《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正文 第1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节 文案: 沈越是个大学里窝在寝室帮人做代练的宅男,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最大的兴趣也就是上网看点百合小视频,他原以为自己的人生就会像现在这样平淡无奇地继续下去,毕业、工作、结婚、生子。直到有一天,沈越放假回家,瞄到了妹妹平时看的小说,沈越怀着好奇心点开了,快速翻完后放下手机,“我觉得吴梓和贺怀意才是一对,我反对林贺这门亲事,吴梓和贺怀意更有cp感啊,不明白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叮!作者表示她不喜欢你这番话,请你立刻撤回去!”沈越:什么玩意儿???“叮!系统筛选成功,您已成功触发笔给你你来写任务,即将进入任务世界!”沈越:卧槽我今天是撞鬼了?!“叮!文章类型筛选成功,灵异神怪类,确定,正在为您选择宿主。”沈越:等一等什么情况?!于是就这样,沈越一个21世纪大好青年,无意中触发了这个世界了不得的一个系统,穿越到了扑文作者三五明月的小说《如何在730天内套住一只兔子》里,成为了一只名叫三月的,中华田园猫。微博:三五明月薪为零欢迎催更?(°?‵?′??)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恐怖 系统 穿书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梓、沈越 ┃ 配角:陈婧、陆言 ┃ 其它:作者没吃药、作者想 猫、饲养情缘 ================== ☆、水厄(一) 初秋的天已经开始转凉了,校园大道上的树叶被风裹挟着,试图离开分解自己的土地。沈越走下楼,裹紧了身上的外套,抵御着这个季节的凉意。沈越作为当代底层大学生,日常是靠着在游戏里做代练维持生活,只有周末会回到和大学在同一个市的家中。 这个周末看起来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沈越不知道的是,自己原本平淡的人生,即将因为这个世界一个奇怪的系统,就此发生改变。 沈越到家进了门,他妈妈先迎了出来,“越越回来了啊,我炖了汤,一会就可以吃饭了。”沈越低下头换上拖鞋,问道:“爸爸呢?” 他妈妈又进了厨房忙活,隔着门回道:“等一会就回来了,哦对了,你找女朋友没啊?有没有喜欢的?要不要妈妈给你介绍一个?哎你看你都20岁了,连个恋爱都没谈过,我看着隔壁张阿姨的女儿就很好,人又漂亮还懂事,妈妈也是担心你啊。” 沈越听着他妈这番话,知道继续说下去今天这顿应该是吃不了了,连忙打了个哈哈溜进里屋,按照惯例跑去书房监督他妹妹学习,不出意料地缴获了手机一个,沈越妹妹沈盈张牙舞爪地伸手去抢,“哥你还给我,我马上就认真学习了!” 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比他更了解自己这个蛇皮妹妹呢?沈越把手抬得更高,不小心瞄了一眼屏幕,“你又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小说?” “哎呀我随便翻着玩的,你快还给我。” “快去做作业,手机我替你保管着。” 沈盈闻言,知道要回去是没什么希望了,只得悻悻离开,临了还不忘回头跟她哥哥皮上一句:“哥哥抢了我的手机就想看小说啊,那你就认真地看吧,我超大度,手机借给你玩一会。” 说着把他哥踹到另一间卧室里,反手关上书房门。 沈越心里好笑,谁想看这种小说? 诶算了反正闲着无聊我还是瞅一眼吧。 这小说书名特别套路,《如何在730天内套住一只兔子?》一看不就是那种无聊的小甜饼吗?也只有自己的妹妹一天吃饱了没事干才会去看这种小说。 抱着批判的心情,沈越戳开了第一章。 卧槽是耽美啊?我以为是小言呢。 平复了一下心情,沈越平时也是个宅男,对这些接受度还可以,便又提着一口气看了下去。 他阅读速度很快,翻到最后一章,沈越愤愤地放下手机,“我觉得吴梓和贺怀意才是一对,我反对林贺这门亲事,吴梓和贺怀意更有cp感啊,不明白作者为什么要这么写。” 不知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怎么的,沈越觉得自己脑海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响起,“叮!作者表示她不喜欢你这番话,请你立刻撤回去!” 什么鬼,我是耳鸣了? “叮!系统筛选成功,您已成功触发笔给你你来写任务,即将进入任务世界!” 这一声十分清晰,电子产品特有的声音准确无误地传送进了沈越的脑海中,他有些惊恐地望了望周围,这是怎么回事?我今天撞鬼了?! “叮!文章类型筛选成功,灵异神怪类,确定,正在为您选择宿主。” 沈越还来不及叫出声,就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一把拉住,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沈盈好不容易做完了自己的作业,准备找哥哥要回自己的手机,打开房门却只见自己的手机安静的躺在地上,哥哥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沈盈捡起手机抱怨了一句,看了看房间。 空无一人。 身体好似漂浮在云端,沈越想抬起手,却发现自己怎么都使不上力气,他有些懊恼地开始回忆方才发生了什么,脑袋竟是无比沉重。 耳熟的电子音响起:“系统检测到主角已醒来。” 沈越听到这个声音,记忆才开始慢慢回笼。是了,他刚才呆卧室里看着妹妹的小说,不知道怎么的就被一个奇怪的电子音带走了。 所以,这是什么地方? 沈越为了弄清楚心中的疑问,奋力地抬起手臂,试图撑起身体,没想到手臂被压在身下太久已经麻木了,抬起来一下软了砸到了自己脸上。 沈越终于清醒了过来。 这里是一个很y暗的房间,沈越闭上眼睛又睁开,发现唯一的光源来自于自己头顶的那扇小窗,房间很安静,那个电子音不再说话后,整个房间便只听得到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又转过头环视了一下房间,什么东西都没有。 绑架?不可能的,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一直呆在自己家里。 噩梦?也没什么可能性,他觉得自己现在很清醒。 难道说自己真的像那个电子音说的一样,被带到了系统中? 怎么可能啊! 那个电子音仿佛能感知到他心中所想,带着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开口:“您好,欢迎您来到系统的世界。” “哦,然后呢?”沈越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认知极限,在这种情况下,惊恐也没有任何用。 “恭喜您成功获得穿越到小说中代替作者写同人文的资格,我是协助您的系统1号。” “所以我这是穿书了?穿书还要帮助你们完成任务?这就是你们这些作者的套路?” “恭喜您猜对了。”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您会被永远留在这个房间,无法回到现实世界。” 沈越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压住自己想骂人的冲动,但是理智又告诉他,在这种情况下发泄情绪并没有任何用。 “好,那你告诉我,完成什么任务,奖励标准是什么。” 他想早点回家,虽然妹妹很皮妈妈催婚,但是现在,家是唯一能给他安全感的地方了。 穿书并不让人惊喜,超出认知范围内的事情只会让他恐惧。 不能把握的人生。 电子音对他这么上道的话很满意,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得意:“你看过《如何在730天内套住一只兔子?》吧。” “嗯,看过。” 就是因为看了这本破书自己才会被传送到这个鬼地方好吧! “根据您传送前所说的话,系统已经自动为您选择了故事类型——灵异神怪。” 哦,早知道不乱说话了,虽然沈越并不怕鬼,但谁知道这个抽风的系统会给自己安排什么丧尽天良的任务。 “任务是什么?” “主角您穿越过来之前不是说,想让贺怀意和吴梓在一起吗?但是小说世界的力量表明,您所说的根本不能实现。” “难道说我现在要穿越进去让贺怀意和吴梓配成一对,要我捅死林颂安?” 这个作者是魔鬼吗? 1号又笑了,沈越觉得它是在嘲讽自己,“不是,贺怀意和吴梓不能在一起的原因是因为,在原定的小说世界里,吴梓他,根本活不到20岁。” “也就是说,你所喜爱的配角吴梓,他是个可怜的短命鬼。” 沈越心里一沉,联想到1号说过的那些话,渐渐推出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难道说,小说世界的吴梓,是因为鬼的原因,才活不到20岁?” “聪明。” 沈越呼出一口气,已知比未知的感觉好得多,“那么我的任务就是,保护吴梓,让他能够活过20岁咯?” “是的,当然,作为穿书主角,你总需要带一个系统,系统里还会送你点金手指什么的。” 沈越一听就来劲了,刚刚1号不说这个事,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要赤手空拳前往任务世界拿头刚鬼了呢。 有金手指就好办了啊,他记得小说里的金手指可厉害了,一点一个准,有了金手指的帮助,他就能早点回家和父母团聚了。 “那金手指要怎么点?” 1号顿了顿,y暗的房间不知从哪个角落飘出一个光球,“喏,伸手进去摸,摸一个纸条出来,摸到什么是什么。” 沈越这个时候开始焦虑了,作为一个游戏代练,他接活不挑,但是有一件事他是真的不敢做。 那就是—抽卡。 是的,沈越他是个非酋,脸比头发黑那种。 1号见他犹豫不决,有点不耐烦了,“请您快点抽取金手指。” 沈越见状只得硬着头皮把手伸进光球,摸到了很多小纸条,还没来得及吐槽这个金手指的发送方式如此简陋,一张纸条就自动飞进了他的手里,沈越拿起来一看,好的,他又一次确认了自己的非洲血统。 金手指:在世界中快速寻找到主角吴梓。 这特么也能叫金手指,那种一放出来就秒天秒地的金手指呢?你当我是导航吗?自动寻路为你找到主角?! 1号似乎看出了他的愤怒,想了一会问道:“请问您是不满意自己抽到的这个金手指吗?” 你说呢?还有,这也配叫金手指? 沈越没答话,他在用沉默表达他的愤怒。 1号犹豫了一会,告诉他:“那这样吧,主角每在世界中完成一次阶段任务,您就可以再抽取一次金手指,可以叠加使用的,新金手指并不会抵消掉您这个金手指的作用。” 沈越在心里默默想,这个就算抵消掉了也没有什么吧,这叫什么金手指啊,逗我呢,这下真的要和鬼拿头硬刚了。 1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宿主选择成功,确定进入任务世界?” “确定……吧。” 话音刚落,那股熟悉的力量又一把将他拉起,沈越眼睛一黑,再次失去知觉。 这一次穿越没有上次进入系统那么难受,沈越反而还觉得自己很舒服,他试着踩了踩地,发现地上软绵绵的,沈越睁开眼睛一看,自己踩在沙发上。 哦,难怪会软绵绵的。 等等,我的手为什么毛茸茸的? 沈越一抬头,就看到了客厅里放着的那面镜子倒映出的,自己的脸。 一只纯种的,中华田园小狸猫。 沈越:喵喵喵喵喵??? 作者有话要说:  新坑第一铲! ☆、水厄(二) 沈越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又抬起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是了,没毛病,他现在就是一只中华田园猫,他心里有点气,也有点着急,甚至想一爪子挠死作者那个大猪蹄。最后还是将火气按了下去,带着恼怒叫了一声1号:“系统在吗?为什么给我找了这样一个宿主?” 脑海中响起了那个讨人厌的电子音:“您好,这是系统自动筛选的,请3您谅解。” “能换一个身体吗?” “抱歉不可以。” 沈越还想开口说些什么,1号又开口:“电量不足,进入睡眠状态,请您谅解。” 你是想气死我这只可怜的小猫咪吗? 沈越在沙发上转了几圈,毛都很明显的炸了起来,沈越不知道自己是倒了什么霉,才会摊上这样一个丧病的任务,分到这样一个擅长甩锅死不认账的系统。 不过事已至此,生气也没什么大用了。沈越冷静下来,开始打量起这个房间。 屋子是普通的设计,没什么昂贵的家具摆设,不过看得出主人是用了心地在经营,房间打扫的很干净,物件也摆放得整整齐齐,看起来是一个温馨的小家庭。 沈越又往镜子里看了一眼,虽然宿主只是一只普通的中华田园猫,但是也被养的油光水滑,主人应该对这只猫很好。 联想到1号告诉自己的世界背景,沈越稍加思索,只能想到一种情况—— 自己是那只被贺怀意捡到,又转送给徐花花的小猫,三月。 沈越跳下沙发,巡视了整个屋子,除了它之外没有一个人,主人应该是出门了,抬起头看了看墙上的挂历,2016年10月7日。 国庆节假都要过了啊。 知道了任务世界的准确时间后,沈越稍微放心了些,按照小说里的时间线,这个时候正要进行到国庆节假,吴梓贺怀意林颂安三人窝在寝室打游戏那段剧情。而自己,扮演着三月这个角色,恰到好处地上演了失踪戏。 也就是说,在这个时候,吴梓身边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危机,而自己只需要在合适的时候,离开这个地方,去寻找主角,开启接下来的剧情即可。 知道吴梓暂时不会死掉之后,沈越炸起来的毛也平复了一点,如果一来就要面对要死的吴梓,那这个游戏没法玩了。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沈越迅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几下跳到冰箱上,紧张地盯着门那边。 门锁转动了几下打开了,一位中年妇人提着菜走进来,反手关上门后,看到了站在冰箱上居高临下盯着她的沈越。 那妇人开口呵斥它,语气却是不轻不重的,“三月你站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 沈越盯了那妇人几眼,估摸着她应该是徐花花的妈妈,猫在屋檐下,他自然很顺从地从冰箱上跳了下来,蹲在地上望着她。 徐花花的妈妈很熟练地 了一把猫毛,“我去做中午饭。”说着提着东西进了厨房,看样子沈越的宿主在这个家里还是有几分地位的,沈越这么想着,蜷回了沙发上,变成猫之后,连习性都发生了些变化。 开饭时间到了,徐妈妈把一碗猫饭放到餐桌下,招呼沈越过来,“三月等很久了吧,快吃吧。” 沈越闻言抬起头,看着那一碗猫饭,有些犹豫,又抬头看了看餐桌上的菜色,眼中写满了渴望。 徐妈妈见沈越不为所动,有些惊疑地过来抱住他,“怎么胃口不好呀,生病了吗?” 沈越见主人起疑,只得硬着头皮跑向那碗猫饭,带着悲愤和回家的渴望,一口一口吃了下去。 但别说还真的挺好吃的。 这边沈越在吃着猫饭,那边徐妈妈也坐了下来,一人一猫吃着饭,一个电话打了过来,徐妈妈接了起来,沈越竖着耳朵听。 “诶,花花啊,我在吃饭,你国庆节都不回来了啊?” 是在跟徐花花打电话。 “哦哦,不回来啊,那你一个人在玩要注意安全啊。” “嗯,我挺好的,你爸也挺好的,他上班呢,嗯我叫他少喝酒。” “三月?三月也挺好的,我看等过几天就带它去绝育。” 沈越差点被猫饭卡死。 绝育?!我一穿越过来就要面对这么悲伤的故事吗? 猫可以绝育,我不可以绝育啊!这个身体现在是我在用,我又做错了什么呢?! 沈越在脑海中疯狂呼唤1号:“1号!1号!这是怎么回事?!” 估计是看他情绪太过激动,系统也不太好意思继续装死了,只得安慰他道:“剧情任务嘛,可以做也可以不做。” 哦。 真的难过。 沈越打定主意不会上手术台,他饭也没吃完,就在脑海中搜索起了吴梓的地点,本来打算缓几天再去找吴梓,因为他无法想象用现在这个身体跑到吴梓面前,喵喵叫着暗示他:我是另一个世界派来拯救你的人,让我来保护你吧! 这个样子不行,但现在似乎也没什么办法。 很快,吴梓现在所处的大致位置已经显示了出来,是在c市。 沈越打定主意便想着离开,抬起头一看,徐妈妈微笑着望向他。 嗯,再等等吧,看样子时机未到。 接下来几个小时里,沈越一直在房内逡巡,寻找着任何一个可以跑出去的机会,但是养猫的家庭都封了窗,徐妈妈在家大门又是紧闭着的,沈越又一次感受到了做囚徒的悲愤。 就这样在家里锁了小半天,眼看着晚节将要不保,沈越死盯出口,终于瞅着一个空当,在徐妈妈开了门低头穿鞋子那一瞬间,闪电一样窜了出去。 将徐妈妈的惊呼抛在脑后,沈越快速溜下楼,钻进了草丛里,变成猫之后,他感知事物的能力变强了很多,几下找到小区围栏,从那里钻了出去,来到了大街上。 其实沈越心里还是有几分愧疚的,虽然与徐妈妈接触不多,但是他还是觉得对方是一个很温柔对他也极好的人,他就这样一溜了之,徐妈妈心里肯定也会不好受。 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一是他不想被拉去绝育,二是就在他刚刚跑出小区时,系统响起了提示音,吴梓即将有危险了。 沈越几下窜进了小巷,利用猫的能力将自己完美藏进一辆去c市运货的卡车里。 方才他跑过来的时候听到司机说要去c市送货就留了个心眼,趁着司机和运货工人不注意,闪身窜进了车厢,找了个最不起眼的小角落蹲了下来,闭上眼睛。 睁着眼睛像话吗?暗处跟个大电灯泡似的,生怕别人找不到你。 沈越贴着货物箱子,听着司机把货装完,汽车发动的声音响起,沈越终于放下一口气,就等着到c市拯救小吴同学了。 吴梓最近有些苦恼,贺怀意不知怎么了,自从那天跟林颂安一起打了游戏之后,就再也没找过自己玩了,眼看着国庆假期要结束了,自己只有浪得一天是一天。 当下便打电话给平日里几个一起玩的狐朋狗友,大家找了一家桌游馆坐下,打算来两盘狼人杀之后再去唱歌。 同行的还有一个女生叫赵小九,吴梓平时也经常和她一起玩,对方长相挺可爱的,对自己好像也有一点意思,吴梓打算再过几天就跟她告白,他感觉自己也挺喜欢赵小九的。 桌游馆的环境还行,他们选了一个包间坐下,领头的男生分好牌之后便宣布游戏开始。 “天黑请闭眼。” 沈越在车厢里历经颠簸,终于摇摇晃晃地到了c市,在听到车停下后,沈越便曲起后腿蓄力,开货厢门那一瞬间,沈越像流星一样飞了出去。 司机被吓了一大跳,骂了一句:“哪里来的瘟猫!” 沈越才不管他骂的什么,他现在离吴梓还有一段距离,但是脑中的危险警报却一直没消除,他都要急炸了。 主角你可别等不到我就嗝屁了啊! 吴梓这边还没想着这么多,他刚才带领着来自北方的村民输了一盘,现在大家都扭着要惩罚他,吴梓推辞不过,便只得应承了下来。 “行吧罚什么?” 大家先欢呼了一阵,把手机递给他,“这几张动图,你翻一张。” 吴梓应言翻了一张,“脱光上衣跑到街上说自己失恋了?这什么鬼,我不干。” 赵小九带头起哄:“你输了别赖账啊。” 众人有热闹当然要看,闻言也开始怂恿吴梓,吴梓还是摇摇头,“这个太羞耻了,换一个吧。” 有人歪头想了会,“要不你把你身上最值钱的东西当过来,下一局赢了我们再还给你。” 吴梓觉得这个虽然坑,但是比脱光衣服还是要好一些,于是把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有个男生眼尖,看到了吴梓脖子上的红绳,“吴梓,你脖子上挂着的是什么?” 吴梓下意识捂住脖子,“没什么。” “躲躲藏藏的,不会是女朋友送你的吧?” 吴梓往赵小九那里瞄了一眼,摇摇头反驳:“不是!” “拿过来当一会嘛,手机还给他,反正一会玩完了都要还给你的。” 吴梓心里虽然很不情愿,但是想着出来玩也不好扫了大家的兴,没有戴那个东西应该也没什么,便解了下来,放到桌子上,拿回了自己的手机。 大家这个时候才看到,吴梓一直捂着的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玉佩,一时间也失去了兴趣,继续分牌玩了起来。 在几人看不到的地方,水正慢慢溢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故事是接着上一篇写的!让大家久等啦! ☆、水厄(三) 沈越那边差点跑掉半条猫命,吴梓这儿却还乐呵呵的继续和大家玩在一起,赵小九在天黑的时候突然开口说了一句:“你们有没有听到漏水的声音,离我们这个房间不远。” 吴梓这一局还是狼位,看着村民赵小九闭着眼睛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也没多理她,跟着自己的狼人队友交换了几个眼神,游戏还是按照原定计划继续了下去。 没想到这一局天刚亮,赵小九又打断了原定的发言,把刚才那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们有没有听到漏水的声音,离我们这个房间不远。” 大家这才安静下来,人的声音消失之后,水流动的声音和黑暗一起浮了出来。 几个男生也听到了,不过没有多在意,“可能是卫生间漏水了吧,桌游馆的人自己会去看的。” 赵小九把牌扣在桌子上,摇摇头,“我还是去找老板看看吧,毕竟我们这个房间隔壁就是卫生间,你们总不想看到卫生间的水淹到这个房间里吧。” 果不其然,坐在座位上的男生都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赵小九推开门走了出去。 吴梓见缺了一个人,这一盘估计要等会再开,拿起手机无聊地刷着微博打发时间。 刷到一半,房间的灯突然熄灭了。 而吴梓才连上的,桌游馆的wifi也随之断掉。 众人把手机照明光打开,领头的男生皱着眉说道:“这桌游馆怎么了,今天又是停电又是漏水的,准备拆迁呢。” 话音刚落,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桌游馆的老板擦着汗走了进来,连声道歉,只说没想到今天桌游馆会突然断电,没有让顾客满意很抱歉,这次游戏的饮料小吃都算免费等等。 领头的男生也没怎么在意,“你们这里是在施工吗?为什么又是停电又是漏水的?” 老板一愣,“漏水?我们这里的卫生间并没有漏水啊。” 众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了已经离开很久的赵小九,没有漏水,那赵小九去了这么久是干什么? 老板也摇头,“刚刚在前台并没有看到有女生过来啊。” 吴梓眉头紧皱,这么晚了又停电,赵小九会到哪里去呢? 这一路只有赵小九一个女生,大家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纷纷打起手机光出去寻人,吴梓也拿上了手机,打开门出去,水一下子漫到了他脚下,并且还在不断上升,没一会就淹到了脚踝,而其他人却像没有任何感觉一样往外走,吴梓刚想叫住那群人,余光就瞄到赵小九站在卫生间洗手池旁,傻呆呆地盯着镜子。 吴梓也不管是男厕所还是女厕所了,一个箭步冲进厕所,拉住赵小九就想往外走,却发现自己怎么也拉不动她,转头一看,原本干燥的卫生间地面不知何时又涌起了黑色的水,泡在赵小九脚下,让她动弹不得。 他又看了一眼,这哪里是黑色的水,明明是一团又一团,涌上来的头发。 低下头看自己拽住的赵小九的手,不知何时,变成了那些头发,正争先恐后地往他身上缠去。 人在极度恐惧的时候,会想起什么? 吴梓张开嘴想喊人,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气息在喉头梗着,他只能发出一些不成音节的嘶吼。 因为此时的赵小九,已经不是她了,又或者说,她根本不能称之为是一个人。 洗手间的场景不知合适发生了改变,头顶明亮的灯光变成了惨淡y郁的幽绿色,在这个逼仄狭窄的空间里,泛着不祥的光。 头发继续从各个角落里涌出来,与正常头发不同,这些头发似乎是有生命的,与其说是头发,不如说是一群受人驱使的蠕虫,在吴梓惊惧之中,已经悄悄缠遍了他手臂。 脑内陡然清明,即使粗线条如吴梓,在惊恐之后也很快意识到。 如果这不是噩梦的话,那么就是真的,撞鬼了。 吴梓用剩下的那只手剥掉缠上来的头发,并努力往门那边靠去。 只要开了门,开了门就可以得救了,大家都在外面。 头发疯狂地缠了上来,仿佛知道他意图一般,拼力阻止他,想把吴梓一并拉入那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去。赵小九仍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上那些像水一样的头发有灵性一般绕开了她,只缠着吴梓。 赵小九……是这些头发的母体吗? 他心下一沉,能动的手往衣兜里一掏,摸到自己的手机,奋力往前一掷,砸到了赵小九脸上,疼痛似乎让她清醒了些许,脸上出现了些迷茫的神色,看着吴梓喃喃道:“吴……梓?” 吴梓连忙喊她:“快过来!” 赵小九听见吴梓这番话,意识仿佛也从那头发的缠绕中抽离了,努力地朝吴梓伸出自己的手,“吴梓……救我……” 吴梓看她好像脱离了那灵体的控制,伸出手拉着她,另一只手也没闲着,借着赵小九脱离了控制,一下将门扭开。 得救了? 门打开了。 是一道水泥墙,墙面像人出汗了一样,不断往外渗着水。 吴梓不敢转头。 因为赵小九此刻正贴着他的脸,凉丝丝的气息喷洒在他耳边,好像蛇在皮肤上蜿蜒,“吴梓,你救救我啊,你怎么不救我了呢?” 这只鬼根本没打算放过他,也没有从赵小九身上离开。 吴梓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 头发再一次缠了上来,力道比刚才大得多,吴梓痛苦地扯着脖子上的头发,发丝已经割破了他脖颈上的皮肤,伤口渗出血来,那些头发像蠕虫一样伸进伤口里,吮吸着流出来的血液。 但是吴梓却没有多少心思去管伤口,头发在脖子上缠的越来越紧,他必须很努力地挣扎,才能缓一口气,眼角沁出了生理泪水,吴梓却在这一刻真的有点想哭。 他短短18岁的生命里,爹没了,还没孝敬他娘呢,被头发勒死在桌游馆的公共厕所里,说来竟然有些滑稽。 意识渐渐稀薄,吴梓忽然想到,也许从自己把玉佩当给朋友那一刻开始,这只鬼就已经盯上自己了,那么她为什么会盯上自己呢? 不过想这些也没用了,这一次好像真的会死。 吴梓张开嘴,喉咙发出嗬嗬的声音,头发把他按在地上,吴梓觉得自己的脖颈就会这样被她勒断。 也就是在那一刻,门突然被一股力量撞开了,吴梓的眼睛被泪水糊得看不清四周,只能模糊看到一团黑影从自己头上飞过去,然后一道金光闪过,附身在赵小九身上的鬼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吴梓便觉得缠在自己脖颈上的头发一松劲,整个人就这样瘫在了厕所的地板上。 沈越嘴里叼着吴梓的玉佩,眼神凝重地盯着面前这堆头发,不,这只鬼。他跑到半路上1号突然弹出一个对话框问他要不要重要道具,沈越还用犹豫吗?当然是选择要啊,然后一个玉佩就套到了他的猫脑袋上,沈越还来不及吐槽这个道具看起来怎么这么像地摊货,一句系统提示也很是时候的响了起来:“您使用生命一条换取重要道具一个,请收取。” 沈越当时毛都气炸了,对,是真的炸了,颈子上的毛一下子竖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虚空,用意念将自己的愤怒传达了过去,“你跟我说换道具的时候可没说这要我的命来换啊!” 1号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机械音:“可是如果没有这个道具你就做不完这个任务,做不完这个任务呢,你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世界里哦,想一想,是用你的一条命去换一个任务道具划算呢?还是不用这个永远留在这个世界划算呢?” “你可是有九条命的哦。” 看着这个恶心的系统又拿回不了现实世界威胁自己,沈越只得把这口恶气按捺下去,想着把账记好以后一起算。 现在跟他翻脸很划不来。 只是沈越又补了一句话:“那你下次提示我的时候要跟我说要不要拿命去换。” 1号自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沈越回忆完这些,带着自己用生命换来的,珍贵无比的玉佩,又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将开了光的玉佩狠狠甩在那只鬼脸上,赵小九方才吃了个亏,这下闪身躲开了,沈越预判了它逃掉的方向,借助猫强大的夜视能力,又一次把玉佩的佛光普照到鬼的脸上。 这一下赵小九没能躲开,它怨毒地望了沈越一眼,几束头发从赵小九的鼻子耳朵里钻了出来,连带着地上那些,像来时一样化作一滩黑水,顺着地漏溜走了。 厕所里瞬间明亮了起来,方才那种幽绿y暗的光也随着那只鬼离开了。虽然知道它一定会回来的,但是沈越心里还是松了一口气。 它受伤了。 还好保住了主角狗命。 他刚把一口气呼出来,1号又给他弹送了一条消息:滴!第一阶段任务完成,请您领取奖励。 沈越听到前半句把心放了下去,后半句又把心提了上来,他有些怀疑地问1号:“奖励领取?要不要什么抵押?” “不需要。” 沈越这才放下心来,在识海中搜索起了自己的奖励,他又摸到了一张纸条,展开后,上面的字让沈越高兴得喵喵叫。 “获得变成人的能力,每天3小时。” 虽然只有三小时,但是沈越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这只是任务的一小步,但却是沈越从猫变成人的一大步! 他在识海中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这份奖励,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意识自动点击了使用。 吴梓刚从头发纠缠的痛苦中缓过来,抬头便看到一只脖子上挂着自己玉佩的小狸花猫,砰的一声,在自己面前,变成了人。 男的,没穿衣服。 吴梓反映了一会,白眼一翻,很干脆地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学期接到了导师那边的项目,加上这个学期课表比较满,所以更新可能会缓一些,但是稳定不坑! ☆、水厄(四) 沈越尚沉浸在变成人的喜悦中,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是自己从前那副皮囊,就看到吴梓在自己面前白眼一翻的晕了过去。 他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没穿衣服,脸都要气绿了,连忙在识海中催促1号:“能给我一件衣服穿吗?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门你告诉我?” 1号反映了一会才回复,沈越非常怀疑它那蜜汁停顿是卡机了,毕竟他可看不出来这个系统有什么羞耻心,1号那没有感情起伏的机械音里竟然依稀听得出点嘲讽:“抱歉啊,刚刚给你送奖励,把这个事情忘了。” 沈越冷哼一声,又问他:“衣服这个……不需要生命抵押吧。” “不需要。” 沈越这才从面前的光圈里取出衣服穿好,低头用脚轻轻地踹了一下躺在地上的吴梓,确认他只是被那只鬼勒得太紧又频繁受惊晕倒了过去,然后又看了晕在地上的赵小九一眼。 这个人的情况比吴梓严重得多,前者只是受惊晕倒,她可是实实在在地被鬼附身了一次,脸色青白,沈越很是担心自己会不会一穿越过来就摊上人命。 毕竟这个世界感觉是没有下限的。 沈越叹了口气,俯下身子用手指探了探赵小九的鼻息,确认人还活着后,判断她应该是被鬼附身元气大损,想起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这个道具在方才与鬼的对战中发挥了无比重要的作用,现在这情形也没法凭空找个道士出来给赵小九驱邪,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沈越把手里的玉佩贴到赵小九额头上,欣喜地发现她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放了下来。 沈越把玉佩小心地戴到吴梓脖子上,祈祷这个愚蠢的主角能够在庇护下活久一点,又转身把赵小九背了起来,打开厕所的门,暗忖自己一个陌生人背着一个晕倒的少女突然出现,只怕是要被当成嫌疑犯审问一番,便先探头往外看了看。 让他有点吃惊的是,方才他冲进桌游馆的时候,走廊上空无一人,墙壁上挂着的钟显示时间为十点零九分,他在厕所里耗了这么久,墙壁上的挂钟显示是十点十分,只过去了一分钟,秒针还是在走动。 看来是那只鬼在厕所里割裂出了另一个空间,那里时间的流逝与真实空间是分离了的,想到这层,沈越背着赵小九闪进小房间,将她安置在沙发上后,又赶快倒回厕所,看见吴梓已经从地板上爬了起来,一脸茫然。 吴梓揉着自己的后脑勺,记忆逐渐回笼,他想起了自己好像是在寻找赵小九的过程中在厕所被一只鬼袭击了,虽然这不符合他18年来接受的唯物主义教育。但是他确定,刚刚经历的一切,并不是幻觉,他确实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 脖子上的勒痕,是真实存在的。 他一转头,就看见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站在门口,抱着手望着他,满脸都写着嫌弃。吴梓擦了擦眼,又盯了吴梓一会,想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是猫妖吗?” 沈越被他盯得发毛,还在腹诽是不是自己刚才下手太重把吴梓脑袋摔坏了,就听到吴梓问他:“你是猫妖吗?” “不是。” “哦。”吴梓从地上爬起来,发现玉佩已经好好的挂在自己脖子上,他紧紧握着这枚玉佩,仿佛能从这里面得到希望和力量。 逼仄的室内因为两人的沉默一时有点压抑,最后还是吴梓开口打破了这静默:“那个……是你救了我对吗?你是那只猫对吗?” “是我救了你,我是那只猫,出去吧,我还有事要跟你说。” 吴梓听到他这么说,很麻溜地跑出桌游馆,用手机准备给朋友发消息解释一下今天的事情,这时他才想起还有一个赵小九,有些忐忑地问沈越:“那个,恩人,赵小九没事吧。” “她没事,你就跟你朋友说她是晕倒在了厕所里,没有多大问题,你先走一步了。” 吴梓听他这么说有些犹豫,“就这么走了,不好吧。” 沈越挖苦他:“你想在那里等着那只鬼回来找你吗?” 吴梓连忙摇头,但还是执拗地问沈越:“那他们会有危险吗?” “他们没事,那鬼只找到你了。” 说罢沈越便径自向前走去,不去看吴梓苦大仇深的脸。 一路上吴梓都紧紧贴着沈越走,生怕离他远了就会被鬼抓去吃掉。就这么贴着走了一路,到了吴梓的宿舍。 因为国庆假期尚未结束,他的室友都还在外面浪没有回来,寝室里出奇的安静,可是这一刻,吴梓却期盼着他那聒噪的室友早点回来,至少能给死气沉沉的室内带来点活气。 沈越把房间里所有的灯打开,找了个板凳坐下,其实他现在比吴梓还要纠结,他纠结于怎么告诉吴梓前因后果,但是想了想对着吴梓说你快要死了,我是从异世界选来拯救你的这种话的后果,觉得还是不要把话说全比较好。 打定了主意,沈越清了清嗓子,开口道:“你的这个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吴梓还在苦兮兮地想着为什么自己会被鬼盯上,听到救命恩人这么问,便老老实实答道:“寺庙里烧香,一个老和尚给的。” “时间、地点。” 吴梓又仔细回想了下,答道:“高考祈福的时候,碧山寺的和尚给的。” 第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节 沈越听他这么说,也开始回忆书里的剧情,把时间线慢慢往回 ,脑内陡然清明,站起来问吴梓:“那和尚给你这玉佩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把他给你说的话,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我。” 吴梓见沈越脸色突然严肃起来,心里也清楚事关重大,在脑内努力搜索那给自己玉佩的和尚说过的每字每句,慢慢复述道:“他当时跟我说,说我惹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如果不能及时化解,会有血光之灾,我当时不信,他把我的生日,还有家庭情况全部说了一遍,说我少年丧父,我这才相信了些。” “然后呢,他还说了些什么?”沈越不想错过一丝一毫与接下来剧情有关的重要内容。 “他还说,这个玉佩能保得住我一时,如果之后没有善缘,恐怕还会有祸事惹身。” 沈越的心渐渐沉了下去,这时候,识海里又响起了叮的一声,他最讨厌的1号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恭喜您触发第二阶段任务,寻找吴梓牵扯到的祸事根源。” 沈越的心更沉重了。 但事已至此,抱怨这些也没用了,沈越小时候就是一个遇到什么坏事都不会哭的孩子,其实他并不是不难受,只是比其他人更早明白了,及时止损的道理。 吴梓见救命恩人(恩猫?)一脸深沉,以为他已经有了什么好办法,便想跟这位猫大仙套个近乎:“对了恩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沈越。” 吴梓还想问他饿不饿,但是不知道给他猫吃的还是人吃的,想了想便作罢了。 沈越接下1号给的任务后,原地走了两圈,转头对吴梓说:“你赶快跟学校这边请假,我们明天就回a市。” 吴梓看他这样子也知道事情紧急,连忙拨通了辅导员的电话,沈越坐在一旁看他扯谎,忽然觉得衣服变得很宽松,吴梓要了假转头一看,就发现一只狸花小猫坐在一堆衣服里,一脸茫然地喵喵叫。 第二天,吴梓抱着一只猫打了车回a市,昨天晚上他得知这位从天而降的恩人每天只能维持3个小时的人形,虽然他对猫变成人这件事很不能理解,但是在他的生活中出现了更加不能用科学来解释的事情。 沈越被吴梓抱在怀里,10月的阳光照得他有些想睡,他也没多想,就这样蜷成一团窝在吴梓怀里睡了。 吴梓抱着救命恩人,心里也没有多奇怪,就是觉得这个手感真的很好,很松软,所以偷偷摸一把,恩人应该不会发现吧。 手刚 了一下,沈越一爪就抓了上去,反身按住他,一双碧绿的猫瞳死死盯着吴梓,吴梓被他盯得毛毛的,想着自己就 他一把,还没成功呢,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却看到沈越背都拱了起来,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眼睛仍是盯着他,不,是他身后。 此时吴梓才发现,车行驶到a市,c市的艳阳在a市仿佛被什么力量屏蔽掉了,y暗的天穹压在吴梓头顶,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车后窗的雨水聚成汇集成一道水流,女人被水泡得肿胀变形的脸紧紧贴在车窗玻璃上,右边的眼睛已经没有了,仅存的左眼凸出眼眶,死死盯住趴在吴梓怀里的沈越。 他俩坐的是副驾驶,司机师傅此刻还没有观察到后窗的异状,沈越轻盈地从吴梓怀里跳出来,站在后座上与贴在玻璃上的女鬼对视着,吴梓此刻也发现了贴在玻璃上的女鬼,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根本没想到要用玉佩去镇压。 沈越倒是异常冷静,女鬼伸出舌头舔着玻璃,沈越知道她其实是想用舌头绞掉自己的头,如果不是忌讳吴梓脖子上的玉佩,以及昨晚受的伤还没好,这只鬼只怕早就从窗户里爬进来了。 沈越问她:“想不想再被佛光普渡一次?” 女鬼果然对此颇为忌讳,脸离开了玻璃,伸出手在车窗玻璃上写了几个字,便顺着水流走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天上下着的雨好像也小了几分。 沈越转过头,回到惊魂未定的吴梓怀中,用眼神示意他已经走了,吴梓这才想起了玉佩,捏住念了几声佛,沈越懒得理他,舒展了身子径自睡了。 他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冷静,那几个字因为是反着写的,又是在透明的玻璃上,沈越一时半会还没想出来那只鬼倒底想要告诉自己什么。 诅咒?亦或是威胁? 一人一猫各怀心思,接下来的路程都在压抑中度过,在司机师傅的提醒中,a市,这个吴梓梦魇开始的地方,终于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更新啦~ ☆、水厄(六) 两人到了a市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碧山寺,沈越想着吴梓既然说了这块玉佩是碧山寺的高僧给的,那么现在跑去碧山寺找那位大师应该就是最好的选择了。 吴梓左手抱着猫,右手撑着伞,站在碧山寺门前。 秋日的雨总是让人觉得凄寒,烟雨空濛,山色如黛,雨天寺庙里的香火也并不旺盛,偶有几位扫地僧路过,吴梓合十行礼,上一次来这里还是与朋友一起为高考祈福,时隔四个月再来这里,吴梓竟有一种觉得自己进入了玄幻世界的不真实感。 沈越轻轻地把爪子搭在了吴梓手腕上,示意他赶快进去,吴梓整理好心情往里走,沈越却从他怀里跳了出来,窜进雨雾中,翻到碧山寺墙头上了。 吴梓这才想起来,寺庙不能带宠物进去。 穿过前面几个殿,吴梓走进大雄宝殿,面前的释迦牟尼佛面容平静,无悲无喜,吴梓斜着眼往殿外一瞥,那只小狸花猫端坐在墙角望着他。 吴梓深吸一口气,拉住殿内一位走过的小和尚问:“请问你们寺里住持在哪里呢?” 小和尚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生得倒是白净,开口却是清脆的少年音:“施主是说清远大师吗?他就在正殿那边啊。” 吴梓朝他指的方向看去,摇了摇头,“我记得你们寺里的住持并不是这一位,我六月份来过一次。” 小和尚偏头想了想:“你说的是玄重大师吗?大师七月份已经圆寂了,现在寺里的住持是清远大师。” 吴梓一颗心如坠冰里,本来抱着希望来到碧山寺,小和尚这番话,竟好像吹灭了他能看到的唯一的光亮一般。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那只救了自己的猫仙。 小和尚也看到吴梓的脸色很是不对,有些犹豫的问道:“施主……你是有什么急事要找玄重大师吗?” 吴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小和尚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突然又想起了这是在大雄宝殿里,立马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装模作样的清清嗓子!“施主有什么事,找清远大师也是可以的。” 沈越蹲在墙角,看着吴梓跟一个小和尚在说些什么,突然又转头望向自己,沈越很灵性地绕到墙根下,听完了对话,心里拧了个疙瘩。 玄重大师圆寂了,那吴梓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呢? 吴梓心乱如麻,听到小和尚这样说,勉强回他道:“那……能带我去见一下清远大师吗?” 小和尚一口答应了下来,领着吴梓绕过一排念经的居士,来到了碧山寺现任住持面前,清远大师年纪大概在70岁左右,垂目诵经,仿佛并未看见吴梓,小和尚把吴梓带到了,自觉使命已经完成,对吴梓行了个礼就走掉了。 吴梓环顾四周,在佛堂一片寂静肃穆中,颤生生地开口:“大师……我……有事求教。” 清远睁开了眼睛,声音如同目光一样澄定,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阿弥陀佛,施主直说便是。” 吴梓想了一下,把玄重大师送给自己的玉佩从脖子上取了下来,递给清远大师,“这是玄重大师圆寂前送给我的东西,现在……我有事求救。” 清远大师捻了捻手上的念珠,接过玉佩,仔细瞧了一会道:“这玉佩确实是玄重大师生前所持,施主,这玉佩可否接触过邪祟之物?” 吴梓闻言赶紧点头:“是……而且……” “而且那邪祟还缠上你了对吗?” 清远大师叹了口气,把玉佩还给吴梓,“若玄重大师尚在,他或许对这个有破解之法,然贫僧于驱邪除祟一道上并不ji,ng通,恐怕在此事上,无能为力了。” 吴梓差点要哭出来了,“可是大师,那只鬼差点杀了我,难道佛门不是济世救人之地吗?” 清远念了声佛,“佛门救人,也讲因果,施主你与这邪祟种下了因,才招惹到了今日的果啊,贫僧虽于此道不ji,ng通,但碧山寺佛光,可庇佑施主一时。” 玉佩硌得掌心发痛,吴梓本以为此事没有回旋之地了,极度惶恐无助下,他脑袋被冲得一片空白,等清远这句话说过好一会后,他才反应过来:“大师!大师的意思是可以让我暂住在碧山寺?” 清远又念了声佛,“我佛慈悲,贫僧还有一言,施主与那物的孽缘,还是早日解开为妙。” 吴梓自然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住在这寺庙里,不过有一个安全的地方可以供自己落脚,他已经很满足了,这几日来他都没有睡好,到了夜晚总是会做噩梦,醒来一身冷汗,月光撒在房间的地板上,恍惚间竟像是地板沁出了水。 水…… 水…… 我与着邪祟种下了因,才招惹到了今日的果。 那只鬼的脸,那张贴在玻璃上,肿胀变形的脸。 记忆陡然回笼,吴梓终于记起来,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招惹到了这只鬼了。 高考前的那个周末,与贺怀意一起出去吃饭,他在小南街护城河,发现了一个淹死的女人。 是她吧,是她回来找自己了吧。 吴梓痛苦地抱住头,他虽然一贯粗线条,但是面对这种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还是会感到恐惧个绝望。 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不认识你……我不认识你…… 为什么要来找我! 清远大师敲了一下面前的木鱼,将吴梓的思绪从混乱中拉了出来,“施主,勿惘勿嗔。” 沈越看见吴梓脸色几度变幻,正想上去看个究竟,1号的声音很适时地cha了进来,“主角也触发了寻找事件根源的任务,请宿主尽快配合完成任务。” 他这次没抱怨1号的啰嗦,吴梓也触发了寻找事件根源的任务,看来不用他提醒,这个在他看来智商有点问题的主角还是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上事的嘛,也不算没救。 吴梓被清远的声音拉了回来,下意识地看向殿外的沈越,这只猫昨夜里救了自己,今日又在来的路上救了自己一次,每一次遇上那只鬼,都是他跟她接触得最久,他会知道得更多吗? 还有,他为什么要几次三番地救自己呢? 吴梓平时看样子大大咧咧的,但是只要反应过来了,心思还是很重的。 他便这样揣着满肚子疑虑走向殿外,方才领自己进来的小和尚也凑了过来,看他脸色还是不好,装模作样地戳了戳他,也是没长大的孩子,放在空门里也是这样百无顾忌的心性:“施主要点祈福灯吗?一个20元,300元的祈福卡大师护持开光,可以保全家哦。” 吴梓哪有心情听他说这些,只偏头对他说:“清远大师叫我最近住在碧山寺里。” 小和尚楞了一下,随即开心地拉着吴梓往后山走,“清远大师叫你住寺里,真是太稀奇了,这碧山寺除了几位年纪大的居士不方便走动住寺里,还没有住过外人呢,对了,我叫虚静,你要不要点个祈福灯啊,20元一个。” 吴梓一边被他拉着一边在心里吐槽,虚静这个法号起得真好,你确实挺闹腾的。 虚静拖着吴梓走到一间禅房前,叮嘱他道:“我就住在这间禅房隔壁,你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前殿还有事,先走了。” 吴梓巴不得这个特会嘚吧嘚的和尚早点走,点点头把他送出去之后,沈越从窗户那边跳了进来。 他能进佛寺,应该不是什么坏人,但是吴梓现在心里落了疑,不问清楚总觉得心里有疙瘩。 沈越就蹲在他对面,也不说话,也不变成人,就静静地盯着他看。 吴梓突然又不敢说话了。 这只猫怎么感觉比那只鬼还吓人啊! 沈越尾随他进了禅房,看他不说话,以为是吓傻了,转头用爪子把门合上,然后绕到吴梓背后去,“啪”的一声变成了人。 吴梓刚想回头,沈越一脚踢在他背上,“把包里的衣服拿来,不准回头。” 吴梓心里吐槽两个大佬爷们害羞啥啊,还矫情上了,手上还是很老实地把衣服递给了沈越。 沈越两三下把衣服套上去,他觉得变成人就会裸全身这个设定很不人道,等把这个任务完成了一定要向1号反映下情况,他也不是不好意思和男人坦诚相见,只是想着这个世界原本是建立在一本耽美小说上,再面对着吴梓,心里就有点别扭。 他清了清嗓子开口:“你应当知道这个事的前因后果了吧。” 吴梓点点头。 “那……我们明天进城,去小南街,a市的警察局一定会留着这个案件的相关资料。” 吴梓这会没开腔,沈越还想问他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吴梓先开口了:“那个,沈越,你是因为什么要来帮助我啊,你不想说可以不回答的!” 沈越闻言冷笑,不想说可以不回答,你对我起了疑心还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不过他想了想倒也不是不能理解吴梓,生活中突然出现这么多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对周围的事都产生怀疑是很正常的。 况且自己好像还真的没跟他解释过自己的来历。 他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口说道:“我本来是一只修炼多年的猫妖,只差一步便能渡劫成仙,但是命里还缺些善缘,故来此助你。” “那猫大仙你为什么不能直接帮我把那只鬼除了呢?” “因为那是你命中的劫数,我等只能在关键之时助你一臂之力,不能直接帮你踏过去,不然我不仅没有善缘,还是莫大的过失。” 吴梓虽然觉得他这番话很扯淡,不过他确定了这只猫暂时不会对自己不利,也就放心大胆地继续和他呆在一起了,况且这里只有他敢与那只鬼正面硬刚,有时候好好抱紧大腿还是很重要的。 两人就这样坐了一会,门外响起了虚静聒噪的声音:“施主你把门打开啊,我给你送饭来啦。” 吴梓刚想起身开门,却见沈越突然站了起来,他以为沈越是不想让虚静看见他,连忙去抵着门,眼神示意他赶快变回来。 沈越却好似没看见一般,眼神只盯着虚空中一点。 脑海中有什么东西不可抑制地翻涌出来。 他知道那只鬼在玻璃上写的什么了。 打开。 把门打开。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作者太蠢了,昨天看到有读者说剧情衔接很突兀我还没意识到什么!然后今天爬起来一看,第四章直接更新到第六章的内容,这里是被吞的第五章,第六章我重发一遍,智商为零,请大家关爱一下智障儿童吧。 ☆、水厄(七) 碧山寺的生态极好,吴梓和沈越所住的禅房外鸟鸣婉转,风过桐影,给雨后的山寺带来一份清疏的意境,一扫之前y雨连绵的晦暗沉涩。 吴梓吃完了虚静送来的斋饭,看起来心情是好了一些。连日来的奔波和惊吓,沈越不说也知道吴梓的身心都很是疲惫,碧山寺能暂时给吴梓提供一个安全的庇护点,沈越自然是乐见的。 不说吴梓了,沈越连日来跟着他两头跑,也有一些倦。 他打了个哈欠,舒展了一下身体,风透过窗户穿了进来,吹起了吴梓额前的碎发,沈越恍惚生出了一种两人并不是在逃命而是来这碧山寺度假的错觉。 但是错觉就是错觉,幻象终归是要被打破的。 吴梓抹了把嘴,眼神严肃地盯住沈越:“你说……把门打开是什么意思?” 沈越又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卧下,脑子倒是飞快地运转着,“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那东西叫你把门打开。” 吴梓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门外看去,只看到一只小麻雀蹦蹦跳跳地从门前经过,啄了啄地上,又扑棱着翅膀飞走了。 他有些没好气地怼沈越:“那就是她吓唬我的话罢了,难道她叫我开门我就真的要开门吗?” “她当时趴的位置是玻璃上,为什么要说把门打开,还要意图明显地写给我看,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在暗示什么?” 吴梓也来了兴趣,“暗示什么?” 沈越摇了摇头,“暂时不知道,只是目前了解到的,门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也不会用那么多时间来暗示我给她开门。” 吴梓一惊一乍地跳起来,“难道是那东西想救我,和我们同一辆车的司机不是好人,她才让你开门。” 话音刚落,沈越的猫尾巴就毫不留情地扫到了吴梓的脸上,随之而来的还有比尾巴更加冷酷的话语。 “笨且戏ji,ng。” 吴梓摸着被抽红的那半边脸,心里无比的委屈。 以前贺怀意嫌弃他弱智,现在连一只猫都要嫌弃他弱智。 吴小梓委屈,吴小梓无辜,吴小梓想找到事情的源头。 “为什么啊?” 沈越这下连骂都不想骂了,直接跳下桌子换了个地方睡,留给吴梓一个聪明又不戏ji,ng的背影。 是夜,沈越趁着吴梓睡着悄悄的出了房门,背后床上吴梓的呼吸平稳,看来换了安全的地方确实会睡得好一些。 他轻轻地把房间门带上,生怕因此吵醒了吴梓,毕竟他现在要去做的事情,吴梓知道了缠上他可不太好。 大雄宝殿的佛像端正肃穆,沈越对着那些神龛上的佛微微颔首,却不知从神殿的那个角落,传来了一声几不可查的叹息。 沈越发现了,那女鬼确实记仇,但是她似乎也在忌讳着什么东西,不然即使有玄重大师送的玉佩护体,她估计会弄出桌游馆那次的布局,像对吴梓那样,想尽办法杀掉自己。 至于吴梓,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惹到了她,那女鬼对他所做,竟是必杀之局。 原著里那一章也没说得好清楚,只提到吴梓在小南街护城河发现了那具女尸,之后估计也是被那东西缠上了,玄重大师才会给他那块护身的玉佩。 河内漂浮起的无名女尸,这种事情不上新闻怎么可能,沈越打定主意,半夜去a市打听一下这桩社会新闻。 至于吴梓,那女鬼摆明了看上他了一定要置他于死地,怎么可能半夜带他出来。 碧山寺到a市很有一段距离,不过好在这个点还有一路公交车没有收班,沈越便想搭上这班车回去,跳出碧山寺的外墙,便是一段没有路灯照s,he的山路。 月色如水,清辉泻在石板路上,沈越看了,不知怎的,突然有些想家。以前,在学校待上十天半个月,只要他妈妈不打电话催,沈越对于回家这件事,始终没怎么放在心上。 大抵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怎么离开过父母,上大学了也是在同一座城市,母亲煮的饭也好,沈盈张牙舞爪的打闹也好,因为离得太近,像床头边安上的那盏灯,一伸手就可以摸到,便一直没有在意过。 知道现在,穿越到另外一个世界这种事情真正发生到自己身上了,那点看似触手可及的亲情和温暖,反而变成了头顶这轮孤月。 再也摸不到了。 沈越的眼角一下子就有些shi润了,但是下一秒,又努力地将眼泪逼了回去。 反正做完了这些任务,他就可以回家了。 这个系统虽然狗比,但是说出来的话倒还是都兑现了的。 一路上无聊,沈越就在识海中召唤1号:“1号1号,听到请回复!听到请回复!” 1号愣了几秒才进入状态,好像被今天突然活跃起来的宿主吓得不轻,毕竟在他成为这位宿主的随身系统之后,每天不是被吐槽就是被撒气,你见过除了y阳怪气笑里藏刀这两种状态之外的沈越吗? 虽然……好像它自己也没对沈越做什么好事。 反正它是没见过好脾气的沈越就是了。 吐槽归吐槽,服务还是要到位的,1号提起一百分的ji,ng神,准备听听这位雇主想说什么,话还没出口,沈越就在识海中喝止住了1号。 “等等!” 1号透过沈越的眼睛往外看,那一路公交车缓缓开到站牌下,但沈越却原地站着,并没有做出像上次进c市那样想尽办法去蹭车的行为。 1号倒也能理解他,因为那辆车外面挂满了给死人送丧用的纸花,车头还挂着凭吊的花圈,车行驶过身边,y风惨惨,卷来冥府死亡的气息。 他在识海里对沈越说:“小心点,遇到鬼车了。” 沈越不知道鬼车到底是什么,但是看这辆车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大概又是遇上了从另一个世界来的东西,沈越有些头疼,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撞鬼就像老师布置的作业,一抬头,就雪片似的飞来了。 他定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在识海里问1号碧山寺是佛门清净之地,怎么山下就大摇大摆地驶过一辆鬼车,1号想了一会回他,说是因为僧人终日念经超度,寺庙里y气终归比其他地方重一些,寺里有佛光还好,寺外总会有些被超度的鬼集体坐车回家。 而沈越正好又是个日常撞鬼的倒霉猫,不巧就给撞上了。 掉了头的司机按了下c,ao作键,鬼车的门吱吱呀呀的打开了,车里吹出一阵y冷的风,带着腐尸的臭味,吹得沈越猫毛一凛。 有东西咯咯笑着,从车上一蹦一跳地下来,说是一蹦一跳,是因为两条腿都是血r_ou_模糊,辨不出形,估摸着是一个死于车祸的人。 等那东西凑到沈越面前,沈越看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个五六岁模样的小孩子。 那小鬼的脸也被擦烂了,看见沈越在看她,有些羞恼地把头发薅乱遮住脸,尖声细气地警告沈越:“不许看!再看把你的猫眼睛挖出来当弹珠玩!” 话是说得吓人,手却也规规矩矩地摆在裤缝旁,站出了小学生该有的ji,ng神气,并没对沈越做什么。 沈越还没回复她,他在想猫突然开口说话会不会吓到这个虚张声势的小鬼,他还没开口,车里又传来一声严厉的呵斥:“快点回来!” 小鬼还扭捏在原地没走,沈越却抬头往声音源头望去,一位ji,ng干瘦小的老人拄着棍站在车门,意识到有东西在看自己,老人便也向沈越这边望来,眼中ji,ng光一闪,嗤笑道:“没法术的小猫妖。” 沈越倒也不恼,他很惊奇这老者一下子便看出了自己的身份,看样子对自己也无恶意,当下便规规矩矩地朝那老人行了个礼,“老人家好眼色。” “呜哇!猫竟然会说话,爷爷我怕!”那小鬼竟是个胆小鬼,看沈越开口说话了,炸了毛就往老人身后躲去。 沈越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鬼又恢复了那副恶狠狠的样子,对着他使劲瞪眼睛。 老人声音颇为不耐:“你这小猫妖,又没什么法术护体,大半夜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实不相瞒,我刚刚就是从碧山寺下来的。” “哦?”老人挑起了眉毛,似乎对他所说有些感兴趣,“碧山寺的住持竟然会允许一只猫妖住在自己寺里,还是说这一代的住持竟是个酒囊饭袋,连人妖都分不清了?” 沈越摇了摇头,“分不分得清都没什么大关系,我此次下山入市,是为打听一件重要的事。” 老人一听他这话,冷哼一声,右手拄着棍,左手拎着龇牙咧嘴的小鬼就往车上走,“那你还不赶快去?!” 沈越看他作势要走,急忙开口:“老人家!我可否向你打听一下?” “活人的话你不去撬,还妄图从死人嘴里问出东西来?” “活人说的话,有时还不如死人可信,且我打听这件事事关人命,恳请老先生!” 老人闻言半晌不语,许久后叹了口气说:“你问吧。” 沈越拿捏好言语开口:“老人家?您可知道去年四月份,护城河里,捞出来那具女尸?” 老人回忆了一会,点了点头,“我是听说过去年四月份,小南街那里,捞出来一具尸体,怎么?水鬼作恶?” 沈越苦笑,“不止水鬼,她已经变成了附身杀人的恶鬼了。” “嘶,恶鬼……我倒想起了……小南街那个尸体……” 沈越见老人似乎知道些什么隐情,连忙问道:“老人家可是知道些什么?” “听这座城里一些游荡的孤鬼说,那具尸体,捞上来本是打算解剖然后查身份的,结果放在停尸房的一晚,那具尸体,竟不翼而飞了。” “不翼而飞?” “还有就是……” 沈越连忙追问:“还有什么?” “当时捞那具尸体的人,连着当事警察,不是死了,就是疯了,后来这些消息被封锁了,报纸上就只登了捞尸这件事,后续查案,竟是没人敢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是原本的第六章,作者把发重的部分锁了,给大家带来了不好的阅读体验请原谅,这样看下来剧情衔接就会流畅一些了,谢谢深水鱼雷!作者的智商可能被吴梓和林颂安联手吞掉了,我多打几个qaq,真的抱歉。 ☆、水厄(八) 午夜的城郊没有一点人气,鬼车就停在沈越身边,远处的路灯光时不时闪一下,更深的山中传来鸟兽的声响,但让沈越真正从心底里泛起冷意的还是这老者的那一番话。 不翼而飞的尸体。 因为捞尸案横死的警察。 沈越的脑中迅速弹出了无数条关于这件事的猜想,但是目前还没有其他的消息,沈越竟是无法再往下推一步,只得摇摇头,把老者跟自己说的默默记住。 小鬼拉着老者的胳膊一荡一荡的,见长辈与这只猫妖之间的气氛还算友好,便没有再对沈越做出什么恐吓的举动,不过小鬼从上到下都写满了不耐烦。 沈越见打听得差不多了,也有点庆幸今天能在这个地方遇到这位老者,如果真的早早跑到城里打听,恐怕还不会了解到这么多内幕。 沈越朝老者鞠了一躬,诚心实意地道了谢,老者见他那个样子,摇了摇头:“你要是真打算掺和这件事,我也只能劝你小心了。” 老者言毕拉着小鬼上了车,沈越目送那辆鬼车开走,碧山寺山脚下的公路,再度只剩下他一个人。 沈越在脑中呼唤1号:“这鬼车上的鬼倒是善心,这么多天来,我还是第一次撞到好心的鬼呢。” 1号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械音:“这鬼车上的鬼也是枉死的恶鬼,若不是被碧山寺超度净化了戾气,宿主你今日恐怕也不太好过吧。” 沈越叹了一口气,忽的又想起了什么,“1号,你是系统对吧,有内置的信息系统吗?” 1号警觉地问他,并很快地抓住了重点,:你不会是想用百度找出捞尸事件的女主角吧。” “我还没那么傻,只是想看看关于这件事的官方报道有多少。另外,搜索消息不用抵命吧?” “不用。” 这个时候沈越再一次感受到这个世界对他深深的恶意,别人穿书带的系统都是秒天秒地各种金手指,而他自己感觉跟带了个度娘穿书没什么区别。 绑定的还是个搜索内容要揪着心想会不会丢命的度娘。 沈越快速浏览完了1号内置系统里关于这件事的所有报道,叹了口气:“果然。” “根本找不到关于这件事的报道对吧。” 沈越点了点头,“我们回寺里吧,今天晚上也不算白出来这一趟,回去吧,天都要亮了。” 吴梓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站在护城河边,半个身子已经探出了栏杆,身后是林婉婉惊恐的表情,他想开口说话,却发现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被雨打落的蔷薇花瓣顺着水流飘下,在河心被什么东西阻住了,只有在原地无助地打着转。 吴梓又看到她了,在梦里,又一次回到了那个地方。 护城河两岸的蔷薇逐水飘零,而那个女人惊恐怨毒的面孔,就这样和花瓣一起浮在雨后有些污浊的河水中。 吴梓忘不了那个眼神。 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当时做了什么呢? 他好像就站在原地呆愣了几秒,努力控制住胃里的翻涌,然后转头告诉林婉婉,不要过来,那里有个死人。 吴梓在梦中转过头,原本该是林婉婉坐着的长椅上,躺着那个本该泡在水里的女人。 “你来啦,我等你好久啦。” 沈越沿原路返回碧山寺,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着他也就离开了三个小时左右,但是又担心吴梓这个小短命鬼一个人睡会出什么事,步子也就迈得大了一些。 走到碧山寺中庭,月色撒在庭院中的香炉上,映在沈越眼中不知怎的,有些瘆人,1号在沈越的识海中开始自动播放bg:月光光,心慌慌,撒在佛寺的骨灰啊上~ “闭嘴。” 1号的声音带上了点委屈:“我这不是看你无聊唱首歌来哄你吗?” 沈越懒得理这个脑子时不时抽风的系统,他这几天都处于一个违背了唯物主义原理的环境中,猛地听到自家系统唱这样一首歌,心里真的毛得慌。 他前爪刚搭在吴梓的房间门上,耳朵里就传来吴梓那仿佛要生产了的惨叫,猫的身体相比人来说对声音更加敏感,被吴梓这么一吓,沈越甚至想给自己点一首凉凉。 但他还是迅速窜进了房间,没有水鬼,没有冤魂,连一只老鼠都没有,吴梓就那样坐在床上,眼睛瞪大,盯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喘着粗气,沈越借着窗外的一点微光凑近了看,发现吴梓里面穿的衣服被汗水打的透shi。 他安静地跳到床上,本来想变成人,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着三月的小r_ou_垫拍了拍吴梓的手:“做噩梦了?我回来啦。” 沈越刚说完就觉得这句话有些不对,清了清嗓子道:“没事,这不还活着吗?” 吴梓虚弱地摇摇头,一米九几的少年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孱弱得像个出生的婴儿,吴梓开口了,带着点哭腔:“沈越,我做噩梦了。” 沈越点点头,又用r_ou_垫拍了拍吴梓以示安慰。 “我梦到她……她把我身边所有的人都杀掉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吴梓说到这里的时候,声音带上了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贺怀意,林婉婉,妈妈……凭什么?我只不过不小心看到了河里淹死的她,凭什么要杀了我!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碰我身边的人?恶鬼?为什么要用这样的事来吓我?为什么?!” 沈越看他的样子越来越激动,连忙站起来凑到他面前安抚道:“别怕别怕,只是梦而已,我今天出去一趟有些收获,只要把这只鬼降服了,那些事肯定不会发生的。” 他脚下踩着的人无助地缩成一团,沈越觉着他抖得有点厉害,也只得把自己团成一团安抚他,心里吐槽那只鬼真的过分,拿这种事来吓这个小孩子,搞得他像个老妈子一样。 好累哦。 等到吴梓彻底冷静下来,沈越已经在脑中组织好语言,把半夜溜出去所遇到的事情跟吴梓说了一下。 “你在碧山寺外面遇到了鬼车?” “嗯。” 吴梓打了个寒颤,这几天撞鬼太过频繁,这孩子被吓得不轻,现在听到任何关于鬼的事情都会下意识抖三抖。 “那个老人跟你说……浮尸案的相关人员,全部都死了?” 沈越点点头,借着他的话反问:“话说你当时不是在a市还是当事人吗?有关浮尸案的事情,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吴梓叹了口气,把沈越拢到了怀里,沈越本来是觉得两个男人这样有些奇怪,蹬了蹬腿想要反抗,又想起了自己现在是猫的身体,吴梓这样抱着自己估计也就是把自己当成抱枕 一把安心点,心里别扭了一下身体还是放软了让他 。 “我当时就是个围观群众,尸体捞上来的时候警察拉我做了下笔录我就走了,后续也没听到什么报道,当时被吓死了好吗?哪里还记得去看这个报道,而且那个时候又要高考了。” 沈越感觉有什么东西同时被他们两个人忽略了,他就着那一点往下摸索去,猛地站起来问吴梓:“你说当时林婉婉也在现场?” 吴梓点了点头,一下子理解到了沈越想说什么,“你想问我为什么那只鬼只找上了我?林婉婉却没事?” 沈越在心里感叹吴梓的智商终于跟上了自己一次,“按理来说林婉婉是女生,阳气比你弱些,更容易招惹上邪祟一些,那只鬼为什么舍近求远,单来找你不去找林婉婉呢?” “是了,连当事的警察都被杀死了,可我前几天还跟贺怀意在一起玩,林婉婉如果有什么事,我早就知道了。” 沈越沉吟半晌,排除了脑中一些猜想,朝吴梓说道:“看来林婉婉是我们此行比较大的一个突破口,清远大师既然都说了他不会驱邪,那么碧山寺对你我而言只是一个暂时落脚的点而已,如果林婉婉真有什么高人相助,那么你回归正常生活也不是不可能了。” 他这一席话仿佛给吴梓勾画了一个无比美好的未来,找到高人帮他驱除邪祟,回归到正常生活,妈妈和贺怀意的安全都能得到保障,梦里梦到的一切都不会发生,大家都会好好的。 从沈越的视角看去,面前团成一坨的少年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像是阳光突破铅云层层照进了y暗的世间。 沈越不知怎么的,愣了一会神,随即也被吴梓这个笑容所感染,发自内心的感到愉快,这种感觉,他很多年都没有过了。 他用头拱了拱吴梓,“再睡一觉吧,睡醒了,天就亮了。”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简单的洗漱后吴梓向清远大师简单地说明了下下山的目的,大师听后也只叹了口气让他戴好玉佩,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一人一猫坐着车摇到城里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左右了,吴梓忍耐住腹中的饥饿和回家看看妈妈的念头,下了车就直奔a中校门口,他可不能跑到林婉婉家里去等她,两家算是世交了,吴梓前脚走林婉婉她妈妈后脚就可以跑去告诉他妈他那个不长进的儿子回来了,想起家人,吴梓心里又忍不住抽了一下。 两人就这么傻乎乎地站在门口等了半个钟头,下课铃终于响了,吴梓又不禁感叹不管什么时候下课铃对自己都是这么有吸引力。 放□□迅速将一人一猫淹没,吴梓个高还好,沈越得抱紧吴梓大腿才能避免被来来往往的学生踩到。 他刚把尾巴从一个男生的脚下抽回来,就听到身旁吴梓惊喜地唤了一声:“林婉婉!” 沈越连忙抬起头来看,他记得原书里作者很不吝惜笔墨地夸赞了林婉婉的美貌,这个时候穿越进了书见了真人,他还是被惊艳了一下。 突然更想看到陈婧了呢。 林婉婉听到有人喊他便下意识往声源看,见到吴梓的时候林婉婉也很开心地挥了一下手,“吴梓你回来啦!” 一人一猫交换了一下眼神,吴梓点点头,直白地进入了此行的主题,“林婉婉,我有事想问你,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水厄(九) 沈越蹲在吴梓脚边,歪着头看服务员把甜品端上来,林婉婉把布丁送到嘴里,嘟囔着嘴问吴梓:“你什么时候养猫了?” 吴梓并不打算跟她详细解释沈越的来源问题,准备直入主题,林婉婉却抢先一步把沈越捞到怀里,狠狠 了一把,“真可爱,我家那只都肥得不想碰了,我都不知道,一只黑猫是怎么能长得像橘猫那样肥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沈越正被林婉婉 得没脾气,突然听到林婉婉说了这么一句,心里犯起了嘀咕,悄悄在识海里戳1号:“系统在吗?” “在的,很高兴为您服务。” “你们这个设定……是不是林婉婉养的黑猫辟邪,所以她才没有被那只鬼缠上?” 1号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机械平淡,“这个抱歉系统并不能向您透露,请您自行在任务中寻找答案。” 行行行,他算是知道了这个系统除了那种傻子都能看的出来的情况之外是不会再向自己透露任何一点有效信息的。 他这边没有撬开1号的嘴,吴梓那边却已经开始了对林婉婉的盘问了。 “林婉婉,你还记得我们上半年在小南街遇到的那件事吗?” 林婉婉闻言脸色果然就变了,捏着勺子抿着嘴,黑着脸问吴梓:“我当然还记得,那个事情吓了我好久,你问这个干什么?” 林婉婉的反应在吴梓和沈越的意料之内,毕竟正常人被问起这种不太想回忆的事表情都不会太好看。 但是吴梓总不能直说自己是被鬼缠上了想来问问林婉婉为什么作为另一个当事人一点事都没有吧。 于是他换了一个说法:“就是……这件事之后,你有没有听过关于这个的报道?” 吴梓这么一说好像还提醒了林婉婉,她握着勺子“哦?”了一声,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没有听过关于这个的新闻报道诶,按理来说这种案子怎么都会上社会新闻的。” 沈越虽然早就听老者说过这桩案子的情况,但是看到当事人都一无所知的样子,心下还是沉了半分。 难道说除了那只鬼,就没有一个活人了解这件事的因果了吗? 恶鬼由死者怨气所化,那只鬼作恶如此多,生前恐怕对这个世界有着很深的怨恨,如果能找到捞尸案相关记录,那么顺藤摸瓜找到源头,吴梓为何会被缠上这件事也就能知道个究竟了。 他朝吴梓使了个眼色,吴梓竟福至心灵地领会到他的意图了,绕了个弯子套林婉婉的话:“我也是,当时做完笔录就回家了,后来没有看到相关报道,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总是做噩梦,睡到半夜会梦到那件事。” 林婉婉把勺子放下,突然凑到吴梓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吴梓被她盯得好不自在,脸上有点烫,结结巴巴地问:“你在看什么?” “我观少年印堂发黑,这是不祥之兆啊。” 吴梓下意识反问她:“你怎么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婉婉看他认真的表情,扶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哇你不会真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吧?真信了不怕你老师打你?这么多年的自然科学学到哪里去了?” 沈越被她突然笑崩的身体抖到了桌下,平稳落地后心中的疑窦更甚,林婉婉这个反应?并不像是被卷入过这件事情中来的啊? 怎么感觉她还停留在校园纯爱的画风中,而吴梓和自己却要早早面对悬疑灵异的世界了呢? 林婉婉止了笑,对吴梓正色道:“其实我刚从小南街回去那天晚上就发烧了,我妈妈知道我撞到了什么后就找了一个认识的道士给我开了符,我也不信那个,随便混着药吞了第二天就好了,根本没做过有关这个的噩梦啊。” 吴梓刚想问她那剂符水是从哪个道士那里搞来的,自己也想去弄一副,又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玄重大师给的玉佩,再问林婉婉这件事,恐怕又会招她嘲笑。 可能自己就是比别人黑吧,出去吃个饭都能遇见鬼,遇见鬼还被她缠上了。 第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3节 沈越也想问林婉婉关于那剂符水的事情,不过又觉得吴梓拿着玄重大师给的玉佩都能差点丢命,给他一百剂符水都没用。 缠上你了就是缠上你了,不把因果弄清楚,斩了这段冤孽,吴梓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碧山寺的山门。 一人一猫在这件事上再次陷入了僵局。 不过还是林婉婉出声打破了两人间有些尴尬的沉默,“诶你别不说话啊,你这次回来是因为什么啊,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梦吧。” 吴梓强打着ji,ng神回她,脸上的笑看得沈越嘴里发苦,“我就是不知道这件事到最后怎么处理的了,加上最近做噩梦,想回来看看。” 他编谎话的技术真的很低劣。 但是林婉婉并没有往心里去,只是当这位邻家的哥哥又找到什么新奇理由逃课玩耍了,也没往心里去,随口接了下话:“你要是想知道的话,我大伯就是公安局局长啊,我不知道这个事他会不会跟你说,还有什么事吗?没事我就先回去了,我妈等我回家吃饭呢,谢谢你请我的布丁啊,账算我哥头上,反正他一贯人傻钱多的。” 事情的走向忽然又明朗了起来,没想到身边就有个熟人有可能是知情的呢!吴梓按捺住心头的狂喜,尽量使自己的傻笑不要看起来那么明显,“那个!林婉婉……你大伯他还好吗?” 这话说的,林婉婉还没搭腔,沈越就先在心里把吴梓骂了百遍千遍,刚觉得他今天有些灵性呢,开口还是这么傻这么不会说话,一来问人家大伯好不好? 问你大爷呢! 林婉婉也被吴梓这睿智一般的问话吓得不清,“你问什么呢?我大伯他当然还好好的啦!” “好就好,好就好。” 林婉婉:…… 沈越:…… 林婉婉拿起书包出门时,吴梓还不忘嘱咐她一句:“对了,不要跟你妈妈和我妈妈说我回a市了哦!” “知道啦,逃课ji,ng。” 吴梓目送林婉婉消失在视野中,长舒一口气,林婉婉虽然经常吐槽自己,但是答应自己的事情还是会办好的。 沈越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吴梓这孩子傻是傻但是人还是挺孝顺的,他现在是猫的身体,感觉说出安慰的话挺怪的,想了想还是把毛茸茸的小爪子轻轻搭在了吴梓裤脚上。 虽然你傻,但是我是最不想看到你有什么事的。 毕竟我还想早点做完任务回家。 不过吴梓很快就收拾好情绪,“走吧,我知道林婉婉这位当局长的大伯家住在哪里。” 两人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找到了林大伯的家,敲门后没过多久门就开了,是一位50岁左右的妇人,面上虽然已经添了些皱纹,但是仪态和ji,ng神都很好,看到一人一猫站在门外,有些惊讶:“请问,你们是找哪位的?” 吴梓很有礼貌的回道:“阿姨您好,我是林婉婉的同学,有些事要来找林局长。” 妇人沉吟了几秒,心里估摸出了个大概,还是很有礼貌地把吴梓和沈越(猫体)请了进来,“林局长要等到八点左右才会回来了,你在沙发上等一会吧。” 吴梓一边答应着一边换上鞋子进屋,沈越趁妇人转头的间隙悄悄传声吴梓:“这家人不认识你?” “小时候我妈妈做生意带我来过一次,隐约还记得这里,我爸爸过世后没怎么来往了,估计早就记不得我的样子了。” 沈越默然,听他提起父亲的事情,很灵性地没有搭一句话。 两人在这里干坐了将近一个小时,那妇人估计也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坐这么久,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更尴尬的是,他俩坐了一个小时后,林局长就回来了。 林局长眉眼依稀能和林颂安重叠到一起,吴梓脑补了一下四十年后林颂安的样子,在心里偷偷笑了一下。 表面上还是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林叔叔您好,我是林婉婉的同学!” 林局长的反应和他妻子有些像,不过还是很和善地招呼道:“婉婉的同学啊!请问有什么事吗?” 沈越搭在吴梓身上的爪子猛地用力,吴梓吃痛,说话来得很陡,“叔叔,我有些话想跟您单独说。” 沈越心里很满意,对的,这种时候说话就是要来得陡,鬼知道他们这种人打太极能给你拖到什么时候。 林局长皱了皱眉,明显是很不满意吴梓这种不礼貌的说话方式,不过还是点点头,“到书房去吧。” 到了书房关上门,林局长独自拿起书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等着吴梓开口说话。 吴梓坐在林局长对面,秋日的阳光透过书房的玻璃照到吴梓的脸上,吴梓半张脸都隐在光的y影里,原本英气俊朗的脸显得有些y郁。 “叔叔你应该知道,林婉婉是半年前小南街捞尸案的目击证人吧,而我也是。” 沈越看到林局长的手很明显的抖了一下,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不过他的面上的表情还是波澜不惊。 “你到底想问我什么?” “您应该知道我要问您什么,我不想死。”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对视了几秒,沈越恍惚觉得对峙中吴梓的气势并不落下风。 林局长按住太阳x,ue,应该是被吴梓气得不轻,“你在胡说些什么。” 吴梓叹了口气:“我也知道这件事很难处理,但是……最近她好像回来了。” 这次林局长是真的把茶杯摔在了书桌上,茶水打shi了书桌上的文件,但是林局长浑然不觉失态,开口已经带上了颤音:“你再说一遍?” 沈越感觉自己卧着的大腿一抖,连忙从吴梓腿上跳了下去,吴梓站了起来,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就在几天前,那个东西袭击了我,这是我脖子上的勒痕。我担心不抑制这件事的话,它还会做比杀死当事警察更惨无人道的事,而你的侄女,恰好也是事件当事人呢。” 他这番话不仅唬住了林局长,连沈越都被他的气势所惊,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吴梓。 不对啊!这是我认识的小白花吴梓吗?这还是原著里那个在小树林里唱山歌的吴小梓吗? 怎么智商和气场一下子追上了贺怀意的水平啊?! 但是沈越换个视角,就看到吴梓的小手紧紧攥着裤子,腿在桌子下抖得像筛糠。 哦,还是那个原汁原味的傻吴梓。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可以在评论区发表出来哦,作者看到会第一时间回复的,更新频率是隔天一更,五一假期如果时间挤得出来的话,可能会有额外掉落。 ☆、水厄(十) 林局长也不打算深挖吴梓是怎么知道捞尸案后续工作出了事的了,他用手捂住脸,再放下来的时候脸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败的颜色,林局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沈越在心里冷笑,但是也知道林局长明面上死咬着不松口是正确的选择。 “没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您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 林局长嘴角勾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你跟我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跟我陈述利害吗?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吴梓被他这么一反问,脑子里没什么存货的缺点又暴露了出来,傻站着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确实,他也觉得林局长面对这件事也不太好办。 “你们当时是怎么办的?” 林局长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吴梓这话实打实地戳到了他的痛处,当时出了这件事,光是处理消息就让他忙得焦头烂额,谁知道,它又回来了。 可是谁会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呢? 就算有人相信,也不是该被人所知道的。 沈越心里也拧着一个疙瘩,他知道吴梓今天这样咄咄逼人的问话已经用尽了他毕生所能,但是看林局长这个样子,似乎也对这只鬼颇为畏惧,恐怕也不能真的帮到吴梓什么。 他在识海里戳了戳1号,“线索是在他这里对吧。” “是的。” “那想要任务顺利进行下去,林局长会是重要角色吗?” 1号却不知怎的摆出一副神棍的架势,就着机械音慢悠悠地开口:“问你能问到的,看你能看到的。” 沈越暗骂了一句系统傻逼,但还是认真地观察起了书房,1号说看他能看到的,那么这里应该隐藏了一些线索的。 书房的装潢循规蹈矩的,沈越粗略地扫了一眼书架,都是些再正常不过的书,又环视了四周,眼睛都瞪疼了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书房的另一边。 林局长被吴梓问话刺了一下,有些无奈的回道:“还能怎么办?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有谁会大张旗鼓地向大家公布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呢?” “那具尸体也是丢掉了对吗?” 吴梓觉得对面的中年人好像又缩了一圈,有些颓唐地点了点头。 但是他还是不死心,“有验尸吗?检查出了什么?” “尸体运回去当晚让法医验了,法医留下来的一点资料显示女尸生前受过很残忍的性虐待,身上有很多新旧伤痕。” 果然是因为生前受过虐待所以变成了恶鬼吗?沈越沉吟,吴梓也没有愚蠢到再去问林局长法医还有没有什么详细资料,叹了一口气:“还有其他的资料吗?” 林局长摇摇头,“除此之外没有了,出了这件事之后也安排不了人去调查这件事了,内部对这个都很抗拒,除了请了一次道士来做法之外,安静了这么久,它又回来了吗?” “……” 沈越和那只鬼正面交锋过两次,因为本身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对这个世界的虚拟产物并不像吴梓、林局长这些本世界的人那么恐惧,他唯一一次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还是来自同一个世界的1号对他的恐吓。 但是他设身处地想了一下,假如他没有被1号带入这个世界,还是保持着以往的生活轨迹的话,同是作为普通大学生的沈越,遇到这种不能解释的事情。 恐怕也是和他们一样惶恐不安吧。 恐惧……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 是恐惧未知?是恐惧黑暗?是恐惧死亡? 恐惧……我们自己无法掌握命运的那种无力感? 吴梓还想说什么,林局长有些虚弱地开口:“你说的是真的话,林婉婉怎么办呢?” “林婉婉现在应该还没什么事。” 有事的是我自己。 沈越跳到吴梓脚边蹲下,抓了抓他的裤脚,示意他再问多问点东西出来,吴梓跟沈越呆了几天,竟然也培养出了和贺怀意差不多的默契,趁着林局长失神之际,继续挤牙膏,“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或者说,最近有发生什么大事情吗?” 林局长自嘲般笑了一声,他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有像今天和这样被一个小娃娃揪着审话。人啊,还是越活越回去了,“没有了。” “等等。”林局长突然打断了自己,“你说的大事,指的是什么大事?” 吴梓知道林局长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有没有很多人死亡那种案子?” “没有,很多人同时死亡这种重大恶性事件,除了……a市还没有发生过。” 吴梓还想问什么,沈越却突然扑了出去,对着窗帘那边弓起背,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林局长还没反应过来,吴梓却一把把他拉倒,掏出了怀里的玉佩按到林局长手里,按捺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低吼道:“别往那边看。” 但是还是晚了。 林局长没反应过来就往事故发生点看去,恰好和那女鬼浑浊y毒的眼睛对上了,林局长心中一动,便翻了个白眼晕了过去。 吴梓把手探到林局长鼻子下,试了试看着还活着后,便把他放到地上,找着机会准备过去搭把手。 沈越什么东西都没带就冲上去为吴梓他们挡住了女鬼,脖子被那女鬼勒住,沈越张大了嘴不放过每一口空气,那女鬼用舌头舔着沈越,腥臭的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在沈越脸上,他觉得自己还没被勒死就要被这个女鬼的口水恶心死了。 1号呆在他识海中,看着即将被勒死的沈越,抄着手看戏,一句话也没说。 沈越一边蹬着腿挣扎,一边在心中呼唤着爱和救赎,窒息感袭来,恍惚中,沈越好像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寝室,和室友一起开着黑,去教室时可以装作不经意的和隔壁系的姑娘擦肩而过,周末回家时餐桌上的饭菜还飘着热气,沈盈叽叽喳喳地窜过来和他打闹。 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 然后,沈越就死了。 吴梓刚想过去救一把沈越,就看到那只小小的中华田园猫蹬了两下脚,软软的身体不再不挣扎了,瘫在地上,不动了。 沈越……死了。 沈越,因为他的犹豫和畏缩,死了,为了救他这个懦弱胆小的人。 吴梓愣了两秒,拿着那个能拯救沈越的玉佩,呆在原地一动不动。 这是他第二次见证别人的死亡了。 女鬼没了那只猫的s_ao扰,将头扭到一个诡异的位置,观察了一下吴梓,确认吴梓没有反应后,拖着身后的水迹向吴梓爬过来。 沈越死了,意识不知怎的却还在,灵魂浮在空中,看着女鬼越过他的尸体爬向吴梓,焦急地在识海中戳着1号,“在吗在吗在吗!!翻车了怎么办!” “您是否要复活?” 听到系统这样提醒自己,沈越这才想起了,对哈,老子是只猫,有九条命,就算那次被1号骗了,也该有8条才是。 “换换换!换呐!” 沈越刚原地复活爬起来,就看到女鬼发出了一声特别痛苦的嘶吼,身体以一种很恐怖的姿势扭成一团,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后,变成一滩黑水从窗户的缝隙流出去了。 从突变开始到女鬼离开,这过程还不到十秒。 吴梓还站在原地没动,举着那块玉佩。 沈越有些生气地过去挠了他一爪子,智障吴梓,呆在原地不救我,害得我白白丢了一条小命。 身体却被吴梓一把抱住,男孩的泪水打shi了沈越的皮毛,沈越觉得有些尴尬,却也不好推开他,只得以这种屈辱的姿势被吴梓抱着。 还好我现在是只猫,沈越这样安慰自己。 男孩颤抖着,带着哭腔:“不要死啊。” 沈越心里送上一句标准国骂,表面上喵喵叫了一声附和他。 “喵。” 好吧就这样让你抱一会吧。 谁让我觉得你抖得厉害呢。 林局长从昏迷中醒来,人已经躺到了卧室床上,林太太在床边一脸担忧的看着他,吴梓和沈越有些尴尬的贴着墙根站好,乖乖地等着主人说话。 “咳咳,你们两个过来吧。” 林太太闻言,招招手让吴梓跟过来,林局长摇摇头,“我叫他们两个过来,你先出去一下吧。” 吴梓不去看林太太错愕的表情,抱着沈越凑到林局长床边,沈越见这个样子,知道林局长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说。 林局长扶着床沿又咳了几声,回家吃个饭,谁能想到波折这么多呢。 “刚刚我看到那个……那个东西的脸了。” 沈越还小小惊了一下,他当时第一次看到那个东西的脸时也被吓得不轻,看到林局长这反应,心理素质也算不错。 “法医生前拍的照片已经不在了,唯一的资料是她随手写在纸上的那些,我刚刚已经告诉你了。” 吴梓点点头。 “你把我的手机拿来。” 吴梓应言找到了林局长的手机,林局长播了一个号码出去,和电话那端的人聊了一会,放下手机,转头跟吴梓说:“你一会去我电脑上收一份文件。” 林局长一连串的嘱咐绕的吴梓云里雾里,沈越倒是很快反应过来了,拍了拍吴梓示意他赶快照做。 文件很快就发了过来,吴梓点开一看,瞬间就明白了林局长的意思。 “这是这两年a市公安局受理的走失人口资料?” 林局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能从那只鬼手上全身而退,我也只能帮到你们这里了。” 吴梓:我不是我没有啊! 话虽如此,吴梓还是很正直地点开资料查看了起来,资料繁杂,一页一页的翻看十分伤眼睛,吴梓揉了揉眼睛,林局长在他身后突然叫了一声,吓得他没把手里的鼠标甩出去。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吧……” 沈越定睛一看,证件照上的女生清秀白净,和那只吐着舌头的水鬼截然不同。 却还是能看出它的影子。 鼠标滑到最后,失踪时间:2015年10月,失踪地点:l大。 这才是让人心沉到谷底的地方。 吴梓是l大的大一新生,如果他们没理解错,这只鬼,是吴梓的同校学姐。 ☆、水厄(十一) 事情的走向再一次超出了沈越的预料,他猜测过很多次鬼的身份,却没想到会这么巧,女鬼恰好是吴梓同校,失踪已久的学姐。 方才死在那女鬼手上的时候,他都没有像这一刻这么恐惧。 这么巧的吗?沈越打了个寒战,他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些怜悯吴梓,他的命运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写好了,同校的学姐、冤死的女鬼,以及,施加在他身上的复仇。 他抬头往窗户外边望去,夕阳的余晖已落,银蟾从山的另一头升起,在望不到尽头的虚空,是否也有这样一双手,在c,ao纵着自己的命运呢? 吴梓一时间倒没有沈越想得那么远那么悲观,他只是给女鬼缠上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大抵是因为他们同校,所以她才会那么轻松的找到自己,然后借助自己的手去完成一些事情。 吴梓把学姐的资料拿给林局长看,“有这个人的详细资料吗?” 林局长把电脑接过来,仔细分析了一下,“这是去年十月的失踪案,目前警方也只有这些资料,主要是当事人户籍不在本市,失踪地点也不在本市,只是因为要协助调查,所以才有了这些资料。” 吴梓皱眉,“那是要我们再回一趟c市,还是去一趟这个人家里?” 沈越仔细想了想,不对,有什么地方被他们同时忽略了。 林局长拿起床头的水杯抿了一口,“确定了那个……就是失踪案的当事人之后,事情应该好办的多了吧,回c市找找当地警方,配合调查会好很多。” 水。 对了,她是在l大失踪的,为什么……会出现在a市的护城河里? 吴梓这次很快地反应过来了,“可是尸体是在护城河里发现的啊,如果要找杀害她的凶手,不应该是顺着河上去找吗?” 沈越联系林局长刚刚说的话,就知道他是在踢皮球了,觉得这个人又好气又好笑,一面把资料拿给吴梓卖他人情,一边又把他往c市那边踢皮球。 果然,林局长听吴梓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变得无比尴尬。 吴梓这几天周旋辗转于不同角色之间,虽然还是没有沈越那种察言观色辨析明理的能力,但是林局长这么明显的表情还是很快捕捉到了。 “您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跟我说吗?” 他语气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怒气,连称呼都改成了“您”。 林局长感觉就这一天,他就老了将近十岁,如果不是必要,他是不想把吴梓这个招鬼的人留在a市的。 但是吴梓却是他遇到的唯一一个能从鬼手上活下来的人。 他也不想轻易放下这枚棋子。 “护城河上游吗?我不知道……有些事跟鬼有没有关系。” 他果然还是向自己瞒了一些事的。 “什么事?” “也就是7月份的事情,因为暴雨有一些山体滑坡,有个村子的的道路被封,山体滑坡砸死了几个人,那个村子正好在护城河上游,但是当时警局里出了那件事……” 所以你们就没有甩手不管了对吗?沈越在心里偷偷吐槽。 吴梓单刀直入:“那个村子叫什么名字,我明天去一趟。” “等等……我查查。” “叫申家村,是我们市一个挺稳的贫困村,这么多年扶持下来,都还是没脱贫。” “明天我去那里一趟。” “……” 第二日清晨,吴梓抱着猫,顶着林局长清清楚楚写在脸上的怨气,坐上了去申家村的专车。 开车的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沈越从青年一路的叨逼叨中了解到他是刚上岗没多久的协警,今天上面安排他来开车送吴梓去申家村。 沈越听后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应该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内幕的,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运呢。 青年颇为健谈,吴梓也是个话多的,两人寒暄了几句聊天热度就迅速升了起来,小警察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搭讪后座的吴梓,“诶,你还是大学生吧,我们两个年纪差距又不大,你叫我小王哥就好啦。” 吴梓看了看车窗外的风景,这应该是刚出市区,“小王哥,这里开到申家村要好久哦。” 小王从衣兜里摸出烟给自己点上,指着前面的收费站回道:“过了这个收费站,大概还要两个小时。” 后座坐着的人还没搭腔,小王又径自说了起来:“哎你们这些大学生跑到申家村是搞什么哦,那个村又偏又穷的。” 吴梓正想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小王又迅速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你们应该是去搞调研的哦,哎呀你们这些大学生做作业也是辛苦,我当年读书的时候就一点都不认真。” 吴梓这次见到了一个和虚静一样话很多的人,尬笑了几声算是回复了他,偏头看着车窗外快速移过的风景, 了一把沈越,沈越虚张声势地咬了吴梓一口以示警告。 这次去申家村也是昨晚和林局长分析了利弊几经斡旋的结果,其实他们自己心里对这个事情都很没底,不清楚申家村被砸死的那几个人和女鬼究竟有没有关系,但是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一步,除了往前,吴梓找不到其他通往出口的方向。 车行驶在省道上,窗外飘叶的梧桐从沈越眼中不断掠过,他抬头看了看澄碧的天空,突然觉得这个虚假的世界,此刻居然显得无比真实,吹动他绒毛的秋风,吴梓的手搭在自己背上的触感,还有此刻如此真实的困意。 也是,自来到a市,他每晚不是夜遇鬼车就是大战水鬼,仔细数了数,就没几晚是认真睡了的。 他虽是猫的身体,作息还是保留着人的风格。 沈越打了个哈欠,就着吴梓的大腿,蜷了蜷身体,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吴梓见沈越睡了,越发觉得路途,没意思,便想找小王聊上几句。 “小王哥,你来警局工作多久啦?” “我上个月才来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吴梓眨了眨眼,想着这人原来是个新上任的,难怪林局长会把送自己去申家村这个破差事交给他,听到小王问话,便随口回了一句:“叫我小吴就好。” “小吴啊,一会我们是先到乡上还是直接去村里啊?” 吴梓看了看手表,估摸着到了村上也才十点左右,“还是直接去村上吧,对了……这个村是个贫困村对吧?” 小王点了点头,“对啊,还挺有名的,听局里的前辈说是个怎么都脱不了贫的村子呢。” 吴梓联系到林局长跟他说过的山体滑坡,便问小王:“是因为自然灾害吗?” “哈?自然灾害,应该没有吧,我们市气候条件好,应该没有什么大的自然灾害啊。” “我听说这个村有过山体滑坡。” “哦,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这不才来吗?” 看到小王这么说,吴梓便知道这应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也就默默结束了话题。 就这样安静地开了一路,正当吴梓昏昏欲睡之时,猛地听到驾驶座上的小王咋咋呼呼地叫了一声:“诶!到了!” 吴梓被他一吓,差点把腿上的沈越抖下去,暗骂这个司机怎么大惊小怪的,就这点事还要叫这么大声,吓得他以为女鬼来了呢。 他搓了把沈越的猫头,应了小王一声,往窗外望了一眼,市级道旁的路牌蒙满了灰尘,但是依稀还是可以辨出申家村这几个字,吴梓抱着沈越开车门,甫一下车便皱紧了眉头,申家村说好是贫困村,但是通村的道路却是一条坑坑洼洼的泥巴路。 小王看到也有些吃惊,“诶?不是说贫困村都修好了水泥路的吗?” 吴梓抿紧了嘴,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路,“原来应该是水泥路,但是路面被压碎了,灰尘积多了便成了这种泥浆路。” 小王有些心痛的看了眼自己的车,吴梓看他那个样子,从善如流地开口:“要不我自己走下去,小王哥你先在车里等我吧。” 小王巴不得吴梓说出这句话,连忙点了点头,看了看吴梓怀里的猫,问道:“你要把猫也带下去吗?” 说来也奇怪,他还没见过哪个大学生搞调研带宠物下乡的。 吴梓很自然地抱起猫就走,“当然要带着他啊。” 沈越才从睡梦中醒来,迷迷糊糊地找不到北,在吴梓怀里伸了个懒腰,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确定应该是来到了申家村。 他传声问吴梓:“那个警察没和你一起下来?” 吴梓在泥浆中寻找能下脚的地方,听沈越问自己,便回道:“他嫌弃路太烂了,我没叫他下来。” 两人刚走到一片菜田里,就听到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吴梓警觉地握着玉佩,见势不对就准备战斗,却看到一位六十多岁的老人背着背篓从菜田里走出来,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阵,还是老人先开口说话了:“平时没看到你这个年轻人诶,你是来做啥子的诶?” 为了防止对方把自己当成贼,吴梓连忙祭出早已经编好的谎言:“爷爷,我是大学生,假期到你们村里面写生的。” 沈越翻了个白眼,警察面前说自己调研,老人面前说自己写生,吴梓的谎话真是越说越溜了。 老人等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写生是什么意思,心里打消了对吴梓的怀疑,看着吴梓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包,满叫是泥站在地里的傻样子,好心问了一句:“年轻人你这会有落脚的地方没?要不要去我家坐一会?”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吴梓在心中感念着老乡的淳朴,一口答应了下来。 老人的房子是南方农村最常见的那种石木混合制,整个屋里就只有一盏白炽灯,因为房屋坐落原因,整个屋子光线并不是太好,昏暗的屋里,除了吴梓和老人,便只有沈越一只猫了。 吴梓觉得不开口说话有些尴尬,便随便扯了些话题:“老人家,怎么屋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呢?” 老人一边给吴梓倒水一边回他:“哦,我年轻的时候没有接到媳妇,也没得儿女,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吴梓接过老人给自己倒的水,心里狂骂自己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间又不敢问其他的话,只随口扯了一句:“哎,这个路有点难走。” “诶可不是吗?一下雨,这条路全部变成泥汤汤。” “你们没修路吗?” “原先国家给我们播了钱修了的啊,后来就是村里那几个人嘛,做活路开些大卡车,净是超重把路面压烂了。” 老人越说声音越是低了下去,吴梓正想迂回着问问山体滑坡的事情,却听到屋外传来一阵打骂声。 “r,i你妈老子今天要打死这个疯女人。” ☆、水厄(十二) 沈越竖起耳朵听着,老人也听到了屋外的打骂声,表情有些尴尬,本想装作没听见,但是女人哭嚎的声音和男人的拳脚砸在r_ou_上的声音还是很难让人忽略掉。 吴梓第一个跑到屋外,就看到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汉在用脚踹地上的女人,因为下了雨的原因,石板院子十分shi滑,被打的女人一身泥水的滚在地上,缩成一团不停地嚎着,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一些听不懂的话,场面有种诡异的滑稽。 不过吴梓还是看不下去了,拦在女人和大汉面前,大汉尚在气头上,看着有陌生人拦着自己,更是没好气,“你又是哪个?我打自己家女人,你快点滚。” 被人这样凶吴梓其实挺怂的,但是还是挺起了一米九的身板,好声好气地劝他:“这位叔叔,有什么话好好说嘛,不要动手啊。” 大汉被他拦着已是有些不耐,听到他这一番话上前一把把吴梓推开,“你也想管老子,滚。” 场面正僵持着,老人从屋里出来了,沈越早听到了屋外发生了什么,心里却没有觉得吴梓多事,只是蹲在门槛上静静看事情怎么发展。 老人看样子是和这大汉很熟的,见状快步走上去安抚他:“老五,莫生气嘛,这个娃娃是从城头来的,你又有啥子事要打媳妇嘛。” 吴梓趁大汉和老人说话之际把女人扶了起来,但那女人却一句话都说不出,只看着吴梓痴痴笑着,嘴角流出涎水,嘟囔着一些分辨不清的话。 沈越挑眉,是个傻子? 大汉被老人一劝,也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忍住了脾气回道:“还不是这个死女人,屁事不能干就算了,今早起来还把ji圈门打开,一笼子ji都被放跑了,什么都不干还生不出,我还在气打不死她。” 吴梓听着这话十分不舒服,但是他一个外人,也说不出什么,就拿出纸巾擦了擦女人身上的污泥,女人见他对自己没有恶意,歪了头又傻乎乎地笑。 老人叹了一口气,“哎呀我不管你们的了,你下次不要在我们屋门口打架就是了。” 大汉很不在意地哼了一声,“九叔,要不是接不到其他媳妇,老子早就打死她了。”话毕还为了证明一下他说的是真的,几步走过来揪着女人耳朵往屋里走。 吴梓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倒是女人吃痛嚷出了声,口音很奇怪,“莫打我要死!莫关我我不是ji!” 大汉却不管不顾地拧着她耳朵往屋里走去了,吴梓看着这一幕许久说不出话来,倒是沈越留了个心眼,悄悄记在了心上。 被叫做九叔的老人叹了口气,看着吴梓,自觉有些丢人,掩饰性地喊吴梓,“年轻人,你要不要留在我家吃中午饭?” 吴梓“啊?”了一声,转头看见沈越疯狂舔着爪子,知道他一会一定有什么要跟自己说,连忙答应了下来。 九叔到灶房揭开了锅,吴梓便跑去给他烧火,倒是九叔很不好意思地拦着他,“哎呀怎么能让你一个娃娃干这些。” 吴梓虽然不怎么会做家务,但是白吃别人家的饭还是很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可以没关系的,九叔看他这个样子便没再说什么。 沈越趁着九叔转身打米的空当跳到吴梓肩头,压低了声音,“一会你尽量在九叔那里多套一些话,混熟了下午让他带你去护城河那边。” 吴梓正在往灶孔里添柴,被烟呛得不停咳嗽,眼泪都出来了,听见沈越这样嘱咐自己,顺口问了一句,“是问他死在滑坡里那几个人的消息吗?” 沈越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挠了一下吴梓的肩膀,“笨!谁叫你问得那么明显的?我让你问那个被打的女人他们一家的消息。” “啊?”吴梓听见沈越这样嘱咐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觉得沈越给的嘱咐大部分时候是没有问题,当下也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九叔这边用米瓢舀了米,端到灶台上淘了起来,吴梓心怀鬼胎地往灶孔里填着柴火,在脑子里构思了一下怎么开口,想了一会问道:“爷爷你今年好大年纪了啊?” 九叔一边淘米一边回他:“过完这个年就六十四了哦。” “哦我听到刚刚那个人喊你九叔,想到你应该是有些辈分了。” “年纪大了,好多事情做不动了,不如你们年轻人。” “刚刚那个叔叔看到和你家还挨得近,平时有个什么事可以喊他帮衬着一起啊。” “他?”九叔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嗤笑,“他能管好他自己就差不多了哦。” 吴梓又往灶孔里塞了一把柴火,“也是,我刚刚看到他家的媳妇好像ji,ng神不怎么正常。” 九叔把米淘好下到锅里,盖好锅盖叹了一口气,“唉,有什么办法嘛,ji,ng神有毛病什么也做不好,还要带着她,甩又甩不掉,能管好自己这家人就不错了哦。” 这话落到吴梓耳朵里就很是不舒服,不过在沈越听来又别有一番意味。 但吴梓还是记得自己骗话的任务,“她是一接过来就有ji,ng神病了吗?” “没有,生了娃之后得的ji,ng神病,哎锅里面的水开了。” 吴梓还想问生了孩子后是怎么得的ji,ng神病,肩膀上就有r_ou_垫拍了一下的触感,知道是沈越暗示自己不要再问了,便很知趣的闭了嘴不再问话。 两人就这样默默地煮好了饭,农家的菜式简单却也胜在新鲜,一盘炒好的豆角加一个白菜汤就收拾出了一桌饭,九叔把筷子递给吴梓,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太好的东西,你们城里人随便吃点,莫见怪哈。” 吴梓连忙表示自己很随便什么都要吃,接过筷子闷头吃了起来。 饭用到一半,吴梓开始问九叔他们这个村有哪些风景好适合作画的地方,九叔想了想,回道:“那应该就是对面山顶了哦,那里还有个亭子,站得高看得远。” “有山也是可以的,你们这里还有没有什么小河啊水池啊之类的可以拿来写生的地方。” 果不其然,听到吴梓提起“河”这个字眼,九叔就有些迟疑,支支吾吾的不愿回答,吴梓也知道不能催得太紧,夹了片白菜到自己碗里,拿出沈越预先教给自己的话,不慌不忙的开口:“没事,一会九叔你看哪里有合适的地方直接带我去就可以了。” 九叔看吴梓没有死拉着自己去河那边,暗自松了一口气,一口答应下来带吴梓去其他地方,沈越看在眼里,心头早已经有了自己的思量。 饭毕,九叔便带着吴梓往对面山坡上走,九叔的房子修的不算偏僻,周围都有很几户农家挨着,时值正午,却没有几家农户的烟囱里有炊烟冒出来,整个申家村安静得有些恐怖。 吴梓忍不住开口:“九叔,你们这个村子里有几户人哦。” 九叔走在前面开路,因为山路许久没人用过,石板小路上早已被野草覆盖,“原先住的人多,后来全部出去打工去了,现在村里就十来户人家,差不多都是些老弱病残。” “总还有些年轻人住在家里呀,像我们刚刚看到那个。” “以前是有几个……诶,快到了。” 吴梓随着老人登到了山顶,从观景亭上往山下看,视野果然极为开阔,山风吹起吴梓的额发,抬头看得到流云聚散楚天澄阔,若不是看到了山脚下蜿蜒若碧带的护城河,吴梓恐怕真要以为自己是来写生的了。 九叔见把吴梓带到了山顶,转身准备下山,却听到耳畔吴梓的疑问声:“九叔,对面坡那个……我不太好画啊。” 吴梓指着对面山坡那秃掉的一块,“那边的林子都没有了。” 九叔一看脸色就不太舒服,“哦……那个是夏天下暴雨,山体滑坡了。” “那我们换个地方吧,我还是觉得护城河边上不错。” 九叔脸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似乎是开始埋怨自己怎么在路上捡到了吴梓这样个麻烦鬼,还多事提出来要带他去山上。 “那个……护城河边上还是不要去了。” “嗯?” 九叔愁眉苦脸地开口:“护城河边上没栏杆的,你一个年轻人去不安全,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越是推脱,沈越心中的猜想便越是确定,从头到尾,每条线索都串联起来,一桩桩一件件,事情的整体即将被拼凑出来,只等一块碎片,便能将整张图拼出来了。 吴梓见九叔的反应剧烈,眼神询问沈越怎么办,沈越垂下尾巴摇了两下,吴梓就装模作样的收起书包,装作很遗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唉那还真是遗憾,九叔你带我下山吧。” 九叔巴不得听到吴梓这句话,很爽快地把吴梓领下山去,两人顺着原路返回,走到一座荒废了挺久的院子门口的时候,吴梓抬头看了下大门,问九叔:“九叔,这里已经没人住了对吗?” 九叔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明显的事情吴梓也要拿出来问,点了点头,吴梓的下一句话却像惊雷一样炸在九叔耳边,“可是为什么我看到窗户那边有个年轻的姑娘?” 吴梓什么姑娘都没看到,他昨晚才打伤了那只女鬼,根据经验判断它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现在自己身边,九叔的反应却真同见鬼了一般,脸色迅速显出死人一样颓丧的灰白色,腿抖得快要站不稳。 吴梓上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九叔却嚎着:“不要来找我我是无辜的!”连滚带爬地往自己屋里冲。 沈越和吴梓交换了一下眼神,如果没有猜错,这个村子与缠上自己的女鬼是有些关联的,死在山体滑坡里的那几个人,恐怕也不是死于自然灾害那么简单。 第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4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4节 一人一猫沿着原路往九叔家走,一户一户的看过去,沈越心中越发明朗,刚拐过村头的那棵大榕树时,吴梓耳中传来一阵杀猪似的哀嚎。 没有任何迟疑,沈越带着吴梓便向声源处赶去,竟是上午遇到的那个大汉家,大汉家的门紧闭,疯女人用手抓着窗户栏杆不断摇晃着,哭嚎着想往窗外钻。 吴梓冲过去一看,竟是那个大汉为了防止女人从门那里逃走,把门反锁了,将女人的手捆在窗户上,用扁担揍着她。 心头邪火蹿起,吴梓一脚踹到门板上,老旧的门板被他踹得震下了许多灰,却还是牢不可破,吴梓气急了,张嘴便是标准国骂:“傻逼东西是不是男人!只会关着门打女人,什么狗东西!你开门和我打架啊!” 大汉却不理他,越打越起劲,嘴里还念叨着,“不锁上门,谁知道这个女人会跑到哪里,就应该把她锁到家里。” 吴梓还没开口,疯女人先说话了,却不是她那口奇怪的外地方言,是很标准的普通话:“是吗?想把我锁起来吗?” 沈越心一沉,完了,附身了。 ☆、水厄(十三) 大汉还举着扁担往女人身上砸,浑然不觉危险已经来临,吴梓虽然打心底里厌恶这个男人,但是看到他如此作死的行为还是很揪心,扯着嗓子让他开门:“你快别打了!这个人有问题,你快开门!快!” 吴梓话音刚落,疯女人的头扭了一圈,盯着吴梓笑出了声:“你不是跟了我一路吗?我知道你想知道些什么,想知道你就来吧。” 言毕女人的脖子便像橡皮糖一样伸长,整个脸都贴到了窗户上,大汉看到这幅场景再蠢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对,丢下扁担两股战战就想冲到门那边去开门。 谁知握上门把手,女人的头发便向水一样缠了上来,“你别走,你们这些人,一个都别想走。” 沈越跳上窗台,想让吴梓去开门帮帮那个男人,吴梓的眼神却失去了焦点,整个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沈越怎么挠他都没有反应。 女人幽幽的声音传过来:“没用的,他的意识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你怎么叫他都没有用的,小猫咪。” 吴梓感觉自己全身被水淹没,昏沉中不知此身何处,想就此睡去,水却冰凉刺骨,他努力地抬起手,想要在这虚空之中抓住什么东西,手却绵软得使不上力气,吴梓想回头叫一下沈越,眼前却突然有一束刺目的光,他欺身上前,像是母亲分娩出婴儿一般,吴梓再次来到了人世。 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惊奇地发现自己的手腕纤细且白皙,伸手摸了摸,发现触感还不错,低头一看,差点没叫出声来。 吴梓的胸前,多了点东西。 他臊得恨不得当场尖叫,床下却有另一个女声传来:“你怎么还不出门?” 吴梓刚想问她,这具身体却抢先一步替他回答了:“我才睡醒呀,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就走。” 听到这个声音,吴梓感觉有股凉意从自己的四肢百骸流过。 是那个女鬼的。 她这是什么意思?让我附身她看一看她的生前经历? 吴梓满腹狐疑,但现在也找不到离开这具身体的办法,只得先附身一段时间观察一下情况。 女孩子顺着寝室床栏杆爬了下来,拿好盆子走到水池旁接水洗漱,趁着她洗脸的空当,吴梓自行在她身体里转换了一下视角,观察了一圈,这确实是吴梓学校寝室楼的装修风格,而这间寝室的主人显然也很爱惜自己的居住环境,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吴梓他住的那间拿来和这个一比,简直就是猪笼。 女孩子洗完脸对着镜子梳理起了自己的头发,吴梓看着镜子里这张脸,觉得比证件照上好看一些,不过再看一眼满头乌发,吴梓心里又是剩下了几次站在死亡边缘留给他的恐惧。 室友率先一步收好了东西,提着包包往外走的时候顺口问了一句:“你这次回家呆几天呀?” 身体的主人拿着手机看了下时间回道:“大概6号就回来了。” 吴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下手机,2016年10月1号,和失踪案发生的时间相符,也就是说,他即将跟随这具身体,再次经历一下当年那场失踪案吗? 想知道你就来吧。 她方才附身疯女人跟我说的这句话,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恍惚间女孩子已经提起包走了出去,吴梓随着她的视角往外看,学校的风景与一年之后他入学之时差不了太多,校园大道上还是那些提着电脑包匆忙赶去教室的同学,梧桐树下坐着的也是那些卿卿我我的情侣。 他附在女孩子身上来到了学校门口最大的一个公交站牌那里,一般来说外地的学生乘车去火车站都会在这个地方搭乘公交车。 今天的车坐等不来右等也不来,吴梓附身在女孩子身上,感受得到她的情绪变化,知道这个人已经有些焦灼。 没过多久,女孩子便主动去找旁边的人拼车前往火车站,好在今天回家的学生比较多,没有多久便凑满了拼车的人头。 吴梓看着女孩子把自己的包放进后备箱,几个人一起坐上了出租车,吴梓这个时候心里突然有些惴惴不安,虽然他知道这个女孩子最终还是死了,但是要他像现在这样,亲眼目睹一个生命走向死亡,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出租车开到半路都没事,结果一上高架就堵车了,吴梓再一次感受到了女孩子的焦躁,他看到身体的主人拿出了自己的车票,是从c市驶往临省的,十一点发车,不过看这个堵车的架势,能不能准时到达火车站还真的很悬。 司机师傅也很焦急,不断敲打着方向盘,一边回头安抚车上的学生。 车流像挤香肠一样往前蠕动着,吴梓能明显感受到女孩子焦虑的程度越来越高,手在包包上不断抠着,中途接到了来自家里的电话,听起来应该是她的妈妈,问起她出门没有,大概几点到家,最后又补充了几句路上要注意安全。 女孩子还是很耐心地回复了母亲,吴梓她的目光往下看,在心里偷偷记住了这个电话号码,想起那句回家要注意安全,心口又像堵了点什么东西,酸涩得要流下眼泪来。 像这种行车速度,不出意外地,女孩子是没有赶上火车,出租车司机一边道歉一边帮她把行李取了出来,吴梓使用着这具身体,也生出一种无奈感。 拿着错班的火车票在车站门口傻傻站着,吴梓在心中默念快去退票呀快去改签呀你不要站在这里了啊火车站很多骗子的!! 让吴梓的心凉到谷底的是,没过多久,就有一个中年妇女过来问女孩子要不要坐客车,说话的声音温温和和的,若不是吴梓早知道结局,恐怕也会信了她的鬼话。 “妹妹,你是去临省吗?那里挨得近,我们这有长途客车,很快的,差几个人了,坐齐就走。” 因为火车站旁边就是长途客车站,所以遇到汽车司机在这边拉客也不稀奇,女孩子似乎有些犹豫,女人又补了一句:“唉你在这里等车要等好久才能到哦,你直接坐我们的客车还能早些到家啊。” 吴梓听到这具身体犹豫着问了一句:“正规的吗?” “怎么不正规呀?我们都开了好长时间的长途了。” 吴梓的心再一次凉到了谷底,因为女孩子就犹豫了一秒,就跟着这个女人一起走了。 吴梓的心急得像在热锅里煎炸,却只能看着事情走向无可挽回的地步。 火车站人流量还比较大,两人走到汽车站,女人左拐右拐地把她带到没多少人的小路上,女孩子刚开始还跟着一起走,后来渐渐发觉出不对,试探着问她:“阿姨,这里真的是去汽车站的路吗?怎么感觉没有什么人。” 那妇女嘴上说着没事没事快到了,脚上却一刻不停地往偏地方走,吴梓感觉到宿主往回跑念头的下一秒,后颈一痛,晕倒在了地上。 吴梓随着这具身体醒来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车上颇为颠簸,感觉是行驶在路况不太好的地方,后颈被敲打的痛感还清晰地留在身上。 女孩子惊恐地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捆了起来,吴梓附在她的身体上,也感受到了麻绳摩擦皮肤的刺痛,嘴被人用胶布封起来了,吴梓侧着耳朵听了一下,除了车行驶在小路上,压过石子的声音,就只有驾驶座上时不时传来的咳嗽声。 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是离市区很远了。 这具身体刚醒来,对于陌生环境的反应还是很强烈,心里也估摸到自己是遇见了拐卖团伙,眼泪大颗大颗的脸庞上滚落。 她一时找不到获救的办法,只有人类最原始的求生欲在驱使着她用被捆住的双脚踢着车门,幻想着会有路过的车主被声音吸引到来救她。 吴梓没有沈越那种冷静,这场景来得过于真实,以至于他自己都生出了一种被拐卖的恐惧和无助。 驾驶座的人听到她醒了过来,低声对身边的人说了什么,车子在路旁停了下来,吴梓和她同时瞪大了眼睛,车门打开了,那个在火车站看起来温和淳朴的妇女这个时候像换了一张脸,打开车门望着她,骂了句贱人,然后一棍敲晕了女孩。 吴梓再次陷入了昏迷。 这个拐卖团伙顺着没有天眼的小路左绕右绕,期间吴梓醒来几次,妇女会过来给她喂上一些食物和水,又在她试图反抗的下一秒,再次敲晕。 吴梓从小到大就没吃过什么苦,在家里就没有人会不宠他,像这样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每天在像牲畜一样被喂食和敲晕之中转换,即使是个男生,吴梓也隐隐觉得有些支撑不住。 把被敲肿的后颈搭在车门上,冰凉的金属缓解了一下皮r_ou_上的肿痛感,吴梓,不,或者说是她,歪头看了一下昏暗的车厢那唯一一点光源,心里苦笑。 这就是你想让我看到的吗? 小面包车在路上颠簸着,期间有几次吴梓听到车外响起了其他车鸣笛的声音,心里涌起希望,用脚踹着车门试图叫到过路的司机,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汽车行驶的声音远去,希望破碎换来的是更深重的绝望,还有,人贩子一如既往的拳打脚踢。 没有人会来救我的。 我要死了吗? 不,我还想活着。 救救我。 救救我。 吴梓在这一刻,用着这副遍体鳞伤的身体,在连日里的殴打和圈禁中,ji,ng神开始恍惚,恍惚中又有些疑惑,我到底是吴梓?还是她?亦或是两者同在。 吴梓这个时候还是不明白,这个世界的每个生命,在面对命运的嘲弄和折磨时,那份绝望感,毫不偏倚的施加给了每个人。 在这个时候,我们是真正平等的。 平等的绝望,平等的痛苦,平等的接受死亡。 ☆、水厄(十四) 事实证明,她想让吴梓看到的,远远不止这些。 车绕着路行驶了两三天,期间吴梓又醒过来几次,这次她没有尝试踢门求救,安静地闭着眼睛听人贩子谈话。 这辆面包车上除了她还有五个人,都是属于一个拐卖团伙的,开车的司机很沉默,从头到尾就没有说过几句话,领头的人听声音应该是在50岁左右,口音像是临省的。 “这个妹娃等会带到哪里去?” 问话的是最初骗她的那个中年妇女。 “本来说要带到z市的,那边有个哥哥要,结果昨天又说不要了。” “妈的那群死鬼,总不能让我们拉着这么大个活人来回跑啊。” 领头人狠狠吸了口烟,猛地被呛到,狠狠咳嗽了几声,骂了句娘后,有些不耐烦的回道:“日妈开起走就是了嘛,总会有人要的,我看这边缺婆娘的还是多。” 吴梓迅速感受到了这具身体传给他的恐惧和屈辱,他心里也极度不安,被圈在昏暗潮shi的车厢里已经两三天了,生理上的疲惫和痛楚尚且不说,ji,ng神上高度的紧绷和非正常睡眠已经让她,或者说是他,即将到达崩溃的边缘。 已经失联两三天了,按理来说应该有报案了,忍着头痛,她歪着头看向车顶,会得救的,会得救的。 吴梓能同步她的心理活动,而他作为知道事情结局的人,更浓重的悲哀便将他淹没。 不会的,不会有人来救我们,没有人的。 人贩子们显然比吴梓还要焦虑,然而就在吴梓偷听完他们对话没多久,领头人便接到了中介人的电话,很兴奋地告诉同伴,临近的a市,有家人想要买媳妇,价格也很合适,可以顺手把她脱出去。 中年妇女还有些犹豫,“这个妹娃就是从c市骗过来的,c市和a市挨得那么近,怕翻水哦。” 领头人显然没把她这番话听进去,美滋滋地点上一支烟回道:“卖出去了自然该他们家管,跑脱了还不是他们遭罪,我们拿到钱就走,管我们什么事,翻个屁的水。” 同伙见老大都这么说了,也就放下心来,面包车快速开往c市农郊。 这具身体显然是呆住了,没想到这群人贩子真的会把自己卖给别人当老婆,曾经看过的拐卖新闻瞬间涌上心头,这一刻什么念头都没有了,眼泪从眼眶滚落,即使她的嘴被胶布封上了,呜咽声还是传到了前座的人贩子耳朵中。 前面那群人安静了一会,领头人不耐烦的声音响起:“你去看看后面,怎么又醒过来了。”中年妇女答应了一声,从面包车的座位中挤了过来,一把撕掉女孩子嘴上的胶布,吴梓有着这具身体的痛感,下一秒,眼泪又落了下来。 他听见自己苦苦哀求那个女人:“阿姨,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没有我她一个人怎么办呢?阿姨你卖我是想要拿钱对吧,你放了我好不好,你卖我的钱我再还给你就是了,求求你了。” 女人只把水递到她嘴边,“喝吧,别说那么多了。” 她摇摇头,身体凑近,带着哭腔求她:“阿姨我求你了,我不想被卖给别人,阿姨你有没有孩子呢?我妈妈只有我一个女儿,求您了,我求求你。” 女人听到“孩子”这两个字的时候犹豫了几秒,很快,前座领头人不耐烦的声音传来,“你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晚上就能到村子里了,再喂点睡,一会把她眼睛蒙上。” 吴梓跟着这具身体惊恐地往后缩,女人的眼神又瞬间变得冰冷,下一秒,胶布又黏到了嘴上,这一次连眼睛也被蒙上了,后颈受到敲击,吴梓再一次陷入了无意识的昏沉中。 再次醒来时,脸上敷了一条沾了冷水的帕子,她刚想着那群人贩子怎么会这么好心的给自己冷敷,一个陌生的男声就传了过来:“醒了啊?” 她像只受惊的鹿一样往后缩,眼睛上的布已经被取了下来,环顾了一下四周,是普通的农家卧室,说话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看起来是做庄稼活的憨厚样子,端着个水盆,站在离床五米远的地方。 吴梓心思在这一刻转得飞快,这里应该就是申家村了,那些人贩子蒙上她的眼睛又敲晕了她,应该就是害怕她记住逃跑的路线,等清醒过来时,已经送到买媳妇的人的家里了。 女孩子后背抵着墙壁,带着戒备和抵触看着眼前的男人,“你是谁?这里是哪里?” 男人一把把水盆砸在桌上,水花jian起来打shi了桌子。 “我是谁?老子花十万块钱买了你,你说我是谁?” 她迅速反应了过来,跪在床上,哭着求那个男人:“叔叔我求你放我走好不好?我妈妈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去,我是被骗到这里来的,你花了十万块钱买的我我还给你好不好?我想回家,求求你了叔叔,我求求你了。” 男人完全不吃她这一套,几步冲过来拧了把她的耳朵,“你喊个屁的叔叔,花钱买了的东西还有丢了的吗?老子是你男人,不是你叔叔,你叫你妈有个屁用,老子买了你还想跑吗?” 吴梓顺着这具身体看过去,男人身高一米七左右,长年做粗重活,一双手满是老茧,拧起人来又痛又狠,正面硬刚应该不是他的对手。 电光火石之间,女孩子猛地转头咬了一口男人的手,趁他吃痛松手时,几步跑到门口,让她惊喜的是,男人似乎看到她晕了过去,竟然没有锁门,就着这几秒的空当,女孩子推开门往外跑去。 因为晕倒后被搬到了床上去,所以女孩子脚上并没有套鞋,石子硌在脚心,吴梓吃痛,但这具身体却浑然不觉,继续向前跑着,昨天被敲晕的时候是傍晚,她这次晕的比较久,醒来的时候都是白天了,趁着白天村里的人多,女孩子便挑着那房屋密集的地方跑。 但是手足被绑缚太久,加上这几天一直被灌的流食,她没跑多久,手脚便发软,身体一歪栽倒在路边。 眼看着身后的男人越追越近,吴梓的心也被提了起来,下意识的跟着这具身体喊出了声:“救命啊!救命!” 男人几步按上来,像抓小ji仔一样把女孩子提了起来,一耳光抽了过来,吴梓感觉得到这具身体内心涌上了的委屈和厌恶,奈何自己忙都帮不上。不过这些响动还是引起了注意,不远处农家饲养的狗听到了响动,对着这边开始狂吠。 女孩子见有希望,仍然在那男人手上挣扎着,嘴上喊着救命,手上也没松劲,努力地掰开男人抓着自己的手。 两人正僵持着,那边农户里便有声音传来,只听得一个老头走出门呵斥自己的狗:“你一天在冤叫些什么!” “爷爷救我!这个人要抓我!” 老头往这边一看,不禁皱眉:“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头应该是男人的长辈,听他问话还是恭恭敬敬地回答:“大爷,这是我才买的媳妇,有点不懂事。” 吴梓心头一阵火冒起,下一秒这具身体便朝着男人那里啐了一口:“你走开!这个人在人贩子那里买的我,我是被骗来的,你这样做是犯法的!我家人报警了很快就找到这里了!放开我!” 老人还没说话,男人便一脚踹在女孩子的小腹上,吴梓吃痛,捂着肚子蹲了下来,眼泪大颗大颗的滚了下来。 “大爷您别听她乱说,拿钱买来的,进了我们申家村的门,就是我们申家村的人了。” 女孩子捂着肚子想反驳他,老人先一步挥了挥手,竟像看不到一样,扭头往屋里去了。 吴梓附在这具身体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她还试图挣扎,力气却远不如这个做惯了粗活的男人,像个麻袋一样被人拖在地上走,地上的石子划过小腿,留下一路血迹。 “救命!你这样买卖人口是犯法的!要坐牢的!你放开我!” 但任凭她的声音再怎么凄厉,周围的邻居们却像没听到一般,整个村子静悄悄的,只剩那只土狗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朝着女孩子被拖走的方向大声叫着。 下一秒,一个板凳从屋里飞了出来,砸在狗的头上,土狗吃痛,也不敢叫了,只在原地转着圈,夹紧尾巴呜呜叫着。 “畜生还想管人的事?整天嚎冤,明天就杀了你这条瘟狗。” 女孩被拖到床边,扶着床板大口喘气,“你这样会坐牢的。” 男人听到她这句话,莫名其妙地爆发了,拉着她的头发把人往地上掼,“那你他妈的让我去坐牢啊!老子花了钱买了女人,你喊警察来把我抓回去啊!” “跟老子讲王法!老子窝在这个山沟沟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凑齐钱找个媳妇给我生娃,你给我讲王法,你讲你妈啊!” 血腥味在吴梓嘴里弥漫开来,脑袋被撞得晕晕乎乎的,他刚想找个地方扶一下自己沉重得要掉下来的脑袋,男人沉重的身躯就这样压了下来。 “老子今天要告诉你究竟什么是王法。” 吴梓的意识附着在这具身体上,清晰地感受到了男人压下来那令人作呕的触感,下一秒,衣服被人撕开了,吴梓就着女孩子的视角,尖叫着想要逃离。 他知道逃不掉的,林局长跟他说过了,尸体被捞起来的时候,有很明显的性虐待痕迹。 男人的唇舌舔舐着肌肤,被触碰过的地方有水蛭爬过的感觉,吴梓控制住自己翻腾的胃,他不知道那个已死的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另一个意识在他脑内疯狂哭喊着,夹杂着男人的粗喘和女孩的尖叫,吴梓作为一个旁观者,沉浸又清醒地见证了这场他无能为力的惨剧。 身体被贯穿的疼痛就清晰地传了过来,即使身体是属于那个女孩子的,吴梓此刻,突然和那些被侵害的女性感同身受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 ☆、水厄(十五) 脑袋沉重得想灌了铅,随便一吞咽都能尝到嘴里的铁锈味,努力地抬起眼皮,吴梓只觉得眼前一切都像笼上了一层雾,带着壁画式的不真实感。 发烧带走了身体里的水分,她一开口,声音却沙哑得不成样子,“水……给我点水。” 男人应该是不在屋里,勉力地拖起沉重的身体往床下挪去,吴梓觉得浑身上下像被车碾过一般,没有一处不痛,抖抖索索地拿起水杯,刚抿了一口,胃里翻腾的感觉涌上来,她捂住嘴巴干呕了一声。 门锁转动的声音响了起来,她靠着墙壁往后退去,男人背着个背篓进来了,看见他那张脸,本来被抑制下去的反胃感又一次涌了上来。 男人看着她脸上病态的潮红,低声骂了句娘,转身出去找了医生。 扶着墙的手一软,吴梓眼前一花,就这样晕了过去。 昏沉中隐约听到两个人在说话,一个人低声问道:“像她她这种医好了要好久才能生?” 另一个声音沉默了一会,慢慢索索地开口:“少打两顿就行了。” 吴梓有些疑惑,他还没反应过来,这是在说关于自己的事情吗? 梦里好像坠进了一片大雾之中,不知身在何处,恍惚中听到有个声音唤他,如同被梵音点醒,吴梓脑内陡然清明,往那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却见一双被挖掉了眼珠的眼睛,空洞的眼眶似两个漆黑的深洞,就这样盯着自己。 吴梓在梦里惊声叫了出来,与此同时,这具身体也从高烧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身上穿这的衣服被冷汗打shi,她捂着胸口,像即将溺死的人一样大口喘着气。 这梦过于诡异,实在分不清,做梦的人是这具身体,还是吴梓自己。 男人见她醒了,端着一碗药靠了过来,她明显有些抗拒,并不想搭理他。 “快点喝了。”男人的语气中明显带上了几分不耐。 她还是有些犹豫,但是想起之前被打的那一顿,心里也很清楚力量上的差异悬殊,并不能和这个人正面硬抗,忍住了反胃感,从他手里接过药,一口气灌了下去。 男人看样子还想说些什么,她直接裹上被子转头睡了,令人惊讶的是男人这一次并没有对她做些什么像是顾忌着什么一般,忍着气拿了空碗就走了。 等到那个人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里,她才慢慢躺回被窝里,偷偷地捂着嘴巴哭了出来,吴梓附在她的身体上,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心里亦是堵得不行。 不过很快,她心里也有了计较,呆在这儿是绝对不可能的,趁着现在生病,那个男人对自己的防范松了一些,得想办法逃出这里才行。 看样子这个村里的人大部分是不愿意搭理他们买人回来做媳妇的事情的,如果说要靠别人逃跑那肯定也不现实,她再次用被子盖住头。 不管怎么样,她一定要逃出这里。 然而在逃跑成功之前,她的病就好了。 男人似乎是想要把他前几十年人生遭遇的不平和愤恨都发泄在床上,即使经历过第一次的折磨,到了这种时候,她还是会哭出声,吴梓附着在她的身上,绝望地看着男人趴在她身上不停耸动,心里就想着。 为什么那么疼呢? 更加令吴梓不能接受的是,男人喜欢把驱赶牛羊那一套用在人身上,想起了林局长说的,尸体上有明显的性虐待痕迹这句话,吴梓只想呕吐。 她开始无比惧怕黑夜,因为只要夜幕降临,那人就会从田间地头回到家里,等待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羞辱与折磨。 当ji鸣声响起时,她就像漂泊于海上的落难者看到灯塔的光一般,等那个人彻底离开家中,她就一次一次地洗澡,感觉像这样就能去掉那令人作呕的触感。 男人平时出门做活,一定会把门给锁上,然后把钥匙带走,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跑出去,村里的人也知道这家人在外地买了个媳妇,因而也不去理会她每天在窗户那里的求救声,更有甚者,会把她的求救添油加醋地传给男人,等到晚上,自然又是免不过的一场毒打。 久而久之,她也学聪明了,不会再做向别人求救这样的无用功,老老实实地趴在唯一一扇窗户边,看着村民走过,投来或冷漠或怜悯的目光。 她发现这个村的女性少得惊人,虽说这村子总共也没几户人家,但是从她窗户边路过的人中,十有八成都是男人,并没有几个农妇。 在和男人为数不多的几次对话中,她也猜出了事情的大概,这个村子原本就是一个思想不开化的偏远村庄,原先生下了女孩,不是丢弃了就是直接掐死女婴,把女儿送给别人养都算是仁慈的了。 久而久之,这个村子竟没有多少成年女性了,等变成了远近闻名的单身汉加贫困村时,更没有几个妇女愿意嫁到这个村子来。 这也是为什么她会被拐卖到这里做媳妇的原因。 可笑的是,像男人这样花钱买被拐卖妇女做媳妇,在这个村子里竟然是被人羡慕着的,因为并没有几个人有男人那样的财力能买到一个妙龄少女。 吴梓听完了事情的始末,除了心里涌上的浓重的悲哀之外,一时竟不知道该对这群人抱有什么样的态度。 厌弃吗?厌弃他们牺牲了一个女孩原本美好的人生来满足自己。 怜悯吗?怜悯他们的贫穷愚昧无知,以及不能拥有婚姻的命运? 还是做一个理智的旁观者呢?冷眼看这一场早已发生他又无力挽回的惨剧? 如果沈越在这里就好了,相比于自己,他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心理肯定会冷静得多吧。 久等的逃跑机会,终于在一天,让她给抓住了。 那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不用看日历她也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突然她听到了不远处有户农家里传来的惨叫声,女人哭嚎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男人震天的叫骂声,她听到这个声音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但是接下来的对话让她起了ji,ng神。 “哎呀没得事又打你老婆干什么,我们四邻都听到了。” “这个疯女人又把家里的锁敲烂了,不打她打谁嘛。” “又把锁敲烂了?” “是啊臭女人不会做活不会生孩子,一天只会撬锁,不打她干什么呢?” 她第一次觉得叫骂声是如此动听,心跳得飞快,胸口的狂喜差点就要冲出来,化作一声尖叫,像是怕被人发现小心思一般,她捂着嘴靠着墙慢慢蹲了下去,偷偷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这是她被拐卖到这里的第五个月了,墙上的蜘蛛网被她清理了十五次,窗户上有五根铁栏杆,门口的小路上铺了九块石板,院子里的瓜架从凋零到再次开满了花。 她曾无比期盼着有人报警,然后警方根据蛛丝马迹找到她,然而五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发生。 她也无数次想从男人那散发着汗臭的身体下逃离,但是除了换来更爆烈的拳打脚踢之外什么用都没有。 数着日子等到过年那一天,她从小窗户那看着挂着碎星的夜空,想着和自己在同一片天空之下的妈妈现在又是什么样子了,她的身体有没有好一点,是不是又c,ao劳了,一直没有等到自己想必她也很伤心吧。 最后,那个年以男人喝醉酒之后抡着板凳把她打了一顿结尾,被毒打的伤疤现在还留在额头上。 所以这一次,她一定要逃出去,逃离这个吃人的地方。 耐心地蛰伏了几天,终于在一个下午,她的窗户中出现了疯女人的身影,天助我也,这个女人今天竟然没有被锁到家里。 吴梓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狂喜,看着她悄悄同那个女人打了一个手势:“那个婶婶,你过来一下。” 疯女人看有人喊她,咿咿呀呀地想回答,女孩急得不行,连忙比手指让她不要出声, 从兜里掏出一颗糖,拿给她看,“婶婶你过来,不要说话,我给你说事情。” 那女人明显对这颗糖果很感兴趣,扑过来就想抢,女孩子一缩手,“你帮我把门锁撬开,我就给你吃这颗糖。” 话音刚落,女人就往回跑了,很明显是被打怕了,不敢再去开锁。 她简直就要急哭了,拉住疯女人的衣袖,实在没办法,狠了狠心骗她道:“没事,你开了这把锁,不会有人来打你的。” 疯女人歪头想了想,似乎是在思考她这句话的真伪。 女孩怕她磨久了把别人引过来,男人虽出去做活了,但是保不定什么时候会突然回来,看她这犹豫样子,又摸了一把糖给她,“好婶婶,开了这把锁,这些都是你的。” 女人实在是抵挡不了糖果的诱惑,没犹豫多久便走向了门边,她探着头看疯女人在锁那里捣鼓了半天,只听咔哒一声,门锁被她撬开了。 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女孩走到门边,把糖全部塞到了疯女人手里,推开门走出了院子,这是她五个月来,第一次离开那间y暗的农房。 呼吸着门外的空气,吴梓生出一种恍如隔世之感,甚至觉得窗外的空气都是如此奢侈,跟随着这具身体跑出了房门。 女人还握着糖果傻傻站在原地,她早已几步跑出了院子,她自然是知道不能从村子的大路走的,便绕过房屋,准备从后山溜走。 刚绕到屋后,便看到一群人扛着锄头从小路那边走出来,她心里大骇,没想到这群人今天这么早收工,急中生智躲到了路旁的草垛后。 幸好这群人中并没有那个男人,女孩子心里松了一口气,趁着他们走远了,拔腿往后山跑。 赶在天黑之前跑到乡上,她就能自由了。 心越跳越快,山风拂起了她额前的碎发,吴梓的心也被这场奔逃提了起来,仿佛只要跑到乡上,就能得救,远离命运带给她的浩劫。 ☆、水厄(十六) 她左拐右绕进到深山里,准备沿着小路逃到山上,此时惊蛰已经过了,山中蛇虫甚多,但她还是毫不犹豫地往山上跑去了,至少在她看来,那个村里的人心,远比毒虫可怕得多。 仅一个多公里外的村子里,却已经炸开了锅。 疯女人被她的丈夫揪着耳朵拖到屋里,一脚踹在她身上,骂了句娘:“臭女人把别人家买的媳妇放出去了,好了,她家那口子还没回来,回来了要怎么交差?” 被打的人自是不知道她的丈夫在骂些什么,只知道拳脚打在r_ou_上实在是疼,只有扭着身体求饶,把嗓子拉到最大,满村子的哭嚎求饶。 同路做活的人也都知道这家的疯子把另外一家人买来的媳妇放跑的事情,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件事着实拂了当家人的面子,但更令他们不能忍受的是,买来的女人竟然敢在一群人的眼皮底下跑走了。 几个人商量了一阵,当即决定先不告诉当事的男人,他们组织在一起上山寻人,估摸着那个女的还没跑远,在天黑之前搜一遍山应该能找出来。 一行人商量好了路线,牵上狗,带上手电筒,往后山上搜人去了。 她自然是知道这山上不安全的,但却没料到冲突来得那么快,女孩沿着一条被牲畜踩出的小道拐到山坳里,却见有个老人在那里背着柴筐捡柴,吴梓心中顿时警铃大作,很明显,女孩子此时的心情和他是差不离的。 因为那老人听到背后有响动,转头往她这里看了一眼。 女孩子的心坠到了更深的谷底,这人是认得她的,就在过年的时候,男人踹着她去厨房做饭时,这位据说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见过自己一面。 下一秒,老人衰老松弛的脸上出现了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随即在山里扯着嗓子大喊:“快来人啊,这里跑了媳妇了!” 要被发现了。 女孩子拔腿就往反方向跑,吴梓更是在心里把那老头的祖上十八代问候了一遍谁知那老头还不依不饶地追着她跑。 年轻人的身体即使饱受虐待,在体能上还是胜过那老头一筹的。女孩子像一只小鹿,很轻松地就拉开了和老头的距离,她想着那群人即使听到声音,恐怕也要好一阵才能到这山里,换条路线再绕一圈,还是很安全的。 背后传来身体倒地后沉闷的响声,随后就是老人摔倒了那痛苦的呻吟。 女孩子就犹豫了一秒,想着那老头方才的所作所为,又想起了自己被拐卖到这村子里所受的折磨,还是头也不回地往山里跑去了。 我不曾接受过来自你们的善意,你的死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哪知那老头才倒地没多久,女孩子不远处的树丛中便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找到她了,快点抓住她!” 来不及在心中叫苦这群人怎么追的那么快,脚却先大脑一步动了起来,快速朝着更深更密的林子窜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脚被一只狗狠狠咬住,利齿刺破皮肤扎进r_ou_里,女孩子吃痛,却还是一脚蹬开了那只狗,往反方向跑去。 路都走到了这一步,让她再回到那个吃人的牢笼中,开玩笑,怎么可能。 吴梓看得揪心,恨不得代替她来跑完这一程,但是人生总是会像这样,遇到很多残忍的玩笑。 一群人围上了女孩子,不知是谁叫了一声,“大爷爷怎么摔到这里了!” 群众的愤怒被瞬间点燃,在被棍木奉敲晕的前一刻,她脑子里想的却是,那条咬她的狗,不是她第一天来到这个村子里时,遇到的那只吗? 等醒来的时候,她所在的地方还是那间逼仄的卧室,眼中所见的,还是那墙壁上的蜘蛛网,还是那禁锢了她自由的小栏杆,以及,男人因为暴怒而扭曲的面庞。 已经知道了这样一次失败的逃跑会给她带来怎样的一顿毒打,女孩子此刻的表情反而显得无比平静。 但是男人的表情却没有她那么平静,看着女孩子那淡然得像莲上观音的表情,心中更是邪火冒起,甩手就是一个耳光。 看着做活的大巴掌甩到自己脸上,即使已经做好挨打的准备,半边脸颊的肿胀还有破掉的嘴角还是让她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贱女人敢乱跑,老子今天要把你的腿打断。” 扁担砸在腿上的那一刻,吴梓痛的在心里骂了句娘。 然而毒打似乎才刚刚开始,男人打了几下,似乎是觉得扁担不解气,像拎ji仔一样把女孩子提了起来,往椅子上狠狠一掼,因为被狗咬了,加上扁担砸在腿上的痛感还尚未消除,女孩子就摇晃了一下身体,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当麻绳捆上自己的身体的时候,吴梓跟着这具身体迅速反应过来了,你把我当成牲畜吗?捆绑在案板上,任你宰割? 男人放弃了扁担,从地上捡起了一个板凳,就着她的膝盖,狠狠抡了下去。 人在痛极的时候会想起什么,吴梓跟着这具身体抖动了一下,在痛晕过去的边缘打了个转,心里第一时间想起的,居然是自己的父亲。 吴梓苦笑,这是要让我去另一个世界找我爹的节奏? 不过按照这个架势,被打晕过去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膝盖被敲击会很疼,脚趾头被人用脚狠狠碾着会很疼,腹部是最柔软的地方,被人踹到了会很疼,关节处的r_ou_似乎要敏感一些,被人捏着会很疼。 吴梓不是没和人打过架,也不是没有受过伤,也知道女性的身体相比于男性而言,对痛觉更为敏感,因此他对孕育了生命的母亲一直都是很尊重的,但是看到那么多母亲都安全生产完,他也并没有什么切身的体会。 但是此时此刻附身在这具身体上,让他觉得自己原来18年的人生中所受的皮r_ou_之苦都是那么不值一提。 真的会有一种疼痛,会让人想着,如果自己赶快死掉就好了。 就在女孩子觉得自己要痛晕过去的下一秒,有人敲了敲门,男人迟疑了一会,一脚踹在女孩子肚子上,椅子上的人似乎了打消了挣扎的念头,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连呻吟都没有发出来。 男人听到敲门声越来越急,犹豫了几秒,还是去开了门。 吴梓顺着这具身体的视角,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但是额头被男人打出了血,糊了眼睛,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带着不真实的红,耳朵里也嗡嗡作响,听不清楚别人在说什么。 隐约只能捕捉到什么“惹事了”,“想办法”的词语,她又凭空生出了一点欣喜,想着是不是警方已经发现了她被拐卖到这里了,那么她离得救,应该也差不远了吧。 送信的人把话带到了就离开了,男人沉默着关上门,转身来到女孩子面前,吴梓和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人要干什么,下一秒,男人就把冷水泼到了她身上。 水浸入伤口的疼痛激得她打了个哆嗦,但好歹清醒了一点,她抖抖索索地望向男人,眼里带上了点期盼的渴求,但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男人的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暴虐冷静。 吴梓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大爷爷死了。” 她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那个大爷爷是在山上追着她跑,最后摔倒了的那个老头,是了,当时他摔倒时自己忙着逃命没有去扶,只是摔了一跤而已,怎么就死了呢? 她刚张开嘴巴想要解释,板凳再次砸在她头上,吴梓想捂住嘴巴逃跑,他不想看了不想看了,他想求求那个女鬼,赶快把他从这具身体里放出去。 难道说这就是你想要的折磨吗? 男人拽着她的头发往地上一扔,脚狠狠地碾在她的脸上。 “婊子养的贱货。” 在吴梓的印象中,水鬼生前和她死后绝对是两个性格,与做鬼后残忍暴戾相反,生前的学姐,是个很温柔的人,说好听点是温柔,说难听点,就是有点包子。 附在这具身体上这么久,他感受着她悲伤的情绪绝望的情绪焦急的情绪。 但是从来没有,这么汹涌的恨意和愤怒。 他只听见她咬牙切齿地问:“你再说一遍?” 男人愣了,他对这个买来的媳妇的印象一直都是驯服的,即使尝试过逃跑,但也没有像今天这样,敢正面和自己顶嘴的时候。 他甚至有些惊讶,不过惊讶之后,是烧得更烈的怒火。 他用脚勾起女孩子的下巴,用看牲畜的眼神,告诉她:“我说你是婊子养的贱货,你妈是婊子,生出来的女儿也是个婊子。” 情绪一瞬间就爆发了:“你凭什么骂我妈是婊子?你自己又算是什么东西?一个四十岁了还只会在山沟里种地,又懒又蠢的蛀虫,如果不是你的婊子妈给你留下的钱,你以为就靠你自己有什么本事活到现在?废物。” “你他妈再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婊子生婊子养的废物。” 男人想顺手拿个东西揍她一顿,却没有仔细看自己拿到手的是什么。 “老子今天要打死你。” 当然,人在暴怒的情况下,永远都不会斟酌自己使用的武器,也不会思考自己使用这种武器的后果。 铁棍砸在她头上的时候,吴梓似乎听到了什么碎裂的声音。 以及她咬牙切齿的那句:“那我死也不会放过你。” 死也不会放过你。 女孩挣扎了一会,终于不动了。 我终于死了。 五个月的折磨终于结束了,我解脱了。 吴梓的灵魂随着女孩的死亡漂浮到了空中,男人看着自己手上拿着的,沾了血的铁棍,又看了看死掉的女孩,愣了两秒,把铁棍丢下了。 “死了?” 对啊,死了。 男人用脚踹了踹女孩,确定了她的死亡后,突然展现出了与施暴时的冷静截然相反的惶恐。 “怎么办?我会不会坐牢?” 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呆愣了几分钟,消化好自己已经杀了人这个事实后,冷漠地看了女孩的尸体一眼。 以前村子里死了得了瘟病的牲畜,都会选择丢到村子旁边的河沟里,把这个女人绑上石头丢到河里,应该不会有人发现的吧。 打定了主意,男人把屋里的血迹收拾了一下,然后找了麻袋和绳子,等着夜色降落,把女孩子的脚绑上石头,塞进麻袋里。 正如吴梓所料想的那般,尸体被沉入了护城河,至于怎么浮起来的,已经不是他所能看到的了。 因为吴梓眼前一黑,等他醒来的时候,再一次躺到了宿舍床上。 这是一个死循环。 第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5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5节 ☆、水厄(十七) 当吴梓再次从宿舍床上醒来的时候,脑袋里还在不断循环着女孩子被杀死之前的情景,捂着脑袋昏沉了一阵后,宿舍的门又打开了,另一个女生进来问他:“你怎么还不出门?” 这具身体再次抢先一步替他回答了:“我才睡醒呀,东西都收拾好了,一会就走。” 如果说第一次用女鬼视角看她的生前经历让吴梓觉得同情的话,那第二次进入这个流程,吴梓心中,更多的是绝望。 他知道这个女鬼是什么意思了,这个故事从一开始,就如同衔尾之蛇一般,从出门到被拐卖再到被囚禁,最后被虐杀,这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将由吴梓附身在女孩的身体上,一遍又一遍的经历。 这才是女鬼,真正想要对他做的。 一面让吴梓做着这场惨剧的旁观者,一面又不得不亲身体会被强j,i,an被虐待被凌辱的痛苦,在这样没有尽头的循环中逼疯他。 吴梓觉得自己现在仿佛真的被泡在了护城河冰冷刺骨的河水中,这比直接下死亡判决更加残忍,女鬼就是这样,从心理上慢慢瓦解掉吴梓,在这无休止的循环中,将一个活人同化成和她一样的恶鬼。 这比简单地勒死吴梓,要恶毒得多。 沈越这边也遇上了不小的麻烦,吴梓晕过去之后,直愣愣的倒在了地上,刚刚还不可一世的男人直接被吓昏过去。只剩沈越和被女鬼附身的疯女人,隔着一扇窗户对峙着。 一阵y风刮过,疯女人咯咯笑着,抱着手臂望着沈越,嘴里吐出的话语如同毒蛇爬过手臂,让人不寒而栗。 “小猫咪,你管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多了呢?” 沈越并不正面回答她的话,只问她:“你把他怎么了?” “他呀!”女鬼装作吃惊地捂住嘴巴,随即又嘻嘻的笑了出声,“我都说了嘛,我看他太无聊了,让他去另一个世界玩了。” 沈越低头看晕倒在地上的吴梓,虽然脸色有些发青,但是呼吸还是在的,而且系统也没有判定任务失败,那么吴梓现在肯定还是活着的,只要是活着的,那么还不算没救。 联系到女鬼在夺走吴梓意识之前说的话,稍一分析。沈越便猜出了大概。 “你让他去了你的意识世界?” “真是聪明的小猫咪呢。”女鬼话音甫落吗,头发便缠了上来,“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么,也没有什么理由留着你了,反正你不是已经死在我手里一次了吗?嘻嘻嘻,再死一次,你一定不会介意的吧。” 有了前几次和女鬼斗争的经验,沈越这次很娴熟的就避开了她的攻击,他发现前几次女鬼攻击人的时候,都不会像今天这样,一次性说这么多话。 而且,前几次用玉佩打伤了女鬼,她都是要修养几天才会再次出现的,而这一次,中间只隔了一天,女鬼便再次出来害人。 沈越心下一沉,恢复得越来越快了是吗? 他一边躲着女鬼的攻击,一边根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试图套一些话:“之前害你的那些人,不是都被你杀了吗?” 听到他这么说,女鬼脸上露出一个无比甜蜜的微笑,虽然配合着这个场景看起来异常诡异,“是的呀,一个我撬开了他的天灵盖,吸干了他的脑髓,他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有罪呢。” “对了对了,我还把他的脑浆喂给他吃,那个时候他的表情真的特别有意思,嘻嘻嘻。” “还有一个人,我把他的皮剥了下来,就那么完整的一张,我真满意我的好手艺,然后呢,塞到了他家的床板里,他老婆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每晚垫在身下的,就是自己老公的人皮哟。” “对了对了,我最讨厌被狗咬了,还有一个人,我把他的肚子从中间剖开,就让好好看看,自己的内脏被野狗吃光的样子吧,对了,野狗吃他内脏的时候,我可是让他的家人在旁边看完了全程哦。” “至于最初的那几个人呢,你知道的吧,哈哈哈哈,山体滑坡,这几个人被砸死了之后,尸体变成一团烂酱,收都收不回来,还是收尸的人拿铲子铲起来的,你说这跟收垃圾有什么区别?你说这跟收垃圾有什么区别呢?” 女鬼似乎是把心里的痛快事全部都吐了一边,脸上的表情也和缓了一些,就在这时,沈越突然问她:“你家人知道你的事情吗?” 被人这样一问,女鬼很明显地被人戳中了痛处,脸色立马变得无比难看,狰狞着问他:“你问这个干什么?想搬出家人来压我吗?还是想让我被真情感动呢?” 沈越又是一个纵跃躲过了她的攻击,像她这样的恶鬼,沈越已经不指望把她度化了,但是他很想知道,吴梓到底那里惹到她了?拿到了吴梓必死的原因,他才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 并且,这只女鬼是必灭无疑的,不是这只女鬼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就是他和吴梓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所以呢?”他用眼神瞟了吴梓一眼,“这个人又是怎么惹你了” 女鬼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咯咯咯笑了几声,最后才望着天幽幽叹了口气,“都是命啊,你拗不过的。” 沈越停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碧绿的猫眼静静的盯着女鬼,一字一句道:“也有一个人告诉我,他的命就该是这样,但是我没信,我说好了会保护他,所以即使再多的人跟我说那是命,我也要试着改变这个世界给他定下的规则,拯救他。” 女鬼似乎被他这句话惊到了,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会,指了指吴梓说道:“既然你说那是命,你就破给我看吧。” 沈越没想到事情在这个时候会有这么大的转折,女鬼竟然破天荒的放了自己,任由自己去救吴梓,这是陷阱,还是机会呢? 识海中还是一片沉寂,看来系统并不想对这件事情发表什么看法。 沈越咬了咬牙,如果不答应,吴梓可能会在那里昏迷一辈子,永远不会醒来,答应了她的话,至少还有一搏之力。 “好,我破给你看。”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中响起:“恭喜宿主获得主线任务,将吴梓从女鬼的梦魇中带出来,此次任务奖励十分丰厚,祝您任务顺利。” 系统提示音一落,沈越便像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样,眼前一黑,进入了女鬼的里世界。在失去意识之前,沈越恍惚听到了那个女鬼又叹了一口气。 “人……真的能破命吗?” 且不论人能不能破命,沈越一进入里世界,便知道了为什么系统说这次的奖励十分丰厚。 丰厚的奖励往往代表着困难的任务,沈越一进来便知道,这次的任务,不是那么好做的了。 因为这一次,沈越进入女鬼的梦魇,发现与第一次进入任务世界大为不同,他生活了几天的那个世界,虽说也是一个构建于文字之上的虚拟世界,但是至少看起来还像是那么一回事。 但女鬼的梦魇,在沈越这里,却只是一团灰蒙蒙的薄雾,沈越伸出爪子探了探,除了一团烟,什么都抓不到。 难道说吴梓进入的里世界也是这样吗? 沈越腾云驾雾,绕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地,他看了看情况,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去救吴梓,无奈之下,只有戳了戳系统,“1号,这是怎么回事?” “如您所见,这是女鬼的梦魇?” “那吴梓也是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吗?” “主角他可以说是被困在了这个地方,但是也可以说不是。” 沈越听他这么说,知道这个系统神神叨叨,话永远不会说满的毛病又犯了,只得蹲下,看了看四周的浓雾,破天荒的叹了一口气:“也就是说,我要是在这个地方找不到吴梓,自己也会被困在这里永远没办法出去,对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沈越沿着浓雾走了会儿,还是没有找到终点,感觉绕了一圈又绕回了原路,看来这个地方就是类似于ji,ng神世界一类的东西。 但是那个女鬼又说她把吴梓也带到了自己的ji,ng神世界,但沈越自己却没有在这里看到吴梓。 联系到1号跟自己说的,吴梓可以说是被困在了这个地方,又可以说不是。 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吴梓的意识和自己一样,潜伏在这个ji,ng神世界里,但是感知力却被放到了由这个ji,ng神世界构造出的拟世界中。 或者说是,自己被放到了这个梦魇里,但是意识是清醒的,而吴梓的感知力却在梦中梦里,他甚至意识不到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更糟糕的是,如果女鬼拿噩梦给吴梓看,他现在大概率是陷到这场噩梦中不能出来了。那么,即使把吴梓带出了梦魇,他也很有可能因为承受不了噩梦的痛苦,在真实世界里疯掉。 沈越咬牙,他虽然还是不清楚女鬼这样大费周章的刺激吴梓到底有什么意思,杀掉吴梓的手段有那么多,她却想看到吴梓在噩梦中疯掉。 搞不懂的女鬼。 沈越深吸了一口气,把事情从头到尾都捋了一遍,女鬼说的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那里一定有他没发现的线索。 比如说,她问吴梓想知道些什么? 吴梓想知道的,沈越思前想后,吴梓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吗? 突然被点醒的感觉像是识海被撒了一片净水,沈越问1号,又像是在回答些什么:“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吧,吴梓的感知陷入了女鬼生前的一段影像里,但是这段影像循环播放着,看客却出不来了。” “你是我遇到过的,最聪明的一位宿主。”1号难得的表扬了他。 “就算是最完美的循环,它中间也一定有一些连接点,我们只需要找到这个连接点,然后破坏掉它,就可以了。” ☆、水厄(十八) 沈越弄通其中的关窍后,又在地上走了几圈,女鬼的梦魇依旧是一团看不到边界的灰雾,像远古神话中沉睡的蜃怪,用虚幻的梦境来给远行的旅人构造不可触碰的泡影。 不行,得赶快找到吴梓。 在女鬼的梦境之中,时间的流逝速度很有可能和外界不一样,离异变突生,吴梓晕倒过去,再到他和女鬼对话交流,才过去了不到半个小时,但是沈越很肯定,被困在梦中梦里的吴梓,所经历的,早已经不止半个小时了。 他越拖延,吴梓停留在噩梦中的时间也就越长,经历的循环也就越多。 越拖到后面,对吴梓的身心伤害越大,沈越毫不怀疑,如果把一个正常人丢进这个噩梦,可能五个循环左右就会疯掉。 事实也正如沈越所料到的那样,困在梦中梦里的吴梓,正经历完他的第二个循环。 吴梓这一次的ji,ng神比上次更差了一些,第一次进来的时候心中装着的大多是对未知的恐惧,当他再一次经历这个循环,看到铁棍砸在自己头上,灵魂飘在空中时,吴梓感到真正的恐惧。 因为作为灵体的他,的的确确是被一种未知的力量所束缚了,吴梓随着尸体被沉入河中,他的灵体想从河里浮起来离开这里,却发现自己的头怎么也浮不出水面。 做一个不怎么恰当的比喻,就好像这条河被盖上了玻璃盖,吴梓作为一条豢养在里面的鱼,无论怎么努力,也是跳不出这个封闭的鱼缸的。 更恐怖的是,随着尸体往水下沉去,吴梓仿佛觉得有一双手放在自己头上,拼命地把他往水里按。 他再怎么挣扎,也抵抗不过那双手的力量。 尸体渐渐沉入河底,吴梓看着头顶被波纹扭曲的天空,无力感随着河水将自己淹没,水压迫着胸腔,他想保持着清醒,整个人却像是在母亲子宫里安睡的婴儿一样,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吴梓眼前一黑,再一次失去了知觉。 醒来还是那熟悉的宿舍床,第三个循环开始了。 也就是在这时,在灰雾中焦急踱步的沈越脑中突然有灵光闪现过,戳醒了识海中的1号,“我问你,我在那个可以快速寻找到吴梓的能力,在梦境世界中可不可以使用。” 1号语气一派天真无辜,“当然可以使用啊。” 沈越猫脸气的都要歪了,这个狗系统,明明可以使用,为什么不早点提醒我,害自己白白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 算了,这种系统,不要说给自己开个金手指什么的,好好打个辅助什么的,不拖他后腿就已经很不错了。 事不宜迟,沈越立马调动全部ji,ng力,在脑海中搜寻起了吴梓灵魂的所在地。 就在此刻,这团看似没有边际的灰雾突然出现了一个小亮点,一闪一闪的,沈越顿时来了ji,ng神,冲着那个亮点跑去。 猫爪刚按上亮点的一瞬间,沈越突然失重,脚下踏着的灰雾在这一刻真的变成了一团什么都撑不住的雾。 冷水从自然孔里涌入,沈越使用着猫的身体,接触到水的第一反应还是抗拒的,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现在是灵体状态,即使生理上有诸多不适,但是这些水并不会给灵体的他造成生命威胁。 适应了水下环境的沈越,开始观察起来周围的环境,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护城河了。 果不其然,沈越在河底水藻茂密的一处,发现了躺在河底一动不动的吴梓。 沈越连忙划动猫爪向他游去,他伸出爪子试探性地碰了碰吴梓,发现爪子竟直直从吴梓脸上穿了过去。 果然,吴梓也是灵体状态。 很明显的,灵体状态的吴梓情况看起来很不好,方才在真实世界里,吴梓本体的脸色只是有些发青,过了一会再看,这个人嘴唇已经煞白,整个人被水泡的一点血色都没有。 简直,简直跟那个水鬼一点区别都没有。 想起水鬼,沈越又翻动了一下吴梓的灵体,当看到吴梓的脚时,眼色瞬间冷了下来。 吴梓的脚上,用麻绳缠了一块大石头,和那女鬼被抛尸的时候一模一样。 等到了这个时候,沈越才算是真正明白了,为什么吊死鬼和水鬼最为难缠。 看样子,这块石头才是吴梓的ji,ng神被困在这个世界中,一遍又一遍的轮回,永远也出不来的真正原因。 沈越伸出口,试图用牙齿去咬断那根麻绳,刚伸出头,便暗骂了自己鲁莽,思前想后,沈越在水中换成了人形,伸手摸了一根水底的枯枝,拨了拨吴梓脚上的麻绳。 这一拨,便弄出了不小的麻烦。 麻绳冒出一团黑气,沈越这几日用挂罢了猫的身体,一时之间换成了人形还有些不习惯,狼狈的往后退了几步,堪堪避过那迎面而来的黑气。 黑气在水中旋转了一会,很快就化作了七个影子。 沈越看到那影子的样子,心里庆幸着自己没有那么冒失地去咬断绳子。 被这些东西钻了身体,别说救吴梓了,恐怕连自己也保不活。 那七个影子在水中飘了一会,慢慢地聚成形。 一个缺了头盖骨,脑袋里的东西以一种很可怖的形式展现给别人。 一个缺了块人皮,r_ou_红色的肌理浸泡在水中,沈越有些庆幸吴梓没有醒过来,不然看到这副鬼样子,恐怕又要晕过去。 另一个肚皮被人从中间剖开了,本该装着的内脏不翼而飞,只看见肌r_ou_膜包裹着的白森森的肋骨。 另外四个黑影努力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聚成形,只是一团漂浮在水里的絮状物。 联系到女鬼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沈越很快就推出来,这些人大概是这女鬼生前的仇家,被这女鬼报复折磨死掉后,连魂魄都没被放过,沉在水底不能轮回,还被迫做着女鬼的鹰犬。 自然,他们出现在这里,自然也不是为了跟沈越喝茶小聚,一起吐槽女鬼惨无人道的暴政的。 沈越不着痕迹的调了调身形,暗自提起气,摆出防御的架势。 敌众我寡,还带着吴梓这么个拖油瓶,沈越并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 果不其然,那几只缺斤少两的鬼,开始叽叽喳喳的说话了。 絮状物最先开口:“你说,我们把这个女娃卖到哪里比较合适?” 紧接着是天灵盖被掀开的男人:“日妈的女人就应该坐在家里面好好生孩子做活,你再想着跑,老子直接把你腿弄残废。” 被剥了皮的人声音听起来更年轻些:“我们还是上山把她抓到,一个村子跑了媳妇,好丢人的事情哦。” 最后是失去了内脏那人沙哑的嗓音,“放狗!把她脚咬断,看她还怎么跑!” 这些对话听得沈越心惊胆战,这些人的对话,明明就是在还原女鬼的生前景象,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很快,沈越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吴梓的脸色因为他们的话更加差了,被困噩梦中这么久,他第一次露出这种可以称之为狰狞的表情。 剧变就在一瞬间,沈越抢先发难,抓起手里的树枝劈向那几个黑影,他年幼的时候学过一点武术,虽说后来因为要读书荒废了,但是打人还是又准又狠,何况是在这种万分紧急的情况下。 几个刚聚成人形的影子瞬间被抽回了黑雾,沈越趁着那几个束缚吴梓的怪物还没醒来,冲着昏迷的吴梓大声喊着:“吴梓快醒过来,我是沈越,我来救你了!” 吴梓此时的意识还在第三次循环中,脑袋被铁棍砸出了漂亮的血花,他再次漂浮到了空中,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沉到了护城河里,在水草和淤泥中,准备开始第四次的循环。 他有些丧气的想着,就这样吧,反正都是活不了的。 沈越的声音如同梵音洗濯,将他整个人从昏暗压抑的水底拉了起来,吴梓竖起耳朵一听,是沈越来救自己了?! 不知是那句我是沈越,还是那句我来救你了,吴梓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他拼命地划着水往上游着,试图打破那有着玻璃屏障的水面,突然脚下一沉,吴梓低头一看,腿被几个黑影狠狠吊住了。 他一下子就慌了,拼命地蹬着水,声嘶力竭地喊着沈越:“沈越救我!沈越快救命啊!这里有几个人一直在抓我的脚!” 不管他循环过的女鬼的世界有多冷漠,但是吴梓在这一刻,坚信沈越一定救自己的。 不管他附在那女人身上经历了多少次由生到死的绝望,在这一刻,他果然还是想活下来。 沈越没听到吴梓的声音,但是他看到原本沉睡的灵体手在不断动,便知道他是听到自己说的话了,也在努力挣扎着。 不过他也看到那几条被自己打散的黑影窜进了麻绳中,看来这就是束缚着吴梓无法逃离的东西了。 等下,错了,应该说是,这是束缚着女鬼无法逃离的东西,被欺骗的错愕,被强暴的痛苦,被欺凌的绝望。即使死后变成恶鬼杀了曾经害她的人,这些人带给她的y影,依然泡在护城河底,无法消弭。 蚕丝束缚着蚕蛹,蚕蛹亦将蚕丝绷紧。 而吴梓正是被这女鬼的经历拉的入情,有些分不清谁是谁了,才会被这本属于女鬼的怨恨给束缚住。 念及此,沈越一横心,大声叫着:“吴梓你快往上游,那不是属于你的记忆,不要被这些黑影吓到了。” 话音一落沈越直接用手拉住了那根麻绳,黑气迅速从麻绳转移到沈越体内,那边的吴梓猛地感到脚上拉自己的力量一松,赶紧两脚蹬掉他们,奋力往水面上游着。 头冒出水面的那一瞬间,沈越旁边的吴梓喘了一口粗气,从嘴里吐出长长的一串泡泡,终于从那个循环中醒了过来。 ☆、水厄(十九) 沈越觉得自己的脑中像要炸开一般,他捂着头想让自己清醒一点,但是那些肮脏龌龊的东西还是不听指挥地灌进了他的脑子里。 他一手扶着头,一手去抓刚醒来的吴梓的手,语气里不自觉的带上了好几分属于那些=黑影的暴戾,“任务完成没有!” 吴梓被吓了一跳,任务?什么任务? 1号一点都没被他这个样子唬到,还是不慌不忙的开口:“抱歉,您的任务并没有完成。” 没有完成?是了,他还没有带着吴梓彻底离开女鬼的梦境,这个任务就还不算完。 那些属于施暴者的y暗记忆将沈越吞没,他一点一点回溯着整件事情的始末,虽然之前已经在脑海中无数次的构想过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当它们真的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再次闪现一次的时候,沈越还是止不住的庆幸。 还好早早地把吴梓带出来了,这种记忆再多经历几次,不疯怎么可能。 沈越甩着头,黑气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他需要很努力才能维持住脑内的清明,不把自己和那些施暴者混为一体。 吴梓看他脸色很不好,试探着想上来摸摸他的头,手刚伸出来,就被沈越粗暴地打断了。 “别碰我!” 意识到自己不正常的语气,沈越的头更痛了,指了指头顶的水面,比了个手势,吴梓会意,往上游去。 沈越也跟着吴梓往上游,施暴者的意识和属于他自己的意识在脑中疯狂对抗。 一个声音说:“为什么放跑了他!这种喜欢乱跑的人,不被打残疾怎么行?” 另一个声音是他自己的:“我是来救他的,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们再抓住他。” 一团黑影群魔乱舞,搅得沈越的识海越来越昏沉,他冷笑一声,带着讥诮问那几个黑影,语气里是掩盖不住的刻薄,“你们知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黑影y冷的声音响起:“自然是知道的,我们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活人。” “那好,知不知道,你们是因为什么死的?” “……” “因为你们的自私,因为你们的愚蠢,因为你们的冷漠和恶毒,所以真正杀了你们的,还是你们自己。” 沈越冷哼了一声,头浮出水面,把着灰雾边缘坐下,又恢复了他那种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疏离和居高临下,“你们今天的一切都是自作自受,即使杀了我们两个,也不会为你们的赎罪多添一笔光彩的事迹。” “你们当初这样对待一个女孩的时候,有没有想起自己不得好死的现在?” 吴梓像是第一天认识沈越一样转过头,除了震惊于他这么冷漠和刻薄的话语之外,更震惊于,这些黑影在听了沈越这一番话后,居然有些瑟缩。 这就是所谓的恶鬼怕恶人吗? 吴梓开始恨自己脾气太好了。 就在恶鬼快要散去的那一刻,周围的灰雾渐渐聚拢成一个人,沈越一把把吴梓拉到自己的身后,他这次来并没有带玉佩,如果遇到突发情况,一定要让吴梓先逃出去。 毕竟自己理论上还有七条命,吴梓死了自己就一条都用不成了。 灰雾像水一样慢慢聚拢,沈越面色更加y沉,那女鬼果然,还是忍不住想对吴梓动手吗? 吴梓靠在沈越背上,明明比他还高了小半个头,却无端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安全感和依赖感。 他观察了周围的环境,一看便知他们两个还是没有回到现实世界,但是这几日的疑问实在太多,沈越的样子也是处在警惕状态中的。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从这里出去吧。 灰雾聚拢成的人形终于在两人面前显现出来,出乎意料,出现沈越面前的并不是那个水鬼可怖的嘴脸,而是个她生前面目白净的样子。 还是沈越先开了口:“你不是要我来这里破命吗?这又是什么意思?” 女孩甜甜的笑了,指了指沈越的脑袋,漆黑的眸中映出的是沈越脸上萦绕着的黑气,语气里半是得意半是恨意,“怎么样,被这些东西缠上的滋味,不好受吧?” 吴梓方才见他脸色不好,但却并没有仔细观察,这下一看,沈越的脸色白得像纸,嘴唇被咬破了皮,才给这抹死白中染上了一点血色。 沈越疼的冷汗直流,刚刚被他恫吓下去的黑影,不知是受了血腥味还是女鬼的刺激,竟越发在他脑海中胡闹起来。 他必须要很努力地抑制住自己才能维持脑内的清明。 “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我可是水鬼,你知道整日整夜泡在冰冷的水里不得安宁的感觉有多难受吗?你知道看着鱼虾一点一点蚕食尽自己的皮r_ou_又多令人作呕吗?你知道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死掉看着自己腐烂看着自己待在这昏暗的水下永无宁日的感觉有多绝望吗?” 女鬼越说越激动,渐渐有些歇斯底里,旋即又露出一个甜腻的笑容,“我是让你去破命,可是我没说,你救了他之后,我会放过你们呀。” “我是水鬼嘛,水鬼,当然是要找替身的咯。” 沈越忍着痛,又把吴梓往身后藏了藏,不管怎么说,这个人的命,对他来说,是最重要的任务物品,他绝对不能失败,绝对不可以。 沈越伸出两根手指,“你方才撒了两个谎。第一,你是被人敲死之后丢在水里的,严格上来说并不是淹死的水鬼,第二,若是要找替身,你杀了那么多人,他们那一个不可以用来做你的替身,为什么偏偏要来找碰巧看到你的吴梓?” “亦或是说,你这么执着于要吴梓的命,根本不是什么怨气驱使之下的索命,而是他这个人的命格,对你这种鬼来说,有什么特殊的用处吧。” 站在他面前的女孩脸色一青,很明显是被说动了内情,沈越心中一动,猜对了,果然是因为这样。 下一秒,沈越便拉着吴梓快速往右一躲,手里牵着一个人果然不大方便,堪堪避过那女鬼一击,沈越再次把吴梓甩到身后,并不敢大意,摆出防御的架势,预估着这女鬼的第二波攻击。 情况对沈越他们非常不利,这里是女鬼的里世界,是属于她的领地,她可以在这个地方获得源源不断的力量,而他们躲过了一波攻击却不知能不能躲过下一波,当务之急,还是要快速离开这里。 女鬼在第一次攻击失手之后并没有选择继续攻击,而是回转了身势,在离他们两个五米远的地方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活人挣扎的丑态。 沈越很清楚,她当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吴梓这块即将到手的肥r_ou_的。 果然,在女鬼念力的催动下,这个世界开始快速破碎,原本的灰雾凝聚成女孩后,沈越周围便只剩一片空无,但现在这些无实质的东西都在以r_ou_眼可见的速度,一块一块的剥离碎裂,他们踩着的地方摇摇欲坠。 更糟糕的是,沈越识海里的黑影,又像唯恐天下不乱那样,疯狂搅动着沈越的意识,吴梓见他脸都疼变形了,想上前看一看他的情况,却被沈越一掌拨开,“别碰我!” 还不待吴梓做出反应,女孩飘到半空中,居高临下地开口了:“哎呀,都疼成这样了,何必呢,把这个人早早交给我,哪还用吃这些无意义的苦?” 沈越一言不发,吴梓有些忐忑,往他这边看了一眼,但是就只犹豫了那么一瞬间,他还是选择了站在沈越旁边。 “不可能。” 言毕,沈越强忍着脑内蚀骨钻心的疼痛,抓起一块里世界掉落的碎片,兔起鹘落间,狠狠扎进了女鬼的眼睛里。 玻璃质感的碎片扎进眼球那一瞬间,女鬼愣了那么一秒,似乎是没想到自己脚下这蝼蚁般的人类竟然还敢反抗自己。 沈越借力踹倒女鬼,几个后跳拉开距离,突然想到了什么,在脑中呼唤系统,“1号,我问你一件事。” “请问,以及,我没有金手指。” “你之前是不是布置了一个探寻女鬼生前事的任务?” 1号闻言反映了过来,有些气短,在这种生死一线的危机关头还记得跟自己讨价还价,沈越真是他遇见过最难搞的宿主。 “你抽吧。” 就在那一刻,沈越摸到了那个熟悉的小纸条,展开一看,奖励描述:获得一把小刀。 沈越惊了,这个情况下摸到这么个道具是想要他切个水果给女鬼劝她不要生气有什么话好好说吗? 小刀却不经沈越同意就落到了他手里,刚握到刀柄的那一刻,一股y寒之气就顺着皮肤渗入体内,沈越还来不及反应,身后的吴梓却脚下一空,朝着漆黑的深渊坠去。 “沈越救我!” 吴梓话音刚落,沈越就拉住了他的手,吴梓还来不及把心揣回肚子里,另一只手,就被女鬼拉住了。 女鬼望着他,眉眼弯弯,一派亲切温和,“小心点,别掉下去了。” 沈越立足的地方也只剩一小块摇摇欲坠的碎片了,周围的场景剥离了个干净,黑暗之中,只感觉有两股力量在抓着自己角力,他下意识地便想挣扎开,往沈越那边靠。 女鬼自然不给他机会,也不给沈越任何机会,心念一动,沈越落脚的那块碎片也像墙皮灰一样掉了下去。 沈越脚下一松,手上却没松劲,刀光一闪,女鬼抓着吴梓的那只手臂便被砍断,飞了出去。 他握着刀柄,惊奇于它的锋利,耳边便响起了女鬼凄厉的惨叫,不,应该说是,千万只鬼凄厉的惨叫。 黑暗之中,沈越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他借不住力,只得扑向吴梓,拦腰抱住,避免他摔到自己找不到的地方。 下一秒,万鬼嚎哭,黄泉大开,血水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淹没了断了一只手臂处于弱势的女鬼,也淹没了坠入无尽的黑暗中的沈吴两人。 借着刀尖映出来的微光,沈越这才看清了刀柄上镌刻的小字:黄泉之河。 ☆、水厄终章 万鬼哭嚎之声几乎要将耳膜撕裂,吴梓捂住耳朵,靠在沈越身旁,他俩刚刚从虚空之中坠入这条浸满亡魂的血河,吴梓反应不及,呛进了一大口血水,腥臭的气息瞬间在口腔内弥漫开来。 吴梓又是反胃又是恐惧,好不容易把嘴巴里的脏东西呕干净,一睁眼又看到个被斩掉的头颅摇摇晃晃地从自己身边飘过,登时吓得魂不附体。 沈越一边揪着吴梓的领子,一边拍着水防止两人沉下去,如果他没猜错,自己应该是用手中这把小刀划开了引渡亡灵的河流,他不知道这把普普通通的小刀竟然蕴藏着这么恐怖的力量,不过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得感谢这把小刀救了自己一命。 当然,这条河也不是长待之处。 沈越划着水,拖着死狗一般的吴梓,游到水流稍微平缓一点的地方,也顾不上恶心,在飘过的腐尸上顺走了一根骨头,正准备找个地方cha下稳住身形,脚又被一个东西死死抓住了。 他下意识的蹬腿,女鬼从水里浮了上来,原本伪装出的清秀白皙的面孔此刻被黄泉之河里面的血水染得与厉鬼无二。 也对,在这条河里的每一个死物,不管褪没褪去伪装,哪一只不是厉鬼。 沈越将黄泉之河举在身前,警惕地望着她,方才他见识过了这把刀的厉害,只一击便消去了那女鬼的一只手臂,沈越下细来看,发现肩膀处的断口在嘶嘶冒着烟,并没有愈合的样子,女鬼脸上痛苦的表情也不似做伪,看来黄泉之河,确实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但沈越也不敢轻举妄动,刚才就那么挥了一下,他便不经意间打开了连接人世和冥界的通道,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收回去,如果再挥一下,会不会再打开什么黄泉之海,到时候不能收场,可就麻烦了。 女鬼倒不在意他警觉防备的样子,在这条河里泡了一下,她浑身上下就像一根被放到火上烤的蜡烛,不断的往下掉着融化了的皮r_ou_,沉入河中,泛起一串浑浊的泡沫。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已经快要死了。” 沈越叹了一口气:“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女鬼把手伸给他看,原本还覆盖着皮r_ou_的地方只剩下了森森白骨,“如你所见,人死后会变成鬼,而灵体的消失,是我的第二次死亡,等这些白骨也消失了,我就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吴梓心里是很希望她彻底消失的,但是又回想起她生前遭遇的那些事,又不忍心把那些话说出口,只幽幽的叹了口气。 沈越不知道这是鬼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怎么的,他总觉得此时此刻,泡在黄泉之河的女鬼,从头到脚都像换了一个样子。 有很奇怪的地方,但是沈越说不出来。 女鬼也叹了一口气,再抬起脸时已经是很平静的表情,看到她脸上的表情那一刻,沈越终于有点相信,这只鬼,是真的要消失了。 “如果可以再来一次,谁又愿意做被怨恨驱使的恶鬼呢?” 沈越还未问出口,女鬼又开口了:“这条河只会腐蚀掉我们这些入不了轮回的恶鬼,但是你们两个待在这里也是不行的,逆流而上一直游吧,如果能得救,那也是你们两个的运气。” 女鬼嗤嗤笑了几声,伸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沈越观察到她原本白森森的手骨,现在已经被腐蚀的差不多了。 “有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干什么,是活着,还是真的死了。” “喂,你们两个如果真的能活着回去,可以去看看我的妈妈吗?虽然我知道提这样的要求很无理,但是,拜托了。” 沈越刚想拉着她探一探这话中的虚实,却见黄泉之河已经腐蚀掉了她的脖子,女鬼脸上露出了一个凄艳无比的笑容,用口型道了声抱歉,头咕噜一下滚到了水中,在水里翻腾了几下,和这河水融为了一体,再也找不到了。 吴梓在旁边目睹了全程,虽然他心里一直对这个几次三番想杀自己的女鬼极其恼恨,但是看着她一点点消融在自己面前,不知怎的,也生出一种命数难破,唇亡齿寒的无助之感。 沈越见他呆着不说话,用手肘戳了戳他,“喂,你不会想一直泡在这河水中吧。” 吴梓当然摇头,但也提出了自己的疑问:“那女鬼所说的逆流而行,真的可信吗?万一我们两个逆着这条河游,真的回不去了怎么办” “她说要我们去慰问她妈呢,如果真找不到回去的路,我们两个耗死在这里,谁去问候她妈,林局长吗?” 沈越这一番话虽然尖刻,但是吴梓细细想来却挺有道理,何况这河一眼望不到边际,如果真游错了方向,恐怕再也没力气找回正确的路线了。 不管怎么说,搏一把吧。 两个人都学过游泳,避开河中漂浮的腐尸逆流游并不是很困难,但沈越真正担心的是,他们两个人,真的有足够的体力游到起源地吗?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吴梓便已筋疲力尽,沈越虽然比他好点,但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有一手拉住吴梓的衣领,防止他被水流冲到下游去,一手划着水,嘴里还不忘鼓励两句:“你都游到这里了,再加把劲,我们就能回去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沈越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没有底。 厉鬼凄厉的惨叫从河底传来,想来是被河水腐蚀,忍受不了这痛楚,吴梓听得一悚,强打起ji,ng神往前游。 十几分钟过去,吴梓实在是受不了了,气若游丝地想叫沈越,而沈越此时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他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拉住吴梓,自嘲的笑了笑,难道今天,还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吗? 忽的,身后的吴梓惊喜的叫了一声:“沈越你快看!” 只见这血河前竟有一个奇怪的光圈,那光虽然刺眼,但沈越发誓,这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好看的光。 想来这里就是连接处了,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用上最后一点力气,向前游去。 眼前出现了炫目异常的白光,吴梓下意识伸手去挡,被那光一照,径自晕了过去。 吴梓醒来是在两天之后,眼前是人民医院熟悉的药水瓶,吴梓试着动了动手,耳旁却传来护士的娇喝:“16号床的你别乱动,在输液呢。” 吴梓愣了愣,问了一句:“我的猫呢?” “医院不许带宠物进来。” 吴梓一下就急了,他晕倒前就只看见一道白光,沈越呢?沈越有没有得救,沈越不会被留在黄泉之河了吧!沈越他没有事的吧! 他还想开口扭着护士要他的猫,便听到沙发那传来男子有些无奈的声音:“不用找了,老实输液。” 吴梓转头,一个黑衣青年坐在沙发上,悠悠闲闲地剥着手上的橘子,眉眼极为清俊。 他反应了一会,才想起来这就是他要找的猫呀,傻乎乎的笑了两声,拉起被子盖过脑袋,歪头对护士说:“护士姐姐我不找猫了,我要睡了。” 在护士看神经病的眼神中,沈越叹了口气,在识海中唤出1号:“任务完成了吗?” “水鬼的主线任务您已全部完成,请领取任务奖励。” 沈越熟练的伸手,摸出了纸条,展开一看:恭喜您获得能力——y阳五行之术。 喜悦瞬间冲倒了沈越,他乐呵呵的想着,系统这次够大方啊,一次性给这么多奖励,而且这奖励的重要性还不低,y阳五行之术,在这个恶鬼满地爬的任务世界,拥有了这种能力,保护好主角,也就容易多了。 冷静下来之后,沈越还是留了一个心眼,他试探着问1号:“一次给我这么丰厚的奖励?” 1号回答得很干脆:“是呀。” “你说实话。” “嗯……你上次不是打开了黄泉之河吗?” “难道说我把什么东西放出来了?!” 1号干咳了两声,气氛反而更加尴尬了,“这个倒是没有,但是你和吴梓在黄泉之河里泡了那么久,身上沾了y气,以后可能会招惹更多不好的东西,所以……” “所以害怕我英年早逝就给了我这个能力做补偿?” “嗯……” 沈越被他弄得连拿了奖励的好心情都没有了,叹了一口气,瘫回了沙发上。他在回到现实世界没多久后就清醒了,发现村子里早已经乱成一团。 吴梓、疯女人和他家老公都晕倒在了地上,不知情的村民以为打架斗殴闹了人命,沈越连忙跑到九叔那里,扯着他来处理这个烂摊子。 疯女人被送到医院时身上的伤最重,吴梓那时候还没醒来,沈越只有将这几天的事情,完完整整讲给林局长听。 林局长先是奇怪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陌生的青年,但随即意识到了申家村命案的恶劣性,在沈越几次三番向他保证女鬼不会回来之后,警方终于开始下狠手调查贫困山区买卖和虐待妇女案件。 同时,本市的一些女权人士在了解到如此恶劣的拐卖虐杀事件后,对家暴男性的谴责和受虐待女性援助也逐渐提上日程。 疯女人的事情引起了社会上的关注,随后被送到医院接受治疗。沈越这个时候才知道,原来疯女人也是被拐卖到申家村的,一直生不出孩子,忍受不了男人的家暴和村里人的冷嘲热讽后才疯掉的。 但是这个世界上,还有多少个没被人发现的申家村,还有多少个没被人救助的疯女人呢? 沈越想到这里,又记起了女鬼消失前跟自己说过的话,他走到床边去戳了戳吴梓,“我知道你没睡着,快起来,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吴梓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什么事呀。” “那个……她跟我们说的,去看看她妈妈那件事。” 吴梓闻言沉默了一会,最后还是来问了沈越:“你想好怎么跟她妈妈说了吗?” 沈越摇了摇头:“估计警方已经通知了她女儿遇害的消息了吧。” 窗外正是秋高气爽梧桐叶落的好天气,吴梓看着窗外说了一句:“还是这个天气好,我最讨厌下雨了。” 沈越鬼使神差地走上前去推开窗户,秋天的暖阳毫无保留的撒进病房,沈越的侧脸被这样的光包围着,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圣洁得宛如神祇。 “没事,一定会有晴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水厄篇正式完结,假期结束还有些工作,接下来会来开始抓虫,预计4月11日恢复更新。 第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6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6节 ☆、舌饲(一) 方阿姨打开冰箱,清点了一下自己前几天做的腊r_ou_,又把今天早上才买的新鲜菜放了进去,天气渐渐冷了,再等几天,要是女儿回来了,就可以把她刚做的腊r_ou_拿给她吃。 不知道她在学校住的好不好,有没有冷到,平时舍不舍得花钱。 楼道里穿来嬉闹的声音,方阿姨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分辨出那是住在她家楼上的那家女儿放了学回来了。 楼上那家的女儿上高中没多久,比她家那个小六岁,她家那个上高中的时候,比这个女孩子文静多了。 她家所在的地方是一栋老式居民楼,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方阿姨恍惚听到了楼上那家热热闹闹准备吃饭的声音,自嘲地笑了笑,她家长年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开着电视打发时间还好,不开电视还是怪冷清的。 屋里突然有些冷,方阿姨紧了紧身上的羊毛衫,看到家里的垃圾桶又满了,又收拾了一下屋子,准备下楼丢垃圾。 提起垃圾桶,走到玄关开门,方阿姨转头看了一眼客厅放着的照片,垃圾袋猛的掉到了地上。 她就这样跪在玄关,像个被抛弃的孩子,捂着眼睛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女儿早就死了,不会回来了。 她不用再在冰箱里屯好她喜欢的吃食,也不用在冬天早早地爬起来去菜市场挑最新鲜的蔬菜,因为她等的人已经不会回来了。 警察到她家的时候,她心里就咯噔一下,强撑着给这些人倒上茶,但是理智还是在他们说出女儿死讯那一刻崩塌殆尽。 我已经找了她一年多了,为什么你们一来,告诉我的,却是她已经死了呢? 她只是不小心走丢了,怎么可能就那样死了呢? 那群警察并没有给出她解释,因为没有人能对无法挽回的死亡作出解释,送走警察之后,又来了一个年轻人,自称是他女儿的学弟,说是受人所托来看她的,方阿姨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直接把人撵了出去。 她原以为,自己能等着女儿回来的,没想到人没等回来,她甚至连女儿的尸骨都找不到。 没有人会敲着门站在门外等她开门,然后说一声她回来了。 楼上那家人很明显也听到了楼下的哭声,饭桌上轻松愉快的氛围顿时烟消云散,女主人放下了碗,脸上y晴不定,最后还是转头对她女儿说:“玲玲,你听听楼下阿姨,她女儿就是随便跑被人抓到山里最后给杀掉了知道吗?女孩子要注意保护自己,不要随便跟着别人跑。” 被叫做玲玲的女孩明显对她母亲的啰嗦很是不耐烦,但是脸上又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随便刨了几口饭便找了个借口回自己房间里去了。 玲玲的父亲似乎早已经习惯了青春期的女儿对父母的态度,还是照样吃着自己的饭,玲玲妈妈被女儿忽视了心里正憋着一口气,看见孩子爸爸这种无所谓的态度,直接劈头盖脸的骂了过去:“吃吃吃就知道吃,你是饿死鬼投胎吗?!” 被老婆抢白的玲玲爸爸也有些不服气,嘟囔了一句之后,丢下碗躺到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屋内的玲玲被父母无意义的争吵闹得心烦,偷偷地摸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用自己的小号发了句牢s_ao,戴上耳机开始做作业了。 再说回吴梓和沈越那边。 吴梓自出院以来便忙得脚不沾地,先是要配合警方调查虐待女性案件,后又想起了学姐的嘱托,专门买了车票跑到临省的学姐家,被学姐妈妈抢白一顿后心情再一次低到谷底。 更让他难受的是,之前为了回a市办的请假条已经过期了,在老师几次点名后,吴梓收到了来自辅导员的最后通牒,收拾完东西就屁滚尿流地回到学校。 他离开c市后经历了那么多,大难不死后吴梓甚至在自己身上品出了一点少年英雄的味道,然而一回到学校就被打回了原形。 毕竟老师的批评可不管你是英雄还是普通人。 吴梓那边忙着赶作业,沈越这儿可就更忙了,他在上一轮的任务中抽到了y阳之术这个能力后,又发现自己在黄泉之河泡过的眼睛居然可以见鬼了。 这个能力的好处在于沈越可以很快地通过r_ou_眼来观察吴梓身边有没有危险,1号已经提示过了,在黄泉之河泡过的吴梓身上的y气比旁人重些,更容易沾染到那些脏东西。坏处大概是当他变回人形准备享用晚餐时,一只懵懵懂懂的野鬼拖着内脏从自己身边飘过,还是有些影响食欲吧。 当吴梓彻底收拾好留在c市的烂摊子时,已经是十一月下旬了,这年的冬天异常寒冷,才十一月,南方的c市温度一度在零度以下,吴梓经过了那些事后更加怕冷,穿着羽绒服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大毛球,脸还缩在领子毛里,抖抖索索的样子活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 吴梓朝手心里呵了一口气,今天晚上他们专业没有课,加上天气冷,寝室里的兄弟都在床上打游戏,热热火火的样子像是已经准备喜迎春节了。他也是个受不得刺激的人,当即摸出电脑准备开干。 校园网刚连上,垃圾网页就弹了出来,吴梓顺手关掉,手机在这一刻震动了起来,拿起来一看,是贺怀意的,他有些吃惊,贺怀意和林颂安确定关系不久,两人正是甜甜蜜蜜如胶似漆的时候,怎么这个人突然想起了被他抛弃在下水道的老朋友? 接起来一听,是贺怀意清冷冷的嗓音:“吴梓。” “嗯,贺怀意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和林颂安订了火锅,离你们学校不远,来不来?” 吴梓一想今天的温度这么低,跑到外面去还不是换个地方吃冷风,而且去还要看狗男男秀恩爱闪瞎眼,不去,打死他也不会去。 “我还是不去了。” “是活动聚餐,差一个人就可以凑齐折扣了,他们年级有几个妹子也要来。” “我要去。” “……” 打听好了具体的地点和时间,吴梓合上电脑就开始找衣服,这么多女孩子在的场合,裹得像个土拨鼠还是太不像话了,找出大衣,又对着镜子磨磨蹭蹭收拾了好大一会,确认自己如镜子里一般挺拔之后,吴梓爬上床掀开了帘子。 沈越在被子里团成一坨,呼吸平稳均匀,看样子是睡熟了。当他把沈越抱到室友面前,并表示以后可能会在寝室里养猫之后,他的室友意料之外的同意了,并表示除了接受养猫之外,还可以帮着喂食和换猫砂。 只要吴梓可以让他们 一 猫。 好的,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是出于纯洁的室友情谊,你只是想 我的猫。 话虽这样说,沈越还是在吴梓他们寝室安安稳稳的住下来了,因为是人附体的原因,这只狸花小猫在沈越室友眼中出奇的听话。 晚上不会乱叫,不会挠衣服床垫,不随地大小便,甚至还会在这群人睡懒觉即将迟到的时候,提供极其温柔的叫醒服务。 除了 他的时候感觉猫有些不情愿之外,其他时候简直乖到成ji,ng。 现在,这只乖到成ji,ng的猫,毫不客气地霸占了吴梓的床,睡得非常香甜。吴梓伸出来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思考了一会,还是缩回去了。 从a市回来这几周,吴梓在忙着收拾烂摊子,沈越也没有什么清闲日子,不是每天跟在自己身边保护就是跑到偏僻的地方练他的y阳引魂术,也没有什么休息时间,整只猫的毛色都没有以前那么鲜亮了。 反正这一路都是热闹的商业街,去吃个饭也要不了多久,还是让沈越多睡一会吧。 这么想着,吴梓理了理衣服,拿上钱包就出门了。 虽然今天气温很低,但是出了校门沿路都是繁华的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华灯初上的城市,吴梓紧了紧围巾,拿出手机一看,全是贺怀意的短信轰炸。 “我和林颂安已经到了。” “人都快来齐了。” “人已经来齐了,你快点。” “……吴梓你堵车了吗?” 吴梓心里叫苦不迭,刚才忙着换衣服臭美,一不小心忘记了时间,贺怀意和林颂安一向准时,他要是和这两个人吃饭迟到倒没什么大事,但是如果有其他女孩子在的联谊场合,吴梓觉得迟到还是很不好的。 步行去看样子赶过去只能吃剩饭了,吴梓当机立断,在路口打了车,报上地点直奔餐厅,好在这个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一路上除了过几个红绿灯之外也不是很堵。 紧赶慢赶,吴梓还是在火锅煮开之前抵达了,一到火锅店,吴梓才意识到,自己果然只是个来凑折扣券的,贺怀意说的有几个妹子倒是真的,关键是这几个妹子怎么看怎么像是和她们身边的男孩子是一对的啊。 不是联谊会就算了,大老远跑过来帮人凑折扣券就算了,还要主动凑过来吃小情侣喂的狗粮。 这能忍吗?! 吴梓忍了,跟大家打了招呼,发现没有什么妹子搭理他,心里更加郁闷了,坐下来夹了一口菜一不小心烫到了嘴。 这下简直气得要哭出来了。 他拿起旁边的饮料杯准备喝一口,才发现桌子对面有一对小情侣在偷偷笑,被吴梓看到后也不回避,反倒让吴梓有些尴尬。 反手戳了戳贺怀意,贺怀意夹着菜的手微微一抖,差点把筷子扔到锅里去,有点无奈的问吴梓:“你又怎么了?” “你说了有妹子,结果一来全是有对象的,连吃口饭都要被人嘲笑,好生气的。” 贺怀意把筷子放下,环视了餐桌一圈,“人家小情侣在看手机呢,谁那么有闲心嘲笑你这个单身狗啊。” “……” 被刺了一下的吴梓放弃在老朋友身上寻找温暖,嘟囔着自给自足了,“和朋友出来吃个饭也要看手机吗?” 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了一下,吴梓点开一看,是室友发来的:吴梓你的猫醒了,现在在寝室里上蹿下跳的,不吃东西也不上厕所,是不是生病了啊? 这下更好了,出门没跟沈越报备,一会回去怕是要被猫爪子教育,吴梓放下手机,准备想个好点的理由快点走。这一桌人除了贺怀意和林颂安他都不认识,对面几个人拿着手机看得开开心心的,他想聊天又cha不上话,还是脚底抹油溜了回去 猫比较好。 刚准备开口,身旁一声惊呼打破了餐桌上的平静。 ☆、舌饲(二) 当一个人被吓了很多次后,难免会变得疑神疑鬼,尤其是吴梓这种在鬼门关上走过好几遭的人,即使再怎么安慰自己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安全的,那种被人拖到水底的溺毙感,还是不可抑制的涌了上来。 于是贺怀意便看到坐在自己旁边的吴梓小脸煞白往自己怀里钻,他伸出一只手抵住吴梓额头,语气很冷静也很平淡:“吴梓你被人踩到尾巴了吗?” 被贺怀意的冷言冷语洗刷了一遍的吴梓这才发现,刚才那声惊呼是身旁的一个女孩子发出来的,大概是一边玩手机一边从火锅里捞东西,差点把手机丢到锅里,情急之中喊了一声,却不知怎的吓到了原本就有些紧张的吴梓。 场面一时有些好笑,还是贺怀意出来打了个圆场,那个女孩子性子还算直爽,也呵呵笑了一声自嘲了一下自己:“我的锅我的锅,吓到旁边这位小哥哥了。” 这样反弄得吴梓有些不好意思,沈越那边在催,饭桌上的气氛他感觉自己怎么也融入不进去,直接收拾了东西转头怼上贺怀意:“行了行了这顿饭真有意思,下次我请你,就不在这里呆着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贺怀意倒是有点惊讶吴梓突然转了性,原先只要餐桌上有一个稍微可爱一点的妹子,即使班主任坐在旁边,气氛再怎么尴尬,餐桌上再怎么一潭死水,这人也能坚持到最后一道菜上桌。 发挥了一下自己的脑补能力,贺怀意用手肘戳了一下吴梓,“怎么了?难道今天你是背着女朋友出来吃饭,现在人家打电话催你了?” 如果跟贺怀意说电话另一头催他那个其实是只猫,这人会是什么反应? 吴梓幻想了一下,忍不住笑出了声,旁边差点把手机扔进锅里的妹子眯着眼睛往他这边觑了两眼。 道过别后,吴梓整理好大衣打开门迎接冬夜的寒风,打车麻溜地回了学校。 倒是方才看他的那个女孩子,放下筷子问贺怀意:“贺怀意,这就是你说的那个高中同学?” 贺怀意一看是这位开了腔,一时竟不知是应该恭喜吴梓还是同情吴梓,“怎么了?你不会对他有兴趣吧。” 夹了一块r_ou_喂进嘴里,女孩子一脸满足地回答道:“还真的挺感兴趣的,我感觉他这个人挺好玩。” 贺怀意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女孩子又摸起手机,瞟了一眼屏幕,笑得花枝乱颤,看也不看贺怀意,拿起包径直开门出去了。 全程吃瓜的林颂安戳了戳贺怀意,“这就是你说的你们年级那个专业第一的宋怀深?她说觉得吴梓挺好玩是什么意思呀,这两人有戏吗?” 贺怀意往自家小林碗里夹了点菜,叹了口气道:“这两人有没有戏我不清楚,我只清楚,每当这个女人露出那种笑容时,有些人应该会觉得人生毫无乐趣了。” 冬夜的风像刀子一样,下了车就飞奔向寝室的吴梓脸被刮得生疼,他伸出手捂了捂脸,觉得这样太娘了,又把手伸上去揪住了自己的耳朵,一路捏着耳朵,穿过灯火通明的图书馆,踩着路灯投下的y影,总算是在沈越彻底失去耐心之前,赶到了寝室。 沈越心里是真的很气,也很着急。自从他在系统那里得到了y阳五行之术后,除了随时随地保护吴梓,就一直在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摸摸的研究那些捉鬼驱邪的秘方。 画符纸寻气脉辨y阳需要耗费大量的ji,ng力,他是看着吴梓今晚没课,应该会在寝室里打上一晚上游戏,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这才放心大胆地睡了下去,没想到一闭眼,这个人就背着他跑出去了,身上还一股火锅味。 简直找不到理由不挠他一爪子。 吴梓看见那只狸花小猫蹲在椅子上,有点讨好地想伸手摸他一把,却被沈越一爪子排开了,吴梓这个人再怎么直男,也知道这个人是生气了。 本来也是他理亏在先,沈越在保护自己这件事上有多尽心尽力吴梓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大半夜跑出去吃饭,确实也是辜负了沈越的一片好意。 但他不能开口向这只猫解释,毕竟室友都在旁边,一个人张嘴对猫说原谅我我下次再也不出去和朋友鬼混了,怎么看都很奇怪好吗? 于是乎,可怜的吴小梓只有打着手势暗示沈越有话到外面说,在寝室里不方便,沈越斜睨他一眼,径自跳下去往外走,吴梓见状连忙跟着沈越一同出去。 他们所在的寝室在五楼,沿着楼梯往上走几步就是通往天台的铁门,这里因为偏僻,平时除了打扫卫生的阿姨和老鼠,基本上没有人光顾,因此沈越一般选择在这里练习画符布阵。 吴梓刚在铁门边站定,耳旁就传来有什么东西爬过来的声音,如果再形象一点,应该说像是一团烂r_ou_在地上拖着走的声音,吴梓寒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在水鬼那里练出来的警惕性让他下意识转身看看是什么,这一转身,就跟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对上了。 他连滚带爬往楼下跑,却被什么东西一把拉住了,借着那眼睛冒出来的绿光一看,是变成了人形的沈越。 沈越的语气很是无奈:“我说你怎么这个时候逃命变得这么快了,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还没有叫出声通知整栋寝室有一人一猫在这里私会呀?” 吴梓隐约觉得沈越这话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却来不及想这么多,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指着沈越身后,“那里……那里有鬼啊……快跑!” 那团绿光似乎听懂了吴梓在说什么,往前跳了一步,借着楼下走廊灯和这东西眼里的光,吴梓勉强看清楚了这团东西的样子。 像是……血r_ou_模糊的动物尸体? 沈越倒像是和这团东西很亲厚,招招手把它抱在怀里,轻轻地 着这东西凝了血痂的肚皮。 吴梓忍住反胃感,压低了声音问沈越:“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鬼,准确点来说,是很多碎片聚在一起的鬼。” “你说明白点。” 沈越翻了一个白眼,耐着性子跟他解释:“就像人死了会变成鬼一样,猫猫狗狗也是有灵魂的,正常死亡的猫狗会转世投胎,而那些非正常死亡的猫狗,比如说被虐待至死后,在死了之后只会变成留在人世找不到出路的游魂,怨气大一些的,甚至会附在新死的人身上作恶。” “那这些……” “这些是你们学校游荡的猫狗鬼魂聚在一起的鬼物,有些人兴头起来了就找一只猫狗当宠物养着逗乐,等到毕业了,有些人嫌弃宠物麻烦就直接扔掉,流浪的猫狗被人打死或者饿死之后,变成了游魂,但是猫狗的智商本就比别人低,没什么怨气的就只会在学校里飘来荡去的,前几天我看到这些游魂碎片,顺手把它们聚在了一起。喏,还是挺可爱的嘛。” 血r_ou_团听懂了沈越在讲什么,很是开心地往沈越怀里钻,吴梓望着它撒娇的样子,对那句“还是挺可爱的”产生了审美上的自我怀疑。 沈越 够了,终于想起了正事,脸色瞬间冷得像冰,望着吴梓,恨恨地开口:“吴梓,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我出去和贺怀意吃了饭没跟你报备。嗷!疼疼疼!!我错了我错了,沈越不要踹我!” 在吴梓身上把气撒够了,沈越才满意地伸回脚,和吴梓相处越久,沈越就越了解这个人的性格。如果说原作里的林颂安是人傻钱多,那吴梓在人傻钱多后面还要加个外强中干,看起来凶的不得了,在熟人面前就是个包子,捏圆捏扁都不会生气那种。 现在他捏够了包子,是时候好好教育一番了。 “有时候,我觉得吴梓你是很怕死的。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头特别铁。” 吴梓捂着被踹的地方龇牙咧嘴,听到沈越这么问委屈巴巴地抬头,“我又怎么了嘛。” 沈越把r_ou_团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提溜着塞到吴梓怀里,“你让小乖闻闻,你身上的鬼气,隔着两公里都能闻到,你跟我说就去吃了个火锅?” 慌忙躲避着在自己身上乱拱的小乖,吴梓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是说,今天和我吃火锅的人里面有鬼?” 沈越把r_ou_团从吴梓身上捞了起来,点点头回道:“虽然不是很确定,但是今天和你吃火锅的人,不是要惹上什么脏东西,就是自己本身就是脏东西。” 被沈越这话吓到的吴梓连忙爬起来问他:“那贺怀意和林颂安没事吧,这鬼会不会是冲他们来的?!” 沈越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但还是补充了一句:“你在黄泉之河里泡过,本身沾上了y气,是能看到一些孤魂野鬼的。但像今天这样沾上了鬼气,还没发觉的,只能说明一件事,这鬼很强,最好不要招惹到。” “另外,这么强大的鬼选择混在人群中,要么是对你们这些人没有一点兴趣,要么就是想狠狠报复,从头到脚毁灭一个人那种。” 听完这番话,吴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天台的寒风从铁门的缝隙里吹进来,冻得吴梓又打了个哆嗦,沈越见他这样子,很是无奈地伸手把他拉走。 “你这个样子,还没出其他的事,就先被冷死了。” 掌心触到了仅有的一丝温暖,吴梓把沈越的手握得更紧,有些委屈的开口:“那我以后出去一定跟你报备。” “嗯。放心吧,我会保护你的。” 你可是我回家最重要的道具。 沈越这么想着,忽视了一旁因为惊讶忘记了说话,一张脸烧得通红的吴梓。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微光,宋怀深仔仔细细瞧了一下眼前惨死的女生,昏暗中,女生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孔显得更为可怖,一只小虫从女尸嘴里跳了出来,蠕动着扭进了黑暗里。 “啧,还是这么恶心。” 作者有话要说:  修错别字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菜园像被虫子淹了一样 ☆、舌饲(三) 铅云笼罩下的c市y沉得看不到一点鲜活的色彩,前几日天气预报就说了要下雪。但是那雪就像被山脉隔到了这块平原的另一头,迟迟没有下下来。 连日的y天伴着寒风,吹得路上的行人除了厌恶之外没有什么好颜色,只有拉高了兜帽,浑身上下裹得只剩一双眼睛,沿着避风的地方快步赶路。 到了这一日,c市连日来的y天不仅没有好转,反而还在这个清晨,毫无预兆地起雾了。 公寓楼的张阿姨一大早心情就不太好,她们这栋公寓楼昨晚停了电,让她错过了一集她平时最喜欢的电视剧。今早爬起来外面又降了温,忍着低温出去买了菜,回来之后冻得直打哆嗦。 张阿姨把买好的菜放进冰箱,往手上呵了一口气,准备回卧室把空调打开躺床上看会电视。 当荧幕里的套路爱情故事演了两三集,张阿姨才反应过来。这个早晨,除了比以往要冷一些之外,似乎还有些什么地方不对劲。 会不会,太安静了一些。 是了,这间房子,她是租了一间房间给一个大一女生的。放到往常,她应该是早早就起来了的,像今天这样快到上午十点房间里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的,还是第一次。 张阿姨从床上爬了起来,女生的房间就在她隔壁,张阿姨试探性地敲了敲房间门,喊了她名字一声:“小李呀,你在吗?” 没有人回应她。 犹豫了片刻,张阿姨把手放了下去,也许是她早就出门了而自己又没听到呢?贸然去敲别人的房间门感觉还是有些不好。 张阿姨刚准备回房间去看电视,就听到了女孩子房间里传来的手机铃声。 偌大的房间里一时安静无比,只听得到那铃声隔着一扇木板门循环播放的声音,手心里不知何时沁出了汗水,张阿姨握着门把的手有些颤抖。 “唉,那个小李呀,你起床了吗,手机铃在响,你这孩子是不是上课了忘拿手机了啊。” 还是没有人回答她。 自言自语了一阵后,张阿姨还是受不了这手机铃声了,手上稍微用力一扭,这扇门就打开了。 铃声还是在响着,女生的尸体早已僵硬,没有闭上的双眼,死勾勾地盯着这个打开了她房门的外来人。 贺怀意是在上完第三节课的时候收到学校里死了人的消息的,当时他还在课上用手机偷偷地跟林颂安聊天,群里猛地弹出一条消息,贺怀意顺手点开一看,惊的差点没把手机甩出去。 他们年级一个女学生被发现死在租来的公寓里,而这个女生,昨晚正好和他一起吃过饭。 张阿姨哆嗦着接过警察递过来的热水,一早爬起来就在自家房间发现尸体的惊悚程度毕竟不是那么好消除,过来检查现场的警察也很耐心地等着这个当事者说话。 半杯热水下肚,张阿姨还是惊魂未定,一方面是因为整日里见着的女孩子以这样子一种诡异的姿势暴毙在自己家中令人恐惧,另一方面,她心里也是很抵触这种倒霉事情怎么摊到了自己头上,死过人的房子,以后别说租出去,卖只怕也是贱卖了。 都要到年底了,真是晦气。 警察看她脸色发青,只得揉了揉太阳x,ue,放轻了语气问她:“大姐,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这具尸体的?” “大概……大概九点四十的样子。” “你昨晚最后一次见到死者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晚上七点钟左右,她跟我说要出门和朋友吃饭,昨晚我又睡得早,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今早一起来,就……” 警察点点头,飞快地记下张阿姨所说的话,又询问她:“你知道昨晚和她一起出去吃饭的都有哪些人吗?” 张阿姨摇摇头,声音越发低下去:“这我就管不到了,我平时都不过问她的私生活的。” 不过这群警察的效率还是很高,就如同贺怀意所料,不出一个小时,昨晚和死者一起吃饭的人,差不多都聚在警察局里喝茶去了。 贺怀意心里也充满疑惑,他所知这个女生是死在自己所住的公寓里,看昨晚一起吃饭时她的状态,应该不像是自杀。 那么,是谁,在聚餐完那几个小时里,杀了她呢? 贺怀意尚在沉思中,手肘却猛不丁被人戳了一下,他以为是林颂安,抬头却是宋怀深笑眯眯的脸孔。 说实话,宋怀深这个人留给贺怀意的印象并不算太好,他一向对女孩子温柔宽容,独独对这个人提不起任何好感。 若说容貌,宋怀深还算得上是娇俏可爱。 若说处事,宋怀深爽朗耿直,给人的第一印象绝对不能算太差。 但是贺怀意就是对她没有一点好感,在看到这个人第一眼,贺怀意的本能就告诉他绝对不要离这个女人太近。 这个女人,就像是只动物。 贺怀意觉得这种描述有些滑稽,但是这是他能找到的最好的形容了。 就比如现在,在这样一个同学死于非命,每个人或恐惧或悲伤或遗憾的在警察局等待询问的时刻。这个女人,脸上还是挂着那副毫不在意的笑容。 就好像一个人的死亡,在她眼中完全就是一场逗乐的闹剧一般。 而他自己,自然也不喜欢被人当作在滑稽戏里倾情演出的小丑。 于是贺怀意只和宋怀深眼神示意了一下,就把脸转到了另一边。 门再一次被打开了,除了寒风之外,昨晚聚会剩下几个人也鱼贯而入,贺怀意扫了一眼,看到林颂安也进来了,心里稍微暖和了一点点。 奇怪的是这几个人里面并没有吴梓,贺怀意想了一下,大概是因为吴梓在这群人中根本没留下什么印象。 问询的警察挺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看到人差不多围满了整个圆桌,搓了搓手,从桌子下掏了几个纸杯,给大家倒上热茶,众人沉默着,把纸杯一个个传递下去。 茶水氤氲的雾气模糊了所有人的面孔,贺怀意摩挲着水杯,暖意从指尖流向四肢百骸,他稍微放松了一点,悄悄在桌子底下伸了伸有点僵硬的腿,静静地等着这个警察询问。 “你们昨晚吃饭的一共有多少人?” 贺怀意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这次聚餐是他组织的,所以这群人差不多默认了由他来回话。 “原本定的11个人,后来为了凑折扣,我又叫了另一个学校的朋友来,不过他没呆多久就走了。” 警察的笔在纸上停顿了一会,写了几个字又继续问:“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差不多是什么时候走的,因为什么原因离开的,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大概八点过一点来的,坐了十几分钟就走了,说是寝室里有些急事找他,他平时不认识小李,两个人昨晚一句话都没说,应该是没有交集的。” 对方不置可否。一边在纸上记录着,一边继续问话:“你们昨天是几点钟吃完的,有和死者一路回去的吗?” “九点钟后,大家出了火锅店就散了,后来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警察抬起了头,巡视了在座的学生一眼,望着那些或迷茫或惊恐或冷淡的面孔,皱了皱眉头,“你们中有谁昨晚是和死者一起回去的?” “我……我和她走了一路。”坐在贺怀意对面的妹子颤颤开口,“我们昨晚回学校一起走了一会,不过我住寝室她住公寓,我们两个走到体育馆那边就散了。” “死者平时人际关系怎么样,有和什么人有过仇怨吗?” 林颂安一脸茫然,宋怀深还是老神在在的样子,贺怀意眉头紧皱,最后还是刚才说话的妹子再次开了腔:“她没什么朋友,还有……” “还有什么?” “她住公寓的原因就是和寝室的妹子吵了架。” 警察还没发话,贺怀意眼角就瞥到那边一个妹子怨毒地瞪了发话的妹子一眼,心里略一思忖,大概就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心里大叹四个女人一台戏。 果不其然,这警察下一句话就是:“谁和死者有过口角?” 瞪人的女生很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刚进校的时候确实和她吵过架,后来她就搬出去住了,之后我跟她也没什么联系了,逝者已矣,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就知道这么多,至于其他的,一概不知。” 警察沉吟半晌,最后还是选择问大家:“死者平时为人怎么样?” 贺怀意尚未开腔,餐桌上一群人尴尬的表情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脾气有些急躁,爱与人争吵。” 警察默默地记下了这一切,又问了大家一些话,几人如实回答后,那警察看问不出什么,便示意大家可以回学校,等待案件后续进展了。 一群人如蒙大赦,麻溜地收拾了东西往回溜,林颂安起身准备走,却见身旁的贺怀意坐在原地没有动。 “怎么了?”林颂安压低声音问。 贺怀意摇了摇头,示意他没什么事,转头问那警察:“您好,作为死者的同学,我可以……知道她的死因是什么吗?如果这个问题过于敏感,那就算了。” 那警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料到他不仅不急着走还想着问这些,“你说死因啊,初步看上去像是窒息而死,但是身上的伤痕,却是在嘴里。” “嘴巴里?” “嗯,口腔有烧伤,就像是,被人喂了炭火。” 贺怀意悚然一惊,这么诡异又残忍的死法,手里的茶早已冷透,那凉意顺着手指尖一路流进身体里,冻得贺怀意又打了一个哆嗦。 转头却看到,宋怀深站在门口,露出了他最熟悉也最厌恶的,甜腻腻的笑容。 做笔录的警察把桌子上的材料草草收拾了一下,门又被人推开了,一位同事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材料整理好了吗?前面又出警了,我们这个区呀,又死人了。” ☆、舌饲(四) 玲玲踏上公寓的台阶,又到了准备期末考试的阶段,玲玲想到这里,觉得肩膀上的书包又重了几分。 她不属于那种成绩很好的学生,上了高中之后并没有被紧张的升学氛围所感染,照样是该吃吃该玩玩,到了期末考试这种时候,心里就难免有些发慌。 成绩普通就算了,玲玲她妈妈偏偏还是个对成绩要求很高的人,望女成凤之心很重,平时却又不怎么管她女儿,只有等到了期末成绩下来的时候,才会捏着成绩单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女儿。 你怎么这么笨? 这点东西都学不好?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成绩多好? 你再看看你!没有用的东西,以后怎么指望你上个好大学?上不到好大学你毕业就不好找工作,找不到好工作一天累死累活的还在社会下层,你这辈子就完了你知道么你?! 在脑海中和循环播放了一遍她妈妈平日里数落她的话,玲玲简直连这个家都不想回去了。楼道里的灯好像又坏了,冬天傍晚的楼梯间里又暗又冷,玲玲摸索着走到黑黢黢的楼梯口,就听到楼上传来女人愤怒的咆哮:“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你!” 玲玲赶紧提着书包往上爬,颤抖着拿出钥匙开门,又因为手抖,拧了好久才打开。 她一进门,就看见爸爸斜靠在沙发上,里面穿的毛衣已经被人用剪刀划烂了,脸上还有一道伤口,看样子是被人抓伤的,正不断往外面渗着血。 玲玲妈妈蓬头垢面宛如疯妇,右手拿着把剪刀,左手还在那一个劲地抹泪。 玲玲一看这架势就被吓傻了,劈手夺过她妈妈手里的剪刀,收好了之后看了看她妈妈,又看了看她爸爸,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毕竟也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生,见到了这种吵架的场面也变得手足无措起来,呆愣在原地,最后声音染上了哭腔,又气又怕地问道:“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她爸爸还是靠在那里喘气,生着闷气一句话也不说。倒是她妈妈又被玲玲这句话勾动了心弦,忍不住又掉了几滴眼泪,颤抖着手指着玲玲爸爸骂道:“我们今天就离婚,这个日子没法过了!” 玲玲见状连忙拦到两个人之间,跺着脚吼两个大人:“说离婚就离婚啊,你们以为这是在扮家家酒吗?” “你那个能耐爸爸在外面找了小三了,不要我们娘俩了,你说这个日子还要不要过,趁早离了让他去找那些更年轻的!” 听到这话玲玲也吃了一惊,连忙转头质问她爸:“你在外面找了其他女人?什么事啊这个你必须给我们说清楚!” 被老婆女儿连连夹击的玲玲爸爸已是头疼不已,脸皱成了苦瓜。玲玲妈妈看到他这个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抄起手又要上来给他一巴掌,“你做出这副死了人的脸是要给谁看啊!看不惯我骂你和那个小贱人吗?!” “你先听爸爸把话说完啊!” 玲玲平时虽然也不是很爱跟这个闷着嘴不开腔的父亲说话,但是像今天这样,凭空冒出个小三,玲玲是不太相信的,毕竟自己母亲这么凶悍,她爸爸是要有多强大的心理素质才能想到在外面找小三呐。 果不其然,玲玲爸爸听到女儿这么说,也捡起了一两分跟妻子对抗的勇气,嗫嚅着开口:“我今天就和平常一样上了个班,一回来就看到你妈拿着剪刀冲过来戳我,说我是在外面找了小三,天地良心,我哪里敢在外面找小三嘛。” 玲玲听完,将信将疑地转头问她妈妈:“你怎么在哪里看到爸爸找小三的?” 她妈妈听到丈夫的解释后更激动了,跳起来就要把巴掌抡到丈夫脸上去,破口大骂道:“你他妈跟我在这里装瞎子,老子上午清清楚楚看到你和一个女的在公司楼底下搂搂抱抱,这个时候你跟我说没有找小三,老子信你个屁!” 玲玲爸爸躲闪不及,被妻子扇了一耳光,登时觉得头晕眼花,捂着脸避开下一掌,很是委屈地叫嚷道:“我今天一吃了早饭就去公司上班了,根本没碰过什么女人,还搂搂抱抱,你怕是大白天眼花出幻觉了哦!” “老子亲眼所见,你以为我眼睛瞎吗?” “根本没有的事,不信你去问我同事。” “谁晓得同事有没有跟你通气,我信你有鬼!” 这两夫妻你一句我一句吵得面红耳赤,玲玲在旁边劝架劝了半天,却一点作用没有起到在,这两人还越吵越热闹了,她本身年纪也不大,家人的争吵更容易带起不好的情绪,见争吵又要上升到肢体冲突,玲玲终于爆发了:“你们到底烦不烦啊,有没有出轨你们两个去公司门口翻录像啊,硬拿着这么点小事吵上半天,两个人都恶心死了,这么不想在一起就离了算了。” 把脾气朝着父母撒完,玲玲提起书包冲进自己房间,砰的一声甩上房间门,留下在客厅里面面相觑的大人们。 她已经不记得这种情况发生过多少次了,没来由的争吵,无休止的口角,永远暴戾独断听不进劝的大人,明明不合适却要为了那么一丁点财产硬凑到一起搭伙过日子的夫妻。 受够了,真的受够了。 玲玲把头埋进枕头里,流下的泪水打shi了半面枕巾,她掏出手机,准备看看喜欢的偶像平复一下糟糕的心情。 点开自己的微博小号,最新一条动态是几天前的,那时好像也是父母吵了架,玲玲发了一条抱怨的微博:这么喜欢吵架的话,干脆离婚算了。 一个没有头像,id是一串乱七八糟的字母的小号回复了她:那好呀。 吴梓是在吃中午饭的时候,收到来自辅导员的私聊的,对方很明确干脆地让他立马到学院办公室来一趟,有急事要找他。 咬了口盘子里的包子,吴梓有些遗憾地扔下吃了一半的饭菜,抹了把嘴提起书包就往办公室冲。 其实他心里也有些没底,最近是犯了什么事吗?辅导员这么急的来找自己。 吴梓赶往学院办公室的时候走的急了点,加上吃饭吃了一半,路上又喝了点冷风,到了办公室的时候,肚子就开始隐隐作痛,吴梓扶着墙缓了一会,勉强跟辅导员打了个招呼:“辅导员好,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辅导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平日里也算是温和可亲,见到吴梓小脸苍白的站在门口吹冷风,心里也有些不忍,招招手让他进来:“你别站在门口啊,有什么话进来说。” 吴梓搓了搓手,把半掩的房间门推开,空调的暖风吹融了吴梓冻得僵硬的耳朵,却没有吹暖吴梓那颗冰凉的心。 办公室里除了可爱的辅导员,还有两位在吴梓眼中一点都不可爱的人民警察。 他还没来得及开腔,其中一位就先站起来盯着吴梓,开口就呛得他想哭:“这位同学,请你到警察局跟我们配合一下调查。” 这话对吴梓来说不啻于平地惊雷,这是自己又犯了什么事被发现了? 他有点无助地往辅导员那边望去,眼中写满了对生的渴望。 “辅导员!!这是什么意思!!我没犯法啊!!” “哎呀没事,就是让你去配合一下调查,不会掉块r_ou_的,乖,回去吧啊。” 一颗心稍微落回了肚子里,吴梓想了想,自己最近确实也没做什么亏心事,便也很配合地跟到了警局里。 沈越在吴梓的床上翻了一个身,觉得不够舒服,又翻了一个身。冬日的清晨,别说人了,连猫都不想爬起来。 吴梓的被褥特别舒服,新弹的棉花在被阳光晒过之后变得更加松软,一人一猫睡了一晚上,被窝里暖融融的,沈越把自己埋在软乎乎的棉被中,磨了好大一会,觉得实在是没有赖床的理由了,这才打了个哈欠,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盯着蚊帐顶发呆了两秒,沈越喵了一声,没人回应他。 沈越又喵了一声,还是没人回复他。 连着喵了几声,宿舍里还是没有任何人的声音之后,沈越这才意识到时间上可能出现了问题,跳下床一看,桌子上的时钟很明显地显示着十二点四十分。 他竟不知道自己睡个懒觉可以磨这么久的吗? 沈越正处在睡醒后反应还没回笼的贤者时间。那厢门锁响动了几声,吴梓提着包推门进来了。 “沈越你醒了?我果然应该听你的话,那天晚上吃的那顿饭,真的出事了。” 沈越蹲在书桌上小口小口地吃吴梓带回来的午餐,听他讲完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才感到事情的棘手程度可能与上一次差不多。 “你是说,和你吃饭那桌人里,有一个在当天晚上就死掉了?死法还特别诡异奇怪?” “嗯。” “但是警察审问了和贺怀意同校的其他人,那些人都没有嫌疑,看监控录像已经排除掉了?” “嗯。” 沈越两口吃完了面前的午饭,站起来凝视着吴梓:“人的嫌疑确实可以排除了,可是那天晚上你回来身上沾上的鬼气,你们那一桌人里,没有混进来其他的东西我都不信。” 听他这么说,吴梓打了个寒噤,水鬼的事情已经让他很多夜里不得安眠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一定得明哲保身,千万不能牵扯到这桩破事里。 脑海中熟悉而又厌恶的机械音响起:“叮咚,请宿主接受本次的任务——查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并在任务过程中保护主角的安全。时间不限,奖励随机。” 沈越叹了一口气,该来的总会来的,你怎么跑都跑不掉。 “吴梓,这件事情,我们可能真的要摊上了。” ☆、舌饲(五) 这天愁云惨淡,雾霾严重,宜在家调理,忌出门走动。 沈越一路拖着唉声叹气的吴梓往门外走,把少年的抱怨抛诸脑后,他当然明白吴梓打心底里不想掺和这件事的理由,任何一个在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人,对于自己的性命,都是无比看重的。 如果不是任务要求,他心底里其实也不想和吴梓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沈越抬头望了一眼c市上空,冬日灰蒙蒙的穹顶,正有一大团普通人r_ou_眼看不到的黑气在迅速聚集,叹了一口气,这件事情,恐怕他们真的无法置身事外了。 两人摸到l校一所废弃的教学楼外,吴梓看着残破的建筑,心里有点没底,低头问脚边那只猫:“沈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这种烂尾楼里,真的不会有什么脏东西吗?” 沈越猫爪子在地上划拉了一下,几道浅浅的爪痕留在了松软的泥地上,顺着爪痕钻出来的,是有点兴奋的小乖。 它今天像是磕了药一样,一个劲儿地往吴梓怀里凑,吴梓一面躲避着它一面唉声叹气:“哎呀你把它召唤出来干什么?” 沈越喵了一声,小乖这才从吴梓怀里回来,围着沈越的脚不断打转,沈越麻利地在地上画好阵型,见吴梓还是一副一头雾水的样子,这才抽出点ji,ng神跟他解释起来:“这座教学楼虽然废弃了,但是却是你们学校,不,应该算是这一带,灵气最充沛的地方,我在这里布阵召唤小乖,也是为了更好地感应。” “感应什么?” “鬼气的来源,小乖生前是猫狗,经过驯化后感知能力比普通材料强很多,我想用它来感知一下,盘桓在c市上空,鬼气的来源。” 吴梓闻言抬头望了望头顶的天空,除了一片灰蒙蒙的雾什么也没看到,但是听沈越这样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那边厢一猫一鬼早已布好阵型,只看到沈越在地上划出最后几笔,又像变戏法一样叼出一个小玻璃瓶,从瓶子里倒出一点透明的液体,顺着猫爪划出的纹路流了进去。 第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7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7节 吴梓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沈越做法,只见那液体并没有被泥土吸进去,反而浮在了地表上,伴随着沈越念力的催动,慢慢散出蓝色的荧光。 吴梓这下是真的惊到合不拢嘴,他知道沈越最近在学y阳五行之术,但是没想到他的进步这么快,本想开口问一下沈越还收徒弟吗?却在下一秒就感受到了围绕在沈越和小乖之间严肃的氛围,便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这边的情况是真的不太好,沈越在把灵液倒入画好的阵后,驭使小乖顺着地气的方向往外搜索,凡是鬼物,必有灵体栖身之处,有些是在自己的坟墓里,而有些却是在生前毙命之处,盘桓在c市上空的鬼气如此之中,这鬼物想必很是强大,顺着地脉找到它的位置应该不是很难。 这事情要是像这样处理,那就跟上次水鬼之案没有什么区别,顺藤摸瓜找到缘起,只有知道这些鬼物因何而死,才能对症下药将其超度。 但是这一次,沈越明显失策了。 一整瓶灵液倒下去,小乖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搜寻,沈越得到的结果却是,c市的每一寸土地,都有栖身于此的恶鬼。 怎么可能?怎么会像这样? 沈越不死心,重新画了一个阵试了一遍,得到的结果却还是和上一次的一模一样。 像这种情况,无非是两种情况,一种是c市经历过一场战争或者是瘟疫,有无数的人死去了,才会出现像现在这样遍地是恶鬼的情况。 不,沈越很确定,这一项绝对没有可能,c市的自然条件和经济条件放在这个省都是前列,近些年来别说瘟疫,连一场蝗虫灾都没有在报纸上报道过,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死亡,绝对不可能。 那只有另一种情况了,如此浓郁的鬼气,沈越他们俩这次要面对的,大概率是比上次还要可怕的恶鬼。 吴梓见沈越眉头紧蹙,紧盯着地面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想上去问一下情况,却又怕打扰到沈越,搞出什么走火入魔功力反噬的惨案,只得呆站在原地干看着,心里着急得不得了。 最终还是沈越开口说话了:“走吧。” 吴梓连忙屁颠颠地跟上,脑内组织好语言,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小乖已经顺着地脉离开了,沈越使了个眼色,吴梓很灵性地理解了他要表达的意思,把地上画好的阵型销毁掉,顺手拿起了沈越放在地上的玻璃瓶子。 吴梓摇了摇瓶子,里面已经一点液体都没有了,他捏着瓶颈问沈越:“这个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呀,刚刚看它还冒出荧光的。” “百年老坟墓碑上沁出的水。” “……” 吴梓再次整理了一下心情和语言,问道:“那你找到它的来源了吗?” 视线中的猫尾巴迅速耷拉下去,沈越的声音也有些闷闷的:“还没有。” 沈越思考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得到的两个结论告诉吴梓,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这么早就跟他说这些,只是委婉地提了一下:“这几天你最好还是和我一起行动。” 吴梓见前面的猫情绪实在是不高,干笑了两声,试图活跃一下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氛围:“没事呀哈哈哈,上一次那么吓人的鬼怪我们两个人都把它送走了,这一次来的是什么我们俩都不虚好吧!” 沈越并没有什么心情去应和吴梓那并不好笑的冷笑话,他也并没有领着吴梓往回走,走到路口的时候,沈越站定,转头跟吴梓说:“走,既然地脉无法告诉我们鬼在哪里,那我们找找其他的东西。” “哈?” “去前天那个死了人的公寓里。” 张阿姨自自家房子里死了人之后就一直不敢再住在那里,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带上值钱的东西就连夜跑去了亲戚家里。 于是乎,在警察调查完现场后,那间贴满了清场封条的公寓,安静得如同坟墓一般。 这样也好,至少一会自己召唤y魂的时候,不会有什么人跑来打扰自己。 沈越把吴梓安顿在楼下,自己沿着空调外机往上爬,张阿姨的公寓没有做封窗,沈越跳到阳台上的时候,召唤出小乖从里面打开了这扇窗户。 轻轻地跳到屋里,沈越环视了一下四周,脸都忍不住皱成了一坨。他运气看来不错,小乖撬开锁进去的这个房间,应该就是那位女生暴毙的地方。 寻常人或许没什么感觉,但沈越一进来就闻到了,弥漫在空气中那股腐败的尸臭味,他有些厌恶地挥了挥手,普通人进入这间房子绝对是闻不出这股尸臭的,但是要是毫无防备地在里面住久了,只怕身体上会有诸多不安康。 那房东连夜收拾了东西跑出去住,竟是y差阳错地救了她自己一命。 整件事情的疑点就是在这,如果沈越没记错的话,这个女人,并没有死几天,并且现在正是冬天,尸体究竟是腐烂到了何种程度,才会留下这么重的尸臭。 不,这应该不是死后腐烂的。 沈越忍住胃里的翻腾感分辨了一下空气中的味道,里面隐隐约约掺了一点奇异的甜香,这股味道很淡,如果不仔细闻,根本不能在这浓郁的尸臭中分辨出这股味道。 当然,除了他,也不会有人会这么无聊来一个空房间来品味隐藏的尸臭。 猫的身体比正常人更加灵敏,沈越耳朵一竖,便下意识地往右边躲去,转头一看,震惊得差点叫出来。 来的鬼应该是那位死去的女生,但是看样子,完全不能跟沈越拿到手的照片联系在一起。 甚至他再多看一眼,都会忍不住把自己中午吃的饭吐出来。 高度腐烂的尸体在地上缓慢地爬行着,身后拖出一条浑浊的水迹,沈越不怎么愿意深想地上那摊水的成分,鬼的皮r_ou_差不多已经翻成了一朵花,蛆虫在脸上钻进钻出,蠕动带出来体液散发出阵阵恶臭。 沈越干脆变成了人形,猫的嗅觉太灵敏了,直冲进鼻子里的味道搞得沈越心态有一点崩。黑衣青年在狭窄的房间中躲避着女鬼的进攻,沈越像变戏法一样掏出五张纸符,纸符瞬间燃烧起来,沈越往前把纸符往鬼脸上一扔,厉鬼发出凄厉的哭嚎,沈越趁着这个机会从兜里掏出四根镌刻着奇异花纹的木钉,眼疾手快的往鬼的四肢关节上钉去。 那鬼挣扎了几下,反而叫得更加凄厉,有些虚弱地颓在那里。 沈越捏着鼻子,瓮声瓮气地质问她:“你为何出现在这里?若是被人所杀,仇人又是谁?” 回应他的只有一串类似于野兽的哀嚎。 哦,我忘了,这只鬼的嘴巴已经被人烫烂了。 问要是问不出话,那就再看看她身上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声音,沈越又烧了一张符,纸灰散在空气里,冲淡了一点尸臭味。 也就在同一刻,钉着厉鬼的地板上,像芙蓉出水一般,伸出了一只很漂亮的手。 那是一只属于十七八岁少女的手,十指纤长白皙,在这诡异的室内如同净瓶里的莲花一样绽开。 但是下一秒,这只手迅速将两根手指cha进了女鬼的眼眶里,在一阵让人胃里反酸的搅动声中,被钉在地上的厉鬼,头像西瓜一样炸裂开来,在地上抽搐了一会,终于化成了一滩污水渗进了地板里。 素手沾上了血污和脑浆,对着沈越摇了摇食指,做出禁止的手势,慢慢缩回地底里了。 见到了这地狱一般的鬼弑鬼,沈越整个人像被抽掉了筋一样瘫坐到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打shi了衣衫。 方才那只手,向他展现出来的已经是压倒性的力量,他与厉鬼缠斗了一番,ji,ng力有所损耗,如果不是那只手刚刚放了自己一马,他可能又要在这个任务里丢掉一条命了。 它为什么要放过自己,单单灭了那没有说话能力的鬼呢? 事情再一次变得扑朔迷离。 作者有话要说:  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纲,突然有点担心在过年前能不能写完。 ☆、舌饲(六) 玲玲已经三天没有去上课了,前几天父母吵了架,她心情不好,就一直躺在家里休息,耳朵边也没有传来争吵声了,玲玲拿起手机看了一下,正好是中午十二点。 妈妈怎么还不做饭? 玲玲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妈?午饭呢?” 客厅里传来她妈妈不耐烦的声音:“你是饿死鬼投胎吗?饭做好了还在床上躺着,赶快吃了好滚蛋。” 玲玲早已习惯了她母亲的暴躁脾气,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走到浴室里准备洗一下脸,没开灯的浴室有一点暗,玲玲摸到洗手池,捻到一团东西,她借着客厅照进来的微光眯眼瞧了一下,发现是一团缠绕在一起黑白相杂的头发,应该是她妈妈掉的,怎么会掉这么多头发,还不收拾水池,玲玲撇了撇嘴,把头发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她洗漱结束后,走到客厅里,看见她爸爸也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副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样子,电视里放的还是前天那部啰啰嗦嗦的家庭情感剧,玲玲看到荧屏里争吵的婆媳,心头突然烦闷起来,一把抢过她爸爸手里的遥控器关掉电视。 “你别看了,妈妈喊我们吃饭。” 玲玲爸爸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在这个家里就是这样的,他只是一个挣钱供养这两母女的机器,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其他感情存在于这个所谓的家庭中。 厨房里的玲玲妈妈一面刷洗着灶台,一面呵斥丈夫:“你是瞎了吗?饭菜都摆到桌上还不来吃,猪都比你有灵性。” 看着又要吵起来的样子,玲玲连忙拉着她爸爸在饭桌前坐下,看了一眼餐桌,玲玲忍不住皱起了眉毛。 她妈妈最近是怎么了啊?为什么天天都是那几个菜呢? 按下心里的火气,玲玲拿起筷子随便刨了几口饭,却是味同嚼蜡,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喊着眼泪花给自己灌了一大口凉水,觉得胃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填满了,便再也不想吃一口,甩下碗就往屋里走去。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玲玲觉得肚子越来越涨,像是怎么都没消化好一样,实在是觉得难受,便掏出了手机打发时间。 玩了一会,身上有些痒,玲玲伸出手挠了一下,还是不太舒服,放下手机,打了个哈欠,盖上被子睡了。 方阿姨刚从外面买了菜回家,看到楼梯口影影绰绰立着个人形,他们这栋居民楼住的都是老邻居了,她就没见过有这种体型的人。 方阿姨留了个心眼,想着怕是进了个贼,攥紧了手里的布袋子,那人却先转过身来,看样子是个和她女儿差不多年纪的大学生。 心里的戒备心先消了一大半,但方阿姨还是有些怀疑地开口:“妹子,你是来找谁的吗?” 那女生的眼睛很大很漂亮,听方阿姨问了这么句话,转头笑了:“阿姨,我就是来找你的,今天不知道怎么的手机信号有些不好,所以就只有站在这里等你了!” 也许是女孩子的眼神太过纯洁无垢,又或许是女孩子的年龄跟自己死去的女儿相仿的缘故,方阿姨不自觉地就对这个女孩放柔了声音:“请问我们以前认识吗?” “我是您女儿的大学同学。” 听到别人提起她女儿,方阿姨的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了,女孩子连忙给她递了一张纸巾,“阿姨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方阿姨接过纸擦了擦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知道你们这些同学都是好意,但是我实在是……” 女孩子连忙抚了抚方阿姨的背安慰她道:“是的,我也是想着能多过来陪一陪方阿姨就好了,我也是今天才到,发现你没开门我才站到这里。” 方阿姨听她这么说,仔细瞧了瞧眼前的女生,“你是小苏大学的同学吗我怎么好像没见过你的样子?” 女孩子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我是小苏的大学同学,但是小苏出事那年我正好去交流访学了,没有在国内,所以阿姨你应该没见过我。” 见女孩子都这么说了,方阿姨也不好意思再把人家晾到外面,几个月过去了,她自己也比之前刚收到消息时要平静了很多,看这个女孩子也是大老远赶过来一趟的样子,便打算让这个女孩子到自己家住几天再走。 方阿姨一面开门一面问她:“妹子来了不嫌弃就在我家住几天再走吧。” “啊,那谢谢阿姨了!” “你叫什么名字啊,把名字告诉阿姨,我好喊一些。” 映在方阿姨眼瞳中的笑容纯挚温柔。 “阿姨,我叫宋怀深。” 宋怀深进屋坐下,接过方阿姨递过来的水杯,道了谢后抿了一小口,抬头看了看方阿姨的天花板,眼底的情绪逐渐沉淀。 厨房里很快传来炒菜的声音,宋怀深把水杯放到桌子上,一个人走到阳台上,风刮到宋怀深脸上,她却似毫无感觉一般,闭上眼睛叹了口气:“又要来了。” c市的警察最近挺忙的,一是最近乱七八糟的死亡案件层出不穷,二是这样频繁的命案出现,留言甚嚣尘上,市民们都惶惶不可终日。 从第一个死者在家中被发现,到今天接到的这个报案,一共是八十二具尸体。 短短一个星期内,在没有重大灾难事故的情况下,意外死亡人数是八十二人。 “而且,你说大冬天的,怎么每一具尸体,都是高度腐烂的啊?” 小郑是去年参加工作的法医,最近被工作搞得焦头烂额,听见同事这么问,把嘴里的饭吞了下去,被哽到后又喝了口水,“哇我真的是很奇怪了,我参加工作一年多,就没遇到过这么多腐烂的尸体。”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啊?” 小郑又塞了一口饭进去,“怎么回事?生物遗体在微生物的作用下经历了自然分解过程呗。” “哎呀!我说你这个人!”女同事一掌拍到小郑背上,没咽下去的饭差点被她这一掌给拍出来,“你到底懂不懂我的意思啊!” 小郑被人拍了一掌,又听到同事这么说她,拿起杯子灌了一口生活的苦酒,咳了几声,眼泪花花地问她:“你什么意思啊?” 同事要的就是她这句话,见周围没人,便凑到小郑耳朵旁边:“你有没有听过那种鬼故事?” “我们学医的不信鬼故事。” “就是那种鬼故事呀,说是尸体腐烂了是因为死前撞了鬼啥的,又或者说是在你们发现这具尸体之前,他就早已经死了。” 小郑还没来得及搬出唯物主义的观点好好反驳她这位热爱脑补的同事,就听到原本装模作样神神叨叨的同事尖叫了一声往后退去,紧紧捂住眼睛。 她连忙走上去拍她的背:“你这又是怎么了啊?” “我……我刚刚看到窗户那边,有个黑糊糊的影子窜过去了。” 小郑闻言走到窗户边,打开玻璃窗往外仔细瞧了瞧,公安局休息室外面是一块停车场,这个点别说什么影子了,连取车的人都没几个。 她的手被风吹的冰冷,又没找到什么所谓的影子,想来想去便只能是同事眼睛看花了,转身关好窗子。 “唉你也别疑神疑鬼的了,我看了一圈什么都没有。” 同事也有些委屈:“可我明明看到了的!” “那就是你眼睛花了,人民警察为人民,别去信那些唯心主义的东西。” 小乖穿过街道上的人群飞快地往角落里跑着,沈越今天选择了人形,站在僻静的小路边,看到小乖流着哈喇子一路滚过来,扑到自己怀里一个劲地舔着。 吴梓从旁边的奶茶店出来,手上还端着两倍热茶,看到小乖窝在沈越怀里一个劲舔着的样子,心里想着今晚无论如何要把沈越拉去洗一个澡。 浑身都是狗的口水,呸呸呸呸呸。 他 了一把小乖身上还有毛皮的地方,温声问道:“打听到什么了吗?” 小乖汪汪叫了两声,又喵喵叫了两声。 吴梓在一旁戳开一杯奶茶,白眼都要翻到后脑勺去了。 沈越的表情却渐渐有些失望,转头走到吴梓旁边,凑到他耳旁悄悄说:“我们还是回去吧,刚刚让小乖去停尸房看了一下,那些腐尸身上没有一点要诈尸的样子,真的是死透了。” 热气在耳朵边一扑,吴梓的心跳不知怎的就快了起来,看着沈越这样偷偷摸摸的样子,他自己也想做贼似的看了一下周围,声如蚊蚋:“那……还找到了什么东西?” “这些死者有着不同的职业不同年龄不同人生经历,如果说那只手一定要找人索命的话,那她这种方式也太没有逻辑了些。” “也许她只是点到哪个是哪个?” “……”沈越停顿了一会,接着说道:“而且,那只手当时为什么不杀了我呢?在我看到了所有事情的情况下。” “你怎么这么想不开……” “不是想不想得开的问题。”沈越还想补充两句,小乖又抓着沈越的衣服叫了几声,沈越手势示意吴梓安静一下,侧过头去悄悄听了一会。 吴梓在一边抄着手做乖宝宝,一点都不敢打扰了沈越,生怕影响到他和小乖交流。 沈越却把小乖放下,直接把吴梓拉了过去,“走吧,我们回家吃晚饭去了。” “小乖刚刚在跟你讲什么啊?” “我在想,是不是我猜错了。” “什么猜错了?” “吴梓,那一晚跟你吃饭的人里面,究竟有几个是真的活人?” ☆、舌饲(七) 贺怀意接到吴梓的电话那一刻,嘴里正叼着片面包赶往晚自习教室,他们这个学期的排课多,老师安排的课程任务也重,顺着走廊里赶去上课的人流走进教室,贺怀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接起了吴梓的电话。 “喂?你现在打给我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另一头的吴梓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贺怀意,你现在方不方便跟我讲话?” 贺怀意抬起头瞟了一眼已经走进教室准备开电脑的老师,嘲讽道:“你觉得我这个音量像不像是方便跟你讲话的。” “唉你现在不方便我也要把这个电话打完!我找你有急事!” “……”贺怀意看了看逐渐安静的教室,又压低了一点音量,“你给我发消息。” 贺怀意刚挂了电话,qq就弹出一条消息,他挑了挑眉,点开一看,脸色一点点y了下去。 “贺怀意,你们学校那个死掉的女生,你知道多少关于她的消息?” “同个专业,关系一般,那天晚上是和我同一个部门的女生把她拉来的。” “我……我当时没跟你们吃多久,我想问一问,那个死去的女生,那天晚上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举动?” “你这个语气怎么跟询问我的警察一样。特殊的举动?还好吧,当时感觉她还挺正常的。” “那……介绍她来的女生平时为人怎么样?这几天的反应呢?” 贺怀意把手机用书偷偷盖住,不知怎的,他用qq跟吴梓发消息的时候,总有一种有人在他背后偷窥的感觉,虽然他很确定这里不会有人那么无聊,但是那种被窥伺感就像幽灵一样萦绕不去。 他深吸一口气,往后排几个女生那边看去,用自己多年观察他人的能力看了几秒,转过头来快速打字。 “这几天感觉她们除了情绪有点低落,其他都跟平时差不多。” 吴梓还不死心,继续追问道:“那当天跟你们一起去吃饭的其他人呢?” 贺怀意听他这么说,又转头看了后面一眼,刚想回复吴梓并没有什么不同,却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转头确认了一下,打字回复道:“诶,那天晚上跟我们吃饭的人里面,有一个最近请假了。” 对面赶快追问:“是谁?” 其实贺怀意心里也浮起了几个猜想,不过又一一将其抹去,看到吴梓这么问他,还是如实回道:“是一个女生,叫宋怀深,昨天还是前天就请的假,不过你死心吧,这个人应该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 “你怎么这么肯定地给她做担保?” “这个人当天就坐在你旁边,也是最早几个溜回去的人,不过我看她发的朋友圈,应该整晚都在寝室里打游戏。” “她请假有说自己要去什么地方没有?” “这倒没有,我一般不管别人去哪里的。” 吴梓一听,把手机收到了兜里,不再询问贺怀意,经历了这么多,他很确定的一点就是,有些事情人看起来绝对做不到,但鬼肯定行。 同理,有些事情看起来很残忍像是只有恶鬼才能做得出来,但是活人也一样可以。 沈越把爪子从吴梓的水杯里抬起来,他这几天找到了使用吴梓水杯的正确方法,心情好的时候用吴梓的水杯喝喝水,心情不好了就用吴梓的水杯泡泡脚。 至于卫生问题?吴梓连个水杯都收拾不干净还能在这个险恶的世界里活下去吗? “喂,沈越,我好像在贺怀意那里找到了事情的突破口。”吴梓支着下巴,用一种自己发现了盲点的口气对沈越如此说到。 沈越纵身一跳从床上书桌跳到吴梓的被窝里,用爪子戳开了他们之间的聊天记录。 “那个叫宋怀深的女生?” “嗯……” “出事当晚她就坐在你身边,你对这个人有什么印象没有?” 吴梓歪着头仔细回忆了一下,把沈越抱在怀里 了几把,他最近迷上了沈越皮毛的手感,沈越蹬了蹬腿没有挣扎掉,有些恼火地在吴梓手背上挠了一爪。 小吴同学吃痛松开了手,咋咋呼呼地叫了出来:“我想起来了!当时我坐在她旁边,她差点把手机丢到锅里去了,然后听贺怀意说我走后她没吃多久也走了。” “这个说明不了什么,但是你那天会来后身上的鬼气确实很重,不过马上我们就能知道真相了。” 吴梓翻了个身,颇为好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沈越炫耀性地甩了甩自己蓬松的猫尾,语气颇有几分得意:“我让小乖去给我偷火锅店的录像了,我也被你们搞得忘了这一茬,那天去的火锅店里,是安装了监控设备的。” “不是,你想到的警察肯定也能想到啊,他们都没有从监控里查到什么。” 沈越一爪踩到吴梓脸上,有些嫌弃:“算了我还是不跟你解释这些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被猫踩了一下脸的吴梓有些委屈地捂着腮帮子爬了起来,可能是自己的自尊心作祟吧,他很不愿意看到沈越嫌弃自己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感觉像是自己做了他的拖油瓶,他心底里是把沈越当作跟自己并肩作战的好友的,所以才会在他面前时不时地炫耀一下。 谁不想得到朋友的肯定呢? 一团球从门外火急火燎地滚了回来,沈越伸出爪子朝小乖那边挥了挥,吴梓带点嫌弃地嚷了一句:“别让它爬到我的床上!我才换的床单。” 沈越会意,化成人形站起来把小乖抱到了怀里,学生床板同时承载了两个大男生,一时变得拥挤不堪,吴梓不得不抱着被子往里面让了让。 那边的小乖摇了摇头,眼珠子便像玻璃球一样落到了沈越手掌里。,吴梓又是惊奇又有点恶心,“这个是什么c,ao作啊?” 沈越捏起小乖的眼球,摇了摇向他解释道:“这是灵体的眼球,可以通过这个看到它想给你看的东西?” “这不是智能录像机吗?” “可以这么说吧。”沈越凝神聚气,将注意力全部注入小乖给的东西里,开始读取小乖看到的内容。 这一段应该是小乖偷看监控录像的时候记下的。 那晚快到八点钟的时候,人陆陆续续来齐了,视频的清晰度不错,沈越一个个看过去,在角落里找到了死去的女生。 光从视频里看,她的表现确实如其他人所说的那样没有多大的异样,跟大家打过招呼后就往一边坐下了。 过了一会,吴梓进来了,跟周围的人打过招呼后坐了下来,旁边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贺怀意说的宋怀深了。 沈越开始着重观察起两人,宋怀深从坐下来就一直在玩手机,因为她正好是背对着监控摄像头的,所以沈越并不能从录像里看到宋怀深在看什么。 他把视角转到另一边,李姓女生全程都没有说几句话,一个人默默在角落里吃着。 一切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问题。 接着吴梓接起了室友的电话,宋怀深那边动了一下,桌上所有人都往吴梓他们那边看了过去。 也就是在那一刻,沈越终于看清楚了宋怀深屏幕上的内容。 她在看一个视频,而视频的内容是李姓女生喝了什么东西之后在房间内挣扎而死的全程。 视频的女主角此时还在餐桌对面静静地吃着晚饭。 餐桌这一头的同学看着她的死状一边吃火锅一边笑出了声。 沈越此时背上已经满是冷汗。 他知道为什么这段监控警察没有找出任何问题了,因为沈越用r_ou_眼看的时候,宋怀深的手机屏幕是全黑的,而另一双眼睛,看到了这段一闪而过的画面。 哪一双眼睛?那双被黄泉之河浸泡过的眼睛。 睁开来看吧,看看这片穹顶下的行人,有哪些是人类?哪些是混迹其中的恶鬼。 小乖的眼珠失去了沈越的念力,啪叽一声落到了床上,咕噜咕噜转了几圈后,小乖见沈越没有继续看下去的念头,便把眼珠子收了回去。 吴梓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了?” “宋怀深这个人有问题,她跟这件事情绝对脱不了关系。” 听到沈越这么说,吴梓有些得意地叫道:“你看嘛,我就觉得她有问题,这个节骨眼上请假走了的人,我们都是要怀疑一下的。” “还有。”沈越补充道:“那个李姓女生在你们吃饭的时候就已经死了,而且已经死了不久了。”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新死的人,房间里会有那么重的尸臭,死后的魂体,也是一副高度腐烂的样子。 而最近这么多的意外死亡,五花八门的死法,死后殊途同归的快速腐烂,可能都是隐在幕后窥伺着活人的厉鬼的手笔。 吴梓听了这番话倒是受惊不小,“早就已经死了?你的意思是,当天晚上坐在我对面的……” “是一具会说话会走动的尸体。” 沈越冷眼看着吴梓干呕了几声,最后实在听不下去了凑上去给他拍了拍背,“乖,别吐床上。” 吴梓抬起头,眼泪汪汪地控诉沈越:“你想想要是你自己和一具腐尸在同一口锅里捞过东西吃你恶不恶心?!” “好吧确实是有点。”沈越有点同情地安慰道:“不过我更关心的是,一具腐尸,究竟是什么能力,控制着她像活人一样吃饭睡觉交流呢?如果真有这么神奇的力量,为什么后来,那具尸体又像断了线的傀儡,彻底死亡了呢?” 吴梓恶狠狠地灌了一口水,哑着嗓子道:“难道说不是那双手c,ao控的吗?” “是它,但不完全是,你忘了?这几天的尸体,可有八十多具呢。” 说完这句话,沈越担忧地望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空。 恐怕,真正死了的人还不止眼前这些。 ☆、舌饲(八) 吴梓今晚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寝室里其他室友的鼾声如雷,沈越窝在他枕边没有发出一点响动,看样子也是睡熟了。 他又翻了个身,脸正对着沈越,猫胡须在他的呼吸下被扑得一颤一颤的,像有一只小软刷在鼻尖上挠,吴梓赶快捂住鼻子,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打出个喷嚏弄醒沈越。 不过面前的小猫看起来尚在美梦中。 他其实是对接下来该怎么走有些迷茫的,自水鬼事件开始,自己原本平稳的人生就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给c,ao控了一般,转了一百八十度,彻底失控冲向了一个极为诡异的方向。 离奇死亡的同学,接二连三的命案,跟明星花边新闻一样层出不穷的各路恶鬼,从什么时候起,自己和原来的人生道路之间偏离了这么远呢? 吴梓向来不是一个感情细腻的人,他原来的人生太美好太平稳,他想要的大部分东西对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像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去在心里想一下其他人的想法。 但是自遇上学姐开始,吴梓慢慢明白了。 在向阳处背面的y影里,寄生着这么多饱受苦难的灵魂。 “你在叹什么气?”耳朵边幽幽地吹来一阵风,终日饱受恶鬼折磨的吴梓下意识想要叫沈越,当意识到枕头边躺着的就是沈越时,吴梓又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我在想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越沉吟半晌,心里隐隐有些想笑,吴梓撒谎的技术还是一如既往的拙劣,但是他目前还不打算拆穿他。 “先找到宋怀深这一日去了哪里再说吧。” 沈越话音刚落,枕头边就传来吴梓的一声叹息,吓得沈越猫毛都要炸起来了,这是怎么回事啊?!吴梓他今天好奇怪,系统我好想回家! “沈越,我觉得好累啊。”少年脸埋在枕头里,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沈越看这个样子,也明白了身旁的人不是身体累,他想了想,把猫爪递了上去。 没想到自己不仅要负责保护主角的生命安全,同时还要肩负起为迷途少年点起一盏明灯的责任。 系统你什么时候把我的心理疏导费结一下? 沈越想了想,觉得还是早点把进入了忧郁期的熊孩子哄睡着比较好,拍了怕吴梓,温声哄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你走上了这条路就发现很难回头了,所以我们只能一直往前走,不过没有事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说完这句话沈越就后悔了,不知道是吴梓的情绪看上去实在是很低落让他忍不住安慰还是未来还有很多困难要面对需要沈越给吴梓洗脑,他刚刚就那么自然那么流畅地把话给说出来了。 这不是给吴梓剧透将来还会遇见很多次鬼吗?以吴梓这种又怂又娇的脾气,估计今晚一整晚都要睡不着了吧! 还有,为什么他这番话听起来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啊? 没想到枕头边上的人也很快回话了:“嗯,我知道了,沈越谢谢你。” 今天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的反应都好奇怪! 他还没开腔,吴梓又问道:“对了沈越,你能给我讲讲你的事情吗?” “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可讲的。” “唉,就是你为什么选中了我积累飞升的善缘,还有你在遇见我之前,是怎样的呢?” 飞升善缘?这又是什么梗?哦,对了这是之前哄骗吴梓时随便扯出来的说辞,吴梓他还真的信了啊!这人算是教科书式的傻白甜了吧! 但是沈越翻了个身面向吴梓时,突然有些讨厌自己刚刚腹诽吴梓的样子了。 小吴同学把下巴搁在手臂上,屋里那么暗,沈越的猫眼还是能看到,吴梓的眼睛亮晶晶的,这个人现在好像真的相信了自己说的每一句话。 沈越叹了一口气,那我还是加点实锤编一编睡前故事把这个人哄睡着吧。 “这个可能也是缘分吧,哎呀怎么说呢,就像是你在大街上走,总会有一个路人跟你对视上,然后挺合你眼缘的。” “所以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呢?” 沈越冷汗直流,我能说我是在小说里找到你的吗你这个倒霉孩子。 “咳咳……这个我忘记了,总而言之就是这样,我选择了你作为重点援助对象。” “哦,这样啊。”吴梓的声音听起来没ji,ng打采的,很明显是对沈越的表述不怎么满意,“那你在遇到我之前,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呢?” 他已经脑补了很久沈越在青城山下修炼的场景了。 这个倒不是很难编,沈越清清嗓子说道:“就会变成普通人的样子混在人群中啊,别人做什么我就跟着做什么。” “你上过学吗?” “大学快毕业了。” “嗯?” “我是说我披一张皮混在人群中跟着上了一会学,大学也要读毕业了。” “你们妖怪的生活感觉也挺有意思的嘛。”吴梓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的神色都不一样了,沈越看他的脸色很怀疑这人是不是想放弃做人的资格投入妖道。 “还想听什么?”沈越打了个哈欠,在脑袋里理了一下思路准备再哄一哄熊孩子睡觉。 吴梓连忙摇头:“不不不我不想听了,你快点睡吧。” “莫名其妙的。”沈越蹬了蹬腿,找到了被窝里最暖和的地方躺下,“晚安,吴梓。” “晚安沈越。” 两人虽道了晚安,躺下来的时候心中都还有着颇多思虑。吴梓是想着沈越一只猫居然还读过大学,他还有没有什么让人觉得震惊的经历呢?不过真的很晚了,沈越ji,ng神不太好,还是让他早点睡觉吧。 另一边的沈越刚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传来“叮咚”一声,1号在识海里对他说:“恭喜宿主完成了第一阶段任务,请您领取第一阶段奖励。” 沈越一头雾水,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完成了什么任务,很实诚地问道:“我完成了什么阶段任务啊?我记得这次你给我安排的任务我并没有一点进展啊。” 1号嘻嘻笑了:“对啊并不是这个任务哦,我是说你跟主角之间的好感度达到第一阶段了,请您领取奖励。” 不是?怎么还有这个奖励的啊? 沈越有点发懵,因为之前进入任务世界的时候,系统只给他说了完成主线任务会有奖励,但是没说过,刷高与主角之间的好感度也是有奖励的啊?! 他在识海里揪住1号,咬牙切齿地问道:“你问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1号很无辜地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睛:“你没问啊,我就没说。” 沈越松开了手,放弃了与自家系统讲道理,“算了,你把奖励拿来我抽吧。” “这个奖励不是你抽的哦,是在当前阶段选一个推进任务主线的道具,不过只能使用一次,用后作废。” 沈越在识海中疯狂揉搓1号:“为什么我做主线任务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好的奖励!我为系统立过功!我为主角流过血!为什么好感度奖励比主线任务奖励要靠谱那么多!” 1号语气听起来很冷静:“你到底要不要?” “我要。” 沈越一边把手伸向系统,一边在心里吐槽,自己之前救了吴梓那么多次,大家也算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了,为什么到今天好感度才刷到第一阶段啊。 他把纸条拿了出来,在打开之前问了系统一句:“那我之后还能继续刷吴梓的好感度吗?” 1号笑了:“当然可以啊。” “好感度这个有具体数值计算着的吗?” “抱歉哦,这个暂时没有。” “好吧我知道了这全都是看吴梓的心情。”沈越叹了口气,展开纸条一看,眉眼一瞬间就展开了,“1号你这次怎么这么大方,直接把这个给我了!” 他把纸条展开,上面赫然写着:获取宋怀深当前所在地,只能使用一次。 沈越深吸了一口气,在识海中寻找起了宋怀深的所在地。 愣了一下,沈越再次确认了地点。 宋怀深怎么会在方阿姨家里?! 枕头旁边的吴小梓今晚听了沈越给他讲的睡前故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梦里的小吴回到了2014年,一个人躺在故乡的农田里,看着头顶变化的云彩,还有稻穗在自己脸上投下的y影。 但是那稻穗今天很不听话,摇摇晃晃地往他脸上砸过来,吴梓不以为意伸手去抓,却不料那稻穗抽到脸上十分疼。 吴梓吃痛,听到那稻穗开口说话:“吴梓快起来,我们可能又要逃课了。” 被沈越拉到车上坐下的时候,吴梓还是昏昏沉沉的,灵魂被遗弃到了床上,只有r_ou_体跟了出来,沈越把旁边打瞌睡的吴梓头给扶正,略带无奈地对前排的司机师傅说:“去车站。” 鬼知道他大半夜逃出校园打个车有多不容易,沈越扶着脑袋,觉得自己有些头疼。 车窗外的夜景快速飞过,沈越估算了一下到达方阿姨家所需要的时间,忍不住捏紧了口袋里的纸符。 如果宋怀深真的是幕后黑手的话,沈越除了与她一搏别无他法,他偏头看了下旁边晕乎乎的吴梓,第一次生出了一种孤胆英雄般的悲壮感。 “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吴梓终于清醒过来了,少年刚睡醒的声音有点沙哑,趴在沈越肩头问话的音调听起来有点像在撒娇。 “宋怀深跑到方阿姨家里去了。”后座没有开灯,沈越的眼睛仿佛要溶进这浓重的夜色里,“吴梓,这次的对手,比我们想象中,还要难缠。” 作者有话要说:  进度条到了这里,我还是说一下对沈越和吴梓之间感情线的想法吧。 首先,这两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像林贺那对从头到尾甜蜜蜜的。 沈越和贺怀意之间差别太大了,贺怀意是自以为冷漠无情,其实比谁都要心软,沈越这个人有时候太清醒了,可能他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知道自己所处的是个虚拟的世界,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也只是为了回到现实世界,他对吴梓确实挺照顾的,但是那跟他养护一台重要的机器没有什么区别,如果系统让他保护另外一个人,他的态度也是这样的。 他的无情是无意识的,但是也不能怪他,沈越本人至始至终把自己当成这个故事的旁观者,你让他跟里面的人物彻底共情不太现实。 吴梓目前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关系比较亲近的道具。 可吴梓是一个人,不是道具,人是有自己的感情的。 沈越迟早要在感情上摔个大跟头。 第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8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8节 吴梓和林颂安都是人傻钱又多的人设,但是林颂安内里比吴梓温柔得多,他是真正被爱养大的孩子,而吴梓这个人接受到的宠大于爱,这样一个人在用心对待一件事的时候,他的付出和需求都是比普通人多得多的。 他会把他最好的给你,同时也会向你索求更多的爱。 以及,吴梓可不是和林颂安一样的小天使,他有自己的小算盘,也有不为人知的y暗面。 这两个人在一起,我觉得真的太有意思了。 文前标了he,不会太虐。 最后,如果条件允许,这文会去高速路上走一圈。 ☆、舌饲(九) 宋怀深这几日都是睡在方阿姨隔壁,她现在躺着的这张床是方阿姨女儿的,宋怀深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枕头里,冬日天亮得晚,窗外现在还是灰蒙蒙的。 她伸手把床头灯打开,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有些走神。 最近住在方阿姨家总体上来说还是很舒服的,饭菜很好吃,床铺也挺软的,方阿姨人挺温柔,还算是次不错的旅行吧。 “唉。”宋怀深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揉了揉肩膀,“怎么把这两个赶上去送的等到了啊?” “唉哟这衣服也是冰冰凉。”宋怀深一边吐槽一边往自己身上套衣服,ji皮疙瘩起了一身,刚打开卧室房间门,就听到了客厅传来的敲门声。 你们来的挺快的呀。 方阿姨一向起得很早,正在厨房忙着早饭的她听到敲门声,擦擦手走了出来,看到宋怀深起这么早还有些惊奇:“深深你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宋怀深指了指门外,有些无奈道:“有人敲门我就醒了。” “也是啊,这么大早是谁跑来敲门呢?” 吴梓搓着手在门外等着,他不清楚方阿姨到底起没起床,但是吴梓暗下决定,如果一会再没有人出来开门,他就让沈越直接破门了。 门开了,方阿姨借着楼道里的微光看清了来人,有些吃惊,最近是怎么了?女儿的大学同学组队来她这里慰问吗? “阿姨您好,我是吴梓。” 沈越蹲在自己旁边一动不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吧。 方阿姨听来人这么说,一时之间还有些尴尬,她当然还记得吴梓,只是上次人家好心来一趟,自己情绪没控制住把人撵出去了,现在一打照面她是不太好意思的。 “唉,别站外面了,风吹着冷,快进来吧,阿姨在做早饭。” 吴梓连忙道谢,把沈越举到起来,询问方阿姨:“阿姨我可以把我的猫带进来吗?” “你怎么会把猫带过来呢?” 吴梓呵呵笑着,换好鞋抬头看了站在客厅,脸上堆着标准假笑的宋怀深,回道:“帮阿姨您看看家里有没有进老鼠啊。” 三人一猫坐下吃早饭,方阿姨把煮好的粥端到桌子上,吴梓和宋怀深道了谢后接过碗,两人各端一碗粥坐在桌子两头对峙着。 倒是方阿姨热情地招呼:“你们两个都是同学了,别这么客气了,趁还热着快吃啊!” 吴梓挑了一下眉毛,抱着碗吹了吹,小口小口的喝着。 宋怀深面上还是那副表情,脑袋里却转得飞快,这两个人赶过来送就算了,那个小短命鬼对老娘还y阳怪气的,难不成想当场把老娘的尾巴揪出来吗? 呵,我倒要看看你能从我身上看出点什么。 沈越站在远离餐桌的地方看完了全程,仔细辨认着空气里的气息。 方阿姨看起来暂时没多大问题,但是这屋子里还是有一股很微弱的鬼气,应该是被人刻意掩藏过的,想到这里沈越又往宋怀深那里看了一眼,碰巧宋怀深喝了一口粥也抬起了头,两人的目光相对,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开。 沈越在心里估摸了一下,宋怀深表面上看起来真的太像人了,对方的道行比自己高深太多,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宋怀深身上的味道,和那双手完全不一样。 但是他仍是不敢掉以轻心,这个看不出深浅的女人,就算不是自己的敌人,从她做过的事情来看,也绝对不能说是朋友。 宋怀深这边也是一肚子坏水摇着响,一会如果要办事,这两人碍着自己的话,就把那个盯着自己的猫妖皮给剥下来。 啧,真是的,两个小孩子来凑什么大人的热闹。 早饭用完,方阿姨起身准备收拾碗,宋怀深刚准备帮忙,沈越向吴梓使了个眼色,对方便很有灵性地拦下宋怀深,一脸无辜地问她:“学姐,我有一些事情想问你,可以和我到阳台上去说吗?” 方阿姨见状便把宋怀深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深深去跟你学弟聊天吧,我自己来收碗。” 宋怀深暗搓搓地磨牙,跟着吴梓走到阳台上,沈越几步跟了上来。 她看方阿姨还在客厅里,想了一想,伸手拉上了阳台的玻璃门。 吴梓倒是开门见山:“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怀深漫不经心地卷了卷额前的头发,有些无奈道:“就……一个江湖骗子啊。” “这就是你撒谎说是我学姐占我便宜的理由?” 吴梓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在看玩笑,但是语气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有趣。 他和方阿姨之间的渊源往深了挖就是水鬼那件事,宋怀深是自己前不久在饭桌上认识的,当时也只有一面之缘而已。 在c市早已因为死人闹翻天了的时候,居然跑到了临省,还做出一副跟方阿姨很熟的样子? 一个和你只有一面之缘的人,频频牵涉到对自己的生命来说很重要的事件中来,不论怎么想,都会觉得这个人有些奇怪吧。 宋怀深一点都没被吴梓这语气吓到,反而更加嬉皮笑脸,摆了摆手道:“哎呀不就是占点你的便宜吗?这么严肃干什么嘛。” 沈越和吴梓都被对方这种牛皮糖性格给震惊了,一时之间竟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吴梓梗了一会,冷着脸问她:“那你为什么会跑到这里来?江湖骗子到此行骗吗?” “就当旅游嘛,过来看看风景。” 沈越在吴梓身后变成人形走了出来,盯着宋怀深:“来一个鬼气这么重的地方看风景?” “小猫咪。”宋怀深再次摆出了她那副无比甜腻的笑容,“你既然闻得出鬼气,就知道那不是我的手笔。” 沈越沉默了一会,回道:“职责所在,我想知道你的立场。” “哈哈哈哈哈哈!职责所在!”宋怀深被他这个样子逗笑了,抹了抹自己眼角沁出来的泪花,“你心态是有多不好啊,跟这种命格奇差的小短命鬼扯在一起。” 她笑了一会又指着沈越道:“不对,你不是来做慈善的,小猫咪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 全程在跟他们打太极就算了,被人直白地戳中心事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宋怀深笑够了,倚在玻璃门上玩了会手指,慢悠悠说道:“看你问的实在可怜,好心提点你一下,我有我自己的立场,当你不挡我的路的时候,我就是你一个餐桌山吃饭的好朋友。” “不过。”宋怀深突然凑近,眼睫毛几乎要扑到沈越脸上,女孩子温热的气息迎面而来,两人亲密得如同一对恋人。 吴梓站在旁边看着,心里一下子涌上了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 宋怀深嘴贴在沈越耳边,低声呢喃:“你要是挡着我的路了,我就把你和你的小短命鬼的皮,一起剥下来。” 话说完的瞬间宋怀深就远离了沈越,抚了抚嘴唇,觑了一眼旁边被全程忽视的吴梓脸上的表情,脑内闪过一些画面,笑容又渐渐加深。 沈越心里当然不会全信宋怀深说的话,这人鬼话连篇,嘴里吐出来的字有几个是真的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但是他还是确定了一点,宋怀深这个人来这里绝对是抱有极大的目的性的。 一个人有目的,也就有他的执念,当了解了他的执念的时候,掌控起来就轻松多了。 还有宋怀深这个人暂时应该不会对吴梓不利,她此行的目的不是他们俩,至于怎么跟方阿姨扯上了关系,恐怕问这个女人她又会开始扯谎。沈越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就算宋怀深真的想杀了吴梓,自己应该也不是宋怀深的对手吧。 耳旁传来吴梓的惊呼:“沈越!” 意识从沉思中抽离出来,沈越抬头一看,阳台上哪还有宋怀深的影子。 他心里暗道不好,推开玻璃门一看,方阿姨不知何时已经晕倒在了沙发上,沈越心中大骇,探了一下方阿姨的气息,还好只是晕了过去而已。 沈越皱眉,从吴梓脖子上取下玄重大师给的那块玉佩,贴在方阿姨额头上,嘱咐道:“你在这里守着方阿姨,我去找宋怀深。” 吴梓还来不及回话,沈越便化作猫从阳台上窜了出去。 仅隔了一层天花板的楼上,整个房间都笼罩在宋怀深布下的结界中。 这次我不想任何东西跑掉,我也不想有打扰到自己的东西进来。 玲玲还在浴盆里泡着,十几岁的少女蜷成一团像是刚接受洗礼的婴儿,宋怀深皱着眉头避开浴室地上的水,踹了一脚浴盆。 “都已经成熟了怎么还不出来?” 玲玲抬起头,露出一种茫然无措的表情,呆呆地问道:“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我说你呀。”宋怀深捡起地上的塑料小凳,反手砸在玲玲脸上,“别泡了,再泡都要泡烂了,你都是死人了?怎么还是喜欢装无辜啊?” 一句话内异变陡生,玲玲的脸因为愤怒扭曲变形,双手疯狂地拍击着水面,声音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腐烂变得沙哑刺耳:“给我杀了她!把她淹死在这里!她吵死了她真的吵死了!” 脑后后一阵风吹过,宋怀深轻巧地躲掉了玲玲父亲的攻击,背后却又抵上了拿着菜刀的玲玲母亲。 狭窄的浴室内一时变得拥挤不堪,浴室门更不知何时被锁上了,宋怀深看起来避无可避。女生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伸出手打了一个响指,漫在浴室地板上的脏水像突然被点燃的热油一般快速燃烧起来,原本处于优势的玲玲父母瞬间被火舌吞没。 宋怀深又捏了一个诀,将死尸发出的哀嚎和燃烧产生的废料隔绝在屏障外,伸手掐住玲玲的脖子。 “再不出来的话,它就要被我掐死了哦。”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怀深:不是深深杀的人,深深不知道,不关深深的事。 ☆、舌饲(十) 沈越跟随着空气中一缕若有若无的气息追了出去,凛冽的风不断拉扯着风中的气息,沈越要很努力地凝住心神才能在这个城市这么复杂的气息中分辨出宋怀深刻意隐藏过的气息。 冬日的太阳总是这样,即使白晃晃的挂在空中,也好像感受不到温暖。 穿过上班早高峰的车流,沈越又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窜了出来,沿着空气中的气息一路寻找,站在金融大厦前,灵觉探知到的源头是在这里。 沈越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宋怀深耍了,暗骂一声这妖物j,i,an猾,却又丝毫不敢耽误,掉头往方阿姨家跑去。 把自己引向了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宋怀深真正藏身之处绝对就离方阿姨家不远。 吴梓找了块毛毯给方阿姨盖上,玉佩都已经在她额头上贴热了,方阿姨却还是没有醒过来,他甚至都有点怀疑这玉佩是不是在前几次与她女儿的战斗中失去灵力了。 更吓人的是,怎么方阿姨用了这玉佩,脸色反而比之前还要青白一些? 吴梓猛地起身,戒备地环顾了室内一圈,跟着沈越经历了这么多次撞鬼事件,吴梓整个人也敏感不少。 下一秒,风从阳台上吹进来,带来一股浓郁的尸臭。 吴梓忍不住扶着桌子干呕了起来,转头一看方阿姨的脸色更差了,心里也清楚是这尸臭的问题,赶忙爬起来把房间里的门窗全部关上。 屋内的空气瞬间清新了起来。 吴梓听过沈越跟他讲的腐尸事件,心里涌上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这栋楼突然出现这么重的尸臭味,有人已经死了吗? 是谁杀的?宋怀深? 让吴梓觉得更加害怕的是,原本只出现在c市的快速腐烂案件,竟然也如瘟疫一般蔓延到了临省,之后这样的事情会不会传到更远的地方? 想到这里,吴梓忍不住打了个冷噤。 而且,为什么宋怀深一来到这里,就把腐尸案件也一并传过来了呢?如果说是巧合,那这也太过牵强了吧。就算宋怀深已经明确表示过自己和他们并不处于对立,吴梓对这个女人还是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 他还记得沈越上次被腐烂的恶鬼袭击的事情,这里还有一个不省人事的方阿姨,不管怎么说,留在这里等待沈越回来是最安全最稳妥的做法。 沈越跑到离小区还有几百米远的地方,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掩盖不住的臭气,幸好识海中并没有弹出主角的危险警报,沈越这才把心稍微揣回了肚子里。 气味的来源这次很明确,并不是宋怀深在一旁误导,就在和方阿姨家仅一个天花板之隔的楼上,沈越心里一瞬间弹出了千万个猜想,最后他揣着一肚子疑虑,沿着空调外机,爬回了方阿姨家的阳台上。 玻璃门已经被人从里面关上了,这一看就知道是吴梓的手笔,不过这次他倒还学聪明点了,当看到阳台外面沈越那一刻,吴梓并没有直接给他开门,而是带着戒备心理低声问了一句:“你是沈越吗?” 沈越挑眉,心思比以前重一点了,即使看到是自己也知道防备了,很不错。 “我是沈越。” “证据。” “你的银行卡卡号是……” “好了我知道了你进来吧。” 沈越从吴梓打开的小缝里钻了进去,看到方阿姨还没醒来,皱着眉问了一句:“这是怎么回事?” 吴梓把玉佩从方阿姨额头上拿了起来,摊在手掌上拿给沈越看,“以前这玉佩是有驱邪功能的,不知道这一次怎么没有用了。” 沈越伸出爪子拍了拍那玉佩,探到其中并无半分灵力,心下疑惑,但也只能如实告诉吴梓:“这玉佩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灵力了,你只有拿着做个纪念了。” 吴梓闻言,有些失望地把玉佩套回脖子上,虽说沈越学会驱邪之后他也没怎么用过这枚玉佩了,不过突然被人告知保护过自己好几次的东西就这样失去了效用,心里还是有点沉重的。 沈越倒没那么多功夫去关注吴梓内心的小情绪,他在地板上划了一个保护的阵法,回过头嘱咐吴梓:“我先上楼去看看情况,你就在这里照看方阿姨,千万不要乱走动。” 吴梓赶紧点头,末了还不忘提醒沈越:“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话才说了一半,沈越就头也不回地从窗户跳了出去。 他沿着空调外机往上跳,熟门熟路地翻进了别人家的阳台里,落地后变成人形。 冬日清冷的风将尸臭吹散了些许,但那令人反胃的气味还是一阵一阵地往鼻子里钻,沈越烧掉了几张纸符,将燃烧后的灰涂抹在口鼻边上,呼吸进去的空气这才不至于那么熏人。 这户人家的门窗并没有被人锁死,沈越稍微一使劲,玻璃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沈越走进屋内,开始观察起这房间。 屋内的窗帘都被人拉上了,y暗的室内只听得到细微的水流声,以及一两只老鼠从厨房地板上爬过的声音。 沈越这个位置进去先来到了厨房,冰箱里早已空空如也,看样子这家人很久没有出门买过菜了,厨房灶台上摆着的饭菜早已腐烂发霉,肥大的蟑螂大摇大摆地从锅碗上爬走。 他眼神尖,一下子就瞄到了案板上摆着的菜刀。 考虑到之后警察也回来案发现场,沈越并不打算用手去碰那把菜刀。 菜刀上的血迹早已风干发黑,黏在锈迹斑斑的刀上,一时之间还不太好分辨出来。沈越脑中转过几个猜想,但都没有确定下来,只得摇摇头往外探查。 客厅的电视墙上挂着一幅全家福,男女主人都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中间站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三人幸福的笑容看起来倒还像是个比较温馨的家庭。 沙发和地板上都沾满了灰尘,沈越每走一步还要用点小手段把自己的脚印抹掉,以免之后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他打开了主卧门,一进门便看到两只巨大的飞蛾在玻璃窗上扑棱着翅膀试图飞出去,沈越戒备地看了好一会,确定了这只是普通的飞蛾后,才开始检查起主卧。 房间内的布局与其他家庭的主卧差不多,沈越打开衣柜,发现里面的衣物倒还折叠得整整齐齐,算是这个房间里最干净的东西了。 衣柜的小抽屉上了锁,沈越画了一张天工符把锁打开,里面全是一大堆的重要证件,他拿起户口本看了一下,把这一家人的名字和生日都记了下来。 床头柜倒是没上锁,打开一看是一堆女士内裤,沈越有些尴尬,刚准备关上抽屉,又瞟到了一盒避孕套,他拿起来看了一下,已经过期很久了。 房间里其他的东西都特别正常,只有一样东西是沈越从进入这个房间开始就一直挂在心上的。 一根塑料丝带被扔到了床上,沈越眯着眼睛看了一下,这是那种生日蛋糕盒上最常见的包装丝带,至于为什么会被扔到床上,大概只有这个屋子里散发着尸臭的死人知道了。 从他进入这个房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个小时,上一次自己检查死者房间,刚落地没多久就被恶鬼袭击了,而这一次他还在别人的地盘上翻找了半个小时,却什么事都没发生。 这也未免太平静了。 尸臭的来源就是主卧旁边的浴室,沈越本可以一进屋就直奔主题的,但他这次学聪明了些,在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东西的情况下,自己还是小心点为好。 在用灵力探知了几次都没有检查到其他灵体的波动后,沈越咬了咬牙,打开了浴室门。 这大概是他见过最匪夷所思的抛尸现场了。 浴室地板上汪着挺深一滩水,墙壁上却有着火焰灼烧过的痕迹,沈越画了一张明光符拿在手里,借着纸符散发出的光芒,他看到了地上散着的东西。 地板上的脏水里泡着漆黑的烧焦物,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人的骨骼,从头骨大小上来应该是这家的男女主人。不过从燃烧程度上来看,如果没有特别烈性的助燃剂,在这潮shi的浴室内,两具尸体是不可能烧成这个样子的。 沈越眸光一沉,觉得这烧焦的手笔又跟宋怀深脱不了干系。 毁尸灭迹么? 他抬起头往前看,浴盆里泡着的少女早已经腐烂,不管从r_ou_体上还是灵魂上看都没有任何复生的可能性。 是的,她的魂体被人抹杀了,这也是为什么沈越并没有感知到灵体波动的原因。 这个少女经历了两次死亡。 一次抹杀掉了她的r_ou_体。 一次抹杀掉了她的灵魂。 不过沈越倒没有这么大的闲心来对着尸体唱一首挽歌,尸体表面上没有什么伤痕,只是因为长时间的浸泡,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白色。 加上少女躺在澡盆里的姿势,很像那种被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的胎儿。 宋怀深早已不知所踪,沈越将明光符凑近了尸体,正准备好好观察一下的时候,楼下响起了警车的声音。 沈越很麻溜地准备化个猫形开溜,要是被人在案发现场逮住了,他有十条舌头都说不清。刚准备走出浴室,沈越眼尖觑到了洗手台上放着的手机,从手机壳的样式上来看,这应该是那个少女的。 鬼使神差中,沈越伸手拿起了那个手机,揣进口袋里溜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有很多小线索,可以好好品一品。 ☆、舌饲(十一) 方阿姨捂着额头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摸到了身上盖着的毛毯,这才看到了守在一旁的吴梓,记忆逐渐回笼,但好像又少了些东西,她有些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小苏的学弟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梓听到方阿姨这么问,忍不住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你是在问我怎么会在这里?方阿姨,我是来看望你的啊,就今天早上才发生的事,难道说你忘了吗?” “是这样吗?”方阿姨有些头疼,按了按太阳x,ue后问道:“那我怎么就晕过去了呢?” 吴梓当然不能说是宋怀深把她弄晕过去的,连忙扯了个谎道:“阿姨你今天早上在厨房洗碗的时候叫着头晕,我过来看的时候就已经晕过去了。” “啊,那可能就是些老毛病了。对了,外面是出什么事了吗?怎么吵吵闹闹的?” 吴梓深知因为方阿姨女儿的事情,她现在对警察有些抵触,但是迟早都会知道的,想了一下装出一副无知路人的语气道:“外面来的是警察,听说是这单元哪家人出事了。” 方阿姨闻言便准备开门往外看看,“出事?出什么事了?” 吴梓暗暗抱怨着沈越怎么还没回来,万一一会警察在案发现场将沈越当场抓获,那这个事情还有些棘手。 还有一些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方阿姨醒来这个反应,总是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 想到这里,吴梓在脑海里学着沈越的样子捋了一下方阿姨醒来后的对话,找到关节后试探性地问道:“方阿姨,你是别出门了,警察在外面办案,这会出门也不太方便,你刚醒还是继续休息一下吧,我们几个都担心你。” 方阿姨闻言倒还是放下了准备出门看一看的念头,转头问道:“你们几个?还来了几个人吗?” 她把宋怀深忘了?! 吴梓再也挂不住脸上的假笑,干巴巴地答道:“不然呢?” “可是我记得这几天都是我一个人在家里啊,你说你来看我,我都记不大得了。唉,果然是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吗?” 他大概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宋怀深为了把自己做过的事情抹干净,把方阿姨这几天的记忆一并抹掉了,方阿姨作为唯一一个能拿出证据证明宋怀深这几天有可能在现场的人,被抹掉了记忆,就算之后查出了什么线索,也不可能怀疑到宋怀深身上去。 而且,能将一个人几天内的记忆抹干净,这怎么可能是人类呢? 吴梓暗暗捏紧了拳头,他还是不信宋怀深真的不会跟自己站在对立阵营。 沈越从窗台里翻进房间的时候,吴梓就这样背对着窗户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思考人生。还是方阿姨先看到了沈越,有些惊奇道:“唉,我还没有在我们小区附件看到过这只猫。” 吴梓连忙走过去把沈越抱到怀里,陪笑道:“方阿姨不好意思啊,这是我的猫,刚刚不知道跑到那个地方去了。” 还不等方阿姨说话,吴梓就抱着沈越窜到了阳台上,嘴里还振振有词:“我先把它抱出去,免得把地板踩脏了。” 沈越在吴梓怀里翻了几个大白眼,压低声音问道:“方阿姨这是?” “被宋怀深洗去了这几天的记忆,我就说她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哼哼,对了你那边怎么样啊?” 怀里的狸花猫有些无奈地摊开爪子,“死者是一家三口,就在方阿姨楼上,不过与c市那群死者情况相似的应该只有一个人。” 吴梓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什么情况啊。” “一时半会跟你说不太清楚,你先把我放下来。” 吴梓松开了手,沈越跳到地上,吴梓这才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兜里塞进了一个手机。 沈越甩了下尾巴,示意吴梓看看手机能不能打开。 吴梓把手机拿了出来,按下开机键后,他有些惊喜地发现手机还有百分之三十的电,吴梓拿起手机问沈越:“这个是谁的?” “楼上那家一个死者的。” 吴梓一听这话差点没把手机从楼上扔出去。 他又气又急,但是顾忌到这楼应该进来了警察,不得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你偷什么不好你把人家的手机偷来了,人警察就在楼上呢,你生怕别人不把你抓进去问话呢!” 沈越对吴梓的怒火不以为意:“我把电话卡拆掉了的,不怕。” “行吧,我把它打开了,你自己看,一会应该就要来人去找方阿姨问话了,我先到客厅里去。” 沈越用r_ou_垫翻着这手机里的内容,因为被拆掉了电话卡的关系,这部手机并不能连上网络,因此他也只有翻阅一下本地内容,不过从本地短信来看,这部手机已经欠费近十天了。 沈越熟门熟路地戳开短信,可能是女孩子年纪小,也可能是这个家里真的没什么人收缴她的手机,他全程没有遇到任何一个安全锁。 不知怎么的想到了沈盈,自己走了这么久,家里还有没有人管着沈盈玩手机呢? 除却运营商发来的一些短信、一些垃圾短信,真正发给女孩子的私人短信并不多。沈越从上翻到下,只找到了寥寥三条。 第一条短信应该是同学发过来的:你怎么连着两天都没来上课呢?老师已经往你家打了电话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第二条显示为同一个人:哦我今天去问了一下老师,他说你生病了在家休息,最近要考试了要不要我给你送一下材料啊。 第三条仍然是她那位同学:怎么不回我的qq消息呢? 然后因为欠费,这部手机再也没有收到过来自同学的短信。 沈越正在翻着手机,方阿姨家的房门突然被人敲响了,客厅里的吴梓转头看了一眼沈越,两人交换了眼神后,吴梓对方阿姨说道:“应该是警察来了,我去开门吧。” 敲门的是一男一女两位警察,两人说明了来意后,吴梓觑着方阿姨的脸色,斟酌着用词把两人邀请了进来。 沈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捻轻了步伐往后退了退,竖起了耳朵听客厅里的人在说什么。 女警察先坐下,吴梓见方阿姨并不想理人的样子,有些无奈地给两人各端上一杯水,女警察道了声谢后抿了一口,打开本子后望向方阿姨:“大姐您好,我们是区公安局的,来您家是有些事情想问您。” 方阿姨裹紧了身上的毛毯,勉强点了点头:“你问吧。” “你上一次看到楼上的住户是什么时候?” “楼上的住户?”方阿姨皱紧了眉头,“你是说玲玲那家吗?” 女警察看了一下资料,点了点头。 方阿姨赶紧问道:“怎么是他们家?他们家出什么事情了吗?” “嗯,我们今天接到的报警是,楼上的住户一家三口全部死亡。” 吴梓连忙给方阿姨递上纸巾,却见她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喃喃道:“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么突然呢?” 女警察摇了摇头:“我知道你会觉得这件事情比较突然,我们对此也感到很遗憾。” 吴梓看着方阿姨的反应,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但是又说不出到底问题是出在了哪里,只得把心里的疑虑按了下去。 “请问您上一次见到死者一家是在什么时候呢?” “上一次,应该是在十天之前了,我看见小吴出门去买菜,在楼梯口跟她打了招呼,后来就没看见了。” “十天之前?” “嗯,我想问一下,他们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大概也是十天之前吧。” “这样吗……” 女警察在纸上快速书写着,和身旁的男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接着问道:“这位是您的儿子吗?请问您上一次看见死者一家是在什么时候。” 吴梓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向自己发问,挠了挠脑袋回道:“啊呀,我不是方阿姨的儿子,我是她女儿的大学同学,昨天才到这。” 女警察的笔顿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道:“那么我可以问一下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吗?” 吴梓还没开口,方阿姨却抢先回道:“因为我女儿已经去世了,他作为大学同学偶尔过来慰问我一下,这样子你总满意了吧!”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警察们没料到会戳到询话人的痛处,忙不迭地向方阿姨道歉。吴梓不敢开腔是因为他没想到方阿姨会突然发火,也缩在一旁不敢说一句话。 最后,还是方阿姨开口:“好吧,刚刚是我情绪有些激动了,我还想问的是,你们查出来他们的死因了吗?毕竟是我的邻居,就这么死在楼上,我心里说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女警察带着问询的目光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事,得到肯定后答道:“男女主人都显示为被人烧死,但是现场存在着可以进一步调查的疑点,女孩显示为窒息而死。” 窒息而死? 沈越满腹狐疑,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上次的那具尸体,也是显示的窒息而死。 这是巧合吗?还是那只手保留着的杀人习惯呢? 之后的几分钟内,警察们又向方阿姨问了一些详细内容,沈越听了一会,觉得没有什么有价值的内容了,便又将注意力放回了手机上,重新捣鼓了起来。 客厅中,两位警察问完话之后,和方阿姨互留了联系方式,并表示后续有些调查也会再和方阿姨联系。 吴梓将两位警察送出门之后,转头就看见方阿姨瞬间变了脸色,快步走过来拉住吴梓的手,低声催促道:“年轻人,快点收拾东西,我们今晚别睡这里了。” 毫无防备地被人扯了一下,吴梓有些狼狈,再次确认警察已经出门,不会再有人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后,理了理衣服问道:“方阿姨,你这是什么意思?” “刚刚那女警察说楼上那家是十天之前死的,可是就在五天之前,我还听到了楼上传来打骂的声音。” 吴梓尚未反应过来,方阿姨又道:“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我在几天前听到的那些打骂声,就是鬼发出来的,这地方不能久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昨晚没有更新,特别不好意思。 明天会再更一章保证进度,抱歉抱歉真的特别不好意思,最近实在是太忙了,但是鸽了没更新还是很不好的。 下章开始把包袱一点一点解开,不知道有没有猜到剧情走向的读者。 欢迎大家来评论!只要评论了我一定会回复的! ☆、舌饲(十二) 楼下已经聚集起了一大群围观命案的群众,警察在楼道下拉起了警戒线,对面居民楼里的大娘们穿着睡衣叼着牙刷跑到阳台上来看热闹,沈越蹲在玻璃门旁边,冷眼看着这场闹剧,脑海里却在循环播放方阿姨刚才说的那句话。 吴梓听完了方阿姨那句话,当时脑子里给出的第一反应是:信啊,我怎么不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我和你之间的渊源,也是因为一只鬼好吧。 但是他表面上还是装出一副懵懂不解的样子,带着点合情合理的恐惧颤抖着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方阿姨叹了口气道:“我就说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信这些,但我确确实实是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打骂声,我也是真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是有鬼的。” 吴梓思忖了片刻,拿捏好语气问她:“为什么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 对面的妇女愣了片刻,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吴梓当即反映了过来:“因为你见过学姐?” 这也没什么意外的,学姐死后是有自己意识的鬼,回来看一看自己的母亲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如果不是她硬要杀掉自己,又怎么会出现黄泉之河里的那种情况呢? 想到这一层,吴梓在面对方阿姨的时候,内心的情绪又复杂了几分。 “老实说吧,在警察来通知我的之前,我就已经有了很不好的预感,我经常会梦到小苏泡到漆黑黑的水里,手足都被绑着,向我求救的样子。” 吴梓默然,方阿姨又接着说道:“她说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泡在水里又疼又冷……”她话还没说完,又忍不住掩面低泣。 吴梓为方阿姨擦着眼泪,温声安慰她。沈越看着竟有一丝丝的欣慰,原作里的吴梓情感可以说是非常粗线条了,但是到自己手里调教了一下,整个人都变得敏感细腻不少。 其实方阿姨的忧虑也没有多大的意义,因为沈越已经探查过了,这栋居民楼里没有任何异常的灵体波动,她那天夜里听到的声音的的确确就是楼上在闹鬼,不过楼上那三人的魂体,应该在今天早上全被宋怀深给抹杀掉了吧。 想到这里,沈越又觉得事情变成了一坨纠缠在一起的毛球。 宋怀深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她想从楼上那家人中得到什么? 最后为什么又要把对方的魂体也一并抹掉? 沈越觉得这些事情短时间内是解决不了的,下一次见到宋怀深的时候,只怕又是死了人的局面吧。 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是无法像吴梓那样,把宋怀深和幕后黑手联系在一起。 毁尸灭迹的确是她的手笔,但是杀人这档子事,沈越不知从哪得到的直觉告诉他,不是宋怀深做的。 这面吴梓已经和方阿姨开始收拾起了衣服,吴梓一边把东西装着包一边问方阿姨:“阿姨,你说我们这样直接跑出去住,会不会让警方怀疑啊?” 方阿姨倒是被他这话逗得开怀不少:“你这孩子在想什么呢?自家楼上死了人,正常人搬出去住应该也没多大的问题吧,你不信去阳台上看看,恐怕这栋楼的人都在收拾东西了。” “哦,这样啊。”吴梓把衣服叠好,试图扯些别的话题转移方阿姨的注意力,“楼上那家人……经常吵架吗?” “吵!吵得可厉害了,那家女主人脾气暴躁,男主人又是个爱打牌不求上进的性格,一天一吵都算正常的了,遇到两人脾气冲起来的时候,还会在楼上打起来呢!” 吴梓点了点头,准备再探点话:“他家那女儿怎么样?” “有点可怜,爸妈经常吵架,可能感情上也没怎么管过人家吧。” 此时已到正午,阳光从云层的缝隙里撒了下来,把沈越身上的毛晒得蓬松松的,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吴梓收好衣物从房间里出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 不知怎的,觉得沈越这样子可爱得紧,轻笑着走过去,把沈越抱在怀里,揉了一把软乎乎的毛。 沈越有些不习惯,低声催促道:“把手机带走,其实也不用出去的,这房子里已经没有鬼了。” 吴梓转头看了一眼方阿姨,确认她没有往这边看后,把手机揣到了自己兜里,安抚道:“没事的,就出去住一晚,明天一早我就跟她告别,我们俩再在这城里查一查。” 怀里的猫没有再说话,算是默认下来了。 一层天花板之隔的楼上,警察们正在安排着将尸体装进袋子运回局里调查,旁边的女警察有些看不下去,微微别过了头。 新上岗不久的后辈悄悄凑了过来问道:“小张姐,你要不要出去透一下气?这屋里味道太重了。” 被叫做小张姐的女警察摆摆手,笑着拒绝了:“你看其他人都在忙碌,我一个人跑到天台上透气算什么?你也挺不错的了,刚上岗没几天就被拉过来调查这种案子,心理素质挺不错的嘛。” “嘿嘿。”协警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下鼻子,“还是前辈们努力一些啊,我刚刚在浴室旁边看了一下,一浴盆的脏东西,还是法医小姐姐们尽职尽责啊。” 本来已经压下去的反胃感在此刻又一次涌了上来,女警察实在是忍不住了,跑到阳台上大口呼吸新鲜空气,但还是止不住地干呕。 后辈连忙拿了一瓶水上来,“小张姐还是喝一口吧,我看你站着忙前忙后半天了,都没有好好休息一下。” 女警察苦笑着接过水,喝了几口缓过气来,呆呆地望着对面居民楼的屋角,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生理期,一脸惊愕地抚上自己的小腹。 酒店客房里。 吴梓已经去浴室里洗澡了,走音的小调穿透了浴室门灌进沈越的耳朵里,方阿姨住在隔壁房间,要不是不想让这层楼都听到吴梓的惨叫,沈越真想冲进浴室给吴梓的手上安排两道口子。 然后又想了一下自己的好感度奖励,勉强忍了下来。 不过在酒店里确实比在方阿姨家好一些,最直观的一点好处就是,他从浴室里顺来的手机,终于可以蹭上wifi了。 沈越先戳开死者的qq列表,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内容,少女们的聊天记录无非是抱怨哪个老师布置的作业多,哪个偶像好看想去饭一饭,哪家甜品店的味道好周末要不要去约一波之类的。 他意兴阑珊地关掉qq,在几个社交软件中转了一圈后,终于找到了死者的微博小号。 沈越顺着死者微博小号发的内容往下翻,凉意逐渐从背后升起,化成一条盘踞在脖颈上的毒蛇。 2017年12月7日:今天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天天吵真是烦死了,这么看不惯对方怎么还不离婚啊! 2017年12月8日:马上要期末考试了,好烦啊,我不想复习,沉迷舔我宝盛世美颜。 2017年12月8日:哦豁,今天做了几张卷子全他妈凉了。 2017年12月9日:我妈又在催升学,真的呕吐,更年期的女人怎么那么烦人啊! 2017年12月9日:ok现在我爸也加入批斗队伍了,我平时怎么没发现你们夫妻的二人转唱的这么好呢? 2017年12月9日:转发了一条当红偶像的微博。 2017年12月10日:感冒了,脑袋也有点晕,不知道我爸妈给我请假没有,生病了就不要让我去学校了吧。 2017年12月11日:请假倒是给我请了,就是今天上午又吵架了,这两个人一天都不上班的吗!吵死了! 2017年12月12日:我妈怎么又做了跟昨天一样的饭菜。 2017年12月13日:啊,还是一样的饭菜,我好想吐啊,我爸怎么还不去洗碗,一天只会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窝囊男人真的是讨厌死了。 第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9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9节 2017年12月14日:窝囊男人终于滚去洗碗了,现在两个人都安静多了,我终于可以安心舔宝宝美颜了,就是今天身上有些痒,怎么冬天了还会有蚊子啊。 2017年12月15日:我今天又吐了,我妈还是做的一模一样的饭菜,不想吃了去洗澡了,浴室里掉了好多头发!呜呜呜,果然因为熬夜所以要秃头了吗? 2017年12月15日:卧槽今天的洗澡水好烫!差点把我皮给烫掉了。 2017年12月16日:今天两个人又吵起来了,ok看来他们还是学不会闭上自己的嘴。 2017年12月16日:洗澡水真的好烫啊!是要杀猪吗?现在我的皮r_ou_好像真的要被烫掉了。 2017年12月17日:被烫掉的地方长好了!就是身上还是会时不时的发痒。 2017年12月18日:和那个老女人吵了一架,我说床上有跳蚤她不信,不信你自己来睡一下啊!我真的被咬得好痒! 2017年12月19日:身上长出了一个红红的小包,应该是虫子咬的吧,总想把它挠破啊。 2017年12月20日:诶?破了!终于挠破了吗? 沈越翻着手机里的微博,寒意却让他止不住地发抖,短信显示这部手机在10号就已经停机了,可是死者这几条微博,全是在停机状态下发出去的。 联系到浴盆里的少女还有案发现场出现的一切东西,沈越脑中渐渐有了自己的猜想。也就是在同一时刻,他发现了这几条微博里好像出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是了!12月7日的微博好像显示有两条评论,沈越方才看了,这确实只是个发泄负能量的小号,博主很小心地清空了粉丝,之前的微博也没有任何评论或是点赞。 沈越的心跳得越来越快,他屏住了呼吸翻到12月7日的微博点开评论,却在那一瞬间如同落进了冰窟。 原本的评论字体变成了一团漆黑的线条,在沈越的注视下慢慢扭动起来,聚成两行能辨认出的字。 第一条显示是:我知道你在看。 第二条显示是:你不要看了,没有用的。 ☆、舌饲(十三) 浴室里的雾气蒸腾,水流顺着肌理冲走身上的泡沫,昨晚连夜被拉起来赶路的疲倦在这一刻随着泡沫被一同冲进了下水道里,吴梓正哼着小曲享受着难得的轻松时刻,沈越的惨叫就透过浴室门传了进来。 “你怎么了!” 吴梓围着浴巾就冲了出来,身上还有几处泡沫没有冲干净,头发shi哒哒地黏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有点像只落水的土拨鼠。 猜想中的恶鬼却并没有出现,只有沈越一只猫趴在床上,右爪不知被什么东西灼伤了,原本r_ou_乎乎的小爪子被烧得血r_ou_模糊,焦黑的皮毛黏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臭味。 沈越化成人形跪倒在地板上,左手紧紧捏着右手手腕,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沁出来滴到地上,迅速融进地毯里。 他紧紧咬着嘴唇,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吴梓的心一下子就被揪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凑到沈越旁边,观察了伤势后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安慰道:“没事没事,是手被烧焦了,我马上去给你联系医院,不疼不疼啊。” 沈越看他抖抖索索从口袋里摸手机的样子连忙摇了摇头,咬着牙一字一句:“只要……酒ji,ng……烧伤药……不要……去医院。” 话音刚落吴梓拿上外套就冲了出去,生怕自己晚了半步沈越的手就此废掉。 沈越目送吴梓走了出去,忍着疼挪到了椅子上,瘫好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生理泪水和汗水把整张脸弄得像个瀑布,手臂上的肌r_ou_因为疼痛微微抽搐着。 还好还好,只是皮r_ou_烧焦了,指骨没有断掉,手还没有废掉,这样安慰着自己,沈越在心里苦笑着。 哎呀,差点玩脱了。 门又被人踢开了。 吴梓像一阵小旋风一样冲了进来,看到沈越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白,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从包里拿出纱布和酒ji,ng颤巍巍地给他处理伤口。 “嘶!” “抱……抱歉!沈越你疼不疼啊!我看着你的手好疼。” 沈越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你不是说废话吗?手上的皮r_ou_全被烧掉了你说疼不疼,盯着跪在地上给自己处理伤口的吴梓头顶,沈越忍了一下,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好在吴梓还学过不少紧急处理伤口的知识,虽然烧伤和其他的伤口情况不太一样,但是看着沈越极度排斥去医院的样子,他也只能这样给他包扎一下。 烧伤药沁入伤口,清凉的感觉稍稍让右手舒服了一些,沈越叹了口气,皱着眉头指挥吴梓:“去把门关上,还有……把裤子穿上。” 经人这么一提醒,吴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套了件外套围了条浴巾就冲到大街上买药了,当即恨不得变成鸵鸟把头埋到地里,又祈祷着天黑地偏没被监控录下自己这一身搭配。 这也太丢人了吧。 沈越用仅剩的左手搭住自己眼睛不去看吴梓,等他换好衣服后,组织了下语言开口道:“你也不用太紧张了,只是皮r_ou_烧焦了,现在是冬天,问题不是很大。” “你都疼成这样了问题还不大啊!那要怎样才算问题大!” 沈越被刺了一下,一时之间还找不到话来跟他解释,只得安抚道:“没事的,我恢复能力比别人要强一些,应该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听他这么说,吴梓才放心了下来。 “所以,你的手是怎么弄成这个样子的?” 被问到这个,沈越觉得自己刚敷了药的手又开始疼了起来,有些恹恹地指了指床上:“你看那个。” 吴梓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这才发现床单也被烧出了一个洞,留下了一堆焦炭,还好沈越灭火及时,不然今天怕是要赔到倾家荡产。 “怎么好端端的燃了起来?” “那个鬼在警告我。”沈越一回想起刚才的场面,不止手疼,脑袋也跟着疼了起来。 方才他翻到死者的微博评论,看到字体在快速变化,警告自己不要再看了,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突然就窜出一条火舌,把自己的右手一并吞没在了手机自燃的火焰中,他忍着痛先画了一道止火符,但是火焰熄灭后,他从死者家带出来的唯一线索也化为了灰烬。 听沈越讲完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吴梓忍不住开口:“你说,手机自燃和死者家浴室里的灼烧痕迹,会不会都是同一个人做的?” “我现在并不能排除宋怀深的嫌疑。” 吴梓暗暗咬了咬牙,他对宋怀深的印象一直以来都不怎么样,现在她还有可能是烧伤沈越的罪魁祸首,更是恨不得把那小妮子送入轮回。 “哼,我就说她惯会骗人的。” 沈越叹了口气:“刚刚看了一下那些微博,死者大概在12月10号就已经死了,之后的几天,她应该是和李姓女生一样,变成了会说话走动的活死人。” 一想到自己和李姓女生吃饭那晚,对方无比正常的反应,身边说不定还潜伏着一些没有被发现的活死人,吴梓抱着臂打了个冷颤。 沈越继续分析道:“还有,她说洗澡水很烫,还一直在说自己很痒,最后长出了红色的小包,又把它挠破了,这又是什么意思?” 吴梓接着他的话头分析下去:“而且挠破了没多久,尸体就开始散发出腐烂的味道了。” 沈越向他投去赞许的目光,点点头道:“不错,看来这个包与活死人的行动有着很关键的联系,可惜李姓女生的尸体早已经高度腐烂了,要是能知道她身上有没有出现过同样的红色小包,事情就容易多了。” 他这一眼盯得吴梓还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小声道:“我去找服务员换被单,你今晚手受伤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沈越没有听吴梓在讲什么,转头看着窗外墨蓝色的天空。 明明可以把我杀掉,为什么只是简单地烧伤一只手而已? 真的只是警告这么简单吗? 宋怀深借着窗外的微光往上走,老旧的木质楼梯在力的作用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她每走一步就会在楼梯上留下一个脚印,宋怀深有些心疼地看了下自己的鞋底,嘟囔着抱怨了一句:“这里怎么这么脏,你都不收拾一下的吗?” 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少女的娇笑,本来清澈柔和的声线在这空寂的室内回响开来,显得无比y森邪异。 宋怀深不以为意地撇了撇嘴,沿着楼梯走上了二楼,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很是不耐烦地问道:“上次让你跑了是我不小心,这次我都找到你家里来了,你都不好好招待一下吗?” 走廊尽头又传来一阵少女的笑声,银铃般的声音在走廊里却如催命钟一般,也就是在下一秒,异变陡生,无数飞蛾从走廊尽头扑向宋怀深,如同y风袭城,铺天盖地的飞虫瞬间就将宋怀深淹没。 火焰从宋怀深的指尖燃起,扑到她身上的飞虫下一刻就被这烈火吞噬,在火中挣扎着扭成一团,这虫子死亡时竟会发出女人的哭嚎。 千百只飞蛾的哭嚎刺耳无比,宋怀深却像没听到一般,沿着走廊一路清扫飞过来的虫子,在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前站定,乖巧地行了个礼:“亲爱的,你的见面礼我已经收到了,请问现在我可以进来了吗?” 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可以了哦,下一次还是给你准备更丰厚的礼物吧。” 宋怀深“噗嗤”一下笑了,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个房间竟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柔和的月光撒在地板上,风拂起纱质窗帘,风铃摇摇晃晃,发出叮铃叮铃的响声。 如果没有房间中心那个碍眼的大缸,宋怀深说不定会真以为自己是来朋友的房间做客了。 缸子里泡着不知名的液体,宋怀深只瞄了一眼便捏住了鼻子,虚伪地念了声佛:“真的是罪过啊,把人家害成那样,死了都还是不放过别人,真的是你的作风呢。” 坐在窗台边的少女一直是背对着她的,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叹了口气:“你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宋怀深不置可否,抱着手倚在门边,指尖隐隐闪现出一点火光。 “你管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你不会不知道我因何而来吧。” 少女闻言又咯咯咯笑了一阵,有些轻蔑地回道:“我知道呀,可是我还有些话想对你说。” “我不敢听,我怕被砍掉脑袋挂在城门上。” 这话一出,少女却主动转过身来了,月光撒在她的脸庞上,整个人圣洁得如同ji,ng灵,她见宋怀深没有理她的意思,蹦蹦跳跳走过来,拉起宋怀深的手,装成大人的样子长叹一口气:“不要总是玩火,容易烧到手指。” 说完便把宋怀深指尖的火光掐灭了,还不等宋怀深做出反应,她便主动凑到宋怀深耳边,悄悄说了句话。 听完这话,宋怀深往后退了几步,扶着墙的表情一时之前难以用语言形容,她望着眼前如天使一般的恶鬼,喃喃道:“真的吗……这……这怎么可能?!” 果然,对方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内。少女满意地露出得胜者的微笑,偏着头说道:“这是真的哦,你知道的,我不会拿那个开玩笑的。当然啦,我们深深从来都不是会陪着我玩游戏的好伙伴,但是下一次你打扰到我玩游戏了,这个舞台上,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呢。” 宋怀深垂眸不语,少女打了个哈欠道:“我今天累了,我想去睡觉了,没有给你准备房间哦,你下次再来找我玩吧。” 少女挥了挥手,十指纤长白皙,像春雨润后的笋尖。 ☆、舌饲(十四) 清晨,吴梓尚在睡梦中,沈越就在一旁翻起了晨报,今早他一起床便跑到外面买了新出的报纸,一是这种消息本地网络媒体报道没有纸媒全面,二是他也很好奇,昨天警察们又在死者家发现了什么线索。 等手边的牛奶都凉透了,沈越这才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这座城市警察的效率还不错,媒体的报道也算是全面,他大概知道死者一家这是什么情况了。 微博的主人名叫玲玲,12月11日,她的父母向学校打了电话请了病假,但具体请多少天假却没有说明。 也就是在当天,玲玲的父母分别向所在单位请了病假,但本市医院却没有接收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位病人。 沈越想起昨天在玲玲家所见的一切,厨房里腐烂发霉的饭菜,鼠虫横行的房间,这一家人应该就是在10日或者更早之前就已经全部死亡了。 那么跟学校和单位告假的,应该都是活死人吧。 沈越皱着眉,玲玲是窒息死亡,但是他又在案发现场看到了菜刀和丝带,可惜玲玲父母的尸体已经焚毁了,他并不能确定这两人的死是否与那两件东西有关。 “唔……几点了啊?”吴梓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因为刚醒过来的原因,声音有些低沉沙哑,带着点起床气,有点小孩子撒娇的感觉。 沈越看了下房间里挂着的钟,把报纸收了起来,起身对床上顶着ji窝的男生,提醒道:“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九点钟我要去市里调查,你八点半起来差不多。” “哦,这样啊。”吴梓点了点头,把脑袋重新埋进了枕头了,又突然从床上弹了起来,指着沈越的手,惊得说不出话来。 沈越凑到吴梓跟前,晃了晃自己的右手,昨晚这只手还是一团裹着纱布的烂r_ou_,今天早上就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你是说这个吗?” 吴梓点了点头,也许这就是猫妖吧,恢复能力这么强。 昨晚沈越在识海里缠了1号很久,跟一个系统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疯狂夸大渲染自己手受伤了有多么影响任务进度,影响了任务进度1号还要跟自己这个宿主绑定多久,把1号都弄得不耐烦了,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瓶伤药,不过沈越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他必须在这个任务结束之前,把吴梓的好感度刷到第二阶段。 说实话沈越在听到1号这个要求的时候心里也很懵,他一是不太清楚与吴梓之间好感度的数值判定标准是什么,二是他不明白1号为什么对自己和吴梓之间的好感度这么在意,这个系统平时对主线任务一副不怎么上心的样子,却一直用丰厚的奖励诱惑自己去刷和吴梓之间的好感度。 沈越不明白,但也只有把这个疑问藏到心里,对他来说,只要不影响到核心利益,好感度这种锦上添花的玩法,他并不是很排斥。 想到这里,沈越只好摆出一副温柔的样子耐心解释道:“猫妖的恢复能力确实要强很多,所以我都说了你不用太担心了,我并不需要去医院。” “可是我看你昨晚脸都疼白了。”吴梓有些不服气。 “先不说这个了,你不睡觉就起来把早饭吃了。”沈越把衣服丢给他,转身去给吴梓端早餐。 呆坐在床上拿着一条牛仔裤不知所措的吴梓,觉得今天的沈越有些地方不对,但是具体不对在哪里,语文成绩全班垫底的吴梓并不能很好地表达出来。 伺候吴梓吃完早餐,沈越变成猫形缩到吴梓怀里,吴梓 猫毛,再次确认了一下今天要做的工作:“我们一会先去跟方阿姨道别,然后去玲玲学校调查一下她平时的行为习惯,最后再去玲玲父母的单位问一下情况对吗?” 怀里的小猫点了点头,末了还不忘表扬他一句:“你最近挺聪明的。” 这句话顿时炸得吴梓整个人都轻飘飘的,脸上洋溢着得意又幸福的微笑,走到酒店大堂的时候甚至忘记了昨晚自己所做的蠢事,就这样藏着猫自信又骄傲地走了出去。 两人驱车来到了方阿姨所住的居民楼下,那里仍然是拉起了一道警戒线,偶尔有看热闹的路人走过来站在警戒线外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你说警察们会查出这件命案有灵异成分吗?” “说不准,要看他们怎么理解凶器和焚尸之间的关系了。” 吴梓闻言低头问他:“那你是怎么猜的?” 沈越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用r_ou_垫拍了吴梓两下,吴梓很快理解到了沈越的意思,抱着猫走到离案发现场附近的一条偏僻小巷里,确认周围真的没人后, 了把猫肚子:“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怀里的猫清了清嗓子,一点点把自己的想法托了出来:“在我看来,玲玲这一家真正的活死人,只有玲玲一个。” “为什么?她父母不也是在死后做出了类似活人的举动吗?” “表面上是这样,但我从微博里看到的是,玲玲死后一直强调她身上很痒,长出了红色的小包,洗澡的时候觉得洗澡水很烫。” 吴梓还是没听懂,奇道:“那这又能证明什么呢?” “我还没说完,玲玲同时抱怨着母亲每天都做一样的饭菜,父母之间还是止不住的争吵。” “然后呢?” 沈越越说越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触及到了什么东西,语气渐渐激动起来:“她在10号抱怨父母没给自己请假,然后第二天她父母就把假请了。同时,她在13号抱怨自己的父亲不做家务,14号她的父亲就去洗碗了。” “所以,我想的是,只有玲玲一个人是具有自我意识的活死人。当然,她的意识也触及不到自己已经死亡了这个事实。而玲玲父母,我觉得他们一个是被人用菜刀砍死的,一个是被人用塑料丝带勒死的,只是尸体已经被烧掉了,我没办法确定。” 吴梓紧接着追问:“是变成活死人的玲玲把她的父母杀掉的吗?” “这个我无法保证。” 沈越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已死的玲玲父母在玲玲的力量催化下,变成了和女儿一样不人不鬼的东西,大概玲玲死后的念力也想继续演一下家庭生活剧吧。但他们没有玲玲那样独立的意识,所以只会不断重复死前一段时间里所做过的事情,这就是玲玲提到的重复的饭菜,无意识的争吵,因为他们就像机器一样,只会重复一些简单的动作,只有当c,ao控机器的主人,也就是玲玲,提出了不一样的指令时,他们才会做出其他的动作。” 吴梓瑟缩了一下,喃喃道:“接受到了来自玲玲的指令,去请假和洗碗对吗?” 沈越赞赏的点了下头:“你最近真的越来越有灵性了。” 正当吴梓想装模作样地推辞一下的时候,沈越却突然往他身后扑去。 “啊!别……别咬我!”身后传来少女求救的惊呼。 吴梓转过身,就看见沈越有些尴尬地踩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炸毛也不是不炸毛也不是。他一看这情况,估摸着应该是刚才两个人正在谈比较重要的事情,沈越感应到身后有人来了,也没管是人是鬼,直接就扑上去了。 没办法,他只有上前把摔倒在地上的少女拉起来,放柔了声线给对方道歉:“小妹妹不好意思,我的猫吓到你了,都是它的不是,你没事吧?” 少女哭哭啼啼地从地上爬起来,吴梓有些尴尬,他本以为自己安慰了人家她心情会平复些才对,怎么感觉这人情绪越来越激动了呢? 沈越慢悠悠地靠了过来,趴在吴梓脚边,一副难受得要死的样子。吴梓一看这猫蔫头耷脑的,心里有些疑惑,自己刚刚甩锅给沈越是不是伤到他心了?这个想法让吴梓更加愧疚,把沈越抱在怀里好好 着安慰。 被抱在怀里的猫表情复杂,他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扑向路人,这个少女身上有玲玲的味道,沈越的直觉告诉他这人会有一些重要的线索,刚刚装成那样,只是为了给吴梓一个台阶下,演一出负荆请罪顺便探探这女生的目的,吴梓现在这个c,ao作他反而有些看不懂了。 算了反正吴梓脑子不好,自己还是直白一点吧。沈越爪子搭到吴梓肩膀上,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线索,问她。” 抱着猫的手一僵,吴梓很快反映了过来,递了张纸巾给少女,问道:“小妹妹别哭了,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小巷子里来了?” 少女拿着纸巾揩眼泪,哭得一抽一抽的,见吴梓这么问她,勉强止住了眼泪回答道:“我……我来看我的朋友……结果我妈不让我来,把我骂了一顿,我走小路到这里,被猫撞到了,我又害怕,我还不能哭吗?” 吴梓从来没见过这么爱哭的女孩,一时之间手忙脚乱的,沈越抓了一把他的手臂,吴梓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做什么,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套话:“那我带你去你朋友家里吧,你别哭了。” 女孩摇了摇头,打了个喷嚏,眼睛红红的,很是委屈地说道:“去不了了,她家被警戒线封了。” 吴梓和沈越交换了一下眼神,是玲玲的朋友。 想到这里,吴梓再次放低了身子,蹲下来拍了拍少女的背,安抚她:“我知道了,你来这里就想看看她吗?” 少女点了点头。 沈越思忖了一下,凑到吴梓耳朵边低声说道:“一会你就像这样去问她,我们的机会不多,你要好好把握。” 她又会知道些什么呢? ☆、舌饲(十五) 吴梓短短十八年的人生中撒过不少慌,但从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草稿也不打脸也不会红。在他的陈述中,自己是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实习记者,今天本来不会轮到他来采访这件命案,不过出于本人的职业修养,还是在假期来到了命案现场,准备搜集一些新闻资料。 其实这番话细细品来破绽百出,但这少女毕竟被保护得太好,没有见识过成人世界里的谎言和套路,犹豫了一会嗫嚅着问:“那……那你知道玲玲他们家是怎么回事吗?我看报纸上报道的好可怕。” 话一说完,不知道又是哪里触及到了少女的伤心事,她又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吴梓听得脑壳疼,把身上的纸巾全掏出来给她擦眼泪了,好声好气劝道:“我知道的也差不多,所以想问一下你朋友平时的各种情况,能尽快破案的话,你的朋友也会安心吧。” 少女听了吴梓这番真假参半的话,慢慢止住了哭泣,抬起头来,眼睛里是无比认真的神色:“你想问什么?我……她之前请了假,我说要去她家里看她来着,结果她打电话把我骂了一顿,我以为她是生病了脾气不好,所以就没有去,如果我去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沈越在心里默默吐槽,如果你去了,下场会跟她父母一样。 吴梓看她又要哭出来的样子,连忙把话语权扯到自己身上,有些疑惑:“她打电话骂你?都说了些什么?” “她那边好像信号不太好,声音一直断断续续的,她就说我脑子有病,她身体不舒服让我别来找她,骂了几句脏话就把电话挂了。” 这脾气有点暴躁啊,吴梓忍不住腹诽。 “她平时也会这样对你吗?” 少女支支吾吾的不说话,吴梓敏锐地捕捉到她话里的犹豫,替她把这句话说了下去:“她平时也是这种性格吗?” “不是不是!”少女连忙摆手否认,“她平时性格挺好的,只不过气急了才会骂一下人。” 吴梓沉吟不语。 少女见他不说话,小声猜测道:“你说会不会是因为她惹到了什么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事啊。” 她不是惹到了什么人,她应该是惹到了什么鬼啊。 吴梓随后又问了一些事情,包括玲玲平时的社交圈子,玲玲父母的人际交往情况等等。把这些都弄的差不多了以后,吴梓好人做到底,一路把少女送到了她家里去。 分别的时候,少女朝着吴梓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谢谢大哥哥,玲玲的事情会得到解决吗?” 吴梓不忍心戳破小孩子的幻梦,对着她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催促道:“快回家吧,你妈妈应该要担心了。” 两人分别后,吴梓摸了摸怀里的沈越,征求了一下他的意见:“你觉得从我们刚才的对话中能得到什么呢?” 沈越沉吟半晌,只嘱咐吴梓:“你现在打个电话给贺怀意,一会按照我跟你讲的说。” 吴梓虽然满头雾水,但是还是按照沈越所嘱咐的拨通了贺怀意的电话号码,几声响铃之后,贺怀意把手机接了起来。 “喂,你好。” “是我,吴梓。”吴梓说完这句话之后,沈越把嘴凑到吴梓耳朵边,悄悄地吐出几个字眼,吴梓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沈越的意思。 电话那头的贺怀意应该刚下了课,声音混在嘈杂的走廊中有些听不太清楚:“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前几天警察来找了我谈话,估计后面还要去配合他们调查,他们问我平时和你那个死去的同学关系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呢我才只跟她吃了一顿饭,都没有很多接触好吧。” 贺怀意走到了教学楼一个僻静的角落,电话那头的噪音瞬间小了很多,“那你是想问我些什么吗?” 吴梓和沈越交换了一下眼神,心里暗叹着还是贺怀意老贼心思通透,什么都瞒不过他。 “我想问你,那个李姓女生平时为人怎么样?人际关系如何?” 贺怀意沉默了一会,叹了口气:“在人家死后嚼口舌你说这是什么毛病?” 作为多年的好友,吴梓听他这么一说,知道这人还是会跟自己讲实话的,只不过又是傲娇症犯了,低声下气地撒了个娇:“没事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们这都是配合人民警察办案需要。” “她平时的人际关系警察那边都摸得差不多了吧,我只知道这个人生前朋友不多,后来搬到公寓里住是因为她和寝室里几个同学起了口舌争执,虽说这样说有些不好,但是我这个同学平时就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沈越趴在吴梓肩膀上听完了全部对话,有关这案件的所有线索在他手里渐渐被整理成了一个完整的圆环,一个让他感到有些恐惧但又离真相无比接近的猜想渐渐生成在脑海里。 “是这样吗?那谢谢你了。”吴梓刚准备挂掉电话,另一端的贺怀意迅速补了一句:“但我想劝你的是,配合警察的调查可以,不要把自己也牵扯到这件事情中去。” 吴梓的心口一暖,随即又浮上一丝丝无奈,这种事情哪是自己能够掌控的呢,不过他还是点点头:“知道了。” 挂掉电话,沈越从吴梓的肩头缩到他怀里,言简意赅地指挥道:“去网吧。” 宋怀深伸了一个懒腰,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每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盯着天花板发一会呆。 昨晚她就睡在这个小镇的旅馆里,因为只是普通的乡镇招待所,所以房间的隔音效果极差,在旁听了一晚隔壁穷游小情侣造人运动之后,宋怀深顶着两个巨大的黑眼圈起床了。 “嘶。”宋怀深郁闷地看了一下手上被割出来的伤口,这个旅馆隔音效果差就算了,怎么开个门都要被割破手啊。 把手指放到嘴里吮干净血,宋怀深用另一只手笨拙地洗漱着,在心里吐槽一大早就这么倒霉,这个头开得可真不好。 她跟学校请了一周的假,最近就在这小镇住了下来,好在附近风景不错,当成旅游观光也还是可以的。 伸了个懒腰往楼下走,她准备出去找家小店把早饭吃了。下楼的时候看到几个人拥进旅馆办理入住,挑了挑眉径自往外走,却被他们的对话吸引了注意力。 “你说我们自己掏钱过来写生就算了,怎么连食宿也没安排好啊。”一个男生开口抱怨。另一个女生接过话头:“算了,反正也住不了几天,这个小镇风景好就行了。”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人的男生提议道:“这次没安排好食宿是我的问题,我看小镇北边风景不错,今天下午就去那边好了。” 陈婧默默听着这群人的对话,在心里翻了一个大白眼,如果早知道这次写生有这么不靠谱,她就不应该信了社团的鬼话跟着一群人连夜转车跑到这里来。 正在腹诽呢,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陈婧吓了一跳,转身一看,是个长相挺清纯的女孩子,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应该也是过来旅游的。 宋怀深又摆出了她那副标志性的甜笑,问道:“同学你是来这里写生的吗?” 这个人应该是把刚才的对话一字不漏的听进去了,陈婧点了点头。 “北边的风景不错,但是你走到那边,看到一些烂尾楼时,千万不要离它们太近哦。” 那人又嘻嘻笑了两声,挥了挥手就往门外走去,消失速度之快差点让陈婧以为刚才的对话都只是她一个人的错觉。 算了算了,陈婧摇了摇头,反正也待不了几天,把这次社团活动混完就行了。 网吧的空调吹得吴梓后背有些发凉,他慢慢地浏览着那些消息,一点点对比着新闻上的照片,手指有些颤抖,擦了擦汗重新握住鼠标。 “还要看下去吗?” 电脑屏幕的光照s,he在沈越的脸庞上,整只猫是极少见的严肃沉重。 他们差不多知道这么多死亡事件的源头是什么了。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吴梓和沈越真的脱不了干系。 上一次买卖和虐待妇女的事件在网上一经报道,群众铺天盖地的讨论迅速将所有门户网站的评论区淹没。 当然,最主流的声音都是对女性的同情以及对人贩子的声讨。在这一波声势浩大的讨论中,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 这条评论目前还被挂在评论首页,时不时有网民把它轮出来批斗一番。 她说:“她活该被这样对待,因为她是女的啊。” 可想而知,这条评论会激起网民多大的怒火,尤其是点进评论者的主页,发现对方也是个女性的时候。 她只有一条微博,配图是一双手,很漂亮。同时也是沈越在李姓女孩家中见到的,对他做了禁止手势的那一双手。 但是这条微博下的评论却不如这双手这么漂亮。 “自己也是女性,这么恶毒过得是有多糟糕啊,应该也被人虐待过吧。” “可能是受过什么心理刺激吧,没什么好说的了,祝你不得好死哦。” “说出这句话的人是要抱有多大的恶意呀,大家还是不要回复博主了,让她安静地入土为安吧。” 吴梓继续往下翻,发现这个人的主页被轮出来了很多次,愤怒的网友将她的名字、照片、身份证号、父母工作单位,甚至同学朋友的相关信息都扒了出来,一遍遍的批斗辱骂。 在这些辱骂的人中,吴梓看到了玲玲的微博小号,还有刚刚找到的李姓女生的微博账号。 沈越凑近了看,这双手的主人,应该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 “吴梓,她说的这些话,真的十恶不赦以致于连坐到自己的父母和朋友?” “这些骂她的网友,也罪无可恕到这种地步吗?需要以生命为代价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吴梓摇了摇头,抚摸着自己的嘴巴,舌头潜伏在口腔中,像一条冬眠的毒蛇。 作者有话要说:  这种属于极端事件了 ☆、舌饲(十六) “妈妈,你说风吹起窗帘,它像不像一只白鸽?”她伸手抓住窗帘吹起的一角,把它蒙到了头上,在白色窗帘搭造的舞台上旋转着。 “像鸽子,能飞到天上去的鸽子。” 房间门被叩响了,外面传来了妈妈的声音:“乖,出门吃饭了。” 她光着脚在地板上跑来跑去,许久没有清洁过的地板留下了一串一串的脚印,门外的敲门声越来越急,妈妈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一丝可以察觉出的焦虑:“你在干什么?我把饭做好了,你快点来吃!” “妈妈!鸽子被雨打shi落到地上了。” 她把门打开,抱着门把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拉着母亲的袖子,把鼻涕和眼泪全部擦到上面,来来回回语无伦次地重复着那一句“鸽子被打shi,落到了地上了。” 妈妈有些手足无措地拍了拍她的背,把袖子从她手里扯了出来,嘴里敷衍着:“没事没事啊,鸽子一会就会飞起来了,先把饭吃了,乖啊,先把饭吃了。” 说完就把她抱到椅子上,按好人后把饭一口一口地灌了下去,喂到一半后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把唯一一扇纱窗也锁上,又检查了一遍房间里的物品,确认了没有锋利物品后,把门反锁好走了出去。 接受完喂食的她抬起头,昏痴的眼神瞬间变得清醒无比,偏头看了一下窗边,风被阻隔到了玻璃窗外,窗帘像上吊的死尸一样安静地垂挂在那里。 “贱人。”她小声地吐出这两个字眼,慢慢地摸到了床边,从床垫的夹层里找出了自己的手机,歪着头想了想,在备忘录里写起了今天的日记:11月3号,天气没有放晴,屋外吹起了大风,我看见窗边的小鸽子顺着风飞了起来,好像要飞到海角天涯,然后风停了,y天砸下了大雨,我和鸽子一起落到了地上,笼子又被关上,下一场风会在雨停的时候到来吗? 好久没有去学校,脑袋里似乎也想不出什么东西,她就这样随便写了几行,把手机随手甩到了一边,抱着枕头歪头看向窗外。 雨点果然很快就落了下来,在玻璃窗上聚成一股一股的小水流,顺着窗户慢慢流了下来。 妈妈牵着另一个人回来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下雨天。 继父站在玄关,有些讨好地望着她笑,两手提满了送给她的礼物,妈妈在背后拧了她一把,压低了声音说:“快叫爸爸啊,你傻站在这里干什么?” 于是她就那样绽放出一个无比乖巧的笑容,对着这位继父甜甜地叫道:“爸爸好!” 摆弄着继父送给她的洋娃娃,她把娃娃的手扯掉又重新安了上去,老师在课堂上教过她怎么写爸爸和妈妈,更早之前,她也知道了这两个词语的概念。 但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喊着爸爸的人可以不是你的爸爸,你喊着妈妈的人,在某一种程度上也可以不是你妈妈呀。 日子也就这样过着,和其他的家庭没有多大区别,唯一让她有些不习惯的是,其他同学在知道她是重组家庭孩子时那种怜悯的眼神,还有妈妈每天在自己耳朵边念叨着要再生一个弟弟。 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还是会像原先一样上课吃饭睡觉,父亲死去也好,母亲要再生一个孩子也好,其他生命的流逝和产生,她好像一直都是个旁观的局外人而已。 不过生命的变化还是切切实实地反映在了自己身上。 她的个子一下子窜得很高,像雨后拔节的竹笋,声音开始变得尖细起来,会渐渐开始用胸衣来抵御来自同龄男生那种好奇探索的目光。 初中的同桌经常拉着她的手玩很久,用了很多词语来称赞她这一双手,在周围女生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中,露出一个没有破绽的微笑,再默默把手抽回去。 她走路也变得轻快起来,像是要突破地心引力的作用,就这样飞到天上,她拿手遮住过于刺眼的阳光,半眯着眼睛看广场上飞来飞去的白鸽。 这些拥有翅膀,能够在天上翱翔的小生命一直很讨她的喜欢,好像视线随着那些鸽子一起走,她的灵魂也能逃出这个污浊、吵闹、肮脏的牢笼。 就因为这样,她总是会在放学后拖到很晚才回家。钥匙转动门锁,夏季傍晚的热气在她衬衫和皮肤之间闷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水,黏腻的触感让她很不舒服,打开门却没有在家里看到一个人。 试探性喊了几声,确认没有人之后,她便把书包放下,从衣柜里拿了换洗衣服,走进浴室打开花洒开始冲澡。 y暗的浴室里只有水jian到地板上的声音。 还有,男人自_w_e_i时粗重的喘息声。 她惊惶地望浴室门那边看了一眼,在她毫无察觉之中,浴室门被人打开了一个小缝,那双浑浊的眼睛,用着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眼神盯着她。 她尖叫一声,把手边的镜子往男人的脸上丢去。 玻璃摔到地上,碎成了水里倒映的月色。 “你不敢对你妈妈讲的对吧,乖女儿。还有,你的手真好看。” 到了晚饭的时候,继父就对着她坐在桌子的另一边,妈妈把汤端到桌子上,狐疑地问道:“你脸上的口子是怎么搞的?” “哦,不小心在路上摔的。” “摔的?”妈妈带着直觉酸了一句,“怕是不知道被哪里的野猫抓的哦。” 她“啪”的一声把筷子放下,勉强挤出了在大人面前常摆出的那副乖乖女笑容:“妈妈,最近学习有点忙,我想住到学校宿舍里。” 收拾好东西搬到宿舍里那一刻,她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虽然很讨厌和一群人挤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中,但是比和猪狗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好多了。 换了一个环境对她来说影响并没有多大,稍微调整了一下,她就能按照原来的方式生活下去。 放假的时候,她绝对不会跟继父待在同一个屋檐下,只要妈妈一出门,她也绝对会收拾了东西跑到其他地方去。 妈妈曾经私下把她拉到一边问道:“你最近为什么总是躲着你爸爸的样子?” 早已烂熟于心的托辞很流畅地吐了出来:“没有啊,我只是忙着学习,爸爸在的时候不太方便而已。” 她的妈妈尚有些怀疑,再次告诫道:“不管怎么说,他是你爸爸,你一定要尊重他,明白吗?” 她愣了一下,只得微笑道:“好啊。” 但是她还是不能成为白鸽了。 继父带着酒气摸进自己房间的时候,妈妈的鼾声透过墙壁传到了自己耳朵里,她有些恍惚地想着,要是长出翅膀就好了,我就可以飞到天上。 她把烂醉如猪的继父丢在房间,摸索进隔壁房间里,看着同样尚在睡梦中的母亲,邪火一下子从心底里蹿起,她一耳光抽到了母亲脸上。 被疼痛激醒的母亲尚有些迷糊,睁着眼睛晕晕乎乎地问道:“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睡觉?你爸爸呢?” 她光脚站在地板上,月光在她身上投下了巨大的黑影,她伸手指了指隔壁房间。 母亲的尖叫和继父被殴打醒的惨叫同时响起。 除去脂粉的修饰,这个给予了她生命的女人脸上满是沟壑,泪水顺着这些沟沟道道流到她的脸上,她有些嫌恶地抹干净了这些水。 妈妈颤抖着手往继父脸上砸去,嘴里满是恶毒的咒骂:“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啊你!” 继父似乎刚从醉酒中醒来,那些y暗的龌龊的小心思在酒ji,ng的刺激下在今夜成为了既定的现实。很显然,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来承受这一切的后果,垂着头整个人傻在了当场。 “离婚,我要和你离婚。”妈妈擦干净脸上的眼泪,做下了她这辈子最正确的决定。 她牵了牵妈妈的袖子,指着那个男人说:“去报警,我要让他坐牢,我要让所有人都参观他的面孔,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母亲楞了一下,似乎没预料到平时软糯的女儿这一刻反应会如此的激烈,连忙跪下来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没事的乖啊,我明天就给你请假,我们回老家的房子里去啊。” 她拍开母亲讨好的手,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母亲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有些难堪地把脸转到一边。 “我很丢脸吗?” 母亲讨好地凑上来吻了吻她的脸,温柔地劝道:“妈妈是为了你好,你太小了。” 月光隐在了云层中,她有些绝望地想着,我不能成为白鸽了,我是一只飞蛾啊,一只肮脏的、短命的、活该被人厌弃,然后投进火里死掉的飞蛾啊。 母亲最终还是带着她回到了老家的旧房子里,只是向那个男人索要了一大笔赔偿费。 在老房子昏暗的光线中,母亲从柜子里翻出那些皱巴巴带着霉味的旧衣服,把她和自己塞进这些裹尸布之中,开始躲避着外面的阳光。 在事后她还问过母亲一次:“为什么不去告他?” 房间另一边正在叠衣服的母亲的手一顿,摸了摸她的脸,“因为你是个女孩子,你还小,这些说出去会毁掉你的,可你还有很长的人生。” 是夜,她妈妈在浴室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女儿,尖叫着把她送往医院。 之后,她妈妈就把她锁在阁楼上的房间里,夺走了她身边一切尖锐的东西,锁上了窗户,一日三餐都给她进行灌食,这样维持着女儿的生命。 百无聊赖之中,她只有打开了这部款式已经有些过时的手机,看到了那条新闻,想到了自己,把脑袋里的想法全部打了上去。 这是她妈妈告诉她的呀。 为什么施暴者的人生没有被毁掉,作为被害者的我,却被锁在这里,贴上了差不多被毁掉的标签呢? 你们这些人,能用自己灵巧的舌头,来回答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包袱抖干净了,水厄和舌饲这两章都是彻头彻尾的悲剧,一个是传统的复仇故事,另一个则有一种传染的意味在里面,恶意像病毒一样扩散,加害者原本也是被害者。每个人都有恶,每个人都不无辜,每个人都拿着命运给他们的剧本像傀儡一样舞蹈。我原本就不打算讲一个单纯的恋爱故事,会有很多y暗的角落被我放到台面上来讲,沈越和吴梓在书中更像是读者的观影眼镜,大家借用着他们的视角来见证故事的发展。接下来我会把笔墨更多放到社会边缘群体上来,大家能点击进来看一下,我就很开心了。 第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0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0节 ☆、舌饲(十七) 得到了主要线索后两人火速回了c市,根据手头的资料开始查起了那恶鬼的前世今生。 早逝的父亲,重组的家庭,退学的少女,割舌的恶鬼,沈越将这些小点慢慢连了起来,拼凑出事情原本的样子。 当听到识海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来的时候,沈越就知道这个任务差不多要到结束的时候了。1号毫无感情起伏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过来:“恭喜宿主已经完成了本阶段的任务,同时好感度达到第二阶段,请您领取任务奖励。” 沈越有点吃惊,怎么涨得这么快? 不过当下还是拿取奖励要紧。 “给我吧。” 纸条慢慢传到他手里,沈越打开一看,奖励物品在他意料之中,把纸条收好放进吴梓的口袋里,沈越的声音温和却不容否定:“吴梓,你呆在这里,我有些事情要去做。” 如果是在以往,吴梓应该不会怎么犹豫就乖乖听了沈越的话,但是今天的吴梓很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之间普通的对话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当机立断地抓住准备离去的沈越的爪子,在看到对方眼神那一刻心里忍不住发慌,硬着头皮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去做?” 沈越有些头大,吴梓在他的调教下越来越灵性看来也不是什么好事,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搪塞道:“是要去做一些事,不过不是很重要,你在这里呆着,我一会就回来。” 他这话一说完,吴梓就从网吧的椅子上滑了下来,盯着沈越的眼神让他有些发毛,“你以前做什么事情都会带着我,你是不是要去找那只鬼了?” 熊孩子是真的烦人,沈越在心里暗骂吴梓脑袋开窍了反而招人讨厌,表面上还是稳住了,“是的,因为很危险,所以你不能跟着我去。” “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去?!” 沈越刚想反驳他,吴梓的语气十足委屈:“每一次都是这样,你总是把我放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去面对那些恶鬼,可能我去了真的会拖你的后腿,但是一个人呆在这里握着那一丁点希望等你回来,对我来说也很痛苦啊,像上次那样在黄泉之河里和你一起,对我来说比呆在所谓的安全区要安心得多啊!” 他是真的有些吃惊,一是没想到吴梓会主动要求离开安全区和自己在一起,二是没想到吴梓泡在黄泉之河里还会觉得安心。 他一直以为把吴梓作为重要任务道具放在安全的地方,但是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这个只会跟在自己屁股后面摇旗呐喊的主角,居然也会有了跟自己并肩作战的想法。 沈越的目光停留在吴梓的口袋里,自己这次摸了一副好牌,有了这个东西,带一个吴梓去那个地方,应该也不是多大的问题吧。 来不及细细品味吴梓这话中更多的含义,沈越就走上前去挠了挠吴梓的裤脚。“既然你这么想,那就跟上来吧。” 吴梓自己说完了刚才那通话脑袋还有些发懵,猛地听到沈越给出的允诺,惊喜得话都说不出来,只会一个劲像傻狗一样点头。 “但是先说好,一会我要做正事的时候,你必须呆在我给你划出来的地方。” “好的好的!” 沈越转过身来,前爪搭在吴梓的腿上立起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再确认一次,你清楚这一次我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吗?” 吴梓弯下腰,把沈越的前爪合在自己手掌心里,点点头道:“我很清楚,恶鬼所在之处。” 他潜意识里有些排斥这样的接触,迅速把自己的爪子抽了出来,不动声色道:“那我们走吧。” 小小的罗盘在沈越手里发出淡淡的荧光,已经变为人形的青年倚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夜色逐渐将天边最后一抹赤色的落霞吞噬,头顶那没有星子,有的只是属于夜晚那沉寂浓重的墨蓝。 吴梓坐在他左侧,呆呆地盯着青年的侧脸,不料沈越突然转过头来,把他吓了一跳。 “你在看什么?” 被问话的青年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他要是说自己觉得沈越的脸长得好看忍不住多看了一会,一顿爆锤是免不了的吧。 “不是我只是发了一会呆。”吴梓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在想,这次这个事情,可以说是网络暴力的极端后果吗?” “真正杀死这只厉鬼的,是来自于大家身上无处宣泄的戾气。但她也绝对不是无辜的,在别人身上索取了过于沉重的代价,她所行使的报复,有些过了,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用生命来抵偿一句恶言,这个交易本身来说就是不平等的。” 吴梓听完后,有些困惑:“沈越,我好像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了,大家向一位说错了话的网友发泄恶意,他们所做的就是伸张正义吗?那只厉鬼之后对于大家的报复,感觉也大于了她所承受的痛苦啊。” 罗盘的指针在这一刻疯狂地转动着,最终停了下来,指向了一个方向,沈越仔细瞧了一会,发现车子也开到了三岔路前,司机师傅转头看向这两位乘客,问道:“所以小哥你们究竟是要往哪边走咯?” 沈越用手指了指罗盘指针所对的方向,“师傅往那边开。” “好嘞。”师傅认了方向,一脚油门就开了出去。 沈越收好罗盘,师傅此时已经打开了车内灯,暖融融的灯光撒在两人身上,让吴梓恍惚之间生出了一种自己是在家中与沈越两人对坐闲谈的错觉。 身旁的青年面色肃穆沉静,如同一口永远也起不了波澜的古井,但吴梓想知道,这口井里流动着的水,究竟能不能因为某些事情,变成汹涌澎湃的洪流。 所以他在试探,这个人他所持的观点,所处的立场,所看到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 沈越这才比了比自己的手,做了一个切割的动作,慢慢说道:“吴梓,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无法像拿刀子切蛋糕那样,一刀下去不偏不倚,切口光滑平整。你问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我又怎么能给出一个标准答案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毕竟,我也只是这个世界,一个无力的旁观者而已啊。” 车子行驶到小镇车站外,司机师傅刹住了车,伸了伸懒腰说了句:“哎呀,终于到了。”吴梓把几张纸币递给了师傅,对方接住开始慢慢找钱,嘴上还寒暄了几句:“你们两个人也是来这个镇旅游的吗?” 沈越很自然地接住了话题,“是的。” “那你们可以好好玩了,这个镇风景好人情好还有特色菜,听说明年就要搞开发开始建设旅游镇了呢,我经常载那些大学生过来旅游呢。” 吴梓接住师傅找来的钱,陪笑了几句拉着沈越下了车。 小镇的空气质量果真要比c市好得多,吴梓贪婪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问道同伴:“所以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 沈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只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示意吴梓别在这个时候打扰他,吴梓乖乖闭嘴,低头看向沈越掌心的罗盘。 罗盘指针又一次转了起来,快速旋转后缓慢停了下来,最终指向了小镇的北面。 “你在小镇上找个地方住下来,这个很简单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沈越言简意赅。 吴梓点点头,看着沈越一个人走向和自己相反的方向,心里没来由地开始发慌,仿佛这个人从此就要一去不回,他忍不住上前几步拉住沈越,在对方奇怪的眼神中默默放下了手,只说了一句:“那……你多保重。” “嗯。” 十几分钟后,沈越站到了这栋烂尾楼前,在别人眼中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一栋破旧小楼,却是鬼气森森让沈越都忍不住避开了几尺。 还好,1号对自己很有数,知道只练了一两个月y阳五行之术的自己完全没有能力与那只厉鬼硬抗,很大方地将一个阵法全部给了自己,沈越将脑袋里记下的阵法再次勾勒了一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x,ue,开始在平地上画起了这个极为复杂的阵法。 点罡破煞,y阳相生。 沈越的手舞得飞快,如果不是周围的环境太过诡异,他甚至有一种自己是在作画的感觉。但这比作画要复杂得多,画符布阵本就是需要耗费极大ji,ng力,而这个阵法的复杂程度又远远超出了沈越的能力范围。 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完全就是在铁索上舞蹈,阵法反噬的力量是沈越根本不敢想象的,他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这一次,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离他不远的阁楼上,少女曲腿坐在地板上,脸色却早已不复以往的平静。她几次留了这个人一命,完全是看出了他和自己不处于一个世界,却又给自己下了很大绊子,对于这位来自其他世界的年轻人,少女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几番试探后发现这个人并不算很强的驱鬼者。 本打算在事情结束后就把这个麻烦鬼也一并杀掉的,没想到这人居然直接找来了这里。 还有这个阵法,强大到根本不像是他这种水平的人能够创造出来的东西。她几次尝试突破这个阵法给自己布下的桎梏,但却一次一次被反弹回来。 屋里的蛊虫们也感受到了饲者的波动,如潮水涌动般狂躁起来。 “不行,我已经走到这里,我已经走到这一步,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你毁了!”少女身上的皮r_ou_已经被这半成型的阵法烧成焦炭,等阵法完全成型之时,只怕自己又要再一次灰飞烟灭。 沈越的心脏在剧烈地跳动着,有什么东西好像要破土而出。厉鬼不好受,他也很痛苦,阵法从他身上抽取了太多能量,汗水大颗大颗滚落,他甚至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在画好之前就原地猝死。 但是沈越似乎不用担心这个了,因为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野火就将沈越辛辛苦苦画下的阵法全部吞噬。 宋怀深眼神复杂地瞥了浑身被烧焦,晕倒在地上的沈越一眼,踏过这满地狼藉,走进了烂尾楼里。 作者有话要说:  舌饲已经到尾声了,下一个故事承接着这个开始,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舌饲(十八) 这是沈越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品尝到失败的味道,但这也许并不是最后一次。阵法被破坏那一刻,力量全部反噬到了自己身上,剧痛让沈越只看了从自己身旁走过的宋怀深一眼,就原地晕了过去。 任务失败了?我应该……也会直接被这个世界抹杀掉吧。 身体好像漂浮在没有依托的虚空之中,沈越想伸手抓住点东西,手却无力地滑落。 “既然醒了,我就直接进入主题了。”1号没有任何感情起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越听着却觉得无比亲切。 他动了动嘴,喉咙里无比干涩,“你说吧。” “这次呢你也看到了,给了你的阵法你却没有使用成功,那只鬼的最终任务,你是没有完成的。” 沈越的心随着1号的话语渐渐往下沉落,手脚好像失去了知觉一般,他勉力忽视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吞口水的声音在空寂的环境里十分清晰。 “然后呢。” 接着就是一段令人窒息的沉默,1号看把宿主的耐心磨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不过呢,你还是很幸运,吴梓并没有死亡,即使你在这个阶段的任务失败了,你的底牌还是没有被碰到的。” 沈越并没有被1号这句话所安慰到,“你直说吧,阶段任务失败了有什么惩罚,又或是,我需要做什么来弥补自己的过失。” “你真的很聪明,知道了在我这里,每一份后悔药都被明码标价地贴好了价格。” 宋怀深再次踏上这个阁楼时,少女的脸色差不多恢复到了她第一次与宋怀深相会时的样子,蛊虫在大缸里疯狂地翻涌着,一个与少女一模一样的人端坐在缸子中间,面色平静自然好像在享受着很深的睡眠。 少女仍是用手指在卷着自己的头发,抬头看了一下宋怀深那y晴不定的面孔,不知道是被戳到哪根弦,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尖细的笑声。 缸中的蛊虫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变化,也跟着愉快地蠕动起来,在与主人一模一样的人形旁舞动,形成一阵诡异的波浪。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笑够了,也知道宋怀深这个脸色大概也是到了爆发的边缘,这才慢慢止住笑容,用手轻轻掩住嘴,不胜娇羞地说道:“我就知道,还是阿深对我最好了。” 宋怀深不知道怎的,听到这个名字却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突然暴起上前扼住少女的脖颈,刚经历过阵法损耗的少女并不是她的对手,咽喉被人扼制住的感觉并不好受,她很勉强地看向宋怀深,断断续续道:“你……想要的……只有……我……” 听完这句话,挟制住她脖颈的手就这样一松,宋怀深退后几步,嫌恶地甩了甩摸过少女的那只手。 “嘻嘻嘻,我就知道。”跌坐在地板上的少女不以为然地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现在已经凑成了一份,很感谢你啊,自命清高又不断作恶的堕落者。” “你知道的,我并不是为了帮你,你也知道,我比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想杀了你。” “唔,无所谓嘛,至少现在我们捐弃前嫌携手作战了呀。”少女哒哒哒地跑向缸子边,望着那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形,闭上眼睛念起了一串咒语。 宋怀深看着缸中的蛊虫在咒语的催动下散发出诡异的黑雾,慢慢钻入人形的身体内,那具饱满的少女r_ou_体就像靠近了火焰的蜡烛般,慢慢化成了一滩水,滋滋滋的蒸发成青烟,少女面沉如水,催动蛊虫的最后一步也需要消耗极大的ji,ng力,她并不敢怠慢疏忽。 大概一刻钟后,少女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语气听起来有些虚弱:“终于好了。” “炼制需要的蛊虫数量低于我的预估,应该还有些残余没有回收,但这并不是很重要。” 宋怀深抢先一步往缸子中看去,黑漆漆的缸底除了一些还在挣扎的蛊虫之外,就只剩下了一层虫子尸体,哪还有人形的影子。 宋怀深转头望向虚弱的少女,看着处于弱势方的她,嘴上还是忍不住讥讽:“你还真是厉害呢。” “算了吧,你刚刚破坏掉那个少年的阵法时,难道还觉得自己站在正义的一方吗?你和我,手上都沾着洗不掉的罪孽,就算披上了人的袈裟,也是无法掩盖掉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的哦。” “还是不如你,喜欢用别人干净的尸体来擦手。”宋怀深哆嗦着嘴说完这句话,却仍是满意地看到对方露出了和自己一样难看的表情。 少女紧抿着嘴不置一词,在看到宋怀深脸上的得色时,转身捞了一把缸中的虫尸,手上略微使力,这些蜷曲的尸体就飘散在了风里。 宋怀深脸色大变:“你在干什么?!” “丢垃圾咯。”少女无所谓地拍了拍手,望向窗外,“这个小镇饮水的河流离这里不远,你说这些虫子尸体落到河里,究竟会发生什么呢?” 宋怀深只听了一句便飞身扑向窗外,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看着这些虫尸落入河里,慢慢融入水中。 她转身望向那一脸明媚的少女,咬牙切齿:“你已经达到目的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少女慢慢靠近她,捧住宋怀深的脸,用对恋人的语气呢喃道:“因为我爱你呀,你会原谅我的对吧,阿深。” “别在这里纠缠太久了,你放心,要不了多久,警察就会来处理的。”少女转过身去,补充了一下,“下一个马上就要到了,你要和我一起吗?” 吴梓在送走沈越后,在小镇的街上找了一家酒店,走进酒店大堂准备办入住时,把钱包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身份证,吴梓脑袋有点疼,大概又是和沈越出门走太急忘了带在身上了。 好了,今晚上他有极大的可能性要露宿街头了。别说沈越事先已经提醒了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呆好,就算他现在不是招鬼体质,大半夜的往街上一躺,也不能打包票自己遇到的人都懂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吴梓生平第一次,因为自己找不到住处,而陷入了纠结。 酒店里清扫大堂的阿姨看他这个样子,好心过来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是不是过来旅游忘了带身份证啊?” 吴梓见状立马顺着她的话头说了下去:“是啊,我忘了带身份证了,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姨将拖布往地上一立,往街尽头指了指,“往那边有镇上的招待所,环境比这边差一点,老板说是办入住要身份证,其实没带问题也不大,你只住几天的话,在那边凑合一下就行了。” 大堂阿姨这番话给即将睡大街的吴梓点亮一盏前行的明灯,真心实意地谢过阿姨后,吴梓带上背包,往街尽头的招待所走去。 招待所的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丈夫戴着个眼睛,看起来干瘦ji,ng明,妻子体型矮胖,坐在一旁聚ji,ng会神地看着国产家庭情景剧。 吴梓向老板说明了一下情况,没有多大问题就领到了房间钥匙,他往门外望去,夜里不知何时起了雾,将小镇的一切都笼罩在霾兽的y影中。 吴梓打了个哆嗦,不再看向门外,拿着房间钥匙就走向楼上,这招待所的楼梯看起来也很久没有收拾过了,木质的楼梯扶手上结着一层黑漆漆的污垢,吴梓一扇门一扇门的找过去,在217门口停了下来。 他刚准备拿起钥匙开门,背后的204房间传来开门的声音,吴梓下意识循声望去,看到的就是穿着背心短裤踏着拖鞋手里还提着一壶开水的陈婧。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吴梓总不能说自己是来抓鬼的,考虑了一下,他很熟练地撒了个谎:“我最近请了假出来旅游,看到这个小镇不错,离c市也近,就坐车过来了。” “我和你差不多吧。”陈婧明显比吴梓情绪更高,“真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看到你,我前几天还在想什么时候去找你蹭饭吃呢!” 吴梓随便打了个哈哈,陈婧继续问道:“唉你怎么会跑到这边住呢?我们几个人都打算明天就去旁边的酒店。” “我这次出门忘带身份证了。”吴梓有些尴尬地挠挠头,顺着陈婧的话问了下去,“你说几个人?你是和别人一起来的吗?” “嗯。”陈婧点了点头,对于这位高中同学,她态度还是很亲厚的,“和社团朋友一起过来写生。” 吴梓还没说话,陈婧又想到了什么,问他:“你吃晚饭没有?我正好准备煮泡面。” 她这么一问,吴梓还真有点饿了,今天和沈越一路奔波到这里,心里揣着事,还真的没怎么好好吃饭,听到陈婧这么问,他也不客气,点了点头:“我没吃。” 陈婧一手端着水壶一手打开房门,“你不介意的话就坐我房间里吃吧。”她也没再多说什么,一进屋就把泡面桶塞到吴梓手里,“自己泡,我去给隔壁那几个小兔崽子送晚饭去了。” 吴梓当然不会跟陈婧客气,撕开包装准备倒水的时候,提水壶的手却不知道怎么的,突然疼了一下,滚烫的开水就直接撒到了地板上。 “啊呀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陈婧赶快找来拖布,有些懊恼,“你要是不小心烫了手,这么晚了,你让我去哪里给你找烧伤药。” 被问话的人仿佛没有知觉一般,木愣愣地任由陈婧摆弄着一切,他心里突然生出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沈越会不会是出事了? 沈越此次去看样子是有很大把握的,可是为什么到了这会,他还是没有回来? 吴梓扭头看向窗外,浓雾将视野里的一切掩盖了,临近年底的冬夜里,一场毫无预兆的大雾,将整座小镇困于孤岛。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这个小故事会有点惨。 第二,本作第一手模和宋怀深并不是百合。 ☆、蛹镇(一) 1号仿佛很享受沈越识海疯狂翻涌着的感觉,他安静地等了一会,留给宿主足够的思考时间。 沈越的头有些痛,他对这个系统斤斤计较的嘴脸十分熟悉,但是这一次给出的代价,未免也太沉重了一些。 就在刚刚,1号为沈越开出了继续进行任务的条件,将吴梓从小镇上安全带回,没有时间限定,但是隔一段时间,1号就会从他身上取走一样东西,直到他再也没有可以抵押的物品为止。 系统在他识海里转里一圈,见宿主还在犹豫中,有些不耐烦起来:“你到底思考好没有啊,时间可不等人的哦,吴梓现在所处的环境可并不安全呢,你再犹豫一会,会发生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呀。” 沈越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冷静下来,“你说清楚一点,每隔一段时间,会从我身上拿走什么东西?” 1号沉默了一会道:“反正不会要你的命。” “这次的任务背景就只是把吴梓安全带走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1号笑了,语气极尽嘲讽,“你不会还没认识到,这是一次惩罚任务吧?” “惩罚任务的意思是,我将不会再提供给你任何免费的支持与提示,并且还将不定时从你身上扣除东西,作为你阶段任务失败的代价。你在来到惩罚阶段时,不就应该做好这样的觉悟吗?” 沈越攥紧了自己的拳头,努力按捺下自己心中的怒火,尽量使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我知道了。” “另外,虽然说了不提供免费线索,但是这次的任务背景真的很复杂,为防止你暴毙在任务途中,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一些小小的提示的。” “代价是什么?”沈越很清楚,1号这里没有免费的午餐。 “唔,对你来说可能有些不好支付,但是这个线索真的很值钱呐。”1号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我想要你用你的视力来支付这条线索,不过以你的性格,可能还是会骂我j,i,an商的吧。” “我要。”沈越一反常态,斩钉截铁地说道。 基于等价交换的原则,1号给出的线索,一定是至关重要的。 1号满意地笑了,除却其他的因素,他真的很喜欢沈越这个宿主,“如您所愿,我的主人,这条线索就是—小心你身边的水,热的冷的,都是不可以触碰的。” 小心……身边的水? “好了我的宿主,思考就到此为止吧,我很感谢你给了我另一个灵感,我又知道该从你身上,扣除什么样的东西了。” 等陈婧终于收拾好地板上那摊水的时候,墙壁上的挂钟指针已指向了十点,今晚真是状况频繁,先是几人出门写生,同行的周沐突然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大家不得不早早返回旅馆,后又是自己出去接个开水,在旅馆走廊上偶遇到了高中同学吴梓,还没聊多久吴梓却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她隐约觉得那不属于她可以问的范围,只得寒暄几句将吴梓送回了他自己的房间。 抬起身子,捶了捶有些酸痛的背,陈婧将脏掉的抹布扔向一边,打开浴室门,准备进去洗一个澡。 吴梓合衣躺在旅馆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那只将捕捉到的苍蝇拖回去慢慢吃掉的蜘蛛,思绪也变得如同蛛网一般杂乱纠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吴梓心里越来越不安,沈越还是没有回来,他下意识握紧了脖子上戴着的那块玉佩,玉质坚硬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却还是不如沈越带给他的安全感。 翻来覆去在床上烙了几张饼,吴梓还是怎么都睡不着,他打开手机想看看时间,手机右上端那个信号标志映在眼中,心再一次坠到了冰点。 吴梓仿佛不相信一般,再次抹了抹眼睛,重新看了一遍,是的,没有信号,这个并不算偏远的旅游小镇,在这个冬夜里,突然失去了与外界的信号连通。 他翻身下床,打开背包,里面还有一个他cha着另一个运营商电话卡的手机,吴梓使劲按亮了手机,还是一样的,一样的失去了信号。 吴梓打开了电视,屏幕上只有不断跳跃着的雪花,以及滋滋滋的杂音。恐惧如同潜伏在海底的巨兽,在沈越那艘大船离开后,慢慢浮到海面上,毫不掩饰自己对流落荒岛的吴梓的欲望。 嗓子像塞了棉花一样,又干又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吴梓把自己带来的东西胡乱塞到背包里,背后的玻璃窗上却响起了有什么东西在拍打着的声音。 吴梓大喜过望,这应该是沈越回来了,拉开窗帘准备为沈越开窗的时候,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了。 一只巨大的蝙蝠嘴里叼着一具脑袋破碎的尸体,不断地把尸体往玻璃窗上砸去,看样子是想舔舐jians,he出来的脑浆。 这不是他在自己生活的地方能看到的蝙蝠,翅膀展开来足有两个成年男性挨着躺下那么长,即使嘴里叼着一具尸体,也可以毫不费力地飞起来。 蝙蝠感受到了他观察的目光,丢下了嘴里的尸体,尸体从旅馆二楼落到下面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蝙蝠露出贪婪的神色,显然已经将吴梓当作了他今晚另一道大菜,扑棱着翅膀就往玻璃窗上撞去。 吴梓此时已经吓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蝙蝠往自己脸上扑过来。 蝙蝠撞在玻璃窗上,出乎吴梓意料的是,这座破破烂烂的小旅馆的窗户居然意外的牢靠,蝙蝠撞上来只震动了一下,玻璃却并没有出现破损。 那只蝙蝠显然也被这窗户的结实程度反噬了一下,晕晕乎乎地从二楼落了下去。吴梓在这一瞬间反映了过来,拉上窗帘就往陈婧的房间里跑。 陈婧的门关的死紧,吴梓不知道里面的情况,抓心挠肺地在门外打着转,使劲拿拳头擂着门,嘴里发出杀猪一般的嚎叫:“陈婧你在干什么啊!我求求你你快点开门啊!” 门倒是不负众望地打开了,从里面飞出一件冬天的大衣,陈婧身上套着一件羊毛衫,脸红到了耳根子去,气势上却还是没有输人一等,柳眉一竖呵斥道:“吴梓你大半夜跑到别人房间外面撒什么疯呢?” “来不及解释了!”吴梓抓起陈婧的手就往外带,“现在这个情况一时半会解释不清楚,但是这里不安全了,我们不能在呆在这里了。” 陈婧被他半拉半拖的扯到楼梯口,本来就在状况外的她在被吴梓粗鲁地拉扯后更是暴躁,甩开吴梓的手后朝他吼道:“你在干什么呢?不能呆在这里了,难道说外面就安全了吗?” 这番话倒是提点了被吓得理智蒸发的吴梓,是的,沈越现在还没回来,自己就只有在这里等着他,刚刚看到的场面怕是外面的冰山一角,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带毫不知情的陈婧出去无疑是送死。 这个旅馆即使破烂,但至少相比于其他地方来说,应该还算是安全的。 吴梓脑袋疼的像是要炸开,他捂住头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对陈婧说道:“对不起,刚刚是我太急了,我们先回去吧,我给你好好解释一下发生了什么。” 陈婧有些无奈地点点头,两人刚准备回房间,二楼走廊那一排的房间里,就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声。 沈越今晚可以说是非常委屈和无奈了,他将自己的视力抵押给1号后,从阵法烧焦后的废墟上醒过来,借着自己对吴梓身上气息的熟悉,跌跌撞撞地往回摸索寻找着吴梓。 刚到了这个小镇的街尾,沈越就闻到了,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他现在失去了视力,嗅觉却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感受到小镇里诡异的气氛后,沈越刻意放轻了脚步,努力在那股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中分辨出吴梓的气息。 脚下的走的路应该是这小镇原本的老街,沈越停下脚步,分辨了一下方向,往右边走去。他现在基本上是凭借着白天对这几条街的记忆还有自己的嗅觉在寻路,一路上偶尔会传来动物咀嚼骨头的声音,沈越不想去分辨那东西到底咬的是什么,只暗自庆幸,这些东西应该只对人类感兴趣,还好自己过来的时候很有先见之明的用了猫的身体。 好了,沈越在一座楼前停下,用爪子拍了拍门板,应该已经关门了,沈越又开始发愁,这下自己该怎么进去呢? 楼上传来的惨叫声早已惊动了旅店的老板和其他住客,十几个人迅速围到发出声响的门外,旅馆老板毕竟还是做过这么多年生意的,心理素质比其他人还是要好上许多,他今晚早早关门与妻子躺到了床上,没想到刚睡上就听到了这个声音。 在脑袋里把最坏的情况都想了一遍,老板拿出钥匙转动门锁,慢慢打开了房间门。 沈越还在门外逡巡着,就听到门里传来的惨叫一声接过一声,他还没来得及思考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吴梓会不会有生命危险,屋外那些游荡着的非人的幽灵,已经被门内食物的挣扎声所吸引,迅速围了上来。 沈越暗骂了一声不好,在角落里隐匿好自己的身影,只听到门里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好像有人喘着粗气哆嗦着手在开门。 不行!你不要出来,外面也不是安全的! 可他还来不及发出声音,门板就被几个人撞开了,伴随着野兽兴奋的低吼声,先跑出来的那几个人在离沈越不远处被这些怪物撕成了碎片。 温热的鲜血撒在沈越的皮毛上,他还来不及躲避,就有另外一只怪物被这鲜血味所吸引,喘着粗气凑到了沈越旁边。 沈越大脑当即停止了转动,下一秒发出了思想回笼的咔哒声,今晚怕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捉虫也是个大工程啊,脑阔痛。 ☆、蛹镇(二) 陈婧抱着肩膀缩在角落里,方才所见的一切太过恐怖,已经超出了今晚她能够承受的范围,陈婧捂着嘴巴倚在厨房门板后,身体像被暴雨摧残过的花枝一样,止不住地颤抖。 相较于陈婧,吴梓看起来还算是比较冷静的,方才在众人推推搡搡往门外挤的时候,他便预料到了门外也并不安全,先把陈婧往一楼厨房那边推,自己刚准备跟上去的时候,便听到了门外传来的,野兽咀嚼骨骼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却在旅馆大门外,看到了自己等待多时的沈越,被围在一群嗜血的凶兽中,逃生无门。 陈婧一转头,原本打算跟自己一起躲在门后的吴梓,抄起一根铁棍就往大堂跑去。 她也不顾会不会引起那些怪物的注意了,扑上去拉住吴梓的裤脚,压低了声音呵斥道:“你疯了吗!这么急着上去送死?!” 吴梓看着那些东西围着沈越去了,急得话也不想解释,拨开了陈婧的手,一个箭步冲到大堂去。 破碎的尸体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红白相间的内脏撒了一地,吴梓穿过那些还在啃食断肢,并没有反应过来的野兽,一棍子敲开凑到沈越身上的怪物,捞起还愣在地上的沈越,转头就往门里面跑。 刚才那一串动作他做起来可谓是行云流水,吴梓发誓他上一次跑这么快还是在高中运动会上,希望能在女孩子面前出一出风头的时候。 沈越方才还以为自己要命绝于此,身体还没跟上大脑的运转,自己都没想好怎么逃跑,吴梓却不知从屋里那个方向蹿了出来,把自己从这个恶兽环伺的境地里给打捞了出去。 两人前脚刚踏进旅馆大门,就有一个黑影冲上来,把吴梓他们往外推。吴梓抱着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推倒在地,背后的野兽闻到了吴梓身上的人r_ou_香,吞咽口水的声音听得沈越头皮发麻,眼看出路就在前方,在此刻却被人生生地关上了求生的大门。 同旅馆的一位旅客把门往外压着,转头对着大堂里还在恐惧中的其他游客吼道:“你们在干什么!快点来帮我把门关上,怪物快要进来了!” 别人听了这一番话,也不管是不是还有人被困在外面,求生的本能先占了生风,颤抖着手凑上来帮那个人关门。 沈越大概明白过来他们准备把自己和吴梓关在门外,心里先骂了一句愚民作恶,也不管会怎么样,先辨着声音扑上去帮吴梓把门卡住。 另一边吴梓被人推了出去,摔了个七荤八素,刚支撑着身子站起来就听到沈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猫叫。 吴梓的大脑一片空白,拿起棍子就往两扇即将合拢的门板中间卡去,十几年来的修养在这一刻化为泡沫,“我c,ao你妈一群傻逼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主张关门的那个却先理直气壮地与吴梓对骂起来:“是你自己傻逼要往外面跑,你要死就去死吧,赶快把门关了,不要连累我们大家!” 沈越被卡在门缝里气若游丝,已经没有力气再说些什么了,吴梓背后的怪物却并不想等他们这群文明人之间的交流结束,怒吼了一声便朝着吴梓的后脑勺扑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陈婧因为愤怒而扭曲破音的怒吼却在人群后面响起:“卫一白你看看你们背后!” 夹着沈越的门板力道一松,吴梓就和沈越一起扑进了旅馆大堂里。 背后的追兵却没打算放过这一人一猫,刚刚还中气十足的陈婧看到吴梓背后的怪物时,吸了一口气撞了过来,总算把门合了上去。 门外的怪物还不死心,几只合力撞着这扇可怜的木板门。 陈婧被吓得吱哇乱叫,嘴巴里吐出含混不清的语句,吴梓眼疾手快跟着压到门板上去,反手锁上门,这扇可怜的中国制造在怪物的几次冲击下居然展示出了不同凡响的生命力,在锁上门的一刻将怪物牢牢地挡在了门外。 两个死里逃生的人还来不及喘口气,方才还力往一处使的旅馆们此时却突然作鸟兽散,本就不宽阔的酒店大堂在这时候显得更为拥挤混乱。 沈越因为眼睛瞎了看不见,只听得到很多人脚步踏过的那种急促混乱的响声。以及,某种昆虫在咀嚼树叶的声音。 吴梓一手抱着猫一手牵着陈婧往安全的角落里撤退,急道:“我们刚刚不是把这玩意儿关起来了吗?怎么这会又给他放出来了?” 陈婧显然已被今晚的一切弄昏了头脑,根本来不及想怎么跟吴梓解释,一路上也只有“我不知道啊?”“这怎么回事啊?”“卧槽这可怎么办!”三句话来回播放,完全失去了方才为吴梓抵住门时的决断与冷静。 沈越被吴梓抱在怀里颠簸着,还没分辨出自己是在往哪个方向跑,人群中却突然传出一个清越的男声:“大家都让一下,不要往虫子那边挤!” 吴梓顺着声源看去,只见一桶油被泼到了大堂中间追着人咬的螳螂身上,下一刻,点燃的火柴被丢向了浑身淋满油的螳螂,卷起来的火舌瞬间吞没了那只嘴上还沾着血的螳螂。 沈越只听得到有什么东西在痛苦的挣扎,伴随着空气中弥漫着的焦臭味以及昆虫的锯齿在地板上划过那尖利刺耳的声音那只螳螂终于被火带走,变成了一团黑色的焦炭。 “呼,终于安全了。”泼油的青年有些如释重负地放下手里的桶,抹了把汗面向大家,“楼上还有几具尸体没有收拾呢,大家不介意的话,和我一起去把上面的东西处理了吧。” 众人都处于惊魂未定的状态,有这么一个冷静的人开腔说话,都忙不迭地点头顺应。 陈婧这时才从死里逃生后的茫然中清醒过来,有些懵懵的:“我们这是安全了吗?” 吴梓望着站在人群中心的青年,眼神复杂地点了点头。 两人跟着大部队上楼梯时,吴梓这才发现自己摸过沈越的手沾满了血,当即慌得不行,把自己的猫里外给翻了一遍,确认过他身上并没有其他伤痕,只是从其他地方沾上的之后,这才把沈越再次搂到怀里,有些后怕地把脸埋到了沈越柔软的毛皮中,带着哭腔道:“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沈越被吴梓像个布娃娃似的摆弄,有些无奈地任由他把鼻涕眼泪都揩到自己身上。倒是陈婧看见两人这样子,有些惊奇地问道:“吴梓这是你的猫吗?” 怀抱着猫的人和被抱在怀里的猫同时抖了一下,吴梓只得点了点头。 “你和你家猫感情真好,这样也要去救它。” 沈越有些不好意思,偏开了头不去看吴梓,倒是吴梓真心实意地感谢道:“刚刚也要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就要被丢到外面喂怪物了。” 陈婧似是又回想起方才众人那疯狂的举动,后怕地盯了一眼走在他们前面的大部队,轻轻地摇了摇头。 今晚的一切都发生的过于诡异,吴梓抱着猫带着陈婧进入自己的房间,确定门锁好了之后,把沈越放到腿上,一边安抚自己的猫一边问道:“陈婧,你现在知道我们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沈越心里明白,吴梓是想借陈婧的口向自己叙述今晚发生的一切。 陈婧犹豫道:“就是我们发现一个房间里突然进来了一只大螳螂,把住户吃掉后又咬死了旅馆的老板,大家急着往外跑,一开门,发现门外也全是那种很大的动物。” “大到……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 吴梓抚摸猫的手顿了一下,他低头看向沈越,今晚发生的一切绝对跟那只割舌头的鬼脱不了干系,但现在肯定不是问话的好时机,他思考了一下,组织了一会语言,只得跟陈婧解释道:“陈婧,你看过那种恐怖求生电影吗?” 陈婧听到他这话,倏地抬起头,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望向吴梓,勉强笑了一下:“这个……这个怎么回事啊?” 吴梓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沈越却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从吴梓膝盖上冲了下去,因为突然失去了视力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在地上很狼狈地打了个滚。 吴梓心里抽了一下,刚想蹲下去把猫抱起来,沈越一下子凑到他耳朵边,用只有两人能听清楚的声音说道:“水……水不能喝,让他们离水远一点。” 在几人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大家刚把旅馆老板和被害旅客的尸体用床单裹好,刚准备从卫生间里接一些水来清洗一下地板,门突然被撞开了。 吴梓踩着一地血水,穿过大眼瞪小眼的人群,从刚接过水的人手里抢过装水的盆子,直截了当道:“这水有问题,你们不能碰。” 沈越自吴梓出去后,就一直被陈婧抱在怀里 ,因为眼睛瞎了,看不见陈婧的盛世美颜,沈越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今晚,吴梓的反应真的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虽然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但是沈越的直觉隐隐告诉他,有些东西,已经慢慢超出他的控制范围了。 ☆、蛹镇(三) 十几平米的房间里站满了人,角落里还放着两具用床单裹好的尸体,狭窄的室内充溢着尸体的腥气与恶臭,吴梓端着那盆水,和一屋子不知所措的人大眼瞪小眼。 终于,有一个人先开口了:“你这又是什么意思,水不能碰,你有什么证据吗?” 吴梓端着水看向那个人,心里顿时涌起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这是方才抵着门不让他和沈越进来的那个人。 陈婧吼了他一句,这个人是叫卫一白? 之前的事情与现在的状况叠到一起,吴梓再开口时,便没有了方才的好语气:“你要不要来试一试?” 话音刚落,房间门从外被人推开了,陈婧抱着猫走了进来,有些尴尬地对吴梓说道:“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有点害怕。” 吴梓原先说的那番话本来就是带了点情绪的负气之言,没想到卫一白瞪了吴梓一眼,还真的欺身上前夺过水盆,眼见着就要把这盆自来水全部灌到肚子里去。 倒是陈婧抢先一步拦住卫一白,带着点怨气责骂道:“你是怎么想的?说了水有问题你还真的要喝下去?赌气也不是这么个赌法吧?” “那这个男的说什么你们都信咯?” “……” 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在围观这场闹剧,气氛一时变得无比微妙。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站出来打圆场的还是今天烧死螳螂的男生,“这一晚上大家都遇到了不少事,ji,ng神过于紧张也是有的,但你说水有问题的确很严重,请问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吗?以及,喝了这有问题的水又会怎样呢?” 他这番话恰好将众人心中所有的疑问都吐露了出来,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吴梓身上。 吴梓挠了挠脑袋,从陈婧怀里抱过沈越,卫一白见状挖苦道:“怎么?要拿你拼了命救下来的小猫咪试毒?” 沈越心里没觉得有什么,吴梓却在那一瞬间变了眼色,y冷冷地看向卫一白,“用不着它来试毒,我觉得你这种东西就很合适。” 眼见着两人又要因为几句话吵起来,陈婧赶快拦在中间打圆场,“好了好了,争点口舌之利有意思吗?大家都被困在屋里,先把眼前的困境解决了再说吧。” 众人见争吵又起,方才困于险境的恐惧再一次淹没了人群,交头接耳的声音像蝗虫啃食庄稼一样响起。 吴梓把心头的邪火按了下去,安抚性的挠了挠沈越的下巴,沈越感受到少年问询的目光,联系到1号给自己说的话,以及那只厉鬼控制行尸走r_ou_的本事,各种线索串了起来,脑袋里无比清明,一个猜想渐渐浮出水面。 从其他人的视角看过去,那只猫就只是6爬到少年的肩头蹭了一下而已。吴梓在听到沈越跟自己说的话之后,打了一个哆嗦,环视了一圈房间,忍住恶心掀开盖住尸体的床单,从碎尸身上捡起一块烂r_ou_,准备丢到水盆里。 卫一白见状又忍不住出来抢白:“喂,别人都死了你都控制不了自己侮辱尸体的手吗?” 吴梓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把碎r_ou_丢到水盆里,更让人倒胃口的画面出现了,碎r_ou_在接触到水的那一刻迅速变化,从一块人r_ou_变成了某种昆虫的一只虫足,好在这块r_ou_早已失去了生命力,并没有进一步变成其他可怕的东西。 这场面已经不属于真实世界能够发生的了,卫一白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出来,陈婧抱着臂喃喃道:“这……这怎么可能?” 吴梓眉头紧皱不发一言,看来事实果真如沈越猜测的那般,恶鬼在这个小镇的水源里动了手脚,其他生物还好,接触到这种水的人,会按照某种规律异变成食人的动物。 倒是组织众人的男生先开口说话了:“虽然很令人惊讶,但还是很感谢你提醒了我们,我想问一下你是怎么知道水会让人变成这种样子的呢?” 这问题很直接也很犀利,如果吴梓回答得不好,很有可能就会被大家归到那些怪物的阵营。 吴梓只沉默了一会,便回答道:“今晚我的玻璃窗发出敲击的声音,我一拉开窗帘,就看到有一只蝙蝠叼着一个人,往我的窗户上撞,你们不信现在可以去我的房间检查一下窗户。” 陈婧闻言赶紧补充道:“是的是的!今晚吴梓跑到我的房间里说着不安全了拉着我快走,我们刚走到楼梯间就听到楼上传来的惨叫声,跟着大家走上去的时候,就看到那只吃人的螳螂了。” 众人想象了一下拉开窗帘就看到叼着死人的大蝙蝠的画面,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吴梓借着陈婧的帮腔继续说了下去:“我在那只蝙蝠的肚皮上,看到了一张人脸,和白天在街上遇到的大叔一模一样。” 这番话已经远远超出了所有人能够承受的范围,大雾弥漫的小镇,四处游荡的野兽,被污染的水源,一切都那么像影视作品里所描述的末日,但一切又都真实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甚至有一个成年的男人因为受不了这恐惧,捂着头蹲在地上呜呜哭了出来。 唯一还保持冷静的人,就只剩下了吴梓、那个烧死螳螂的男生,以及变成猫的沈越。男生沉吟半晌,望向大家:“你们有谁知道,这房间里的原住户是谁吗?”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他们本就是在这里落脚的旅客,关上门便不管门外事,并且旅馆老板夫妇方才都死在了那几场开门逃生的闹剧中,活下来的人哪里还知道其他旅客的情况。 吴梓抱紧了沈越,一个个地看了过去,本以为都没有人会回答了,却不料还真有个人嗫嚅着站了出来,“俺……俺知道这些住户的事情。” 众人的目光瞬间转向说话的那个人,开口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大汉,生得极为高壮,胳膊上还有个龙形纹身,样子看起来就是个不好惹的主,与其扭扭捏捏的语气形成了极为诡异的反差。 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看,大汉的声音更小了,“俺是这招待所的厨子,平时客人不多,所以差不多能记住住在每个房间里的客人。” 吴梓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和缓了一些:“大叔没事的,你把你知道的告诉大家就行了。” “行,这屋本来住的是两人,一对小情侣,看起来关系挺不错的,租了这屋子几天了,我对他们挺有印象的,所以能记得。” 大叔说的话在吴梓脑袋里滚了一遭,他低头看向水盆里的翅膀,抬头时对上了另一个男生的眼睛,两人从对方的目光里都触及到了那个答案。 吴梓试着把自己的猜想说出来:“我在想,接触到这水的人变成的怪物,是不是也与那个人本身的一些特质有关。” 男生接着吴梓的话头说了下去:“那对情侣中的女性喝了水变成了螳螂,而母螳螂恰好也是会吞噬掉与自己交配的雄性的生物。”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将视线放到了水盆里,异口同声道:“水盆里的,好像也是螳螂的一部分。” 沈越趴在吴梓的怀里,心里涌上一股很微妙的感觉,大概是看到吴梓这个蠢主角终于也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有一点养成成功的欣喜吧。 不过众人是被这两人的猜想吓得冷汗涟涟,恰好在这时,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在狭窄的房间里响起,大家朝着声源看去,这才发现一位少妇怀里还抱着个孩子,婴儿大概是刚睡醒就来到了让她很不舒服的环境里,在母亲的怀抱中哭闹。 少妇含着歉意望向大家,带着点哭腔说道:“我老公前几个月住院生病了,我是回乡跟亲戚借钱的,带这个孩子在这里落两天脚,哪里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 陈婧心软,走到少妇面前温言安慰,帮着哄了下孩子。 那个男生的视线从众人面上一一掠过,最终停到了吴梓脸上,沉默了一会朗声道:“我叫陆言,是来这里旅游的大学生,我和大家一样,都没想到出门在外会发生这种事情,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它确实发生在我们身边了。此时此刻,我们应该都知道外面已经不安全了,所以我希望这几天大家都能待在旅馆里,等待警方的救援。请大家相信,出现了这样的事情,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得到救援的。” 他的声线很清澈,带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众人因之前螳螂的事情,在心里都对这位年轻人有了信服,听到他这番安排,也稍稍把心放了下去。 陆言话毕,转头看向大叔,“大叔,你们这旅馆所有用小镇上的水源做出来东西,都销毁掉,不能用了。还有,你们旅馆应该有备用的桶装纯净水吧?” 大叔听到他这么问,点了点头:“饭菜不能要了是肯定的啊,桶装纯净水我记得还有。” “一会带我下去看看。” 陆言点点头,又看向众人,“这个房间里站着的是这间旅馆里所有的幸存者,在这种时候,更需要大家把彼此当作可以倚靠的同伴,收拾完房间后,我们一起去大堂里集合吧,分工也是很有必要的。” 吴梓还对这群人把沈越夹在门缝里的事情耿耿于怀,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陆言说的很有道理,在这种时候,越是窝里斗就凉得越快。 第1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1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1节 卫一白就没他这么给陆言面子了,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冷哼了一声。 就这样,一群各怀心事的人围到一起的求生之路,在这个破旧的乡镇招待所,正式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在宋怀深隔壁语音直播了一晚上造人运动的情侣在这里点明了 陆小聪明正式上线,这个系列我最喜欢的角色之一 以及吴梓还没有发现沈越眼睛瞎了的事情 坑是不可能会坑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坑的。 作者这一本比上一本更新慢很多的原因也是因为自己这个学期真的很忙,更新不稳定,六月份会连续迎来几场大考试。 原定的两天一更因为很多突发因素向大家请了几次假,真的很抱歉。 准备在七月份开始重新填这个坑,九月份完结,不会出现更到过年的情况。 大家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在评论区问我,狗作者滚去复习去了。 坑了我是狗,汪汪汪汪汪! ☆、蛹镇(四) 厨房老旧的木地板在众人的踩踏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大家心照不宣地默默计算起食物和水可以撑过的天数,陆言围着厨房堆着米面的角落打转,面色波澜不惊,看起来已经有了几分打算。 还是厨子大叔忍不住先开了腔:“小哥,你看这怎么分啊。” 陆言伸出食指,点向厨房放着的米面还有大堂一角放着的桶装水,面向大家不疾不徐地开口:“食物和水我刚刚计算了一下,除了蔬菜之外,r_ou_类、纯净水和主食都够我们支撑十天左右,而这十天,足以够警察发现这个镇上发生的事情并且救援我们了。” 他这一番话给了迷茫惊恐的人一点点活下去的希望。是了,只要待在这座旅馆里,安心等待救援,应该就能活着回去了吧。 就在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时,从厨房y暗潮shi的角落传来有什么东西在活动的声音,几人经过几番恶战,对一点点奇怪的声音都格外敏感,陆言伸出手把众人挡在身后,眼神暗示大家一有不对就往厨房外撤退。 吴梓一手抱着猫一手抄起厨房灶台上菜刀,准备一有不对就往怪物身上来上一刀,一阵响动之后,一只灰尾巴小老鼠吱吱吱地从厨房的小缝隙里钻了出来。 众人见状都松了一口气,卫一白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勉强笑道:“我说是什么呢,原来只是一只老鼠呀。” 陆言也摇摇头自嘲道:“果然这几天被吓得太敏感了吗?不过大家还是需要随时保持警惕啊。” 沈越什么也看不到,整只猫都有点恹恹的,今天被众人用门缝挤压过的地方还会隐隐作痛,只想吴梓早点抱他回去休息。 正当他想挠挠吴梓暗示赶快回房间的时候,身后的陈婧却突然一声娇呼:“你们看那里!” 沈越下意识往她说话的方向看去,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瞎了,他在心里计划了一番,看来只有先把这次的任务做完,才能跟1号讨价还价一下,把眼睛拿回来了。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灰尾巴的小老鼠吱吱叫着爬到了厨房灶台上,黑溜溜的眼睛一转,张口就往灶台上放着的,一盘还没有被众人倒掉的饭菜上咬去。 吴梓心里一紧,大喊道:“不好!这饭菜是被水污染过的!” 陆言眼疾手快,拿起厨房里的扫帚就往老鼠身上拍去,那只老鼠竟也有着丰富的与人类打游击战的经验,一个闪身就躲避了陆言的攻击,沿着水龙头爬到橱柜里,嘲讽地盯着因为它的出现而惊慌失措的众人。 就在几人手忙脚乱准备拿东西揍死这只小老鼠时,吴梓却是第一个反应了过来,大声喊道:“不对!这只老鼠并没有变异!” 陆言在他话说完那一秒同时放下了手里的武器,吴梓继续说道:“当时我把尸体的碎片放到水里,只有一秒钟就变异了,这只老鼠已经吃下饭菜好久了,却没有任何反应。” 仿佛为了应证吴梓的说法,那只小老鼠不仅爬到了更高的地方,还耀武扬威地对众人叫了一下,陈婧放下手里的擀面杖,小心翼翼地靠近那只老鼠站的地方确认了一下,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还好没变化,真的吓死我了。” 与陈婧同行的一位女生从人群里探出个头来,怯生生地问道:“这个……原理是什么啊?如果是水污染的话,为什么人会变异,同为哺ru动物的老鼠却没有变化呢?” 吴梓和沈越心里大概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但总不能同大家讲是因为闹鬼才会遇到这种只出现在灾难片中的情节,一是大家多半都不会信,这情节也太过离奇,二是如果真有人信了的话,也只能引起新一轮的恐慌,恐惧、怪物、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鬼,究竟是哪一个?能彻底地吞噬掉一个人呢? 还是陆言思考了半晌,转头征求大家的意见:“也许是老鼠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抗体?我们要把它抓下来研究一下吗?” 提问的女孩子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嘟囔道:“你随意吧,只是这里真的好可怕啊,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早知道为什么要来这种鬼地方写生呢?”说到后面言语中已经带上了明显的哭腔,一个看起来是她男朋友的男生赶忙过去安慰她。 少妇怀里的小孩好像被她的哭声所感染,也跟着哭了起来,少妇抱着小孩的手抖了一下,连忙贴近了哄着。 吴梓抱着猫远离了人群,将这群人环视了一遍,记住了每个人的声音和容貌,又暗暗地瞥了陆言一眼,此时的陆言戴着手套将那只灰色的小老鼠捉了下来,放到了大叔递过来的一个玻璃瓶里。 这个人看样子已经隐隐成了这群人的领袖,在这种情况下依然能保持超出同人的冷静与决断力,陆言这个人也有一点来历啊。 他摇了摇头,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学会对身边的人下意识产生怀疑了,这种不经意间的变化,突然让他有点迷茫,自己这一段时间,都经历了什么啊。 这一切的根源沈小越并没有感受到吴梓的情绪变化,事实上自从他眼睛瞎了之后,就只能依靠听觉和嗅觉来分辨周围的环境了。 陆言把装了小老鼠的玻璃瓶拿到手上,用手指弹弹瓶壁,警告了一下在里面张牙舞爪挠着玻璃的小老鼠,转头数了数人头,“现在旅馆里,还有十个人,一会大家到大堂里聚一下,认识一下彼此,这样可以吗?” 他说话从来都是条理清晰语气温和,即使看起来是最难搞的卫一白,也不得不点点头。 吴梓抱紧怀里的沈越,跟着众人走到了旅馆大堂里。 焚烧过螳螂的地方还是一片焦黑,众人走过的时候都有意识地避开那里,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和焦臭味,吴梓想起这里烧死的原本是个人,胃里就止不住一阵翻涌。 众人走到大堂后的饭厅,从圆桌下挪出椅子坐下,十个人刚好围成一个整圆,陆言最先开口说话:“我之前向大家说过了,我叫陆言,是c市d大的大二法学院的学生,住在楼上的202号房间。” 他身量很高,眉眼清秀得像个女子,整个人的气质却是冷淡严肃的,礼貌中透出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和疏离。 d大?吴梓和陈婧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这不就是贺怀意隔壁的那所大学吗? 卫一白倒是很快接过他的话头,自我介绍道:“我叫卫一白,和陆言一样也是来自c市,不过我是s大的学生,来这边是因为写生。” 他又伸出手指了指陈婧和她身旁那对情侣,“这是和我同行的同学。” 吴梓瞥了卫一白一眼,心里暗骂了一句:“贼眉鼠眼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婧点点头,说道:“我叫陈婧,住在204号房间。” “哦!对对对!”卫一白听她这么说连忙补充道:“我住213的。大家有什么是可以来我房间找我啊。”话毕有意无意地将眼神放在陈婧身上,陈婧装作没看到,将头偏到了另一边。 那个说话细声细气的女孩子开口道:“我是陈婧的同班同学,我叫周沐,这是我男朋友蒋涛,我住在210。” 蒋涛戴着副眼镜,看起来有些木讷,点了点头便不再说话。 顺序轮到了那位抱孩子的少妇,她怀里的孩子似乎感受到了身边的危险,一直在哭闹,少妇抱紧了孩子哄着,有些无奈道:“她就是这样的,很爱哭,我叫许兰英,这是我女儿小雪,坐在我旁边的是我表弟张伟,我住在215房间。” 张伟生的白白净净,年纪二十出头的样子,接过表姐的话头,指了指身旁坐着的男人道:“这是我朋友许诚,我们住在220房间。” 一身黑衣的男人“嗯”了一声便把头低了下去,默默把玩着自己腕上的表。 厨房的大叔拍了拍胸脯,嗓门十分响亮,带着北方人特有的豪爽气势:“俺姓杨,你们叫俺杨叔就成,俺年纪都比你们大,在旅馆里有什么事情都来找俺就好!俺就住在一楼大厅后面的小单间里。” 他这番话坦荡真诚,倒让吴梓觉得他们不是在避难而是来旅游的。见众人的眼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吴梓这才开口说道:“我叫吴梓,也是c市过来旅游的大学生,我住在217房间。” 陆言点点头,将每个人的房间号都记在了本子上,抬头看了看大堂里挂着的钟表,面向众人道:“大家今天经历了这么多事,应该都很累了,都先回房间休息吧,想喝水的来大堂找杨叔领,注意千万别碰旅馆里的自来水,窗户一定要关好,门不要锁死了,有什么事及时到走廊上通知大家,除了杨叔我们都在一层楼,有什么情况互相照应着也挺快的。” 他说完这番话又转头看向了杨叔,嘱咐道:“杨叔,一楼的情况就麻烦您照看一下了。” 杨叔听完这话连连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我一个厨子哪敢说麻烦啊,明天的早饭都包好了行吧。” 沈越听完这群人的话耳朵动了动,陆言确实挺有本事的,把散沙似的一群人安排得这么清楚,连杨叔都好似成了他的心腹,如果能如他所言十天之后就得救那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想起1号说的“这次的任务背景很复杂”这句话,恐怕得救,并没有他所说的那么轻松吧。 吴梓倒是真的累了,他连着几天都在奔波受惊,生理和心理已经快到达临界点了,听陆言说了回房休息抱起沈越就准备飞向自己的床,连不小心踩到卫一白对方摆出的臭脸色都抛之脑后。 他跌跌撞撞地扑到床上,把沈越放到一边就准备睡了,却突然感受到猫爪子踩到自己脸上,他一把拍开沈越,有些埋怨的问道:“沈越你在干什么啊?” 沈越被吴梓随便扔到床上,正迷迷糊糊地找不到方向,不小心就踩到了小孩脸上,吴梓睁开眼睛,却发现沈越的眼睛木愣愣的失去了光彩,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伸出手在沈越面前晃了晃,沈越一点反应都没有,还迷迷瞪瞪地道歉:“吴梓不好意思啊。” 吴梓一下子从床上立了起来,声音因为恐惧微微发抖:“你眼睛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我诈尸了!!! ☆、蛹镇(五) 黑暗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沈越,他看不到身边的一切东西,只听得到吴梓在自己耳边,颤颤地重复道:“你眼睛怎么了?” 沈越沉吟了一会,表面上稳如老狗,其实心里慌得不行,他在脑中疯狂搜索词句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向吴梓解释这小孩才不会被吓到,虽然他觉得不管怎么美化,被人挖掉眼睛这种事情,说出来还是挺吓人的。 “就……你看到的,我看不到东西了。不过你放心!”沈越连忙补充,“这个失明只是暂时的,从这个小镇出去,应该就可以恢复视力了。” 吴梓的反应却并不如沈越预想中那样,他只沉默了一会,平静地问:“是那个鬼把你眼睛弄瞎的吗?” 沈越要怎么跟吴梓解释自己是穿越到这个世界来做任务,和其他主角一样身边带了个系统,这个系统不仅不会给自己派发金手指,还时不时搞他让他翻车,喜欢从他身上挖掉器官这种奇怪反常的设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思考了一下,准备把这个锅甩到恶鬼身上,反正锅背多了不嫌累,本来就够黑了,再往她身上泼点脏水也没什么。 沈越装出一副遗憾沉痛的样子,点了点头。 眼睛被温温热热的东西兜住了,猫的听力本身就比人类发达,在失去了视力以后,沈越的耳朵比以往更灵敏,吴梓伸出手轻轻拢住了沈越的眼睛,他有点不习惯这种程度的触碰,脑袋往后靠了一下,小孩却觉得自己是弄疼了它,手像被火烫了似的缩了回来。 过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还疼吗?” “……” 沈越要怎么向他解释自己只是暂时失去了视力但是眼睛并不疼这件事情呢?思考了一会,他决定不要把话向吴梓抖搂全,吴梓轻手轻脚,少摸自己两把也是好的。 他便一句话都没有说。 周遭的空气一时有些凝滞,沈越听到吴梓下床的声音,接着是“啪”的一声,他抬头望向声音发出的地方,问道:“你把灯关了?” “嗯。”吴梓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这座小镇估计没有多少活人了,灯光可能会引来怪物的。” 少年挨着他躺了下来,猫的本能让沈越习惯性地往温暖的地方靠近,一人一猫靠在一起,在无尽的黑暗中沉浮着。 小旅馆的环境很一般,空气中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时不时还有老鼠翻动柜子发出的声音,沈越脑子里塞满了事情,更是越睡越清醒,到最后脑袋里只剩自己任务失败前,宋怀深引燃的火海,还有女鬼躲在y暗处的桀桀怪笑。 他现在什么都看不见,只听得到吴梓在自己耳朵边浅浅的呼吸声,少年呼出来的气刚好扑到他头上,弄得耳朵有一点点痒,沈越忍不住抖了抖耳朵,在识海中摸摸索索找到1号。 1号的声音死板机械一如往常:“有什么事吗宿主?” “就……你们这里,提供助眠服务吗?” “提供的哦。” “要钱的吗?” “不要不要!”1号这次回答的很快。 沈越松了一口气:“那就好,给我……” 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脑袋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一句“c,ao你大爷”还没有说出口,沈小越就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不过沈越并不是这夜唯一一个睡不着的人,陈婧躺在床上,手机屏幕映出的淡淡微光给了陈婧一点点安全感,她也和其他人一样,对今天发生的事情始料未及,昨天还是正常的下乡写生,今天就已经变成了末日逃生游戏。 还有那些只存在于小说中的怪物,陈婧回想起他们的样子,身体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她捂住嘴巴努力控制住胃里的翻涌感。 这真的是真实世界存在着的东西吗?或者说,自己现在身处的,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吗?也许真实世界和幻象之间的分界点并不明显,自己还真是不小心踏入了另一个世界呢? 陈婧脑中的想象力小飞机已经从机场起飞,正胡思乱想着,走廊里突然传来有人走过的脚步声,他们这旅馆的隔音效果极差,她在自己房间开包小浣熊干脆面吃,下一秒吴梓可能就会出现在自己房间前讨零嘴,本来就安静的夜里,那串踩过的脚步声就更加明显了。 她忍不住从房间里问了一句:“是谁呀?” 走廊里的人走远了,听到她这句话又停了下来回道:“是我呀,我下楼去接点水喝。” “哦哦,是周沐啊。”陈婧把心放回了肚子里,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紧张。陈婧吞了口口水,嘱咐道:“那你早点睡,很晚了。” 周沐“嗯”了一声,蹬蹬蹬地下楼去了。 她又把手机摸出来看了一遍,已经凌晨三点了,再不睡可能在末世来临之前,自己要先猝死了吧,修仙要不得修仙要不得,陈婧就着这么一点点电,cha上耳机循环了几首白噪音,困意也就慢慢涌上来了。 第一个发现周沐死了的人是杨叔,他本身起得也早,嗓门又是震天动地的大,一声“死人了呀!”把所有人都从床上喊了起来。 陆言是第一个到一楼大堂的,即使在这种慌乱的情况下,他依然穿着齐整,冷静镇定地问道:“杨叔这里具体是什么情况?” 杨叔一个大男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还是连连摆手,示意陆言自己去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言这几天也见过不少人死去的惨状,但是在看到周沐尸体的一刻,还是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他对周沐的印象不深,只记得她问过自己为什么老鼠不会变异,即使只认识了一天多,但是看着女孩惨死,心里还是唏嘘不已。 吴梓今早还在睡梦中,便被杨叔那声鬼神变色的“死人了呀!”给捅醒了,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套好衣服就往楼下跑,沈越也听到了,想跟着他下去,吴梓伸出手拦住了他:“没事的,你就呆在这里,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沈越思考了一下,补充道:“有什么情况你看到了回来告诉我吧。” 吴梓点了点头,拉开门准备往外走,想起了什么转头压低声音问道:“是那只鬼做的吗?” 沈越很果断地摇了摇头:“我对那只鬼的气息很敏感,附近没有任何她的味道,应该不是。” “不是鬼,那会是人吗?” 陈婧根本没想到再次见到周沐是这样的场景,尸体杨叔拿白布盖住了,一滩暗色的血还是浸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让人难以忍受的恶臭味,陈婧鼓起勇气掀开白布看了一眼,马上偏过头捂住嘴干呕起来。 许兰英怀里的婴儿可能是因为周围太过嘈杂,一个劲的哭闹,她有点不好意思地向陆言投过求救的目光,陆言还没说话,周沐的男友蒋涛突然爆发了,揪住卫一白的领子大吼道:“就是因为你拉我们来着鬼地方写生才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不是你乱安排沐沐就不会死!你他妈的把沐沐还给我!” 陆言和陈婧赶快把两人拉开,卫一白被他这么一吼有点懵,一时之间还没找到话来反击。吴梓刚刚透过陈婧掀开的缝看到了里面的尸体,视觉上也是受到了很大冲击,一个刚认识的妹子就这样不清不楚的惨死外地,他心里也涌起了一股难言的悲哀。 张伟那个室友还是一副局外人的样子抄着手看戏,卫一白见蒋涛咬着自己不放,祸水东引地指着许诚问道:“你这个样子是什么意思?我们这里死了个人诶!你没有感情的吗一点反应都没有?!” 许诚冷哼了一下并没有搭理他,倒是他那个室友张伟强笑着出来打圆场:“不好意思小哥哥,他就是这副样子,一天板着个脸的,给你赔不是了。” 卫一白还想说点什么,吴梓看不下去开口了:“我说,你们能不能在内讧之前,先查一查周沐是怎么死的啊?” 被陆言拉着的蒋涛本来还激动着,这么一句话,直接跪到地上捂着脸哭了出来,吴梓虽然不忍心,但是还是硬着心肠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周沐的尸体大家应该都看过了,你觉得像是被人杀的吗?” 陈婧打了个冷颤,脑海中浮现出周沐内脏被扒出来吃光的样子,又是忍不住的恶心,陆言肯定了吴梓的想法,两人对视了一眼,脑海中同时涌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 “快!大家现在马上去厨房,拿上所有的武器和刀具,旅馆里可能已经进来了一只怪物,从现在开始抱团走,我们一间一间的开始搜查!” 沈越虽然瘫在床上,但是把楼下的响动都听了个大概,脑袋高速运转着,分析各种可能性,也肯定了旅馆里已经有一只怪物这个想法。 但当他回忆起之前和那些怪物打过的交道,越发觉得情况有所不对。据他所了解的来看,喝了水变异的人类力大无比,会根据本来的特性变成各种各样畸形的怪物,嗜血残暴,对人r_ou_和人血有着很高的渴求。 如果旅馆里真进了一只怪物的话,怎么可能单单吃掉了去大堂里喝水的周沐,按照那些家伙对人r_ou_的渴求,只怕一楼单间里的杨叔,甚至住在这座小旅馆里的所有人,都要被那怪物吃掉。 想起众人的血r_ou_被怪物撕裂啖尽的画面,沈越又是一阵头疼。 那么隐藏的真相可能是旅馆里根本没有怪物,而是一个借着怪物皮的人偷偷混进了人群中。 他又想起了自己跟吴梓说过的那句话。 “不是鬼,难道还会是人吗?” 也许真的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滴血 ☆、蛹镇(六) 一楼大堂里的人类倒是很快就达成了共识,除了许兰英抱着婴儿不方便拿武器之外,其他人都迅速拿好了菜刀棍木奉甚至菜油打火机等物品开始了搜查工作。 陈婧拎起手上的剁骨刀转了一圈,看向身旁抱着孩子惶惶然的许兰英,温声细语道:“姐姐你一会走到人堆中间,我们抱团走你不要怕,没有事的。” 许兰英感激地点点头,抱紧了怀里的孩子,声音因为哭泣有些沙哑低沉:“妹子你还真是好人,谢谢你了。” 陈婧跟在陆言背后,听到这句话不假思索就答道:“现在情况特殊,我们更应该互相帮助,周沐已经出事了,如果那怪物就在旅馆里,我们这么多人,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它。” 吴梓站在陈婧身旁,身后是神思恍惚的蒋涛,他看着蒋涛那个样子,有些担心这男生要是没有人扶着他会不会直接倒下去。 一行人挨着楼梯扶手慢慢挪上二楼,其实他们昨晚在休息之前,陆言就和杨叔一起,将旅馆里所有没住人的房间都检查了一通,为防止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钻进来,每个房间的门窗都是仔细检查过一边上好锁了的,不知那怪物是通过什么渠道进来的。 陆言脑中的疑虑越积越多,搅在一起梳理不清,手将武器越捏越紧。 众人站在201的门前,这也是一间空屋子,如若放到以往,这样一间房间绝对没什么稀奇的,但在这种情况下,每一个上了锁的房间对他们来说就像潘多拉的魔盒,永远不清楚里面会飞出什么东西来。 旅馆的房间钥匙现在由死去的老板转移到了陆言手中,面色冷峻的青年深吸一口气,将贴有201标记的钥匙cha入锁孔中,转动几下,门开了。 吴梓没有握刀的那只手一直在微微发抖,握着刀的那只手更是冷汗乱冒,让他觉得这把小小的菜刀滑不溜丢的根本稳不住手。 让众人松了口气的是,这房间已是许久未住人了,除了疏于打扫留下的一地灰尘之外,别说怪物了,活的昆虫都没看到一只。 陆言走进去,检查了玻璃窗的锁,确认这扇窗已经锁紧后,不知从哪个地方,找出一只手电筒,将房间的柜子角落每个缝隙都照了一通,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陆言将手电筒收好,转头看向大家:“这间房间没什么问题,我们把门锁上继续检查吧。” 众人点点头朝着第二间房间走去,吴梓瞥了一眼陆言手中的手电筒,心念微动,终是沉默着没有开口。 202是陆言的房间,打开门后也与其他住户的房间布局没什么不同,吴梓低头看了一眼地板,有些惊讶:“陆言,你这房间也太干净了吧,这地板是用开水消毒水轮番清洗过吗?不至于吧。” 陆言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洁癖。” 卫一白从鼻孔里发出一声极为不屑的冷哼,陆言偏过头,公事公办地拿着手电筒把自己房间的各个角落都照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后,准备带着大家离开。 “诶!陆言!”吴梓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还有什么事吗?” 吴梓眼睛转得飞快,最后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好像全都给忘了。” 卫一白一把推开吴梓,不耐烦道:“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啊,真是的。” 他低着头没有回应卫一白,脑中却把刚刚在陆言房间里看到的东西都过了一遍。陆言,这个人不简单。 说是有洁癖,地板清洗得那么干净,那为什么出来旅游会住到这种又脏又乱又差的乡村旅社,说是大学生出来旅游,可他刚刚在陆言的房间里,没有看到一件衣服,也没有出来旅行必带的背包。 房间太干净了,就是因为太干净,越发显得不像是人住的。而且这个月份,并不是大学生出来旅游的时节。 一时因为年底将至临近期末考试月,二是天气寒冷大部分景区都不适合旅游,除了像他这种生活所迫出来抓鬼的,还有像卫一白那种脑子不正常带同学出来写生结果搭上人命的。陆言目前看来,并不属于这两种。 他会是吗? 吴梓打了个冷颤,把心底的疑惑压了下去,不管怎么说,先跟着大部队行动,他敢混在人群中如此明目张胆地做指挥,也是有一点本事的。 接下来几个房间都再正常不过了,众人搜查了一圈没有什么其他发现后,很快就站到了卫一白房间门口。 陆言在开门之前还征求了一下卫一白的意见:“卫一白,我们现在要进门去检查一下,请问可以吗?” “你都领着一大帮人站到我门口了,还问什么可以不可以呢?” 陆言“唔”了一声,拧动把手打开了门,“我也只是走个流程。” 房间里还是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唯一出乎人意料的,是床边居然还支着一个画架,吴梓瞟了一眼,是小镇冬天的雾景图,但是不知是房间的灯光还是吴梓的心理作用,这幅画在他眼中莫名的压抑y沉,令人不适。 陆言问道:“这幅画是你画的?” 卫一白一听有人跟他谈起作画,甩了甩额前油腻的刘海,刚想和陆言胡吹一通,目光触及旁边眼圈通红的蒋涛,闭上嘴巴使劲把话咽了下去,点了点头。 见这房间也没什么问题,众人便将门关上,开始检查起了下一个房间,陈婧在房间门打开那刻又拧紧了她好看的眉毛,这就是昨晚螳螂咬死人的那一间,地上的血迹因为昨夜的争吵尚未清洗干净,在木质地板上凝成一滩黑色的污渍。 许兰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捂住鼻子,有些忍不住这房间里的味道,转身退出了房间,吴梓倒是来回检查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后和大家一起锁好门窗走了出来。 没想到隔壁的门已经打开了,许兰英有些不好意思地把大家迎了进来,“我就住在那房间隔壁,味道有些冲鼻子,就早早出来给你们把门打开了。” 陆言点点头,思考了一会问道:“那你需不需要换一下房间,带着孩子住在隔壁难免会有些害怕吧。” “啊?害怕?”许兰英似乎没想到陆言会这么问,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道:“我们乡下人哪有这么多讲究,你们把死人搬走我就不害怕了,房间里有一点血不碍事的。” 她既然都如此说了,陆言也没再劝说。她的房间似乎比别人的窄一点点,墙壁上好像因为年久失修出现了很大一道裂痕,婴儿被裹得紧紧的睡在床上,嘴角流出口水,似乎已经进入了香甜的梦中,浑然不觉外面世界的危险。 许兰英招呼着大家检查起房间,看着垃圾桶塞满的纸尿裤抱怨道:“养孩子就是不好带,你看就出一下门,一天能弄出这么多垃圾来。” 陆言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异样之后,对少妇说道:“可能有些麻烦姐姐,现在这情况你还是抱着孩子跟大部队一起行动比较好,这样会安全很多。” 许兰英倒是很爽快地答应了:“行啊,就是服从安排了嘛。” 一间间的搜下来,陆言面上还没什么反应,吴梓倒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猜想了,难道说这怪物在杀了周沐之后已经离开了?不然为什么一层楼的客房都要搜遍了,什么都没检查出来,但旅馆里若真进了怪物,它会那么轻易地放过这么几个大活人吗?亦或是说那怪物还真的变异出了新的品种,让人r_ou_眼寻不到它? 思及此,吴梓突然觉得背后一凉,像是黑暗处真有这么一双眼睛在窥伺着自己一样,他赶忙捂紧了脖子,抖抖身上的ji皮疙瘩跟上大部队。 陆言手上拿着个本子,对照着房间和住户,抬起头看向面前的门牌号,也有些不确定了:“现在就剩吴梓和张伟的房间没有检查过了,其他房间不管住人的没住人的都没什么大问题,我开门了。” “咔哒”一声,吴梓的房间门被人打开了,他倒是很坦荡,沈越听到门被人打开的声音,抬起头,对着声源处“喵”了一声。 陆言一边把手电筒伸到床下,一边问:“你出来旅游还带猫啊?” “对啊。”吴梓撒谎脸不红气不粗,“我和我家猫感情好,带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 陆言检查完床底,刚准备看一眼窗户是否锁死,就被吴梓给拦住了。 “怎么了?” 吴梓其实和陆言身高差不多,但是和他站在一起时,总觉得自己要矮对方一个头,他挺直了背,提醒道:“你确定要看?” 陆言皱紧了眉毛,他不懂吴梓这么搞是想要干什么,“当然要看。” 他拉开窗帘,看着玻璃窗上那已经凝固了的一滩神秘液体后沉默了几秒,问道:“这是脑浆吗?” “嗯,昨天有只怪物撕扯尸体时弄到窗户上的,窗户我都锁好了,所以才问你到底要不要看。” 陆言一把拉上了窗帘。 “走,下一个房间。” 吴梓吭哧吭哧跟在陆言身后,顺手 了一把沈越安抚它,心里却一直沉甸甸的,像是有块石头压着,一直没去掉。 他处理问题的思路好像被困到了这层楼里,不停地打转转,忽略了一个本该引起重视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副本依旧套路很深 吴梓奔跑在飞速成长的道路上,心里长出了提防和猜忌的荆棘 沈越在床上躺了两章了,下一章还要继续躺吗 沈越:躺就完事了 ☆、蛹镇(七) 南方的冬天连日不见阳光,风裹挟着被霜浸透的枯叶,给这个荒无人烟的小镇又添上一抹y暗沉闷的色彩。 吴梓跟着一群人往一楼走去,陆垂下了他的头,从吴梓这个角度看过去,瞧不到一点他脸上的表情。 他自问没有沈越那么好的揣度人心的本事,但是几番查房下来,不知陆言对旅馆里进了怪物这件事,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陈婧的情绪在看到大堂里周沐的尸体时,又像被冲到岸上的潮水一样,不断地冲击着理性的堤坝。 她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勾起蒋涛的不开心,便转过头去一个人偷偷抹眼泪。 陆言叹了口气,心情明显也不是很好,吴梓暗暗觑了一眼蒋涛,发现他除了刚看到周沐尸体那会有点惊讶以外,面部表情竟然出人意料的平静。 这算是?悲伤过度后的心如死灰? 今天的疑惑实在太多了,他先把这些事一件一件的按在心底,等一会自己进了房间再慢慢讲给沈越听。 一想到沈越的眼睛,吴梓心头又涌上了一阵愤怒和委屈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情。那个人一天都在干什么啊?信誓旦旦地出门办个事,结果把自己的眼睛弄瞎了。 一天端着一副沉稳庄重的样子,结果还是出了这么大岔子。 吴梓咬着嘴唇,当下的境遇比和恶鬼共处一室好不了多少,不管怎么说,先带着沈越从这里安全回到c市,再慢慢打算眼睛的事。 “诸位,我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是陆言的声音。 众人还未开腔,陆言组织了一下语言,把理由慢慢道出:“周沐同学的意外我也感到很意外,如大家所见,我们检查了一楼二楼的所有房间,都没有发现任何怪物入侵的痕迹。但是周沐同学的伤口又确实像是那些怪物所为,我的意见是,先把周沐同学的遗体挪到地下室安置,大家的看法呢?” 蒋涛那群人还没说话,杨叔先cha口道:“不然摆在这里也不行啊,昨晚那个房间里的年轻人还是之后俺和陆同学挪到地下室的呢,那里常年没人用,总不能把他们扔街上去对吧。” 陈婧内心对这种说法有点不满,但是也不得不承认没有更好的安排了,她伸手拉了拉蒋涛的衣袖,温言问道:“你是周沐的男朋友,这一切还是要你来决定。” 被陈婧碰了一下的蒋涛明显还处于神游天外的状态,她这么一说,蒋涛这才反应了过来,木愣愣地点了点头。 陆言清了清嗓子:“那就这样决定了,有男生愿意和我们一起把尸体抬下去的吗?” 蒋涛明显承受不了这个活,卫一白的表情看起来也很是为难,张伟和许诚那两个外乡人又游离于人群外,吴梓叹了口气,把袖子 了上去,看向陆言:“我和你一起吧。” 杨叔连忙点了点头:“那好嘞,俺给你们照着灯引路,去地下室的路没有灯,没个照明的,小心要摔着嘞。” “麻烦杨叔了。” 陆言用布包裹好尸体的脚,吴梓抬起另一头,两人随着杨叔的指引往楼下走去,吴梓原以为这个小旅馆破烂肮脏,没想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倒打扫得干干净净。水泥制的楼梯没有一点灰尘,连路过的蟑螂都没一只。 杨叔往更黑暗幽深的地方走去,还不忘提醒身后两人:“你们小心一点哦,这个天花板有点低,两个小伙子都挺高的,怕你们撞了头。” 吴梓嘴上应着,拐弯抹角地把自己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这楼梯倒还是挺干净的哈。” “那可不是,昨天你们都去睡了,我和陆言把尸体抬下来,还是那两个大妹子帮着点的灯扫的台阶呢,要不可不脏死。”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一扭头却发现陆言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眼睛眨也不眨。吴梓不知怎的,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虚,难道说陆言已经知道自己在怀疑他了吗? 不会的,他又没有表现出来,陆言应该不是因为这个在看自己。 思及此,吴梓装出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有些无辜地问:“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陆言被他坦坦荡荡的一问,自己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轻咳了一声说道:“没……我就是在想,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吴梓同学。” “哈?” 都要7012年了,怎么还有人用这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啊。 不对,我俩都是男的,我怎么会想到陆言是想要搭讪我呢? 疯了疯了,被贺怀意那个基佬带歪了。 倒是杨叔轻轻推了一下门板,对后面两人说道:“地下室到了。” 吴梓点点头,抬着周沐慢慢走了进去。这间地下室原先应该是放置杂物用的,狭窄的空间里就只有一个瓦数很低的白炽灯在给他们贡献着微弱的光芒。 他这时才看到,角落里已经放了一具用油布盖着的尸体,这应该就是昨晚那个被螳螂咬死的可怜男人吧。 “我把周沐放哪边?” 陆言抬着周沐的脚,环视了一圈小房间,眼神落到另一个角落:“把周沐放到那边吧,杨叔,还有油布吗?把这个包裹一下。” “诶,还有的,就在这房间里,我给你找找哈。” 陆言点点头,把周沐放到了地上,周沐的尸体因为被掏空了内脏,所以被不是很重,但吴梓抬到手里,总感到一种莫名的沉重和悲哀。 那是命运残忍剥夺生命时旁观者无能为力的哀愁。 吴梓扭了扭手腕,也学着刚刚陆言看自己那个样子看向陆言,对方果然被自己看得很不自在,咳了一声问道:“你在看什么?” 他噗嗤一声笑了,指了指陆言头顶一只吐丝的蜘蛛:“我想着你要不要离头上那个蛛网远一点,你不是有洁癖吗?” 陆言知道吴梓是在暗讽他说的有洁癖还来抬尸体这件事,笑了笑便没再说话。 吴梓的注意力却又被那蜘蛛吸引去了,地下室不知从哪里飞过来一只虫子,愣头愣脑地扑到了蛛网上,拼命挣扎只能让蛛网越缠越紧,到最后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 蛛网上住着两只蜘蛛,体型稍小的那只早已迫不及待想要去品尝送上门来的猎物,大的那只却好整以暇地伏在一旁等待着,吴梓环视房间一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飞虫,这蜘蛛ji,ng得很,居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忍耐,怕是有更大的猎物令它期待。 就在这一刻,地下室的灯光,却突然熄灭了。 黑暗迅速吞没了房间里的三个人,还有,两具尸体。 吴梓寒毛倒竖,周沐的尸体就摆在自己旁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已经死去的女人口鼻里居然还在不断呼出气体。 杨叔人胆子也是忒大了,这种情况下也只是恨恨骂了一句:“这个破灯泡,早不粗晚不粗偏偏就在这时粗,小陆你过来拿一下这块油布,我去摸手电筒。” 黑暗中,陆言点了点头,朝着杨叔摸了过去,吴梓见状连忙跟着喊了句:“我也帮忙过来拿油布!”下一秒就扯住了陆言的袖子。 开玩笑!他才不想一个人站在一具尸体旁边! 陆言“噗嗤”一声笑了,倒让吴梓有些懊恼。 杨叔把油布递给了陆言,嘴里安慰着:“没事啊没事,叔这不找到了手电吗?俺这就打开。” 灯光亮起那一瞬间,吴梓听到了杨叔一屁股压到地上沉闷的响声。 中年男人的声音因为惊惧而嘶哑颤抖:“死人……” 陆言的声音仍然是稳重镇定的:“杨叔,怎么了?” “你们……你们快看那里!” 吴梓随着杨叔颤抖的手打的光看去,心里也是悚然一惊。 昨天晚上那具被送到地下室的尸体身上的油布被掀开了,露出来的身体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掉了剩下的血r_ou_,只留一颗干瘪的头颅,还有一些没有被啃碎的大骨骼。 胃里一阵翻涌,吴梓捂着嘴干呕了几声,眼泪花都被搞出来了,他一只手捶着胸口,指着尸体的手微微颤抖。 “那个……那个尸体,昨天被你们送来的时候,是这个样子吗?” 他从陆言和杨叔同样惊疑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就在你们把尸体放到地下室之后,有什么东西偷偷溜了进来,吃掉了这具尸体上剩下的r_ou_对吗?甚至是……还杀掉了周沐。” 粗犷如杨叔也被这个场景吓得半天都出不了声,陆言好看的眉毛拧的很紧,目前的状况似乎也超出了他的意料,“如果不是灯熄灭了,杨叔摸黑找油布,把这具尸体身上盖着的油布掀开了,我们可能很久都发现不了这个事情。” 吴梓点点头,强忍着恶心补充道:“是啊,只吃掉了r_ou_,留下了骨骼,从外面看很难发现不同。况且,这里也没有什么闲人来。” 三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还是陆言最先开口:“那怪物居然能找到地下室来?” 恐惧像雨季的水位一样慢慢上升,淹没了他们三人,猜疑像毒酒一样发酵着,愈发醇美,也更恶毒,不知在这场死亡盛宴上,会传到哪一位宾客手中,让他饮尽这一杯。 有人开口说话了,还是陆言。 “不,可能我们从一开始就理解错了,不是怪物,而是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哦,啾咪啾咪。 ☆、蛹镇(八) 人?这个猜想远远比怪物混进人群中更加可怕。 作为人类,对于排挤群体中的异类往往很有天赋,如果是怪物混进了旅馆,他们至少还可以抱团走,共同抵御着外来的力量。 但如果这杀人凶手就混在人群中呢?猜忌和怀疑有时候是比利器更能割伤人的东西。 陆言很明显是清楚这一点的:“如果是人的话,那他应该就混在剩下的九个人之中,但我们不可以贸然行动,不然可能会离心大家。但也不能一点作为都没有,那杀人狂可能会继续出手。” 他分析问题的思路确实没有一点问题,不过吴梓在几番与鬼斗智斗勇之后,早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傻白甜。 陆言把这番话说出来,又是什么意思? 杨叔是他的心腹可以理解,但陆言和自己的关系可没他和杨叔那么亲近,他把这些话明晃晃地说给自己听又是什么意思?是在试探我?还是说他也没那么信任杨叔,毕竟昨天晚上是杨叔来地下室放了尸体,而且他又是唯一一个住在一楼的人,最有作案条件。 不过陆言昨晚也来了地下室啊,还有他那干净到过头的房间,这个人是在贼喊捉贼吗? 疑问一个一个堆在心里,线索像蜘蛛网一样纠缠在心里,越缠越紧,怎么也挣不开。但他表面上还是先附和着陆言:“所以你想怎么做?” “先到大堂把人聚起来再说吧,昨晚周沐的死可是有很多可以挖掘的线索呢。对了杨叔,你去找把锁,把这一扇门给锁起来。” 等三人收拾好到大堂,却发现那里又闹起来了。蒋涛和卫一白分别被张伟许诚拉着,两人明显是才打过架的样子,蒋涛还梗着脖子喘着粗气,戴着的眼镜早已在拉扯中被踢到角落,脸也被人抓出长长的一道血痕。 卫一白表面上看起来没蒋涛那么狼狈,但是额头的青筋还有大颗大颗往下滚落的汗水还是表明他也被蒋涛伤的不轻。 许兰英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拿着包卫生纸,一看陆言来了,半颗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半是抱怨半是哀求地说道:“小陆啊,你们刚刚走没多久,小蒋和小卫就打起来了,我赶快让我表弟给他们拦着,不然指不定要出什么事呢,你快去看看吧。” 陆言点了点头,往矛盾的中心走去,吴梓却在大堂的一角,找到了红着眼圈,抱着手生闷气的陈婧。 陈婧作为吴梓的高中同学,吴梓自问他对这位同学的性格还算得上是了解,他知道他这位同学素来是个嘴硬心软的,当然也知道她在面对打击时内心往往比她的外表表现得要坚强。 他拿起一张纸轻轻地擦了擦陈婧脸上的泪痕,陈婧眼角还含着点泪花,看也不看吴梓,从他手里扯过一张纸,径自擤起了鼻子。 “好了好了,怎么又有人把我们小婧婧弄哭了。” 陈婧话里还带着一点哭腔,嘴硬道:“你又知道我是被别人弄哭了?臭直男知道些什么?” “好好好,我是臭直男,所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婧把弄脏了的纸往一边一甩,恨恨道:“你不都看到了吗?卫一白和蒋涛打起来了。” 吴梓苦笑着:“我看到啦看到啦,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事呢?” “为周沐的事情吵起来了,蒋涛心情很不好,我能理解的,本来这次活动是卫一白组织的,他朝着卫一白撒气完全有理由的。” “他俩关系……感觉也不是很好啊。” 陈婧点点头:“蒋涛本身也是陪周沐来玩的,他不像我和周沐,表面上还要听一下卫一白指挥,关系放在平时也就是个普通同学吧。” 吴梓沉吟一会,思考了一会,还是压低了声音,把地下室里看到的一切都讲给了陈婧听。 第1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2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2节 陈婧瞪大了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吴梓赶忙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声。果不其然,下一秒,陆言的声音就在耳后响起:“陈婧,吴梓,你们过来一下吧。” 大堂里的九个人围坐在圆桌旁,气氛却远没有昨夜大家互相介绍时那么友好,毕竟已经有一个人,变成了冰冷的尸体躺在了地下室里。 陆言把玩着手里的笔,垂着眼不知在思考些什么。南方的冬日本身阳光就不甚充足,加上众人为了不引起街上游荡的那些怪物注意,将这栋房子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了上去。即使是上午,室内也是y暗昏暝,坐在餐桌前低头沉默的每个人,活像是老照片里参加葬礼的送丧者。 还是陈婧最先忍不住了,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她看着陆言,征求性地问道:“我可以开一盏灯吗?就一盏小灯,我们拉了窗帘,外面又是白天,应该不碍事的。” 陆言好像也被这光线折腾的不行,他放下笔揉了揉眼睛,点头示意陈婧去开灯。 按下开关的声音挺清脆的,但光明并没有如约而至。陈婧皱着眉,又按下了第二个按钮,仍然是没有光。 第三个,第四个,直到陈婧把大堂里所有电灯开关都按了一遍,甚至连柜台前放着的电视机都打开了。 还是一点光都没有。 陈婧的声音不自觉的有些发抖:“陆言……好像,停电了。” 被困在小旅馆里的第二天,继信号和用水被断之后,用电也被断了。 陆言和吴梓对视一眼,居然都看懂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方才在地下室里突然断电,他们还以为是灯泡的问题,没有想到是真的断电了。这下子,问题就更大了。 先别提照明的问题,光是保证旅馆里所有电子设备的正常运行,就能给他们减少很多麻烦,现在看来…… 陆言按了按太阳x,ue,感觉自己头更疼了。 杨叔见在座的每个人脸色都不好,扣了扣脑袋,提议道:“俺这旅馆里还有一些备用的蜡烛,照明灯是没有的,毕竟这里就是这个条件。” “我们暂且先把这个放到一边,我想问问,昨晚的一些事情。” 陆言说完这句话,众人鸦雀无声,吴梓偷偷抬起头觑了一眼大家,试图从他们表情中看出什么来。 “蒋涛,你是周沐的男朋友,昨晚你最后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她出房间你不知道吗?” 陆言这么一问,蒋涛一个大男人,眼泪又要下来了,陈婧见状赶忙给他递了一张纸,蒋涛接过纸,缓缓呼出一口气,看起来情绪稳定了一些,这才回答道:“我昨晚和沐沐因为遇到这些事都挺害怕的,我迷迷糊糊到了一点钟才睡着,并不知道她是几点钟出的房间,我要是……我要是没睡那么死,陪着沐沐一起下去,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些事了。” 其他人还没说话,陈婧倒是接过蒋涛的话头补充道:“我昨晚也是失眠,三点钟的时候听到走廊里有人走过的声音,我问了一下,是周沐,之后我就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就发生这件事了。” 她听了吴梓给她说的那些话,对坐在圆桌前的众人又是怀疑又是恐惧,嘴上把实话全部抖给了陆言听,心里却也在筛着谁才是那个凶手。 “你问她什么了?” “我就问她去干什么了,她说她要去喝水。” 话毕,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杨叔身上。 杨叔估计这辈子都没迎接过这么多人对他行的注目礼,讷讷地一句话都没说。陆言还是那副不徐不疾的语气:“是的,我是说过,有人想要喝水,就来找一楼的杨叔,因为我们的饮水很珍贵,我就安排杨叔来管纯净水的。” “是……是的,小陆让俺管的。” 陈婧盯着杨叔,目光灼灼:“那昨晚杨叔有和周沐接触过吗?或者说,你在一楼,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没……没有,俺昨晚收拾完就睡了,没听到那妹子来找俺要水喝,也没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陆言摩挲着手里的笔,吴梓的视角看不清这人的表情,但他心里,究竟是对杨叔存了疑了。 先不说这栋房子的隔音效果如此差,人说话稍微大声一点,隔壁就有可能听得到,周沐昨晚下楼要水喝,在大堂里走来走去,杨叔他就睡在一楼的小单间里。 即使他睡死了,没听到脚步声,那周沐在被杀死,掏空内脏时,他怎么可能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不过这个事也确实有疑点,今早杨叔在发现周沐尸体时,叫喊的那一声吵醒了所有人,昨晚周沐被杀时,是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吗? 吴梓没说话,他在等陆言表态。 他想看看陆言怎么处理这个现在有杀人嫌疑,又听到了地下室里陆言说的每一句话的“心腹”。 在经历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沉默后,陆言放下了手中的笔,吴梓不得不承认,即使他怀疑过陆言,但这个人长相是真的挺好的,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依然能保持那种冷清自持的气质。 “吴梓,你跟我还有杨叔去找一找旅馆里的照明物品,一会我们把东西分到每个房间里去。今天的午饭就麻烦陈婧和许姐了。” 他这是什么意思?! 陆言把吴梓的惊愕全部收在眼底,不过他很快敛去了眼中的情绪,只是在走过吴梓身边时,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会弄完了到我房间里来一趟。”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中,沈越又躺完了一章呢。 陆言和吴梓好像还有那么一丢丢的好吃。 ☆、蛹镇(九) 吴梓抱着蜡烛跟在两人身后,闷着不敢开腔。杨叔再粗也明白现在这个情形下,他自己确实有很多解释不清楚的疑点,但陆言不问,他自然也不敢贸贸然开口,只有像往常一样帮陆言办事。 最后一个房间的蜡烛发完后,陆言低头数了数剩下的蜡烛,在心里默默算还能用几天,杨叔两手空着,放也不知该怎么放,他又看不太懂陆言现在的表情,心里更是慌得没底。 杨叔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小……小陆,俺知道你现在怀疑我是杀人凶手,这件事俺确实也做的不好,昨晚要是没睡那么死,周沐妹子也不会就那样死了啊。” 陆言抬头看了杨叔一眼,反问道:“杨叔,我还什么都没说,你为什么觉得我在怀疑你是杀人凶手?” “这……”杨叔额头开始冒出了冷汗,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现在杀人嫌疑最大又没有证据来证明不是自己做的吧,也不能说是看着陆言的脸色不像以往,所以才觉得自己是被怀疑了吧。 为什么自己年纪比这小娃大了一轮,却总是有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呢? 陆言把剩下的蜡烛扎好放进口袋里,掏出张纸擦了擦手,叹了口气。 杨叔头顶的冷汗更大颗了,他以前觉得陆言冷静稳重,算是这群小娃娃中难得一个有主意的,现在和他之间突然横亘了一条信任的鸿沟,才后知后觉这人真的喜怒无常捉摸不透。 陆言伸出手,拍了拍杨叔的肩膀,正色道:“现在的问题不仅仅是我怀疑你了,而是大家都开始怀疑你,蒋涛可能还因为周沐的事情内心对你有所芥蒂,但事实上是,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你依然是我们的伙伴,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些没有得到证明的疑点就把你排斥在我们之外。” 杨叔的冷汗终于不冒了,虽然只是简单几句话,但这无疑是给了他一张这座旅馆隐形的入住券。 “但是,目前还存在一个问题,你,我,还有吴梓,大家都明白的一个事情是,我们最珍贵的资源就是那几桶纯净水,在大家都对杨叔有所怀疑的情况下,纯净水交给杨叔来保管可能不太合适了,我是这样想的,换一个人去管这几桶水,杨叔负责一下旅馆里的维修工作就行,你看这样合适吗?” 陆言之前已经给了杨叔很大的面子,他这么一说杨叔哪里敢反驳,况且之前他管了一晚那几桶水就出了人命,现在更是巴不得早早甩开那个烫手山芋,忙不迭地点点头。 吴梓冷眼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对戏,又想起异变陡生当晚陆言召集众人说的“大家需要团结在一起,内部出了矛盾更容易出问题”那番话,突然觉得自己的脑汁,虽然比上大学之前多了一点,但现在来看,可能还是不太够用。 “好了,东西也发完了,一会吃中午饭的时候我再跟其他人说说这件事吧。” 吴梓抬脚想走,又想起陆言说的让他到自己房间里去那件事,但他不敢啊!他不太清楚这个人的目的,单刀赴会吴小梓表示心里有点慌,不管怎么说,他得先回去找沈越帮自己拿拿主意,自己那点小聪明真的一点都上不得台面的。 他竭力忽视掉身后陆言的眼神,咳了咳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我先回房间躺会,昨晚没睡好,有点累。” 吴梓进了房间第一件事反手关上门,扑到床上抱着枕头使劲□□着,沈越突然听到这么大动静,差点把飞机耳吓出来,感觉到是吴梓,有点埋怨的拿r_ou_垫踩了他一脚。 被踩的人抱着猫就开始嘤嘤嘤,吴梓又突然想起这房子隔音效果不太好,不得已又压低了声音嘤嘤嘤。 沈越被他这样子搞得毛都要炸了,趴在吴梓肩头上,小声问道:“所以出什么事了?” 吴梓平复了一下情绪,先把今天上午死了人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又提起了自己去地下室发现之前放进来的尸体r_ou_已经被吃光的事情。 沈越听他把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抖出来,想起了刚刚这群人还成群结队地挨个搜查,皱着眉头准备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 “吴梓我想的是……” “沈越我还有话说!” 一人一猫对视了一眼,又同时开口:“你先说!” 吴梓有点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低声道:“还是你先说吧。” “我的想法是,你们的思路可能一开始就错了,杀人的可能不是混进来的怪物,而是人。” 吴梓一听他这么说,ji,ng神一下子就起来了,赶紧补充道:“对对对!陆言在地下室里也是这么说的!” “陆言?他跟你说这个干什么?” 吴梓又把陆言在地下室里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沈越点点头:“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这个思路大致上是正确的,倒是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吴梓觉得沈越这句话说的怪怪的,让他有那么一丢丢的不舒服,赶紧把大堂里发生的事情,陆言刚刚在走廊里对杨叔说的话,又让自己去他房间,全部抖搂了出来。 最后还忘不了补充一句:“我之前也怀疑过杀人就是人所为啊,陆言这人我觉得他有点奇怪,突然喊我去房间,不知道想干什么,y阳怪气的。” 沈某人当然察觉到了他话里那点微妙的情绪,不过他并没在意,只是将吴梓的疑惑慢慢解了开来:“他那么对杨叔说,不过是打了一木奉子又喂了一颗糖吃罢了,他心里一定还是疑了杨叔的,从他把水从杨叔手里收回来就看得出来。” “那其他人的怀疑他怎么抚平呢?杨叔若真是那个杀人犯,他又要怎么办呢?” 小猫在吴梓怀里翻了个滚,他觉得沈越一定是在心里偷偷笑了,不过他这样做,一般是心里有了底了,沈越心里有底了,吴梓就不害怕了。 不管怎么样,这个人会保护好自己的。 陆言揉了揉太阳x,ue,这几天的事情来得太多又复杂,他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身边没带薄荷脑油,只有靠手按摩来舒缓一下疼痛了。 门被人叩响,陆言睁开眼睛,强打起ji,ng神,过去给人开门。 来人果然是吴梓。 陆言把人迎进来,反手关上门,压低声音说:“你坐。” 吴梓看了看陆言干净平整的床,确定了这只是一句客套话,赶紧摇了摇头。 “行吧,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来吗?” “因为你现在孤立无援。” 陆言有些意外地看了吴梓一眼,点点头道:“确实是,我也不能确定杨叔是否是杀人凶手,只有先把他稳住,再进一步打算。” 吴梓清了清嗓子,单刀直入:“我觉得你自己管纯净水比让我管更合适,让众人疑着杨叔更好,你也不用为了维持表面和平在饭桌上为他解释些什么。” 被人猜中心里事的陆言更是震惊,他居然笑了一下:“你继续说。” 吴梓把沈越教给自己的话娓娓道出:“如果杨叔真的是凶手,每个人都防备着他死盯着他,要不了多久我们自然会抓住他的小辫子,你不是给地下室上了锁吗?如果我没记错,钥匙应该是在你手里。如果杨叔不是凶手,以他的性格一定会努力找出凶手为自己开脱,他又住在一楼,离地下室最近的地方,有什么动静一下子就会发现,你只要保证在找出真凶前不要死掉就行了。” 陆言自嘲地叹了口气:“是啊,我现在应该是那个杀人魔的优先集火对象了。” 吴梓把话说完了,转身往门外走,陆言看着他背影,说了最后一句话:“我觉得,你今天说的话,有点颠覆我对你的印象。” 能不颠覆吗?全是我背好的标准答案。 不过他装作无意地叹道:“我还是先走了,你的房间太干净了,我怕弄脏。” 他们终究还是谁也不信任谁。 许兰英乐呵呵地把做好的饭菜往桌上端,陈婧跟在她背后做点零活,嗅了嗅饭菜的香气,失去伙伴的悲伤稍稍被这鲜活生动的烟火气冲淡了些许,让她感到自己还是一个活生生的,需要吃饭睡觉的人。 “好了好了,妹子别难受了啊,咱们先把饭吃完,饿着也不是个事啊。” 陈婧点点头,把碗筷拿到餐桌上,招呼大家下来吃饭。 杨叔拿着个水杯杵在一边,他知道现在大家都疑着自己,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声如蚊蚋:“那个,小许,我能喝点水吗?” 许兰英一听这话笑了:“难道还会让你不喝?杯子给我就是了,咋这么见外呢?” 卫一白和蒋涛也都把杯子递了过去,现在是特殊时期,喝口水还真的有点困难。 陆言走下楼梯,见人差不多来齐了,点点头拿起筷子道:“辛苦许姐和陈婧了,大家吃饭吧。” 楼下众人一顿饭是吃的各怀鬼胎,楼上的沈越在吴梓出门后,识海中就接到了1号安排的任务:“叮!请接取阶段任务—找出杀害周沐以及偷取尸体的凶手。” 沈越这一次很爽快地接了,1号有点惊讶:“你怎么这么爽快?” 变成人形的沈越坐在床边,虽然失去了视力,但是手上的动作不停。 “这次应该很快就能找出凶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终于不用躺了 ☆、蛹镇(十) 冬天的夜晚总是降临的很早,昏暗的光线将室内的一切都覆盖上了一层y沉黯淡的色彩,灯火作为检验人气的指标,在这个夜晚给这座小镇打上了鬼镇的标签。 透过玻璃窗,还是能看到在街上游荡的野兽,不过众人还是把所有的窗帘都放了下来,门外是坟场,这座旅馆是即将送去掩埋的棺材。 因为天黑的早,大家早早就把晚饭吃了,在死亡的y影下点上一支蜡烛,忐忑地迎接着被困在这里的第二个夜晚。 吴梓自然也不例外,冬天夜里实在有些冷,为了节约资源,他舍不得把蜡烛点燃,小镇客房的被褥应该是用了许多年的原因,被单上总有一股shi润润的霉味,盖在身上自然也暖和不到哪里去,他把身上的外套搭在被子上,又抱住了一个毛绒绒的沈越,这才好了一些。 沈越被吴梓箍在怀里,却没有像以前那样挣扎,少年抱着他的手有些凉,沈越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嘴上难得安慰了一句:“没事的,别怕啊。” 被安慰的人显然心事重重,嘟囔着问:“如果真的找出来我们又怎么办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座旅馆里又不止我们一个人,其他人都还在呢。” 吴梓闭上嘴不说话了,似乎真的是被沈越安抚了下来,沈越心里其实也是疑窦重重,但也只有等今晚过去后才能解开了。 这个夜晚似乎并不安静,除了门外是不是传来野兽的低吼声之外,好像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 蒋涛一直没睡着,女友的死亡还历历在目,他吃完饭就从书包里拿出电脑,还好剩余的电量充足,但要是警察还发现不了他们,他真的受不了这个鬼地方多久了。 想到这里,蒋涛又窝了一肚子火,在床上滚到半夜都没睡着,口渴了摸到床头柜的水杯准备灌一口睡了,却突然听到水滴落到地板上的声音。 对,就是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声音源头在他这个房间里。 “应该是哪个水龙头没关好吧。”这么想着,他从床上翻了起来,摸到蜡烛点燃,火光照亮那一瞬间,室内总算拥有了一小片光明。 水滴声好像又停止了。 蒋涛皱着眉准备回去睡觉,抬头的那一刻,不小心看到了天花板上趴着的,已经死去的女朋友周沐。 她对自己露出生前最常有的那种甜美的笑容,唯一的区别可能在于,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死于横祸的女友,在死后的晚上,爬到男朋友房间的天花板上趴着,如果不是自己点燃蜡烛,可能今晚她就会在自己头顶趴上一整晚。 他的大脑空白了两秒,一只手里还举着蜡烛,低头看了一眼地板,地板上是一滴一滴的污血。 血是从周沐肚子里滴出来的,还有几滴血落到了他喝水的杯子里,散成不祥的红色。 蒋涛的大脑已经完全当机了,本能驱使着他拿着蜡烛狂奔到走廊,一边大声喊着:“救命啊!快来人啊!闹鬼了!” 这么凄惨的声音不仅叫醒了旅馆里的诸位,还唤醒了夜晚街道上游走的怪物。 似乎这些怪物也是夜行属性,在夜间的反应速度和感知能力都比白天要强许多,就在蒋涛杀猪般的喊声响起的下一秒,吴梓就听到动物沙沙行动的声音响起,并且在慢慢向旅馆聚集。 吴梓披上外套就打开房间门出去了,沈越循着声音跟了上去,今晚可是重头戏,他怎么能错过。 陆言早已穿戴齐整拿好蜡烛在走廊里安抚蒋涛了,吴梓甚至也有点怀疑他这穿衣速度是不是在军队训练过,怎么总能第一时间赶往现场,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来了,从睡梦中被喊醒的众人还是一副晕晕乎乎的样子,还没弄清楚状况。 还是陆言最冷静下来,这个男生因为恐惧和寒冷抖个不停,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衣,脚还是光着的,陆言把自己的大衣脱了披在蒋涛身上,他按着蒋涛肩头安抚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先冷静下来,大家都在这里呢,一句一句说,没事了。” 带着人体体温的大衣似乎并没把蒋涛温暖过来,他抖抖索索地说:“闹……闹鬼了……今晚上,周沐……她……” 他那个“她”字还没说完,走廊里所有人手里的蜡烛同时被风吹灭了,就在同一刻,有脚步声从楼梯口,走廊另一端响起。 沈越眼睛已经瞎了,吴梓在黑暗之中只感受到有一阵冷风从腿边刮了过去,然后周沐的声音幽幽地从众人背后响起:“我真的被你们害的好惨啊……” 这个情况超出众人的认知范围,都尖叫着作鸟兽散,众人争抢着跑回房间,推推搡搡中,陆言被人挤到了角落里,一时之间竟有些控制不住局面了。 混乱中居然有人因为恐惧而哭出声来,最后竟陈婧克服心底里的恐惧,强忍着问了一句:“先别挤了!那……沐沐是谁害了你!你快说啊让我们给你讨个公道!不要在这里吓无辜的人了好吗?” “无辜?”周沐冷笑,“你们之中有谁不无辜?反正嘛,我们终究会是在地下见着的。” 话音刚落,又是一阵风从吴梓身边吹走了,伴随着女鬼越来越远的幽叹:“红颜作灰散呐,黄土化枯骨。” 女鬼走了那一刻,所有的蜡烛奇迹般地燃了起来。 蒋涛一股气松了下去,瘫在一旁,竟是就这样晕死在了走廊里。卫一白踩着双拖鞋,双眼无神地盯着虚空,像是痴了。 张伟年纪其实也跟吴梓他们差不多大,见到这个场景抱住头在一旁哭着,浑身上下抖个不停,许诚挨着他蹲下来,脸色也没有多好看。 陆言拿着蜡烛,脸色铁青,一句话还没说,杨叔的惨叫便从楼下传来。 吴梓这辈子从没听过这么凄厉的叫声,说是人的声音,将其称之为野兽的哀嚎更加合适。陆言闻声便拿起蜡烛飞扑下楼,吴梓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陈婧在后面喊他们,两人都没听到。 黑暗的楼梯间像是等待着猎物入口的猛兽,只有他和陆言手中的两团的微光照亮着这漫长的黑夜。 走到楼下时,吴梓的浑身上下的血液瞬间就因为寒冷而凝固住了,站在原地愣了好几秒,陆言的反应跟他如出一辙,空荡的大堂里,杨叔倒在血泊中,看不出是生是死。 而旅馆大堂的大门不知什么时候被打开了,一只被血腥味吸引来的怪物从门外爬进来,正贪婪地望着杨叔,腥臭的口水从嘴边滴落。 还是陆言先反应过来,当机立断把手中的蜡烛往怪物脸上丢过去,即使变异成了这个样子,怕火的天性还是没有改变,那怪物被陆言丢过来的蜡烛惊了一下,往右边闪躲。求生欲还是占据了上风,吴梓在那生死攸关的一秒,发挥腿长的优势飞奔到大堂门边,两手并用合上这扇大门,还没来得及上锁,那只已经爬起来的怪物很快反应了过来,向吴梓扑过来,打量着这个主动求死的小家伙。 吴梓其实腿都已经吓软了,他这人大部分日子都过得养尊处优,即使已经经历过几番生死,但在性命危急关头,他还是像个普通人一样,愣在原地等待命运的裁决。 想象中被啃咬的苦痛并没有来到,睁开眼睛一看,陆言捡起大堂里的椅子疯狂砸着这只怪物的头,试图转移怪物的注意力,那怪物果然被激怒了,放弃了到手的吴梓转而攻向挑衅它的陆言。 然而陆言此时手里已经没有任何有杀伤力的武器了,唯一一根蜡烛还在刚才用掉了,手里只有一把坐上去还会吱呀吱呀响的椅子。 这一下,情况逆转,原本还算安全的陆言一下子把自己置于不利的环境中。怪物方才被陆言打疼了,没有找到食物的火气一下子就选好了出口,陆言心道不好,一边往后慢慢退,一面尝试着反手摸到什么顺手的武器。 吴梓眼见着陆言情况不妙,刚想上前帮助,背后倚着的门板却被什么力量猛地撞了一下,险些把吴梓撞翻在地。 原来他刚才只是把两扇门板合了起来,并没有记着给门上锁,除了屋里的这一只,门外还有很多逡巡着的怪物,它们都是被声音还有血腥味吸引过来的捕猎者,找到了这个可以攻入的入口,哪有这么容易就放过他们,于是门外的怪物更加用力地撞起了门板。 这下更是腹背受敌,吴梓将全身力气都压在了门板上,奋力合上那被撞开的门缝,摸索着把门锁给把上,慌乱中手里的蜡烛滚落到了地上,大堂里唯一的光熄灭了。 陆言这边眼见着没有吴梓的帮助,怪物更是肆无忌惮,怒吼一声便扑向了陆言。陆言辨着声音躲开了怪物的第一次攻击,挥起手上的椅子狠狠往身旁那团黑影砸去。 怪物吃痛动作停顿了一下,但与此同时陆言手中的木椅子也因为剧烈撞击彻底散成了一堆烂木头。一向冷静自持的青年在心里自嘲,难道自己今天就要尝试这么奇怪的死法了吗?在偏远的乡镇旅馆遭遇变异人类袭击而死?想想也够讽刺的。 楼下的两位都不知道的是,早在他们下楼那一刻,楼上的沈越便早已凑到陈婧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快!召集大家拿上武器去楼下救人!要带上足够的火种!再不快点吴梓就要出事了!” 情况紧急,沈越眼睛失明下去只会成为拖累,只有求救于原著中和吴梓关系最好的陈婧了,这么多人,只有她可以信任一下,情况紧急,也顾不得暴露自己身份的事情了。 陈婧被猫会说话这个事情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沈越再次焦急催她:“快点啊!”她才如梦初醒,顾不得探究原因,举起手里的蜡烛,疯狂摇着瘫在走廊里被吓傻的男人们。 1号嘲弄的声音在识海中响起:“我说过这次任务背景很复杂的吧,我自作聪明的宿主。”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想要陆小言暖和的大衣,嘤嘤嘤。 ☆、蛹镇(十一) 吴梓被门板后的冲击力撞得胃里翻江倒海,根本无暇顾及另一旁的陆言。怪物已经朝着陆言扑了过去,而陆言也只有下意识地蹲下翻滚到一旁躲避这一次攻击,眼见着怪物的爪子又要挠到身上来,身边又却是没有任何可以拿来反抗的东西了,陆言心里绝望,只有认命般的闭上眼睛。 死亡并没有像预料之中的那样到来,楼梯间陈婧的声音因为惊忧有些破音,但是在这一刻,确实是吴梓和陆言听到过的最好听的声音。 众人手上拿着武器严阵以待,陈婧大喊着“让一下!”,手里提着一块被点燃的床单,蹬蹬蹬冲下楼梯,那怪物也没想到一时之间会来这么多人,愣住那一秒,头上就被兜了那块点燃的床单。 陈婧一击得手,并没有选择补刀,她驰援到吴梓身边,帮他一起压着那块风雨飘摇的门板,对着后面几个男人大吼道:“你们愣着干嘛?快去把那只杀掉啊!” 几人这才如梦初醒,扛起家伙就往那暂时失去视力的怪物头上砸去。那只怪物也有点惨,本来以为已经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吃饭了,却没想到突然冒出另一群人类打断了它的计划,头上还被兜了它最怕的火,被蒙上床单眼前也是一片漆黑,惊惶下脑袋结结实实挨了好几下,吃痛地原地狂吼。 门外的怪物听到门内同类的惨叫,竟是被刺激得更加疯狂,撞击门板的力度更大,陈婧脚下一个没稳住,眼看着就要摔到地上。 背后被一双手扶住,是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陆言,一向整洁体面的他今天晚上也被搞得灰头土脸的,陆言有点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陈婧站稳了,她第一次见陆言这么狼狈,有些新奇,摇摇头:“没事,谢谢你了。” “不不不,还是要先谢谢你。” 被两人忽略在一旁的吴梓欲哭无泪:“咱能把感恩的话留在后面说吗?兄弟们我要撑不住了。” 另一旁的战斗明显比他们这边轻松许多,床单已经把火苗蔓延到怪物身上,空气中弥漫着毛发被烧焦后的臭味,那怪物皮r_ou_被灼烧后惊惧交加,只知道乱吼乱挠,早已失去了之前捕食时的冷静。 卫一白手上拿着一把铁锹,狠狠拍着那怪物的脑袋,已经有点杀红了眼,在几人下死手的攻击下,那怪物的脑袋没过多久就像被切开的西瓜一样,流出红色粘稠的液体,挣扎了几下后瘫在地上不动了。 门那边在三个人的努力下也终于锁住了,第一道防线到底是没被攻破,卫一白甩掉手上沾着血液和脑浆的铁锹,蹲在地上喘着粗气。 陆言为保险起见又挪了几张家具过来抵住门,确认不会再被撞开后,有些脱力地转头面向众人:“今晚先谢谢大家了,我们先去看看杨叔怎么样吧。” 陈婧早已将杨叔从血泊里扶了起来,用手试了试鼻息,心里松了半口气,看向陆言:“还好,还活着。” “但是。”她又转头检查了一下杨叔的身体,眉头越皱越紧,“右手手指差不多全被咬掉了,身上也有些抓痕。” “先把人放到床上止血再说,之前杨叔把旅馆里所有药品都交由我保管了,我先上楼去拿药,辛苦大家在这里照看杨叔了。” 吴梓看着陆言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接过众人手里的蜡烛立在杨叔床边的小柜子上,看着几人把昏迷中的杨叔抬进来,昏暗狭窄的室内总算有了一点点光。 他正准备去找个盆打点干净水为杨叔清洗一下,却发现好像少了一个人,吴梓粗粗看了一下,问道:“蒋涛呢?” 卫一白听他这么问,眼睛都要翻到天上去了,y阳怪气地说道:“人家今晚被吓得受不了不能下楼来帮忙呢,你看连陈婧一个女的都来了,他一个大老爷们不来,真是娇弱得很呢。” “好了你别说了。”陈婧有些不悦地开口。 吴梓瞥了一眼卫一白,沉默地拿着盆出去打水了,他走到厨房边才想起陆言自从众人疑起杨叔开始,就把那几桶水抬到自己房间里去了,于是就拎着个盆往楼上走,陆言的房间门还开着,里面映出一点微光,吴梓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进来吧。” 吴梓推开门往里走,陆言已经把药打包好装在小盒子里了,看着吴梓过来了,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是?” “我来给杨叔打点水清洗。” 陆言点点头,用手指了一下房间一角:“就在那边。” 吴梓沉默着提起水桶往盆里倒着水,陆言打开门往外走:“你一会打完水直接下来吧,有些话要说。” 沈越趴在墙角,耳朵一颤一颤,听到陆言已经下了楼梯,这才拐进陆言的房间,用爪子拍了拍吴梓。 另一个人倒水的动作一顿,慢慢把猫抱在怀里,沉默了一下噗嗤笑了:“吓死我了,今晚有多危险你知道吗?陆言都差一点出事了,还好你没有跟下去。” 沈越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直接把话抖明白了:“今晚是我让陈婧来救你的,陈婧……已经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猫了,怎么办?” 吴梓抱他的手更紧,像是为了确定什么直截了当地否定道:“她不会。” “我但愿她不会。”沈越的担忧并没有因吴梓的态度而减少些许,“当时情况太紧急了,她是我唯一可以交与信任的人,不过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人变异成了会吃人的怪物,一只会说话的猫,很难让人不多心。” 但吴梓还是摇了摇头:“你今晚给她说的一切都是为了救我,陈婧应该不会把你和其他怪物混为一谈,实在不行我一会再去找她谈一谈。” “也好,还有就是……” “还有就是今晚闹鬼的戏码是你演的对吧。” 沈越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吴梓的智商竟然有了质的跃进,他这么直白还搞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是我做的纸符,做贼必定心虚,就是想看看谁会是凶手。” “那你今晚找出来了吗?” “前面的反应很正常,唯一的变故就是杨叔被伤那里。” 吴梓皱眉回忆:“我之前下去的时候,门已经被打开了。” “有人在转移注意力,明显是想借外面怪物的力量扰乱我的视线。是谁在混乱之中跑到了楼下把那扇门打开了呢?” 吴梓紧咬嘴唇:“那这个人用心也太过恶毒了,开了那扇门大家都将置身于险境,他又有什么好处呢?这么一看,真的是反社会人格了。” 沈越难得露出了沮丧和懊恼的情绪:“今晚是我不好,自作聪明想抓住凶手,没想到被人利用混乱反打了一手,差点连你……” “好了好了,我没事,陈婧来的很及时,我先下楼了。”吴梓连忙打算他,往外走的时候 了一把沈越的毛,“我相信你啊,你一定能找出凶手的。” 心里有点小感动,但沈越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知道了,你下去吧。” 等他端着水走到楼下时,杨叔的伤口已经差不多被包扎好了,陈婧从他手里接过水盆子,一点点擦拭起杨叔身上的血污。 吴梓觑着病床上的人脸色煞白,心里有些没底,低声问道:“情况怎么样?” 陆言的脸色也很不好看:“手指全被咬掉了,身上的抓痕问题不大,但是我们旅馆里只有些最基本的绷带酒ji,ng,失血量和感染的问题,都有些棘手。” “你学过医?” “父亲以前开过诊所,多多少少懂一些。” 吴梓点点头,把视线收回去,陆言却开口:“今晚都很累了,大家先回去休息吧,陈婧也回去吧,大家都累了,明早我们再说一下今晚的事。” 卫一白似乎还有什么想说的话,深深地看了陆言一眼,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着往楼上走去。 张伟ji,ng神看起来有些不好,眼睛里没有一点神采,抹了把脸走了,许诚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跟在张伟背后不发一言,好像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开口。 陈婧瞟了一眼吴梓,吴梓知道她想说什么,对她使了个眼色,陈婧会意,把手上的毛巾放下,嘱咐道:“一会你们再帮他擦一下,我先上去了。” 陆言点头接过她手里的毛巾,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把吴梓拉到角落里,悄悄问道:“你怎么看今晚这件事?” “有人故意开门混淆视听。” “和我想的一样,那你觉得伤杨叔的是谁呢?” 吴梓这倒是被问住了,思考了一会提出了一个答案:“那只在大堂里的?” “不是,绝对不是。”陆言很肯定地否认了,“它最开始出现的位置是在门外,应该就是从门外被血腥味吸引来的。” “那你的意思是?” 陆言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吴梓:“你觉得我像是杀人凶手吗?” 吴梓被他问的有些尴尬,他要怎么跟陆言说,自己因为对方的房间太干净就把他标狼打了呢? 于是他换了一种说法:“你信任我吗?几次三番地跟我说这些话,还是在支开其他人的情况下,为什么呢?” 陆言突然认真了起来,盯着吴梓的眼睛问他:“你相信有人拥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吗?” 吴梓被他盯着背后发毛,但他还是接着话头继续说了下去:“你能预知未来?” 陆言点点头:“我从6岁起好像就拥有了凭借着梦境预知未来的能力,梦到过08年的地震还有日本的核泄漏。” 哦,这么真实的吗? 他还是将信将疑:“那然后呢?” “我从十一月份起就开始频繁地做一个噩梦,梦里城市被黑雾笼罩着,死去的魂灵依附着透明的网络,割掉别人的舌头,我醒来后一直在想c,ao纵这些东西的人是谁。” 这不是那只恶鬼的手法吗?陆言曾经凭借着梦境预知过她依靠网络传播怨念杀人的事情? 吴梓立马来劲了:“然后呢?” “在那之后我做的梦换了一个,梦境中有声音告诉我我想要的答案就在这个小镇里,我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小镇让我很不舒服,并没有打算去。可就在我醒来去上课时,寝室里的风扇突然掉落,就砸在我刚刚站过的地方。” “你是指有种力量在逼迫你来这里。” 陆言点头:“可就在我来这里之后,我就再也没做过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前面的让一下好吗?陈婧要去英雄救美。 ☆、蛹镇(十二) 吴梓带着一肚子疑惑敲响了陈婧的门,陈婧手持着蜡烛顶着黑眼圈把门打开了,见是吴梓,语气疲惫地叹道:“你进来吧。” 他轻手轻脚的关上门,算了算时间,现在也不早了,有些不好意思:“陈婧,今晚谢谢你了。” “先别说这个,作为朋友这是我该做的,你先给我解释一下,你的猫是怎么回事?” 早就料到她会问到这个,吴梓不会把实话都告诉她,但也不能随便拿些谎话搪塞,当下只得换了种说法:“它和那些怪物不是一类。” 陈婧翻了个白眼:“我知道不是一类,但是现在情况你也知道,你带了一只会说话的猫,真当别人不会多心的么?” 吴梓垂下头,像是个被老师批评的小学生。 陈婧又看了他一眼,犹豫道:“你怎么弄来这只猫的,真的不能跟我说吗?” “其实它真的不是什么普通的猫,我和它认识也才几个月而已,但你要相信我,它真的不会做什么坏事的,等到可以的时候,我……我会告诉你答案的。” 两人相顾无言,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情有这么多,况且现在死亡还像黑暗一样如影随形,她用着高中同窗的旧情对吴梓保持信任,维系着这段关系的平衡,即使这个天平的另一头很可能牵系着自己的生命。 “好吧。”陈婧扬起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我希望这只小猫,能和我们一起走到得救的时候。” 等吴梓把所有事情都说清楚后,躺到床上的小吴已经是一滩烂泥了,沈越知道他今晚有些累,温顺地挨着吴梓躺下,身旁的少年抬起手摸了摸沈越的脑袋,沈越知道他有很多想说的,就静静地在一旁听着。 “陆言刚刚跟我说他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是到了这里之后好像就没有了。” “预知未来?”沈越一下子来了兴趣,“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吴梓把被子拉到胸口盖好,把之前陆言在一楼跟自己说的全部讲了出来。 “预知过之前的案件?这么神奇?” “对。”吴梓想了想,也有些犹豫,“他应该不是那件事情的知情人,而且看说话的语气,也不太像是骗人。” 沈越话倒是都听进去了,但一句话都没说。 吴梓见他不说话,以为又是自己犯蠢乱分析闹笑话了,连忙解释道:“我只是瞎猜的,一切还是要听你的。” “听我什么?”沈越突然觉得这小孩有些好笑,有时候胆子大到敢和怪物贴身r_ou_搏,有时候又还是怂得像原著里的那个吴梓,不太懂。 “就……听你的意见啊,我说了又不算数。” “你说的怎么不算数?”沈越反问他,接着说道:“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已经脱离原来的轨道了,有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我觉得这个小镇真的有可能让陆言做不出那样的梦。” 吴梓有些疑惑:“为什么?” 沈越有些尴尬的咳了一下:“你知道我今晚用纸符捏的那个周沐吧。” “嗯,我知道。” “按理来说,周沐这种死于非命的年轻人,死后不应该没有一点怨气,有怨气就会幻化成鬼,但周沐死后,我没有看到一点幻化成鬼的可能。” 这就超出了吴梓的知识范围了,“这又该怎么说?” “我觉得,那只鬼在这个小镇,布下了什么东西,不止那些有问题的水,可能这里的空气都有问题。” 吴梓闻言连忙捂住鼻子,眼珠子转个不停,“什么问题?” “不是指空气污染呐,要是有问题你们早就被毒死了。我是说,可能真的弥漫着我们r_ou_眼不可见的,一种隔绝灵感的物质呢?比如说人死后并不能变成鬼,陆言失去了在梦里预知的能力。” 吴梓还是有些迷茫:“那照你这么说,她这么做的目的又会是什么呢?” 沈越自嘲地笑了笑:“我要知道也不会被她玩得团团转了,好了快睡吧。” 吴梓这一觉睡到下午一点过才醒,其实这也不怪他,给困在这种危机四伏的鬼地方,隔一天还会闹点人命出来,心再大也会有些失眠,何况他又不是什么看淡生死的圣人,好在昨天闹得太累,再怎么焦虑也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中午饭都吃过了。 沈越有些尴尬地听着吴梓的肚子咕咕叫,更尴尬的是他自己的肚子也在咕咕叫,两人正相对无言,有人在走廊把门叩响了。 吴梓套上外套打开门一看,是陈婧。 陈婧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把一大一小两只碗递到了吴梓手里:“之前陆言来敲过一遍门你都没醒,我怀疑他是怕你突然死在房间里。我就知道你睡过头了一定赶不上饭点,我给你和你的猫都留着呢,快吃吧。” 吴梓心底一暖,这人就跟贺怀意一样,是个死傲娇,明明想对人好,却总要装出一副施舍的样子,装又装不像。 “好啦,谢谢你,我会吃完的。” 陈婧不屑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就走了。 吴梓捧着碗关上门,是两碗蛋炒饭,因为天气的缘故,捧到手里已经有些微微发冷了,虽然不是什么很ji,ng细的吃食,但吴梓知道,这是陈婧能为他们俩弄来的最好的东西了。 他把小碗放到沈越面前, 了 猫头,“吃吧。” 沈越也没跟他客气,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联想到他们现在艰苦的环境,怎么说也不该浪费粮食。 吴梓一手捧着碗,见猫猫耳朵一抖一抖的,看样子吃的特别欢,心里也觉得沈越可爱,这一顿饭刚吃下去,沈越却突然不对劲了。 饭吃下去没多久,沈越就觉得胃里有灼烧感,很快就开始恶心,吴梓才放下碗,就看到自家的猫蜷缩在一旁,脖子一梗一梗地吐东西。 吴梓急坏了赶忙把猫抱在怀里,却发现沈越身体已经开始抽搐痉挛,他一句话还没问出来,沈越的眼神就已经表明了一切。 刚刚陈婧送来的猫饭里有毒,有人想要杀死沈越。 他马上推开门想要下楼去呼救,怀里的沈越却伸出爪子拦住了吴梓,这人摆明了想要杀掉自己,陈婧是被人当作枪使了,贸然下去抓不住凶手,况且这□□既然已经下给自己,那大概率也是没救了。 他胃里像有炭火在烙,整个人像是被人绑在了电椅上,呕吐和抽搐带走了身体里大部分力气,手脚却像被浸在冰水里一样发冷。 小时候去菜市场,看见卖鱼的人杀鳝鱼,将一根长的铁钉穿过木板,逮住鳝鱼尾巴,用那根铁钉把鳝鱼的脑袋刺破,这样杀鱼效率极高,没多久那根铁钉就可以串联起很多条死鳝鱼。 幼年的沈越站在摊位旁,冷冷地看着渔夫手起刀落地剖开那些尚在挣扎的鳝鱼的肚子。年幼的他并不太懂,为什么被钉死在案板上的r_ou_还要挣扎。 后来他明白了,这种挣扎,不是求生,而是求死。 沈越在心里把下毒的人全家问候了十来遍,还是疼的死去活来。 庆幸的是这□□没让沈越痛苦太久,感受了一会肠穿肚烂之痛后,沈越抽搐了一下,终于死去了。 吴梓抱着猫的手松了一下,眼神像熄灭的炉火一样渐渐冷了下去。 1号的声音适时地响起了:“这是你丢掉的第几条命了呀我的宿主,我原以为你对这次的任务已经有了准备,没想到还是这么快死了啊。” 第1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3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3节 刚从鬼门关旅游回来的沈越哪有闲心去理它,闷闷地发号施令:“没事我复活了。” 1号瞧得有趣:“行吧您随意。” 已经慢慢冷下去的小猫尸体突然抖了一下,沈越慢慢睁开眼睛,所见之处一片黑暗,吴梓这次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很冷静地抱着沈越的尸体等他复活,怀里的小猫渐渐温暖起来,沈越还是有些虚弱,毒素入侵身体的疼痛极大地损耗了他的ji,ng神力。 他没听到吴梓说话,便先开口了:“一会我用纸符捏个和我一模一样的小猫,你把它带下去交差。这个房间我是不能呆了,一会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空出来的房间,我先在里面躲一阵子,这下毒的手法并不高明,凶手应该很快就能找出来。” 吴梓缓缓呼出一口气,冷静得让沈越有些害怕:“好,之前和陆言一起去检查过房间,219堆了很多纸箱子,没有人住在里面,那个房间可以让你躲一阵子,你捏吧,我一会把它拿下去。” 沈越却突然想做些什么缓解一下这诡异的气氛,他发现自从自己眼睛瞎了之后,吴梓有些地方慢慢有了改变,至于是什么变化,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 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陈婧和许兰英把所有的碗筷洗好放进橱柜里,少女一边擦着碗一边抱怨:“怎么洗一次碗要用这么多水啊。” 少妇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得安慰道:“小陈你是不是累了,我看你黑眼圈好重,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没事许姐,你看我们大家不都有吗?” 吴梓抱着猫的尸体走到大堂里的时候,除了受伤的杨叔,其他人都在,陆言看着吴梓怀里的死猫,脸色不是很好看:“这是怎么回事?” 他摆出事先准备好的表情,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打shi了死去的小猫的皮毛,“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今天下午一起床,我的猫就开始一阵一阵的吐,我刚开始以为它吃坏了肚子,结果没过多久就开始吐血,最后瘫在地上死掉了。” 陈婧捂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许兰英倒是叹道:“嗨呀,今天小陆跟我说屋里粮食要防着耗子,我就在柜台上翻出了耗子药放下,这估摸着是你的猫不小心把耗子药吃了吧。” 吴梓还是带着哭腔:“那……怎么处理啊。” 陆言倒是一反常态:“既然是你的宠物猫,那把它放到地下室吧,等警察来了,你再把猫猫带回去。” 他低声应了,眼睛扫过了这里所有人的面庞。 作者有话要说:  鸽子成ji,ng了,咕咕咕咕咕。 ☆、蛹镇(十三) 这个舞台上每个人都是被套上面具跳舞的提线木偶,有一天,c,ao纵着人偶的手突然松了,表演者就像被海水冲击的沙堆一样,哗啦啦的散在了地板上。 吴梓抱着沈越捏出来的死猫,跟在陆言身后,默不作声地往地下室走去,陆言持着蜡烛打开地下室的门,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对了,杨叔的情况还好,今早上下楼去看的时候,体温还是挺正常的,我给他换了一次药,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吧。” 门吱呀着开了,陆言先把蜡烛探了进去,昏黄的暖光至少给了他俩一小片光明,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停放着尸体的室内并没有发酵出腐烂的味道,陆言从角落找出一个纸盒,示意吴梓把猫的尸体放到这里面。 做戏自然要做足全套,吴梓摆出一副依依不舍心痛万分的样子,颤着手把猫放进了纸盒里,陆言帮他盖上盖子,拍了拍吴梓的肩膀,示意他把猫放到一边。 吴梓端着装着“尸体”的纸盒,找了个干净一点的地方把盒子放下,转身准备和陆言离开这个房间,却突然觉得地下室好像有些地方不对。 昨天他和陆言来地下室放置周沐的尸体时,天花板上的灯泡旁边,密密麻麻结了不少蜘蛛网。 但是现在全没了。 吴梓猛地转身开始扯开周沐身上裹着的油布,陆言被他这反常的行为吓了一跳,刚想开口质问他,却也被眼前的一幕恶心到了。 周沐的尸体,和前天那个被螳螂咬死的男人一样,裸露出来的部位只余森森白骨,衣服包裹住的地方不知还剩多少皮r_ou_。 眼前的一切也超出了吴梓的预料,他本是按照沈越发给他的剧本中规中矩地演下去,却没想到之前发生的事情又一次上演了。 吴梓垂眸不语,信任像尸体身上的r_ou_一样一片一片剥离。 陆言比他还要着急,因为还活着的人中,只有他的嫌疑最大,一个拥有着地下室钥匙的人,另一个进入过地下室的人已经被咬伤躺在了床上,而他昨晚因为照顾病人又是最晚离开一楼的那一位。 他甚至都很难找到理由自辩。 陆言张了张嘴,一向冷静的他这一次居然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倒是吴梓先开口了:“陆言,我问你,如果真的是人做的,他一夜之间是怎么吃掉这么多r_ou_的?” 陆言没想到吴梓会这么问,他有些疑惑:“可如果不是人做的,那只怪物又是怎么隐藏在人群中的呢?” 他手里的蜡烛因为颤抖滴下几滴烛泪,很像是从他身上滴下的一滴血。 吴梓深吸一口气,反手把门关上,y暗的地下室里就只剩下两个人,三具尸体。 他还挺满意的,这座小破旅馆隔音做的最好的地方居然是这间堆杂物的地下室,离一楼大堂挺远的,关上门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 陆言眼底的冷意慢慢消散,表情甚至变得有些微妙,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你胆子还真是有点大。” 居然敢把自己和一个有杀人狂嫌疑的人锁在同一个屋内。 吴梓瞟了他一眼,有些无奈的说:“这屋里的危险难道还少了吗?畏畏缩缩并不能让死亡离我远一点,既然知道是这样,还不如放手去做。” 陆言挑眉:“就因为我昨晚救了你一次,你便相信我到这个程度?” “也不是特别信任你,只是说其他的人我都不怎么相信而已。” 两人你来我往地呛了几句嘴,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陆言揉了揉耳朵,轻声问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吴梓摊手:“你看啊,现在杨叔受伤了,你觉得那家伙要是再动手,会拿谁开刀?” “如果不是杨叔做的话,那他今晚很有可能会出事,毕竟现在他虽然昏迷着,但保不准昨晚在黑夜中看到了开门的那个人的样子,而且他现在这个状态,悄悄做点手段简直不要更容易。” 吴梓点点头:“继续。” “但现在是我在照顾杨叔,如果那人还要动手,下一个也很有可能是我。” 陆言话音刚落,突然意识到昨晚自己给杨叔换药弄到很晚才离开,也许那个时候就有人偷偷躲在地下室,一边啃食着尸体,一边在暗中窥伺着自己。 思及此,陆言再冷静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不错,今晚你还要去给杨叔换药,你能初步排查出谁的嫌疑大一些吗?” 陆言摇了摇头:“昨晚突然闹鬼,那个场面一时之间这么混乱,旅馆里又停了电,也许就是那会被那个人浑水摸鱼了。” 吴梓想起这件事本来是自家那只猫导演的,怎么说自己也有一半的锅,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对了。”吴梓指了指门锁,“那扇门你之前不是上过锁了吗?如果是其他人进入这间房子,那这个门锁……” 陆言将蜡烛挨近了仔细瞧了瞧,有些惊讶:“没有被强行撬动的痕迹,你刚刚也看到了,我开门的时候门锁转动也很正常。” 他说完这话脸色又是一白,看来看去还是自己的嫌疑最大。 “不是,这个锁的防盗等级并不高,如果有人会开锁,那不排除在不损坏锁芯的前提下把门打开。” 陆言点点头:“现在唯一的安慰是其他人应该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尸体被啃咬的事情了,这样的话也许今晚他们就会继续出手。我接受了这么多年教育,现在最希望的居然是周沐继续闹,直接告诉我们谁是杀她的凶手。” 吴梓忍住恶心用油布重新包裹住周沐的尸体,看起来和原来差不多之后,吴梓把他最终的目的说了出来:“陆言,我想借一下你保管的房间钥匙。” 陆言皱眉,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你想要干什么?” “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可能要等结束之后才会告诉你。” 吴梓只能给陆言透露这些,说到底他对陆言的信任程度远不及保护沈越身份在他心中的重要程度。 没想到陆言只犹豫了一会便将那一串钥匙拿给了吴梓,只嘱咐了一句:“不管你要做什么,吃晚饭之前必须要还给我。” 吴梓直接愣了,他原本准备了一大长串话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却没想到陆言这么爽快。 陆言把他的反应看在眼底:“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我这么爽快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后来回去想了想,好像是有一次在梦中梦到过一个人的背影,那个人的身量很像你。” 吴梓拿到钥匙后目的已经达成,听到陆言这么一说也有点兴趣:“梦里梦到了像我一样的人?那你梦到什么了?” “一条卷着无数尸体流过的血河,就只有一个人站在河岸上,但比其他尸体更像死人,天穹像玻璃一样被砸碎,黑暗沿着缝隙吞噬了所有东西,后来就记不太清楚了。” 吴梓心里一震,但现在容不得他想太多,计划还是要进行的。 昨晚的风波过后,所有人都聚在一起行动,战战兢兢如同y沟里的老鼠,生怕脱节被女鬼拉到角落里去杀掉。 这正好也给了吴梓机会,趁着众人都在大堂里修补昨晚因打斗损坏的家具,他偷摸混到楼上去,掏出陆言给他的那一串钥匙,打开了204的房间门。 陈婧屋里的陈设与其他房间并无不同,因为主人是女生的关系,收拾的干净整洁井井有条。 他现在倒没什么心思去在意这些,仔仔细细检查了一圈房间,摸遍了所有角落,视线停留在了墙上挂着的钟上。 可能是因为没换电池的缘故,这吊钟早已停摆,吴梓借着身高优势踮起脚往后一摸,如沈越所料,是一个微型摄像头。 吴梓一把把摄像头扯了下来,这个让他恶心的小物件做的倒是挺ji,ng细,还有一个录音孔。昨晚他和陈婧的谈话,都被这个摄像头悄悄录了下来,然后在今天,再一次害死了沈越。 令他更难以忍受的是这样的东西竟然一直放在一个女生的房间里,安放这东西的人用心之下流可想而知,沈越是只会说话的猫这件事估计只是这个偷窥者的意外发现而已。 吴梓把那东西捏在手里,换作以前他早冲出打那人一顿了,但现在他真的不能这么做,吴梓深吸一口气,把恨意全部藏在眼底,轻手轻脚地关上房间门退了出去。 沈越瘫在房间里的一个纸箱里,听到门外有人走动的声音立马警觉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钻到床底下,警惕着来人。 吴梓把219的房间门轻轻关上,四下里看不到猫影,轻轻唤了声:“沈越?” 小猫这才从床底爬了出来,循着声音过来蹭了蹭吴梓,吴梓把沈越捞了起来,把摄像头放到他眼前摇了摇,“和你想的一样,有人在偷窥陈婧。” 沈越点了点头:“能推断出是谁吗?” 吴梓脸上不自觉地挂上了恶意的微笑:“知道了,能想出直接下毒这么蠢的手段的人,连演戏都不会演呢。对了,还有一些突发的情况。” 他把周沐尸体也被啃食掉一事告诉了沈越,对方听后点点头,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吴梓忍不住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你觉得这座旅馆里,最不可能伤害陈婧的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算是陆言吴梓剖白内心吧,陆言其实还藏了很多事情没跟吴梓说,不过之后都会一一解释清楚的,怎么感觉沈越头顶又是绿绿的。 ☆、蛹镇(十四) “卫一白。” 两人几乎是在同一秒给出了相同的答案,沈越有些讶异,他一直觉得自己遇到的吴梓好像和原著真的有一些地方不同了,吴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竟已成长得如此之快。 沈越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还是有些眼力见的。” 吴梓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了,他捏着那个偷窥用的小摄像头,慢慢地说出自己的意见:“现在我需要把这个摄像头放到卫一白房间吗?” 这是他能想到的比较好的办法,摄像头里的内存卡还没有取出来,偷窥者的电脑里也许有当晚他和陈婧聊天的视频,如果直接戳穿,万一那人狗急跳墙,自己难免又会引人猜疑,这是最糟糕的处理办法。 他既然已经把那个摄像头取下来了,那人要不了多久也会发现,放到卫一白的房间,他要是再偷窥,这手祸水东引也还算不错,不用吴梓直接戳穿偷窥的行径,一个人在内心最肮脏的地方暴露于人前时,一般会做两件事。 一种是自我毁灭,用最彻底的清洁方式结束自己的罪恶与肮脏,这无外乎是耻感。 另一种是毁灭他人,清理掉见证过自己罪行的目击者,以此来掩盖掉自己的肮脏,这也算是羞耻心的一种表现形式,只是更为极端。 不过以那个人给沈越下毒的手法来看,他再次对卫一白和自己下手的几率比自杀要大得多,但既已有过先例,那防范便容易许多,只要让他抓到小尾巴,再挑一下卫一白的火气,那人的日子都不会太好过,以他俩的关系来看,给卫一白下药也是可以理解的事,如果他敢爆出沈越的身份,便坐实了自己偷窥,在这座旅馆里更加立不住脚。 吴梓赌的是卫一白有足够的手段安排那人,赌的是那人为了求生绝不会把自己放在旅馆众人的对立面。 唯一的不足是这件事做的可能不太地道,吴梓还是第一次把别人拿来当枪使,但在他没确认偷窥者手中是否存档了他和陈婧的对话视频之前,他都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潜在的隐患。 何况沈越被活活毒死的痛苦,他无论如何也要让下毒者也感受一遍。 吴梓也许有时候看着是傻,但绝不是纯洁善良的白莲花。 沈越大概理解到了吴梓的意思,小猫只是舔着自己的爪子,一句话也不说。 本来已经成竹在胸的吴梓见到沈越这个样子,那点底气又像早上吃的饭一样慢慢消散在肚子里,他有些不确定地望向沈越:“那……你表个态啊。” 猫爪子舔够了,沈越挺起胸脯,毫不留情地吐槽:“只是有点小聪明而已,半灌水叮当响,看起来考虑周全,实则漏洞百出。” 吴梓被人这么一说,顿时就委屈起来:“我又怎么了我。” 沈越见小孩委屈巴巴的样子着实可怜,叹了口气慢慢解释道:“先不说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 他在脑海中使劲搜寻一边,还是没有想到自己漏掉了什么。 沈越恨铁不成钢地挠了他一爪子,骂道:“还是笨,你忘了我们来这里第一天,就已经接收不到任何信号了吗?” 沈越这话一语惊醒梦中人,吴梓后背的冷汗又一次流了出来,里面穿的衬衣被打的透shi,shi哒哒的黏在背上,像攀上了一条冬眠的蛇。 “不过我还是想要你把摄像头装到卫一白的房间,我想看看这次来的,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 1号迟迟没有给自己发任务奖励,自己离真正的凶手,还很远。 卫一白是在二楼走廊上见到吴梓的,他一直看陈婧这个高中同学不顺眼,闷着不爱说话,看着总觉得傻里傻气的,不知道陈婧当年怎么还会跟这种人打上交道。 不顺眼自然没有好脸色,他有些不耐烦地嘲讽那男生:“别人都在楼下修东西呢?你是才睡醒没找到方向吗?” 吴梓今天一反常态,低下头一句话都不回就往楼下走了,只有在心里默念大哥对不住。 杨叔受伤后,修理家具工作就落到了张伟和许诚两人身上,他俩都是回乡探亲的工人,虽然看起来都不太爱说话,但难得的是有一双巧手。陆言看着两人把昨夜弄坏的家具修好了大半,又重新稳固了一下大门,心里暗叹有能做事的人真好。 今夜大家还是早早吃完了晚饭上床睡觉,不过吴梓倒是留了下来,陪着陆言在一楼照看杨叔守前半夜。 陆言还有些吃惊:“我没想到你会留下来。” 吴梓拿出个小剪刀把蜡烛烧焦的棉芯剪下来,昏黄的烛光在墙壁上投影出两人长长的影子,他只叹了一口气,今夜的二楼只怕比大堂更危险。 蒋涛是在半夜拿出自己的电脑的,电脑的电量依然很充足,他调试了几下,连接到了陈婧的房间,依然是熟悉的视角,但蒋涛那张木讷机械的面具却掉了下来。 是谁把自己的眼睛放到了卫一白的房间呢? 不过这又能怎样?即使这样子,他依然能自在地偷窥陈婧啊。 蒋涛眨也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痴狂与灼热,这件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周沐第一次向自己介绍陈婧的时候?好像那个时候,自己的眼睛就开始黏到了陈婧身上呢?周沐告诉自己组织了社团活动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有机会和陈婧多待一会了,也就是这个念头闪过下一秒,他找了些渠道买了这样一套设备。 欲望萌芽在他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像心中恶意突然冒起时放置在不该放的地方的一双眼,像这寒冷yshi的冬夜里,扭曲的爱意燃起时身上的痒。 看到吴梓进入陈婧房间时那一刻他内心是嫉妒的,他不知道这个陈婧口中所谓的高中同学和她的关系好到了什么程度,可以在深夜把他接纳到自己房间。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陈婧应该是我的所有物。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会无时无刻不把眼睛放到她身上。 这个世界上最爱她的人是我。 在两人的对话中,他不小心偷听到了,吴梓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小猫。 恶意再次在心里萌芽,第二天许兰英在找出老鼠药毒老鼠的时候,他就那么不小心地在更小的那只碗里放了一点点。 弄死这旅馆里其他人只是时间问题,他们那肮脏浑浊的眼睛总是有意无意地往陈婧身上瞟,既然都是要死的,不如先拿这只小猫开开刀。 沈越在纸箱里打了个哆嗦,虽然吴梓那小孩又蠢又闹,但没了这么个热源,一个人睡纸箱还真是凄凄惨惨戚戚,明天还是暗示吴梓给自己带点什么御寒的东西来,不然真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他又翻了个身,蒋涛这个人的来历大概明白了,没想到在这里还会遇到,他倒是越来越不懂自己的对手了。 沈越把自己蜷成一团,冬天的风刮在窗外,凄厉得如同夜鸮鸣叫。不过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其他的声音,微小到夹杂在风声和怪物嚎叫中几不可闻,但还是能分辨出的,压得极低的哭声,以及那种让人听了直起ji皮疙瘩的呻吟。 这是几人来到旅馆避难后唯一一个无事发生的夜晚,卫一白打着哈欠去陆言房间接水洗漱,昨晚他睡得还算好,就是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暗地里看着自己,他半夜爬起来点了几次蜡烛到处查看,最后只能安慰自己是连日来的风波给吓的。 二楼的住客陆陆续续走到一楼吃早饭,陆言昨夜睡得最晚,起得又是最早的,但却出人意料的ji,ng神好,吴梓甚至怀疑这人是不是背地里偷偷摸摸吃了啥药,不然同样是守到了后半夜的人,为什么人家ji,ng神那么好。 他掬起一捧冷水洗了洗脸,强打起ji,ng神来,今早上还有事情要做呢。蒋涛像往常下楼吃饭,在经过卫一白身边时,脸色也是一如往常。 今天早上的早饭是许兰英煮的粥,年轻的母亲温和地招呼着大家吃饭,只是饭桌上早已暗流涌动,吴梓帮着许兰英把盛好粥的碗一只一只的递给大家,蒋涛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接过吴梓递过来的碗。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吴梓又状似无意地把头偏开。 这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席间无人说话,偶尔有一两声咳嗽,吴梓吃完了主动把碗拿到了厨房里,视线停留在厨房的水龙头上,心里已然有了主意。 饭毕,几人帮着把餐桌收拾干净,许兰英把灶台上烧好的开水舀起来晾凉,吴梓见状主动上去帮了把手。 许兰英把额前的碎发撩到耳后去,真心实意地感谢道:“谢谢你了小吴,你、婧婧还有小陆,你们这三个孩子帮我太多忙啦。” 吴梓心中有鬼,有些不好意思:“许姐我比你小不了多少,你叫我弟弟就行。” “弟弟吗?张伟也是我弟弟,他那孩子比你不省心多了。” 卫一白吃完早饭,瘫在椅子上盯天花板,他有时候就是这样,有时候盯一个地方可以不眨眼地看一天。 陆言捧着杯子搭话道:“卫一白你在看什么?” 他刚想说这是艺术家的冥想时间,希望陆言不要打扰,转头却看见蒋涛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不知怎的,他这个眼神看得卫一白心里发毛,暗骂了一句神经病,赶快把头转过去。 也就是下一秒,钢管砸在木桌上的声音又把卫艺术家吓了一跳,他转头一看,忍不住破口大骂:“吴梓你脑袋有毛病吗?你在干什么?” 蒋涛呆呆地看着戳到自己眼睛前的钢管,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 陆言是个最不想看到争端的人,见状也忍不住发问:“吴梓你在干什么?” 举着钢管的吴梓直视着面前蒋涛的眼睛,语气是刻骨的冰冷:“蒋涛,这杯水好喝吗?” 青年又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斯斯文文地回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吴梓挑眉:“哦?这杯水里我加了被污染的自来水,你喝下去这么久了,有没有什么异样啊?”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 他没去看周围其他人的眼光,把钢管拎起来,对准了蒋涛的喉咙:“所以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呢?” 作者有话要说:  拖延症我的天敌,燃烧这群鸽子ji,ng。 ☆、蛹镇(十五) 沈越那一句话提醒了吴梓,在这栋早已断网断电的旅馆中,蒋涛是凭借着什么途径实时监视陈婧这么久的呢? 他也就是在那一刻,想起了曾经住在方阿姨楼上,已经死了十天还在通过手机发微博的玲玲,以及那对打电话像学校老师请假的活死人父母。 人死亡之后需要极大的怨气和执念才能幻化成为徘徊在人世间的鬼,而被种下了蛊虫的人即使死了,也无法变成鬼重新投入轮回,按照沈越的分析应是那女鬼利用别人的灵魂饲养尸蛊的缘故。 因此这些活死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与正常人无异,甚至能与人进行深层次的交流,但是到某个特殊的节点,总会疯狂地重复生前在做的一件事。 比如那对还在重复生前争吵的夫妻。 在死后也在发微博上网的玲玲。 以及他面前这位,重复死前偷窥行为的蒋涛同学。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只女鬼没有收走蒋涛身上的尸蛊,让这位男同学原地化作一抔黄土,但沈越因为这座小镇存在的某种“场”,感知灵体的能力下降,蒋涛同学才能作为活死人混迹在人群中好几天都没有被发现。 如果不是因为手上还提着一根钢管挟制着蒋涛,吴梓真想分个心好好思考一下,妖魔鬼怪这种封建社会的残余是怎么把毒手伸向社会主义的互联网的。 卫一白是第一个炸毛的人,他跳起来指着蒋涛的水杯,又抖着手指着吴梓的鼻子,半天才憋出一句:“吴梓你他妈在说什么鬼话?!” 吴梓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钢管直接贴到了蒋涛的喉咙上,如果他敢暴起就直接一管子捅穿这人的喉咙,经过沈越的教导,吴梓对待敌人真的如同秋风扫落叶般的残忍。 “卫一白,你不信我在这水里下了东西,自己喝一口不就知道了吗?” 卫一白狠狠地跺了跺脚,他自然不敢真的去喝这杯水,陆言却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联想起自己曾经和吴梓说过的梦境,马上就向吴梓投去了试探的眼神。 吴梓点点头,手上一用力准备先斩后奏,反正等他彻底死掉,再从身体里剖出尸蛊向大家解释清楚就好了。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原本沉默着坐在椅子上的蒋涛突然暴起,伸出手捏住喉咙上的钢管,反守为攻就要往吴梓身上戳去。 没想到蒋涛会突然反抗的吴梓被杀了个措手不及,本想稳住武器的主动权,却没料到活死人的力气竟然有这么大,狼狈地往后退去,眼看着就要被红了眼的蒋涛给一棍子戳穿。 众人皆没想到今早会出现如此之大的变故,原本沉默寡言的吴梓会主动拿起钢管架在别人的脖子面前,一向温和木讷的蒋涛却被说成不是人? 但陆言看到蒋涛的眼睛那一刻,心中的猜想彻底坐实了。 这个与自己朝夕相对、互相扶持的同伴确实不是人,他和自己梦中梦见的那些行尸走r_ou_是同一种怪物。 容不得自己再多想,吴梓眼下情况危急,陆言抬手握住去往吴梓身上的那根钢管,反手劈向蒋涛的面门。 蒋涛没料到会有人突然cha手,歪着嘴咧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丢下钢管便向另一边奔去,吴梓这边突然失去了一股对抗力,一个没稳住便向地上倒去。 “快!陈婧有危险!”吴梓拼了最后一口气,朝着乱作一团的众人吼到。 陆言迅速反应过来,提起钢管便向混乱外围的陈婧冲过去。 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吴梓只听到令人牙酸的噗嗤声,接着一股腥臭味便弥漫开来。 他又恨又急地撑起身子,陈婧还好好地站在一边,除了脸色发白看起来是被吓坏了之外,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一根筷子cha进了蒋涛的眼球,这个最柔软最脆弱的地方,污黑的血顺着筷子一滴滴落到了地上,盛开成令人心惊的花。 握着筷子的手有一点颤抖却没有往外在退一分,甚至因为蒋涛的颤抖还使劲往里面埋了一寸。 卫一白表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昔日伙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诅咒道:“去地下和你女朋友相会吧,这可能是你这辈子得到过陈婧注意最多的时刻了,你这非人非鬼的怪物。” 蒋涛暴怒,脸不知因为愤怒还是扭曲变形,现在看起来,倒是真真实实地像个怪物。 他还没碰到卫一白,肚子就被另一个冰冷的物件给捅穿了,陆言有些沉痛地看着已经变成活死人的伙伴,虽然相处的日子不长但好歹经历过几场生死,看着他在自己脚边倒下,震起地板上一层细细的灰尘,陆言扔掉手上的钢管,有些脱力地把身子靠在墙壁上。 一旁的陈婧早已哭成泪人。 这场闹剧就以这样一种方式草草地收了场,吴梓有些疲惫地走了过去,看着那条因为宿主彻底失去生命力,慌慌张张从皮肤里钻出的蛊虫,突然想起沈越,眼神一冷,毫不留情地把它碾死在了脚底。 卫一白把手上沾满血的筷子扔到一旁,毫不在意地拿起桌子上的餐巾纸擦了擦指尖,在攻击蒋涛的三个人中,他反倒是看起来最冷静的一个。 张伟是个有些文静的年轻人,看着这群人搭台子唱了这么大出闹剧,忍不住出声质问:“所以这到底是在搞什么啊?我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同伴许诚连忙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冷静下来,许兰英一边安抚着陈婧,一边向他投去埋怨的眼神。 张伟缩了缩脖子,到底是没再说话。 卫一白一脸嫌弃地盯着地上的尸体,看向陆言:“所以这家伙你们准备怎么处理?不会要把他放到地下室吧?说好了,他可是害死周沐的罪魁祸首,能留个全尸已经是给他面子了,如果把这玩意跟周沐放在一起,我要是周沐,我又得半夜变鬼爬起来找你们。” “那你们准备怎么做?”陆言试着征求大家的意见。 卫一白毫不犹豫:“淋上汽油一把火烧了,怪物就只有这个下场。” 陆言摇了摇头:“这个时候点火,你是想让燃烧起来的烟把街上游荡的怪物全部引过来吗?” “那就把他拿东西裹一下丢到街上呗,反正这条街因为水污染死了的人不少,警察到时候过来调查,他早就烂的没边了,不过是把他也算到遇难人数里,管他是他杀还是自然死亡呢。” 陆言心里有些不舒服,转头看向其他人,张伟明显是站在卫一白那一方的。也是,人哪里会对非自己族类的东西抱有同情心呢,蒋涛既已算成活死人,更有伤害周沐的嫌疑在,弃尸荒野也就是他最后的下场。 陈婧本来有些不忍,想起了周沐死时的惨状,咬着唇狠下心点头同意了卫一白的想法。 问了一圈,回到了吴梓身上,陆言还有些疑惑:“你是怎么知道蒋涛不是人的,说实话,你当时突然说给他水里下了东西时,我都要吓坏了。” 吴梓有些疲惫地笑了笑:“处理尸体的时候把地板洗刷一下吧,我闻着这味儿难受。” 最后还是敲定了熟手吴梓和陆言去处理尸体,许兰英和其他人擦洗地板,吴梓抬起蒋涛手臂的时候,衣袖顺着被 了下来,陆言发现吴梓没动,抬头看了一眼。 蒋涛掩藏在衣物下的手臂,密密麻麻长满了眼睛,此时因为主体的死亡,这些眼睛自然也失去了生命力,灰白的眼珠直愣愣地盯着天空。 像他们主人生前绝望又偏执地凝望着陈婧那样。 等收拾好一切,已经是晌午时分了,早晨那一通乱弄得大家都有些没心情,许兰英征求众人意见做中午饭时,大家都恹恹的没什么ji,ng神,最后还是张伟给了姐姐一个意见,让她随便弄点什么,这个随便把许兰英弄得头疼,哀叹现在的小孩真的是一个比一个不好伺候。 杨叔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来了,躺在床上唉声叹气地要水喝。吴梓看着众人扑上去嘘寒问暖的样子,便没再凑上去,寻思着找点什么东西去一去空气中的这股味道。 他在前台翻了好一会,只找到了一盘地摊上卖的那种号称印度檀香的廉价线香,这玩意在他嗅觉系统里跟血腥味分庭抗礼,还不如不熏。 磨蹭了一会瞧见了早上剩下的那锅粥,想起沈越还没吃早饭,吴梓便拿个碗悄咪咪装了一点,准备带上去喂自家的猫。 219房间自沈越偷偷入住后,房门便没再上锁,吴梓扭了门把手两次,暗示是自己后,轻手轻脚地打开门溜了进去。 沈越坐在纸箱上严肃地盯着吴梓,目光灼灼到吴梓有些闪躲地避开了他的眼神,不过小猫咪并没有他想象中好糊弄。 “蒋涛死了?” “嗯。” 沈越把猫爪狠狠往纸箱上一踩:“我只说让你想点办法让陆言知道蒋涛不是人的事情,没让你直接给人家水里下东西还拿着钢管威胁蒋涛,你又没跟活死人战斗过,万一受伤了怎么办?” 小孩的眼睛却在这一刻闪闪发光的:“你怎么了呀,你是在担心我吗?” 他觉得哪里怪怪的,想出声反驳,自己只是为了回到现世,吴梓作为本作重要主角沈越真心实意地恳求他不要再乱作死,不然自己就要被系统惩罚了。 但是听到小孩声音莫名其妙的高兴时,沈越还是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不知道他在傻乐个什么劲,算了先让他高兴一会吧。 吴梓见沈越没再发难,把小碗端到了他面前,像个老太太似的念叨今天一楼里发生的事情,沈越默不作声地吃着,偶尔动动耳朵示意他听到了。 “楼下应该要喊吃饭了,我先下去了。” 沈越点点头,还是忍不住抱怨道:“下次别随随便便去搞活死人了,生命安全不说,身上是真的有很大味道。” “……行吧,下次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找各种宫斗小说看 写了一半突然有点想吃火锅 ☆、蛹镇(十六) 勺子碰到杯沿发出清脆的响声,杨叔的嘴唇有些干裂,甫一沾到水带出死里逃生的叹息声。 陆言一手持着杯子给他喂水,一手轻拍着他的背,这场小劫难不仅带走了他右手的五根手指,还带走了这位豪爽大方的北方汉子最后的一点ji,ng神气,虽然没伤到什么要害,但原先还有些r_ou_的脸就这几天时间便已有些脱相。 他只拿着勺子搅拌着杯子里的温水,一句话也没有说。 陈婧在药箱中翻找了一会,准备给杨叔换下药,许兰英见她眼泡还有些肿,温温和和地劝道:“小陈你去找点水敷一下眼睛吧,我来给杨哥换药。” “没事,不用麻烦许姐了,这事我比较熟悉,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了,你们去休息一会吧。” 许兰英有些无奈:“休息啥呢,我还要去给大家做午饭,杨哥是病人,先考虑他的胃口吧。” 杨叔灌了一大杯水,这才勉强把口中的干涩压了下去,见许兰英这么殷勤,自己倒先不好意思起来:“有啥可挑的啊,俺跟大家吃一样的就成了,又不是什么好大的伤口。” “这咋成呢,还是要忌口的。” 陆言轻轻地把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替他俩拿了主意:“不用单独做小份的,菜稍微清淡点,不要放有刺激性的东西进去就好了。” 这几天下来,陆言早已成为了这群求生者中的核心领导人物,他说的话比其他人有权威得多,许兰英一见他都这么说了,便没再多问一句。 张伟和许诚这时候正提着一桶洗过菜的脏水洗刷大堂地板,杨叔的小房间门开了个小缝,陆言再三确认过门外的人听不到之后,这才开口将杨叔昏迷时所发生的事情一点点道出来。 “你……你说啥?小蒋他不是活人?”杨叔猛地听到蒋涛已经死去的消息还吓了一大跳,陆言觑着他的神情,拿捏着语气探他的话:“是啊,也许周沐就是蒋涛杀的呢。” 杨叔有些苦恼地用剩下那只手挠挠脑袋:“这样想起来真的是吓人哦,谁知道和你住在一个屋子里的是人是鬼呢。” 陆言并没有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转了一个话头问道:“那……杨叔,你被袭击当晚,有看到是谁袭击了你吗?” 杨叔闭着眼睛仔细回忆了一下,有些头疼的说:“俺当天晚上睡得早,啥声音都没听到,睡到半夜突然感觉右手被啥东西咬了一下,醒过来就只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坨黑影,俺当时就吓着了啊,赶快就叫出声来了,那家伙扑到俺身上又抓又咬,我直接给疼晕了。” 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如果陆言没有记错的话,事发当晚,周沐的鬼魂惊起了二楼所有的人,走廊上闹出那么大的响动,杨叔怎么会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 他先把这个疑问给按了下去,陆言素来有洁癖,蒋涛死后虽然他们已经清理过一次,但是他总感觉抬过尸体后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不好的气味。 陆言被这味道弄得有些头晕,按了按太阳x,ue,耐着性子继续问道:“那杨叔你还记得那袭击你的怪物长什么样吗?” 杨叔低着头想了一会儿,伸起左手跟陆言比划了两下:“当时天太黑了,俺也没看太清楚,只记得黑乎乎那一团,但是那家伙长了很长很尖的指甲,挠起人来,就跟……就跟猴子一样。” 跟猴子一样?这又是什么比喻。 陆言觉得头更晕了,杨叔见陆言没再问,便识相地闭上了嘴,沉默了一会突然开口道:“小陆,你信俺吗?” “什么?”猛地被人这样一问,陆言还有些茫然。 杨叔摇摇头,自顾自地开口:“俺知道咱是个粗人,嘴巴里也说不出啥好话,周沐那丫头死了之后,你怕也是怀疑过俺的,但俺也没啥好说的,大家都疑着俺,本来想鼓着一口气把凶手给抓出来,没想到自己还把一只手给搭出去了,一个靠手艺吃饭的人,现在真搞得啥也不剩了。” 他这突如其来的感叹让陆言有些措手不及,他也不太懂怎么安慰一个突然感伤起来的大老爷们,想了半天只有动之以理:“现在凶手也被抓出来了,要是当时其他人有嫌疑,我也会防范的,毕竟我们每一个人都想活着走出这里。” 杨叔叹了一口气,把心里的苦水倒完,缩回了被子里,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子不太像个老爷们,沉默了一会后讪讪道:“小陆那啥,俺心里一时有些不痛快,但现在把话说清楚了,也不唧唧歪歪的了,俺有一样东西想托付给你。” “什么?” 杨叔用左手手肘撑起身子,陆言赶忙站起来扶着他,杨叔在抽屉里翻找了几下,摸出了一个小盒子,用眼神示意陆言打开。 陆言打开后,发现是一枚车钥匙。 他把那枚钥匙捏在手里,问道:“这是?” 杨叔重新把身子缩回了被子里,眼神无比疲倦:“俺这个人,看着老实爽快,其实也怕死。对呐,俺这种年纪的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的顶梁柱,谁会不怕死?老板出事那晚,俺偷了他前台放着的车钥匙,想着偷偷开车逃了,发生这种鬼事情,谁知道还活不活得到第二天,结果门被大家堵住了,俺不得以又躲了回来,现在想起来,多亏了那时他们把门堵了,当时外面那么多怪物,要是那时开车跑了,怕是早就死在外头了。” 陆言把钥匙握在掌心,杨叔这是把底牌露给自己看了,他这么说的目的是什么? 他把手摊开,摇摇头说:“警察迟早会过来的,你把这钥匙给我也没用啊。” 谁料杨叔这次却一反常态地执拗:“小陆你拿着,咱也不知道警察能不能找到这里来,多久能找到咱这来,要是迟迟不来,有一辆车咱多一层保险。” 杨叔见陆言不说话,赶忙补充道:“一楼大堂往后绕有一道小门,那扇门的钥匙俺都一起交给你了,打开门正好连着车库,车库大门上了锁,钥匙也一并交给你管了。” 陆言有些难以置信:“你为什么要把这些告诉我?” “俺右手也废了,要是警察迟迟不来,你是唯一一个拿得出主意的人了。” 也好,这也算是一场等价交换。 陆言脑袋还是晕晕乎乎的,这几天晚上为了照看杨叔都没睡多久,心里又压着事情,估计今晚前半夜还是得失眠,他忍着头疼带来的恶心问道:“对了,你说这把钥匙是你从老板那里偷来的?” 杨叔没料到陆言会抓住这个细节,有些尴尬道:“俺在这里帮厨之前做过些小偷小摸的事情,不过你放心!俺现在早已金盆洗手了。” 陆言忍着头痛继续问道:“我不是说这个,你们可以在很快的时间内不伤害锁芯就把锁打开吗?” “这个得分锁,像咱们旅馆里都是铜挂锁,这种锁防盗等级低,稍微有点手艺的人很快就撬得开。” 他盯着杨叔看了一会,有些疲惫的点了点头往外走。 刚把门推开,陆言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出现了重影,他赶忙扶着墙壁,胃里却又是翻江倒海,这个时候陆言想的第一件事还是不要吐在衣服上了,弄脏了好麻烦的。 在众人的惊呼中,他终于忍不住,一头栽了下去。 醒来时映入眼帘的是陈婧欣喜的面孔,他听见陈婧欢快地说了一声:“你醒了啊!”这才发现自己屋里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说话,嘴里又被怼了一根舀着水的勺子。 吴梓见他终于醒了,稍稍放心了些,看到陆言一脸尴尬的表情有些新奇,安慰道:“你应该就是连日压力过大睡眠不足才会突然晕倒,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陆言突然觉得自己这样特别像小女生被人照顾,掩饰地咳了咳:“我最近确实睡眠不好。” “是不是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又多梦啊?吃一片安眠药就好了嘛。” 陈婧听了埋怨地用胳膊撞了一下吴梓:“安眠药也是能随便乱吃的吗?” 吴梓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被撞的地方:“又不是什么长期症状,偶尔吃两颗没关系的吧。” 陆言用被子埋住头:“我这药盒子里没有安眠药。” “吃颗感冒药效果也是差不多的吧。” 陈婧有些无奈地把吴梓往外推:“我的祖宗诶,你帮不上忙就别在这屋里添乱了成吗?” 吴梓被人连推带请的撵出去,看到大家都没把眼神放到自己身上后,这才放心地往楼下走去。 就在不久之前,沈越问过他一个问题:“你知道我们这间旅馆里还有谁是情侣吗?” “情侣?你是说的那对螳螂情侣呢?还是周沐和蒋涛呢?据我所知我们旅馆里就只有这两对情侣,还都死了,其他都是单身狗呀。” 沈越听后若有所思,吴梓连忙问道:“你突然提起这个干什么?” “昨天晚上我好像听到了那个声音。” 吴梓一脸懵逼:“哪个声音?” 沈越被小孩搞得有点不好意思:“就那个声音啊!z_u_o爱时ji,ao床的声音。” 小孩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整个人从里到外透露出一种良家少女被恶霸言语猥亵后的无措和羞涩。 沈越一口冷粥没吐他脸上:“不是吧,你害羞什么?你中学生物老师没给你做过性教育?自己没有偷偷摸摸看些技术视频?” 他当然接受过性教育,也当然看过小黄片小黄文,但是沈越怎么就这么直白地把话说出来了呢?! 吴梓在心里怪着沈越说话没遮没拦,却没思考一下自己为什么脸皮突然就薄了起来:“也许昨晚风大你听错了呢。” 沈越垂眸不语,1号的任务奖励迟迟没发来,比起系统崩溃他还是更相信于自己并没有找出真正的凶手。 吴梓见他不说话,把碗收走准备开溜:“你不是嫌弃我身上味道大吗?我先走了啊。” 沈越却突然跳了起来,把吴梓吓了一跳:“你又怎么了我的小祖宗。” “对啊,味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吴梓:糟了,是老流氓开黄腔的感觉。 第1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4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4节 ☆、蛹镇(十七) 3陆言躺在床上和天花板深情对望,脑袋仍然隐隐作痛,他伸出手在衣兜里摸了一会,找到了杨叔给自己的那枚钥匙。 下床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却见陈婧端着个碗站在自己面前。 “你醒了啊,我看你睡着了就没喊你,刚刚下楼去热了一下中午饭,你应该也饿了吧。” 陆言从陈婧手里接过碗:“谢谢你了。” 陈婧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没事啊,大家同在屋檐下,这是应该的。一会你吃完饭把碗放一边就是,我会上来取的。” 她送完饭便下楼洗碗去了,许兰英有个孩子要照顾,杨叔又受伤了,陈婧便担起了这一屋主要的家务。 走到一楼大堂却碰见了吴梓,鬼鬼祟祟溜进厨房像是在找什么东西,陈婧上前用手肘碰了碰他:“你这是在干什么?” 吴梓像是吓了一跳,转头一看是陈婧,心里先松了半口气:“哦,是你啊。” “你哦什么哦。” 他没有正面回答陈婧的问题,用手指了指旁边那半桶纯净水,还有一碗槽弄脏了的厨具,问道:“这么多东西就你一个人洗吗?” 陈婧点点头,挽起袖子舀了点水倒进碗槽里,就着洗洁ji,ng开始干活,“许姐孩子还在喂奶,我也没什么事,就帮着洗一下碗。” 吴梓见碗槽里堆积的工作量不小, 了 衣袖也开始帮忙,陈婧也没有客气,两人埋着头干活,吴梓思考了一下问道:“陈婧,你们一般怎么处理沾了血的东西啊?” 陈婧头也不抬的回道:“怎么,你来大姨妈了?” “……不是,我就是单纯问问。” “如果是衣物沾了血的话,血迹还没干透的时候,用温水加肥皂就可以清洗干净。” 吴梓摇了摇头:“不是,我是指,会不会留下血腥味什么的。” 陈婧瞪大眼睛:“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如果血流的多肯定会有血腥味啊,但是只要血迹干了,就不会留下很大的味道了。” 吴梓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陆言把最后一口饭咽了下去,说实话他并不是很有胃口,心里还沉甸甸的装着3事,他把碗放下,准备自己去一楼把碗洗了,顺便去车库看看那辆车。 他其实并没打算使用那辆车,一是整个小镇上都没有什么活人了,汽车发动的声音那么大,能不能安全地开出小镇还是个很大的问题。其次,那辆车多半是普通的家用轿车,这旅馆里还有那么多人,到时候如果真要开车逃命,怎么安排剩下的这么多人? 只怕又会引起争执和猜疑,因为每个人都想活着走出去。 门一打开,却看见许兰英站在楼梯口,看样子像是要去一楼厨房,陆言还没开口打招呼,许兰英就先叫住了他:“小陆啊,你醒了?身体好点了没?” 陆言礼貌的点了点头,看了下许兰英手上拎着个水壶,寒暄道:“你是要去一楼接水吗?” 许兰英把额前的碎发挽到耳后,笑道:“是啊,小陈之前提了一桶水在厨房里备用,我见你睡着,就没去你房间打扰你,你脸色比之前好一些了,张伟把你抬上来的时候,整张脸都是白的,把小陈给吓坏了。” “没事,都是拿给大家用的,你们随便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我只是没睡好而已,许姐你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哦?是吗?”许兰英有些惊讶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可能是这几天都没睡好,我一闭眼睛就会想到小蒋死的时候那个样子,谁能想到小蒋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呢?” 陆言眼睛直视着前方,淡淡道:“他已经不是人了,而且威胁到了大家的安全,吴梓的做法虽然残忍了一些,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为了大家。” 许兰英眉头微蹙,脸上浮现出了不忍的神色,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道:“是啊,也只能这样了,都没有办法的。” 他俩刚走到大堂,就见到吴梓蹬蹬蹬地跑出来,手上还一边甩着水,陆言皱着眉避开他甩过来的那些水珠,问道:“你能不能把手上的水擦干净了再来?” 吴梓一见陆言来了,有点尴尬地在衣服上揩了揩手,却换来陆言表情更明显的嫌弃,许兰英见状出来打圆场:“小吴,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下来帮陈婧洗下碗,结果她说我干了的活都需要她再做第二遍,把我给撵出来了。” “噗。”许兰英忍俊不禁,还是陆言见缝cha针地把吴梓拉到一边,远离了厨房的硝烟。 吴梓被拉扯着走到大堂的角落,确定没有人能听到他俩说话后才小声问道:“你想干什么?” “喏,这个。”陆言摊开手,把钥匙递给吴梓看。 吴梓从他掌心拿起那枚钥匙,满腹狐疑:“你从哪弄来的?” 陆言把杨叔跟自己说的原原本本讲给了吴梓听,身旁的少年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我觉得就靠这辆车,想开到安全区太难了。” 陆言点了点头,他们都不太清楚小镇外的具体情况,也不知道这些喝了水感染的怪物会扩散到哪里,究竟要开多远才能走到安全区。 不过目前已知的是那些怪物并不具有传染能力,不然现在就真要上演丧尸围城了。 “另外还有一件事。”陆言继续补充,“我还没去看那辆车,如果是轿车的话,我担心位置会不够。” 吴梓挑了挑眉毛,低声道:“也许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为什么?” 吴梓转过头,直视着陆言的眼睛,那种冷静坚定的神情让他觉得很熟悉,那是沈越也会有的眼神。 “你有没有想过,蒋涛并不是杀死周沐的凶手,真正的凶手另有其人呢?” 这一夜过的并不安静,沈越缩在纸箱里,窗外的风声依旧让人心神不宁,他自从眼睛瞎了之后,整个人的ji,ng神就不如以往,上次催动那个纸人便耗了沈越很大的ji,ng神力,后来又中毒死了一次,沈越揣着小手有些无奈地想,该交代的都交代给吴梓听了,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只有寄希望于这个大部分时候不太靠谱的主角了。 一个鬼魅般的黑影慢慢地从夜色中浮了出来,他脚步声极轻,仿佛脚下并不是年久松动的地板砖,而是绵软的地毯。 今天的大堂似乎与以往有些不同,杨叔已经睡熟了,黑影绕过他走向地下室,娴熟地打开门锁,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啃食咀嚼的声音。 这个清晨一如往常,大家都y着一张脸起床,这是他们被困在这里的第五天,警察并没有像预想中一样到来,但活下去的人还是要倚靠着剩下来的资源,与畸变的怪物负隅顽抗。 陈婧再次清点了一下剩下来的食物,消耗远比她预想中多,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到那个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窗外仍是大雾在统治着天空。 众人沉默着坐下来吃饭,食物不够的信息已经通过这一餐传达给了每一个人,吴梓捞着比平时更清淡的稀粥,心思却并没在这餐饭上,他抬起头,正好与陆言目光相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吴梓轻轻点了点头。 陆言放下筷子,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安抚大家道:“我知道大家肯定觉得食物不够了,但杨叔之前告诉我,旅馆还有个放储备粮的杂物间,不过我手头没有那房间的锁,可能一会只有靠撬门了。” 众人闻言都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有转机,卫一白更是用着看恩人的眼光在盯着陆言。 陆言被众人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声说道:“那一会麻烦一下张伟和许诚了。” 他俩一向负责旅馆里的维修工作,陆言把这活交给他们并不让人意外,白净的少年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黑衣的男人依旧寡言少语,埋着头吃饭,一句话都没说。 饭毕两人拿着工具走向陆言口中放着食物的房间,陆言引着几人走向二楼,似乎感受到张伟落在吴梓身上的目光,陆言笑着帮忙解释道:“小吴是我喊上来帮忙的,毕竟一会开了门还要个男生帮忙抬粮食。” 他都这么说了,前面两人不再多言,陆言再次看向吴梓,吴梓依旧给了他肯定的眼神。 四个人中,有三个人身上有一股幽微的劣质香味。 那是吴梓昨夜点燃的印度檀香,两人在前半夜替杨叔换过药后,吴梓便将这点燃的线香藏进了大堂柜台里。 并不是多么名贵的香,但只要后半夜去过大堂,身上就一定会沾上点味道。 吴梓算准了那盘香最多烧到四点钟,香熄灭了便不会再有什么味道,清晨去吃饭的其他人身上就没有沾染上。 现在身上有味道的,除了点香的他、陆言。 还有那个沉默的黑衣男人,许诚。 张伟走在最前面,仿佛感应到了人群中微妙的氛围,试图活跃起气氛:“二楼都是客房啊,那个放了储备粮的是哪一个房间啊?” 陆言语气一如往常:“221” 面善的青年愣了一下,笑了:“二楼总共才20间客房,莫不是你记错了吧。” 陆言笑了,停下了脚步,看向许诚:“让你来撬门是不是委屈你了,毕竟你开锁可是一把好手呢。对吧,许诚先生。” 张伟公式化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黑衣男人转过身,面色如古井一般不起波澜:“你发现了?” 回应他的是吴梓从后面刺过来的一把弹簧小刀,许诚一心防备着陆言,没料到吴梓会突然发难,他心里一急反应慢了半拍,小刀锋利的舌头在他手臂上舔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张伟见同伴受伤,焦急地喊出他名字:“许诚!” “我没事。”男人捂着手臂,汩汩流出的血液与没事并不沾边,他昂起头,脸上是陆言从没见过的狠意,吴梓早防备着他暴起,小刀在刺过他手臂之后调转了方向,准确地指向许诚的喉头。 陆言这边反手制住小ji仔似的张伟,从衣服里掏出一段麻绳,用捆粽子的手法把两人扎了个严严实实。 许诚恨恨地望了两人一眼,吴梓不以为意地拍拍手:“若是觉得冤枉了你们,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检查地下室的尸体和你们房间,如果我没猜错,剖尸的工具应该就藏在你们房间吧。” 这一场戏,是时候落幕了。 ☆、蛹镇(十八) 张伟这个人并没有给吴梓留下多深刻的印象,接触过几次只觉得是个斯文安静的年轻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只是一个人安安静静站在人群边缘,远不如他身边那个手巧却冷淡寡言许诚有记忆点。 他不能把眼前这个青年与杀人恶魔的同伴联系到一起。 但吴梓现在也明白了一件事,现实往往来得比小说荒诞。 天平很明显是倾倒在陆言吴梓这方的,只见陆言闷着一口气用绳子把两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陆言的脸虽然清秀干净,但手上却是使了蛮力,吴梓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即使表面上看起来冷静稳重,但那也只是为了稳定众人那一颗惶惶然的心而已,若是说陆言本人心里对杀害自己同伴的罪魁祸首没有一点点恨意,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这恨意现在变成了一条y冷的毒蛇,死死地缠缚着那两人。 许诚的手臂被吴梓划了一刀,伤口又被绳子勒住,只听他吃痛地“嘶”了一声,汗水和血液一起从身体里沁了出来。 张伟和许诚背对背绑着,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又恨又急,急急问道:“你怎么样?!” 男人的冷汗已经将额前的碎发打shi,却还是强自稳住了声线,安慰同伴道:“我没事。” 陆言冷眼看着两人,他自问从异变爆发以来,对旅馆内每一个求生的同伴都一视同仁,也期盼着大家能够互相帮助渡过难关,却没想到让两个恶魔在旅馆里呆了足足五天,害死了一条人命不说,还差点搭上杨叔的性命。 张伟触及陆言冷漠的目光,有些回避地低下头去。 吴梓却没关注到这边,他听着张伟许诚两人之间的对话,再瞅了一下两人的面部表情,联系到之前沈越给自己说的话,吴小梓在这个时候突然开窍了。 “你们……是情侣吗?” 张伟听到这话猛地一抬头,表情是被戳穿私事后的尴尬,这一动又牵扯到许诚手臂上的伤口,听到背后的人的吸气声,张伟立马像是被施了定身术似的僵住不动了。 许诚倒是毫不在意他人的看法,眼睛直愣愣地着走廊墙壁上的一道污痕。 他俩这个反应,应该算是验证到一半了。 陆言没想到临了了还有这些边角料,心里也没太在意,他尊重所有人的性取向,正当他想把这两人拉到大堂里去征求一下众人的处理意见时,张伟的表情突然就变了,他偏头瞧着许诚的手臂还在往外渗血,血液沁shi了许诚的外套,在木质地板上晕出红色的花。 两人虽然背对背靠着,但好像心意相通一般,同时反应过来一件事情,张伟脸色有些扭曲地看向吴梓:“快!快给我们松绑!” 吴梓居高临下地看着对方,手上转着那把弹簧小刀,眉毛一挑:“哦?你当我傻?” “不是的!我……”张伟一脸痛苦地尝试向吴梓解释一些事情,但对方猜疑避忌的表情让张伟一时之间不知从哪说起。 许诚却要直接很多:“快松开!如果你不想闹出人命的话!它没有吃饱!” 陆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走廊另一侧的房间里却响起了什么东西在用爪子挠着门板的声音。 吴梓向陆言使了个眼色,捏着弹簧小刀慢慢靠近发出声音的那扇门,他一只手持着刀,摆出防备的姿势,而另一只手慢慢拧开那扇门。 陆言靠在被捆成粽子的两人身边,他并没有带什么趁手的武器,因此也只有让吴梓去查探一下。 许诚因为失血有些虚弱地软在一旁,张伟见两人不愿意给自己松绑,眼中刻毒的恨意越来越浓。 在门打开那一瞬间,一团黑影就从屋里飞了出来,那东西身量极小,动作却很灵活,吴梓反应不及,那东西便循着血腥味去,一口咬在了许诚流血的胳膊上,稍一用力便撕扯下一根胳膊。 这场面委实血腥,许诚更是来不及嘶嚎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张伟眼见着爱人受伤,当即急红了眼,看着那怪物的眼神似是恨不得生吞了它。陆言虽然也被这变故吓了一跳,但很快冷静了下来,他没有趁手的武器,干脆一脚踢在了那还在大口大口撕咬许诚手臂的怪物身上,他那脚又准又狠,直接踢到了怪物最柔软的腹部,怪物吃痛惨叫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居然发出婴儿的啼哭声。 陆言三两下脱掉自己的衣服捂住许诚出血的伤口,但创面过大,那么多的出血量岂是他能救回的? 背靠着许诚的张伟声音急到发颤:“许诚!许诚你说一句话,你不要吓我!” 被呼唤着的爱人却早已晕死过去。 那怪物在地上嚎哭,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吴梓又惊又惧的持着刀朝那怪物走了过去,却不料那怪物j,i,an猾至极,猛地扑上来,作势要咬在吴梓持刀的手上,吴梓连忙侧身躲开,却没想到那怪物只是虚晃一枪,趁他不备几个侧身窜远了。 陈婧收拾好灶台把所有碗分门别类放好,在这时候听到了楼上传来的打斗声。 她拉住许兰英的袖子,摇了摇示意她听一下楼上的声音,少妇脸色有一瞬的不自在,却很快掩饰掉了:“可能年轻人因为什么事吵起来了吧,唉没事的,我待会上楼去看看。” 陈婧心里还是有些不安,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我这就上楼去看看,别出什么事就好。” 她还没往外踏一步,楼上就爆发出婴儿的啼哭声,陈婧下意识想让许兰英去看看她的孩子,下一秒脖子上就被架上了一把菜刀。 昔日温柔体贴的面纱被揭下,陈婧从来没看到过这样y冷可怖的许兰英,少妇秀美的面庞微微扭曲,她的嘴唇贴到陈婧耳边,呼出的气息如同以往一样温热,说出的话却让陈婧如坠冰窟。 “小陈,你要是在多动一下,或者敢多喊一句,别怪姐手上一抖,这切菜的刀就这么割了你的喉咙。” 陈婧的泪水在眼眶里微微打转,却还是强忍着没掉下来,她还是吓坏了,质问时的语调都是抖的:“是你杀了周沐?” 许兰英还没回话,卫一白的声音便在厨房门口响起:“许姐,我想喝……你在干什么!” 菜刀的刀刃在陈婧白皙的颈项上舔出一抹殷红,陈婧吓得眼泪登时落了下来,嘴上还在安抚许兰英:“姐我们有话好好说行吗?我让卫一白出去。” 许兰英冷漠地打量着卫一白,像是在打量一块腐烂的猪r_ou_,止不住的厌恶。卫一白再迟钝也大概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用眼神示意陈婧,默默退出了厨房。 他刚一踏出厨房门槛,眼角就瞥到一抹黑影窜了进去,许兰英又气又急地望着那团黑影,低声啐了一句:“张伟那个废物。” 陈婧虽然被她挟持在手里,脑子却转得飞快,看着那团黑影迟疑地问道:“小……小雪?” 那个被许兰英抱在手里宠爱的孩子小雪? 那个尚在襁褓中需要母亲照料的婴儿小雪? 难道她才是杀掉周沐的凶手? 那猴子一般的怪物嘴角还沾着血迹,看样子刚刚才食过人r_ou_,陈婧想起周沐的死状,又想起这么多天自己居然还对许兰英母女推心置腹照顾有加,恨得当场就要晕过去。 怪物不理会陈婧的呼唤,只凑在母亲身边啼哭,她那副已经完全兽化的身体搭配上这样一种哭声,陈婧从心底里都泛起恶寒。 许兰英听到“女儿”哭泣,脸上松动些许,语气温柔地哄道:“乖宝宝不要怕哦,妈妈会永远保护着你。” 那怪物竟似听懂了一般,止住了哭泣便蜷缩在陈婧脚边睡下,陈婧一身的寒毛登时竖起,又怕惹怒提着刀这位,忍住恐惧和恶心,像个木桩似的站在原地。 陆言把晕死的许诚解了下来,吴梓制住张伟,实际上现在的他也没什么反抗的心思了,只盯着自己命悬一线的恋人,眼神痴绝至极。 “得赶快送去医院。”陆言言简意赅。 吴梓还没发表看法,就见卫一白从走廊另一端跌跌撞撞扑了过来:“救救陈婧!许兰英把她挟持了!” 场面登时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吴梓遽然起身,拎起张伟的领子准备往楼下拖,“我拿他去换陈婧。” “好啊。”开口说话的人居然是被当作物品交换的张伟,他冷冷地盯着众人,“但你们最好马上用药给许诚止血,不然在交换的时候,我说出什么话都是有可能的。” 吴梓咬咬牙看向陆言,陆言垂眸,点了点头。 卫一白和吴梓拖着张伟走到楼下,却没想到许兰英早已坐在大堂等待着他们,杨叔在睡梦中被吵醒,举着伤手走出房门,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许兰英抬眸看了一眼众人,手上的刀没松开半分,眼底却是越来越冷:“小吴,我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孩子,却没想到还是犯这个蠢。” 吴梓心里没什么底气,但还是冷然道:“许姐,张伟是你的弟弟,虽然我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们好好谈一谈。” “谈?谈什么?”许兰英眉毛一挑,“现在你们都发现了,你觉得我们还有和平共处的机会吗?” 吴梓看着陈婧脖子上的血痕越来越深,而她脚底的怪物似又受了血腥味的催动,看向陈婧的眼光越发贪婪。 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终于进行到这里了,为了保证读者老爷看得舒服,明天还有更新哦~ 以及之前谁猜凶手是那个婴儿的,笔给你你来写。 ☆、蛹镇(十九) 吴梓看向许兰英,极力使自己的语气和眼神更加诚挚:“我知道我们不能和平共处,但许姐你有没有想过,杀了陈婧之后又会怎么样?我会恼羞成怒一刀捅死您的表弟,而您和您的孩子就失去了最后一道筹码,剩下的可全是年轻力壮的男生,你觉得一个柔弱的妇女和一个小体型的……呃,孩子,在这座旅馆里能存活多久?” 如果许兰英记性还不错的话,应该能想起来,沈越装神弄鬼那天晚上,三个男人便用钢管活生生砸死了一只成年体型的怪物。 许兰英面上仍是纹丝不动,菜刀在陈婧的脖子上继续比划了几下,仿佛她手里拿捏着的不是一条人命,只是一块要料理成中午饭的猪r_ou_而已,她微笑着看向吴梓:“你捅死他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心里有些虚,这个女人比他想象中还要冷漠狠辣,“但是如果你和我们交换了,情况就会变得不一样了。” “不都是要和你们撕破脸皮的吗?有什么不一样。” 吴梓伸手指了指杨叔,解释道:“杨叔可以作证,我们旅馆车库里还有一辆车,这辆车是可以发动的,如果我们交换了人质,你们可以选择继续留在旅馆里,或者驾车离开这座小镇,既然我们不能和平共处一室了,各寻去处也是解决方法啊。” “为何一定要斗个你死我活?我们可以双赢。” 杨叔猛地被提到,对上许兰英y狠的目光,下意识点了点头:“是啊!俺,俺还把钥匙交给了小陆呢。” 许兰英脸上风云变幻,似是在做思想斗争,陈婧眼泪汪汪地望向吴梓,吴梓用眼神安慰她别怕。 陈婧脚边的怪物似乎还是贪恋着母亲身上的温暖,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下,依偎到许兰英脚边,伸出尖利的爪子轻轻挠了挠许兰英的裤脚,嘴里发出委屈的呜咽。 许兰英看向自己已经变成怪物的孩子,冷厉的眼神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母性的温柔。 最终,许兰英还是打定了主意:“我换,不过我要呆在旅馆里,你们换了人立刻给我开车滚蛋,不然我让我女儿先咬死一个,咱们两败俱伤,谁也别想好过。” 吴梓点点头,拉着张伟走了过去。 在绑缚张伟的麻绳递到许兰英手里那一刻,陈婧脖子上那把刀也终于移了开去,吴梓赶紧一把将她拉过来护在身后,卫一白马上将陈婧扯了过去,和许兰英母女保持三十米以上的安全距离。 许兰英一手提着菜刀,一手帮张伟解开身上的绳子,眼底是止不住的嫌弃与埋怨,张伟面色倒是如常,与以往没什么不同。 似乎他从头到尾,都拿好了他安静本分的人质剧本。 “姐姐,许诚受伤了。”张伟垂着眼睛,淡淡地说,像是在叙述与他毫无关系的一件事。 吴梓交换了人质后本已经打定主意组织剩下的人坐上车逃离,听到这句话步子顿了一下,心里隐隐生出不好的预感。 他转过头去看向那两人一怪,也就是下一秒,张伟反手夺过许兰英手上的菜刀,女人正在解着张伟身上的绳子,手腕被人猛地捏紧,劲儿一松,那把挟持过陈婧的菜刀就稳稳地落到了张伟手中。 安静怯懦的青年提起刀,一下子劈在了趴在许兰英脚边的怪物头上。 即使变异成了怪物,r_ou_体也会受到伤害,张伟虽然看起来文静羸弱,这一刀却下了死手,将自己所有的恨意发泄到给自己带来痛苦的源头身上。 怪物撕心裂肺地惨叫一声,脑袋登时和身子分了家,血从颈项喷jian出来,张伟侧身避开了那团乌黑的血,身上却还是沾上了一些,男人赤红着双眼,提着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厌恶地看着这一团烂r_ou_,表情狰狞得如同恶鬼一般。 人是什么?怪物又是什么? “小雪”的头颅在地上骨碌碌的转了几圈,它没反应过来,母亲方才对这男人还算亲近,它便没有多加戒备。 死亡的剧痛让它失去了头颅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大眼睛还望着母亲的方向,怪物呜咽了几声,嘴里发出不成调的悲鸣,最终还是软在地板上不动了。 卫一白马上捂住了陈婧的眼睛,其他人也被这突变惊得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许兰英登时就发了疯,女人失去孩子的悲痛让她变得像一头发了狂的母兽,她扑到地上捡起孩子已经失去生命力的头颅,手上抖抖索索的,但是再多的痛苦也无法让她把自己女儿拼凑回来了。 张伟捡起刚刚捆自己的麻绳,刚准备把自己的表姐绑起来,女人却似脑袋后面长了眼睛,突然转过头来一脑袋撞到张伟的肚子上。 这冲击力非同小可,即使张伟是个成年的男人,登时也被撞翻在地,手上的菜刀掉到一旁。 许兰英也不捡武器了,跨坐在张伟身上,伸出手就要去掐死自己的表弟,吴梓见状连忙上去把许兰英拉下来,却不想这女人的手臂如同冷硬了的铁水一般,怎么都撼不动。 张伟被她掐得脸皮紫涨,却还是冷笑道:“你……你活该……你从护着那怪物开始……就早该有这一天了。” “你又懂什么!” 许兰英突然被他这句话激起,狠绝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所有人,“你们都不知道!因为你们不是母亲,你们没有经历过十月怀胎生养下来的辛苦,在你们眼中她是怪物,可是在我眼里,她还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你懂吗!我是她妈妈!我为什么不能保护她!” 张伟喘着气反击:“你想保护她你有爱难道我没有吗?!许诚为了你们两母女做了那么多事,这个天杀的怪物她呢!她伤了许诚!她在我面前咬断了许诚的一只手!我难道就没有恨吗?!你呢?你有一时一刻把我当成亲人吗?方才我落到别人手里,你有一点在乎过我的安危吗?你只是把我当一个可供交换的物品!一件趁手的工具!一个死了也无所谓的玩意儿!我要是不杀了那东西,等他们走了,旅馆里已经没有人r_ou_可吃的时候,她会吃谁?许诚吗?我吗?还是你?!” 被挟制的青年气息微弱,眼神却灼热逼人,“我杀了她是为我自己啊!我们都是自私的人,我为了我的私欲背叛你,你也为了你的私欲不择手段啊!姐姐你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向我复仇?做了那么多,我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了!别太过分啊,姐姐。” 许兰英涕泪横流,披头散发的样子如同疯妇,吴梓拼力拦着她的时候心里突然涌上一个念头。 他们几个究竟谁更疯? 即使变成活死人也在偷窥陈婧的蒋涛,为了维护女儿变成恶魔的许兰英,因为爱人与姐姐反目成仇的张伟。 人的执念,竟可以把他们浸 y 得和怪物没有什么差别。 如同野兽追逐着血r_ou_,人的执念越来越深,那些原本美好的爱意,像被潮气浸久了的家具,慢慢地就滋生出了恶的霉。 “我不想杀人的……我不想。”许兰英听到弟弟的质询,有些无措地摇了摇头,“她变成怪物的时候,我好慌啊,那么小小软软的一个人,我给她喂了一点水,突然长出了那么尖的爪子。我好慌,我以为她是生病了,我想送她去医院看病,却看到小陆一桶油泼在其他怪物身上烧死了它。哦,原来我女儿变成了怪物,怪物是要被你们杀死的。” 她情绪似乎冷静了些许,许兰英吃吃笑了,“可我不觉得啊,她还那么小,她还没学会叫我母亲,我怎么可能任由你们动手把她杀死?我是她妈妈,我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陈婧终于忍不住了,她捂着脖子上的伤痕,冷笑道:“所以你保护她的手段就是拿其他的人做祭奠?” “我一开始也不想的啊!我看到你们把死人放到地下室,我女儿又实在饿得紧,这屋里吃的喝的都由我经手,只要悄悄给杨叔下点药,他睡着了,许诚半夜便可以抱着孩子下楼吃那么一点,他以前也是个惯偷,做事没有多少响动。” 卫一白用看垃圾的眼神盯了她一眼:“可你还是杀了周沐!” 许兰英ji,ng神似乎已经不正常了,她两手一拍,大笑道:“哈!是!是我女儿咬死了她!谁叫她那么倒霉,下楼喝水好死不死碰上了,她要叫出声啊!叫出声怎么办呢?把她脖子咬断就好了啊!” 吴梓终于把她从张伟身上搬开,拿麻绳把半疯不疯的许兰英捆住,又把地上的菜刀收捡好,从根源上杜绝了两人由r_ou_搏发展到械斗的可能性。 陈婧怒极反笑,眼底却还是藏着无尽的失望:“有一晚大门被人开了,杨叔的手被咬伤,也是你为了混淆视听做的吧。” 反正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许兰英还有什么是不能说的,“是啊!是我,全是我做的,你们知不知道啊,开了门之后我怕你们发现,我抱着孩子在地下室的楼梯那等了好久啊!” 吴梓想起那夜陆言还帮杨叔换药,守到了后半夜,现在真是止不住的后怕。 杨叔一边叹气一边摇头:“大妹子,你咋这么糊涂呢?” “不是我糊涂,她还是个孩子,我不能让你们这么对她。” 张伟被卫一白拦到了另一边,他对自己姐姐的血泪控诉没有多大兴趣,对卫一白陈婧厌恨的目光也视若无睹。 事情全部败露,他和许诚作为帮凶,唯一祈求的就是能活下去。 许兰英被捆在一边,眼睛突然直愣愣地盯向吴梓:“没完,你呀……还没完呢。” 吴梓心猛地攥紧,他赶紧问道:“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女人的表情却又恢复了之前的迷茫,仿佛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说了什么。 “滴!阶段任务已经完成,是否领取任务奖励?” 沈越叹了一口气,他虽然被锁着,但门外的响动听了个大概。 “我要领取。” “此次的奖励是可以选择的,一项是帮助主角快速离开这个危险的小镇,第二项是收回您之前被剥夺的视力。当然,这是单选题哦。” 沈越习惯性地抬头,眼前却还是一片漆黑,他很讨厌这种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感觉,但是这里很冷,他有点想念吴梓那个暖呼呼的傻东西了。 反正都习惯了,再瞎几天也无所谓的吧。 “我选第一个。” “如您所愿。” 窗外的大雾终于散去,远方隐隐约约传来了警笛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开新单元 许姐本章真—预言家 ☆、蛹镇番外 张伟是在十四岁的时候知道自己与旁人有些不一样的。 十四岁,一个性意识开始萌芽的年纪,同班的男生成熟些的已经开始看各种技术片资料片来构造自身的理论基础,稍微稚嫩些的也会在女生手上攥着东西呼朋引伴去厕所时装作无意地别开脑袋。 但是张伟有些奇怪,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那些蹦蹦跳跳叽叽喳喳的同龄女生,对电视上那些妆容ji,ng致美艳成熟的女明星也提不起丝毫兴趣。 同班男生曾邀请他去观赏过一次进口教育片,把女演员的身材和美貌吹得是天花烂坠,同行的男生在一旁嬉皮笑脸地扇着火。张伟拂不下这个面子只得去了,教育片播到一半,狭窄的屋内便充斥着青春期男生粗哑的喘息和蓬勃的情欲,张伟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其他人的反应,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好像是与其他男生不太一样。 后来他初中毕了业,成绩不是很好,家里人便琢磨着送他随便读个技校,混完了直接去外省亲戚那的工地上班。 张伟本人对读书并没有什么执念,想着读技校也是吃着家里混日子,不如早点收拾好东西,赶着去工地报到补贴家用。 家里人见他这么爽快,也就没执着张伟读不读书的事,收拾好几件常穿的衣服,行李袋里再塞上家乡做的小吃,张伟母亲还特意把钱缝进了张伟的衬衫口袋里,东西都打点好之后,张伟便提着一大包挤上了去外省的火车。 他是讨厌坐火车的,讨厌火车上的馊泡面味和来往人群的体味,讨厌火车上磨牙打鼾的喧闹,小儿无休止的啼哭。 比如现在面前站着的这位,女人的年纪大概在五十岁上下,手上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身形却贵重得像张伟家过年待宰的年猪,颈缝里嵌着的珠宝在车厢的光线下闪着劣质廉价的光,连带着她脖颈上糊着的白粉一起,气喘吁吁地往下掉。 张伟拎着包深吸了一口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女人开口说话了,尖细的嗓音连带着半永久的眉毛和红唇一起,咄咄逼人:“小兄弟,你往边上靠些,我手上提着东西没得力,我要进去坐一下。” 张伟看看手上的票,又看了看车窗上标记的位置次序,组织了一下语言:“那个……大姐,里面那个位置应该是我的,你是不是数错位置了。” 半永久的眉毛一皱,凶狠尖细的形状与女人的发际线构成一个刁钻的三角形,“小兄弟,我说了我手上提着东西,要遭不住了,看你年纪也不大,在家里没有人教过你要尊老爱幼嗦。” 一句脏话卡在喉头吐不出来,张伟深吸了一口气,把骂人的话忍住了。 尊你≈! 他闷闷地坐到了女人的位置上,把包塞到了行李架上,准备闭上眼睛养神,车厢里又进来一个人,眼睛觑了圈周围,挑了张伟对面的位置坐下。 是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身量比自己要高一些,脑袋上扣着个兜帽,一身黑衣服,低着头看不清脸。 张伟打量了那人几眼,对面的人却很敏感地抬起头来,死死盯住张伟,他这才发现这人很瘦,脸颊直接凹了下去,颧骨高耸,像一只独行的豺狗。 他听说过有人吸毒会瘦脱相,不知眼前这位是不是也吸毒,看着年纪差不多,怎么走了歪路呢,他叹了口气,不想多惹麻烦,赶快闭上眼睛装死。 硬座的痛苦不仅来自于你几个小时得不到放松的脊柱,还有只能用速食食品安慰的枯寂的消化系统。 邻座的胖女人已经拆开了方便面和火腿肠,香味顿时充溢了整个车厢,张伟不动声色地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口,他不喜欢味道重的食物。 火车的颠簸弄得他很没胃口,张伟从背包里掏出家里人塞的橘子,之前不明白为什么橘子这种易烂的水果他妈还要硬塞进来,现在真是无比感念这几个水果。 酸甜的汁水冲淡了张伟心头那点不快,这时正好是饭点,车厢里大部分人都找出各种各样的吃食开始打发饥饿,连小孩都抱着个奶瓶嘬奶。 唯独他对面坐着的那个男生,仍是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 张伟本来不打算理他的,他发誓,这个看起来像吸了毒的人他根本不想搭理,只是看着整个车厢里的人都吃得很香,这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看起来很可怜而已。 他脑袋里突然生出个念头:这个人不会没钱吃午饭吧? 这么想着,他递了一个橘子到那个人面前,“你要吗?” 对面的男生犹疑了一下,张伟直接把橘子放到了桌子上,转头把自己这边的橘子皮收拾好,抬眼一看,那男生已经剥开橘子吃了起来。 张伟瞧了一眼,对面那男生的手背上,满是生了冻疮抠烂了留下的疤痕。 他有些好奇,但是想着那个人冷冰冰的样子,眼睛一闭,便装没看到过了。 各人都有各人的难处和可怜,下了车就是陌路人了。 火车载着他行过山川,终于到了他亲戚所在的z市,来接他的是表姐许兰英,许兰英比他大五岁,人生的清秀性子也温和,大概是他母亲事先打过招呼,一路上他表姐对他都算热情殷勤。 他要去上班的这个工地本就是他姨父管的,听说有他这么个不算远房的亲戚要来投奔,姨父姨母也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工作和住处。 日子就在搬砖中如水一样流过去。 直到那一天,大家下班后都歇下了,张伟躺在床上玩手机,突然听到外面喊抓贼的声音,他赶忙披上衣服打起手电去屋外。 这个点工地上的人大多没睡,听到有人喊捉贼,活动板房里陆陆续续亮起了灯,张伟是最早赶向事发处的人,一去便瞧见他们工地上几个大汉用脚踹着地上一团黑黢黢的东西,他打了亮去看,那小偷背上挨了好几脚,正趴在地上喘气。 “这个是你们抓到的偷?”张伟指了指地上那团人形。 为首的大汉恶狠狠地又踢了一脚,啐道:“最近工地上的铜线和工具老是少,我们几个蹲了好久,今天终于逮到了这个小偷。” 张伟瞧着地上的人,总觉得有些眼熟,他把那人头扳过来一看,有些吃惊:“怎么是你?!” 火车上那个吃过他橘子的家伙,现在正趴在地上发抖,那人还穿着火车上那件衣服,灰扑扑的沾了不少脏东西,身上又新添了几处伤痕。 得,他算是清楚了,这人是个游击作战的惯偷啊。 那人听到张伟问话,好像有些羞耻地想回避掉他的目光,旁边的大汉听到两人对话,便问道:“小张,你认识他吗?” “见过一次。”张伟心情复杂地盯着那人,现在已经是深秋了,他穿着一件毛衣一件外套尚还觉得有些凉意,眼前这个人穿着一件春天的单衣,衣服穿老了起满了球,不知是冷还是疼,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 想起那双满是伤疤的手,张伟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小偷有些可怜。 大汉又愤愤地踹了一脚那人,骂道:“小偷儿手还痒,一会包工头带你去警察局,手都给你剁了。” 包工头便是张伟姨父,看见底下的工人抓住了贼,呼了一口气道:“抓到贼了嗦。” “抓到了师傅,我们是把他送派出所吗?” 姨父点了点头,张伟看着那人被几个大汉拎了起来,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一句:“我跟到去一趟嘛。” 其他人见他积极,也没多说什么,张伟蹬蹬蹬跟上去,跟在贼身后,一路无言。 派出所的值班民警打了个哈欠,恹恹地看向来人:“这个人是个惯偷,这个月进来好多次了哦。” “那你们警察更该管一下噻。” 那民警抬了一下眼皮,“这个人是个未成年,小偷小摸一次偷个十块二十块的,你要我们怎么管,我们都只有贯彻教育感化的方针啊。” 同工的大汉还是不解气,狠狠踹了那小偷一脚,“你没有爹妈嗦,喊你爹妈来管你,我就不信管不好你。” 那人吃痛,缩了一下,听到大汉的问话,突然抬起头来,冷着脸呛回去:“我没爹妈。” “嘿!你个小偷跟我拽是不是!”眼见着同行的大叔又要动手,张伟连忙拦下,他当时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出口劝道:“叔,既然警察都这么说了,我们也别动手了,让他以后别来偷就行了。” “诶,我说小偷,你也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去这城里面找份工作,硬要偷呢?”值班的警察看起来还算和善,好言规劝着。 那少年还是冷着脸,不回应他们中任何一人,张伟却看到这人嘴唇都冻紫了,心里突然梗着难受,大概也是看着他是个同龄人吧。 “你说你没家长是吧,可你偷了我们工地上那么多铜线,也是要还的,你看你怎么还?”张伟开口问道。 少年把头低下,开始装死。 “我看要不这样吧,你来我们工地上和水泥,正好少个小工,我们就包你吃住,你给我们打工,还你偷窃的钱行不行?” 那少年猛地抬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同行的几个汉子也不满意地嚷道:“那不行啊!万一他再偷怎么办?这些小偷,手上戒不了,偷东西是成了瘾的。” 张伟没答话,他蹲下来直视着地上和他同龄的少年,明明是一样的年岁,这个人脸上手上总是要多出这么些沧桑。 “喂,你干不干?来做小工,前提是不要再去偷了。” 那少年愣住了,似乎没想到在挨打和挨饿之间,还有第三种选择。 张伟脸生的白净斯文,工地上的工友都笑他,不像是个打工仔,反而像那些背着书包去上学的学生,此时此刻这张脸盯着自己,小偷手心突然冒出了汗,他偷窃时手心从来没出过汗。 “好,好的。” “那行吧,一会回去跟包工头道个歉,明天老老实实来上工,你要是再偷,我们这一次真的要好好收拾你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偷低着头,听到他问又抬起头,把一双手伸到背后,像个挨罚了的小孩,“许诚。” “我叫张伟,以后就是你工友了。” 这是2013年的秋天。 作者有话要说:  完哩,本来想写一篇番外介绍一下许兰英三个人,没想到越写越起劲,桀骜不驯的小偷和安静斯文的弱气青年,这对竟然出人意料的好写。 我在思考是继续写下一个单元还是再开一章继续补蛹镇的番外,大家可以在评论区说一下先看哪个,如果是看下个单元我就继续写,之后再在番外篇补这两个人的故事,要是想先看番外我就把番外写了再接着写下个单元。 ☆、艳色(一) 从小镇出来之后,吴梓一直在医院和警察局来回穿梭着,许诚还在医院接受治疗,而许兰英自被警察救出来之后,就已经疯了,只有在看到张伟的时候,嘴里才会痴痴喊着杀人犯。 张伟作为共犯,在旅馆其他人提交了足够多的证据后,没多犹豫便承认了自己协助表姐杀人毁尸的事情。 警察刚开始还对如此诡谲的杀人毁尸案持怀疑态度,但在前线搜救工作逐渐深入后,竟也不得不相信这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那些先进入小镇的警察有几位很不幸地遭遇了不测,而随后进来营救的人们,已经学会了使用兵器对这个小镇进行清理和屠杀。 喝下水变异的人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缠,在损耗了部分警力之后,这个小镇大部分的变异者就已被清理掉,变成一把灰消散在冬日的寒风里。 就连吴梓也觉得难以置信,明明两个成年男性就可以对抗一只怪物,他们那个小旅馆里竟死伤这么多人。 沈越闻言只叹了口气:“人心而已。” 第1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5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5节 残余的怪物被科研者秘密带走进行研究,而在这个小镇里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对外都解释为山体垮塌造成的人员伤亡。 至于他们这些幸存者,基于维护社会稳定的考虑,警方也不会让他们把有些事情说出去。 “山体垮塌一下子死了差不多一个镇子的人,你说其他人会信吗?” 沈越懒懒地在吴梓怀里伸了个懒腰,“总比水污染造成人类变异可信一些。” 吴梓默然,他现在坐在公安局附近的广场上无所事事,华灯初上,大妈大婶们提着音响开始她们的夜生活,一侧是烟火喧嚣的红尘,一侧是幽深暗昧的黄泉,他孑然立在当中,仅仅过去了一周,他却有些分不清人和鬼了。 “吴梓,我们回去吧。”沈越用爪子拍了拍吴梓的下巴,他便低下头听着,“白天已经到警察局接受过调查了,该了解的情况那些人已经了解过了,他们应该会向校方解释清楚你的离校,天儿已经晚了,你招y见鬼的体质没变,我灵力不如以往,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好。” 他点点头,摘下围巾把猫裹在里面,沈越怕冷。 一人一猫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吴梓错开来来往往的行人往回走,看着俗世里的烟火气,揉了揉沈越的耳朵,低声问道:“你的眼睛怎么办?” 沈越沉默了一会,本来是有的救,不过他以物易物拿去换了,跟吴梓讲这些也没用,想治好自己的眼睛,估计要等到下一次任务完成吧。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 小镇里尚且算他运气好,除了蒋涛一个活死人之外,并没有交手什么灵异鬼怪,最可怕的,也无非是两个人便可以制服的,没有什么深层次思考的变异怪物而已。 可现在他从小镇出来了,那只和宋怀深纠缠不清的恶鬼还没有被除掉,沈越只同她交过一次手,那鬼像黄泉之河一般,汹涌澎湃的恶意下是深不可测的心。 他看不透她。 就连宋怀深……那个害自己瞎了眼睛的女人,沈越也不知道她想要什么。 胡乱猜想着,吴梓手机响了,接通起来,是贺怀意的声音:“喂?我听陈婧说,你们几个出去旅游,遇上山体垮塌被困了一周,具体是什么情况啊?” “哦,这个啊。”吴梓一边搪塞着,一边看着怀里的猫的脸色,“就是新闻上说的情况啊,不过我没有受一点伤,都还好。” 电话另一头的贺怀意脸色难看得要死,“现在又不是雨季,我们这一带的山体怎么会无缘无故垮塌?” “啊……嗯,可能是造桥修路的时候影响了山体吧,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追究根源也无济于事啊。” “算了,你们人没事就好。”贺怀意又细细问了几句小镇里具体发生过的事情,刚准备嘱咐一下把电话挂了,吴梓突然想起个事,赶忙问道:“对了贺怀意,你那个同学宋怀深呢?” 贺怀意一头雾水,“什么?宋怀深,我有这么个同学吗?” 吴梓不可置信,“你不记得宋怀深?就是你们年级那个,当时一起吃过火锅,结果我们回去那晚你们学院还死了个人,我们一起去过警察局啊!” 他的声音因为惊恐有些大,旁边的路人频频往这边看。 不过吴梓本人倒是毫无感觉,沈越也没有任何感觉,他俩的关注重心全放在一件事上:贺怀意说没有宋怀深这个同学?! 贺怀意被吴梓这么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他在脑海中搜刮了又搜刮,最后还是斟酌着回答道:“你是不是记错了?我们学院确实没有一个叫宋怀深的人啊。” 似是为了应证,贺怀意还转头问了对面床的同学一句:“小周,我们学院有一个叫宋怀深的人吗?” 那同学嘟嘟囔囔的答道:“没有啊,怕是其他学院的,你记错了吧。”说完便转头继续背单词了。 “你听到了吗?没有叫宋怀深的人。” 贺怀意刚说完这句话,吴梓便失魂落魄地放下手机。 宋怀深在贺怀意的记忆里消失了,就像橡皮擦在纸上擦过一样,她的存在犹如雪地里小兽的脚印,在日出或是另一场雪落后,消散了无痕。 仿佛她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沈越!这是怎么回事?”吴梓抱紧了怀里的沈越,这是他通往答案唯一的引路人。 沈越刚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还震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想起宋怀深燃起的大火,还有与那恶鬼之间的关系,分析了一下后劝慰道:“她不是人,宋怀深不过是她行走人世间必要的一张人皮而已,现在她在c大的目的已然达成,自然也不需要这张皮了。你不信可以再去c大问问,可能上至教授,下至寝室同学,脑海里都没有任何有关宋怀深这个人的记忆。” 吴梓茫然:“她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沈越摇了摇头,那女人就如一阵风,来去不定,“我要是知道,现在也不会跟没头苍蝇一样了。” 不过,要在现世的规则下凭空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的人物,又不露痕迹地把她抹杀掉,宋怀深还真是有些本事。 “好了,别杵在这里了,我们快回家吧。”沈越见小孩脸色不好,耐着性子说了几句,“世间很多事都如镜花水月,鬼物是最擅长编织幻象的,不过别怕,她现在对你应该没有什么恶意。” “镜花水月吗?”吴梓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我在想,我遇见你的时候也很突兀,生命中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带来这么多不可思议的遭遇。沈越这个名字,是否也是你的一张皮呢?” “呃……这个……” 这下轮到沈越尴尬了,沈越这个名字倒是他父母取的,真真实实印在身份证上做不得假,不过自己确实借了三月这张猫皮,他在吴梓生命中,也是镜花水月,会消散的。 吴梓目光灼灼,带着审视的目光,“就先不说这个,你曾经跟我说,是为了成仙才帮助我。当初我俩还不熟,现在经历了这几场生死,你总能告诉我吧。成仙这个,你去哄小孩子大概能哄到。” 完了,翻车车了,小孩长了点脑子,没有以前好骗了。 “1号!出来挨打!” 1号还没出来挨打,吴梓倒先开口:“没事,我知道了,这世上有这么多能人异士,你也许就是其中一个,我相信你做什么事情都是为了我好,等到你能告诉我那天再告诉我吧。” 沈越抹了一把冷汗,他突然有些想点掉吴梓的智商buff了,太笨不好太聪明也不好,这也许就是成长的代价吧。 吴梓之后倒是没再纠结沈越的出身,因为这臭小孩旷了一周的课,马上又到了考试月,他整天蹲图书馆爆肝还来不及,哪分得出其他的心思。 这倒也给了沈越空间,男生寝室的天台依然是他的小基地,之后他也陆陆续续召唤小乖循着地脉找过宋怀深几次,不过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当初自己手握那么强大的符阵还是被宋怀深毁掉了,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想找到她,也确实有点困难。 不过沈越有一种感觉,整个事件的终点,在她那里。 考试之后便放了寒假,吴梓跟寝室同学道过别后就背起包准备回a市,沈越的人形没有身份证,买不了车票。吴梓又舍不得把沈越关在猫包里颠簸那么久,思考了一会,还是准备打个车回去,反正c市和a市也不远。 不过沈越在得知这一趟车花了那么多钱的时候,还是心疼得跳脚,嘴里大骂小孩败家,“什么家庭条件啊!家里有矿吗?打车回家?” 吴梓闻言眯了眯眼,笑道:“我家庭条件是挺好的呀。” 沈越承认他确实有些仇富。 吴梓妈妈并不知道儿子这半年经历了些什么,只吃惊吴梓居然带了一只猫回来,不过看儿子喜欢的那个样子,睡觉吃饭都抱在手里寸步不离的,也随便他了。 过年照常走亲访友来一遍,热闹过去后,大年三十这晚上,家里就只剩两人一猫,吴梓妈妈看了一会春节联欢晚会便叫着无聊,打了几个哈欠后回屋睡了,空旷的客厅一下子又冷清了起来。 吴梓盯着客厅里摆放的父亲遗照, 着沈越的背毛,苦笑道:“以前家里还是热闹的,但是自我爸爸去世之后,我妈就没什么劲过年了。” 沈越听后心里也闷闷的,他家庭倒是美满幸福,自己来这个世界也这么久了,不知道家里现在是什么情况,过年自己不在,父母心里也会很难过吧。 “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是过年,我们两个还是要开心一些。”吴梓强打着ji,ng神把沈越抱在怀里,走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因着城区三环以内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年节的空气少了一些硝烟味,冷风钻入鼻腔,激得人立刻清醒了过来。 “冷吗?” 他的手掌附在沈越的毛上,小孩就体温甚得他意,沈越实话实说:“不冷。” 吴梓不知何时打开了手机,开始放起了日本纯爱电影,影片里的女主角趁着烟花跟男主告白,在烟花结束后又装作若无其事。 “看不了烟花,我们听听声音也好。” “……” 电视里的主持人开始数起了倒计时,吴梓听到“1”念出来的时候,很快接上一句:“沈越,新年好呀。” 这是新年第一句祝福,是我送给你的。 愿你平安健康,一生喜乐。 远方似乎传来了烟花盛放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过完初九你俩就给我滚回去上班。 ☆、艳色(二) 年后的日子对吴梓来说并不舒坦,他上个学期挂了一门专业课,寒假回去抱着书苦兮兮地学了几周,那些知识在脑袋里转了一圈,还没找到个稳定的地方安家落户,吴梓又不得不提前回到学校接受补考。 沈越这几日看着小孩那个惨样子,心中隐隐有些愧疚,好像上个学期是自己天天拉着人到处跑,连课堂座位都没焐热过几次。 他只得安慰自己,这不能怪自己,要怪就怪那些鬼怪,这群封建残余整天作妖残害我们社会主义未来的栋梁。 该让他们也来接受一下马列主义□□思想,升级一下灵魂才是。 虽说两人心中都颇有不甘,但日子还是要过下去,吴梓在家挨了一晚上教训之后,抱着自己的猫,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回了c市。 寝室里自然只有吴梓一个人提前回了学校,沈越有些嫌弃地抬起爪子,“我感觉地上有点脏。” 吴梓刚把包放下,闻言赶紧把猫抱起来,看了看爪子,“卧槽他们怎么什么脏东西都往地上丢。” 沈越任由他抱着拿shi巾清理了r_ou_垫上的脏污,“没事,一会打扫了就是。” 小孩皱了皱眉,把shi巾往垃圾桶里狠狠一丢。 这是吴梓长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主动的做家务,等到收拾干净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了,他便点了两份外卖,沈越好像不太喜欢他们这个地方辛辣的口味,吴梓想了一想,又点了一份水果汤圆。 门窗虽然都关紧了,寝室里还是冷飕飕的,吴梓就把空调打开,抱着猫坐在床上看书。 沈越蜷在被窝里,他还是觉得吴梓寝室里的床比较舒服,他家里的床太大了,吴梓半夜睡着睡着容易滚到另一边去,弄得他怪冷的。 空旷的寝室里只有吴梓写字时发出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小孩喝水和咳嗽的声音,熟悉温暖的环境让沈越很快就睡了过去,一人一猫便就着台灯那一点光,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 吴梓背完一章后手机响了,一接通是外卖小哥,他放下手机,沈越不知何时已经睡熟了,吴梓就轻手轻脚地下床,披上衣服往外走。 从外卖小哥手里接过东西,刚准备往回走,背后却有一个女声叫住了他:“吴梓!” 吴梓提着两包东西回头看,居然是许久不见的赵小九。 上次在桌游馆的厕所遇袭后,他便再也没同赵小九在一处玩过,当时自己疲于奔命,知道赵小九没事之后便和沈越一同去调查水鬼了,回来之后又接二连三地发生了那么多事,等真正安定下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年后了。 他看着裹着羽绒服不停往手上哈气的赵小九,干巴巴地憋出一句:“你也提前回了学校啊?” 赵小九点了点头:“社团有些工作要提前回来做,对了,上次我们一起去玩了之后你便没有再联系过我,最近是有什么事吗?有空在一起玩啊。” “呃,确实有一些急事,年前已经忙得差不多了。”吴梓要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接二连三撞鬼并且事情的源头就是他们那晚一起玩的狼人杀呢? 见吴梓并不愿意把话挑明,赵小九也不甚在意,温润润笑了一下:“没事,你平时也一定有事情要忙,如果有机会在一起玩吧,这个学期我们还有几节大课要在一起上呢。” 赵小九跟他在同一个学院,只是专业不同。 见女孩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吴梓也不再推辞,最主要的是再在这个风口上站一会,带给沈越的饭就要凉了,他点了点头,提着东西赶快溜了。 赵小九站在原地看着吴梓消失在视野中,见他已经走远,拿出手机打了几个字,眼睛在屏幕上停留了一会,便把手机塞了回去,幽幽叹道:“寝室里没有其他人,你为什么要点两人份呢?” “沈越醒一醒,吃饭了。” 吴梓把书桌上的笔记本挪开,腾出一片空地,沈越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后闻到了饭菜的香味,“怎么有点甜味?” “我给你点了水果汤圆,今天备注了让少放点辣椒。” 小猫在床头变成了青年,在床上摸到了吴梓的一件大衣,胡乱地披上了。吴梓把饭盒打开,掰开筷子夹了r_ou_喂到沈越嘴里,“你尝下,应该不辣的。” 沈越很自然地张嘴接下吴梓喂过来的食物,他自从被蒋涛毒死过之后,每顿饭基本上都是吴梓喂他,刚开始还觉得有一些不习惯,之后也很自在地接受了小孩的服务。 青年淡淡的评价道:“还不错。” 吴梓叹了口气:“你说要是我室友回来了,我还怎么喂你饭?咱俩商量个事,等开学之后我们还是吃回猫粮行吗?我给你买渴望。” 沈越咀嚼着,倒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你都这么说了,也不是不可以。主要瞎着干什么都不方便。” 吴梓喂饭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y翳,“你眼睛……还好得了吗” “好是能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讲真你平常少作死比什么都管用,别在这个魍魉横行的世界里半夜出门跑到坟场里跳舞就是你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吴梓愤愤地戳着碗底的一片r_ou_,“我哪有这么蠢?!” “打个比方而已。”沈越口头安慰着,脑子还是打着另一重主意,他的任务是保护吴梓活过20岁,从小镇出来后1号便再也没在自己识海中说过话,如果日子能像现在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下去,过到吴梓20岁生日那一天,自己也可以回家了。 “吴梓,你生日是在什么时候?我一直没问你现在多少岁了呢。” “我是农历清明那一天的生日,过了今年生日就成年了。” 这样算起来,还有两年多啊,沈越有些无奈,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开学日很快就来了。 ,陈婧过了一个年回到学校后心情也没有好上多少,在小镇经历的事情仍然像是发生在昨天,在她午夜梦回的时候一遍遍用恐惧洗刷着她。 她上铺的室友傅妍探出个头来,把陈婧吓了一跳,“你吓死我了。” 傅妍脸上有些委屈,撇了撇嘴:“我好心想跟你说个事,你凶我干什么?” 陈婧知道她这个上铺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性格,并不想跟她起冲突,耐着性子问道:“是什么事情?” 傅妍把手机递到陈婧面前,“你看!卫一白在问我你今晚有没有空,他可能又想找个什么由头约你出去吃饭哦。” 陈婧看到后心情更差了,他们四人前往小镇,回来就只剩下了两个人,本来算是一起经历过险境的同伴,但卫一白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找各种理由约自己出去吃饭,一次两次还行,隔三差五来上这么一次,系里早有声音在传他俩谈恋爱了。 陈婧有苦说不出,她心里很明白自己对卫一白没有任何想法,但卫一白总拿如何如何保护过她来堵自己的嘴,因为周沐的无辜枉死,陈婧并不太想谈起小镇上发生过的事情,可卫一白那人很是没有眼色,隔三差五就在自己面前提上一回,再好脾气的人都被他弄得不耐烦了。 傅妍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手机又亮了,她拿起来一看,一张娃娃脸上登时溢满喜色,“哎呀,陈婧,你今晚可又有好理由了。” 陈婧没力气地翻了两下书,“什么理由?” “学委刚刚说了,今晚上社会心理学的实践课改成了理论课,到教室去上。” “是吗?”陈婧ji,ng神一下子就来了,她虽然跟其他同学一样不喜欢上晚课,但这次调课又给了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感谢上天让我和卫一白远离,qaq。 傅妍乐呵呵地收拾起书本,跑到书桌前开始补妆,陈婧想说什么,但还是按捺住了没有说。 s大是所男女比例失调的大学,一向保持着男女比例3:7,姐妹牵手来搞姬的优良传统,上课铃一响,一屋子的莺莺燕燕还是停不下谈笑的嘴,但是当钱老师进来的那一刻,大部分人都在一瞬间闭麦。 大学的课堂秩序按照专必至通选从好到坏排列,但是陈婧一直坚信着,如果让钱老师去讲毛概课,那这堂课上也绝对没有什么人敢拿出自己的手机。 钱老师和其他大学老师有些不一样,他记忆力好的惊人,一般上过一两天的课,他能把班上所有人的脸和姓名学号对上,这从根本上杜绝了代出勤的可能。 虽然这位老师才三十出头,但极为严肃,敢破坏他的课堂秩序,陈婧想象了一下老师冰冷的眼神,觉得自己又体验了小学偷钱买辣条被父母男女混合双打时的痛苦。 她老老实实翻开书跟着思路记笔记,傅妍这种课向来是坐第一排的,钱老师的眼光随时都能瞟到她脸上,陈婧看着傅妍极力掩饰着喜悦和羞涩的脸,心中有些不安。 虽说钱老师长相和为人都不差,傅妍也是个成年人了,但对大学任课老师抱有这么明显的好感和憧憬,陈婧还是觉得有些不妥,况且钱老师已经三十多岁了,陈婧不敢打听他的私生活,但是人家要是有了女朋友甚至是妻子,傅妍还对老师有这种心思,陈婧肯定是要劝阻她的。 她胡思乱想着,眼神便开始飘忽不定,耳边响起了一个声音:“陈婧,你能说一下对这个案例的看法吗?” “啊?”陈婧一只手托着脸,慌不迭地站起来,这才发现ppt已经播放到这里了,她胡乱扯了几句糊弄了过去,刚坐下前排的傅妍便举起手,钱老师点点头,让她说下去。 陈婧完全没听傅妍在讲什么,她只看到室友的一双眼睛完全黏在老师身上,眼神露骨得稍微有点脑子的便能看出她的心思。 钱老师还是那副冷峻严肃的表情,波澜不惊。 陈婧把划烂的草稿纸拧成一团,她还是要跟傅妍说一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吴梓土味情话:抽烟只抽黄金叶,一生只爱沈小越。 ☆、艳色(三) “你一路拉着我干什么啊?”傅妍不耐烦地甩开陈婧的手往回走,一下课陈婧就把自己拉到角落里,又不说是为什么,傅妍觉得自己这个室友有时候真是莫名其妙。 陈婧拖着她走到教学楼的角落,左右瞧了瞧,确定不会有人来这里之后,压低了声音问道:“傅妍,你跟我说,你对钱老师……是不是有那种意思?” 原本气势汹汹的傅妍在听了这句话之后登时像个漏了气的气球,面上的绯色却越聚越浓,陈婧看着她的反应,心中的不安愈来愈深。 “难道我表现得太明显了吗?”傅妍抚了抚自己的脸颊,话却不是对着陈婧说的。 这个时候她的关注点居然还在这里!陈婧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还真是喜欢钱老师?” “喜欢啊,这有什么稀奇的吗?我是成年人了,难道喜欢一个人的自由都没有吗?”傅妍抬起头,很是理直气壮。 “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们的关系,先是师生,再是普通男女。再说钱老师只给我们上过这两个学期的专业课,到了大二没他的课了,你还会像现在这么喜欢他吗?” 傅妍后退了两步,眯着眼睛把陈婧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陈婧被她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知道这位大小姐心里肯定是不舒服了。 但是基于那么一丁点室友情谊,她还是要把该说的话都给傅妍说了,至于她会不会听,接下来要怎么做,这就不是陈婧能够cha手的范围了。 “好,就算你不在乎前面那些,钱老师今年应该三十多了吧,如果他有女朋友甚至未婚妻,你的感情又算什么呢?” 傅妍听到这里,用看小丑的眼神瞟了陈婧一眼,嗤笑道:“你还真是替我打算清楚了呢,但是女朋友也是会分手的,未婚妻也未婚嘛,能不能结成功还不一定呢。” “况且。”傅妍突然凑近了,乌黑的瞳孔不知怎的给了陈婧巨大的压迫感,让她打心底里泛起一阵寒意,“钱老师的感情我打听过了,他是没有对象的,谢谢你了啊,陈婧。” 她的牌已经向对方摊完,既然傅妍听不进去,那自己也无话可说,陈婧低下头,傅妍理了理衣服褶皱,看也不看陈婧一眼,径自越过她走了。 “还有啊,别一天都把眼睛放到其他人身上,多想想你自己怎么打发掉卫一白吧。”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寝室,其他三个人都感觉到了围绕在这两个人之间微妙的氛围,傅妍和陈婧原本是上下铺,平时关系不说特别好,但也是能乐呵呵坐一起看剧那种,今天这又是怎么了? 寝室里其他的人你盯我一眼我瞟你一下,就是没一个人敢去问,装着瞎子各做各的。 陈婧心里闷闷的,洗了脸就蒙着被子躺床上睡了。 傅妍也并不在意陈婧在做什么,她平时睡得晚,洗漱都磨磨蹭蹭的,现在这个点还可以再玩会手机。 卫一白的消息从提示栏弹了出来,她翻了个白眼本不想搭理,转头却又看到了陈婧拉上来的床帘,冷哼了一声,还是回复了卫一白。 这个人只有在让陈婧觉得难受这件事上才有一些利用价值。 白炽灯的光投映在傅妍身上,拖拽出一条长长的影子,像是妖ji,ng没有收回去的蛇尾。 寝室灯熄了,书桌上的台灯光还亮着,傅妍慢慢地卸着妆,镜子里的脸如花朵一样明媚,傅妍就这样痴痴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噗嗤一声笑了。 镜子里的傅妍盯着镜子外一模一样的自己,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像花一样绽开。 陈婧第二天起床的时候,傅妍已经不在寝室了,她打了个呵欠问寝室其他女生:“傅妍去哪了啊?” 另一个女生接过了陈婧的话,有些惊奇地叹道:“傅妍今天起了个大早,收拾着就去图书馆了,平时也没见她这么勤奋啊,这又是怎么了?” 陈婧听出了话里打探的意思,但并不想把傅妍和自己那点破事拿出去到处说,起身把床铺收拾好,随便打发了两句:“下半年评优评奖吧,傅妍成绩还可以啊。” 室友见她不愿意多说什么,暗自撇了撇嘴走了。 她整理着被褥,手机的消息提示声响了起来,陈婧拿起来一看,觉得自己今天一天都要没有好心情了。 卫一白:陈婧,你今天上午不是没课吗?我最近在画人像,到处找女模特呢。 完了完了他又来了,要是答应了卫一白,自己这一段时间又要没得好日子过了。正想着这一次要拿什么新理由搪塞过去,吴梓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吴梓:陈婧,我放假回学校了,之前一直没和你联系,想问一下你最近还好吗?【表情包】 陈婧:那我可能好的不得了,你之前一直没和我联系,最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个饭联系一下感情什么的? 吴梓:啊??? 陈婧:你今天下午没课吧,没课我们就去吃饭吧。 吴梓:好像是没课。 陈婧:那安排上了,十一点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啾咪。 吴梓:???你不对劲,姐姐。 陈婧现在像个在开学前一天终于补完暑假作业的小学生,长舒一口气后,按捺住自己的喜悦,点开卫一白的头像,斟酌了词句后将消息发送了出去。 另一头的吴梓还握着手机一头雾水,讲台上的老师对着ppt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似是完全没看到讲台下的学生在做什么。 赵小九右手转着笔,眼睛却一直盯着吴梓的方向,她一周也只有六节课可以和吴梓一起上,可是吴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对自己一直淡淡的。 她曾经很明显地向吴梓表现过好感,对方的反应并没有现在这么冷淡,时间也没过多久,怎么感觉自己就变成普通同学了呢? 笔在指尖停下,赵小九把手机摸出来,轻轻敲了一排字。 吴梓手机的消息提示灯又亮了,他戳开来一看,是自己室友发来的,问他今天下午有没有空,他还找了几个朋友一起出去玩。 说实话他是很想去的,但是已经先答应了陈婧,怎么说都不能食言。把婉拒的话发出去后,吴梓觉得自己这个室友也奇怪得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硬要在课堂上发消息。 他默默在心里抱怨完,突然想起来了,补发了一句:“我今天中午不回寝室,你帮我喂一下猫,猫粮我放在书桌上,别给他喂太多,水添一些干净的,猫砂我今早才换过了。” 室友很快回复了:行了行了知道了,你怎么这么啰嗦。 吴梓见他应该是听进去了,才稍微放下心来。说实话他并不愿意把照顾沈越的事情假手于人,但是今天情况特殊,只有委屈一下沈越了。 下课铃一响,吴梓提起书包就冲了出去,陈婧约的是十一点,他这节课结束都已经十点半了,从这里到校门口还要走上一会,还是早点去比较好。 赵小九抱着课本慢悠悠地跟在人群后面,一眼看到吴梓急吼吼地跑了出去,心里有些不舒服,说是今天下午有事,她很想知道,吴梓到底有什么事。 身旁的闺蜜戳了戳她,赵小九摇了摇头,“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想起来还有些事,就不和你们一路了。” 她说完话甩开闺蜜的手,朝着吴梓方才走的方向跑去。 陈婧提前十五分钟到了校门口,她拿起手机看了下时间,自己来的还算早,便抱着手臂无聊地站在校门口转悠。 身旁偶尔会经过几个男生,往她这边多看两眼,陈婧一般是装作看不到的样子,毕竟别人看自己她要是回望过去场面可能会变得挺尴尬的。 胡思乱想着,吴梓的声音隔大老远的就传过来了:“陈婧!” 她转过头去,看见吴梓背着个包气喘吁吁地朝自己跑过来,脸蛋以为运动变得红扑扑的,陈婧满脸嫌弃:“就算是我请你吃饭,你也不用弄出这副样子来见我吧。” “我这不是怕你等久了我挨骂吗?” “我这么可怕的吗?”陈婧翻了个白眼,“算了,你们学校附近有没有什么可以多吃一会的饭店,越久越好,还有吃完最好能去公园溜一圈,防止积食。” 吴梓挠了下头,“我还正想问你呢,你今天怎么回事?硬要拉着我出来吃饭。” 陈婧一听,两条眉毛就苦兮兮地撇了下来,“你别说了,卫一白最近找着各种由头约我出来吃饭,我都想不到什么新鲜理由去搪塞他了,可又不好直说让他别来烦我,就很愁人。” “这种事情还是直说比较好吧,你高中时候不也直接拒绝过好多人吗?” 陈婧一听脸色更难看了,“主要是卫一白,你懂的吧,搞艺术创作的,情绪不稳定,我怕我说什么刺激到他了,弄出点什么过激的事情。” 吴梓乐了:“他不会跟你说他有抑郁症吧?” 陈婧郁闷地扯了扯头发,“算了不说他了,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吴梓点点头:“对了,陆言有没有联系过你?” “陆言吗?上次在警局提供完信息后便没有见过了,他又没有留下什么联系方式,不过我觉得他那样的人,估计也是忙着学习去了吧。” 吴梓脸上陪笑着,心里却还是记着陆言。 记着陆言跟自己说过的,预言未来的梦。 不远处的赵小九站在门后看着两人走开,心里的疑惑越堆越深,这个女生是吴梓什么时候认识的?为什么她都不知道?吴梓怎么又认识了这样子的女生。 赵小九脸色愈发,最后竟然笑了出来:“长得这么漂亮吗?” 作者有话要说:  修罗场警告 ☆、艳色(四) 63吴梓和陈婧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考虑到陈婧所说想要吃很久这个要求,吴梓便点了一大份海鲜焖锅,还特别嘱咐服务员虽然现在是用餐高峰期,但是他们这一桌的菜品不用着急做,顶着服务员看神经病的眼神,吴梓有点不好意思地拿起杯子抿了一口水。 陈婧搓了搓小手,尝了点桌子上的果盘,吴梓见她还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好心劝慰道:“这种事情,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又不可能跟卫一白在一起,早一点断了他这个念头比较好,不然有些人还觉得你在养备胎呢。” “道理我都懂,我还没找好理由让他别来找我了,总感觉我说出什么拒绝他的话都会很伤人。” 吴梓拍着脑袋想了一会,试探道:“你直接拒绝不行可以迂回着拒绝啊。” “怎么个迂回法?” “比如说你是同性恋啥的?” “哈?” 吴梓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拿这个来举一下例子而已,你可以发散一下。” 陈婧笑得手抖:“我说你是不是因为和贺怀意在一起呆久了啊,怎么满脑子就想着同性恋啥的?” 吴梓拨弄着筷子,一脸尴尬,他想说些什么反驳,嘴里却卡着点东西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有轻咳了一声。 “你倒是提醒了我,让卫一白彻底绝了这个念头……诶!暗示我有个男朋友怎么样?” 吴梓皱眉:“你这么做他就不会抑郁了吗?” 陈婧嗤笑:“他抑郁的点可能不在于我选择了其他的人,而在于我直接拒绝了他。”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能理解到一点了。” 陈婧心中有块郁结下去了,脸色也舒展了不少,突然瞟到了吴梓,眼睛一亮,“吴梓,你说我们做戏就要做全套对吧。” 吴梓心中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硬着头皮回道:“你想说什么?” 陈婧眉眼弯弯,笑得像只狐狸,“咱俩是高中就认识了的同学,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也不要做什么,就让卫一白知道你是我男朋友就行了。” “你要我假冒你的男友?!你疯了吗?” 陈婧没料到他的反应这么大,连忙安抚道:“我不是疯了,是现在好像只有这个办法,不然被缠的更烦,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其他人吧。” 吴梓又有些犹豫了,“可是除了我,你还有玩得好的异性朋友吗?” “应该没有了,但是这个事情毕竟有些荒唐,还是要多考虑一下。” 他倒是不在乎假扮男友荒不荒唐,只是听到陈婧那句“你现在应该没有女朋友吧”,心里突然滞了一下,脑海里第一个浮现出来的,竟然是沈越的影子。 吴梓吓了一跳,心里某些事情却又渐渐明朗起来,他对这样微妙的情绪并不排斥。 甚至有一种酸甜交织的欢喜。 海鲜焖锅已经上桌了,人间鲜活的热气扑到脸上,陈婧欢快地掀开盖子,抬眼又看到吴梓提着筷子呆呆的出神 她伸出手在吴梓面前摇了一下,“怎么了吴梓?怎么还杵在这里发呆呢?” “哦,菜已经上桌了是吗?” 吴梓讷讷地夹菜,剥掉虾壳后叹了口气,“行吧,我答应你,不过最多演三个月,过了这三个月”你就要换掉我这个男友了。” 小陈见吴梓松口了,乐不可支地给吴梓夹了几口菜,“那也太麻烦你了。” 吴梓倒是没吃几口,任由陈婧摆弄着拍两张照就提起包往回走了,陈婧有些新奇,“这么急着往回走吗?”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向陈婧解释,只笑了一下便匆匆忙忙跑了。 陈婧坐在原位上,拿着筷子拨弄着焖锅里的螃蟹,嘟囔了一句:“这不会真的是心里有人了吧,难得啊吴小梓。” 这边吴梓喘着粗气一路跑回去,推开门第一句就是:“我的猫呢?” 几个打游戏的室友百忙之中抽出手来往吴梓床上指了一下,他掀开帘子,见沈越趴在自己枕头上安静地躺着,吴梓检查了一下食物和水,室友应该还是喂过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沈越其实早就醒了,听见吴梓的声音,躺在床上没搭理他,感觉到小孩慢慢在自己身边坐下来,然后一把捞起了自己。 沈越:??? 吴梓抱着他一路跑到天台上,贴着小猫的耳朵说:“我知道你早就醒了,别装睡了。” “你把我抱到这边来是想做什么?” 本来已经组织好的语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沈越有些不耐烦地挠他:“到底有什么事你直说啊?急死个人了。” 吴梓抚了抚胸口,把之前陈婧跟自己说的话全部都倒了出来。 “所以你就答应演一下陈婧的男朋友了?” 吴梓战战兢兢头皮发麻,赶快解释道:“你别多想,我就是怕卫一白一直缠着陈婧她出什么事,我和她关系真的清清白白的,你别多想啊?” 沈越笑的在吴梓怀里打跌,爪子抠着吴梓的衣服拉链一个劲在抖,“我记得以前你和陈婧就特别逗,没想到还来这一出啊?” 吴梓敏锐的抓住了他话里的关窍,“我以前和陈婧?你在去小镇前见过陈婧吗?” 完了,沈越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一时不小心给说出来了,他总不能跟吴梓说自己是在小说里读到他和陈婧的相处吧,沈越只有搪塞道:“没有,就是在旅馆那时候。” 吴梓半信半疑,不过注意力还是在另一件事上,“你真的不生气?” 沈越一脸懵逼,“不是互帮互助吗?有什么好生气的?” 像是一盆冷水从头淋到脚,那点笑意和着心里那点不可言说的小心思尴尬地凝在了脸上,吴梓有些失神,自嘲道:“是啊,你有什么好生气的?” 沈越很快捕捉到了吴梓骤然低落的情绪,本想出口安慰两句,但那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这下子不占理的人变成了自己,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猜想慢慢在自己心中成型,从自己几次遇险时吴梓的反应,还有平时细心体贴的照顾,他突然明白1号所要求的刷好感度是什么意思了? “1号,你给我滚出来!” 识海里的1号被沈越愤怒的情绪吓了一跳,赶紧跳了出来,“宿主,你有什么事啊?” “我想知道现在吴梓对我的好感度有多少?” “呃,我查查啊,好像到第三阶段了,还差一个阶段就能到最高等级了,宿主加油哦!” 沈越语气陡然转冷:“所以你设置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1号收起了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机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宿主,你不会忘了,你现在这个世界所依托的小说,是耽美题材的吧?” 沈越沉默了两秒,怒极反笑:“吴梓他在原著里是个直男!” 1号嘻嘻笑了两声:“可是当时是你为了拿那些奖励才拼了命地刷吴梓的好感度啊,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啊?” 空气就这样凝滞了,沈越觉得胸口似有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地喘不过气来。在被水鬼追杀、被活死人围绕、甚至在旅馆里困坐愁城时,沈越都没有像现在这样难受过,吴梓对自己萌生出了其他的情感,这种变化让沈越有一种控制不住的惶恐。 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喜欢上自己呢? 沈越真的很想给吴梓两个耳光,却又觉得这两个耳光更应该赏给自己,他才是那个突然闯进吴梓生命中的人,而且在将来,也会以一种奇怪的方式突然离开。 怎么想都觉得对吴梓很残忍。 对不起,你原本应该有另一种人生的。 吴梓一路默不作声地把沈越抱回了寝室,放在他原来喜欢躺的枕头上就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沈越本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陈婧拖到傍晚时才慢悠悠地回了学校,一开机便是吴梓的消息发了过来,“陈婧,你跟卫一白说了吗?” 陈婧:没呢,下午我把手机都关了,一开机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 吴梓:你现在还在外面吗?一会天都要黑了,早点回学校去吧。 陈婧:嗯……我刚刚跟卫一白说了。 吴梓:他是什么反应? 陈婧:他问我男朋友是谁?卧槽他不会想提刀杀人吧。 吴梓:你直接说是我就行,我不信他能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陈婧还是有些不放心,吴梓安慰了她两句,陈婧才犹豫着跟卫一白说了,那边久久没有回复,过了好一会才发来一句祝福。 她把手机扣在胸口,长长呼出一口气,身边掠过一道人影,看衣服好像是傅妍。 室友今早上说她去图书馆了,看她也是从图书馆那个方向来的,陈婧想了想还是没有上前去和傅妍打招呼,昨天晚上争吵在两人心中都留下了芥蒂,她也不想上赶着给自己找不痛快,故意放慢了脚步,等傅妍消失在了自己视线里才迈开脚。 卫一白提着笔站在画架边一动不动已经快半个钟头了,颜料盘里的颜色逐渐干凝,就如他脸上的表情。 画布上还是那副y沉压抑的小镇雾景图,与之前他在旅馆里画的那幅不同,雾霭之中,有一个穿着白衣微笑的女人,那微笑被周围的雾气所笼罩,遥远缥缈得像是昨夜的梦。 卫一白的手指轻轻地触碰上了那女人的脸颊,喃喃道:“还真是像啊。” 傅妍抱着一沓书往教学楼那边走着,ji,ng致娇美的娃娃脸上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卫一白那个废物刚刚跟自己说陈婧谈恋爱了,真是蠢得无可救药,难道他还觉得自己和陈婧有在一起的可能吗?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她高傲地昂起头颅,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我和她之间,只能留下一个人哦。” ☆、艳色(五) 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吴梓那些迟钝的直男室友也发觉了吴梓的不对劲,之前在寝室里养着那只猫,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说,连睡觉都要抱着,一天 个百把次,脸上挂着痴汉乐呵呵的笑容,可能对待女朋友都没有这么上心。 沈越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自然也是不舒服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吴梓那个小孩居然对自己有了那种感情,对于他的小心思,沈越是不敢接受的。 日子也就在两人的装聋作哑中过去了。 这一天,吴梓所在的部门安排了聚餐,这一届的部长可能崇尚自然和淳朴,定的主题是在河边烧烤,自水鬼那件事后,吴梓对一切和水有关的东西都颇为敏感,别说去河边玩了,洗一把脸都要抬起头看看镜子里有没有另一张脸,听到这个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鸽了聚餐。 第1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6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6节 部长打来电话问起他原因时,吴梓点开手机,屏保是沈越的照片,脑子里不知怎的,脱口而出就是:“今晚我要去找我女朋友,就不去聚餐了吧。” 电话另一头的部长很是惊讶:“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们都不知道,吴梓你藏得挺严实的嘛。” 他闻言也只有尴尬地笑了笑,“对啊。” “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 部长赶忙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既然你不来那就算了,和女朋友玩的开心哦,这次本来也是娱乐性质的聚餐。” 部长挂了电话,qq群里又是99+条消息,看着群里面水的欢快的赵小九,部长终于把自己的疑问嘟囔出来:“什么啊,我还以为赵小九会和吴梓谈恋爱呢,以前走那么近,搞半天是我这个老年人想多了啊。” 吴梓那边打发走了部长,心里只觉得没劲,以前下了课第一时间是跑回寝室里照顾沈越,现在一走进寝室门,他面对沈越的情绪就只有尴尬。 那点小心思被他自己剖开放到太阳底下一遍遍地鞭尸,到最后弄成黑腐的一团烂泥,在面对沈越时,原本旖旎的绮念只剩下了无地自容。 沈越,他根本不会爱上自己。全是他在自作多情。 越是这么想着,吴梓就越是不想回寝室,他给室友发了消息请他代为喂猫后,直接给陈婧打了电话。 虽说刚才是为了敷衍部长随口一说,但作为高中同学,他还真的关心陈婧的,虽说她之前已经告诉自己,卫一白非常平淡地接受了自己和陈婧“谈恋爱”这个事情,没有哭闹也没有上吊,但吴梓心里说不上来的有一些不安。 看了看时间倒还早,他现在去陈婧学校一趟,一是实地确认一下陈婧目前的情况,二也是为了做戏做足全套。 毕竟他也算是陈婧用一口海鲜焖锅租来的挂牌男友,怎么说也要有点职业c,ao守不是。 电话接通了,陈婧听说吴梓要来自己学校,也不是很奇怪,叫他到图书馆门外等着就行,两边安排好了之后,吴小梓提着包包就去s大上班了。 s大以其3:7的男女比例扬名,不过吴梓现在可没什么心情看那些来来往往的女孩子,他点了杯乌龙茶坐在s大图书馆外的座椅上等着陈婧,啜了一口却突然想起来,自己从前是喜欢那些甜腻的,加了芝士的奶茶,清茶是沈越偶尔会喝两口的东西。 吴梓突然觉得无糖的东西怎么都涩的不得了。 “吴梓!” 他抬起头一看,是陈婧,吴梓心中甚至隐隐有些庆幸。 吴梓拍了拍身旁的位置,“坐。” 陈婧也没跟他客气,坐下来后扶着额头叹道:“小祖宗,你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一下课就赶快跑过来了,生怕来晚点你就被人贩子拐走了。” 吴梓绕过她的玩笑话,直奔主题,“你跟我说实话,卫一白还在缠着你没有?” 陈婧心底里很是感动,面上倒没显现出来半分,“哎呀你怎么这么啰嗦呢?我跟你吃完饭当天回来就跟他摊牌了,他之后就再也没来找过我,只说了一句什么?那副画找不到模特,有点可惜。” “什么模特?” 陈婧拍了一下身旁飞过的蚊子,“这个不重要,他没来找过我了,我其实还挺担心,卫一白会不会跑过来报复你什么的,现在看来应该是我想多了。” 吴梓灌了一口茶,毫不在意,“他又没什么报复我的机会,要是我在你们学校就说不定了,更何况我们是高中同学,我帮你是应该的。” 旁边的女生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倒是没有顺着吴梓的话说下去,“是啊,当初加上个贺怀意,我们三个人还是挺好玩的。” “贺怀意和林颂安恋爱谈得好好的,腻死人了,不用管他俩。” 陈婧笑了,刚想说些什么,看到个人影,挥着手打招呼:“杨新月!” 被喊了名字的女生转过头,两个酒窝聚在脸颊边,也笑着打了个招呼:“陈婧,你怎么在这里啊?”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那位叫杨新月的女生便露出了悟的表情,“哦,是你男朋友对吧,我不打扰你们谈恋爱了,我先走了再见啊。” “诶等等!你手里抱着的是什么?” 杨新月见陈婧叫住自己,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你是说这本书吗?看着是不是很大本?这个是我找钱老师借的,最近不是在做项目吗?需要参考一些社会心理学的理论。” 陈婧了然地点点头,“行了学习委员,我不打扰你了,你去学习吧。” 女生做了个鬼脸,“那你去谈恋爱吧,我也不打扰你了!” 吴梓夹在两个女生中好不尴尬,看着陈婧总算把她的同学打发走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陈婧送走了杨新月,转头又记起了自己刚刚想说的话,吴梓被她盯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怂了:“你……你怎么了?” 小陈同学长长叹了口气,直视着吴梓的眼睛,“吴梓,有些话在之前我就想问你。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 吴梓突然有些没底了:“你想问什么?”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吴梓被她这句话直击心脏,呆了一秒下意识想否认,但是马上颓丧地点了点头。 陈婧太了解他了。 陈婧给气笑了,捧着脸笑成了个傻子,语气却是y恻恻的:“那你之前答应我干什么啊?” 小孩果然还是不太擅长应付女性,被小陈同学吓得抖了一抖,语气十足委屈:“你当时那么为难,我难道不帮你吗?” 陈婧把头扭了过来,仔仔细细研究了一下吴梓的面部表情,得出了结论:“你不会是一厢情愿那种吧?” 吴梓:…… 女人真的好可怕qaq 陈婧这一下摸清了个大概,托着脸思考了一下:“你应该很喜欢那个人吧,之前我看你单相思时也没这么明显的反应啊?” 小吴同学膝盖上又中了一箭,整个人灰扑扑的,都提不起心情来跟陈婧斗嘴了。 这次小陈倒一反常态地没有劝什么,只嘱咐了一句:“贺怀意当时追林颂安弄得那么痴汉,是因为他知道自己会在对方身上得到回报。你喜欢那个人我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但我希望你能在对一个人的爱意中获得快乐而不是痛苦。如果爱只会给你带来痛苦,那还有什么意义呢?好了,我今晚还有晚课呢,就不请你吃饭了,我先走了。” 吴梓自己也不知道陈婧是往哪里走了,乌龙茶的茶液一滴滴从吸管里流了出来,在他脚边汇成一大滩污水,等待着蒸发。 他站起身,把空了的塑料杯丢进垃圾桶里面。 暮色降临,s大的一切在月光下都笼上了一层黛色。吴梓虽在和沈越冷战,但也明白自己这个体质不能大晚上的还跑到街上晃荡。春寒料峭,吴梓戴上兜帽搓了搓冻得通红的耳朵,自己在s大里面晃荡的已经够久了,怎么说也该回去了,他刚摸出手机准备看下时间,却好像听到了警车的声音。 吴梓原本以为自己听岔了,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好像是有警车的声音,还在琢磨着是怎么回事呢,身旁就有一群同龄的学生咋咋乎乎的走过,低着头窃窃私语着。 说是窃窃私语,但还是有一两句传到了吴梓的耳朵里面。 他赶快拉住领头的男生,“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哪里死人了?” 被拉住的男生本来有一些不爽,但是看到吴梓高大的身材,勉强按下口气回道:“就前面那栋教学楼,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个女生跑去上晚课,外墙砖松了,好死不死砸到那女生头上,直接把脑袋砸烂了。” 吴梓大脑空白了两秒,马上朝那个男生吼道:“是哪栋教学楼?!” 那男生好像也被吓到了,手抖着给吴梓指了个方向,吴梓甩下他们便朝那栋楼奔去,颤抖着拨打着陈婧的号码。 不是她不是她,一定不可能是她! 电话迟迟没有接通,吴梓急得直接哭了出来,应该不是陈婧,不会是她。 第五个电话终于接通了,听筒传来陈婧声音那一刻,吴梓恨不得直接给苍天跪下。 陈婧那边人应该很多,嘈杂慌乱听不太清楚,吴梓不得不提高音量:“你没事吧?我听说你们那边出事了,把我吓坏了。” “我没事。”陈婧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静,在电话的另一端,她被保安推着远离现场,倒在血泊中的人已经被拦起来了,“只是,死的人我认识。” 吴梓眉心一跳,“谁?” 陈婧揉揉眼睛,望着头顶的墨蓝色的穹顶,身体忍不住的颤抖,“杨新月。”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陈姐看得通透 另外,芝士加奶,肥宅最爱(bhi) ☆、艳色(六) “杨新月?就是之前我们遇见的那个女孩子?”吴梓一边握着手机跟陈婧对话一边往人最密集的方向走。 “是的,没想到好好一个人,晚上就出事了。” 吴梓停下脚步,夜风吹过湖面,心里的波澜像涟漪一样一圈一圈荡开,他心中有很不好的预感,与沈越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吴梓已经进化出了对危险很敏锐的嗅觉,好像杨新月的死亡,并不是意外这么简单。 “你还在现场吗?” 电话那边传来陈婧擤鼻涕的声音,“因为是意外,学校把外墙拦了,我们是从后门出去的,今晚上的课肯定是不会上了。” 吴梓点点头,“你先回寝室,天已经暗下来了,不要在外面晃荡久了。” 陈婧隐约听懂了他话里的暗示,和身旁的女生结伴快步向寝室走去,吴梓听到电话那一头的声音,稍微放下了心。 “你和杨新月熟吗?她平时的人际关系都是什么样的?” “你白天的时候应该看到了,她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但我和她只能说是点头之交而已,不过杨新月本人性格挺好的,人缘不差。” 吴梓耐心听她说完,心里估摸着陈婧知道的大概也就这些了,两人又谈了两句吴梓便挂了电话,人在黄线不远处站定。 周围看热闹的人不少,他个子高,只能隐约看到尸体已经被盖了起来,旁边的警察在交谈着什么,应该是在现场取证完了。 他抬头看了一下这栋杀人的建筑,s大的教学楼有十几层,吴梓眯起眼睛,从外墙上脱落砸中杨新月的墙砖大概在第十三楼。 难怪,从这么高的地方落下来,可惜杨新月了。 旁边有几个保安模样的中年人在交头接耳地讨论着什么,吴梓留了个心思竖起耳朵偷听,中年大叔吸了口烟抱怨道:“这栋教学楼才翻修过多久,怎么就出了这种事,唉呀这个学生娃真的是倒霉,平时都好生生的,哪里想到今天突然就砸死了人嘛,真的是豆腐渣工程哦,这下子学生家长要是闹起来,看学校怎么办嘛。” 大叔身旁聚着的人都跟着附和了几句,无非是说女学生倒霉,学校修的豆腐渣工程之类,吴梓听的没劲,转头观察起了这栋建筑。 陈婧他们班作为出事的班级今晚不会再上课了,但是这是个意外,教学楼里依然有几间教室亮着灯,看起来是有人在里面上晚自习。 教学楼一共有十五层,第一层到第十层外墙全是那种仿古的小青砖,第十一层到第十五层的贴砖就换成了大块的贴面岩砖,吴梓也不是很懂设计这栋楼的人的审美品位,外墙的颜色斑驳不一,风格也弄得洋不洋土不土的,尤其是十楼往上还有玻璃幕墙,整栋楼的设计极为吊诡。 吴梓想起陈婧刚刚说她是从后门出去的,便从人群中挤了出去,绕着整栋楼走了一圈,还真的找到了一道小门。 一楼走廊的灯光还亮着,但离案发现场最近的教室都被疏散一空,只留下一盏盏y惨惨的白炽灯。 他知道自己这个体质容易撞邪,这个场景怎么看都是恐怖片里的,吴梓也不上赶着作死,转身想离开这里,眼角却瞟到走廊尽头好像站着个人。 吴梓勉强保持着冷静,身体却诚实地扶着墙往后退,他现在大悔自己没有听沈越的话早点回家,现在在别人的地头撞邪了真是叫天天不应。 那鬼影却也在原地飘了一下,并没有走上来的意思,吴梓方才吓得跟个鹌鹑似的,现在定睛一看,走廊尽头竟然立了面镜子,方才看到的鬼影不过是他自己的倒影。 不过是虚惊一场罢了。 吴梓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心里暗骂自己不争气,推开后门远离了这个鬼地方。 等到了人群中,吴梓的心才终于放了回去,喧闹的人气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活在世间,冷风一吹,身上的寒毛全部立了起来,他回头看了一眼那栋杀害了杨新月的教学楼,还是摇摇头走了。 当吴梓推开寝室门的时候,室友们都还没有睡,隔壁床打游戏的哥们探出个头,调笑道:“哟!陪女朋友去了啊~” 他这个反应,吴梓用脚都能想到是谁跟他们说的,冷淡的“嗯”了一声,把包扔到床上,忽略掉趴在自己枕头上的沈越的眼神,径自去卫生间洗漱了。 沈越在心里跟1号嘟囔道:“吴梓今天是不是撞到什么死事了,我能力退化成这样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一股丧气。” 1号敷衍道:“嗯嗯,是啊,你都感觉到了还跟我说干什么呢?” 沈越冷笑了一声,并不在意1号的态度,他还有些东西要从这个系统那里得到。 他第一时间感觉到自己和吴梓走向不对的时候,心思全放在把小孩引入正途这件事上,却忘记了在系统这里,好感度到达一个阶段后是可以领取奖励的,之前跟吴梓之间刷了两个阶段都换取了一定量的道具,这次他没提,1号可能以为自己忘记了,也没有主动提这件事。 但沈越不急,他发现了一个规律,在情况越危险的时候抽出来的道具越有用,比如第一次自己用生命换来的驱邪玉佩,还有在水鬼幻境中抽到的黄泉之河。 他想再等等,看看能不能把自己的眼睛拿回来。 床垫陷下去了一块,不用想都知道是吴梓一屁股坐了上来。 小孩最近在想什么沈越真是最清楚不过了,但沈越还是觉得,原作里的吴梓就是个没长性的,对自己应该是依赖感更多一些,反正好感度还没有特别高,等他自己慢慢冷下来想明白了,能做回同伴是最好不过了。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吴梓今晚都经历了些什么,沈越从枕头上爬起来,循着气味和声音凑到吴梓跟前,用爪子拍了拍吴梓的手。 沈越看不到吴梓背上一僵,极力压抑住自己脸上的情绪,沉默了一会才脱掉拖鞋爬上床,还不忘把床帘拉得严严实实。 吴梓知道的,沈越这样子,应该是想问自己什么了。 幸好室友现在都戴着耳机在打游戏,拉上床帘压低声音,其他人听不到这张床上的动静。 一人一猫凑在一起把话说完了,沈越才开始分析今天的情况:“难怪我闻到你身上一股死人的气息。” 吴梓有些惭愧,“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刚才在路上还看见一些破碎的游魂,不过他们都没什么怨气,灵力也很低微。” 沈越到没在意这个,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你说砸死那个女生的墙砖是从十三楼脱落下来的?” “嗯。”吴梓很快也反应过来了,“十三这个数字。” “我们姑且把这个也算作意外,你说你在走廊尽头看到了一面镜子?” 吴梓点点头,“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按照你的描述,这栋教学楼内部是‘l’字型,所以你从后门进去时面对的走廊尽头其实是一个拐角。” “是了。”吴梓意识到事情不对的地方了,“大多数仪容镜都是放在洗手间,安放在走廊尽头也可以理解,但是哪会有人在走廊拐角的放镜子的呢?” “镜子属y,放在不合适的地方更容易招聚y气。对了,今天是不是农历十五!” 吴梓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沉默了一下回道:“是。” 沈越露出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是了,农历十五的满月,走廊拐角的镜子,从十三楼落下的墙砖,杨新月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她也许是被算计了。” 他虽然在y阳五行方面只能算个新手,但是有些阵法还是能看出一点关窍来的。 “算计?”吴梓很是困惑,“陈婧跟我说杨新月平日里人缘不错,究竟是谁想要算计她呢?” “谁想要算计她我不知道,但幸好你只是个路过的,布下阵法的人对你没有什么恶意,否则早就招致祸患了。” 吴梓松下一口气,“那这件事情我们要cha手吗?” 识海里并没有1号的机械音响起,沈越又耐心等了半分钟,确认没有收到任何一个任务后,这才嘱咐道:“这件事你先别去cha手,我的视力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回来,对方如果是个厉害的阵法师,我们cha手也只是白白葬送的。” 两人把话说完后,小床铺里的空气突然凝滞了一下,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了起来。 吴梓欲盖弥彰地拿起被子蒙住头,“没什么事情我就先睡了。” 他闭上眼睛,黑暗和沈越的影子一起涌了上来。 卫一白的画似乎快要完成了,画上穿白衣服的女人笑容恬淡,轮廓已经勾好,只差了那么一点颜色,不过也快了,今晚就早点休息吧。 他把手上的颜料盘放下,十五的月光下,地面上那滩水似乎也泛着月亮那样的银辉。 陈婧这一夜都没有睡好,梦里一会是杨新月那张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脸,一会又是周沐被掏空了内脏的身体,一会又是蒋涛吃吃笑着,对自己张开双臂,那双手上,密密麻麻全是眼睛。 她从睡梦中惊醒,睡衣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可能是因为做了噩梦的原因,陈婧脑袋里像是灌了铅,她扶着额头想爬起来喝口水,胃里又是止不住的恶心。 “明天还是去医院看一下吧。”陈婧这么想着,挪到阳台的水池边上准备洗把脸,冷水激在皮肤上,反胃感和头痛感终于消退了些许,她想伸出右手去拿干毛巾擦一把脸,一抬头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 之前也不是没有熬过夜,但是从来没有像镜子里这样,黑眼圈简直重得像要侵蚀颧骨,陈婧伸出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青白的脸色搭配乌黑的眼圈,又是披头散发的,方圆十里都找不出比她更像鬼的了。 自嘲地笑了笑,但是下一秒,陈婧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出现在她梦中的杨新月,那张沾满了鲜血和脑浆的脸,此刻就趴在自己的肩头,颤巍巍地伸出又长又细的手指,像是要抚摸镜子里的自己。 ☆、艳色(七) 上一次经历这样的恐惧是在什么时候呢? 似乎从自己跟着卫一白前往那座小镇写生开始,死亡这看起来离自己很遥远的词汇,突然在自己人生中一遍遍的书写。 陈婧在极度恐惧下一句话都说不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杨新月朝自己伸出手,张开嘴嗬嗬发出不成调的叫喊。 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死灵身上带着冥府的寒气,她一贴近自己,陈婧浑身上下的ji皮疙瘩同时起立。 “如果要杀我的话就快一点吧。”陈婧已经吓到麻木了,不抱任何希望的闭上了眼睛。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背后传来了傅妍的声音。 这熟悉的语气将陈婧从地狱拉回了人间,环绕在身边那一缕刺骨的寒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傅妍涂的身体ru的柑橘甜香。 那张ji,ng致的娃娃脸上满是嫌弃,“你大半夜的不睡,跑到洗手池旁边做邪教祝祷吗?” 若放在平时,这两人可能还会斗两句嘴,但是今晚陈婧实在吓得不清,看见傅妍就像乡亲们看到人民解放军一样,凑上去就抱住大腿开始哭咧咧:“呜哇!傅妍!我见鬼了,我刚才看到杨新月了!她就趴在我肩膀上。” 傅妍面上闪过一瞬的厌恶和不豫,勉强地拍了拍陈婧的肩膀,“杨新月死的突然,你可能是做了噩梦,半夜出现幻觉了,怎么可能真的有鬼呢?” “不是的,不是这样。”陈婧摇了摇头,脸颊上挂满了泪痕,“我刚才就是看见了,幻觉和真实我还是分的清楚的。” 寝室里其他室友被两人争吵的声音弄醒了,睡眼惺忪地撑起身子查看,“你俩怎么了?” 傅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陈婧好像被吓坏了,刚刚在这里嚷嚷见到了杨新月,我被她吵醒了过来看一下,真是大半夜的都不清静。” 寝室里另一个胆小的女生也被吓得缩回了被子里,蒙着头喃喃道:“这不会是真的吧,杨新月今天才死了,死的还那么惨,陈婧又怎么惹了她了,她为什么要半夜过来找你啊?” “不是!” “好了好了。”说话的人是寝室里的室长,她年龄比这屋子里其他人都要大些,做事稳重老成点,虽然了解陈婧为人,心里也被她那一番话弄得瘆瘆的,勉强端着寝室长的责任,下场来维护这几位,“也许真的是陈婧看错了呢?已经不早了,我们早点睡觉吧。” 傅妍应和地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道:“那我先睡了,陈婧你喜欢站在这里就随意吧。” 见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自己,陈婧气苦,但又不敢还站在洗手池旁边,跺了跺脚还是躺回来睡了。 一夜无话。 然而之后的几天中,陈婧的身体状况却开始恶化。刚开始的时候只是神思恍惚,做什么事情都显得没有ji,ng神,室友们都觉得她是那晚上被吓坏了,给陈婧请了假,让她在寝室里好好休息。 没想到陈婧的身体反而更糟糕了,躺在寝室的床上开始断断续续发起了烧,室友们从外面给她带了饭和退烧药,陈婧刚从床上下来,就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其他人这才意识到事情有所不对,赶快把人送到医院里。 可是一瓶一瓶的药液输下去,陈婧不仅一点没见好,人反而更加虚弱了,整张脸弥漫着衰败的气息,青灰的脸色让躺在病床上的更像一个将死之人。 “咳咳……”陈婧感觉自己胸腔像是破了一个大洞,寒气顺着她的呼吸进入身体里,带走她仅剩的那点生命力,整个人像一只老旧的风箱,动一下都是沉沉的暮气。 她身子重重地砸回床上,医院里消毒水的气味是陈婧最不喜欢的了,但她不得不躺在这里,输液瓶把生命一点点注入到她的体内,但那些未知的力量也在蚕食着自己的生命。 连医院里的医生都觉得奇怪,明明是青春正好的小姑娘,怎么一个感冒发烧都要医治这么久,情况还越来越坏了呢? 事到如今,陈婧更是坚信,自己是中邪了,如今这些症状,大概是杨新月想把自己带走吧。 陈婧自然是不想就这样活活病死的,她记起电视剧里的桥段,一般这个时候是要找些奇人术士来帮忙抓鬼驱邪的,她一个学生自然也没有什么认识的人,想来想去只有求助于父母。 电话在这个时候适时的响了起来,陈婧这几日病的昏昏沉沉的,除了辅导员和室友轮流来看过自己几次,就没什么人来打过电话了。 她勉力伸出手够到了电话,接通后传过来的居然是吴梓的声音。 “喂?是陈婧吗?之前没跟你打电话,想问一下卫一白现在还在烦你吗?” “咳咳咳!”陈婧的肺又被冷空气牵动,在腔子里不停做祸,“他倒是没来了,就是……” 电话那头传来的女声粗嘎刺耳,吴梓吓了一跳,赶忙问:“你的声音是怎么了?” 陈婧突然想起吴梓似乎有一只会说人话的小猫,也许他是会相信自己的,“吴梓,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吴梓沉默了两秒,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回复:“我相信。” 陈婧赶忙把最近遇到的事情跟吴梓说了,吴梓一边听着,脸色越来越冷,“所以你是觉得现在自己抱病在床都是杨新月弄的?” “我知道这样说很滑稽,但是我那天晚上确实见到了杨新月的鬼魂。我的室友都跟我说现在的病症都是我自己把自己吓出来的,可是在小镇旅馆那会,我也见过许多可怕的景象啊,为什么那个时候没有吓出病,现在就得了这治不好的病了呢?” 吴梓连忙说道:“我相信你,你现在在哪个医院,我一会过来看看你。” 陈婧捂住嘴咳嗽两声,把医院的地址告诉了吴梓。 他挂了电话,有些犹豫要不要跟沈越说,陈婧现在的困境唯有沈越才能想出办法,但是私心里他又不想再让沈越去和那些神啊鬼啊的打交道。 一面是朋友,一面又是在乎的人,吴梓卡在中间着实为难。 晚自习下课了,同学们都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就剩下吴梓一个人还枯坐在座位上,对着课本发呆。 头顶的灯泡突然闪了一下,吴梓吓得像个缩鹌鹑似的抖了一抖,昂起脸却看到赵小九右手按在电源开关上,笑吟吟地望着自己。 吴梓心里松了口气,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赵小九拍了拍电源开关,笑道:“我看你坐在原地一直没动就回来看了一眼,没想到你会被一盏灯吓成这样。” 吴梓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掩饰道:“好了,没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诶!你别急着走啊!”赵小九在吴梓背后喊住他,“之前我听部长说你谈恋爱了,什么时候把你女朋友带过来给大家看看啊?” 吴梓恨恨地捏了下掌心,他这个部长就是嘴上把不住门,赵小九估计当天也去了那次聚会,从部长那里听来了些添油加醋的版本。 他嘴上打着圆场:“她最近忙得很,应该没时间吧。” “啊?是吗?”赵小九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地说道。 “那等她有空了,你一定要介绍给我们认识啊?毕竟是你的第一个女朋友嘛。” 吴梓也不知道该作何回答,只干笑了一声便收拾好东西匆匆忙忙走了。只剩赵小九一个人站在原地,灯光在她身后投映出长长的一条黑影。 他气喘吁吁地回到寝室,胡乱洗漱了几下就扑到床上挺尸,沈越被一个一米九男生的冲击力震得颤了颤,咪咪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吴梓又爬起来倚着墙壁坐着,沈越感觉到他今天的情绪有些不对,虽说两人已经冷战许久了,但今天的小孩除了冷漠之外,还有一种掩盖不住的烦躁。 他小声的问:“怎么了?” 小孩说话声音也闷闷的:“没事。” 哦,那肯定就是有事了。 最近小孩周围没什么魑魅魍魉啊?开学也没多久,肯定不是考试上的压力,若说谁能让他这么不开心,应该也只有自己了。 我懂了,我这就滚。 沈越见状有些识趣的往后缩了缩,这个小动作映到吴梓眼里却是扎心不已,然而现在室友都在,吴梓再大的火气也只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这么讨厌我吗?” 沈越不想再激起吴梓的负面情绪,只得做小伏低道:“我是看见你心情不好,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 吴梓看了看他的眼睛,眼神复杂。 沈越见他不说话,更加坐实了自己心里的猜想,“有什么事就直说,不要憋在心里,憋坏了就不好了。” “你的眼睛怎么办?”吴梓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句。 “啊?你是说这个?”沈越猛地被人问到眼睛,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这个要看机缘,不过不会瞎很久的。” 吴梓沉默了一会,还是把话吐了出来:“陈婧那边……出了点事。” “你是说她被之前死去的女孩缠住了?” 吴梓点头,抱着枕头发表了自己的看法,“她告诉我当天晚上确实看到了杨新月的鬼魂,之后就一直发烧,怎么治也治不好,人也越来越虚弱,像是鬼在吸人的生气。” 沈越沉吟半晌,道:“她之前不是说过与那女孩并无过节吗?那鬼平白无故来找她也奇怪,不过死于非命的人怨气重,也说不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医院看看吧。” 吴梓还是有些不放心,试探道:“那你的眼睛?” 沈越见状笑道:“这个应该问题不大,我最近好好修养,也恢复了一些,弱是弱了,但也不至于任鬼宰割。” “还有,你刚刚不是说有什么别憋在心里吗?” 沈越突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他干笑着往后退去,嘴里调笑着:“但是也别什么都说出来啊,比如想叫我爸爸之类的,我可当不起。” 寝室的灯在这一瞬间熄灭了,室友们扯下耳机抱怨怎么又断电了,纷纷下床去找手电筒。 在黑暗和喧嚣中,他听到了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 “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dszz打出来是打死作者,害怕。 ☆、艳色(八) 第二日拂晓,沈越和吴梓就早早收拾好了准备去陈婧所在的医院探望她,小孩临走之前还有些犹豫:“医院里不能带宠物进去,你怎么办啊?” 沈越思考了一下,问道:“你平时运气怎么样?比如说抽卡之类的。” 吴梓没料到沈越会突然问他这个,整个人懵懵的:“还……还好吧,十连抽稳出的那种。” “那可以了。”沈越没跟吴梓解释,直接在识海里叫醒了1号,“喂,起来上班啦。” 1号c,ao着一口机械音礼貌地回复道:“请问你有什么事吗?我的宿主?” “我觉得……最近好像又要接到新的任务了。” 1号皮笑r_ou_不笑:“那您的预感应该还挺准的,我正好要给你发布新的阶段任务,找出让陈婧抱病的幕后黑手。” 果然不是单纯的生病这么简单。 沈越道:“我知道了,领取任务。” “宿主这次这么爽快?那我祝你早日成功。” “你先别急着走啊,我还有事情要跟你说。”沈越突然开口叫住了准备下线的1号。 “什么事?”面上虽然还是系统该有的波澜不惊,但1号心里突然涌上了一股有些不好的预感。 沈越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冷笑着慢慢说道:“我不提,你就当做没有是吧。之前你说让我刷吴梓的好感度,这第一阶段和第二阶段我都领取了奖励,为什么到达第三阶段时,你就恰好忘记给我了呢?” 1号磨牙,在心里把沈越这个ji贼的宿主骂了好几遍,勉强赔笑道:“抱歉,是我忘记了,给宿主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 沈越不吃它这一套,手一伸,“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纸条呢?拿过来。” 识海中很快涌现出了四张泛着光的小纸条,从幽深的黑暗中慢慢浮了出来,沈越并不急着去抽,转身问吴梓:“吴梓,如果你面前有从左到右四张纸条,只能选一张的话,你选什么?靠你的直觉就行。” “啊?”吴梓还没反应过来。 沈越催促道:“别问为什么了,选一张就行。” 吴梓见状只得硬着头皮伸出手在空中点了一下,“那……我选左边第二张吧。” 沈越用手握住了第二张纸条,1号的机械音冷冷响起:“宿主的运气很好,这枚金手指的作用是,恢复在上一轮惩罚中失去的视力。” 真的选中了!吴梓这次不用吃矛!我爱欧洲人! 这应该是沈越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开心的一天,巨大的喜悦从天而降把他击中,让沈越整个人都产生了晕晕乎乎不切实际的感觉。 视力随着奖励的发放慢慢归位,小猫睁开眼睛,一开始有些不适应眼前的强光,但很快就调节过来了。 吴梓也很快发现了不对,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在沈越眼前挥舞了两下,被主子一掌拍开,小孩喜极破音:“你的眼睛!” 沈越点点头:“视力回来了,谢谢你。” 吴梓本来想客气两句,沈越却推了他一把示意他先出门。 “你怎么?” “我换衣服,咱们一会就去医院。” “哦哦好的。”吴梓赶忙别过脸去帮沈越带上门,以掩饰自己不正常的神情,在走廊里晃荡的吴梓从沈越视力恢复中的喜悦慢慢抽出来,开始回味他们方才说的话。 沈越说的谢谢,是感谢我在他失明的时候对他的照顾吗? 总感觉有些不对啊,他让我抽那些纸条,又是什么意思?看起来根本不像是游戏。 吴梓转过头凝视着那扇被他自己关上的门,眼眸幽深,沈越身上还有多少不能告诉自己的秘密呢? “走了。”寝室里其他人尚在熟睡,沈越悄咪咪推开门,吴梓看着眼前黑衣服的青年一时有些失神,不过很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点头,讷讷地给沈越带着路。 他比沈越要高半个头,沈越跟在他背后,望着小孩毛茸茸的后脑勺,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残忍。 两人一路无言,到了医院后,吴梓按照之前陈婧给他的房号找到了病房,推开门看到躺在病床上的陈婧时差点吓了一跳。 几天未见,朋友便躺在床上形容枯槁,整个人像是夏天烈日下的一泓水,生命被蒸发的岌岌可危。 吴梓放下了书包就坐在床边,抬眼看了下挂着的点滴瓶,问道:“怎么成这样了呢?” 陈婧咳嗽了两声,无比委屈:“我今天跟我家长说了,他们不信还把我说了一顿,我妈说过几天就来c市照顾我,可我看起来都要死了。” “你别乱说。”吴梓把她话头堵了回去,转头看了眼沈越,示意他过来看看。 沈越点点头,走到陈婧床边,温声介绍自己:“同学你好,我是吴梓的朋友。” 他说话时特意改了下嗓音,加上陈婧病里昏昏沉沉的,并没有听出来眼前这位就是那只会说人话的猫。 陈婧点点头,礼貌的回道:“你好。” 吴梓替沈越补充道:“我这个朋友会看一些y阳五行之类的东西,我这次是请他过来给你看看。” “这样吗?”陈婧有些讶异,面前的男生眉眼清俊,看起来是校园里那种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的男同学,怎么都不能把他和道士什么的联系起来。 沈越似是没有看见陈婧的眼神,只问道:“你当时见鬼的时候,她想要对你做什么?” 陈婧回想了一下,道:“她当时趴在我肩膀上,伸出手像是要掐死我。” “然后呢?” “后来我有一个室友听到声音出来了,那女鬼就不见了。” 沈越点点头,拉着吴梓往外走,两人关上病房门,靠在走廊上梳理仅有的一点信息。 吴梓问道:“你有看出来什么吗?” 沈越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你说,如果杨新月真的想要杀了陈婧,为什么在那一晚之后就没来找过她了呢?” “但陈婧身体越来越差了,也许是杨新月在慢慢杀害陈婧啊。” 沈越点点头:“这样也说得过去,但陈婧现在的情况,反而像招惹了另一种恶秽。” 吴梓掰了下自己的指节,“什么?” 沈越转头看向吴梓,表情严肃认真:“你知道偷生魂吗?” 吴梓眉头拧的很紧,但还是老实回答道:“我不知道,但听起来,像是把活人的灵魂挪出来做其他事的样子。” 沈越心里想表扬一下吴梓,理智却让他冷静下来了,“你说得对,偷生魂是很y毒的一种报复人的手段,在不知不觉中把人的生命力转嫁出去,有些人到死都以为自己是病死的,陈婧还算运气好,发现的比较早,若是再等几天,怕也是无力回天了。我也是之前学习术法的时候,偶然看到了这个手段。” 吴梓脸上是□□裸的厌恶:“是什么人这么想要陈婧死?” “我也不清楚,只是感觉到陈婧身上并没有很浓重的y气,不是恶鬼缠身的样子,一会再去问问她,这几天都接触过什么人吧。” 吴梓轻轻地把门推开,陈婧听到声音后勉力睁开眼睛,吴梓见她脸色比刚才还要灰败一些,心里开始怨恨起自己的自私和无用,他之前居然犹豫过要不要把陈婧的事情告诉沈越,更气的是明明知道沈越cha手这件事情会有些风险,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 沈越没有关注吴梓的内心活动,他给陈婧倒了杯水,递到她手边,问道:“陈婧,就你开学后,有没有招惹什么人?” “你指的招惹……是?” “任何会让别人记恨你的行为。” 陈婧回忆着,又开始剧烈咳嗽,沈越拿了一张纸给她,“慢慢说,不着急。” “如果要说让人记恨的话,大概有两件事。” 陈婧随后把自己劝告傅妍还有和卫一白摊牌的事情都完整讲给沈越听了,沈越垂着头思考了片刻,问道:“现在这两个人还在学校里面吗?” “应该都在吧。” “吴梓,你留在这里照看陈婧。”沈越当机立断地决定下来,“我去s大查一查这件事情。” 吴梓听他这么说,知道沈越应该是有了主意了,再担心也只能留在这里。 “那你小心。” 沈越从病房出去,在走廊的角落里唤了小乖一声,血r_ou_模糊的小兽从地底钻了出来,兴奋地围着他打转。 沈越从兜里掏出一根头发,放在小乖鼻子前让它嗅了嗅,“这是刚才那个女孩的头发,你去s大闻一闻,哪里还有她生魂的味道,快去吧。” 小乖仔细嗅了一遍,兴奋地嚎叫了一声,奔着s大的方向去了。 他估计了一下时间,也加快了步伐。 s大以男女比例失调闻名,沈越一踏进校园,便收获了不少女孩子的目光,他倒是没在意。 其他人看不到,小乖冲着沈越跑过来,朝着一个方向高声嚎叫着。 “在那里吗?” 这是一栋有些老旧的教学楼,被周围一众新修的建筑环在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一楼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应该是有人在里面工作。 沈越并不打算惊扰到任何人,沿着楼梯慢慢向上走,头顶只有一盏瓦数很低的白炽灯,这栋教学楼修的位置也不对,现在是上午九点钟,可却没有多少阳光能照进这栋楼里来,逼仄的楼道里无比晦暗。 第1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7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7节 他在三楼一间教室门口站定,小乖给他指示的方向就在这里。 沈越想了想,还是轻轻叩了叩门。 没有人回答。 他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一间改造后的画室,角落里堆着些雕塑画架,房屋正中间摆着的,是一幅画。 画上的人沈越应该在半小时之前见过,躺在病床上的她还没有画中的女人鲜活,背景是当时他们受困的那个小镇,雾霭沉沉,那一抹斜阳殷红似血。 沈越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碰了碰画布,背景上的夕阳好像是新画上去的,颜料尚未干透,是血的味道。 ☆、艳色(九) 他记得吴梓之前跟他说过,当时受困在旅馆的人中,卫一白是最会作画的。 沈越手指在虚空中飞舞着,很快做出一张纸符,纸符一挨近那张画就燃烧了起来,画上隐隐有荧光闪烁。 之前的猜想果然是没错的,陈婧的生魂果然是被偷了,施下诅咒的人正是想把她的生命挪到画中的女人身上。 他越看画中的人越觉得她像是活的一样,要是吴梓不及时提醒自己,估计要不了几天,陈婧就会从一个活人变成一堆枯骨,生命力完全被画中的女人吸走。 至于这个画里的人会不会真的活过来,沈越不敢想。 这种恶毒的术法卫一白是从哪里学会的? “你怎么乱碰别人的东西呢?”一个y恻恻的声音从沈越背后传来,沈越吓了一跳,很快稳住心神,把画剥了下来收好,转过身来严阵以待。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卫一白的样子。 他虽然不知道以前卫一白长什么样,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的卫一白,跟活人已经不大沾边了。 眼前的男生留着一头长发,因为许久没有打理油腻腻的搅和在一起,厚重黏腻的刘海搭在鼻梁上,青年的气质y郁冷漠,看着沈越的眼神如同看着一块已经腐烂的r_ou_。 更让人惊讶的是他的脸,病中的陈婧已算是形销骨立,可眼前的青年却比陈婧更像是披了人皮出来走动的骷髅,无神的眼珠在深凹的眼眶中骨碌碌的转动着,青黑的脸色和高耸的颧骨让沈越很快就确认了一件事。 “你用生命做祭品来诅咒陈婧?” “嘻嘻嘻嘻。”卫一白像一个上了发条的傀儡,干瘦的身体被腔子里那点恶毒的愉悦感带动,像枯枝一样飒飒抖动,“是也不是,不过既然你都发现了,就请你去死吧!” 那个“死”字一出口,卫一白陡然发难,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美工刀狠狠的刺向沈越的眉心,他攻击的速度极快,根本不是正常人能够达到的程度。 不过沈越早就提防着他的动作,只侧身一闪,便躲过了卫一白的攻击。 沈越暗自庆幸自己拿回了视力,否则这个人还真不容易打发。 卫一白见一击不中,眼底的狠厉之色愈来愈深,提起美工刀便往沈越其他要害刺去,沈越捏好一张纸符,瞅着卫一白的空隙,将点燃的纸符朝着卫一白丢过去。 骷髅一般的青年如遭雷击,抽搐了几下便瘫软在地。 沈越夺走他的美工刀,蹲到他面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人。 方才的攻击似乎已经耗尽他身体里所有的力气,骷髅一般的青年瘫在地上喘了两声,望着沈越颓然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我在陈婧面前就像一条狗,你懂吗?一条狗,一条摇尾乞怜只求她能多看两眼的狗,可是她呢?她从来没把我当作一回事!吴梓算什么东西?!不过跟她早认识两年,我的痴心在他们面前根本连屁都不是!那个贱人,她只配在我的画里做模特,也只能做我的模特!” 也许是情绪过于激动,面色青白的少年脸颊染上了病态的潮红。 听见卫一白对吴梓和陈婧的评价,沈越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沉声道:“爱从来都不是靠乞讨和强迫就能得到的,是你自己执念过深,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陈婧不是你专属的物件,她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 卫一白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翻了个身仰面看着沈越,“你现在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一个普通大学生,是怎么学到这种y毒的法术来诅咒陈婧的?” 沈越沉着脸不吭声,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嘻嘻,你肯定很想知道。”卫一白拱起肩膀,嘲弄地看了沈越一眼,“但他哪里都回不去了,还是你输了,我永远都没有输。” 他话音刚落便起身朝着窗户边扑去,身手敏捷根本不像是失去了行动力,沈越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欺身上去想拉住卫一白。 可还是晚了一步,重物坠地的闷声响起,沈越便知道有些秘密怕是很难再解开了。 这栋楼还有些人在办公,听到坠地声后纷纷出来查看,沈越果断地把画卷起来,变成猫的样子叼走,小乖灵性地帮他叼着衣服在前方带路,沈越跟着小乖指引的方向,总算是躲开了乱哄哄的人群。 但他心里越来越沉重,卫一白就这样死了,时隔几个月,沈越再一次见证了死亡。 虽然知道这只是一个虚拟的世界,但沈越心里还是不想看到死人的。 他临死前那句“但他哪里都回不去了”是什么意思?这个“他”指的又是谁?线索在沈越心中越搅越乱,缠着一坨无法打理好的死结。 等到了僻静的地方,沈越便找了个树荫变回人,把画拿出来一看,女人身后的雾霭已经发黑,变成了浓稠的化不开的夜。 沈越的心也跟着那点颜色一起坠落下去,正如陈婧的生命力被转移到了画上一样,卫一白怕是也把自己剩余的生命画成了那抹斜阳,现在人已经死了,夕色便也随之消逝。 他摇了摇头,之前在旅馆里都没觉得卫一白性格如此偏激扭曲,他对陈婧的占有欲,像是野兽守着咬碎的r_ou_,固执又贪婪。 可惜陈婧不是一块任人宰割的r_ou_,爱并不是任意拿捏别人生命的理由。 医院里。 陈婧躺在病床上已经睡熟了,吴梓看着推门进来的沈越,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安稳稳地放回了肚子里。 吴梓压低了声音问道:“陈婧睡啦,你没事吧。” 沈越摇了摇头,凑到吴梓耳朵边,把之前发生过的事情仔仔细细说了一遍。 “跳楼死了?” 沈越情绪也有些低落:“我之前以为制住他了,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选择了死。” “这不对啊。”吴梓一脸不可思议,“你当时眼睛不方便先不说,我那段时间可是经常跟卫一白打交道,据我所知这个人骨子里贪生得很,除了陈婧的事他一般不出头的,听你说的他决然赴死的样子,我都要怀疑我和你认识的是不是同一个卫一白了。” 沈越在他面前展开那副画,“可是这抹夕阳的颜色已经发黑,死去的卫一白不可能是假的啊。” “算了,这事先搁一下。”吴梓指了指那幅画,“你知道该怎么救陈婧吗?” 沈越点点头,朝他扬了扬下巴,“你给我守着门,有护士来赶快敲一下” 吴梓应言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了陈婧和沈越两个人,沈越把那副画放到床上,在系统教给他的法术中仔细寻找,记住了引魂符的模样后,掏出一张符纸,画好符号后点燃,那幅画马上产生了共振,点点光芒从画中飞出,沈越小心地捏着点燃的符纸,将光粒引到陈婧身旁,那些光立刻像找到了归属一样飞进陈婧的身体中,病人的脸色立马红润了一些。 如此反复十来次,在符纸燃尽之前,沈越终于把卫一白从陈婧身上偷走的y魂全部归还给了原主。 那幅执念过深的画也失去了它所承载的意义,在最后一粒光飞出那一刻化为灰烬。 沈越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背上倒是出了不少冷汗,他哑声道:“你进来吧,好了。” 门被人轻轻地推开了,吴梓束手束脚地走了进来,看见沈越煞白的脸色,有些急:“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刚刚使了一个比较耗人的术法,有些累,我想歇歇。”沈越话一说完,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变成了小猫,吴梓无奈地把瘫成一坨的沈越抓起来抱在怀里,弯下腰捡起地上散落的衣物。 陈婧收回了自己的生魂,没过多久就醒了,她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睡醒了只觉得神清气爽。 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陈婧有些惊喜:“我感觉自己身上不难受了!这是好了吗?” 吴梓把瘫着的沈越护在怀里,捡了张凳子坐在床边,“是好了,我那朋友帮你找到了救治的法子。” “是吗?那太感谢他了!对了,他人在哪里,这一次要好好谢谢他呢!” 吴梓用衣襟盖住了沈越,扯了个谎:“呃……这个,他一向神出鬼没的,人已经走了。” “这样啊。”陈婧表情有些遗憾。 吴梓正在组织语言,想着要怎么跟她说卫一白跳楼的事情,他不太想让自己这个有些心软的同学背上心理包袱。 正想着呢,吴梓的手机振动了起来,拿过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不过归属地显示着是在本市。 “是谁啊?” 他接起来一听,一个熟悉的男声传来:“吴梓,是我。” “陆言?怎么回事?”吴梓从凳子上弹了起来,床上的陈婧也同样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陆言居然主动来联系他们了?! 还是吴梓先收好了情绪:“咳咳,陆言,你是怎么拿到我的联系方式的?” “你之前说过你的学校,我有认识的朋友也在那里读书,花了点工夫从你待过的社团里拿到的。” 几个月后再一次听到陆言的声音,吴梓心中又是另一种滋味了:“所以,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我不仅找你有事,我还要找陈婧。” 吴梓和陈婧对视了一眼,他很快回复道:“你在哪里?我们来找你。” 陆言抬起头看了看商场的led大屏,道:“我就在市中心的广场,你们今天中午有时间吗?” 他了解陆言,这个人无事是不会去联系别人的,能让他这么大费周章地找自己,一定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我有时间,马上就可以出门。” 作者有话要说:  陆言别睡了,剧组开工了。 ☆、艳色(十) 吴梓挂了电话,转头问陈婧:“陆言他说找你也有事,想问一下你现在……” 陈婧倒还清醒:“陆言不会无缘无故找人,他既然点名要我们两个去找他,那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我身体现在还好,之前医生也说是发烧引起的肺炎,只是我一直断断续续没有好,估计出院手续办起来也挺快的。” 吴梓一面听一面偷偷把沈越塞进书包里,一会还要带着他下楼,自己可不想被人抓住带宠物进医院。 “这里打车到广场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车程,你先去找他吧,我把手续办完了就过来,应该很快的。” 吴梓点点头,没有犹豫背起书包便走了,这是他和老同学之间独有的信任。 c市人民广场。 一大群白鸽从吴梓头顶飞过,翅膀带来春天的气息,天气已渐渐回暖了,吴梓背着个大包还穿着毛衣,匆匆跑过来倒出了一身的汗。 陆言一眼在人群中看到了吴梓,他这个身高站在那里的确很惹眼球,陆言看他像个没头苍蝇似的找手机,看样子是想给自己打电话,便主动上去拍了下他的肩膀。 吴梓肌r_ou_一紧,转头看是陆言,眉开眼笑道:“让你久等了。” 从小镇出来后他便没有再见过陆言,这个在深夜里与自己剖心相谈,还曾经站在一起对抗怪物的青年,再次站到自己面前时,与其他大学生也没有什么不同。 陆言眼光落在他的书包上,似笑非笑:“你出门还背这么大包东西吗?” 吴梓刚想解释,马上感受到了背包里活物的蠕动,大窘。 他赶忙拉开拉链,刚刚忘了给背包留一条缝隙,别是憋坏了沈越吧,背包刚露出一个口子,小猫就扒拉着探出头来大口换气。 吴梓懊恼不已,伸手顺了一下沈越头顶的毛,陆言见状问道:“这只怎么有点像你之前带去旅馆的那只猫啊。” 猫的手僵在了半空,吴梓干笑着打了个哈哈:“中华田园猫都长得差不多的,这只是我朋友送的。” 陆言不置可否,用手指了下前面的商城,“先去里面找家店坐下吧,陈婧怎么没来?” “这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坐下再说吧。” 陈婧那边打点好之后也收拾着出了院,她本来也没带多少东西,刚走到一楼大厅,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以为是吴梓或者陆言打过来催她的,快步走出医院借了起来,传出来的却是傅妍的声音:“喂?陈婧?” 傅妍自上次两人吵架后就没来医院看过自己,她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干什么? 出于礼貌,陈婧还是把电话接了起来:“喂?你有什么事吗?” 仿佛没有听到陈婧话中的疏离,傅妍自来熟的用她少女的声线说道:“我想着你病了,问问你身体好点了没有。婧婧我错了!之前没有来看你是我不好,等你回来了我请你喝奶茶!” 陈婧忙着去找陆言,没空跟她在这吹牛,随便客套了两句:“谢谢了,还有什么事吗?” 傅妍可能也觉得两人之间的谈话干瘪瘪的,努力找着话题:“哦,对了,跟你说个事吧,就在今上午,卫一白在十一教跳楼自杀了。” 什么?!卫一白竟然自杀了?! 陈婧握着电话的那只手颤抖着,手心沁出了冷汗,滑得几乎要握不住手机,她对卫一白的死缠烂打是很厌倦,但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他竟然会选择自杀! 她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惊恸,沉声问道:“怎么就自杀了?你说清楚!” 傅妍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小心拿捏着说话的语调回道:“他之前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脑子也不大正常的样子,最近可能是受了什么刺激吧,ji,ng神扛不住了,就自杀了呗。” 陈婧挂掉了电话,巨大的罪恶感和懊悔感像天边的乌云一样沉沉地朝着她压了下来,卫一白自杀了,那有一半都是她的责任,要不是因为她,可能卫一白也不会选择去死。 身上沁出来的冷汗像蚂蚁一样啃噬着陈婧的皮肤,她脑袋里空落落的,意识好像都跟着汗水一起流出来了,整个人就像提线木偶一样被人牵扯着往前走。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电话铃声突然响起,陈婧下意识停了一下,耳边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原来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走到了马路中间,大叔司机摇下车窗对着陈婧就是一顿正宗国骂,她被冷风一激,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也没给司机道歉,抱着胳膊赶快跑了。 她接起响了很久的电话,吴梓熟悉又温暖的声音响起:“陈婧你走到哪里啦?我和陆言在茂业三楼的日料店里。” “我这就来。”陈婧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更加镇定沉稳,心里默念了几声佛。 陆言的饮食习惯跟他给人的感觉一模一样,清淡的、ji,ng致的、冰冷的。 他夹起一片鲷鱼,眼瞳深处是浓得化不开的墨色,“陈婧,你的脸色很不好。” 陈婧却没有直接回应陆言的关心,她转头看向吴梓,“吴梓,你知道吗?卫一白死了,他跳楼自杀了。” 吴梓当然知道,但他并没有跟陈婧说过这件事,陈婧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 他理所当然地装傻:“怎么回事?谁告诉你的啊?” “我一个大学同学。” 见陈婧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吴梓心里止不住的发虚。完了,早点不跟她说,现在陈婧多半要觉得是她和自己装情侣才把卫一白逼到这个地步,心里肯定又要难受好久。 “还有一件事,我想说一下。”陈婧眼睛却看向陆言,“陆言,你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吗?” 陆言听她这么问,放下手里的筷子,眼含笑意,摇了摇头:“我不是。” 陈婧嘴还张着,还不知道该不该合拢,陆言的回答跟他以往的言行完全对不上号啊。 “你为什么要这么问?” 陈婧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刚刚我接了这个电话,情绪一时之间有些激动,恍恍惚惚地就走到了马路中间,若不是吴梓那个电话打过来,我可能就要被车撞死了。” 吴梓手一抖,寿司就这么掉了下去,“你的意思是?” 陈婧点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人就算再悲伤,也不会走到马路上都没感觉吧,而且我当时大脑像空了一样,眼前白茫茫的一片,整个人像一只提线木偶。” 沈越在背包里把几人的对话听了个明明白白,卫一白已经死了啊?怎么陈婧还是会遇到这种事?难道说杨新月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没道理啊。 陆言见两人脸色都很凝重是,索性直接把来意挑明了:“我这次来找大家当然也是有事的,自小镇的事情过后,我就没再做过梦了,但是从上一周开始,我反反复复地在做同一个梦。” 陈婧当然不知道陆言的梦境代表着什么,无辜的小陈只有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梓,小吴又看了看小陆,得到了对方首肯后,吴梓凑近了小声告诉陈婧:“陆言的梦可以预知未来。” 陈婧冷笑了两下,经历过连番打击的小陈世界观早已得到了重塑,她现在不是小陈了,她已进化成了钮祜禄·陈婧,现在就算来个人跟她说自己其实是一串字符,这个世界是虚幻的不存在的,她也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陆言拿起纸巾擦了擦手指,慢慢说道:“这个梦很奇怪,但我觉得它一定在隐喻着什么。梦里是一地闪闪发光的东西,我实在看不清楚那究竟是什么。” 闪闪发光的东西? 陆言见两人都认真听着,继续说道:“我找来你们俩是因为。在梦中,有你们两个人。” “陈婧我梦到有个人一直在给她画画,但这幅画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他又转头看着吴梓:“至于吴梓,我……” “他怎么了啊?”陈婧是个强迫症,欺负她真是太容易了。 “我梦到一个身形很像吴梓的人杀了另一个人,好像是个男的,浑身都是血,我看不清他的脸。” 吴梓嘴巴有些发苦,强撑着开了个玩笑:“那我要小心了,以后都别出门了,千万别摊上什么人命官司。” 陆言还是淡淡的:“虽然我再也不想跟这种事情牵扯上关系,可我们至少在一个地方互相倚靠过,我还是要让你们知道这些,务必小心。” 两人都没说话,心里却有一道暖流。 “行了,既然话带到了。我就先走了,你们应该都记了我的联系方式了吧,有什么事我会再打给你们的,回见。”陆言没有再多作停留,理了理自己的大衣准备出门。 吴梓挥了挥手,背包里的东西突然蠕动了一下,吴梓机敏地把包贴在胸口,状似无意地低下头。 沈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一会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只得提起书包抢先一步结了账,带着点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有事要先走一趟,帐我结了,陈婧刚从医院出来,陆言你要是不介意可以送她回一下s大,你肯定不会介意的对吧,我就知道你是不会介意的。” “哈?” 送给他的是陆言和陈婧两个人无语鄙视的眼神,吴梓出门时又不小心踢到了椅子,在一群人冷漠的眼神中捂着脚灰溜溜地逃了。 等逃到商城厕所里,吴梓把门把上后,这才把沈越从包里掏了出来,望向沈越的眼睛亮晶晶的:“你刚刚听到他说的了吧。” 小猫咪点了点头。 “你是有什么想法了吗?” 沈越也看向少年,两人的眼瞳里都是对方的倒影,“今晚我会偷偷去一趟s大,没想到陆言还有这种能力,这对我们来说究竟是福是祸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猜猜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能在一起 ☆、艳色(十一) 瓷器碰撞击出清脆的响声,陈婧把杯子放下,失笑道:“吴梓最近还是这样啊。” 陆言并不知道吴梓在情感上经历了什么,但陆言很自觉地并没有多问一句,他对别人的隐私并不关心,男生站了起来,用公事公办的口吻问道:“那我送你回学校吧。” 陈婧感激地点点头,跟着陆言走出了餐厅。 一般来说,好看的女孩子走到街上总是会有人多看两眼的,像陈婧这么好看的,自然少不了其他人的目光,但今天她突然觉得有些不一样。 直觉让陈婧转头朝和他俩反方向走的人群里看去,却只收获了几个小女孩羡慕的眼神,陆言看她站住不走了,以为是身体又不舒服,走上前去问道:“有什么事吗?” 那道偷窥的目光消失了。 陈婧摇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夜色很快降临了。 沈越灵巧地穿梭在s大的校园中,因着这几年大学校园流浪猫狗数量不降反增,他行走在教学区域反而挺自由的。 卫一白自杀的十一教已经被警戒线拦住了,沈越只看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他今夜来这里是为了验证另一件事。 杨新月死亡的那栋教学楼还在正常行课,死去的人已经死去了,大雨把地上残留的血迹冲刷干净后,活着的人还是要按部就班地活下去。 夜色像野兽一样把光明一点点吞噬了进去,趁着一楼大厅的保安恍了个神,沈越借着夜色的掩护冲进了教学楼。 幸好现在正在上课,走廊和楼梯间没有什么人,否则自己还没这么好混进去。 他回忆着之前吴梓跟自己说过的路线,走到了吴梓当时误闯进入的走廊里,“l”型的走廊拐角处果然放上了一面镜子,镜子正面对着后门,照出了门边沈越的影子。 沈越心里忍不住嘀咕,虽然他也算是个初学者,但这栋教学楼的布局装修真是不和风水,这栋楼还是新修不久的,要是还不改一改里面的布局,怕是年年都会有学生在这里跳楼自杀。 他摇摇头,顺着楼梯往上爬。 据吴梓说,砸死杨新月的那块墙砖是从十三楼掉下去的,那他现在就去十三楼看看。 小猫费了好大的力气才从一楼爬到十三楼,没有办法,坐电梯又不敢坐,只有爬爬楼梯权当锻炼身体了。 十三楼似乎全是机房,沈越晃荡了一圈,除了1301是一间办公室之外,其他教室都是供学生上机用的。 今天的上机课也是排的满满当当的,他小心避开出来上厕所的学生和老师。一拐弯,却在走廊尽头,又看到了一面大大的仪容镜。 “我服了这个学校的领导了。”沈越一面吐槽着,一面走向那面仪容镜。小猫伸出r_ou_垫戳了戳镜子,除了冰冷光滑的手感之外,什么也没出现。 沈越召唤出小乖,小小的游魂似乎对这面镜子十分感兴趣,一直围着它上蹿下跳,若不是沈越用灵力牵制住它,估计小家伙会一头栽到里面去。 果然,镜子是招y的物件,放在这种地方的镜子更是游荡的y魂的最爱。 打个通俗一点的比方,一张涂满胶水的纸放在室外要不了多久就会粘满灰尘,游魂和镜子差不多就是灰尘和胶水的关系。 “回来小乖。”沈越呵斥了小东西一句,猫咪变魔术地拿出一张符纸,用念力催动符纸燃烧,镜子平滑地表面却突然像被风吹皱了的湖水一般,轻轻颤了起来。 一些扭曲的肢体在镜子上慢慢爬行着,沈越并不害怕,这些应该就是依附着镜子的游魂,它们大多凭本能行事,暂时没什么作恶的能力,不足为惧。 不过很快,镜子又开始发生了变化。 血从镜子里渗了出来,像是有生命的爬虫一样在镜子表面慢慢爬行着,盛开出一朵鲜艳妖娆的花。 血腥味似乎也透过镜面散了出来,摇着旗帜从沈越的鼻孔里入侵,还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甜香。 一张苍白的脸从镜子里浮现了出来,是位年轻的女性,脑袋上破了个大洞,那些血就是从她身体里流出来的。 沈越按捺住心底里那一点点恐惧,试探着问道:“杨新月?” 女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张开嘴做了一个口型,沈越还没反应过来,镜子里又出现了一大团黑影,像乌云逐渐笼罩碧空,杨新月的脸很快就被淹没在这y影之下。 他还想问些什么,背后却传来一阵怒喝:“哪里来的瘟猫!”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被保安大叔发现了,沈越叫苦不迭,这种时候人比鬼还可怕,小猫咪撒开腿就沿着楼梯往一楼跑,他可不想被保安大叔打断腿,人家才不分家猫野猫,跑进教学楼打扰学生的就是坏猫。 幸好四条腿跑起来确实是比两条腿的有优势,沈越总算甩掉了敬业的保安大叔,贴着墙根喘着粗气。 虽然被保安大叔打断了,不过马上要下课了,早点回到一楼也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他上楼前特意看了眼大厅里的挂钟,计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沈越来之前跟吴梓说了,晚上九点准时跟陈婧发消息让她来这栋教学楼附近找自己。 虽然不知道吴梓会用什么方法劝说陈婧过来,但是小孩最近做事确实是越来越稳妥了,他还是很放心的。 一阵冷风吹来,沈越往墙根边上又靠了靠,有些怀念小枕头的温暖。 身旁一阵脚步声传来,手电筒的灯光闪得沈越下意识眯了眯眼睛,耳边传来陈婧的碎碎念:“狸花猫,我的妈呀,吴梓给我安排的什么事儿啊?诶?这里有一只,让我看看,是你吗?” 有一双手温柔地把沈越捞了起来,他看到陈婧那刻就明白,吴梓把事情办好了,见小猫在怀中一点都不挣扎,陈婧大概确认了这就是吴梓让自己找的那只猫,虽然不太清楚他到底是要干什么,但联想到旅馆里那只会说话的狸花猫,陈婧很聪明地没有多问。 这个世界上不能解释的事情已经有那么多了?她何必要事事刨根问底呢? 沈越被陈婧抱着,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陈婧抱猫的手法比起吴梓差太多了,不过女生还是要比男生香一些的。 吴梓在寝室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心里还挂念着沈越的情况。qq后台突然弹送了一条消息,是赵小九发来的。 赵小九:吴梓,我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当一个女孩这么问你的时候,该不该都应该让她说,这是血和泪的经验。 吴梓只能回一句:你说。 赵小九发来一张图片,是陈婧和陆言,两人并肩走在商城里,因为拍摄角度的原因,照片里的两个人显得格外亲密。 赵小九:我今天去商城逛,看到了你女朋友和另一个男生走在一起,就是照片里这样子。虽然有些不好,但你一定要问清楚啊!万一里面有什么误会呢? 吴梓有些无语,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不过他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问:我好像没跟你们介绍过我的女朋友吧,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赵小九:啊,我上次看到你和她走在一起了,就猜的她是你女朋友,不会是我弄错了什么吧? 吴梓:没事,这个男生是我朋友,我有事让他送一下的。 赵小九恨恨地捶了一下床铺,吴梓的性格怎么跟之前认识的不太一样了?现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干巴巴地解释一两句,然后道一声晚安。 吴梓现在没心思跟她说这些,只敷衍地搪塞两句,然后用手撑着脑袋想沈越的事情。沈越去s大之前交代了他两件很奇怪的事情。 一件是让陈婧晚上九点准时去出事的教学楼下找自己。 第二件事情是让陈婧想尽办法把自己带到女生寝室,之后就不用管它,只是不要被任何人发现。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吴梓心里总是相信这个人的,他翻了个身把手机扔一边,抱着沈越平时睡的枕头,闷闷地想,也许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表现自己对那个人的渴望吧。 s大女寝。 陈婧出门时还好带了个包,她把沈越塞到包包里,千叮咛万嘱咐小猫不要发出声音,这才悄悄地把沈越顺了进去。 谁知刚走到自己寝室所在的楼层,小猫便在包里疯狂挣扎,她以为是闷着了,赶快把拉链拉开给它透气,哪想沈越一看头顶出现了一条缝隙,瞅准了便扑了出去,猫的动作本就灵活,几个跳跃便没影了。 “唉!”陈婧一急,马上想到吴梓的嘱托,便没有再追。 她看了看走廊里,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拍了拍自己的脸,装作无事地回寝室了。 推开门便看到傅妍那张娇俏的娃娃脸,陈婧看也不看她,径自拿了东西进浴室洗漱去了。 “什么嘛。”傅妍撇了撇嘴,把手头的ru霜重重地摔到桌子上。 其他两个室友见状只有装瞎子,这两位关系不好,连带着其他人都跟着吹冷气。 沈越轻轻地在天台边上蹲下,猫的身体比他想象中好用很多,只需要陈婧把他带进来,怎么监控这栋寝室楼就是自己的事情了。 现在是九点四十分,远处传来了报时铃声,离十二点钟还有两个小时二十分钟。 这个位置往下正对着陈婧寝室的阳台,也就是陈婧第一次看见杨新月鬼魂的地方,卫一白是新死的人,他生前对陈婧的执念那么重,今晚是否也会出现在这里呢? 他抬头,月朗星稀,夜风没有带来一丝一毫冥界的气息。 这一夜除了沈越被冻得很惨之外没有发生任何事,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那一刻,沈越终于忍不住了,重重地栽倒在天台上。 在睡意袭来前一刻,沈越还是欣慰的,事情跟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他猜得没错,陆言梦里闪闪发光的东西,就是镜子。 他马上能找出杀害杨新月的凶手了。 ☆、艳色(十二) 沈越从s大回来就生病了,其实这也能理解,不管是猫的身体还是人的身体,在初春这时节跑到天台上吃上一整晚冷风,都会生病的。 当然,吴梓又得担起照顾沈越的职责。 小孩刚开始在送沈越去宠物医院还是喂他人类的感冒药之间纠结了一下,在接收到沈越吃人的眼光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给沈越喂了感冒药。 吴梓用手试了一下水的温度,确认不会烫到沈越后再把药碾碎了溶进热水里,一口一口地喂给沈越。 他求着室友帮忙混混考勤,连着逃了几天的专业课,沈越病得昏昏沉沉的,吴梓心里总是害怕,不敢把他一个人丢在寝室,像是一转头这个人就会失踪似的。 “苦死了。”小猫尾巴上的毛有些微炸,满脸嫌弃地抱怨着汤药的味道。 吴梓难得逮着机会,便板着脸训斥沈越:“叫你晚上不回家跑人家天台上去吹冷风,活该你生病,苦?再苦你也要给我喝下去,一滴都不许剩。” 沈越偷偷吐了下舌头,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吴梓这么记仇?小孩是拿着喂药的借口拿自己撒气呢。 捏着一口气把药全部喝完,沈越整个人的生命都得到了二次升华,瘫倒在床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吴梓把碗放好,帮沈越搭上条毛毯,试探着问道:“所以你是知道些什么了?” 沈越转过身来,直视着吴梓,“我是知道些什么了,但时间有些紧了,有一件事我必须请你和陈婧去做,我也相信你会做得很好的。” 信任和相知在一段关系中比爱意还要重要,吴梓自然很快就抓住了沈越的思路,没有多犹豫,点点头问道:“你需要我去做什么?” 沈越心里的欣慰掩盖掉了那一点点黯然,吴梓这么好的人,怎么能喜欢上一个随时会消失的自己呢? 他抬起头,正好能看见吴梓睫毛下盛放的y影,两人之间只剩下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吴梓挑了周末出门办事,沈越喝了药躺床上休息,眼睛闭上没多久走廊外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吴梓那几个室友,沈越便没在意,把眼睛闭上继续睡。 门被人推开了,这个年纪大的男生总是这样,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好像ji,ng力永远都用不完似的。 “吴梓又出门去哪了?” 他认得这是寝室室长的声音,接话的是寝室和吴梓关系不错的一个男生:“你这么关系他干嘛?你想和他谈恋爱吗?” “谈你妈,我只是看他最近老是逃课,每次帮他代签我都心惊r_ou_跳的,也不知道他逃那么多课干什么去了。” “你不知道他谈了个女朋友吗?听说是s大那边出了名的美女,你们这些单身狗当然不明白了。” “他女朋友是s大的?”说话的是寝室比较沉默的一个男生,沈越对他印象不是很深,室长倒是哽了一下没说话,片刻后才压低声音问道:“赵小九还没死心呐?” 赵小九?沈越在脑海中搜刮了片刻,才想起这是他和吴梓第一次遇见时救下来的女生。 被问话的室友也很无奈:“我和赵小九一个部门的啊!我又有什么办法!” 沈越从这短短几句话里感受到了男女关系中的波涛汹涌,但他没多在意,反正是吴梓的私事,他在修罗场里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不管他了,还是睡觉吧,别想这么多。其他的事情他不用怎么管了,交给吴梓就好。 面前摆着的英语书上的字母已经拧成了一只一只的小蚯蚓,黑黢黢的爬行在陈婧的视线里,她觉得吴梓刚刚跟自己说的一切都是天方夜谭,但这几天经历的事情又在天平的另一旁唆使着自己去相信,这一切也不是不可能。 “愁死了。”陈婧用笔在草稿纸上随意涂抹着,眼神却渐渐飘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社会心理学上,这次的小组作业她和傅妍分到一组,但是队友们争执不休,一直没有讨论好适合的主题。 “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做了。”陈婧自言自语着,腾出手给傅妍发了一条消息。 “有空吗?这次的课题我们要不要去找一下钱老师,他的办公室就在学院,我没他的联系方式,你应该有的吧。” 傅妍当然是有的,半个小时之后,女孩便准时出现在了图书馆楼下,带着春天的生机还有身体ru的柑橘香气,像只快乐的小蝴蝶似的在楼下扑腾。 陈婧远远就看到了傅妍,掩饰掉脸上的情绪后走过去,帮她把有点乱了的头发用手指慢慢梳理好,沉声道:“一会是去问问题的,你最好不要把什么都写在脸上。” 去见钱老师的欢乐冲淡了被陈婧训话的不豫,傅妍表面上还是挂着一脸甜笑:“我知道的。” “等等。”陈婧突然出声喊住了她,似是在确认什么,“你还……喜欢钱老师吗?” 傅妍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转头看向陈婧的眼神变得跟初春的天气一样,暖阳下隐藏着的刺骨的寒冷。 “你很关心我?” 手心滑腻腻的,陈婧觉得背上像是爬上了一只水蛭,连带着她的每一寸肌肤都紧张地战栗。 “不是。”陈婧走过去拉住傅妍的手,女孩子的体香混合在一起,是世间另一道绝美的风景线,“只是这次作业去问钱老师的人很多,我怕你一会去迷迷瞪瞪的,忘了我们是要做什么。” 傅妍冷哼一声,从包里拿出小镜子检查了一下妆容,确认没有浮粉后说道:“都有哪些人去问了啊?这门课我表现一直很好,不会拖你后腿的,别总做出那副样子。” 陈婧这下开始装傻充楞:“就班上同学呗。”眼睛却一直暗暗地往傅妍那边瞟去。 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钱老师把办公室房间门打开,招呼陈婧和傅妍坐下,听她们把来意表明后,翻开桌子上的书道:“你们之前列出来的一些想法让我想起了去年做过的课题,虽然那涉及到社会学的范畴,但是可以为你们提供一些思路。” 傅妍点点头,礼貌地问道:“老师你方便说一下是什么吗?” 钱老师抿了一口杯中的茶,答道:“有关社会边缘群体和偏见,我找到渠道后进入了c市一家性服务场所,在那里做了三个月的调查。” 傅妍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陈婧却有些想知道更多。 “研究是基于男性性工作者进行的,研究结束之后我就没有再去过那里,这里有一些你们可以参考的报告模式,你们拿去看看吧。” 陈婧和傅妍赶快起身感谢,钱老师公事公办地给两人提了建议,见外面天暗了下来,两人也不准备多逗留,客套了几句便准备离开。 在踏出办公室前一刻,陈婧忍不住回头问道:“钱老师,在你结束研究之后,那个性服务场所怎么样了?” 钱老师愣了下,手上端着的茶杯差点摔到地上,傅妍有些埋怨的看了陈婧一眼,把她拖了出来,在走廊上好一顿数落:“你是傻的吗?老师的研究怎么可能什么都告诉你,还有都说了是性工作场所,要么被取缔了要么继续开下去了呗,你问这么细干什么?” “好了好了是我不好,走吧。”陈婧见天渐渐暗了下来,拉着傅妍往回走。 她在心里默默计算着时间,s大校园内部地形复杂,路也是左弯右拐的,陈婧和傅妍像两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就来到了卫一白跳楼自杀那栋教学楼附近。 傅妍有些毛毛地抚了抚自己的胳膊,咳嗽了一声:“你怎么走到这边来了?不会读了这么久的书还不认识路吧?” 陈婧心跳似擂鼓,她猛地甩开傅妍的手,冷笑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把你带到这边吧?” 乌云渐渐把月光掩盖,远处有野猫凄厉的哀叫。 傅妍把大衣拢紧,妆容ji,ng致的小脸上满是疑惑:“你在说什么啊?” “我说。”陈婧终于恢复了她高中时那种高傲的锐气,逐渐向傅妍竖起了玫瑰花的花刺,“杨新月的死,跟你有关吧。我应该叫你傅妍,还是该叫你,傅妍的恶意呢?” “我听不懂?”傅妍懵然向后退,陈婧在她眼中如一只洪水猛兽。 “你听不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占据傅妍的身体的,但杨新月她只是向钱老师借了一本书,多说了几句话而已,你的嫉妒便让你下手杀了她吗?哦,我忘了,你本身就不是傅妍,你是她内心隐藏着的,纯粹的恶意。” 陈婧继续说道:“杨新月那晚是真的吓到了我,但我之后才知道,她哪里会害我,我跟她无冤无仇。她那么恰到好处地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出现,就只是为了提醒我,镜子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正好,你出现了,她就消失了。” “你c,ao纵着附着在十三楼镜子上的游魂杀了杨新月,装成真正的傅妍混迹在人群中,不就是想取代她获得人的r_ou_体吗?” 她每说一句话,傅妍便往后退一步,终于忍不住跌倒在台阶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比杨新月幸运一点,因为我……”陈婧话音还未落,摔倒在地的傅妍突然暴起,以指为刀直接地戳向陈婧的眼睛。 第1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8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8节 陈婧心里一惊,还好早有防备,侧身闪过了傅妍的攻击。 吴梓那个朋友算的很准,今晚上是y天但是无雨,把恶意带到没有反光面的空地上,她便不能c,ao纵镜子或者其他类似物品里聚集的游魂伤人,现在的傅妍,跟一个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 想起了吴梓嘱咐她最后一句话:镜子是她的武器,也是她忌惮的东西。 人的善与恶正如r_ou_身与影子,是共生共存势均力敌的一体,善和恶一样强大,恶意占据了善的r_ou_体,但也不能彻底消灭善,只能以物体禁锢着它。 傅妍的恶意在一个y日以镜子为介质占据了傅妍的身体,今晚她带着镜子却没有使用,那么真正的傅妍应该就在那镜子中。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应该早就猜到了傅妍有问题,下章抖包袱,本单元故事终于进行到一半了。 ☆、艳色(十三) 陈婧躲过了傅妍的第一次攻击,她身材比傅妍要高,平时体侧成绩也比傅妍要好,用蛮力制服傅妍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没过多久,陈婧就寻到了傅妍的空隙,直接抡起包包便朝着她的头上砸去,左手却握成拳头直击向傅妍的小腹,这下傅妍是避无可避了。 谁知原本处在下风的傅妍竟瞬间躲过了陈婧砸向她的书包,两只手同时钳住了陈婧攻向她的左手,轻轻一拧,陈婧痛呼一声,冷汗大颗大颗地从脸上滴落下来。 手被傅妍拧脱臼了。 这个女人从一开始就在骗她,故意隐藏实力装作不敌陈婧的样子,引诱自己主动去攻击她,然后在一瞬间反客为主。 陈婧捂着被拧伤的左手连连往后退,以前的傅妍根本没有这么大的力气,也不会有这么深沉的心思,不用说也知道这一切全是“恶意”的力量。 她忍着剧痛死死地盯住傅妍,傅妍甜甜一笑,慢慢逼向陈婧,“让我想想,在这种地方,怎么杀了你比较好呢?是脑袋砸在石头上装作摔死呢,还是把你丢进湖里装作淹死呢?” 陈婧瞪大了眼睛,满脸都是即将面临死亡的绝望,傅妍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冷着脸朝陈婧走来。 一双手突然出现狠狠地劈向了傅妍的后颈,即使她是恶意,依附的也是普通人的身体,她后面的人下手又准又狠,傅妍还来不及回头看,便晕倒在地。 陈婧马上收起了脸上那副绝望哀戚的表情,龇牙咧嘴地拎着被拧脱臼的左手,叫苦:“手被她拧断了,卧槽她下手怎么这么狠,我差点就要拖不住了。” 敲晕傅妍的正是沈越,吴梓从那栋教学楼里拐出来,他方才把一切都听在耳朵里,极力按捺着,让陈婧拖住恶意,沈越才找到了下手的机会。 吴梓走过去检查了一下陈婧的伤势,皱着眉道:“我一会送你去医院一趟,还好只是脱臼。” 陈婧点点头,看向沈越:“你这个朋友猜的真准,事先预备了一手,让傅妍以为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哄她放下所有戒备,不然那东西还真是不好对付。” 沈越有些赧然:“可是你还是受伤了。吴梓,你过来帮忙,我们把恶意锁回去吧。” 吴梓点点头,把陈婧扶到一旁,上前搜起傅妍的书包,嘟囔着:“哇,女孩子的包包里怎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化妆品啊,你们出门背这么多不累吗?哦,找到了!” 他拿出一面ji,ng致的小镜子,上面还带着属于的傅妍淡淡的柑橘香,“沈越,你确定是这个吗?” 沈越伸出手接了过来,燃起一张纸符细细查看,镜子上果然闪起了微光。 “就是这个。” 吴梓把晕倒的傅妍扶了起来,有些疑惑:“她怎么会把自己的另一半天天带在身旁呢?是我我就毁灭了。” “我之前不都跟你说过了吗?恶意没有足够的能力毁灭善,只有囚困着它。天天带着估计是为了保险吧,如果你身边有个随时会被别人点燃的炸弹,你会怎么办?” 吴梓了然:“我会把它藏到别人点不燃的地方,或者能让我看到它是否会被点燃的地方。” 沈越点点头,“就是这样。” 陈婧看着两人对话,心里有个想法渐渐明朗。 沈越麻利地拿出另一张符纸点燃,咬破中指在镜面上画出几道线条,随着沈越灵力的催动,镜面上的血痕逐渐现出红光,傅妍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一道浅浅的人影从傅妍身体里钻了出来。 与之对应的是镜子里浮出来的另一道人影,两道影子从形状来看一模一样,懵懵懂懂地由沈越牵引着交换。 吴梓忍不住叹道:“它们好像啊,我简直分不出来。” 沈越凝神作法并没有回应吴梓,倒是陈婧沉声道:“善和恶就是这样吧,一体同源如y阳两面,在一个瞬间心里的天平朝着另一边倾倒,如果不是你们提醒了我,我和傅妍朝夕相处也看不出她的变化来,只能说还是恶意太会演戏了。” “好了。”沈越施术完毕觉得自己身体又被掏空了,喘了两声后把镜子放到自己的背包里,示意吴梓把傅妍摇醒,“换回来了。” 吴梓机械地摇着傅妍,看向沈越欲言又止:“你……没事吧?” 沈越摇摇头,准备过去把陈婧扶起来,陈婧自己就已经麻溜地站起来,拖着一只伤手说:“没事没事,谢谢你们了。” “唔……”靠在吴梓旁边的傅妍动了一下,三人齐齐向她那边看过去。还是陈婧最先问:“傅妍,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傅妍看到自己旁边靠着个男人,迷迷瞪瞪地跳了起来,站又没站稳,一头栽倒在吴梓怀里,眼见着吴梓脸都憋绿了。 陈婧强忍着笑意说:“你还是把她扶起来吧,估计她现在也是状况外呢。” 吴梓只得伸出一只手不情不愿地扶住傅妍,倒是傅妍清醒过来后一把甩开了吴梓的手,指着陈婧问道:“这两个男的是谁啊?大晚上的你把我带到这里做什么?!” 对哦,还没跟她解释这个。 陈婧扶额思考了一下,随口就扯出几个谎:“我们之前去办公室问老师问题呀,结果回来的时候太晚了你不小心滑了一跤,摔在哪儿了我也没看到,想把你拖去医院,又把自己的手给拧到了,还是这两位同学经过顺道搭了把手,不然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傅妍听后有些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头,“我怎么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了?不会是脑袋撞出问题了吧?总感觉……像是少了一点记忆。” 他们怎么能让傅妍继续这么想下去,三人手忙脚乱地把傅妍拽回了寝室。 陈婧的手还伤着,沈越和吴梓把傅妍送回去后装作做好人成功后默默离开,转身就拉着陈婧去往医院。 夜色沉沉,晚风吹在三人的脸上,带走了之前那点悬在半空中的焦虑感,陈婧更是松了一大口气:“还好我们终于把事情弄完了,不然放着恶意在自己身边真的像定时炸弹一样。疼是疼了一点,不过值得。” 吴梓和沈越并没有说话,两人都明白对方此时在想些什么。 到了医院麻溜地把陈婧送去骨科,两人坐到走廊的长椅上,吴梓开了一瓶水递给沈越,“总算料理完了,你要不要变回去休息一下?” 沈越接过水啜了一口,摇摇头:“没事,我就倚在这里歇会就行了。” 吴梓看着沈越有些苍白的脸色,装作不在意地偏过头去,强行扯着话题:“当时你叫我去找陈婧做这些事的时候,陈婧心里大概觉得我是疯了吧。” 沈越把衣服裹紧了些,深夜的医院走廊总有一种侵入骨髓的寒意,和他在陈婧寝室蹲的那晚一模一样,“要不是我在陈婧寝室天台蹲了一晚,可能要很久才能想清楚其中的关窍。” 吴梓接着沈越的话头说下去,他喜欢和沈越交流的感觉:“你是从卫一白死亡当晚并没有去找陈婧开始意识到事情不对的?” “陆言的梦是个很重要的线索,至少给了我一个很重要的思考方向。” “你指的是?” 沈越话锋一转:“你看过那部叫《鬼镜》的电影没有?主角最后被困在了镜子里的世界,从镜子里看到的是真实世界的倒影。卫一白对陈婧执念那么深,但是死亡后却没有去寻找陈婧,因为当时跳楼自杀的就是他的恶意,真正的卫一白被恶意涂抹在了他画给陈婧的那副画中,当恶意占据的r_ou_身消亡之后,画上的善意也不复存在,燃烧成了飞灰。” 吴梓很快哦抓住了沈越话中的重点:“《鬼镜》我也看过,你根据那个联想到倒影和本体之间的关系吗?” “差不多是吧,真正提醒我的,还是在十三楼看到的杨新月鬼魂,其实她当时是想用口型告诉我,凶手是傅妍的,只不过那时候我差点被人发现了,慌忙之中没有看清楚。不过之后吞没她的y影也暗示了我一次,影遮盖了光,恶意蒙蔽了善,她之前也这样暗示过陈婧一次,我那晚也不过是再确认一下罢了。” 吴梓安静地听他说完了这么一大堆话,接过沈越手里的水瓶,道:“还好这件事总算是结束了。” “你真的这么以为?” 小孩看着沈越的眼睛,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委屈巴巴地叫道:“不是吧!还来!” 沈越恨铁不成钢地盯了他一眼,倒是自己先泄了气,“你以为我想啊?你用脑子稍微想一想,卫一白和傅妍都是普通学生,至少之前是,他们是从哪里学会偷生魂和c,ao纵影子杀人的手段的呢?” 吴梓略微一想,问道:“你认为这是有人教恶意这么做的?” “不然解释不过去,恶意能施展的手段跟本体之前的经历也有关系,就像你只学过剑法就不怎么会用暗器杀人一样,两个普通的大学生怎么会这么复杂的术法。” 连我都学不会,沈越默默地把这句话吞回肚子里。 吴梓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牵扯进这件事来。” “算了。”沈越叹了口气,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天鹅绒一般的夜空,“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办法独善其身的。” 陈婧站在两人背后听完了一切,她的脚步声很轻,吴梓和沈越都没有发觉。 她一向是个聪明孩子,稍微回忆了一下便想通了,这位自称沈越的男生应该就是旅馆里那只猫,虽说当时在旅馆中那只猫是死了,但这个人应该也有些手段,把活的变成死的,死的也弄成活的。 吴梓是从哪里认识这么个人的呢?陈婧叹了口气。 这些都无所谓,至少这只猫救过自己好几次,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恶意。让她最担心的是吴梓看向沈越的眼神,那种极力掩饰着的,真挚又炽烈的爱意。 像冰层下涌动的熔流,努力压抑着的绝望与偏执。 可是过于偏执的事物总是不得长久的。 作者有话要说:  实名建议陈女士毕业之后去做深夜情感电台主播,节目名都取好了:我做弯仔码头那些年 ☆、艳色(十四) 她向后退了几步,又故意弄出点响动,装作才过来的样子,两人听到了她的声音同时转过头,陈婧确定自己的情绪掩饰好之后朝他们挥了挥自己的左手,笑道:“弄好了。” 吴梓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皱眉道:“已经十二点了。” 陈婧心领神会:“那我今晚应该没机会回寝室了,我在附近找一家宾馆住下吧。” 小孩看了沈越一眼,上前帮陈婧拿着包,道:“我和沈越把你送过去吧,我没带身份证就不去了,反正我们两个男生,没事的。” 陈婧眨了眨眼,瞟了一眼沈越又看了一眼吴梓,这才点头道:“好。” 三人一路无言,只有沈越偶尔伸出手为吴梓赶走几只陈婧看不到的,懵懵懂懂无知无觉的游魂,陈婧似乎是觉得尴尬,掏出手机径自玩了起来。 吴梓衣兜里传来了轻微的振动,小孩的八卦雷达灵敏地竖起,状似无意地退到沈越身后,拿起手机一看,是陈婧偷偷发来的消息。 三人行还用这种形式传话,肯定是防着另一个人啊。 吴梓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他警觉地看了沈越一眼,像地下党接头一样与陈婧聊起了天。 陈婧:吴梓,最近的事情真是谢谢你了。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说,之前让你装一下我的男友是因为卫一白,但是现在事情却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是我们两个人都没有想到的。 吴梓:你不用我扮演你的男友了? 陈婧眼波兜兜转转地落到吴梓身上,在她的记忆中,这位高中同学一直都是以直来直去神经大条的傻速多闻名,她是不太清楚吴梓上大学这些日子经历了什么,智商怎么跟雨季的水位一样蹭蹭蹭往上涨呢? 她回道:是的。 吴梓心里有个隐秘的包袱瞬间被解开了,他居然生出了一种让他愧怍的轻松感,虽然吴梓自己也明白,这件事是不会给那个人带来任何心理负担的。 陈婧继续回道:吴梓,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吴梓:你问。 陈婧:你是不是喜欢沈越? 像是有块巨石落进情绪的深潭,他甚至还来不及找出一张面具掩盖自己脸上的惊讶,陈婧再次从他脸上得到了绝对的答案。 他很快反应过来,脸色瞬间恢复了方才的平静。 吴梓默默地敲着字,背着面前的暗恋者,向一米之外的高中好友,分享他最露骨也最深沉的秘密。 他说:“是的,我喜欢他。” 陈婧毫不意外:他是一点都不知道你喜欢他吗?还是说有一点点感觉,但是被他一笔带过了? 女人真是可怕,吴梓在心里偷着吐槽一下。 吴梓:他有一点点感觉,我能明显地感受到,他有时候在回避我。 陈婧:他是直男吗?还有你是从什么地方认识他的,也许从家庭情况还有人生经历这里可以入手。 沈越答应过自己,到了可以告诉吴梓他的身份的时候,自然会告诉他的,这个对吴梓来说并不是很重要,毕竟他连人突然变成猫这种设定都接受了,还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至于沈越是不是直男,吴梓只有老实回复:我不知道。 陈婧:如果不是直男还有得搞,如果是直男我劝你早日收手,害人害己。 吴梓老实问道:那我要怎么才能知道他是不是直男啊? 陈婧想了想,回道:学贺怀意,对他好一点,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好,但也不能表现得太过露骨,如果对方有所动容的话,可能还真的有点机会。 他刚想告诉陈婧自己对沈越已经够好了,照顾老婆都不带这样的,可沈越还是躲躲藏藏的不愿意回应他。当事人沈某的声音便从耳边响起:“你愣着干什么?陈婧,宾馆到了,你带着身份证去办入住吧,我们先走了,你回校的时候注意安全。” 陈婧向吴梓使了个眼色,感激地朝沈越点点头,拢了拢自己的衣领,左手吊着右手提包,可怜巴巴地进去了。 吴梓不知道的是,陈婧最后还有一句消息匆忙之中没有发送出去。 她说:如果对方实在不喜欢你的话,你也不要强求,过度追逐求而不得的事物,会让原本的爱变成扭曲的偏执,你该把握好那个安全的度的。 三个人变成了两个人,吴梓轻咳了一声,率先打破了沉默:“那个,你冷不冷啊?先变成猫休息一会吧,我刚刚骗陈婧的,其实我带了身份证,我们换一家酒店住吧,主要是大半夜一男一女一猫办入住很奇怪的。” 沈越作息时间向来是比较规律的,像今晚这种快一点了还没有睡觉的情况实在少有,他已经提不起什么ji,ng神来跟吴梓回话了,恹恹地叩了下脑袋表示同意。 黑衣服的男生慢慢地变成一团毛球,吴梓替他遮掩好,把猫塞到怀里用外套挡着风,一路小跑着去另一家旅馆了。 沈越昏睡中只感觉到有个人把他裹在很温暖的地方带走了,耳边是心跳的砰砰声,沈越闭上眼,任由困意把自己吞噬。 吴梓盯着自己怀里睡去的沈越,回味着陈婧说过的每一句话,眼底暗潮汹涌。 到了酒店办理好入住后,吴梓拎着东西打开了房间门,他轻手轻脚地把沈越放到床上,脱下外套去浴室洗漱。 少年低下头把温水捧到脸上,抬起头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恍惚是记忆中另一个人的面孔,吴梓的眼泪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滚落,和洗手池里的水溶在一起。 谁也不知道少年想到了什么,要一个人躲在深夜里y暗的角落哭泣。 这一觉睡得很沉,等沈越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十点过了。 吴梓就坐在他床边,撑着脸看着沈越的睡颜,见沈越睡醒了赶快凑过来,“醒了?有没有不舒服啊?我见你睡得很香就没有喊你。” 小猫打了个哈欠,口出人言:“没事,我现在挺ji,ng神的。” 小孩麻利地把窗帘拉开,日光擦过高楼大厦的幕墙,也透过待拆迁房屋低矮的檐角,温柔均匀地撒到沈越的床单上。 吴梓的侧脸沐浴在这样的阳光中,太阳偏爱他,把金边吻在吴梓的侧脸和睫毛上。 沈越愣了一下,小孩还可以这么好看的吗? “你在看什么?”吴梓的话把他拉回了现实。 沈越有种做贼被抓的尴尬,他不想再和吴梓之间生出不必要的事端,随便扯了个谎:“我在看太阳,现在几点了?” 吴梓摇了摇手中的手机:“不早了,已经十点了。” “十点了?”沈越慌慌张张地从床上爬下来,拍了吴梓一掌,“我记得你今天早上第一节到第三节有课,我们怎么还在这里?” 吴梓有些不好意思:“我又请了个假。” 沈越气得跺了跺脚,但很快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自己,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呀,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吴梓无所谓地带过了这个话题,“你饿吗?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 “没事,不饿。” 吴梓的心情似乎并没受到影响,他压低了声音,眼睛笑得弯弯的,“我还有一个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 吴梓直视着他,无比认真地说道:“昨天陈婧跟我说了,我不用再装她的男友了。” 沈越心里一震,勉强维持着脸上的平静,点点头:“我知道了。” 小孩慢慢挪到床前,他身量本来就高,这样一看更是有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沈越突然很想逃离,逃离自己永远无法回应这种感情的罪恶感,甚至想拉着吴梓一起逃离彼此给对方打造的枷锁。 他有预感,吴梓要说的那句话,将会成为点燃炸药的那点火星。 吴梓俯下身子,低到和沈越一样的位置,眼睛直视着他,含着温柔的笑:“你知道的吧,我喜欢你。我自己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会觉得我疯了吧。但是我想让你知道,这不是一时兴起,我是真的喜欢你,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段时间里我躲着你,也是在思考我和你之间的关系。昨天晚上我想清楚了,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直接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人的一生真的好短暂,我不想留下遗憾了,也许你会因此厌恶我、排斥我,可我还是想把我对你的感情放到太阳下面,我不想它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烂在我心里。” 完了。 沈越第一时间想的居然是,完了。 他怎么就这样说出来了呢?说出来,就代表沈越以后再也不能对吴梓那些微妙的情愫视而不见,吴梓用这种直接莽撞地方式逼迫沈越正视他对他的爱情。 他自己从小是个理智的人,理智到连自己的父母有时候都会觉得自己的孩子有一点自私。 沈越一向都是这样的,温和稳重的外表下是不动声色的疏离,用标准的社交礼仪把握着人与人之间恰到好处的分寸感,他内心对来自除亲人以外的人的感情一向保持着警惕的态度,就像小时候妈妈教育他陌生人拿的糖不能随便吃一样。 但现在有人把这块糖硬生生递到他手上了。 这个人的糖他最不该接,接过来吃了也没什么结果。 它不是甜的。 现在沈越只有眼睁睁看着事情朝着他预想过最糟糕的深渊跌落。 沈越逼迫着自己狠下心,冷酷地对吴梓判刑:“我知道的,所以呢?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接受你的。” 吴梓脸上的微笑凝滞住了,但他很快调整了过来:“但我还是说了,这是我这辈子最不后悔说的一句话。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知道你一定有办法把今天的记忆抹去的对吧,你一定有办法的。这样子我们还可以做朋友的对吧。” 他竟然为他把这些都想到了,沈越突然产生了呕吐的欲望,他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恶心过。 这是少年生命中第一次告白,他把自己卑微又温软的爱意小心翼翼地捧到沈越面前,是沈越动手凌迟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觉得怎样的人会警惕抗拒来自其他人的爱意和温暖呢? ☆、艳色(十五) 沈越听吴梓强自镇定地把话说完,自己的心也跟着坠进冰窟窿里,他忽然有些悲哀,要是吴梓不说出这番话,他们两个人还是可以做朋友的。 可是这是他永远都无法回应的告白。 沈越颤抖着声音召唤出1号:“1号?你在吗?” “系统为您服务。” 他想起了吴梓刚刚说的话,拉住了1号问道:“你有什么方法让吴梓忘掉今天发生的事情吗?” 1号沉默了一会,道:“宿主?你想要抹去本作主角的记忆?” 沈越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全部凝滞在了指尖,其他地方都是难言的僵硬和冰冷,他哑着声音,几乎是用哀求的方式说:“你一定有办法的对吧?这样的道具对你来说一定是可以得到的吧?” 1号发出了极轻微的嘲笑声,反问他:“宿主,你现在的情绪很不稳定,作为系统我有必要告诉你,主角对您的好感度极高,您即使使用道具抹去他这一天的记忆,主角对您的好感度也会像定时炸弹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又会爆炸,重新上演一番今天的戏码?到了那个时候你又能怎么办呢?可以抹去一遍难道还可以抹去第二遍吗?” 沈越感觉有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把他兜住,怎么挣扎都逃不掉了。 1号试探着问道:“宿主?宿主?其实你也不是不可以试试和主角在一起谈恋爱,按照这个套路发展下去,你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拿到最高等级的好感度奖励了。您为什么要排斥这些呢?” “你他妈的把吴梓当做了什么?!”这是沈越第一次对着别人发这么大的火,他一向是个克制的人,像这样骂脏话,人生中都没有几次。 1号也吓了一跳,闭上嘴一句话都不敢说。 沈越被气得脑袋都有些晕,等他回过神来,吴梓早已收拾好了背包,沈越心里发慌,但是嘴巴像被缝上了一样,情绪在心里绕了百转千回,话却一句都说不出口。 少年伸出手揉了揉沈越的脑袋,吴梓的手还是以前那样热乎乎的,沈越从来没觉得自己脑袋这么重过,头只能一直往下低。 “我刚刚跟贺怀意发了消息,让他把你带过去养两天,一会你自己去c大找他吧,有事情的话我会叫你的。高中的时候,他捡到过一只小猫,我帮他遮掩了一段时间,那只小猫跟你长得有些像,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沈越猛地抬起头,shi润冰凉的鼻尖触碰到了吴梓的掌心,吴梓像触电了一样伸回手,猫尖细的瞳孔里盛满了不可置信,“你要送走我吗?” 吴梓点点头,他实在不会演戏,一张笑着的假面眼看就要戴不住了,“这样你就不用看到我了。” 这样你就不用看到我了。 沈越转过头,猫的尾巴有些炸,他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流露出丝毫不该有的情绪,“也行。” 终究还是吴梓先演不下去,背着包推开门逃离了这里。 小猫变成了青年,身子狠狠地栽倒在了床上,沈越拿起枕头盖住自己的脸,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抬头看着月圆月缺,日子也就这样慢慢地过了下去。 沈越只有晚上会在贺怀意那里睡上一会,他的ji,ng力大部分时候用来奔波于两校之间,他的时间也用来躲在一边偷偷看着吴梓过完一天。 两人再怎么冷战,他的责任自己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吴梓不能有任何事,他来这里就是要保护吴梓平平安安活到20岁的。 吴梓的一天与以往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但细究起来好像还是有些不同。他比以往起得更早,下了课不会像以前那样急匆匆赶往寝室,室友问起他把那只猫弄到哪里去了,吴梓也只是淡淡的说送给朋友养了。 他这个样子连室友们都看出来有些不对劲,吴梓便跟大家解释说是和女朋友分手了,众人听到后也只有叹息着安慰他。 陈婧之后也来给吴梓打过一次电话,听到他直接跟沈越撕破脸后,陈婧在电话另一头恨不得捏碎了手机,她压抑住情绪问道:“你怎么这么直接的就跟他说了?” 吴梓的声音缥缈得像是冬天落在枯叶上的细雪,他在纸上慢慢计算着一道题,答道:“我迟早要跟他讲的不是吗?陈婧,我控制不了我对他的爱意,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你会难道能一直压抑住不让他知道分毫。不可能的,那种心思就像是埋在地底的种子,不管你在上面盖了多厚的土,那份感情还是会穿过土层发芽长出来的。” 陈婧默然,最后只能惋惜道:“可你现在很痛苦。” 吴梓摇了摇头,自嘲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那么急地告诉沈越吗?我那晚照着镜子,突然发现我越长越像我的爸爸。” 吴梓的父亲在他高二时就因为肝癌去世了,这是他们都知道的。 “所以你就跟他说了对吗?” 吴梓点了点头,“是啊,人的生命真的好脆弱啊,谁知道我们什么时候就会骤然消失呢?我的生命也是那样脆弱而短暂的,我不想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 在陈婧的印象中,吴梓这个人一向是元气又开朗的,这样感叹人生无常的话,她很难想到会从吴梓口中说出来。 她也只有安慰道:“时间长了就好了。” 吴梓放下手中的笔,图书馆外的梨花开了,一树香雪吹向玉阶,已经到了四月了,“是啊,时间长了就好了。” 他这个语气还是让陈婧不太放心,女人的直觉让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她放下手机准备去问一下贺怀意,却怎么也没人接。 “现在应该是在上课吧。”陈婧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干脆收拾好包去吴梓学校一趟。她刚出门便遇到了傅妍,傅妍自被救回来后就变回了以前那副娇气又软糯的模样,她看陈婧行色匆匆,问道:“你要去哪里啊?” 陈婧一只手拖着包,一只手伸进去检查有没有少带什么东西,随口答道:“去找一个同学。” 她收拾好东西抬起头,看着傅妍手里抱着很厚一塌书,有些奇怪,“这都是什么?” 傅妍收捡好东西,回道:“我最近想试着出去交换。” “交换?去哪里?你怎么没跟我说啊?” 傅妍赧然:“最近有些忙。” 陈婧急着有事便没再与她多说,点点头就走了,她心里想着傅妍的事情还是沈越吴梓解决的呢,现在沈越不知去向,吴梓郁郁寡欢,更是提不起一点劲。 傅妍留在原地,看着陈婧走了,抱着书摇头叹气地走进寝室,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傅妍把东西放下,爬到床上拿出一个小盒子。 打开赫然是一面小镜子,与沈越搜走的那枚一模一样。 傅妍微笑着把那面镜子贴到自己脸边,金属冰冷的质感倒映出的是她同样冰冷的笑容。 陈婧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六点钟了,晚高峰的城市公交又挤又慢,陈婧摇摇晃晃地摸到椅背站稳,恍然却看到旁边的男生似曾相识,她又确认了一眼,惊喜地喊道:“陆言?” 男生闻言转身,一看是陆言,他似乎也有些惊奇,“陈婧?你怎么在这里?” “唉这个说来话长,你怎么会在这里啊?” 陆言无奈地说道:“帮导师打工,做完调研准备回学校。” 陈婧闻言笑道:“我以为你是不会来坐公交的。” 陆言失笑:“怎么可能,对了你在哪里下车。” 陈婧沉默了一下报了一个地点,陆言想了一下:“是去找吴梓吗?” 陈婧“嗯”了一声,陆言知道陈婧的性格,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般是不会去找吴梓的,又看到她情绪并不算特别高,很快就猜到了大概:“吴梓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他最近情况确实有些糟糕。” “那我和你一块去吧。”陆言想了一下便打定了主意,他看着陈婧有些意外的眼神,解释着,“我们在那里是经历过很多事情的,我晚上也没什么事,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陈婧并不是一个扭捏的人,也爽快接受了。 图书馆里的灯陆续点亮了,吴梓还是没有吃晚饭,他搓了搓手准备再做一会题,手机的提示灯又亮了,是赵小九发来的。 赵小九:吴梓,一起去吃饭吗?我叫了几个朋友。 他下意识地回绝了对方,吴梓不是不能感受到赵小九对他那点心思,但是就像沈越对他一样,没有任何希望的单恋,吴梓对赵小九也没有那样的心思。 赵小九没有再说话了。她把手机放回包里,脸上已是乌云密布,朋友看见互相使了个眼色,都很有眼力见的没有说话。 路边突然有只野猫窜过,赵小九不知是那里气不顺了,邪火从心头燃烧,狠狠地朝着那只野猫肚子上踹了一脚,野猫惨叫一声,逃进了旁边的草丛里。 朋友们都被吓了一跳,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直撄其锋。 那只被踹倒的野猫正是沈越,他刚刚跑出去找了点吃的,正准备回去守着吴梓,却又被突然冒出来的女生踹了一脚。 沈越捂着肚子抱怨道:“谁啊,有病吗?”抬起头却看到了赵小九,他脸上微微变色,不是因为她粗暴的举止,而是赵小九眼睛里聚集着的浓重的黑气,不祥的、刻骨的恶意。 他赶忙跟踪着赵小九,他想知道确认一件事。 她是不是“恶意”。 陆陈两人赶向学校的时候月已当空,陆言抬头望了一下沉璧般的月色,叹道:“今晚是满月。” 陈婧顺着他的眼神望去,月色皎皎,照着图书馆门口的水池如镜。 她拨通了吴梓的电话,对方接起来的时候陈婧心里松了一口气,“你现在在哪里?” 吴梓正准备去吃饭,闻言很是奇怪,“我吗?我在学校啊。” “我知道你在学校,你现在的具体位置是?诶!我好像看到你了!” 吴梓还来不及回话,耳畔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吴梓!” 他一转过头,是一身黑衣的沈越,吴梓心里酸涩难言,眼泪快要掉了下来,嘴上还硬着:“你怎么还记得来找我?” 沈越笑道:“别说这些了,快过来我们一起回家吧。” 吴梓点点头,他向着沈越伸出手去,他想告诉对方,这几天自己过的有多无奈有多委屈,背后却传来了一模一样的声音:“吴梓别过去!” 少年还没来得及说话,牵扯他的力量却突然加重,失重感传来,吴梓跌落进黑暗里。 他失去意识的那一秒,握住他左手的,是他最熟悉的那个人。 ☆、艳色(十六) 沈越死命地拉住已经晕过去的吴梓,他俩身旁是一个小水洼,在月光的照s,he下反s,he出粼粼的波光,也正是因为今晚的月色,这个积水组成的小水洼在此刻变成了一面该死的镜子。 这面镜子像是被月光赋予了魔法,一瞬间变得邪恶贪婪,像黑洞一样吞吃着周围的生命。 沈越一个人的力量终究过小,眼见着吴梓一点点被那汪小水洼吞了进去,自己却怎么也抓不住他。 如果有人看到了这诡异的情状,怕是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进入了贞子系列电影,奈何之前就已敲响了晚课铃,这一条路又人迹罕至,一时半会竟然也找不到什么帮忙的人。 “沈越!沈越!怎么回事啊!” 沈越闻声一凛,这是陈婧的声音,他将左手递给陈婧,示意她赶快过来拉一把,握住他右手的手掌却是陆言,两人协力总算把快要陷进去的吴梓拉出来的一点。 陈婧也赶快过来搭了一把手,“我之前看到了吴梓,跟着过来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她话音刚落,水洼里的力量突然加强,刚刚被拉出来一点的吴梓又陷了进去,带着沈越和陆言都差点摔倒。 三人也不敢多言,拧起一股力准备把吴梓拉起来,三个成年人的力量似乎还是比水洼里那点脏东西要强一点,眼看着吴梓的腰已经完全被拉出来了,陈婧脑袋猛地被人砸了一下,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藏在她背后那人就把晕死过去的陈婧狠狠一推。 前面使劲的两个人并没有听到其他的消息,只感觉后背一沉,陆言打了个趔趄,四人手拉着手一起跌进了那面水镜里。 之后便是无尽的黑暗。 沈越是第一个醒来的,他迷迷糊糊地伸手乱抓,一个shi哒哒的东西就砸在了自己的脸上,钻进鼻子里的是纺织物被沤久了的水臭味,沈越睁开眼睛,白炽灯的灯光直直打在自己的脸上。 脸上搭了一块打shi了的抹布,沈越被那味道弄得一阵恶心,两根手指捻起抹布把他丢在一边。 沈越的记忆还停留在最后一刻,陈婧和陆言的身体一起向着自己砸来,四人手拉手整整齐齐地掉进了那个水坑里。 幸好几个人都还在身边,沈越撑起身子检查了一下众人,陆言被他弄出来的声响惊动,皱着眉也渐渐醒转过来。 他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整个人都是懵懵的,与以往冷静干练的ji,ng英形象大相径庭,显出一种呆呆的奶气,“这里是哪儿啊?” 沈越摇头表示自己都不知道,指了指地上还晕着的两个人,示意陆言帮忙检查一下还躺在地上那两位。 陆言去扶陈婧,手托在她后脑勺那里,正好碰到了她被砸伤的地方,陈婧痛得呻吟一声,小陆赶快缩回手,看着陈婧眼泪汪汪地醒过来。 沈越正抱住吴梓的头检查他是否受伤,闻声转过头来,眼神询问陈婧怎么回事。 陈婧后脑勺被打了好大一个包,整个人痛得龇牙咧嘴的:“之前我拉你的时候被人打了一下脑袋,这里又是哪里啊?” 沈越不语,他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这应该是一间用来堆放工具的杂物间,拖把和塑料桶杂乱无章地堆在一边,他们四人之前明明是在大学校园里,现在却突然出现在了这杂物间中。 如果不是他们三个人同时做梦,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们以那个水坑为入口,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陈婧还有点状况外,看了看陆言又看了看沈越,哭丧着脸:“不是吧,这是真实存在的吗?” 陆言有洁癖,呆在肮脏狭窄的杂物间中表情并不比陈婧好多少,也无奈地一摊手,“小镇里那种事情都遇到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腿上的东西蠕动了一下,吴梓眼睫毛一直在颤,看样子是要醒了。沈越突然又开始没底了,他刚才误入这个世界的时候都没有像这一刻这样慌张,那种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的无措感。 小孩的额头在沈越的裤子上摩擦了两下,终于还是醒了。 他睁开眼睛那一刻,沈越的心像是被人一下子捏紧。 面前这个人好像是吴梓,但他又不是吴梓。 吴梓开口第一句话也是:“这里是哪里?” 看起来没有丝毫异样。陈婧见他没事,松了一口气道:“我们三个人为了拉你,好像从水坑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了,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这样吗?”吴梓点点头,一言不发地盯着地面,像是要把地面盯出一个洞来。陈婧以为他是看到沈越尴尬,用手偷偷地拉了拉陆言,暗示他和自己走一边去。 陆言不明所以地盯着陈婧的脸,四人陷入了一阵诡异的寂静中。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沈越连忙握住吴梓的手,眼神飘向了杂物间各处,最终停留在角落里的置物架上,示意其他两人躲到那后面去。 脚步声越来越紧,钥匙在门锁里转动的声音传来,四人不敢再多做停留,轻手轻脚地躲到了置物架之后,吴梓个子最高,沈越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微曲一下腿,置物架上堆放的杂物恰好能遮掩住四人的身体,沈越现在只得在心中祈祷进来的人不要往这边来。 门终于开了,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妇女提着拖把丧着脸进来了,沈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那看起来是保洁大妈的女人发现他们几个人。 幸好那女人并没有多往这边看几眼,愤愤地把拖把往地上一扔,滋出一地的污水,她臃肿的身体在杂物间里扭了几圈,在一个桶里找到了一副橡胶手套,拿着拖把出去了。 置物架后的几人都暗自抹了一把冷汗,他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所处的究竟是个怎样的环境,贸然与这个世界的人打交道并不是聪明的举动。 陈婧扶着墙苦笑道:“陆言,你之前做的那个梦,还真是准,我们最近还真是倒霉。” 沈越倒先思考起了另一件事,他问陈婧:“你当时被攻击时,有没有看到那个打你的人的脸?” 陈婧摇摇头,后脑勺的伤口还火辣辣的疼,“那人下手挺重,估计不想把我打死也想把我砸晕吧,我当时直接晕过去了,我没有看到。” 她说完后被打过的地方又开始疼,连带着整个脑袋都晕了起来,胃里也翻江倒海的想吐,陆言赶忙伸手扶稳,让她靠着墙休息一下。 沈越脑子里早已划过三四条可能性,最终还是自嘲地笑了笑。 陆言捕捉到了他的情绪,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年轻人与陈婧吴梓有什么关系,但目前看来应该也能算上是同一条战线的人。 “你猜到是谁了?” 沈越刚想回应,手上传来的是吴梓掌心的温度,他像握了苍耳子似的轻轻把手抽了出来,大拇指轻轻擦过那些接触过的肌肤。 他眼光扫过吴梓的脸,小声道:“应该是赵小九。” “哈?”陈婧一脸懵逼,她自然是不知道赵小九是谁,小陈女士也直接问了,“赵小九,赵小九是谁啊?” 沈越现在不愿意说太多,当务之急是摸清楚现在所处的到底是个什么世界,只有知道了大概的背景,才会预料到会出现怎样的危险。 他可不觉得“镜子”把他们拉过来是来观光旅游的。 沈越刚想说话,吴梓又一把拉住自己的手,陈婧安静地看着他俩,帮陈婧按摩的陆言的停下了手,安静地看着他俩。 沈越大窘,另一只手拍了拍吴梓的手背,想让他松开,吴梓的手却像铁钳一样,焊牢了沈越的手,怎么都挣不脱。 他有些无奈,像哄小孩一样劝道:“我们现在在忙正经事呢,你先把手松开。” 吴梓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一脸厌恶,“我不,这里脏死了,你必须拉着我。” 沈越脸上的表情尴尬地凝固住了,他伸出另一只手在吴梓面前挥一挥,“你确定?你要是不松手我就不方便行动,到时候我们四个人怕是都要折在这里。” 陈婧见两人有点杠上了,微笑着上来打圆场,“吴梓别闹了,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地方也许很危险呢。” 她话音刚落,吴梓就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冷漠刻毒的眼神和她平时认识的吴梓简直就是两个人,陈婧吓了一跳,本能地离吴梓远了一点。 第1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19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19节 沈越看到吴梓这个反应,原本飘在空中的猜想似是有了实证的拉拽,一路下坠要在他的心里摔出个真实的大洞来。 陆言不动声色地把几个人的反应全部收在眼底,他伸出一只手在陈婧腕上慢慢写着字,陈婧痒得一缩,陆言赶紧停手,但还是慢慢地写了下去。 他在陈婧的手腕上画了一个心。 陈婧自然知道他想要问些什么,陆言看人看事都剔透老辣,吴梓那点小心思真以为能瞒过所有人?别说沈越了,连她和陆言这种旁观者都瞒不过。 她看着吴梓的肩头,缓慢地点了点头。 陆言露出一副明了的表情,再没有表示什么。 沈越强笑道:“吴梓,陈婧身体不舒服,我们现在这里坐一下吧。” 吴梓的眉头拧得更紧了,“就这?” “对啊,就这。” 吴梓刚想开口说些什么,比他矮半个头的沈越却突然发难,下盘发力借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狠狠地拧着吴梓的手腕,另一只手攻向吴梓的腰部,他这一下早有预谋,吴梓似乎并没料到他回来这么一下,吃痛地缩手,被沈越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按倒在地板上。 陆陈两人都没意料到突变陡生。 沈越凑到吴梓边,温热的呼吸扑到吴梓脸上,但他却在这个人眼睛里看到与以往完全不一样的情绪。 “你不是吴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艳色这个单元承接着下一单元会非常的长,猜猜谁上线了? ☆、艳色(十七) 他是从吴梓醒来那一刻就开始怀疑的,虽然是一模一样的身体,但是给沈越的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如果硬要沈越来说,那就是吴梓从来不会露出那样的眼神。 那种冷漠、刻薄又骄矜的神情,况且以吴梓的性格,看到陈婧身体不舒服不会一句话都不说,他在自己的印象中也不是一个娇气的人,去年在那种肮脏破烂的小旅馆里住着吴梓都没有说什么,整天还是乐呵呵的,怎么会在杂物间中一刻也待不下去了呢? 陈婧和陆言在沈越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就意识到问题不对,陈婧惊惧交加,但还是保持了理智,“你说他不是吴梓?” 被挟制住的吴梓刚开始一脸无辜,在意识到骗不过沈越后无奈地“啧”了一声,懒洋洋地答道:“是啊,我怎么可能是那个臭小孩。” 沈越暗地里着急,手上就多使了两份力,“吴梓”的脸渐渐涨红,但面上还是笑嘻嘻的:“你要是真把我掐死了,这辈子都别想见到他。” 沈越怒极反笑:“你还敢威胁我?” “吴梓”挑眉:“可是你怕不是吗?” 沈越被说中心事,手不得不松了一下,陈婧见状说道:“可是你不说出吴梓在哪,今天也别想走出这里。” “吴梓”闻言暴躁地挠了挠头,骂了句脏话:“c,ao他妈老子本来夺舍夺得好好的,那傻逼突然掉进了这个地方,我怎么知道他现在去哪里了啊?估计是死了吧,死了最好,没人跟我抢这副身体了。” 沈越很快抓住了话中的要点:“你说夺舍?” 可眼前这人并不像孤魂野鬼,除了性格,神态和语气都像极了吴梓平时的样子,沈越的想法越来越大胆,他试探着问道:“难道你是吴梓心底里的恶意?” “咦?被你猜出来了?难怪我这么喜欢你,你还是很聪明的嘛。”恶意眉飞色舞,看着沈越突然变红的脸颊,继续调笑,“那个臭小孩太笨了,老子实在看不下去了,正好今晚是月圆,我觉得有人在召唤我,趁着周围有介质,就直接占了,谁知一醒来就是在这种地方。” 月圆,今晚正好是满月,介质的话,应该就是会反光的物体了吧。现在还有两个问题,沈越继续盘问他:“召唤你?你知道是谁把你召唤出来了吗?还有如果你在这里的话?吴梓的本体究竟在什么地方?” 恶意大喇喇地摊平,盯着沈越的脸,一副欠揍的样子,“你这样按着我我好痛的,要不这样,你亲亲我还不好?亲我一下我就不疼了,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沈越微笑,一脚踹在恶意身上,转过头问陈婧:“我以前怎么不知道吴梓可以这么欠揍的,原来他心底潜藏的另一面这么s_ao?” 陈婧温婉一笑,道:“要不你再踹他两脚?” “……” 他们盘问到最后,也不知道吴梓究竟是去哪里了?沈越推算着吴梓的灵魂应该是在水镜把他洗吸下去的时候开始分离的,而沈越又恰好是在那个时候拉住了吴梓,好死不死手里拽住的正好是夺舍出来的恶意,原本的那一半大概率也掉到这里来了。 沈越头疼得要死,能从这里活着出去都难,还要在这里找到吴梓的本体,逼死他算了。 恶意把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笑眯眯地提议:“要不你直接自杀吧,咱们走个快捷通道,你也可以早点和吴梓在y间相见了。” 沈越笑着呛回去:“那我死前也得捎上你,我俩还缺个人凑桌麻将啊。” “好了,当务之急是先摸清这里。”陆言打断两人,看向恶意,“就算你不是吴梓,可你还是需要这副身体,你总不想刚占据到就灰飞烟灭吧。” 恶意冷哼一声,踢了下拖把撒气,“这什么脏东西,恶心死我了。” 沈越不太想理他,现在他无比怀念吴梓,跟眼前这位比起来,小吴同学是多么的淳朴可爱啊。 陆言又巡查了一遍杂物间,在最角落里发现了一件工作服,看起来像是保洁员专用的,他看了看上面的字体,自言自语道:“这是融汇中心的保洁员,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融汇中心吧。” 沈越不太明白:“融汇中心怎么了?” 陆言把衣服放回原位,解释道:“我是在c市长大的,c市之前的高档会所有一半都是在这里,我还记得十一楼有一家私房菜很不错,应该算c市消费水平比较高的地方了。唯一的问题在于,这栋大楼在2015年起了一场大火,死了挺多人的,之后就冷寂了下来,去年彻底改建了。” 沈越道:“那我们现在在的,是没有发生火灾之前的融汇中心吗?” 陆言点头:“应该是。” “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莫名其妙地被水镜带到这里,前方肯定会有很多危险,说不定水镜的c,ao纵者,就是想让我们死在那场大火里呢。” 陈婧无奈地靠在墙上,苦笑着:“为什么我最近总是遇到这种事情呢?” 沈越心里愧疚,若不是和他们扯上关系,陈婧原本的大学生活该是美好的。 陆言蹙眉,“我一会可以尝试着睡觉,看看能不能在梦里遇见出什么。” 对啊,他们怎么忘了陆言是个bug呢,沈越终于在危机四伏中看出了一点希望,点点头道:“那麻烦你了。” 恶意眼珠子转了转,还是老老实实趴在沈越腿边一句话都没有说。 沈越估计陆陈两人都知道自己不是什么普通人了,便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纸作了符,用指尖点燃,看它在风里慢慢燃烧成灰烬。 他抓了一把纸灰,松了口气:“这层楼没有感应到y气,应该还比较安全,我们可以试着出去看看,总不能一直呆在杂物间里啊。” 其他两人自然点头应允,恶意想反驳什么,但还是闭上了嘴,沈越白眼一翻,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 “嘿嘿嘿,那我说了啊。”恶意话音刚落,趁沈越还没反应过来,吧唧一口亲在他脸上,“我好脆弱的,沈越哥哥你可一定要保护好我啊,不然我真的死了,你年纪轻轻地就要守寡了。” 陈婧看呆了,想了想背过身去,又想了一想拉着陆言一起背过身去。 身后传来手掌拍在脸上清脆的响声。 “我现在就想给你立个灵位。” 四人最终还是战战兢兢地打开门走了出来,杂物间一般是在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运货的电梯,沈越看了一下电梯对面挂着的楼层图,道:“这里是八楼,这一层只有一家美容院。” 陆言试探着问道:“你说这一楼没有y气,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去那个美容院里看看?” 沈越没有回答,走廊尽头开着一扇小小的窗户,似乎有风从里面吹出来,沈越走到那窗户边探出头去看,心一下就冷了大半。 其他两人也都跟了上去,此时应该也是晚上,这个世界的夜空却像水面一样泛着波光,月亮也是满月,却是不祥的血红色,像是沾染了这个世界里的祭品的血。 陈婧手心有点出汗,道:“那个夜空……” “那个夜空应该就是水镜倒映着的,真正世界的夜空的倒影,可是这月亮却是真实的,真实的不祥。” 陈婧不敢再看了,转过头惊呼道:“诶!吴梓他人呢?” 三人拔腿去寻,这个走廊里只有一个地方亮着灯光,吴梓如果没有上楼,那也只能去了那里。 他们刚走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了男女调笑的声音。一位二十多岁的女人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她身上的衣服还是两年前流行的款式,不过容貌甚美,恶意坐在女人对面,他的脸跟吴梓一模一样,此刻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却是大相径庭。 恶意用下巴支起自己的脑袋,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自己的脸,看向女人的眼神温柔又暧昧,“您真的很像我的一位姐姐。” 女人倒是豪爽,呵呵笑了两声后回道:“你就是想说我老了嘛。” 恶意摇了摇头,凑到女人耳边,两人的距离亲密又危险,他贴着女人的耳垂轻轻说了一句话,不知他说了什么,女人被他逗得花枝乱颤笑个不停,手抚着胸口道:“哎呀你们这些年轻的小男生,就是会哄我们开心。” 陈婧的三观被击碎了后迟迟黏不起来,吴梓在她印象中一向是个被女生拒绝的可怜直男失意人儿,现在这个情场高手似的撩撩是谁? 果然人心底里潜藏着的东西跟表现出来的就是不一样的! 沈越抿紧了嘴不发一言,陈婧以为他吃醋了,惊讶的同时又有一点点小开心,恶意说话间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三人,招招手示意他们进来,那女人有些意外,“你和他们认识?” 恶意理所当然道:“我们是大学同学,自然认识啊。” 他这句话一说完女人的脸就r_ou_眼可见的y沉下来,“你是大学生?” 恶意笑道:“不然呢?姐姐难道,想让我做其他的不成?” 眼见着心事被戳破,女人的脸有些挂不住,她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尴尬,恶意笑着拨了下她的头发,“不过姐姐这么好看,也不是不可以呢。要不姐姐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吧。” 那女人借坡下驴,脸色舒缓了稍许,拿出一张明信片塞到恶意手里,提起包包付账去了。 恶意微笑着和她告了别,看着三人都盯着自己,扬了扬手里的明信片,陈婧叹了口气道:“哦豁,凉凉。” 陆言摇了摇头:“我看倒不至于。” 恶意把明信片递到沈越手里,涎皮赖脸道:“我怎么觉得美容院拆成了其他店铺呢?” 沈越拿过明信片不置可否。 恶意贴到他脸上嬉笑道:“改成酱料店了,好大一股酸味呢。” 作者有话要说:  黑吴梓不要乱跑,沈越提着ji笼来抓你了。 ☆、艳色(十八) 沈越一掌拍开他,这人就是这样,越理他越来劲,恶意倒也没往心里去,两手揣着兜吹着小曲往外走,问道:“喂,你不会真以为我会看上那女人吧。” 陈婧那点女性直觉让她回头看了一眼,这不回头还好,一回头,原本装潢ji,ng致浮香清浅的美容院的墙壁上裂出来了好大一块口子,墙皮灰大块大块的往下剥落,显示出被火灼烧过的痕迹,她不敢再多看,扭过头跟上前面三个人的步伐。 陆言垂首问他:“你看到什么了吗?” 她摇摇头强颜欢笑,努力从自己心里挤出那么一点勇气来对抗死亡笼罩在头顶的恐惧,“没什么,幻觉而已。” 恶意听到她的话佯装委屈道:“连她都知道这些是幻觉,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是在逢场作戏吗?” “你逢场作不作戏跟我有什么关系。”沈越嘴上是这么说着,眼睛还是很老实地落在明信片上,“是个高层管理。” 恶意靠着过道的墙壁慢慢道:“还是个很漂亮的姐姐哦。” 沈越根本不理他,倒是陆言接着说道:“那位女士之前说以为……呃……吴梓你是做那个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融汇中心里可能会有情色服务场所。” 陈婧心底里有个东西飞了过去,但那束光转瞬即逝,她还没来得及抓住它,那东西便已消失无踪了。 沈越脸上波澜不惊,吴梓恶的那一面比原本的他要聪明一些,只要这个小兔崽子中途不出什么差错,带着他也不算拖后腿。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果他之后真的找到了吴梓的本体,该怎么把他的身体抢过来呢?有恶意在的话,怕是要难上许多,他甚至怕这个喜怒无常的家伙为了占据身体把他们三个一股脑给卖了,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恶意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算了算了,沈越摇了摇头,走一步算一步吧,等真到了那个时候再说吧。 他把明信片放回兜里那一刻,脑海中的提示音又响起了:“滴!请宿主接受任务。” 沈越点点头:“你说。” “带领其他三个人活着离开这里,解开融汇中心火灾案的谜团,同时找到吴梓本来的意识。” “你这是安排的一个任务还是三个?” 1号不理他继续说道:“秉承着等价交换的规则,宿主在完成这么多任务后当然会获得极为丰厚的奖励。另外,你真的敢不接吗?” 沈越心里骂了句娘,“我不敢。” “那就好,如果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 恶意见沈越站在过道里一句话都不说,一脚踹了上去,“喂,你在想什么呢?理理我啊。” 明明是一句撒娇的话,他却可以搞得像地主催债一样,沈越白了他一眼,直接对其他两个人说:“这层没有y气,我们去楼上吧。” 陈婧虽然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陆言一直都是那副表情,沈越也不清楚这个人心里究竟有没有恐惧这个概念。 四人从融汇中心的应急消防楼梯里走了上去,楼道里闪着昏暗惨绿的灯光,映得每个人的脸忽明忽暗,如同戴了一张假面在地府游行。 沈越引了一张明光符在前面引路,恶意伸出小拇指勾着沈越的衣服角,陆陈两人紧随其后。 楼道里y风阵阵,带走属于活人身上的温度,陈婧冷得不行却还是忍着,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惊动了楼道里的什么东西。 陆言借着明光符的微光看到了她胳膊上的ji皮疙瘩,用手肘碰了碰陈婧示意她接过自己的外套,陈婧下意识想拒绝,最终还是接了过来,感激地看着陆言。 仅仅是八楼上到九楼这么一小段距离,沈越却觉得走得漫长又疲倦,他行事一向谨慎,拿着明光符在前面照了照,确认没问题后将其他几人带入了九楼楼道。 他们刚一进去,电梯的楼层提示便亮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从楼下上来了。 沈越警铃大作,手上捏紧纸符,一有不对他立马就能做出反应。陆言和陈婧也警惕地望向电梯,做出防备的姿势。 倒是恶意还懒洋洋地牵着沈越的衣角,仿佛自己是出来逛街的。 电梯里冰冷的女声响起:“九楼,到了。” 从那里没有爬出什么电梯冤魂,也没有什么行尸走r_ou_。倒是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的中年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陆言眼睛微微眯起,等那个人彻底消失在众人视线里之后,才说道:“刚刚走过去的那个人,好像是个医生。” 沈越奇道:“是医生?那这一层都是什么啊?” 那人一出电梯,楼道里昏暗的灯光就慢慢明亮了起来,陈婧戳了戳沈越问道:“这个人是鬼怪吗?” 沈越示意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黄符, “纸张的颜色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他应该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这个世界绝对没有常人了,我们还是小心为好。” 四人小心着摸索了过去,他们在楼层指示那里看到,这一楼是有一家整容医院的,联系到之前看到的医生,沈越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你们看!”陈婧伸手指了指下面的一行字。 八楼的楼层指示上并没有任何其他的东西,但是九楼的楼层指示牌上,有人用小刀轻轻地刻上了一行小字,字体有些小,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 沈越凑近了轻轻念道:“世人以假面为美。” “假面吗?”陈婧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恶意转悠着来到楼梯口,却发现这里已经被锁住了,怎么也推不开,沈越见状说道:“没用的,八楼是给了我们几条小线索,九楼出现了这行小字,应该是想告诉我们一些什么。” 陆言继续说道:“你的意思,这栋大楼其实是一个密室,除了最开始的八楼,其他楼层都需要我们做解谜游戏才能出去。融汇中心有十三楼,这样算来我们还需要做五层楼的解谜。” 陈婧喃喃道:“如果我们做不出来呢?” 答案已在每个人心中。 陆言垂首无语,陈婧闭目祈祷。 沈越没有多说什么,观察了几人的ji,ng神状态,确认大家情绪尚好后,反手拖着恶意这个定时炸弹顺着指引来到了整容医院门口。 这家整容医院差不多占据了整个九楼,四人很容易就找到了医院的入口,玻璃门紧闭着,像是与外界隔离开的培养皿,浸泡在里面的美貌逐渐生成。 沈越伸出手叩了叩门,并没有人回应他,沈越征求了同伴们的同意后,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 整容医院的门被缓缓推开了,冰冷的空气从大厅里窜了出来,沈越试探着迈出了第一步,头顶的冷色灯在打磨光亮的地板上反s,he出锐利的光。 大厅里没有任何接待的人,微笑的女孩被挂在宣传海报上,一遍遍向来这里的人展示美丽是有多容易获得。 高跟鞋的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四人迅速转头严阵以待,一位妙龄女子摇曳生姿地从门外走了进来。 可是她没有脸。 纤细的脖颈本该让人联想到ji,ng致的脸庞,可是这个女人的头上却是没有五官的,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没有嘴巴,甚至连耳朵都没有,她就像一个r_ou_色的麻袋一样走了过来,清脆的高跟鞋声并没有带来任何美好的联想。 无脸的女孩像没有看见这四个外来者一般,自顾自地走了上去,最初的惊恐退去后,沈越招了招手让大家都跟了过去。 九楼的吊顶似乎比八楼高,女子左拐右拐还上了一个小阁楼,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转了个弯就消失了。 而阁楼的楼梯也在此刻断掉,面前突兀的横着一堵墙。 恶意丧气地骂了句娘:“怎么转过头就没有了。” 沈越没有回答她,走了几步后直接冲向那堵墙,恶意刚嘲讽他是不是想去霍格沃茨念书,下一秒沈越就被那堵墙吞没,消失在了众人视野里。 恶意张开的嘴巴像是一个尴尬的不知往何处安置的蛋,张着却说不出任何言语。 陈婧急道:“怎么回事啊?沈越会不会有事?” 恶意嗤笑了一声,摊开自己右手,手掌中有一枚小红点在发着光,虽然是小小一点,却很明亮。 “你这么担心他干什么呀?祸害遗千年,放心吧死不了的。” 陈婧腹诽,他之前叫沈越哥哥保护他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一想到现在的吴梓并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个,陈婧还是很聪明地什么都没说。 陆言眼睛盯着那堵墙,“那么,也只有这样了。”话音刚落,陆言便一头冲进墙中去,也是一瞬间就没了人影。 陈婧见沈陆两人都钻了进去,自己可不想和现在这个吴梓独处一室,做好心理建设后也硬着头皮冲了进去。 恶意笑了笑,慢慢地走了进去。 沈越第一眼看到陆言时,吓得下巴都要掉了,“你是谁啊?偷穿了陆言的衣服?” 被称作陆言的人微微蹙眉,“我是陆言,你是沈越吗?为什么你的脸……这么……这么具有艺术性。” 陈婧是第三个进来的,她甫一看到两人,便放肆地嘲笑起来,“卧槽你们谁啊?我怎么感觉自己开了鱼眼模式。” 恶意人未到声先到,“在嘲笑别人前,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 等几个人都来齐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这才发现了事情不对之处。 四人的原本的面貌都算是好看的,走到大街上会有好些人回头看的那种,沈越清朗如明月,陆言冷峭似冬雪,就连吴梓这种不怎么在乎相貌的,都是一个长着酒窝能讨食堂大妈喜欢的男孩子,陈婧更是不用多说。 但他们一跨过那面墙,每个人的脸都掉了一个个,从美变成丑,极其美的变得更加丑,那面墙就像是一个扭曲的镜子,所有美好的事物都在里面掉了个个。 ☆、艳色(十九) 原先那点生于滑稽感的快乐瞬间烟消云散,变化带来的无措从意识中攀升出来,向着四肢百骸蔓延,陈婧伸出手慢慢抚摸着自己的脸,原本光滑细腻的皮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坑坑洼洼如同热水烫过的表面,她心里大概猜到了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像触了电似的缩回手。 他们几个人中没有一个是不在乎自己相貌的,恶意气呼呼地凑到沈越脸前,骂道:“这面墙怎么回事?怎么把你变得这么丑?” 沈越偏过头不想看他这副扭曲的样子,嘴里不饶人:“不好意思,你现在也很丑。” 恶意恼恨地挠了挠头,骂骂咧咧道:“卧槽老子英俊的脸啊。” 陆言看起来倒是最冷静的一个,也难怪,他从来都是一副对世事冷静到淡漠的样子,让人恍惚觉得这人不像是来自这个世界的,那样的心如止水,平静到没有任何的感情。 “应该是那面墙的问题,从那里穿过来之后,人的外表会改变。” “我也是这么想的。”沈越说完,转头看了一眼恶意,“为什么不顺带把灵魂也换一下呢?吴梓的黑暗面真是太讨厌了。” “略略略,身体占据到了就是我的了,你再讨厌也不顶用。” 几人还在拌嘴,那熟悉的高跟鞋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沈越跟同伴们使了个眼色,循着声音追了过去。 墙的另一面本来是个空白的世界,空白的墙壁、空白的屋景、空洞又虚无,可这边的世界却在这脚步声的召唤下逐渐变得鲜活起来,呈现出柳暗花明的色彩。 沈越他们追随着无脸女的脚步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之前在电梯口遇见的医生。 医生还是那位医生,唯一不同的是医生手上多了一把手术刀。 墙壁还是之前他们撞进来的那面墙壁,唯一不同的是墙上悬挂着许许多多张脸。 有女人的也有男人的,他们的唯一的相同点都是很美,风情的、艳丽的、清纯的、娇俏的,你能想象到的每一种美丽都能在这面墙壁上找到,沈越甚至在墙壁的左上角看到了几位女明星的脸。 这是什么?美颜博物馆吗? 这里自然是不会有人回答他的。 医生和无脸的女人仿佛没有看到这几个入侵者,尚且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无脸女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因为失去了所有的五官,她甚至不能说出一句话,但是医生却好像已经了解了她的意图,皱眉道:“你要换那一个吗?” 他右手指的方向,是墙壁上挂得最高的那张脸,沈越顺着医生指的方向看去,那确实是一张极美的脸,美丽到像沈越这样的人看到都有那么一瞬间失去了语言表达能力,造物主应该偏爱这张脸的主人到了极致,才会用了这么大的手笔来描摹她的轮廓,填充上极妍丽的色彩。 沈越转头去看其他人的表情,陆言脸上是看到艺术品的欣赏,陈婧是毫不掩饰的歆羡和向往,他甚至能透过陈婧现在这张脸孔看到她内心的渴望,恶意脸上的表情就是赤裸裸的色欲了。 沈越心里有点不舒服,他不喜欢吴梓脸上出现这种表情。 无脸女那张空白的脸上似乎都显示出激动兴奋的表情,她上前几步抓住医生的手,疯狂摇晃着来表达她内心的想法。 医生仿佛又苍老了十岁,他手中的钢笔被摇到了地上,医生费力地俯身去捡起,叹道:“可是你之前就已经很美了。” 无脸女摇了摇头,她抢过医生手中的钢笔在自己手上画了几笔,伸出手让医生看。 “我不满意。” “可是你这一次又要拿什么来交换呢?你的脸皮剥了几次,已经没有可以拿来换的东西了。” 无脸女又在手上写了几个字。 “用我的手,用我的脚,用我的一切来换。” 医生见她如此执着,只得点点头道:“你自己不后悔就好。” 无脸女喉咙里发出一声兴奋的低吼。 屋子里很快出现了一张手术床,医疗器械反s,he出冰冷锐利的光,医生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盒子,他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盒子,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被挑了出来,便是之前墙上挂着的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孔。 手术刀在无脸女脸上划出几道血痕,陆言这才意识到医生并没有给这个女人实施任何麻醉,但痛苦似乎并没有对这个女人产生任何的影响,他看到那个女人紧紧握着床单,身体在极痛和狂喜中剧烈颤抖。 医生将那张美艳的脸皮覆盖在女人鲜血淋漓的脸上,人皮一接触到那些鲜血就像拥有了生命力一样,开始疯狂地吮吸伤口流出来的血。 人皮就像蚂蟥一样紧紧地贴在女人脸上,没过多久陆言便看到那张脸渐渐地和女人融为一体,彻底地变成了她的脸。 也就是在同一刻,手术床像是有了生命一般,突然伸出几张铁片,电光火石间便削下了女人的手脚,鲜血像花一样迸jian开放。 三人皆被这残忍诡异的一幕吓了一跳,恶意却是看得津津有味。 女人终于再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面孔,她像是完全感受不到手脚断掉的疼痛一般,只一味在床上蠕动着,医生像是知道她想要什么,凑近了问道:“镜子?” 女人顶着她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兴奋地点点头。 医生沉默着找出了一面镜子,递到了女人手里。 女人拿到镜子后只看了一眼便痛哭失声:“我终于完整了。” 众人眼前的画面逐渐破碎,一个失去了手脚但是容颜绝美的女人,一个沉默寡言来历成迷的医生,都像是碰撞到了礁石的海浪泡沫,逐渐化为了虚无,方才的一切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如梦亦如幻。 恶意老没意思地叹了一口气:“这就完了?我还想看那个女人为了更美的脸把自己全部的器官都抵押出去呢。” 沈越白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房间里的一切都消失了,他们又回到了原来空白的那个空间。 陆言试着拍了拍墙壁,对着沈越摇了摇头:“这个空间是密闭的,出不去。” 他话音刚落,后面就出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出去倒是可以出去的,但是要拿东西来换哦。” 这声音很熟悉。 四人转过头,并不是他们见过的人,那女子肌肤胜雪,明眸如星,身着一件雪白的长袍,那袍子将女人的身形全部拢住了,看不到一点窈窕的轮廓。 恶意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这种地方凭空出现一个向他们递橄榄枝的美貌女人,沈越用脚想都知道有问题,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并不想惹恼这个神秘的女人,但也不想失去任何机会,当下打定了主意试探道:“请问你是?” “我?”女人抿着嘴笑了笑,“硬要说的话,我是八楼和九楼的主人。” 主人? 女人沉默了一会又道:“我也是你们刚刚看到的那个女人。” 众人恍然大悟,难怪声音会这么熟悉,可是她如果是无脸女的话?现在这张脸又是谁的? 女人似乎已经猜到了他们内心的想法,淡淡道:“我换的。” 她一面说话,一面叩了叩身后的墙壁,数千张各色各样的美人脸从墙壁中浮现了出来,比他们之前看到的还要多。 可是在这样的情境下,这些娇如春花的脸并不能带给人任何视觉上的享受,一张张人皮挂在墙壁上,只让人从心底里发寒。 白袍的女人招了招手,一张混血的脸就从墙壁上飞了下来,她有些自豪地对着众人笑了笑:“这都是我几年中的收藏品哦。” 沈越问道:“那你之前让我们看到的是?” “我生前一些模糊的记忆吧。”女人的情绪很明显地低落了下来,垂着头回味着自己生前的缥缈的往事。 陆言看着她脸上的神情,问道:“那位医生呢?” “他和我一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他死了马上就走了,可我还一直留在这里。” 那么这里的医生就是女人构建的幻境了。一直留在这里,这女人死后是变成地缚灵了。 沈越看着面前已经换上了一张混血脸的女人,神色复杂。女人笑着问他:“我好看吗?” 沈越点点头,实话实说:“你很好看。” 女人满意地抚摸着自己的脸皮,一瞬间又变了面孔,“那你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他生前就喜欢用那种眼神看我!现在他死了,你怎么也露出了这样的表情?” 这个空间是女人的意识和情绪构建的,主人的情绪一波动,那空白的墙壁很快就裂开了一道道大缝,恶意埋怨道:“你别再刺激她了好不好?” 沈越这一次还是没有理他,他只盯着空间的主人,低声问道:“你还记得你原来的样子吗?” 女人不屑地冷哼道:“你以为用这种粗浅的手段便可以感动我吗?” 沈越朗声道:“我没想感动你,美与丑都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并没有指责别人想办法使自己变得更美的权力,只是你对美丽的执念已经深到这种程度,成为地缚灵难道不痛苦吗?” 女人扬了扬眉:“所以我才找上了你们啊。” 沈越一凛,“你的意思是?” 女人笑了笑:“如果你能把我从它的手里解脱出来,我就把你们的脸还回来,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把你们的脸扣下做抵押。如果你嫌弃我给你的脸太丑,大可抹掉一切做个不要脸的人,反正这世上长着脸却不要脸的人太多了。” 沈越看向同伴,在他们眼睛里征求到了意见后朝女人点点头。 掌管美色的主人一扬手,雪白的墙壁纷纷坠落,熟悉的楼梯口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去吧,上面的主人一位比一位难缠,我可是你们能遇到的最好说话的主人了,希望你能活着带给我好消息。” 沈越点点头带着众人离开,陈婧突然回头看向她,问道:“你现在美丽了,你快乐吗?” 女人摇摇头:“你应该问的是,如果长相丑陋,她活得痛苦吗?” 陈婧不知道该不该说,她隐约觉得这是个让人伤心的答案。 抬头一看,女人却像朝露一样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国庆快乐 日更是不可能日更的 我国庆还要加班,惨兮兮咧 ☆、艳色(二十) 狭窄逼仄的空间里寂静无言,倒影出来的是四人丑陋到极致的面孔。 恶意是话最多的,见其他人不说话都快把自己憋成一只河豚了,牵着沈越的手抱怨:“你看看我!你看看我的脸?我看着这张脸就气,我以前英俊帅气的脸啊。” 沈越腹诽:那是吴梓的又不是你的,你一个占了雀巢的鸠在这里自我高潮些什么。 陆言不太想看这个s_ao气的基佬,和他站在一起的陈婧垂首默默无言,他看着电梯墙上倒映出来的陈婧的脸,真—直男小陆别别扭扭地安慰起同伴:“没事的,只是暂时把脸抵押出去了,之后肯定会还给你的。” “啊?”陈婧抬起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她似乎没想到陆言居然会主动出言安慰人,解释的时候疯狂带上我没有事我很好你不用管我的语气,“我只是在想,为什么我们坐了这么久的电梯,还没到十楼呢?” 她此言一出,九楼的主人突然开口,声音回响在狭小的电梯轿厢中,“这里并不是单纯的上下楼关系,你们从九楼走到十楼,实际上是从一个空间传输到另一个空间。好了,我能说的就到这里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她话音刚落,电梯机械的女声便将她的声线压过:“十楼……到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还是沈越鼓起勇气带着大家走了出去。 出人意料的是,十楼并没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也并没有什么夺命的怪物,它甚至比冰冷空洞的九楼看起来更有人间味。 因为这一楼充盈着的是食物的香气。 在人类的所有欲望中,食欲是最低的一等,因为它最容易被满足,但它同时也是最挠人的一等,性欲和权欲可以暂时用其他的东西压制,可食欲不行。饥饿就是跗骨之蛆盘桓在你的肠胃里,一刻不送东西进去祭祀,五脏庙的神仙便一刻不消停。 饿久了,可真的是会死人的。 这一楼的主人自然是深谙食之道的高手,四人还没看到这一楼的楼层提示,奶油和果酱的甜香、r_ou_类和香料在铁板上炙烤的香气、牛油火锅的浓郁热烈、菜品从卤水里捞出第一道的咕噜声,便从四面八方席卷过来。 沈越还来不及说什么,肚子便先老实地发出了抗议的声音。 他还来不及尴尬,陈婧和恶意吞咽口水的声音就从身后清清楚楚地传了过来。 陆言倒是看起来最稳健的一个。 恶意委屈巴巴地趴在墙上,一副小媳妇受了气的样子,“气死我了,我来之前一口饭都没吃的,现在闻到这些味道,是想要饿死我吗?” 陈婧至少还残存着一些理智,“这里的东西,应该不能吃的吧。” 沈越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强迫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东西,先通过十楼从这里走出去再说。身后却传来了两道清脆的童音:“呀,小福快看,我们这里来新客人了耶!” 众人如临大敌,沈越捏好了符看过去,只见一男一女两个小童,头上用红绳扎着两个小揪揪,身上穿着红艳艳一件大棉袄,揣着小手憨憨笑着看向来人。 见是两个孩子,众人心里的防备心稍微轻了一些,不过沈越还是保持着警惕,这个世界诡异莫测,一切最好小心为上。 小男孩见一个丑丑的黑衣人一直看着自己也不说话,委屈巴巴地就开始掉眼泪:“干什么呀!我看你是季夫人推荐上来的客人,好心招呼你,你怎么凶凶的看人家。” 另一个小女孩明显要泼辣很多,指着沈越的鼻子就开始骂:“喂!你这个丑家伙为什么要凶小福呀?你再多看两眼,我们……我们就不拿饭给你吃了!” 沈越听得好笑,却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季夫人?” 被称作小福的男孩点点头:“对呀,季夫人是整栋大楼最漂亮的女人,她可厉害了,八楼和九楼都归她管呢,她经常引荐客人上来吃饭,要么丑丑的,要么就没有脸。没有脸的人就没有嘴,一口饭都吃不了,活生生被馋死啦。” 小孩童言无忌,四人却听得心惊r_ou_跳。果然这栋大楼里的主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家伙,季夫人看似没有为难他们,但还是让沈越选择不要脸或是要一张极丑的脸。 如果他们当时选了放弃这张极丑的脸,怕是在这一楼不怎么好过了。 季夫人最喜欢看的,还是别人的丑态。 不过她说过自己是所有主人中最好相处的一个,那之后的路更要步步小心了。来都来了,小童这一关无论如何是要跨过去的,沈越招招手示意同伴们跟紧他别走丢,笑着对小福说道:“那就麻烦你们带我们进去了。” 两小孩点点头在前面乖巧引路,这一楼跟季夫人的整容医院一样,一整层被盘成了一个大酒楼,两个大灯笼喜庆地挂在门口迎着南来北往的客,四人刚一踏进门,柜台后就传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声,小孩一前一后跑过去,从柜台后揪出来一个极肥硕的老头子来。 那老头大概是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了,须发皆白,身体却肥胖得异于常人,一件宽大的袍子笼在他身上,行动间竟然有暴扣的趋势。老头扭扭脖子,横油满溢的三下巴便抖出一阵r_ou_浪,看得陈婧是心惊胆战,生怕那点脂肪甩到自己的脸上。 小福气得跺了跺脚:“爷爷不要再睡啦!来客人了哦!” 老人费力地抬头看了看来人,喉咙里发出满意的呼噜声:“好啊好啊!又来新的人了!您放心,我这家馆子酒菜都好保您满意!中餐西餐,日料韩式,只有您想不到的,没有我们厨子不会做的,您里边请!小福小寿,热情招待着!” 恶意暗戳戳嘟囔:“也只有y间才会有你这种蛇皮餐馆了吧。” 沈越自然不敢这么轻易地踏进这个地方,只是这香味着实迷人,十楼的局也不得不破,手上的灵符现在并没有闪出警报的光,他举棋不定,只得试探道:“请问老板怎么称呼?还有就是你们饭店一个人要消费多少钱呢?” “呵呵呵,您叫我朱老板就好。我们这里是自助,融汇中心这个地方嘛,消费高大家都是知道的,所以我们的收费标准是,您带了多少钱,我们就收您多少钱!” 恶意讥诮道:“那要是我没有钱呢?您就不收钱了吗?” 朱老板刚想说些什么,旁边的小女孩就推了推老板,小声说:“这是季夫人引荐来的呀。” 朱老板脸上露出了悟的神情:“既然是我的老朋友季夫人引荐来的,那你们这一顿我就免了吧,进来吧。” 陆言见朱老板态度冷下去些许,笑着摇了摇头。 众人随着福寿小童,绕过朱老板金镶玉花开富贵的俗气屏风往大堂里走,这才意识到之前那些浓郁的香气是怎么来的了。 沈越之前上学读到酒池r_ou_林这个词,他当时年纪小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现在一进了朱老板的店,“酒池r_ou_林”这四个词,便从他的脑海中跳了出来,活生生地摆到了眼前。 大堂右侧堆着两人高的大雪人,凑近了看才发现那些莹白的雪全是奶油和糖霜,各式各样的水果点缀着雪人的脸,牛奶醇厚的甜香混合着梅子酱的酸甜轻飘飘地扑进鼻子里,恍惚又回到了趴在蛋糕店橱窗外边流口水的时候。 雪人旁边是冰糖雕成的一座大喷泉,融化巧克力浆从泉眼里喷s,he出来,带着圣诞节的音乐一起欢乐地在空中炸出一大朵巧克力烟花,纵是恶意嘲笑朱老板倒土不洋甚是俗气,此刻也被空气中的甜香勾去了半条魂。 小福小寿推了推傻掉眼的恶意,“哎呀现在不能吃这个呀,还没有带你们去看正餐呢。” 他们口中所说的正餐,该是大堂中一个游泳池那么大的砂锅,砂锅下不知生的是什么火,整口锅都咕噜咕噜冒着泡,小福拿出一只小勺舀了一口大锅里的汤,吧唧吧唧嘴:“啊呀呀,这个骨头汤吊得差不多了呀。” 他话音刚落,小寿拍了拍手,天花板上突然出现一个大缝,无数粉红色的r_ou_片从洞里掉了下来,扑通扑通掉进汤锅里,小福兴奋地大叫:“下牛r_ou_雨啦!” 如果说之前的一切都是开胃菜,那么接下来才真的让沈越叹为观止。 第1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0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0节 游泳池大的汤锅旁边突然出现了十几道流水线,琳琅满目的菜色从传菜口递了出来,果木烤鸭挺着油汪汪的胸脯列着方队走过,海鲜像观潮一样被摆好盘送了上来,蔬果作为点缀的小菜也没有失了半分体面,流水线旁还带了小槽,琥珀色的酒浆缓慢地淌了出来,泛出月光般温柔的光泽。 沈越的肚子已经不再叫了,在这一刻,他的消化系统在朋友面前失去了所有的体面。 恶意的口水早就流到了地上,他作为吴梓所有欲望的结合体,做什么都是恣意妄为大开大合的,沈越觉得他没有直接扑上去已经算是矜持了。 陈婧作为普通女大学生中的一员,开始质疑起了控制饮食是否符合人道主义,陆言只是惊叹了一下这里的规模,陈婧忍不住问道:“陆言?你……不馋吗?” 陆言冷静答道:“馋,不过还好我来之前是吃了晚饭的。另外我要提醒大家,这里是y间,死人的贡品是不能乱吃的。” 他这句话如醍醐灌顶,除了恶意,其他两人都恍然如大梦初醒。 是啊,欲望一直被他们牵着走,都快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小福稚气的声音响起:“客人们快进来坐好啦!午宴就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其实是沙雕作者没有吃到潮汕牛r_ou_锅的泄愤产物 我点外卖去了,快乐肥宅。 ☆、艳色(二十一) 他话音一落,大堂里的屏风突然从中打开,一群衣冠楚楚的食客从大门走了进来,恶意忍不住瞪大眼睛,这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多人? 沈越和陆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这群人来路不明,他们还是小心为上。 小福和小寿笑眯眯地伸手迎着客人,“您来啦赵老板!请您上座呀!” 泳池大的汤锅旁不知何时安排上了数十张椅子,被叫做赵老板的人熟稔地选了上位的椅子坐上,其他客人也跟着他陆续入座。 俩小服务员天真可爱,嘴上又像抹了蜜一样,一口一个老板,一口一个夫人,愣是把来人哄得眉开眼笑,随手给两位小服务员塞了不少消费,等人差不多落了座,沈越才使了个眼色,坐在靠门最近的地方,冷眼旁观着这场盛宴。 小福和小寿见客人差不多坐齐了,揣着小手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菜品陆陆续续被呈了上来,赵老板就已经提起筷子开始捞先前下好的r_ou_。 赵老板的衣装看起来虽高贵,但吃相是真的不怎么好看,看着他口水乱飞的样子,沈越觉得有洁癖的陆言马上就要窒息了。 恶意倒是被赵老板的吃相逗乐了,笑得眉眼弯弯的,沈越忍不住问他:“喂,你看别人吃饭笑成这样,真的好吗?” 恶意摇了摇头,讳莫如深地说道:“沈越,你看看赵老板这吃相,他好像一条狗哦。” 他这声“沈越”与吴梓的声线一模一样,却莫名多了一丝荡漾暧昧的气息,沈越的脸忽的被汤锅的蒸汽扑得有些发烫,偏过头去不再看他,恶意还是笑吟吟地拿着个杯子把玩。 其他食客也跟着赵老板动起筷子,这群人的吃相跟坐在上席的赵老板一脉相承,刚开始还会用筷子挑挑拣拣,吃到后面干脆挽起袖子从盘子里抓取食物,席上不时发出吧唧嘴的声音,陈婧偷偷看了陆言一眼,心里十分同情这位洁癖甚重的同伴。 酒过三巡,食客们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沈越瞧着他们越来越滚的肚皮,心中的猜测开始成形。 陈婧旁边坐着的是一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女,但她的吃相根本不像她的妆容那样ji,ng致,撕咬r_ou_类的表情就如野兽一样凶狠野蛮。 陈婧斜着眼觑了她几眼,转头朝着同伴们招招手,暗示他们凑过来。 沈越面前堆着小山高的烤r_ou_,他借着食物的遮挡偷偷压低了身子,耳朵慢慢凑到陈婧那边,恶意见状故意把身体压在沈越的腰上,体温透过春衫暧昧地传递过来。 沈越被他压得想骂娘,但现在情况特殊又不好说些什么,心里把恶意绑在柱子上电疗了几十遍,脸上还得按着一口气忍下来。 恶意更欢喜了,脸上的愉悦肆无忌惮地表露出来。 沈越道:“陈婧,你有什么事吗?” 陈婧低声说:“之前我以为这群客人是游荡在融汇中心的冤魂,朱老板的午宴是用于祭祀亡灵的,可是我刚才发现,坐在我旁边的这位女士,脖子上的珠宝是今年的春季新款,我在杂志上看到过,这个款式我是不会记错的。” “你的意思是,来吃饭的并不是融汇中心里死去的人,而是误入这里的活人?” 陈婧点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 陆言忽然开口:“你们难道不好奇,朱老板的酒店能端出这么多的食物,他的厨房是怎么样的吗?” 沈越那瞬间对上了陆言的眼神。 这个人的想法总是能与他不谋而合。 恶意举手:“万一这家店是个卖人r_ou_包子的,那我们去厨房不有得看了?算了,我看我们就要被做成人r_ou_包子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三人都忍不住倒胃口。 但是下一刻,恶意便笑嘻嘻地用筷子夹了一片r_ou_塞到嘴里:“唔,还是很好吃的嘛。” 沈越一脚踹到恶意身上,“你怎么什么东西都敢塞到嘴里!万一有问题怎么办,你快给我吐出来!”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活人吗?”恶意委屈巴拉地垂下眼睛,像是一只被主人踢到肚子的小狗,甚是可怜,“况且我都咽下去了,吃都吃了有什么事也只有忍着啊。” 沈越几乎要被吴梓这个癫头癫脑的y暗面给气死,大哥要是能毒死你我还得拍手叫好,可你现在用的是吴梓的身体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不是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恶意见他为难,赶忙摇了摇他的胳膊讨好,“行了行了,你不就是担心我吗?” 沈越被气到闭目,转过头去不想理他。恶意也逗够了,用筷子戳着桌子上的鱼头,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陈婧看着这两个基佬终于搭完台子演好大戏了,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沈越……那个,我可以试试去找一下厨房,你有什么帮助我的方法吗?” 沈越皱眉:“我怎么可以让你一个女孩子去?” “你是一定要留在这里保护其他人的,我知道吴梓……呃不,之前那个吴梓对你很重要,所以他也不能离开你的视线,陆言冷静理智,你们带上他是最不会出错的。” “你这话就说得不对了,我们既然是同伴,无论如何都得带着你一块走的。” 陆言直接拒绝道:“你别去。” 陈婧眼底是她从未对沈越展示出来的从容与决然,“你说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去,那你就是有办法的对不对?我知道你担心我有事,但我向你保证,如果你帮我,我一定会安全地为你们找到厨房。现在端出来的食物都还没有问题,但你看到他们的吃相没有?这场午宴不会这么容易结束的。” 她盯着沈越,眼神清澈明亮:“你想要保护吴梓的心情,和我想要保护你们是一样的。” 沈越还想说些什么,陆言却说道:“她都倔成这样了,你就让她去吧。” 他两下为难,最后只得画出一张纸符,“我的能力只能到这里,这是一张隐身的符纸,不用点燃,直接裹到右手食指上就行,但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三分钟过后,无论如何你都得过来。” 陈婧感激地看了沈越一眼,接过纸符那一瞬间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其他的人还沉醉于宴饮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少了一个人。 陈婧穿过醉生梦死的宾客,心里默默数着时间,却发现这饭点除了大堂和几个包间,根本没有通往厨房的门。 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餐桌上的宾客的样子越来越贪婪,他们的胃就像无底洞,永远都吃不饱填不满。 汗水渐渐从额头沁了出来,陈婧越来越慌,眼睛却在看到屏风那一刻亮了起来。 她穿过屏风,朱老板还在柜台上趴着,陈婧小心的弓起身子从朱老板庞大的身躯下钻进柜台里,她只觉眼前一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摸到了一手油腻。 陈婧大喜,终于找到厨房了。 餐桌上的食客已经将身上的衣服全部脱光,裸体的男女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在餐桌上肆意享乐,每个人都吃得如足月的孕妇一般。 小福小寿早已不见了,朱老板凭空出现在了大堂中央,击掌道:“诸位来宾现在已经吃饱了对吧,我们饭点的保留菜色是一道卤味,现在宴饮即将结束,你们也尝尝我们的特色菜吧。” 宾客们的肚皮几乎要撑到炸裂,听到有特色菜却还是一阵欢呼。 “吃啊!” 几道盖上盖子的特色卤味被送到了餐桌上,赵老板抢在第一个揭开了盖子。 他眼中闪现出从未有过的狂喜之色,用手捡起那卤味就往嘴里送。 可那是一只人手,一只卤到入味的人手。 赵老板一边吸髓嚼筋,一边连连赞叹:“好吃!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入味的猪手!” 沈越极力压抑住自己腔子里排山倒海的反胃感,其他宾客也纷纷揭开盖子,大嚼卤人耳、卤人肋条。 他们吃得越多,自己身上对应的那个部位便消失得越快,赵老板的右手已成森森白骨,那位保养得宜的中年妇女啃自己的鼻子啃得津津有味。 朱老板笑道:“吃得好!吃得好!我最喜欢看人吃人了!” 陆言死死攥住自己的衬衫,竭力压抑自己不要暴起。 宴饮终于到了结束的时候。 宾客们将自己吃得残缺不全,打出一个满意的嗝,醉死在椅子上。 赵老板醉醺醺地拍手:“啊,结账!结账!” 朱老板笑着摇摇头:“不!还结不了账。” 他此话一出,沈越心里涌上了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朱老板的手就指向了角落里的两人:“大家快看啊!这里有几个在宴会上不吃饭的人!这可不地道啊,来了我朱老板的饭店,就必须要吃我朱老板的饭!大家说,我们要怎么惩罚他们?” 赵老板拍手笑道:“那有什么难的?让他们把我们吃剩下的也都吃了吧!” 小福小寿转头问道:“你们吃不吃啊?” 看着那一地嚼碎的人骨,沈越背后冷汗涔涔,他自然是不敢吃的。 见他们没有要吃的意思,小福小寿慢慢从两边围了上来,稚气天真的孩童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在这妖异的氛围下浸泡出的恶鬼,“吃吧。” 沈越突然站起,手上的灵符猛地击向朱老板,却被他一口吞掉了,“小兄弟,你这黄纸,也没什么味道嘛,就我说……还不如这小妞有味道。” 小福小寿得令,把陈婧从朱老板身后拖了出来,陈婧看样子已经晕死过去,不知还有没有人气,沈越气急攻心,背后的饿死鬼已经围了上来,四人眼见着是山穷水尽了。 朱老板狞笑:“你们还不吃,我就把这小妞吃了。” 他话音刚落,晕过去的陈婧忽然醒过来,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塑料包,猛地砸向朱老板,水包爆裂,淋淋漓漓浇了他一身棕黑色的汤水,带着诡异的香气。 陈婧见同伴们还迷瞪着,大叫道:“快跑!” 她那个“跑”字才出口,围在众人身旁的饿死鬼忽然换了个方向,张牙舞爪地朝朱老板冲过去。 沈越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拉住陆言和恶意的手跟着她往外跑。 小福小寿想拦住他们,朱老板庞大的身躯却被数十个恶鬼抱着啃食,轰然倒地。 他张开嘴啃掉食客的脑袋,却拦不住饿鬼数量众多,渐渐力不能支,r_ou_被一块块撕扯下来,哀嚎的声音响彻整个十楼。 恶意转头看了一眼,只见一只三百多斤的肥猪被几十个身体残缺的人压着分食,两只穿着红袍的小狐狸围着肥猪急得吱吱叫,眼见着是不行了,呜呜地逃命去了。 他惋惜地摇了摇头,转而握紧了沈越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吃太多啊!会被杀掉的!(焦急脸) ☆、艳色(二十二) 卤水混合着血r_ou_那种妖异滞重的香气逐渐从鼻尖离开,等到了电梯口旁,四人才停了下来,靠着墙壁喘气。 沈越咳嗽了两声,问道:“陆言,你觉得那些饿死鬼还会追上来吗?” 陆言看向来时的方向,眼眸中是满满的不确定,他想到了什么,忽然上前抓起陈婧的手,陈婧脸上瞬时飞上了可疑的红云,质问的样子却没有一点说服力:“你干什么?” “我看看你手上有没有沾上那些东西。”陆言口中说的,自然是她刚刚丢到朱老板身上的汁水。 陈婧慢慢把手抽了回去,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没有,我是直接丢到他脸上的,手上倒是没有这些脏东西。” 她还想说些什么,恶意冷冷地开口:“我说,电梯还是没有打开,我们要不找个地方避避得了,站在这里难道很安全吗?” 沈越拿出一张黄符点燃,指着一个方向道:“那边是下风向,我们去那边躲一会吧。” 四人找了个角落蹲下,沈越搓了一张明光符,问道:“陈婧,你在厨房里都看到了些什么呢?” 陈婧席地而坐,盘着腿慢慢道来:“我拿了你那张黄符隐身,按照现世里饭店的格局怎么都找不到入口,后来看到了那扇屏风,我就想到之前进来的时候,朱老板从那个柜台下钻出来的样子。” “所以你就猜测柜台底下就是厨房的入口?” 陈婧点点头,继续道:“虽然很夸张,但我时间不够了,只有赌一赌。我从柜台里钻进去后,发现里面果然是有一条密道的,我就顺着那条路摸索,就这么走到了他们厨房。” 恶意一挑眉,“哦?然后呢?” “厨房里没有厨子,只有一条条流水线在作业,食物就从那里被生产出来。我沿着流水线寻找,看到的是和食客们一模一样的人形。” 沈越稍一思考,便想清楚了其中的关节,“你是看到他们r_ou_体的一部分被切下,然后丢进锅里被卤了吗?” “是的,我闻着那卤水的味道就觉得不对,赶紧把鼻子捂住,然后找了个塑料袋偷偷装上了一点,谁想到我隐身的时间已经到了。” 接下来的事情他们都想到了,陈婧被朱老板敲晕带走,在途中醒过来后继续装睡,鬼使神差地用那带出来的一小袋卤水救了众人,此种关节一一被揣摩通透后,大家也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提供无尽食物的流水线,不断重复着的人吃人。 人吃人?最终吃的也是自己罢了。 沈越拍了拍身上的灰站起来,望着来路叹道:“等这个幻境破碎,现世恐怕又会多出因为‘意外事件’残疾的人了。” 恶意偏着头,“喂,我说你在这里悲天悯人的同时不如也想想你自己吧,电梯门没有打开,楼梯口转了一圈也没找到,我们这次要怎么上到更高的楼层去呢?” 明光符渐渐熄灭了,只剩它燃烧殆尽后渐渐冷下去的死灰,沈越又点燃了一张符纸,吹了吹地上的灰道:“这不还有一条路吗?” 此言一出,反应过来的人都大惊,“你让我们从这里回到饭点里,从柜台那条密道走进去?” “越是绝境越容易找到生路,陈婧已经去过一次,那里除了人r_ou_之外并没有其他可怕的东西不是吗?” 陈婧咬着嘴唇,面上也很是为难,“可是那是之前,我现在也不清楚厨房具体是个什么样子了,要是那群饿死鬼还没走,我们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个好说。”沈越一面说一面用黄符折了一个小纸人,吹了一口气后那小纸人竟自己活了起来,原地跳了几下后就歪歪扭扭地朝饭店里走去。 恶意看着明光符的闪动的火苗后沈越愈发苍白的面孔,兴奋地舔了舔嘴唇。 十几分钟后,小纸人又歪歪扭扭地回来了,他身上沾了不少脏血,分辨不出是来自于哪里,小纸人向沈越比了个手势,沈越点点头,道:“里面是安全的,我们走吧。” 他们才从饭店里逃出不过半个小时,里面却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先装潢华丽的饭点变成了烂尾楼,朱老板花开富贵大红大绿的屏风不过是一扇被虫子蛀烂了的木板而已,墙壁上是被火焰舔舐过的痕迹,肥猪巨大的骨架横亘在原先豪宴宾客的地方,森森地望向来人。 饿死鬼在朱老板的幻境中吃完了自己的一部分, 陈婧皱着眉问道:“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 “镜花水月红颜白骨,这里本就是朱老板用来钓取活人器官的幻境,朱老板一死,幻境便失去了灵力支撑,自然就坍塌成这个样子了。” 恶意一边在废墟里分辨原来的柜台在哪里,一边嘟囔着:“那臭肥猪死都死了,为什么融汇中心不给咱们开门?” 他话音刚落,就惊喜地“啊”了一声,小跑着过来把沈越拖过去,“你看你看,厨房的入口找到了。” 沈越示意大家都跟在自己的身后,借着明光符还没有燃尽的光,四人手拉手挪进了密道里。 密道中果然狭窄无比,宽度勉强够一个成年人侧着身通行,密道还崎岖难行,沈越还差点滑了一跤,连带着恶意也险些被拉了下去。 这样的情况下,他再拉着恶意的手便不太方便,沈越轻轻摇了恶意的手腕一下,示意他把自己放开。 没想到那人捏得更紧了,他的体温似乎永远比自己暖一些,温热的气息扑在耳边,沈越自己都分辨不出的情绪在心里升腾。 “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他不好再跟这个三岁小孩争,不情不愿地拉了一路,拐过一个弯后眼前豁然开朗,一扇铁门出现在了沈越的面前,他拿起纸符仔细辨认,一个漆黑的“11”被人歪歪扭扭地涂抹在上面。 喜悦从天而降将几人击中,沈越欢快地叫道:“是了,进入下一层楼的方式原来是不一样的,厨房在另一个层面上就是真正的十一楼!” 他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眼前映入的果真就是陈婧口中描述的流水线厨房。 四人鱼贯而入,草草扫了一眼,发现这里的r_ou_早已被收捡干净了,偌大的厨房中除了这些金属质的流水线,并无一物。 恶意转了一圈后问道:“这里也没什么向上的通道呀,难道说我们还要再厨房表演一波人类大战食尸鬼?” 陆言转了一圈后分析道:“这里像是真的空了,我是这样想的,八楼和九楼属于季夫人,我们只是在九楼遇到了一点小问题,十楼和十一楼属于朱老板,十楼的困局我们解开了,十一楼应该只是个歇脚的地方,等到时机成熟了,通向十二楼的通道就会为我们打开了吧。” 沈越还没反驳,沉重的脱力感便向潮水一样袭来,他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身子一软就晕了过去。 离他最近的恶意赶忙伸手将他接住,恶意小心着把沈越揽在怀里,伸出手到处摸了一遍,脸不红气不喘地答道:“灵力透支后的正常现象而已,没什么大问题。” 陈婧暗自翻了个白眼,灵力透支也不用你把人家全身摸上一遍来检查啊,臭变态恶心心。 现在沈越晕过去了,这里能主事的就一个陆言,陆言在确认过这里安全后当机立断地决定:“沈越现在状态不好,我们就在这里稍作休整,等他醒来了再去找十二楼吧。” 恶意巴不得拥美人在怀,笑嘻嘻地搂着沈越去一旁休息了。 陈婧虽生气但也无可奈何,只有指着恶意大叹世风日下:“你看他那副样子。” 陆言瞥了一眼,淡淡道:“等沈越醒过来他会挨打的,你也休息一会吧。一个人爬过密道来这里……还是太危险了。” 他有半句话埋在了肚子里没有说,陈婧敏锐地捕捉到了话语中微妙的情绪,她打了个哈哈把这事绕过去了,两人就这么相对坐着,头顶的天花板突然发出吱吱吱的响声,陆言警觉地站起来,手慢慢摸到旁边的一根铁棍上。 一只小老鼠从天花板的缝隙里探出头来,一见是几个陌生人,它也不怕,反倒气呼呼地质问起他们来:“喂,你们几个是什么人?小福和小寿他们呢?” 恶意转了一下眼珠子,摆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们是季夫人介绍给朱老板的帮工,你有什么事想要找小福和小寿吗?” 小老鼠气哼哼地骂道:“前几天我跟他们打赌,他们输了,还欠我几颗糖呢。” 恶意爽朗地笑道:“他们俩现在不在,你来厨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甜品。” 小老鼠看起来也没什么心机,吱吱吱叫着便从天花板上爬下来,尾巴一甩一甩的,“在哪呢?在哪呢?” 它刚一落到地上,恶意便朝它招招手,“你过来看看。” 小老鼠不疑有他,一靠近恶意,青年突然出手,把它狠狠地攥在手里。 恶意嫌恶地看着这只灰扑扑的老鼠,问道:“十二楼在哪里?” 小老鼠被他死死攥在手里,几乎要去了半条命,委屈巴巴地答道:“我一直都住在十一楼,十二楼我没去过啊。” 恶意手上加大了力,陈婧怀疑他再用点力,这只小老鼠就会被他当场捏爆肚子,“从没去过,也不代表不知道,对吧。” 陈婧急道:“别把它捏死了,还有话要问。” 恶意冷哼一声,指着厨房里一把剁骨刀说道:“你再嘴硬,我就先从你的脑袋上划个十字,把盐水灌进去慢慢剥你的皮,再用绞r_ou_机处理你的爪子和尾巴,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话。” 小老鼠奄奄一息,“从……从烟囱里爬上去,我不知道要爬多久,但是应该能走到十二楼。” 听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恶意反手将快死的老鼠甩了出去,小老鼠摔到地上惨叫了一声,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恶意擦了擦手抱起晕过去的沈越,朝着陆陈两人笑道:“走吧。” ☆、艳色(二十三) 烟囱口那里有一道小铁门,陆言只用了五成力气便将铁门推开,他伸手进去试探了一下,除了一手烟囱灰之外,他还摸到了一架小梯子。 陈婧从衣兜里掏出一张纸准备给陆言擦擦手,却被对方拒绝了,“没事,反正一会全身都是要被弄脏的。” “怎么样?你找到梯子了吗?” 陆言点头,恶意怀里的沈越哼了一声悠悠醒转,众人赶忙上前查看,陈婧关心地问道:“沈越,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沈越迷迷瞪瞪地抬起头,差点撞到了恶意的下巴,他有些尴尬地推开了恶意,勉强站稳后扶着头道:“还好,我昏过去多久了?” 陆言回道:“快半个小时吧。” “够了。” 沈越看着陆言黑乎乎的脏手,失笑道:“你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言解释道:“我们找到了去往十二楼的通道,就是这个烟囱。” “哦?”沈越上前去检查了一下烟囱,“你们又是怎么找到的?” 陆言还没来得及说话,恶意就上前笑嘻嘻拦住他,“沈越~你现在还行吗?咱们要爬上去了哦。” 沈越偏头瞥了他一眼,他刚睡醒的眼角还带着点胭脂色,连这张脸的眼神都带上了一点无辜和懵懂。 恶意心口一滞,掩饰着推了他一把,“快点爬上去吧,难道说你腿软到要我抱你上去吗?”沈越冷冷地哼了一声,挽起袖子从小铁门里面慢慢探进去。等他把整个身子都塞进了烟囱后,里面传出沈越闷闷的声音:“安全的,你们可以进来了。” 几人闻言后也慢慢爬了进去,烟囱道里狭窄y暗,厚重的烟囱灰剐到了每个人身上,大概在这样y暗的甬道里爬行了三四分钟,沈越抬头,隐约看到了缝隙里透出来的光,他的头顶到了铁板,沈越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推着头顶的铁板,他稍微用了点力,那铁板就发出了吱呀的声音。 沈越右手有些发软,他换了一只左手推着头顶的铁板,汗水从他的鬓角流下,沈越眯着眼睛鼓着一口气往上一推,铁板被挪开了。 恶意感觉他呼吸的频率有些不对,问道:“沈越,你身体还撑得住吗?” “没事。” 沈越用了最后一点力,从烟囱里探出头来,来不及看是什么情况,整个人就像一坨烂泥,瘫在了地板上。 恶意紧随其后从烟囱口爬了出来,在里衣上随便擦了擦手就把沈越抱起来,陆言出来后也伸手把陈婧拉了出来,问道:“怎么回事?” “累瘫了,你们有什么吃的给他吗?” 陆言摇摇头,倒是陈婧翻遍自己身上所有的口袋,摸到了一块巧克力,恶意接过来用嘴撕开包装,把巧克力塞到沈越嘴里,“先将就着吧,等出去了请你吃顿好的。” 沈越哪还说得出话,任由恶意把东西喂给自己,可可脂在口腔中融化,高热量至少带给了他一点点力气。 烟囱道出来后是一条空旷的走廊,纯白的瓷砖映得每个人都像是挖了矿回来的,陈婧的口袋像是藏宝箱,当她从自己兜里又找出一包shi巾的时候,每个人的脸上都闪烁着对温柔体贴的当代女性发自肺腑的感激之情。 恶意拿着shi巾把沈越的脸仔细地擦了一遍,总算露出了他原本的面容,沈越已经懒得理他,干脆瘫在地上做一个任他摆布的布娃娃。 几人在地上修整了十来分钟,确认状态回复完毕后,沈越从地上爬起来,理了理衣服,对同伴们说道:“走吧。” 他推开走廊尽头的门,荧光绿的“12”楼标志在夜色中十分扎眼,沈越拖着身子挪到电梯口旁,眯着眼睛看楼层提示。 恶意侧着头问他:“这一楼是什么?” “是银行。” 恶意还要问,沈越却出声打断了他:“你等等,看看这个。” 他的手指着最下面的一行小字:一分一厘,皆需偿还。 陈婧重复了一遍:“一分一厘,皆需偿还?” 恶意不屑地说道:“不就是让你还债的意思吗?各种意义上的。看来这家冥界银行还承接催老赖业务啊,反正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怕它来催我吗?” 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有没有看到自己的鼻子在长长? “行了。”沈越刚伸出手准备画张纸符,却被恶意伸手拦下来了,他有些不耐烦地甩开恶意的手,沈越打心底里是排斥这个占据了吴梓的身体,但是气质邪异的y暗面的。 “你干什么?我现在没空哄你那点小脾气。” 恶意被他硬生生怼过去也不恼,脸上还是笑眯眯的,“乖,你身体不好,就别再滥用那点灵力了。你总不想,自己一会又晕过去,让我来抱你吧,虽然我是非常想抱你的。” “……” 沈越最终还是点燃了一张黄符,可是这一次,黄符刚一点燃,橙黄的火焰就变成了惨淡的幽绿色。 陈婧蹙眉:“这是怎么回事?” “里面不祥。” 可是就算里面不祥,他们除了进去一闯,也别无他法。 沈越脸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了,十二楼的银行与现世的银行也没有什么不同,前来办理业务的人们一脸麻木地坐在椅子上等待叫号,柜员头也不抬地忙着办理业务,恶意扶着沈越找了个边边角角的位置坐下,还没等他们把凳子坐暖,大厅里的提示音就响了起来:“沈越,56号;吴梓,57号;陈婧,58号;陆言,59号。” 原来在他们踏进大厅那一刻开始,命运就已经给他们安cha上了傀儡线。 陈婧呼出一口气:“号码牌挨着的也好,至少我们还在一块。” 陆言拨弄了一下衬衫上的纽扣,勉强对着陈婧笑了一下,在银行的灯光下,他的面色苍白如古玉。 “我不想还账!”一个凄厉的声音从前台传过来,几人闻声纷纷朝那边看过去,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手指紧紧抠着柜台的边缘,脸上涕泗横流,银行的工作人员拖着他的腿想把他拉出去,谁知这人手扣得死紧,他们一用力,竟不小心把裤子给剥了下来,光溜溜的屁股配合着男人杀猪般的哭嚎,场面吊诡又滑稽。 一张圆圆的脸从柜台后探了出来,柜员小姐姐顶着一头梨花卷,抱怨道:“你已经欠着不还好久啦,还是赶快还清了吧。” “还清?”中年男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一口污血被气的吐了出来,“还不清了!我这辈子欠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怎么?”梨花卷柳眉倒竖,“你在我们这里还想赖账不成?让我数数,你手上还欠着十几条人命没有还吧,其中还有一条命,你更是无法推脱。哼,你一个人当然还不清。这样吧,我帮你想想办法,把这个人剁碎成十几块,每一块安排二十四小时的工作,这样干上十年,应该能还清了。” 她掰着自己的手指数了数,很是满意自己的计算水平,“好了,就这样。你们把他拖下去剁碎吧。” “我不要!你们放开我!我不要还!我不想还啊!” 男人r_ou_体被切碎时发出的惨叫还回荡在耳边,恶意看笑话似的吹了下口哨,沈越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吹什么吹,一会就轮到你自己。” 陈婧使劲掐了下自己的掌心,逼迫自己在这个时候冷静下来,她旁边的老妇人朝这边望了一眼,撇了撇嘴:“现在的小年轻……” 陈婧见她愿意跟自己搭话,赔笑道:“奶奶,您也是来……还账的吗?” 老人虽然华发似雪,但ji,ng神却是很好,“哼,银行就只有还钱吗?我是来借钱的。” “借钱?” 老人见她一脸好奇,闭上了眼睛一句话都不讲了,陈婧有些悻悻地转过身去。 系统喊到了老人,她拄着拐棍走到柜台前,梨花卷看起来跟她很熟,麻溜地拿起账单看了一眼,脸色却渐渐凝重。 “奶奶,那个……您的额度已经透支光了,你不可以再在我们这里借款了。” 之前还神情自若的老人此刻突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抢过账单看了一眼,便如筋骨被扒似的瘫在了椅子上,“我……我还可以再借吗?” 梨花卷摆弄着自己的头发,表情很是为难,“我们这里有我们这里的规矩,就算您是老客户,也不能给您无限透支啊。更何况……您已经在我们这里借了三十年的寿命了,您有打算好自己要怎么还吗?” 老人忽然像疯了一样撕烂手上的账单,抓着梨花卷的手摇到:“不!你借给我,我一定会还的,让我多活几年,还你的钱一定更多!” 梨花卷好似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场面,冷哼着将手抽了出来,皮笑r_ou_不笑地说道:“奶奶,您渴望得到的,总比你能够得到的要多得多。同理,你自以为能给到别人的,比你真正给了别人的,要少得多呀。好了,我不送您了,我会再寄一份账单给您,下一位。” 沈越因为脱力还在椅子上歇气,在系统机械地喊了三遍下一位后,他才意识到下一位是自己,恶意赶忙站起来抓住他的手。 “我和你一起去。” 他有些复杂地看了恶意一眼,点了点头。 “要是你死了就没人保护我这朵娇花了,我一个人好害怕qaq我们还是在地愿为连理尸吧。” 沈越冷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陆陈两人自然是跟自己一起的。 走到前台,梨花卷拿着账单对了对几个人的相貌,笑道:“哎呀,你们是一起来的对吧,我忘了跟你们说呀,你们是客户,办理业务去二楼哦,就直走拐弯,有个小楼梯,从那上去就行了。” 客户?四人面面相觑。恶意有些无措,有些懵然地盯着梨花卷,问道:“那……我们这个,是火葬场火化打八折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沈越:老子把你的腿打骨折(づ ̄3 ̄)づ╭?~ 有读者反应说手机上的70章、74章和75章都被锁了不能看,我把它挪到微博上了,微博戳三五明月薪为零就可以看啦,那三章什么时候能恢复我也不清楚,扣诶扣。 ☆、艳色(二十四) 楼梯间的尽头,只有一个房间,门上有人用马克笔歪歪扭扭地写上“专用服务室”几个字,和整洁规范的一楼大厅形成了鲜明对比。 沈越犹豫着要不要去敲门,毕竟他们都不知道,这扇门打开之后,里面究竟会爬出什么样的东西。 门后突然传出了女人幽幽的叹息声,沈越的冷汗在那瞬间一下子流了下来,这是他母亲的声音。 “沈越,你怎么站在门外却不进来?” 他下意识想上前把门打开,但随即又意识到,他的母亲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只会是门后给他制造的幻境。 屋里的东西又用沈越母亲的声音重复道:“快进来吧,不进来的话,工作人员就会把你带走的。只是一个服务间,左右你都是要进来的。” “她”在威胁自己。 恶意似乎也听见了房间里的声音,一直嬉皮笑脸的他表情难得冷了下来,沈越还不忘问道:“所以你听见什么了?” 不出意料,恶意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陈婧的脸被吓得煞白,她摇着沈越的袖子,一脸惊恐,“我听到了,是卫一白。” 沈越连忙安抚道:“没事的,这扇门只是根据你内心的弱点来震慑你而已,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你不要吓自己。” 陈婧还来不及回话,只看见恶意伸出手轻轻推了一下那扇门。 离门板最近的陈婧和陆言一个不察,双双被一股力量拉进门里,沈越脚下一个趔趄,眼看着也要一跤跌进里面去,恶意赶快伸手拉住了他,两人抠着墙皮与门对抗,也许是那个房间吃掉了两个人已经比较满足了,没有过多为难他们,那扇神秘的门缓缓合上了。 沈越刚稳住身子,抬起脚就踹到了恶意的肚子上,恶意捂着胃,脸上却没有什么震惊愤怒的表情,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沈越愤怒到平静的面孔。 “你故意的。” 恶意愣了一下,还来不及戴上他无辜的假面,脸上又被沈越扇了一下。 啧,这个男的都晕过去几次了,怎么打自己下手还是这么重。 他脸被印上了沈越的掌印,两边都肿得不均匀,索性也不捂着了,大大方方地说道:“是啊,我故意的。” 沈越又抬起脚朝着恶意踹过去,不过这次却被他灵巧地躲开了,还反客为主抓过沈越的手将他扣在墙壁上,他脸贴近了沈越,这张丑陋到极致的脸居然让他心一下子跳到嗓子眼,有什么东西在不受自己控制地往外挣扎。 他气红了眼睛,哑着声音骂道:“我你大爷。” 恶意眯了眯眼,他很少听到沈越骂这么粗鲁的脏话,虽然恶意不是什么嘴巴干净的人,但他就是双标地不想听到别人骂他。于是他偏头思考了一下,就这么亲了上去。 沈越直接呆了。 恶意碰了碰沈越的嘴唇,确定从里面不会冒出污言秽语之后,开始了灵魂拷问:“你为什么要我大爷?难道我不可爱吗?” 沈越等他嘴唇离开自己的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一把推开恶意,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嘴,胸膛里的血一股脑的升到了他的头顶,扑得自己耳朵疼。 他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恶意做了什么事,反正这个人做什么都一向没有逻辑可言的,沈越上前摸索着已经关得死紧的门,当然是没有任何打开的机会了,他一腔闷气无处发泄,只能逮住一边的恶意又扇了他耳光,恨恨地骂着:“你他妈干的好事!我≈……!” 恶意脸皮厚得锥子都扎不穿,被沈越连掴几个耳光,还脸不红气不喘地说道:“那个房间你也看到了,一次就容纳两个人,陈婧他们进去了,我们就可以在外面观望一下啊。” 沈越怒极反笑,指着那扇门道:“那你去啊!反正不是你的朋友,你抛弃他们的时候,也没有任何的羞耻心吧。” 他要是再跟恶意多说几句话,估计不用融汇中心的魑魅魍魉动手,他自己都能把自己气死。没办法只能不断心理暗示自己,那是吴梓的身体,真踹坏了小孩回来的时候就不能用了。 踹臭傻逼可以,踹小孩他还是有些不忍心。 不生气不生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如此做了十几遍心理暗示,他心情稍微平复了些许,蹲到门边拿出纸符点燃探测,恶意见他不那么生气了,慢慢挪到了门边,眼睛珠子骨碌碌转着,心里不知道又在打算着什么。 陈婧和陆言没有死。 在被房间拉进去那一刻,陈婧下意识地用右手挡在自己脑袋前,她觉得自己是会死的,当脑袋磕到墙壁上,撞下一大块墙灰那一刻,陈婧眼皮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面。 一向严肃冷硬的陆言,右手捏着一大块碎玻璃片,那玻璃片已经将他的手割破了,鲜血像藤蔓一样顺着他的手腕爬到衣袖上,开出大朵大朵的花。 陆言像没有看到陈婧一样,脸上是一种解脱的快意,对着虚空喃喃道:“是啊,我是该死的。” 他话音刚落,便举起那块碎玻璃片,狠狠地朝着自己的喉咙刺去。 陈婧动作永远比自己的意识快一步,她在玻璃片刺向陆言前一刻撞到陆言身上,陆言被她一撞,手上的玻璃片就这样掉了下来。 她趁着陆言还没反应过来,赶快把那块碎玻璃片踩到脚下,一把揽住懵懵的陆言,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帮陆言胡乱包扎了几下,只见他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似的,手被割成了这样也不知道疼的。 陈婧心里突然发慌了,她伸手在陆言面前摇了摇,“陆言?陆言?” 猛不丁地,陈婧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她下意识地转过头,看到的是卫一白血r_ou_迷糊的脸,陈婧几乎是靠着那件衣服辨认出来的,卫一白右手拿着一支画笔,笑道:“画画吗?” 陈婧转头逃走,却发现四面八方围绕着她的都是卫一白的脸。 他还是重复着那一句:“画画吗?” 画画吗? 画画吗? 空旷的房间里没有一件家具,除了失了魂的陆言之外,就只剩y魂不散的卫一白。 门死死锁着,怎么摇都摇不开,她已经是逃无可逃了。 卫一白已经从她身后绕了过来,双眼死死盯住陈婧,她居然在这双业已死去的眼睛中看到了一种不可名状的忧伤。 “我知道,你不想陪我画的。” 他伸出手,死死地钳住陈婧的喉咙,她只觉得脑袋里的氧气越来越不够用,四肢无力地挣扎着,整个人像一尾失了水的鱼一样大口喘气,但生命力还是渐渐从自己身上消失。 陈婧绝望地转过头看向陆言那边,他又开始在地上寻找起了玻璃碎片,听到这边的挣扎声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表情有所松动,慢慢朝着陈婧走过来。 当他凑到陈婧脸边时,掐着陈婧脖子的手终于松开了。 陈婧在陆言的眼睛里看到了,从始至终,只有她自己在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直是她自己想杀了自己,银行在利用他们内心的弱点“还债”。 陆言也终于开口,颤抖着说出了几个音节,陈婧趴在墙壁上咳嗽着,汗水和泪水糊了一脸。 不过她现在没有心思去管这些,她刚刚听到了陆言想对自己说的话。 第20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1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1节 “陈婧,救……” 从呼吸中得到了一点力气后,陈婧马上把陆言抱住,她倒是从自己的梦魇中走了出来,不过陆言的y影显然比自己深得多,她得想点办法,不能让这个一条筋的再找到东西自我了断。 陈婧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陆言的脸,又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放到平时她肯定不敢这么做,可能紧急的情况会让人凭空生出许多勇气。 陆言还沉浸在自己的梦魇中,她猜不到如果他一直陷在里面走不出来会怎样,陈婧忽然想起了刚才自己差点把自己掐死时,陆言慢慢走过来的样子。 她眼睛扫了一遍房间,发现那块玻璃碎片被踢到了一个角落里,陈婧快步跑到角落里拿起来,咬了咬牙,从虎口开始,慢慢割破自己的手臂。 鲜血像雨后的蕈菌一样从陈婧莹白的皮肤上冒了出来,血红色逐渐在她身上蔓延。 陈婧忍着皮r_ou_被割破的痛苦,朝陆言虚弱地说道:“陆言,血。” 她看到他的眼睛闪烁了一下。 陈婧心里一喜,又狠狠地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好疼,救我。” 又是一刀。 “陆言,救我。” “救救我。” 就在陈婧要疼晕过去前一刻,陆言忽然醒转,扑过来抱住陈婧往右边一闪,正当陈婧暗自庆幸陆言清醒过来时,陆言清冷冷的嗓音也在她背后响起:“已经快十年了,你还是这么想让我死吗?” 她转过头看,这房间里除了她和陆言,不知何时竟然多出来一个小孩。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淹死了的小孩。 那小孩肚子都被水灌得撑了起来,脸被水泡肿了一大圈,根本分辨不出原来的长相,身上shi淋淋的还在滴水,他死死地盯着陆言,眼神怨恨刻毒,恨不得要将陆言千刀万剐。 陈婧很明显地感受到陆言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是啊,为什么我死了这么多年了还不能往生,你却还好好活着?为什么我会死了?而你还好好活着?” 陆言沉默了一会,道:“所以你是来找我复仇的?” “嘻嘻嘻嘻,本来只想弄死你一个人,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跟着你一块进来了,那我也一并杀了吧,快十年了,我好冷啊,我也好想杀了你啊。” 陆言直视着那小鬼,冷笑道:“活着的时候喜欢欺负人,死了之后也只能变一个靠利用别人弱点杀人的可怜鬼。” 小鬼口中发出愤怒的嘶嘶声,这让他看起来更像一条蛇,“你凭什么说我可怜?!” 黑水从房间中渗透了出来。 陆言紧紧拉着陈婧的手,水已经漫过他们脚踝。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吴梓本人到底该不该吃醋呢? 小陈和小陆之间也很微妙了。 ☆、艳色(二十五) 陈婧忍着疼痛靠着陆言,血水从两人紧握的手掌缝隙中流了下来,滴落到黑水中,很快泯于无形。 她压低声音说:“你似乎惹怒他了。” 水位还在逐渐上升,已经到了两人的小腿位置,小鬼踩着水波爬到了天花板上,他的手脚长出了蹼,像一只壁虎一样紧紧贴在那里,嘴里还哼着歌,好整以暇地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 陈婧觉得小鬼哼的歌有一些耳熟,自己仿佛也在哪里听过,她扯了扯陆言的袖子,问道:“这鬼是谁?” 陆言的脸色跟脚底下踩着的水一样黑,他压低声音说道:“算是小学同学吧。” 小陈的脑子转得飞快,已经构想出了十几种可能性,这个房间能轻而易举地找出人内心的弱点,利用人的愧疚之心把他们一步步逼上死路,就像自己对卫一白一样,陆言心里肯定也是对这个小鬼有愧。 但卫一白的灵魂被破坏了根本无法幻化成鬼,眼前的这个小鬼看起来却像是真实的。 陆言的手还是紧握着她的,但陈婧却能很明显地感受到,这个一向冷静理智的青年此刻身子居然在微微颤抖。 是恐惧吗?还是他,真的有愧疚之心呢? 陈婧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她把自己的手从陆言的掌心抽出来,虎口还在往外渗血,陈婧抿着唇强忍着痛意把伤口撕得更开,殷红的血一瞬间又开始往外冒。 陆言把她的手捞过来,语气有些重:“你这又是干什么?” 陈婧没有回答他,眼睛还盯着天花板上趴附着的小鬼,她手臂上扬,张开手掌将几滴血甩开,但终究是因为疼痛没有将血甩得多高,不过还是有一滴红色甩到了小鬼的脸上。 她松了口气,这已经足够了。 小鬼只是愣了一下,似乎并不明白这个血淋淋的女人想要干些什么,侧身往后躲了躲。 也就是这个动作,让陈婧坐实了内心的想法。 水还在往上蔓延,已经到了两人的腰部,陆言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什么了,拉过陈婧靠着自己,并在房间四处寻找着可用的工具。 陈婧垂眸低声问道:“陆言,你的小学同学和你有什么过去吗?” 陆言滞了一下,声音几不可察地冷了下去:“我们先找到出口再说吧。” 陈婧却一把推开他,扶着墙壁在齐腰的深水中站稳,她盯着陆言大声吼道:“你还找什么出口?从头到尾想杀了你自己的就只有你而已!” 这一声像闪电一样劈中了陆言,却照亮了一点他混沌的意识,陆言险些一脚滑到水里,他失魂落魄地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天花板上的小鬼一向对陈婧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此时此刻却突然向她发难,怒吼了一声就朝她抓过来。 陈婧早有准备,侧身躲开,她一边躲避着小鬼,一边道:“我知道你现在还在幻觉中,可你刚刚也看到了,一个恶鬼居然对新鲜的人血没有反应!我不知道你和你那个小学同学之间发生了什么,但这一切都过去了,从过去的水坑里走出来啊!” 她朝着陆言吼完这一通,喉咙也瞬间被小鬼扣住,狠狠地按到了水里。 脏水从她的口鼻涌入,瞬间将陈婧的视线模糊,小鬼尖利的爪子刺进皮r_ou_里的感觉并不好受,但这都没有水带来的窒息感那么严重,陈婧只觉得鼻腔里被激得发痛,想咳嗽却又呛进了更多的水。 陆言看见她被按到水里,第一反应就是冲过去救她,却被小鬼狠狠地挠了一爪子,“你这个时候就会救人了!当初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却不救我?!” 陆言被他这句话问倒,喃喃道:“是啊,当时为什么我不去救你?” 因为你自私,因为你y暗,因为陆言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伪君子。 陆言摇着头往后退,被水淹没的小腿却突然被一双手抓住了,陈婧的黑发在水中飘荡,似一株水草,生命力即将消逝在这激流中。 他身上打了一个冷战,好似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猛地推开小鬼,从水下捞起了奄奄一息的陈婧。 陈婧之前流了好多血,现在又在水底泡了许久,被捞出来的时候早已晕死过去,陆言颤抖着手探向陈婧的鼻子,在感受到女孩呼吸的那一刻,泪水就像檐角的雨滴一样坠了下来。 小鬼嘻嘻笑着飘近,看向陆言,“没杀掉诶,好可惜。” 陆言像是有些脱力了,只是冷冷地斜睨着小鬼,道:“如果你一定要杀一个人的话,那就杀了我吧。从一开始就是我做下的错事,这十年来的噩梦,也许都是对我的惩罚吧。” 小鬼有些惊讶地嘲讽道:“你不怕死了?” “我一直不怕死,我怕的只是之前那样不死不活的人生。” 他抬头,看着那个小鬼,脸上挂上了灿烂的微笑,那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毫无保留的笑容,“我知道你想杀了我,今天我如你所愿了,来吧,陆言。” 那个“言”字消散在风中那一刻,shi哒哒的水鬼、上涨到胸口的水,都随着这一句话,一瞬间消失在了风中,仿佛这场噩梦从来都没做过一样。 陆言疲倦地垂下头,就这样靠着陈婧,睡了过去。 “我好累啊。” 门外的沈越脸色始终很凝重,恶意战战兢兢像个受欺负的小媳妇一样,好像多说了一句话又会惹得沈越不开心。 “里面有……很奇怪的结界,我的力量进不去。” 恶意在心里偷偷想着,进不去好吧进不去,进不去就让那两个人死在里面啊。他这么一想,沈越却兴奋地叫了起来:“结界从里面消失了,我的烟雾可以飘进去了!” 他话音刚落,恶意就看到沈越背后有一扇门慢慢地打开了,吴梓这副r_ou_身的视力一向很好,那个“14”的荧光绿色的标志闪烁起来那一刻,恶意的嘴角就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不管怎么说,自己的目的终于达到了呢。 “快!我们进去救……”沈越那个“救”字才说出口,他颈后便遭了重重一击,来不及说出一个字,沈越就瘫软在了地上。 恶意拍了拍手,检查起地上晕倒的人,确认自己下手还是有分寸的之后,将沈越扛在了自己的肩上。 “你不是一直很想去十五楼看看最终的秘密吗?我们就要到了呢。” 当他推开十四楼的大门那一刻,另一个鲜活的、美妙绝伦的世界,又朝着他缓缓张开了双臂。 两扇沉重的木门旁是打扮同样ji,ng致的门童,与朱老板养的那两只小狐狸服务员不一样,这里的门童面目更像是观音座下那持帚洒扫的童子,一样的粉雕玉琢、一样的眉清目秀,像是灵气独独钻进了生育这两个孩子的子宫里,所有的言语ji,ng巧化作了实物。 恶意眼睛一亮,但也只是亮了一瞬而已,下一秒他又淡淡地将眼睛挪开,因为他在里面看到了更加美妙的人。 穿着白衬衫,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像一株蓬勃生长的白杨,浑身上下都展现出令人嫉妒的生命力,小脸饱满得像是多汁的水果,咬一口就有清甜的汁水迸出。 他应该是被调教得很好的,看到恶意这样的长相都没有露出丝毫嫌恶的表情,乖巧地询问:“请问您是季夫人介绍来的客人吗?需要我帮助您些什么?” 恶意放眼瞧去,一楼除了角落里的沙发便是中心的舞池,红男绿女们在这里肆意挥洒着自己的时间和欲望。 八楼九楼的整容医院、十楼十一楼的饭店、十二楼十三楼的银行,看着舞池中扭动着的身体,恶意稍微一想,便知道这里是用来干什么的了。 与其他性服务场所不同,这里的所有人脸上都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惨白的底子上只裂开了眼和嘴。 恶意心里偷笑,还有些有趣。 他肩上扛着沈越一个大活人,其他人也没觉得多奇怪,连看都没有往他这边看一眼,两个门童都是眼观鼻鼻观口,白衬衫少年只瞟了他背上的人一眼,就怯生生地收回眼睛。 恶意微笑:“你按照他们的来就是了,我还要一个房间。” 小少年点点头,从门口进来的柜子里拿出两张面具,递给了恶意。 恶意给自己戴上后,又给晕过去的沈越也戴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倒是挺聪明的。” 在前方引路的小少年诚惶诚恐地缩了一下脖子,语气里却还是掩饰不住的喜悦,“我才来这里半年,但是领头妈妈是教过我的。” 恶意踩过绵软的地毯,看着那些在灯光下越贴越紧的r_ou_体,那些逐渐在空气中升腾浓郁起来的欲望,回想起沈越有些冰冷却很柔软的唇,笑意逐渐在嘴角漾开。 陆言和陈婧醒来的时候,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那些肮脏的水早已经退去,但陈婧的伤口被水一泡却更加严重,翻卷发白的伤口似一张张吞噬生命的嘴,陈婧有些发烧,但意识还是在的,她摸索着抓住陆言的袖子,问道:“没事了么?” 陆言点点头,扶着她往外走,“你的伤口太多了,我得给你找一些药,不然会感染发炎的,在这里发起烧就不好处理了。” 陈婧龇牙咧嘴地忍着疼,却听见陆言说道:“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那只小鬼是什么关系吗?” 陈婧咳嗽了两声,“他是困扰你很久的心结?” “是我自己的罪孽。” “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父亲又是个工作狂魔。所以怎么说呢,我小时候,大概有点孤独吧。我是六岁的时候意识到自己的梦似乎可以预知未来,当时不太理解这种能力究竟代表着什么,为了和人聊上天,我就开始把自己做过的梦到处跟别人讲。” “而那个小鬼……他是我小学时代的同桌,他那个时候比我高,也比我壮,是班上男孩子的头头。偶然间听了我的那些话后觉得我脑子不太正常。小孩子作恶是很简单的,他看不惯我,我自然也不喜欢他,一来二去矛盾更多,我却打不过他,排挤异类算是群体自发的行为,我在班上慢慢成了边缘人。” 陆言顿了顿,似乎想起了那些不太好的回忆,“他不知什么时候听说了我母亲早逝的消息,从那之后,男孩子中便有人开始骂我没娘。我恨他,却也打不过他。直到有一天,我梦到了我们学校附近的小河涨水,冲走了他。醒过来时我是想告诉大人的,可是最后我犹豫了,没跟任何人说。” “他死后我却开始后悔,这是我幻想过最恶毒的结局。我开始做噩梦,每晚都是他shi淋淋找我索命的样子,这样的梦大概两三天就会做一次,你相信吗?在旅馆那几天,居然是我十年来没有梦到他的几晚。” 作者有话要说:  陈婧和陆言我的设定应该是处于爱情和友情之中的一种感情吧,两人在困难之中几次携手度过,彼此都是很重要的同伴了,至于他俩会走到哪一步,我想在这本书中应该不会告诉大家了。 ☆、艳色(二十六) 陈婧没有再说话,她没想到陆言预知未来的能力背后是这么惨痛的y暗,“那你现在呢?会觉得好受一些了吗?” 陆言摇了摇头:“他死了,即使我再讨厌他也换不回来一条生命,我唯一能做的,只有用我余生的噩梦来偿还。” 陈婧轻轻地拍了陆言的肩膀,“这本身是以怨报怨的悲剧,但我想你今后也许能够睡好了。” 陆言刚想说话,马上就指着前面的大门,“你看,十四楼打开了。” 他俩心中一喜,想着这样就可以拉着沈越他们一起走了,可陈婧陆言绕着十三楼狭窄的过道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沈越。 陈婧疑惑:“沈越应该不会先走的吧。” 她刚说完这句话,眼神便和陆言对视在了一起,“不好,有吴梓的恶意在!” 沈越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世界已经变成了一片漆黑,他试着眨了眨眼睛,睫毛就被什么东西给挂住了。 他心里暗道不妙,谁把他的眼睛给蒙住了?好像自己脸上还被盖了一张面具。 沈越记得他晕倒前一秒是趴在十三楼那个服务室门前,随后好像有人狠狠敲了自己的后颈一下,醒过来就到了这个地方了。 这么想着,沈越的后颈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把打晕自己的人痛骂了十万遍之后,沈越逐渐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似乎有点微妙。 脸上被盖了一个面具不说,他的手脚也被人绑在了一起,整个人像一只巨大的虫蛹,沈越尝试着弹了起来,落地时身体接触到的居然是柔软的床,他小心翼翼地在床上挪着,试探着周围是否安全,一个不小心却挪过了头,整个人像个冬瓜一样骨碌碌地滚到了地上。 这房间铺的是木质地板,成年男子砸下去后发出了沉闷的响声,他还没反应过来,门就从外面被人打开了,皮鞋踏在木地板的声音十分清脆,沈越丝毫不敢大意,他往后缩了缩,下意识弓起背警惕地提防着来人。 从走路发出的声音判断,来人并不是很重,他听到液体在器皿里摇晃的声音,随后来人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开口是十二三岁、还带着点稚气的男孩声音:“你怎么摔下来了呀,让我扶你上去吧。” 沈越还是保持着抗拒警惕的姿态,“你是谁?我为什么会来这里?” 穿着白衬衫的少年手停在半空,有些委屈地回应这个不太好对付的客人,“我是订这间房的客人安排过来照顾你的,你可以叫我阿森。” 沈越冷冷地问道:“那谁是订这间房的人?” 阿森似乎犹豫了一下,沈越便换了一个说法,“这里是多少楼?” 这个倒是他能说的,阿森很爽快地回答道:“十五楼。” 十五楼?自己没有做什么,为什么就到了十五楼了?面具为沈越掩饰掉了吃惊的表情,他继续问道:“我有一个很高的同伴,你看到他了吗?” 阿森又点点头,“他也在这里。” “你们这里是酒店吗?” 这个问题一出,沈越听到阿森有些局促地挠着自己的袖口,怯怯地回答:“不算是吧,我们这里有很多姐姐,哥哥也有。” 沈越坐在原地没有动,他屏住呼吸后用力的吸了一口,鼻尖浮动的是蜂蜜和铃兰混合在一起的甜香,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些更诱惑的气息。 他也是一个成年人了,念头在脑海中闪过的那一瞬间,联系到之前在八楼看到的那位高层管理,沈越便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了。 他和恶意被人打包起来卖到窑子里去了?这想法存在了不到三秒,沈越就伸手掐死了它,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拿的是从季夫人那统一打包出来的脸,怎么会有口味这么清奇的,把他们两个卖到窑子里。 不管怎么说,现在要先找到恶意才能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沈越试着挣了挣身上绑着的绳子,又无力地塌下肩膀,阿森见他这副样子,把带来的碗递到他面前,唯唯诺诺地问道:“你要喝点汤吗?” 他被绳子绑缚僵死的感觉在阿森把汤碗递到自己面前那一刻重新复活,阿森听到了他很明显的吞咽口水的声音,小孩子拿着碗的手因为忍笑在剧烈颤抖,但他马上又收回了不属于这个地方的笑容,乖巧地劝道:“你应该没有吃东西吧,就吃一点嘛,虽然是汤水,但是很好吃的。” 沈越岂止是没吃东西这么简单,他这一晚频繁地使用自己的能力已经透支了身体,现在能趴在这里跟阿森讲话完全就是托了陈婧那块巧克力的福,但他的理智又告诉自己,这里的东西不能随随便便塞到嘴里。 阿森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暗戳戳嘟囔道:“没毒的,吃一口嘛。” 沈越往后退了一下,拉开与那碗汤的距离,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这个小孩子给打发走。就在这个时候,门又被人打开了。 阿森松了一口气地看向来人,“先生,我把汤送到了。” “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这是吴梓的声音,沈越终于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恶意还没死嘛,没死就还好,他看向来人的方向,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恶意没正面回答他,只掀开他的面具,强硬地把汤勺塞到他嘴里,“你现在很虚弱,把这个喝了吧。” 沈越“呜呜”挣扎着把汤水咽了下去,却又感觉好像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在偷偷瞧着自己,他往那个方向转了转头,只听见关门的声音,是阿森沉默着走出去了。 房间里终于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沈越吞下了一口汤水,抱怨道:“这个?!” 恶意帮他吹着汤,轻描淡写地说道:“这个是能喝的。” 沈越别开了头,直奔主题道:“我不是说这个汤,打晕我把我带到十四楼的人是你吧,你本事倒是大,居然还能找到十五楼来。” 恶意莞尔:“受人之托而已。” “哦?”沈越挑眉,终于对这只露出了尾巴的狼产生了兴趣,“受谁之托?” “我发现我真的是很难骗过你,心里计划好的是一件事,做出来却总是要被你打乱。”恶意有些无奈地叩了叩自己的面具,又喂给沈越一口汤,“我是在十楼的时候得到主人的邀约的。” “邀约,什么邀约?” “融汇中心的秘密你应该也知道了吧,整容院、饭点、银行、妓院,每两层楼就对应着美色、食欲、金钱和性欲,跟着你们的时候,我以为要破除每一层楼的主人的局才能往上再走一层。本来就是鸠占鹊巢,我的意识并不能完整的附着在这具r_ou_体上,同为至y至恶的东西,他感应到了我的存在。你还记得我在朱老板的店里吃的那块r_ou_吗?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块r_ou_不对,但我的潜意识却催促着自己吃下去,到了十一楼的时候,‘他’便和我说话了。” 沈越冷笑道:“‘他’就是融汇中心这栋鬼楼真正的主人?” 恶意用勺子搅了搅碗里的汤,继续说道:“‘他’告诉我,往上再走一层的方式并不仅限于破除楼层的谜题,你还可以选择给每一层楼上供一个祭品。” “所以这就是你把陈婧他们推下去的理由。” 恶意无所谓地拍了拍手,把碗放下,“可是现在我们达到目标了不是吗?” 沈越还想说什么,恶意突然凑近,脑袋靠在他肩膀上低声道:“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在想什么,你想的是在这里找到吴梓的本体,把这群人安全带离之后,再把我彻底赶出去是吗?你的算盘打得很好,可惜我是不会让你如愿的。” 沈越生气到极点的时候便只剩下了冷漠和木然:“所以呢,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 恶意轻轻地吻了一下他的耳垂,笑道:“这怎么行呢?一直以来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啊,我会让你好好活着,至于原来那个吴梓……呵,这个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吴梓了。” “你觉得‘他’会让你那么简单地出去吗?你总不想在这里不人不鬼地活一辈子吧。” 恶意有些苦恼地歪着脑袋想了想,偷笑道:“陆言和陈婧活着从十三楼出来了,这一次我有足够的祭品了。” “你他妈……”他的脏话还没有喷出来,恶意就已经摘掉了两人的面具,贪婪又疯狂地吻了上来。 这和之前那个试探性的吻完全不一样,带着绝对的侵略性,极有技巧地缠上了他的舌头。 沈越木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顶着这张脸他都能亲得下去,还特么亲得有滋有味的? 第二反应是,我今天不会要被睡吧? 被绑成虫蛹的沈越疯狂挣扎着,但吴梓原本的体格就比他要好一些,在他手足没被绑着的时候,两人r_ou_搏他赢的几率都要小很多,更别说此时了。 他人一急也顾不得这么多,直接用牙狠狠地咬向恶意的舌头,恶意果然吃痛缩了回去,血腥味在沈越的口腔中蔓延开来。 沈越靠着墙壁大口喘气,斜睨着恶意,强撑着嘲讽道:“你要是还想要,就尽管来啊。” 恶意高大的身体挡住了窗户那边照进来的所有的光,他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预想中的暴怒,也没有继续上来纠缠,只吐掉了嘴巴里的血,淡淡地问道:“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沈越并不想再和他说一句话,恶意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推开门走出去了。 他一出门便和阿森打了个照面,恶意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他一圈,问道:“你上来干什么?” 阿森似乎是跑着过来的,小脸因为剧烈运动变得红扑扑的,他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今天来了位大客人!大家都忙着接待他呢!” 恶意好没意思地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门,戴上面具后说道:“那你就带我去一楼看看吧。” 作者有话要说:  谁能想得到一脸严肃地在图书馆写材料的我其实是在安排吻戏呢? ☆、艳色(二十七) 暗香浮动,灯火笙歌。 恶意随着阿森向一楼走进一步,属于另一个世界那种妖艳奇魅的味道又重了一份,男女暧昧的r_ou_体香味在空气中慢慢扩散,似是在夜晚伏地寻觅猎物的野兽,追随着所有有价值的信息素。 阿森到了一楼便被一个领班的中年妇女扯到一边,恶意看着阿森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乐见得这小孩被拉走,哼着小曲找了角落里的沙发坐下,侍者过来询问恶意需要些什么,他随便点了一杯,就坐在角落里等着那位所谓的“大人物”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他身材本就高大,来这里之后阿森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面具又遮盖掉了原本的面貌,现在的他倒很有几分成熟男人的气质。 恶意坐下来没多久,便有女人凑了上来。 她也带了面具,惨白的外壳上只看得到黑漆漆的两个大洞,但恶意知道,这一定是个很美丽的女人。 此时这个美丽的女人把自己的卷发拨到脖子后面去,轻笑道:“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恶意颔首,“当然可以,试问谁不想和您这样美丽的小姐坐在一起呢?” 女人似乎很满意恶意对她的赞美,莞尔一笑便坐到了恶意旁边,在两人之间留下了一个极为微妙的距离。 恶意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后开始自顾自地喝酒,女人也不生气,相反她甚至觉得这是个有点意思的客人,她抽出一支香烟,征求着恶意的意见,“您介意我在这里吸烟吗?” 他看了眼女人手指中夹着的薄荷烟,摇了摇头。 火苗将烟卷舔燃,女人把面具摘了下来开始吞云吐雾,恶意斜着眼睛瞟了她一眼,看到她的长相时还有些吃惊,听着声音恶意以为这是位三十岁左右的女性,没想到摘下面具却是一张还带着些学生气的脸。 当然,询问女性的真实年龄是一种不太礼貌的做法,恶意选择了继续喝闷酒,被沈越咬过的舌头在酒ji,ng的刺激下微微作痛,他却凭空生出了一种扭曲又深刻的快感。 女人吸了几口后满足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慵懒地靠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道:“郑先生今天要来,他们都殷勤得很呐。” 恶意心里偷笑,这个女人倒是挺会挑起话题的,他顺着女人的意思问了下去:“郑先生是谁?” “郑先生是我们这里很重要的大客人,但妈妈从来不许我们这些普通的小姐多问一个字,我见过三次郑先生,是气质很好的一位男性呢。” 恶意见她已经完全把脸露在了自己的面前,那张有些清纯懵懂的脸搭配着她打理ji,ng细的卷发,却没有任何不伦不类的感觉,反倒是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无辜的诱惑。 他现在有些理解“风情”这两个字的意思了,这都是“十四楼”最普通的小姐,管理这里的人审美倒是不错。 他把酒杯放下,有意无意地往人群中心看了两眼,“所以你们这里会安排其他人去和郑先生打交道咯?” 女人捂住嘴,娇滴滴地笑了一声:“来这里的客人我们都是一样对待的,只是郑先生喜欢的是男人,我们就不往他跟前凑了。” “哦?” 他还没套出两句话,便见到一群人簇拥着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从门外走进来,恶意往角落里又挪了几步,把自己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处。 那个卷发的女人把自己的烟按熄灭了,俯下身偷偷对恶意说:“我先走啦,先生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一楼找我哦。” “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女人的笑容像是蜜酒,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在恶意的肩膀上,低声道:“您说您要找薄荷烟就好了,期待着和您再见。” 等薄荷烟飘远后,恶意摸着自己的肩膀,也不知道是对谁说:“有意思。” 郑先生带着一群唇红齿白的少年坐在了大堂中的沙发上,他今天似乎心情不怎么样,旁边人偶一般的少年给他递酒的时候都战战兢兢诚惶诚恐,看来这里很大一部分人都要仰着郑先生的鼻息过活。 想起了在暗处给自己传过消息的“他”,恶意又往郑先生那边多留了几个心眼。 血腥味还盘踞在沈越的口腔中经久不去,他手脚被绑了太久,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僵死感,一想到恶意准备把陆言和陈婧作为献给这栋楼的祭品,沈越就一刻不能再在这个房间里待下去。 他蠕动着爬到门边,试图用下巴打开门把手,却没想到这门竟然没被人加锁,沈越大喜过望,用下巴顶开门把手,一个人影便从外面扑进来撞到了沈越怀里。 沈越一是手脚不方便,二是没料到从门外会突然撞进来一个人,两人一起跌倒在地上,沈越前胸被一个活人压住,后背又撞到了坚硬的地板上,一时之间苦不堪言。 阿森见把沈越撞倒了,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爬起来,像个不倒翁似的鞠着躬道歉:“不好意思沈先生,我不小心撞到你了,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沈越有些头痛地盯着这个冒冒失失的小孩,一步步挪到了床上躺好,他的逃跑计划被这个小孩发现了,怎么处理还是个大问题。 阿森也意识到了自己似乎惹恼了这位有些奇怪的客人,把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小手疯狂地揉搓着自己的衣角。 他俩在这里一眼瞪小眼,从门外就探进来一个年轻女人的脸,来人年纪大概二十五六岁,生得一副刻薄像,扁平的脸上就只有两个眼珠突出得像是金鱼,她看到阿森后二话不说便上前来拉扯他,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房间里。 阿森像个小ji仔似的被她提在手里,眼睛里写着不情愿,但又不得不跟着金鱼走,他不抱希望地朝着沈越看了两眼,可人眼看着就要被金鱼拖出去了。 沈越心里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他本身是不太想和这里的死人们扯上关系的,但此时此刻不知怎么了,又如神念降顶一般,沈越出声叫住了两人:“你在干什么?” 金鱼的声音比她的长相还要尖利刻薄:“我们老板今天喊了这个小孩去倒茶,您有什么事吗?” 她虽然嘴上用的是“您”,但对穿着肮脏破烂的沈越没有一点尊重的意思,居高临下的样子让沈越想到了他高中的教导主任。 “倒茶?倒什么茶?” 金鱼看着沈越被绑成螃蟹的狼狈样子,大概也是某个重口味老板的特殊爱好,以为他和阿森是一样的身份,粗声粗气地质问道:“你是在这里上班的,你还不知道倒茶是什么意思吗?” 他胸口腾起一股无名火,虽然知道阿森早已不在人世,但还是从心底里产生反胃感。 他们连孩子都不会放过! 沈越昂起头,冷冷地盯着金鱼:“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没有敲门,这是其一;在我这里随随便便带走人,这是其二;现在居然说我是在这里上班的,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讲话?” 只说了几句话沈越就看到了这个女人拜高踩低色厉内荏的本质,她见自己穿着褴褛就踩到自己脸上,不管怎么说,今天他都不能让人随便地从自己这里带走阿森。 金鱼被他说得楞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被绑成粽子的年轻人居然不是在这里上班的,底气瞬间虚了不少,“这个小孩是我们老板提前指定好要倒茶的,定好了的就得把他带走。” “是吗?”沈越话音一落便转头看向阿森,“阿森,你给我扇她两耳光,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是我让你打的。” 阿森当然不敢动手,但沈越演戏演得真情实感,倒还真有那么一点纨绔的样子,金鱼一把把阿森推开,指着沈越问道:“你知道我老板是谁吗?” “我管你老板是谁,我今天约了小阿森玩得好好的,你也不过是帮人跑腿的罢了,有什么事就请你老板过来啊,滚吧!让他直接来这个房间找我吴梓!” 能让老板亲自为他们安排房间的客人非富即贵,金鱼没想到会碰到这种又变态又蛮横的硬钉子,心里也真的开始慌起来了自己是不是惹到了哪家荒唐的小公子,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有底气不足地喊出一句:“我去喊我们老板过来。”后灰溜溜地逃离这里。 沈越心里松了口气,看着还杵在那里一脸状况外的阿森,责备道:“快把门关上,想让她再进来抓你一次吗?” 阿森这才反应过来,把门关上后趴在沈越旁边,抖得跟个缩鹌鹑一样。 沈越看着小孩子的发顶,心里有些酸涩,语气也柔和了很多:“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做这个的。” “十岁的时候,家里没钱了,我爸爸把我送过来的。” 这孩子的亲生父亲?! 沈越气得好半天没说出话,缓了缓继续问道:“你给他们……倒过茶吗?” 阿森抠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低声道:“倒过,疼。” 他还没说话,阿森就抬起头继续问道:“哥哥,我不想再给别人倒茶了,我很讨厌。可是我也很害怕,要是被发现了,我一定是会挨打的吧。” “你不会挨骂,没有人会欺负到你。”沈越直视着小孩的眼睛,“你帮我把绳子解开,我会把今天的事情推到另一个人身上,你在这里有认识的哥哥姐姐吗?关系特别好,能够信任的那种,哥哥和你一样,都是被人逼到这种地方来的,不过我会想办法带你出去的。” 阿森有些吃惊,但随即而来的是少年被他鼓动后的兴奋,“那!那个哥哥不是你的同伴吗?为什么要!” 沈越看着他慢慢地解开自己身上的绳子,眼睛里是对另一个人的怀念,“他从来都不是我的同伴,他只是一个小偷而已。” 阿森手脚很麻利,十几秒后,沈越身上所有的绳子都被解开了,他尝试着活动了下手脚,血液流通不畅造成的僵麻一时半会缓不过来,沈越一个没站稳差点又摔到地上,还是阿森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少年的衬衫上有肥皂干净的味道,沈越有些恍惚,下意识觉得这少年是可以亲近的。 阿森完全没感受到沈越情感上的靠近,他潜藏的冒险和反抗心理一被激化便像江水一样向前奔流,“我们快点走吧,我认识一个姓苏的哥哥,他是可以相信的。” ☆、艳色(二十八) 两人在会所的回廊里小心躲避着可能认识的人,阿森的手心因为运动变得潮乎乎的,沈越也不嫌弃,还是紧紧抓着,等穿过走廊绕过一扇门,阿森才似终于松了口气,有些害羞地抽出了自己的手,沈越瞧了下眼前的门牌,从外面看和自己住的那间都不是一个格局,他细想了想,猜到这里应该是阿森他们的住处。 阿森左右环视一圈,确认没有其他人后才轻轻敲了敲门,转头朝沈越解释道:“哥哥你放心,我们这里都是没有监控摄像头的,你不用担心被别人找到。” 沈越在心里偷笑,这个孩子怎么傻乎乎的,哪有人会在妓院里装摄像头啊。 话是这么说,阿森小脸上还是忧心忡忡的神情,他抬起头,像是为了确认什么看着沈越:“哥哥,我们能从这里离开吗?” 沈越心里苦得发紧,脸上还是强撑着笑意和从容,“会的,我会带你出去的。” “可是我出去了之后又能做什么呢?我已经很久没读过书了。” 沈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转移话题,“里面的人是没有听到吗?为什么没有人来敲门?” 阿森咬了咬嘴唇,又轻轻拍了拍门,“小苏哥哥有时候在听歌,可能没有听到门外的声音,我来这里这么久,他都很照顾我,应该是我很相信的人了。” 沈越并没有说话,他不并不是个能够信任陌生人的人,金鱼来他房间拐人也算是误打误撞,他也顺着这个哄了阿森帮他解开身上的绳子,一会去找陈婧陆言回合的时候,这孩子放到这个姓苏的人这里,沈越总是有点不放心。 “阿森?你怎么来了?”从门里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小苏是个有些瘦弱的少年,看起来只比阿森大三四岁,同样款式的衬衫兜在他身上,那把骨头看起来就怎么都挂不住。 阿森摇摇手指示意他不要出声,小苏只得沉默着把两个人放了进来,沈越跟在阿森后面挪进了屋子。 忽略掉这个房间是在什么地方,小苏跟其他同龄人也没有什么不同,墙壁上挂着诺兰电影的海报,正对着床是一面大穿衣镜,衣柜上贴了《寓言》那张专辑的封面。 他也没招呼来的两人喝水,径自坐到床边抱着被子,冷冷地直视着沈越:“阿森,你怎么把客人带到这里来了。” 阿森害怕小苏心情一不好就把沈越扔出去,赶忙把之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小苏听,沈越就站在一边安安静静地看着两个男孩交流,看着他俩同样美好的面容,一模一样的漆黑的瞳孔。 小苏把手机放下,轻飘飘地戳了阿森额头一下,“我知道你讨厌那臭老板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你也不用直接拒绝,我看一会他真的找到你了你又该怎么办,难不成还真打算从这里逃出去?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你是第一次?” 阿森听到他这个语气便知道是生气了,赶忙退后几步,把着沈越的胳膊。 沈越听得好笑,小苏虽然表面上句句是在骂阿森,其实明里暗里就是在讽刺自己逞强把阿森带走。 他也不在意,拍了拍挂在自己身上的阿森的肩膀。 “那个……今天郑先生来了,也许我们可以趁……” “你想都不要想。”小苏一口回绝了他。 阿森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向着沈越投去求救的眼神。 沈越还是很礼貌:“苏先生,我想借一下你的衣服。” 他确实需要换一身,身上穿着的这套在烟囱口里爬过,又被恶意带着又拖又拽的,现在的沈越活像一株发了霉的干菜。 沈越毕竟还是客人,小苏似乎也没有办法拒绝,指了指衣柜那边,“在那里。”沈越也不跟他客气,找了几件稍微宽松一点的,最后拿了质感最好的走。 他举着衣服征求小苏的意见,“我借一下这个可以吗?” 小苏仰头灌了一大口水,“您随意!”喝完似乎被呛到了,又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沈越心里其实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一想到自己一会要去面对那些人后,沈越那点不好意思也瞬间烟消云散。 他对着房间里的镜子两三下换完了衣服,理了理领子问着阿森:“阿森,你熟悉这里的地形吗?” 阿森点了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小苏说:“哥哥,我也借一件外套。” “你要跟他一起出去吗?” 小苏似乎很惊讶,他没想到阿森会对一个才认识不久的陌生男人这么信赖,更何况这还是冒着违逆老板的风险。 从这里逃跑?这是多么可怕的念头。 “我怕哥哥找不到路。” 小苏沉默了一会道:“所以你们都是要走的对吗?” 布料刮在阿森的耳朵上,他一时之间没有听清楚小苏在说什么,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小苏指着门口把两人请了出去,“我不会跟他们说你们来过这里,正门看守严格,你们是很难走出融汇中心的。阿森,你真的想好了要逃跑吗?” 其实过了这么久,阿森最初的那点冲动早已经消退了下去,听了小苏的话,阿森心里犹豫了片刻,心里有个声音在催促他做出选择。 最后他还是拉住了沈越的手,点了点头。 沈越心里泛起一阵难言的酸涩,把阿森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你们走吧,希望你们永远都不要再回到这个地方。” 两人乔装打扮后没费什么力气便混进了人群里,沈越戴着面具优雅地穿梭在人群里,还真有几分来这里享乐的贵人的样子,阿森身材太小了根本不像是个客人,所以他只给自己兜了一件外套,紧紧地靠着沈越,像是被他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沈越帮他扯了扯衣服,“你那位小苏哥哥虽然看着冷冰冰的,但对你还是很好的。” “我刚进来的时候小苏哥哥一次能挣好多钱,之后他有一位朋友好像去世了,小苏哥哥的身体就越来越坏,现在已经不怎么上班了,如果说生活艰难,他过得其实比我艰难多了。” 沈越没有回答阿森的话,他紧紧牵着阿森的手,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把这孩子弄丢了。 阿森忽然转过身,踮起脚抱着沈越的脖子小声说道:“我之前把那位哥哥带到了大堂里,不过每个要去大堂休息的客人都会有一个通行的牌子,我们要怎么办呢?” 沈越丝毫不慌,他拿出一张黄符,低声问道:“不怕,你还记得那通行牌是什么样子吗?” 陈婧和陆言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时,第一反应和恶意是一样的。 这里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这些人都戴着面具。 当门童再次向这些奇怪的客人解释清楚后,陈婧和陆言也领到了一模一样的面具,陈婧一面套上一面问:“恶意把沈越拐到窑子里来了?” “这也说不准,我觉得他能做出来这种事。” 陈婧的呼吸因为运动变得有些急促,“不管怎么说,我们先找到沈越才是最紧要的,恶意现在就像一个定时炸弹。” 她话音刚落,就在面具后面倒吸了一口冷气,好死不死的,他俩一进来好像就遇到了恶意,吴梓那个身高和发型,就算戴上面具他俩都能一眼认出来,不过恶意似乎一直在跟另一个人交流,并没有将目光投到他二人身上,陆言打了个手势,陈婧心领神会地跟着他找了一个卡视角的位置坐下。 恶意十分钟之前才跟郑先生说上话,他一直对这位来历成迷的郑先生抱有极大的好奇心,从他一落座开始便一直暗中观察着。 不曾想今日郑先生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他身材并不算高大,但给人的压迫感却很重。 身旁几位少年使劲了力气都没有让他多喝下两杯酒,恶意冷眼看着,那人偶般ji,ng致的少年脸色虽然没有变,手却开始微微颤抖了。 看来这位郑先生和这家妓院的利益牵扯很重,否则这群人不会害怕成这样,幻想了一下妓院老板折磨人的手段,恶意心里又烧起了另一把火。 那几个少年见郑先生兴致缺缺,强打着ji,ng神找出了一副牌,笑着道:“先生,要不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 郑先生沉默着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少年暗自送了一口气,把牌抽出来准备洗,有些苦恼地叫了一声:“哎呀,这里的人不够啊,我们要怎么分这副牌呢?” 他话音一落,黑玉似的眼瞳转了转,心思便落到了旁边坐着喝闷酒的恶意身上,少年靠了过来,甜笑道:“这位先生一个人喝酒也好没意思的,要不然和我们一起玩个游戏吧。” “好啊”恶意放下杯子,伸手指向了另一个方向,“不过人似乎还是少了一点吧,你去邀请那两位客人加入我们如何?” 第21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2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2节 陈婧被人偶少年领过来的时候心里是很慌张的,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恶意发现的,隔着两张冰冷的面具,与恶意视线相会时,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个人好可怕,他就像一条蛇。 陆言看起来倒是比陈婧冷静一些,他心知自己和陈婧恐怕在踏入大堂那一刻就被恶意发现了,看情况沈越并不在这里,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恶意仿佛从来不认识这两个人,礼貌地征求他们的意见:“请问你们想要玩这个游戏吗?” 他话是这么说,陆言却感受得到,那些服侍人的美少年已经慢慢围住了两人。 他们敢不答应吗? 陆言只得点点头:“我玩。” 待所有人都落座后,发起游戏的少年开始洗牌,他声线清澈,倒是十分动听,“我们的游戏规则是抽到对应牌的为一组,我们会随机选取一组进入一个主题房间,那里有专门为您准备的‘服务’哦,除了‘a’是单下来的牌等待下一轮之外,2对应j,3对应q,4对应k,以此类推。” 他语气暧昧,在这种鬼地方,稍微用点脑子都能想到“主题服务”是什么东西。 少年拍了拍手,说道:“牌洗好了,大家可以开始抽了。” ☆、艳色(二十九) 陈婧和陆言面面相觑,陈婧抽到了“a”,但是陆言抽到了“4”,陆言先为陈婧松了一口气,但又暗暗担心起到底是谁抽到了“k”。 随着花牌一张张地翻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同的神情,恶意扬了扬手上的牌,微笑着看向陆言,“我是k。” 陈婧在桌子底下的手被陆言偷偷按住,他用眼神示意陈婧不要冲动,只是对应牌而已,还没有开始新的抽选。 服务生沉默着端上了水,大家把杯子传了过来,圆桌旁的人各怀鬼胎。 发起这个游戏的少年捂着嘴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眼梢的风情活脱脱一只成了ji,ng的狐狸,见大家都抽完了牌,他软软地靠到郑先生怀里,微笑道:“大家已经摸好了吗?我开始分组了哦,请抽到对应牌的坐在一起。” 作为“a”的陈婧不得不挪到了边上,陆言和恶意对视了一眼,意思意思地往他那边靠近了些,恶意倒是不在乎,他凑过来搭着陆言的肩膀,呵了一口气:“想不想知道他在哪里?” 果然是他。陆言眯了眯眼睛,拿着牌敲了敲自己的嘴唇,示意他认真玩游戏,恶意无所谓地靠向了沙发背,端起水杯抿了一口。 狐狸似的少年把写好的纸条一个个搓成团,看样子他准备用最原始的方式进行抽选。正当他在手动摇号时,恶意却像被火苗舔到手了一样跳了起来,紧紧捂着的左手像是受伤了,身旁的少年们见客人受伤,惊慌失措地扑上来要检查他的伤口。 恶意用肩膀撞开他们,捂着左手恶狠狠地斥道:“别过来!” 陈婧仔细觑着他的左手,拉了拉陆言的袖子,小声嘟囔道:“他左手没事啊。” 该死,自己的手居然被这玩意割破了,恶意左手淋淋漓漓地往下滴着鲜血,他抽到了梅花k不知道怎么地活了过来,亚历山大大帝挥舞着自己的宝剑就往自己手掌心砍了一刀,现在所有的牌都活了过来,国王召集着他的军队,气势汹汹地朝着恶意攻了过来。 他冷哼着一脚踢翻了桌子便往外逃,这鬼地方果然不正常,可这些怪力乱神的小东西还吓不倒他。 众少年惊慌着四散奔逃,不知道这位客人突然发了什么疯。 郑先生沉默着没有说话,捏着身旁少年肩膀的手却越来越紧,少年吃痛地流下了眼泪,但却不敢在郑先生面前哼哼唧唧。 陆言突然反应了过来,趁乱握着陈婧的手朝另一边逃去。陈婧脑子也开窍了,惊喜地低呼:“是沈越!” 陆言点点头,在混乱的人群中寻找着刚才那位端水的服务员的身影。 恶意快要疯了,身旁全是梅花和方块组成的军队,那群符号挥舞着刀枪向他杀来,恶意头痛欲裂,吃力地提起身旁的椅子砸向符号们,脚下不慎滑了一跤,亚历山大大帝提着他还沾着自己血的宝剑朝这边走过来。 恶意皱着眉往后退,寻找着身旁可供逃跑的路线,梅花“k”的脸靠得越近,就越让恶意惊恐。 亚历山大的脸变幻,逐渐变成了他自己的脸。 不,准确点应该是吴梓的脸,他偷盗而来的身体的原主的脸。 吴梓持剑冷冷地凝视着他,斥责道:“偷窃者,今天我来收回属于我的东西。” 恶意的脸因为愤怒和恐慌变得扭曲,他情急之下破口大骂道:“为什么说我是小偷!明明我俩一体同生,你的身体也是我的身体,现在我抢到了主动权,你有什么资格反过来污蔑我是小偷?” 他暴怒之下手也不知道摸到了什么,稀里糊涂地便朝着持剑的吴梓扔过去,狼狈地爬起身朝着走廊跑去。 不可能还给你!不可能还给你! 这是我的,这是我的,吴梓这个人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 我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恶意慌不择路地逃跑,随便选了一个房间便扭开门窜了进去,他手忙脚乱地锁上门抵住,祈求着这扇门能够抵抗一段时间。 胸口剧烈起伏着,恶意咳嗽了两声转过头,房间里的景象却让他的大脑瞬间变得空白。 沈越死了,他还穿着那件自己熟悉的黑衣服,胸口那位置的颜色却比别处深一些,原来是在那里cha上了一刀,位置正好对着心脏,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喂……”恶意如坠冰窟,哆哆嗦嗦地朝着尸体那边摸过去,“你不要死啊……” 他手指一触碰到沈越的尸体,颈项就被人死死地捏住了。 陆言和陈婧挤在慌乱的人群中,手突然被人抓住,陈婧低头一看,是个很俊俏的少年。 阿森低声道:“沈越在另一边,你们跟我来。” 陆言和陈婧一时之间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阿森急得跺了跺脚,“他的幻术维持时间没有很长,你们在这犹豫迟早要被抓的,快跟我来啊!” 两人当下也只得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跟着这小孩跑路。 一走到走廊的拐角处,阿森就被人拽了过去,陈婧和陆言见状赶忙跟上,看清来人时均是大喜,“沈越!” 沈越脱下了面具露出了季夫人赏的那张极丑的脸,但此时此刻两人看见了,心里只觉得庆幸和亲切。 陈婧眼圈已经有些红了,“吓死我们了,你没事就好。” 沈越苦笑道:“吓死我了才对,我一醒来就被恶意带到了这里,就担心你们俩被他安排了出什么事呢。” 陈婧冷哼了一声道:“那臭小子现在不知道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吓一下他也好。” 沈越点点头,畅快道:“这里除了你们三人都是魂体,我刚刚想了些办法在服务员递给你们的水里下了点符纸灰,灵体吃下去倒没事,活人喝下了会有两三分钟ji,ng神失常,眼前所见都是他们这一生最害怕的场面。手段虽然不太光明,但凑活着解你们的围足够了。” 陆言叹道:“你是想着我们两个人绝对不敢喝这里的东西,可你是怎么猜到恶意一定会喝下去呢?” 沈越哼哼唧唧地骂道:“恶意和十五楼的主人联系上啦,他才不会怕鬼送给他的东西呢。” 陈婧和陆言听得一头雾水的,沈越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好,现在早已经过了时间,恶意却还没追上来,可能是出事了。” 他一反应过来便把阿森塞到陈婧手里,嘱咐道:“这个孩子对我很重要,你们先在这里躲一会,我找到恶意就过来与你们汇合。” 陈婧拉着阿森,眼中写满了不解,这里除了他们四人不都是死魂吗?沈越怎么会让一个鬼魂和他们一起。 阿森却意识到了他要和沈越分离,委屈巴巴地扯着沈越的袖子,“哥哥,你要走了吗?” 沈越垂下眼睛,俯身哄道:“哥哥答应你了,就一定不会抛下你,我马上就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逃离这里。” 阿森想到他是要去找另一个人,赌气道:“你就是想去找那个坏人是不是?” 沈越失笑:“人家好歹算你的老板,你怎么连他的名字都叫不出,直接叫人家坏人?” 阿森只是别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沈越见情况紧急,握了握陆言的手示意他务必照顾好阿森,捏起一张黄符便向人群中冲去。 原先的房间早已烟消云散,地上的尸体也已化为泡影,随着药力的消散,窒息感和疼痛感慢慢地涌了上来。 恶意最脆弱的地方被郑先生捏在手里,丝绸手套并没有缓和手指捏进自己r_ou_里的痛感,但恶意还是强撑着笑了出来,痞里痞气地打了个招呼:“哟,郑先生。” 郑先生的脸被掩盖在了面具之下,他通过裂开的小缝只看到了黑漆漆的洞,郑先生慢吞吞地开口,说出来的话和他绅士的外表相差甚远。 “废物。” 恶意挑了挑眉,忍住了胸中的怒火和颈上的疼痛,“你是不满意我把你的祭品放走了?没关系的,那两个小东西跑不了多远,我能再抓到一次了。” 郑先生冷笑,“你知道的,我需要的是祭品,而不是指定的哪两个祭品。” 恶意脸上还挂着笑,手脚却开始冒冷汗了,这一次并不是因为疼痛。 “你的灵魂很黑暗,真是难得的美味。如果你死掉的话,一定会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恶鬼吧。” 恶意还在强撑:“可我只有一个灵魂。” “我并没有说只杀你一个人。” 恶意强撑出来的假面一瞬间垮塌,“你要撕掉合约了?” “生意人从来只看最大利益,合约这种东西也只是为利益服务的,我想撕的时候自然可以撕。” 这个混蛋!恶意挣扎着想从郑先生的手上逃离,掐着自己的手却越来越紧,恶意脸憋得紫涨,眼底是深深的刻毒,“好啊,如果我死了,那一定会变成比你还要可怕的恶鬼,我死后一定会报复你的。” 郑先生没有说话,他的背上突然冒出了浓烟,沈越飞起身一脚踹到郑先生的脖颈上,他没料到会有人突然攻击,手上的力量微微一松,恶意便像条泥鳅一样逃了出去。 沈越扶住恶意,确认他没事后手上捏着诀严阵以待。 恶意却不知从哪来的脾气,上气不接下气地骂脏话:“我c,ao沈越你这个¥!你他妈再不来老子就要死球了!龟儿子我甘霖娘!不就是绑了吗?有必要这么记仇吗?我就知道如果不是这副r_ou_体你肯定不会回来救我的,你他妈当初不如直接死到烟囱道里算了。” 沈越一脸黑线地听着他在那里骂脏话,这小泼皮骂到后面居然还有点委屈的意思?不是大哥你有啥可委屈的啊?吃苦受累干活遭罪的是我,我还没委屈你在这里一副遇人不淑的样子,搞得受害者心里过不去真的好吗? “喂,别哭了。” 恶意一抬起头,沈越便拖着他的领子躲开了郑先生的戳过来的手指,那指尖带过来的力量极为凌厉,沈越挡在恶意脸前的另一只手已经被手指带过去的风刮出了血。 沈越满不在乎地在衬衫上抹掉了手背出的血,反正衣服是借的,不心疼。 “再哭唧唧的,老子就把你丢在这里做献给十五楼的祭品。” 作者有话要说:  恶意:人家家超级柔弱的qwq,要越酱保护才能活下去desu ☆、艳色(三十) 走廊里的气氛一时之间紧张得让人窒息,十五楼似乎不久之前才装修过,沈越身处的空间里,弥漫着的是油漆还未散尽的刺鼻的气味。 有些刺鼻。 郑先生并没有停下攻击的动作,他像一台运作完美的机器,准确无误地找到沈越防守上的漏洞,再以一种快得诡异的速度对敌人进行进攻。 沈越左右手都捏着纸符,但战斗中已显颓势,纸符点燃后的火花没有一点飘到了郑先生身上,可他竭尽全力也只能保证自己不受伤。 恶意还在边缘ob,他看着沈越越来越慢的出招,心里很明白,这场战斗拖得越久,对他们就越没利。 既然是郑先生先撕毁的合约,那也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走廊里的两人缠斗得激烈,恶意明白他现在贸然加入战局不仅帮不了什么忙,甚至还可能把沈越也拖下水。 该怎么办呢?郑先生看起来就像是神人,坚不可摧毫无漏洞,究竟怎样才能把它打倒呢? 恶意皱着眉环视了走廊一圈,眼神终于停到了天花板挂着的吊灯上。 那是酒店里最常见的吊灯款式,烛台吊灯上托着的几个灯泡照得走廊亮如白昼,最重要的是,这吊灯中央有一根又长又尖的铁质装饰。 从那种高度垂直落下,足够刺穿任何一个人的天灵盖。 当然,郑先生看起来应该不属于人的范畴,不过有吊灯坠落的冲击力就够了,他和沈越能够在郑先生来不及反应的三秒内逃离这里。 先逃离这个一对一单挑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拿定了主意,恶意选好位置后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冲向郑先生背后,他拳头对准的地方看起来是郑先生最柔软的后劲,整个人冲过去的声音却又造得足够大。 果不其然,郑先生感受到背后的风声迅速转过身来。 恶意在手离郑先生的脖颈还有几厘米时迅速转换了方向,向下扣住了郑先生的腰部,头也顺势往下一低,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恶意的头顶飞过一阵劲风。 他在心底里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算计准了。 郑先生一击未成,腰下又被恶意带着撞向了另一边,作为这栋楼的怪物他虽然力量超凡,但恶意终究也是个人高马大的青年,被他使尽全力往后面一带,一时半会竟也脱不了身。 恶意见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大声吼道:“快!灯!” 只有两个字,沈越却像是与他有着心灵感应一般,下一秒就将自己的眼睛落到了头顶的吊灯上,随后毫不犹豫地掷去一张纸符,割断了吊灯上的铁索。 随着“哗啦啦”的响声,那座吊灯垂直地砸向地面。 恶意深吸一口气,用最后一点力气将郑先生推向了吊灯砸落的方向。 接着就是利器刺穿头盖骨那让人牙酸的声音,而郑先生的双手,离恶意的咽喉也只有一寸不到。 若是沈越没有反应过来,或是犹豫那么一会,现在躺在地上变成一摊烂r_ou_的就是恶意了。 “你胆子还真是大。”沈越磨着牙气哼哼地过来踢了恶意两脚,手却很违心地伸向了恶意,恶意昂起头毫不在意地一笑,拉过沈越的手时脸色陡变。 “快躲开!” 他话音刚落,原本被吊灯扎破脑袋的郑先生的双手也刺穿了沈越的身体,因为他那句警告,沈越下意识地往一边偏了点,郑先生的右手没有从致命的位置捅进去捏爆沈越的心脏,但还是扎穿了肩胛骨,从沈越的胸膛里伸了出来。 然后他把手缩了回去,带出来的是jian满恶意一脸的血和沈越痛苦的闷哼。 他是多隐忍的一个人,他又该有多疼。 恶意已经懵了,他的本能让他木着一张脸过去,揪着郑先生的领子把他被吊灯砸得支离破碎的脑袋掼到墙壁上,一下、两下。 郑先生在面具后桀桀怪笑,声音沙哑又苍老:“希望……希望你们永远都……” 但他很快就发不出声音了,头骨在恶意的愤怒下很快化作了齑粉。 “咦?怎么没有血?”恶意好奇地凑近,揭开郑先生的面具后,有些惊奇地吧唧了一下嘴,这是一具穿着绅士衣装的骷髅,骨骼上还有火灼烧过的痕迹,恶意稍微细想了想,脸色更加y沉,直接把郑先生的臂骨扯了下来,带着整具骨架都夸啦夸啦的响。 恶意转身捞起已经变成血人的沈越,撕下自己的衣服一边包扎一边落井下石道:“要死了真的疼就哼两声,你放心啦,这种情况下我肯定不会嘲笑你的。” 沈越的嘴唇已经被他咬破了,但他还是哆嗦着撑住没晕过去,开什么玩笑,现在的情况这么危险,自己怎么可能在与陈婧他们汇合之前晕过去。 “不……不是,你现在还会……” 恶意脸色一青,冷笑道:“都要死了,还在担心我会和这里联手把他们卖出去吗?你还真是大爱无疆呢。” 他嘴上越是尖酸刻薄,沈越的心就在肚子里稳了一分,他苦笑道:“麻烦你把我带到酒店大堂里去。” 恶意不明其意,只是见着沈越一副要死的样子,心里再多的疑虑也都咽了下去,应言一步步将他拖到大堂,身后迤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幻境已破,镜花水月终成空。 原来灯红酒绿、繁华灼眼的舞池已空无一人,妓院的客人和少年都不知道跑到了哪里,也许他们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恶意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把沈越放下,问道:“我已经把你的人带到了,你现在还要我做什么?” 沈越微笑,殷红的血痕衬得他本就苍白的脸色几乎像雪一样透明,“杀了我。” 这是一念向生的沈越最后一个祈求,杀了他。 连恶意都有些惊了,手上忍不住多用了些力,“你说什么?” “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了吧,活不成了,现在杀了我,用我来做祭品,你应该是知道怎么再次联系上死魂的吧,我……我会复生。” 恶意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握着臂骨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你说……你要来做这个祭品?” 沈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他抬起右手在伤口处摸索了几下,最后喘息着叹了口气:“杀了我,快。” 话音刚落,恶意手里的臂骨就刺穿了沈越的喉咙,他下手干净利落,丝毫没有之前折磨郑先生那样的y狠绵长,沈越在失去意识前那一秒思考的竟然是恶意要不要考虑去做个外科医生什么的,他下刀的手法也太真实了吧。 恶意拔起cha在沈越喉管的臂骨,机械地抹掉了脸上沾着的血,握东西握得太紧了,他的手掌被硌得有些疼。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躲避在角落里的陈婧三人眼中,陆言极力按压住陈婧的肩膀,防止她冲过去和恶意同归于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之前似乎梦到了一个身形像吴梓的人杀了人的噩梦,当时他只随口跟吴梓提了一提,劝他防范血光之灾,没想到这个梦竟然和现在的一幕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梦境和现实那微妙的相应,还有他那无法甩脱的预言能力,此时此刻,又应证了一场悲剧。 陈婧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陆言安慰道:“沈越并不是会轻易放弃自己生命的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自己的考虑。” 陈婧还没说话,另一个声音便传了出来,“是啊,他总是这样,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感受。” 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在了陈婧的手臂上,她吓得低头看去,被她抱在怀里的阿森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她有些不知所措地伸手去擦掉阿森脸上的泪水,恍惚中却又觉得这孩子的眼神似乎在哪里见过。 女性的直觉让她试探着低声开口问道:“你?你怎么了?” 她这一声似乎把阿森从幻觉拉回了现实,那孩子打了个哆嗦,脸上又是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情,他颤抖着低声哭泣,“沈越哥哥死了吗?” 陈婧按捺下心里的疑惧,和陆言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左一右地围住了这个少年。 也就是在此时,大堂里业已死去的沈越突然起身,摸过伤口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一枚黄符在手心,灵力催动着自己的血液燃起明亮的火光,打向恶意的那一刻瞬间他身上突然多了许多血红的绳索。 恶意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勾出毫无温度的笑容。对哦,他怎么忘了,自己刚刚把沈越扶过来的时候,身上是沾了他的血的呢? 以自己的血为媒介,催动灵力束缚对方。 沈越,你算计得真好啊。 沈越念力加深,捆绑着恶意的无形绳子勒得更紧了,重生后的身体灵力倒是充沛,大概是他清空了一切重来的缘故,只是之前被捅破的地方还有些隐隐作痛,他看着恶意,垂眸道:“不好意思,我要把他带回来的。” 沈越说的“他”是谁,两人自然都心照不宣。 恶意还没来得及说话,沈越背后就传来哒哒哒的跑动声,他没有丝毫警惕,就被欣喜若狂的阿森抱了个满怀,少年的头刚好埋在沈越的胸口,蹭在沈越脏兮兮的衣服上,倒有一些委屈撒娇意味。 陈婧和陆言见沈越没事,虽然惊讶,但都是喜不自胜地迎上来查看他的情况。 恶意冷哼着跪在地上,嘲讽道:“好人大团圆了对么?”沈越没有搭理他,只怜爱地摸了摸阿森的发顶,陈婧想起了刚刚那个奇怪的声音,出于好意不得不暗示道:“沈越,这个孩子是?” 沈越微笑着,眼睛里倒映出的是另一双清澈纯真的眼睛,“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个孩子是吴梓。”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阿森懵懂地盯着他,似乎不明白沈越在说什么,沈越帮他揩干净脸上的污痕,柔声道:“吴梓本来的意识和这个孩子一体双生了。” 你表意识并不知道吴梓的名字,却在有危险的时候叫出了我的姓氏;明明是萍水相逢,却一次又一次冒着风险对我伸出援手。 “我怕哥哥找不到路。” 沈越的眼睛有些涩涩的,这种傻话,只有那个吴梓才说得出啊。 众人尚沉浸在喜悦和讶异之中,地板和墙壁竟突然冒出火舌将几人包围,沈越背后的寒意瞬间爬到后颈。 他怎么忘了,融汇中心毁灭性的灾难,就是那一场大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吴梓:我,男主,出场,懂? ☆、艳色(三十一) 火势越来越大,浓烟滚滚,熏得几人几乎要睁不开眼,沈越一手提着恶意,一手画了几张霖雨符试图减缓一下围在众人身边的火势,燃烧的家具被水一淋稍微熄灭了一点,众人找准机会从包围圈中逃离出来,可那火却像有生命一般,死死地黏住了这几个人。 沈越自然不会天真到觉得几张霖雨符就能抵挡这从地狱燃起来的大火,他示意大家离所有可能会燃起来的东西远一点,陆言凑近还没燃起来的墙壁看了看,皱着眉头说:“这里的墙都有问题。” “怎么了?” 陆言用手指了指那面墙,道:“似乎是才装修过,涂料被人加了东西,火势可以很轻松地通过墙蔓延过来。” 恶意低着头,脑海里记起了之前和郑先生在走廊里缠斗时,那有些刺鼻的墙漆的味道。 那墙漆果然不正常。 沈越没说话,他光是从在脑海里想象一下那滔天的火海,便知道在融汇中心里发生了怎样一场灾难了。 阿森急得不行,扯着沈越的袖子道:“有消防通道的,我们从那里逃跑吧。” 正门那边已然被火堵住去路,阿森这么说,明显是这妓院还有其他逃生的小门,他带着几人压低身子在火场中穿行,沈越一边捂住恶意的口鼻一边拖着他走,被烟火熏腾出一身汗之后,总算绕到了阿森说的那扇小门那儿。 让人最绝望的是,那扇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用锁锁住了,沈越伸出手轻轻碰了一下那把锁,他脑海中迅速浮现出几年前融汇中心十五楼近百人困在这扇门前求生无门,不管是锦衣华服的贵人,还是俊雅清秀的少年,都因为这一把被烧变形了的锁,活活的堵在这门口变成一堆焦炭。 他不敢去想那些死者中有没有阿森,沈越有些痛苦的缩回手,那把锁现在看起来完好无损,但他却觉得那灼热的温度和死者的怨念通过这金属传达到了自己这里。 阿森已经急哭了,小手无力地拍着这扇门,“怎么办?怎么办啊?为什么还没有保安过来,怎么那些人都不见了呢?” “小阿森,别急啊,我们来陪你了。” 鬼魂怨毒的声音如同在梁柱上爬行的蛇类,在这烟熏火燎的地方都从骨子里给人带出了彻骨的寒意,火已经顺着被人加了东西的墙壁爬过来了。 除了火之外,还有火苗里包裹着的,被烧灼的面目全非的、怨毒扭曲的y魂的面孔。 阿森吓得“啊”的大叫了一声,抓住沈越的袖子躲在了他背后,恶意抬起头,似乎在那火苗中辨认出了之前那几个和他一起玩游戏的少年。 啊,难怪,你们本来就是已死者。 阿森似乎也认出来了,说话都被这鬼魂吓得有点不成调子,“这……这是……” 沈越并没有回答阿森,他一脚把捆成一坨的恶意踢到陆言的身边,示意他看好吴梓的r_ou_体,然后一横身拦在众人的身前,掌心光芒大盛,十几道灵符在他手中快速飞舞着,汗水从沈越的额头上一滴滴坠了下来。 “嘭!” 随着一声巨响,水和火相遇化作了雾蒙蒙的蒸汽,扭曲的鬼脸尖叫着四散逃逸,沈越被这股力量冲击得向后退了好几步,靠着阿森停了下来。 阿森抚了抚沈越的胸膛,看着他比之前苍白不少的脸色,很是焦虑:“哥哥你没事吧?” 沈越站稳了摇了摇头,脸上却难掩焦虑之色,陈婧和陆言互相在对方眼睛里感受到了一样的情绪。 虽然这一次击退了鬼怪,但下一次会怎么样就说不准了,更何况沈越的力量是会在战斗中慢慢透支的。 从被拖着走就一直保持沉默的恶意突然开口了:“他想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在这里。不,应该说他最想让我死在这里。” 陆言问道:“因为你是至y至恶的东西吗?留在这里可以做他养的蛊。” 恶意苦笑,却没有反驳。 沈越还在皱着眉苦想下一次该怎么应对,一个女声就从烟雾中飘飘茫茫地渡了过来:“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呢。” 其他人都一脸懵逼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唯独恶意抬起头看向来人,一脸微妙,“薄荷烟?” 烟雾散尽,女人玲珑曼妙的轮廓慢慢浮现出来,沈越眯了眯眼,大概清楚她是干什么的了。可以啊恶意,变成这样了都有女生,哦不,女鬼找到你头上。 薄荷烟拨弄着自己的卷发,丝毫没觉得周围的环境恶劣,享受地又吸了一口,慢悠悠道:“先生您好啊,我说过的,我们会再见的。” 恶意脸上是社交时公式化的笑容,“可惜我们现在所在的环境不太好,不然真想再和你喝一杯呢。” 薄荷烟翘着手指戳了戳那道锁,道:“没事,我就是因为这件事来的。” 沈越抢先开口:“是你主人安排你来的?” 薄荷烟点点头,继续道:“郑先生……唉,办事不利啊。” 沈越和恶意心下均是一沉,果不其然,郑先生只是背后的力量摆到明面上的一个傀儡而已,在融汇中心c,ao纵风云的,还是另外一只手。 恶意稳了稳心神,问道:“所以你现在有什么事?” 薄荷烟倒是直爽,她指了下恶意,笑道:“把他留下,我给你们开门,你们应该都是误入此地的活人吧,真的死在这里了,不憋屈得慌?” 沈越莞尔,她给出的条件还真是具有诱惑性呢。恶意却开始发慌了,冷汗密密麻麻从身上冒了出来,如果薄荷烟说她想要这里任何一个人做交换,沈越估计都是不会干的。可薄荷烟点名要的人是自己,那情况就不一样了,沈越是有能力把恶意和善意从r_ou_体中分离出来的,现在吴梓的本体沉睡在那个臭小鬼身体里。 怎么看,自己都已经是一道弃子了。 恶意闭上眼睛,有些自暴自弃地想,换吧换吧,等我在融汇中心的大染缸里变得更黑,一定会来现世把这群人的心肝全部剖出来。 “我不会把他留下来的。” 恶意以为自己听岔了,不可置信地看向沈越,沈越被他盯得有点不耐烦,一脚踹到他背上,重复了一遍:“我不会把他留下来的。” 开玩笑,随便画个饼这种事他也干得出来,谁知道那扇门打开之后通往生还是通往死?他算看出来了,十五楼的主人很需要一个像恶意这种从里到外都黑透了的家伙,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沈越都不会这么轻易地把恶意交付出去。 薄荷烟有些吃惊,她遗憾地摇了摇头,似乎对沈越这种轻易放弃生命的态度很是不赞成,沈越却开口叫住她:“你呆在这里这么久了,就没想过转世投胎?或者心中就没有其他的牵挂?你应该也只是一个枉死的人吧。” 她的思绪被沈越这一番话带走,恍惚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薄荷烟咬了咬牙,向烟雾中退去。很快,那些火苗像有了生命一般,重新向沈越席卷过来。 这一次,沈越没有出手抵挡,他只用了一张纸符护住最重要的心脉,转身将一把匕首塞进陆言手里,道:“陆言,十分钟之后我要是还没有回来,你就用这把匕首往空中一劈,带着陈婧他们离开这里。记住!不管看到了什么,都不要去理会他们,朝着光亮的地方一直游就对了!” 一直游?陆言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匕首握着很沉。 恶意却根据吴梓身体里的记忆回想起来了,沈越把黄泉之河给了陆言,他要他们在死路中找出生路,自己一个人去对战十五楼的那双“手”。 “你疯了吗?!沈越!回来!你给我回来!”恶意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沈越却已经一头扎进了火海里。 再也寻不到这个人了。 令人惊讶的是,除了刚钻进来的时候火苗舔焦了他几根头发之外,火海深处却没像其他地方那样灼热逼人,他却一点都不敢大意,这种地方往往最危险。 “很可惜了,我倒挺想看到你从这里逃出去的。” 声音是沈越熟悉的声音,人却是沈越从来没料到的人。 他缓缓的转过头,火海炼狱之中,小苏穿着白衬衫的瘦削身影,如苦海中观音的莲花。 沈越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小苏的时候,房间里贴着的《寓言》的封面,小苏的容貌跟女阿修罗很像,可惜他已是恶鬼,并不是天上的神祇。 “是你放火烧了融汇中心?十五楼的手是你?或者说很久之前,傅妍、卫一白、还有被带到这里的吴梓,全部都是你?” 小苏默认了,沈越压抑着怒火咬牙切齿道:“阿森那孩子……他一直很依赖你!” 青年叹了口气,垂眸道:“他本身也不是个活得快乐的孩子,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快乐不快乐,生或是死,你都没有资格替他做决定。”沈越话音一落,符纸便像刀锋一样劈向小苏,他和他之间必有一场恶战,谁能抢到先手便是胜者。 谁料小苏躲也不躲避也不避,任由沈越在他脸上砍出细细一道红线,沈越下刀之后心中已觉得不对,可那血还是像有生命一样,迅速侵蚀进入沈越的身体,小苏微笑:“他们都觉得我的血是脏的,可这一楼都是用我的骨血养育的傀儡,你说可笑不可笑?” 沈越觉得有什么东西要在自己身体里破壳而出,他没有丝毫犹豫,用符纸切开了自己的喉咙,不管感染了什么,死亡之后再爬起来便可以清零。 小苏眉毛一挑,似乎没想到他壮士断腕如此决绝,眼中有了些赞赏的意味。 1号机械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是否确认复活?5、4、3、2、1。” “确认复活。” 沈越从地上爬了起来,翻身腾挪避开小苏血液可以攻击到的地方,液体本来就防不胜防,更何况是可以侵蚀人的液体,他们的实力悬殊太大了,这一战看起来毫无胜算。 小苏见他对自己避如瘟疫,眼中那点赞赏瞬间消失无踪,冷冷道:“你们都是一样的。” 联想到阿森跟自己说过小苏身体很坏,沈越意识到了什么,试探性询问道:“你生前是有什么病吗?” 小苏咧开嘴笑了,森森的白牙和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吧,每天都有很多人趴在我身上,有一次被一个客人恶意地传染了一点不太好治的病症。” 沈越心中一凛,叹息道:“他把艾滋传给你了对吗?” 小苏笑了笑,手慢慢抬了起来,看上去是准备给沈越一个痛快的,“那个叫吴梓的y暗面很纯正,我很喜欢那孩子。不过你这么聪明,一定可以做更多事情吧。” 他这一次并没有放血,手上拿了一块碎掉的镜片,沈越意识到他想做什么,扬起手想和他对抗。 小苏想直接剖出他的y暗面。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是本单元的终章了,可以把之前的包袱一次性抖干净了。 这个单元真的好长,顶锅盖逃走。 以及大家期待已久的感情戏终于要开始了,小吴马上要守得云开见月明哩,被明示暗示拒绝这么多次之后,这一次真的要开始发糖了! 真的发糖!不掺假! ☆、艳色终章 两股力量碰撞那一瞬间,沈越就被狠狠地撞飞出去,他捂住嘴却还是呕出一大口血,同时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肋骨断了。 他们的实力悬殊太大了,小苏对付他恐怕连十分之一的力量都没有用出来。 沈越有些绝望地抬起手,想再反抗一下,又徒劳无功地垂下去,真的好疼。 小苏把玩着碎玻璃片,喃喃道:“我说过的,我希望你能从这里逃出去。” 他话一说完就抬起脚把沈越的手腕踩在自己脚下,“可是不管是你还是我,好像都没有一个人能从命运的手底下逃出去。” 不行!不可以就这样让他把自己的灵魂剖开,吴梓平时那么好的一个孩子,他的y暗面也会做出让陈婧和陆言去送死这种事情。沈越自认不是什么圣人,如果他的y暗面逃出来,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沈越想都不敢想。 为什么陆言他们还没有拔出黄泉之河? 沈越的腕骨被小苏用脚碾碎了,骨骼碎裂的痛苦没有丝毫偏差传递到了沈越的大脑,小苏看着他因为痛苦扭曲变形的面孔,畅快地笑了:“很疼是不是?” 沈越已经说不出一个字,只有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能在剧痛下维持一点自己的体面与尊严。 “你倒是挺硬气的。”小苏惊叹着把脚松开了些许,“是因为谁呢?那个你一直保护着的叫吴梓的男人吗?” 沈越疼出来的汗水已经模糊了视线,他迷迷糊糊只看得见小苏影影绰绰的人形,“1号……”他在心底呼喊着,不抱希望地向这个系统寻求帮助,“之前你不是布置了一个任务吗?我只完成了一半,找到真正的幕后黑手……” 1号僵硬地回答道:“是的。” “我不祈求你把我从这里安全地带出去,我可以死上十遍千遍来做交换。但其他人你必须要把他们安全地送出去,这是我作为宿主,唯一的请求,求求你。” 1号有些惊讶,它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越,这种热忱到近乎卑微的请求,“可以的。” 沈越松了一口气,他看不清小苏,只朝着他的方向笑了笑,“也许是吧。” 小苏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自嘲地笑了笑:“那还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呢。” 奇怪的是,此时此刻沈越心里已经没有了反驳小苏的想法,他只是想起了之前阿森跟自己说出来的一些事,忽然开口道:“你之前是不是有过一位朋友?” “阿森跟你提过的?” 沈越只想拖延一下时间,他想等到1号确认已经将吴梓安全送出去的时候再走下一步棋,听到小苏这么问,他自然从善如流地嗯了一声。 “是来这里兼职的服务员,应该是两三年以前的事情了吧,明明年纪比我大,脸上却还带着点学生气,他这样读过书的人,为什么会想到来这里打工呢?可有一天他突然从这里消失了,很多人都跟我说他死了。” 小苏说话的语气听起来倒是平淡的,但沈越能够感受得到,那双踩着自己手腕的脚有些颤抖。 那应该是他悲惨灰暗的人生中掠过的唯一一只蝴蝶了吧。 不过很快小苏就从沉思中抽了出来,拿起玻璃片慢慢贴在沈越的眼皮上,“没想到我说废话能说出这么多,你挺有手段的啊,居然用了法子在我眼皮底下放出去了两个人。” 两个人?怎么会只有两个人呢? “1号!你到底有没有把吴梓送出去!” 1号在识海中缩着肩膀承受着来自宿主的怒火,灰溜溜地说道:“陈婧和陆言我已经送出去了,但两个吴梓都还没有离开。” 两个吴梓? 他心思还没转圜过来,那玻璃片眼看就要戳到自己眼睛里,预想之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只听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随之传来的是震破耳膜的厉鬼哭嚎之声。 有人在这里使用了黄泉之河。 奔涌而来的河流撕破了小苏用怨念营造出的火海,小苏刚反应过来,河水便用更快的速度将他卷了进去。 而远处的小人一个不备,眼看着也要被河水卷走。沈越这个时候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力气,像条狗一样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抱住阿森,疼痛和恐惧让他止不住的颤抖,“你疯了吗?!” 冰凉的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到沈越的肩膀上,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肌肤里,他听到阿森用他无比熟悉的声音开口:“你还要这样为我拼命多少次?” 沈越抖着手抚上阿森的脸庞,从那黑玉般的眼瞳里看到的是另一个人。果然是这样,只要吴梓的情绪波动,他便会占据这个灵魂的使用主动权。 “我没事的,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吗?”沈越强打着ji,ng神咧着嘴笑了一下,“你怎么不和陈婧他们一起走?” 吴梓摇了摇头,“你其实是不想让任何人拔出黄泉之河的对不对?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你都不想陈婧和陆言惹上亡灵y邪的气息,走上和我一样的道路。” 沈越没有说话,他老脸有些发烫,当初要不是他稀里糊涂拔出黄泉之河,吴梓也不会在撞鬼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可我不想看到你为了我死,我更希望我用我的生命换你好好活着。”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破土而出,沈越想抬起那只没断的手捂住吴梓的嘴,却惊觉他的脸色苍白得可怕。 简直像是随时都会消弭一般,他颤抖地摸到吴梓背后,这具少年人的身体被人用手挖开了一个大洞,那伤口简直像他们以前无法逾越的鸿沟一样。 沈越用脚都能猜到这多半是小苏被卷进去之前吴梓帮自己挡住的,这个傻子居然还在这里干站了这么久。 他想把少年抱起来,断掉的骨头却让他狠狠地跌倒在地,吴梓在他身下被压得倒吸一口冷气。 沈越听他喊疼,心尖上像是有千万把刀在上面擦过,他把伤手挪到吴梓脸上盖住他的眼睛,又摸出了身上最后一枚纸符,毫不犹豫地cha进了自己的心脏。 我也愿意为了你的生去经历那一次次的死。 两秒后重生的沈越不再犹豫,抱起濒死的吴梓就朝着1号所开的门那里冲去,嘴里还小声唤着吴梓的名字来让他保持清醒。 吴梓似乎没听清楚,只是虚弱地问道:“沈越,我是不是要死了?” 沈越疯狂地摇着头否定,“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的。” “如果我真的要死,也不要这么稀里糊涂的死,干脆就把我想说的话都说完吧。” 沈越还在自我麻痹,却听到很清晰的一句,“沈越,我爱你。” “沈越,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第22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3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3节 …… 他的血这么淋淋漓漓的洒了一路,吴梓却还是执拗地一遍遍告诉沈越,沈越听得心都要碎了,却还是要承受着这软刀子的折磨。 “哟,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一模一样的声音,从他口中说出来便多了好几分讥诮嘲讽的意味。 沈越搂着吴梓,冷漠地看向来人,“你为什么不走?” 恶意身上还绑着沈越以血为祭布下的绳索,整个人动起来像只滑稽的螃蟹,他愤愤地呸了一口1号开的生门,骂道:“c,ao你大爷,老子还想走呢,可你要是死了,谁他妈帮我解开这绳子。” 沈越能感受到怀中少年生命的流逝,阿森的灵魂快要承受不起了,要是再不把吴梓的灵魂放回r_ou_体,恐怕马上就会烟消云散。 一想到吴梓彻底消失的可能,沈越背脊就淌过一层彻骨的寒意,他在脑海里搜刮出了十几遍以血做媒介的术法,想着该怎么把恶意分离出来。 恶意却抢先开口道:“你想把我从这具r_ou_体里逼出来吧。” 沈越愕然,但事情已经被戳破,他并没有遮遮掩掩,坦率承认道:“是。” 恶意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笑道:“反正我现在被你捆住了,也是任人宰割不是吗?” 他这么直白地指出来,倒弄得沈越有些不好意思了,但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他还是要动手的,沈越咬破食指碰到恶意时,却被吓了一跳。 原来他也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洒脱,吴梓原来那副身体宽阔的背脊不知被什么东西抓了十几条可怖的伤痕。 沈越眉头不禁皱起,他记得自己之前没有弄伤恶意啊? 恶意见他露出那种表情,贱皮贱脸地揶揄道:“怎么了?弄坏了吴梓的身体,你心疼了?” “怎么回事?” “陈婧和陆言两个碍事的,我让他们先走了。但是融汇中心也不是吃素的嘛,前前后后来了些小鬼,要不是我被你绑了,都不至于被咬成这样。” 沈越见他伤痕累累,心里有些愧疚,恶意却开口道:“要换就快点换,别婆婆妈妈的,看着就烦。再犹豫,你的小情人就真的要死了,到时候你就只有和我过一辈子了。” 他话说得轻巧,但沈越怎么会不知道,像他这样要靠依附合适的r_ou_体才能存活下的影子,一离开寄宿的r_ou_体,便会很快消失。 可吴梓的情况已经容不了他再想这么多了。 随着沈越灵力的催动,青年脸上邪肆的神情越来越淡,恶意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呆呆道:“沈越……” 可他忙于施术无法分神,一句回应都不能给他。 恶意看着他,摇头苦笑道:“算啦。” 尘埃已定,吴梓的黑暗面终于消失无踪。沈越有些脱力地靠在墙边,他之前检查过r_ou_体上的伤口,虽然多但不足以致命,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了,等活着从这里出去再好好看看吧。 吴梓尚在沉睡,阿森原本的意识却已经回笼,他看着自己越来越透明的灵魂,有些无奈地说道:“哥哥,我又要死上一次了对吗?” 沈越心下一阵酸涩,这个孩子短暂的生命中接收到的只有来自世界的暗和恶,他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孩子魂飞魄散。 阿森还强打着ji,ng神安慰他:“不要这么难受,我早就已经死啦,只是被困在这里不能出去。哥哥出去的话,能帮我找到我的妈妈吗?阿森……阿森好想回家啊。” 说完这句话,这个朝露一般的少年也终于彻底蒸发在了世间。 沈越来不及悲伤,融汇中心这幻境已摇摇欲坠,此地不可久留,他抱着吴梓跨过那扇门,终于离开了这里。 宋怀深的手轻轻地抓住了小苏,她相貌并不特别出众,唯一双眼睛灵动似狐狸,“下次要小心一点。” 脚下万鬼哭嚎之声让小苏眼底的y色越聚越浓,他笑容惨薄如刀,“劳烦您了。” 宋怀深略微一使力,便带着小苏飞过黄泉之河,她看着这个罂粟一样的少年,意味深长地嘱咐道:“那位大事已近,再不能出什么岔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是在告白啊姐妹们! 之后就是酱酱酿酿的甜蜜日(zhua)常(gui)啦~ ☆、命蒂(一) 吴梓彻底醒转过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他一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无比熟悉的天蓝色顶帐,“呃……”吴梓抓着被子想坐起来,一不小心又带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一团毛绒绒的暖手宝跳到了他膝盖上,用脚踩了踩示意他躺下,“伤口还没好,别乱动。” 沈越像幼儿园老师一样监督着小朋友吴梓盖上被子睡好,慢悠悠地跳到他枕头上卧下,向他解释道:“还好当时带你出来的时候有陈婧和陆言在外面接着,赶快带你去医院包扎了,庆幸只是抓了几道伤口,并没有邪气残余,不然还有些难办。” 吴梓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脑袋整个埋在被窝里,露出来的是头顶一撮睡卷了的毛,可能是猫的天性,沈越忍不住伸爪子去拨弄了一下那根呆毛。 还有些可爱,他在心里偷偷地想。 见吴梓不说话,沈越也不尴尬,继续把他在融汇中心遇到的一切事情全部抖搂出来。当然,省略掉了他那几次自杀行为。 果不其然,听完了沈小越历险记之后,吴梓在被窝里闷闷地开口:“我的y暗面最后消失了吗?” 有被窝挡着,沈越一时之间还没有听清小孩语气的变化,理所当然地答道:“消失了啊。” 他一说完这句话,突然反应了过来。 生气了吧,吴梓肯定又在生他自己的气了吧! 沈越用爪子想拨开盖在他脑阔上的被子,小孩却还是捏得死死的,弄得沈越哭笑不得,好声好气地趴到他耳朵边哄道:“好啦好啦不怪你的,每个人心里都有自己的y暗面。陈婧他们也都理解这一点,就拿我自己来说,我也不能保证我心底纯正的‘恶’会比你好上多少啊。况且你当时又是无意识的,我怎么会把真正的你和你的恶意混为一谈呢?” 他说完这句话见小孩还没有动,有些奇怪,按照往常自己这么多洗脑汤灌下去吴梓应该就不闹脾气了啊,难道说这人灵魂去经历了另一种人间繁华后已经大彻大悟智商升级了? 沈越困惑地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吴梓那露在空气中的,一小片粉红粉红的耳朵。 他老脸不知怎的突然红了一红,终于反应过来为什么从一开始吴梓就不愿意把脸从被子里伸出来。 这个人还惦记着在融汇中心濒死之际对自己说出的那堆话啊! 沈越这下倒说不出话了,他安静地坐在吴梓枕头边,看着他那截粉红色的耳朵慢慢白下去,一如他自己那颗终于沉淀清楚了的心。 “你最后说的那几句话,我一字不漏全部记着呢。” 好的,那一小片耳朵一瞬间又染上了绯红色。 沈越继续说道:“经历了这么多次生死之后我越来越糊涂了,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早已经明白了我却还看不清楚。吴梓,你对我说的那三个字我记得很清楚。你爱我,我很高兴,因为我同样爱着你。” 明明两个人心中都种下了同样的感情,为什么他一定要兜兜转转这么久之后才会明白自己的心呢? 他话音刚落,被子就被人一脚踢开了,吴梓猛地坐起来,牵动到肩背上的伤口,他却似没有感觉一样,呆呆地瞪着沈越,仿佛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 沈越有些尴尬地变成了青年模样,一只猫对着人表白看起来是有点奇怪,他也不想难为吴梓。 青年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吴梓,我也爱你。不是同伴之间的友情,也不是互相守护的感恩之情。我对你和你对我一样,你是我最重要的伙伴,你是我心里的爱人。” 吴梓脑中仿佛传来了春水融化冰层的响声,随后就是冰块慢慢沉到了水底,第一个生命从壳中孕育,鸟鸣婉转,万物生长,他这辈子都没有听到过这么好听的声音。 你的爱不再是谷底不断回响着的呼喊,孤独又无望。有一天,你爱的人也在山谷的另一头用他的声音回应了你。 “呆了?”沈越皱着眉伸手在吴梓眼睛前摇了摇,他怀疑是不是这个消息过于恐怖以致于吴梓已经原地宕机。 “没有。”吴梓笑着摇了摇头,出人意料的是,他没有哭也没有大笑,反应平淡得像是沈越问他今天中午要吃什么这么简单,“我觉得我在做梦。” 沈越使劲拍了拍他的脸,下手的力度像是在水果摊上挑选西瓜,“你没做梦。” 吴梓点了点头,突然伸手搂住了沈越的脖子,把脸埋在沈越的颈窝里,呼出一口气道:“我没做梦啊,我只是开心,开心得快要死了。” 沈越身上挂了沉甸甸一只大考拉,他想了想,还是伸手回抱住吴梓,温声安慰道:“别说傻话。” 男人和男人之间基于情爱的拥抱和男女之间也没什么不同嘛。搂住吴梓的腰时,沈越如是想到。 “那个……沈越。”吴梓突然开口,声音是不同于以往地焦躁,“你可以把手放高一点,我有点怕痒。” “噗!” 沈越终于忍不住了,拍着大腿在床上笑得打滚,吴梓又羞又气地踢了一下被子,开玩笑他怎么敢踢沈越,门外突然传来了有人掏钥匙开门的声音。 沈越迅速变回了猫形,吴梓手脚麻利地把他塞到了被窝里,盖好被子躺床上等人进来。 室友一进门把灯打开,看着床上睁眼躺着的吴梓,欣喜道:“吴梓你终于醒了啊!” 被窝里有一只猫把尾巴搭在自己腰上一甩一甩,吴梓拧着大腿忍住,表情狰狞地点了点头。 室友是个直性子,见他这副样子直来直去的问道:“你出去打群架只是把肩膀弄伤了吗?我怎么感觉你面部肌r_ou_也有些问题了呢?” 吴梓把手伸到被窝里拨开沈越的尾巴,微笑道:“怎么可能。” 沈越把你的猫毛掸子给我拿开! 哼我在融汇中心为找你这个小孩吃了这么多苦,今天什么都不想干,就想欺负你。 两人在被窝中暗自角力,表面上还是风平浪静,室友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道:“你被送回来的时候裹着纱布的样子,还真的把我们吓了一跳,我们跟辅导员说的你是发高烧请假,对供词的时候千万别串了啊。” 吴梓终于把猫尾巴弄下去了,有些感激地点了点头。 沈越也不想闹他了,钻出被子趴在吴梓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尾巴。 吴梓本来以为沈越在自己身边他会睡不着,不料这一觉却睡得很是香甜,寝室里这张小小的床兜着两人,好像就这样便拥有了全世界。 吴梓的伤口是在三天后结痂的,起初沈越还担心他还没好全,等检查完之后才勉为其难地允许他跟着自己一起出门。 昏昏沉沉这么久,出来的时候是真正的春天了。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被滤成细细碎碎的金屑,积满了一整兜撒在吴梓的脸上,在青年的睫毛下照出一片深邃又温柔的y影。 被他抱在怀里的沈越一时之间有些看呆了,吴梓见猫那宝石一般纯正剔透的绿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看,挠了挠脸颊,问道:“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你”这四个字在沈越舌头上兜了一圈风后老老实实地落回肚子里,小猫摇了摇头,说道:“赵小九的事情你知道吗?” 吴梓有些愣了,实话实话:“我不知道。” “她之前也被y暗面占据了自己的身体,你病中那几天我去找过她,费了好大力才找到她的本体,总算是把人换回去了,不然留在身边也是一枚定时炸弹。” 吴梓一想到赵小九喜欢自己,心里怪不好意思的,继续说:“你应该不止想说这些吧,还有什么事吗?” “你还记得傅妍吗?” “傅妍?就是最初被y影吞噬的人?” “她比赵小九要聪明得多,陈婧前几天跟我打电话时无意之间说起过,她已经准备好交换的手续,在我们陷入融汇中心时逃走了。” “逃?她为什么要逃?”吴梓猛然反应过来,“我们没有把她的恶意封印住是不是?” “她很聪明,我估计她当初意识到陈婧有人帮助时便准备了两块一模一样的小镜子,把自己的y影分成了两半。” 吴梓接着他的话道:“这样不管我们怎么交换……” 沈越叹息道:“还是我太大意了,没想到会在她手底下吃亏这么多次。” 吴梓 了把猫头安慰道:“没事没事,她明面上还有一大堆人际关系,不可能跑出去一辈子不回来,再见到她时不放过就好了。” “我担心的不止是这个,这几天我想了很久,越发觉得小苏这个少年不简单,他通过反光物寻找到的人,似乎都有那么一点共性。傅妍待人傲慢,卫一白对陈婧的向往已经到了贪婪的地步,赵小九嫉妒陈婧和你的‘恋爱关系’。而你自己,吴梓,你状况最糟糕那段时间,心里最多的情绪是什么?” 当着沈越的面剖白心事让人有些害羞,但吴梓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道:“愤怒吧,因为自己无望的爱对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感到愤怒,不停地抱怨,不停地诅咒。” “那就对了,我们被带入融汇中心果然不是偶然。小苏他想要的,是人类心中最初的本恶。傅妍的傲慢、你的愤怒、卫一白的贪婪、赵小九的嫉妒、朱老板那里的暴食、小苏本人代表着的色欲。” “龟龟,他是想要集齐七宗罪吗?那懒惰是谁?” 沈越摇了摇头,“可能正在找,他并没有消失,也许就在暗处,准备着卷土重来。” 吴梓听他这么说并不害怕,或许经历过死和爱的人,都会被赋予无上的勇气。 “哦对了。”沈越补充了一下,“黄泉之河千万不能再打开了,它的力量过于诡异y邪,我不知道再次打开它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如果不是当时情况紧急,我根本不会把它交给陆言。幸好两次使用它都是在幻境中,如果是在现世,恐怕会是一场大灾难。” 吴梓听他语气郑重,也明白事情的重要程度,点了点头,随即又委屈道:“好了,你不是说我闷了太久要带我出来走走吗?我们就先别谈这些了吧。” 完了完了,他怎么又听出了撒娇的感觉?从他跟吴梓表白开始,这个人就动不动撒娇,如果他可爱也就算了,现在这样子,只能让沈越想到一只摇着尾巴的阿拉斯加。 陈婧将收好的纸质论文抱在怀里,自从杨新月死后,她就不得不顶上学习委员的位置。钱老师的办公室虚掩着,陈婧抬起手敲了敲门,冷肃的男声从里面传了出来:“请进。” 她抹了一把不存在的虚汗,进去后先给老师打了个招呼,将论文放好准备转身离开,忽然瞟到了手机上的屏保,忍不住多嘴了一句:“老师……您已经结婚了吗?” 话一出口陈婧就开始后悔,还好钱老师并未多想,只是点了点头。陈婧呵呵尬笑了一下,看着他手机上循环的歌曲,随口扯了一句:“老师你喜欢王菲吗?” 钱老师把头抬起来,似乎没料到陈婧今天话会这么多,想起自己在有些女生中颇有人气的传闻,本就没什么温度的脸又冷了几分,只憋出了一句:“嗯。” 陈婧在衣服上擦了擦自己的汗手,想起沈越跟自己说过的每一句话,忽然福至心灵,“我认识一个姓苏的人,他也喜欢王菲。” 空气突然凝滞,她看不太清这个人脸上的表情。 “那……我先走了。” 门轻轻地关上了,只余一室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一不留神就写了这么多 钱老师的包袱也抖开了 只是淡淡地写了一笔,也有些难受。 ☆、命蒂(二) 吴梓已经保持这个表情快一个小时了,沈越的尾巴一甩再一甩,他眯着眼睛打了个哈欠,问道:“吴梓,你怎么了?” 手被吓得一抖,吴梓差点没接住正在转的笔,他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眨了眨眼,哼哼唧唧地说:“哪有。” 沈越跳到他膝盖上,昂起头看向他的眼睛,“你真没有?” 吴梓拾起桌子上的书扣住脸,“我要学习了。” 见小孩不愿意说实话,沈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伸出猫猫爪扑向吴梓的腰,自从知道小孩有这个弱点之后,沈越便把自己内心那点恶趣味完全释放出来了。 “卧槽好痒!别别别!我错了你缩手啊哈哈哈哈!”吴梓扶着腰弓成一只虾,意志堡垒终于抵挡不了敌人的猛烈进攻,装模作样地反抗了两下后轰然倒塌。 “痒死我了!我说还不行吗?” 看着小孩眼泪都被他弄出来了,沈越也不再纠缠,见好就收地收住了手,点点头道:“下次撒谎的时候装好一点,大尾巴都要藏不住了。” 吴梓战战兢兢地把衬衫扎在裤腰里,生怕他心狠手辣的沈小越再一次对自己这朵娇花下手,这个点室友们都在外面吃饭,沈越口味和他们这里大部分餐厅不一样,所以吴梓一般都是点外卖端到小书桌上一口一口地喂给沈大爷,基于沈越求知欲实在是太强,吴梓只得嘟嘟囔囔地说道:“我……我在外面租了套房子,学校那边的手续已经弄得差不多了。” “嗯?”沈越有些呆愣,他以为吴梓逃课过多弄得平时成绩不够连挂三门的惨剧又要上演,但万万没想到他一开口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个。 沈越是真的不明白了,老老实实地问道:“你寝室环境挺好的啊?怎么会想着搬出去住呢?” 他这么一问,吴梓整个人就像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上下无处不红。 沈越马上就明白了,整个人呆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是啊,但凡有了恋人,谁不想和他有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空间呢? 他这话问出来反而把自己弄得不好意思了,之前和吴梓相处的时候只觉得他是一个没吃过多少苦脑子偶尔会缺根筋的男生。 现在两人都把话挑明说了,沈越怎么越看吴梓越可爱呢?脑子偶尔缺根筋变成了天真稚气,没吃过多少苦成了每天都对他甜兮兮。 吴梓本来说出这番话是很羞窘的,按照以往沈越的性格,要么是痛骂他一顿败家子,声泪俱下地讨伐万恶的资本主义;要么就冷酷地催他去补欠下来的几门必修课。 今天什么都没说就算了,怎么还越笑越傻气呢? 这种傻气跟自己简直如出一辙。 吴梓伸手 了 猫头,把沈越从“吴梓今儿怎么这么可爱糟了我现在越看他越可爱完全就是刚恋爱的纯情小男生啊这种奶里奶气的感觉想让人揉揉他”的幻梦中抽了出来,一句话戳破了他心里所有的彩虹屁。 “沈越你这样笑我觉得你是吃渴望吃傻了。” 腰又被狠狠地蹂躏了一遍后,吴梓脸都笑僵了,一遍抹眼泪一遍打嗝儿说自己不行了,沈越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开始朝着不可逆转的诡异方向奔去,见好就收地把爪子伸了回来。 最终,这场披着审讯皮的调情以沈越冷艳地趴在吴梓腿上发号施令为结尾,“既然租都租了,那就带我去看看吧。” 是夜,吴梓早已抱着枕头梦会蝴蝶,沈越猫的天性却突然占了上风,大脑兴奋又清醒,在床上烙了几十遍烙饼后,沈越确认了今晚会是个失眠夜,他叹了口气,想着自己睡不着有些东西也别想睡着,在识海里摇了摇铃,把1号喊了起来。 “喂?1号?在吗?” 1号翻了个白眼,像一个混日子的老油条一样出来接待自己的宿主,“在的。” “那个……我现在还有几条命来着?” “原本九条,现在只剩三条了哦。”1号一边程序化地回应着沈越,一边在心里暗戳戳嘲讽着,浪吧浪吧,我看你还能浪到什么时候。 虽然心里对自己剩下的生命有一个初步的判断,但是当1号说出明确数字的时候,沈越心里还是忍不住一紧。 他可以犯的错误并不多了。 寝室的床位并不宽,沈越一转头他的脸就差不多要蹭到吴梓脸上,每次都能引得青年脸一缩起打一个要出不出的喷嚏。 他应该睡得很好吧。吴梓均匀的呼吸撒在沈越的皮毛上,带起一阵温柔的颤动,他几乎要忍不住上去蹭一蹭脸颊。 吴梓睡着的时候那么乖,真是可人疼。 梦境之外是冰冷又残酷的现实,一想到自己在融汇中心和小苏对立时那不堪一击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这种半吊子与真正的恶灵之间的差距有多大,他也知道小苏应该并没有真正被黄泉之河吞没,加上之前没有消灭掉了舌饲鬼,还有那个身份成谜立场不明的宋怀深。 沈越的脸色越来越y沉,他还能为吴梓做些什么? 感受到宿主情绪的波动,1号机敏地开口:“宿主,后天就是吴梓的生日了,坚持一下就只剩下两年了,你可以的。” “你说什么?” “我说后天就是吴梓的生日了,你忘了吗?他是清明节的生日,如果过农历的话,正好是四月四号。” 他震惊的不是这个,1号提醒了吴梓的生日是好的,只是之后那一句…… 就只剩下了两年了吗? 如果换在以前,沈越是巴不得在这个世界呆的时间越短越好的。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在这个和自己成长的世界相差无几却又奇幻诡异的世界里认识了那么多的人,陈婧、陆言、那只血糊糊却又黏人的小乖,还有,还有那样爱他的吴梓。 也许是得到了另一个人毫无保留的爱,现在的沈越比之前要贪婪得多,也要敏感得多,沈越想要保护吴梓好好地活到二十岁,吴梓那么好的一个人,他该享有的是平安喜乐的一生。 我会用我的一切去为他争取。 但是现实却再一次狠狠地打击了他,我和他来自于不同的世界,我本就是误打误撞进入吴梓的生活,完成了自己该做的一切后就会离开。 可是现在我怎么舍得离开他,我要是突然从他生命中消失,吴梓会有什么样的举动? 沈越想都不敢想。 更残酷的是,1号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他真正的亲人还在另一个世界等着他回家,自己又怎么可以那么自私地抛弃父母和吴梓缩在自己的小天地里? 这些事情不想还好,一想直接划破了他和吴梓之间那层甜蜜的薄纱,血淋淋的现实就这么不加掩饰的摆在自己面前。 1号感受到了沈越内心的挣扎,只补充了一句:“对了,你现在和吴梓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最高,需要领取阶段奖励吗?” 沈越犹豫了一下,黑鬼开始恐慌,“还是领吧。” 纸条在手里展开,1号的声音从脑海中传过来,“恭喜您获得奖励,变成人形的时间延长到十二个小时。” 果然还是黑啊。 1号发完奖励,个人也变得兴致缺缺,毫不掩饰地打了一个机械音的哈欠,听起来简直就像被鬼畜了的siri,“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关机休息了。” 沈越也没挽留他,轻轻地爬起来从脑海中调出之前1号给自己的那些y阳五行术,一条一条的浏览过去。 1号看着他去往的方向,惊道:“你不睡吗?” 月色下,狸猫已经化为黑衣的青年,沈越手指夹着两张黄符,摇摇头笑道:“不睡了,知道自己有差得远的地方,我还是多花点时间来练习吧,爱偷懒的人是修不好仙的。” 吴梓的效率果然很高,沈越开口说了之后他第二天就抱着猫去看自己租的房子,沈越昨晚熬了一个通宵,却出乎意料地ji,ng神,他在脑海中复习自己昨天临摹的那些复杂的阵法与符箓图案,灵力时不时在身体里聚集,吴梓叫他他都没听到。 “沈越,沈越?到了。” 吴梓叫了好几声后搓了搓沈越的耳朵示意他不要发呆了,沈越赶忙收起体内乱流的灵力,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拍了拍吴梓示意他听到了。 小孩从包里掏出房东给的钥匙把门打开,沈越这才发现这是离学校不远的一处教职工公寓,虽然房子已经有些年头了,但周围种了不少悬铃木,乔木宽阔的叶子为这几栋建筑蔽去不少噪音和灰尘,阳光透过乔木树叶的缝隙,像奶奶制作地酒酿一样,柔软又沉醉地撒了下来。 他心下一暖,吴梓有心了。 钥匙在门锁里转动了几下,吴梓推开门,献宝似的把沈越放了进去,“快看啊。” 他来之前对租的房子已经有了初步的想象,但是看到之后还是忍不住骂上一句万恶的资本主义。 吴梓这个败家爷们儿,居然在学校附近租了复式的公寓,就一人一猫,快两百平米! 家境贫寒的沈小越表示他要变身柠檬ji,ng开始酸了。 吴梓丝毫没察觉到贫下中农沈某的怒火,轻手轻脚地把门一扇扇打开,介绍道:“一楼是厨房和客厅,我知道你喜欢晒太阳,所以选了光照最好的房子,以后整个阳台就都是你的了。” 沈越跟在他身后慢慢走,突然感觉有些不对,他抬起脚看看光亮的地板,问道:“你请阿姨打扫过了?” 他听到后就露出了那种趾高气扬的小公ji表情,“是不是很干净!大声告诉我是不是?告诉你吧,不是阿姨做的,是我前几天来打扫了的。” “你?” 沈越万万没想到,吴梓居然会打扫卫生! “对啊,以后我们都要住这里了,我不想让你觉得我什么都不会就等着人伺候,拖地这种事还是很简单的,花了两个下午终于把屋子收拾出来了。” 沈越沉默了,难怪前几天吴梓回来的时候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他还以为小孩是爆肝了那几门翘得厉害的专业课,没想到是抽时间出来打扫房子了。 为了向沈越展示自己选的阳台有多厉害,吴梓屁颠颠跑上去拉开窗帘。 阳光在那一瞬间照到吴梓身上,把他整个人都染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沈越忍不住眯了眯眼,太阳照得他眼睛有些疼。 “沈越,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也会学猫叫,吴某人你什么时候也给作者亲妈一个家啊qaq 补充解释一个设定,沈越在融汇中心里待机时间那么长的原因是融汇中心属于异界,真实的时间是静止的,所以没有时间的限定。 ☆、命蒂(三) 吴梓像个新得了玩具的小孩,忍不住要拿到最亲近的人面前炫耀,沈越跟着他参观完一楼,顺着楼梯上到二楼,转完一圈后才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对劲,“怎么就只有一间卧室?” “啊……这个,原本上面是有三个房间的,我把一个改成了书房,一个用来堆杂物,现在我们两个就是有挤在一间屋子里啦。”吴梓挠挠头,脸上飞上了可疑的红色。 沈越觉得小孩最近越发得寸进尺了,但以他现在的立场似乎又不好开口说什么,谈话便在两人尴尬的沉默中搁置了。 小孩表面上一副含羞欲滴的样子,眼睛却不老实地偷偷往沈越脸上瞟去,见他露出了标志性的容忍弱智小孩表情,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他就知道沈越这个人最心软了,以后又可以抱着热乎乎的沈越暖脚了,真好。 两人转了这么久也有些累了,还好屋子之前是打扫出来了的,沈越爬到沙发上休息,吴梓从厨房里找到个电热水壶,cha上了电准备烧点热水喝。 沈越看着他忙里忙外的身影,觉得日子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太阳把他的毛皮照得暖烘烘的,沈越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问:“那咱们什么时候搬进来啊?” 吴梓在裤子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挨着沈越坐下,“学校那边的手续已经办好了,如果你喜欢的话我们明天就可以搬进来,反正我又没什么东西,先把床铺好,其它的都可以慢慢弄。” 他听着吴梓在那叭叭叭,居然也有点想睡,脑袋一点一点的,就是一句话都不说。吴梓见他这副样子,心里开始没底,试探性地表忠心:“你是不是觉得我拿着家里的钱租这种房子有些不好啊,你放心吧,之后我就试着去找兼职,先把水电费挣着。反正我大学毕业之后直接就去工作了,你要是喜欢,我们就一直住在这里。你放心吧,我不是只会向家里伸手啊,以后我养你就行了。” 沈越在以头点地几乎要当场眯过去,猛地听到一句“以后我养你就行了”,吓得登时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问道:“啥?” 吴梓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有些负气地重复了一句:“我说以后我养你啊。” “噗。”沈越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气得吴梓直拍沙发垫,委屈巴巴地问道:“你笑什么?我可是很认真的。”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可是要在c市养活两个人,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你有这份心我已经很开心了。” 沈越又顺了好一会儿毛,被打击到了自尊与自信的吴梓才恢复过来,可还是不解气地搓着沈越的耳朵。 他知道小孩脸皮薄又爱面子,也没有反抗,任由他拿自己撒气,却不曾想吴梓突然开口问道:“沈越,之前我问你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你并没有跟我说,现在咱俩都是那啥了,你能不能告诉我了啊?” 完求,现在开始搞清算大会了。 沈越组织好的话在嘴里面盘旋了半天没有发送出去,但看着吴梓的眼神,他还是狠不下心,半真半假地吐露道:“其实我之前和你一样,都是一个普通人。” 吴梓看起来并不是很吃惊,除了会法术和会变成猫这两点之外,沈越与普通的年轻人并没有很大的区别。 “那你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呃,这个说来话长了。我不小心被一个恶毒的术法诅咒了,一不小心就变成了猫,能够让我恢复原来那种正常的样子的方法就是在你身边保护你,我这样解释你应该很清楚了吧,” 吴梓惊讶地举起沈越,他没想到自己遇到沈越竟然还有这么深的渊源,他想了想,继续问道:“就算你被诅咒了,之前也是个普通人啊,你的亲人应该还在吧,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呢?” 他一话一说出口便开始后悔,沈越现在这个样子,多半是遇到了一场大灾祸,他的亲人也许早已不在人世了,吴梓这么一想更加心疼起沈越的身世,闭紧嘴不敢说一个字。 吴梓的误会倒方便了沈越,他并不想把自己和吴梓不处于一个世界这个残酷的现实摆到小孩面前,这倒省去了很多麻烦。 可是一想到两年之期,沈越心里没来由的又开始恐惧,到了现在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不想和吴梓分开的。 沈越沉默着不发一言的样子越发证实了吴梓心里的猜想,他想不到什么好的安慰人的方法,只能抱紧了他的沈小越,小心翼翼地安慰道:“没事的,我也失去了父亲,我们两个遭遇一样的人在一起就好了,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被小孩安慰的沈越怪不好意思的,但这话确实让他很受用。算了,先不考虑这么多,把手头的事情一件件处理完再说,一想到将来吴梓还会面临那么多的危险,沈越就恨不得像玄幻小说男主角一样修为一日千里,金手指开得毁天灭地。 很显然自己所处的现实并不是这样的,电热水壶撕心裂肺的叫声传来,吴梓赶忙跑到厨房去拔电源,沈越趴在沙发上,在心里把昨晚新学的术法重新过了一遍。 要是日子能一直像今天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之后的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吴梓的工作效率一反常态的高,没用几天就把所有要用到的东西都搬到教师公寓里了,沈越这几天的学习强度直比备战高考的时候,每天都有一揽子的修仙计划等着自己去完成,早上八点到中午十一点学习高级阵法布置,下午两点到六点学习画各种驱魔符箓,晚上七点到十一点是对战三百种恶灵的实践c,ao作。 上大学咸鱼了两年的沈越表示,他还是想回去学高数。 高数比画符简单,学驱魔救不了异世界的人。 抱怨归抱怨,当沈越浑浑噩噩从书房里钻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过了,肚子在疯狂地朝着自己抗议,吴梓给他点的外卖放在茶几上,已经凉透了。沈越看了一眼就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他去洗手间抹了一把脸,才想起吴梓今晚是有晚课的,他又没有手机,点不了外卖,沈越叹了一口气,在柜子里找到点零钱和钥匙,准备自己下楼去觅食。 春日的晚风熏得人陶醉,已经有年轻女孩穿上了夏日的短裙,沈越从教师公寓的林荫道前走过,看着一对对情侣坐在悬铃木下谈天,自己的心情也不自觉地缓了下来。 这个城市的傍晚真好啊。 沈越与一堆跳广场舞的大妈擦身而过,他记得吴梓跟自己说过,这里有一家做手工水饺的店还不错,循着香味找到了店面。 这个时间点进店的食客并不多,老板娘四十岁左右,一头波浪卷豪气干云,热情地把沈越招呼进来,擦干净座位请他坐下。 沈越看了下菜单,点了一份蒸饺,电视里放着抗日剧,枪林弹雨中英勇的战士带着炸药与敌人的堡垒同归于尽,老板娘一边煮饺子一边摇着头叹息,沈越已经入定开始回忆起了自己今天新学的几张符的图案,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学生,你的蒸饺好了。想什么这么入神?想女朋友哇?” 老板娘的一句话把沈越从知识的海洋中拉回了现实,他很不好意思地接过盘子,在心里偷偷嘟囔一句:“才没有想女朋友。” 吴梓那个笨蛋,这个学期可千万不要再挂科了啊。 猪r_ou_的饺子在唇齿间迸发出极诱人的r_ou_汁,沈越饿了好大一会,猛然吃到个热乎乎的饺子,人馋饺子烫,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一起吞下去,沈越狼狈地抽了一张纸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花,还好没被老板娘看到,不然又要被嘲笑一顿了。 风卷残云地扫荡完一盘,沈越满意地揉了揉肚子,等这几个饺子落实到实处,起身准备结账。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在店铺的角落里,看到一个蜷缩成一坨的小孩。 不,准确点来说应该是个小鬼。 那个小鬼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这店铺里来的,身上的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老板娘手里的抹布都比他身上的衣服干净,脚下的鞋子也是,露出了几个脚趾,在夜风中看起来好不凄凉。 小鬼用一双乌溜溜的眼珠看了下沈越,似乎看出来他不是普通人,但一点都不害怕,他只看了沈越一眼便撇过脸去,直勾勾地盯着老板娘锅里正在煮的几个饺子。 沈越皱眉,这又是哪里来的小鬼? 不过早死的小鬼最是难缠,即使看起来对人毫无恶意,但在人住的地方呆久了也会有影响,不说伤到老板娘的身体,让它再在这里站两天,生意都要冷清不少。 虽然老板娘跟自己非亲非故,但沈越也不好眼睁睁看着这小鬼影响她的气运,他心念一动,手上的黄纸迅速成符。 沈越趁老板娘不注意将那枚符纸丢到了小鬼身上,符纸挨到小鬼身上便把它推出了好几米,沈越付完账走出去,对着那小鬼轻声道:“你走吧,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该去投胎便去投胎,如果你敢作恶,我不会饶过你。” 小鬼明显是被他的话语给震慑到了,可又实在舍不下老板娘锅里那几个饺子,眼巴巴盯了好一会,只得变成白烟走了。 沈越叹了口气,心里也好不是滋味,他总觉得自己像是做了恶人,可世上哪有这么多双全法,活人和死魂之间,隔着明明白白好深的一条黄泉。 这个点回去再看一会书,吴梓应该就下晚自习了吧。沈越算好时间,慢慢往回走,抬起头那一瞬,忽然觉得马路对面走过的女孩背影有点眼熟。 沈越愣了一秒,马上反应了过来,这不是宋怀深吗? 好巧不巧这个时候路上开过一辆车,沈越跺着脚等它开过去,街对面哪还有什么宋怀深的影子。 宋怀深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作者有话要说:  你的深深已经上线 ☆、命蒂(四) 楼道里暖黄色的照明灯给了沈越一点归家的感觉,虽然才搬到这里不久,但在这种时候,他心里莫名也生出了一点有家可回的温暖感。 沈越从包里找出钥匙打开门,屋子里黑漆漆的。也是,吴梓是九点二十下的晚课,从教学楼回到这里怎么说也要二十分钟,现在才八点四十左右,吴梓怎么说也要一个小时之后才能回来。 他站在玄关摸索着把灯打开,看着黑暗被他从这间屋子里驱逐了出去,沈越松了一口气,脱力地倒在沙发上。 从看到宋怀深那一刻开始,他之前和吴梓之间平静安宁的生活立马就像即将倾倒的鸟巢里的卵,随时都有毁灭的可能。沈越其实自己心里也很清楚,他和吴梓不可能真的拥有平凡安稳的生活,但是在宋怀深动手把那张笼罩在他俩之间温情平静的薄纱揭开那刻,沈越又一次感受到了现实的冰冷与残酷。 他丧气地摇摇头,跑到阳台上把窗户打开,四月清冷的夜风吹走了一点沈越心头的不快,他盯着远处那几点灯火,那是吴梓上课的教学楼。 沈越伸出右手,掌心中只有掌纹横卧在那里,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 宋怀深应该早就走了,她应该暂时对吴梓没有什么不利。 掌心里的东西是前几天他偷偷种进去的,系统给的书里面一种联系生死的符箓,确实挺复杂,他当时花了好长时间才把属于自己那一半画好。 另一半在吴梓那里,他睡觉睡得死并没有发现,沈越也没有让他知道的打算。 他从符箓中感受到了吴梓现在并没有什么危险,今晚应该是无事的。 那宋怀深突然回到c市是为什么呢? 沈越百思不得其解,眼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吴梓建造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绝对不会被强大的恶灵攻破那种,不过目前以他的能力还构建不出来这种用灵力支撑的领域。 凄惨十八手道士小沈悲愤地踹了踹墙,含着热泪抱起书继续练习了。 不知道在书中沉浸了多久,有人把钥匙塞到门锁开门了,沈越支了只耳朵听了一下,没有理会,继续低头看书。 吴梓脑袋上顶这个小乖风风火火地赶紧来,怀里还抱着笔记本和教材,沈越都不用抬起眼皮子看,能把换鞋的动静弄得跟拖拉机发动一样,也只有他家这位了。 “我回来啦!” 小乖也在头顶嚎了一声示意它回来了,沈越他们搬家没多久,这个小东西便机灵地循着气味找到了这里。 吴梓也不在意沈越毫无回应,他从书包里掏出一大坨东西,喜滋滋地窜到厨房里去了。 沈越皱了皱眉,转头问一边舔着自己尾巴的小乖,“他今天又在发哪门子疯?” 小乖摇了摇脑袋,老实地表示它也不知道。 沈越本不太想搭理他,但防不住厨房那位搞得叮呤咣啷热火朝天,好奇心还是占了一次上风,沈越冷哼了一声收起识海里的书本,趿拉着拖鞋推开厨房门,探了个头进去嚷道:“你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被问到话的吴梓此时正手忙脚乱地把一枚ji蛋往锅里打,那锅里沸汤滚滚好不热闹,白生生地叫人看不清里面煮了些什么。 沈越当然也老老实实发问了,“你煮的什么?” 不是他嫌弃,从他认识吴梓开始,就没有从这个人身上看到任何家政天分,之前收拾房间那个已经算是出乎他的意料了,没想到今天还能看到吴梓下厨房这一出呢。 只要不是炸厨房就好。 吴梓抹了把头上的汗,小心翼翼地把锅盖盖上,回道:“煮面呢。” 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灶台,在角落里发现了一张被水泡得shi透的包装纸,沈越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煮了多少?我先说好,我不吃宵夜的。” 吴梓丝毫没有感受到小沈被恐怖厨房所支配的恐惧,大大咧咧地比划了一下,“也不多啊,就半包挂面吧。” 他比划出来的那一刻,沈越就冲过去把火关掉了,打开锅盖,不出意料地在里面发现了一大坨凝在一起半干不shi混着蛋花的诡异固体。 吴梓一看大惊失色道:“怎么会这样?我刚刚加了水的啊,怎么煮出来会这么多啊?” 沈越哭笑不得地把煮残了的面坨倒进垃圾桶里,所以小孩是不知道一个人的分量是多少吗?加这么多水还煮干了,他是把炒锅当坩埚用研发魔药吗? 吴梓一见自己办了坏事,垂头巴脑地缩在一边,沈越见到他这副样子丝毫不同情,浪费粮食简直该打,“你没吃过猪r_ou_还没见过猪跑吗?再怎么也应该看过别人做饭吧。” 没想到这厮还强词夺理:“君子远庖厨嘛。” 沈越被他气笑了,骂道:“你现在突然就有文化了对吧。” 大概也明白自己又把事情搞砸了,吴梓开始抱着厨房的门,无比做作地撒娇道:“我是想着既然都有家了,总该有个人出来做饭吧。今晚虽然是吴梓把面煮坨的一小步,却是我们未来生活美满的一大步。” “你能先从这里出去吗?挡着我收拾垃圾了。” “哦。” 吴梓像只被雨淋shi了的大型犬,垂着尾巴从厨房里走出来,一头扑到沙发上,抓着小乖就开始发牢s_ao:“你说为什么我就做不好呢?其实下锅的时候我觉得是没问题的啊?” 小乖丢给他一个嘲讽的眼神,继续高冷地舔着自己的毛。 第23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4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4节 把厨房收拾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大型宠物吴某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戳着电脑键盘,看起来像是在打游戏。小型宠物乖某就在沙发另一头舔着自己的毛,时不时向堕落的吴某甩去一个嫌弃的表情。 沈越实在是被吴梓弄得没力气了,心里暗暗打算了一下,还是不要把看见宋怀深的事情告诉吴梓了。 吴梓是该享有安稳的生活的。 没想到他刚一坐到沙发上,吴梓就手脚并用地扑过来,吓得沈越赶紧往旁边一挪,小吴的脑袋磕到了沈越的膝盖上,撞得两个人都龇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你干什么啊?” 吴梓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叫了一嗓子:“我饿。” 沈越刚想说你不是吃了晚饭的么,吴梓的肚子就一唱一和地叫了起来,沈越翻了个白眼,吴梓见状顺着杆子往上爬,捂住胃叫道:“晚上上的课太杀脑了,我又饿了嘛。” “饿了就去点外卖,别再自己煮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了,我怕房东自闭。”沈越嘴上这么说着,手还是老老实实地去给吴梓热牛奶。 吴梓斜着眼睛偷偷看着,嘴角又洋溢出了得胜者的笑容。 虽然自己怕痒这个弱点被沈越抓住了,但他同时也发现了,沈越最见不得别人撒娇,他的年纪似乎也比自己大一点,反正自己是更小的那个,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只要一用那种奶声奶气的撒娇语气,沈越半分钟之后就会坚持不住自己的立场。 脸皮又是个什么东西?能吃吗? 吴梓乐颠颠地摸出手机点了外卖,朝着沈越的方向问了一句:“你还想吃夜宵吗?想吃我点两人份的。” “猪啊吴梓,我才不吃。” 沈越一脸不耐烦地把牛奶递给吴梓,催促道:“快喝,别又饿久了喊胃疼。” 这种幼儿园老师带小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沈越觉得吴梓一开始装巨婴,自己就苍老了十岁,好累哦。 他一口气把牛奶灌了下去,大大咧咧地抹了下嘴,一把把沈越的手抓过来按到自己肚子上,眼睛里是狡黠的得色,“我才不是猪。” 吴梓作为多动症儿童的他从小就吃得多跳得高,个头一直都是班上最高的那一溜,人群中一眼望过去特别显眼。上了大学也一直在坚持锻炼,沈越入手就是结实平坦的小腹,他脸上哄的一下烧了起来,慌慌张张地缩回手,嘟囔着道:“你是不是猪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下搞得吴梓也开始不好意思了,他原本是没有多想的,谁料沈越这个表情反而把他自己也撩得不好意思起来,身上被沈越摸过那一块突然像是有千万只小蚂蚁爬过,酥酥麻麻的痒就这么顺着皮肤渗进骨髓里。 吴梓臊得不行,抓过一个抱枕盖住自己的肚子来掩饰尴尬,两人之间的氛围一下子又变得难以言喻。 小乖跳到两个人中间嗅了嗅,打了个哈欠直接睡了下去。 吴梓左瞟瞟右瞟瞟,开始拼命找话题,“那个……怎么最近感觉你一直都是人形啊?难道说那个诅咒要解开了吗?” “没有,只是我修为有了点进步,维持人形的时间能长一些了。”沈越揪着抱枕上的流苏,面不改色地扯谎。 “那你会不会消耗掉更多的灵力啊?”吴梓想起了之前几次沈越透支过度的样子,越发觉得最近沈越脸色是有些不好。 他要怎么跟小孩解释自己这只是沉迷学习伤身体呢? 他还没吭声,吴梓的手机铃声就这么响起来了,吴梓接过来点了点头道:“嗯嗯,好的,谢谢,就放在我们门口的柜子上就行。” 沈越舒展了一下身体,歪倒在沙发上,手指在吴梓的电脑键盘上敲打着,随便看了看他最近写的论文,闲聊道:“你点的什么啊?” 吴梓打开门把餐盒提了进来,随口答道:“饺子啊。” 沈越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从哪里得来的速度,冲到门边一把抢过餐盒,将吴梓拉过来护在身后,压低声音盯着虚空里问道:“怎么又是你?” 昏暗的角落,之前在餐馆里见到的小鬼正大口大口地咀嚼着从吴梓餐盒里捞出来的饺子,饺子的r_ou_汁滴在了衣服上,又晕出一大团油污。 他本来对这种在外飘零着的孤魂野鬼是抱有同情的。 可这一只不一样,它的存在,冥冥之中似乎总与宋怀深联系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章同居日常,这一单元挺温情的,之前刺激了这么久,大家也跟着小沈他们一起歇一歇吧。 ☆、命蒂(五) 东南方向吹来的暖风已经让温度渐渐回升了,可是站在楼道里与那只小鬼对峙的沈越,却依然感受到背后一阵阵的凉意,他早就探知到这只小鬼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大,甚至可以说以沈越现在的能力,只要动动手指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捏死这只小鬼。 可他还是怕,怕躲在暗处那些手再一次向着吴梓伸过去,平静的生活又一次被打破。 他以前没有这么懦弱胆小的。 吴梓的眼睛在黄泉之河里泡过,被沈越拦在身后的他自然也看到了这只抱着自己外卖不撒手的小鬼,吴梓眨了眨眼,看着沈越如临大敌的样子,心里有些没底,小声问道:“这是?” 沈越一只手绕到后面安抚性地搓了搓吴梓头顶卷卷的软毛,安抚道:“没事。” “!!!!” 吴梓把现在看似危险的处境全部抛在脑后,整个人就像一只被主人摸了头的大型金毛,满心满眼都是他摸我啦摸我啦摸我啦,吐着舌头偷偷地在心里旋转爆炸升天。 小鬼见沈越只是警告地看着自己,记吃不记打地还想去偷几个吴梓的饺子,偷摸摸地想从墙根那边挪过去。 吴梓瞅了瞅那小鬼,好奇地问道:“他没吃饭吗?” “你别净关注这些。” 他装模作样责备吴梓的话音刚落,脑海中就响起了1号冰冷的声音:“宿主在吗?” 沈越真想冷漠地回它一句不在,但是1号找他一般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能回一句:“行吧有什么事?” “发布阶段任务,摸清这只小鬼的背景,确认接取任务?” 沈越这一次并没有急着去接,而是先警惕地问上一句:“我今天看到这个小鬼后就碰到宋怀深了,1号,你别搞我啊?” 1号笑眯眯地回道:“不会的,系统并不会引导宿主的走向,怎么探索还要您自己去发掘。” “行吧,我接取任务。” 在任务落到自己脑海中那一刻,沈越紧绷着的身体慢慢地松弛下来,收起了周身的灵力,有些疲倦地对着那小鬼说:“你很想吃那些饺子?” 吴梓敏锐地察觉了沈越对那小鬼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他自然不清楚怎么回事,但下意识地选择跟着沈越走,吴梓自然而然地把头搭在沈越的肩膀上,懒洋洋地问道:“它似乎对那些饺子有执念?” 沈越本来好好的,肩膀上突然搭了一个重重的东西,搞得他肩膀上酥酥麻麻的,吴梓的呼吸软软地扑在耳朵边上,带着从脸到脖子那一圈的热度都升腾起来。 他有些忸怩地推了推吴梓,毫无说服力地反抗道:“重。” “我怕得要死,你借我靠靠。” 那小鬼还在大口大口地吞吃饺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像是八百年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一般,他听到了沈越吴梓的对话,似乎心里明白了什么,默默地端着那饺子缩在角落。 他这个动作似乎让沈越感知到了什么,继续开口问道:“你是听得懂我们说话的对吗?没事,只要你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仅不会打你,还会给你那些饺子吃。” 小鬼见他做出承诺,犹豫了两下便点了点头。 沈越停顿了一会,继续问道:“你不会说话吗?” 小鬼又点了点头,丝毫不在意地继续吃他的饺子。 吴梓见沈越对小鬼的态度突然从抵抗变成了盘问,心里明白他应该是有了什么打算,顺着沈越的思路分析道:“你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什么?” 沈越现在并没有什么想对吴梓隐瞒的,见他询问就点了点头。 “这孩子的衣服看起来破破烂烂的,但是看款式和花样还是这几年的衣服,应该并没有死去多久,虽然他全身的衣服都脏吧,但是一双鞋子尤为破烂,看起来像是生前走过太多地方了,会不会是个拾荒的小孩啊。” 沈越听他分析得很有道理,便向那小鬼走去,小鬼吃饱了饺子正一脸陶醉地在体验满足感,猛不丁地感受到了沈越,吓得一头撞到了墙上。 小沈头上顶了三条黑线,他看起来有这么可怕吗? 他想着自己之前和妹妹交流的方式,蹲下来直视着对方说道:“没事,我现在并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问问你还记得自己是从哪里来的吗?” 小鬼意料之中地摇了摇头。 吴梓见状说道:“他应该是忘记生前所有事了,只记得饺子是他的执念。” 这一番话说得沈越心下一阵酸楚,看着这孩子年纪也不大,怕是生前吃过许多的苦,他还记得阿森消失之前交代给自己的那些事,我们的世界并不能保护好所有的孩子,每天都会有孩子死于寒冷和饥饿,每天也会有孩子因为伤痕和痛苦成长为冷漠的大人。 思及此沈越放软了声音道:“想不起来也没事了,你既然喜欢吃饺子,就叫你小饺子吧,你可以暂时停留在这里,但是千万不要离活人太近,这会影响到他们,你乖乖地呆在这里,明天哥哥再带你去吃饺子好不好?” 小饺子似乎还记得沈越打他的那一下,恐惧还是大过了信任,眼中是满满的畏惧与瑟缩。 吴梓这时候在后面朝着小饺子露出了毫无保留的笑容,哄道:“没事了,我答应你带你去吃饺子好不好?”他气质比沈越更加随和温暖,也没有对这个小鬼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小饺子犹豫再三地看了看吴梓,最后点了点头,扯着衣袖飘到了小角落里,抱着膝盖乖乖地躺下来,他蹲的那个角落平时根本没有人会走过去。 这孩子终究还是听话的。 吴梓有些得意地朝着沈越使了个眼色,满脸都写着自己比沈越更讨孩子的喜欢,沈越冷哼了一声,装作毫不在意地样子回屋了。 “好啦好啦,不就是不讨小孩子喜欢吗?这有什么啊,你讨我的喜欢就行了啊,我可是太喜欢你了。” 刚把门关上,吴梓就像一条乌贼一样四爪并用的缠了上来,之前还只是把脑袋放上来,现在整个人就像一只巨型挂宠,掉在沈越身上晃晃荡荡。 沈越被他弄得面红耳赤,伸手去把大狗拨弄下去,斥责道:“快下去,你在干什么啊?” 吴梓可太喜欢看沈越正经的面孔被摘下来的样子了,他已经摸透了沈越这个人的脾气,你越犯蠢他越凶,你一犯贱他就拿你没办法了,如果你能在犯贱的时候顺带卖个乖撒个娇,沈小越你想怎么泡就怎么泡。 这就是第一步,犯贱赖皮。 吴梓在心里冷笑,不要脸这种事情他可是太在行了。 不要脸有什么关系,要到沈越就行了啊。 “我好累的,想靠一会。”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才两门课。” 吴梓知道骗不过沈越,绕到他面前捧着脸乖乖巧巧地向他认错:“是我不好,我就是想抱你一会嘛。” 第二,撒娇卖乖。 这下反而弄得沈越不好意思了,他之前也没有恋爱经验,从来不知道恋人跟自己撒娇是这么的……诱人。 对的,诱人。 现在吴梓乖得像初生的天使,虽然沈越心里明白小崽子又在演戏,但感性还是让他忍不住顺着吴梓的剧本走下去。 他偏了偏头离吴梓远了一点,咳嗽了一下道:“好啦,抱够没有?我要去洗澡了。” “没抱够,我在和你谈恋爱,我想亲你。” 沈越还没反应过来,吴梓的嘴唇就这么压了下来,点到即止的一个吻,软乎乎的感觉稍纵即逝,沈越却感觉自己心里有个角落彻头彻尾地坍塌了。 主动的那个人反而更不好意思了,眯着眼睛笑得像一只傻狗:“哇,这就是接吻啊。我以前看他们谈恋爱觉得接吻没什么,现在亲了你我好开心啊,我开心得就要死了。” 沈越把他的头扳过来,拍了拍他的脸,揶揄道:“你又开始不好意思了?” “这个是我给你的晚安吻!晚安懂吗?而且是我的初吻!初吻懂吗?沈越你也是初吻吧?你别告诉我你之前亲过其他人哦。” 听到他的诘问沈越有些做贼心虚地推了他一把,“初吻初吻都是初吻,满足你的初恋情节好吧,两个大老爷们亲就亲了害羞什么?还不快滚去洗澡?快要十点了好吧。你今天的四级单词还没背呢,去年没有考试今年你怎么说都要给我过了。” 吴梓见他又开始唠叨,很有眼力见地跑路了。 等脸上的燥热彻底褪去,沈越有些脱力地把自己砸在沙发上,摸了摸嘴唇有些好笑,硬要说的话,之前被恶意亲过一次也不知道算不算,还是不要详细描述给小孩听了,省得他生起气来连自己都打。 第二天上午吴梓是没课的,沈越一大早便揪着吴梓出门办事了,角落里的小饺子见着二人来怯生生地飘过来跟着,沈越戳了把吴梓,吴梓了然地开口哄道:“小饺子呀,我们去吃饺子啦,还不快跟着?” 他这么一说小饺子便欢欢喜喜地在空中翻了一个跟斗,沈越见外面太阳有一些大,便撑起了一把伞,指了指里面说道:“外面有太阳,你躲到伞下面。” 小饺子应言躲了进去,从远处看两个小伙子共持一把花花绿绿的伞也算是一道奇特的风景。 两人一鬼到饺子店坐下,老板娘似乎记住了沈越的脸,热情地招呼道:“还带着同学一起来吃啊?” 沈越礼貌地笑了笑,点了两盘饺子。 小饺子眼馋地盯着锅里飘啊飘,沈越看着这小鬼的样子,问道:“大婶,你在这里开店有多久啦?” “哟,我们这店少说也开了六七年了吧。” “哦,这样啊。”沈越盯着小饺子,若有所思。 作者有话要说:  吴梓:还吃饺子吗? 小饺子:不了,我吃狗粮。 这几章高甜预警,刚谈恋爱就应该天天黏着的,之前吵架太久啦,你俩先好一阵儿吧。 ☆、命蒂(六) 热腾腾的水饺端上了桌,蒸汽鲜活生动地扑到了两人脸上,沈越把一盘饺子推到吴梓面前,给他递了一双筷子,“吃吧。” 吴梓夹起一个塞到嘴里,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不吃吗?你没吃早饭吧?” 沈越摇了摇头,在老板娘看不到的地方,小饺子已经飘到了桌子旁边,用手抓起一个就嚼了起来。 他把这小鬼的面貌仔仔细细描摹了一遍,脑子里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嘱托给他的事情,沈越悄悄地召唤出了小乖,在它的耳朵边嘱咐了几句,那团脏兮兮的毛球在沈越脚边蹭了一下,屁颠颠地跑走了。 吴梓不动声色地把一切都收在了眼底,他并没有说话,沈越不管做什么事,吴梓心里都对他抱有绝对的信任。 唯一有些不好的是,他怎么隐约觉得自己又要开始旷课了呢? 两人加一鬼结了账从饺子店离开,沈越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牵着吴梓拐到了菜市场,吴梓看着他跟着那些大清早跑过来买菜的大妈们一样晃晃悠悠,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干什么?难不成你想给我做饭吃吗?” 沈越斜了他一眼,问道:“你觉得我像是会做饭的人吗?” “比我会做一点吧。” “只要是个能直立行走的人都比你会做饭。” 被沈越呛回去的吴梓并不生气,他一手举着伞给那个一飘一飘的小鬼挡着太阳,一手牵着沈越的手,还觉得有一种一家三口其乐融融逛菜市场的感觉。 忽略掉两男一鬼的诡异配置的话。 “到了。”沈越在卖活ji的摊位前停下,眼睛在那些被绑着脚的ji身上扫来扫去。 老板见这是两个学生模样的男生,心里也是好不奇怪,但只要有钱挣他自然是不在乎顾客是什么人的,依旧热情的招呼道:“小伙子买ji吗?我们这里都是” 活ji和宰杀褪毛的味道让吴梓忍不住捂起了鼻子,他见沈越在一群被绑了脚的活ji中选择了一只最ji,ng神的公ji,试探性地戳了戳ji的脖子,还差点被啄了一口,越发搞不懂沈越想要做什么了。 沈越满意地与那只公ji大眼瞪小眼,从ji对自身命运的挣扎与愤怒中看到了它旺盛的生命力与永不屈服的反抗ji,ng神,笑着对老板说:“就它吧。” 老板应了一声把ji接了过来,征求沈越的意见:“您是要整ji还是我帮你剁成小块?” “不了,你给我找一个瓶子,我就要它的ji血就成。” “啊?”老板惊愕地看了沈越一眼,他做了这么多年生意,第一次见有人买一整只ji就只留下ji血的,但他也不敢多问什么,反正现在的年轻人花样是真的多,心里偷偷骂了几句小年轻真败家就麻溜地去磨刀杀ji了。 沈越看着那只ji被割断喉咙放出血,有些无奈地小声吐槽道:“你给我jir_ou_我旁边这位炸厨房天才也做不出来啊。” 吴梓在一旁冷眼看着,他并不像老板那样完全无法理解沈越的行为,吴梓跟沈越在一起久了,耳濡目染地也明白了一些东西,他垂下眼睛看着沈越,低声问道:“沈越……又出什么事了吗?” 安静平淡的生活过久了,之前与沈越那些诡异惊险的经历似乎都变成了隔夜旧梦,但当沈越再一次把与另一个世界相关的东西摆到自己面前时,吴梓也意识到了这样的生活也许维持不了太久了。 沈越感受到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有些出汗,他安抚性地用自己的掌心摩挲了一下吴梓的,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静镇定一些,“我在学校看到宋怀深了。” 他这句话的潜台词代表着,也许过不了多久,舌饲鬼和小苏也会找到这里来。 吴梓很勉强地干笑了一下,看起来没有任何底气。沈越知道吴梓在担心什么,把他的手握紧了一点,安慰道:“别怕。” 他这句话似乎给了吴梓一点面对死亡和绝境的恐惧,吴梓朝着他笑了一下,道:“我并不是怕,我只是……” 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老板的声音就cha了进来打断了他,“小伙子,ji血给你放好了。” 沈越伸手接了过来,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吴梓,无比自然地说道:“去付钱。” “哦。”吴梓把伞递给沈越,好没意思地捧着钱包去找老板,这种被当作提款机的情况只有让他自我安慰这是在给自己的爱人花钱被呼来喝去没什么,作为男人包里的钱给老婆花在吴梓接受的教育中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越并不知道吴梓又给自己进行了一次洗脑活动,ji血才放出来的还是温温热热的,塑料瓶口还沾了一些血液,沈越输了一些灵力进去让它不要凝结得那么快,老板很实诚地拿了一个大瓶子装了满满一瓶,他估计了一下这些公ji血应该是够了。 “付好了,还有什么事吗?” 吴梓的话音把沈越从沉思中拉了出来,他这才发觉时间已经不早了,扯了扯吴梓的袖子示意他继续给小饺子打伞,答道:“小乖应该也快回来了,我们先回家吧。” “啊!果然还是冰阔落最让人开心了!”吴梓满足地灌了一口肥宅快乐水,向后一躺把自己砸在沙发上,震得沈越都弹了两下。 “别闹,我在翻书呢。”沈越看都没看吴梓,伸出一只手把他的脑袋推开。 吴梓瞟了一眼,皱着眉头道:“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沈越心里老泪纵横,别说你看不懂了,我学了大半年了,我看着也很吃力好吗?他无奈地揪了两把自己的头发,感觉自己又死了一大堆脑细胞,阵法初步的形状已经映在了脑海里,细枝末节的图案却异常地难记。 可这个阵法是出不得错的。 他正苦恼着这个阵法,门外就传来一阵委屈巴巴的哀嚎声,吴梓被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快乐水砸在地上,沈越翻了个白眼说道:“是小乖,我刚刚在门上做了禁制,你把门打开就行。” “哦哦哦。”吴梓尴尬地抹了一把嘴趿拉着拖鞋把门打开,就看见小乖委屈巴巴地扑过去钻到沈越怀里打滚。 沈越腾出一只手 着他的毛,无奈道:“又不是特别疼,你嚎那么凶干什么?矫情。” “就是,矫情。”没有沈越 毛毛的大狗吴梓在一旁y阳怪气地讽刺。 “好了,这次有收获吗?” 见小乖点了点头,沈越便把手伸了过去,毛团儿的眼球“啪嗒”一声落到了沈越手里,他凝聚起灵力,慢慢读取着眼球中的内容。 吴梓见状好奇道:“你让它去弄了什么?” “c市近年来所有意外死亡的走失儿童名单,还有融汇中心的遇难者名单。” “你还兼职起来当黑客了?” “对人来说入侵很难,对鬼来说就很简单了。” 沈越一目十行地浏览着那些信息,那些早夭的孩子的脸一张张刻在了沈越眼底,半个小时之后,吴梓都在一旁打了百来个哈欠了,沈越终于呼出了一口气,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x,ue,将眼球还给小乖。 “弄好了?” 沈越面沉如水,“弄好了,我们明天起身吧,这次有很多事情需要我们去做。” 吴梓看着门外,那是小饺子临时落脚的地方,他想着这孩子生前或许过得很辛苦,但死亡也没有算成他最后的解脱。 这个世界的终点对他来说太早就来临了,可世界真正的终点又在哪里呢? 吴梓还在发呆,沈越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帮我定个闹钟好吗?一个小时之后叫我。” 小孩拿着手机有些忧心地看着沈越乌青乌青的黑眼圈,试探着问道:“要不要再多睡一会?” “不用了。”沈越说完就在沙发上躺了下来,吴梓蹑手蹑脚地帮他盖好被子,又把窗帘给拉上,确认沈越的睡眠环境足够好之后,抱着膝盖在他旁边坐了下来。 半个小时之后,沈越就揉着眼睛醒了过来,吴梓还是以那样一种姿态呆在他旁边,不过整个人已经趴着睡死了过去,沈越轻轻推了他一下,确认是真睡熟了之后,把吴梓的手机拿起来解锁,小孩设的密码很好记,“7436983”,换成中文九键的输入法,正好能打出“沈越”两个字。 关掉了那个定时的闹钟,沈越有些无奈地笑了:“怎么这样都能睡着啊。” 他拿起桌子上那瓶ji血走到厨房,拧开盖子倒掉了一半,看着腥红的液体从洗碗池里流出去,沈越的心也渐渐放轻松。 这个阵法真的不需要那么多的ji血,今天做的一出完全都是演给吴梓看的,强大的阵法需要同样强大的意念做支撑,这个世界上除了吴梓父母有保护孩子的意念之外,能提供那些材料的,也只有沈越了。 他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之前还嘲笑沈盈喜欢那些不切实际的爱情故事,没想到换了自己,居然也是这样一幅刻在基因里的恋爱脑。 沈越从抽屉里拿出一把削水果的小刀,这刀是吴梓搬进来的时候买的,当时小孩吵吵嚷嚷要削水果给他吃,结果买了之后犯懒根本没用几次。 刀倒是把好刀,很锋利。 刀背倒映出沈越画一样的眉眼,青年没有再多犹豫,拿起刀狠狠地往自己手掌心割了下去。 吴梓醒来的时候,沈越已经坐在沙发上继续看书了,小孩神志不清地去找自己的手机,嘴里还不停嚷嚷着:“手机呢?我手机怎么没响?这个烂手机。” 沈越闲闲地翻了一下手里的书籍,笑道:“自己睡得跟个猪仔似的,谁叫得醒你啊?” 吴梓很不服气地嘟囔道:“不是,就是手机的错。” 沈越很无奈地笑了笑,忽然想到了什么,低着头问道:“你还有方阿姨的联系方式吗?” 吴梓奇道:“你是说我那个学姐的妈妈?她早就搬走了吧,不知道还在不在临省。” “不管在不在,这次的事情可能都要麻烦她。” 吴梓也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问道:“怎么回事?” “阿森的家……和方阿姨之前的住处在同一栋楼。” 作者有话要说:  我突然响起之前说的条件允许可以去高速路上走一圈 这两人谈恋爱吼甜 我必须得让他们去高速路上走一圈 不行,一圈不够得两圈 ☆、命蒂(七) 杯子里的水还往外飘着热气,白生生的水雾笼到沈越的脸上,润shi了他的睫毛,吴梓在阳台上跟方阿姨聊着天,沈越也稍稍放下了一点心。 还好,临省还是联系得上人的。 蒸汽把沈越的脸色烘得红润了些许,他勉强在吴梓面前没有露出病相,但旁边的小乖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体里的一些变化,有些焦虑地嗅了嗅沈越。 沈越伸手揉了揉它的小耳朵,安慰道:“没事的,你不用太担心,我和吴梓要出门几天,你在这里要看好家啊。” “呜呜。”小乖一听他这么说,尾巴就恹恹地耷拉了下来,它不喜欢沈越把它丢在家里,小乖自己也很不明白,它和吴梓之间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沈越的身体挂件吗?为什么沈越只会带吴梓出门呢? 它小小的脑瓜还没想清楚,吴梓就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他把手机丢在一边,眼睛瞟到了沈越手上端着的那杯水,涎皮赖脸地凑上来就着沈越的手喝了一口,嘴里还嘟囔着:“总算跟方阿姨说清楚了,我好渴。” 沈越嫌弃地伸手拍了一下吴梓的脑袋,抱怨道:“我喝过的。” 吴梓促狭地笑了一下,眼睛里是那种小男生成功揪到了喜欢女生小辫子的得意,“我知道啊。”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沈越“啪”的一声把水杯砸到桌子上,吴梓见好就收地把之前和方阿姨聊得一股脑倒了出来,好换取沈越的欢心,“好了好了不生气了,我刚才问了放阿姨了,她说三年前她那栋单元楼里确实住过一家姓易的,那家的小孩就叫易森,如果没弄错的话,应该就是阿森,你是想帮他看一下他现在的家怎么样了对吗?” 沈越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是,这是他最后交代给我的事,这个孩子很可怜,他也帮到了我很多。” 吴梓知道沈越心里在想什么,他安静地在沈越旁边坐了一会,冷不丁地伸出手握了握沈越的手,沈越被他这么一弄,有些尴尬地挣了挣,“怎么了?” 吴梓又凑近看了看沈越的脸,认真地说道:“你的手不冷啊?怎么脸色会这么差?” 沈越脑子转得飞快,谎话一下子就编出来了,“之前用灵力搜了小乖的眼珠,还没缓过来。” “这样吗?”吴梓半信半疑,最后还是把沈越的手放开了,“那你先去睡会,等到了饭点我叫你。对了,你的意思,明天是不是也要把那个小饺子一起带走啊?你找到他的父母了吗?” 听到吴梓这么问,沈越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我没在资料里找到小饺子。” 吴梓并没有多失望,他打起ji,ng神安慰沈越道:“没事,事情总是要慢慢来的嘛,你先睡吧。” 沈越答应着关上门,有些脱力地倚在门板上,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一个多小时之前,这里被他割了十几道伤口,才放出足够多的血,之后他又用了十几道快速愈合的灵符才把这些割破了的地方补好,勉强没在吴梓面前露出太大的破绽。 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扑到床上抱住吴梓的枕头,小孩越来越聪明也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呢。 是夜,在沈越几张眠符的作用下,吴梓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沈越确认小孩睡熟了之后,从沙发上翻身起来,在柜子里拿出那瓶混了人血和ji血的阵法材料,沈越的灵力是夜色一般静谧的深蓝,笼罩着那瓶深红的液体,像是沈越浮浮沉沉之后,终于探出水面的那一颗真心,沈越又在脑海中复习了一遍那个复杂的阵法,去临省办事还不知道要用多久,自己的灵力护不住这血液很长时间,他今晚就得把这个阵法弄好。 沈越轻轻地推开了门,角落里的小饺子抱着膝盖懵懵然地看了沈越一眼,沈越举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他不要多问,小饺子也就不明所以地缩了回去。 血液淋淋漓漓地撒在地上,虽然这个时间点布阵不算特别合适。 但是这些已经足够了。 第二天一大早,计划好的出发在小饺子那里遇到了困难,原本温顺怯懦的小鬼在得知要离开c市好几天之后反抗得无比激烈,沈越担心这小家伙在他们管不住的时候到处乱跑,影响到了饺子店老板娘的气运,更糟的是被其他道士逮住收服了去,那才是哭都哭不回来。 最后好说歹说,沈越在老板娘那里买了几十个冰冻好的饺子放包里带走,吴梓酸溜溜地跟在后面帮小饺子举着伞,哭诉道:“你都没有这么关心过我!” 沈越才不理会他,只嘱咐道:“到了临省记得去买个电锅帮它煮饺子哦。” 吴梓:qaq? 开头虽然艰难波折了一点,但是在吴梓惊人的办事效率之下,他们还是很顺利地坐上了去临省的车,沈越在后座打了个哈欠,争宠失败的宫妃吴梓很有眼力见地把肩膀递了上去,谄媚道:“累你就靠在我身上歇一歇。” 先前放了血算是累的话,用他那半吊子技术布下超出自己水平的阵法就完全是疼了,像是有人把烙铁贴到了他骨头上的那种疼,但是这种疼法沈越是不会说出来的,所以他也只是打了个哈欠,慢慢地靠在吴梓的肩膀上。 到了临省吴梓先没急着去方阿姨家,他张罗着把酒店安排好,不过不知道最近是不是临省的花节到了,来来往往的人变得多了起来,吴梓最后订到的房间就只有一张床。 不过他俩在学校的时候就已经挤着睡了好久了,同床共枕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是早已习惯了的一件事。 吴梓在房间里又给方阿姨打了一个电话,确认了她现在的住址后再约定好明天见面的时间,挂了电话后从包里掏出一只电热水壶。 沈越靠在床上,失笑道:“你还真去给它买了锅啊?” 吴梓一边麻利地下饺子,一边思忖着这些冰冻的一会要存到哪里,嘴巴还回应着沈越:“你不是要我伺候好那个捡来的宝贝小祖宗吗?” 沈越闻到了吴梓身上那专属于深宫怨妇的酸气,好气又好笑,“那难为我的宝贝小祖宗来伺候人了。” 吴梓支起来的耳朵抖了两下,他木着脸放下手里的饺子,把小饺子赶到了厕所里,“那里y凉没太阳,你去那里呆会。” 沈越伸手拦住他,“你干什么啊?” 吴梓没回答他,反手关上门,凑过来捧住沈越的脸,嘴唇直接覆上了沈越的,跟上次那个浅浅的晚安吻不一样,这次吴梓吻得很有技巧性,他的舌尖在沈越的唇上试探了两下,确定沈越不会拒绝他之后,长驱直入地伸了进来。 “!!!” 他在哪里学会的这些?这小子每门课都在要挂的边缘,怎么学这种东西上手这么快? 等沈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吴梓亲成了一滩水,整个人晕乎乎地半倚在吴梓怀里,疲惫感和深吻后的缺氧感一起袭了上来,沈越把下巴戳到吴梓肩膀上,声如蚊蚋地问道:“你从哪里学到的?” 嫌疑人吴某看起来比被害人沈某的脸还要红,这个时候又像个被盘问的小学生,支支吾吾地回答道:“你之前和我说你也喜欢我之后,我就去学了。” 沈越还犹在梦中,迷迷瞪瞪地问:“你学了什么?” 吴梓咬着牙不知道该不该说,最后跺了跺脚,“就那个呀!” “啊?”原谅可怜的沈小越,他脑子是真的有些缺氧了。 “我去看了片学那个!” 这下轮到沈越变成了大红脸,他没想到自己一盘问居然会问出这种东西,吴梓更是不好意思,放下沈越就背过身去做一只沙堆里的鸵鸟。 不是?你怎么不好意思起来了啊? 沈越先是懵逼,意识慢慢回炉后心里那点恶趣味又冒了起来,他赌气似的贴过去扳过吴梓的肩膀,悄悄问道:“你都十八岁了,你还不知道这些吗?” “我不知道男的和男的!” 沈越见他炸毛了,假模假样地哄道:“好好好不知道不知道啊,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吴梓眼眶红红地转头瞪了他一眼,磨着牙y狠地笑道:“知道了啊,我还成年了呢,对了,我前几天生r,i你不知道吧,现在是不是该补上什么生日礼物呢?” 补个屁。我之前被你亲过两次了,每次都是被动的,弄得我很没面子,不报复回来都算不错了,不然你吴小梓还真以为我沈小越是好欺负的。 沈越眯着眼睛,突然伸手过去掐住吴梓的腰,凑上去亲了他的喉结一口,问道:“这个可以吗?” “靠!” 吴梓爆着粗口搂着自己的腰以一种特别滑稽的方式跳了起来,沈越这才意识到,这小家伙腰那里是最怕痒的了。 沈越这下弄明白了,合着这个人也是装的呢?沈越被吴梓逗得前仰后合地笑了起来,“不是吧,就你这个样子还收生日礼物呢?” 不被我吃干抹净就不错了。 吴梓赌气地推了沈越一把,拉开厕所门把自己锁到了里面,小饺子从厕所里飘了出来,他刚刚听到外面叮呤咣啷的一阵响,怎么回事?这两个人是打起来了吗? 沈越咳了一下,吴梓推得没轻没重的,本来已经消退下去的痛感被他这么一摸,又无法抑制地涌了上来。 他轻轻地靠在床边缓了一下,苦中作乐地想着,如果吴梓真的想要做点什么?也该他在上面才是啊? 沈盈作为脆皮鸭文学忠实爱好者给他看过的东西也不少,当受什么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当受的。 厕所里的吴梓放着冷水洗了好几把脸,等身体的反应彻底消下去之后,吴梓才捂着腰坐到马桶上叹了口气,还好自己刚刚跑得快,要是沈越再挨近一点,这种尴尬的事情就要被自己喜欢的人发现了。 不过沈越怎么看起来这么熟练啊?他不该这么熟练啊?偷袭的那一次他看起来挺青涩的呀? 认知混乱了的吴梓,就这样提着裤子坐在马桶上,开始思考起了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越写越想笑。 沈越是那种对不太亲的人的肢体接触很冷淡很抗拒,对喜欢的人的动手动脚其实忍耐度比较高的类型,估计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自己内心对性意外的放得开? 吴梓看起来元气活泼,一天勾肩搭背的,对沈越的态度也一直都比较主动,不过真让他脱了裤子上床估计这人会光着屁股先?(? ???w??? ?)?好久,沈越哪里都好好看啊这是第一次呢我从哪里下手比较好呢?我感觉我从哪里都无法下手呢。 沈越:还是换我来吧。 小饺子:所以我只需要安静地呆在厕所里对吗? ☆、命蒂(九) 煮熟的饺子在电热水壶里上下翻滚,沈越把电源拔掉,朝着厕所里喊了一声:“吴梓!你去找找六楼餐厅有没有打包盒?小饺子没碗。” 回应他的是马桶的冲水声,然后就听到吴梓哼哼唧唧地答道:“在包里,我给他买了的。” “哈?” 沈越有些惊讶地伸手把吴梓的背包打开,在一堆整理好的衣物下面找到了一只小小的碗,小饺子扒拉着沈越的手示意他赶快给自己弄东西吃。 他心情有些复杂,小声嘟囔着:“你倒是变懂事了。” “哈?”小饺子听得懂人话,嘴里含着东西,睁大了眼睛以为沈越在说他。 “没说你,快吃吧。”沈越提起筷子给小鬼塞了一个,忽然剧痛传来,他手一抖那饺子就掉到了地上,小饺子委屈地叫了两声,想让沈越帮他捡起来,却发现沈越有一些不对劲。 之前骨头缝里隐约的痛感忽然被放大了无数倍,沈越直接疼出了一声闷哼,他马上意识到吴梓还在房间里,捂住嘴努力把痛楚压抑下去。 小饺子似乎也明白沈越现在状况很不好,小鬼下意识地就想跑到厕所门边去寻求吴梓的帮助,沈越冷汗都疼出来了,只能颤抖着手拉住这小鬼让他不要去。 吴梓一推开门,就看见小饺子一脸委屈地牵着沈越的袖子,地上还掉了一个饺子,沈越埋着头,吴梓看不清他的神色,笑着打趣道:“怎么回事?你虐待儿童啊。” 没料到沈越一把将碗塞到吴梓手里,急匆匆地冲去厕所,“你先喂一会,我要去一趟厕所。” 话音刚落,小沈反手就关上了厕所门。 “怎么回事啊?这么急?”吴梓嘟嘟囔囔地抱怨着,把筷子塞到小饺子嘴里,“喏。来吃。” 目睹了全程的小饺子一个字也不能说,只有憋着眼泪花儿把吴梓喂给它的东西吃下去。 沈越把水龙头拧到最大,确认水声能够盖过厕所里所有的声音后,才扶着洗脸池,把一大口污血吐了出来。 肺部的灼烧感让沈越十分难受,他拍了拍胸口,又带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镜子里的自己,沈越缓了很久后,在识海里悄悄戳了下1号,“1号,我现在的脸色是不是很难看?” “你不该做超出你能力范围的事情,阵法对你的反噬太大了。” 沈越沉默了一会,又道:“我怕来不及了。” 1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让自己带的这位见习捉鬼师傅去对抗两位强大的恶灵,似乎是有些难为沈越了,怎么想都是自己这个系统的金手指派发的不到位。 “你真的没事吗?” 沈越拿起台子上的杯子漱了漱口,摇摇头道:“这种突如其来的剧痛也不是经常有,你说了这么多,作为系统你难道不应该给你的宿主什么帮助吗?” 1号见状赶忙溜了,“那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哦,我先回去充个电。” 他当然也没指望1号能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沈越想了想,还是变回了猫的形态,这样至少还能掩藏一点病色。 吴梓看到沈越又用这副样子出来见人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怕是又没把握好与沈越相处的尺度,虽然之前他看起来挺熟练的,指不定是在跟自己赌气呢。 他这么想倒是给沈越省去了不少麻烦,沈越看到吴梓灰溜溜地缩到一边的时候,虽然有些好笑,但终究是松了一口气。 看似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吴梓就抱着沈越出门去往与方阿姨约定好的地点,看着缩成一坨的猫猫,吴梓自己也委屈巴拉的,他拨弄了一下沈越的小爪子,厚着脸皮讨好道:“还在生气吗?不要生气啦,我之前以为你挺喜欢这样的,是我没分寸,沈越你不要在赌气了,快点变成人嘛。” 他被小孩弄得脑仁疼,白了吴梓一眼后继续闭目养神,小孩也只得识相地闭上嘴。 两人确立关系以来第一次沉默着走上这么远,身体里的隐痛慢慢消了下去,沈越也觉得这样晾着小孩很不好,抬起头安抚地用毛绒绒的脸颊蹭了一下吴梓,“我也不是很生你的气,只是之后怕是有很多要消耗灵力的地方,我觉得被你抱着挺舒服的,你先抱一会吧。” 他这话一说完,吴梓的脸又瞬间红透了,沈越本以为是自己蹭脸的亲昵动作又让小孩害羞了,回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沈越一张老脸也有点挂不住了。 “咳咳,我们到啦。” 最后还是吴梓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沈越抬头望了一眼,这也是老城区的房子,郁郁生长的爬山虎给这几栋房子笼出一片清凉的y翳,他略略看了一眼这房子的风水后,问道:“这就是方阿姨现在的住所吗?” 吴梓点了点头,“是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她果然搬家了啊。” 沈越这话把两人都带到了去年那个冬天,和方阿姨隔了一层薄薄的天花板还活动了一周的活死人一家,现在回想起来,居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遇到了这种情况,再大胆的人都不敢在住在那里吧。 吴梓揉了揉沈越的耳朵,把手机翻出来看了一遍,说道:“四栋二单元五楼,走吧。” 第24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5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5节 两人进屋的时候,方阿姨还在洗玻璃杯子,见吴梓来了,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情客气地招呼他进来,“你来了啊,又带着你的猫猫吗?” 吴梓不好意思地 了一把沈越,接过方阿姨递过来的拖鞋,感谢道:“又来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了。” 方阿姨引着他在沙发上坐下,“唉,没事。你这次来,就是为了易森的事情吗?” 吴梓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来意和盘托出,只点点头道:“您可以把您知道的都给我们讲一下吗?” 方阿姨垂下眼眸回忆了一下,说道:“你知道我早就搬走了嘛,与易森他们那家人平时也没有什么交流,只知道他家有这么一个儿子,也很久没看到过了。” 方阿姨为什么之后就没见过阿森了,吴梓和沈越心里都是清楚的,吴梓沉默了一会继续问道:“那您还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里吗?” “你知道我之前住的那房子不干净我早就搬走了嘛,他们搬的比我还早,平时又没有什么联系,我也不知道他们那家人去哪里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哈。” 见方阿姨这么说,吴梓很是失落地垂下头,最后一条线索断在了这里,看起来竟是失去了突破口了。 “你为什么一定要易森他们那家人的联系方式呢?”方阿姨见吴梓失望的神情,表情有些复杂地开口询问。 吴梓当然不能说是受鬼之托忠鬼之命,搜刮了一下自己的脑子,吴梓想了一个不那么蹩脚的措辞,“我之前做社会实践的时候遇见过易森,他说他住在这里,当时只留了地址,我看正好和方阿姨住在同一栋楼,就来问您了。” 奇怪的是,方阿姨脸上露出的却是如释重负的神情,“我说为什么你会认识易森,不是我多心,主要是他们那个家,我怎么说呢?” 见方阿姨终于要吐露出一点与阿森家庭相关的信息,吴梓当然不会放过,赶忙询问道:“他家怎么了?” “他们以前是我的邻居的时候,大家都不太喜欢那一家人,易森他爸爸总是喝的醉醺醺的,那个男的还好赌。她老婆……不是我多嘴,有些邻居传她老婆是做那个生意的。” 吴梓不是傻子,方阿姨口中说的“那个生意”是什么,他自然都懂,沈越并不是很惊讶,阿森之前就说过他是被父亲带到融汇中心去的。 听方阿姨扭扭捏捏地说了这么大一通,吴梓试探着开口问道:“你们邻居跟他们家真的没有一点联系吗?” 方阿姨没想到吴梓对易森他们那家人这么执着,最后还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吴梓见事情还是有转机的,脸上不禁露出喜色。 “嗯?她给你留了电话吗?留了的呀,那你把你存的电话号码发给我一下嘛。嗯,麻烦你了麻烦你了。” 方阿姨挂了电话,拿出一张纸条写下一串数字递给吴梓,“他们家之前那房子是租的,我和房东还算熟,不过这个也是两年前用的号码了,现在能不能打通,我们也没试过。” 吴梓得了这联系方式,千恩万谢地给方阿姨鞠了好几个躬,最后婉拒了方阿姨留他吃了午饭再走的邀请,抱着沈越屁颠颠地走了。 他现在心情可好了,连带着雾霾天也变得澄净了起来,沈越心里是明白吴梓殷勤地跑这一趟是其实为了幻境中阿森借他附身,还有三番四次回护了自己的恩情,觉得小孩有时候刁滑得不行,有时候又直得可爱。 一人一猫行到小区偏僻处,吴梓找了一个干净的花坛边沿坐下,拿出方阿姨给自己的纸条,念了一遍号码后拨打了过去。 第一遍无人接听。 第二遍无人接听。 第三遍……还是无人接听。 吴梓眼前那看得见的一丁点儿希望眼见着又这么渺茫了下去,他不死心地又拨打了一遍,心里默念着千万得来个人接电话。 这一回,终于有人接了。 是一个有些沙哑的成熟女性的声音,似乎是感冒了,还带着一点点鼻音,“喂?” “你,你好。” 很明显这声音并不是女人熟悉的,她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一点不耐烦的意味,“你有什么事吗?” 吴梓咽了下唾沫,小心翼翼地开口:“请问,是易森的家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没法了,明明计划好两人坦白了之后就是甜蜜日常,怎么还是要虐一下沈越呢? 沈越:黑心工头加工资!!! ☆、命蒂(十) 另一端迟迟没有人回答,吴梓几乎要以为对面的女人把自己的电话给挂掉了,感觉过去了一个世纪之久,女人这才问道:“你找他干什么?” 吴梓看了眼肩膀上坐着的沈越,仔细地拿捏了一下自己的语气,“我是他朋友。” “哦?我怎么不知道他竟然会有朋友?”女人语气颇为玩味,电话另一端传来了刻薄的笑声。 “呃……”吴梓没想到阿森的家人这么难缠,额头上已经沁出了细汗,沈越见他被刁难了,凑到电话前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是他的妈妈吧。” 女人沉默了一会后自嘲道:“我也配做别人的妈妈么?” “他生前委托我一定要来找您,我们联系上您也单纯只是受阿森所托而已。” 电话另一端发出了铁钉刮在黑板上那样刺耳的声音:“你说什么?” 沈越心里猛地一沉,难道她并不知道阿森已经? 思及此,他的回应就慢了一拍。 女人听他迟迟不开口,破口大骂道:“你他妈咒我儿子什么?你快说我儿子在哪里?你说啊!” 她话说到最后已经破音,带上了女人难以掩饰的惊惶。 沈越沉声道:“他生前委托我来找您。” 这一次回应他的是玻璃杯砸在地板上的声音,吴梓本来帮沈越扶着手机,听到这一声差点没把手机给扔出去。 漫长的沉默后,电话另一端传来的声音已经带上了一点哭腔:“他想跟我说什么?” “他说他很想回家。” 易森妈妈住的地方比沈越他们想象中还要破旧,老式的砖混房混在现代化的高楼大厦中显得颇为扎眼,不知道哪里的管道损坏了没有报修,下水道里的东西流得到处都是,在温度的作用下散发出一阵恶臭。 沈越已经变回了人的样子,他今天状态还算不错,吴梓捂着鼻子脸色已经有些难看,他倒是自在地牵着吴梓的手,绕过小区外一只晒太阳的癞皮狗,那狗老是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闻出了他身上猫的味道。 用脚步声踩亮了楼道里的灯后,沈越在一扇贴满下水道疏通小广告的防盗门面前停了下来,吴梓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沈越的颈窝里,狠狠吸了一口后吐槽道:“这也太难闻了吧。” 沈越假正经地拍开了吴梓的手,敲了敲那扇门。 过了十几秒,里面传来有人拧动把手的声音,易森妈妈把门开了一个小缝,小声道:“进来把门关上。” 她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了。 屋子里没有开一盏灯,主人大白天就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阳光想照s,he到这个城市的每个角落,但她固执地拒绝了,把自己锁在这间狭窄肮脏的出租屋里,与外面的世界隔开。 黑漆漆一团也看不清什么东西,吴梓摸到了沙发想坐下来,碰到了什么柔软的衣物,他定睛一看,不知道是谁的内衣被随意地扔在这里,他像触电了似的把手缩回去,尴尬地在裤子上蹭了蹭。 易森妈妈并没有心情关照这两位不速之客的感受,她伸手拍了一下墙壁上的电源开关,往垃圾桶里吐了口痰,疲倦地靠在沙发靠背上。 借着灯光,沈越这才看清了她的长相。 易森妈妈的年纪应该也不是很大,但熬夜和纵欲还是在她脸上留下了很明显的痕迹,女人的脸青白浮肿,眼睛因为哭过还有些红肿,可眼睛下挂着的两个乌黑的眼圈依旧很扎眼,只有努力辨认,才能看出那刻在血脉中传承给阿森的灵气。 她好瘦,像伶仃一把白骨笼上了一层人皮,露在衣袍外的手指像干瘦如柴,是常年没有吃饱的样子。 她对沈越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毫不在意,反而大大方方地审视回去,问道:“你是怎么认识易森的?” 这个女人第一句话就让沈越有些流冷汗,我要是说我是在妓院遇见你儿子的,你真的不会把我的头拧下来吗? “呃……” 易森妈妈点燃了一支烟,吸了一口后慢慢说道:“我和他爸离婚了,易森被他爸爸带走后,我就没联系上我儿子,我以为他不想要我这个妈了呢。” 沈越心里有一个疑问得不到解答,他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你儿子去世时,警方没有联系你吗?” 易森妈妈狠狠地把烟头按熄在烟灰缸里,啐了一口:“他那个酒鬼老爹是死了吗?” 见她情绪因为提到前夫突然激动了起来,沈越赶忙劝道:“您冷静一点。” “别说这些没用的话,恶心。” 吴梓见两人僵持在一起,气氛一时之间又冷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看向易森妈妈,“你有你前夫的联系方式吗?” “早删了,我不想听到他的声音。” 沈越一直闷着没有出声,最后闷闷地说道:“你儿子在c市一场火灾中去世了,你都不知道吗?” 他这话分明已是带上了几分怨怼的意味,易森妈妈觉得自己嘴里有些发苦,拢了拢自己的卷发掩饰,“我不知道,我连他的墓地在哪里我都不知道。” 吴梓见她这个样子也有几分可怜,刚想说什么,却见那女人红着眼眶瞪向沈越,“那他那个酒鬼爹呢?他那个酒鬼爹没有管他儿子吗?为什么出了事都不跟我说一声?他是已经在哪个地方喝闷酒死掉了吗?” 她咄咄逼人的样子似一只在癫狂边缘的母兽,沈越后退了两步,组织了一下语言,缓缓说道:“易森被他父亲送到那种地方去了,你应该知道的吧,有些人对小孩子是有特殊的癖好的。” 脑中理智的弦终于绷断了,易森妈妈抖着手摸出自己的手机,似乎只有这个才是唯一能救赎她的东西,沈越看见她枯瘦的手指在屏幕上戳了几下,提示音从手机另一头传过来,冷冷地告诉她:“您拨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 易森妈妈忽然把手机砸在墙上,整个人后仰摔倒在地板上,身体像虾子一样弓了起来,像是失去了控制一般伸出手去抓着自己的脸,嘴里发出痛苦的嘶嘶声。 吴梓被这异变吓得往后缩了一下,他以为这女人是被鬼魂附身了,摇着沈越的手臂,“她怎么回事?” 沈越只看了一眼,马上理解了易森妈妈为什么会瘦成这种样子,他转头冲着吴梓叫道:“快打医院的电话!她毒瘾犯了!” “不要!我不要去医院!”疼成这个样子了,易森妈妈居然还能在脑中保持着一丝清明,指甲抠着地板,面目扭曲地冲着沈越嚎叫,“给我吸一口!我不去医院!” 她话一说完,突然传来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沈越没想到这里除了易森妈妈居然还有人会有这间房子的钥匙,他一边护着吴梓一边拨打着去医院的电话,警惕地盯往门的方向。 一个相貌平平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把头伸了进来,看到门里这诡异的情状,反手就想把门关上去,沈越一看便知道他是认识易森妈妈的,开口叫住他:“你快来帮着救人啊!” “救人?救什么人?她也算得上是人么?” 沈越没料到门外居然还有一个人,一头泡面卷描眉画眼的中年女人把门一脚踢开,尖着嗓子骂道:“这就是你那臭姘头的家?怎么?还想藏着掖着不被我发现么?” 他还没说话,吴梓就先急了,叫道:“她毒瘾犯了你们快帮着叫救护车啊!她要是死了,你们两个也别想脱掉干系!” 恐吓在这种时候总比好言相劝有用,面不合心不合的四个人纠结了好大一会,总算把已经痛得死去活来的易森妈妈送上了救护车。 听到这里有人毒瘾发作了,屋外早已乌泱泱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警察询问着事件的四位当事人,吴梓有些紧张地捏着对象的手,沈越感受到了小孩掌心沁出来的汗水,默默地帮他擦掉了。 泡面卷拉着警察就是一顿哭嚎,从自己嫁给这男人三十多年有多辛苦有多不易讲到了男人在外面招嫖自己有多委屈有多心酸。 易森妈妈那个相好只是埋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警察默默地记下了泡面卷说的话,吸毒加卖 y ,沈越都听得有些头大。 “你们四个,全部跟我去公安局走一趟。” 吴梓有些紧张,沈越倒是坦然,他俩只是路过帮忙的热心群众,藏毒贩毒这种事情,留给警察去调查吧。 四人像一排绑在一起的盐干菜一样被送到了公安局,警察把四人送到审讯室里,反手关上了门,沈越透过审讯室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走廊上的场景。 小腹微凸的女人将材料递到同事的手上,一脸倦容。 警局的女同事见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小张姐你妊娠反应有点严重啊,孩子应该有四个月了吧。” 张警官甜蜜又苦恼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微笑道:“有什么办法呢?他总是不让我休息,我也只有掰着手指等产假了。”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负责审讯的警官打开门把一沓材料放到了桌子上,开始询问起了每个人的身份信息。 沈越施了点小法术把警察哄骗了过去,他的身份证号在这个世界怎么能用。 警察看向吴梓,问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中?” 吴梓老老实实回答:“我认识她的儿子,她儿子去世之后委托了我去见一见自己妈妈。” “所以你是撞见了她毒瘾发作是吗?” 吴梓点了点头:“你可以测试一下啊。” 警察瞟了一眼吴梓后又将视线转到了中年男子的身上,开始盘问起他招嫖和毒品的事情,泡面卷一听老公这样鬼魂,又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丧起来。 沈越听着这两个人的争吵只觉得没意思,他放了点灵力出去,在公安局里招了一只有点灵气的小蜘蛛,嘱咐它去为自己办一点事。 一刻钟之后,蜘蛛带来了沈越想要的消息,丝线在沈越脚下慢慢展开,他闭目用心去探查,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阿森的父亲原来是他,沈越其实是见过阿森父亲一面的,在融汇中心的时候,那个因为手上沾了十几条人命,最后活活被切碎的男人。 他还记得那男人当时说过的话:这辈子欠的太多,已经还不清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命蒂这个单元也是自己对生活中一些事情的想法 孩子没有选择自己父母的权利 拥有父亲母亲这个身份,也不会让有些人忽然变成好人 悲哀和痛苦在糟糕的父母与孩子相处的过程中通过血脉代代相传 ☆、命蒂(十一) 等那警察把所有要采录的资料都收集好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吴梓把脸偏到沈越这边,大大咧咧地打了个哈欠,小孩过去十八年中都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居然在遇见自己的一年内就把警局的椅子给坐热乎了,这里面怎么说都有他沈越的一大份功劳。 沈越眼神暗示他再坐一会就可以去吃饭了,小孩只有点点头,坐在一边扣自己的手指玩。 笔在纸上擦过,审讯的警官把最后一个字写完,给四人下达了命令:“好了,你们三个可以走了。” 他又看向中年男子,“你还要留一下。” 泡面卷又开始哭丧,拍了拍大腿抱怨道:“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瘟丧男人哦。” 吴梓把自己的屁股从椅子上抬了起来,刚起身就听见沈越问道:“那个,警官,今天那位女士你们会怎么处理她?” 警官头也不抬,淡淡说道:“吸毒加□□,我们总不可能让她出了院就住回去啊。” 沈越沉默着关上了门,吴梓看得出他现在心情不好,收起了爪子和尾巴乖乖地跟在他后面做一只大型跟宠。 才穿过警局的走廊,便听到了女人的尖叫声:“啊!不要过来!” 吴梓还没反应过来,沈越便已抢先冲了出去,“那边有恶鬼的气息!” 保温杯里的水淋淋漓漓的往地上淌着,打shi了桌子上放着的文件,和张警官一间屋子的同事之前有事出去了一趟,现在整个办公室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孕妇捂着自己的小腹朝着墙边靠过去,她瞪大了眼睛,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一滴滴的流了下来,张警官过去二十几年所受的教育,使她不相信任何唯心主义的东西,但面前的却又是自己亲眼所见,世界上原来真的有这么可怕的存在。 高度腐烂的尸体以蜈蚣行走的方式在地上扭曲着身体爬行,恶鬼口水滴滴答答的流到地板上,一双浑浊的黄眼在眶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贪婪地停留在孕妇的肚子上。 张警官女性的直觉让她感知到了这恶鬼想要做什么,母性再一次压倒了恐惧,她奋力地抓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向那恶鬼砸去,色厉内荏地恐吓道:“滚远点!” 恶鬼只轻轻一挡,便将张警官扔过来的保温杯丢到一边,它看向孕妇肚子的眼神越来越炽烈,似乎已经忍不住想要那胎儿与自己合为一体。 它流着脓水的手指刚伸向张警官的腹部,一道金光就击中了恶鬼。 似乎是没想到这里居然还会出现术士,恶鬼对自己的身后毫无防备,只一下便让沈越得了手。 蕴含着至阳至刚之力的符咒狠狠地击向了恶鬼,沈越下手又准又狠,直接在那恶鬼身上点燃了灵火。 恶鬼痛苦地在火中翻滚着,怨毒的眼神直直地钉住了沈越,沈越坦坦荡荡地与恶鬼对视,淡淡地说了句:“消失吧。” 一切都在火焰中化为了灰烬。 张警官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捂着小腹神色痛苦地蹲在了地上,沈越对付恶鬼有一招,对于照顾孕妇还真的是一窍不通,他手忙脚乱地扶着张警官坐下,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沈越神色紧张地看着她把水喝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有没有事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现在好多了。”张警官脸色还是很苍白,但从神情上看起来还是恢复了一些理智,“那是什么东西,好可怕。” 虽然在人民警察面前宣传封建迷信思想有些不好,但沈越还是实话实说了:“鬼,是个对孕妇腹中未足月胎儿感兴趣的恶鬼。” 女人的人格压倒了作为警官的人格,她一失手又把杯子里的水洒到了桌子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沈越还未回话,其他办公室听到响动的值班民警已经推门而入,本以为是张警官出了什么事情,没想到在这里还能碰见之前问了话的大学生。 “这怎么回事?” 张警官再惊慌,毕竟也是当过几年警察的,心理素质好于正常人,见同事问话,有条有理地开始扯谎:“刚刚屋里飞进来好大一只蝙蝠,直接就扑到了我的脸上,我被吓得摔了一跤,还是这个小兄弟帮我赶出去的。” “是吗?小张姐你没事吧?”好心的同事上前帮她关好了窗户,“旁边有小树林,可能真会飞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进来,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怎么说才摔了一跤。” 张警官看了眼沈越,顺应着同事的意思道:“行,我自己去吧。” “怎么可以?你还是个孕妇呢。” 沈越马上接收到了张警官的意思,心里暗想张警官的不仅询问本事一流,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修炼到了上乘呢。 “对了,我住的地方不远就是妇幼保健院,我可以送张警官去一趟的,回来的时候就让张警官家人来接她就好。” 同事一看开腔的是之前问话的大学生,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张警官倒是无所谓地开始收拾东西,沈越推门走了出去,迎上去的是人群中吴梓的忧色。 心下一暖,沈越对着吴梓的方向做了个口型:我没事,别担心我。 夜凉如水,张警官换下警服穿着风衣和沈越走在一起,像是一对出来欣赏夜景的姐弟,而吴梓就只能像只小狗似的跟在张警官和沈越身后,这两人的身高都比他吴小梓矮了那么一截,但他总觉得气势上被压了一头。 小孩委屈巴拉地想着呢,肚子先不成器地叫了起来。 沈越噗嗤一声笑了,礼貌地征求张警官的意见:“张警官,我可以带我的朋友去吃点东西吗?” “你叫我张姐就好。”城市的霓虹为这个初为人母的女人笼上了一层温柔的颜色,“当然可以啊,我还要问你一些事情呢。” 三人达成共识后在街边迅速找了一家店铺坐下,沈越熟门熟路地按照吴梓的口味为他点菜,吴梓提起茶壶把碗筷都涮了一遍,问道:“你不吃吗?” 沈越摇了摇头,“我还不饿,你先吃吧。” 张警官“噗嗤”一声笑了,看着沈越道:“看得出来你是个细心的男孩子哈。” 沈越有点尴尬地缩回了手,他总觉得再这么搞下去,这个慧眼如炬的女人怕是能看穿他和吴梓之间酱酱酿酿的关系。 他轻咳了两声,正色道:“张姐你不想问我点什么吗?” 张警官也收起了之前轻松的神情,脸上浮上了一层淡淡的忧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我能看到那种东西,那种东西又会找上我吗?” 沈越抿了一口茶,问道:“你当了警察这么多年,之前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东西吗?” “是的。” “你怀孕多久了?” 张警官听到这句话,露出了初为人母的笑容,抚了一下自己的小腹道:“已经五个多月快六个月了。” 沈越垂眸思考了一会,继续问:“你今天在遇见鬼之前,身体有没有什么异样?” “异样么?我再遇见鬼之前,特别特别地想睡,本来这种情况也没什么,怀孕总是有些嗜睡的,但是睡到一半我不知怎么醒了过来,一抬头便看到了。” 张警官一说完这话,又有些后怕地捏紧了手中的纸杯:“我现在不敢睡,我怕一睡过去一抬头又看见那些东西。” 沈越看向了她的小腹,想了想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黄符上画了几下,把黄符折成三角形纸包递给张警官,嘱咐:“回去用一张红布裹着包好,贴身戴着。” 张警官小心翼翼地接过这张纸符,仿佛自己和孩子的身家性命全部都系在这小小的一张纸上,她以前是不信这些的,可是在亲身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之后,她居然也开始将一切都寄托在一张纸上。 沈越笑着安慰道:“这个是有用的,不过只能管一次,纸符上的血迹变黑了就没用了。其他都好,就害怕张警官你把我这个街头神棍给关到警局里呀。” 张警官大大方方地给沈越倒了一杯茶,“这倒不至于,我其实也挺好奇的,你看起来年纪也不算大,是怎么学会这些东西的呢?” 沈越随便想了个理由准备搪塞过去,张警官却挥了挥手道:“算了,估计你也是有师承的,我不该贸然问你这些,我老公开车马上就到了,你们吃吧,我先走一步了,谢谢你了小兄弟。对了,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沈越,联系方式你留他的就好。”沈越说着指了指身旁的吴梓。 三人在饭店门口挥手,目送着张警官上了她老公的车,吴梓这才牵了牵沈越的手,像小狗一样把身子凑了过来,小声说道:“我们也回家吧,小饺子估计要饿死了。” 沈越伸了个懒腰,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疲色,他叹了口气:“阿森这件事情我们算弄完了?” 吴梓自己也懵懵的,“对啊?这就算弄完了吗?” “我总感觉自己没有完成阿森的托付。他说他想回家,可是这个孩子的家,究竟在哪里呢?” 吴梓知道沈越心情不好,他只是把手放到爱人的掌心中,传递着这么一点温暖,小孩认真地说道:“阿森一定会去天堂的。” 沈越苦笑着摇摇头:“活着的时候没有受到善待,死了之后去天堂又有什么用呢?” “那他下辈子一定会投胎到很好的人家,过上很幸福很幸福的一生。” 沈越斜睨了吴梓一眼,语气里却是他自己都掩藏不住的爱意,“你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好听了。” 小孩领着他慢慢往回走,路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拖得很长,长到像他期盼与自己所爱之人共度的一生。 “和你在一起,我就过得很开心,这人呢一开心,说话就很甜啦。” 沈越什么都没说,他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原来他自己心里,爱吴梓,竟也如此之深。 也许是气氛过于温情,沈越说话都不自觉变得r_ou_麻起来。 “那你以后能经常说这些话给我听么?我很喜欢听。” 吴梓转过头来,沈越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片星海。 “好啊,我给你讲一辈子好不好?” ☆、命蒂(十二) 别说,小孩这一招还真的有用,把沈越一张老脸哄得红红的,像是撕开了奶油面包的包装,甜丝丝的气息在两人身边炸开。 吴梓越看沈越心里越痒,刚想进一步做些什么,却见沈越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小孩刚想伸手阻止沈越的自残行为,就听见他兴奋的声音传来:“唉,我怎么忘了小张姐也是警察啊,小饺子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找到她帮忙。” 他像是烧开了的水壶一样滋滋滋地冲着壶盖,吴梓整个人却像被泼了凉水一样,恹恹地甩着尾巴,敷衍道:“哦。” 沈越这才意识到自己也许是拂了小孩的兴致,尴尬之余心里还忍不住涌上了那么一点点愧疚感,转头瞅了瞅左右,见四下无人,沈越伸起脖子像蜻蜓点水一般啄了一下吴梓的脸。 “别生气了,一生气就鼓得跟个河豚似的。” 吴梓猛地得了这么一个甜枣儿,晕乎乎地还没回味过来,沈越的嘴唇就离开了吴梓的脸,年纪更长一些的黑衣青年摆出一副稳重老成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牵了牵吴梓的袖子,“走啦。” 小孩这次没听他的话,拉起沈越的衣袖就近奔到旁边的暗巷中,扶住脸就狠狠地吻了下去。 少年人的爱意总是这样的,炽烈又真挚,不作伪不遮掩,像是夏日一阵阵蝉鸣抱怨的骄阳。 沈越感觉自己变成了夏日里一块被扔到了路边的碎冰,在烈日下慢慢融化掉。 吴梓大张旗鼓地侵犯进沈越的领地,他身量比吴梓低了一头,总感觉在小孩的身高压制下节节败退,两人像连体婴儿一眼黏在墙上,说来也很是奇怪,两人之前都没有恋爱经历,全靠影音资料进行理论教学,在试验了几次后,吴梓和沈越接吻的技术居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他整个人被吴梓亲得迷迷糊糊的,舌头就这么不知廉耻地跟吴梓的厮混在了一起,沈越哼哼着抓着吴梓的肩膀想夺回这场拉锯战的主动权,身子贴得更近了一些,沈越很明显地感受到吴梓抖了一下。 那点使坏的小心思此刻又不可抑制地冒出头来,沈越双手猛地下滑,从肩膀瞬移到吴梓的腰上,轻轻地拂了一下。 小孩的像放在舌尖上的跳跳糖一样弹了起来,沈越还没笑出声,舌头就被炸毛的吴梓咬了一下。 “!!!” 这下谁都笑不出来了。 沈越眼泪汪汪地把舌头吐出半截儿吹风散疼,吴梓扶着腰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去问沈越,原本旖旎深情的粉红泡泡一瞬间全部碎掉了,想来想去还是沈越的错。 “还皮不皮了?” 吴梓扶着墙,居高临下地审问自己的爱人。 蹲在马路牙子上的沈越一句话都说不出,吴梓像抓小ji仔一样把沈越拎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威胁道:“回家再收拾你。” 鉴于小孩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一只纸老虎,沈越也就由他去了,两人跌跌撞撞一路扶持着回了宾馆。 春日里的夜风也如此温柔,宋怀深曲起膝盖坐在大楼的天台上,风吹起了她的裙角,小苏捻起宋怀深的一缕头发,问道:“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看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小苏还没说话,洋娃娃一样的舌饲鬼就捧着脸花痴地看向宋怀深,“阿深你谈过恋爱吗?” 宋怀深看了她一眼,舌饲鬼似乎对这样的眼光浑然不觉,无辜道:“怎么了?” “算了。”她摇了摇头,抛下舌饲鬼和小苏一个人浸入了黑暗中,“跟你们两个有什么好说的。” 舌饲鬼和小苏垂着头跟在宋怀深身后,活像两只被提着行走的傀儡。 吴梓说归说,气一消了还是扶着沈越的脑袋让他吐出舌头看看有没有咬坏,沈越随便伸出来给他看了一下,“行了,没事。” “哼哼,看到没有,以后再摸我的腰就是这个下场。” “么……么?”小饺子飘过来,嘴里发嗅了嗅沈越又嗅了嗅吴梓,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吴梓把小鬼抱起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嫌弃地问道:“你么什么啊么?小孩子不许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沈越白了吴梓一眼,“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满脑子黄色废料?” “木……么,啊。” “嗯?你说什么?”吴梓只看见过这小鬼张口吃饺子,从没听过他张口说人话,一时之间很是新奇,凑近了仔细听着。 沈越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吴梓唇边,示意他不要打断小饺子说话。 像是新生儿第一声啼哭,这个沉默了许久的小鬼,在脸都憋红了之后,紧紧地牵着吴梓和沈越的衣袖,眼泪一滴滴的滚落下来。 “妈……妈妈。” 吴梓为他擦拭眼泪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妈……妈,好想……好想妈妈。” 如同春雷撕裂黑夜,万物开始在这个孩子身上生长,沈越好像摸到了小饺子从前的生长痕迹,他把小饺子从吴梓怀里抱出来,柔声哄道:“你想起了什么?你想起了你的妈妈么?” “呜呜呜。”小饺子这个时候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在沈越怀里哭到打嗝儿。 吴梓满头黑线地看着自己男朋友,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之前不是找过c市流浪儿童的死亡名单了吗?” 沈越轻轻摇了摇头,“我忘了跟你说吗?我什么都没查到。” 他抚着小饺子的背还想在他这里问出一些什么,这个孩子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对于沈越来说算是一个好消息。 “对了!”吴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说道:“会不会是我们今天遇到的人中有一个是小饺子的妈妈!它闻到了这个味道就认出来了!” 吴梓一语点醒梦中人,沈越抬起头难得夸赞了几句:“你说得对啊!我怎么没有想到?” 小孩还没来得及膨胀,沈越却先皱眉道:“科室方阿姨、阿森的妈妈、还有那个泡面卷中年妇女,她们哪一个都不像是小饺子的妈妈呀?” “难道说?”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是小张姐?” “不不不不可能。”吴梓被自己这个猜想吓到了,“小饺子生前应该流浪过一段时间,如果他妈妈是张警官,这种事情根本不会发生在这个孩子身上。” 沈越也赞同他的想法,“张警官不像是会抛弃自己孩子的人,而且她跟小饺子长得一点都不像,也许是她怀孕身上带着的味道,让小饺子想起了一些事情吧。” 他把小鬼抱在怀里揉了揉他头顶脏兮兮的毛,温柔地问道:“你还记起什么了吗?这里有什么东西让你想起了你的妈妈?” 小饺子哭累了,茫然地盯着沈越,打了个嗝:“车……疼……” 车祸!这个孩子是死于车祸? 有一个线索被剥开展示到了两人面前,小饺子说完这句话后便什么都不再说了,就这样抱着沈越的颈子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鬼物y森森的气息从沈越的颈项渗透进皮肤里,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体衰败的表现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到了沈越面前,自己之前是一点都不怕这种低等级的小鬼的。 沈越把小饺子从自己脖子上轻轻地抓了下来放到一边,吴梓这才手脚并用地爬到了沈越旁边,有点撒娇地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呐?” 他一边说还一边把头凑到沈越的腿边,往前拱的架势分明是想让沈越用揉小鬼的手法也揉一揉他,沈越无奈地用手指轻轻抓起吴梓一缕头发帮他按摩,沉声道:“小乖没在,我还找不到什么趁手的鬼物,找近几年c市车祸遇难者应该还是很快的。” 吴梓把头别过来望着沈越的眼睛,问道:“你很急吗?” 他这话突然问住了沈越。是啊,他当然很急了,急着去完成一个又一个的任务,急着从1号手里换取越来越好的奖励。 吴梓,我这副身体已经越来越坏了,我只剩下了三条命可以让我犯错,我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想和你一起做,我越来越害怕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保护你活到二十岁。 我其实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啊。 吴梓见他沉着脸一句话都不说,以为自己问到什么不该问的,手忙脚乱地把头从沈越膝盖上挪开开始道歉:“我是不是问错什么了?” 沈越苦笑着按住他的脑袋,“你怎么回事?我发个呆而已嘛。” “搞什么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沈越笑吟吟地看着他:“我在你眼中就是个这么小气的人?” “我就是不想让你生气嘛。” 他幼稚又认真的神情看得沈越心里一疼,最近自己只要一停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要去想一些生离死别的事情,拥有过美好之后总是会患得患失的。 沈越强打起ji,ng神拍了拍吴梓的脸,问他:“不想我生气就给我讲一些好笑的事情吧。” “你想听什么?” 沈越望着恋人还带点孩子气的英俊的脸,用被子盖住了自己半张脸,闷声闷气地回答道:“讲讲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我忽然想睡了,就当给我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行。”说书先生吴梓缓缓开口,从自己小时候是街头追风野狗讲到自己高中的时候和贺怀意互gay的往事。 沈越在被窝里动了动,露出一小截头发,看样子已经睡着了。 吴梓不敢再去惊扰他,轻手轻脚地摸上床在另一边睡了。 被窝里的沈越睁大了自己的眼睛,眼泪和冷汗把他的脸弄shi透了。 被阵法反噬的疼痛又一次在沈越的身体里翻涌起来。 沈越咬紧了嘴唇,在识海里呼唤着系统。 作者有话要说:  每天都在提醒自己这是一篇he的文 虽然现在是两天一更,但是存稿的进度还挺快的,可能十一月就能写到大结局,到时候可以恢复一天一更,让大家更早看到结局嗷! 捉虫和番外会在更新结束后慢慢补完~ ☆、命蒂(十三) “你……你还在吗?” 1号公式化地回应着他:“在的,宿主。” “有……有止痛药吗?” 1号感受着沈越识海中痛苦的漩涡,暗自心惊,都到了这种程度了,他还能忍着吗? “系统不提供止痛药。” 他只能给出这样冷冰冰的回应。 “靠。” 虽然沈越也没报什么希望,但这个沙雕又无用的系统在这种时候依旧让他想骂娘,沈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吴梓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状,他只有紧紧攥着自己的床单,等待疼痛从身体里渐渐消弭,最后留下的只有激烈抗争后的脱力感。 这时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 吴梓在身旁的呼吸变得均匀绵长,想来今晚他一定享受了一个好梦,沈越呼出一大口浊气,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拉开宾馆房间的窗帘,十二点的城市只有冰冷又绚烂的霓虹灯陪伴着这暗暗长夜,像是佛龛前的长明灯陪伴着它所信任着的神佛,芸芸众生都像是漂浮在深蓝色海洋中的一尾游鱼。 沈越把自己的额头靠在玻璃窗上,玻璃冰冷坚硬的触感透过皮肤传递到了他的大脑里,今晚应该又睡不着了。 随着身上的汗水渐渐冷了下来,黏腻的触感逐渐让沈越感到不适,小孩看起来还是睡得很熟,沈越放轻了脚步绕到浴室里,打开花洒冲掉了身上的污浊,热水顺着青年修长匀称的肢体线条流走,升腾起的蒸汽总算是烘走了身上的疲倦。 等到皮肤都快被热水泡得肿胀泛白时,沈越这才关掉了花洒,这个热水澡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困意,他甚至觉得自己越洗越ji,ng神了。 算了算了,今晚先看看书吧。 沈越这么想着,拿起毛巾裹住滴水的头发,随便套了条短裤准备出去看书。 一打开门,沈某人就和床上迷迷瞪瞪打着哈欠摸台灯的吴梓撞了个正着。 “你怎么醒了?” “你怎么在洗澡?” 两人同时对对方发出灵魂拷问,最后还是吴梓抵挡不住败下阵来,揉了揉眼睛道:“我做梦做到一半被尿憋醒了,开灯起来上厕所。” 沈越一脸黑线地背对着吴梓穿上衣,信口胡诌:“半夜醒过来睡不着了想泡个澡找点困劲。” 吴梓意识慢慢回笼后,这才意识到沈越似乎没有穿上衣。像被人当头砸了一棍,小孩的眼睛开始不老实地朝着沈越的后背瞟过去。 虽然他这辈子见过的同性r_ou_体不少,但是并没有一具能拥有沈越这样的吸引力,青年背部的线条优美流畅,虽然并不是肌r_ou_很发达的类型,但是腰肢和肩胛总给人一种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吴梓很想靠上去。 事实上他也按照自己心里所想的做了,等他摸到沈越的腰的时候,小孩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老虎的尾巴摸不得,那沈越呢?你可不可以摸? 他从肩胛骨那里很明显地感受到正在穿衣的恋人僵了一下,似乎也不明白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沈越声音因为疼痛和熬夜听起来有些沙哑,但落到吴梓耳朵里又是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意味。 “你……你先把手放开。” 第25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6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6节 一向很乖的小孩这一次没有照做,吴梓绕到沈越面前,低下头吻了一下沈越的额头,轻声道:“沈越……我想吻你。” 沈越面前的光被高大的青年挡完了,他整个人都被兜在吴梓的y影中,恍惚中生出了一点角色错位感,好像一直是吴梓在保护他,而不是他在保护吴梓。 他叹了口气,突然对吴梓笑了。 这是沈越对吴梓露出过最灿烂最无防备的笑容,像是盛夏正午的骄阳。 沈越抬起手勾住吴梓的脖子,整个人主动地贴向了自己的恋人。 我这副身体隐藏了太多的伤痕和痛苦,唯有你能让我感受到活着的真实和温暖。 我怎么会拒绝你呢?生是如此的艰辛可贵,我不想再错过任何事情了。 沈越这一次很投入,像是要把自己整个灵魂都倾注在这里面,吴梓刚开始被这么主动的沈越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慢慢地回吻了过去,两人以唇为战场,以舌为刀枪,有来有往攻城略地,最后都成了彼此的俘虏。 小饺子已不知道跑到了哪里。 吴梓抓着沈越半shi的头发,另一只手在被褥间寻找着沈越的手,两只手触碰的一瞬间,就像磁铁扣一样紧紧地搭在了一起。 最后是吴梓率先一步离开了沈越,忽然转头在他的耳垂上轻轻啾了一口。 “!!!” 沈越喘着气推了一把吴梓,埋怨道:“乱来。” 吴梓慢慢伏在他身上,两个人都起了点反应,这个距离完全就是在火上浇油。 小孩把头枕在沈越胸口,听了会心跳后朝着沈越笑道:“它跳得好快啊。” 沈越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开口问道:“想让它跳得更快吗?” 脑子里理智的弦一瞬间断掉了,吴梓也成年了,那种梦在青春期不知道做了多少回,喜欢上沈越后也暗暗肖想过不少次,但他从来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是沈越主动邀请他共赴云雨。 世界在今晚坏掉了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吴梓祈祷规则之神永远都不要把它修好。 “想。” ——————————不知道会不会被河蟹,我还是拉个灯比较好——————————— 沈越喘着气找了张纸巾擦了擦手,他自己其实也快到了临界点,但看吴梓这个样子,还是他自己解决吧。 所以今晚他到底是占到便宜没有呢?这个问题连沈越都没有想明白。 吴梓臊着老脸捡起散落在地的裤子穿上,但那一瞬间的快感还是紧紧地附着在自己身体上。思及此,吴梓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浴室里去找了把冷水冲脸。 今晚荒唐的事情已经够多了,要是再擦枪走火,怕是要被这一位吃干抹净了。 沈越一看便知道小孩在想什么,准备等冲动自己消退下去,此时吴梓放在床头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候了,有谁会拨通吴梓的手机呢? 沈越走到床边拿起吴梓的手机,刚一接通,小张姐惊恐的尖叫便从电话另一头传了过来,差点震破了沈越的耳膜。 “沈越!救我!救救我!啊啊啊啊!不要过来!” “喂!喂!怎么回事?小张姐!你听得到吗?你现在在哪里,告诉我地址,快!” “我在……我在,象山公墓。” 公墓?这个点了?为什么一个孕妇会出现在公墓? 沈越还没有询问出更多的内容。 回应沈越的就已经是手机落在水泥地上刺耳的碰撞声。 吴梓刚一走出浴室,沈越就抓起他的手冲到门外,吴梓还一脸状况外的问道:“怎么回事?现在已经很晚了。” “快走!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上全垒 最新情况:因为一些原因,图片版被我删除了,高速最近是不能上高速了,之后再看情况吧。 被删除的图片版看情况重新发出来,非常抱歉了。 这一章字数算是混更吗qaq 不算的不算的,我开了车肯定是不算的吧qaq ☆、命蒂(十四) 两人温存后的余热还留在身体里,午夜的寒风就把吴梓身旁围着的粉红色泡泡全部吹破了,吴梓一边把衬衫整理好,一边摸出手机准备打车,嘴里还确认了一遍:“你说她在公墓?” 沈越心里也很着急,表面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先找到人再说,明明有一道纸符,怎么这么快又被邪祟缠上了呢?” 深夜的路口偶尔有几辆车经过,但听到两人要去公墓后,都是一脸抗拒的表情。也是,这个点正常人基本不会想着跑去公墓吧。 最后还是吴梓发挥了金钱的力量,花了平常几倍的价钱喊到了一辆车,听着人民币从钱包里溜走的声音,大手大脚如吴梓也忍不住露出了心痛的表情。 司机是个嗓门很大的中年人,听口音像是从北方来的,沈越关上车门后只叫他快点开,随后把头偏到了车窗那边。 吴梓试探着把手伸了过去,摸到了沈越的手后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沈越也没有把手松开,昏暗的后座,吴梓的温度透过手掌传达了过来,沈越闭上眼睛,仿佛能从里面感受到生命的力量。 风从窗边呼啸着擦过,路灯像河流一样在眼边淌过,经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街景也逐渐变得荒凉了起来。 车窗外传来了不知在何处的乌鸦的叫声,司机有些不安地扭了扭自己的肩膀,最后把车停在了路口边,为难道:“小兄弟,实在是太晚了,我最多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了,你们往前直走五百米就能看到公墓正门了。” 吴梓还想说些什么,沈越却轻轻按住了他的手,温和道:“没事,麻烦师傅了。” 如果不是为了挣钱,这师傅想必也不想跑这一趟的吧,既然大家都有各自的不容易,也不要太难为别人了。 两人结好账下车,师傅想了想退给了吴梓两百块,调转车头走了。 市郊的良好的绿化此时此刻在y暗的路灯光下显得鬼气森森,吴梓又靠近了一点,沈越牵着他的手往前跑了一段路,在公墓门口看到了一辆熄火的小轿车。 沈越趴在车窗上看了一眼,年轻的司机看起来似乎是晕倒了,吴梓疑道:“他是小张姐的老公吗?” “不知道,但还好他没有什么危险。”沈越一面说着一面拿出几张纸符贴在了车窗玻璃上,确认不会出什么岔子之后,牵着吴梓的手跑了进去。 奇怪的是,作为全市最大的公共墓地,大门居然的看守处里居然没有一个人。 沈越顾不得去想这看守人到底怎么了,捏了张纸符照明,辨着空气中的味道找到了晕倒在地的小张姐。 沈越一边警惕着周围的异动一边上前查看,确认孕妇没有什么危险之后,在她身上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鬼气。 “你靠紧我,这里不正常。” 小张姐晕倒在地的位置正好紧靠着一座坟墓,沈越话音刚落,墓碑上的照片忽然咧开了自己的嘴,两行血泪从眼睛那里滴下来。 “卧槽。”吴梓猛地看到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沈越毫不犹豫,一道灌注了灵力的符咒直接击向了照片上咧开嘴哭泣的鬼,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袭击小张姐的应该就是这一只。 照片上是一位年轻的姑娘,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扯着她的嘴角一样,那道黑漆漆的裂缝快要撕到耳朵边上,让人从生理上就感到不适。 “啊啊啊啊啊啊!!” 那女鬼本身也没有很高的道行,被沈越用尽全力击了一下之后,照片迅速扭曲了起来,随着一阵痛苦的嘶吼声,照片上的妙龄女郎在一瞬间变成了一具漆黑的骷髅。 沈越皱了皱眉,这个样子被其他市民看到了不被吓到才怪,他手上稍微一用力,墓碑上的照片马上化作了飞灰。 吴梓见鬼被沈越消灭了,急着戳了戳他,“喂,小张姐。” “你别去碰她,小张姐身上y气很重。” 沈越嘱咐完上前把孕妇抱了起来,他臂力不算小,但抱着一个怀孕六个月的成年女性还是有一些吃力。 吴梓紧紧地牵着沈越的衣服角,生怕一个不注意就被路边的野鬼看上了,他是知道自己这个体质的,这个关节眼上,他不想再给沈越添任何麻烦了。 两人刚一走到公墓大门口,便听到守卫室里突然传出了一声怒喝:“什么人?!” 真是时运不济!刚刚连鸟影都没有,这个时候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人? 沈越也顾不得吐槽了,吃力地抱着小张姐溜了出去,吴梓见状赶忙跟上,两人气喘吁吁地跑到之前熄火的轿车那里,年轻的司机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看着沈越怀中的小张姐,懵了一下,“老婆?” 听他这么一说,吴梓忍不住拍了拍车窗玻璃,叫道:“能先让我们上个车吗?有事在车上说!” 紧赶慢赶,四人总算在警卫打着电筒赶来之前灰溜溜地逃跑了,小张姐的老公一边沿着公路开一边疑道:“不是?这里是哪里啊?” “象山公墓。” 看着有点天然呆的司机手一滑,差点把车开到护城河里去。 沈越连忙帮他把住方向盘,叹息道:“你好生点开,你老婆怀着孕呢。” 天哪!小张姐那样成熟理智的女性怎么会有这么人畜无害的老公呢? “哦哦哦,可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吴梓扶着晕倒的孕妇,惊道:“你不记得之前的事情了吗?” 小张姐的丈夫摇了摇头,连带着天然卷都颤了两颤,“我一听说我老婆今天在单位上摔了一跤就过来接她,想着先去医院检查一下再回家,她跟我说不用,回家的路上我越开越累,最后不得已把车停在了路边,然后就没有任何意识了。” 沈越眼色一沉,低声问道:“你还记得你之前把车停在了哪里么?” “就离我们家很近的一个路口边上,我寻思着总不能疲劳驾驶吧。” 果然,他也被鬼魇住了。 “哦哦哦!我突然想起来了,你俩是谁啊!怎么会大半夜抱着我老婆出现在那种地方?” 大哥,已经开了两公里了,你这才反应过来吗? 沈越不得已把白天连带着晚上的事情全部跟他讲了一遍,复述的时候还得记着把好方向盘,生怕这位新手爸爸又一个不注意把车拐到护城河里去。 小张姐的老公听完后,惊得半天都合不拢嘴,最后喃喃道:“你是说?我们撞鬼了?” 沈越转过头检查了一下小张姐的情况后,对他说道:“你先回家,你老婆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身上沾了很重的邪气,我得帮她及时除掉,不然会对孩子有影响。” 世界观同样被击碎的天然呆司机还没有缓过神来,沈越说什么他就只会跟着做,呆呆地点着头把几人送回了自己的家。 沈越一进门就把孕妇安置在沙发上,拿出几张纸符点燃帮她驱邪拔祟。 小张姐的丈夫见状还想问什么,吴梓却在后面拉住了他,“他在施术,别去打扰他。” 一刻钟之后,沈越喘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汗水,瘫倒在沙发上,吴梓赶快给他递上了一杯水,小张姐的丈夫对两人这么不见外的行为毫不在意,上前扶起了自己的老婆,皱眉道:“她的脸色怎么还是这么差?” “唔。”他话音刚落,小张姐就从昏迷中悠悠醒转,她似乎还没有从惊惧中抽回自己的意识,看到自己老公那一刻下意识往跳了起来。 “啊!” 吴梓伸手扶住她,安慰道:“没事没事,已经到家了。” 小张姐的丈夫委屈巴拉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婆,小心翼翼地讨好道:“老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 “我现在觉得哪里都不舒服。” 沈越闻言从沙发上立起身子来,探过身子去检查了一下,摇摇头道:“怎么会呢?明明已经帮你祛除了啊?” 小张姐见又是沈越救了她一命,感激地看了沈越一眼,摆摆手道:“可能又是妊娠反应,我先去一趟洗手间。” “哦哦,好吧。”沈越闻言讷讷地缩回手,他其实也不太懂女人怀孕后的各种反应,稀里糊涂弄错了还真的挺尴尬的。 小张姐老公一听老婆不舒服,赶忙像伺候神仙一样扶着她进洗手间了,沈越累得不行,也不跟他们两口子客气了,像松了发条一样垮在沙发上,吴梓看得出他现在很累,也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 这边小沈才喘了一口气,突然被电视柜上一张合照吸引了注意力。 这是一张全家福,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幸福满足的微笑。 可是沈越却越看越冷。 站在两位老人后排那个明眸善睐的姑娘,分明就是先前在象山公墓袭击了小张姐的那只女鬼。 吴梓顺着沈越的视线瞧过去,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 “这是怎么回事?” 小张姐刚扶着自己老公出了洗手间的门,就被沈越吴梓两个一前一后地堵在走廊里。 沈越手上举着那张全家福,他手指着那个姑娘的脸,看着小张姐,问道:“小张姐,你还记得自己在象山公墓看到了什么吗?今晚发生的一切,你能明明白白全部讲给我听吗?” 小张姐看到合照那一瞬间,眼圈就红了,她看着沈越,问道:“这是我娘家一个小表妹,她前年出车祸去世了,就安葬在象山公墓,请问怎么了?” 她这一番话像是雷击在沈越和吴梓心口,小张姐难道说记不得袭击自己的鬼是什么样子了吗? 沈越也把自己心中的疑问吐露了出来,“你还记得袭击你的鬼长什么样子吗?” “今晚我和你告别之后,就上了我老公的车,我跟他商量好了直接回家,结果开到半路我发现路不对,刚开始以为他只是换了一条新的线路,就没有多说什么。结果之后我看他越开越偏远,怎么喊他他都不搭理我。” 小张姐的丈夫闻言赶快解释道:“我没有!我只记得我特别困,直接在路边停车了啊?怎么会越开越偏远呢?” 沈越摆摆手帮他们解释道:“他被鬼魇住了而已,清醒之后是没有具体的记忆的。” 小张姐后怕地擦了下额头沁出来的汗水,继续道:“但我又不敢直接下车,他一路沉默着把车开到了公墓边,我当时慌得要死,直接拿出了你给我的那枚纸符,结果一打开却发现它已经变黑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看到我们车后座有一个黑漆漆的鬼影,我当时吓得赶快拉开车门逃跑,被它一路追到公墓里,那鬼长得跟我们之前看见那只差不多,还好我带了电话,给你拨通之后就晕倒了。” “至于后面,后面的事情我也记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天然卷老公只是突发奇想的一笔,写出来意外觉得还有点可爱。 ☆、命蒂(十五) 吴梓轻轻靠在沈越身边,他这半夜都没有把枕头靠热,现在瞌睡虫已经找到他身上来了。沈越扶了扶自家小孩摇摇欲坠的脑袋,看向同样一脸倦容的小张姐,问道:“你还记得你自己晕倒前是在哪个地方吗?” 小张姐抿了抿嘴,说道:“应该是象山公墓里哪一处吧,天太黑了,我自己也分不大清楚路。” 沈越在脑子里组织了一下语言,想了想怎么说出来才不会吓到孕妇,最后还是委婉道:“我到的时候看到了袭击你的鬼的模样。” 小张姐脑海中浮现出见过的那家伙的样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然后呢?” “它和我在你们家看到的一张照片上的一个人一模一样。” 沈越一边说,一边指着她那小表妹的脸说道:“这应该是袭击你的鬼的样子,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躺在她的墓碑前。” “怎么可能?!”小张姐发出意料之中的尖叫,“我和这个表妹从小玩到大,关系一直很好,她怎么会在死后袭击我?!” 沈越一听她这么说,一时之间也是疑窦重重,只得先安抚道:“在弄清楚情况之前我也不好妄下定论,你能先把变黑的纸符给我一下吗?我检查一下这枚纸符。” 虽然是工作了好几年的警察,见过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少,但是当触碰到另一个世界的事物那一刻,人类畏惧死亡的天性依然占了上风。 何况她现在还即将成为母亲。 小张姐哆嗦着手把纸符拿了出来递给沈越,看着黑衣青年欲言又止。 沈越自然知道她想说的是什么,回应道:“如果你们不嫌麻烦的话,今晚我可以住在这里吗?” 年轻的术士这一番话让夫妇俩都松了一口气,小张姐的丈夫热情地招呼两个人睡在客房,沈越用灵力安排了房间,确认今晚不会再发生什么之后,四人终于关灯就寝了。 忙完这一通,已经快凌晨三点了。 吴梓打了个哈欠抱住客房的枕头,拉了拉沈越的手撒娇道:“怎么还不睡呀?我好困。” 沈越用 狗的手法揉了揉小孩的毛,哄道:“你要是困你就先睡吧,我想查查这么纸符。” 吴梓把头枕在他的膝盖上,问道:“你是在奇怪为什么小张姐还没使用纸符,它自己就变黑了吗?” “是的,我给她的东西足够赶走一次那种等级的鬼怪,变黑的原因只能说明一个。” “她之前就已经撞到鬼了,这纸符已经为她挡过一次灾了。” 沈越赞许地看向自家越来越聪明的孩子,毫不吝啬地夸奖道:“聪明呀吴梓。” 他身上还残留着沐浴液温柔的味道,吴梓有些眷恋地拿脸蹭了蹭沈越的膝盖,还是有些不明白,“她只是一个普通孕妇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盯上她。” “还有她表妹的事情,底下的水可能比我们想得还要深。” 沈越透过房间门的地缝望去,走廊上的灯已经全部熄灭了,张警官夫妇应该已经睡着了吧。 他这才低下头凑到小孩耳边,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所以这才是我留在她们家的原因啊。” 吴梓瞪大了眼睛,忽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还想?!” “对,通过她办一下小饺子的事情。” 一夜无话。 张警官夫妇的作息良好,即使昨晚熬了大半夜,第二天依旧早早地起床了,沈越有些尴尬地拖着睡眼惺忪的吴梓从主人家的床上爬起来,打了个招呼:“小张姐你好啊,你们这么一大早是去哪里啊?” “我怀孕之后就转了岗位,今天准备去做产检。” 产检? 沈越和吴梓在无形之中达成了共识。 “那个……医院还是有很多不好的东西的,要不我们陪你去吧。” 张警官夫妇自然敬谢不敏。 四人就这样愉快的坐上了同一辆车。 在去医院的车上,沈越想着怎么也要把小饺子的事情问一问,便开了口:“小张姐,你这几年处理过什么走失儿童的案件吗?或者城市流浪儿童的案件。” “走失儿童吗?这可太多了,一时之间都记不清楚呢,怎么了?” 沈越犹豫着把自己的事情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我这边有一只小鬼,最近在帮忙找它的家人。” “小鬼?啥小鬼?泰国那种吗?”天然呆的驾驶员突然来了劲儿,在驾驶座嚎了这么一句。 “不是。”沈越有些无奈地跟他解释,“就是一只路上捡到的无家可归的游魂而已。” 小张姐也许是怀孕期间母性泛滥,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心疼地摸了摸自己凸起的腹部,问道:“所以你是想要我帮你做什么呢?” “走失儿童在邻近省份的资料应该都是互通的吧,城市流浪儿童的死亡案件备案的应该也不是很多,我想要你们市这两部分的资料。” 小张姐垂眸思考了一会,最后算是默认了。 到了医院停住车,沈越把吴梓从后座上揪了起来,小孩打了一路的瞌睡,这个时候还迷迷瞪瞪找不到北,嘟囔着:“哪儿了呢?” “到医院啦。”沈越有些无奈地搓了搓他的狗头。 天然呆驾驶员看到后忍不住说了一句:“你和你朋友感情真好啊。” “呃……”沈越有些不好意思地缩回手。 倒是吴梓大喇喇地揽过沈越的肩膀道:“是啊,我和他感情可好了。” “嗯,看起来就跟我和我老婆一样。” 张警官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家老公,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倒是吴梓和沈越偷偷红了脸。 张警官夫妇进去走产检流程了,沈越和吴梓无聊地蹲在医院花坛边看地上的蚂蚁玩,吴梓嘴里哼着歌,很显然这一大早的他的心情很不错,沈越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小饺子是不是还在宾馆里?” “有一天没喂应该也没事吧,毕竟又不是真的小孩。” 沈越还想说什么,吴梓裤兜里的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来一听,居然是小张姐。 “喂……沈越,好像有一只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两人挂了电话赶快动身混进了医院里,跟着小张姐所提示的方向走过去,在角落里收获到瑟缩的孕妇、看不到鬼的天然呆和小饺子一只。 见居然是熟人跟了进来,沈越先送了一口气,把扒拉在小张姐肚子上的小饺子扯了下来,先给她道歉:“小张姐不好意思了,这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你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这孩子身上的y气有点重。” 吴梓从他手上接过小鬼,装模作样地指责道:“谁叫你到处乱跑的?你看吓到人家多不好?一顿没吃饺子就要乱跑是吧?” 没想到今天的小鬼格外好动,张开嘴先咬了吴梓一口,挣扎着继续去抱小张姐的大腿,这次不是含糊不清的呢喃,他能叫出一声很清晰的“妈妈”。 四人听到皆是吃了一惊,小张姐还有些不确定,带着点恐惧打量着小饺子,问道:“他为什么叫我妈妈?” 沈越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把小鬼稳稳地抓在手上,低头去检查吴梓的手,“你确定你真的没有见过这只小鬼吗?” 这下小张姐自己也拿不定主意了,不过沈越这么问,她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抬起这小孩的脸,仔仔细细瞧了一番,最后摇摇头道:“我真的没见过,不过我记住了这孩子的脸,倒是可以帮你查查死亡儿童的资料。” 沈越还是有些疑惑,“他叫你妈妈,也许是你身上有他熟悉的味道,说不定你在哪里见过他的母亲呢,可能是你忘记了吧。” 吴梓蔫不拉几地靠在沈越肩膀上,补充了一句:“这孩子生前应该是流浪过,吃过不少的苦,最后是死于车祸的。” 小张姐要当母亲了,格外听不得这些,当即表示自己会想办法的。 这么闹了一出产检也没弄完,沈越又道了几次歉,目送着这俩夫妇重新去做检查,抹了把汗提着小鬼站在角落里。 小饺子还想凑上去抱一抱小张姐,但是却被沈越拦住了,他也不知道这小鬼能不能听懂,只警告他道:“不可以这样,你会让她生病的。” 小饺子还哭唧唧地喊着要妈妈,吴梓见沈越有一副要心软的样子,赶快补充道:“不去找妈妈,回家就给你煮饺子吃。” 没想到这小孩也还是摇了摇头,倔强道:“不吃饺子,就要妈妈。” “这孩子的母亲看来对他很不错吧,不然怎么会这么惦记着。” 沈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妈妈对你不好吗?” “哦,好像也是。” 两人正在闲聊着,沈越的目光忽然瞥到了人群中的一点,旁边科室排队候诊的人很多,但他还是一眼就瞟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沈越把小饺子往吴梓怀里一塞,拔足朝着那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吴梓怀里小孩咿咿呀呀的,皱着眉问道:“怎么了?” 可是视线中哪还有沈越的影子? 幻化成猫的青年在应急通道里撒开腿追寻着,他这一次的速度很快,普通人只恍惚觉得眼前闪过了一道黑影,通往天台的门紧紧锁着,狸花猫吹了口气,像穿过水和空气一样穿过了这道铁门。 “你长进不少呀。”宋怀深转头望着他,笑意盈盈。 可沈越对这个亦敌亦友来历成谜的女人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冷着一张脸道:“这次我终于追上你了。” “嗯?还有上一次吗?”宋怀深偏着头想了一想,似乎回忆了起来,“哦,好像是的,上次看到我的时候,你反应可比现在还要大呢。” 沈越深吸一口气,这女人说话太会打太极,他干脆直接问道:“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 “你是担心我加害你的男朋友?你们这些男人怎么都是这个样子?又是担心害人男朋友,又是提心吊胆着抢人男朋友的。”宋怀深还是脸含笑意,给沈越的回应出人意料的直接。 “小镇那件事我就想问你,也许还要追溯到更早之前,那只割人舌头的鬼,你究竟想要干什么?” 天台上的风吹起女孩的裙角,四月的暖阳下,她的眼瞳却比什么都冰冷,“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你那煞星命格男友的小命,不过其他人想要我也阻止不了。最多多嘴一句,我不会成为你直接的敌人,但永远不会是你的朋友。” 沈越点点头,“这个我知道。” 容貌不过中上的女孩笑起来却出人意料的魅惑,“你还是好好养着吧,放了一半血的可怜小猫咪,我可以好心告诉你,如果想知道他的因,就去最初的地方找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怀深:我很爱小动物的,说不打你就不打你,真的。 沈越:????? ☆、命蒂(十六) 沈越还想上前一步问一问什么才是自己的因,却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的身体居然被宋怀深下了禁制,他凝聚起全身的力量挣扎了一下,可是明显感受到对方的力量远远在他之上。 宋怀深冷冷地瞧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已经进步很多了。” 强行突破禁制的疼痛像电击一样传来,宋怀深转过头看了看远处的天空,沉吟半晌道:“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下次见面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情景呢?连我自己都有些不明白了,我究竟是在做什么啊?” 天台又吹过了一阵风,这个神秘的女人像一阵烟雾一样消失了。 宛如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沈越颓然地软倒在地,去最初的地方找自己的“因”?这究竟代表着什么? 自己之前对宋怀深的实力从来没有过准确的认知,沈越扪心自问以自己现在的水平,估计只能在这个女人手下撑过十招。 沈越自嘲地笑了笑,被制住的手腕现在酸软不堪,下面还有几个需要他保护的人,即使自己现在在宋怀深面前弱小得不堪一击,他还是得担负起自己的责任。 吴梓紧紧拽住手中的小鬼,小饺子像只老鼠一样啃着自己的手,虽然这小家伙还有心地控制了一下力道,但y森森的口水糊在自己手上还是让吴梓打心底又嫌弃又委屈。 沈越怎么还不回来啊? 一只手伸过来抓走了吴梓怀中的小鬼,沈越有些疲惫地靠在了吴梓肩膀上,吴梓感觉到恋人的情绪有一些低落,很聪明地选择了没去打扰他。 等张警官夫妇产检结束,沈越便将十枚纸符递给了张警官,“这些足够你用上很久了,回去的路上买一只公ji,按照纸符上的图案将ji血涂在家里,不要太晚回家。” 张警官听他这么说,明白沈越现在应该有什么事情要做,沈越一次性给了这么多纸符已经让她有些惊讶,听到年轻的术士这么嘱咐自然是点头应了下来。 “我一查到有关这个孩子的消息马上就给你打电话。” 沈越疲倦地点点头,“纸符贴身带好,这里面的灵力很充足,按照我嘱咐的做了,应该不会再有怪物缠上你了。” 小饺子还扯着张警官的裤脚想喊妈妈,沈越无奈地在小鬼脖颈后一点,带着一大一小两个拖油瓶回宾馆了。 沈越从天台回来后情绪就一直不对,吴梓心里七上八下拿不定主意,进了房间一关上了门,沈越扑到床上睡着,他就小心翼翼地挪到墙角站好,生怕又触碰到沈越什么了。 “我今天看到宋怀深了。” 小孩心里一揪,问道:“然后呢?” 沈越把脸埋在枕头里,听到爱人这么问,闷声闷气地说道:“你过来。” 吴梓听话的走了过去。 沈越听到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刚一抬起手,吴梓就用双手抓住了他的,像是抓住了这世界上独一无二最重要的珍宝。 “你手上出了好多冷汗。”吴梓皱了皱眉,拿起纸巾细心地帮沈越擦拭干净。 沈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擦完,忽然抬起上本身抱住吴梓,吴梓猝不及防地被抱了个满怀,心里还来不及高兴呢,就听到了恋人沙哑的声音:“吴梓,我害怕。” 这才是五雷轰顶的感觉吧。 沈越这个人原来也是会害怕的吗?两人认识了这么长时间,遇到过那么多邪异的鬼怪,经历过真正山穷水尽的困境,自己身边的这个人从来都是咬着牙硬挺过去,他的沈越会抱怨自己好困,会抱怨自己饿了,偶尔还会犯起傲娇毒舌的毛病指责吴梓好笨。 但他从来没跟自己说过他害怕。 吴梓心里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慌慌张张地搂住自己的爱人,小声哄着:“我在呢,你别怕啊。” 看着蠢乎乎的爱人手忙脚乱地安慰自己的样子,心里酸酸甜甜的搅和成一堆,柔肠百结这种情绪,原来也会在自己身上存在么。 沈越噗嗤一声笑了,在吴梓的肩膀上偷偷抹掉自己刚刚掉的那几滴不争气的眼泪,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着:“和宋怀深交手了。” 小孩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和宋怀深交手了,怎么就害怕起来了呢?脑子里的电转了两圈终于接通了,吴梓缩着尾巴小心问道:“你不会被吊起来捶了吧?” 沈越有些气恼地看了吴梓一眼,像一只被抓住了痛脚的猫,随后自己也觉得怪没意思的,气哼哼地承认:“嗯。” “噗。” “你竟然还笑得出来?”沈越难以置信地看了吴梓一眼,绕指柔瞬间变成了百炼钢,小沈下手丝毫不留情,狠狠在吴梓身上捶了一下,“你居然还笑我?老子为了你出生入死被人揍了,你还敢笑我?” “不是不是!啊疼疼疼疼!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吴梓眼泪都笑出来了,也有可能是疼出来的,小孩拍掉了沈越在自己身上祸祸的手,正色道:“我只关心你你有没有事啊?” 斗败小公ji沈越垂着脑袋道:“被放过了,宋怀深说她自己并不是我们的敌人,只是我们之间实力差距太大了。” 吴梓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就因为这个气了这么久?” 沈越没答话,在疼痛中缓过来的吴梓很快反应过来,像被人喂了一个蜜枣,暗喜道:“这么担心我吗?可是她又不是我们的敌人,你在担心什么呢?” 这就戳到沈越最致命的软肋了。 我在担心你,在这样一个魍魉横行的世界,我还能献出我的什么?保护你好好地活到二十岁呢? 可他这些话永远都不能对吴梓说出,一个字都不行。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两人的角色似乎突然开始逆转了,一直充当着领导者和保护罩的沈越终于半遮半掩地向自己的爱人吐露出了自己心中最真实的恐慌,而处于被保护位置的吴梓在头顶的遮阳伞移开之后,一眼看到的是为自己撑伞的那个人伤痕累累的手。 听着沈越这么自弃的话,吴梓用脚趾都能想到这次受的打击不小,他干脆把沈越整个圈在自己怀里,虽然两个大老爷们这么干有一点r_ou_麻,但吴梓想了想,还是吻了吻沈越的发顶安抚着爱人,“你怎么会没用呢?你保护了我那么多次,更没用的应该是我才对啊。” 沈越冷硬地回绝道:“这不一样。” “这又有什么不一样的呢?沈越,你不觉得你把自己绷得太紧了吗?就像一根绳子,再使一些力气就要拉断了,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一直活在一种惶恐紧张的状态下,你可以试着跟我说一下啊,我也不想一直被你护在羽翼下什么都做不了了。” 吴梓低头看着沈越,无比认真地说道:“告诉我好不好?” 沈越这个视角一抬头便能看到小孩扑闪着的长睫毛,他可真好啊,但是他什么都不知道,沈越在心里叹息着,转过头轻轻吻了一下吴梓的颈侧,放低了声音道:“我现在困了,让我睡一会好吗?” 小孩一向是很听沈越的话的,这一次也一样,吴梓慢慢地缩回了手,但是看向沈越的眼神带着掩饰不住的失望。 心被他这个失望的眼神狠狠揪住了,沈越努力压抑住自己想说出一切的欲望,两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吴梓默默地帮沈越拉上窗帘,打开门一个人出去了。 小饺子怯怯地缩在墙角,他虽然不怎么通人事,但感觉得到那两个哥哥之间的气氛不大对,等吴梓走出门了之后,他才轻手轻脚地凑到沈越床边。 咦?这次居然没有被发现? 床上的少年眉头紧蹙,眼睛下是两团青黑色的眼圈,他就这样闭着眼睛睡着,小饺子忽然觉得这个看起来很凶很厉害的大哥哥其实也有点可怜。 像是一只虚张声势想要保护自己珍珠的蚌。 张警官的电话是在一个星期后打来的,彼时沈吴两人之间微妙的冷战氛围还没有消去,但这通电话却突然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真的吗?你找到小饺子的资料了?!” 沈越瞪大了眼睛,狂喜几乎要透过手机屏幕传达到另一边,张警官翻了翻手上的纸质资料,偏着头夹着手机道:“是啊,我没想到你那只小鬼的户籍居然是在我们市呢。” 他的手机开着免提,听到小张姐说话,正给小饺子喂饭的吴梓手一抖,露出了和沈越如出一辙的惊诧的眼神,两人目光相会的一瞬间,沈越有些不自在地把头别开。 “嗯嗯,好好好,我知道了,辛苦小张姐了,你现在方便吗?我现在就过来。”和电话另一头对接好了之后,沈越挂掉了电话,将手机递给吴梓,眼神飘向了窗外,轻咳了两声道:“我们走吧。” 吴梓闷闷地应了一声,起身收拾好碗筷,看着小孩的反应,沈越苦笑着想,这也许是两人认识以来吴梓对他最冷淡的一段时间了吧。 没想到小孩把那件事看得那么重。 也许他生气是对的,沈越一直以来都把他当成一个需要保护的小孩子看待。 可现在小孩子长大了,他同样想伸出手来保护这个拯救了他很多次的人。 临省这几天一直都下着大雨,吴梓在出门的时候很顺手地帮沈越撑开了伞,他身材很高,帮同行的人撑伞一直以来是一项默认的工作。 雨滴啪嗒啪嗒地碎裂在伞面上,为什么同行撑伞的人总是更高的那个? 铅灰色的云雨被吴梓的伞遮住了,他一手抱着小鬼一手帮沈越撑着伞,和初见时已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也许我才是站在原地从来没有往前走一步的那个吧。 沈越忽然回头说道:“你抱孩子,我来撑伞吧。” 吴梓下意识想回绝,沈越却已经把伞拿了过来,“走吧,等明年的春天,到了明年的春天,我就把什么都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老夫老妻模式开启 你抱孩子我来撑伞 接下来几章开始走主线剧情了 ?(°?‵?′??) ☆、命蒂(十七) 客厅里的暖光给人明亮温暖的感觉,小张姐的工作效率很高,但那一份薄薄的纸质资料拿到手里,沈越心里却总感觉沉甸甸的。 照片上的小男孩面色y沉,丝毫没有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活泼和朝气,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照相镜头,不知怎的让沈越联想到了y暗潮shi的地方生活的某些爬行动物。 但照片上男孩的长相,确实又是小饺子没错。 这孩子本姓姓周,但沈越吴梓小饺子小饺子的喊惯了,一时半会也改不了口。 他拿着笔在纸张上勾勾画画,一边写一边嘟囔着:“这孩子的户籍就在这里吗?我还以为他是在c市生活的呢,难怪在那边找不到他的资料。” 吴梓带着小鬼在楼道里玩,他不敢让小鬼离小张姐太近,一是害怕他离了控制又冲上去认亲,二是担心这小鬼的y气影响到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小饺子看着雨滴在楼道的玻璃窗上汇聚成一股小的水流,咿咿呀呀叫着想伸手去抓,吴梓又c,ao着老妈子的心把他脏兮兮的爪爪给捉回来。 “不能玩这个,会感冒的。” 小张姐裹紧了身上的毛毯,也许是y雨天的缘故,她总觉得自己身上寒浸浸的。 “对,而且他也并不是流浪儿童,这孩子是有父母教养的,不过确实是死于车祸。” 沈越又往下翻了翻,皱眉道:“没有尸检报告吗?” 第26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7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7节 小张姐摇了摇头,答道:“据说是被撞当场死亡,开具了死亡证明后,家属对死因没疑问,就没有尸检报告了,怎么了?” 沈越手中的纸翻得哗啦啦的响,“我就是想,他又不是流浪儿童,怎么身上会那么脏。” “这个案子当时并不是我处理的,不过有了这个,找到他的家人应该也很简单了吧。” 青年点点头,整理好手上的文档,真心诚意地道谢:“这次真的麻烦您了,光靠我和吴梓,指不定要找到什么时候去呢。” “没有的事,如果不是你们,我能不能保护好孩子都是一个大问题呢。”小张姐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眼睛里是对自己孩子掩饰不住的爱意。 最后沈越还是婉拒了小张姐留他们仨吃饭的一番好意,询问了最近的情况,确认再也没有脏东西找上她之后,沈越这才带着吴梓走了。 小孩将小饺子放到肩膀上,捏了捏小鬼的手,开玩笑道:“喂了这么久还是没把你喂肥,肥了才好把你卖了买r_ou_吃啊。” 这次小鬼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忽然凑过来一掌拍到吴梓脑袋上,“不要。” 沈越和吴梓同时抬头看着他,瞪大眼睛问道:“你说什么?” 谁料小鬼清楚的意识总是一阵一阵的,那点清醒劲过去了,又恢复了那种懵懵懂懂茫然无知的状态,痴痴地流着口水,仿佛一个字都听不懂。 吴梓有一些沮丧,“什么啊。” “算了,我已经拿到相关的信息了,把这孩子送回去,带到他坟上做点法术,早点超度了吧。” 吴梓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在外面飘荡着也好可怜,小饺子,你要回家了,开不开心呀?” 当然,小饺子这个时候是不会理他的。 再一次征用了吴梓的钱包,沈越一行人借着档案上的户籍详细地址,一路驱车开往临省的乡下。 窗外的景色被车窗打包迅速地像后丢去,沈越看着大片大片的农田,嗅着风中传来的气味,喃喃道:“诶?吴梓,小饺子的老家是不是离你家很近啊。” 他这么一说吴梓拿出导航瞅了一眼,乐道:“还真是,离我们那三线小城市还真的挺近的,我刚才还没意识到诶,你看到那边的农田没有?我们老家收了新米就会做醪糟呢。” 沈越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了。 司机在路边停好车,转头告知乘客:“你们找的村子到了。” 吴梓先下车撑好伞把小鬼塞进去,又把沈越接了出来,跟司机结好账后,伸了个懒腰道:“到了呀,我们走吧。” 小饺子老家所在的地方倒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从建筑布局上看人虽然不多,但镇头的菜市场却还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 沈越抓过吴梓的手机看了一眼,奇道:“这都快十二点了,怎么还这么热闹。” 吴梓帮他指了指街道两头搭起来的棚子,解释道:“你从小到大都是在城市长大的吧,乡村每隔几天就会赶集,在我们这里要到下午一两点才会收摊呢。” “这样么?” 两个相貌出众一看就是外来者的青年撑着一把伞走过集镇中心,倒是收获了不少乡亲的注目礼,沈越把这一切全部过滤掉,按照小张姐给自己的资料沿着街一直走,终于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找到了小饺子户籍记载的家。 这是一家r_ou_铺,门口一张木桌板上铺着白花花半扇猪r_ou_,猪头和内脏被钉在铁钩上,那猪头浑浊的眼睛望着地面,风一吹过就带来一阵沉闷的腥气。 吴梓爱惜自己的鞋,小心地避开地面低洼处那一滩滩猩红的积水,r_ou_铺的老板年纪在四十岁左右,看着两个年轻人也不像是要买r_ou_的,心里好生奇怪,他在一张油腻腻的毛巾上擦了擦手,试探着问道:“小伙子是来割r_ou_的吗?要哪里我切给你。” 沈越听不大懂吴梓他们老家这一块的方言,扯了扯吴梓的衣袖示意他去应对,小孩赶快挥了挥手,用方言答道:“不割,我想问哈这里是周济的家吗?” r_ou_铺老板一听便皱了眉头,“周济?他是我兄弟的娃儿啊?你是啥子人?有啥子事?” 两人都感受到了r_ou_铺老板立刻竖起来的戒备心,吴梓赶忙拿出早已编好的幌子解释道:“我是周济学校的老师,他还有些档案要补,打之前的电话打不通了,只有过来一趟。” r_ou_铺老板半信半疑道:“行嘛,你看起好年轻啊,现在老师都这么年轻了吗?但是这个房子我兄弟现在没在住了,我帮你打一下他的电话嘛。” 见r_ou_铺老板肯施以援手,沈越和吴梓两人千恩万谢地谢过,小饺子还坐在吴梓肩膀上,但是仍然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沈越猜测这里应该不是他真正的家,所以小饺子并没有想起多少生前的记忆。 r_ou_铺老板没多久便折了回来,抹了把汗水后骂了句娘:“我那个兄弟在搞啥子?一听是娃儿学校来的老师,直接就把我电话给挂了。” 直接把电话挂了? 吴梓连忙拉住老板问道:“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r_ou_铺老板愤愤地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答道:“说起都不好意思,周济他们家家庭情况有点复杂,他妈妈之前是跟人跑了的,他爹之后又给他接了个后妈,估计是那个后妈不太喜欢这个娃儿吧,他爹现在也不喜欢我们这些叔伯提起他,这娃儿说起来还是有些可怜。” 沈越沉吟半晌,委婉地问道:“那您现在方便带我们去周济父母现在住的地方吗?” r_ou_铺老板有些为难地看了自己的摊子一眼,最后不好意思地回绝道:“你也看到了,今天赶紧,我们这里就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你要找他们家,沿着这条路,看到一个湖,左拐到小路上,直走看到一座贴红砖的房子就是了。” 虽然r_ou_铺老板说的抽象,但沈越也明白这是别人能给他最大的帮助了,两人照常道过谢,按照r_ou_铺老板说的方向走。 吴梓联系着老板之前说的话,大胆猜想道:“你说是不是小饺子的继母虐待他,才把孩子弄得脏兮兮的,连死后都还惦记着那一口饺子?” 这么一想,小饺子也有一部苦儿流浪记了。 沈越耸了耸肩,“在没看到他父母之前,我们还是别太早下定论。” 两人沿着r_ou_铺老板说的方向走着,果然看到了一个大湖,两人正准备左拐走到小路上,路边一位背着筐手里提着一大包东西的老妇人忽然问道:“你们这两个年轻人长得倒好看,我没见过,你们是要往哪边去啊?” 吴梓想了想指着小路左边道:“去走亲戚啊。” 老妇人一边叹气一边继续往前走,摆了摆手道:“走亲戚莫走错路了哦,走去生路别走死路。” 她这话一语点醒梦中人,沈越立马集中ji,ng神,紧紧拉住吴梓的手,使劲咬破自己的舌尖,血腥味开始在自己口中蔓延开来,再睁开眼睛时,哪里还有什么湖水?哪里还有什么左拐的小路。 两人正站在一片荒草萋萋的野地中,旁边一座孤零零的坟冢上有几张被雨水跑烂了的黄纸,想来这就是刚才提醒他们的老妇人了。 沈越心中懊恼不已,明明已经练了这么久,居然还会被人用法术魇住,他抽出几张纸符点燃,吴梓一瞬间感受到有什么力量把他拉了出去,两人飞快地赶回集镇。 熙熙攘攘的集镇还是那个熙熙攘攘的集镇,想来之前魇住他们的人也只是在r_ou_铺那一块做了手脚而已。 两人一鬼几乎是扑进了之前的r_ou_铺,看到的却是这样的情景。 房屋正中挂着一张小孩的照片,上面赫然是小饺子的脸,y沉的、漠然的、像是没有感受过任何爱一样的眼神。 屋里面跪着两个人,男人和之前割r_ou_的老板穿着同一身衣裳,脸却和之前那个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女人身形要瘦弱一些,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竟然被吓得涕泗横流。 沈越忽然有一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把吴梓拉过来,手上使了力气想让小饺子离这个屋子远一点,男人祈祷求饶的声音却还是清楚地传了过来。 “你放过我好不好?我当时是糊涂了才会给你吃这么多醪糟,之后的事情只能怪那个开车的啊!我是真的不想要你,但是你看在我们父子一场的份上,我给你多烧点纸!你不要来找我了好不好?” 男人说完之后还踹了一脚旁边的女人,骂道:“都是你惹的祸!” 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碎开了,沈越像个傻子一样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 视线里最后只剩下吴梓惊恐的双眼。 耳边是小饺子痛苦的嚎叫声,还有跪在地上的人绝望的尖叫。 还有什么呢? 血红,一片血红。 那个抱着他喊妈妈的弱小游魂,终于亲眼看到了成人世界掩藏好的残忍真相,被逼得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阿森也好,你也好。 究竟是谁在谋杀我们的孩子? ☆、命蒂(十八) “沈越!” 这一次居然是吴梓把沈越从恍惚中拉了出来。 小孩的声音带上了一点忍疼的吸气声,他的肩头被小饺子用爪子撕下来一大块皮r_ou_,伤口狰狞地向外翻开,沾染上的不祥的黑气让伤口开始迅速溃烂,鲜血打shi了吴梓身上的衬衫,小孩疼得直打哆嗦。 沈越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他两三下处理好吴梓的伤口,将受伤的小孩护在身后,转过身去看见的是地狱般的场景。 这也许不是沈越见过最血腥的场面,但却是最让他不能接受的画面。 小饺子,那个脏兮兮傻乎乎跟在自己身后的小鬼,现在终于露出了属于自己的利爪和獠牙,在沈越的面前,变成了一只厉鬼。 瞄准了沈越恍惚的一瞬,鬼童青色的眼睛忽然直视着沈越,在沈越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完全被另一个灵魂侵占了。 像是有千万只蝙蝠朝着自己扑过来,小饺子的一生像走马灯一样扑闪着从自己眼前掠过,哭声、嘶吼声、嚎叫声、忍耐时的喘息声,所见之处全部变成了浓重的墨色,像窗外万古不变的长夜。 睁开眼睛第一个场景是沈越第一次看见这只小鬼时所在的手工饺子店,沈越的手被紧紧地抓在一个女人的手里,那双手并不像大部分女性那样温软细腻,掌心粗糙得像磨砂纸,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一眼望到的是斑驳的红色指甲油。 “妈妈,我想吃这个,我想吃饺子。” 这句话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的。 下一秒,耳朵就被狠狠地拧了起来,女人的力道把握得很好,不是特别重,但是足够让小孩感到疼了。 “你吃个屁,没得吃。” 小孩并没有哭闹,他安安静静地站在原地,拉着母亲的袖子,等了好半天才问道:“那我什么时候可以吃这个呢?” 女人不耐烦地撇了撇嘴,随口敷衍道:“等你考试考了一百分,妈妈挣了钱就带你吃。” 眼前的画面很快像燃烧的纸一样变为灰烬被风吹散,再次聚起来的时候,又一个巴掌狠狠地甩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后是男人吐在自己身上的一口唾沫。 “长得跟你妈一模一样。” 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男人的指缝带着点猪r_ou_的腥气和臊气,拍在脸上的巴掌倒是比他割的r_ou_实在,他听见男人慢慢张口,脸扭曲成电视里所见的恶鬼的样子,轻飘飘地骂了两个字。 “我妈不是。” 下一秒他直接被踢到了床底,中年男性的声音沙哑刺耳,“她跟着外面的男人跑的时候,怎么不把你这个狗娘养的也带上?” 是啊?她为什么不把我也带上? 画面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一样泛起波澜,沈越恍惚间还以为是这个孩子哭了,不过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又有了两个人。 地方是沈越站着的这家r_ou_铺,饭粒干在了衣服领口上,他想了想还是把干硬的饭粒取下来吃掉,耳边传来的是大人们的怯怯私语。 “你还准备生一个孩子吗?” “是啊,我一直想给你生个男孩。” “……这个再说吧,现在养孩子也要好多钱。” “你少打点牌不久有了?” “养两个吗?” “你那个也算是在养着的?这几年又没有指标要求了,多生几个又怎么了?碍着你打牌了?” “再说吧。” 他慢慢地放下手中拔猪毛的镊子,把这块猪r_ou_扔到另一边。 好像自己和这块猪r_ou_也没什么区别。 冷的、散发着腥气的、会招引一大群苍蝇的事物。 大人们的争吵越来越频繁了。 把冷水倒进桶里,他伸了一只脚进去踩着这些难洗的冬衣,一抬头看见的是父亲因为争吵变得y云密布的脸。 他淡淡地飘了这个身上散发着猪r_ou_的腻味的男人,继续用脚踩着衣服。 男人却不知道怎么被这个眼神所激怒,扯着他的耳朵直接掼在地上用脚踹了起来。 又开始了。 这一次父亲似乎没有把握好下手的力度,在四邻八方听到声音上前劝的时候,他已经被踹得奄奄一息了。 事情倒是闹得挺大,村委会来调解了一次,最后还是收效甚微。 小孩子在心底里决定了,他要逃离这里,去之前母亲打工的城市找一份小工。 即使流浪也无所谓,能离这里远一点就好,越远越好。 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人会来挽留他。 事情似乎渐渐开始出现了转机,他在帮父亲守猪r_ou_摊时一次拿走几毛钱,日积月累下来,倒是有了一笔不小的私房钱。 但这笔钱最后还是被人发现了,父亲的怒火来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因为他在自己这个一向最厌恶的逆来顺受的儿子身上居然看到了和他母亲一样的反叛基因。 这是他所不能忍受的。 拳头将他心里所想的全部表达了出来,小孩子这次没有哭闹,他吐出了嘴里带血的唾沫,用着不符合自己年纪的冷酷的语气警告家中的权威:“你打死我,你就去坐牢吧。” 这话对想安安稳稳混日子的父亲来说简直有着奇效,父亲把破麻袋一样的儿子扔到了地上,诅咒道:“我有时候真希望你一生下来就死掉。” 他也毫不客气地回击:“我有时候也希望你走到路上就被撞死。” 也许是来自亲生儿子恶毒的诅咒给了父亲灵感,在他能从床上爬下来的几天后,父母给自己做了甜酒酿。 当然,他也不知道晚上父母把自己拖到了湖边,但是在看到车辆灯光那一刻,命运的齿轮转动起来又戛然而止。 这是沈越所看到的故事。 小孩子死后也变得浑浑噩噩,记不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做什么,潜意识告诉他要一直往东行走,一只弱小的游魂便这样一路飘到了c市。 不知过了多少年,他糊里糊涂地闯过街道和人群,在某座大学的角落,再一次闻到了童年的饺子的味道。 之后的事情,沈越就全部知道了。 1号的声音把他从小饺子控制的领域中带了出来,“恭喜您,达成了这一阶段的任务,确认领取奖励吗?” 沈越扶着这间老屋斑驳肮脏的墙壁呕吐,已经完全厉鬼化的孩子飘在房梁上,用讥讽的眼光看着这两个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过的人。 “我……确定。” 入手的是一道金光闪闪的符咒,这符咒的力量比他自己画下的任何一道都要强大,触碰着便能感受到在花纹中流转的ji,ng纯的灵力。 沈越不禁一凛,下意识问道:“你想让我去做什么?” 1号在识海中与他共振,他感受到系统的视线转到房梁上的孩子身上,然后一字一句地下达命令:“消灭它。” 感受到识海一瞬间的凝滞,1号停顿了一下嘲笑道:“心软了?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哦,不杀了它的话,这玩意之后会变得非常麻烦。” 理性和感性在自己的脑中来回拉扯着,一会是小饺子拉着自己袖子软软地呼唤妈妈的样子,一会又是吴梓溃烂的伤口,1号冰冷的警告。 “宿主,不要怪我多嘴,你这种无用的善良有一天说不定会害死你的。” 这乌鸦嘴话音刚落,房梁上飞舞的厉鬼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像是被什么更加强大的东西给束缚住了,沈越赶快护住身后的吴梓,一道灵力穿破这破败的房梁绑住小饺子的另一只脚,与这神秘的力量进行对抗。 厉鬼被一左一右两股力量挟持着,恼恨地在房梁上挣扎着,谁料另一道力量只是轻轻地抽了抽手腕,沈越这边就被吸去所有力量。 沈越扣着手腕向后退了几步。 这股似曾相识的力量。 是宋怀深! 反应过来的沈越眼睛都要恨红了,之前幻化成人形哄骗自己和吴梓在荒坟里打转的也是她,如果他没猜错,诱骗小饺子父亲说出真相导致小饺子扭曲成厉鬼的也是宋怀深。 他脚下使力也踏上了房梁,果不其然在看到了站在另一头的宋怀深。 沈越努力使自己的表情不被情绪所扭曲,但还是不可抑制地带上了恨意,“你在干什么?!” “如你所见,我想要这孩子变成厉鬼。”宋怀深用着谈论天气一般轻松的语气将几条人命一笔带过,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膀。 沈越以纸为刃劈向宋怀深,马上就被这神秘的女人所弹开。 宋怀深看向他的眼神带上了一点怜悯,没有沈越阻碍,张牙舞爪的厉鬼在她手里就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幼兽,宋怀深对小饺子就没有对沈越这么客气,她紧紧地钳住厉鬼的咽喉,打量了一番后将它扣在了手心。 看着自己保护过的游魂在宋怀深手里变成了一个微弱的光点,沈越又提起了一点力气撞向宋怀深的禁制,没有任何意外,他又被弹了回来。 宋怀深的语气已经带上了些微的不耐烦,她嫌恶地看向沈越,质问道:“怎么?还没有认清楚你和我之间的差距?我本来不想和你做敌人的,可是现在看来,也没有办法了,你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蠢事,我就当着你那短命的小男友的面拧断你的脖子,明白了么?” 如果说之前沈越只是想抢回小饺子,那么宋怀深这番戳到他几处痛点的话,让沈越脑中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 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沈越就摸到了之前1号给自己的那张灵符,力量在绘制在符纸上的纹路中流动,强大到沈越几乎控制不好它。 动作比意识先到一步,宋怀深的动作已经足够快,但灵符的力量已经从她身上穿过。 传到沈越耳朵里的却不是女人的惨叫,而是一种和山中的野兽一模一样的哀嚎。 灵符的力量渐渐消逝后,出现在沈越面前的除了一滩血迹,就只有剩下了一只尾巴。 尾巴,属于狐狸的尾巴。 沈越终究还是没法完全掌握这么强大的力量,灵符砍下了宋怀深的尾巴,还是让她逃过一劫。 不过小饺子也没有抢回来,宋怀深似乎将它看得无比重要,即使重伤也还是带走了它。 沈越捡起地上那截断掉的狐狸尾巴,未知的力量带来的恐惧再一次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怀深:《野生动物保护法》了解一下? 沈越:《未成年儿童保护法》了解一下? ☆、溯川(一) 肩膀上的伤口被沈越全部抚平,除了散发着血腥味的衬衫,还有微微刺痛的皮肤,吴梓似乎从来都没有受过伤。 他仰起脖子努力地往上瞧着,房梁上时不时地掉落下一些积年的灰尘,呛得吴梓咳了几声,一颗心也被悬在房梁上摇摆不停。 听到房梁上传来的哀嚎那一刻,吴梓的心停顿了半秒,眼前的世界的颜色开始迅速褪去。 这不能是沈越。 直至沈越从房梁上跳下来,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那一刻,吴梓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终于落到了实处。 沈越一站到地上,便被高高大大一只熊抱了个满怀。他回抱过去,嘴唇贴在吴梓的耳朵边,细声细气地安慰道:“别怕了啊,我这不是没有事吗?” 小孩抬起头,眼睛里是丝毫没有经过掩饰的担忧与埋怨,“你怎么又直接冲上去?这有多危险你又不是不知道。” 沈越沉默了半晌,将那只断尾塞到吴梓手里,小孩刚碰到毛绒绒的东西还吓了一跳,捏了捏尾巴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我怎么感觉像是狐狸尾巴呢?” “就是狐狸尾巴,从宋怀深身上剁下来的。” 他面前的小孩嘴巴一刹那张成了一个圆圆的“o”字形,老半天才合拢嘴,吞咽下去的口水还把吴梓呛了一下,小孩咳了咳,难以置信,“宋怀深?她是狐狸ji,ng吗?” 沈越苦笑着把尾巴塞进了自己的书包里,拉着吴梓的袖子迅速离开这惨不忍睹的现场,“她是不是狐狸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再不走,我们这一次就没那么容易离开警察局了。” 在风符的助力下,两人一路逃亡远离了集镇,不知道跑到了哪里,沈越拉着随便找了个田埂坐下,吴梓在嘴里含了根草,肚子饿得咕咕叫,唉声叹气道:“这个时候随便给我点什么东西,哪怕是我吃腻了的饺子也好啊。” 沈越摆弄狐狸尾巴的手一顿,吴梓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蠢兮兮地捂住自己的嘴巴,沈越沉默了一会,慢慢说道:“小饺子,它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吴梓心里其实比沈越还要难过,但是他还是强打起ji,ng神问道:“是因为它变成了厉鬼吗?” “嗯,心有贪嗔痴,不受渡化的游魂,便会堕落成厉鬼,像它那样的,应该再也无法被人所渡化,进不了黄泉享不了来生了。” 吴梓轻轻用手拍了拍沈越的肩膀,像哄小狗一样安抚着沈越,他其实知道沈越介意什么,这个平时看起来大条的人此时忽然拥有了一颗无比细腻的心,语调放得特别温柔,“这本就怪不了你,比起这个,为什么宋怀深会出现在这里?” 他把沈越的脾性摸得门清,一直安慰他是没有用的,家里这位钻牛角尖的时候比谁都要厉害,只有先试着那最重要的事情慢慢转移他的注意力。 果不其然,沈越唰得站了起来,带起一地的草屑,面冷如霜,“是啊,而且为什么会对小饺子这么感兴趣,甚至不惜以手上沾染杀孽来夺取他的灵魂?” 吴梓提醒道:“你之前是不是提到过,你第一次见小饺子的时候撞见了宋怀深,会不会从那个时候开始?” 这件事沈越从一开始不是没有担心过,但1号在自己识海中发布了这个任务,他也不得已地接下来了。思及此,沈越在识海中呼唤出系统,等它一出现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小饺子的事情,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1号看起来也挺委屈的,用着板正的系统音自证清白:“宿主!这个任务真的没有任何问题!” “那你的意思是这一切全部都是巧合吗?”沈越说完这些话的时候,语气中已经带上了一点火气。 1号倒也不是很怕,慢悠悠地回应道:“这不就是我要安排给你的任务吗?还记得宋怀深跟你说的一切开始的地方吗?回到那里去看看吧,那里有你想要的答案。” 系统说完这句话后就在识海中归于沉寂,任凭沈越怎么敲打它都不出来,最后沈越也累了,趴在田埂上望着郊外澄碧的天空。 远方似乎能隐约听到警车出警的声音,应该是邻居发现了屋内的死人,然后报了警吧。 不知道有没有目击者看到沈越和吴梓,要是再来两个人指认他们俩是凶手,那又有些麻烦了。 吴梓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拉着沈越的手臂站了起来,沈越把吴梓扶稳,开口问道:“吴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吗?” “啊?”疲于奔命的吴小梓没料到沈越会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以这样一种方式拉着他回忆往昔,整个人还有些懵懵的,“感觉像是过了好久的样子呢,你让我想一想,好像是在我们学校外面的桌游馆吧,当时我在洗手间里被水鬼缠上了,就是在那个时候你出现救了我。” “停停停。”沈越及时止住了吴梓那叙述英雄救美般的语气,“就是这里了。” “你突然问这个是怎么了?” 沈越没有正面回答他,反而问道:“那个桌游馆有什么特别的吗?” “特别?没什么特别的历史啊,就一个普通的桌游馆。” 沈越料到吴梓会这么说,他也没指望吴梓能够触碰到真相,从表面上看也许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桌游馆,但从宋怀深和1号的提示来看,这里面应该大有文章。 他正准备再制几张风符将两人带回市中心,毕竟这里离命案现场这么近,两个年轻的外来者匆匆忙忙赶来,又在发生命案后坐车匆匆忙忙离去,怎么看都不大对劲,这个关节眼上,还是少沾惹些事情为妙。 “叮铃铃!” 这是吴梓的手机铃声,吴梓看到沈越对他点了点头,这才接通了手机。 居然是陈婧打来的。 这倒是稀奇了,自从上次融汇中心一别,陈婧就没怎么与这两人联系过,这一次又会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陈婧的声线通过电子穿过几百公里的距离传达到两人的耳朵里,“你们是不在c市吗?有一个事情我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你们,傅妍死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的沈吴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愕的表情,她怎么会死了?作为一个极会掩饰和隐藏的极恶体,沈越在内心深处对傅妍是有一些忌惮的,不为别的,就因为她之前几次三番做出的伤害到陈婧的事情,他还因为失误一直没有抓住她。 可现在这个隐患居然就这样死掉了? 沈越把吴梓的手机拿过来,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是沈越啊,傅妍之前不是去交换了吗?但是前几天交换的学校通知,她自己在浴室里上吊自杀了。” 沈越的眼瞳像深不见底的寒潭,听到这个消息后他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不用太担心,这件事我会再去调查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没事的。” 吴梓看他挂掉了陈婧的电话,很是不理解,“她都成功占据了这副身体了,怎么会无缘无故去自杀呢?” 沈越把手机放回吴梓的衣兜里,帮他理了理衬衫的领子,看到肩膀上干凝的血迹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吴梓穿上,回应道:“很明显,这并不是自杀啊,有人很想要傅妍的命。” 吴梓在心里偷偷想着,除了你之外还有谁啊。不过这句话他还没说出口,沈越在帮他穿衣服的时候,眼尖地瞅到了什么东西,伸手把它给扯了出来。 小孩赶忙低下头,嘟囔道:“这不就是从碧山寺得来的那块已经没有用的玉佩了吗?” 沈越托着玉佩的手在微微颤抖。 碧玉在日光下有着温润的光泽,穿引的线连在小孩露出来的一截颈项上,衬得颜色格外好看。 这根线又把他带回来第一次和吴梓相见的时候。 满屋子的水鬼的头发。 快要晕过去的少年。 那块能发出金光的玉佩。 最初的时候?最初的时候根本不是在这里,他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一切是从吴梓在碧山寺被玄重大师喊住那一瞬间开始的,他的吴梓原本平凡的人生在那一刻忽然逆转了轨道,朝着无法预计的方向奔去。 在冰冷的河水中浸泡到崩溃的水鬼,顺着网络四处养蛊割舌的少女,一群人被困在一个小镇的旅馆里上演人吃人的戏码,融汇中心看起来苍白单薄的阿苏。 还有在夜里徘徊着想吃一口饺子的小鬼。 一切的开始,是在碧山寺啊。 沈越紧紧地握住吴梓的手,将风符中的灵力调试到最大,确认吴梓抓紧了自己之后,沈越催动起这些让人移动得很快的风,听着风从自己耳边呼啸的声音,吴梓忍不住大声问道:“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啊?去市中心的道路在另一边。” “吴梓,你不是说你的老家离这里很近吗?我们现在要去碧山寺一趟,你帮我指一下大概的方向就好。” 吴梓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为什么沈越忽然改了想法,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抓着沈越的衣袖,指着回家的方向。 一到了a市两人便赶往城郊,结果今天沈越很不凑巧地撞上了周末,来碧山寺旅游上香的游客还不少,一路尾随着大部队,吴梓买好票之后,他们终于混进了寺里。 沿着记忆中的路线,沈越第一件事就是去古刹的大殿旁找那个闹闹腾腾的小和尚虚静,看到小和尚的时候他正持着个扫帚在廊道中装模作样地扫着地,吴梓上前拍他的肩膀时,小和尚马上做贼心虚地跳了起来,一看居然是个老熟人,一下子就嬉皮笑脸地凑了上来,“阿弥陀佛,原来是你啊,怎么这次还带了朋友来?” 他指的“朋友”就是沈越,之前沈越一直以猫的形态示人,虚静自然是认不出来的。 吴梓点了点头,把玉佩拿了出来,“虚静,我又要麻烦你了,我想找一下清远大师。” “清远大师前几日出去参访交流了,你们来的时间可真不巧。” 听到这话,沈越和吴梓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已经在完结边缘啦!这个单元就是最后的一单元故事了。 ☆、溯川(二) “虚静,快过来把地上的树叶扫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廊后传来,虚静只得含着歉意看了两人一眼,抱着扫帚转身准备离开这里。 沈越和吴梓两人因为没找到清远大师准备离开这里,背后的声音却忽然叫住了他俩。 “两位施主留步。” 沈越抬起头往廊道另一头望去,叫住他的声音正是之前喊小和尚那个人,年迈的老僧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袍,同小和尚一样,抱着根扫帚靠在走廊边上。 吴梓朝虚静打了个眼色,虚静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道:“师父,这两位施主是来找清远大师的。” 沈越行了个礼,问道:“请问要怎么称呼您?” 老僧拂了拂僧袍上的灰,浑浊的双眼不漏痕迹地打量了这两人一会,缓缓道:“阿弥陀佛,我只是寺里一个普通的扫地僧而已。” 他这么说,沈越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扫地僧将目光转向了吴梓,眼睛瞟到了他的脖子,问道:“施主来找清远住持是为了什么事?” 吴梓用余光看了眼沈越,瞅到他轻轻点了点头,这才把自己的玉佩拿了出去,跟这位扫地僧解释道:“玄重大师圆寂前,曾经给了我一枚玉佩,我现在遇到了一些事情,只得来找清远大师了。” 扫地僧接过吴梓递过来的玉佩,用手轻轻地摩挲着,似乎是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块玉佩,你是什么时候得到的?” 吴梓听到扫地僧问他话,连忙回答道:“这个啊,是去年高考之前,我来碧山寺上香,玄重大师给我的,说是能驱邪避灾。” 扫地僧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问道:“那它有给你驱到邪避住灾吗?” 吴梓挠了挠脑袋,老老实实回答道:“算是有吧。” “去寺里每个地方走走吧,来一趟碧山寺,也该看看这里的环境啊。”老僧说完这话,把玉佩塞回吴梓手里,飘飘然走了。 “诶!”吴梓还没喊住他,老僧这就没了身影,虚静抱紧了自己的扫帚,小声说道:“没用的,老师父年纪虽然大了,但是论走路还没有几个年轻人能赶上他呢。” 沈越忍不住问道:“这是?” 虚静把手一摊,“您也别来问我,我在寺里呆了两年了,现在还不知道老师父的法号呢。不过他在寺里的年生可长了,算起来还是跟玄重法师一辈的呢,说不定还要长一辈。” 吴梓咋舌:“这么大年纪了?” 虚静点点头,行了个礼道:“施主我先走啦,既然清远法师不在,你们不如听老师父的话,到处去转一转吧。” 万般无奈之下,沈越只好让吴梓当起了导游带他在碧山寺里转一转。 上一次来这里时沈越还是一只被流放的异世界冒险的惨兮兮的猫,每天都在思考着如何保住主角的小命,虽然现在也在做着差不多的事情,不过时移世易,再看碧山寺的风景便有了另一种感触。 山风从林间穿过,带来沙啦啦的响声,蝉鸣埋在树叶中此起彼伏,沈越抬手盖在眼前挡掉了一些光线,还是忍不住问道:“吴梓,你有没有在这里看到一切的起源?” 被问话的小孩此时正蹲在佛堂后的榕树边上看一队蚂蚁往一旁搬家,听到沈越问他后,有些心虚地站起来准备找些话搪塞他,一脚踩进树下的坑里,差点就这么崴倒。 沈越赶快扶稳了他,吴梓有些气恼地踩了踩这个坑,忍不住抱怨道:“这里怎么还有个坑啊?” “那边那个游客!你在干什么!” 好巧不巧,这里正挨着碧山寺的斋堂,此时离晚饭点已经没多久了,在这里工作的僧人看见吴梓踩坑,误以为是低素质游客在这里踹树,立马出声制止了他。 吴梓尴尬得要死,整个人像只被捏住后颈皮的猫咪,一动都不敢动。 僧人快步冲过来检查了一下树根,确认没有问题后把露出来的土坑给填上,有些无奈地嘱咐道:“阿弥陀佛,万物皆有生灵,施主还是不要再这样做了。” 吴梓被他一番话说得脸红到了脖子根,梗着解释道:“我不是……我是不小心被坑给绊倒了,之前没见过有这颗榕树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这颗榕树已经移植过来一段时间了,怎么还是会有这么多的土坑呢?” 沈越看了看之前爬过去的那一队蚂蚁,好像这群小家伙都在有意无意地绕开这颗榕树行进,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师父,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什么时候移植这棵树的?” 僧人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去年七月,旁边的偏殿翻修没多久,当时的住持就叫移了这颗树来。” 沈越赶快追问:“当时的住持?是玄重法师吗?” 僧人点点头,沈越还想继续问些事情,斋堂那边似乎缺了人手,僧人行了个礼,先行离开了。 待他走后,沈越马上跑到了那座据说翻修过的偏殿前,虽然几扇门都被紧紧地锁着,但墙外刷的新漆也确实证明了那位僧人所言非虚。 吴梓跟着他往里面瞧了瞧,试探道:“你怀疑那棵树下面有问题?” 沈越刚说自己也不知道,抬起头忽然看到了偏殿前立着的一个香炉。 因为是没有开放的偏殿,所以这座香炉前自然也没什么香火。 但沈越忽然还是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在碧山寺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自己在城郊看到了鬼车,回来的路上走过碧山寺的中庭时,好像也看到了这么一座香炉。 当时1号似乎还在自己耳边唱了一首歌。 现在他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能隐约记得什么“月光”和“骨灰”之类的歌词,当时1号在自己耳边嗡嗡嗡的唱,把初来这个世界还没经历过什么世面的自己吓得不清,直接叫他闭嘴了。 也确实是自己当时太年轻了,像1号这样冷漠机械板正的系统,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给自己唱什么歌? “1号!1号在吗?” 沈越在识海中呼唤着自己的系统,只是想确认一件事,但是这一次他的思维一触碰到脑子中那个系统,感应到的却是它已经关机了。 心里也明白他大概率在1号这里问不出什么了,沈越只得拉着吴梓绕到了偏殿后,吴梓一直在边缘默默旁观,看着沈越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忽喜忽悲的,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自家这一位带着自己躲到了偏殿后面,从兜里掏出好几张纸符,一脸他要干一些坏事的样子。 吴梓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你想要干什么?” 沈越一边催动灵符一边理所当然地回应道:“挖地道啊。” “你再给我说一遍你要挖什么?” 沈越拍了拍小孩的脑壳,心里很清楚他在担心什么,“没事的,我召唤一些小地灵帮我挖一个洞,今晚我用猫的形态进去,在这之前,你找找虚静看看能不能让你在这庙里呆一晚就行了。” 沈越的行动效率一向很高。 是夜,在几只小地灵的帮助下,猫猫沈越终于成功地钻进了草皮掩盖下的地洞,沈越在脑中事先勾画了碧山寺的表层建筑图,如果从偏殿后面开始挖洞,向左走就是几个重要的大殿,向右走是僧人提到的移植过来的榕树,往后方走是几位圆寂了的大师的墓塔,往前之走就直接是山门了。 沈越毫不犹豫地安排小地灵们往左前方挖。 对于他来说,知道这偏殿为何重修且不开放是最重要的。 偏殿下的地气十分潮shi,沈越感觉踩在泥土上的爪子都已经全部被打shi了,小地灵们吭哧吭哧地往前探索着,他点燃了一张明光符扔到空中,照亮了往前探索的路。 没过多久,小地灵们挖洞的速度就r_ou_眼可见的慢了下来,沈越向前走了一步查看。果然,这里有一大块石板拦着。 沈越把脸凑得更近,石板上生着很厚的青苔,在明光符的照耀下,散发出幽幽的绿光。他伸出爪子拍了拍,估计了一下石板的厚度,有些无奈地安排小地灵们往两边挖。 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一条路可以走,绕过这块石板他沈越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事实很快教他做了人。 在地道扩展到两米多宽的时候,沈越的额头已经有些冷汗了,他赶快叫停,生怕把地道挖太宽头顶的地皮又塌陷了。 这块石板远比沈越想象中的还要宽,很明显是被有意识地拦放在这里的,沈越用爪子挠开石板上的青苔,这上面居然还有各式各样的图案。 不,不应该说是图案,石板上更像是一个极为复杂的封印阵法,记载着其封印的每一个步骤,沈越目前的水平已经能够看懂很多高级的阵法了,但一眼瞟过去,术法学渣被超纲题支配的恐惧还是让沈越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不过把青苔挠开,沈越这才发现这块石板有很多地方已经碎了,原本完整的符阵缺边少角的,看起来很有些年头。 沈越留了个心眼,将石板上的图案全部印在了脑海里,然后指挥小地灵们往下深挖,他现在并不想碰碎这一面石板。 等到石板下已经出现了一个足够猫咪钻过去的洞口时,沈越终于松了口气,收腹提tu,n地把自己挤了进去,一边在心里反思是不是最近自己吃的有些多了。 地灵们挖的速度比他挤过来的速度还要快,等沈越彻底钻过石板时,才发现在石板后面又是另一方天地。 他之前一直在猜,佛堂的地下是什么,坐在佛龛上的神脚下镇压着的又是什么。 是坟场。 第27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8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8节 ☆、溯川(三) 石板两侧的气场差异极大,沈越在刻有阵法那一面没有感受到地气有什么变化,但是当他从洞里钻出来那一刻,彻骨的y寒的气息迅速透过皮肤开始占领沈越的身体。 沈越马上点燃一张灵符来抵御这股y气,如果是个手无缚ji之力的普通人,沾染了这种气息之后,身体好一点的可能会生一场大病,若是换了个身体差的,可能当场就会死在这里。 思及此,沈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些活物都会绕着这边走。 看来一会从洞中退出去的时候也要麻烦小地灵们把这个洞口堵上,防止这股y气散发出去影响到碧山寺。 几只小地灵们挖好了洞就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边,看来它们也在忌惮着这里的地气,沈越用灵力拢了个盾把它们给罩住,借着符纸的亮光,终于看清楚了坟场的一角。 那座偏殿地下原本就是空的,那块石板应该是地x,ue的大门,从石板那里绕进来,是一座密闭的坟场,散落在地的棺材板应该曾经放过陪葬的人,沈越凑近了去看,隐约能从地底腐烂的黑泥中辨认出一两具属于人的骨殖。 他又想起了那个扫地僧跟自己说过的话,碧山寺的历史很久远了,从这残忍的人祭来看,也确实不是近代的产物。 沈越把视线从那些烂骨头上挪开,这坟场应该也可以算作一间墓室,明光符的亮度受到了这里地气的影响,开始显露出了不祥的幽绿色,沈越不得已又点燃了好几张,把符纸分别掷在墓室四个角落,这墓室的全貌终于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些散落的破碎棺材原来只是一处奠基石,沈越昂起头往上看,棺木层层叠叠地垒在一起,最高处簇拥着一具形制比其他棺材都要复杂很多的棺木。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应该就是墓主人了。 沈越轻轻地踩着棺材往上爬,即使这棺材里的祭品在岁月的长河中早已腐化成泥,他还是有一种尸体仍在呼吸的错觉。 最高点的棺木是一具石棺,上面的盖板已经被人为地掀了下去,沈越忽然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盗墓电影的拍摄现场,他有些紧张地甩了甩猫尾巴,用爪子搭着棺材边缘往里面看去。 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没有僵尸,没有吸血鬼,连一片衣物碎片都没有。 但整间墓室,不,不如说是整个碧山寺那种不祥的y气,都是从这个棺材里面散发出来的。 这种气息让沈越觉得有一些熟悉,似乎在哪里遇见过一次,但却始终想不出来。 明光符的光亮又一次黯淡了下去,沈越又往里面加了点灵力,再往棺材里看时,连他都忍不住吓了一跳。 原先这个位置亮度不好,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沈越一下子只能看到棺材里没什么东西,现在举着灯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这才看到石棺内部竖着好几根石钉,石钉上是早已干涸凝结的漆黑的血。 沈越估计了一下,如果棺材内躺着的是个成年人的话,那这些石钉正好可以从人的眉心、双手手腕、两腿膝盖和脚踝处穿过。 也就是说,曾经有一个人,被活活的钉死在了这石棺里面。 沈越心中一凛,这么残忍的下葬,居然就隐藏在佛寺的地下。 不过相较于此他更关心的是,如果墓主人之前是被活活钉死在棺材里的,那么现在棺材里的人呢? 也就是在这一刻,比墓室中浓重的y气和怨气更深重的恐怖袭向了他,沈越立刻反应了过来,沿着棺材一路跑下来,果然在墓室的一个角落看到了被扔在一旁的棺盖。 沈越从猫形变回人形,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棺材盖翻了一个面。 这一面上全是被人用指甲抓挠出的印迹,还有一道道的血痕。 沈越拿出自己的手掌比了一下,这指甲抓挠的力道很大,甚至在石板上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迹。 这些都在说明一件事情。 墓主人在被钉进石棺的时候并没有死,不,应该说在之后的很多年中他都还没有死透,作为活死人的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解开了手腕上的限制,开始用手抓挠这一块棺盖,但棺材盖上应该还有另一道限制,他又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把它解开。 钉死墓主人的人应该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在墓室上建立这么大的一座佛堂,用信徒的香火和佛像的力量镇压着他。 墓室的规模并不算大,陪葬品和墓室的装饰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那么墓主人的身份应该不是很特殊,他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人费劲心思用这种方法对付他呢? 沈越继续检查着石棺盖,原来棺盖上还有几道机关,他轻轻叩了叩机关,在棺盖内部听到了锁链转动的声音,原来这棺材盖子还是中空的,等锁链彻底弹出来的时候,沈越才发现这些铁链已经被人拧断了,机关吐出来的不过是很小的一截。 铁链大概成年人小臂粗细,手指一放上去如触冰雪,他把纸符递近了一点,这锁链上还纂刻了极为复杂的符文,想来也是用来压制墓主人的。 沈越的心一点点坠了下去,他不经意间究竟撞上了什么怪物啊。 他把墓室中所有事物都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后,一转头却发现石板那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沈越下意识就将手上的灵力打了出去。 光亮接触到人形的一瞬间,很快就穿了过去,轻飘飘地砸在石板上,撞出一个大洞。 原来只是影子而已。 沈越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如果在这里撞到墓主人,那可真是太糟糕了。 那团黑影在远处闪烁了一下,沈越走过去一看,才发现原来石板的另一面也被人画上了东西,那黑影其实只是用墨涂上去的人形。 虚惊一场。 沈越抹了把冷汗,将明光符递近了一些,相比于另一端复杂的阵法,这一面的图案则更像是一篇漫画,看着不知道轻松几倍。 他走到最左边,从这幅长画的开始之处看起。几个术士打扮的人围绕着一个复杂的阵法,将另一个男人困在最中间,远处有一个衣着华贵的上位者模样的人冷眼旁观着。故事继续推进,被困的男人果然如沈越推测的一般,被死死地钉在了石棺里,上位者指挥着众人在墓室上面建造起佛堂,日日烟火缭绕梵音不绝,被钉死在石棺里的人在里面诅咒和挣扎着。 随后画风一转,原本墨色的线条变成了铁锈红,沈越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被钉死在棺材里的人,从棺材中逃离后,用手上的血画的。 属于他的故事。 红色线条勾画的,一开始也是被钉在棺材里的样子,过了好多好多年,其他棺材中的祭祀品都腐烂成泥之后,他终于挣脱了钉死他的石钉,但棺材盖上的禁制依然强大,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从前封印他的人全部死掉之后,密闭着的棺材终于松开了一个小缝隙。 在暗无天日的空间中,他被逼到发疯。 画面迅速转换到了现代,佛堂上的和尚以念佛的姿态镇压着摇摇欲坠的封印,最后应该是他赢了。画中的老和尚身上有一大滩红色,应该是流出了很多血。画面中另一个人在几座大殿燃起了大火,最终似乎大仇得报,离开了这里。 沈越忽然意识到了,受伤的老和尚就是玄重法师。 他因为封印碧山寺镇压的人重伤而圆寂,沈越和吴梓的故事就是在那之后开始的。 脑海中响起了1号机械的声音:“叮!恭喜宿主完成任务,请领取奖励。” 沈越没有急着去拿,在那之前,他想跟1号确认一件事情,“1号,被封印着的墓主人,是不是跑到了现世?” “是的。” 沈越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所以他现在就隐藏在我们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对吗?” “是的。” 沈越轻轻地笑了一声,他笑得比哭还难看,“从一开始,你把我带入这个世界,说什么吴梓活不到20岁的话,就是为了让我去对付这样一个怪物吗?” “是的。” “你他妈开什么玩笑!”从一开始就积累着的不满和愤怒终于爆发了,沈越声嘶力竭地在识海中破口大骂。 1号这一次出乎意料的冷静,“你是在害怕吗宿主?卑微的人类接触到一角被隐藏得很好的真相后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恐惧了,你是害怕吴梓的死亡呢?还是害怕你自己的死亡呢?” 沈越听到“死亡”这两个字,怒极反笑道:“反正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任务地图,你又怎么会在意这些npc的死活呢?” “别说气话嘛宿主。”1号无奈地摇了摇头,将几个纸团递给了沈越,“又到了黑鬼流泪的抽签环节了,你试着抽一下任务奖励吧。” 沈越这次有些为难了,如果真的要跟那只被钉了成百上千年的老怪物对抗,怎么说也得要抽到最高等级的奖励才行啊,没办法只有看命了,沈越摒起一口气伸出手往里面探去,拿出一张纸条。 “恭喜宿主,抽取到了了解墓主人前世今生这个奖励。” 沈越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当场晕厥过去,这个到底算是什么奖励啊!墓主人的故事什么的,他自己就已经完完整整地画在石板上了好吗? 看穿了沈越的愤恨,1号赶快开腔堵住他的嘴:“吴梓所在的世界是个虚拟世界你知道吧。” “我知道。”沈越有气无力地回答。 “虽然是个虚拟世界,但它也拥有着完整的历史架构,在一千年前,这片土地上有一个很强大的国家,名叫晏。” “然后呢?” “晏朝民间有能人异士擅巫蛊之术,当时最强的一位巫术师的名字叫姜见,野史传闻他曾经用了很多见不得人的手段帮助当时一位有实力的藩王取得了皇位。” 沈越联想到画上的上位者,问道:“之后皇帝忌惮姜见的能力,担心他用同样的手段夺取皇位,便将他封印在这里?这不就是一个兔死狗烹的故事吗?” 1号点点头又摇摇头,“兔死狗烹也说得上,不过皇帝并不是因为忌惮才这样对付姜见,姜见似乎那个时候做了很多事情,让皇帝逐渐对他失去耐心,最后动用了很多位巫术师的力量,才把他封印住,不过他的能力真的很强,即使有着三重封印,过了一千多年,他还是逃出来了。” “他做了什么?” “他用很多人做活祭,去复活一个人。” ☆、溯川(四) 幽深的地道里萤火明灭,一个身影扶着墙踉踉跄跄地往前走着,身后淋淋漓漓一路的血迹,宋怀深的脸色像纸一样白,似乎迎面来一阵风就会把她吹散似的。 那小术士怎么使得出这么强大的符箓?到底还是自己小看他了,好像第一次与他为敌时,他也布下了一个极为复杂的阵法,是自己从背后偷袭毁了那小孩子的成果。 沁出的冷汗已经将刘海打shi透了,宋怀深不耐烦地拨弄了一下额前的碎发,扶着墙慢慢坐了下来,开始调息修复。 一时不备失去了一条尾巴,现在功力至少损了四成,能不能在那个东西开启之前回到平时的水平还是个未知数。 宋怀深恨得咬碎了牙,要是因为这个事情让他落在了那个人手里,自己怕是要把沈越的皮给剥下来。 她禁锢住的小饺子感应到了这只狐狸受了重伤,开始尝试着挣脱宋怀深布下的禁制。 原本在调息打坐的宋怀深冷不丁被打断,直接提起装恶鬼的袋子往墙上砸去,小鬼在里面发出一声惨叫,宋怀深盯着它,冷冷斥道:“现在什么东西都敢骑到我头上来了吗?” “哎哟,小深深怎么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啊?” 少女故意拿捏过的嗓音甜腻如蜜,但这让宋怀深的脸更黑了一层,舌饲背后被人钉上了一根长长的傀儡线,行动有如一只提线木偶。 小苏也是一样,不过他比舌饲安静很多,站在离宋怀深很远的地方沉默不语。 少女围着宋怀深转了一圈,闻到了狐狸身上鲜血的气味,眼带贪婪地舔了舔自己的舌头。 宋怀深自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轻飘飘地开口戳她的痛处,“怎么?你的主子把你炼了那么多遍,现在还没有学老实吗?” “阿深身上好闻得很,我老实不下来。”少女拿腔拿调地学着另一个人的声音恶心宋怀深。 果不其然,下一秒她的脖子就被暴怒边缘的宋怀深掐住了,宋怀深漆黑的眼瞳中倒映出舌饲娇美的容颜,她手上微微使力,少女意识到情况不对,慌忙地掐出一句话:“你……现在……还不能……” 她话还没说完,宋怀深就松了手,用看垃圾的眼神瞟了舌饲一眼,淡淡地说:“滚吧。” 少女心里气得要死,但实力的差距让她不得不忍下这口气,被傀儡线牵引着退到后面,小苏冷眼旁观完全程,最后也吊着傀儡线走了。 宋怀深终于卸下了最后一口气,瘫倒在地。 现在她也开始用自己的双手做同样的事情。 她和那些恶鬼又有什么区别呢? 神是不会宽恕她的。 偏殿的地下。 沈越靠在石板上,他对姜见的恩怨情仇并不是那么的感兴趣,“因为他想救一个人,拿很多无辜的人做祭品,所以被皇帝钉在这里?那感觉也没什么问题啊?” 1号问道:“难道你就不感兴趣?究竟是谁会让当时最强的一位巫术师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沈越梗了一下,忽然打了个哆嗦,“他的爱人?” “呃,您的眼光还真是毒辣。” 沈越虽然对姜见那个爱人很是好奇,但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他直接问道:“你跟我说一下我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吧。” 1号忽然正了正神色,无比认真地说道:“从挖到这里的那一刻开始,你应该也知道,你在这个世界的任务快要终止了吧。” 沈越的心一沉,嗓子也有些发涩,“我知道。” “你应该也知道,吴梓所在的这个世界原先只不过是一本小说而已,是你的外力介入让这个世界的吴梓发生了改变,所以说宿主你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外来者。” 沈越打断了他的话,质问道:“如果我解决了你最后的任务,吴梓能来到我原来的世界吗?” 他的本质原来也是贪婪的啊,明明知道是一个虚构的世界,但是最后还是无法拒绝来自吴梓的爱意,甚至还想要更多。 我确实是想过和他永远在一起。 1号在识海中动了动,凑近了沈越的耳朵,轻轻地把作为系统能透露的最后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沈越。 吴梓现在很无聊。他已经玩了两个多小时的消消乐了,但是沈越还是没有回来。 把最后一个水果划到上方,屏幕上显示出通关两个大字,吴梓还是提不起一点兴趣,现在已经快到半夜三点了,沈越不会要等到天亮才回来吧。 沈越是凌晨五点钟回来的。 青年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烂泥的气息,两个乌黑的眼圈明明白白地显示着这人昨晚挖了一夜的洞。 他走到吴梓睡的禅房前,轻轻叩了叩门。 吴梓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就看到门外影影栋栋的站了一个人形,他下意识地想喊沈越,结果那人抢先一步把门打开闯了进来,这不是沈越又是谁? 闻着沈越身上一股子腐烂的味道,吴梓有些心疼地找了块毛巾帮他擦了擦脸,扶着沈越上床睡下,沈越脑袋一挨到枕头,只开口说了一句话:“七点半叫我起床。” 头一歪,就这么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得并不是很好,明明只有两个多小时的睡眠时间,却还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他似乎穿行在秦楼楚馆,莺莺燕燕在阁楼里对街道上的少年抛掷鲜花,他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袭白衣,与武侠小说中那些初入江湖的少年剑客一样,意气风发地从长街上打马而过。 忽然头上砸下来一个黑影,他赶快伸手接了过来,却是好大一个甜瓜。 若是没接住这个瓜,砸在脑袋上怕是要起好大一个包,这可不就让其他人看了笑话? 这个瓜自然不是那些柔婉袅娜的年轻女子丢下来的。 他顺着瓜抛掷的方向朝楼上望去,只在阁楼转角处隐隐看见黑色的衣角,少年人的气性也不小,直接下马冲进那烟花地,在艳丽的脂粉堆里抓住了那个丢瓜的人。 沈越像舞台下没有找好位置的观众,努力地伸长脖子,想透过时间和梦的迷雾多看台上的演员一眼。 彼时那人正就着姑娘递过来的酒杯小啜一口,感觉到头顶气势汹汹的来人后,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哦,是你啊。” 沈越感受到这具身体的怒气值又往上涨了一阶,他把那只无辜的甜瓜塞到旁边的姑娘手里,抿了抿嘴道:“这样会伤到人的,还请阁下莫要再这样做了。” 黑衣的青年搂着姑娘的脖子支起上半身,沈越这才通过这具身体的眼睛看清楚他的脸。 这人为什么会来这种地方? 他长得比这里每一个人都要漂亮。 用漂亮形容一个男人合适吗?沈越不知道,但是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男人生了一双颇具媚态的凤眼,但从沈越这个角度看下去,这双眼偏又沾上了桃花的娇,含着点三月春水似的波光,明明眼睛里没有一点温度,他看着你的时候,你偏觉得这人对你情深入骨。 他一头锦缎似的长发也没有束起来,随意的散在胸口,待他抬起脸的时候,沈越在这人的右眼下看到了一颗小小的泪痣。 男人坐在你面前,支着下巴问你看着你,开口说:“啊,是失手了,不如我请阁下一杯酒赔不是?” 他这具身体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后,转身离开了这里,“赔不是也不必了,只是以后不能这样了。” 男人有些意外,随后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低声道:“真多事。” 这梦碎的像湖中的涟漪,沈越再一次看清周围的环境时,居然还是在烟花巷里,沈越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两个人,放到现代他俩怕是要被绑成一串进去蹲几天。 男人应该是喝醉了,含糊不清地喊着什么,沈越这具身体凑过去听了一会,耳根子立马红了,赶忙转过头老老实实继续背着,嘴里还不忘抱怨两句:“喝醉了就是这般模样,我又不是你府上的车夫,下次喝醉我定不会再收留你了,自己去找你那位烟若姑娘吧。” “深,不要,我身上难受得很。” 沈越心里凉了半截,随后反应这个名字叫深不是他认识的那一位。这具身体显然被吃得死死的,叹了口气后帮他拂了拂额前的长发,盯着那颗泪痣,任命般地去给他端茶倒水。 “林深?水。” “好。” “罢了,不要了。” “好。” “林深。水。” 他把茶壶往桌子上狠狠一撂,色厉内荏地吓唬道:“姜见,你若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真要把你带到大街上了。” 转头一看,醉醺醺的某人已然睡熟过去了。他看见那个人无奈地摇摇头,最后还是关好门窗,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床上睡熟的那个人忽然翻身起来,盯着林深离开的方向,眼神讥讽,没有一丝醉意。 梦到这里,沈越心里已经有了底了,这应该就是姜见的那位爱人了,他倒是总感觉这人他在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 应该是昨夜受了姜见墓室里的气场影响,一入梦就是两人前生的画面。 沈越明白了过后,便有意识地想看更多,在这些破碎的场景中,说不定能找到给他和吴梓的生路。 画面再变化之时,他的视野里只剩下了铅灰色的天空,另一面是血红色的。 沈越试着换个视角看看,却发现这具身体比他意料中的轻很多,他马上就反应过来,林深这是死掉了。 身体和脑袋似乎是被人分开了,沈越用力往下瞧了瞧,看到的是城墙下朝着自己指指点点的百姓。 人都死了,做这些有什么用。 他这么想着,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咬着自己的脑袋,沈越在心里辱骂着这个崩坏的世界,我已经死了啊!难道还要有东西来侮辱遗体吗? 斜着眼睛往上看,一只灰扑扑的大老鼠使劲地咬着自己的头发想把这颗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头颅给带走,沈越有点看不下去,下意识想帮林深撵走这只老鼠。 当他看到那蓬毛绒绒的大尾巴时,马上转过弯来,这哪里是只老鼠?这明明是只脏兮兮的小狐狸。 再看了一眼,沈越心中浮现出一个很可怕的猜想。 这不会是宋怀深小时候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宋怀深:你特么的才像老鼠。 读者们可以注意前文,和之前的一些线索联系起来了。 ☆、溯川(五) 沈越的心伴随着被切割下来的少年头颅在城墙上随风摇荡,那只灰扑扑的小狐狸费了好大的力气总算是把脑袋从城墙上提了起来,确认过它不会吃掉自己后,沈越稍稍放下心来。 他努力转动眼珠仔细地把这小家伙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说实话,这只脏兮兮的瘦狐狸,沈越怎么也无法把它跟自己认知中那个正邪莫辨行踪飘忽的宋怀深联系起来,他心底里还窃喜着自己看到了宋怀深当年的黑历史,咬着头颅的小兽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沈越瞬间感受到了失重感,不受控制地往城墙下堕去。 一只手从空中伸出来抓出了他。 沈越下意识地抬起头,便对上了姜见那双冶艳的凤眼。 不过这双眼睛现在看起来比之以前要憔悴不少,眼珠里是大片的血丝,姜见那种如地底腐烂之物的y郁潮shi的眼神,让沈越心里只跳出了一个想法。 他似乎已经不大像一个活人了。 附着在林深头颅上的沈越感受到了姜见抚摸着他的手,冰冷的、有些潮shi的、比他更像是一个死人的姜见的手。 小狐狸被姜见抓在右手,它愤怒地吱吱叫着,瞅准了姜见失神的空当,还狠狠地咬了他的手腕一口。 下一刻它就被姜见反手扔了出去,小狐狸砸在坚硬的城墙上,吃痛地惨叫一声,软到在地上,不住地抖动着,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疼痛。 姜见像打量垃圾一样打量了一圈那只小狐狸,轻蔑道:“有了几分灵根,就敢跑过来了吗?” 狐狸用更加怨毒的眼光看了姜见一眼,似乎随时都想把他吞吃入肚,姜见皱着眉头冷漠地吐出一句:“别出现在我面前了,滚吧。” 畏惧着姜见的力量,小狐狸瑟瑟发抖地瞪了他一眼,最后又看了看林深的头颅,恋恋不舍地哀嚎两声,转身消失了。 姜见冷笑着捏紧了头颅上的头发,沈越不禁开始担心,他要是再用力一点,是不是会把这颗头给捏爆? 不过他最后还是松开了手,怨恨地看了林深一眼,说出的话比他的眼神还要凉薄,“像你这样死脑筋的人,死了倒也挺好。” 沈越满头黑线,所以您到底是喜欢他还是不喜欢他呢? 他很快得到了回答,姜见马上又把林深的头颅紧紧地抱在怀里,像个疯子似的左右瞧了瞧,嘿嘿笑道:“好了好了,阿深没事了,我就这样抱你一会,让我抱抱你,你同我说说话好不好阿深?就同我说一两句,你是不是恨我?阿深你是不是恨我?” 他的身体抖得像筛糠,抱着林深的头颅让姜见冷静了些许,沈越这才发现这男人脸色苍白得有些不正常,姜见原本的身材就有些瘦弱,头颅贴在姜见身上,居然能感受到一根根清晰的肋骨。 沈越不禁咋舌,虽然看得出当事人对恋人的死亡很不能接受,但怎么总感觉林深的死和姜见脱不了关系呢 “林森,放过我好不好?我爱你,我承认我比我表现出来的还要爱你。” 当然,一颗早已死去且正在腐烂的头颅,是不会回应他一句话的。 城墙上的黄昏映得姜见像是找不到归处的孤鬼,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姜见忽然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瞪着林深的眼睛,歇斯底里:“为什么和我对着来?为什么要为了你那点愚蠢的忠义跑去做一个断头鬼?你还是恨我对不对?你那么恨,我便让你看看,用你那死不瞑目的眼睛看看!你所献出一生的晏国,是怎样一块肮脏污浊的土地!还有你所要保护的黎民,究竟是一群愚蠢的猪猡!” 好了,沈越在内心得出结论,姜见本人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大病娇,因为一些原因和林深分道扬镳,在人家死后居然还不放过对方的尸体。 如果这能称之为爱的话,那这种爱应该是世间最烈的毒药了。 沈越开始暗自庆幸,虽然自家小孩在单相思期间分裂出了恶意这样一个臭屁又痴汉的黑化体,但比起眼前这位,恶意简直可以说是一朵清纯高洁的小白莲了。 他缩了缩幻境中并不存在的脖子,和病娇谈恋爱真的有些辛苦,难为你了林深兄弟。 沈越这么想着,被重新挂在城墙上的头颅迎着风微微颤动,似乎是在应和沈越心里想着的话。他还在发呆,原本已经走远的姜见忽然转过身,隔着夕阳的余晖与林深幽幽对望。 虽然知道这具身体已经死了,但在看到姜见的眼神时,沈越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窒。 这一窒就弄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沈越忽然感觉有一种漆黑的力量将他包围,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失去了意识。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沈越一睁开眼看到的是装饰华丽的床幔。 他心里隐隐有些失望,原以为能从受姜见控制的梦中出去,他一睁开眼,就能看到吴梓望向他的那一双清澈的眼睛。 这具身体伸出手扶住头,沈越敏锐地察觉到这并不是林深那具少年人的身体,他低头往下看去,苍白如玉的皮肤上不知被谁割了很多刀,狰狞的伤口伏在手臂上,像雨后从地里爬出来的一条条红色的蚯蚓。 沈越心里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沈越又转动自己的视角望了望。 果然,这是姜见。 还来不及哀嚎,姜见就从榻上起身,沈越能感应到他的身体情况很不好,隐约有力量外泄走火入魔的征兆。 男人在榻前俯下身,使了些力气,从里面拖出了一具女尸。女尸似乎才死没多久,颈项上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外翻的伤口看起来颇为凄惨可怖,姜见歪着头想了想,用手指沾了些她的血直接在地毯上写写画画。 这不是走火入魔了,他自己本身就是大魔头。 沈越好想报警啊。 不过随着姜见画的东西越来越完整,沈越这才意识到,他作为当时最强的巫术师,并不是浪得虚名。 这是一个很y毒的阵法,但是以沈越的水平只能摸到姜见所画的东西的一些边角。 他隐约看出了一些关于轮回和重召的内容,更深一层的东西却怎么也看不懂了。 姜见的汗水从他形状优美的下巴滴到地毯里,和女尸那沁出来的深红的血迹融为一体。 他的表情逐渐从认真转为癫狂,眼神却能在布阵过程中一直保持冷静,在烛火的照耀下居然有一种末日神般的魅惑和邪性。 沈越叹了口气,此人果真是个难缠的怪物,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 不过很快,姜见如火般炽热癫狂的神情逐渐像被泼了冷水一样渐渐的沉了下来,他猛地直起身子,忽然一脚踩到了女尸的身上,还未僵硬的尸体在他脚下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声音。 “不行,还不行,这个错了,还要更多,应该还需要更多。” 看样子,这次设计的阵法并没有达到他期望的效果。沈越用脚都能想到他说的“需要更多”指的是什么,也就是这个,把姜见逼到了最后的死路。 枯瘦的男人像个疯子一样笑了几声,脱力地伏倒在床上。 等沈越再醒转的时候,姜见的手腕已经一条锁链从正中穿过,准备钉进石棺里了。屋内围着的其他术士沈越都看不清他们的脸,唯一能感受清楚的是姜见夜枭一样的怪笑。 他不看姜见还好,一看姜见简直要被吓掉半条猫命。 原本艳如好女的脸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像被火舔舐过的,满是疤痕的脸,以为烧伤的缘故,沈越甚至都不能分清他的五官究竟是在哪个位置,那具让晏国所有风尘女子都为之倾倒的男性r_ou_体也不见了,沈越只能从姜见扭动的四肢勉强辨认出一个人形。 他自然是明白的,姜见变成这样一幅样子,一半是用自己的鲜血侍奉他那些巫术所需要的蛊虫,一半是受到他想要的逆天而为的阵法反噬的结果。 石室中按阵型围着十来位术士,虽然姜见已经变成了这个鬼样子,但从众人的表情来看,制服姜见也并不容易。 男人怪笑两声,问道:“是晋王让你们来的?” 没有人回答他,不过姜见也并不在意,自问自答道:“嗐,兔死狗烹的伎俩,我们这位晋王殿下是最会玩的。不过还请你们告知他一声,姜见虽然无甚才能,但晋王殿下他没有帝王命,他这一辈子注定是求而不得的命,所得之物也会很快消逝。哈哈哈哈哈哈哈!忍了这么多年,终于能把这番话说出来了,痛快!痛快!你我不过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众术士听得他对那位大人物说了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心下都惶恐不已,一边斥责姜见的狂悖,一边动手将他钉死在这石棺中。 虽然姜见看起来距离一个活人的标准已经很遥远了,但当纂刻着符文的钉子钉进他手掌那一刻,鲜血还是汩汩地流了出来。 姜见不痛反笑,他没有挣扎,只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把在座每一位术士未来的命运全部点了一遍。 “你,愚鲁之徒,一辈子也就是个中庸之才。” “而你,贪婪成性,不过三年便会死于服食丹药。” 听着姜见一句句恶毒的谶语,众人惶恐下手上的动作更快,没过多久这预言的声音便被封死在了石棺里面,棺盖上传来铁链绕过沉闷的响声,看来这棺材已经被人封死了。 密闭空间里的空气逐渐稀薄,沈越能感受到姜见的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 哪怕是最强大的巫术师,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依然无法抵抗这世界残酷的基本法则。 又有谁能逃过死亡呢? 沈越闭上眼睛,故事已经结束了,他也应该从这里离开了。 耳边传来桀桀怪笑,姜见的声音从活死人的身体中发出,在棺材中闷闷地传到依附在同一具身体的沈越耳朵里。 “看得开心吗?千年后的小术士?” 作者有话要说:  姜见:电影看完了,这位观众请把电影票钱结一下。 沈越:?qaq? 另外,因为大家都懂的原因,我觉得我不能开上高速了,等拿到驾照那一天再和大家与网络世界的某个角落相会qaq ☆、溯川(六) y暗潮shi的墓室角落偶尔传来滴水的声音,像是有一条小蛇从脖子旁绕上来,盘踞在沈越的耳边吐着蛇信。毛骨悚然的感觉只持续了一会,沈越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 “姜见?” 被钉死在棺材里的男人嘻嘻笑了两声,道:“你还挺聪明的。” 沈越试探着发散出一些灵力,耳畔传来的是姜见慵懒的声音:“没用的小术士,这里只是梦境,你感受到的不是我的本体,只不过是我留在墓室里的一缕残念而已,怎么会对我产生伤害呢?” 果然,他用意念使出的力量撞到这具身体的脑海中时,就像一股水冲向了饱满的海绵,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道,很快就被吸收得无影无踪。 认识到这样的行为是徒劳的之后,沈越很快发现,自己的感觉已经和姜见融为一体了。手掌被钉穿的剧痛无比清晰地传达到大脑的每一根神经,沈越在梦中都忍不住闷哼出声。 “疼么?”姜见温柔地在沈越耳边问道,语气缠绵到两人似乎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沈越努力压抑住自己的疼痛和恐惧,声音却还是带上了一些颤音,“你想做什么?” 活死人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棺材板上奇幻诡异的图腾和符咒,有些无辜地说道:“这里是你的梦境,我能伤害到的也不是你的本体,我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人是个疯子。 沈越这么告诉自己,很快明白了姜见想要做什么,吴梓和自己昏睡过去的r_ou_体还留在现实,现在自己醒不过来了,吴梓是没有人来保护的。 他牢不可破的心理防线很快就崩塌掉一小截,在沈越恍惚失神的时候,漆黑的意念就已乘虚而入开始侵蚀起沈越的大脑。 “放心,我暂时还没那么无聊对你那小情人做什么,只是单纯地想报复一下你而已,我这一千年来在地底受的苦,你也多少尝一点吧。” 报复?为什么要报复我? 脑子里像是有黑水流过,它所打shi的每一寸地方都变成了姜见所管辖的土地,沈越咬着牙想要抵抗,但意识却更加迅速地与姜见融为一体。 “你到底想要……报复我什么?” 这是沈越在失去自己意识前,对姜见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位喜怒无常乖戾y郁的巫术师,难得大发慈悲地答了一句:“你忘记了吗?在很早之前,我们就已经相遇过了。” 下一秒,沈越就堕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眼前没有一丝的光,他动了动自己的手指,肌r_ou_和骨骼被撕裂的疼痛咬住了沈越的意识,眼皮沉重得不得了,想抬头看一看头顶的天空,入目的却只有纂刻着符文的冰冷的棺木。 沈越想喊人来救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林深血淋淋的身体和他看向自己时已经没有温度的眼神。 林深恨我。 沈越这么想着,手开始尝试着触碰那沉重的棺木,棺材里的空气带上了一点沉闷的味道。我在腐烂了,他这么想着。 那钉子上的符文比他预想得要厉害得多,一次次尝之后,除了活死人被撕裂得更加破碎的手掌,他的位置一点都没有移动过。 他离开不了这里的。 挣扎没有用的话,就只有等待。在暗无天日潮shiy冷的墓室里,日复一日地等待着,地上的世界不知过了几个春秋,沧海有没有变成桑田呢?他不知道,直到有一天,钉着手掌的钉子有了一丝丝的松动,他心里狂喜不已,忍着剧痛一点点把手从钉子里抽出来。 等他解开第一个桎梏的时候,距离他被钉死在这里,已经过去了三百年了。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个世界对于他而言,永远地停留在了他意识到林深的死亡让他感到痛苦的那一天,至于时移世易物换星移,对他来说不过只是窗外的天空又变化了色彩而已。 也许在某种意义上,他早已经死了。 又过了几百年,他的听力比刚进来的时候好了许多,他听到墓室上善男信女在自己头顶虔诚地跪拜,向那些慈眉善目的佛诉说自己的祈求。 这些香灰在无形之中将他的棺材板压得更紧。 佛寺也经历过很多岁月,在风雨中逐渐变得斑驳,又在另一个时代重新装饰雕上新的彩色,唯一不变的是这些人依旧压在自己的头顶。 第二颗钉子也变得松动了,他以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为代价,终于换得了自己双手的自由。狂喜像雨云一样在他的心头翻滚,他用两只手在棺材板上做着无用的抓挠。已经过了五百年了,曾经被人艳羡的皮囊已经变成了一堆烂泥,可是心底里依旧有个声音在时时提点着自己。 找到他。 手上的钉子松动之后,接下来的工作就变得简单了许多,他像一条虫一样在棺材里蠕动爬行,用手、用牙齿、用一切他能用上的东西来解开自己身上的禁锢。 等到他终于爬出这具棺材那一刻,林深已经死了一千多年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总会再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再次找到林深。 这扇墓室的门过了千年也依旧坚固,钉死他的人像小孩子一样以幼稚的手法把自己画到了上面,他试着推了推这扇门,门的另一端是悲悯慈爱的力量。 这座寺里的老和尚,在试图做一个渡化恶鬼的佛。 他伸出手掐向那个和尚,这世界上哪里还有什么能渡化他的佛?老人在痛苦中看向自己的表情依然带着怜悯,翻涌而上的反胃感让他下手更狠。 远处隐隐传来了什么声音,他现在只想下手杀掉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却很清楚的听到有人喊了一个人的名字。 “沈越。” 他终于松开了自己的手,如同春雷唤醒万物,梦境中的迷雾逐渐散去。我不是姜见,我是沈越。 脑海中被姜见侵蚀过的痕迹逐渐消散,沈越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伏倒在地剧烈咳嗽的吴梓,和吴梓脖子上几个青紫色的淤痕。 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的沈越想伸手把吴梓拉起来,脚下却像踩了棉花一样没有力道,他脚下一软扑到在地,还是吴梓缓过气来把沈越扶了起来。 沈越在小孩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的样子,简直像是一具骷髅。 吴梓的头发比他睡着的时候长长了一些,shi哒哒地搭在额前,他狼狈地爬过来抱住沈越,沈越把手放在吴梓的肩膀上,小孩瘦了很多。 帷幔深处有一个老人咳嗽了几声,吴梓连忙朝里面躬身一拜,“谢谢您!他终于醒过来了!” 听到吴梓说出这么一番话,沈越立刻警觉地朝他跪拜的方向看去,当视线触及到扫地僧的布袍那一刻,沈越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把小孩盖过眼睛的刘海拨到一边,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吴梓脸色有些怪异,小声说道:“已经两个多月了。” 沈越苦笑了一下,脸色极为难看,还是他大意了,姜见留在墓室中的一点残念都能将他困在梦境中两个月之久,甚至醒来时还一度不能控制自己的意识伤害到了吴梓,说到底还是他的过错。 思及此,沈越伸出手轻轻抚了抚吴梓脖颈上的淤痕,柔声问道:“疼不疼?” 吴梓摇了摇头,沈越看到了他眼角细密的血丝,心里一阵抽痛,小孩的声音比之前沙哑了不少,“我看见你一直没醒过来,就知道可能是出事了。马上去找了人来帮忙,只有这位大师说您是被一些东西魇在梦里了,只叫我把你搬到这里来不要移动,也不许我这几天去其他的地方。” 沈越心下一震,之前就在寺庙中见过这位神秘的扫地僧一次,却没想到他竟然也像是知道内情的人。如果不是他让吴梓留在这里,姜见那个疯子会做出什么,沈越根本不敢想。 他这么想着,心里很是感激,恭恭敬敬地朝着帷幔中磕了一个头,灯火闪烁烟雾弥漫之处,那位老人却像佛像一样静坐无言。 心里微微一动,沈越走向前去轻轻碰了一下扫地僧,却发现他头微微垂下,早就已经圆寂了。 吴梓长大了嘴巴,一句话都说不出。沈越却很明白,扫地僧应该也是知道寺庙地下的真相的,他一直在碧山寺等待着机缘,最后点化了自己进入姜见的墓室。 可是他的身份、他的过往,全部都化作了燃尽的灯芯,成为一堆卷曲的灰。 关于他的一切,沈越全部都不知道。 他肃然地领着吴梓朝着扫地僧磕了几个头,门外响起了虚静稚嫩的童声,“师父,我给你送饭来了。” 第28节 恋耽美 正文 第29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29节 这一次屋内没有老人回应他了。 找到主事的僧人料理完后,虚静眼圈红红地看向沈越,抽抽搭搭地说道:“哥哥你总算是醒了。” 沈越看他哭得可怜,揉揉小和尚的脑袋,心里十分愧疚,“对不起。” 吴梓抿了抿嘴,慢慢说道:“扫地僧把你带到他的房间的时候,还是虚静照顾我们的。” 三人之间的氛围一度低沉。也就在此时,吴梓口袋里的手机亮起了荧光,小孩一接起来,居然是小张姐丈夫的声音。 他应该是很急的样子,声音中带着不可抑制的颤抖,“沈越!沈越在吗?” 吴梓知道他有急事,赶忙将手机递给沈越。 两人不知交流了些什么,沈越沉默着把手机放下,吴梓开口问道:“怎么了?是小张姐出了什么事吗?我听到他那边……” 沈越忽然偏过头凑到吴梓脸旁亲了他一下,因为视角的原因,虚静并不能看清他俩做了什么。下一秒,沈越就咬破自己的手指,拉过吴梓的手臂,在上面画了很长一道花纹。 佛门清净之地,虚静一时间看到沈越手上出了血,还咋咋呼呼地叫了一声。 吴梓一语不发地看着沈越在他手臂上摆弄完。 沈越慢慢把他衬衫袖子卷下去,解释道:“你先回家一趟,我有些东西需要你帮我取。” ☆、溯川(七) 鲜红的血符衬得吴梓因为很久没见日光的手臂内侧更加苍白。 小孩指了指自己手臂上的东西,“这是什么?” “没什么,一道辟邪的符文而已,回去的时候你要保护好你自己。” 吴梓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开口:“你是不是又要去做什么了?” 沈越上一次这么跟自己说的时候,回来就瞎了一只眼睛。听到小孩这么问,沈越心里跳了一下,面色上却没有显露出来半分,只淡淡地说道:“没事,你务必把那东西保护好。” 小孩心里一凛,面上立刻严肃起来,他凝重地点了点头,“你说。” 交代完这些事情之后,两人在碧山寺分道扬镳。吴梓心里惦记着沈越所托,一路上走得飞快,沈越在山寺看到小孩渐渐远去的背影,心好像被山风割开了一个口子,满腔的爱意和酸楚从那伤口中钻到自己的灵魂里。 但这种缱绻的情绪只维持了一瞬,沈越狠了很心,没有再犹豫,起身往自己要前往的方向赶去。 小孩的手机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冷汗却止不住地往外渗。 小张姐丈夫的声音还回响在耳边:“沈越,她……她早产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医生说她难产了,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些东西。” 沈越恨得咬了咬牙,之前在姜见的梦中耽误了两个月,一出来小张姐居然就早产了。 他心里突然升腾出一个极为不好的念头,光是想一想,他就忍不住浑身发冷。 不,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那也太可怕了。 产房里的孕妇已然晕了过去。医生还是选择用剖腹产的方式把孩子取了出来,护士接过孩子,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这孩子比其他婴儿要轻上一些,从生下来到现在都没有哭几声,只在喉咙里发出小猫似的啜泣。 护士拍了拍婴儿,准备把孩子带去清洗,这孩子身上沾了母亲的血,摸起来总是有一种奇怪的滑腻感。 也就是她把孩子抱离母亲身边那一刻,怀中的婴儿忽然睁开了眼睛。 这孩子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泪痣,像是胎里带来的。 产房里的女护士还没反应过来,帘幕另一边忽然发出一声惨叫,是从女人身上传来的。医生们似乎都没意识到为什么已经处理好的孕妇会突然血崩,小张姐在床上睁开眼睛盯了一秒天花板,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她似乎出现了幻觉。 幻境中,家里死去的亲人都在远方朝她挥着手,一边念着她的小名一边叫她快过来。 过来?小张姐有些迷茫地想着,我是要死了吗? 幻觉中的老人朝着她点了点头,微笑着朝她伸出手,“是的啊,我的好孩子,你已经死了,快来我们这边吧。” “不!”求生的本能让她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抗拒,她这才发现自己肚子里空落落的,原来孩子已经好好地生出来了,母性让她更加抗拒死亡。 “我不要!我要看我的孩子!” 她话音刚落,耳边忽然传来一阵凉丝丝的风,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耳边传了过来:“不用了,我的妈妈。” 小孩说话的声音捏得很尖,让人打心底里不舒服。 她刚想问这个孩子是谁?她的孩子才生下来,不应该有这种五六岁孩子的声音。这个念头刚升起来,小孩子想蛇一样冰冷的手忽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手上滑腻腻的,沾的是她生产时流下来的血。 在意识消失的那一刻,小张姐这才明白过来。是啊,他就是我的孩子。 沈越跑到医院时看到的就已经是这样一幅场景了,小张姐的丈夫晕倒在了产房外,整层楼不知为何都寂静无声,明明应该是新生儿的出生地,现在却死寂如坟场。 他哆嗦着手在晕倒的男人鼻下探了探鼻息,确认他还活着后心里松了一大截,随之消失的还有自己都不想承认的一点愧疚感。 沈越推开离他最近的一间产房的门。 映入眼帘的也许是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忆起来的人间地狱。 沈越猛地关上门,扶着墙壁开始干呕,但是却什么都呕不出来,他徒劳无功地吐了几下后,忽然蜷起身子匍匐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本可以救了小张姐的。 姜见在重伤了玄重大师之后,自己也被玄重大师所伤,原本的身体残破不堪,他干脆直接舍弃了原来的身体,在尘世中寻找一个孕妇为他孕育新的身体。 而小张姐就是那个被他选中的人。 从一开始小张姐被那么多鬼怪缠住也根本不是什么孕妇招y,姜见有意识地想通过吞噬同类强大自身,却没想到被自己三番四次地打断,而象山公墓中那个女鬼也只是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而已。 发黑得很快的纸符。 嘴角被撕裂的女鬼。 小饺子看着她的眼神。 线索一点点串联起来,沈越后悔得几乎想杀了自己。 就因为小饺子那一句“妈妈”,他便只将目光停留在小张姐夫妇身上,完全没有想到姜见正在借着孕妇的子宫成长。 现在他借着小张姐原本的孩子的r_ou_体出生了,沈越还是来晚了一步。 1号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滴!有新的任务,请您接取。” 沈越因为情绪大起大落,脑子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木讷地嗯了一声。 “这是你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了。” “你是要我……杀了姜见吗?” 因着沈越的嘱托,吴梓脚下片刻也没停过,他喘着粗气跑到家里,哆嗦着手拿出钥匙开门。 吴梓以狗扑地的姿势扑进屋里,沈越最后贴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他在心里背的滚瓜烂熟。 “在我们床头的柜子里,锁着一个盒子。” 吴梓爬到卧室里去打开床头柜,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沈越急着要的,无论如何也要给他拿到。 柜子被他以一种很粗暴的方式打开了,吴梓伸手进去胡乱地翻捡着,却没有看到沈越所提到过的盒子。 他心里急得不行,手臂上的血符却隐隐显出一点红光,吴梓心里忽然猜测到了什么,头一晕,整个人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像是为了应和吴梓手臂上的红光,整间屋子的每个角落都开始闪烁起了红色的光芒,在暗夜中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渐渐地连成一个阵法。 沈越握着自己的手臂,欣慰地松了口气,阵法和他的血液所连通,现在自己血管中隐隐有东西向外鼓动的感觉,吴梓已经安全到家了,那个阵法,应该也激活了吧。 1号看着一直没表态的宿主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点笑容,继续说道:“请您尽快领取任务。” 沈越耸了耸肩,他的心情因为确认了爱人安全后好了不少,不然1号这么问,怕是又要感受一遍来自沈越的暴力。 “我想知道,你让我拿什么东西去对付现在的姜见。” 宋怀深牵引着三只傀儡朝着男孩走去,因为吞噬了生母和其他人的生命,原本只有五六岁模样的男孩现在已经长到了十岁左右,天使一般的面庞上是与他的外表丝毫不符的残忍冷漠。 他偏头看向来人,甜甜地问候:“阿深,你来啦。” 宋怀深垂下眼眸,但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厌恶还是被男孩捕捉到了,姜见毫不在意地吹了个口哨,看着他手里绑着的三个鬼傀儡,点了点头道:“阿深,谢谢你。” 像被雷击中了一样,宋怀深把三只炼好的鬼往姜见手中一塞,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别说这样的话,我觉得很恶心。” 被宋怀深这么排揎了一顿,姜见倒也不在意,只是惬意地抬起头,看着头顶没有一点星子的天空道:“这个世界没有星星,我倒是很久没有跟你说过话了。” 听到姜见的口气,宋怀深知道他是在同另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说话,心里又泛起一阵恶心,即使力量受损了一大半,她倒也不惧怕孩童状态下的姜见。当下也没给他留面子,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姜见摇了摇头,对着天空自顾自地说道:“阿深你看,她恨我得紧,明天若是你回来了,可不要偏帮着那小畜生。” 舌饲是他们三个人中最多的,见宋怀深转身走了,好不耐烦地拧了拧脖子上的傀儡线,朝着姜见抱怨道:“主人,那个女人把我勒得好紧。” 她嘴上虽然叫的是主人,眼睛里却没有一点恭敬的意味。姜见知道她心里在打些什么小算盘,这些恶鬼就是这个样子,虽然会因为力量暂时臣服于你,但推动他们的y暗力量却无法让他们从心底里归顺任何一个人。 何况是把他们像狗一样拴住准备拿去炼化的自己。 姜见这么一想着,眼角瞥到了一旁沉默的小鬼,伸手过去抬起小饺子的下巴,用打量畜生的眼光打量了一遍小饺子后,点了点头道:“不错,虽然力量不是很强,但怨气却很充足,宋怀深应当把你调教得很好吧。” 三只鬼中,舌饲和小苏都是被姜见或长或短地依附过的,唯一没被姜见沾染上的就只有小饺子,小鬼的眼睛虽然因为堕落变得血红,在姜见问自己话的时候,还是露出了孩童一般懵懂无知的神情。 “算了,能用就成。” 又不着调地自言自语一番后,姜见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了起来,牵着三只鬼朝着远方走过去,“阿深你看到了吗?就算是生死,我也能颠倒给你看。” 风把脸割得生疼,c市的灯火已经在映在了沈越的眼瞳中。 作者有话要说:  有机智的读者猜到本文的所有伏笔了吗?前后贯通的哦。 ☆、溯川(八) 狸花猫轻巧地潜行在城市的黑夜中,沈越巡视过一扇扇紧闭的窗户,就像守夜人巡视着坟场里的墓碑。 此时离凌晨十二点还有五分钟,城市依旧灯火如昼,桥梁和道路串联起来的灯光像是星辉撒落入河。 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地方,一只漆黑的眼睛正在地面上缓缓睁开。 宋怀深翘着脚坐在c市电视塔的顶楼,晚风似乎还和一千年以前一样温柔,她轻轻地把刘海拨到一边。 自己做下了这么多罪孽,这辈子是上不了天堂了。 男童的眼神逐渐由冷静转变为痴狂,他将三只准备好的恶鬼钉在祭坛的三个角落,以怨气最深重的恶鬼为引,以千万人的生命为祭,通往黄泉逆转轮回。 这是他在一千年前就已经构思出来的阵法:死亦。 林深的灵魂早已不知散落在了尘世的哪个角落,即便是姜见,在茫茫人海中也遍寻不得。也许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林深早已魂飞魄散,在死之后根本没有进入轮回。 不过这都没有关系了,姜见微微笑着,脸上是偏执得无法回头的癫狂。 他总有办法把那个人的灵魂找回来。 恶鬼被绑缚在祭坛的铁链上低吟着,姜见割开自己的手掌,嘴里跟着吟唱出声,咒语逐渐生效,原本坚实的土地开始裂开了一个大缝,待缝隙张到最大,竟然是一只眼睛的模样。 血红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头顶的天空,一股股腥臭的血水从眼角涌出,逐渐汇成一条河流,漫到城市的各个角落。 沈越刚一落地便看到这条诡异的血河通过街道流进住宅中,他马上反应过来,跳到天台上,在脑海中呼唤1号:“这是黄泉之河吗?” 1号摇摇头:“很像,但不是。” 沈越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话,就看到血水流进城市大大小小的建筑中,此时虽然快到午夜了,但街道上仍然还有几个晚归的行人。勾着肩往回走的青年男女正借着酒劲抒发理想和抱负,街道另一边忽然传来了水流的声音。 手里拎着啤酒瓶的女子皱着眉嗅了嗅,问道:“喂,你有没有闻到一股血腥味?” 身旁的男子还来不及回话,那血水便已经流到了两人脚下,他们还来不及尖叫,就已经被血水所融化,和它融为了一体。 在天台上的沈越目睹了一切,他手都在抖,喃喃道:“这是……” “万人血祭。” 还在熟睡中的市民没有一丁点反应,就已经被这股血水所吞噬,过往的人生和记忆被随意地一抹,生存过的痕迹就此消失。 偶尔有值班的民警看到了这诡异的血河,刚想拿起电话沟通,骨r_ou_也随之消失于水中。 这一切都太快了。 姜见就像一个极具天分的画师,在这块原本富饶平和的土地上,以人的骨血为颜料,恣意妄为地绘制着他想要看到的画面。 像他那样的疯子,是从来不会在意脚底这些蝼蚁的生命的。 沈越努力地压抑住自己冲上去与姜见拼命的想法,他靠着天台的水泥栏杆,大口呼吸着带着血腥味的空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1号不会给自己任何金手指,所以他现在拥有的道具就只有黄泉之河和几张不足以与姜见抗衡的纸符。 但姜见现在正在施法,这个过程中不能有任何人打扰到他。 沈越冷着脸看着水位越涨越高,时间快要不够了。 血红的眼球正中,脸色苍白的男童紧闭着眼睛,低声念着咒语,沈越瞅准了空当,捏紧了黄泉之河劈向了姜见。 他知道这东西很能克制姜见这家伙,他当时附着在水鬼身上时,沈越第一次劈开黄泉之河,便赶走了姜见。 刀刃带着厉风砍向了姜见,在触碰到男童喉咙前一秒,沈越忽然调转刀尖指向脑后,冷冷道:“你还是要这样吗?” 宋怀深见识过几次这刀的厉害,她身上还带着伤,有些忌惮地往后退去,淡淡道:“我也有必须要找回来的东西。” 沈越靠着一张风符漂浮在半空中,看着水位越涨越高,他心急得像被贴在锅上煎,面上却还不得不保持冷静,“可你现在和姜见一样,跟疯子有什么区别!” 宋怀深很明显地犹豫了一下,她咬了咬嘴唇不知道怎么回应他。沈越见她表情有所松动,很快趁热打铁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林深想看到的吗?” “你怎么知道林深!”宋怀深这句话刚一问出口,她面前的黑衣青年胸口忽然被捅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一只干枯的鬼爪带着沈越胸腔里的组织,直挺挺地穿了出来。 姜见在施法,这又是谁?! 沈越很明显和宋怀深有着一样的疑问,当他痛苦地转过头,看到小张姐那张因为痛苦和仇恨变得扭曲的脸庞时,沈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宋怀深恨恨地将被姜见魇住的小张姐的鬼魂击到一边,扶起已经晕死的沈越,心脏被完全破坏的他并没有撑多久,只是软在地上吐了几口血,很快就没有了气息。 姜见吐出最后一句咒语,低声笑道:“你又变得这么心软了,女人还真是有趣。” 她还没有想好怎么抢白姜见,城市中心的巨型眼球中忽然浮现出了一个淡淡的影子,宋怀深忽然想疯了一样扑过去,在要触碰到影子的时候又怯怯地缩回手来,围着那个淡淡的影子转了几圈,即使确认了是那个人的灵魂,还是忍不住问道:“真的是他吗?” 姜见脸上r_ou_眼可见地闪过一丝厌恶,但在看到那个影子的时候便已消弭无踪,他的气色因为施术变得像纸一样透明,他低声答道:“是他。” 心脏被捅穿的疼痛还未逝去,沈越的意识再次回笼,他这次将自己的气息压到最低,姜见的声音中是按捺不住的狂喜,沈越心里一沉,他还是把林深找回来了。 人影虽然已经能看清楚轮廓,但颜色还是浅得很,姜见温柔地看了一眼那个影子,喃喃道:“没有关系的,很快就好了。” 随着咒语的催动,祭坛三个角绑缚着的鬼魂在石柱上发出了被烤焦的滋滋声,小苏还好,舌饲直接忍不住张嘴了声,姜见不耐烦地伸手一指,女孩的半截舌头就落到了地上。 血水以更加快的速度向上涨着,这座城市中的每一个人都在睡梦中悄无声息地融化。 吴梓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全暗了。他强撑着回忆了一下自己晕倒前所发生的事情,猛地反应了过来,把袖子挽到最高,看到手臂上那条暗红色的符文那一刻,吴梓心里有一块地方轰然倒塌。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潜意识里有什么正在发生,吴梓起身想打开卧室里的灯,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停电了。他心里咚咚直跳,拉开窗帘冲到窗子边,看到的是血河已经涨到五层楼高的场景。城市里所有的灯火都在同一刻熄灭,十几万人的生命在此时此刻同坠深渊。 吴梓往后退了一步,猛地把窗帘拉上。这不是黄泉之河,沈越现在怎么样了?吴梓转身飞奔到门边想要打开门,那门却像被一道力量焊死了似的怎么都撬不开。 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最后一次看见沈越的时候,他往自己手臂上画符文时的表情,吴梓那时候还天真地以为那个人是真的要自己回家去为他取什么东西。 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早已经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房屋里的禁制应该也是沈越布下来的,为的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在这种世界末日般的场景下,保护好自己。 这个人是个惯骗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三只恶鬼在祭坛中已经被烧灼得不成人形,姜见摆了摆手指,在巨大的眼珠中抽出了一个男人的身体。 这是晕过去的林颂安。 姜见满意地拍了拍林颂安的脸蛋,笑着看向宋怀深,“你看,我为他找了多好一具身体。” 宋怀深眯了眯眼,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这是他的后裔?” “嗯,虽然血脉已经很淡薄了,但终究是有他一丁点儿骨血的孩子,总比那种随便弄来的身体更适合他。” 也就是在姜见话音落下那一秒,沈越忽然从地上弹起来,提起袖子中拢着的黄泉之河再一次刺向姜见。 这是他最后一次机会,不能再失手了。 姜见之前一直沉浸在唤回林深灵魂的喜悦之中,似乎没有发现沈越已经醒了过来,然而就在匕首的刀刃对准自己那一刻,这个男童的身体居然以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角度扭了过来,然后轻飘飘地一道气劲接住了沈越劈过来的匕首。 “还有几条命呢?需要我帮你算算吗?” 沈越向后一跃躲开了姜见劈向他的那道恶咒,咒术在石板上打出一道青白色的烟,两人几秒钟内交手了十几次,姜见渐渐地力不从心起来。 毕竟姜见之前召唤魂体便已损耗颇多,沈越才复活起来没多久,占着一股锐气,倒也能把这熬了一千多年的怪物逼得左支右绌。 宋怀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林深的灵魂已经完全召唤出来了,她不本着兔死狗烹的原则上去踩姜见这个老仇人几脚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姜见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躲掉了沈越的又一次攻击后,有着男孩子外貌的怪物向后一翻,伸手将一个东西挡在了自己面前。 沈越将手上的灵力聚到了最大,他感受得到姜见正处于颓势,正准备一击得手,却没想到这人会狠心到直接用林颂安的身体挡在了自己身前。 不行,这是吴梓的朋友。 就是他往后收力犹豫了那么一秒,姜见的手就像闪电一样贯穿了沈越的喉咙。 男童喘着粗气,眼底是极深的恶意和怨气,“阿深,你大可在这里捅我一刀,不过他的灵魂现在已经有了一点意识,如果我现在死了,他醒过来会做什么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哦。” 沈越的耳朵里像有水灌入,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世界再一次在他的眼中失去了光彩。 又要死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大结局 以及有兴趣的读者可以回到前几章看看,林婉婉和吴梓同时撞见淹死的女人,但水鬼只缠上了吴梓的原因在这里就解释清楚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姜见也是难得的纯情啊。 (ji,ng神错乱的作者顶锅盖跑233333) ☆、溯川(九) 耳边喧嚣的声音逐渐归为沉寂,沈越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人剖开来强行添加了一大把东西,血腥味被风吹过来传到他的鼻子里,沈越压抑不住自己的反胃感,潜意识里想要呕吐。 没想到这个时候却有另一双软乎乎的手扶住了他,声音是软到骨子里的深情,“很难受吗?没有关系,过一会就好了。” 这样一句话按理来说是不会让人反感的。 可这却是个童音。 沈越一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姜见那张小孩子的脸,还有眼角下那颗小小的泪痣,他余光瞟到自己的身体软绵绵的瘫倒在一边,看样子是死透了。 还没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脑子里突然cha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身体被意识所控制说出了这句话,这声音跟沈越在梦境中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一模一样。 他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姜见祭坛的影响,自己上一次死亡后居然没有原地复活,灵魂不知怎么的和林深的灵魂相融合,一起进入了林颂安的身体。 宋怀深咬着自己的手背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声音,但眼泪水还是一直在眼眶中打转。姜见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缝,他一千年来的夙愿终于在此刻达成,能忍住将林深拆吃入腹的欲望已经很不错了。 也许是因为血脉的原因,林深的灵魂显而易见与r_ou_体融合得更好,沈越作为一个外来者完全cha不上话。 林深重复了一下他刚才的话:“这里是哪里?我是谁?” 姜见的指甲紧紧地嵌进r_ou_里,他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一样,依旧笑眯眯地回答道:“这里是你所在的世界,我是……呃,我是你的弟弟,你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很明显的怀疑,难道说被唤醒的这个灵魂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过问题不大,甚至说这很让姜见满意,现在的林深就像一张白纸,他可以随意在上面涂抹自己想要看到的色彩。 得到答案的林深茫然地转头环绕了一下周围,这是一个他从未看到的新世界,钢筋和混泥土构造出一个华丽、ji,ng巧却有冰冷的现代世界模型,被血水席卷过的城市没有一点生气,午夜的天空因为姜见的能力在远方显出了一点血红色,林深复生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世界末日中的一座孤岛。 他低下头看着眼前这个眉眼艳丽,自称是自己亲人的小男孩,在瞟到那男孩眼角的一颗泪痣时,心里有个地方抽痛了一下。 因为另一个灵魂的波动,沈越逐渐获得了这具身体的掌控权,姜见踮起脚尖抱着林深的膝盖,从他这个视角看下去正好是男孩一截细细的脖颈。 他从外表上看起来真脆弱,沈越想着,他若是伸出手这么一掐,应该能很快拧断姜见的脖子吧。 不过现在不行,他并没有完全获得这具身体的掌控权。 若是慢了半拍,等姜见反应过来自己的灵魂在林深的身体里,以这个疯子的脾性,不知又会干出什么事来。 况且这老怪物的身体构造与正常人不一样,光拧断这具身体的脖子应该不能彻底杀死他,沈越眼神逐渐深沉,还是需要黄泉之河。 他稍微将意识发散了一点,林深马上感受到了这具身体里的另一个灵魂,在脑海中发问:“你是谁?!” 沈越在心里大喊不妙,在这个节骨眼上,怎么被这位大爷发现了。 他还没想好到底要装死还是装傻,林深的声音渐渐冷了下去,带着一点说不出的死心,“原来他还是这么想控制我的灵魂吗?他说死都不会放过我,原来是真的。” 林深这么说着,身体忽然抬起了手,看起来像是想推开抱着自己的小男孩,沈越猛地控制住了伸到半空中的手,把方向改到了姜见的头顶,轻轻地揉了揉小男孩的头发。 姜见抬起头,眼底是难以掩饰的灼热与眷恋,站在一旁的宋怀深抿了抿嘴,脸色r_ou_眼可见地又黑了几层。 林深:“我好像真的都不记得了。” 姜见心里一喜,嘴上说着没有关系,抱着林深的手更紧了。 “你到底是谁?!”林深厌恶地在心底对另一个灵魂说,沈越简直比姜见还要高兴,他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你记得所有的事情?!你没有失忆?!” “所以你到底是谁!” 沈越见事情忽然出现了转机,连忙捡了重点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林深听,时不时偷偷觑着姜见这位老情人的脸色。 据他在梦境中所见,林深的性格比姜见要正直善良得多。果不其然,在听到姜见用一座城的人做祭品时,沈越感受到的情绪是绝对的厌恶与愤怒。 “他……真的是个疯子。” 沈越吞了吞口水,决定先不要把宋怀深和姜见在一条贼船上的事情跟林深说,以防这位一千年前的老人承受不住把小狐狸和老情人绑在一块剥了皮。 这么一看林深还是挺惨的,身边的人都是什么品种的病娇啊。 “所以,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深沉默着抚了抚姜见的额头,沈越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一种烧成灰烬了的厌倦与疲惫。 还有像炉灶里那仅存的火星一样,微弱但依旧存在着的爱。 沈越心里一紧,他还是爱着姜见,若是他一会又心慈手软了,那事情可是大大的不妙。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他听到林深淡淡地开口:“我和他已经死了很久了,我们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沈越心里压着的石头渐渐松开,仿佛有一束阳光从两人灵魂的间隔中照耀进来,林深的灵魂澄澈又温柔,沈越仿佛能透过他的话语,看到一千年前打着马从长街上走过的那个少年。 “你一定有办法,让我和他回到该去往的世界对吧。” 林深话音刚落,他的手掌就被男孩紧紧地握住了,姜见对他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甜甜地说道:“哥哥,要一起回家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坐不住了。宋怀深投鼠忌器,林深走投无路,沈越焦头烂额。谁想要跟这个人回家啊! 百忙之中,沈越的眼睛落在了扔在一旁的黄泉之河上,也许是姜见还沉浸在爱人复生的狂喜中,他还没有腾出手彻底毁灭沈越的r_ou_体。 说来沈越还应该感谢他,自己保底的牌就只剩一张了,要是姜见回过神来搞一套杀人毁尸的组合拳,那他才是真的凉透。 林深比他想象中反应更快,在看到沈越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匕首那一刻,林深马上接口道:“你需要这个是不是?” 沈越点了点头。林深皱着眉看着抱着自己腿的小孩,有些为难地说道:“我应该打不过姜见,很多年前他就已经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了。” 沈越没料到林深在这种时候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他自然清楚林深此言非虚,认真权衡了一番后,他将目光放在了宋怀深身上,问道:“你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吗?” 宋怀深一抬起头,看到的是林深把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眼神和一千年前把自己从林子里捡回来的时候一模一样。 这么多年,活着的人都变了,只有他还是永远的少年林深。 林深把姜见抱在手里,眼睛瞟向了一旁的黄泉之河,在姜见看不到的角落,对着宋怀深做了一个口型,“捡起来。” 宋怀深下意识想要拒绝,她是见识过黄泉之河的,如果黄泉之河在姜见这具身体打开,离他最近的林深的灵魂也会被撕碎。 林深还是静静地看着宋怀深,宋怀深在看到他的眼神那一刻明白了。 所谓的生命只是她和姜见硬生生套给他的酷刑,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想回到这个世界。 他想要解脱。 姜见忽然发现抱着自己的青年在原地站住不走了,他刚伸出手想拉一拉他,一张小脸忽然变得狰狞,宋怀深的匕首已经完全没入他在人间弄来的这具小孩身体,鲜血喷涌而出,将身上的衣物全部浸成深色。 另一条河流在姜见身体里打开,在万鬼凄惨的嚎叫声中,沈越居然听出了生的希望。 林深伸手轻轻地为姜见揩干净脸上的血,轻声道:“很疼吧。” 姜见勉强地扯起一个笑容,“你一直记得吗?” 林深点点头,叹息道:“这已经不是我们的世界了,你早该回去的。” 男孩痛苦地闭上眼,声音里是满满的不甘心,“我知道的,我只是,我只是,很想你。” 林深心里一颤,缓缓道:“我知道。” 河水咆哮着卷过姜见的灵魂,强大如他在这种力量面前也即将被粉碎成齑粉,宋怀深紧紧地拉住林深,防止他被河水冲走。 沈越感受着黄泉之河洗礼灵魂的力量,身上传来一阵剧痛,抬起头的时候已经被传送到自己的身体里。 他撑起身子看着不远处的三人,姜见已经是强弩之末,宋怀深勉力支撑着,林深像风中飘摇的残烛一样摇摆不定,他看着宋怀深,温柔地笑道:“你已经可以一个人生活了对吗?” 宋怀深早已经泪流满面,她紧紧地抓住林深的手,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似乎和当年那只毛手毛脚的小兽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我不行……没有阿深,我活着很痛苦。” 林深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微笑道:“聚散都有定数,你不必强求这些,好好地往前走下去,过你自己的生活吧。” 宋怀深还在摇头,姜见用上最后一分力气,将爱人拉到了自己那边。 “阿深,这也算是死同x,ue了吧。” 他话音一落,姜见和他的灵魂都消失在了黄泉之河的另一端,林颂安的身体往前一砸,发出沉闷的响声。 天地在这一刻回归到最开始的虚无。 宋怀深扑倒在地,眼泪打shi了她脚下的那一小片土地。沈越眼神复杂地从她身旁穿过,拉起了林颂安,确认这个人还有呼吸后,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1号的声音响起:“恭喜宿主完成最后一项任务,是否领取奖励?” 沈越摇了摇头,“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c市还剩下多少活人?” 1号用系统数了数,答道:“如果算人的话,你一个,吴梓一个,林颂安一个。” “其他人呢?” “都死了。” 在这场沈越无法阻止的浩劫中,陆言死了,陈婧死了,贺怀意也死了,除却一个被他用禁制保护得好好的吴梓,和一个被临时拉来做容器的林颂安。 其他人都在睡梦中像朝露一样消散了,人的生命竟像浮萍一样脆弱,风一吹来就这样散了。 “可以复活他们吗?” “你能做什么?” 看样子就是可以了。沈越叹了一口气,望向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的天空,“也许对你来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任务世界,对创造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这只是她手下打出的一行数据。但是这里是吴梓的一生,死去的人有他的朋友,他的同学,还有许许多多我不知道名字,但本应该过完平淡的一生的人,可是吴梓的世界在今晚毁掉了。” 1号沉默了一会,慢慢道:“有倒是有,甚至可以不用掉你的任务奖励,但是以你一人之力想复活十几万人,你想过代价没有?” 沈越将林颂安抗在肩上往家里走去,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无比的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什么,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松,“我大概猜到了,先试一试吧。” “你知道‘生亦’吗?” 作者有话要说:  现在把全文所有的逻辑理一下。 水厄那一章,学姐是被姜见选中的第一个“引子”,死亦的开启需要三个怨气深重的恶鬼,姜见那会被玄重打得r_ou_体破碎,干脆选择了水鬼与她一鬼双魂。我从一开始就提到吴梓命数极差,是丧父无子一生漂泊的命数,就作为幸运儿被小姜选中了。姜见当时让吴梓不断重复学姐被拐卖□□的噩梦,其实就是想逼疯他,然后获取另一个怨气深重且命数很差的恶鬼,当然这个被沈越破解了嘛。(另外,水厄那一章姜见的力量并不强,所以学姐有时候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并不是完全被人控制的,大家可以倒回去看看水厄那一章的一些对话,学姐有时候的发言会有轻微的语气差别。)舌饲则更为简单,姜见选择了幸运少女小舌,那些种在网络暴力者身上的蛊虫会让恶鬼的恨意更加深重,他本人就是很厉害的巫术师,所以在蛹镇开头特意留了他炼化蛊虫的场景。蛹镇这一个单元完全就是姜见恶趣味的结果,留下了几个被寄生的活死人看人和人相争斗,结果小吴在这个过程中对沈越情根深种(大雾)。艳色的y暗面当初只是我想写黑吴梓的恶趣味,没想到越写越多,干脆延伸出了七大罪,小苏这个角色我对他着墨太少,其实他本人有很多值得挖掘的地方,不能一一写下很遗憾。 沈越在本文中完全就是战五渣,被小宋和小姜吊起来捶的那种,能活到最后真是难为沈小越了。吴梓不是林深的转世,林深的灵魂在自杀时已经破碎了,姜见的死亦一是为了找到他,二是为了拼凑他。至于林颂安只是当年林深家族旁支的后裔而已,小姜对林婉婉完全是爱屋及乌,其实过了一千多年,血缘已经挺稀薄了。 吴梓的悲剧总结为就是一句:这孩命不好。 不过他能遇到沈越,某种意义上来说,命也算很好了吧。 ☆、后记 吴梓一夜没睡,他顶着黑眼圈熬了一晚的结果是一开门便看到了浑身是血的沈越和被扛进来的林颂安,他在黑暗中扑向沈越,紧紧地抱住他。沈越也回抱住他,吻着吴梓还带点泥土腥气的发顶,柔声安慰道:“没事了。” 小孩在他怀里蹭了两下,搂住脖子直接亲了上来,两人就像一对在战火中重逢的情侣,在黑暗中用彼此的温度来表达劫后重生的喜悦。 沈越看不清吴梓的表情,但在他蹭过来的那一刻,沈越摸到了吴梓脸上冷冰冰的水。 两人拥吻了好大一会,直到沈越头已经有些发晕,吴梓才松开了他。可沈越还扣着小孩的脑袋不放,他顺着吴梓的脖子向里面探去,小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颈,沈越摸到了那道棉线,轻轻地将玉佩扯了出来。 这是玄重大师留给吴梓的遗物。沈越一直以来将它视为一个灵气已经耗尽的死物,却从没想到,玄重大师临死之前,将与姜见相对的另一种力量封印在了里面。 “死亦”是以万人生命做祭,召唤一人的灵魂。 “生亦”正好与之相反,以一人的生魂,换得万人的复生。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为什么猫就只有九条命呢?他多想一条拿去复活众生,剩下的那几条完完整整地献给吴梓一个人。 玉石还残留着吴梓的体温,沈越眷恋地将嘴唇贴了上去,在那里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爱人。 吴梓在黑暗中感受到沈越离开时牵起来的一阵风,他慌忙牵住沈越的衣袖,问道:“你又要去哪里?外面是怎么回事?” 就这么一抓,沈越的心都软得不得了,恨不得当场就抛掉这一切,冷心冷情地只守着这一个人。 可他不能。 狠着心将吴梓的手拨开,沈越声音一如往常:“我和一只恶鬼打了起来,现在已经没事了,我去收拾一下残局,马上就回来。” 吴梓渐渐松开了手,就在沈越准备转身离开时,黑暗中传来了吴梓的声音:“你知不知道,你每次撒谎,都喜欢用这种自以为很冷静的语气。” 他心下一沉,脚又被黏住迈不开一步。 “你今天把我锁在这里,外面一定发生了很可怕的事情对不对?你身上沾了那么多血,是不是已经死过一次了?你现在又在撒谎,你到底想要去做什么?!回答我啊沈越!不要总是把我当作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傻瓜!我不想让你再去送死了,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死,也不想你因为其他人去死,你难道还不懂我的心吗?!” 奇怪,在小孩连珠炮似的逼问下,他自己的声音竟然还能保持平静,我可真是个坏人,沈越这么想着。 “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到了明年春天,我就把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告诉你?” “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要正面回答我。” 沈越没有理会吴梓,自顾自地说下去,“我并不属于你这个世界,闯入你的世界给你带来麻烦了,很抱歉。现在我要去把这个世界的规则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你不用再担心晚上被恶鬼缠上了,在20岁之前住在这间房子里,你会有很长很长的一生。” 听到他这么说,小孩一下子就慌了,他连滚带爬地扑过来抓住沈越的大腿,恶狠狠地吼道:“我不许!谁他妈想要很长很长的一生!我就是明天死去,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你看他多傻,可我真的好喜欢他。 沈越绝望地闭上眼睛,狠着心将吴梓的手拨开,“你当我是个骗子吧,恨我也好爱我也好,都无所谓了。” 他说完这番话,吴梓便发现自己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崩塌了,吴梓像个溺水的人一样,抱住一根脆弱的浮木呼救:“沈越你回来!你给我回来!我不恨你,我求求你了!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求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带我一起走!沈越!” 他每走一步小孩的话就在心上割开一条口子,沈越颤抖着捂住耳朵,却发现那些话早已经留在了自己心里。 吴梓会恨我吧,我自私又贪婪,软弱且不负责任,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把你之前的世界还给你。 沈越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口,这一下甚至比被姜见穿心的时候更疼。 他一定会恨我吧。 可时间容不得他犹豫了,沈越恋恋不舍地摸着那块留有吴梓气味的玉佩,心一横将它从中剖开,晶莹的玉质下是一幅极为清晰的阵法。 沈越深吸了一口气割开自己的手臂,血淋淋漓漓地撒在地上,在阵法完成的最后一瞬间,朝阳出现在了东方。 他嘴里念着咒语催动着阵法,看着r_ou_体越来越透明的宿主,1号忍不住开口问道:“宿主,您后悔吗?” 沈越的意识在飞快散去,看着天边的霞光,他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惨痛,“我吗?我后悔。” 他转头看向吴梓家的方向,还记得小孩第一次带自己去的时候献宝似的表情,这是这个世界留给他一个人的谢幕表演。 黑衣青年像泡沫一样消散,这个世界的沈越不复存在。 林颂安是在吴梓家沙发上醒来的,一睁眼看到的是完全陌生的天花板,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昨晚明明是在寝室里睡的,这又是谁的家? 迷迷糊糊的他还没有往诱拐割肾各种可怕的方面想,只是觉得自己后脑勺有一些疼,林颂安龇牙咧嘴地揉了揉痛处,兜里的手机忽然亮了起来。 第29节 恋耽美 正文 第30节 关于我穿越到小说中去写同人文那件事 作者:三五明月 第30节 是贺怀意打过来的,林颂安喜滋滋地接了,还来不及向他说明自己的处境,他家那位便开门见山:“吴梓跟我说你在他家。” “啊?!”林颂安转头看了一圈,完全没想通自己怎么突然到了吴梓家里。 贺怀意很明显并不想先跟他扯这些,他的声音里是很明显的惶惑,“吴梓一大早就来问我,说你知道他那只小猫去哪里了吗?我就奇怪了,他什么时候养过猫。后来陈婧又跟我打电话,说吴梓找到她问知不知道沈越去哪里了。” 林颂安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两人同时出声:“沈越是谁啊?!” 沈越在吴梓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正如他当初进入吴梓的世界里那样,一只狸花猫从天而降,打乱了他生活中所有的步调。 吴梓像疯了一样找到每一个和沈越接触过的人,陈婧不记得他了,陆言不记得他了,但这两人却记得彼此是在一个小镇的旅馆里相遇的,当时遇上了塌方,两人在旅馆中困了一个多星期。 至于沈越,沈越是谁?! 他在这个世界里的一切痕迹都被抹掉了,除了吴梓没有人还记得他,别人都认为吴梓疯了。 是的,确实是疯了。 他心里已经猜到了那晚血红色的天空代表着什么,沈越从自己身上取走的那枚玉佩后又做了什么。他其实都明白,只是不愿意去相信。 在别人眼中好像换了一个人的吴梓身体力行地做了一系列疯事,他明明没有养猫,却总是在家里放好猫粮和水。一个没有任何信仰的人三天两头跑到佛寺中上香。他手机里还存折方阿姨和小张姐的电话号码。 他颤抖着手打过去的时候,方阿姨完全忘记了他,小张姐此时正怀着8个多月的身孕,接通电话的时候有些惊讶,随后以“你应该打错了”这个理由礼貌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似乎所有人都在那场浩劫中获得了新生,只有吴梓一个人固执地抓着过往的遗物不愿意醒来。 他不愿意醒来去面对这个没有了沈越的世界。 吴梓像行尸走r_ou_一样活着,脑海中是沈越离去前叮嘱他在20岁之前一定要住在这间房子里的那句话。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秋天的风越发凉了,这屋子里的窗户一扇没关,风直乎乎地灌到床上,吴梓翻了个身,没有去关窗户,他想早点睡着,早点去梦里看一看沈越。 闭上眼睛后,脑海中忽然弹出一个提示音:“滴!确认样本。” 小孩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他紧紧抓着床上另一个枕头,这是沈越以前睡的,小孩ji,ng神高度紧张,在沈越离开后,他已经很久没有产生过这种感觉了。 “你是谁?!” 沉寂了许久的1号再次出现,居然是安装进了吴梓的识海中,这位一向喜欢拐弯抹角坑宿主的系统这次破天荒的做了个好人,“你想找到沈越吗?” 吴梓本来被这诡异的机械音吓得像个落水的鹌鹑,但是在听到“你想找到沈越吗?”这句话时,恐惧马上被更深刻的情感所镇压,他毫不犹豫地对着这个第一次见面的怪家伙露出自己的软肋,“我想。” 1号接通了内部的一条电流,将自己如何找到沈越,沈越如何进入这个世界,又是如何离开这个世界的一件件挑重点输入到了吴梓脑中。 等到吴梓在识海中浏览完最后一个字。 他总算是明白了。 为什么这个人在自己问到他来历的时候总是闭口不言,为什么沈越身上会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感觉,为什么沈越一人独处时总是会露出那种沉郁的表情。 吴梓全都知道了,但他丝毫没有得知真相后的喜悦亦或是悲哀,他只是淡淡地点点头,重复了刚才那句话:“我想。” 1号有些惊讶,“你要不要先问一问我的要求?” “他都能接受,我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1号依旧平静:“并没有什么很过分的请求,只是最近往来世界的任务颇为繁杂,想多找一个人手。” 吴梓早已不是沈越初见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小孩,这个所谓的鬼系统嘴上这么说,要做的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 “你说清楚一点。” “把你的一部分意识抽取出来,成为我的同事,简单点来说,你想做任务系统吗?” 吴梓沉默了一会,问道:“我会找到沈越吗?” “做我们这份工作虽然又忙又累,有时候要同时服务好几个脾气不那么好的宿主,但是好处在于可以进入不同的世界。” 他感觉眼前的黑暗一下子被人照亮了,再三确认这份工作只是会增加脑部负担,但是不会对原本身体的生活轨迹带来任何的影响后,吴梓很快就和1号签订了合约。 “好的,这是你的工号,0319,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沈越回到现实世界那一刻,家中的汤刚刚煮好端上桌。父母温和慈爱地招呼一对儿女坐下,沈盈趿拉着拖鞋像只小麻雀一样坐下来吃饭,沈越却失魂落魄地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挂钟。 和吴梓走过的春和秋,在这里只不过是挂钟上走过的五分钟。 他忽然扔下了筷子,在父母和妹妹惊诧的眼神中,抓着手机跑到之前消失的房间,像个傻子一样翻找妹妹看过的那本很无聊的耽美小说。 但是沈越没有找到,吴梓也好,贺怀意也好,那些曾经牵动他的生死的人,甚至都不能成为那种随处可得的网络小说中的一个配角。 那个世界就像庄生梦里的蝴蝶,在睁开眼睛看向天空那一刻,随着阳光消散。 他一把将手机扔到一边,像刚出生的婴儿一样哭泣。 沈越在其他人眼中还算是个不错的青年,长相清俊,处事得体,顺利从大学毕业后找了份看起来挺体面的工作,按部就班地在公司和家里进行着两点一线持续稳定的运动。 部门的女同事对他颇为在意,相亲的话也被母亲常常提起,沈越仍然是凭着一手好的打太极的功夫,在她们之间和着上好的稀泥。 他在大学最后两年中还抽空去学了画画,没有一个人知道,这位作风良好品貌端正的新时代青年,下班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好光线,像个变态一样不断描摹着一个少年。 是的,沈越画了好几年,笔下从来只有一位模特。 明明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吴梓的脸却清晰得恍如昨日才别,沈越一伸手,甚至能在自己的画布上感受到小孩的呼吸。 这一幅是他刚睡醒的样子,还带着点恼意,像一只被人打扰到了的猫,眼神却是天真又清澈的。 他一闭上眼睛,楼上忽然传来很大一阵响动,应该是才搬来的新邻居,听到天花板之上挪动家具的声音,沈越意兴阑珊地将笔扔到一边,今晚是不能画了,先睡觉吧。 这么想着,门铃又被人按响了,沈越一向独来独往,除了亲人好友没多少人造访他这个家,看来今晚扰人的来客还不少。 任命般地叹了一口气,沈越整理好衣服去开门。 按响门铃的是一位二十岁左右的青年,来人长得人高马大的,小麦色的皮肤和手臂线条一看就是经常锻炼的。 沈越摆出他平时社交时用的那副表情,礼貌地微笑:“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啊!这个,我是楼上才搬来的邻居,刚刚挪家具的时候声音比较大,吵到你了不好意思。” 青年看起来是个老实人,笨嘴拙舌解释的样子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沈越的防备卸下了一些,温和道:“没事的,以后我们就是邻居了。” 他三言两语地把事情带了过去,青年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挠了挠头道:“那个,请问你的名字是?” “沈越。” 青年忽然不说话了,他的识海中此时已经卷起了惊涛骇浪。 “喂,0319,你怎么了?0319?” 看他呆在自己门口,一句话都不说,沈越试探着问了句:“还有什么事吗?” 没想到那青年一下子转过头盯向了自己,沈越感觉自己的头被按到了水中,窒息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同时在身体中炸裂开。 那双眼睛深处,藏着那个他思念了一千多个日夜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在键盘上打下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真的是如释重负。 开始写小说是在一年之前,当时因为太无聊了,所以想找点事情来打发打发时间,没想到一写居然就编(划掉)出了两本,哭咧咧,写论文有这个效率就好了。 这个故事是我在写上一本练手的时候忽然想到的,不经意间埋下的一个小线索,细细牵出来居然也铺了这么大一张网。 用“铺”这个动词,是因为我觉得我写小说比起下意识地写作,更像是有目的地在练习。从学着安排对话,到尝试着埋一个个伏笔,抖开一个个包袱,将那些我所向往的情感融入到我的角色中,给他们血r_ou_和生命。 但是这个故事以我目前的能力,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我对剧情还有人物刻画还有很多不满意的地方,人和人之间的情感与关系是很奇妙的事物,我现在还不大懂,像本文中父母对孩子的爱,朋友之间互相扶持的爱,恋人之间心意互通真正超越岁月和生死的爱,我还是太肤浅了,不能将那些让人灵魂都为之震颤的情感一一道来,在感知力这一块,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至于剧情和线索,这些都是有意识就可以埋下的东西,但如何让它们自然而然地展现到读者面前,这个才是很难的。像小孩子学着走路一样,一步一步慢慢来吧。 大家最感兴趣的高速车和番外,我将在本文完结后慢慢补全,大家放心,该来的一定会来的,只是时间问题,不会鸽不会鸽(咕咕咕咕咕)。 年后我开始准备考研,偶尔会写些简单的小脑洞,不会有大的产出了。 不过目前已经拟定了两个让我很心动的大纲,应该会在毕业之后(2020年春)开坑,那个时候我又会写出什么样的东西呢?其实还是有点好奇的。 最后,感谢看到这里的你们,我们下个故事再见。 第30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