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师兄的小棉袄》 分卷阅读1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 ? 书名: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文案 人前高冷幼稚鬼攻x温柔医师受 内容标签:年下 仙侠修真 破镜重圆 搜索关键字:主角:相仪,温行衣 ┃ 配角:岳明霁,沈修言,程笑 ┃ 其它: ================== ☆、一、 一、 停云峰上终年浮云积雪,缥缈世外。新春回温,冰泉泠泠,山间点点翠色连缀成一层薄烟。 “咚”。 一个东西砸上后背,温行衣恍若未闻,小心翼翼地挖出药草的根茎收入药篓之中,才终于回过头。 他以为是什么贪玩的小松鼠,转过头东张西望地找了找才发现是一脸不高兴的师弟。 相仪坐在药庐的屋顶,神情是惯有的冰冷带些睥睨。 温行衣捡起地上的白灵果,物如其名,白白胖胖,吃了有助功力。抬头问道,“给我的?” 相仪点头。 温行衣笑了,平淡的脸上添了些许颜色,“每人一个月份例就一两个,你不吃吗?” 相仪哼了一声,“你不是也给了别人。” 温行衣将果子在衣物上擦了擦,“人家可怜巴巴的,我怎么能见死不救。” 相仪蹙起眉头,“开年考校在即,可知你已经自顾不暇了。” 温行衣不跟他争辩,低头咬了一口果子,一声脆响,汁水满溢。他却蓦地皱起了脸。 “怎么了?”相仪登时变了神色,掠身下地。 “……酸。” “那我吃。”相仪知道他怕酸,接过被缺了一小口的果子,毫不嫌弃地咬了下去,清芬拂面,分明满口清甜。 那厢温行衣已经又蹲身下去采药了。 他本不喜甜,入口方知被骗,却因此一路甜到了心头。 相仪呆呆地站着,有些苦恼,一面莫名地高兴,一面又暗暗地生气。兀自犹豫是否翻过这一页去,默默地吃完了果子,说道,“吃完了。” 温行衣抬眼看他木木地站着,也不动,也不走。于是取出一方手帕,给他擦了擦手。 手掌白皙,骨节冷硬,一动也不敢动,一根根手指被细致地擦得干干净净。 相仪面上不显,左手却微微蜷曲,红透了耳根。 “重圆。” 镜中荡起水波,温行衣单薄的背影渐渐不见了。 温重圆慌慌张张地转过身,讪讪地低下头行礼,“二宫主,你醒了……恭、恭喜二宫主参破化神境!” “抬起头来。” 温重圆涨红了脸,面对眼前这样的人,他觉得自己抬头看一眼都是一种亵渎。余光只能看到雪白的衣袂和长袍,无风自动,仙气飘飘。 相仪眼帘低垂,又重复了一遍,“抬起头来。” 温重圆战战兢兢地抬起头,“二宫主,我……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只是觉得很稀奇……” “手。” 温重圆出了一身冷汗,懵懂地松了力气,右手被轻轻一点,他一惊,下意识地收拢了,又放下戒备,慢慢松开。 相仪点了点头,“见了人不要畏畏缩缩,手也不必藏起来。不要怕,不要躲,问心无愧即可。” 温重圆点了点头,心里的不安被一股暖意盖过。 他的右手生得无比丑陋,他自小就引以为耻。他与别人不同,天生六指,那多出来的怪肢已不知何处去了,如今只留下一个突出的节,可他至今仍然记得那阵剧痛。 “这块镜子叫做‘照梦回’,奇淫巧技,没什么稀奇,你若喜欢就拿去玩罢。” “二宫主!”温重圆毕竟年纪小,一冲动就问出了口,“你,你是因为小草哥才收下我的吗?” 话音刚落他就后悔了。这么显而易见的事他又何必问呢? 玉阙宫门生遍布天下,相仪身为二宫主却从未收过徒。他这么鼎鼎有名的人物,年少时候的那些陈年往事早已传遍了江湖。温重圆自己来到玉阙宫之后也听说了不少,更别说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种种。 或许相仪也是这么想,一双琉璃般的美目毫无波澜,没有回答,反而问道,“为什么这么叫他?” “啊……”温重圆反应过来,涨红了脸,“因为,因为,我阿爹……家里人都这么叫。” “我知道。以前我去过你家。他是你爹的弟弟,你理应叫他一声‘叔’。” 温行衣两三岁还没有取名就落入了人贩子手里,一直胡乱地叫着小草。后来顾微尘收他为徒,带他去凌云山庄之前帮他找到了家人,更名“温行衣”,因为家里贫穷,他娘只给他添了一身行衣。顾微尘后来才知道,除了一副躯壳,那大抵是这个家庭给过他的唯一一件东西。 “啊,那是因为,你们这些修仙的人看上去都太年轻了,脸白生生的好像要发光哩……我小时候不肯叫他叔,就一直叫他‘小草哥’。” 相仪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轻轻一陷,竟是笑了。 温重圆呆呆地看着他。纵使玉阙宫上下百千号众卧虎藏龙,有许多漂亮的哥哥姐姐,却没有一个比得上眼前这人。这样的人竟然愿意去过他家?那种穷乡僻壤?这几年搬到了镇上才好些,之前可都住在村里头呢。 “他对你好吗?” “小草哥吗?他对我特别好,他对我们家、对大家都特别好!要是他知道我来了玉阙宫,他一定……一定……”温重圆兴冲冲地开了口,又讪讪地住了嘴。 “哦?他还不知道。”相仪淡淡地应了,周身的气势仿佛颓了下去,有些冷冰冰地寂寥。 ……他们俩从前一定很好很好。 想到此处,温重圆登时心虚起来,整只手瑟缩在袖中。眼前华楼广厦,椒兰珠玉,这一切仿佛是他偷来的。 再回过神,却发现相仪眼神定定的,正看着他。 “重圆,不要躲,不要怕。” ☆、二、 二、 九月九日重阳节,沧南镇弥漫着菊花酒和重阳糕的味道。 温行衣落在镇外,侧身接住一朵簪花,一群秋游回来的小姑娘被他一看都红了脸,闹哄哄地散了。 他宠溺地笑了笑,将花别在胸口,往家中走去。 一路上不少人跟他打招呼,“温少爷”“温道士”地一通乱叫,他也不去辩解,但竟有人叫他“温真人”,听得他臊红了脸。 兄长温富来正吃力地往家里搬酒坛子,他比温行衣长了几岁,已显出了些许老态,看到他只是抬了抬眼,用别扭的官话说道,“你来啦,帮把手。”说着自己进门去了。 温行衣笑笑,他修为虽然一般,身体比常人总是好些的,于是轻轻松松地一手一个大坛子进了屋,回过身发现门口蹲着一群孩子,吮着手指头盯着他瞧。 他本来就心软,对小孩更是毫无抵抗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2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2 力,当下拿出一盒米果分给他们吃。 孩子们激动得哇哇大叫,一个两个抢着要,眉开眼笑地叫嚷道,“吃了做神仙啦!长生不老啦!” “就像圆圆一样做神仙去咯!” 温行衣笑着捏了捏那个小孩的脸,以为他是自己小侄儿的伙伴,“圆圆怎么啦?圆圆还好吗?” 谁料一群孩子七嘴八舌地喊道:“圆圆去当神仙啦!圆圆跟神仙飞走了!” 温行衣登时变了脸色,甚至忘了安抚这群野孩子,匆匆踏入房中,又缓了缓语气问道,“哥,圆圆不在家吗?” 温富来背对着他灌了一壶茶,用土话叫道,“娘——你说。” 吴氏从厨房里走出来擦了擦手,格外热情地迎上来,“小草回来啦!噶么也不叫一声呢?” 温行衣还是摆出了一张笑脸,温言细语地问道,“娘,我听外边的孩子说圆圆不在家,他去哪了?” “唉,”吴氏跺了跺脚,“小草多亏了你啊,我们家前年搬到镇子上了,还送圆圆去私塾。可是圆圆跟不上哇,还给人欺负!有天掉到沟沟里,有个白衣服的道长给带回家的,还问我们去不去他那里学东西!你爹说再想想,老大也打听了是个好地方,后来啊,你那个很好的朋友特地来接的圆圆!原来那个小相这么厉害啦,噶么你也不跟家里说乜?” “玉阙宫?”温行衣脸色一白,“娘,大哥,要是圆圆真想走这条路,你们可以事先跟我商量……” 温富来反驳道,“你不也没提嘛?” 温行衣的笑容已经全部散去了,忧心忡忡之下流露出了难以掩盖的一点忧郁,“大哥,这条路没那么好走的……” “我知道嘛,圆圆不是那块料,你是那块料,是伐?” “……我不是这个意思,圆圆真想好了也没关系,我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让圆圆跟着我到凌云山庄还是可以的,我还能照顾他。”温行衣满脸真诚,温富来却一直背对着他,“大哥,玉阙宫刚刚建成没几年,一些人不走正道,这一点饱受争议……” “行了,比去你们山庄做个大夫强!一年到头又没多少钱。” 温行衣一愣,竟是一哂,哑口无言。 “哎呀有什么关系啦,我们原本也怕这个怕那个的,小相会好好照顾圆圆的哇。”吴氏连忙打圆场,笑得脸都皱了,“小相这人真真儿好,带了好多东西来。这样的朋友要多来往,下次再带他到家里吃饭!” 温行衣不再争辩,反正已成定局,只淡淡地应着。看着吴氏兴高采烈地穿梭于炉灶之间,他不再说话之后,温富来也渐渐开怀起来。他心想,也罢,这样就够了。还争辩什么呢。 只是夜里躺在硬硬的床板上捂紧了被褥仍然觉得冷。酒意上头,爹娘又在隔壁吵了起来,他们可能以为镇上的砖房隔音不错,温行衣何尝不想不听,那些字眼却无边无际地钻进耳朵里。 “讨什么小老婆!老小三十了还没成家,吃人家的用人家的,还有脸想着讨小老婆!都是你惯的!” “你、你小声点——小草是他看不上哇,我们给他介绍个小女子,他哪里看得上……” “你是看上金龟婿了是伐?那是个男的!男的呀!” “嘘,轻点!轻点声……” 果然安静了一会儿,温老爹咳嗽了一声,声音粗粝地滚过不眠者的耳膜,“你们就是仗着老小人傻,对咱们好。他要是知道当年……” 温行衣猛闭上双眼,好似有惊雷炸在耳边。 太冷了。 他的手指微微抽搐,手腕上仿佛传来久远的痛感。 他想念他的青萝阁,想念厚重的棉被和熟悉的气味,他想念另一个人的体温,想念他记忆中的少年。 可是突然他又想起了玉娘子的那一鞭,抽得他皮开肉绽,还有那个鄙夷又冰冷的神情,从她优美的双唇中问出一句砭人肌骨的话: “你也配?” 他突然松开了手,平静地倒在冷硬的床榻上,不敢再胡思乱想。 好了,好了。明日早晨,再笑意盈盈地与家人道别。 玉阙宫建于山谷,入秋后冰不很冷,落叶翩跹,金灿灿地覆满了大理石的长阶回廊。刚入门的弟子六人一个小院,每天天不亮温重圆就起床打水洗脸、看书练功。 他入门将将一个月了,向来不擅与人交往,又觉得自己身无长处却能师从相仪,实在是于心有愧,因此与几位同门话也没说几句。 同院的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地练完剑,其中一个高的突然叫住了他,“喂。” 温重圆一慌,又惊又喜,努力挺直了腰板,“你好,我叫温重圆。” “温?温、重、圆?什么破名字!” 温重圆没想到玉阙宫里也有这样的人,多少有些狐假虎威,小声反驳道,“是二宫主起的!” “二宫主起的怎么了?二宫主什么都好,就是眼神儿不好!”那个少年生气地把剑往地里一插,“我就说呢,你也姓温?那个温药师是你什么人?我就想不明白了,那个见利忘义、临阵脱逃的孬种有什么值得二宫主念念不忘的!” 另外一个矮个儿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王正!你小心点儿说话!就连玉娘子都不敢提温药师!” 温重圆憋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爆发了,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他不是这种人!” 王正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现在玉阙宫发达了人人眼红,前些年被那些‘正派人士’围剿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那个温药师胆小怕事吃里扒外害得二宫主身受重伤,这种人——” “王正!你闭嘴了!”另外一个少年个子不高,力气却不小,捂住王正的嘴连拖带拽就把他塞进了屋里。 温重圆满肚子委屈没处发泄,张了张嘴却说不出来,突然尝到咸咸的东西淌到嘴边,才发现自己哭了。 他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慢慢地连气都喘不上了,站也站不住。 院子里栽着几树桂花,香气熏人。他蹲着身子,眼泪打湿了地上的落花,记起每年秋天,温行衣带给他吃的桂花糕。 他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被人瞧不起是应该的。可是温行衣是他们家祖祖辈辈最出息的一个,也是他此生遇到过最好的人了,怎知即便是这样旁人还是瞧不起的。 “你……你没事罢?” 后背被拍了拍,温重圆终于喘过气来,一张脸憋得通红。 男儿有泪不轻弹,少年其实有些不屑,但还是安慰道,“别哭了,王正这个人就这样。他打小就特别崇拜二宫主,死乞白赖地闹了好久二宫主都没收他,是嫉妒你呢。别往心里去。” 温重圆擦干了眼泪站起来,抬起了头,“他凭什么这么说?从前的事我是没见过,那时候他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3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3 也还小,他也没见过啊。他根本不了解小草哥,他凭什么这么说……” “行了行了,我会说他的。不过我劝你一句,你可别向二宫主告状啊。你要真闹到二宫主前头去,王正没好果子吃,但是二宫主肯定更难受!” 温重圆点了点头,“那你告诉他,小草哥人很好的,他真的不是那种人。” “好好好。”少年扶他起来,原本准备走了,又折回来,手指搔了搔脸颊,犹犹豫豫地问他,“你……和温药师很熟吗?” 温重圆有些害怕,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唉,那、那你下次见到他的时候劝劝他呗。不管他当年干了什么,你看二宫主这个样子,根本没有怪他。你劝他过来跟二宫主认个错,两个人和好如初,不是再好不过了?” 温重圆如梦方醒地点点头,伸手擦净了脸,心中燃起了希望。 ☆、三、 三、 “弟,清虚书院论道去不去?” 相仪坐在屋顶上打坐,眼睛也不睁,“不去。” “大义盟成立有个典礼,去不去?” 相仪心想什么玩意儿,头也不抬,“不去。” 相修翩然落到他身边,“好歹他们提名你做盟主,这么看得起我们家,你不露面,不太说得过去啊。” 相仪终于睁开了眼,沉默了半天憋出一个字,“哦。” 相修被他气笑了,“刚开始几年看你还小,让你潜心练剑,你还真的天天蒙头苦练?想什么呢,这么用功。” 谁知相仪一脸坦然地答道:“想师兄。” “……” 他们的爹相雍还在的时候,他们两兄弟一直跟着他爹学习《相正剑法》,后来他被自己的亲弟弟相雄害死了,相仪不得已在凌云山庄待了几年。他这辈子没有师父,却有一个师兄。也只有一个师兄。 相修这个成了家的都有些受不了,笑他,“你之前不是死活不肯叫他师兄吗?怎么现在肯叫了。” 相仪这次没有回答,微微低下了头,耳根子还红了。 ……相修突然一点都不想知道了。 “你继续想,我不打扰了。”相修点了点他的额头,摇着头离开了。 谁知没过多久他又折了回来,笑吟吟地问道,“大义盟那个典礼在凌云山庄啊,你去不去?” 相仪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走。” 于是待到温重圆洗干净了脸去找二宫主,就听说大宫主二宫主方才一起出山了,好像是去参加一个什么典礼。 温重圆有些失落,又好奇是什么典礼这么厉害,二宫主都不得不出席。 原本只能悻悻而归,却突然看见床头扣着那面镜子——照梦回。温重圆原本都快走到门口了,突然间紧张得心里打鼓,犹豫再三还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揭开了,告诉自己就看一眼。 镜子里的温行衣与现在没什么两样,白白的脸,眼角有一颗泪痣,相仪却没有如今这么高大,若不是肩宽手长,倒像个女孩子。 温行衣手脚都缩在被子里,相仪挨着他坐在床上,给他翻书页,还给他喂小点心吃。 “道听途说,不如多练练剑。” 温行衣原本眉开眼笑舒舒服服地窝在被子里,闻言慢慢地歪在了案上,整个人像被戳破露了馅的汤圆,软绵绵地说道,“不想动……” 他乌溜溜的眼睛慢慢地一眨一眨,眨得那颗泪痣也像一颗小星星一样,说完又笑了。 小草哥笑起来真是好看。 温重圆捧着镜子傻笑了好久,脚步轻快地回自己的小院去了。 咦,原来小草哥那个时候就怕冷了啊。 自从十多年前修仙界几位根骨上佳的少年陆续失踪,诸位门主就有了成立大义盟的提议。虽然当时时局动荡,群情激奋,可盟主之位迟迟定不下来,这个计划仍是搁浅了。后来由凌云山庄大师兄岳明霁带头将失踪案差了个水落石出,罪魁祸首也伏诛了,这个想法更是无人问津。直到今年年初,又开始有名门子弟失踪才被重提了起来。 相仪虽然兴致缺缺,对这样的结盟也不抱太大期望,仍是面无表情地熬过了这几个时辰。 走出凌霄殿,他就像一只自由的小小鸟飞向了朝思暮想的停云峰,找到熟悉的位置,在药庐顶上坐了下来守株待兔。 他觉得分外舒畅,屁股底下的茅草仿佛还带着他上次来孵剩下的热度。 来了! 温行衣背着药篓,被一身浅绿色的袍子趁得愈发眉清目秀,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 相比之下,杵在他身边的那个少年简直是碍眼极了。 “林栖,你这方子有些不对……”温行衣一边走一边笑着跟他解释,“紫叶草可以止血,我们是没什么关系,但是对女子不好……” 林栖有些心不在焉的,想也不想回问道,“为什么呢?” “这个……”温行衣笑了笑,“等师父回来,你问他罢。” 相仪不高兴地腹诽道,真笨。 然后他们俩就在药田里采起药来,相仪纹丝不动地坐着,仿佛他就是从药庐的屋顶上长出来的,两眼定定地盯住他的温师兄,怎么也看不够。 “温师兄——温师兄——” 温行衣站起身,只见远处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女狂奔过来,激动得都用上了轻功—— “温师兄!”孙盈差点晃过了头,在温行衣面前站定,“看!我又受伤啦!” 温行衣无言地看着她满脸骄傲地指着自己肩上的一道口子,还在汩汩地冒血,伸手就给她按住了,手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灵光。 相仪简直要跳起来了,怎么可以碰姑娘的肩膀?! “啊,好了,谢谢温师兄!温师兄,师父说我进步很大呢,我今天能接凌云峰二师兄三招啦!”孙盈刚止血就拔出身后沉重的大刀挥了两下,“喝啊!帅吗?” 温行衣给她逗笑了,“你一个女孩子,大家都劝你练剑,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我再给你开服药,这几天记得喝。肩上留了疤,去药房取点膏药擦擦。” 其实孙盈长得还挺好看的,就是对于一个姑娘来说实在是黑了点儿,于是她也习惯了走糙汉路线,大喇喇地一摊手,“这有什么呀?我不介意,温师兄你也不介意不就成了?” 温行衣稍微敛了敛笑容,“女孩子家家,不能随便说话。” 孙盈年纪还小就懂得见好就收,往他身后一看,“啊,林师兄你也在啊!怎么一声不吭的,在弄什么,我来帮你。” 林栖皱着眉头着摆了摆手,“不用了,你自己玩去。” “林师兄的右手好些了吗?” 温行衣拉了拉孙盈,可是话已出口,林栖的脸上瞬间闪过一抹愤恨。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温行衣下意识地抬头望去,药庐之上天高云淡,一个人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4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4 影都没有。 他低下头,擦了擦手上的血迹,再抬眼又是一张亲切而不狎昵的笑脸。 相修正和几位家主其乐融融地谈天说地,相仪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相修奇道,“今天……这么快?” 相仪和众人打过招呼,淡淡地交代了一句,“我走了。”说完就要离开。 “这就走了?云片糕呢?豌豆黄呢?荷花酥呢?都不送了?啧,到处搜罗得多辛苦啊,这就走了?” 相仪的冷漠脸破功了一秒,向各位家主告辞,尽了礼数,头也不回地御剑而去。 “哈哈,两位宫主在打什么谜语呢?听得我都饿了。” 相修笑道,“没什么,逗他玩呢。” 这几日林栖一直精神不济,回去的路上温行衣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一下。 他的眼神有些躲闪,声音轻轻的没有力气,“可能是快到我哥忌日了,实在打不起精神。” 温行衣沉默了许久,只能回道,“若想给你哥扫扫墓,师父不在,你可以去请示庄主。” “最近不是乱么,我又不像温师兄你们,不能随意出入的。” “不碍事。你哪天想去,我陪你去。” 林栖笑了一下,仍是低着头,闷闷地答道,“那我先替我哥谢过师兄了。” 温行衣隐约觉得这话听上去别扭,又归咎于是自己于心不安,最终只绕了一段路将他送回房间,才折回自己的青萝阁。 除了冬季光秃秃的没有叶子,青萝阁在其他时节都十分好看。爬山虎与青萝交错布满了木屋的外墙,或红或黄,在秋风中跳跃摇晃。 温行衣进门就点起了火盆,再褪去外衣上床裹着,这一点暖意就烧得他心满意足,再翻开枕边一本不着边际的奇闻异事录,仿佛岁月无忧,万事顺遂。 他十七八岁就辟了谷,照理说不会饿,却被人惯得闲下来就想吃点东西,手痒痒地拉开抽屉,分明记得早已弹尽粮绝,却发现鼓鼓囊囊的几乎都拉不开。 他用了些力,瞬间抽屉发出一声巨响,像被热晕了的狗的舌头耷拉出来,各式各样的零嘴塞得满满当当,温行衣愣了愣,原来下午那时候并非幻觉。 他和那些包装精美的糕点面面相觑许久,好像不知要拿它们怎么办,最终还是馋意战胜了理智,偷偷捻了一块薄薄的云片糕放进嘴里。 嗯,好甜。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甜不甜! ☆、四、 四、 有一日夜里下了雨,早起推开门,庭院里的几棵树叶子都落光了。 太冷了,温行衣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没叫林栖,自己去了碧草堂。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采药,记录药材生长状况。又例行地走进药庐,抓药煎药炼丹,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一生,在满室清苦中慢慢老去,在安静无人的角落中咀嚼年少时的那一点温存。 到了下午,碧草堂外传来些许声响,木门猛地被推开,凌云峰二师兄岳长歌神色焦急,“温师弟,建宁郊外有山魈出没,刚伤了人,劳烦你陪我走一趟。” “义不容辞。”温行衣迅速收拾了一下,从架上取了几个小瓶就走。 岳长歌嘱咐他,“一会儿我们见机行事,你负责医治,其余的交给我。” 温行衣笑了笑,“有劳师兄费心,山魈而已,我还是能自保的。” 没想到一会子工夫,两人跟着建宁府衙门的差役才刚到地方就听说几只山魈都已经就地击杀了。 几名伤员躺在临时铺的布上,温行衣连忙单膝跪地为他们医治。 岳长歌松了一口气,还在寻思是哪位大侠动作如此利索,就看见岳明霁扛着一个被吓破了胆的樵夫走来。 “大师兄!”岳长歌才终于放下心来,“原来是你。” “是我。”岳明霁身材魁梧,面上也是不苟言笑,比他们看上去成熟许多。他放下肩上的樵夫,几句话打发了官差去安抚村民,言简意赅地交代道:“很不好看,都处置好了,不拎出来吓人了。”说完拿出一方手帕擦了擦剑。 岳长歌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看到那熟悉的手帕,突然忘了词。 温行衣在停云峰待了快十五年,深得顾微尘真传,动作麻利地祛了伤口的瘴物,上药包扎,几个伤者喘过气来,一脸后怕地连声向他道谢。 “温师弟,许久不见了。”岳明霁总是皱着眉,脸上没有笑容的时候总是看上去十分严肃。 温行衣站起身,无声地点了点头。 “对了,大师兄你好久没回山庄了,怎么这么及时得到消息赶来?”岳长歌状似无意地问道,心里却苦笑,岳明霁不会觉得他连几只山魈都处理不了罢。 “没什么,正好路过罢了。” 温行衣微微苦笑,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又多聊了两句岳明霁就行色匆匆地与两人告别了。回去路上不再十万火急,岳长歌提议道,“反正下了山,我请温师弟喝杯茶罢。” 温行衣有些受宠若惊,眼睛瞪得圆圆的望着他。 岳长歌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师父说我不够圆滑,平日里有时间多和师兄弟们聊聊。尤其是温师弟,师父说你很识大体,细心又会照顾人,让我多跟你学习。” “哪里……二师兄谬赞了。”温行衣了然,岳寒通年近古稀,不得不考虑下一任庄主之事了。本来庄主之位无疑是要传给岳明霁的,他出身好、修为高,又是岳寒通一手培养的,前途无量。可是六年前挚友沈修言的丑事让他性情大变,如今一年到头回不了几次山庄,岳寒通不得不另寻人选。 温行衣不是什么金贵人物,也不是真心想喝这个茶,就随处寻了一个小茶摊坐下了。 岳长歌说道,“那天大义盟初次会盟,相仪也来了。” 温行衣的笑容有些尴尬起来,淡淡地应了一声。 “我从前和他不对付,以为他是个眼高于顶的落魄公子,没想到他……品味不俗,还挺痴情的,我还挺佩服他的。” 温行衣端着茶半天喝不下去,心里笑岳长歌也太不会聊天了。 那厢岳长歌还在绞尽脑汁地找话题,“对了,大师兄好像对你也挺上心的?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温行衣是彻底被呛住了,轻咳了几声,笑着摇头,“二师兄想太多了,大师兄才是真的眼高于顶,我这点修为哪能入他的眼。” “不能这么说,师弟你是医师啊,与我们不同。”岳长歌停顿了一阵子,有些感慨,“不过大师兄……说实在的,我有些担心他。当年的‘景隆三神童’,如今只剩下他一个,真是叫人唏嘘。” “‘景隆三神童’?”温行衣重复了一遍,才想起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5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5 这个久远的戏称。他和岳长歌年龄相仿,他们这一辈小时候曾有人将岳明霁、沈修言和程笑这三位资质出众的修仙世家子弟并称为“景隆三神童”,因为他们仨不仅情同手足,巧的是都是在景隆元年出生的。岳明霁最大,生于正月,程笑最小,生于年末,一头一尾,好像冥冥中注定。 “就是大师兄、沈修言和程笑。师弟你是后来来的不知道,我从小在凌云山庄长大,他们三个真的好到穿同一条裤子。十多年前程笑失踪,大师兄就接下了那个案子,夙兴夜寐终于查了出来,谁知道竟然是沈修言……连我都吓了一跳呢,大师兄怎么走得出来呢。” 温行衣并不是很喜欢这个话题,早已放下了茶盏,然而岳长歌向来不善解人意,还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天你我都在罢?大师兄状态真的很差,我还怕他左右为难,不过看到程笑被折磨成那个样子……” “他还是大义灭亲了。”温行衣的手指触着杯壁,以此攫取一点细小的温暖。 “是啊,我就知道大师兄不会徇私枉法的,他是最正最正的人了。唉,可是那之后他就不太回凌云山庄了,说是散心,都散了六年了……”岳长歌终于意识到自己话太多了,摇了摇头,“温师弟这么聪明,肯定早就听出来了。说实话我挺于心不安的,我分明什么都不如大师兄——” “别这么说。”温行衣抬起脸,十分真诚,“二师兄修为人品都在上佳,人无完人,会感到于心不安……是一件好事。” 岳长歌有些没听明白,想追问却被他的笑容堵了回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发觉耽误了他太多时间,于是付了账草草了结。 “温师兄——温师兄——”孙盈又一阵风似的刮上了停云峰,奇怪的是今日在药庐炼丹的竟不是温行衣,她毫不客气地问道,“咦,温师兄到哪去了?” 小药童被她风风火火的吓得不轻,“他回、回家去了。” “又回家了?重阳节不是回过家了吗?”孙盈想道,可能又去凤凰山了。 去年孙盈有天心血来潮胆大包天跟踪温行衣,想顺势跟着他到他家里去看看,谁知道一跟倒跟到了鸟不拉屎的凤凰山,看他挖了半天的药材。 凤凰山的药材有什么特别吗?百草堂里的还不够? 孙盈倏地皱起眉,不会是去会旧情人了罢?!连忙问道,“林师兄呢?林师兄也不在吗?” “林师兄给他哥扫墓去了。” “他们不一起吗?最近这么不太平,单独行动不太好罢?”孙盈眼珠子一转,已经想好了理由,打算一会儿就去求师父放她出山。 “没事的,温师兄不用担心,林师兄有人带着的。”小药童期期艾艾地回答了她一连串的问题,看她一张黑脸时黑时红的,不敢多看,连忙低下头。 “什么叫温师兄不用担心啦?温师兄对人那么好,一点戒心都没有……嘿,我去保护他!”孙盈笑嘻嘻地扛起自己的大刀,又一阵风似的刮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大师兄出场! ☆、五、 五、 夜幕降临,秋寒露重。 温行衣熟稔地转动锁钥,一阵眼花缭乱的操作过后,门启,他双手一撑翻进小屋,机关立即合上,了无痕迹。 他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屋内的东西,突然警觉。 屋外有人! 温行衣的身体登时紧绷起来,然而不动声色地朝门走去,假装毫不设防地打开门—— 有一声微不可察的破空之声,眼前弥漫开一团绿色的烟尘! 温行衣立即闭上眼,人已经掠出几十米外。不知来者何人,上来就用如此阴毒的招数! 空中传来一丝细响,温行衣凭借本能挥剑格挡,刹那间灵力迸发开来,直将那人震出几米外。 这是停云峰弟子都会用的一招,剪秋水。 他睁开眼,看见漆黑的夜里一个蒙面人略带讶异地看着他。 经过方才短暂的交手温行衣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人的对手。不过是看他一介医师,一时低估了他的修为罢了。 于是他毫不恋战,几个纵跃拉开距离就准备御剑离开—— “啊。”右肩一痛,一枚暗器深嵌入肉,蒙面人已逼至眼前。 温行衣持剑的手有些颤抖,无可奈何之下只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猛地向他抛出一把药粉。 那人惨叫一声,温行衣原本足尖都踏上了剑身,硬是愣了一下,他用的只是最普通的迷幻散—— “啪”! 就这么一瞬间,后背忽地被狠狠地拍了一下,一股凉彻骨髓的悚然从那处蔓延开来,仿佛灵魂被巨力抽出体外,温行衣连□□一声都来不及,就从半空跌落,不省人事了。 温重圆在玉阙宫舒舒服服地待了一个半月。他自知没什么天赋,相仪也不会教人,目前还在筑基阶段,就让他每日练气碰碰剑。不过他毕竟是个孩子,朝夕相对地处下来不免有些“恃宠而骄”,每天天一黑吃完饭就跑到朝仪殿玩。 相仪走进门就看见他捧着个镜子坐在他床上,晃着两只小脚丫看得津津有味。 “好看吗?” 温重圆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看!” 相仪非但不责怪他,反而挨着他坐了下来,和他一起看了起来。 “二宫主,你们这是吵架了吗?” “没吵,”相仪淡淡地答道,“温吟那个性子,吵不起来。” “可是你看上去好生气呀。”温重圆小小年纪眼睛就不太好,镜子抱在胸前,“看花灯——是元宵节吗?” “嗯。一个姑娘约了你小草哥。” “哇!难怪穿得这么帅呢。” 相仪听出他语气里的幸灾乐祸,轻轻地弹了一下他的脑袋。 那年正月十五,镜中的温行衣少见地没把自己裹成粽子,只是穿了一件夹绒的白袍,外面罩着一件浅绿色的新衣。他平日里穿得多,又总是笑意盈盈的,看上去年纪小又无害,那日却特意束了发,竟显得身长玉面、英俊潇洒起来,连带着眼角缀的那颗可怜的泪痣都透出两分多情。 相仪那时已比他高出一大截,脸色难看,甚至有些怒不可遏。 温行衣被发现了这点小心思,脸上夸张地红了起来,欲盖弥彰地叫他,“师弟,有事吗?” “你要去哪?”相仪冷冷地质问。 温行衣对他说不了谎,也不想骗他,“殷姑娘想下山看花灯,她一个人不方便,就央了我带她去。” “那你这身打扮做什么?” 温行衣开始有些羞赧,现在已经镇定了下来,脸上又露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笑来,“师弟,第一次有女孩子约我出去,我想留个好印象。好……好看吗?”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6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6 好看! 好看到爆炸! 相仪简直气疯了,口不择言地问他,“那个殷淑贞有什么好的,人也不漂亮,家世也不出众,修为更是平平。” “师弟。”温行衣的笑容冷了下去,有些陌生地望着他。 相仪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倔强地抿紧了嘴唇。 “没想到这么多年……”温行衣低下头,绞了绞胸前的束带,“我也不好看,出身不好,修为低微。” “不……”相仪有些后悔,“你不一样的。” 没想到温行衣笑了一下,“我哥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早成家了,孩子都有了。我家比较困难,但是……我也想有个人喜欢我就好了,我也想试试……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那一刻相仪仿佛变得不像他自己了,竟然说道,“你喜欢她吗?那你去罢。” 烛光下少年的眼神有些深沉,温行衣有些疑惑,谁知他才一动,就被一句话钉回了原地。 相仪问道,“那我呢?你不喜欢我了吗?” 好像被火苗舔了一口,温行衣一颤,无措地愣在了原地。相仪的双眼恢复清明,黑白分明的美目中跳动着一丝火光,在他心中点起熊熊大火。 “师弟?”温行衣歪了歪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你、你也想看花灯吗?” “我不看花灯。”相仪上前一步,将温行衣锁在了墙角,修长的手指触上他的脸颊,“我看你。” 他指尖所及之处突然变得无比炽热,温行衣红了脸,什么英俊什么潇洒都消失得无影无踪,睁着圆圆的眼,显得有些傻气。 “好看的。”相仪忠于自己的内心,给出了回答,继而凑近了脸—— “师、师弟……” 封住了嗫嚅的唇瓣。 一触即分,温行衣扣住他的腰际,怔愣地望了他一眼,目光惊慌失措地飘忽起来,再不敢看他。 相仪讶异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声音喑哑地赞叹道,“好甜。” 温行衣忽地软了身子,面红耳赤地推拒。 相仪上了瘾,发了狂,又低下头去攫住他柔软的唇,吞下他无力的争辩,啊,尝到了他的舌尖。 好甜,好甜。 温行衣的嘴角总是微微上翘,分明是一张平凡的脸,却总让人如沐春风,好似春日里一缕金灿灿的暖阳。 没有人尝过他的内里,柔软又甜蜜。 相仪笨拙地在他口中横冲直撞,甜滋滋的液体在唇舌交接中溢出,相仪下意识地舔去。 两人抵着额头,鼻尖暧昧地厮磨,温行衣浅色的唇被舔吮得发红,水光潋滟。 相仪的指尖反复婆娑着温行衣发烫的肌肤,摸过那颗小小的泪痣,轻声呢喃,“好看。你真好看。” 他又开始了,双手滑下揽住了温行衣的腰肢,温行衣无意识地呜咽了一声—— “啪”。 镜子被夺走扣下,相仪努力装作不为所动的样子,一脸正直地说道,“不能看了。” 温重圆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喉头发紧,看向相仪的眼神带了些许奇怪的意味。 “你啊。”相仪刚想端起师父的架子教导两句,却被带入回忆中的情绪中去,忍不住回味起来,有些心猿意马。 “那,那后来,小草哥去了吗?”温重圆缩了缩脖子问道。 “没去。”相仪泰然自若,如果不是跟他很熟的人根本看不出他眉梢的那一点得意。 “……”温重圆脸上发烫,却不敢伸手扇一扇。 相仪也没有再说话,两人心怀鬼胎肩并肩坐着,好像两个低头反省的小孩。 忽然门外传来脚步声,一个弟子敲了敲门,不按礼数地径自推开门进来,嚷道,“二宫主!温行衣在凤凰山失踪了,只在木屋外边捡到了他的佩剑!” 作者有话要说:  二宫主,温师兄被妖怪抓走啦! 表扬师弟情话满级,鼓掌啪啪啪! ☆、六、 六、 符咒的效力渐渐消退,温行衣头晕目眩地睁开眼。 ……第几日了? 他几乎没有意识地被人搬来搬去,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符咒的作用还是什么,肩膀上的伤好像处理过了,不再流血。显然,这人并不想让他死。 混沌的大脑猛地记起上一次清醒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孙盈……她怎么会在这? 想到此处,温行衣有些惊慌起来。刹那间,黑暗中闪过一点银光,他惊叫道,“住手!”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跃而起,一掌拍向持剑之人。怎料对方身手了得,侧身一避,虽有些狼狈却灵巧地躲开了这一击。温行衣实在着急,下意识就伸手想去揭孙盈身上的符咒,谁知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温行衣使出全部内力挣扎仍是纹丝不动,连忙另一只手抽出怀中的匕首,高声叫道,“盈盈!” 对方怒了,险险地躲过,转过身拧过他的手腕,匕首被震落在地。 “她什么都不知道!”温行衣方才刚醒,晕头转向的,只以为这人要杀孙盈,此刻才终于对上面前这人,剑眉倒竖,目如远星,刹那间一路烫到了他心底。 “这么凶?!”相仪生气地甩开他的手,“连我也认不出。” “对不起……”温行衣惶恐地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问他有没有受伤,又忍不住好笑,自己这点身手怎么可能伤到他呢。 相仪用剑尖割开了孙盈手脚上的捆仙索,划破了她身上的符咒,她却仍在昏睡。 “师兄,你不会不知道这是什么罢?” 温行衣愣愣地答道,“引魂符。” “那你还想用手去碰?想折寿吗?”相仪皱着眉,正准备将她背起来,回过身却看到温行衣脸色难看,身体好像在微微发抖。 “怎么了?”他连忙上前一步,握住温行衣的手,“冷吗?” “不,不冷。”温行衣才下意识地笑了,抽回了手,“多谢宫主出手相救,实在是感激不尽。方才神志未清误会了宫主一番好意,一时之间冒犯了,烦请见谅。” “温师兄……”孙盈忽地叫了一声,似是要醒。 温行衣一动,手却再度被捉住。 相仪双目死死地盯着他,低下了他高贵的头颅,温热的唇轻轻地碰了碰这只手腕上捆仙索留下的红痕。 温行衣仿佛被烫得一个激灵,却没能抽身。 孙盈又没了动静,寂静的黑暗中两人心照不宣,却又相隔万水千山。 温行衣心如擂鼓,跳得他浑身发痛。相仪浅浅的呼吸洒在他的腕间,薄薄的嘴唇在伤口轻轻婆娑,仿佛昨日的他们耳鬓厮磨。 “别怕。” 相仪终于放开了他。 回到凌云山庄,守门的弟子见到来人欣喜若狂,“温师兄你可算是回来了!可吓死我们了!孙师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7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7 妹这是怎么了?” “没事,她被下了引魂咒,还没缓过来。是我不小心,让大家担心了。” “引魂咒?引魂符?这么阴的法子……师兄!你真是被拐了啊!是谁做的?今年你算第三个了,不会真的沈修言阴魂不散又出来害人了罢?!……” 相仪面色冷淡地打断了他,“事情原委明日再说,现在他需要休息。” 门卫是新来的,不认得相仪,灯烛下又看不太清楚,问道,“这位是?” 温行衣笑了,“这位就是玉阙宫二宫主,这次多亏他出手相助,否则我和盈盈怕是在劫难逃了。” 两个弟子的神情登时变得很精彩。 相仪心生烦闷,说道,“走了。”提起温行衣,御剑往停云峰去。 到了停云峰,相仪问道,“她住在哪里?” “四更天了,就不惊动他人了罢,先放在我那儿……” “不行!”相仪真的生气了。 温行衣低下头去,“……她就住在竹林小榭,左数第三间。那我去给她熬碗药来。” 相仪又后悔了,拦住他,“我去。” “不必了,真的不好事事如此麻烦你的。”说完话,温行衣就忙不迭跑了。 安顿好了孙盈和相仪已经五更天了。温行衣先前昏睡了太久,倒没有睡意,只是四肢乏力。 刚踏进浴桶,门就吱呀一声开了。温行衣终于有些薄怒,但是又被羞赧压了下去。毕竟他不能对相仪动怒,他哪里有资格对他动怒。 “宫主还有什么事吗?房中还缺什么?” 相仪没有回答他,脚步声响到了床前,“我来给你上药。” “多谢宫主,我只受了些小伤,已经好了。” “……那鞭痕褪了没有?” 温行衣点点头。 “我看看。” “不用了!” 温行衣登时僵在原地,自嘲自己像个被登徒子轻薄了的黄花大闺女。听见他没有轻举妄动,温行衣才随手擦了擦身,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换上了干净的亵衣。 相仪在他身后笑了,又收敛起来,决定转换路线,低声说道,“师兄,我最近总是觉得胸闷难受,你帮我看看。” 温行衣脸色变了,坐下给他把了把脉,又仔细探了他身上几处。 “师兄。”相仪趁着他专注正好多叫几声。 温行衣看来看去,相仪的确没有受伤,反而内力修为都大有长进。他沉默了许久,无奈地说道,“宫主,或许是你近来思虑过多,我实在……” “你叫她‘盈盈’。” 温行衣受不了他这泛着委屈的声音,方寸大乱,“没有的,她,她……孙盈才十四岁,只是个小孩而已……” 相仪这些年摸清了温行衣的脾气,知道点到即止,立即转换话题,“你不是要上药吗?每天都要涂的。” 温行衣看他手里拿着一罐白玉无痕胶,拗不过他,从抽屉里拿了,“我还有……” 相仪点了点头,一脸正直地盯着他。 僵持了一阵,温行衣只好解开衣衫,胸膛上一道浅浅的鞭伤从左肩横穿上身一直绵延入腰,他蘸了乳白色的药膏粗粗地抹过,仿佛能感受到身边的人肌肉一紧,呼吸变得绵长又沉重。 山中秋夜凉,衣服一解开,胸前的两点就站了起来。温行衣看得脸上发烧,只想着草草了事。不想相仪这时候忘了什么是点到即止了,说道,“裤子里面还有。” 温行衣闻言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不得了,相仪面上不显山不露水,裤子却被顶起了一个大包! 相仪生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下面的情境却大相庭径,说是吓人也不为过! “宫主……”温行衣吓得手足无措,连忙拢紧衣衫,“夜深了,你也奔波一日了,早些、早些休息罢。” “……好罢。”相仪点点头,好似什么也没发生,举着一把大旗就走出去了。 第二日天不亮孙盈就醒了。睁眼看到自己在凌云山庄的小屋里,大喜过望,洗了把脸就出门去青萝阁找温行衣。 “温师兄!温师兄!” 咚咚咚地敲完了门,她才想到现在天色尚早,说不定温师兄还在睡觉呢。 她犹豫了一小会儿,一颗雀跃的心仍是按捺不住,就站到窗边做贼心虚地往里边觑。不知道是谁干的坏事,窗户上的油纸被戳破了一个小洞,有些年头了。 “他还在睡。” 孙盈浑身一震,转过身,又被一身白衣的青年帅瞎了眼,伸手拍拍胸脯,“嘿嘿,吓死我了……你是?” 相仪抿着唇,见这小姑娘被自己发现了还毫无赧意,正想教育教育她,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温行衣出声制止道,“宫主。” 相仪顿时没了火气。 温行衣手指翻飞,系好胸前的衣带,望了他一眼。 相仪一脸理直气壮。 孙盈原本还在想“公主”是个什么名头,一见温行衣什么都忘了,激动地又蹦又跳扑进他怀里,“温师兄!太好啦!太好啦……可吓死我了!我们是怎么得救的?你没受伤罢?” “没有。”温行衣看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不过你擅自下山以身犯险,我要代师父罚你。” “怎么要罚我呢?”孙盈睁大了眼睛,“庄主明明只批了一天,你却没有回来,我怎么能坐得住?那个吃人魂魄的沈修言是不是又重出江湖啦?太可怕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说着说着感到后脑勺一痛,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林间刮起了一阵风,树叶哗啦啦地掉,啪啪啪地打在几人身上。 温行衣无奈地看着相仪的脸色,赶紧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孙盈。 “多亏了宫主相救,盈……师妹,你快谢谢宫主。” 孙盈笑嘻嘻地转过身,一张黑脸上春光灿烂,“多谢宫主……咦,宫主?玉阙宫?”她终于反应过来,见相仪只是微微点头,顿时大惊失色。 “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吗?一会儿我们先跟停云峰师兄弟们报个平安,再去回了庄主。” “我不碍事……”孙盈暗搓搓地打量着相仪,“不过不知道林师兄怎么样,他也没受伤罢?” 温行衣登时变了脸色,“林栖?他怎么了?” “啊?”孙盈转过头来,也慌了,“什么意思,你们没见到林师兄吗?他和我一起下山去找师兄的,我们俩一起去了沧南镇,发现师兄你没回家,就去了凤凰山……我们看见山间有一个小木屋,他说我们俩分头找,我一开始答应了,后来不放心又去找他,结果不知怎的就晕倒了,醒过来就和你绑在一块儿,再也没见过他啊!” 温行衣没时间追究她是怎么知道凤凰山的,一把拉过她,“走,我们去见庄主。”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8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8 作者有话要说:  师弟……了←_← ☆、七、 七、 凌云山庄庄主岳寒通听过事情原委,立刻遣人前往凤凰山寻找林栖的踪迹。 温行衣自责不已,孙盈更是手足无措,“怎么会这样……为何林师兄没和我们在一块儿?现在我可以肯定,绑走我们的就是沈修言!他当年害死林师兄的兄长,废了他一只手还不算,现在一定想斩草除根,真是歹毒至极!” “盈盈,不要自己吓自己。”温行衣冷静下来安抚她,“沈修言早已伏诛,《淬魂诀》也当众焚毁了。你在停云峰好好养伤,我去找林栖,一定把他找回来。” 岳寒通发话了,“已经派了驻守弟子细细盘查,你不要再去了。一个找一个,然后一个接着一个丢吗?” “庄主……” 岳寒通挥了挥手,“你向来懂事,不必多言。” “我陪他去。” 岳寒通刚说完就被驳了面子,一阵气闷,无言地望了一眼相仪。这张漠然的脸上仍有些熟悉的影子,然而每次见面都更陌生一分。很多时候他自己都忘了他在这世上还有这个外孙。 他真是像极了他娘。 当年相修相仪之母岳菀青为了一人与岳家断绝关系,生出来的两个儿子也都是如此任意妄为。 相家家主相雍惨遭亲兄弟毒手之后,相修生死不明,年幼的相仪不得不逃往凌云山庄。然而在寄人篱下的数年中,他从未习过岳家剑法一招一式。此间,隐姓埋名的相修另辟蹊径习得禁术,还建立了倍受争议的玉阙宫,兄弟二人终于携手为父报仇。 如今尘埃落定,玉阙宫如日中天,玉娘子不管是真性情也好心狠手辣也罢,好歹相修与她夫妻恩爱,反观眼前这两人……这些年到底在闹些什么? “不必了,多谢宫主美意,已经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这次我一定和诸位师兄弟待在一处,不会再出问题。我毕竟是当事人,或许更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早日找到林师弟。庄主,此事十万火急,攸关性命,我做不到袖手旁观。” 相仪双手搭在臂弯,说道,“没关系,我多得是时间。” 温行衣语塞,温言相劝,“宫主身份尊贵,玉阙宫中一定有许多正事要处理……” “我没什么事要处理,我的正事就是处理你。”相仪一脸泰然地说了下去,“修道者延年益寿,我们还有很长的一辈子,慢慢耗,我不急。” 温行衣:“……” 岳寒通:“……” 温行衣握紧了袖口,张口结舌,面上慢慢红了起来。 一阵诡异的寂静后,岳寒通无奈地允道,“随你。” “这——这怎么行!”孙盈反应过来,气得跳脚,“庄主,我也是当事人,我可以领大家去那个木屋……你们休想丢下我!我开年考校表现得不错啊,不会拖大家的后腿的!” “盈盈……” 孙盈扁了扁嘴,“温师兄,你也向着他?” 温行衣一怔,脑中简直是一团乱麻。岳寒通打断了她,“好了,温行衣,你再叫几个凌云峰的弟子跟着你。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就传信回来,一切小心为上。今年怪事连绵,虽说沈修言之事已过去数年,还是不得不防备。我去会会各大门派掌门,你们也赶紧动身罢。” 温行衣连忙谢过去凌云峰了,相仪刚跟出门就被一脸杀气的孙盈拦住。 小姑娘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忿忿地瞪着他。 相仪心中警铃大作,面上愈发冷峻。 “哼,我才想起来,庄主是你的外祖父,当然帮着你啦。不过没关系。”孙盈得意地笑起来,“温师兄是怕我受伤才不让我去的。温师兄最疼我了。” !!! 相仪不高兴了,周身寒气沁人。 温师兄明明最疼我! 孙盈冲他吐了吐舌头,“你这么冷冰冰的,还害得温师兄被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人戳脊梁骨,温师兄才不会喜欢你呢!” 相仪简直要疯了,一瞬间院子里寒风飕飕的,落叶啪啪啪地打在孙盈的身上。 他皱了皱眉,慢慢冷静下来,“你喜欢他什么?” 孙盈挺起胸脯,兴奋得脸黑里透红,数宝似的扳起指头,“温师兄最好了,特别特别温柔,特别特别体贴!他知道好多事,又懂医术,还会吹笛子,会熬小米粥给我喝,念书给我听……你不要想了,温师兄是我的,我再过两年就要嫁给他的!” 相仪攥紧了拳头,“可是他家世不好,修为很差,性子软绵绵,老是被人占便宜。” 比如你。 “你!”孙盈气得脸都鼓了起来,“不许说他坏话!” 相仪继续说道,“我家世好,玉阙宫很有钱,我修为好,刚到化神境,我性格差,没人敢招惹我,我可以保护他。” 孙盈气得快要爆炸,哪有人这么说话的?! “我不用他给我吹笛子,不用熬小米粥,不用念书。”相仪笑了,“他只要爱我就够了。” 凌云山庄一行人在凤凰山搜寻了一天一夜,仍是一无所获。不过据相仪所说,他在汀州郊外的破庙里找到温行衣与孙盈时曾与一个蒙面人交过手,根据描述和在凤凰山打晕温行衣的应该是同一人。蒙面人自知不敌毫不留恋,冲他洒了一把药粉就跑了。相仪的余光看到他扛起一人,原本以为是同伙,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失踪的林栖。 “急不得,温师兄,宫主,你们先回客栈歇息罢。我们已经禀报了汀州府,也马上去查探了。” 温行衣忧心忡忡,仍是点了头。 凤凰镇上只有一家再来客栈,随行的弟子说道,“掌柜的,再来一间上房。” 温行衣顿住了,不安地问道,“怎么了,房间不够吗?……不用上房,我带了银子。” 那弟子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他和他身后的相仪,“你们俩……分房睡?” “当然了,你怎么会这么想?”温行衣脸红了,简直无地自容。 “一间就够了,不要铺张浪费。”相仪一本正经地教育道。 那弟子一头雾水地挠了挠脑袋,“……好。宫主说的是。” 温行衣尴尬地上了楼,相仪一直跟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玉阙宫各地的弟子也会介入此事,你不要太过自责。” “多谢。” “想必你心中已有答案了。”相仪解剑在桌边坐下,“年初楼家的小少爷失踪,然后是白鹤道馆的一位弟子,二人至今生死未卜。的确看上去与六年前十分相似。但是沈修言即便是没死,也已毁了灵根,不可能再兴风作浪。” 温行衣心中咯噔了一声,没有接话。 “烧毁一本《淬魂诀》并没什么,不是沈修言也能是别人。然而若真是有人效仿当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9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9 年沈修言之举试图修炼邪功,为何要对你下手?” 温行衣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啊,我资质平平,实在不是捉去炼魂的好苗子,何况年纪也不小了。” “而且他为了带走你和孙盈,还用了引魂符。” 温行衣点了点头,忧心忡忡地叹道,“引魂符如此阴毒,每次使用都极损阳寿,不知那人为何要用这个法子。你也觉得奇怪罢,哪有人一边走捷径一边自断双腿的呢?” “也许为术者修为平平,都不是你的对手。” 温行衣笑了,相仪那日与蒙面人交过手,言下之意是那人虽不是他的对手,对付温行衣这样的医师还是绰绰有余的。 蒙面人带走他还可以说是怕他跑了,为何要带走孙盈?而且也用了引魂符。 相仪接着闭着眼吹了一句,“不过师兄的剑法进步很大,我那天都差点躲闪不急。” “你不设防罢了。” 相仪盯着他多看了两眼才说下去,“若是沈修言还勉强说得过去,若不是,林栖的修为尚且不如你,带走他又有何益?” 温行衣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心里不安了起来,不知道相仪到底知道多少。 相仪却很体贴,没有再说下去。 温行衣眼眶有些酸涩,他实在不值得这个人一再纵容。 “两位客官,水来了。” “宫主先沐浴罢,我给庄主写封信。” 相仪点点头,大大方方地除去衣衫,踏进了木桶中。 温行衣在桌上摊开纸,却不是写给岳寒通。他先写一封信给岳明霁,毕竟六年前诸大门派携手彻查失踪案就是由他主持的。继而又写了一封信给师父顾微尘报平安。 六年来他除了定期回家以及去凤凰山,几乎不出停云峰,然而每每有些风吹草动相仪都能准之又准地找到他,这次亦是。纵使玉阙宫耳目遍布天下,但没了顾微尘暗中相助想来也是做不到的。 ☆、八、 八、 漏断更深,温行衣换好衣服上好药,让店小二把浴桶拿走。 相仪期待已久,双眼一亮,“师兄,一起睡罢。” 温行衣倒是很想推脱,但是这间房里也只有一张床。 “不会像昨天晚上那样了。”相仪安抚道,“我刚才弄过了。” 温行衣目瞪口呆:“……你……?!” “嗯,弄在浴桶里了。”相仪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就着相仪洗剩下的水沐浴完的温行衣瞬间觉得全身皮肤都烫了起来! 相仪这样一脸骄傲的是需要他表扬一下吗? 温行衣第无数次开始反省自己从前对这个师弟的教育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温行衣尽量自然地躺上床,相仪掀开被子给他捂好,双手抓住他的手,双脚拢上他的脚。 “宫主,不、不用了……” “好冰。”相仪贴得更近了些,“别怕。” “宫主……”温行衣背对着他笑了,“我不怕。以前的事过去太久我早就不记得了。前几日虽然一直被绑着,但是总觉得那人并不想伤害我。” 从前在停云峰那些年,相仪零零碎碎从别人口中听到过一些温行衣从前的故事。人道生了泪痣的人总是命运多舛,温行衣小时候就受了不少苦。先是家乡闹饥荒,被人贩子抓走之后怕他逃跑又一直用草绳绑着,于是手腕上有两圈很浅的疤。后来辗转数地被卖作药铺学童,过的也都是苦日子,因此落下了怕冷的病根。 “嗯。那怕我吗?” 温行衣停住了,他不知如何回答。 “不要怕,我不会再……强迫你。” 温行衣在黑暗中蜷起了身子,心口发痛。 其实没有关系。 你对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 “相仪,我不配……不配你对我这么好。”温行衣有些难堪,突然奋力挣开了他,“你不要再执着了。你冷静下来想一想,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庸人,胆小怕事,对你无恩无惠,只不过恰好陪你度过了七八年,没有我也会有别人。你的未来还很长,还会有好多好多的七八年……” 相仪的脸冷了下来,这番话他已经听过太多次,温行衣执着地一遍一遍重申,他也执着地一遍一遍置之不理。 温行衣的逻辑无非如此:他没能陪相仪同患难,就没有资格再与他同行。 起初相仪对此嗤之以鼻,甚至感到愤怒,采取了一些偏激的行为却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慢慢地他也就想开了,他与温行衣无论是出身还是成长环境都大相径庭,他嗤之以鼻的东西可能是温行衣安身立命的原则,反正许多观念不同,不多这一个。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相仪打断了他,“可是我找不到比你更好的人。” 闻言,温行衣果然转过身来,很认真地跟他说,“怎么会呢,圆圆……温重圆写信告诉我玉阙宫门众都很崇拜你。去年十月份广陵门不是还向你哥提亲了吗?段小姐人品修为都不错……” 相仪在温行衣专注的凝视下笑了出来。 温行衣反应过来,这人又是故意的。 “师兄好关心我。” 温行衣愈发烦闷,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转过身去。相仪又捂上了他的手脚,一如既往,一如年少时每一个寒冷的冬夜,每一个青萝疯长缠绵的夜晚。 好暖。 温行衣的视线渐渐模糊,他忘了自己在坚持什么,在计较什么,在害怕什么,就这样沉溺其中了。 “娘!” 相灵灵屁股上点了火炮似的疯跑过来,眼见的就要扑进秦嘉玉怀里。 “灵灵!”相修一把抱住了她,“别这么风风火火的。” “风风火火的怎么了?”秦嘉玉翘着腿画指甲,红彤彤的,“风风火火的像我嘛,你有什么意见?” 相修忍俊不禁,“没有意见。我怕她冲撞了小弟弟小妹妹。” 秦嘉玉扬起脸笑了一记,“死鬼。” 玉阙宫大宫主忍不住皱了皱眉,“哪里学来的怪词?又女扮男装去青楼了?” “最近成天恶心想吐的,哪有工夫去?”秦嘉玉瞪了他一眼,“都是你!搞什么搞,又把我肚子搞大了,烦死了!我原本和姐妹们约好了去天山玩儿的,顺便买点番货,这下好了!” 相修笑眯眯地捂上相灵灵的耳朵。 夫妻俩照常拌嘴三百回合之后,秦嘉玉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弟呢?” 相灵灵问道,“对呀,小叔叔呢?又去找那个坏蛋温药师了吗?” “灵灵,温药师不是坏蛋,是你小叔叔喜欢的人。”相修无奈地解释道。 秦嘉玉非常浮夸地“嘁”了一声。 “嘉玉,他们俩的事情你就别管了。相仪也说了,当年温行衣不是贪生怕死,是他师父出了事……” “对嘛,他师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0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0 父这么说的嘛,他师父当然护短咯,想怎么说怎么说,你弟爱信信,我反正没那么傻。” 相修语塞,神情严肃起来。 相灵灵仰着脖子看看她爹,又看看她娘,“娘,别生气啦,你不是抽了他一鞭子吗?娘的鞭子可疼啦,他也算得到报应啦。” 谁知她这么一说,相修和秦嘉玉的脸色更难看了。 相修沉默许久,起身想走。秦嘉玉飞身一扑抱住了他,“别走别走别走!好了我错了,我就是看不惯温行衣那个样子行吗!你弟那么痴情,他回头不就完了吗还折腾那么多年?我不管了,他们爱咋咋,说不定人家还觉得是种情趣呢。” 相修的脸色缓和了下来,“嘉玉,我知道你是把我弟当做你弟才会这样,我也跟相仪说过很多次,也去找过温行衣。但是温行衣就是觉得很愧疚,没办法再和相仪在一起……随他们去罢,说不定再磨几年就好了。” “他愧疚什么啦?我才愧疚呢,我多管闲事,就因为那一鞭子在你弟面前一辈子抬不起头。不是说是因为师父出事才走的吗?那有什么可愧疚的?我看他肯定还有事瞒着……” 相修睁大了眼睛,“你不是说不管了吗?” 秦嘉玉连忙应声,“好了好了,不管了不管了。” 相修按了按相灵灵的小脑瓜,“也不准说了。” “诶这你可别冤枉我啊,又不是我说的!灵灵,你哪儿听来的?” 相灵灵心叫不好,大喊一声,“啊!花蝴蝶!”又像一个炮仗风一样地刮了出去。 相修看着她的背影摇了摇头,又慢慢收敛了笑容,在秦嘉玉的身边坐下,“嘉玉,我知道你心里看不上温行衣,其实我一开始也一样。那时候我们俩东躲西藏,我一年也见不上相仪几面,每次都是偷偷地去。每次他都跟我说起温行衣。” 秦嘉玉没有吭声。她知道那些年里温行衣是真的掏心掏肺地对相仪好,也因此更觉得奇怪,他这几年是在作什么妖? “后来有一次在他房里突然有人敲门,我赶紧躲了起来,相仪却说没事的,是温行衣。我轻声和他辩了几句,温行衣来送药,就这么短短几秒钟他就觉出了相仪不方便,轻声交代了一句,把药放在门口就走了。” 相修很少说别人的事,秦嘉玉微微蹙起了眉,仍是不理解。 “他和我们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他太懂事了,他就是这样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迎合别人的意愿存活下来的。他必须做一个老好人,可能他一辈子最自我的决定就是跟相仪来了玉阙宫,结果还是不得善终。我曾经看不上他,或者说可怜他,但要是他不是这样一个人,就不可能对非亲非故的相仪那么好。相仪年纪小又心高气傲,要是没有温行衣,我真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 听完一番话,秦嘉玉郑重地点了点头,“好啦,我不管了。” 相修叹了一口气,想起少年时的相仪一脸坦然地将温师兄吹得天花乱坠,吹得自己一双眼睛熠熠生辉的模样,又笑了起来。 ☆、九、 九、 大概是因为担心林栖,温行衣一晚上都睡得不是很好,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昏昏沉沉做了个美梦。 “好暖和……” 相仪睁开眼,看见温行衣舒服地蹭了蹭,无意识的时候终于露出熟悉的那张软绵绵的笑脸。 好暖。 相仪凑上去亲了亲他的嘴角。 门口突然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以及熟悉的声音:“温师兄!温师兄!我还是来啦!” 温行衣惊醒,眼睛冲着相仪用力地眨了眨,连忙起身穿衣。 他掬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脸,用布巾擦干,才打开门。 “温师兄!”孙盈的笑容登时亮了起来,“有林师兄的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温行衣自己也很担心,却习惯性地安慰她,“你不要太担心。我们被绑了那么些天那个人都没有伤害我们,林师弟也不会有事的。” 孙盈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去,顿时涨红了脸,“温师兄!你们!” 温行衣心里“咯噔”一下,疑惑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相仪衣衫不整,以美人侧卧的姿势大喇喇地躺在床上。 温师兄今天也很头疼。 一行人简单地收拾过后再次上了凤凰山,这里每年五六月都开满了凤凰花,现下只剩满地落叶。站在山顶能看见碧蓝的海,寥寥几个海岛如夜空中遗落的星子。 “温师兄,我觉得这个凤凰山也没什么特别的啊,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来这儿?” 温行衣微微一笑,“山上风景好,也有不少药材。” 孙盈撅起嘴,眼神怀疑地在他和相仪之间扫来扫去,“碧草堂的药材还不够多不够好吗?你这么喜欢来,下次带上我啊!我们还可以出海看看。” 温行衣笑了笑,没有应允。 “对了,可以找凌云峰大师兄帮忙!之前沈修言不就是他抓到的吗?不过大师兄也真是的,这些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好久好久没见过他了。” “林栖什么时候进的凌云山庄?”一直没有说话的相仪突然问道。他发现这个孙盈并没有那么讨厌,她话很多,或许倒是个优点。 孙盈看了他一眼,难得叹了口气,“也六七年了?他和他哥本来好好的跟着渺渺道人,突然一日兄弟俩遭袭,他哥被带走了,他的右手也废了。那时候几大门派一起查这件事,他也一直跟着,后来沈修言事发被处死了,他就进凌云山庄跟着师父学医。” 相仪点点头,“他平日为人如何?” 孙盈有些奇怪,还是答道,“刚来的时候有些孤僻,毕竟哥哥发生了那样的事……听人说他们打开相府地牢的时候看到了那些失踪的人的惨状……听说被炼了魂的人都疯疯傻傻的,被关在一起互相打架,饿了就吃人,甚至连自己都吃!唉,不知道林师兄怎么熬过来的,还是多亏温师兄照顾——所以林师兄也很黏温师兄来着。” 温行衣走在前面,听得不自在起来,没有说话。 相雍死于非命之后,整个相府在野心勃勃的相雄手中整个儿变了个模样。相雄本人虽然不能修道,宝贝儿子也很早就过世了,他手下的弟子却一个个骁勇善战,尤其是他的义子沈修言。在事发之前,即使有人对相家兄弟阋墙的戏码感到不齿,也不得不为相雄的手段和见识折服,再加上沈修言年轻有为,待人接物又十分和气,相府也算是红极一时。 正是因此,相修相仪两兄弟才卧薪尝胆了那么多年才得以报仇雪恨。 孙盈说着说着,突地掉下眼泪来,“完了完了,我觉得林师兄是凶多吉少了。他那么直言直语的一个人,要是落到沈修言手里,肯定不会服软的,那个大魔头怎么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1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1 会放过他呢……” “盈盈,不会是沈修言的,你别胡思乱想了。”温行衣好言安慰了几句,忽地蹲下身,捡起一个东西,面色一沉。 “这是什么?”孙盈擦干了眼泪,走上来看。 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她不认得,温行衣和相仪是认得的。 ——沈修言长情剑上的剑穗。 温重圆百无聊赖地扫着庭中的落叶,已经过去五六天了,二宫主还是没有回来,不禁有些想家。 他战战兢兢地去找了大宫主,结果相修摸了摸他的脑袋,告诉他现在外边不□□全,送了他一本小人书让他回去看。 回到院子正好遇到上次那个矮个子少年陆钰,他实在好奇,于是乍着胆子搭了讪,“陆钰哥,听说外边不太平,二宫主是不是出门降妖除魔去啦?” “是啊,”陆钰看他没什么朋友成日很无聊,就坐下来跟他聊了几句,“听说沈修言又出来作祟了。” 温重圆属于半路出家,对修仙界的事情一知半解,小心翼翼地问道,“沈修言?就是被大宫主二宫主的叔父收养的那个?不是说,他堕入魔道被发现了,然后就被什么剔骨剥皮被乱剑砍死了吗?” 陆钰听他的用词一副说书人的派头,忍不住笑了,又警告他,“你在玉阙宫少提相雄这个人,大宫主和二宫主的爹说是突然暴毙,谁不知道是被这个狼子野心的相雄害死的?幸亏大宫主二宫主都逃了出来,否则肯定也难逃他的魔爪。” 温重圆慌了,“是这样吗?我、我不知道……相雄不是很早就残疾了吗?我以为他不是很厉害的。” “你忘了他手上还有个沈修言呢!说是说沈修言早就死透了,可是谁知道呢,祸害遗千年,这种人一般都不会轻易死掉的。你想啊,他当年可是那一辈中的佼佼者,连凌云山庄的岳明霁都不一定打得过他。一开始大家发现灵根好的少年陆续失踪的时候,谁能想到他头上?大家只知道他修为了得,谁知道用的是那种邪门歪道呢?” “啊?凌云峰大师兄都打不过他?”温重圆吃了一惊,他小时候喜欢缠着温行衣给他讲各种故事,岳明霁在他心中就是个武功盖世行侠仗义的大英雄。 “他们年轻的时候还是很好的朋友呢。”陆钰有些唏嘘,“岳明霁查这件事查了好几年,沈修言还陪着他!贼喊捉贼,城府太深了,你说可怕不可怕?” 温重圆果然被吓了一跳,“那岳明霁呢?不得吓死了?自己的好朋友竟然是这样的人,天呐,回想起来多恐怖啊。” 陆钰笑了笑,“你不了解岳明霁这个人。他这人最正派了,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何况沈修言还对他们的发小程笑下了手!这还是人吗?我都想替天行道。不过你听那些说书人吹得天花乱坠说什么沈修言被剥皮抽筋,其实就被岳明霁当众审判完了一剑刺死了。这才是为人君子啊,不偏不倚,大义灭亲。我五岁的时候在清虚书院见过他,一身白袍飘飘……咳,一身绿袍,一柄青光闪闪的诛邪剑,那真是风光霁月,帅极了……” 温重圆捧着脸,也陷入了幻想之中。 晨光照进小屋,间或吹来一阵风,摇得窗棂微微作响。 岳明霁醒来,发现身边没了人。 “笑笑?” 他起身走进厨房,果然,程笑趴在炉灶边吞着口水。 锅里煮着一只鸽子,还没去毛。 “程笑!” 程笑抬起头,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知道岳明霁生气了。 “为什么不穿裤子?”岳明霁皱着眉头走上来,“啪啪”两下打在他的屁股上,“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会着凉的。” 程笑委屈地呜呜叫了两声,岳明霁灭了柴火,带他回屋,才发现他的裤子刚才压在自己身下。 岳明霁后悔了,给他穿上裤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不起,错怪你了。” 程笑躲躲闪闪地摇了摇头,继而一下子扑进了岳明霁的怀里。 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偏低,岳明霁又给他添上衣服,问道,“冷吗?哪里不舒服?” 程笑双目茫然没有焦距,忽地仰起脖子一口咬在岳明霁的颈侧。 “想吃肉了?”岳明霁笑了笑,“好罢,我去捉鱼。” 才出门两步他又觉得不对劲,折回去又不见了人,赶紧跑到厨房,果然,程笑捉住那只鸽子啃得满嘴是毛。 “笑笑!”岳明霁生气地打了一下他的手,“不能这样吃!” 程笑悻悻地抽回手,害怕地缩成一团。 两人隔着一只死鸽子,长久地对视。 心里涌上一股难以名状的悲哀,岳明霁冷着脸威胁道,“你再不听话,沈修言……就来抓你了。” 程笑的身体猛地一阵剧颤,继而嚎啕大哭起来。 岳明霁陡地没了力气,冲上去抱住他瑟瑟发抖的躯体,胡乱地亲吻着他的泪水,“对不起……对不起……” ☆、十、 十、 凌云山庄凌霄殿,各位门主齐聚一堂。 岳明霁脸色不太好,仪态端庄地走入堂中。孙盈惊喜地叫了一声:“大师兄!” 不待其他人发难,岳寒通先发制人问道,“明霁,先前的事你应该也听说了,今日温行衣在凤凰山找到了这个。你看看认不认得。” 温行衣将一条泛白的金刚结呈到他手中,岳明霁只看了一眼,答道,“的确是沈修言用过的剑穗。” 还是他十几年前亲手为他系上的。 “不过不可能是他。沈修言是由我处死的,一招毙命,大家都看见了。”岳明霁微微颔首,神情有些寂寥,“我岳明霁身无长处,只是还算行得正坐得端。” 楼家家主楼陌阳质疑道,“可是那魔头是你青梅竹马的挚友啊!你真的……下得了手?” 闻言岳明霁登时暴怒起来,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正是因为他是我多年的挚友,竟如此蒙骗我,做下这样天理不容的事,我才欲除之而后快!” “好了好了,”岳寒通出言缓和,“那依诸位所见,若不是沈修言死而复生、阴魂不散,一定是有活人故意装神弄鬼了,其意何为呢?” 白鹤道观的黄道长推测道,“会不会是《淬魂诀》再出江湖了?沈修言死了,《淬魂诀》可不一定只有一本呐。” 岳明霁平静下心神,答道,“我看非也。此次失踪的人资质并不出众,并非炼魂的上选。” “你!”楼陌阳一听顿时火冒三丈。 “抱歉,无意冒犯,在下只是就事论事。” 温行衣岔开话题,“而且那人在带走我和师妹的时候都用了引魂符,若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修道者,我实在不明白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 一群人吵吵嚷嚷说了一整个下午仍是没有什么进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2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2 展,岳寒通只好通知各地门派和官府继续搜查,凌云山庄下了禁令,除了特许不得出山。 走出凌霄殿,岳明霁的神情依旧很凝重,他看了看跟在后面的相仪,稍稍压低了声音,“我不能久留,先走了。有什么事都及时告诉我。” 温行衣低着头应了一声。 “你……得空了来看看笑笑。他最近挺稳定的,大部分时候知道自己是谁。” 温行衣一颤,抬头望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头去。 岳明霁御剑回岛,天色暗了下来,山峦起伏,如蛰伏的魔鬼,向他张开一张张巨口。他稳住心神不往下看,他七岁学会御剑,却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坠入深渊。 他突然想起沈修言,他总爱打扮成一个鲜衣怒马的纨绔子弟,每次御剑就飞在他身边,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他想起那天沈修言忽然跪倒在他身边,那张明艳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因为扭曲变得丑陋无比,几乎无法辨识。 他哭着求他:“别进去……” “为什么?”他慌了,“什么意思?” 沈修言无地自容地低下头,哭得撕心裂肺,“是我……是我!别进去……求你,别进去……” “什么叫是你?”岳明霁脑中一片空白,用剑支住身体,“什么叫是你?什么叫是你?!” “是我……”沈修言蜷起身体,脸几乎埋到尘埃里,“练《淬魂诀》的是我……” 他的模样刺痛了岳明霁的眼睛,他一脚踹在他身上,怒吼道,“什么意思?!什么意思?!起来!开门!” 沈修言抬起头,屏住呼吸,脸上的泪水混着尘土,突然露出了一副决然的神情。 那一刻,岳明霁知道,他是恨着自己的。 他伸手按在门上的凹陷处,门开了。轻而易举。 沈修言的泪水源源不断地落下,他安安静静地说道,“你自己看罢。” 阴湿的地牢里传来咔嚓咔嚓的咀嚼声,岳明霁呆住了,动不了,失明了,失声了,只有那咔嚓咔嚓的声音一直传入他的耳朵,让他毛骨悚然,让他引颈就戮,让他丧失了全部的勇气。 “我,我每天都给他们送吃的……可是,可是有时候……”沈修言茫然地跪在地上,抓着自己的衣角,“他们还是会……他们还是不听话……程笑最乖了,程笑……他已经学会了……” “程笑?……程笑……你怎么敢……你怎么,你怎么……”岳明霁如梦方醒,终于再次开了口,“所以,现在轮到我了吗?” “不……”沈修言再一次崩溃了,毫无风度地伏倒在他面前,“不,不,不会是你……我不会伤害你……你杀了我罢!我罪大恶极,你杀了我……” 他忽然站起来抽出了岳明霁的诛邪剑,一下一下地刺在自己身上,鲜血四溅,脏污了岳明霁的视线。沈修言满口是血,还孜孜不倦地问他,“好受些了吗?好受些了吗?明霁,你好受些了吗?” 岳明霁一路横冲直撞地回到岛上的小屋,海上起了风浪,独立无援的小屋在秋雨中瑟瑟发抖。 他打开门,程笑坐在床上,笑眯眯地叫了一声。 他终于安定了下来,放下了沉重的剑,上去抱住温暖的躯体,问道,“在等我吗……” 突然有一种要落泪的冲动。 太难了。 耳边还回荡着沈修言厉鬼一般的哭声,问他“好受些了吗”“好受些了吗”。 程笑扭了扭,咬上了他的耳朵。 “又饿了?”岳明霁无奈地笑了,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梅姨做的鱼你最喜欢了,晚上没有吃饱?” 程笑歪了歪脑袋,一下子咬住他一张一合的嘴唇。 岳明霁愣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笑道,“傻子。” 楼家小少爷楼宁坤的尸体被找到了。在荒废已久的相府的地牢中。双手被啃食,流血过多而死。 “师兄,别去。”相仪按住温行衣的肩膀。 温行衣面色惨白,孙盈一把抓住他,“温师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不是说不可能是沈修言吗?可是这分明……不是沈修言,难道谁又练了《淬魂诀》?那林师兄……林师兄怎么办啊!” “盈盈……”温行衣张了张嘴,却找不到话来安慰。 岳明霁很快被传召过来,他深吸一口气走进地牢,空气中的湿气和血腥的味道将他包围,一如那个挥散不去的噩梦。 “如此看来,或许《淬魂诀》不止一本,又有人开始练此邪功了。”岳明霁向老泪纵横的楼陌阳行了个礼,“又或许……楼前辈,在下并无冒犯之意,令郎惨死,实在叫人痛心,然而并无法确定是否被抽去了魂魄。此事还有别的可能性,譬如有人故意作乱,效仿当年沈修言一案,实则意在挑拨各门各派之间的关系!” 楼陌阳已经听不进去了,双目混沌,突地拔出剑来,“你们凌云山庄是怎么回事!沈修言!沈修言!!!” “楼前辈……” 相仪抬手护住温行衣,他知道他心软,最见不得这样的场面了。 温行衣从茫然中回过神来,瑟缩了一下,又低下了头。 岳寒通召集所有修仙世家和官府一起严加巡查。同时下了禁令,任何弟子不得单独出行。 秋日昼短,很快天就黑了,岳明霁面沉如水,目不斜视,“温行衣,我们俩去一趟凤凰山。” “好。” 相仪拉住了他。 岳明霁冲他一抱拳,“宫主无需担忧,我会保护好温师弟的。我们俩夜探凤凰山,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相仪没有松手,双眼定定地审视着岳明霁,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宫主是吃醋了吗?”岳明霁大度地笑了笑,“温师弟,你劝劝他罢。” 温行衣没有说话,只是挣开了相仪的手,低声说道,“走罢。” 相仪愣住了,一瞬间丢盔弃甲,脸上露出受伤的神态。 岳明霁和温行衣二人御剑前往凤凰山,夜风很大,吹得人面如刀割,满眼泪水。 岳明霁说道,“你和相仪……我很抱歉。” 温行衣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何必说这种话。” “其实你……可以接受他。” “然后呢?再遇到今天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温行衣无奈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会这么说。大师兄,你真的变了。” 安于当下,得过且过。 “……不用你来告诉我。” 凤凰山上黑黢黢的,踩过的每一步都沙沙作响。两人在山上徘徊了近一个时辰,一无所获。 岳明霁有些烦躁,“他打不过我,我在他不肯出来。我先躲起来,你把他引出来。” 温行衣没有说话,顺从地点了点头。 ☆、十一、 十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3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3 一、 泗水岛上风雨交加,吹得门砰砰作响,程笑疑惑地盯着门板,偶尔一声大了,就吓得缩起脖子。 梅姨把鱼刺挑得干干净净放进他碗里,让他拿着一个大勺笨拙地舀着吃。 “好吃吗?” 程笑停下来看她。 梅姨又问了一遍,“好吃吗?” 他笑得眉目弯弯,含混不清地叫了一声。门板又是“砰”地一声,他缩手缩脚地去开门,只有腥咸的海风。 梅姨帮他关上门,“岳少爷今天可能回不来了,听说江湖上出了一件大事呢,搞得大家都不敢出门了。” 程笑皱了皱眉,茫然地望着她。 “好多年前的一个魔头,好像又出来了,好像叫沈修宜?笑笑,你有没有听过呀?”梅姨笑着把勺放进他手里,“怎么不吃了?” 程笑的眼珠子溜溜地转,缩在椅子上,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 “又不好好吃饭,岳少爷回来可要生气了。”梅姨和他僵持了一会儿败下阵来,起身收拾碗筷,“算了,梅姨给你热着,饿了再到厨房吃就行了。” 梅姨洗完碗,又把剩下的鱼肉放到锅里,去烧了热水给程笑洗脸。程笑一直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她伸手过来,就自己接过毛巾擦了擦。 “哎哟,笑笑今天好乖,会自己洗脸了。” 程笑下意识地傻笑起来,笑完又皱起了眉。 “想什么呢,去睡罢。” 躺上床,程笑忽然哭了起来,把梅姨吓坏了,哄了半天才终于消停。夜深了,屋子里一片死寂,他呆呆地望了许久天花板,慢慢地站起来,在房间里找了半天,最后去厨房拿了一根擀面杖。 十五年前,“景隆三神童”已长成了“景隆三侠”,受邀到清虚书院论道。才第二日,沈修言就回家了,说是病了。 程笑正好回程顺路,就去相府看了看他。 他再出来,就是四年后了。 黑暗阴湿的地牢,沈修言尖叫起来,大声哭喊,连滚带爬地攀上长长的石阶。 相雄坐在楠木桌旁,一脸慈爱地看着他。 沈修言不敢哭了,他好像也疯了,抽抽搭搭好一阵子之后终于开了口,“义父……” “好孩子。” “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义父……孩儿但求一死,我真的受不了了……” “修言。相雍还没死,相修相仪也还没死,我怎么舍得让你死呢?”相雄一脸真诚地看着他,“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我小时候不懂事……可现在……可现在!其他人也就算了,程笑……程笑……”沈修言哭到难以呼吸,双手抓住自己的胸膛,仿佛想要剖出自己的心。 “老爷,少爷。”家丁忽地敲了敲门,“岳少爷来访。” 沈修言如遭雷击,仿佛被扼住了口鼻,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相雄难以自抑地笑了起来,“哪个岳少爷啊?” 家丁疑惑地答道,“凌云峰大弟子岳明霁啊,和少爷关系很好的。” 沈修言的额头碰着冷硬的地板,许久没有声息。 “修言啊,你常说自己‘不及岳明霁万分之一’……这个岳明霁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我倒很想见识一下。” “不,不……不能是他……不能是他……”沈修言气若游丝,干涸的眼眶再也流不出泪水来,“我杀,我杀,相雍?相修?相仪……还有谁,我杀,我听话……不能是他……不能是他……” 温行衣点亮火折子,独自走进木屋。守株待兔是最愚蠢的做法,但是他也只能赌一把。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火苗燃尽,一刹那堕入黑暗。 后背被猛地一拍,黑暗中传来喑哑的嘶吼,温行衣怒道:“难道第二次我还会中计吗?!你到底在干什么!” “噌”的一声,剑身出鞘,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山洞中响起,“沈修言在哪里?!” “铮”地一声,温行衣挡下一击,剑身爆出刺目的火光,“是你?林栖呢?沈修言已经死了,我不管你们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你们做的事和当年的沈修言有何异?!” “呵,顾微尘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徒弟,是非不分,为虎作伥!岳明霁你别过来!这屋子我早就研究过了,你再前进一步,老夫自有法子脱身,只是你们今日又是白跑一趟了!” 岳明霁咬牙切齿,站在门外,不再动作。 “前辈,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温行衣叹了一口气,“我的衣服内藏了符咒,想必前辈的手伤得不轻,我可以为你医治。” 蒙面人冷笑一声,“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吝惜一只手?沈修言到底在哪里?!你不说,天下人也会将他揪出来,只是到那时候就不知道已经死了几个楼宁坤了!” “畜生!为何要将无辜的人扯进来!” “楼宁坤无辜?难道那些被沈修言抓去的人都是罪大恶极吗?!”蒙面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声,“岳明霁,沈修言是你多年知交,你动了恻隐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难道忘了程笑与你一起长大,却惨遭毒手?废话少说,差点就中了你们的计了——” 温行衣闷哼一声。 “温师弟!” 黑暗中突地亮起一阵炫目的灵光,蒙面人一声惨叫,忽然反手一拍,木墙登时四分五裂,相仪一把提起温行衣,“快走!” 木屋顷刻崩塌,屋外的岳明霁也被晃了一下,连忙飞身去追。过了一阵子又愤恨地折了回来,竟是无功而返。 “你怎么样?”相仪扣住温行衣的肩膀。 “眼睛……”温行衣双目刺痛,睁不开眼,“别慌,你看看,药粉是不是红色的。” “是。” 温行衣松了一口气,“障目散,我荷包里有解药。” 相仪熟稔地解了他腰上的荷包,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托着他的脸,小心翼翼地倒在眼睛上。 热辣的痛感被清凉的液体镇了下去,温行衣慢慢地眨眼,慢慢地看见了一点光亮,慢慢地睁开了眼。 相仪心痛的眼神直击心底,温行衣心虚地低下了头。 他不知道自己满脸血泪的模样是多么可怕,相仪掏出一方手帕轻轻地给他一点一点擦干净,“还疼吗?” 他握住相仪的手,摇了摇头,“你有没有受伤?” “没事就好。”岳明霁吁了一口气,“那我先回去了,我不能离开太久。” 相仪突然拔剑,凛冽的寒光朝岳明霁袭去! 岳明霁被动地格挡,剑鞘被生生劈成两半,他怒道,“相仪!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说会保护好他!”相仪的声音森然可怖,他的剑名为楚天,平日里色泽沉沉,韬光养晦,许多人与他交手数次都见不到一丝灵光。可现下光芒大盛,灵力宛如闪电一般流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4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4 窜于上,凛凛湛湛,甚至发出嘶嘶的低吟。 “宫主……”温行衣还看不很清楚,急了叫道,“相仪!” 岳明霁年少成名,论剑还没有怕过谁,此刻被那样一双眼睛盯着,却禁不住感到汗毛倒竖。 “你受伤了!”温行衣惊慌地走了上来,看见相仪的背上隐隐渗出一丝血迹。 “不碍事。”相仪冷哼一声收了剑,仿佛连多看岳明霁一眼都是多余。 温行衣动作麻利地拔下了相仪的外衣,双手轻轻地按在伤口上为他医治。相仪心底突然萌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师兄的手总是这么暖和。 他逃上凌云山庄是一个下着雪的冬夜,山下的青溪旁连缀着一串火光。他身负重伤,在雪地里奔走,好冷好冷的夜。 他栽倒了,他昏迷了,他以为自己要死在异乡。 就是这样一双温暖的手,抚平了他的伤口,一步一步地背着他回到了有光、有温度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从九点多一直发到现在一直发不出去orz ☆、十二、 十二、 相仪几乎等不及,拉过温行衣御剑离去。他飞得很急,寒风簌簌,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 “多谢宫主再次出手相救。”温行衣被按在他怀里,说话闷闷的,“宫主,我是个男人……不用谁保护。” “抱我。”相仪的身体竟在发颤,他大声斥道,“抱紧我!” 温行衣犹豫了片刻,还是环住了他的腰。 相仪渐渐平静了下来,抓住他的手,轻轻地揉了揉掌心的茧,“师兄变强了,这些年我不在,你也有好好练剑。” 温行衣觉得脸上发烧,没有回答。 “没什么好羞耻的,以前你保护我,现在我保护你,不见得谁比谁厉害,只是因为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而已。”相仪低下头,手指轻柔地婆娑着温行衣红肿的双眼。 温行衣闭上眼,感到冰凉的唇落在他炽热的眼皮上,落在那颗见证了他一生时乖命蹇的泪痣上。 他就突然着了魔,发了疯,狠狠地勾住了相仪的脖子。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梆”、“梆”、“梆”…… “天干物燥……” “嘭”!!! “哇啊啊啊啊!”一团不明物体在面前炸开,把打更人吓得屁滚尿流。 烟尘散去,地上一个大坑,中间插着一把剑,两个人灰头土脸地滚做一团。 “师兄你没事罢?”相仪躺在坑里,仿佛还在云端。 温行衣埋在相仪的怀里不想抬头。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打更人吓得后退了几步,旁边的几间小房也陆陆续续亮起了烛火。 “对不起对不起……”温行衣涨红了脸站起来,“对不起……” 打更人认出他身上的衣服,“哦哦,你们是,你们是凌云山庄的?怎么半夜三更从天上掉下来啊?!吓死人了!看看这地上,这么大一个坑!这条路去年刚修的哩!” 相仪拔了剑站好,两个人像做错事的小孩在村民的围观下被更夫训了许久,最后还是相仪如梦初醒,把鼓囊囊的钱袋交了出去才算了事。 温行衣用手肘顶了顶出神的相仪,“走、走罢……” “师兄,对不起……” “没关系。”温行衣真是好久没有这么丢脸过了,强装镇定,“我御剑带你罢。” 相仪从后面抱住他,重重地压在他身上,“再来一次。”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这个呀。”温行衣又愧疚起来。 “再来一次嘛。” 见他没有回话,相仪高兴地凑过去亲他,谁知道温行衣一躲,他就吃了一嘴灰。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青萝阁的门被重重打开,岳明霁冲进屋内,崩溃地喊道,“温行衣,笑笑不见了!” 温行衣从梦中惊醒,“什么?” “我昨天回去就看见梅姨被打晕了,笑笑不见了!我在岛上到处都找遍了!”岳明霁恨得咬牙切齿,“昨天渺渺道人一定是调虎离山,我们中计了!” “怎么会呢,泗水岛那么隐蔽,你每次回去也都万分小心,他们怎么会知道那里?”温行衣下了床,“大师兄,会不会是程笑他自己?你冷静……” “是不是你?!”岳明霁突然发难,狠狠地用剑鞘抵住了他的脖子将他逼到角落,“温行衣……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天!这样你就可以摆脱我们……” 温行衣呼吸一窒,反手抽出床头的匕首! 岳明霁下意识地避开,震惊地望着他。 “大师兄,你冷静一点。”温行衣整了整衣物,脸上少有的一丝笑容也无,“我虽受你辖制,但也是有尊严的。” “……抱歉。” “你值得道歉的事情太多了。” 岳明霁一颤,他没想到有一天会从性子温吞、良善可欺的温行衣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是他一错再错。 温行衣坐下了,给他斟了一杯茶,“有两种可能:一,程笑自己跑了。二,他被人带走了。” 岳明霁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良久,接过茶盏一饮而尽,“程笑是个傻子,他连路都走不好,怎么可能自己离开?泗水岛四面环海,他怎么能离开?” “或许他……预谋已久。” 岳明霁愣了愣,反复咀嚼这句话,身长九尺的男儿慢慢地弓起了背脊,痛苦异常地问道,“那他,为什么要逃?” 又有人失踪了,这次是玉阙宫的两名低阶弟子,在夜巡交班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他们。 玉娘子勃然大怒,玉阙宫封锁戒严,不久便在西华门外发现了动用过咒术的痕迹,不出所料正是引魂咒。 “他们还在作乱,说明程笑并没有落到他们手里。”温行衣压低了声音与岳明霁耳语,“你去找他,找到之后……你自己看罢。” 相仪抱着剑站在远处,正好孙盈走过来,他就问她,“他们俩经常这样吗?” “他们?温师兄和大师兄吗?”孙盈点了点头,“他们关系很好的,还经常一起出去玩。” 相仪没有接话。 他在凌云山庄的那几年里,可从来没见岳明霁和温行衣说过一句话。 一个贵为庄主的关门大弟子,修为了得,深孚众望,一个只是停云峰上身份低微默默无闻的医师。 “经常一起出去玩?”他低声重复了一遍。温行衣向来不喜欢出门,他也不觉得他有心思玩。 何况,温行衣待人总是笑面相迎,和善至极。怎么看这两人都不像关系很好的样子。 “温师兄,一起去玉阙宫走一趟罢。”相仪走上前去,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温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5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5 行衣迟疑了。 岳明霁却推了他一把,“去罢。” 温行衣许久没有踏足玉阙宫了。 “小草哥!”原本这些天提心吊胆的温重圆激动地冲上来抱住了温行衣,“小草哥,他们说你也被抓走了,你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没有受伤。”温行衣一段时间没看见温重圆了,见他脸色红扑扑的,也壮实了一些,原本紧绷着的心情也缓和了些许,“你最近还好吗?有没有想家?” “有一点想家……不过二宫主对我很好!”温重圆看到跟在后面的相仪,登时瞪大了眼睛,“哇小草哥,你们俩和好啦?” 温行衣顿住了,相仪却神态自然地答道,“什么叫和好了?我们一直都很好。” 温重圆睁大了眼睛,喜笑颜开地拽住两人的手,“那——那什么时候成亲?小草哥也会搬进玉阙宫来对不对?” 温行衣按住他的小脑瓜,“别胡说。” “等了结这宗案子罢,最近太乱了。” 没想到相仪还真的煞有介事地规划起来了,温行衣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天色已晚,我明日去神机谷查查看有没有关于《淬魂诀》的消息,再看看引魂符有没有追踪之法。”相修从殿中走出来,与诸位坛主道别,正好看见他们,“温药师,好久不见。你近日奔波实在辛苦,我让嘉玉准备一间空房……” “没有空房。”相仪皱起了眉毛,“玉阙宫哪里有空房。” 相修连忙改口道,“原来如此,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只能委屈温药师在家弟那儿凑合一晚上。” 温行衣无奈地看着他俩弟唱兄和,也只好跟着相仪回房去。 待到相仪沐浴完,温行衣已经浅浅睡去。这些天舟车劳顿,对他而言,的确许多年不曾这样劳碌过了。 他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伸手揉了揉他眉心的疙瘩。 曾几何时,他的温师兄还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年,窝在温暖的被衾里,睡梦中也总是一张软软的笑脸。 他知道温行衣有很多事情瞒着他,他并不是不想知道,正相反,他很焦急地想得到答案。 或许等到他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温行衣会愿意如实相告。 他伸手捏了捏温行衣热腾腾的脸,弯腰上榻的一刹那,突然看到了床头的照梦回。 镜中映着一个黑黑的盒子,相仪没见过。他转过头,看见温行衣又皱起了眉,苍白的嘴唇嗫嚅着,十足恐惧的模样。 相仪拿过镜子,那是一个平淡无奇的盒子,里面—— 是一根沾着血的手指。 ☆、十三、 十三、 门被轻轻合上,屋内的温重圆依旧睡得香甜。 “二宫主,可以确定他体内有蛊虫。然而具体是什么样的蛊,可能需要放血试验过后才能分辨。” “……不必了。” 没有人比温行衣更关心温重圆,温行衣自己就是行家里手,若有其他的法子,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纵使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相仪还是半晌回不过神来。 原来如此。 他寻找多年的答案终于呈现在他眼前了,他却感到荒诞不经,心痛难当。 他甚至宁愿温行衣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受不了千夫所指之苦,才会在玉阙宫罹难之时离开他。 他回到房间,照梦回中映着一个孩子在不住啼哭,床上的温行衣冷汗涔涔,含糊地梦呓。 相仪抬手反扣下镜子,轻轻地摇醒了温行衣。 “怎……怎么了?” 相仪温柔地帮他擦了擦汗,“你做噩梦了。” “哦……是吗……”温行衣双目没有焦距地眨了眨眼,“我睡着了……” “嗯。”相仪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角,又亲了亲他的眼睛和额头,“想着我就好了,不要怕,不要怕……” “……嗯。”温行衣突然伸出手抱住了他,坦诚地说道,“谢谢你,师弟……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为了弄清楚当年事情的原委,相仪将温行衣留在玉阙宫,决定去找一找温行衣的师父顾微尘。 今日的郢县特别热闹,街上十分拥挤,相仪大老远就看见顾微尘的摊子被人砸了,给几个虎背熊腰的壮汉围得密不透风。他掠身落地护在顾微尘面前,斥道,“何人在此撒野?” 他眉毛一横,剑一出鞘,登时几个人吓得一退。 顾微尘灰头土脸的,脸上还被人打了一块青紫,无奈地拉了他一把,“算了,穷山恶水出刁民,走罢。” 是年仲夏多雨,从那时起郢县就开始闹时疫,四处云□□医的顾微尘就在街上支了个小摊,免费给人医治。起初颇受当地人民爱戴,一口一个“神医”“活菩萨”地叫着,被治好了的伤患也时常送些米饭布匹作为回礼。 “或许是待得太久了罢,他们都习以为常了。”顾微尘无奈地笑了笑,给自己的脸涂了些化瘀的药膏。 后来时疫过去了,当地的其他郎中却都再无人问津,顾微尘的小药铺却每日人满为患。甚至有时到了三更半夜也经常有人敲他的门喊他出诊,有时候甚至只是小儿半夜啼哭,反正不用钱。 “顾前辈,这就是人善被人欺。”相仪心想,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那今日那些闹事的人呢?” 顾微尘叹了一口气,“虽然我潜心医术三十年,可总还是有力有未逮的时候。比如那个县令的儿子,自己不注意,患了花柳病,我给他看了又看,实在束手无策,就在昨夜暴病死了。他们就来砸我的摊子,骂我是庸医,更有甚者说我是看那人不顺眼,故意将他治死的……” 相仪听得无语,不知如何接话。 顾微尘说得伤心了,捂住自己的心口,“唉,好难过,想我徒弟了,要温吟安慰安慰才好。” 这并不是顾微尘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然而每次遇到,都会深深动摇他的信念和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他从小在停云峰长大,怀有一颗悬壶济世之心,不谙世事。师父仙逝后,他便下山游历,四处救死扶伤。 二十多年前,陆陆续续接触了几个瘴气侵体的病患之后,他发现了一个为瘴气所困的村庄。村内上下男女老少俱是体虚畏寒。 他带着一腔热诚进驻村内的药铺为村民医治,谁知当地村民胆小怕事、愚昧不堪,竟然以身饲魔,定期供奉,用童男童女豢养魔物。 他痛心疾首地再三劝诫,却被暴民打成重伤。 那大概是他一生最悲惨的时候,四处逃窜,像一只野狗一样,满身是血地倒在巷口。 他以为自己要如此不堪地死去了,弥留之际却感到有人帮他处理了伤口,还给他喂了水。他隐约睁开过眼,眼前是一个半大的孩子,眼角有一颗泪痣。 他走出巷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6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6 的时候正好天亮,灰蒙蒙的屋棱背后斩开一道金光。 他决定告别这个地方,甚至有些痛改前非的意味,一瘸一拐地绕过街口,却听见孩童的哭叫。 一个瘦小的孩子从台阶上跌下来,药铺的掌柜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大骂他“手脚不干净”、“偷东西”。那孩子蜷成一团,抱住脑袋,抱头鼠窜,正是那个烂好心的小孩。 顾微尘悲从中来,仿佛看到了可笑可叹可悲可怜的自己。 他从药铺老板那儿买下了这个孩子,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小孩的脸脏兮兮的,只有泪水滑过的地方露出一道道白印。顾微尘的手掌十分温暖,他擦干了泪水露出一个笑容,小声答道,“我叫温小草。” 顾微尘回过神来,“你怎么不守着我徒弟?他现在很危险,交给别人你能放心?” “他在玉阙宫,不会有事的。” “那你今天来找我,是为了……?” 相仪郑重地答道,“当年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哦……”顾微尘笑了笑,“原来是这样。最近发生的事情的确太多了。” “但是我想不明白,前辈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曾经跟我说,那时候是因为你的原因,师兄才不得不临时离开玉阙宫,谁知次日诸大门派正好围剿玉阙宫,以至于许多人误解了他,认为是他通风报信、背信弃义。我以为他还在宫内,回去找他受了伤,为此他自己也一直愧疚不已。” “其实,一开始温吟也没有告诉我岳明霁的事,是这些年我慢慢慢慢知道的。那时候我想,反正你不相信温吟是那样的人,我也不相信,他一定有自己的难言之隐。也不是想编个借口搪塞你,只是想你们再好好的,谁知道他那么固执。”顾微尘叹了一口气,“不过现在你知道了,难道你就一点都不介意吗?” 相仪不解地问道,“介意什么?” “温吟救了你的杀父仇人啊。” “他是被胁迫的。”相仪痛苦地皱起眉,“我实在没有想到岳明霁竟然会变成这样,竟然用这样为人不齿的手段,用师兄的家人威胁了他这么多年……我以为……” 顾微尘疑惑道,“你以为?” 相仪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师兄有事瞒着我,我很早就知道。他和岳明霁的关系很奇怪,我也发现了。我知道沈修言很有可能没有死,但是我以为……我以为只是师兄动了恻隐之心,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是被逼无奈。” “恻隐之心?”顾微尘想了想,“沈修言罪大恶极,谁敢对他动恻隐之心呢。” “可是,我知道相雄这个人。我年幼时见过沈修言,他时常被相雄当众打骂,身上常常带伤。我虽然恨相雄入骨,没有一日不想着为父报仇,却从未想过罪魁祸首会是沈修言。” “是啊……他那时和岳明霁并称,两人除恶惩奸,实在是世家楷模,为人表率。每每被称赞,沈修言都会说‘不及岳明霁万分之一’……”顾微尘感慨地摇了摇头。 相仪点了点头,“因此我以为师兄是听了他的故事,想他横竖已经是个废人了,只能苟延残喘,再也不能为害江湖,一时心软就救下了他。所以此次有人设计想引沈修言出来,我也一直没有干涉师兄,谁知岳明霁竟然……!” “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做呢?” “一切的根源在于沈修言,他可以被同情,但不能被原谅。岳明霁做了那样的事,我会让他拿出解药,还师兄自由。”相仪站起身,就如他的楚天剑一样正直挺拔,“至于这场自导自演的戏,原本并无可厚非。然而冤冤相报又卷入了无辜的人,害得楼宁坤惨死……幕后黑手也自然要付出代价。” 顾微尘笑了,“二宫主,世人皆道你直来直往、不通人情世故,我却觉得,你才是最通透、最果断的人。” 他摆弄着手上的药瓶,又一次问他,“无论如何,温吟当年抛下你离去,又救了沈修言,人道一声‘背信弃义’‘为虎作伥’并不为过。你真的不怪他吗?” 相仪眼神坚定,至始至终没有一丝迟疑,“我信他,不是他的错。” 顾微尘的笑意更深,抬了抬手,“谢谢。温吟遇见你,实属他此生之幸。” 相仪转过身来,“顾前辈,既然你也知情,一人流连在外还是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凌云山庄罢。想必温师兄仍是流露出了什么才惹祸上身,保不齐那人也会像我一样想到你身上。或是以你为要挟,再陷温师兄于两难的境地。” “我想……他总还是顾念旧情,不会对我下手罢。”顾微尘又摇了摇头,“也不好说。也罢,此地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 ☆、十四、 十四、 相仪护送顾微尘回到凌云山庄门口正准备告辞,守门的弟子却满面喜色地拦住了他,“宫主就别急着走了罢,今儿早上泉州的弟子把沈修言抓来啦!庄主正派人去通知呢,估计各大门主很快就会到了。” 两人俱是一惊,“抓到沈修言了?” “是啊,好像听说这个丧尽天良的魔头良心发现了,自投罗网呢!啧啧,也不知道怎么的,不是说死了吗?哦,刚才大师兄也回来了,现在都在凌霄殿。”守卫吁了一口气,抚了抚胸脯,“这事儿终于结束了,我哥儿俩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 相仪沉下了脸,“顾前辈,你先去凌霄殿,我回玉阙宫接师兄。” 回到玉阙宫时,相修正接到消息准备出门。 温行衣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十分镇定。 “你们去罢,我没兴趣。”秦嘉玉摆了摆手,“我大着肚子,看不了那种场面。” 凌霄殿内已经人满为患,只有岳明霁跪在殿中央,一个瘦弱的人畏畏缩缩地躲在他怀里。楼陌阳双目血红,若不是周围的人再三拦阻,怕是早已拔剑血溅当场了。 看见来人,岳寒通的脸色更加难看,“温行衣。” 温行衣行尸走肉一般上前一步,却被相仪拉住了。 岳寒通火冒三丈,指着他怒喝一声,“你也跪下!” “并非师兄之过。”相仪硬生生拉住了温行衣,“请庄主明鉴。” 白鹤道馆居于中原,相距甚远,黄道长接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步入殿内看见岳明霁怀里的那张脸,吓道,“沈修言!你!你竟然还活着!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的小徒弟如今在哪?还、还活着吗……” 岳寒通压下怒气,叹道,“人都来齐了,凌云山庄必定给诸位一个交代。今早卯时三刻,凌云山庄驻守泉州的弟子在街上看到了这个人,立刻抓了回来。此人行事怪异,疯疯傻傻……正是多年前祸害江湖的沈修言!” 岳明霁额头上青筋暴起,终究没有说话。怀中的人被这么多人打量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7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7 着,愈发害怕起来,紧紧抱着岳明霁,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神志不清,什么话也问不出来,不过在他身上搜到了这封信。”岳寒通将信传下去,“他声称自己六年前胁迫凌云山庄停云峰弟子温行衣动用禁术为他救治,醒来后却疯了,时常不知自己是谁。如此苟延残喘数年后,听闻近日的风波,明白是有人故意为之,意图集众人之力再将他揪出来处置。他自知犯下滔天罪孽百身何赎,是以前来自首,望能平息此事,停止杀戮。” “简直可笑至极!停止杀戮?!沈修言还有脸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立刻有人跳出来质疑,“谁知他是不是装疯卖傻?这封信究竟是谁写的也无从考究!你们凌云山庄里应外合瞒天过海,一个故意放过沈修言,一个又将他治好,将我们耍得团团转,真是可恶极了!” 黄道长听得头脑发胀,焦急地去抓沈修言的肩膀,“沈修言,你到底把我的小徒弟带到哪去了啊……他才八岁啊!他才八岁啊!” 听到“沈修言”三个字,那人忽地大叫一声,瞬间殿上刀剑出鞘,刀光剑影一层一层围住了岳明霁。 “笑笑,别怕……别怕……”岳明霁伸手摸了摸那人的头发,“楼前辈,黄道长,从前他犯下的错已是板上钉钉之事,无可辩驳。然而这一次真的非他所为,他已经灵根尽毁、筋脉寸断,大部分时候都以为自己是另外一个人……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前来查看,就可知我所言非虚,他早已是一个废人,实在是不可能再为非作歹了。” 殿上剑拔弩张,顾微尘叹了一口气,首先打破僵局,上前探了探沈修言的脉搏,“的确如此。” 楼陌阳讽刺道,“你也是凌云山庄的人,不可尽信!楼畅,你去看看。” 楼畅略懂医术,点了点头,上前验了几处。沈修言很怕生,瑟瑟发抖,一直断断续续地在哭。 “回门主,沈修言灵脉枯竭,身体孱弱,的确不可能再修炼《淬魂诀》了。” 楼陌阳一拍桌子,指着岳明霁骂道,“他不可能练,岳明霁可说不定!你们凌云山庄上下沆瀣一气,害死我儿,难以让人信服!” “楼前辈!”岳明霁终于忍无可忍,“我知道沈修言作恶多端,我也知道我瞒天过海亦是罪大恶极。然而请诸位暂且放下陈年旧怨,先解决了眼前的事罢!楼宁坤尸骨未寒,凶手却仍然逍遥法外!请诸位冷静地想一想,我带着沈修言隐居苟活,大张旗鼓地修炼《淬魂诀》于我有什么益处?我们又何必来自投罗网呢?” 黄道长反问道,“可是,如果不是你们做的,你们为什么要来自投罗网呢?” “因为——因为沈修言心中有愧啊。”岳明霁说着说着竟是笑了出来,“他心中还有良知,他也是个人啊!他知道凶手要一个公道,不过是要他死而已!他不想再卷进更多无辜的人,所以他来赴死了!很难理解吗?很难理解吗?!” 楼陌阳一跃而起,“岂不正好!我今日就成全了这个‘公道’!” “楼前辈!” 沈修言听到兵器之声,害怕地叫出了声。岳明霁却伸手抓住了刀刃,手背青筋暴起,刀身却再也没法前进一步。 “楼前辈,请您冷静!”相修看不下去,终于发话了,“令郎并非沈修言所杀,您要寻的公道并不在此处。” 楼陌阳不敌岳明霁,愈发暴怒,质问道,“冤有头债有主,一切因他而起,难道不该就此结束吗?!” 堂上一时竟无人应答,唯有秋风呼号。 岳明霁蓦地惨笑道,“是,理应如此。所以我今日来就是想恳请各位放我们俩一条生路。” “岳明霁!”岳寒通失望至极,“你怎么还敢说出这样的话!你究竟是怎么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 “是,简直是痴人说梦……”岳明霁突然发疯似的抓起沈修言,“可是你们看看!他已经这样了!他已经是一个废得不能再废的废人了!他是个傻子!他生活都不能自理!你们一定要让他死吗?!已经六年了!六年了!你们就当他终生徒刑不可以吗?!就算他死了那些人也不会活过来!你们杀了他就会高兴吗?!杀人这么有意思吗?!” 沈修言愣住了,好似寒风中的一片落叶被他肆意拉扯着,继而像个孩童一样失态地嚎啕大哭起来。 岳明霁亦是泪流满面,慢慢地给岳寒通磕了三个头,“师父,弟子不肖,不配做凌云山庄的人。我曾经以为世上琐事非黑即白,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去死……我就是做不到,从前做不到,现在也做不到。我一错再错,以温行衣的家人为质,胁迫他医治修言,如果你们今日要杀修言,我虽势单力薄,也必然顽抗到底!我不想大开杀戒,在此恳求各位放我们一条生路。” 殿中一片死寂,不知是有人真的动了恻隐之心,还只是单纯地在唏嘘,曾经仗剑天涯的两位天之骄子,今日竟沦落至此。 黄道长干枯的双唇嗫嚅,深陷的眼窝扑簌簌地滚出泪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所谓名门正派不过如此!”一个人影突然闯入殿来,“沈修言!纳命来!” ☆、十五、 十五、 “林栖!”温行衣伸手去拦来人,“住手!” 失踪多日的林栖终于现身,他双目血红,睚眦俱裂,反手往他面上一刺,“温行衣,我也看错了你!” 相仪抬剑挡住了一击,只见林栖已经冲入殿中,岳明霁站起了身,亦是满面仇恨,刹那间拔出诛邪剑,灵光大盛。 “林师兄!”孙盈瞪大了眼,热泪夺眶而出,“怎么会……” “岳明霁,你怎么敢拦我!”林栖的左手握紧了剑,“他虐杀我兄长,又废我一只右手!我苟且偷生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手刃仇敌——你怎么敢拦我?!” 岳明霁咬牙切齿,“是他亲手废了你的右手吗?” “有什么差别?!若不是为了拿去给他炼魂,相雄手下的那些走狗又怎么会带走我哥?!废话少说,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让开!” 楼陌阳回过神来,“怎么回事?……是、是你杀了我儿?!” “林栖!”顾微尘痛心疾首,“你想要一个公道本没有错!但是你为什么要杀害无辜的人?!” “那,那……那我的小徒弟……我的小徒弟在哪……”黄道长揪紧了衣襟,“他才八岁……八岁啊!” 林栖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色,“正是因此,我再也没有退路了。沈修言!血债血偿!我今日要将你碎尸万段!” 岳明霁怒喝一声,电光火石之间两人已飞快地过了几招。岳明霁虽恨透了这个搅局者,却不忍痛下杀手。然而林栖已被闭上绝路,剑剑致命,岳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8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8 明霁终是支持不住,手腕一转,充沛的内里登时将他震出几米外。 “林栖!”顾微尘一把抓住他,“你不要再……” 谁知林栖不管不顾,竟是一剑刺穿了顾微尘的手臂! “师父!” “林师兄!你疯了吗?!” 凌霄殿上霎时乱作一团,人声鼎沸。 “对不起……” 岳明霁警醒地抵御着林栖的攻击,突然感到滚烫的鲜血溅上了他的后背。 “咳呃,对、对不起……” 他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沈修言不知何时拔出了身旁一名弟子的剑,一下一下地刺在自己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双目涣散,呕出一口血来,叫了他一声,“明霁……”继而一剑刺进胸口,刺了个对穿。 潮湿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林栖发了狂大叫一声,怒吼道,“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说着提起剑一下一下地扎在沈修言的尸体上,粘稠的鲜血飞溅,将他整个人染成血红,可怖异常。 “林栖……”温行衣沙哑地喊了一声,上前劈手夺过他的剑,任凭他失了力气,颓唐地跪倒在地。 岳明霁怔愣地看着血泊中的沈修言,那个无边的噩梦彻底地吞噬了他。 …… “修言,你的修为又精进了。” 沈修言回过头,明艳的脸上笑意飞扬,“不及你万分之一。” …… 他听见心房敲出震耳欲聋的空响,听见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问,“好受些了吗?好受些了吗?……这样,你们好受些了吗?……” 秋风飒飒吹入殿中,砭人肌骨。 只有黄道长哭得老泪纵横,“我的小徒弟,我的小徒弟到底在哪……” 岳明霁僵硬地抱起沈修言的遗体,慢慢地走了一圈,“来,来,都来看看,死透了罢?死透了没有?死透了……哈,这回真的死透了……” 走到温行衣面前,他才如梦方醒,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往日岳明霁的影子,“温师弟,拖累了你这么多年,深感抱歉。解药就埋在泗水岛门口的凤凰树下。” 说完他御剑去了凤凰山。沈修言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衫,一滴一滴落在他的诛邪剑上。 凤凰山三面环海,站在山顶可以看到海阔天空。 岳寒通痛心疾首地问他,你是怎么变成如今这个样子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忽地笑了,一跃而下。 梅姨看见温行衣,关切地问道,“温少爷,笑笑找到了没有啊?” 温行衣沉默了,笑了笑,“找到了。” 他用小铲在门口的凤凰木下刨了刨,露出一个木匣。他双手颤抖地打开,里面是一颗药丸和一封信。 他突然松了力气,环住膝头无助地哭了起来。 相仪蹲下身,轻轻拥他入怀。 沈修言死了,岳明霁自裁,林栖和渺渺道人交由楼陌阳处置。一场轰轰烈烈的失踪案就这样荒唐地结束了。许多年后,有人问起这场横跨六年的审判,当事人并没有与有荣焉的参与感,只能撇撇嘴,叹一个字,“惨”。 夜幕笼罩下的玉阙宫宛如故事中的广寒之境,散发着莹白色的微光。相修踏上长阶,脸上却没有一丝喜色。 他在门前徘徊了许久,秦嘉玉嘴里叼着个汤匙走出来,冲他一挑眉,问他,“怎么了?又跑了?跑了再抓呗,别站那儿吹冷风了。” 相修心情沉郁,忽地冲她伸出了手,低声说道,“抱抱。” “哦好了好了……”秦嘉玉想了想,他肯定是想起当年的事了,于是拿下汤匙走上去把人抱住了,伸手拍了拍,“乖了乖了,不难过哦……” 相修原本还没有很难过,被她一抱就受不了了,埋在她颈窝里差点要哭了。 秦嘉玉双手一使劲儿就把身长九尺的大宫主抱了起来,一边安抚一边抱进屋去。 有时候看看,这两兄弟还真挺像的。 温重圆搂着被子呼呼大睡,脉象平稳,已无大碍。 两人悄悄地退出门去,相仪叹道,“这下放心了罢?” “嗯。”温行衣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略显疲惫的笑容。 “那,你要走吗?” 温行衣顿住了,黑暗中相仪的眸子澄澈而深邃,檐下的一点灯光落在他眼中。 那时候相仪问他,“温吟,你跟不跟我走?” 他以为自己会犹豫的,毕竟他是那样安于现状的人。在停云峰待了十八年了,而有些东西是他高攀不起的。 可是他居然毫不犹豫、任性妄为地握住了那只手。 即使他后来像丧家之犬一样逃回停云峰,又被人诟病了六年之久。 相仪眼中的光芒微微颤动,他其实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定,他也会害怕,也会动摇。因为他等了太久太久。 温行衣歪了歪头,笑道,“可以不走吗?” 相仪愣住了,眼中的光猛地一跳,继而点亮了整张面庞。 “当然可以——求之不得。” ☆、十六、 (此处省略两千字) “更肿了。”相仪亲了亲温行衣的眼皮,“好可怜。” 下人被叫进来准备沐浴、收拾床褥的时候温行衣一直埋在他怀里当鸵鸟,又忙活了许久,这时候终于可以躺下了。 相仪拉了拉他,“别睡。刚才的药白抹了,要再来一次。” 闻言温行衣又浑身发烫起来,求饶道,“不、不成了……” 相仪一脸正直,“我不碰你。” 显然他已经失去了公信力,温行衣别过头去。 温行衣竟然跟他闹别扭,上一次还是他们在停云峰的时候,相仪特别怀念,俯下身去叫道,“师兄……” “喜欢,想,爱你。”温行衣转过头在他嘴上“啾”了一下。 相仪脸红了,抬手抱住他,“……嗯。” 帐内情^潮未褪,暖意融融,温行衣抱着被子沉沉睡去。他在枕头上蹭了蹭,露出了无忧无虑的笑颜。 ☆、十七、 十七、 玉阙宫纪律松散,次日在玉螭堂开了个会,又安抚了一下那两个受惊的弟子,既不设宴也不庆祝,这事就算过去了。 不过几个辟谷多年的人打算一起吃个团圆饭,带着两个小的,一个相灵灵,一个温重圆。玉阙宫里没什么吃食,相仪就带着温行衣出山买些食材糕点。照顾温行衣是江南人不食辣,秦嘉玉又有了身孕,菜肴皆以甜鲜为主。 玉阙宫建在群山山坳处,山脚下有好几个繁华的镇子。相仪这些年对这些小吃美食颇有研究,径自带温行衣去了采月镇。 街上熙熙攘攘,温行衣突然觉得有些熟悉,忍不住抿嘴一笑。 相仪一直盯着他,马上问道,“笑什么?” “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温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9 温师兄的小棉袄 作者:烟树小荞 分卷阅读19 行衣笑意更深,“那时候我刚跟着师父学医,修为实在不精,但是又特别多管闲事。好像也是在一个这样的镇上,师父去打听一个人,把我放在一个茶馆里等他。我闲来无事东张西望的看见有一个落单的小姑娘被几个纨绔子弟调戏,就上去拔剑相助了。” 相仪一愣。 “结果英雄没逞成,倒被其中一个公子儿一脚踹翻在地。大概实在不好看罢,那个小姑娘茶也不喝就走了,我还追上去问她家在哪里,叫她不要一个人单独出行。”温行衣叹了一口气,“谁知道那小姑娘看上去白白净净、柔柔弱弱的,竟然一把甩开我的手……” 相仪继续沉默。 温行衣眨了眨眼,心想他不是连这个陈年旧醋都要吃罢?还是话锋一转,“可能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喜欢女孩子了。” “……那不是女孩子。” 温行衣疑惑地看向他。 相仪叹了一口气,“是九江的一个小镇罢?太久了,记不清了。” “是你啊!”温行衣一惊,“难怪那么凶。” “不准说我凶。”相仪从后面抱住他,下巴硌在他肩膀上,“谁叫你一口一个‘小妹妹’,现在还敢认错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温行衣好像觉得被顶了一下,登时面红耳赤,屁股一紧,“别别别,大街上的……” 相仪又在他耳边笑了,“师兄,我们好有缘分啊。” 简简单单买点吃食两人生生用去了一个上午。终于开饭,两个小的都已经饿得头昏眼花了。秦嘉玉最不喜欢那些弯弯绕绕的,上来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温药师,这杯酒作为赔罪,我脾气急、做事冲,还请你不计前嫌。” “玉娘子言重了,我也没能解释。”温行衣愈发局促起来,“玉娘子有孕在身,不宜饮酒。” “不必多言。”秦嘉玉好像没看到相修的眼神一般,抬手就一饮而尽。 温行衣没办法,也只好随了一杯。 相仪平时话很少,此刻不知是为了缓解温行衣的尴尬还是打算和秦嘉玉缓和关系,没话找话地说了一句,“师兄还是第一次和我哥嫂一起吃饭罢。” 温行衣想了想,六七年前,他跟相仪回玉阙宫住过一阵,不过当时玉阙宫在江湖上人人喊打,相修和秦嘉玉整日焦头烂额的,还真记不清有没有一起吃过饭了。 “不是第一次。”相修笑了一声,“好像去年还是前年年底吃过一次的。” 相仪睁大了眼,疑惑地在他们之间打量了个来回。 他这么一说温行衣当然也想起来了,却被秦嘉玉抢了先:“那时候你躺着不省人事,当然不知道。前年玉阙宫一个魔修离经叛道,你去清理门户,回来昏睡了好写天,你哥非闹腾得好像你要死了似的,温药师傻傻的就被骗过来了。” 温行衣脸上一红,放在膝上的手就陡然被攥住了。 相修轻声咳了一声,“唉,你们俩真是让人操心,什么时候成亲?” “不……不必了,”温行衣抽了抽手没抽出来,“我们两个都是男子,而且年纪也不小了,不用兴师动众的。” “唔,的确全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事,不过还是走个过场罢。” 相仪一口应下了,“谢谢哥,谢谢大嫂。” 一直不明真相埋头苦吃的两个小孩一听来精神了,相灵灵激动地叫道,“哇!成亲!好玩好玩!” 相仪比他们俩还激动,捏着温行衣的手揉来揉去。 温行衣也笑了,从善如流地接道,“谢谢大哥大嫂。” 吃完饭相修督促两个小孩去练剑,突然想到叫住了相仪,“诶,弟,你这剑谱挺好的,我给收进玉阙宫招生简章你看行吗。” 相仪无所谓地应了一声,温行衣听得有趣,问道,“什么剑法?” “没什么,重圆才刚筑基,我自己写了一本剑谱给他练练。” “二宫主可厉害了,大宫主说虽然都是些简单招式,却有大文章在里头,可以练好几十年呢。”温重圆仰着脸,他从前一直不敢正视相仪,可如今和温行衣走在一起,相仪的锋芒好似被柔光笼着,他也竟然敢插嘴了。 “哦?”温行衣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头发,“那我也学一学。” 相仪弯起嘴角,“从前逼你也不肯练剑,现在倒是上心起来。” 两人送温重圆回了小院,临走前温重圆支支吾吾地抓住温行衣的袖子,问的却是相仪,“二宫主,反正你们俩都……都重归于好了,那镜子也就不需要了罢?不如借给我玩两天啊。” “不行。”相仪板起了脸,“以后都不能给你玩了。” “镜子?什么镜子?” “没什么……”相仪有些窘迫起来,“叫‘照梦回’,奇淫巧技,没什么名堂。” 要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温行衣肯定就识相地不追问了。可是很明显这事与他有关,于是他难得地坚持了一回,“我想看看。” 温重圆天真地笑了,“就是你们以前的事儿啊,不知道怎么弄出来的,厉害着呢。” 温行衣笑眯眯地看着相仪。 回到朝仪殿,相仪犹豫片刻,拉开了一个抽屉。镜子是扣着的,他还想瞥一眼先检查一下,结果就被温行衣先拿了出来。 镜中两人都未着寸^缕,温行衣伏在相仪的肩头被顶^弄得满面潮^红连连呻^吟。 温行衣:“……” 相仪红透了耳根,“不、不是的,师兄你听我解释……”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