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旧》 分卷阅读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 《恋旧》顾染 文案: 那个绵长的吻伴着简莱散乱的长发落下来,同落叶飘零流水潺潺般自然。 那个吻温情而又干净,不夹杂丝毫欲望的宣泄。 让人感觉是在被捧在手掌上怜惜着,让人感觉已经被深深了解着。 安全感遍布身体每一寸,以至于唐韵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旧觉得怀念。 内容标签:悬疑推理 年下 相爱相杀 报仇雪恨 搜索关键字:主角:唐韵,简莱,江南 ┃ 配角:唐文,简怀林,祁明,林岭,云游,简维 ┃ 其它: 第1章 第 1 章 穿着薄外套下楼,才知道清晨又下了雨,路面被雨水浸泡,颜色变深了许多,有人站在台阶上躲雨,阴沉的天让人忘记了自己所处的时间。 突然很想重温从前每天清早执着于奔跑的感觉,于是沿着眼前的路跑啊跑啊,一路经过许多行人与风景。 回去的时候,雨点还是滴滴答答,在街边屋檐下站了一分钟后把背包遮在头顶,买食物,回家。 彻夜不眠地听了很多首曲子之后,理清了一些事情,心也跟着一起被清空。 唐韵是喜欢这样的状态的,只是一开始有些不适应,这块地方被一个人占据得太久,一旦空白,便会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进门的功夫雨已经停了,天还阴着,陆城的天气向来以多变著称,这里山青水美,只是雨季很长,进了六月之后雨就断断续续地下着,天气时阴时晴。 房间里的光线很暗,唐韵把背包放到地上,走过去开了窗子又开了灯,一边听音乐一边整理凌乱不堪的书桌。 “咚咚咚。”有人敲门,急匆匆的节奏。 “唐小姐,您的快递。”快递员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唐韵走到门前推开防盗门,拾起快递员留在地上的包裹。 美工刀划开胶带,唐韵打开纸箱把里面的cd稀里哗啦地倒在床上。 “到底是谁送在一直送这些?”唐韵看着床上那些漂洋过海寄来的cd叨念。 喝了一大杯牛奶后,唐韵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吹干头发,对着镜子描画的时候不经意瞄到墙壁上日历的这天被黑笔画了个圈,心情蓦地沉重起来。 下午一点唐韵换上黑色西装开车去浅唐医院接父亲唐文。 “听说简莱回来了。”唐文看着车窗外仿若自言自语。 墓地前,唐韵远远看到那个细瘦身影,走得越近眉目越清晰。 “唐伯伯。”那人经过时候礼貌地弯下腰对着唐文鞠躬,眼神匆匆从唐韵脸上掠过。 “难道就不会感到愧疚吗?”唐韵停下脚步,回身看着那个人踩着石阶一步一步走远,背影渐渐消融在秋日的雨景里。 那晚唐韵照旧陪唐文去小酌一杯,下楼时唐韵看到对面静寂多年的简家宅院楼上楼下的灯都亮着,那个人独自过夜的时候就会那样,卧室、客厅、走廊、厨房的灯全部都开着,像是在恐惧些什么。 “唐医生来啦?”餐厅老板熟络地和唐文打招呼。 唐文推了推金边镜框和餐厅老板寒暄了几句,随后服务生端来几个小菜,一瓶白酒,唐韵起身为父亲倒了一杯,唐文满眼宠爱地看着女儿的举动,举起酒杯抿着嘴唇喝了一小口,眯着眼睛细细回味。 “韵韵,为什么还不谈恋爱?不打算趁着年轻的时候疯狂一下吗?”唐文每每提及这个话题总要字斟句酌小心翼翼。 “恋爱吗?似乎做不到,男人在我面前仿佛是透明的,物欲情*欲、虚荣浮躁都一眼看得到,久而久之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何况是在一起。”唐韵低头看着杯中的酒笑道。 “韵韵……”唐文欲言又止,唐韵仿佛闻到世俗的苗头微微皱了皱眉。 “有什么想说的您就直说吧,除去让我谈恋爱或者像贩卖商品一样把我等价交换给谁家亲朋后辈。”唐韵停顿一下,带着防备谨慎地补上了冗长的后半句。 “韵韵……答应爸爸尝试着去原谅简莱好吗?”唐文似乎下了很大决心踟蹰开口。 “那种人怎么可以原谅呢?”唐韵突然感到寒冷,抱紧了双臂。 “喝酒吧。”唐文听到料想中的答案轻叹了口气,端起酒杯看着窗外的街灯。 两周前这家餐厅斑驳的墙壁上被划上了醒目的拆迁字样,那意味着这里不久以后将被夷为平地,随后竖起高高的脚手架,建筑噪音日夜不停。 “舍不得这里?”唐韵读懂父亲镜框后平静眼神里掩藏的情绪。 “倒也不是,万物聚散有时,随它去好了。”唐文嘴上逞强,故意说得洒脱。 唐韵见此不再答话,默默挽起衣袖又为唐文斟满了一杯。 那日唐文离开后,唐韵在秋日瑟瑟的晚风中沿着昏黄的街灯放慢脚步,微凉细小的雨滴随性敲打着面颊,耳畔断断续续传来路边琴行里幼童试琴时发出吱吱呀呀的干涩声音,唐韵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火机点了根烟,裹着外套倚在站台的广告牌边听了许久,直至一对背着琴盒的父子兴高采烈地从琴行里并排走出来。 唐韵也有一把小提琴,那是简莱年少时第一个成型的作品,如今它安静地躺在双人床下面,琴盒上蒙满了灰尘。 想起那把琴唐韵眼前总会浮现出多年前初见时简莱埋着头在工作台前安静工作的样子,那个形象深深印刻在唐韵的脑海里,时不时伴随着与旧时相关的点点滴滴跳脱出记忆。 / 那年唐文因为医疗事故举家从青川迁往陆城,于陆城居住多年的老友简怀林听到消息草草结束刚刚谈了一半的生意匆匆赶回,下了火车直奔唐文住处拜访,敲开唐文宿舍的门,简怀林惊呆了,原来医院住房紧缺唐文父女只能暂时居住在一间十几平米宿舍里。 “文兄!你也太能忍了!这算是什么?堂堂陆城医院就这么对待人才!”简怀林愤愤不平。 “医院也有医院的难处,况且这只是一时的,早晚都得解决。”唐文耐心安抚眼前这个人到中年却依旧血气方刚的北方汉子。 那天从唐家回来简怀林便差人连夜将简家小楼的二层全部清理干净,第二天一大早开车去医院接唐文父女,大有一副你不搬来我便要与你死磕的架势,唐文拗不过简怀林的生拖硬拽,也心疼上高中的女儿跟着自己受罪,思虑许久索性依了简怀林。 简怀林的频繁催促之下,唐文带女儿和几大箱匆忙打包的行李包裹搬到简家宅院,跨入简家房门第一步时,唐韵便对简家的住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 所印象深刻,那不怎么像常人居住的房子,一楼客厅里见不到沙发、茶几、电视这类日常摆设,只有一根满布年轮的老树做成的长桌猖狂地横贯客厅南北,长桌后的墙面上挂着各种工具,地上满是木屑,空气有木料散发出的淡淡气味,桌面零散卷曲的木屑里静静躺着把做了一半的小提琴。 房间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唐韵看到一个头发上挂着木屑带着黑边眼镜的十四岁初中生全神贯注的埋头削切琴板,那双手细长又白净,可是指尖却粗糙得如同街边摊贩。 “好灵巧的一双手。”唐文盯着琴板边缘圆润流畅的曲线感叹。 那人闻声如梦初醒般地抬起头,放下手中的半圆铲。 “打声招呼。”简怀林敲了敲面前的桌面。 “我叫简莱,是个琴匠。”至此唐韵就认识了这个令人永生难忘,永生难逃脱的怪人,那一刻仿佛另一段新奇人生与地狱之门同时开启。 第2章 第 2 章 “唐老师,到你上台了。”隔天下午在陆城剧院演出时候年轻工作人员过来轻声提醒。 “嗯,知道了。”唐韵清了清嗓子,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衫。 唐韵搬进简家第二年被简怀林之友祁明选中参演话剧,两个人的合作关系从唐韵十几岁起一直微妙地持续到唐韵二十几岁的末尾,这数十年间,唐韵在现实生活中从高中生变成了专业话剧演员,剧里的角色也从单一的少女慢慢过渡成熟女、少妇、上班族以及各种意想不到的离奇角色。 “您当初为什么会选中我?”唐韵在新剧排演的空档问过祁明这样的问题。 “记得那时候你初到简家,怀林担心简莱少言少语会冷落你,嘱咐我接简莱去剧团玩的时候务必要带上你,那天我在台上手舞足蹈卖力指导时无意间一回头捕捉到台下的你眼里流动的光彩,面前十六岁少女对话剧一眼沉迷的样子实在令人难忘。”祁明回忆起过去目光模糊起来。 / 那时唐韵初到简家,对周遭的一切都感到陌生,突如其来的寄居生活让唐韵莫名惶恐,搬来简家的前一晚,唐韵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因为寄人篱下而隐忍生活的情节,可现实生活中那些统统没有发生。 简伯伯好似武侠剧中的侠客般古道热肠,凡事想在前头,处处顾忌唐文父女感受,简莱每日放学后像一颗生长在木桌上的菌类一样埋头隐匿,沉浸在木料与曲线的世界里。 简伯伯见简莱把家中多了两个人共同生活看待得如同添置了两件摆设,心中暗暗着急,带来光明的人是祁明,那天祁明去简家找简怀林谈追加投资的事情,简怀林虽不懂艺术可一向爱才,没听祁明说了几句便满口答应下来,祁明听到投资有着落了心里高兴的紧,遂与简怀林胡天海地聊了起来,话语间祁明听简怀林用担忧的语气提到整日痴迷于制琴的女儿简莱。 “改天我带简莱去剧团玩玩吧,那个地方会让安静的人变疯狂,疯狂的人变沉静。”祁明目光模糊了几秒提出建议。 “这太好了,回头你过来接简莱的时候别忘了也带上韵韵。”简怀林示意祁明看正塞着耳机坐在门外台阶上听歌的温婉少女。“韵韵是我文兄的女儿,我和文兄是自小一起长大,因为这个我特希望我俩的孩子能成好朋友,说起来,我女儿长到这么大连一个真正的朋友都没有呢。”简怀林敲了敲桌子叹了口气。 祁明听得出这两个孩子在简怀林心中的重量,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那个休息日,祁明带着简莱和唐韵去剧场,舞台大幕拉开,追光灯一打,唐韵看着舞台上那束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光亮仿佛找到了人生方向。 / “唐老师,来颗烟吗?”下台后唐韵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香烟,闪进楼道点燃吸了几大口,缥缈柔美的烟圈一个接一个漂浮到半空而后消散。 “快谢幕了,人哪去了?”手机屏幕上弹出前辈苏兰发过来的短信。 唐韵弹弹烟蒂上的烟灰,起身扫了一下粘在裤子上的灰尘。 谢幕时候唐韵和大家一起走上台向观众鞠躬答谢,弯腰时唐韵眼神从观众席扫过,迷蒙间仿佛看到那双黑亮的眼睛,抬起头时唐韵在人群里找寻,简莱留下一个步幅夸张的背影,唐韵皱着眉看了许久。 散场后同事们在剧院附近的餐厅里庆祝新话剧首场公演成功,男男女女们不约而同卸下内心沉重的包袱一个个喝得醉醺醺,唐韵看着他们疯子一样地笑闹着,暗自感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轻松的氛围。 唐韵所在的话剧团近几年越来越不景气,几次到了濒临解散的状态,生活重压之下,即便有理想人心也散,祁明不甘心曾经欣欣向荣的剧团这样衰败下去,决定剑走偏锋排演一部百合取向的话剧作品,却没想到这最后一搏带来了意料之外的热烈凡响,纯纯郁郁之风令人观感着实惊艳。 “见到此情此景想些什么?”祁明不知何时端着酒杯落座在唐韵身旁。 “猜度您为什么会把剧团的命运押在这种冷门剧目,当初提及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荒唐。”唐韵看着不远处把酒言欢的同事们答道。 “不是商人押宝似的投机,而是抱着剧团将死之心回归艺术工作者的身份,心想着定要遵从内心排一部剧,不落俗套不刻意讨好观众,这样的前提下连我也不知道结果会如何。”祁明语气舒缓。 “至少现在看结果是好的,可取材终归小众,怕只是掀起一时风潮,不知道眼下这繁荣能支撑多久?”唐韵见惯人生起落内心始终有些担忧。 “澎湃又悲观,我的内心大抵同你一样,只是同性恋情你以为小众,其实并不小众,不过是柜子中人太多。人出生的时候内心是带着两颗种子的,同性和异性是最原始的爱情选择,但世俗却泯灭了另一种可能性,让另一颗种子被扼杀很难萌芽,于是大多数人认为男女结合是顺应天意无可辩驳,可即便这样,那颗种子终究还是存在的,尤其是对感情至上心思细腻的女人们。谢幕时,看着观众席上那些因剧情动容或面无表情的观众,会情不自禁地想她们是否曾在生活中的某一时刻被某个女子撩拨心弦?又或者是否在观剧之时的某个情境里,散场之后的归途中把谁想起。”祁明看着杯中的酒娓娓道来。 “何处而来的灵感?”唐韵转过头问四十几岁却满头花白头发的祁明。 “灵感的源头是来自简莱与你。”沉默几秒后祁明吐出这一句。 “简莱与我?可我们之间……那是爱情?”唐韵微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 低着头轻声叹息。 “你以为你是画外看客,其实你是画中风景,相爱着的人的眼波流动,又怎么能瞒过他人呢?”祁明习惯性地弓着腰直接挑明。 “所以呢?当年我俩无意间散发出的百合气息触动了您这个资深百合迷内心深处的情结?”唐韵抿了抿嘴唇看着远处发问。 “突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祁明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目光又模糊起来。 第3章 第 3 章 天色渐暗,深蓝色幕布下的霓虹灯散发着令人眩晕的光彩,空气中不时有细小的雨滴低落下来。 唐韵搀扶着前辈苏兰从餐厅里走出来,同事们三三两两跟在后面。 “唐韵,苏姐交给你了,送完苏姐别耽搁太久,早点回去。”同事顾凡尘嘱咐唐韵。 “嗯,放心吧。”唐韵点点头关上车门。 “苏姐,还好吗?”唐韵俯身帮苏兰系上安全带。 “哎,这点酒喝的,脑子疼的要命,连同胃都跟着遭殃。”苏兰用指尖揉了揉太阳穴,闭着眼睛合紧大衣嘟囔了一句。 “喝点解酒药,过一会儿就好了。”唐韵从扶手箱里取出一瓶玻璃溶液插上吸管递过去,随手拽过一个毯子盖在苏兰腿上。 “你这孩子暖心极了,但对异性又过于疏离,知道吗?前一阵子他们还私底下议论你有异性恐惧症来着。”苏兰握着毯子缓缓睁开眼睛打量唐韵侧脸。 “且由他们说去吧,等过一阵子有新话题就把这事忘了。”唐韵听到苏兰的话淡淡笑了笑。 “听些什么吧。”苏兰不再继续话题,疲倦了似的向后倚了倚,随手打开音乐。 唐韵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令人忧心的后辈,眼前这社会似乎女人身边没个男友就会让旁人觉得你正在瘸着腿走人生,下午演出前唐韵当着苏兰的面拒绝唐文同事佟阿姨安排的会面,佟阿姨像看着廉价大白菜一样怜悯又轻视地看着唐韵,仿佛女人到了二十岁的末尾就要像超市里过期的饭团一样被粗暴处理。 “韵韵,你吸烟的样子还真好看,有种别样的风情。”崇原路酒吧里好友林岭走过来拍拍唐韵肩膀。 “是吗?说得跟你第一次见似的。”唐韵听到林岭的话愣住了一下,随即垂下夹着香烟的纤细手指弹弹烟灰。 “那个脑袋上锈的佟老太太把气到你了吧?”林岭翘起二郎腿玩弄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 “谈不上生气,只是有些介意,照理说这种事应该习惯了才对,毕竟我处在这么尴尬的年龄。”唐韵眯了眯眼睛。 “现在这个社会对女人莫名的严苛啊!”林岭率性地撩了下长发唉声感叹,目光落在令人目眩神迷的舞池。 那些衣着光鲜时尚的男男女女们,如同发*情动物般求偶般暗示挑逗、眼波流转,深掩的情*欲沿着腥咸的裂口悄无声息攀爬出躁动的躯体。 “那些挣扎在欲*望里的动物们啊!”唐韵随着林岭的目光望过去,脑中忽然闪过简莱当年坐在楼梯上的那句感慨。 / 那年在陆城剧院唐韵对舞台上的那束追光一眼沉迷,同来的简莱一会儿目光停在台上一会儿目光停在台下自始至终都在追寻同一个人,那人是陆城剧院的话剧演员江南。 江南那年二十六岁,已经来了剧团三年,因为生得美艳时常扮演些同样美艳花瓶角色,剧院里每逢有江南出演的话剧,台下势必座无虚席,江南出场前坐在前排的那群男人们通常都会瞪大眼睛屏住呼吸,等江南朱唇轻启,那群男人们又像是从铁笼子释放出的困兽那般嚎叫、拍掌、吹口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男性动物荷尔蒙气息。 那晚一向不喜欢在剧院露面的简怀林破例来接两个孩子回家,祁明趁机将剧团的演员们一一介绍与简怀林。 “简先生,跟您介绍下,这位是咱们剧团的年轻演员蒋蓝。”祁明妻子把江南推到简怀林身前引见,简莱顺着祁明妻子的声音望过去,眼前出现那张令剧场里男人们血脉喷张的姣好面庞。 “你叫蒋蓝?”简莱回味着祁明妻子带着异乡口音的引见下意识拧紧眉头。 “不是蒋蓝,是江南。”江南嘴角带笑理了理耳边妖娆的长发看着简莱纠正道。 一群人簇拥着寒暄了一会儿,简怀林看了眼腕上手表礼貌地跟大家告别。 简莱握着简怀林的手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单薄的身体一晃差点摔倒,唐韵感觉有些不对,目光扫到简莱白裤子下一片淡红印记,江南仿佛也同一个时间看到了,唐韵正准备脱掉外套递给简莱时,江南已经踩着高跟鞋几步越到简莱身后,麻利脱掉身上的衬衫帮简莱系在腰间。 “痛得很厉害吗?”回去路上唐韵担心地看着简莱因为细密汗水渗出而潮湿的苍白脸庞。 “还好,只是老师没告诉我会这么疼。”简莱手指按着小腹对自己的凌乱表达感到略微尴尬。 那晚是唐韵来到简家数月后第一次去顶楼,简莱房间正面墙壁上满满都是书,床固定在离地板上一米多高的半空,又细又窄像嵌在峭壁上的河蚌壳。 “喏,这个给你。”唐韵记得三年前初潮时那种恐惧无助的心情,踩着支撑床铺的梯子把暖水袋递送到简莱到枕边。 “谢谢。”简莱弓了弓腰从被子里伸手拽过有些烫手的暖水袋,唐韵打量到简莱握在暖水袋上细长指头,十个指甲被修得连细微白边都没有,左手无名指因为过度修剪连接处有些泛红。 “你这长长的手指,不应该去做什么琴匠,倒是应该去弹钢琴。”唐韵伸手摸了一下简莱细瘦手指言语。 简莱被触碰后很明显地向后一躲,唐韵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愣在那儿。 “那么讨厌我?”唐韵整理好表情自嘲似地笑了笑。 “不是那个意思。”简莱双手像不知道放哪里似的伸手抓了抓盖在身上的薄被。 “是吗?那是什么意思?从我进家门开始你就一直躲着我不理我,你说你不讨厌我?可能吗?好!我倒是要看看这种谎话你要怎么证明?”唐韵像受了极大委屈似的表情严肃地看着简莱,声音颤抖着把几个星期内所受的冷落全盘托出。 简莱从候鸟巢穴般的床铺探出头来,直愣愣看着还站在梯子上的唐韵红红的眼眶和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 那个绵长的吻伴着简莱散乱的长发落下来,同落叶飘零流水潺潺般自然。 那个吻温情而又干净,不夹杂丝毫欲*望的宣泄,让人感觉是在被捧在手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 掌上怜惜着,让人感觉已经被深深了解着,安全感遍布身体每一寸,以至于唐韵在多年以后回想起来仍旧觉得怀念。 / “朋友之间可以接吻吗?”唐韵点了根烟问身旁的林岭。 “嗯?”林岭诧异地瞪大眼睛扬起眉毛看着唐韵。 “你会因为对有些误会懒得解释就和我接吻吗,为了化解尴尬为了避开辩驳索性直接去给予一个吻……那个吻无关情*欲……近似乎带着无奈的安抚。”唐韵托着脸在烟草气息中缓缓回忆。 “不知道,要么我们试试。”林岭笑嘻嘻凑过脸来。 唐韵没料到林岭会这样毫无禁忌慌忙向后仰了仰身体避开。 “你呀,胆小鬼,什么都是说说。”林岭料到般似的拍着桌子摇头大笑。 唐韵红着脸低头摸了摸嘴唇仿佛又感受到那温情而又干净的味道。 第4章 第 4 章 “家满,过来把这两个箱子搬到唐姐后备箱。”林岭凭借清朗嗓音隔空指挥着酒吧里俊俏的年轻服务生。 “放后座吧。”唐韵迟疑了一下打开车门。 “我倒是忘了你这个怪癖。”林岭从唐韵烟盒里抽出一根,嚓一声打开火机盖子。“不问问箱子里装的是什么吗?” “我等着你说呢。”唐韵闻声笑了笑。 “陆江府邸的房客出国了,退房前留下些旧物托我处理,见到这些黑胶碟我第一个想到你。”林岭扬手深吸一口香烟。 “承蒙关照。”唐韵表现出些许欣喜。 “你这人平时洁癖的很,倒是不介意旧唱片。”林岭话语间颇有些不解。 “你好像忘记了人们对偏爱的事物会放宽尺度。”唐韵不紧不慢地提醒。 / 简家宅院对面,唐韵裹着风衣倚在长椅上,仰头望着卧房的玻璃窗,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火机点燃香烟。 三个月前空置多年的简家宅院陆续开始有装修工人进驻,唐韵偶尔能见到一个面目陌生的高挑女子频繁进进出出,还以为是简家的旧宅被卖掉。眼见简家的旧家具被一件件抬出门外,新房主的家具一件一件被搬进来,唐韵有一种释然的感觉,可同时又伴随着莫名的空落落。 雨滴噼里啪啦地打在脸上,唐韵从沉思中回过神,攥了攥手中的钥匙回身开门。 “这箱子有些重量呢。”唐韵脱掉高跟鞋吃力地把纸箱拖拽进房门。 “嚓。”胶带被撕掉,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难怪这么沉。”唐韵看着箱子里横七竖八堆放的杂物感叹。 客厅中央的水晶灯明明灭灭,忽然整个房间陷入黑暗,唐韵脱掉塑胶手套几步跑到门廊,对面的简家宅院落寞融入漆黑夜色里。 路灯挣扎似的闪了闪,世界明亮起来。 唐韵低头看到粘着尘土的赤脚慌神了一下,关上房门退回房间,将唱片和书籍细细分类,整理一半的箱子里露出一本淡蓝色相册,唐韵把相册抽出来,叠成四折的长方形信纸掉落在脚边。 唐韵打开信纸,上面只有短短几个字。 芸豆: 见字如面。 余下是一片空白,落款是楚良,那应该是林岭房客的名字。 / 简莱当年也给江南写过许多信,那些信不曾送出,统统被压在写字桌的透明玻璃下。 “韵韵,我想我可能喜欢上江南了。”数年前某个秋日午后简莱没有预兆的摊牌。 “你为什么会喜欢江南呢?剧院外的女人们都说她那红唇吓死人了。”唐韵掸了掸椅子上合欢落叶默默坐在简莱身旁。 “可我觉得那红唇白齿好看极了,江南开口说话时,我看到了爱人的样子,江南低头为我系衬衫时,我还是看到了爱人的样子。”简莱谈及对江南的一见钟情目光闪烁。 可那不是平常极了的动作吗?唐韵在心里辩驳。 十几岁的女孩常常会遇到这样的尴尬,遇到了递过外套或者是衬衫这样的事唐韵在学校或是车站早已做过不止一回,为什么这件事到简莱那里会引发化学反应?是因为简莱和剧场里的那些吵吵嚷嚷的男人们内心一样?还是因为简莱心里那另一颗未被封印的种子恰巧在那个时间萌芽?唐韵在心里默默猜测着。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简莱借着简怀林的关系长期霸占观众席第一排最右侧两个座位,简莱总是坐在那里用入迷般的目光追随着江南台上的一颦一笑与台下摇曳生花的步伐,那目光像年幼的孩子恋恋不舍地回头望着商店里昂贵的洋娃娃,而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正中的简怀林早已开始大手笔的为江南送上首饰与鲜花,江南自然更加注意他,两个人时不时目光交汇,貌似已摩擦出些火花。 “这些不准备拿给她吗?”唐韵见简莱的情信写了一封又一封。 “简怀林的加入让我感到害怕,我一定会输的,不是吗?”简莱坐在镶进墙壁上空的狭窄床铺上,双腿在半空中摇晃着,拖鞋啪的一声掉了一只,紧接着另一只也跟着被晃下。 寒假时候简怀林第一次将江南领回了家,饭桌上谈及即将举行的婚礼和之后的蜜月旅行计划,简莱听到那些话拧着眉头将面前的盘子扔在地上,清脆声响将瞬间陷入尴尬的气氛再放大。 “文兄,我对孩子比较放纵,让你见笑了。”简怀林对面面相觑的唐文父女爽朗一笑。 唐文尴尬地跟着扯了下干涩的嘴角。 傍晚唐韵和简莱依偎在房间里看电影,简怀林与江南的暧昧声音隔着陈年楼板传到耳畔。 “那些浅薄的大人啊!”简莱双手拄在膝盖上,沉沉地叹息。 “干嘛这样说,简伯伯很宠你啊。”唐韵无法理解简莱的想法。 “韵韵,你内心有过可怕的想法吗?我有很多呢,有时候我也不了解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看到爸爸很疲惫的从外面回来时,我总是很心疼,觉得他是为了我才这么辛苦的奔波,看到爸爸眼角多了一道皱纹的时候,我总是心里酸酸的想哭,好想伸手把它抚平。可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每次看到江南和爸爸在一起,耳边总是有个魔鬼在不停的对我说,要是爸爸死了就好了,要是爸爸死了就好了,我知道这不对,所以我压制着,可是魔鬼还是时不时的会趴在耳边折磨我。” “你大概真的是着了魔。”唐韵把头埋在被子里喃喃地说。 “这电影你自己看吧,我去外面走一走。”简莱把身上的抱枕丢在一边。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 门随着风吱呀一声被关上,简莱的脚步声渐渐听不清。 唐韵揭开被子走到窗台,简莱正坐在那张椅子上,那个人穿的很少,双手拄着椅面低垂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子上,唐韵见简莱伸出手接了几个雨点,抬头看了看江南窗子的方向站起来,执拗身影随着轻灵步伐徐徐消融于陆城蒙蒙雨景里。 第5章 第 5 章 那天深夜时简莱还是没有回来,简怀林、江南、祁明、唐文与一众人在陆城街道上找寻的筋疲力尽。 凌晨三点简怀林揽着江南的腰走进大门,两个人身后一前一后跟着祁明和唐文。 “冻坏了吧。”简怀林从浴室里拿出毛巾为江南擦拭被雨水打湿的娇艳脸庞。 “没事,我没那么娇气。”江南伸手擦了擦滴水的鬓角。 “别逞强了,你看你全身都湿透了,快去洗个澡,我去给你找身替换的衣服。”简怀林心疼地催促江南。 “换什么衣服,孩子还没找到。”江南似乎有些生简怀林的气说什么也不肯去换衣服洗澡。 “别担心了,简莱平时身上没什么钱,用不了多久会回来的。”简怀林叹了口气将江南推进浴室。 “韵韵,你帮简伯伯送过去好吗?”简怀林手中托着一套样式有些过时的衣服递给唐韵后回客厅招呼祁明。 “咚咚。”唐韵小心翼翼地敲两下浴室的门。 哗啦啦的水声停了下来,浴室门缓缓打开,屋顶热气顺着门缝肆意窜了出来。 “谢谢你。”江南探出头来接过衣服礼貌点了一下头,随即轻轻合上门。 那张脸卸掉妆后也没有那么惊艳,唐韵一边走回房间一边回想起江南在雾气腾腾中探出来的清淡脸庞,那人确实是江南,又仿佛不是,花洒下的水流冲刷令那人浓黑弯眉颜色淡了几许,眼角处没了那些附加勾勒令那双勾人眼睛不再神采奕奕,唯一不变的是白得像纸一样的肌肤,衬托着擦掉口红后淡淡的粉红唇色。 / 天色泛白时唐韵依旧站在窗前,昏黄路灯下简莱双手插着口袋慢悠悠地踱回来,那人挺直了脊背目光呆滞地守在楼下木头长椅上,雨点噼里啪啦隔着合欢树砸落到头顶,脚下帆布鞋与纯白色裤脚上粘满泥点。 唐韵脑中不断回想着看电影时简莱所讲出的那段话,呆呆地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许久,叹了口气在睡衣外披了件外衣,唐韵抽出一把长柄雨伞下楼。 “去哪儿了?家人都在担心你不知道吗?”唐韵站在简莱身前撑开手中的长柄伞,遮挡住频繁掉落的雨滴。 “不记得了。”简莱表情有些不自在地攥了攥手指,避开唐韵追问的眼神。 “对不起,今天都是我不好,不该那么说你。”唐韵摸伸手了下简莱被雨水打湿的面颊。 “你没有错,为什么要道歉?”简莱伸手擦擦眉头上的雨水仰着头问唐韵。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还生着你的气,嘴里道歉的话就说了出来。”唐韵将雨伞向简莱偏了偏。“别较劲了,回家吧,昨晚大人们都去四处找你,江南也去了。”唐韵抬头看了看天色催促。 “江南?“简莱听到江南的名字化开眉头,站起身走出唐韵伞下,右脚散开的鞋带在泥水里随着步伐拖拉着。 回来时关门声惊动到了家人,卧室的灯陆陆续续点亮。 “可以进来吗?”简莱正在浴室洗澡时,唐韵隔着房门听到江南掺杂着一丝丝沙哑的清冽嗓音。 “您进来吧。”唐韵看着浴室的门犹豫着回答。 江南得到唐韵的应允之后趿着拖鞋走进房间,拽过简莱书桌前的木椅坐下。 “这是什么?”江南隔着玻璃用指尖划着简莱写的情信一行一行读了几句,突然浮现出类似于怜悯和疼惜的神情。 “本以为是被讨厌了,没想到是被喜欢了。”江南整理了下睡衣,随即轻笑了一声。 浴室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简莱散着头发披着浴袍走出来,见到江南坐在那里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过来。”江南轻声召唤着简莱,简莱迟疑了一下,擦了两下滴水的发梢一步一步朝着江南走过来。 “别闹脾气了,我的小情人。”江南伸着双臂将简莱抱在怀里摇晃着,语气温和柔软。 / 半月后简怀林与江南大婚的消息传遍了陆城大街小巷,简家上下被装扮成一片喜庆的红色,大大小小的镂空喜字贴满墙壁、门窗。 婚礼当天唐韵被早早叫起来做发型上妆,换上一身为伴娘准备的素雅白裙。 同做伴娘的还有简莱,那天简莱浓黑的长发被束成俊俏的马尾,那件同唐韵一样的伴娘裙被嫌弃的扔在一边,换成一件简单至极的白衬衫。 “呦,几年没见简莱都长这么大了!”婚礼开始前有中年男人满脸堆笑的在跟简莱搭话。 简莱似没听到般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径直从那人眼前走过。 “简家的孩子可真是狂妄!”不相识的人在简莱背后端着酒杯摇头。 “听说新娘子没有任何亲人呢。”宾客里有人叽叽喳喳。 “我悲惨的妹妹,江南才二十多,你难不成你以后真的要管她叫妈?”简莱堂兄简宇森凑过来打趣。 “闭上你讨人嫌的嘴巴。”简莱不耐烦地推开嬉皮笑脸的简宇森。 婚礼进行曲响起,江南被祁明挽着手臂交到简怀林手上,宣誓过后唐韵从身旁穿西装的男人手里接过戒指,送到江南与简怀林面前,简怀林在为江南戴戒指时眼睛里分明盛满了爱情,而江南眼里的赤诚看起来丝毫不比简怀林少。 唐韵担心地看着简莱,简莱面色苍白地抿着嘴唇,看着江南和简怀林柔情蜜意的交换戒指,光影交错间唐韵一阵眩晕,觉得好似瞬间跌落在追光灯背后的阴影里。 热闹过后人群散去,张灯结彩的简家小楼孤寂的伫立在夜色里,喧嚣到冷清的落差让人感觉压抑。 夜里嗯嗯啊啊的声音又隔着楼板传到唐韵房间,简莱皱了皱眉头翻个身蹬掉被子,温热的手滑进唐韵睡衣,手指像弹钢琴一样轻轻敲着唐韵的肋骨。 唐韵睁开眼睛怔怔地看着简莱熟睡中的样子,仿佛刚刚听到一段无声的舒缓曲调。 第6章 第 6 章 大概热恋中的人都是那般旁若无人的沉浸在二人世界,蜜月过后简怀林把生意暂放一边,整日与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6 江南热络的腻在一起,即使在家中时常毫不忌讳的搂搂抱抱卿卿我我。 那段时间只要江南与简怀林一回来,简莱就像受了刺激般长时间躲在房间里不出来,等江南和简怀林从家里走了,简莱又会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坐在楼梯上发呆。 “你这是干什么?”唐韵从同学家回来见简莱房间竟在一日间空荡了许多,心里突然一紧。 “我要搬出去。”简莱走到衣柜边摘下一堆衣服,连同衣架一起粗暴地扔进行安静躺在地板上的巨大行李箱。 “简伯伯怎么可能答应你?”唐韵转念一想这似乎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了解,我爸爸对我的宠爱是无边无际的。”简莱对此颇有信心。 “所以你是走定了?”唐韵心里空落落和简莱确认。 “嗯。”简莱十分确定的点头。 “那我呢?我刚刚融入这个家,刚刚被你接纳没多久你就要走,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吗?”唐韵得到确切的答案后红着眼睛质问简莱。 简莱听到唐韵的斥责愣住了,拧着眉头望着唐韵半天说不出话来。 “哼!”唐韵抱着肩膀冷笑了一声。“我真是蠢极了,为什么要跟你这样没感情的人伤心呢,你要走就走吧,从此以后见面就当不认识。”唐韵趿着拖鞋三步并作两步的离开。 那场冷战持续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唐韵内心的怒气虽然时间一天天过去已经消散,可简莱又开始恢复了匠人的本色,整日像从前那般埋头雕琢,那条木长桌像一道门,一面禁锢着简莱,一面把现实的世界隔离在外。 周末下午楼下响起了悠扬的琴声,唐韵跑过去看到简莱正站在窗前拉小提琴,那是唐韵第一次看到简莱拉小提琴的样子,那人衬衫袖口利落的向上卷着,细瘦的背影像是清幽水墨画中最郁郁的那一笔。 “还生我的气吗?”唐韵走到简莱身后怯怯地问。 “你这人为什么总是在道歉呢?”简莱眉头微皱。“祁明叔叔在学校附近有套公寓,已经为我整理好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搬过去?”简莱回身把手中的小提琴小心翼翼地放回琴盒。 / 祁明的公寓虽然不大,可光线很好,清晨后会有大片的阳光照射进来。 暑假时江南常常来接简莱和唐韵去剧团,祁明见唐韵对话剧格外喜欢,时不时的为唐韵创造些机会学习表演。 隔年唐韵如愿被选中加入陆城话剧团,因为简伯伯的关系,江南对唐韵格外关照,唐韵在诠释角色时感到吃力的地方,江南都会及时的关注到并加以辅导,久而久之两个人慢慢熟络起来,一同熟络起来还有简莱。 “这是我的小师妹唐韵,多多关照。”江南逢人就这么介绍唐韵。 “这是我的小情人简莱。”江南一直不分场合的这么直呼简莱。 唐韵一直对江南给简莱的这称谓颇为不解,按理说江南虽然年纪尚轻但却比简莱高了一个辈分,这样的称呼在不知情的外人面前感觉是玩笑,可在唐韵眼里却过于轻佻。 “为什么您要那样称呼简莱?”某天江南正躲在楼梯过道吸烟时,唐韵走过去坐到江南身边。 “难道我要严词拒绝,然后站在道德至高点批判爱上同性是不对的吗?不,对我而言一个十几岁少年的爱情即纯粹又珍贵,相对于去谴责和阻断恋情的萌生,我更想找到一个最两全的方式去呵护它,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究竟对不对。”江南撩起长发弹了弹烟灰。 “我可以抽一根吗?”唐韵盯着江南吐出的漂亮烟圈有些出神。 “不可以。”江南摆摆手笑了笑。“把烟草递到你这么乖的孩子手上,日后想起来会很不安。” “如果是简莱,是不是一定可以?”唐韵思考了几秒发问。 “大概吧,你是阳光下摇曳的向阳花,简莱是阴暗沟渠里的石头,你们是两个物种。”江南手指夹着香烟贪恋地吸了一大口。 窗外的阳光照在脸上,唐韵坐在冰冷的楼梯台阶上,体内忽然萌发出一种让人坐立不安的酥*痒感。 “大人们做爱是什么样子的?简莱说像动物。”唐韵脸上泛起淡淡红晕,右手食指在楼梯台阶上画圈。 “没有那么不堪,那是每个成年人都会经历的游戏,像满足物欲食欲一样,满足情*欲并不丢人,孕育和繁衍也都是很伟大的事情。”江南捻灭了剩下的半截烟头。“韵韵,你今年十七岁了吧,是个大姑娘了呢,以后遇到对别人羞于启齿的事情,都可以像今天这样直白的问我,无论是关于什么我都愿意聆听。”江南站起身掸掉裤脚上沾染的尘土,走到垃圾箱边扔掉烟头。 舞台大幕拉开,追光灯一打,江南穿着合体的旗袍窈窕走来,指尖松垮地夹着点燃的香烟,烟头橙黄色光亮像萤火虫一样,随着江南挥舞的手臂一闪一闪。 江南腰腹部的线条好美,像极了简莱在云杉木上雕琢的那些蜿蜒曲线,江南散落在肩头的卷发好妩媚,像是被翩翩才子用浓墨勾勒出的多情笔画。 “啧啧,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人呢。” “这辈子能和江南睡一晚,死了也值了。” “看了江南,回家以后看我老婆都咽不下饭。” “嚯,你看那大胸和长腿!” “话说那简先生可真是有命,生在有钱人家,又取了这么美的老婆,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观众席里的看客们时不时感叹。 “看吧,这就是男人。”简莱听到那些议论嘲讽地笑了一声。 “人家江南怎么那么幸运呢?来剧院没几年就搭上了简怀林。” “就是啊,你看看人家吃穿用度,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羡慕什么啊?还不是上杆子勾引来的?风水轮流转,我看她能猖狂几天!” “看吧,这就是女人。”唐韵倚在化妆间门口抿了抿敞着扣子的大衣。 第7章 第 7 章 周末在剧院演出的空当,前辈苏兰在后台拉着唐韵指向观众席前排。 “韵韵你看,那不是简阴天?”唐韵顺着苏兰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简莱那双黑亮的眼睛正在认认真真地盯着舞台。 “这是当年您给起的吧,害得简莱私底下被人叫了三年。”唐韵听到苏兰的话略微扬起嘴角。 “谁让那孩子整天拉着一张脸,谁跟她打招呼都不理。”苏兰摆摆手回忆道。 “祁明!过来!你看谁在台下?”苏兰见唐韵没表现出预料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7 中的惊喜,扭过头招呼祁明。 “简莱?”祁明擦了擦眼角仔细的在观众席中找寻。 “哪个简莱?”有同事满眼好奇的凑过来。 “简莱你都不知道?简先生的独生女儿,当年气死生父的那个孩子,那可是陆城的风雨人物。”比苏兰资历浅一些的许佳惠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唐韵闻声回到坐位塞上耳机,哗啦啦低头翻看着手中的剧本,脑中也同翻书一般快速闪过旧时光里的那些片段。 / 上大学前的那个暑假,唐韵去驾校回来,远远看到江南衣衫不整的光着脚站在门前。 “你这是怎么了?”唐韵急匆匆地跑到江南的身边。 “韵韵,什么都不要问,让我在你这住几天。”江南下意识地低头遮掩红肿的脸。 唐韵推开公寓的门,江南顶着一头凌乱的卷发踉跄着走到唐韵房间,一头栽倒在床前。 唐韵见状慌忙扔掉手中的钥匙跑过去扶起江南。 “韵韵乖,我没事,让我静静呆一会。”江南缓缓地睁开眼,抚摸着唐韵头发模糊不清的安抚。 唐韵将江南扶到床上,默默的关上门,回想起江南青紫的眼眶和手臂上的淤青,眼泪无法自控地流下来。 唐韵打电话给祁明,才知道高考前后没去剧团的这几月发生了许多事情。 年初陆城剧院招来了一批新的话剧演员,简怀林看上其中有个叫蒋阑的年轻女孩,瞒着大伙私下偷偷约出过几次,本来是想着玩玩,却没想到蒋阑的文艺腔调与文静个性令简怀林格外喜欢。 蒋阑怀孕后希望能有个名分,简怀林因此越看家中江南越不顺眼,一回家便屡屡找茬,希望江南心冷后能主动提出离开,却没想到江南竟然容忍了下来。 蒋阑的肚子眼看着一天天大起来,急性子的简怀林索性和江南直接摊牌,江南坚决不同意离婚,简怀林气急之下像发疯般对江南大打出手。 “看吧,这就是男人。”唐韵挂掉电话脑中突然浮现出简莱那句嘲讽的话,可面对这样强装镇定逃避问询的江南,唐韵能做的只是在一旁默默守候,等待江南复原。 “还没吃晚饭吧?把这些吃完,等下把这个粥给江南送过去。”傍晚时候简莱拎着几盒餐厅里打包的饭菜回来。 “你去哪儿?”唐韵见简莱拎了件白色小西装急着出门。 “伯牙琴行的老板收了把好琴,我过去看看能不能买下来。”简莱等不及了似的换上鞋子推开门。 “难道在简莱心中江南还比不过一把琴吗?“唐韵看着桌上的餐盒在心中默默抱怨。 / 半月后江南身体彻底恢复过来,唐韵开着简伯伯当做成年礼物赠送的汽车载江南去剧院。 “蒋阑在哪儿?”唐韵背着江南私底下打听。 “蒋阑啊!前天收拾行走人了,听说去了上海,那小姑娘看着文文弱弱,平时也不怎么说话,没想到是那样的人呢!”清洁阿姨见是唐韵,饶有兴趣地停下手中的拖把。 “蒋阑走了?请假还是辞职?她还会回来吗?”唐韵认真的和清洁阿姨确认。 “辞职?她还哪有脸回来?当人小三儿还怀了孕,被人家女儿找上门来,真是丢脸,好在老天有眼,让她流了产!”清洁阿姨厌恶地翻了个白眼。 “蒋阑怎么流的产?”江南不知何时走到唐韵身后。 “那姑娘从剧院大门出去下台阶儿的时候被人撞啦!顺着几十节台阶滚到下面,当时两腿就见红了,那场面……”清洁阿姨不忍回想似的摆了摆手。 “报警了吗?”江南面色苍白的追问。 “呦!江老师,您还真是善良,还关心这种人报警不报警,要是我巴不得她倒大霉呢!话说回来,那姑娘百分之一百不可能报警。”清洁阿姨故意卖官司。 “为什么?”唐韵不解的问道。 “撞那姑娘的人是简先生女儿,你那好朋友,任她江阑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报警,简家现在是大不如从前,但在陆城这种小地方还是能一手遮天好吧!是不是,江老师?”清洁阿姨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毛。 “阿姨,你又没亲眼见到,可别和人乱说。”唐韵急急为简莱辩解。 “谁说我没看到?简先生女儿第一天来剧院找蒋阑时候穿的是白色外套,第二天剧院门口撞蒋阑那人也是穿着一模一样的白色外套,衣服样式、身形、发型都丝毫不差,我亲眼见的,怎么可能出错?”清洁阿姨吐沫横飞地挥着手。 “张姐,过来这边说话。”江南将清洁阿姨叫到角落里,取出厚厚一叠现金塞到清洁阿姨手上。“这个你先收着,这件事你从此忘了吧,别人任何人提及,即使是家人,拜托了。” “这可怎么好,那就谢谢您了,放心吧,以后我的嘴锁得死死的,绝对往外不乱说。”清洁阿姨一脸窃喜鞠了个躬,推着清洁车踩着轻快脚步渐走渐远。 / 天色渐暗时楼梯上传来一阵凌乱轻巧的脚步声,简莱心情不错的哼着歌打开门。 “你没吃晚饭吧,我带回来了。”简莱脱掉白色小西装外套随手扔在床上。 “咚咚咚……”江南敲三两声简莱房门,没等房间里的人应允直接推门进来。 唐韵瞥见江南从床上拎起简莱的白色小西装外套,脚步向后退了退,肩膀不自控抽动颤抖。 “为什么?”江南抿着嘴唇,目光严肃的地扫过简莱面庞,试图从简莱的表情讯息中挖掘些蛛丝马迹。 简莱并不回避江南的眼光,用缄口不言的方式和江南交涉。 “去墙角站着!”江南声音颤抖着命令简莱。 “我就站在这。”简莱平静的作对。 “你不听我的话是吧?”江南竟带着哭腔。 “我什么要听你的?”简莱用如话家常般的平淡语气顶撞。 “啪。”江南抬手一耳光,那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 “还给你,我喜欢你不代表你可以这样对待我。”简莱扬手还回去一巴掌,江南雪白下颌和颈子瞬间涨红。“无论我做什么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没权利指责我。” “那女孩的人生都被你毁了,你倒是说得轻巧。”江南把头埋在膝盖上,上气不接下气地哽咽着,那种心酸无力让唐韵对这个平日里活在追光灯下的光鲜女子分外心疼。 “别在那悲天悯人了,可怜可怜你自己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简莱迈着夸张的大步走出房间,胸口急剧地一起一伏,衣角随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8 着步伐大幅度摆动。 “你别哭了。”唐韵带着几分忐忑投了热毛巾过来给江南擦脸,恍然看到江南干涩的眼眶与面部隐秘处几道不显眼的疤痕。 第8章 第 8 章 江南对简莱的疏远,渐渐在很多方面显现,对比之下江南对唐韵的偏爱愈加明显,比如江南来公寓探望时,常常会给唐韵拎着漂亮的裙子和鞋,却什么都不会带给简莱,比如江南在高考前常会辅导唐韵功课,可是对简莱却什么都不管,比如江南在剧院时常会把唐韵叫过去聊天,刻意把简莱晾在一边。 简莱对蒋阑做的事像是一道屏障,这道屏障使得江南一边口里甜蜜的叫着小情人,一边马不停蹄的向后退,随时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所有的温柔热络都是假象,这一切随着年龄的增长简莱也渐渐明白。 “我爸爸说我是一颗长歪的树,反正也直不回去了,纵容下去好了。”唐韵满二十岁那天,简莱醒来后失神的攥着手指,目光空无一物。 “直不回去?指的是性取向吗?”唐韵闻声转过身。 “不是指性取向,指的是我的任性,我的性取向可以让全世界的任何人知道,除了我爸爸,所以我那时才不敢追江南。如果我和爸爸直接挑明我喜欢同性,我爸爸会变成很可怕的人,要多可怕有多可怕,你无法想象的可怕。性取向是我爸爸的底限,只要我不触碰底限,我大可以自由自在的活着,做什么都可以。他是那种爸爸,我放火他会扔给我打火机,我杀人他会给我递刀。”简莱手指轻轻敲打着唐韵肋骨。 “那把琴送你吧。”简莱没等唐韵答话指指写字桌上的琴盒,翻了个身下床去洗漱。 唐韵束起散乱的长发打开琴盒,下面压着一张白色卡片,卡片上面用钢笔整齐书写着一行字。 我在策马飞奔而来,你站在二十岁的时间刻度上乖乖别动。 落款:琴匠 那晚江南为唐韵在简家准备了生日宴,唐韵生平第一次见到那样隆重的场面,陆□□门权贵几乎都一一出现。 “这是我的大女儿唐韵,这是我的小女儿简莱。”简怀林当着全场宾客的面前这样介绍,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聚集了过来。 宴会进行到末尾,微醺的唐韵手机里忽然收到简莱发来的信息。 “韵韵,叫我爸爸,魏远航叔叔,高林浩叔叔,潘万年伯伯,钱阳伯伯来你房间一趟,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记住人必须叫齐,不叫齐就不好玩了,别多叫也别少叫,等下你亲自把他们领到我房间,门没锁,推门进来就行,拜托了,等你——简莱。” 唐韵习惯了简莱不按常理出牌,拖着漂亮长裙按照简莱吩咐将简怀林和四位叔叔伯伯聚集到一起。 “我这宝贝女儿不知道又闹什么幺蛾子了。”简怀林听到唐韵的话爽朗大笑,领着四位兄弟寒暄着上楼。 简伯伯走到二楼唐韵房间门口,看到房门上挂着的肖像画突然停住脚步,捂住胸口。 简怀林身后的叔叔伯伯们也都开始面色凝重起来。 简怀林捂着胸口深深弯下腰,忽然像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推开房门。 简莱和江南正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藤与木一样赤*裸交缠。 简怀林环绕四周,墙壁上,地板上都挂满了与房门上同样的肖像。 那是个十分俊气的男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 “造孽。”简怀林话刚落地,口中随即喷出一股鲜血,整个人咚一声直挺挺摔到地板上。 平日里见惯了大场面的叔叔伯伯们,那一刻统统像傻掉了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 救护车赶来时候简怀林已经没了呼吸,钱阳伯伯也因心脏病发被同时送进医院。 警局例行盘查时,唐韵发现房间里的肖像画都已被收走,江南和简莱不知所踪。 三位叔叔像商量好一样对满屋肖像画的事闭口不提,三人口径一致的表示,简怀林性格正直刚烈,多年以来一直对同性恋深恶痛绝,却怎么都没想到竟在自家发现女儿和妻子纠缠在一起,禁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导致脑溢血死亡。 “高叔叔,那天房间里肖像画中的男孩是谁?”警察走后唐韵问高林浩。 “那是简莱的哥哥简维,简维十六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医院验血的时候简兄偶然得知简维是竟然不是自己亲生儿子,盛怒之下把简莱妈妈和简维一起赶出简家,简维失去了简家财力支持病情恶化,没能活下来,没想到这件事一直被简莱记着。”高林浩叔叔点了根烟,夹着香烟的手指不停随着叙述上下颤抖。 “韵韵,你是简莱最好的朋友,如果警察再来找你,千万不要提肖像画的事情,那样会害了简莱,知道吗?你简伯伯怎么待你,这些年我们几个叔叔伯伯都看在眼里。想当年你来陆城时,你简伯伯二话没说就把你直接落在了简家户下,你知道这对一个富人来说需要承担多大的风险吗?你看你平时吃的用的,你住的房子你开的车,哪样比简莱差?这些都是因为简伯伯把你当做亲生女儿看待,在他心里你和简莱一样,没有任何偏颇,明白吗?经过这件事江南是没脸再回来了,你作为简莱最好的姐妹,一定要照顾好简莱,帮她支撑起简家,好不好?”高林浩哽咽着交代。 “好,高叔叔我知道怎么做了。"唐韵默默点头。 / 简伯伯去世半月后,唐韵在同住的公寓楼下遇到许久没露面的简莱,那人穿着一袭黑衣,戴着孝布的右臂拎着送给唐韵的小提琴,空荡荡的裤管被风吹向一边。 唐韵忘记当时是哪里来的力气把简莱扑倒在地上,也忘记当时是怎样把简莱关在汽车后背箱里。 唐韵拉着简莱一路狂飙到郊外的墓地,怒气冲冲地打开后备箱。 唐韵永远都记得简莱从汽车后备箱里被拖出来时蜷缩在地上的样子,满头的汗水,浑身湿透,双手紧紧抱着头无力的颤抖,软塌塌瘫成一团仿佛没了筋骨,远远看过去似一只被斩断半边臂膀的软体动物。 唐韵愣在那里好久,回过神时突然在发现半个月未见,简莱已经瘦的只剩下了皮包骨头,紧紧抱着头的手掌像动物爪子那样狰狞显露出泛白的关节。 那一幕数年来夜夜出现在唐韵梦魇,环萦不散。 第9章 第 9 章 “唐老师,祁先生叫您去他办公室一趟。”同事们互相道别陆续离开时,工作人员在唐韵耳旁悄声通知。 “咚咚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9 咚。”唐韵敲开祁明办公室的门。 “韵韵,快进来。”祁明招了招手。 “唐小姐,您好。”两个身着制服的警察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和唐韵打招呼。 “您好。”唐韵望着不明来意的警察迟疑着回答。 “唐小姐您好,我叫高棱瑞,他叫潘劲岩,我们受警局派遣,前来调查九年前简伯伯突发死亡的案件。”高个子的警察清清嗓子端坐在祁明办公桌前,端着记事本例行公事的交代。 “简伯伯?”唐韵听到这个称谓眼睛里写满疑问。 “不瞒您说,家父以前与简伯伯是旧识。”高棱瑞搓搓手掌解释道。 “简伯伯去世当晚警局已经派人来调查过,这件事当时就有了定论,怎么时隔这么多年又被翻出来?”唐韵满脸不解。 “不瞒您说,这件案子最近有了新的进展,简伯伯的死现在恐怕不能定性为意外,我们怀疑是谋杀——蓄意谋杀。”高棱瑞刻意强调着最后两个字。 同来的矮个子警察潘劲岩对工作有些厌烦似的背过身吸烟,唐韵用余光感觉到潘劲岩正在侧眼盯着墙壁上镶嵌的长方形穿衣镜,那人正装作无事般从镜子里观察唐韵,细心捕捉唐韵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谋杀?不可能,当年案发的时候,我从始至终都在现场,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事情的始末。”唐韵摇头否定。 “站在您的角度我能理解,如果这是一件单独的案子,您说的不无道理,但经过严密的查实后,我们已经确定这案子是一系列连环案中的一桩。不瞒您说,在过去的九年里,当年与简伯伯一同出现在简家二楼的四位叔叔伯伯都已经一一去世,而他们的去世与简伯伯有一个共同点———看似正常死亡,实际上非正常死亡,我这么说你是不是感到有一点头绪?”高棱瑞按照记事本上圈画的重点一板一眼的耐心引导。 “按理说这四位叔叔伯伯都没到那个年纪。”唐韵从口袋里掏打火机,随手从祁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你抽吗?”唐韵举着烟盒问高棱瑞。 “我不抽烟。”高棱瑞摇摇头,强挤出一丝笑容。 “您继续说。”唐韵把打火机放回到外套口袋。 “作为这个案件最重要的目击者,我希望您能重新细致的为我讲述一遍当年案发时的情形,嗯,一定要留意细节,细节是非常重要的。”高棱瑞举着手中的碳素笔一再反复强调。 “高警官,为你重复一遍当年案情发生时的情况这没有问题,但我也必须要说,你得到的会是一份相同的答卷,该交代的当年我都已经交代过,精确到细节,现在想想确实没什么可补充。”唐韵埋头吸了一口香烟。“简伯伯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初来陆城的那几年里简伯伯对我照顾如同家人,无论是从亲情的角度,还是从感恩的角度,在这件事情上,我没有任何理由隐瞒。” “唐小姐,我有个问题,当年简先生和四位朋友为什么同时出现在简家二楼,并且是由你带领,请说明这其中的缘由。”沉默许久的潘劲岩抻了抻懒腰转过身发话。 “当时我的生日宴会进行了一半,简伯伯和四位叔叔伯伯在一起谈话时突然发现江南和简莱都没在,于是叫我跟随他们一同上楼去看看。”唐韵拽过烟灰缸弹落一截烟灰。“虽然这听起来很巧合,但实际上这四位叔叔伯伯同简伯伯关系要好经常同时出现,而且他们向来都对简莱这个后辈十分关心,这并没有什么离奇。” “唐小姐,现在我问你另一个问题,你是否留意到到案发当时房间有什么异样?”潘劲岩话语间十分严谨。 “并无异样,一切都同往常。”唐韵拄着胳膊回忆。 “你确定你能留意到这些?你当时才20岁,遇到这种情况一定非常慌乱。”潘劲岩持怀疑态度。 “我确定我能留意到,第一,那是我的房间,我对我的房间非常了解;第二,无论什么情况下我对房间的摆设都非常敏感。”唐韵再次肯定。 “好的,今天就谈到这,如果有需要我会再和你联系。”高棱瑞和潘劲岩交换了一下眼神起身告别。 “两位等等,请问你们是否有江南的消息?”唐韵叫住正欲离开的两位警官。 “江南的去向我们正在调查,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不过最近简莱回来了,她可能随时会找你,记住,如果她要和你见面,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如果有需要,随时拨打我的电话,这是我的名片。”潘劲岩从制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唐韵。 “好的,谢谢你。”唐韵收起那张简单到只印着一行手机号码的名片,捻灭手中的烟,又从祁明的烟盒里抽出另一根。 满二十岁那晚发生的事是唐韵一生都不想再触碰的回忆,没想到这道伤疤随着简莱的归来不断被揭开。 简莱为什么会回来?唐韵想不明白。 那晚发生的事尽管唐韵和四位叔叔伯伯都在想方设法隐瞒,但还是不知何时悄悄传到人们耳朵里,那件事在人们口舌传递中一次次被掺杂臆想,肆意丰盈,逐渐演变,放大扭曲,最终不负众望的升级为令整个陆城为之蒙羞的丑闻,简莱与江南在几日间沦为人人皆可唾弃的罪恶角色。 风声渐平之后,简莱的姨父姨母悄无声息地来陆城带走了简莱。 那之后的九年,唐韵再没有听到过简莱的任何消息。 / 那晚回家路上唐韵脑中不断回想起那两位警察的话,内心极其不安。 警察说的没错,这件案子确实是谋杀,而主谋者正是简莱,唐韵的隐瞒是出自于本能,更是一种潜意识下对简莱的保护,这种保护的根源,或许是出自对简伯伯的感激,或许是出自对简莱的歉意,又或许是源自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唐韵坐在沙发上抽掉大半盒烟,抬头看一眼对面的简家宅院,那里依然灯火通明。 整夜不关灯是简莱多年以来的习惯,旧时每一个与简莱共同度过的夜晚,唐韵常常被头顶上的灯光晃的辗转难眠,关于这件事情唐韵问过简莱,简莱说如果睡觉的时候关灯就会做很可怕的噩梦,而后唐韵在一次为简莱整理床铺的时候偶然发现,简莱睡觉的时候枕头底下压着一把刀刃尖锐的匕首。 唐韵不明白简莱的不安全感究竟来自哪,简莱既不物质也不缺乏关爱,相对于社会上的大部分孩子,简莱从来都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对象。即使简维因为简怀林离开人世,那似乎也不足以造成如此的后果。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0 想到这唐韵扔掉手中的烟头,披上一件大衣,来到楼下长椅前坐了半晌。 十二点一到,路灯齐刷刷变暗,唐韵站起身穿过马路去按简家门铃。 差不多有两三分钟功夫,门被里面的人推开了。 “韵韵。” 唐韵听到这个声音心跳停止了一下,忽然感到心像被掏空,唐韵抱着肩膀静静地看着简莱,目光平静,没有一丝波澜,没有一丝暖。 简莱黑亮的眼睛直盯着唐韵,目光迫切好似在等待宣判。 第10章 第 10 章 “为什么要回来?”唐韵开口,冷清的语调。 “先进来吧。”简莱伸出手掌牵起唐韵的指尖,唐韵无力的身体像被牵了线的风筝似的一路跟随。 简莱家的房子已经被重新装修过,墙壁上的钟表和画作都消失不见,过去的痕迹被刻意涂抹,唯有那条长长宽宽横贯南北的工作台还留着。 “喝点东西。”简莱啪的一声打开汽水,把唐韵从慌神中惊醒。 “为什么要回来?”唐韵盯着简莱的眼睛再次发问。 “这次回来是为了调查一些事,还有就是,我想家了。”简莱拧着眉头降低了声调。 “你还哪有家?你的家不都被你毁掉了吗?”唐韵轻笑一声抿了抿嘴角,抬起手把冒着气泡的甜腻液体哗啦哗啦倒在简莱头顶。 哐当一声,空汽水罐被扔在地上,薄金属瓶身砸到地面发出空荡荡的清脆声响。 简莱抽出纸巾胡乱擦了两下,随手把脏掉的纸巾扔进垃圾桶。 “怎么不发火?你以前不是脾气很大吗?你的喜怒都去哪儿了,喜怒哀乐都没有的话,那是死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干吗?”唐韵口无遮拦的斥责。 简莱闻声投过一道深沉的眼光,令唐韵瞬间有些惊慌。 “下午警察去剧场找我调查简伯伯去世的案子,为了替你隐瞒实情我编造了很多谎话,简莱,你快点走吧,我不知道我的谎言在警察面前能支撑多久,如果哪一天我的谎言被戳破,你的后半辈子恐怕就要在高墙度过,我不想看到你那样。”唐韵说着说着突然流下眼泪。 “那种罪名怎么可能成立?”简莱话语间变得有些冷淡。“唐韵,你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我,哪怕一秒都没有过。”简莱拧着眉头背过身去。 “你叫我相信你?我凭什么相信你?你是一个在十四岁就想杀死自己父亲死孩子。”唐韵歇斯底里。 前一刻话刚落地,后一刻唐韵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房间里霎时间死气沉沉,时间一秒一秒攀爬得格外缓慢。 “叮咚。”门铃声打破令人压抑窒息的僵局,来人等了十几秒见无人回应,取出钥匙利落的打开门,唐韵顺着声音望过去,那人正式数月前帮简家操办装修的年轻女子。 “好了,就说到这吧,我希望我的话你能仔细考虑。”唐韵回避似的急匆匆转身告别。 简莱站在那里没作声,年轻女子看到唐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 墙壁上播放着的电影被调到最小音量,屏幕上的光影随着镜头切换时暗时明。 唐韵披着被子窝在沙发上,叮铃铃,原始的电话铃音响起,唐韵仅有那么一点的睡意随之被驱散。 “韵韵,我在你家楼下,出来接我。”电话那边传来林岭独特的清朗嗓音。 “好,你等一下,我马上出去。”唐韵快速起身披了件衣服。 “简家的旧楼卖出去了吗?怎么灯全部开着?”林岭扭头看着对面一片灯火通明的简家宅院。 “没,是简莱回来了。”唐韵轻描淡写。 “什么?简莱回来了?简莱怎么可能回来?”林岭情绪激动起来。 “别说这个了,说说你吧,这是怎么了?”唐韵看着林岭车厢里堆叠的行李箱问道。 “韵韵,我和我妈吵架了,在你这借住一阵子成不?”林岭把头探出车窗求助。 “来吧,可怜的孩子。”唐韵伸出一只手作邀请姿态笑着打开车门。 “陆江府邸的房子租出去了,还有二个月到期,到时候我再从你这儿搬过去。”林岭说着从后座拽出两个行李箱。 “知道了,你放心住吧,多久都没问题。”唐韵顺手接过行李箱,同林岭一起陆陆续续把行李运送进房门。 “你猜我想起什么了?”整理得差不多时,林岭看着客厅里的电视屏幕噗嗤笑了一声。 “什么?”因为刚才一番折腾感到几分困倦的唐韵闻声抬起头。 “记得大一那年咱俩躲在宿舍看色*情片,被简莱偶然遇见,当时简莱只是看了几秒就跑进了卫生间差点把胃吐出来,之后厌食了好一阵子,记得吧?”林岭说着给唐韵递过一包薯片。 “记得,那人对性有生理性的厌恶,接吻是底限。”唐韵淡淡地笑了笑。 “可偏偏那样厌恶性的一个人,身上却发生了那种事情。”林岭向上拽了拽被子覆盖住膝盖。 “你冷吗?”唐韵给林岭身上加了一层毛毯。 “可能真是年纪大喽,生理期一到膝盖就要提前疼上几天。”林岭把手伸进被子里揉了揉膝关节。 “你先忍耐一下,我去拿点东西,马上过来。”唐韵看着林岭的疲态有些担心,光着脚跑到了厨房。 “把这个放到膝盖上,用被子盖好。”五分钟后唐韵抱着一个样式淳朴的暖水袋回到客厅。 “现在还有人用那种东西?”林岭一脸吃惊,伸手拽过暖水带拖进被子里。“你愣神了。”林岭提醒唐韵。 “没事,只是累了,再陪你一会我就上去睡了。”唐韵抱着枕头,头向后仰了仰,呼吸渐重。 梦里唐韵又看到简莱从汽车后备箱里被拖出来时的虚脱模样,浑身湿漉漉的,剧烈的颤抖,那样子像极了一只濒死动物。 “韵韵,上去睡吧。”林岭摇晃着唐韵的肩膀。 唐韵抱着身上的被子缓缓睁开眼。 “做梦了?鬓角都沁汗了。”林岭扯出张纸巾帮唐韵擦拭。 “嗯,闭上眼睛梦就来了,睁开眼睡眠又走了。”唐韵眯着眼睛向林岭的肩膀上靠了靠。“还没问你呢,为什么和阿姨吵架?” “这把年纪还能有什么事情值得吵,催婚呗,为什么这个社会不结婚就像犯了死罪一样?”林岭烦躁的乱甩着头发。 第11章 第 11 章 “前一阵子我还因为这事找你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1 抱怨呢,现在没隔多久却轮到你了。”唐韵听到这相似缘由忍不住发笑。 “其实我一直被这事困扰着,只是之前没有和你提起过,不过咱们两个的经历,名目是一样,但本质不一样。”林岭挺直了腰向后挪了挪,一副要认真探讨的样子。 “为什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唐韵好奇地转过头追问。 “唐叔叔催你恋爱那是从心里关心你,怕你孤零,不像我妈妈,催我恋爱结婚是为了面子,是为了钱,是为了改善生活,是为了不被人看不起。”林岭翘着腿笑道。 “你这么说你母亲,我还挺难以接受的。”唐韵闻声收起了嘴角的笑容。 “你看看你,我就知道我和你说是这个结果,所以我在你面前从来不提,你太正面了,你的人生没有阴暗面,我和你不一样,我对我的父母是有怨言的。”林岭对唐韵的反应并不意外。 “那我试着换个角度。”唐韵眯了眯眼睛。 “我认为真正意义上的为一个人好,是让她快乐,让她随自己的心意去生活,而不是在为你好的前提下,把你当成木偶一样去操控、去摆布,让你去过她想象中的生活,让你去活她想象中的人生,所以父母的爱,真的就像众人口中说的那么无私吗?”林岭摊了摊双手。 “继续。”唐韵见林岭神情有些激动催促道。 “父母们并不是那么无私的,你开不开心在他们眼里不重要,在他们眼里重要的是,这件事别人家的孩子都做了,你没有,你落后了;这个东西别人家的孩子有了,但是你没有,你给我丢人了,这里面除了爱和担忧之外,难道没有世俗,没有攀比?”林岭夸张地瞪着眼睛反问。 “我们的父母都是普通人,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不习惯跳脱出去思考、能够轻易被引导的大多数,这样的情况下随波逐流是难免的。”唐韵语气温和。 “你三言两语说得太轻巧,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随波逐流带来的可怕后果,无法摆脱控制欲的父母和愚孝的儿女,绝对是这世界上最悲哀的存在,若干年后我们回头看现在父母的婚恋观,就像是现在我们回头看旧社会的娃娃亲和裹脚一样陈旧腐朽。”林岭不自觉加大声音。 “父母过于站在他们的角度想问题,你也同样过于站在自己的角度,这样看来你们并没有两样,你应该找一个平衡点,试着彼此去理解。”唐韵平静的反驳。 “如果那个平衡点真的可以找到,我也不必费力和你探讨了。”林岭有些泄气。 “你的这些想法道理是有一些,但小部分还是太偏激,如果这个世界上人都像你这么想问题,那就没有什么安定而言了。”唐韵闻言感叹。 “如果这个世界上都是控制欲加愚孝,那人生也没意义可言。那些把父母的话当成天的人,那样真的是孝顺吗?其实我挺讨厌那些愚孝的人,就是因为他们蠢到恋爱结婚生孩子都听从父母的安排,所以才把我的正常衬托得如此反常。”林岭挥舞着手臂辩驳。 “你这个愤青。”唐韵无奈地笑了笑。 “婚姻对独立女性来说是一种付出和牺牲,是否迈向婚姻要看对方值不值得我为他舍弃那么多,以我来说,我不会为了让父母安心,为了在意别人怎么看,为了给社会一个交代,给亲人一个交代就草草的结婚,那是对人生不负责。我会一边打拼事业,一边丰富和提升自己,不将就、不依靠、不急躁,耐心的等那个我爱的人出现,待到那时我再心甘情愿的走向婚姻也不迟,总之我的所有想法就是一句话,我不想结婚的时候你们谁也劝不了,我想结婚的时候你们谁也拦不住,死扛到底!”话到末尾,林岭亢奋的情绪渐渐收敛。 “这些话说出来好一点了吧。”唐韵递给林岭一根烟。 “嗯,感觉好多了,这些话也只能和你说说了,这些话也只能说说而已了。”林岭恹恹地取过打火机把烟点燃。 “其实我安安静静听你倾述就好了,根本不需要和你辩驳,你需要的只是倾述,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话不必当真,我果然是太较真了,总是怕你做出什么令人担心的事情。”唐韵伸手从烟盒里抽出另一支香烟。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林岭帮唐韵点着了香烟,抬头看了看对面的简家宅院。 “你知道就好,我的人生再也经不起一次那样的打击了。”唐韵盘着腿静静地吐着烟圈。 / 阳光透过玻璃窗子照在脸上,唐韵缓缓睁开眼,林岭身体蜷在沙发底背的交界处,长长白白的大腿豪放地挂在沙发扶手上,头发像旧衣服上拆下来的毛线一样随性卷曲散乱着。 “陪我去医院转转吧。”早餐时唐韵和林岭提议。 “好呀,正好去看看唐叔叔。”林岭痛快的答应。 “韵韵姐,你好久没来了,我都想你了!”唐韵和林岭走到进医院走廊的时候,去年开始在医院工作的远房弟弟唐静远老远跑过来好亲昵的从背后抱住唐韵。 “你都多大了,还这么闹腾。”唐韵无耐地拽开唐静远的手。 “唐医生,想问您下童童的情况还得多久能出院?”唐韵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女人,四十五六岁左右年纪,妆扮得体,言谈举止甚比常人优雅。 “陆女士,童童术后恢复良好,再观察三两天没问题的话可以安排出院。”唐静远立马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和五十六号床病人家属交代病况。 “多谢了,唐医生,这一段时间劳您费心。”那女人满面感激弯腰给唐静远鞠躬。 “别这样,职责所在,”唐静远慌忙放下手中的病例红着脸阻拦。 唐韵推开唐文办公室半掩的门时,唐文正在对着窗子吸烟,竟连办公室进了人都没察觉。 唐韵看到唐文办公桌上摆着一只印着快递公司标识的文件袋,半拆开的文件袋里面露出两张小提琴演奏会的门票,快递单发件人上赫然写着简莱的名字。 第12章 第 12 章 周二傍晚的小提琴演奏会唐文果然出现,五十六号床家属陆女士姿态优雅地挽着唐文胳膊。 “韵韵,你也来了。”唐文见女儿突然出现面色尴尬。 “嗯,这位是?”唐韵见唐文一副重度紧张的模样,忍不住低头笑了起来。 “这位是陆帆阿姨。”唐文不自在地搓搓手掌,推了推镜框郑重其事的介绍。 “这位女士看起来很年轻呢,我还是叫您陆姐姐吧,可以吗?”唐韵忍不住再次打量唐文身旁那位貌不出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2 众却气质异常卓越的陆女士。 “好的,韵韵。”陆女士闻声笑容绽放,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演出开始一阵热烈的掌声响起,唐韵随着观众机械地鼓掌,意外瞥见那晚出现在简莱房间的清瘦女子何如景,那人穿着一身清爽的白衣,双手交叉轻握着放在左膝,端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最右边位置,衬衫领口隐隐露出来半截锁骨,整个人流露出一股浓重的书卷气。 唐韵无心听演奏,目光无法从何如景身上挪开。 “冒昧地问一下,您和简莱是什么样的关系?”唐韵好不容易熬到散场,左思右想后逆行着穿过人群来到何如景身前,踟蹰发问。 “简莱是我的雇主,又或者称为床伴也未尝不可。”何如景落落大方的回答。 “抱歉。”唐韵意外何如景的坦荡。 “没关系,这没什么好隐瞒的,我原本就是这么羞*耻的存在。”何如景满不在乎地笑道。 “简莱过得还好么?”唐韵问站在对面的何如景。 “简莱很好,什么都好,只是出奇的怕黑,说来也奇怪,入行这么多年,第一次遇见除了睡觉时拉着你一根手指之外再没有任何肢体碰触的客人,快六年了,每晚都是这样,没有任何性要求,似乎只是想要找个人陪伴。”何如景毫无防备的敞开胸怀侃侃而谈,唐韵听到那些话下意识的攥紧了右手食指。 “六年?”唐韵带着满眼疑问看着何如景。 “嗯,六年。”何如景看着空了大半的观众席苍凉地轻笑了一声。 “你就这么轻易把雇主的隐私外露?”唐韵面色苍白地抿着嘴唇。 “感觉到轻被视了,怎么办?您把事情复杂化了呢?”何如景语气骤然间变寒冷。 “对不起,我没有那层意思,只是担心你会不会也对别人说起这些。”唐韵意识到无礼后慌忙道歉。 “虽说我的职业摆不上台面,但我还是有职业道德的,我说这些只是因为对象是你,我的名字叫何如景,可你知道这六年间简莱称呼我为什么吗?她叫我韵韵。”何如景微笑着钻研唐韵脸上的表情。 “韵韵。”唐韵不自觉的重复。 “还不明白吗?我是你的替代品。”何如景翘了翘嘴角,回身融入离场的人群。 不远处唐文和陆帆挽着手,慢悠悠的在巨大的广告牌下踱步。 / 落叶铺满了人行路,鞋子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风顺着裤脚窜进来,脚踝凉凉的,陆城天气有些冷了,雨季就快要结束,唐韵伸手在口袋里掏烟盒,打开后空空的,只有边角处留有一点烟草碎屑。 “这个,这个,这个也拿一盒。”烟草店里唐韵伸手指着柜台里花花绿绿的烟盒,年轻售货员有条不紊的帮唐韵取货。 “难怪每次见你抽的烟都不一样,唐小姐,你抽的烟太杂了。”唐韵听到耳熟的声音回过头,披着灰黑色风衣的潘警官双手插着口袋站在身后。 “我并不喜欢吸烟,我只是需要吸烟,烟是什么味道我不在乎,只要烟盒好看就好了,或者名字好听也可以。”唐韵一边解释边一挪动手指继续挑选。 “女人果然是任性的外星物种。”潘劲岩双手拄着玻璃柜台看着那些各式各样的烟盒感叹道。 “潘警官,你觉得女人该抽什么烟?”唐韵选好了烟直起身来问潘劲岩。 “万宝路,爱喜,摩尔,寿百年。”潘劲岩掰着手指道出几个烟名。 “这些我好像一个都没选。”唐韵低头翻了翻购物袋,收好找回的零钱。 “唐小姐,可以等我一下吗?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不会耽误太久时间。”潘劲岩礼貌的请求。 “好的,我去那等你。”唐韵指了指路边供行人休息的长椅。 唐韵从烟草店里走出没几步,潘劲岩拎着两条刚买的中南海肩膀一高一低的快步跟过来。 “难不成我会逃跑吗?”唐韵看潘劲岩急匆匆的样子笑道。 “唐小姐,尽管知道提出这个问题会让你想起不愉快的经历,但是作为警察我还是要问,经过这几晚你有没有回想起什么被遗漏的细节?”潘劲岩回归警察的严谨,边说话边仔细观察唐韵眉眼。 “潘警官,我再次确认并没有什么需要补充。”唐韵转换成郑重的语气,谨慎应付这个难缠的警察。 “了解,唐小姐,那我可不可以额外再问你几个问题,看在同是烟民的份上。”潘劲岩伸手敲了敲身旁装香烟的塑料购物袋。 “您说。”唐韵笑了笑,没有拒绝。 “唐小姐,请问你是否还记得案发当天你进房间时,简莱和江南在床上是以什么姿态呈现在你眼前?”潘劲岩窥探似的盯着唐韵的眼睛。 “记得,赤*裸相拥着。”唐韵想了想回答。 “可不可以再回答得具体点,比如是什么样的相拥姿势?”潘劲岩一步一步引导。 “那种姿势像是树与藤。”唐韵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仔细回想。 “谁是树?谁是藤?”潘劲岩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你这样一追问,细节我又记不清了。”唐韵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 潘劲岩眼睛里的光芒瞬时暗淡下来。 “不过你放心,这一点我会仔细回想,如果想到了我会及时联系你。”唐韵委婉的下了逐客令。 “好的,谢谢你,随时联系。”潘劲岩会意后起身告别。 唐韵坐在那里看着潘劲岩夹着公文包若有所思的离开,那个人三十出头的年纪,身形瘦小,左脚微微有点坡,尖尖的下巴,狭长而狡黠的眼睛仿佛能轻易洞穿人心。 第13章 第 13 章 陆城火车站候车厅前的合欢树花期已过,繁盛的叶子随着将至的深秋一点点变黄,脱落,附生的薜荔蔓藤绳索般紧贴着树干攀援盘绕。 陈旧的绿皮火车轰隆隆沿着铁轨从耳边呼啸而过,树与藤,藤与树,这三个字在唐韵脑海的幕布中呈不同排列组合轮播。 唐韵沿着记忆深处向前摸索,回到二十岁生日那晚,简伯伯推开房门,简莱与江南一丝*不挂的躺在床上。 令人不解的是,像树一样不为所动的是简莱,像藤一样蜿蜒缠绕着的确是江南。 “嚓。”火车停下了,列车员把车门打开铺好踏板,旅客们等不及似的一个推着一个涌出狭窄的车门。 无数行李箱的轮子在地上拖拉,咕噜咕噜的声响随着匆忙的脚步声拥入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3 耳畔。 “接人还这么悠哉。”钱墨的指尖轻轻落在唐韵肩头。 “好久不见。”唐韵回过神不好意思的抿抿嘴角。 “还记得七年前我去青川的时候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钱墨亲昵地挽着唐韵的胳膊。 “你说你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唐韵目光闪烁着回忆。 “我食言了。”钱墨把散落的头发别在耳后淡淡的笑着。 【钱墨是钱阳伯伯的独生女儿,当年四位叔叔伯伯的子女们唐韵只与这一位相熟,因为念同一所大学的同一专业,唐韵和这位下两届的小学妹自然而然的认识了,而后才慢慢知道彼此的长辈也是挚友。 大学时的钱墨皮肤白皙身材高挑,偏偏却生了一张娃娃似的脸,笑起来眼角向下弯弯,嘴角向上弯弯。 那时的钱墨傻乎乎的可爱,不知道谈恋爱,不懂得嫉妒,整日就知道玩,要么就是聚会时抢着付钱,一看就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娇气女孩。 钱阳伯伯本是陆城银行的高管,却没想到七年前年意外卷进了一宗数额庞大的诈骗案。 警察来银行抓人的那天早晨,钱墨正在楼下的面包店里买早餐。 店员把零钱递到钱墨手上的时候,枪声响了,掌心的硬币掉在地上,绕着木地板旋了几个圈,转回到裤管边扑棱了几下,最后安静的躺在帆布鞋边。 警察推门而进的那一刻,钱阳在家中的书房中饮弹自尽,亲人协助处理好父亲的后事之后,原本下个月就要去陆城银行上班的钱墨,默默在行李箱里塞几份简历独自一人去了青川。 “我再也不会大手大脚的花钱了,我再也不会抢着结账了,我再也不买昂贵的东西了,原来我一直以为钱是花不完的,没想到我花的竟是我爸爸的命。”那年陆城开往青川的火车站台前,钱墨窝在唐韵的怀里喃喃忏悔。 “傻姑娘,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唐韵揉了揉钱墨柔软的头发。 “学姐,这一次离开,我再也不会回来了。”钱墨松开紧紧抱着唐韵的苍白手掌,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踏进车门,唐韵生命里又多了个永不相见的挚友。】/ “你不问我为什么回来吗?”钱墨帮唐韵掸去身上的落叶,柔柔的声音带着些许抹不掉的淡漠。 “回来是因为我的小学妹长大了,可以平和的面对了?”唐韵看着身前这个令人怜惜的女孩猜测。 “猜对了一半。”钱墨低头笑了笑。 “另一半?”唐韵捏着钱墨的手指问。 “半个月前我收到一封匿名信,那封信的内容谈及我爸爸的死可能涉及一些其他原因。”钱墨攥了攥衣角。 “你想查明?”唐韵轻声问。 “嗯。”钱墨点点头,眯着眼睛笑了笑。 “陆城的变化大吗?”十字路口等红灯时,唐韵转头问身旁的小学妹。 “火车站还是那么破旧,城中倒是变化了许多,都快不认识了。”钱墨扒着车窗贪恋的看着曾经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 “小墨,其实你回来定居也可以,陆城早已经不是过去的陆城,过去那些居民或是去到更好的城市,或者搬到清净的郊区,三年两年的都见不到一面,过去那些事没人记得了。”唐韵一时兴起对身旁的小学妹提议。 “唐叔叔的医院开得很好吧,我在青川都看到广告了,现在看当年离开陆城医院真是个正确的选择。”钱墨刻意忽略了唐韵的提议,装作不经意的换了些别的话题。 / “小墨,到家了。”唐韵叫醒昏昏欲睡的钱墨,打开后车门把行李箱拽出来。 “唐小姐,你的烟落在烟草店门前的长椅上了。”潘劲岩手指挑着购物袋,深一脚浅一脚的跃到唐韵面前。 “谢谢你,潘警官。”唐韵接过购物袋放在钱墨的行李箱上面。 “藤与树,树与藤,谁是藤,谁是树,你想起来了吗?”潘劲岩眯缝着眼睛问唐韵。 “还没有,不过你放心,一想起来我就会联系你。”唐韵给了和上次同样的回答。 “这位小姐是?”潘劲岩敏锐的目光在钱墨身上打转。 “我是钱墨,你是潘万年伯伯的儿子吧,原名潘北坡,你做了警官?”钱墨目光长久停留在潘劲岩狭长的眼睛。 “你是钱墨?”潘劲岩显然对钱墨能直呼其原名的行为有些意外。“可是钱墨,我十多岁就被送出国,名字也早改掉,你怎么还认得出我?” “如果没记错的话,你的右腿比左腿长两点八厘米,平时垫上鞋垫走路的时候坡的不明显,可是一着急的时候就因为惯性一高一低;还有你的眼睛,长与宽比是五比一,我小的时候亲自量过,那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比例。”钱墨调皮的横着手指到潘劲岩眼前比来比去,唐韵微笑着站在一旁,瞬间仿佛看到了钱墨学生时代活泼单纯的模样。 “服了你,那么小的事还都记得。”潘劲岩拿认真罗列数据的钱墨没有任何办法。 “潘北坡,不,潘警官,你也收到那封匿名信了吧。”笑闹过后,钱墨双手插在口袋里一本正经地问潘劲岩。 “嗯,收到了。”潘劲岩闻声蓦地收起笑容,点了点头。 “高棱瑞、魏予恒应该也都收到了信,现在我们四个聚齐了。”钱墨微低着头,涂着浅色唇彩的嘴角扬起一个柔美的弧度。 第14章 第 14 章 陆城的雨季绵延了一年之中四分之三的时间,晚餐前还是晴空万里,晚餐后乌云像听到诏令般聚集到头顶灰暗的天空。 “要下雨了呢?”唐韵披着外套站在窗前,双手抱着肩膀,静静看着乌云密布下沉静伫立着的简家宅院。 “别认真钻研乌云的长相,那太可怕了。”钱墨手指向下摆动几下,召唤窗前凝神思考的学姐。 “嗯。”唐韵点点头收回视线,趿着拖鞋走回钱墨眼前。 “学姐,你烟瘾这么大?”钱墨取过行李箱上的购物袋,把里面花花绿绿的烟盒一股脑儿摊出来,拼积木般整整齐齐的摆成四摞。 “想放空的时候需要吸烟,想提神的时候需要吸烟,想打发时间的时候需要吸烟,人有太多需要吸烟的时候了。”唐韵捡了个漂亮的烟盒撕开,随手抽出一根点燃。 “可是你那么温驯正直,看起来完全和这些没关系。”钱墨伏在茶几上不断调整着烟盒的角度。 “这世间看起来有些恶劣的爱好,你总得会一种,要不人生那么长,怎么熬得过去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4 。”唐韵蜷在沙发角落里,抱着小腿吸了一口又一口,空气中一个又一个烟圈漂浮着,消散着。 雨下了起来,密集急促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玻璃窗上的雨滴汇聚成一片水流,对面的简家宅院渐渐消失在视线。 灯光明亮的客厅里,钱墨枕着抱枕侧倚在沙发上蜷着腿睡着,唐韵取来被子小心翼翼的帮学妹盖好。 “韵韵,我和苏笑被雨困在大唐商厦了,你能不能过来接我们一趟。”唐韵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上弹出前辈苏兰发过来的信息。 唐韵放下手机抬头看了看窗外灰暗的天色,拎着三把长柄雨伞走进倾盆大雨里。 大唐商厦一楼的大厅里挤满滞留的顾客,唐韵一边拨打苏兰手机一边在人群中找寻。 “韵韵,我在这儿。”三米开外的地方,苏兰牵着十七岁的女儿苏笑兴奋地挥手。 “您等急了吧,路上有些堵车。”唐韵把两把长柄雨伞递给焦急等待的苏兰前辈。 “附近的地铁都停运了,出租车也打不到,我给剧团里的几个小年轻都发了信息,只有你赶来了。”苏兰接过雨伞递给苏笑一把,庆幸似的拍了两下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韵韵,上次佟阿姨给你安排的会面去了吗?”回去路上,苏兰前辈再次提及新剧首演那天下午发生的事情。 “没去,之后和佟阿姨也没再联系。”唐韵听到这个话题表情变得有些不自在。 “长辈的话都只是建议,觉得没道理就把话放在一旁,别放在心上。像你佟阿姨,打着造福后辈的名头四处牵红线,其实也是退休后找点事来消磨时间,别因为这个感到负担。”苏兰一反常态的针对上次的事件发表了全然不同的看法。 “我是完全无法忍受男人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大学毕业后我尝试着去像别的女孩一样谈恋爱,可是没等开始就已经厌倦。别的女人在恋爱的时候只能看到对方的优点,可我是完全相反的。当我和一个男人接触的时候,头脑就会变得异常敏锐,敏锐到他的每一丝缺点都会在我的脑海里被无限放大,放大到让我厌烦,让我设法逃离,这是一个屡试不爽的死循环。”唐韵异常平静的阐述爱情感受。 “可是韵韵,难道你没有性*需要吗?”苏兰见唐韵敞开心扉也不再顾忌。 “妈妈,书房里的《海蒂性学报告:女人篇》难道你没有看过吗?女人的性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这一点和喜不喜欢男人有什么关系?”带着耳麦埋头玩手机的苏笑突然插话。 “天呐,你这孩子怎么偷听我们谈话。”苏兰嗔怪地推了一下苏笑。 “我也是女人啊,为什么不能参与探讨,上天明明给了我们更高级的快乐,可我们却在被低级的性洗脑着。”苏笑索性摘掉耳机把手机放在一旁。 “你说男女之间是低级的性?你可别忘了,你就是低级性*爱的产物。”苏兰看起来有些气恼。 “我谈论的是单纯的、令人愉悦的性,可现在您把性*爱和繁衍混成了一团,真是无法沟通。”苏笑反驳起来丝毫不客气。 “无法沟通,好,那我从现在开始不和你说话了。”苏兰扭过头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不再作声。 “哼,正好我也不想理你。”苏笑白了母亲一眼,气呼呼地套上了耳机。 母女两人尴尬的背对着,谁也不看谁。 车窗外的雨还是那么大,雨刷认命地挥舞着细长的筋骨,离苏兰家还有不到三公里的景仁路上严重的堵车,前前后后的车辆聒噪的鸣笛。 唐韵伸手打开交通广播,男主播浑厚的嗓音瞬间充盈到只属于三个人的空间。 “下午18时本市出现连续强降雨,局部地区到达暴雨,这可能是今年以来影响全市范围的最强一次降雨过程,市防汛办提醒市民调整出行计划,尽量减少外出……” “十月十三日下午十九时一刻,陆城主城区受暴雨影响,引发多处线路故障。陆城知名私立医院浅唐医院遭遇双回线路断电,全院停电,经供电所工作人员排查抢修至下午二十时恢复供电。本次断电事故致使浅塘医院重症监护室呼吸机停止工作,因医护人员没有及时进行有效人工辅助呼吸,致使一位五十七岁男性病患死亡,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 唐韵怔怔地听完整条广播,回过神拨给唐文,耳边忙音阵阵。 / 暴雨洗礼过后的陆城不再灰蒙蒙,飘着几朵闲散白云的天空清亮湛蓝。 浅唐医院天台一隅,唐韵竟见到简莱与父亲如同老友般相谈甚欢。 简莱双手拄在背后悠闲的翘着腿,微凉的风沿着下摆、领口灌进单薄的条纹衬衫。 “韵韵,你什么时候来的?”唐文感到高跟鞋脚步声的靠近回过头,简莱闻声迅速收回带着笑意的嘴角。 见到唐文面庞的那一刻唐韵愣了几秒,那人明明是父亲,却又仿佛不是。 唐文数年来一直饮食清淡生冷不沾,平日里看来比同龄人年轻了许多,可如今这张脸清瘦灰白,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是已被吸血鬼榨干。 第15章 第 15 章 旧款诺基亚发出叮铃铃的声响,唐文抖着手从白大褂口袋里取出手机,胡乱摸索着按下接听键,聆听几秒随后挂断。 “韵韵,乖女儿,你一定是看到新闻着急了对吗?你放心,爸爸没事,患者只是恰巧赶在那个时间段内死亡,并不是因为医院的原因。昨晚医院双线路应急预案启动失败后,医护人员非常及时的为icu病人脱离呼吸机,连接呼吸囊维持病人呼吸,四十五分内数人轮流上阵一刻未停,这件事上你爸爸问心无愧,对得起良心。”唐文嗓音干涩而疲惫。 “干吗对我解释那么多?难道我会不相信您?我只担心经过昨天的事让您操劳太过,顺路过来看看。”唐韵担忧地望着唐文清白的面色。 “不要紧,等忙过了这几日我与你陆帆阿姨出去度假,到时好好休息一下。”唐文牵动起干涩的嘴角笑了下。 “那样最好不过了。”唐韵心里得了几分安慰。 “等下还有个会诊,我得马上下去准备。”唐文抬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刻意为唐韵与简莱留下独处的时间。 “前几天警察又来找我了。”唐韵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该隐瞒的我都隐瞒了,但是我有一件事弄不明白。” “哪里弄不明白?”简莱拧着眉头。 “九年前,我二十岁生日那晚,你和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5 江南……谁先引诱的谁?”唐韵目光落向别处,断断续续的把想要说的话讲完。 “你不是一直认为是我吗?你就继续那么认为下去好了。”简莱闻声化开了眉毛,语气淡淡的。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发那条信息给我?”唐韵对简莱的回答感到疑惑。 “我发了什么信息给你?”简莱脸上浮现出意外的神情。 “韵韵,叫我爸爸,魏远航叔叔,高林浩叔叔,潘万年伯伯,钱阳伯伯来你房间一趟,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记住人必须叫齐,不叫齐就不好玩了,别多叫也别少叫,等下你亲自把他们领到我房间,门没锁,推门进来就行,拜托了,等你——简莱。”唐韵一字不落的重复。 “荒唐,我会对你说拜托?我何时对你那么生分过?还有为什么我给你发短信还要带上落款,难道你不知道我姓简名莱?”简莱听到短信的内容眉毛又拧了起来。 “你是说那条短信不是你发的?”唐韵难以置信。 “那晚我先是收到一条你发来的短信,短信里写你为我准备了礼物,要我去你房间里亲自去取。看过短信后我没多想,拿着手机去你房间,一推门就被人捂住口鼻失去了意识,再往下的事我没有一点记忆。”简莱双手抱在胸前细细回忆。 “我没发过那条短信。”唐韵用力摇头。 “我知道不是你发的,后来我从别人口中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仔细的想了想,发信息的人不会是你。”简莱安慰似的强调。 “当年你为什么不对警察说这些?”唐韵难以理解。 “警察、简家的人、与我爸爸要好的几位叔叔伯伯还有我的亲姨母都认为我在撒谎,没有任何人相信我,你也一样。”简莱把卷起的衬衫袖口向上推了推,起身走到几步开外的扶栏边。 唐韵微蹙着眉凝望简莱的背影,突然一股浓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 “简莱,你孤独吗?”唐韵吸了口烟,问句随着烟圈飘向简莱的方向。 “孤独?有的时候会有,不是没人陪伴的孤独,是不被理解的孤独。”简莱背对着唐韵自言自语般地讲。 “为什么要叫何如景韵韵?”唐韵眉宇间流露出淡淡的感伤。 “习惯,习惯罢了,旧疾缠身般的习惯。”简莱目光追寻着漂游在天空中色彩斑斓的风筝。 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唐韵圈起手掌点燃另一根香烟。 简莱听到打火机盖子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回身倚着扶栏,目光落在唐韵夹着香烟的指头。 类似争吵与推搡的喧嚣声以微风为载体隐隐传送到耳畔,唐韵捻灭烟头踩着高跟鞋急急的下楼,那声音随着距离的缩短愈加明显,夹杂着青壮年愤恨的声讨与中年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喊。 医院里的安保人员赶过来,强行把在唐文办公室门前讨说法的病患家属带走。 聚集成半圈的人群慢慢散开,唐韵掏出手机拨唐文的号码,办公室里清亮的诺基亚默认铃音隔着门板扩散到耳边。 唐韵尝试着输入唐文常用的密码,门被打开,唐韵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唐文累极了般弓着腰,头搭在办公桌,背部已经失掉呼吸的起伏。 / 唐文猝死的消息迅速在陆城传开,葬礼上亲友与同事们谈及唐文的离世都无比惋惜。 “韵韵,节哀。”祁明握着唐韵的手,满眼怜惜。 “让您担心了。”唐韵同身旁的简莱一同弯下腰鞠躬致谢。 “韵韵姐,门外有人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唐静远递给唐韵一只精美的藏蓝色信封。 唐韵迟疑了一下,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深色长方形卡纸。 “唐文的死没那么简单。”——寥寥几字工工整整的书写在上面。 “韵韵。”钱墨看到唐韵手中信件赫然停住急促的步伐。“那上面是不是写着唐叔叔的死没那么简单?”钱墨小心翼翼的问询。 “嗯。”唐韵闻声点点头。 “前一些日子我收到的信件也是同样的内容。”钱墨眯了眯眼睛。 “简莱,你也收到了信件?”唐韵扬了扬手中的信封看向简莱。 “是。”简莱拧起了眉头。 “突然感觉我生活在一个好可怕的世界。”唐韵望着唐文的遗像,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 第16章 第 16 章 卧室里烟草气息四处漫溢,唐韵挥舞着钢笔在纸张上划出简怀林、魏远航、高林浩、潘万年、钱阳、唐文六人的名字,随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同样的信笺上同样的句子,预示着这些人的死亡中暗含着某种微妙的牵连。 数年间,这些曾与简伯伯相熟的朋友接二连三的逝去,一切如同魔咒,可人们却过多沉湎于自我,忽略了平静表象背后阴森的暗涌。 “咚咚咚。”钱墨敲唐韵的房门。“学姐,下来吃点东西吧,林岭姐带了外卖,现在还热着呢。” “小墨,乖,我在找东西,你们先吃吧,我找到了就下去。”唐韵翻箱倒柜的找潘劲岩那日给的名片,可是却怎么都找不见。 “学姐,我们都等你呢,你再不下来,我们可就都不吃晚餐了。”七八分钟后钱墨又来执着的敲门。 “嗯,来了。”唐韵趿着拖鞋推开门。 钱墨咬着嘴唇小心翼翼打量唐韵面色。 “傻孩子,我没事。”唐韵安慰似的拍了拍钱墨脸颊。 钱墨闻声眯着笑眼扬起嘴角,猫咪般乖巧地凑过来挽着唐韵的臂弯一同下楼。 “陆江府邸的租约到期,我今天过去简单收拾一下,又翻出不少前任房客留下的黑胶碟。”林岭豪放地翘着腿,转圈摇晃着套在手指上的金属钥匙环。 “那位叫楚良的房客可真是个怪人,明明喜好这些却可以这么随便的舍弃。”唐韵对林岭房客的行为心存不解。 “也许是为了忘却呢。”钱墨懒洋洋的趴在一旁默默提醒。 唐韵顺着钱墨目光看向地板上的长方形纸箱,蓦地想起那把在床下安静躺了数年的小提琴,那曾是心中珍爱无比的礼物,可如今还不是为了“忘却”二字沦落得满身尘土。 唐韵遵循钱墨的意愿简单吃了些东西,随后披了件外套沿着街边昏黄的路灯独自漫步。 伯牙琴行里有悠扬的小提琴声传出来,唐韵坐在霓虹灯映照的台阶上侧耳倾听。 “韵韵,唐兄的事我听说了,要想开点。”伯牙琴行的主人魏予恒不知何时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6 到身旁。 “嗯,我会的。”唐韵捻灭了手里的半截香烟点点头。 “一起去走走吧。”魏予恒低头看着唐韵讲。 “一晃眼认识也有十几年了,十几岁的时候感觉时光攀爬得那么缓慢,不知得掰多久的指头才能熬过一年,现在倒觉得时间的脚步真是飞快,一转眼就是一年。”唐韵双手插着口袋望着灯红酒绿的街市。 “初见时你还是个高中生,简莱来琴行找我,你背着个书包站在橱窗外静静的等,我和简莱交谈的时候,忽然有个顾客指着窗外说,看,外面有个漂亮姑娘,整个琴行的人闻声同时抬头看你,你却戴着个耳机站在那里浑然不知。”魏予恒回想起当年嘴角带笑。 “记得那么清楚?”唐韵问道。 “当然,我多么庆幸目睹到那一幕,那情形像是画一样,我永远都记得,要知道干净青涩的少女永远是这世间最妙的存在,一旦过了那个年纪,再美好的女子也会被世俗沾染,变成另一幅丑恶模样。”魏予恒平静地诉说内心的想法。 “可我觉得女人还是在成熟的年纪里最美,想象一下樱桃树顶端向阳的那颗紫红樱桃,馥郁芬芳,娇艳欲滴,比如……”唐韵脑海中浮现出一张久违的面容。 “比如江南。”魏予恒代替唐韵讲出家中向来禁*忌的两个字。 “那是我见过最美艳的女人了,每次见到江南款款而行,我仿佛能感受到江南自内而外散发出的幽香风韵,每次与江南在不经意间对视,我都觉得要快速挪开眼神,以防被她吸入眼底。吸引异性并不算什么,可同时吸引同性与异性的人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尤物,无论生活中多少人夸赞我的面貌,只消站在江南身边,我立刻就会变回成一杯平淡无奇的清水,被人从内到外看得通透,江南与我太不一样,江南是没有答案的谜题,令人神往。”提及江南唐韵侃侃而谈。 “那种过于美艳的女人还是敬而远之的好,看起来清纯的女人不一定是善良的,但看起来妖艳的女人一定是不善良的。”魏予恒话语中带着对某一类女子根深蒂固的偏见,唐韵听到这些也无心再争辩。 “眼前这位较真儿的男人很讨厌吧?”魏予恒见唐韵闷不作声问道。 “那倒没有,你在我眼中向来是个特立独行的人,说奇怪的话才觉得正常,说正常的话反倒让人觉得奇怪。”唐韵回想起魏予恒多年以来的种种独特行径感慨。 “说起来我确实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啊。”魏予恒叹了口气。 唐韵依稀猜到魏予恒一定是回想起那些陈年旧事。 【陆城大逆不道的反面道德典范,除了简莱之外就属魏予恒。 魏予恒是魏远航叔叔的弟弟,魏远航曾是陆城最受爱戴的警官,任职数年间为陆城破了一件又一件大案要案,守护一方土地平安,陆城百姓提起来人人称赞。 英雄神话破灭是在八年前的夏天,魏远航妻子出轨青川某所学校的年轻男音乐教师,魏远航得到消息后带着弟弟魏予恒去青川捉奸,撞开宾馆的门后魏远航与妻子的出轨对象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冲动之下掏出枪击中对方小腿后仓皇逃走,报警的人是魏予恒。 魏远航入狱后,报社对此事大肆报道渲染,强烈谴责魏远航的妻子和出轨对象,言辞间刻意强调报警人是魏远航供养上学的亲生弟弟魏予恒,陆城民众谈及此事,对魏予恒颇有责怪。】“记者们的笔杆不是天平,难免有偏颇。”唐韵安慰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哀伤的男人。 “那并不是情绪化导致的偏颇,那是刻意引导舆论,盲目追求效应最大化造下的恶果。”魏予恒望着马路对面轮播新闻的巨大屏幕停下脚步,眸子上像蒙上了一层雾。 穿梭不息的车流里,交警巡逻摩托车从魏予恒眼前经过。 “喂,予恒,陪女朋友看星星呢?”交巡警见到魏予恒急急刹车,双脚扒拉着路面缓缓退回来。 “高棱瑞,你不是刑警?”唐韵认真打量着高棱瑞的脸,又低头看了眼高棱瑞胯*下的巡逻车,脸上写满了惊讶。 第17章 第 17 章 高巡警听到对面唐韵的问话,同见到训导员般不自在的把头扭向一旁,试图掩起那张因心虚而涨红的脸。 “唐小姐,对不起,当年案子留下的线索实在太有限,我和劲岩是迫于无奈。”高棱瑞摘下头盔双手紧张地来回摩挲车把。 “高先生,我并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是感觉有些意外。抛开这件事先不谈,我父亲去世你知道吗?”唐韵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 “新闻上看到了报道,同事们也议论了几句。”高棱瑞如释重负地深呼出一口气。 “葬礼上我收到了一封信,藏蓝色的信封。”唐韵停顿了一下。 高棱瑞听到唐韵话尾的那几个字,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 “现在我们处境相同,作为欺骗我的补偿,让我加入你们所进行的调查。”唐韵似做最后总结般讲。 “可是……”高棱瑞有些迟疑。 “可是我过去和简莱很要好让你有顾虑是吗?消失九年的朋友难道会重要过我父亲?”唐韵蹙着眉头反问道。 “好的,我知道了,唐小姐。”高棱瑞若有所思地点头。“改天我叫上劲岩,你带上钱墨,我们聚一下,予恒,你要来吗?” “你们年轻人的事我就不参与了。”魏予恒避开高棱瑞期盼的眼神,客气地摆摆手回绝。 / 天桥脚下的烟草店里,唐韵口袋里揣着写有高棱瑞电话号码的卡片,挑糖果般选了些花花绿绿的香烟盒。 简家宅院对面斑驳的长椅上,唐韵习惯性的倚在那里吸烟,烟圈随着细风飘零四散。 不远处有汽车驶过来,光线刺眼,唐韵弹弹烟灰顺着光芒发出的方向望过去,车门打开,下来的人是何如景。 “唐小姐爱吸这种低级烟草?”何如景踩着高跟鞋嗒嗒嗒走到唐韵面前嘲笑道。 “不可以吗?怎么了?”唐韵听到何如景出的声音立刻从沉思中恢复警觉。 “蠢人才会把植物碎屑当做精神依托。”何如景双手插在白西装口袋里,眼神有些嫌弃。 “是吗?你把我看得这么清楚?我倒是要问问,像你们这种聪明人的精神寄托是什么?性*爱毒*品?还是杀人越货?”唐韵半抬着手臂夹着香烟,语气咄咄逼人。 “唐小姐果然凌厉。”何如景扬起嘴角感叹。 “我对你的态度取决于你对我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7 态度。”唐韵指头夹着香烟送到唇边。 “来陆城前我一直对你充满好奇,作为你的替代品存在于简莱生命中的我,心里总是在猜度着,我所替代着的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的灵魂面貌?唐小姐你呢,难道对我没有一丝的好奇?抛开代替品这一说法,毕竟我是真真实实陪伴简莱身边的女人。”何如景短暂沉默几秒而后开口。 “当然会好奇,内心也会有疑问,比如偏爱白色穿着的何小姐,分明看起来有些洁癖,可为什么要从事那样不光彩的职业?”唐韵捻灭指间的小半截烟头。 “没有什么逼不得已的原因,被迫或是为了摆脱贫穷,这些都不是。有一种人天生适宜生存在阴暗潮湿的环境里,像苔藓,灰暗中才会找到存在感,灰暗的世界才会刺激感官。你们看似光鲜的生活,日日都是枯燥的重复,像卧房床头的蜡烛,连一丝风雪都未曾经历过就燃尽熄灭,人生可以从头看到尾,我不要活成那样子。我要随心所欲的活着,人们愤恨的,厌恶的事我统统都去体会,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天所经历的事情都不一样,短而精彩胜过长而繁冗,总而言之,我是命运的受*虐者,在自找折磨中获得快乐。”何如景静静凝视着灰暗夜色中的简家宅院。 “好新奇的人生观,简莱和你是一路人吗?在人生观方面。”唐韵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烟盒点上一根。 “完全不同,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毕竟你们曾很隐秘的相恋过。”何如景扬了扬眉毛笑道。 当何如景最后一句话传到耳畔时,唐韵夹着香烟的右手无法抑制的颤抖,带着点点星火的烟卷顺势滚落到脚下,在起风的秋夜里颠簸到北风吹去的方向。 “那本来算不得什么秘密,只是现在回想起来仍会感觉羞*耻。”唐韵仰头望着头顶的合欢树淡淡回忆。 似父亲与简伯伯年轻时常去的文熙路餐厅,这珠合欢树下的长椅曾是唐韵与简莱在年少时无数次相聚的地方。 相熟后每每有争执简莱都会抱着肩膀气呼呼地坐在这里,漆黑明亮的眸子久久盯着唐韵卧房窗子赌气,唐韵总喜欢躲在窗帘后观察简莱嘴角的弧度和那些气恼的小动作,等简莱气消差不多再下楼安抚。 那大概是简莱流露内心最多的时间段,沉默的表象被揭开,打开话匣子的简莱,时常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极端起伏的情绪,整个人毫无安全感可言。那人时而焦躁多虑患得患失,时而沉着冷静思路缜密,仿若身体里住着两个人。 “爱情有什么羞*耻可言?”何如景转过头困惑地望着唐韵。 “严格的说那不算爱情,如果非要算,那也只能说成是偷来的爱情。”唐韵感觉到脊背有些冷伸手拽了拽衣襟。 江南嫁入简家之后,简莱低落情绪漫溢,时时处在崩溃边缘,为了安抚简莱唐韵主动发起一个替代游戏,游戏中简莱依旧是简莱,而唐韵以江南的身份存在,游戏开始时两人是情侣关系,游戏结束时两人恢复朋友身份。 “想想似乎很有趣。”何如景感叹。 “最开始的确很有趣,即平稳了简莱的情绪,同时也满足了我的表演欲,后来游戏次数增多,我们便开始与现实混淆,渐渐分不清真假。”唐韵眯着眼睛回想。 “那段时间持续了多久?”何如景问道。 “并没有持续太久,江南一次突然回家,撞见我在简莱面前扮演她,当时的情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那件事发生之后,简莱和我同时叫停游戏,我花费很久才从江南的角色中脱离出来。”唐韵皱着眉头讲述。 “游戏结束会失落吗?”何如景拄着椅背问唐韵。 “会,像是被剥夺了什么。”唐韵凝望着简莱卧房的玻璃窗。 “既然这样为什么叫停?”何如景不解地发问。 “江南的撞破,令我意识到我和简莱的关系就要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同时我也意识到我本身非常贪恋这件事带来的刺激感。”唐韵异常坦白。 唐韵的主动靠近终于换来那个人敞开心门,于是唐韵见到了简莱刻意隐藏的另一面,时而阳光丰盛令人欣喜,时而阴晦空乏令人讨厌。 而比这更令人新奇的是以江南身份与简莱相处时的奇异感触,不安分的内心因为在扮演着不可能成为的人,因为在体会着世俗不容的情感而雀跃欢喜。 那是一种伴随着羞*耻的刺激感,一切都在情理之外,像身体隐私部位第一次在爱人面前展现,像无法启齿的癖*好被冒然闯见。 第18章 第 18 章 简家宅院灯火通明,院墙上的防盗栅栏顶着一排被重新修复过的球形灯,团团浅黄色光线映照着颓败的院落。 唐韵住处门廊的灯还留着,想到家中有小学妹在等,唐韵莫名心安。 当初从剧团宿舍搬到简家对面时,唐韵因为空旷寂静无法适应,时常放些音乐来听,可不知为什么即使是欢快的曲调,仍会让人感觉越来越孤独。再后来祁明做为搬家礼物补送了一台电视机,那段时间唐韵每每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视,聆听同类们嘈杂或是动情的声音,要的只是声音,无论不断切换的斑斓画面在演绎些什么。 “学姐,你回来了?”钱墨听到门被推开,抱着被子睁开迷蒙的笑眼。 “嗯,本来是去见魏予恒,没想到遇到了高棱瑞。”唐韵脱掉外衣掏出口袋里的名片递给钱墨。 “高棱瑞?那可是我年少时的初恋,说起来真是好多年没见。”钱墨接过名片拿在手上细细端详。 “怎么没听你说过这段罗曼史?”唐韵笑着凑到钱墨肩旁,掀起一角被子盖住被冷风吹得冰凉的小腿。 “小孩子之间的玩笑罢了,很幼稚的,那时才几岁,对话都是——妹妹像只可爱的小兔子,好想抱一抱,妈妈,哥哥又吃光我的冰淇淋这种。”钱墨红着脸笑道。 “现实生活中的青梅竹马,长大后没能继续在一起好可惜。”唐韵感叹。 “没什么可惜,都是天命。当年简维被绑架的事件像一个分水岭,那之后潘北坡,不,潘劲岩和高棱瑞在同一年陆续被送到国外,我们之间很少再见面。等你来简家时,我们这几家只有长辈间在互相接触,小辈们都已经完全没有联系。”钱墨话语间流露出淡淡的惋惜。 “小墨,关于简维你还知道些什么?”唐韵意外捕捉到钱墨话语里最敏感的关键词。 “简维么?那人曾经是简家的禁*忌,简家有很多不能提及的禁*忌,简伯伯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8 每一任前妻是禁*忌,简伯伯与前妻们所生下的每一个孩子都是禁忌。不过现如今简伯伯已经去世,过去所有禁*忌都不复存在。”钱墨从沙发角落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递给唐韵。 “你所说的禁*忌我大概明白,简维不是简伯伯亲生儿子的事,我也略有所知。”唐韵接过香烟放在烟灰缸边沿。 “不不不,你口中这分明是几经篡改的民间版本,简维确确实实是简伯伯的亲生儿子,这件事百分之百确凿。简伯伯之所以瞒着众人把简维秘密送到意大利,是因为他经历简维被绑事件后始终心有余悸,简伯伯对这一切一切的周详安排,纯粹是出自保护儿子的本意。”钱墨拿起烟灰缸上的烟吸了一口。 “你的意思是简维现在还活着?”唐韵背后透着阵阵凉意。 “当然,简维现在已经改名换姓娶妻生子,在异国生活得比我们任何一个都快活。”钱墨抬起手臂连续的吸烟。 “小墨,不要吸那么多烟了。”唐韵平复几秒后回过神,皱眉看着钱墨熟练的吸烟动作。 “学姐,你是不是觉得我变得不讨人喜欢了?”钱墨把烟扔在烟灰缸里,低着头等待答案。 “不用担心,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师妹,只是这段时间偶尔会觉得,现在的钱墨,虽然微笑时常挂在脸上,内心却淡漠了许多。”唐韵伸手抚慰情绪低落的小师妹。 “学姐,我早已经不再是你那个简单干净的小师妹了,别再心疼我怜悯我,不值得。”钱墨像只小猫一样把头凑到唐韵胸前,眼神里流露出浓浓的伤感。 / 两天后高棱瑞如约安排会面,四张藏蓝色卡片整齐摊在木桌中央,唐韵、钱墨、潘劲岩、高棱瑞四人面面相觑。 “完全没头绪。”高棱瑞一脸犯难地歪着头挠脑袋。 “我始终坚信突破口是简莱,可是很遗憾,关于藤与树的疑问,唐小姐没给我确切的答案。”潘劲岩手指不紧不慢地敲打着椅子扶手。 “先前你以警察的身份对我盘问,我当然有所保留,现在我们作为共同调查这件事情的伙伴,我自然会把所知晓的一切对你坦白。”唐韵理所当然的答道。 “愿闻其详。”潘劲岩耳朵稍稍一侧,不自觉停止指尖的动作。 “简伯伯去世那晚,我推开房门时,看见江南和简莱赤*裸相拥,一时间太过震惊未做他想。后来经潘先生屡次提醒后细细回想,才发现其中确实存在些怪异的端倪。那晚虽说两人的姿*势初看是亲密纠*缠在一起,可当我把当时的情景像照片一样放大定格之后,意外发现简莱的身体形态同树一般不为所动的僵硬,而江南完全不同,江南整个人像藤一样蜿蜒缠绕着的简莱,姿态十分风情。”唐韵将那晚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唐小姐,经你这么一说,我脑子完全乱套。现在看事情走向已经超出了我们预料的范围,之前所有功课都是白做。”高棱瑞一时间垂头丧气。 “棱瑞,我不这么想,虽然划对号的不是我们预料的选项,但这也许是新的契机。”潘劲岩若有所思地讲。 “你的意思是?”唐韵语气中带着不确定。 “唐韵,按照你的叙述来分析,江南的身体行为显然更加主动,当时的情况下,主动即意味着最大嫌疑,这最关键的一点,难道你从未想过?”潘劲岩那双仿佛能看透世事的眼睛里打着问号。 “被你连着追问两三次后,我心中也隐隐想过这个可能,可我找不到任何值得江南去这么做的理由。”唐韵如实说出内心的想法。 “我同意学姐的说法,江南阿姨因为那件事一夜间失去了出色的丈夫,富足的家庭,蒸蒸日上的话剧事业,这三样对任何女人来说都是人生终极追求,换做谁可能轻易舍弃?”默默在一旁聆听的钱墨插话。 四个人的谈话再次陷入沉默。 第19章 第 19 章 陆城迎来初雪的清晨,唐韵正开车行驶在去陆城话剧院的路途,广播调到最大声音,播音员清亮的嗓音充盈满整个车厢。 “近日多名市民收到藏蓝底白字卡片,卡面书写‘某某某的死没那么简单’字样,经调查此事件为陆城七中学生恶作剧,意图通过引起陌生人恐慌寻求刺激,目前学校已对涉及此事的学生勒令停课并做通报批评处理。” “现在的孩子果然可怕。”钱墨随后打来电话。 唐韵无论如何没料到,数日来令人极度精神紧绷的重要线索,竟是孩子们闲暇时犯下的恶作剧,想到之前四人煞有其事地凑到一起开会钻研,此刻不免觉得有些讽刺。 “那些愚蠢的大人。”孩子们心里必定这样嘲讽,唐韵翘着嘴角内心暗自猜度。 “来,韵韵,快进来。”剧院顶楼走廊尽头祁明办公室的门半敞着,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唐韵恍然间看到祁明因消瘦而更显犀利的下颌角。 “您这是怎么了?”唐韵踟蹰开口。 “祁静抑郁症恶化,隔三差五闹着要自杀,这几周我剧团医院两边顾,身体精神都有些吃不消。”祁明双手取暖般端握着装开水的透明保温杯,睫毛眼角温顺地下垂。 “祁叔叔,我能做些什么?”唐韵望着祁明银白的头发。 “守护我们的话剧。”眼前这位坚韧一生的艺术家俯下身子拉开抽屉,取出印鉴放在唐韵温热的掌心。 “咚咚咚。”礼貌的敲门声隔着门板传入,声音力度与间隔让唐韵觉得莫名熟悉。 祁明闻声放下手中的保温杯看向门口,唐韵目光一路追随着,那位同简莱一样数年杳无音讯的故人此刻正聘聘婷婷地站在门口。 原来岁月会怜悯美人将时间脚步放慢,三十九的江南容貌比旧时更为惊艳,苍白的皮肤与红唇像杂志封面一样描画出脱离尘世的遥远。 “韵韵吗?”江南踩着高跟鞋走上前轻抚唐韵的侧脸,唐韵微蹙着眉感受江南指腹传来的温度。 “你走的太久,都记不得我了。”唐韵仰头看着江南,语气里有些许埋怨。 “这一次回来不走了。”江南听到唐韵的话淡然一笑,言语间好似只在安抚无理取闹的小孩。 窗外的初雪静静地飘落,地面积满薄薄一层浅白色,路人走过留下一行行浅灰色印记。 唐韵披着祁明的大衣陪江南在剧场里四处游走,江南细长的鞋跟敲击着满是划痕的地面,空灵回音一声声冲击着耳膜。 “没想到昔日那么辉煌的陆城剧团今日竟没落至此。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19 ”江南站在观众席前看着舞台两侧红漆剥落的水泥立柱抱臂感叹。 “现代人有太多娱乐选项,视频网站引进来自各个国家的电视剧,电视台不停制作标新立异的综艺,话剧对大众来说越来越可有可无,渐渐沦落成为小众艺术。”坚守剧团十几年的唐韵对这事早已看淡。 “想过离开吗?”江南拂起耳边的长发,语气温和柔软。 “从没有,十六那年我站在舞台下看见追光灯一打,从此以后我就知道那就是我的人生。”唐韵凝望空荡荡的舞台。 “好孩子。”江南微低着头看着脚下的高跟鞋尖浅浅一笑,眉宇间不经意地流露出几分凝重。 “哎呦呦,这不是简太太吗?”剧团里老演员许佳惠人未到声先至。 “佳惠姐。”江南满面笑容的打着招呼,那笑容的弧度像被匠心雕琢的艺术品般精致恰好,却唯独缺乏些诚意与温度。 “简太太,当年那事发生后,我们私底下都感叹你命运多揣来着,眼看着你就要成为陆城剧院的台柱,没想到被一个变态孩子生生把前程毁了。”许佳惠语气里满是惋惜。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江南眯着眼优雅地扬着柔弱无骨的手掌旋转了小半圈。 唐韵恍然间仿佛回到江南穿着旗袍站在追光灯下挥洒妩媚的岁月。 / 陆城火车站地面的初雪融化成一滩滩泥泞,钱墨拖着行李箱双手插着口袋站在铁轨前等列车到来。 “看你,走的急匆匆的。”唐韵摘掉围巾,替钱墨一层层围好。 “没结果的,学姐,我原本就不该对我父亲的犯罪抱着侥幸心里,幻想着能找到什么其他原因去开脱。”钱墨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钱墨,新闻里的结论未必可信,你父亲的事明明还有希望,我无法理解你为什么要这样轻易放弃?”潘劲岩狭长的眼眶中满是失望。 “我只是不想再欺骗自己了。”钱墨红着眼睛低下头,手指紧紧地攥着行李箱提手。 不远处列车轰隆隆的进站,一阵又冷又暖的风沿着铁轨扑过脸庞。 穿着制服的列车员打开车门,铺好踏板,笔挺地站在列车脚下,稀稀落落的几个旅客不紧不慢的端着火车票找寻着车厢。 “学姐,我走了。”钱墨摸摸脖子上的围巾拉了下唐韵手掌。 “小墨,保重。”唐韵轻轻抱了下钱墨,目送钱墨拖着行李箱侧身挪进狭窄的车门。 “北坡,再见。”钱墨站在车厢入口挥挥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车厢壁板上投影出一道闪亮的光辉。 风笛声鸣起,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开走,唐韵握着站台票向站在车窗前的钱墨挥了挥手。 “唐小姐,难道你的想法也和钱墨一样?”潘劲岩目光追随载着钱墨飞驰向青川的列车,薄薄的嘴唇一张一合。 “我并没有放弃,只是线索太过散乱,我找不到头绪。”唐韵语气平和地答话。 “那还好。”潘劲岩踩着深一脚浅一脚的步子穿过站台前半敞着的玻璃门。 冷清的站台空无一人,唯有黑色长方时钟末端的红色秒钟数字跳跃着,跳跃着。 凉风中雪花不知何时又轻飘飘落下来,颗颗洁白转眼消融在泥泞地面。 沉闷的震动声从口袋里传来,唐韵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出几个小时前刚录入的江南手机号码。 同舟酒店门前,江南拖着个精巧的行李箱款款走向唐韵。 “您就这点行李吗?”唐韵一脸疑惑地接过江南行李箱。 “嗯,图方便只带了些护肤品。”江南不紧不慢的向唐韵解释。 唐韵听到答话忽然回想起数年前的雨夜里,江南隔着浴室门不经意间露出的素颜。 那人妆前妆后俨然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相貌姣好的邻家姐姐,一个是剧院里只可远观的风情尤物,让人全然无法联系到一起。 第20章 第 20 章 江南踩着高跟鞋拖着行李箱站在简家宅院破旧的院墙之外,苍白指尖抵着残留雪水的门铃按钮。 “唐小姐,这位是?”灰暗天色里何如景披着外套候在门廊。 “简太太。”江南迎着何如景疑惑的目光款款走进简家一楼,高跟鞋哒哒哒清脆敲击着颜色彰显洁癖的地板。 橙黄工作灯光线下凝神雕琢琴板的房间主人简莱,闻声缓缓放下手中的半圆铲,袖子上蜷成卷的木屑随着动作轻声掉落在脚掌边。 “琴匠,不为我接风吗?”江南双手扶着那条长长宽宽的木制工作台朱唇轻启。 “如景,去安排。”简莱低声吩咐静静立在一侧的何如景。 “女友?”江南注视着何如景离开时的纤瘦背影。 “玩物。”简莱扫过江南脸庞。 “别致的爱好。”江南脸上浮现出难解的笑容。 唐韵目光诧异的游移在素来零交流的两人之间。 “房间塞得越满的人内心越孤寂,没想到琴匠你的内心倒是充盈。”江南环顾空荡荡的四周扬起嘴角感叹。 “妆容越夸张的人内心越虚势,装饰越多的人头脑越空乏,江演员看来似乎不是后者。”简莱习惯性的向上挽了挽白衬衫袖口。 “简太太、唐小姐可以出发了。”短暂消失几分钟的何如景敲门提醒。 简莱闻声回身从衣架上取下围巾和大衣,离开时衣角刮掉工作台边缘处整齐摆放着的一叠裁切成长方形的藏蓝色卡纸。 路德饭店离简家的三五分钟车程因为车厢内的静寂无声显得格外漫长。 到达目的地,唐韵推开车门贪婪地呼吸着窗外清新透凉的空气。 一袭白衣的何如景利落地走在最前,江南自然而然的挽起唐韵臂弯跟在后面,唐韵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简莱,那人正在透着半开的车窗凝视着江南,目光仿若在夜色中逐寻萤火虫般痴痴陷落。 “简太太,旅途劳顿。”江南落座后何如景礼貌的寒暄。 “谢谢你,如景,以后可以都这样称呼你吗?”江南试探着询问。 “当然,简太太。”何如景落落大方的回答。 “这人与人之间的称呼说来真是有意思,一个人身后跟着一长串不同的称谓,比如你叫我简太太;韵韵从前在剧团称呼我为江老师;简莱唤我作江演员,简直是百重身份。”江南饶有兴致的与何如景探讨。 “比起各种称谓,其实一些人名更加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0 有意思,比如简家姨母提起一位在青川的旧识,那位阿姨出生时父亲看着碗里的芸豆饭灵机一动,索性给女儿起名叫芸豆。”何如景盯着餐桌上的一盘芸豆讲道。 “芸豆?这名字真是随意。”江南晃动着手中的水杯轻轻笑了一声。 窗外又飘起了雪,霓虹灯将雪花映照成缤纷的颜色。 唐韵对面的简莱凝神看着窗外,那人细瘦的食指随着音乐轻轻地打着节拍,指甲边缘因修剪过度微微泛红。 “简太太这次回来打算住多久?”何如景假装不经意提及。 “落叶归根,回家不是出游,哪还需要归期?”江南目光投向仿若置身事外的简莱。 “简莱先前说您会回来,要我整理一楼的旧房间,那时我还只当是玩笑。”何如景听到答话眼神里流露出些许惊讶。 “是吗?原来琴匠不止会制琴,还会揣测人心。”江南若有所思地低头摆弄着手中的透明玻璃杯。 路德饭店走廊墙壁上古朴时钟里窜出来一只报时的布谷鸟,清灵声音把人从沉闷的气氛中叫醒。 “江南,简莱,别再让人兜兜转转的去猜度好吗?当年的事现在是不是可以给出一个答案?”唐韵紧握着颤抖的手掌,凝视着曾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两人,眼前云雾渐浓。 简莱敲打着节拍的食指停驻在唐韵话语结束时那个音符。 “韵韵,酒后乱性的人你听说过吗?不瞒你说我正式是这类人其中之一。”江南点燃一支烟缓缓叙述。 “那晚我因为心情不好多喝了几杯,可能是酒精作祟逐渐感觉浑身酥*痒难,耐欲*火焚*身,怀林见我神情异样当我是不舒服,担忧的差人扶我上楼休息。琴匠推门进来时我正在讨自己欢心,或者不如直白的说成是我正在取悦自己。”江南停下来抿了抿嘴唇。 “尽管当时头脑十分不清晰,可潜意识提醒琴匠对我素来有爱慕,于是我为了满足一时之快逾越底限勾引了琴匠。”江南随手敲掉一小截烟灰。 唐韵紧握着手中的水杯静静聆听。 “事实的真相比人们口口相传的杜撰更可耻不是吗?因为难以面对这份可耻,头脑清醒意识恢复后我马不停蹄的逃离了陆城。”江南贪婪的深吸了一大口指间的香烟,吐出的烟圈令唐韵瞬间身陷在稀薄的白雾间。 简莱挽起袖口取过立在餐桌一旁的酒瓶倒了大半杯,干渴极了般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那些挣扎在欲*望里的动物们啊!“唐韵又依稀想起简莱年少时坐在楼梯上的那句感概。 刺啦一声,唐韵撕掉烟盒外的塑料包装,摸索着从口袋里掏出火机点燃。 帕格尼尼第十三随想曲如同软剑划破沉闷的气氛。 简莱在烟雾弥漫下压低声音咳了几声,清瘦手指轻轻滑过闪烁着的手机屏幕。 “林岭?朋友关系。”简莱轻描淡写的答话。 “嗯……好……我一刻钟后赶到。”简莱指关节处因为过度用力狰狞的泛白,眉头越拧越深。 “滴滴滴。”简莱还未挂掉电话,唐韵明快简洁的手机铃音随之响起。 “韵韵姐,韵韵姐,秋天时陪你一起来医院的那个林岭正在咱们医院抢救,你快来看看。”远房弟弟唐静远焦急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来。 “如景,照顾好江演员,韵韵,同我一起去浅唐医院。”简莱一步上前牵起唐韵无力蜷起的指头,脚下迈着风一般的步伐急匆匆走出路德饭店。 第21章 第 21 章 林岭病房门外守着两位身着制服表情严肃的警察,唐韵紧紧抱着双臂惶恐不安地徘徊在走廊。 记者不知在何时赶来,闪光灯与喧嚣声此起彼伏,简莱与警官例行谈话后微低着头走过来,同保护幼小动物一般揽着唐韵脑后凌乱的长发,默默把唐韵带到一边。 “警察为什么找你?”唐韵膝头紧握在一起的双手与声线同时颤抖着。 “江南和你来找我之前,林岭打电话过来,问我对当年间接害死父亲的事情是否后悔。”简莱平静地叙述。 “你是怎么回答她的?”唐韵红着眼睛抓住简莱衣袖。 “我回答她,从未后悔。”简莱迎着唐韵噙满泪水的眼眶一字一句的回答。 “我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唐韵无力地松开手掌,泪水无声漫溢出眼角,蜿蜒成细小的河流。 “两位是被害人亲属吗?请问您对林岭逼婚弑母案怎么看?”二十岁出头的年轻记者带着摄像围堵过来。 “那位是医院董事与案件无关,要采访和案件相关的事情过去问警察。”闻讯赶来的安保人员放开嗓子大声驱逐。 “韵韵姐、简琴师,我送你们回办公室。”唐静远从白大褂袖口里伸出指头用力顶着电梯按键。 简莱上一刻因下意识停留在唐韵肩头的手掌轻轻用力一推,引领唐韵随唐静远一同上了电梯。 唐韵输入唐文办公室的密码,推开门随手脱掉身上倍感累赘的大衣,双手抱着头把身体埋在宽大的沙发里。 “严律师到了,我得先去见一面,你代我照顾好韵韵。”简莱站在门口向唐静远交待几句过后转身走远。 “韵韵姐,平时太难见到你了,虽然知道时机不合适,可我还是想提出一个小小请求,叔父的医学笔记可不可以借给我研究学习?”唐静远局促不安地揉搓着白大褂请求。 唐韵闻声睁开疲惫的眼睛拉开唐远文件柜底层抽屉,取出厚厚的一摞笔记递给唐静远。 “韵韵姐,谢谢你。”唐静远满面欣喜。 “静远,我想小睡一下,你先回去值班好不好?”唐韵柔声与唐静远商量。 “那你好好休息。”唐静远抱着笔记退出院长办公室。 唐韵见唐静远离开后迟疑几秒把手伸入文件柜,摸索着拾起上一刻还静静躺在厚厚一摞笔记旁的牛皮纸袋,指尖一圈圈绕开封口线轴。 两台翻盖旧款诺基亚沿着纸袋封口滑到桌面,唐韵认得白色那支正是当年生日宴会后遗失的手机,而另一只黑色手机主人是学生时期的简莱。 唐韵抓起牛皮纸袋抖了抖,两张四角蜷起的泛黄相片从半空中掉落到脚边。 唐韵弯腰捡起两张内容一模一样的相片托在手上细细钻研,相片上二十岁出头的少年唐文怀中揽着一位戴着厚重眼镜的十七八岁少女,那少女一副典型模范生形象,对镜头眯着眼睛,笑容温婉,相貌平平。 唐文素来有在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1 相片背后用蓝黑色钢笔标注的习惯,唐韵想到这点于是翻过相片,那两张相片背后赫然写着—唐文、陆云透合影于陆城医大静思湖畔。两页文字其一苍劲有力,无疑是唐文的笔迹,另一清秀隽永,分明出自少女之手。 “咚咚咚。”简莱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另一只手扬着轻轻敲几声门,唐韵走过去拉开门用眼神示意简莱进来。 “严律师怎么说?”唐韵走到唐文办公桌前掩起身后的旧手机和相片。 “林岭故意杀人进监狱是必然,严律师能争取的只是量刑轻重,至于最后结果谁也没办法保证。”简莱双手插在口袋里和唐韵交待。 “简莱,这件事请你尽全力去办,江南和你离开这些年,林岭是唯一守在我身旁的朋友。”唐韵迎着简莱清亮的眼眸请求。 “嗯,知道了。”目光触及,简莱微皱着眉头轻声答应。 “林岭的事情如果能争取到最小量刑,我可以原谅你过去所做的那些事情。”唐韵生怕简莱在应付慌忙附加筹码。 “原谅我什么?原谅陷入江南的圈套间接害死简怀林,还是原谅这数年的不辞而别?”简莱目光骤然冷淡。 “原谅你在过去犯下的一切一切错误。”唐韵迟疑着补充。 “事情我会办的,但不必原谅我,因为你口中的错误我还会继续再犯。”简莱拧着眉头挑衅的看着唐韵,那目光让唐韵忽然回想起多年那个天色灰暗的傍晚,江南为了蒋阑流产的事质问简莱,简莱当时看江南的目光同现在一模一样。 “你给我滚出去!”唐韵回过神挥起唐文办公桌上的透明玻璃水杯掷向墙面,通透碎片同水花般在墙壁上四处飞溅,无色碎渣擦过简莱消瘦的颈子、脸颊、衣袖、手掌。 “简莱,对不起,简莱,我不是故意的。”唐韵慌张地扑到简莱怀中查看伤情。 温热液体像被释放的囚徒争相涌出不同的伤口,洁白的衬衫领口被晕染,水中涟漪般扩散。 “韵韵,不要慌。”简莱同置身事外般用指头按压着伤处,目光郁郁地停留在唐韵苍白焦灼的脸庞。 “我叫人来帮你处理伤口。”唐韵从手袋里倒出手机翻找唐静远的手机号码。 “这点伤,不必了。”简莱轻车熟路地走到唐文办公桌前拉开抽屉取出几片敷料贴,用牙齿撕开包装封口一一覆上伤处。 “擦擦手。”唐韵回身抽出几张湿巾递过去。 简莱伸手接过湿巾,雕琢琴板般细致地清理黏腻的指头。 “芸豆。”简莱目光扫过唐文办公桌上的泛黄旧照片,下意识吐出这两个字。 “你认得这人?”唐韵忍不住追问。 “认得,算是故友,小时候每一次出游,都是这人陪我。”简莱停掉手上的动作,把脏掉的纸巾扔到脚下的垃圾桶。 “可相片背后的姓名明明是陆云透?”唐韵翻过摊在办公桌上的相片。 “芸豆是小名,如景在餐厅提到那个名字起得很随便的女士就是这位。”简莱凝视着相片中的少女回答。 “那么陆云透与我父亲是恋人关系?”唐韵忐忑的向简莱求证。 “如你所想。”简莱印证唐韵心中的猜想。 “葬礼上听长辈们私语,我父亲在陆帆之前只恋爱过一次,如此说来,陆云透会不会是我母亲?”唐韵用一种请求的眼神向简莱索要答案。 “这个问题你得去问陆云透的密友江南。”简莱目光久久停留在唐文办公桌面上的两只旧款诺基亚手机。 唐韵看到简莱那副深深陷落于旧日回忆中的神情,瞬间又仿佛跌落在简怀林婚礼那日追光灯背后无尽的阴影里。 第22章 第 22 章 林岭逼婚弑母案在网络上掀起壮阔波澜,网民们多数斥责少数同情,新闻媒体对此事各持己见,执笔者们或是口诛笔伐或是犀利反思鲜有中立态度。 陆城早间新闻第一时间播放关于此案的视频资料,即使受采访者脸上被打上马赛克声音也经过处理,唐韵仍然从那寞落而冷清的身形认出简莱。 简莱似乎在有意强化林岭母女矛盾,言语间对林母处处体谅,提及林岭时倒是颇为愤慨。 唐韵蹙眉看着画面中的冷清身影,缕缕寒意透着脊背涌到心口。 “我真是蠢得可以,怎么可以把林岭的命运托付到这样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手上?”唐韵同一座雕像般立在显示屏前喃喃自语。 隔日唐韵从医院回到家中,下车后唐韵下意识回过头望着简家宅院,江南正裹着浴袍慵懒的伏在窗台吸烟,指尖松垮垮夹着的小半截烟头在深蓝夜色中明明灭灭,宛若幽暗山谷中漂游着的点点萤火。 “韵韵。”江南被院门打开的声音惊扰,唐韵借着橙黄灯火读懂江南唇形。 “累极了吧?”唐韵推开门时江南人已落座在一楼客厅。 “好累。”唐韵脱掉鞋子在江南身边瑟缩成一团。 “林岭的事尽力就好,不必太强求自己,你只是千千万万普通人中的一员,不要妄想着去改变什么。”江南指尖反复摩挲着唐韵柔软的黑发。 “即使是简家也不能改变?”唐韵试探着问。 “时间退后十年或二十年简家当然可以,可现在的陆城早已过了简家一手遮天的时代。”江南手上摩挲的动作不自觉停止。 “如此说来,我更不应该去央求简莱。”唐韵疲惫地闭上眼睛叹息。 “那人现在既无权势也无钱财,凭什么去翻云覆雨?”江南无声抽回停留在唐韵长发上的手掌。 “江南,我该怎么办?”唐韵倚着江南肩膀脸颊无声滑落,擦过江南胸前最柔软的起伏。 “静静等待判决就好,但是韵韵,你一定要记住现在这种无力的感觉,一定要记住。”江南话锋一转,指头爱怜的落回到唐韵发丝间。 “江南,你认得陆云透?”唐韵弓着身子蜷在江南腿上等候答案。 “陆云透么?我认得,那是旧识了。”江南双腿急剧颤抖一下,那双令无数男人意淫企望的红唇中吐出同简莱相似的答案。 “那么陆云透可是我妈妈?”唐韵扬起头望着江南苍白如纸的面庞。 “是。”隔了许久江南在唐韵祈盼的目光中费力给出答案。 “不过韵韵,是谁让你来问我?”江南竭力抚平嗓音。 “下午我在医院办公室里翻出两张旧相片,简莱看到后说相片中与我父亲合照的人叫芸豆也叫陆云透,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2 我见相片中两个人表情亲昵,又见相片背后留有我父亲的字迹,便急着问简莱相片中的陆云透可是我妈妈,可是简莱没有回答,那人要我拿着相片来问你。”唐韵像个乖孩子般诚实回答。 空气静止的那几秒无限漫长,唐韵诧异于江南同话剧表演般丰盛的表情变化,那张上一刻还生动美艳的脸,因为这一刻的拼命隐忍而扭曲成一张满是褶皱的画布,画布背后好似掩着深不见底的巨大泉眼,狂风山洪呼之欲出。 “对不起,我好像是触碰到你的禁忌。”唐韵生怕被察觉似得轻手轻脚脱开与江南亲密接触的肢体。 “吓到你了吧。”江南凉凉的指尖同妖娆蛇尾般攀缠住唐韵掌心,唐韵打了个寒颤摆正视线,江南面容已经在脱离唐韵视线的几秒简恢复平静,那张苍白面目上镶嵌着的红唇扬起同钟表齿轮般机械精准的弧度,那蜿蜒玄妙的曲线仿若是出自灯下日夜雕琢的匠人之手。 那晚唐韵梦到江南变身成为人面蛇身的怪兽,冷眼盘踞在岩洞顶处四下搜寻猎物,突兀占据脸庞三分之二的猩红大口贪婪可怖的吐着毒信子。 唐韵在半梦半醒间睁开双眼,天花板上的月白光线在眼里晕染成一团。 鬓角沁出的细密汗液在空气中缓慢的蒸发,半开的窗缝将清凉的夜风一缕缕送入房间,薄弱意识渐渐醒来。 “如景,怎么还没睡?”唐韵披着睡衣去冰箱取水喝,客厅里何如景翘脚倚着沙发,凝神翻看原本堆在桌角的一摞书籍。 “简莱交代我今晚守着你。”何如景目光不离眼前的书本。 “我没事了,你快去睡吧。”唐韵言语间颇感抱歉。 “不了。”何如景放下手中的书本抗拒地摇摇头。 “你对简莱的服从超乎常理。”唐韵拧开矿泉水瓶,散发着冷气的透凉液体沿着食道快速流淌进慢一拍的躯体,整个人又醒了几分。 “这故事很长,要从何说起呢?”何如景似乎沉浸在回忆里。 唐韵双手握着矿泉水瓶,摆好聆听的姿态。 “青川市的浅唐疗养院你去过吗?”何如景投出的问句似乎完全无关话题。 “我父亲去世后去过几次。”唐韵带着困惑回答。 “简莱同我第一次见面是在那里。”何如景微笑着停顿了一下,唐韵闻声抓了下手中的水瓶,塑料瓶身下塌的刺而声响令人感到莫名烦躁。 “没正式见面之前我已对简莱早有耳闻,简莱在疗养院的赫赫声名不仅是因为她自身,更多是因为关于爱情的传闻。 传闻中每个月十二号上午都会有一个美艳绝伦的少妇过来探望简莱,人们都说她们两个是一对恋人,太多人亲眼见证过她们凑在一起旖旎细语的画面,空气中处处流淌着的甜腻情愫仿佛令人身处芬芳馥郁的桃园。 听她们这样一说,我当然期盼着能与这两人见上一面,比起传言中整日满脸阴霾的简莱,我更期盼着能有幸见到那个人们口中用奇美来做形容的优雅少妇。”谈到这里何如景目光如星斗般闪亮起来。 第23章 第 23 章 “那你见到了吗?”唐韵内心有好奇更有隐隐担忧。 “见到了,那位传言中美艳至极的少妇就是简太太。”何如景不再故弄玄虚揭开谜题。 唐韵即诧异又莫名觉得理所应当。 “可那天江南来简家,你不是还问我她是谁来着?”唐韵回想起当时的情形忽然有了疑问。 “那么明显的敌意你都看不出来吗?唐小姐。”何如景语气里带着许些嘲讽。 唐韵不自觉脸红起来。 “见笑了,细说起来我并不是个心思纤细的人,除去话剧与物体陈列之外我对任何事都不敏感。”唐韵自我解嘲。 何如景表示理解似得扭过头轻笑了一声,唐韵见何如景这般态度内心觉得有些恼怒,但为了继续听些简莱与江南在失去联系那几年发生的故事,还是同熄灭酒精灯般无声拿起灯帽将胸中怒火压灭,空气中残留的几缕烟丝在沉闷气氛中慢慢消散。 “难道江南那天也是装作不认识你?”唐韵试图打破尴尬怪异的氛围。 “简太太确实不认得我。”何如景把翘着的腿放平。 “这两人的故事里,我只是个旁观者。”何如景随后补充一句。 “简太太眼里我不过是简莱身后的一块背景,亦或是众多摆设中最不起眼的那一件,她眼里投映出的影子都是简莱,又怎么可能看到我呢?”何如景轻声叹息。 “难道不成你喜欢江南?”唐韵对何如景神情中流露出的哀怨情愫感到难以置信。 “又猜错了,我并不是喜欢江南,而是对自我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何如景嘴角洋溢着得胜的笑容。 唐韵在这番交谈中似乎对何如景的真实性情有了几许了解,于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安静聆听。 “那么说说我被送到青川疗养院的缘由吧。”何如景话锋一转,话题被引到了未知的方向。 唐韵心中隐隐失落,善良的天性却操作五官摆出一副颇感兴趣的表情。 “你十几岁时的理想是什么?”话题像不停翻滚的毛线团般被再次扯远。 “话剧演员。”唐韵不假思索的回答。 “不问问我十几岁时的理想吗?”何如景竟在不经意间显露出几许心思纤敏天真。 “那么你的理想是什么?”唐韵迟疑了一下配合问道。 “我十几岁时的理想是做一件容器,你长到这个年岁,可见过与我理想相同的人?”何如景眉眼间透露出难解的骄傲神色。 “容器?”唐韵脑海中闪过学校实验室铁皮文件柜里林立的试管、烧杯、锥形瓶。 “譬如火车站候车大厅里的储物柜,大者飞机机舱、火车车厢,小者丸药球壳,易拉罐、密封盒,我的理想是以这样的形态存在于世界中。”何如景做了个全面而细致的总结。 “那么你是因为这个缘由被送到疗养院?”唐韵试图去理解。 “嗯,委婉的说法是被送去治疗,直白的说法是变相遗弃,我的母亲认为她一定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生下我这么个余生不想作为人,只想当个空壳或摆设的女儿。”何如景向后撩了下从耳后散落下来的几缕黑发。 “入住青川疗养院的整整一年间,我母亲从来没有一次探望,一年后预缴的费用用光之后,工作人员打电话给我母亲,要她来医院补缴欠款,电话从敷衍推脱逐渐转换成忙音、关机、空号,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3 我母亲把我像个包袱一样丢在青川,一个人去逍遥快活。”何如景戚戚哀叹。 “不良少女遭遇挫折的解决办法从来都是处决自己,我也一样,失去生命,我就彻彻底底沦为一件无生命体征的物体,那样也好,不是吗?”何如景目光似在寻找答案。 唐韵思维被牢牢禁锢在何如景制造的迷雾丛林。 “我花费了很久时间用床单把窗外的两根钢筋防护栏左右抻开,因为瘦弱我轻易侧身钻过那两条罗圈腿般撑开的滑稽缝隙,一半身体悬空,一半身体留在病房,楼下的病友们看到我,或是欢呼雀跃,或是嬉笑疯跑,起哄让我向下跳,唯有简莱做出不一样的反应。” 期待已久的名字向指南针般出现在幻境,一步一步试图引领唐韵走出迷雾。 “你觉得自己是一个容器?”简莱闯进病房仰着头问半边悬空的何如景。 “你不作声,那我就把你当做一个容器好了,行李箱好吗?滚轮行李箱,走起路来哗啦哗啦,那么哪里是把手?打包带要从哪里系?”简莱拄着下巴绕着何如景脚下的空地转了两圈,一边比划着一边细致的钻研。 “不过,你既然是容器的话,怎么可以有自由下落的权利呢?你是行李箱,我是你的主人,你的主人还没有发话,你就得乖乖站在那里,这样你才是一件合格的容器。”简莱拧着浓眉命令何如景,那一刻何如景仿佛找到了归属。 “渐渐的我被一种情愫折磨,每次眼见简莱与简太太见面时,我都感觉嫉妒在内心膨胀,欲*望随时要挣脱满胀的躯体,仿佛随时要爆裂喷发,我的人生观彻底变了,我不再单纯的期望去做一件器皿,一件双耳瓶,一只漆器盒,我不再沉迷于去做那两人爱恋的道具树、背景板,我想以鲜活生命体的姿态独自占据简莱。”何如景目光随之闪烁。 唐韵站在迷雾之外回望沉溺之中的何如景,眼里有几许心疼几许爱怜。 “你说的话,我大体明白了,疗养院里的遇见,奠定你们之间的从属关系。单恋的发生,让你在甘做容器心意已变的情况下,仍旧以原有的方式守护简莱。”唐韵思虑许久后进一步猜测。 “猜对了一半,同想作为容器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愿望会破灭一样,想独自占据简莱的欲*望也在某天因为某个突发事件急剧变淡。”何如景似从回忆中挣脱出来,翘着脚悠哉的卖着官司。 第24章 第 24 章 “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唐韵按捺不住追问道。 何如景闻声顷刻陷落于油画般鲜明耀眼的旧时回忆。 时间倒退回六年前一个秋日午后,那天何如景正坐在楼下木长椅上入迷的翻书,没察觉有人静悄悄绕到身后,那人捉迷藏般摘掉何如景的耳麦,将它挂在椅背上,于是失去保护的耳朵暴露在空气中,风载着她略低的嗓音送入耳道,她亲昵地叫唐如景韵韵,仿佛两个人已经相识已久。 何如景抬起头吃惊地看着简莱,悄悄提醒:“你犯规了,不是说好了吗?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箱子。” 这回轮到简莱吃惊了。 “韵韵,你说什么,什么主人?什么箱子?难道你疯了吗?”简莱难以置信地捧起何如景的脸。 那一刻何如景明白,简莱已经告别上一个精神时区,进入一个新的精神领地,就在这个变幻之间,占据何如景满心的爱恋顷刻随之阵亡,那个在天地之间唯一懂得何如景的简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韵韵有着些许关联的迷惘少年,她不记得有关于容器、箱子的情境,不记得她当日如何命令何如景站在窗台上不要动,更奇异的是,同时她也遗忘了和简太太之间发生的爱情。 简太太最后一次来探望时会面气氛十分诡异,两人时而似在冷酷无情的谈判,时而又似在失控的彼此控诉指责。 “我知道了,你不是韵韵,听他们说我们是朋友,可过去三年间发生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简太太离开几天后,简莱走过来有些抱歉的对何如景说。 何如景抿抿嘴唇,借机很正式的介绍自己。 “我叫何如景。” “嗯。”简莱有些困惑的点了点头。 “那是我们的第二次‘初识’。”何如景讲完毫无预料的对唐韵绽放出释然的大大笑容,面孔上镶刻着那双不断变幻着情绪帷幕的眼睛此刻同溪水般清亮。 “你们之间的每一次‘初识’都充满戏剧性。”唐韵听过大段大段的叙述过后眯了眯眼睛感叹。 何如景眼神里意料之外的流露出赞同。 “不过话说回来,我仍有一个疑问,如景,难道简莱当年是以真名入院?”唐韵在空气中抛出个问句。 “当然不是,那时大家都称她为阴天,阴天,那可是个相当奇怪的名字。不过偶然间我听过简太太唤她云游,云游,怎么听起来都不像是属于女人的名字。”何如景絮叨着感叹。 陆云透,唐韵脑海里蓦地弹起这个听起来十分柔弱,实际上却令人倍感困惑陌生的奇怪名字。 / 林岭弑母案透过网络与媒体在全国范围内持续发酵,抛开案情本身的争议,林岭身边亲朋好友在接受采访时表现出的一致激烈口径,引发关乎婚恋观的壮阔波澜。 “我女儿杀死我前妻我是可以理解的,那个女人要多世俗有多世俗,要多厌恶有多厌恶,如果杀人不犯法的话,我一早杀了她,不等我女儿动手。 可对于我女儿不结婚生子这件事我十分不理解,好好一个女孩子,一天到晚像个男人一样只想着工作赚钱,结婚的事提也不提,真是念书把脑子念上锈了。光顾着学什么西方人的独立自主,也不看看你现在是所处的是什么环境?还真着想女人能撑起半边天?幼稚!天真!别忘了这可是个真真切切的男权社会,别在自欺欺人了。 上天为什么让你生为女人?是为了让你好好服侍男人好好照应家庭 。上天为什么独给你个子宫?是叫你壮大家族,绵延子嗣,不是让你做摆设。要我说,现在的女孩们真应该用脑子好好掂掂自己的斤两。”林岭父亲的采访录音被媒体公布于众。 “我堂妹是那种宁死都不肯结婚的女人,我就不懂了,结婚怎么了?结婚会让你掉一块肉?中国本身男女资源就不平等,那么多单身男人等着娶老婆,你身为一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没有觉悟?”林岭堂哥在电话线那边义愤填膺。 “林岭的问题在于对自我认识不清晰,自古以来女人的隐忍就是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4 种无尚的美德,这种原始的美德使得女人对社会对家庭做出妥协,这种原始的美德使得女人对亲情对爱情忘我牺牲。 女人们要记得时刻提醒自己,你是一个包容体,你小腹里以肉体形态存在的子宫,它可以孕育伟大的生命,你的母性是你精神层面的子宫,在整个余生里,你将对共同生活的男人进行二次精神孕育。 俗语说,男人永远是长不大的孩子,那么相对来讲,女人就是永恒的母体。社会对永远长不大的男人永远予以理解,但是社会对不想长大的女人只是无情的给以唾弃和苛责。 恕我直言,如果你连最基本的自我认识都不清晰,那就别奢望随心所欲生活在这个不断攀升的世界,大多数的选择永远是真理,是不变的潮流,小众永远是边缘,边缘是什么?边缘是优胜劣汰的产物,边缘是自然界筛选出的渣子,边缘是最终会走向灭亡的,林岭就是这种不自量力的边缘,对于这一点,我深感惋惜。”戴着厚边金属眼镜的林岭叔父侃侃而谈。 唐韵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机,购物回来的江南推开门款步走来,高跟鞋声像流动的音符般踢踏踢踏敲打着唐韵敏感的耳畔。 “林岭的事不太妙,接受采访的亲戚朋友不知出了什么问题,言语想法极为偏颇。”唐韵难以言说的焦躁。 “明摆着有人在背后操纵舆论。”江南把购物袋放置在一旁,语气里带着理所当然。 “林岭平日里处事坦荡大方,应该不会与什么人结怨。”唐韵话语间将林岭的人际关系网简单梳理了一遍。 “将范围再缩小,比如在这栋旧楼里找。”江南笑盈盈引导。 “难不成是简莱?”唐韵极不情愿的证实里心中早隐隐存在的猜想。 江南话尾那句提示像是高悬在笔录上方涂满印泥的红印章,那团鲜红随着警员宽阔的衣袖在手起手落间咔擦一声砸下,字字句句证言反复提醒着唐韵不可以再假装无视罪孽,不可以再安逸的装作一个无关的局外人。 第25章 第 25 章 浅唐医院三楼走廊尽头会议室的门半掩着,唐韵隔着落地窗面向窗外的风景吞云吐雾。 “唐小姐,你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林岭父亲面目上浮现出一副与粗暴秉性毫不相符的寂落神情。 “那些偏激言论导致林岭现在情况很不乐观,事情越发不可控了,林伯父。”唐韵回身在烟灰缸里捻灭指尖剩余的小半截烟头。 “我哪想到会这样,唐小姐。”林忠民低垂着脖子双手一摊。 “您可以不帮她,但是不要倒帮她,我是这么想。”唐韵晃了晃摆放在办公桌角的蓝白色烟盒,零星几片烟草碎屑散乱的摊在桌面。 “那您说,我该怎么做?”林忠民下意识地弓着脊背揣测,三层眼皮堆叠的下垂眼角痉挛似的抽搐颤抖。 “缄口不言就好,林伯父。”唐韵思虑几秒之后简短答话。 “好,明白。”林忠民抽油机般机械的连连点头。 “林伯父,接受采访时那些言论确实是您内心所想?”唐韵拨弄着指尖的烟草碎屑试探着抛出问句。 “我动过杀掉前妻的念头,这没错,我嫌弃林岭不务正业,这确实,但我还没对我女儿厌恶到那样夸张的程度。那天接受采访时我之所以表现得那么激动,一是因为我对这件事实在无法接受,二是因为记者到来之前严律师助手到过我家,是他指点我去那么做。”林忠民对林岭生命中仅有的密友坦诚交代。 “严律师助手怎么指点你?”唐韵趁着谈话初现端倪不容置喙的追问。 林忠民闻声双手交握成拳状凝神回忆。 “你知道反作用力吧?”那天深夜严律师助手登门第一句并不是家庭拜访礼仪里常见的“你好”,而是这句怪异又唐突的问话。 “我又不是没读过书我当然知道。”林忠民隔着防盗门极其不耐烦的回答。 “那我们接下来就利用反作用力来拯救你女儿,我是严思恒律师的助手周启元。”对面男人沉静斯文的嗓音使林忠民整个人迅速回落到谦卑状态。 “抱歉,真是抱歉,您快进来。”林忠民吱呀一声推开锈迹斑斑的防盗门,满面拘谨的贴着墙皮静候在一侧。 “周律师,你说怎么救,我听着。”林忠民见周启元默不作声清清嗓子问道。 “不急,我先帮你理顺一下。”周启元不紧不慢的答话。 “这件事有两个关键点,第一,案件惹来了媒体关注,杀死母亲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必然会引来阵阵谴责,社会舆论有可能会左右判决,这点简直糟糕至极。第二,警察收集的物证不足以证明是林岭蓄意杀死母亲,这中间还有很多可能性,比如说误杀,懂吗?”周启元这两点阐述令林忠民心中燃起一丝光亮。 “林岭目前还处于昏迷状态,她醒后如何对警察交代这是至关重要的一点,可以说成败都取决于此,这最关键的一点交给我来做,你需要做的是我所说的第一点——媒体的那部分。”周启元将话题成功引回到最初。 “我需要怎么做?”林忠民敏锐地竖起耳朵。 “天亮以后媒体会一窝蜂似的涌来采访林岭亲友,你告诉他们如果想救林岭的话,就要在媒体面前肆意夸大对林岭的不满,物化女人和抨击婚恋观是重点。”周启元文绉绉的交代。 “可那不是害了我女儿?”林忠民对周启元的言论颇为不满。 “还不明白?只有你们在媒体面前肆意夸大对林岭的不满,才会引起大众对你们这些言论的极端反感,极端的反感之下势必引发一部分人对林岭的怜惜和同情,这份怜悯和同情会像星火燎原般引来越来越多人呼应,这份呼应会随着事态的发展越演越烈从而左右舆论,最后我们来利用舆论导向左右判决,这就是我所说的反作用力。记住,你们在摄像机前表现的愤慨越明显,你女儿林岭就会被带离深渊越远。”林忠民细致的复述了一遍那晚他与周启元之间的你问我答。 “如果这件事确实是严律师授意,那我可以放心了。”唐韵听过事情的来龙去脉暗自松下一口气。 “严律师这么厉害?”林忠民混沌目光里带着疑问。 “严思恒是陆城最优秀的律师,这人入行三十多年从未输过一起官司,当年我父亲三番五次恳请他与浅唐医院合作,都被他毫不留情的回绝掉。”唐韵素来对严思恒印象深刻。 “那我们继续等?”林忠民抬起头迷惘的望着唐韵。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5 “照目前看我们静静等候反作用力生效就好。”唐韵对林忠民的想法点头认同。 “周启元这个人会不会有什么问题呢?”唐韵倚着门框目送林忠民时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这个想法。 “叮铃铃铃……”诺基亚默认铃声把唐韵从浮想中拉回现实。 “韵韵姐,林岭醒了。”唐静远在奔跑去林岭病房的路上隔着话筒叫嚷。 “是么?”唐韵闻声忐忑而又欣喜。 唐韵走出电梯后静静立在林岭病房楼层的一端,不远处两位警员警惕的守在病房门口。 电梯门再次打开,林忠民像离弦的箭般带着一阵风窜到林岭病房前,那似乎是他后半段人生里唯一的一次尽全力奔跑,那一刻脚下的牛皮靴仿佛生了一副滋滋喷冒着火星的钢铁滚轮。 三分钟后唐静远挺着脊背从病房里推门而出,双手插着口袋细致向门口的警员汇报伤情。 “麻烦您让一下。”护工推着护理车自警员身前经过。 唐韵被口罩后面何如景的嗓音弄得心惊。 “无关人等不要围观。”二十七八岁的年轻警员清了清嗓子挥手驱逐。 林忠民闻声愣了一下环顾四周,目光终于落回到胸口狼狈崩开的衬衫扣子与裤管下肿胀发烫的脚掌。 第26章 第 26 章 林岭病房楼层的电梯门再次打开,唐韵疲累地微闭着双眼倚着墙壁等候音信,电梯门合上缓缓上升到上一个楼层,唐韵隐隐感到一阵熟悉的气息在四处流动漫溢。 唐韵透过模糊的光影看到那人细瘦的轮廓,双手抿着旷荡的深色大衣,步幅很大脚步很轻。 “你根本不在意林岭的死活对吧。”唐韵目光低垂着打量那双修剪过度的苍白手掌。 风尘仆仆经过视线的人闻声停下脚步转过头,唐韵见那人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忍不住皱眉。 “还好吗?”唐韵伸手牵了一下简莱沾染木料气味的袖口。 “回去等消息,现在这种境况,警察不会允许你见林岭。”简莱眼神里掺杂着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不,再等等。”唐韵整理了下散下来的几缕长发木讷地摇头。 “不要任性。”简莱上前牵起唐韵的手自顾自地向前。 唐韵轻飘无力的跟随着,脚下好似踩着绵软的音符。 唐文办公室前简莱熟练的输入密码,俯身将唐韵安置到舒适的客用沙发。 “这里你比我熟呢?”唐韵身体恢复些力气笑道。 简莱目光扫过唐韵正说着刻薄话的嘴唇,唐韵像被按了开关般住口。 屋顶的光源被打开,随即哗啦啦的声音布满耳道,百叶窗层层遮挡住窗外恼人的光线。 诺基亚默认手机铃声在耳边突兀地响起,唐韵四下张望着寻找手机。 简莱几步越到铺满整面墙壁的书柜前,挪开一套厚重的精装辞海,而后在不起眼的隐蔽处刷了下指纹,这时装满书籍的墙壁如同听从号令的士兵般笔直回旋,唐韵迎来另一扇地域之门。 那扇仅能容下一人出入的窄门打开,穿着护工服的何如景从里面匆匆走出来。 “严律师交待的说辞,我已经在这两天借机陆续转达给林岭。”何如景双手握在腹前向简莱交代进程。 “嗯。”简莱抿着嘴唇点头。 “现在还不知道民众的意愿如何,真让人担忧。”何如景想到媒体对林岭的口诛笔伐忍不住叹息。 “那是我们无法左右的。”简莱简短的答话。 “既然是你无法左右的,那为什么要把林岭的命运送上舆论的赌局?林岭是你们的赌注吗?如果赌输了你能负责?”唐韵扬手将沙发靠垫砸到空荡的墙角。 正在谈论中的两个人听到动静,齐齐转过头将目光投向唐韵。 “你说要救林岭,简莱就把陆城最好的律师找来合作,难道这不是最合理的解决方式吗?或者说,你内心期望简莱用不合理的方式去为林岭解决什么?”何如景抑扬顿挫的声调浮动在唐韵头顶。 “我问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容忍严律师引导舆论?不是这个。”唐韵晃神几秒后语调降低。 “引导舆论?并没有。严律师过去为简家效力十几年,早已形成一套低调独特的办事章法,引导舆论这种低胜算高关注度的新颖方式,他不可能做也不屑于做。”何如景连连摇头。 “可林岭父亲说严律师的助手曾亲自上门指点过他们一家,教授他们如何应对采访。”唐韵提醒何如景。 “正是这点出了问题,新闻播出后简莱联络过严律师,严律师说这一切并非他授意。严律师手下确实有个得力助手,可高棱瑞调帮忙取了沿途录像之后,我们发现去林岭家的并不是严律师助手本人,取而代之的一个完全没露过面的陌生人。至于这个陌生人究竟是谁?潘劲岩承诺会尽快去做调查。”何如景耐着性子向唐韵解释。 “撒谎,简莱接受采访时明明和那些人步调一致。”唐韵仍旧质疑。 “简莱是什么人?简莱在陆城人心中有怎样的前科?你不明白吗?站在媒体面前,简莱对待林岭的事只能用最公正的态度去评判,别无他选!如果简莱对林岭稍怀偏颇之意,你知道会引来什么样子的后果?一个杀父的人和一个弑母的人相互怜惜,他们是一伙!”何如景扯着嗓子斥责。 “不,简莱的语气分明是在谴责。”唐韵步步紧逼。 “简莱在媒体面前说:林岭母亲的逼婚行为给林岭带来很大的压力,我个人认为林岭母亲的做法是不正确的,但林岭的做法更加不正确。”何如景一字一句重复简莱那天接受采访时的答话。 “这些话不公正吗?还是你根本用不公正的眼光看简莱?”何如景冷眼反问道。 唐韵再一次沉默。 “可是为什么接到林岭电话时要说不后悔间接害死简伯伯,现在看来你不是这事件最直接的怂恿者吗?简莱。”唐韵避开何如景炽烈苛责的眼光,转过身去问在一旁缄默不言的简莱。 “因为那是我的真心话。”简莱拧着眉毛迎着唐韵的目光回答。 “狼,养育你十几年都无法喂饱你的狼,因为一个女人能彻彻底底忘记生养恩情的狼。”唐韵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挑衅的看着简莱。 “如景,你先回去吧,明天还要来医院换班。”简莱全然不理会唐韵的失控。 “唐韵,你现在这个样子可真像江南。”何如景领命穿过狭窄的暗门,音调里透露出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6 鄙夷的意味。 窄门随着何如景的脚步严密封合,简莱随过去把置放在一旁的辞海整齐摆回原位。 唐韵窝在沙发里回味着何如景临走前充满讽刺的慨叹,那简短句子里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坚实的拳头般重重捶打着心房。 “简莱,为什么何如景说我像江南?太奇怪了!”唐韵胸口憋闷的像是要死掉。 “我说过,这些你不要问我,回去问江南。”简莱把唐韵掷到墙角的抱枕捡起来回归到原位,抿着衣襟预备离开。 “为什么我问江南陆云透是不是我生母时,江南脸上会是那副恐怖的表情?不对,总觉得哪里不对,我希望你能告诉我。”唐韵跳出沙发去阻拦简莱离开,脚下一软跌倒在平滑光洁的地板。 第27章 第 27 章 简莱听到唐韵跌倒的声音蓦地停下脚步,蹙眉走回唐韵身旁,俯下消瘦的脊背查看伤情。 “我问你话呢,能不能回答?”唐韵死死拽着简莱袖口,却意外的从简莱放大的瞳孔里读出担忧和惊恐。 紧握着的手掌渐渐无力垂落,唐韵有些沮丧的把头埋在膝盖上,迷蒙间一双手掌握着纤巧的鞋尾将高跟鞋退下。 “咔嚓。”简莱将唐韵鞋底细长的高跟双双折断,闷声扔进垃圾桶。 唐韵眯着眼睛心痛地看着被摧毁得不伦不类的高跟鞋。 简莱目光掠过唐韵预备讲出刻薄话的嘴唇,不作声的从唐文办公桌抽屉里取出跌打喷雾,动作生硬的塞到唐韵手里。 “我要去见严律师,在见严律师之前我先送你回家。”简莱倾着身体扯唐韵的手,唐韵借力站起来,简单活动了一下脚踝,隐隐疼痛感一阵阵传来。 卸掉两寸半高跟的鞋子被悬挂上柔软的指头,下一秒唐韵被简莱抄在怀里,慌乱间唐韵双手挂住简莱的颈子,指腹划过那段被玻璃碎片留下印痕的肌肤。 唐韵摊在简莱怀里不着边际的想,那人明明没有低头,可为什么能准确抓住我的手? 隔了几秒唐韵又在想,为什么每一次被那人牵着手,掌心与身体都会背叛头脑,顷刻间变成柔弱无骨。 这时一阵酥*痒无力感突然侵入小腹,唐韵不自在的绷紧处于欲*望喷发临界点的身体,指甲抠进掌心。 车门打开,唐韵脱离了简莱的怀抱,深深松了口气,窗外温暖的阳光投射到脸颊,唐韵忽地想起命运待定的林岭,整个人成功从欲*望中解脱出来,整个人愈发虚脱。 醒来时唐韵正躺在江南的双人床,江南穿着睡裙半倚着窗台,腿侧放着一只系着油蜡线的古朴相盒与半杯龙舌兰。 “江南。”唐韵拖着嗓子喃喃地叫了一声。 “韵韵,你醒了。”江南合上手中的书本来到唐韵身边,指尖轻抚着唐韵的长发。 “我快承受不住了。”唐韵郁郁地流下两行眼泪,浸湿江南的裙角。 “长大就是这样。”江南认命似的安慰。 “要是妈妈在该多好。”唐韵终于难掩脆弱。 江南的眼泪也受触动般滴答滴答落在唐韵发间。 那是唐韵认识江南后第一次见到那人在话剧舞台之外眼泪流出的模样。 “如果有机会见到云透,你想对她说什么?”江南竭力平稳嗓音。 “我想问,为什么她能在简莱小时候一次次陪她出游,却不肯见我?”唐韵幽怨地给出答案。 “如果只能说很短的一句呢?”江南轻声问。 “那我希望她快乐。”唐韵想都没想便回答。 江南点点头用指头梳理着唐韵的长发,唐韵闻到一股浓重的酒精味道。 “讲讲我妈妈吧。”唐韵向江南怀里凑了凑。 “那是一个朴实极了的姑娘,现在学校每个班里都少不了一两个那样的书呆子。”江南翘着嘴角微笑讲述。 唐韵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地聆听,唯恐一不小心会错过某个重要的句子。 “云透十几岁时认识唐文,那时她还是个高中生,而唐文已经上了医大。唐文是温文尔雅的类型,他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发脾气的男人。云透呢,是个涉世未深的单纯少女,对你父亲又是崇拜又是依恋。”江南沉浸于回忆。 “唐文毕业那年,云透如愿考上医大,不巧那年云透怀上了你,唐文贿赂学校里的心理医师,将云透诊断为抑郁症,于是云透借机休学一年,生下了你。”江南低头看着怀中的唐韵。 “你生下来后,第一时间被送到唐文父母家中,新的学期开始,唐文为云透办理了复学,却没想到回到租住的房子时,云透已经收拾好行李一个人出走。”江南微微皱眉。 “为什么要出走?”唐韵不解的追问。 “大概是因为对未来的生活感到惶恐,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突然成为一个孩子的母亲,每天要怀揣着秘密战战兢兢的生活,生怕有一天真相被捅破,这样的压力谁能一直承受?”江南轻声叹息。 “那之后你们见过吗?”唐韵仰着头问江南。 “没有,那之后我们像走入了不同分叉的路口,永远失去了彼此的音信。”江南停留在唐韵黑发上的指尖轻轻颤抖。 / 陆城话剧院的百合剧目仍在上演,观众反应虽不及剧目刚推出时那般火热,却也一直维持着风头刚过时的热度。因为剧目在网络上被屡屡推荐,这几个月时不时有异地的观众老远赶来,仅仅是为了体尝那浓缩着人生百味的几个小时。 唐韵身处观众席第一排右侧倒数第二个座位,唐韵身旁衣着华美的端庄女人是江南。 尽管落坐在最边角的位置,江南的美貌仍然惹得一些男性观众屡屡侧目。 “果然是美人在哪里,舞台就在哪里,别人的追光灯要托付给工作人员,可您的身上自带光芒。”江南背后穿着得体格子西装的中年男人奉承。 “谬赞。”江南略微侧身莞尔一笑,并不看那男人的脸。 “您考虑过重回归话剧舞台吗?”唐韵被江南四周的狂蜂浪蝶触动。 “如果可以的话为什么不呢?话剧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多想生在这舞台,长在这舞台,死在这舞台,把人生百态尽数呈现出来。”江南话语间毫不遮掩对话剧的热爱。 “话剧对我来说也是一辈子的事业,这不容置疑,只是遇到内心认同的角色时,我能沉浸其中,让自己成为那个人。可当遇到价值观有偏差的负面角色时,我会忽然意识到我们在舞台上终究演的是别人,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7 这是会让我偶尔觉得沮丧的地方。”唐韵抿了抿嘴唇讲出存在心中许久的困惑。 “我年轻时候也遇到过这样的困惑,后来我发现产生这样的想法只是因为我们对于角色的理解过于浮于表面。人生中有很多事都是不能选择的,比如相貌、出身、经历,这些都是上天赋予我们的命运,那么为什么不把这个不喜欢的角色也当做无法抉择的命运呢?当你真正从内心接纳这个命运赋予你的角色,当你试着从这个角色的角度去揣测世界,你会发现恶行是有种子的,你播下,它发芽。丑恶从来都有着深刻的缘由,它不是凭空而生,只是世界这么大,人们连自己的欲*望都弄不通透,又有谁肯去为一个小小的角色去细致探究?”江南握着唐韵的右手耐心地讲解。 “懂得了。”唐韵在开场前的阵阵喧嚣声中轻轻点头。 第28章 第 28 章 “下月剧团里恰好有新的百合剧目要排演,您来参演好吗?这剧目呈现的是成熟女性与年下恋人之间的情感,我想同你一起表演,那样的舞台一定非常过瘾。”唐韵带着兴奋请求。 “以同性角度观望,我们之间属性相撞,并不适合演恋人。”江南无法掩藏脸上的诧异。 “要是把这当做无法抉择的命运呢?”唐韵尽最后的努力争取。 “那也不可以。”江南仍是不留情面地回绝。 “那么我出演另外的角色。”唐韵强撑笑容努力化解心中的失落。 “谢谢你的让步,韵韵。”江南眼里闪烁着唐韵参不透的复杂情绪。 唐韵无心观看表演低头翻阅手机,林岭事件的风评不知从何时开始缓慢逆转,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双看不见的双手在背后无声推动进展。 热烈的掌声将唐韵拉回尘世,唐韵转过头看随观众一同鼓掌的江南,那人眼眶泛红神情之中有几分动容。 “您对同性动过心吗?”谢幕后观众陆续离场,唐韵在空荡荡的陆城话剧院里问江南。 “某个时刻曾经有过,不过很短暂。”江南思索几秒后毫不避讳的回答。 “那么你呢?”江南随即将同样的问题抛给唐韵。 “我么?”唐韵淬不及防地恍惚了几秒。 “我想我的恋人应该是话剧才对。”唐韵握着手中的剧本自嘲地笑了笑。 “剧目名字是什么?”江南目光扫过唐韵掌心的剧本。 “《碧波荡漾》,我原本是打算出演剧中简茵的角色,您来演江扬。”唐韵的语气里仍有遗憾。 “韵韵,我这次回来打算一直留在陆城,我们以后合作的机会还有很多。”江南抚着唐韵的长发柔声安慰。 “好,听你的。”唐韵乖顺的回应。 陆城剧院开往简家的路途中江南凝神翻阅手中的剧本,唐韵耳边时不时传来纸张翻动的细碎声音。 “韵韵,大唐商厦门那里停一下,我去见个朋友。”江南手袋中传出的手机铃音打破长久的沉寂。 “需要等你吗?”江南下车后唐韵探出车窗问。 “你一个人先回去,不要等我,我这边需要很久。”江南踩着高跟鞋向唐韵优雅地摆手,唐韵望着江南款款离去的身影,无法想象眼前这美人即将步入四十岁的沧桑年龄。 “那女人可着实是个万里挑一的尤物,你觉得如何?唐小姐?”潘劲岩手指咚咚地敲打车窗。 “好久不见,原来潘先生也有精虫上脑的另一面。”唐韵忍不住笑道。 “见笑,不小心暴露了原始的德性。”潘劲岩假意感叹。 “省略寒暄,直接切入正题吧,潘先生。”唐韵蹙眉讲出一句颇为耳熟的话语。 “冒充严律师助手前往林岭家指点江山的男人已经查明,这人名叫楚良,最初是青川一所中学的音乐教师,十年前辞职后辗转搬到陆城,经营一家不起眼的音像店,几个月前楚良将音像店出兑,陪同一位妙龄女子各国周游。”潘劲岩将手中的资料递给唐韵。 “楚良这名字我依稀有些印象,林岭之前把房客丢弃的黑胶碟和一些杂物转送与我,其中一封信上的落款好像就是……”唐韵话说一半忽然打住。 “那封信还能找到吗?”潘劲岩抓着话柄追问。 “怎么可能找的到,一早被我当成垃圾处理掉。”唐韵语气里颇有些遗憾。 “找不到也没关系,至少这件事证明林岭和楚良之间,除去房主和租客之外还有着某种奇异的关联。”潘劲岩安慰着眼前看起来有些失神的唐韵。 “唐小姐,你认得江南身边的女人吗?”潘劲岩一手端起相机一手指向与江南一同走出商厦的中年女士。 “那位是陆帆阿姨,过去曾与我父亲短暂相处过几个月,后来我父亲出事后,这个人也凭空消失。”唐韵顺着潘劲岩指头的方向望过去,那两人一前一后匆匆行走,江南嘴角仍旧保持着无半点凡人气息的别致弧度,而陆帆却一反常态的脚步松散,神情涣散,整个人绝望得像是个被瓦解掉神智的空心人偶。 “唐小姐,你应该是最有机会与江南近距离接触的人没错?”潘劲岩麻利的收回挂在脖子上的尼康相机,用手背揉了揉疲累的眼角。 “你想要我做什么?”唐韵警觉的将身体向后挪动两寸,试图与潘劲岩保持绝对安全距离。 “想办法帮我把这物件放置到江南房间。”潘劲岩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极为精巧的隐形摄像头。 “放置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你将掌握江南的全部通话、行踪、隐秘、甚至将江南的胴体风光尽收眼底?”唐韵冷眼反问。 “当然,无论你单方面看法如何,我都认为做这件事十分必要。”潘劲岩固执的坚持。 “这种逾越道德底线的事情你还是交给别人做最好,再会,潘先生。”唐韵反感地关上车门,将潘劲岩扔在街边,独自回到家中。 墙壁两侧的书架前,唐韵俯身抽出一本淡蓝色相册,取出相册扉页里面夹着的一张叠成四折的信纸。 芸豆: 见字如面。 ——楚良 唐韵折回信纸暗自感叹,原来数月之前命运已经将母亲的名字递送到眼前,可这个贸然为林岭父亲指点江山的楚良为什么会与陆云透有关联? 唐韵去杂物间里翻找出林岭之前送过来的纸箱,将里面的书籍、杂志、记事本一本本举到胸前抖落,一沓分散在书页中的胶卷跌跌撞撞掉落,卷曲着扣在地面。 唐韵小心翼翼地拾起地板上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8 胶卷,整理妥当后悉数装进牛皮纸袋。 “请帮我把这些胶片洗成六寸照。”隔日上午唐韵把胶卷送到街角冲印店。 “明天下午可以取相,这是凭证,请您收好。”店员麻利地撕下小票,唐韵将纸单对折塞入钱夹。 “我买了些早餐,吃一点吧。”唐韵拎着热腾腾的食物从冲印店附近的餐厅赶回简家时,江南正双手端着剧本倚着窗沿凝神翻看。 “没什么食欲。”江南放下手中剧本对唐韵抱歉地笑笑。 “我也没什么食欲。”唐韵从口袋里取出一盒烟递给江南,又拆开另一盒抽出一根点燃。 “楚良这个人你认得吗?”唐韵伸手从口袋里取出相册里那张泛着陈年潮湿气味的信笺递给江南。 “楚良是云透的学长,过去一直单恋云透。”江南回过神后凝视着信笺上的深蓝色字迹淡淡讲述。 “原来是单恋,难怪会写这样的字条。”唐韵印证心中的猜测。 “韵韵,你很迷恋烟草的味道吗?”江南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而这个话题唐韵早已从他人口中听过无数次。 “大概是吧,我也不是清楚。”唐韵隐在江南面目前那片稀薄缭绕的白雾间模糊回答。 这时空气中隐隐传来小提琴声,唐韵依稀辨得那是巴赫、古诺的《圣母颂》,当年唐韵第一次听见简莱拉琴时便是这首曲子,因为一曲《圣母颂》唐韵深陷于古典音乐的世界,住所墙壁上那些密集摆放的cd填补了话剧以外的生活,而烟草对唐韵来说是黏合时间缝隙的胶水,是用作忘却痛楚的麻药,它将虚无的人生串联完整,它制造出无数平和快乐的假象,它是永不离弃的真朋友。 记忆之中的《圣母颂》演奏完,塔蒂尼的《魔鬼的颤音》又浮现在耳边。 江南放下手中的信笺侧耳聆听,烟卷横在静止的指头缝隙里,烟灰随着惯性燃烧一层一层堆叠。 第29章 第 29 章 陆城话剧院正在紧锣密鼓的排演新剧目《碧波荡漾》,因为江南委婉地推掉江扬这一角色,唐韵也索然放弃出演简茵。唐韵记得之前问江南是否愿意回归话剧舞台时,江南当下表达出强烈的意愿,可当唐韵提及要与江南共同出演一对有着悬殊年龄差距的恋人时,江南却意外表示回绝。唐韵至今都对江南那一刻所做出的决定感到十分不解。 “韵韵,这一阵子下来怎么消瘦这么多?”前辈苏兰趁排练间隙来到唐韵一旁关切地问。 “太多琐事了。”唐韵握着苏兰的手牵起嘴角。 “苏笑你看看这是谁?”苏兰隔着两排座位叫醒抱着书包打瞌睡的鬼马少女。 “呀,这不是那位性冷淡的韵韵姐!”睡眼惺忪的苏笑眸子一亮。 苏兰脸上立即浮现出一幅尴尬得不行的表情。 “这孩子整日天马行空,我可真是管不了!”苏兰嗔怪地板起了脸。 “韵韵姐,我们接着上次的话题继续探讨性*吧。”苏笑顾不得母亲的不悦,乐颠颠地抱着书包跑过来摇唐韵的胳膊。 “你们两个小年轻聊吧,我对这种话题可没有兴趣。”苏兰见女儿兴致来了避之不及似的匆匆逃离。 “笑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性冷淡了?”唐韵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问苏笑。 “想起来啦!韵韵姐你是对男性不感兴趣,不是对性不感兴趣,虽然只是一字之差,可这两点有着本质的差别。”苏笑拍拍脑袋纠正道。 “话说回来,你认为那种对性极其反感的人是一种什么心理?”唐韵歪着头问面前第二性征发展明显的少女。 “反感到什么程度?”苏笑煞有介事的询问道。 “反感到看色*情片会呕吐的程度,现实生活中对亲密行为的接受度也只到接吻这个界点。”唐韵一边讲述一边回忆起大一时简莱撞到她与林岭同看色*情片时的情形。 “那个人或是有严重的自身洁癖,或是年少时遭受过某种伤害,或是有着什么其他的心理障碍,我是这么认为的,你认同吗?”苏笑一一罗列出对此种现象的看法。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唐韵爱怜地揉了揉少女那头暖色调的长发。 隔日下午两点半陆城话剧院有关于新剧的研讨会议要开,唐韵驶往剧院路途中经过冲印店,恍然想起前两日将胶片送来冲洗的事情,于是用力揉揉太阳穴叫醒大脑,恹恹地把车停在马路边沿。 “你好,我来取相片。”唐韵自钱夹中取出薄如蝉翼的凭据。 “唐韵,编号a150303,相片在这,您收好。”店员将分别装有相片和胶卷的两个纸袋双手递送到唐韵手上。 陆城话剧院顶楼办公室墙壁上的时钟秒针一圈圈轮转,唐韵赶在开会前的空档将办公室门反锁,拉开随身公文包从中取出冲印店的纸袋。 淡黄色纸张包裹着厚厚一摞相片,唐韵抬起纸袋边角将相片倾倒在木纹桌面,那些数年前的人与风景顷刻呈现在眼前。 首先吸引唐韵目光的人当然是陆云透,虽然唐韵从未与这位传言中的母亲见过面,可心中仍旧对关于她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那些相片中有陆云透的单人照,竟也有陆云透与唐文的合照,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唐韵竟在一张相片中看到了简伯伯去世那晚在卧房门前画框中出现的少年简维。 唐韵端起另一张同时出现陆云透、唐文与简维的三人合照,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简莱的归来是这一切纷乱复杂的伊始,那之后如同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令人震惊的事件接连不断的发生,父亲去世、江南出现、林岭弑母、祁静病重,唐韵试图拨开环绕在山峦间的层层迷雾却不知该从何处。 陆城话剧院新剧研讨会上话剧工作者们对新剧各抒己见,一众人围在一起讨论时难免会有争执,可每个人内心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更完美的呈现表演艺术。 百合剧目像一股清泉注入原本气死沉沉的剧团,日益增多的收入让坚持在清苦岗位上的同事们身上不必再多担一两份兼职,不必再用额外的汗水与劳碌去供养心中理想。 长达两个小时的热烈探讨进入尾声,同事们陆续结伴回归各自岗位,唐韵整理好写得密密麻麻的工作笔记最后一个离开会议室,意外在走廊里遇见许久不露面的祁明。 “祁叔叔,您在等我?”唐韵见祁明出现眼中闪着惊喜。 “恩,我有件事情要与你商量。”祁明清了清沙哑的嗓子低声讲。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29 “您说。”唐韵其实一直以来都很想找机会回报祁明。 “你先前提议让祁静入住青川疗养院,我和你祁阿姨觉得一城之隔路途有些远,来来回回探望祁静不方便,但祁静目前在陆城精神病医院的治疗情况不是很理想,所以我和你祁阿姨商议按你之前的建议把祁静送到青川疗养院住一阵子,你祁阿姨认为在你的安排下,祁静一定能得到更细致的照顾。”祁明讲明来意。 “这当然没问题,我等下联络白南川院长,祁静准备妥当后随时可以过去。”唐韵连连答应。 “除此之外,还需以青川疗养院的名义为祁静额外聘请一名医师。”祁明随即郑重的向唐韵提出请求。 “您那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吗?”唐韵对祁明要求有些困惑。 “周书怡医师。”祁明提及一个对唐韵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 “祁叔叔,周医师是不是特别优秀?”唐韵掩藏不住心中的疑问。 “优秀?算不得,不过这个人倒是医好过简莱。”祁明踟蹰着讲出原因。 “原来如此,难怪您会特意指定。”唐韵这才真正理解祁明做出的决定。 第30章 第 30 章 三楼尽头的青川疗养院副院长办公室因唐韵提出的请求引发阵阵争论。 “院里优秀的在职医师比比皆是,为什么唐小姐偏偏指定周书怡?这点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已入职八年的人事科主任季环宇言语间暗指周医师医术平平。 “哪里那么多废话?按唐小姐吩咐的做就是了。”白南川极其不满的横一眼对面那个永远学不会看眼色的中年男人。 “周书怡当年离开工作岗位时连招呼都没打一声,想来是对疗养院的人和事心存不满,我估么着这事情有难度。”季环宇叉着两根细腿讲出心中的担忧。 “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个样子!什么难度不难度招呼不招呼的!你不去试试哪能知道?”白南川漂染失真的黑色发丝随着激烈的言辞上下晃动。 “好啦,好啦,我这就去档案室调周书怡的资料,我不过是谈谈我的看法,您老生什么气嘛!”季环宇见白南川如此激动语气不禁软了下来。 “我就说吧,那个周书怡嚣张得很,竟然指名要唐小姐亲自联络。”二十分钟后季环宇拎着写有周书怡姓名的档案袋递送给唐韵。 “那么由我来联络好了。”唐韵听罢从档案袋中取出资料,依照上面的联系方式打给周书怡。 “嘀嘀嘀……”电话铃音响几声后随即被接起。 “喂,请问你找谁?”耳边听筒里传来周书怡轻灵柔和的嗓音,唐韵瞬间被这个素未谋面的女性吸引。 “唐医师,我是唐文的女儿唐韵,青川疗养院有意聘请您回来继续工作,不知道您是否有这个意向?”唐韵谨慎的斟酌措辞。 “我现在人在恒市定居,酬劳合理的前提下回青川疗养院工作倒是没有问题,但在此基础上我有一个额外的附加条件,我需要唐小姐亲自来恒市接我一趟以表诚意,请问这样的要求唐小姐是否可以接受?”周书怡在电话中利落地讲清要求。 “可以的,您什么时候方便?”唐韵立即应下来。 “周六下午一点,恒市忠明路31号见。”周书怡随即给出确切的会面时间。 不知为什么,放下电话那一刻唐韵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周书怡一直守在那里等待召唤的错觉。 “果然,话剧这个行当让人多多少少带些神经质。”唐韵回过神后忍不住自嘲。 / 阴霾的天空中雪花簌簌地落下,屋顶被覆上大片大片的白雪,除雪车经过遍布积雪的路面,道路随之被融雪剂化成一滩泥泞。 祁明意欲赶在周书怡与唐韵会面的前一天将祁静送去青川疗养院,没料想居然摊上这样恶劣的天气。 下午唐韵在祁明家附近餐厅里简单的用过晚餐,消磨掉几十分钟的时间。 差一刻钟到整点时,唐韵看到祁明妻子挽着祁静缓缓走出来,祁静目光呆滞,额头无力的侧歪向肩膀,祁明忠实朴素的妻子隐忍的抿着嘴唇,眉间凝着一团浓雾。 “韵韵,等很久了吧。”祁明妻子脸上浮现出歉疚的神情。 “我也是刚刚到。”唐韵愣了一下回复道。 满头银发的祁明几步赶在最前为妻女打开车门,祁明妻子细致的将女儿安置妥帖,目送唐韵载着父女俩开往三百里之外的青川边界。 唐文去世后唐韵继承了位于青川市的浅唐疗养院,那之前唐韵听唐文接电话的时候偶尔提及,还觉得是很飘忽遥远的事情。 唐文突然间的撒手离去令唐韵肩头一夜间担起许多责任,此后唐韵才明白从前一心沉浸在话剧世界的自由是多么奢侈。 “韵韵,你是不是想问我简莱的事?”祁明见唐韵几次欲言又止索性直接戳中心事。 “是的,祁叔叔,我很想问你简莱的事情,可是我却不知道该从何问起。”唐韵不再隐瞒意图。 “当年丑闻发生之后,简莱精神状态十分糟糕,简家姨母回国后辗转到联系到你父亲,你父亲把简莱带到青川疗养院交给周医师医治,从入院到痊愈,前前后后差不多花费了三年的时间。”祁明对唐韵简述事情的经过。 “简莱当时病的那么重吗?”唐韵试图在祁明的表情中搜寻答案。 “最初只是需要细致心理疏导的程度,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可就在入院的前一晚,简莱的病情突然发生恶性逆转,整个人迅速陷入一种极尽疯癫的状态。”祁明看着车窗外空荡荡的马路讲述。 “周医师当时可否找到简莱病情加重的缘由?”唐韵关掉被调低音量的广播追问道。 “周医生肯定已经找到缘由,只不过属于病患的秘密,心理医师怎么可能会轻易对外人言说?”祁明看样子一早对周书怡性情所有了解。 “您说的对,为病人守住秘密是心理医师最基本的品德。”唐韵听过祁明的解释之后不再追问。 “为祁静请周书怡的事给麻烦你了,我心里也知道这个要求比较无理,可是祁静现在太需要这样一位医生了。”祁明转过头望着眼前这个一直疼爱的后辈,前一段将剧院贸然托付,最近又让她为家中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唐文在世时被妥善保护的女孩,如今就被口中的祁叔叔这么粗糙的使唤着。 “不过是跑一趟而已,当我打电话联络周医师时,周医师几乎没思考就把事情应了下来,那个额外的附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0 加条件如果用祁静的健康来衡量,也算不得苛刻。”唐韵说罢抬手吸了口烟。 祁明倚着车窗没再答话,唐韵从后视镜中看到祁明恍惚的目光,知道他此刻又陷入他独有的精神世界。 “祁叔叔,到了。”唐韵轻声提醒,祁明回过神摇了下祁静肩膀,祁静缓缓抬起头打量着陌生的去处。 “下车吧。”祁明推开车门弓着腰搀扶起孱弱的女孩,唐韵本想伸手去扶住祁静另一只胳膊,不料却被祁静防备的眼神吓得收回了手。 唐韵陪同祁明替祁静办理了入住手续,例行体检过后三个人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一同来到祁静房间。 天花板上的灯被打开,暖色调的光线冲淡窗外湛蓝的夜色。 “这里的居住条件比过去要好很多。”祁明细细打量一圈,目光落在怀抱枕头倚着墙角的女儿身上。 祁静暗淡的眸子不安地四处打量着,疗养院简单朴素的棉布衣裤像袍子般罩住她清瘦的骨骼,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又弱小许多。 “韵韵,我们走吧。”祁明将久久停驻的目光从祁静身上抽离,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推开房门。 祁静听到推门声睁大眼睛向后退,消瘦的脊背紧紧抵着白墙,仿佛要把身体溶进冰冷的水泥建筑中。 第31章 第 31 章 隔天下午一点,唐韵如约准时出现在恒市忠明路31号。 “你是唐小姐?”周书怡比那日低沉些许的温和嗓音自唐韵身后飘荡过来。 唐韵回过头看见一位年纪四十上下的女人正在抱着肩膀打量。 “是的,唐医师。”唐韵惊异于周书怡的年轻。 “你一定觉得我哪里有些不对是吧?”周书怡推开院门走在前面。 “您的声音和电话里不大像。”唐韵跟在周书怡身后如实讲。 “你知道流性人吗?”周书怡邀唐韵坐到罩着玻璃顶的小院子里。 “流性人性别认知时而男性时而女性,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轮转性别特征。”唐韵之前在报纸上曾经看过类似的报道。 “我的声音和那个情况类似,我受流性人启发把和我相似的这类人私下命名为流声人,流声人,简而言之就是每隔一段时间声音就会发生变化的人,我是那种人,但不幸中的万幸是,我的每一次变化都逃不出动听的范畴。”周书怡把嗓音的秘密倾倒给第一次见面的唐韵。 “您的声音确实很吸引人,当我在电话里听到您说出第一句话时,我就已经被深深吸引了。”唐韵坦然承认。 “我的声音很温暖是吧,二十岁开始很多人说我的声音里天生带着母性的光辉,让人不自觉想亲近,可是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个完全和母性二字不相干的怪女人。”周书怡起身给唐韵倒了杯热茶。 “您很为这件事情烦恼么?”唐韵见周书怡执着于谈论这个话题忍不住开口问。 “一开始的确很烦恼,我是个天生处事利落的人,为什么要生得这副变来变去麻烦嗓音呢,可后来我也渐渐发现了这嗓音的好处,它像极了一把无形的钥匙,引领我推开一扇扇紧锁的心门,简莱就是这其中一个。”周书怡毫不避讳地谈起了简莱。 “我知道是您在青川疗养院医好过简莱,所以这次才会为祁明女儿专程请您回陆城。”唐韵端起茶杯啜一小口。 “不,我和简莱认识的时间比那更早。”周书怡笑着提醒唐韵。 “那么您可以给我讲些关于简莱的事吗?”唐韵顺势请求。 “这倒是没问题,我让你亲自来接我正是为了这个,不过故事很长,你要打起精神听,还有,你要记住,此刻我的身份是简莱的朋友,不是什么心理医生。”周书怡把外套脱掉随手挂在身后的立式衣架。 【二十二岁那年,家人把周书怡安排到陆城清安学校做心理辅导教师。那是一所管理十分松散的学校,通常希望孩子能考个好大学的家长都不会选择这里。 因为叔父是学校的管理层兼投资者,校方特别为周书怡这个在大学里几乎没翻过课本的人设立了心理辅导教师这份工作,还装模作样地腾出房间挂牌做办公室,周书怡和简莱初次见面就在那儿。 那时简莱的班主任齐悦是周书怡在校内最好的朋友,初一开学一阵子后,齐悦发现学生简莱手掌上经常带着三五个半圆形新鲜伤口,便私下联络了简莱家长简怀林,简怀林在电话中对齐悦说简莱惯性撒谎并伴随病态的自残。齐悦于是找到周书怡,周书怡当时正闲得悠哉悠哉,巴不得找点事做,理所当然的把简莱叫到办公室谈话,不过周书怡这一行为从根本上来说只是为了满足对传言中简家的一切好奇,并不是出于助简莱解决心理问题的根本目的。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周书怡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的初一新生。 “我叫简莱,称呼我的时候请把小字去掉。”简莱双手缩在袖子里虚张声势地答话。 “朋友?也好,你说朋友就朋友吧。”周书怡晃动着手中的钢笔笑道。 “工作的时候这样嘻嘻哈哈好吗?”简莱拧着眉头怒视周书怡。 周书怡的笑容随着简莱的质问尴尬停留在嘴角。 “那么说说你手上的伤口。”周书怡变换成严肃的语调。 “我喜欢拉小提琴,可是我爸爸却偏是逼着我学习制作小提琴,那些讨厌的制琴工具太难掌握了,它们总是戳伤我的手指。”面前的初中生十分平静的叙述。 “手伸出来给我看看好吗?”周书怡半信半疑。 简莱为证明所言属实在周书怡面前摊开缩在衣袖中的手掌,周书怡带着好奇打量着那双细瘦的手掌,左手拇指第一关节处与食指第二关节处红肿不堪,右手食指、无名指与掌心一侧零散的布着深浅不一的半圆形戳伤。 “自残是一种消极的自我保护。”周书怡脑中忽然浮现出这句不知哪个同学常挂在嘴边的论调。 “制琴的工具需要很多吗?”周书怡收回视线沉思几秒后发问。 “制琴需要木锯、窄锯、平口凿、小圆口凿、卷刨、卡钳、半圆铲、平铲、厚度仪、锥度绞刀、琴轴成型器,这其中单是半圆铲就要十几把,我担保你要是看到一定会感到眼花缭乱。”简莱目光与周书怡直接对视。 那双坦荡的双眼令周书怡瞬间感到混乱。 “谁教你学习制琴?”周书怡打算与这位异常沉稳的少年较量下去。 “中海巷陆昱文琴师。”少年说得有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1 板有眼。 周书怡见此不再追问,带着满心怀疑结束了短暂的谈话。】“您相信简莱所说的话吗?”唐韵见周书怡停止讲述端起杯子饮茶,忍不住发问。 “至少与简莱对话的当下我是相信的,但之后我还是产生了怀疑,直觉告诉我有一定不对的地方,可我找不到那个地方在哪儿。为了进一步核实简莱所说的话,那次谈话结束后我去中海巷拜访过陆昱文琴师,陆昱文说简莱7岁就开始学习制琴,至事情发生当时已经学习制琴五年,受伤虽然时常有会,但不至于那么频繁。陆昱文还说简莱最初学习制琴时确实表现过抗拒,但经过这几年的磨练,早已经对学习制琴习以为常,现在倒是时常是一副沉醉其中的样子。”周书怡将那次拜访得来的信息一并讲给唐韵。 “果然还是说谎了。”唐韵眯着眼睛轻叹一声。 第32章 第 32 章 “可以吸烟吗?”唐韵沉思许久之后掏出口袋中被捂热的烟盒询问周书怡。 “当然可以。”周书怡把烟灰缸推到唐韵面前,三两下收走茶杯继续讲述与简莱的下次见面。 【“又见面了,朋友。”周书怡对面前挎着双肩包的初中生热情地挥挥手。 “既然是朋友的话不如省略寒暄。”简莱扯下背包撂在脚下宽大的沙发旁,双手握在胸前等待谈话正式开始。 周书怡在简莱眼里捕捉到几许期待交流的渴望,即使那种被无意间泄露出的渴望只停留了大概零点零一秒,周书怡仍然感到无比惊奇。 “以朋友身份先问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好吗?”谈话前周书怡打算替全校师生解开一个深埋在心目中的谜团。 “请讲。”眼前这位初中生的语言干涩而公式化,想必是受了家中父辈的影响。 “为什么要选择在这所学校入学呢?”周书怡终于等到机会把这个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亲手甩给简莱。 “学校是爸爸替我选的。”简莱的回答完全偏离周书怡内心的猜测。 周书怡入职后听闻简莱的父亲是陆城颇有名望的商人简怀林。简怀林是青川名门简家的小儿子,那人年少时生得星眉剑目,风流倜傥,头脑聪慧异常,天生一副嫉恶如仇的性子,深得简家老先生与老太太独宠。可谁知长此以往小儿子恃宠而骄,行事越发有恃无恐,十七岁时与青川一高官家女儿发生亲密关系后生下了简维。简家老先生得知此事一怒之下将小儿子简怀林流放至与青川三百里之隔的城市陆城,托在当地经商的弟弟简青茂代为照顾。简怀林听凭父亲处置就此在陆城扎下根来,跟随在陆城只手遮天的叔父简青茂学习做人、处事、经商、三五年功夫便混得风生水起。 陆城但凡步入中产的家庭都想尽办法把孩子送入严格管控的知名学校,可简怀林那般优渥的家庭为什么偏偏选择把女儿送到这所口碑极差的一体化学校呢? 周书怡原本认为这个选择一定出于简莱的执拗坚持,父亲简怀林定是因为女儿的执意要求不得不后退让步,可简莱竟说这件事是出自父亲的选择,周书怡心中带着疑问的谜团体积迅速膨胀了两倍。 “你父亲有提起过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吗?”周书怡的思维较真的陷入这个体积越发庞大的谜团,不知不觉间遗忘掉此次谈话的初衷。 “我爸爸知道我性格散漫,不喜欢听从于人,特地为我选了这所学校。因为管理松散,简单打点过后我想来上学就来,不想上学时随时可以背着书包去任何我想去的地方。”简莱见周书怡执着于此事不免有些困惑。 “这样而已?”周书怡对简莱口中所述的缘由深感失望。 简莱平静的望着周书怡,眉心略微皱起,似乎对这样刨根问底的追问有些反感。 “那么回归正题,为什么你总是一个人在玩?班主任说你从不跟其他同学交流。”周书怡索然收起八卦精神,试图回归心理辅导教师的工作本职。 “因为我内心住着一个大人,同学们在我眼里都是很小的小孩子,大人怎么会和小孩子有可谈的话题呢?”简莱眸子里涌动着周书怡无法解读的情绪。 “可你也从不和老师们交流,老师们可是实实在在的大人啊!人是群居动物,你这样独来独往对成长不太好。”周书怡此刻很想同电视剧中那些专业心理医师一样一点点为初中生解开困惑,可过去在大学生活的四年,周书怡整日都在吃喝逍遥,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去实践。 “老师们都拿过我爸爸的钱,比起同轻易被收买的人交流,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简莱讲到前半段的时候眼神里闪过一丝厌恶,神情仿佛是在果实中发现了蛆虫。 “我去过中海巷了,事实证明在大部分事情上你没有撒谎。”周书怡提及上一次谈话中的地名,试图藉此进一步走入初中生的精神领地。 “那么小部分指的是什么?”简莱抿着嘴唇静静的看着周书怡。 “陆琴师告诉我你上周在他那里学习制琴的时候确实受过伤,但是伤口只有一处,问题是其他伤处是怎么来的呢?”周书怡不留余地的将简莱的谎言拆穿。 “回家练习的时候被半圆铲戳到,离开琴师指导的时候比较容易受伤。”简莱微微一愣,口中仍旧维持不屈不挠的语气。 “依我看你这么做一是为了吸引大人的注意力从而博取更多的关爱,二是为了寻找出口宣泄不满的情绪,你觉得呢?”周书怡步步紧逼。 “这些就是你在大学校园中学到的吗?如果你觉得是这样,就继续这样认为好了。”简莱双手紧紧交叉着,指头关节处因为用力而显现出泛白的骨骼。 “对不起,可能是语气太急了,我并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试图寻找你不合群的原因,我想了解你。”周书怡慌忙为自身的唐突道歉。 “你只是为了满足你自己的好奇心罢了,我从小见过无数心理医生,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不学无术的人渣。”简莱俯身拎起书包跨在肩上,语气淡淡的评论周书怡,仿佛眼前目瞪口呆捂着胸口粗喘的女人只是一杯茶,一幅画。 “见面结束了,以后这种没营养的谈话请不要再叫我。”简莱拉上外套拉链转身离开沙发。 “等等。”周书怡收起惊讶的表情自嘲地笑了笑。 简莱没转过头等待周书怡下一句话。 “侮辱过别人之后,想这么轻易就走掉吗?”周书怡脱掉让人烦躁的制服外套,窜到门前强硬地转过简莱身体。 “悉听尊便。”简莱不卑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2 不亢的语气令周书怡火冒三丈。 “富人家的孩子真是淡定得让人讨厌。”周书怡双手紧紧抓着简莱的下巴,指甲陷入简莱的皮肤里。 “这才是你,陆城大学知名的纨绔子弟周书怡,仗着家里有点权势整天吃吃喝喝打打杀杀,大学四年玩下来骗了一张文凭,凭父亲关系把你塞进这所垃圾学校里,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呢?是来玩还是来抹煞过去?如果是抹煞过去我想大可不必,因为就算档案中的处分被抹掉,挂科的记录被清除,你也仍旧是你。”简莱的话句句刺痛周书怡内心。 “把你扔到楼下算了。”周书怡气恼地加重手上的力量,简莱的骨骼咯咯作响。 “正好我想死还没有勇气,谢谢你成全。”简莱说罢闭上眼睛,一行清亮的眼泪沿着眼角淌下来,温热地流过周书怡的手掌。 “走吧。”周书怡放下血管暴起的手臂把初中生推出门,咔嚓一声拧上生锈的旧式门锁。】“彼此揭露其实是件很畅快的事情。”周书怡取过唐韵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 “看不出您年轻的时候是那么活跃的人。”唐韵小心衡量着措辞。 “到现在我也不觉得那样生活是错的,二十岁前后的大好年华不去恋爱玩乐却用来啃书本真是太浪费,只是简莱口中的人渣两个字着实伤到了我,以至于我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在怀疑曾经的生活方式,甚至否定自我。”周书怡吸一口夹在指间的香烟,为唐韵讲起发生争执后两人的再一次见面。 第33章 第 33 章 【“我是简莱的心理辅导教师,请问我可以进来吗?”周书怡口袋中揣着两张小提琴演奏会的门票忐忑不安的站在简家门前。 “进来吧。”简莱架着一副厚重黑边眼镜走出来打开院门。 周书怡在简莱的带领下越过一片露着青白色车辙的草坪。 周书怡见简莱联络薄上住所位置相当偏僻,还以为简先生定是建造了一处规模庞大的富丽庭院,可眼前这景象与周书怡心中所想实在相差太远。 简家这所房子虽宽敞,可院门破旧,花园里杂草丛生,进到底楼偌大客厅里只有一条长桌几张木椅,墙壁一侧整排银色暖气片曝露在暗淡光线下,天花板上支出两截废弃掉的旧暖气管。 尤令周书怡惊奇的是简家上下三层建筑里竟无一个佣人,独守在家中的只有面前这名初中生。 “我真是不懂富人的脑回路。”周书怡边走边感叹。 “你也不是什么平民家的孩子。”简莱不动声色的揭露。 周书怡闻声笑了出来,父亲的存折上的确堆叠着许多钱,可那明摆着不清白,母女两人平时在陆城并不敢张扬挥霍,若是闲暇时外出度假,两个人花起钱来倒是比在城内凶猛许多。 周书怡家住一处百十平米的公寓楼,初看十分不起眼,但你若有机会进去便会发现里面装修的富丽堂皇,尤其是地下室里更是别有洞天。 “简先生把你一个人放置在这么偏僻的房子里?”周书怡环顾四周总觉得难以置信。 “我爸爸每隔三两天就会回来。”简莱惊讶于唐书怡的大惊小怪。 “那么吃饭呢?谁给你做饭?”周书怡又犯了刨根问底的毛病。 “附近巷子里有家餐厅,我常年在那吃饭,你很饿吗?”简莱误解了周书怡的意思。 “那倒是没有。”周书怡揉搓着口袋中的小提琴演奏会门票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是来道歉?如果是的话,那不必了,我没有那么计较。”简莱好像读懂了周书怡的心思。 “找你出去玩玩而已。”周书怡下定决心掏出口袋中的小提琴演奏会门票摊在长桌上。 “下午六点,我们该出发了。”简莱扫了一眼手腕上的时间回身从衣架上取下外套,拎着一串沉甸甸的钥匙引领周书怡出门。 “话说你一个人住在这里真的安全吗?”周书怡回身望着简家破旧的宅院打开车门。 “不怎么安全吧。”简莱上车后竟然给出肯定的答案。 “那你为什么不和简先生讲?”周书怡对简怀林处置女儿的种种做法颇为不解。 “讲过,我爸爸说我太过于大惊小怪了。”简莱抿着嘴角眉头紧蹙。 “我七岁时起,放学路上常常被一个男人带走,我没见过他的脸,但是能感觉到他个子中等,很喜欢音乐,因为他的车上总是播放很好听的乐曲。”简莱默默系好安全带。 “那个男人会不会是简先生生意对手之类的角色?”周书怡发动大脑猜测。 “我也不清楚,总归是有些过节就对了。”简莱转过头看着车窗外的街道。 “为什么这样讲?”周书怡疑惑地问道。 “因为那个男人带走我的方式有些粗鲁,那男人总是在放学的路上从背后冲过来,用面罩捂住我的口鼻处,醒来时我就会看见那个像幽灵一样的女人,那女人相貌很普通,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脚踝上生着一根诡异的红线,眼神阴森可怖,像是生长在泥沼中的怪物。”简莱手指用力的攥着衣角。 “那真的是太可怕了。”周书怡感到背后有些寒冷。 “习惯就好,无力去改变的事只能尽力去适应,我堂兄简宇森养过一条宠物狗,前几次他拿鞭子叫骂着把宠物狗赶进一个木头柜子里,后来只要他一打开柜门,宠物狗就会自动钻进去等柜门关上,我就是这样。我告诉那个女人,以后不需要大费周章把我迷倒,只要你或者男人出现,我就会乖乖的跟着你们走。”简莱语气淡淡的讲述。 “那个女人同意了?”周书怡忍不住追问。 “同意了,从那以后我再没见过那个男人出现,而后只要那女人出现在家门口,学校门口,放学的路上,我就会乖乖的跟着她走。”简莱的消极应对完全超出周书怡的预想。 “接下来她会做些什么?”周书怡下意识有了不好的联想。 “那女人会把我关在一个黑暗狭窄的房间里,隔着门说一些疯话。”简来抿着衣襟向车窗处靠了靠。 “为什么不报案?”周书怡拎出整个事件中最不合理的地方。 “我去找过警察,可是很奇怪,警察像是串通好似的不理会,后来我大概知道,那是我爸爸的意思,在陆城我爸爸的势力可以凌驾于法律,如果他不想让其他人管,那么任何人对这件事情都无权插手。”简莱的语调中带着些许困惑。 “你爸爸认为你在说谎?”唐书怡想起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3 简莱班主任齐悦的话。 “大概是吧,因为我妈妈生前是个疯子,所以他总认为我的脑子也有些问题,我的话他从不相信。”简莱头略低着神情有些寞落。 “我妈妈是一个小提琴演奏家,生前视音乐如命,她收藏了十七把小提琴,各个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我爸爸觉得妈妈重视音乐超过于重视他,于是在某天争吵过后,我爸爸背着妈妈把十七把小提琴全部一把一把摔断,我妈妈回来见到那情形当时就疯掉了。那年她二十岁,刚刚生下我,没隔几个月她就吊死在我爸爸摔琴的那个房间里,那以后我爸爸再也没住过那所房子,一个人带着我搬到这里。”简莱幽幽讲出一段更加令周书怡震惊的简家往事。 周书怡至此才彻底明白,原来简莱故意戳伤手指吸引齐悦注意的行为竟是求救。】 第34章 第 34 章 “简伯伯待简莱真的不错,虽说是放养,但是几乎所有无理的要求都可以得到满足。”唐韵听罢评价。 “可即使是这样,简怀林仍然对简莱不信任,以至于简莱要费尽心思向陌生人求救。”周书怡强调。 “为什么简莱要选择您呢,那时候您也不过是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唐韵讲出心中的疑问。 “学生时代我常常痴迷于整治那种看起来很狐媚的女孩,哪个被人欺负,哪个被人抢走了男朋友,这些事我都会管,像一个校规外的执法者。简莱想必是先听闻我的作风,又得知我在恒市有与其不相上下的大家族在背后撑腰,才动了向我求救的念头。可那偏偏是个不会向人低头求助的人,所以采取了那样迂回的方式,因为我和齐悦要好,简莱最先用显眼的伤口吸引了齐悦的注意,齐悦发现学生出现如此严重的心理问题,必然要求助与我,于是简莱的愿望就此达成。”周书怡为唐韵大致梳理一遍事情的始末。 “如此缜密?”唐韵对这段剖析感到无法相信。 “缜密得令人失望,孩童如果开始动起心思,总会让人觉得不可爱,不管初衷多么逼不得已。”周书怡弹弹烟蒂上的烟灰。 “可您还是帮助简莱查明真相了是吗?”唐韵从口袋摸出一只未拆封的烟盒,撕掉外包装那层透薄的聚丙覆膜。 “是的,不过在这之前我当面问过简莱选中我的原因。”周书怡被回忆带到十二年前。 【“其实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对我敞开心扉,我看起来并不是一个可靠的人。”周书怡在等红灯时转过头问简莱。 “因为你的声音,我从小到大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而且每次遇见你听你说话的时候,你声音都与上次有些不一样,海水一样流动着,变幻着,可无论怎么变化总体的感觉都很温暖,让人心安。”简莱不动声色讲出大段感触。 “这大概是我从小到大得到最动听的赞美了。”周书怡敷衍地扬起嘴角。 “难道就没有其他原因吗?”隔一会周书怡抛到半空中一个问句。 “我想要你帮我查明那对男女的事,但声音很好听也是真的,开学时候你站在班级门口喊齐悦老师的名字,那一刻我记住了你的声音,后来去学校便利店里听到学姐们讲起你在大学时候的事迹,于是就……”简莱抿着嘴唇不再往下说。 “下车。”周书怡不耐烦地打开车门把简莱推搡下去,怒气冲冲地将车子开走。 半小时后周书怡兜回那条长长的街道,远远看见简莱僵直地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 “再问一遍,你为什么选中我?”周书怡拉下车窗。 “因为想利用你。”简莱浑身颤抖着对周书怡艰难地讲出那句话,拔腿消失在穿梭的人流。】“残忍吧?可我需要坦诚,如果朋友间连坦诚都做不到,又怎么可能继续走下去?”周书怡的话令唐韵陷入悲观的情绪。 “您说的有道理。”唐韵沉闷的点头。 “随后我联络了与我父亲合作多年的路德侦探社,委托路青元侦探帮助我们查明始末,可调查只进行了一个开头就被我父亲叫停。”周书怡深陷于回忆当中。 【“我们真的能凭芸豆两个字查明一切吗?”简莱的声音中透露出不自信。 “希望很渺茫,但总要试试看,你不是想起那个男人的名字了吗?那位叫楚良的男人也许会成为一条很关键的线索。”周书怡为简莱加油打气。 路德侦探社的接待室里,周书怡与简莱并排坐在沙发上等待路青元开口。 “楚良原是青川一中的一名音乐教师,两年前辞掉教师工作来到陆城,现在于文化街经营一家音像店,地址电话及个人信息我已经尽数列到文件里。”路青元说着递给周书怡一只淡黄色文件夹。 “那个叫芸豆的女人呢?”周书怡像个不稳重的小孩子一样抓着桌沿追问。 “芸豆原名陆云透,出生在青川市郊一个很普通的家庭,父亲是家具厂里的木匠,母亲是家庭妇女,家中还有一个弟弟,名叫陆云游,只可惜这个孩子在十五岁那年离家出走,之后再也没回来。陆云游出走四个月后,陆家两口搬家到外地,陆云透也离开学校不知所踪,官方现在查不到这一家四口的任何身份资料,简而言之,这一家四口被人刻意抹掉了全部记录信息,等同于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黑色钢笔轻巧地在路青元指尖一圈圈飞旋。 “这两人是否与简家有什么过节?”周书怡代替简莱询问。 “据目前的调查进度来讲这两人与简家并无过节,这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路青元拄着下巴把头后仰到椅背边缘。 “言下之意是这件事情您也无法查明?”沉默许久的简莱终于开口。 “这么理解也可以。”路青元将十个手指头交叉在一起轻轻地晃动转椅。 “酬金多付一倍怎么样?”周书怡从小对这种金钱交易耳濡目染,于是内心带着几分轻蔑挑了挑眉毛提高筹码。 “不是酬金的问题,是我们侦探社的能力只能到这里。”路青元脸上浮现出成年人脸上常见的那种不诚恳。 “那好,谢谢您。”简莱强硬地牵起周书怡的手站起身礼貌地点头道别。 “事情只查到一半,我们至少应该把定金的一半要回来。”周书怡对简莱的处事感到无法理解。 “算了,如果耳朵能躲过一场争吵,花掉一半的定金也无妨。”简莱拽拽周书怡的衣袖劝慰。 周书怡忍着气愤哗啦啦翻动陆青元提供的文件,目光忽然被文字间用黑笔方正圈画的三个字吸引。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4 “简莱,你过来看看这里。”周书怡顾不上气恼指着纸张上陆云游的名字招呼简莱。 “长方形黑框里出现姓名是死亡的意思。”简莱盯着纸张上黑框中的三字姓名拧起眉头。】 第35章 第 35 章 “唐医师,那个女人确定叫陆云透?”唐韵无法相信唐书怡口中的那个女人竟是素未谋面的母亲。 “确定,陆云透,正是你的母亲。”唐书怡回答的十分肯定。 “可我母亲为什么要一次次拐走简莱?”唐韵心中泛起无数的疑问。 “唐小姐,接下来你将听到一个十分沉痛的答案。”周书怡捻灭手中的小半截烟头。 【陆德侦探所的调查工作被周书怡父亲叫停后,陆青元不允许周书怡与简莱再出现在侦探社,可过一段时间陆青元又按捺不住好奇的天性,私下里偷偷联络周书怡,想重新调查陆云透与简家的纠葛,同时提高到三倍酬金。周书怡见事情有转机便一口答应下来,联络简莱补清了订金,大概三个月后周书怡收到路青元在打斗中致死的噩耗,半年后周书怡在翻阅电子邮箱时看到一封三个月前发来的匿名邮件。 路清元在邮件中讲述,陆云透的弟弟陆云游在十五岁那年因为性取向与家人发生争执,一怒之下跳上火车离家出走到陆城,酒店老板见陆云游长的清秀便收留他在店里做服务生,那日恰逢唐文同钱阳、高林浩、潘万年、魏远航一行聚在一起为简怀林庆生,六人到达陆云游工作那家酒店时皆已酒过三巡。 一众人饮酒时,魏远航与唐文不胜酒力醉倒在酒桌边酣睡,简怀林发现高林浩去卫生间许久没回来,担心他身体有恙便起身去寻找,不料遇见醉醺醺的高林浩正在卫生间与一名俊气少年行亲密之事。简怀林向来厌恶同性关系,见此情景怒发冲冠,遂将高林浩与少年拖拽回房间。 “贱骨头。”简怀林扬手给了少年一巴掌,少年懵懵懂懂的捂着脸与简怀林对视。 “亏你还教书育人,没想到你也是一样下贱。”简怀林挥手给了高林浩一拳,高林浩跌跌撞撞的摊在墙角。 “不怪这位先生,我心甘情愿,你凭什么多管闲事?”少年攥着拳头瞪着简怀林,眼眶通红。 “好一个自愿!那今日哥哥便舍了洁癖成全你。”简怀林举起一瓶烈酒咕嘟咕嘟灌进喉咙,高林浩、钱阳、潘万年将少年围成一个半圆。 陆云游那晚毁于几位喝得烂醉的年轻男人身下,纯白色裤子上印着一滩滩污血,单薄的躯体上遍布着粗暴的伤痕。 “死了。”高林浩见少年半晌没动静回头向另外几个人求救。 几个人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简怀林花费大笔钱财买通了和此事相关的所有人员,把事情掩盖成陆云游离家出走不知去向,可谁成想陆云游竟是唐文女友陆云透的亲生弟弟。 唐文见刚刚生产过后的陆云透日渐消瘦,心里越发愧疚,越是想着不要将事情说出来就越发表现出不自然,十月里的一天简怀林在睡梦中不小心将真相抖露出,陆云透一气之下出走,之后便再也没回来,不久之后陆家父母也悄无声息地搬到外地,这件事就此一年年尘封在几位当事人心底。】“简伯伯与我父亲竟是这样的人。”唐韵捂着胸口,内心一阵阵压抑。 “简怀林我不予评论,你父亲本身虽并未做出什么,但伙同其他五个人一同隐瞒,这件事也是十分恶劣,何况受害人是你的小舅舅。”周书怡语调渐渐抬高。 唐韵紧紧攥着手中的烟盒,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二十几年过去了,当时参与这件事的男人们一个个在非正常的年龄里看似正常的相继死掉,不知这是因果轮回,还是来自陆云透的报复。”周书怡静静地看着唐韵,目光里带着几分怜惜。 “我母亲都做了些什么?”唐韵求救般地望着周书怡。 “陆云游去世后第二年,简怀林唯一的儿子忽然间被绑架,绑匪完全不问钱财,似乎是寻仇。三天过后简维一个人走回家,裤子上带着一团血污,简怀林意外的没有报警,几个月后陆城的人们得知简维生了一场重病,再过半年之后人们又得知简维因不是简怀林亲生儿子,被迫中断治疗离开人世的消息。可这并不是事实,事实是简维的姨母将简维带去意大利生活,简怀林如此安排只是为了对简维更进一步保护。”周书怡将简家的灰暗往事一段段讲给唐韵。 “这件事我也略有所知。”周书怡叙述的后半段内容恰好与钱墨关于简维的描述完全重合。 “简维被送到意大利的同年,简怀林接回上一任女友生下的女孩,取名简莱。到此我们再回到事情的开端,简莱从七岁上学起,便常常被一个叫陆云透的女人领走,这回你清楚原因了吗?”周书怡几经兜转后终于引出真正的答案。 “我母亲仍在为我小舅舅的事情继续报复着,只不过是报复的对象从简维转换成简莱,而简伯伯在两个孩子之间显然更在乎儿子,所以即使他能满足简莱的许多无理要求,但是他也丝毫不爱简莱。”唐韵在周书怡的引导之下解开简莱与陆云透之间的谜题。 “好在这种报复只持续到简莱十一岁,之后陆云透因为身体原因,再没出现在简莱的生活里,可简莱像是却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般在这个近似乎磨难的过程中爱上了陆云透,即使经历过陆云透无数次报复性的折磨,简莱对她也只有爱没有恨,这是我无法理解的。”周书怡一脸遗憾的摇头。 “怎么可能爱上?”唐韵同样无法理解。 “简莱说陆云透在那四五年间给予比简怀林更多的陪伴,每一次陆云透把她关在黑暗之中,每一次陆云透对她做过令人难以启齿的龌蹉事之后,那人都会陷入深深的愧疚之中,而后陆云透看简莱的眼神里会有一丝心疼,简莱正是被陆云透眼里的那点心疼所吸引,而那点心疼却从未在简怀林眼中出现过。” “原来是这样。”唐韵抿了抿干涸的嘴唇。 “好了,陆城的旧事就讲到这里为止,唐小姐你先在这等我一下,十五分钟后我们启程去青川疗养院。”周书怡回身倒了杯水润了润干涩的喉咙,取过围巾绕几圈系在颈子上。 第36章 第 36 章 简家宅院对面的合欢树下薄雾蒙蒙,路灯照亮幽暗的小路,将周书怡送到青川疗养院又连夜一路赶回来的唐韵顶着一头散乱的长发倚在旧长椅上吞云吐雾。 “韵韵,到家了还不进门?”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5 江南披着睡袍站在简家门廊拨通唐韵电话。 “简家对面这所房子才是我的住处,这些日子住在那里都是因为不放心你。”唐韵隔着三米窄路搜寻江南形影。 简家残破的院门徐徐打开,院墙顶部一排球形灯被点亮,迸发出惹眼的光芒,穿着平底拖鞋的江南让人感觉多几分亲近,少几分距离,江南舞台上下纷繁的造型中,唐韵唯独喜欢这最漫不经心的形象。 “当年那么抗拒把烟递给你,可你还是在别处学会了。”江南弯下腰从唐韵身旁的烟盒中取了一根点燃。 “吸烟可以让头脑放空,我需要让空白占据大脑,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必面对。”唐韵望着手中闪动橘红色光点的烟头。 “祁静的事办好了?”江南伸手抿了下睡袍宽大的领口。 “嗯,我已经把周书怡从恒市请来为祁静医治,周书怡你认得吧?十年前负责医治简莱的心理医师。”唐韵试图捕捉江南瞬间的表情变化。 “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简莱在青川疗养院住了三年,我也同在青川居住了三年,青川疗养院我几乎每周都去,周书怡与我见面的次数仅次于简莱。”江南如话家常般讲出这段陈年旧事,语气十分淡然。 “所以那三年中你们确实在一起?”唐韵直戳靶心。 “也是,也不是,这是永远无法对你讲明的事情,我认为你不应该再问下去。”江南将被夜风吹乱的头发掖在耳后。 “我冷了,一起回去吧。”江南扔掉手中的烟头抱着肩膀抖了两下。 唐韵闻声捻灭手中的小半截烟头,随江南穿越将住处分隔两端的冷清街道。 简家宅院依旧灯火通明,唐韵推门见到一幅熟悉的光景,那条横贯客厅南北的长桌前站着简莱,那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黑边眼镜,正在弯着脊背合琴,唐韵恍惚间开始疯狂想念那个头上粘着木屑的十四岁纯白少年。 “唐小姐,简太太为你准备了晚餐。”何如景歌者般的空灵嗓音飘过头顶。 简莱闻声放下手中的合琴夹,目光相撞,唐韵动了下嘴唇。 那人随即低下头固定好最后一个合琴夹,不紧不慢的校正螺丝,散着热气的毛笔像动物尾巴般灵巧游走于需要调整的空隙。 合琴最后的步骤做完,简莱伸手揉捏疲累的肩颈,一抬头见唐韵仍旧站在那里,愣住了一下,沉静的目光渐暖。 “我饿了,陪我一起吃点东西。”唐韵抛下这句话转身走向餐厅。 耳边传来台灯关闭的声响,轻飘飘的脚步声尾随在身后。 “上一次一起围坐在这个餐桌上吃饭,距现在大概有十年。”江南笑吟吟的候在餐桌主位。 “时间走的好快。”唐韵怕冷场赶忙跟着感叹。 “我初嫁到简家时,怀林在餐桌上提起要去度蜜月的事情,琴匠当时气的摔了盘子。”江南优雅地撕下一条盘中的面包。 咔嚓一声,清脆的声响撞击到耳膜,下一秒唐韵才反应过来那是盘子碎裂的声音,赏心悦目的精致餐点转眼成为一滩沾着尘土的垃圾,陶瓷渣子溅到小腿与脚面,被刮过的皮肤痛中带痒,地上散着零碎的瓷片。 “这是在表演昨日重现吗?”江南好脾气地扬起唇角,语调似在调侃不懂事的孩童。 又是咔嚓一声,江南盘中的面包扬散在餐厅的地板。 唐韵坐在餐桌一侧看着面无表情的简莱,将眼前的餐盘双手递到那人手上,那人接过盘子微微一愣,动作定格几秒,拧着眉头把餐盘放回唐韵面前。 “摔吧,如果这样能让你快乐。”唐韵看看眼前的餐盘再看看简莱。 简莱皱着眉头将目光停留在唐韵手上几秒,随即眉头渐渐化开,不作声经过唐韵身旁,脚下拖鞋咯吱咯吱地踩踏着四分五裂的陶瓷碎片。 何如景像个衷心的奴仆般伏在地面清理食物残渣与陶瓷碎屑,江南始终保持着谜之笑颜。 “我想回去了。”唐韵讲话时声音很轻。 “带着我一起,求你。”江南堪称唯美范例的唇角弧度终于坍塌,两行眼泪扑簌扑簌地流出苍白眼眶。 “好。”唐韵牵起江南的手掌趟过满地狼藉,一步一步踏着青石板,穿越横路。 唐韵来到住处门前取出钥匙伸入锁孔,手腕轻轻一转,门锁随之被解开。 “韵韵,为什么要把住处选得这么偏僻?”江南眯着眼打量唐韵房间,眼里掩不住疑问。 “我也说不清缘由。”唐韵站在窗前微皱着眉头习惯性凝视着对面的简家宅院。 “您想过简莱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你吗?”沉默许久后唐韵踟蹰开口。 “怨恨我当年逾越底线的撩拨,怨恨我为了释放情*欲间接致怀林惨死,可人处在那个满枝花蕾的年龄要怎样避开说来便来的情*欲呢?沾一点酒精身体便敏感得像是一道被割开的伤口,渴望亲近,渴望爱抚。”江南在唐韵面前毫不避讳的谈及了性。 “江南,离开这里,离开陆城,离开简家,回归你原本的生活,那样多好。”夜里唐韵倚在江南床边喃喃地讲。 “韵韵,回不去了。”江南眯着眼爱怜的抚着唐韵的长发,目光柔情温暖。 那晚长梦中唐韵依稀听到卧房的门响了一声,打开台灯,右侧床铺空空。 等待江南回房的空档,唐韵又做了个短暂的梦,之后耳边忽然浮现出女人隐忍的哭声。 第37章 第 37 章 漫天飞雪伴随简家宅院中传出的帕格尼尼第十三首随想曲纷扬落下,唐韵每每听到这首译名为《魔鬼的狞笑》的奇特曲调都会内心随之震颤,唐韵当初是在网路上搜寻塔蒂尼《魔鬼的颤音》评论时偶然听到这首小提琴曲,因为译名近似相同,不少人经常把两首曲子弄混淆,可那确是实实在在存在着巨大反差的两首乐曲。 翌日上午墙壁上调成静音的电视屏幕滚动提示着橙色暴风雪预警,唐韵回过神后去厨房确认食物储备是否足够应付过这场暴风雪。 陆城六月便进入漫长的雨季,十一月起绵延的雪季几乎占据整个冬天,一月底二月初,冬季总像执行告别式般下上这么一场漫天大雪,寓意冬去春来,四季轮转。 唐韵住所外一辆黑色越野车连续鸣几声喇叭,江南闻声同得到暗号般整理容貌衣衫,唐韵见状起身去拿昨夜随手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大衣,准备送江南出门。 “临时出去见个朋友,又不是出什么远门,无需出来送。”江南鲜有的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6 生疏语气让唐韵停止手上穿衣的动作,尴尬的僵在那里。 江南自顾自地扯着来陆城时随身携带的小行李箱款款走下石阶,唐韵侧身倚在玻璃窗边,聆听江南细高的鞋根哒哒哒地敲打着碎石子铺就的羊肠小路。 那辆越野车窗三面皆是漆黑颜色,远远望过去像是一只黑色的灵柩,唐韵见江南绕到车身后提起行李放入后备箱,拎着裙角走回副驾驶的位置,这时一只拄着拐杖的苍白手掌伸出来推开车门,唐韵隐约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的小半边侧脸。 黑色越野载着江南绝尘而去,唐韵守在窗边回想起江南临行前说话时的语气,心中隐隐有些难过。记忆中江南对唐韵说话时从来都是和风细雨,过去在剧院排练反复出错时江南也是从不急躁耐心指导。 摆在窗沿边的笔记本电脑提示收到新邮件,唐韵收回目光走回床边点开邮件弹窗,原来是周书怡已将陆青元发来的匿名邮件转发到唐韵邮箱。 “韵韵,你有没有见到我经常佩戴的那根项链?”唐韵补眠时江南在电话中透漏她在昨夜遗失掉锁骨间唯有的装饰。 “用油蜡线系着相盒的那一根吗?等下我帮你找。”唐韵脑海里同时浮现出昨晚入睡还安然系在江南胸前的项链与今早起床时江南光洁的颈子。 “嗯,好。”江南操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语气应道。 唐韵依江南所托四处翻找,可那根项链翻遍家中也不见出现,于是唐韵开始疑心是不是记忆出错,或许是江南昨晚不小心把项链遗落在简家。 唐韵心想江南既然为此开口,那必然意味着这物件至关重要,那么何不替江南去简家取回? 想到昨晚简莱对江南做出的暴躁行为,唐韵心中不免有些畏惧,可想到能为江南做些事,唐韵内心又燃起几分振奋。 下午三点一刻,唐韵站在简家大门外反复按门铃不见回应,通常这时候何如景早就应声而出,可今天唐韵等了好半天也不见何如景踪影,唐韵几乎要放弃的时候,门铃扩音器中传出何如景异常低沉的嗓音,简家破败的院门颓然无力的向两旁徐徐展开,干涩的吱呀声随之侵入脆弱的耳朵。 唐韵穿过庭院里干枯的植物根枝登上台阶,简家底楼的房门左右敞开等待来客。 唐韵来到一楼的客厅,那条长桌上放着一只敞开的琴盒和一把还未来得及收起的小提琴,陈年旧唱机上黑胶碟在转盘上悠然旋转着,长臂工作灯亮着,椅子空着。 “何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唐韵来到与江南同住的房间,竟看到何如景正跪在地上埋头抽扯平日里江南放置内衣裤的抽屉。 “我在找简莱。”何如景并不在意唐韵的突然出现。 “你在江南的抽屉里找简莱?”唐韵对何如景的敷衍深感不满。 “你大可不必用常规来衡量我的行为。”何如景忿忿地讲。 “难道你要我对你这种明显错误的行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唐韵站在何如景一旁反问。 “依我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倒是最理想的处理方式。”何如景毫无歉疚之意。 “何小姐,我劝你短时间内把属于江南的物品都回归原位,这样我保证不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的雇主简莱。”唐韵停在那里警告何如景。 “我为什么要听从于你?还有,你到底在不悦什么?你就那么热衷于扮演正义的角色?这么紧迫的事情正在发生着,为什么你不能参与进来呢?你们这种古板教条的人,生活在世界上的意义究竟在哪儿呢?”何如景满心怜悯地抬头望着唐韵。 “好,我不参与,你继续。”唐韵无意与精神状态异样的何如景继续较量下去。 “等等,唐小姐,你还没明白我的意思吗?”何如景叫住正欲离开的唐韵。 “你究竟想表达什么?”唐韵对何如景的盘山绕水感到厌倦。 “简莱不见了,我要你参与进来,帮我找简莱!”何如景用手大力捶打着木质抽屉。 “如景,你不要急,我帮你找。”唐韵见何如景一副失心疯的样子语气不禁软了下来。 “没有,哪里都没有,简家上下我都找遍了,没有,简莱的行程安排我一清二楚,到底是去哪儿了?”何如景几近崩溃。 “如景,停下来,不找再继续做这种毫无意义的翻找,我猜想简莱可能去伯牙琴行找魏予恒,或者为林岭的案子去见严思恒。”唐韵低声安抚。 “是吗?是这样吗?”何如景目光飘闪。 “你现在立刻回房间好好休息,我帮你继续找简莱。”唐韵耐着性子扶起四肢冰冷的何如景,内心莫名泛过一阵酸楚。 第38章 第 38 章 “叮铃铃。”清脆的手机铃音将唐韵从惊慌中拉扯回尘世。 “韵韵姐,我在你家门口,你在哪?”话筒中夹杂着唐静远的粗喘。 “你等着,我马上过去。”唐韵挂掉电话走出门廊,冬季最末一场雪仍旧纷纷扬扬地下着。 “韵韵姐,这暴雪看样子得持续两三天,我趁着路上还能走车,过来给你送点吃的,别再把你饿着。”唐静远挠着头不好意思地傻笑。 “把食物搬来这里吧。”唐韵侧身指着背后已融身于一片雪景当中的简家宅院。 唐韵接过一箱食物回身推开简家院门,唐静远随在唐韵身后踩着积雪穿过院落将一箱箱应急食品运送到简家厨房。 “咦,这是什么?”唐静远经过简家庭院右侧一排旧时用于储存木料的空屋前,脚下被一枚硬物硌到,橡胶鞋底与银制品摩擦产生的干涩噪音刺啦啦冲击着耳膜,唐韵闻声不经意向唐静远脚下低头一瞥,眼前静静躺在雪水中的物件竟是江南心心念着的那根项链。 “这是简太太的物件。”唐韵见到相盒的确切轮廓依稀想起简伯伯出轨的那段期间,江南短暂寄居在唐韵与简莱同住的公寓,唐韵偶然一次见过江南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手握着相盒一手夹着香烟。 “那你快些收好吧。”唐静远伸出指头从雪地中挑起属于江南的旧项链,随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帕将刻满经文的盒体擦拭干净后交到唐韵手上,而后载着余下的食物匆匆赶往下一个地点。 “韵韵,青川雪下得很大,道路都已经封死,我回陆城的时间可能要延后两天。”电话铃声伴着风雪响起,江南隔着话筒交待行程。 “雪后路滑,您一定要等路况好转之后再回来。”唐韵放不下心地叮嘱。 “找到那只嘎乌盒了吗?”隔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7 几秒江南在电话中再次问起。 “嘎乌盒?您指的是油蜡线项链下面系着的那只旧相盒?”唐韵有些困惑。 “嗯,那是用来携带佛像与经文的随身佛龛,传言常人肌肤与佛像碰触会亵渎神明,因此为杜绝外界浊气污染,嘎乌盒里的佛像一旦装上便不能再打开。”江南在电话一头同唐韵细致的解释。 “幸好找到了。”唐韵听过江南的解释隔着话筒感叹。 “韵韵,谢谢你,相盒是在哪里找到的呢?”江南不自觉流露出的欣喜隔着话筒传递到耳畔。 “相盒是在简伯伯家木料储藏室门前找到。”唐韵向江南如实汇报。 “是吗?那你可一定要代我保管好。”江南语调猝然变低,随后电话被仓惶挂断。 忙音传来前唐韵依稀听到“久等了”这三个字,讲出这句话的女性嗓音中散发出浓重的母性温暖,竟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有些流连。 那个冬日的午后,唐韵口袋里揣着属于江南的古董相盒游走在两个院落之间的巷路,指尖隔着衣料摩挲出相盒的形状。 庭院门前的合欢树下唐韵点了根烟,烟草气味伴随着点点橙黄色火光飘扬四散,唐韵刻意将大脑放空,可江南握着相盒久坐的剪影却不停跳脱到眼前。 唐韵蜷在大衣口袋中右手稍稍用力,耳边随即传来相盒被拖动时发出的沉闷声响,夹在左手指头间的香烟被唐韵近似粗鲁的甩在地上,鞋底一遍一遍碾过白色烟卷,烟草碎屑随着冷风滚过覆满白雪的青石板路面。 又是沉闷的一声,相盒被指尖沿着缝隙撬开,唐韵掏出属于江南的那只相盒,将覆在半边相盒上的拇指慢慢移开,银制相盒里镶嵌着一张二人合照,左边是十六七岁年纪的陆云透,右边是一个满脸惊恐的十一二岁青涩少年,那少年的形象在唐韵脑海中被缓慢放大逐渐充盈,而后与唐韵二十岁生日那晚悬挂在卧房门前的少年肖像稳稳重合,唐韵站在记忆幻化的空间之中推开房门,那晚布满整个卧房的肖像里无一例外都印刻着少年俊气的脸庞。 “可江南的脖子上为什么要带着母亲陆云透与少年简维的相片呢?”混乱之中一个念头忽然在唐韵脑海中炸开。 “小墨,你记得简维十一二岁时的长相吗?”为防记忆出错,唐韵平稳情绪后返回家中拨打钱墨电话确认。 “简维的长相?我当然记得。”钱墨对唐韵的问题表现出几分吃惊。 “那么简维的相片你手上有吗?”唐韵隔着话筒追问。 “简维的相片我没有,离开陆城的时候我只带了很少的东西。”钱墨提及那段旧事嗓音悄然变低。 “我现在发到你手机里一张相片,你帮我看看这个男孩子是不是简维。”唐韵一边操作手机一边同钱墨讲。 “稍等,我看一下。”电话那头立即安静下来。 “墨墨,怎么还不睡?”隔一会话筒里传出中年男性困倦的嗓音。 “帮学姐核实一下资料,你先去睡,我等下就过去。”钱墨刻意压低声音。 “韵韵姐,相片收到了,那个男孩不是简维,简维哥自小星眉剑目英气逼人,与相片中的男孩是完全相反的两个类型。”话筒中钱墨给出的答案令唐韵瞬间有些混乱。 “嗯,我知道了,小墨,谢谢你。”唐韵抿着嘴唇道谢。 “韵韵姐,你还在查那件事?我劝你不要再继续查下去,不可能有结果的。”钱墨隔着电话轻声叹息。 “小墨乖,我会掌握好分寸的。”唐韵柔声安慰陷入伤感之中的小学妹。 “还有学姐,简维的去向是我们几家人共同守护的秘密,如果你在调查中触碰到他身份问题,希望你能和我们的立场保持一致,请无论如何都帮他保密,就当做看在简伯伯的面子上。”话到末尾钱墨忽然这样提醒。 “好的,小墨,学姐答应你。”唐韵带着满心不解挂掉手中的电话。 当年那件丑事发生之后,警察随后过来盘查,警察走后唐韵问在场的三位叔叔相框中的俊美少年是谁,高林浩亲口告诉唐韵相框中的男孩是简莱的亲生哥哥简维,并反复叮嘱唐韵为了简莱不要在警察面前提起肖像画的存在。 旧时简维已死简莱为哥哥报复的父亲传闻已经证明是高林浩杜撰 ,而今连肖像画中少年的身份竟也被钱墨证实是在造假,想到这里唐韵背后忽然泛起一阵凉意,拽过毛毯裹紧了身体。 第39章 第 39 章 窗外的雪势头好似要将整个陆城掩埋,唐韵怀揣着属于江南的相盒忽地想起何如景的嘱托,于冷风中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步前行,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简家木料储藏室前唐韵蓦地停住脚步,相盒掉落处已经被落雪覆盖,唐静远留下的鞋印也已消失不见。 唐韵下意识地推开储藏室的大门,一道光线伴随着唐韵推门的动作照射进来,空气中弥漫着阴冷陈旧的晦暗气息。 唐韵在储藏室地板上看到双脚与双臂分别被绳索层层缠绕的简莱,那人嘴巴上覆着几圈厚厚的胶带,整个人如同一滩烂泥般瘫在地面,唐韵一瞬间仿佛又跌回到简伯伯去世的那个离奇夜晚。 唐韵半跪着为简莱一圈圈解开系在手腕上的紧密绳索,沿着右侧上边角小心翼翼撕掉简莱嘴巴上的胶带,那人深吸一口气身体微微向后仰在几块废料木板上,整个人陷入一副频死状态。 “何如景,快过来。”唐韵飞奔到窗前呼唤。 “来了。”何如景同一只燕子般从门廊飞出来,轻盈地盘绕在简莱身边。 “很冷吧。”唐韵将简莱安置妥当后折回家中取回那只有些年头的暖水袋,灌满热水后推放在简莱手边。 “人在抖呢。”何如景抱过来一床被子盖住简莱散发潮气的身体。 唐韵蹙眉看着缄口不言的简莱,一颗颗解开衬衫的扣子,褪掉牵绊在两腿间的衣物,揭开简莱被子的一角钻进去,张开臂膀给予温暖。 “韵韵。”那人在意识模糊中叫了一声。 冰凉的手指游移到唐韵的肋骨,弹钢琴般轻轻敲动了几下。 唐韵的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流下。 简莱消失后的那九年,唐韵曾无数次在梦里梦到过与简莱依偎在合欢树下的情形,也无数次梦见与那个指头边缘修剪过度的少年一次次相伴入眠。 那种彻骨的想念随着岁月的轮转逐渐演变成一种无法释怀的恨,凭什么我习惯你的陪伴之后要突然抽身离开呢?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8 那年唐韵第一次迈进简家时,那人沉浸在木料与曲线的世界里,对来客毫无察觉,简伯伯提醒过后,那人云淡风轻地抬起头讲,我叫简莱,是个琴匠。唐韵在那一刻感觉身体仿佛经过一股电流,接下来的几天,唐韵脑海里盘绕的都是少年埋头工作时那副醉心于雕琢的模样,还有少年那双干净透彻的黑色眼眸。 可寄居者的身份怎么可能与这个家的主人对等呢,唐韵见少年对家中多了两个人全然毫无反应,内心被自卑折磨。 当唐韵好不容易踏入少年的世界,少年却因为一场话剧表演爱上一个年长十二岁的女人。 于是为了救赎,同时也为了满足私欲,唐韵发起了角色扮演的游戏,简怀林与江南相处热络的日子,唐韵一次次在简莱面前扮演着那个永远不可能成为的江南。 那种夹杂着爱与折磨之间的卑微与庆幸,如若没有爱过,永远都不会明白。 “唐小姐,这是木料储藏室昨晚的监控记录。”傍晚时何如景将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交给唐韵。 唐韵眼见江南先是推门而入,随后取出手机短暂讲几句,三五分钟后简莱披着大衣推门走进来。 “还没结束吗?”简莱抱着双臂拧着眉头问江南。 “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永远都不会结束。”江南美艳的脸庞绽开难解的笑颜。 “你终于下定决心了,芸豆。”简莱闻声眉头一点一点释开。 “再也没有周而复始的折磨了,亲爱的,你就乖乖地永远地留在你最惧怕的黑暗里吧,和我的云游一样永远留在黑暗里。”江南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针剂迅速推进简莱皮肤。 简莱如同灵魂离开躯体般在江南面前慢慢慢慢倒下去。 随即江南利落地取过蛇尾般的绳索一圈圈缠绕简莱手腕与脚腕,撕下胶带娴熟地一层层封住简莱嘴巴,而后储藏室电闸被拉断,瞬间世界只剩下一片可怖的黑暗。 “可是如景,江南怎么会是陆云透呢?那分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唐韵抬起头迷惘地望着何如景。 “不一样的面貌,不一样的声音,不一样的年龄,不一样的举止,可是却同样抱着摧毁简家的决心不是吗?两者间的巨大差异像山峦间的迷雾遮掩住深邃凶险的起伏,致使我在过去无从证明简太太究竟是不是在简莱幼年时频繁出现的那个陆云透。而今真凭实据摆在你面前,还不肯相信?或者说你只是不敢相信?”何如景面色苍白地质问。 唐韵抿着嘴唇不再答话,默默把手上的笔记本电脑交还给何如景。 窗外夜色渐浓,何如景游走在楼梯、走廊与房间盏盏点亮简家灯火,简家小楼像坠落的月亮般嵌入一望无尽的深雪。 吸尽烟盒里的最后一支烟后唐韵拿起电话拨给周书怡。 “周医师,十年前压倒简莱精神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我对吗?”唐韵隔着话筒问出口。 “你可以这么认为。”周书怡给了肯定的回答。 “当年我一怒之下把简莱关进汽车后备箱带到墓地,突袭的行为与置人于幽闭空间的做法,令那人不可避免地忆起芸豆对其的囚禁与折磨,于是当下精神产生错乱,最后导致彻底疯掉了是吗?”唐韵再次和周书怡确认。 “大致的方向正确无疑,但不必为此自责,多米诺骨牌早已排列妥当,你只是恰巧触碰到简莱内心隐秘处的开关,提前引发了一系列预谋已久的混乱,而现实中这些与你并无太多关联,种下种子的不是你,灌溉滋养的也不是你,说到底,你不过是在无意中代人攫取了他人种栽的果实。”周书怡巧妙地安慰。 “周医师,记得上次在恒市初见时您对我提及过流性人与流声人,那么这世界有没有可能存在另一种人呢?流面人——成年后五体在岁月轮转间发生变化,面貌在以数年为单位的时间周期里忽而平淡,忽而美艳。”唐韵反复斟酌后对周书怡讲出心中荒谬的猜测。 第40章 第 40 章 “唐小姐,流面人经证实确实存在,并且症状与呈现纷乱而繁杂,但我个人认为你想要证实的那个人并不属于这个范畴。”唐书怡直接否掉唐韵提出的想法。 “关于这件事您能否给予些提示?”唐韵借机追问。 “你若想进一步证实江南是否是陆云透,可以试着寻找一份被唐文先生私下封存的医疗档案作为参考,可这份档案的具体保存位置,除去唐文本人再无第二人知晓。”周书怡暖人的嗓音隔着话筒传到唐韵耳畔。 唐韵挂掉电话后,脑中第一时间浮现出唐文在浅塘医院扭亏为盈后于陆城购入的一处居所,因为平日里医院太忙,那所房子装修妥当后唐文一个月里也难得回上几次,父女各居两处,平时个忙个,两人有限的见面也只限于浅唐医院的办公间或是那家如今已被夷为平地的小酒馆。 唐文在世时唐韵来过这清幽的住所一次,因平时居住甚少,整套房子流露出一股类似办公场合的商业化气息,满足基本生活要求的简明家具置放在近似空旷的底楼,让人对房屋主人存有一种强撑买入以至经济断链无法还贷的错觉。 院子车库里停着一辆布满灰尘的黑色奥迪,那辆车是浅唐医院创办时简怀林送给唐文的礼物,简怀林深知唐文不喜张扬,因此选了马路上常见的平庸车型,可唐韵知道那恰巧是唐文在内心最为喜欢的车款。 商业方面简怀林天赋异禀,目光长远而精准,同清楚了解唐文内心所需一样,简怀林敏感地知悉着民众的供与求,那人似乎把累计钱财当做一种实境游戏,日日应酬东奔西走,深陷其中乐此不疲。 打破恶性循环的是美人江南,江南的出现令简怀林把生活重心从事业转移到情感生活,家财尾数的堆叠随之成为次要的事情。 江南嫁入简家隔年三月,唐文因不懂人情世故在陆城医院被同事恶整,已然到了无法容身的地步。 简怀林见此情景提出要协助唐文在陆城开设一家私立医院,唐文身处僵局进退不得只能带着忐忑同意。 开办医院过程中唐文因目光短浅经验不足缕缕受创,那些眼看着事业将要坍塌的危机时刻,唐文不得不像握住最后一根救命草般求助简怀林,于是简怀林被动承担起掌舵者的角色,授以经验,助以钱财,于风雨飘摇中帮唐文撑起浅唐医院。 陆城冬季最末一场大雪过后,唐韵行驶在一片泥泞不堪的道路,来到属于父亲唐文的居所,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两双根高三四公分的女士皮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39 鞋整齐摆放在一边,衣架上挂着中年女士钟爱款式的大衣,一排花草被齐整地布置在窗沿边,预想中枯燥空灵的房间此刻竟充满平实的生活气息。 唐韵眼见这些温馨的改变,忆起与唐文短暂相恋的女士陆帆,定是那位用一双巧手将这冷清的住处悉心妆点。 唐文纯白色基调的住所像一张画纸,简单明朗的布局几乎一眼可以望尽,唐韵明知并无希望还是秉着认真个性将各个房间细细翻找一遍。 “吱呀……”门似被风吹开,门板焦躁地随风来回摆动,刺耳声响回荡在高高的屋顶,拖沓无力的鞋底摩擦过地板,脚步声若隐若现,唐韵瑟缩着抓起书桌上的砚台探出头,见陆帆用手覆着脸慢腾腾挪动脚步出现在楼梯拐角。 “您怎么在这?”唐韵局促地放下手中的砚台,目光落在陆帆生出一根怪异红线的脚踝。 “你先前托静远找人照看房子,静远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便把这差事暂且交给我。”陆帆放下手掌,脸上露出一片方正的敷料贴。 “您这是怎么了?”唐韵来回打量陆帆脸上的伤处。 “面颊不小心受伤,都这把年纪了,磕磕碰碰难免,受点伤也不碍事。”陆帆嘴上说得轻松人却低着头躲闪。 “那您好好休养,等下早些休息。”唐韵见状收回停留在陆帆面颊上的视线。 “韵韵,你来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办吧?”陆帆手指轻轻按压敷料贴下的伤处试图缓解疼痛。 “我来取东西,可是四下都看过了还是没有找到。”唐韵抿着嘴唇掩饰失落。 “你要取什么呢?这个家我比你熟悉,或许我能帮你。”陆帆昏暗无神的眼光骤然点亮。 “我父亲单独保存了一份私密医疗档案,你知道他放在哪儿吗?”唐韵听到陆帆的话内心泛起一阵心酸。 “档案的事我倒是从未听他提过,不过你还真是个孩子,想事情来的这样简单,那么重要的文件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在住处呢?我看多半是放在陆城银行保险柜或是医院机密档案室这一类地方。”陆帆抚着脸热心提议。 “银行保险柜、医院办公室、医院档案室、医院宿舍来之前我都已经一一确认过,可惜一无所获,如果这个地方都没有,我看这档案是没可能找到了。”唐韵讲到这里有些丧气。 “是吗?那真是糟糕。”陆帆双手无力垂下,苍白的嘴唇一张一翕,机械地挪动身躯自唐韵眼前经过,整个人仿佛陷入一场荒诞的梦魇。 明亮的房间顷刻晦暗,唐韵胸口仿佛被石块压着般透不过气。 唐韵伏在方向盘上趴了一小会,待心脏平稳后掏出手机拨打唐静远电话,耳边听筒中传来嘀嘀嘀的等候铃音,无人接听,唐静远应该是在忙着,于是唐韵打给浅唐医院的另一位医生。 “韩叔叔,我是韵韵,陆帆阿姨身体出了些问题,麻烦安排两位医生到我父亲住处出诊。”唐韵在电话中请求。 “韵韵,不要急,叔叔这就给你安排。”唐文的得力干将韩良生痛快应允下来。 第41章 第 41 章 摆放在桌沿的手机消息提示灯一闪一闪,唐韵把烟担在烟灰缸边缘打开短信收件箱。 “韵韵,陆帆面部伤口溃烂,医生已经做了简单处理,另外医生反应陆帆的伤情较为复杂,建议尽快做通病人心理工作,动员其到医院去做一番更加细致的检查以便查明病因。”浅唐医院工作多年的韩良生发短信向唐韵交代陆帆病情。 “我知道了,韩叔叔谢谢你,我会尽量想办法劝陆帆去医院。”唐韵动动手指回复过去。 唐韵事前只与陆帆有过几面之缘,实在不知该如何劝解,思来想去之后唐韵只能将电话打给唐静远,毕竟唐静远曾治愈过陆帆的女儿童童。 “韵韵姐,对不起,白天的时候在忙,没有听到你的电话。”电话接通后首先传来唐静远的一段道歉。 “没关系,算不得什么,说正事吧,下午我委托韩良生派两位医生去我父亲住处探望陆帆,医生回来后反馈陆帆面部伤情复杂,希望陆帆能到医院进一步检查,但不知为什么她坚持不肯去医院,我看她与你还算熟,就想着让你劝她一下,那位女士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差的样子。”唐韵大致向唐静远讲清事情始末。 “韵韵姐,陆帆的伤情比较特别,以后万万不能再随便交给医院的普通医生来处理。”唐静远给出一个模糊的否定答案。 “为什么?”唐韵弄不明白唐静远的意思。 “陆帆更早之前的身份是药物临床试验志愿者,医院里一直都在参与一些药厂药物的临床试验,我见陆帆为医治女儿经济拮据,便把这项工作介绍给她。那段时间陆帆不知怎么认识了院长,两个人确定关系后院长为陆帆提供了一定程度上的经济资助,陆帆也就不再继续做这份工作。但谁知院长去世前半个月,陆帆利用院长职务之便潜到实验室,擅自使用了一种尚处于动物实验阶段的新型药物。这种新型药物是院长与陆城第三药厂合作多年的研究项目,陆帆这样贸然使用存在非常大的风险,现在她脸上的溃烂很可能是擅自用药带来负面结果。”唐静远大段大段的解释着。 “那我们能做些什么?”唐韵征求唐静远的意见。 “你什么都不必做,一切交给我,陆帆之前的伤情要比现在严重许多,项目组的工作人员一直都在为她积极医治,如今处于最后的康复阶段,已经无需住在研究所,按医嘱用药即可以,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唐静远信誓旦旦地讲。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担心了。”唐韵挂掉电话点燃一根烟,静静望着楼下那珠枯叶落尽的合欢。 “潘劲岩,我们见一次面吧。”唐韵思虑许久后发出短信。 天桥下的烟草店前些日子出兑,三十岁出头的新店主将店铺里里外外装修一新,花花绿绿的香烟纸盒像唱片般整齐罗列在数排木质货架,买烟时伸手可取,再不需要隔着玻璃台面弓着腰用指头点。 “陆城接地气的烟草店越来越少,吸烟是件粗犷事,烟店做得这么雅致反倒让人感到距离,这个店主一看就不是烟民。”潘劲岩一边浏览一边抱怨。 “我倒是很喜欢这种格局,进店后感觉像来到唱片行或是书店,像我这种抽烟较杂的人正好可以自在的选一选。”唐韵随手取下几包香烟。 “这是女人的想法,像我们男人来烟草店,直接说给我来两条中南海,省时省力。”潘劲岩坡着腿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0 随着唐韵挑选。 “那个隐形摄像头可以借我一用吗?”唐韵认真打量一只从未见过的烟盒话锋一转。 “你终于想通了?”潘劲岩狭长的眼睛一亮。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把隐形摄像头用在另外的人身上,即时得到的反馈不会分享给你。”唐韵给潘劲岩泼冷水。 “这个没问题。”潘劲岩爽快地应下来。 “谢谢你,楚良身份调查可有新的进展?”唐韵挑选结束后转过头问守在货架旁许久的潘劲岩。 “警局调查林岭住宅区附近的监控时发现,案发三天前有一名疑似盗贼的年轻男子偷偷潜入过林岭房间,现阶段警员正在着手调查年轻男子的身份,不知道这点新发现是否能帮助到林岭。”潘劲岩将费劲心力打探来的讯息透露给唐韵。 “网络上的风向你最近有在关注吗?”唐韵突然想听听潘劲岩对大众舆论的看法。 “网络上的风吹草动我一直在密切关注,现在看事情的走向确实像楚良预料的那样,舆论反弹后为林岭说话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我从内心认为舆论不可能左右判决。林岭事件如今在网路上已经渐渐降温,热度很快会被新的社会事件覆盖,等到判决时人们的关注点早就已经转移。兜兜转转绕这么大弯子做一场无用功,这个人的意图实在让人很难理解。”潘劲岩细致分析事件的进展。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唐韵听过潘劲岩的分析有些慌张。 “我会继续协助调查,但现在一切主要看严律师,他是能主宰林岭命运的人,他能找到突破口林岭自然有救,他也无能无力的话,再找任何人都没用。”潘劲岩侃侃而谈。 “希望一切顺利。”唐韵难掩低落情绪。 “三百六十二元。”店员将唐韵挑选的烟草装入购物袋,潘劲岩插着口袋立在一旁等待。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真是很难相信有人是这么吸烟的。我对身旁的朋友讲起你挑选烟草的方式,他们也都觉得难以置信。刚开始吸烟的人多买些品类探究偏好是正常的,可你烟龄这么久居然还是没有固定的喜好。”潘劲岩目光落在唐韵装香烟的浅绿色购物袋。 “一早说过我不喜欢吸烟,只不过是为了打发闲散时间,口味对我来说什么也不是。”唐韵不得不再次对潘劲岩强调香烟在生活中的真实功用。 “就比如我的年轻女同事,买车只看车标和轮廓是否合心,却丝毫不在意配置,这就是你们女人的思维?”潘劲岩扯着刻意压低的嗓音干笑几声。 “那完全是两码事。”唐韵冷着脸瞥一眼潘劲岩快步融入人群。 第42章 第 42 章 窗外雪花簌簌地飘洒,灯火通明的简家宅院屋顶被白雪覆盖,如同换上一身纯白色的衣裳。 穿着新衣裳的简家宅院终于看起来不那么孤零,不知为什么唐韵时常对这处旧宅怀有这样的印象。 毕业后唐韵决定留在陆城话剧院做专职话剧演员,唐文见状忙为唐韵在剧院附近挑选公寓。那段时间唐韵被选择恐惧症折磨得焦头烂额,可就在某天清晨翻阅报纸的时候,唐韵偶然看见合欢树背后的那所小小院落即将出售,焦躁的心即刻安静下来,于是半个月后这里便成为唐韵的新住处。 唐韵端着一杯热茶一边聆听音乐一边阅读书籍,头顶灯光闪了闪,整个房间瞬间陷入黑暗,明与暗快速的切换令唐韵视线中残留着环形灯管的荧光影像,眼角渐酸。 唐韵双手扶着玻璃窗凝视着被夜色吞噬的简家宅院,过去整夜在晃眼灯光下相伴入眠的那些夜晚忽然在脑海中浮现。 “简莱很好,什么都好,只是出奇的怕黑。”何如景的清灵嗓音反复回旋在耳边。 “再也没有周而复始的折磨了,亲爱的,你就乖乖地永远地留在你最惧怕的黑暗里吧,和我的云游一样永远留在黑暗里。”江南含笑的语调在耳边穿插环绕。 下定决心的那一刻唐韵飞奔着越过门廊穿过街道,双手卧着冰冷的院门栅栏努力攀爬,翻越阻拦。 黑暗中唐韵摸索着来到那条长长的木桌前,简莱抱着膝盖坐在椅子旁的地板上,黑色的形影如同伫立在夜色中的简家宅院那么孤零。 “韵韵,你来了。”简莱仰着头看着黑暗中的唐韵。 唐韵不作声的俯视着眼前这个让人永远无法读懂的异类。 “坐吧。”简莱伸手拽过身旁的椅子,木料摩擦地板的声音在静夜中令人心惊。 唐韵绕过木椅依在简莱身旁,融化的雪水滴滴嗒嗒敲打着地板。 “鞋子呢?”简莱握着唐韵通红的脚掌传递体温。 唐韵伸手揽过简莱消瘦的肩膀,双唇触碰到那一刻,唐韵忽然想孩童时那个为了逃避辩驳给予的白纸般的亲吻,窗外萧瑟的风雪声渐渐不见。 闻得到情*欲的味道,像海水一样咸涩,潮湿中带着点点腥气。 疲倦的闭上眼睛,皮肤表面细小的汗滴随着淡淡的微风在空气中缓慢蒸发。 木窗框上陈年的蓝色油漆随着从窗缝里钻进来的丝丝清凉盘旋剥落。 双手交叉握在胸前,深深地吸一口气,胸脯随着呼吸虚弱的起落,意识渐渐薄弱。 像是那人的步子,又不是那人的步子,轻轻走到窗沿。 像是那人的手,又不是那人的手,轻轻拉上窗帘。 迷蒙中室内恢复了光线,唐韵下意识翻过身蜷起双腿,用掌心遮住双眼。 那人的脚步渐渐远离,随后唐韵听到洗手间里混杂着干呕的水流声。 许久之后那人走回来将唐韵抱起安置到卧房,唐韵在那人衬衫上同时闻出漱口水的清新与胃液的刺鼻气息。 唐韵窝在被子里,浴室中的水流声哗啦啦传送到耳边,是那人在反复冲洗情.欲留下的痕迹。 翌日那辆灵柩般的黑色越野停在简家院外,何如景顶着两只倦意深重的青黑色眼眶起身迎接江南。 “欢迎回来,简太太。”何如景一如过去般笔直地候在门廊。 “你怎么这样憔悴?”江南目光短暂停留在何如景面颊。 江南踩着高跟鞋拉着行李箱款款走入简家一楼,简莱这时恰好迎面从楼梯上走下来,唐韵见简莱眼角、手腕、颈子上零零落落地散着许多因过度清洗留下的大大小小伤口。 “琴匠果然还是无法享受性。”江南扬头看笑话般盯着凝神系袖扣的简莱,温软的嗓音中有嘲弄也有爱怜。 “我去考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1 古研究所见潘劲岩,如景,照顾好江演员。”简莱面不改色自江南面前经过。 “我会的。”何如景随手取过一条围巾系在简莱颈子上。 “您的项链。”唐韵将指头伸进口袋,挑出油蜡线下面系着的古朴相盒。 “谢谢你帮我找回,韵韵,这嘎乌盒里装载着我的信仰,它对我十分重要。”江南轻抚着手中边沿处锃亮的相盒再次道谢。 “江南,对不起,我违背了你的嘱托,擅自打开过相盒,事发当晚简家木料储藏室的监控视频我也已查看过,事已至此,不如我们彼此坦诚,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什么?”唐韵索性直接挑明。 “我回来是为实现云透未了的心愿。”江南闻声蓦然停止手上摩挲的动作,眼里泛过一抹浓重的感伤。 “我母亲未了的心愿是什么?”唐韵来不及钻研江南的情绪步步紧逼。 “云透的心愿一是守护你成长,二是彻底抹掉简家父女在世上存活过的痕迹,一如简怀林当年用不良手段指使人轻易抹掉陆家四口的生存信息。”江南见状不再对唐韵隐瞒。 “江南,这世界上根本没有江南对吗?其实你就是陆云透,你一定是陆云透。”唐韵怔怔地望着江南。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很渴望母爱才会产生这样的想法。”江南上前一步爱怜地将唐韵抱在温热的怀中。 唐韵闻声低垂着头缄口不语,蹙眉细细体会江南给予的温度。 “韵韵,数年来你的温驯懂事常常给我一种你对爱并无缺乏的错觉,现在我终于知道一切并非表面看上去那样完满,对不起,以后的日子里你的缺失我都会悉数弥补,你大可以把我当做母亲来爱,我亦可以把你当做女儿看待,但有件事你必须要明白,我是江南,不是云透。”江南指腹轻滑过唐韵面颊。 第43章 第 43 章 “云透如果在世的话今年应该四十七岁。”江南抓起桌角的打火机点燃一颗香烟。 “我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呢?”唐韵凝望着窗外的颓败院落,不觉眼里雾气蒙蒙。 “肾疾。”简短的答案伴着烟草气自江南口中漂游而出。 “你们确实年少时就相识吗?可我为什么查遍陆城医大名录不见你名字?”唐韵目光闪烁着问起。 “韵韵,你怀疑的没错,事实上云透与我并不是什么大学同学,而是病友,先前怕你知道真相后会难过,所以才一直故意隐瞒,现在你既然想了解,不妨直接告诉你。 现实生活中我与云透初识是在恒市第三十六医院,那时云透不过三十一岁,人却已如风中残烛,病情每况愈下。因为同样孤身一人在异乡与病魔抗衡,我俩渐渐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那段时间里云透将陆家的悲戚旧事毫无保留地讲与我,我听过以后亦被云透的艰辛与隐忍深深触动。 半月后云透病情再次加剧,医生宣告回天乏术,云透趁着清醒的片刻签署协议将能用的器官尽数捐出,我便是其中的指定受益者之一,因为这份无私的馈赠云透成为给予我第二次生命的人,这才是我执意花费数年青春为她来到陆城实现未了心愿的原因。”江南语毕打开手中的相盒,凝神望着相片中陆云透年轻懵懂的面容。 唐韵见此不再追问,摸过江南手旁的烟盒取出一根夹在指间,烟草气息悄无声息地充盈彼时流经的时间。 周二林岭弑母案开庭审理,唐韵怔怔地望着许久未见的挚友,目光不忍停留太久,几乎是下意识地唐韵抓起简莱的手寻求安慰,简莱见状张开手掌护起唐韵不自觉颤动的指头。 时针缓慢在腕上表盘攀爬,唐韵在一阵突如其来的耳鸣中依稀辨得案发三天前那名疑似盗贼偷偷潜入林岭房间的青年名叫韦家满。 唐韵听闻韦家满的名字脑中即刻拼凑出旧时留存在记忆之中与之相关的形象。 唐韵记忆中韦家满大一入学便后到林岭酒吧应聘做兼职服务生,到如今已为林岭连续工作四年,那位年轻人相貌俊秀,长身玉立,整日带着一顶黑色平顶帽,少言辞,多辛劳,颇有些特立独行的味道。 那是一个像机械般劳作在世上的人,好似从不知疲惫为何物,韦家满可以一个人清洗掉整个酒吧的玻璃酒杯,亦可以独自卸下几十箱洋酒,那是一位典型的奉献主义者,来酒吧不足半月便不求回报的主动替林岭分担许多分外工作,同事们因其病态的勤恳赐予外号——韦陀螺。 如此一个执着坚忍的少年人,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位唇红齿白长发比肩的年轻女子? “被告人林岭,你是否对起诉书指控犯罪事实存有异议?” “没有异议。” “被告人可以坐下。” “请公诉人向被告人进行讯问。” “被告人,下面请你如实向法庭陈诉你的犯罪经过。” 唐韵见林岭扭过头留恋地望一眼韦家满,干涸的嘴唇一张一翕,唐韵四周顷刻环绕着林岭颓沉无力的嗓音。 林岭十七岁一时爱心泛滥动了资助幼童上学的念头,当时选中韦家满仅凭助学机构提供的一张二寸相片,相片中的孩童带着一顶泛着毛边的黑色平顶帽,肤色极白,校服虽宽大破旧却清洗得不见一块污渍,长长白白的颈子上挂着一只半旧的金属钥匙,浑身透露出一股罕有的干净清灵。 林岭清晰的记得资助一名小学生一学年的数目是六百元,林岭下定决心后从口袋中掏出七张纸币,数一遍之后抽出六张,那是早上出门前妈妈急匆匆塞到手里的球鞋钱,妈妈前日见林岭瞄了几眼邻家小姐姐脚上那双配色十分亮眼的新球鞋,便想着让林岭在开学之前去挑双钟意的鞋款。 林岭在去商场的路上经过马路右侧的公益助学机构,满心好奇地停下脚步,其实一开始只是打算随便看看而已,却没想到心意外地被照片中这位九岁孩童牵扯着,那双眼,对视过便再也放不下。 “你怎么能做这种傻事?”下午回到家妈妈见唐韵手中拎着一双回力胶鞋气愤到拍书桌。 “我不想让你被别的孩子比下去,可你呢?拿着我辛苦挣来的钱救济别人!你以为这是多值得歌颂的行为?你的这份善良为什么不能用来可怜可怜你妈妈?你看看你手里的鞋子,女孩子能穿吗?穿这种廉价鞋子出门你就不怕被外人笑话?你以为我们多有钱?你以为我们富有到可以随便布施的地步?你听着!我不过是宠着你,把所有的钱都紧着你花!”妈妈拽过林岭手上的鞋盒鄙夷地扔在防盗门后。 “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2 是朴素了点,可是明明很舒服。”新学期林岭穿着回力鞋一圈一圈游荡在操场。 十一月下旬学校收发室里静静躺着一封来自偏远地区的信件,林岭雀跃着揭开厚实的牛皮纸信封,取出几张写着韦家满姓名的试卷,数学一百分,英语一百分,语文九十七分,作文扣两分。一题看拼音写词语错了一字,将“检查”写做“检杳”,因此这里又扣了一分,明晃晃的红叉在一片红对号中有些刺眼。 试卷下面附着一本纸质粗糙的练习册,林岭翻开练习册,密密麻麻满篇都是“检查”二字,一页页翻看到最末也未见到其他文字。 隔日林岭在自习课上画出一张韦家满坐在课堂上听课的简笔画,咬着铅笔沉思几秒后林岭又挥笔在韦家满身边描画出一个自己,画纸上十七岁的林岭微笑着揉韦家满的头,韦家满微扬着下巴,一副乖顺听话的模样。 十八岁的暑假林岭开始去离家不远的书店打工,那年十一月后半段,林岭如期收到韦家满寄来的试卷,门门功课都是满分,林岭把信封举到头顶向下抖了抖,仍旧找不到其他多余的文字。 林岭将试卷方方正正折好锁在抽屉里,取出暑假打工赚来的薪水为韦家满买了一顶新的黑色平顶帽和一件街上男孩们常穿的格子衬衫,一同寄去的还有兼职时用员工折扣买下来的《八十天环球旅行》与《格兰特船长的儿女》。 韦家满上初一那年林岭已是陆城大学大二的学生,韦家满考入陆城大学时林岭已步入社会四个年头。 陆城大学新生报到当天林岭早早来到火车站等候韦家满,该长成小伙子了吧,林岭嘴角带着笑暗暗猜想,乘客们陆陆续续下车,旅行箱滚轮摩擦地面的声音不绝于耳,林岭伸着脖子在车厢门里搜寻,终于一个头戴黑色平顶帽的欣长少年出现在车厢门口。 第44章 第 44 章 “你是家满吧。”林岭笑眯眯地揉韦家满的帽顶,一手接过行囊。 韦家满局促地向下拉拉帽子点头。 “好饿,不立刻吃点东西我可能会死。”林岭按着正在发脾气的胃部向韦家满做鬼脸。 韦家满见此没有预兆地扬起嘴角露出雪白的牙齿,脸上绽放开大大的笑容。 林岭瞬间被韦家满干净清澈的笑容感染,顺势挽起韦家满的手臂同走向出站口,两个人仿佛相识已久。 火车站附近的快餐厅嘈杂而拥挤,林岭把韦家满留在座位一个人排队点餐,等待的队伍有些长,林岭中途不安地回过头,目光恰巧与韦家满在餐桌一角投来的视线相撞。 七八分钟后林岭侧身端着汉堡、薯条、雪碧走回餐桌边,韦家满见林岭回来一抬手摘掉黑色平顶帽,垂落下一头乌黑浓密的比肩长发。 “家满,你是女孩子?”唐韵许久才回过神。 韦家满闻声一愣,用口型给予林岭肯定的回答。 “你的嗓子?”林岭有些诧异。 韦家满用手语面对林岭飞快地比划着。 林岭侧着头艰难地分析着韦家满的手语,因为无法顺利沟通而神情焦急。 “林岭姐姐。”韦家满在慌乱之中冒然嚷出一声。 那是一种极其噪聒的声响,甚至不像是从人类口中发出,那几个音节蹦入耳朵的时候,林岭脑中浮现出城郊农场里的刺耳鸭鸣,又似听到塑料瓶盖刮过水泥地面的干涩噪声。 韦家满低头去取口袋里随身携带的记事本,林岭趁韦家满分神的空档快速整理好因极度惊讶而坍塌的表情。 “八岁以后喉咙失声。”韦家满把记事本推到林岭眼下。 安慰显然有些多余,怜悯又着实容易伤人。 林岭抿着嘴唇看着淡黄色纸张上的蓝色圆珠笔字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答话。 “我已能掌握一些常用语句,只是发音还不标准。”韦家满飞快地在纸张上书写。 “周末我带你去医院检查。”林岭看过字条后对韦家满低声讲。 “不。”韦家满口中蹦出一个仿若硬物碎裂般的残破音节。 “没关系,姐姐最近存了不少钱。”林岭拍拍钱包笑道。 韦家满摇摇头端起雪碧喝了一口,随即眉头皱起。 “怎么了?”林岭关切地问道。 韦家满抻开眉头摆摆手笑了下。 相熟后林岭才知道当时韦家满是惊异于饮料肥皂水般的味道。 陆城大学正式开课后的首个休息日韦家满便来林岭酒吧应聘兼职服务生。 “学费我会一直提供,不需要你打工。”林岭当下否定。 “我需要接触更多人来练习说话。”韦家满拿出一早准备好理由的记事本交到林岭手上。 “那好,既然决定了就利用课余时间好好在这里工作,不耽误课业是前提。”林岭见韦家满一再坚持索性不再持反对意见。 “工作时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吗?”韦家满挥动圆珠笔提出一个在林岭看来极其荒唐无礼的要求。 “你觉得像话吗?”林岭双手插在胸前耐着性子问坐在对面的年轻人。 “换掉会感觉不安全。”韦家满没底气地将答案递给林岭。 “衣服必须换掉,不过帽子可以留下。”林岭目光扫过多年前用第一份兼职薪水为韦家满买来的黑色平顶帽命令道。 “老板,你怎么可以留那种残疾孩子做服务生呢?摆明了是个累赘,别说服务客人这差事能不能做来,单说入职培训这一关都过不去。”酒吧里深资历员工提出反对。 “不如开辟个聋哑人服务专区怎样?”年轻女服务生提出建议。 “兴许聋哑人不喜欢被区别对待呢?”清洁阿姨表示反对。 “试试看吧,试试看再说。”林岭点了根烟率性地将长发甩到一边。 韦家满正式到酒吧入职那天身着白色工作服的形象令林岭眼前一亮,平日里韦家满那身纯黑色的装扮时常给人以头顶携着一片乌云的灰暗印象。 “这位小哥,你是新来的服务生吗?我叫阿应,你叫什么?”年轻的服务生们好奇地簇着韦家满搭讪。 “我是……韦……家满。”韦家满似下了很大决心般满艰难地吐出那五个字。 那种断断续续的尖锐噪声像利刃般反复戳刮人耳膜,空气霎时间格外安静,两秒后噗嗤一声笑火药捻子般爆发出来,引发一阵起起落落的抖肩哄笑,转眼人群四散。 “别理他们,一群愣头青。”阿应有些抱歉地挠挠头拍了下韦家满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3 的肩。 林岭以为韦家满领教嘲笑后会就此退却安心念书,却不想那之后没多久酒吧竟成为韦家满第二个家,拐角处一间简陋的闲置储藏室经过一番清理之后成为韦家满学生宿舍以外的落脚处。 林岭时常以旁观者的角色打量不时出现在酒吧四处的韦家满,那位大一新生工作的起来时候,像暴食症患者病症发作时不停向口中添加食物般的病态且无底线。 林岭某天在监控器中看到韦家满在下班后打发走其他人独自为酒吧做打烊,酒吧里只剩一人的时候,韦家满摘下帽子松了口气,整个人面色透亮了许多,隔一会韦家满开始一边大声练习说话一边细致的清洁、检查、清点,末尾将盘点表和领料单送到主管办公室,而后拖着沉重脚步回到那间临时落脚的小屋,隔日林岭又见韦家满穿着白衬衫工服早早地出现。 “你这样拼命工作是为报答我?”林岭找到韦家满严肃地问话。 “不。”韦家满摆着手眉头拧在一块。 “那是为什么?解释一下你的反常?”林岭调了杯酒推到韦家满面前。 “停下来很痛苦,同死掉一样,忙起来很快乐,像重生。”韦家满挥笔写下一段话。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林岭端起手中的杯子碰了下韦家满酒杯,仰头干掉杯子里的酒。 韦家满也学林岭豪爽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将杯中的酒一口饮尽。 “第一次喝酒?”林岭笑着看韦家满紧抿嘴唇满眼泛红的狼狈样子。 “嗯。”韦家满双手端着空玻璃杯连连点头。 “今晚去我那住,别一个人留在酒吧,万一不舒服没人照顾。”林岭想到韦家满竟是第一次沾酒隐隐有些不放心。 “好。”韦家满表情刹时僵住,随后因吐字格外用力而清晰地发出十分滑稽的一声。 第45章 第 45 章 酒吧开往林岭公寓的路途中韦家满一路沉默,黑色帽檐压低得遮住了小半张脸,为免尴尬林岭随手放出林肯公园的《in the end》,韦家满伴着重金属摇滚安静地倚着座椅,目光落在窗外雨景中穿梭的人流。 临出酒吧前韦家满如愿脱掉工服换回那身黑色的陈旧衣裳之后,林岭似乎感到年轻人头顶那片灰黑云朵也随之无声归来。 “韦家满情绪的开关究竟在哪儿呢?”林岭忍不住在心中暗自猜度。 “衣服都湿掉了。”林岭回到家中一边脱掉外衣一边抱怨。 “你去洗个澡吧,别再感冒。”林岭回身看一眼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嘱咐道。 韦家满闻声看也不看林岭一眼便直接脱掉外套走进浴房,步伐中呈现出一种大义凛然的决绝。 林岭诧异地望着韦家满的背影,回过神脱掉内衣走进阁楼上的另一间浴室,浴缸里发烫的热水让满身疲累的林岭放松得几欲睡着,肌肤内里深隐着的寒气被阵阵流淌的暖意逐走。 林岭披着浴袍从浴室里走出来时看见韦家满无声地候在双人床边。 林岭插着口袋走过去,韦家满跟着站起来到林岭面前,双手灵巧地抽走林岭的浴袍带,林岭胸口处的风景随着韦家满一抽一拉的动作尽数展现。 林岭带着钻研的目光向后退了一下,韦家满上前一步褪掉挂在林岭肩头的浴袍,欣长身躯缓慢下沉,指头悄无声息地掠过林岭隐密地带。 林岭打了个激灵,头脑陡然清醒。 “啪。”林岭扬手甩过一个耳光。 “林岭姐姐。”韦家满捂着脸像个电池快用尽的遥控翻斗车般破刺啦声地叫喊。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又把自己当成什么了?你以为我把你弄到家住就是为了这个?韦家满,你侮辱自己我没意见!但请你永远不要再侮辱我!”林岭把韦家满一掌推倒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关上门离开。 韦家满听到门被摔开的声音心紧跟着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林岭把酒杯推到面前时韦家满毫无防备,可当林岭甩出那句“今晚去我家……”时韦家满敏锐地嗅到了一许龌龊而熟悉的暗示。 相依为命的奶奶去世后,韦家满像根无根野草一样在尘世中翻滚,热心的人偶尔会有,比如巷子里开小餐馆的林姨时常会挑选些客人剩下的饭菜打包带给韦家满。 韦家满放学后在餐厅里帮工时见过那些间接给予帮助的客人,他们大多面色黑红,干树叉一样的指头握着竹筷子,桌沿立着三两瓶快见底的啤酒。那些客人尤喜欢在餐厅里目中无人地大声攀谈,面前的餐桌在那当口仿佛是万人瞩目的演讲台。当然,谈话也会突然断档的时候,清静下来那诡异的几秒里,有人夹菜,有人吸烟,有人咳嗽,有人举杯,有人站出来重新点燃喧哗,酒精渐渐使人头脑麻醉。 那些人勾肩搭背跌跌撞撞地撞开单薄的店门,一边慢腾腾地晃悠在狭暗的巷路上一边夸张地挥舞手臂扯着嗓子吹牛。 与这些生活得简单而平淡的人们对立的存在是居心叵测的魔鬼,段数低的比如路边修鞋摊上见到年轻姑娘便开始挤眉弄眼吹口哨的千年老独身陈伯,比如巷口总是盯着少妇幼女流口水的垃圾王董黑。 段数高的比如班主任龚清平的丈夫高信然。 幼时韦家满在学校高烧不退被班主任龚清平带回家,高信然趁着龚清平出门买菜的空隙,以查看病情为名屡屡出入韦家满休息的房间。 “哎,这孩子,怎么不好好盖被子?”高信然借着盖被子的动作手掌快速上下揉搓韦家满发烫的肢体。 “我看看还烫不烫。”高信然抽回象征性覆在韦家满额头上的手掌时,手肘顺带实诚地撞了一下韦家满还未体现出第二性征的前胸。 那之后的人生里,韦家满在形形色*色诸如此类的际遇中逐渐明白,无依无靠独自生活的弱小女孩对欲求不满的恶鬼们来说简直如同摆在眼前的一道珍馐,试探是难免的,下手是迟早的,那些人或是同发*情动物般粗暴而原始的掠夺,或是想通过给你一点甜头来换取一些欲*望的释放。 韦家满意识到这些之后开始刻意将自己包裹得十分严实,林姨家女儿退下来不要的裙子被韦家满洗干净送回去,同时带回来的是林姨家小儿子去年穿小的一套黑色衣服,还有一只被林家小弟一番深深嫌弃之后随手丢在一旁的黑色平顶帽。 韦家满不知道该如何向林岭解释这些因孤苦磨砺而种栽下的偏执,亦难以用文字拼凑出那些复杂而细碎的感受,那个有着阳光般明亮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4 笑容的磊落女子对社会底层的阴暗面又能有多少了解呢? 翌日上午林岭冷静下来回到家中时韦家满人已不在,客房的书桌上留下了一个记事本,林岭走过去翻开,落眼处尽是一页又一页的对不起。 林岭合上记事本眯起眼睛,好似看到韦家满昨夜坐在书桌前埋头书写的样子。 昨晚负气出走后林岭漫无目的开着车游走,当气愤随着车窗里穿透而过的夜风渐渐消散时,林岭开始冷静思考韦家满那一行为深处透漏出的讯息。 当林岭经过一番推敲辩证得出结论时,有那么一个瞬间,林岭整个人仿佛是被吓到。过后林岭认真反思昨晚酒后的言行,确实过于随意,平日里对待朋友们这幅大大咧咧的模样倒是无所谓,可那孩子不同 ,那颗被埋藏在石头下的心实在太敏感纤细。 林岭理清思绪后便一不做二不休的去陆城大学找韦家满,马路对面一袭黑衣的韦家满跑出校门四下张望找寻,目光相撞,林岭见到韦家满灰黑色的瞳孔里担忧与欣喜穿插交错。 第46章 第 46 章 “家满,今天我生日,能不能送件礼物给我?”林岭甩甩头发点根烟望着无声伫立在一旁的年轻人。 “嗯。”年轻人痛快地点头答应。 “把这双鞋买下来送给我没问题吧?”林岭在商场运动品专柜指着一双标价619元的球鞋问韦家满。 韦家满不假思索地从口袋里掏出学生信用卡去收银台结账。 “心疼吗?”林岭话出口即后悔,可惜已不能收回。 “不。”韦家满连连摆手摇头。 林岭一瞬间觉得这行为很是残忍。 “现在我们扯平了,以后不必再觉得对我有亏欠。”林岭手中提着韦家满两个六日薪水换来的球鞋认真地讲。 “为什么这样说?”韦家满用手语比划一番,见林岭满脸困惑,于是在空气中划下一个大大的问号。 “当初决定资助你上学,并不是因为什么无私伟大的缘由,不过是因为好奇闯入助学机构转了一圈,无意中浏览到你的资料,心想着这个小孩子看起来蛮特别,当下决定把妈妈让我用来买球鞋的几百块变成了你第一学年的学费,只是这样而己。”林岭终于下定决心讲出对韦家满资助的最初缘由。 “那时我一学年的学费仅等于你脚上的一双球鞋?”韦家满难以置信的在纸上写下这一行字。 “是。”林岭迟疑一下给了肯定的回答。 韦家满眼里随即呈现出一种受伤的神情。 “事后因为擅自花掉这笔钱被母亲责备,我确实做过短暂而肤浅的自我心理解救,比如那小孩相貌这般优越不该泯于贫穷,不如以后省下零用钱把他养大做男朋友,类似种种,以此来抵消违背母亲的罪恶感,可那些仅是当时境况下的一时想法,不可当真。”林岭顿了顿。 “所以家满,用平常心待我即可,不要把我当做是对你有贪图的人,这样我会觉得好意被亵渎,同时也不要把我当做恩人,这样我反而有负担。 我这个人可以用三个字来概括,那就是‘不完美’。 相貌勉强过及格线,脾气十分一般,三教九流的朋友都结交,床伴一个接着一个换。 你在酒吧听过那些闲言碎语后肯定觉得我对待性的态度很松散,可事实上我也有心中的坚守。 我爱玩不假,但我只和像我一样爱玩的人玩。我和那些人是互相取悦的玩伴,我们清楚的知道彼此的意图,只要当下,不要永远。 我们玩得毫无负担,你情我愿,今天尽兴,明天散伙,彼此绝无留恋。而我与你之间的关系,却完全是另一码事。”林岭大段大段的自我剖析。 “在你心中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韦家满挥笔问林岭。 “在我心中你是我在远方圈画出的一片纯净的精神领地,我虽然生在这所城市,可素来都对这里世俗攀比的生活氛围十分反感,而我母亲却和千千万万成年人一样深深沉醉于此。 当年的资助行为如若深究起来,其实本质上是出自内心深处对我母亲的反抗,拥有一双扎眼球鞋的虚荣快感怎么可能胜过资助一个孩子复学带来的心理慰藉呢? 至此你应该明白,我做这件事从根本意义上来讲只是为了救赎自己,你是我输送对抗情绪的载体,仅此而已。”林岭语毕静静地等候韦家满回应。 “我懂得。”韦家满沉默许久后抛出残缺不全的几个音节。 林岭在那一刻蓦然发现,原来双耳已经在不知不觉间习惯这锐利得能撕裂长空的独特嗓音。 “你先回学校吧,我有事要去办。”林岭见目的达到三言两语打发走韦家满。 韦家满双手插在黑外套口袋里,指头紧握着已被捂暖的学生信用卡,脚步一路跟随着下班的人流经过一处处红绿灯岗,一间间商店,一个个地铁站。 天色渐暗,残旧桥柱下是杂草重生的荒芜分叉路口,耳旁有风声虫鸣,汽车与行人制造出的满耳嘈杂已悄然远离。 韦家意识到迷路之后内心一阵惶恐,怀着巨大的恐惧调头奔跑,潮湿的汗液浸透厚重的衣衫,帆布鞋沉重无力的拍打路面。 “林岭,林岭,林岭……”韦家满跑一步默念一遍。 “资助人是陆城一位十七岁高中女学生,姓名林岭。”当年绝望之时助学志愿者带来韦家满被林岭选中的音讯。 “林岭,长大后我想为你做些事。”韦家满年少时即种栽下这样的心愿。 于是今后艰辛的日子里,林岭便成为韦家满生的理由。 复学后韦家满时常在临睡前躺在家中吱吱呀呀的单人床上,于脑海中细细描画林岭的模样。 那一定是个细腻柔和的女孩,喜欢穿白色长裙,走起路来悠悠然,不紧不慢,讲起话来温吞吞,和风细雨。 韦家满时常幻想那女孩在每一个被需要的时刻从天而降,雨夜里雷声响起时,韦家满幻想那女孩走过来给予一个长久温暖的怀抱;骑着叮叮铛铛的破自行车上学过横坡摔断胳膊时,韦家满幻想那女孩倚在病床边满眼心疼的责怪;家长会开始前,韦家满幻想那女孩坐一群中年人之间认真地听老师念出成绩最优者的姓名;越野长跑体力耗尽时,韦家满幻想那女孩焦急地站在终点等待。 旧日存在于幻境中的女孩林岭陪同韦家满走过了成长过程中的种种困苦艰难,而陆城火车站与林岭第一次相见,韦家满在心中为林岭搭建出的温软形象顷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5 刻坍塌,那女人虽是一头长发,却率性而独立,言谈举止完全不拘泥于性别的框架,一切与韦家满期望中的样子相差甚远。 酒吧里工作的时间让韦家满更进一步了解林岭,那女人整日烟酒不离手,快言快语,脾气火爆,周身找不见一丁点细腻温柔的倾向,相反倒是时常因为难以控制情绪而发火,同事们里很多人都对她又敬又怕,比这些更糟糕的是那女人清奇的感情观,不婚不恋族,酒肉朋友一堆,生活作风较西化,完全是醉生梦死过活的典型。 韦家满亲见这些发生只觉得心中像是被凿了个坑,又空又疼,而那场关于球鞋的谈话又似重创后的致命一击,韦家满败得溃不成军,甚至对于那女人谈及资助一事时无足轻重的形容带着些许恨意。 那以后韦家满时常以看客的角度无声观望林岭生活,为还原林岭在心目中完美得无懈可击的想象,韦家满尝试找各种理由为林岭散漫的生活方式开脱,可越是努力拼凑那人的形象便越是被摧毁得七零八落,最后韦家满只能说服自己去接受林岭原本就是这样随意的人。 两人关系发生转机是因为一次酒醉,林岭平时里几乎日日饮酒,但醉时极少,那日林岭看起来有些低落,许是受情绪影响,数杯酒下肚已然醉成一滩烂泥,韦家满奉主管之命将林岭送回位于陆江府邸的公寓。 那晚林岭坐在地板上扯着韦家满袖口哇啦哇啦地说了一夜。 韦家满坐在一旁随着话题默默补习林岭生命中历经的悲喜困惑,尽管那些愁情烦事与韦家满经历的人生起落比较起来似清风吹拂落叶般微不足道,可那一刻的坦诚相待于韦家满来说实在太弥足珍贵。 “大学时一位学长追求我,在一起两个月后,我才得知他其实真正目的是唐韵,我是他接近唐韵的跳板。 后来唐韵和我常常玩一种测试男人的游戏,我去交往一个有一定好感的男友,然后制造机会让韵韵频频参与我们的约会,真的,韵韵只凭一张脸,什么都不必做什么就能让那些男人见异思迁,缕缕对韵韵私下暗示,那个游戏玩过一些次后我俩几乎同时对男人失去了兴趣。”林岭甩了甩长发苍凉笑道。 “那些不堪一击的脆弱情感,致使我对男人给予的爱情已不抱有任何希望。 男人是什么?男人是行走的性*器,一切行为的原点都是性,那种原始而罪恶的生物怎么可以去指望呢?”林岭松开韦家满衣袖转个身面对白墙。 天色泛白时林岭无可避免地提及了韦家满以及两人之间的初见。 “见到家满是个女孩子,一开始有本性使然的失望,后来又有些庆幸,幸好家满不是那些臭男人,可后来转念一想,家满作为一个女孩子竟然经历了那些就愈发心疼。”林岭沉默几秒后轻声叹息。 “你知道吗?第一次听到家满说话的声音我差点就笑出来了!因为太滑稽了!真是太滑稽了!家满对我说要试着练习说话,我多想劝家满不要开口,不要开口,你开口就会被人嘲笑,可我不忍心讲出来。”林岭絮絮叨叨地讲着讲着,然后韦家满在下一刻看到林岭眼眶中静静落下来的眼泪。 “这眼泪是为我而流吗?”韦家满目光跟随着那行眼泪游走过林岭带妆的面颊。 韦家满终于在那点泪光中缝补起年少时幻想中林岭的形象,只不过她不再细腻温柔,而是另一副真实斑驳的模样。 第47章 第 47 章 韦家满大三那年,林岭母亲开始频繁指使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士去酒吧与女儿会面,林岭见母亲如此步步紧逼,索性抛开禁*忌底线玩得比以往更加欢脱,男士们见林岭一副嚣张而又轻浮的样子或十足反感或凡心大动,然却始终无人燃起将其娶回家的念头。 眼见好意安排屡屡落空,林岭母亲肖楠竹暗自心急,深秋时节,肖楠竹再也按耐不住焦灼情绪,遂邀上二三要好姐妹踏着满地枯叶同赴酒吧,林岭扶着额头好言好语地将几位中年阿姨请到一处僻静房间。 “孩子,你不结婚可不行啊。”郭阿姨带着哭腔拍大腿,叮咯咙咚呛,大幕拉开,好戏开始。 “阿姨,谁说我不结婚?年后到现在我可是一直都在肖女士的授意下筛选结婚对象,不过是进度慢了些。”林岭抽出根烟递到郭阿姨手边。 “这种事可慢不得。”肖楠竹默契地在一旁击鼓助威。 “女人呀!过了二十出头的年纪那可就越来越不值钱喽!”郭阿姨抽一口烟悲戚地甩出些泛着淤泥气息的陈词滥调。 “别挑啦!凑合凑合!你看过街边摊上的水果吗?越挑越差!挑到最后烂到筐里!末了沦为扔到垃圾桶的残货!白送也未见得有人肯要你!女人的婚恋就是这个道理。”白阿姨借机洪亮痛快地吆喝几嗓子。 “你们也是女性,何必这样贬低女人呢?”林岭话语间有些忿恨。 “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若不是真心真意为你好,哪个愿意冒着开罪你的风险跟你掏心挖肺讲这些?”肖楠竹苦口婆心地劝慰。 “不遵从你的意愿活着就不懂事了是吗?那我倒要问问是谁从小到大天天在我耳边念叨男人都是风流鬼,男人都是臭垃圾?是谁把对婚姻的负面情绪都尽数灌输到我脑子里,如今又要我去跟男人结婚?”林岭掐断手中的半截香烟冷笑道。 肖楠竹意料之外地被林岭三言两语狠狠噎到,涨红脸一时半会儿讲不出下句。 “阿姨们,到此为止吧!我一不喜欢孩子,二很享受孤独,目前生活得十分自在快乐。”林岭试图为冗长的拉锯战画下句点。 “不,你不快乐,你分明是在硬撑,独身女人怎么会快乐?”沉默许久的魏琴阿姨见缝插针地发起临门一脚。 林岭上一刻还在为排除危机而暗喜,下一刻脚边即滚来一颗被点燃芯子的暗绿色炸弹。 “您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快乐?您是我肚里的蛔虫还是我床下的老鼠?您以为讲出这些煽情的感伤话会一击即中?然而并没有。 你们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情境之下跟一个不爱的男人抱团生活,你们活不出自我把孩子当做人生的全部精神依托,究其根本是因为你们自身不够强大,并不是因为你们伟大。 另外,你们跳进婚姻火坑完全是你们的个人选择,何必拉上我?”林岭皱着眉犀利地反驳。 “你!你这孩子!”魏琴被林岭气得浑身发抖。 “岭岭,妈妈这一生最爱的就是面子,你研究生没考上,公务员没考上,让我在街坊邻居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6 面前丢了多大脸面? 如今妈妈就指望让你找个有出息的后生,好让妈妈在街坊面前挺起腰板,妈妈不想因为家里姑娘剩着被人指指点点。 每次一出门,人家问我你家女儿结婚没?我都恨不得立即钻到地底下。”肖楠竹边抱怨边抹眼泪。 林岭见这情形心里忽地涌出一股浓重的难过。 “妈妈,我累了,你走吧。”林岭把头埋在膝头扬扬手。 “今天事情没个结果我绝不走。”肖楠竹态度坚决。 “为什么你要这样逼我呢,妈妈?”林岭情绪终于失控,眼泪似泉水般拥出眼眶。 “我没逼你,你是太自命不凡,仗着赚了几个臭钱忘记自己斤两。”肖楠竹语气中带着鄙夷。 “上个月魏姨给你介绍的吴钊不是挺好?天知道你为什么死活不同意!”魏琴一张口又是惊天动地。 “您表侄吴钊两年四进戒毒所,hiv加三期梅毒患者,这种风流种你还是留给自家享用吧,别再出来祸害好人家的姑娘。”林岭冷着脸与魏琴对峙。 “男人不都是那副样子?况且你作风又能比吴钊强多少?岭岭,不是我说你,你这孩子实在目光太短浅!大气的女人要学会睁一只眼。”魏琴端着胳膊在林岭耳旁耐心教导。 “一群没自尊的低贱货,一个个都给我滚出去!”林岭发疯似的拎起脚下的棒球棍将门砸开,见韦家满瞪大眼睛端着酒水闷声立在走廊,耳朵因为太过用力在听致使脑袋像提线木偶般偏向一边,警觉得像是一只捍卫主人安危的忠犬。 叽叽喳喳的麻雀们抖搂着散发鸟类腥气的羽翼环着肖楠竹结伴撤离,世界瞬时清净几许。 那晚林岭彻彻底底喝醉,隔日上班林岭忆起对韦家满絮絮叨叨讲了很多,忆起韦家满近乎残忍的沉默相对,可谈话内容却已无从想起。 初冬时候,林岭发现韦家满不知从何时起已经不再尝试与人对话,针对常人适当简化的手语与手上的便签本成为韦家满与世界交流的仅有方法。 隔年夏至一向精力充沛的肖楠竹突然生了场大病,林岭不得不放下手头工作守在医院日夜看护。 “假使这一刻我身患不治之症,我人生最后遗愿就是望你结婚生子,过正常人日子。”病床前肖楠竹虚弱地讲起。 “您会好起来的,即使您真的好不了,我也绝不会蠢到用下半生自由来满足你延续到轮回之外控制欲。”林岭放下手中的棉签回应道。 “这可是遗愿!”肖楠竹凄凄然强调。 “遗愿可以是圣旨,遗愿也可以是句废话。”林岭把棉签扔在床脚垃圾桶,三步并作两步逃出肖楠竹病房。 陆城路面结冰时肖楠竹身体日渐康复,脸上呈现出以往的神采,林岭这才借着一次争吵找机会搬离家中投奔到唐韵寓所,将生活重心回归事业,时不时地回去照看一眼。 那日肖楠竹以身体抱恙为名将打电话到酒吧时林岭已是微醺,韦家满自报奋勇将林岭送回家,两人进门即看到预料之外的另一幕。 肖楠竹身旁坐着一位三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士,那人见林岭回来立即起身,目光像验货般在林岭身上来回扫射打量。 “你也别挑来挑去,这婚事我即刻就为你定下。”肖楠竹似拍卖出价结束般一锤定音。 “你是人贩子吗?来我家来买媳妇?”林岭伸手甩了男青年响亮的一巴掌。 “火辣,我喜欢。”青年男士捂脸痴笑,眼神里迸发出令人作呕的罪恶迷离。 “你就让你女儿嫁给这种下作东西?”林岭指着男青年质问肖楠竹。 “瞎眼的东西,你眼前这可是许行长家的宝贝小儿子,许航虽说心智差了点,可人性格好得很。”肖楠竹热心向林岭推销。 “许航,你先回去,我们改日联络。”林岭指着门口示意男青年。 “好好好。”许航无比痛快地答应,韦家满见状配合地推开防盗门放许航离开。 “妈妈,非得流血才能画上句号吗?为什么还逼我?你是想要逼死我?”林岭抽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将刀尖对向颈动脉。 “你以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别以为死了你就能清净,你今天胆敢死在我面前,我明天就敢给你配冥婚!”肖楠竹彻底放下身段破口大骂。 林岭只感觉手上的刀被迅速夺走,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肖楠竹。 林岭脑海里刻印下韦家满疾风般的身影以及肖楠竹因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表情。 那一刻林岭脑中蓦地想起上一次肖楠竹带着一干姐妹来酒吧逼婚那晚,烂醉如泥时对韦家满讲起的旧事。 “唐韵初来陆城时候认识一位少言少语的怪异少年简莱,那位少年十四岁那年喜欢上陆城话剧院的女演员江南,可生父却将其娶回了家,从此以后少年心中种栽下仇恨。 唐韵二十岁那年,少年设计让性格火暴的父亲与一众老友同看到女话剧演员与其肢体交缠,于是少年父亲当下气死,世界从此清净,少年带着女话剧演员远走高飞。” 林岭脑海中快速翻阅过那晚之后韦家满每每遇见肖楠竹时过于冷漠的眼光,林岭久久回味着每次回到肖楠竹住处留宿,韦家满总是不放心到要翻窗探望的鲁莽行为。 林岭就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将韦家满引领入深不见底的深渊,如同养蜂人用馥郁花蕊将蜜蜂引入焚场。 “家满,听话,快走,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林岭漠然看着在地上挣扎的肖楠竹将恐惧得浑身发抖的韦家满推出后窗。 林岭拨开肖楠竹握着刀刃的手掌,用抹布一点一点清理掉韦家满的痕迹,回身从工具箱中取出另一把刀,割破手腕以蜷缩的姿势躺在肖楠竹身旁。 第48章 第 48 章 唐韵面对林岭的供认不讳痛心疾首,严律师精心编造的说辞经何如景之口似泉水流经林岭灼热干涸的耳道,蒸发到了无一丝水痕。 “无期徒刑,这就是你努力过后的结果?”宣判结束后唐韵转过头斥责简莱。 “难不成你觉得犯下杀戮之罪的人会被判无罪当庭释放?”何如景不留情面地冷眼反驳。 “如景,其实我更想听来自简莱的答案。”唐韵无心与何如景争辩低着头轻声讲。 “量刑过轻。”简莱整理一下衬衫领口动动薄唇悠然吐出四个字。 “你果然不能指望。”唐韵蹙着眉无力地用脊柱抵着椅背。 “我以为随意剥夺别人生命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7 人都不该恬不知耻的继续存活。”简莱衣角无声摩擦过唐韵膝头。 唐韵抱着双臂缩缩肩膀,脚下涌来一阵彻骨寒凉。 “唐小姐,林岭的事无论结果如何您已经尽力,别太自责。”林岭父亲林忠民不知何时来到唐韵身侧安慰。 “林伯父,谢谢你的理解,这件事不会就此放弃,我还会继续想办法,你先回去休息。”唐韵向林忠民礼貌而又疏离地点了下头。 交头接耳的群众们转眼四散,唐韵机械地拉扯着绵软的步伐一步步晃出法庭。 “唐韵,我怎么一转身你就不见了?”熟悉的男性声音在耳边响起。 唐韵回过神这才看见潘劲岩手里端着个叠成两折的牛皮纸档案袋站在前头。 “对不起,劲岩,走之前忘记和你打招呼。”唐韵将几缕散乱的长发理到耳后。 “之前拜托给我的两部旧手机都已经修复好,还意外恢复了收件箱里已删除的一部分短信。”潘劲岩坡着脚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过来把档案袋亲手交到唐韵手上。 “短信内容你已经看过?”唐韵谨慎地和潘劲岩确认。 “当然,不过唐韵,看过短信之后我发觉事情可能比我们想象之中更加复杂。”潘劲岩双手插着口袋低头看着鞋面压抑地叹息。 “从何说起?”唐韵疑惑地看着潘劲岩。 “这里讲话不方便,车上说。”潘劲岩回头四处张望了一下拉开车门。 “事件发现了新进展?”唐韵坐稳后紧抱着档案袋向潘劲岩发问。 “你先翻翻两只手机的收件箱。”潘劲岩不急不缓地吩咐。 唐韵哗啦啦打开档案袋,取出二十岁那年曾属于自己的破旧诺基亚,嗒嗒嗒按动橡胶按键打开收件箱,那条似悲剧引线的亡命短信时隔数十年后再次跃入眼底。 “韵韵,叫我爸爸,魏远航叔叔,高林浩叔叔,潘万年伯伯,钱阳伯伯来你房间一趟,我要给他们一个惊喜,记住人必须叫齐,不叫齐就不好玩了,别多叫也别少叫,等下你亲自把他们领到我房间,门没锁,推门进来就行,拜托了,等你——简莱。” 唐韵端着手机将之一字一句念出来,内心仍旧觉得忐忑不安。 “再看看这只手机的收件箱。”潘劲岩说着递来另一只旧款诺基亚。 “简莱,提前说好的,我过生日时要送一份礼物给你,七点一刻准时来我房间取,过期失效——唐韵。”唐韵终于亲眼见到简莱口中所述那条关于礼物的短信。 “通过这两只手机透露出来的线索,现在我基本可以断定唐叔叔是这事件的共谋者。”潘劲岩赶在唐韵开口之前对整个事件下了断言。 “那晚参与我生日晚宴的宾客那么多,你如何断定是我父亲?”唐韵用沁汗的手心紧攥着旧手机清清嗓子讲。 “原本毫无头绪,可两只手机送来时外面套着印有‘浅唐医院’四个字的档案袋,以上说明手机出处可能是唐叔叔家中或是办公室。 那么这两只手机为什么会同时出现在唐叔叔家中或是办公室呢?抱着这样的疑问我尝试着将唐叔叔设想为短信发件人,那么一切自然容易理解得多,比如最明显的文字习惯。”潘劲岩点了根烟递给唐韵随手打开车窗。 “你指落款?”唐韵想起某次因为旧事争执时简莱曾提及这一细节。 “嗯,读书很多或是受教育越高的常常会在潜移默化间养成独有的文字习惯,这些文字运用在不知不觉中体现出一个人的学识、教养、职业或是性格。 两条短信粗看没什么,可你细细分析就会发现其中的门道,比如最明显的两条短信落款分别是两条横线代替破折号,随后紧跟着发件人姓名。 细节虽微不足道,但却可以充分让人怀疑两条短信是出自一人之手。”潘劲岩指着淡绿色长方手机屏幕侃侃而谈。 “我认同两条短信是出自一人之手,可单凭这两点便认定是我父亲所为会不会太武断?”唐韵深吸一口烟紧跟着提出疑问。 “我当然不会只凭两点断定,唐韵,你是否留意到简莱手机短信中透露出的辈分问题,生活中我们习惯将年长于父亲的男性称之成为伯伯,将年弱于父亲的男性称之为叔叔。 那么问题来了,几位叔叔伯伯中我父亲潘万年年纪最大,其次是简怀林、钱阳、唐文、魏远航、高林浩。 可简莱发出这条短信中却称钱阳为伯伯,简怀林比钱阳年长,照理简莱应该称呼钱阳叔叔才对,而唐韵你,因为钱阳比唐文年轻,则理应称呼钱阳为伯伯。”潘劲岩弹走无意间抖落在裤子上的烟灰,定定地看着唐韵等候回答。 “辈分的问题,难道不可以解释成手误?”唐韵认真思考几秒后发问。 “辈分问题手误也是极有可能,但‘过期失效’这四个字又该如何解释呢?”潘劲岩间接否认掉唐韵的猜想。 “这四个字又能说明什么?”唐韵将剩下的小半截烟头捻灭扔进烟灰缸,转过头与潘劲岩对视。 “正常人在当时的语境下应该用‘过期不候’才对,什么人才会用‘过期失效’?医生,并且是一名精通药学并致力于药物开发的资深医者。”潘劲岩似总结陈词般将话题进度条拉倒最后。 “这点太牵强,药物可以过期失效,证件、信用卡也可以过期失效,惯于用这个词语的人可不止是医生。”唐韵理智的分析。 “那么抛开这点不说,其他巧合怎么解释?一点两点巧合无碍,可要是一堆巧合同时出现,那问题就出现了。”潘劲岩依依不饶。 “劲岩,如果我父亲确实是江南的合谋,你打算怎么做?”唐韵一只腿迈出车门后回头问一句。 “这个还不清楚,我目前还没有来得及做这方面的心理准备。”潘劲岩摊摊手,眼里流露出少有的迷惘。 “潘伯伯当年是怎样去世的?”唐韵不知怎地忽然问起这个。 “原因有些难以启齿,不过你知道也无妨。”潘劲岩思虑片刻后冲着车窗外沉默了两秒。 唐韵看到潘劲岩伤神地模样内心觉得有些抱歉。 “我父亲死于性病,去世之前的一两年生活荒.淫无度,那时他日日混迹于那些明码贩卖的妖娆女人中间,整个人像是被吸走了元气,只剩下一个欲.求不满的空壳,临走前躯体消瘦得像是一具风干骷髅,下.体溃烂流脓不堪入目。”潘劲岩抓起烟盒手指颤抖着点了根烟。 “劲岩,其余几位叔叔伯伯的死因又是什么呢?”唐韵收回已迈出一只的右腿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8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8 向后挪一下坐回潘劲岩一旁。 “魏远航叔叔因为性格刚烈在监狱中受挑衅斗殴致死,钱阳叔叔因为卷入重大经济诈骗案件饮弹自尽,高林浩叔叔因为猥亵幼童视频流出被受害者亲友当街砍死。”潘劲岩平静地向唐韵讲述在过去那些年间发生的一切。 “对不起,不该让你提起这些难过事。”唐韵低声道歉。 “没什么好道歉,或许真正应当道歉的人是我,唐韵,我有时在想,这一连串的死亡是不是因为他们曾做过什么连苍天都看不过眼的恶事?时间越是流逝,这种感觉越是浓烈。 我从小看着我父亲因为做古玩生意发家而耀武扬威,后来我父亲认识了几位同样家势优越的叔叔们,四五个人结成一个坚固的阵营,这其中势力最庞大的一个人便是简怀林。 得简家庇护之后我父亲便越发猖狂起来,对付起生意对手来无所不用其极,动不动因为一点微小冲突让手下将看不惯的人打伤打残,无情抛弃我母亲。 我眼看着父亲一天天沦落成为一头不知人情冷暖的怪兽,常常觉得自己满身罪孽,无力改变母亲境遇的时候,我总想用匕首一刀一刀摧毁自己身体,想死。 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的腿走路时有些异样,那时我就像得到救赎般放任病情滋长,最后我终于如愿长成了一个理应被人轻视的坡子,可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依然没人敢怠慢我。 母亲去世不久后简维出了事,之后父亲将我送到国外,我逍遥的花着父亲赚来的钱,日日花天酒地,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直至我收到那封藏蓝色信件,那时我才意识到我不应该再逃避,我需要正面这一切。”潘劲岩坦白讲出内心深处的想法。 “懂得了,所以那时你才会假扮警察找我调查简伯伯死因。”唐韵听闻这些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去年六月时与潘劲岩的初见。 “你以为当初我假扮成警察去找你去做调查是为了查清几位叔叔伯伯的真正死因?并不是,比起这一点我更想知道他们曾经犯下过什么重罪?唐韵,我想知道,我迫切的想要知道。”潘劲岩抬起头用近似哀求的目光看着唐韵。 “那就从我的小舅舅陆云游说起吧。”唐韵闻声愣神了一下,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卷点燃,悄无声息地递送到潘劲岩指缝。 第49章 第 49 章 “咔嗒。”简家宅院对面那珠孤零耸立的合欢树下,唐韵从口袋中掏出火机打出火苗,将手掌环成一个半圆遮蔽瑟瑟西风。 烟头闪起橙亮的火星,唐韵抿抿衣襟举着白色烟卷吸了一口,风立即把满是烟草气息的白雾吹走。 最后一根支烟吸完后,唐韵扬手举起烟盒倒出零星几丝烟屑,眯着眼扬起一抹笑。 唐韵意欲离开那一刻忽然触碰到窄路对面简莱投来的深邃目光,那人像个入迷聆听小提琴协奏曲的听众般微微侧头,旷荡衣袖倚着车窗边沿。 四目相对时唐韵泪水没预料地扑簌扑簌淌过面颊,简莱见状拧起眉头,隔着空气做了个为唐韵擦泪的手势。 “你偶尔也会有像潘劲岩一样的罪孽感吗?”唐韵在心中默默对简莱发问。 车窗缓缓关闭,那人疾风般离开把住处分隔为两段的陈年窄路。 口袋里电话铃声响起,唐韵滑动屏幕把手机举到耳边。 “那样龌龊的人身上有什么值得你如此流连?”江南语气中夹杂着前所未有的冷淡。 唐韵仰起头望着披着睡袍站在窗前俯视一切的江南不作声关掉电话,内心忽然浮现出一阵对世事的极端厌倦。 “江南,可不可以抱抱我?”唐韵回到简家等不及江南回答便同孩童索取怀抱般张开臂膀。 那个强求来的怀抱初时僵硬而毫无温度,而后空气中逐渐流动起正午阳光般的和煦,唐韵闭起双眼近似乎贪婪的汲取暖意。 “死了就不需要在你和简莱之间做抉择,对吗?”唐韵哽咽着问江南。 “韵韵,坚强些,我们每一刻都在为活着拼尽全力,你有什么立场可以轻言生死?”江南似哄婴童入眠般手指轻轻拍打着唐韵脊背。 “可是人性太可怕了,江南。”唐韵在江南的注视下无力的答话。 江南一行热泪紧随着唐韵的话语滚落至衣领。 “琴匠没有用心处理林岭的案子?”江南无意间用作转移注意力的话题却一语击中唐韵内心痛处。 “恩,结果很糟。”唐韵低头承认。 “那么让琴匠去死怎么样?那人原本也是早晚必要丢掉性命的角色,罪人的骨血凭什么可以这样悠然活在世上?”江南指尖轻轻抚弄唐韵的长发。 “你明知道我不愿意看到简莱有事,也知道我不想眼看你深陷泥沼。”唐韵闻言抗拒地挣脱开江南的臂膀。 “韵韵,你现在究竟站在哪一面?”江南话语间流露出心冷与失望。 “我并不想站在你们当中任何一面,你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我不想了解,不想站队,不想参与,不想评判,我恨不得对这一切一无所知,那样或许我能活得比现在轻松些。”唐韵用防备的语气抵御江南目光中的严寒。 “你回去那边吧,我不想见你。”江南心灰意冷地挥着手驱赶唐韵。 “我不回去,我要是回去你再对简莱胡来怎么办?”唐韵打定主意不走。 “天真!你以为简莱多无辜,你以为这么多年来,那个阴天脸就像个待宰羔羊一样乖乖等着受死? 不,琴匠也曾对我下手。我们一个是猎豹,一个是狮子,两只猛兽紧盯着对方日夜盘旋,伺机撕咬对立者一口,没有谁比谁更善良。 相对于你的混沌头脑,我俩都更清楚的知道,想要世界太平,必须得有一个人先死掉。”江南嘴角再次扬起优雅难解的微妙弧度。 “江南,如今我爸妈还有简伯伯都已经死去,尘归尘,土归土,你也不要再执着于此。你若是喜欢简家的房子,我可以买一栋更好的送你,你若是舍不下过去那种富足的生活,没关系,我可以供养你,只求你放过简莱,放过你自己。”唐韵拽着江南衣袖请求。 “你怎么能这样没出息?”江南扬手甩了唐韵一巴掌,无力跌坐在脚下的地毯。 那晚睡梦中唐韵依稀感到有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床头台灯被打开,江南坐在床沿一点点拉下覆在唐韵面颊的薄被。 “那时弄疼你了吧。”江南低着头,简单束起的长发散落下来几缕,声音柔软而温暖。 “没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9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49 事的,我也不是什么娇气的人。”唐韵淡淡地笑。 “好乖。”江南感慨地揉揉唐韵那头散乱的长发。 “来到简家后你待我那么好,我觉得没有妈妈的缺憾都已经被你弥补,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很特别的存在,像妈妈又像姐姐,像老师又像朋友。 年少时你给缺乏归属感的我带来很多密实的温暖,台上的你似风中烈焰般冷漠而又风情,台下的你却同午后阳光般恬淡而又宽容,我喜欢当时潇洒地告诉我爱上同性并不是过错的你,我喜欢用洒脱语气向我讲出情.欲不是什么了不起事情的你,江南,我特别怀念当时的那个你。”唐韵依偎在江南胸前的两处柔软感叹。 “何必那么恋旧?没听过吗?慧极必伤,情深不寿(1)。韵韵,不早了,睡吧。”江南蒙上唐韵双眼关掉台灯,房间内恢复一片漆黑的安宁。 那日之后唐韵一连几日都没见到琴匠简莱,连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何如景,简家上上下下此刻只剩下唐韵与江南二人,唐韵偶尔去剧院或是医院时,江南便独自一人守在简家空荡的宅院里。 周日傍晚一直拒绝见面的严思恒律师终于松口答应安排时间与唐韵会面。 周一早上八点半唐韵如约赶到严思恒律师事务所。 “严律师,我不明白林岭为什么要放弃上诉的机会?”唐韵见严思恒推门走进来索性开门见山。 “唐小姐,我也同样不明白林岭为什么不按照我的安排行事,不仅搭上大好青春,还毁坏我努力经营一辈子的好名声。”严思恒向下拽了拽领带笑着抱怨道。 “您的意思是林岭消极对待审判?”唐韵对严思恒的答话多少有些不解。 “简直是比消极还要更恶劣,我这边累死累活苦心策划如何将她营救出深潭,可这人却毫不领情,一心只想沉溺在水底。”严思恒配上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不如您下次与林岭见面时带上我吧。”唐韵凝神沉思几秒后向严思恒郑重提议。 “也好。”严思恒一早料到唐韵会这般决定似的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作者有话要说: (1)引用自金庸先生《书剑恩仇录》。 第50章 第 50 章 座机电话铃声叮铃铃盘绕在温暖的房间,淡绿色显示屏上列着魏予恒的手机号码。 “韵韵,简莱当年制作的第一把小提琴现在还在你手上吗?”魏予恒省略寒暄直奔主题。 “在我这里。”唐韵对魏予恒抛过来的问句表现出不明所以。 “现在有位买家想出重金购入,你会考虑出让吗?”魏予恒不急不缓地征求唐韵意见。 “那把琴存在许多工艺上的瑕疵,买回去也不能用作正式演奏。”唐韵隔着话筒提醒。 “这位买家并不会拉琴,甚至都不识乐谱,不过这些年间他致力于收藏艺术界大师手法不成熟的初期作品,涉猎范围颇为广泛,因为口味奇特,于业界来说也算是一个传奇人物。”魏予恒慢条斯理地解释缘由。 “好奇特的爱好,世间竟然有人喜欢追逐瑕疵事物。”唐韵忍不住感叹。 “没那么高尚,不过也是一种投机取巧的商业行为罢了,醉心收藏说到底只是个悦耳的名堂。”魏予恒笑道。 “既然这样,不如等下我帮你问问简莱。”唐韵不敢善做主张。 “简莱?那索性不要问了,那人执拗的很,一年制琴三把雷打不动,出多少钱都不肯多做一把,又怎么可能把独具意义的初作品售出呢?”魏予恒有些泄气。 “这把琴简莱当初确实是送给了我,但是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我又亲眼见到简莱回公寓把琴取走,我猜想那应该是收回的意思。现在这把琴之所以还在我手上,是因为简莱在取琴时经历一些意外导致身体出现异样,琴遗落在我车上,所以说来说去,我现在只能算是代为保管,算不得这把琴的主人。”唐韵生怕魏予恒误会耐着性子解释。 “经你这么一说,我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种情况下你确实不应该擅自做主,买卖都是凭自愿,这种遗憾事时常有,你不必放在心上。”魏予恒像个温和的兄长般体谅地安慰,可唐韵仍旧从话筒另一头男人起伏的音调中感受到他难以掩饰的失落。 唐韵用足力气挪开卧房厚重的床垫揭开床板,封尘的琴盒安静的躺在那里,好似一直等待这一刻。 唐韵半跪在地板上将琴盒拎出床体,蹲在地上向下拉动搭扣上的按钮,一眼见到琴布上摊着一本页脚卷曲的古朴笔记,唐韵透过泛黄的纸张与皮面磨损程度大约换算出这份笔记漫长的时间跨度,笔记前半部分内页看起来似乎是由一位博学并严谨的学者用心书写,而笔记后半部分年轻俊逸的字体显然是出自唐文之手。 笔记中细致记录了一名被陆城第三药厂药品研发部浣锌铵项目组称之为编号零一八的人体药物实验对象,编号零一八是一位相貌普通的陆城少女,十二岁起编号零一八即在项目组负责人唐泽意教授的违规授意之下定期注射一种尚处于动物实验阶段的未知针剂,可谁料想时间日复一日流过,编号零一八少女以及同样作为此次实验对象的编号零一二至编号零一七身体竟均未因频繁给药呈现出任何改变。 数年后叱咤青川医药界的唐泽意教授去世,当时正就读于陆城医科大学的唐文在为父亲整理遗物时于保险箱中翻出这本笔记,比笔记里骇人听闻的实验课题更令人惊讶的事实是唐文意外发现编号零一八少女竟是高中时同校师妹陆云透。 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才能做出为换取钱财将女儿卖做药厂非法活体药物实验对象的残忍事呢?抱着这样沉重的疑问唐文开始刻意去了解陆云透的一切。 陆云透生在陆城市郊一个木工世家,家中有一位年少俊俏的小弟,陆母是普通家庭妇女,性格懦弱随和,陆父经营一间家具店,性格阴郁寡言。 “师傅,师傅,师娘生啦!”陆云透出生消息传来时,陆父正在坐在木桌前吃饭。 “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陆父头不抬眼不睁地用筷子扒拉着白瓷盘里的芸豆饭问。 “女孩。”传话人阿坚语调就此软了下去,整个人低眉顺眼肩膀低垂。 陆父听闻这消息一时未说话,抬手倒了一杯白酒闷头饮尽。 “师娘让您给这孩子取个名字呢?”阿坚人谦卑地笑着。 “那不如叫芸豆吧,乳名芸豆,学名随族谱云字辈,陆云透。”陆父看着白瓷盘里剩下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0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0 的半份芸豆饭讲。 这便是陆云透姓名的由来。 陆家原本日子过得尚可,但却因幼子云游患上怪病长期耗在医院而散尽全数家财。 山穷水尽时陆父不得不拉下面子求助堂哥制琴师陆煜文,陆煜文一早听说陆家幼子的怪病若这样一直医下去就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翌日与妻子反复商量过后差人送过去两万块,而后以闭关制琴为由不再接陆父电话。 唐泽意正是出现在这个陆家急需帮助的关键时刻,西装革履的近视眼男青年慷慨激昂地为陆父讲解浣锌铵项目组此次实验目的,那人讲陆城第三制药厂正在秘密研发一种强效增强国民免疫力的试剂,目前项目在动物实验阶段已经获得成功,现阶段已经通过新药临床研究申请,正处于人体实验阶段。 临床实验获取成功后药厂将会递出新药申请,若药物被批准上市,这项研究成果将会直观而全面地提升整体国民身体素质。而此刻这件利国利民的伟大创举急需被幸运选中的陆云透全力协助。 “我儿子还扔在病房,没耐心听你讲这些大空话,我只想问你们招云透去工作是有偿还是无偿?”陆父及时砍断眼镜男的长篇大论。 “何止有偿?项目协议达成之后,陆云透还能即刻享有浣锌铵项目组员工专属医疗福利。”眼镜男故意卖官司。 “具体什么福利,你给我举个例子讲讲。”陆父内心动摇。 “再次跟您强调我们项目组的医疗福利待遇不仅包括陆云透自身,甚至还覆盖到其家属,比如您儿子陆云游,那孩子完全可以凭借云透的付出换取更好更全面的治疗,至于期间产生的医疗费用则由项目组全额报销。” 实验自此惊天动地拉开序幕,而后随着时间缓慢流逝与陆云游去世、陆云透出走悄无声息走到末尾。 项目被重新解封是在十一年后,距当年浣锌铵实验项目开启时已相隔万日光阴,七名人体试药对象中终于有人身体发生反应,三名脚踝处生出一道波纹样红线,两名除波纹红线之外伴随轻度小范围皮肤溃烂,而七名试药对象当中另外两名早已经失去跟踪信息,这两名其中一位是编号零一八陆云透,另一位是编号零一三陆帆。 唐文第一次发现江南即是陆云透的时候是在陆城话剧院,即便彼时台上踩着细高跟凉鞋的高挑女人风情得耀眼,唐文仍旧从江南熟悉的嗓音以及裸.露在外的脚踝一眼将其真身辨出,那条红线实在太诡异,诡异到绝无雷同无法复制,而这世间脚踝拥有这条诡异红线的人除去已知的五个只剩下两人,要么陆帆,要么陆云透。 “没想到父亲的实验竟然成功了一例。”唐文盯着台上陆云透过于精致的面容,脑海中兴奋得犹如连续如劈过一道道闪电。 随后唐文立马委托祁明安排与江南会面。 “云透。”唐文见江南推门进来张口便叫。 “唐医生,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将我认出的?”江南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嗒一声压出火苗。 “凭你脚上的那道红线,当年参与实验的学生这两年几乎同时出现了这种身体反应。”唐文从口袋中掏出烟盒递给江南。 “那几人也同我一样改换了面貌吗?”江南指头夹着烟深吸一口。 “那些人相貌都有改变,不过是像反方向发展。”唐文有些遗憾地讲起。 “变丑?”江南紧跟着问。 “不,是皮肤溃烂。”唐文语气愈加沉重。 “简莱十二岁那年我的皮肤也曾发生过严重溃烂,但我那时身份敏感,无法在医院露面,更不想再与浣锌铵项目组有任何瓜葛,于是凭借少得可怜的医学功底,一边大量翻阅资料一边生搬硬套地胡乱买了一大堆药。 七天后我身体的溃烂处增多增重,十天后我已病倒,体无完肤。 十三天后身体溃烂处停止剧痛,取而代之的是刻骨铭心的痒,那时每刻都仿佛身体爬满万千蠕动的白色蛆虫。 二十一天后躺在床上等死的我皮肤开始发硬结痂。 六十七天之后我皮肤外那层像老树皮一样的厚茧开始逐渐开裂。 九十三天后我蜕掉了第一块硬皮,那块边角不规则的小块新生皮肤接触到空气像干涩的喉咙吃到薄荷汤般略痒,微凉。 一百七十天后硬皮几乎都已褪尽,下巴上半耷拉着的两小块剩余被我强硬地撕扯掉,留下了两道不算明显的伤疤,此刻我身体仿佛泡在清凉油中,毛孔中透着清爽的凉风,整个人似从母体中得到新生。 那是生病半年后我第一次照镜子,当我扬起下巴查看淌血的伤处时,意外瞥到我的新脸孔,相对于以前的面目来说,这张新脸简直是上帝的代表作,它太美了。 拥有这样一张脸之后,我便无需遵循父母与简怀林定下我们一家终身不可去陆城的约定。 我拿走简怀林私下打发我父母的大笔钱财当中的极小一笔为自己买了江南的身份,如愿进入了陆城话剧院工作。”江南一边吸烟一边向唐文讲述这数十年间所经历的生活。 第51章 第 51 章 “云透,当年我并不知道那孩子是云游,否则我一定拼了命去阻止。”唐文终于找到机会向陆云透解释云游的事情。 “唐医生,我认为无论是谁家的孩子,你都应该去阻止,难道别人家的孩子就活该被那样粗鲁对待?你一个救死扶伤的医生竟能眼睁睁看着几个禽兽把那么瘦小的孩子折磨至死,我真的无法想象你平时在内心中是怎样看待病人?话说回来,你这样品质的人,是如何当上医生的呢?”陆云透对唐文的解释毫不领情。 “云透,并不是像你想象中的那样,因为云游这些年我也过得很歉疚,你这次回陆城不单单是为了演话剧吧,不妨告诉我你对未来的打算,我看看能为你做些什么?”唐文讲完坐在那里静静地等候回答。 “想办法把我介绍给简怀林认识。”陆云透心中早已拟好答案。 “好的,我会帮你安排,不过请万事小心。”唐文似乎有所预料。 “那么作为报答我需要为你做些什么?”陆云透弹弹烟灰望着唐文讲。 “希望你能协助我们对浣锌洝项目做进一步研究。”唐文迫不及待讲出心中所望。 “没问题。”陆云透对唐文冒然提出的请求并不感到稀奇。 合作意愿达成一周后,陆云透如约出现在陆城第三药厂浣锌洝项目组研发实验室,两周后唐文透过祁明安排了简怀林与陆云透的“初见”。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1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1 简怀林爱上陆云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简莱被陆云透吸引则是意料之外的馈赠,陆云透原本以为走进那个性情怪异的孩子内心需要许多年,却没想到台下第一次双目交汇,琴匠竟就此陷落,因为这一点原本艰难苦涩的时光竟生动明快起来。 简家宅院里生活的那阵子,陆云透时常下意识地观察过去的数次诱拐给那孩子带来的改变,眼前这位十三四岁的小小少年相对同龄人来说明显过于安静,而且异常怕黑,那是陆云透对之多次囚禁种下的恶果,如今它已开花萌芽,生出硕硕花蕾。 陆云透带简莱去陆城话剧院时发现少年异常讨厌呱噪的人,比如许佳慧,少年见她时总会摆出一副阴晦潮湿的表情,那样子仿佛是洁癖患者打开发霉的冰箱,紧皱的眉头流露出深深地厌恶,仅差抬起手捂住口鼻。 那时陆云透见到这情景内心是快乐的,成年人总是习惯性去掩饰对他人的爱憎,而简莱虽然几乎不说话,但却流露出进似乎残忍的直白。 那晚看到压在少年写字桌玻璃板下面的情信时,江南有过片刻狂喜,而后胸口犹如被千百斤碎石压着,又绝望又难过。 当初小弟云游暗恋同校男教师的事暴露就是因为藏在书包中的情信被母亲偷翻时发现,一场撕心裂肺式的中国式教导之后,小弟知道父母一辈子都不可能改正观念,于是私下里偷偷收拾好行李酝酿起出走的事情,出了陆城不多时日小弟便遇到那几个活人牲畜,于是陆云透的一生就此彻底改变。 唐韵合上记事本后抱着薄毯呆坐了许久,整个人生仿佛在上一刻坍塌掉,陆云透即是江南,唐韵终于印证心中已存在许久的答案。可比这一点更让人无法确信的是唐文与陆云透的合作关系,即使潘劲岩先前已经近似乎直白的表明对唐文的怀疑。 唐韵倚着窗口点了根烟,凉风迎面扑打着口鼻眉眼,这时对面简家宅院二楼的窗帘缓缓拉开,唐韵看到江南向后撩了一下头发,随即利落的抬手拨开打火机上盖。 对面露台扶栏前抿着浴袍衣襟吸烟的女人远远看过去较平时更美,冷艳中透着些许风情,蹙眉、颔首、沉思一举手一投足都似一幅令人醉心沉迷的画作。 唐韵不作声望着江南,无法将心中计算出的年龄与之残忍关联。不久之前唐韵那么迫切地想证明江南就是陆云透,可如今真的证实了唐韵反倒愈发不知所措。 汽车车灯照亮将住所分隔为两段的道路,抱着几份文件的何如景下车后独自走在前头,简莱拎着一瓶汽水关上车门,咔嚓一声扯掉拉环,几步来到楼前合欢树下的长椅。 江南见简莱出现不自觉地将几缕散乱的长发掖到耳后。 简莱接了个简短的电话,而后一直微低着头凝神思考着,江南一只手拄着下巴眼神炙热地看着如今已长大成人的少年。 简莱对江南的肆意窥探似有所察觉,仰起头与江南对视,江南见状咻地闪进窗帘后消失几秒,随后端了半杯酒出来,抬抬手腕对简莱做碰杯的手势,简莱对着江南的方向隔空举起手中的易拉罐,两个人碰杯后各喝个的,好似都在认真钻研各自内心里的事情。 那一刻两个人似乎不是周旋对质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而是多年情人或是默契的老友。 大约一刻钟之后简莱接了个电话后起身离开,那人把手中的空易拉罐瓶扔进垃圾箱,瞥见垃圾箱顶部灭烟盒内零零散散的烟头皱皱眉。 江南对着简莱离开时的背影挥了挥手,目光一路追随到那人关上车门,调头开往市区的方向。 将住所分隔为两段的巷路随着简莱的离开霎时安静下来,空气中可以听到冷风拍打着窗沿,电脑机箱嗡嗡嗡嗡运转,以及头顶日光灯的滋滋电流声响。 口袋中的手机震动,唐韵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 “韵韵,去哪儿了?还不回来?”江南的声音隔着话筒中传递过来,若无其事的语气让唐韵觉得脸颊上的痛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人赐予。 “我想先在这边住些日子。”唐韵不等江南回答挂掉了电话。 江南握着电话愣神了一下,低头吸一口指间的香烟,转身回到了房间。 第52章 第 52 章 门铃声突兀地响起,这房子从前除林岭与唐文之外一直鲜有其他客人。 唐韵看到门铃显示屏幕上出现江南的面庞,那女人只穿着一身浴袍,瑟瑟地站在唐韵住处门外。 唐韵打开门后随手扯起身旁一张毯子迎下楼,几步跑到江南身前将它围绕在江南肩头。 “你来了。”唐韵执拗半天挤出一句开场白,争执过后的第一次见面,空气中流露出莫名的尴尬。 “恩,我过来看看你。”江南握着胸前的毯子点点头。 “坐吧,你怎么穿这样少就跑出来,要是冻感冒了怎么办?”唐韵回身倒了杯热水给江南,语气里不自觉带着嗔怪。 “不碍事。”江南眼里带笑回答。 “我以为昨晚谈话过后我们就算和好,没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江南试图从唐韵的神情中读取缘由。 “昨天的事已经翻篇,我留在这里并不是准备和你冷战,而是想冷静思考一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理顺。”唐韵落座在江南对面解释。 “那么你理顺多少?”江南倚着沙发笑着问唐韵。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大体了解事情的脉络,可是看过这本记事之后,我才发现我对过去发生的一切实在知之甚少。”唐韵将纸页泛黄的记事本双手奉上。 “这是?”江南疑惑地翻开记事本扉页。 “关于编号零一八号浣锌洝实验对象的药学笔记。”唐韵轻声念出这一行字。 江南的眼瞬时又变为漆黑可怖汹涌流淌的一汪泉眼。 “当年云游小舅舅被简伯伯等一众人害死,你迫于简家施压不得不假作离开陆城,而后因为报复拐走简维。简维去世消息传出后,你又继续对简伯伯的女儿简莱继续下手,不料报复过程中数年前在你体内注射的浣锌洝突然间开始生效,你身体不可避免地出现强烈药物反应,计划不得不停止。历经九死一生的磨难过后你改变了面貌,于是你索性决定利用上天赐予的崭新皮囊走入简怀林家庭伺机报复,而这漫长的过程中我父亲一直在背后支持。”唐韵将渐渐梳理开的事情脉络向江南简单讲述一遍。 “一切正如你所说。”江南并不否认。 “这种生活何时才能结束?”唐韵望着江南波涛起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2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2 伏的眼眸静静等候回答。 “那些人该死的人都死了,只差一个简莱。简莱是一个句号,那人一死,一切便都结束。这样用大半生去扮演另外一个女人的生活虽然是不了逃脱的命运,可偶尔我也会心生厌倦,想快些走到终点。”江南过于明了的答案令唐韵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比起费心去策划叔叔伯伯们的死,让简莱消失对你来说应该再容易不过。”唐韵话语间流露出不解。 “如要让琴匠直接了当去死当然是最容易不过,可惜我贪恋报复快感细化了过程,那时我抱着孽种必死的想法慢慢慢慢折磨简莱,那感觉像顽皮的猫捉弄濒死的老鼠,又似在做一场关于心理重创对性格形成影响的实验。 日复一日我眼见那人从一个清澈简单的孩童渐渐沦为一个少言少语满心是伤的阴郁少年。 我本是要将那人的性格彻底摧毁,变成疯子变成傻子变成不知人间悲喜的行尸走肉,我本是要简怀林心中永远扎着这根刺,要他永世不得安生,可谁料想我体内的浣锌洝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刻发生了效用,我不得不暂时离开。 待我改换了另外一副面貌之后,我开始办事不再心急,愈加冷静,陆城剧院工作的三年中我一直在酝酿如何进入简家,是唐文给了我这个绝好的机会。可几年后再与简莱见面时,那人脸上轮廓里竟有着几分云游的样子,而后我嫁入简家后,无意中见到那人制琴的情形,更令我回想起云游少时跟随大伯学习制琴的时光。相似的面貌,相似的性格,相似的年龄,有时见到那张脸我会萌生浓浓恨意,有时见到那张脸我又会想到云游,因为这一点那人的死亡期限被我一次次延后,像吸毒的人一次为自己毒瘾发作找借口般,我一次次为简莱能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捏造各种理由试图欺骗自我,于是那人便多活在世上这许多年。”江南道出不为人知的心事。 “暴雪来的前一晚,你将简莱囚禁在储藏室,是真心要那人死吗?”唐韵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当时的情景。 “是的,看到你出落成今天的模样,看到你追随她时的目光,你遇见她时的神情,我才意识到不该留在世上的冤孽竟也在我的一次次心慈手软间长大成人,我认为到了该给一切过往划上句号的时刻,于是策划了那件事,至于相盒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掉到储藏室门前的雪地上,我想应该是天意,又或许那是云游的意思。”江南讲完最后一句便陷入沉思。 “既然你有所动摇,就不要再去做残忍的事好吗?让简莱安安静静的活着。”唐韵握着江南冰冷的手腕祈求。 “我也曾这样想过,可我的云游已经死,那罪人的骨血怎么可以活着?”江南的嗓音不自觉颤抖。 “我明白了,你早晚还会动手。”唐韵语气瞬间变沉静。 “的确,我在等待合适的时机,而且我知道,琴匠也曾动过了结我性命的心思。今夜之前我曾期盼琴匠能先一步对我动手,这样我便一了百了。可现如今你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我再也不能假装与你无关。看着你注视我的眼神,我仿佛心中生了根,瞬时有了牵挂,突然我开始眷恋尘世,想陪在你身边过几天柴米油盐的普通日子,想伴你走过余生。”江南语气中再次透露出不确定。 “带我走吧,江南,我们离开这里,你和简莱彼此放过,永远不要见面,忘记在陆城的这段日子。”唐韵动情的提议。 “不,我是不会走的。当年得知云游是怎样死的之后,我便放弃了亲情、爱情、物欲、情.欲,我的命里除了报复二字再无其他。若这两个字消失,我会如同被暴露在阳光下的雪人般消融,像雪人只为冬天存在般,我活着只为简莱死,这是我存在的意义。”江南阐述出一段令唐韵绝望无比的想法。 “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失去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了。”唐韵在心中压抑地叹息。 第53章 第 53 章 冷风沿着领口侵袭,一阵硬生生的凉急促地窜过,带走胸口的暖,唐韵不自觉抖了两下。 “韵韵姐。”好突兀的一声在头顶炸开。 唐韵闻声望过去,怎么也无法相信这声音是从面相如此冷清的人口中发出。 “家满,好久不见。”唐韵走过去拍拍韦家满肩膀。 林岭着一身浅灰色的衣裳安静的坐在那里,脸上带着几分平和,不似想象中饱经风霜的模样。 唐韵目光落在林岭脸上,林岭目光落在韦家满身上,那一刻唐韵仿佛从林岭眼中读出了什么。 “家满,不用说话,你想说我的知道,但是请你相信我,现在这一切对我来说已是最好的安排。”林岭扬起带着镣铐的指头对韦家满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韦家满闻言眼圈泛红,满眼心疼地看着林岭。 “要听话。”隔半晌林岭又不放心地补了一句。 韦家满向下拉了下黑色平顶帽檐,默默点了下头。 “我并非对你没有怪罪,只是觉得相比之下我更罪孽深重,你在外面也不可以轻松地活着,关于这件事我对你的惩罚就是永远留在学校里读书,一直读下去,永远也不进到社会。”林岭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庄重与严肃。 韦家满眼神里纵有许多不解仍旧乖顺地点头。 “家满,我和唐韵单独有话讲,你先出去,再见吧。”林岭挥了挥被束缚的双手。 韦家满低着头退出房间,关门那时韦家满回头看一眼,目光恰好与林岭相撞,唐韵见林岭的眼泪顷刻像雨水滴般落下来。 “你和那孩子是情人的关系对吧?”唐韵索性直接问起。 “严格的说并不是,你知道我对同类提不起兴趣,一直都是。但家满爱上我这件事,我有一定责任,当初由随肆意播下爱情种子,现在就由谁来品食这恶果,这样很好,一切因我而起,一切因我结束。”林岭给了唐韵意料之外答案。 “别这样消极,现在我最需要的是你配合严律师的思路,不论用什么理由找什么借口,都要努力在二审中把量刑控制到最小。”唐韵苦口婆心地劝慰。 “韵韵,你不懂,比起你要我做的这些,被关起来对我来说才是一种救赎,毕竟死掉的人是我母亲。你要是真的为我好,就听从我这一次,接受审判,不要再做徒劳的无用功。”林岭心意已定全然听不进任何劝说。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时间有限,如果你改变主意随时联系严律师或我。”唐韵见林岭执意坚持不再深说。 “我做过的决定绝不会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3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3 再变,只是韵韵,偶尔也要记得帮我照看一下家满。即便是有一天我能从这高墙之中走出去,我也不会再与家满见面。你要好好活着,帮我照看家满,还要好好地善待自己等我回来,记得你身上承担的责任。”林岭一再叮嘱唐韵。 “林岭,我答应你,并且我也会做到。”唐韵沉默几秒后答到。 那日天色晦暗,不知是因为糟糕天气还是因为林岭,唐韵整个人陷入一种低迷状态。 “家满,上车,我送你回学校。”唐韵深吸一口气招呼像人形立牌一样杵在一旁的木讷年轻人。 “不想回去。”年轻人嗓子里又发出似塑料布被刮破的聒噪声响。 “酒吧停业了,学校不想回去,那你想去哪儿?”唐韵对眼前的年轻人失去了耐心。 头戴黑色平顶帽的年轻人像失去灵魂般机械而缓慢地摇头。 “浅唐医院有空余的职工宿舍,从前是我父亲在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先住在那里。接下来我会为你安排学业上的事情,这是我的电话,缺钱或是需要帮助可以随时联系我,但心情差或是情绪类的问题不包括在这个范围,这需要你自行消化。”唐韵尝试开始履行林岭的嘱托。 韦家满没摇头也不点头,唐韵只当是得到默许,掉头把车开往浅唐医院的方向。 年轻人一路沉默着望着车窗外,苍白的嘴唇紧闭着,细瘦的手掌紧紧地攥着衣角。 唐韵看到刚刚那副情形,仿佛一瞬间看到那年从陆城话剧院看剧回来同样面色苍白地坐在车上一路沉默的简莱。 “其实爱上同性没什么的。”唐韵没预兆地抛给年轻人一句。 年轻人愣了一下,随即咬住嘴唇。 “你的人生是要活给别人看,还是要活给自己看,完全取决于你自己。屈从,不是因为外界压力,不是因为世俗,这些都是借口,而是因为你自身的意志不够坚定。所以如果你没活成你想要的样子,怪不得别人,完全怪你自己。”唐韵莫名其妙了说了些不知该讲给谁听的疯话。 年轻人松开被咬得淌血的嘴唇,倚着车窗思绪漂远。 唐韵将韦家满安置到职工宿舍,不知不觉中踱到父亲唐文办公室前。 “韵韵姐,你怎么来了?”唐静远见唐韵来到浅唐医院眼中闪过几分惊喜。 “路过这里就来看看。”唐韵轻描淡写。 “一起去吃午饭吧,韵韵姐。”唐静远热情地邀请。 “不了,你先进来,我有事问你。”唐韵扬手输入父亲办公室的密码推开房门。 “韵韵姐,什么……事?”唐静远因紧张致使口齿不清。 “浣锌洝项目现在是由你负责吧。”唐韵披头问唐静远。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唐静远惊恐地瞪大眼睛远结结巴巴地问。 “不用紧张,我也是这几天才知道,我找你不是来追究,而是想和你打听下,这个实验最后的成功率大概是多少?”唐韵甩给唐静远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当初七名实验对象,五名死亡,一名生存,一名下落不明。”唐静远战战兢兢地交待。 “生存的那一名姓名是什么?下落不明的那一名姓名又是什么?”唐韵忍不住追问。 “生存那一名是编号零一三陆帆,下落不明的那一名是编号零一八陆云透。”唐静远一一道出编号姓名。 “现在实验进行到什么阶段?”唐韵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把烟盒随手扔在办公桌一旁。 “院长改良过的第二代浣锌洝在动物实验中成功率已达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第一代浣锌洝在动物实验中成功率是百分之十四点二九。”唐静远给出详细的数据。 “对应的是百分之八十五点七一与百分之六十六点六七的死亡率,这样的数据意味着药理、毒理研究还不成熟,药品全无安全性可言。”唐韵很快得出结论。 “是的,所以下一步人体实验才需要悄悄进行。”唐静远并不否认。 “问题是你们在上一阶段还未取得成功的时候就私自跳到了下一阶段,这不仅违规还违法,这个阶段的研究成果连临床试验审批都通不过,又怎么可能经过上市审批?”唐韵皱着眉头斥责。 “百分之十四点二九到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已经耗费十几年,谁知道从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到百分之九十九还需要多少年?我们等得起病人等的起吗?要是浣锌洝致死率永远无法降低!要是项目组毒理研究永远无法取得进展!那期望改头换面的病人们是不是就要永远躲在丑恶的驱壳里?永远不见天日!”唐静远情绪愈发激动。 “好了,我不想与你争辩,那么你现在告诉我陆帆身体状况如何?”唐韵在头脑乱做一团时忽然想到这位曾以女友之名陪伴在父亲左右的女子。 “陆帆身体对第一代浣锌洝并未呈现出反应,但第二代改良版浣锌洝注射不久之后陆帆身体已然开始发生蜕变,现在我们也在等候结果。”唐静远冷静下来后如实讲。 “你们这些学术疯子果然是什么都做得出来。”唐韵深吸一口指间的香烟感叹。 “买卖凭自愿,项目组从来未曾强迫过任何人。”唐静远不服气地辩解。 “滴滴滴……”诺基亚铃声适时打破姐弟两人间僵持的气氛。 唐韵和唐静远同时将目光落在墙壁书架上那套厚重的辞海。 第54章 第 54 章 唐静远逃避似的向后退一步,惊慌失措地缩着脖子望着唐韵,完全没了上一刻高谈阔论的架势。唐韵几步走到书架前取下辞海,拉过唐静远的手在隐蔽处刷了下指纹,暗门就此缓缓打开。 那是一条宁静而悠长的小道,空气中飘扬着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尽头处道路渐宽,唐韵看到若干间病房整理的列在冷清的过道两旁。 而后唐韵看到一个似裹着一层厚茧的人形物体瞪着眼睛躺在床上吃力地呼吸。 “no103”床头赫然写着这几个字。 “咯滋……”唐韵耳朵灵敏地捕捉到细小的声响,于是低头四下去寻找,目光略过陆帆病床时,唐韵在不经意一瞥间发现严密包裹陆帆的那层厚茧腹部生出一道渐渐变长变宽的裂纹,褐红色的茧猖狂张开开腥咸无比的长长裂口,新生儿般的白嫩皮肉挣扎着爆露在厚茧之外的清新空气中。 唐静远握紧拳头跳起来扯着脖子大吼一声,脸上肌肉发癫似的上下不住颤动,眼神中爆发出按耐不住的极端狂喜。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4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4 “还需要多久才能见到陆帆完全蜕变后的模样?”唐韵转过头问唐静远。 “改良版的浣锌洝最后一步只需要七天。”唐静远亢奋地回答。 “现在你不需要为陆帆做些即时处理吗?”唐韵带着疑问询问唐静远。 “不需要,我们只需要静静在一旁见证编号一零三的第二次新生。”唐静远说便大步流星地着牵起唐韵的手向外走。 “你带我去哪儿?”唐韵皱着眉头跟随唐静远。 “韵韵姐,你看,现在浣锌洝临床实验已经进行到第三阶段,现阶段我们选用的都是重度烧伤而又无钱医治的病患,这些人本来都是该死的对象,可我们给了他们百分之三十三点三三生的可能。”唐静远拉着唐韵推开一扇一扇干净洁静的病房门。 “可这终究还是不会被允许,如果换做我是决策者,也绝无能容忍这样危险的药品存于在这世上,何况这个实验最初涉及的买卖是那么残忍,那么肮脏。”唐韵想到陆云透经历的一切忍不住频频摇头。 “韵韵姐,前行的路上总是有人要牺牲,如若停在这里,那么之前所有人的努力都白费。待陆帆蜕变成功后,浣锌洝很快便可以通过另外的渠道隐秘上市,那么天下毁容烧伤的病人都可以破茧成蝶辗转获得新生,那些天生相貌丑陋的男子或是女子也可以通过浣锌洝获得别样人生。”唐静远慷慨激昂地陈述。 “你总是在刻意忽略致死率。”唐韵不得不用言语敲打唐静远。 “你可以换一种思维方式,不要把浣锌洝当做一种药品来看待,而是当做一种带有赌博性质的几率贩卖,蜕变几率与死亡几率一比三明晃晃的立在看台,赢的活,输的死,一切跟随赌徒的心走,规则简单明了,买卖你情我愿。”唐静远试图从另一个角度来争取唐韵认同。 “也许吧。”长时间的争论令唐韵有些疲倦,随口敷衍地应付了一声。 去往陆城话剧院路途中,唐韵趁着等红灯的片刻掏出手机看一眼监控画面,江南正蜷着身子慵懒地躺在双人床上休息,睡袍下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那张脸即使沉睡着也仍旧动人心神。 大概天底下曾因相貌失意的男男女女都希望拥有一张完美无憾的脸吧,浣锌洝如果真的隐秘上市,豁出性命去赌的人想必会有,那些人势必认为改换了全新的面貌过后人生便会就此顺遂,会那样吗?会,因为这是一个如此在意相貌的世界。唐韵想着想着忽然有些绝望。 陆城话剧院百合剧目《碧波荡漾》演出即将开场,工作人员一如既往在后台忙做一团。 “祁静的病稳定许多,周医师前日给我打过电话。”祁明见唐韵出现脸上流露出久违的轻松神情。 “太好了。”唐韵听到这讯息扬起笑容感叹。 “倒是你,文兄过世后肩上突然间担起许多事,最近很操劳吧?”祁明目光停留在唐韵疲惫眼眶下的一道细纹。 “还好。”唐韵侧过头看排练厅角落,眼角微酸。 “意国一位华裔商人有意投给剧院大笔资金援助,等下来办公室,我介绍给你认识。”祁明目光恍惚着慢吞吞交待。 “好的,我换身衣服就过去。”唐韵回到办公室换掉沾染一身消毒水气味的衣衫。 “咚咚咚。”唐韵来到祁明办公室前礼貌地敲三下门。 “韵韵吗?进来吧。”祁明温和嗓音隔着门板传递出来,唐韵只觉得这情形有些熟悉。 “唐小姐,你好,我是项左伦。”站在唐韵对面的男子剑眉星目气宇轩昂,仿若是从武侠小说当中误闯入人世的男子。 “我是唐韵,很高兴认识你。”唐韵目光扫过男青年眉眼,那种莫名的熟悉感又涌上心头。 唐韵在陆城剧院工作多年见惯这样场面,陪在祁明一旁惯性地讲了些感谢之类的场面话,男青年对这场形式化的会面倒是出乎意料上心,滔滔不绝的与两人讨论起陆城话剧院的未来。 唐韵时不时在中间插上几句,不痛不痒的发表些意见,更多时候唐韵都在望着项左伦那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分神,唐韵在脑海深处记忆中一遍一遍扫描翻找,最终还是没有得到相应的答案。 “项先生,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吗?”唐韵突兀地问了句。 “世界之大,难说呢。”项左伦耸耸肩摊手给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答案。 “你看看,说起来竟忘记了时间,《碧波荡漾》已经开演有一会了,工作人员给你们预留了位置,韵韵快点陪项先生去看。”祁明抬手看了一眼手腕的时间催促道。 “项先生,我们走吧。”唐韵立即按照祁明的意思邀约。 “荣幸之至。”项左伦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整理一下领结,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抬起唐韵手背,绅士样地俯身轻轻一啄。 唐韵不作声把手伸进大衣口袋里用力蹭了蹭,忍受着胃里一阵阵强烈的翻腾。 第55章 第 55 章 项左伦借入场时机再次牵起唐韵手掌,唐韵试图甩掉,可项左伦只把这当做女人独有的娇羞,反将唐韵手禁锢得更紧。 唐韵胃中不适随着项左伦亲密动作不断加剧,掌心渗出薄薄一层汗液。 那一刻唐韵忽然在内心燃起一份热络期待,唐韵希望简莱可以横空出现在陆城话剧院,将其从这令人作呕的尴尬局面中搭救,而当唐韵一步一步沿着楼梯过道走到工作人员预留的位置时,简莱正无比安静地坐在第一排最右的位置专注观看剧目,对来人全然无所察觉。 “想不到简琴师也在这。”项左伦饶有兴趣地盯着简莱,抢先一步开口。 “手,松开。”简莱目光落在项左伦牵着唐韵的粗大手掌。 “给你面子就是。”项左伦话语间松开唐韵的手落座在简莱左侧。 “闻到你的气息就烦躁。”简莱拧着眉头低声抱怨。 “好吧,我懂,唐小姐,麻烦和我换位置。”项左伦假作低眉顺眼的模样退让。 “我渴了,想喝汽水,你陪我去买。”简莱一把扯过唐韵衣袖,将唐韵强硬带离观众席。 “这是我一辈子听到过最拙劣的解围借口。”两人走出陆城话剧院时唐韵忍不住笑道。 简莱闻言下意识地皱了下眉头,恍然间思绪仿佛飘到很远。 “也是,你原本就不擅长这些。”唐韵见简莱不作声目光落在别处随口感叹。 “刚刚那位男士,你以后都不要见。”简莱回过神放开唐韵被拽变形的衣袖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5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5 。 “何时起你也懂得吃醋了?”唐韵眉宇间带着笑意。 “那人是简维。”简莱将简短谜底毫无预兆地抛给唐韵。 唐韵闻声快速收起停留在嘴角的笑容,脑海中浮现出简怀林那张剑眉星眸的面庞之后,唐韵终于想通项左伦身上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究竟是出自于哪儿。 “可简维不是应该按照简伯伯的嘱托乖乖隐藏在异国生活吗?”唐韵如实讲出心中不解。 “那是我父亲单方面的意愿。”简莱惯性地深拧着眉头。 “放心,江南面前我不会提及简维任何。”唐韵当然懂得简莱的担忧。 “恩。”简莱双手插着口袋点头答应。 “奔波一天着实累,好想早点回去休息,不如你也同我一道回去?”唐韵抻抻酸痛的胳膊征求简莱意见。 “不了,我还有另外的事要做。”简莱随口打发掉唐韵转身预备离开。 “你确定你有其他事要做,而不是像小时候一样故意冷落我?”唐韵压抑着内心浓重的失望讲。 “你还是这么患得患失。”简莱停下脚步皱着眉头望着唐韵。 “我患得患失是因为你总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相处?”唐韵不服气地反驳。 “你期望我们之间如何相处?”简莱黑亮眼眸中画着一对问号。 “再靠近一些,最起码也要可以共同分享苦乐,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永远都在奔忙在躲闪,而我永远都抓不到你的影子。”唐韵语气愈发幽怨。 “一个随时可能丢命的人,一个并不享受性的人,这样的人也可以被期望做伴侣?”简莱极其认真地反问唐韵。 唐韵听到简莱的话沉默了两秒掏出一颗香烟点燃,边走边深吸了一大口,将简莱一个人独自留在陆城话剧院门口。 简家宅院门口停着颜色浮华扎眼的陌生车辆,唐韵见状警觉地打开手机查看监控,不想摄像头已然被破坏。 唐韵带着几分忐忑推门而入发现简家果然有来客。 “项先生,何以不请自来?”唐韵故作平静地问话。 “下午在剧院聊得不够尽兴,于是冒失上门叨扰,希望唐小姐不要介意。”项左伦仍旧乐此不疲地伪装做一副绅士模样。 “不如我们单独出去谈。”唐韵低头瞄一眼手腕上的表盘掩饰慌张。 “可是白小姐已经在为我准备酒宴。”项左轮得逞一笑。 “韵韵,不要没礼貌。”江南对唐韵的生硬无理颇为责怪。 “这位是?”项左轮对出现在楼梯拐角美艳妇人相当好奇。 “我是韵韵母亲。”江南的回答令唐韵十分出乎意料。 “失礼,失礼,您样貌实在太年轻,我还以为是同辈。”项左轮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江南艺术品般精巧绝伦的苍白脸庞。 “过奖。”江南早已对各种与容貌有关的夸赞免疫。 “晚餐准备好了。”唐韵忽然间听到何如景隔空飘过来的空灵嗓音不知为何有些心惊。 “请吧。”江南起身优雅地一扬手。 “您也请。”项左轮理理西装衣襟礼貌地冲江南点头。 “一早听说唐小姐对待男人冷淡至极,今日亲眼得见果真如此,如果我没猜错,唐小姐这番态度应该吓走过许多对你心存爱慕的年轻人吧!可我与他们不同,唐小姐越是这样对我,我便觉得唐小姐于我越发有着致命吸引力,越发冷艳迷人。”餐桌上项左轮对唐韵毫不吝惜赞扬。 “恐怕这些都是瞬时错觉。”唐韵对那些溢美之词并不受用。 “唐太太,谢谢热情款待。”项左轮隔着餐桌高举起酒杯敬江南。 “客气了。”江南从容优雅地举杯回应。 “唐小姐,敬相知相识。”项左轮暧昧地同唐韵眨眼睛。 “我酒精过敏,您随意。”唐韵敷衍地扬了下手旁的透明空玻璃杯。 “唐小姐果然不愧是简莱朋友,两个人连同个性都如此顽固相似。”项左轮经唐韵一番冷落对待后不禁感叹。 “项先生貌似与简莱很熟悉?”江南借着谈话空隙试探着问及。 “世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比我更了解简莱根系的人啦!”项左轮似一个浮夸少年般得意洋洋地回答。 “项先生,敬你。”唐韵慌乱之下再次扬起桌边的空酒杯试图打断谈话。 “唐小姐真是率性可爱。”项左轮仿佛任凭唐韵怎样都不会被惹恼似的开怀笑道。 “项先生可以接着方才的话题同我聊一下简莱的根系吗?女人嘛,话头既然提起来,难免会点燃好奇。”江南将唐韵好不容易埋入土壤的话题根茎又重新拔起。 “简怀林先生年轻时候似乎与什么动不得的厉害人物结仇,导致仇家绑架其子简维前来报复,简先生见事情越发不可控,于是心生一计策划简维假死,而后瞒天过海将简维送出国,您说简先生这招金蝉脱壳做得秒不还是不秒?”项左轮三言两语将简怀林多年以来苦心隐瞒的秘密轻易供出。 “太妙。”江南握着高脚杯纤细的下端轻声讲。 “这算不得什么!更秒的还在后头!简怀林知道仇家不会善罢甘休,索性花两千块从收废场买来一个被妓.女遗弃的早产儿,接到家中好生照顾,对外宣称是亲生骨肉,用这早产儿做诱饵,任其蹂.躏折磨,以此安抚仇家心绪。”项左轮接下来讲出这一段令其他三人都陷入沉默。 “认真说起来我平生最佩服的人是简先生,有些人虽然已经死去多年,可至今有许多活人仍旧活在他的控制之下。”项左轮迷醉似的轻轻摇晃着酒杯。 “搞笑的是,简先生为了骗那早产儿投仇家所好学习制琴,随口编了一个荒唐故事,那早产儿居然信了。 简先生告诉早产儿她母亲是个痴迷于收藏小提琴的演奏家,因为简先生在一次争吵中赌气把母亲收藏的小提琴都尽数摔断,于是那视琴如命的脆弱女人便因此寻了短见。 那早产儿听过简先生杜撰的故事之后自此不再抗拒学习制琴,日后竟出落成为一名知名制琴师,而且这位制琴师数年来一直四处搜集名师制作的小题琴,听说已经凑够十七支。 简先生的高明之处就在于他善于编故事,他让一个妓.女所生的下贱种自欺为名门血统骄傲可笑的生活,可惜那早产儿永远都不会知道,那个最爱他的父亲只把她当做一个箭靶,他将她涂满花蜜曝露在蛮荒的从林之下,只待猛兽出山将之撕咬成一摊红肉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6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6 白骨。 而这一切答案其实早已公布,简莱即为捡来,捡来又怎么可能是亲生?谜底日复一日被人们重复着念出口,却人人麻木的猜不出。人啊,终究是愚蠢而被动的生物,永远活在世俗与他人圈画的牢笼里,自我禁锢。想比之下,简先生则要超然许多,您说这一切安排得有多巧妙?”项左轮自顾自地醉心感叹。 “妙极。”江南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哭泣。 “项先生,关于简先生的仇家,我倒是比您了解更多一些。”沉默许久的何如景开口便语出惊人。 第56章 第 56 章 “愿闻其详。”项左轮闻声眼睛一亮。 “简先生的仇家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而是简氏家族名下陆城第三制药厂的一名人体试药对象。 简先生之所以不动这位仇家,并不是因为畏惧或是被对方掌握了什么重要把柄,而是因为这位人体试药对象体质清奇,可能会在药物浣锌洝的研究上发挥巨大作用。 而药物浣锌洝一旦研究成功,简先生可能会一跃成为全世界最成功的商人与最富有的男性,综合以上所说,我不大理解项先生对简先生的无限崇拜。 在我看来简先生不过是一个无所不用其极去追求名利的角色,否则他为什么不利用简家的势力杀掉仇家,那种难度对于简家来说不过相当于抹掉一只蚂蚁。 简先生的绝妙之处在于心冷而绝情,简维被仇家侮辱,简维少小离家的孤独无助,这一切一切都比不过名与利给他带来无上荣耀。我以为这一点才是最妙,您觉得呢?”何如景敏感而犀利地回应。 “绝妙。”项左轮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凄凄然笑道。 何如景周到地走过去为项左伦斟酒。 “项先生您就是简维吧,过去我与简先生也是十分要好的朋友,您的眉眼实在与简先生太相似。”江南嘴角扬起曼妙无比的笑容。 “女士您也恐怕不是什么唐太太,您就是与我父亲对立的那位仇家对吗?不知道我父亲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要您花尽大半生来与我捉迷藏。”简维终于蜕掉项左伦的伪装。 “你父亲究竟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无需知道,简维,我要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因为什么而死。”江南霎时在袖口中勾动扳机。 何如景精心准备的食物沾染上一片鲜红。 “楚良,带我走。”江南双手掏出手机颤抖着拨打电话。 “简太太,趁着手脚能动快走吧,我在你酒中下了药,再过一刻钟可能就生效,你逃不逃得走看命,你活不活得下来也看命。”何如景一把夺过江南手中的枪。 下一刻唐韵脑后蓦地传来一阵剧痛,双眼一黑整个人栽倒何如景怀中。 那夜十一点救护车咿哟咿哟地赶来,唐韵在意识模糊中被人抬上担架。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唐韵依稀听到对面有人医护人员在讲电话。 “两死一伤,男性死者死于枪击,女性死者行凶后自尽,伤者被钝器敲击后脑,目前在送往医院途中,案发在场三位都是年轻人,初步推测是情杀。” 救护车在一阵头脑眩晕中缓缓停下,两下不明来由的急剧颠簸之后,唐韵瞬时再次陷入昏迷。 再醒来时已经是半月之后,唐静远借护士之口向唐韵转达外界传言之中的案情。 “情杀,过去有着复杂精神病史的何如景暗恋年轻才俊项左轮,不想项左轮却对年轻话剧演员唐韵一见钟情,何如景不堪刺激枪杀项左轮报复并将唐韵打成重伤,而后留下遗书吊死在简家一楼。” “唐小姐,您当时是否亲眼所见何如景枪杀项左轮?”警员严肃而认真地问唐韵。 “亲眼所见。”唐韵端起手旁的水杯轻啜一口。 “祁叔叔,你最近见过简莱吗?”唐韵身体恢复后去陆城话剧院上班时去办公室问祁明。 “韵韵。”祁明面露难色。 “还活着吗?”唐韵试探着问祁明。 “简莱旧疾复发,周书怡医师已经将简莱带回晴川疗养院。”祁明斟酌许久后目光模糊着交待。 “那人究竟是怎么了?”唐韵紧蹙着眉头担忧地问。 “何如景去世,你重伤,还有就是何如景死前砸了简莱生前花费许多精力收藏来的十七把小提琴,这些可能都是诱因。”祁明将自己对事件的理解一五一十讲给唐韵听。 “我能去见见简莱吗?”唐韵向祁明提出请求。 “现在还不是时候,简莱已经记不起过去的事,而周书怡也希望简莱能就此遗忘过去的一切。”祁明目光不自觉躲闪。 “要是我也能像那人一样彻底遗忘这一切就好了。”唐韵闻言轻声叹息。 / 两年后沉寂许久的陆城剧院又开始排演新的百合剧目,唐韵作为剧团骨干理所当然参与其中,此时话剧早已成为唐韵生命中不和或缺的一部分。 “这故事有些熟悉呢。”唐韵放下手中的剧本眼角微酸。 “江南与简莱的故事。”祁明并不否认。 “您当初不是认为简莱与我才是一对恋人吗?”唐韵从办公桌上的烟盒里倒出一根烟点燃。 “祁叔叔认为你可以胜任以江南为原型的角色。”祁明对唐韵的提问避而不答。 / 十月末尾,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初雪,陆城话剧院门前来观看剧目的人熙熙攘攘挤满街道,喧嚣声令唐韵有了一种新年已至的错觉。 那天舞台大幕一拉开,唐韵出现在追光灯下一眼便见到安静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最右座位的简莱。 唐韵在台上说着笑着舞着动着哭着喊着,那人黑漆漆的眸子一路跟随着唐韵形影。 那天谢幕后唐韵一个人躲在楼梯过道攥着一包香烟吞云吐雾。 “唐老师,有人找。”工作人员从门后探出头通报。 三秒后防火门被人吱呀一声轻轻推开。 “唐老师,你口渴吗?要不要喝汽水。”那人从大衣口袋中伸出细瘦的空荡手掌。 “可是你手中并没有饮料。”唐韵拆台道。 “可能不小心掉了。”简莱低头看着空无一物的手掌微微一愣。 “你叫什么名字?”唐韵故意试探。 “我叫简莱,是个琴匠。”那人十分正经地自我介绍。 “你是想认识我对吗?想让我做你朋友的话没问题,就算让我做你女朋友都不算问题,但是在这之前我有一个小小要求。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7 恋旧 作者:顾染 分卷阅读57 ”唐韵大方的提议。 “你说。”简莱闻言绽开干净明亮的笑容。 “改个名字吧,不要叫简莱,不如叫忘却吧,或者叫重来?”唐韵胡乱着提议。 “好啊,没问题。”简莱宠溺地看着唐韵暖暖地笑。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