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氏王朝》 分卷阅读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 书名: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备注: 这是一个写在架空历史的女帝成长小说。端王湛凞这世上背负秘密最多的唯一的异姓王。湛凞偏要打破这一切,偏要挑战世俗爱上晋朝公主,偏要以女子之身争锋天下,偏要让天下万民敬仰,偏要让瞧不起自己是女子的人在自己面前卑微的低下头颅。为什么她会有这样勇气?因为她背后的那个女子是智冠天下的闵仙柔! ================== ☆、楔子 吴朝末年,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官吏贪腐。其时天降大祸,前有蝗虫肆掠,后有洪水横行,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饿死无数流离失所,甚至易子而食,悲惨之极。天下群豪纷纷揭竿而起,其中晋地闵氏最有实力。 闵氏,士族之家。家主闵光,字公义,思谋远虑素有大志,见吴朝亡相已现,随散尽家财募得兵马万余,自领将军衔,因闵氏身在晋地,世人称其为晋军。初始晋军势如破竹连克数城,然兵寡粮少终究不敌,败退至湛水。后得湛氏一族相助,费十年之功夺取天下,建立晋朝,史称其为晋高祖。 高祖论功行赏,湛氏为头功,然天下民谣盛传“湛水河边有担当,七百年后做朝堂”,高祖心疑不安,欲除湛氏,然江山初定,诛杀功臣恐致民心恐慌,思虑再三,连夜召见湛氏家主湛泌,存心为难,提出要么湛泌进宫为妃,诞下皇子是为湛氏主:要么终身以男子身份面向世人,非亲生血脉不得继承湛氏主。谁能料到英明神武的大将军湛泌竟是女子? 原来湛氏一族崇尚女性,族主之位历来为女子担任,湛泌幼时聪慧异常,却不骄纵,文武之功皆有所成。时值天下大乱,湛氏一族受到游牧民族和贪官污吏双重压迫,苦不堪言,湛泌立志带族人脱此困境。然天下男子为尊,女子如何上得战场,不得已湛泌与高祖约定,以男子身份征战,除高祖外再不得其他人知晓。高祖当时受困,自然应允,斩杀身边知晓此事的亲信七人,以示诚意。现今天下已定,湛氏势大,高祖如鲠在喉,便以此要挟,妄图湛氏屈服。湛泌心中早已明了皇帝用意。若是进宫做妃,便是肉上砧板,且不论是否会有子嗣,即便真的诞下孩儿,湛氏一族也会落入闵氏手中。若是昭告天下自己男子身份,自己又如何嫁于男子诞下亲生血脉?百年之后无人承位,湛氏一样归于闵氏。然湛泌非寻常女子,岂会受制于人,心思百转之后,毅然决定终身做男子装扮,待回湛水再做打算。 高祖岂会不明白这缓兵之计,于是封湛泌为端王,世袭罔替永守端地,无诏不得入京。端地虽乃湛水发祥之地,然偏隅西北,苦寒贫瘠,又临北狄游牧民族,时常被其侵扰,百姓生计艰难。即便如此,高祖仍不打算放过湛泌。回端地之日,高祖亲出京城送行,赐御酒一杯,洒泪而别。 刚行不足半日,湛泌身下血崩不止,强撑回到端地,将养了半月才好转,只是经心腹大夫诊断,因服毒药葵水已断再无生育可能。湛泌深恨不已,高祖得意非凡。其后两年突然传出端王娶亲,高祖本以为假凤虚凰不足为患,然一年后麟儿诞生,高祖疑惑,遣使试探真假,使者几次滴血验亲命后回复高祖,确系端王亲生。高祖大惊。命人秘密打听。端王府中到底有人禁不住诱惑,漏了口风。 端地西边尽头连绵雪山中有一神秘的女子族氏——有凰一族,此族与世隔绝,法术奇绝。三年前,端王心情郁闷,游历端地,机缘巧合下救了一名误下雪山的有凰族女子。此女子正是族长之女,族长感激,女子又心生爱慕,而端王听闻此族有妙法能让女子成亲诞下子嗣,故而大喜,随即提亲,携美妇下山。 高祖听闻,胆寒不已,借口远征北狄,派十万大军入雪山,誓要灭此祸端。雪山无有人迹,道路难寻,搜索月余不得其踪,加上天寒地冻粮草接济不上,军士苦不堪言人心动摇,朝中大臣不明所以,纷纷上书恳求撤军,高祖不为所动。哪知三月后消息传来,十万人马进山迷路,竟遇暴风雪致使全军覆没。高祖无奈,又暗中谋划,数十次派人暗杀端王一家皆无果。端王得知大怒,清肃叛徒,秘密建立起一只精良暗卫。 十七年后,高祖驾崩,夺嫡之争愈演愈烈,端王趁机扶持三子闵皓登基,诛灭唯一知晓端王秘密的太子闵旭,自此除心腹外再无一人知道端王府隐秘,危急暂时化解,不过帝王之心岂可信任,端王毕竟功高盖主。后数百年间,晋朝几度沉浮,端王府渐渐壮大,晋帝始终拿端王无可奈何,只是防范之心从未减弱。 一晃七百年而过,端地在历代端王的治理下百姓富足,繁荣昌盛,反观晋朝衰败之相已显。晋帝闵踆,字子干,先帝六子,阴桀自傲,先帝甚厌。先帝崩后,其屠兄杀弟,手段凶残,登基大位天下多有不满,闵踆闻之一概残杀并株连九族,晚年性子稍敛,只是朝政崩坏,早已无力回天。闵踆有三子。长子闵炜,封佑王,领兵驻守北疆。二子闵煜,封兴王,三年前去了封地江南阳都。三子闵炫最得圣心留在京城。世人皆猜度三子闵炫最有可能入住东宫。夺嫡之战私下早已惨烈不堪。三子厮杀,北狄蠢动,民不聊生,这些皆不在闵踆心思内,他唯一的忧虑便是远在西北的异姓王——端王湛洵。端地民风彪悍,端军强大尤胜北狄,如今端地又十分富足,天下岂容二主!有这样的端王,皇位岂能安坐? 长寿三十五年,端王湛洵也在忧心忡忡,不为别的,卧房内王后即墨氏正在艰难生产。 作者有话要说:  写第一篇时,心里就痒痒的想写一篇帝王小说,轻易不敢尝试是因为文笔不够,但还是忍不住想尝试一下,因为《雍正王朝》是我最爱的历史小说,希望能努力写出二月河万分之一的味道来。写不好请尽情批评指教,谢谢! ☆、第一章 端王府内灯火通明,每个人脸上都显出紧张的神情。丫鬟们在内院进进出出,很是忙乱。卧房内,产婆焦急地大叫,“王后,您使劲,使劲啊。”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撕心裂肺的喊声。 卧房外一位身着绣有四爪龙形图案、黑色镀金边锦袍的清瘦男子正紧靠房门微闭双目站的笔直,他的右手紧握着一只香囊凑在嘴边,这是他妻子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金色的“平安”二字代表着的拳拳心意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苍天啊,请您保佑我这善良的妻子,请把她所有的苦难都加着在我的身上,湛洵愿意替她承受一切。 东方渐渐发白,卧房内似乎只剩产婆沙哑的声音,湛洵心中一紧,抬脚要去踹开房门,身旁的总管太监湛诚先他一步挡住去路跪倒在地,哀求道:“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 王爷,产房污秽之地,自古习俗,为避忌讳,男人不能进入,否则不吉利。” 湛洵胸中卡着一团怒气,焦躁不已,抬起一脚踹翻湛诚,吼道:“男人、男人,又是男人。本王不是——不是凡夫俗子,偏要进去,什么忌讳习俗,本王偏不信邪!”说罢,抬手推开房门,忽闻一声啼哭划破长空,他急忙冲到床边,完全不顾血污,握住妻子的手。 苍白的脸上满是汗水,因太过辛累已经失神的眼眸见到爱人的到来儿闪过一丝欣喜,嘴角努力扯了扯希望自己的笑容能宽慰爱人的心痛。湛洵充满爱怜地冲妻子点点头,轻柔地拂去妻子额上被汗水粘连的头发。似乎是怕惊扰到王后的休息,卧房内忽的安静下来,连婴儿的啼哭声都停止了。 湛洵扫了一眼屋内的四人,抱着婴儿跪在自己面前的产婆李嬷嬷,站在一旁的女官周大夫,两个贴身丫鬟今喜、今乐,这四人打小跟着自己,是心腹,可信。再抬眼从微敞的房门看向院内,总管湛诚是心腹,而站满院子的那些人,心里不由冷笑,哼,谁晓得有其中有没有奸细? 李嬷嬷见主子没发话,以为又像以前接生自家主子那时一般,便笑容满面地大声说道:“恭喜王爷。” 湛洵却眉头一皱,打断话语,平静道:“实说,无妨。”握着妻子的手猛觉得一紧,湛洵微笑看着妻子,眼神充满坚定,示意自己早有打算。 屋内四人俱惊,相互看了一眼,又见主子表情根本不是说笑,心里暗自揣度,却怎么也想不明白。李嬷嬷到底是王府中的老人,估计主子肯定有了主意,当下依言高声道:“恭喜王爷,是位健康漂亮的小郡主。”所有下人一起跪下,齐声道贺。 湛洵笑得有些桀骜,有些不平,更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 “凞,湛凞。本王将上表朝廷,立郡主湛凞为端王世子,任何人不得异议,否则杀无赦。”下人们同时一怔,王爷不善的语气谁还敢忤逆,赶紧又是齐声道喜。躺在床上的王后即墨瑶眉头紧蹙,望着爱人坚毅的侧脸,心里甚是不安。 长寿三十五二月初二卯时,郡主湛凞出生。二月初三,端王上表朝廷,立湛凞为世子。二月十四,一骑快马驰入京城,次日早朝,皇城正殿——光大殿内,百官齐齐跪了有半个时辰,龙座上那位五十有五的晋帝闵踆却一直阴冷地注视众人就是不开口。 又过了一刻,有些体弱的臣子再也支持不住,歪倒在地。闵踆睨视一眼,不阴不阳来了句,“如此身子怎能为朝廷效力?拖出去,斩了。”几个银甲耀眼的侍卫立即围过来左右架起瘫倒在地的大臣们,拽着往外走。那几个大臣哪里会想到体力不支竟会引来杀身之祸,凄厉嚎叫着希望皇上饶命,奈何闵踆毫无反应。 跪在下面的官员皆是冷汗连连,这位皇上素来喜怒无常,已经好几年不上朝了,昨儿突然昭告要开朝会,众人心中俱是忐忑,有胆小者甚至留好了遗言。今日一上朝三拜九叩后,皇上竟没有出声将众人“平身”,大家硬着头皮跪了半响,到底还是有人没躲过一劫。 闵踆厌恶地看着底下变了脸色的群臣,刚才的杀戮让他心中的恶气稍稍出了些,这才缓缓开口,“端王上表,要朕封他的郡主湛凞为世子,尔等以为如何?”群臣哪还敢出声,一个个紧伏于地,生怕皇上点到自己的名字。 闵踆笑得越发阴森,“朕养你们,就是让你们来做哑巴的?既如此,朕就割了你们的舌头,让你们真做哑巴。” 群臣知道这位皇上真得能做出这事,顿时惊恐不已,纷纷抬眼朝前望去,许是感受到背后灼热的目光,领头一位刚过半百的老臣叩首道:“回禀皇上,臣董桦有话要说。”见皇上没有出声,董桦稳了下心神道:“臣以为自古无有女子为王之理,端王此举实乃荒唐,还请皇上下旨申斥。” 有人壮着胆子偷眼瞧了皇上,似乎未见动怒,索性也硬着头皮附和起来。一时间大殿之上群臣激愤,闵踆反倒眯起眼睛,不带任何情绪,道:“炫儿以为如何?” 一位身穿紫金蟒袍的少年猛然站立,昂首道,“儿臣以为董太师所言有理。”那倨傲的神态酷似闵踆。这少年正是年方十五的三皇子闵炫,晋朝女子十四岁成年,男子十五岁成年。闵炫刚成年便上朝听政,而他两个兄长一成年便分别给赶去了北疆和封地,足见晋帝对他的喜爱。只是奇怪,这闵炫虽长得丰神俊朗,却极其不像晋帝。 听儿子这么说,闵踆也只是微微颔首,沉吟半响方说了声“退朝”,便自顾自走了。那抹明黄刚消失,立即有人支持不住软趴在地。殿内“噗通”声不断传入闵踆的耳朵里,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冷笑,吩咐御辇,“摆驾美人院。” “美人院”——天下皆知的地方。传言皇帝喜色,但凡入眼的美色必定要弄入美人院,还有专门的人为皇帝猎色。可是外面的人谁能想到,美人确是美人,却不是女人!没有亲眼见过的人很难想像,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多比女子还娇柔妖娆妩媚的男子。 鲜嫩的身体很容易勾起闵踆的欲望,只是日渐老化的身子到底力不从心,如果再年轻些。想到这,闵踆只觉周身烦躁,年轻年轻,没有权势年轻有什么用!我的稚儿,才十四岁的稚儿被父皇命人活活掼死。父皇怎么训斥我的?罔顾人伦,猪狗不如!好好,就让我猪狗不如的人把你所有儿子全部杀死,把你看的比命还重要的天下视为猪狗!父皇啊父皇,你想不到十四岁的我会有这么重的心机吧,你不杀我的稚儿,我也不会成为这个孤家寡人。六年的忍辱,我终于坐上了这个最冰冷的位置,终于可以有无数个美人陪伴着我,再没人敢顶撞我一句。可是我的稚儿啊,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肯回来,这所有的一切我宁可不要,全部不要。谁能告诉我错在哪里?情窦初开的少年相互爱慕,不过是因为性别相同就十恶不赦?谁来告诉朕?朕重重有赏!不,不,朕不能说,那帮老家伙,他们懂情吗?他们根本无情,只想着升官发财,还一个个自诩忠臣,天天盯着朕,好像朕是牙牙学语的无知幼儿,朕要杀了他们,杀,杀端王,端王,混蛋!闵踆有些入了魔障,抄起案上的玉盏砸向一名美人,那美人被砸得头破血流却紧咬双唇不敢出声,其余人更是失了颜色屏住呼吸,有多少美人就是因为皇上莫名的暴虐导致小命不保。 闵踆一看众人胆小怯弱的样子更加生气,突又瞥见不远处有个小太监正在对自己的贴身总管太监赵福全耳语,他心火难耐,大声呵斥,“天子面前,你这等奴才也敢鬼鬼祟祟?” 那赵福全跟在闵踆身边几十年了,主子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赶紧几步上前跪下低头回禀说:“皇上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 ,端州太守田浮来了密折。”端地又被叫做端州,虽封给端王,但因是晋朝的一部分,朝廷也会派人去端州上任太守,名义上是个虚职,实际却是朝廷监视端王的眼线。 “说,”早有太监给闵踆换了一盏茶水,他抿了口,平复一下焦热。 赵福全一瞬犹豫,道:“端王湛洵不等圣旨便昭告端州,立其女湛凞为世子。现在端地各府县正在大肆庆祝。” “啪”地一声,玉盏被摔得粉碎。闵踆怒极反笑,“反了。不到二十岁的年纪,日后哪能不得男婴?却偏偏要立个女婴为世子,还要拿此来试探朕,居然还说有异议者杀无赦,他是在打朕的脸。他眼里早容不下朕。朕看他是想把他以后的儿子立为太子。”闵踆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众人眼见他要失控,吓得不由哆嗦,忽的听他冷冷问道,“田浮送来的那个端州女子怎么样了?” “端妃这几日怕是要生了。”赵福全回答地很快,他心里明白,这时显露惧意反而会激怒皇上,只是有些纳闷,宫里的娘娘都是掩人耳目的摆设,绝大部分甚至连皇上面都没见过,几位皇子也是为了延续子嗣勉强之下的产物。而那位端妃更是皇上酒醉之后的一次失误,原以为皇上再也不会理会,怎么今儿又想起来问了?难道是因为端王的事迁怒端妃?正揣测间,又听闵踆咬牙切齿地恨恨说道,“传朕旨意,端王湛洵驻守西陲鞠躬尽瘁,其女湛凞天家贵胄人品出众,深得朕心,立湛凞为端王世子,世袭王爵,钦此。” 赵福全为这突然转变弄得心里没底,他不敢贸然接旨,又不敢忤逆皇上,左右权衡之下,硬着头皮道:“皇上不找臣子们商议商议?” 闵踆这时反而冷静下来,阴阴说道:“臣子?今日在朝堂上的嘴脸你没看清楚?立女子为世子,其心可诛的事他们竟然一个个只要求朕申斥一下,朕养着他们还不如养条狗,狗见主人被欺负了还能狂吠两声。连朕的儿子也不能替朕分忧。”赵福全再不敢多言,领旨而去。 圣旨传到端州时已是三月初,端州的首府益阳依然是白茫茫一片冰雪世界。传旨的使者坐在端王府的偏厅已经小半个时辰,茶水早喝得寡淡无味,知道端王有心怠慢,使者到不敢有所怨言,毕竟端王势大这又是人家的地盘。正暗自不耐烦,有个清爽的声音朗朗大笑,“本王来迟了。” 使者忙起身施礼,抬眼暗中打量,来人发束紫金冲天冠,身穿一件青色广袖玉罗袍,脚踏金丝乌靴,全身上下只有一股形容典雅之态。使者不由心中赞叹,真真一位俊丽无双佳王爷!只是这锦袍上的四爪龙却是用金丝绣成。金丝绣龙可是皇帝御用,难道端王有异心?使者按下突突直跳的心,笑着恭敬道,“请端王接旨。”原以为端王会开中门摆香案聚集家中所有人,哪知这位王爷只伸出手,嗤笑道:“拿来。” 使者尴尬不已,讪讪把圣旨递了过去,湛洵拽过圣旨,拱手示意告辞,转身拂袖离去,直奔内院。轻轻推开房门,暖意扑面,王妃即墨瑶坐在桌边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哄着孩子,今喜立于身后随时伺候着,见此情景,湛洵心中仿佛有什么溢出来,满是柔情来到即墨瑶身边,温柔道:“早请好奶妈子,你偏要自己带,身子受得了吗?” 今喜见王爷来了,知道夫妻俩要说体己话,早退出去了。即墨瑶飞了他一眼,面上略有红晕,嗔道:“你知道什么?” “那她不是占了我的‘地盘’。”湛洵学了无赖样调笑道。 即墨瑶略一思索便知他指的什么,不由大羞,啐道:“呸,没个正经。你,你今日公事办完了?跑到我这儿来讨打?” 湛洵将圣旨扔到桌上,嬉笑道:“我听茶馆里那些粗汉子说,在床上讨老婆打最最销魂。” “你——微服私访就访了这些个混账话来?今晚罚你跪床头!”即墨瑶只觉耳根都已发烫,却故作正经板着脸道。她初时嫁给湛洵,极不习惯这人的口无遮拦,常常被气哭。后来知道了爱人的脾性,渐渐无奈地接受了,现在有了孩子,竟也学会把玩笑话顶回去。可是望着桌上的圣旨,她的心又开始沉下去,“你什么时候接的圣旨?” 湛洵逗弄着孩子,不以为然道:“刚刚。” 即墨瑶忧虑更甚,她自然知道接圣旨的规矩,像湛洵这么随便接旨那可是藐视天子,是要被诛九族的。她秀眉紧蹙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忍一时也无妨。” “忍是无妨,但我就是不想忍了。他历代晋帝都要靠我湛氏才能做稳大位,可是你看每代晋帝都视我湛氏为心腹大患,而我湛氏世代竟要为晋帝女扮男装保家护土。更可笑的是我湛氏历代祖先还要小心翼翼守护这个秘密,销有不慎便会株连九族死无葬身之地。”湛洵很是激动,背着手来回踱步,猛地站住紧盯着女儿的小脸,长出一口气,道:“在这个天下我是体会不到做女人的乐事了,但是我要给凞儿给我湛氏挣个光明,我要我的凞儿即便是个女子,也是个堂堂正正顶天立地,让全天下人臣服仰视的女子!” 即墨瑶怎会不知她的苦,叹道:“我何尝不知你的心思,你我一体,我自然支持你,只是现在就和朝廷撕破脸面,时机早了些。” 湛洵微笑道:“瑶儿,我虽对不能以女人之身征讨天下略感遗憾,但此生有你足矣。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凞儿身处险境的。闵踆残暴不仁,早已失了民心,北狄的亢氏统一了大部分部落建立了王朝,亢藏金野心极大,南侵是迟早的事。乱世出英豪,我湛氏岂能放过这个机会?” 听着湛洵侃侃而谈,即墨反而更加忧心,晋朝虽已风雨飘渺,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断不可轻视。不过看湛洵正在兴头上,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又听湛洵问:“瑶儿,凞儿已出生月余,怎么不见你们有凰一族送婴儿下山?你传了讯吗?” 即墨瑶也觉奇怪,道:“几月前我放了三只雪雕出去,按理应该到了?”正说话间,门外的今喜高声回禀道:“王妃,雪雕飞临王府。”两人听闻,急急出来,果然见高空中有一小白点。即墨瑶将孩子递给湛洵,晃动手腕处的金属链,口中发出一连串奇怪的声音。白点以极快的速度俯冲下来,竟是一只四尺长的通体雪白的大雕。待它落地,即墨瑶继续发出古怪的音调走上前,解下雕爪处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有一封信和一颗种子。她取出信,读罢又给湛洵看,上面是有凰一族的文字,湛氏历代都有学习。 湛洵不由眉头紧锁,示意爱侣回房,才把孩子放到床上便急切地问:“什么意思?什么叫界门不稳,需要二十年后再见?” 即墨瑶有些好笑看着她猴急的模样,安慰道:“你稍安毋燥,且听我慢慢道来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 。你知道什么是‘界’吗?其实我们的世界由无数个‘界’组成,就好像一个无限大的蛋筐里有无数个鸡蛋一样,每个鸡蛋内部都有自己的世界,只不过‘界’却不像鸡蛋没有缝隙,有时因为一些原因‘界’之间可以相通,但是‘界’门难寻,而且时常变化,所以你们这个世界基本无人知晓。” “你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湛洵简直理解不来,像个小孩子一样直揪衣角,“你不是婴儿时期就被送到这里来的吗?你怎么知道这个?” 即墨瑶极喜爱她那无意识的小动作,上前摸摸她的脑门,“又犯傻了。你忘了栖梧山上的太易书院了?” “对对,湛氏家史上说每一个护送婴儿下山的有凰一族人都会接替上一个成为书院之主,原来就是为了教导你们啊,”湛洵着急问:“那这一次没人来岂不是湛氏要绝后?”随后又自言自语道:“看来我让凞儿做回女子还是明智之举,她和男人也可以繁衍后代。” 即墨瑶轻笑道:“你啊,什么事都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你记得我身上的特殊标记吗?” “当然!你胸前正中镶有一块半寸左右的五星晶玉,”湛洵笑得诡异,“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见过?” 即墨瑶含羞揪住她的耳朵,“又不正经。其实那晶玉是天生的,每个有凰一族都会有的,它便是我族繁衍的秘密。有凰一族所处的世界与你们的世界完全不同,神、仙、妖、魔、鬼、怪、人、精以及各修真的门派混杂在一起。我族是个奇特的存在,介于半神半仙之间,独立于世。我族虽全是女子但孕育却极其不易,怀孕至少十年以上,有的甚至会一孕百年,这视各人体质而言。生下婴儿后需母乳亲自喂养三年,否则孩子绝不能活。这也是我要亲自喂孩子的原因。我族人十年长一岁,十六岁才成年。” 湛洵恍然大悟,“原来我爱妻是仙人啊。怪不得洞房之夜你在极致欢愉时胸前的晶玉放出一道光芒吸了我胸口的一滴心血,我当时还在奇怪,问你,你却一言不发,我只道你害羞,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伸手抱住即墨瑶,又不解地问:“不对,你不是和人一样怀胎十月生下凞儿吗?” 即墨瑶依偎在她怀里,“当年我先祖救了你先祖后——” 湛洵打断道:“等等,湛氏家史上说是我先祖救了你先祖,你先祖爱上了我先祖,然后才有了我们。” 即墨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觉得凭我先祖的法力需要被凡人救吗?”见湛洵颇为不信,她继续道:“你先祖湛泌当时心情郁闷,游历雪山时迷路,随从全部遇难,她更是奄奄一息,恰巧当时有凰一族的族长之女即墨筠因修炼法术失误产生了界门,正好救了湛泌。湛泌来到有凰一族后无意打听到我族的秘密,自然对即墨筠死缠烂打。我先祖从没出过有凰族地,为人单纯的很,哪里能抵得住湛泌的甜言蜜语。如果湛泌愿意留在有凰族地,通过修炼和丹药,她可以和即墨筠双宿双栖的。可是湛泌报仇心切,执意要回到你们的世界,没有办法,即墨筠只能求助于母亲。族长见女儿心意已决,于是施法暂且让即墨筠成为凡人。可这过程太过痛苦,以至于即墨筠差点为此丧命。即墨筠和湛泌回来后便生下一女,湛泌也知道有凰一族只会有女子出生,索性也让女儿女扮男装,可是她们女儿也需要子嗣,即墨筠只好再次回到族地求助母亲,并带来了离雪山不远处栖梧山的天陨石矿。天陨石矿是炼神器的上佳材料,族长为了维护族地的实力勉强同意。你不知道我们的世界比这个世界更加弱肉强食,族长也是无奈之举,我族没有争强之心却必须要有自保之力。” “我早知道栖梧山上的太易书院其实是王府训练暗卫之地,没想到还有这么个隐情。”湛洵恨恨道:“都是那姓闵的错。又想用我们又想把我们赶尽杀绝。封我们做端王还要再派个太守来监视,每个湛氏子孙在百天之时都要搞个滴血认亲的把戏,简直是贻笑天下。”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呵呵一乐,“看来我的先祖竟是个无赖。我还以为族长会棒打鸳鸯呢。你们有凰一族要是来到我们这个世界,岂不成了神?” 即墨瑶早习惯了她这忽怒忽乐的情绪,道:“有凰一族有规矩,成年后每个族人享有去留的自由,任何人不得干涉。什么样的种族在什么样的世界自有定数,若随意妄为必遭天谴,曾经有邪魔这么做过,结果亡族灭种,这就是为什么我族不会大量开采矿石,只索取极少部分的原因。再者界门难寻,又极不稳定,界与界之间极少会有人通过。这次的界门因法术失误造成,又在我族之内,即便如此,为了维持界门,耗费了我族多少人的法力。” 湛洵感慨道:“只能说我湛氏幸运。看来先祖是怕有心人知道这个秘密才改了家史。不知我父王知道吗?” “当然知道,这些事每任王妃都会亲自告知端王的。母后肯定会告诉父王的,不信,你以后和我回族地可以亲自问问她。”即墨瑶话音未落,湛洵跳将起来,“我父王母后没死。” 即墨瑶差点摔倒,故作生气道:“也许你还能见到你先祖呢。” “什么什么?你快告诉我,到底是这么回事?我有一肚子问题,我都不知该问什么好?”湛洵紧攥住爱妻的手,激动万分。 “你啊,不许再打断我。”即墨瑶戳戳她的脑袋,缓缓道:“其实有凰一族的秘密我也不太清楚,师傅只说以后我们回到族地自会知晓。我只知道先祖即墨筠因为施法变人差点送命,族长不忍想了个法子,出生三年后的婴孩仙质尚弱,施法变人没有大害。但是族长不愿其他人家承受骨肉分离之痛,所以只让我们自家即墨氏承担这个后果。我刚断奶就被送出,还是个无知婴孩,哪里会知道那么多有凰一族的事,送我来的师父现今的太易书院院长也是即墨琬,她其实是我亲姐姐。”她知道湛洵的困惑,又道:“有凰一族寿命极长,族人情坚不渝,一旦立誓皆为伴侣便永世不弃。可是孕育时间长短不一,辈分十分混乱,母亲和娘亲才怀我时,大姐的孩子已经有两个了。因为这样,我族并不重视血缘辈分,除了亲生的两个母亲外,其余皆可结成伴侣。在我们的世界,若是本族人结亲可相互孕育,若是和外人结亲只能是我族人孕育,不过孕育的后代都会是女子而且胸前都会天生晶玉。” “你为什么不长大再来?我们湛氏为什么胸前没有晶玉,反而后背上有个硕大的金凤凰?”湛洵还是忍不住插话,见爱妻瞪她,讪笑道:“你说你说。” 即墨瑶又道:“有凰一族虽说很是长寿,但是活太久总会觉得无味,这时她们便愿意双双化为仙气守护族地。族地仙气充沛,凡人进去修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 炼三年五载便可成半仙之体,而暂且成了凡人的婴孩一直待在族地,可想而知,不出几月又会恢复原本体质。我现在是凡人之躯,你也是凡人,晶玉自然不会遗传到孩子身上。你背上的金凤凰是你先祖要求族长施法弄上去的,她怕晋帝会加害她的后代,如果万不得已骨肉分离,背上的印记会作为相认的凭证。”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历代端王王妃早逝看来都是假死,自己带着爱人回娘家逍遥去了?”湛洵撇撇嘴,“爱妃,等凞儿大了咱们也跑,然后等着凞儿带着她的丈夫孩子来看我们。” 即墨瑶悠悠道:“有凰一族只能女子进入。当初族长答应即墨筠让湛氏繁衍的条件之一就是,如果湛氏女子能自行和男子繁衍,那约定便取消。从此界门关闭再不进这个世界。” “什么!”湛洵又是一惊一乍。即墨瑶轻轻踢了她一脚,“你看,”她从锦囊里倒出“种子”,道:“虽说我族人用晶玉繁衍,但偶尔会降生先天缺陷没有晶玉之人。这时就要靠这个‘双生绕’孕育。把这个‘种子’放在花盆里三年后会长出类似双头‘蛇’的虫草,相爱之人分别将左右腕部凑近‘蛇’头,被咬后,虫草立即死去。而左手腕处被咬者胸前会生出晶玉,但她只能和右手腕被咬者共同繁衍后代。” 湛洵拿起“种子”反复观看,感慨道:“这么神奇?不愧是仙人。” “所以,子嗣繁衍不成问题,还请相公让凞儿自主寻她心爱之人。无论男女,我们支持即可。”即墨瑶故意撒娇道。 湛洵大为受用,抱着爱人窃笑道:“那是自然。不过你的两个母亲有那么多子女,而我湛氏却一直单传,我们这一辈该多多努力啊。” 即墨瑶满面红晕,“晶玉吸收精血后便会消失在体内,待到重新长出后方可再次生育,我现在是凡人,再次长出晶玉怕是不能。” “我那些先祖们急不可耐地丢下担子,看来这也是原因之一。”湛洵不怀好意地搂住爱侣,上下其手,“尽人事听天命嘛。” “大白天的,你别这样。”即墨瑶拼命挣脱禁锢,气喘嘘嘘道“有凰一族怀孕初期三年和生产后三年都不能行房,我现在虽是凡人,但这规矩也只是缩短时间并不是没有。” “怪不得洞房后三个月你都不准我碰,”湛洵有些心痒难耐“这么说生产后再等三个月就没事了?”见即墨瑶点点头,她掰着手指道:“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再等两月就好了。” 看她那副急色的模样,即墨瑶又气又羞,抱起孩子故意板着脸道:“我告诉你,现在我族的族长还是你先祖的岳母,湛泌的妻子即墨筠其实是我母亲的妹妹,算是我姑姑。你娘亲其实是我堂姐,按照辈分,你是我晚辈的晚辈的晚辈。” 湛洵身子一软,仰躺在床上,故意唉声叹气,“将来我孙女会不会娶了我长辈的长辈的长辈啊。” 一晃到了五月,端午节热闹刚过,世子湛凞的百日庆典又到。端州太守田浮备上厚礼,率领朝廷安插的大小官员登门贺喜。筵席上滴血仪式让湛洵脸色铁青。田浮久居是非之地,察言观色了得,寻常人家滴血认亲要么是骨肉失散、要么是丈夫被带了绿帽子,朝廷这样做明摆着是羞辱人家,堂堂端王怎会忍受这等奇耻大辱,还是趁早开溜。开席不久,田浮便率先借口告退,朝廷的人一看田大人走了,纷纷告辞。端王的人个个心中愤怒。自此,双方对立更加尖锐。湛洵招兵买马日夜训练,只等时机成熟。 春去冬来,莺飞草长,五年时间很快过去。小湛凞越长越喜人,湛洵把女儿惯上了天,要月亮绝不摘星星,只要得了一点空便立即回府抱着女儿又亲又啃。这日正是大暑,湛洵不顾炎热,从城外的军营处策马赶回,刚抱上女儿,总管太监湛诚便进来回禀道:“王爷,京城来人传旨,皇上的宠妃端妃不日将和永平公主回端州省亲。” 湛洵和即墨瑶对视一眼,冷笑道:“皇上什么时候有了宠妃?” 作者有话要说:  初写正剧权当练手,所以没有告之。能看下去大家姑且看看,看不下去吐糟拍砖皆可。 照例更文缓慢,当然俺努力变得勤快!一定会的!(握拳,自我加油) ☆、第二章 天刚蒙蒙亮,王府内院已开始有了轻微的动静。即墨瑶轻巧地掀开被子,正准备下床,却被一只细长有力的手臂箍住腰身,一个慵懒的声音响起,“这么早起干嘛?” 即墨瑶无奈地摇头笑道:“你平日间比我起得早,偏今日有事,你要装做赖床。快起吧,毕竟你现在还是晋朝的王爷,失了礼节惹人笑话。” 湛洵嘴一撇,翻个身背对她,嘟囔道:“谁稀罕他闵家封的王爷?我端地的百姓丰衣足食,对我这个端王一向爱戴,谁会笑话?” 即墨瑶看着堂堂王爷耍小孩脾气,顿觉好笑,伸手推了推见没有动静,又见外面天光已快大亮,想了想,忍住羞伏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湛洵一骨碌爬起,神采奕奕望着即墨瑶,颇有些不信,道:“你今晚真得愿意让我换个花样试试?” 即墨白了她一眼,红着脸下了床自顾自地做到了妆台前,再也不去理会她。湛洵蹦下床,高兴地吩咐道:“今喜今乐。”两个丫鬟早在门口候了多时,听到传唤立即躬身进来。 用罢早饭,即墨瑶见湛洵没有出去的意思,奇道:“你不去城外亲迎端妃和公主吗?” 湛洵冷冷“哼”了一声,道:“端妃?不过是益阳城外李姓乡绅的女儿,小门小户的,不知怎的竟给田浮那个溜须拍马的家伙寻着了。可笑,我连这位端妃的面都没见过,闵踆却非要给她安个我亲戚的名。” 即墨瑶知道她心里的不甘,叹道:“其实这端妃也是可怜人。外人不知道,你我还不清楚?闵踆哪里会真正待见这些女子。说来说去最可怜的还是那位小公主。”虽都是女子,毕竟即墨瑶亲自生过孩子,将心比心她比湛洵更加对孩子怜惜。 果然湛洵烦躁地摆摆手,“你别说了,本王就在王府迎她。”这小两口俩平时私下称呼都是“你”啊“我”啊,只要湛洵自称了“本王”,即墨瑶就知道,爱人端起了王爷架子,这事便不好再劝了。 午时将近,王府正门前的大街上远远传来一阵金锣声,紧接着两队侍卫沿街两边齐步跑来,转身背对,将看热闹的老百姓隔开。不大功夫,两队太监扛着红毯踏着小碎步飞奔过来,将红毯铺在地上分立两边。又有两队宫女拎着花篮,将香气扑鼻的花瓣撒在地毯上,然后八人抬着的玉辇才缓缓过来。 湛洵绷着脸,带着王妃、世子站在大门口,冷笑道:“闵踆还真会做戏,不明所以的人还真以为他有多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 宠爱这个端妃。” 即墨瑶一手牵着湛凞,一手趁人不注意掐了一下湛洵的手心,悄声道:“你少说两句。”小湛凞在一旁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一会看看父王母后一会又看看宫女手中的花篮,只觉得好玩,身子扭来扭去,想要上前抓那鲜花。即墨瑶无奈地低声训道:“安静些,不许——”她话还未完,湛洵一把拉过女儿,大声道:“小孩子活泼些才好,去玩吧。”这下众人皆是一愣,恰巧玉辇刚到门口,才将落下,小湛凞像是发现了更好玩的东西,身子一窜麻利地钻进了玉辇。即墨瑶无奈地瞪了湛洵一眼,湛洵却好似没事人一般,无谓地笑笑。其余人被这一幕惊呆了,要知道冲撞玉辇可是死罪。一时间整个场面寂静无声,忽闻玉辇中传出一串清脆无邪的笑声,真如山涧玉露滴在玉石上一般,丝丝凉意瞬间抚平了众人夏日的暑热,大家同时睁大眼睛盯着玉辇。 悦耳舒心的童声响起,“我知道,你一定是湛凞。你和书上说得小猴子真像。” “柔儿,不许这么说小世子。”温柔如水的女声听得众人身子一酥。另一个神气的童声道:“我爬树比猴子还厉害。”大家都听得出这位正是他们未来的端王,均忍不住窃笑。 湛洵面上有些挂不住,假意咳嗽两声。领事太监虽得其意,却很为难,按理皇家女眷省亲百姓该是回避的,可瞧着端王没有一点这个意思,只得硬着头皮请端妃下辇。帘栊一挑,一位女子左右牵着两个孩童缓缓下来,众人只觉呼吸一窒,这分明就是画上的仙女仙童。湛洵眼中也滑过一丝讶异,扭头看看夫人,好像面色如常,于是含笑牵起爱妻的手,来到端妃面前,平静道:“小王恭迎娘娘千岁。”只是说说并不行礼。 端妃也不介意,微笑颔首道:“有劳王爷大驾。臣妾李氏和公主仙柔见过王爷王妃。”又是互相客套几句,湛洵将端妃母女请进了王府。这端妃也是个有心人,自进入端州便一直细细观察,一路看来,端州竟是路不拾遗的人间天堂,心中早存了敬佩之意,今日见到端王的模样,更是暗自赞叹不已,又见这王府古朴庄重,一点奢华之风也没有,顿时端王的形象又高大了许多。湛洵只觉得烦闷,要不是皇上给端妃安上个自家亲戚的名号,她用得着把人往家里带吗?忙来忙去弄得鸡犬不宁。再看看爱人,虽说外人看来即墨瑶一直表现得大方得体进退有度,可是她怎么看都觉得爱人是在强颜欢笑。 好容易挨到掌灯时分,一回房,湛洵转身立即抱住即墨瑶,鼻尖在纤细的颈脖处蹭了蹭,深深吸了两口清淡的体香又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可累死我了。” 即墨瑶冷谈地推开她,只吩咐下人要沐浴更衣,便再不看她一眼也不多说一句。湛洵莫名其妙,想想又不明所以,干脆直接行动,来到偏房绕过屏风死皮赖脸地要求同浴。即墨瑶涨红了脸,就是不吭声,弄得湛洵十分无趣。上床歇息后,即墨瑶也是背对着她,看样子气性未消。湛洵左思右想找不到原因,一急之下强行扳过即墨瑶的身子,翻身压了上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道:“总要给个原因吧?这样冷落我算什么?别忘了你今早儿答应过我什么?” 即墨瑶别过脸,幽幽道:“王爷还会有兴趣吗?那位端妃不是更入您的眼?”她二人相伴多年,彼此非常了解,今日湛洵眼中极快滑过的一丝惊艳早被即墨瑶看见,心里老大不痛快。 湛洵哈哈大笑,道:“原来仙人也吃醋啊。”见即墨瑶仍是板着脸,忙道:“不过是见她的模样有些诧异罢了,就跟见一件漂亮的瓷器觉得好看没两样,在我眼里只是个玩意。谁会放着好好的人不爱,去爱瓷器?更何况我妻子比她好看多了。” 即墨瑶闷闷道:“人贵有自知之明,她可比我漂亮。” 湛洵用鼻尖点点爱人的鼻尖,乐道:“前不久微服到田间,有个农夫和个酸腐书生不知因为什么在吵架,那书生哪能骂过粗野汉子,被逼急了,竟连带着骂了农夫的婆娘。你猜农夫怎么回的?粗野的话别污了你的耳朵,我只说其中的几句,太绝妙了。‘看在眼中的山珍海味不如吃进肚中的白馍,画中的天仙女不如搂在怀里的自家婆娘,你个穷酸书生一天到晚做梦想那些个娇滴滴的大小姐,半夜里还不是只能抱着破席子睡。老子的婆娘虽然又黑又粗,吹了灯上了炕抱在怀里一样热乎’。”她把农夫得意轻狂的声音学得惟妙惟肖,听得即墨瑶“扑哧”一笑,随即又冷下脸道:“人家端妃是仙女,我只是黑粗婆娘?” “天啊,夫人,爱妃,你饶了我罢,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湛洵不顾爱人挣扎,上下其手,口中还不停道:“漫漫长夜,良宵苦短,你答应的事可不能不算。”即墨瑶被她折腾地渐渐软了身子,还不甘心地要说些什么,嘴早被堵得死死,只得认命地由她去了。 次日,按照惯例,端王和王妃还得去给端妃请安作陪,说白了就得领着母女俩陪吃陪喝陪玩。湛洵一肚子不愿意,架不住即墨瑶的“威胁”,只得悻悻地跟在后面,她倒是吸取了昨儿的教训,正眼都不瞧端妃,只围着自家女人转。端妃也是个明白人,怎会去招惹面色不善的王爷?只和王妃淡淡地说着话。 湛洵百般无聊,脑子早歪到昨夜去了,不由心潮澎湃,换个花样果然无比销魂。她悄悄瞄了一眼爱人,小腹顿时一紧,恨不得即刻将人拖到僻静处“就地法办”,对了,以后可以试试在外面。她在犹自傻乐,却被众人瞧个正着。端妃是外人不好说什么,即墨瑶知道她这幅德行,面上心里羞得不行,根本不敢开口,生怕激起她的胡言乱语,下人们瞧见也当没瞧见哪敢开口。只有两个孩子童言无忌。 “你父王是中暑了吗?”小公主闵仙柔好奇地问,在她的眼中只觉这位王爷笑得太古怪。 小湛凞看了一眼父王,不以为然道:“没事,父王经常对着母后发痴,全府上下谁都知道。”话一出口,即墨瑶气羞交加,连瞪了湛洵十几眼,方将她拉回神。美梦没了,湛洵还有些不满,又不敢对夫人怎样,只能冲着女儿道:“去去,带着公主去玩去,别在这碍事。” 湛凞嘴一撇,牵着小公主的手大步地走在前面。没多远来到一处满是荷花的湖泊,岸边柳树成荫,甚是凉爽。即墨瑶命人在树荫下摆上茶点,对端妃笑道:“这里已是王府中最美的地方,娘娘自皇城来,见过大世面,勿要嫌弃府中简陋。” “王妃说得哪里话,这里清爽宜人,有一股天然之态,真是个舒心去暑的妙地。”端妃倒是一派真诚,只是看见小湛凞一刻也不得闲,上蹿下跳,一会爬上柳树摘柳条编成帽子一会到湖边去拽荷叶顶在头上,生怕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 女儿在旁跟着遭殃,吓得脸色有些变了,赶紧吩咐身边的太监,“还不赶紧去照看世子。” 即墨瑶忙摆手制止道:“不碍事。她就是这个性子,被她父王宠坏了。要是天更炎热些,她还要下水游会呢。” 如此养女儿,即便她是将来的女王爷,又怎能有好男儿愿意娶她?端妃暗自诧异,身边跟随的首领太监倒是阴阳怪气地急切道:“世子真是天纵英姿啊。”这太监自从领了随端妃到端州的差事,自以为是皇上身边的人,端王必定高看一眼,金银珠宝那是少不了的。可惜端王都没瞧过他一眼,心中早存了恨,今儿逮着个空子,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人,端王又能怎样?少不得要出这口恶气。 湛洵眯起眼睛,乜了这太监一眼,阴笑道:“那当然。当年皇上封我家凞儿的圣旨怎么说的?人品出众!那会儿凞儿刚过满月吧。”这话明显在讥讽皇上,这太监立时不敢接话了,他不糊涂,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湛洵说得有恃无恐,还是少惹为妙,只是让端妃很尴尬。 即墨瑶赶紧圆场道:“明儿让凞儿陪着公主出去转转,臣妾陪娘娘说说私房话。”她知道皇家规矩,妃子省亲其实就是从一个牢笼转向另一个牢笼,是不能随便外出,除非有皇帝的圣谕。未成年的公主到没有这方面的顾虑。端妃名义上是端王的亲戚,实际上怎能不想自己的亲生父母,即墨瑶私下已做了万全准备。 端妃也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当下感激地点点头。湛凞耳朵尖,一下窜过来,嚷嚷道:“我自己带仙仙去玩,不要下人跟着。” “胡闹,怎可随意给公主起名号?”即墨瑶口中斥责道。 “小孩子,无妨。”端妃赶紧笑道。 湛洵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心疼地搂过女儿,哄道:“可是没人跟着,凞儿买了东西谁替你拿呀?不如只让今乐远远跟着,替凞儿拿东西,其余下人,父王不让他们去。” 湛凞歪着小脑袋勉强答应了,又抓起闵仙柔的手跑去玩了。两个孩子的笑声不时传来,闵仙柔羡慕道:“你父王对你真好。” 湛凞很骄傲,“那是。我父王最好了。你父皇呢?” “我没见过父皇。”闵仙柔到没有悲伤之意,只是这话引得端妃一阵心酸,即墨瑶想去安慰却无言可说。 首领太监看看日头,道:“李妃娘娘该用午膳了。” “你母妃不是叫端妃吗?”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湛凞已经开口问道。 “听宫里的下人说,这是父皇的要求,宫中的贴身随侍都唤母妃为李妃。”闵仙柔到底只有五岁,哪里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众人紧张地看着端王。湛洵此刻面上风轻云淡,可晚上一回房,咬牙切齿道:“闵踆竟厌恶我到如此,连个端字都不许人提起。再不反,真是坐以待毙了。” 即墨瑶劝道:“这可是件无路可退的大事,须得从长计议。如今北方威胁日重,国内盗贼四起,朝堂混乱不堪,三位皇子各自有了势力,大位之争已然惨烈。闵踆现今六旬,有心无力,压是压不住了,即便不为自己,他也要为儿子考虑,绝不会在此时公开和你决裂。”湛洵默然点头。 孩子可不知道大人的忧思。一大早,湛凞穿戴整齐快乐地去找闵仙柔。小公主因昨日失言被母妃说了一通,故而兴致不是很高,跟着湛凞低头垂目不敢行差踏错半步。毕竟是小孩子,到了街上热闹起来,立刻又恢复了活泼。旁人见两个十分漂亮的孩童,不免多看几眼,只道是哪家大户的孩子被奴婢带着出来玩,殊不知暗卫已经四下就位,可能身边提着篮子叫卖的小贩就是其中一位。 两个孩子玩得尽心,尤其是湛凞根本不愿回去,今乐无法只得带她们去了城里一家最有名气的酒楼。湛凞好热闹,不愿去楼上雅间,她平日识字不多,胡乱点了一大桌子菜,学着大人样,招呼小公主吃喝。闵仙柔哪能和湛凞一样,一言一行皆有专门嬷嬷教导,小小年纪举手投足间优雅异常。今乐看着对比强烈的两个孩子,暗想,瞧瞧这位小公主的吃相,真是斯文。不过还是自家小主子好,这吃相绝不会挨饿。正胡思乱想间,旁边一桌的六人围着个卖唱的小姑娘闹将起来,非要让小姑娘唱个荤曲,那小姑娘红着脸委屈地直掉眼泪。掌柜的忙跑出来说好话解释道:“各位爷,我们端地民风淳朴,不大重视礼教,女子抛头露面养家糊口是常有的事。这小姑娘就是来卖唱赚钱的,不是各位爷想象的那样。”掌柜的有些见识,他知道中原的女子能抛头露面的都是些风尘女子,和端地根本不同。那些个中原酸儒因此瞧不起端地,认为端人是未开化的野蛮人。 “爷想象的哪样啊?唱曲的还来装清高?”六个客人中有一个猥琐地笑道,明显的京城口音。在他们印象中卖唱女和青楼女没什么两样。 掌柜的沉下脸道:“各位爷,我们端王可是位一心为民的好王爷,您几位要想在端地撒野,也要掂量掂量脑袋的重量。” 六人中有一位怒道:“老子们是御林军,专门护送端妃来这个鬼地方,除了皇上谁敢动我们?你们端王要是动了我们,就是谋反。”众人一听变了颜色,今乐怒在心头,只是碍于小主人在此不好轻举妄动。偏湛凞是个好事的主,立即跳起大声道:“在我家端地,不管你们是谁,敢做坏事一律杀头。”童声童气却引来了几人一阵狂笑,见有两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坐在旁桌,身边只有一个婢女,这六人越发猖狂,有个满身酒气,晃着脑袋傻笑道:“好漂亮的两个娃娃,也不知是哪个美人生的?”另一个搭着他的肩坏笑道:“把她们带走,让她们娘来找我们。”说着,几人哈哈大笑围了上来,今乐恨得牙根痒痒,正准备让暗卫上前,有人突然站起,硬气道:“这里是端地不是你们晋朝,我们端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你是谁一样治罪。” 那几个浑人见这人头戴方巾,知道是个书生,纷纷讥讽道:“端州也有书生?”“肚子里是不是草包啊?”“别不识字吧。”“瞧他那样,这就叫沐猴而冠。”…… 书生气的发抖,那几人还不依不饶,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走上前奸笑道:“这么有学问不如我考考你?答错了,你从我胯下钻过去,答对了,我找块豆腐撞死。”众人听他分明在耍无赖,那书生倒有骨气,不愿他们侮辱端地学子,仰头道:“我端地人才千万,郭桢无能,虽居于末流但也愿意讨教一二。” 领头的“嘿嘿”冷笑道:“那你听好了,我的头发有多少根啊?”众人没想到这人出了个如此耍赖的问题,均十分气愤。那书生郭桢更是脸色发青,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领头的得意万分,正要羞辱书生,突听有个女童娇声道:“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 我来替他回答可好?”他转身望去,竟是那两个孩童之中最好看的一个,只是一怔,领头的又哈哈大笑道:“你?好好,要是回答不出来,这书生一样要钻我的裤裆。”他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天真之语。 “如果答对了,你会找快豆腐撞死,这话算数吗?”闵仙柔灿然一笑,五岁女童的笑容竟晃了众人的眼。 领头的道:“当然。” 闵仙柔又道:“那用我找来的豆腐可以吗?” “可以可以。”领头的笑得猖狂。众人均是摇头,真是孩子话,哪儿的豆腐不一样?怎么撞人?那书生郭桢已经面如死灰。 却听闵仙柔又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玩笑,可是湛凞非要跟着闵仙柔胡闹,今乐也没办法,只得让掌柜的取来纸笔。闵仙柔有板有眼写了字据,让书生郭桢和领头的签字画押。领头的笑嘻嘻写了名字按了手印。郭桢颤抖着双手咬牙忍辱提起了笔,看到上面工整娟秀的字迹,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再看看那五岁的女童,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希望,他再不犹豫签名按印。闵仙柔朝今乐挥挥手示意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悄悄说了几句,今乐突然笑了,吩咐一个暗卫照样去做。 领头的见闵仙柔迟迟不说,不耐烦道:“小娃快说。” 闵仙柔不慌不忙,像个小大人笑道:“你的头发有十万八千根。不信你可以自己数数。” “胡说,”领头的没想到无赖的问题居然引来无赖的答案,他眼睛一转,犹自得意道:“我当然数过,我有一万根头发,你输了。”众人都觉得这就是儿戏。 闵仙柔静静道:“你的问题是你的头发有多少根,并没有说什么时候长的头发。头发剃了可长,只要反复剃发,待到数量到了我说的数字,随后再不让你长发,我不就赢了?”众人俱是一愣,领头的好笑道:“你有本事让我不长头发?”今乐恶狠狠道:“在端地,我们端王府还是有本事让你不长头发。除非你能马上不长发,那有一壶开水只要你浇在头上,你就赢了。”众人听闻是王府中人,立即欢呼起来。几人顿觉不妙,领头的还嘴硬道:“输了就输了,你找块豆腐,我撞就是。”众人气愤难当,难道就这样便宜这伙混蛋。 闵仙柔含笑不语,不大功夫,几个下人抬着个用厚厚棉被包裹着,像大石块的东西进来,离得近的人顿感一阵寒凉。下人将棉被打开,众人定睛一看,原来竟是王府地下冰窟里运来的硕大冻豆腐,大家畅快地哈哈大笑,有心看那伙出丑。领头的手足发软,差点瘫倒。 “好。”从楼上雅间下来一人,跟面跟着四个侍卫。湛凞一见,立即扑上去,大叫,“父王。”众人一起跪下叩首。宝贝女儿上街,湛洵哪能放心,一直悄悄跟着。她抱起女儿,走到闵仙柔面前上下打量,面露赞赏之色,回头又吩咐道:“将几人拖下去交与府衙,告诉他们要秉公处理。”随后又看看郭桢,道:“真乃我端地铮铮铁骨的好男儿。”郭桢没想到竟得端王赞誉,一时激动地哽咽起来。湛洵满意他的表现,道:“王府需要几个幕僚,你去试试看。”郭桢急忙重重叩首谢恩。 出了酒楼,湛洵对心腹侍卫卫绪道:“去查查这个书生,如若可疑,”她不再言语,卫绪立即躬身离去,可疑者杀无赦这是铁律。一行人回府后,湛洵安顿好女儿,回房将今日所见和即墨瑶说过。 即墨瑶略有吃惊,“前两日竟没瞧出来,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循规蹈矩的公主,却这般奇智玲珑。” “还不止呢,最难能的是她心思缜密,居然晓得立字为据,根本不像五岁幼儿作为。”湛洵不住赞叹道:“此女若加以培养,若能辅佐我凞儿,那我湛氏逐鹿天下,真是,真是,”她激动地来回踱步。 即墨瑶怎会不了解她,“你想将她培养成棋子,放在皇宫替你做事?你怎能忍心去祸害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她和凞儿一般大,如果有人这么对待凞儿,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见爱人生气,湛洵忙哄道:“我也是胡乱说说,她一公主又那么聪明,我拿什么制衡她?万一被她反咬,凞儿岂不吃亏?”她赶紧挑了别的话头,道:“你今儿和那端妃私下说了什么?” 即墨瑶知道正事要紧,不再赌气,展开桌上一幅画卷,湛洵跟上去一看,又惊又喜,手指轻轻拂过画面,仍有些不信地问:“这是真的?” “不知道,把图多复制几份,派人悄悄去核实。”即墨瑶冷静道:“不过她既然肯把这幅山河社稷地理图给我们,也说明了她的诚意。” 湛洵这时也平静下来,“她一小小端妃,怎么会得到这么珍贵的地图,这可是晋朝花了几百年费了无数人力心血才画来的。有了它行军打仗事半功倍,闵踆会轻易让人偷去?” “据她自己说,闵踆表面上对她恩宠,实际对她厌恶得很,可下面人不知情,她有了此层身份,出入一些不太重要的宫殿挺方便,其中就包括御书院。这御书院按理该是极其重要的所在,可惜朝纲败坏,那里自然也跟着没人管理。真想去看看。”即墨瑶轻叹道:“端妃本是闲来无事去那儿看书打发时间,谁曾想竟发现这地图。她也是个机灵人,立刻就将这图藏了起来。” 湛洵心里明镜似的,道:“机灵?怕是有心吧。今天她和她父母见面如何?” “也没什么,无非是抱头痛哭。”即墨瑶悠悠叹道:“当初田浮给了她父亲一把笔钱,其实是把她买下了。现在她父亲又何必装模装样作此姿态。” 湛洵嗤笑道:“我说我端地也不敢有强抢民女的事。那田浮溜须拍马自有一套,他以为送了绝色美女,闵踆便能高看他一眼?连闵踆好男色的性子都没摸清。不说这些了,那端妃献这图有什么条件?” “希望能得王爷庇护,母女俩不想再回京城。”妻子话一出口,湛洵便心中有了数,道:“你性子软,既然收了这图,想必已经应下她什么了吧。” 即墨瑶真有些生气了,“你若另有打算,我且回了她去,免得误了王爷大事。” “又来了,说说而已,”湛洵搂住妻子,讨好笑道:“留她们也不是难事。只不过闵踆突然允许一个名义上的宠妃回来省亲,其中必有蹊跷,我须得小心。” 即墨瑶缓了口气,“我也是见她们母女实在可怜。你也知道闵踆对她们其实生厌得很。没了利用价值,她们母女迟早被祸害。” 湛洵略一沉吟,道:“闵踆的三个儿子各自培植了不小势力,都冲着皇位去。成王败寇,赢了的容不下输了的,所以个个憋着劲,一旦形势不妙都等着反呢。他儿子们闹腾无所谓,我却不成。最近他命李朗率二十万精锐驻扎在雁翎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 关。哼,雁翎关乃是端地进入京城的必经之地,而北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全晋朝最精锐的部队不去抗击外敌,却来防我?此次名义端妃省亲,实则是来探我虚实,一旦我有异动,二十万大军会直扑我端地,李朗是晋朝头员猛将,闵踆也真瞧得起我。” 听她这么说,即墨瑶便知她已命暗卫查过一切,遂放下心来,道:“我知端妃的事让你为难,也知你素有大志,只是希望你凡事能多为凞儿考虑。” 湛洵道:“那是自然,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否则随便找个皇子扶植上位,我也用不着这么累。” 两人正温存着,湛诚门外回禀道:“王爷,秦先生和几位将军已经在偏厅候着了。” “你去和那端妃说,她所求之事我应下就是。”湛洵亲了下爱人的额头,随即前往偏厅。一位老者和三位年轻将领见她进来,躬身施礼。湛洵坐了上座,示意湛诚扶老者坐下,又扫了一眼那三人才开口道:“李朗率二十万大军驻扎雁翎关,对我端地虎视眈眈。马老将军在北边抗击北狄脱不开身,特地向本王推荐了你们三位。本王欲在你三人当中选一位去镇守护城,以防李朗。你们也知护城是端地东南门户,不容有失。你们三位既是马老将军推荐必有过人之处,本王也就不考你等兵书骑射,只问你们一句,给你们十万大军可敌得过李朗?” 其中两位立即豪言道:“末将定不辱使命。”只有一位瘦小干瘪的将军低头不语。湛洵看在眼里,问道:“这位小将军为何不语?” 那瘦弱将军道:“若是王爷给末将四十万大军,末将许能取胜。若是有二十万大军,末将只敢保证全身而退。若是只有十万大军,末将实在无能。” 另二位均露出不屑之色,有一个更是出言讥讽道:“赵岩,人人称你是‘如鼠’将军,一天到晚瞻前顾后,果然贴切得很。怕死就不要到我端军来效力。” 那位赵岩将军却如同没听见一般,面无波澜。湛洵这时问道:“赵岩将军,本王问你,给你十万大军,只要你守住护城,你可能做到?” 隔了一会,赵岩才道:“勉力为之。” 湛洵故意强硬道:“本王要你务必做到呢?” 赵岩又停了一会,道:“末将请王爷给末将临机专断之权,末将愿以护城共存。” 湛洵也没表示什么,挥手让那三人下去了,转头对老者笑道:“秦先生以为如何?” 老者捻须微笑道:“王爷心中已有决断,何必问老朽呢。”说罢两人一齐大笑。湛洵道:“李朗年方四旬,身经百战,是员虎将。马老将军对他都不敢轻言取胜,何况他人?这赵岩将军年少沉稳,可堪大用。只是。”她有意顿住。 老者接话道:“只是此人过于沉稳,王爷担心日后开疆扩土,此人会贻误战机?”老者站起拱手道:“老朽秦元已跟随过三代端王,您的祖父父亲皆有雄才,一心想走出端地入主中原,奈何天妒英才。” 听到这,湛洵暗自吐舌,自她知道真相后,对湛氏的长辈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有敬重心,又听秦元道:“如今乱象将现,王爷欲救万民于水火,实乃百姓之幸事。然晋朝尚有喘息之力,此时出兵时机不对。王爷应该勤修军政,打好根基。端地便是我端人的根基,犹如大树根系,扎得越深越牢靠,将来无论枝叶如何被砍伐,都会无妨。这赵岩便是守护根基之人。” 湛洵点头道:“本王不过二十有四,就等个十来年又有何妨。” 秦元赞许道:“王爷能忍常人不能所忍,日后必成大器。只是田浮那帮朝廷派来的人断不能留了。” 湛洵道:“我正有此打算。对了,本王给先生寻了个学生,此人叫郭桢,颇有些风骨。本王已派人去查了,若没有可疑,就劳烦先生多教导些。”又说了些话,湛洵命人送秦元回去了。 待到湛洵回内府,端妃早领着女儿来谢恩,见湛洵颜色淡淡,于是识趣地告辞了。 又过几日,眼见快到回京之时,湛洵仍毫无动静。端妃也不是个寻常女子,竟沉得住气不去问询。宫女太监们倒为回程忙碌起来。 即将回宫的前一晚,端王夫妇终于来看望端妃母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肯定二更,存稿先奉上。下一章晚上写完就贴上。 ☆、第三章 端妃见王爷夫妇来,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平静施礼道:“连日来臣妾母女有劳王爷王妃照顾。”随后又吩咐随侍道:“你们都下去预备明日回京的事吧。”随侍们低头告退。 即墨瑶自从听了湛洵说起闵仙柔的事,极其喜爱这个小公主,立即走过去抱起她坐在旁边逗她说话。 湛洵淡淡看了一眼端妃,颇有些赞赏道:“本王原以为娘娘不过美色出众,却不想娘娘竟有大将之风,沉稳如山,小王真是眼拙,惭愧。” 端妃李氏微笑道:“王爷哪里话。民女本就是乡绅之后,父亲贪财好利,致使民女无所依托。民女羡慕王爷夫妇伉俪情深,若是民女也能得一心人相伴,情愿粗茶淡饭清苦过活,只是这一世怕是不能遂愿了。民女只求女儿平安成长,将来看她嫁人生子,此生便无憾了。” 湛洵见她自称民女,知她已决意脱离皇宫,不由对她的勇气又多一层赞叹,“小王看你识文断字,颇有见识,想来你父亲对你也是喜爱的,不然如何会请人教你这些?” 李氏苦笑道:“父亲哪会这样对我?民女所学皆是母亲所教。民女外祖父乃是私塾先生,因重病无钱医治,无奈之下母亲只能嫁与父亲,换回外祖父一命。父母感情不睦,后来父亲娶了二房,更加冷落母亲,民女在家中不过就是个物件,值钱便多买些,不值钱还不知怎么丢弃呢。” 湛洵见她伤心,也不便多问,扭头看看闵仙柔,道:“小王终于知道小公主的聪慧来自哪里了。只是不知公主是否有救母的勇气?”湛洵从袖中拿出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桌上,对李氏笑道:“此药服下后会全身奇痒,长出红斑,形状很是吓人,不过半月便会消失,于身体没有大碍。” 李氏已明了湛洵的计策,只是涉及女儿到底不安,“民女服药不可吗?” “夫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湛洵也不再称她为娘娘,“小王这计谋无非是制造公主重病暴亡,夫人伤心过度遁入空门的假象。一个妃子因痛失爱女做出过激行为无可厚非,何况入了空门便不受红尘约束,皇帝也不好说什么。但如果夫人暴毙,那公主是皇家血脉,无论如何是必须会京的。” “可是这药?”李氏也知湛洵所言有理,只是女儿才五岁,要受这苦,她实在不忍心。 “夫人,这戏是给田浮看,更是给闵踆看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 不做的逼真,谁信呢。”湛洵是对着李氏说的,眼睛却看着闵仙柔。 闵仙柔小小年纪,毫无惧色,只是想了一会才清脆说道:“为了母妃,本宫不怕吃苦。只是父皇要强行带母妃回去,王爷又能怎样?” 湛洵眼露欣喜,不住点头,道:“若真是如此,小王会让端妃娘娘因伤心过度而身亡的。” 闵仙柔从即墨瑶怀中跳下,拿起药瓶一饮而尽。这一幕瞧得李氏和即墨瑶心惊肉跳,湛洵却是越来越赞赏这个女孩。 当天深夜,端王府被小公主突如其来的重病闹得鸡飞狗跳。端州太守田浮立时接到消息,天快亮时带着七八个大夫匆匆赶到。眼见这些大夫个个面色凝重,田浮也焦急起来。湛洵把他的表情尽收眼中,故作沉重道:“田大人还是赶紧把公主送回京吧,宫中不比端地,御医医术高超,肯定有办法的。” “不可不可。公主情形凶险,如若路途颠簸,怕是不能坚持。”这个开口的大夫是王府请来,本就是湛洵的人,自然受过叮嘱该说些什么。其余大夫是田浮临时从益阳请来的,根本不认识这等怪病,只能一味地附和点头。 “那公主到底是什么病?”田浮更加焦虑。 “恐是水土不服。”又是刚刚开口的大夫。 田浮疑问道:“水土不服?来了这几日都是好好的,偏偏要走了才水土不服?” 那名大夫镇定道:“大人有所不知,若是一开始便发病,反而没什么大碍,调理几日即可。反而像这样,初时没症状,其实毒素已累积体内,待到最后突然发病,才是最凶险的。不信,大人问问其他大夫。”那些大夫们自然跟着点头。 田浮瞧见大夫们的模样心烦不已,只得讨好地看着湛洵道:“还请王爷劳心,下官这就回去上折子。” 湛洵故意阴着脸道:“本王不怕劳心。只是田大人不让公主回京,如果出了事,谁来担待?” 田浮也知端王的意思,赔笑道:“下官会在折子中写明的,王爷尽管放心。现今还是救治公主要紧。”湛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田浮心中自然对端王又气又恨,这些年在端州,他装孙子装乌龟,早就恨不得将湛洵剁烂撕碎,正在咬牙中,突然瞥见端妃的亲生父亲从房中面色如常地出来,赶忙迎上去寒暄起来,这才得知,端妃回京,她父母天不亮便悄悄来送行。 两人说话的场面被抱着女儿出来的即墨瑶看个正着。小湛凞得知她的仙仙病了非要来看望,一见之下竟哭闹着不肯走。即墨瑶只能等女儿累了睡过去才抱她出来。见田浮和李氏父亲窃窃私语,她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却因忙着女儿忽略过去。等午后见到湛洵,她将此事一说,湛洵也觉得有些不对,忙命人暗中监视这二人,却并无异常。 又过十日,眼见这场戏要到收尾之时,李氏守着女儿,内心煎熬万分,偏生闵仙柔乖巧异常,竟忍着难受反过来安慰娘亲。李氏含着泪每隔一个时辰亲自给女儿用温水洗身以减轻她的痛苦。身边的宫女太监早已疲惫不堪,趁着深夜无事个个躲在角落里偷懒熟睡。李氏也知奴才的辛苦,便随他们去了,屋中只剩她们母女。她见无事便靠在床边闭眼假寝,忽闻耳边传来细小的动静,她以为是女儿醒了,睁眼一看,竟有个蒙面黑衣人站在她的跟前。李氏来不及害怕,下意识朝女儿看去,见女儿瞪着大眼睛已醒,这才反应过来欲要大声呼救,哪知嘴还未张,只觉胸前一凉,一把利刃插入了身体。李氏当即气绝。那黑衣人抽剑又向闵仙柔刺去,眼见小公主性命不保,突地又一黑衣人现身一把拉住前一黑衣人,低声道:“李妃已死,任务完成,切勿节外生枝。” “可是,”前一黑衣人盯着面无表情地闵仙柔,悄声道:“斩草不除根,恐怕——” “上面的命令是铲除端妃。虎毒尚不食子,她毕竟是皇家血脉,万一将来,”后一黑衣人扫了一眼闵仙柔,小声道:“你看她睁着双眼却一眨不眨,显然是被吓傻。不过一五岁幼儿,能懂什么?快走吧,迟则生变。”前一黑衣人点点头,双双消失在黑夜中。 一会儿进来的宫女被这一幕吓得失声惊叫。湛洵和即墨瑶听闻后急急赶来,见到闵仙柔的模样,即墨瑶又伤心又心疼,疾步上前搂住闵仙柔,还未开口安慰自己先泪流满面。 湛洵咬牙狠声道:“湛诚,今日何人当值?” “回王爷,是金都尉。”湛诚刚回话,有一青年侍卫当即跪倒,十分肯定道:“王爷,卑职以项上人头担保今晚绝无敌人来袭。” 湛洵冷冷地盯着他,阴沉道:“那你就割下人头,以谢端妃吧。” 这金都尉也是位铁铮铮的汉子,见主子不信任,立即磕了个响头,拔出佩剑架在脖颈处,朗声道:“金熊有负王恩,情愿一死。”说罢,正要自刎,突听闵仙柔轻声说道:“我知道谁是凶手,请王爷替我娘做主。”众人不可置信,都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女孩。 闵仙柔从即墨瑶怀中下来望着湛洵,眼眸中没有一丝波澜,“请王爷把我娘的贴身随侍都集中起来。”湛洵虽疑惑,但也依言照办,她深知不可小瞧这个小女孩。 不大功夫,十名太监宫女便集中在院内,个个面有惊骇不明之色。湛洵看这几位皆很平凡,实在不明所以,只能看着身边这位小不点。闵仙柔扫了他们一眼,转头对湛洵道:“请王爷派人搜搜他们的住处,藏有夜行衣者便是凶手。” 湛洵眉毛一挑,看看跪在地上的侍卫,大喝道:“金熊,你还等什么,还不带人去搜?” 金熊见王爷发话,知道自己的命保住了,感激地看了闵仙柔一眼,领命而去。半柱香时间,金熊拿着一个包裹过来,躬身道:“王爷,找到了。”湛洵点点头,一个眼神示意,一群侍卫将两个相貌平凡的太监团团围住。 那两名太监立即跪下痛哭流涕大呼冤枉,看样子实在不像是杀手。湛洵也不说话,只是颇为玩味地看着闵仙柔,一心想瞧瞧这个五岁的女孩是怎么辩驳的。 闵仙柔冷静地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态度,“你们不用狡辩。当时行凶者说李妃已死,后面他又说,上面的命令是铲除端妃,这恰好说明是行凶者是我娘身边的人。” 要不是顾着场合,湛洵几乎要鼓掌了,“原来如此。李妃是贴身随侍的称呼,端妃是外人的称呼。行凶者脱口而出的必是他所熟悉的。好好好,真是太好了。”她现在看闵仙柔的眼神,就像是看个天下最奇珍的宝物。 那两名太监收起了可怜相,冷冷地站起。其中一个怨道:“我说要斩草除根,你一时大意,如今祸事了吧。”说完,嘴角流出一丝黑血立时毙命。另一个也不管伙伴,只一味盯着闵仙柔,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 半响长长出口气,从牙缝中挤出一个词:“妖孽。”说罢也咬破口中的毒囊,立马毙命。 湛洵挥手示意让人将尸体抬走,她再去看闵仙柔,小姑娘已经昏倒在爱人的怀中,她忙命人救治。女官周大夫是湛洵的心腹,她亲自替闵仙柔解了毒,又把了脉,确定没有大碍才离去。湛洵站在床前望着小姑娘出了会神,突然吩咐湛诚道:“立即告之秦先生,让他飞鸽赵岩,严防李朗来袭击。让卫绪动手吧,务必一网打尽。”即墨瑶看着爱侣离去的背影,眉头紧蹙,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午时暑热正盛,王府书房内,湛洵看着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的田浮,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本王知田大人熟知各朝各代的酷刑,曾经在京中时让个死硬的匪徒说了实话,本王着实佩服,就不知怎样才能让田大人开口?” 田浮不禁打了个冷颤,他以折磨人起了仕途,深知那些酷刑的残忍,赶紧不住地叩首,哀求道:“王爷何必和小人一般见识。小人真不知王爷想知道些什么,小人来端地不过担个太守的虚名。” 湛洵微微笑道:“确是虚名。哼,事到如今本王也不瞒你,端地的一切尽在本王的掌握,你暗地里建起的死士斥候、你的所有心腹,全是本王的人,是本王授意他们接近你的。” 田浮瘫软在地,绝望道:“既如此,王爷还想问什么。” 见他这幅模样,湛洵不屑道:“本王只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本王欲助端妃的谋划?” 田浮了无生气道:“那日公主生病,我正巧碰到端妃的父亲,听他无意说起。我将此事飞鸽京中,几日后便接到密旨要铲除端妃,嫁祸王爷,好让李朗将军师出有名。既然我身边全是王爷的人,想必王爷也都知道,既然没有阻止,可见王爷也想铲除端妃,我倒是帮了王爷的忙。” 湛洵摇头道:“果然如本王所猜。本王若想杀端妃,有无数种办法,何必选最笨的一种?本王是想将计就计,找个名头,将闵踆派到端地的一干人等一网打尽,可惜万没想到,闵踆竟将太监训练成杀手。晋朝乱成这样,闵踆却依旧皇位安稳,是有些手段。看来本王要重新审视闵踆了” “原来如此。我若派人行刺端妃,必定会被活捉,只要刺客供出我,想来便可名正言顺被王爷铲除。王爷的手段也不遑多让。”田浮哀哀道,“我也不求活命,只是家中尚有个不足三岁的幼儿,只求王爷能饶他一命。” “知道那两个太监是怎么死的?”湛洵将昨晚之事说出,阴冷一笑道:“斩草除根,本王可不敢小看幼儿。卫绪。”湛洵话音一出,有个中等身高的侍卫进来跪下。湛洵满面杀气,狠狠对他道:“一个不留。”那侍卫领命,拖着田浮下去了。又一会,有两个中年夫妇被侍卫推进来。 湛洵端茶抿了一口,观察着这跪下的二人。男子低着头,眼神四处乱飘。女子满脸悲色却不见害怕。湛洵故意轻蔑道:“你二人就是端妃的父母?端妃的死因,本王已命人告之你们。也罢,你们生了她,又要了她的命,也算公平。” 那女子果然受不住,以头捶地,激愤道:“皇妃遇刺,王爷应该秉公执法,岂能容凶手和帮凶逍遥法外?” “你,你你,贱女人,”男子惊恐地指着女子,恐惧道:“王爷,小人真是无心的。” “无心?”女子惨然道:“对,怪我,是我害了女儿。那日我要不是为公主的身体伤心难过,女儿怎会不忍心,将实情相告,也就不会被你这个畜生偷听到。你分明怕女儿不回宫,怕断了你的荣华富贵,所以将此事告之田浮。这些年,你得了田浮多少好处,你仗着他的势力做了多少坏事,现在竟害了女儿,我绝不放过你。” “你个疯女人。”男人作势要打女子,湛洵冷哼一声,吓得他立即规矩起来。 湛洵有意问那女子道:“刺杀皇妃的罪名是要灭门的,夫人不怕?” 女子赤眼狠心道:“请王爷做主。” 女人绝情起来果然够狠。湛洵满意道:“既如此,本王就灭了李氏一门。本王会给端妃修个庵堂,夫人去给女儿守灵吧。公主,本王会照看。” 女子叩首谢恩,看也不看如烂泥一般的丈夫,径直离去。湛洵命人将男子全家下狱,也回了内院。其时闵仙柔已醒,只是不言不语木然发呆。湛凞在她床边,拿出自己最喜欢的小玩意哄着仙仙。即墨瑶担心闵仙柔的状况,将湛洵拉到一边,悄声商议。哪知湛洵根本不以为然,笑道:“你知道吗,端妃的娘亲为给女儿报仇,不惜灭了夫家满门。这家女子一脉相传强悍的很,不用担心。”即墨瑶气得背过身不理会她。 三日后,秦元匆匆来见湛洵,闵踆借口端王谋害皇妃,谋反之心昭然,命李朗起兵二十万直抵护城。秦元实在不放心,不顾年事已高,非要前往护城。湛洵知道老先生护己心切,只得应了。两人细致谋划一番,秦元才起身告辞。 湛洵一回来,便命人收拾细软。即墨瑶感觉不妙,问道:“这是做什么?” “送你和凞儿、公主去栖梧山纳凉。”湛洵说得风清云谈,可怎能瞒过爱人。即墨瑶道:“你别骗我。闵踆借口端妃之事发难,你怕万一,想送我们去避难。”说着眼泪不由流下。 湛洵搂过爱人,轻轻拭去泪水,叹道:“我喜欢你的聪慧,可有时也恨你的聪慧,你就不能装的糊涂点?” 对话被两个孩子听到,闵仙柔突然开口道:“请王爷将仙柔送回宫,我会和父皇解释的。”湛凞大叫道:“不要,我不要仙仙走。” 再怎么智慧无双,毕竟还是个五岁的孩子,对人心还是不理解。湛洵暗叹,温和地对闵仙柔道:“左右都是借口。”她抱起女儿道:“凞儿陪娘亲和仙仙去太易书院。等这场仗赢了,你的仙仙就不用走了。” 湛凞用力地点点头,挥舞着小拳头,“父王给女儿留几个坏人,女儿把他们打跑。” 湛洵笑得开怀,“父王把整个晋朝都留给你。” 即墨瑶看着母女俩,不由一阵心酸,她很想让爱侣和自己一起离开,但她也知湛洵是端军的支柱,人心浮动之时更要留下。何况爱人拿定主意是不可能改变的。 晚上借着夜色,几辆不起眼的马车悄然离开王府。栖梧山山高势陡,离雪山很近,夏季非常凉爽。太易书院建在山中一处非常隐蔽的地方,四周暗线机关密布,没有端王谕令,根本无法接近。院主即墨琬虽是即墨瑶的亲姐姐,却把即墨瑶抚养长大,两人感情胜似母女。外人如果见到即墨琬会非常奇怪,二十几年过去,这院主的样貌竟一点没有变化,宛如十七八岁的少女。其实有凰一族十年长一岁,二十几年对于即墨琬来说不过多了两岁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 ,何况有凰一族是仙体,容貌在二十岁后便永远不再变化。要是按有凰一族的计算法,即墨瑶顶多两岁,即墨琬也不过十七岁。 小湛凞很喜欢这位姨娘,不免有些缠她,这样便冷落了闵仙柔。晚饭后,湛凞吵着要和闵仙柔一间房,没办法,即墨瑶只好妥协。湛凞很兴奋,可闵仙柔蜷缩在床头闷闷不乐。湛凞觉得无趣,过来拉住她的衣袖,嘟着小嘴问:“仙仙你怎么啦?” 闵仙柔小脸甚是委屈可怜,大颗的泪珠“啪嗒”地落下,“娘亲不要我了,凞凞也不要我了。” “我没有不要你啊。”湛凞皱着小脸觉得万分委屈。 闵仙柔已经泣不成声,“你和你姨娘亲,不理我了。” 湛凞抬起小手,胡乱地替她抹去泪水,“那我以后不和姨娘玩了,只和仙仙玩。” 闵仙柔破涕为笑,“真的?” “真的。” 两个小儿的童言让门外的即墨瑶不禁莞尔。 这以后湛凞果然只和闵仙柔形影不离。小孩子最是无忧无虑,即墨瑶因担心湛洵,没心思去管她们,反正知道暗卫随时会跟着,不会出事的。湛凞像脱缰的野马,带着闵仙柔满山转悠。这日两人采了一大堆野果,兴高采烈地带给即墨瑶和即墨琬。即墨瑶见野果均被咬了一口,好奇地问:“谁偷吃了?” 湛凞骄傲地说:“我没偷吃,只是每个都尝了一下,甜的才能给母后和仙仙。” 即墨琬逗她道:“那姨娘的呢?” 湛凞歪个脑袋,只看闵仙柔,见她的仙仙点点头,才说,“当然有姨娘的。”她这一举动被即墨瑶看着眼里,见孩子们走开玩去,得空问道:“姐姐觉得凞儿和仙柔有没有缘分?” 即墨琬笑道:“妹妹忘了,我们有凰一族只负责湛氏血脉不绝,其余皆不能插手。我虽是仙体,但也不能违背规矩。凞儿还小,一切随缘吧。”即墨瑶也知问不出什么,只能长叹一声。 一晃三月过去,即墨瑶越来越替湛洵担心,这日晚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于是披衣坐起,呆呆看着红烛发愣。猛地被一熟悉的怀抱拥住,她眼泪不禁流下,口中喃喃道:“冤家,还知道来接我们娘俩?”湛洵也不回话,直接吻住了朝思暮想的人儿,扑到在床,一边撕扯着衣服一边急切道:“可想死我了。” 一番火热缠绵后,即墨瑶强撑着倦意,气息不稳地问道:“怎么样了?” 湛洵见她余韵未平着急发问,有些心疼,可见爱侣这些日子有多么思恋自己。她也知不说爱侣会更加担心,于是双手轻轻抚摸着怀里光洁的身躯,尽量让爱侣平静下来,才缓缓道:“那赵岩确是位将才,将护城守得滴水不漏,任凭李朗如何挑衅,只是坚守不出,李朗毫无办法,偏闵踆几次三番下旨要他攻城。即便他是天下第一猛将,不占天时地利,不讲兵法谋略,只是一味强攻,哪能不败?损兵折将不说,还让闵踆大怒,差点被革职查办。这李朗也是位爱护士兵的好将领,被闵踆逼急了,又不愿属下白白送死,竟然给赵岩写了封信,要求做场戏,配合他假意攻城。这封信我可得好好留着,将来说不定有意外之喜。不过这赵岩也够绝的,不管李朗假意真意,只要攻城一律斩杀。后来战事胶着,秦先生给我分析说,如今晋朝反者四起,北狄蠢蠢欲动,闵踆还要靠李朗平叛守土,不会将十几万大军耗着这儿,这场仗必不长久。他让我给闵踆上个折子,放低姿态,将端妃之事全推给田浮,给闵踆一个台阶下,还说大丈夫能屈能伸。”她好笑道:“我这个小女子才能屈能伸呢。” 即墨瑶虽昏昏欲睡,却不是好糊弄的,“那小公主呢?” 湛洵含糊道:“只说小公主立志替母守孝十年。” 即墨瑶一激灵,提高嗓门道:“你还想着将小公主训成棋子,待她长大送回宫中?” 湛洵根本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嬉笑道:“看来夫人还有力气。既如此,那莫辜负了这般良夜。”说罢又压了上去。 此后,端军和晋军的进入一段相对平静的时期。闵仙柔被留在栖梧山上受即墨琬的教导,这样一来,湛凞也不肯回去。湛洵宠着女儿,当然依着她。这可苦了即墨瑶,她不放心爱人和女儿,只能在益阳和栖梧山两边跑。湛洵多次劝她不听,只得随她去了。 时光如梭,等到湛凞和闵仙柔八岁时,湛洵给她们送来四个一般大的小女孩做她们的贴身婢女。申菊和酉阳归闵仙柔,银月和子端归湛凞。只是申菊、酉阳和子端三人经常不在,唯有银月成日在她们身边,偏这银月小小年纪老成异常,不肯逾越一步,湛凞逗弄了几次,甚觉无趣。 童年的快乐飞逝而过,湛凞和闵仙柔已经快十五岁。这些年,两人感情越发深厚,湛凞什么好的都先紧着闵仙柔,即墨瑶看在眼里忧在心头,多次和湛洵提起,湛洵却不置可否。 长寿五十年,闵踆七十大寿,宣各地王爷带世子进京祝寿。湛洵接到圣旨,立即带着即墨瑶来到栖梧山。面前站着的两人让湛洵一阵恍惚。这神情哪能瞒过即墨瑶,回到房中,她打趣道:“被美色迷昏了眼?” 湛洵面色凝重道:“凞儿长相随我,如此俊美,我高兴还来不及。闵仙柔虽倾国倾城,但我看她从小长大,也没什么惊奇。让我讶异的是她二人之间的神态、气质、举手投足竟如此契合,她二人感情已深到如此地步?” 即墨瑶不满道:“我多次和你提起,你皆敷衍了事,如今知道忧虑了?她二人已然如此,不如成全了她们。你父王母后在你很小时便告之了湛氏的秘密,你却一直藏着掖着,不肯让凞儿知道。这样只会让凞儿伤心。” 湛洵摇头道:“我就是要试她们一试。如果连父母这关都过不了,将来如何成就大业。如果凞儿知道她的父王其实也是女子,她心里除了高兴也会产生依赖。她必会这么想,反正这世上父王母后和我们一样,我还怕什么。可这不是要的凞儿,我要的凞儿能够站在顶峰承受住一切风刀霜剑,即便天下人对她口诛笔伐,她也能傲视一切,”她在心中默默道:这样才能真正君临天下。 即墨瑶无奈地看着她,“那可是你女儿,你也狠得下心?” “现在我对她不狠,难道将来看她被别人狠心所害?”湛洵一摆手,“你别在说了,去把凞儿和闵仙柔找来。” 即墨瑶暗自长叹,只能命人将湛凞和闵仙柔请来。二人见湛洵面色不善,心中甚是疑惑。湛凞笑着上前正准备像小时候一样讨父王欢心,突听湛洵说道:“女子十四岁成年,父王打算为你订门亲。” 湛凞只愣了一下,立即笑道:“女儿已经心有所属,不劳父王烦心。” 湛洵眼皮都没抬一下,喝着茶慢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 慢道:“这些年来,你身边除了那几个婢女,就只有永平公主了。父王不知你看上那个男人?”她特意把“男人”这个词说得重些。 湛凞嬉笑道:“女儿看中了永平公主,非她不娶呢。” 湛洵没想到湛凞竟然直接说了出来,怔了一下,假意怒道:“此等悖逆乱伦之事,你也敢说出。” 湛凞还是笑容依旧,“父王立女儿为世子,早已招致天下非议,您还会在乎悖逆乱伦之事?” 湛洵被她将了一军,有些结舌,不过心中倒是赞叹女儿的机智,“你们没有接触过外面男子,不过误把姐妹情深当成情爱,将来你们会发现这世上优秀的男子比比皆是。” 湛凞又笑道:“父王此言差矣,栖梧山上的侍卫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优秀男子,女儿也没对他们动过心啊。” 湛洵道:“你就不怕父王母后伤心?” 湛凞还是笑道:“您就不怕女儿伤心?” “我若强迫你嫁人,”湛洵只说了一半,发现女儿笑得像个狐狸说道:“父王,您派人教导女儿武艺,不就是希望女儿将来不受胁迫吗?再者,天下最艰难的事唯死而已,我有什么好怕的。” 湛洵故意吼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拿死来威胁父母这是不孝。” “所以啊,您要让我孝顺您,就得让我好好活着,让我好好活着就得让我和仙仙在一起。”湛凞笑得灿烂。 湛洵毫无办法,“你堂堂世子,就学这等无赖样?” 湛凞笑得奸诈,“还不是和您学的?您怎么无赖地哄母后的?” 湛洵面色一黑,“我问你,父王母后和闵仙柔,你要谁?” “都要。” “天下和这女人,你要谁?” “仙仙。” “你是我女儿,本王自然不会对你怎么。但是对她,”湛洵看了一眼闵仙柔,“如果本王派人毁了她,你会怎样?” 湛凞突然正经起来,“我会替她报仇,然后杀了父王,最后自杀。” “如果她要害父王或爱上别人呢?”湛洵紧盯着女儿,实际上她对女儿的答案还颇为满意,成大事者,狠心也是条件之一。 湛凞也盯着父王,一字一句道:“她如果害父王,女儿自然会杀了她再自尽。如果她爱上别人,女儿会诛了那人九族,将那人凌迟,然后再杀了她自尽。” 这答案却让湛洵皱眉,成大事者太过痴情,容易被人拿住把柄。她又转头看向闵仙柔,“你也听到了。” 闵仙柔微微点头,“君心似我心。仙柔身心只属于湛凞。”声音虽轻,却坚决异常。 “可是闵氏对我湛氏,怕是不能两全。将来,”湛洵停顿了一下,闵仙柔平静地接口道:“仙柔只有娘亲和湛凞两个家人。” 湛洵起身在二人面前来回踱步,突然严厉道:“你们两个可曾苟且?” 湛凞和闵仙柔到底年少,脸涨得通红,闵仙柔缓缓捋起左臂衣袖,露出白玉般的臂弯,一点鲜红的守宫砂赫然在上。即墨瑶赶紧过来狠狠瞪了湛洵一眼,爱惜地替闵仙柔整理衣袖。 湛洵背过手,皱眉沉思。良久才对二人说:“人言可畏,你们不怕?” “父王为何不怕,女儿就为何不怕。”湛凞的意思很简单,强权者掌握话语权,老百姓不过要求安居乐业,即便说些什么,又能怎样。 闵仙柔回答更绝,“天下唯有湛凞一人。”她的意思更明了,我只关心湛凞,其余人在我眼里不过浮云草芥。 湛洵点点头,下定决心对即墨瑶道:“去把‘双生绕’拿来。” 即墨瑶很乐意闵仙柔和女儿一起,听闻后亲自捧来“双生绕”,却听湛洵这样说:“‘双生绕’看上去像是长在土里的双头蛇,其实是株剧毒的虫草。有情人被咬后便会结下一生羁绊,背叛者立即毙命。你二人敢吗?”湛凞和闵仙柔坚定地点点头。 湛洵瞧了一眼即墨瑶,道:“好。仙柔伸出左手腕,湛凞伸出右手腕,放入‘蛇头’处。”二人依言照办,那神奇的“蛇头”一口咬住二人手腕,二人只觉一阵酥麻,十分舒服。半柱香功夫,“蛇头”一松,虫草立即枯萎发黑,微风一过,化为粉末再无痕迹。二人看看手腕,不见异常。只是闵仙柔觉得胸前一阵清凉,她下意识用手覆上去。即墨瑶心中有数,道:“那是晶玉,不碍事的。” 湛洵看着喜悦的女儿道:“你先出去,父王有话对仙柔说。”湛凞不情愿,即墨瑶只得把她推出门,将门关好,站在爱人身边,听湛洵道:“在凞儿心中,你比天下重要。但是如今形势逼人,我湛氏若不争取,闵氏绝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湛洵不再言语只看着闵仙柔。 闵仙柔何等聪明,“王爷不用说了,仙柔明白。” 湛洵赞赏地点点头,“你素来聪慧,凞儿有你也是她的福气。闵踆借做寿之名,招诸侯王进京。天下诸侯王除了他三个儿子就只有本王。本王不去是抗旨,去了恐怕便不会回来了。” “王爷是想称病不去,让凞凞前往。”闵仙柔关心之下竟脱口而出她对湛凞的昵称。 “你是晋朝公主,陪凞儿去京城名正言顺。”湛洵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闵仙柔顿时面红耳赤,饶是这样,她仍镇定道:“王爷是想让仙柔留在京中,以助湛凞成事?” “闵踆虽昏庸残暴,但对皇权却一点不放松。本王虽在京中有暗线,但这些年一直没有大的作为。”湛洵细细观察她,道:“当然,你若不愿意,本王也绝不强求,只是这事本王不希望凞儿知道。” “时逢湛氏存亡之秋,仙柔岂能袖手旁观。”闵仙柔微微一笑,真比那齐放的百花还要娇艳。湛洵紧皱眉头道:“你这容貌,怕会惹来麻烦。”她顿了一下又道:“知道本王为什么只派人教凞儿武功,却不教你吗?” “大内高手众多,公主若会武功,再是百般遮掩,也难免会被有心人瞧出端倪。最好的掩饰便是不用掩饰。”闵仙柔坚定道:“王爷放心,若真到那危急时刻,仙柔宁可身死也绝不负湛凞。仙柔此身只会也只能是湛凞的。” 湛洵点头,又让湛凞进来,道:“你二人须得答应我,不到成亲之日,不得行房。”她一挥手,“你们出去吧。”二人红着脸走了。 即墨瑶见她有疲惫之态,轻轻替她揉着太阳穴,不解地问:“何不讲实话?这样多累。把女儿和她心上人送入虎口,你也忍心?别拿你对仙柔说的话搪塞我,你的暗线不差,根本不需要她去京中。” 湛洵闭着眼,舒服道:“如果知道自己是唯一能替湛家延续血脉之人,闵仙柔有了资本,恃此而骄,凞儿如何抗衡?闵仙柔和凞儿虽然都很聪慧,却没经过磨砺,将来明枪暗箭少不了,我们也不能护她们一辈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 子。不如趁此时机,让她们历练成长。你放心,我在京中布置万全,绝对能保她们全身而退。她二人分隔两地,才是真正考验,若这都忍受不住,如何成就大事。” 即墨瑶忧道:“情侣间何来的抗衡?你留仙柔在京中,那里风流倜傥者众多,她毕竟年轻,你不怕她爱上别人?” 湛洵道:“若真如此,我绑也把她绑回来。” 即墨瑶更加担心,“你知道吗,我们有凰一族有种奇异的自卫本能,如若不是在清醒之下自愿和心爱之人同房,那么我们周身会释放出一种无色无味的毒雾,心怀不轨者会立时毙命。仙柔她既已长出晶玉,也算是半个有凰一族。若是将来她不爱凞儿,这可就麻烦了。” “果真如此,我也相信凞儿有本事让闵仙柔再次死心塌地。何况像闵仙柔这等智慧无双的人,骨子里与生俱来的高傲无比,若不是幼时的变故,凞儿又恰巧在她身边,两人青梅竹马,恐怕谁也入不了她的眼。你没听她说,天下唯湛凞一人。我们两个算是她的公公婆婆,她都不放在眼里,那别人可想而知了。”湛洵突然哈哈大笑,猛地站起将即墨瑶横抱起来,大步进入内室,往床上一放,欺身压了上去,得意道:“你愿意和我成亲,想来必是爱极了我。你什么时候爱上我的?” 即墨瑶俏脸一红,嗔怪道:“我自小周遭听的、闻的、看的、想的只有你的事,不爱你还能爱谁?” “那你下山后,也见识过风流潇洒的人儿,怎么不见你爱上?可见还是我最合你心意。”湛洵十分得瑟,双手开始不老实。 即墨瑶大窘,她犹记得当时被护送下山后,不肯直接去王府,非要在益阳的客栈住下,暗中观察湛洵。那时正值乞巧节,男女可以直白地相互表达爱意。就在城中举办的赛诗会上,十六岁的湛洵一把折扇一袭青衣,立即让她的心“扑通”直跳。也有大胆的年青才俊向她示爱,她只觉得厌烦,满心满眼全是向她走来的湛洵,这冤家牵起她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居然还调笑道:“即墨姑娘,别淘气了,随我回王府吧。”真是讨厌! 即墨瑶还沉寂在回忆中,外衣早被脱下,她慌忙捉住作怪的手,娇羞道:“大白天的,别乱来。” 湛洵挑起了兴头不愿停下,想转移爱人的注意力偷袭得手,于是问道:“我几次在你睡梦中偷香窃玉,也没什么事嘛。”她好似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你的身体有了我的记忆,对我不会防备的。那如果有人拿你们的心头之爱威逼你们,你们为救爱人情愿献身,可以吗?” 即墨瑶果然上当,摇头道:“只有身心合一才能水乳交融。否则无论如何都是不行。我好多族人便是因为此而丧命的。” “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本能?”湛洵暗自忙着。 即墨瑶幽幽道:“听姐姐说,和我们族人初次交合者能得到我们九层功力,而且有凰一族天生血液能凝结成珠,无论是妖魔鬼怪还是神仙凡人,无论有多重的伤病,只要不死,服下血珠立时痊愈。” “原来如此,看来老天是怕邪魔歪道利用你们的异能,所以才给了你们特殊的防卫本能。”湛洵即将得手,不再顾忌,含着即墨瑶的耳垂,兴奋道:“看来我们湛氏一脉魅力非凡,每个人都能让仙女爱上。”她二人哪里知道,这完全归功于湛洵的老祖先湛泌。这个女人心思缜密,行事滴水不漏,当初得到即墨筠,虽有十分真情也有十分手段。她怕后代不会被即墨氏爱上,便和即墨筠商议,然后让族长施法在她背上印出金凤凰之际,偷偷加入即墨筠的血液,使她湛氏的血脉有天然亲近即墨氏的能力。试想,历代被送到异界的即墨氏皆是婴儿,从小被教导要爱上湛氏,又对湛氏天然好感,不爱上湛氏才奇怪呢。 待即墨瑶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随波逐浪浑身战栗攀至顶峰之际,只听见湛洵在她耳边喃喃道:“我也是听到看的闻的想的只有你,乞巧一见,刻在心头,再不能分离。”即墨瑶只觉大脑一炸,渐渐晕了过去。她醒来时,见天还亮着,哑着嗓子问:“还没到晚上吗?” “这已是第二天了。你睡了一天一夜。”湛洵站在床边,担忧道:“你的身体越发弱了。我们成亲头几年,日夜笙歌也无所谓。怎么这两年,只做一次就会晕了?” “年纪大了。”即墨瑶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周大夫是你心腹,她都说我没有大碍。” “不过三十四岁,按理应该是虎狼之年。你别哄我。”湛洵不信道:“我已请你姐姐前来替你看看。” 正说着,即墨琬进来替妹妹把把脉,然后对湛洵笑道:“真没有大碍。” 湛洵略为放心,道:“你们姐妹先聊着,我去看看凞儿。”她刚走,即墨琬沉下脸道:“再不回族地,你这身体可支持不住。” 即墨瑶勉强笑道:“姐姐放心,我不过只觉得劳累些,应该没什么大事。” 即墨琬叹道:“你虽婴儿时被施法变成凡人,但毕竟是有凰一族。我们十年才长一岁,算来你现在不过才三岁多,还未真正长成,又是成亲又是生孩子的,气血亏损严重,不赶紧回族地用仙气养着,性命堪忧。” “我舍不得她。”即墨瑶落泪道。 即墨琬安慰道:“和湛洵说吧,她会和你走的。历代端王还不是因为此才到我们族地的。” “如今形势非过去可比。闵氏和湛氏水火不容,闵踆垂垂老矣,更会想方设法除去湛氏,一场血战必不可免。这时离开,别说是湛洵,我也不会放心凞儿。”即墨瑶哀求道:“姐姐一定有办法,让我多留十年。” 即墨琬叹道:“痴儿。唉,我勉力为之吧。”两人一时间沉默下来。 湛洵此时正带着女儿来到后山,看着快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女儿,感慨道:“凞儿真是大了,以前你最喜欢踩着父王的肩头摘果子,如今父王怕是扛不动你了。” 湛凞笑道:“没关系,我可以抗着父王嘛。” “臭丫头。”湛洵笑骂了一句,立即正经道:“你此次替父去京城,要处处留意少说多看。你是我湛氏唯一的继承人,万事务必要三思而行安全为首,更要以湛氏大业为重,切不可意气用事。” 湛凞也收起笑容,道:“孩儿知道,父王早有了准备,此行不过是给女儿的一次历练。” 湛洵暗自满意,她双掌相击三次,平地里突然冒出十二人,齐齐跪倒。她指着这些人,道:“这是父王为你训练的暗卫,她们直接听命于你。每人有十二个下属,每个下属又有十二名手下。每队一百四十四人,以十二生肖命名。你的贴身婢女子端便是鼠队的首领。而闵仙柔的贴身婢女申菊和酉阳便是猴队和鸡队的首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 领,她们是专门保护闵仙柔的。其余的九位首领分别是丑花、寅桐、卯梅、辰蒲、巳暑、午瓜、未桂、戌葭,亥腊。她们隐在暗处,只要你一召唤,随时出现。她们的下属皆是以地支为姓,数字为名,下属的手下姓是一样,名字则是两字,前一个为数字。例如子端的下属是子一到子十二,而子一的手下前两字则是子一,第三字就随他们取了。十一化为土,十二化为卅。明白了?” 湛凞没想到父亲为自己做了这么多,心里十分感动,又想到自己昨儿还顶撞父亲,不禁惭愧哽咽道:“父王,女儿绝不会丢了我湛氏的脸面。” 湛洵欣慰道:“好。不过父王要你发誓,暗卫之事,你永远不许告诉闵仙柔。”见女儿犹豫,湛洵故意恼怒道:“我已同意了你和她的事,这点小事你就不能顺着父王。” 湛凞立即跪下,发誓道:“女儿知道。女儿绝不将此事告诉闵仙柔。”她暗想,仙仙那么聪明,她要自己猜出来,我可不算违背誓言。 长寿五十年三月,益阳城外,端王湛洵和王妃即墨瑶率王府文武在十里长亭给世子和永平公主送行。即墨瑶拉着闵仙柔和湛凞的手,千叮咛万嘱咐,最后还是湛洵见时辰不早,才将爱人拉回。 即墨瑶不舍地看着启程的马车,到底还是不甘心,幽怨地看着湛洵道:“你真得舍得女儿冒险?舍得将仙柔留在京中?” “我答应你,女儿必定会完好无损地回来。至于闵仙柔,你更不用担心,你看她外祖母,看她母亲,皆是能豁出去狠下心的聪明女子,你再看她五岁时的所作所为,娘亲在眼前身亡,即便成人也会先伤心再想复仇,可她居然立时抓住了凶手的漏洞,替她娘报了仇。你看她对付那些御林军,要知道,一尺来厚的大块冰冻豆腐真是会撞死人的。可见这位公主,其实心冷手狠,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心慈手软。你别被她冰清玉洁的绝色容颜给骗了,看是个她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就以为她好欺负。对她来说,自保是小菜一碟,我倒是替被她盯上的人担心。闵踆再也想不到他有个这么聪慧的女儿。”湛洵轻轻搂住爱人,抬头看看升起的朝阳,舒畅道:“天下终究是属于她们的,被父母羽翼庇护的雏鹰永远不会展翅高飞。你就放心让她们去闯荡吧。”她眺望远处,思绪悠悠,其实还有好多事她没和爱人说。从小到大,闵仙柔身边全是她的眼线,起居饮食一言一行皆有专人收录成册呈给她看。这个女孩,在外人面前高贵典雅、温婉柔顺,只有在湛凞面前才会哭会笑会撒娇会任性。单从外貌上看,外人肯定以为是湛凞贪恋闵仙柔,可是事实确是这个女孩一步一步将湛凞拖入她的温柔陷阱。湛洵暗暗好笑,自己是明白了,这种聪明到极致的人和那些智力未开的痴儿很相似,都是一根筋,对第一个入到心里的人都会死抓着不放。太痴傻的人,谁对她好她会本能得跟着谁,好像无所依靠的幼兽。太聪明的人却是什么都看得太通透,反而什么都不会引起她的兴趣,只有她心里的那个人才是她的全部。凞儿,母亲把最好都给你了,你一定要给我们湛氏一族争取个光明的未来。 朝阳下,远去的马车好似镀了一层金,夺人双目,属于湛凞和闵仙柔的时代终于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慢,只能保证数量,不好意思。天太热,北京的暴雨啊,分点给南方吧。(*^__^*) ☆、第四章 长寿五十年四月,京城万安已是春意勃发,不过早起时,仍会感到寒意森森。卯时刚到,天色尚黑,礼部官衙中所有官员早已到齐。趁着大员们开早会的功夫,几个未入流的小吏挤在门廊的边角,小声地闲聊。 “这接待藩王的事本是宗人府的职责,怎么归到咱们这儿?” “降低规格,给个下马威呗。这几位和京中的斗得厉害呢。” “可不是吗。皇上下旨说四月二十日前务必到京,结果你看这三位,都选在十九日才姗姗来迟。这何尝不是示威?” “你们也真敢说。小心脑袋。” “我等不入流的,想巴结都没个门路,人微言轻,谁听啊?” “那倒是,不说这些了。你们的顶头上司都接的是什么差事?” “我们出北定门迎接大皇子——佑王。” “我们出南济门接二皇子——兴王。” “我们出西华门接端王世子和永平公主。这永平公主听说被端王扣了十年。” “你们去接端王世子?她可是个女人。” “谁娶了这女人,那可是一步登天。” “你这老儿,净做白日梦。要我说这种女人,男人沾上才倒霉呢。” “可不吗。端王势大,她女儿能好惹?娶了她不等于娶个皇上回家,稍有不慎,脑袋不保。” 这几位还要再说些什么,见开早会的大员们散了,忙跟着各自上司出发了。礼部的仪仗队在各自官员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出了城毕恭毕敬地等待着。 快到晌午,气温渐渐升高,西华门外的官员们暗自叫苦不迭。从早上到现在个个饿得前心贴后背,可就是不见端王世子的大驾,但又不敢回去,只能干熬着。眼见天要黑,城门即将关上,那些官员早就无精打采,耷拉着脑袋。 忽闻远处隐隐穿来马蹄声,紧接着尘土飞扬起来,整齐划一的马蹄声越来越大,震撼人心。众人没由来地恐惧起来,睁大双眼盯着远处。似乎是一眨眼的功夫,大队人马已到了眼前,十八人的铁骑分两队在前,中间是三辆马车,后面又是两队共三十六铁骑。这些铁骑均是黑盔黑甲黑马,煞气腾腾。众人不敢相信,不过五十四名骑兵,怎么会有千军万马的感觉? 领头的礼部官员努力稳住心神,上前陪笑道:“不知端端、端王世子可在其中,下官、卑职奉皇命前来迎接。” 中间的一辆马车传出冷冽地声音,“有劳。卫绪,走吧。” 最前面的黑甲将士一挥马鞭,马队继续前进。这位官员傻了眼,他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奉皇命前来就等于捧着皇帝圣旨,就等于圣上亲临,无论谁都得跪下谢恩,可是这位端王世子根本就没露面,他这么回去交差?明儿还要领世子、公主进宫呢。他突然反应过来,立即上轿,命人跟着马队。这可苦了后面那些徒步跟着的小吏们,饿了一天又要跟着狂奔,这不要人命吗?那位今早嘴碎的小吏也在其中,他苦笑不已,这种女人果然要不得。 城西靠近城墙的一处质朴宅院前,早有人在等候着。见马车来了,立即上前跪倒,叩首道:“小主子,奴才武师德奉王命已恭候多时。”这宅院正是端王在京城的府邸。 前后两个马车下来四个清秀丫鬟,快步走到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 中间马车边,武师德四肢着地,亲自甘当人凳。帘栊一挑,从车上跳下一人。不远处跟来的礼部官员只觉心神一震,又被那人眼光一扫,吓得立时服软在地,冷汗直流,明明一眼便看出这是个俊秀无双的女子,可为什么穿上男子的华服却如此的挺拔耀眼,让人心生畏惧?难道是端王的名头让人害怕? 湛凞本就对晋朝的官员充满厌恶,从来端地逃难的难民口中听到的晋朝官员所作所为无一不是利欲熏心贪得无厌的穷凶极恶之徒,今日又见自己一个不善眼神竟将这狗官吓得浑身发颤,不由更加鄙夷不屑起来。她不再理会这官员,径直将武师德搀扶起来,和蔼道:“武先生不必如此,父亲一向对先生赞赏有加,还特地叮嘱湛凞凡事要多和先生商量。” 这武师德名义上是替端王在京城打理产业的家奴,实际却是端王的探子,跟朝中大小官员都有来往,最会看透人心,晋朝上下无人不知,在危机四伏的京城,武师德平安至今也可见他的本事。今日湛凞此举有收买人心之嫌,他心知肚明,不过未满十五岁,便有如此气度,也着实让他佩服,又见这位小主子长相出众,他心里更是赞赏,赶忙施礼道:“您是主,奴才怎敢僭越。” “自家人,武先生不必如此。”湛凞落落大方,微笑道。随后转身来到马车前,挑起车帘,冲里面柔声道:“仙仙,下来吧,我来抱着你。” 端王府的人一听这话立即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大气都不敢出。那位跪倒在地的礼部官员还在低着头纳闷,怎么这么安静?突然觉得鼻中传来一阵极淡的幽香,令人心驰神往恍如置身仙境。他禁不住悄悄抬眼偷看,隐约见到端王世子怀中抱着一个女子,离得太远,正巧又被骑兵挡住了视线,看不清楚那女子的样貌。不过凭猜想他也知道那女子一定是永平公主。见世子抱着公主要进府中,他猛然想起自己的任务,紧忙跌撞着爬起,慌张来到距湛凞十步远的地方停下,再不敢上前,只低眉顺眼讨好道:“世子,明儿卯时,下官来带您和公主进宫面圣。”他努力地让自己笑得自然好看些,突一眼不经意瞥到湛凞怀中的女子,顿时如遭雷击再不能动弹,好似这身躯已然不是自己的一般,三魂七魄飘飘荡荡早不知所踪。 湛凞狠狠瞪了一眼呆傻住的官员,竟没让那人有任何反应。她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闵仙柔早已察觉,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暗暗冷笑,敢让我的凞凞不痛快,早晚寻个机会让你好看。 远远的,那些礼部的小吏们见端王府的人进府半天了,他们这位上司还直挺挺像个木桩一样杵着。大家面面相觑,搞不清情况。最终有个心腹装着胆子过来,连呼带喊了好一会才将这位上司魂魄拉了回来。这位官员完全失了神,浑浑噩噩不知所谓,被下属牵着回了家、可听到外面打更的才敲到二更,便又匆匆穿了朝服出了门,家人不放心,忙命几个小厮跟着。谁想小厮回来告之,咱家老爷不知犯了哪门子病,站在端王府门口不肯离开,嘴里还神神叨叨的。 这位礼部官员在府外痴傻地站着,王府内,早有人将这事告知湛凞,她脸色越来越不善。闵仙柔手里拿着书半靠在床上,不时玩味地看着来回踱步的湛凞,好笑地心想,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果然只过一会,湛凞便忍不住狠道:“这帮晋朝官员,看我这个世子是个女人,就如此放肆。竟敢跑到我王府前羞辱于我。我让人活剐了他。” 闵仙柔放下书,嘴角隐隐含笑,不急不慢道:“初来乍到,你便要惹事?这可是京城。” 湛凞恨声道:“竟敢觊觎你,合该千刀万剐。”这话直引得闵仙柔“咯咯”娇笑,湛凞见她不经意媚态流露,心中醋意翻滚,禁不住过去,翻身将她压住,盯住她的眼睛,伸手没入她的衣襟,在她胸前揉捏起来。闵仙柔笑容更盛,抬手给了湛凞一耳光,清脆异常,只是声音虽响,脸上却不见任何红肿痕迹,可见是“训练有素”。这二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不是循规蹈矩的名门闺秀,湛洵也绝不会这样教导她们,尤其对湛凞。湛洵的想法很奇特,她认为孩子什么都应该接触一下长长见识,以便将来不会被什么奇特玩意迷了心性。这样的教育方式其实很危险,稍过一分很容易让孩子成为纨绔子弟,也不知湛洵是怎么拿捏的,反正即墨瑶是一直提心吊胆。不过正因为如此,湛凞生活得如鱼得水,小小年纪知道了不少“邪门歪道”,她和闵仙柔自幼耳鬓厮磨同被而眠,再加上闵仙柔有意为之,那凝脂般的肌肤一经上手,怎肯再丢下。日夜间,遍体抚摸情语绵绵,只是不及于乱。一来这二人年纪尚小,欲望不强。二来湛洵再三严厉告诫,二人也是颇有顾忌。 两人温存了一会,闵仙柔见湛凞脸上仍有不忿之色,嫣然一笑,双臂环上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吐气如兰,道:“何必为了这等人置气。罢了,本来只想教训他一下,如今竟让你如此生气,明天我就让他脑袋落地,给你解气,可好?” 湛凞也乐了,“我是这样的人吗?不过,”她眼珠一转,坏笑道:“咱们打个赌吧,看谁先能让这个混蛋脑袋搬家。你若输了,明晚脱光,乖乖躺在床上任我‘采撷’。” 闵仙柔抿嘴笑道:“那不成,王府中武功高强的多了,那礼部官吏不过是个闲职,取他首级易如反掌。除非,”她嘴角一翘,似笑非笑道:“咱们定个时限。明天午时前,我若不能得手,我便认输。但若是我赢了,你也要乖乖躺在床上任我‘采撷’。” 湛凞哈哈大笑,痛快道:“一言为定。”她故意露出垂涎的模样,慢慢揉捏着闵仙柔的胸前,调笑道:“又大了些。” 闵仙柔又是干脆得给了湛凞一个耳光,笑骂道:“混球,轻些则个。”她用力撕开湛凞的衣领,也把手伸了进去,好似不满地“啧啧”道:“总不见大,摸着一点都不舒服。” 湛凞嘻嘻笑道:“你哪有我‘耕耘’地勤快,你要是像我一样天天握着它睡,保管我的比你的大。” 闵仙柔吃吃笑了,“明天我一进宫,怕是不能再出来了,你还怎么‘耕耘’。” 本是一句戏言却让湛凞眉头一皱,“你原就是顶着公主的名,住在宫中也是合情合理。只是你和我的关系,闵踆未必不知,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我还怕他不知呢。”闵仙柔怎舍得她伤心,赶紧安抚道:“他拿我来牵制你,更不会对我怎样。”她狡黠一笑,“其实出宫和你一起也不是难事,就看你今晚的表现。”屋外黑夜如漆,看不到一丝光明,可有情人间火热私语却让两人心里无比明亮。 次日,天色还在朦胧中,那位礼部官员便开始踮着脚伸长着脖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 子,紧张地盯着大门,好似他一眨眼珍宝就要飞走一般。王府内,湛凞和闵仙柔还在床上相互厮磨,直到天光大亮,才懒洋洋起来梳洗装扮,慢悠悠用过早膳。一切准备妥当将要出门时,闵仙柔忍不住对湛凞笑道:“我即将成为柔弱无依的苦命公主,你可得好好配合。”转身又对随身伺候的两名婢女申菊、酉阳吩咐道:“指望你二人装可怜柔弱怕是不能了。等会到了宫中,装成眼神直勾勾一脸茫然样,这你们总会吧。没有我的命令,即便刀子插进了你们的身体,也不准轻举妄动。” 湛凞也对申菊、酉阳笑道:“你们主子是想让你们装成没见过世面,被吓傻的乡下妹子呢。”这二女对视一眼,心领神会,立即应命。 出了府门,那位礼部官员还想上杆子去巴结,早被侍卫挡到边角去。 历尽几百年的皇城,奢华雄伟倒还在其次,从中显出无上威严真能令人不自觉的腿脚发软,可在湛凞和闵仙柔的眼中,这里却处处透着腐朽糜烂。在那名礼部官员刻意讨好下,两人来到一处偏殿,殿门上的鎏金匾书着三个苍劲大字“朝天宫”,这里是官员等待觐见天颜的地方。 那名礼部官员见四下无人,刚想壮着胆子多瞄几眼公主,突一眼瞥见端王世子正阴森地盯着自己,不由打了个寒战,正在惶恐无措间,殿外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皇妹终于来了。”那官员一听,吓得立即跪倒在地,叩首道:“下官参见三皇爷。” 湛凞和闵仙柔顺声看去,一位身穿杏黄色蟒袍的俊朗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进来。不用想闵仙柔也知道这位正是三皇子闵炫,她飘然施礼,低眉顺目一派柔弱,果然成了个任人宰割的小羔羊模样。 “妹妹快免礼。”闵炫还想客套,却在见到闵仙柔容颜时愣在当场,眼神中几番变化,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湛凞在一旁冷冷观察,晋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但凡皇子一经封王便要去封地,这就意味着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极小,而这位三皇子迟迟没有封号,朝中上下早已当他是太子对待,只是闵踆这么些年来并没有许他东宫之位,虽让他朝中理政,却也让另外两个儿子拥兵自重,不知是什么原因。她见闵炫被闵仙柔惊人容颜震慑,不由心中切齿,冷冷道:“外臣湛凞参见三皇子。” 闵炫可不同于那名礼部官员,立即收敛心神,掩饰一笑道:“原来是端王世子,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这一眼瞧去又是怔神,这位世子真真是飒爽英姿和娇柔妩媚恰到好处地融在一起,体态间明明风流雅韵却又倜傥挺拔,女儿的容华男儿的豪气尽在那眉宇间流转。他阅女无数,竟从没见过这样的奇女子,一时思绪恍惚,若能把这样的女子收入房中,天下间哪还有本宫征服不了的人。 湛凞哪会容他放肆,一记冷如冰刀的眼神射出,惊得闵炫心头直跳,他聚了聚神,暗自懊恼,三十而立的人了,竟在两个黄毛丫头面前连连失态。到底在朝堂当政久了,心性和脸皮都非常人可比,当下装作不在意笑道:“皇上在朝露阁等着呢,本宫带皇妹和世子前去。”他自称本宫,显然已以太子自居。 湛凞暗自嘲笑他心急,面上只淡淡颔首示意。偏闵仙柔站立不动,双目垂泪,那娇弱欲泣的模样引得闵炫一阵心悸,他忙上前关切地问:“皇妹这是怎么了?” 闵仙柔只是一味摇头落泪,闵炫急道:“妹妹有什么事尽管和三哥说。” 闵仙柔这才胆怯地开口道:“仙柔居端地十载,没有给父皇尽孝,父皇怪罪也是应该的。仙柔实在无颜见父皇。” 闵炫恨不得将心挖出来哄这位妹妹开心,“妹妹这是哪里话?妹妹替母守孝,人之大情,父皇何时怪罪过?” 闵仙柔泪眼婆娑,好似不信,哽咽着问:“三哥所言当真?哪为何父皇要派这样的人来折辱仙柔?”她有意看了一眼那位礼部官员。 闵炫回首看去,见那礼部官员正在痴痴盯着闵仙柔,控制不住地大怒,对外呵道:“来人,把这猪狗不如的东西拖出去杖毙。”降低接待藩王的规格,给个下马威,本就是他的主意,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人的色相,他就不由地愤怒生气,好像心头的宝贝被人觊觎绝不可原谅,更何况这官员就是个闲职,又不是他心腹,死了根本无所谓。这位礼部官员被侍卫拖出去时还不自知,直到挨了板子才痛得知道喊冤,可这时谁还理会他,可怜这位官员因为垂涎女色竟稀里糊涂地送了命。 闵炫见皇妹脸上露出怔忪之态,以为她被自己吓到了,心里满是怜惜,“皇妹莫怕,三哥不会让你受人欺负。”说着要上前去搀扶闵仙柔,却被湛凞抢先一步。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难道传闻二人有磨镜之好竟是真的?如今老大老二拥兵自重,我若想安稳登基还得依仗端王,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女儿。想到这,不由笑道:“二位请。” 湛凞左手扶着闵仙柔的胳膊,右手和她的左手相交而握,隐在闵仙柔宽大的衣袖中,外人看不出异样,实际二人正互相在掌心写着字,均是嘲笑对方会做戏。这种默契可是长年累月共同生活磨合出来的,小两口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在外人面前传递着甜言蜜语,把这当成两人独享的秘密和情趣乐此不疲。奇就奇在无论心里如何沸腾,二人面上绝不露出一丝情绪。 朝露阁坐落在个小山上,四面临水,左右被葱郁树木包围,到了春夏两季水汽丰沛,阳光未显时,整个楼阁被一层水雾笼罩好似个大滴的朝露,直到快近午时雾气才会散去,朝露阁也因此得名。这里阴凉雅致,是历代君王纳凉祛暑的好地方。闵踆正闭目听着一个妩媚的男子唱着曲,看神态好似很陶醉。老迈的赵福全佝偻着背恭敬地站在一旁,他其实比闵踆还小十岁,但是主子已经老态龙钟,奴才哪还有胆显得年轻。 一见闵炫进来,赵福全轻轻在闵踆耳边低语了一句,闵踆一摆手,那名妖艳男子立即低头躬身退下。 “父皇,皇妹和端王世子在外候着。”闵炫躬身道,见皇上微微点头,立即转身又道:“皇上召见永平公主和端王世子。” 门外的湛凞和闵仙柔双手一握,立刻分开,一前一后进来,跪下叩首道:“女儿(外臣)永平(湛凞)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闵踆有气无力道,随即缓缓睁开眼睛,扫到闵仙柔时双眼一瞪,瞥见湛凞时眼睛又眯成了一条缝,之后又慢慢闭上眼,好似感慨一般叹了口气道:“怪朕误用了田浮那等色欲熏心的畜生,致使你母妃受辱身亡,朕心难安啊。”当年端妃遇刺而亡,湛洵给朝廷上得奏章却说因为田浮垂涎端妃美色起了祸心,想要不轨,端妃坚贞宁死不屈。这明显就是故意打闵踆的脸,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 那端妃就是田浮搜罗过来献给闵踆的,怎么可能会欲行不轨。闵踆恨得咬牙切齿,却对湛洵无可奈何,只能硬生生忍下这口气,如今当着湛凞说出这番话,看似伤怀,实则讥讽。 湛凞哪会不明白,刚想说话,闵仙柔抢先跪下,满脸悲伤,哀言道:“父皇,是母妃没有福气,您千万不要自责。日后就让永平在您身边替母妃尽一份心意。”她有一种奇异本领,哭泣时不像旁人满面水渍,而是泪珠犹如晶莹剔透的珍珠一般,一滴一滴地落下,好似传闻中的鲛人垂泪,直叫人心里百般怜惜。 闵炫看得心中柔软,恨不得立即上去伸出双手捧住她的泪珠儿,绝不让这世上最珍贵的“珠宝”落入凡尘,他父皇还没出声,他便急切道:“皇妹快别伤心了,父皇知道你的孝心。” 闵踆不易察觉地皱了下头,淡淡道:“罢了,都过去了。炫儿,你带你皇妹去歇息吧。” 闵炫笑道:“儿臣早让人把清漪轩准备好了,那里以前是端妃娘娘的居所。” 闵仙柔身形微动低首不语,湛凞会意立即跪下,道:“外臣自幼和公主一起长大,片刻未尝分离,十年情谊,海深不及,外臣恳请皇上允许公主和外臣暂住王府。外臣以命发誓保证公主安全。” 闵炫不悦,皇妹跟湛凞回王府,他哪还能日日得见,才要说话驳斥,却不料闵踆点头道:“也好。永平初来京城恐有不适,就让她暂住王府吧。” “父皇,永平想,”闵仙柔故意顿了一下,果然闵踆摆摆手示意道:“就这么定了,朕乏了,你二人退下吧。” 闵炫满心失落地看着湛凞和闵仙柔离去,心有不甘道:“父皇,让皇妹居于藩王府恐于礼不合。” 闵踆不咸不淡来了句,“端王势大啊。” 闵炫知道这些年闵踆和端王的过节,有意讨好,咬牙狠道:“儿臣愿替父皇分忧,除去端王世子。”话一出口,又想到湛凞的风姿,不由暗自惋惜。 闵踆斜眼盯了他一阵,轻笑道:“父皇老了,只想过过安稳逍遥的日子,杀个小小世子不难,之后呢,宫中、朝廷、市井,有多少湛洵的耳目,恐怕朕这皇宫夜里再不得安生。你也不要妄自揣测,为君之道恩威并施,朕虽压他但也要用他。好了,你也退下吧。” 闵炫心安,行礼退下。他本就有意拉拢端王意图大位,根本不没想过对湛凞不利,若是闵踆允了他的提议,他也早想好找个替身糊弄一下,然后送湛凞出城给端王一份大礼,好让他支持自己。他才转身出门,闵踆双眼突睁,道:“辫奸卫何在?” 从不起眼的角落里出来一个太监,跪下叩首。辫奸卫是闵踆为防朝臣特意成立的队伍,全由武功不俗的太监组成,专干那暗杀监听之事,很少有人知道,当年端妃也是死于这帮人手下。 闵踆极信任这帮太监,吩咐道:“细细说来。” 那太监道:“佑王昨儿辰时带八百精兵由北定门进京,在离城门不足半里的佑王府安顿,并派心腹暗藏于北定门内外,但有风吹草动立刻破门而出,且佑王调三万大军驻扎在京师百里之外随时待命。兴王也是一样辰时进京,千余精兵护卫,暗中控制了南济门,府邸也距南济门不足半里,也有三万大军驻扎京师百里之外。” 闵踆讥笑道:“他们是来逼宫的还是来给朕贺寿的?你继续说。” 那太监又道:“端王世子和公主昨儿酉时才从西华门进入,只有三十六骑护卫。府邸虽在城西但离城门甚远,城外不见任何端军。三皇子昨儿调动了御林禁军,全城戒备。” 十万御林那可是专门护卫皇帝的,只有皇命才能调动禁军,听闻自己儿子竟能轻易命令御林卫,闵踆心里很是不悦,阴冷道:“湛洵到比朕的儿子们沉得住气,可见他是有恃无恐。朕记得御林是唐克在统领,哼,朕还没死,他就开始另寻主子?你们给我盯着唐克,但有异动先斩后奏。给副统领岳岩一道密旨,让他时刻注意唐克。” 那太监叩首领命,闵踆又问,“你们在暗中观察了一番,今日进宫的这些人中可有不妥?” 那太监道:“佑王倒是会些军中粗浅武功,他那两位贴身侍卫均是高手。兴王文气,身边有四位高手护卫。世子身边到是不见什么人,看她步法颇有些武功底子,却也是不入流的。至于公主,弱不禁风,身边倒有两个小丫鬟,在宫门处侯着没有跟来,痴痴呆呆看傻了,像是没见过世面。”随后又将闵炫杖毙礼部官员的事详细地说出。 “当年她母亲就是个绝色妖孽,除了朕,哪个男人能自持?”闵踆来了兴趣,自言自语道:“难道湛洵没有把永平训练成他的棋子?你以为呢?”这话是对赵福全说的。 赵福全赶紧躬身回道:“老奴不知,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阴谋?”皇帝嘛,就是要比任何人都聪明,所以他必须得装成无知模样。 闵踆笑道:“阴谋?湛洵可不是傻子,再怎么训练,这公主就是公主,女儿家的,在家从父兄,出门从夫君,岂能自由放纵。公主自古以来不过是联姻外族笼络下臣的工具,如何还能运筹帷幄驰骋沙场?湛洵也明白这点,索性就不管了。” “皇上圣明,”赵福全拍了句马屁,他可是人精,知道这样远远不能满足皇帝的虚荣心,紧接着又装傻问道:“老奴还是不明白,既如此当初端王为何把公主留下?又为何把公主送回来?皇上只有这一个公主,肯定会给公主寻个好驸马,莫不是想借公主拉拢驸马,以此来控制朝臣?” 闵踆得意笑道:“永平既到了京城,这谁当驸马的事当然是朕说的算。朕以为永平之所以留下,恐怕是李妃临终前的嘱托,湛洵借口李妃身亡铲除了朕的眼线,故而遂了李妃的愿。至于为什么送永平回来?”他突然哈哈大笑,“他万万想不到竟留了个祸害。朕的线报早探听清楚了,他女儿和永平竟有磨镜之好,他岂能容忍?悠悠众口人言可畏!他若一味棒打鸳鸯弄得人尽皆知,他颜面何存?所以借朕的手分开她们,这才把永平送了回来。” 赵福全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样一来,世子要恨也只会恨皇上,端王和她还是好父女。这端王竟连女儿也设计。” 闵踆森森阴笑道:“朕岂能如他所愿。这永平于朕于湛洵都是无用的弃子,于湛凞来说却是如珍似宝。将来湛凞继承王位,而朕控制了永平,那湛洵的如意算盘,”他畅快地一笑,忽又长叹道:“朕的三个儿子虽不争气,但这闵氏的江山终归还是要给他们的。朕放权给他们,就是想让他们积聚实力,将来端王异动,好联合对敌,可你看这三个逆子,竟争相派人去讨好湛洵,妄想得其助力。岂不知以虎谋皮,搭得可是身家性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 命啊。” “皇上苦心,三位皇子一定能够明白的。”赵福全劝道。闵踆点点头,又对那太监道:“你去吧,记住,事无巨细皆要来报。” 那太监领命而去。闵踆又闭目养了会神,对赵福全道:“你去内库挑些物件,亲自去端王府,就说是朕赏给公主和世子的。” 赵福全道:“那大皇子和二皇子他们是否也要赏赐?” “朕这是做给天下看的。朕恐怕湛洵包藏祸心,暗中有其他子嗣。湛凞不过是个女子,湛洵怎会将王位给女儿?朕看他让女儿担世子名,无非是为了保护真正的血脉,要不然怎会轻易将女儿置于京城险地。他既不怕朕将他女儿禁锢在京中,朕就将计就计,让天下人知道这湛凞就是朕认可的世子,将来他要有反心,肯定要另立世子,朕那时再放湛凞回去夺位,再用永平牵制湛凞,如此一来端地必纷乱不堪,朕也可放下心了。”闵踆说了这些话,便觉有些渴累,呡了口茶后又歇了下,才叹道:“那些个田间庸碌的下作蠢货,但凡得了些钱财还不是要掖着藏着护着,何况朕这个位子,都是以命做搏杀红了眼,朕这些年何敢放松过。不过偶尔享乐一下,那些个沽名钓誉的所谓忠臣铮臣,竟又来烦朕。朕这心里的苦和累,他们何尝想过。朕也只有和你这老人说说罢了。” “皇上,奴才跟了您几十年,您的苦衷奴才哪能不知,”赵福全哽咽道:“如今您年近古稀虽龙体康健,可在这么思虑下去,您这身子骨您不心疼,奴才都替您心疼。” 闵踆悠悠叹道:“湛氏不除闵氏堪忧啊,那三个逆子和朕当年一样,大位当前,哪能看透啊。罢了,你先去吧。” 赵福全领旨去了内库,挑了些进贡的绸缎珍宝,来到了端王府。湛凞和闵仙柔自然要亲自来迎,一番客套恭维后赵福全便告辞而去。 内室中,湛凞看着这些赏赐,对闵仙柔笑道:“这晋朝的百姓都衣不遮体了,你爹倒是有钱啊,瞧着绸缎,细腻顺滑,一看就是极品。” “我哪有爹,他不过是杀我娘是凶手,我迟早得报了仇。”闵仙柔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今儿打赌可是我赢了。” 湛凞四仰八叉地往床上一躺,无赖地道:“那你来啊。” 闵仙柔秀眉一挑,莲步款款过来,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柔荑小手轻轻在她胸前画着圈。湛凞心痒难耐,伸出手臂将闵仙柔带入怀中,紧紧箍住她。闵仙柔咯咯笑道:“就仗着力气大,尽来欺负我。”如兰的口气拂过湛凞的面庞,激得她浑身燥热,干脆伸出舌头去添那樱桃小口。好一会儿,两人气喘吁吁香汗连连,皆是满面红晕眼神迷离,方才分开。 平息了一阵,湛凞才开口道:“闵踆这么爽快答应你住在王府,莫不是怕你带到宫中的人会暗害于他。” 闵仙柔趴在她怀中,娇弱无力道:“这不过是一层原因。我看他想讨好你。” “他和我父王暗中已势如水火,讨好我作甚?”湛凞眉头一皱道:“今日你我故意在人前亲密,那闵炫不过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便再也无所表示,看来你我的关系,他们早已知晓。闵踆不敢留你在宫中怕是防着你我勾结。” 闵仙柔轻轻摇头道:“也许有这层意思。但这毕竟是京城,闵踆想防你我轻而易举。我寻思闵踆不过是做个讨好你的样子给天下人看,目的无非是坐实你这世子的名,将你掌控在他手中,若他需要,可以借你的名义惑乱端民甚至端军之心。” 湛凞冷笑道:“我们湛氏是他想囚就能囚得住的?” 闵仙柔拿鼻尖点点她的鼻尖,展颜笑道:“闵踆既知道你我的关系而没有分开你我,便是存心要拿我来牵制你。这样更好,你我安全无忧矣。从今起,你可敢和我在外人面前作对恩爱情侣?” “这是为何?”湛凞不解。 闵仙柔微笑道:“绝了宵小之徒的觊觎之心。怎么,你怕天下非议?” 湛凞爽朗笑道:“天下间,还有什么比我的仙仙重要!” 两人正在温存,湛凞的贴身婢女银月在屋外回禀道:“佑王闵炜,兴王闵煜,三皇子闵炫同时派人来下帖宴请世子。” 湛凞想了下,吩咐银月道:“你去回了来人,就说本世子做东,今晚酉时在京城最大的酒楼摘星楼宴请三位皇子。” “你父王让你来此,无非是要历练你,让你瞧瞧未来对手为何。你此去要细细观察小心周旋,切不可生了轻视狂妄之心。”闵仙柔叮嘱道。情人的话可比圣旨要好使,湛凞笑道:“我就那么不顶事?你放宽心,唉,还没过门到和我娘亲有得一比了。”闵仙柔气得直要咬她。 天色将晚,闵仙柔亲自给湛凞穿戴整齐,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戏谑道:“好个风流俊俏的少年郎,若敢招蜂引蝶,回来戒尺伺候。” 湛凞搂住她的腰,乐道:“这世上最香的花在我怀里呢。”说罢亲了她一口,只带着侍女子端出府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万分不好意思,夏日绵绵浑身懒骨无心更文,但绝不会坑!万分感谢读者的留言!谢谢! 有的读者可能感觉主角塑造的有些阴狠,但是我觉得谋求权力顶峰的人怎么可能是个一味善良的圣母?她们应该是智慧、美丽、气魄,同时也应该狠毒、自私、冷酷。所以我不会把这两个主角塑造的太光辉,所以要看圣母的读者,千万别失望啊。 各位七夕甜蜜啊! ☆、第五章 摘星楼地处城中,上下三层,高出周围房屋一截,看上去气派无比。这摘星楼的老板姓王,是个八面玲珑的生意人,和当朝权贵均有勾结,故而这酒楼生意十分火爆。这王老板也会别出心裁,三层包间只招待皇亲国戚一品大员,二层包间只准达官贵人巨富豪强进入,底层方才对那些颇有财气的士族名流开放。 今晚三位皇子一位世子大驾光临,王老板早得了端王府的信,封了店不准旁人进,早早亲自在门口相迎。不多时,街的两头传来一阵喧嚣,两队盔甲鲜明的士兵相对跑来,到了摘星楼门口突地停下一字排开,个个双眼圆睁杀气腾腾。一队后面跟着是三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为首的身材结实,颇有些英武之气。另一队后面跟着的是一辆马车,四周有四位骑卫护着,到了门口,车帘一挑,下来一位文质彬彬的男子,微笑着朝对面马上英武的男子一抱拳,“大皇兄,别来无恙?” 英武男子翻身下马,哈哈大笑,“二弟,你还是一副酸腐才子的模样。” 王老板早过来谄笑道:“两位王爷大驾光临,真是,”话音未落,又一队金盔金甲的队伍踏步而来,个个面色骄横目中无人,竟是御林军。后面被侍卫们团团护住的八抬大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 轿缓缓过来,一个侍卫高喊:三皇爷到。其后闵炫才慢吞吞下了轿,对先前的两人颔首微笑道:“两位皇兄,请了。” 佑王闵炜仗着自己是老大一向口无遮拦,“三弟好大的架子,连父皇的御林军都请来助阵了。” 兴王闵煜打着圆场道:“三弟久居京师,自然最得父皇赏识,调动一二御林军算不得什么。”他这话明为劝慰,实则火上浇油。 闵炫皮笑肉不笑道:“我这皇子哪有二位皇兄威风,封王裂土,手握重兵啊。” 眼见气氛不对,在一旁的王老板立即上前哈腰笑道:“三位皇爷,快里面请。”这三位皇子也不好在大街上撕破脸皮,于是面和心不和地相视一笑,进了酒楼。护卫们紧随其后寸步不离。 这一番动静早惹来了无数百姓围观,人群中一青衣少年看着这幕对身旁的侍女道:“子端,你以为如何?” 子端素来话少,面无表情道:“排场而已。” “无趣。”少年笑骂了一句,“该我们了。”说罢走出人群,来到摘星楼前。王老板领着三位皇子进去了,门口只留了两个伙计,见有人往里闯,赶忙拦住,傲慢道:“你什么人啊就往里面闯?知道这儿规矩吗?这是你这种人能去的地方吗?” 少年也不恼,平和地笑道:“看你二人嚣张跋扈,平日里没少欺压百姓吧。” 那两个伙计恼火地看着少年,其中一个更是狂妄道:“告诉你,府衙大堂都比不得这里。那些六七品官员见到我们点头哈腰,还不一定能进去呢。你们两个是什么东西,快滚,否则,爷爷们把你这好看的小脸蛋打成蠢猪头。” “这位少年,带着你的人赶紧走吧,他们可惹不起。”“是啊,他们可凶着呢,搞不好要了你的小命。”“可不是。前不久,他们见有个路人不顺眼,竟将人打得吐血呢。”人群中有人见这少年风度翩翩,心有不忍出言提醒道。 “常言道,宰相府里七品官。想不到这京城的酒楼竟也有这么大的谱?”湛凞嘴角一翘,笑得有些邪魅,直让旁人看呆了,她四平八稳地道:“你真不让我进去?”身后的子端清楚地知道,小主子发怒了,这可是她要杀人见血的征兆。 出言不逊的伙计尤自大喊道:“滚滚滚。”说着竟想伸手推搡湛凞。湛凞轻巧一闪,眼神早瞧见才将下楼的王老板,故意漫不经心道:“既如此就麻烦你和刚才的进去的三位皇子说一声,门外恶犬当道,湛凞就不进去做东请客了。” 伙计一愣,王老板耳朵尖,急忙飞奔过来,赔笑道:“您是世子?下人眼拙,您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快请快请。”他见湛凞年纪尚小,以为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于是弯腰躬身笑着做出了请的手势,等了片刻,只见湛凞微笑不语,却并不行动,他有些拉不下脸来,尴尬地对那两名伙计怒道:“还不赶紧跪下给世子赔罪。” 两名伙计反应各不相同,一人是慌忙跪下口中不住哀求饶命,而那个想伸手推人的伙计居然跪下后还舔着脸嬉笑道:“您大人有大量,饶了小人吧,就当听到狗吠了几声。”围观的百姓哄然大笑。那伙计见湛凞也笑了,以为没事呢,更加没脸没皮地笑着。谁知湛凞对子端一伸手,子端心领神会恭敬地将钱袋奉上。湛凞从钱袋中摸出一片金叶子,随手往地下一扔,引来众人一阵惊呼,她笑容更盛,指着那伙计道:“有谁愿意出来把这恶犬踩死,这金子就归谁。”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那伙计也变了脸色,抬头求助地望着自己的老板。王老板比他镇定多了,赶紧低腰赔笑道:“世子这是何必呢?天子脚下,闹出人命,谁敢担待?”他这话即是说给湛凞听,也是说给百姓听。这不是端地,轮不到你一个小小世子来耍威风。你们这些低贱草民也不要跟着世子胡闹,敢动我摘星楼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你们有没有本事和官府作对。 这话让老百姓安静了不少,可湛凞却依然含笑着又摸出金叶子往地上一仍,道:“本世子今日当着大伙的面做个保证,出了人命端王府兜着,若是谁因此被官府捉去,你们可以到端王府来找本世子,把所有罪名都推到本世子的头上。大家都来做个人证。”人群中忽地又发出更大的嘈杂声,只是仍没有人敢上前,湛凞也不急,气定神闲地往地上扔着金叶子。随着地上的金叶子开始变多,现场已是一片死寂。扔到十片金叶子时,人群中那些无赖流氓已是蠢蠢欲动。等到地上有十五片金叶子时,所有人已经眼冒狼光,直勾勾贪婪地盯着地上的金光闪闪。 欲望就像即将决口的坝堤,所差的只是一个临界点。每人心中都犹如鼓击,每落一片金叶子,这鼓就狠敲一下。十七、十八、十九、二十!突听有人大喊一声,“世子,我们来。”众人寻声望去,竟是跟着三皇子来的御林军校尉! “世子,我等御林军是护卫皇城安全的。这等小人罪该万死,自然该由我们来处置。”这领头的校尉红着目,喘着粗气,衣襟敞开,全无姿态,放眼再望去,所有御林军竟是一副德行。 湛凞瞧了一眼已经脸色惨白的伙计,淡然一笑,“拿去吧。” 那校尉头领像见到亲爹娘一样,猛扑上去将金子划进怀中,然后安稳地舒了口气,大声呵道:“兄弟们,把这以下犯上的下三滥给我活活踩死。兄弟们放心,世子的赏钱每人有份。”最后一句话最有分量,御林军们一哄而上,将那伙计拖到街上围住,使劲地下着脚。 王老板见势不妙赶紧对身边的亲信低语了几句,那亲信飞奔而去。片刻有个少妇抱着个婴孩哭呛跑来,嚎声动天。王老板见状赶紧上去好言求道:“世子,这伙计一条贱命死不足惜,可他一死,他们家就剩下孤儿寡母的,还望世子宽恕一二。”他听说过湛凞的事,以为这玲珑剔透的女世子不过是想解气罢了,女儿家哪有不心软的? 哪知湛凞走到少妇面前,抓起一把金叶子塞进少妇的怀中,冷冷道:“你丈夫欺压百姓时,那些个百姓也是有妻儿的。你丈夫死了,你大可改嫁,若有人敢拦阻,你可到端王来求助。这些钱也够你过一辈子。若再敢出声,连你和孩子一并踩死。”那少妇吓得愣住不敢出声,下意识地捂住了孩子的嘴。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御林军脚下,那伙计哪还能得命。湛凞转身又去看另一名得罪她的伙计,这伙计磕头如捣蒜,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湛凞刚想惩戒,却见这伙计伏在地上的双手,不由心中一动,冰冷道:“你可知罪?以后还敢再欺压百姓?” “知罪知罪。不敢不敢。”这伙计一味哆嗦地重复着。 “给你个教训,记着点。”湛凞有意看了一眼王老板,这才带着子端进了酒楼。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 王老板看着街上的尸体,心中大恨,这些人可都是他费尽金钱培养的心腹打手,若是不能护之,谁还敢给他卖命?他又看看这被吓破胆的伙计,好生安慰道:“这世子不过就是个做质子的货。且让她得意两天,等将来她被困在京城,我自然会替你们出这口恶气。”这伙计磕了头算是谢恩,可谁也没注意他低头一瞬间眼中闪过的狡猾。 湛凞似乎听到了王老板的话,突然又转身回来,道:“我堂堂端王世子在你店外受辱,你难道没有表示?” 王老板吓了一跳,挤出一丝笑容,“您的意思是。”他最怕湛凞提钱,虽然摘星楼收入丰厚,但上下打点,那也是笔巨款,真正落到他荷包里的,其实所剩无几。 湛凞仿佛明白他的心思,假笑道:“本世子当然不是要钱。” “您说怎样就怎样。”王老板刚松一口气,又听湛凞道:“本世子自然知道王老板是存心赔罪,所以本世子也绝不会在三位皇子面前说你这酒楼的坏话。不如这样吧,皇上天寿在即,为表你对皇上、对朝廷的敬忠之心,你就每日施舍一千个肉包,直到天寿之时。对了,要足二两肉馅,本世子会派人来监察的。” 王老板简直要疯了,离皇上大寿还有十来天,这一万多个肉包得多少钱,可是这个施舍的理由他怎么好拒绝,要是不答应,旁人还不说他对皇上不敬。更何况三皇子是他最大的后台。他双眼喷火地盯着湛凞的背影,心中早将这女子千刀万剐。 湛凞似有感应,蔑视地看了一眼王老板,爽朗笑着上了楼,好似这里的常客,径直来一间最宽敞奢靡的厢房。房中坐着的三位皇子正围着一张布满佳肴的硕大红木圆桌,默默坐着,见她来了,同时起身拱手笑道:“世子,有礼。” 湛凞也拱手笑道:“三位皇子真是人中之龙,家父可是经常提起你们。”说罢大方地落座。 三人也跟着坐下。闵炜一向粗俗,说出的话不经大脑,“世子果然相貌不凡,本王府里的那些女人真是差远了。” 闵炫皱着眉头,不悦道:“大皇兄,你怎可将世子和你的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闵炜很不高兴,“老三你这是什么意思?本王夸世子漂亮,干你什么事。” 闵煜左右劝道:“世子身份显赫,有凤仪之态凌云之志,天下女子谁可比肩?大哥这话是有些过了,但三弟,我们做弟弟的,岂可对兄长无理。”他转头对湛凞笑道:“您说呢,世子?”他早将湛凞上下打量了几番,不由暗暗赞赏。 湛凞没有接他话茬,微笑道:“今日小臣做东,三位皇子降尊纡贵前来赴宴,如此天大颜面,小臣倍感荣幸。只可惜小臣一介女流,实在不善饮酒。不如这样,小臣亲自执壶。三位皇子可要一醉方休啊。”虽是这么说,她却不动身。 闵炫笑道:“世子真会说笑,这等事自有下人来做。”说着双手相击,从屋外进来两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轻巧地给四人斟上酒,然后垂手立在一边,一看就是训练有素。 闵炫举起酒杯,“世子,两位兄长,请。”闵炜、闵煜也举起了酒杯,湛凞却端起了茶盏,笑盈盈点头示意。闵煜只把酒杯放在唇边意思了一下,然后立即掏出锦帕拭了拭。闵炜却是等闵炫喝下后才一饮而尽,出言讽刺道:“今儿是世子做东,老三你到有些喧宾夺主啊。” 闵炫冷哼一声,“大哥如今到会用些成语了。” 眼见又要尴尬,闵煜立即圆场道:“咱们三兄弟是来做陪世子的,一切凭什么世子做主。”他见湛凞只是一味地笑而不答,不由暗骂一句混蛋,又笑道:“老三,你这摘星楼挑人的眼光倒是不错,这两个酒家女姿色上佳。大哥,可有兴趣?” “本王的封地,苦寒贫瘠,到处都是刁民乱匪,又和北狄接壤,成日间打打杀杀,比不得老二和老三这繁荣。不过弄几个漂亮女人也不是难事。世子若有兴趣,本王送你几个,绝对是又鲜又滑的嫩雏。”闵炜这话一出,闵煜和闵炫面上一凛,均看着湛凞。 湛凞一点也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讶异,笑道:“小臣听说佑王爷的正妻是镇守武威郡的大将军范赫之女,这范赫和北狄交手多次,一点也没吃过亏。将门虎女,王爷您能伏得住?”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叫婆娘管得去?”闵炜冲口而出,颇有怨气。 “大哥当初才到钜城时,依仗范赫的地方多了。如今三十万大军在手,范氏正妻的位子怕是不保了。”闵炫阴阳怪气,暗指闵炜过河拆桥。天下皆知,佑王的封地在钜城一带,那里和北狄、武威郡接壤,天高皇帝远,酷吏豪强横行霸道,乱象丛生。闵炜初到时,谁也不买这个失宠王爷的账,他是受尽刁难,万般无奈之下向范赫求救。范赫也是武夫出生,畅谈之下,颇为投机,又见这大皇子仪表堂堂,便有了招婿之心。范赫之女范氏自幼边疆长大,酷好舞刀弄枪,范赫也宠女儿,还亲自教导,那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偏这闵炜虽自己是个粗鲁之人,却喜欢那种娇柔温顺的小巧女子。可想而知,这二人成婚后一直感情不睦。经过这些年的积累,闵炜终于有了自己的军队,那还把范家放在眼里,连续讨了十几房小妾,范氏更加不依,夫妻大打出手,二人几乎反目成仇。也就是范赫还有军权,闵炜这才强忍着范氏。这已经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也是闵炜心中最大的耻辱,今日听见闵炫拿这事来讥讽他,怎能不大怒,马上就要拍案而起。 闵煜见湛凞只在旁笑看着,不由感到一丝凉意,只好自己出来劝道:“今儿世子做东,哪有客人驳了主人面?大哥别恼,但凡有点本事的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三弟身边不也有十几个侍妾。他和自己的正妃不也是格格不入?这正室总不如妾室。”他这话显然是帮忖着闵炜。闵炫一向自视甚高,骨子里好色面上却要做出正经清高的模样,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殊不知掩耳盗铃徒惹笑话。这闵炫的正妻是董桦董太师的孙女,这个女子倒是附和闵炜的眼缘,温柔娇顺知书达礼,只是大家闺秀总是正经自重的。初时得了人,闵炫还有些新鲜,久之甚觉无趣,渐渐冷落下来,再往后竟不闻不问,任其自生自灭。若不是有董家背景,这女子的下场恐怕凄凉。 闵炜当然知道闵炫的情况,果然出言反击道:“三弟尽干那些脱裤子放屁的事,喜欢漂亮女人就直说,何必假模假样,做给万岁爷看呢?” 闵炫气得满目通红,刚要发作,闵煜按住他,看着湛凞,笑劝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呢?要说美人,听说咱们皇妹永平才是绝无仅有的倾城倾国呢。咱们在这儿说美人,岂不叫世子笑话去?” 闵炫一惊,这永平可是世子的心头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 肉,闵煜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借永平的美貌来恭维世子?自己不过多看了一眼永平,湛凞那眼神就刺了过来,闵煜这马屁看来拍得不是地方。他正等着看笑话,却见湛凞微微笑道:“这话说得不假。不过独一无二的永平也只能是我湛凞的。” 这三位一愣,闵煜反应过来,笑道:“那是自然。世子来京城有没有四处游玩过?”话题转移开来,这四位开始谈笑风生。 湛凞笑着敷衍,细细地观察起来,这水火不容的三兄弟长得倒是相像。闵炜行伍出身,略微粗壮,闵煜一副白净瘦弱的书生模样,瞧身形,闵炫最为修长。就寻常人眼光来看,这三位都是相貌俊逸之人。又一眼扫过,闵炜和闵炫身后皆有两名护卫,而闵煜却带来四名护卫。这些个护卫虽做王府打扮,然姿态间并不像真正王府侍卫有规章,可见是从江湖中请来的高手。自古做那个位子的,最怕的就是庙堂和江湖的勾结,看了闵踆这个做老子的也有些控制不住这三个儿子了。看来儿子们不但互相防着,对老子也是多有戒备。湛凞想想自己的父王母后,心中阵阵暖意,又想起自己的仙仙,突然恨不得立即回去。她故意露出明显疲惫的表情,其实从她进门到现在还不到一炷香时间,不过都是聪明人,这个台阶还是会给的。果然闵炫发话了,“世子要是累了,咱们就散了吧。改日本宫请世子和皇妹去府中坐坐。” 闵煜见他自称本宫,脸色一青,随即忍下强笑道:“世子舟车劳顿,是该多歇息。小王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闵炜也道:“本王从钜城带来些小玩意,明儿差人给世子送去。” “既如此,小臣就先行告退了。”湛凞也不客气,起身拱手道。这三位也跟着起身相送。楼外,王老板见他们出来,立即上前弯腰笑道:“几位天贵,小店若有招待不周的,望贵人们见谅。” 湛凞冷笑,这桌酒筵只吃了两杯酒,连筷子都未动过,哪里谈得上招待。她看不惯王老板的嘴脸,有意为难道:“三皇子,这位王老板的杂役惹了小臣,您的侍卫帮着小臣处死了他,小臣在此多谢了。” 王老板和闵炫同时脸色一变,闵炜和闵煜则面有得色。闵炫甩手给了王老板一耳光,指着御林军的领头校尉,发狠道:“你们怎么不连这个混账东西一并打死?”王老板吓得不停磕头,大叫“饶命”,他哪里知道,闵炫是借他撒气,这御林军没有号令私自行动,皇子的威严何在?以后还怎么令行禁止?闵炫目露凶光,已起了杀意。这名校尉官场混迹多年,心知不妙,当即跪下,掏出那些金叶子道:“三皇爷,这些金子是世子的赏金。御林军的苦楚别人不知,您最知晓,表面风光,底子里穷得叮当响。上阵杀敌,您一声号令大伙儿绝不含糊,可平日大伙儿也是要吃饭的,总不能叫他们跟着小人喝西北风啊。今儿您杀了小的,小人绝无怨言,大伙儿还以皇爷您惟命是从,只求皇爷您把这些金子分给大伙儿。”不愧是老油条,讲得情真意切。 闵炫一时有些犹豫,这些个御林军平日就是这幅贪钱模样,自己也是砸了好多钱财才换来他们发誓效忠,杀个人容易,伤了御林军的心,谁还替自己卖命。再看看那两个王爷,即便有端王相助登了基,没有兵权,皇位也坐不稳。他有心想饶这校尉,却拉不下脸来。湛凞笑道:“三皇子,这校尉也是替小臣出气,看着小臣的面上,饶了他们吧。” “也罢,看在世子的面上就饶你这一回。”闵炫故意不情愿道。 闵煜也笑道:“这位老板不过是个低贱的生意人,狗眼看人低,也无恶意。老三,你就连他一并也饶了吧。”说着过去将王老板搀扶起来,亲自替他掸了掸灰尘,王老板简直受宠若惊,呆住了。 闵炫当然不会杀自己的摇钱树,冷“哼”了一声,又笑着送湛凞走了,才上轿而去。紧接着闵煜也上车走了。闵炜骂了一句:“一个好女色的小娘们和你们两个装模假样的东西,真他妈的绝配。”说完,似解了气,跨马而去。 王老板缓过劲来,冲着闵煜的马车竖起大拇指,自言自语道:“都说兴王礼贤下士,今日一见,真是个贤王。” 这全部的景象被躲在门后的伙计看得真切,不多时,一份密信便由武师德呈给了湛凞。 湛凞正靠在榻上,吃着闵仙柔喂过来的精细小菜,好不惬意,看了密信后随手扔到一旁,并不理会。直到吃饱后,漱完口净过面才懒洋洋枕着闵仙柔的腿,打了个哈欠,慢慢将今晚的事细细说了一遍,末了笑道:“我这东主做的真是败兴。既没掏钱也没下筷,连口茶水也没捞着。” 闵仙柔轻轻给她揉着太阳穴,道:“他们这是怕下毒。皇帝还在世,又是在京城,他们竟提防到这种地步,可见已没缓和的余地了。只杀一个人便在京城百姓中立了威,你这事做得妙,顺便让闵踆以为你骄纵成性、刻薄暴戾,真是一举两得。你且说下你对这三兄弟的印象。” 听到心上人赞扬,湛凞很受用,想了想道:“勇而无谋,骄而多疑,躁而寡断。” 闵仙柔问道:“何以见得?” “今儿宴席上,闵炜等闵炫喝下酒才饮了自己那一杯,真是蠢货,酒杯上不能抹毒?这不是勇而无谋?再看闵煜,不过嘴唇沾了一点酒,就立即拿丝绢抹唇,身后足足四位高手护着,还不是骄而多疑?闵炫他更是耳根子软,自己的手下不听号令,跪下求了几句,他竟然放过了。这不是躁而寡断?”湛凞等着闵仙柔夸奖。 闵仙柔却摇摇头道:“端王府关于这三人的情报还少?闵炜无谋倒是真的,可哪里有勇?在钜城时,北狄一旦来犯,他哪次不是靠着他岳父?把粗鄙当豪爽,到处炫耀武力,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烂泥。莽而无谋更为贴切。闵煜对下属颇为亲和,图了个礼贤下士的美名,他这人爱惜羽毛,极重名声,倒有些骄傲之气,不过看他今日对王老板的态度,连这等小人他都谦礼,可见并不是真的贤,骄伪而多疑,才是他的本性。闵炫寡断却是真的,不过此人狡猾善变,非有十成把握决不肯轻易涉险,他哪里会躁?狡而寡断才是。他今晚三番四次挑衅闵炜是有缘由的,你可知?” “你真是给个蜜枣又抡起一棒。我还指望你夸呢。”湛凞撇撇嘴,“我连这都不知,这世子趁早给别人做吧。闵踆虽不喜大儿子,但没有谋逆大罪也不会拿他怎样。闵炫成天间想他两个哥哥死,都快疯魔了,闵踆不发话,借他个胆他也不敢,京城遍布闵踆的耳目,他刺激闵炜,不过希望闵炜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举动,惹怒了闵踆才好下黑手。他今儿只是小试牛刀,日后还不定要出什么招了。” “你啊,”闵仙柔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 戳了她下脑门,娇嗔道:“我知道你瞧不上这朝廷,但切不可生了轻率自大之心。你再说说,为何闵煜要帮闵炜?” “三足鼎立,相互制衡。闵炫已在明面上占了先机,若收拾了闵炜,断不会放过闵煜的。不过他手上没什么军权,想坐稳皇位,还需我们端军相助。另外两个合则两利,只是双方斗得像乌鸡眼,素日防心很重,哪肯携手。想要翻盘,也只能依靠我们。”湛凞慢悠悠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学了饶舌的嬷嬷样,当心老的太快,我不要你了。” “你敢!”闵仙柔使劲揪了她的耳朵,气呼呼踢开她,吩咐人端来笔墨纸砚,在纸上第一行写下了闵踆两字,第二行写了闵炜、闵煜、闵炫三人的姓名。在闵炜下面写下了范赫的名字。在闵炫下面写下了董桦的名字。又在董桦的旁边写下了马强的名字。又在董桦下面写下了董平的名字,又在董平的下面写下了董世杰的名字,在马强的下面、董世杰的旁边写上了马志洁,停了一下,又写了个韩亮节的名字。然后才指着上面的名字逐一说道:“范赫和闵炜的关系,我就不消说了。两人不和已久,可堪利用。”说着在范赫的名字上打了个勾,又道:“董桦是个老臣,历来受闵踆器重,他素来支持闵炫,不过他孙女虽是闵炫正妻却并不受宠,这一点似乎可以利用,只是这董太师是朝中有名的不倒翁,圆滑狡诈,心思难猜。董平是董桦的儿子,董派现在以他马首是瞻,这人心思不定。”说着在董桦、董平的名上打了个圈,又接着道:“自从董桦和闵炫结亲后,这位马强的官位就一路直升坐了如今的丞相位,可见闵踆堤防之心甚重。现今董马两派党争的厉害,马强一派是皇帝制衡的棋子,必定不会轻易表态支持谁。可堪利用。”说着在马强的名字上打了个勾,又道:“最后三人号称‘京城三杰’,皆是二十岁左右的风流才俊,如今在朝堂风头正劲。董世杰是董平的之子,马志洁是马强的之子。韩亮节则是新科状元,韩家虽也是个大家族,但不过是乡绅土族之流,家世背景并不出众,不过闵踆好像对他另眼相加。这三人你该结识一下。”说完又在这三人的名字上打个勾。 “你还少写了个名字。”湛凞拿起笔,写下了李朗二字,“这人在雁翎关十多年,把我端军堵在中原之外,半步不得进。” 闵仙柔拿过笔,把李朗的名字划掉,“此人虽是一代名将,却过于耿直,不通权谋。欲要除之易如反掌,不足为患。不过最好收为己用。” “你说得轻巧,赵岩将军是我端军的名将,他也只能死守护城不出,你说李朗厉害不?”湛凞内心里其实很佩服李朗。 闵仙柔却不屑道:“战场上杀人是最蠢的,我儿时就知道了。真要想置人于死地,方法多了。飞鸟尽良弓藏,若是没了你父王这个对手,闵踆会放权给李朗?你看整个晋朝,闵踆控制着京城附近十万戍京军和京中十万御林军,他二个儿子闵炜和闵煜一南一北各有三十万兵马。就连在武威郡抗击北狄的范赫也不过只有十万兵马,这几年范赫苦苦支撑,好几次军情告急请求增兵,闵踆就是不允,可见他疑心到什么地步。李朗那二十万晋军可是最精锐的,他本人又是名帅,闵踆会放心?若是能找个由头,让闵踆不再紧盯端地,李朗自然再无用处。” 湛凞摇头道:“可这由头难找。闵踆一向视我父王为眼中钉,要他转性,恐怕不能。” “如今我们身在京城,已是靠近了闵踆,只要有心,总能寻着。”闵仙柔很是自信。 湛凞也是一笑,放松了心情,拿起写满名字的纸张,道:“这所有人中只有闵煜似乎没有关系靠山,有点意思。” 闵仙柔点头道:“孟阳一带素来富饶,闵煜有兵有粮,日后必是大患,可惜,”她没再说下去,湛凞也明白,她们现在除不掉闵煜,只能坐视他壮大。 闵仙柔见湛凞有丧气之色,忙宽慰道:“争天下非一朝一夕之功,你父王谋划隐忍了那么些年,你不过才十五,还等不得吗?” 湛凞精神一振,笑道:“有你在身边,什么等不得。我只是奇怪,当年闵煜只有少许人马,如今竟将自己的势力扩大至这种地步,闵踆这三个儿子以他最强,按理太子之位非他莫属,为什么闵踆偏宠闵炫?子以母贵?闵踆他好男色啊。” “这事恐关系到宫闱秘闻,咱们慢慢打听吧。你也别涨他人志气,闵煜不见得多强,南方素来少有兵乱,又没北狄威胁,他这才能安稳起家。”闵仙柔指着纸上的几人名字,道:“藩王和朝臣结交素来遭忌,和这几人结交还得从长计议。从明天开始,送礼的人恐怕就要上门了,这几日你还是安生在王府待着,以静制动,从这礼物中,朝臣们的心思也能窥得一二。对了,还有件事,你我的关系必须要让京中人尽皆知。” “这好办,派几个人四处宣扬一下就是。我到不在乎我和你的关系大白于天下。”但你这么做我总觉得似乎不简单,这想法湛凞到底没说出口,她搂住闵仙柔笑道:“成日在王府那多无趣,不如我们逛逛京城?” 闵仙柔白了她一眼,“你戏文看多了?当真那些个大户人家女儿都能女扮男装上街寻觅佳婿?平日里,别说大家闺秀,就是那小家碧玉,哪个姑娘家随便抛头露面的?在端地,有你父王明里暗里纵着护着,我才能得空和你去过几次街市,那还是化了妆易了容。你这女世子天下独一份,可我呢,顶着公主名,真要男装出门,被眼线瞧了去,能不让人心疑?这还是娇弱无依的公主吗?你真要嫌闷不愿陪我,自个去吧。”语气甚是不善。 “我的心都在你这个天仙这儿,还能跑哪儿去?”湛凞无赖般将闵仙柔抱在怀中,使劲地亲了一口,陶醉地深深吸口气,“真香。” “都是口水,”闵仙柔嫌弃地摸摸自己的脸,拿起那封密信一看,突地扑哧一笑,“好女色的小娘们,真贴切。”湛凞努努嘴,又听她说道:“这么快就有了消息,一定有你们的人。” “那个被我饶过的伙计就是我们的人。他伏在地上求饶时,两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并在一起,中指、无名指、小指并在一起,食指和中指间微微分开,这是我们的暗号。父王真是,在这种地方都有探子。”湛凞玩笑道:“仙仙,你太聪明让我好有压力。” 这马屁拍得到位,闵仙柔嘴角一翘,得意笑着掐了一下她的手臂,惹得湛凞大呼小叫,两人嬉闹玩耍,好不快活。 其后几天,到端王府拜访的,湛凞一概不见,只留下礼品,除了闵氏兄弟和一些没有眼力的官员的礼品贵重外,其余人送的皆是泛泛,董桦和马强都没有送礼,完全符合湛凞和闵仙柔所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4 这时,整个京城关于湛凞和闵仙柔的关系传得沸沸扬扬。当然,湛凞好动,到底没忍住,打着给闵仙柔卖,在京城四处逛了逛,给闵仙柔卖了一大堆新奇小玩意回去哄她,还特地派人盯着那位王老板施舍肉包,这王老板真是叫苦不迭。其间闵仙柔装作孝顺,几次请求面圣,果然如她所料,闵踆以身体有恙拒绝了。 一晃十二日过去,四月十七日,终于迎来了闵踆的七十大寿。 作者有话要说:  对已经看过此章的读者表示歉意,捉了个虫,古代没有标点符号,虽是架空,但是,嘿嘿,闵仙柔也不可能知道问号的。至于后文出现的书信奏章之类的内容,只能写上标点,否则,唉,大家姑且看看,毕竟是小说。 ☆、第六章 寿宴的地方在西华园,这里有片大空场,原是供舞姬排练大型舞蹈或做步击、木射等大型游戏的场所,可惜这一切闵踆皆不喜欢,久而久之就空闲下来,周围柳绿花红一团锦绣,又有流水落花蜿蜒其中,风景真是宜人。况且西华园离闵踆住的清心殿不远,闵炫这差事办的不错。 一大早,闵氏三兄弟便到殿前等着问安,不久,湛凞携闵仙柔翩翩而来。闵炫见过一次闵仙柔,虽激动不已,到不像第一次见面那么失态。闵炜则张大了嘴,呼呼直喘粗气。闵煜已然呆若木鸡,毫无反应。 闵炫很是不悦,极力控制着愤怒,高声咳嗽了几声,见那两人仍没回神,气得呵斥道:“两位兄长,今儿可是父皇的大寿,马上要面圣,莫要殿前失仪。”这话说得不管用,根本换不回那二位的神。 湛凞拉起闵仙柔的手,亲昵地拂了下她的面颊,转头狠戾地对那两位笑道:“二位王爷对小臣的公主有什么不满吗?”声音中透出的阴森肃杀之气,不禁让闵炜、闵煜打了个寒战。 闵煜一下子反应过来,暗骂自己太没出息,大丈夫竟被美色迷了心性,岂不叫天下英雄笑话?自己这些年来不好女色不好嬉游,为得不就是天下大业?如此紧要关头岂能功亏一篑?他稳下心神,咬牙笑道:“皇妹的样貌竟让二哥想起了过世的端妃,一时伤感,失了神态,望皇妹原谅二哥。” 众人心知肚明,闵炜口无遮拦,嚷道:“端妃进宫时,老二你早就去了属地,哪里见过?你就说皇妹太好看就是了,何必编排借口。爷们看见漂亮女人走不动道,那是天经地义的,有什么遮掩的。本王今年三十有六,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像皇妹这么好看的这是头一遭见。” 闵煜面上一红,暗自后悔不迭,红颜果然是天下最大的祸水,本王素来以自持为傲,在这绝色面前竟会变得蠢沌如猪,这么大的破绽竟没察觉。他强制镇定笑道:“本王前几次回京面圣时见过端妃的画像,也听闻宫人说起过娘娘的事迹,温柔知礼贤淑可亲,竟和本王的母妃好些相似,本王幼年丧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见到端妃的画像竟像见到自己母妃一般。” 这谎圆得听起来很妙,可惜闵踆派人杀了端妃,还会挂她的画像?简直一派胡言。闵仙柔暗自冷笑,面上却做悲色,盈盈施礼道:“永平原来和二皇兄同病相怜,永平幼年时母妃过世了。”说完装出弱不禁风的模样往湛凞身上靠去。 闵炜桀桀讥笑闵煜道:“咱们三兄弟谁的母妃不是早逝?本王比你年长两岁,你那母妃,本王可见过,样貌平平,可比皇妹差远了。”闵炫在一旁幸灾乐祸,“听说二哥素来不好女色,府中的女子恐怕也不是什么佳人,自然分不出美丑来。”闵煜给他们气得面色发黑,奈何身在皇宫,只能强忍着。此时一个太监出来传话,“皇上用完早膳,传召三位皇子觐见。”这三人互相仇视了一眼,跨步进了清心殿。 闵踆有些力不从心地看着这三个跪在自己面前,暗里已经斗得厉害的儿子,不禁感慨,他那时争位不也是这样。荒唐啊,为了稚儿,朕才靠着端王的扶持坐上了这个位子,当年一心想着毁了这个祖业江山,再荒淫不堪的事朕也做过。可是人一老,想法竟不同了,自己的东西到底还是留给自己的血脉才好,否则百年之后谁到朕的陵前给朕祭祀献礼,难道让朕这个皇帝孤零零在地府冷清贫乏?这三个混账虽不孝,好歹姓闵,真登了基,面上功夫还是要做足的。要真是让外人篡了江山,不定自己会死不安寝。保不齐以前的端王扶持朕上位,怕就是看出朕的记恨之心,以为朕真会毁了江山,让他们得势。朕无论如何得想个法子除去湛洵,替朕的儿子们扫除障碍。 想到这,闵踆有些为自己感动,“朕今日和你们兄弟说说掏心窝的话。你们是朕的儿子,朕自然要护着你们。为什么放权给你们?不过是希望将来你们能共抗强敌,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平头百姓都知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说的无非是血脉二字。那湛洵再有通天手段,他也姓湛,能真心为你们?朕当年登基虽也得了端王些许帮助,但那湛洵的祖父竟向朕讨要巨额钱款,每年五百万两白银,朕足足给了二十五年,朕国库税收的一半啊。没有这笔钱端王哪来这些个军队和朕抗衡?所幸天佑我朝,长寿二十六年,上代端王早逝,湛洵那时不过十岁,朕这才断了这笔款项,又多加了些税收国库这才充盈起来。可你们看湛洵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公然杀了朕在端地的官员,立女儿为世子,和朕叫板,不把朕放在眼里,在端地只手遮天罔顾伦常,狼子野心昭然若揭。”闵踆激动地手都有些颤,他这皇帝当得如何姑且不论,他想怎样做皇帝那是他的事,但是天下只能为他独尊,天子的尊严岂能容忍他人践踏,岂能容忍国有二日?那些年这个屈辱像根刺一样越来越让他不安。后来十岁湛洵登位,端地那些个忠臣为护小主子,为护端地安稳,再加上北狄虎视眈眈,所以也没心思和他相争,他这才缓过劲,猛加税收充盈国库。百姓的死活与他何干?他要的是钱,要的是能保护他皇位不失的军队。 可这番话在闵家三兄弟的耳朵里却变了味,谁都知道,他们父皇曾经是最不受宠、最遭先皇厌恶的皇子,端王既然能把这样的父皇扶上龙位,何况他们?哪个不比以前的父皇强。端王自然是要对付的,不过得要先登上皇位。当年父皇一登基就杀遍手足,却要他们手足相亲?早就你死我活不能相容了,真要天真如此,不如直接自尽得了。虽是这么想,面上还要做出感动之色,诺诺地应着,必要时落几滴不值钱的眼泪,以示真心。 闵踆心里也明白,皇位的诱惑太巨大,凭自己这一会功夫的说辞就想让这三个儿子和解,根本不可能。还是想个办法拔出湛洵这个眼中钉,控制湛凞这个傀儡世子才是正经。将来这三个儿子如何闹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5 ,反正最后登基的一定是闵氏就好。想到这,闵踆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又命人将闵仙柔和湛凞传召进来,然后竟露出和蔼老人的姿态,细细和这二人说起了家常。 不多时,太监来回话,朝臣们和外使已经在正阳殿等着给皇上祝寿。闵踆起身笑道:“你二人不要急着走,巳时三刻西华园设宴,你们随朕一块儿去。” 湛凞立刻回了声“遵旨”,她是世子,代表端王理应去赴宴。闵踆要她同去,自然有示恩宠的意思。 闵仙柔却跪下道:“永平是女眷,父皇设宴群臣,女儿怎好出席?还是让永平和后宫的娘娘们一起给父皇贺寿。”礼教严苛,除了母仪天下的皇后能和皇帝在祭天或其它一些大的皇家活动中并立而行,其他女眷,别说是皇家,就是普通人家,在没有特殊情况下,哪能和外人相见。闵仙柔到不担心留在宫中的危险,一来,闵踆后宫中的娘娘只是摆设,到如今更是少的寥寥无几,皇后这个位置更是从没人做过。二来,身边有酉阳、申菊护着。三来,她对闵踆还有价值。 闵踆不以为然地笑笑,“今儿是朕的大寿,你是本朝唯一的公主,朕的掌上明珠。寻常人家得了个好女儿还要四处宣扬,何况朕的国之无双。” 湛凞眉头轻皱,思量着闵踆的意思。闵仙柔不动声色,谢恩领旨。等闵踆离去,方才对视一眼,又恐宫中耳目众多,只能面上故作微笑着甜蜜,暗里双手交握,在各自的掌心写着话语,提醒对方万事小心随机应变。 枯坐了大半个时辰,闵踆在一帮子太监的拥簇下回来了,进了点粥,歇了会,快到开宴时,带着闵仙柔和湛凞来到西华园。朝臣们跪了一地,迎接圣驾,能进入这里参宴的都是颇为重要的官员。唯一站着的弯腰施礼的两人是北狄派来贺寿的使臣,前面较为年轻的是北狄王亢藏金的第九子亢南望。 闵踆的兴致似乎不错,让闵仙柔和湛凞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让闵氏三兄弟坐在了右手边,然后笑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上天终究待朕不薄。朕今日很高兴,朕的永平公主长大了,朕心甚慰,朕要封个国号给朕的明珠,就叫吴国公主,将东溪县赐给公主。” “臣等给皇上贺喜,天佑晋朝,吾皇万岁!”朝臣们一起高声称颂。其实大家都明白,这不过就是个讨好端王世子的虚名,东溪县虽物产富饶,可却在东南尽头,无论如何公主也不可能过去。 “都平身吧。”闵踆举起酒杯,扫视了众人一眼,“朕今日大寿,儿女尽在眼前,朕心甚慰。在座的列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朕之心腹,今儿咱们君臣就像平常家宴一般不需拘礼,尽兴而已,开宴吧。” 众人谢恩起身举杯,又是一番称颂,可这其间有多少人的眼神不经意瞥见了皇上身边的公主和世子,又有多少人双手颤抖几乎不能自持,又有多少人目眩神迷痴痴恍惚,又有多少人面色绯红强制镇定。这一切均落到了闵踆的眼里,面上微笑如常,暗自恨恨不已,朕养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不过一个女人,竟让你们缴械投降。 好在一群舞姬上来,边唱边跳,掩饰了大部分人的失态,一时间气氛有些活跃起来,到底在皇帝面前,大家还是不敢放肆。不过北狄的九王子亢南望却无所顾忌,大口喝酒大口吃菜,全无仪态。宴会才进行了一小会,他便已面色通红,晃晃悠悠站了起来,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道:“本王子敬晋朝皇帝一杯,你们中原的那话怎么说的?比东海福大比南山什么来着?”坐在亢望南旁边的另一名北狄使者,眼见自家王子失态却并不阻止,只是乜眼看着晋朝的这一干人。 亢望南见没人阻止他,更加张狂,“本王子听说你们中原最重礼仪,送了礼物都要回礼。本王子的回礼要的也不多,只要把公主给我就行。”此话一出,闵氏兄弟和群臣均是激愤不已,闵踆不动声色,闵仙柔浑身颤抖,湛凞阴森可怕。 有位温文尔雅年轻臣子按耐不住,起身出言痛斥道:“你们北狄不过上个贺表,何来礼物?照王子所言,那我朝使者也可以给贵国国主上个贺表,便能提出无理要求了?” 亢望南不屑道:“你是谁?” 那年轻臣子朗声道:“下官翰林学士韩亮节。” 亢望南讥笑道:“原来是个酸儒的小白脸,你们这些中原男人,遇到漂亮女人,心里想的下流,面子上还要装的正经。女人要得是雄壮有力的男人,你这种软面团做的,能挺起来吗?”他哈哈大笑,气得韩亮节面色涨得通红。 又有位面如傅粉的年轻臣子站起来冷笑道:“天下雄壮有力莫过于熊虎之类的野兽,原来你们北狄的女人都喜欢嫁给畜生。”这话一出,所有晋官哄堂大笑。 亢望南识得此人,嗤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董世杰董大人,听闻你三人号称京城三杰,还有一个马志洁不知是谁?”一位清新俊逸的年轻臣子站起拱手道:“下官不才竟劳王子多挂,王子的大名下官却没有耳闻,失礼。”晋官又是一阵大笑。 亢望南酒劲上头,气愤地大声呵道:“你们中原人就知道那话骂人,有个屁用。如果我们北狄的男人喜欢同一个女人,就会拿命来斗,谁能打赢谁得美人。你们想要公主,上来和我比比功夫。” 这三人一时沉默。由于闵踆的疑心猜忌,掌握兵权的外人很难受到重用,也就李朗、范赫这二人还算有些用处,即便如此他们也被压迫的厉害。朝堂之上,受宠的都是些文官,今日在座的更是些文采出众、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书生,哪能和满脸棕色络腮胡、一身横肉的魁梧王子相比。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闵炜,在这所有人中,论武力舍他其谁,这是他露脸的最好时机。他站起来朝亢望南豪爽地抱拳道:“本王陪王子走两招,就算给父皇的寿辰助助兴。” 亢望南冷笑道:“这世上,哥哥能娶妹妹吗?佑王你上来算什么?难道王爷也为你妹妹动了心?”一句话让闵炜尴尬不已。 闵踆瞧着这一切还是不动声色,舞姬们早退下去,场面一时沉寂下来。亢望南更加得意轻狂,叫嚷道:“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和本王子争女人,还请皇上把公主许给我。”他仗着七八分醉意,竟想上前去拉闵仙柔。众人气愤难耐,却无可奈何。此时,一个金边蓝花瓷碗突然扣在亢望南的头上,汤羹顺着亢望南的脸颊脖颈流了他一身。 “可惜了这碗燕窝鸡丝羹。”湛凞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眼中一片冷冰,“亢望南,想要我的女人的人都进了十八层地狱。你也想去?” “你就是湛凞?好一个美人。”亢望南居然不恼,抹去汤碗,无耻笑道:“女人也能娶女人?真是好笑。本王子有好几个姬妾,其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6 中不乏有姐妹情深的,你放心,等我得了公主,自然会去向端王求亲的,你二人共事一夫,本王子绝不会偏向的。” 湛凞也不生气,笑道:“我父王常说你们北狄值钱点的东西就只有亢藏金的脑袋,如果你拿它来提亲,也许我父王会考虑的。”她绕过酒案,面对亢望南,冷不防一脚将他踹跌出一丈多远,好不在意地笑笑,“你们北狄军长年在我们端军面前吃败仗,这些年,我们俘获的那些个狄军,哪像你说的雄壮有力,简直更烂面条似的,挑都挑不起来,只能剁碎了做花肥罢了。”她两步来到亢望南面前,居高临下,傲视道:“谁说女人不能娶女人?哪条律法规定?哪个圣人说的?谁敢不许,我湛凞打得他满地找牙。”这口气让一些老臣脸色一变,均偷偷地去瞧闵踆,见闵踆似乎年老耳背没有听到,都暗自松了口气。 这下亢望南真恼羞成怒,被一个小女子踹到在地,简直是奇耻大辱。他翻身爬起,足足高了湛凞一个头,怒吼道:“小丫头,本王子非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湛凞气定神闲,“既如此,就由我二人为皇上比武助兴。赤手空拳太没意思,不如比剑吧,不知王子敢吗?” 亢望南已经被酒劲麻木了头脑,不假思索道:“有什么不敢的。” “皇上大寿,理应不该动刀动枪,只是王子盛情难却,小臣别无选择,不知皇上应否?”湛凞将比武的源头一股脑推给了亢望南,双手背立,嘴角轻笑,神采勃发,飒飒英姿,一时间竟比太阳还晃眼。众人心中一震,不由自主尊崇起来。连闵踆也暗自赞叹,湛洵的女儿真是好相貌,真要是个男儿,天下谁能出其右,他笑道:“不过游戏,点到为止。”话音刚落便有太监捧来两把开封的宝剑献给湛凞和亢望南。 湛凞长剑在手微笑点头,似是在称赞宝剑的锋利。亢望南怒目而视,恨恨地盯着她。说实话,这两人的武功均是末流,都是皇家贵胄,那些教席陪练谁敢真得动刀动枪,暗自须要让着三分,这样一来他们能学到什么高深武功,不过皮毛。北狄世代居住草原部落,善于骑射弯刀,在地上使剑根本没有章法,亢望南只会一味的猛砍猛杀,他力气自然大过湛凞,不过身形魁梧又喝多了,整个人笨重不堪,步履踉跄。 这一点湛凞心中有数,便仗着轻巧的步法和亢望南周旋,冷不防刺他一剑。闵仙柔更有数,可惜她还是要装着害怕的样子做给闵踆看,心里十分无聊。湛凞似乎知道爱人的心态,故意专划亢望南的衣服,不大功夫,这位王子便和乞丐一样,浑身条条缕缕破烂不堪。晋官笑得畅快,闵仙柔也差点忍俊不禁。 北狄使者被这羞辱气黑了脸,朝闵踆施礼道:“晋朝皇帝,我们王子已经醉了,还请您准许小臣将他扶回去。” 湛凞不肯罢手,冷笑道:“比武场上只有输了才能下去,王子可是认输了?” “老子绝不认输,”亢望南还想嘴硬,湛凞一剑划过,削掉了不少胡须,气得他哇哇大叫,“你跑来跑去算什么,有本事站着别动。” “原来王子都是和木头人练武的,别人要不动你才能打赢?”湛凞下手越发狠了。北狄使者见势不妙,大声道:“晋朝皇帝,五年前你们向我们北狄求和,每年许我们三十万担粮食,可是你们什么时候兑现过?每年给的粮几乎少了一半,还借口说天灾不断,我们皇帝什么时候不满过?在你大寿时还派我们九王子送来贺表,你们就是这么对恩人的?还是你这个皇帝对端王的世子来说根本不算什么?”这位使者的中原话说得不利落,挑拨离间的用心却十分阴险。 闵踆沉下脸,他一向自诩为大义不亏、从不向外族低头的君主,这下不是当面打自己的脸吗?五年前北狄三十万兵马来犯,将闵炜的军队打个落花流水,幸亏范赫苦苦支撑,奈何实力悬殊,派人向京城求救,却不得半点朝廷音信。后来才知道,因他和闵炜结亲早引起了闵踆的猜忌,皇帝虽然放权给儿子,却不希望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被儿子拉下马,这些年更是已经到了风声鹤唳的地步,恨不得他战死,怎会再派兵给他。范赫这人到底老练,带着兵马守住了几个重要关隘,其余地方干脆不管,竟给北狄让出一条直通京城万安的道路来。得到北狄军快兵临城下的军报时,闵踆还想靠着戍京军和御林军打一仗树立威严,这两支军队平日镇压暴民乱匪倒有水准,碰到北狄军竟一触即溃。无奈之下,闵踆只好派人和北狄和谈,暗中答应每年给三十万担粮食。北狄也是因为雪灾连连缺衣少食才想进攻晋朝,得了好处自然退去。闵踆便对外宣称战胜北狄,还搞了次庆典。这种自欺欺人的丑闻早就成了天下公开的秘密,偏偏闵踆还心安理得接受朝贺。可是晋朝早已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哪来粮食?只能加倍横征暴敛,可想而知百姓的悲惨。如今北狄使者当众拂了闵踆的面子,又挑动了端王这根刺,闵踆还能有好心情?一时间,整个西花园如乌云压顶一般,阴沉地叫人害怕。 湛凞停下来哈哈大笑,有意取笑亢望南道:“怎么,一不行了就要别人替你出面,那两国来说事?原来你这么比武争女人的?你那几房姬妾都是亢藏金替你撑腰得来的吧。今天就饶了你,滚回你们使者身后求他多保护一下你,别在出来丢人现眼。”她有意转了话锋,将两人比武说成私斗。 “你——”亢望南还要发怒扑上去比斗,那使者一把拉住他,“王子息怒,别忘了我们来晋朝的使命,想娶公主可以回去求皇上,然后在派人来求亲。想来晋朝皇帝也不会不给咱们北狄这个面子。”他有意无意看了闵踆一眼。 闵踆站起冷冷道:“朕自然会给朕的明珠寻个好驸马。”说罢,拂袖而去。闵炫是这寿宴的主办,见皇帝走了,只得出来圆场道:“父皇年纪大了,有些乏了,列位朝臣也退了吧。” 这寿宴竟像一场乱哄哄的闹剧就这么散场了。有好些个自以为是的朝臣还想趁机巴结公主,一看湛凞在身边,立即打了退堂鼓。只有马志洁过来,离湛凞还有三尺远便停下施礼道:“世子真是好身手,身姿翩翩矫若惊龙,下官佩服,不日下官定当登门拜访。”他根本不看闵仙柔,只是目光熠熠看着湛凞。 这举动赢得了湛凞少许好感,朝他微微点头,便护着闵仙柔走了。一路上,湛凞深锁眉头默默不语,回到王府后也不宽衣,直接往榻上一倒,唉声叹气。闵仙柔心里更明镜似的,故意问:“这是怎么了?” 湛凞踌躇一阵,道:“我真后悔把你带到这龌龊之地。” 闵仙柔接过侍女银月端过来的茶水,亲自喂给湛凞,然后依偎在她身边,目光明亮地悠然一笑道:“当年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7 你姨娘和我下棋的情景,我还记得清楚。黑白二子你进我退互相盘踞寸土不让。你姨娘问我,我回答说好像天下一般纷争不休。你姨娘又问说,你若是这棋子,你会想些什么?我自然回答是挣脱棋盘掌控棋局。结果你姨娘笑了,她说你怎么知道你手中的棋子不是借你的手达到它的目的?也许对于它来说,你也是它的棋子。即便是神也不能随心所欲控制人生,天下确实好像棋局,只是每个人都身在其中,任谁也跳不出。每个人既是下棋的人,又都是别人的棋子。做棋子不要紧,被利用也不要紧,重要的是要学会放宽眼光,看清全局,看清自己的位置。”思绪仿佛又回到儿时,青山绿水间苍劲古树旁,一位仙人般的女子总是和蔼地对自己笑着,她虽然没有直接教过自己,但却是自己最敬重的人。 “后来我细想,真是这样的。你看闵踆,他借马强和董桦两派相争来平衡朝政,又给儿子们放权让他们互斗,而不让一方独大来危害自己的皇位。可你再想想,闵氏兄弟借机做大,有了争天下的资本。马强借机谋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董桦借机解除了闵踆的猜忌,使董家没了灭族之祸。董马二人对此也是心知肚明,斗而不破,都给对方留有余地,他们何尝不当闵踆是棋子。”闵仙柔扳过湛凞的脸,目光里柔情似水,“你莫要担心,我让你四处渲染你我的关系,也是这个道理。闵踆斗不过你父王,便想用我来牵制你,所以必定要保护好我这个棋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为了你,我也绝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虽轻声细语却坚定自信,直让湛凞心中涌出一股炙热的暖流,四肢百骸瞬间舒服起来,浑身顿时充满了力量。 湛凞紧紧搂住闵仙柔,把脑袋埋在她的脖颈处,贪婪地嗅着让人梦幻的体香,喃喃道:“我的仙仙,有你在身边真好。” 闵仙柔也紧紧抱住湛凞,“凞凞,从我娘过世后,这世上我只有你,只为你。”两颗年轻的心紧紧融在一起,这是一切力量、光明、自信的源泉。 随着阴霾一扫而光,湛凞又活泛起来,撇嘴道:“我瞧着你说得那京城三杰也不是什么好鸟,竟拿色眼偷瞧你。都二十岁的人了,听说都没娶妻。” 见她高兴,闵仙柔也笑了,“他们三个是闵踆新近的红人,一心都等着赐婚好光耀门楣呢,倒是可以有妾室,只是不能有正妻。这是不成文的规矩。你看董世杰不就是这样。” 湛凞冷笑道:“如今有了你这个公主,更有盼头了。” “这是吃哪门子干醋?敢打我的主意?我保证叫他生不如死。”闵仙柔妖娆一笑,“不过那个马志洁似乎只对你感兴趣?” 湛凞猛地将她压在身下,狠狠亲了一口,故意恶声道:“敢打我的主意,我灭他九族。” 闵仙柔娇笑道:“我想起来了,我们还有一人要拉拢一番。” “谁?”湛凞埋首在她最喜爱的柔软“山峰”里,含糊道。 “压得我都喘不过气来了,”闵仙柔使劲将她踹开,轻拍胸口娇喘连连,平复一阵,道:“大内总管太监赵福全。” 湛凞点头道:“宫中,我们也有人的。” 闵仙柔摇头道:“不过这个老儿跟在闵踆身边这么久还得信任,可见老奸巨猾的很,寻常条件怕是入不了他的眼,对他更要计议妥当。” “父王把我们放在这里,不就是磨砺我们,若是这都搞不定,将来怎能替他分忧,又怎能逐鹿天下。”湛凞又开始豪情万丈起来。 闵仙柔很喜欢她这份气势,又主动靠到她怀里,“我今日装柔弱装得累死了,你也不安慰安慰人家。”湛凞心疼地给她揉捏着肩,闵仙柔舒服地轻声哼了一声,又想起什么,道:“真是奇怪,这闵氏三兄弟长得竟有六七分相像。” “这有什么,毕竟是一个爹。” 闵仙柔否定道:“不对,这三人长得都不像闵踆,应该是像他们母妃,由此可见,这三人的母妃应该长得很像。今天你应该听闵炜说过,闵煜的母妃相貌平平。奇怪,闵踆不好女色,连我也是酒后失德的产物,可他为什么会宠幸三个长相不是十分出众的女人替他生下子嗣?一定要让你在宫中的人好好查查,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秘闻,指不定日后有用。” 湛凞听她说自己是酒后失德的产物,万分疼惜,“仙仙,别这样说自己,我难受。” 闵仙柔眼眶泛酸,万般委屈,“我有你就好了。”两人腻歪着说了好多体己话。 晚膳时,湛凞兴致颇高,拉着闵仙柔饮了些果酒,两人都有些微醉,回屋相拥而眠。半夜,有下人来报,亢望南在王府门口大吵大闹耍着酒疯,非要见公主。因这亢望南是北狄的九王子,下人不好处置,只得来回湛凞。今晚外屋当值的侍女是子端,她蹑手蹑脚轻声将小主子唤醒报告了一切。湛凞朦胧间也没多想,怒斥道:“乱棍打走。”说罢又搂着闵仙柔沉沉睡去。 湛凞有两名贴身侍女,银月心思沉稳思虑周全,而子端名义上是侍女,实际是暗卫鼠队的首领,服从命令是天职,当下传令而去。 早晨,湛凞和闵仙柔刚用过早膳,王府总管武师德便匆匆赶来求见。进来后面有焦虑之色,跪下叩首道:“小主子,亢望南失踪了,北狄使者已经闹到朝廷上了,皇帝下令御林军满城寻找,外面现今都乱透了。” “武先生你起来回话吧。”湛凞奇道:“这也轮到你着急?” 武师德急了,“我的小主子哎,昨晚半夜,亢望南在府门前喝酒滋事,您叫人将他乱棍打走,那么大动静,有好些个百姓被吵醒看见我们王府的人在殴打亢望南,今早他就失踪了,这意味着什么?” 湛凞努力回想着,“昨晚喝了些酒,又睡得沉,好像有这事。” 闵仙柔轻皱眉头,问道:“昨晚外屋谁当值?” 随侍的银月刷的一下脸就白了,隐忍着颤声,回道:“子端。” 闵仙柔暗叹一声不再言语。湛凞道:“这事不怪子端,确是我下得令。银月,去把卫绪叫来。”银月明显松弛下来,领命而去。一会功夫,湛洵的亲随护卫头领卫绪将军来了,给湛凞叩首行了礼。 湛凞示意武师德、卫绪坐下,道:“我一时不察竟犯下如此错误,真是妄为父王的嘱托。” 这二人将她镇定异常,暗自赞叹。武师德道:“世子不必自责,就当是次很好的历练。如今之势,我们再查也没什么用,我看不如做好万全之策,以静制动。”湛凞甚是尊重武师德,不许他以奴才自称,武师德十分感激,也就改了口。 卫绪也道:“不错,现在所有嫌疑都指向我们王府,明显就是有人陷害。世子也别出王府了,小心有人背后下刀子。” 闵仙柔冷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8 笑道:“我看亢望南已凶多吉少。闵踆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北狄那么羞辱他,他怎会轻易放过?这次他真是一举三得,报了羞辱之仇,又借机想挑起北狄和端地的事端,又可以借审案为名软禁湛凞,这步棋他想得到很妙,可惜,能不能实现由不得他。” 湛凞问道:“这个道理,难道亢藏金不知?” 怎么突然变笨了?闵仙柔有些怀疑地看着湛凞,“亢藏金知道又如何,他既然把这个儿子送到闵踆面前,就表示他根本不重视亢望南的死活。也是,他十几个儿子,死一个又何妨。” 武师德和卫绪其实也是这么想的,他们虽知道湛凞和闵仙柔的关系,但到底闵仙柔还是姓闵,总要顾忌些,所以才婉转又婉转。既然闵仙柔这么说,看来他们能直说了。当下武师德道:“公主所言不假,亢藏金也许就巴不得亢望南出事,好找个借口南下。我看闵踆会装模装样找几天,然后翻出亢望南的尸体,将矛头指向世子,名正言顺地将世子软禁。” 卫绪也道:“世子,我们应该做好出京的准备。” 湛凞笑道:“你们到底为我齐心了。”她见自己的爱人和心腹虽面上没什么,但内里格格不入,有心打破隔阂却找不到入手处。今日她故意装作无知,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 武师德和卫绪赶紧跪下,道:“我等不该疑心公主,请公主责罚。” 闵仙柔嗔了一眼湛凞,道:“我原是姓闵,你们疑心也是本分,只要为了湛凞,我一切都可以不计较。” 趁人不备,湛凞冲她做了个鬼脸,笑着把武、卫二人搀扶起来,道:“二位不必担心,父王早有完全之策,我们先看看闵踆这戏演得如何再说。” 京城上下足足被翻腾了十天,才在一个枯井中找到亢望南的尸体。闵踆假装刚下令刑部彻查,又有端地密报,说端王遇刺,伤势严重。 在这节骨眼上,也太凑巧了吧。闵踆思量了半天,问那密使,“这次刺杀是你们干的?”自从田浮等势力被湛洵连根拔除后,闵踆更恨湛氏,日思夜想要置湛洵于死地,派出了许多死士去刺杀湛洵,只是一次也没成功过。所以听到这消息,他不得不深思。 那密使道:“确是我们干的,只不过半途又杀出另一帮人,是他们将湛洵刺伤。” “是些什么人?” “不知道。不过那帮人中有人蒙面巾被划到一角,我们有人瞧见了,络腮胡很重偏棕色,像是北狄人。” 闵踆沉吟,“这也不能说明什么。” 密使又道:“我们的人见过端王妃,憔悴消瘦的可怕,除了端王还有谁还能让端王妃如此。” 闵踆听了这话才点点头,不多时有个辫奸卫来报,说是见到一个面生的人匆匆进了端王府,然后王府的人开始有收拾东西的迹象。 闵踆的心这才安了下来,对那辫奸卫道:“给朕盯紧了,跑了湛凞,你们拿头来见朕。”他对赵福全道:“告诉刑部,让他们这两天就让湛凞来问审,然后找个由头将她扣下,若有反抗,除了湛凞一律斩杀。来人,”闵踆又吩咐道:“前日进宫的那几个美人,带来给朕瞧瞧,叫御医再给朕弄些龙虎丸来。”闵踆放松了心情,闭目养神,一切都在掌控中,该是享受一下了。 京城端王府内室中,湛凞和闵仙柔坐在桌边默默不语,桌上有一封发黄的旧信封和一张崭新的笺纸。笺纸上的笔迹工整娟秀,只有寥寥数语——“你父伤重,凞儿速归!娘亲书。” 良久,闵仙柔才轻启朱唇,缓缓道: “走!” “好,我们走!” “不,你走我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湛凞只觉得自己心中有团火烧了起来,说不上是愤怒还是激动,也不知是该对父王还是对闵仙柔,一个个把自己当什么,三岁无知弱到需要人保护的孩童?一口气堵在她嗓子眼,吐不出咽不下,都是自己至亲,她又能把火发到哪去,只得干涩地道:“仙仙,你别任性赌气,我们一起走。” 闵仙柔面色一变,冷冷道:“我一孤女,无所凭依,所持不过是你的一点宠爱,哪有资格任性赌气。” 湛凞的眼瞳猛地一缩,面容立时扭曲,几乎是吼叫出来,“你这样说是在剜我的心。” 闵仙柔心里后悔不迭,不该拿这么重的话刺激她,可年轻人面皮薄,开口道歉总会扭捏,又想着这事明摆着这样,你还怨我?不由更觉委屈,眼一红,泪珠含在眼眶中,几欲落下,“你何必这样说。你父王母后一向伉俪情深,如今你母后来的信笺上说是你父王伤重,可瞧那字迹如此端正秀丽,哪有半点伤心慌乱的感觉。再者,你我的关系分明是你父王母后认可的,信笺上为何偏单单强调‘凞儿’速归?我不信你母后那么个聪慧的人,会犯如此错误。”闵仙柔掏出锦帕,捂着嘴角,带着哭意,指着桌上的泛黄旧信封道:“还有,这老旧的信封里装得是当年李朗给赵岩的亲笔信,你也听到来送信的人特地交代说,你父王让他务必将此这信亲自交到我手上,这还不是让我留下,想法子离间闵踆和李朗。你心里一百个明白,何苦,”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湛凞又心疼又气急又无奈,狠绝道:“你放心,你不走我不走。” “我是要你这样吗?你是湛氏唯一的血脉,你一人的性命关系到多少人的身家性命?难道你想背弃你父王母后?你这样做分明是想让我立时就去死。”闵仙柔哭得更加伤心。 湛凞给她哭得心里酸苦,忍不住哽咽起来,“你放心,我自有法子保全。” “什么法子?不过就是你的那些暗卫,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的那些暗卫就是武功高的和大罗神仙一样,那也架不住他们人多。这是闵踆的地盘,御林军、戍京军加起来二十万呢,又有城墙又有弓弩,你的人是铁打钢做的?以一敌百还是以一敌千?”闵仙柔的泪水几乎要把锦帕浸湿了。 湛凞也控制不住,落下泪来,“让你独自在这虎狼环饲的地方,我宁可去死。” 听她这么说,闵仙柔顿觉身子一软,仿佛这泪水竟将自己一同化了去,“我知你心,你也应明了我心。我曾在你父王前面发过誓言,此身此心只属于你,断然不会负你。” 湛凞红着眼过来将她搂在怀里,“我是这为这个吗?我真是想要你身子,何必等到如今?仙仙,你的苦旁人不知,我最清楚。你心里最是自尊自强,绝不能对外人敞开心扉。我若不在你身边,你累了,靠着谁去?你哭了,谁给你拭泪?你偶尔想使小性子,找谁撒娇去?你说我如何忍心离开你。” 闵仙柔紧紧抱着湛凞,恨不得化作蔓藤紧紧绕进她的血肉里。湛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9 凞见怀中的人儿面上雨带梨花,如晕染般显出一抹夕红,娇柔得让人百般怜惜,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她在自己怀里哭泣的模样,心中顿时喷出一丝丝难耐的渴望,猛然间理智游离而去。小臂一使力将闵仙柔腾空抱起,急步来到床榻,将她放下,俯身压上去深深吻住了那娇艳欲滴的樱唇。 闵仙柔被这突如其来的温存激得“嘤咛”一声,也渐渐迷离起来。衣带渐松肌肤渐露,夜晚的微凉让闵仙柔有了些许清醒,见湛凞眼神直白,在自己身上喘息声渐重,暗道不妙,使劲照着湛凞的双唇咬去,紧接着抬手就是一耳光。唇上渗出的血腥味和脸上的红印让湛凞回过神,直盯着闵仙柔,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她吃进肚中。 闵仙柔轻轻地拍着湛凞的背,替她平复气息,柔情万分地道:“我若这时把身子给了你,将来见面我如何证明我的清白?你放一百二十个心,我若不能自保,将来何以和你并肩天下?这里虽是虎狼窝,我便是那伏虎擒狼的好手,若谁敢拿我生事,哼。” 湛凞伏在她身上,心静了好一会,才翻身下来将闵仙柔搂在怀中,“话虽如此,可我就是止不住担心。” “无非一死。”闵仙柔目光炯炯盯着湛凞,“你若有心,和我同生共死就是,何必发愁。” 湛凞只觉得精神一振,“好。真到了那一步,黄泉路上奈何桥边绝不让你独行。” 闵仙柔只觉得心中一阵又一阵的热流不停歇地喷薄而出,她突然不想和湛凞离开,很想很想和湛凞说我们一起走,可是她到底是闵仙柔,竟硬生生忍住了,待眼角的泪水滑下,才强颜欢笑道:“说说你父王有什么妙计让你平安回去?” 这一切怎能瞒过湛凞,不过她也知道爱人的性子,再劝说也是无用,只能掩住欲哭的声音,故作轻松道:“你且猜猜?我只告诉出城不难,回去更不难。” 闵仙柔道:“当年我娘带给你父王的山河社稷地理图怕是要用上了,你既不担心闵踆会封城,莫不是有地道通往城外?” 湛凞轻松地笑了,“还有什么能瞒过你的?这些年我父王让人按着这图跑遍了天下,发现了不少不为人知的荒废小路,平安会端地不成问题。当初我祖先选这块地方做府邸,就是看中这里地形。这宅子几乎靠着城墙。这段城墙下的土质相对比其它地方软些,好挖但也容易坍塌,短短十丈,足足耗了十年之功。” 闵仙柔也逐渐平静下来,“又要掩人耳目,又要避着地下厚厚的墙砖,十年也不算长。怪不得你小时候老跳进你家后花园的湖中游泳,你母后脸都吓白了,你父王却还在旁帮腔,看来这城外的护城河也是难不倒你了。” 湛凞长叹一声,“父王?他就是太替我考虑,否则我们也可以一起走了。” “别像小老头一样长吁短叹,未老先衰我可不要你。”闵仙柔的声音里明显没有了伤心,居然调侃了一句,“你也别怪你父王,即便不是他的决定,我也会这么做的。现在闵踆所有的精力全部盯着端地,我要和你一起走了,他手中没有棋子,更要绝了你们湛氏方才罢休。若是我在一天,闵踆便安心一天。如今有个天大的契机在我们面前,你也知道守着北方门户的闵炜不顶事,范赫又是个鬼精滑头,和闵踆互相猜忌已到了极致。再来一次五年前的北狄军长驱直入,闵踆能容忍?我若能寻到契机,让他把守着雁翎关的二十万精兵撤回,将来你率领端军可兵不血刃直取京城。” 闵仙柔说得这些,湛凞何尝不知,只不过年轻人心高气盛,在心爱人面前凡事总要争上一争,当下不服气道:“我就不能带兵打仗?” “能出五分劲办成的事,何必要用十分力?如今闵炜闵煜皆拥兵自重,北狄又虎视眈眈,你若不保留实力,将来恐怕麻烦重重。”闵仙柔其实也知道湛凞不过是冲动之言,不由抬起她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湛凞内心十分甜蜜,悠悠道:“真想带你离开这纷扰世界,另寻一世外桃源你我就这样过一辈子。” 闵仙柔白了她一眼,道:“说什么傻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当权者真想让你不得安宁,掘地三尺也不会放过你,又能躲到哪儿去?何况乱世小民命比蝼蚁,你我这等样貌,真要成了无权无势的平凡百姓,下场可想而知。” “你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去做。不为天下不为黎民不为湛氏,只为你!”湛凞一字一句,坚定异常。 “顺便为一下也未尝不可。”闵仙柔得意的声音不加掩饰,顿了一下又道:“我身边只有申菊、酉阳可不成,把子端留给我。” 湛凞略一思索道:“丑花、亥腊这两队中多有会奇术之人。未桂、午瓜这两队——”话音被闵仙柔打断,道:“毕竟是你的暗卫,我这儿不用这么多。丑花和亥腊也许有用,留下她们吧。” “你知道她们的身份?”湛凞真的奇了。 “我也不能蠢顿到这种地步,你父王起的这些名字不就是让我知道的?”闵仙柔颇为不满湛凞小瞧自己,“这些暗卫的名字是用十二地支和每月的俗名相加而成。一月又叫端月,二月又叫花月,如此类推,十二月又叫腊月。这么明显的规律,哼,你父王其实根本就想让我知道吧。” 湛凞纳闷道:“是啊,那为什么父王还不准我对你说起?” 闵仙柔口气酸酸的,“你这是当局者迷,你父王这么做无非是告诉我,暗卫是你的,端地是你的,将来的天下也是你的,让我不要恃宠而骄。” 湛凞被她这小女儿姿态给逗乐了,轻轻捏捏她的鼻子,“你和我父王都是小心眼。” 闵仙柔听她这么说自己的父王也不禁乐了,两人又温存着说了好一会私语,眼见夜色越来越来晚,闵仙柔推开湛凞下床,整理好衣裳,回头勾了一眼她,手指轻捻她的衣带,将她拉起,仔仔细细替她将衣裳上下打理整齐,伏在她耳边柔柔地说道:“走吧。” 湛凞也只是怔了一下,然后紧呡嘴唇坚定地点点头,打开房门吩咐道:“去请卫绪和武先生。”既然决定了何必犹豫! 卫绪和武师德早已准备好一切,立时出现在湛凞面前。两人引领着湛凞和闵仙柔等人来到王府后院一处偏僻的柴房。武师德挪开那些堆积的柴堆,跪在角落,启开一块砖,拧了一下机关把手,一道地门缓缓打开。湛凞紧紧握住闵仙柔的手,命令道:“子端、丑花、亥腊你三人留下。你们记好了,仙柔的命就是我的命。” 不知从哪儿突然冒出了两位样貌平凡的女子,和子端一起叩头领命,然后又突然不见了。在场的人也并没有惊讶,只有银月的目光和子端对视了一眼,又立即闪开了,这一切全落在了闵仙柔的眼中,不禁玩心大起,暗想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0 ,难道这二人跟我和凞凞一样?哪天试试子端。 湛凞不察,只盯着武师德。武师德甚是聪明,跪下诚恳道:“小主子放心,公主若少了一根头发,武师德的九族之命全部给您谢罪!” 湛凞点头命令道:“我走之后这里一切但凭仙柔做主。” 武师德毫不犹豫道:“是。” 湛凞深深看了一眼她的仙仙,闵仙柔突然笑了,目光坚定道:“我信你!” 湛凞也笑了,同样坚定道:“我信你!”说完头也不回带着银月、卫绪等人进了密道。 湛凞一走,闵仙柔便立即返回了屋中,冷静地对申菊、酉阳道:“从现在起你二人需贴身保护我,半步不离。”这二人领命。她又对子端道:“你和丑话、亥腊一般隐在暗处,不是自己人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靠近我三丈以内,格杀勿论。”子端领命后一转身跃出屋外再也不见。 不多时,武师德求见,他抱来一叠卷宗,恭敬地给闵仙柔呈上,道:“这里的卷宗是所有在京城的斥候名单,还有回端地的秘密路线,以及朝廷各官员的详细背景。” 闵仙柔瞄了一眼,平静道:“你可看过?” 武师德不解道:“自然看过。”他一向负责京城的事物,怎会没看过? 闵仙柔看出他的疑惑,并不回答,只是说道:“这些我今晚看过后便会全部烧掉。” 武师德立即恍然大悟,“公主放心,这些东西原就是在我心中的,只是世子来了要看,我才誊写了一份。”他心中对闵仙柔佩服不已。这些绝密怎能留着?自然看过就烧掉。这么多卷宗一夜看完,可想而知这位公主的智慧竟不是常人能想象的。 闵仙柔却更佩服湛洵识人善用,连武师德这样的人都能死心塌地替她效命,真是不简单。“明天去演场戏。”闵仙柔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计划,直听得武师德在佩服之上又多了一层敬畏,暗想,小主子得到这样的女子死心塌地爱着,真是天大的福气,得取天下看来再也不是镜花水月。他满心欢喜准备告退,又听闵仙柔道:“湛凞说宫中有我们的人,半月之内,我要看见闵氏兄弟的母妃画像。还有,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马上去将王府旁的那处宅院盘下。你下去吧。” 武师德不解其意,却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公主,领命而去。闵仙柔环顾这间充满湛凞味道的屋子,心中百般不舍,压抑了这种刚离别的不适应,问道:“暗卫中可有会制药的?” 酉阳回道:“基本每个人都会点。” “我要很多入嘴即化立时毙命的毒丸。”闵仙柔刚说完,酉阳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呈给闵仙柔。 闵仙柔并不去拿,只吩咐申菊说:“在我每件服饰的衣领处缝进一颗毒丸,我要稍一低头便可吃到。你女红好,别让人看出破绽。明日我梳洗时必须完成。”之后,她觉得一切已经安排妥当,便有些怏怏提不起精神,简单梳洗一番靠在榻上,十年来头一遭独自一人守着黑夜,强压内心纷乱翻着那些卷宗。 第二日闵仙柔破天荒的天刚亮就起来了,一瞧镜中那憔悴的模样自己先吓了一跳,不过到符合今日演戏的要求。酉阳、申菊听见她起来的动静,赶紧进来伺候。申菊回禀道:“照着公主的吩咐,无论内衣外衣都已经缝上了,都在左领边。” 闵仙柔上下打量一番申菊,只瞧得申菊心里发毛,她自幼和闵仙柔一起长大,这位主子的心简直就是有千万个眼,稍加动动就能玩死她。正在忐忑间,就听闵仙柔问:“你必定熬夜了,可竟不见一点倦色,你是如何保养的?” 申菊哭笑不得,如实回道:“公主,奴婢自幼习武。” 闵仙柔认真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难道习武还能保持容颜?我可不能先老了,否则怎么去见凞凞。日后定当要好好对待自己。”她不满地看了一眼申菊、酉阳,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快来替我梳洗。” 自己怎么会摊上这么个主子?酉阳、申菊无奈地对视了一眼,赶紧过去了。 按照计划,闵仙柔今日进宫去给闵踆请安,照例闵踆还是派赵福全出来以身体不适拒绝了。正和闵仙柔所想的一样,她磨蹭了一阵,在闵炫来处理朝政的路上碰巧偶遇,然后哭哭啼啼叮嘱闵炫一定要替自己在父皇面前多多尽孝,那欲要分离的感觉表现得直让人疑惑。闵炫被她弄得既疑心又怜惜,正想得机安慰一下,哪知这位皇妹竟扭头离去了。不消一盏茶的功夫,这番表象早传到了有心人的耳中。 回到端王府,申菊赶紧命人端来冰糖枇杷燕窝粥,劝道:“公主何必这样哭?若是嗓子坏了,奴婢们就是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小主子砍的。” “不这样怎么能让有心人看见起疑?我们在宫中有人,闵炜、闵煜何尝不是呢。”闵仙柔有些乏了,她们不是湛凞,不能和她心灵相通,她也不想多做解释,端过香粥,才吃了两口,武师德满面喜色前来求见,“公主,一切真如您昨日作料,闵踆命人九门戒严,所有出城的人必被详细盘查。佑王府和兴王府已有异动,看样子他们二人是坐不住了。” 闵仙柔略微点点头,“按计划进行吧。” 申菊见她面带倦容,好心道:“公主,您何必要亲自去呢?奴婢找个人替您一下,您就好好在府中歇息吧。” 闵仙柔以手覆额,道:“唉,我若不亲自去,这戏闵家父子怎么会信。” 武师德很有眼色,见闵仙柔懒懒的,赶紧接口解释道:“世子突然没了踪迹,若不找个由头,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咱王府有古怪吗。京城对于闵炜、闵煜来说可是龙潭虎穴,一听世子要走,能不起疑害怕?闵踆不会对他们怎样,难保闵炫没这心思。他们要跑必会马上就跑,届时北定门和南济门一乱,我们再在西华门闹一下,他们必会以为世子就此走了。” 酉阳面无表情道:“那也不必要公主前去,世子临走前交代过,公主的命就是她的命,奴婢们只要公主平安。” 闵仙柔心中一甜,难得好心情地解释道:“其实不然,王府早被监控的一点缝隙也没有,仅凭端王府的实力,湛凞可能跑得出去?我做这番举动,一来是让闵踆以为湛凞是借闵炜或闵煜的势力出去,坐实他们和端王的关系,也能让闵炫更加急迫地依赖端王。二来,是让闵踆、闵炫知道我的价值,以便他不敢对我轻举妄动。武先生,你下去安排吧。” 武师德恭敬应下转身出去了,内心却对闵仙柔有了一丝惧意。 午时刚过,京城突然骚乱起来,人心惶惶,百姓不知发生了什么,又怕乱及自身,纷纷躲进家中紧闭门窗,一时间整个京城只有兵马嘶鸣的声音。 申时快过,辫奸卫首领太监跪趴在闵踆的面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1 前,头几乎贴着地面不敢动上一分。 闵踆此刻已是脸色铁青双目赤红,抑制不住地双手颤抖,怒极斥道:“当朕死了!都不把朕放在眼里,反了,都反了天,朕,”他毕竟年纪大了,有些喘不上气,靠在龙椅上嘴唇哆嗦了一阵,才吐出一口气,阴戾道:“说,一字不落地说给朕听。” “奴才奉命监视端王府邸,前几日一直没有动静。今日巳时端王府所有的府门全部大开,十几路人蜂拥而出,奴才命人紧紧跟住,哪知这帮人只是分头在城中转悠,奴才们不敢掉以轻心,一直跟住了,可是午时刚过,佑王爷和兴王爷不知怎的突然发难,在北定门和南济门大打出手。两位王爷手下都是身经百战,守城门的士兵哪里是对手,只片刻功夫两位王爷就带着人马冲了出去。奴才们没有接到圣谕不敢阻拦两位王爷。”那太监伏在地上看不清面目,只是声音中有些胆颤。 闵踆更加生气,“你嫌身上的零碎太多,已经把下面的软肉割了,还想把嘴里的软肉也割了?朕要的是湛凞!不是朕的两个儿子。” “皇上,两位王爷率领手下冲击城门时,端王府出来的人也混在其中,奴才的人虽跟上去阻拦,但场面实在混乱,奴才的人实在没有法子全部看住。”这首领太监虽然害怕,却也头脑清晰,一番话把矛头指向了闵炜和闵煜,明摆着告诉闵踆,外敌好御,家贼难防。 “这么说你们让湛凞跑了?”闵踆更加生气,他心里何尝不是这样怀疑的,只是他不能这样说,否则皇帝的脸面何在。 “奴才已经派人去追了,”这太监首领十分机灵,见势不妙赶紧道:“奴才没有拦住世子,却拦住了公主。” “哦?”闵踆面色略微缓和了些,“你说。” “在两位王爷要出城的时候,有辆小马车从端王府偏门悄悄使出直奔西华门,奴才亲自跟了上去。就在这马车要冲出城门时被奴才的人拦了下来,居然是公主坐在里面。”太监首领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些。 “你怎么对公主的说的?” 太监首领听闵踆的声音不再那么愤怒,赶紧为自己表功道:“奴才说城中来了乱民,不太安全,请公主先回王府。端王府的侍卫还不依,和奴才动了手,不过都被奴才制服了。现下公主已经回到了端王府,奴才的人看得紧,绝对万无一失。” “公主表现如何?”闵踆已经恢复了平静。 “一脸病容,伤心欲绝。”太监首领快速地回答。 闵踆沉吟了片刻,见那太监还趴在地上,大怒,“还不快滚。”太监首领赶紧退了出去。一旁的赵福全见机递上茶盏,答话道:“皇上,龙体要紧。” “朕何尝不想舒心片刻?可是这两个逆子,朕多次交代不要与虎谋皮,他们就是不听。”闵踆长叹一声,“罢了,看看情形再说吧。去请公主进宫,朕,”闵踆顿住不说了,自己倒要好好看看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女儿究竟有何用途。 待到闵仙柔进来时,闵踆心中顿觉明亮,这个女儿竟憔悴到如此地步,自己所想看来不会有错。他故作和蔼疼惜,道:“永平,你这是何苦?父皇只有你这一女,你这样,父皇如何对得起你母妃?” 闵仙柔摇摇欲坠地跪下,苍白着脸挤出一丝苦笑,泪珠瞬间就滴下,“永平不孝,请父皇赐女儿一死吧。” 闵踆故作痛心,“你和湛凞的事,朕虽有耳闻,但一直以为不过是你们小女儿间的姐妹情谊,哪知你却,唉,你真想弃朕而去?” “不,父皇,女儿舍不得您,只是女儿也舍不得,舍不得,”闵仙柔已经泣不成声,看着竟像要晕倒了。 “还不把公主搀扶起来。”闵踆对赵福全呵斥道,赵福全赶紧过去扶起闵仙柔,闵仙柔巍巍颤颤坐了下来,一派娇弱欲倒的模样。闵踆想了想,拿出慈父的面目,叹道:“如今湛凞已经走了,你再住端王府恐怕不妥,不如搬到宫中吧。” 闵仙柔立即又跪下哀求道:“求父皇继续让永平住在端王府,湛凞她绝不会丢下永平的。” “湛凞不在,朕是怕你在端王府受委屈。”闵踆此刻真像是位溺爱女儿的父亲。 闵仙柔心中冷笑,语气急切,“不会,他们不敢,湛凞对他们说过,我便是她她便是我,我的话王府的人不敢不听。” “喔?”闵踆心思百转,又道:“可你住在端王府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朕不能让你名声受损。” “王府旁有一处大园子,本来湛凞把它盘下后准备扩建做王府的花园,不如父皇就让永平住在那里吧。”闵仙柔哭得有些气喘,眼看就要瘫软在地,赵福全唤在殿外候着的申菊、酉阳进来,将公主架起,又命人端来人参银耳羹喂着公主吃下,又有人捧着加了薄荷的香炉放在公主身旁。好一通忙乎,闵踆见公主似乎好转了,才万分怜惜道:“瞧瞧你,把自个身子糟蹋成什么样。罢了,就依你吧,那处园子就作为你的公主府吧。” 闵仙柔虚弱地点点头,还要跪下谢恩,被闵踆免去了。闵踆嘴角微翘,笑得有些得意,看着闵仙柔退出去,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赵福全瞅准时机,道:“皇上,恕老奴多嘴,这世子对公主视若珍宝,怎么会分开?这里面会不会有蹊跷?” 闵踆呡了口茶,微笑道:“要是朕,也会这么做的。一个世子一个公主,当真在一起,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怎么跑得掉?分开了反而好走,何况湛凞手下都是她老子的侍卫,湛凞要想带个累赘上路,这帮人怕也是不答应。唉,俗语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有了公主府也好,朕正愁没人能插进端王府呢,现在倒有个机会。等会儿,你去告诉辫奸卫,让他们多派些人混进公主府。你再亲自去挑选几十个机灵的太监宫女给公主送去,就说朕让他们去公主府伺候公主。” “是,”赵福全见闵踆有些倦怠,过去轻轻替他捏着肩,又道:“公主和世子分开久了,情谊不就自然淡了?到那时——” “哼,淡了?朕会让她们淡?能得到又得不到之时才是最勾人的,朕要把永平拴在鱼钩上吊着湛凞。”闵踆闭着眼,有些自言自语道:“湛凞走了也好。最好湛洵真得死了,湛凞得了王位。能拿永平换什么呢?若换不到什么,能引得湛凞冲冠一怒为红颜,带兵出了端地就好了。兔子出了老巢,老鹰才好下爪。” 赵福全见皇上隐隐有兴奋之意,也讨好笑道:“公主倒是孝心可嘉,明明要走了,还要进宫给皇上请安。” 闵踆随口笑道:“朕这几个子女,反倒是这个女儿孝顺,不过毕竟是女子,软着心肠,成不了大事。”说完这话,心中突然闪过一丝不妥,到底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何况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2 一闪而过的念头,想不出来也就放下了。“摆驾美人院吧,朕好久没去看看了。” 赵福全见他心情不错,笑着吩咐去了。才过了十天的舒心日子,北狄的使者又闹上来,他们的王子死了这么些时日,晋朝的官员只是一味的敷衍拖延,很让北狄不满。 闵踆看着嚣张的北狄使者,强压火气道:“这事朕已经亲写国书,向你们皇帝阐明了一切,你们当朕的晋朝好欺吗?几次三番无理取闹。” 北狄使者冷冷道:“欺人太甚的是你们晋朝吧。你们的国书上说最大的嫌疑是端王世子湛凞,要我们北狄去和端王交涉。哼,我们王子是在晋朝京城出的事,我们不管什么世子端王,我们只问你们要人。还有,”使者拿出国书挥舞着,“这是我们皇帝亲自写的国书。” 赵福全忙接过了递给闵踆,又听使者猖狂道:“我们皇帝说了,九王子钦慕公主,虽然他已去世,但皇上要完成九王子的遗愿,必须要替九王子将公主迎娶回北狄。” 这使者的中原话说得古里古怪,更引得闵踆心头火大,亢藏金和他的目的一样,都想要永平做棋子,只是他北狄惹不起端王,却来朕这儿找麻烦,真当朕是软柿子。他压住怒火,阴沉道:“永平承蒙九王子青眼有加,实在是永平的福气,不过朕已经替公主寻觅了佳婿,不能出尔反尔。改日朕会命人给你们皇帝奉上黄金万两,百名美姬以示两国修好。公主的事就不劳费心了。别忘了,我们两国之间紧要是端地。”说罢,也不等使者再说什么,径直拂袖而去。 回到寝宫,闵踆的好心情荡然无存,将火气发泄在了一帮美人身上,可怜有几个美人天降横祸,莫名其妙的送了命。赵福全跟在他身边,心里暗暗替那些美人可惜,如花似玉的女人不好找,如花似玉的男人更是万里挑一也不得,这么多娇弱美艳的男人得费多少人力才能寻来啊? 待到闵踆稍微平静些,赵福全赶紧跪下动情道:“皇上,老奴拼着命也得劝您一句,不管怎么着,龙体也是最顶要的。” 闵踆焦躁地恨道:“朕过几天舒心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赵福全道:“要老奴说,就给公主寻个驸马,堵了北狄的口就是。” 这话提点了闵踆,“也就你能和朕说点贴心话。”他安静下来,示意赵福全起来,“可这驸马的人选?湛凞、朝中的大臣,还有端王在京中的细作暗流,这些朕都要考虑啊。” “左右不过是个挂名,谁不成啊。”赵福全没有起身,跪着替闵踆敲着腿,笑道:“公主是金枝玉叶,不愿意谁能强迫?驸马也只能担待些。” “好个挂名,”闵踆心情一好,便有些后悔刚才失了性命的美人,“吩咐下去,叫各地再多进几个美人,宫中全是老面孔,朕都看腻了。” 皇上要替公主要选驸马的事不消半天便传遍了朝堂,引得无数人心如蚁噬。武师德一早接到闵踆要给公主选驸马的事,急得差点一头撞到墙上。他匆匆跑去求见闵仙柔,却见闵仙柔不慌不忙,像没事人一样正盯着墙上的三幅画像思索。武师德知道这画像正是自己昨天呈给公主的——闵氏三兄弟母妃的画像。 闵仙柔见他来了,微微颔首,道:“武先生,您看这画像有什么玄机吗?” 武师德真要急哭了,“公主,事不宜迟,咱们今晚就走。” 闵仙柔微微一笑,“不过就是选个驸马,何至于大惊小怪。” 武师德真要疯了,他也是年轻过来的,情到浓时那种恨不得化作一体的独占欲望,真要被拆开,产生的嫉妒怨恨真能将一切毁灭。何况他还是用九族的命来担保闵仙柔的,一想到这,他几乎带着哭腔道:“世子她——” 闵仙柔打断他,平静道:“湛凞会信我的。” “可是万一,”武师德想都不敢想这个后果。 “万一?没有万一是你的职责,”闵仙柔瞥了他一眼,冷静道:“湛凞既然对你放心,我自然也就没有担心的。” 武师德几乎站立不住,硬着头皮道:“端王府上下,定当竭尽所能。” 闵仙柔被他这幅紧张的模样逗乐了,“武先生何必紧张,你是关心则乱,没有细想。闵踆这样,不过是用来堵北狄的口。闵踆要做戏找个匹配永平的佳婿,必得寻个才貌双全的,我估计那京城三杰怕是跑不脱了。你大可放心,我让湛凞满天下宣布我是她的女人,就是要让这些人顾忌端王的势力。董马两家是朝中重臣,心中对局势清晰得很,恐怕会找个由头推辞。而且闵踆顾忌朝臣和端王勾结,也不会让他们和永平联姻。只有那姓韩的,无权无势没有背景,哪是端王府的对手。闵踆若是真选了他,不正说明这是场闹剧,何况他也不好让我这‘饵’有所损伤的。若那姓韩的有些眼力便不会趟这浑水,否则,”闵仙柔没在说下去,只是眼神中闪过一丝阴厉,直瞧得武师德背后一阵冷汗,他的心到底还有些忐忑,“公主,三人成虎,这要是传到世子的耳朵里,恐怕——” 闵仙柔沉吟半响,笃定道:“我信她。” 武师德只得作罢,刚想告退,闵仙柔叫住他,道:“武先生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还没捉虫修过,晚上再贴。 ☆、第八章 武师德打起精神朝画像看去,“这三人相貌只算清秀,并无出众,只是有七八分相像。也许并没有什么玄机,不过巧合而已。” “巧合?可一可二可三?”闵仙柔摇摇头,“闵踆明明好男色,这实在不可理解。” “公主先歇息一下,都坐半天了。”申菊端了银耳燕窝羹进来递给闵仙柔,看着画像,无意识地道:“这三人做女子不好看,做男子到很俊朗。” 闵仙柔眼神一亮,吩咐酉阳摆好笔墨纸砚,瞧着画像,片刻画出一幅人像,“武先生,你命人拿着这幅画像去宫中打听一下,可有人认识?” 武师德过来一看,画上是个面貌清秀俊俏的少年,他大吃一惊,疑惑道:“这人和闵炫少年时好像啊。” “这就对了,若我估计不错,”闵仙柔不再说了,只是一味地得意浅笑,随后又吩咐道:“这事武先生还得尽快办。” “是,”武师德卷起画像,然后恭敬地退下了。 闵仙柔闲来无事,见天气晴好,便带着申菊、酉阳来到公主府。这两个府邸挨靠在一起,后花园早已打通了一个小门,相连起来,来往很方便。她才巡视了一会,便觉得有些无味,又见这公主府到处都是闵踆的耳目,不由心中冷笑,又开始装出了她的公主做派。 且不说她在这里稳坐钓鱼台,外面的朝堂早已经沸腾不已。果不其然,闵踆颁下圣旨,要在董世杰、韩亮节、马志洁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3 三人中选出佳婿,五月初五端午节上朝定夺。 五月初四晚,董府内,董世杰兴奋地在自己房中来回踱步。晚饭时,那些陪坐的姬妾们竟让他万分讨厌起来,匆匆吃了几口便起身离开,独自一人回到房中幻想着明日面圣求亲的场面。这时有个丫鬟来报:老太爷和老爷请少爷去书房。 董世杰喜不自胜,这时唤他前去肯定是为了公主一事。待他兴冲冲到了书房,却见爷爷和父亲一脸阴沉,有些不安,小心翼翼道:“孩儿给爷爷,爹爹问安。” 董家老父子见董世杰如此,互相看了一眼,董平先开口道:“世杰,皇上替公主选驸马,你的意思是如何啊?” 董世杰一愣,“爷爷和父亲似乎不希望孩儿向皇上提亲?” 董平直视儿子道:“既然你这么说,爹和你爷爷也明着告诉你,这个驸马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当。” 董世杰急道:“这是为何?爷爷和爹爹是担心将来公主不好驾驭,担心孩儿和公主心情不合?孩儿自那日在宫中见过公主后一直念念不忘,孩儿发誓一定会对公主一心一意,百般呵护。爷爷和爹爹一向最疼爱孩儿,就不能成全孩儿吗?” 董平叹气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真是一点不假。公主绝色,天下莫有出其右。你有这份爱慕之心也是人之常情。美人但有美色,你想要几个,爹爹和你爷爷都不会反对。可这美人要成了祸水,那就决不能进我们董家门。” 董世杰不服道:“孩儿不明白,她不过就是个公主,能成什么祸水?” 董平见儿子执迷不悟,直摇头,“这女人是天下最大的祸水!其一,她是湛凞的女人。为父接到宫中密报,湛洵这次凶多吉少,这湛凞眼看着就成了端王。你可知湛家的势力?我朝存在多久,湛家就存在多久,没有雷霆手段,能做到吗?这京城中有多少端王的细作暗流?也许我董家的门房就有端王的人,也许我们现在说的话隔日端王就能知道。你真当我们董家人有三头六臂七八个脑袋?你想动湛凞的女人,你是拿我们董家上下的命在搏赌。” 董平见儿子面色铁青,端起茶水喝了口,又叹道:“其二,皇上素来疑心我董家势大,扶植了个马强来与我们作对,他还会让你去当驸马,让我们一家独大?要是那样,董家就等着诛九族吧。我们已经明着是三皇子的人了,你再去求娶公主,皇上心里想得可不是你的儿女情长,他会疑心董家不轨。还有那日寿宴,你也见到三皇子看公主的目光了,你真得了公主,三皇子暗地里能不恨我们董家。” 董世杰的眼神已有些绝望,可一想到公主的容颜,到底还是不甘,“三皇子和公主可是兄妹。” “你——”董平有些恨铁不成钢,指着儿子呵斥道:“你这混账东西。自古皇宫里最是纳污藏垢的,那些个史书不过是明面上哄人玩的,你白读了这些年的书了。逆子,你给我听好了,其三,这次选驸马无非是皇上打发北狄的借口。公主是牵制湛凞的棋子,你好好想想,皇上会让公主轻易损伤?若你是湛凞,公主真成了人妇,你还会要她?这棋子还有什么用?就算你真的当上了驸马,那也是空有头衔挂名的。皇上为什么要赐给公主开府设邸?历代公主开府要么极得皇上宠爱,要么嫁了个显赫的夫婿立了大功,你认为现今的公主有这些吗?她若不愿意,往公主府一躲,你能奈何她?你敢强闯公主府?那等同于谋逆。你如今在吏部也历练了几年,你该知道,不管何时,哪怕是洞房花烛夜,驸马见公主都得跪迎,她要是存心为难你,你这条命就是跪没了,也没人能救你。你看着吧,马强也绝对不会让儿子去趟这浑水的。” “可是,可是,可是,”董世杰面如死灰嘴皮哆嗦,极力从口中吐出一句话,“孩儿对公主是真心的。” 董平直叹气,还要再说,董桦拿起拐杖,使劲朝地上一跺,阴沉道:“爷爷虽宠你,但绝不允许你拿董氏全族去涉险。你若明日朝堂上敢向皇上求亲,祖父必会命人给你去势,然后亲自去向皇上请罪。反正你的姬妾已经给你留了子嗣。” 董世杰只觉浑身发冷,他知道虽然父亲对他看似严厉,时常对他严厉教诲,但实际却不是心狠之人。而祖父虽一直对他溺爱,但关键时刻心狠手辣,对谁都不会留情。爷爷既然发了狠,他娶公主的美梦真是无望了。他惨白着脸勉强答应,踉跄着回去了。 同时,马府花园里,马强和马志洁正在看似悠闲的小酌。马强看着儿子,道:“如今你在户部做得怎么样了?” 马志洁笑道:“儿的一举一动,不早有眼线告诉了父亲。爹想问的不是这个吧。” 马强也笑道:“你啊。那爹也就直说了,明日上朝,你可想求娶公主?” 马志洁顿了一下道:“我也不瞒父亲,儿子是有这个打算。” 马强有意问道:“难道你也被公主的美貌给迷住了?” 马志洁摇首,一本正经道:“爹何必有此一问。您明知我对世子她——”他面颊微红,清清嗓子又道:“那日见她在西华园中戏耍亢望南,儿子这心就再没平静过。您也知道,天下女子无非就是借着颜色博取眼球,可像世子这样真性情的女子,儿子从来没见过。” 马强点头道:“我儿眼光独到,为父应该欣慰。为父知道你的心思,无非是想借公主和湛凞进一步,可是公主可是湛凞的心头肉。你这样做,她会不恨你?而且这朝中天下的形势,你可明白?这公主可是个地道的祸根。” 马志洁见父亲有些误会,赶紧解释道:“父亲,不是您想的这样。儿子都明白,也知道公主和湛凞的事,只是想尽点绵薄之力,儿子娶公主也是想替世子将公主保护好,决不会对公主有非分之想。” 马强无奈地笑道:“你还是没明白。这公主无论谁娶了都只能是挂名。为父也是从年少轻狂时过来的,你想借着护公主有功博你心上人的欢心,将来好一男一女同侍湛凞?”他猛地一拍桌子,板着脸道:“荒唐。你也不想想,你虽是好心,但自己心爱人嫁了别人,这事对谁来说都是心中的一根刺,哪怕你们清清白白。也许开始湛凞会感激你,但日子久了,闲言碎语一出,若是再有人挑拨,你觉得她会放过你?儿啊,听为父一句,你和湛凞绝无可能,别在痴心妄想了。” 马志洁垂下头,“儿子只是想替她做点事。” “英雄难过美人关啊,”马强长叹一声,拍拍儿子的肩,“你且听为父说,”随后他将这事分析了个通透,竟和董平说得差不多,最后又道:“儿啊,我马家虽数代士族人丁兴旺,但你却是我马强唯一的儿子,为父不会害你的。你明日看吧,董世杰绝不会出面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4 倒霉的怕是那无权无势的韩亮节,他若是聪明,绝不会卷进来,否则,可惜了他一身才华。” 马志洁默默细想了一番,竟是大有道理,也有不再多说什么了。 次日端午,闵踆难得上了次朝,难得露出点笑模样,看向韩、马、董三位年轻官员。马志洁和董世杰两人悄悄对视了一眼,均默不出声。只有韩亮节满脸通红,激动地跪倒在地,向闵踆求娶公主。闵炫眼中闪过的狠绝让几个心中的有数的人一阵胆寒。闵踆很满意,立即允下,问了钦天监,婚期就定在五月三十。 散了朝,韩亮节春风满面,不断有官员向他祝贺,只是有人看他的眼光中多了一丝惋惜怜悯,他正在极度兴奋中也没细想。马志洁暗暗摇头,董世杰满脸冷笑,他倒要看看韩亮节的下场。 闵仙柔听到这个消息,平静地摇摇头,“这人的文章我看过,是不错。可惜了,要能收归已用也许能成为栋梁之才。”这番话听得来汇报情况的武师德哭笑不得,可身边的酉阳、申菊却暗自撇嘴,这位公主恐怕早想出什么歹毒的法子对付这个倒霉蛋了,只是不知世子听了会怎样。 湛凞听到这个消息已经是八日后,她和一帮护卫按照图上标注的小路绕道回的端地,时间上长了些,快一个月才到王府。巧的很,她前脚进门,后脚从京城来的密报就到了,她当时又累又乏,听到这个消息也没细想,只觉从头到脚一股怒火抑制不住的烧了起来。跟随的银月直觉出危险,紧紧抱住已经双目赤红、欲要转身而跑的湛凞,不停朝后面的卫绪使眼色。卫绪会意,快速进府,片刻又飞奔而来,不由分说将湛凞扛起,直奔到后花园的玉湖,用力把湛凞甩进湖中,然后默默地退下了。 通身的凉意顿时让湛凞的怒火熄了下去,她把头埋在水中泅浮了一阵,才疲乏地爬上岸,四下一望竟不见一个人。她垂头丧气一脸颓唐,刚踏出一步,耳边就听有人道:“行大事者,需要学会喜怒不形于色,你方才那样成何体统。” 这声音湛凞太熟悉了,正是她最敬爱的父王,可此刻她只有满腹的怨愤,“为什么?为什么要让仙仙一人留在京城?你知不知道那里多危险,你让她一个弱女子独自留在虎口,你让我的心从此不得安宁。”这是她第一次对父亲大喊大叫。 湛洵面无波澜,“你不信她?”这一句就像带着仙法,让湛凞一愣,脑海里陡然出现了她们分离的那个夜晚,闵仙柔那坚定的目光笃定的口气,是啊,我信你,我既然信你怎能疑你? 湛洵见女儿的眼神渐渐清明,内心很欣慰,“父亲知道你有诸多疑惑,你跟我来吧。” 湛凞这才发现父亲似乎老了许多,面上愁眉不展,她心里一惊,暗骂自己没有出息,竟忽略了父亲,赶紧上前两步跟上湛洵。 湛洵带她来到王府中一处极其隐秘的小院中,回首看看女儿,轻轻叹息,推开房门跨了进去。 湛凞一看屋里立着李嬷嬷和周大夫,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上去床前,只见娘亲即墨瑶半靠坐着,脸色灰白形容枯槁。湛凞跪倒在地,惊得说不出话来。 即墨瑶勉力朝女儿笑笑,伸出瘦的只剩骨节的小手想去抚摸女儿,湛凞赶紧握住母亲的手,眼泪不自觉地流下了。 湛洵挥手示意下人出去,将女儿搀起,叹道:“不是父王怎么样,是你母后病了。父王要带你母后去栖梧山找你姨娘治病,这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湛凞抹去眼泪,不解道:“父王怎会这么说?不过是去栖梧山,女儿会去看你们的。难道母后的病,”她心里一紧,不敢说出口。 湛洵明白她的意思,胡乱编了个理由,道:“别乱猜。你母后体质异于常人,先天性的体弱,要静静调养好长时间方能恢复。栖梧山深处有一颇为神奇的温泉水,只有那儿能养好你母后的身体。父王要陪你母后前去,所以干脆假死,让你名正言顺的即位。以后端地的一切都要靠你了。” 湛凞将信将疑,“女儿会常去探望母后的。” “胡闹。”湛洵突然严厉道:“益阳离栖梧山何止千里,一来一往得荒废多少正事。如今我湛氏正是危急之秋,你这样做对得起谁。别忘了,你的闵仙柔还在京城替你谋划。”湛凞只觉一口气堵在胸中。 即墨瑶心疼女儿,“怎么浑身上下湿透了?还不赶紧去洗洗。”湛凞见自己这狼狈样影响娘亲心情,赶紧应着出去了。湛洵过来挨着即墨瑶坐下,叹道:“女人外向啊,还没成亲呢,她心里都全是闵仙柔了。” “你忘了你也是女人?”即墨瑶被她气乐了,“你这是何必呢,让她们这热辣辣的分开,不是存心熬她们的心吗。” 湛洵正色道:“我就是要熬她们。凞儿和仙柔虽聪慧,但都是没经过事的。你想啊,凞儿是女子,在端地我湛氏历尽数百年经营,又对百姓不薄,这才换来凞儿平稳登位,可我湛氏要真得了天下,别说那些明枪暗箭,光是悠悠众口蜚短流长都能将人活活淹死。凞儿若以女子之身登了帝位,就已经是亘古未有的事了,那些个文士能甘愿?可是她若再以女子之身娶了闵仙柔,那简直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且不说闵仙柔是个女子,单看她的公主身份,那些忠于我湛氏的人怕也是心有不满。你看依凞儿对闵仙柔的感情,若有人极力反对出言不逊,会怎样?”湛洵叹道:“我怕啊。天下言路掌握在拿笔人的手中,杀贪官污吏是大快人心,杀酸腐书生可就伤了天下士子的心,到时口诛笔伐,凞儿真要遗臭万年了。我不能让凞儿成为一个暴君啊。何况凞儿对闵仙柔死心塌地,我也怕将来闵仙柔太左右凞儿。所以我先让她们分开,各自去面对凶险形势,也让她们知道得天下不易做天下更难,好让她们更齐心。而且小情侣间最要的是信字,她们可没经过这个考验,若将来有人挑拨,更要坏事。还不如现在验验。这道坎一过必能百忍成钢,两人心磨在一起,坚如铁石,我俩也好放心离去。” 湛洵一下子将心里话全部说出,听得即墨瑶一脸心疼,她虚弱道:“你就是思虑太多。我也知道,其实你和你的先祖们都是素有大志的,也有许多时机面南背北登基坐殿。都是因为我们有凰一族,为了我们即墨氏的女子才放弃天下的。说来说去还是我们对不起你们湛氏,让你们委屈了许久。” 湛洵握着爱侣的手,认真地盯着即墨瑶,“是,你们有凰一族的女子太过善良,你们的心好像从没有被踏足过的雪顶,洁白地不像人间所有。真要得了天下,这皇后的位置以你们的性子不但做不来,反而会有性命之虞。但你这么说不对,有你们,我们湛氏才有一颗鲜活跳动的心,才能知道这世间的美好,天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5 下和你们比算得了什么。” 即墨瑶双目垂泪,一阵气喘,又不停地咳嗽,湛洵赶紧替她顺气,心疼自责道:“都是我不好,这张嘴竟管不住,又惹你伤心了。” 即墨瑶不住地摇头落泪,哽咽道:“有你这份心,我至死不悔。” “呸呸呸,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湛洵眼眶泛红,搂着爱人,心里暖暖的。 两人正互诉衷肠,湛凞沐浴更衣又进来了,见爹娘依偎在一起,又想起闵仙柔,不觉一阵黯然。湛洵看在眼里,笑道:“父王都信你的闵仙柔,你不信?”她拿出一份密信扔给湛凞,“你的仙仙已在京城替你布局了,你也该有表示了。” 湛凞接过一看,脸上出现一丝喜意,又看看娘亲的身体,不觉又皱起眉道:“母后真得不要紧?姨娘真得能治好母后?父王你不打算回来了?”她很奇怪,即使父王陪母后去养病,也不用诈死? 湛洵明白她的所想,立即想了理由糊弄道:“父王不想离开你母后,这是最重要的原因。而且父王一诈死,闵踆会对你放松警惕,也许这就是我们的机会,何况这端地迟早是你的,你也该历练了。父王给你留得那些老臣都是忠心可嘉的,你大可放手去做,不用顾忌。” 湛凞心中立时有了主意,只是对父亲的理由总有些不安,到底也说不出什么,只能作罢。湛洵命人摆上酒菜,扶即墨瑶坐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席间,湛洵笑问道:“仙柔已经在京中装病抗婚了,你打算怎么做?” 湛凞笑答道:“既然要让闵踆掉以轻心,女儿也该做出昏庸无能的样子。公主大婚后,我也招好些个美人进府,颓唐荒淫,您看行吗?” 湛洵呵呵一乐,“这法子不错,不过将来你要和仙柔解释了。” “不打紧,她信我。”湛凞此刻恢复了自信,她也想通了,暗卫还在,武师德也在,密道也在,真要有什么事一走了之即可,既然仙仙不走,肯定有十足的把握自保。她又问道:“您和母后什么时候去姨娘哪儿?” “你母后前两日染了风寒,等她病情稳定,我们就走。”湛洵和即墨瑶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舍,这一去不知能不能回来。湛凞没有看到,亲自给娘亲布菜,问寒问暖,亲热极了。 晚上一回屋,湛凞便倒在床上,想着闵仙柔,虽心里有了底,虽在父母面前没有流露出不安,不过不在一起,总是觉得有些虚。想写信又不知该说什么,往日在一起满腹的甜言蜜语,这会儿只剩下深深的思恋,还是在忍忍吧,时局紧张,万一密信落入敌人的手中,岂不是置仙仙于险地。只盼着仙仙能过得舒心。谁知隔日,竟有京城来的人送来一个锦盒和一份信,信自然是给湛凞的,内容无非是小女儿间倾诉衷肠,顺便表表坚贞不渝的态度,笔迹倒是闵仙柔的,可是语气大相径庭。湛凞纳闷不解,刚想去看锦盒,来人却说公主再三叮嘱,这是给王妃的,而且要他当面亲呈。湛凞搞不清闵仙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带来人去见了即墨瑶。 说来也奇,那人见到即墨瑶后,恭敬地跪下,打开锦盒双手捧上,湛凞一看,又不解了。锦盒里放着一块凤凰于飞的玉佩,一对凤凰紧紧缠绕以示恩爱,这应该给她啊?怎么会给母后?难道是讨好父王和母后的?不对,如今闵踆监视正紧,这样光明正大的送信,一定会让闵踆知道。外人皆知父王病危,仙仙不会这么傻到送来这样一块玉佩,什么原因呢?她还在暗自猜测中,却见来人拿起玉佩高高举起,然后狠狠地摔在地上,玉佩顿时粉碎。湛凞更加莫名其妙,哪知来人又突然站起,跑到屋外拾了一块石头放在锦盒中,再恭敬地给即墨瑶跪下,说道:“这是公主吩咐的。公主说这礼物不知王妃是否愿意收下?” 湛凞一头雾水,即墨瑶却笑了,吩咐侍女今喜道:“你去找个刻石的手艺人,用石头刻一对凤凰,对了在凤凰中间再刻一只小的。越快越好。”她又对来人道:“告诉仙柔,母后很喜欢这礼物。母后给她的回礼就是这石雕和一句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今喜和来人领命退下了。湛凞刚想要问个究竟,即墨瑶却摆手含笑道:“你别问,这是母后和你媳妇的秘密。对了,你也要给仙柔会封信,诉些情肠就好,” 湛凞还想套话,可惜拐弯抹角了一番,还是一无所获,只得怏怏地回去了。她一走,湛洵从屏风后转出,笑着赞叹道:“闵仙柔啊闵仙柔,这小丫头真是太机灵,她怎么猜到的?这些年我只问没露出半点破绽啊?连我们女儿都没看出来,她是如何得知的?真是绝了,居然用这种方法来说我们是假凤虚凰,哈哈哈。” “你啊,凞儿历来尊重你这个‘父亲’,平白无故地,谁能怀疑自己‘父亲’不是男子?如今仙柔都知道了,你还不打算让凞儿知道?”即墨瑶见爱人笑得痛快,也有些忍俊不禁。 “闵仙柔知道也好,一切就看凞儿的了。非常时期要有非常心性,我还是那句话,让凞儿独自扛起磨砺才能成就大业。唉,不磨不行啊,现在的凞儿还只是为闵仙柔而不是为天下啊。”湛洵又自言自语笑道:“闵仙柔?这小丫头真是能掐会算?” 其实闵仙柔也不是一开始就猜到的,这也有些机缘巧合。这闵仙柔在湛凞面前稍显软弱,那是小女儿在心爱人面前的撒娇举动,对外人她可比谁都刚强,所以日子自然过得不错。得了要大婚的信,她就窝在公主府装病,前来探病的人很多,都是些想巴结的官家夫人。由于闵仙柔的刻意为之,从这些女人口中传出去的消息越来越离谱。结果满京城都知道公主为抗婚以至于病危的消息。闵踆听了辫奸卫的密报直皱眉,想了想,叫来闵炫,叮嘱了他几句,让他代天子去探望公主。 闵炫大喜过望,他一直想去看望这个妹妹,奈何既顾忌人言可畏又顾忌闵踆的看法,只能忍耐。今日得了圣旨,便迫不及待地带人赶了去。一见之下,大为痛怜,恨不得立即凑上前去嘘寒问暖,可惜下人太没眼力,给他搬得的圆凳居然离床榻一丈远,其间公主的两个婢女还不经意在挡着。他很想发火让这些无关的下人全部滚出去,但是这不是自己的府邸,而且公主病榻前也需要人照顾,只得作罢,不情不愿地开口道:“妹妹这是何苦?来这儿之前,父皇特地交代了皇兄,不过就是个大婚。自古驸马和公主怎可同日而语,公主毕竟是皇家人,天家威严岂容抗衡?你也别太过忧心。”这话明着告诉闵仙柔,皇上的意思就是走个形式而已。 哪知闵仙柔只是病怏怏面无波澜,不见有任何喜色。闵炫以为她在病中,心情不好,于是继续斟酌着劝道:“湛凞不值你这样做,她要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6 真心对你好,怎会丢下你离开。何况你们这样,那端王爷能同意了?湛凞这一去怕是也要身不由己。” 闵仙柔素来心眼多,凡事别人想十分,她能想百分。这几日她一直在揣测湛洵的做法,也理顺了大概,只是有些小细节还是很模糊,这点让她颇为不安。今天闵炫的话恰巧击中了她的心田。自己和湛凞的事已经够惊世骇俗的了,这要搁在别家,谁能接受?可湛洵似乎没怎么为难她们。宠女儿的人多了去了,恐怕也不能接受女儿这样吧?难道他想趁机分开我和凞凞?不对,若是这样,他也不会把李朗的密信、凞凞暗卫和武师德这帮人留给自己差遣。难道是想稳住我,只让我替他湛氏谋江山?不对,要是这样,他不应该做出诈死的表像,让凞凞掌管全局。他既这样做就说明要让凞凞来坐这个天下,可以自己对凞凞的了解,凞凞有了权还会任他摆布?难道已经暗中替凞凞寻好了夫婿,让她先诞下子嗣?不对,凞凞尊他敬他爱他,却绝不会让自己成为傀儡,他若真这样做,除非不要这个女儿了。为什么呢? 闵仙柔想得头脑发昏,也没心应付闵炫,朝酉阳使了个眼色,装着昏了过去。酉阳、申菊配合的很好,这个喊人那个急救,一大帮子婢女跟在后面进来慌乱不已,硬生生将闵炫挤到了房外,眼见也进不去了,他站了一会便闷闷不乐地带人回去了。他才一走,酉阳和申菊便把不是端王府的人一起哄了出去。可越是安静,闵仙柔心里越是烦躁,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过了一夜,实在躺不住了,于是命人抬来轿辇,去花园中小坐了一会。 快到初夏,各色花团争相吐艳。闵仙柔哪有心情欣赏,屏退左右,独自一人走在叶稠阴翠的小路上,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小偏门。也不知何人当值,这小门竟没有关上,门外不知哪家下人的四个女孩正玩耍在一起,叽叽喳喳好不快活。闵仙柔想到自己幼时和湛凞的相处,一时看得停住了脚步。四个女童正在办家家,争着当爹娘,最终两个稍高的扮了父母,另外两个扮女儿。刚玩了一下,扮女儿的一个孩子又不干了,嚷嚷道:“我马上要长大了,没人嫁啊?”扮母亲的女孩想了想,说道:“那你两人中有一个扮女婿吧。”,那小孩却道:“我不要,她是女的。”扮父亲的生气道:“我也女的,你玩不玩?你要不玩就算,我们以后不带你玩了。” 四个孩子又玩在一起,可这童言让闵仙柔灵光一闪,似乎抓住了什么。她嘴角微翘,浮现一丝笑意,突然忆起湛凞离开的那晚伏在自己耳边调侃她父王的话语——“你和我父王都是小心眼。”这湛洵本是堂堂正正的大丈夫,凞凞的无心之言恰恰是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反应,把她父亲和我这个小女子相提并论,是不是有些奇怪?她脸上笑容渐露,自己在端地十年,熟知端王的事迹,天下男子三妻四妾是稀疏平常的事,可这历代端王都只有一位妻室,一个两个三个情有独钟倒是可以,但七百年来所有端王都是这样,简直不可思议。又想到十年前初到端地的情形,这笑容更是跳上了眉梢,即墨瑶虽是上佳姿色,可比娘亲那样的绝色到底差了点。在自己的记忆中,湛洵面对娘亲居然没有一丝激动,正常的男子真能做到如此的心无旁骛?再有,依湛洵的占有欲和即墨瑶的性子,若真像自己所想,不对,即墨瑶绝不可能红杏出墙,难道湛凞是别家的?也不对,七百年来不能所有的端王都用这个移花接木的法子?何况世子诞生,朝廷都派人去滴血验亲,也没看出破绽。而且湛凞那么像湛洵,这真费解。闵仙柔秀眉微挑,笑得无比舒心,只是这笑容中夹杂着些许狡诈,少不得要试上一试。 “申菊,”闵仙柔刚一唤人,隐在一旁的申菊立即过来,垂头听着吩咐,她早被公主那意味不明的笑容惊得暗自苦笑,谁又要倒霉了? “你叫人速到玉器店里买个凤凰于飞的玉佩,再买个上好的紫檀锦盒。等会儿去叫武师德带个心腹过来。”闵仙柔转身走了几步,有些乏了,又吩咐道:“让轿辇过来吧,本宫住回到端王府,那儿有湛凞的味道,我想她了。” 申菊领命走了。才一炷香的时间,她捧着锦盒回来了,见酉阳正伺候闵仙柔用药膳,武师德恭敬地站在一旁,有个小厮模样的跪在地上低头沉默。闵仙柔示意她将锦盒交个那个小厮,说道:“刚才给你的信是要交给世子的,但这锦盒却是给王妃的,你须得当面亲呈王妃,当着她的面砸碎玉佩,然后随便捡块石头放在锦盒中。你告诉王妃,本宫说了,这礼物不知王妃是否愿意收下?还有,你这一路上要是有人跟着或窥探,你就假装不知,尽情让他们看。不过要速去速回。” 那小厮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接过锦盒磕了个头便出去了,武师德大惑不解,看闵仙柔也不像要解释的样子,只能告退了。 果不其然,辫奸卫立时就将这事告诉了闵踆。闵踆丝毫不在意,他以为闵炫把话带给了永平,她心情一好,急着向湛凞表明态度和情谊。自己也是从年少时过来的,有情人间恨不得时时腻在一起恨不得刻刻剖白心意,自己怎会不知。这样也好,正合着自己利用永平勾住湛凞的心。辫奸卫见皇上无有指示也就没再有举动。那人一路顺畅地到了端地见了王府,次日又快马回程。 五六日后,闵仙柔接到回礼,一天都笑意妍妍,直让申菊、酉阳两人心里打鼓。晚上靠在床上,闵仙柔不停地抚摸着石雕,又看看湛凞给她的信,虽情知是障眼法,但还是忍不住心里甜丝丝。正高兴着,忽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历代端王妃都是即墨氏?到了湛凞就轮到自己呢?这些饶是她再聪慧奇智,也是无论想不通的,不过想到这不关乎她和湛凞,所以索性也就不想了。屋外三更已敲过,酉阳硬着头皮进来请她安歇。夜确实深了,她躺下时,心里盘算着,也就这几日湛洵的死讯怕是要传来了。 长寿五十年,五月十七端王湛洵薨,世子湛凞即王位。五月二十三消息传到,闵踆仅下旨安抚了下便没了后文,暗中给李朗道密旨,让他紧盯端地,可随时便宜行事。闵仙柔心里恨恨不已,面上还要装作替湛凞伤心的模样,病歪歪躺在床上。 又过两日,五月二十五,离公主大婚还有五日,韩亮节突然接到口信,说是公主请他过府一叙。韩亮节虽激动不已却还是有些疑惑,男女成婚前怎可相见?于礼不合。何况她是公主,更应该知书达理,这道理都不懂? 哪知来人却说,公主只想私下见见大人,向大人说明一切。韩亮节恍然大悟,湛凞和公主的事人人皆知,公主的心不在他身上,自然想推脱成婚,可转念一想,公主为什么不早向皇上悔婚?又自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7 我解释地想,圣命难为,皇上一定不许公主做出有失皇家颜面的事,公主没有办法,才想从自己处着手,希望自己去向皇上退婚。他不住地摇头笑了,公主毕竟年岁尚轻,天真的很,这如何可能?皇命一言九鼎,岂可抗旨。公主啊公主,世人都知你和湛凞悖逆伦常,只有我韩亮节不嫌弃你,一心一意爱慕于你,你可知我的心啊。想到这,他顿觉为自己感动,也罢,就去一趟,一定要向公主表明心迹,自己终其一生必定会好好待她,绝不辜负她。相信公主一定会被自己感动,日后他们一定会成为一对神仙眷侣。想到这他心花怒放,换上便衣,随着来人向公主府走去。 这日下午,在韩亮节到来之前,闵仙柔坐在书房中摆着棋品着茶,好似在打发时间,一旁站立的武师德却焦虑不已,他站了半天也不见公主有什么吩咐,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声道:“不知公主有何事吩咐?”不知为什么他越来越怕这个公主了。 闵仙柔漫不经心道:“其实也没什么,不知武先生是否有让男人不举的药?” 武师德怔住了,不知该怎么说,从没见过女孩子说这个还能镇定无谓的。 闵仙柔瞥了他一眼,平静道:“你若没有,我只能让人将韩亮节变成太监。男人做了太监,皮相上总有改变,本宫不愿这样做。” 武师德更是不解,懦懦道:“服药和做太监,功效不是一样?” “本宫是为了将来。你只回答有没有。”闵仙柔的心思旁人哪能知道,她早考虑了未来,湛凞当了皇帝,她的身份——前朝的失婚公主——是她做皇后的最大障碍。若阉割了韩亮节,这毒妇的恶名真是坐实了,于她更不利。若是让世人知道韩亮节自己不举,驸马不过就是个虚名,这失婚的名就可以去掉了。至于公主的身份,这倒是个难题。 武师德哪里知道她会想这么多,回道:“有。闵踆好男色,却不愿意亲近太监,可又怕这些男人惑乱宫闱,便研制出了这种药,平时按时服药,亲近时再给他们解药。不过还有种更烈的,是用来惩罚忤逆他的男子,外敷内用双管齐下,这种药一用,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我本想着给这药掺毒,让那些男宠自身带毒,好在行事时毒害闵踆,而且制这药我们在宫中安插的御医也有份,所以弄了不少出来,不知公主要哪种?” 闵仙柔没回答,只又问了一句,“皮相上会改变吗?” “不会。虽还是男人,只再不能传宗接代。” “当然是不用解药的那种。速速取来。”闵仙柔说得一脸平静,武师德听得一阵胆寒。 正说着,婢女来报,韩大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说过,闵仙柔不是好人,毒的很。后面那湛凞也是个心硬的。这是一对心狠手辣的女主,所以各位看官可不要厌恶她们啊。 ☆、第九章 韩亮节自己的府邸离公主府不是很远,他也没乘轿,像是在游览街景,信步而来。下人将他引到公主府的一处后门时,他不禁微皱眉头,怎么如此对待他这个驸马?又一想,婚前见面到底不是光彩的,掩人耳目还是情有可原。只是在进入前,瞧见旁边不远处的小门,心里突然涌出无名的嫉妒,他知道那是端王府的边门。 下人带着他七拐八绕的,一会功夫来到一处景致优美的花园。他明了这可是女眷才能进入的后花园,心里一喜,以为公主会在这里见他,不由四下打量起风景,合计着有什么适合的诗句,也好表现一番,谁知下人仍带着他继续走。又绕了一会,来到一处角门,轻轻推开进去后,韩亮节顿觉一股阴森的凉意从脚底冲了上来。明明都是花园,刚刚的明媚温暖,现在的暗寒无光,许是这园子参天大树多了些,遮了日头的缘故,他压下微生的疑虑,跟着下人来到了一处精致的院落。正巧,武师德从里面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韩亮节心有不满,看这人的年纪应是这里的管家,怎生这么不懂礼节。他是公主的贵客,竟连招呼也不打,又想,将来成了亲可不能由着这帮下人使性子,否则岂不叫外人笑话?正想着,下人站在门口轻声唤了声,“韩大人到了。” 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出来,示意下人去了,然后冰冷冷地对他道:“韩大人,请。” 韩亮节暗自摇头,这公主府的人确实都甚少教养,以后定当要好好教化,想罢抬脚进了书房。屋里三角鎏金熏香炉上的三个吉兽的嘴中正飘出袅袅青烟,这香味不淡不浓不呛不腻,直沁人心底。韩亮节顿觉入坠仙境,眼前好似环绕着薄雾,如梦如幻般的佳人正斜靠在榻上持书摆棋。日思夜想的神女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让他激动地腿脚一软,就势跪到在地,嘴唇几番哆嗦,才勉强挤出一句话,“下官参见公主。” 闵仙柔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布着棋局,半响,就在韩亮节跪地身体僵硬,以为被故意刁难时,才漫不经心吐出一句,“韩大人可有子嗣?” 这慵懒悦耳的天籁抓得韩亮节心里直痒,也没细想,直觉反应是以为公主是怕他已有的妾室对己不利,赶紧表明心迹,“亮节自幼学习礼教,虽先纳妾再娶妻于礼教无损,但亮节绝不会置自己正妻于尴尬地位,所以亮节一直没有纳妾。” 闵仙柔根本不看他,好似没这人一样,只是淡淡地又道:“家中还有何人?” 家世是韩亮节最大的软肋,他家说白了不过是乡绅土着,哪能和那些豪门士族相比。今日听公主这么问,他心里一阵泛酸,道:“亮节虽是小户出身,但十年寒窗不敢半分倦怠,全凭一己之力才谋到如今地位。承蒙公主青睐,下官,”他还要说,站在闵仙柔身边的酉阳忽然冷声打断道:“回答公主的问话,无关言语,休再啰嗦。” 韩亮节一愣,难道是嫌弃我的出身,赶忙又解释道:“亮节的母亲虽不是正房,但亮节是韩家唯一的男丁,臣家三代单传,父亲对臣从来不吝教导,胜似嫡出。”他见闵仙柔突然抬起头,赶紧挺直脊背,眼神露出仰慕之情,以为面上一派和煦自然,可心下却砰砰直跳。 闵仙柔的目光并没在他身上停留,她看得是刚进来的武师德。 武师德被这目光刺得微微发怵,朝门外一摆手,立时进来两个仆役模样的人,不由分说架起韩亮节就往外拖去。韩亮节先还是愣住,后来直觉不妙,刚想开口,脖颈处被人一掌劈下,当场昏死过去。迷糊中,似乎有人给他灌了一种苦涩的汁液,又觉得身下像被什么燎烤着,火烧火辣地疼,他只想赶紧从这梦境中醒来,可眼皮像是被粘住,怎么样睁不开。就在他实在忍受不了以为快死时,一盆凉水泼洒在他面部,他长出了一口气,疲惫地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8 睁开眼,缓缓打量四周,自己正躺在一处陌生的房间中,床边正站在公主府的管家。这时他也明白过来了,自己定遭到了什么暗算,只是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暗算自己,她能怎样暗算自己,自己可是朝廷命官,皇上眼见的红人。一想到这,他来了底气,厉声道:“你们好大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竟敢绑架朝廷命官。” 武师德面上没有任何波澜,“韩大人,你已经被施了药,三天之内,莫要碰水,否则命根溃烂只能成为阉人。” 韩亮节大惊失色,慌忙去检查自己身体,一查之下,脸苍白地没有半分血色,浑身不可遏制地哆嗦起来,几乎是拼命地嘶叫着,“谁致使的?是谁?”语气中说不出的悲愤。 同是男人,武师德有一丝同情他,以往自己还是颇为欣赏这人,在朝中他也算是难道的清流。大好青年,才华横溢,文章诗词皆有独到之处,虽有些自负倒也谦谦有礼,品格上也是自尊自强的。这要在世俗来看,他和公主也算是佳配,可惜这世上谁能过得美人关?唉,这酸腐书生一心的礼仪教化,以为皇帝赐婚,十拿九稳能抱得美人归,哪知遇上的是视天下如无物的女子。 韩亮节嘶喊了一阵,见武师德眼里流露出的怜悯,心里剧痛,他也不是傻子,怎会还不明白,只是,这飞来横祸叫他如何相信?不顾身体疼痛,拼命挣扎嚷道:“我要见公主。” “韩大人先歇息一阵,等药效稍过,我自然会带你去见公主。”武师德好言劝道。 韩亮节却不领情,咬牙切齿愤恨道:“你这狗奴才,总有一天,我要将你们碎尸万段。”他这口不择言,让武师德拉下脸,自己真是妄为替他担心了,不由冷冷道:“皇上都没有能耐让我端王府的人碎尸万段,我到要看看韩大人有什么法子对付我们端王府。” “你们,你们是端王府的人?”也不知是痛得还是气得,韩亮节的脑袋不停地颤摆,苍白的脸上猛地涌上血色,他总算明白了,公主府和端王府竟是相连的,这里竟是端王府邸。公主,这还是公主所为?寻常人家的女儿都不能这样罔顾廉耻,公然爬墙红杏,比那下作的娼妇还不如。自己竟是这天下最大的白痴,满心满意居然换来如此下场。人言将你说的如此不堪,自己尚不嫌弃,一心以为能换来你半目垂青。真是可笑,自己还想将来真诚对她,与她鸾凤和鸣恩爱白头。可这毒妇转眼竟将自己糟践到如此地步,蛇蝎之心也比不得她。 武师德见他怨毒之情甚深,心里暗叹,哪个男人遭了这样的祸事还能平静?到底又泛起一丝同情心,道:“天下皆知公主是我们端王的人,韩大人美色当前,没有细想过吗?”此时湛凞已经即位,武师德自然也改了口。他这番话无非是提醒韩亮节这其中的蹊跷。但这时韩亮节又恨又羞又悔又痛,心里如开水沸腾,哪还能理会这话的含义,他此时一心一意想得皆是将来如何报复。 武师德见他只一味怨毒地盯着自己,不由摇摇头。约莫半个时辰,他见韩亮节脸色稍好,回头吩咐手下道:“带他去见公主。” 两个下人过来将韩亮节抬到担架上,来到书房外停下,然后准备去架着他进入。韩亮节倒也硬气,甩开两人,踉跄着走进去想直扑闵仙柔,却在刚跨入门口时被死死按住。 武师德阴沉着脸从后面过来,道:“韩大人真想把今日变成祭日,也未尝不可。”他有点动怒了,这人怎么如此不知好歹,自己三番两次好言相劝,竟还敢放肆,公主掉一根头发,自己的九族可就完了。 韩亮节瞧见闵仙柔依旧在平静地摆着她的棋局,好似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的心犹如被锯齿钝锉,痛得已然怒火冲脑,早蒙了心智,破口大骂道:“毒妇、娼妇、下作、无耻……”话语越来越难听,武师德几乎站不住了,想要上前掌他嘴,却见闵仙柔面上没有半点异色,语气平静地出奇,“本宫原不知读书人也能做下流粗鄙状,那些个毒妇娼妇可比不过韩大人骂街的功力。” 韩亮节此刻哪还有半点风度,目露疯狂恨不得将闵仙柔活活咬死,他笑得阴森,“有本事你们来杀啊,我是皇上钦赐的驸马,大婚前失踪,你们是最大的嫌疑,我就不信你们只手遮天。” 闵仙柔呡了口香茶,又拿起棋谱细细看着,完全不在意地道:“如此蠢钝,竟还妄想得到本宫。杀了你满城随处一丢,即便有天大的嫌疑又如何?北狄的亢望南如何?亢藏金说过什么?皇上说过什么?闹过一阵,借这回事各自谋得了好处后不都散了。你觉得你比得过亢望南?你死,皇上不过再寻个驸马即可,值得为你和端王翻脸?” 犹如一盆冷水兜头一浇,韩亮节心凉了大半,他也不是笨人,吃亏在无人提点涉世不深,公主这番话他怎会不明白,可受此大辱难道就平白算了?男子汉大丈夫如此苟活于世还有什么意思,此仇不报妄为人!他从牙缝中挤出刺耳的笑声,狰狞道:“你就不怕我将今日一切告诉皇上?我原不过就是个卑贱蝼蚁,舍了这颜面昭告天下你这蛇蝎毒妇的恶行!天理昭昭礼法森森,到时民情激昂,皇上也保不了你。” “本宫既敢做便不会怕。天下皆知本宫和湛凞的关系,你口中的天理和礼法早视为洪水猛兽,皇上和民情也没有如何。”闵仙柔对这韩亮节轻蔑到极点,民情对明君也不过是个说辞,对昏君还能有用?百姓饿殍遍野易子而食都活不下去了,还会管这等的闲事?达官富贵士族大夫都是无利不行的人,端王府的招牌他们敢惹?真遇到不识相的酸腐书生,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多言? 韩亮节哪会听不出讥讽藐视的意思,气得紧咬牙关,直到口中尝到了血腥味,才牙齿打颤,恨极道:“你、你你,好好好,咱们走着瞧,本官不信皇上不会为本官做主。” “你以为皇上宠信你,便是对你好了?他不过是做给董、马两派看的。借你告诉那两位,朝堂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永远是皇上。皇上能让他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能让别人如此。你且看看,你们这所谓的‘京城三杰’,那马志洁和董世杰分别在户部和吏部任职,这可都是要职,皇上说过什么?再看看你,翰林?说穿了不过就是编书修撰,哪有半点实权?皇上就这样宠信你的?这点都看不明白,日后还想平步青云?本宫是为你好,你老老实实依附于本宫,将来本宫保你全族性命。”闵仙柔的声音轻轻柔柔,犹如山泉溪流缓缓道来,直听得韩亮节全身冰凉,可他受此大辱身心俱损,早已恨得丧失了理智。 “即便这样又如何?朝中还有三皇子,还有董、马两派,我随便依附其中之一,将来等到大权在握——”他阴森冰冷地“哼”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39 了一声,搁着旁人听了必定毛骨悚然。 闵仙柔捏着棋子观看全局,轻轻落下,悠哉道:“皇上既然拿你立标,他们还会让你依附?这不是明摆着和皇上作对?若是这么蠢,皇上也不会容下他们。” “我不信。这世上难道没有天理?岂能容不知廉耻、罔顾人伦者立于世间!合该千刀万剐斧剁油煎!”韩亮节已然绝望,口不择言疯狂喊道。 武师德眉头紧皱面色不善,刚要上去训斥,却见公主身旁的婢女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赶紧按捺下来恭敬不动。闵仙柔依旧风轻云淡,“依你之言,自古以来所有天家子孙全该如此。你也是个读书人,历朝史记也该熟知,应知道本宫所言不虚。本宫不过是爱上个女子,湛凞不过是个女王爷,和天家手段一比,算不得什么。” 韩亮节撑到了极限,再也站立不住,颓唐倒地,双眼痴呆,口中“赫赫”苦涩道:“我原以为你面美心柔,还想一心一意对你百般怜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你不愿嫁我,也罢。何苦要毁了我?我家三代单传,叫我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闵仙柔这才拿眼神扫了他一下,知道经过刚才的一通发泄,这人已全然没有反抗,于是半是宽慰半是威胁道:“朝中为官,如何能不认清形势?你也不想想,若做驸马真有利可图,董、马两家为何不来争夺?那董世杰自命风流最是好色,他都不来做这驸马,你又凭什么本事?家世?品行?才华?你哪点占优?你若自此后安稳过日,待到事成之后,本宫自然会给你解药,让你子嗣无忧。”武师德暗暗钦佩,这公主说起谎话的语气竟让人十分可信。 韩亮节这才模糊记起当初自己金殿被钦点驸马后,好些个同僚看自己的眼神似乎都是怜悯万分,原来如此,枉自己还自命不凡,竟为了美色瞎了眼。他彻底没了神,蔫蔫道:“事成?什么叫事成?你要事成什么?” “自然是本宫和端王的事。”闵仙柔的话让韩亮节突然间怒气喷发,说到底,你这无耻女子就是为了这等悖逆伦常的事竟置我于惨淡境地。他笑得凄苦,“你不愿嫁我,大可和皇上言明,我也不是死缠烂打没脸没皮的人,你何至于连累无辜?” “何必无聊再去寻一个?”闵仙柔的意思很明显,谁担了这驸马名都是一样的。 韩亮节的心如万蚁啃噬,毒毒地盯着闵仙柔,止不住的恨意涌了上来,“赫赫”地怪笑道:“好好好,只可惜,你如此对我,还不是要凤冠霞帔八抬大轿进我韩家门,还不是要和我拜天地入洞房,还不是要写婚书入我韩家祠堂。将来没有我的一纸休书,你永远是我韩家妇。你和湛凞永远只能是无耻苟合。” 闵仙柔终于正视了他一眼,突地嫣然一笑,真比那百花齐放还要娇艳百倍,双唇轻启,缓缓而言,“那可未必。”说罢朝酉阳使了个眼色,酉阳会意道:“将韩大人送回府邸。” 两个下人过来,蛮横地将韩亮节架了出去。公主府后门处早有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等着,两个轿夫抬着韩亮节一溜烟地小跑着不见了。 下人又去回复了一声。此时棋局已撤,闵仙柔正悠闲地喝了口茶,颇为无聊。武师德离着一丈远,没有命令他不敢走也不敢乱动,气氛似乎轻松,他却觉得四周不知地压力正渐渐将他挤压,就在快要喘不过气时,突听闵仙柔轻笑一声,道:“本宫竟不知武先生有如此怜悯之心。是否觉得本宫有些小题大做?” 武师德一怔,立即反应过来,赶紧躬身回道:“我只是怕他大吵大闹惊扰到公主,故而规劝了几句。”话虽如此,他心里确实也认为公主的做法有些过了。这成婚本就是面子上的事,韩亮节不过是个任人摆布的小角色,与安危无关,何必受此惩罚。 闵仙柔面上淡淡的,心里早看穿了他,道:“是吗?本宫还以为武先生一时心软下不去手,想置本宫于险地呢。”她嘴角笑意略起,口气冰冷道:“湛凞将本宫的安危托付于武先生,先生便觉得只要本宫身体无恙便是可以交差了?难道本宫的名声就那么不重要?还是先生以为本宫名声受辱确与湛凞无关?” “奴才不敢。”武师德立时跪下,背上惊出冷汗,惶恐道:“公主明鉴,奴才对王爷绝无二心。”他内心忐忑,暗自胆颤,自己真笨,竟没想到这一层。也是,自己总以为端王再怎样也是个女子,总以为将来成了事,两个女子在一起肯定也是见不得光的。可这位公主分明不是这么想的,她们要的竟是光明正大携手天下?天啊,公主能这样想,端王也定是这样想,自己怎生如此糊涂,差点铸下大错,差点让武氏一门葬送在自己手中。这一思虑,让他冷汗连连,又想,自己在京城替端王布局已久,身边的人谁不以自己马首是瞻。公主才来多久?自己的一言一行竟能尽数掌握?不用问,肯定是自己身边人。回想那时自己和韩亮节对话都有谁在旁?他思绪纷乱,理不出头绪。正焦虑间,突听闵仙柔随意道:“韩亮节出言不逊,武先生两次意欲解围,本宫自然不会多疑。只是非常时期,不必要的心情还是少些才好。” 武师德突地回过味来,自己这命本就是给端王的,何必在意这些,只要忠心公主端王必不会怪罪。想到这,他陡然放下心来,诚恳道:“奴才记下了。” 闵仙柔见他已有七八分忠于自己的心,微微一笑,道:“先生请起,还有事要麻烦先生。”武师德赶紧弯腰聆听,“麻烦先生亲自去见下闵炫,告诉他,本宫病体沉重寸步难移,拜堂成亲是万万不能的。” 武师德心里转了几下,仍不明所以,斟酌道:“韩亮节已然知道公主的近况,若他出去乱嚼舌根,恐怕这——不妥吧。” “大凡男子,遇到这般事情会出去乱说吗?”闵仙柔像是在说一件平常小事,没有任何局促娇羞,“这也是本宫刚才容忍他放肆的原由。若当时不让他来见本宫,丢弃不管,先生忧虑便是有理了。不过此刻他逞过口舌,少了一层激愤,再以解药诱之,似他那等自命清高颜面为重的虚伪之徒,不怕他不从。不过为防万一,先生还是派人盯着,时不时‘提点’一二也好。” 武师德刚刚剧烈跳动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由衷敬佩道:“不错,像韩亮节这样的人最好拿捏。家族、仕途、名声无一不是软肋。公主放心,一切交给师德。”他见公主似乎不想再继续话题,心知没有什么事了,便躬身施礼道:“师德告退。” 闵仙柔轻轻点了下头,武师德轻脚提步缓缓退出,如释重负地长吁了一口气,又想了想,直接叫了属下,乘了一定轿子去了闵炫府中。 闵炫的府邸豪华非凡,紧靠着皇城。闵炫没有封号,他的府邸的匾额只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0 题写着“皇府”两个字,一语双关,很有气派。武师德的到来早有下人禀告过闵炫,他原以为和湛凞有关,没想到武师德开口说得竟是公主的事。 闵炫半是心疼半是不悦,心疼的是闵仙柔的身体,不悦的是武师德越俎代庖,我朝公主的事哪轮到你个小小端王府的总管来管。他沉吟片刻,知武师德也是个机灵的,索性明说道:“不过是做个样子,前些时日本宫已和公主说清楚了,永平怎么还是如此想不开。” 武师德讨好笑道:“公主心思单纯,哪里明白这里的弯弯绕?皇爷您也说这是做做样子,不如索性就将这婚事取消,实在不行,押后也好。皇爷这份大恩,小人一定会如实禀告端王。” 闵炫心中不住冷笑,暗想,端王不过是个女子,装作如此深情真让人作呕。将来大权在握,江山美人,本宫一个也不放过。这次一定要让永平好好看看,究竟谁才能保着她?他面上故作沉重,皱眉道:“唉,你且回去告之公主,这事儿容本宫想想,唉,皇兄拼着被父皇责罚的风险,也一定不让妹妹为难心伤就是。” 武师德故意大喜道:“皇爷若能遂了端王的意,我们王爷必定铭记在心。” “本宫一向倚重端王爷,这点还请武总管转告王爷。”闵炫挥手示意武师德下去,瞧着他背影,冷冷“哼”了一声,“好好个女子,学什么风流多情?”又看看窗外,见夜色尚浅,估摸着戌时未到,便命人备轿,进宫面圣。 闵踆年纪大了,越发偏爱温柔乡,正靠着几个“美人”听着小曲,闵炫来了,那些个“可人”自然要回避,这让他十分不悦,听了闵炫的话,他很是冷淡,半响不言。 闵炫如今也不是青涩少年了,这些年父皇在宫中的靡乱,他怎会不知。他还通过赵福全,给闵踆送过好些个男色,这父子俩都是心中有数,就是不捅破这层薄纸。知道现在闵踆为什么不高兴,闵炫赶紧做出为国为民的样子,忧虑道:“公主成婚,事关国体,万一皇妹她,唉,儿臣是怕出了什么乱子,北狄和端王那边可都不好交代,如果他们恼羞成怒,联起手来。”他话说一半,立即打住,他心里明白,人老了最要安稳,父皇也是怕打仗的。 闵踆这才斜眼看他,道:“依你之见?” 闵炫道:“儿臣以为干脆随便找个宫女装个样子,左右走个形势。到时往驸马府一送,反正坐着轿蒙着盖头,谁还敢上前瞧个仔细?” 闵踆突然来了这么一句,“今日午后,韩亮节到过公主府。你可知?” 闵炫心思翻转了下,道:“儿臣知道。韩亮节回府后,脸色苍白浑身战栗,看样子是气得不轻。其中原由不难猜测。随后端王府的武师德又来找儿臣,要求退婚。儿臣也是因为此才急急进宫面圣。儿臣担心皇妹和韩亮节这二人一旦碰面,恐怕不妙。” “哼,湛凞倒是大方,湛洵在布局了那么久的京中势力,竟用来拱永平差遣,真比她父王差远了。唉,你们都不让朕省心。朕不管了,你看着办吧。”闵踆示意他退下,闵炫露出喜色,跪下道:“父皇说的是。湛凞一个女子,想得无非就是儿女情长。儿臣就是怕她一时冲动,为了皇妹做出大逆不道之事。父皇既已乏了,儿臣这就告退。”然后起身抬脚向后退去,才出殿门,突听闵踆阴冷道:“你那龌龊的心思别以为朕不知。朕百年后,你们兄弟想怎样朕不管。如今朕只图个安稳快活,要是因为谁的出格举动,扰了朕的晚年清修,朕谁都不会放过。” 闵炫吓得一身冷汗,还想回去解释,见殿门已经关上,只能站着愣了会,暗自咬牙,腐朽烂木还能支撑几时?忽又想,这老爷子已是七旬,看样子倒还健朗,让他自己倒还不知等到何时,他打定主意,多多寻些“祸水”,掏空了老头子才行。想到这,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五月二十七,圣旨下,将城东的一处宅子赏给韩亮节做为驸马府。明眼人都等着看笑话,驸马府和公主府,一东一西隔着整个京城,显然不拿这驸马当回事。韩亮节气得无处发泄,昏昏沉沉神思恍惚。 期间,武师德又找过闵炫几次,要求取消婚事。他奉命装作不满的样子,铁青着脸道:“做样子?皇爷,话不是这么说的,女子名声最为重要,蒙着盖头谁知道那人不是公主。到头来,大家还不是以为公主嫁了人。要是皇爷您心爱之人嫁了旁人,虽是挂名,您这心里也能无动于衷?” 闵炫心中生气,面上还要笑着解释道:“武总管,本宫自有计较。” 武师德不依不饶又说了几句,等戏演得差不多了,才拂袖而去。闵炫恨恨不已,随即叫来一个心腹,叮嘱了几句。 五月三十日这天,任凭外面如何闹翻天,闵仙柔坐在她的花园里赏花茗茶作画听琴,悠闲不已。晚膳时,武师德求见。一进来,立即跪下行礼,得到许可,方才起身笑道:“今儿和公主说个笑话。” 闵仙柔知道他要说什么,含笑点点头。 武师德头一次面对闵仙柔没有阴郁害怕之感,心情大好,恭敬笑道:“今儿花轿来到驸马府时,按理文武百官应该远远观礼,可董世杰却没走开,一直跟在闵炫身边,大家原以为董家是闵炫一派,他是闵炫心腹,也没在意。哪知姓董的似乎先醉了,不知怎的,在新娘子下轿时,冲撞了一位提着礼盒的丫鬟,那丫鬟又碰到了准备去搀扶的喜娘,结果那位假冒公主当即身形不稳,盖头落了大半。韩亮节竟因此气得昏厥了。场面一时乱哄哄,百官交头接耳说什么的都有。那闵炫恐怕也没想到闹成这样,手忙脚乱的,甚是好笑。” 闵仙柔嘴角上翘,其中含着几分得意,“这董世杰,本宫竟高看他了。虽有闵炫的致使,以他的身份怎可如此鲁莽?” “甚是。董家那对狐狸怎么会有这个好色嫉妒、心胸狭窄的继承人。”武师德叹息笑道:“公主,前些时日您要我打听的画中少年已有眉目了。” 闵仙柔示意他说下去,武师德躬身道:“这事已过了很多年,几乎没人知晓,索性宫中还剩有几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其中一个病怏怏快不行的老太监更是闵踆潜邸时的奴才。据他说这画中少年眉目酷似闵踆以前的伴读。那时先帝还在位,闵踆的年岁比公主还小呢,也就十四左右。他的伴读是乳母家的儿子,他们年岁一般大,那孩子大名叫什么他不记得了,只记得闵踆常常叫他稚儿。据这老太监说,这稚儿长得唇红齿白,活脱脱一个娇滴滴的挟美人’,姿色竟比真正的女子还要美上三分。闵踆和这稚儿历来形影不离,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可是皇子们渐长,勾心斗角的事越发厉害。闵踆本是个与世无争的皇子,可身为皇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1 子,你不害人,那旁人可要害你。也不知是哪位有心,有意将这事传开来。皇室的丑闻都要是遮着掩着,那时闵踆还青涩幼稚,那懂这些,光天化日也不避嫌。先帝听了大怒,命人将稚儿活活掼死。这才有了后来弑兄杀弟、性情大变的闵踆。”当然,湛洵在里面起的作用,武师德只字未提,“不过听这老太监说,如果画像上的人眉毛再细长些,眼睛再大些,鼻子再挺直些,嘴巴再小巧些,嘴唇再薄些,就更像了。” 闵仙柔微微点头,命婢女撤了膳席,摆上笔墨纸砚,一挥而就,又仔细瞧了瞧,赞道:“果然有番滋味。”她将画像递给武师德,命令道:“先生务必尽快找到个相似之人。” 武师德接过一看,暗自叹息,真是位翩翩美少年,若是女子,相貌自然不及公主。只是这画中少年有一种雌雄莫辩的诱惑,干净剔透,让人忍不住亲近。唉,要是真找到个相似少年,那人的命运恐怕不堪啊。一听这命令,他就清楚了闵仙柔的意图。刚想领命而去,又想起件事,请示道:“公主要不要把京中发生的事告之王爷一声?”他也怕湛凞误会,他是过来人,小情侣间不怕吵嘴,就怕分离,距离一远,猜测之心必起,若是有人再一挑拨,后果难以想象。 “一个单纯柔弱的公主,虽是名义上嫁人,也应该愤恨羞愧。这时给湛凞书信,难道让世人以为本宫没有羞耻,急急向情人表明清白,这哪里像永平公主所为?况且京中一举一动,本宫不信你们没有报之湛凞。”闵仙柔考虑了一切,偏偏对情侣之事不能尽数掌握,也难怪,这事与聪慧无关,要靠时间和经验慢慢体会,她十五岁,再怎样聪慧,对情感的处理也不会圆滑老道。 这也导致了湛凞的隐隐不快。湛凞接到密报的时间是六月初,午间已很热了,密使跪了半天,也不见王爷让他下去,有些惶恐。半响,湛凞才似乎不经意地问:“可有公主来信?” “没有。” 湛凞眼中闪过不快,又道:“口信?” “没有。” 湛凞微微有些气馁,让密使退下后,独自来到后园的玉湖散心,才走两步,便被湛洵唤住。 湛洵笑道:“少年不知愁滋味。是谁让我儿眉宇间淡淡愁绪?” 湛凞也笑道:“父王说笑了。只不过没有仙仙的只言片语,心下有些烦躁。” 湛洵乐道:“这不怪仙柔,非常时期小心为上。你这就是小女儿心态。”她完全把自己排除在外,“你母后这几日风寒渐好,三日后我们就去栖梧山,这里的一切,你可有把握?” 湛凞目光朗朗,道:“父王放心。这些时日女儿已梳理明白。为上者需要识人用人更要会制人,一切以人为本。” “好。”湛洵欣慰笑道:“不过人心难猜,这些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难,需要历练。父王给准备的那几个心腹皆是可用的,你可先依仗他们,慢慢磨练那识人用人制人之道,但凡事要多留心眼,依仗可以,却不可依赖,且不可完全依仗,要学会制衡心腹,一切为你所用。” 湛凞不住点头,“女儿记下了。您和母后一定要多给女儿来信啊。” 湛洵心中苦涩,也许她这一去,就要像她父王一样再也不会回来了,可面上却依旧笑着,“那是一定。对了,北狄的使者已到了益阳,还带来五个美人儿,说要和我们端地联手共同讨伐晋朝,你以为如何?” 湛凞不假思索道:“公主成婚不过是个幌子,天下皆知。北狄是怕我的软肋控制在闵踆手中,对他不利,所以想借此试探,挑拨端地与晋朝的关系。闵踆也是为防我与北狄联手,才顶着皇室被嗤笑的风险,做做公主大婚的样子。我若真与北狄联手,那才是置仙仙于险地。何况中原百姓和北狄历代世仇,我若引狼入室,民心必定仇视,将来何以安定天下?民族大义之前,断不可糊涂。” “好。”湛洵放心笑道:“与北狄联手不可,但美人也不用退回去。直接回绝干净,北狄与闵踆联了手,我们也麻烦。不如吊着他们,收了美人回了提议,给北狄和闵踆个似是而非、犹豫不决的假象,大家心里都狐疑着,这才好有机可乘嘛。” 湛凞微微皱眉,道:“女儿只对仙仙——” 湛洵打断她的话,“知道。世人都知道你只要你的仙仙。你怕突然收下美人找不到借口,让人疑心?放心,北狄这才下了功夫,送来的这五个美人中有一个颇像闵仙柔,旁人定会以为你思念过甚才收下美人的。” “不是借口的问题,女儿绝不——” “知道。你对你的仙仙一心一意,绝不背叛。父王早替你准备好了。”湛洵又打断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王府一处偏僻隐蔽的院落,这里的几间房都是依靠着假山而建,甚是清幽。湛洵走进其中一间看似读书养心的房间,关好房门,来到书架旁,弯腰去抽角落边的一本书,书没拿出,书架却缓缓移开,一条密道出现在眼前。湛洵抬步进去,湛凞紧跟其后。两人踏进后,湛洵扭了一下壁上的铜灯,书架又合上了,笑道:“这是王府中最后一个秘密。” 湛凞边走边四下打量,密道设计的十分合理,依托假山的洞口,白天的光线颇为明亮,呼吸更是十分顺畅。不大功夫来到密室,室中陈设简单,只有桌椅木床,有一女子简单束发坐在椅上看书。湛凞凑近一看,惊奇不已,道:“这——”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章 湛洵得意笑道:“像吗?” 湛凞不自主地摸摸自己的脸,岂止是像,几乎可以乱真,她讶异地望着父亲。 那女子见湛洵来了,立即跪下叩首。湛洵笑着对女儿解释道:“三年前,我去护城巡查,突然心血来潮,想去雁翎关周遭探查一番,哪知碰到流匪群正在对一帮难民行凶。我历来看不惯欺善怕恶之徒,就叫人将那些流匪打发了。也许真是天意,人群中我一眼就看中了这个丫头,当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和你只有五六分相似,经过三年的培养,怎么样,像吧。” 湛凞将那女子扶起,细细打量,不住点头,问道:“你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人?你可愿意——” 还未说完,那女子复又跪下,正经道:“民女原本住在京城近郊,因为实在活不下去,全族人便商量迁徙。都听说端地富庶,大家便想一起去端地,我爹娘带着我们姐妹七人也在其中。哪知雁翎关封关,不准百姓出去。我们只好翻山越岭,其间虽艰辛但大家心存希望倒不觉得苦,绕过雁翎关眼见端地在望,却遇到了匪徒。全族男子一律被诛杀,我爹他。”女子深吸一口气,又道:“要不是王爷出手相救,全族妇孺必定惨遭不幸。王爷不但救了我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2 们,还将我们带入端地,让全族安居。如此大恩,民女做牛做马,哪怕是丢了性命,也报答不完。” “都过去了,你家一切安好,你放心吧。”湛洵对那女子笑道:“如今我女儿才是端王。你要效忠于她。” “是。”那女子对着湛凞重重叩首。 “本王也不要你做什么,软玉温香,你替本王消受美人恩吧”湛凞明白父王的用意,暗自叹了一声。人对与己面貌相似者总有一种天然的亲近,可是这个女子,用完了就得除去,谁叫她湛凞是要逐鹿天下的呢。 出了密道,湛凞语气要挟道:“三年前,父王雁翎关涉险,母后知道吗?” 湛洵眼睛一瞪,“你不说,谁还敢说。你要是敢挑拨我和你母后的关系,小心我打你屁股。”两人相视一看,禁不住哈哈大笑。这言语像是回到了十年前,一大一小相互逗趣的场景。 三天后,端王府传出消息,先王妃心神俱伤病体沉重去了栖梧山修养。浩浩荡荡的马队护着王妃的车辇一路缓缓西行,半月后进入栖梧山。即墨琬早备好一切,待到阵法即将开启的一刻,即墨瑶突然退缩了,问道:“姐姐,我记起湛凞出生时,族地来信说,界门不稳,要二十年后开启,怎么突然好了?” 有凰一族的人最不会说谎,即墨琬一时怔住不语。湛洵急了,“也许有了什么新办法,十多年了,有凰一族法力那么强,定可以解决的。” 即墨瑶不理会湛洵,只一味看着即墨琬。即墨琬无奈地笑笑,道:“确是界门不稳。不过这次我随你们一起回去,穿过界门时有我法力护着,应该无妨。” 即墨瑶心中一揪,“什么时候能再回来?” “五年后吧。”即墨琬这次很肯定,“你也知族人最不会说谎,当时说了二十年后,便一定可行。” 即墨瑶却苍白着脸,又问:“姐姐留下不行吗?” 即墨琬道:“这自然不行。世界千万无数,界门一旦不稳,穿过时极易落到其它世界,这就麻烦了。需要有法力控制。” 即墨瑶紧紧抓住即墨琬的臂膀,焦虑道:“那,那再用法力回来不行吗?” 即墨琬摇首道:“不行。这怎么和你解释呢。进入界门后,我会立即施法告之族人,族人便会在另一端施法,与我法术相连,我们要顺着这点感应进入族地,这需要两方分毫不差的配合,稍有不慎,我们就会落入莫名的世界。你想,我走之后,这里再没有施法之人,如何再能引领?除非等到界门稳定。” 即墨瑶几乎要落泪了,“那,那麻烦姐姐叫其他姐妹先过来一二,然后我们再走,不可吗?” 即墨琬明白她的心思,叹道:“小妹,我们和湛氏的约定是这个世界只能有一位会法术的成年即墨氏,而且只能负责教导带来的即墨氏婴孩。湛氏的安危,决不能插手。无论我们来几个姐妹都不会改变。何况你这样做是坏了规矩,族长怎会答应?” 即墨瑶身形晃了几晃,差点晕了,湛洵赶紧搂住她,不住安慰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吧,我还不是幼年即位,比凞儿还小呢,不也一样没事。” “不一样不一样。”即墨瑶泪珠滚落,抽泣起来,“你只在端地称王,又有一帮老臣护着,自然没事。可凞儿是要争天下的,争天下哪有退路?况且你又把仙柔送入京城,她不争也要争了。我不走,我要看着我的凞儿。” 湛洵是一百个不服气,当年老娘也是躲过不少明枪暗箭的,闵踆的暗杀团可是一茬接一茬啊。不过她也同意爱人的说法,当一地的藩王和争夺天下风险不可同日而语。她也不愿意离开女儿,可是爱人的身体真不能拖了。她刚要说话,爱人泪眼朦胧地盯着她,决绝地说道:“你敢把我打晕带走,即便回了族地,我一样不要性命。” 湛洵束手无策,即墨瑶是温柔可人,但内里执拗说到做到,这可怎么办?她求助地看着即墨琬。 即墨琬心知也劝不得了,有凰一族的女子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了放在心上的人,连命都可以不要。她思来想去,找到一个法子,道:“这样吧,我在栖梧山上寻个光线充足的地方,布置个生息之阵,将日月精华吸进阵中用来固培妹妹的精气,九九八十一天为一个周期。但这治标不治本,只能稍许好转并不能彻底根治,若是不行还是要回族地的。不过若有了成效,便可视妹妹身体情况,每隔一段时间进入阵法将养身体。只是、只是,”即墨琬有些吞吞吐吐,“日后有损精气的事情还是少做为妙,若实在忍不住,须得让我看过妹妹的身体才行。”说完,脸涨得通红,她自己还是未婚的,说这些实在不好意思。 即墨瑶也是满面红晕,只有湛洵厚这脸皮,喜道:“我又不是色中饿鬼,哪能忍不住,将来瑶儿身体好了,我自然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你——”即墨瑶气得直要捶打她。即墨琬见她二人没事,轻松了不少,赶紧去寻地方布置阵法。辛劳一日,阵法完成。即墨姐妹进去后,便留湛洵一人在外。她也不闲着,紧盯天下大势,密函犹如雪片一封接着一封,对女儿所作所为十分欣慰。 自湛凞收下北狄的美人后,闵炜和闵煜得了信,也分别送了美人。京城的闵炫听了,有些坐不住,不过他毕竟在闵踆的眼皮子底下,不敢太张扬,悄悄送去了八名姿色上乘的女子。这一切哪能逃过闵踆的眼线,气得他大发雷霆,“这帮蠢货,分明就是湛凞的障眼法,还上杆子去巴结,对朕,他们也没这么孝心。”赵福全在一旁连大气也不敢出。这阴郁的气氛直持续到二十天后,辫奸卫的首领太监将端地的密折呈给了闵踆。这位皇帝捏着密折才稍稍色霁,道:“消息可靠?” 首领太监道:“绝对可靠。三皇子送去的女子中有两位正是属下的人。本来湛凞只是对着几个长相形似公主的女子借酒消愁,举动上也没有出格。有一晚我们的人陪侍,借机在熏香中加了催情的香料,那晚上几度春风折腾了好几个时辰。之后湛凞像是转了性,开始贪恋起软玉温香。王府首席谋士郭桢劝解湛凞选夫,结果被杖责三十。湛凞索性将王府东北角的一处园子单独劈出,专门让那些进贡的女子入住。” 闵踆眯着眼睛不住地算计,他是过来人,年轻人对床邸之间的热情相当可怕,一旦沾上,真是食髓知味,好像上瘾般,万难戒掉。可是湛凞不是对永平情比金坚吗?还是人都一样,离得远了,欲望便不由自主?那永平还有什么用?难道这也是湛凞的故弄玄虚?他突然问道:“湛凞这般如此胡闹,端地百姓没有议论?你们是在怎样得到这消息的?” 首领太监心知皇上疑心,极力表白道:“如此丑闻,端王府定是要拼命遮掩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3 的。开始,奴才的人是从北狄的使团中弄来了只言片语。湛凞拒绝了北狄共谋我朝的野心,却留下北狄人送来的女子,原因便是这些女子中有一人形似公主。三位皇子得了信,也送去了一些女子。奴才让手下也寻了两个相像公主的女子趁机混进了三皇子的队伍。即便这样,为得到端王府的信奴才的人也折了好几个。湛凞还特地给三皇子写了亲笔信,要求力保公主无恙。” “她倒痴情。有了美人还惦记永平。”闵踆转头问赵福全,“那句俗语怎么说的?” 赵福全见皇上心情不错,笑道:“吃着碗里的瞧着锅里的。” 闵踆呵呵一笑,“就是这个意思。”他复又皱眉道:“你们说这女子也能身心不一?” 首领太监不敢胡乱答话。赵福全思索着,小心翼翼笑道:“奴才们都是太监,情情爱爱的哪能懂。不过奴才也年轻过,知道年轻人都喜欢个新鲜刺激的。那湛凞也不过才十五,再怎么情深意重也难免不定性。奴才瞧着她对公主的心还是重的,要不然怎会写信给三皇子。”他真不是有意要替湛凞说话,只是这些日子皇上情绪不佳,闹得人心惶惶,也连累他心惊胆跳,生怕一不小心脑袋搬家。所以想趁着皇上心情好转之际,让这事赶紧过去,大家都好过些。 闵踆点头,眉头刚一舒展,首领太监见机说道:“皇上,奴才还从北狄的使团中探得一件事。北狄自入春以来,雨水偏少,已成大旱之势,到了秋冬,粮草肯定是没有了。听北狄的人说,亢藏金已在集结兵力了。” 闵踆面色一沉,北狄明摆着想用战争来要粮,范赫不可信,御林军和戍京军又都是软柿子,唯一可靠的是李朗手中二十万精兵。可湛氏历来不安分,他不能也不敢掉以轻心。又要打仗,难道不能让朕安生些吗。他有些焦躁,面上尽显怒意,恨恨道:“你们替朕去和北狄密谈,朕愿意私下多给些粮食帮助他们躲过难关。”可是去哪儿筹粮呢?国库早已指望不上,中原一带的课税翻了不知多少倍了,百姓身上还能榨出什么。除非从大户身上压榨,可天下有哪些大户能一下子压出数百万担的粮食?闵踆眼光一闪,道:“你派人去南方征粮,十月底务必要筹得百万担粮。朕给你道旨意,要是闵煜敢阻拦,你可便宜行事。” 首领太监重重叩首道:“奴才为皇上效命,万死不辞。可奴才怕即使折了奴才们的命,这粮也要不来。”这道圣旨相当于尚方宝剑,可先斩后奏,权力极大。但他却不敢接,闵煜是独霸一方的藩王,已然是个土皇帝。人家有兵权,到了人家的地盘,一道圣旨顶个屁用。 闵踆冷冷“哼”道:“你放心,这三个逆子现下还不敢和朕反目。你只需提防他私下的动作。”闵踆当了五十年的皇帝,制衡之术用得炉火纯青,这也是湛洵不敢小瞧他的原因。闵煜抗旨就等于谋逆,天下文士还不得口诛笔伐,闵炜和闵炫还不得先联手灭他,如此一来他还怎么得天下,自保都不能。谋取皇位的最好方法无疑是自己有了实力,同时皇上又将太子之名安给他。闵踆把这三个儿子的心里早摸得透透的,不设东宫,就是让他们心存希望,哪怕这希望渺茫的几乎看不见。不过明面上和气,私底里下黑手,这绝对可能。其实闵踆到不担心这个,他的辫奸卫不就是他培养多年的“黑手”,以黑对黑,辫奸卫倒是吃不了亏。 首领太监瞬间领会了他的意图,才要叩头告退,闵踆又问:“最近永平怎么样了?” “公主这几日倒是有了些精神。公主府的人回话说,再过几日便是乞巧节,公主要去云净寺上香祈福。”首领太监见皇上不语,又道:“云净寺在离京城南面三十里外的云净山上。这云净山山势平缓,没有险峻之地。此次出行的随从大部分皆是奴才在公主府安插的眼线,只有几个端王府的跟随。寺中奴才也派人查过了,没有什么可疑之人。若是皇上不许,奴才这就——” 闵踆摆摆手,道:“乞巧本就是女子的节日,就让她去吧。记住,切不可掉以轻心。”前些日子大婚闹剧,整个京城议论纷纷,让皇室颜面尽失。本来按礼数,三日后公主和驸马应该回宫面圣,结果公主和驸马都在病中,自然不能成行。他对闵炫非常不满,为讨好湛凞而让你父皇面上无光,这种儿子混账透顶。他狠狠训斥了闵炫,却无法责罚,想把气撒在董世杰身上,哪知董桦更是精明,提前将董世杰打个半死,还上表请求责罚。他还能怎样,毕竟朝政制衡还要依仗董家,董家都表态了,他也只能做出高姿态,下旨训斥一顿了事。又听说永平因为他训斥闵炫,以为对己不满,病情突然加重,太医束手无策,隐隐有些不妙。他又只能下旨安抚,这一肚子气无处发泄。他也不敢逼急了永平,在保证不出错的前提下,他还是希望永平现阶段能够安好的。 “奴才明白。”首领太监躬身告退了。 闵仙柔见要出游的计划并没有让公主府的一些管事的太监侍女多嘴,心知是闵踆的授意,便也配合着假装高兴起来。她这次去上香纯粹是听到了湛凞的“所作所为”,有些微微恼意,才想出去散散心。虽然心里明白这是湛凞的“障眼法”,可就是不甚舒服,埋怨着湛凞不给她来信解释,全然忘了公主大婚时,自己也没有给她去信。乞巧节当日,她坐在豪奢的车辇里,心里还在疙疙瘩瘩,没个好脸色。伺候的申菊和酉阳躲在车中的角落,低眉顺目恨不得隐身,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公主,又会生出什么稀奇古怪的责罚。车外,武师德全身戒备,虽端王府的人来的少,但都是以一敌百的精英,而且沿途又有暗哨防着万一。 云净寺香火鼎盛,本来皇亲上香是要封寺戒严,可闵仙柔纯粹是为了散心,上香就是个敷衍。她不想过多扰民,只命人在她进寺上香时驱散人群,待到草草拜过神佛后,便一切恢复原状。这一举动让亲自接到她的主持空明大师赞不绝口,直夸她有佛心。 闵仙柔自是得意一番,随着空明大师来到寺后一处幽静的院落。 闵仙柔环顾四周,道:“此处倒也古朴。” 空明大师双手合十,道:“这里极少有人入住,以前也是用来接待宫里的娘娘们。早知公主要来,被褥枕巾等皆是新置办的,公主可安心小憩。” 闵仙柔眼光扫见他合十的手,顿觉古怪,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而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尾指却分别紧紧相连。她心中微微一动,这不是正是湛凞和她说过的暗号。她打量着空明大师,眉须皆白,皱纹深刻,虽红光满面但绝对年岁很大。这样的人也是端王的暗线?她又好奇又好笑,嘴上却道:“大师,本宫近日来心神烦躁,想听大师解说佛法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4 以求平静,不知大师是否愿意赐教。” “赐教不敢当,老衲自然愿意和公主切磋佛法。院外不远处有一片荷塘,花期正盛,塘边柳树阴绿,老衲命人在树下摆上了一壶山茶。公主若愿意,可移步前往。”空明大师伸出右手做出了“请”的姿势。 闵仙柔回首不经意看了武师德一眼,对侍从们道:“本宫与大师讨论佛法,你们别过来打扰。”说罢,笑吟吟地对空明颔首道:“大师请。” 武师德会意,拦着那些公主府的侍从,道:“大家远远地跟着就成,别打扰了公主的雅兴。”那些个眼线的首要任务就是防着公主失踪,见所在的地方能看得见公主,也就没有多言。其实武师德选的地方十分巧妙,任凭你武功再高,只能瞧见公主,不能不听见公主说话。 跟着过去的酉阳和申菊也在离公主十步远的地方候着。只有闵仙柔和空明两人坐在柳树下,空明亲自给闵仙柔执壶敬茶。闵仙柔闻着茶香,不由赞叹道:“香气十分淡雅。” 空明笑道:“让公主见笑,这不过是山中野茶。公主吃惯了好茶,偶尔换个口味便觉得新鲜,若是长期吃它,便会觉得无味了。” 闵仙柔呡了口茶,微笑道:“大师高寿?” “老衲八十有八。” 闵仙柔眉毛微挑,甚觉惊讶。空明知道公主心中疑惑,笑道:“现任端王的祖父是老衲的第一个主子。当年闵踆兄弟夺嫡之争十分惨烈,连累了许多无辜。老衲一家百十口也没有幸免。老衲装死躲过一劫,想着投靠端王以报家仇。那时的端王见老衲长在京城一带,想着派老衲入朝做官收集情报。老衲不愿对仇人屈膝,端王也没勉强,便进了这寺庙做了个联络人。五十年一晃而过,想不到老衲和佛有缘,竟做到了主持的位置。” “出家人慈悲为怀,这身份倒也便利,救个人藏个密函也绝少有人怀疑,不过,”闵仙柔话锋一转,“大师修佛五十载,红尘中的闲事你愿意沾染?” 空明叹道:“公主蕙质兰心,一语道破老衲心中魔障。专研佛法越是精深,老衲就越是良心不安,冤冤相报何时了,老衲有一段时间也是深深为自己所作所为感到忏悔。可是见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老衲便恍悟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除恶务尽,必要时以杀止杀,还百姓一个清平天下,不也是佛法的宗旨吗。自此老衲便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大师心中果然有大佛法。”闵仙柔赞了一句,暗想,湛凞的家人真真都是人物,人尽其用到这种地步。不知这老和尚现出暗号,有何意思? “老衲也来猜猜公主的忧虑。”空明给自己倒了杯茶,笑道:“公主是不是缺棋子?” 闵仙柔轻笑出声,这老和尚真成了人精,竟能猜中她的心思。她也不再遮掩了,道:“大师真是神人。闵踆身边净是些太监,董、马两人又都油滑,端王虽在京城布局已久,奈何闵踆身边无人说得上话。难道大师有法子?”湛洵的意思是让她见机挑拨,罢了李朗的职。虽然她存了点私心,不愿立时去做,但在闵踆身边,他们缺有分量的细作也是真的。 “老衲不过是活得久了看得多了,公主确是与生俱来的聪慧,老衲怎敢担起公主的谬赞。”空明笑道:“老衲不在朝中,哪有什么好法子。不过这棋子到可给公主推荐一枚,只是也许不如公主所想,怕叫公主失望。” “说来听听。” 空明道:“前两日有一女客带着丫鬟来寺中上香,沙弥将她引到香房小憩时,那女客竟乘丫鬟不备欲要上吊自尽。老衲亲自劝解后得知,原来这女子是新来的礼部侍郎柳开的女儿,小字玉陵。这柳玉陵年方十七,和世交袁家的儿子订了亲,小儿女青梅竹马感情非常好,原是要今年成亲的,哪知四月时前礼部侍郎莫名被闵炫杖毙了。柳开便升了职,要带家眷来京城赴任,这婚事便延后了。不想上月他们刚进城,就和闵炫的车队冲撞了,柳姑娘担心父亲,挑了车帘观看,却被闵炫瞧见了容颜。第二日闵炫便派人上门提亲,柳开素来懦弱怕事,又放不下官职,只得依了闵炫,定下了八月十五成亲。”只说到这,空明便见闵仙柔笑意扩大,心知她有了计较,又道:“现下柳姑娘正住在寺旁的香房中。柳开怕再刺激到女儿,没有急着接她回去,只派人看着。” 闵仙柔心情大好,玩笑道:“和尚庙也敢留宿女客?” 空明也笑道:“那处院落是在寺外,绕过荷塘,顺着山间绿荫一路往北,片刻即到。专供女香客休憩,全是些女居士照看打扫,与寺庙无关。这一带风景不错,公主若有兴趣不妨看看。兴许路上会有奇景也说不定。” “也好。”这一语双关闵仙柔怎会听不出,她抬手示意,申菊疾步过来扶起她,向厢房走去。酉阳则到众人面前,道:“公主乏了,赶紧去备午膳。”众人赶紧四下忙去。 不一会,午膳摆上桌,空明作陪笑道:“山野蔬菜,公主将就下。” “到和本宫胃口。”山中的蔬菜有股清淡香气,闵仙柔不觉多吃了几口,又和空明闲聊了几句佛法,便让他走了。申菊端来茶水给她消食。她漱口净面,然后半靠在榻上假寝。等日头开始偏西暑气渐消,她才懒懒起身,梳洗一番出了门,佯装着欣赏风景,朝女香客住的院落走去。一大帮子人跟在她后面,甚是壮观。 闵仙柔走走停停,真得欣赏起风景来。山间小路鸟叫虫鸣尽在耳边,好不惬意。众人刚跟着舒心起来,突见不远处影影绰绰来了几个人,立时紧张起来,仔细一瞧,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搀扶着一位面容姣好的小姐,后面有几个家丁跟着,那小姐愁容满面神伤黯然,让人我见犹怜。 公主府管事的太监赶紧跑过去尖声呵斥道:“何人如此大胆,见到公主还不回避。” 那小姐初见闵仙柔样貌,不由痴愣起来,直到太监呵斥才回过神,赶紧跪下,细语柔声道:“民女柳玉陵不知公主在此,多有冒犯,望公主见谅。” 闵仙柔情知是戏,假意感兴趣,命宫女搀扶起柳玉陵,上下打量她一番,面上露出欣赏地神情,问起话来。这柳玉陵倒有些才识,问答之间颇和闵仙柔的意。两人或聊些山间景色或谈些琴棋书画,净是些女儿间的话题。公主府的眼线早通过那几个家丁打听到柳玉陵的身世,故而见闵仙柔很有兴致地邀请柳玉陵同过佳节时,也就没有阻止。 用过晚膳,又在院中摆上瓜果香炉,然后焚香祷告。看那柳小姐一脸虔诚,闵仙柔颇为好笑,自个的幸福自个夺来的才是真,靠着求神拜佛,只能是镜花水月。她有些烦这些小女儿姿态,但还得做做样子,只得草草拜了一拜便收了场。随后命人在屋里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5 焚香摆琴,将柳小姐请了进来,又给酉阳使了个眼色。酉阳会意,打发了众人,不引人察觉地做个手势,命令暗卫戒备,然后关上房门,自个站在门边警觉地听着四周地动静。 闵仙柔示意柳玉陵坐下,又命申菊去抚琴。琴声悠悠,能掩盖她们的谈话,以防隔墙有耳。柳玉陵不知其意,以为公主真是让她陪着过节,心下惴惴不安,思量着如何开口求助,面上微笑得体。这哪能逃过闵仙柔的眼睛,她对这位柳小姐又多了几分欣赏,如此沉得住气,日后做事断不至于惊慌失措。她也不再试探,开门见山道:“空明大师是怎么和柳小姐说的?” 柳玉陵瞬间愣了一下,回道:“大师说民女有否极泰来之相,命里必有贵人相助,要民女今日午后来这山间小路多多走动。” 闵仙柔微微一笑,“本宫如今也是这笼中鸟儿,自身不保,如何救你?” 柳玉陵也是聪明人,见公主面带微笑,没有丝毫穷困之色,心知有希望,跪下恳求道:“空明大师一代高僧,既然算出公主是民女的贵人,公主一定有法子救民女于水火。” 美人的情真意切才不会打动闵仙柔,她平静地笑道:“这老和尚之言,你也信?你想过没有,本宫确实无法救你,你又当如何?” 柳玉陵心中一片茫然,也不知这是公主的试探之言还真实之言,只能顺意道:“民女原想一死了之,被救下一刻死志早已消散,心中也已通透。三皇子只手遮天,民女身死是小,连累柳家是大,也许连袁家哥哥也要牵连在内。前日袁家哥哥来信说,不在乎民女如何,愿意等着民女。兴许皇子玩腻了,能放民女出府,也未尝可知。那时袁家哥哥若愿意要民女,即便没有名分,民女也了无遗憾了。” 闵仙柔嘴角流出一丝冷笑,“本宫总算知道柳小姐为何要自尽了。本指望良人来救,哪知却等来了这么一份绝情信。” 柳玉陵愕然道:“公主何出此言?袁家哥哥分明就是对民女情深意重,否则怎会不在乎民女的过往。” 闵仙柔笑容更冷,“柳小姐何必自欺欺人。若不是到了绝望无助的境地,如何会选择绝路。且不说你的良人对你心意如何,世人都知一入侯门深似海,即便将来闵炫厌恶你,你以为你能出来?情侣初时相处浓情蜜意,白玉有瑕自然是不会在意。待到日久情薄,珍珠都能变鱼目,何况你那不堪的过去。谁不希望自己的爱人是独一无二只属自己的。若你不清不白,他还毫无芥蒂,那你真要计较他是否对你真心了。凡人不是神佛,不是圣人,心中总会有阴暗的。也许当时对你痴心一片不计较,但你能保证他这一世唯你一人?若是将来淡了爱没了情,再有其他莺莺燕燕从中挑拨,你的过往便成了他心中的毒箭,下场可想而知。”闵仙柔轻轻提起衣袖,露出玉臂上的守宫砂,得意一笑,又将衣袖放下,睨视道:“世人传言本宫多有不堪。本宫才不在乎,为爱人守住自己才是真正对得起自己。本宫可不是那些只会枯等爱人施舍的闺秀,本宫会牢牢将爱人掌握在身边,谁也夺不去。” 柳玉陵脑袋一片空白,已然懵了。传言这位公主确是不堪,和身为女子的端王秽乱逆伦,可人人都道这位公主应该是弱不禁风、柔顺无力的芊芊女流,但如今眼前的这位天仙哪有这样气质,分明就是傲视天下的巾帼,比巾帼还要强势霸气。柳玉陵本是个眉目如画的美女,这目瞪口呆的样子,让闵仙柔轻声笑了出来,她又道:“你若肯效忠本宫,本宫保证让你能清白嫁与良人,将来更可以让你的良人一世只与你恩爱。” 柳玉陵再不能思考,整个人震惊得不知如何是好。闵仙柔并不急,只等着“鱼儿上钩”,连死都不在乎的人还有什么不敢做? 柳玉陵之所以回不过神来,是因为公主的话真是击中了她的心坎。她父亲派人去袁家退婚时,她嘱咐贴身丫鬟桃儿偷偷给她的良人捎去一封信,信里她强忍羞意表明心迹,愿意不顾名节,和他私奔天涯。结果竟等来了良人这样的答案,这不是将自己拱手让人吗。心中万般灰心才萌生死志,被救后又蒙空明大师指点,希望陡升。只是她不能确定公主是否真有能力帮助自己,故而犹豫不决。 闵仙柔何许人也,将她心思拿捏得万分准确。这位柳小姐是个不管不顾的女子,她若真是为了柳袁两家考虑,只会强忍泪水乖乖听命,哪会自尽?以她的见识,肯定知道她这一去,闵炫也会迁怒柳袁两家。只是这女子眉目间露出刚毅,不愿屈服自己。这样的性格,但凡给了她希望,她一定会拼命抓住的。这时只要再稍许推波一下,不怕她不答应。闵仙柔淡淡笑道:“知道你父亲为何升了礼部侍郎?本宫进京第二日,前任礼部侍郎对本宫多有不敬,本宫不过说了几句,这才成全了你父。本宫要想惩治一个人,手段多的是。” 谁见过九天仙女说出罗刹夜叉的话来?柳玉陵只觉得这一切实在超出自己认知的范围,不过她也再不犹豫,公主口口声声叫着闵炫的名字,毫无尊重,分明就不是一路人。她那白净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目光坚定道:“民女此生唯公主是从。” 闵仙柔颇为满意,“本宫也不会让你涉险,你只需偶尔装作不经意说几句话即可。附耳过来。” 柳玉陵赶紧起身,低头靠近闵仙柔,听着吩咐,脸上笑意渐渐扩大。末了又听公主道:“你放心,袁家本宫自会派人说去。不过本宫还是望你细细考虑,他是否是你的良人。还有你身边亲近人该如何圆场说辞,你自个儿考虑。现在去整理一下你的仪容,等会儿,闵炫就要来了。”柳玉陵是知道自己自尽不成后闵炫的人也在看着她。可她不过是闵炫看中的一个玩物,闵炫会对自己这么上心?她不解地问:“民女不值得他这么做吧?” “你照做就是。”一时说了这么多话,闵仙柔有些累了,不想解释,也不好解释。她可不能让柳玉陵信心动摇。这会子恐怕早有人进了皇子府告之了一切,闵炫对自己的狼子野心,自己心知肚明,只是她现下安全无虞不需要担心,才没有对闵炫下手,否则自己绝不会放过这混蛋,不过将来,哼,必要你毁于我手。她又叮嘱了一句,“今晚本宫和你说得一切,任何人不准告之。稍有不慎,性命攸关,露了风声,本宫绝不保你。” “是。”柳玉陵心中也隐隐觉出了什么,她潜意里有些兴奋,翻天大事,自己一介女流竟能参与其中。如今自己也算是公主党了,党争?朝政?一想到这些词只有大丈夫才能沾边,她陡然间生出一种类似于上阵杀敌的豪情,胸中的热血越来越沸腾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6 闵炫赶到时,见到的是一幅女儿间茗茶听琴、柔语谈笑的温馨场面。他觉得自己进来的鲁莽,在闵仙柔面前失了仪态,便有些笑容讪讪。 闵仙柔讶异地恰到好处,“皇兄?”她眉头轻蹙,“深夜上山,多有危险,皇兄身关社稷,怎能轻易涉险。”她故意看了在闵炫和柳玉陵两人间扫了一眼,道:“莫不是心疼皇嫂?” 闵炫见她出言关心,头脑有些发热,仓促道:“柳小姐对皇兄有些误解,本想借着过节来瞧瞧她,谁想又被朝政耽误了。” 拙劣的借口让两位美人暗自鄙夷,只是戏还得做下去。柳玉岭跪下行礼,闵仙柔却没有起身,含笑望着闵炫道:“皇兄,永平与玉陵小姐颇为投缘,日后能否让玉陵小姐常常来公主府中走动?” 闵炫乐得话题转移,忙道:“那是自然。你们姑嫂和谐,兄长甚感欣慰。”他见闵仙柔突然收起笑容欲言又止,忙问:“皇妹这是怎么了?” 闵仙柔一本正经道:“皇兄真得对柳小姐倾心?” 闵炫心中一喜,他一直对女子间的情义不可置信。女人,但凡有点姿色,除了妒意还会有什么?永平再如何绝色也是个女子,莫不是因为我而对柳玉陵起了异样?细看又不像,八成是柳玉陵对她说了什么。闵炫一边暗自揣测闵仙柔的用意,一边模糊道:“皇妹这是何意?皇兄虽是风流却不下流,入府的女子皇兄都不曾薄待。自然,妹妹是与她们不同的。”在接到线报时,他就不住地在心里暗骂红颜祸水,心里矛盾之极。有什么呢,不过是自己要娶的一个侍妾恰巧偶遇了心中的“隐秘”,能说出什么?不去也无妨。要是柳玉陵说了自己的坏话,破坏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形象。想到这,闵炫像是突然回到了年少青涩才尝情爱的半大小子,心里总是有些不舒服,坐卧不宁。那不似人间该有的面容,实在让人无法自持。他曾偷偷命人找来画师想要幅“仙女”图以解渴望,却无法描绘出“仙子”的万分之一。最后还是理智被淹没,去一下也不碍事吧。 闵仙柔心中闪过一丝阴狠,面上仍旧正色道:“皇兄,有些事本是皇妹不该多言的。永平虽小,但也知女儿家无非是要个情投意合、呵护自己的良人。皇兄龙章凤姿雅人深致,世间男儿莫出其右。想来柳小姐也是欢喜的,只是柳小姐她,”闵仙柔故意一顿,“有些女儿家的难言之隐,永平实在不好开口。但望皇兄能真心以待,莫要轻信不实之言。” 闵炫一头雾水。大丈夫三妻四妾,自己又是人中之龙,皇妹这么说倒也依着情理,只是心中有些略微不悦。不过,他又看看似乎满脸泛红垂头娇羞的柳玉陵,更加疑惑。强娶这个女子纯粹是为了心中那无法说出的“隐秘”。那日他在街上无意瞧见这双犹如受惊小鹿般清澈眼眸,像极了永平病中弱柳娇袭之态,心弦不知怎得一动,回到府中又听到湛凞和那些美人的胡作非为,一股烦闷之气顿时郁结于胸,湛凞能这样对待女人,那她和永平在一起数十年,恐怕早已得手。一想到永平已经污浊有瑕,心中大恸,脑中突然闪过今早见过的女子,当即派人了解状况,一听还是待嫁女儿,果断决定纳妾。可这女子好不识相,自尽未遂让他怒火中烧,要不是尚存情意,他一定会迁怒旁人。但今日瞧着这女子似乎转了性?竟没有求助永平,说自己的坏话?他本来准备着一肚子要反驳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有心笑着道:“皇妹放心,你难得和人投缘,只这一条,皇兄也会对她好的。唉,皇兄对旁人再好,也比不得我们自家兄妹。皇妹连日思虑过忧,竟瘦成这般。那湛凞实在是——”他不在说了,仔细观察闵仙柔的脸色。湛凞的所为他已经命在公主府的眼线隐隐透了出去。他就不信,不该存于世上的感情加上爱人的负心,永平还能对湛凞死心塌地? 闵仙柔猛地沉下脸,冷冷道:“湛凞如何,永平不想从旁人口中得知。天色已晚,永平要歇下了。”这戏做的十分到位,竟让一旁的柳玉陵也以为此刻公主的心境是又心痛又伤心又不信。 闵炫十分失望,干干笑道:“连日朝政清闲,皇兄索性就陪皇妹在此多此多住几日。” 闵仙柔本是懒着搭理,随他怎样。忽一眼瞥见门口站着的武师德抬头看了自己,立即委屈地叹息道:“皇兄乃是国之根本,岂可为了永平荒废政事,叫朝臣议论。永平不孝,大婚一事已惹父皇不快,若是皇兄再为永平失了职责,父皇会如何看待皇兄,又会如何看待永平呢?皇兄还是以国事为重,免得父皇忧心。皇兄放心,不过两三日,永平自当回京。” 闵炫心中“咯噔”一下,那日闵踆阴森的警告犹自在耳,他怎可忘了老不死的还在皇位,天下还不是他的,隐忍了这么些年,现在又是夺位的关键时机,决不能功亏一篑,一切还是该小心才是。不过不露痕迹地讨人欢心应该可行。他贪恋地看着闵仙柔,不自然地笑笑:“皇妹说的是。皇兄这就立即回京。”他不耐烦地看了一眼柳玉陵,道:“皇妹体弱,柳小姐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柳玉陵看了一眼闵仙柔,得到了暗示,起身朝公主施礼,退了出去,闵炫也颇有风度地笑笑,又叮嘱了几句,尽显关心之意,然后才跟了出来,追上柳玉陵,命令道:“明日你就回京吧。”他见柳玉陵含羞带怯欲说还休,月色之下别有风姿,心中爱怜起来,口气也软了,“你有何事烦忧但说无妨。” 柳玉陵现在心中有底,非常从容,面上立刻装出局促不安的表情,像是鼓足了勇气,怯怯道:“民女不想,不想成亲。” 闵炫一阵恼火,才想呵斥,又见这女子雨带梨花面容通红,不由奇怪,他今年已有三十,在胭脂堆里历练多年,什么样的女儿姿态他不知道。柳玉陵这样子倒不像是为了心上人而拒婚,反倒有欲擒故纵的意味。他的虚荣心得到极大的满足,柳玉陵有个青梅竹马他是知道的,自己的实力他也清楚,这世上除了闵仙柔,不可能有女子放着自己不要去选别人的,不,将来皇妹也会明白自己的好。这样一想心情大好,随又想起闵仙柔刚才说的隐私之言,又见眼见佳人楚楚可怜,顿时一腔怒火化为柔情,叹道:“你就安心吧,他日进府,本宫不会亏待于你的。”说罢,大步流星地离去,全然不顾耳边传来柳玉陵忧虑地呼喊,只可惜更精彩的一幕他没看见。清凉的月夜下柳玉陵嘴角泛起了冷冷笑意。 片刻,已有暗卫将这一幕报之了闵仙柔。武师德见她面色和顺,知她满意这个柳小姐,也笑道:“看不出这个大家闺秀倒有些谋略。公主这识人的本领,世上怕是很少有人及得上。我们王爷有了公主真是幸事,王爷对公主之心可表日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7 月,公主万不可听他人挑拨。” “湛凞本宫自然信她。对闵炫不过是做戏,这等人,你越是对他不在意他越要上杆子巴结,本宫要吊着他,有用。”闵仙柔到底也是凡人,马屁拍得好,她心里也有些微微得意,“带信私奔、以死殉节表面看着让人可叹,实则是不管不顾只为私欲。她这番动作一旦成功必定连累广泛,你可见她有半分犹豫?只有会为自己谋算的人,才有可用之处。” 武师德想不通,道:“重利为己,这不是小人行径?如何能用?难道公主不怕小人反咬一口?再者,那柳小姐不过是弱质女流,除了以死抗争,哪有别法?不想嫁,也只能如此了。” 闵仙柔不屑道:“或为名或为利或为后人或为理想或为情爱,世人总是为了一样活着,哪有真得无私。照先生这么说,世人皆是小人。难道先生忠于湛凞,心中就完全没有所想?反咬?为上者若这点也无法掌控,也不配活于世上。”她轻描淡写,道:“披发剜目,划破容颜,不想嫁又不想连累他人,法子多了去了。”她“先生这么晚来,就是要和本宫讨论柳家小姐?” 武师德额上出了密密的一层汗,心中直发寒。他忠于端王,说到底就是看中端王的势力,为了将来武家的荣华富贵打算。这位公主真是心思深沉,手段毒辣,哪里能以常理度之。此时他已经对闵仙柔十分信服,沉静了一下胆颤的心,恭恭敬敬道:“回公主,前些日子您要我寻的画上少年今儿刚有了眉目。这山下不远的通源县范家集有一户人家的幺子,与画像上的人长得极像,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来请公主示下。” 闵仙柔静静地闭目养神,“这还要本宫示下?本宫只要这少年对本宫感恩戴德,对闵踆恨之入骨即可。后日回程,本宫要带这少年回公主府。还有,你去找闵踆的眼线,将今晚闵炫过来的事加油添醋的说一番。” 明明是平淡地口气却让武师德连连寒颤,不自觉地道:“奴才理会了。”怎么样让一个人立时对你感恩戴德?救命之恩!怎么样让一个人即刻对你恨之入骨?灭门之祸! 武师德告退出来后,夏夜的山风应该让人通体舒畅,却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望月呆立了片刻,又暗叹了一声,想了想,抬脚去找了某个管事的太监,这人属于是闵踆的人。他故意抱怨闵炫这么晚来找公主,话中明里暗里透露出他对闵炫觊觎公主的担心,又极力让他们和自己一道去劝说公主早日回府。等管事太监眉头深皱脸色凝重后才满意离去。回屋后又详细计划了一番,秘密交代了手下,才安歇下来。 次日,闵仙柔在荷塘边犯了一天懒,无所事事,没有湛凞在身边,她哪儿都不想去。她命人通知了柳玉陵,邀请一起回京。柳玉陵自然是一口应下。 七月初九,云净寺住持空明大师率领寺众一直相送到山下。闵仙柔邀请柳玉陵同乘马车,在外人看来两人颇有金兰情谊。车队行进到半路,柳玉陵突听到车外一阵嘈杂,紧接着一个男声响起,“启禀公主,刚有个少年浑身是血冲闯进来,现下昏了过去。请公主定夺。” “救人要紧。”闵仙柔的声音宛如娇莺初啼,让柳玉陵浑身酥麻,经过那晚的谈话,她对人不可貌相这句话深有体会,这事绝不会这么简单。果然,闵仙柔闭着眼,像是自言自语道:“你婚后要尽快在闵炫面前提起这个少年,一定要让闵炫知道这少年貌美异常。” “是。”柳玉陵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今晚的夜特别黑,这个偏僻的小屋里更是暗得伸手不见五指。躺在床上的昏迷少年此时微微动了动身子,艰难地睁开眼睛,极力地想要看清这里的一切。门外突如其来的的人声让他惊恐地缩了缩身子,紧张怨毒地盯着门口。屋外两人的对话声音刻意压低,却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哎,你说这小子还能活吗?府里的好药全都给他用上了,这要死了,得浪费多少银子。” “哎呀,咱公主心善,哪会见死不救。这小子遇到咱们公主是他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是啊。唉,你说这小子得罪了什么人啊,下手这么狠,血都快流光了,再迟一点,大罗神仙都救不活他了。” “这事啊,关系大了,你嘴严不严啊,我要说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否则咱公主就麻烦了。” “咱们兄弟处在一起多少年了,我你还不放心吗。” “也是。行,我告诉你啊,公主不是命总管救治这小子吗的,咱总管不放心这小子的来历,怕对公主有危险,于是派人四处打探了一下。这一探可不得了,在离云净山不远的一处村镇,一户人家被血洗了。现场十一口人,全部毙命,连个小婴儿都没放过。这小子八成就是那家人中的一员。” “这算什么麻烦事?城外是戍京军的天下,这些人到处横行霸道,干这种事情,这么多年也不少见,到最后还不都是不了了之,实在平息不了民怨,拉几个替死鬼砍砍就是。” “你急什么,听我说完。这次可不是戍京军的事,是皇上的——” “什么?” “你小点声,想死啊。打探的人中有个是我兄弟,他回来悄悄和我说,他们在灭门现场发现了一块金牌。据说皇上身边有一支太监的队伍,专门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全是武功高强的。这种金牌是他们专有的令牌,权力极大。死的人都是一刀毙命,肯定是高手所为。九成九就是他们。” “那也不对啊。皇上好好的和这平民百姓结什么仇?而且高手要灭门,还能让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大小子跑了?” “这可是个天大秘密,不能说的。” “你这人,都说到这份上了,别吊人胃口,快说。” “你别后悔啊。我告诉你,皇上其实是好男色的,这帮子太监就是专门为皇上寻色的。我估计着这家灭门,这小子就是祸因。你看这小子虽是伤重,但都是皮外伤,不至于要命,这还不能说明原因。” “真的?” “你娘的,小点声不行啊。” “唉,这世道。也不对啊,这帮太监武功高强,掳了人直接走就是,干嘛要杀人灭口?” “我那去打探的兄弟说,现场一片狼藉,显然是这帮太监掳人时被发现了,索性灭口。” “那帮太监不是武功高强吗?还能被人发现?” “这谁清楚啊,闯进人家掳个半大小子,武功再高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吧。” “你说得是真的假的?以前也没听说过啊?” “谁说没有的,都被当官的压下来了,老百姓不知道罢了。我们要不是端王府的人,我要不是跟在总管身边,这些秘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8 谁能知道。你我交情过硬,我才和你讲的,你可别说出去啊。” “你放心吧。咱们都是端王府的老人了,你对我还疑心?只是可怜了这小子,若是戍京军的人干的,咱公主到还能找人替这小子说说话,牵扯到皇上,唉,这小子报仇无望了。” “谁说的,我要是这小子,凭着这张面皮让公主举荐进宫,然后再伺机报仇。” “你还是总管身边的人呢,真是幼稚!进了宫又怎么样?皇上要是那么容易被刺杀,那些早进宫的可怜人他们怎么不动手?咱都知道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赵福全。那太监跟了皇上几十年,对皇上忠心耿耿,眼神毒着呢,除非能把他弄走。” “那就学着祸国美人把皇上迷得神魂颠倒,把赵福全轰走,然后再对皇上下手。” “你这家伙说得到轻巧,那么多美人,单要把皇上迷住就难得很。大夫来了,别说了。”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少年赶紧闭上眼装睡,只是浑身的战栗和紧握的双拳出卖了他。 将养了十来日,少年的伤口开始愈合,这才被允许着下地走动。他迫不及待地要求面见公主。下人自然不许,这少年起了性子,不吃不喝也不换药治疗。武师德接到通知后匆匆赶来,拿出长者的面貌,为难道:“这儿是端王府,不是公主府。公主把你交给我们,就是要你好好活着,你这样胡闹岂不是辜负了公主的一片好意。” 少年见来人有些架势,心知是这里说的上话的人物,落泪道:“民安不求别的,只求面见恩人,磕个响头以表心意。” 武师德皱眉道:“这?罢了,看你也是个知情知义的人,我就替你回禀一声。” 武师德走后约一顿饭的功夫,进来两个小厮替少年梳洗一番,又给他换上新衣,领着他出了屋,绕过许多回廊亭台,从一处角门进入了另一个花红柳绿的大园子。少年正觉得走得有些吃力时,小厮在一处湖边停下。接着一个婢女上来,挥手让小厮退下,示意少年跟上,朝湖中凉亭走去。少年无心欣赏美景,紧紧低头跟住,不大功夫只见婢女脚步停住,说道:“公主,人已来了。” 少年慌忙跪下,不知该说什么。一个恍如天籁的声音响起,“看样子比本宫还小,还是个孩子呢。你不必紧张,酉阳快扶他起来看座,别让伤口裂了。” 少年木木地被搀扶起来,僵硬地坐在凳上,低眉垂目不敢造次。 那个好听地让人神往的声音又道:“不要拘谨,酉阳,给他拿些吃的。” 少年接过递过来的水果,这才微微抬起眼皮,先看到的只是个面容娇美的女子,他直觉不是这个女子说话,又微微向旁边动了下眼珠,猛地震住了,然后“扑通”跪下,使劲地磕了头,泣不成声道:“您一定是天上来的神女,求神女替我一家报仇。” 可这神女的话却叫他无比失望,“本宫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公主,根本不是万能的神女,你一家被歹徒所害,本宫也是伤心难过,但公主府到底不是府衙,如何去寻得这些匪徒?” 少年心中一片绝望,突想到那晚听到的对话,急急道:“那求公主让民安进宫。” 闵仙柔微微摇头,叹息道:“你何出此言?难不成你想面圣求皇上喊冤?想都别想,祸害你家的是流匪,最不易寻得了。况且,除了太监和奉诏的皇室官员,男子一律不得入宫。你安心在端王府住下,本宫保你衣食无忧就是,报仇的事,就罢了吧。” 少年还要说些什么,早被接到闵仙柔眼色的酉阳领着小厮架走了。 坐在一旁的柳玉陵有些忐忑,找了个话头,笑道:“天下竟有这等美艳少年,肤色白皙,身段柔软,竟让民女都觉得自惭形秽。” 闵仙柔忽问:“比本宫如何?” 柳玉陵这才觉出这公主有一丝女孩气息,笑道:“那少年都将您认作神女了,怎可比较?” 闵仙柔也笑了,道:“必须要让闵炫知道这少年的存在。” 柳玉陵心中一凛,再不敢当公主是常人,恭敬道:“是。”她见闵仙柔脸色已微微潮红,知道是热的,好心道:“七月天最是暑热,日头下,公主还是少来这无遮无挡的湖中凉亭。” 闵仙柔嫣然一笑,“四周无遮无挡的才好,有些细作不用听声,只看着嘴唇闭合便知你说些什么。凡事总要小心才能长久,柳小姐要谨记才好。不过,也确实热了些,回吧。”柳玉陵亦步亦趋,心中对这公主又是敬佩又是敬畏。 晚膳,闵仙柔是回端王府用的。武师德将少年回去后的一举一动汇报给闵仙柔,末了道:“这少年满目绝望,已露死志。公主您看。” “放他些时日,等他彻底无望,你再去。该如何拿捏自个掂量。”闵仙柔不满地看着满桌的荤腥油腻,“本宫素来喜清淡口味,这些大鱼大肉的,看着就烦。” “明白了。”武师德赶紧赔笑指着这些佳肴,道:“天气炎热,公主这些日子食欲不振,所以我特地命人去野外打的一些鲜味,公主也赏脸尝尝。” 闵仙柔勉强让申菊夹了两筷子,一尝之下别有风味,竟有了胃口。才吃完,有下人来报,闵炫又命人送来了好些东西。 武师德忧心道:“这闵炫吃错药了?自公主从云净山回来后,他就日日派人送东西过来,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公主您不能不防啊。” 闵仙柔面上没有异样,冷冷道:“本宫自会让他吃尽苦头。等下本宫会修书一封,你命人大摇大摆地给湛凞送去。” “我知道了。”武师德“呵呵”一笑,又道:“公主,那少年可靠吗?万一这小子要是心志不坚,说出些什么,我们可就危险了。” “他能说什么?本宫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闵仙柔平淡道:“这少年不过十三四岁,小康之家成长,父母的幼子,长兄的幼弟,集全家宠爱于一身,最是单纯不过,遭遇如此横祸血债,能不恨之入骨?本宫不怕他心志不坚,到怕他心志太坚莽撞坏事,你须得让我们在宫中的人盯着他一点。” “是,是,”武师德笑着退下了。 湛凞是七日后接到信的,信的内容无非是对湛凞的思恋、对处境的苦闷、对传闻的伤心,当然其中更多的是小女儿间的情话,和普通情书没什么两样。 湛凞拿着这信,怔了半响,悄然来到密室。密室中那名极像湛凞的女子见王爷来了,赶紧跪下请安。 湛凞示意她起来,看着这张和自己非常相似的脸,暗自感叹,问道:“这些时日你和那些女子相处,可有不适?”外面传言湛凞那混乱不堪的生活皆是由这名女子代劳的。 “能为王爷分忧是民女天大的福分。”女子嘴角扯出一丝无奈地苦笑。女子和女子间的夜夜笙歌也不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49 是件福差,劳心劳力,从精神到体力都很累。 湛凞瞧她这样子,笑了,“你也别在本王面前装了,本王知道这是件苦差。今晚你须得在闵踆的眼线面前大发雷霆,将闵炫骂个体无完肤。” “是。”女子也跟着笑了。 湛凞见女子笑容灿烂,心中一黯,面色凝重道:“难为你做本王的替身了。本王终究是要负你了。” 女子收敛笑容,正色道:“王爷,自从老王爷将民女带回后,已是交代了一切。民女知道将来不免一死,但民女无悔无怨。若不是老王爷,民女此时也许生不如死呢。贱命一条能报全族的救命之恩,民女心甘情愿。” “好,好。”湛凞长长吐了一口气,勉强笑道:“这些女子中你可有中意的?” 女子羞涩道:“有一个。她的家乡离民女的家乡不远,她的乡音十分好听,民女心里觉得和她特别亲近。让王爷见笑了。” 湛凞想到自己和闵仙柔,心中微微刺痛,“那就好好去爱吧。本王能给你的,就是将来和她死则同穴。”说罢,再也不忍心,转身离去。身后传来的是女子跪下重重的叩首声,激动哽咽地声音同时响起,“谢王爷恩典。” 湛凞回王府前院的书房后,平静了心情,命银月传来一名心腹,道:“闵炫纳妾,你替本王去送份大礼。”湛凞拿起墙上挂的一柄利剑,拍在桌上,狠狠道:“这剑就是礼物。你当着闵炫的面试剑。砍什么随你,然后告诉他,本王不在乎名声不在乎权势,甚至不在乎天下,谁要是动了本王的公主,本王头脑一发热,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来。若是谁能替本王保护好公主,本王将待他犹如兄弟。若是谁能让公主回到本王身边,本王做什么都可以。”才说完,幕僚郭桢求见。 十年磨砺,这位书生已经成长为端王的左膀右臂。心腹见郭桢进来,知道王爷要谈政事,躬身领命准备出去。湛凞叫住他,吩咐道:“你再和武师德说一声,一切事宜皆由公主决断,违者斩。” 郭桢听了立刻劝道:“王爷,这么说岂不叫武先生寒心?再者,毕竟大家效忠的是端王,公主到底是外姓。王爷虽和公主情谊深厚,也不好让公主过多干涉正事吧。”这话郭桢已经说得颇为婉转了。他顾忌的是公主的闵姓,至于两人间的私情,他反而不甚在意。这是他的优点,在公事上尽心尽职,在对上位者的私事上却睁一眼闭一眼,他深知无论当权者再如何英明,她始终是人,是人就有欲望。有谁希望旁人过多干涉自己的生活?若是不管不顾地劝解反而会适得其反,只要不危害大局其实无妨。这是他的恩师秦元教他的最后一课。其实当湛凞要他配合演一出为美人怒迁重臣的“苦肉计”时,他就知道这个小主子非比寻常,很有作为。只是他身为心腹幕僚的职责,该进言时还得进言。 湛凞知道他一心为湛氏天下,所以也不恼火,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语气坚决道:“即便将来本王翻了天,这天也有闵仙柔的一半。郭先生不必多言,本王相信武师德会折服于公主的。难道先生忘了十年前公主让先生免于受辱之事?” “属下不敢。”郭桢一直对闵仙柔是感激中带有欣赏。除了十年前的那次接触,他再也没见过闵仙柔,他不可能对一个五岁女孩敬佩,更不可能惧怕。不过他见端王态度坚决,虽有隐忧却不好说些什么。 心腹领命后,不再耽搁,快马加鞭没几日便到了京城。进城后直接到了闵炫的府中,照着湛凞的吩咐大闹了一场,砍得门框上一道深深地痕印,气得闵炫脸色铁青,才扬长而去。后回到端王府,给公主请了安,又将端王的话重复给武师德,武师德早对公主敬畏有加,忙不迭地跪下领命。闵仙柔却叫心腹在公主府的人面前将这话再对武师德说一遍。心腹和武师德不解其意,却不敢多问照着做了。 接下来的日子平淡无味,闵仙柔依旧窝在她的端王府和公主府,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偶尔招来柳玉陵说说话。临近八月十五,柳玉陵准备待嫁,武师德见少年开始绝食已经萌生死志,便去请示了闵仙柔,得到首肯后,立刻去见了少年。少年已经形容枯槁,双眼黯淡无关。武师德假惺惺地叹息道:“你这是何苦?公主命我来看看你,你这样让我如何复命?” 少年只是木然地重复一句话,“我要进宫。” 武师德叹道:“哪有人抢着要当太监的,你家如今就剩你这点血脉,你该好好活着,传宗接代延续香火才是正理。” 少年呆呆地摇摇头,“延续香火?我爹娘生我兄弟三人,我是最小,他们从来都是最疼我的。后来又有了大嫂、二嫂,她们还是疼我。再后来又有了五个侄子侄女,最小的才周岁。他们最喜欢我这个小叔,天天缠着我,好吃的都等我回来吃。一家人都死绝了,我还要独自延续香火享受天伦?那我的家人怎么办?他们日日夜夜鲜血淋漓地站在我面前时,我还能心安理得?那是畜生才会做的事。这般血海深仇,若是不报誓不罢休。我不要当太监,我只要进宫。” 武师德面色一沉,“是不是有人和你胡说了什么?” “谁和我这种草民胡说什么?”少年凄然道:“那晚这群混蛋闯入我家时,我模糊听到他们的对话。这些日子常常想起,有些明白了。” 武师德见少年眼神不再清澈,暗叹这纯真少年也开始有了心机,学会谎话了。“你既然知道,那何必还在想报仇的事?真要让你进了宫,万一连累了公主,我们王爷是不会放过我的。” 少年眼神一亮,“你也能让我进宫?” “我们端王府什么做不到?”武师德先是语气得意,后又阴沉道:“公主救你,已经担了天大风险,你就这样报答救命之恩?而且公主这样心善的人,会让你去害她的父皇?”武师德做出失言的表情,懊悔道:“这话你可千万别说出去,我也是看在你年少可怜的份上,不希望你妄送性命。这世道老百姓都不好过。你安生点吧。” 少年得了希望那肯放手,跪下抱住武师德的腿,不住哀求。武师德面上忧烦不已,无可奈何,故意挣脱不开。跟着的一个下人似乎不忍道:“总管,我们不是要——” 武师德呵斥道:“住嘴!要是连累了公主,我们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少年更加不会放手,死命地抱着武师德的腿。武师德做出一副实在不厌其烦的样子,最后长叹一声,“你先松手,让我想想,你这样缠着我也不是个事。等我好好琢磨琢磨,再给你答复,行吗?” “真的?你不骗我?”少年满含希望。 “你一小老百姓,我骗你作甚。朝政上的事你不懂。”武师德语气无奈,使劲地抽出腿,赶紧离开少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0 年,“你好好吃饭让自己身体尽快复原,你要真死了,说什么也没用了,是吧。”说罢,朝看守的下人使了个眼色,回去向闵仙柔报告了一切。 闵仙柔只是淡淡说了句,“有些牵扯到湛凞了。”她见武师德惶恐,又道:“也不怪你,这事终究难以拿捏。过些时日,本宫会亲自去找那少年的。你下去吧。” 待武师德走后,闵仙柔又命公主府的管事太监备上厚礼给闵炫送去,庆贺他娶亲之喜。闵炫十分高兴,重赏了这太监。八月十五一早,闵炫精神奕奕进了宫,去清心殿给父皇请安。才一进殿就见闵仙柔和韩亮节也在,他不自觉地眉头一皱,面上笑道:“皇妹和驸马也是来陪父皇过节的?” 闵仙柔朝他灿然一笑,轻轻施了一礼,慌得闵炫赶紧还礼。又见韩亮节跪下叩首,他明显不快。才要说两句,见闵踆出来了,赶紧正经跪下。 “听说你今晚娶亲?”闵踆冷冷道,看着闵炫的眼神露出不加掩饰的厌恶。这一切被韩亮节看在眼中,心中顿时有了计较。 闵炫被这眼神惊到,却依旧笑道:“儿臣不过是纳妾,原本就不准备排场的,她人进府即可。今晚还是陪父皇过节重要。” 闵踆阴阴道:“朕年纪大了,喜净不喜闹,随往年一样,还是各自回去吧。”自他登基以来,闵氏的血脉被铲除殆尽,这种节日所谓的团圆节日,他从没在乎过。这三人见闵踆神色阴郁,也不再多留,说了几句恭维的话便告退出来。闵仙柔看都没看韩亮节,只朝闵炫微笑点头,然后带着婢女走了。闵炫见韩亮节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很是不高兴,好像自己的至宝被人记恨一般,刚想开口斥责,却听太监传唤说,皇上宣他进去。只得压下火气,又进了清心殿,抬眼便见闵踆阴云密布,心知不妙,却不知哪里出了错。正忐忑不安时,听闵踆突然怒斥,“你个混账东西,想气死朕吗。朕统共想过几天好日子你也不依?朕告诉你,朕不止你这一个儿子。” 闵炫慌忙跪下,“儿臣不明白父皇所指。” 闵踆怒火中烧,“不明白?朕的话你何曾放在心上过?朕说过百年之后,随你们闹腾。可现在朕还活着,你竟敢给朕添堵。” 闵炫几欲落泪,他看出闵踆是真的生气了,委屈道:“父皇,儿臣真不知做错了什么?” “永平去寺庙进香,你大晚上的跟去干嘛?别告诉朕你去看你的姬妾。永平回来后,你日日派人给公主府送礼,你想怎样?有你这样的兄长关心妹妹的?怎么,湛凞派人砍在你府上的剑痕还不够深是不是?朕再派人让你门上多几条剑痕如何?朕告诉你,湛凞已经把京中的势力全部交给永平,你要是有什么过分之举,你,你个混账,你想让朕的京城永无宁日?”闵踆气得有些喘,一把推开替他顺气的赵福全,狠声道:“北狄已经在边境集结兵力,你还要给朕弄出这一出。你听好了,谁敢让朕不顺心,朕不管他是谁,绝不手软。” 闵炫抽泣道:“儿臣没那个心思,真是关心皇妹。” “从今后没有朕的旨意,你不准和永平有任何往来。否则,你自个掂量吧。滚!”闵踆几乎是吼叫出来。 闵炫狼狈不堪地退了出来,急急地走了。韩亮节把这一切瞧得真真的,心中痛快。他大婚时闵炫给他的耻辱,他永生不忘,一直暗中找机会报复。今儿是他大婚后第一次和闵仙柔见面,虽是挂名,他也算是皇家人,按理中秋节给皇上请安是必须的,所以也就硬着头皮不顾别人讥讽的目光进了宫。他想到了要和闵仙柔见面,原以为可以做到不屑一顾,可是在看到那人犹如仙人的风姿,又不可遏制地愤恨起来,又看到那人竟对别的男子展露笑容,他心里火烧火辣地疼。刚才闵踆大声斥责的话,他在殿外听得隐约,心里也明白了大概,觉得正是个机会,于是央站班的太监进去通报。 闵踆没想到他去而复返,刚刚生了一顿气,面上有些不耐烦的意思。韩亮节一时也不敢造次,婉转道:“儿臣自大婚后一直病体缠绵,没有替父皇分忧,反让父皇和公主名声受损,实在有负皇恩。近来京城流言越发甚嚣尘上,内容大多不堪。儿臣想,这其中缘由多半与公主和儿臣分居两地有关。公主对儿臣之心多有曲解,儿臣实在百口莫辩。儿臣请父皇旨意,能否让公主移驾驸马府?儿臣没有别的意思,只想一心维护皇家尊严。”他见闵踆沉默不语,以为皇上表示默认,当即高昂起来,道:“世人对公主多有误解,其中更是牵扯到三皇子,实在可恨。同性之间违逆伦理天地不容,这种世人唾弃亲人痛恨的万恶罪孽,公主断不会这么做的。儿臣定要让世人还公主清白。”他这话其实毒得很,看似为皇家辩护,其实是针对闵仙柔、湛凞、闵炫三人。他的如意算盘是让公主先住进驸马府,他挨着人近了,总有机会寻到破绽,让这恶女人知道他的厉害,后悔当日对他的祸害。要是能打击到湛凞和闵炫更好。至于他被药物去势这事,身为男子的他实在无法开口,何况他还要留条后路,要是算盘打不响,还得期望着闵仙柔给他解药。 哪知闵踆才听他说完,抓起茶盏狠狠砸向他的脑袋,气得额头青筋暴起,大吼道:“轰打出去,圈禁起来。”韩亮节茫然无措,侍卫进来直接将他拖了出去。 等韩亮节浑身是伤被扔回驸马府时,有个好像是府中仆役模样的人悄然过来将他架回房间,关上房门冷冷道:“公主让小的告诉你一声,你要是再自以为是,她不介意驸马这个头衔换个人来做。,既然被圈禁了,就好好待着,千万别踏出驸马府大门,因为守着驸马府的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很生气。对了,公主还要小的最后告诉你一句,皇上——好——男——色。” 韩亮节心如死灰,眼前一片黑暗。街上隐隐传来了吹打声,他知道这是闵炫娶亲的时辰。凭什么所有人都比自己活得如鱼得水,自己哪点不如人?怎么就成了朝廷最大的笑话?就因为爱上闵仙柔?是皇上亲口许的自己,顺应圣旨本是天经地义,这有何错?滔天恨意突然犹如巨浪涌上心头,不甘心,死也不甘心。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闵仙柔,你等着,我绝不放过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闵炫今晚兴致颇高,不是因为他纳妾,而是听到韩亮节被圈禁的事。今早被闵踆训斥让他感到很沮丧,脑袋里一瞬间甚至有了篡位的想法。可后来得知闵踆处置了韩亮节,一颗心又放了回去。与他交好的朝臣们都是揣度人心的能手,见他如此,纷纷上前巴结。闵炫周旋其中很有掌控一切的气势,唯一遗憾的是闵仙柔的缺席。他早早命人收拾了个独院,原本打算趁着娶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1 亲的时机请闵仙柔来他府中,兄妹间好好亲近亲近。结果闵踆的一通怒火浇熄了他的幻想。是怪自己太急了,本就是打算循序渐进的,怎会没有控制住?也罢,大丈夫能屈能伸,等皇位到手再做计较。现下不是还有个小美人等着自己吗。想到这,闵炫只觉身下腾起火来,敷衍了众人几句,忙着走向内院。 纳妾不比娶正妻,并不讲究,所以也没什么仪式。新房里,喜娘和丫鬟见他来了,赶紧识趣地退下。闵炫心急地挑起盖头,娇俏的容颜让他心神一荡,才要说几句体己话,却见新娘泪流满面。他心中不快,语气有些不善,“你这是何意?难道还想着你的青梅竹马?” 柳玉陵嘶哑着嗓子,语气悲伤,“皇爷这样疑心妾身,妾身愿以死明志。”说着,猛地朝靠近床榻的桌角撞去。 闵炫没想到她竟这样做,惊讶之下想去阻止却来不及了,眼见柳玉陵的身子软了下来,赶紧将她抱到床上。美人光滑的额头流出了鲜血,闵炫伸手放到她鼻下,感觉呼吸虽弱却很顺畅,放下心来。此时美人虚如弱柳让闵炫万分怜惜,不禁柔情叹道:“你这是何苦?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本宫哪是不通情理之人。” 柳玉陵勉力睁开眼睛,泪珠滚落,“皇爷待玉陵情深意重,若是玉陵再不识好歹,岂非猪狗不如。只是玉陵、玉陵实在有难言之隐。” 闵炫安抚笑道:“今日起,本宫已是你的夫,你的天,有什么不能坦言相待的?” 柳玉陵失礼般直直看着闵炫,突然不顾伤口跳下床跪在闵炫脚边,好像下定决心,咬牙道:“皇爷,玉陵实在是,实在是,有。” 闵炫见她还是吞吞吐吐,不耐烦道:“你到底有何事?今晚可是我们洞房花烛,你意欲为何?” “隐——疾。”柳玉陵面上羞愧难当,“妾身有隐疾。” “隐疾?”闵炫不置可否,“本宫只听过男子有隐疾。你一女子能有什么隐疾。莫不是不能生育?这也无妨,本宫侍妾众多,生育倒不是大事。”说着,要去搂柳玉陵,却被躲开了。 柳玉陵面色涨得通红,期期艾艾道:“妾身有有、有狐气。” 闵炫愕然道:“你竟有狐臭?不可能,你莫非是不想和本宫洞房,故意诓骗本宫?若有此等疾病,你父怎敢将你嫁与本宫?” “皇爷若不信,当可验之。”柳玉陵双手发颤,紧张地脱去喜服,又解下中衣,只剩亵衣时,她见闵炫已经皱起眉头,眼露厌恶,又赶紧将中衣套上。 闵炫心头火气,“好大胆,你父敢欺骗本宫。” 柳玉陵伏地泣道:“皇爷明鉴,这事无人知晓。妾身这病并不是胎里带来的,只因三年前生母过世,妾身忧思过度,经常去伺候娘亲生前最爱的花草,谁料不知被什么咬了一口,浑身瘙痒,初时也没在意。瘙痒消失后,身体便有了渐渐有了异味。所幸异味并不太重,套了衣服抹上香粉,外人不能察觉。可是,新婚洞房,这是无论如何也遮掩不过去了。” 闵炫见她哭得可怜,心烦意乱,却还是很怀疑,“难道你的贴身丫鬟不替你沐浴更衣?怎会谁也不知晓?你没有找大夫看过?” “皇爷,这女儿家身上的事如何找大夫?”柳玉陵非常伤心,“妾身的贴身丫鬟只有桃儿一人,平常只是伺候梳洗。沐浴时,妾身也是解了衣进了水里才让她进来伺候。这病很怪,洗涤身子能让气味片刻消失,加上妾身可以掩饰,故而至今仍是隐秘。” 闵炫知道这柳算不得高门大户,不过是个混事巴结的普通官吏人家,柳家小姐只有一个贴身丫鬟倒说得过去,他将信将疑,道:“既如此,你为何还写信给你那青梅竹马,想要私奔?” “皇爷,”柳玉陵又急又羞又愧又悔,小声哭道:“妾身虽不是大家闺秀,但好歹也是出生书香门第,这等鲜廉寡耻之事不到万不得已怎会去做?原本指望若是袁家来人带走妾身后,妾身便寻一处庵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谁想未能如愿,妾身无奈之下唯有一死了之。那日偶遇公主,妾身如见神女,不觉将忧伤和盘托出。公主劝解妾身说,皇爷最是重情义的,必不会因为此而嫌弃妾身。加之皇爷深夜探望妾身,又对妾身情深许偌,妾身这才渐消死志。皇爷您也不想想,您是天潢贵胄仪表堂堂,又对妾身柔情似水,女子一辈子所求的也不过如此,换做天下女子任何一个女子,谁会弃您而投他人?” 闵炫在听到“青灯古佛”时已经厌恶地要站起离去,突然又听到“公主”二字,复又坐下,听见公主对他的评价,不自觉露出了笑容,最后听到柳玉陵对他的恭维,一腔邪火生生化为了可惜。好好一个洞房花烛夜弄成了这样,他到底觉得晦气,“本宫养你一个闲人倒无妨。只是你这病。” 柳玉陵收了泪水,不等他说完,赶紧道:“公主说城南济世堂钱大夫的女儿也会些医术,可以替妾身医治。皇爷府中女眷众多,公主怕妾身因为这病受到排挤,所以邀妾身去公主府中医治。前些日子,妾身到公主府叫钱姑娘看过一次,她说这是一种无名毒液留于体内不得及时排除才引发的症状,肯定是可以治的,只是时日已久且不知是何种毒物,所以要花费许多时间。” “公主对你倒好。”闵炫突然觉得这女人也有些用。 柳玉陵脸红道:“公主喜下棋,妾身不才,还算有些棋艺。” 闵炫满意道:“是吗?哪天本宫倒要讨教一下。”他见不得公主,他女人能见得也好,这下闵踆该无话说了。他有些微微得意,“你也不必惊慌,既进了府自然没有出去的道理。这病就慢慢治吧。公主府多去走动也好,毕竟也算姑嫂。不过你去公主府前需要告之本宫。夜也深了,你安歇吧。”闵炫出去后竟然心情不错,他女人多得是,缺一个有什么关系。 直到关门声响起,柳玉陵紧绷的身体才瘫软下来,好半天才觉手脚有了些力气,勉强爬上床,拉过锦被蒙头盖上。良久,紧张感缓缓褪去,她长舒一口气,竟有些替自己开心。虽然一切都照着公主的计策来进行的,可毕竟是自己卖力的做戏骗过了闵炫,想来这些位高权重的男人们其实也没有高人一等看穿人心的神力。她嗅嗅自己的身体,有些恶心,不是天生的体味,她当然能闻得着。这种使身体发臭的药膏,以鱼腥草为主料,反复涂抹十天其臭便可三月不去。也不知公主手下都是些什么人,这样古怪的东西都有。这位公主绝不是善茬,在自己有些嫌恶地看着这药膏时,公主对她说,“人只要狠得下心,什么做不到?”。她这刻才知道这话是多么有道理。是啊,她狠了心保住了清白,将来的幸福一定会紧握在自己手中的。想到这,她轻松下来,眼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2 皮开始打架,迷糊中,她沉沉睡去。 可事情不是她以为的那么简单,接下来的日子,她始终找不到机会和闵炫提起公主要求她提的那个少年。闵炫现在拿她当传口信送礼物的跑腿,她很尴尬,几次去见公主也不知该说什么,也不见公主提起这事,她更如坐针毡,觉得自己根本就是无用之人,无力的挫败感笼罩全身。眼见入了冬,柳玉陵还是毫无头绪。这日闵炫又让她带些新奇的小玩意去公主府,她没有法子只得前往。 闵仙柔正懒洋洋地窝在端王府中她房间的榻上,她是极怕寒的,以往过冬总有湛凞在她身边替她暖手揽她入怀,今年身边没了湛凞,她就好像要冬眠的动物总是提不起精神。听仆人来报说柳玉陵来了,她不自觉地轻皱眉头,这么冷的天,她可不愿意出去。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起身梳洗了一番,把自己唔得严严实实出门上了轿辇。老远就看见柳玉陵正在湖中小亭里等着。 柳玉陵面对闵仙柔很是局促,她知道但凡有重要事情说,她总会被带到这里。果然,她忐忑地施过礼,紧张地坐下后,公主的贴身丫鬟酉阳便对她道:“柳姑娘,公主已经命人和袁家三少爷联系过,你大可放心了。袁家三少爷发誓要等着你呢。” 柳玉陵没想到是这事,感激地就要跪下,闵仙柔示意她起来,道:“你也不要来的太勤,免得引起无谓怀疑。若是闵炫的命令,便以天气寒凉本宫身体欠佳需要静养为由推了去。城南济世堂钱大夫的女儿确有其人,你有什么事大可找她。你身在险境须要处处小心,但也不必与世隔绝,让你的丫鬟出去打听些闵炫姬妾的事情也是好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了。” 柳玉陵不住地点头,羞愧道:“民女无能,公主交代的事民女至今未能完成。” “这不怪你,谨慎小心反倒说明你是个头脑清晰的人,总要选个时机不让人怀疑才方是上策。”闵仙柔宽慰她道:“细细留心就好。” 柳玉陵眼眶一红,感激之情几乎要溢出来。她见公主神色倦怠,便施礼告退了。 闵仙柔并没急着回去,装模装样地赏了一会儿湖中冬景给那些个探头探脑的人瞧瞧,直到冻得受不了才坐轿从角门回了端王府,刚想舒舒服服回内室窝着,又听下人来报武师德求见,只得无奈去了书房。 武师德恭敬施礼,后颇为焦急道:“公主,我刚刚听说柳玉陵来了,那少年的时有眉目了吗?” 闵仙柔心里微微不悦,“武先生就为这事求见本宫?” 武师德急道:“公主有所不知,那小子眼见时间越拖越久,又开始闹了。要不您派人去催催柳玉陵?” “柳玉陵心智不差,若是一味地催她,让她乱了阵脚反而坏事。”闵仙柔面色一冷,道:“这少年性子如此急躁,如何进宫?磨砺一下去去棱角也好。武先生盘踞京城多年,自然不是莽夫,手段更是多样,对付一个少年有何难事?经常命人给他透露些只言片语,让他存了一丝希望,再暗中命人教化一下不就成了。你如今要紧盯袁家的事,袁家世代在南方经商,和闵煜的小朝廷多有瓜葛,若我们有了袁家的掩护,接触闵煜的人必不会受疑,这步棋不是为了现在,是为了将来。你务必要做好。” “公主放心,袁少华既不是嫡子,上面又有两个哥哥,争夺家产没有任何优势。不依靠我们,他只能等着一无所有。如今我们出面透露了一点意思,他立即就同意了。”武师德暗自苦笑,他急着办成公主交代的事宜,还不是想等一切都妥当了,请走公主这尊大神。如今京城局势看似平静,其实暗潮汹涌。北狄已在边境和晋朝打了几个小仗。万一再像几年前一样兵临城下,若是再对公主提出什么无礼要求,保不齐闵踆会做出什么决定,到那时他们想借密道跑都跑不出去。可这话他可不敢明说,要是叫公主以为在他心中自己就是个累赘,那他将来前景堪忧。 闵仙柔又问:“你是怎么对他说的?” 武师德回道:“我没有亲自出面,派了个心腹去的,说是我们家夫人和柳小姐是手帕之交,感情深厚。柳小姐托了夫人照看三少爷,夫人又求了老爷,我们这才来和三公子合作的。我们的人又和他说,我们家老爷有通天本事我们夫人又最重情义,日后救出柳小姐,希望三公子和柳小姐能够缘结百年,莫辜负了夫人的心意。那袁少华一口应下,还指天发誓呢。只不过他老是拐弯抹角地打听我们老爷的情况,我们哪能透露,多事之秋万事不敢让王府沾上边。其实这袁少华也不大相信,可他手中又没有资本,只能依仗我们。” 闵仙柔笑道:“这才是武先生的真实手段。本宫知道方才武先生的焦虑皆是为了本宫的安全,先生勿忧,本宫自有谋划。对袁家,本宫只要个傀儡即可。” “是,请公主放心,有了袁少华在内提供消息,我们便可在外慢慢蚕食,等他接手时,我们必可掌控袁家。”对于公主一下子猜出自己的心思,武师德现在再不惊讶,他退出来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写个密折将他所思的隐忧告之端王。湛凞接到密折当然心急,暗中密令武师德见机行事。武师德见了这道折子才稍许松了口气,随后便苦苦等着柳玉陵的消息。 柳玉陵那天回府后,闵炫照例命人传她过去询问公主的情况,柳玉陵照着公主的吩咐说了一遍,又加油添醋地说了公主对闵炫的关心。女子对情感天生敏锐,更何况柳玉陵这样聪慧的女子。自从七夕那一夜闵炫匆匆跑来看公主的目光,她便隐隐有所察,近日来闵炫的所作所为更肯定了她的猜想。所以她很清楚地知道怎样讲话会讨闵炫的欢心。 闵炫果然很高兴,柳玉陵趁这时机提出让济世堂钱大夫的女儿进府替她看病。闵炫一时没有答应,让她先回去了。直到下人调查来报说这钱大夫几代都住京城没有可疑,他才命人通知柳玉陵允许钱姑娘进府。柳玉陵稍觉安心,立刻给了丫鬟桃儿一些银钱,让她常常混在下人中打探其他姬妾的消息。桃儿心思单纯,以为自家小姐终于有了争宠之心,高高兴兴地去了。得回来的消息却没有什么价值,都是些争风吃醋的事情,柳玉陵只能日复一日地等待着时机。终于在冬至那天,机会来了。 冬至是个大节日,贫穷人家只能应个景,只有大户人家才是一片忙碌。闵炫府上也不例外,大排筵席,还请来了戏班。平常因内府都是女眷,男女大防,戏班是不能进内。只是今日过节难得一乐,闵炫又特许过,女眷们才有幸看戏。即便这样,进内院唱戏的也只能是十三四岁还未成年的少年。闵炫很是高兴,让他所有的的姬妾都去看戏,其中就包括柳玉陵,只是闵炫从没在柳玉陵的房间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3 过夜,下人也知道她不得宠,所以通知的迟了。等柳玉陵到时,戏已开演,争宠的莺莺燕燕早围在了闵炫身边。她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刚想随便找个位子坐下,突然抬头看见戏台上站的都是些少年角色,心中一动,脑筋飞速一转,有了计较。 经过这些日子的探听,她对这些女人的心性粗粗有了了解。她有意坐在几个口舌不好的姬妾身边,故意拿出高傲的态度,正眼也不瞧她们。有一两个忍不住讥讽了几句,她也不理会。 台上的戏演到了精彩处,男扮女装的戏倌一双玲珑目,半遮含羞面,突地一个转身摆动水袖,婉转唱腔细细流出,引得台下女人们拿着玉扇捂着嘴瞪着眼,连闵炫一时都有些恍惚。柳玉陵身边的女人们虽看得痴了,仍管不住自己的嘴,小声地交头接耳。柳玉陵竖着耳朵全神贯注听着那几个女人说话。 “哎呦,你瞧那个,就是那个小旦,好俊俏啊。”一个女子掩嘴吃吃笑着。柳玉陵浑身一紧,机会来了,她故意冷冷“哼”了一声,发出瞧不起旁人的声调,“没见识。”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边的几个女人听得清清楚楚。 那个女人果然不会善罢甘休,阴阳怪气地道:“你说什么?” 柳玉陵翻翻眼皮,白了她一眼,傲气地道:“说什么?说你没见过世面,这台上的戏倌不过是中人之姿,我曾在公主府里看见过一个少年,那才叫风流倜傥呢。” “呦呦呦,”那个女子尖着嗓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我说哪儿来的妹妹跑这儿来嚼舌根呢,原来是仗着公主啊。是不是外面传言的那个甩了自个夫婿,专门和女人厮混、没脸没皮的公主啊?怎么着,这公主又有兴趣养小倌了?”这个女子久居府中,听得都是小道消息,没事就三五成群地胡乱说道,哪里知道其中的厉害。 柳玉陵心中大喜过望,面上却愤怒难当,猛地起身,随手抓起碗碟,朝那女子额头上砸去。女子大叫一声,也抓起碗碟砸向柳玉陵,这一闹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闵炫很生气,怒喝道:“你们干什么?” 女子快步过去扑到在闵炫脚下,掩面大哭,述说着柳玉陵的不是。闵炫沉着脸冷冷地看着柳玉陵,道:“你来府中时日尚浅,这么快学着挑事了?” 柳玉陵过去跪倒,悲愤道:“皇爷明鉴,妾身素来敬重公主为人,就是拼着一死也决不许任何人诋毁公主。” “诋毁公主?”闵炫眉头一皱,问道:“怎么回事?”众女子一听闵炫语气不善,赶紧都屏住呼吸静了下来。 “启禀皇爷。”柳玉陵一指那个女子,恨恨地说:“刚才看戏时这位姐姐和旁人说起台上的戏子如何俊俏,妾身就在旁插了句嘴,说曾在公主府瞧见一个少年比这些戏子强过百倍。原本就是过节闲聊的话,哪知这位姐姐不知怎的,突然扯上了公主,还将公主说得十分不堪。皇爷,公主冰清玉洁,妾身亲眼所见,如何能任他人污蔑公主。妾身气愤之下便做出了失礼举动,请皇爷责罚。” 闵炫一听“冰清玉洁”四字,脸上光彩陡现,转头又阴狠地盯着那个女子,森森道:“你是如何说的公主?” 那女子也知不妙,紧张地陪笑道:“皇爷,奴家不过多喝了几杯,一时昏了头,皇爷您。” “住口。”闵炫喝道:“说,你是怎么说的公主?” 那女子浑身一颤,极力替自己开脱道:“也不是奴家一人这么说的,大家都说公主她不守妇道,撇了自个夫君和女子厮混。” “来人,将长舌妇拖出去杖毙。”闵炫气得脸色铁青,“皇家的事你们也敢说三道四。日后谁敢再乱嚼舌根,这就是下场。”那女子吓傻了,直到有人过来拖她时,才凄厉地嚎叫起来。 柳玉陵的一颗心“砰砰”直跳,闵炫示意戏子继续,又过来闻了闻,确定柳玉陵身上没有异味,才将她扶起,按坐在自己身边,挥手让旁人都退下,笑着开口道:“公主冰清玉洁,你亲眼所见?这是怎么回事?” 柳玉陵强忍着害怕,极力笑道:“七夕那晚公主邀妾身过节时不小心碰翻了茶水湿了衣袖,侍女赶着给公主手臂涂烫伤膏药时,妾身无意瞧见的。妾身也纳闷呢,皇爷,公主不是成亲了吗?” 闵炫大笑道:“这事你知道就好。”他原以为这个至宝便宜了湛凞,没想到竟还是白璧无瑕。他心情舒畅,跟着戏曲哼唱了两句。 柳玉陵见他没有提及少年,心中焦急,故意哀叹道:“妾身知道又有何用?世人对公主多有误解,公主心地善良秉着身正影直的道理也不辩解,可妾身知道公主心里是难过的。最近又是为了一个少年的事更加忧烦不已。公主身子本来就弱,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少年?可是方才你说的比台上戏子强百倍的少年?”闵炫来了兴趣,这段时间他暗里送来不少俊俏少年进宫,可惜闵踆看都不看一眼。 柳玉陵心中一松,长叹一声,张口编着瞎话,“不知皇爷还记得否,那日从云净寺回京途中,公主救了个全家被流匪杀害的少年,前些日子妾身去陪公主时无意间瞧见了他。这少年收拾干净后竟连妾身都自惭形秽。公主本想着等这少年伤好就给他银钱让他走,谁知这少年却坚决不肯非要留在公主府报答公主救命之恩,这本也是人之本性。可惜少年这一番举动竟让公主头疼呢。少年虽十三四岁还未成年,却和公主年岁相当,留在府中又要起了流言。公主本想安置他在端王府,转念一想,世人皆知两府是挨在一起的,进了端王府在世人看来说不定还是欲盖弥彰呢。公主又想让妾身娘家收下他,可皇爷您是知道的,妾身的父亲最是爱守着礼教办事的,这少年长得过于出色,瞧在他老人家眼里还不是个祸水?妾身哪里敢应下。” “这有何难?你过几日去趟公主府,将那少年带入本宫府中就是。”闵炫也好奇这少年究竟是何模样,面上却是平常,一派不值一提的样子。 柳玉陵惊喜道:“妾身先代公主谢过皇爷。”之后,柳玉陵一直是心不在焉,等好不容易散了筵席,她快步回了自己房中,紧闭房门,躺在床上躲在被褥中浑身发抖。就因为自己要提及那少年的事,就这样妄送了一条人命。自己与她无冤无仇,她也不过是逞了逞口舌,何至于一死。自己什么时候也成了心狠手辣之人?那女子会不会向自己索命?将来会不会下了地狱受苦? 柳玉陵一连几日在噩梦不断。少年却顺利进了闵炫府中,临行前的一晚,武师德交代他说:“宫中自有人和你接头。你要记住,即便是个昏君,他身边也是警备森严的,还有那些你看不见的暗卫无时无刻不在盯着你。就算你站在皇帝身边也不可能刺杀得了他。送你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4 入宫并不是让你轻易涉险,我们对你也没什么要求,只需你留意一些有关端王的消息即可。将来你若真得受宠,千万要小心赵福全这人。他跟了皇帝几十年,最为奸猾,你要想方设法离间他和皇帝,他若失了信任,你才能安全。至于你报仇的事,须要从长计议,否则害了端王不说,还会连累到公主。用那刀子毒药去复仇是最下下策的,你有身体有样貌,,天长日久的,还怕皇上福寿延绵?”这话说的什么露骨,分明就是叫少年用色杀人。 少年低垂着头,轻轻点了点。武师德又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少年这才缓缓抬起头颅,眼神终于有了神彩,低低地说道:“我只求再见公主一面。” 这一眼的流光溢彩闪了武师德的心,他暗自轻叹,真是什么事都被公主猜中了。他心里替这少年可惜,点点头道:“你随我来吧。” 来到一处院落,武师德让少年在门外等着,假意进去通报。不大功夫,只有丫鬟酉阳随武师德出来对那少年说:“公主说了,你执意你踏入险境,她实在不忍相见,只送你两个字,保重。公主还要我告诉你,你家人的坟墓已经修葺一新,清明祭日她自会派人去祭扫。” 少年目光含泪面露悲壮,对着房门慢慢跪下,高声道:“公主对草民的大恩大德,草民无以为报。草民知道端王爷和公主的事,草民才不管端王爷是男是女,才不管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只盼着公主能够快快乐乐。在草民心中,公主就是神女仙女,天下没有男人能配得上您,只有端王爷那样的奇女子才配和您在一起。草民能为端王爷出点微薄之力,也是草民的福分。草民在这里祝福公主和端王爷百年好合白头偕老。”说着,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跟着武师德离去了。 酉阳看着他的背影,无谓地耸耸肩,才转身欲要回房,就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她急忙进去一看。闵仙柔出神地盯着脚边一地的碎瓷,嘴角泛起一丝无意识地涩笑,喃喃道:“湛凞,想不到最早祝福你我的外人竟是这个我蓄意陷害的少年。湛凞,他的祝福会实现的。” 酉阳和申菊互看了一眼,轻声唤了声“公主”,她们从没看见公主这样过,很是担心。 闵仙柔摆摆手,恢复了常态,“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其实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女。 长寿五十一年正月初一,闵炫将自己孝敬父皇的礼物呈了上去。闵踆却是连带捧着礼物的少年一同收下了。闵炫心中得意万分,他初时见这少年也是一惊一喜,惊得是这少年的样貌确实不凡,喜得是终于有了放在闵踆身边的绝佳棋子了。但他还是不敢轻易相信这少年,他总觉得这少年看着眼熟,询问心腹,心腹都说没见过。其实那些心腹都看得明白,这少年长得颇像闵炫年轻时,只是没人敢说,把长得像自己的人献给自己的父亲,这岂不就是乱伦,谁会触这个霉头。闵炫还是不放心,命人将这少年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确定没有问题,又培训了一段时间,才将他送进宫。看着闵踆发愣的眼神,他就知道这步棋是走对了。 闵踆暴戾残酷,连自家兄弟都不会放过,这么多年坐在皇位上,不知杀了多少人,沾了多少鲜血,早不信什么地狱因果了,可见到这少年,他脑袋里陡然出现了“轮回”一词,这是上天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奖励吗?好让自己老来有所慰藉?他差一点热泪盈眶,好在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总会控制住情绪。当晚他像是吃了媚药立刻宠幸了少年。 龙床上,闵踆抚摸着少年滑嫩的肌肤,满足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范民安。”少年强忍着恶心,木然地回答。 “那以后朕叫你稚儿,可好?” “稚儿?这是民安的乳名,皇上是如何知道的?”少年按照武师德吩咐的说道。 闵踆像是被什么刺激到,猛地坐起,仔细地盯着少年的面庞,忽然一把搂住他,泣不成声,“朕是皇帝了,再不会让你受苦了。朕会对你好,比对世上任何人都好。”那坚决情深的声音不像是从一个皇帝口中发出,让少年心中微微一动,他暗暗告诫自己,这个昏君不值得同情,自己身负的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他侧头看着即将燃尽的红烛,压制住心中的悲凉,从此之后这世上再没有平凡草民范民安,只有以色侍人的稚儿。 当稚儿成为闵踆心头肉时,赵福全很敏锐地察觉出不妙,这位新晋的“美人”似乎对他不满,常常会随便找个由头呛上他几句。初时,他也不甚在意,在这宫中几十年他和什么人没斗过?如今在皇帝身边的还不是只有他?找个了机会,他私下拐弯抹角地向闵踆说出了自己对稚儿的担心,明显自个儿子放在身边的细作,玩玩也就算了。谁料闵踆当即沉了脸,他这才觉得不妙,自此后收敛了态度,低声下气起来。稚儿见他如此,一时拿他没辙。 正月还没过,边境传来战报,北狄又在蠢蠢欲动。初春本就是个青黄不接的季节,晋朝答应的百万担粮食只送来了一半,北狄自然不肯罢休,又是陈兵示威。这事闵踆也窝着火,派人去南方筹粮,虽预料到闵煜会暗中使手段,却没想到闵煜明着也是态度强硬。如今正是夺位的关键,闵煜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往对谁都做出贤王姿态,若是真让朝廷弄走了这么多粮,他的军队拿什么养?闵踆的人使尽了浑身解数也只弄来了一半,之后给北狄送去又受了一顿讥讽,现如今又来陈兵要粮,再加之前事,闵踆当即气得生了一场病。气血亏虚的老迈身体本是该静心颐养,偏生得了个不能丢手的“至宝”,几十年来的情感宣泄一股脑地涌了出来,恨不得时时黏在一起,补了以往的亏欠。闵踆的身体每况愈下,赵福全瞧着不好,暗自着手给自己留后路,只是宫中的四方势力,闵氏三兄弟与端王,他到底投靠谁,很是踌躇。 这一切尽在闵仙柔的掌握中,决定进宫会会赵福全。武师德却有些担心道:“闵氏兄弟对赵福全多有示好,可这老狐狸圆滑的很,左右逢源,就是不表态。若是公主贸然前往,叫他知道了咱们的意图,万一他反咬一口,公主,您处境可就不妙了。” 闵仙柔轻微笑笑,“闵氏兄弟用错了‘饵’。老狐狸要吃的一定会是风险最小的诱饵。本宫亲自前去放‘饵’,这个筹码,他必会动心。本宫要你寻得宅子,可办好了?” 武师德双手奉上地契和房契,将信将疑地问:“公主切不可涉险,不如让我们在宫中的人支会他一声即可。”如今他是一遇到公主的安全问题,就心智全失,焦虑不安。 闵仙柔不理会他,找了个艳阳高照的日子,坐着玉辇,悠闲地进了宫,借口依旧是看望父皇。闵踆照例不见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5 ,派赵福全出来推脱。 “赵公公,可否借一步说话。”闵仙柔笑容灿烂,直让这老太监羞红了面皮。到底是老狐狸,眼光一扫,见四下只有几个当值的小太监,随即弯腰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笑道:“老奴送公主上玉辇。”他看似和公主并行,实际始终落公主半个身位,微侧身子,眼光不住地扫来扫去。能在皇宫这种地方生存下去的人,警惕心是必须的。 闵仙柔淡淡笑道:“赵公公不必如此,本宫这几位婢女耳聪目明,一里之外听声辩位绝无差错。” 赵福全大吃一惊,下意识去看那两个婢女,稀疏平常的样貌,以往进宫他也见过几回,真没觉出什么。他也是个聪明人,讨好笑道:“老奴现在瞧着,这人言不可信,这人眼也不可信。公主今儿找老奴有什么事,尽管直说。” 闵仙柔道:“赵公公是聪明人,本宫本也不打算绕圈子,只想让公公助端王一臂之力。” 赵福全爽快道:“如何助力?” 闵仙柔知道赵福全这么迅速答应,可不是代表他已经臣服自己,这老狐狸也是撕破伪装,等着自己的条件呢。闵仙柔胸有成竹,道:“公公在宫中这些年,什么不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公公即便立了天大的功劳,也是寄人篱下,闵氏兄弟许你的不过是权势和金钱。内侍中,公公这职位是顶了头,还能高到哪儿去。凭着公公这些年的手段银钱想必也是不缺的。本宫也不许偌那些虚无的甜头,”闵仙柔拿出两张房契和地契递给他,“以公公在皇宫的这些年,但凡姓闵的,谁会真正放心你?若是变了天,本宫保你将来安养京中。公公可以收几个义子,享受天伦,绝不会有人打扰。当然本宫绝对会让公公有命享福。” 赵福全惊讶公主对自己的心思摸得如此透彻,他之所以不回应闵氏兄弟的示好,这是最大的顾虑。闵氏兄弟许的利越厚重,要他办的事就越危险,有命贪没命花,这种蠢事他是绝不会做的。何况他知道那么多皇朝隐秘,只要闵氏当政出宫是更不能的。自己的身份最是尴尬,日后无论帮助皇上的哪个儿子登基,他们都会如鲠在喉,他们也有自己的心腹太监,自己又算得了什么,一不小心更是性命不保。只要变了天,前朝的秘密谁还会在意。只是他还要听听公主的条件,送命的事他可不会做的。他迅速将房契地契收入怀中,恭敬道:“公主有何高见?” “一张盖着玉玺的空白圣旨,还有,”闵仙柔傲然一笑,“变天之时,望公公能护好玉玺。”“ 赵福全不相信事情会这么简单,他是总管太监,偷盖一张空白圣旨易如反掌。至于保护玉玺更是不难,变天时肯定混乱不堪,随便将玉玺丢在哪个枯井里,保管谁也寻不着。只是真有这么简单?他转念一想,即便是假又如何,反正也没什么危险。而且公主已然在自己面前露出真面目,定是不怕自己出卖,真心拉拢自己。先试着相信公主一回,然后再细细做打算。他打定主意,反而正经起来,道:“公主,老奴是相信公主的,也只相信公主的。老奴还要去伺候皇上,不能和公主长谈,老奴告退。”多事之秋,他生怕别人借着公主名来给他下套。 闵仙柔知道他这是极其谨慎的表现,也不留他,点头示意,然后沐着阳光,轻快地回了府。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赵福全回到殿中就听到闵踆随意问道:“怎么去了这会儿功夫?” “回皇上,公主关心皇上的身体,多问了几句。”赵福全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 “平常也不见她多问。”闵踆伸手示意稚儿坐在自己怀中,怎么看都像是一对亲近的爷孙。 “皇上,老奴瞧着公主今儿气色很好,心情也似乎不错。”赵福全的意思是公主以往来看皇上时身体不好,所以没有详问。 闵踆冷冷道:“她倒是气色好了。” 稚儿伸手替他抹平皱眉,似乎生气,说道:“太医说了气大伤身,皇上又不听话了。瞧您这些日子,大病一场,又夜夜睡不安稳,您这样是活生生剜稚儿的心,”说着,眼圈一红,又道:“您到底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也畅快些,稚儿虽不能替您分忧,好歹您也别憋屈在心里。” “和你说过多少回了,不准叫朕皇上,叫朕子干或六郎。”闵踆拉着他的手,叹着笑道:“只要你贴着朕的心,朕就知足了。朕头疼的事多了,头一件就是北狄陈兵边境,难不成你还能化作大将军替朕上阵杀敌?” 稚儿媚眼轻抬,道:“这有何难?稚儿在民间就听说李朗大将军最会打仗了,六郎让他去打北狄不就成了?” 闵踆被他的眼神激得心神一跳,伸手刮刮他的鼻子,呵呵乐道:“李朗替朕看着一头饿狼,朕可不能掉以轻心。”闵踆有数的很,北狄到底是蛮夷,又和中原累世有仇,即便入侵百姓也会奋起抵抗,断不至会拥护北狄而背弃晋朝,实在危险了,他大可一跑了之。得民心者得天下,他闵踆没有民心,北狄比他更没民心。端王就不同了,素来有口碑,入了中原,保不齐百姓会夹道欢迎的。怎么看,端王都比北狄危险。 稚儿调皮一笑,脱口而出,“这就更简单了,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就让李朗看着恶狼,让他的手下替您挡北狄就是。” 闵踆心中一动,拍拍稚儿的面颊,怜爱道:“真是朕的小可人。” 稚儿羞涩地推开他,起身向外走去,“我去给六郎做些人参小米粥来。”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极尽献媚,再不出去透透气,真要坚持不住了。 闵踆笑望着稚儿的背影,瞥了一眼赵福全,和蔼道:“今儿是怎么了?难得你俩竟没互相对付。” 赵福全忙跪下,道:“皇上,您真是屈杀老奴了。老奴跟了皇上这么些年,所持所凭的全赖皇上所赐,您就是老奴的天,是老奴的靠山,老奴所做所想无一不是为了皇上。” 闵踆微微动容,“朕也知道你一心为朕,也知道你忧虑何事。你怕稚儿是闵炫放在朕身边的细作,左右朕对朕不利。朕虽老了但不糊涂,闵炫是闵炫,稚儿是稚儿,朕分得清。朕也绝不允许闵炫利用稚儿。你也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人了,你该知道朕所求的不过是份安宁。你是朕最信任的人,稚儿是朕最亲近的人,你们俩个,朕都不希望有谁受到伤害。” 赵福全几乎要哭出来,“皇上今儿能和老奴说这般掏心窝子的话,老奴要是再不识好歹,真不配在做人了。今儿老奴也是看出来了,稚公子真是一心为了皇上。稚公子是主子,老奴是奴才,怎能相提并论,日后老奴定会好好伺候稚公子的。” 闵踆满意地看着这个跟着身边已久的老人,笑着示意他起来,道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6 :“你午后去给兵部尚书传道旨意。雁翎关地势险要,五万,不,三万,两万守军即可,其余十八万人马速回京师,赐名固京军,命其驻扎京师北郊花石岗,直接听命于朕,没有圣旨不得调动,至于李朗,仍命他驻守雁翎关。” “是。”赵福全巍巍颤颤站起,给闵踆沏了杯茶,又规矩地站在他身后,脑袋里混乱不堪,今儿这事蹊跷。本来闵踆是对公主不满,而稚儿的一番话明显让闵踆转移了对公主的心境。稚儿是闵炫的人,依着闵炫对公主的心思,这也情有可原。可是调了李朗的兵,又对端王有利,看样子稚儿像是公主的人。赵福全吓得一身冷汗,稚儿要真是公主的人,这公主岂止不是个善茬,更是个有手段有心计的狠辣角色,自己真是大意,这双老眼识人无数,竟栽在这个小丫头手上。不过也奇怪,这条计策也能算是万全,雁翎关易守难攻,又有李朗坐镇,一旦有事,凭着李将军的手段即便兵少将寡,也能支撑到兵马回援的时日,这对闵氏江山又有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福全不解。朝臣也不解,大部分只想谋私利的臣子觉得这计策很不错,李郎训练的兵马可是晋朝少有的精良,北狄一听到这个消息便再无动静了。如果端地有兵马来,李朗将军只要撑个十来日,十八万大军一回援,危险自然可解,只是皇上什么时候这么有见地了?可有极少一部分人却觉出了其中的隐忧,这其中就有董桦、董平父子和马强等重臣,这条计谋看似不错,实则危害极大,十八万虎狼靠着京师,又是群龙无首的状态,要是被有心人控制了,整个京师就成了到嘴的肥肉,想跑都来不及。可是谁会去劝?皇上明显着一天老似一天,只图安乐得过且过的心思谁都瞧得出来,进谏无疑就是送死,朝廷混乱了这么些年,真正的忠臣早死绝了,能自保就不错了。不过董家父子因为保着闵炫,还是将这隐忧告诉了他,并献上一计,让闵炫想法子派人进入这支军队,慢慢将其控制,如此一来天下可得。闵炫大喜,依计而行。一直以来他在兵权上都弱于两个兄长,若是有了这支劲旅,闵炜闵煜之流不堪一击。这一切可将端王府总管武师德急坏了。 “公主,您为何给闵踆出了这样的计谋?如此一来,除非王爷和北狄联手,否则此局无法破除。若真是这样,在百姓心中,王爷就成了通敌卖国的大罪人,民心尽失,将来如何争天下?先王可是希望您除去李朗的。”武师德嗓子都急哑了。 “除了他,谁将来替湛凞平定北狄?”闵仙柔慢悠悠地道:“端地也不过就有马老先生和赵岩两位名将,马老将军年岁已高,赵岩将军又是个守土之臣。开疆重任非李朗莫属。你定要将他在京中的家眷保护好。” “是。”武师德又苦着脸,道:“公主,这李朗最是死脑筋,要他归降?难比登天。” 闵仙柔依旧悠闲,“何必登天?诛心即可。” 武师德一怔,心里隐隐起了希望,道:“公主这是何意?” “李朗已是年过五旬,作为武将,还有多少时日驰骋沙场?他即是晋朝头员虎将,胸中必有大抱负,却被闵踆钉在雁翎关整整十年!前几年,北狄都兵临京郊,闵踆就是没用他半分,本宫不信他没有怨言,即使他没有,他手下呢?人家跟着他,无非是想建功立业光宗耀祖,窝囊之极得过一辈子算怎么回事?抱怨听多了,心中也难免有些想法。如今一辈子训练出来的心血也被夺走了,自个只落得个一无所有被遗弃的下场,武先生若是他,心中会做何想?”闵仙柔那柔酥的声音中透出一丝寒意,“本宫要诛的是他对晋朝的心,对闵踆的心。” 武师德真是打心眼里敬服公主,只是还有些不确定,“公主可有把握?” 闵仙柔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回答,只指示他道:“你让济世堂的钱姑娘到闵炫府中和柳玉陵说一声,这事她办的不错,如今也不需要她再做什么了,只安心等待即可。袁家的事,你也要抓紧安排。”武师德领命而去。 转眼到了清明,闵仙柔以祭奠母妃为由去了趟云净寺,为得是亲自赞扬空明大师的举荐之功。不过这次她没有住下,只小半日便回程了。车队刚进南门,便被堵住了。原来是两方泼皮因为赌钱输赢在打架。公主府的护卫自然上去轰赶,这帮泼皮见势不妙四散逃去。其中一个稍白净的泼皮急了,“大哥,他们跑了,妈的,他们还欠着咱一钱银子呢,快追吧。” 另一个稍矮黑的泼皮一把拉住他,不慌不忙道:“二弟,算了。这赌钱和做人一个道理,凡事要留有三分余地。他们今儿输惨了,真要逼急了他们,还只不定他们会做出什么事呢。要是坏了咱兄弟的名声,说咱兄弟为了几个小钱把人逼的没法过了,这日后谁还和咱兄弟赌?咱们赢谁去?” 这两兄弟没有教养,说话声音很大,恰巧传到了路过的车辇里。闵仙柔正闭目养神,听到这番话,心念一动,命令酉阳道:“派人将这两兄弟的一切弄清楚。”酉阳自小跟着她,迅速的领会了闵仙柔的意思,领命出去了。这要搁着旁人,冷不丁地听到这个命令,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才一个时辰,酉阳便来复命说:“这两兄弟分别叫朱文、朱武,世居京城,是城南一带有名的泼皮无赖,专干赌钱讹诈之事。只有一点,这二人对他们的寡母十分孝顺。”她刚说完,就听武师德在外求见,看了一眼公主,见她微微点头,又出去传人。 武师德笑着进来,深施一礼。“公主,这赵福全倒是实心,竟弄来了两张空白圣旨。”看得出他心情很好,双手将圣旨圣旨奉给申菊。 闵仙柔道:“你来得正好。一会儿酉阳会带你去见两个人。把他们带进王府来见本宫,别让人发现了。” 武师德想了一下,道:“城里有个绸缎庄是我们的暗哨,把那两人弄进去,然后装成小伙计混在另外几个伙计中,架着车和酉阳姑娘进府。无论是谁看到,都会认为是给公主送绸缎的,绝对挑不出毛病。” 得到闵仙柔的同意,武师德和酉阳出去了。晚膳后,武师德领着那两个泼皮兄弟来了。哥哥是立即跪下猛地磕头,弟弟却是看傻了,完全没有反应,做哥哥的吓了一跳,死命地照着弟弟的膝盖窝砸了一拳,弟弟吃痛猛然跪倒,脑袋被哥哥按在地上。兄弟俩大气不敢出。 这一切都是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却让闵仙柔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不过瞬间又压下了,“想必你二人已知道本宫是谁了。本宫这儿有个光明前途,不知你二人是否愿意去挣?” 哥哥朱文急忙又是一阵猛地磕头,“愿意愿意,小人愿意。” 闵仙柔命申菊给了他们一袋银子,“本宫要你们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7 投到御林军,去当城门兵,不过只能到西华门当差,而且决不能再赌。”语调突然一冷,“既踏进了王府,就没了退路。本宫的人是绝不允许背叛的,否则。”她一停住,武师德立即接口道:“这世道消失个把人易如反掌。不过只要你们做得好,日后荣华富贵是必定的。” “小人兄弟也是因为没了活路才干些没脸没皮的事,公主给了机会,小人兄弟也是知恩图报的,小人兄弟一定听公主的命令。请公主放心。”朱文急得有些语无伦次,话语意思却很清楚 闵仙柔也不做多说,命人将这两兄弟带出去,又按原样送回绸缎庄,等到三更半夜确定没人监视才放了这两兄弟。朱武掂量着钱袋,笑嘻嘻道:“还以为被仇家绑架了?原来是天上掉了财神爷。” 朱文一把抢过钱袋,“钱不是好拿的,得拎着脑袋。难得有贵人瞧得起咱,咱可得好好干。从今儿起我们要小心行事。” “哥,我理会。这场赌赌得不是钱是命,赌好了,咱们飞黄腾达,赌不好,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朱武拍着胸脯,豪气冲天,“只是咱怎么才能混进去当兵?” 朱文掂量下钱袋,笑道:“使银子巴结人谋差事,谁不会?” 朱武伸手拿过钱袋打开,财迷一样笑得无赖,“哥,你瞧见公主没?要是——”话没说完,一个巴掌狠狠扇在了他的脸上,朱文恶狠狠盯着他,“我告诉你,有些事你想都别想。” 朱武历来很怕他兄长,委屈道:“只是说说。” “祸从口出。你想死滚一边去,别连累娘和我。”朱文很生气。黑夜中,这两人全然不知自己的对话已全部被武师德派来的人听去了。 听了禀报,武师德觉得公主这事做得有些离谱,便一大早匆匆去求见了公主,将昨晚的两兄弟的情况说了一遍,又道:“公主,御林军中我们也有人,您何必用两个不可靠的泼皮?” “本宫知道你的疑虑,”闵仙柔将在车辇中听到的朱文话语略略说了一遍,“一个赌徒难得还有份清醒,给他机会,说不定有意外之喜。至于他的兄弟,你要派人盯着。” “我会时刻让人盯着这两兄弟,只是,”武师德不解,“单凭他说的几句话?公主,这是否很草率?而且这小小的城门兵又怎么值得公主花费心力?” 大清早,闵仙柔解释得有些烦,可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和,“你没听过俗语吗,现官不如现管。你别小看城门兵,有时城门及时打开可是事关全局。本宫知道御林军中有我们的人,而且职位不低。可一旦有了风吹草动,这些人必定会被监视,闵踆和闵炫也不是傻子。这时无权无势的泼皮最安全。你不用担心他们背叛,以他们现在的近况,想出卖本宫都找不到门路。” “公主深谋远虑。只是我们在京中底层也安插有各式各样的人,这事完全可以派自己的人去做。”武师德更加糊涂。 “本宫要培养自己的势力。”闵仙柔一句话说得武师德脸色苍白。 闵仙柔神色如常,“这也是本宫留在京城的原因之一。将来天下归了湛凞,必是多有议论,她要再娶了本宫,天下哗然不算,那些酸腐朝臣怎会同意?虽然本宫相信湛凞,但本宫也绝不愿意湛凞为本宫受委屈。所以本宫一定要有自己的势力,让他们做本宫的口舌,用来抗衡反对本宫的人。子端,”闵仙柔唤了一身。武师德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转身一看,他认识这女子,是端王的贴身侍女。 闵仙柔笑得意味深长道:“本宫留她就是为了让她将这里的一切如实告之湛凞。武先生还有何异议?” 这是公主告诉自己,她是明着湛凞培养自己势力的。武师德如今对公主真是敬佩得五体投地。想想也是,公主是端王的心头肉,要放弃公主迎合朝臣根本是不可能,若是一味的和臣子对抗,天下肯定不稳。不过要是公主的势力出面,两方臣子相争,她们俩只要平衡利益便可一切如愿。唉,这就是帝王制衡之术。武师德再不犹豫,跪下,恭恭敬敬地叩首道:“属下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这口一改,便意味着表明立场。 闵仙柔很满意,也很清楚,将来湛凞做了天下,不可能将前朝的人一并弃之,新朝建立,稳定人心最是重要,肯定要启用一部分现下朝廷的人。收服了武师德,在京中的一切的人脉势力都可以为她所用,也就意味着有部分人会效忠于她,于她大大有利。她心情大好,生了顽皮之心,道:“现下在京城也无事可做了。” 武师德大喜过望,“公主要会端地了?” “时机不对。”闵仙柔一句话让武师德泄了气。她十分好笑地看着武师德一张老脸变来变去,“本宫说过闵家父子不是傻子,本宫要是现下失了踪迹,和本宫接触过的任何人都会被牵连怀疑,之前所做的不是前功尽弃了?本宫知道武先生担的责任,这些日子有劳先生了。其实本宫来京城谋划,也是多此一举。没有本宫,武先生一样可以做到。”闵仙柔心里清楚,以湛洵的手段,在京城的布置必定极其周全。她现在已经明白了,湛洵的心思就是要锻炼她和湛凞。现在她们还能被湛洵保护着,将来成了天下主,明枪暗箭的更为厉害,所有一切也只能靠自己了。只不过培养了自己的势力,肯定会出乎湛洵的意料之外。闵仙柔很是得意。 武师德不知她所想,认真道:“公主此言差矣。若没有公主出面,柳玉陵和赵福全岂可轻易听信于我们?这一点就是属下亲自出马也办不到。还有稚儿的事,若不是公主心思细密,谁能发现其中蹊跷?公主来京城看似只做了这几件无关紧要的事,其实却事关全局。况且公主坐镇京城,松了闵踆对王爷的疑心,对王爷大有益处。这桩桩件件皆是只有公主才能做到。属下不是怕担责任,实在是不忍王爷再受分离之苦,望公主早回端地。” 闵仙柔难得轻叹一声,“本宫也想早日回去,只是何时回?怎样回?难道让本宫和湛凞一样披荆斩棘,出没那些从没人烟的崇山峻岭?总要选个恰当时机,等闵踆父子自顾不暇时,本宫才好回去。” “敢问公主,何时才有好时机?” “这就要看闵踆的身体能撑到什么时候了。” 武师德恍然大悟,等闵踆不行了,夺位便是头等大事,那时就算天要塌了,闵炫也不会顾及其他的。他暗自祷告,希望稚儿能早点掏空闵踆的身子。 谁料闵踆的身体因为以前保养的太好,直到长寿五十二年十月,才显出下世之相。武师德早把一切准备妥当,只等公主令下。 十月十六这天一直阴沉沉的,到了傍晚下起了小雪,京城的大街小巷几乎不见了行人。有个壮汉急匆匆跑进城南济世堂,才跨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8 进门就大声嚷嚷道:“伙计呢?” “原来是朱大爷,又来替你娘抓药了?”伙计赶忙将他请入里间,“您先进去暖和会,喝点茶,抓好了药,我叫您。” 朱文才进了里屋,就见钱大夫也在,忙凑上去,极小声说道:“公主有什么吩咐?”如今这朱氏兄弟早就是西华门的守门兵了,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随意搜刮百姓钱财的兵痞子。每个月借着给娘亲抓药来济世堂和钱大夫碰头。只是这一年多公主从没有给他们任何命令。朱文以为这次又是例行询问。 钱大夫却递给他一片被劈了一半的金叶子,低声说道,“日后若是有人拿着另一半和你的对上了,那你就听他吩咐。” “是。”朱文收起金叶子,自个小声的嘟囔了一句,“干嘛用金叶子?” 钱大夫听到了,却没理会,只是心里十分佩服公主。像朱文这样的人,给他个令牌玉佩什么的,露了出来肯定会被怀疑,揣个金叶子即使被人瞧去,只当是收私房钱,谁也不会疑心。他又嘱咐了一句,“日后不必每月再来了。”朱文知道规矩,也不多问,点头出去了。 外面天色愈黑,雪越发大了,朱文缩缩脖子,突地心里起了个念头,莫非要有什么大事发生?他回首朝城西方向望去,黑茫茫一片,什么也没有。 此刻端王府里每个人都在悄然无息地紧张忙碌,武师德跪在闵仙柔面前,恳求道:“今晚大雪,天气寒冷异常,公主不如等两日再走,何必急于一时。其实公主不必亲自回去的,只须隐在京城,派人给王爷送信就好,以免路上危险。属下对天盟誓,定能保护好公主的。” “一来,李朗劝降这事须得本宫亲自前往。二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本宫不回去,湛凞心中总会有一丝犹豫,本宫就怕她这一丝犹豫坏了大事。”闵仙柔笑道:“本宫确实心急,一旦闵踆驾崩闵炫即位,本宫布置的这一切还有何意义?告诉宫中御医,本宫没有回来前,闵踆不准死。还有袁家,命他们随时待命。”闵仙柔示意他不要劝了,命令道:“本宫走后,你将这两府一并烧光。闵炫即便疑心,这断壁残垣一目了然,也不会细细搜查,如此一来,密道安矣。” 武师德大惊,“武家世代是王爷的家奴,承蒙王爷青眼有加,许奴才以重任,但奴才既已做了公主属下,便会对公主和王爷一般,公主不许属下相随,难道是不信任属下?若是公主在路上出了差错,属下万死不足以谢罪。请公主让属下跟随。” 闵仙柔示意申菊将武师德搀起,“本宫身边只有湛凞的护卫,先生放心。本宫和武先生相处多日,怎会怀疑先生人品。本宫一走,闵炫必会大肆搜查。你留在京城可稳定人心。记住,今晚之后,所有人都要隐在暗中,没有本宫的亲笔命令,决不可妄动。本宫出京后,一月之内,端军必到,你定要细细留意。” “是”。武师德忐忑的心这才放下,目送公主一干人进了密道。他只是奇怪,怎么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人? 闵仙柔出了密道看到那宽宽的护城河,就有些心悸,她不会水又怕冷,自然会有些畏缩。 申菊小声道:“公主,酉阳背着您,奴婢和子端在左右护着。” 闵仙柔咬紧牙关狠下心来,点头同意。几十个人悄然下水,缓缓向对岸游去,尽量让水声减到最小。这样一来,耗费的时间就长了。上了岸,众人就发现闵仙柔情形不对了,双眼紧闭浑身发颤。众人赶紧将她送到近郊早已备下的一处农院,忙着生火烧水给她热身。一个时辰后,闵仙柔还是发起高热,急坏了这些暗卫,索性这帮人中有人略懂医术,去野外采了些草药给她服下。申菊、酉阳、子端三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派人去探听消息,若是没有追兵,那就暂且住下。 几个暗卫得了命令刚出去,便见京中方向浓烟滚滚,整个天空都被映红了。很快这消息传到了闵炫那儿,他急忙带人赶到,却无可奈何,火势太大,根本不能施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毁于一旦。所幸没有连累周边的民居。大火足足烧了两天一夜,闵炫的人在这满目疮痍中搜寻着,只找到了几十具不辩面目的焦尸。闵炫大怒,将守城门的人找来细细地盘问,却没有听见有任何可疑者出城,他以为公主肯定藏在京城某处,命令全城戒严四处搜查,几乎把京城翻了个遍。心腹提醒他,皇上情况不妙,闵炜、闵煜又有异动,如今容不得半点分心,要是闹得人心惶惶,给奸人有机可乘,坏了大事得不偿失。闵炫这才悻悻作罢。辫奸卫这时也是急着要见皇上,可闵踆在病中,有稚儿和赵福全守着,根本见不到面,只得干等着。 闵仙柔此时已经大摇大摆地走在去雁翎关的路上。子端扮成个赶车的汉子,酉阳扮成一个小厮背着包袱,车里申菊依旧是个丫鬟,其余暗卫隐在周边。闵仙柔这时正在难受中煎熬。发热还没退去,又要忍受马车的颠簸。众人都劝她休养好再赶路,可时间不等人,她必须尽快赶回去。一路上也有人盘查,皆被银钱打发了。 七日后,马车停在了雁翎关前,这里的盘查明显比以往的关隘要严厉得多,而且李朗治军严明,用银钱是打发不了的。闵仙柔苍白着脸,以手扶额,虚弱地拿出一封信交给酉阳,有气无力地说道:“将这信交给李朗,让他出来迎本宫。”也亏了那些会医术的暗卫,不知从哪儿挖来的草药,还真让闵仙柔的热度退去了。只是她现在浑身无力,说不出的难受。 酉阳拿着信,跳下车,来到城门兵前一抱拳,“我要见李将军。” “你有何事?”这些兵有李朗这样的将军,自然不会狗仗人势。酉阳不卑不亢,“我要事面见李将军。” 城门兵见来人气度不凡,相互对视了一眼,有人转身去了。片刻来了一队士兵,领头的朝酉阳点点头,几乎是押着她走进雁翎关。子端将这一切禀报给公主,闵仙柔暗暗佩服李朗的谨慎。 不大功夫,众士兵就见李大人穿着便衣急匆匆跑来,身边只有刚才进去的那人。又见李大人对着马车深施一礼,然后跳上马车亲自驾车,驶进雁翎关。众人目瞪口呆。 雁翎关不大,一会儿便到了将军府。李朗跳下马车,伏在地上甘当人凳。 “将军昂首男儿,不必做奴才状。”车中婉转柔绵的声音才落下,车帘便挑起,申菊跳下车,赶紧伸手去搀扶浑身虚软的闵仙柔。 李朗立身抬头,身躯一震,立刻又恢复常态。这就是闻名天下的永平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他连忙将公主等请进府中,亲自奉茶,小心问道:“不知公主驾到,所来何事?” “劝降。”闵仙柔直截了当,她现在可没力气和李朗绕圈子。 李朗没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59 想到公主如此直接,怔了一下神,立即笑道:“降谁?” 闵仙柔知道他性子谨慎,干脆挑明,“以将军的才智,何必有此一问?” 李朗拿出方才酉阳给他的那份信,仍然笑道:“末将先谢过公主不杀之恩。末将只是不明白,公主不也是皇室中人?”这份信正是他十年前写给端军赵岩的,要是落入闵踆手中,他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感激归感激,话还是要说清楚,你一晋朝公主帮着外人谋自家江山,能不叫人怀疑? 闵仙柔反问道:“听闻将军幼时亲人皆命丧北狄铁骑,不知将军对北狄是何种情感?”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本宫也一样,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李朗见公主面色坚决,收了笑容,道:“末将曾带兵侵犯端地,即便端王有爱才之心,但她手下能否容得下末将?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如今已到暮年,将来皇子登基,说不定末将可一展抱负。” “将军不是这般自欺欺人之人,何必拿话来试探本宫。闵氏兄弟各有势力,将军素来不受他们拉拢,他们的心腹难道能容得将军?本宫和湛凞的关系,将军想必有所耳闻。只要有本宫一日便是有将军一日。”闵仙柔虽然病弱,语气却坚定,“这雁翎关虽是将军辖制,其中却有多少闵家父子耳目,将军岂会不知?” “可公主毕竟是晋朝公主,端地的臣民若是对您多有疑虑,端王她还会对您一如既往?”李朗现在也是有话直讲。 “本宫身在京城两年多,还能全身而退,将军以为是谁在护着本宫?况且本宫和湛凞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否则今日本宫也不会在这儿劝降将军。”闵仙柔自信一笑。 李郎点头赞同,又道:“末将带兵之前曾对皇上发过誓言,此生只效忠闵氏。为表心迹,末将举家迁入京师。” “将军放心,你的家人本宫已命人保护好。本宫也不要你马上相信,半月之内,本宫和湛凞会亲自来见你。不瞒将军,除去将军比劝降将军轻易百倍。世人都知将军正直尽责,本宫何必要多费心思?实在是要为湛凞寻个能踏平北狄、开疆扩土的大将军!况且,”闵仙柔一介弱女子,说出去的话竟然掷地有声,她盯着李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本宫也姓闵!” 李朗面上没有任何动容,只是拱手道:“末将就在在雁翎关等着公主前来。公主请,末将送公主出关。” 雁翎关离护城若是快马加鞭只有大半日的路程,申菊见闵仙柔有些坐卧不宁,知她难受,有意说些闲话分散她的痛苦,“公主,奴婢瞧这李朗也不是像传闻说的一样是个魁梧大汉。身形中等,还白白净净的,留着三缕胡子,若是再穿上道袍倒有些仙风道骨。” 坐在车辕上的酉阳酸酸地传来一句话,“你看上他了?” 闵仙柔微微嘴角翘起,“你们俩个,在本宫眼皮子底下耍花招。”就连一向绷着脸的子端都“扑哧”笑了一声。 申菊见公主有点精神了,顾不上脸红,“公主,您说李朗他到底有没有归顺我们?听说他是出了名的耿直不通权谋。” 闵仙柔虚弱地说道:“他是耿直却不是迂腐,否则他能给赵岩写那封信?他现下是半降半等。他这人谨慎,事关身家性命,他自然要等到完全肯定才能真的归降。” 酉阳和申菊心意相通,也凑话说道:“奴婢看这李朗说是不通权谋,其实是清高不愿和那帮朝廷的人同流合污。” 闵仙柔也觉得似乎难受减轻了些,“你们跟本宫在京中的这两年倒是进益了。他这人一心想要在战场上施展抱负,只要政权不更迭到北狄手中,他心底里才不会管谁当政。” 申菊见管用,赶紧又道:“那他为什么不早来降?” “他顾虑多,除了家人都被闵踆扣在京中,还怕湛凞不信任他。”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到了护城,闵仙柔再也支撑不住昏了过去。天色已黑,子端叫了半天关,才有人打开城门,子端气急,举着王府令牌,一脚踹上去,大喝,“叫赵岩出来。快去找最好的大夫。”然后驾着车冲进护城。 闵仙柔悠悠转醒时,已是第二日下午,她强撑着命令继续赶路。赵岩不敢怠慢,立即命人备好了豪华马车,又多多加了新的被褥,尽量让闵仙柔感到舒适。许是到了端地心情放松,虽然舟车劳顿,但闵仙柔的病竟渐渐好转了。 五日后,她们终于进了首府益阳,闵仙柔明显精神振奋起来。子端奋力赶车,以最快的速度抵达王府。银月早得了赵岩的信,在大门处迎着,一见子端来了,控制不住地激动,忙招呼下人迎接闵仙柔。 闵仙柔却略微失望,银月看出来,宽慰道:“王爷去兵营了,奴婢已经命人去请了,傍晚就会回来的。您先回屋沐浴休息,这样才有精神等王爷回来啊。” “是我以前的房间?”闵仙柔一到这儿,就自然没了公主的架子。 银月笑道:“一直都是您和王爷的房间,王爷一直都住在那儿呢。” “是吗?”闵仙柔嘴角一翘,终于露出了小女儿的笑容。她一进府,整个王府都忙开了。因为申菊她们浑身风尘仆仆,只能先去将自己洗干净,所以银月带着三个小丫鬟伺候闵仙柔洗浴。 闵仙柔闭着眼睛享受着水流带给她的温柔刺激。银月轻轻按捏着她的臂肩替她放松,在看到凝脂般的玉臂上那鲜红的一点守宫砂时,不禁语气轻松道:“谢谢。” 闵仙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会意一笑,“这是当然的。”突地嘴角一撇,“凞凞快回来了吗?”可惜沐浴完又用完膳食,湛凞还没回来。银月见她等得焦急,劝道:“公主不如先去小憩,等养足精神,好好和王爷说会话儿。” 闵仙柔想想也是,便回了她和湛凞的房间。房间的陈设一如往常,闵仙柔卧在床上,环顾四周,像是陶醉般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合上眼,五官里全塞满了熟悉心安的感觉,一如十年前,自己痛失娘亲时,这里带给自己的温暖。 因心里着急想见湛凞,生怕自己睡熟了错过她回来,闵仙柔一直处在似睡非睡的朦胧中。忽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发现“咯吱”的响声,闵仙柔猛地无比清醒,赶紧坐起,睁大了眼睛,一颗心激动地“砰砰”直跳。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逆着的阳光晃了闵仙柔的眼,她下意识偏过头,鼻子却先一步感受到了她最想念的味道,眼睛像是感应到了,一滴泪珠滑下面颊。猛地,刺眼的阳光消失了,她瞪大了双眸,紧盯着眼前的这人,一寸一寸地细细看着。高了,更精神了,眉眼间也长开了,以往的稚气也退去了。只是,她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0 秀眉轻蹙,怎么看着有些黑了?算了,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不过日后自己在她身边,定会让她恢复以往女儿家的可爱。 闵仙柔脑袋里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心里期待着湛凞火热的怀抱。谁知湛凞只是面无表情地瞪着她。 两人僵持了约莫过了半柱香,闵仙柔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明显要生气了。这时,湛凞一个箭步欺身上前,拉起闵仙柔的左臂张口就咬了下去,闵仙柔抬起右手毫不客气扇向湛凞的面颊。 清脆的响声回荡在屋中,湛凞的左脸和闵仙柔的右手同时红了起来。湛凞一咬牙,猛地将闵仙柔推倒在床上,翻身压了上去撕扯着闵仙柔的中衣,恨恨道:“你敢成亲?” 闵仙柔不甘示弱,拉扯着湛凞的衣带,气愤道:“你敢风流?” 湛凞嘶吼着,奋力地剥除闵仙柔的衣物,“我用的是替身。” “你的替身天下皆以为真,我的替身天下皆知是假。”闵仙柔突然风情万种起来,心情大好,一字一句慢悠悠地说道,只是手上却不闲着。转眼间,两人已经“坦诚相见”。 湛凞狠狠地向那朝思暮想娇艳欲滴的红唇吻去,突地又猛然弹开,两人的嘴唇皆渗出了鲜血。湛凞舔去自己唇上的血迹,又温柔地去舔去闵仙柔唇上的血迹。两人相视一笑,湛凞眼神含着的满满深情都快溢出来了,声音柔和地将闵仙柔包裹起来,“我的仙仙。” 闵仙柔伸手揽过她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轻轻地在她耳边酥酥地吐出一口气,“我的凞凞。” 顿时,一团烈火将二人的理智化成灰烬,两具身躯紧紧地绞在一起,恨不得化入对方。正所谓:翠帷帐中云雨浓,鸳鸯被里绵语酥。不悔情郎女儿身,只求恩爱不相负。 才登巫山之巅,闵仙柔胸前的晶玉突然射出一道光亮刺在湛凞胸前,一滴鲜血从湛凞肌肤中渗出顺着光柱滴入晶玉。晶玉瞬间变红,渐渐融进了闵仙柔的身体,片刻消失无踪。 湛凞哑着嗓子急问:“你身子没事吧?” 闵仙柔的关心却不在这儿,她不顾自己娇喘不住,只一个劲地难过道:“这可怎么办?胸前留下这么一个痕迹,可是难看了。”她指的是晶玉消失后留下的凹痕。 湛凞见她没什么异样,松了一口气,“我不嫌难看就行,难道你还想给别人看?”说着上去舔了一口凹痕。 闵仙柔“咯咯”直笑,两人虽是疲乏却精神振奋,怎么也睡不着,只依偎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闵仙柔靠在湛凞的怀里,嗔了她一眼,“哪有你这样的女人,非拉着人家的手破了自己的身。” 湛凞得意一笑,“我还不了解你?你疼了一回,我不疼一回,你肯罢休?” 闵仙柔嘟起小嘴,“你的身子本就是我的,我想什么时候拿全凭我主张,要你多事。” 湛凞吻着她的额头,“反正都是要疼一回,索性一起疼了,日后不就光剩享受了?” 一句话逗乐了闵仙柔,“油嘴滑舌,我不在你这嘴上功夫倒是长进了,是不是对着那些女人说的?” 湛凞故意委屈道:“哪有,都说了有替身,” 闵仙柔来了兴趣,“你那替身真得像你?” 湛凞面色一黯,“今晚过后,再不会有人像我了。”要起事了,这替身是不能留了,否则给人利用了,后果不堪设想。 闵仙柔七窍玲珑,见她有些难过,立即撒娇道:“凞凞,我饿了。” 凞凞见外面天色有些暗了,笑道:“我命人传膳。” “别,盛碗米粥,弄几样点心,咱们坐在床上边吃边聊可好?” “遵命,夫人。”湛凞披了件中衣,点上灯,隔着门吩咐了一声,片刻,敲门声起。她微开房门接过食盘,回身又将门紧闭,快步走向床去。哪料步伐太大,带动私处撕裂痛感,让她不禁“嘶”了一声,直瞧得闵仙柔吃吃娇笑。 湛凞赤脸瞪向床去,却是看呆了。闵仙柔亵衣大开,乌发披散落在胸前,直衬得肌肤胜雪。又见她眼波流转,腮若桃红,嘴角含春,周身媚态,真是美不胜收。 湛凞将食盘放在桌上,直接扑了上去,瞬间将碍事的亵衣扔的远远,喘息不稳道:“粥还烫着,吃了你,才好吃粥。”说罢急不可耐地压了上去。 才要又度云雨,就听到一阵急促的砸门声。湛凞非常不悦,刚要大吼叱责,转念一想,便是有天大的急事,王府中人也不敢这样。她极不情愿地起身,穿上中衣,又套上锦靴,还没站起,门猛地被撞开,一人冲了进来,指着湛凞,急道:“来人,把她拉出去。” “娘,你这是干嘛?”湛凞被即墨瑶的丫鬟今喜、今乐架着出了房,随即门又被关上。闵仙柔哭笑不得,她现下不着寸缕,又不好躺着面对即墨瑶,只得用锦被将自己裹得严实缩着床角。 即墨瑶看了闵仙柔一眼,有点无奈的意味,突又瞧见床单上两块血迹,大惊失色,“你们已经同房了?你们行房几次?怎么会有两块血迹?你可有不舒服的地方?你胸前的晶玉可是已经消失?你现在肚子痛吗?” 即墨瑶问得语无伦次,闵仙柔羞得恨不得化作青烟散去,垂着头就是不说话。 即墨瑶稍微冷静了一下,赶紧坐过去,轻声细语道:“仙柔,你别害羞,这件事关系重大,你可得如实回答。你和湛凞是否已经圆房?”闵仙柔涨红了脸,轻轻点点头。 即墨瑶紧张地问:“你们行房几次?”闵仙柔声如蚊呐,“只一次。” 即墨瑶放松了些,“这怎么会有两块血迹?”闵仙柔窘迫异常,“凞凞和我。” 即墨瑶脸色微红,镇定了下,“你的晶玉是不是吸了湛凞的血,然后消失在你的体里?” “王妃怎么知道?”闵仙柔不敢抬头,小声的说。 “傻孩子,你已有了身孕了。”即墨瑶彻底放下心来,又是欣慰又是后怕,随即说起了即墨氏和湛氏的渊源。末了又道:“你怀得这可是湛凞唯一的骨血,可要小心万分。三个月里切不可再亲热。还有,这样异于常法的生子,婴儿身体极弱。我们有凰一族是须得母乳喂养三年,待到婴儿胸前长出晶玉方可给她进些流食,在这期间母体虚弱绝不可同房,否则生了病致使奶水不足,后果不堪设想。你和湛凞都是是凡人,孩子没有晶玉,只要产后三个月母乳喂养即可,当然同房绝不可行。”说完,她长舒一口气,又道:“亏得我及时赶到。” 原来这即墨瑶在栖梧山上以阵法将养身子,倒是有些效果,这两年多来也和湛洵悄悄回过一次王府和湛凞见面。不久前湛洵接到密报,闵仙柔要回来了,她便知道起事在即,所以和即墨瑶商量回来助女儿一臂之力。即墨瑶担心的是久未见面的有情人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1 ,猛地碰面,还不是干柴遇烈火?本来这二人是准备在离开这个世界时给湛凞写一封信,详细解释湛氏的奇异,谁知没走成,这事也就放下了。如今闵仙柔要回来,即墨瑶能不焦急,两个懵懂的孩子,要是一发不可收拾,岂不坏了事,所以即墨瑶比湛洵还要急着回来。湛洵是背着逝者的名,又要悄悄去会见几个心腹老臣,故而在进入益阳前便隐了起来。只有即墨瑶火急火燎地赶进了王府。一进府门便听下人回禀说闵仙柔早到了。又赶紧到了女儿住的院落,就见银月和几个丫鬟站在门口,个个神色忸怩,面现羞色。她便知道不妙,于是便命今喜、今乐砸门,见半天不开,干脆命丫鬟们一起撞门。这才有了先头的一幕。 闵仙柔也是庆幸万分,她现在又是欢喜又是惊奇又是甜蜜又是娇羞,想着凞凞若是知道这事,还不知怎么表情呢?一定十分有趣。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压下兴奋,冷静道:“王妃,现下鹿已入彀,只待擒之。只是,”她将这两年布局的事说了一遍,道:“李朗、赵福全之流谨慎异常,又是重中之重,非得仙柔亲自前往不可。若是凞凞知道我们有了孩子,她断不肯让我奔波劳累。所以还请王妃将这事先瞒些时日。” 湛洵真得说对了,这孩子真是能站在凞儿身边的人。即墨瑶暗自感叹,随即又想起什么,笑道:“如今还叫王妃,该改口了。” 闵仙柔头一次手足无措,期期艾艾道:“娘。” “哎,”即墨瑶欢喜地答应着。两人还准备聊些闲话,就听门外湛凞叫嚷,“母后,你们再做什么呢。女儿在外面冻死了。” 即墨瑶和闵仙柔相视一笑,即墨瑶起身打开门,皱眉责备侍女道:“这么冷的天,你们也不给王爷披件外卦。” 湛凞在外面急得团团转,浑身是汗,哪里会冷。她指着自己的额头,“都出汗了,要什么外卦。母后,你别为难仙仙,是女儿不好。” “你啊,没人为难你的仙仙,快进去吧。不过别在胡闹了,晚上时你父王还要和你们商讨大事。”即墨瑶摇头笑着,带着丫鬟先走了。 湛凞赶忙进屋关门,见闵仙柔已经在穿衣,不满地嘟囔道:“再睡一会也不迟。” “要睡你自己睡去。”闵仙柔坐在梳妆台前,将梳子掷给她,“替我梳发。” “母后,和你说了什么?没为难你吗?”湛凞乖乖听命,轻轻抚着黑亮如瀑的秀发,放在鼻尖嗅了又嗅。 “俗语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有我这个女婿,谁不会喜欢?”闵仙柔得意道。 湛凞撇撇嘴,“天下皆知婆媳之间是冤家,你这儿媳真能讨得婆婆欢心?也是,我娘这人最是心善。” “我难道不好相处?”闵仙柔“哼”了一声,回头拍掉她的手,“你这是在梳发吗?银月。” 银月听到招呼,赶紧进来接过玉梳,替闵仙柔挽起发。湛凞见闵仙柔挽的发已做妇人打扮,心里甜蜜蜜的,突然找来剪子,将落红的床单剪下,小心收好。 闵仙柔眼角瞥见这一切,脸腾地通红,强制忍着羞意装作什么也没看见。银月也是红着脸,心里却是偷着乐。 装扮停当,两人拉着手到了即墨瑶的住处,一家三口愉悦地用着晚膳。膳后,湛凞和闵仙柔又商讨了一番,等到一更敲起,两人牵着手来到议事偏厅,但见已有四人站在那里。其中三位闵仙柔都是认识的,分别是守卫护城的赵岩将军、王府首席幕僚郭桢先生,护卫统领卫绪将军。还有一位须发皆白精神矍铄的老者,闵仙柔虽不认识却也能猜到,在端地这么老还这么有精神的人正是辅佐过四代端王,今年已经七十有六的马老将军。 四人见湛凞和闵仙柔来了,躬身施礼。湛凞示意他们不要多礼,又命人抬来一份巨大地图展开,指着上面的山川,高昂道:“本王决意起兵推翻暴政,还天下清平。各位皆是本王肱骨之臣,望能同心协力,共就大业。” 四人面露兴奋,昂声道:“愿誓死跟随王爷。” “好。”湛凞发号施令,道:“赵岩将军,你速回护城等待本王。五日内,本王会亲率十万大军与你汇合。马老将军,命你率十五万大军坐镇北方,务必确保我端地安全。郭先生,命你坐镇王府,后方事宜、粮草调度皆有劳先生。卫绪将军,你即可命人将端地一切细作暗探统统铲除,包括府里的那些女人。本王要拿他们的血祭旗。”四人齐声领命。闵仙柔见湛凞面对这几位重臣自有一股沉稳大气,不由暗自欢喜,她的凞凞果然不同凡响。 湛凞又道:“四位还有什么要说的?” 赵岩素来小心,道:“王爷,如今虽然雁翎关只有两万人马,但有李朗坐镇,而且京城离京城只有几日路程,人马回防极快。末将还是建议不要直接进攻雁翎关。末将在离雁翎关百里的山中发现一条小路,可绕过雁翎关。” 湛凞笑道:“雁翎关四周皆是崇山峻岭,这条小路怕是很崎岖吧?本王的十万大军汇合赵将军的十万人马,总共二十万人,要通过这条小路,又不能被敌发现,得要花多少时日?” 赵福全道:“夜间行军时间较长些,大约十五日即可。” 湛凞看了一眼闵仙柔,示意她说话。闵仙柔知道这是湛凞让自己立威,于是笑着接口道:“闵踆时日不多,一旦驾崩,闵炫便会乘势登基控制京师兵马,闵煜和闵炜必会起兵。到时天下大乱,北狄再趁虚而入,以我们的实力,想要收拾乱局,又要费多少时日和武力,这是下下策。”她扫视了四人一眼,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我的谋划是半月之内直扑京城,控制中原覆灭闵炜,北阻北狄,南抗闵煜。” 郭桢道:“公主这法子自然是好,可是行事起来却有难处。” 湛凞拿起闵仙柔的手,直白地笑道:“公主与本王同心一体,两年多来,她已在京城替本王布局停当。你们不要疑虑,本王既然起事,就是有了万全之策。将来若是有晋朝降臣归附过来,本王只望你们能善待他们。” 四人隐隐有了期待,赵岩更是兴奋异常,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门外突听有人在鼓掌,众人转头看去,湛凞惊喜道:“父王。”闵仙柔却忸怩起来,红着脸躲在湛凞身后,她既然开口喊了即墨瑶为“娘”,现在也应该喊湛洵做“爹”,可是她哪里好意思张口。 湛洵赞赏地看着湛凞和闵仙柔,到底没费了她一片苦心,这两人历练得出乎意料的好。她欣慰道:“凞儿你带郭先生去吧,一旦入了京城,很多事情都需要郭先生帮忙处理。王府这儿,父王亲自坐镇。”这话大大振奋人心,这四人虽然不明白先王突然复活的奥秘,但是有了先王坐镇,进可攻退可守,再无后顾之忧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2 。可湛凞和闵仙柔却知晓,这是父王在告之她们,为王者的驭下之道,既要用人信人也要防人。郭桢和马老将军虽都是最忠心的,但也要防着他们联手图谋,这就是上位者的悲哀,谁也不能完全信任,这也是湛洵对她们的苦心,让她们分开历练,在磨砺中懂得信任对方,不能轻易被人挑拨。让她们在这世上到底有一个能完全信任依靠的一心一体的爱人,不至于成为真正可悲的孤家寡人。想到这,她们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在一起。 这四人刚要领命而去,湛凞又道:“卫绪,府里的女人,有两个,本王亲自去处理。”卫绪拱手领命而去。 四人走后,湛洵对女儿道:“你去处理你的事情,爹有话和仙柔说。” 湛凞点点头,她知道今夜“大清洗”,已是和晋朝撕破脸皮,父王是否活着,这消息已不重要。顺着后花园的玉湖来到了安置替身的密室。那女子正在灯下看书,很是平静,见王爷来了,仍旧恭敬地跪下施礼。 湛凞长叹一声,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一时说什么好。那女子却含笑望着湛凞,道:“王爷,您什么也不要说了。民女知道,此时还没有替王爷去召见那些女子,民女的使命便是结束了。民女已经准备好了。” 湛凞慢慢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上,心潮微微翻涌,“这毒无色无味,也没有痛苦。”她真不想杀这无辜之人,可若留下女子,万一有人知道了这秘密,挟持女子顶着自己名做坏事,那真是祸害极大。她既然决定起事,就不能留一丝隐患。 那女子收起药包,面色宁静,恳求道:“求王爷再让民女见她一面。” 湛凞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心中闷顿,“你随我来吧。”她带着那女子来到一处极其偏僻的房间,哀叹道:“她在里面,你进去吧。” 那女子感激地对湛凞道:“民女谢王爷恩典。”说罢,推门进入。房内的桌上摆着一壶酒和几样精致小菜,床边坐着一位淡雅脱俗、穿着浅黛色衣裳的女子,正温柔地望着进来的女子。 两人就这样痴痴地对视了好一会,直到眼眶中都蓄满了泪水,才相视笑着。进来的女子道:“玉姬,我不是,”她哽咽着,努力控制着声调,“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 坐在床边的女子笑了,瞬间泪如雨下,语调却是轻快,“我也不叫玉姬。我叫黄莺儿,家乡就在离京城不远的安平县新河村。我父母都是农民,不识字,生我时,爹见枝头有黄莺鸟在叫,正巧我家又姓黄,便讨巧给我起名叫黄莺儿。” 那女子虽泪水潸然,也是笑得开怀,“我叫范四巧,我家离你家不远,我是通源县范家集的。我家有好多姐妹,我爹娘也不识字,只希望我们这些女儿能心灵手巧,所以每个姐妹的名字都是按着排行加个巧字。”她用衣袖抹去眼上的泪水,想让自己看得清晰,“你恨我吗?端王爷对我全族有活命之恩,我是自愿为她效力的。” 黄莺儿摇摇头,粲然一笑,缓缓道:“乱世女子都是身不由己。我六岁那年,村里来了一帮军爷,烧杀淫掠无恶不作,我全家也未能幸免。我因为年岁还小又长得精致,辗转被送到了三皇子府中,日日训练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就等着将来伺候别人。老天爷垂怜我,将我送到你的身边,这二十九个月来是我此生最幸福的日子。我庆幸自己将清白身子给了你,我也只能用这最宝贵的贞洁来报答你对我的好。”她虽然满面泪流,却一直微笑望着范四巧,神情竟是无比满足,“京城中传言公主和王爷的风流韵事,我多少也有耳闻。在你对我独宠时,我便隐约有些怀疑。难道女子也如男子一般爱一个丢一个?但我不愿多想,你想让他们得到什么消息,我就告诉他们什么。这是老天赐给我在这世上的唯一福分,谁也不能夺走。不过,你去恩宠别的姐妹时,我还是很难过的。” 范四巧一步跨到她的身前,将她紧紧搂住,眼睛里不停地涌出泪水,“对不起,我只想对你一人好,只对你一人好。只可惜,我要扮作王爷,不能将身子给你。” “不要紧,来世你再给我。”黄莺儿泪眼婆娑,却温婉地仰望着范四巧,抬手轻轻去拭她面庞上的泪水,可是这泪水却越拭越多,顺着面颊滑在黄莺儿的眼角,最终混合在一起落在了这尘世间。 范四巧努力挤出眼中的泪水,长吸一口气,笑道:“相好一场,竟没有拜过天地,真是憾事。来世我一定补给你。” 黄莺儿让泪水落尽,莞尔而笑,“何必等来世,这里有酒。咱们就在这儿拜天地,然后喝过合卺酒,再结过发,就可以成为真正夫妻了。” “好。咱们拜天地。”范四巧拉起黄莺儿的手,温柔地将她扶起,来到窗前,打开窗户,双双跪倒在地,齐声对天祷告,“皇天在上,后土为证,今日民女范四巧与民女黄莺儿自愿结为夫妇,生生世世,恩爱不移。”说罢,两人相视,温柔而笑,又互相搀扶着起来。 范四巧将黄莺儿扶回床边,让她坐下,自个到了桌边,拿出纸包打开,把药粉倒入酒壶中,抬头冲着黄莺儿笑笑,又将酒壶晃匀,满满倒了两盅酒,微笑着拿起酒杯稳步走到黄莺儿面前挨着她坐下。黄莺儿高兴地接过酒盅,两人脸上满是甜蜜的笑容,相互挽着胳膊一饮而尽,然后紧紧依偎在床头。范四巧将发髻散开,黄莺儿将两人的黑发系了个死结。 “就这样,永远也解不开。”黄莺儿说着,一滴泪又顺着眼角涌出来。 范四巧替她拭去泪珠,“今儿是我们大喜的日子,该笑才是。来,我们好好说会儿话。” “好。四巧,你说我们下辈子会变成什么?” “莺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找到你。然后我们一起快乐的生活。” “嗯。我信。不过我还是希望咱们都能做女子,我喜欢你现在散发的女子模样,喜欢你温柔地对我,喜欢你看我的眼神,更喜欢像现在这样互相依偎在一起。” “好。我们都不变,只做女子。我也是喜欢你是女子的模样。” “那要我要变成奇丑无比的人、或者变成畜生、小草、岩石,你会找到我吗?” “不管变成什么,只要是你,我一定可以找到的。” “四巧,你说下一世,我们这些做女子的还会犹如浮萍,身不由己吗?” “不会的,我看奇闻志上说,世间有个女儿国。我们去求判官,去求阎王,让我们投胎到女儿国。” “嗯,要是投不到女儿国,投到一个女人不用依附男人的国度也好。四巧,我困了。” “睡吧,莺儿。我们一起睡,等睡足有了精神,才好走黄泉路过奈何桥,只是千万别喝孟婆汤,记住了?” 屋内只剩下灯烛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3 跳跃的火苗还在流着泪。门外的湛凞伤感惆怅,突然大喝一声,“来人,将她们厚葬。”阴暗角落里出来个下人回了声“是。” “墓碑上写‘范四巧黄莺儿 夫妻之墓’,墓志铭,就写‘生生世世 恩爱不移’。”湛凞陡然觉得胸中堵了一口酸楚之气,正黯然之际,手中突然握紧了一只无骨的柔荑,周身充满了令她心静的味道。她紧紧抱着这个她爱到骨子里的女子,良久才道:“父王对你说了些什么?” “你知道你‘爹’的,最不正经了,还不是逼着我这儿媳喊她‘爹’。”闵仙柔故作俏皮道。她早感觉到凞凞心情低落,只能宽慰她。可湛洵的话却不停地回响在她耳边,“为什么要让你和凞儿分开历练,就是要让你们学会一个‘忍’字。日后你们得了天下,更要会‘忍’。这是‘爹’给你的最后忠告。” “你不是想让我会‘忍’,你是想让我帮着湛凞‘忍’,让我为湛凞‘忍’。”这话,闵仙柔当时差点脱口而出。该忍的我自然会忍,但凞凞是我的底线。此刻她拥着湛凞,暗想,天下我会为她争,暗箭我会替她挡,但是谁也不能将她从我身边夺走。 黑夜中,依稀可辨的两个紧紧相拥的身影,让不远处的湛洵倍感欣慰,她仰天无声地大笑着,闵家王朝,你们也该终结了。 十月二十九,湛凞召集心腹,秘密起事,率领十万大军五日内疾驰到护城,和赵岩军汇合一处。闵仙柔自然是随军同行,只不过,宽大舒适的马车里没了酉阳、申菊,只有王府的老人李嬷嬷和周医官。 闵仙柔被这两人瞧的脸上红晕尽现,她知道这是即墨瑶的特地安排,自是不能违抗。本来有酉阳和申菊陪着,她还能镇定些,谁知这李嬷嬷借口子端陪在湛凞身边,银月只有一人乘坐马车,便将一头雾水的酉阳和申菊打发过去了。然后这老嬷嬷便笑眯眯地对她说:“公主,您别害羞。奴婢十七岁就和师父接生了老王爷,三十七岁时接生了王爷,如今快五十有五了,想不到竟能接生到第三代小主子。” 闵仙柔大羞,周医官笑道:“公主,桂儿就爱唠叨,您别介意。” 李嬷嬷白了周医官一眼,小女儿态尽显。闵仙柔顾不得害羞,惊奇地看着两人互动。周医官笑道,“公主,我们都是世代服侍端王爷的心腹家奴,端王的秘密自然知晓。所以我和她的心思也是异于常人,确如公主所想,十六岁我们便定了终身,王爷亲自替我们主婚的,只是外人不知晓罢了。其实王府还有很多这样的家奴呢。” “是吗?快说与我听听。”闵仙柔来了兴趣,车里尴尬的气氛烟消云散。一路上有了闲聊的话题,自然不觉得寂寞, 等到了护城,赵岩提议整顿几日。闵仙柔却要兵贵神速,她说道:“闵踆已然垂危,时间拖得越久变数越大。我与李朗约好半月内相见,如今已经过去十一日,若是失了信义,以李朗的性子并不会再见我们。” 湛凞和郭桢同意闵仙柔的说法,只是在如何见李朗上产生分歧。闵仙柔是让湛凞和自己前往。湛凞却不让闵仙柔去,要自己前往。郭桢担心二人,想要代二人前去。最后还是湛凞一锤定音,“若要伏虎,必要有胆识。若本王连见李朗的勇气都没有,他如何能伏?” 郭桢只得点头,让卫绪挑选精兵护卫王爷。闵仙柔将湛凞拉过一边,道:“想必子端已将我所做的一切禀告与你。你若是李朗,公主没有一同前往,你心中会作何想?我是晋朝的公主,闵氏的血亲,连我都反了晋朝,李朗才能安心。况且是我亲口对他许下的诺言,不在他面前表明你我一体,他绝不会也不敢信你。” 湛凞一向对闵仙柔无奈,“我只是担心安全。” 闵仙柔自信道:“他当初既然放我出关,我便有十足把握让他归降。”湛凞宠溺地看了她一眼,只得答应。 当晚,李朗接到密信后,赶忙更衣,召集几位心腹将领,带着他们悄悄去了关。关前,十八铁骑围着一辆马车,车前还有一骑,上面端坐着一位身着普通常服的少年郎。 李朗借着月光细看,这少年郎分明就个飒爽英姿的女子,他心知这便是湛凞,赶紧翻身下马,属下赶紧跟着下马。 湛凞一见他如此,心知这事成了八九份,于是也笑着下马,朝着李朗拱手道:“湛凞久仰将军大名。” 李朗面目严肃,拱手道:“王爷胆识过人,李朗佩服。” 湛凞冲他点头示意,来到马车前,亲自将闵仙柔抱下来。闵仙柔对李朗笑道:“本宫与王爷如约而来,望将军以天下为重,以百姓为先,共举义旗,推翻暴政。” 李朗认真道:“末将只问王爷两个问题,一是将来对北狄,王爷准备如何?二是末将的这些属下,王爷有准备如何?” 湛凞哈哈大笑,“本王只说一句,公主的话即是本王的话。” 李朗长舒一口气,躬身道:“请王爷、公主入关。末将派这几位属下去通知赵岩将军。” 湛凞和闵仙柔相视一眼,心知这是李朗最后考验她们是否真正信任自己的法子,于是微笑着牵手进了雁翎关。李朗将她们带入府中,忙着摆宴招待。不大功夫,赵岩和郭桢便到了。这赵岩见到李朗不但没有任何怨恨,反而恭敬谦逊,把李朗当成长辈,虚心讨教。二人言谈正欢惺惺相惜。李朗心里一直怕端军对自己有所怨恨,见赵岩这样,也放下防备之心。席间长谈竟让两人成了莫逆之交。 撤席后,众人商讨下一步行进。闵仙柔道:“本宫以为京城依仗的不过是固京军、御林军、戍京军。固京军是重中之重,不过好在是李将军的部下,由李将军出面控制应该不难。御林军中的将领多有我们的人,只要能悄然进京,杀掉几个顽固首脑,御林军便尽在囊中。戍京军散沙一盘,控制了前两军,再派兵稍微吓唬,他们必定投降。眼下我们必须轻骑简从火速抵京,不给敌人反应之机。只是这计策最是需要保密,雁翎关多是耳目,不知李将军可有对策除去细作?” “自那日与公主见面后,末将便将这雁翎关控制地严实。末将可以保证,别说是人,就是飞禽也别想离开雁翎关。只是,”李朗略一沉吟,“固京军以前虽是末将统领,可现在身处京城,闵氏父子一定会安插心腹,这帮人如何处置,确实很难。万一他们煽动兵变,到时四分五裂,岂不坏了大事。” “这有何难?”闵仙柔命人取过笔墨纸砚,拿出一张空白圣旨,仿着闵踆的笔迹,写了圣谕,然后交给李朗,笑道:“该如何做,想必将军已心中有数。” 李朗笑赞道:“公主神机妙算。” 闵仙柔想了想又拿出另一张空白圣旨,写道:上谕:闵炫竖子,蛇蝎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4 心肠。不顾朕龙体违和,意欲图谋不轨。命佑王闵炜、武威郡太守范赫领兵进京,以清君侧。钦此。 闵仙柔又将这圣旨交给李朗,道:“将这圣旨给闵炜。” 李朗不解道:“佑王是个莽夫,他正愁没有借口,得了这圣旨,还不兴兵来犯?末将倒不怕佑王的三十万人马,只是范赫有些难缠。而且现今形势尚不稳定,贸动干戈,恐怕于我们不利。” 闵仙柔不答,只看了一眼湛凞。湛凞会意,在属下面前到底自己才是王,下面该自己出面了。她说道:“李将军勿忧。范赫历来被认作是闵炜的人,这道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假的圣旨,更显出闵炫急于除去他们的意图。若是单独传旨给他们其中一人,反而会引起范赫的怀疑。公主这么做,就是为了稳住范赫。范赫不出兵,闵炜他还有胆子吗?” 李朗点头赞同道:“范赫虽有谋略,却一向以自保为上。贸然起事不是他的性子。” 湛凞环顾众人,铿锵有力道:“今晚本王亲率三万精兵直奔京城。李朗将军你速去京郊掌控固京军。赵岩将军你率领十五万务必在十日内将天门岭拿下,扼住闵煜北进的咽喉。郭先生统领其余兵马随后跟上。”她看着李朗,坚定道:“将军不要疑心。湛凞用人不疑,此刻起,将军就是我湛凞的心腹,与赵将军和郭先生一般无二。” 李朗赶紧跪下,恳切道:“王爷知遇之恩,末将无以为报,愿誓死追随王爷。” 闵仙柔也对赵岩道:“赵将军,闵煜这人谨慎异常,不必和他正面交锋。只要我们掌控京城,他听到消息自会退去。” 赵岩和李朗领命,只有郭桢担心湛凞带兵太少,会有危险,又劝了几句。但见湛凞主意已定,又见闵仙柔也没规劝,只能作罢。等到屋里只剩湛凞和闵仙柔时,却见湛凞低声唤道:“卯梅、辰蒲、巳暑,你们跟着李朗,若有异动,格杀勿论。”三条黑影一闪而过。 半个时辰后,湛凞悄然点兵,趁着黑夜向京城急行。闵仙柔咬咬牙,也随军同行,这可让李嬷嬷和周医官大为紧张,赶紧命人再将马车里尽量布置得舒适柔软。 这一路上出奇的顺利,根本没有阻拦。闵仙柔也没有异常,这样李嬷嬷和周医官松了一口气。五日后在离京城还有百里的密林里,湛凞命令人马暂时休整,然后命斥候去前方探听情况,自己则去看看闵仙柔的状况。 闵仙柔也不觉有什么,只是犯困,不过见湛凞来了突然有了一丝精神。两人依偎着说了会话,就听外面有人来报,探马回来了。湛凞命令探马回话,却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属下武师德恭迎两位主子多时了。” 湛凞和闵仙柔相视而笑,下了马车。闵仙柔问:“京城情况如何?” 武师德跪下道:“闵踆不行了,全拿千年人参吊着一口气。闵炫都快把整个皇宫翻遍了,杀了许多宦官宫女,可就是找不到玉玺,御林军的统领唐克已然公开归顺闵炫。如今整个京城戒严,闵炫极力封锁闵踆的消息。不过听说似乎不灵光,闵炜、闵煜已经有了异动。” 湛凞笑道,“武先生请起。先生替本王保护好公主,大功一件。本王要好好谢你。” 武师德没有站起,更加谦恭道:“属下不敢居功,这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湛凞点点头,又笑道:“武先生如今能掐会算了?为了保密,本王这次起事可是没有通知先生,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还不是多亏了公主的神机妙算。”武师德这才笑着起来,刚要多说两句公主的好话,突然察觉到身边多了一个人,他知道这人有秘密事要汇报,赶紧自觉地躬身退得远远。 湛凞溺爱地瞧了闵仙柔一眼,对那人道:“卯梅,李朗如何?” 卯梅单膝跪地,道:“昨晚李朗已到京城北郊花石岗,他先秘密联络了以前的部下,今日才拿着圣旨进了军营,一举将闵氏父子安插的人给斩杀。如今固京军已尽数被李朗掌控。传信的人大约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 “你们继续监视李朗。”湛凞才一发出命令,卯梅身形一晃便又没了踪迹。湛凞示意让武师德过来,说道:“本王今晚三更入京。你快回去安排起事,务必在本王进城时要控制住御林军。像唐克之流的闵氏死忠,就不要留了。” “属下这就去。”武师德兴奋地答道,闵仙柔扔给他半片金叶子和一份亲手所书的信函,“该是用朱氏兄弟的时候了,让他们今晚三更打开西华门。你最好在起事前将这信函展示,事关重大,有些人小心也是正常的。” 武师德知道自己在京中的势力有一部分其实早归了公主,所以也不惊讶,高兴地领命而去。湛凞等李朗的传令兵来了后,立刻命令全军开饭,为了不让青烟引起注意,谁也不准生火,只准啃食生冷干粮。这可苦了闵仙柔,她本就胃口不佳,干硬的点心实在难以下咽。正难受之际,耳边突然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她挑帘一看,湛凞正对着一个抱着婴儿的士兵说话。她新奇地过去,将婴孩抱在自己怀中,轻声地哄着,天然流露出的母爱让湛凞心中一动。 湛凞笑道:“刚刚有个士兵在林中发现了这小子,许是被我们的食粮味给刺激醒了。大冷天,这做父母的也太狠心了,竟将这八九个月大的孩子胡乱扔在密林中。”她转头对那士兵道:“你去附近寻个人家,给些银钱,把这孩子放下吧。” 那士兵是个实在人,说道:“王爷,这一路上您也瞧见了,这里可不比我们端地,十室九空,这附近哪有人家可寻?即便有了人家,都是些穷得自个都养不活的人,这孩子就是个累赘。您要是给他们银子,说不定他们拿了钱就跑了。不然贪官污吏一来,见他们有钱,反而倒霉。” 湛凞好笑道:“本王只说一句,你倒是有许多话回。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兵跪下,道:“小人叫陶青山。王爷,小人以前在家也是个庄稼汉,老百姓就是图的能碰到个好官,能有好日子过。小人看这里的人实在可怜。王爷您不要怪罪小人。” 湛凞道:“本王不怪你。本王也会让这里的百姓过上好日子的。陶青山,你心地善良,去卫绪的队伍吧。只是如今还在行军打仗,带着孩子实在不妥,还是给他找个善良人家吧。” 卫绪的队伍是精英中的精英,升迁极快,哪个当兵不想进?陶青山大喜,只是见公主似乎没有意思放手。 湛凞无奈,只得伸手去接孩子,却听闵仙柔说道:“你给孩子起个名吧。” 湛凞一愣,随即问掏青山,“这里是什么地方?” 陶青山道:“小人不知道。不过方才我们路过的荣县,这里应该还是属于荣县的。” 湛凞草草道:“那就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5 起名为‘荣’。” 哪料闵仙柔抱着婴儿,温柔地望着他,说道:“湛荣?名字不错。” 湛凞差点跳起来,让陶青山先走了,然后转身哭笑不得地望着闵仙柔,才要说话,却见闵仙柔转身上了车,只得暂且随她了。 天黑后,将士准备就绪,湛凞下令人衔草马衔环,又将马蹄包裹严实,然后三万精兵悄悄向京城进发。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十一月初十,夜黑无光。三万端军悄声无息地来到西华门外,吊桥已经放下,城门已经打开,一眼望去黑洞洞没有尽头。 湛凞突然犹豫了,这要是个陷阱,进去后可就有去无回了。身旁的侍卫统领卫绪主动请缨道:“王爷,属下愿先率一万精兵入城,若是墙头竖起三只火把,便是事成。到时,王爷再入城不迟。” 湛凞点头同意。卫绪一马当先冲了京城。湛凞面上沉稳,内心却焦虑,转头见闵仙柔的马车也过来了,不由着急下马,过去挑帘道:“不是叫你在后面跟着吗?” 闵仙柔这时却脸色冰冷,“我要见闵踆。” 湛凞知道这是她的心结,也不劝了。不大功夫,城墙上闪出三只火把,湛凞立即下令进城。整个京城此时一片寂静,沉睡中的人们还不知道天已经变了。卫绪和武师德的人已经将御林军牢牢控制,湛凞又留下一万兵马驻守京城各个交通要道,自己和闵仙柔带着一万兵马直扑皇宫。皇宫的大门早被打开,内应将闵踆的住处告之了她们。 朝露阁里只有稚儿和赵福全守着昏睡了闵踆。赵福全到底奸猾,他早察觉出不对,以往闵炫的人隔着一段时间就要来看看情形,今晚却没了动静,所以一听见有脚步声,他立即悄然退出了屋,迎面见到湛凞和公主,慌忙伏地跪下。 湛凞扶起他,还没说话,赵福全已经开口了:“王爷来得及时。皇上已经不成了。老奴照着公主吩咐,将玉玺就放在了这朝露阁后面的废井中。” 湛凞微笑道:“辛苦公公了,闵炫没有为难你吧?” “谢王爷关心。皇上虽病重,但三皇子想要全部掌控京中势力却是不易,尤其是忠于皇上的辫奸卫。”赵福全笑着掏出一本小册子递给闵仙柔,“辫奸卫似乎对王爷的行为有所察觉,几次要见皇上,都被奴才和稚公子给挡住了。这是他们的名单。” 闵仙柔命手下接过小册子,命令道:“交给武师德,这上面的人一个也不留。”随后又笑着对赵福全道:“还请公公替本宫办最后一件事。”赵福全凑近听着闵仙柔吩咐,虽是不解,却恭敬应下了。 闵仙柔又道:“此事完成后,公公就不必回宫了。京中的宅子已经给公公备好,你可以去颐养天年了。” 赵福全慌忙跪下,深深地给湛凞和闵仙柔磕了三个响头,领命而去。湛凞笑道:“你真有法子,竟能让赵福全听你安排。” “他哪里是听我的。任何人像我们一样得了势,他都会将玉玺献出,再借口宫中混乱怕国宝丢失,将私藏玉玺的大罪变成至功。”闵仙柔紧绷着的脸稍有松弛。 眼见就要捉住晋朝皇帝了,端军个个兴奋。湛凞示意属下在外等候,自己牵起闵仙柔的手,推门进了朝露阁。这里和上次她来时,几乎没有变化,只不过完全被沉沉死气给笼罩了。 稚儿见她们来了,面目表情对着闵仙柔跪下了。闵仙柔示意他先出去,自己来到床边坐下,望着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心中五味杂陈。湛凞亲自给闵踆灌了一碗参汤,许是参汤起了作用,许是湛凞用力过大,闵踆只一小会儿便睁开了那双已经浑浊不堪的眼睛。 “是你们。”闵踆气若游丝,神智却依然清晰,他极力让自己保持威严,可惜只能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便再没力气了,“看来这天下总归是你们湛家的。” 湛凞不去理会他,只看着闵仙柔。闵仙柔也不废话,冷冷盯着闵踆,幽幽道:“你杀我娘亲,我覆你天下。” “你们母女,朕才不在乎。本来朕就打算让你们两个贱人死在端地,好让朕能名正言顺的出兵。谁知你娘竟勾结端王,偷了朕的地图。这种不守妇道的贱货,千刀万剐都不足于抵罪。”闵踆想放声大笑,却只能不住地喘气,“朕唯一悔的是没有看清你这贱人的真面目。当初你留在京中朕就隐约觉得不妥,却一直不知哪里奇怪。现在总算明白了,湛洵那个狐狸,为了天下,什么不能利用?怎会放过你?况且你与朕分开十年,若真是个柔弱无能的女子,怎会一来就对朕没有生分,还曲意装出孝顺的样子,分明就是假的。”他越说越兴奋,竟满面红光,精神振奋起来。 闵仙柔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站起来居高临下,冷淡地盯着他,“只怪你瞧不起女子。” 闵踆突然换了副和蔼的面目,“自古以来,女子无才便是德,怪不得朕。这两年多来,一直有稚儿的陪伴,朕知足了。只要有稚儿,天下又算得了什么。朕还要谢谢你把稚儿送到朕身边。” 闵仙柔平淡道:“你都知道?” “以前不知,这一刻也明白了。”闵踆此时真正像个老人,精神气一派祥和,“天下归谁关朕何事?朕坐这皇位是为了稚儿,如今稚儿回来了,朕还有什么求的。”他头一次露出一丝作为父亲的笑容,“朕只求你们让稚儿陪朕走完这最后一程,以后别为难他。” “在你心中,稚儿比什么都重要。”闵仙柔冷笑,转身欲要和湛凞离去。 “在你心中,湛凞不也是比什么都重要。”闵踆叹道:“这点,你倒是和朕很像。” “不要拿我和你比。我可以和湛凞同生共死。你能吗。”闵仙柔厉声道,然后牵着湛凞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话让闵踆陷入了沉思,直到稚儿站在了他面前。 闵踆笑得凄楚,“稚儿,朕错了。想不到朕今儿竟是被朕的女儿点醒。朕是自私,不配爱你。当年父皇处置你时,朕是懦弱是胆小是没有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受虐致死。”闵踆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珠,神情黯然萎靡,“朕当年答应过你,和你永不分离的。朕食言了,朕悔啊,朕该抱紧你,和你一起受苦的。” “你就这么爱稚儿?”稚儿凄然一笑,幽幽道,“可惜我不是他。” “你是他,朕知道。朕的心能感觉到。朕知道你是怪朕没有陪你一同死,朕也悔,当初一起死了,魂魄也能化在一起,再不分离。”闵踆的眼神忽然放出异样光芒,陡然又暗下去,“这劳什子的皇位抢的有什么意思,朕成天间提心吊胆,跟这个斗跟那个斗,都想从朕这儿得到什么。再也没有人伏在朕的胸前,问问朕的心是不是快乐。再也没有人揪着朕的耳朵,不准朕在灯下看书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6 太久,怕朕伤了眼睛。再也没有人和朕一起读书作画弹琴吟曲。再也没有了,”闵踆伸出颤抖的手,浑浊的眼泪潸然而下,“你一定是可怜朕,你一定是心疼朕,所以你才回来的,是不是?来,来抱着朕。就像以前朕生病时,你紧紧抱着朕一样。” 稚儿只觉得眼前一片朦胧,不由自主地过去将闵踆抱紧。闵踆灿烂地笑了,“这是稚儿的怀抱,你是稚儿。这次我去死,你好好活着。我听说地狱有专门一层是留给负心人的,我去受罚,当将来赎完罪再转世时,我一定来找你。求你别忘了子干。”闵踆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再没了生息。 稚儿只觉得眼眶一紧忽又一松,当泪水流尽时,他终于看清了怀中的老人,抬手轻轻摩挲着那张满是沧桑的脸,轻松地笑了,“你终于死了,可是你也赢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我那么好,好到这颗心都被你收买了。也好,你杀了我全家,我也算报了仇,咱们就这样扯平了,好吗?你等着,我马上就去陪你,如果我是稚儿,我陪你一起下地狱受罚。如果我不是稚儿,我一定替你找到稚儿,他若是不要你,我陪着你,再不让你寂寞,再不让你可怜,可好?”烛光一闪而灭,再无声息。 有人进去查验,出来后向湛凞禀报,阁内的两人已经气绝。闵仙柔抱着湛凞,整个人显得疲惫神伤,“是我,命人杀了那人的全家,不是我爹。凞凞,你说我会不会。” “不会。”湛凞搂紧闵仙柔,目光坚定有神,“无论是谁,我绝不会让你和我们的孩子受到一丝伤害。” 闵仙柔眼眶一热,“你已经知道了?” 湛凞拥着她朝皇城的正殿——光大殿走去,“你抱着湛荣时,我就奇怪了,我的仙仙不是一向都是希望独占我的吗?怎么会让这个小屁孩和我姓?我找来周医官一问,她交给我一封父王写的信,我这才明白,原来我的仙仙是母爱泛滥。” 闵仙柔被她逗得悲伤稍去,“这么说你已经知道你父王母后的事了?” 湛凞笑道:“是啊,当初父王装模装样还不同意我俩的事,想来我就有气,这笔账,日后让她孙女找她算。” 闵仙柔“扑哧”一声笑了,“凞凞,日后我们一定要好好善待百姓,别让那些无辜死去的人失望。” 湛凞缓缓点头,“好。” 两人携手来到光大殿,便见武师德匆匆赶来,跪下气喘道:“属下请王爷、公主示下,我们的人已经将闵炫府团团包围,是否捉拿闵炫?” 闵仙柔恢复常态,道:“不必。你派人去盯着即可。一旦赵福全进入闵炫府中,不多时,闵炫必定逃跑。到时,你只命人在后追赶,将他们一行人赶入闵煜的地盘。记住,追捕闵炫一定要秘密进行,而且戏要做足。等他进了闵煜的地盘,就命袁家接应,到时再大肆宣扬,要让天下皆知他有圣旨。”她对湛凞笑道:“我给了赵福全一张传位闵炫的圣旨。你一登基,闵煜必定也会登基。到时就看他杀不杀闵炫了?闵炫有圣旨,是所谓的‘正统’,闵煜一旦下手便也是‘谋逆’,瞧他还拿什么借口来讨伐我们。若是不杀,国无二日,我们就等着他们内斗吧。” 湛凞为逗她开心,故意道:“我若是闵煜,就将闵炫囚禁起来。你能如何?” 闵仙柔知道她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心里一暖,嗔了她一眼,“这样啊,我们在那里的人当然会助闵炫一臂之力,保管让闵煜心烦。” 武师德心服口服,转身而去。雄伟的大殿只有湛凞和闵仙柔两人,两人环顾这空荡荡的四周,突地相拥而笑。闵仙柔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说道:“现在还要做三件事,一是我们进京的消息,务必要封锁十日。二是劝降范赫,除去闵炜。三是稳定前朝旧臣,我们从端地带来的人不熟悉朝政,现在还必需依靠这些旧臣,等到明年开春,我们开科取士,再慢慢将这些人替换掉。” “我明白你的意思,稳定大局才是重中之重。”湛凞将下巴靠在闵仙柔的肩上,说道:“封锁消息这不难。只是,范赫,谁去劝降是难事。旧臣,谁去稳定也是难事。闵炜,除去容易,他的三十万大军给谁,这也是难事。” “旧臣只能皇帝去安抚,这非你莫属。范赫,你若不能前往,也只能你最信任的人前去安抚,所以只能我去。至于闵炜的三十万大军,不能给李朗,否则他势力太大,若有异心,不好钳制。赵岩要抗击闵煜,一时半会不能回来,也不能将三十万人马随意调动,以防途中哗变,难以收拾。我看不如让武师德去,一来,这人在京中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此时留在京中,若是居功自傲,和旧臣勾结,我们反而有所制肘。二来他虽不会打仗,但探究人心自有一套。我们给他个防御史的职位,只让他管理这三十万人马,其余地方军政大事一律不准他插手。等我们完全掌控了局势,再招他回来不迟。”闵仙柔分析地头头是道。 湛凞却为难道:“别的都好说,只是你这身子,我不能再让你涉险。” 闵仙柔温柔笑道:“我想好了,我不一定要到武威郡去见范赫,可以让李朗陪着,在京城和武威郡中间找个地方会面就好,让李朗亲笔书信给范赫,以范赫自私的性子,若是有利可图,他必会同意的。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也明白,这几件事必需尽快解决。若是闵炜得了我们控制京城的消息,那个没头脑的莽夫,说不定会投靠北狄,到时后患无穷。”她抬起头,眼若星灿,“最后一步了,凞凞,我们一定登顶天下的。别浪费了我们这几年的分离相思之情,别浪费了那些为我们无辜死去的性命。” “最后一步,好。”湛凞压下不忍,“我就许范赫永守武威郡,等日后腾出手来,我非得除去这个不顾民族大义的小人。” 不远处,高高台阶上的龙椅架在那儿,冰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 天蒙蒙亮了,京城里开始有了人气,大伙儿惊奇地发现,大街上到处都是军队,军服可是他们从没见过的。百姓害怕了一阵也就坦然了,这些军队只是巡逻戒严,并没有扰民。突然有识字的人指着旌旗,悄声地说道,“端,是端军,是端王的人马。”百姓们心里隐约都明白了,变天了。大伙小心翼翼,不敢去招惹是非,只等着天亮。 有个老年人混迹在人群中,朝着自己家走去。到了这个陌生的宅院门前,刚要抬手敲门,门自个开了,从里面走出个体面的年轻人,恭敬说道:“赵员外,您回家来了?” 老年人朝陌生人点点头,回首看了一眼皇城方向,跪下磕了个头,暗祝,皇上您一路走好。他知道这辈子就要在这儿养老了,这是公主给自己的金鸟笼,不过到底有些自由,总比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7 皇宫强多了。巍巍颤颤起来,刚要进门,几十骑铁骑护着一辆马车从他眼前过去,这好像是——公主? 闵仙柔只小憩了会,便带着武师德去了李朗的军营。四更时,李朗和卫绪共同夹击戍京军成功,将戍京军控制住后,立即回到军营,才要进京面见湛凞,就听公主来了,赶紧整理仪容,跪迎闵仙柔。三人商量一下,决定将和范赫见面的地点定在汇坊城。这个地点离京城和武威郡正好都是三天路程。李朗怕范赫不来坏了大事,暗中只身一人亲自前往去请范赫,以表诚心。 十一月十七,汇坊城一处不起眼的小客栈里,闵仙柔正坐在一张简陋的木桌旁,对着站在她面前的一位中等身材、头发花白、满是络腮胡须的男子微笑道:“良禽择木而栖,范将军既然只身前来,想必心中已有定夺。” “范赫十五岁从军至今,整整四十年。一心只为国为家,不敢半点偷闲。奈何朝廷奸臣当道,范赫有志难伸。今日得遇明主,实乃天下之幸,百姓之幸、范赫之幸。臣若不顺应天意,必遭天下唾弃。臣怎能成为这千古罪人?”范赫这人说起溜须拍马的话来,让人瞧着依旧大义凛然。当初,闵炜拿着圣旨,找他起事时,他就盘算着自个的利益。他为什么将女儿嫁给闵炜?不就是看中了皇子的身份。可气的是养了个白眼狼,有了势力后不把他这老丈人放在眼里,对他女儿更是弃如敝履。这样的人怎可辅佐?何况那圣旨明显是个圈套。投靠闵煜或闵炫?他已经被认作闵炜的人,现在涎着脸过去,叫人瞧不起不说,到时再被排挤陷害,他的身家性命岂不危矣。他不是闵炜那个莽夫,投靠北狄这种蠢事断不会做。武威郡的百姓世世代代和北方游牧族抗击,他真要投敌,那是自毁民心自取灭亡。现在李朗亲自来请,公主出面说和,这是天大的面子不说,也说明了湛凞对自己的看重,只是他话是这么说,条件还是要看她们怎么开。 闵仙柔对他的心思摸得透透的,笑着拿出一封信,道:“这是端王的亲笔信,她许你永守武威郡。” 范赫“扑通”跪下,脸上惊喜交加,“臣范赫决不负皇恩。”这等于许他是没有藩王名的王爷。 “但是,”闵仙柔话锋一转,“闵炜这人,可是您的女婿,即使端王放心将军,端王手下也会心忧啊。”这话告诉范赫,为了你,王爷可是顶着她手下的压力啊,你也得拿出真正的诚意。 范赫会意,“请公主转告王爷,只需五日,臣一定不让王爷为难。” 闵仙柔只是笑笑,再没说什么。范赫立刻明白,这是公主催促他速去,当下磕头行礼,急急离去。闵仙柔马上召来李朗,命他领兵北上,五日后必须控制闵炜的老巢钜城。李朗领命一走,她又即可召见武师德,恳切道:“先生乃是本宫和湛凞的心腹重臣,如今关键行事,非先生不能成功。先生立刻随李朗前去,等李朗控制钜城后,闵炜的三十万人马,先生务必要牢牢掌控。” 武师德没想到是个任务,一怔,“属下不会打仗。” 闵仙柔道:“抗击北狄是李朗的事,先生不必理会。你可将这三十万人马带出钜城百十里安营,只需安抚不叫哗变即可。这三十万人或投北狄,或投范赫、李朗,皆不能让王爷放心。先生是本宫和湛凞都放心的人,这事非先生莫属。先生定要将这三十万人变为国有。等天下初定,本宫自会派人来接替先生。” 武师德明白了,跪下领命。闵仙柔又道:“范赫、李朗这两人,先生务必留心。王爷授你密折奏事之权,若是实在有不方便言明之事,可直接奏告本宫。” 密折奏事,这可是心腹中心腹才有的权力。这说明未来这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两人竟是最信任自己,那日后自己的前途。想到这,武师德激动地微微有些发抖,“臣,领旨。” 闵仙柔满意地看着他出去,旋即冷下脸道:“酉阳,你去告之卯梅、辰蒲、巳暑,除了李朗,武师德和范赫也要紧盯,若有异动,不要留。”酉阳照办去了。 一切安排妥当,闵仙柔也没休息,立刻转回京城。三日后到了京城,她体力实在支撑不住,昏睡过去。等她醒来,见湛凞坐在床边,爱怜地望着她。她觉得稍许有些力气了,挣扎着要坐起,慌得湛凞忙将她扶起,又命人端来药膳,亲自喂她。 闵仙柔胃口大开,破天荒吃了两碗,才实在吃不下。漱了漱口,她问:“范赫有消息了?我睡了多久?” 湛凞摇摇头,无奈笑道:“你都昏睡两日了,你就不能爱惜一下你和孩子?唉,都怪我,日后再不让你辛苦了。” 闵仙柔急道:“这一步完成,便真是无忧矣。我能不急吗?” “范赫将闵炜的人头送来了。李朗占了钜城。武师德将闵炜的三十万人马拉到离钜城一百三十里外的兴乐县,准备开春屯田开垦呢。”湛凞见她又要说话,抢先一步道:“我已命人将这消息告之赵岩了。接下来咱们就等着闵煜退兵。” 闵仙柔轻声一笑,舒服地靠在床边,慵懒地笑道:“范赫动作到快,说来听听。” “他命人给闵炜带信,说是京中有密使带着密折来见了,请佑王过来共襄大事。闵炜早就蠢蠢欲动,找了范赫几次都被婉拒,如今得了信,还不赶着来送死?”湛凞拿出暗卫的密信和李朗、武师德的折子,笑道:“范赫的幕僚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趁机吞并闵炜的三十万人马,壮大实力。谁想李朗早在钜城一带埋伏下兵马,闵炜才出城不久,他就将钜城占了。武师德还以为钜城有三十万兵马总该抵抗一阵,哪知这军队就是和闵炜一样,都是脓包,再加上没了主帅,李朗只命人攻了一下便投降了。这下范赫心里恐怕不是滋味了。” “范赫之所以痛快来降,顾忌李朗也是原因之一。如今形势一定,他就是不满也只能如此。”闵仙柔见湛凞眉间似有烦忧,心中一动,问:“那些旧臣不肯受降?” “别人还好。马强也没有说什么。只有董桦那个老狐狸,他竟敢要求我将他孙儿立为皇夫,才答应顺服于我。”湛凞眼神阴狠,咬牙切齿道。 闵仙柔也是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狠绝,突然又诡异一笑,“再等两日,等到闵煜退兵,他们再无指望时,你就召见这些旧臣上朝,然后——”她细细对湛凞说了自己的计划,笑得张扬,“我听说董桦还有个待字闺中的孙女。” “我的身边人只能是你。”湛凞依旧阴沉着脸,“真想杀光这帮混蛋。” “不过是个挂名,你又不是没玩过这个把戏。”闵仙柔见湛凞真的要生气,赶紧哄道:“出征前,你父王教了我个‘忍’字,我当初还有些不屑。可现在看来,忍还是必要的。你心里明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8 白,董家门吏遍布天下,他牵扯到一大帮人的利益。我们能取得如今局面,是占了天时借了巧力。杀人简单,若失了稳局叫敌人有机可乘才是得不偿失。我们先忍一时,日后叫他们悔一生。再说,这偌大的后宫,没个人斗斗,多无趣啊。”闵仙柔秀眉一挑,眼神中一片流光溢彩。 湛凞轻轻将她搂在怀里,“我做这个皇帝一定是最幸福的,因为你,所以我不用做孤家寡人。” “当年我娘去后,你没让我孤单。所以我也绝不让你孤单。”闵仙柔侧头贴在她的胸前,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算算路程,我估计最多再有七日,赵岩的折子便到了。要不要赌一把?” 湛凞终于笑了,“你必输无疑。你忘了有八百里加急了?” 闵仙柔见她心情好转,也跟着舒畅起来,笑道:“闵煜定会愁白了头。” 十一月二十六,天门岭周遭普降大雪,赵岩冒着风雪登上了蝎子峰,他的眼皮底下就是一望无际的敌方军寨。赵岩指着那片壮观的军营,朗声大笑,下令身边的两个年轻将领,道:“常平、谢恒,命你二人各率三万人马,只待敌军一退,便趁机占领罗湖县和小屯县。”两个年轻将领朗声领命。 赵岩稳稳笑道:“天门岭、罗湖县、小屯县这三地互为犄角,本将军看你闵煜如何来攻?” 闵煜此刻正坐在中军帐中发呆,他在京中的线报说闵踆病危,他也做好了起事的准备,只是一日没得到闵踆驾崩的消息,他心里总不敢妄动,就怕是陷阱。等斥候终于有了确切消息,他立刻带兵急行到天门岭,却不料被一只不知是谁的军队阻挡,他忙命人打探,当得知是端军,他便知道先机已失。又得知统军的是与李朗齐名的大将赵岩,他便有了些犹豫,召集谋士们商议了三天,说什么的都有,惹得他心烦意乱。今儿又得报说,闵踆驾崩,闵炜已死,李朗和范赫归顺,闵炫不知所踪。他只觉得大势已去,自己谋划了这么些年的心血,竟付之东流,越想越心灰,越想越意冷。正在失了精神之际,首席谋士宋耀求见。 宋耀施礼笑道:“王爷可有决策?” 闵煜苦笑道:“先生莫要打趣本王了。” 宋耀气定神闲,笑道:“王爷莫忧,臣有上中下三策,请王爷定夺。” “先生快讲。”闵煜振奋了精神。 宋耀手捻胡须,“上策便是攻下天门岭,直取京城。” 闵煜顿时萎靡,“天门岭的守将可是赵岩。连李朗都拿他毫无办法。” 宋耀笑道:“王爷,此一时彼一时。赵岩守护城时,身后是端地,他无粮草后顾之忧,大可放手一搏。如今他与我们都是劳师远征,我军精兵四十万,赵岩不过区区十五万。赵岩来这儿时日尚短,守备必定不会齐全,哪怕是一味猛攻,赵岩也是守不住的。此战一胜,我晋朝臣民必会响应。只要京中一乱,端王便无力掌控全局,到时必定退回端地,王爷大事成矣。” 闵煜摇摇头,“京中的军力已经归顺,范赫、李朗也已归顺。这四十万精兵可是本王全部家当,若是在这天门岭损失惨重,本王还有什么可以依仗?” 宋耀道:“京中的御林军和戍京军,以及范赫之流,皆是墙头草,这也是湛凞敢带五万人马进京的原因。只要王爷立志进取,战事一起,北狄一定会趁虚而入,到时李朗也不能脱身。现如今,天下越乱越对王爷有利。” 闵煜打不起精神,“赵岩是个名将,天门岭又是易守难攻,本王只怕耗尽了这点家底也是无用的,那时本王真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了。先生还是说说你的中策吧。” 宋耀勉强笑道:“如今湛凞带走了端军半数军力,端地还要防着北狄,兵力必定捉襟见肘。王爷可兵分三路,一路夺取雁翎关,一路奇袭端地,一路从雁翎关直扑京师。” 闵煜不耐烦,摆摆手,“怎可长途奔袭。若是泄露风声,湛凞配合端地人马两相夹击,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稍有不慎,全军覆没,这等事本王不能同意。下策呢?” “王爷,只要我们这儿一动,北狄必会跟着乱中谋利的。我们若打京城,北狄也会挥军南下。我们打端地,北狄也会剑指端地。如今天下就好比这盆炭火,湛凞希望尽早熄灭,我们则要这火烧得再旺些,方可趁乱图谋。”宋耀还有劝,见闵煜已经闭上眼,只得苦涩笑道:“下策自然是班师回孟阳,王爷登基为帝,以晋朝正统身份,号召天下臣民讨逆湛凞。” 闵煜眼神一亮,“此策甚好。” 十一月二十七,闵煜命令大军开拔,大批军马绵延几十里,浩浩荡荡向南退撤。宋耀骑在马上,回首向北望去,摇首叹气,京城怕是再也到不了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己保着闵煜,也不知日后命运为何?他一拨马加鞭,顺着队伍往南奔去。 探马立即将这一消息告之赵岩,赵岩当即写了折子,命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身旁的亲兵笑道:“咱们来这儿不久,滚木雷石尚未备齐,弓弩箭矢也还缺了许多。要是闵煜真来攻打,不一定能守住呢。这下可好了,他自个退了。” 赵岩微笑感叹道:“什么样的人带什么样的兵,公主真是神算。” 十一月二十九晚,湛凞一见赵岩的折子,便命人昭告群臣,明日光大殿议事。清晨,闵仙柔亲自给湛凞更衣束发,两人会心一笑。 湛凞迈着稳健的步伐,走进光大殿,昂首坐上龙椅,冷冷扫视群臣,威严朗声道:“天下已定,本王上顺天意,下应民心,决意十日后,登基为帝。本王一向仁义为先,特赐闵踆仍以皇帝规格丧葬,谥号——末。众位臣工可有异议?” 端地的臣子自然是赞同。京城的旧臣,以马强为首的势力,只是沉默。只有董家势力的人跳了出来,有个瘦弱文气的大臣低着头,出班道:“女子登基亘古未有,只是王爷天命所授,臣等自然不能以凡人之躯抗衡天意。不过,登基为帝,子嗣最重要,不知王爷准备何时诞下继承人?”朝臣全部低头沉默,这也是端地臣子的心病。 湛凞爽声笑道:“本王既敢以女子之身登基坐殿,这子嗣问题自然已经解决。我湛氏自有秘法,能让心爱之人怀有身孕。前公主闵仙柔已经怀有本王的龙嗣。” 朝臣一时怔住,随即又相互看看,不可置信地交头接耳起来。 湛凞冷笑道:“本王知道诸位臣工多有不信,你们大可像以往对我历代湛氏做的那样——滴血认亲。” 端地的臣子和部分机灵的朝臣见湛凞生气,立即跪下。 湛凞扫视了一眼那些站立的臣子,声音阴寒,“我湛氏一族本是神族后裔,历代后背皆天生有一金凤凰印记,天下独一无二。是否是本王的血脉,一目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69 了然。” 董家的人见湛凞说的笃定,有些无措。那个出班说话的臣子飞快的和董桦对视了一眼,又道:“玄幻一事不可全信,也不可不信,臣等自是不敢怀疑龙嗣。且不说这前朝公主孕育龙嗣,身份多有不妥。而且,这女子只有亲自孕育生子,母子方能连心啊。我朝方能安稳长久。” 湛凞怒极反笑,“这么说,男子不能孕育,孩子就和当爹的不亲。” 那臣子讪笑道:“男子与女子怎可同日而语。王爷若是招了皇夫,亲自孕育,皇子一定是不同凡响,将来我朝肯定国运绵长昌隆。”那臣子晃着脑袋,兴奋道:“董家公子董世杰,人品出众,惊才风逸,正是皇夫最佳人选,望王爷顾及众望,招董公子为皇夫。否则,臣等实在对新朝忧心啊。”他一言既出,所有董家的朋党一起跪下,异口同声要求让董世杰当皇夫。大有不遂所愿,誓不罢休的意思。董桦微垂着头,心里盘算着事情的应对,他心知湛凞急于登基,好名正言顺稳定大局,于是便借着这形势放手一搏。否则将来,他董家势必没落。 “好好好,”湛凞气极,“你们,竟敢。好,”她面色铁青,咬牙恨道:“朕,就许你董家人中宫之位,看你董家人有何本事讨朕心喜。”说罢,拂袖而去。 谁也没想到这事会这么轻松解决,众臣都以为是湛凞在气极之下口不择言,只有郭桢暗自好笑,他是见识过闵仙柔和湛凞的本事,哪会这么认输。 朝臣分为三派渐渐散去。董平搀扶着董桦,董世杰跟在一旁垂头听训。董桦道:“她现在必有怨恨,你不要性急,毕竟她是女人。你平常对付女人最有一套,日后须得拿出你对着你那些个姬妾的温柔性子,她即便是冰山,你也要把她捂化。董家血脉能不能一步登天,就看你的了。” 董世杰面上恭敬,内心翻涌,一旦入了后宫,虽没有自由,但可以见到公主了,日后若湛凞醉心于我,说不定一并也让公主伺候我。 不远处的马家父子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马强笑道:“董桦这老狐狸想趁着端王根基未稳赌一把。儿啊,你倾心端王,怪不怪父亲没有替你争取皇夫一职?” 马志洁淡然一笑,“儿子知道董桦的心思,他是告诉端王,用一个有董家血脉的皇子换他董家誓死效忠。他图的是未来。不过儿子不信端王会如此无能,否则现在大殿上的就不会是她。”有一句话他憋着心里没和父亲说,将来他会凭着自己的实力让湛凞依仗他、离不开他,进而爱上他。 马强哪能猜透儿子的心思,笑道:“我儿通透啊。”两人说笑着走了。 远处,闵仙柔瞧着这些“戏子”,笑得意味深长。一件大氅将她裹住,她转头看去,正是湛凞。两人依偎笑着,仿佛一切在她们面前都是微不足道。 腊月初九寅时,光大殿的偏殿内,湛凞和闵仙柔已经穿戴整齐。太监回禀说,郭桢请求面圣。湛凞停了一会,才召见他。 郭桢一进来便跪下,眼中露出狂热激动的神情,“皇上,是时候登基了。” 湛凞微微点头,紧握了一下闵仙柔的柔荑,坚定一笑,转身走向大殿。众臣只见这女天子头戴十二旒的玉冕冠,身着九条五爪金龙冕服,腰束一条紫金玉带。这位体态修长,目露精光,步伐沉稳,威严大气的开国皇帝,,唯我独尊的气势尽显,让人不由自主地跪下拜服。 卯时一到,礼官们高声唱和道: “……先晋无道,天下诛之。端王湛凞,天纵之姿,英华独秀,应天顺人,法效圣贤,禀祖宗之厚德,起仁义之干戈,存亡定危,救败继绝,海内敬服,九州归心。弘功茂绩,光大宇宙,天授帝位,人神属望。……” 朝臣们随着三拜九叩,山呼万岁。湛凞接过册书、玺绶,坐上龙位。身边的太监展开圣旨,高声念道:“今文武大臣百司众庶合辞劝进,尊朕为帝,以主黔黎。朕勉循众请,于晋末年腊月初九祭告天地,即皇帝位,定天下之号曰端,建元圣启,立社稷于京师。追尊三代考妣为皇帝皇后。布告天下,咸使闻知。”这太监正是湛洵的贴身心腹湛诚,因避讳皇帝姓,取谐音,改名为章诚。 章诚又拿出一份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初登大宝,后位悬空,致使百官众黎忧心。今闻董氏女姝韵,雍雅德茂,温良恭谦,有静淡柔明之仪,能承宗庙母天下。朕亲册其为后,授金印,为六宫之主。又有闵氏仙柔,德才冠绝,深和朕心,因怀有龙裔,使天家血脉绵延,故特册封皇贵妃。钦此。”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寂静无声,盔甲鲜明的皇家侍卫个个精神抖擞,此时谁敢出言反驳,立即拖出去斩杀。郭桢微微一笑,带头山呼万岁,端地来的大臣和一些中立的大臣纷纷跟着响应。其余人也是无奈,这种情况之下若是失了仪态,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不是明着给皇帝杀人的借口吗,所以也只能跟着呼喊万岁。 湛凞傲视群臣,“董太师,朕可没有食言,董家人如今已为后宫之主。众位爱卿,若是想将女儿送入后宫,大可言明。朕来者不拒。”湛凞阴冷如冰的声音像一把利剑刺入众臣的心底。 卷一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宅女出游记事。国庆出游,结果一到目的地就生病,大家大吃大喝,可怜俺只能在宾馆睡觉。几天后回来,身上起了大块的红疙瘩,奇痒无比,原因竟是水土不服导致的。折腾了一个星期,红疙瘩好了。重感冒来了,又折腾了一个星期。才神清气爽了两天,冷空气南下,上吐下泻,又折腾了。唉,归根结底,都是出游惹的祸。所以宅女出游,务必三思! 这一月一言难尽,昏头涨脑,所以这文更得质量恐怕,唉,各位姑且将就吧。 十四章被锁,我实在不解,什么叫不良词汇?词汇又不是人品,可以用不良来形容?而且我真不知道我文中那些词汇是不良的。晋江法官大人,判人罪名请给个具体的罪名好吗! ☆、第一章 腊月二十三,天将瑞雪,这是灶王爷上天的日子,家家户户该是打扫祭灶的,可是百姓穷苦,只能走个形式,哪有什么好吃好喝来过小年。 傍晚时分,有两个人冒着风雪急匆匆地走在基本无人的大街上,不一会儿来到一处朱门大宅前。有一人欲要去叩门,另一人急忙拉住他,指指旁边的小巷,然后两人一同钻了进去,敲响了一处不起眼的小门。门才打开一条缝,两人便急急侧身进去,在下人的引领下来到偏厅。功夫不大来了一位面容和煦的中年男子,两人一见,忙拱手施礼,“下官见过董大人。”来人正是董平,而这里便是京城大名鼎鼎的董府。 董平见他二人还要说话,忙一摆手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0 ,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两位年兄随我来。” 三人又向后院走去,来到一处好似农家小院的地方,董平停下笑道:“这是家父平日消遣之处。两位请。” 这两人一看,这里独立而存四周空旷,分明就是为防细作而建,不由面上露出敬佩之色,紧忙跟着进去了。 董桦正半靠在一张铺着熊皮的太师椅上看着书。董平躬身凑近,轻声唤了声,“父亲。”那两人也忙跪下,“学生见过恩师。” 董平见父亲放下书作势要起来,忙道:“父亲,您腿脚不便,还是坐着说吧。”那两人急忙附和。 董桦点点头,示意他们起来坐下,叹道:“如今也没让你们有个好心情过节,实在是老夫的错。” 有个文弱的人跟着摇头讨好道:“恩师千万不要自责。前月还是长寿年,今儿都成了圣启年,确实是变故太过突然。”这人分明就是大殿上出头要圣启帝湛凞强纳皇夫的大臣,他是董桦的心腹,名叫孙达理,如今担任大理寺卿一职。今儿他和另一心腹何亮一起来见董桦,商讨对策。这何亮是豫平省河间府的同知,不是个要职,却是那一片董桦手下专门负责和董家联络的要员。他进京也是来探听董桦口风和朝廷动向的。这些年,董家父子借着闵炫的手,在各地是要职安插了不少心腹,这也是湛凞顾忌董家的原因。董家除去容易,这些分布在各地的心腹除非一并拔起,否则乱将起来或勾结敌方,这辛苦谋划来的江山岂不危矣。 其实董桦也怕这些手下倒戈,毕竟人家依附他也是为了图谋自个的荣华富贵,这点上皇帝可比他有优势的多,所幸自己手中也有让他们不得不依附的把柄。他深知如今要做的就是极力安抚这些人。“都是老夫心急,原该是抓住女子相恋这等悖逆伦常的事情不放,先让湛凞不能如愿才好,然后再慢慢图谋将来。可惜一时心急,到让湛凞如了愿。”他的语气虽是自责,整个人看上去却是胸有成竹。 何亮小心翼翼道:“恩师可有对策了?” 董桦微微笑道:“如今我孙女入了后宫,也好。你回去告诉他们,这水老夫一样搅得浑。” 孙达理道:“恩师是想从后宫入手?让子嗣——”他笑着顿住了话头。 董平站在一旁直言阴笑道:“且不管龙嗣是真是假,没有闵仙柔和子嗣,看她还有什么托词不让我儿做皇夫?” 孙达理笑得灿烂,“学生再锦上添花出上一计,反正如今那湛凞已经颁旨有了皇后和贵妃,咱们就再多给她送些女色,后宫越乱越好下手啊。而且,这公主姓闵,又毕竟在名声上嫁过人,找些嚼舌根的,看她湛凞到时还有什么脸面?”几人会意一笑。 何亮笑道:“只是谁会甘心让女儿去伺候一个女人?” 董桦面色沉静,“权势诱人,不怕没人答应。你回去和他们说,如今是一损俱损一荣俱荣,老夫拼着这把老骨头也会保着他们的。” 何亮偌偌地点头应是。正说着话,董世杰突然闯了进来,满身酒气忿忿不平道:“我如今都成京城的笑话了,自个要女人不成,反倒把妹妹搭进去了。” 何亮和孙达理见情势尴尬,赶忙起身告辞。董桦也不好多留,只嘱咐两人小心行事,便命儿子亲送他们出府,这才慢慢抬眼看了一眼孙儿,语气憎恶,“老夫已有三个曾孙,少一个孙儿也无妨。” 董世杰满腹委屈,气愤道:“爷爷,孙儿只是替妹妹心疼。湛凞欺人太甚,竟将婚期定在腊月二十九,存心不让人过年。当初湛凞颁布那道混账旨意,爷爷就该连着那些老臣闹将起来,让她登基不成才是。” 正巧董平回来听到这话,抬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怒道:“你这个不知轻重的逆子。我们董家既然去了登基大典,就已经对外表示我们愿意拥立新君。如果突然闹起来,不是叫天下人说我们不知礼数出尔反尔。况且大殿之上既尊她为君,君臣礼数便是一定要守的,否则属大不敬,十恶之罪,是要诛九族的,别说那些旧臣不会跟着我们,到时人家杀我们,都能杀的光明正大。” 董桦拿过拐杖,吃力地站起,声音如寒冬腊月,“这些日子不准你出府。对外托病,也不要去上朝了。”他转头又对董平道:“你随我去见见姝韵。” 任何时候,小姐的闺房总该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生香春暖之情,可是这里的闺房却是死气沉沉,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木然。见董家父子进来,丫鬟老妈子们赶紧跪下,只有小姐呆呆坐在梳妆台前盯着一面铜镜,也不知再想什么。 董桦眉头一皱,董平很生气女儿的失礼,才要开口斥责,董桦阻止了他,平静地开口道:“韵儿,再过几日你就要入主后宫了。不管皇上对你如何,先有个子嗣再说。我听说皇上不久前收了个义子叫湛荣,你最好把他先收在你宫中,才是上策。爷爷也没什么教你的,一切要以董家为重就好。要牢记,你是董家嫡亲血脉。”说罢,示意董平一起走了。 董姝韵痴痴一笑,喃喃道:“男人们在外面博他们的前程权势富贵,何必总要我们女人当筹码?姐姐被困在那皇子府中暗无天日,你们如今又来打了我的主意。姐姐,那年我们在花园里一起荡秋千时,你说恨不得能荡到九天云外去,如今妹妹也明白了你的意思。这身子这心总也不是自己的,永远也不是自己的。” 一旁的贴身丫鬟桃苒、梅苒心下黯然,只能祈祷这位女皇帝是个性子和善的人,能善待自家小姐。 不过此刻这位新登基的圣启帝性子倒是有些焦躁。湛凞看着郭桢递上来的折子苦笑不已,她这皇帝才坐了几天,竟面临着这般棘手的近况,国库不但分文没有,还亏空着大批银钱,换句话说,闵踆这个皇帝最后是借着各地富商的银子过着他的花天酒地的。她端地就是再富有,也填不满这个窟窿。如今新皇登基,各地都眼巴巴盯着她,瞧她如何行事,稍有不慎,恐怕又要回到晋朝末年的情形啊,她好不容易才让局势安稳了点,决不能再出岔子。想到这,湛凞镇定一笑,“郭相以为如何?” “依臣所见,闵踆哪会用得着这么些银子,这里的猫腻怕是贪官奸商互相勾结虚报数目所致,如今只要放出风去,皇上打算一层层彻查,必定可以先拖上一阵,然后再徐徐图之。如今先要让百姓过了这个年才是大事。毕竟欠钱的是前朝皇帝,现今即便不还,那些个富商也不敢怎样。为难的是吏部和户部分别在董家和马家手中把持,实在不好办。”郭桢如今已是兵部尚书兼任左都御使,更是总领内阁大臣,相当于一国丞相,只是湛凞并没有从晋制,封谁为丞相,这是她和闵仙柔商议的结果,皇朝新建,尚不稳定,决不能一开始就让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1 谁权力通天。 “朕也知道百姓生计艰难,可是粮食呢。端地调来的粮食早用完了。再调也要费时日,哪里来得及安抚百姓。”湛凞坐在书案后,忧道。这里本叫清华殿,在以前不大有用处。因殿中有殿,内殿中又有暖炕,冬天时一点寒意都没有,又因离后宫进,方便闵仙柔来往,她便钦定这儿做了上书房。 郭桢也是摇头无奈叹着。正说着,宦官来报,卫绪在殿外等着觐见。 卫绪如今已是侍卫总统领,一身武将朝服,显得精神干练。他的品阶是从一品,较真起来都比郭桢这个二品官还大。一见皇上,他立即跪下请安,面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没表情,“臣来请皇上示下,以前的御林、戍京两军,如今该作何处置?” “这两军名声太坏,御林、戍京就不要叫了,就改为京畿卫,分内、中、外三军,各五万人马。内军守护皇城,中军拱卫京师,外军驻扎近郊。你尽快把他们和我们的人马整合在一起,给朕训练出一支精兵来。”湛凞突然想到个法子,她命令道:“卫绪,传旨布告天下,前晋御林、戍京两军仗势欺人涂炭百姓,如今端朝已立,朕绝不姑息这样的恶行。让老百姓来指认,但凡有谁行过恶,一律严惩。”她对郭桢笑道:“郭相,卫大将军可给朕送来一条好计策。” 郭桢立刻明白了,含笑道:“皇上年少有为啊。此计甚好,既能将前晋的害群之马从军中清洗,又能在这些蠹虫的口中得到一大批钱粮,京畿之地的百姓口粮倒是可以勉强应付了。至于其它地方,”郭桢笑道像只狐狸,“皇上,臣想,不如就让户部出面下令各府县自筹粮食救民,并将此政绩纳入官吏考核中。” “郭相,恐怕这计你早就备好了吧?”湛凞哈哈笑道。她怎会不知此计“歹毒”。户部是马强掌握,吏部在董平手中,天下又皆知董、马不和,若此事搞不好,百姓会怎么想?肯定以为这是两派党争,不顾民生。民怨只会针对这董马两家,到那时,她便可借民愤将不必要的人除去。而她湛凞只会收获天下万民的感恩戴德。 “皇上,臣也相信您早就看穿了臣的心思。”郭桢躬身笑道。他心知肚明,皇上早想找把“快刀”砍向董马两家,试问这世上最锋利的“利器”是什么?是民意!百姓最好糊弄也最不好糊弄,只要谁能给出一片光明天地,他们能将你视若神明。若是谁在他们心中诚意全无,再想博取信任难如登天。可惜以前的晋朝黑暗已久,官官相护深入人心,再加上董马两家把持朝政党羽盘根错节,又相互制衡多时,皇上就是想立威革新,也是投鼠忌器不好下手。恰巧今日来了良机。前晋闵踆虽昏庸,却把军队牢牢把持,换而言之,军队中绝无董马两家的势力,只有闵炫的小部分势力,如今闵氏父子早随风而散,皇上拿军队立威,与董马两家毫不相干,自然不用担心他们的人掀起风浪,但是天下百姓可是好好瞧见了,咱们这位新皇帝是好皇上,会给大家带来好日子。这个根一旦在百姓心中种下,无论各地筹粮救民成不成,皇上的好名声是肯定的了。不过皇上的心思怕是巴不得筹粮不成才好,到时百姓恨得只能是董马两家,激起民愤,更中皇上下怀,一箭双雕,既能借口除去碍眼的人,又能邀买人心。君心难测,真是一点不假。 湛凞何尝看不出他眼中的畏惧,还是端王时,这些部下对自己虽是恭敬有加,但敬得成分大于畏,如今不过是换了个衣袍,这些老臣子的敬便增了有十分,惧更是长了百分,再也不能回到以往轻松随谈的日子了。湛凞暗自感叹,心里又一热,幸好她有个仙仙,在这世上她永远也不会担心孤单。想到这,她有些急切地让郭、卫二人退下,来到了内殿,劈头便问,“仙仙在做什么?” “奴婢这就派人去清漪宫,”银月端着一碗粥,笑道:“皇上您先喝点桂圆小米粥去去寒气,再进几块阿胶芝麻糕垫点食。这会儿离午膳还早着呢,您瞧这折子垒得都快比山高了,不吃点哪会有精神?待会儿娘娘问起,又该担心您了。” 湛凞瞧着炕桌上的折子,少说也有三四十份,无奈地笑笑。她才一坐上暖炕,银月立即给身旁站着的两个宫女使了个眼色,两个宫女赶忙过来,一个跪下轻轻替湛凞脱去龙靴,一个拿来软靠给湛凞垫在后背,等湛凞舒服地将腿伸直,两人又挨着炕边跪着给湛凞轻柔地捶着腿。 湛凞接过粥羹,才喝了两口,又见章诚弓着腰微颤着将外殿御案上的折子拿了进来,她苦笑道:“这就是天家的日子,朕终于明白闵踆为什么不愿上朝了。”她见章诚已经老态龙钟还要服侍自己,感慨道:“朕初登大宝,这后宫还是需要你替朕盯着些。” “当初太上皇派老奴来也是这个意思,皇上您就放宽心吧,老奴绝不让坏人有一丝可乘之机。”章诚语气诚恳,“只是老奴年纪大了,手脚不便,怕误了皇上的事。前不久太上皇派来了个奴才,叫章固,是她老人家亲自训练的,跟在老奴身边,专门替皇上做些粗使的活。”他见湛凞微微点头,忙低腰转身挑帘,对外轻声唤了一下。一个面目平凡年纪不大的宦官低头弯腰进来跪下道:“奴才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湛凞见他拘谨,于是和蔼道:“朕的父皇母后可好?” 章固磕头道:“太上皇和太后一切安好。太上皇叫奴才转告皇上,一切要以天下为重,勿以他们为念。有时间自然会回来看望皇上的。” 湛凞听他口齿清晰,颇为满意,又问:“多大了?” 章固赶紧道:“回皇上,奴才十五了。” 湛凞道:“跟着大总管好好历练。去吧。”章固又是磕头,应了声“是”,低头退了出去。湛凞又对章诚道:“你年纪大了,也去歇着吧,这儿有银月伺候着就行。” “老奴谢皇上恩典。”章诚退下后,湛凞看了会折子,顿时气得连扔了几份奏折。银月见势不妙,悄然退出去叮嘱了章固一句,章固飞奔着跑了。不大功夫,殿外有个太监传到,“皇贵妃觐见。” 帘栊一挑,闵仙柔笑吟吟进来。银月忙示意两个跪着给湛凞捶腿的宫女退下。湛凞伸开臂膀,愉悦一笑,“来,坐到朕的怀里。” 闵仙柔双脚一定,漫不经心的看着她。湛凞欢畅大笑,“来,快坐到凞凞的怀中来。” 闵仙柔这才嘴角微挑,白了她一眼,乖乖地缩进了她的怀中。湛凞握着冰凉的柔荑,心疼道:“大雪天的,还乱跑什么,也不顾身子,冻坏了我的小宝贝怎么办?” “她在我肚里暖和得很,”闵仙柔故意不满道:“你如今只关心她了。” “都是我的宝贝,缺了谁都不行。”湛凞兴奋地在亲了亲闵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2 仙柔的面颊。 闵仙柔眼神扫过这一地的奏折,慵懒地笑了笑,不动声色将话题引了上去,“这是怎么了?才登基几天,若气坏了身子,你拿什么来照顾我们娘俩?”她是得了信才急匆匆赶来的,否则以她像蛇一样的冬眠性子,除了湛凞的事,还有什么能请得动她? 湛凞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宠溺道:“就知道我这儿有人告密。”她瞥了一眼满地的奏折,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这帮混账,仗着我现在不能动他们,竟拿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来烦我。你瞧瞧这些折子,全是些劝我充实后宫或修缮宫殿的无聊之事。这皇宫都被修得如此奢华壮阔,还要我劳民伤财不成?我看他们是想让我成为闵踆那样的昏君才高兴。” 闵仙柔懒洋洋地伸出手抚平上她的眉眼,娇柔笑道:“这才做了几日皇帝,就值得为这样的事生气?你还有几月才满十八,若是因此生了皱纹,我和孩子可都会嫌弃你的。这些个蠹虫蛇鼠,日后腾出手来,一只只捏死就是,何必心烦。就你如今的这个皇帝名,行起事来便能压下他们,还能怕了他们去?” 湛凞得意笑道:“这话不假。”她将方才和郭桢、卫绪的谋划说了一遍,又道:“就用了一道圣旨,看那董马两人如何处置?” 闵仙柔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态,不经意赞赏道:“就知道你是故意让我担心的。”她的爱人她自然最是清楚,在湛洵的言传身教下,湛凞的帝王之术可是炉火纯青。她把玩着湛凞光洁修长的手指,嗔笑道:“这事虽可以一箭双雕,但毕竟风口浪尖上的是马强,他恐怕不好做啊。打击了马家,岂不让董家独大?还是,”她故意拖长了声音,“以马志洁对你的心思,他必定会劝说马强投靠你,你想使用美人计?” 湛凞使劲用鼻子嗅了嗅,调笑道:“好酸啊。”她眼光一闪,笑道:“他最好安分,否则我也不会手软。对了,你在清漪宫可还住的惯?”清漪轩以前是端妃的住处,自闵仙柔有了皇贵妃的名分后,便执意要住过去。湛凞无奈,只得遂了她,又将清漪轩四周好大一片宫殿全部规划进去,该轩为宫,以示自己对闵仙柔独一无二的恩宠。 闵仙柔见她表态坚决,酸味稍散,却又是长叹道:“就算清漪宫是后宫最大的,哪又怎么样?过了二十九,你可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湛凞笑着将手伏在闵仙柔的小腹上,正经道:“宝贝,你娘这几日是不是泡在醋缸里了?”闵仙柔一听就急了,直拿小手捶她。两人在缱绻缠绵的快活时,殿外一个声音响起,“奴婢子端叩见皇上。” “进来吧。”湛凞根本不避嫌,抱着闵仙柔,喂了她一块糕点,闵仙柔只尝了一点便扭头推开,湛凞笑嘻嘻地一口吞下。 子端熟视无睹,跪下呈上了一个密匣,“皇上,娘娘,赵岩的密折到了。”银月接过打开将折子递给湛凞, 湛凞只看了一眼便扔了,“闵煜登基了,号召天下讨伐我们呢。” 闵仙柔想起什么,问酉阳和申菊,“本宫这几日身子有些不适,也没顾上问,闵炫和袁家的动作如何?” 湛凞慌忙问:“你身子不舒服?御医瞧了吗?” 闵仙柔心里甜丝丝的,“不知怎的,总是觉得有些头晕。周大夫和李嬷嬷在我身边,你紧张什么?不过是有了身孕,气血有些虚罢了。” 湛凞松了口气,“你啊,我就是怕你思虑太过伤了身子。” 闵仙柔嘟着小嘴道:“说正事要紧。” 酉阳立刻回道:“回娘娘,按着您的吩咐,闵炫已被赶到孟阳,袁家将他接应回府了。” 闵仙柔感觉有些犯懒,在湛凞的怀里换了个姿势,不紧不慢对酉阳道:“武师德不在,他的密探你务必要全部掌控。” 酉阳恭敬道:“娘娘放心,奴婢已然全部掌控。” 闵仙柔又问:“柳玉陵呢?” 酉阳回道:“按着娘娘的吩咐,半个月前人已经启程,算算日子,这会儿应该到袁家了。” 湛凞听了笑道:“你还是将柳玉陵送给袁少华了。” “我只是顺水推舟,成了我先前许她的诺言。若是她自己不愿意,我怎会将她送去?”闵仙柔娇媚一笑,“柳玉陵经过这番经历,心智再不是那寻常闺秀可比。留她在袁少华身边说不定日后会助我们一臂之力。我有直觉,孟阳那里好戏又要上演了。” 殿外的北风猛烈地呼啸着,裹得鹅毛大雪上下纷飞,仿佛都在同意闵仙柔的观点,正不住地点头。这大雪飘飘荡荡到了南方便化为了蒙蒙细雨,阴冷彻骨。 柳玉陵正站在回廊下瞧着这精致的小花园,假山叠嶂曲径通幽。都说南方人心思奇巧,真是一点不假,巴掌大的地方竟能做出这么些名堂。自己日后恐怕就要住在这儿了,那良人真的会待自己好吗?将来又会如何呢?柳玉陵一时思绪杂乱,她是今天上午才被秘密送到孟阳的,难免心里忐忑。当初她借口去寺庙上香祈福躲进了云净寺,这才在闵仙柔走后逃过一劫,不过她也幸运,闵踆病重,闵炫无暇顾及她,这也是原因。半月前,闵仙柔派人来问她是否愿意去跟着袁少华,她当时便犹豫。闵仙柔和她在寺中的一番长谈,她至今不忘,闵仙柔那样心智的人,看什么不准?那袁少华真值得托付终身?可是多年的情分到底还是舍不得,就在这矛盾心思中,她是恍恍惚惚上了马车。一到孟阳,她直接被接到了这处宅院,可没见到袁少华,她心里怎么都是虚的。忽然耳边传来熟悉的惊喜声,“玉陵。” 柳玉陵转头一笑,这笑容多少还是兴奋的,她看着自己的手被袁少华轻轻握住,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柔情似水,心中更是感动。 “袁公子,主子口谕,柳姑娘是完璧之身,当初许你的诺言今已实现,望公子好自为之。”二人身边一位其貌不扬的丫鬟平静道。 袁少华脸上不加掩饰地高兴,立即跪下道:“娘娘和皇上的大恩大德,少华没齿难忘,请姑娘回去敬告娘娘,少华此生唯娘娘是从,否则万蚁啃食不得好死。”他现在已经知道了闵仙柔的身份。主要是湛凞登基后,形势毕竟不像以前凶险,闵仙柔也就不用再瞒着他,何况用一国皇帝的名头许他好处,那诱惑可是天大的。 那丫鬟面无表情道:“娘娘交代,闵煜为人谨慎多疑,公子行事务必小心。”这话即是提点又是警告,你袁少华现在是为大端朝效力,以闵煜的性子,你即便叛敌,他也绝不会信你。 袁少华也是聪明人,他被打上了大端朝的烙印,晋朝的这帮人怎么还会信他?何况他也不信潜入晋朝的内应只会是他一人,真要叛变,怎么死的恐怕他都不知。而且他这两年借着闵仙柔的势力,倒是在袁家有了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3 一席之地,只不过这家业依旧不是自己的,两个兄长和父亲对自己似乎有了警惕,他如今还要仰仗靠山的。他赶紧磕头表态道:“请娘娘放心。” 那丫鬟又道:“圣上有旨意,柳姑娘性贞节烈,身在狼穴,依一心挂念公子,其情其义可叹可嘉!皇上许袁公子未来皇商一职,公子切不可辜负柳姑娘,终身不得纳妾。” 袁少华只怔了一下,便又叩首道:“草民领旨。”柳玉陵听了这旨意,不由地对闵仙柔的感激又是上了一层,赶紧也跟着跪下了叩谢。 那传旨的丫鬟走后,袁少华搀扶起柳玉陵,温柔地将她搂入怀中,轻声道:“玉陵,你受苦了。先委屈你在这外宅住下,等将来事成,我定会让你享尽清福。” 柳玉陵听了又是宽慰又是迷惘,按理和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苦尽甘来应该是极其喜悦的,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心底有一丝丝不安呢?她现在是清白貌美的小姐,袁少华许的愿她倒是能够相信,可将来年老色衰后,这人还会一如既往?她猛然觉得自己和闵仙柔相处了一段时日,变得不像以前的自己了,凡事总要对比多想,也不知这性子是好是坏。她又转念一想,如今已经来了这里,还能再回去不成?她暗自下了决心,日后还是要多学学娘娘的处事风格,凡事多留几个心眼,女人多爱些自己才是要紧的。想到闵仙柔,她又想到再过几日的皇帝大婚,心里又替闵仙柔担心,也不知娘娘会不会难过?突地又自嘲地暗笑,娘娘是什么人?哪会轮到她来担心。 闵仙柔虽说不是一般女子,可到底是个女人。昭告天下的大婚,虽然是个形式,但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由此,她便借着吃点无伤大雅的小醋,哄得湛凞每晚都恨不得掏心掏肺。 这日午后大雪初霁,湛凞正在上书房批折子,章固躬身进来轻声禀告,“皇上,马大人又在殿外跪着了。” “不去管他。”湛凞冷冷道。自从三天前她给马强颁了那道筹粮的圣旨,马强一下朝后就来上书房,跪在殿外苦苦等着觐见皇上。这道旨意他是万万不敢领的,皇上的用心他怎会看不出来。把他马强推到风口浪尖做标靶,搞不好可是会万箭穿心的。皇上、董家、百姓,无论得罪谁,他的日子都不会好过。思来想去找不到办法,他只能咬牙使出苦肉计,每日来上书房跪求皇上收回圣旨。原以为湛凞不过是个不大的女子,看着自己年纪大,在风雪中哀求,总会心软的。哪知这女子心硬的很,自己一连两日被冻昏,皇上只命太监将自己抬回府了事。他心里苦涩难捱,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跪下去。他见章固退出来站在殿门口,瞧也不瞧自己,就知道今日怕是皇上也不会见他了,想走又甘心,心里千回百转想着主意。正巧又一太监端着炭盆过来,明显是去上书房换炭火的。他一把拉住那太监的衣角,悄悄往太监靴子里塞进了两张银票,又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门帘。 能在上书房伺候皇上的太监,都是千挑万选,非常机灵的人。那太监立即会意,这是马大人要他向皇上说几句好话呢。他微微颔首,示意他明白,便躬着身子进去了,飞快地扫了一眼大殿,皇上身边有两个贴身宫女伺候,再无旁人。他边拨弄着炭火,边心里盘算着危险,大总管不在,三个女人应该好说话。他暗喜,等炭火烧旺后,才弯腰低头谄笑道:“皇上,奴才进来时瞧着马大人怪可怜的。” 一句话还未说完,突听皇上喝了一声,“来人。”章固立刻挑帘进来,只听湛凞声如寒冰,道:“把这没规矩的东西拖出去杖毙。” 那太监一下子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皇上,皇上,饶命,奴才昏头,奴才不敢了。”章固哪里会容他多说,立即叫侍卫进来将太监拖出去,又命人将太监的嘴堵住,就当着马强的面将这太监活活打死。马强被溅得一脸血,只觉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等他悠悠转醒时,身子软的一丝力气也没有,好半天才看清这是在自己家里。 马志洁见父亲醒了,赶紧扶他坐起,喂了口参茶提神,心疼道:“爹,你这是何苦?”他这三日是不住地哀劝,可惜父亲就是不听,自己的官位是户部郎中,虽有实权,不过才五品,不能上朝。在闵踆当政时,父亲为了让自己能上朝听政,又谋划着让自己身兼了个太常寺少卿的虚位,正四品,这太常寺不过是掌管礼乐的,最是没有权利,也就没引起别人议论。湛凞登基后规定,四品只能上大朝,常朝只能三品极其以上入列,所以父亲如今这样,他也只能在皇宫外干焦急。 马强身子暖和过来后,黯然长叹,盯着马志洁看了好一会,才凝重道:“你告诉爹,你一直劝爹投靠皇上,是为我们马家还是为你的私心?” 马志洁跪在床边,郑重道:“爹,儿子承认,儿子是有私心,可是如今这形势,不投靠皇上,我们马家哪来的出路?爹,您在官场摸爬滚打了这么些年,什么看不透。您现在不表态,等皇上根基一稳,还会需要我们吗?到时悔之晚矣。” 马强摇摇头,苦笑道:“就是因为她根基不稳,爹才不敢轻举妄动。闵煜、北狄一南一北,范赫又夹杂其中,要真是联合起来再次变天,马家又该如何自处?我们不同于董家,前朝长寿三十年,董家就已经大权在握,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董桦的孙女又是闵炫的妃子。皇上是个女子,又硬是让董家的小孙女进了宫,天下人看在眼里,明摆着是不给董家脸面。唉,无论再怎么翻天,董家总有理由立于不败之地。而我们马家掌权也就十多年,不过是闵踆用来制衡董家的棋子,势力仅在京师一带,任何人都能将我们玩于鼓掌。唉,谁都得罪不得。” “爹,正因为这样,我们马家要想出头必要有个靠山。”马志洁自信地望着父亲,“爹您想想,皇上能兵不血刃地入住中原,这里面的谋划心智能是常人所比?而且儿子觉得皇上让董家女入宫正是一举两得的事。既拉进了与董家的关系,又给了董家一个下马威,这等魄力智慧,岂是闵煜、北狄、范赫之流所能比肩的?爹,此时站对了阵营,将来对我马家的好处,不言而喻。大丈夫处世立业,无非是个‘搏’字。儿不愿做个畏首畏尾的平庸之人,情愿放手一搏,为我马家为自己挣个前程。这样方能无悔一生啊。” 马强思忖良久,才叹道:“爹是怕你对皇上存了不该存的心思。唉,你既然执意要保皇上,爹也无话可说,毕竟将来马家还是要靠你的,只是你务必答应爹,对皇上要谨守君臣之道。还有,你如今已二十好几,不愿娶正妻,爹也不逼你,但必须纳妾,给我马家留后啊。” 马志洁笑道:“一切但凭爹做主。” “这就好。过两日上朝,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4 我递个折子上去,到各地筹粮的事就交给你了。”马强疲惫地说道,复又躺下安歇了。 马志洁内心狂喜,他终于可以在湛凞面前堂堂正正地出现了。伺候父亲睡下,他来到书房,提笔狂草了一顿,可仍然压不住兴奋,于是便想出府去转转。这时下人来报,府外有故人求见。 马志洁疑惑不已,这时节还有几天就过年了,谁还忙着来登门?以往求他父亲在官场上通个门路的人,这时倒是会巴结着过来,可现在新朝建立,大家都摸不准方向,都在观望,谁还敢四处结交受人把柄?他决定亲自去府外看看,非常时期,不必要的人还是少沾惹为妙。 马府旁的一处小边门,一位身形瘦弱、气色不佳、双眼无神的男人见马志洁来了,赶紧一步跨上前,满含热泪,双手颤抖地抱拳哽咽道:“马兄,求你救救我吧。” 马志洁定眼细看,大吃一惊,“你?你是韩亮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马志洁万万没想到找他的人会是韩亮节,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他不知该如何处置,更不敢将人带进府中,他心里明白,现在京师到处都是湛凞的人,搞不好会给马家带来灭顶之灾。他只能高声地干笑一声,说道:“亮节兄,如今新朝已立,你那被圈禁的旨意早作废了,还不赶紧回去洗漱庆祝一番。”言下之意是你的身份尴尬,既然能出来就赶紧走得远远的,别自找麻烦。 韩亮节经过多番变故,再不是以前的愣头青,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他哭丧着脸道:“志洁兄,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找你的。求你找人通融通融,只教公主,不,只教皇贵妃娘娘知道即可。” 马志洁在这可怜地叙述中明白了大概,可他哪里知道韩亮节的心思。原来这韩亮节自从被圈禁后表面上倒也安分了,每日家看书下棋看上去是在自娱自乐,可心里随时注意着靠近他任何一人的一言一行。他清楚地记得上月十一,一觉醒来总觉得不大对,似乎太过清净。他胆颤地到府门处看了看,吃惊地发现竟然没有一个人。但他吃过大亏,不敢轻举妄动,等了几日,确定再没人来管他,这才小心翼翼地跨出府门,到街上一打听,更是恨得咬牙切齿,原来竟让湛凞得了天下,不用想,闵仙柔肯定投入了那贱女人的怀抱。一股悲天呛地的浓烈凄凉将他全身笼罩,可就他这样的“蝼蚁”还能做什么呢?掏钱买了一大坛烈酒,愤恨地盯着大门上的匾额,上面的“驸马”两个字就像是刀子一样割碎了他的心,他抱着酒坛大口大口地猛灌,恨不得醉死后发现这一切都是南柯一梦。可惜当他第二天醒来,周遭还是如旧。这时他才定下心来思考接下去该怎么办。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趁无人顾及他时立即远走高飞,他身份尴尬,湛凞恐怕不会放过他。可是解药呢?他身体这样残废,不管去哪儿都会抬不起头,还怎么立足于世间。最终想要解药的念头还是占了上风。再等等吧,闵仙柔也许会信守承诺,毕竟自己是为了她才牺牲这么大的,她不能忘恩负义。 哪知韩亮节的算盘完全打错。闵仙柔似乎遗忘了他,整个“驸马府”就好像鬼府一般,只有他一人。等到快过年时,他实在等不下去了,钱粮告罄,实在坚持不下去了,他思来想去只得来找马志洁帮忙,毕竟他和马家没有什么过节。 马志洁不知他被药物去势的事,以为这人贪图富贵,还想着在官场争上一争,不由心生鄙夷,刚想出口讥讽几句,心中又突地一动,也许可借助这事由挑拨了皇上和皇贵妃也说不定,哪怕是在皇上心中埋下个种子也好,指不定哪天就长成了参天大树。打定主意,马志洁淡淡笑道:“董兄,志洁绝不是落井下石之人,况且同僚一场,总有些情分,你放心,我定会帮你的。”他吩咐小厮取了些银钱舍给了董亮节,说道:“你也别抱着太大希望,毕竟世道不同了。” 董亮节如今也不再像以前清高不凡,忙不迭接过钱袋,感激万分道:“多谢,多谢马兄。” 马志洁见他远去的背影竟有些佝偻,两鬓也有了白发,不由感慨不已,这哪里还是以前英俊倜傥的风流才子,分明就是个潦倒困顿的穷酸书生。还是父亲有远见啊,要是当初自己成了这个倒霉的“驸马”,他浑身一寒,不敢再想下去。 圣启元年腊月二十八,皇帝大婚的前一日,在正阳殿的常朝上马强没有像过去几日极力推脱筹粮旨意,只站在一旁默然不语,这让董家父子很是吃惊。在湛凞的这道圣旨颁布时,董桦便有了计较,他吩咐董平,等过个十来日,等马强走投无路时,便悄然去安抚招纳,若是能与马家联手,朝政尽可掌握。谁想今日马强的态度确实古怪,他来不及细想,太监已经在高喊退朝了。出了殿门,他见马强又向上书房的方位走去,略微放下心来,他们董家在宫里有人,这几日马强跪在上书房门口的事他早知道了。 马强瞥了一眼董家父子的背影,不住地冷笑。董桦这个老狐狸的心思,他太明白了。投靠董家还不如投靠皇上,当初之所以和董家斗而不破,不过是怕一家独大惹得闵踆忌讳。董家会真心容他?斗了这么些年,他是深刻领教过董桦的狠辣,何况他手中也沾过不少董派人马的鲜血,岂会轻易一笔勾销。还是儿子说得对,干脆投个明主搏一把,将来马家飞黄腾达后,还会怕他董氏? 马强不由地加快脚步来到上书房。这次他没有直接跪下,而是以臣子的口吻让值班太监进去禀报。 “宣。”湛凞听了章固的回禀,从内殿出来,坐到了御案后。她心里冷笑,马强这么快决定效忠自己,哼,这肯定是马志洁的主意,看来这个人是贼心不死。 马强进来悄悄瞧了一眼皇上,跪下请安,说道:“皇上,筹粮之事关系重大,老臣须得亲往各地监督方能安心,可老臣年事已高腿脚不便,实在力不从心。古人举贤不避亲,臣望皇上能体谅老臣,让犬子代臣前往。”他苦涩地想,我都把唯一的儿子推了出来,这下你该相信我马家的忠心了吧。 湛凞却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高兴,只淡淡地说了句,“既是关系重大,自然需要你这个老臣坐镇。马大人还是勉为其难吧。” “皇上,不是臣自夸,此番筹粮犬子绝对能胜任。臣愿意以性命担保。”马强心中悲凉,他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样表明真心,皇帝还是不信。他酸涩道:“犬子现在宫门外候着,皇上可召见一问,犬子的学识能力决不再臣之下。” 湛凞饶有兴趣地看着马强,看来这马志洁是打定主意在自己面前晃悠了,行,就看你耍什么花样。她朝子端使了个眼色,子端领旨出去高声道:“皇上召见马志洁。”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5 有太监立即跑去宫门,将马志洁领了进来。这人仪态倒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见任何局促,跪下朗声道:“臣马志洁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湛凞也不叫他平身,端起茶盏呡了一口,才慢悠悠道:“你父亲有句话说得好,举贤不避亲。你的才情,朕多年前就有耳闻。朕只问你,去各地督办筹粮,你可有把握?” 马志洁倒是利落道:“臣定不辜负皇恩。” 湛凞还是口气冷淡,“民为重,你真心为社稷为朝廷,朕会瞧得见。也罢,你就替你父走上一遭。各地官员若是为难于你,你可临机专断。”她也不想再对这两父子多说,“跪安吧。” “臣遵旨。”马志洁掷地有声,只是仍纹丝不动地跪着。 “你还有事?”湛凞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这——”马志洁转头看看父亲,马强心中一怔,不知道儿子要干什么,昨晚可没有说有这回事。不过见儿子镇定如常,他的心倒是安定了些,于是赶紧叩首道:“老臣先行告退。” 湛凞没有做声,她倒要看看马志洁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马志洁见父亲出去了,又无意地瞥了一眼皇上身边站立的两个贴身宫女。 湛凞的声音更加阴冷,“但讲无妨。” 马志洁斟酌了一番,冷静道:“前几日韩亮节来找臣,说是想见皇贵妃娘娘,臣不敢隐瞒。”他只说到这儿便顿住了。韩亮节明明是要让他告之一声,他却故意说成是想要见闵仙柔。这点差别所含的意思可是大不相同,若是给有心人在其中做点文章,搞不好就是宫廷丑闻。哪怕湛凞对闵仙柔只有一点点失望,他的用心也就达到目的了。 谁知湛凞突然笑出了声,“传旨下去,晋升马志洁为户部侍郎,专责筹粮济民一事,各地官员如有不听调遣,可先斩后奏。” 马志洁被这笑声激得全身一颤,他太想抬头看看那张令他梦魂萦绕的脸庞,不过他知道现在他还没有实力,君臣之礼是必须要守的,他暗暗下了决心,为了将来能堂堂正正站在心爱之人的身边,现在就必须要忍耐。可惜这样一来,他就看不到湛凞脸上满是嘲弄地狠笑。 “朕就是看重你这样一心为朝廷为百姓的臣子。朕,争这个天下,那些个腐朽酸才总以为是为了权力二字。要是百姓能安居乐业,朕倒是宁可做个小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何必日日烦忧,做这个天下最辛苦的差事。”湛凞讲得悠然,就好像是在拉家常,“其实天下万民只要各守本分,这天下早就能大治了。只可惜有些臣子一只手在外朝搅动,另一只手还想伸到朕的后宫。朕不管你们的家务事,你们倒想管起朕的家务事。朕这天子做得倒不如普通小民自在了,还是你们不把朕当天子,从心里藐视朕?”她的声音还是和煦如常,“拿天家无私来压朕,哼,你们让朕无私,朕也会让你们无私。前两日,有个太监竟想替你父亲求情,瞧瞧,一个奴才也瞧不起朕这个皇帝呢。” 马志洁越听越心惊,不住地叩首,略有些紧张道:“皇上,家父做过前朝的官,难免带些前朝的习气,望皇上体谅,臣以性命担保,臣家父子决不会与内官有染。” 湛凞的口气还是平淡无奇,“这倒也是实话,前朝崩坏,小人兴风作浪不足为奇。如今是大端朝的天下,朕绝不允许此等事情发生。朕这几日正命人整顿后宫,那些个好把后宫事到处乱嚼舌根的魑魅魍魉已经被打发了,如今后宫是一片祥和。你父亲和董太师是朝中重臣,百官表率,朕希望外朝臣工也要和谐互助。如此一来,我大端朝何愁不强盛?马大人以为呢?” “皇上圣明。”马志洁干涩地说了句,心中极不舒服。皇上竟借着那太监的事清洗了后宫,看来那些在后宫中的耳目是凶多吉少了。他现在是明白了,自己想借着韩亮节的事挑拨湛凞和闵仙柔看来是失败了。两个女人真得能情比金坚?他还是不信,也许湛凞心中正怀疑着,这才有了刚才的一番发泄之言?揣测归揣测,他也知道现在不宜再多说,于是恭敬道:“臣谨记皇上教诲。天气寒凉,还望皇上龙体为重,臣先行告退。”见湛凞也不答话,便慢慢退了出来。 马强早等急了,一步上前焦虑问道:“你到底和皇上说了什么,需要瞒着爹的?” “爹,我们边走边说。”马志洁故作轻松笑道:“皇上升了我的官,如今儿子也是正三品的户部侍郎了,只比您低一品。” 马强疑惑道:“户部左右侍郎都在职,也没有空缺。按惯例,罢免一个才能提你啊?” 马志洁笑道:“左侍郎是董桦安插的人,皇上也许是想削董家的权,等几日,过了年就见分晓了。” 马强点点头,又追问道:“你别打岔,到底是什么事你要单独面圣?” 见瞒不过,马志洁只得宽慰道:“也没什么大事,前几日,韩亮节来找我。” “你——”马强脸色一变,唉声长叹,“你这孩子,爹说你什么好啊。”他压低声音焦急道:“爹知道你一向抱负远大心比天高,一心一意想找个天下独一无二的奇女子匹配。但是那人既然坐上了那个位子,你就不能再把她当女人看了。” “爹放心,孩儿知道。”马志洁轻声哄道,心中却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原是以为这个女皇上掌控不了朝政,自己在她身边坚定不移的支持着,与她同舟共济,天长日久,想来她也定会感动,毕竟女人都是水做蜜化的。可是今日一瞧,这湛凞确实比自己以为的要厉害许多,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她强如天神,她也是个女人,总会有软弱疲惫的时候,我就不相信,闵仙柔那薄如纸片的臂膀,还能给她依靠? 知子莫若父,马强何尝看不出儿子的敷衍,劝是劝不住了,只盼望过几日给儿子纳了妾,他尝过女人的滋味,能将这荒唐的念头渐渐淡去。马强暗自长叹,又下意识地回头望望上书房那雕刻精细的沉重殿门,暗自祷告,只希望皇上没有察觉我儿的心思。可惜他的希望注定要落空。 在马志洁出去的一刻,湛凞便起身进了内殿,笑着问炕上半卧着的美人儿,“你都听到了?” 闵仙柔正拿小银勺舀着药膳细细呡着,听她这么一说,不经意地飞了个媚眼,娇笑道:“韩亮节吃了那么大亏,还敢来见我?必定是惦记着解药,想让人提醒我一下。那马志洁分明就是在撒谎,想着挑拨你我的关系呢。看来这人对你倒挺上心呢。” 湛凞见她面颊比平常红晕许多,忙过去搂住她,摸摸额头,担心地问:“身上可有不适?好像看着有些发热呢。” 申菊在一旁,笑着回道:“皇上,您放宽心。娘娘现在这气色才是正常的,前些日子劳累太过,您才会觉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6 得娘娘脸色苍白。周御医亲自给娘娘熬的补血安胎的药膳,这些时日吃得大好,娘娘比往日有了许多精神,还想着亲自给您做个香囊呢。” “真的?我的仙仙也会女红?”湛凞大喜,凑上去狠狠亲了闵仙柔一下。闵仙柔却不依,撇过脸,嘟起樱桃小嘴,不满道:“别打岔,你老实交代,你和那马志洁,你背着我看了他几眼?” “哎呀,又酸了。”湛凞笑叹道:“看他?我恨不得剐了。他这种人一向清高自傲,以为他是天下最与众不同的,我这个女人做了皇帝,他就敢有不臣之心,哼,说到底他还是瞧不起我是女人。我之所以要升他官,就是要告诉他,好好做个臣子,我成全他君臣之义,否则,我让他马家永世不得翻身。” 闵仙柔也知道现今的京城还是不安分的,马家和董家都是旧势力,两派互斗才是上上策,这也是湛凞给马志洁升官的另一个原因。只是她心里不知怎的,总是烦躁不已。 湛凞和她一起长大,她的一切怎会瞒过湛凞的眼睛。湛凞抬眼望了一眼窗外,贴在她耳边,柔声笑道:“雪停了,我陪你走回清漪宫吧,别老是靠在床上。周医官说了,不叫你动作太大,但也不能老是不动。” 闵仙柔见她转了话题,也就不再较真,“冷,不去。” 湛凞只吩咐银月道:“把朕的白狐毛大氅,不,瞧朕这记性,周医官说了,有了身孕不能多和皮毛的东西接触。还是拿那件紫金绣龙的大氅。”银月匆匆出去,不大功夫便将大氅拿来,湛凞披在自己身上,又上前将闵仙柔结实地裹在自己的怀里,笑道:“就这样密不透风,定不让我的仙仙冻着。” 闵仙柔心里异常甜蜜,紧固着湛凞的腰,只露出个小脸,舒服地靠着爱人,难得亲自用双脚走在了宫路上。雪后初晴的午间,充满着清爽湿润的气息,闵仙柔心情大好,微笑道:“明儿你打算让你的皇后住在哪儿?” 湛凞笑道:“她不是我的皇后,她是朝廷的皇后。就住延福宫吧。” “延福宫?离我的清漪宫可是很远啊,你怕我们吵嘴不和?”闵仙柔揶揄道,“不如住寿仁宫,那儿又大,挨得我又近,我们姐妹也好聊聊天,讨论一下怎么伺候你这个皇上。”她故意将“姐妹”和“伺候”两个词拉长了音。 湛凞知道她心里到底也是有些疙瘩的,赶紧笑道:“寿仁宫那是给我爹娘住的。我们一家子才能挨在一起呢。” 闵仙柔哼了一声,陡然转了话题,“你要怎么处置韩亮节?” “杀了吧,也没用处了。”湛凞见她有了精神,很开心。 “那可不行,你把董姝韵弄进宫,等于当众给了董桦一记耳光,他能罢休?我的身份过往,求之不得的把柄,他们怎会轻易放过?留着韩亮节,日后有人乱嚼舌根,他也好作证不是?这事你也不用操心,交给我就好。”闵仙柔终于恢复了以往的神采。她是心细如发的人,怎会轻易忘了韩亮节这档子事?这真是事出有因,也合该韩亮节倒霉。前段时间刚入京城,闵仙柔要帮着湛凞稳定朝政,一些小事自然放在了脑后。等湛凞登基后,她精神略一放松,连日来的疲劳便一下子爆发出来,又加上怀孕,总觉得身子不适,心情十分郁闷。韩亮节这无关紧要的人早忘了干净。暗中监视韩亮节的人又没有闵仙柔的懿旨,谁也不敢妄动,韩亮节就这样被彻底遗忘。今日马志洁的“提醒”,她这才记起还有这号人,心中早有了主意,唤过酉阳,命令道:“你去打发了韩亮节,命人时刻盯着他,别让他死了就成。” 酉阳刚领命,又听湛凞道:“把驸马府拆了。” 闵仙柔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眉眼一抬,心下舒畅,笑意盈盈道:“你也不是在泛酸?” 湛凞“呵呵”乐道:“周医官说了,适当吃醋,有利健康。”闵仙柔也是忍俊不禁。快到清漪宫时,章诚快步过来,跪下道:“回皇上,宫内基本已肃清干净。” 湛凞微微颔首,说道:“你做事,朕放心,明面上就这样吧,暗地里更要盯紧。这次没查获出来的,定是隐藏的更深,你们要做到外松内紧,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朕不希望,朕的家里还有别人的耳目。” 章诚叩首道:“皇上放心,老奴定不会让恶人逃脱。” 湛凞颇为满意,召来章固,又对章诚说道:“你起来吧,年纪大了,跪在雪地里,膝盖受不了。朕知道你的忠心,朕也知道你一直以来想找个人能给自己养老送终,今儿朕成全你,让章固做你的养子,你可愿意?” 章诚感激涕零,“皇上厚恩,老奴无以为报。”他心里明白,章固是太上皇亲自培养的,基本就是皇上的心腹了,有这样的养子,自己即便老的不能动,也不用愁没有依靠了。 章固也是立即跪下,心里狂喜,叩谢道:“奴才谢皇上大恩。”大总管是两代皇帝的心腹,自己有了这个靠山,可以说不出什么大差错,未来大总管一职肯定是自己的了,前途不可限量。 湛凞这套收买人心的方法是和湛洵学的,想收买一个人,就得给他最想要的东西,她是牢牢记住了。太监的天地只有在皇宫里,章诚什么都有了,只缺个老来依靠。章固还年轻,就像所有当官的一样,想要争个前程。她不怕这两人联合,毕竟这世上除了她湛凞,谁也不能给这两人如此诱人的前景。 闵仙柔心里通亮的很,趴在爱人耳边,不经意诱惑一笑:“我的凞凞真有皇帝样了。” 湛凞被激得浑身一颤,脑袋还没细想,双手已经将闵仙柔横抱起来,疾步走进清漪宫的正殿,将自己和闵仙柔裹进了床帏,神速褪去了两人身上的衣物,才要翻身上去亲吻,就听大殿之中传来李嬷嬷焦急地叫喊,“皇上,切不可如此,您就忍忍吧,当初太上皇也是这么忍过来的。” 湛凞一下子泄了气,忍不住唉声长叹,“这是什么破规矩?才尝过一次甜头,就要忍个一年多,真真要了命了。”她见闵仙柔在“咯咯”媚笑,不禁埋怨道:“你还笑?差点我们就毁了孩子。” “我早瞧见李嬷嬷在殿中了。”闵仙柔敛住笑容,轻轻抚上她的眉眼,神态天然,流露出无尽的缠绵,痴痴道:“我就是喜欢看你这番急猴样。明晚洞房花烛,可不许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湛凞心中一痛,紧紧搂住闵仙柔,眼眶有些潮热,她竟没给爱人一个婚礼,真是该死。她暗暗咬牙,你们这些个混蛋,把我和仙仙逼到这个地步,你们等着,将来我非得一个一个好好收拾你们。 圣启元年腊月二十九,皇帝大婚,立董氏姝韵为皇后。天下并没有想象中的议论纷纷,也是,千万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中,都快饿死了,哪还有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7 力气说起闲话。 湛凞便以百姓困苦,国库空虚为借口,草草结束了婚典。但样子还要做,掌灯时节,一大帮子宫女太监拥簇她来到了延福宫。湛凞眼神扫过四周,又看看端坐在床边蒙着盖头的新婚妇,挥手让不相干的人退下,只留银月和子端在身边,然后一下子掀开了盖头,也没讲究任何礼数,对着眼前的美人笑道:“皇帝娶妻,和民间竟是大同小异,不过繁琐奢华罢了。” 美人不悲不喜,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冷冷道:“臣妾见过皇上。” 湛凞在她对面坐下,拿了块糕点,咬了一口又扔了,“你不要怨恨朕,该恨的是董桦和董平。这帮子混账,成日里满口仁义道德,净是道貌岸然的畜生。一开始说朕女子相恋悖逆伦常,如今有利可图,还不是将你乖乖送进宫。” 董姝韵冷笑道:“皇上这话,臣妾听不懂。皇上娶臣妾和娶臣妾的兄长又有什么区别吗?不过都是关在这深宫熬日子罢了。娶臣妾不过是想打董家的脸面,用来杀鸡儆猴而已。臣妾能恨谁呢?谁也不敢恨。” 湛凞有些赞赏道:“有意思。皇后竟是个聪明人。既这样,朕就放心了,皇后一定会安分守己母仪天下的。” 董姝韵自嘲地笑笑,道:“皇上更是个聪明人,又比臣妾身份尊贵许多,怎么不安分守己,在端地做个相夫教子的女人呢?” 湛凞玩味地盯着董姝韵,嘴角翘起一丝浅笑,走到她近前,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自己,突然蛊惑道:“朕这张脸好看吗?” 董姝韵满脸通红,眼中终于流露出小女儿才有的羞意,她不得不承认,湛凞的这张脸确实是能迷惑住任何人——任何男人和女人。 “你是想和朕说,你也和朕一样身不由已,是吗?”湛凞的脸上满是嘲弄的笑意,“相夫教子?朕不否认男女之间有真情。可是朕,也不允许天下人伤害朕与皇贵妃的情义。难道男女间的情就是值的祝福,朕的情就罪该万死?朕和她的情碍了谁?害了谁?朕,争这天下,就为了她和朕。朕和她要是没了势力,就会和你一样,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你觉得那些个男人会放过朕和她吗?也许下场比你还惨。这天下不是男人的天下,也不是女人的天下,是强权者的天下。” 董姝韵被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眸吸引住,不由自主地问:“皇上就不怕人言可畏?” “人言?可畏?跟随朕的人,图的就是份荣华富贵光耀门楣,朕给他们就是。天下百姓,图的就是个温饱过活,朕定帮他们实现。那个些顽固腐儒,朕诛他九族。如此,何来人言?何必可畏!”湛凞的笑容自信灿烂,晃了董姝韵的眼,她竟有种错觉,似乎全身上下已经和脸面一样红的快要烧起来,她不自觉地颤声道:“既然皇上都说身不由己,那何不体谅一下臣妾。” 湛凞放开她,淡然笑道:“朕就知道皇后是个明白人,有什么话直说。” 董姝韵定了下心神,“臣妾听闻皇上有个义子,臣妾想养在身边。” 湛凞毫不在意,哈哈笑道:“朕准了。” 董姝韵倒不疑惑,用个义子来稳住董家的心,湛凞既然能当上皇帝,想必是能狠得下心的。她又说道:“臣妾的堂姐董姝晴是前朝闵炫的正妃,望皇上能善待。” “这才是你的肺腑之言吧。准奏!”说罢,湛凞笑着径直走了。董姝韵只听到,宫外的太监高声说道——摆驾清漪宫。她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赌对了。当初董家要送她入宫,她就打定了主意,和皇上摊开明说,堂姐的教训在前,她可不想做个任人摆布的棋子,然后再被弃如敝履。可董家是她的血脉至亲,也不能真的和皇上联手毁了董家。她今日这番姿态就是告诉皇上,她不想惹事,但是也求皇上能帮她实现使命,好给董家交差。她相信皇上能明白,毕竟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手段心思非比常人。不过今晚皇上的一番说辞,倒是勾起了她对闵仙柔极大的好奇。她突然脸色通红,两个女子会如何恩爱呢? 清漪宫中,等着湛凞的不是仙仙的浓情蜜意,而是冷若冰霜。原来湛凞大意,忘了自己的手刚刚碰过董姝韵,当她伸手想搂住闵仙柔温存时,不属于她们的香气立即让闵仙柔沉下脸来。湛凞悔之不迭,立即命人打水洗手,反复了搓洗了几遍,才擦净谄媚地笑着靠近闵仙柔,将自己与董姝韵的对话仔细地复述了一遍,讨好地笑道:“我是那么禁不起诱惑的人吗?当初那么多美女主动投怀送抱,我也不是丝毫没不动心嘛。仙仙,你就原谅凞凞这一回,日后我定离她远远的。” 闵仙柔突然落下泪来,“我也知道你不会做出对不起我的事。可不知为什么,现在的我总觉得烦躁不安。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凞凞,你会不会烦我了?会不会也讨厌我这样?” 湛凞赶紧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道:“怎么会呢?我的仙仙不管成什么样,在凞凞的眼中都是最美的。你可千万别多心,周医官曾特地嘱咐过我,怀孕前期,心情确实会多变,这是正常现象。当初我娘也没少折腾我爹。过一阵子,适应了就好。” 见湛凞这么说,闵仙柔心情好转了许多,猛地回过味来,质问道:“你把小湛荣送给了董姝韵?” 湛凞一时哑口无言,想打个马虎眼,笑混过去。哪知闵仙柔不依不饶,说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么想的?你又要学你爹那一套,给我们女儿立个敌人,用来历练她。我不依,小湛荣是我留下的,昨日他还对着我笑呢。” “我也是无奈啊。我们的女儿不像我们,她将来面对的可是太平盛世,没有敌手,没有历练,哪能成了大器。湛荣跟着董姝韵,就等于跟着董家,董桦和董平野心不小,肯定会给咱们女儿树个强敌的。”湛凞说到后来竟是得意洋洋。 闵仙柔哭笑不得,伸手拧着她的耳朵,“你还有理了。女儿我会亲自教的,必定不会比你差。小湛荣才多大,你就把他推入火坑?我留着他,不是让他将来去送死的。” 湛凞不以为然,“父母教的再好,都不如一个敌人给她的教训来得深刻。对手越强大,自己才迅速成长。” “你让女儿将来如此艰辛,你也不心疼?到底不是你生的,是不是?”闵仙柔气苦,坚决道:“你把小湛荣给我要回来。” “好好好,时辰太晚了,我们先睡吧。这事明天再说。”湛凞不住地哄着闵仙柔,闵仙柔身子禁不起疲乏,昏昏沉沉地睡去了。第二天便是除夕,湛凞借口过节,绝口不提湛荣的事。闵仙柔又闹了几次,见湛凞只是口头答应不见行动,知道小湛荣的命运已无可挽回,便再也不多说这事了,只是心里总有些淡淡哀哀地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8 不好受。 董家这个年过得也不好受。宫里大清洗,杀了许多内侍,他们的耳目几乎殆尽。又听闻马志洁升了户部侍郎,以为自己安插在户部的人定然要被罢职,更加对前景忧虑。所能宽慰的是皇后娘娘那儿传来消息,湛荣已在延福宫养着了。正月初九,马志洁走马上任的第一天,圣旨下来,接替的竟是户部右侍郎,这个职位的前任是马家的势力。董桦心里对湛凞不由地另眼相看,湛凞这招毒啊。一来,让马家势力的人以为马强为让儿子上位而不顾自己的手下。二来,让他董家继续制肘马家,让两家继续斗下去。看来这个女皇帝真不能小瞧,想不到老了老了,他董桦还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为他董家争得未来。 董桦明白湛凞的用意,马强自然也明白,所以这个年他过得也闹心。儿子纳妾时不见兴奋,倒是上任时面上现出欢喜。才接到圣旨的第二日,儿子便急急地出京筹粮去了。他忧心儿子太急于表现了,到底还是年轻,一直又在自己身边,缺乏更大的历练,保不齐会吃大亏。几个富裕的省份都有董桦的门生,重中之重的是豫平省。豫平省以富饶出名,董家的人更是牢牢把持,只要解决了豫平省,余下的地方就好办了。可是儿子只有一道圣旨,顶个屁用,只有军队支撑着,才能万无一失。可是怎么样才能让皇上派兵呢?马强急得团团转,可就是想不到办法,只得忍下性子,等着机会。 圣启二年正月十五,大街上张灯结彩,很是热闹,这是多年没见的奇景了。因卫绪奉皇命除了前朝御林、戍京两军的败类,大快人心。又从这帮蠹虫中挖出了大批银钱粮食,统统救济了京师附近的百姓,众人有了活路,自然有兴趣过节。卫绪很会办事,他在锄奸和济民时,大肆张贴皇榜,又命人时时大声朗读皇榜,到处宣扬皇上的德政。如此一来,黎明百姓对现在的这位圣启帝无不焚香叩首感恩戴德。一时间,圣启帝德名远播,各地百姓听说皇帝派了钦差来筹粮济民,无不翘首期盼。可各地富商却悄悄将钱粮囤到了暗处,串通各地官员,就等着给皇帝的钦差一个下马威。前朝皇帝欠我们的钱不还就算,现在又想来打秋风,没门! 湛凞和闵仙柔牵着手站在皇城的城楼上,俯瞰着整个灯火璀璨的京城。湛凞望着闵仙柔,满是爱意的微笑道:“等局势稳定了,我们便服出宫,我一定陪你过个热闹的节日。” 闵仙柔靠在她的肩上,柔声道:“我相信。日后我们会一起过好多节日。我们一家子过节,真是太好了。” 两人静静地站了一会,湛凞见风大,怕闵仙柔受凉,正要转身下去,章固小跑上来,躬身道:“皇上,郭大人急着觐见。” “宣。”湛凞看着满面春风、气喘嘘嘘跑上来的郭桢,不由笑道:“什么事让一向稳重的郭相如此失态?” 郭桢笑得嘴都歪了,刚要跪下行礼,湛凞笑道:“不必多礼了。朕看郭相是有喜事啊,朕也想急着乐一乐。” 郭桢还是跪下叩了首,才站起乐呵呵道:“回皇上,孟阳那边闹起来了。老臣斗胆一猜,这必定是娘娘的手笔。” 作者有话要说:  可能有读者觉得闵仙柔比湛凞聪明,其实不然啊,湛凞是要在朝堂上和大臣们斗,玩的是阳谋。闵仙柔在私下耍的是心眼,玩的是阴谋。阴谋看上去是比阳谋过瘾,但其实两人的脑袋都很灵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写出《雍正王朝》的感觉,自己总觉得缺点什么,求看文的读者指教一二。 还有读者觉得文中的男子似乎自不量力,其实也不然,我不是故意把他们写“坏”的,我觉得这是正常反应,只可惜他们遇到两个“坏”女人。架空历史中这是个男权社会,设身处地想想,无论对任何女人,有能力的男人多多少少总有点心生轻视,哪怕是潜意识的。历史上的武则天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电视、小说、现实中,有一句话都泛滥了,女人再强大,最后总是要依靠男人的。 关于文中官职之类的内容,因是架空历史,所以纯属胡诌,各位大概看看即可,不要考究。 ☆、第三章 皓月当空,银华满地,清冷的淡淡雪味沁得人头脑无比清晰。湛凞执着闵仙柔的手下去城楼,眉头因为爱人冰凉的柔荑而皱了起来,口气不禁有些责怪道:“明明冷着了,还强撑着陪我。这要是冻着染了风寒,可怎生是好?周医官再三叮嘱,你现今有了身孕,一点病都不能生。”她把闵仙柔的双手环在自己手中,不停地揉搓。闵仙柔只娇嗔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郭桢跟在身后见怪不怪,情绪高涨道:“皇上,闵煜这个年别想好过了。他才登基几天,闵炫就联合着好些个前朝死忠的酸腐老朽,拿着圣旨明目张胆地出现了。偏这些人都是些当地的士族名望,闵煜又担个‘贤’名,一时也不敢怎样。这帮子老家伙提出让闵煜退位还政与闵炫,可闵煜的手下哪里甘心。一时间双方剑拔弩张,传什么话的都有,如今整个南方热闹得很。” 湛凞笑道:“闵煜这人一味的求‘贤’,朕当年也是领教过的。” 郭桢也笑道:“这逆贼一向以前朝正统自居,如今瞧他还有何说辞。杀了闵炫落人口实,看他还如何以正统来号召天下。不杀闵炫,他就等着内耗不断吧。杀与不杀,左右为难,此计甚妙。老臣恍惚看见娘娘五岁时惩戒兵匪的奇谋妙智了,娘娘莫不是仙人下凡?” 他这番溜须并没有引来闵仙柔的回应。闵仙柔依然靠着湛凞,面无表情也不说话。倒是湛凞淡淡笑道:“闵踆留下的这破烂河山,朕要从头收拾,需要时间啊。朕打算过了正月就开科取士,郭相以为呢?” 马屁没拍响,让郭桢微微尴尬,见皇上问话,赶紧回道:“开科取士收揽人才,是明主所为。只是这样一来,那些前朝旧臣便会知道皇上已经有意替换他们,他们断不会罢休。如今马志洁刚出京筹粮,恐怕那些旧吏更不会轻易顺服了。眼见就要开春播种,若是出了岔子,来年的收成就无指望了。”这番话他是在心里反复斟酌了几次才缓缓说出的。皇上到底怎么想的,他拿捏不准。真想借民变除了董马两家?新朝刚立就让百姓动荡,实在是大忌,与皇上这几年的沉稳行事大相径庭。郭桢暗自否决,又想,皇上这时急于收揽人才,倒也情有可原,可毕竟打草惊蛇,让那些旧吏有了警觉,朝堂上必定多有制肘。到时上令下阻,朝政可就难办了。他深知言多必失,只得谨言。皇上和皇贵妃都是聪明人,点到即止,她们肯定会明白的。 湛凞有意扫了他一眼,也是缓缓道:“人才是国之根本,朕岂能为了一时得失而不顾大端朝的长治久安。朕忧虑的是,那些个有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79 识之士恐怕瞧不上朕这个女皇帝,不肯来应试啊。” 郭桢被这眼神激得背上一毛,下意识地低下头。他如今是越来越怕这个少年女天子了,月余前他还能在端王面前做到谈笑风生,而今在皇上面前只能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一点。那个天下至尊的位子,无论男女,一旦坐了上去,一切都变样了。他脑袋里紧张地思索着如何应答皇上。天下的读书人多少都有点清高自傲,男尊女卑是天经地义的事,谁会拉下颜面来屈服一个女皇帝?自己是知道皇上的雄才大略,可那些外人又如何去了解皇上的性情?这事确实难办,但话决不能这么说。做臣子的无论何时都要支持自个的主子啊。这番心思在心中快速闪过,权衡再三,他笑道:“皇上,书生意气,最看重的是个知遇之恩。皇上以诚待之就好。” 湛凞赞赏道:“朕就知道郭相有主意。你替朕拟道旨意,朕开科选仕,不重门第不分贵贱不看过往,只求有真抱负真学识的大才。”她略微沉思,挥手又道:“此次开科,任何人都可参加,可自行去礼部报名。命礼部尚书祁淮冠全权负责此事。告之天下,即便只有一人来参加应试,朕和朝廷也会认真对待,决不潦草敷衍。” 郭桢此时只有信服道:“皇上圣明。”科考历来是吏部的权限,而礼部历来又是个最不受重视的地方,皇上一进京,反倒是礼部的官员最先表了忠心。把这么重要的差事交给礼部,既拉拢了祁淮冠,又打击了董家的势力。皇上的手段一环扣着一环,看这董马两派如何招架。 “郭相是朕的心腹,可不要学那些个前朝旧吏溜须拍马的本事啊,朕自登基来,‘圣明’二字都听烦了。”湛凞难得像以前做王爷时那样,打趣笑道:“郭相还是要替朕分忧啊,朕决定三月十五日正式开考。这两月内,郭相务必要替朕多寻几个真才实学的臣工来阅卷。” 郭桢微微轻松了些,说道:“皇上,臣现在就可以举荐一人。翰林院编修王功名,满腹经纶,过目不忘。阅卷之事交予他,臣以官职担保,绝对万无一失。” “翰林院编修?才是个正七品的小官,怎么会入得郭相的法眼?闵踆虽然昏庸,却也对有才之人另眼相看。那个韩亮节不就是极得宠爱,若是王功名真有郭相说得大才,怎会一直籍籍无名?”湛凞有意笑看着闵仙柔。闵仙柔听到“韩亮节”三个字从湛凞口中酸酸地吐出,当下狠狠掐了一下她的手心,又白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湛凞笑得露出一排牙齿,一点形象也不顾,紧紧握住爱人的手。 郭桢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哪里能瞧见这两位的眉来眼去,只一味笑答道:“回皇上,就这个七品的小官还是他花了十二年的功夫才升上来的。他早在十八岁就已经金榜题名,那时还是晋末帝当政,他一上殿就立刻给哄了出去,之后就得了个翰林院侍诏这个从九品芝麻小官。老臣奉皇命去翰林院起草登基诏书时,想看看以往的诏书形式,其他人都忙着去查阅,只有这王功名张口就说了出来。臣与他畅谈之下,竟发现此人博古通今,学识更是超群绝伦,是个栋梁之才。至于他为何不受晋末帝待见,皇上您容臣卖个关子,您只要一见就会明白了。” 湛凞来了点兴趣,“明日你带他到上书房来,朕倒要瞧瞧看,闵踆极不喜欢的能是怎么样的人。” 郭桢见快到内宫,赶紧跪下告退,在听到皇上说“跪安”后,才要站起,突听闵仙柔似乎漫不经心说道:“本宫如今有了皇贵妃的身份,郭相在本宫面前直言政事,叫有心人瞧见,还以为后宫干政呢。” 大冷天的,郭桢的额头上沁出一滴汗珠,慌得叩首道:“老臣疏忽了,望皇上、娘娘恕罪。”他终于知道自己一开始讨好皇贵妃而没有回应的原因了。闵仙柔的心思真不是常人能猜到的。 湛凞配合着闵仙柔,对郭桢说道:“端朝刚立,总有些不轨之人想要借机挑事,皇贵妃这样小心也是为了大局着想。郭相不要惶恐,朕还是那句话,皇贵妃和朕是一体的。只是日后郭相对皇贵妃的忠心要放在心里。” 郭桢反应极快,恭敬道:“臣明白了。” “你跪安吧。”湛凞满意地说道,进了清漪宫后,她笑问道:“你好好地吓唬郭桢干嘛?” 闵仙柔接过申菊递过来的热茶,顺手又递给湛凞,笑道:“这老家伙如今也会溜须拍马了。纵容了他这风气,他日后就说不定不把你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 “是啊,人都是会变的。我现在连郭桢都要提防了。”湛凞自然明白闵仙柔的意思,要是人人都知道闵仙柔管用,找路子走后门,还要她这皇帝做什么。只是她心里总觉得有些不舒服,说道:“后宫不干政,那是男人当皇帝女人一大堆时的规矩,可这规矩也就给百姓看看,把女人送进宫图的不就是个权势,怎可能不干政。我本就是个女人,你也是个女人,再拿这破规矩压人,我这心里总有些气愤。” “我知道你这是替我和天下女人不平,可是你才当政,就算要移风易俗,也要徐徐图之。”闵仙柔站在湛凞的身后,轻轻给她敲着肩,柔声说道。湛凞赶紧把她拉入怀中,责怪道:“你有身子了,怎么还能给我捶肩。累到怎么办。”见闵仙柔眼光流转低眉浅笑,一股天然的诱人媚态混着清淡的体香刺激着湛凞的感官,她强压下心中的悸动,将头埋入闵仙柔的颈窝,深吸一口气,悠然道:“真好。我以往真没想过还会和你有自己的孩子,原想着得了天下登了基,随便找个孤儿掩人耳目。老天到底带我不薄。要是能带着你和孩子,一家三口隐匿山水间悠哉过活,那真是羡煞神仙的日子了。” 闵仙柔忙劝道:“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既做了皇帝就再没了退路。咱们一家在这皇宫中一样会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她语调一转,又嬉笑道:“你要谢可不能谢老天,咱们这孩子可是你先祖争取来的。也不知你先祖是个什么人,竟能无赖到将仙女骗到手。” 湛凞呵呵直乐,“这话我可不爱听,什么叫无赖,这是本事,是魅力。我们湛氏个个都是传到了先祖的品质,这才个个都有称心如意的婆娘。” 闵仙柔拿指尖轻轻戳着湛凞的额头,笑道:“越发没脸没皮了。” 湛凞捉住了她的手,狠狠地亲了一口,“明儿你随我一起去瞧瞧那个王功名,看看为什么闵踆不待见他。” “还是算了,防着小人乱嚼舌根,说我干政。二月初二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还是和皇后商量着如何给你办个寿筵才是正经。”闵仙柔故意含酸道。 “皇后?”湛凞几乎都忘了这个人,“她还安分?” “倒也还好,每日只在延福宫逗弄小荣儿。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0 ”闵仙柔眼眶一红,“都怪你,好好的孩子,给你白送人了。”湛凞知道这是她心中的刺,赶快转了话题,两人腻歪着又说了会话,才相拥睡去。 次日上朝,开科的圣旨的颁布出人意料的顺利。湛凞居高临下看着董家党羽在悄悄互使眼色,又瞧那礼部尚书祁淮冠正激动地浑身发颤跪下不住地叩首谢恩,不由暗自冷笑,董家想什么她心知肚明。想借着科举打击朕的名声,哼,朕的枪有的是,看谁笑到最后。 下了朝,一帮子无关紧要的官员自然上去给祁淮冠作揖恭喜。董平搀着他爹冷冷地瞧着,董家势力跟着这两父子身后均是一言不发阴沉着脸。祁淮冠当官多年,圆滑的本事肯定不缺,见董家人神色不善,赶紧分开众人,来到郭桢面前,弯腰作揖笑容可掬,既然惹了董家,那就得赶紧给自己找个强有力的靠山。“下官多谢郭相提携啊。”皇上都开口叫郭桢为郭相,他作为效忠的臣子更要讨这个红人欢心了,虽然他们的品阶是一样的。 郭桢只是淡淡微笑着客套了几句,祁淮冠这么激动,他是明白的。有了主考官这个头衔便成了中第仕子们的“恩师”,这就是将来的势力和人脉啊,这个一向没有任何实权的闲散大员说好听点是二品,实际常常还要看一些权势的小官脸色,这些年的憋屈可想而知,现在终于迎来了可以大展拳脚的时刻,能不兴奋吗。只是皇上拿这人当枪使,肯定不会有多信任的。郭桢想起还在等着自己的王功名,这人要是合了皇上的意,恐怕才是担当大任的料啊。郭桢赶紧拱手告辞,匆匆来到翰林院,领着王功名向上书房走去。 上书房内暖意融融,王功名的额头上已渗出了一层薄汗。自进来请安后,皇上只淡淡说了句“平身”,连头都没抬一下,所幸十几年是的不受重视早历练的他心静如水,只是他体宽怕热,这环境让他浑身不适。他偷偷看了一眼郭桢,见郭相如老僧入定般,自己也只得无奈地低头垂手而立。 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湛凞将御案上重要的奏折批完后,才舒缓地抬起手接过玉盏呡了口茶,抬头向下望去,顿时愣了一下,郭桢站着的那人又矮又胖,好似个石墩。 郭桢见皇上看向这边,忙悄悄拉了一下王功名。王功名回过神,赶紧躬身说道:“臣王功名奉旨觐见,吾皇万岁——。” “罢了,”湛凞打断他,“从古至今谁能万岁?王大人不要学这些个虚礼,朕让你来是指点江山牧养万民的,朕要的是你的真才实学。” 这话让王功名的心中震荡不已,他陡然生出了知遇之恩,有些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声音也高亮了许多,“皇上,臣愿为还天下之清平而鞠躬尽瘁。” 看来这人只愿意为明主尽忠啊,湛凞有些赞赏,当下也慷慨道:“朕定会让百姓安居乐业,定会让这天下清明大治。”瞬间她又收了情绪,淡然道:“朕才将命人取了你当年科考的试卷,细细看了看。你对前朝的弊端看得十分通透,提出的变革之道也很中肯,果然如郭相所说是个大才。可惜闵踆不能识人善用,这些年倒是委屈你了。” 王功名的声音微微有些抖,“承蒙皇上赏识,臣到不觉得委屈。昏君当政,若不同流合污,哪会有出头之日。臣可不愿当祸害百姓的官。要不是臣的母亲,臣连功名都不想考。” “你娘?说来听听。”湛凞为了让他不再拘束,故意拉起家常。 王功名果然略微放松道:“臣的爹一心想着功名,甚至将儿子的名也取做功名,可惜他屡试不中,在臣七岁那年郁郁而终,唯一的遗愿便是让臣金榜题名。自此后,臣的娘亲便一心望儿成才,再苦再累她老人家都供着臣读书。”他哽咽着顿了一下,轻叹了声,又道:“十年后,臣在当地乡镇也有了些薄名。娘亲她听了别人夸奖,非要逼臣上京赶考。当时暗无天日,臣心里是万分不愿意的,可是孝道为先,臣也不敢忤逆娘亲。幸运的是晋帝不喜臣,臣也乐得个清净。” “看来该是朕好好谢谢你娘,她老人家为朕培养了个栋梁之才。”湛凞笑道:“朕日后一定要去你府上拜访一下老夫人。” “回皇上,晋帝当政时天灾人祸不断,物价飞涨,臣这微薄俸禄养不起家人,娘亲如今还在家乡呢。”王功名颇为难过。 湛凞走下御案,来到王功名面前,拍拍他的肩,坚定道:“朕向你许偌,明年的今日,你全家一定可以在京城团圆。” 王功名含泪抬头,颤声说了句“皇上”,便再也说不下去了。湛凞这才看清这位臣子的面貌,心里乐开花了。大眼睛厚嘴唇朝天鼻,活脱脱一副猪样,怪不得闵踆直接将他轰了出去。 上位者喜怒不形于色,这是必须的。湛凞仍是平淡道:“你如今还是个编修,一下将你升得太高恐惹人非议。这样,你先当个从五品的侍读。朕给你特权,御前行走,入内阁。” “皇上,”王功名激动地满脸涨红,慌得跪下谢恩。混迹官场这么些年,他深知官位的升降不过是皇上的一句话,重要的是实权。如今内阁的成员是六部的尚书再加上董太师和京畿卫总统领卫绪,几乎是整个端朝的权力核心。能进入内阁,哪怕是个布衣,那也是权力通天。御前行走更说明皇上对他的信任。自己的一身才华终于可以展露了。 湛凞满意王功名的态度,有才华的人不都是想能有个一展所长的机会嘛,否则平白无故地苦读那些年干什么,哪里会真的只为陶冶什么情操,这是读书人的通病,名利双收才是正途。这王功名要真是为了老娘才无奈考科举,何必要在那黑暗官场混十二年呢?还不是因为不死心,想着某天能施展抱负吗。湛凞示意郭桢将王功名扶起,故意凝重道:“如今朝政艰难,爱卿入了内阁要多听少说。” “臣谨记。”王功名忙说道,他也知道,如今他已经是皇上的人,自然要和董家对立了,难免得招惹麻烦,此刻还是小心谨慎为上。 湛凞点点头,示意他们退下。郭桢见皇上虽给了王功名一些权力,却始终没有将科考阅卷的重任交给他,心里便有些摸不准,生怕皇上失了大才。可他昨日才在皇上和皇贵妃面前碰了个钉子,今儿可不敢再找没趣,赶紧识相地磕头,和王功名一起告了退。 湛凞没心思再去批示奏折,越想王功名的样子越是觉得好笑,她大步踏出上书房,笑着向清漪宫走去。宫门处值班的太监见皇上来了,赶紧跪下,才要高声通传,被湛凞摆手制止了。她疾步进来,见闵仙柔正靠坐在床榻上刺绣,不由地笑容更盛,过去进挨着爱侣,稍微用力扳过爱人的肩膀,紧紧地搂住,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闵仙柔早见她笑容满面地进来了,心知她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1 心情不错,故意想不理她,逗弄一番增加两人的趣味,只是没想到她的心情竟然这么好。还没等闵仙柔开口问,湛凞已经笑着将刚才见王功名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乐不可支地说道:“怪不得闵踆不待见他,原来长得是个猪样。” “真有人长成哪样?”闵仙柔也有些好奇的笑了,长得太丑和长得太漂亮引起的轰动其实是一样的,不过随后她又轻声一叹,“看来他也不是真的爱才,骨子里也是以貌取人啊。” 湛凞见闵仙柔瞬间有点低落,知道她这段时间因怀孕而导致情绪不稳,赶紧宽慰道:“我瞧那王功名也是一般,不过给他个御前行走,让他入了内阁,他就激动地不知所以了。” 闵仙柔不以为然道:“大才华必有大抱负,这世上哪有不出世的隐士高人?他这么多年来怀才不遇,又因样貌受尽委屈,你陡然间给了他天大的机遇,这样的知遇之恩,他非得肝脑涂地不能报也。” 湛凞反驳道:“我姨娘可是隐士高人啊。” “既是隐士,那世人何处得知?世人既然得知,那又怎能担个‘隐’字?所谓隐士高人,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你姨娘是仙人,不再此列。”闵仙柔拿着细针的针头隔着衣服轻轻戳着湛凞,似笑非笑地道:“你们湛家人就会拿人当枪使,你突然将王功名推入权力核心,不引起波澜才怪。” “知我者夫人也。”湛凞得意道:“我就是要好好瞧瞧王功名的表现,毕竟是科举阅卷选拔栋梁事关国之根本。他在前朝官场厮混了十二年,若是学了圆滑厚黑,一味地以无过便是功为念,这样的人再有大才,我也不用。若是他有那铁胆铮骨,敢直言弊端不畏权臣,将来我定委他以重任。” 闵仙柔娇“哼”了一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呀,想一套说一套。不用问,你定是让王功名不要多事,稳妥为先。” “真是我的心肝,”湛凞轻轻咬了一下闵仙柔的耳垂,手不自觉地伸入了爱人的衣襟,这下闵仙柔急了,真得拿针头去戳湛凞,口中嗔怪道:“又犯浑。” “画饼充饥,聊胜于无嘛。”湛凞冷静下来,讪讪地抢过闵仙柔手中的锦绣,笑道:“这龙凤绣的真好,仙仙可是第一次给我做的衣服啊。” 闵仙柔夺回丝锦,故意冷淡道:“这是给女儿的,没你的份。” “什么?”湛凞配合着表情,故意吃味地大声说道:“这小家伙还未出生就和我争宠,我不依我不依。”她猛地倒在床上,双手捶打着被褥,还做出来回翻滚的动作,活脱脱一个小孩在耍无赖。闵仙柔忍俊不禁,就连银月她们这些个贴身奴婢都低着头拼命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失态。一时间整个宫内暖意融融。湛凞玩闹了一阵,也没心思再回上书房批折,索性命子端将奏折全部搬来,自己靠在闵仙柔身边,惬意地办公。 来日晨起,湛凞有意磨蹭,候在宫门外的章诚已经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了,小主子平时一向勤勉,今儿是怎么了? 闵仙柔看着穿着亵衣还在悠闲地吃着御膳的湛凞,不由地抿嘴一笑,小孩心性又犯了。她下了床榻,拉起湛凞,亲自给爱人穿上龙袍系上玉带,无奈地笑问道:“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在运用兵法呢。”湛凞眉毛一挑,自得道:“今儿上朝那帮混蛋一定会对我启用王功名大放厥词的,我现在就是要养足精神,好去舌战群臣。他们等得急了,我却是以逸待劳,此消彼长,定会将敌斩于马下。” 闵仙柔突然心中一酸,再怎么君临天下,再怎么至高无上,毕竟还是个十八岁的女子,天大的责任和压力全扛着她的肩上,也就只能在自己面前耍性子。眼眶渐渐湿润,整理衣襟的手越来越轻柔,极力地控制住欲要落下的泪水,不想再给眼前的人儿一丝的压力,只是柔声道:“你也别天天紧绷着。这些时日来你又是科举又是派人去筹粮的,我看那些个心怀异心者恐怕早明了你想架空他们的心思。此次提拔王功名,他们兴许有了心理准备,不会和你在朝堂上正面冲突,需防着他们的后招。” “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有时我也觉得有些操之过急。可是我等得,百姓等不得,大端朝等不得。北狄南晋虎视眈眈,朝廷上下又不是一心一体,百姓再没个盼头,我这皇位能稳当吗?为了救济难民、收拾闵踆留下的烂摊子,端地的家底全耗光了。我若是守不住江山,唉,连容身之地都没了。”湛凞难得在闵仙柔面前露出一丝忧虑,随即又笑道:“我就是想打草惊蛇,让那帮子祸害折腾出动静,好一网打尽。” 闵仙柔眼珠一转,笑道:“董家那条老蛇怕是不会被惊着。不如来个无中生有才好。” 湛凞精神一振,喜乐道:“夫人的诡计就是多,快来说说。” “你才是诡计呢,”闵仙柔白了她一眼,嘴角一翘,微笑道:“只是要苦了那马志洁了。” “苦他?那更好!”湛凞轻松笑道。 闵仙柔见她一扫刚才的忧色,也跟着舒心起来,“前朝昏暗,难免匪寇丛生。钦差若在豫平境内有了差池,朝廷派兵平乱当是名正言顺的了。” 湛凞可等聪明,一点既透,呵呵乐道:“这马志洁倒也有些聪明,知道豫平是重中之重,特地急急赶到替朕解忧啊。初十出京,昨儿密折就来了,他居然马不停歇,三日就赶到了河间府。既然他那么想在朕面前表现,朕就成全他。” “就要这样皇帝派头。”闵仙柔眼睛一片明亮,笑得狡黠,“你只管好你的朝堂,暗地里的事还是我来做。酉阳全盘接管了武师德在京师的势力,如今形势已不像几月前那般紧张,好些个暗点完全闲置下来。这些人一味地闲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让他们去当这个土匪吧。你的暗卫还是留下来保护你才好。” 湛凞俏皮地感慨道:“民间有句俗语说,听婆娘的才能发大财。今日我才领略到此话的真谛啊。” “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闵仙柔给她整理好衣襟,玩笑着推她出门,“快去上朝吧。” 湛凞学着戏中的做派,一步三摇,戏谑道:“夫人且看相公我是如何猎杀那些老狐狸的。”说罢她自己先扑哧一笑,“儿子出事老子最急,恐怕不用我出声,马强就会跳出来了。” 见湛凞终于出了清漪宫,章诚急忙迎上去,苦着脸道:“皇上,大臣们都等急了。” 湛凞冷笑道:“急才好。”可是谁又是真得焦急?湛凞坐在龙椅上朝下望去,除了忧心儿子的马强外,个个如木桩般面无表情。即使宣布王功名的任命时,也只不过有一两声不和谐的杂音而已。果如仙柔所言,这帮家伙由明转暗,看来以后在明面上不会和自己对着干。虽然暗箭难防,但好歹在天下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2 人面前,他们是认可了自己这个女皇帝,这也算是好事。只不过日后得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不能有一丝的放松了。年轻人独有的热血突地沸腾起来,湛凞只觉得浑身有劲,再也不想在大殿上虚与委蛇,于是匆匆宣布退朝,急急回后宫找闵仙柔商量“匪患”去了。 董家人冷眼瞧着皇上离去,互相暗示了一眼就散开了。月出时分,几条鬼祟的黑影敲开了太师府的小门,钻了进去。董平一见他们,暗自不悦,脸上却显出恭敬,说道:“几位大人,怎么这时到访?” 其中一位客气道:“董大人,学生们心中不安,回去商量了一下,无论如何,今夜要听听老太师的意思啊。” 董平更加愤恨,心中大骂。这帮蠢货,皇上不过才颁了几道圣旨,他们就慌了神乱了阵脚,全是些废物。不过骂归骂,他也知道此时安抚人心最为重要,赶紧带着他们去见了父亲。 “几位大人不必忧虑。老夫门生遍布天下,上有封疆大员下有七品县吏,无论哪个都还是能给老夫些薄面的。众位大人想想,皇上敢把咱们这些人一气全部换了?新朝初立,求得就是个‘稳’字,若一下子罢了那么多官员,谁来替她牧民维稳?一次科考就能纵览天下人才?说句不敬的话,一个女子做皇帝,天下鸿儒的心里就没有想法?退一步讲,即便让她得了些人才,可这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诸位大人不也是经历沉浮艰险才坐到如今的位置?对付初入官场的小虾米,想必诸位也不用老夫教了,官场上的门道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学会的,等明白了,这人也许就不知身在何处了。各位大人不必担心,老夫保证有董家一天就有诸位一天。老夫的孙女为了董家已然入宫,诸位即使不信老夫,也该相信皇后娘娘,毕竟昭告天下的凤后,皇上总得给些面子吧。”董桦不愧是经过几十年历练的“老狐狸”,这话说出来不急不缓,像是说一件闲事,瞬间让眼前的几位安静下来。 可惜几位朝臣都是官场老油子,不是轻易能糊弄过去的。他们互相看看,心里都明白,皇上让董氏做了皇后,虽是名义上的,但拉拢示好董家的意思也是有的。可是对他们这些人就说不准了。如今礼部尚书祁淮冠已是皇上的人,兵部尚书郭桢那就是皇帝的心腹,户部尚书马强看样子也是唯皇命是从了。剩下他们这些工部和刑部的能抗衡得了?今日来董府也是为了试探董桦的态度。皇上一手接一手的出招,明显着是要收权。是否要跟着董家,那得看董家有什么资本了。否则他们也只能学那祁淮冠了。不过刚才董桦说的这番话,听着倒是有理,看来还是观望再说吧。 这几位见问不出什么,打着哈哈说了几句无聊的官话也就告辞了。 董平气得大骂,“这帮墙头草,以前巴结我们董家的时候,个个像只癞皮狗,现在不过只有点风吹草动,他们就急着离开,他们——” “算了,”董桦厉声道:“平儿,别学那长舌妇辱没了自己。”老头拿起拐杖狠命地敲地,使劲站了起来,狠声说道:“我原以为女子总比男子要容易掌控,没想到这湛凞竟是个蛇蝎毒妇,步步紧逼,想置老夫于死地。天下人必定以为我董家是贪图荣华富贵才悖逆伦常,将女儿嫁给女皇帝。他们哪里知道这都是湛凞的阴谋。若是老夫再不作为,天下哪里还有我董家容身之地。平儿——”这老头突地高声唤道,董平赶紧过来躬身听着,他知道父亲终于要有所行动了。 董桦眼神阴冷,森森道:“豫平省是我董家钱粮之根基,你派人速去河间府告之何亮,务必要稳住豫平,千万别给马志洁可乘之机。你再去找几个死士心腹,给他们办好户籍送他们去科考。皇上不是要招揽人才吗?咱们就派些‘人才’,让天下人好好看看笑话。对了,”他语气极为不满地说道:“姝韵是怎么回事?这皇后当得一点用处也没有,真是废物。你派人进宫传个话,让她把后宫搅乱,不要怕闵仙柔的牵制,再过些时日,我们会多送些女子进宫的。” 董平脸上露出会心一笑,“爹,您这内外夹击双管齐下,真是高明,儿子还是要和您多学学才是。”董桦捻须微笑,颇为自得。事不宜迟,当下董平便去布置了。第二日午时,董家的口信便通过在宫中隐藏极深的内线传给了董姝韵。 董姝韵逗弄着湛荣,心思活泛开来,自己不想惹事,可董家人不愿消停。在这深宫之中,自己真的孤身要和至今还未谋面的闵仙柔斗?身边的人谁能信?桃苒、梅苒是自己的贴身丫鬟,可她们真得和自己一心?难保不是爷爷和父亲的眼线。想要不做棋子,最起码要先自保。想到这儿,董姝韵吩咐道:“桃苒,你去清漪宫打听一下,看看皇上在不在。”见桃苒犹豫,她拿出皇后的威严,道:“不要多问,快去。” 桃苒不敢多言,急忙去了。一会功夫,她急急回来道:“回皇后娘娘,清漪宫的人说,皇上忙着国事,恐怕要等到傍晚时分才能回宫。” 董姝韵听闻后沉吟片刻,将孩子交给奶妈,起身命令道:“摆驾清漪宫。” 桃苒、梅苒满是疑惑,可见皇后一脸严肃,哪里还敢说话。毕竟是皇后,不再是自家的小姐了。 皇后出行,跟着的永远是浩浩荡荡的一大帮子人。这阵仗停在清漪宫门前,好似示威一般。董姝韵下了玉辇,抬头看着宫匾,“清漪宫”三个字清俊刚力,一看就知书写之人必是心智坚毅,不用问,肯定是皇上的手笔。果然恩爱异常。董姝韵暗自深吸一口气,面带和善的微笑,踏进了清漪宫。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这哪里还是美人?竟比江山还要娇胜!这眉分明可以尽折天下英雄腰,这眼居然包含世间悲喜情。妙手丹青也画不出这如梦似幻的玲珑人。怪不得哥哥这个阅遍美女的风流才子对她一直苦苦思恋不能释怀。此刻董姝韵的心里沸腾不已,一时间愣在当场发起痴来。 早在董姝韵派人来清漪宫打听时,闵仙柔就已猜到了大概,只是该用如何礼仪接待皇后让她颇为考虑。宫中人心阴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她。况且她这前朝公主今朝皇贵妃,是多少人的眼中钉,早恨不得除去而后快。湛凞此时又正集中精力对付朝堂之事,自己万不能再给人落下口舌,让爱人分心。可是这清漪宫被湛凞扩建的极大,从正殿到宫门还有一段距离,迎接皇后又不能做轿辇,自己又畏寒,加上有了身孕犯懒,她更不愿意挪动半步。最后干脆决定假装不知道这回事,等皇后进了清漪宫,她才慢悠悠整理一下出了殿门,正准备装腔作势行个礼。哪知这位皇后一见自己竟发起怔来,她心里好笑,顺势过去,假意关心道:“皇后娘娘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3 ,您可有不适?”。 董姝韵惊得回过神,鼻腔中突然充满了一种似有似无的奇异幽香,她顿时觉得神思一晃,诺诺地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样的失态让她心中无措,面上更是涨得一片通红。 闵仙柔心思一转,笑道:“虽是正月里,但今日阳光普照,想必皇后娘娘一路前来受了些晒考。臣妾的殿内炭火太足,恐热了皇后,正巧臣妾也想在日下茗茶,不如请皇后随臣妾一起,可好?”这人单挑湛凞不在的时候来,肯定是有事要自己密谈,不让她尽快恢复常态,等会儿湛凞回来,也许她就说不出口了。寒冷的园中正好让发热的人冷却下来,只是苦了自己。闵仙柔朝申菊使了个眼色。申菊会意,麻利地命人摆好暖椅茶具,又递给闵仙柔个手炉,将大氅裹在主子身上,这才站在一旁警惕着董姝韵。 一阵冷风吹过,闵仙柔冷得缩了下头,连笑容都快冻住了。董姝韵也是不经意地打了个寒颤,头脑渐渐清醒过来,有些赧颜,不过她没忘记将随侍全部支开,才笑道:“姐姐近来身子可好?自进宫后,妹妹一直忙于照料小皇子,疏忽了姐姐,望姐姐见谅。”本来董姝韵的心思就是试探为主。示好嘛,那要看这位前公主是不是有手腕能让自己心服。虽说她在大婚之夜向皇上表明了置身事外的态度,但身处其位,许多事哪能由己?若是这位皇贵妃只是徒有其表,少不得她也要争取一回了。说到底她也不是什么心性纯良的大小姐,今生她和董家不可能割舍开来的。董家一旦失势,皇上会给她什么下场?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她的善良隐忍能换来一世平安。然而今天一见闵仙柔的容貌,她已经决定了,和这女人只能是友非敌,口气也越发恭敬起来。是啊,在天下男人眼中,这样的红颜祸水能够安然站在皇上身边,那手段心思岂是常人所能揣摩猜测的? 闵仙柔见她如此恭谦,也是笑颜如花,说道:“多谢妹妹挂怀。妾身不像妹妹有父兄庇护,深宫寒寂,日后还望妹妹多些照拂才好。” 董姝韵低眉顺眼,笑道:“出嫁从夫,妹妹不敢忘了自己身份,当时刻以皇家为念。董家虽是妹妹的娘家,但君臣有别,哪里能妄议后宫。妹妹所能仰仗的,唯有皇上。”她顿了一下,细细观察着闵仙柔,只见闵仙柔嘴角含笑面色柔和,故而稍许安心道:“妹妹无德无能,却忝居皇后之位,常感力不从心。皇上是神裔之后,姐姐又怀有龙嗣,天下臣民必定盼着皇室开枝散叶。”见闵仙柔依旧面色如常,她大着胆子说:“但求一心人,妹妹也是女子,自然能明白皇上的心意,只是作为大端朝的皇后,实在难为。” 闵仙柔淡淡笑道:“皇后自当有母仪天下的做派,臣妾万分支持。”她看似随意道:“妹妹倒是明白皇上的心思,白首一心,天下女子莫不向往啊。妹妹难不成也有了心上人?” 董姝韵忙笑道:“姐姐说笑了。皇后如今是皇上的人,妹妹可不敢大逆不道。”她环顾四周,感慨道:“姐姐这清漪宫清幽雅致,连鸟儿都比别处多些。瞧这小生灵跳跃飞翔自由自在,真叫人羡慕。” 闵仙柔没接她的话,命令申菊道:“皇后喜欢这鸟儿,你去给捉一只来。” “是。”申菊纵身一跃,待落下时,手中已多了一只惊恐万分的鸟儿。 闵仙柔突然又道:“放了吧。” “是。”申菊手一松,鸟儿立即飞向了高空。 闵仙柔满意地看着董姝韵迷茫的神情,微笑道:“捉放之间不过一念。只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鸟儿能飞到哪儿去?” 董姝韵恍然大悟,高兴道:“鸟儿只求不要困在笼中,至于去哪儿,但求平安只得就好。可是,”她眉头一皱,“如今后宫之中只有姐姐和妹妹我,世人难免议论。选秀之事也许迫在眉睫也未可知。” 闵仙柔毫不在意,笑道:“皇后的职责,臣妾哪能多言。只要世人看着是为皇上着想,一切自当可行。” 董姝韵迷惑不解,见闵仙柔也没解释的意思,思索了片刻还是不解其意。这时只听闵仙柔温和地笑道:“臣妾瞧着妹妹身边人没一个好似机灵的,妹妹在延福宫可还住得惯?” “谢姐姐关心,妹妹自当理会的。若有难事,定会求姐姐帮忙的。”这是提醒自己要有个心腹,董姝韵明白闵仙柔话里的意思,只是奇怪闵仙柔居然同意董家充实后宫的提议。不过条件已经谈妥,旁人的心思她可不想去管。只是她相信闵仙柔对湛凞的影响力,却不敢完全信任闵仙柔。 闵仙柔看出她的犹疑,安然一笑,“仙柔虽是后宫妇人,但一向金口玉言。董小姐大可以袖手旁观拭目以待。”言外之意十分明了,你董姝韵信不信我,那是你的事。但有没有你,对我来说无足轻重。 “左右不过一死,自然要寻个有盼头的。”董姝韵苦笑道。她心里清楚,跟着董家她只能永远做棋子。跟着闵仙柔,也许能有一丝希望逃出生天。都是赌命,不如选个对自己有利的赌注来下。既然已定了决心,便不再啰嗦了。两人客套了几句便散了。她前脚赶走,湛凞就回来了。 直到用完晚膳上了床,湛凞才随意地问了句,“董姝韵来找你了?” “还是忍不住问了?”闵仙柔靠在她怀里,取笑道:“我指望你还要憋着呢。唉,人家今儿是来告之一下,她娘家要给你选美人,顺便再表明心迹。” 湛凞微微蹙眉,“董姝韵?她曾向我表明过安分守己的心思,只是这女人可不单纯,能信吗?毕竟那是她的父兄。” 闵仙柔玩着湛凞的衣带,悠闲道:“我派人调查过董家。董桦有两子,长子董元英年早逝,只有一女,便是那董姝晴。这董姝晴长董姝韵八岁,两人虽是姐妹,却情胜母女。董姝晴十年前嫁给闵炫,不过三月余便被抛之脑后。你说董姝韵她心里对这事会有什么想法?再者,长孙女不受宠,董桦还想着将小孙女送给闵炫,要是没有你,董家要二女侍一夫了。董姝韵又不是糊涂人,对这董家还看不透?” 湛凞道:“话虽如此,但这董姝韵也不得不防。说说看,你答应了她什么条件?” “凞凞,你越来越有皇帝样了。”闵仙柔伸手捏了一下湛凞的鼻子,笑道:“我答应给她自由。”半响,却听不见湛凞应声,她心中一动,是啊,她的凞凞是皇帝了,怎么会允许有一丝危害皇权的事发生?得要想个巧法子救下董姝韵。不然自己失信于人是小,日后谁还会听信自己的承诺。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陡然换了话题,“我已命酉阳去安排了,过些日子,马志洁的消息便会传来。到时你打算派谁去剿匪?” 湛凞果然也不再继续上个话题,叹道:“我正为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4 难呢。豫平全是董氏党羽,若派个自己人去,稍有差池,被他们反咬一口,到时恐怕难以收场。这些心腹都是随我从端地出来的,真要为了前晋旧臣治他们的罪,我怕寒了人心。若是随便派个人去,万一和董氏勾结一处,唉,无人可用啊。” “这有何难?就让朱文、朱武兄弟去吧。”闵仙柔抚平了她的眉头,灿然笑道。 “朱文?朱武?”湛凞思索片刻,“想起来了。就是那夜为我端军打开城门的赌徒兄弟。” “不错。地痞无赖对上道貌岸然,岂不有趣?”闵仙柔狡黠笑道:“若是动静闹大了,杀了这二人也不可惜。这二人身份一直卑微,前晋旧臣又都知道是这二人打开城门,亡了前晋,自然会将他们视作你我的心腹,恨都来不及,哪里还会勾结一处。” 湛凞淡淡道:“还是要防的。” 闵仙柔见她情绪不高,宽慰道:“我知你今晚为董姝韵所说之事心里泛堵。凞凞,别为我担心。我自有法子——”话未说完,只见湛凞突地银牙一咬,脸上闪过一丝恨意,气愤道:“我只求与你相守,只求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哪里错了?哪里错了!那帮子小人、蠹虫!天天口中讲着礼义廉耻,私下全是为了自个的荣华富贵,都是些黑心烂肺的东西!成日间在朝堂上与我作对,我也忍了。现在居然,居然想要对你下手。我、我——” 闵仙柔轻柔地捂住她的嘴,眼眸中显出脉脉深情,忽的明朗一笑,“凞凞,你要相信你的仙仙。仙仙可不是任人摆布的弱女子,她是唯一可以和你携手天下的奇女子!” 这番自夸逗乐了湛凞,她搂紧爱人,长舒一口气,说道:“有的时候皇帝做事就像做戏,所以仙仙,你也一定要相信你的凞凞。” “你放心!我会去看你的心,不去看那些流于表面的东西。”闵仙柔深吸一口气,悠然道:“所以凞凞,关于选秀,目前你不要拒绝也不要答应,等待时机,可好?” 爱人是要她将选秀当做筹码,和董家交换条件啊。湛凞虽然明白,心里却苦涩,只能将头靠在闵仙柔的颈窝,幽幽不语。两人就这么相拥着,静静听着对方的心跳,渐渐有些理解了湛洵的用意,那几年分开的历练所换来的不就是两人间坚不可摧的信任吗。这才是最重要的! 其后几日果有大臣上折子请求皇上选秀充实后宫。奇怪的是皇上的态度,既不同意也不拒绝,只有简单的两个字——“再议”。好些个臣子去找郭桢探听圣意,可郭桢自个还是云里雾里地猜不透。皇上在潜邸时是纳了许多美人,但那都是做给闵踆看的。如今要做给谁看? 连郭桢都不明白,董氏父子三人更是纳闷。这天夜里三人在书房商议对策,董世杰愤然道:“那湛凞就是个色胚。爷爷,爹,你们看她在端地的所作所为,可怜了那些女子。” “住口!”董平呵斥道。董桦叹道:“世杰,看事不能只看表面。若是这女子真的如此不堪,今日坐在龙位上的就不会是她了,你妹妹也不会只做个挂名的皇后了。你没瞧见那些个在端王府中的美人下场吗。平儿。” “爹,”董平躬身听董桦言道:“还是以不变应万变。你再去派人告之何亮,务必小心谨慎,不要落人口实。” 董平才要答“是”,却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紧接着粗喘着气的心腹在门外焦急地低声道:“老太爷,老爷、少爷,大事不好了。” 董世杰拉开门,斥责道:“成何体统!” 心腹小厮急得一头汗,“少爷,万分火急啊。” 董平气儿子这时还要拿派头,喝道:“还不进来回话。” 小厮顾不上礼仪,冲进来都没顾得上行礼,急急道:“太爷,老爷,河间府来人了,说是马志洁被流寇重伤,情形危急。现在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已经送进宫中了,何大人请老太爷、老爷尽快拿个主意啊。” “原来是这儿等着我呢。好狠的皇上,好绝的手段。”董桦到底是人精,虽微闭眼睛,面上却平淡无色,吩咐道:“你先下去吧,让来人转告何亮,静观其变,稳住不要乱,朝廷中有老夫呢。”小厮应声出去了。 董世杰忙掩上门,恨恨道:“这湛凞哪里是女人,分明就是她派人搞的鬼。” 董平也有些着急,问道:“爹,这可如何是好?” 董桦长叹一声,睁开眼睛,平静道:“越是此时,越要冷静。自古军不干政。即便剿匪,也是府衙为先。真要是匪患猖獗,那也要府衙上表朝廷,朝廷方能派兵。若是稍有民乱,朝廷就派兵,民心还不惶惶?到时给敌人可趁之机,皇上更不好收拾。你们说是也不是?” 董平渐渐心定,“父亲的意思是,明日朝堂上,我们绝不同意皇上派兵剿匪,只让河间府出面平乱。” 董桦点点头,又合上眼,缓缓道:“你马上派人联络我们的人,明日朝堂上决不能松口。唉,如今唯一的隐忧就是马强了。难道我真的老了?马家的所为猜不透啊,难道他们真得一心一意归顺了皇上?” 董平忧道:“唇亡齿寒,他不会不懂的。” “那个老不死的,儿子都快完了,他还会顾忌什么。”董世杰此刻再没了风度,口不择言大骂道。一时间,董家三父子心中的冷意胜过窗外的飘雪的寒夜。 圣启二年正月二十三,朝臣们低着头匆匆走进了光大殿。皇上突然下旨召开大朝会,三品及其以上的官员全部要参加。大家伙心中滋味不一,有人已经接到消息,有人还是茫然无绪。马强更是痛苦不堪,哽咽着跪在地上,求皇上为他儿子讨回公道。其实他心里何尝不知,这就是皇上所为。可知道又能怎样!要是和董氏同声,他儿子安有命在。算了,反正儿子也是决意要保皇上的,不如顺水推舟,借此机会表表我马家的忠心,只是苦了儿子,遭受如此大罪。 湛凞冷眼旁观大殿上吵成一团的大臣们。郭桢为首的一派心腹,自然是请求派兵剿匪。董氏党羽坚决地要求地方政事先由地方府衙处置。双方争执不下,其中王功名最是激动,他盯着董桦,冷笑道:“天下谁人不知豫平省是董太师家的。董太师不同意出兵平乱,其心昭然若揭!”声音洪亮高亢,众人都听见了,一时都住口不语了。这公然揭了董家的老底,让董家下不来台是小事,要仔细追究起来,这就不是说董家设置国中国,是谋反大罪,是会诛九族的。 董桦父子阴沉不语,他们的心腹孙达理跳出来横眉道:“这大朝会历来是三品大员才能参议,不知王大人是何等身份,竟敢跑到这儿来大放厥词。”随后又跪下诚恳道:“兵者,国之大事。皇上,为了几个不值一提的流寇贸然出兵,百姓惶恐民心不安,若是再有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5 不轨者煽动造谣,实在是我朝的祸事啊。望皇上三思。”忠心为国的表情表现的淋漓尽致。 “你——”王功名涨得面色通红,真论起来他确实没有资格,郭桢带他进来时,他知道这是皇上的授意,也没多想。可他一没圣旨二没口谕,别人拿这攻击他,他还真没法反驳。 “孙卿家果然一心为国。前几日为了朕的子嗣劳心,今天又为朕的朝廷忧虑,实在是众官的表率。”湛凞终于开口了,声音没有一丝起伏,淡淡地犹如在闲庭聊天,“孙大人以为,目前是剿匪重要还是选秀重要?” 孙达理愣住了,心里却是反复思量,怎么说?说选秀重要,正值国事烦忧之时,这样说岂不是要让皇帝当昏君。说剿匪重要,正中皇帝下怀,她还不借势出兵。不过他孙达理也不是蠢货傻呆,立刻回道:“当然都重要。” 湛凞突然笑了,“孙达理不愧是董太师的得意门生,这番话甚合朕意。轻动兵戈,确实不妥。这样吧,朕只派三千人马进豫平协助豫平官员。至于选秀,朕觉得还是交给孙达理为好。孙卿家以为这选秀如何进行才好?” “臣以为,后宫之中只要皇后和皇贵妃实在是不能更好地伺候皇上。按照礼制贵妃应有二人,妃有四人,嫔有十六人,才人嘛,数量上到没有定制。臣觉得广发皇榜,从民间层层筛选,方能找到才貌双全的女子。”孙达理顺嘴说着。在听到皇帝说要派三千人马进豫平时,他还准备据理力争一番,结果皇帝话锋一转,扯到选秀,他只能先胡诌应付下,等着寻机在向皇上进谏,反正就是不能让兵马进入豫平。 湛凞却十分满意地笑道:“孙卿深谙朕心!朕知道,外面总有几个酸腐书生说朕悖逆伦常,这朝堂之上也还有些臣子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只有孙卿一心为朕啊。章诚,传朕旨意,孙达理忠心体国,加封太子少保。选秀一事交予孙少保了。”湛凞不等孙达理叩头谢恩,又道:“不过,如今民不果腹,若是大张旗鼓地选秀,岂不叫天下人骂朕是昏君。”说罢,看了郭桢一眼。 郭桢赶忙接话,出班回道:“臣以为,百姓多野性难训,哪有官宦之家的小姐知书达理,皇上选秀自然要从官宦人家选起。后宫之事,外臣本不该多言,只是若依了孙大人之言,嫔妃之位全部选满,将来哪位娘娘有功于社稷,皇上如何封赏进位,恐怕也是难事。” 湛凞略微沉吟,“郭相言之有理。朕的臣工怕也是没有那么多女儿啊。不如先选两个妃位,几个才人就好。今日就议到这儿吧。退朝。” “皇上,”孙达理急得顾不上失态,高声喊道:“皇上三思啊,出兵之事万万不可。” 一旁的祁淮冠阴阳怪气道:“孙大人,你前些日子带头上表请求皇上扩充后宫,今儿皇上也允了。你要知道选秀本身皇上的内务,皇上将这个天大的恩宠给了你这个大理寺卿,又让你进了爵位,这正说明了皇上对你的信任啊。你还不赶紧谢恩,非得揪着出不出兵这件事做忠臣节烈样,给谁看啊。皇上都清楚地说明了,只是三千人马过去帮助当地官员平乱,哪里就是动兵戈了?你见过打仗只有三千军马的吗?孙大人,别老仗着皇上对你的信任,就一味地要这儿要那儿。朝廷毕竟不是你家开的。” 孙达理气得直哆嗦,“祁淮冠,你何出此等大逆不道之言。皇上——” “好了。”湛凞喝止了他,微笑着看向了董桦,说道:“董太师,朕之所以能同意选秀之事,多亏了皇后的大力支持,这也是太师育女有方。孙少保身为大理寺卿,本就政务繁忙,选秀此等大事还得太师多帮忖些。” 董桦何尝不知这是皇上拿选秀作为筹码换自己同意出兵的条件。皇上这是明摆着告诉他,你不同意我的条件,我也不会让你的人安插进后宫的。只是他不能松口啊,收买人心需要大笔大笔的银子,豫平就是他的钱库。对别人来说,他是靠山,对他来说,豫平就是他的靠山啊。所以他一咬牙,巍巍颤颤地跪下,说道:“皇上,选秀关系国之根本,臣等自然要尽心。只是前晋兵匪不分,百姓畏惧兵患胜于猛虎,如今朝局趋稳,皇上切不可动辄出兵让百姓不安。流寇草莽,官府完全可以剿灭,望皇上三思后行。” 此话有理有据,湛凞还在想着对策,马强突然扑倒在地放声大哭,“皇上,皇上啊,臣的儿子惨啊。董太师,”他猛地扭头盯着董桦,凄声道:“董太师,您有儿子孙子,重孙都有三四个了。而我马家,只有这一点血脉,你就忍心看着我马家绝后吗。你说流寇不足为患,可是哪里的流寇敢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劫杀钦差?分明就是前朝的余孽,分明就是在谋反啊。望皇上派重兵镇压反贼。”他面上悲戚,心里却暗自佩服皇上。这个女人能登上皇位,确实心机深沉。借自己的儿子找到了出兵的借口,师出一有名,造谣生事就没了用武之地。即便皇上一意孤行,董家也不能怎样,三千人马不是个大数,百姓更不至于惊惶。可对官府来说,三千兵马的威压之力,犹如头悬利剑啊。真是高啊。但愿自己的这番表态能让皇上对马家稍许改观,否则唇亡齿寒,董马恐怕要一起倒霉了。 郭桢这时也见机说道:“董太师,皇上也不是真的要大动干戈,只不过派个三千人去协助平叛而已。您儿孙满堂跟在身边,如何能体谅马大人的心情。若是让您的孙儿去接替马侍郎,您就不会如此反对了。”这话半是讽刺半是威胁,董桦心里暗惊,真让孙儿去接替马志洁,恐怕皇上会下狠手。他转念又想,如果孙儿去了豫平,少不得各府县得做做样子出些钱粮。虽说破了财,但根本未伤,豫平还是我董家的,皇家的颜面也有了,这也是个折中之道。想到此,他狠狠地盯了一眼马强,正准备再次开口,哪知湛凞拉下脸来,生气斥责道:“这里是我大端的朝堂,不是街角的菜市。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朕不过让个从七品的牙将校尉领着三千人去瞧瞧怎么回事,你们就慌乱吵闹,哪里还有半点读书人的雅致。若是朕的兵马也如前晋一般不堪,朕决不轻饶。此事不必再议。”说罢,再不看众人,起身而去。 董桦呆立着,连众官叩首告退都没察觉,直到他儿子过来搀扶他,才颓然摇首。董平悄声安慰道:“父亲,身体重要。想来三千人,我们也能对付。” 董桦环顾空荡荡的光大殿,心下如灰,面上苦笑,小声说道:“为父错了。她再不堪再无能再如何是个女子,她也是皇帝,是个手握生杀大权、掌控天下机枢的君主,所以我们无论在私下商量的对策如何完美,都抵不过她的一句话,这就是皇权。我们怎样也无法抗衡皇权。”他眼神显出迷茫,到底错哪儿了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6 ?难道当初就该拼死不同意湛凞登基?鱼肉怎能敌过刀俎。再不然就该一心投靠了湛凞?前朝旧臣弄权多年,怎会被信任。真要完全依附湛凞,怎么死的恐怕都不知道。唉,为了董家百年大计,还是要打起精神,让湛凞依靠我董家的治国才是上策。不过目前,哼,外朝你让我董家失算,内宫我也不会让你舒心。董桦使劲跺了下拐杖,厉声道:“走。” 两父子才出了大殿,就见一个小太监小跑过去,冲着祁淮冠笑眯眯地叫道:“祁大人,皇上宣您去上书房呢。” 祁淮冠乐得脸都开花了,当着群臣面独宣他觐见,这不正显示他恩宠正盛,真是天大的面子。他跟着太监疾步来到上书房外,整理下仪容,忙不迭进去叩首请安,等直起腰时才发现身旁还站着王功名。 湛凞心情甚好,笑问道:“淮冠,科考之事准备如何啊?” 祁淮冠听皇上只称呼他的名,顿时激动起来,“请皇上放心,一切正在准备当中,臣定竭尽所能办好差事,不辜负皇恩。” 湛凞有一种十分满意的口吻地说道:“臣工们若都像淮冠一样,朕也能省心不少啊。只是你身为礼部之首又兼着主考,两下忙碌,着实难为,朕可不忍心累着朕的重臣。这样吧,朕任命王功名为副主考,阅卷审核之事全交予他。王功名资历尚浅,还需你从旁提点啊。好了,你跪安吧。” 祁淮冠感激的表情还凝固在面上不及退去,一时怔在当场。章固弯身过来,扯了他的衣袖,冷冷道:“祁大人,快谢恩。”祁淮冠像是僵硬的木偶茫然地叩头谢恩,然后被拽了出去。 湛凞接过茶,瞧着王功名,说道:“朕不是叫你谨言慎行?你如何又敢在大殿上与董家起争执?” 王功名面有愤慨之色,跪下道:“皇上,臣有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前晋崩坏,臣却苟且其中,盼着能一展所长。虽是为天下百姓谋个福祉,也是想为自己争个薄名。可惜始终不见天日。如今端朝已立,气象万新,皇上又锐意进取,眼见着百姓有了盼头,可董家却为一己私利,置大义而不顾,臣实在忍不住,故而今儿就逞了口舌,望皇上恕罪。” 湛凞喝了口茶,有力地说道:“朕不怪你,反而要重用你。就用你的这份胆识才华给朕选几个敢言、敢当、一心为民的栋梁。也不枉朕对你的赏识。” “皇上。”王功名伏地涕零。 “若是祁淮冠对你不满,你可直接来回禀朕,不要和他针锋相对,万事要与科举为重。”湛凞又嘉勉了他几句,让他退下了。接过银月递来的莲枣银耳羹,才吃了一口,又吩咐银月道:“去看看仙仙她早膳吃了什么?现在又在做什么?”紧接着又将章固叫进来,命令道:“宣卫绪进宫。”两人领命去了。 不大功夫,银月先回了,一脸的不安,“皇上,娘娘她今儿只进了半碗小米粥,就再也没吃了。现在正卧在榻上看书呢。” 湛凞无奈摇头,吩咐道:“你去告诉仙仙,朕今儿又乏又累,又想她得紧,希望她能来上书房陪朕用午膳。”银月转身又去了。 又过了一会,章固领着卫绪进来了。湛凞示意他平身,问道:“朱文、朱武兄弟,你怎么看这二人?” “回皇上,这二人俱是圆滑机敏,可以一用。只是朱武不如朱文沉稳,有些贪心不足。”卫绪是知道这二人的,因为有功,兄弟俩升了个从七品的小官,编入了京畿卫。 湛凞又问:“京畿卫如今战力如何?” “臣无能。前晋的军队积弱已久,这月余间只能在明面上看着还算精神,实际毫无战力。臣以为军队只能在战场上磨练,臣请旨,每半年将三五千人轮换送至赵岩将军处,拿南晋磨刀。” “准奏。”湛凞知道真刀真枪才能训练出铁血军马,要是拿凶悍的北狄试训,恐怕这些人有去无回。双方对峙只会小打小闹的南晋军才是首选“磨刀石”。她又说道:“你要多多提拔些忠心英勇的人才,将来范赫、李朗、武师德处都需要掌控。” “皇上可还记得陶青山?” 湛凞笑道:“朕的义子还是他捡来的呢。” 卫绪回道:“此人心胸宽厚,性情坚毅,又能识文断字,对皇上更是忠心耿耿。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湛凞略微沉吟,道:“午膳和晚膳后,你分别带朱文、陶青山进宫面圣。” “遵旨。”卫绪才告退,就听章固再殿外高声道:“奴才给皇贵妃请安。” 湛凞赶快起身出殿,笑意盈盈地将闵仙柔亲自从御辇上搀扶下来,进了内殿。 闵仙柔瞪着她,不满道:“我身子重,不想动,你还折腾我。” 湛凞哄道:“周医官和李嬷嬷都嘱咐你要多动筋骨,否则日后生孩子痛苦,你偏不听。我不在你身边,你这半日只进了半碗小米粥,饿坏了孩子,怎生是好?”见银月已经摆好御膳,她拉着闵仙柔坐上暖炕,夹了筷清淡的菜肴喂给爱人,“我们一起吃,你也能多吃些不是?” 闵仙柔依偎着她,撇撇嘴,面上笑容如花。小两口边吃边谈,蜜意浓浓。用完膳食漱过口,闵仙柔有些犯困,湛凞怕她积食,故意拉着她胡扯不让她午睡。这时,章固在殿外回禀,卫绪带着朱文来了。 湛凞亲了一下闵仙柔的面颊,笑着出去。朱文跪伏在地上,大气不敢出,只听皇上淡淡来了句,“成家了吗?” “卑职,微臣有个相好的,都给微臣生了个儿子,今年已经三岁了,只是微臣的娘嫌弃她是个寡妇,不准微臣娶她。”朱文连连磕头,好像脑袋不是他的。 “朕给你指婚,让你风光娶亲,可好?”湛凞笑道。 朱文激动地浑身颤抖,不顾礼仪,猛地抬起头,“微臣,微臣谢皇上,谢皇上隆恩。” 湛凞语调一转,“只是朕既下了这旨,你就是奉旨成婚,以后不得纳妾,你还愿意?” “愿意愿意。”朱文“咚”得磕了个响头,“微臣是地痞无赖时,她不嫌弃。臣这一辈子也绝不会嫌弃她。臣要是负了她,皇上您砍臣的脑袋,臣来世做王八。” “是个有担当的汉子。”湛凞乐道:“朕不要你当王八,朕要你做朕的心腹。朱文,朕给你三千兵马,让你兄弟带去豫平省平乱。不过,朕要得不是几个匪徒,是那些大户的钱粮,是河间府。” 朱文疑惑茫然,听皇上又道:“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半月之内你要让朝廷有钱粮救济灾民,能让百姓开春播种。若是你能让河间府没了知府,朕就让你当这个知府。” 朱文眼神一亮,脸上显出狂喜。湛凞却沉下脸,警告道:“但若是做出了格,引起了民愤,朕也不保你。” 朱文深吸一口气,心下突突直跳,激动说道:“皇上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7 ,微臣知道该怎么做,绝不让皇上为难。”对他来说,这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你做了知府后,除了让百姓安居乐业,还要给朕办件大事。”湛凞慢慢说道:“前晋实行的是人头税,才出生的婴孩就要交极重的税赋,百姓不堪重负。朕要实行田亩税,按每户的田地大小收税。”她缓缓抛下了“赌本”,说道:“三年之内,你要是让河间府大治,朕就让你做豫平省的巡抚,一方的封疆大吏。” 朱文一个激灵,张大口要谢天恩,却突然顿住了,面上有些为难道:“皇上,微臣识字不多,比不得那些读书人,账本税收这些弯弯绕,微臣怕看不懂。” 湛凞心里很是满意朱文的这份清醒,和蔼道:“不怕,朕会给你派给幕僚的。你放胆去做。” 朱文掩饰不住地喜色,不住地磕头谢恩。湛凞摆手,让卫绪领着他退下了。 返身进了内殿,见闵仙柔精神着,湛凞笑道:“怎么没睡?” 闵仙柔含笑望着她,道:“董桦有句话说得对,前晋兵匪一家,百姓确实恐惧如虎。朱文本是个赌徒,他带兵进豫平,还是要防着些才好。” 湛凞握紧她的手,笑道:“我早有准备。今儿我也不看奏折了,你陪我下下棋,松松心。晚膳后,卫绪还得来。” 闲散时光一晃而过,卫绪带陶青山来时,湛凞正和闵仙柔用着晚膳,卫绪是心腹,陶青山因为湛荣的关系,湛凞也是待他不同,所以便在内殿接见了他们。这两人给湛凞、闵仙柔请过安后,恭敬地垂首立着。 湛凞拿过茶喝了口,说道:“陶青山,朕给你五千精兵,秘密驻扎在豫平附近,密切监视朱氏兄弟。不要让任何人知晓,你能胜任吗?” “回皇上,能。”陶青山干脆地回道。 “好。”湛凞又对卫绪道:“给朱家兄弟的兵马就从那些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中挑一些吧。” “遵旨。”卫绪永远是只做不问。 政事忙完后,湛凞央着闵仙柔要走回清漪宫,闵仙柔拧着她的胳膊,“我知道你就存着这意思。” “晚膳后才更要动动。”湛凞搂着爱人,悠闲地在古老华丽的宫道上踱步,心情竟是分外平静放松。 其后几天,湛凞倒也舒心,董氏党羽似乎沉寂下来。马强心里有数,皇上驳了董家面子执意出兵,却又同意了董家选秀的要求。这一拉一打,拿捏精准,依附董家的人也只能闭嘴。不过董桦能善罢甘休?肯定要给皇上添点乱的。他心里隐隐有点期盼看皇上的笑话,谁叫皇上害的他儿子这么惨。也真如他愿了,正月二十九,孙达理到上书房觐见,说是已将三十名女子送进了宫,请皇上尽快选秀,以便庆贺两日后的寿诞。 湛凞瞧出他的用心,淡淡笑道:“孙达理随朕一起去看看吧。” 一旁的章诚却皱眉劝道:“皇上恕罪,老奴斗胆说一句,选秀本身内宫之事,孙大人揽了这差事本已经不妥,如今秀女进了宫,孙大人再跟去,实没有这个理啊。” 孙达理低着头就是不说话。湛凞知道他是怕自己的人选不中,才执意要跟着。索性不理会他,径直来到悦颜宫。三十名秀女叩首在一个老嬷嬷地带领下齐齐跪下。 湛凞围着这些女子转了一圈,看了一眼站在宫门外不敢进来的孙达理,嘴角一翘,停在了一位面露悲凉的女子身边,柔声说道:“但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朕也是女子,怎会不明白。女子要和心爱之人厮守一生,这才圆满。朕可不是风流好色之徒,心不甘情不愿的美人朕可不想纳入后宫徒增烦恼。朕也知道,你们命不由己,朕替你们做主,不愿进宫的,你们尽管放胆子说,朕恕你们无罪。”最后一句的声调当真如春风暖人。 紧靠着的秀女禁不住这声音的诱惑,偷偷抬眼一瞧,那慑人的神采顿时让她满面红晕手足无措,见皇上眼中似有鼓励之意,又想到痴恋不已的心上人,陡然有了勇气,懦懦地开口道:“皇上,民女——” “放心,不愿进宫者,朕会给你们一道圣旨,准你们自行婚嫁,任何人不得干涉。朕还会派人将你们亲自护送回家,让当地府县多加关照,让你们后顾无忧。”湛凞不信这样条件不能打动这些本就不情愿的女子。 这名秀女瞪大了眼睛,喜极而泣,“皇上,民女想家。” “准你回家。”湛凞亲切笑道。此例一开,大部分女子也都跟着叩首,请求回家。 “章固,带想回家的女子先去歇息,明天命京畿卫拿着圣旨送她们风光回家。”湛凞有意瞧了一眼孙达理,见他低着头没反应,又看看仍然跪着的名女子,心下了然,面上还是微笑着说道:“给朕看看花名册。” 名册上起首的一个名字叫何淑宁,河间府同知何亮的女儿。湛凞笑道:“何亮好神速啊。朕才要选秀,他就将女儿送进京了。” “回皇上,”有个千娇百媚的女子颔首浅笑,恭敬施礼道:“民女是来京城亲眷家过年。正值选秀之期,民女仰慕皇上,所以自愿进宫。” “口齿伶俐,不错。”湛凞意味深长地看着何淑宁,嘴上却说道:“祁玉恵,祁淮冠的女儿?” 有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翩然施礼道:“回皇上,民女正是祁家女。” 湛凞的眼神来回在这二女身上扫过,“朕瞧着这二位小姐不错,淑德,贤惠。就封为淑妃和惠妃吧,赐住明华宫、建和宫。你们两宫离皇后的延福宫很近,要多和皇后请教。”说罢,起身就走。 孙达理顾不得仪态,跪下大声道:“皇上,还有两位秀女,不知皇上——” “大胆。”章诚尖着嗓子厉声呵斥,“孙达理,你如此僭越,眼中还有皇上吗。外臣干涉后宫,是要诛九族的,你有几个脑袋敢在此放肆。” 孙达理豁出去了,“皇上,臣惶恐。只是这二女是朝中重臣之女。” “也是你的义女吧。”湛凞打断他,冷冷道:“朕选妃子,总要选个可心的。朕不喜欢的,你还想强加给朕吗?若是孙卿喜欢,朕可以将她们赐给你。” “臣不敢。”孙达理知道再说也没用了,只能颓唐地看着皇上远去,愣了一会,又赶紧爬起急忙出宫去了董府。 董桦一听就气乐了,“她让你跟着去选秀,分明就是打老夫的脸,这是告诉老夫,我们在朝堂上不如她愿,她也决不会如我们所愿。” 董平忧道:“这个女子真是不可小瞧。给了祁淮冠个主考的要职,又罢了他的实权,这又纳了他的女儿,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祁淮冠还不死心塌地。” 孙达理深有同感,叹道:“咱们最重要的两个棋子没放进宫中,到让何亮的女儿拔了头凑。何亮虽是太师的心腹,但他远在河间府,京城之事鞭长莫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8 及,他也使不上劲啊。” “静观其变吧。老夫看祁何两个女子也不是省油的灯。我们已经失了好几阵,再不拿出手段,外人还当我等好欺,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了。如今科举才是最重要的。”董桦仰天望天,眼中露出凶光完全与他那和蔼的老人相貌不相符。 圣启二年二月初二,皇上寿诞,群臣朝贺。湛凞以国库空虚为由,只收了贺表,便打发了群臣。她是想早点回去和她的仙仙共同庆祝。谁知才和闵仙柔温存了一会,皇后就派人来请皇上去延福宫庆贺寿辰。 其实董姝韵本不想找事,可来了一个淑妃和惠妃,两人热心过头,言语行动上处处透着要给皇上办寿宴的意思。董姝韵都快烦死了,她不敢回绝,生怕这二人看轻自己。她深知在后宫中要想图个安稳,名分是压不住人的。她要没有威严,再被什么人惦记着后位,说不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闵仙柔也未必救她。所以思虑再三,她还是硬着头皮派人去请皇上和皇贵妃。很有面子的事,皇上和皇贵妃都来了。 湛凞本不想来,闵仙柔却劝她顾忌一下董氏的颜面,毕竟董姝韵有意投靠她们。在宫中,少一个敌人能少操多少心啊。 知道皇上节俭,董姝韵安排的寿宴倒也简单,没有华丽的歌舞排场,只有几个乐女轻轻弹唱,很是无聊。湛凞都快睡着了,突然有个绵软的声音响起,湛凞寻声望去,只见惠妃满面娇羞,低头怯怯道:“皇上,臣妾斗胆,今晚可否请皇上移驾建和宫?臣妾有一壶上等的雪梅酿,等着皇上品尝呢。” 淑妃笑容如花,“皇贵妃有了身孕,不便伺候皇上。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然不会和惠妃争抢。妹妹宫中可没有姐姐那般好玩意,今晚姐姐定能如愿了。”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是想将第二卷写完一起放上来的,但是好像时间长了点。 ☆、第五章 琉璃玉盏光华璀璨,这等奢靡之物,不知含着多少百姓的血泪。湛凞随手把玩着盛酒的器皿,有意玩味地看着那两个妃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许多人都说朕悖逆人伦,两位爱妃似乎不以朕是女子为异啊?” “皇上天人之姿,神裔之后。起义兵兴社稷,自是天佑神庇,天下莫不臣服,四海莫不归心。那些乱嚼舌根的不过都是些前晋余孽,妄图蚍蜉撼树,不自量力罢了。”淑妃面上温婉,声音娓娓,端的是一派大家闺秀。 恵妃见有人拔了头筹,赶忙笑道:“是啊,臣妾的爹爹常和臣妾说起,皇上的能耐比许多男人都强呢。” 湛凞无意一笑,“这么说,还有男人比朕强了?” 顿时,恵妃脸色一变,宫内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闵仙柔见湛凞的下马威给的太足,已经让人下不来台了,于是淡淡笑道:“今儿是皇上的寿辰,皇后母仪天下,自当为皇室和睦做出典范。皇上今儿还是在延福宫才好。” 湛凞转头盯着闵仙柔,心里火大,面上压制住,从鼻息中哼出一笑,话却对着董姝韵说道:“皇后以为呢?” 董姝韵只觉得头疼,战火还是烧到自己身上了。她看看那两个妃子,一个吓得不敢再出声,一个面静如水却目光灼灼。是啊,淑妃该算是董氏一派,皇上能在皇后处留宿,她也算完成任务了。可是,她又去看闵仙柔,这位皇贵妃眉眼含笑,只是眼神冰冷,不过瞧着意思,似乎同意皇上留宿。几方为难之下,她这皇后只能心里苦笑,勉强拿出皇后的威严,不敢去看皇上,强笑道:“各位妹妹都是为了皇上高兴,皇上拿主意就好。” 湛凞命人给自己倒酒,一饮而尽,心里疙瘩不平。仙仙的意思她明白,打击了董家这么多次,是该拉拢一下了,否则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那只“老狐狸”?到董姝韵那儿总比到何淑宁那里要好。可她是皇帝啊,在朝堂之上不能大展拳脚,在自己的家里还要处处被人算计,连和心爱的人在一起都不能自主。她湛氏费尽几百年的经营,就换来这样的结果?湛凞心里烧着一把火,不由自主地戾气外露。 “皇上,天色不早,臣妾想要告退。”闵仙柔尽量放缓语气,安抚道。她心里也是万般不平,只是如今大局为重,她必须尽快离开,免得凞凞看着她更难过。 湛凞把酒盏一推,冷着脸站起,转身向内殿走去。董姝韵看了一眼皇贵妃,见她示意自家跟去,赶紧摆手让众人退下,内心忐忑地回了内殿,就见皇上脸色越来越暗,更不敢有所动作,小心地躲站在一旁。 湛凞控制不住地想发火,口气极其不耐烦,“把这给朕全换成新的。”她指的是凤床上的被褥。很快宫女们就麻利地将一切换过,湛凞把靴子甩了出去,赌气和衣躺下。 宫女太监们早退下了,偌大的内殿里只剩董姝韵站在那里无可奈何。也不知过了多久,见皇上似乎渐渐睡去,她才敢暗自放松,悄悄走到榻椅处坐下闭目假寝。迷糊中听见殿外有太监在报时辰,她这才转动起僵硬的身子,抬头望去,窗外隐隐有了光亮。她急忙起来,向床上瞧去,见皇上还在睡着,也不知该如何去做。殿外的太监一声高过一声,她知道这是在告之皇上该起身了。可她不敢靠近皇上,就寻思着去开门让皇上的贴身宫女进来。才走到门旁,听见皇上的声音冷冷地在身后响起,“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朕和你一夜无事?” “臣妾不敢。”董姝韵赶紧跪下。不知为什么,明明同是权势顶天的女子,她怕皇上甚于皇贵妃。 “脱去外衣,解开发髻,上床。”猛地听皇上这么说,董姝韵下意识地抖了下身子,随即又明白过来,虽不情愿却也极快地照做了。 湛凞已经将龙袍解开摔在地上,只穿着中衣站在床边,冰冷地对外喝道:“进来吧。”殿门缓缓地被推开,银月和子端进来后又将门掩上。 “过来。”湛凞从腰间拿出一把匕首,看着子端命令道:“伸手。” 子端面无表情,低着头伸出双手,寒光一闪,她的食指显出一道口子,鲜血立即渗出,看的银月心中一揪。 湛凞拿着白绢一抹,随手扔给董姝韵,说道:“把它垫在身下。”接着又对子端道:“让敬事房的人记下吧。”随后手一展,银月赶紧上前伺候皇上穿衣。董姝韵面色赤红躺在床上,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幸亏是在帷帐后,没人瞧见。 穿衣妥帖后,银月打开殿门,一大帮子宫女捧着洗漱用具鱼贯而入。大清早的这么多人,湛凞看着就烦,胡乱地洗漱了一下,抬脚就要走。董姝韵的贴身宫女梅苒含羞道:“皇上,早膳已备下了。” “皇后宫中倒也有些喜人的丫头。”湛凞眼神闪过狠色,转身挑开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89 帷帐,弯腰贴在董姝韵耳边,咬牙说道:“皇后只要管好那些该管的女子,朕保你和你堂姐一生性命无忧。”在外人看来,竟是一副恩爱的景象。 皇上刚离开,另一贴身宫女桃苒便迫不及待过来喜滋滋道:“恭喜娘娘。老太爷、老爷、少爷都会为娘娘高兴的。” 董姝韵低着头,脸上的红晕还未退下,旁人看着是一片娇羞无限,实际她心中却是荒凉悲哀。这两个自小跟着自己长大的侍女果然不是和自己一条心,幸亏没有托大,没有将自己的谋划告之她们。可叹,在这偌大的皇宫,在这牢笼虎穴中,自己竟没一个贴心可靠的人相帮忖。什么大家闺秀,什么名门望族,其中的苦楚,哪是能给外人道的。自己不过是个无辜弱女,为什么没人疼惜,偏偏都要把她往风口浪尖上去推。她心中一酸,眼泪差点落下,忙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了,暗自给自己鼓劲,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自己一定能谋出一条生路的。渐渐平静下来后,她的心又紧绷起来,皇上宠幸她的事传到董家后,她爷爷和父亲会怎么想,会给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董姝韵不愧是董家人,董家果然如她所想,父子三代在密处的书房谋划。他们得到信时已快到傍晚,三人表情各异,董世杰一脸愤恨,董平皱眉不语,反倒是董桦眼中闪过兴奋之意。 “父亲,这皇上又要打一巴掌给个甜枣了。您看?”董平愁道。 董世杰恨恨地说道:“我们董家可不是祁淮冠那厮。” “世杰,”董桦生气地直跺拐杖,教训道:“你这样毛躁,如何能成大事。” 董平怕儿子受到责罚,忙问:“父亲的意思,您是已有对策了?儿子是怕皇上未必对皇后有情义,闺房之事毕竟容易作假。” “假既是真。”董桦手捻胡须,微微一笑,“所要的不过就是个结果。敬事房都记录下了,皇上临幸皇后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不容置疑。皇后怀了龙裔也就顺理成章。” 董世杰猛地冷笑起来,“两个女人还真能生孩子?笑话,天大的笑话,也不知闵仙柔的孩子是哪个的野种。或许压根就是掩人耳目的假象。” “越发没规矩了。”董平指着董世杰,厉声训斥道:“长辈面前岂容你放肆。” 董桦难得心情不错,没有沉下脸,和颜悦色道:“管她真是神裔还是装假做样,在世人面前皇上说是,我们就跟着说是,不就好了。” 董平明白过来,面色有些凝重,“爹的意思,是让皇后假怀孕,然后我们再偷龙转凤?” 董桦含笑摇头,面色平和,道:“假怀孕?湛凞正没借口除去我们,弄出这一遭,不是给她把柄?怀孕当然得是真的。” 董平倒吸口凉气,“爹,混乱皇室血统,可是要诛九族的。” “你这胆子,有时还不如世杰呢。”董桦微微不满道:“大丈夫生于世,不就是为了立业扬名光耀门楣?如今有份天大的事业放在我们面前,若是错过,爹都对不起董家列祖列宗。前晋闵踆昏庸无能,闵炫更是不值一提,爹保着他们,图的就是咱们董家的大业。天下本无主,有能者据之,凭什么咱们要甘居人后?那湛凞不过是一介女子,她都能坐拥天下,我们董家如何不能?”董桦面上呈现出兴奋,口气越发激烈,“当初老夫之所以让湛凞顺利登基,原想着是能让世杰入宫,让我董家血脉成为人主。只是棋差一招,现今机会又来,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失去了。” 董平很少看见自己的爹能这么激动,不过他还是有些糊涂,“爹,即使姝韵怀了孕,那也不是我董家的血脉啊。” “你刚才不是说偷龙转凤?不,是偷凤转龙才对。”董桦得意笑道:“这段时间给世杰好好补补身子。皇后有孕时,世杰的姬妾也必须要有身孕。” 董世杰听了董桦所言,心中畅快,笑道:“孩儿身体好得很,爷爷放心。只是让女人有身孕不难,这生男生女就不能定了。” “所以你的姬妾要多些个怀孕才好。”董桦想了想,又道:“城南济世堂的钱大夫是个名医,据说断生男生女极其准确。明儿就派人去请他来给你和你的那些姬妾调养调养。” “谢谢爷爷。”董世杰很是高兴。董平还是有些担心,道:“这事,爹,您还是要三思啊。男人如何才能进宫?孩子生了又如何掉包?宫中不是家中,皇上若是有心除之,谁能保住孩子?难办啊。” “这些为父心里早有数。你忘了咱们在宫中的内应,他也不是宦官。只是如何掉包,如何护住孩子,还得内外接应商量妥当。这事要细细和姝韵说好。”董桦早算计好了,“你马上去面圣,就说老夫病重,十分思念皇后,求皇上允许皇后省亲。” “爹,你今儿还上朝呢,这怎么能?不如让您儿媳进宫还方便些。” “蠢货。她一妇道人家懂什么,这可是天大的事,露一点风声大祸就至。就说爹这几天一直抱恙,强撑着上朝,今儿一回来就病到了,大夫说病情太急,形势凶猛。这不就结了。” “那也不用马上就去,明天朝堂上——” “混账。”董桦打断儿子的话,“朝堂是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皇后省亲毕竟是天家私事,你这样做不是让人说我董家没有规矩吗。再者,现在去不是更显得为父情况紧急吗。” “父亲,这事还是再思量思量吧。”董平还想再劝,董桦叹道:“儿啊,退无可退了。我董家对闵氏够忠心的吧,可闵踆还不是扶持一个马强来看着爹,何况湛凞?她不过是借我们的力量稳定朝政,一旦根基稳了,还有我们立足之地?” “可儿子还是觉得这事太过冒险。” “行了,”董桦板着脸,“不知该说你沉稳还是胆小。爹明着和你说吧,只要这宫中没有女人给皇上诞下子嗣,那么即便皇上知道皇后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她也不会怎样,因为大端朝需要继承人。” “爷爷的意思是让后宫中只有皇后的子嗣。”董世杰怕他父亲不理解,多了一句嘴。 “世杰到底是像老夫啊。”董桦难得赞赏道:“孙儿,把笔墨拿来,老夫要给何亮写封信。” 董平欲言又止,爹有野心他是知道的,没想到野心这么大。儿子再跟着煽风点火,看来是劝不住了。可后宫就那么容易掌控?他越想越不妥,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弱弱地说道:“儿子这就进宫面圣。” 等他进宫时,天色已晚。湛凞和闵仙柔正在清漪宫中用晚膳,听到回禀后,两人相视一笑。湛凞道:“董家又要谋划什么诡计?好端端怎么想起让皇后回家省亲?” “大晚上的,少吃点肉。”闵仙柔给湛凞夹了一筷子她不爱吃的素食,说道:“这事先拖一阵再说,现今最重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0 要的是筹粮。” “我也是这个意思。天气越来越暖了,大批的地要是再荒着,来年国库存粮怕又是不足。去年夏天,前晋给北狄的粮恐怕已经被他们耗光了,这些贪得无厌的饕餮。”湛凞微皱眉头,咽下了素食,又夹了筷鹿肉吃下,才道:“不能让董家这时给我出难题。章诚。” 章诚躬身进来,“老奴在。” “去告诉董平,皇后省亲是大事,让他找礼部和太常寺合议,拟份折子呈上来,朕看过后再说。”湛凞感觉有些饱了,放下筷子,惊奇地看着闵仙柔说道:“仙仙,你竟比我还能吃了?” 闵仙柔虽吃得优雅,奈何嘴里全是食物,说不得话,只能瞪大眼睛,不满地看着她。 湛凞哈哈大笑,“我不会嫌弃你胖,多吃点才好,别饿着我的宝贝。” 闵仙柔吃好漱过口后,才慢慢站起居高临下地看着湛凞,猛地伸手狠狠揪住湛凞的耳朵,柳眉微翘,“你敢嫌弃我?你也不想想多少日子没陪我吃饭了。昨晚在皇后宫中你挺威风,对我都使起脸色了。” 湛凞顺手将她搂进怀中,语气竟有些娇蛮,“谁让你昨晚硬是将我推入延福宫?” 闵仙柔描绘着湛凞的眉目,漫不经心道:“日后,你还得常去。” “你居然不吃醋?莫非你心里没有我?”湛凞做了个杏眼圆睁的表情。 闵仙柔嘴角噙笑,手指夹着湛凞的鼻子,眼中闪着黠光,“真要触了我的底线,就不是吃醋那么简单了。到时,皇上别心疼你的美人啊。” “美人,哼,消失了还真合我愿了。我倒是好奇仙仙的底线啊。”湛凞明知故问。 闵仙柔故意冷脸,“你若是敢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哼。说,昨晚你有没有?” “那你还要我常去别人住处。”湛凞使劲亲了她一口,眉眼欢展,又道:“这董姝韵似乎真的听话?你还是要盯着她才好。” “董家求得不过是个明面上的说道。你是否真的宠幸她,这并不重要。”闵仙柔环住湛凞的脖颈,温柔道:“内宫的事交给我,你尽管一心去处理外朝的事。若是朱氏兄弟不能成事,你打算怎么办?” “若是这样,恐怕只能请董家人出面,先筹点粮解了燃眉之急再做打算。只是这样一来,他们定要给我提许多条件,日后再想除去董家就难了。”湛凞又皱起眉头。 闵仙柔宽慰道:“我瞧着朱家兄弟许能成事。你想,一个赌徒寻着能赢大钱的机会,还不下狠手?” “话虽如此,只是豫平省里都是些巨奸巨滑之徒。不行,还是要给朱家兄弟下到密旨,让他们小心行事。”湛凞悠悠道。 只三日,这份密旨已到达朱氏兄弟手中。朱武焦急上火道:“哥,这可怎么办?皇上又要咱们小心,又只给咱们半月时间。如今咱们到这河间府已经七日了,那帮子混蛋整日和咱们打哈哈,啥事都办不了。” 朱文眼中显出阴狠,“明着官场上,咱们兄弟玩不过他们这帮狐狸。咱得来阴的。兄弟啊,大哥给你撂个实话。这事要办好了,咱们兄弟前途无量,连祖宗的坟头都能冒青烟。若是办不好,咱兄弟的脑袋就——” 朱武浑身透出一股邪性,凶桀一笑,“大哥,有人给钱叫咱去赌,这无本万利的事,怎么着也得拼一拼。赢了,这咱兄弟也过过老爷的瘾。输了,碗大一个疤,就当这辈子白来这世上一回,十八年后还他娘的是一条好汉。” 朱文一拍桌子,发狠道:“有兄弟这句话,咱就赌上这一回。走,去找那个马钦差去。”朱武的脑袋虽没他哥哥想得多,但也是个灵活的人,知道哥哥这是有了主意,便不再问了。两人带着一队人马直奔驿馆。 马志洁对这二位素来反感,目不识丁的下三滥怎能攀上他这个世家子弟?所以在这二人到达河间府的第一天,兴冲冲来看望他时,他毫不客气地以病重为由将二人拒之门外。不过他也确实伤得严重,那帮流寇下手好狠,只将将让他活命。他不是傻子,流寇能进度得当、训练有素?豫平省的官员只差拿自己当大佛供,生怕出点错给皇上以借口,还会勾结匪人害自己?这幕后的黑手,呼之欲出啊。想到这,他只觉心中悲凉酸涩。一颗心捧在你面前,你当真弃如敝屣?居然还派两个地痞来替代自己,分明就是小瞧我。这种无可发泄的嫉恨之火正刺得他伤心难耐,又听下人来报,那两无赖又来了。他自然是没好气的不见。 可这次朱文、朱武不会乖乖地退却,当即面色暗沉,拔刀挥舞,直接闯了进来。 马志洁见状,气不可遏,怒视道:“本官是钦差,是代皇上巡牧四方,你们在本官手执凶器,罪同谋逆。” 他这幅不把朱家兄弟放在眼里的德行,激怒了朱武。眼见这兄弟要发飙,朱文抢一步将兄弟拉到身后,阴笑道:“马大人,咱们都是为皇上办事的,事情紧急,我兄弟也只好得罪了。否则,出了意外,我们兄弟可不敢担当。” 马志洁见他拿皇帝压自己,只能硬生生咽下一口气,冰冷道:“什么事?” “老子,是下官,”朱文换上一副讨好的笑容,说道:“下官抓到几个行刺钦差大人的匪徒,还请钦差大人去下官的军营指认一下。” 不可能!马志洁差点脱口而出,到底是他父亲直接教导过的,这点定力还是有的。弄不清朱家兄弟的意图,他不敢贸然答应,想了想,才挤出一丝笑意,说道:“当时天色已暗,歹徒又蒙面,本官实在是不能。” “钦差大人,”朱文打断他的话,笑得越发诡异,“您这态度,似乎对谁害了您并不在意啊。外人看着,还以为您和歹徒勾结呢,这要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不再说了,直勾勾地盯着马志洁。 “本官这身体不适宜出行。”马志洁淡淡推脱了一句,心里却翻腾开来,这背后难道有皇上的授意? “我们兄弟奉皇命办差,要是冤枉了谁,皇上怪罪下来,谁敢担当。指认匪徒,您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朱文口气强硬,“来人,找个担架,抬着钦差大人去军营。”朱武立即带着一帮军士,如狼似虎地扑过来。马志洁听他口气里外全是抬出皇上,心念一动,并没有反抗。一行人将马志洁抬着上轿,浩浩荡荡来到城中一处训练场,这里被改为了临时军营,以供三千人马驻扎。 大帐中,朱文陪着马志洁喝了一壶茶,才悠悠然让朱武去找个会些文墨的军士。马志洁知道他要玩花招,也不说话冷眼旁观。片刻,一位军士拿着笔墨纸砚跟在朱武后面进来,朱文很客气地站起,笑着对那军士道:“老子没学问,但很敬佩有学问的人,快来坐。”说着,强摁着那军士坐在桌案边,又道:“前段时间钦差大人遇到匪徒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1 ,这事大家都知道。今天老子审问三个,嗯,叫什么来着?对,嫌犯,你就以钦差大人的口吻写份证词,就说这三个嫌犯就是打伤他的匪人。”那军士不敢怠慢,快速地写好交给朱文。 “小子有才啊,走吧。”朱文满意地看着证词,挥手让军士走了,转身看着马志洁,笑得奸诈,“马大人?签个名按个手印吧?” “你这般无中生有,何必要大费周章将我掳来?”马志洁心里怒极,面上极力维持着镇定。 朱文面现狠色,嘿嘿怪笑道:“驿站全是眼线,老子今晚行事可不能让那帮混蛋知道。” “你如此胡闹,就不怕皇上怪罪?”马志洁冷笑道。 “皇上只让我兄弟做事,可没说让我兄弟该怎么做。”朱武不屑地看着马志洁,在一旁插话道:“马大人没本事办皇差,就不要妨碍我兄弟升官发财。” 朱文突然一步逼近马志洁,眼中射出寒光,威胁道:“今儿,这签名按手印,马大人不做也得做。否则别怪兄弟无情。您也知道,只要办成了差事,皇上才不会管您是死是活。” 马志洁脸色铁青,显然气得不轻,只是他知道朱文说的是实情,现在的皇上不可能对他有什么念想。他恶狠狠抓过笔,潦草地写下名字,使劲按下手印,猛地将纸笔甩到地上,虚弱地站起,摇晃着想走。朱文一把抓住他的手,笑嘻嘻道:“到时审问罪犯,马大人可要出面作证啊。” 马志洁气愤地甩手离去。他的轿子才出军营,躲在暗处的人影便飞快地跟上,直到轿子进了驿馆,才又飞速地跑进了河间府衙。 内衙中有一处不显眼的小书房里坐着三人,俱是透着贵气。忽的门被推开,有个微胖白净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进来,微微喘着气拱手说道:“三位大人,刚刚探子来报,马志洁进了军营,和那两个痞子密谋了许久。” 三人中一个威严方脸的男子示意他坐下,开腔道:“于大人莫急,还是等何大人来吧。”这人正是豫平巡抚何国民。另两位分别是豫平按察使王书林、布政使薛永。而那位于大人就是这河间知府于元廷。河间府虽是豫平最富庶的地方,却不是首府,三位大员的衙门不在城中,今儿一大早得到何亮的通知,说董太师来信了。他们便急匆匆赶来,所幸两地离得不太远,快马加鞭小半天便能赶到。 一盏茶功夫,何亮快步进来,弯腰作势要跪,口中恭敬道:“下官见过四位大人。” “别使这些虚礼了。快说说太师来信怎么说的?”何国名站起阻止了何亮的下跪,拉着他坐下了。这何亮虽是个同知,但却是董太师的心腹,面子肯定要给的。 何亮也不客气,掏出书信递给何国民。何国民看后道:“太师的意思是让咱们耗着,等董少爷来。” 何亮接道:“眼见着要农耕了,皇上耗不起,到时只能指望老太师。太师让咱们备好些粮食,只要皇上一妥协,我们就开口提条件。”他伸出一只手,兴奋道:“减税五成。这一出一进,百万两银子可就是我们的了。”他似乎又想到什么,皱眉道:“怎么不见郭大人?”他口中的郭大人就是豫平盐运使郭怀忠。 何国民摆手示意他不要说了,不满道:“前朝盐运使都是直接听命皇上的,姓郭的又不是我们的人,不过是闵家倒台了,他才急忙靠过来的,非常时期,这样的人,机密事,还是让他少知道的为好。”他站起来,拍拍于元廷的肩,鼓励道:“民间谚语说得好啊,豫平富,天下钱粮管个够;河间富,半壁江山食无忧。你定要看好这河间府。随他们去折腾,你要以不变应万变,拖字为上。只要过了这个月,你就是头功。我们都会在太师面前给你美言。” 于元廷赶紧站起谄媚道:“谢几位大人抬爱。下官已经备下酒席,还请几位大人赏光。” 这顿宴席直到掌灯时节才散去。送走了三位大员和何亮,于元廷心情大好,挑了一名小妾,搂着翻云覆雨了一番,才疲乏地睡下没一会就被一阵震天响的敲门声惊醒。于元廷极度不满,披着外衣开门怒喝道:“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扒了你的皮。” 小厮大口喘着粗气,顾不得什么,急吼吼道:“城里胡、彭、方三家被抄了。三家老爷都被姓朱抓回军营里去了,现在也没个消息。” “什么!”于元廷大惊失色,这三家可是河间府最富有的大户。这三家出了什么事,河间府就等于被人搬空了。“妈的,没王法了,本官倒要看看他姓朱长了几个脑袋。你还不赶紧去召集人随我去军营。”可当他带人赶到时,却被堵住了门外。无论他如何暴跳如雷,当兵的就是不放行,只有一句话,“我们头儿说了,这三人勾结匪徒暗害钦差,明儿会城中公审,您还是请回吧。有什么事明天当着老百姓面敞开了说。”于元廷实在没辙,他这几十号衙役哪里是当兵的对手,忙吩咐人去通知上面,自己只得悻悻走了。 朱文听说于元廷走了,皮笑肉不笑看着跪在地上的三人,阴沉地说道:“胡老爷,彭老爷,方老爷。签字画押吧。” 那三名富态的男子显然都是有学识的,知道地上的证词是何等的严重,当下一个个不住地喊冤,“大人,我们真没有勾结匪徒。”口气中却没半分害怕。 朱文笑得狰狞,“问你们要粮,你们不给。妈的,朝廷都开口问你们买粮了,你们还不给。不就是仗着有靠山吗。怎么,等你们的靠山来救?你们靠山再大能有皇上大?你们好好掂量掂量,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官有的是手段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人,”他暴喝一声,十来个身强体壮的士卒如虎狼般扑过来,对着那三人拳打脚踢。朱文在一旁悠哉道:“现在给你们尝点小意思,后面还有更精彩的。” 这三人都是金贵之人,皮娇肉嫩的,哪里禁得起这样的暴打。其中有一个熬不住,哀求道:“大人饶命,画押我们是万万不敢啊,这上面的罪名都是要满门抄斩的,实在是不敢担啊。”都是聪明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好争辩的。朝廷要“劫富济贫”,可比那些山匪厉害得多。只是关系身家性命,怎能屈服。 “你们就不会往于元廷身上推?我明着告诉你们,本官就是要于元廷的命。你们若是帮了我,本官上道密折,在皇上面前代你们邀功,保证你们不会吃大亏。”朱文见三人似乎松动,继续诱惑道。 三人对望了一眼,有一个战战兢兢说道:“大人您和于元廷有仇,我们愿意帮您,只是这罪名。”三人一同低下头,都不是傻子。这种罪名一旦坐实,哪是能翻供的? 朱文笑嘻嘻露出无所谓的样子,说道:“这样吧,你们就说是于元廷让你们供应那帮匪徒补给,你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2 们并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身份,最多算个不知情的帮凶,不过就是罚点钱了事。别得寸进尺,你们要是不答应,今晚咱们就来个屈打成招。对了,你们家里、米行、商铺等等,我已经派人抄了,要想换回来拿粮食来,你们都是聪明人,明白了?” 看这三人面色苍白瘫倒在地被士卒拖走,朱武哈哈大笑道:“哥,我算是明白了,合着你这是要栽赃嫁祸啊。” “哼,我们来这儿头一天,他们光给我打哈哈,我就想玩阴的了。要不是皇上说过,玩出格咱兄弟自己兜着,我们都不用憋屈这么些天。”朱文道:“你去找五、六个机灵的自己兄弟,让他们扮作流寇,和那三个富户串好供。再带人在城中空地搭起个高台,天一亮就派几十个大嗓门的满城敲锣打鼓嚷嚷,就说咱们和钦差大人要公开审案子。”朱文摸摸自己脑袋,嘿嘿直笑,“闹开了,谁他妈都不能使小动作。对了,安插些人混在人群中,瞧我的眼色,跟着起哄。” “得令。”朱武学着戏文,咧着嘴大笑着下去办事了。 大清早,整个河间府如炸开般,陡然热闹起来,人们纷纷往城中心挤去。于元廷和何亮在护卫的保护下拼出一条路,来到高台下互相对视一眼,立刻拿出官威,气势汹汹上了台。于元廷看见胡、彭、马三人已经不成人形,气得大喝一声,“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没有王法。”他见马志洁坐在边上,上前一步十分不满道:“这等目无法纪之事,钦差大人就不管?” 马志洁闭目养神,,不闻不问,他也是憋着一肚子气,天还不亮就被人强行拖拉来,他心里恨得牙痒。但他知道这事关皇上的大业,他也不敢发作,只是装聋作哑。 朱文可不容于元廷乱说,邪佞一笑,“我还正愁抓不到你这老贼呢,你到送上门了。”说着朝朱武使了个眼色。朱武会意。领着几个不由分说将于元廷绳捆索绑。 “反了,反了”于元廷大呼小叫极力挣扎。 朱文上去一个耳光,抬脚将于元廷踹翻在地,这一下力量极大,于元廷一介瘦弱文人哪里吃得消,顿时眼前一黑再说不出话来,一旁的何亮被这凶煞场面惊得不敢再多言,不是怕,是他明白朱文恐怕是故意的。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遇到这等无赖混账,何必自取其辱,不如退一步静观其变。 朱文面向百姓举手高声道:“各位父老乡亲,安静下来听我说。”他清清嗓子,吼道:“大家这个年过得不好吧。没吃没喝,啥都没有,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连畜生都不如。为什么?就是这帮混蛋闹的。”他手一指于元廷等人,又扯开嗓子吼道:“前朝姓闵的皇帝把大家祸害成什么样,卖儿卖女,吃树叶啃泥土,背井离乡去逃荒,个个家里都有饿死的人。连上天都看不惯,这才派来个神女来做咱们的皇帝。皇上是好人,她见不得大家受苦,所以就派钦差大人来这儿筹粮分给大家,可是这狗官说没有粮食。皇上心疼她的子民啊,竟然自掏腰包向这些富商买粮,就是为了让大伙过个好年。结果你们猜怎么着?”说罢朝着混在人群的自己人微微点点头,立即有人大声说:“怎么着?赶紧说。” 朱文干咳了一声,气愤道:“妈的,这些富商和狗官勾结,有钱都买不到粮啊。就可恨的是,他们居然勾结前朝余孽刺杀钦差大人,想让大伙饿死穷死,这是把大伙往绝路上逼啊。” 混在人群中的心腹立即配合着叫道:“皇上真要给咱百姓分粮?”话一落又有一些百姓也叫问了起来。 朱文心中一喜,老百姓被鼓动起来他就胜算在握。他示意大家安静,又道:“本官昨晚抄了这些黑心烂肺的奸商家,今天钦差大人就开仓放粮。” 人群中的心腹赶紧高喊,“皇上万岁!”百姓们跟着一起欢呼起来。忽的人群后有些骚乱,朱文抬眼望去,来了几百府兵在轰赶百姓。可百姓听到有粮分,哪肯离开。府兵们只得分开一条路,三位大员齐齐现身,正是巡抚何国民、按察使王书林、布政使薛永。他们一接到信,立即就赶来冲上高台。 何国民气得指着朱文大骂,“你你,本官要上折子弹劾你。来人,快把于大人解救下来。” 朱文跨步上前,阴狠道:“你敢,他是要犯,我有人证物证。”他脑袋转得快,对着百姓,“各位父老乡亲,这个狗官断断不能放,要是放了他,皇上分给你们的粮食就被这狗官贪了。” “不能放了狗官。”“他们想把咱百姓逼死啊。”“咱们上去把这狗官除了。”“皇上为咱百姓好,一定也恨死这狗官。”“大家一起上,跟他们拼了。”“皇上都要给咱们粮了,要是因为这狗官大伙再饿死,亏大发了。”“杀了这狗官,皇上一定不会怪罪的。”在几个朱文心腹的挑动下,群情一下子激奋起来,好多人都往高台上爬,眼见着场面就要失控。 那些个府兵腿早软了。前晋时,闵踆也知道自己无能,所以他特别怕有人谋反,对这罪名实行极其严苛的刑罚。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不但要诛九族,还要邻里连坐。就连地方府衙养兵也不得超过千员,否则也算谋反。范赫之所以例外,那是拜了北狄所赐。府兵除了保护大员或仗势欺人外,和真正的流寇散匪是蛇鼠一窝。不过当老百姓活不下去时,造反是必然的,这些府兵这时便不管用了,出面的是臭名昭着的戍京军。这戍京军对付北狄很是脓包,对付义军倒有一套。也是,义军都是些面黄肌瘦的农民,武器更是些镰刀斧头菜刀之类的农具。一帮乌合之众怎能和装备精良、每日大鱼大肉的军队抗衡。即便有义士资助,再多人的财力也不能和国家朝廷相比。戍京军对义军那是出了名的残忍,让俘虏的义军相互揭发家乡所在,然后将那人家乡的所有人都聚集在一起,全部扒皮割肉点天灯,惨绝人寰。这样一来谁还敢造反?百姓实在不能活了,要么背井离乡,要么落草为寇。这也是前晋匪患横行,但真正造反起义却几乎没有的原因。 “朱文,你,你还不派兵平叛。”何国民当然知道自己的兵有几斤几两,气得急得直跳脚,几位大员害怕的脸色都变了。这时一直闭目的马志洁突然吃力地站起来,踱步到朱文面前,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几位都听得清楚,“勾结流寇刺杀钦差,这是谋反重罪,在场的几位可都没有权利定案,还是将人送上京,交予朝廷发落才是正道。朱大人,”他的伤才有些好转,站得稍微时间长了还是吃力的,不过他面上始终带着微笑,“民愤好激起,平息却难。闹得太大、出了人命、惹了祸事,朱大人辜负了皇上的期望,也不好向皇上交差啊。国丈大人,您说呢?”这话是对何亮说的。何亮知道自己身负敏感,只装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3 作发愣不说话。 “对对对,进京,交予朝廷审理。”何国民三人胆气立即足了,纷纷叫嚷起来。刑部、大理寺都是他们的人,进了京,这姓朱的看他还如何闹腾。 朱文狠狠地盯着马志洁那张苍白的脸,他本就打算借民乱杀了于元廷,但马志洁的话给他敲了个警钟。“若做出了格,引起了民愤,朕也不保你。”皇上的话在他脑袋你炸了个响雷。富贵险中求,可也得有命享受啊。他愤愤不甘,咬牙道:“就听钦差大人的。朱武,去喊兄弟们好好安抚一下老百姓。”回到京,有皇上撑腰,还怕了这些烂泥球,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只是,他看了一眼假冒匪寇的手下,隐隐不安。 朱武面上更加不甘,但他知道大哥的脾气,看来是功亏一篑了,只得垂头下去带人维持场面。 朱文怏怏地回到军帐,一脚将桌椅踢翻,“妈的,姓马的在这时给咱们小鞋穿。” “哥,咱们那些兄弟还扮着匪徒呢,怎么办?”朱武担忧道。 “给钱给好处随便许条件说大话,你看着办,一定要安抚好他们,千万不要让他们说漏嘴。”朱文满心烦躁,“过几日咱们就回京。那些个要犯,随便派几个兵押解着,随他们几日到京。” “不怕夜长梦多啊?” “蠢。他们还指着这帮人翻供害咱们哥俩呢。杀人灭口反而显得他们有罪。我还巴不得出事呢。他们一定会派人护着的,不捞我们费心。” “那马志洁呢?” “他?捞功呗。我们这么一闹,那些个衙门、富商也不是傻子,还不乖乖交粮?他不把附近几省的钱粮捞足交差,他怎么会回去?” “妈的,担着那么大风险,好处全给他了?”朱武急红了。 朱文颓废地往地上一坐,呆呆的不知在想什么。朱武小心翼翼问了一句他一直以来都想问的话,“哥,你说皇上会保我们吗?” 朱文双眼一闭,面上苦涩,不知该怎么回答。皇上的心他哪里知道啊。 奇怪的是皇上的态度。湛凞在接到各方面的奏折后,一直压着,没有任何表态。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京城东郊十里处的长亭外站着一位中年男子,正伸着脖子向远处眺望。眼见着日头已经老高,可想等着人还没来,他不由地紧皱着眉头,脸上满是焦虑。快到午时,远处马踏环铃之声清晰传来,这男子面上一松,急切地小跑迎了上去,一见到马车立即呼叫起来,“少爷,马安奉老爷之命在此等候多时了。” 车帘一挑,马志洁面容憔悴地靠坐在软垫上,毫无精神地朝马安点点头,示意他上车,然后懒懒地问:“父亲有什么要事吗?”即刻就要回京了,这时让马家最心腹的大管家亲自来见自己,肯定是有大事。 马安恭敬道:“少爷,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老爷怕您一回京就要进宫面圣,来不及回家,特地让老奴来叮嘱您几句。老爷说皇上如今纳了两妃,您也该收收心了。皇宫内毕竟都是皇上的家事,您可千万别多言,如今朝廷局势渐稳,做臣子的还该有臣子的样子才是正经。”他说的小心翼翼,口气甚是卑微。其实马强对他说这番话时语气很是强硬,可他哪敢这样对少主子。 马志洁不耐烦地说道:“难道我在父亲心中就是这样不更事吗?安叔,你回去告诉父亲,什么时候该怎么做,我心中自是有数。” “是是。老奴看着少爷长大,您的心智非常人可比,老爷就是太小心了些。”马安讨好笑道:“老爷还让老奴问问您,差事办得如何?” 马志洁听了奉承,脸色略微好看,淡淡道:“所幸不负皇恩。”朱氏兄弟在河间府那么一闹,谁还敢不听号令,当官的可没有傻子,明摆着栽赃嫁祸,不就是杀鸡给猴看。钱粮哪有性命重要。于是马志洁接来下筹粮之旅异常顺利,他心里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那朱家兄弟太不把放他在眼中,他是决不可能放过这两个混蛋的。何况他心里也隐隐有着和皇上较劲的意思,你湛凞瞧不上我,派两个无赖来羞辱我,好吧,我也不会让这两个无赖好受。正在遐想中,突听车外一阵喧嚣,他不由问道:“什么事?” 马安挑帘一看,随即笑道:“少爷,这里是京畿卫外军的驻地。自从朱家兄弟把那些‘要犯’带回来后,这里就没有一天安宁。刑部和大理寺天天来要人,可朱家兄弟就是把他们扣在军营中不放。” “倒是聪明,知道进了刑部和大理寺可就由不得他们了。”马志洁嘴角冷笑,心中一动,忙问:“皇上怎么说?” 马安道:“皇上扣着折子,似乎没有动静。” “哦?”马志洁眉头一皱,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想保那两个无赖兄弟?那两个混蛋有什么好?竟比我还受皇上重用?他心中一丝丝恨意不停涌出,突然大声唤来亲卫,斥道:“前方吵闹成何体统,还不拿出钦差的仪仗,让他们快滚开。” 亲卫莫名其妙被训斥,心头火大,立刻命人敲锣打鼓大声嚷嚷,“钦差在此,闲杂人等速速散开。” 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果然让吵闹的人群安静下来,只是这群人个个都用愤恨的眼神瞧着路过的钦差车队。“呸”,终于有个人忍不住骂了起来,越骂越愤怒,赤眼发狠地对刚才和他拉扯的那帮人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吼道:“再不滚,你爷爷我手中的这把刀就不客气了。” “朱武,你别乱来。这是京城,天子脚下。你等着,等着。”那帮文人哪里见过这场面,见他拿出拼命的架势,吓得嘟囔着跑了。 “呸。妈的,一帮子软蛋。”朱武气哼哼回到军帐,将军刀往地上一扔,委屈地对朱文道:“大哥,妈的,马志洁那混蛋回京了。咱们兄弟怎么办?还像老鼠一样窝在这里?” 朱文阴沉不语,半响才艰难道:“要是哥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咱朱家可就靠你了。” “哥,你是咱家的主心骨,我不会让你有事。”朱武沉闷地说道。兄弟俩一时都默然不语,脸上俱流露出不安的表情。不知过了多久,有个内廷侍卫手执金牌令箭挑帘进来,威严道:“皇上口谕,宣朱文进宫面圣。” 朱家兄弟赶紧跪下叩首。临走前,朱武下意识地要去拉朱文的衣袖,却被朱文苦笑着躲开,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皇宫是朱文第二次进来,没了第一次的惶恐和惊奇,只剩下满腔的苦涩和悲壮。他双腿如灌铅般跨入上书房,重重地瘫跪在地,虚弱地口呼万岁。大理寺卿孙达理和刑部尚书严谦低眉在一旁候着,眼神却冷冷看着朱文。另一边,马志洁面无表情低头不语,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郭桢扫了这四人一眼,按照心中揣测的皇上想法,小心翼翼回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4 道:“皇上,此案关系重大,臣以为还是要细细选派精干官吏,慢慢细查方是上策。”他以为皇上是要拖字为上,哪知皇上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言,漫不经心道:“此等大案需要尽快审明,朕不想冤枉好人,更不会放过居心叵测之徒。” 孙达理迫不及待地回道:“皇上所言极是,只是朱大人将人困在军营,妨碍臣等办公,不知有何居心。” “皇上,微臣奉皇命前去剿匪,没有皇命,微臣怎敢将要犯轻易交予他人?皇上明鉴。”朱文几乎是带着哭腔说的。 “你的忠心,朕自然知道。这事不怪你。”湛凞微笑着示意郭桢扶起朱文,“郭相说得对,此案非要能吏不能审明。朕这些时日压着奏折,也是在多方考虑人选。如今马大人回来了,朕这审案之人自是非马大人莫属。” 马志洁猛地一惊,“皇上,臣。” 湛凞打断他的话,含笑说道:“此次筹粮之事尽显马大人才干,况且马大人又是当事之人,审理此案最合适不过。马大人就不要推辞了。” 马志洁见湛凞不容自己推脱,心里摸不准她的想法,硬着头皮偌偌地应下了,恨不得立刻回家和马强商量。 湛凞面上做出欣慰的样子,“这样甚好。朕命马志洁转任刑部左侍郎,会同大理寺共审此案。” 孙达理和严谦对视一下,严谦躬身道:“皇上,刑部左侍郎在职,这随意罢免,恐怕会引起朝廷非议。” 湛凞冷冷道:“前晋律法太过苛刻,朕要重新编纂。原左侍郎入了翰林院,替朕编修律法,这是天大的重责。他的品阶俸禄按原样不变,如何叫随意罢免?” 严谦讪讪赔笑道:“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怕马大人没有审案的经验,恐误了皇上的大事。” “所以朕才要让大理寺一同会审。”湛凞面色不善。 严谦吓得低头不敢再多言。孙达理暗骂严谦没出息,恭敬道:“皇上,那些人犯可否移交刑部或大理寺?” “不必那么麻烦,天下初定,前朝余孽未清,移来移去,恐让贼人钻了空子,明日审案直接提人即可。都退吧。”湛凞甩了袖袍,转身进了内殿。 朱文见皇上走了,急得张嘴要喊,真要给这帮人审案,那他不就完了。郭桢在旁边拉了他一下,凑到他耳边小声道:“皇上这是在保你,还有一夜的时间,什么做不成啊。” 朱文脑袋这时才透出一丝清明,晃晃悠悠回了军营。朱武见他傻坐着,急道:“哥,你倒是拿个主意啊。” “能拿什么主意。让兄弟们死咬不放。”朱文颓唐道。 “大哥,咱们也在前晋的军队里待过,这些人是什么德行你我都清楚。现在谁他妈都知道匪徒是假扮的,别说过大刑了,惊堂木一拍,他们就怂了。”朱武急红了眼,狠道:“不如灭口吧。”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现在杀了他们,不是明摆着做贼心虚吗,这笔烂帐那些混蛋一样会推到我们头上的。”朱文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最后无力地道:“走一步算一步,咱们兄弟俩必须得保一个,你别掺进来,有什么事都往我头上推。” “哥,这叫什么事啊。”朱武痛苦地蹲在地上。 次日清早,刑部就派人来将于元廷和那三个大户带走了。等到了午时,又命人来传朱文。朱文一到刑部大堂,见于元廷四人面带轻松,心中便绝望起来。果然这四人反了口供,孙达理一口一个屈打成招,说他诬陷。朱文只能咬紧牙关,坚决不认。 马志洁高高坐着,喝茶看戏,好不悠闲。昨晚他和父亲商量了半夜,皇上让他审案,是要坐实他马家和董家的敌对事实。可皇上要是灭了董家,腾出手来就得灭他马家。经过此次河间府出事,他也明白了,湛凞不拿他当回事。要真想让湛凞倚重自己,就得壮大实力到让湛凞不得靠着自己,所以董家这个敌人就得慢慢灭,慢到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时,所以这案子他要给董家个面子。就像前晋一样,董马两家这时要斗而不破。 孙达理见他袖手旁观,知道他是在卖人情。这人情不要白不要,态度也跟着傲慢起来,一声声高声叱呵朱文,看样子就是要置人于死地。朱文也知此时除了硬顶再无他法,总不能供出皇帝吧。孙达理明白朱文是不会认罪,冷笑一声,命人去传唤那几个“匪徒”,刑部大堂什么刑具没有,再牢的嘴也能撬开。 朱文死寂一般跪在地上,脑袋里一片空白。小半个时辰,差官气喘吁吁跑来,口齿不清慌道:“大人,嫌犯全部暴毙。” 孙达理脸色剧变,“什么?你说清楚。” 差官大口喘道:“下官去军营提人时,发现他们都服毒自尽了。” 孙达理恨得差点将惊堂木扔出去,他当初先传朱文来问话,一来是想当面揭穿朱文,给皇上个下马威。二来当着朱文面,也是告诉皇上,他孙达理可没有刑讯逼供。哪知棋差一招,皇上给他来个死无对证。以为这样我就能放过朱文?他恶狠狠拍着惊堂木,喝道:“朱文,嫌犯自尽,你难逃其责。说不定这里面另有隐情,本官要上折求皇上彻查此事。” “不管我大哥的事。”朱武瞪着眼从外面进来,凶狠地盯着孙达理,“嫌犯是我在看守。” “好好,来人,将朱家兄弟关入大牢。”孙达理可不会被朱武吓到,发狠道。 “孙大人好威风,竟管起了京畿卫的事。”大堂外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明明音量不大,却让人感到彻骨寒意。 孙达理后背只觉一热,心中却是一凉,来人盔甲鲜明手按腰剑,正是卫绪。 “下官见过卫大将军。”孙达理按住心慌,拿出不卑不亢的态度,说道:“这两人事关要案,本官也是奉皇命办案,望大将军体谅。” “京畿卫是皇上的卫队。”卫绪冷冷看了一眼孙达理,“他二人犯错自有军法处置。若是孙大人有证据指证他二人诬告朝廷命官,本官当然不会阻碍孙大人办案。若是没有。”他不再多言,只是冷冷“哼”了一声。 孙达理气得嘴唇都在哆嗦。证据?都被灭口还有什么证据。一直冷眼旁观的马志洁突然插话道:“不知大将军用何军法处置这二人?” 卫绪面无表情道:“看管不利,失职之罪。罢免官职,罚一百军棍。马大人是怕本官包庇吗?来人,当着马大人面,行刑。”声音毫无感情。后面上来两个如狼似虎的士兵将朱武按倒在地,扒下他的裤子,露出白花花的肥肉,举起手腕粗的木棍毫不留情地使劲打下,一时间血肉横飞。朱武死命地咬着衣带不出一声,朱文双拳紧握,泪水就在眼眶中打转就是不让它流下。 孙,马两人被这血腥场面弄着直皱眉头。很快,刑罚结束,朱武已经奄奄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5 一息。卫绪漠然道:“若是两人大人有证据证明朱家兄弟违背律法,大可上折子请皇上做主,本官绝不庇护。”说完,大手一挥,示意手下将朱文、朱武带走。 回到军营时,朱武已经昏迷。朱文看着忙绿的军医,滔天的恨意涌上脑门。他“扑通”一下跪在卫绪的面前,颤声道:“多谢大将军。” “要谢,你还是随我去谢皇上吧。你放心,我已吩咐过,刚才的棍罚不过是伤了皮肉,未动筋骨。你兄弟性命无忧。”卫绪还是一如既往板着脸。 再次见到皇上,朱文犹如受了委屈的孩子见到母亲,放声大哭。等他哭够了,湛凞才淡淡道:“你可知错了?” 朱文抽泣道:“知错了。微臣不该鲁莽行事。可是那个马志洁欺人太甚,要不是他出言拦阻,那个于元廷早死了,臣的弟弟也不会受这个罪了。也是臣有私心,怕闹大了担罪责,所以也没敢对于元廷怎样。” 湛凞点点头,“对付这些狡猾如狐的贼吏,你一手软他们可不会放过你。朕这次保了你,下次你可就没这运气了。不过朕一言九鼎,仍许你知府之职,过几日你去上任吧。这回可要学聪明些,定要替朕除了豫平那些蠹虫。还有,朕不知道你如何和马大人结怨,只是如今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你好自为之。至于你弟弟,朕会命卫绪关照他的,你就安心吧。” 朱文重重磕了个头,“微臣肝脑涂地不能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皇上您放心,臣就拼上一死也要将那些蠹虫除去。” “不要天天打打杀杀,要用脑子。你好好想想怎么做,先退下吧。”湛凞打发了朱文,转身对进来的闵仙柔笑道:“百姓有了粮安定下来,我这心里也就有底了。” “你在朱文心中埋下一根刺,将来是打算用他这把刀斩了马志洁?”闵仙柔微笑着望着湛凞,此时她的身孕已有四月余,小腹已经微微隆起。 “他心里哪有江山社稷,只是为了他龌龊的私欲。要不是想稳住马强,我早要了他的命。”湛凞轻抚着她的小腹,无比满足。 闵仙柔把手覆在湛凞的手上,说道:“经过此事,马志洁想必也暂时收了他的妄想,看他对朱氏兄弟的毫不留情,董马两家又要回到明斗暗连的格局上来。还是要小心他们翻起大浪。马志洁留下的户部空缺,你打算让谁来接替?” “王功名吧,科考结束,他也算立了功绩,给他个实缺,非议也不会那么多。我的钱库可不能给个二心人看管。你如今也不要忧烦太多,对胎儿不好。”湛凞安抚道:“再过些日子就是科考,我会派人紧盯着。” 闵仙柔温柔地看着湛凞,“我明白,让她平安出生才是最重要的。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受一丝危险。” “不光是她,你和她都要平安,我才能安心。”湛凞蹲下,将耳朵靠在闵仙柔的腹部,静静地听着女儿的动静。 其后的朝政上,马志洁和孙达理上了个含糊的折子,只说是没有实据。郭桢力争道:“启奏皇上,那些凶犯领间藏毒,听闻要审讯过刑便一起自尽。只从这一点便可看出这些人必定是长期训练的死士。臣觉得此案定与反贼有关,于元廷逃脱不了关系。望皇上严惩。” 董平不屑道:“那为什么他们不在捉住时当场自尽?非要在画押之后提审之前才自尽啊?” 郭桢不急不缓道:“这就要问于元廷了。为什么画押之后那些大户们全部口供反复啊?似乎是在等有人救,等不来之后又在自保啊?”原来那日公审不成,马志洁和孙达理一商量,索性先把人都关进牢里,再图后计。朱文受命乔装混进了刑部大牢,没有去见于元廷,只是对那三个大户又是踢打又是威胁又是利诱。那三个大户也明白了,这时已经死无对证,唯一能定罪的就是他们以前画押的供词,要是于元廷再不认账,将脏水全部泼到他们身上,那就不光是自己的命没了。谋反、刺杀朝廷命官那是要诛九族的。死自己一个总好过连累全族。这三人只能硬着头皮咬定于元廷。郭桢自然知道这一切,所以才不慌不忙反问董平。 董平也知道于元廷已经是个弃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马强看似打圆场般说道:“启奏皇上,犬子已调往刑部,这户部右侍郎一职已然空缺,不知皇上希望谁来接任。臣以为——” 湛凞突然出声阻止了他,“这是要职,朕再思量下再说。虎父无犬子,马志洁不负皇恩,筹粮一事功劳极大,马大人教子有方啊。朕决意赐马志洁男爵封号,以示嘉奖。众臣工还有何事要奏,无事,就退朝吧。” 马家父子叩首谢恩,大臣们跟着跪下恭送皇上,随后起身纷纷恭喜马家父子,可当事人心中却有苦难言。董平搀扶着董桦,一语道破天机,“削了实缺,给个虚名,马家真是亏大了。” “不用去管他们,现在我们要准备科举。”董桦冰冷的声音完全与他慈祥的相貌不符,“她不是用无赖对付我们吗,我们也用无赖的法子对付她。老夫要让她知道,把读书人逼急了,耍起无赖来,可是要比真正的地痞流氓厉害千万倍。” 圣启二年三月初,京城大街来往的行人中已经有不少头戴方巾的书生。自皇上重开科举的圣旨颁布全国后,有不少顽固酸儒瞧不上湛凞这个女皇帝,暗中抵制不愿科考。也有人怀疑女子坐皇位,怕江山不稳,不敢轻易来参加科举。但权势诱人,况且圣旨中参加科考的限制几乎没有,一心想博取功名的书生也有不少,所以这些日子上京的人陆续增多。祁淮冠一直忙着整理考生报名的名卷,身体上虽累,但不及情绪上的紧绷,虽说他只顶着主考的头衔,但出了事倒霉的还是他这个主考,他也不是呆子,那些“暗涌”肯定会冒头的。他下了大功夫,将贡院四周加固,又调来大批礼部官员设三道关卡协查考生,又上折子请求皇上调重兵把守,自以为万无一失。 一晃间,三月十五已到,由于考试定在卯时,所以天未亮就有大批今日参考的考生涌向贡院。等考生都入了场,祁淮冠带人巡视了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这才稍许安心,回到屋中命人沏了壶茶,这还没品上一口,有个小吏就急匆匆跑进来,哭丧着脸道:“大人,不好了,闹起来了。” “我才巡视过的。”祁淮冠惊得都顾不得称呼了,“怎么回事?快说。” “下官也不清楚。刚还好好的,正要公示考题时,突然有几个考生发了狂似的跑出来,见东西就砸见人就踢,嘴里还叫骂不堪。我们好些个人上去要擒他们都拿住啊,有一个考生还拿头撞墙,俱是做出拼死抗争的样子。贡院外也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帮子儒生,也是高声谩骂,全是大逆不道之言啊。现在考场内外全都乱了,考不下去,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6 大家纷纷要退场,还有人想往贡院里闯。大人,这该如何是好。” 阴谋,都是有人预谋的。祁淮冠心里凉了半截,急吼道:“大逆不道之言,能胡乱说嘛。兵呢?干嘛不抓人。” 小吏也顾不上下级的仪态,急叫道:“贡院外的那些儒生都是浑身浇满了油,手上还持着火折子,谁敢靠近他们就自焚。而且您是这儿的主管,都等着您发话呢。” “他们不想活,干脆杀了,传本官命令,”祁淮冠还未说完,就被小吏打断了,“大人,您三思啊。外面全是老百姓围观,您要下这个令,等于是当着天下人的面杀了读书人,您的名声可就完了,您以后还要不要立足于世。况且在考生面前杀考生,谁还敢来考试?这次科举就得毁了,皇上会饶了您吗?” 这小吏显然是祁淮冠的心腹,一番话直让他冷汗直流,他也是读书人,自然知道读书人的口舌会有多毒。他强自镇定,“王功名,王大人呢?他是副主考官,怎么不见人?” 小吏明白他是想拉着王功名一同担责,苦笑道:“王大人殿前行走,随皇上在上早朝呢。” “皇上?对对对,”祁淮冠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慌忙道:“我要赶紧进宫禀告皇上,请圣上定夺。”以他多年当官的经验,深知这时不作为比乱作为要安全的多。当他跪在大殿上结结巴巴将考场暴乱一事说出后,没有预想中等来皇上的暴怒。 “他们为何无缘故的大闹考场?”湛凞的声音冷淡自制。 “臣不知。” “不是有许多大逆不道之言吗?说给朕听。” 祁淮冠哆里哆嗦,最后把心一横,胆颤道:“这帮反贼说皇上您,您牝鸡司鸣,颠倒伦常,上天必将大祸于人间,说您不配为天下主。”此言一出大殿一片死寂。 湛凞倒是呵呵笑了,笑声不大却回荡着在每个人心里,震得大臣们心里发寒。“诸位臣工以为此事该如何处置?” 孙达理迅速和董家父子交换了眼神,出列道:“皇上,臣以为如何处置关系到天下读书人的心,切不可鲁莽行事。老太师门生遍及天下,可以说是天下读书人的恩师,若是老太师出面好言相劝,想必这场闹剧定可化解于无形。”他说的轻描淡写,好似要为两个吵架的人劝和一般。 湛凞强忍着心中即将爆发的火气,笑道:“孙大人好胸襟啊,有人骂朕,对孙大人来说这就是一场闹剧。你做闵踆的臣子时,也敢这样以为?”一股冷冷的杀意在整个大殿内蔓延开来。 孙达理显然有备而来,镇定自如道:“皇上误解了臣的意思。读书人素来固守纲常,这也是读书人的气节。自古至今,皇上之尊是绝无仅有,有些读书人脑筋僵固,对我大端朝多有误解也是常情。只要老太师出马,慢慢周旋化解,定可使天下读书人都归心于我朝。”他张口闭口都是读书人,神态里透着一股傲慢。是明着告诉湛凞,你有武力,我有文笔。你湛凞可以对我们这些官员对兵戈,你敢对你天下的读书人动武?一副笔墨,一口利牙,口诛笔伐,保管天下对心有怨恨,让你在史书上遗臭万年。 董桦满意地瞧着这一切,迅速对自己人使了个眼色。接受到指令,董氏党羽皆跪下齐声道:“还请皇上让老太师出面斡旋,切不可妄动兵戈,伤了天下读书人的心。” 郭桢、王功名等人又是气愤又是无奈。动兵戈?那些大闹考场的人明显就是被人指使的死士,要是普通书生早被拿下,哪会形成对峙局面,一旦动武只能杀人。血流成河的场面,经过这些士子一传,天下会怎么看皇上?读书人的嘴可比说书人狠多了。就算这次科举能勉强完成,那以后再要开科,谁还敢轻易来参考。不拿人?任凭这些人闹下去,皇上威严何在?无论怎样,到时流言四起,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稳局面将会功亏一篑,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只能让有威望的大儒出面安抚,然后号召士子共同仇忾闹事之人,用读书人对付读书人才是上上策。这样一来再怎么打杀也不会引起太大风波。只是,郭桢环顾身边己方的人,他们都是从端地来的,在中原哪里会有什么名望。董家他们,唉,居心不良,说不定此次事件就是他们致使。想到这,郭桢打了个冷颤,他们想把天下读书人的心收归己用,对抗皇上? 湛凞隐在袖袍里的双手掌心已经被指尖攥住血痕。这个时候屈服容易,可以后呢?读书人,那是天下的笔杆、言路,都被董家收了,她湛凞不就成了聋子。董家成了所有读书人的头领,这个地位真能和她这个皇帝分庭抗礼了。她还怎么除董家,还怎么治江山。若是连这个坎都过不去,她还拿什么去保护她的仙仙和女儿。想到这,她心中柔软万分,一股喷薄而出的热流席卷而来,浑身上下顿时充满了力量。湛凞仰头大笑,“孙大人所言甚是。不过老太师年事已高,不宜劳累。朕决定亲往,看看孙大人口中的读书人气节究竟为何!传旨卫绪,摆驾贡院。”这声音清脆高亮,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神。郭桢热泪盈眶,他知道皇上这一去面临的谩骂侮辱会是极其不堪的,但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女皇帝却是那么的坚定、无畏、勇往直前,早已不是十多年前他初见的那个五岁小女孩。他突然间觉得心中安定无比,他坚信跟着这样的皇帝,他的抱负、理想一定可以实现。 董氏党羽一时傻了。历朝历代哪有这样的皇帝?送上门当面被人辱骂?她就不怕失了天子的颜面?可是皇上自己的人都没劝阻,他们更不好开口。还在互相使眼色想对策之时,皇上已经大步出了殿堂。 此时贡院内外已经乱成一锅粥了,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围个水泄不通。几个回合一来往,卫士们就知道这些敌人都是训练有素的亡命之徒,只能杀之不能生擒。可京畿卫被卫绪调/教的纪律严明,没有命令是不准滥杀的。偏偏祁淮冠又跑去求援了,卫士们只能干等着。 正在嘈杂不堪时,远处传来整齐的踏步声,铿锵有力。外围的老百姓扭头一看,吓得直往边上躲。一排排一列列手持利刃盔甲鲜明的京畿卫杀气腾腾地跑了过来,闪开众人。紧接着几十人齐声高和,“皇上驾临,所有人跪迎圣驾。” “哗”的一声,整个贡院外除了那些个冒充的读书人,大伙皆是伏地噤声。雕龙描金的辇车缓缓驶来,四周不是气派奢华的仪仗,而是寒光凛凛的长枪。卫绪翻身下马亲自挑帘。 湛凞挺身而出,却并不下车,长身而立在车辕上,目光威严的扫过四周,一丝冷意挂在了嘴角,“朕不进贡院,让考生全部出来。” “遵旨。”卫绪气势如虹,大手一挥。片刻,所有考生低头蜂拥跑出贡院,立即跪倒在地。当然那几个有意闹事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7 的和他们在外面的同伙汇合在一起,互相使着眼色紧盯着不远处的皇帝。 湛凞看都没看这些人,只颇为和善地对跪着的考生道:“都平身吧。前晋朝纲崩坏,贪官沆瀣一气,科举也不过是钱权交易的幌子,前晋后期更是多年不见科考。真正的寒门士子只能灰心度日,毫无出头之机。朕一向敬重读书人,所以特地下旨,科举取士不论出生只凭才学。”她鼓励似地微笑着望着所有考生,亲切地说道:“说说看,你们为什么来参加科考?” 众考生心中都奇怪,场面都闹成这样,皇上似乎不在意,好似和他们拉家常一般。这样的气度和胸襟顿时让大家对这位皇帝有了些许好感。有些胆子稍大的躬身道:“江山百废待兴,草民等读了这些年圣贤书,自然是要为国出力。”又有人接口道:“前晋苛政暴虐,江山疮痍百姓凄苦。如今皇上圣明,天下万民自当为君分忧。”更有人纷纷道,“愿随皇上开创万世之基业”“愿为皇上效犬马之劳”……胆小者暗自懊悔,这等表现机会难得,要是让皇上记住自己,日后定会平步青云。 考生们群情激动,似乎全然忘了还有闹事者在旁。那些个死士暗叫不妙,他们本就是要动摇考生们的心神,然后让董大人出面收了这帮人的心。可现在出面的是皇帝,而且三言两语就让考生们渐渐靠拢过去。这么下去,等考生们的心完全服帖于皇帝,到时皇上将矛头一转,他们不就白死了。明白此时不能坐以待毙,死士中有人大喝一声,“鲜廉寡耻!男尊女卑,阴阳和合,此乃天理!你不尊天理,不守伦常,必定引起会天怒,到时天将责罚,九州不能幸免。若你真为天下百姓着想,就该将帝位还于闵氏,回你端地相夫教子回归妇道。” “说得好!”湛凞不怒自威,目光炯炯面色坚毅道:“朕既然能做这个皇帝,自是上天的旨意。尊卑?朕来问你,天下男子有哪个比自己的母亲尊贵?又有哪个敢说比救苦救难、恩惠万民的神女菩萨尊贵?还政闵氏?朕要刨开你的心,看看里面是不是黑的?竟能说出这等狠心无耻之言。你们转头看看四周的百姓,闵氏当政时,他们哪家哪户没有冻死饿死之骨?哪家哪户没有受过酷吏豪强欺压之苦?自朕登基数月以来,京城上下再不见寒夜嚎哭,端朝境内人人有粮,个个欢心。你们居然还想着让百姓回到前晋暗无天日之时,朕看你们是贪恋闵氏给你们欺压善民的特权。朕告诉你们,真正的尊卑,百姓心中自是有数。”她伸手有力指向众考生,声音发聋振聩,“这些寒生们凭着己身才华,将来报效朝廷,善待百姓。在万民心中,他们就是真正值得尊重之人,肯定青史留名福荫百世。似你们这等昧着良心、禽兽不如的东西,以为有了钱权就是尊贵,视百姓为草芥,随意践踏。朕现在告诉你们,告诉天下万民,朕的大端朝绝不允许有你们这样的嗜血蠹虫。” 这番话听得那些寒门士子个个热血沸腾。那些死士见湛凞说来说去说的都是前晋的昏暗,标榜自己的功绩,随便还拉拢了人心,至于她的悖逆伦常居然只字未提。这些人怎么会允许湛凞这样含糊过去,其中一位特意加高音量,连番冷笑道:“任你巧舌如簧,也不能改变你这妖孽的本性。你一女子竟娶女子为妻,大家说说看,这不是颠倒阴阳,违背天理吗?”另一个更是恶毒道:“男女和合才能诞下子嗣。你不但娶了前朝余孽,还说她怀有你的血脉,你们大家都好好想想,这可能吗?肯定是借腹生子,指不定是哪个男人的野种呢。这样的无耻乱/伦的女子配做我们的皇帝吗?” 明明是温暖的阳春三月,却在陡然之间进入了冷酷的严冬。 作者有话要说:  首先祝各位新春快乐! 俺放假宅在家,决定做个勤劳的作者!努力码字,也算是俺对各位的新年心意! ☆、第七章 剑拔弩张,再无退路!在场的明白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一点,都等着看皇上如何处置。 那些死士也是面显决绝悲壮之色。本来按照密谋的设想,只要董太师一出面,他们立即倒戈再假意悔过,想来皇帝顾着天下士子的悠悠众口,也必不会对他们下狠手。如今不得不吐的激烈之言一出,他们也只有死路一条了。可求生那是人之本能,由活路变死路,任谁都不会镇定自如。 然而湛凞的面上却平淡如水,不见丝毫波澜,挺拔的身姿如青松般傲立,仿佛这世上再凶猛的风刀霜剑都不能动摇她的心神半分。但就这份自如的气度就折服了在场许多士子的心。殊不知湛凞此时的心里已如沸水翻滚,对任何人来说,这番言辞都是天大的侮辱,更何况她的天子!四周跪伏的都是她的臣民,本该如神邸一般高高在上的存在,现今竟被这帮宵小如此的折辱。可是她却不能立即下令捕杀这帮无耻之徒,否则天下人还以为她是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她必须在言语上占尽天理,让天下人信服,然后才好杀了这帮逆贼。 竭力稳住心神,脑子里想着她的仙仙温柔鼓励的眼眸,抬眼环顾四周,只有她一人高高在上俯视一切,陡然间一股唯我独尊的豪气涌上心间。是啊,朕本就是天下之主,谁能耐何之。愤恨怨毒之情一去,整个人立刻放松起来,湛凞睨视天下,傲然一笑,声音沉稳自信,说道:“君权神授,朕既能当这个皇帝,上天自然赋予朕血脉繁衍之能。我湛氏七百年来一脉单传,绵延不绝,此等异事亘古未有,唯我湛氏方有此异能。若不是神裔之后,上天庇佑,如何能成?前晋高祖闵光曾有旨意,我湛氏非亲生血脉不得继承湛氏主。历代晋帝皆会派人入端地滴血验亲,证实我湛氏皆是血脉至亲,史书更有记载。诸位既是学子,不会不知此事。” 有个死士见周遭的士子皆有动容之色,生怕这些人被皇上之言迷惑,赶忙叫嚷道:“那有如何?管你几代单传,那时你们湛氏都是男子,你却是女子。”这话说的虽有理,旁人听着却觉得有些胡搅蛮缠的意思。所有人包括跪着的百姓,大家心里均是有数,三代单传就已经很少见,五代单传更是少之又少,七八代单传几乎没有听说。七百年单传简直就是不可能,除非真是有神仙保佑。 湛凞早把众人的神色收在眼底,顿时神安气定,正义高昂道:“天下巨变,必有异象。前晋立国时,曾有歌谣曰:湛水河边有担当,七百年后坐朝堂。朕之降临,便是上天对前晋的警示。可叹晋末帝非但没有幡然悔过,反而变本加厉荒诞无形。此等恶行,上天怎会容忍?朕顺天意应民心,统御四海,必使天下清平百姓安乐。” 众士子眼神中渐渐显出信服之色,有的更是不住点头。湛氏自前晋开国便存在,一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8 向极有权势,七百年单传之后突然出现女婴,这确实是奇异之事。当初老端王湛洵立女儿为世子,一时间还引起天下哗然,原来寓意在于此。 那些死士见势不妙,当下高声喝道:“说来说去,都改变不了你是女子的事实。即便上天让你登上皇位,你却不知自重,不招皇夫,只和女子厮混,还假托自己的妃嫔有孕。也不知是从哪儿绑来的野男子秽乱宫闱。”这粗俗的话让众士子直皱眉头。 湛凞已是胜券在握,这帮反贼已然承认自己登上皇位是上天旨意,那就等于是成功了一大半,神都让她当皇帝了,那神当然也会给她一些异能了,否则怎么能显得她这个女子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呢。她现在只要说出她能延续血脉的原由即可,而这个原由即使天下人现在不能全信也无关紧要,虽有半疑之忧,却也有半信之功,此之功便足可以将这些人斩杀殆尽。半信半疑之后便是随她做文章了,那就是后话了。 此时的湛凞周身光华万丈,让人心生畏惧,她铿锵朗朗道:“我湛氏乃是神族后裔,天生背现金凤凰,此乃神之印记,延续血脉全赖于此,与男女无关,此事端地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将湛氏神化,正是拜湛凞的先祖湛泌所赐,当初她怕晋高祖最后仍不肯放过湛氏,一意孤行揭穿她女子身份,使天下讨伐之。故而编造了湛氏的神力,将繁衍之功归于神力,撇除男女关系,做好两手准备,将来即便被揭穿身份,也好有应对天下的说辞。不得不说,湛泌这个女人真是奇人,心思缜密手段周全到极致。 “朕要是如凡夫俗子一般招了皇夫,那才真是悖逆天道,使我湛氏血脉混乱,必会招致天谴神弃。”湛凞冷傲的俯视众生,你们不是用男尊女卑来压朕吗,朕把这个指责还给你们。男女和合诞下的血脉不都是属于男子吗,你们让朕招男人,朕的湛氏血脉不就别人家了?朕的神族血脉还怎么继续? 见众人纷纷有肯定神情,那些死士一时哑口无言无法反驳。这种情况超出了他们的预想。当初密谋时董桦等根本没考虑端地关于湛氏的传言,上位者为美化自己,总是要将己族一脉和一些不可抗拒的神迹传说强连在一起,这是历朝历代都会干的事,不足为奇。何况那些传言也仅在端地流传,中原地带不过有些只言片语,他们要抓住的只是湛凞身为女子如何胡为这一点。董桦想的是湛凞再怎么厉害也不能和整个世俗相抗衡,不过他虽老谋深算,但也犯了个读书人的大忌,他以为这些怪力乱神之说,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怎会亲信?可惜他忽视的是这世上至高无上的皇权。这些士子他们心底里信得不是虚无缥缈的传说,而是皇帝能赋予他们的权力。权势诱人谁能抵抗?这些人既然来参加科举便是已经认可了皇上的统治,想给自己谋个光明前途。董桦想收了这些人的心为自己造势,他的筹码无非就是他在读书人心中的虚名。但顶着个虚名的大才和紧握实权的皇帝哪是可以相提并论的。只要皇帝说的有理有据,这些士子凭什么不信?哪怕听起来更像是说书人编撰的,何况史书上记载的历代皇帝不也都是用神说来渲染自己? 湛凞的眼中已经闪出嗜血的光芒,“从古至今,只要男子为帝,总会落得个天下纷争,百姓凄苦的下场。上天垂帘众生降下旨意,赐予朕之一脉神力,平定天下延续血脉。自朕起,大端朝历代将由女帝登基。从此天下必得百业之兴盛,万世之清明。”她话锋一转,对那些乱贼怒目而视,“汝等贼子,以为用此等秽言污语辱骂于朕,就能蒙骗天下人的眼睛?前刻汝等还对前晋昏君念念不忘,要朕还政于闵氏,被朕驳斥后,汝等又将恶语加于朕的爱妻,说她是前朝余孽。前言后语混乱无状自相矛盾,分明就是有人指使存心闹事。”她对卫绪使了个眼色,缓缓冰冷道:“来人。” “你敢!”那些死士知道大势己去,那肯坐以待毙,拼命叫嚷,“你这等妖言只能蒙蔽蠢顿之人,天下士子心中皆明。你拿兵戈凶器围困吾等读书之人,分明就将士子的尊严践踏于脚下,分明就是昏君所为。今日吾等若是血溅当场,天下士子必定众口讨伐替吾等讨回公道。” 这也是湛凞最大的隐忧,她扫视众人,那些士子都面露畏惧之色。毕竟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真要当着他们面杀人确实会让人害怕。 忽然间,只见一枚鸡蛋从跪着的百姓中飞了过来,准准扔在了一名死士的头上,一个似乎壮着胆子的百姓声音高叫道:“打死你们这帮坏蛋。皇上让咱百姓吃饱穿暖过个好年,是咱老百姓的大恩人。你们这些坏心眼的,一天到晚想着前朝昏君,想着再来欺负咱老百姓。皇上,您一定要替草民们做主啊,把这些勾结贪官祸害百姓的歹人全部杀掉。大家一起上,砸死这帮龟孙子给为咱苦死的亲人报仇雪恨啊。”好似号令一般,不知从哪儿出来的鸡蛋烂叶污秽之物全部砸向这帮死士,百姓中间好多义愤填膺的声音。 湛凞昂首淡定,她已经看见百姓中间夹杂了好些个酉阳控制的京城暗线,不用想,定是她的仙仙在背后出谋划策。那些死士有苦难言,砸向他们的污秽之物中含着许多常人看不出的细小暗器,怎么办?只能硬扛着。难不成还能冲向百姓?真要这样,湛凞杀他们名正言顺。 读书人最是明白事理,说得好听点就是良禽择木而栖,说得不好听点就是墙头草见风使舵。老百姓的心都是皇上的了,他们还能摇摆不定吗?跟着皇上那就是顺应民意。有机灵的感觉高声表明心迹,“这些人定是前晋余孽,南方闵氏逆贼指使。皇上勿要心软,读书人中没有这样只为一己私欲、不顾天下苍生的无耻之徒。”此言一出,那些有心攀权的考生纷纷跟着恳求皇上严惩闹事者。 湛凞心中一松,面上却对那些死士露出怒其不争的表情,惋惜道:“读书人寒窗辛苦数十载,为了是哪般?还不是为了一展抱负,敢为天下先,还社稷、百姓一个清朗安定。你们倒好,读了那么些书,明了那么多事理,纯粹就是为了争权夺利满足私欲。朕不是前晋的昏君,朕的大端朝绝不允许有你们这样斯文败类。”她将目光转向众考生,露出鼓励欣慰的微笑,“朕开科取士,为得就是给朕的大端朝选出栋梁之才,前晋取士所注重的家世、门第,朕统统视为无物,朕要的是你们胸中的文墨。传朕旨意,在朝天门外另摆考场,告示所有考生速去朝天门,”她抬头看看尚未升到中间的日头,朗声道:“未时开考。朕要亲自在城楼上监考!摆驾回宫。”说着,看了一眼卫绪,转身回到了御辇中。 这就是史书上着名的“朝天恩科”。科举本是三年一试,而恩科本是皇上特许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99 的附加科考,按先例开国后三年才有科举,此次科考却是湛凞一力促成,故而也叫恩科,这也是为什么此次科考门槛如此之低,来的人却很少的原因之一,大家心里也在忐忑。 朝天门是皇宫最大的宫门,气势宏伟庄重,只有重大庆典时此门才开。宫门外的空旷场地容纳千把人绰绰有余,此次恩科又在端朝初立之时,观望犹豫之人甚多,故而来参考的也不过千余。湛凞在来时早考虑好了,贡院经此一闹,势必在考生心中留下阴霾,已经不适合作为考点。移师朝天门是最佳选择。试想,在象征着国家至高无上权威的朝天门前考试,这对那些一心要求取功名的考生来说是多大的诱惑和激励。 湛凞刚回宫,章固立刻过来禀报,“皇上,朝臣们还在等着您呢。”当时没说散朝,湛凞直接就走了,那些臣子自然是不敢乱动。 “留下王功名和郭桢,其余都散了吧。”湛凞颇有些乏力,刚才那场仗打得她是又累心又愤恨 章固领旨去传话,别的朝臣们神色倒好,只有董家党羽脸色不善。董桦等一出宫,立刻就有眼线将贡院外发生的一切告之了他们。董平觉得气馁,但见父亲颜色难看,只能安慰道:“胜败乃兵家常事,父亲不必挂怀。百姓困苦惯了,一时得了她的恩惠,自然会被蒙蔽。日子久了,明白人肯定会向着咱们的。” “什么百姓!”董桦气得破口大骂,完全失了他慈祥儒雅的仪态,“百姓既穷苦惯了,那鸡蛋菜叶从何而来?分明就是她派人混在人群中冒充的。真是无赖君臣,那朱文挑动愚民肯定也是她教唆的。这群——”一口气没吐出,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董平见父亲气得不轻,忙扶他上了轿,黯然长叹一声,也坐上了轿。还没走一会,轿子就被拦住,任凭董府下人怎么恐吓,就是没被放行。董平影响到父亲,赶紧下轿呵斥。哪知祁淮冠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阴阳怪气地笑道:“董大人,考场移到朝天门了,为防万一有人再闹事,咱们不得不要戒严一下,您说是吧?您和董老太师还是绕道吧。”他也是久混官场之人,贡院闹事的那帮人分明就是有人指使,至于是谁在后面捣鬼,他心里虽不太明白,但也知道和董家恐怕脱不了干系。你们董家想和皇上玩,却要毁我前程,我还能给你们好脸色。 在这当口,董平也没心情和他计较,一甩袖子上了轿,吩咐下人掉头走了。 祁淮冠大大“哼”了一声,得意地转身忙开了。快到未时,朝天门外千余的桌椅早已摆好,考生们全部入场,场面甚是严肃。只听一声高喊,“皇上驾临。”所有人无声的跪下,齐声山呼万岁。 湛凞站在城楼上俯瞰大地,面上尽显威严。祁淮冠弯着腰几近卑恭之态,忙着表现道:“启奏皇上,此次恩科共有一千一百二十七人参考,实到一千一百二十七人,无一遗漏。”声音十分洪亮。 湛凞可不想在众多考生面前表扬祁淮冠,只微微点点头,然后沉稳朗声道:“朕统御四海非为己欲。前晋外崩中溃,倒行逆施,人人厌苦,家家思乱。天下无一日安宁,义士无一刻安枕。朕顺应天意,起义兵,惩恶徒,安百姓,行善举,所作所为,日月可鉴,无愧天地。然晋之逆贼跋扈虐民已久,岂会甘心做丧家之犬,一心妄图复辟,手段阴辣狠毒,极尽污蔑之能事。所幸民意向朕,朕心甚慰,甚慰!”她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既感动又激昂,无非是要在场的所有人听清这最后一句最重要的话——刚才在贡院你们也看清了,老百姓的心还是在朕这儿,你们要做识时务的俊杰。虽然表达的意思只有这一个,但由于在贡院那边不光是考生在听,老百姓也在听,所以她要说的通俗易懂。不过现在面对一群读书人,自然要稍微卖弄一下学识拽一下文,好让这些考生知道,他们的皇上虽是女子,却也不比那些饱读诗书的学者差到哪里。 深吸一口气,湛凞平缓道:“朕一向以为,天将大才定然不拘一格,故而此次恩科朕要行旷古未有之先例,去门第重才识,公平为先。朕知道此次恩科原本分为三场,汝等中已有人进过贡院,虽考题未出,但必有人心存疑虑。朕决定废除原有考题,当场出题。”湛凞手一伸,立即有太监小跑过来跪下当桌案,另有太监将宣纸铺好,笔墨奉上。湛凞一挥而就,振声道:“那些乱臣贼子祸国殃民之辈视朕为贼,朕倒要问问天下人的心,究竟何为贼!谁为贼!就以‘贼’为题,一个时辰为限。” 有个太监高举着皇上的御墨,小跑着下了城楼来到考生面前,高声道:“皇上有旨,本次恩科考题——‘贼’。以一个时辰为限。” “咣”的一声锣响,有官员高喊,“未时已到,开——考。”考生们这才起来,各自做回位子奋笔疾书。 湛凞坐上龙椅,茗茶养神,静待考试结束,“去把王功名和郭桢叫来。”章固领旨疾步而去。这时卫绪悄然上了城楼,恭敬地看了一眼子端。子端会意,伏在皇上耳边说了句。 湛凞头都没转,只轻轻挥了下手。卫绪赶紧跪上前道:“皇上,已经全部处理干净。” 湛凞道:“可有活口?百姓们怎么说?” “百姓们都骂他们是乱臣贼子,死有余辜。只是臣无能,没有捉住活口。不过瞧他们的情形,恐怕全是死士。” 湛凞眼中闪过厉色,“给朕查!京畿的安全不能有一丝纰漏。记住,大张旗鼓地查。。” “臣遵旨。”卫绪退下时正与王功名、郭桢擦肩而过。这二人跪下时恰见皇上冷着脸,不觉紧张起来,心里均是明白,卫绪恐怕没有从贡院那帮闹事之人身上套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此刻皇上心情必定不佳,可不能失言惹怒皇上。 哪知湛凞和善道:“功名啊,听郭相说,你不但阅读极快,一目十行,而且还有过目不忘的本领。朕今日要试上一试了。” 王功名见皇上对自己和颜悦色,稍微放下心,拘谨笑道:“回皇上,那都是郭相的谬赞。皇上您的吩咐臣定当勉力一试。” 湛凞赞赏道:“好。朕要你立即阅卷,务必要在亥时之前当众放榜。你可能做到?实话实说,朕不怪你。” 王功名为难道:“臣不敢在皇上夸海口,以往臣半日内背熟过通史,阅千余份考卷想来也不是难事。只是按照惯例,考卷应该重新誊写过,方能阅看。半天之内,恐怕时辰不够。”这一条是为防着阅卷人循着笔迹替人作弊才设立的,每次考试后都要有专门人员将考卷重新抄写,原卷封存后,才能交给考官。只是真有人作弊,这一条有能有什么用,做做样子罢了。 “非常时行非常事。贡院一闹,加之前晋昏聩,考生心里总会有些不安。朕也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0 是为了安他们的心,以公平示天下啊。”湛凞笑道:“你勿要疑虑,只此一次而已。” “皇上圣心独运,乃是天下士子之福。臣领旨。”王功名叩首又道:“臣斗胆请皇上示下,臣一人阅卷恐惹非议,皇上是否还有其他人选?” 湛凞但笑不语,郭桢在一旁插话笑道:“王大人,皇上早有安排。”他对皇上恭敬道:“皇上,臣已经奉旨暗中选了五十名颇有才华的合格官员,将他们二人分为一组,王大人阅卷之后,再由他们复阅,试卷上均要有他们的签名。由此一来,每份考卷确保有三人合议,保证不会遗漏任何文章。”这事他的领的皇上密旨,就怕有心人从中搅和,安插自己的心腹,破坏科考。所以考察人选时,他都是从不要紧的府衙小吏中着手,谨慎异样,一个多月来几乎没睡过好觉。“皇上,这五十人已经在下面候着了,只是他们还不知道阅卷之事,需不需要臣告之他们?” “郭相办事,朕一向放心。”湛凞赞许道:“明眼人早能看出了,不需再说了。把考卷上的考生姓名遮住即可。半个时辰快过,朕看有些考生要交卷了,你们这就去阅卷,也能快些。唉,仅凭一考定胜实在草率,朕也是无奈之举。记着,事关国运,宁缺毋滥。” “臣领旨。”郭桢和王功名退下后,果真有考生举手示意,官员将试卷上的性命遮掩,将其封入一只竹筒,进入朝天门交给一名太监,太监在满是皇家侍卫排列注视的青石大道上飞奔着将竹筒送入华英殿。王功名带领着五十名阅卷官早等候着,他打开试卷急速的阅览起来,很快在试卷上写了个“中上”,又在下面写下自己的名字,顺手交给身旁候着的太监,太监将试卷交给了一组的两人,那两名官员认真的读了起来。再往后送来的竹筒越来越多。王功名应付自如,不见丝毫局促。 随着又一声的锣响,宣告着申时来临,大端朝的第一次科考正式结束。考生中有人淡然,有人懊恼,有人胸有成竹,有人茫然无措,一切都收在湛凞眼中,她挺身站起,英姿勃勃,“朕知道汝等寒窗苦读数十载,为得就是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一展所长。以往前晋礼乐崩坏,今时又有居心叵测之徒闹事贡院。汝等必定心中惶然。非常时期当行非常之事,朕决定即可放榜,以安汝等之心。三日后,上榜士子的文章皆将张贴于贡院之前,所有及第者须在贡院内接受天下士子十天诘问,以彰显科考之公平。若有滥竽充数者,连同阅卷官员一同严惩。若有落榜士子心有不服,可向主考官员递上诉求,一并将文章贴于贡院前,交予天下评论,但有过人之处,朕定当还汝公平,严惩失职官员。天下初定,正值用人之际,朕将下旨,明后两年开科依旧。落第者切勿灰心,当回去好好苦读,以便将来为国为民,青史流扬。” 考生们早在皇上站起时就低垂手静听。等皇上说完时,已经按耐不住的齐声兴奋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气壮山河的欢呼让湛凞头一次有了天下尽在掌握的壮阔得意之心。千余份试卷阅读起来也是费时,只能说王功名确是能吏,在他的带领下,戌时过半,上榜的文章已经交到了皇上面前。千余人中只有区区的三十二人中第。王功名跪下回道:“皇上,臣等选出三人为今次科试的前三名。探花人选臣等一致认为是颍川雪明锐。只是状元和榜眼的人选,臣等颇有分歧。河间田汉光和鹿护山慕中原之间实在难分伯仲,还请皇上定夺。” “鹿护山?”湛凞接过考卷,细细看起来,不大时刻,便笑道:“朕看还是慕中原为上。放榜吧。” 章固接过名单,快步下了城楼,大声地念出中榜者的名字,一时间考生间悲喜交加,只是因为刚刚皇帝表了态,后面还有恩科,所以这落榜者的悲色倒不是很浓。 湛凞信步下了城楼来到考生中间,考生们全部慌忙跪倒聆听圣意。湛凞和煦地问:“谁是雪明锐?” “回皇上,民女是雪明锐。”一个细小的声音才边角落传来。 湛凞定睛一看,差点乐出声,头扎两个丫髻的粉嫩小孩瞪着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正望着她。“来,到朕这儿来。” 小女孩一骨碌爬起,跑到皇上身边,仰头灿烂笑着 湛凞见这孩子身形不足四尺,天真可爱,心中喜爱异常,却故意板着脸逗弄道:“几岁了?你不知道女子不能参加科考吗?” 小女孩口齿清晰,“回皇上,民女十一岁。皇上在皇榜中说不论出生、门第,只求真凭实学。既然不论出生,自然不在乎男女。况且皇上又没有特指女子不能参加科考。” 这里的“出生”当然是指背景身世,自然不是指胎儿出生。这小女孩居然聪明得将“出生”曲解一下。湛凞哈哈大笑,“冰雪净聪明,雷霆走精锐。好个雪明锐!这世上父母大多都是重男轻女,不知你父母乃是何人?朕倒是好奇了。” 雪明锐利落的回答,“民女没有娘亲,爹爹就在考场外面。” 湛凞一挥手,立即有太监出去将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带来。老人跪下叩首道:“草民雪永昌叩见吾皇万岁。” 湛凞见他不见丝毫局促慌乱,赞赏道:“你教好女儿啊。世人都以女子无用为德,你为何要将女儿教育成才?”她又仔细打量雪永昌,心中疑虑,不由问道:“难道是你老来得女,故而宠溺?” “不敢瞒皇上,草民已快八十,如何能老年得女?草民与贱内伉俪情深,不愿为子嗣之事委屈了内人。夫人去世后,草民一直独居,直到十一年前在荒郊捡到了明锐。圣人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可圣人没说这幼要分男女。这孩子是上天赐给草民的宝贝,草民自然要万分珍惜。这孩子天生聪慧,草民实在不忍埋没她的才华。恰逢圣朝建立,正是这孩子天大的福气,故而草民斗胆带孩子来参加科考,望皇上恕罪。”雪永昌的一番话让在场大部分人都心生感叹。只有小部分心里很是别扭,可皇上是女人这自古至今最大的怪事都有了,弄个臣子是女人也没什么稀奇了。谁敢不要命的多言,都来参加科考了,不就是指望着皇上能给自己个前程吗。何必和自己的好日子过不去呢。 湛凞更是夸赞道:“老先生大人不曲啊。”她低头对雪明锐和蔼笑道:“小明锐,先在朕的翰林院好好和前辈多学学,等你满了十八岁,朕亲自考你,若是合格,朕定让你尽显其才。” 雪明锐十分机灵,跪下磕头,一本正经道:“微臣谢过皇上。” 湛凞命人扶起雪家父女,满意地点点头,又问:“谁是田汉光?慕中原?” “回皇上,草民便是。”两个声音几乎一同响起。一个苍老,一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1 个清亮。湛凞分不出谁是谁,于是笑道:“田汉光,你和慕中原的文章本来不分上下,你可知朕为何点你为榜眼?” 苍老的声音又道:“草民不知。” “你的文章立意确实不错,只是太过激烈。其中一句‘无恶不除,无恶不净,不予大小论之。’朕以为不然,大恶必除,小恶必惩,改恶向善,方是教化人心之上道。人非圣贤,依你之言,只要犯错就一味除去,天下百姓还不人心惶惶?治国以仁德为本,才是正道。你以为呢?”湛凞微有讶异,原来竟是个老翁,但文章中嫉恶如仇的字句倒像是年轻人的口吻。 “皇上教诲的是。”田汉光重重叩头,悲愤道:“皇上容禀,草民世代都是豫平河间人。皇上您可知道,民间关于豫平的谚语?豫平富,天下钱粮管个够;河间富,半壁江山食无忧。扔一颗粮食到土里,来年就能收成一碗粮食。可前晋时,这么富庶的地方,百姓们却哀鸿片野易子而食,草民心里的愤懑之情无处可诉。时逢圣朝当立,皇上锐意进取。草民心有期盼,花甲之年,觍颜参考,叫皇上笑话了。” 湛凞知道他往下想说除去董家党羽之事,心里赞赏他的行为,前晋是董家把持豫平,如今除了河间府,董家依旧在豫平有极大势力,董家多年经营,豫平上下盘根错节,官商勾结,和当地的豪门氏族沆瀣一气,杀鸡儆猴做一次也就罢了,真要革他们全部的命,非造反不可。再者全部撤了他们,自己也没那么多人替代。时机不到还是不能躁进,慢慢来才是上策。湛凞淡淡阻止道:“朕的端朝绝不会允许这等事情发生。你就安心吧。”此时她已经想到把田汉光的用处了。转身,她又笑问道:“慕中原,鹿护山?朕孤陋寡闻,这鹿护山不知在哪儿?” 慕中原恭敬道:“回皇上,是北狄境内的一处小山,北狄人也未必可知。”此言让现场一片寂静,有人悄悄望去,此人褐发棕眼高鼻,确是北狄人的相貌。 湛凞还未说话,身后跟着的祁淮冠忍不住跳出来呵斥道:“大胆,北狄乃是中原世仇,你定是奸细混入我朝意图不轨。”他是主考官,在考场坐镇着,见皇上下来了,急不可待的上去讨好邀功。 “大胆!”湛凞怒斥道:“连小明锐都知道朕的旨意是无论出生门第,你想让朕做言而无信的昏君?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没有这点包容胸襟,朕岂配做这天下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的王土将来定会包括北狄之疆。” 祁淮冠的马屁拍到马蹄子上,脸色苍白地退下了。慕中原神色依旧道:“皇上,草民不怪世人对草民的误解。中原和北狄世仇百年,哪能轻易化解。但我北狄中也有爱好和平之人。草民的爹便是其中之一。父亲原是鹿护山下的小族之长,从来都是羡慕中原文化,故而给草民起了这么个名字。亢氏崛起,无奈依附。父亲一向规劝亢氏与中原修好,中原人多地广,物产丰富,但逢明主盛世,岂是我北狄能抗衡的。北王野心,父亲哪能看透。时日久了,加之敌人挑拨,惹来北王大怒,草民全家就无一幸免。草民九死一生逃到中原已有四、五年光景。前些时日见到圣旨,真如久旱逢甘霖,草民实在,”说到这,已经哽咽起来,再无法继续。 湛凞亲自搀扶起他,宽慰道:“你不要疑心,君无戏言。只有你忠于朕,忠于大端,朕定会待你如子民般一视同仁。”转而又训斥道:“尔等都是中原饱学之士,生于斯,长于斯,学于斯,却不如外族之人博学,朕都替尔等羞愧。”口气缓了缓,又道:“望尔等知耻后勇,来年给朕份满意答卷,尔等可能做到?” 读书人都是自命清高的,那能受得了这样的激将,考生们齐声大和:“定不负皇恩。” 过了亥时,夜已深了,湛凞又激励了几句,便摆驾回宫了。在去清漪宫的途中,她突然想起什么,命人将御驾抬往建和宫。恵妃祁氏见皇上来了,惊喜异常,跪迎道:“臣妾恭迎圣驾。” 湛凞面带微笑,扶起她,道:“夜深了,朕扰你清梦了。” 恵妃含笑带羞,“皇上能来,臣妾求之不得呢。”赶紧又吩咐宫女,“还不快给皇上沏茶,”又婉约笑道:“皇上定是忙碌至今,臣妾给您做点可口的点心去。” “不必了,朕不饿,就是想来瞧瞧你。来,陪朕说会话。”湛凞拉着她的手,坐了下来,笑道:“在宫中可待得惯?有什么委屈和朕但说无妨。” 恵妃低眉温婉道:“臣妾谢皇上挂心。臣妾在宫中过得很好呢。” “朕就知道封你个‘恵’字最是贴切。”湛凞颇为欣慰,“你们祁家对朕一向忠心啊。此次科举你父亲功劳甚大,朕定会嘉奖与他,只是他身为朕的心腹,难免会遭人嫉恨。有时明面上,他少不得要替朕多担待些。” “皇上这是哪里话来,父亲身为臣子为君分忧,那是天经地义的。”恵妃回答很得体。 “你能明了朕的心,也不枉朕挂念你了。”湛凞点头笑道:“朕这就下旨,让你母亲明日进宫看看你,可好?” 恵妃跪下喜道:“臣妾谢恩。”见皇上有要走的意思,又露出一副我见犹怜的娇弱样,怯怯道:“皇上,能就走吗?” “朕实在是乏了。过些时日,朕定当专门来陪你。”湛凞起身柔情地抚摸着恵妃的脸庞,爱惜地笑着。 “皇上当真?”恵妃小女儿之态尽显。 “当真。”湛凞这戏也是做到十分。等回到清漪宫,早有满桌好消化的食物摆上来,她这时心情略有放松,便命人上酒,吃得是风卷残云。 “夜深了,还是少饮酒。”闵仙柔心疼不已,“明知要忙到深夜,中午还只进一碗小米粥,你叫我如何说你是好。” “是给气饱了。”湛凞吃得毫无形象,“刚刚我去安抚了一下祁家。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不去睡?你现在身子最要紧。” 闵仙柔没理会,故意冷色道,“你没有在恵妃那儿吃亏吧?” 湛凞差点呛到,立刻委屈道:“你就只关心这个?” 闵仙柔拿着锦帕细细地擦去湛凞嘴边的水渍,笑道:“有什么好关心的?瞧那帮奸党极力让董桦出头的嘴脸,这背后分明就有他们的影子。我知道你的能耐。” “这也是我要卫绪大张旗鼓查下去的原因,让那帮奸贼以为我还不知道幕后黑手,不要狗急跳墙,咱们才好慢慢收拾他们。”湛凞有点疑惑,“你说他们在朝上急于抬出董桦,就不怕我怀疑?” 闵仙柔笑道:“我要是董家党羽,也不怕你怀疑。毕竟南方还有个闵煜这么大的靶子,栽赃是最容易不过,训练死士就是不让你拿住真凭实据,有什么好担心。只是你这番大张旗鼓,瞒的了其他人,怕是瞒不过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2 董桦。” “不需瞒董桦。董党接二连三的失败,士气殆尽。此时正是他董桦安稳人心之时,即便他知道我的用意也绝不会让党羽知晓,反而会借着这番动作安抚下属。我都知道他要说什么。”湛凞学着董桦老态龙钟的声音,“湛凞毕竟是个小女娃,瞧她这大张旗鼓的做派,正说明她还没有怀疑到我们身上,诸君大可放心。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老朽也绝不会让诸君身家有失。”说完,她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闵仙柔怕她再呛着,给她顺着背,又听她继续兴致高昂道:“不过前晋这些旧臣倒是要分开对待。董桦是前晋群臣之首,我和董家连番交手,官场上谁不心中有数,那些旧臣多少会心有戚戚焉。所以祁淮冠是必要拉拢的,好教那些人知道,忠于朕才是他们最好的出路。否则,我定饶不了他们。只是那个姓祁的女人真是心烦。”她突一眼瞥见站在一旁的子端,诡异笑道:“子端,朕让你去代朕消受恵妃的美人恩可好?”子端头一次没有立即回答“是”,身子僵直面色苍白。 湛凞大怒,抓起酒盏砸过去,顿时鲜血顺着子端的额头流下了。“这就是父皇给朕的暗卫?如今也学会抗命了?” “奴婢遵旨。”子端木然地跪下,一字一句咬牙说出,面上竟有了视死如归的神情。 闵仙柔见湛凞面色微红,神情亢奋,知道她是酒意上头,忙拉着她的手,温和地笑笑,指指银月,戏谑道:“你啊,越来越木头了。在人家小情人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人家能答应才怪。” 湛凞转头见银月,见她眼神哀伤身躯微颤,恍惚间明白了什么,“混账,你们俩是朕的心腹亲信,竟敢瞒着朕?” “皇上,”子端哀声道:“奴婢绝不敢对您有任何隐瞒。奴婢对天起誓,奴婢和银月绝无私情。” 湛凞倒是好奇了,这两人明明就是相互有意的,“你二人明明日日相对,做相思苦情状是给谁看?”她是知道子端的为人,绝不会对自己撒谎的。 “太上皇说过,奴婢的身体和性命是皇上的盾牌。”子端言语坚定。 湛凞晃悠着走来,抬起一脚就踹在子端的肩上,好笑道:“仙仙说朕是木头,朕看你才是木头。成天间板着木头脸,好似朕欠你钱不还一般。”她一把拉过银月推向子端,“朕这个皇帝要是做到日日被人刺杀、夜夜提心吊胆的份上,这大端朝就完了。为朕捐躯,确实忠心。但你们可是父皇给朕精心培养的无双勇士。要是有点事就只会拿命去搏、拿身子挡,朕还养你们这帮废物作甚。随便一个士卒就可做到。” 子端抱着银月,含泪道:“奴婢知错。” “朕是那么不通情理吗?朕知道你心里所想,怕随时送命连累银月。蠢货。”湛凞酒劲上来,越发激动,“你们要真是有本事,就该在危险产生之前,掐断源头,防患于未然。这才是真正的忠君。你,”她指着子端,恨铁不成钢,“你这个木鱼脑袋,榆木疙瘩。朕可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你怎么成了这样迂腐的性子?还没有酉阳、申菊洒脱。朕现在就将银月许给你。不,是将你许给银月,你敢负她,朕决不饶你。滚滚滚,朕瞧见你这张木头脸就生气,滚回去,立刻奉旨洞房三天三夜。” 子端和银月脸均涨得通红,还得叩头谢恩,样子甚是滑稽。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抿嘴偷乐。 湛凞自己也是忍俊不禁,回头促狭地对闵仙柔笑笑。闵仙柔秀眉微扬,满眼宠溺,笑意盎然,刚要说话,只见湛凞身子软软地跌了下来,顿时大惊失色,“快传周御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湛凞躺在龙床上,面色红润,呼吸均匀,还有轻微的鼾声。但殿内众人的心却跟着周医官紧皱的眉头紧张起来。见把脉完成闵仙柔急切道:“如何?” 周医官神色平和,安慰道:“娘娘放心,没有大碍。皇上自登基以来忧心劳累神情紧绷,今晚心情放松之下,胃口大开,食量便超出平日许多。饱食加上饮酒,难免会血气运行加快引起眩晕。现下皇上已经安稳熟睡,明日臣再开些补气安神的药,调养个三五日,龙体定会康健如常。”绕个弯子,意思无非就是说皇上是喝醉了。 即使周医官话说到这份上,闵仙柔仍不能放心,“皇上的龙体万不能大意。” “娘娘放心,今晚臣已命太医院全员待命,臣和李嬷嬷在外面守着。保证万无一失。”周医官担忧地看了一眼闵仙柔,“臣以为娘娘的身体更应该保养,现在已经子时,娘娘您还是赶紧休息才好。” 闵仙柔这才微微颔首。整个清漪宫逐渐平静下来。 待日上三竿后,湛凞才缓缓睁开眼,只觉周身轻松精神饱满,看见紧搂着自己、仍在熟睡的仙仙,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刚动了下手臂,闵仙柔立即警醒。湛凞吻了下她的额头,柔声道:“你再睡会。” 闵仙柔见湛凞神清气爽的样子,终于放下心,神色慵懒起来。乖巧地点点头,又昏昏睡去。酉阳踮脚进来,在帷帐外小声回禀:“皇上,朝臣们都在等着呢。章固请您的旨意。” “就说朕身子偶感不适,今日早朝就免了。”湛凞生怕吵醒仙仙,压低了声音说道。 午时过半,这二人才懒散起来,悠哉地洗漱用膳后,在周医官的建议下,将龙榻搬到了园中,舒服地晒着太阳。片刻的悠闲时光还没享受,章固便抱着一大摞奏折来了。 闵仙柔看出凞凞的不高兴,示意章固将奏折放下,笑道,“听说那王功名有一目十行中还能过目不忘,这点本事我可也会,不信,咱们比比。” 湛凞搂过她,笑道:“我认输。你这脑袋,我自小就有认输的心理。” 闵仙柔给她说的心里甜滋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扫了一眼,笑道:“这等无关紧要的折子,批阅下即可,重要的再细细看。我看你批,很快就能批示完毕。” 湛凞依言,接过仙仙手中的折子,拿起朱笔,写了个“阅”字,便将它扔在一旁。不消一盏茶的功夫,奏章已经阅览完成,只有一份给闵仙柔压下了。湛凞好奇地问:“是什么事?” 闵仙柔笑道:“你自己看。” 湛凞拿起一看,竟是马志洁和孙达理关于河间府于元廷一案的处置折子。她顿时冷笑着读了出来,“前河间知府于元廷连同当地奸商胡、彭、方三人定谋逆大罪,按律法当株连九族。”猛地将折子摔在地上,怒道:“好啊,这二人当朕是傻子,看不出他们包藏的祸心吗?诛九族?那三个富户的九族被诛,天下的豪门大户更要和朕离心离德,投靠他董氏和闵煜了。董氏党羽本就对朕心有疑虑,再用个栽赃之罪将于元廷株连九族,他们还敢对我大端抱有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3 奢望?更要抱紧董氏团结一心了,这真是遂了董桦的愿。” 闵仙柔命人拾起奏折,娇笑道,“你这皇帝才坐多久?别的不见长,倒是脾气越发暴躁了。昨晚上手就将子端的额头打破,那可是你的心腹。做皇帝这日子长着呢,你这样气,迟早生出病来。你身子一垮,我们母女怎么办?教人欺负去?” 湛凞长舒一口气,“我也不是要生气,你是不知道那些个混账子在外面造谣你我的中伤之语是多么不堪。” 都说伴君如伴虎,为什么?还不是皇帝是这世上最有权势的独尊之人。没有制约说一不二,时日一久,又不是圣贤善于恪己,那骨子里的随心所欲自然显现,这可是人之通病,脾气能不大吗。闵仙柔明白不能由着湛凞的性子,闹出岔子是小,气坏身子是大。自己得要引导着凞凞顺了心意才是。她故意略有失望道:“这些个宵小就能让你这样生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正的强者,谈笑间樯橹便灰飞烟灭。无能之人才会乱发脾气呢。” 湛凞也知道自己现在是皇帝做上瘾,唯我独尊的感觉越发膨胀,这可不是好苗头。幸好有仙仙在旁不时提点。她颇有些不好意思,故意撒娇道:“还不是都怪你。明明在人群中安排好一切,却隐而不发。早些间鼓动百姓对付那些死士,我早将他们杀了,还用受那等窝囊气?” 闵仙柔知道她这就算是认错了,也有不再多说,顺着她的话题笑道:“书生虽手无缚鸡之力,却不比百姓好愚弄。开始就鼓动百姓,人为操纵太过明显。不过就是贡院考生闹事,百姓突然间群起攻击,说出去谁信?反而于我们的名声不利。等你稳定了局势,民心所向,这时再鼓动百姓,顺理成章。而且对你而言,这也是个绝佳的展示机会,真龙天子的威严尊贵必会折服天下士子之心。我的凞凞果然是最厉害的。” 湛凞得意起来,“那是当然。这些个宵小我还不放在眼里。”她复又拿起奏折,笑道:“我是皇帝,岂能容他们摆布。我早想好了,听着啊。河间府谋害钦差一案,经刑部左侍郎马志洁、大理寺卿孙达理共审后,上折请朕定于元廷及胡、彭、方三人谋反之罪,诛连九族。刑狱诉讼乃天下公正之源,朕岂可草率勾诀。胡、彭、方三人乃当地士绅,颇有名望,然其是非不分糊涂至极。受奸人蒙蔽,犯下滔天大罪。其行可诛,其意可怜。然官令民听,也是实情。上天有好生之德,朕也以仁义教化万民,岂能行前晋之暴政,无改过自新之机会?判胡、彭、方三人终身流放,没其家产。于元廷罪大恶极,按律当祸及九族。然一人犯错,于旁族何干!朕思量再三,实在不忍,故而仅判罪魁于元廷凌迟处死,于氏一族十五岁及其以上男丁斩立决,其余家眷一同流放。”说完,她甚是自我赞赏,说道:“明儿在朝堂上这样说如何?” 闵仙柔真心地点头笑道:“这样最好,既让人知道马志洁和孙达理的狠心,又显出你的宽仁,那些富商大户也会放下心来离弃董氏。经此一案,董氏党羽中定会有人心生凄然,再不会合心一处了。只是董氏死党又会说处罚太轻不合律法,必定要闹上一番。”她知道湛凞会如何解决,故意这么说就是好让爱人信心大涨。 湛凞狡黠一笑,“我只用一句话便能堵住他们的嘴。你等着瞧吧。” 次日朝堂上,果然如预料一般,孙达理言辞激烈,甚至说出了“律法不严,国将不国”的重言,叫人看着好像他是大端朝第一忠臣般。 湛凞等他说完,只淡淡说了句,“孙大人就这么想让他们九族尽诛?” 孙达理还没意识到什么,董桦却反应过来,赶紧给孙达理使了个眼色。孙达理一惊,马上闭嘴,很快也明白了,暗自懊悔,光顾着算计皇上,竟没有顾及自己人的心。用人家时怎样拉拢都可,弃之时竟要诛人家九族,不让人心寒才怪。他是董桦的心腹,在别人眼里就是代表董桦。他这样一闹,以后谁还敢给董家卖命。 湛凞瞧见刑部、工部那些和董家走得近的官员个个面有哀恨之色,心中大是痛快,一甩袖子,自得地退朝了。其后的几日,湛凞故意称病不上朝,好教臣子们看着以为她是为于元廷一案的判决躲着董党。且不说她这边的日子过得舒心惬意,那董府上下却是一片愁云。 原来董桦在科举之事不如他意,心里总憋着一股子火气,老是觉得身上有些不适。前几日孙达理在朝堂上失言,让他顿觉不安。皇上大张旗鼓地彻查贡院闹事之人,自己的党羽本就心生惶恐,他费了好大劲才安抚住,结果因孙达理的无心之失,党羽们又心生离异,简直就是火上浇油,可孙达理是他的铁杆心腹,他怎能在这时再让人寒心。当晚他就命人以自己的名义邀党羽们过府一叙,没成想,那些大权在握的同僚们个个像是约定好的一般,以各种借口推脱不来。他是怒火攻心,当夜就一病不起。这下急坏了董平,却让董世杰轻松起来。 董家这位少公子一向自命风流,那“京城三杰”的名头也不是莫须有的。董桦对他抱有厚望,教育极其严苛,他也只能少有和些所谓的名士才俊来往。董桦一病,董平忙着照顾父亲,也没人再去约束他。早晚给长辈问安后,他便出府去“以文会友”。其实一帮公子哥在一起,无非就是做些他们自以为附庸风雅的事。外人看来就是流连于勾栏瓦肆的吃喝玩乐。这日中午轮到董世杰做东,请客的地方自然是城中最好的酒楼。这里原来叫摘星楼,不知为什么改为同庆楼,内里的格局还是一样的,只是规矩变了。二三层不再是达官显贵的专属,只要出得起价钱,座位任君挑选。 董世杰为显身份,自然选了三层的豪间。一番相互吹嘘后,众人推杯换盏兴致高涨,说得都是哪家青楼的姑娘面容标致、嗓子出众等等之类的话语。谈性正浓时,隔壁房间突兀地传来叫好声,这帮纨绔子弟被吓了一跳,猛然间冷下场来,就听隔壁有人高声道:“皇上训斥的对啊。我原还对那个外族人成为状元心有不忿呢,听李兄念过他的文章后,唉,小弟真是自愧不如。皇上的胸襟真是亘古未有啊。” 又有人道:“怎么你没去贡院前看文?别说是慕中原,就是那十一岁的小女挂我都比不得啊。惭愧惭愧。” 第三人紧接着道:“皇上此举真是大快人心。不但在贡院前张贴了中试者的文章,还让他们接受天下人的诘问,圣旨上说这叫君授其问。我看以后谁还敢徇私贿赂。虽说我落了第,但我心中一百个服气。”这人所说的君授其问,后来被简称为授问,极受后人推崇。 有人抢着说:“天降大才定然不拘一格;去门第重才识,公平为先;皇上的话真是字字珠玑,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4 说到我心坎里了。我大端有此明君,实乃百姓之福啊。隔日我就回乡苦读,来年此时愿在贡院接受诘问啊。” 马上传出一阵笑声,有人接口,“我也正有此意。不知李兄作何打算?我原以为此次科考都是我等寒门士子,不想也有李兄这样的富户。我听说皇上明年有意开武举,李兄武艺出众,定是要留在京城了。” “在前晋昏君的统治下,我们这次富户所受的盘剥压榨比寒门更甚。唉,再过些日子,雪一化净,北狄又要开始骚扰边境了。年年俱是如此。前晋用百姓的钱粮血汗换他闵氏江山。现在,皇上说了我大端的王土定会包括北狄之疆。”那个被称作“李兄”的人语气甚是兴奋,“我这就回钜城,投军到李朗将军麾下,今年必有大仗。” 这几人议论的兴高采烈,可听在董世杰的耳朵你,真如钢针利箭般扎得他浑身难受,心头火起。他猛地站起,就要冲出去找隔壁的闹事。有机灵的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拉住劝慰,可哪里又能劝得住。此刻间,房门猛地被人踹开,一人怒气冲冲进来,抬手给了董世杰一耳光。其余人定睛一看,竟是董平。一个个顿时吓得噤声,悄悄都溜走了。 房间中只剩董家父子对视而立。良久,董平才长叹一声,面上甚是无奈道:“如今董家正值多事之秋,你却日日厮混,叫人拿了把柄,怎生是好。” 董世杰面色黯然,颓然坐下,哭道:“爹,孩儿委屈啊。公主选驸马时,爷爷说为了董家要孩儿放弃,当时儿子的心多痛,您知道吗?后来爷爷又要儿子做皇夫,言之凿凿,儿子深信不疑,好友间都来恭贺,谁知一转眼倒把自己妹妹搭进去了。儿子就这样和那韩亮节一般,成了京城的笑柄。儿的这口气,”他不住地捶胸,干嚎道:“堵在这儿,憋屈难受啊。那个女人,开口前晋昏暗,闭口君权神授,把她自己标榜的好似神仙下凡。呸,这些个骗人的鬼话糊弄白丁也就罢了,为什么那些饱读诗书的士子也他妈相信?明明她就是淫/秽不堪、无耻逆伦的女人。为什么大家都被她的巧言令色蒙骗,都说她好?” “禁言!”董平的口气一点也不严厉,心里更是心疼儿子。当初端军进城太过突然,他董家一点准备都没有。召集心腹商议后,大家给出三条意见。其一投靠范赫、闵煜;其二,到豫平富庶之地自立门户;其三就是归顺湛凞。父亲想都没想,就选了第三条路。他们素来和范赫、闵煜没有交集,若是过去只能寄人篱下不得重用。再者扯大旗起义以什么名义,如何运筹帷幄,他们没领兵打过仗,仓促行事只会坏事。到时死的更快。从他心里来讲,是赞同父亲的决定。但他知道父亲这么做绝不是真心臣服湛凞,父亲心里一直存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壮志,前晋时在闵踆手下隐忍,又去辅佐闵炫,就是因为这二人昏庸无才,他们董家定可大展拳脚。不过失算的是,闵氏父子对权力倒是没有一刻放松。晋朝覆灭后他父子也曾密谋过,父亲更是直言湛凞做皇帝对他董家是天大的利好。他犹记得父亲那时兴奋的一条条细数着他董氏的优势,表情几乎扭曲:女子要有后代必招丈夫;女子做皇帝必遭天下诟病;自古以来男尊女卑那是天理,女子岂能驾驭男子。湛凞她要坐稳天下就必须要依靠我董氏。列祖列宗在上,董桦终于要让董氏一脉光耀万世了。父亲激动的面容好似还在昨日,然而现在董家步步失算,处处被湛凞压制。他心里其实是有些埋怨父亲的,人命哪能胜过天命。不如像马家一样真心归顺,做回端朝的重臣,不也一样光耀门楣?何必想着不切实际的前景。那湛凞既然能以女子之身登上皇位,必定有过人之处。更何况天威,湛凞要真是暴君,早派人将他们诛杀了,他们这些文人哪有力量抵抗。他都能明白这个道理,父亲难道不明白?父亲常训斥他是胸无大志、过于敦厚,还赞扬儿子最像自己。现今可好,老的病在床上,小的日日买醉。董家毫无出路啊。董平望着醉倒的儿子,又是一声长长叹息,命人架着少爷,出了酒楼。 他们才走,就有人进了三层偏角的一处包房,将这一切汇报给了湛凞和闵仙柔。 说来也巧,因天气极佳,又正值桃红柳绿,春意芳香的大好时光,湛凞动了出游的念头。也是因为闵仙柔怀孕快五个月,已经有些显怀,越发懒惰。周医官天天替她诊脉,见到怀孕中期,脉象已经平稳,便劝她常常多走动,将来好生产。闵仙柔本就是个不愿动的主,身子一重,更加不听劝了。湛凞只得时常以自己想出去为借口,央着闵仙柔陪自己。闵仙柔知道湛凞的小算盘,毕竟是心里最爱的人,舍不得她有任何担心,也喜看爱人求着自己的小模样,于是欣然答应。 虽说如今京城内外局势已经平稳,但闵仙柔怀着孩子,谁也不敢放松。湛凞不敢走太远,也不愿大费周章的扰民,只和仙仙微服着在京中转了一小会。转头不经意瞧见子端紧绷着那张木头脸,不禁哑然失笑,问道:“仙仙,你是怎么知道子端和银月之间的猫腻?子端这种性子叫她表白心意,石头都要开花了。” 闵仙柔“扑哧”一笑,“这两个人,一个只认死理,一个隐忍含蓄,没有你这大媒人,要她们互表爱意简直难于登天。谁能看得出?只是去年我返回端地潜邸时,子端驾车,那银月一见她,眼里再没旁人,激动异常。正巧酉阳坐在一旁,瞧了个真切,那时她和申菊正在情意浓密中,有情人间的眉目神情她最是知道。酉阳告诉我时,我也讶异呢。我思量着,这二人和你我一样,相思不见长夜无眠啊。爱人猛然出现,一时间即便银月这样稳重的人也按耐不住。这是人之常情。” “俗语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可见做媒是天大的善事。我说的可是做有情人的媒,那些盲婚哑嫁的无良媒婆可不算啊。” 闵仙柔见湛凞得意的样,忍不住打趣道:“做媒做到把人家脑袋砸破,谁还敢找你?” 湛凞乐道:“这不是喝醉了吗。咦?”她像是发现什么,指着面前的酒楼问道:“我记得这不是叫摘星楼吗?怎么敢为同庆楼了?这里的王老板就是善于溜须钻营的小人,定是取普天同庆的意思来讨好我这个皇帝。走,咱们进去看看。” “你说的是八百年前的黄历了,老板早换人了。”闵仙柔笑道,又朝酉阳示意。酉阳躬身领命,直接将皇上和皇贵妃让进了三层一处看似边角的包房,其实里面内有乾坤,竟是这里最大的豪华厢房。 湛凞扶着闵仙柔靠在榻椅上,好奇地问道:“连老板都不问就直接进来,难道酉阳才是?酉阳是你的手下,我所猜不错,定是你的地方了。原来的老板呢?突然间换了老板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5 ,不引人怀疑?” 闵仙柔眯眼休息,缓缓道:“那王老板本是闵炫的人,又到处勾结着权贵,以前也得罪过你。你当了皇帝,他还能不跑?他要净身跑也就罢了,偏偏装了几大车的银钱,这可是他压榨百姓欺行霸市得来的,怎么说也该是我大端的库银。留他全尸已算是对他天大的恩赐了。我也不会傻到在京城动手,他带着银钱逃跑时,半个京城人都看见了。酒楼易手最正常不过了。”挥手又对酉阳道:“去把明面上的老板带来,可是皇上认识的人呢。” “那我倒要瞧瞧了。”湛凞将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摩挲,“这笔钱进了国库?我怎么不知?” “有马强掌管着户部,我能犯这个傻?钱在我私房里存着呢。” “现今我才觉得马强比董桦要难对付啊。虽是真的归顺,却时不时给我下个绊子,更加可恶。我还真不好找由头灭了马家。要是像董家那样闹上一闹,倒是好了。” “逮狐狸总要有耐心的。时日长了,不怕他们不露出马脚。”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酉阳带着个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进来。那男子恭恭敬敬地低头跪下请安。 “抬起头让朕瞧瞧。”湛凞仔细一看,乐了,竟是那年在摘星楼和闵氏兄弟虚与委蛇时,自己要责罚的端地眼线。她难得夸奖了这男子一句,“朕记得你。好好实干,必有出头之日。” 男子没想到皇帝竟然还记得自己,激动的脸色发硬,连连叩头谢恩,临退下时记起了什么,赶紧将刚才董家父子的言语禀告给皇帝,才又磕头退下。 湛凞笑道:“董世杰对你倒是痴情啊。” 闵仙柔没接她话,忧道:“你没听那书生说,北狄又要蠢动了。这仗看来是必须打的。” 湛凞点头道:“北狄亢藏金已垂垂老矣,他的儿子们这些年也为夺嫡闹得不可开交,加上天灾不断,国力早大不如前。有李朗坐镇钜城,北狄也会有一定顾忌。只是范赫这人,总是隐忧。” “范赫是墙头草,只要这仗不输,他不会有动作的。不过长远来看,此人必要除去。”闵仙柔又道:“北狄那些年一直靠前晋送的钱粮维持国运,如今他也知道我们断不会给了。我怕他狗急跳墙,万一和闵煜勾结,双方起倾国之兵联合来犯,这就麻烦了。” 湛凞也是眉头轻皱,道:“确实要给赵岩、李朗提点一下。” “其实也没什么。闵煜为人多疑,他能信得过北狄?只要北狄一败,闵煜必定退兵。至于北狄,你也说了,他们已经国运衰败,即便大军来犯,粮草也供应不上。无需太过担心。”闵仙柔不想让她太过忧心,转而道:“现下那些士子都被你折服,自此大端局势已稳,我们已无后顾之忧。对了,慕、田、雪三人你打算如何用?” 湛凞知道她担心自己,也顺着她话,笑道:“田汉光那份激恨董氏之心,正可以去河间府顶替何亮的缺,和朱文携手抗敌。我早想好了,淑妃侍奉皇上有功,她父亲升官名正言顺的很,随便找个不打紧的地方给何亮个知府做做,他们也不好说什么。至于那个慕中原可就难办了,他是北狄人,要是重用,人心可畏不算,我也不大放心啊。” “这好办。让他先去对付北狄一阵,如此一来,无论结局如何,他总要背着叛族求荣之名,想要除去他,找几个人在这上面做做文章,轻而易举。”闵仙柔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凌厉,“等边疆稳定,定要让董家知道你我的手段。” 湛凞最喜欢看她的仙仙对待爱慕者的狠绝,不由哈哈大笑,心中无比舒畅,“那个雪明锐小姑娘我极为喜爱,还是留给咱们女儿用吧。有时我真恨不得明日间男女再无不平等之事啊。” 闵仙柔笑道:“改朝换代易,移风易俗难。若是强行不顾民愿,难免激起民愤。我看典籍上记载,上古时还有女子为尊呢。现今有些偏远山区还留着这风俗。可见男尊女卑也是千百年来逐渐形成的。咱们还有女儿,还有孙儿,百年间潜移默化,必定能扭转世俗。何必急于一时。”湛凞点头称善。 其后几日,湛凞连给赵岩、李朗下了密旨,要他们加强戒备,务必小心敌国动向。又公开大肆赞扬了何亮,升他到个偏远的城郭做了个知府。随后密召了田汉光觐见。 这田汉光头一次单独面圣,十分的拘谨惶恐。他本就是凭着一腔的血气来参加科考的,打定主意无论考题如何都要在考卷上痛斥董党,哪知歪打正着竟中了榜眼。考场内圣上虽赞扬了他,却制止了他的言语,他心里不知皇上的想法,更加忐忑不安。 “朕已知道你家的状况,难为你如此年纪竟有此满腔热血,朕就是看重你这点。”湛凞的语气欣慰中透着赞赏。 田汉光“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额上流出鲜血,花白的胡须不住颤抖,下一刻更是老泪纵横,不能自持。他原本是当地颇有名望的文士,年轻时屡试不中便灰了心,在家含饴弄孙逍遥自在,可他那点家财在前晋贪官污吏的盘剥压榨下迅速失去,儿孙们食不果腹面黄肌瘦,眼见着已经走投无路。端朝建立新皇登基,又颁下圣旨要求官员分粮救民。他以为有了盼头,哪知豫平的贪官豪强硬是扣着粮不放,等到钦差来了,为时晚矣,他最心爱的孙儿被活活饿死,当时悲愤到极致无法宣泄的痛苦差点将他逼疯。得知科考的消息,他不顾众人反对毅然上京,为得就是拼着老命告发这些贪腐蠹虫。现在皇上对他说出这番话,他内心已经能肯定报仇有望了。他如何能不激动,哽咽着念了句“皇上”,便再不能言。 湛凞拿捏人心已是炉火纯青,“朕虽看重你,却不放心你。你可知为何?”见田汉光神情猛然僵硬住,她又道:“朕在朝天门外不让你直抒胸臆也是在保护你,你静心好好想想。” 田汉光到底是有年纪的,人情经验很是丰富,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很是惭愧道:“微臣错了。除恶不但务尽,且要一击即中连根拔起,否则必会祸及臣身。朝天门外皇上保护了臣,臣心里却有埋怨,臣实不该啊,请圣上治罪。” 湛凞赏识道:“你有这份心思,朕也能安心将重任交予你了。河间府同知何亮升了官,你去顶他的缺吧。外面的流言蜚语朕先替你挡着,日后还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皇上,臣指天盟誓,为了豫平百姓,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田汉光又哽咽起来,他知道依惯例,上榜的进士都要在翰林院历练几年才能外,而且至多是个七品。想不到皇上竟然直接给了他个六品的同知,朝臣们肯定要闹翻天。皇上为了豫平的百姓竟然让自己受尽非议,他如何能不感动。 “河间知府朱文也是朕的人,你二人凡事要商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6 量而行,切不可离心离德。朱文几乎是个白丁,你不要因此小瞧于他。也不要怕他对你不信任,你只管和他说,你是朕派来给他的帮手,他自然明白。”湛凞叮嘱道:“锄奸虽是大事,但改革税制才是国之根本。你二人若将此事办好,必定青史留名。” “皇上高瞻远瞩晟睿无双,实乃豫平百姓之福啊。”田汉光涕零不已。 “你此去朕送你四个字‘戒急用忍’。不是要你百忍成金,是要成钢,用这钢打把好刀,替朕除尽豫平的阴霾。”湛凞说的铿锵有力,直震荡着田汉光的心,此时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只坚决地点着头表示他的决心。 稍许意外的是,田汉光被外放的事并没有引起董党的坚决反对,只有零星的几人在朝堂上不疼不痒地说了几句便作罢了。原来董桦一病,董党群龙无首,有些不太坚定的党羽更是纷纷和董家划清界线。这里面最不给董家面子的就属那刑部尚书严谦,接连拒绝了好几次董桦的邀请,上朝时对董氏也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气得孙达理直要找他理论,前晋时姓严的受了董家多少好处,如今说翻脸都翻脸,简直就是趋炎附势的小人。董平制止了孙达理,如今这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孙达理因前次朝堂上言语有失,也不敢再给董家添麻烦,只能悻悻作罢。 董氏内斗,湛凞瞧得舒爽,紧绷的心也暂时轻松一下,也趁机将王功名硬塞进户部,做了右侍郎。这等连跳几级随意提拔的事本极不合规矩,王功名再有大功劳,皇上这样做也是不妥的,再加上外放田汉光之事,难道就不怕朝臣们议论皇上刚愎自用专权独断?马氏父子敢怒不敢言,可惜吏部掌事的董家都沉寂了,他们何必触这个霉头? 董马两家一没动静,这朝堂上下便看似一片和谐了。不久朱文的密折也到了。河间府的富商大户见皇上到底是饶过了胡、彭、方三人,心里都是明白,皇帝对他们是既警示又拉拢,于是纷纷示好朱文,改制税收竟出奇的顺利。那田汉光和朱文也颇为合拍,唯一头疼的是,山峰那几个大员总是时不时跳出来找些麻烦,不过朱文请皇上放心,他和田汉光已经在秘密收集这几人的罪证,相信不久定会让皇上满意。 湛凞批了朱文的折子,夸扬他几句,又要他别心急,务必做到一网打尽。趁着难得清静功夫,湛凞加紧挑选满意的官员,以便将来填那些蠹虫留下的空缺。 这一转眼便到了五月底,天气已是炎热。足七月的身孕让闵仙柔更加慵懒,湛凞拿她毫无办法,无奈地苦笑道:“天冷你借口畏寒,天热你又借口身子重,反正就是想方设法赖在榻上不动才好。” 闵仙柔委屈不满道:“畏寒是我自小的毛病,你又不是不知。这七月的身孕确实让我腰酸背疼,否则寻常春夏,我不也一样喜欢踏青赏花。你倒好,竟说些风凉话。真恨不得让你也怀孕试试。” 湛凞玩笑道:“我怀孕?这简单,找个皇夫即可,你答应?” 闵仙柔脸一沉,“你怀孕的孩子若是他人的,我定让他剉骨扬灰、十族覆灭。” 这么恶毒的话,湛凞听着却十分受用,她笑地开心,“那我可就没机会体谅你的辛苦喽。” 两人正在甜蜜调笑间,子端手执三份信进来跪下回道:“皇上,卯梅、辰蒲、巳暑三人的密信到了。” 湛凞接过一看,笑道:“李朗不错嘛,北狄骑兵骚扰我边境数次,皆被他打了回去。果然是个大将之才。这武师德也有手段啊,几月间,三十万人心竟被他驯化了。这范赫固守武威郡也很尽心。不过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妥。” 闵仙柔凝重道:“北狄缺粮,往年都是靠着前晋进贡。如今边境抢不到粮,我们也不会给了,恐怕北狄要孤注一掷。” “不错,亢藏金的儿子们闹得北狄上下乌烟瘴气,若是再没有粮食吃,那些个依附他的小部落哪里还会安生。他必定想来场大战重振他的威名。”湛凞阴郁道:“等等李朗的折子吧。” 三日后,范赫、李朗、武师德的折子先后到了。范赫自然是表功。武师德则婉转地向皇上提出是否派人来接替他。只有李朗忧心不已,斥候已经探明,北狄正集结兵马,似乎倾尽全国之力,请皇上尽快定夺。 折子在湛凞手中还没批阅,暗卫的密信就到了,已经肯定北狄近六十万兵马将犯我边境。湛凞在上书房内踱步沉思,良久,才下了决心。随后缓步来到清漪宫的花园里,命人拿来钓竿,在湖边静心垂钓起来。 闵仙柔也得了信,想等湛凞回来问她作何打算,却听宫女回禀,皇上去了湖边悠闲垂钓,神情十分平静。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已经明白什么。强撑着身子来到湖边紧挨着湛凞坐下,还想再劝上一句。 湛凞闭着眼睛闻着仙仙身上的幽香,抢先平静地开口道:“李朗再怎么骁勇,二十万对六十万也是决无胜算。范赫的兵马只能做锦上添花用,雪中送炭是万万不能指望他的。北狄一出兵,闵煜必定会更是趁火打劫,赵岩的十五万大军,我怕还不够呢。京畿卫更是万万不能动的。端地马老将军那儿倒是能调动十万兵马过来,可也是杯水车薪。这时只有指望武师德手中的三十万大军。武师德不会领兵打仗,那些前晋降部也根本不会听从李朗的调遣。所以——” “所以你就要御驾亲征?” 作者有话要说:  唉,不该许下春节加紧码字的诺言。春节过得太辛苦,每日间不是穿着高跟鞋四处拜年大吃大喝,就是在家围着围裙和我妈两人在厨房提供别人大吃大喝。最伤心的是还得给人红包,一个最少也要两百。 ☆、第九章 微风拂过湖面撩起阵阵涟漪,燥热的天气似乎消去,周遭只剩下聒噪的蝉鸣。闵仙柔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着劝说之词。 湛凞微不可闻地叹声道:“你我心意相同,你又素来智慧无双,若有对策,此时应该稳坐宫中才对。我也一样,若有法子,早该和你畅谈炫耀了,哪还会在这儿力求清净,想着如何向你开口。”她柔情万分地望着闵仙柔的眼睛,又道:“我舍不得离开你和孩子,可现下外忧大于内患。我大端以一敌二,南北双线作战,实乃兵家之大忌,长此以往,大量的钱粮兵员如何能消耗的起?没有人、粮、钱,即使我再勤修内政,又如何能使大端强盛?所以,”她口气坚硬道:“此仗不但要打,而且定要完胜,以换取我北疆十年安稳。我有信心,十年之内,必定能使我大端国富民强兵戈锋利,到时灭闵煜一统天下,我再挥军北伐,定将北狄归于我湛氏王土之内。” 闵仙柔轻柔地抬手理理她鬓角的碎发,灿然一笑,“你放心,闵煜此人向来好虚名。我会命柳玉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7 陵和袁少华在南边散布谣言,就说闵煜不顾天下百姓与北狄的世仇,已经和其联手欲要进攻大端。如此一来,闵煜即便真是出了兵,也定是犹豫不决。南边,你不必担心。” 湛凞听她这么说,心中只觉一阵阵暖流涌出,眼眶也不禁潮湿了。不过她可不愿此时流露出软弱状让爱人担心,于是按住心神,自信深情地笑道:“闵煜的性子说好听点叫谨慎,其实就是优柔寡断,胆小如鼠,每走一步都要摸清看清,稍许不合他所想,便会踌躇不前反复掂量,生怕失了他那点家底。可天下形势瞬息万变,等他想好了,又是另一番情景喽。只要前方捷报频传,闵煜不敢有大动作。我倒不是担心南边,反而更加忧心京城。” “京城你更不用担心,你先祖在京城经营百多年的暗力,再加上卫绪,我自信能掌控局势。” 湛凞仍是不放心,“话虽如此,可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董马两家心中从来只有私利,如此好时机,他们不弄出点幺蛾子,真是辜负了上天对他们的‘厚爱’。”脸上露出一丝讥笑,眼中又滑过一抹阴狠,“我已决定带董平、马强、慕中原三人出征,留卫绪和郭桢给你。” “甚妙。”闵仙柔赞道:“御驾亲征,带重臣前往,再合理不过。没了这两个老狐狸约束,董桦又在病中,马志洁、董世杰必会有所动作,这才好拿住把柄。不过,没了马强户部尚有王功名,吏部却少个可靠的。一时半会,也想不出个好人选。” “不碍事,我本来就没想将董家立时除去,毕竟他们根基颇深。再者,”湛凞笑道:“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前番我们打击了几次董家,要是将他们逼急了,恐怕会做出激愤之举。我这皇帝其实做得险啊,当时虽有你精心谋划,但只有三万兵马进京安定大局,根本远远不够。要不是局势骤变,御林、戍京两军来不及反应,哪能轻易被混在其中的暗线控制住?这两军再不济,也毕竟有二十万人,真要哗变,不可想象啊。不瞒你说,我那时是做好退回端地的准备的,算来那时我们也只控制了京城及其以西的城池,其它地方根本没有任何势力。如果董家跑出京城招兵买马反了我们,凭我们那点兵马,又要对抗北狄、南晋,又要防着范赫,还要小心京城二十万降兵,还少钱粮,真真一点胜算也没有。天助我也,不曾想这董家竟然降了。我盘算过,三年内还是要以稳为主,待到国库充盈,民心真正安定,到时董家便会任我宰割。” 闵仙柔爱恋赞佩地看着湛凞,温柔笑道:“你也别谢天,那时看似凶险,却是必然。御林、戍京两军都烂到根子里,哪里还能打仗,虚张声势吓唬他们一下,再加上我们的人在,他们不降才怪。董氏更不要提了,他们家历代文职,都是在官场上勾心斗角的能手。战场上,他们无胆无才,如何敢反。再者你身为女子这一点,正好能给他们大做文章谋取私利。两相比较,他们自然要归顺你。”她突然轻笑出声,“你似乎对马家不以为然,那马志洁对你可是觊觎更甚。” “好酸啊。”湛凞借着她的玩笑,调皮地挤挤眼睛,说道:“其实我对马家防备更甚。说句无赖话,我是皇帝,即便做出昏君之举实行一言堂,随便提拔几个官员,吏部他也不敢说什么。掌吏部者得人脉,掌户部者得国运啊。干什么事不得要钱,马强若是背着我稍微做点手脚,也许几十万银子就没了。户部不在自己人手中,怎能睡安稳。闵踆也深知这一点啊,他明着是放任董家做大,实里董家沾不得半分兵权和钱权。帝王之道,制衡之术,他是用得不错,不过他也只有这点本事了。也由此可见,马强必是闵踆的心腹,我们进京时,唐克之流对闵踆死忠的御林戍京将领已被斩杀。这马强我留着他也是有用意,天下的钱粮户籍账本都在他手里,若是被他毁了,我又要花多少人力物力来补救。不过马家父子倒是机灵,面上真是归顺。但他们的好日子也到头了,等这次亲征回来,借口给马强升官,让王功名接手户部,彻底架空马家。” “那还不是因为马志洁对你的贼心。”闵仙柔故意冷冷地“哼”了一声,说道:“你就不怕马家闹事?” “马家没有董家的人脉,面上他又表明了做忠臣,我升他的官,合情合理,谁会多舌?”湛凞对着爱人隆起的小腹,哈哈笑道:“马家对我有贼心,我对马家的命更有兴趣。是不是啊,乖女儿?” 气氛再不像刚才那样严肃,闵仙柔也知道湛凞真正决定的事不会更改,她只能轻松笑着说道:“你放心,京城我会替你看着。凞凞,你现在是个真正的帝王,知道如何取舍了。” 湛凞坚定深情地望着她,“再如何取舍,我也不会舍你的。”这句话犹如盛夏祛暑的微风瞬间让闵仙柔通体清爽。两人依偎着享受这难道的静谧。 当晚上书房里,湛凞先密召了王功名和郭桢,将御驾亲征的事告之了二人,并下密旨给了王功名。命令其务必要掌控户部。王功名这时已然肯定自己真正成了皇帝的心腹,真正可以为国为民一展抱负,顿时激动地正襟向皇帝起誓,决不负皇恩。 待王功名退下后,湛凞便盯着郭桢沉默不语。郭桢被她瞧得心里发毛,赶紧跪下向皇上表态,“皇上幼年在潜邸时,老臣便追随左右。臣的心、臣的命,都是唯皇上是从。”这话就是告诉皇上,我跟随湛氏十几年,要是不忠心,你父皇和我的老师也不会留我。而且天下人都知道我是皇上的人,除了你,别人不会也不能信我。 湛凞这才缓缓道:“你有这番觉悟,不枉父皇和朕看重你。朕和皇贵妃的关系,你一向明白。”她顿住不说,又直直盯着郭桢。 郭桢立时反应过来,斟酌道:“当年在潜邸,臣向皇上进言过皇贵妃干涉政事。那时臣犹不知皇贵妃对我大端的一片苦心。如今皇上龙威四海,臣心里方才明白当日皇贵妃的运筹帷幄,对皇贵妃着实愧疚。臣是皇上的臣子,皇上的圣旨,臣无一不从。”这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那时进言闵仙柔干政,是我作为湛氏臣子的本分,你是皇帝,我只能听你的,但你让我听谁的,我肯定遵从。 湛凞方满意地微微点头,“朕和你说过,这天下一半是她的。朕和她是一体,不能分开。她是后宫之人,不能和外臣过多来往,故而前些时日对你不假颜色,也是为你考虑,朕相信你是明白的。” 郭桢慌忙叩首,“臣当然明白皇贵妃的苦心。奸党贼心不死,正想着法子中伤皇上的人,臣是皇上的心腹,自然是他们的首要目标,稍有行差踏错,必会招来祸端,引皇上为难。皇贵妃这样做,是在保护臣。” 湛凞扶起他,温和道:“你的忠心朕从来不疑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8 。但非常时期,郭相还是要有担当。朕离开京城这段时日,皇贵妃的命令便等同于朕的圣旨。任何事都要和她商量。子端,”湛凞对一旁几乎不令人察觉的角落唤了一声,“去把酉阳叫来。” 郭桢只觉眼前一花,忙跪下道:“皇上放心,臣对皇上如何便会对皇贵妃如何。” 湛凞露出满意的神色,“朕还有一事要你去办。户部中董马两家的党羽,你和王功名想法子清理干净。尽管放胆去做,朕会替你们安排好一切。” “臣遵旨。”郭桢还等着皇上继续指示,不料停了好一会,才听皇上幽幽说了句,“朕最恨那些结党营私之人。”他心中一凛,暗自揣测,莫非皇上怕自己和王功名过往甚密,这才出言警告?突然想到,王功名不正是自己举荐的吗,顿时背后出了一层汗。暗下决定,以后和王功名还是泛泛之交才好。又听皇上说道:“郭相平身吧,朕不在京中之时,酉阳代表皇贵妃和你联系。”他微颤着起身,这才注意到皇上身边突然多出一个相貌平凡的宫女,他竟没察觉这宫女何时进来。那宫女微施一礼,“酉阳见过郭大人。”声音不带任何情绪。他刚还过礼,酉阳又道:“娘娘让奴婢转告郭大人一声,奴婢每晚都会手持皇上的金牌令箭秘密去郭府,郭大人认人也要认信物。” 郭桢素来就对闵仙柔钦佩,此刻更是敬畏有加,如此心思缜密不留一点漏洞的女子,幸亏和皇上是一条心,由此也更加佩服太上皇的远见了,一开始就能想到留这样的女子辅佐女儿,果然有君临天下的灼见。 郭桢退下后,湛凞立即又密召了卫绪。对待心腹中的心腹,也不虚言,直接下了圣旨,“朱文那儿不用盯了,叫陶青山的人马回来做朕的卫队。京城,你给朕仔细盯着,不能出一点差池。一切听仙仙的懿旨行事。” “皇上,三千人马作卫队远远不够。皇上请想想太上皇、太后和皇贵妃,您一身可系着她们的性命。臣请旨,在京畿卫中至少选精兵做皇上的卫队。”卫绪头一次没机械地回答“遵旨”。 湛凞微皱眉头,“京畿卫十五万人马中我端军只有三万,万一有人挑拨哗变,朕实在不放心。这样吧,朕只选一万精兵做侍卫。”她制止了卫绪的话语,“朕意已决,无需赘言。就让陶青山做侍卫长吧。” 卫绪只得遵旨,随即又眼神肯定道:“皇上,经过大半年的整训,臣不敢说京畿卫战力如何,但令出如山,臣还是能保证的。何况原本京中人马就有许多大端的人,去芜存菁后,京畿卫对皇上绝对是君命无二。” 湛凞满意的点头,不愧是父皇给自己的心腹干将。不过直到卫绪退下,湛凞的眉头还是没有舒展,思虑一番,她又给端地的马老将军下了道密旨,让他亲率十万兵马务必在六月十二日前秘密到达钜城。安排好一切后,她还是不放心,忽的喝道:“暗卫何在?” 六条影子从殿外进来,连同子端和酉阳一切跪下。湛凞沉声挨个念道:“丑花、寅桐、午瓜、未桂、戌葭,亥腊。”她再看着子端和酉阳,莫名的点点头道:“朕和仙仙来往的信件由寅桐全权负责,丑花和子端隐在宫中保护仙仙,朕不能让她出一点差错。” 子端立即回道:“皇上,卫绪将军说得对,您真正安全了,皇贵妃才能真正安全。您身边决不能低于五支暗卫队。奴婢一定要在皇上身边。” 湛凞笑道:“今儿是怎么了,卫绪和你一老一少两个木头人皆是话多起来?” 酉阳也回道:“皇上,请您放心。酉阳和申菊,再加上丑花,定不会让皇贵妃受半分危险。何况皇贵妃也不会让那么多暗卫只护着她不顾您的。” 湛凞点点头,“也罢,就依你们。子端、午瓜、未桂、戌葭,亥腊随朕出征。” 一切安排好后,湛凞略微疲惫地回到清漪宫,放松下来靠在龙床上,由宫女们伺候着洗漱。闵仙柔心疼地看着微合双目的凞凞,让她平躺在自己的腿上,轻轻地替她按摩着太阳穴。湛凞舒服地“哼”了一声,懒懒道:“我已下旨让马老将军从端地领十万兵马汇合钜城。这样一来,李朗一方,端军一方,武师德一方,再加上不远处的范赫一方,四方势力,我要将其整合为一体,想想就累。怪不得闵踆要当昏君呢,多享乐啊。” “明君累得是身心,昏君累得却是性命。其实做君王也不难,无非就是如何用权放权,只要拿捏好收放,也不需这么累。”闵仙柔轻轻宽慰道。 “就是这个‘权’字才让人闹心。皇帝如何放权、如何平衡,以前不在其位时不知是难事啊。端人怕我不再向着他们,中原人又怕我过多宠幸端人,如今又是用人之时,我这一碗水不但要端平,还要端得巧。这也是我今年只开文举的原因。我端人尚武轻文吗,瞧那几个来科考的文士,真是差劲,不录用他们端人也不会有非议。明年朝局不像这般紧张时,我是定要开武举的。那时我端人必会大举来应考,到时提拔几个,也就没人敢嚼舌了。”湛凞絮絮叨叨啰嗦了许多,竟安下了心神,沉沉睡去。 闵仙柔眼神闪了闪,招手示意酉阳过来,轻声道:“本宫这些日子身子重,心思也犯懒。你是本宫的奴婢,怎么也跟着犯懒?”斜了一眼不明所以的酉阳,又道:“南边的事,怎么不见你来回?” 酉阳暗自松了口气,赶忙悄声回道:“娘娘,这段时日南边确无大事,闵煜虽没杀闵炫,却暗中将他软禁起来。闵炫似乎也没动作。这些事奴婢前些日子向您回过。” “袁少华和柳玉陵如何?” “回娘娘,那袁少华在我们的扶持下做成了几笔生意。他爹对他虽略有改观,只是嫡庶尊卑这一套却死也不放松。袁少华一时沉不住气,和他爹闹将起来,几乎要被逐出府。那些暗线怕他不冷静坏了事,并不敢这时给他任务。”酉阳的口气很是对袁少华不屑。 闵仙柔轻笑道:“当初柳玉陵向他求助时,瞧他的态度就知此人无用,本宫原也不指望他。本宫心中真正的棋子是柳玉陵。”可以说,她对柳玉陵很好地完成自己交给她的任务又巧妙地自保很是满意,虽然是她出的注意,但柳玉陵有能力也是肯定的。而且她将柳玉陵送到南边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这女子认识闵炫。这可是个天大的优势。她让酉阳附耳过来指示了一番,又微笑道:“本宫曾让你去收集闵煜身边重臣的消息,可有眉目了?” “回娘娘,外人看着闵煜都道他的‘礼贤下士’,实则他和晋末帝一样,疑心武将得很,现在身边最宠信的其实是三个谋士,宋耀、冯谦良、唐咸安。宋耀一直都是闵煜的心腹,他的一切暗线早已掌握。唐咸安的背景也是简单,小门小户,是宋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09 耀举荐的,两人几乎算是师徒。只是这冯谦良,着实看不透,面上看去,此人出生望族大户,为人却极其朴实无华,身上的衣服从没新的,连闵煜都大赞他清廉。可奴婢总觉得这人透着古怪,所以想打听清楚再来回娘娘。”酉阳讨好笑着,低声道:“奴婢跟着娘娘久了,也长了点心眼。奴婢曾命人跟着冯谦良画下了他连日的生活起居,就是看不出破绽。” “拿来本宫看看。” 酉阳赶紧退下,片刻拿来一叠画纸呈上。闵仙柔极快地扫视过,从中抽出两张递给酉阳,“若是画的丝毫不差,那就确有问题。” “回娘娘,奴婢吩咐过,要画的一丝差错都没有。”酉阳疑惑地细看。一张画的是冯谦良穿着便服在店里挑选宣纸,一眼看去衣服的肩上有块小补丁,其它地方虽旧了些,倒是干净如常。另一张则是冯谦良下着大雨急匆匆往家赶的形象,整个人好似落汤鸡,这张图上的衣服只是被水浇了的样子,倒是没了补丁。她颠来倒去地看了又看,更加糊涂。 “他是文人,时时伏案书写才是常理,若真是清苦该是袖口磨损补丁。只有扛重物的苦力,才会磨烂肩部。你看这图,袖口整洁,却在肩上打了补丁。再看另一张,大雨磅礴中赶路身上竟没有一点泥痕,可见只走了几步而已。”闵仙柔见酉阳脸上显出惭愧之色,笑道:“你是暗卫身份,除去训练时光便是在本宫身边做事,哪里知道百姓真正的苦疾。上行下效,闵煜喜欢装腔作势,下面便投其所好。一个‘贤王’,一个‘清官’,真是绝配。” “世人都传这冯谦良大雨回城中将马车让与一位怀抱婴儿的妇人,自己却淋雨而回。依奴婢看,就是他自己命人在外散播谣言的。”酉阳更加羞愧道:“奴婢跟着娘娘这么久,竟和闵煜一般没眼光,实在有愧做娘娘的人。” “闵煜这人,自以为不近女色不奢华颓靡,便是隐忍清苦。本宫瞧他就是做样子给别人看,其实哪里受过什么苦,他每回出去都是一派亲民形象,可实地里他哪曾细细观察过百姓的生活。本宫在端地虽只和凞凞微服过几次,所见所闻也比闵煜透彻。”闵仙柔颇为自得,“曲意讨好,为得是闵煜的赏识,这赏识能换来权势,用权势能得来什么?”她自言自语,笑了,“你派人去接触冯谦良,就说端皇想要了闵炫的命,事成之后许他万两黄金。” 酉阳善意提醒道:“娘娘,这事要不要和皇上说?” 闵仙柔轻轻抚着湛凞的额头,“让她先安心对付北边,南边的事本宫替她撑着。对了,你替本宫给武师德去封信,嘉勉他几句。”酉阳不明所以,却不再言语,悄然退下。 圣启二年五月二十九日,湛凞在光大殿召开大朝会,昭告天下北狄恶行,下旨五日后御驾亲征,命马强、董平、慕中原三人随军。一时间端朝上下震动不已。百姓们自然是激动传颂,中原深受北狄之苦长达百年之久,一直都是忍让退却,终于有个皇帝要奋起精神讨伐北狄,能不让热血男儿激动兴奋吗。可朝中的一些重臣却心思惴惴,董马两家更是如临大敌。当日朝会上圣旨一宣,马强就有意地和董平对视了一眼,心中苦闷不已,以前儿子为了私心非要一门心思地归顺湛凞,结果吃了苦才知道朝局的复杂,乖乖地又回到董马制衡不破的局面上。可是晚了,同僚们都知道马家效忠了皇上,有异心的人自然和他们离心。和他们交好的人见他们都巴着皇上,自然也会转向皇上,他马家给的权势能和皇上比?偏偏自己还不能出言抗旨,随驾出征,在外人眼中是心腹权臣才有的天大荣幸。唉,不知道皇上又打什么主意,只能小心提防。只是留儿子一人在京中,他到底放心不下。 出征前一晚,马强实在不安,特地命人将儿子叫来书房,神色凝重地叮嘱他在京中安生过日,决不准四处勾结生事。 马志洁无奈地笑笑,“爹,您就这么看儿子?儿子以前心思确实单纯,但吃一堑长一智,儿子不会再糊涂了。” 马强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最后长叹一声,“儿啊,为父知道你不似那些纨绔子弟,从来让爹省心。爹也不再多说什么,只告诉你一句,皇上就是皇上,天下人只能当她是神明,只能对她三拜九叩。咱们是臣子,你心里只能也必须将她看做皇上,不能看做女人。” 马志洁摇头苦笑,“爹,儿子现在是既将她视作皇上也将她视为女人。您放心,儿子再不会犯傻了。” “你——”马强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知该如何再训导,只得命人叫来管家马安,严肃道:“我不在期间,马府的事宜交由你全权负责。你在家给我盯好少爷,只准他去衙门办公,不准他以任何借口外出。” 马安为难地看看少爷,又见老爷在气头上,只有硬着头皮应了声。马志洁没料到父亲这么生气,竟将他的行动自由交予下人,不由尴尬生气。气氛一时沉默下来。马强见儿子没丝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顿时一股无力地感觉蔓延全身,摇头中拂袖而去。一夜辗转反复,天还未亮,马强匆匆起身洗漱,和儿子一道急向朝天门赶去。早有礼官将他们带到指定位置。 天光大亮,满朝文武面向朝天门肃穆而立,后面是排列整齐、盔甲鲜明的战士,个个士气高昂面露杀气。 吉时已到,高亢的声音响起——“皇上驾到”。众人齐齐跪下山呼万岁,一抹金色出现在城头上,金盔金甲的湛凞威严肃杀,斗志昂扬道:“上古自圣人将于神州,授德天下,九州四海莫不举德为善。北狄蛮夷茹毛饮血,与禽兽无异。我百姓慈善为本,教其礼仪、文化、饮食、风俗,使其脱兽行安居业。然闵氏无道,天下昏乱。北狄不思恩义,以怨报德,乘机而作,犯我中原,屠城掠地,烧杀奸/淫,凡此种种,罄竹难书。湛凞当政,神意使然,护佑天下,义不容辞。我大端子民昂然铁血,岂能使秀丽河山遭贼蹂躏,岂能使父母妻儿漉血哀哭。朕对天盟誓,国仇家恨,百年耻辱,定当一雪。”湛凞舍了那些出征的虚礼,就是要用自己的慷慨激昂昭告天下,你们的皇帝也是个勇猛的战士。战士只需要豪迈壮阔铁血,自然不需要文人那些所谓的“祭天祷告”。何况她是神裔,她是代表天来治理天下,她北伐抗敌那就是天的旨意。 话音一落,众人立即跟着震声高呼,但最激昂得还是那些将士,当兵不就是为了守土为国,自然有一股天然热血,何况这支队伍是湛凞的铁血卫队。 湛凞下了城楼,看着来送行的皇后等人,只是木然地点点头,然后疾步来到闵仙柔面前,轻柔地拉着她的手,抚上她的腹部,转头却对银月说道:“你和子端总是随着朕和仙仙一同分离,朕的这份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0 思念之苦,你定会感同身受。仙仙,朕可就托付你了。” “请皇上放心。”银月含泪施礼。 湛凞温情地看着闵仙柔,坚定一笑,翻身跨上追日驹,拨马拔剑挥指北方,大喝道:“出征。”说着,一马当先出了朝天门。跟随的臣子上了后面的马车,马强上车前还想趁空叮嘱儿子几句,却见儿子痴痴的目光追随着皇上,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出征的队伍走得并不快,湛凞要让满京城的百姓看到她的威严之师。几乎所有的百姓都出动了,夹道而列默默的看着即将踏上战场的士兵,不曾想队伍中最耀眼的亮色晃了众人的心神。百姓们个个瞪着眼神一眨不眨地望着皇上,虽知道是御驾亲征,但皇上不是乘坐御辇而是顶盔贯甲骑着战马出现在大家的眼前,还是让人心神震动。这样勇敢的皇帝,这场仗肯定能胜。现在百姓的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有个老者奋力挤开人群,隔着官道两旁站立的士兵,举着个大坛子,跪下高声道:“草民给皇上献上出征酒,预祝皇上凯旋而归。” 湛凞勒马停住,微笑和善地说道:“老人家,朕领了你的心意,但无功不受禄,你替朕收好这坛酒,等朕凯旋而归,再痛饮你的庆功酒。” 老者激动地高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人群跟着激动起来,纷纷下跪,呼喊着皇上万岁。这是备受蛮夷欺压的民族呐喊,百年来的愤恨、耻辱、悲痛将要统统倾泻给北狄。 这震耳欲聋的呼喊让跟在队伍后面的马强心神巨震,轻挑帘隙望去,不由心中对儿子暗自长叹,志洁啊,你看到了吗?没人当她是女人,谁敢当她是女人。她是皇帝啊,天下所有人都只能跪在她脚下。此刻激动、彷徨、焦虑、无奈、恐惧,百般滋味齐涌上他的心头,这样的皇帝对大端来说是幸事,对他马家来说就是悬在头上的利刃。混乱不堪的情绪一直伴他到达了定昌城。 定昌城隶属武威郡,出城向西北行进大半日便到钜城,是京城第一道门户,位置极其重要。六年前北狄来犯,闵炜早跑得无影无踪,范赫苦撑求援不成,自私心又盛起,于是放弃定昌城,导致北狄一路南下烧杀奸/淫,京城差点沦陷。这事也使范赫在天下人心中成了无耻卑劣的小人。如今换了天颜,北狄又犯,范赫倒也不敢大意,派了一万精兵驻扎定昌城,城门紧闭日夜警惕。 此刻湛凞正坐在御辇上和慕中原说话,军情紧急日夜赶路,她甚是无聊,有次随口问了些北狄的风土人情,哪知这幕中原竟侃侃而谈,听得她新奇不已。今日大清晨赶路,她为了不让自己昏昏欲睡,又召见了慕中原,闲话了几句,又问:“你可知北狄这些年为何老是天灾不断?” “回皇上,实则是三成天灾七成人祸。亢氏野心极大,一直都有剑指中原之心,奈何北方寒苦人口稀少,哪里来的兵员扩充军队?故而亢藏金一直都鼓励北人多养牲口多养子嗣。人多了牲口多了,可草场不会多。原本一块草地养十只羊,现在要养百只养,草连着根都被啃光了,来年才冒一点绿色,又被牲畜啃食殆尽。就这样年复一年水草肥美的大地变成了荒漠,没了水源年年大旱,只能指望着从南边抢粮。”慕中原跪坐在车门边,低头回道。天气炎热,车窗门帘早被挑起,即是这样,他也怕自己身上散出一点异味熏着皇上。 湛凞感慨道:“万物生长自有定数,为一己私欲妄图以人命抗天命,致使天下生灵涂炭,真是罪不可恕。”还要在问,御前侍卫长陶青山来报说,定昌城叫关不开,城上的将领说没接到范赫将军的命令不能开城门。 湛凞这时不以为然地笑笑,“将士执行军令无可厚非,多事之秋谨慎是应该的,这正说明范赫领军有方。拿着朕的令箭再去叫关。” 片刻,陶青山又回来禀告道:“皇上,城上将领说他们只认范赫的命令。” “难道范赫没有接到朕御驾亲征的圣旨?”这话说得违心,御驾来到定昌城前一天已经进入了武威郡的属地,范赫如此精明的人,怎会不知皇上要来?更何况御驾亲征是昭告天下的。湛凞面上如常,藏在袖中的双手早握成了拳,“马上去下风城请范大人亲自来。”这下风城是在定昌城的东北边,是武威郡的首府,也是要地。若快马加鞭的话只半日便可来回。 陶青山眼中露出不忿之色,他本是端军的无名小卒,皇上破格提拔,他心中感恩戴德,早将皇上视为再生父母。如今范赫这样对皇上不敬,他恨不得立即将其碎尸万段。但见皇上颜色如常,他只能压下对范赫的愤怒,低头领旨而去。 旁人听到的是皇上的风轻云淡,慕中原在皇上身边,却感受到如冬的寒意,他狠下心,鼓起勇气道:“皇上待臣之恩,天高海深,臣无以为报,唯有尽忠尽言方显臣之心。”他飞快偷瞧了一眼皇上,似乎没见任何波澜,心里微微忐忑,一闭眼还是咬牙说道:“皇上,百年前北狄南侵占了仙女山脉,自此往南一马平川,唯有到了这地势险要的定昌城才受阻。如果圣驾出了定昌,万一身后有变,后果不堪设想。”他不敢说的太明白,生怕皇上疑心他挑拨离间,可是这些话他早憋了许久,今日实在忍不住。毕竟他是真心效力朝廷,当然想着这个待己一视同仁的皇上好。 湛凞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范赫若有了私心,再勾结什么人,只等她出了定昌,然后派大军将城池控制死,不就等于将她的大军关在了门外。虽然向西是端地,但隔着崇山峻岭,军需补给极其困难。再者,北狄骑兵犀利,这广阔无垠的平川正是他们理想战场,对端军可就大大不利。湛凞当初决定御驾亲征考虑了良久,这也是原因。从表面上看,如果情况不可收拾,她还可以向端地撤退,但她的爱人、女儿还在京城,到时天下一乱,她们又该如何安然?她现在只想着赶紧和北狄打一仗,灭了亢藏金的威风,好稳住范赫的心。这些心里话她都不敢对仙仙说,更不可能对于慕中原说,所以她只是淡淡笑道:“做臣子的都能知无不言,朕何愁大端不强盛?你无需疑心,君无戏言,朕许偌待你如大端子民一般,便不会因你身份看轻于你。你先行退下吧。” 慕中原张张口,到底还是不敢再多言,只能叩首退下。 这一等就足足一天一夜,湛凞并没有下令安营,只是命令将士原地休息。到天光大亮时,远处才传来马嘶声。范赫打马扬鞭疾驰过来,见到御辇赶紧滚落,慌忙道:“臣迎驾来迟,请皇上责罚。北狄来犯,臣光顾着北边近乡关的安危,没曾想皇上的御驾来得这么快。臣实在该死。” “无妨。”湛凞面上毫无介意。她昨夜只在车上将就一宿,心里憋着火,知道这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1 是范赫给她颜色看,对她派李朗占着钜城不满。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只能忍下这口气。 “臣这就命他们开城门。”范赫也不等皇上说“平身”,爬起来对身边人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人飞奔着去了,完全不看皇帝的意思。 湛凞视而不见,只闭目养神。稍许,范赫笑回道:“皇上,可以进城了。” 湛凞默然摆手示意。大队人马像被什么震醒,齐刷刷猛然站起,个个抖擞精神,仿佛昨晚坐在地上过夜是件多么舒心的事。范赫不禁打了个寒颤,收敛了不驯的态度,小心跟着御辇。 在进城后湛凞突然问:“守城的是哪位将军?带来见朕。” 范赫四处一看,只有自己在御辇旁,赶紧回道:“是周丙将军。”他怕皇上怪罪,又急解释道:“以往也有敌军翻过三牛山,冒充己方军队前来攻城,臣吃过亏,故而严令,不论哪个方向来得军队,没有臣的手令一概不准放行。皇上,臣——” 湛凞制止了他的话语,看着过来跪下的一位中年男子,口气甚是淡然,“你就是不给朕开城门的周丙将军?” 那周丙先是看了一眼范赫,然后才恭敬道:“回皇上,末将正是周丙。” 湛凞突地哈哈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对范赫道:“令出惟行方能所向披靡。我大端有如此军队,朕无忧矣。你定要好好褒奖于他。” 范赫也笑道:“臣遵旨。皇上,请在城中小憩片刻,臣派人去钜城请李朗将军前来迎驾。” “军情紧急,不必摆这些虚礼。”湛凞不再多说,只是在临出城之际问道:“这定昌有多少守军?” 范赫赔笑道:“定昌城易守难攻,只是弹丸之地实在不易大队人马进驻,臣留有一万精兵驻扎。” 湛凞听闻,心中又恨又喜。恨的是:京城的门户,如此要塞,他范赫竟然只派一万人驻守。喜的是:只有这点人马,自己便可趁势拿下了。她颇似满意地点头道:“范大人不必随行,赶紧回去守好武威郡。” 范赫躬身领旨,站在定昌城下目送御驾远去。那个守将周丙悄然过来,担心道:“大人,皇上她不会怪罪末将吧?” 范赫冷笑道:“大战在即,急需稳定军心,这时她不会阵前斩将的。更何况,她都已经当众要老夫褒奖于你,便不会再对你如何,否则君无戏言不成了笑话。”他暗骂不已,皇上这是明摆着在收买人心,只是自己怎能让这个小女人得逞。这个周丙可是自己的心腹,否则他怎敢派其来守定昌。 周丙忧心道:“大人,既然大战在即,定昌又是如此重要,必会遭到敌军攻击。只一万人马,末将实在是怕有负大人所托。” “老夫是不会给你增兵,你也不要指望有援兵。” “这,这仗还如何打?末将实在愚钝。” 范赫拍拍周丙的肩,大笑道:“你无需担心。该担心的是皇上,京畿的安危全系于定昌城。这里稍有风吹草动,皇上还不派人来救?”他突然板起脸,严肃道:“你记住,定昌决不能被攻破,否则老夫也保着了你。还有,没有;老夫的手令,不准任何人进定昌,否则老夫也不饶你。” 周丙嘻嘻笑道:“末将领命。” 作者有话要说:  想说点什么,但是无语了。那什么,居然有读者说我穿了。不就是更文慢点嘛(委屈啊) 看到有读者立时打分,俺很感动,但是请一定要先看文再打分,万一不好看俺会很不好意思,谢谢! ☆、第十章 圣启二年六月十日,钜城守将李朗亲率部下出城三十里迎接圣驾。远处不见旌旗,只有滚滚地尘灰伴着隆隆的行进声。李朗被这杀气腾腾的队伍怔了一下,随即见队伍最前方的白马上端坐着一人,一身耀眼的金色刺得人睁不开眼,他心中大惊,竟是皇上,这么光明正大,难道不怕行刺? 可湛凞的这一举动却折服了所有人的心。出生入死的战士们最崇敬的就是无畏的勇士,湛凞深知这一点,所以冒险行事。在出了京郊后,她就换上便服弃马上车了。快到钜城,她思虑一番还是不顾劝阻穿上盔甲骑马前行,她需要给将士留下铁血皇帝的印象,其实暗卫早替她巡视了四处,确保万无一失。这也是她胆大的原因。 待皇上近了,李朗率众跪下,“臣李朗率钜城上下恭迎圣驾。”声音简洁有力。 湛凞翻身下马搀起李朗,同样有力大声道:“平身。战场上,朕不要虚礼,朕要胜利,朕要亢藏金的人头。”说罢,环顾四周,又命令道:“军情紧急,不能耽误。传朕旨意,立即升帐。其余随驾臣工先行入钜城吧。”说完更加昂首挺胸精神抖擞。 皇上下马走路,臣子们自然不能再坐车,纷纷下来跟随。马强和董平相视点头,两人都是极其沉稳的,非常时刻更是小心翼翼。见皇上不再要自己跟着,这两人均是面上无恙,心里却是明了,讨论军机大事撇下他们,分明就是皇上防着他们。 李朗因要接迎皇上,故而穿得是朝服,这会见皇上不摆虚架,直接升帐,不由心中惭愧,抱拳施礼道:“皇上,大军并未驻扎在钜城。臣将军队安营在钜城以西十里的小山上。” “有劳将军带路。”见钜城的将士群情激动,湛凞就知道自己这人心收了大半,她翻身上马,示意李朗等随行,边行边问道:“为何要将大军安扎在城外?” “回皇上,钜城无险可守,如若将大军置于城中,一旦敌军围困,臣就只有坐以待毙。”李朗不敢僭越,始终落后皇上一个马头,恭敬解释道:“皇上,这一带是个大盆地,四周皆是山峦,中间是个平地。虽然只有钜城这个大城郭,但这里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原是极其富饶的。进入这个盆地就只有北边仙女山的回眸关和东南边三牛山的定昌城。可惜百年前一场大仗,北狄控制了回眸关,自此这一带便再无宁日了。” “朕知道这场战事,那时该是晋顺帝在位。近乡关至下风城一带地方狭小,且全是山陵,蛮夷骑兵根本不能在此展开作战。明明是佯攻近乡关,实取回眸关,这位顺帝偏偏刚愎自用,将大军调离回眸关,致使我中原百姓受百年凌辱啊。”湛凞叹道。 李朗恭维道:“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定能让中原百姓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湛凞浅淡笑笑,又问道:“回眸关,仙女山,这名字起得有意思。难道是哪个穷书生盼着仙女回眸眷顾他?” 李朗也笑道:“回皇上,倒不是这个意思。古人出了回眸关便是真正离了故土,所以出关的人们都忍不住要回头再多看几眼家乡,故而便有了这个名字。” “这就奇了。仙女山脉自西向东好似一条长龙将中原与北狄隔开,无论是南下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2 还是北上,只有回眸关和近乡关这两条通道,难不成出关的人都是从回眸关出,由近乡关入?”湛凞有了兴致。 “皇上英明,一猜就中。”李朗笑道:“北地寒苦,好端端谁愿意到那里去?唯有图利的商旅。将中原的丝绸瓷器贩卖过去,一本万利。虽行途凶险,却引得好多人趋之如骛。商人总是想着法子赚钱,去时满载货物,回来时也不会空跑,定当买些当地的特产带回贩卖。北狄那地方只有些牲畜皮毛倒还不错。但钜城和中原一带都是富庶之地,百姓哪会需要一股子臊味的皮毛?真正有钱人穿得皮毛都是水貂狐狸皮,这些物件北狄也是极少。只有近乡关至下风城一带的人们困苦惯了,对皮毛有所需求。所以那些商旅回来时并不走回眸关,而是再向东南走个五六日,从近乡关入中原。这也是近乡关名字的由来。” 湛凞道:“近乡关至下风城?那一带俱是山峦,怎会缺少皮毛?” “回皇上,那一带乡民都是从中原迁徙过去,祖祖辈辈还是以农耕为主。” “高山密林之间耕作,恐怕也是百姓贫苦的原因。”湛凞叹道:“来往熙攘,唯利是图,商人本色啊。” “皇上忧心百姓,实是我大端之福。”李朗恭维道:“臣斗胆请皇上您猜猜,去北狄贩卖什么最赚钱?” 湛凞微笑道:“盐!” “皇上圣明。”李朗由衷道:“自古中原王朝只要控制了近乡关和回眸关,再控制了盐铁买卖,那游牧之族只能臣服于中原。反之,一旦游牧铁骑入关,中原百姓便要沦为鱼肉。可惜前晋,唉。” 湛凞突地冷“哼”了一声,“我端地尽北面与北狄大片草原相接,哪有这仙女山脉的天堑。几百年来,我端军铁骑还不是将北狄打得落花流水。可见只要上明下勇,团结一心,何惧小小北狄。” 李朗感慨道:“皇上所言甚是。论财力物力人力,中原胜北狄千百倍,若不是前晋昏君误民,何至百姓受辱。” 湛凞坚定道:“朕是不会让自己的子民如刍狗般被北贼践踏。” 李朗一时恍惚,眼前这少年女天子似乎和史书上雄才大略的帝王们重合起来,他突然想起来,这位皇上竟是开国皇帝啊。 御驾到达军营时日头已经落下,要进军营时,湛凞下旨一万京畿卫就地扎寨。李朗慌得忙问:“皇上不进钜城了?”他担心皇上的安危,毕竟是在野外,万一有小股北狄游骑进来骚扰那可怎办。 湛凞却道:“天色将晚,还是不要扰民了。朕明日进钜城。”李朗的大军就在一旁,她就不信没有动作。 果然李朗一进军营便立刻命人对皇上的御帐加强保卫,随后才击鼓升帐,自己则禀明皇上,去换了盔甲。皇上入军营都是盔甲鲜明,他若再穿朝服成何体统。 这帅帐比湛凞想象的要小,两旁四列站立的将军们威武严肃,个个都拿出十足的精神呈给皇上看。帅案上,一张地图被缓缓打开,上面明显一道标注为仙女山的山脉东西横向将南北隔开,山脉处一东一西有两个小缺口,分别写着近乡关、回眸关。这仙女山脉快到了端地处突然拐了个直弯,成了南北竖向,名字也改叫与凉山脉,与凉山脉的尽西南面也有个小缺口,便是那赵岩以前驻守的护城,其对面不远处便是雁翎关。再细看,近乡关和回眸关之间也有条南北竖向的山脉,唤做三牛山脉,这山脉的南边也有个缺口,正是极其要紧的定昌城。定昌再往南不远,一条东西横向的山脉恰好将三牛山脉和与凉山脉连接起来,此山命为望女山,正是取自和仙女山遥遥相望之意。仙女、与凉、三牛、望女,这四条山脉正好将钜城一带团团围住。 湛凞看着地图有些出神,回眸关给北狄占了,定昌城在范赫手里,这两个门户没有一个被她控制在手中,她所在的钜城真是名副其实的险境。很快,她便稳住心神,鼓励赞扬了将军们几句,迅速进入了正题。她明白,这时军心是最重要的。 李朗听皇上问可有破敌之策,立刻回道:“皇上,听闻北狄来犯,臣就日夜思虑对策。只是有三大难点,臣不知该如何解决,实在有负皇恩。” 湛凞自信笑道:“无妨,说来听听。” “启奏皇上,臣以为如今北狄内灾严重,粮草供给困难,此时起倾国之力来犯,无非就是想一战使我大端屈服,好像前晋一般进贡与他,以解他当下困顿之境地。臣想借着北狄急于战胜的心思,在外围设置一支奇兵,再诱使他来围困钜城。等北狄久攻不下疲乏急躁之际,突然内外夹攻,一定可以大败敌军。不过此计难点有三:其一,臣兵力不足,无法分兵抗衡北狄六十万大军。一旦钜城失守,全盘皆输。其二,亢藏金狡猾如狐,如何能使其下定决心不拿钜城誓不罢休,臣实在想不到这个诱饵。其三便是那在东面的定昌城。定昌区区万把人驻守,实在堪忧。北狄若是两路进军,分头攻打钜城和定昌,臣实在派不出多余兵力去救援。如若定昌失守,钜城一带便成了绝境。臣不敢冒这个险啊。”李朗眉头紧锁,他这番话就等于告了范赫一状,这等自私小人只为自己考虑,完全不顾圣上您的安危。 湛凞早是明白,眼瞧着地图思索片刻,抬头威严扫视一番,微微点头对李朗笑道:“大将军放胆去做,朕心中已有对策。” 李朗忙问:“皇上,臣愚钝,可否指点臣一二。” “大将军勿急,三日之内,朕必让此计成行。现今你只要派人牢牢盯住北狄动静即可。” “臣义不容辞。”李朗大喜,皇上在众将面前金口一开,定不会只是为了面子说说而已。他顿了顿,又道:“皇上放心,臣的斥候翻过仙女山,日夜监视北狄。现下北狄筹措粮草困难,六十万大军在回眸关外动弹不得,不过再有十来天,臣估计他们就要大举来犯了。”见天色黑透,他赶紧跪下道:“皇上连日奔波,臣请皇上早些歇息。” 湛凞站起,又勉励了在场的将军们几句,这才回到了御帐,草草吃了点膳食,虽赶路疲乏却毫无睡意。一触即发的军情让她精神紧绷,休息片刻,她唤来子端,“更衣,朕要去见武师德。不准声张。” 子端规劝道:“皇上,夜色已深,只带暗卫前行,圣上的安全如何保证?况且武师德距此百里,一夜来回甚是辛苦,明日御驾还要进城,不如等上一日。” 湛凞怒道:“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如此放肆。要不是情势危急,朕何必忧心至此。休得多言。”子端知道皇上的发火只是心急无处发泄,赶紧命人替皇上换上便服,自己去调遣暗卫们护驾。 湛凞在暗卫的掩护下出了营地,跨上良驹,打马扬鞭朝西南方向疾驰而去。 武师德此刻正在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3 营帐中挑灯书写,他自从接手三十万人马后,便四处寻觅可以安营的地方。有人向他推荐了在望女山中的峡谷,他过来一看心下十分满意,自此这个名为不息谷的地方成了他的大本营。一切安定后,他便将对付京城那些老奸巨猾的手段统统用于这帮当兵的身上。明里暗里的欲擒故纵、分化诱惑,哪里是当兵的能抵抗的,不消半年,大部分人就已经对他俯首帖耳,真有那些冥顽不灵的,他自然也不会留下祸害。唯一让他隐隐心焦的是皇上似乎对他的遗忘。毕竟他不是武将,带兵不是他的强项,也不是他所愿意的。借着北狄即将南征的消息,他给皇上写了道折子,极其隐晦地提出了回京的要求。谁知没等来皇上的圣旨,到得到了皇上御驾亲征的消息。他心中一喜,现今的形势,皇上来了必会用他,他只需安心等待即可。他是皇上潜邸的忠臣、功臣,如果此仗再赢,他这功劳是跑不掉的。将来他本人位极人臣、他武家光宗耀祖,都是指日而待。所以他现在不急,静静等着皇上的召唤。 贴身小校悄然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他猛地站起,连外衫都没披慌忙跑了出去。小校傻了,愣了片刻这才想起拿着外衫去追,谁知还没出营帐,武大人已经弯着腰领着两位年轻的女子走了进来,命令道:“快去沏茶,要最好的茶。” 小校赶紧给武大人披上外衫去沏茶,见有位女子径直坐在了武大人的位子上,他倍感惊奇,将茶端上后,他还想站在武大人身后观察一下那位女子,武师德却喝道:“还不出去。没有本官的命令谁都不准进来。” 小校诚惶诚恐地退下后,武师德跪到在地,三拜九叩,恭敬道:“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即又心疼道:“夜色已深,皇上怎可轻易涉险?” 湛凞道:“快起来吧,私下里,你还要像以往一样随性才好。” “皇上如今是九五之尊,礼数是万万不能失的。”武师德才站起又要跪下。 湛凞制止了他,“武先生,你是朕的心腹,是父皇留给朕的肱骨,朕尊你如师,现在没有外人,你若像前晋那些朝臣和朕虚与委蛇,岂不让朕寒心。” “皇上,”武师德急于表示,却被湛凞打断,“朕知道你对朕将你放在这里心有不满,可朕真的无人可用、无人可信。只有你来驾驭,朕才能放心这三十万人马留在世上。” “皇上,臣心里决无埋怨,只是想念您和皇贵妃的紧。”武师德颇为伤感,顺便也提醒一下皇帝,他也是闵仙柔的心腹。 “朕的这些臣子中,就只有你才是真正对朕的仙仙忠心,朕心里一直明白啊。”湛凞颇为动容,“这次朕带了董平来,就是想找个理由罢免他,直接任命你为吏部尚书。你定要替朕好好修理那帮前晋旧臣。” 这种听着很虚无的话,也许都骗不过普通人,破格提拔是有的,任人唯亲也是有的,但寸功无有就直接升为重臣大员,根本就是昏君所为,湛凞这样的皇帝,能这样做?武师德如此精明的人却深信不疑,因为他不光是湛凞的心腹,更是闵仙柔的心腹。此时他激动不已,强自镇定着表功道:“皇上,臣拟了份名单,是这三十万军马中对皇上忠心的可用之才。臣这就给您拿去。” “不急,明日朕会宣召你去钜城,这事到时再说。”湛凞低头拿起茶盏轻茗了一口,眼中闪过一丝狠毒,抬头又和善微笑道:“今晚朕微服而来,是有要事找你商量。” “皇上请讲。”武师德躬身聆听。 湛凞随将李朗定下的计谋说了一遍,她连夜赶来就是不能对李朗的计谋完全放心,她必须要找个心腹商量。可身边的人,如董平、马强之流那是半点都不能信任的,慕中原资格太浅,她也不敢信任。唯有那在京城勾心斗角了十几年毫发无损的武师德才能让她稍许心安,虽然没有领兵打仗过,但琢磨人心、局势,此人一流。这也是湛凞的优点,天下人见她龙威如神,定以为她是雄才大略,文治武功赫赫辉煌。其实不然,她心中想着天下一统四海富足,雄才大略也说得过去。可这文治武功,她简直就是末流,说白了就是文不成武不就。她自幼顽皮,哪会安下心一板一眼的学习,偏偏她“父”皇也是个异类,由着她各种的尝试游戏,她又不像闵仙柔一样是个天才,哪会有什么成就。文的方面,和慕中原之类比差远了,要是去参加科举,保不齐就得落第。武的方面,也就只能和亢藏金那不成器的无能儿子比划一番。但是湛凞脑袋清晰,有自知之明,识人用人更是一流,这也是湛洵苦心培养的结果。皇帝嘛,不聪明不要紧,无能些也不要紧,把人牢牢控制住就行。 果然武师德听完后,沉思片刻,肯定了李朗的计谋,并说出了理由。“皇上,臣以为此计可行。如今我朝与北狄俱是国库空虚,持久下去谁也耗不起。北狄游牧之族,四处游移作战、飘忽不定是他们的长处。以往中原人和北狄交战,多是被袭扰地疲惫不堪、军心涣散,最后被其大军一击即溃。若是我军主动出击,光是寻觅敌踪就劳神耗力。亢藏金知道我军急于决战,更不会将大军集中一处,反而会分散开来,用小股人马来打击我军。如此一来,我军甚为被动。想必李朗也是思虑这一点,才想将北狄军集中消灭。只是我军与北狄军力悬殊,”他讨好地笑笑,“皇上既这样问臣,肯定已是有了对策。” 湛凞笑道:“到底是朕的心腹。朕早就给马老将军去了密旨,算来这一两日他便会率领端北的十万大军悄然来钜城。朕会让他埋伏在定昌城附近。至于守城,朕想让你这三十万大军打着李朗的旗号去守钜城,让李朗率大军埋伏在北狄身后。诱饵嘛?朕这个天子,够不够资格?”湛凞笑容满满,“朕相信,就算是一群羊羔,朕也能将他们变成一群猛虎。” “皇上是想亲自带军守城?”武师德惊愣了片刻,猛地跪下,眼睛瞪得老大,“皇上要是决意冒险,臣,臣,臣今晚,一头撞死在这儿。”这三十万人马的实力他最清楚不过,虽然他早已将异心者除去,但即便上下军心一体,战力也是平平。被北狄的六十万大军围困,万一失守,他想都不敢想。 湛凞不以为然笑道:“你无需担心,钜城城高墙坚,朕也相信经过你这些时日的调/教,三十万人守城,应该没有问题。” “臣可以和钜城共存亡,但皇上万不能冒险。”武师德梗着脖子,丝毫不退让,“皇上要是不听臣言,臣便只有,只有死谏。”皇上亲守钜城,他肯定是要跟在身边,但凡有一点损伤,闵仙柔能放过他?他可是见识过闵仙柔的手段的。恐怕到时,他武家的九族也就完了。 “你——”湛凞言语中已经动怒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4 ,眼神却有意瞥了下子端。 子端当即跪下,“请皇上不为自己,也要为大端百姓,为皇贵妃保重龙体。奴婢斗胆请旨,奴婢下属有一人擅长易容,请她代替皇上守城即可。” 湛凞故意沉吟,武师德立即接话,“皇上,子端所言甚是。臣保证一刻也不离那人身边,决不会让旁人看出端倪。皇上,”他都快要哭了,他的全族身家啊,全系于皇上一身。关于皇上的安危,他可不敢轻信任何人,万一李朗有任何差池呢。 “也罢。”湛凞被逼无奈,长叹一声,“也就是你啊。朕尊你为先生,你又在京城护着朕的仙仙。唉,你对朕有大功啊。今晚要是换了旁人,朕定治他个动摇军心之死罪。你起来吧。” 武师德暗自长松一口气,哆嗦地起身,喘了喘,轻松笑道:“皇上,请随臣来。臣这里有个天然藏身之所。” 湛凞背着手,点头示意他带路。没惊动任何人,他们出了大帐,又走了不远,来到一处峡谷口,只容一人进出的狭长窄道一眼望不到头。火把照映下,窄道阴影恍惚弯曲,犹显得幽暗深邃。早有暗卫先行进去探路了,片刻回来对皇上跪下点头。 武师德见怪不怪,笑道:“皇上,这里面别有洞天。”他边走边介绍道:“这个峡谷当地人称作不息谷,原就是闵炜的秘密老巢。内里温泉瀑布、良田桑果、树林花圃、雕栏玉砌应有尽有。万把人在里面繁衍生息,一辈子不出谷都不成问题。谷中进出就只有这条弯曲狭长的窄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当年一听到北狄来范,闵炜就将大军带来这里,他和心腹卫队进入谷中,其余人就留在谷外自生自灭。北狄也曾经攻打过一次,自然没有好办法,也只能作罢。经过闵炜这么些年的经营,这谷中已经像个小城郭了。这里的屯粮,即便没有耕种,供万人吃喝三年不成问题。”他的意思是让皇上在北狄进攻时暂居在此,只是不能拿皇上和闵炜比,他不好直说。 夜色如漆,湛凞也没有心思细看,她明白武师德的苦心。不过她还要立时赶回大营,只刚进谷内匆匆扫视了两眼,又思虑一番叮嘱了几句,便急急得上马扬鞭而回。 回到御帐,洗漱一番,天色已微亮。吃了早膳,湛凞抖擞精神,准备进城。 卯时,钜城内旌旗招展,热闹非凡。全城的百姓几乎全部出动,个个翘首以待都想看看皇帝的御驾是个啥样子。以往听到北狄来犯的消息,百姓早就闻风而逃了。现在皇上都来钜城了,那肯定是要固守的,所以百姓也没有再收拾包裹四处逃散。 湛凞没力气也没心思在钜城百姓面前做姿态。她在京城百姓前做姿态,是因为京城有各种与她不利的势力蠢蠢欲动挑动人心,她需要民心安稳她的大本营。钜城百姓受北狄荼毒最甚,她能来便是对百姓最大的安抚了,何必费力气作态。所以御辇直奔行宫而去。这行宫原是闵炜的府邸,李朗不敢进驻,在城中找了处不大的空宅做了将军府。 湛凞对李朗的做派很是欣赏,不过在看到自己的行宫后不禁皱了眉,“碧瓦朱檐,雕梁绣柱,高堂广厦,鳞次栉比。搜刮民脂民膏到了这等极致,闵炜不亡何来天理。”众人跟在后面沉默不语。 湛凞看也不看这繁花似锦,直接走进正殿,正式颁旨让武师德带三十万大军进驻钜城。众人心里诧异,小皇帝想指望这三十万人马抗衡北狄?这不是玩笑吗。可见皇上一脸威严,谁也不敢问。 李朗心中却隐隐有了念头,越发对皇上敬佩,出列躬身道:“启奏皇上,钜城一带自归王化之下,一直是臣代管政事。臣粗鄙无才,只懂军事。还请皇上另选贤能来治理钜城。” 湛凞点头,“这事朕只有定夺。眼下还是抗击北狄为先。” 李朗恭敬领旨。湛凞见目前没什么要事,便让大家都退下,直等武师德来。 虽然不息谷离钜城不远,但三十万人马行动怎么都要耗费些时辰。等月上枝头,陶青山来报:武大人觐见。 湛凞昨儿一夜未眠,今儿才休息起身,正在品着冰镇酸梅汤消暑,听闻立即放下玉盏召见。 武师德精神奕奕跨步进来,倒头便拜,“臣防御使武师德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湛凞笑了,“平身。朕交代你的事可办好了?” 武师德起身笑道:“皇上放心,臣命人已将不息谷中的粮食搬来一半,但对外宣称是全部搬来钜城,将士们不疑有他。现今全体将士已在钜城外集结,只等皇上下旨。” “好。”湛凞很满意,“你随朕去检阅三军。” “马上?这天色已晚,不如等明日,”武师德话音未落,湛凞打断,笑道:“将士打仗难道还分黑夜白昼?军情不容迟缓,朕现在就去。” 武师德不敢反驳,跟随皇上出城来到大军前,三十万人马举着火把,一眼望去甚是壮观。湛凞松开马缰,沿着队伍缓缓而行。后面的陶青山紧张地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这要是突然哗变,后果不堪设想。他哪里会知道武师德早将所有军官重新洗牌,闵炜的心腹已经魂灭不知何处了,剩下的都是实意归顺大端朝的,而靠近皇上的队伍更是被武师德收为了心腹。 湛凞面上郑重庄严,内心翻滚不已,瞧这些人个个对武师德恭敬有加,她不由一阵烦躁,拉住马缰,高声朗朗、情义深切道:“朕今日进驻钜城,见了闵炜的府邸,奢华的竟不敢想象。这里的百姓长久来受到外族的凌/辱,已经是凄苦不堪。那闵炜本该来此庇佑他的子民,却一味的压榨搜刮,完全不顾百姓死活。你们原来也都是这钜城一带的百姓,你们的父母妻儿送你们当兵入伍,必定也是想让你们保家卫国,护佑他们的平安。可你们跟着闵炜时,只知祸害百姓。当你们家人受到北狄的践踏时,你们却逃跑无踪,你们其心何忍!你们的亲人其心何苦!”一番话说得所有人都低下了头颅,湛凞又坚定道:“朕不是闵炜,大端也不是晋朝。我大端百姓上下一心,朕御驾亲征,定要叫北狄蛮夷无耻兽类血债血偿,再不让朕的子民受半点欺凌。尔等可愿随朕上阵杀敌,护佑族人亲友,替父母妻儿一雪前耻?” 大军先是一片死寂,突然好似群狮怒吼般咆哮起来,“保家卫国,血债血偿。” 稍许平静后,武师德趁机递上一本折子,“启奏皇上,这是臣拟好的名单,都是作战勇猛,对皇上忠心之人。” 湛凞面上无恙,心中大恨,捏过奏折,四周观察过去,人群中兴奋、懊悔、不屑、冷漠,种种表情各色各样。她并不打开,扬起奏折,阔声道:“朕知道你们没有怎么打过仗,心里总会忐忑不安。朕要告诉你们,朕已经安排妥当,不息谷的全部粮草和朕带来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5 的粮草足够大军半年之用。李朗的大军更会和你们同心一处,朕也会和你们同守钜城。”她夺过火把,将奏折点燃,扔向人群,“你们是军人,想要光宗耀祖一雪前耻,就在战场上做给朕看。不要再让你们的父老乡亲、同袍兄弟瞧不起你们。”她早做打定主意这样做,决不能让武师德收尽人心。 群情激动起来,不住地呼喊,那些先前懊悔不屑的人更是欢喜无比。武师德一瞬间白了脸色,皇上难道疑心他?不过回城时,皇上笑着对他解释道:“遣将不如激将。先生不要疑心,赶紧将心中的名单再拟一份。朕肯定是要用你举荐的人。” 武师德这才松了口气,想想也是,他是太上皇和皇贵妃的人,皇上怎会不信他。更何况他前几日受到了皇贵妃的信,信里虽是嘉勉自己,语气却当自己是心腹。疑虑一去,他又精神起来,跟随皇上回了行宫。 御膳上来,湛凞示意武师德同坐赐食。武师德再三谢恩,见桌上不过是两碟小菜,一碗稀粥,不由感叹:“皇上也太过节俭。”。 湛凞道:“少食多餐,晚上不准太过油腻。这可是仙仙给朕定的规矩。” “皇贵妃对皇上的心意,臣早在京城时就感动甚深。”武师德见皇上说话如家常,真正放下心来。 “朕怕她,更甚于怕父皇。”湛凞哈哈大笑,“朕还没有细问你,当初你和李朗是如何拿下钜城的?范赫为何没有阻扰?” “回皇上,这也是归功于范赫的私心。当初他杀了闵炜,怕会引起钜城的激愤,三十万人马,真要拼命,那可是恶仗。他那舍得做赔本买卖?正好李朗率军而来,他顺水推舟,想等两败俱伤时坐收渔利。哪知这三十万人简直是一盘散沙。后来臣才知道,这闵炜只宠幸他的几个心腹,对大部分人都是极其苛刻。北狄一来他就带心腹亲兵躲入不息谷,任由其他人自生自灭。他一死,谁还会替他卖命。” 正说着,子端拿来一份密折。湛凞笑道:“先生是自己人,但念无妨。” 子端道:“马老将军的密折,他的大军离此十里,片刻就到。” “宣李朗。”湛凞命令道。等碗筷才撤下,李朗已经到了。香茶才茗上,马老将军便带着一位年轻将领盔甲整齐阔步进来,跪下面圣。 湛凞也不客套,直接道:“朕意欲让马老将军埋伏在定昌城附近;朕和武师德打着李朗将军的旗号守钜城;李朗将军率兵埋伏在敌军背面。众卿以为如何?” 李朗和马老将军心知皇上安排妥当,却不同意皇上守钜城。湛凞不容置疑,“朕意已决,无需再议。”见皇上执拗,他二人不敢再多说,却也不愿皇上冒险。 气氛有些僵默。湛凞叹道:“朕知道你们是担心朕,但朕不守城,那亢藏金怎会集中全部兵力来攻城?此计有如何可行?说句难听的话,咱们和北狄,好似两个穷汉打架,他拖不起,咱们也拖不起。朕这个险只能冒。” “皇上无须担心。等末将打退来犯定昌之敌,立刻回身出击北狄,我端军铁骑定会将北狄蛮夷碾碎。”说话的是跟随马老将军一起来的年轻小将。 马老将军怒斥,“大胆,在皇上面前你竟敢如此放肆。” 湛凞摆手笑道:“老将军别吓唬他。军中就需要这样的铁血少年。你是何人?多大了?” 年轻将军一点也不局促,朗声道:“回皇上,末将马英,今年已经十八了。”马老将军赶紧跪下道:“皇上,他是臣的小孙儿,自幼性子躁动,也没上过几天学堂,为人粗俗不识礼仪,还望皇上恕罪。” “何罪之有?”湛凞乐道:“和朕一般大。好好,等击退了北狄,朕亲自和你比试刀剑骑射,你可敢应战?” “有何不敢!”马英爽朗道:“皇上,若是末将此次奋勇杀敌挣了军功,您可得给末将嘉奖。末将的爷爷每回都将末将的军功压下不准上报朝廷,末将到现在还只是个亲兵。末将的好友们最少也都做到了校尉。” “好。一言为定!”湛凞开怀大笑。李朗也笑道:“早闻马老将军的端北军是只铁血劲旅,今日一看,真是名不虚传。从端北到钜城要翻过与凉山,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神速而来,李某实在佩服。” “逢山开路遇水搭桥,这不算什么。”马英得意道,他说得简单,但其中的艰辛李朗能想象出来。十万大军翻山越岭,还要悄无声息,兵贵神速,能做到如此,这是用兵的天才啊。李朗不由钦佩道:“老将军真是用兵的大才啊。” 马老将军一接到密旨,就将人马分为二十队分散开来,各自为政,目标只有一个:六月十八日前翻过与凉山集结。只有五千人马可就灵活机动的多了,各自找山林野道过山,一刻也不耽搁。不过此时他可没心情听别人的赞扬,他生气地一掌拍在孙儿的后背上,怒道:“你再敢在皇上面前放肆,立刻滚回端北。” 湛凞哈哈笑道:“有如此将士,我大端何愁不胜。” 又详细商量了一番,待众人退下后,湛凞立刻命令子端道:“你去告诉马老将军,定昌城,一定要给朕拿下。” 接下来的日子,即将大战的双方调兵遣将,全力准备。圣启二年六月二十五,探马来报,六十万北狄大军入了回眸关,直奔钜城而来。钜城百姓陡然紧张起来,谁也不知道皇上是不是会临阵跑掉。大伙儿又开始像以往一样收拾包裹,却忽然听到街上有人嚷嚷,皇上上了城楼,巡视城防,皇榜也贴出来了,皇上要和五十万大军共守钜城。百姓又见一列列人马、一车车粮草日夜不停往城里进,也就安心下来。谁也不曾料到,此刻在城楼上的皇上已经不是湛凞了。湛凞昨晚在暗卫的护送下,悄然来到不息谷,连陶青山这样的心腹都不知道。 六月二十七,北狄兵临城下,双方拉开架势准备决战。一攻一守,开始双方都是试探,并没尽全力。武师德派小股人马出城偷袭均取得了胜利,一时间士气高涨。这下却更加激怒了亢藏金,真正的大战在六月三十日拉开帷幕。北狄像疯了似的,连着三天三夜不停攻城。这下可苦了守城的军士,这帮人久疏战阵,哪里面对过这样的阵仗,一时丧亡较为惨重。所幸人数够多,城墙又很坚固,北狄也无可奈何。 武师德见全军弥漫着低沉晦暗的气氛,心知不妙,趁着北狄休战的间歇,赶紧搬来“皇上”巡视,又高声告之将士,皇上早有安排,等敌军疲乏之时便是援军来到之日,他言语间模糊其词,叫人听着的意思好似端地还有一支大军将要过来。端军对北狄历来是常胜,军心又顿时振奋起来。更何况他们都以为李朗的大军也在其中,更加不惧怕了。其实李朗只留下了几千人做做样子安抚人心。武师德拿着圣旨命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6 一万京畿卫把守要道,不准任何人互相传信,他再从中散些言论。这样一来,守北门的将士以为守南门的是李朗军队,又听那边大胜,当然也不甘示弱,奋勇杀敌。照此类推,北狄反而没占到任何便宜。钜城被守得固若金汤。 北狄军中也没想到,只是换了个皇帝,这中原人就突然变得能打仗了?一时军心浮燥,亢藏金召集谋士商议,都不是傻子,端军轻易被围肯定还有后招。如今久攻不下,粮草供给困难,要是再有敌人背后来偷袭,他北狄的全部家底可就危险了。商议的最后结果是拿下定昌城,将所有通往钜城的关死,来一次关门打狗。到时不管端军如何用计,这一马平川之地也只能任凭他北狄铁骑纵马驰骋。于是七月七日晚,一支十万人的北狄军悄然扑向定昌城。在这七夕之夜,决定胜负的时刻开始了。 湛凞在不息谷也是坐卧不宁,这场“棋局”她是定要胜的,不过一切虽安排好了,但敌人会按照她的思路“下棋”吗?还有南方的战事,闵煜不可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出兵的,赵岩只有十五万人马,能抗衡住闵煜吗?还有京城的董家,这么好的乱局,他们肯定要再搅上一搅,会用什么卑劣手段呢?还有这个武师德。 湛凞脸色渐渐阴沉下来。武师德虽不会打仗,却极懂人心,这种人才可遇不可求,怪不得父皇让他留在京城替我们谋划。要是此战胜了,武师德在这三十万人马中的声望将会无人能及。京城的官场中有他的人脉,边疆的军营中有他的人马。这样的人要是有了异心比董氏还可怕,自己这个皇帝还怎么控制?虽说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但若等他做大成了第二个董桦,到时尾大不掉,岂不自找烦恼。那日夜间秘见他时,虽许偌要回京重用他,但那也不过是大战在即,安抚于他而已。 湛凞眼中此时已经闪过杀机,只是无法下定决心,毕竟武师德对自己还是很忠心的。她正在犹豫不决中,子端回来将钜城内的情况汇报了一遍。她们暗卫自有一套旗语或火语用来远远联络。白日间挥舞着各色旗子,晚上挥舞着数量不等的火把,做着各种姿势,旁人却看不明白,暗卫却知道其中意思,也不用担心泄密。但此次得到的暗报却终于让湛凞心硬了,通晓人心到如此地步,自己的心思他恐怕也能猜中吧? 一阵凉风拂过屋中。忽明忽暗的烛火突然灭了。黑暗的房间里,湛凞的声音冰冷无情,“亢藏金败退之时,武师德捐躯之日。” “遵旨。”子端毫无感情。 主仆间看似随意的对答就这样决定了一个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一章 “爷爷,来了来了。咱们打不打?”黑夜中,少年人抑制不住的兴奋。 “住口。”老将军狠狠瞪了孙儿一眼,只是黑暗中显不出什么威力。“皇上要的是定昌城,你急什么,等定昌快守不住时,我们再上。” “我能不急嘛。皇上可亲口答应我,只要立了军功,封赏是少不了的。叫那帮小子眼馋去,看他们还笑话我不。”少年正是马英。 马老将军无奈叹气,他极其喜爱这个小孙儿,放在身边严加看管,就是生怕有个闪失。毕竟打仗不是闹着玩的。可他这时也不想驳了孙儿的兴致,“你想打仗,得有本事。爷爷考考你,为什么皇上不让我们从端北直入北狄,袭击他的王庭,逼他退兵?反而要翻山越岭来到这里?” “爷爷,这也算问题。蛮夷的王庭,不就是些帐篷。大军长途跋涉去袭击他们,他们得了信,收了帐篷架着马车赶着牛羊,四散在大草原上。我们到哪儿去寻?徒劳无功不说,还得耗费钱粮。我们就不一样了,房屋,家财,田地,粮食,能固定在这儿,就是像俗语说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当然我们要来这儿保家卫国了。”马英显出小孩般的语气,“爷爷,孙儿知道您是为孙儿好,想护着孙儿平安。可孙儿已经长大,总不能老是躲着您的身后吧。再者天下皆知我端地马家,世代忠勇,孙儿可不能做个窝窝囊废,给您老脸上抹黑。” “你这个臭小子。” 这边祖孙俩在开心聊天,那边定昌守将周丙都快急晕了。早接到探马的消息,敌军朝定昌过来了,可等到兵临城下了,援军连个影子都没有。这下他只有硬着头皮命令士卒死守定昌。 攻城的北狄军大将名为赤金,是个勇将也是个莽将。亢藏金用这样的人就是想不惜一切尽快攻下定昌。由此可想,定昌此刻是极其危险。才打过二更,北狄军便像疯狗似全部扑上来,毫无章法,不顾伤亡,只是一味地猛攻。 守城的士兵虽训练有素,但毕竟数量有限。区区的一万人哪里经得起如此消耗。周丙往城下望去,到处都是丢弃的火把和死尸,粗粗估计,恐怕都不止上万敌尸,显然北狄的伤亡更重。可惜那赤金还是催动大军不停歇的攻打。周丙气得大骂,“疯子,都疯了。” 一旁的小校焦急地跑来,“将军,才一个时辰,我们已经伤亡大半了。现在能站起来的也只有千把人了。将军,我们该怎么办?” “怎么办?老子怎么知道?” “将军,现在撤还来得及。” “撤?你是让我脑袋也跟着撤。”周丙颓唐地坐在地上,又有小校惊恐地跑来,大声叫嚷,“将军,敌人攻上来了。快守不住了。” 周丙绝望地将刀架在脖子上,已经准备自刎了,两个小校急忙抱住他。敌人的喊杀声越来越响,眼见到了绝地,忽然,有人拼命大嚷起来,“乱了,快看,敌人好像乱了,援军,一定是援军。” 周丙忙扔掉刀,扒着墙垛极力向远处眺望,眼睛陡然瞪大,口中抑制不住地兴奋,“没错,敌人阵脚乱了,有骑兵冲过来。兄弟们,援军来了,大家有救了。”他带头拾起刀冲向敌人,一阵猛砍。守城的军士士气大振,勇猛地反扑过去。一时间,城上城下喊杀声震天,火把将黑夜照如白昼。约莫半个时辰后,北狄军开始支撑不住了,他们不管不顾的攻了一个时辰,已是非常疲乏,再加上伤亡颇大,士气有些不高,眼见城快破了,突然敌方又来了援军,军心更加低落。也不知谁认出了敌人大旗上的“马”字,北狄人再也无心恋战,因为这意味着来得可是百战百胜的端北军。 端北军以逸待劳,杀得起劲。马英一马当先,杀敌如砍瓜切菜般。马老将军手捻胡须,笑眯眯在不远处压着阵脚瞧着孙儿,是啊,雏鹰长大了,该放飞了。 军心一涣散,兵败可就如山倒。赤金这鲁莽的性子还想着收拢残兵再次厮杀,却被手下拼着命拽拖着逃离了。马老将军见胜局已定,也不去追残敌,打马来到定昌城下,命人叫关开门,他要领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7 兵进城守城。 这可为难了周丙,范赫有言在先,没有他的手令不准放进任何人。思虑再三,周丙讨好笑道:“不劳烦将军了,末将马上会遣人禀之范大人,不日范大人就会派兵过来。” 马老将军也不与周丙计较,只是冷冷地道:“不日?不日是何时?若是敌军立刻集结再来,难道范大人的援军会如神兵天降?你想让老夫的人马在城下和敌人硬拼,你好在城上悠闲观看?老夫有皇上的手谕,你若不开城门,便是抗旨。老夫数十声,你若再不开城门,老夫马上命令攻城,将你们这些抗旨贼子全部屠尽。一,二——” 城上的小校急了,“周将军,开城吧。” “这——”周丙犹豫不决,“范大人有令的。” 小校语速极快,“将军,我们现在这点人能干什么。您不开城门,皇上不会放过您,肯定是死路一条,您说范大人会为了您和皇上翻脸吗?不如先开城门,我们和他们共同守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定会嘉奖,范大人也不好治您罪。至于以后,小的说句不中听的话,仕途前程还是等保了命再说。” 周丙大吼道:“开门开门。” 恰好老将军数到了“十”,脸上闪过杀意,一进城就将活着的所有守城士卒监禁起来,弄得周丙心中突突直跳,陪笑道:“老将军,这是何意?” “这里不需要你们了。”马老将军再也不看他,命人将他带走。随即亲自率领三万士兵加固定昌,又命令七员大将分率一万人马悄然出击,埋伏在钜城以东,只等满天的天灯亮起,那是李朗发起反攻的信号。 赤金惨败而回,北狄人也明白了,端人确实留有后招,只是亢藏金没想到,湛凞竟敢将端北的大军调动过来。他有些懊悔,现在端北只有区区几万人,兵力空虚,若是他来个声东击西,率军攻击端北。他猛然又幡醒,湛凞这是有恃无恐。北狄这些年的国库支出都是靠着敲诈中原而来。他们本擅长游击,为什么要倾大军拉开架势和对方一决高下?还不是粮草补给困难,想一举擒获湛凞让对方屈服,以便让端朝继续给他们送钱送粮。真要从端北入侵中原,一路上护城、雁翎关等要塞比比皆是,如此路线曲折长途跋涉,他哪来的粮草供给?剽悍的端地民风也不会让他的大军轻易出入,到时湛凞率军来战,他就只能像困兽一般陷入泥潭。但他不甘心,还想做再搏一搏。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拿下钜城,方能扭转战局。主意一定,立刻传令下去。 七月八日,天还未明,北狄军的进攻号角已经吹响。这次可不同以往,敌人如惊涛骇浪般猛扑上来,一波又波,从黎明到黑夜,好似要将钜城淹没一般。 七月十日,钜城下尸横片野,北狄军还是没有停止的意思,踏着同胞的尸体继续疯狂进攻。钜城的守军已是在苦苦捱着,一股绝望的气氛在城中弥漫开来。武师德这时也只能一遍遍搬出“皇帝”来巡视以求安稳军心,只希望李朗能尽快发起总攻。 湛凞也心急如焚,为什么李朗还不动手?难道李朗也有异心?她马上否定,李朗是亢藏金的眼中钉,要是北狄赢了,亢藏金头一个就是要收拾他这个心腹大患。李朗是仙仙收服的,朕的仙仙断不会误朕。想到这儿,湛凞心下稍定。 七月十二日下午,北狄军终于停止了攻城。亢藏金不是不想继续,只是将士疲乏到极点,再不休整,这几十万大军就要给活活累垮。武师德坐在城楼上突地微笑起来,再战而衰,我这儿的任务完成了。敌军现在士气沮丧兵力疲劳。李朗将军您的大军养精蓄锐到现在,该一展身手了。 子时一到,老天爷也好像预感到什么,隐了星光,夜色伸手不见五指。“星星?好多的星星?”北狄军中巡营的士兵奇怪地望着远方,这些“星星”越来越亮,飘向这边。有人仔细瞧着,还有人有些见识,纳闷道:“这是中原的天灯?”话音未落,火龙箭铺天盖地如暴雨般倾泻而下,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突起。 武师德站在城楼上志得意满,马上传令召集诸将,人一到齐,他刚要发令,“皇上”带着所有臣子神采奕奕地过来,对众将勉励道:“奇兵已至,今夜便是我中原百姓一雪前耻扬眉吐气之时。朕曾和你们说过,军人想要前程光大,就在战场上拿出军功。今夜朕就在城楼上看着你们如何奋勇杀敌。武大人,下达军令吧。”命大军出城攻敌。安排好一切, 武师德微微不满,胜局已定,何须这个假皇帝现在来装模作样,但又恐是这帮臣子要求皇帝前来督战,只得压下不悦,命令众将领兵出城击敌。众将虽然也是疲惫,但捱了这么些天,死了这么多人,终于等来胜利,迎来了加官进爵的机会己,这时不争先更待何时,所以个个精神抖擞领命而去。 北狄军已经快散了,一开始亢藏金还想弄清楚到底有多少敌军来袭,但西面八分似乎到处都是敌人,自己的队伍被冲得七零八散。亢藏金不愧是经久沙场的枭雄,立刻传令,让大将们带着各自队伍向回眸关方向退却,百里后再行集结。 天要明未明,正是夜色最黑之时。不远处北狄军营的熊熊大火映得钜城亮如白昼。时有流矢飞来,众人纷纷劝说“皇帝”进入城楼,皆被拒绝,只得无奈小心陪同。 武师德盘算着真皇上到来的时辰,刚想劝说假皇帝下去互换身份,就觉胸前一凉,跄踉着退了两步,又感后腰一麻,瞬时向前瘫软在地。有人惊呼,“武大人中了流箭。” “皇帝”上前查看,急道:“赶紧命军医救治。”有侍卫提醒道:“皇上,您的龙靴上沾了血迹,若将士们凯旋而归时见到,心中定会不安。” “尔等在此督战,朕更衣即来。”“皇帝”甩袖而去,转眼再上来已是真正的湛凞了。 湛凞的消息十分灵通,人马才出钜城迎战,她就在暗卫的护送下到了。有皇上和武师德的手令进城门不费吹灰之力。武师德中箭之前,她已经在行宫内歇息了好半天。假扮者一来,她立刻带了子端出去,恢复了身份。 离着最近的马强暗暗打量着了一下皇上,心中疑窦丛生,困城之时,他们全在城内,而皇上的贴身宫女子端却不在,现在却又出现。他曾让心腹悄悄打听,只得来一个答复,皇上命子端出去办事。他十分不信,却无处查探。今儿见武师德中箭,他百般奇怪,胸前中箭应该躺倒在地,怎会向前跌倒?莫非,他暗自心惊,又听军医来报,武大人中的箭上有剧毒。他悄然转头看了地上鲜红的血迹,更加坐实了心中所想。好狠的皇帝,可是这又为什么呢?他见皇上焦急万分,命令医官全力救治,样子不像是作假,心中完全糊涂,根本猜不透皇上的心思。皇上似有感应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8 ,冷冷地朝他这边扫了一眼,吓得他忙低下头,心里扑扑直跳。 此时天光大亮,各路人马陆续派人来回报,北狄向回眸关败退,请求追击。 湛凞早思虑好了,只下旨让李朗率军追击,其余人马退回钜城,打扫战场。她不敢托大,昨晚的恶战也不知杀敌多少,也不知亢藏金是否还有其它后招。李朗战场经验丰富,足可随机应变。而守城的军队太过疲乏,万一中了什么诡计,不就是反胜为败了。马老将军的人马还是放在钜城和定昌之间来回呼应,她夺了定昌,范赫更是要防了。 此刻的百姓早接到胜利的消息,自发的张灯结彩上街庆祝,城内一派喜气。傍晚时,陶青山将战报拿来,兴奋异常。缴获的大量辎重不消说,歼敌的数量竟足足二十万余众,再算上被俘或受伤逃走的,北狄军这次折损了近一半。 湛凞的眉头却陡然皱起,折损一半?那就是说亢藏金还有三十万人马,虽是溃败之军,但李朗只有二十万人,怕是还有恶仗。她问:“我军伤亡如何?” “回皇上,李朗将军和马老将军的人马共同折损了万把人,只是守城的这三十万人马伤亡很大,近八万余人阵亡,七万余人受伤。余下也只有十五万人还有战力。不过他们士气到很高涨。” 湛凞更加忧心,杀敌一千,自损五百,这是险胜啊。看来北狄军力强悍也是名不虚传。她心里清楚,守城的闵炜旧部根本不能有效杀伤敌人。敌军的大部分伤亡都是昨晚被袭所致。她下得是步险棋,这些人就算是群羊羔,也有三十万之众,即使用尸体也能筑起一面厚厚的墙,没错,她就是拿这三十万人命在拖着北狄的军力,好给李朗寻找机会。这点武师德清楚,李朗清楚,马老将军清楚,亢藏金却没明白,也不是他不明白,他压根就没想到。其实北狄也是有能人的,也曾经提醒过亢藏金。可他思忖再三,设身处地想想,他堂堂北狄王都不敢,那个小女娃就敢只用些羊羔来护卫自己?不过如今一败,亢藏金定会回过味来,收起小觑之心,认真对待湛凞。 所以,湛凞眼中闪过狠绝,决不能让北狄这三十万人逃出回眸关,否则放虎归山后患无穷。更奇怪的是南边,她这儿的仗都打到这份上了,闵煜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还有董家似乎也沉寂了,难道是因为朕把董平带在身边,他们投鼠忌器?正在思绪纷纷,又听陶青山道:“皇上,军医说武大人箭伤没有大碍,但毒却难解,恐怕有性命之忧。现下武大人已经醒了,想见皇上呢。” 湛凞叹声起来,走向武师德处,见他面如金纸气若游丝,还要挣扎着起来面君,忙示意军医按下他休息,面上难过道:“你放心,朕已经命人去京城宣御医来,你定会康复的。” “皇上,臣不能再为皇上尽力了。臣的小儿子武青昭,望皇上多加照看。”武师德老泪纵横,心知命不久矣,只是他不甘心也不明白,自己对皇上如此忠心,怎会枉送性命?可他也知此刻已回天无力,甚至在人之将死时他都不能流露出一丝怨恨,否则他的家族就完了。他可怜自己啊,算计谋划了半生,临终来还要将这忠君之戏演下去,他一辈子都没快意做过真正的自己。 圣启二年七月十三,酉时三刻,对湛氏无比忠心的大才,端朝防御使武师德,身中流矢毒发身亡,为国捐躯。湛凞恸哭不已,追封其为忠敏伯,命令厚葬,下旨其子武青昭进京承袭爵位。 昏睡了一夜,到第二日午时,湛凞才起床梳洗,这时她真正感觉神清气爽。用了些膳食,才想休闲一下,子端来回,李朗将军回来了。 湛凞奇怪,忙宣进来一问。原来李朗知道回眸关地段狭窄,大规模的人马败退一时半会肯定出不去。他想趁着场面混乱给敌军致命一击,从而顺势夺取回眸关。因此追击时,他命令队伍不要靠敌军太近,等敌军全部集于回眸关下再一网打尽。那曾想追着追着,北狄军突然失了踪迹。开始他以为北狄骑兵神速,命斥候去打探,结果回眸关守备戒严,并不见败敌。他沿着去回眸关的方向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均是不见敌军。他生怕有变,赶紧领兵回了钜城复命。 湛凞也百思不得其解,派出所有探马向北去寻敌踪。三日而过,仍是毫无消息。湛凞宣召将领进行宫议事,有些守城有功、刚被提拔的将军第一次面圣议事,心情十分紧张,面上显得拘谨僵硬。 湛凞和煦地对众将笑笑道:“各位将军想必对敌军失踪一事已有耳闻,朕今日宣召各位,就是要商议对策。各位将军尽可畅所欲言。” 众将互相看看,皱着眉沉默不语。李朗都没弄明白的事,他们哪能知道。 也有大胆说话,“启奏皇上,也许敌人像我们一样散成小股人马,翻过仙女山回北狄了。” 湛凞抬眼望去,居然是马英。她笑道:“马老将军该在定昌,如何放你出来了?” 马英拱手道:“回皇上,范赫今早领兵五万至定昌城下,要求出城和皇上共击北狄。爷爷叫末将来请皇上旨意。” 想借口抗敌,入定昌赖着不走。范赫这是当朕是傻子呢,湛凞冷笑道:“叫他好好守住近乡关,其余不劳他费心。” 李朗见皇上不悦,赶紧岔开话,道:“皇上,马小将军说得也有理。臣这就再派人入仙女山一探。” 湛凞点头应允,侍卫这时来回:董平大人在外等着觐见。 “宣。”湛凞顿时警觉起来,军事上的事她一向防范董马两人,这两人也有自知之明,一进钜城就躲得远远的,今日董平来恐怕不会有好事。 董平手拿封书信,面有凄色,跪下哽咽道:“皇上,臣父病重,十分思念皇后和臣。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自然不能在此时离去。还请皇上许皇后回家省亲,以慰臣父之心。” 这是唱的哪一出?湛凞不解,她想起来了,以前董家就要求过皇后回家省亲,他们想利用董姝韵干什么坏事?可人家父亲病重,想孙女也是常情,当着这么多人面不许也说不过去。但她也不想就这样轻易答应,阴阴说道:“这些日子敌军围城的紧,你的书信到有门路进来。” “皇上,臣的家书早就到了,只是当时见军情吃紧,臣不敢再让皇上烦心。现在北狄已退,臣才斗胆来觐见。”董平何许人也,说得有理有据。 “准了。”湛凞不想再和他啰嗦,摆手让他退下,后又商议些后续事宜,打发了众将,便静心下来提笔给闵仙柔写信,将这里的事详细叙述,特别叮嘱要务必小心董家。等落款写日期时,她突然急躁起来,算来今日已过七月半,到月底仙仙就已怀孕足月了,她的女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出生,可现在亢藏金不知躲哪儿,她根本不能回京。一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19 想到这儿,她站起身来回踱步,见子端像个木头一样杵着,心头火大,“朕瞧你就像个无情的家伙,难道你一点也不想银月?带着朕的信赶紧回宫瞧瞧去。” 子端面无表情,“奴婢要保护皇上,送信自有其他暗卫。” “你——”湛凞气得无处发泄。 这信送到京城时已是七月二十二,清漪宫的众人早已如临大敌,个个紧绷着神思,生怕主子有什么闪失。当事人却稳当得无所事事。自从湛凞出征后,闵仙柔就百无聊赖,做什么都提不起劲,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这可急坏了周医官和李嬷嬷,两人天天在闵仙柔耳边唠叨,希望皇贵妃多走动走动,以便将来好生产。闵仙柔只是在高兴起来时听话地走两步,除了湛凞谁能劝得动她。也不怪她无聊,朝中和南边都没动静,她想使点心眼动动脑子都找不到机会。这也怪她自己,谁叫她一开始就安排的太周全呢。 其实闵煜早在接到北狄来犯的消息时就想起兵,可他才有点动静准备调兵时,南晋内就传言开了,说他勾结北狄,要祸害中原百姓。他那么注重名声的一个人,怎能让这样的污水泼在自己身上。立即下诏书发皇榜,说自己决不和北狄同流合污,要等蛮夷被驱,自己再堂堂正正起兵还晋之正统。不过他也是有头脑的,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错失太可惜。于是他思量再三,决定悄然出兵。五十万大军集结出征,想要神不知鬼不觉,那得多缓慢。白天不准动,晚上悄悄进行,人马还不能多,否则动静一大,老百姓不就都知道了。他的有些谋士都气疯了,屡次进谏,闵煜偏就不听。等大军到了天门岭,已经是七月十八日,这时又听细作来报,北狄大败。他又开始犹豫了,命令军队后退百里,安营扎寨。成日间召集谋士商议,结果越听越乱,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日就这样耽误下来。 驻守天门岭的赵岩却不敢大意,立刻上折朝廷告之情况。这份折子和湛凞的信几乎同时到达了闵仙柔的手边。她轻抚着隆起的腹部,自言自语道:“十三日大捷,十八日闵煜就知道了,如此神速,看来湛凞身边有人勾结闵煜。” 身边的酉阳、申菊、银月俱是一愣。酉阳在外办事多,最先道:“娘娘,京城到钜城,若是人走,得先往东北去,绕过望女山,再向西从定昌城过去,这路程也得有好几千里。若是飞鸽传书,直接从望女山过,再从京城过天门岭,五天都不要。闵煜要是在钜城设立暗点,也是能极快知道消息的。” 闵仙柔不满道:“再想!” 申菊接话道:“回娘娘,前晋时,闵氏兄弟图谋大位天下皆知。闵煜在京城布置暗线倒是有理由。可钜城地处偏僻,又是闵炜的地盘,此人的行径,早失了天下人之心,闵煜会花力气监视闵炜?” 酉阳迟疑道:“闵炜拥兵自重,闵煜素来小心,也许——” 银月笑道:“娘娘,奴婢明白了。养殖信鸽费钱耗时,钜城一带北狄又入侵频繁,兵马一过废墟一片,闵煜不会这么傻。况且闵炜只是仗着范赫,该监视的应是范赫。但从范赫那儿知道大捷的消息,再飞鸽送给闵煜,也不可能只有五天时日。皇上身边定有闵煜的人” “到底银月年长些。是不是闵煜的人未必可知,但要是勾结在一处,各自图利。哼,”闵仙柔笑道:“酉阳,你去查查京城近郊可有养鸽子的人家。” “娘娘是说,钜城信鸽飞向的是京城,京城再有人使信鸽送信给闵煜。那不就是董、马。”申菊猛地不再言语。 “闵煜突然向后退去百里,分明就是知道了钜城之战的详细战报,生怕湛凞腾出军力回击于他。歼敌多少,这等军情不算机密,只消找几个偏将打听即可。端北骑兵日行千里的神速可不亚于北狄。他能不怕吗。”闵仙柔合目养神,“酉阳,从速去查!” “奴婢遵旨。”酉阳转身出去了。一夜后,酉阳即来回话,“娘娘,奴婢遣人四下细细查了,城外倒有几户人家养着些鸽子,不过从毛色、骨骼上看,这些鸽子都是些肉鸽。东郊的小铜山上有好些成色好的鸽子,奴婢的下属装作香客探过很多僧侣的口风,据说这些鸽子都是寺庙放散食喂养的野鸽,实在瞧不出异样。要不奴婢派人在城中再查查?” “你越活越回去了。”闵仙柔训斥道:“城中有眼力的人比比皆是,信鸽飞来飞去,能不叫人疑心?寺庙放养些野物原是正常,但现在非常时期什么都不能错过,你可记得城南郊云净寺?空明大师可是皇上的人。” 酉阳羞得面皮通红,“奴婢错了。”她躬身退下,到了掌灯时节,她又来回道:“不出娘娘所料,确实有古怪。这小铜山只是个小丘陵,却有三座呈“品”字型的寺庙。这从兵法上来看,攻守互依,像个存心这样建造。更奇怪的是,寺庙几乎没什么香火,僧众却达数百人。奴婢的属下进去查看过,粗略估计,三座寺庙的僧侣竟有千余。奴婢还让人在小铜山四周的村庄打探了,皆是农户,寺庙的采办也都是直接从农户中购得。每逢初一十五,城中的小贩也会去那儿收购活禽鲜蔬,贩卖到城中的大户或酒楼。” “这次倒学乖了,不用本宫提醒就知道在小铜山四周探查。”闵仙柔颇为满意,眉头突有皱起,“大户?酒楼?小贩?农户?僧侣?只有这一处饲养信鸽?酉阳,昨日你说从钜城到天门岭外,若用信鸽不需五日?” 酉阳得了褒奖,心情好转,“回娘娘,奴婢算了算,若是好的信鸽,三日即可,再不济,四日必到。” “那为何闵煜五日才能得知?”闵仙柔像是自问自答,“果不其然,只能是如此了。” “娘娘,这是何意?”酉阳不解。 闵仙柔斜了她一眼,“这点都想不到,你也不配做本宫的人。” 酉阳努力回想,又苦苦思索,最后下定决心,喃喃道:“信鸽从钜城到京城最多一天半,而从京城到天门岭外也只需一天多。若是闵煜和朝中有人勾结,闵煜应该三日就能知晓钜城情况。五日才知晓,说明朝中的人至少要花上一日才能和闵煜的人接触。”她高兴起来,“娘娘,奴婢要派人去更大范围搜索。” 闵仙柔才淡淡点头,“总算有了进步。本宫原也以为京中必多闵煜的爪牙。不曾想闵煜也是有些头脑的。你只负责京中和京郊的查访。出了京城去大范围搜索,恐怕你的人手不够,你去传令卫绪,调动京畿卫的人马,让他们乔装暗访。闵煜的暗点隐藏很深,一时半会恐怕也查不到。” 酉阳笑得灿烂,“闵煜知道此刻京城的眼线一多肯定会引起怀疑。他是怕这些细作反被我们利用,于是撤退一步静观其变。这样说来,京中定有个他认为可靠、不易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0 被怀疑的据点用来交换情报。”她手舞足蹈起来,“娘娘,奴婢让人将那些大户、酒楼、小贩、农户、僧侣,查个底朝天。奴婢还可以让空明大师助力奴婢,寻个借口,试探那些僧侣。” 申菊白了她一眼,“可是得意忘形了,竟在娘娘面前失态,也不知羞?” 一干人瞧着酉阳尴尬无措的样子,抿嘴直乐。连闵仙柔都忍俊不禁。谁料三日后,酉阳垂头丧气的回禀道:“娘娘,奴婢无能,只有空明大师那儿得了些情况。前日大师借口替皇上和三军祈福召集了附近的寺庙住持办了个道场。私下他和奴婢说,小铜山的那三位住持倒是知道些佛法,只是他直觉这三人煞气很重。” “武夫?那些死士,卫绪查得如何?”闵仙柔眼中闪过灵光,只是她现在正被银月,申菊搀扶着在园中散步,气息有些微喘。 “回娘娘,皇上圣旨是大张旗鼓地查,卫大人自然什么也找不到了。”酉阳突然开了窍,“去查小铜山寺庙?娘娘真是神人,那些死士假扮文人,寻个清净寺庙考前苦读,这再寻常不过,任谁也不会怀疑寺庙。” “和尚、凡夫,说穿了,不过就是头发而已。董家、寺庙、死士,顺着这条线去查查看。也许未必如本宫所想。”闵仙柔有些累了,示意扶她坐下,又道:“本宫总觉得有些蹊跷。湛凞的父辈们在京中布局许久,武师德又是手段心智上乘的人,京中三教九流各行各业皆有我们的眼线,怎会找不到闵煜的暗点?”说到这,她颇有些替武师德枉死而惋惜,又接着反问道:“什么人能不叫我们一点疑心也没有?” 酉阳、申菊、银月互相对视,忽的同声道:“自己人!” 闵仙柔冷笑道:“酉阳,你先暂且不要调动在京中的暗势力,让丑花去查,尤其是大户、酒楼中人。” 酉阳领命而去,紧接着宫女来报,皇后派人给娘娘传话,说她这几日忙着省亲的事,没有来看望娘娘,望娘娘一定要保重身体。 申菊将一碗香气四溢的药膳递给娘娘,不满道:“娘娘,这董家又是要唱哪出戏,莫名其妙地让皇后回去省亲?” 闵仙柔微笑道:“本宫又不是神人,会掐指一算。你急什么,明日皇后回来不就明了?” 银月笑道:“娘娘在奴婢们心中可不就是神人嘛。不过那皇后真能向娘娘知无不言?” “那就看董家怎么对这个皇后了。”闵仙柔笑得狡猾。不出所料,七月二十七早上卯时,皇后出宫回家省亲。本来在礼部和内务府的安排下,可以酉时回宫,结果不到申时,皇后便回了宫,且是直奔清漪宫。银月等都被皇后散发赤目的样子吓了一跳,只有闵仙柔稳当安坐,命人紧闭正殿,面带安慰之笑,细细听着董姝韵伏地哭诉。 原来皇上的省亲圣旨一下,虽摸不清情况,但董姝韵心里还是有些盼望的,毕竟是自己生长的地方,有自己的血脉至亲。进府时,董氏众人的欢喜翘盼之情着实让她心酸了一阵,尤其是母亲的眼泪,更令她伤感。再看到自己以前的闺房半点没有改变,又听奴婢说,老太爷不准任何人动这屋中的东西。她对爷爷的埋怨顿时化为了柔情。两个随她进宫的丫鬟桃苒、梅苒手脚麻利地拿出她最喜欢的茶叶和熏香,飞快熟练地沏好茶点上香,一切恍惚又回到了她未进宫之时。 此刻她的心里涌现的是一种无力的大度,她自我安慰,算了吧,到底是自己的家人,无论如何还是有感情的。她在宫中明哲保身,想得还不是一份安稳。她家人将她送入宫中,图的也是家族安稳,情有可原。等她回宫后,万事超然,一心礼佛,不得罪皇上,也不得罪自家,就这样过一辈子也就罢了,谁叫她是董家的女儿呢。她喝着太监检查过的茶,感受着亲情,突然就觉得困了,心想也许是连着几天兴奋,今儿又起得早,所以困乏。桃苒、梅苒看出了她的疲态,禀明了董桦,让她在以前的闺房中小憩。她是欣然同意,很快欲要昏昏睡去,心里还想,果然是自己家,就是容易安睡。 不料她睡了片刻,顿觉胸上如压住石块般喘不过气来,努力强挣开眼睛,吓得她魂飞魄散。不知哪儿来的男人正伏在她身上意图不轨,她想大声呼救拼命挣扎,奈何头脑昏沉浑身绵软。这时她心中才察觉不对,到底是烈性女子,她狠心咬破舌尖,一阵剧痛让她手脚略有生力气,卯足劲曲起膝顶向男子的胯下。男子身形剧摆,滚落下床,扭曲着脸望着她,显然是痛很了。她刚挣扎着起来要大喊,男子立刻哑着嗓子小声说:“老太师安排,皇后勿要声张。”这话犹如闪电般劈的她脸色苍白好似孤魂。这就是她董家的亲情,这就是她的血脉至亲,竟然想用自己的身体来换他董家的皇图霸业。她全身充斥着的悲鸣愤恨快将她炸开。 那男子见她默然不语,以为她听进去了,站起向她走去,却被她满脸的冷笑吓站住了。此刻,她感觉到她的毛发都化为了利剑统统站立起来,她能清晰地听见她冷酷的声音,“出去告诉你的主子,再敢胡来,本宫就给皇上一份大礼,让皇后即刻死在董家。看他董桦还能想图谋什么。”男子是慌张出去了,桃苒、梅苒也是慌张的进来了。她心里什么都明白了,这两个吃里扒外的丫鬟居然给自己下药,她笑得阴狠,“自幼来我就对你们不薄,一起长大的情分,这就是你们对我的回报。好好好,回宫后,本宫有法子报答你们。”完全被激起的报复之心让她心里无比透亮,她是半年多前进宫,经过冬、春、夏三季,闺房内的东西又没人碰过,那开封的茶叶和熏香还不霉掉?即使没有发霉,作为丫鬟总要查看一番,但瞧这两人的动作,直接上手,好似知道茶叶熏香不会坏一般。是了,一屋子人闻香都没事,茶水也被检查过,那肯定就是喝茶闻香才能昏迷,分明就是只针对自己的毒计。 一开始两个丫鬟还装作吓得跪下诡辩,等董桦进来又是劝说又是威胁说,“你一被临幸,第二日便有人告之爷爷。爷爷的手段,董家的势力,都是皇帝的心头大患。你身为董家人,又是皇后,迟迟没有子嗣,于你于董家极其不利。没有你,爷爷也能保着董家。没有董家,你如何自保?”那两个丫鬟竟也跟着劝说,“小姐,您在宫中过得如何,奴婢心里看着难受。不如遂了太爷意。日后有了子嗣,您方可真正坐稳中宫母仪天下,奴婢也是为了您好。”她气得哆嗦,拼命大喝,见太监宫女涌了进来,才脱力的瘫软,再也不愿意在这腌臜的“家”多待一刻。 一进宫门,她再不犹豫,直奔清漪宫。你们无情,她也无义,都流着董家无耻的血,凭什么她就不能是个混蛋。只是想到母亲那苍老温情的脸,她心里还是万分难受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1 。 闵仙柔好像知道她所想,宽慰道:“你初进宫时,本宫就提醒你寻个可靠的人,你那桃苒、梅苒早在一年前就被董世杰收了房。她们正等着年纪大放出宫做董世杰的妾室,全董府都知道这事,只瞒着你而已。本宫还是那句话,只有法子保你和家人平安。”她口中的家人自然是指董姝韵认可、对湛凞没有危险的家人。 董姝洵心领神会,收了泪水谢恩而去。 申菊奇道:“娘娘,这皇后真会真心来投?” 闵仙柔笑道:“她素来和她堂姐交好,可董姝晴的下场又如何?此事已让她心有不忿。其后自己又被当做棋子送入宫,你叫她心中又作何想?以往她许是念着亲情,又想自保又不欲与董家作对,经此一事,她已明白,董家根本不当她是人。大家闺秀,困于绣阁,偏又识文断字明白事理,若不是随波逐浪自怨自艾,便是要抗争命运了。”她漫不经心道:“用她来对付淑妃恵妃,管叫董桦有苦难言。”她又命令申菊道:“紧紧派人盯着董姝韵,看她找何人做心腹。还有,让章诚暗中去查董家在宫中的眼线。” “是。”申菊笑着道:“娘娘说的正是。奴婢看这董姝韵还不如柳玉陵,好歹柳家是惧怕权贵才献出女儿,而董家纯是为了自个私利将女儿当筹码。” 银月也跟着笑道:“瞧前些时日董姝韵那左右逢源的手段,不愧是董家人。”众人一时都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董姝韵阴沉着脸回到延福宫,众宫人俱是小心翼翼,生怕惹祸上身。都是混在宫中的人精,知道皇后虽不受宠,但名分在这儿摆着,弄死个宫人还是小菜一碟。那桃苒、梅苒早躲得不知所踪,她满腔的悲愤无处发泄,心情也随着渐暗的天色越发阴郁。熄灯后,近侍们看这位皇后只穿着亵衣、披发赤足在空荡的大殿中游走,活像飘荡在世上几百年的孤魂,吓得个个四散逃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董姝韵发现自己不知怎的已经走出了延福宫,身旁一个人也没有。此刻悲愤已去,酸楚扑面而来,她索性沿着东湖边慢慢踱步,心中是又涩又怜又哀又叹,万般滋味只为自己。实在没了力气时,她靠着湖柳滑坐下来,痴呆地望着黑漆漆的水面,嘴角尽是嘲弄,夜黑不见五指,正是杀人好时刻,可惜啊,自己这条贱/命,闵仙柔和董家还要利用尽呢。她有什么可怕的,指不定此时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自己。既然至亲都不拿自己当人,她何必充作仁义大度。不就是无耻自私吗,这等品行,谁都能不学自会。她嘴角咧了咧,努力让自己笑得冷酷无情。猛然间肩膀被什么拍了一下,吓得她浑身一颤,惊恐地扭头瞧去,直对上了一双灿如星光的眼眸。 这人影高高瘦瘦,气息甚是温和,身上有股不知名的香气,让董姝韵的心静了静。 “你是哪里的宫女?也跑出来纳凉?”这人的声音十分的轻快悦耳,让人的心情顿时为之爽凉。董姝韵这才低头注意自己的形象,不由脸上发烫,幸亏是黑夜,否则她真要无地自容了。 见没人回答,这人挨着董姝韵坐下,笑道:“你怕是头一次出来吧?甭怕,天热,这里晚上纳凉的姐妹多了。” 董姝韵吃惊,一想到刚才的失态恐怕被人瞧去,顿时燥得浑身发烫,她想拿出皇后的威严,但说出来的话却软绵无力,“你们不怕被人瞧见,禀告了主子?” 这人吃吃笑了,“月黑风高正是谈情说爱的好时节,来这里的姐妹都是对食,一对对正腻着呢,哪有闲工夫管别人。” “宫中如此,如此混乱,规矩何在?体统何在?”董姝韵奇道。 这人也奇道:“妹妹难道才进宫不成?这事前朝那个老皇帝都不管,何况咱们的皇上。进了这后宫,不找个人伴着,漫漫长夜怎生入眠?”她见董姝韵面露惊讶,又喋喋不休道:“都是可怜人,御卫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子时前还是须得回去的,否则被抓住也是不得了。”她嘻嘻又笑道:“现今皇上改了体制,前殿还是如旧,后宫巡逻的侍卫却都换成女子了,也不知从哪儿跑出这么多会功夫的姐妹,想来被她们抓了也不会怎样吧?”她复又连声叹气道:“唉,前晋时宫中太监掌权,好些个姐妹都是和公公们处在一起的,如今谁都看出来,皇上身边的奴才最能说上话的当属银月大姑姑了,听说银月大姑姑是和皇上一同长大的。唉,又有人抛了原来的公公,重新又寻了个姐妹。唉,要我说真心才是顶要紧的。本来都是苦命的,处在一起就是想知冷知热贴个心,何必在意那些有的没的。” 这人说得无奈哀怨,董姝韵听得却是感慨不已,心想,这些女侍卫必是在端地时就培训已久的,想想皇上才多大,可见湛氏逐鹿之心恐几代之前就早已有之。忽又想到自己的身世,不觉哀怜起来,自己还不如这些个宫女呢,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成天间防这个防那个,睡梦中这颗心都不敢放下。她越想越悲,不禁长叹出声。 这人也跟着长叹,啰嗦道:“这东湖边恐怕就只有你我两人形单影只了。看你这样子,定是和我一样都是在想心上人吧。其实我想她也得无用的,她自愿出宫,我自愿留下,谁也怨不了谁。” 董姝韵被她这一闹,哀怨之心渐去,颇有些好笑问:“你是哪里的宫女?” 这人还未等董姝韵说完,嘴快道:“我叫昌福,尚食处的。也就是在御厨里打打下手跑跑腿呢,倒是轻松。我这有甜米糕,加了蜂蜜的,很好吃。”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用手绢裹着的小木制食盒,打开后,她满面讨好笑道:“你也尝尝吧。” 董姝韵一时间被她那闪亮的大眼睛晃了神,神差鬼使地捻起一块糕点,小口呡尝了下,违心地赞道:“是不错。你这名字起得倒有意思。” 昌福高兴起来,顺着话滔滔不绝道:“我爹姓昌,他希望我有福气,所以就起了这名。唉,穷人家哪会有什么福气。我六岁那年村里闹瘟疫,只我一人活下来。后来被卖到下风城的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再后来有太监来选秀,主人买通了太监,让我顶替了小姐名入宫,那时我才十三。一晃入宫都十二年了。”她也不看旁人眼色,喋喋不休道:“不过我遇到淮儿时却是十七岁,正值情窦初开呢。她呀,和我一般大,在尚服处干活,她的女红可好了。我是一次送食时认识她的,不知怎么就攀谈起来,原来我们的家乡都在下风城附近,算是老乡呢。熟识后自然而然我们就在一起了。这里也是我和她常来的地方呢。” 董姝韵不知不觉咬了口糕点,问:“那你为何不陪她出宫?” “你不知道,前晋时宫中掌权的是太监,他们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2 和宫女不同,一辈子只能老死在宫中,所以最见不得有人出宫自由。即便到了二十五岁的出宫年纪,不给太监们行贿,甭想出宫。我俩的月钱少得可怜,还不够塞太监们的牙缝。现在想来,她当时和我在一起,也是抱着一辈子老死宫中的打算。谁想皇上登基后,宫中新人新事,大伙儿也再不用受欺压,又巧我俩正好二十五岁。几月前,掌事的问我们要不要出宫,她家人都健在,她又想家,动了心思也是常理。我和她不一样,我家里村里都没了人,又在宫中生活惯了,出宫后都不知怎么生活,自然是要留下来。”昌福悲伤道:“我俩为这事大吵一架,几天都没见面。后来我听说她决定要出宫了,我又不甘心,连夜去找她,和她说,如果到宫外她还愿意和我一起,我就和她一起走。结果她说,宫外不比宫内,女人自古就是要靠着男人生活,到了宫外自然要听从父母之命嫁人生子的。我还能说什么,八年的情分一夕而散。” 董姝韵心中颇为难受,安慰道:“她说得也没错。女人总是要受男人摆布的。” “谁说的,咱皇上,哪个男人敢摆布!”昌福又精神起来,“我也想通了,不怨她也不怨我,都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有情分未必有缘分,她嫁人生子,我祝福她。我呢,也把她埋在心里,重新再找个有缘的,宫中独身的姐妹多着呢。我要求也不高,知冷知热相互有个依靠就行,这次我得找个能过一辈子的。” 董姝韵被她逗乐了,抬头竟见星光漫天,顿觉舒心了不少。这才有心思仔细打量了身边这位,容貌不多出色,一双浓眉大眼倒是让人颇有印象,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憨傻。 昌福见被盯着,笑得更加欢实,“你叫什么名字?哪个宫的?” 董姝韵猛地警觉,反复思量后,小心翼翼道:“我叫姝儿,延福宫的。” “书儿?看来你爹娘是希望你多读书了。”昌福大大咧咧笑道:“怪不得我没见过你。唉,各娘娘的宫中自是有专人送膳食,我可进不去的。对了,你明晚还来吗?我给你带好吃的。” 董姝韵不知是自己看人不行,还是心思不够深沉,总觉得这人不像是坏人,竟莫名其妙地点头应允了。她暗想,就当是给自己在这深宫中找点乐子吧,就算有人借着这人来害她又能怎么样,闵仙柔也不会让她轻易出事的。说不定,她心中泛着寒意嘴角却不住地冷笑,今晚的一切说不定闵仙柔早已经知晓。 董姝韵到底是董桦身边长大,很是有见地。就在她回延福宫后,闵仙柔已经得到了线报,申菊当即去查那个昌福是何许人也,只一夜便来回禀,这女子没有异常,确是个没心机的下等宫人。 闵仙柔因胎动的厉害,苍白着脸,无力地说道:“别逼得太紧,本宫还要让她出面对付祁、何二人呢。”让自己的孙女打击自己人,光想想董桦的表情就让闵仙柔觉得舒心。这时酉阳急匆匆来了,跪下回禀道:“娘娘,在小铜山附近有人瞧见了从北飞来的鸽子。监视的人打下了一只,发现了这个。”她将手中拿着一个拇指般大的小竹管呈上。 闵仙柔示意她打开。酉阳领旨,打开念道:“生意僵持,对方少三十金,亦不退让,恐月余不回。”她脸色剧变道:“娘娘,这分明就是说钜城的战事。” 闵仙柔突地问道:“董、马两家有何异端?” 酉阳一愣,立即道:“马强每日间除了去衙门便窝在府里。董家自皇后省亲后,董桦便病了,董世杰也不常出门,只偶尔和些沽名钓誉的酸儒去同庆楼吃酒。奴婢已经查过那些酸儒,均无异常。” 闵仙柔揉揉太阳穴,幽幽道:“本宫替湛凞拔了这刺吧。叫卫绪到上书房来。备辇。” 在旁的银月忙道:“娘娘,你这脸色,还是歇息一会再去。” 闵仙柔淡淡笑道:“本宫对自己的身体有数。” 众人见劝不得,只得加倍小心翼翼护着闵仙柔。到了上书房时,卫绪早已候着。 闵仙柔只扫了他一眼,道:“皇上出征前对你说了什么,你可记得?” 卫绪跪下叩首道:“臣唯娘娘懿旨是从。” 闵仙柔也不客气,说道:“本宫要调兵。” 卫绪更干脆,只答道:“遵旨。” 闵仙柔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如果卫绪胆敢迟疑一分,她就会立刻让暗卫将其拿下,非常时期,她不能拿湛凞的江山冒一点险。“本宫也不瞒你,朝中有人和闵煜勾结。北面战局如何,闵煜此时已经知晓,他起倾国之兵必不会甘心空手而回,所以赵岩处必有一战。本宫要派你带兵去支援赵岩。” 卫绪这时却有点犹疑,“娘娘,既然朝中有人勾结闵煜,臣更应该在京中保护娘娘。更何况赵岩将军素来神勇,当年在护城,以十万大军抗衡李朗的二十万铁骑都没有败落,如今区区一个闵煜,赵岩将军定能游刃有余。” 闵仙柔难得听卫绪多话,心中好笑,口中赞赏道:“你这番话足见你对皇上和本宫的忠心。当年护城之战与今时不可同日而语。李朗当日是奉了晋末帝的圣旨,无可奈何而已,并不是真想攻下护城,再者当时李朗也不过只有二十万人马。现今闵煜起五十万大军,又一心谋夺天下,如此好时机,换成本宫,少不得也要赌上一赌。赵岩再是神勇,仅凭十五万人马也是守不住的。” 卫绪道:“不敢瞒娘娘,京畿卫大部分都是从前晋收编而来,战力实在有限,这样的大战恐怕不能胜任。” “不是真要你率军去打战,只是吓唬闵煜罢了。即便京畿卫士气高昂真想上战场,赵岩也不敢托大。他心中有数,你尽管听他的就好。”闵仙柔道:“十天内,你必要悄然出兵。留精兵五千守护皇城,再留五千精兵埋伏在城外,其余人马你全部带走。记住,要让外人看着以为京畿卫还在京中。” “臣遵旨。只是,”卫绪担心道:“这空城计万一被识破,后果不堪设想。望娘娘三思。” “空城做计之时自然怕人识破,做饵之时却巴不得有人识破呢。”闵仙柔慢悠悠道,“你记住,闵煜一收兵,你立即带兵回京,不得耽搁。” 卫绪听不明白,却并不多问,又道:“臣不止担心朝中奸细,更担心范赫。此人拥兵十万,若起了歹心,趁京城守备空虚挥军南下,我大端危矣。” “皇上有你这样的忠臣,实乃我大端之福。”闵仙柔正色道:“若是定昌城还在范赫手里,本宫定不会有此计。武威郡是范赫的老巢,若是他敢离巢而出,就不怕皇上命人占了他的根基?京城对范赫而言是死地,北有皇上的大军,南有赵岩和卫大人的大军,西面虽是雁翎关,但再西可就是端地了,他也只能跳进东面的大海。除非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3 他和闵煜勾结拼死击破天门岭。若卫大人是范赫,该当如何?” 卫绪想了想,“赫、煜二人互无交集,置己于死地,助闵煜得江山,臣若是范赫,断不会如此。范赫多年征战,此局他定能看明。”他拜服道:“娘娘真是神机妙算。只是三千人马护卫皇城,臣实在不放心。” “非如此,本宫如何引蛇出洞。”闵仙柔笑得温和,“你放心,就是手无一卒,本宫也能让董桦不敢轻举妄动。把那个朱武留下。”卫绪领旨而去,酉阳、申菊、银月齐齐不解地望着闵仙柔。 “你们必是疑惑为何本宫认定幕后黑手就是董家?”闵仙柔微微得意,但笑不语。 申菊笑道:“娘娘,董桦有嫌疑,奴婢们是看得清。只是不知娘娘为何笃定董桦就是勾结南边的奸细?” 银月也笑道:“奴婢也疑惑呢。仅凭小铜山寺庙有信鸽,似乎也不能证明董桦和他们有关联。” “信鸽。”闵仙柔只说了两个字,颇为期待地望着酉阳。 酉阳茫然道:“信鸽是用来远距离联系,晋末时京城内要对远处联系、还要隐匿不让人知晓的人物?除了闵氏兄弟,应该就是范赫、李朗等拥兵的大将了。范赫、李朗现如今都在北边,战局定是明了,这信鸽绝不是他二人的。闵炜覆亡,闵炫逃离,这信鸽也不会是这二人的。至于闵煜,娘娘已经教诲过奴婢了,这信鸽也绝不会是他的。”她仔细想想,脑袋里似乎有了一丝灵光,“董桦把持吏部,他的人遍布天下,也会用到信鸽的。而马强是晋末帝用来制衡董家的,掌权也不过短短十来年,他马家绝不可能有财力和人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小铜山建三座寺庙做掩护。只有董家经过几十年的谋划,才能有此暗点。”她笑道:“娘娘,奴婢派人去暗访过那里的僧侣,他们都说从没见过什么信鸽。鸽子再怎么训练也是畜生,奴婢不信这些畜生就没有一个不贪美食的?可见他们都在说谎。” 闵仙柔稍显满意,“旁人恃宠而骄,武师德是恃宠而显,处处显着高人一等,收拢人心太过,明里是为了朝廷,暗里私心更甚。你不要学他的为人,要学他的处事。”她心里也明白,武师德死的确实冤,但这就是皇权的威严,决不允许任何事、任何人凌驾于上的。天下的人心,只能皇上拉拢。你来拉拢,就算是忠心为了朝廷,皇帝也不会放过你。你拉拢来的人,效忠皇上,效忠朝廷,也效忠你,哪朝哪代哪个皇帝能答应?武师德这点看不透,也就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但是酉阳不一样,自己的心腹,性子又稳,绝对忠心不二,自己不能让她犯了糊涂。 酉阳感激地跪下,娘娘的这些提点在外人听来可就是大不敬的话,这分明就是告诉她,不要功高盖主。也等于是间接告诉了她武师德这般下场的原因。 不光是酉阳,连带着申菊和银月都感激万分地跪下,都是玲珑人,娘娘这样说,真是拿她们当自己人。 闵仙柔示意她们起来,又对酉阳道:“肯定董家与此有关,信鸽只是其一,信的内容便是其二。信上说‘对方少三十金’,竟用了 ‘金’字。在行文中,‘金’即可做黄金解释,又可做白银解释。行商之人,账目清晰最为要紧,怎可为了咬文嚼字写这等模糊之语。你们说,马强长久掌管户部,会犯此等不入流的错?想必董平也怕这信落入皇上手中,又自以为是觉得,养得起信鸽传递书信的必是大商家,三十两白银恐怕不在乎,故而随手写了‘金’,以为旁人会解释为黄金,殊不知账房先生可没他这样的学问。士农工商,哼,真是好笑,他豪门望族出身,哪里知道在他们这些士子眼中最末流的商家可是从不会用黄金交易买卖。董桦怎会有这等蠢钝之子。” 申菊笑道:“恐怕董桦他自己也不知道呢。原来娘娘早就知道勾结闵煜的是董家。”她和酉阳、银月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自小她们就知道娘娘智慧无双心细如发,只没想到三教九流中竟没有娘娘不知道的事。 闵仙柔微闭着眼睛,斜靠在内殿的炕垫上,她不是神,也是梳理了好几日,累神的很。勾结闵煜,董家自是嫌疑很大,但马家和范赫也不能排除,甚至李朗,她都要细细思量。不过今晚都已安排妥当,她也稍微能轻松一下。“回宫吧。看来湛凞一时半会也不能回京了。”她突然眉头轻蹙,“酉阳,你赶紧告之卫绪,让他即可准备,今夜开拔,火速赶去天门岭。” 酉阳不敢耽误,立刻领命而去。银月见娘娘神态疲倦,赶紧跪下轻轻替娘娘按揉腿脚,申菊也忙端来小米粥呈上,心疼道:“娘娘您可千万别焦急上火。” 闵仙柔浅尝了两口粥便放下碗,缓了缓神,道:“湛凞来信只说寻不着北狄主力,董平信中却说‘恐月余不回’,由此看来我军找不到敌军已有些时日,那董平才会有此一说。战局瞬息变化,他定已写过许多密信,此次是再三提醒闵煜,我军短期内回不来。本宫肯定闵煜早已得知钜城战事僵持。”她双手覆上隆起的腹部,苦笑道:“都是这小家伙太折腾,让本宫一时大意。” 申菊担心道:“娘娘,依奴婢看,您别和那些贼子费心了,干脆派兵到董家和小铜山,直接剿灭算了。” 闵仙柔微微摇首,“知道你为本官好,只是证据呢?现今我们何来董氏谋反的证据?仅凭信鸽?寺庙是佛门清修之地,贸然派兵,岂不是给董家留有口实?又如何向天下百姓交代?董桦能在晋末帝眼皮下修了这样个暗点,必有些门道。你也听酉阳说了,那里呈品字型,攻守互依,再有些密道之类的,若是不能一网打尽,留了漏网之鱼,更是祸害。本宫不管董桦现是不是真病,不过再等几日,本宫定要他大病一场。” 回到寝宫后,李嬷嬷和周医官立即过来查看娘娘的身体,见没什么异样,才松了口气。李嬷嬷苦口婆心道:“娘娘,这如今是七月底了,您已经是怀了九月的身子,说不定何时就生了,您能安心待产吗?别让老奴的心老揪着啊。” 闵仙柔不解道:“不都是十月怀胎吗?应该还有月余吧?” 周医官哭笑不得,“娘娘,这十月怀胎也就是个俗语说法,一般都是怀了九月后生产的,真正足十月后再生,那就是晚产了。” 闵仙柔缓缓摩挲着腹部,“怪不得这小家伙最近动得频繁呢,原来是想出来了。看来要快点,”她狡猾笑道:“”酉阳回来了吗?” 酉阳正巧进来,“娘娘,奴婢已向卫绪传过懿旨。您还有何吩咐?” 闵仙柔道:“告之所有暗点,卫绪率军南下,京城已空,定要加强戒备。” 酉阳愣住,“娘娘,您不是怀疑暗点有人背叛,不是让奴婢不要调动暗线吗?如此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4 重要消息,万一泄露,这后果——” 闵仙柔淡淡道:“本宫不是要唱空城计,而是要演!” “奴婢知道了,娘娘是想让所有人看明白这是空城计。”酉阳笑道:“回娘娘,奴婢见卫绪将军有些急匆,十四万京畿卫突然开拔,会不会生出乱象。毕竟大部分都是前晋改编而来。” “总算聪明了。在潜邸时,卫绪就是侍卫长,此人打仗到不清楚有何能耐,但训人绝对有一手,当年护卫王府的铁骑你也看过的。已过了大半年,他卫绪要是连个令行禁止都训练不好,太上皇也不会器重于他。”闵仙柔笑道:“你去找朱武,让他三天内将空城的消息透露给马志洁。再去派人告诉柳玉陵,不管她用何种方法,定要鼓动闵炫主战。” 酉阳有呆了一下,“娘娘,这朱武和马志洁相互之间恨不得抽筋扒皮,他们能说到一起?万一坏了娘娘的事——”其实她更疑惑的是为什么这事要告诉马志洁,与此人何关呢?不过她怕娘娘说她哆嗦心烦,不敢多问。 “有时仇人的话反而更容易被相信。朱武是个无赖,他若连骗马志洁的法子都想不出来,本宫也不会让他留在世上。”闵仙柔叹道:“你到底比武师德差些,不过武师德也是长年历练才磨出的手段,你跟在本宫身边慢慢学吧。”她也知道急不得,酉阳是暗卫,本身的职责就是保护她安全的,现今要她玩心计手段,肯定不能短时适应。 酉阳脸一红,领命退下。 七月二十八日戌时,董氏爷孙已经得到消息。董世杰经过连番打击,早已不复以往张狂,只是见董桦长久不语,还是忍不住道:“爷爷,如此大好时机,您还在犹豫什么?” 董桦冷冷地反问:“好时机?你且说说看。” 董世杰最怕董桦阴森森的模样,不由小心道:“若是趁着京城空虚,一举攻入皇城,再将京中九门关闭,只等闵煜大军一到,我们董家便又是护国功臣了。” 董桦还是面无表情,“皇宫就没有护卫?” 董世杰赔笑道:“咱们在宫中的眼线来报说,皇城中只有三千人马。小铜山千余死士,训练多年,以一当十,绝无问题。” 董桦眯着眼睛,拿起茶盏,阴阴道:“闵煜大军何时到啊?即使翻了天,闵煜对我董家又能如何啊?” “天赐良机,闵煜不会坐失不理的。”董世杰自信道:“孙儿已经接到了南边的飞鸽传信,大战不日在即。那闵煜最重名声,想来不会为难开国功臣,即使董家不受重用,咱们也有时日慢慢谋划,总好过现在成为砧板鱼肉。” 董桦冷冷“哼”了一声,道:“去年冬,湛凞只三万人马入京,如此时机,那闵煜五十万大军还不是在天门岭前一仗未打便回师了。现今卫绪又率十四万大军去支援,那闵煜还敢动手?” 董世杰笑道:“只因为错过一次良机,故而孙儿相信,闵煜此次必不会再犹豫不定。卫绪的京畿卫大部分不过是以前御林、戍京二军改编而来,战力可想而知,这点连孙儿都明白,闵煜怎会不知。孙儿还有一计,咱们可以给范赫也写封书信,告之他京城近况,您说这样的机遇,谁会不动心?” 董桦终于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孙儿都想透彻了,只是,”他眼神陡然凌厉,“你老实告诉爷爷,你想攻入皇宫,是不是为了那个妖妇?” “爷爷,孙儿在您眼中就如此不堪?孙儿也不瞒您,此番若是成功,若是能将妖妇擒住,自然还请爷爷遂了孙儿的心。但若是妖妇胆敢坏了大事,孙儿一样不留情面。”董世杰神色凝重,几乎都要赌咒发誓了。 董桦慈祥道:“英雄难过美人关,你能这样想,爷爷已感欣慰。小铜山千余死士可是我董家保命的最后筹码,要慎之又慎。范赫能趟这浑水是最好不过,但此等小人不可指望啊。爷爷其实另有担心。其一,湛凞为人阴险,京城重地,这样使空城计也太大胆了。其二,闵炫还活着,闵煜会不会疑心我们董家是为了闵炫才投靠他的?若是这样,即使闵煜得了江山,董家也没前程。” “湛凞不过十八九,一个女子又如此年少,难免冒险激进,孙儿也是那时过来的,年轻人心态再清楚不过。北面她的大军动弹不得,又顾忌南面,只能拉京畿卫去充数,这明显的空城计,恐怕也是湛凞兵力捉襟见肘无可奈何之策,孙儿以为湛凞定是想吓唬闵煜,拖延时间,待北方一定,便立刻杀个回马枪。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她能派人监视我们,我们在她那儿也有眼线。”董世杰说得头头是道,“至于闵炫,不如孙儿找人将他做掉?” 董桦点点头,又摆摆手,“闵炫的死活,闵煜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天下人的看法。闵炫死在他那儿,不是让他背上杀弟的恶名?他岂不更恨我们?为今之计,我们只能去信给他,只表示拥护闵氏为帝,至于闵氏谁为帝,我们一概不管不顾了。你先派人给范赫去个信探探口风吧,再去问明闵煜到底何时进攻,让小铜山的人时刻准备进城。对了,让你爹多加小心,务必要全身而退啊。” “是。”董世杰紧张兴奋地出去安排了。 董平接了信,自然是万分小心时刻警惕。 范赫接了信,不置可否,定昌城在皇上手中,他一动,皇上抄了他老巢,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找来心腹一商量,最后决定静观其变。故而回信的内容便是若是闵煜攻过了天门岭,他就全力拿下定昌城,然后出兵南下,会师京师。 闵煜接了信又犹豫了,卫绪领大军南下,即使全是草包,那也有十四万之众呢。真要强行攻打,肯定要损兵折将。就算能攻下天门岭,他还能剩多少人马?万一湛凞恼羞成怒不管北方,退回定昌城,大军直接南下,他的家底可就全完了。这一举棋不定,他手下的大部分谋士可急了,推荐宋耀和唐咸安去见闵煜。宋耀有心计,并不直接劝解,反而说起了去年退兵之事,要闵煜别在错失良机。这闵煜自从上次退兵后,一直心中添堵,后来听细作来报,当时湛凞只有五万人马进京,不由更加懊悔。这次宋耀的话深深刺激了他,当下也就答应了。 宋耀见闵煜同意,献了围点打援之策。二十万大军分兵两路直取罗湖、小屯两县,再派二十万大军埋伏在天门岭去罗湖、小屯的必经之路,若赵岩派人去救援,便将援军一网打尽。若是赵岩龟缩不出,等拿下罗湖、小屯,大军合并一处直取天门岭。 这计策旁人听得都好,天门岭、罗湖、小屯三地互为依托,攻击哪一处都会遭到其它两地救援,不如仗着兵多,全部围堵,不给敌军喘息之机。可偏偏闵煜又担心这样会使自己损失颇多,迟迟不肯点头。这又费了宋耀等许多口舌,闵煜心里不太愿意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5 ,但架不住众人劝说,勉强同意。私下又找来信臣冯谦良商议,冯谦良不满宋耀势大,但也知道事关国运,不敢乱言,否则万一闵煜回去又后悔了,岂不会拿他开刀。闵煜见心腹大臣都没有异议,便决心八月五日出兵。 董桦接到信时已是八月二日,和孙儿商议后,决定也是三日后起事。他盘算着,闵煜五十万大军攻下天门岭最多一日,先头轻骑最快八月十日便可到达京城。他只要控制京城封锁消息,等几日也是可以的。不然等晋军拿下天门岭,他再拿下京城还有何意义。同时他又将范赫的回信给闵煜传去,好安闵煜之心。 其后两天,京城似乎没有异常。可在城门各处监视暗线却发现端倪,辰时开城门后进城的三教九流似乎多了点,而酉时关城门时出城的人却少了许多。 闵仙柔立刻知道了,细细嘱咐了酉阳一番,静等着看好戏。 京城暗涌其实还有一人也看出了蹊跷,那便是马志洁。几日前他散值后回府,在途中被一醉汉冲撞了轿子。他生气下轿一看,竟是朱武。仇人见面本该分外眼红,哪知朱武满身酒气,正在撒酒疯,口里胡乱地嚷嚷着往他跟前凑。他厌恶地想躲开,却听见“全都走了。”“瞧不起人,不带老子去战场立功。”之类的疯言疯语。他心中一动,忙命心腹暗中打探京畿卫的事。果不其然,京城已经成了空城。自此他心里有了计较,派人留心了董府,却没等来他料想之处。又等了三、四日还不见动静,他有点沉不住气了,若是北方大捷,他还怎么指望借刀杀了闵仙柔?还怎么指望在湛凞面前好好表现一回? 马志洁思来想去,唤过管家马安,吩咐他拎着食盒去董府问候生病的太师,叮嘱他务必亲手将食盒交予太师亲启,还说这盒中美食是京城独一无二的。 马安不解其意,想着老爷不准少爷惹事的话,又见少爷面色不善,到底还是没胆子抗命。又想少爷只是去问候太师,应该是同僚间的聊表心意,不算惹事。于是也就应下了。 董氏爷孙一听马府来人顿时心惊,明晚就要起事,这时非敌非友的马府派人来,必有古怪。董桦耐下心见了马安,打开食盒竟见里面空无一物,饶是他宦海沉浮多年,此刻也不禁手抖脚软,稳住心神,他极力用和善的口气问:“马大人这是何意?” 马安不知道原委,仍卑恭笑道:“我家少爷说这是京城独一份的美食,给太师补补身子。” “替老夫谢谢马大人。”董桦皮笑肉不笑地挥挥手,让下人将马安带走。董世杰过来看了这空空如也的食盒,吓得冷汗都出来了,紧张万分,问:“马志洁什么意思?难道他知道了?不能够啊,这事如此机密,只有爷爷和孙儿才知晓,连孙达理都没告知啊。怎么会?” 董桦失了力气,软在椅子上,半响不语。董世杰急得脸色苍白,慌乱道:“爷爷,您看,这马志洁他不去告密,却来提醒我们,难道想投靠我们,共同起事?” “起个屁!”董桦怒吼起来,脸上扭曲地完全失了斯文,“他他,他他娘的,他是想拿我们董家的血给他马家铺路!瞧着吧,他他,明早城门一开,他定会出城。然后去向湛凞报信。他他,他是想借刀杀人。” 见董桦面色红得不正常,知道这是血气上涌太过的征兆,董世杰怕他身体受不住,还想着宽慰一句,“他要借刀杀谁?我们只要起事,决不会如他所愿。也许他是真心归顺,否则报信也应该去宫中啊。” 董桦身子抖得更厉害了,“马家在湛凞登基以来的所作所为,如何还能在闵煜处有立锥之地。他他,当年闵踆西华园办寿宴,你们这帮小子个个被闵仙柔迷得神魂颠倒,哪里还顾得上旁人。老夫可看得清楚,马志洁的眼神就没离开过湛凞。快快,传令下去,明儿城门一开,全撤回小铜山去。” 董世杰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惊愕地合不上嘴,若是这样,所有一切都可以解释通了。他突然愤恨不已,借他的手毁了闵仙柔,你好去湛凞面前邀功,真是险恶之人。不过,他又不解地问:“那也不用撤回。即便马志洁出城报信,从这儿到钜城路途遥远,等他搬来救兵,恐怕晋军早就到了。爷爷若实在不放心,孙儿派人在路上除了他便是。爷爷您千万别气着,孙儿想了想,马志洁只提醒我们京城空虚,未必知道我们的计划。” 董桦喘着粗气,嘴皮直哆嗦,“不是马志洁!京城空虚,这是天大机密,他如何得知。这哪里是空城计,分明就是请君入瓮。都是你那不成器的妹妹,气得老夫失了分寸。” 董世杰心悸不已,顾不上董桦,忙去传令。天刚亮城门一开,大批小贩涌出城去,在途中隐秘处换成僧衣后直奔小铜山,哪知刚到山下便被大批官兵围个水泄不通。 这里村庄农田甚多,早起劳作的百姓见官兵抓人,均停下农活,不远不近地好奇张望着。 领头的死士还想狡辩,装出高僧的模样,淡然道:“老衲率众要去云净寺和空明大师一道替皇上和将士们祈福,因寺中有事临时而回,不知各位如此这般所为何事?” 一位领兵的将军冷笑道:“无耻贼人,扮成僧人,老子就能被糊弄?前夜里山上寺庙抓了几个蟊贼,昨儿和尚来报官,结果一审,原来是你们的同伙来查看虚实。你们是想今晚杀进寺庙抢夺财物。本将军一看就知道,你们分明就是前朝余孽,纠集了千余人,想扮作和尚占了寺庙做你们的老巢。”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领头死士也知不妙,环顾四周,见老百姓三三两两站在土丘上观望,便心生一计,想借着百姓趁机杀将出去,于是面上含笑道:“将军误会了,我等确实是寺庙僧侣。”他指着一位面白僧人道:“他经常下山采购寺庙用度,这里不少施主都认识他,将军可以请施主们过来一认,真相便可大白。” 那将军哈哈大笑,大声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老子告诉你,寺庙没有内奸,你们怎么成事?这人就是内奸。昨儿寺庙清点人数,就少了你们几个常下山的。你说你到云净寺去找空明大师?老子告诉你,云净寺的空明大师已经来到小铜山讲经三日了。你不服是不是?来人有请空明大师和小铜山各寺庙住持,也让百姓们看看,老子是如何揭穿你们这些反贼的真面目的。” 几声高亮的佛号从不远处的土丘上传来,空明大师周身祥和声音洪亮,“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各位不要再造无辜杀孽。”周遭的百姓纷纷朝空明施礼,这位高僧的威名在京城一带无人不知。 死士头领恍然明白,狰狞笑道:“你们请来这狗屁高僧,又说了这么多废话,就是做戏给百姓看,好堵天下悠悠众口。”他已知道这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6 是真正的绝境了,平时为了隐秘,寺庙香客极少,他们这些人更是不见外人的,就只有对外联系和采购几人经常露面。可是如今连空明大师都是他们一伙的,还如何鼓动百姓趁乱造势。他咬牙暴喝一声,“这条烂命几十年前就该死了,这些年的锦衣玉食都是恩人所赐。活命之恩无以为报!弟兄们亮家伙,和他们拼了,决不能给恩人带来麻烦。” 那将军小声笑道:“知道也好,总比做糊涂鬼强。”他一挥手,铺天盖地的弩箭倾泻而下,上面早交代下来,对付玩命之徒,千万别硬碰硬,近距离用弓弩让他们死绝就行。 足足一刻间,箭雨方停。地上横七竖八倒着的尸体都成了箭靶。士兵细细检查,确定没有活口后,那将军才命人将尸体付之一炬,然后轻松地回去复命了。 这事到了午时已经传遍京城,董桦听闻一口鲜血喷出,顿时口歪眼斜再不能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三章 董府此刻乱作一团,董世杰急命人去请城南济世堂的名医钱大夫。一番折腾后,钱大夫面色凝重地结束了诊断。 董世杰的心都提到嗓子眼,紧张地问:“我爷爷他如何?” 钱大夫摇摇头,叹道:“若是年轻人急火攻心、血不归经,吐出来反而是好。可老太师年事已高,本就气血亏虚,这下肯定元气大伤。不过这还不是紧要的,瞧现在这情形,太师他是脑卒中风之兆。” “那怎么办?” “老夫开些理气补血之方,再配合针灸之术,慢慢调理吧。” “还请钱大夫快些施针吧。” “不,现在老太师的气血依旧运行不稳,只能待到平和下来,方能施针,这事可急不得。老夫看先等太师将养一段时日,依情形再来施针。不过董少爷尽管放心,老太师性命无碍。” “那就有劳大夫了。” 这番对话清晰地传到了董桦耳里,吐过血后他心中反而一片清明。他悔啊,细想起来,他起不起事其实无关大局。闵煜真能攻下天门岭,京城便是囊中之物,他拿不拿下京城没有任何意义。他为什么这么做?还不是被湛凞步步紧逼,自己又步步失算,硬是将一口气堵在心中,最后被孙女一气,孙儿一激,铸成大错。说到底,他就是在赌气,就是想拿下京城用来羞辱湛凞。他低估了湛凞啊。不对,他猛然反应过来,湛凞远在钜城,再如何神通也不可能时刻知道京城的情况,肯定是有人在暗地相助。是谁?想来只有郭桢。也不对,郭桢哪有那么大的权力去调动卫绪和京畿卫。难道是?他浑身的血液好似冻结。往以前想想,当年闵仙柔能够从戒备森严的京城逃回端地,今次他即便起事成功,也捉不住闵仙柔。没有这女人如何要挟湛凞,京城根本没了价值。到时湛凞或卫绪再一回军,他的九族就完了。如果这一切真是妖妇布的局,那依照他孙儿的性子和妄念,他们董家岂不危险。不行,他要告诉世杰,他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韬光养晦,慢慢等待时机。 可惜,无论董桦如何焦虑嘶喊,听在董世杰耳里都是些“哼哼唧唧”地含糊声音,他以为爷爷又犯病,赶紧又请钱大夫来看。钱大夫无奈之下只得先施针让董桦昏睡,随后又加大了安神药材的分量,嘱咐下人每日早中晚都要给太师服药。 董世杰看着屋中忙乱的众人,心里万分沮丧,默然退了出来,恨恨地望着皇宫方向,也许他这一辈子都进不去看到那个妖妇了。 董府上方的愁云惨雾,更显得皇宫上方阳光万丈,尤其是清漪宫,更是人人喜气,因为他们的主子今儿显得特别舒心。午时董桦犯病,未时酉阳就来回禀,最后又问:“钱大夫问奴婢,该让董桦如何,奴婢请娘娘示下。” “让他做个活死人,也算是便宜他了。”闵仙柔慵懒地靠在榻上,如今朝中没了隐患,她一放下心就有些犯困,合着眼养起神来,忽的听申菊悄声道:“原来在这儿。”又听银月小声说:“灯下最暗,我有时将东西随手放灯下,也是遍寻不着。” 闵仙柔心中一动,闭着眼问:“什么?” 两人以为娘娘睡着了,这会猛地被吓一跳,申菊赶紧回道:“昨晚奴婢给娘娘梳洗,将娘娘的珊瑚耳坠放在了梳妆台上,转眼却怎么也找不到,方才发现,竟在灯下。” 闵仙柔还是没睁眼,“银月说的是什么?” 银月赶紧道:“奴婢说灯下最黑,物件放在那儿,不容易找到。” 闵仙柔猛地睁开眼,流光一闪,神采飞扬,“拿钜城地图来。”身边人知道这位娘娘心思难猜,赶紧照办,将地图摊在书桌上。 闵仙柔艰难起身,拿起铜灯将它按在地图上钜城这个小点,随后拿开一看,围着钜城印出了一个圈。她用手不停地画着这个圈,最后停在了定昌城北的三牛山脉,突然笑出了声,“好个灯下黑。亢藏金不愧是一代枭雄,可惜本宫是闵仙柔。笔墨伺候。” 申菊赶忙研磨,就见娘娘一挥而就,又听娘娘道:“送信何人?” 殿外突然传来声音,“奴婢寅桐候旨。” 闵仙柔道:“将此信速交皇上,信在你在。” “谨遵懿旨。”有个丝毫不起眼的宫女进来,对娘娘施礼后拿起信又退下了。 闵仙柔又靠回榻上,疲倦道:“这场仗要结束了。酉阳,你吩咐人将李朗的家眷悄然送到钜城去。务必保证安全。” 酉阳被娘娘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见娘娘疲乏,也不敢多问,领旨而去。 闵仙柔又合上了眼帘,喃喃道:“现在就等着赵岩和卫绪的消息了。” 此刻赵岩稳坐帅帐,而卫绪却有些焦虑,只是板着脸旁人看不出来罢了。见天色渐暗,他有些按捺不住地问:“赵大将军,为何还不派兵?探马早来了五、六拨,现在罗湖、小屯恐怕已被合围。”他两日前赶到的天门岭,而此后赵岩只下了一道军令,竟是让京畿卫和守军互换军服。 赵岩不急不慢问:“卫大人,您率军前来,娘娘可有何口谕示下?” “娘娘只说不需要我率军上阵,吓唬闵煜即可,还说您心中有数。”卫绪拱手道:“大将军,请恕卫绪失礼,京城空虚,北面还有范赫之流,我实在不能安心。” 赵岩笑道:“我知道大人身负皇上重托,也知道娘娘和龙嗣那是皇上的命根子,您不敢丝毫大意是职责所在。但请您宽心,只要我们守住天门岭,范赫他就绝不敢有异动。娘娘神机妙算,天下无人能及啊,赵岩有幸见识过,对娘娘的安排那是深信不疑。” 卫绪难得笑了笑,“先皇也是这么说的。” 赵岩笑道:“今晚我就去吓唬闵煜。请大人扮作我的模样站在城楼上装腔作势一番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7 ,我借了大人的旗号,穿了大人的装扮去攻打闵煜的大营。” “这样可行?” “闵煜知道京畿卫战力不强,才敢放胆来攻。若是——” “我知道了,你要让闵煜以为来得不是京畿卫,是打着京畿卫旗号的端军。” “不错,如此一来,我们近三十万强军对他五十万人马,以他那畏首畏尾的个性,必定要收兵。” “好计!” 南晋的中军大帐中此刻还是一片静默。谋臣们分列两班,望着闵煜,等着他下旨进攻。戌时,探马来报,各位大军已经就位。闵煜犹如老僧入定,还是没反应。有些谋臣开始沉不住气,想出班进谏,不过见闵煜的两大心腹冯谦良、宋耀均没有表示,也都忍了下来。快到亥时,也不知谁突然咳嗽了一声,闵煜这才板着脸不悦地站了起来,刚想开口,帐外侍卫大声来报:敌军袭营。 闵煜大惊失色,忙问:“怎么回事?大营前的三道关卡呢?” 侍卫跑进来,气息不稳道:“回皇上,敌军众多,三道关卡一下就被冲破了,现今北营吃紧,请皇上定夺。” 闵煜眉头紧皱,“敌军有多少人马?是谁带军?” “估计有十来万,打着端朝京畿卫的旗号。” 闵煜对大臣们怒道:“你们不是说京畿卫不能打仗吗?” 宋耀成竹在胸,“皇上,这是赵岩故弄玄虚,臣以为来者定是赵岩。此乃天赐良机,皇上应该立即让设伏大军进攻天门岭,一战可胜。” “那此刻皇上的安危谁来保护?”冯谦良在旁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恰好让闵煜听见,也让对面的唐咸安听得清楚,他进谏道:“皇上若是担心中军大营的安危,可各抽调围攻罗湖、小屯两县的五万人马,十万大军回防,大营安矣。” “那罗湖,小屯还能攻下来?两地各有三万驻军,守将可是赵岩手下的悍将。”冯谦良紧接着又低声说了句,“万一赵岩还在天门岭呢?” 闵煜脑袋纷乱,不耐烦道:“去天门岭的斥候呢?快来回话。” 有个探马赶快被领进来,跪下回话,“启禀皇上,天门岭守将确是赵岩,不曾离开过。出城的是卫绪。” 这话一出,宋耀赶紧出来道:“皇上,天色昏暗,探马未必看得清。”他冷冷地看着那个探马,“你肯定看到的是卫绪?” 这探马低头默不作声,心想,今天这宋大人怎么如此不通情理,我们探看敌情,当然只能远远窥视,难不成还能凑近着看?再说,你也知道天色暗,我们又不是千里眼,能凭着衣服旗号判断出是谁就不错了,哪里就能十分肯定。 冯谦良不阴不阳地道:“不能肯定?也就是说也许是,也许不是?岂有此理,皇上的安危能托付在这模棱两可中?” 唐咸安不服气道:“冯大人,你闭口开口都以皇上的安危为托词,若是错失了得天下的战机,你就是我晋朝最大的罪人。皇上,赶紧下旨攻城吧。” “皇上的安危在你眼里就是托词?”冯谦良怒道,对闵煜使了个眼色。 闵煜会意,烦躁地让众人退下。唐咸安还要再说什么,被宋耀拽拖出去。大帐中,闵煜心烦无力地坐下,问:“如今敌军来袭,爱卿有何妙计?” 冯谦良长叹跪下,郑重道:“臣这番话说出来就是死罪,还请皇上——” 闵煜打断他,“快说,朕恕你无罪。” 冯谦良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面露视死如归之情,侃侃道:“皇上,臣不怀疑宋大人的忠心,他为了晋之天下尽心谋划,臣也是敬佩万分。唐大人说的也对,若是误了战机,臣万死不能恕罪。可臣不能苟同他们的想法,他们想的是天下一统,臣则想的是皇上啊。” 闵煜长叹,“你说吧,朕听着呢。” “请问皇上,攻下天门岭,直取京城,其后呢?湛凞篡政后,朝中仍多是我晋之旧臣,他们可是三皇子的人脉。皇上得了京城,对他们该如何?对三皇子该如何?若是两相勾结,皇上您又该如何?这些宋耀他们可从没想过,只有臣担心啊。”冯谦良字字泣血,声音哽咽,“再者,皇上您和北狄同时出兵,即使得了天下,这勾结蛮夷的骂名,您也是背定了。您还如何顺服人心?若是再有小人从中挑拨,趁机兴风作浪,您这天下还如何做得稳?即使从现在战局来看,也是不容乐观。皇上可还记得北面战局?湛凞秘密从端北调来十万铁骑,打得北狄措手不及,若她故技重施,来得是打着京畿卫旗号的端地铁骑,我军危矣。”他悄悄瞄了一眼不住点头地闵煜,赶紧又道:“天门岭易守难攻,又是京城南面唯一屏障,即便来得真是京畿卫,也定是要拼死守住的,何况还有赵岩坐镇。我军一场恶战在所难免。等皇上损兵折将到了京城,又拿什么来守护江山?那范赫小人,此等墙头草如何信任?要是湛凞不顾北方战局掉头南下,我等又拿什么护着皇上,”他落下泪来,“宋大人一心想着天下,却独独对皇上——”他不再说了,有些话说一半是最好的。 闵煜亲自过来搀扶起冯谦良,拉起他的手,叹了又叹,对帐外道:“来人,传旨下去,收兵吧。” 冯谦良拿起衣袖蘸去眼泪,又道:“攘外必先安内,这话臣早在出征前就该对皇上说的,只是朝中多为宋大人同党。臣惭愧失职啊。” “那爱卿有何良策?”闵煜从奏折中抽出一份,递给冯谦良,“朕今早收到份折子,原来还在疑惑,刚听爱卿一言,总算看清这逆障的狼子野心。” 冯谦良打开奏折一看,竟是闵炫主战的折子,他疑惑起闵炫的作为,这人不会蠢到如此地步吧,非要让人生疑才甘心?他哪里知道这其中曲折。 原来柳玉陵接到飞鸽传书后,想了一晚,第二天支会了袁少华,然后坐着一顶不起眼的小轿,独自来到闵炫的住处。闵炫虽暗中被软禁,明面上出入还是正常的。看守的见柳玉陵是个女子,又见她大方使银子,便放行了。 闵炫听说有女子找他,心中还在疑惑,见来人竟是柳玉陵,更加奇怪。又见这女子越发有韵味,不觉哀叹,如此美人与己无缘,实在憾事。看在美色的面子,他与柳玉陵惬意地闲聊起来,当听说美人已成美妇,不由眉头紧皱,沉下脸来。虽说见面时美人盘起的发髻已显示了身份,但亲耳听说,心中到底不悦。 柳玉陵敏感地察觉了,掏出丝绢抽泣起来,“臣妾本该替皇爷守节的,只是爹爹他不允,他上下打点将妾身接出殿下府外,还非逼着妾身嫁人。臣妾听说皇爷在孟阳,抱着一丝侥幸便嫁了过来。天可怜见,终于叫臣妾寻到皇爷了。”她掏出一叠银票放在了桌上。 闵炫看都没看银票,只是苦笑道:“此处不比京城,再别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8 叫皇爷了,这里的皇爷可是我二哥呢。”当初在京中依仗准太子的身份,心腹为讨好他才忤逆叫了皇爷,父皇似乎也没动静,他索性也就没叫人改口。现在虎落平阳,不得不低头。 柳玉陵忙将眼泪拭去,强笑道:“那就叫您殿下。殿下您就想一辈子窝在这儿?” “不然又能如何?” “臣妾听说二皇子出征了,要是殿下您也能借口战事离开孟阳,即使到了个小地方安身,那也是您的地盘。臣妾愿意资助殿下,以报答您对臣妾的恩情。唉,若是能回到京城就好了。” 闵炫心中颇有震动,“你那夫君对你可好?” “不怕殿下笑话,妾身的夫君就是当年与妾身定亲之人。爹爹说旁人也不会娶妾身的,只能将妾身硬塞给他了。所幸他对妾身还不错。不过他是庶出,上面又有两个哥哥,家族中也是倍受排挤。妾身注定要负了殿下,只求殿下立足之后能庇护妾身和夫君。”柳玉陵说得诚恳真切。 闵炫反而放心了,相互利用才显得真实。“你和你夫君已经商量过要追随我了?” “夫君想脱离家族,单独做生意,正愁找不到靠山,若是殿下肯收留,妾身夫妇感激不尽。” “我这个落魄皇子,旁人还避之不及呢。你们为何?”闵炫紧盯着柳玉陵,看得她背上直冒冷汗,她愁容满面道:“妾的夫君是庶出,又是末流商人,谁肯拿正眼瞧咱们?旁人不知,妾身却深知殿下的才能,况且殿下又是正统,假以时日,定能龙驭九天。妾身和夫君愿意追随殿下。” 闵炫沉吟良久道:“那你们可有妙计?” “您当然要向二皇子请战。若是能随二皇子进京,到了您的地盘,翻身是迟早的事。您可是有遗诏的太子,京中的人都等着盼着您呢。若是二皇子不能进京,您就向他讨一支兵马请缨讨伐北方。也不是真要打仗,只找个地方落脚,面上和端朝对峙,暗中发展您的势力。” “皇兄恐怕不肯吧?” “打回京城,光复晋室,为先皇雪耻,是皇子们的职责。二皇子若是不同意,岂不显得他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妾身看,二皇子也许会同意您出征,只是恐怕不能给兵。” 闵炫没有表态,“对了,你来,没人怀疑吧?” “妾身这身份不怕他们查的。” 闵炫想想也是,他以前的姬妾,感旧情来看看他,查到又能怎样。“你先回去吧,容我想想。” 见闵炫送客,柳玉陵依依不舍地告辞了。出门进轿时吓了一跳,袁少华坐在里面将她搂住,有意无意地问:“你们做了些什么要这么长时间?不会旧情复燃吧?” 柳玉陵听出他的话外之音,板起脸冷声道:“你当初怎么对娘娘起誓的?如今我已有了三月的身孕,身段不复以前,你开始嫌弃了?” 袁少华赶紧哄了又哄,岔开话问:“你说闵炫会听话吗?” 柳玉陵不再说话,挑起一条帘缝,朝外看去,不多时,见有人走了出来向皇宫走去,于是放下心来。其实闵炫在柳玉陵刚走就伏案写了奏折,现今他孤家寡人一个,闵煜想给他下套太容易。不管柳玉陵有几分真心,离开闵煜的软禁是必须的,否则别说争天下,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想而知闵煜接到这样奏折时的气愤之情,又听了冯谦良之言,更加痛恨闵炫,不杀你就是念在兄弟之情,可你闵炫不但没有感激,还想谋逆,真是丧心病狂之徒。他恨不得立刻就将闵炫斩杀,后悔当时没听宋耀之言将闵炫处死。 冯谦良看透了闵煜的心思,不疾不徐道:“皇上请听臣一言。臣有计能让皇上不战而屈人之兵。”见闵煜精神一振,他微笑道:“湛凞篡位,以为得势,殊不知早祸根深种,其隐患不在朝野,而在后宫,在子嗣血脉。女女生子滑天下之大稽也!她以为偷天换日便能堵天下悠悠众口?皇上请细想,永平公主这身孕来得可蹊跷?湛凞是什么时候进的京?计算时日,这孩子怕是与那位驸马爷——”他故意一顿,又道:“此事若天下皆知,公主那未出生的婴儿还如何名正言顺?看那湛凞还有何脸面。没有血脉传承,湛凞旧部再如何忠心,也会人心不稳。若使湛凞再有不测,谁能继承大统?端朝必定内乱。赵岩再如何神勇,也会无心守土。到时皇上号召正义之士,便可不费吹灰之力,直捣京城。天下定矣!” 闵煜大喜,心中有了计较,道:“不瞒爱卿,董桦一门早已归顺于朕,朕会亲书一份,让其揭露此龌龊之事。至于湛凞,她此刻在钜城,守卫必不如京中,朕即可派人潜入端境。朕就驻军在此,只等端朝一乱,便立即进攻天门岭。先生以为可行?” “皇上圣明。”冯谦良由衷敬服道:“只是刺杀湛凞,风险极大。不过皇上放心,只要天下知道湛凞欺瞒无耻之状,不出三五七年,端朝必乱。” “唉,朕是等的,可那帮臣子心急啊。”闵煜苦笑道。 “他们不过是想借着皇上青史留名罢了,哪曾真正替皇上着想过。臣一无所求,只希望吾皇如愿而已。”冯谦良叹道:“至于三皇子,臣有一事不得不说了。前些日子,臣在茶楼品茗时,忽有人靠近悄声对臣说,若臣能说动皇上杀了三皇子,端皇便许臣巨金。皇上也知,臣在朝中多有树敌,恐有人设计陷害,故而也没当真。臣不知此事是真是假,也不知湛凞和三皇子的恩怨,不过今日看到三皇子的奏折,臣到觉得可以利用一番。既然三皇子主动请缨,您就给他五千老弱病残驻守在附近的平县,不远处的安穗城里有韩涛将军的大军,您大可放心。” “他是谁的皇子?朕的皇子在朕的宫中。”闵煜不住称善。闵炫觊觎永平,湛凞使人持剑进府示威,这事京城无人不知。女人的嫉妒心是最重的。平县离天门岭很近,又是个不要紧的小地方,丢了也不打紧。一句话,借了湛凞的刀杀了闵煜是最好不过。正好也堵了那些说他只知偏安,不图光复的士子之言,成全了他孝子贤兄之名。何况平县离安穗很近,韩涛又是他的心腹,不怕闵炫蹦跶。离了孟阳,闵炫要有个什么“意外”,也赖不到他头上。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闵煜舒心欣慰地朝冯谦良含笑道:“到底还是爱卿知道朕的心啊。” 君臣正愉悦地聊着,帐外一阵喧闹,就见唐咸安失了礼仪气冲冲进来,质问道:“皇上为何退兵?” 冯谦良暴喝一声,“你胆敢如此放肆!你眼里还有没有皇上!” 闵煜脸色铁青,怒道:“轰将出去。” 唐咸安被乱棍打出,气愤填膺,不知从哪儿抱来一大坛酒,坐在帐中喝着闷酒,五六分醉时,肩膀被人一拍,他抬头一看,是宋耀。 宋耀拿过酒坛猛灌了一口,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29 苦笑着将闵煜和冯谦良的对话复述了一遍。 唐咸安瞪大眼睛,“恩师如何得知?” “今儿御帐外值班的侍卫,我曾有恩于他。他怕我和你一样去找皇上自讨苦吃,所以跑来告之我一声,皇上心意已决,叫我等别劝了。”宋耀笑得艰难,“靠着谣言,靠着暗杀,历朝历代有这样得天下的?就因为范赫是墙头草,只要我们得了先机,他就一定会帮着我们,可惜啊,皇上前怕狼后怕虎,生怕自己这点家底出了差池。” 唐咸安不觉委屈道:“咱们的皇帝只要贤明,不对,他只要个贤明的名声。可惜啊,那史书是得天下者写的。想得天下,还想充作圣人?自古圣人教化人心,可没听说过圣人得天下做皇帝的。只要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谁会反你?那些酸腐文人的话,谁当真?即便将他们剥皮抽筋,与大业何妨?完了,完了!恩师,壮志何处能酬?” “你走吧。”宋耀深深看了一眼似徒似友的唐咸安,蘸着酒水在桌上写了个“北”字,“当今圣上非是庸主,也非明主。”只是碌碌无为罢了,这话他只能放在心里。 唐咸安吃惊地看着宋耀,“恩师您?” “皇上对我有知遇之恩。做人当知恩图报。”一时间帐中沉寂下来,良久只听宋耀长叹一声,“赵岩无忧矣。” 赵岩一回天门岭就和卫绪换过军队,请卫绪立即回京,他嘴上说不在意,心中还是担忧娘娘的安危。卫绪问:“危急已除?” 赵岩道:“大人放心。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闵煜领兵一来便退却百里,早失了先机,再半途罢手,士气全无。我这儿无忧。”卫绪点头,也不多话,集结队伍,朝京中疾驰。 八月初八,湛凞接到闵仙柔来信,立刻放出所有斥候,召集李朗、马老将军来商议。入夜后,斥候来禀,定昌城北不远的三牛山坳发现了北狄军的踪迹。 马老将军神色凝重,道:“亢藏金定是想趁我军不备,袭击定昌城,将我军困于盆地,然后集中兵力在此处与我军周旋。要不是皇上料事如神,我军怕是要吃亏。” 李朗也道:“一旦定昌失守,北狄可放心大胆地在钜城一带活动。到时我军不能受困于此,必要全力向定昌进攻,他便可从后袭击。臣等一直以为北狄军折损近半,亢藏金必定要向回眸关处撤去,没想到他竟然这般大胆,就在我们眼皮下设伏。好歹毒。” “是啊,钜城若成为孤城,一切还有何意义。亢藏金补给困难,想孤注一掷,置朕于险地。唉,若是范赫尽心,北狄何敢如此。”这道理谁都明白,范赫若愿意配合,东西夹击,亢藏金哪敢动这个念头。湛凞故意在臣子面前说起,就是试探他们的反应,好为将来除去范赫做打算。 这二人哪敢揣测皇帝的心思,顿时沉默。湛凞话锋一转,又道:“依两位将军看,此仗该如何谋划?” 说到打仗,这二人又恢复了常态,异口同声道:“火攻。” 李朗道:“北狄军藏军的三牛山坳处树多林密,如今又是夏天,正好刮东南风,火势一起,决不会累及定昌。”马老将军连声称“是”,说道:“皇上到钜城已经快两月了,再这么消耗下去,粮草恐难支撑。事不宜迟,臣与李将军立即下去布置,今夜就火攻三牛山。” “就依两位将军。”湛凞和这二人又商量些细节,便命他们下去准备。等入夜后,她登上了城楼,望着黑幽幽的远处,突然道:“宣慕中原来。” 不大一会,慕中原急匆匆跑来,跪下请安。 “平身吧。”湛凞望着三牛山方向忽起的星星火光,笑道:“朕来考考你。北狄屡次侵入钜城,为何不将此处据为己有?” 慕中原一愣,恭恭敬敬道:“回皇上,微臣以为其因有三:一,人心不稳,钜城百姓世代受教于中原王化之下,岂会对北人信服?况且北人太过残暴,自绝于钜城百姓。二,作息不同,这里多是良田沃土,适合农耕,北人于此一窍不通。三,时机不对,此处是中原门户之地,无论谁当政,都不会坐视其落入北人之手。试想一下,北狄若真占了这里,内必有百姓揭竿而起,外必有大军虎视眈眈,北人对此地也无极大利益。微臣以为亢藏金的谋划是想用此地多多讹诈中原钱粮,待到己身强大,一鼓作气攻入京城,而不是在钜城与中原持久对峙,消耗兵力。” “北狄和相比,其财力物力人力,远远不及也。亢藏金不争一城一地之得失,可见其图谋天下之野心。”湛凞笑道:“朕再问你,为何天下都已是行省制,而只有武威郡是郡县制?” “回皇上,微臣以为这也与北狄有关。武威郡常年与北狄对峙,若是成了行省制,一旦省、府被袭,州、县便失了管辖,又不能越级上禀,要是等着朝廷派来人员,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长久下去,必会生乱。郡县制则不然,虽太守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很是不妥,但战时直接管理州、县,无论何处被袭,太守也可临机决断,避免生乱。微臣看这也是钜城没有设立行省的原因。”慕中原侃侃而谈。 湛凞望着东北方向的漫天火光,耳中还隐隐听到人喊马嘶之声,不由开怀笑道:“朕要在这儿设立行省,就叫环山省,环踞山川之地。首府就设在钜城。朕不瞒你,京中多是前晋旧臣,他们和朕可不是一条心。你身份尴尬,朕怕他们借着对你不利来抗衡朕。你若卷入这是非之中,一身才华可就满没了。你不要心灰,朕说过了,待你一视同仁。对你,朕早有安排。朕让你留在这里治理环山省,不过你刚有功名,提拔太过恐惹人非议。朕先让你做这钜城知府,行巡抚之能,三、五年后,做出政绩,这巡抚一职还是你的,你可愿意?” 慕中原开始听得还有些怔愣,其后越听越激动,当即跪下,涕零道:“皇上天恩,微臣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朕赐你密折奏事之权,任何异动要立即报与朕知。”湛凞满意地点头,其实她也是无奈之举,现今她手上没有更好的自己人,只得先找慕中原顶替一下。这慕中原能干最好,若不能干,等一两年,她提拔了自己人,再来替换吧。她有些隐隐懊悔了,武师德要是活着。不提了。正想着,李朗派人来报,北狄军全线溃败,正逃往回眸关,他请旨追击残军,乘势夺回回眸关。 湛凞自然准奏。慕中原跪在一旁听出滋味来,自古都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何况战局至此,这追击残军夺回要塞是必然行之,如何还要请示皇上?也怪不得李朗小心,上位者最忌讳手握重兵之人,他又是降将。看来自己要学李朗的为官之道啊。忽又听皇上道:“传旨下去,将回眸关改为怒目关,对此等残暴蛮夷,当要怒目而视。将来草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0 原归于朕的王化之下,朕再给此名改回来。” 慕中原身躯一震,这女天子竟有此等壮志,不由恭维道:“皇上雄才大略,千古一帝啊。” 湛凞大笑道:“千古之中,雄才大略者不在少数。不过朕这女子登基,倒是前无古人。但将来,朕的大端皆会是女子为帝。” 不知怎的,慕中原将这话牢牢地刻在了心中。 八月初九清早,马老将军精神抖擞地来回禀昨晚战绩。 湛凞关心道:“老将军一夜未眠,身子可还吃得住?” 马老将军爽朗笑道:“谢皇上关怀。如此痛快一仗,臣现在最是精神了。启奏皇上,如今大局已定,定昌城内的千余范赫残部该如何处置?” “将他们带到城外的校场去。”湛凞目光肃杀,她要立威。 定昌城到钜城不过一天路程,若是加快脚程,大半天即到。天色暗时,校场上火把明亮。除去追击残军的李朗部,所有的将领都奉旨前来。那个叫周丙的范赫部下,开始还很心虚,见皇上命人捧着百两纹银站在他面前,他又想起范赫的话,渐渐定心。 “军令如山,你奉命守定昌,执行范赫军令一丝不苟,实在是军中楷模,连朕就不能叫开定昌城门。好好,实在好。朕赐你纹银百两以做奖赏。”湛凞本来对他笑得和善,突地狠戾起来,“都道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但君已在你面前,你竟然还以范赫军令抗旨不遵。你心里是觉得范赫的军令大过朕的圣旨?你是不是只想做范赫的属下,不想做朕的臣民?” 周丙这才觉出不妙,惊慌地磕头道:“皇上,末将不敢违抗军令。否则——” “住口!”湛凞狠声道:“朕御驾亲征已是昭告天下,你明知朕要出城抗击北狄,仍然借口军令阻扰,公然抗旨,如此谋逆之心,昭然若揭。来人,将此人拖出去立即斩首。下旨,申斥范赫,治下不严。” 校场上,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个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又听皇上朗声道:“朕知道,两军对垒,战机稍纵即逝,将军临机决断本是常事。若朕远在京城,尔等自是不用事事请示,但事后也要上折子说明原委。这是做臣子的本分。你们是朕的军队,是朕的子民,若是有了二心,下场就如同这姓周的奸佞。” 湛凞眼神缓缓扫过众人,口气缓和道:“朕一向赏罚分明。周丙严格执行军令,朕赏他。他不遵圣旨,朕罚他。”她来到一群瑟瑟发抖的范赫残部前,“你们将银子带给周丙家人吧。” 这些人个个惊恐万分,赏一百两银子却失了性命,这天威能不叫人害怕吗。其余将领也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当上峰的命令和圣旨冲突时,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听皇上的话。 一旁的慕中原是心潮澎湃,越发对皇上敬佩。而董平和马强却是冷眼旁观。 八月十一,李朗回行宫禀告,怒目关已经拿下。湛凞看着这位满身疲倦的大将军,笑道:“这次大胜,将军居功至伟。朕定会论功行赏。” 李朗赶紧跪下,“皇上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臣不过是依旨行事,实不敢居功。” “平身。”湛凞笑道:“将军不必过谦,朕要送你一份大礼。”说着摆手示意。 子端走到李朗面前,“将军请随我来”。 李朗疑惑着告退出来,来到花园一看,不由哽咽,几乎要落泪,他的家眷全部在此。子端道:“皇上口谕,朕曾在雁翎关对将军言过,朕用人不疑,将军就是朕的心腹。今日将军一家团聚,朕就不给你摆庆功宴了。” 李朗虎目含泪,伏地痛哭,“皇上对臣的天恩,臣万死不能报之。” 湛凞听了子端回复,不由感慨道:“朕的仙仙啊。”谁都知道闵踆忌惮李朗,又要用他,所以将他的家眷扣在京中做人质,致使李朗十多年没见过家人。如今合家团圆,李朗如何能不感激?这位虎将的心总算是牢牢地被她湛凞收住了。不过湛凞仍然嘱咐以前监视李朗的暗卫不可松懈,顺便连带着慕中原也要一并监视。过了几日便是便是中秋,湛凞在钜城宴请文武,庆贺大捷,下旨五日后班师回京。 夜宴结束,湛凞松弛下来,问进来的子端道:“京中怎么没了动静?算算时日,仙仙是不是要生了?怎么没人给朕传信?” “奴婢不知。”子端将一个匣子放在御案上,说道:“皇上,郭桢的密折到了。” 湛凞拿出一看,顿时脸色大变,气得一脚将御案踹翻,来回不停咬牙踱步。只一会,她便平息下来,冷静道:“怪不得京中没有消息,原来出了这等大事。将马老将军、李朗、慕中原,还有陶青山宣来。”一盏茶功夫,这四人齐齐跪在了行宫大殿。 “都平身吧,”湛凞阴着脸,说道:“武师德调/教的这三十万人马因守钜城而折损过半,看来已无战力。朕命马老将军从中择选五万精兵,和五万端北军,共计十万大军驻守定昌。朕一时没有合适人选,还劳烦马老将军先替朕守着定昌。” 马老将军躬身道:“皇上放心,老臣义不容辞。敢问皇上,其余人马该如何处置?” “还有五万端北军自然是返回端北,经此一仗,北狄已无力南侵,十万人驻守端北绰绰有余,那里是你的旧部,朕放心。至于其他军队,给些银两,就地解散。”湛凞叹道:“朕已经任命慕中原管理钜城一带。这里百废待兴,需要大量劳力啊。”她又对李朗道:“怒目关地势狭窄,将军的二十万人马恐怕驻扎不下吧?” 皇上的口气好似疑问,李朗却听出了不容置疑的意味,赶紧道:“连年征战,早有将士心生倦怠,臣也想着此战大胜,让他们卸甲归田呢。臣守怒目关十万人马足矣。只是,”他鼓足勇气道:“亢藏金只领着几千残部逃出了怒目关,若此时能乘胜追击,北狄必归顺于我大端。” 湛凞道:“你们都是朕的心腹,朕不瞒你们,这场仗的粮草银钱还是朕抄了豫平省几个巨富的家产才得来的,朕也做了回劫富济贫的好汉啊。”这四人听闻哈哈一笑。湛凞又道:“如今朕的国库是一粒米都拿不出来了。不过朕保证,将来朕大端的疆域定会包含北狄。” 慕中原问:“那皇上什么时候回京?” “即可就动身。朕是秘密回京,你们四人要相互配合,不准泄露朕的行踪。等朕的密旨一来,御辇再起驾回京。”湛凞道:“就以朕龙体欠安为由吧。” 陶青山急道:“皇上的安危如何保证?” 湛凞摆手道:“你无需担心,做好你的本分即可。记住,若是泄露一丝风声,朕唯你们试问。朕这行宫太大了,将东西两院分割出去,一处给慕中原做府衙,一处赏给李朗做府邸吧。唉,都下去吧,李朗将军留下。”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1 待众人退下后,李朗跪下道:“皇上有何示下?” “朕削你兵权,也是无奈之举,将军不要疑心。此战一胜,北方初定。你又是前晋大将,恐怕那些旧晋之臣心有怨恨,要用拥兵自重来污蔑你,朕不想让你为难。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十万士兵易散也易征,你无需担心。” 李朗激动道:“皇上这么说,让臣如何自处。臣没有心生怨恨,皇上若是猜忌臣,绝不会让臣合家团聚,更不会让臣还守着地势如此重要的怒目关。臣心里知道皇上的苦心。” “唉,你这样想朕就放心了。”湛凞疲惫道,又安排好细节,她带着暗卫打马扬鞭向京城赶去。要出定昌城时,她突然想起什么,吩咐子端道:“找几个暗卫将不息谷封住,朕决定将此地做为暗卫培训之处。再传一道密旨给马老将军,要他务必看住范赫、李朗、慕中原。”子端赶紧命人去办。 八月十八夜,圆月已缺。清漪宫中的闵仙柔半躺在榻上,望着窗外天空,抚着隆起的腹部暗自心酸,月圆之日何其短暂,她的凞凞还在远方呢。忍不住要落泪之时,身子突被一个温暖的臂弯搂住,鼻息中那刻在骨子里的味道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五章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章诚,他老眼胀出泪水,整个人失了形状,高叫起来,“太后,皇上,是太后。” 湛凞陡然没了力气,身子一软跌进了一个熟悉有力地怀抱,虽泪水瞬间涌出模糊了双眼,但面前出现的人她还是能清晰地认出,正是她的娘亲和姨娘。即墨琬和即墨瑶先顾不上湛凞,急忙去看闵仙柔。见情势危急,即墨琬赶紧拿出一个檀香小木盒,从中取出一粒葡萄一般大小的红色药丸,喂给闵仙柔。 湛凞这时才软弱地哭叫了一声,“娘亲,姨娘。”抱着她的那人轻声在她耳边坚定道:“多大了人了,还哭鼻子,站直了。” 湛凞贪恋地又靠了一下,才将眼泪收回,慢慢站起,回头才想唤一声“父皇”,却惊骇地发现湛洵居然穿着宫女服饰。她知道父皇不欲让外人知道身份,毕竟湛洵是明示天下去世的人。可是做了她快二十年的“爹”突然打扮成这样,她心里怎么都觉得别扭。不过此时仙仙生死未卜,她也没心思顾及其他,立即扑过去细看她的仙仙。 仅仅半柱香的功夫,湛凞却仿佛过了一生,见闵仙柔轻轻动了一下,她急切呼唤,“仙仙,仙仙。”。她狂喜地看到仙仙的眼皮动了动,面色神奇般地红润起来,呼吸也渐渐平稳,全身萦绕这一股淡淡的、若有若无、沁人心脾的香气。她知道这是药丸的功效,不由感激地朝姨娘望去。 即墨琬微笑道:“快叫人收拾干净,仙柔最喜洁净了。” “还不快点。”湛凞抱起仙仙,虽是不满,但声音没了暴戾之气。宫人哪能听不出来,立即手脚麻利地将殿里收拾的干净无比。湛凞放下帷帐,亲自替仙仙擦净身子,换过亵衣,见仙仙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很是疑惑,低头去细看,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动,她一扫刚刚的悲戚之情,心中忍不住柔情起来,原来她的仙仙是在害羞。她吻了吻仙仙的额头,刚想腻歪一下,就听帐外父皇轻声咳嗽了一声,接着母后抱着突然大哭不止女儿和姨娘进来了。她皱着眉望着女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孩子不饿啊,你那会比她哭得还凶呢。”即墨瑶好笑地摇摇头。 湛凞紧张道:“仙仙的身子能喂孩子?奶娘已经备好了。” “必须母乳亲自喂养。”即墨瑶催促道:“你先将外面的人都打发了,咱们一家再好好说说话。” 湛凞听话地出来,不耐烦道:“都给朕滚。”殿内外所有人如蒙大赦,急急退去,绝望一去,心思又活泛起来,皇太后不是在端地吗?什么时候来的?不过谁也没胆子问。此时只有周医官还跪着一动不动,李嬷嬷在旁陪着跪。 湛凞走过去,叹道:“朕且不论尊卑,你身为大夫,岂能由着病人胡来?朕知道,你对我湛氏,对仙仙那是忠心不二,但你身为医官,岂能一味愚忠?一切当以仙仙的身体为重,那才是真的忠心。万幸没有出事,否则朕的心要深深地被你挖了。今次给你的教训,你可记住了?” 周医官泪流满面,“臣已无脸面伺候皇上、皇贵妃。请皇上赐臣一死。” “糊涂!”这人是心腹中心腹,湛凞怎舍得杀,于是生气道:“你要真想赎罪,往后就该更加尽心。”她对李嬷嬷挥手道:“又是个实心眼的,赶紧将她拉下去,朕将她交给你了,不准她出事,否则唯你是问。”李嬷嬷得了圣旨,抹了眼泪,给皇上重重磕了个头,拖着周医官向外走去。出门前,湛洵又吩咐道:“宫中日后女子居多,周医官还要多培养些女医官才好。”周医官心中又愧疚又难过又感激,犯了如此大错,两位皇帝对自己竟仍信任有加,她已说不出话来,死命地磕了三个响头,才哭着退下。 殿内安静下来,湛凞只觉浑身疲乏,搀着父皇进了帷帐。闵仙柔靠着软垫才将孩子喂好,正抱着贪看不已。湛凞坐过来将她圈到怀里,惊奇不已,“仙仙你竟大好了?姨娘的药丸真是神药?” 即墨瑶道:“那可是你姨娘的血精啊。你们也太胡来,幸好你姨娘算出仙柔有此一劫,才费尽心血,布下阵法让我们及时赶到。为了你们,你姨娘损耗了大半精气。” “谢谢姨娘。”湛凞才见即墨琬面色灰暗,不由感激万分,但她又好奇,“姨娘,你给说我说说,血精是什么?” 即墨琬见她有了精神,欣慰笑道:“此丸名为血凝珠。在姨娘的世界里有传言说,我们有凰一族的血是疗伤圣药,除了不能起死回生外,无论伤的多重,喝一口我们的血便能立时痊愈。这个传言害的我们多少族人被残害。唉,其实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仅凭我们的血是不管用的,只有强凝心神,将血渗出肌肤,聚集成丸,才能药用。”她拿出木盒递给湛凞,“这里仙气薄弱,姨娘无法尽快修炼复原。不久之后又要带你们母亲们回族地,唉,穿越界门不能出丝毫差错,姨娘不敢多分精力。只能给你们凝出三枚。如今一枚已经救了仙柔,还有两枚你们要好好收起,以防将来不时之需。”湛凞和闵仙柔都是震惊不已,不知该如何表达感动之情,只能眼泛泪光望着姨娘。 即墨琬又道:“我们回族地之前,族人会派人来接替我,这人所带的婴儿便是小湛滢的伴侣。但你们要记住,这血凝珠可以救尽六界众生,独独不能救我们自己和族人。” 湛凞握着闵仙柔的手,拼命地点头,“姨娘放心,我绝不会让那婴儿出事的。对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2 湛洵接口道:“大约要到一年半后吧。我们不能在这住久,你娘和姨娘身子都很虚,需要阵法辅助调养。最多住个十天。”她突然严厉道:“凞儿、仙柔,你们可知错?” 湛凞知道父皇要“算账”,只是见她拿出爹的派头,却穿着宫女的服饰,不禁“扑哧”笑了出来,“父王,爹,母亲,女儿知错了。” 湛洵见这四个女人俱是忍俊不禁,老脸一红,强做威严道:“想要除去朝党,有无数法子可行,你们偏偏选了个伤害自己的法子,真是愚蠢之极。凞儿你更混账,我这孙女才出生,尚未洗净,你竟然就抱着她这般示人,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湛凞想想也是后怕,愧疚道:“爹,我也是给那帮混蛋逼急了,若不是这样,他们肯定又是胡乱说我殿中藏了另一孕妇,又说什么借腹生子。我当时只顾着自己痛快,委屈了孩子,女儿日后做事必定三思。” 闵仙柔忙打圆场,“父皇,这不怪凞凞,是仙柔自作主张。我是想给孩子清障,以防将来有人拿孩子的出生做文章。如今无论从哪方面看,天下人再挑不出理来。大根基一稳,即便将来有些小流言,也动摇不了我们孩儿的正统之位。”见湛洵要反驳,她又道:“我知道父皇必会说得民心得天下,只要民心向我,这孩子又有本事,江山必会稳固。其实我这么做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凞凞。父皇请想,挑拨之人掀起流言为哪般?只要凞凞这皇帝做的稳当,即便流言满天,我母女也是安全无虞。皇帝三宫六院,即使为难了我母女,也可有其他女子代替。这伤不了大端的根基。难道幕后黑手只想要我闵仙柔的命?其中缘由不难猜,他们是想要了凞凞的命,再借助流言,让我大端没有血脉继承而致使内乱丛生,好让他们有机可趁。那闵煜明明已经没了进攻的意愿却不去退兵,等得是什么?前些日子,凞凞不再京中,我身边人手又少,只得命令卫绪的京畿卫乔装暗访闵煜的暗点,想来不日就有消息。”闵仙柔到底聪明异常,她清楚的知道湛洵再如何大度,对她总不会对湛凞一般毫无防备。能调动京畿卫说明她的权力和皇帝一样,那湛洵能放心吗?所以她一定要先说明,湛凞不再京中她才能临时行事。湛凞一回来,京畿卫还是凞凞的。 湛洵没有计较京畿卫的事,“我知道你是个七窍玲珑心,天下事瞒不过你的眼。可你千算万算,错算了一招。若你和孩子出事,那我的凞儿,我的大端才真正危矣。”见闵仙柔难得低下头认错,她也不再说什么,转而对湛凞道:“我儿长大了,钜城一战打得好,要是我去,说不定还不如你呢。如今你有了帝王的手段,好!但你还少点帝王的胸襟。” 湛凞不服气,“我如何没有胸襟?我不拘一格任用人才,连北狄人我都能委以重任。” 湛洵道:“你还辩解?你真信任慕中原?你将他放在钜城为何?定昌城、怒目关被你控制,钜城就是困地。慕中原但凡有点异动,你立即能将他扼杀。你让他治理钜城,一来防范考验于他,二来你无人可用。那武师德你为何杀他?”她制止了湛凞的话语,“你必定会说,武师德在军中朝中俱有人脉,你怕将来尾大不掉,是也不是?你这点心思我会不知?武师德是我调/教的人,处处立功又没犯错,你找不到打压他的借口,又找不到拉拢他的机会,你觉得无法让他对你敬畏有加,将来无法驾驭,所以杀之了事。你深一层必是这样想的。真龙天子恩威难测,那是做给天下人,做给你臣子看的。但你心里一定要明白,你不是神,强过你的人千千万万,就朝中来说,文——你比得过郭桢他们?武——你比得过李朗他们?我也比不过。我和你说过,做皇帝重要的不是学识,是用人驭人的本事。你想要武师德对你崇敬畏惧,不一定要直接对他打压拉拢,杀鸡儆猴也是种手段。你真该学学仙柔,她当年在京中如何让武师德死心塌地心服口服的?还不是武师德见识了仙柔对旁人的手段。”湛洵又对闵仙柔生气道:“你也是,一味地纵容她。不消说,她杀了武师德,你肯定对她说,没什么关系杀就杀了,是也不是?我调/教一个武师德容易吗。两口子在一起当要互相扶持,互相警醒。湛凞是皇帝,你一味地惯着她,将来弄出大错,史书上留下骂名,岂不害了她?” 湛凞正色道:“母亲,您说的对,杀武师德确实急了点,但女儿自觉没错。除了在座的自家人,女儿这个皇帝,谁也不信。卫绪、赵岩、马老将军三人只在军中任职,又互相没有牵扯,朝中也毫无势力,他们又是您调/教的心腹,我无需担心。郭桢在军中毫无威信,我无需担心。范赫小人,恶名传遍天下,除了他手下的那点心腹,天下无人信他,不足为惧。李朗是降将,朝中无人勾结,我遂其壮志,了其心愿,他何来反意?即便他野心膨胀,单独凭他也无法对抗朝廷,除非和北狄、范赫联手。可惜他和北狄是世仇,和范赫更是互相敌视,他也不是蠢人,何必放弃大好前程自寻死路。我在环山省布了‘三足’,慕中原主政事,马老将军和李朗主军事,又相互监视。老将军是重中之重,只要定昌稳固,李朗、范赫、慕中原绝不敢有异动。唯有那武师德,我想不到钳制他的法子,短短半年,此人便在钜城将三十万将士训练地服服帖帖,对他敬敬佩有加,又在京中风生水起,上至权贵下至小吏无不与他熟识,且京中暗线受他领导多年,这样的人我如何放心?早杀早绝后患。” 湛洵哈哈大笑,“凞儿,好!这才是帝王做派。对帝王而言,没有对错,只有一言九鼎。对臣民而言,你说的话你做的事,那就是天道,就必须是对的。不过,你心里一定要清楚明白对错是非。仙柔,你也要帮她清醒头脑,别惯着她。不过,”她也正色道:“钜城一带受北狄蹂躏多年,百姓对其恨之入骨,你让一个北狄人治理钜城,艰难可想而知。那慕中原要真是大才,还则罢了,否则非得生变不可。你既知定昌稳固便不怕权重反叛,那你为何不留着武师德治理钜城?正可人尽其用。等钜城安定,你再杀他岂不妙哉。皇帝杀人,明的暗的,阴的阳的,随你手段。何必急于一时。” “好了好了,一家人好不容易见面,别再训斥了。她们也累了。先让她们休息吧。”即墨瑶见女儿很是羞愧,忙截了湛洵的话。 湛洵也看出小两口的疲倦,但还是忍不住道:“孙达理之流,你有何打算?” 湛凞想了下,“明日朝堂之上,”话才说出口,湛洵打断她,“凞儿,天家无私事啊,董家定要拿这点做文章。你急着处置他们,岂不叫天下人说你心胸狭隘。这几天我们一家子好好聚聚,先让你的臣子们去互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3 斗吧,等斗出了结果,合你意的你就准奏,不合你意的,你再让他们继续斗。记住,臣子们斗得越凶,你这皇帝做的越舒坦。” 湛凞笑道:“女儿明白了。这几日我就做个不上朝的‘昏君’。” 湛洵也笑了,“我们先回去,晚上你陪我好好喝一杯。”说罢,和即墨姐妹起身走了,才到殿门,就听婴儿大哭一声,接着湛凞惊呼出来,“天啊,母后别走,这孩子怎么非要抱着才能睡?” 湛洵笑骂道:“活该,自己的女儿自己受着,当初你没少折腾我和你母后。” 转眼到了晚膳,湛凞下旨,孙达理一案关系重大,先交内阁处置。并以向太后进孝道为由,停朝十日。随后她便和湛洵痛饮起来,听说母亲们此一去再不会回来了,不由失声痛哭,好半天才在母亲们的安慰中昏昏沉沉睡去。其后几日,一家子其乐融融,好不快活。湛凞除了睡觉,一刻也不离母亲们,像孩子一样粘人的很。后宫中人因皇上心情大好,个个面上一片祥和。 而此刻内阁中却吵翻了。原本内阁之中董家父子势力占优,现在董桦一病,严谦又被下了大狱,工部尚书即便以前和董家有瓜葛,这时也恨不得躲得远远的。马强根本不闻不问,祁淮冠则是落井下石。如此一来,郭桢和王功名便能轻易地对付董平。董平是一肚子苦水,在京中他们董家的势力算是完了,但在外省,尤其是豫平,他的党羽还是有实权的,保孙达理之流是做给这些人看的,否则岂不让人寒心。所以他只能死咬着“天家无私事”,用“办案失察”的罪名替孙达理等人开脱。郭桢是明白皇上心思,一心要用“大不敬”这十恶之条治罪。双方吵得不可开交。董平原以为能抵挡一阵,哪想朝中要求严惩孙达理等人的折子如雪片般递了上来,皇上一概不管,全交由内阁。也是,当官的最明白的道理就是“圆滑”,形势已然如此,再看不出皇帝的心,这官也不要当了。大势所趋之下,郭桢撇下董平,联名大部分臣子顺势而为,定了孙达理等人“大不敬”之罪,按律满门炒斩。 董平闻信,急急赶去内阁。宫门外正巧碰上了等着父亲的马志洁,他本不欲理会,却在一错身听到马志洁似乎自言自语地轻声道:“六部之中户、吏、兵为重,可刑部也是极为重要,严谦倒台,也不知谁能接替?” 董平心中一动,他一时心急竟糊涂了,他一味出头,若惹得皇上将他平调至同级的刑部,他还不好说什么。没了实权,保住了人心,这还有何用,他的党羽也再不会听他的。他停下了脚步,眯着眼瞧着马志洁,暗自感慨,此子比他儿子强多了。他长叹一声,转身回府了。 九月十三,联名的折子送到了湛凞的手中。湛凞这几日过得十分暖心,殿中,即墨瑶和即墨琬坐在床边正叮嘱闵仙柔,特别提到产后三月不准行房。直说的闵仙柔面红耳赤。湛洵笑容灿烂地抱着孙女来回哄着,若是外人看到一个宫女如此放肆必会诧异,但清漪宫内已经全部换成了知情的心腹。为了方便见到孙女,湛洵夫妇和即墨琬并没有住到湛凞为她们准备的寿仁宫,而是就住在了清漪宫中。 湛凞自然欢喜,拿着折子笑意盈盈看着这场景,问湛洵道:“母亲,郭桢的折子十分和我意,您看这事如何处置?”见湛洵没有理她,她明白这是母亲在告诉她,她已是皇帝,必须自个拿主意,所以她接着又道:“我原意是想将董氏尽数铲除,可如此一来只能砍了他的臂膀。我想去天牢见见孙达理,他是董氏的心腹,若能说服他指证董氏,董氏的末日就到了。” “董桦行事老练,他既然能让孙达理成为心腹,便是算准了此人不会背叛自己。”湛洵道:“你此去恐怕没有收获。” “母亲放心,女儿心中有数。即使不能让董氏倒台,我也要让他再不成威胁。”湛凞自信道。当晚,湛凞悄然来到了天牢。 因被上面严令过,牢头将孙达理单独关押在一处。也许是自知不能活命,这孙达理倒没有像严谦等人一样痛哭喊冤,表现得十分平静。今晚他见进来的人不似狱卒,心里还猜测是哪位大人物能进天牢来看他?反正他是不指望董家了。 有人搬来圆凳放在狱门外,又反复擦拭干净,才低头退下。随后进来一人,让孙达理瞪大了眼愣怔了,在旁人的提醒下他赶紧跪下,“罪臣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湛凞坐下轻松笑道:“你倒是有些荣辱不惊的派头,不愧是董桦看中的人。” 孙达理万万没想到皇上能来,更没想到皇上的语气是如此轻松,不像是问罪,倒像是君臣间和睦闲聊一般。他也放开了心怀,笑道:“罪臣本是寒门士子,早年间上京赶考,因没有钱财送礼几度落第,最后一次家当散尽,只能流落在京。百无一用是书生,罪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哪里也讨不到活路。那年冬罪臣又冷又饿,昏死在太师府门前。要不是老太师相救,哪有今日的孙达理。算算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湛凞点头微笑道:“原来如此。朕见你也不是蠢钝之人,料想这等愚不可及的计策也不是你谋划的。你为报答救命之恩,竟能为董家做到如此地步,可叹啊。朕猜你一定是反复劝解过董世杰,可惜他就是不听,是也不是?朕告诉你,这条蠢计真正幕后主使者是闵煜。这董家早跟闵煜勾结上了。你对他们掏心掏肺,他们却对你多有防备。前些时日,朕不在京中,他们想和闵煜里应外合趁机谋逆。成了,与你无关,败了,你要受其牵连。朕就是不明白,你尚且不说了,这严谦之流都是势利小人,怎么也会做冒着此风险?” 孙达理怔了好一会,才苦笑出声,“太师豢养死士,罪臣也是知道的。唉,死士不过是做些暗杀使坏的阴谋,哪里能靠着他们成就大业?想必是皇上连番打击让太师失了冷静,做出糊涂之举。奇异的是,培训死士极费钱财,又要遮掩不为人所知,罪臣猜测太师最多也不过豢养千百人而已,如何敢在戒备森严的京中谋逆?望皇上解惑。” “朕为何连番打击董桦?还不是董桦一开始就算计朕?孙达理啊孙达理,不怪乎董桦器重你,听你这番话,连朕都起了惜才之心。”湛凞毫不隐瞒,将闵仙柔的谋划说了一遍。 孙达理大笑道:“一千余死士,即便以一敌十,又能如何?罪臣不相信皇上在京中没有死士暗卫,这局布得精妙,将局中之人的心思拿捏地极其准确,无论太师反还是不反,结局都是一样。太师是心有不甘啊。罪臣等一心揣摩着皇上的用意,却没曾想过娘娘。天亡董氏啊。娘娘真是奇女子,罪臣拜服。”说着,恭恭敬敬磕了个头。 湛凞冷笑道:“俗人都道,女子无才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4 便是德。你能真心敬佩皇贵妃,可见你倒是有些胸怀。不像董世杰之流,对朕的皇贵妃一直存着龌龊觊觎之心。” 孙达理叹道:“竖子不足以谋。罪臣三番四次劝说其安分,他偏孤注一掷,拿着以往严谦等人的罪证相要挟。严谦他们在前晋时犯下的恶行罄竹难书,而皇上对付前晋御林军、戍京军的手段又让他们胆寒。他们也只能乖乖就范。罪臣原以为董世杰是为太师报仇才急不可耐,却不想此人骨子里不过是声色犬马的纨绔而已。想必太师会出如此昏招,也和他成日间挑拨有关。” 湛凞道:“严谦等人也不是全然听他摆布,将你拉下水,又逼你强出头,他们躲在后面,一旦形势不对,立刻服软。朕也只能治他们个渎职失察之罪。” 孙达理苦涩道:“罪臣何尝不知他们的打算。罪臣不出面,严谦他们也有理由推辞。可董世杰苦苦相逼,太师又对罪臣有恩,罪臣还能如何?只是罪臣万万没想到皇贵妃所怀真是龙嗣。” “龙嗣确实朕的骨血。朕不瞒你,史书上说晋高祖和朕的先祖情同手足,那是糊弄世人的。其实晋高祖对先祖十分猜忌,回端地前,赐了毒酒绝了先祖生育之力,又下旨‘非亲生血脉者不得继承王位’,这也是每代世子降生,晋帝必会派人滴血验身的原由。好在天佑先祖,在雪山中有一神奇族群,能借助神力繁衍而无需阴阳和合。只是此法的后果便是一脉单传。”湛凞站起道:“世上玄奇之事多不胜数,若是其他士族有此神遇,你们必当鼎力膜拜,偏对朕极尽污蔑。你扪心自问,这其中可有私心祸心?你好自为之吧。” 见皇上要走,孙达理不解地问:“皇上夜探罪臣,不是想让罪臣指证董家?” 湛凞轻笑道:“你开始便说了董桦对你的救命之恩,不就是想堵上朕的嘴吗?孙达理,你这是顾小恩而忘大义啊。豫平,天下之粮仓,本该是富庶之地,可百姓是如何过活的?食不果腹颠沛流离。可怜那田汉光,花甲老人不能颐养天年,却辛劳上京赶考,为得哪般?就是想除去董氏这巨蠹。你为虎作伥害得多少寒士如你当初一般绝望无助,你其心何忍!朕自登基以来勤勉政事,不敢懈怠半分。在天下人眼中,朕比闵踆强上千百倍!偏偏在你们眼中,在私心作祟之下,只看到朕是个女子,只一味瞧不起朕女子身份,却看不到朕想要国泰民安的决心!你们老是以皇贵妃以前的身份挑事,你们自己何尝不是前晋的臣子。朕何尝嫌弃过你们?只要对朕忠心,对民尽心,朕一样重用。那李朗,闵踆如何防范于他,你不是不知。而朕呢?将他家眷送还,依然让他手握重兵。慕中原,北狄人啊,朕钦点为状元,让他治理钜城,何曾疑过他?唉,朕的苦心,对你们这些只为私利的人是白费了。你不要用小人之心来揣度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来看你,不是想借你打击董党,是想看看你到底有没有悔过之心,还要告诉你,你罪无可赦,但朕不忍你全家受牵连,朕不杀他们,会将他们流放。唉,朕很失望。朕就不明白,你们为何不愿和朕君臣一心,不愿意天下大治百姓安乐?” 湛凞不再逗留,转身而去,只听耳边传来孙达理的悲情高喊,“皇上胸襟广大,圣明仁慈,必可开辟中天之世。罪臣福薄,无缘得见,只期望来世能做个盛世贤臣。” 湛凞嘴角微翘,得意万分,回到清漪宫,又复述一遍,道:“最迟明日,必有消息。” 闵仙柔只是一笑,湛洵却道:“恐怕不能如你意。” 果不其然,一大清早,湛凞接到上报,孙达理狱中撞墙自尽,留下一份请罪折子,其中详细记载了所有董氏党羽的罪行,只可惜的是,他并没有揭露董家的所为,反而将主使的罪名揽上身。 湛凞有些懊恼,将折子递给闵仙柔。闵仙柔看罢笑道:“这样也好,斩去了爪牙,董氏也就不足为患。况且我们还有董姝韵这个棋子,想要董家倒台易如反掌,只是我们还要借董姝韵之手做些文章,不必急于一时。” 湛凞点头称“善”。给皇后安个罪名,那皇后的娘家人也脱不了干系。以往董家势力盘根错节,她想借着给皇后安个罪名除去董家都不能。现在若董氏党羽一除,掀翻董家太容易不过。先留着董家当看猴戏也好,只是便宜了那董世杰。她顿时心情大好,搂着仙仙,逗着孩儿,“你说的做文章是不是借董姝韵的手将宫中那两个烦人的妃子除去?” 闵仙柔调侃道:“怎么,你舍不得?” “我只是担心那董姝韵不会真心听命于你。若是不成,尽早除去才好。” “若她不是真心,如何劝说了她堂姐上殿作证?你江山一稳,往后宫送人的会更多,难道你想让我成为众矢之的?借皇后的手替你挡些烂桃花,旁人只会将矛头指向董家,我也少烦些心。” “不错,将来你成为我真正的皇后,天下人也不会用善妒来挑剔你了。”湛凞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把那些在豫平的董党罪行交给朱文去办,豫平一定,我这江山真正无忧矣。等国库充盈后,我就该收拾闵煜了。至于京中董党,还是交予新任的刑部尚书为好。董平已不足为虑。我让马强平调过去。都是尚书,同级官员,朝臣也不好说什么。” “甚好。也可借此打压下马志洁。”两人心领神会相视一笑。 午膳时,湛凞一家人其乐融融。刚放下碗筷,卫绪的折子就到了。湛凞看了看道:“仙仙所料不错。闵煜的暗点找到了,在离京城南面三十里的一处叫广元县的地方。那里有个大户许氏,据说最爱珍奇兽禽,家里也有养些好成色的鸽子。卫绪派人监视却没找到证据。也亏得卫绪是死板的,硬是不撤人,到底给他逮住了。原来这人在附近茶山上有座茶园,他总是悄然将信鸽交给扮成茶农的亲信,趁着夜色在山上放飞信鸽。他自己接到闵煜指令进京去接头。不过这人倒也硬气,怎么用刑都不说京中的暗点在哪儿。” 闵仙柔道:“京中的暗线必是出在我们的人身上,如今大局已定,这人必会蛰伏一段时日,慢慢查吧。总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这许氏无用了,杀了吧。”湛凞才对子端命令道,范赫、李朗、赵岩的折子一起到了。 “母亲从来没说过,做皇帝这么不省心。”湛凞粗粗浏览了下,笑道:“闵煜终于死心退兵了。亢藏金病逝了,传位给他最喜爱的十七子亢平南,其他儿子当然不服,为了大位闹得不可开交。李朗请旨,趁着北狄内乱一举攻入王庭。” “那你的意思如何?”湛洵茗茶笑望着女儿。 “夺嫡最为惨烈,我大军一进攻反而会他们团结起来一致对外,不如让李朗暗中相助弱势一方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5 ,长久斗下去才对我有利。”湛凞突笑道:“范赫的折子上得有趣,我都回京这么些天了,他的请罪折才到,可见这家伙反心已显。” 湛凞猜得分毫不差。自从定昌被占、守将被杀,范赫就窝着火无处发泄,眼见着定昌夺不回而皇上还下旨申饬他,他心里翻江倒海的悔啊,当初就应该和闵煜一道反了才好。他甚至想干脆扯起大旗自立,和闵煜南北呼应。但过些日子,他冷静下来又细想想,他和闵煜隔着千山万水如何呼应?闵煜要是能主,早打到京城了。皇上敢如此对他,那是有恃无恐啊。真要反了,李朗从怒目关出兵攻他的近乡关,姓马的从定昌出兵攻他的下风城,凭他这点人马分兵抗敌,危矣。以前也许还有投靠北狄的出路,现在北狄内乱严重,哪会顾上他?无奈之下,招来心腹商议了好些天,终于决定面上对皇帝服软,内里暗中扩军备战。哪知折子才上来,皇上就猜到了他的意图。 湛洵百分满意女儿的表现,笑道:“对大端而言,北狄才是心腹大患,如今嘛,自然不足为虑但也不可不防。范赫、闵煜都是疥癣之疾,疥癣嘛,伤不了根本,但你若不从根上治好,它还会反复让你瘙痒难耐。所以你不必心急解决,一定要从长远打算,务要将其连根拔除。” “女儿明白。那范赫他想抗衡朝廷,必要征兵扩军。武威郡穷困弹丸之地,他一味的穷兵黩武,必会激起民恨,到时我只要顺应民意,一战可定。那闵煜可就有些棘手了,南方富庶啊。” 湛洵笑道:“天下有能者居之!孟阳之地再如何富庶,有闵煜那等庸主,也不足为患。你现在缺得是剑指四方的‘利刃’。李朗、马老将军都守着要地不能动弹。赵岩善于做‘盾’,不善做‘矛’。若是赵岩守着钜城,你那招瞒天过海便不管用了。他是绝不会冒险行事的。如今先勤修内政,人才嘛,慢慢寻吧。” “母亲也太小瞧女儿了,女儿用得何止这一计。”湛凞自信笑道:“五至十年间,我必灭闵煜、范赫。对了,明日女儿要上朝,不能陪着母亲和娘亲了。孙达理死了,要对朝臣有所交代。他生前留下的折子正好治严谦等人的罪,这事不能再拖了。”湛洵也是赞同。 因刑部、大理寺、都察院的主官都被下狱,案子一时没人来审,所以大部分臣子都翘首等着皇帝任命新的人选,唯有董平忧心。没想到皇上在将孙达理的折子公示后,便借口马志洁在刑部没有尽到督察之责,将他连降三级,到礼部任了个郎中之职。随后严厉斥责马强教子不严,让他转任刑部尚书总审此案,戴罪立功。又将顺天府尹撤职查办,任命王功名接替户部尚书。至于其他空缺,命内阁商议后上报。 一番处置下来,董平疑惑万分,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马家父子,心生同病相怜之感,暗想等风头过了,一定要和马家父子好好畅谈一番,也许这正是两家结盟之机。马强此时顾不上苦涩,盘算着如何审案。由于孙达理详细揭露严谦等人的恶行,这案子其实很好审,只是皇上要的判决是什么,他还要小心揣摩。反复思量后,他选了个稳妥的刑量,判严谦等人渎职失察,杀人掠夺强抢等重罪,斩立决,家产充公。判孙达理大不敬之罪,因其自尽前悔过揭发指证,故而轻判其满门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京。在九月十七日他上了这道折子,忐忑地等着皇上的批示。等得了准奏的确信后,一颗心才安稳。他是多怕皇上再借口判案不利将他马家打压到绝境。 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九月二十日傍晚,在万般不舍的心情下,湛凞微服悄然在西华门送别了母亲们和姨娘,她望着远去的马车,思绪万千,几年前,她就在这时辰和仙仙一同进入京城的,那时和现在,物是人非啊。她突然觉得好笑,难道自己老了,竟开始回忆以往了。不,她不老,她有时间有精力去实现抱负,等将来天下大治,孩儿也长大成才,她和仙仙就去寻母亲们。想到这,她立时命令暗卫道:“戌葭、亥腊,你们送父皇母后回栖梧山后再回来。午瓜,公主的安全就交由你了。”上马时,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壮观,让人夺目。湛凞静静欣赏了一会,拨马回城。 卷二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传完了。请给点意见吧,到底写的行不行啊?先在这里谢谢了。快过六一了,我估计那天不会上传文了,所以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一直要保持童心啊。 ☆、第一章 圣启三年正月十五,雪下得再大也挡不住人们上街赏灯的热情。京城不比别处,经过一年的休养生息,这里早已不复当年的萧条。节日的烟火味竟浓烈到在皇宫中都能闻到。湛凞到底年轻,早坐不住了,央求着闵仙柔,想和她一起出宫转转。 闵仙柔现在哪有玩的精力。这孩子像是她的克星,每每三更半夜都要哭闹一会,也只有她喂着哄着,方才能安静下来。三月一过,她本以为可以找奶娘来分担一二,哪知这孩子谁的奶也不吃,只认准了亲娘。但更让她疲惫不堪的是湛凞。一年多前那种令人神魂颠倒、恨不得融在一起的销魂滋味只尝过一回便硬生生憋忍住了,如今顾忌一去,又正值年轻,那欲望喷薄而出,时时刻刻水/乳/交/融都是不能让湛凞感到满足。偏生闵仙柔也不是个只愿意雌伏于下的人,不时还要翻身做主。这一下更挑起了湛凞的兴头,常常是上半夜闵仙柔应付过湛凞,下半夜却要应付女儿。只半个月她便体力不支,再懒得理会湛凞了。食髓知味的感觉湛凞正尝得欢,哪里肯依?万般缠得紧了。一来二去,矛盾来了,一个热情似火,一个沉静似水,不过大部分时候是水灭了火。 湛凞不干了,也不敢拿闵仙柔如何,只偶尔抱怨起女儿,又拿着李嬷嬷和周医官等身边伺候小公主的人发发火。众人知道皇上为什么心烦,也不理会计较,只是听听罢了,弄得她十分无趣,索性借口女儿太闹腾影响她早起上朝,搬去了上书房。要不然成天间身边躺着个软玉温香凝脂细滑,她却只能干瞪着眼,岂不要活活憋死?干脆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这下捅了“马蜂窝”。闵仙柔气得不再理她,心想,为你痛不欲生差点连命搭上,你却因为一时欲求不满就抛下我们母女,自个图清静去了。原来你这女人也和混账男人一样,以后休叫我再对你有好脸色。 湛凞还不自知,在上书房过了三天“清修”日子,又忍不住回了清漪宫,依旧笑嘻嘻说着,却见闵仙柔板着脸就是不出声,这才心知不妙,赶紧哄了又哄。足足月余,才博得了闵仙柔的原谅。自从便垂头丧气老实多了。 闵仙柔何等聪明,打个巴掌给个蜜枣,当下软语柔情地安慰凞凞,并许偌只等女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6 儿再大些能吃些流食,她便让女儿单独去睡。湛凞一下来了精神,反正都能熬过一年多,也不在乎多熬几个月,而且仙仙心情好时,她也能得点甜头。只是如今外患少了北狄这个强大对手,内政又极少有阻力,她这没处发泄的后果就是精力旺盛,困在这皇宫中早让她烦了。今日又正值过节,她想起去年这时她们站在城楼上说的话,便央着仙仙随她出宫过节。 闵仙柔现在恨不得整天都躺在床上才好,哪里肯去。又知道凞凞是个野惯的,再不出去放风恐怕真要憋坏。于是在千叮呤万嘱咐,做了万全之策,才同意凞凞出宫。 得了“赦令”,湛凞像脱缰的野马,出了宫门就直奔热闹街市,一心要挑好礼物拿回去讨好仙仙和女儿,故而左看右挑,买了许多。子端是要保护皇上的,拿东西这活当然不能让她去做,只能苦了一同出了的章固。这小太监本来力气就不大,此刻累得都走不动了,眼见皇上没有回去的意思,心里苦不堪言。就在快要瘫下时,救星出现了。有一人见了皇上,震惊地纳头便拜。 湛凞命子端将其扶起,示意他不必多礼,笑道:“王功名,这大过年的,你怎么一人在街上?” 王功名小声道:“回皇上,年前臣的家眷来了,臣本想趁着元宵节热闹,带她们去茶楼坐坐,奈何娘亲节俭惯了,不准臣浪费。只吩咐臣出来买点熟食回去。皇上您可用过膳了?” 湛凞道:“出宫前是用过了。不过你这么一说,朕倒是有些饿了。” 王功名忙道:“茶楼酒肆的饭菜怎生洁净?臣家就在附近,臣斗胆请皇上移驾。拙荆烧得饭菜不敢和御厨比,但却极干净无比的。” “也好。朕记得去年时还许偌你全家团聚呢。”湛凞笑着示意王功名带路,“你如今过得可舒心?” “臣如今的一切都是皇上的恩赐,只是臣无能,辜负了皇恩。豫平的赋税按田亩估算至少在千万两以上,可现在臣只勉强收上来一半。” “这事朕知道。”湛凞没理会王功名的悻悻语气,指着前方一处普通的小宅子说道:“这就是你的府邸?太过寒酸了。” 见皇上不欲说这事,王功名只好笑道:“臣母一向节俭,常说够吃够住就行了,不准铺张。”说着,急忙推门躬身小跑进去,片刻间搀着一位手脚哆嗦的苍老妇人,后面跟着三个女孩儿和一个粗黑的女子出来,齐齐跪下道:“草民给皇上叩头,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外面无须多礼。”湛凞抬脚进了屋。王功名急忙跟进来将皇上让上暖炕坐在主位,随后又搀着老妇人带领全家跪下三拜九叩。 湛凞等他们行礼后,才和蔼笑道:“王夫人的手艺在哪儿?朕都饿了。老夫人你手脚不便,年纪又大了,上来坐吧。” 王功名赶紧让妻子上菜,又想顺着皇上意思去搀着母亲坐上炕,却被王母拒接。这老太太执拗地很,坚决不肯僭越半分。 湛凞也不再说,拿起筷子品尝菜肴。味道很是一般,却有股家常温馨之气。一旁的子端见皇上还未等她试菜就先行吃了,不由大为紧张,一会后又见没有异常,才放心下来,不过已经太晚,生怕积食,也不敢让皇上吃的太多,赶紧劝阻了一下。 湛凞放下筷子,笑着对王氏道:“朕有她们跟着,吃东西都没有尽兴过。这菜极和朕口味,朕要赏赐你。你想要什么尽管说。” 王氏本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妇人,见皇上这种事想都没想过,这会子哪还能说出话,只涨红了脸,双手绞着衣角,挨着墙边不敢抬头。 王功名才要替夫人说话,就听娘亲突地插话道:“皇上,洗衣烧饭这等粗活本就是她分内之事,哪敢还要赏赐。她嫁入民妇家多年一直安分守己,但就是只给王家生了三个丫头。小儿眼见年岁已大,如今又做了大官,却还未有男丁继承香火。民妇天天忧心,皇上要赏赐,请给小儿指个大家闺秀吧。” 湛凞不动声色。王功名早惨白了脸,“扑通”跪下,颤声对娘亲道:“娘,孩儿说过多少次了,孩儿不纳妾,孩儿此生只娶桂花一人。娘,您细想想,当年咱家穷成什么样?儿子这长相又遭过多少人白眼?只有桂花不嫌弃咱家。桂花跟了孩儿,没享过一天福,却为咱这个家操碎了心。娘,桂花对您的好,对全家的辛劳,这些年来您都是看在眼里的啊。娘您再想想,现在若是有人相中孩儿,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这大官的身份。可孩儿这大官不是凭本事得来的,是皇上的天恩信任赐予的。若不能为朝廷、为百姓做出功绩来,只一味地为自己谋私利,孩儿和那些前晋的贪官污吏有什么区别。” “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丫头有什么出息?又不能继承香火,你到底缺个儿子。”王母的话吓得王功名魂飞魄散,顿时痛哭起来,“娘,谁说女儿没有出息,不能继承家业香火?我朝头次科举探花就是个十一岁的小姑娘,极有才华。皇上不拘一格任用人才,将来会有许多女子在这世上扬名立万的。儿子会好好培养三个女儿,也让她们成才为王家争光,将来招婿入赘一样是王家血脉。”这隆冬雪夜,他内里的衣服竟都湿透了。他娘在皇上面前贬低女子,这不是对皇上大不敬吗?哪知王母还不自知,竟求助地望着皇上,还要开口。 湛凞跳下炕,抖抖衣袍,看着王功名,语重心长地道:“糟糠之妻不下堂,真丈夫也。功名做人不忘本,朕没有看错你。”她又赞赏地看着王氏,笑道:“王夫人做菜清淡爽口,朕很喜欢。”她随手拿起桌边绣品,颠来倒去地看着,“这荷花绣的栩栩如生,王夫人真是巧手。有空进宫去教教皇贵妃。去年时她还说给朕绣个香囊,到今年了也不见踪影。” 王氏的头低下更深了,诺诺说不出话。王功名胡乱擦去眼泪赔笑道:“皇贵妃金枝玉叶,贱内这点微末技艺哪能在娘娘面前献丑。” 湛凞只对王氏笑道:“好好操持家务,做个贤内助,将来你夫君有了大功绩,朕封你个诰命。”说完立刻就走,看都不看一眼王母。王氏再木讷,也知道要赶紧跪下谢恩。王功名赶忙爬起,恭送皇上。 湛凞不耐烦地摆手示意他不要跟着,心里十分不悦,再也没心思逛街,匆匆往皇城走去。路过一酒馆时,忽听一群南方口音的人在里面喧闹,她又来了兴趣。去年的那次恩科影响颇为广远。还有一月多才到三月的科举,现在京城就已经有了许多士子和武夫。只是她没想到南边也有士子过来,便想着一探究竟,于是进了酒馆找了个极偏僻的角落坐下,招来店小二点了一壶酒两样小菜,又示意子端和章固一同坐下,不要引人注意。这两人苦着脸扭捏着沾着凳子边坐下了。 可没坐一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7 会,湛凞就烦了。这群人只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根本就没有实际的话题。什么格律押韵、平仄对仗,她本就是一知半解,完全没有兴趣。才要起身走人,就见一斯文中年男子坐到了她对面。那人拱手笑道:“在下唐突,见公子容姿不凡,有心攀谈一叙,望公子见谅在下鲁莽。” 湛凞按下欲要赶人的子端,对那人拱手笑道:“听先生的口音,也是南方过来的?” 那人侧身看看在喧闹的士子们,叹道:“大端国力蒸蒸日上,皇上又锐意进取广纳人才,‘不拘一格’四字真叫天下士子神往之。唉,反观南晋,虽也实行科举,但入朝做官还得有门第者举荐,长此以往,政事必会被朝党把持,若再加入党争,乱象不可收拾。” 湛凞不置可否一笑,“天门岭外两军还在对垒,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那人笑道:“南方海上贸易繁华,我等是从海上坐船过来的。” 湛凞眼神闪过一丝忧色,“是啊,南方土地肥沃,商贸繁盛。闵煜地盘虽然小,但口袋里可不缺钱,天下一统,难啊。” 那人笑得成竹在胸,道:“这有何难?” 湛凞有了精神,“愿闻先生高见。” 那人却指指那些南方士子道:“他们中可有能让公子高看一眼的?” 湛凞道:“不瞒先生,我对诗词歌赋本就不甚了解,实在不能做出评价。” “公子坦荡无欺,在下实在佩服。”那人拱手敬佩道:“诗词歌赋于治国安民何益?可叹南晋科考尽是些附庸风雅的内容。上行下效,都是不思进取贪图安逸之辈。钱多是有大用处,可以招兵买马收买人心,不过钱粮再多终究也会毁在碌碌无为之中。当年北狄的亢藏金明知无法一下吞并前晋,便常常游击边境索要钱财,耗晋国库,虚晋兵力。所幸上天庇佑,当今圣上存亡定危,救万民于水火,四海大幸啊。若大端也用这‘蚕食之计’,不出三五年,待我朝强盛,南晋衰败,圣上便可大军南下,一统天下。” 湛凞心中有些激动,面上反复打量那人,见他恭谦异常,明白自己的身份恐怕已被识破,但也不点明,笑道:“计是好计,可没人行计。” 那人也不局促,“在下可以推荐一人,此人名叫赵润玉,文武全才,七岁便能替父伸冤,现今才年方十六,是南晋平县县令。” 湛凞问道:“平县?那是闵炫驻扎之地。此人才十六竟也能当一方县令,可见闵煜对他的器重,恐不能轻易被招纳吧?” “非也。”那人笑道:“南晋朝中有一官吏姓陆,家中只有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在孟阳是无人不知。虽然这陆大人夫妇英年早逝,但陆家屹立不倒,全凭着前两个女儿嫁进了权贵之家。奇就奇在这小女儿凝香身上。此女年方二八,国色天香待字闺中,却无人上门提亲。她两个姐姐也不给她张罗婚事,偌大的陆府只有这三小姐带着丫鬟婆子入住。直到去年十月,大家才得了风声,原来闵煜早看中三小姐,想接她入宫。谁想这陆三小姐却是个奇女子,竟抢在闵煜颁布旨意前,明告天下,十月半陆府将设棋艺擂台,谁能拔得头筹,方可抱得美人归。”见皇上兴趣大增,那人也高兴笑道:“擂台行进到最后,只两人最终胜出。一位便是在下刚才所提到的赵润玉,另一位姓钱,名伯涛。此二人均是丰神俊朗的妙男儿,只相貌上而言,与那陆三小姐真是珠联璧合。不过闵煜一来,这二人便分出了高下。钱伯涛面色苍白手脚发颤,只下了不到百手棋便投子认负。反观赵润玉,从容不迫毫无惧色,以半目巧胜闵煜。可笑闵煜,明明是来争夺美人,竟宣扬说,只听闻陆府办了棋赛,他也热衷此道,一时技痒特来比试,还要以一敌二,同时与赵、钱二人摆棋。真是天大笑话,若真如他所言,为何他不微服前来?哼,拿着南晋皇帝的架势和威严,做出一派棋中国手的模样,真真是‘欲盖弥彰’。” 湛凞问:“后来呢?” “赵润玉也是机灵,当着众人面只一味强调闵煜双线作战,自己则趁着闵煜一时不查,偷来了半目之机。闵煜素来只要个脸面,怎好在众人前面食言?只得眼睁睁见那赵润玉迎娶佳人。”那人又叹道:“可是毕竟得罪了闵煜,十一月初,赵润玉在没有功名的情形下突然被任命了平县县令,带着夫人走马上任了。” 湛凞好笑道:“闵煜是贼心不死啊,那赵润玉入了官场,日后搓揉捏扁还不是他一句话。平县看来是个偏僻的地方,闵煜把极其讨厌的人都往那儿塞。” 那人摇头叹笑道:“平县穷苦偏僻,却离天门岭很近,附近不远便是安穗城,那里是要地,有十万大军驻扎,领兵的韩涛是闵煜的心腹。平县的一举一动逃不出韩涛的监视。” “用我大端的手来个借刀杀人?想得美!”湛凞不屑道,随手给那人倒了杯酒,漫不经心道:“先生好眼力。”她见那人脸色一变作势要起身行礼,于是抬手示意道:“不要惊动旁人。说说看,你是如何看出端倪的?不要说什么紫气乍现,龙威震天。说实话。” 可谁敢在皇帝面前说真正的实话?那人斟酌着言语,小心翼翼地低声笑道:“皇——公子品貌、谈吐皆是不凡,就连侍从婢女也都是堂堂一表,草民斗胆猜测,天下间非万乘之尊不能包元履德。” 湛凞乐了,也明白了。虽自己以女子之身登基坐殿是先河之举,但民俗礼教还是从旧俗,对女子、尤其是未婚女子还是极其严苛的。大家闺秀女扮男装上街游玩,那只能在小说传奇中写写而已,当不得真。自己的衣饰气度明显就不是出自普通人家,况且这女儿姿态肯定是有的。再者,像自己这个年纪的男子,有些确实面皮细嫩雌雄莫辩。但出门在外肯定都是带着小厮,哪有带着婢女的?这两个随侍有心人也能看出问题,章固这太监哪有男子初长成的皮相,子端这侍女倒是英姿勃发。京城之中除了做皇帝的自己,哪个女子敢如此做派和行事?湛凞心里又觉出寒凉来,要不是这权力顶天,她如何去护着她的女人和孩子,即使这样,她这女子身份也是处处受到鄙视和掣肘,若是没了自己,仙仙和孩儿的下场,她想都不敢想。她暗下决心,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也该变一变了。不过面上她仍然轻松一笑,道:“还未请教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还是起身恭敬小声道:“万不敢当。草民唐咸安。” 湛凞上下打量着他,突地起身笑道:“时辰还早,不如一同走走,先生意下如何?” “草民万幸。”唐咸安跟着皇上,亦步亦趋。 出了酒馆,信步在街上,看着来往赏灯的行人,湛凞问道:“比之孟阳如何?” 唐咸安知道是问自己,答道: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8 “不及多了。” “但日后朕定会让这里强过孟阳千百倍。”湛凞声音有力,让唐咸安敬佩,他由衷道:“草民对此也深信不疑。草民的恩师宋耀曾说过,闵煜既非明主,也非庸主。草民明白恩师的意思,闵煜不过碌碌为无罢了。若是盛世遗留,也许他尚且能做守成之主,但要救败继绝非皇上这样雄才大略者不能为也。唉,天下若不一统,百姓何来安宁。恩师不忍草民埋没才华,让草民北上辅佐明主,他自己却为了报答闵煜知遇之恩不肯离开。” 湛凞颇为动容,“宋耀竟有这等胸怀?这样的人才不为朕所用,实在令人扼腕。”话虽这么说,但她从心里可是不信唐咸安的,毕竟此人是做过闵煜的重臣。话锋一转,她又笑问:“先生怎知朕就是明主?” 唐咸安不疾不徐道:“皇上明鉴,刚在酒馆时,草民问皇上对那些南方士子可有入眼的。皇上却对草民说,于诗词歌赋不甚了解。圣人云:‘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皇上贵为九五之尊,坦荡无欺,秉圣人言,行圣人事,其胸襟之广阔旷古未有。” 这马屁拍得湛凞极其舒心,她是哈哈大笑,不过她可不会昏头,试探道:“朕取材可不注重名声门第。此次科考,先生可有把握?” 唐咸安笃定道:“若不能进前三甲,草民便归隐田园。” 湛凞颇为欣赏,“先生若真有大才,给朕考个二甲的末流看看,如何?” 唐咸安一愣,思索了片刻,笑道:“遵旨。”他已经明白皇上的意思,看似玩笑话,其实却是在保护自己。他和那慕中原不同,慕中原只是顶着北狄人的身份,没有效力过北狄王庭。他却做过南晋重臣,若太过张扬,闵煜放不过他,大端的朝臣恐怕也看不顺眼,两相一勾结,用他的过往做点文章来陷害他再容易不过。想通这一层,他对皇上只有万分感激之情了。 “朕等着。”湛凞看他样子就知道这人心思通透,颇为满意地笑着走了。 回到清漪宫,湛凞拿出礼物哄着女儿玩了一会,待到女儿睡着了。才拿出个做工精致的鸳鸯灯,命人点上挂好,然后腻着仙仙情意绵绵。说了好一会话,又说到了王功名和唐咸安。湛凞气道:“那王功名他娘真是不可理喻。” 闵仙柔拧着她腰上的肉,娇嗔道:“你竟当着外人面说我坏话?” 湛凞笑得开怀,“我可没说错。这么些年来你可从来就没送过一个定情信物给我,好不容易有了个香囊的盼头,这都一年多了也不见个影。” 闵仙柔不屑道:“定情信物?那是求而不得之人才会做出的画饼充饥之举。那年我娘去世后,我就知道你是离不了我的。谁敢和我抢你,我定让此人——”她只冷“哼”了两声不再说了。 “是你离不了我吧。”湛凞直乐得有些喘气,“也是,当年听到你成亲的消息,要不是父皇将我投入湖中冷静,我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举动呢。” 闵仙柔不满道:“你是不信我能为你守身如玉?” 湛凞叹道:“不是不信你,而是不信这世道。除了我,这世上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啊。” 闵仙柔突地有些激动,“胡说。这男尊女卑的世道何尝不是女子惯出来的。女子除却体力上不如男子外,哪点弱于男子?身不由己?哼,天大地大可有命大?若是女子都敢抛洒热血以命抗争,男子又何敢轻视?我知外面那些个酸腐朽儒都背着骂我是不顾父兄江山的阴狠自私女人。哼,闵氏何尝拿我当血脉至亲?他们贪图的还不是我这皮囊能为自个谋到什么样的私利。男子自私就叫为着前程、为着大义,女子自私就叫不守妇道,天下不公至此,我何必做无私之举?真是好笑,男子强权之时意气风发开疆扩土,女子或为货物、或随意欺凌,都是天经地义。男子衰败之时任人宰割,却要女子献出身体保护他们平安逸乐。上至王侯下至百姓无不如此。想想那些为王朝和亲的公主们、想想那些为利益联姻的闺秀们,凭什么!我断不会做这样的女子。这点上柳玉陵的做派倒是合我心意,私奔不成以命抗争。她父胆小怕事,为了前程将她送与闵炫,这不是自私又是什么!父既不父,儿便不儿。”她定定地看着湛凞,“我要不得已走了这一步,你可千万要替我报仇雪恨,然后才能殉情,否则奈何桥边我定不饶你。” 湛凞也是定定地看着仙仙,“我若护不了你,也不配你爱。”两人相依而卧,静静看着那鸳鸯灯。良久,湛凞轻声而坚定道:“移风易俗,若这风俗是山是海,我也定会移山填海,将这不公除去。” 闵仙柔双眸柔情望着凞凞,“这事万不能急,否则会激起民变。先拿下闵煜,一统天下才是要紧。” “我不会莽撞。风俗千百年形成的,我自然也会一点点将其移除。”湛凞自信微笑道:“一统天下拿下闵煜,这倒有些难度。那唐咸安也不知能不能信?我让他在科举之时考个二甲末流,也是有用意的。其一,此人毕竟做过闵煜的臣子,还是低调些才好。其二,中二甲者,任命些闲散官职也是合理。他即便心中有鬼,也不怕他折腾。若他听话,还则罢了,否则,我也不能留他。” 闵仙柔玩弄着湛凞的手指,道:“你无需烦忧,我会派人将唐咸安的底细查清楚。这‘蚕食之计’甚毒,他恐怕是真心来投。不过他在南边颇有名声,需防着有人借机挑事。给他个不起眼的闲散职位,让他低调行事也好,等我确定了他的忠心,就让他当我们女儿的老师吧。” “妙哉。”湛凞一激动,搂着仙仙狠狠地亲了一下,“此人的才干和权谋,当帝师再合适不过。如此又远离了朝政,也不怕落人口实遭人陷害。不过我还是要派人监视一二,就让雪明锐去公主那儿做个侍读吧。不过孩子还小,这事倒不急于一时。”湛凞假意咳嗽了两声,笑得有些不自然,“如今朝政看似清明,却隐患极大。主要就是这豫平省太不让人省心,去年他们只上缴了五百万两税银,其中四百万两还是河间一府的税银。孙达理写的那些罪证早就给了朱文,那家伙到现在也不见动静。百废待兴富国强军说到底都是要银钱啊,豫平的事解决不了,我始终不大放心。故而——”她又不好意思地假咳了几声。 “故而?你就是想着法子出去野。今晚上的甜言蜜语就是为着这一出吧。”闵仙柔一语道破凞凞的心思,“你现在是皇帝了,身系天下,怎可以——” 话还未说完,湛凞就苦着脸叹道:“难道就让我困在这四方城中一辈子?求你了仙仙,我速去速回。”她急急解释道:“你不用担心会再有杀手对我不利,董家豢养的犬牙早被收拾干净了。至于闵煜,我根基一稳,他便退兵了,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39 他那是存了偏安之心,没心思再翻天。” 前些时日,董府不少人出了门就再没回来,奇怪的是董府却没人报官,至于为什么,闵仙柔当然知道,闵煜的心思,她更是了解,这人最顾着自个,一见无机可乘,便会一门心思地护着地盘家财,也无心对付湛凞。不想让湛凞出去主要是自己舍不得,可见湛凞那难受样,闵仙柔心下隐隐不忍,只得无可奈何道:“罢了罢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要不是董马两家已不成气候,闵煜也构不成危险,我断不会让你出去的。宫中朝中我会替你瞒着,我至多给你半月之期。你要敢逾期不归,有你好瞧。” “我知道我知道,我命陶青山挑三千精兵隐伏左右,随时待命。再有子端等暗卫护着,我又是微服,保证万无一失。”湛凞大喜过望,再也按耐不住,抱紧闵仙柔共赴巫山。第二日神清气爽地对外称病不朝,当晚便收拾妥当,微服出宫。 圣启三年正月二十一,河间府的大雪还不见有停下的迹象。知府衙门值岗的两个门卫冻得直跳脚,毫无严肃模样。天色快黑时,二人快速去关门,以便早进值班房内取暖。哪知突然冒出一神情严肃的青年,不但对他们毫无敬意,更是直呼老爷的名讳,竟还要求老爷出来迎接。其中一门卫才要发火就被同伴拉住了,同伴指指青年的衣服,又拿眼神示意青年的身后。这门卫撇头一看,青年身后还站在一人,长身而立,雍容不凡。门卫干久了也是有些眼力的,心里明白这恐怕是有来头,赶紧跑进去回禀。 只片刻,朱文就衣衫不整地快跑出来,对着青年身后之人纳头便拜。那人只微微摆手,抬脚进了府衙。朱文满脸恐慌弯腰跟在身后。两门卫心中纳闷,太爷平时没个正形,从不见这般惊慌过,这位是什么来头? 朱文能不害怕嘛。今儿衙门事不多,他正在内堂和夫人逗弄儿子。听门卫来报,他还有些不耐烦,挥手打发道:“大雪天的,哪来的烦人家伙,若没要紧事,快些赶走。” 回禀的门卫颇为机灵,不经意多了句嘴,“老爷,这二人衣着扮相倒是有点气派。”随后又说了些来人的相貌。 朱文大惊失色,跳下炕扯了件外袍胡乱套上,狂奔出来。心里不住的后怕,要不是这门卫多说了一句,那藐视皇的上罪责自个可怎么也就说不清了。这门卫是个有眼力的,日后定要好好提拔。 门卫还不知自个因为一句话而挣来了前程,只是一个劲地纳闷和揣测,这年轻人什么来头,能让堂堂的知府老爷这般恭谦。他哪里能想到,来的正是皇帝和她的贴身侍卫子端。上次子端女装出门随侍被唐咸安怀疑之后,皇上特地嘱咐子端换上男装。只是子端是个常年的刻板脸,换上男装之后更显得严肃冷酷,这才给了门卫毫无敬意的感觉,差点被拒之门外。要不是那个机灵的,看到了身后的皇帝,又在朱文面前多说了几句,这才所幸无事。否则依照皇帝的性子,朱文怕是前途难料。 朱文也是暗自庆幸,将皇上迎进了最暖和、最洁净的内室。领着夫人、儿子三拜九叩,又要去吩咐下人做最好的酒菜。 子端制止了他,“朱大人不必忙碌,奴婢的下属马上会进府借用大人的厨房,请大人将闲杂人等清理出去。” “是是是。”朱文忙去吩咐,将厨房内外清理干净,又将做工的所有人遣了出去。 湛凞见朱文忙得一头是汗,道:“不要太大动静,朕是微服出访。”转头又见一虎头虎脑的男孩直往娘亲怀里缩去,不由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蔼笑道:“这是你儿子?” “回皇上,正是犬子,今年四岁了,小名虎子,大名朱忠,忠心的忠。”朱文感恩道:“要不是皇上赐婚,臣和孩子他娘也不能有今日。” 湛凞点头道:“朱忠,猪鬃?谐音不好。加个勇字吧。朱忠勇。” “谢皇上赐名。”朱文赶紧领着家人跪下,欣喜谢恩。又见皇上有话要问,便打发家人下去,只自己留下伺候。 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四碟精致的小菜便上了桌。湛凞盘腿坐在炕上,边用膳边问:“朕也就是来看看。你上任不过一年,河间府便有了四百万两的税银,可见你是用心了。但光是你河间一府用心还是不够,整个豫平省除了你河间府,其余地方统共竟只有区区一百万两税收。这些个巨蠹给朕的理由五花八门,就是不肯实心为朝廷办事。” “皇上这么说,臣真的要脸红了。要是再有个一年半载,臣保证河间府的税收还能多增加两百万两。”见皇上首肯地点点头,似乎示意他说下去,朱文顿时精神一振,躬身说道:“臣初来税改时,那些个大户豪门谁都不配合。有一户家中有千顷良田啊,他居然死扛着,只说他家只有十亩地。臣也是无赖出身,哪里会怕他?臣当着全城人的面带人揪着他,让他指认自己的十亩田。这家伙居然死不悔改,就是不松口。臣让他画押立下文书,然后当即将十亩田划给了这大户,并许偌他只交十亩田税。皇上您不知道,当时全城的人都在背后骂臣呢,那家伙背个手还得意洋洋。臣能让他得逞?臣和田大人早调查清楚这人家的田亩,当即就将剩余的田地当做无主的荒地分给了穷苦百姓。那家伙当场就昏死过去。自此后再没人敢弄虚作假。” 他颇为兴奋,又道:“老百姓都说他们终于有了个好皇帝了。皇上,这前晋的人头税真是太损了。臣以前是不知道,来了后一问,简直就是丧尽天良。穷人十几口子,不管有没有田,都按人头算,连刚出生的婴儿都是。有钱的一大家子侍妾、庶子、奴、婢都不算人头,只有户籍上的正妻和嫡子才算人头,真没天理。皇上,豫平巡抚何国民那帮子人一定在折子上说,穷人流民太多收不上税。都是托词。穷人什么都没有,当然交不上税。有钱的一年只交百十来两银子。可这世上毕竟穷人多,这税哪能收得上来。结果越肥的越肥,越穷的越穷。” “不过一年的历练,你竟能这么透彻,朕很欣慰。正月一过,朕便会颁下圣旨,以你河间府为范例,在全大端推行税改。”湛凞放下筷子,接过茶水漱口,又拿丝绢蘸了嘴角,不急不慢道:“豫平是朕的粮仓,有了硕鼠就得赶紧除去,否则朕拿什么养活天下百姓。” 朱文立即会意,说道:“皇上说的是,您命人送来的罪证,臣和田大人都仔细瞧了,只是好些个都是他们在前晋时贪赃的罪证,实在不好用大端的律法定罪。倒是有几桩祸害百姓草菅人命的事可以拿来做文章。臣和田大人悄然寻找苦主,正为这事谋划着,这次无论如何得给他们来个一击致命,决不能让他们逃脱。对了,”他讨好地说道:“臣给皇上说个笑话,那些苦主听说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0 要他们告发何国民等人,个个吓得如缩头乌龟,臣说尽好话,他们就是不肯出头,最后臣发狠告诉他们,臣就是要扳倒何国民给自己谋利益,这帮家伙反倒来了精神,竟都同意喊起冤来。” “百姓们是给官官相护吓怕了。”湛凞赞扬道:“知道用脑子,有进益。看来你和田汉光倒是配合得相得益彰。去叫田汉光来,朕见见他。” 朱文为难道:“田大人病了有半月了。也怪臣不好,是个粗人。年前税收账册什么的,全是田大人操劳的。他年岁大,禁不起累,今年又冷,半月前发了高热,臣请了许多大夫,病情也是反复,总不见大好。他家破落也没什么人了,他又犟得很,不肯搬入臣家让臣照顾,非拿什么上下级有别来推卸臣。臣也没办法,只得天天派人守着。” 湛凞微皱眉头,下了炕,“朕去瞧瞧。” 朱文忙道:“天色已晚,又下着大雪,皇上还是明儿再去。” “你是朕的人,难保何国民不派人盯着。大白天的太显眼。”湛凞抬脚出了门,朱文紧随其后。 大雪夜,路上寂静得很,可路过一条花街时,陡然热闹起来,灯火璀璨之下,花枝招展的女子拉扯着色/欲/熏/心的路人,连湛凞差点都着了道。走出乌烟瘴气的柳巷,湛凞突然回身站定,满脸冷峻。 朱文以为皇上肮脏,赶紧道:“皇上放心,明天臣就带人将这里封了。” 湛凞却幽幽道:“沦落风尘,唉,都是可怜的女子啊。” 朱文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皇上的话说道:“是啊,这些女人都是被卖进青楼的,哪有自愿的。有的是家里过不下去,被家人卖的。有的是被人贩子拐卖的。都是被迫的。” “朕要做盛世明君,岂容天下有如此悲惨之事。”湛凞的话竟比这寒夜还阴冷。 朱文心中发寒,脑子转了几转,突然灵光一闪,笑道:“皇上说得极是,这些女子确实太悲惨,咱大端朝定不能再让这样的事发生。皇上,臣有办法。经过前晋的动荡,人口大大减少,若女子都被卖了,难道指望男人生孩子?所以请皇上下旨,不准贩卖人口,否则处以极刑。那些被逼的女子,可以到府衙来举报,一经查实,卖方斩首,买方赔钱流放家财充公。臣私下买通个妓/女来衙门告状,然后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再开妓/院。这样一来,那些被逼卖入大户人家为奴为婢的女子也能出头了。” 湛凞十分满意,对子端道:“就按朱文的意思给皇贵妃去封信,让她代朕下旨。”说罢,转身又继续前进。 朱文面上挂着笑,心里直打鼓,看来是要变世道了。皇上是女子,自然要向着女子。日后也不知男人会怎样。算了,想那么多干甚,男人再如何也不会以前的女人惨吧。反正自己求的是仕途前程,女人嘛,一个婆娘暖炕就行了。他放下心来,赶紧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章 北风呼啸而过,激得那破旧的纸窗“咯咯”作响。湛凞直皱眉头,感慨道:“谁能想到这破落小院竟住着朕的六品官员。” 朱文抢先一步推开房门,双手挥舞着尽量让屋里浓烈的药味散去。然后打发了众人,才躬身迎进皇上。田汉光老眼昏花,见知府这般举动,极力睁大眼睛,才要问话,突见来人,大惊失色,立刻要下床跪拜,可惜浑身无力只能挣扎。 湛凞按住他,安慰道:“躺下。唉,朕的朝臣们要是都像爱卿这样鞠躬尽瘁,朕的大端何愁不强盛。” 田汉光极力忍住咳嗽,喘着粗气平复了好一阵,才说道:“皇上,臣有话要说。” 湛凞点头,挥手让其余人退下,坐在床边说道:“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朕听着。” 田汉光颤抖着从枕下摸出一本小册子呈上来,虚弱道:“皇上,豫平自古便是天下的粮仓,国之基石,万不能有一点差池。早年间,臣游历过豫平全境,后又根据各地县志,大致算出了豫平的田亩数。依臣之见,豫平省大约可以收到一千七百万两的税银。皇上实行税改,乃是民心所向,只是定要熟知各府县的良田数目,否则昏官贱民勾结瞒报,极易让税银流失。” 湛凞接过小册子,翻了翻,感叹道:“这豫平全境竟描写的如此详细,比地理志还精确。这是爱卿的心血啊。各府县的情形,朕会命人密查清楚。” 田汉光匀了口气,又道:“晋末时,国库已无分文,皇室用度全都是由豪强劣绅供给,皇权换官权,官权换钱权,钱权换来无法无天,换而言之,晋末帝就是这天下最大的贪官。如今皇上实行税改,动了这些人的利益,必会有诸多阻挠,皇上定要行雷霆手段,万不可半途而废。南方的闵煜平农重商,虽有大量银钱入库,但若天灾来袭,银钱哪有粮食管用。皇上可以重农兴商,两相并举,三年五载间,必会天下大治国库充盈。” 湛凞不住地点头,忍不住气道:“今年总共收了一千三百万两的税银,这其中端地和河间府就占了九百万两。哼,偌大的端朝只有区区四百万两的税银?那些官员个个借口说人口凋敝、流民四窜,收不到银子。当朕是傻子吗?良田沃野、商行酒肆全都在士绅豪强手中,只按人头税能得来税银才怪。银子还没到国库,工部就来问朕要钱,开口就是五百万两,说是要为源河修堤,能抗百年一遇的洪水。可气的是那工部尚书李焕明竟说这些钱只够修十来个县的河堤。要是将源河沿岸的河堤全部修好,还不知要耗费几何。唉,水利漕运是大事,朕也只能准了。随后延春等几个靠北方的省府又来了加急折子,说是遭了雪灾,又要朕掏出五百万两来。岂有此理,环山省连遭祸乱,刚才平定,又是更在北方,雪患何其严重,可慕中原却没向朕伸手要过一文钱。其后开春,军饷又要发下去,可国库中剩下那点银子够做什么!” 田汉光激愤地直咳嗽,“皇上,这些人欺君啊。盐铁归于国有,光是这两项的税银就不止千万。” “所以,”湛凞冷厉道:“吏治和税改这两项,朕绝不手软。” 田汉光艰难喘道:“皇上请您放心,臣和朱大人已定了万全之策,此次定让豫平重归清明。只是朱大人,臣颇为担心。”见皇上示意他说下去,他这才放心道:“皇上,臣绝没有小觑之心,相反,臣有时很是佩服朱大人。税改之初,百姓不甚明了,居心叵测之人便借此煽动民意,致使税改多有阻碍。朱大人想了条妙计,竟雇了许多戏班子,将皇上的圣旨改成戏文,日夜在河间府辖地给老百姓传唱,不出一月,再没人闹事。由此足见朱大人的应变之能,假以时日磨去了燥进,朱大人必是个能吏。可臣担心啊,以朱大人以前的出身,恐怕性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1 子中多少有些贪功冒进,万一被人抓了把柄,朱大人危矣。若臣故去之后,还望皇上派个能干之人在朱大人身边帮忖一二。” “休得胡说,朕还要倚重你。”湛凞见他喘得太厉害,立刻命人进来伺候,又下了旨意让太医院派个医术出众的过来,随即宽慰了他几句,这才缓缓而出,仰天出了会神,转头看着朱文。 朱文不知皇上何意,弯腰低头道:“臣马上命人将府衙收拾干净。” 湛凞打断道:“不必,朕自有住处。今夜府衙动静不小,你想好说辞了?” 朱文赶紧笑道:“臣可不怕何国民他们。臣就对外说是臣的一个恩人路过河间府来看看臣。臣在京中见那些富商们出门都是带着一大帮子人,其中就有好些个厨子。何国民他们再疑心,也断不会想到皇上会微服出京的。” 湛凞面无表情道:“你确实机灵。朕曾对你言过,要你多用脑子不可鲁莽,你可做到了?” 朱文老实道:“臣惭愧。臣接到何国民等人的罪证时,是想着立即将他们拿下。多亏了田大人在一旁劝阻,臣这才按下性子,务求将这些人连根拔除。” 湛凞道:“你能听信善言,权衡轻重,不枉朕对你的期许。你定要好好照顾田汉光,他是真正一心为国毫无私心。你可知他对你如何评价?” 朱文愣住了,听完皇上所言,顿时感激涕零,伏地哽咽道:“臣就是个地痞无赖,臣知道朝中大部分人都瞧不起臣,没想到田大人却看得起臣。皇上,您和皇贵妃信任栽培臣,臣没有别的法子报恩,唯有忠心替皇上办事。臣对天起誓,此生若有一丝对不起皇上和皇贵妃的心思,便叫臣断子绝孙乱箭穿身死无葬身之地。” 湛凞稍许展颜道:“君无戏言,朕不会忘了许你的豫平巡抚一职。” 朱文激动地浑身一颤,见皇上走了,忙爬起跟了上来。 夜间本该安静,湛凞此刻却被熙攘的人流堵在了路口,她正因为田汉光生病而心中烦闷,又见人群嘈杂无序,十分不耐烦道:“半夜间,什么人如此吵闹?” 朱文指着那处高门回道:“这是当地名流高旭的宅子,今儿是他四十七岁的生辰,拜贺的人太多,从早到晚没个停歇。大家都说这人极有才华,和董家私交甚好,董平和马强很推崇此人呢。据说当年他去京城看望董桦,做了个什么文章,轰动了整个京城。何国民他们也是这人的座上客,经常来拜访。不过臣看这人就是个酸透的书生,成天之乎者也的。税改时这人也带头闹事,说什么地是祖宗留的,什么天变了,祖宗不变。还说谁做了臣民,谁就交税,人头税才是合理。不能让祖宗留的地也跟着交税。臣可听不懂他说那些,这些都是田大人告诉臣的。不过田大人回他的话臣倒听明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一切都是皇上的。高先生想白占皇上的王土吗?’。占了皇上的王土,那不就是谋反?臣真是佩服田大人会讲话。可惜臣教训了那个大户后,他倒是识趣老实了,没给臣个下手的机会。” 湛凞只是冷笑了下,绕道而行,走不多远,便挥手让朱文不必再跟着。朱文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回去了。出了城,来到一处驿站,子端拿出来公文,充作个不起眼的小官吏,伺候皇上歇息下。一夜安枕,第二日上路时,子端接到了旨意,竟让自己派人去密查那个叫“高旭”的人,她一向不会多嘴,立刻去安排了。 由于天气放晴,回程的路走得快了许多。但快到达岚县时,湛凞有些饿了,便下马进了一处官道边的茶铺,点了几个包子兴致勃勃吃了起来。天气寒冷,来个客人不容易,所以茶铺老板特别热情,详细介绍了这一带的风土人情,又说现今没了兵匪,百姓都回乡安定了,这些都是皇帝的功劳。 如此不经意间的大加赞赏让湛凞心花怒放,她笑意盈盈环顾四周,只觉有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甚是舒畅。她随意指着三岔路问道:“这都是通向哪里的?” 老板笑得更欢,“我们岚县可是四方的交通要道,往北直通武威郡,往西直到京城,往南,嘿嘿,可就去了天门岭了。听说那儿还和南晋对峙呢。那姓闵的,可不要再回来了,谁也不愿他们做皇帝。” 湛凞心中一动,又和老板聊了几句,等歇息够了,复又跨上马,却不是向西走,而是直奔南方。子端心里一紧,暗暗怪老板多嘴,又勾起了皇上的游兴,她硬着头皮第一次开口阻拦道:“皇上这是要去哪儿?皇贵妃可还在京中等着您呢。” “派人给仙仙送个口信。”湛凞哪能听得进去,打马扬鞭绝尘而去,全然忘了闵仙柔嘱咐她的归期。子端无法,只得快速跟上。 到底年轻,连日的赶路非但没让湛凞感觉劳累,反而使她更加精神。到达天门岭后,她并没有急着让子端去通告,只细细观察了赵岩的军营布置,这却引起了巡察士卒的怀疑,当即有十来个手持长矛、面色不善的士兵围了过来。 湛凞非常赞赏,命令子端跟着两名士兵去见赵岩。片刻,就见全身顶盔贯甲的赵岩飞奔而来,四周警惕地扫视了一番,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然后才恭敬地跪下行礼。按照惯例,穿盔甲的大将军可以免于行跪礼,他这谦卑之举虽附和他一贯的性子,却也正好让皇上心中颇为满意。 湛凞示意他平身,见几十斤重的盔甲压得这位瘦小的将军站起有些吃力,不由赞扬道:“大将军不愧是我大端的虎将,朕看这营帐扎得固若金汤啊。” 赵岩躬身笑道:“三军正在演练,还请皇上进营检阅。” 湛凞摆手道:“不必了。朕微服出访,不想惊动旁人,”她指指最高的山峰,“你陪朕到上面去看看。” “山顶风大,皇上您一路劳顿,”赵岩好心说道,却见皇上已经精神抖擞地跨步上山了,只得紧紧跟住。 天气极佳,山顶视野开阔,湛凞顿觉一股豪气从胸中涌出。赵岩指着不远处山下的两处城郭,解释道:“皇上请看,那里就是罗湖、小屯两县。”又往指着稍远的南边小城郭道:“那里就是平县,再往南不足百里就是安穗城,闵煜的心腹韩涛领兵十五万驻扎在那儿,这只是闵煜的第一道防线。第二道防线是再往南三百里的滨江城,守将叫林永权,名不见经传,之所以能统领十五万大军,是因为他的姐姐深受闵煜的宠爱。再往南便是闵煜的孟阳,这人和他老子一样都喜欢用重兵守着自己的地盘,孟阳城中足足有二十万大军。” 湛凞眺望道:“看来闵煜的全部兵力都是面向我大端啊。” “是啊,若是我大端从北向南进攻,其兵力、粮草都是要耗费巨大。若是另辟蹊径,臣实在想不出好法子。东面大海是闵煜的天然屏障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2 ,西面崇山峻岭又多湿热瘴气,不利行军。”赵岩见皇上面色凝重起来,不想让这位年轻的君主心中烦忧失了气势,于是岔开话题,故意说笑道:“那平县也不知是个什么‘宝地’,闵煜把不喜欢的人都往里面塞。皇上您是不知道,闵煜这人实在没有心胸,竟只给了他弟弟八百老弱病残便打发了来。不过这次平县的县令倒是有些见识。” 果然湛凞笑问道:“如何有见识?” “以往的县令都是紧闭城门,日夜派人巡逻警备。可这位赵县令一来就立刻恢复了平县的日常生活,好像不把我军放在眼里一般。” “赵润玉?”湛凞心中一动。赵岩惊奇道:“皇上怎么知道的?这小县令确实叫赵润玉,只有十六岁呢。” “好好好,朕要去平县一趟,亲自拜会一下这位赵县令。”湛凞的话让赵岩惊愕,他只能望着子端,期许着帮忙劝说。这位女子的身份他是知道,可以说是真正能权力通天的人,可惜他并不了解子端唯皇命是从的性子,所以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却见皇上兴奋地下山去,只能苦笑着命令全军警备,然后亲自带着心腹干将悄悄跟着,埋伏在平县周围,紧张地命令斥候四处打探,一旦有点风吹草动,他将不顾一切拿下平县保护皇上。 湛凞哪能理解赵岩的紧张心情,晃悠悠进了城,还饶有兴趣地四处观望。子端依旧板着脸,心却提了起来,做了个不起眼的手势命令暗卫加强警戒。 平县虽小倒是挺繁荣,百姓面上也未见惶恐之色,县令的能力由此可见一斑。轻易打听到府衙的位置,湛凞毫无顾忌地登门拜访。 府衙门外只靠着个老头,懒洋洋地在晒太阳。子端假托姓唐,是县令的故人。老头也没多说,慢悠悠转身进去回禀。好一会只听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传来,入眼帘的是位衣着朴素的蓝衫少年,体态匀称、丰韵天成、英姿非凡,宛如莹玉一般夺人眼球。 湛凞暗赞了声“好”,又见少年望着自己微微一怔,眼中露出又惊又奇又疑又惑的神情。只是一瞬间,少年便恢复常态,拱手施礼,声音清脆道:“请先生内堂一叙。” 湛凞好似和少年熟识一般,笑着示意少年带路。内堂中一位国色天香的少女正奉茶而来,见到客人,也只是不解地看看少年,得到首肯,随即便羞涩笑笑,准备退下。少年警觉地将房门掩好,拉着少女,对湛凞笑道:“大端皇帝驾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只是我俩不是端朝臣民,所以不能行跪拜大礼。” “好个聪明的赵润玉。你是如何认出朕的?”湛凞脸上显出不加掩饰地喜爱之情。 “我自小便男装示人,对于女扮男装,自然比旁人细心些。天下做女子还能有如此磅礴大气的,除了端皇再无她人。”赵润玉含笑而道,面无异样。少女却露出忧郁紧张之色。赵润玉安慰少女道:“凝香勿忧,我曾听人说起端皇在潜邸时女扮男装微服出巡的奇闻,她自然能看出我的隐秘。” “你是说像朕这样嚣张的女子,天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是也不是?”湛凞大笑道:“也是,这世道男尊女卑到极致,既女扮男装,便要小心藏着掖着,生怕有人窥破。只有朕才能随心所欲。” “随心所欲,端皇是将我平县当做了自己的王土了?”赵润玉不卑不亢地笑道。 湛凞有意试探道:“你放弃了平县的警备,不就是拱手将平县让于了朕吗?” 赵润玉笑道:“平县弹丸之地,地势平缓无险可守,是个无关紧要的弃地。赵岩和韩涛都是久经沙场的干将,不会为了这里大动干戈。我又何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湛凞是越发欣赏赵润玉,又见那少女十分紧张的样子,打趣道:“这位赵夫人就是名动孟阳的陆凝香吧?朕长得很可怕?何至于让夫人紧张如此?” 陆凝香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很有修养地对端皇道了个万福,“润玉因为我得罪了皇上,如今又和端皇相谈甚欢,万一被人传到了孟阳,后果不堪设想。况且皇上的弟弟已带兵入了平县,端皇还是小心为好。”她很委婉地说出了希望端皇赶紧走的意思,她不是无知的女人,对“夫君”的处境很清楚,稍有差错,九族都会跟着遭殃。 赵润玉握住陆凝香的手,想让她安心,“你不用担心端皇的安危,想必此刻赵岩已亲率大军埋伏在平县外。至于平县内,”她看看子端,“稍有不对,恐怕我俩的人头就移位了。” “她哪里是关心朕,她是关心你。”湛凞正色对赵润玉道:“跟朕走吧。在闵煜这里,你女扮男装入官场可是重罪,一旦露出马脚,便是灭门之祸。只有朕,只有在大端,才可以让你以女子之身一展抱负。” 赵润玉苦笑道:“端皇既然假托唐姓,显然是见过了咸安先生。当初先生他要偷渡北上时,也曾劝我一同而去,只是家乡老母尚在,。晋帝对凝香的心思,对我的恨意,我俩这一走,势必连累家人。” 湛凞轻笑道:“这有何难。”她唤了声“子端”,道:“尽快将赵母安然接到京城。” “遵旨。”子端躬身道。赵润玉拿出一块玉佩交予子端道:“这是凭证,我娘一见自会明了。海路最为安全,有劳姑娘了。”她又对湛凞拱手施礼道:“多谢端皇援手相助。还请端皇下旨围困平县十日,不让晋帝有疑心。” “好,等闵煜知道平县的情形也已经是十日后了,再去抓你母亲也是鞭长莫及。”湛凞此刻真是从心底里喜欢这个赵润玉,“看来唐咸安没有给朕推荐错人啊。” 赵润玉温尔一笑,“既如此,事不宜迟。” “好,走。不过陆小姐意下如何?”湛凞心情大好。 陆凝香脸色一红,偷瞧了一眼赵润玉,低下头轻声道:“她去哪儿,我跟去哪儿。” 湛凞呵呵直乐。赵润玉和陆凝香颇为羞涩,转身去准备,她们什么都不带,只稍加变装,带着湛凞等人从边门处悄悄出来,穿过几条小巷,便出了县城。暗卫中早有人将马匹备好,众人正跨上马时,一队晋兵慢慢地走过来,为首之人骑着白马,是个衣着鲜明的英伟男子。 赵润玉和陆凝香赶紧偏转身子,子端使了个眼色,几个暗卫打个掩护,将赵、陆二人挡在那男子的视线外。只有湛凞暗中示意暗卫不要护她,笑嘻嘻冲着男子点头示意,然后坦荡离去,她已经认出了此人。 男子完全被湛凞吸引,脸色微有惊讶之色,似乎在回想这是谁家的子弟,跑到平县来为何?见这子弟虽衣饰无奇,却用的是上好衣料,也不敢小瞧。他现在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早没了以前的张狂,当下也冲这子弟颔首示意,只是奇怪这人好眼熟。等进了平县快到府邸,男人突然一拍脑袋,怒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3 吼一声,“湛凞!”跟随的士兵吓了一跳,紧接着又听这男子恨声道:“跟我去追。”说着拨转马头,刚要挥鞭,有个城门小校慌张跑来,“三、三爷,不知从哪儿来的端军,好多人啊,平县被包围了。”男子脸色大变,“还不赶紧关了城门,去找赵润玉。” 这男子正是闵炫。闵煜退兵后便将他赶到了平县。虽府邸和地盘都是极小,但借着柳玉陵的财力,他也混得有点滋味,暗自四处网络谋士,倒真也给他寻到了一两个。听从了谋士韬光养晦的建议,他面上做出了不学无术的样子。今日他便是去郊外游猎,不过他也不敢走远,毕竟这里离了天门岭很近,而且那该死的县令竟然一上任就撤去了所有警备。他以为县令的作为是闵煜授意,心里自然不满,故而和赵润玉也没什么交集。闵煜只给了他八百老弱病残让他驻守平县,连个封号都没有,到现在他的府邸都没有门匾,分明就是叫他出丑。但如今颜面是小,命才是重要。闵煜的借刀杀人,他一眼就瞧了出来,所以赵润玉不守平县,他倒是派人日夜暗中监视,一旦情势不对立马逃跑,他这点人马抗衡端军简直就是找死。 今日见到这气势不凡的年轻人,他虽有拉拢之心却疑虑此人面熟,生怕是闵煜派人来试探。这也不能怪他,他与湛凞见面时,他已成年,再怎样落魄面貌也不可能大变,湛凞当然一眼认出。而湛凞那时才十五岁,如今已快二十,身形体貌多有变化,只有家人或爱人这般亲近到骨子里的人才不觉变化显着。等快到府邸时,他不知怎么灵光一闪,竟想了起来,顿时恨意陡显,才要去追,又听闻被围困,立时被吓得一身冷汗,这可往哪儿跑啊。他顾不得形象,跑进府去找他的谋士商量对策。可惜啊,就算他谋士有通天的本领,可屁大的地方又无兵无粮的,如何守城?他已经感觉气息不畅手脚发软,难道湛凞是因为他对闵仙柔的妄念,所以要除之而后快?还好此时有个谋士跳了出来,希望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端军退兵。他就像溺水之人抓到一根稻草,赶紧打发此人去了。 接见谋士的正是湛凞,她是知道柳玉陵之事的,想看看这个听命于闵仙柔的女子是如何在闵炫身边行事。那谋士并不认识端皇,且没有眼力,不知天高地厚地混乱说了一通,其意无非就是说不宣而战,非君子所为。 湛凞气得差点笑出声,命人将这谋士轰出去。心中有点对柳玉陵刮目相看,将些无能之人送给闵炫,安其心,涨其欲,对大端无威胁,让闵煜难心安,是个奇女子。随后她又叮嘱了赵岩几句,带着赵润玉等人返回京城。 路上,湛凞甚是无聊,随口问了赵润玉,“听唐咸安说,你七岁替父伸冤,将给朕听听。” 赵润玉笑答,“草民的父亲是当地的富商,好善乐施,故而多有赵氏族人前来投靠,岂料却招来杀身之祸。草民六岁那年有个叫赵吉的人领着三个儿子来府上借些银钱,父亲一对族谱,当即认了赵吉为大哥。母亲甚是奇怪,这赵吉已经七十多岁,却有三个三十不到的儿子,她劝父亲多留心。父亲不以为然,说自己也是四十岁才得了孩子,赵吉定是也如他一样。这赵吉拿了钱财,不愿像一般人在府上混吃混喝,执意要回村种田。父亲对赵吉的举动大加赞赏,以为他是个自尊之人,实在有困难才来借款,便去了戒心。赵吉的村子距离府第也不过半日路程,父亲常去探望。春节后的一日,父亲照例又去探望赵吉,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第二日衙役来叫母亲去认尸。原来赵吉报官说,父亲强/暴村女未遂,将村女之父杀死,后和赵吉起了冲突,推搡之中,父亲撞到了桌角立时气绝。” 赵润玉黯然神伤了一阵,又道:“母亲哪里能信,当初身子不好嫁于父亲后一直无子嗣,父亲又连纳了三房姬妾均无所出,没几年三房姬妾都是生病而亡。父亲信奉佛道,再不肯纳妾,只说有子与否皆是命,哪能误了别家姑娘。这样的父亲怎会去强/暴村女?草民跟着母亲去了府衙,瞧得真切,父亲的尸首上全是伤痕,分明就是被殴打致死。那对被杀父女粗手粗脚,分明就是干惯农活之人,父亲养尊处优,如何能将这对父女杀死?那赵吉都快到耄耋之年,手脚哆嗦,行动不便,草民一七岁小儿都能将他推翻在地,他怎还能和父亲推搡?母亲不服,上告县令。怎奈县令就是不许翻案,可怜父亲,身后还要背负恶名。草民怎能心甘,听说将有大官路过,便让人在官道上日夜守候,然后亲自拦轿喊冤。所幸是宋耀宋大人接了状子,替父亲洗脱了冤屈。原来这赵吉年轻时就有恶名,后来四处游荡入了强盗窝。端朝建立后,悍匪都被剿灭,他却侥幸逃脱,途中认了三个流氓为干儿子,又打听到父亲的名声,便想讹点银子,好回乡作威作福。为了钱财,平日间他们见父亲都露出和善的虚伪嘴脸,乡民们害怕报复,不敢向父亲直言。恰巧那日他们强抢村女时正被父亲瞧见,父亲不能容忍,和村女父亲一同解救村女。那三个流氓哪肯罢休,双方厮打起来,最后父亲和那对父女都没有幸免。可恨赵吉,想出嫁祸之计,又见县令贪财,便许偌等谋到赵氏家产,分其一半。如此一来,县令怎会翻案。所幸老管家忠心,草民又一直扮作男儿,这才没叫赵吉得逞。为避日后风险,父亲昭雪后,老管家将地产变卖,带着草民母女到了一处颇为隐蔽的山下定居。” “真是不公。”湛凞有些忿忿,她知道自古以来女子是没有权利继承家产,若是富裕人家只剩下孤女寡母,那么整个族群便会召开族会,将此人家的家产瓜分,分的最多者负责寡母的赡养和孤女日后出嫁的嫁妆。若不是赵润玉假作男儿,现在这家母女已无前途。她疑问道:“你父怎会将你充作男儿?你和陆姑娘又是如何结缘?” 赵润玉道:“这也是无心之举。父亲不惑之年才得了草民这个女儿,当下是大排筵席,足有半月。按惯例,生了女儿只放挂鞭炮了事,只有生了儿子才可以摆宴待客。父亲也没有刻意解释,接生的稳婆没几日又随家人去了外地定居,母亲也是个喜静之人,贴身的丫鬟婆子总共只有三人,日后父亲又给草民请了启蒙先生,将草民宠得无以复加。连番举动,外人想当然以为草民是赵家男丁。母亲当时是以为不好,父亲却说等草民到了髫年请了西席,再对外澄清也不迟。唉,母亲知道,父亲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对没有男嗣还是介意的,将草民充作男儿不过是聊以自/慰罢了。至于草民和凝香的结缘,当真是好笑。父亲与陆伯父是好友,陆伯父志在仕途,金榜题名后一直留在京城,与父亲多年不见。草民一岁那年,陆伯父只身回乡祭祖,特地绕道来看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4 望父亲。长辈们一见之下激动万分,当下喝了个酩酊大醉,糊涂间便写了婚书,交换了玉佩做了文定。次日陆伯父因急着赶路,没来及支会尚在酒醉中的父亲便走了。父亲几次三番要去看望,奈何世道太乱,在路上被抢了数次,只得作罢。想来陆伯父是听了外面传言,以为父亲得了男婴。而父亲必是以为家人告之了实情,也就没多说。” 湛凞听得津津有味,“那婚书如何书写?陆家不是迁到了孟阳,怎么也没了联系?” 赵润玉笑道:“酒醉之下的书写哪能清晰,婚书只有八个字‘赵陆结亲,玉佩为证’。”她望着凝香温柔一笑,陆凝香会意笑道:“因是南方人,父亲在京城甚被排挤,在民女七岁时便携全家回了孟阳,投靠了闵煜。其后写了封信赵叔叔,却石沉大海,父亲焦急,四处打听均不得消息。民女十岁时父亲过世,家中也无男丁主持。所幸母亲宽厚,待两个姐姐犹如亲生,待姨娘们更是情比姐妹,这才勉强安稳下来,后母亲病故,又依仗两个姐姐的夫家势力,陆府才得以保全。民女后来才得知,所谓保全不过是闵煜看中了民女,他们想借机巴结而已。” 赵润玉接着道:“当年接到陆伯父信件时父亲刚被冤害,草民要假充男儿保住家产,所以母亲便没有回信。后来隐居,母亲也恐有人觊觎陷害,一直不敢将草民女儿身份泄露。直到去年,母亲觉得陆家小姐与草民同年,也是年岁不小,恐怕耽误了她,于是要草民去孟阳了结此事。草民去了孟阳,先拜会了宋耀先生,又认识了咸安先生,本想着过几日再去陆府拜访,哪知突然传来了闵煜看上凝香的消息。草民心急如焚,当晚便夜探陆府,与凝香定下了这赛棋招亲的计策。可这招亲之计难就难在需找个合适之人匹配凝香,否则一切枉然。唉,草民那时刚好在旅店认识了一名来孟阳赶考的书生钱伯涛,此人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又下的一手好棋,家世也是清白。草民数次将凝香乔装带出府,引她与那钱伯涛见面。草民见两人详谈甚欢,凝香也颇为满意,便带着钱伯涛去参加了赛棋会。可惜此人徒有其表,见了闵煜便吓得投子认负。草民只好亲自上阵,就这样娶了凝香。到平县上任前,钱伯涛来送行,说旁人尚可一争,皇帝天威难测,如何抗衡。能说出此话,他也算是坦荡了。” “这姓钱的哪里是来送行,分明是来看你笑话。嘲笑你得了美人失了前程,还被闵煜记恨,将来性命都会堪忧。”湛凞不以为然,“朕听唐咸安说你文武全才,你是师从何人?” “皇上谬赞。”赵润玉谦恭道:“草民的师父不出名,他本是李朗手下,在钜城一带抗击北狄。后李朗被调至雁翎关,师父一怒之下便脱离军队自组义军,哪料内外勾结 ,义军被当做反贼,在晋军和北狄的夹击下全军覆亡。师父逃脱后心灰意冷当了道士,四处云游。草民替父伸冤时正被师父瞧见,他随后找上了母亲收了草民做徒儿。可惜草民还不及报恩行孝,师父便在前年病故了。” 陆凝香突地黯然道:“不瞒皇上说,润玉她早有投大端之心。她本欲和唐先生一同离去,奈何是凝香拖累了她。” “又来了,你总是自怨自艾,叫我如何,唉,”赵润玉有些急了,“你,你我,你,我早和唐先生说好了,他去大端后必会想法子举荐我。皇上求才若渴,必会让人来解救我们。” 湛凞被赵润玉那结巴的样子逗乐了,“原来如此,所以你能安心去平县上任。” 赵润玉因为刚才一急,脸色有些涨红,“草民不敢隐瞒,草民早给母亲去了信,若是唐先生不能面圣,半载后等闵煜稍松戒心,母亲便带全家出海去大端,而草民只要接到母亲从大端的来信便会立时带凝香入天门岭。只是草民没想到,皇上竟亲自前来。”她又见陆凝香眉头不展,不住小声安慰。 陆凝香低声忧心道:“我这一走,我的姨娘和姐姐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赵润玉笑道:“闵煜素重贤名,你姐姐们又都嫁了权贵,他不会因为一个女子和下属、寡妇为难。三五月后,他身边有了其他美人,自然会将你淡忘。” 二八年华竟然如此思想通透、周到行事,唐咸安啊唐咸安,你给朕推荐了个大才啊,湛凞感慨不已。晃晃悠悠回了京城,子端来回禀说赵母已经到了。赵润玉十分兴奋,当即回了皇上带着凝香告退。 湛凞也想着闵仙柔,赶紧回了宫,匆匆洗漱一番便迫不及待要一亲芳泽。哪知闵仙柔冷冷推开她,面色不善道:“我给你半月之期微服私访,你足足迟了十日才归。你竟还私自跑到了敌境,你现在不比以前,你是皇帝,你的安危关系天下,关系我们孩儿的性命。你——” 湛凞很不痛快,她本就有些疲乏,正想在温软怀中歇息,这一通数落让她烦躁不已,火气也没压住,当即回嘴反驳。闵仙柔直气得双眼含泪脸色发白。两人大吵一架,最后湛凞拂袖而去,子端见皇上又换上了便服出了宫,想劝又不敢,只能赶紧跟上。 湛凞胡乱走了一通,问:“你把赵润玉一家安排在哪儿?”子端不敢怠慢,带皇上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落。赵润玉也纳闷,上午才告退,这才中午皇上又来做什么。 湛凞心情不好,进了堂屋径直坐在了主位上。赵母和陆凝香赶紧跪拜后又忙着奉茶。湛凞喝了口茶水,对子端道:“这里不错,只是没有伺候的下人吗?” “回皇上,奴婢的下属怕人多引来注意,故而先将赵老夫人送来。至于老管家和三个丫鬟婆子,都是下人,不会引来怀疑,所以迟些时日才会将他们送来。” 赵润玉忙道:“皇上,草民和凝香可以照顾母亲的。” 湛凞点点头,突道:“你是准备参加武举还是文举?” 赵润玉只一愣,立刻道:“草民想参加武举。” “朕所料不错,你有个行伍出身的师父,兵书战策自然是拿手的,”湛凞疲惫道:“只是朕不准你出头,考个居中即可。这话朕也对唐咸安说过。” 赵润玉略一想就明白了,感激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更何况草民和唐先生以往还都是敌臣。” 湛凞满意赵润玉的机灵,赵母在一旁看出了皇上的疲乏,小心道:“民妇斗胆请皇上留下用膳。” 湛凞不好说她和爱人吵架,出来散心没地方去才来这儿的,只能含糊道:“不必,朕只是来看看。老夫人教的好女儿啊,润玉日后必成大器。” 赵母是过来人,见皇上烦闷劳累却又不回宫休息,分明就是受了气又无处发泄的表情,试想,这世上谁能让皇上光受气却不能发火的?那只能是皇上不舍的爱人。她在晋地时也听闻过这位女皇帝的轶事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5 ,故而有意笑道:“皇上可别只看玉儿的面相就觉她好,玉儿以前极为淘气,民妇常常拿着大木棍揍她。有时见她哭得伤心内心也是不忍,但她是民妇的命根子,若是有了什么差错,还不要了民妇的命!所以也只能严厉了。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爱之深责之切吧。” “爱之深责之切。”湛凞默默重复了一句,有了一丝通明,她的仙仙何尝不是如此。其实也不怪湛凞,她和闵仙柔到底年轻,又都有万人之上的强势,长辈又不在跟前,一旦吵嘴,二人都不肯低头,哪个也不敢劝说,只得自个生着闷气。赵母的一番话来的及时,正击中她的心田。一旦想通,也不迟疑,立即起身就要回宫。 赵家三口又要跪送。出门前,湛凞好心情调侃道:“赵润玉,你在平县不是说晋民不拜端皇吗?” 赵润玉叩头回道:“如今身在端朝,自为端民,当拜端皇。草民坚信,日后普天之下皆会是王土的。” 湛凞哈哈大笑,急着赶回了宫,路过御花园时正碰见了恵妃挽着个华贵的老妇人在散步,后面跟着一大堆太监宫女。 湛凞才好转的心情又阴了下来,看着跪满一地的人,冷冷地问:“这是何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华贵老夫人直吓得一哆嗦,还是恵妃稳住心神,强笑道:“回皇上,这是臣妾的母亲。前儿臣妾染了风寒,皇后娘娘体恤臣妾,特命母亲进宫来看望臣妾。” 湛凞阴阴“哼”了一声,抬脚走了。众人都是舒了口气,宫人赶紧爬起来将恵妃和老夫人祁氏扶起。 祁氏直拍胸脯,颤声道:“可吓死娘了。” 恵妃打发了宫人退后,搀着祁氏继续前行,安慰道:“皇上就那么吓人?” “可不是嘛。去年清漪宫中生产时,娘可在呢,皇上活脱脱就是个,”祁氏压低了嗓音,“就是个地府来的罗刹。” 恵妃嗤笑道:“娘也相信女子间生子?” 祁氏惊愕道:“如何不能。娘可是过来人,瞧得真真切切,断不能假。”她望着女儿的肚子,“你也争气些,你爹说了,诞下龙嗣,我们祁家就真的安稳了。” 恵妃有些烦躁,“这事光我一人争气有什么用。自进宫来,我被临幸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都是在朝露阁内。许是和那里犯冲,每次召见我都是昏昏沉沉,连皇上的面都没瞧真切。兴许那女人根本不是皇上。” 祁氏吓得打断道:“这话你也敢胡说。她是皇帝,就算不喜欢你,也不能让旁人代替。自古来宫中冷遇的妃子多不胜数,你看有哪个皇帝给自个带绿帽子的?” 恵妃冷哼一声,“娘您说的是老黄历了。男子为帝也许不会,女子可说不准。瞧她那宠着清漪宫那位的劲头。” 祁氏叹道:“旁的别说了,反正你要有孕才是现下最要紧的。” 恵妃不以为然,“我倒觉得现下正是除了皇后和淑妃的好时机。”见祁氏骇然,她进一步解释道:“娘,女儿还年轻,生子倒不急于一时。若是能趁着董家失势扳倒了皇后和淑妃,后宫中便只剩我和清漪宫中的那位。再请父亲在朝中暗自运动一番,大臣们定会为了皇嗣而上书请皇上选秀的。到时虽后宫大权落入清漪宫,但依照那位受宠而骄的性子,定会阻止选秀。如此一来,大臣们定会对那妖妇有意见。皇上也是人,听多了总会心烦,又过了那热辣辣的新鲜劲,任凭那妖妇再绝色再会勾人,皇上一定烦腻。女儿的时机不就来了?女儿不图一时,求得可是长久。” 情感由浓转淡,世上的情侣都是这样。这个道理祁氏最能理解,想当初她才嫁人时,夫妻间不也是浓情蜜意,不过一二年,她生了两个儿女,身材容貌不复以前,加之丈夫有了妾室们,她便从此夜夜孤寂。所幸是个正妻,丈夫也是个守礼之人,家中的地位倒也无忧。只是这心中的凄然谁能知道?正愣神间,又听女儿道:“娘,您怎么了?”她回过神,四处张望下,小声道:“这事谋划不好,可是要——”她不敢再说下去了。 恵妃胸有成竹道:“娘您放心,借刀,女儿还是明白的。”她似乎轻声自言自语道:“如果再没了公主,看她闵仙柔还怎么得意。” 祁氏不禁打了个冷颤,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了,“女儿,谨言慎行,这里可不比家里,万一被旁人听了去,我们祁家就毁了。” “娘太小心,这里四下无人,宫人们又离得远,咱说得悄悄话,除了顺风耳,谁能听见。”恵妃不以为然。祁氏也是叹了一声,舒展了眉。她们哪里想到身后的宫人们可不一定都是平凡之辈,特训过的人连远处落叶之声都能听到,何况这两母女的谈话。还未等恵妃回宫,关于她的密折就到了湛凞的手中。 湛凞哄着闵仙柔正不得其法,接到这样的密报还不气得暴跳如雷。闵仙柔见她疲惫之下又动了怒火,生怕她身子吃不消,忙将眼泪拭去,心疼道:“你何苦这样,伤了肝气可不是小事。” 湛凞委屈道:“你都不关心我了,我身子怎么随它去。”闵仙柔立时落泪,气得背过身去。湛凞忙又哄道:“爱之深责之切,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天下间除了我,任谁也不分出你一丝心意。” 闵仙柔眼泪还没收去,就讶异不已,“你何曾这么懂道理?现如今在我心中你可不是独一无二的。” “是谁?”湛凞猛地反应过来,搂住她的仙仙,努嘴看着熟睡的女儿,“她有我宠着呢,你只放心在我身上就好。” “凭什么你不能独放心在我身上,让我宠着女儿?”闵仙柔瞪了她一眼,不满道。湛凞终于活泛起来,满心开怀的想和她的仙仙极尽温存,闵仙柔半推半就也顺了她的意。殿中的众人早在皇上踏进的可一刻全退得干净,小两口吵架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谁会那么没有眼力这时去碍眼。 可快活劲一过,看到那密折,湛凞又烦躁起来,恨恨道:“快想个法子将后宫这几人给我除了,我一想起这几人就觉得牙痒。” 闵仙柔何尝不知硬塞进后宫的几人明晃晃就是湛凞心上的屈辱,可时机未到,她也只能劝解,“你根基虽稳了,但朝政上暗肘颇多,本来就有好些个旧臣在观望着,这时后宫出事,他们怎么想,皇上迫不及待要对降臣下手了?如此一来,他们更和你离心,你的新政吏治还如何实施?不如再等个三五年,等吏治一新税改完成,那时定会随你所愿。” 旁人劝也许不管用,但闵仙柔一说,湛凞的耳朵立时就软了,她按下性子,叹道:“忍字头上一把刀,这皇帝怕是这世上最能忍的。” “忍过这一时,海阔天空凭你手段。如今科考在即,你当用心选几个有用之人才是。”闵仙柔整理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6 好衣襟,柔声劝道。湛凞直点头,将此次出巡遇到事情详细说了一番。 对于赵润玉和陆凝香的事,闵仙柔也是听得十分有趣,但湛凞去查那高旭的用意却引起了她的思虑。湛凞知道瞒不过她,索性直说,“过不了几年荣儿就五岁了,这开蒙的老师我一直头疼着。听说这高旭才华过人,让董平和马强都很赞赏,若这人合我意,我便让董平召他进翰林院,随便给他个官职,让他去教荣儿。” 闵仙柔心中一黯,什么叫“合我意”,她再明白不过,所谓才华过人,怕就是些诗词歌赋而已,能得到董马两人赏识定也是谨守礼教的。凞凞想把湛荣培养成什么样的人,已经不言而喻。可是毕竟这孩子是她抱回来的,是她让这孩子姓湛的,是她让这孩子的人生变成了悲剧。那时她刚有孕,想得很多,她知道女儿独一无二的尊贵会失去无数的童趣。孩童之间的情感很奇妙,她深有体会,当初失去母亲时那种突然间孤零无依的感觉让她无比恐惧,虽然即墨瑶、湛洵能给她衣食无忧的安全,但只有湛凞能让她的心找到真正依靠。这种感情不是爱情、不是感激、不是依赖,只是孩子间一种与生俱来的靠近。所以她有私心,想给女儿给女儿找个玩伴,不让女儿孤寂地长大。尤其经过那撕心裂肺、生死徘徊的生产,她的心里更多了一层母爱,但凞凞明显和她想的不一样。当然她虽然惋惜,可也绝不会为了湛荣和凞凞过不去。她只能笑着说道:“董马两人都对这高旭赞赏有加,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闵仙柔的神态怎能瞒过湛凞,但为了女儿和江山,她也只能硬着心肠装作没看见。 转眼就到了三月的科考,湛凞命人暗中留意唐咸安和赵润玉。这二人也没辜负她的期望,真得都考了个中流,不显山不露水,不过毕竟是敌营的旧臣,真想要完全籍籍无名却也困难,恰巧这时有件更大的事情发生,世人的注意都移了过去。 原来去年科考后,雪明锐大出风头,贡院授问引得许多才子掩面羞愧。不过这样一来,有些素有奇智的女子不甘老于院墙,都悄悄逃出家门,乔装来参加科考,考出的名次竟也不低,一时众说纷纭,有传为佳话的,有诋毁谩骂的,有惊奇诧异的,还有纯粹图个热闹的。不过这些女子中有几位是豪门望族,这般人家可都是礼教森严到极尽苛刻的程度,女子别说是参加科举,就是抛头露面那都是奇耻大辱,当下便纷纷呈书给当地府衙,说是女子科考是不守妇道、颠倒阴阳、乱了纲常,要求严惩这股“不正”之风。大多府衙接到这样的呈书都是搁置一旁等着不了了之,官场上混得人基本都是百炼成精的,去年科考闹事,皇上铁腕手段谁都瞧得清楚,贡院门前的血流成河让人胆颤心惊,结果怎么样?老百姓也没闹,大臣们也没说什么,士子们还不是乖乖应试。你们说女子科考是斜风歪道,那女子当皇帝是什么?这要是上了折子,不是拿自个命玩? 就在旁人避之不及的时候,偏生有个拘泥守旧顽固不化的县令跳了出来。此人叫王锦山,现年五十有三,在延春省安靖府下辖的九峰县当县官。他是极推崇理学之道,一向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当年也是捐了钱才做的官,但他自诩为卫道士,一心要清廉之名,本人对百姓倒也不似太过苛刻,只是此人脑筋太愣,只会死读书,哪里晓得如何断案坐堂。衙内的县丞见有机可趁,便勾结当地士绅沆瀣一气,欺上瞒下将九峰县搞的乌烟瘴气。又以县令的名义对上行贿,县丞自有主意,之所以不取而代之,是因为如今是新朝新皇新政,万一有了什么事,往县令头上一推,自个大可全身而退。可笑的是王锦山还自以为是万民敬仰呢。当初女皇登基时,他还很不满,想要挂印而去。县丞岂能让这样的上司离开,赶紧规劝他要以民为重,这里的百姓离不开青天大老爷。马屁拍到点子上,让他极为受用,勉强留了下来。如今县里出了闺阁女子逃家上京赶考的事,以他迂腐的性子怎能忍受,而这时县丞告假回了家,更没人提点他,他的折子便呈了上去。众所周知,如果没有皇帝赋予的密折奏事之权,像他这等小官的折子要上达天听须得经过一级级审核,这等能引起天怒的折子早该被销毁,他本人恐怕也要遭到排挤罢免。可事情就是这么巧合,延春刚闹过雪灾,各级官员正纷纷上折子想方设法将灾情上报的严重些,好从国库中多捞些银子。全是报灾情的折子,那些上级们也懒得再阅,反正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还能拆台不成。这王锦山的折子便混入其中给呈了上去。更巧的是内阁中看到他折子的是王功名,当时便入宫将折子呈上。 湛凞勃然大怒,当即召见了个颇为清廉能干、名叫铁劲松的御史,提拔为巡按御史,又命朱武带兵三千跟随,去九峰县拘拿王锦山。这铁劲松也是个明白人,捉住王锦山不算,还走访了民情,将欺压百姓的罪状全部罗列出来,又严刑拷打了县丞,逼着他说出了欺民行贿的事情,这下可好,拔出萝卜带出泥,涉案官员越牵扯越多,最后那倒霉的延春巡抚也被牵连进去。 湛凞正愁找不到由头处置这些前晋贪官,这下可舒心了,下旨严惩不贷,延春省大小官员共四十七人下狱,家产充公,包括巡抚在内的十三名重犯秋后处斩。一时间天下震动,延春的百姓倒是拍手称赞,家家户户放炮庆贺,竟比过年还要热闹。旁的省府官员心有凄然,对上面的命令再不敢阴奉阳违,税改推广一事出人意料的顺利。而那王锦山则被囚车拖到贡院门口,圣旨让其当众和中第的女子们比试才情文章。可王锦山怎会是对手,文章一出来,围观的众人便对他投去不屑鄙夷的眼光,纷纷直摇头,这样的人居然能做一县的父母官?自个庸才成这样,居然还大放厥词,说什么女子天生弱于男子,合该居家相夫教子,无才为德。若都是你这样的官员祸害一方,我们倒是情愿有才情的好女子为官当政。皇上更是下旨怒斥,天下无耻莫如王锦山。这王锦山哪里丢过这样的颜面,没几天便病逝于狱中。而那铁劲松借着此案,连升几级,成了都察院左都御史。这“杀鸡给猴看”的戏码太过血腥,那些个上书请愿的士绅谁还敢出声。 又过了三月,这事渐渐随风而散,此刻唐咸安和赵润玉再没人想起。这时湛凞才得闲在下朝后微服去了赵家。七月正是火热时节,院门半掩,小院落中的大树下,赵母和陆凝香相对而坐,低头绣着什么。赵润玉拿着蒲扇站在二人身后不住地扇风,嘴角的笑意怎么都掩不住,也是,“母慈媳贤”也该她得意。突一抬头,见到皇上,大惊,忙唤起母亲和凝香,叩拜在地。 湛凞瞧得真切,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7 心中有数,命这一家平身,自个做到了小凳上,四下打量一番,道:“在京城可住的惯?不是说你们的管家婆子丫鬟要来,怎么不见人?” “回皇上,初来时有些不适应气候,现今都好了。接人的回来说管家婆子们年纪大了,不想再背井离乡。丫鬟们南方待惯了,也不想北上。娘动身前给他们留下了足够的银钱,微臣也放心。”赵润玉接过母亲沏好的茶奉上。凝香则乖巧地去掩门,却见唐咸安提着食盒笑着过来了。 湛凞见到来人,笑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唐先生也来凑热闹?” 唐咸安行了个跪礼,笑道:“微臣早在科考时就见过润玉了。这些日子颇为清闲,便时常过来拜访。”他自从高中后便入了翰林院当了个编修的小官,而赵润玉则直接挂了个宫中三等侍卫的名。所以这二人十分清闲,又很投契,故而常常走动。 湛凞是知道这情况的,只是不知道这年纪相差悬殊的二人如何成了忘年交,于是顺口问了一下。 唐咸安笑道:“当初润玉来宋先生府中拜访时,恰巧臣也在,相谈之下,臣对润玉的才学很是欣赏,后又听先生说了润玉幼时替父伸冤的事,臣更是感慨,再后来见到润玉从容不迫对阵闵煜,臣心中只有钦佩的份了。要不是润玉顾及娘亲,臣本是要她一起北上的。如今好了,润玉可一展抱负了。” 湛凞点头道:“唐先生就不顾及家人?” 唐咸安笑道:“臣出生贫苦,至今孑然一身,族人都在僻远山中,闵煜素来不喜欢臣,冯谦良则视臣为眼中钉,臣挂印离去,正合了他们心意,他们犯不着为臣劳心。何况还有宋先生在。”提到宋耀,他脸色一暗,跪下恳切道:“臣无有他愿,只斗胆求皇上,将来一统天下时,能饶过宋先生一命。” 湛凞命他起身,叹道:“朕也是佩服宋耀以天下为己任的胸襟,朕答应你,无论如何都留宋耀性命。朕已经错过宋耀这样的大才,断不会再错失你,只是你身份特殊,朕不能涉险让你示于人前,你安心在翰林院编撰,两三年内朕有极为重要的职务交给你。” 唐咸安再有才也无法揣度圣意,但听到圣上许偌宋耀安全,还是激动地跪下谢恩。连在赵润玉也跪下谢恩。 湛凞呡着茶,悠然道:“你们平身吧,在宫外不需拘礼。唐先生对朕一统天下倒是有信心,可朕却是一筹莫展。闵煜将全部兵力屯于北面,朕要南下,所耗的兵力钱粮恐要倾尽国力。 ” 唐咸安手捻胡须,微笑着看着赵润玉。赵润玉也不含糊,落落大方道:“皇上想过从东面海上进攻吗?” 湛凞顿时来了精神,问道:“海上?自古从没有过海上出兵的先例,说来听听。” 赵润玉恭敬道:“皇上,世人都道大海神秘莫测,出海必定凶险万分,其实不然,那些个私贩行商者千百年来早将这条海路摸熟,唐先生也是坐海船来到北地?每年的秋冬季大海如内湖般风平浪静,走海路远远比走西面全是瘴气的崇山峻岭要安全的多。” “闵煜手下也有能人,如你所说,为何没人进言?任由东面空虚?”湛凞 这时轮到唐咸安说道:“皇上,怎会没人进言,只是闵煜不以为然罢了。臣以为其轻视的原因有三,一,自古没有大军出海的先例,内陆的士卒多不习水性,晕船是必然的,贸然出海,恐怕还未等行远,士卒便没了战力。二,造船也是项耗费巨大的工程。三,海边的滩涂易守难攻,这也是闵煜最有恃无恐的原因。滩涂无遮无挡,远远见到有敌船来了,将火油箭点燃用强弩射出,船瞬间燃火,士卒只能跳海。就算勉强登上了滩涂,空旷一片,人也成了箭靶。闵煜他何须驻派大量军力,只征用些沿岸的乡民们做个民兵,发给他们大量弓弩,轮换着巡逻就好。” 湛凞沉吟道:“唐先生说得一二,倒不是问题。至于三,趁着夜色前进就是,再不然冒充商船从埠头进去。” 赵润玉借口道:“东面近海多有暗礁,别说是夜间,白日行船都不易。闵煜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商埠都在南面,而大量军船要越过东海南下,沿途路线太长,肯定会被发现。” 湛凞问,“那该如何?” 赵润玉道:“暗礁对大船伤害极大,但对小船和游水的人却没什么作用。若将大船停在远处,夜幕之后,先派遣一支百来人的小队泅水上岸清除巡防人员,然后用小船分批登陆上岸。” “这方法是好,但要行之必要选个隐蔽的地方登陆,否则一旦被发现也只能前功尽弃。”湛凞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这让赵润玉十分钦佩,“臣的家乡在广元县,那里临海是座大山名为入云,山势陡峭密林覆盖,平常极少有人上山。虽然县上要求各村派人巡逻海岸,但是这命令几乎就是一纸空文,乡民也就是当官来临查时做做样子。如果从那里登陆几乎不会被发现,然后顺着海岸向南行百里就是坦途,自此向西一马平川,急行一日便到了孟阳。” 湛凞沉思道:“你觉得要多少人马才能击溃闵煜?” 赵润玉胸有成竹道:“皇上,此计在于出奇制胜。兵不在多在于精,只要五万精兵神速直扑孟阳,烧掉城外驻扎的营盘,必定会使闵煜阵脚大乱,以其人的性格肯定先会紧闭城门,然后派人出城求助。若此时赵岩将军从天门岭出兵,绕过安穗城直攻滨江城,林永权必无心恋战。那时南晋便是皇上的囊中之物了。” 湛凞叹道:“安穗有韩涛驻守,这人也是有本事的,哪能轻易让赵岩绕过去?” 唐咸安笑道:“臣倒有一计,如今闵煜的最大疑心是平县的闵炫。皇上可以让赵岩将军时不时出兵平县,将闵炫赶去安穗。对韩涛而言,闵炫毕竟是皇亲,无论如何面子还是要给。对闵炫而言,韩涛拥有重兵,正是绝佳拉拢之人。闵炫为人素有野心,他在闵煜的打压下正愁找不到机会接近重臣,恐怕将他赶入安穗正合他心意,不可能没有动作。韩涛即便是闵煜的心腹,这闵炫去的次数一多也难免多疑。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皇上何不命人在闵煜的疑心上做文章?” 湛凞茗茶无语,虽面上如常,但内心却翻腾不已。照着赵润玉的献计,那就是要孤军深入敌境,这其中的风险任谁都能看出,稍有不慎五万大军毫无退路,只会全军覆没。到时因为造船练兵而消耗的大量钱财便付之东流。这还是小事,若让闵煜有了警觉,日后要一统天下,就只能从天门岭南下一条路了,如此一来唯有硬拼了。可闵煜所占的地盘素来富裕,他在士大夫中又有贤名,对百姓也没有大的失德之处。真要强攻这样的敌手,旦夕间绝不可能取胜,恐怕会要长久对峙。这一长久便不知要到猴年马月了,国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8 库能消耗的起?百姓会不会有怨言?那些个本就瞧不起自个女子登基的叵测之人会不会趁机鼓动做乱?难不成真要将这烂摊子留给女儿处理?湛凞的心陡然间烦躁起来。 见皇上良久不语,赵润玉刚想进一步劝说,却被唐咸安用眼神制止。唐咸安毕竟长了年岁,又做过人臣,知道何时说话最为恰当。都是聪明人,皇上的顾虑不难猜到,但是这种事关国运的事只能由皇帝自己下定决心。若是皇上心中还有犹豫,虽在劝说下勉强同意,可一旦遇到反对意见,难免不会反复。行军打仗最忌讳当断不断,而此计最要紧的关键就是保密,皇上不能决断时只会找心腹商量,这样只会使泄密的风险大增。所以要等,等皇上自己想透。 谁知等了半天,湛凞只淡淡问了一句,“深入敌境粮草如何补给?” “不需补给,只命士卒自个携带三日干粮即可。赵岩将军只要从天门岭出兵,闵煜的目光便只会盯着北面。只要我军围住了孟阳,闵煜龟缩不出,那近郊乡镇的粮食便足够供给大军。”赵润玉只是顺着皇上的话说道,完全没做他想。可唐咸安却听出了一层意思,皇上既问了粮草补给,那心中肯定是偏向赵润玉的建议,他决定再加把柴,于是恭敬道:“闵煜盘踞南方多年,久无外忧内患,财力极其丰厚。反观我大端,皇上得晋末之混乱天下,安抚流民收拾河山,须得耗费巨大国力。且北方范赫之流尚在,北狄虽新败,但亡我之心不死,久之必会卷土重来,届时我大端将再次南北受敌。皇上以为,若再次开战,北狄、范赫、闵煜会重蹈覆辙,如去年一般吗?”他深信这个女天子的雄心壮志肯定要比闵煜之流强上百倍,否则怎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而逐鹿中原呢。 湛凞缓缓站起,目光沉静,“你二人老实交代,此计是否早已谋划好?” 唐咸安笑道:“不瞒敢皇上,臣和润玉自在宋先生府中攀谈之后,甚为投契。润玉得娶佳人后,旁人唯恐避之不及,而臣正准备弃官北上,想拉着润玉一同前往,因此常悄悄去拜访。在畅谈天下之时,有幸聆听了润玉的妙计。” 赵润玉也道:“臣自小靠海长大,听多了世人对大海的敬畏,臣却觉得风平浪静之时,海道反比陆路好走。自古行军虽然都是走的陆地,可未必海道不能走。臣只是对唐先生说了个念头,唐先生却毫不保留替臣完善谋划。这才有了如今的奇袭之计。先生不以女子之身看轻臣,反而待臣如师如父。” 湛凞不由对唐咸安又高看了一眼,讶异地问道:“咸安早知道润玉的身份?” 唐咸安呵呵笑道:“宋先生于赵家有大恩,依赵老夫人有恩必报的磊落性子,自然不会隐瞒。臣和润玉初识还多愧宋先生引荐。臣万万没想到,这世上居然有胸藏千万兵甲的二八少女。臣当时感慨万分,心想若是此生有个如润玉般的女儿,真是无憾了。” 湛凞明白了。这二人信任宋耀,而宋耀又信任这二人,故而相互引荐。对宋耀不拘一格的惜才爱才,她又是敬佩又是惋惜。但如今见这二人也有大才,心中甚是欣慰,便也笑道:“咸安的岁数三十有五,年纪正合适做润玉的义父,不如就认了父女吧。” “万万不可。”唐咸安连忙摆手,“皇上恕罪,臣的年纪虽长,但赵老夫人已是天命之年,臣若认了润玉做女儿,岂不是和老夫人同辈?臣实在不敢冒犯。” 湛凞猛然记起赵润玉说过的身世,赵父不惑之年才有了女儿,想来赵母也是不年轻了。“是朕糊涂了,既做不成父女,做师父也可。俗语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嘛。朕替你们做主了。” 赵润玉面露喜色,对唐咸安恭恭敬敬磕了个响头,“师父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唐咸安高兴地直捻胡须,忙将这得意门生搀扶起来。赵母也笑眯眯过来道了个万福,“快晌午了,民妇备了些粗茶淡饭,还皇上移驾用膳。”她在皇上和女儿谈正事时,就和陆凝香进屋去了。这刚做完午饭出来就见女儿拜师一幕,心中也是高兴。毕竟是女儿,入朝做官这挑战世俗的举动让她忐忑不安。时局谁能说得清,万一人人反对,皇上耳根子再一软,女儿不就成了牺牲品?唐咸安好歹是男子,女儿有了这个师父,也算是有个依靠,她的心也能稍微定定。 湛凞何尝看不出赵母所想,暗暗有点不快,但仍笑道:“老夫人富贵人家出身,如今上了年纪却要亲自洗手作羹。是朕思虑不周啊,这样吧,明日朕会命人送两个丫鬟来。” 唐咸安进言道:“皇上,宫中女子举止气度处处与众不同,恐会引人注意,此刻润玉一家还是低调些好。” 赵母也赶紧道:“皇上,这可万万使不得,真真折煞民妇了。” “朕心中有数。午膳朕就不在这儿用了,朕的小公主半日不见朕就闹得慌,朕要回去哄哄她。”说到女儿,湛凞如常人一般,笑容满面。突然她又问了一句,“造船练兵需要多少时日?” 赵润玉明白是问自己,忙道:“少则三年,多则五载。” “写个详细密折,朕明日会派子端来取。”湛凞抬脚向门外走去,忽的又站住了,嘴角翘起一丝诡笑,“赵润玉,朕今日许你道圣旨,将来你建功立业后,可自行婚配,任何人不得干涉,只要那人与你两情相悦,朕便给你指婚。” 赵润玉脸上涨得通红,唐咸安若有所思,赵母则紧皱眉头,而内屋门边露出的一块裙角正微微发颤。这精彩纷呈的一幕让湛凞刚才受到赵母的一点气顿时烟消云散,她哈哈大笑着离开,直奔回宫中。 闵仙柔见她全身洋溢着喜气,知道肯定有好事,也不多问,只等着她自己说。 湛凞也沉得住气,陪女儿玩了一阵,直到吃了午膳,才靠在床榻上悠闲地说道:“仙仙,你猜猜今日我有何收获?猜中有奖。” 闵仙柔刚哄睡了女儿,这会儿也有些微困,懒懒道:“左右不过是南下的事。” “就知道瞒不过你。” “你如今内政和顺,外患就只有北狄、范赫、闵煜。赵润玉又是南边来的,自然是和闵煜有干系。稍有头脑的都想到,你太小瞧我了。说吧,有什么奖励。” “我哪敢小瞧你,奖励嘛,”湛凞伸手将闵仙柔揽进怀中,凑到爱人耳边,奸笑道:“奖励你今晚欲/仙/欲/死。” 闵仙柔脸一红,挣扎了几下,“青天白日的,没个羞。” 佳人在怀,湛凞哪能把持住,腻歪了几番后才将赵润玉、唐咸安所献的计谋和自己的顾虑说出。闵仙柔本来困得睁不开眼,听到这计策勉强有了精神,“此计虽险却大有可为。若是胜了当一统天下,若是败了也有利可图。败了,我大端不过是损耗些国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49 力,三五年内便可恢复。可闵煜就不同了,以他谨慎小心的性子,定会从东到南在漫长的海岸上布置重兵。如此一来,他得加倍征收税银虚耗国力。若再使些小人兴风作浪,让闵煜自断其臂,南下也是指日可待。你放心,我会命人交代柳玉陵见机行事的。” 湛凞忧心道:“话虽如此,万一闵煜也学了我们,从海上出兵而来。我岂不是也要派大量兵马驻守海岸?” “你啊,越想越糊涂了,”闵仙柔点了下湛凞的脑门,“孟阳离海岸一日可到。而京城离海岸最近也要快马加鞭五六日。闵煜如何能出奇制胜,直捣京城?闵煜要真是犯傻,学了你这招,最多两日,京城便能得信,到时他的大军才是真正孤军深入,等着全军覆没呢。” “没错,闵煜虽是个只顾家底的守财奴,但这点见识还是有的。”湛凞此时才真正下定决心,采用赵润玉的奇袭之计。“此事定不能泄露半点风声。我想过了,找个借口,就说海匪扰民,给赵润玉个从七品的副尉,让她去剿匪。只是练兵造船的地点放在哪儿最不引人注意,这还需仔细抉择。” “娘亲将山河社稷地理图献给你父皇前,我曾看过一眼,定海县以东不远处有几个小岛,你可派人去查查。那里既孤悬于陆地,又离陆地不远,行事正好不引人注意。” 湛凞等不及地召来子端,命她派人暗中去查海岛。随后又想了一事,道:“你让酉阳找两个宫外靠得住的女人,去赵家做丫鬟。我许她们的。” 闵仙柔好笑道:“你啊,分明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女人。人家赵老夫人担心女儿入朝为官也是情有可原,你何必要给赵润玉许婚,让她母亲忧心?” “哼,若要担心,当初为何不阻止赵润玉考武举?”湛凞不屑道:“分明就是不相信我能保全她女儿。谁敢给我不痛快,我也不让她好受。这些顽固不化的老婆子。王功名他娘还想着给儿子纳妾,也不看看当初她儿子什么德行,儿子当了大官,就不把丑媳妇放在眼里了,简直比混账男人还混账,亏她还是个女人。王功名只要敢冷落糟糠之妻,我就让他滚蛋,让他家境比当初还不如。再过几年,王功名有了名望,我就封他妻个诰命,就不理会那老婆子,看她还有什么颜面。” 闵仙柔苦笑不得,“那些老婆子大半辈子不就是以男子为天而过活的?这儿你一下子就想改得过来?我瞧那赵老夫人倒是有些见地的,当初丈夫被冤杀,若不是她一力撑起,仅凭赵润玉一垂髫小儿又能如何。她将女儿扮成男子,又请来教席教导女儿,如此总总,非寻常妇人可比。” 湛凞不服道:“那是她怕族人谋夺家财,才将女儿扮成男子。” 闵仙柔反问道:“那她变卖家产隐居避世后,为何不让女儿做回女子?单看赵润玉只身前往孟阳,巧娶陆女,便可知其心性如何。须知父母的品行对孩子的影响,赵老夫人若是昏碌毫无主见的妇人,又怎会有赵润玉如今这般的成就?身逢乱世,又失了男人的依靠,却没有悲戚度日,反而让女儿习得一身本领,立足于世,免于依附男人的窘境。就是这份胸襟也该值得敬佩。” 湛凞仍不满道:“既如此,她更该对我的许婚心存感念,何必愁眉紧皱?我看那赵润玉和凝香似乎有意于彼此。” 闵仙柔连连摇头,“如若不是你湛氏异于常人的奇遇,你我的姻缘也是难料。赵老夫人再如何通透,对于两个女子间的和合恐怕也是不能接受。赵润玉和陆凝香将来如何,也只能看她们造化。话又说回来,如今还不到男女平等之时,你让一女子领兵,肯定会引起将士不服,你可曾考虑过后果?” “我也想过。端地民风朴素,又有我这个女世子在位多年,男女间的礼教远没有中原森严。我打算在端地秘征五万人马交予赵润玉训练。” “不如再选人辅助,这人最好是带过兵、又能压住人、又不引人注意。” “这人选倒是有些难,我想想,想想。”湛凞沉思了一会儿,“我看这人合适。马老将军的孙儿马英,今年十八,长年随着老将军驻守端北,现今又随老将军在定昌城驻守,对朝臣来讲却是默默无闻,而且凭着他爷爷的威望,吓唬些新兵不成问题。” 闵仙柔点头道:“我再给你推荐一人,武师德之子武青昭。他自进京袭了爵位后,一直在太学无所事事。有些旧人感念武师德经常去拜访他,他现在年岁还小,还不懂如何运用人脉为己谋利。不如打发他出京,等一两年后酉阳换了那些旧人,他再回来也没影响了。况且凭他父亲的名声,也能压制新兵。”她知道爱侣对于武师德之死还是有点芥蒂的,趁机重用武青昭正好化解了这一芥蒂,也让外人看看,湛凞是如何对待逝去的功臣。 “他才刚及十五,”湛凞只犹豫了一下,便道:“给他个七品协军校,明旨让他去定昌城随马老将军历练。若是马老将军也认为他有才干,我便下密旨让他和马英去协助赵润玉。唉,他要真像武师德一般有能力,我也不会埋没他。” 闵仙柔轻轻抱着湛凞,惬意了片刻,突地推开她,“还不快去上书房批折子,别老在我跟着腻着。”说着,翻身躺下轻拍着女儿。 湛凞傻愣了眼,这女人真是翻脸比翻书快,不对啊,自己也是女人,凭什么不能翻脸。她重重“哼”了一声,坏笑着躺下紧搂住闵仙柔,“就要腻着,就不放手。我是皇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圣启三年十月初十,谋划好一切,湛凞在上书房秘密召见了赵润玉、马英、武青昭。同样是相貌上佳的少年,同样是精神抖擞、生气勃勃,一如自己当年一般啊。才不过二十岁的湛凞坐在龙椅上,已经开始心生感慨了,她缓缓开口道:“五万重兵从来只有经验丰富的将军能过统领,朕却将这任务交给了你们。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不要让朕失望。”三人一齐跪下领命。 湛凞又道:“此次任务系为绝密,由赵润玉全权负责。马英、青昭定要听命于润玉,若要给朕听到你们有所不和,致使任务泄密,朕定会严惩。你三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 马英眼神中自然流露出些许不服,不过也没多说。而武青昭年岁尚小,又是副职,也没说话。只有赵润玉道:“臣请皇上授予臣临机决断之权。”马英更不服气了,临机决断那是只有像他爷爷这样深受皇上信任的大将军才能有的特权,这个武举只考了个末流的女人还妄想得到这样的荣誉和权力,战场从来就是男人的天下。谁想皇上却轻易准奏了,这让他不服气之余,又有些纳闷,难道真的因为皇上是女人,所以才纵容个女人当权?念头一起,又被他赶紧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0 压下了,怎能有这大不敬的想法。来时爷爷特地嘱咐了要谨言慎行多看少说,还说京城暗藏的能人多,不能以貌取人。难道这赵润玉就是个能人?暂且暗中观察,日后有机会定要试试这女人,有真能耐就罢了,否则定要上本将她弹劾了。 马英的神色几变早被湛凞瞧去了,她不动声色,已有了计较,遣将不如激将,只要不出格,年轻人斗斗也是好的。她故意又赞扬了几句赵润玉,然后将马英、武青昭打发了,这才长叹道:“千百年来,男尊女卑已成了天理,朕这个皇帝初坐时也是受尽了非议。让他们两个在你身边,也是迫不得已。你放心,朕已经亲自挑选了一百位大内侍卫,又让子端给你找了四个婢女,保你安全无虞。” “皇上的苦心臣怎会不知道,臣要这临机决断之权也是怕有人不服臣而坏了大事。”赵润玉感激万分,那百名侍卫到不在意,但子端是何人,她是见过。而且她本身也是练武的,一眼就能看出子端的身手。皇上的贴身侍女为她挑选婢女,这意味着什么,她心知肚明。虽说有监视的意味,但监视自己也监视别人,不正是保护了自己。何况这些婢女都是皇上的亲随,足见皇上对她的重视。 湛凞选暗卫护着她,本就不打算瞒着,也存着收人心之举,“朕对你寄予厚望,望你能建功立业,替天下女子做个榜样,也让那些酸腐文人好好看看,女子一样不输于那些‘大丈夫’。”移风易俗不是一朝一夕,得先有标杆,让天下人看看女子的才能,心里有了接受和赞扬,然后才能慢慢转变。如果赵润玉能扬名天下,她将是最好的标杆,因为战场是女子最不易存在的地方。 这一点赵润玉也明白,她坚定道:“臣定不负圣意。”她对这位皇上的作为很是知道。初次科考就让贡院门前血流成河,今次又借着王锦山之事斩杀了诸多大员,也狠狠警告了那些无事生非的士族。可以说皇上能坐稳天下,血腥手段也是必不可少。如今国泰民安,百姓也许感恩,但很多名门望族自居是卫道士,对女子为帝还是心有不满的。可皇上想要移风易俗,这可比改朝换代要难上千百倍。说白了,女皇帝不过是一人为尊,天下还是男子的天下,如果要改变这情形,无疑是触动了男权的根本利益,那时不光是士子反对,怕是连百姓也不会同意。去年的一个雪明锐出头,不过是因为皇上在贡院前的雷霆手段,加之小姑娘又是年幼,那些“男权卫道士”们不以为然罢了。今次科考冒出的几个女子便引得来某些名门望族的强烈愤懑。所幸皇上心里是极明白的,并没有直接和这些“卫道士”冲突,而是巧妙地将矛头转向了贪腐,一出“杀鸡儆猴”让人拍案叫绝。不久前,唐咸安和她说起这事时,都忍不住敬佩和赞叹。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偷眼看了皇上,二十岁的女天子,周身散发出的那种君临天下的壮阔气度,忍不住让人顶礼膜拜。 湛凞早瞧见赵润玉的小动作,对她崇敬的表情十分受用,微微一笑,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她退下了。这才要舒心一会儿,子端拿着封口的密匣进来呈上,密折的内容让湛凞的火一下子窜了上来,原来监视范赫的暗卫来报,范赫最近下了道命令,除了拿有他亲发手令的商旅外,武威郡的百姓一律不准出郡界。外来者必须证明自己是世代居住武威郡、经当地府衙核实后才能进入,且还必须只进不出。这明显的就是“闭关锁国”,他范赫还真当自己是一国之主、当武威郡是他的了。 湛凞再没心思批阅其它折子,气冲冲回了清漪宫。宫门外守着的一个小太监不知皇上来了,犹自在和个宫女调笑,那宫女早吓得白了脸缩着头。小太监还正奇怪宫女的变脸,猛地腰间就被狠狠踹了一脚,疼得他哎呦一声扑倒在地,霹雳般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这太监放肆?作死。来人,拖出去杖毙。”跟在后面的章固一挥手,赶紧上来几个大太监飞快地将这可怜、完全吓傻的小太监拖走了。 这一切早传到了闵仙柔的耳中,她将女儿交给李嬷嬷,打发了众人都出去,就怕湛凞一个不高兴再迁怒他人。然后淡然地坐着,心中长叹,湛洵说得不错啊,真不能什么都由着湛凞,否则爱人的性子势必会越来越暴躁。 湛凞铁青着脸在闵仙柔面前转了十几圈,就是不见她出言安慰,不由感到怪异,火气也不觉去了大半,最后忍不住道:“今儿你是怎么了?” “皇上好大的威严啊,臣妾可不敢乱说话,万一不对皇上的心思,臣妾害怕项上人头不保。”闵仙柔低眉垂目,看都没看湛凞,只不冷不热道。湛凞何等聪明,马上明白了,心有不服道:“不过杀个小太监,你何至于给我摆脸看?这贱奴大不敬,不惩治,皇宫还有何威严规矩?” 闵仙柔仍是冷冷道:“皇上这个点来臣妾宫中,臣妾宫中的奴才有所不察,触怒龙颜,完全是臣妾教导无方,皇上要不要降罪臣妾?” 湛凞隐隐有了怒气,“你不要为件小事纠缠,那范赫已经让我已经很烦心了。” “小事?”闵仙柔反问道:“这个时候你本该在上书房批折子,那太监没料想你回来,是有些罪责,但也罪不至死。那范赫不过是跳梁小丑,灭了他易如反掌,何至于为他动怒?更何况,为君者当有处惊不变的气度。你今儿因为心情不佳便随意处置人命,明儿再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你又该如何?长此以往,朝堂上下将人人提心,个个胆寒,谁还敢真心辅佐你?难道你想学,”她顿了一下,略微艰难道:“难道你想学我爹一样,为一己私欲而肆意妄为?” 湛凞脸色几变,咬牙不吭声。闵仙柔知道她听进去了,只是拉不下脸道歉,只得先柔声道:“你登基这些时日来,做了多少在天下人看来有悖常理的事?若你再不克己,怎能尽收天下人之心?我知你委屈,但你既挣到了这天下,便没了回头路。皇帝做好了,也许还会有人不认同,可不会有性命之虞。若是做坏了,你湛氏一脉就尽毁你手了。” 湛凞深吸一口气,良久才搂过闵仙柔,“你知道的,从小我父皇就由着我性子来,我这自由的随性从没有被禁锢过。可自从当了这天下至尊,反而像进了牢笼,处处受肘制,连出个游都要小心翼翼。”她苦笑道:“原来皇宫竟是这天下最奢华的牢笼。” 闵仙柔心疼不已,替她抚平了皱眉,“有什么事我们商量着办,有什么烦心的尽可对我说,我陪着你。” “是啊,幸而有你,否则那天我性起,定将这皇宫烧了去。”湛凞的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闵仙柔见她有了笑容,也舒心起来,“范赫那点小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区区武威郡而已。那里本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1 已贫困,再一闭关不通贸易,百姓更加困苦,揭竿而起指日可待,范赫是自毁家园。我猜他是见你当初神不知鬼不觉进了京城,害怕你也在他武威郡暗中布局,故而才有了这计策。” 湛凞挑眉叹道:“话虽如此,但指望百姓起义推翻范赫,万万行不通。范赫手下的大军也不是吃素的。当初晋末帝昏庸成那样,还不是用军队实行血腥手段,将百姓压得不敢反抗。” 闵仙柔宽慰道:“百姓闹一闹也许不能让范赫怎样,但是也能虚耗武威郡的粮草兵力,他可不比晋末时,好歹我爹拥有的是天下,东边没粮可以抢西边的,他武威郡巴掌大的地方,人口又少,到哪里去补充兵员粮食。再者,武威郡不是有一处临海吗?等那赵润玉练好兵,正好拿他试试手。” “妙哉!”湛凞有点兴奋,又想想道:“只是现在暗卫出入困难,不能及时将范赫的消息传出,这有些难办。” “我倒记起个棋子,这时正好派上用场。”闵仙柔神秘一笑,引得湛凞心中荡漾,作势就要温存。闵仙柔娇喘连连,左右躲闪道:“你再要胡闹,我可不说了。”在青天白日之下,在宫人都在外面的情况下,她可没有勇气和爱人亲热。 湛凞上下其手,却见她推脱的紧,也只能正襟衣裳,故意严肃道:“爱妃,说来听听。” 闵仙柔白了她一眼,俏声道:“你知道董姝韵有个相好的宫女吗?此人恰好来自武威郡。”她将这名宫女和董姝韵之间的私情向湛凞娓娓道来。 “董桦真是失心疯了,竟命人糟/蹋女儿为他董家谋划,简直无耻到了极致。这种人还想图谋我的江山,痴心妄想!好个董姝韵,竟敢私养禁/脔,暗通曲款。”湛凞的语气没有一丝责备,反而有点好奇,“你是想让那个宫女潜入武威郡替我们做事,再用董姝韵牵制她?” 闵仙柔摇头道:“我早命人调查过这宫女为人,心机浅显一派天真,能干什么?但若是董姝韵从旁协助,就不一样了。以董姝韵的心机和坚忍,隐藏在武威郡绰绰有余。” 湛凞认同道:“你说的不错,董姝韵这女人是不能小瞧,在大婚之夜,面对皇上,她还能和我讨价还价。而且明知我想除去她,仍然不动声色极力隐忍,却是个人才。不过你让董姝韵和昌福一同去武威郡,那后宫中的另两个女人该由谁来除去?万一董姝韵反水投了范赫,岂不是给范赫个绝大的把柄?她可是名义上的皇后啊。” “除去那两妃自然还是要借董姝韵的手,不过现在还不到时机。等你真正掌控了豫平,剪除了董氏党羽,税改又成功后,那时方可出手。至于反水,你大可不必担心。让董姝韵出宫必定是要做个她身亡的假象,若她在别处抬出个皇后的身份,董家就首先不会承认。董平精明的很,女儿是一国之母,突然逃出皇宫,到了外臣的地盘,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难道他认了女儿,以便给你借口杀了他全家?范赫他也不敢,历代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可没听说挟着皇后起义争天下的。范赫要打着皇后的名义,不怕担了夺人妻的恶名?这不正好给了你起兵征伐的借口。”闵仙柔悠悠而谈,“董姝韵毕竟是董家长大,这点大局还是能看透的,皇后这个名头,对她和旁人都是祸害。真的要去投靠范赫,又如何博取信任?我曾许偌过董姝韵,她若肯乖乖听话,我放她出宫。她是颇有心计之人,我答应了她所求,她心里自然明白靠着谁才能保全性命。” 湛凞不解问:“为什么你老是会用些女子做事?以前有个柳玉陵,现在你又想用董姝韵,真是费解。” 闵仙柔淡然一笑,“女子的心思细腻缜密可要比男子强上百倍,且在世人眼中女子一向柔弱无能,男子怎会防备?如此最好行事。” “那何必用董姝韵?这样的女子多了。”湛凞不以为然,闵仙柔却说:“机敏智慧的女子是很多,但是历经磨砺仍心坚如铁者却寥寥无几。柳玉陵与董姝韵表面看去都是软弱无依,不得不遵从家族安排的闺秀,实际却是替自己步步谋划,不肯受礼教约束的刚强女子。现成的人才放着不用,难道再让我去培养一些来?这要浪费多少银两和时日。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本该就是你我的职责。” “我的仙仙就是不同凡响,连董姝韵都可以想着利用一番。”湛凞来了兴头,“今晚我去见见那两个——‘奸/妇/淫/妇’。”说罢自个先哈哈大笑起来。晚膳时,她用的有些匆匆,闵仙柔也不去管她,知道她是那种性子上来怎么也压不住的人。 那边延福宫也正温馨融洽着,董姝韵屏退了左右,只留着心爱之人替自己更衣梳发。铜镜中的女子依然明眸皓齿,可如今的脸上再也见不得以前的焦虑。想来真是神奇,那一日回家省亲竟受到如此的奇耻大辱,无处发泄后在湖边伤感难过时,这人就出现了,一双明亮单纯的眼睛,一块滋味平平的糕点就这样“收买”了自己。日后夜夜便衣出宫湖边幽会,心情一点点开朗,其实当时也没存着心思,只是觉得这人好相处,不用费心劳神,人生头一次这么轻松过活。这人也傻,相处了那么竟就没有怀疑过自己。要说真正有了进一步的关系,还要追溯了去年的八月十五,这人带了点桂花酒,自个也饮了些,没曾想就上了头,恍惚间就做了那羞人的事,原来唇齿相依竟是这世上最让人恐惧的事,不然自己的心怎么跳的这么快,自己额头怎会有那么多汗珠泌出。后来自然是落荒而逃。真是可笑,堂堂一个皇后竟让个小宫女戏弄了?想她董家家教极严,虽逢年过节自己也被允许饮一两杯果酒,但那些酒淡的都没有酒味的,进了宫后时刻小心,再不敢饮酒让自己糊涂,可怎会在那时犯了糊涂?都怪月亮太圆了。 董姝韵悄悄抬眼看了铜镜中上方的面孔,见这人没注意到自己的脸红,不由暗骂了句“笨蛋”,思绪又飞扬起来。书上说,一寸相思一寸灰。意境很美,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但中秋之后的几天,自个害羞的几天都避而不见,心里却像有什么破土发芽,刺激的她坐立不安,这恐怕应该算是自己第一次领略相思的威力。实在忍不住了,悄悄又去了湖边,原想着只看一眼就走,却不料被那忽闪的大眼睛逮个正着。不知为什么,心就这么软了。算了,哪怕是偷来的幸福也想好好享受一下啊,这么些年在家中在宫中,何曾舒心过?人生在世,如此悲惨过活,还有什么盼头。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丝阳光,再不抓住,难道就让自己一辈子在黑暗中挣扎?心屈服了,人自然也跟着坦然了。只是自己不似这呆子一般天真,有些事还是要谋划的。宫中的一切如何能瞒住清漪宫,卿卿我我了这些时日,却没人出来警告一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2 番?肯定是闵仙柔授意的,这呆子必是受过调查过关了。既如此,自己是否应该去求求闵仙柔,让这呆子到自己的身边?闵仙柔不是也让自己选个安全的人在身边吗?思前想后了三天,还是跨进了清漪宫。果不其然,闵仙柔是痛快答应了,但是唯一的条件就是让这呆子改名为范莺,还特别提醒说是黄莺的莺。这又是为什么,虽不能理解,可照做是没错的。 抬眼又看了这呆子,专注的眼神让自己心中发烫。想当初为了让皇后的身份不成为阻碍,自己可是费尽了心机。虽将老实人调入到延福宫,却还要夜夜装作小宫女与之幽会。只是个普通人,谁能抗住“皇后”这个头衔所带来的压力,可不能将即将到嘴的鸭子给吓飞了。可是又能有什么法子表明身份呢?瞒着总是个隐患,万一有人捅了出去,碍于颜面,皇上和闵仙柔可不会保着自己和这呆子的。最好是能让这人成为贴身宫女光明正大地站在自己身边,在延福宫还是自己说的算,做到这点并不难。最终难办的还是皇后的名分。实在想不出好主意,只好再次踏进清漪宫,得来的竟是“色/诱”这两个字。咬咬牙跺跺脚,心一横,也罢,俗语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自己也得下点血本才是。腊月一过便到了元宵,这夜,在个不起眼的小偏殿,自己终于享受到了大婚前被那些教习嬷嬷教了很多遍的床笫之欢。现在想想自然好笑,别人做这事或是情不自禁或是新婚之夜,只有自己是谋划着将自己送出去了,羞煞人也。可是看到这呆子拿着落红的锦帕又是心疼又是柔情看着自己时,突然觉得一切都值了,所以毫不犹豫说出身份时自己的心是坦荡的,对自己看人的眼光还是很有信心的。果然这个呆子立刻僵硬成了山顶上千万年的岩石,不过所幸呆子没逃跑也没吓得腿软。不过后来自己才从这呆子口中了解到,当时这人压根就吓得失了反应,也是,这人要是真的镇定自若,那肯定是先行知道了自己身份的别有居心之人。当然那夜漫长的等待也让自己心焦,如果这人不能和自己一心,哪怕忍着心伤,恐怕也要永绝后患了。最后还是自己装出伤心欲绝的样子,出言让这呆子快走从此再不相见,这才让这呆子有了反应,傻傻得只说了一句话,生死在一起。激将法真的有用,就这一句已经让自己放心了。 董姝韵的心又稍稍荡漾起来,她主动一些,今晚定也会是热情似火,这呆子对自己可没抵抗力。以前对于这呆子和那出去的宫女的过往,她还是有些在意。后来又想,在这深宫中找个真心待自己的是多不容易,还在乎那些干嘛。想透了,心胸就跟着开阔了,这些时日她过得真心快乐,那烦人的桃苒、梅苒早被她撵得远远,延福宫再也没人让自己碍眼,此时不享乐更待何时。缓缓站起,轻解衣带,眼眸一闪,不过三招,这呆子就上钩了,瞧这痴痴傻傻的模样真让人又好笑又满足。 才要往罗帐里去,一声“皇上驾到”的高呼犹如天雷般将两人震醒。二人慌忙要去找外袍套上,殿门却被猛地打开,皇上径直走到了凤床边坐下,脸色却是很平静,这让董姝韵放了一半的心,忙悄然拉着身边人跪下叩首。 湛凞命章固去外面守着,只留下子端伺候,然后漫不经心打量着董姝韵身边的人。虽然跪着,但看出身量似乎不错,至于样貌,这宫女低着头也看不清,想来能进宫的也应该不差。不过她还是好奇,命令道:“抬起头。”这宫女愣了神,被董姝韵捅了一下,这才抬起头。湛凞一见不由有点感慨,竟然长得一副忠良样,尤其那双眼睛,透出的质朴和纯善让人顿时心生好感。怪不得能让董姝韵一头栽进去。她又问道:“叫什么名字?” “昌——”宫女又被捅了一下,才慌忙道:“范莺,黄莺鸟的莺。” 湛凞笑了,这明显是闵仙柔借机提醒她当年范四巧和黄莺儿的事。杀这二人她不后悔,只是心中多少有点疙瘩。本来这世上如她一般爱慕女子的女子就几乎没有,她何尝不希望天下间能多一些像她一样的女子?而范黄这么痴情的一对却被她杀了,叫她如何不遗憾。仙仙正是拿一点打动自己,也好借着董姝韵和这宫女的事来抚平自己的遗憾。她暗叹一声,冷淡道:“朕知道皇贵妃的意思,说,你的真名。”前一句是对董姝韵说的,后一句问得是那宫女。 那宫女也实在,不假思索道:“回皇上,奴婢叫昌福。” “好名字。”湛凞笑得自然,“皇后你也敢染指?朕想剖开你的肚子,看看里面的胆有多大。” “不干皇后的事,是奴婢,奴婢愿受一切责罚。”昌福拼命地叩头,很快就让额头流出了血。当初要了董姝韵的清白让她既感动又愧疚,可皇后的身份突然压了上来,她确实吓得恍惚了,甚至一度想逃,她虽然以人为善,但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宫中生活了这么些年,也不会真的是个什么也不知的傻子,她已经是踏上了不归路。不过在那句“再不相见”的刺激下,她终于反应过来,反正在宫内宫外已经是孑然一身,这么美好的书儿再失去了,她还有什么盼头,如果真的东窗事发,最坏的结局也不过是一死,能和书儿做对鬼鸳鸯也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分。一旦想定,她再不犹豫,。其后的日子就像是坠入蜜罐,换做神仙也没她快乐,她常常想,能过上这种日子,就是立时死了也值得。今晚皇帝的突然驾临,让她头一次有了即将死亡的恐惧,不过既早已做了必死的决心,倒也没怎样失态,只盼着自己将所有罪名都扛下,能保住书儿一命。 董姝韵已经泪流满面,她何尝不知昌福的想法,不由感动地暗骂了句“傻瓜”,抽泣道:“皇上,民女愿随她一起。” 湛凞讥讽笑道:“董姝韵啊董姝韵,你明知皇贵妃的话如同圣旨,还在惺惺作态。看看这小宫女感动的样子,想必她是逃不出你的手心了。”话虽如此,但湛凞心里还是叹服闵仙柔的眼光。真不愧是董家的女子,收服人心是有一套。“好,既然仙仙答应了,朕也不为难你们。不过朕给你们自由,你们也要替朕办事,这世上可没有白白便宜的事。你现在就给朕好好想想,明华宫、建和宫的那两位,朕不想再看到。”说罢,拂袖而去。 董姝韵连连深呼了几口气,慌忙上前扶起瘫软的昌福,轻轻拿丝绢拭去她额头的血迹,哽咽心疼道:“万事有我,你何必出这个头。若皇上真要怪罪,就算让我活下来,也会是生不如死。你这样苦苦哀求,若真要有事,我岂能独活。” 过了好一会,昌福才哆嗦道:“不是的,我知道。我不是傻子,做皇帝的,不会在乎女人,他们最在乎他们的面子。我见过的,前朝晋末帝时,很多很多嫔妃都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3 是从来没见过那个昏君,但是如果她们搭上了侍卫、哪怕是个太监,要被捅出去,下场也非常惨。我们这么做,让皇上没了面子,就怕会被折磨。你从小养尊处优,我哪能让你吃那种苦。” 董姝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轻轻捶打着昌福,“你真是个傻子。我都说了万事有我,我不准你再操这个心。你以为皇上会信任我?这宫中到处都是监视我的眼线,我和你的事早瞒不住清漪宫的。我既敢和你做这真实夫妻,便早已谋划好了一切。否则,我怎舍得将你卷入这是非中?” 经过这一出,昌福隐隐也明白了些什么,死命地搂住董姝韵,垂泪道:“书儿,你就是我的命啊。我,我什么都听你,你让我干什么,我绝不皱下眉头。” 有了这表态,董姝韵心下一舒,精神便觉得不济,昏昏地想要睡去,只是脑子倔强地还要思考算计,如何才能将淑妃、恵妃除去呢? 此后的时日,董姝韵常常借口无聊,约着淑妃、恵妃过来一叙,不过这二女倒是异常安稳,一时间也拿不到把柄。转眼就到了来年的正月,宫内上下一派祥和,原因很简单,皇帝的心情好。原来豫平省掀起了惊天大案,河间知府朱文突然领着兵将巡抚何国民,按察使王书林,布政使薛永等一批大员全部羁押。据说上告这些人的百姓多达几百人,个个都是身负血海深仇。不光有前朝的案件,今朝的竟也有很多。铁证如山,令人发指。皇上派了左都御史铁劲松去查办此事。铁劲松何许人也,此人能借着“王锦山一案”将延春省大小官员一网打尽,足见铁腕手段。他这一去,何国民等还能有好下场?没些时日,便结了案,何国民等判了斩立决,全家流放家财充公。铁劲松又被皇上褒奖了,一时成了朝中最炙手可热的人物。而朱文则无声无息升了巡抚,朱武也回京升了官,唯一漏网的是盐运使郭怀忠。盐务一向是税收的大头,直接听命于皇帝,所以在前晋时他虽想和董家党羽拉上关系,但董平老奸巨猾,生怕拉拢太过皇帝疑心,故而不敢和他多有亲近。这次豫平惊变,他算是因祸得福,不过想想以前他贪污的那些巨款,还是夜夜惊恐。不过他也是个聪明人,暗下了计策,赶紧表现一两年,然后告老还乡,拿着以前搜刮的钱财做个悠闲的太公。所以豫平的盐税今年顿时提高了好几成。可惜皇帝早盯着他,早派朱文留意了,之所以没动他,一来他不是董氏党羽,二来他只是贪污前晋时的盐税,并没有对百姓苛刻,一时也不好找证据扳倒他。不过朱文耍阴使狠最有一手,这个郭怀忠跑不掉的。 唯一让湛凞有些感慨的是田汉光的病逝,下旨命朱文好生厚葬也就罢了。其后,闵仙柔又与她商量,董氏党羽彻底没了元气,干脆让钱大夫结果了董桦,升董平为太师。太师不过是个虚职,虽说能进入内阁,但他吏部的实权没了,典型的明升暗降。湛凞很是同意。 就这样,还没出正月,董府就挂起了白幡,悲悲切切好不凄惨。董平父子对那钱大夫居然还是恭敬有加毫不怀疑。他们以为能让中风之兆的老人拖延了这么长时间那是名医的能力,殊不知若是换个大夫说不定董桦早痊愈了。又过两天,皇上下了圣旨,安抚了董平,升他为太师。吏部尚书则由郭桢接任,而兵部尚书的职位暂且空着,由左侍郎先代为主事。这兵部早被郭桢清洗过,全部都换成了忠于皇帝的人,所以湛凞也不担心,只是左侍郎并没有主事过,须得考察一番,故而没有急于提拔。皇帝如意了,董家却彻底没落,由原来的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可罗雀。 董平原就是个沉稳的人,这下更收紧了府中之人的行为,除了必要的生活添置,再不准随便出府。下人自然不会有意见,儿子董世杰心中却愤恨郁闷,他本就是个自认风流潇洒的性子,哪里受得拘束,为这事和董平连怄了好几天的气,最后也不管父亲同意与否,依旧我行我素。董平不是董桦,到底对儿子狠不下心,只得暗中命两个仆人盯着,一旦儿子有点言行踏错,立刻绑了回来。这一通忙乎后,便到了三月,这时董平才想起宫中的女儿,董家现在这样,也不知这枚棋子还有没有用?仔细掂量后,他还是想试探一下,女儿是否还是和自家一条心。于是上书皇上,借口父亲去世,请求让夫人进宫,告之皇后。 湛凞暗自冷笑,这董平还想试他女儿?他还不知道,当董氏党羽一被铲除,宫中那些董氏暗线也跟着被清除,其中就包括那桃苒、梅苒,这可是董姝韵亲自下得杀令,这样的女儿,他还想指望?笑话!就答应看看,董姝韵能做出什么戏来。 董姝韵正被如何铲除恵妃淑妃而闹得头疼,见母亲来了,心中立时大喜,真是天赐良机。那淑妃的父亲何亮原本是董氏的心腹,本来进宫后,和自己这个皇后应该是一条心。只是自己当时为了自保而故意疏远冷落,淑妃也是个聪明的,见皇后没有拉拢的意思,也不敢过分亲近,两人的关系一直不远不近,只是逢年过节时,来请安叙话一番。如今要除去这二人,当然最好是借刀杀人,这就得先拉拢一个,淑妃是最好的人选。 陪着母亲滴了些泪,董姝韵便嘱咐母亲告之父亲,董家失势,她在宫中也是实在不好过,恐怕也有性命之忧。她现在也想通了,还是得依靠父家的势力,所以请父亲修书给何亮,让何亮给淑妃带个信,联合自己斗倒清漪宫那位。董母不过是个普通的妇人,自然没有任何疑问,蹒跚着走了。董姝韵见母亲如此的老态龙钟,不由心中大恨,要不是她这个女儿还有些用,母亲恐怕早被董家遗忘。董桦只会想着他的儿子孙子,他血脉的前程,哪里会管母亲。董平那么多姬妾,母亲早被抛之脑后。董世杰只顾着风流快活,以为母亲只要吃好穿好就行了,哪会真管母亲想什么。这三个混账,还想让自己牺牲来成全他们?门都没有! 圣启四年四月初八,董姝韵借口“洗佛节”,请了淑妃和恵妃来延福宫祈福,她盘算着淑妃应该得了信,故而特地支走了恵妃,单独留下了淑妃。 淑妃也是不动声色,单等着皇后发话,她心里明白的很,董家势大,你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董家失势,你又想拉拢我,拿我当枪使,哼,这世上哪有这样的好事。且看你有什么话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董姝韵万万没想到,任凭她如何暗示明示,那何淑宁就是装聋作哑。她心知不妙,母亲肯定是会和父亲说的,但父亲有没有给何亮写信?何亮又如何给他女儿交代的?何淑宁又是如何想的?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古怪?她苦思了一夜也不得其解,只好拿出黄历寻了个看公主的由头,又迈进清漪宫。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4 闵仙柔但笑不语,只茗茶挑眉看着她。一旁的申菊明白主子的心思,笑道:“董小姐这门道如何看不透?董家失了势,你又一直对何淑宁冷淡着,如今却想拿起她做枪,又不是没脑子的,如何能让你如意?” 董姝韵赔笑道:“姑娘这话说的极是,我原是也有这层担心,后又一想,那何亮本是董家心腹,被发到偏远处当了个知府,董家却没有施予援手,心中难免怨恨,如今趁着董家失势,他女儿又在宫中,大可摆脱董家自个出头,如此机会,何亮为何不鼓动女儿?我既可利用他女儿,那何淑宁也可利用我。互相利用正是人之常情啊。当初何亮同意将女儿送入宫中,想来也存着飞黄腾达的‘高志’,我就不信他没这野心?” 这时闵仙柔才缓缓慢笑道:“时机不对,前阵子,皇上处置了一大批前朝的狼贪鼠窃,现今个个都恨不得缩着脑袋钻进壳里,谁还敢没事来触霉头?何亮再如何有心,也要缓上一缓,等时局归于平和,他才会看准形势支会何淑宁的。” 董姝韵不住地点头,小心道:“那现下我该如何?娘娘有何指示?” “那就要看董小姐敢不敢犯险了?”闵仙柔淡淡一笑,“本宫五岁时,曾为混淆晋末帝的视听服过一味药,此药能让人全身长出红斑,奇痒无比。如此一来,太医便会以皇后身中莫名奇毒而上禀皇上,其后,就看皇后如何做文章了。” 董姝韵惊得毫不掩饰,这闵仙柔真非常人,五岁的幼女,竟就有这样的勇气,实在叫人惊叹。也罢,就用一时之痛换来长久自由。她咬牙狠心道:“但凭娘娘吩咐。” 闵仙柔微微笑道:“世上都道大丈夫才能忍天下不能忍之事,哼,自古来,真正能忍者只有女子耳。不过在这之前,作为皇后,你该做些事。皇权已稳,朝堂上有些顽固不化的朝臣又开始忙着想往后宫送人了。皇后还是要告之董平,让董家出面阻碍那些朝臣才好。” 董姝韵只觉得闵仙柔的声音犹如千年不化的积雪寒如心头,“我是可以给父亲写信,只是不知该用何手段让父亲听命于我?” “董小姐若没有这样的智谋,那就算本宫看错人了。本宫乏了,申菊送客。”闵仙柔面无表情,分明就是告诉董姝韵,你自己去想办法,办不好的话,就别想再得到我的庇佑。 董姝韵心里万分焦急,还想再说两句,见申菊已经笑吟吟做出了送客的手势,只得压下不安,低头灰心地跟在申菊身后走了出来。才跨出清漪宫门时,就听申菊笑道:“皇后这样叫奴婢多有不忍了。” 董姝韵听她话外有音,冀望地抬头看着。申菊又道:“皇后可别这样看着奴婢,奴婢可没有主子那样的本事。奴婢不过是个宫女,眼里耳里看的听的可都是些不入流的传闻。” 董姝韵一时恍在当场,完全不明白申菊要说什么,只耳边听她调/笑道:“不过有些传闻却是有趣,听说何淑宁被送入京后,和那以前所谓的‘京城三杰’之一有过一段情。也不知是谁?” 董姝韵只觉心中闪过一道闪电,顿时明亮了,回身含笑点头示意道:“申姑娘的大恩,姝韵铭记在心。”她何尝不知这也是闵仙柔的授意。 望着这挂名皇后远去的背影,申菊嘴角翘起一丝笑意,随即又摇摇头,这女人虽说是长在董家,但到底是大家闺秀,董桦又重男轻女,不大可能从小培养她。哪像主子,可是太上皇精心教导长大的,再者这女人的资质哪里比得上自家主子。等回到宫中,申菊替主子倒上茶,笑道:“娘娘何必要借奴婢的口,您直接说出来,岂不叫那董姝韵感激?” “本宫试她一试,董姝韵若是个明白的,定会知道这是本宫的授意,顺便看她会如何做?若她没本事,等出了宫,也是个祸害,不如趁早除去。你们的皇上对本宫私下应了董姝韵出宫之事颇有不满,真要是个心机不深的女人,出宫后莽撞行事,被别人利用了,那你们那位皇上还不得责怪到本宫头上。”话是这么说,但闵仙柔却是一副轻描淡写的表情。 申菊久在身边伺候,如何不知皇上和自家主子的感情,于是笑得好不掩饰,说道:“奴婢们都瞧得真真的,再如何,皇上也舍不得对娘娘有半句重话。” 闵仙柔颇为得意一笑,“董姝韵的一举一动,立时叫人回禀。”见申菊不解,她轻轻叹道:“万一董女不是个成事之人,本宫也不能让她坏事。” “是,奴婢这就去。”申菊退下安排去了。不过从暗卫监视的情形来看,董姝韵确实没让闵仙柔失望。 一回到延福宫,这个女人便提笔给父亲写了封信,内容自然是隐晦地提到了董世杰和何淑宁的隐事,更表明了自己的争宠之心,顺便要求父亲帮着自己,好好“提点”那些非要往后宫送女人的迂腐朝臣。 董平接信后,差点背过气去,他是造了什么孽,一双儿女竟都是这样不孝。他心里亮堂的很,当初女儿意外进宫本就是无奈之举,他和父亲找了心腹商量了许久,最后决定塞几个信得过的女人给皇上,让她们抱成一团把持后宫。后宫虽不能干政,但枕边风却是最厉害的,何况得了后宫,皇嗣龙脉便尽可掌握,这可是国之根本啊,到时董家可就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何亮送女儿进京的心思,他和父亲也是一清二楚。何亮对他家忠心,是出于向上爬的野心,不像孙达理那样受过恩惠。当时他董家甚有权势,何女若能选入后宫,对何亮而言是找到了这世上最大的靠山,若是不能入选,转而和董家结亲,也可以让何亮在他董派中高人一等。所以当何淑宁入京时,他和父亲就没敢让此女住进自家,而是拜托了孙达理。偏偏自个儿子不争气,无意中从下人处得知了此事,一心要看看那个想嫁给自家的女人。唉,那何淑宁岂是一般女子,凭着相貌才情将儿子迷得神魂颠倒。若不是何家念着进宫,男女大防怕是守不住了。玷/污了人家姑娘的清白,自家在何亮面前不但会低人一等,这个儿媳妇也是不得不认了。好在一旦进宫,儿子和此女也断了缘分。只是没想到,皇上只选了何女,他们想安排的人却一个也没选中。如今女儿又拿此做把柄,竟威胁起亲爹来。皇后省亲时,对女儿的所作所为虽然是自己父亲一手安排的,不过为了董家自己也没有反对。虽然想到女儿会怨恨,但没想到女儿现在全然不顾亲情,行事越来越像自己的爹。唯一让他宽怀的是,女儿有了争宠之心,怕也是因为董家没落,女儿在宫中感觉艰难,知道了家族的重要,才决心和闵仙柔一决高下的。毕竟有个皇后的威名,董家也没有完全不顶事,,若真的和女儿一心了,何愁不能东山再起,罢了,就助女儿吧。只是他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5 不明白,儿子和何淑宁的私情,如何被女儿得知的?此事也只有孙达理知道啊,而孙达理万万不会害他家的,否则当初污蔑闵仙柔时,他董家也不会独善其身。那会是谁呢? 他哪里能想到,出卖这事的恰恰是随何淑宁进宫的贴身丫鬟。进了宫的人,哪个的底细不是被暗卫们摸的清清楚楚?稍许引诱恐吓,一个小丫鬟哪敢不吐实话。其实闵仙柔知道此事后,也没想如何。一来,何淑宁进宫验过身,确实清白。俗语都说了,捉/奸/拿双,这种事没被现形撞破,双方若抵死不认,也是无可奈何的。二来,毕竟是一桩丑事,与皇家名声不利。这种隐秘之事,拿到台面上对谁的名声都不利,但用来做把柄威胁个什么人,却是再好不过。董家失势,董桦去世,董平现在最担心的便是儿子,何况董姝韵又表明了重新和董家一心的意思,不怕董平不上钩。此人可比他父亲的阴狠心计差远了。 果不其然,其后几日的朝堂上,进言皇上选秀的官员越来越少,想必董平都打过招呼了。这些官员进言本就是为了讨好皇上,不过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差,又有董太师暗中提点,赶紧转了风向。能站在朝堂上的人,都当官当精的,谁都看得明白,皇上不待见董家,是忌惮董家势大,但如今董桦已死,董家也没有势力安分下来,而皇上前段时间杀了不少前晋的旧臣,现在正要安抚呢,自然要做君臣一心的表率,不会将前晋的为首旧臣董家如何。从皇后仍然是董女就能看出这点。最重要的是,后宫中谁能得宠,这可说不准,万一将来皇后得势,他们岂不既得罪了皇上,又得罪了董家,这样“折本的买卖”可是万万不能做的。偏有几人看不透这局势,还在进言,想着溜须拍马成功,好能平步青云。 湛凞今日也不想在忍着了,嘴角流出的一丝冷意让人不寒而栗,连声音都阴森森得充满煞气,“多少王朝没落都是因为祸起萧墙,各位臣工是读书人,不需要朕详说了吧。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众多女人向一个男人邀宠,难免不勾结家族使些阴狠手段,真是荒唐!难道你们几位想让朕成为贪色的昏聩之君,好让心怀不轨的外臣趁机勾结后宫,谋夺朕的江山?” 这样的重罪扣了下来,这几位臣子吓得立即跪下微微发颤,就有一位慌乱中口不择言道:“皇上只有一位公主,皇嗣单薄,臣等也是为皇上着想。” “住口!你们是觉得朕的公主继承不了朕的江山?还是想着将来辅佐哪位皇子,再来一番夺嫡之争啊。”湛凞怒气冲天,笑得残忍,“朝堂之上公然对朕和公主大不敬,其罪当诛。”她指着刚说话的那人,恶声道:“拖出去杖毙。其余者交予大理寺查办。” 一时间,大殿上喊冤之声不绝于耳。那位被大内侍卫拖出去的官员更是凄惨嚎叫。众人只觉额上冒汗,心虚难耐。好些人直偷看郭桢、王功名、铁劲松等皇上身边的红人,不约而同地想,皇上对朝臣说杀就杀,说关就关,简直与暴君无异,难道不怕天下人口诛笔伐?怎么也不见这些心腹出来进谏求情?又偷眼看看董平和马强,更是一派波澜不惊的表情。顿时,大家都明白了,如今的皇上是真正的一言九鼎,再也没什么能被制肘了。以前立皇后选妃子,不过是因为时局未稳,皇上不得不做地妥协。而现在这时局,皇上那还需要隐忍?都说天家无私事,呸,皇上也是人,是个人就不愿意旁人干涉自己的私事,更何况是天下至尊。这个女子能成为帝王,名声对她而言不过是云烟,她哪里会在乎。如今还是保命要紧啊。思虑至此,众臣子都低下头,再不敢言语。 臣子们的表情让湛凞颇为满意,她舒缓了口气,说道:“臣工们应该和朕一心,想着如何为百姓谋福祉,而不是在朝堂上尽做些厌恶丑态。”话锋一转,又道:“朕的皇子眼见就要五岁了,是该请个师父好好教习了。朕听闻河间府有一大儒,名叫高旭,甚是德才兼备。朕要请他进京,让他做个侍讲学士,专职教导湛荣。此事就交由董平和马强去办,务必要给朕将此人请入宫中。”她缓缓扫视了众人一眼,见大殿还是寂静一片,不由冷笑道:“退朝吧。” 众人叩头行礼,等皇上出了大殿,这才心有余悸的起身,三三两两地走了出去。董平和马强互望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出了疑虑。这高旭确实大儒不假,但皇上怎会知晓个民间的士子?难道是朱文的推荐?依照高旭往来无白丁的高傲性子,断不会和朱文那种地痞无赖结交的。而且朝中有学识者不在少数,皇上为何偏偏要选高旭教导皇子?两人互相又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一种可能,皇上是怕朝中这些大臣们为了自己的私利将皇子教成争权之人,故而选个民间的大儒来教导皇子。若是这样看来,将来的皇位肯定是公主的了。这湛氏天下注定是要成为女子的天下了。想到这,两人不约而同有感唏嘘,随即又回过味来,现下最要紧的是将此事推给对方,别让自家再给人口实,招来雷霆震怒。但相视一看,立刻知道对方也是这心思,便都讪讪笑笑。 脑子飞速转了一圈,马强先开了口,试探道:“太师,你我当年都见识过高旭的文采和为人。此人颇有遗世独立的高洁,恐怕不会轻易入朝吧。” 董平也是心思百转后,拱手道:“马大人所言极是,我也正是有些头疼呢。不知马大人有何高见?”他干脆把问题都推给了马强。 马强暗骂了一句“老狐狸”,笑容满面道:“此等大儒,应该由你我二人亲自去请,方才显出诚意,只是朝政繁忙,想来太师和下官恐怕都抽不出空闲来,不如互遣小儿代父前往,不知太师意下如何?”他早就想好了。皇上的用意和这其中的门道谁也不清楚。儿子去,若真是什么陷阱或发生什么意外,他在朝中也好有转圜的余地。再者为了不使自家名声受损,让儿子前往是最好的选择,他对自家的儿子还是有信心的,定比董家那个只会风花雪月的败家子强许多。 董平沉思着,这个法子说实话也是不错的。皇上若是真心想请高旭也就罢了,就算请不了高旭,最多也是颜面无光,但万一又是针对董家的陷阱,自己一去岂不正中敌人下怀?父亲已经去世,若自己再陷入囹圄,董家的基业可真就完了。但如果遣派别人去,高旭那极重名声的性子定是不会答应的,在皇上那儿也显得自己没有尽力。况且皇上只是在朝堂上说了口谕,并没有明着下旨意,恐也是担心高旭拒绝而有损皇家颜面。让儿子去既显得自己有诚意,又可以让自己避过这棘手的差事,在朝中运筹静观其变。反正没有圣旨,那高旭要真不愿进宫,皇上也不能责怪什么。只是自己的儿子做事不如马志洁,怕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6 被人利用坏了事啊。 马强微笑道:“高旭此人,想来太师和下官一样也是颇为了解的,愿不愿意入朝为官说到底还是他自己的考量。只要吩咐那两个小儿,始终和善有礼,别冲撞了大儒,想那高旭也会给我们几分薄面的。太师要还是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董公子前往就是了。”他是胸有成竹,董平一定会答应的,谁叫两人想的一样呢。 “那路上就有劳马公子照看犬子一二了。”董平也是微微笑道,自家的儿子也许不如马家的那位阴狠,但也不是傻子,到时派个心腹随时提点,这点小事也不会有什么大乱的。 两人虚伪而笑,互相拱手道了别,朝相反的方向各自离去。马强一回府就叫儿子到了书房,将去河间府请高旭的事说了一番,又道:“你可知为父让你前往的用意?” “自然知道。高旭再如何有才,也不过是个白身,父亲您是有身份的,如何能屈尊去请他?万一这高旭不知好歹,岂不让天下人耻笑我马家。子代父往,天经地义,既显示了父亲的诚意,又不怕高旭不给颜面。若他真要拒绝儿子,世人也会以为高旭孤傲,瞧不上儿子,于马家名声无碍。”马志洁说话有些淡淡的提不起精神,自从他被贬到礼部,一直都有点消沉。 “你说的只是一层意思,皇上只在大殿说了口谕,却没圣旨给我们,就怕又要借此发难马家了。为父没有什么好嘱咐的,如今的形势你也明白,更是要谨言慎行。此番前去你莫要多生事端就好。”马强心疼儿子,但不知该如何劝说,这次主动让儿子出京,也是存在让儿子散散心的心思。 马志洁点头应允了。三日后,他和董世杰一同前往了河间府。也不是什么迫在眉睫的事,这两人走走停停,十几日后才到了河间府。自从朱文高升后,朝廷便派了个姓李的知府来主持政事。李知府显然是皇上的心腹,面上对两位才俊客气几句也就拂袖而去。这二人气在心里却不好发火,没有圣旨,只能算是私人出行,哪有资格要求官府做些什么。两人恨恨地只好命下人寻了个上等的客栈住下。 晚饭时,董世杰拉下身段来找马志洁商议明日如何去请高旭。其实他心里对姓马的一直瞧不上,总认为这人假正经,俗话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可这马志洁总装出一副云中白鹤的模样,自以为不近女色便是严于克己?真是虚伪地紧。他不喜欢马志洁,这马志洁也是从心里厌恶这姓董的,董世杰惯以风流俊逸自诩,实则轻浮荒/淫俗不可耐。不过虽是互相看不顺眼,两人却在面上不显露半分,依旧笑容可掬商讨了一番,最后定下了明日去高府拜访。 次日,两人备好厚礼,各自带着个心腹小厮,去了高府。高家下人见这二人举手投足间皆有气派,赶紧去回禀老爷。高旭以前和董平、马强都有交集,也对二公的做派和为人也是颇为欣赏。听到两位公子登门拜访,虽不知是什么事,但礼仪上还是要给足面子,于是亲自出门迎接,命令下人在花厅大排宴席,又去乐坊叫了个歌女过来助兴,更叫人将当地的重要名流都请来,场面好不隆重。这一切倒是合了董世杰的心意,马志洁不知怎的也像是转了性,推杯换盏起来。董世杰心中的疑惑一闪而过,以为姓马的想着此刻巴结高旭好为将来谋私利,故而略有些瞧不起,但也不便当着众人面说什么,面上一团和气地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有些微醺时,高旭才笑着开口问道:“二位公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请教?” 董世杰忙朝马志洁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在众人面前千万别露了口风。前来时,父亲就叮嘱过他了,这事透着蹊跷,请人进宫却没有圣旨,就怕皇上给董家使绊子。而且若高旭不识好歹,让董家失了颜面也是有损名声的。所以此事一定要十分低调。 哪知马志洁似乎喝醉了一般,满目通红,晃着身形举着酒杯站起,声音洪亮道:“恭喜高先生,贺喜高先生。皇上请您入宫教皇子读书,这可是你高家天大的荣幸啊。” 众人都停下杯,高旭一顿,见马志洁醉醺醺,便只看向董世杰,笑道:“马公子是醉了,醉话可当不得真啊。被宣召入宫,那可是得有圣旨的。”他早瞧出来了,如果有圣旨,这二位可不会这么轻易和自己进府,况且圣旨在手,当地官员还不得陪同? “是圣上的口谕。金殿之上,当着众位大臣面,皇上亲口所言,让家父和马大人共同请高公出山,只是马大人和家父公事繁忙,实在脱不开身,只得差遣晚辈和马兄前来恭请高公,望先生能随晚辈进京一趟。”董世杰尴尬笑着,事已经说出,再瞒着也没有意思,只是心里很是气恼,这姓马的真是个沉不住气的草包。 高旭手捻胡须,半响无语。作陪的士绅心里都清楚,去年税改,高旭折损了大量银钱,心中对朝廷正是愤懑时,现在又要让他去报效朝廷,他肯定是不愿的。 其实高旭心中也在后悔,这事办的真是骑虎难下。他喊这么多当地名流来作陪,就是为彰显董马两家对自己的重视,哪成想闹出这么一幕。口谕?哼,什么叫口谕,皇上随口一说,董马两家派了两个毛头小子,就想这样将他带回京?连个正式的圣旨都没有,让他颜面何在?可他还不好拒绝,皇帝的口谕也是圣旨,当着这么多人面不接圣旨,那可是公然违抗啊,被有心人用此做做文章,那他高家可就得株连九族。他有点恨起马志洁来,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酒后失言?不过他更恨的是董世杰,明知同伴醉酒,你打个哈哈糊弄过去就罢了,你倒好,更上一层,直接说出这是皇帝的口谕。当着这么多人面,不跪下接圣谕,自己就是等同谋逆。跪下接了圣谕,自己就得这样不清不楚的进宫,这岂不叫天下人耻笑高某吗?董公和马公一世英明,怎会有这两个糊涂蛋的儿子? 还是一旁的管家高进看出了主子的心思,忙高声唤来小厮去搀扶马志洁,面对着董世杰笑着,眼睛却看着自己主子,高声道:“老爷,马公子喝醉了,老奴叫下人抬他到客房去了。” 高旭借势而起,“还不快去吩咐厨房多备下醒酒汤,别让贵客醒来难受。”随即又对董世杰拱手道:“马公子这般模样实在无法回客栈,舍下的客房也算干净,不如就请两位公子先屈尊住下,不知董公子意下如何?” 董世杰正想着和高旭单独说话,这番提议正中下怀,于是赶紧道:“高公太客气了,那我二人就叨扰了。” 宴席就这样散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不赶紧走难道还等着主人赶?和管家高进送走了客人,高旭长叹一声,面色不善。高进道:“这两位公子都是做事欠妥当的,尤其是那董公子,说什么圣上口谕,这不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7 是让老爷为难吗?要不老爷您干脆称病,这事拖久了,兴许皇上就忘了。” 高旭苦着脸直摇头,“称病?今儿来这么多人,我还如何称病。就是此刻真病,旁人也会以为我装病。” 高进道:“那又如何?左右不过寻个借口不上京罢了。这皇上看中老爷您的才华,却只随便一说,弄来两个不中用的糊涂蛋,也没通知当地官员,也没什么请先生的礼节。老奴说句大不敬的话,还不如民间百姓尊师重道呢。” “唉,”高旭又是长叹,“你哪里知道啊,这就是董平和马强的精明之处。你没听那董世杰说吗,皇上是让他二人来请我的,可这两个老狐狸,自视甚高,生怕我不答应折了颜面,哪里会来?这二人让儿子前来替代,父子一家,父责子替天经地义,我若不给面子,外人只会以为我高某高傲自诩,瞧不起儿子自然也就是瞧不上老子。唉,到底是混迹于官场多年的人啊。” 高进愁苦道:“这么说来,那老爷您也就只能入宫了。”正说着,下人领着董世杰的小厮过来了。那董家奴说自家公子想单独求见高老爷。 高旭沉吟片刻,吩咐下人将董世杰带去书房,然后再高进耳边叮嘱了几句。穿过回廊,踱步到书房后,他略微吃惊,等待着的不但有董世杰和他的小厮,还有那醉得厉害的马志洁及其身后的心腹。 董世杰顺着高旭的眼神看过去,颇为尴尬道:“让高公见笑了。晚辈过来时恰巧碰见马兄,马兄非要跟着前往,晚辈实在不能阻止,望高公见谅。”他又指着两位跟随道:“都是心腹,高公无忧。” 高旭故作不满,对高进呵斥道:“马公子已经醉了,如何不扶他回客房休息?那些下人们是怎么照顾贵客的?” 马家的心腹小厮口齿伶俐道:“高老爷,您可千万别责怪那些哥哥姐姐,都是我家公子喝酒太多,胃里正堵得慌,不愿躺下,出来溜达解解酒气,没想到就遇见了董公子,所以也一同前来了。” 马志洁喘着粗气,频频点头,说话却大着舌头,“是啊,晚辈没,醉,就是,胃有些,难受,罢了,高公不要责怪下人。高公入京仍是大事,下官不能不来。” 高旭似乎不在意马志洁如何,只拿眼看着那两个奴才。董世杰聪明,赶紧道:“都是心腹,不碍事的。” 高旭这才摆手示意高进。高进会意,出去吩咐四个贴身服侍的家奴看住门口,自己进来反手将门紧闭,又给三位斟好茶,才快步走到高旭身后微微躬身站立。圆桌旁,高旭、董世杰、马志洁三人呈品字相对而坐,默默喝了几口茶,都等待着有人先开口。 最先沉不住气的还是董世杰,他笑得有些僵硬,“高公的才情,天下莫有人不知。如今竟得到圣上的赏识,日后必定光耀门庭——”他还想继续说,却见高旭将眼睛轻轻地合上了,顿时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 高旭心里万分瞧不上这位董公子了,竟没有学到两位董太师的一丝手段,茶才喝了两口,就如此沉不住气,怎能成大事?而那位马公子,更是一副醉眼迷离的模样,恐怕也是想说而说不出吧,都醉成这样了,还想着争抢功劳,完全没有其父的风范。这二位纨绔子弟趁早打发了。他放下茶盏,左手食指轻轻扣了下桌子。 接到暗号,高进立即挺了背,不满道:“前晋时,我家老爷去京城时也曾与董公和马公结交,两位大人真是出类拔萃的世间翘楚,我家老爷甚是钦佩。如今端朝建立,大人们转换了门庭,似乎畏缩了许多,可我家老爷却依旧如初。”他这话说的狠,意思就是你们这些前晋的肱骨之才,不想着如何报效晋朝抵抗暴政,却为了荣华富贵失了气节,甘愿当女帝的走狗。而我高旭却是铁骨铮铮,不愿屈服。 董世杰鼻子差点气歪,这明显讽刺董马两家是软骨头的话岂能让他心甘。斜眼瞥了见了马志洁,这人居然低头萎靡,似乎要睡着了。他顿时怒火中烧,刚要站起,就听高旭轻斥道:“不得无礼。”这一声也唤回了他的理智,父亲再三叮嘱,能忍则忍,一切以完成任务为先。 可那高进偏生不依不饶,又继续道:“老爷,奴才是替您叫屈啊。那姓朱的白丁知府是怎么祸害咱河间府的?还不是老爷您出头替士子们说了句公道话。结果老爷您的下场呢,家产折损过半。有谁替老爷您说过一句的?”他压低了声音,声音很是激愤,“请您入宫做皇子的老师?哼,有这么请的?什么都没有,只派人知会一声我家老爷,我家老爷就得乖乖地跟着你们走?我家老爷是妇孺皆知的大才啊,岂能和那些不入流的书生相提并论。而且老奴还听说,这所谓的皇子,不过是被捡来的,根本就没有皇家血脉,我家老爷岂能去教个来路不明的皇子?” “胡说!”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众人一跳,定睛一看,竟是那酒气熏天的马志洁。这位马公子晃悠着站起,摇着脑袋,还想做出正经的模样,可讲出的话却是典型的酒话,“皇子就是皇子。皇帝在潜邸时有多少女人,多少女人,嘿嘿,大家都知道,谁能保证不能生个出来。况且,就算是捡的,也是有皇子的名分,都是记录在玉牒中的。”众人只觉得他说的有理,怔怔地还想听,却见他突然捂住嘴,直做呕吐状。 高旭最喜书房洁净,见他这样,赶紧命门外的仆人进来,和马家的下人一道搀扶着马志洁,送他回到客房。待仆人一走,马志洁立时猛地睁开双眼,吩咐下人更衣,那还有半点醉意。马家奴悄悄开门四处看看,见无人在周遭,又悄悄关紧门,回身去伺候自家公子时,悄声说道:“也不知董世杰能不能领会公子的意思。要不然公子这样糟蹋自己,真是太亏了。” 马志洁低声冷笑道:“就是因为董世杰蠢钝如此,才能领会本公子的意图。”他心里瞧不起高旭,此人竟指使管家出面训斥他们,自己却想瞧着笑话,见机行事。哼,小人行径!明明开始说是不愿屈服女帝,后面又说没有礼节就这样进宫会失了颜面,真是自相矛盾。什么大儒名流?还不是用钱堆买出来的,成天间召来些所谓的风流名士,谈诗做赋酒宴不断,不是看在免费吃喝的份上,谁肯过来?真是好笑,若是个穷光蛋,就算有天大的才华,谁也不会拿正眼瞧你,不过都是为名为利的虚伪之徒。 下人一头雾水,却见自家公子沉默下来,也不好多言,反正老爷命令的是,只要公子不生事端就不用在意,装作酒后失态应该不算什么。不过自家公子现在这阴沉的模样真是可怕,真不像自家老爷,似乎和以前见过的董老太师差不多。现在就盼着董世杰能够如愿上钩,别让公子再想出什么古怪主意,让他这做下人的跟着提心。 董世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8 杰自然不会辜负人家的希望。马志洁一走,他便急不可耐地附和道:“马兄虽然说的是醉话,但却有些道理。虽然圣人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女女生子确实滑稽,但也未必不可信。纵观历朝历代,皇家血统最忌讳被混淆,她湛。”他咳嗽了两声,掩饰了下,又道:“虽是女帝,但帝王尊严岂容践踏?龙脉传承岂容破坏?皇上宠爱闵氏贵妃,天下谁人不知。可为何偏偏捡个孩子回来归于中宫抚养?这事只要稍微细想,便透着古怪。” 高旭手捻胡须,沉默片刻,道:“我与董公相交甚深,当年老太师素有匡扶天下的大志,可惜晋末帝实在昏聩,倒叫一个黄毛丫头做了天下。公子无需在我面前说些场面话,皇城里的事实如何,天下士子心里莫不有数。” 给高旭这样一激,董世杰顿时精神一振,“高公不愧是豫平士子的领袖,果然傲骨嶙嶙。牝鸡晨鸣、悖逆阴阳、秽乱宫闱、残杀学士,陷害忠良,其恶行昭昭,罄竹难书。当初若不是为了京城百姓免遭涂炭,我爷爷如何能降?爷爷原想着舍去名节换来天下清平,故而尽心辅佐于她,却不料此人竟是个忘恩负义之辈,大权在握之后将我董家步步紧逼。如今,唉。”他十分激动,“男尊女卑天经地义!高公难道不想让天下回归正统?若是将皇子教导成才,即便不是湛氏血脉,又能如何?成王败寇!谋事在人!日后高家光耀门庭,高公名垂青史,皆在现下一念之间。” “董公子不愧是被人赞为‘京城三杰’啊。”高旭只恭维一句,便没在言语。其实内心倒吸口凉气,董世杰也太大胆了,这意思分明就是要让他辅佐皇子争夺皇位啊。不对,这个小子难道真有这样大的气魄?看样子不像啊,难不成是董平的授意?这可是关系到他高家生死存亡的事,他必须要想的很清楚。 董世杰到底也不是蠢笨到家的人,见高旭沉默,心知要给人时间考量,便借口天色已晚带着跟班回去客房。书房里,高进见老爷面色沉重,有些惴惴道:“老爷,这董世杰也太不更事,这话要是被居心叵测之人听了出,咱高家都要跟着倒霉。” 高旭紧皱眉头,又是长叹一声,突然又问,“女帝怎么知道我的?朝中有才学的官员比比皆是,为什么偏偏要寻我这个民间的士绅?” 高进想了下,道:“唉,都是老爷您的名声太大了。老奴寻思,是不是女帝想借着您的名声,好给自己博个好名?” 高旭直点头,“这两年女帝的所作所为伤了天下士子的心啊,你就看看咱们河间府的这些望族士绅,哪个不是恨她入骨?若是我被她笼络进宫,天下人定会为她爱才惜才而拍手叫好的。” 高进也跟着叹道:“文人的笔啊,可比士兵的刀剑要厉害的多啊。那老爷您如今有何打算?这皇子不管怎样也是算在董皇后的名下,按照辈分,董世杰还算是皇子的舅舅呢。” 高旭道:“是啊。我也怀疑这是董家拼命拉拢我的理由。真是失策,我叫你说的那些言语,本意是让董马二人羞愧而退,谁想竟入了董家的圈套。你说,我到底要不要进京?” “老爷,老奴打小就在高家,服侍过太爷和您,今儿斗胆说句犯上的话。咱高家如今是一年不如一年了,外人看着风光,内里都快尽了。老爷您又是个急公好义的人,有时一天的支出就是上千两银子。要是没有税改,老奴也不会说什么,老爷的家财支撑个百来年不成问题。可被那白丁知府一闹,咱去年亏空了近十万两啊。老爷您要是再不想个办法,咱高家真要败落了。老奴将来如何去地下向太爷交代啊。”高进说到动情处,落了几滴老泪,“若是有个好由头,风光离开河间府,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高旭也是心里愁苦,他奢华惯了,年花销十几万两也是有的,不过那时的进项就达二十万两白银,而税收几乎忽略不计,所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而现在税收加上花销大大超出了进项,他高家已经在吃老本了。更重要的是他在河间府的名声不允许他做出悭吝的模样。虽然这次进京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扬,但好歹也是皇帝的口谕,今儿请来的人都是有影响的名士,若是就此上京也算有了面子。更重要的是现今的官员对他这个大儒可是一点都没尊重,再不找个响亮的名头,难免不被欺负了去。自古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现在看来朝廷是下了决心要杀富济贫了,就算不上京留在这里,这点家财恐怕也迟早保不住。可他心里就是担心,说道:“你是看着我长大的,高府中我最是信任你的。不过,进京?夺嫡?唉,这种事风险太大。” 高进道:“老爷,老奴不知道这些大事,但是您不过就是当个皇子的老师而已。至于皇子日后要做什么事,自有定数,与您何干?你只要奉旨尽心尽力去教,谁也挑不出理来。” 一席话让高旭茅塞顿开,是啊,教导皇子成才,是皇命。成才后若有了争位之心,那是皇子自己的想法,我只要不去掺和,即使夺嫡失败,谁也不能奈我何。若是成功,他还能挣到个帝师的头衔呢。想到这,他会心笑道:“我先随董马二人进京,你留下处理田产,城东最肥沃的一块田地和这座祖宅不要动,其余的都变卖了。再交代你儿子做这里的管事,然后你便进京找我,我身边还是有你服侍才放心。”高进一一应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泪流满面中)我对不起大家,愿赌服输,实在不能结文啊。今晚只能更这么多,明天再奉上一章。各位想怎么砸砖都可以。为表达愧疚之情,我决定这段时间趁着假期多,加紧更文,绝不偷懒。再次表示对不起啊。顺便说一句,很抱歉,我不是非要一起更文的,是因为写这些权谋,要前后顾着,有时前面好几章说的话,得到后面才能显现阴谋出来,我也是人,没那么好记性,要不时的前后对着看,前后文都要互相修,至少要能让大家看的对的上号。当然这里面肯定还有虫存在,请大家见谅指正。我觉得后面似乎写的有些散乱了,还请大家不吝赐教,直言不讳。谢谢。祝大家中秋快乐,阖家安康。 ☆、第六章 圣启四年六月底,选了个宜出行的日子,高旭随董世杰、马志洁踏上了进京的路。送行的当地名流络绎不绝,马车行进极慢。都不用猜,定是高旭四处作态的结果。那张儒雅昂扬的面貌上,不停地转换着表情,有屈服皇命的不情愿,有为董马两家的人情不得不为的无奈,其中更隐着一份能进宫教导皇子的得意。 马志洁心里早就不耐烦了,强忍着厌恶虚与委蛇。好不容易出了河间府,高旭又是要这要那,麻烦不断,最后连董世杰都有些坐不住了。到了七月中旬,京城才影影绰绰出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59 现一行人的眼中。高旭嫌弃还有暑热,非要在离着京城最近的驿站休息一下,等午时过了,才准备上路。眼见快到了京城,董马两人也不想和他置气,索性遂了他愿。只不过没有官文,只能自个掏钱买些茶点。一行人正吃喝着,突然被邻座几人的议论给震住了,这惊天大消息竟让这一行人好半天才回过味来。原来是皇后被人下毒,生命垂危。 本来这等宫闱秘事不该闹得京城皆知,只是事情太大,宫中两位妃子的娘家都被抄没了,礼部尚书祁淮冠和阜城知府何亮都被抓起来下了大狱,正着刑部、大理寺同审。如此一来,能不尽人皆知嘛。 董世杰和马志洁都有些眉头不展。刑部现在是马强当家,这事要处置不好,皇上又该拿马家说事了。而皇后更是姓董,和董家关系直接。听了这消息,二人都是想赶紧进京。 高旭看在眼中,悔在心中。晋末帝时贪赃枉法成风,他虽略有名声,但家大业大,难免不被宵小盯着。思虑良久才打定主意上京,用自个的满腹文章谋得些靠山。当时朝中的两位权势——董桦父子和马强——都对他的才华很是欣赏,也极力拉拢他。只是他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自己如何能斗得过这些这吃人不吐骨头的朝臣。何况当时的情形他又看不清,闵氏究竟是谁即位真不好说,万一投错了阵营,家财不保是事小,项上人头恐怕就要飞了。所以他坚决不入朝为官,凭着在京城混来的名声风光的回了河间府。果然当地的大小官员一夜间变了脸,对他是恭敬有加。他也再不愁会被暗算。如今又是因为的家财的问题而不得不进京,本想着能先安稳下来,若将来能为高家谋个名垂青史的机会那是当然好的,若是风声不对,他立即告老还乡。想来他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子师父,也引不起旁人的注意,脱身轻而易举。可是没曾想,还没到京城呢,朝局便波谲云诡起来。他现在是和董马两家交情不错,又应了董马两家之请来了京城,万一有了什么牵连,岂不因小失大?早知这样,当初还不如做个高傲的模样干脆拒绝,然后再图谋后计。 马志洁是猜出了高旭的所想,冷冷“哼”了一声,板着脸拱手做了表态,便带着心腹家仆扬长而去。董世杰也想离开,只是碍于高旭在场,不好失了礼数,按下心焦,强笑道:“进京以后,不知先生下榻何处?晚辈父亲一向敬重先生,不如就入住董府,先生以为如何?” “董公子若有事,还是先行离去吧,老朽只找个客栈落脚就好。”高旭此刻恨不得躲得远远,忙推辞一番。 董世杰也无心再劝,匆匆告辞向家赶去。进府后来不及换洗,向下人打听了父亲的去处,赶去了书房。才跨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董平比他淡定多了,示意他稍安勿躁,平缓道:“宫内突然清洗了许多人。如今我们再没人在里面了。为父也不知道现下情势如何。”虽是面上淡然,但语气却是愁绪满满。 董世杰急了,“爹,这事明显蹊跷啊。难道朝中就没人怀疑?” “怀疑又如何?如今她是真正的君临天下,谁敢触逆龙鳞?” “那现下我们董家会不会有牵连?” “看情形现在还不会。她似乎是借着皇后被毒的事情针对了祁淮冠和何亮,这点为父也是不解啊。” “爹您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 “京城都传的沸沸扬扬,何亮和祁淮冠都被抓了,董家再落没也不会闭塞到一无所知的程度,只不过内里究竟如何,谁也不知道。据闻,皇后好端端地突然全身奇痒长出红斑,太医院所有御医都去看过了,肯定了中毒。为父本以为她就是想让除去皇后,没想到她反而下旨在延福宫内大加排查,哼,平时也没见她对皇后热心过,这时反倒是紧张起来,分明就是有意为之。只是没想到矛头指向了祁家和何家。延福宫中内有人指认了恵妃和淑妃,这下后宫热闹了,毒是在明华宫内搜出的,可建和宫内却搜出了贴着巫蛊之符的木偶,上面写着公主的生辰,扎满了针。唉,恵妃自己倒霉了不说,还连累了娘家。对了,皇后知道了你和淑妃以前的一些往事,也不知谁和她说的,你最近不要出门,在家称病,”董平终是长叹一声,十分沉重得摇首道:“静观其变吧。不过你替为父请来了高旭,也算功劳一件。你和为父说说,是如何请了高旭的?” 董世杰无意拭去了额头上的冷汗,想了下,还是说了实情。他也是知道分寸的人,这时董家万不能再出差错了,还是和父亲说了实话,好商量着定夺。毕竟不是爷爷当家的时候,虽然父亲严厉但是骨子里却是最爱惜他的,不像爷爷独断专行能恨得下心啊。 董平面上虽是平静,眼神却犀利地盯着儿子,半响才道:“我儿想得远啊,皇子五岁不到,你就已经想到了夺嫡?” 董世杰不知这话是褒是贬,依旧昂首挺胸道:“父亲也知,才她登基到现在,我们董家让步了多少次,妥协了多少次,又被算计了多少次。即便我们隐忍成缩头乌龟,她也会当我们董家犹如眼中钉。父亲,放手一搏吧,否则董家的基业终有一日会毁在你我父子手中啊。”他见父亲缓和,更加激昂起来,“皇子虽名义上不是她亲生的,但实际又是如何,全凭这文章如何做?她能以女子之身登基,那是因为她爹给她打下的基业里有一批忠心耿耿的人效忠她,而她又是独女。可下面一代就不一样了,皇子和公主,天下人毕竟还是看重男子掌权的,就这一点上,那个什么公主就先失了一招。若皇子再加以培养成才,天下定然归心于皇子。” 董平反问道:“你不是不信两个女子能孕育子嗣吗?你都不信之事,那又如何让你身边之人相信,共同谋此大事啊?” 董世杰一愣,随即冷冷道:“为何不信?既然她说是真的,我就干脆将他们全都变成真。她都能让女子孕育了,有个私生皇子也不算什么吧。何况天下皆知,她在端地是如何淫/乱的。” “那时的靡乱,现在看来更像是糊弄闵踆的障眼法。”董平又是一叹,“只要我儿万事以董家为重就好。”他当初其实是不想争的,可当他父亲决定争时,他也就断了退路。也罢,不争是死,争说不定还能换个光明。 董世杰见父亲同意了,面上一喜,刚想说出几句壮语豪言来,突听董平又道:“夺嫡,这事你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 董世杰立即道:“当初爷爷让皇子入中宫不也是为了这一招吗?儿听爷爷提过一句。” “话虽如此,但这也是最迫不得已的一招。”董平猛地严厉道:“除了高旭,此事是否还有其他人知道?那马志洁有没有察觉到风声?” 董世杰得意笑道:“绝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0 不会的,父亲放心,事关重大,儿子当然要小心。高旭说到底不过是个无权势的文人,想必他也明白,我董家再如何不得势,对付他还是绰绰有余的。儿子想,拉拢了高旭,对于此事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董平不再说话,靠在他父亲以前做过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内心却不住地盘算,明日上朝要多向同僚打听打听,夺嫡之事尚早,眼下皇后的事才是要紧。他思来想去也不明白皇上的用意,现在这形势,后宫两妃对皇上是毫无威胁,祁淮冠和何亮也是不值一提了,怎么就针对了这两家了呢? 毫无头绪让董平一夜烦躁,清晨早早地洗漱完毕后,便乘轿来到了宫门外,恰好见了马强也到了。两人相视一笑,亲密地并肩入了宫门。 朝堂上,湛凞听闻将高旭请来了,自然赞赏了一番,随即封了个翰林侍讲学士给了高旭,便没了下文。董平和马强更是奇怪,请个大儒来教导皇子,是件大事。就算是在民间,请来西席,东家也是要面见款待的。可皇上全然不顾礼节,似乎根本没将高旭放在心上,草草有勉力了臣工几句,便退朝了。难道是因为后宫的事让圣上心烦了?他们哪里知道皇上的心情正如春风拂面般愉悦呢。 一回到清漪宫,换去繁复的龙袍冠冕,湛凞立刻“原形毕露”逗弄起女儿来。小湛滢快两岁了,正是好动的时节,蹒跚走路的样子甚是可爱。湛凞欢喜地都不知该疼爱如何是好,恨不得掏心掏肺。 这可让闵仙柔曾经吃过好一阵“陈年老醋”,现下还是不禁酸溜溜道:“这会儿你该是在上书房批折子,跑到后宫来作甚?叫臣子们说你不理朝政。女儿要是被你养成娇宠的性子,你可别怪我。” 湛凞眉开眼笑道:“不是你教我吗?不要紧的折子出来粗略看看就行,如今也没什么大事,那些不打紧的事压一压也好,省得那些朝臣们见皇帝太勤政而给我没事找事做。” 闵仙柔自然知道她指的是前阵子几个没眼力的溜须之辈上书请求选秀的事。不过这事虽闹的动静大,但重臣都没参与,受罚的也只是几个无关紧要的臣工,故而也没引起什么非议。可此次这后宫之事,若依着湛凞的性子来,怕是要让人多有议论了。想到这,眉头便有些微蹙。 湛凞看出端倪,笑着搂住爱人,道:“你就安心等着做我的皇后吧,其余的,一概不用担心。真是舒心,本想先除了何女,结果竟是一网打尽。只是可恨那祁玉恵,竟然用巫蛊之术诅咒我的小公主。” “咱们女儿自有神裔庇佑,你不必担心这些旁门左道。”闵仙柔淡然笑道:“只是你若执意立我为后,免不了被有心人口诛笔伐。我也不在乎那些虚名,用皇贵妃之名行皇后之事也是可行。” 湛凞断然拒绝,“若是到现在,我还不能选择自己真正的皇后,那你的凞凞也真是太无能了。”她突然转了话题,“和你说个有意思的事。武青昭来了密折。马英初时还不服赵润玉,提出了比试,双方各领一百人安营,谁先拔了对方军旗为胜。武青昭做裁判。赵润玉连番使了声东击西、欲擒故纵、调虎离山,结果马英被晃得晕头转向,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不但军旗被拔还全军覆没。不过这马英也是磊落,自此后对赵润玉心服口服。武青昭在折子还说,这马英似乎对赵润玉还生出一股钦慕之情呢。” 闵仙柔知道也劝不进去了,只好顺着她的话题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人家赵润玉可惦记着家里那位呢。” 湛凞幸灾乐祸笑道:“家里那位她那个娘可不乐意,马英恐怕最合老太太的眼。我就喜欢看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杂事,比戏上演的还精彩。” 闵仙柔娇嗔道:“你啊,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她抱起女儿,慈爱地给女儿拭去汗水,又道:“后宫现下你打算如何处置?” “除去呗。就叫申菊去。”湛凞扭头对申菊笑道:“今晚就照计划行事吧。朕不想在宫中见到这些人了。” “遵旨。”申菊笑着施礼退了出来,带着几个暗卫捧着一壶鸩酒先来到建和宫,这里早被团团围住,萧条中透露着死寂的悲凉。祁玉恵早已不复见当初进宫时的如花美貌,整个人透着绝望的憔悴,一见到有人来了,先是一喜,又见那白瓷如遇的酒壶,立刻大喊大叫疯狂起来。 申菊也不阻止,只等她哭喊累了,才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竟敢害我家小主子,自作孽不可活。” “她闵仙柔不过是前朝的亡国公主,还是个失婚的女子,凭什么,凭什么独宠后宫?不过就仗着生了个公主。皇上也是女人,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的苦楚?我虽样貌不如闵仙柔,但好歹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不过是想得到一点皇上的垂怜。皇上竟然要一个别人娶过的破鞋,也不肯多看我一眼,呸,破烂货,破烂货,皇上被那狐狸精的样貌给迷住了,等三年五载,年老色衰,我在地府睁大着眼睛看着这妖妇的下场。”祁玉恵的声音嘶哑地如同乌鸦,满腔的不甘怨毒就这般桀怪地倾倒出来,许是知道自己已经再无退路,语言间更是污秽。 申菊面无表情,口气甚是不屑,“好笑,如此口不择言也自称大家闺秀?我家主子的才智岂是你这等俗妇所能想象的,前朝凶险之地对我家主子来说不过儿戏,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尽在掌握。别说那些宵小,就是晋末帝,哼,也休想碰到我主子一根头发。我家主子最是白璧无瑕,这世上也只有皇上能配得上我家主子,当然也只有我家主子能配得上皇上。” 祁玉恵突然疯狂起来,“只有你家主子,你家主子?原来如此,朝露阁中屈指可数的几次临幸,一定不是皇上了。那闵仙柔如此放肆地把持后宫,就不怕皇上知道?” 申菊讥笑道:“皇上是亘古未有的开国明君,对我家主子可是一心一意。可不像史书上那些个所谓的痴情帝王,写个祭文,立个墓碑,然后洒泪吊唁一下,便被吹嘘成专情无二。哼,还不是照样后宫嫔妃无数。我们皇上可不一样,对我家主子那是真正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祁玉恵神情陡然萎靡,口气又是绝望又是凄凉,“是啊,我又忘了,咱们的皇上是女人。也是,没有皇上的默许,闵仙柔一个亡国公主,哪敢如此在后宫放肆。” 申菊嗤笑道:“恵妃娘娘还是赶紧喝酒吧,等会好在黄泉路等着您爹娘团聚。” 祁玉恵猛地惊恐大喝起来,“不关我爹娘的事,是我一人所为。” 申菊狠道:“死到临头还不说实话。祁府的心腹小厮早已招供了。借着你娘进宫的机会,你竟托你娘去宫外打探巫蛊之术。你娘回去后和你爹商讨,结果那位祁大人只片刻就答应了。从巫婆那儿找来个木偶,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1 还须得被咒之人的发甲和生辰八字。可你接近不了小公主,又听从巫婆所言,找个最靠近小公主之人,寻着公主的生气,每日子午两时在贴上公主生辰的木偶上扎针九九八十一下,连续四十七日后,再叫巫婆施法镇压,那害人手法便可完成。可惜,你没法收买清漪宫中之人,思来想去,只得自己亲自上阵,每日间怀中揣着木偶,借着散步靠近清漪宫,找个隐蔽之处施法害人。对了,自小在你身边的贴身丫鬟说,本来你是想让她去的,只是一个宫女每日接近清漪宫太引人注意,不如您啊,旁人看着你每天间在清漪宫附近,一定以为你是想借机寻皇上的面。”她对手下使了个眼色,“别费口舌了,事到如今,没人能救您,您还是早点上路吧。”说罢,转身离去,耳边只听到祁玉恵凄厉地哭喊:“女人都是命苦,身如浮萍命不由己,谁不想求个一心人,可是到了这皇宫,不争上一争,结局还不都是个死?” 申菊只是冷冷哼出了声“蠢”,然后带着出来的手下又直奔明华宫。相较于祁玉恵的激烈,何淑宁倒是平静许多,不由得也让申菊赞道:“淑妃倒是好定力。” 何淑宁惨然笑道:“本就是欲加之罪,我又何必做那无用分辨。” “既如此,就请淑妃领旨饮酒吧。”申菊淡淡道,这淑妃还是胆怯了,还是自家主子有气魄啊。又听何淑宁哀然道:“身如浮萍命不由己。皇上即是女子,却不明白我们身为女子的苦楚。” 申菊不禁眉头一皱,好笑道:“又是这句话。恵妃死前说了,想不到淑妃也不能免俗啊。今儿奴婢心情不错,看在你不哭不闹的份上,就让你做个明白鬼,但愿来世你能做个不让须眉的巾帼。”她顿了一顿,道:“你可知礼部柳侍郎家的女公子柳玉陵?”简短地将事情大概说一遍,又笑道:“不认识柳玉陵也罢,董姝韵你该知道吧。”又扼要的说了说,见何淑宁已然震惊地没了反应,这才冰冷大笑道:“后宫是什么地方?自古以来,那是天下最大的火炕。你父亲本是个六品小吏,为何将你送入京城,又为何将你送入宫,你心里明白,他为的还不是一己私欲,何曾真正爱你如宝?你进宫时董家的势力,你是知道的,董世杰明明有能力将你留住,却置你不顾,又是为何?还不是为他董家利益,你心上人何曾真正爱你如珠?你呢,就算再如何身不由己,也可明辨事理为自己抗争,可你在初进宫时言语挑拨,时常想着算计。要不是董姝韵心里有章法,后宫岂不又无宁日?你这般作态,又何曾是真正爱护自己?所有人都拿你当枪使,连你自己也是这般认为,还想着让咱们皇上怜惜你身为女子的苦楚?笑话。” 何淑宁长长吐出一口气,脸色几度变化,最终也是平静笑道:“是啊,痴情女子古来多啊,外面的那些人千算万算,终究是失算了。” 申菊点头道:“就你现在这份淡然气度,可比那恵妃强多了,若是碰到个男皇帝,断断会有出头之日。可惜我们皇上那可是忠贞不二的专情女子。” 何淑宁接过酒一饮而尽,大笑道:“来世还做女子,定要为自己谋划一番。” 自有人收拾残局,申菊不再逗留,又去了延福宫。董姝韵正因为身上的毒煎熬着,一旁的昌福心疼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可是在见到申菊后,还是吓得脸色白了白。 申菊将一个小瓷瓶扔给昌福,望着董姝韵笑道:“这是解药。皇上有旨,让奴婢都解决了。所以,你这个皇后也做到头了。我家主子的懿旨,三天后,董姑娘、昌姑娘,就可以出宫。主子还说,她给你的承诺可是做到了,希望董姑娘好自为之。对了,”她突然笑着调侃道:“也许该叫昌夫人了。” 董姝韵和昌福一脸惊愕不知所措,眼睁睁看着申菊离去而忘了叩谢圣恩。 圣启四年七月二十三,皇后薨,谥号为敬贤,入葬皇陵。只是皇上一向节俭,也没太过的繁复礼仪,更没有什么大赦天下的举动,故而百姓也没觉出什么异样,只是茶余饭后说上两句而已,天下依旧平静。不平静的只有董府的两父子。董平虽不如他父亲,但到底在官场上历练了许多年,虽万万没想到女儿会背离家族而去,但也察觉出了不对劲,更加约束儿子和府中下人,不准有任何妄动之举。这下憋屈的董世杰愤懑无处发泄,明明看到了未来夺嫡的一丝曙光,却让皇后的骤然去世打了当头一棒,只得重新呼朋引伴酒色为乐。董平心疼儿子的苦楚,现下也只求儿子不要惹事,所以只命心腹小厮看着,也不愿多加斥责。朝中的那些前晋旧臣们眼看着皇上的铁腕手段,哪敢多言,个个做起缩头乌龟,一时反而让朝堂上呈现了祥和气派。 圣启四年七月底,一辆马车趁着夜色秘密使出了京城的北定门。到了送行的十里长亭,又有一辆马车和几个人正候着。赶车的人见到领头站立的一人,立即跳下车跪下施礼。领头的一摆手,示意赶车的起身,然后径直走到过来的马车边,一挑帘看着里面的二人,面无表情道:“酉阳奉娘娘的懿旨,来送你们。” 车里的董姝韵握住昌福的手,下了车,道了个万福,谦卑地笑道:“姝韵和昌福谢娘娘大恩,此生此世唯娘娘之令是从。有劳姑娘了。” 酉阳还是神色不变,指指后面站着的五人道:“这些丫鬟婆子是服侍你们的。那个老者是你们的管家,这赶车的就是你的小厮。此去下风城,你们好自为之。”她又指着另一马车,道:“那是皇上和娘娘的恩惠。” 董姝韵顺眼看去,两个似乎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过半百的婆子也有两个,一个须发花白的瘦弱老者微微驼背。可是她深知人不可貌相,就这样五个平常到极点的人却是安插在她们身边的眼线。只是不知那辆马车上是谁?正猜测着,又听酉阳道:“快上车吧,别误了时辰。” 董姝韵和昌福到了谢,在酉阳的指示下上了另一辆马车,愕然发现车中正坐着的人是董姝晴和两个襁褓中的婴孩。酉阳嘴角微翘道:“皇上口谕,准许昌福同娶董氏二女。对了,这两个婴儿都是弃婴。本想找男婴给你们充作子嗣,只是如今还是重男轻女,一时间只能用女婴代替。若是不想让外人因为子嗣而给昌家说媒纳妾,这女婴还是得充作男婴养。”说罢,便离去了。 马车行驶了一段,昌福才涨红了脸对董姝韵道:“书儿,我只对你——” 董姝韵握住她的手笑着点点头,轻声道:“我知道。”眼神又看了姐姐,也是安慰的点头笑着道:“姐姐放心。”她是绝不会因此对姐姐不满的。 “妹妹放心。”董姝晴也是柔和的点头笑着,她也是绝不会因此而心生不该的念头。这姐妹俩其实心里都明白,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2 皇上虽派人监视她们,但还是不放心,既想要她们团结对外,又不想让她们太过团结而脱离掌控。二女侍一夫,就算在如何姐妹情深,也总会多少有些嫌隙。皇上竟算计到这般地步,可见其心又多可怕。 可昌福不明白,见姐妹俩但笑不语,更加尴尬。董姝韵见状,转了话题道:“姐姐这几年过的还好?” 董姝晴聪明得很,顺着话语道:“也算不错,虽被关着但却没人骚扰,清闲得很。我原不知为何让我借着假死被放了出来,还以为是上次大殿指证韩亮节有功,皇上才放过我的。后来听说妹妹是曾求皇上善待姐姐的,姐姐实在感激。” 董姝韵叹道:“姐姐快别这么说,董家除了娘亲,也就只有姐姐带我最好。”她将这几年发生的事略微说了一遍,直听得董姝晴垂泪不已,哭道:“爷爷也太过狠心,毁了我不说,就连妹妹也不放过。我们姐妹哪里是他的亲孙女,就是他‘锦绣前程’的筹码。” 董姝韵也是心酸,“罢了,都过去了。如今你我姐妹总算逃出那里,也算幸运。” 董姝晴也知道继续这个话题不合适,转而道:“我听说武威郡所有的关口都关闭了,只有范赫亲信的商队才能进出啊。你们可准备好了?” 董姝韵叹气道:“上面的意思是下风城周围盛产药材,让昌福充作药商混进下风城,快到时自有人接应。这几日她都努力在记背药材呢。我以前还愁着没人商量,正好姐姐来了。”姐妹俩嘀嘀咕咕详细商讨了一番。 七月底,下风城近在咫尺,一行人在接应者的引领下在附近的农户暂时歇脚。子夜时分有一普通农妇打扮的女子悄声进了农户,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现在的武威郡所有城郭的军政大权均由范赫的心腹将领把持,重中之重的下风城和近乡关更是由范赫的左膀右臂驻守。把守这下风城的大将叫许明,是范赫的死忠,也是有些本领的,将城池守得密不透风。照着情形。进城本是无望的,不过巧的是许明最信任的一位心腹校尉偏偏和昌福有些干系。此校尉叫郭忠义,是下风城以北的郭家村人,和昌福家的昌家村离得不远,他父亲是当地十里八村唯一的秀才,颇有些名声,常有人找来写些书信契约之类的文书,久而久之,这郭秀才便受到当地人的尊敬,人人都称呼声郭爷,而昌福卖入大户人家也是郭秀才写的契约。后来郭忠义投军当了许明的心腹,这郭爷也被接到了下风城,做了私商。 所谓私商那是相对于范赫亲自任命的商队而言的。武威郡本是贫穷之地,再加上闭关,更加是物资匮乏。就算不管百姓死活,范赫他自己的一大家百来口人那也是要奢靡过活的。故而范赫想出了这个法子,让可靠之人成立商队去外行商。可他范赫舒服了,他手下的将领也是三妻四妾一大家,也要享乐过活,于是便个个悄悄成立了自己的私商。许明的私商就是由郭忠义全权负责的,这可是个流油的肥差,当然不能外流,郭秀才也不甘心白白失了钱财,便做了私商的领队。可如今世人皆知武威郡闭关,商人的心思更是灵敏,心知这些武威郡的商队是急需大量的物质,所以都哄抬自家物价,压低对方物价。而这郭秀才本就不会行商,好几次都是用多出几倍的价格买回了次品,弄得许明十分不快,最近一次都放话出来要另寻他人做私商。郭家父子也为这事焦急。而今晚落脚的村庄便是郭秀才的私商必经之地,算来后日便可遇到回城的郭秀才。 昌福还有些雾水,但董家姐妹却都听明白了。那名农妇明显只是来讲明情况的,所以说完就走了。董家姐妹商量了一晚,又精心叮嘱了昌福,只等着郭秀才上钩。 后日午时,一阵马蹄声传来,远远十来匹马托着货物缓缓而来,最后的是一辆马车。马车快到了昌福所住的农户时,不知从哪儿惊了一头牛冲撞过来,一时间人喊马嘶,赶车人见躲不及,赶紧将车里坐的人拉了下来,跑得远远的。村里围观了许多人,昌福混杂在其中,不引人注意的来到了车里下来的人身边,故意惊呼一声,“郭爷?可是郭爷?” 那人本来是惊吓不已,此刻有点愣神,顿了一下才转头看着昌福,讶异道:“你是何人?” 昌福激动道:“真是郭爷,我是昌家村的昌来啊。”她假借了她死去的哥哥名字。郭秀才显然是知道昌家村,却对昌来很陌生。昌福赶紧又道:“我爹娘曾经还想让您教我读书呢,我还有个妹妹叫昌福,以前过周岁还请过您起名呢。” 郭秀才恍然大悟,请他给孩子起名的人多了,他记不得,但是昌福他却记得最清楚,昌家村瘟疫唯一的幸存者,还是他做主写下契约将昌福卖了。不过他又疑惑起来,“我记得昌家村没有活口了?” “我当时只是憋过气去,就被扔到了乱坟岗,我也是命大,义父行商路过将我救下,自此后我便随着义父回了豫平。郭爷要是不嫌弃,咱们进屋说,也给您压压惊。”昌福昨晚还怕郭秀才不理会她,但是董姝韵却笑着说,这郭秀才就算看不起你这人,也会看着你这身绫罗绸缎的衣服而给你面子的。 果然郭秀才羡慕的打量下昌福,欣然进了屋,寒暄了几句,听闻昌福是做药材生意想回乡定居,顿时来了精神,赶紧询问起来。 昌福毕竟在宫中生活了那么多年,到底不会太过单纯,演戏还是不费劲的。她将昨晚说好的话重复了一遍。大意就是他昌来随着义父回了豫平后当了杂役,因为老实勤快得到赏识便被认了亲,长大后义父索性将两个女儿嫁给了他,现下生了两个男孩。他是一直想回乡祭祖定居,只是毕竟是女婿不好开口。年初岳父母都去世了,他才做了主,变卖了田产带着妻儿回来了,哪成想却不得进下风城了。 见郭秀才频频点头,昌福见时机到了,拿出一封银子,笑道:“区区百两纹银,还望郭爷帮忙,即使不去回乡定居,也请郭爷帮忙让我能回村修个祠堂祭拜先祖,寻找亲人。” 郭秀才见了银子眼睛都放光了,笑容满面替自己揽功,将昌福的儿时说得十分可怜,又说自己是为了救人一命才无奈将昌福卖了。昌福心里到没什么感觉,只是在屋后的董姝韵听得直咬牙,分明就是私卖人口。 昌福做出听到亲人的激动表情,将银子推给了郭秀才,再三请他帮忙,但是郭秀才到底是有些见识的,虽收下了银子却不敢轻易答应,只说三天后给答复。 昌福有些不安,董家姐妹倒是胸有成竹。三日后,郭秀才领着个颇为精明的青年男子来了,那男子先没有自我介绍,反而是套起话来,有时故意将昌家村一带的河流山脉说错。昌福那时虽年纪小,毕竟是从小长大的地方,这些时日又经过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3 特别培训,对家乡是印象深刻,遂皱着眉头将错误一一指出。之后男子才笑着说出了自己的名讳,正是郭秀才之子郭忠义,他是存着私心的,听父亲说了情形,便立即去汇报了许明,想着让这姓昌的和父亲一道做这私商。 那许明也知道,武威的商旅在外商眼中都是“待宰肥羊”,买卖确实不好做,所以嘴上对郭忠义发火,心里也是无奈,再找个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谁叫那位太守大人突然想起来闭关的。可私自带人进城虽问题,但万一是个奸细什么的,给下风城带来祸害,他可就罪无可赦了。 郭忠义太明白上司的心里,主动提出去试探,又劝说道:“将军请想,姓昌的只是商人,不过是用他替您买卖货物。又不让他靠近军营要地,他能做什么坏事?何况属下定会派人监视的。您也知道如今咱的商旅都很艰难。不如借着姓昌的门路谋个出路。” 许明只思考一会便应允了,时局太艰难,他总不能让自己的妻妾儿女跟着自己过艰苦日子吧。他听说过湛凞当初是如何利用细作进了京城颠覆晋朝的,但是他们范家军可不一样,十几年来刀头舔血的日子,都是打出来的队伍,对太守可是忠心耿耿。细作是肯定混不进军队的,那名商人只准他行商,不准做其他事,再派人盯着,想来不会出什么事。 上司一点头,郭忠义赶紧领命去办。试探之下,见没有任何问题,又见昌福带的下人小的小老的老,便没有再注意,又回城安排了,趁着夜色将昌福一家请进了下风城,安置在一处客栈。只是深受闭关的影响,客栈根本没客,实在有够破落。 都安置好了,昌福拥着董姝韵睡下后,才悄声问:“这么顺利?不会有诈吧?” 董姝韵贴着她的耳朵道:“不会,他们没办法行商,想借着你的门路呢,你别多心。” 昌福放心道:“你说这武威郡都穷成这样了,做生意又被欺负成那样,怎么还有钱去购买货物?”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我听说武威郡有个金矿。” “可是光有金子没粮食又有何用?皇上只要不准和武威商旅来往,还不是能将范赫困死。” “你就不懂了,这正是皇上的精明之处。人为财死,尤其是商人,谁能抵得住金子的诱惑?即便官府禁止和武威郡通商,那私下也是禁不绝的。无商不奸,不如任由商人自己做主去祸害武威商旅,你想啊,一担茶叶或一匹丝布也许只要十两纹银,但遇到武威的商旅,往往抬价到百两,他们不想买也只能买,谁叫武威郡贫乏呢。而官府坐收税银,还能充实国库呢。而且金矿听这是好,但实际开采极其艰难。皇上何必要花费大量人力物力,弄得民怨鼎沸。不如等范赫开采后,从商旅手中赚过来。” “那皇上就不怕养肥了范赫,以后不好处置?” “你看那粮食、药材、盐铁、马匹之类的物资,何曾入过武威郡?要是有人敢交易这些,早被砍头了。买卖的都是些丝绸、瓷器、珠宝之类的奢华物罢了。对了,进了这里后,旁的不要管,要你做什么,只有人吩咐。还有你要处处高调。”见昌福不解,董姝韵解释道:“你见过哪个细作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 昌福恍然大悟,安心地搂着爱人睡去了。 此后的时日,昌福果然照着董姝韵的吩咐处处高调,先是回乡祭拜了先祖修了祠堂。又置办了一处颇大的宅院,四处买人进府做工。后到当初买自己的人家借口赎妹妹大闹一场。再更是高价挖来了几个有水准的大夫开了个药铺坐堂。这其中,她又做成了两笔生意,让许明十分满意,虽然仍是价高的离谱,但好歹都是上品货物。 这一来,许明倒是不疑心了,却很是头疼,闹得人尽皆知,这私商还怎么做?万一给范赫知道了,他脑袋就得搬家。于是让郭忠义去说了一下。昌福按照董家姐妹教的,请来郭秀才,趁机和郭家父子结盟,做私中之私,夹带自己的药材出去贩卖。武威郡山多,珍贵药材颇多,正好赚钱。郭家父子贪财当然一口答应。昌福顺势与郭忠义结为兄弟,改口叫郭秀才为伯父。郭家父子傍上了财神,自然也是乐不可支。自此两家走动颇为频繁,董家姐妹更是将郭氏家眷哄得是团团转。有次喝酒,昌福听郭忠义说,范赫给心腹将领的奖赏都是一箱箱的黄金。不由得第一次生出鄙夷之心,用钱来笼络人心,范赫果然比皇帝差远了。 转眼到了九月初九重阳,昌福一家也不想出去登高,索性在家里过节。重阳习俗有赏菊、喝菊花酒、吃重阳糕。一家人吃吃喝喝兴趣盎然让昌福十分满意。只是吃到重阳糕时,昌福直直摇头道:“这味道太差,哪里及得上以前我吃的。”董家姐妹知道她以前是皇宫尚食处的,均笑道:“你以前不是有手艺?去弄一两个给我们瞧瞧啊。” 昌福立即起身,笑道:“等着,我去去就来。”说着,直向厨房而来,却里面只有个瘦弱厨娘在烧火,于是命令那厨娘道:“去拿些面粉鸡蛋酥油来。” 那厨娘低着头颤颤站起,微微抬了头,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直到贴身丫鬟来喊,这二人才回过神。那丫鬟就是当初酉阳给指派的,见这情形微妙,待昌福失魂落魄一走,便立即制住厨娘将其关到了个隐蔽的房间,回去后又对董家姐妹说了。董家姐妹觉得蹊跷,互相对视一眼。董姝韵起身将孩子交给姐姐,拉着昌福回了房,问道:“到底有什么事?你可千万别瞒,这里凶险,稍有差池全家性命不保。” 昌福一脸灰白,“是淮儿,她瘦多了,憔悴多了。可见是过的不好。” 董姝韵心里一紧,照着丫鬟说的,必定是认出昌福。她定了定心,问:“你当如何?”又见昌福失魂落魄地直摇头,便知也问不出什么了。只得先宽慰了几句,又去找姐姐商量。姐妹俩自然知道昌福身份一旦泄露,后果不堪设想,她们的意思都是灭口。可昌福和那厨娘毕竟是八年的情分啊,会不会对她们有所怨毒?商讨一番,她们还是决定将此决定告诉昌福,就算有怨毒,也比泄露身份全家丧命要好。 昌福听闻,低着头浑身哆嗦,眼泪不住地流。董姝韵并不上前去安慰,只强迫她抬头,盯住她的眼睛,苦涩道:“想想这些天过得日子,你有妻有儿,快活吗?但是你的身份只要泄露一丝风声,你妻儿的下场,你可曾想过!我知道,你的淮儿是个好女人,她不会说出你的事情的,但是万一,她酒后、梦中、不经意间,稍露口风,我们可就没有活路了。也许比死都惨,就凭我和姐姐的样貌,你觉得能免于凌/辱吗?说不定还会被卖到军营做军妓,你想过这些没有!” 昌福终于止住泪水,死命地咬住嘴唇,狠狠地点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4 点头。晚上时,厨娘被带到了一处奢华的屋子,桌上摆满了佳肴,昌福正含笑望着她。她一晃神,低头瞧瞧身上的衣服,眼泪落下。 昌福温柔地拉过她的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亲自给她斟了杯酒,怜惜地问,“淮儿,你可好?”一语说完,也是泪流满面。 两人对哭了一阵,方才渐渐收了泪。之后又说起以前在宫中的趣事,不由地又笑了起来。只是说到出宫后,淮儿眼圈又红了,哽咽着说了经历,原来她回乡不久便被父亲许给了一户屠户,新婚夜没有落红,从此被丈夫打骂不止。后来生了个男婴,原以为延续了夫家的香火,处境会好转,却不料,丈夫更加变本加厉,说孩子不知是谁的野/种,对她更是虐打。她实在不能忍受,正巧见有大户招厨娘便来了,如今丈夫见她能拿钱回去了,对她态度稍微好些。 昌福听得心疼,又落下泪来,“都是我害的你,早知你要出宫,当初就不该和你肌肤相亲的。” 淮儿哭得伤心,“别这样说,我早后悔了,早知是今日这情形,就该和你老死在宫中。想想当初,你是何等疼我,我就是个不知福的,辜负了你,辜负了咱们的誓言,就是该受罚的。” 听到这,昌福拿起酒杯的手直颤抖。淮儿按住她的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笑得凄苦,“如今谁都知道武威郡和朝廷不对付,你突然来到这里,还扮作男人,又有妻有子,我也是宫中待过的,什么没听过,即使你想留我,你们那些人也不会留我的。能在死前看见你,我也心甘了,是我对不起你,自作自受的。只求你善待我儿子。” 昌福抱住淮儿隐忍大哭,等回到屋中,见董家姐妹正等着她,不由地又是滚下泪珠,沙哑道:“都是为什么啊,明明谁都可以来的,为什么要我来这里?” 因为这关系到闵仙柔的威严,身边人看见娘娘言出必行一言九鼎,看见娘娘都能说服皇上将皇后送出宫,谁还不尽心尽力地给娘娘卖命。董家姐妹明白这个道理,可这时如何对伤心欲绝地昌福解释。董姝韵只能紧紧抱住昌福,不住地安慰她。 董姝晴悄悄地出去了,对贴身丫鬟道:“那个淮儿的丈夫和孩子都除了吧,就和昌福说,给了银钱,他们都回乡了。”这也是偷听了昌福和淮儿的谈话后,她和妹妹商量好的,不然的话昌福经常去看望一个厨娘的孩子,还不引人生疑?干脆斩草除根。 此后,昌福伤心了几天,也算是想开了,毕竟现在她的家人才更重要。而监视范赫的暗卫并没有要求昌福做什么,只是利用她进出下风城方便,将情报轻松送出。武威郡的军力部署,范赫的一言一行,甚至三餐吃得是什么,宠爱什么小妾,皇上都一清二楚。 一晃到了圣启五年三月,圣旨下,高旭正式成为皇子湛荣的师傅,将文华殿作为读书之地,而陪读的竟是董世杰六岁的小儿子董昭言。 作者有话要说:  睡觉去也,希望大家也不要在很晚的时间看文啊。早睡早起身体健康。当然早起起不来,也不能晚睡哦。o(∩_∩)o哈哈哈~ ☆、第七章 接到这道圣旨,董平更是惊疑惶恐。董家现在什么都没了,皇上该借此让他们衰败下去才好,怎么又抬举了自家?到底是为什么?皇帝就不怕董家的野心?难道就是要皇子参与夺嫡?这个念头一闪而过,立刻被否决了。皇帝最怕未来继位者乱象丛生,哪还会主动要皇子夺位的?这女帝究竟是如何想的?实在捉摸不透啊。 这里董平还在紧张思索,那里董世杰却将儿子打扮的粉雕玉琢,又谆谆教导一番,才让太监领着儿子进宫去。 四月初一,开蒙头一天,皇上并没有来,这让高旭内心颇为不悦,强打着精神说了些礼教大义之类的冠冕堂皇之话。不过两个听课的小学生倒是做出一副老成恭敬的模样,让他比较欣慰。他哪会知道,自己一言一行早被人回禀了皇上。 湛凞听了,较为满意,本来就是给女儿弄得“玩具”,打磨得精致些,游戏才精彩嘛。想到自己的小宝贝,她是一阵心暖,突然命人将唐咸安宣来,说了会历史上的王朝更替原因,又将一份奏章递出,笑道:“先生好计谋,驱狼去羊圈,果然会引起动静啊。” 唐咸安恭恭敬敬接过,扫了一眼,竟是赵岩的折子。自接到密旨,赵大将军便隔三岔五派出千把骑兵袭扰平县,将闵炫赶到安穗城。韩涛也是久经沙场的能将,早看出赵岩的故弄玄虚,千把骑兵来得快跑得也快,等他点兵出城迎敌,敌人早不见了踪影,这只能干耗士气和粮草,而且万一这是敌军的诱敌之计,他要是轻易派兵出城中了埋伏,岂不更糟。所以他命人看紧安穗城,也不理会,当然对闵炫更是连个面都不见。这样反复了一年多,最近赵岩接到斥候回报,闵煜突然将韩涛罢免,启用了个叫宇文扬的将领驻守安穗城,而监军却是宋耀。 折子的内容只有这么多,但这暗中的门道可是不少。唐咸安谁虽不能详细知道,但也心里有数,于是笑道:“都是皇上的决断。不过那闵炫哪里算是狼,在皇上您面前,闵氏兄弟也不过就是敢缩在羊圈里的羊羔而已。”这马屁拍得极好,引得皇上哈哈大笑。 其实湛凞手中还有两份密折,一份是监视南晋的暗线呈上的,一份是柳玉陵给闵仙柔的密折。这两份折子才清楚说出了当时的状况。原来在柳玉陵和几个谋士的鼓动下,闵炫在安穗也不省事,极力拉拢手握重兵的韩涛。奈何这姓韩的连面都不见。可你韩涛是耿直忠心的,但你手下不见得个个都是视钱财为粪土的君子。在柳玉陵的提点下,闵炫转而将钱财使向了韩涛的手下,果然有几人对这位皇弟很有好感,暗中来往甚密。可惜有柳玉陵在,闵炫所做的一切必定会传到闵煜的耳中。闵煜得到消息能不惊怒吗?当下命令韩涛整顿军纪。 韩涛也是又气又怒,立即揪出来几个贪财的将领,当即斩首示众。主帅斩将本是件小事,但这可让闵煜的疑心无限扩大了。韩涛的心腹也曾提醒过,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个骗人的话,手握重兵的大将哪个君主不忌惮?咱们的主子是个将家底看得比眼珠都重的人,你私自斩将岂不是动了主子最大的利益?在气头上的韩涛并没有听进去,但冷静后他是赶紧上折子请罪。闵煜面上反而是下旨嘉奖了一番,内里是非常不快。而韩涛的手下多半心有怨恨,又不是阵前通敌,不过是和个落魄的皇子来往密切些,得了些好处,那也罪不至死啊。你主帅为了对皇上表忠心,就拿我们的命不当命,谁不恨啊。将士们有了不满,私下便流言四起,尤其是偷喝酒后嘴没了把门的。这一切让安/插/在军营中的暗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5 探统统密搞给了闵煜。 闵煜接到线报,更加对韩涛不满,便找来冯谦良商议。冯谦良有一亲戚的亲家,就是这宇文扬。宇文扬这人是护卫孟阳城西门的一员大将,武艺确实不错,当然也是深得闵煜信任。不过此人的行事就像暗线给湛凞的密信中所说的一样——小心谨慎,绝无专权之举,事无巨细,皆汇报于上。但这样反而让闵煜更加赏识。只是闵煜并不是太过无能之辈,也知道此人领兵能力不足,故而没太过重用。可这宇文扬对自己很是自信,一心想着往上爬,于是找到亲家,求上了冯谦良,送了大量钱财。 冯谦良正为这事头疼,拿人钱财替人办事,天经地义,但推举此人得要有好的时机,否则还不得引起皇帝的疑心。一时半会,他还真找不到时机。正好闵煜拿了韩涛的事询问他,给了他机会。但他并没有直接推荐宇文扬,而是故作头疼地说:“韩涛是不可多得的一员大将,只是性子有些张扬。现在我朝人人都以为是他在前线阻了北军南下,这也难免让他有些骄躁。只是他手握二十万重兵啊,性子若是不沉稳,日后难免惹出麻烦。若是找人替代?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对皇上忠心的武将倒是有几个,可唯皇上您是从,这就难了。这些个武将都是莽夫,但凡手中有些兵权,个个眼高于顶桀骜不驯。难啊。”他偷眼看看闵煜,要是等一会闵煜再不说话,他便要装作猛然想起地样子提到宇文扬了。 闵煜没让他失望,立即叹气道:“宇文扬?唉,宋耀和朕提过,此人不堪大用,让他做个将军,便已是能力所及了。” 冯谦良口气十分谦恭,“宋大人眼光独到,这么说必然有其道理。只是宇文将军是个不可多得的忠厚之人啊。”他装作沉思了一会,道:“既然这样,不如就让宇文将军和宋大人一同去守安穗城,以宋大人之才兼做个监军那是绰绰有余。只是宋大人的交好唐咸安,如今可是在北面做官。臣有些担心。”大端自然也有南晋的探子。 “宋耀为人朕还是放心的。”闵煜喜上眉梢,夸奖道:“还是爱卿能替朕分忧啊。”当即便下了旨意。冯谦良一向视宋耀为政敌,嫉恨此人在闵煜面前受宠,见提到唐咸安也没有打击到宋耀,心里又有了主意,暗中将闵煜所说告诉了宇文扬。宇文扬一听,差点暴跳起来,自己这么些年没升上去,就是因为他宋耀一句话葬送了前程。可想而知,到了安穗城,宇文扬能给宋耀好果子吃?处处和宋耀作对。 这些情况,对面的赵岩可不清楚,所以折子里只写了安穗城换将的事。但湛凞的暗线密折却写得尽是详细,不过她仍然故意问了唐咸安,“宋耀来守了安穗,朕更忧心了。先生的蚕食之计,怕是不好用了吧。” “圣上勿忧。宇文扬和冯谦良沾亲带故,自然不会采纳恩师之言。臣担心,恩师此时到了安穗,恐怕凶多吉少。”唐咸安脸色黯然,他当然知道皇帝是有意问的。 湛凞真正奇道:“何出此言?虽说闵煜两次没有听信宋耀之言而错失天下,但他对宋耀可是信任有加啊。”她有点不满唐咸安对宋耀恩师的称呼,故而在说“宋耀”时加重了语气。闵煜手下的首席谋士是你唐咸安的师父,那不就成了公主的师公?天下人岂不以为公主是闵煜手下的徒弟教出来的,这不是说我大端无人吗。 唐咸安听出了皇上的略微不快,苦笑着摇头改口道:“闵煜不会加害宋先生,可冯谦良、宇文扬之流就肯定会多有为难先生。先生为闵煜那昏君操劳半生,身体早大不如前,若是再被刁难,如何能安神养心?” 湛凞惋惜道:“惜哉。先生就不能劝说宋耀来降?” 唐咸安无奈道:“臣无能啊。” 湛凞也不纠缠这个话题,盯着唐咸安看了会,突又笑道:“小公主眼见着也快三岁了,正是喜欢听故事的时候啊,朕平日头疼着如何哄她呢。朕看先生讲经史之时倒是口才颇佳,不如就从明儿起,每日到这上书房来给朕的公主讲讲故事,替朕哄哄公主。” 唐咸安被皇帝看得心里发毛,猛然听见竟是要让自己做将来的帝师,“扑通”就跪下,浑身都颤抖,声音也不自主地干涩起来,“如此重任,臣何德何能,竟得皇上赏识。” “唉,你在南边也是人尽皆知的幕僚,这样的经历,若是让你入朝为官,稍有不慎,便会招来祸事。不过朕相信,等到将来,先生定会扬名天下。”湛凞这话就是暗示,你唐咸安的前途是在下一代皇帝的身上,但你身份特殊,还是不要张扬。 唐咸安极其聪明,也不多言,重重地一个叩首代表了他的誓言。皇上都将培养下一代皇帝的重任给了他,那可是天大的信任和无上的荣光,他除了肝脑涂地尽心辅佐,还能做什么呢。自此后,他便每日悄悄在上书房的偏殿中,给小公主湛滢讲“故事”。 转眼到了五月初五端午,湛凞带着闵仙柔和女儿一起微服出了宫。她也不管人多,放开女儿,任由孩子四处跑跳,这可忙坏了暗卫和侍卫。小湛滢头一次出宫,好奇得很,看见什么都往怀里揣,牢牢跟着的章固忙不迭付钱,心想,果然是皇上一样,啥都好奇,唉,看来自个又得提着一大堆东西,腰酸背疼地回宫了。 下人们的苦楚,这一家三口可没心思管,等到了日头偏西,才尽心地回了宫。清漪宫中,被伺候着要沐浴的小湛滢突然奶声奶气地问:“母皇,儿臣还没听唐师傅说故事呢。” 湛凞走过来亲亲女儿,笑道:“今儿过节放假一天,明儿再继续。” 小湛滢歪着头,想了一下,“可是皇兄就天天上课,没有过节。” 湛凞很耐心慈祥地解释道:“这世上处处都有学问,可不是只有书本里才有。做皇帝,会玩更是最大的学问。因为啊,这皇帝如果只知道玩不管百姓,那百姓要是活得不好,就会出现坏人,带着大家趁机将皇帝的脑袋砍掉。要是皇帝不会玩,自个又不舒心,日子一长,身体就不好了,肯定会得病死的。” 小湛滢搂住母亲,“咯咯”直笑,“那,那皇帝就和百姓一起玩。” 湛凞哈哈大笑,“没错,和百姓一起玩,百姓只要吃饱穿暖玩开心了,就不会有人想起来砍皇帝头了。” 闵仙柔听着这母女的对话,白了湛凞一眼,没好气地笑道:“不用问,你那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 湛凞将小湛滢交个李嬷嬷,过去搂住闵仙柔,舒心骄傲道:“没错,我母亲就是这样说的。后来我才知道,这就叫做与民同乐,是个大道理呢。” 闵仙柔被逗乐了,“可见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湛凞想到自己小时候也觉得好笑,“其实小孩子,就算聪慧到生而能言,那些大道理也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6 是不明白的。小的时候,秦元给我讲‘故事’时就说,那些大道理听听而已,世间的事还得从世间中寻,光听书本上说的,哪能真的明白?什么‘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些道理说说就罢了,天下绝大部分人都做不到,都是自扫门前雪。说什么皇帝要爱民如子,狗屁!皇帝也是人,是个人都只会爱自家孩子。还有什么民间疾苦,书上说的是详尽,但是要真得了解,就得到世间走一走。躲在这金碧辉煌的宫里,穿着绫罗绸缎,吃着山珍海味,看着书上的百姓受苦,就能体会百姓的难?放屁!我看啊,这寓教于人,唐咸安就比高旭强百倍。那高旭只会死教书本上的东西,一天到晚就是些‘圣人云’‘之乎者也’,教出一帮迂腐的傻子来。唐咸安则是寓教于乐,将史书、民间风土编成了一个个小故事,他表情丰富口舌又好,我们的女儿听的是津津有味。还是秦元说得好啊,当官就是要管好人,当皇帝就是将管好人的人管好就行。只要女儿能明白这个道理,我也就放心了。” 闵仙柔不住点头,但又不想湛凞太得意,不由地嗔怪道:“一国之君,满嘴的粗言,还是当着孩子面。也不知要以身作则。” 湛凞得意笑道:“我就是要告诉咱女儿,皇帝其实没什么大不了,就是个普通人。什么君权神授,这是骗天下人的,当着自己的爱人和家人没必要掩饰,否则真成孤家寡人了。” 闵仙柔幽幽叹道:“是啊,自古皇帝是这世间最孤寂的人。至上的皇权换不来一丝的温情。何其讥讽,何其可悲。” 湛凞温柔道:“所幸我有你,所幸我湛氏有即墨氏。” 两人相视温情一笑,双双去看正在戏水、玩得不亦乐乎的女儿,均想,将来,也不知是哪个即墨氏的女人能给她们的滢儿幸福。 湛凞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这两年忙于政事,我也没派人去栖梧山上问过,也不见有人来回话。父皇母后、姨娘她们到底如何了?” 闵仙柔也道:“也是奇了,你命戌葭和亥腊护送父皇母后去栖梧山,她们却一直都没回来。也是我疏忽,竟没想起去派人问问。” 湛凞摇摇头,道:“也难怪你我疏忽,栖梧山是我湛氏之根本,暗中有重兵把守,又有仙家坐镇。父皇母后定然不会有事。而且这几年,后宫外朝,何曾安宁过?到现在总算有了点清平的气象。” 闵仙柔有些自责,“话虽如此,你我身为子女,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也该时常问候才是。哪能像我们这样不孝。” “对父皇母后来说,守好这江山,让我们湛氏一家无忧,才是对她们最大的孝顺啊。”湛凞感慨道:“父皇母后这会儿肯定是已进了仙境。我记得父皇当时说,一年半后便会到仙境。算来,该是去年三四月时父皇母后离开这儿的。等会儿,我让子端派个人去问问。你放宽心,真要有什么事,早有人会来说了。” 或是神人真有掐指一算的仙法,这话才说完没三天,戌葭和亥腊便回来了,还呈上了一封太上皇的亲笔信。湛凞忙打开一看,不由眉头紧锁。晚上,回了清漪宫,将信拿给闵仙柔看,忧心说道:“父皇母后三个月前才离开,足足近推迟了一年,也不知母后的身体能否受得住?留下戌葭和亥腊是为了辅佐新来的即墨晗,让她先熟悉一番情况。” 闵仙柔边看边笑道:“你放心,既然信里说父皇母后安好,那就必定无恙。何况去了仙境,什么病治不好?母后一定会安康。这即墨晗足足大了你四个辈分,这可怎么称呼?太祖奶奶?” 湛凞苦笑道:“你还有心打趣?信中说即墨晗带来的这个孩子状况,你没瞧见?这女孩身体羸弱,须得在阵法中将养二年,方能在这世上安然成长。更糟糕的是,这女孩是个瘫子,双膝以下没有知觉,根本不能行走,我们这里的世界无法医治。我们家滢儿活泼好动,到了十五六岁情丝萌动时,心上人这般模样,如何相配?万一有人暗中使坏诱惑,危害的可是我湛氏一脉啊。而且将来的皇后身有残疾,如何母仪天下?”她不由怨气道:“这孩子的两个母亲也真是不像话,都有了身孕,就该回到族地好好安胎,干嘛还要四处游历多管闲事,结果好了吧,惹了仇家,伤了孩子,给我们一个不能走的儿媳。你说气人不?” 见湛凞颇为不高兴,闵仙柔淡淡一笑,“母仪天下?女皇都能娶个女子为妻,皇后残疾更不在话下。你啊,人家母亲们难道不伤心?这孩子若在仙境,虽花费些时日,定能治愈如常。就为和你湛氏的约定,硬生生将孩子送来。如今你也是母亲了,设身处地想想,人家母亲如何心里不难受,你还嫌弃?即墨广袖,我们儿媳的名字很好听啊。虽说不能行走,但可是仙体,湛氏的传承,可全靠她了。父皇信中也说了,这是即墨氏目前唯一的孩子。有凰一族,孕期至少十年,等到下一个即墨氏抱来女婴,该不知是何年了。至于样貌问题,你这是庸人自扰。滢儿现在还小,凭着你我的能力还不能教出个勿要以貌取人的圣明天子来?而且即墨氏可是仙人,即便身有残疾,气度岂是凡间女子比得上的?滢儿一定欢喜。” “情爱可和圣明无关啊。”湛凞担忧道:“以往我湛氏艰难之时,先祖们只能女扮男装,卑膝忍耐。但凡有一丝风声泄露,招来的可就是灭顶之灾。哪里还能再去想情情爱爱?可生而为人,谁不想有个白首一心、知冷知热的伴侣?那时唯有即墨氏才是我先祖们的一点光亮啊。现今可不同了,我已是正大光明的女皇,女子入后宫也不会再惹出风波。那些心怀鬼胎者难免不会塞进女子来谋取权益。我这儿无从下手,他们自然就会想到咱们女儿。我是忧虑啊,这即墨广袖这幅模样,滢儿看不上,身边没个感情寄托,就怕会被美色所惑。” 闵仙柔拉着湛凞的手,微微笑道:“当年你父皇将我二人分开,何尝不是历练。滢儿生于盛世,更要有所担当,否则如何守得住这江山?我们何不学你父皇,暗中将一切布置周密,明着放手让滢儿自个去闯荡,岂不更能锻炼孩儿。”见湛凞频频点头、眉眼渐渐舒缓,她又说道:“你父皇信中关于不息谷的事,你如何打算?” “父皇的意思,女儿自然遵从。”湛凞让殿外的子端进来,沉默了一会,才缓缓道:“日后暗卫的培养还是在栖梧山。至于暗卫的归宿,将来就去不息谷安置吧。没有湛氏皇帝和即墨氏皇后的圣旨,不准踏出谷口一步,更不准任何人进入。若胆敢违抗,这世上将必不会再有不息谷。” 子端一向是面无表情,这时也不禁涌出泪水,忙双膝跪下,哽咽无声。她这是替暗卫所有的姐妹激动欣慰。她们这些人本在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7 这世上就是孑然一身的孤儿,又是替皇上做些见不得光的事,等老去无用时,下场可想而知。如今皇上竟然将不息谷给了她们,虽说限制了自由,但颐养天年安生无忧,对于知道太多秘密的她们,已是皇帝能给的最大恩赐了。 不料旁边伺候的银月却面色大变,浑身颤抖地不能站立,跪着时泪水大滴大滴地落下,还死命地咬着嘴唇,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湛凞还未反应过来,闵仙柔倒是立时明白了,笑着道:“本宫替皇上做主,再加上一条,若是外人和不息谷中之人真心相爱,须得报与皇后得之同意,也可一同进谷。但,”她突然严肃道:“此外人,只限于没有身孕的女子,若是不息谷有一个男子,哪怕是婴孩,这不息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湛凞听了,连连点头。还是爱人想得周到,既然要收买人心,不如收得彻底。父皇在信中这样安排,也是为了给她湛氏留个隐秘的棋子。一朝天子一朝臣,暗卫也是这样,子端之类的名号可以传下去,但人总会老去。不过即使老去,凭着身手和经验,这帮人临阵对敌也是很有胜算。万一日后出了昏君,靠着这帮人和不息谷独特的地理位置,也能保湛氏血脉不绝啊。而且全是女子,绝了繁衍之忧。否则谷中人口越来越多,难免不会有人野心膨胀,向外扩张。真要这样,不息谷人尽皆知,还怎么成为皇家的暗子?还有一点也该考虑到,毕竟有人的地方说不定就会引起争斗,所以决不能让谷中有人因为争权而导致内乱。想到这,湛凞又道:“不息谷的谷主,由湛氏皇帝直接任命。”见子端握着银月的手,早泣不成声。湛凞笑笑,又道:“你们何至于如此?朕难道是那等不通情理的无情之君?你们对朕忠心,朕岂能让你们寒心。这会子,你们恐怕也没心情在跟前伺候。都下去吧。”子端和银月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只重重地叩首,然后才缓缓站起躬身出去了。 湛凞和闵仙柔相视一笑,才坐下说了几句体己话,就见酉阳拿着一封密信,神情兴奋地进来叩首。湛凞好笑道:“今儿是怎么了?朕的暗卫都成了不能自已的毛躁人?” 酉阳机灵笑答:“回皇上,奴婢刚听了子端传得皇上和娘娘的旨意,姐妹们都和奴婢一样,心里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报答皇上和娘娘的天恩。” “忠心办事便好。”闵仙柔淡淡笑道:“所来何事?” 酉阳赶忙将密信呈上,正经回道:“盯着韩亮节的人来回话了,这人半夜偷掘了一具尸体,又在自个破屋中放了把火,想偷梁换柱,让别人以为他已经死了。不过他出来时,被掉落的房梁烧到面容,脸已是毁了。如今他正往南边去。” 湛凞看着闵仙柔,轻蔑道:“这姓韩倒也不是蠢货,知道被人监视,于是演了这戏,想博取你的同情?” 闵仙柔没理会她的酸话,含笑道:“这入朝为官之人,有谁是真正蠢到家的?韩亮节此人自视甚高,前晋覆灭之后,他无脸回乡,尽往偏僻之地而去。可我们却能轻易将他找出,这分明就是告诉他,我们派人在监视他。” “知道又如何?让他活着,就是为向天下人证明你的清白,否则,”湛凞冷冷哼了一声,“竟敢觊觎我的女人,早该被千刀万剐了。他要安分过日,不再有非分之想,我倒是可以让他苟活。如今他这样做戏,分明就是心怀不轨。往南边去?难道他是想去投靠闵煜?” 闵仙柔点头道:“被监视了这么久,又经过大殿询问,这韩亮节定然明白自身的利用价值,也肯定知道性命无虞。既如此还要费尽心思掩人耳目,心中定有歹毒谋划。投奔闵煜?这倒未必,世人皆知他不过是个笑话,如今又毁了容,依着闵煜好颜面的性子,怎会待见他?闵炫和他更是怨恨极深。往南而去,只不过是他怕这偷梁换柱之计没演好,仍会引来怀疑监视,以为到了南边不再是大端的地方,我们就没有法子,日子久了自然将他淡忘,这样正好方便他阴谋行事。雕虫小技而已。”她对酉阳下令道:“记住,只要暗中监视,不准让他察觉。” 酉阳领命而去后,闵仙柔见湛凞仍然面色阴沉,知道这醋味还未散去,刚要打趣一番,复见子端捧着两个密匣进来,不由叹笑道:“今儿什么日子,事赶事,一点都歇息不得。” 湛凞让子端退下,取出其中密匣的信一看,顿时展颜笑道:“好。赵岩领军大败宇文扬,现今占了安穗城。这唐咸安不愧是一流的谋士啊。” 闵仙柔夸奖道:“我的凞凞才是真正的运筹帷幄呢,要不是你的明睿善听,要不是有你的密旨在手,哪会有此次大胜?赵岩也不敢如此行事啊。” 湛凞一点也不客气,坦然地接受了爱人的赞美,神情颇为兴奋道:“没想到赵岩竟能做得如此漂亮,用诱敌之计引得宇文扬上钩,使其轻率地出了城,入了埋伏之地,导致全军覆没。宇文扬也成了阶下囚。安穗可是闵煜极为重视的第一道防线。将来即使赵润玉不能成事,就凭着有安穗城在,我们进攻孟阳也是事半功倍。”她欣喜赞道:“父皇给我选的猛将啊,谁说赵岩只能是守城之将?我看他的将才不比李朗差。”她又得意道:“这闵煜真是死要面子的人,在滨江城摆出了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却派那个什么冯谦良的,来秘密谈和,简直就是和他老子一样,以为天下人都是瞎子,看不出他那卑劣的做派。这闵煜真是无用之辈,明明还有三十五万人马,不趁着赵岩立足未稳抢占先机,却偏偏派人来和谈。亏得我以前还对他稍微高看一眼,真是惭愧啊。” 闵仙柔这时反倒一点没有喜色,平静道:“父皇说赵岩是守城之将,必有其道理。何况赵岩此人一向沉稳,极有自知之明,他都认为自己守土有余开疆不足,那一定是没有虚话。此次大胜与其说是靠着赵岩的本事,不如说是因为宇文扬的昏庸所致。圣启初年,天下混乱,你只带着几万人进京,局势何其不明。圣启二年,外有亢藏金,内有范赫、董马,情形何其凶险。一而再,闵煜都是坐失良机。如今你坐稳了皇位,大端也有了起色。凭着一隅之地,又无外援勾结,他何敢与你争锋?做出决战架势,不过是想在和谈多些筹码罢了。” 湛凞目光闪出光华,自信笑道:“不错,闵煜偏安之心已定,哪里还会有雄心壮志逐鹿天下。”她又瞧了瞧密信,说道:“闵煜想用每年十万白银,万匹丝绸的进贡换取安穗城,可安穗是孟阳的第一道防线,我可不想给他。” 闵仙柔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接过密信,大致浏览了一番,道:“唐咸安献了‘蚕食之计’,其中可有说须得拿下安穗城?”见湛凞怔怔望着自己,闵仙柔温柔笑道:“唐咸安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8 一定只说过要消耗闵煜国力,却并没有说让你攻城略地,是也不是?你可曾想过为何?” 湛凞虽不如闵仙柔十分聪慧,但也是极有大局谋略,稍一思忖,便答道:“闵煜既然有了长久偏安之心,就一定要将自己的地盘守得固若金汤,他才能放心。只剩滨江城一道防线,他自然是心里不安的,所以必定会想方设法攻取安穗。如此一来,我将和闵煜提前兵戎相见,那赵润玉的兵就白练了。” “南方历来富庶,钱粮兵皆是充足,除了大端,再无外患。反观我大端,北狄虽败,但对我中原贼心不死,李朗的军队不能调动。而范赫也是大患,马老将军守着定昌也不能动。此时和闵煜大战,必会成持久之势。仅靠赵岩的人马和卫绪的京畿卫远远不够。且京畿卫没有实战,实不能指望。如此一来,只能大肆征兵。然我大端,经晋末动乱,民生凋敝,人口锐减,耕地荒芜。此刻正是休养生息增强国力之机。若逼得闵煜与我持久相峙,必使我大端国库虚耗百姓怨恨,又何来壮大之说。三五年后,北狄恢复元气,必再次挥军南下,到时内忧外患尤胜从前。”闵仙柔继续道:“唐咸安和赵润玉的谋划就是想让我大端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天下一统。而且天门岭对我们更重要。” 湛凞猛然一惊,直拍自己的脑袋,怨道:“我怎生糊涂起来?竟也学了小肚鸡肠,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安穗城不过是第一道防线,后面还有滨江城挡着,对孟阳构不成一点威胁,至多让闵煜恐惧不安。但天门岭是我京城面向南方的唯一防线,失掉天门岭,对敌军来说将是一马平川。若是让赵岩既要顾着天门岭,又要守着安穗城,难免分心,兵力也是不足。万一闵煜分兵攻打两地,后果不堪设想。” “赵岩是老将了,应该心中有数,现在他定是虚占安穗,实守天门岭,正急等你撤军的圣旨呢。”闵仙柔狡黠一笑,说道:“不过趁机敲些竹杠倒是不错的。”见湛凞好奇地望着自己,她自得一笑,道:“将每年该为每月,再加一条,粮食万石。” 湛凞顿时笑嘻嘻道:“每月白银十万两,粮食万石,丝绸万匹。也是,再过一两年,我必定收复南方,每年进贡也捞不到多少,每月正好,反正闵煜钱多。只是,要的会不会太多?若是闵煜不答应,岂不又要打仗。” “不会。南方贸易繁华,光凭着商人的缴税,闵煜每年就可得几百万两,且那里土地肥沃,一年百万石粮食也是能收到的。我们要的不过是小数目。银两和粮食一分不能让,丝绸的数量,这倒是可以商量。做出让卫绪带兵南下的假象,吓唬一下闵煜,加之其偏安之心,定能成功。”闵仙柔眼神一转,道:“让董世杰和马志洁去谈判,将来若是想除去这二人又没有机会,便可借着此次之机给他们安个通敌罪名。” 湛凞搂着闵仙柔笑得舒心,“正合我意。”片刻又打开另一只密匣取出信件一看,大笑道:“好事成双。这昌福和董氏姐妹倒有些用处。不到一年,她们倒是挣了不少钱。暗卫借着她们的钱财,鼓动活不下去的百姓起义。现在武威郡乱象丛生,范赫焦头烂额。” 闵仙柔灿烂一笑,道:“你当初还觉得赦免昌福和董氏毫无意义呢。需知范赫闭关锁城,就是想龟缩武威等待时机。所以对进去之人必极为防范。武威郡又道路难行,若常派人潜入提供钱粮,时日太长耗费巨大,久之定会引起范赫疑心。不如干脆在武威郡安/插人员,赚取钱粮,然后给范赫添堵。这叫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湛凞惊讶感叹道:“我这姨娘是怎样的仙人啊?怎么教出你这样的七窍玲珑心?”她站起,宠溺地轻轻捏了一下闵仙柔的鼻子,道:“你先陪着女儿,我去趟上书房。” “等等,赵岩有没有说见到宋耀?”闵仙柔突然一问。 湛凞一怔,“没有,宋耀素有谋略,大概是趁乱跑了。” 闵仙柔摇头道:“宇文扬和宋耀有嫌隙,巴不得宋耀行差踏错,好告他一状,所以肯定天天派人盯着。宋耀哪能脱身?宇文扬一败,赵岩便进了安穗,宋耀没有时机逃跑,定是躲在某处不起眼的民居,等待我军退兵。来人,”她话音刚落,申菊低首进来。 闵仙柔命令道:“让酉阳亲自领人速速赶到安穗,查到宋耀后,格杀勿论。宋耀不死,赵岩不得退兵。”待申菊领命退下,她复又对湛凞解释道:“闵煜庸碌,却不是傻子,此次大败,难免心惊,恐怕又要重用宋耀。” “以宋耀之才,确是会让闵煜成为心腹大患。”湛凞很是赞同,人才不能为己所用,杀了是最安心的。 随后闵仙柔也没再多说,只叮嘱她早点回来用膳。 湛凞应下了,才踏出清漪宫,立即命章固将唐咸安密宣至上书房。唐咸安急急而来,见皇上气色俱佳,放下心,跪下施礼。 湛凞将安穗大捷,闵煜求和的事情简略一说,又道:“先生的蚕食之计妙啊。不过闵煜太吝啬,朕将他的求和条件由每年该为每月,再加粮食万石。朕再命卫绪故意做出京畿卫即将南下的假象,施压闵煜。只是朕心里还有疑惑。朕退兵之后,闵煜会不会复又起用韩涛守安穗?” 唐咸安回道:“皇上算无遗策,微臣佩服。至于韩涛,皇上大可放心。经此罢免,韩涛与冯谦良、宇文扬势成水火,若韩涛再次得势,冯等二人何敢安心?微臣揣度,冯谦良定会将大败推给守安穗的韩涛旧部。韩涛受此牵连,恐怕性命堪忧。安穗还会是宇文扬来守。”其后不久,南晋传来的消息就验证了他的说法。宇文扬一回孟阳就向闵煜告状,说韩涛旧部不满主帅被罢免,勾结端朝,这才致使他大败。再加上冯谦良从旁加油添醋,闵煜大怒,下旨清查重罚,整个孟阳朝廷牵连无数。而韩涛不出半年便冤死在狱中。宇文扬却又回到了安穗。 不过现下他不想详解原由,因为有更挂怀的事。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鼓足勇气问道:“皇上,臣斗胆问一句,赵将军可曾在安穗遇见宋耀?” “宋耀的才智你比朕清楚,哪里会让人捉到?你放心,朕会下旨,遇见宋耀,必以礼待之。”湛凞又沉默下来,也不知在想什么,良久,才突然说了句,“这一切都是朕的仙仙替朕谋划的。” 唐咸安不解其意,不敢乱说,只恭敬道:“贵妃娘娘聪慧无双,臣万分佩服。” “朕要立后。”皇上这短短的一句,让唐咸安暗自苦笑,他太明白了,刚皇上将功劳都归于皇贵妃,就是告诉自己,皇贵妃和皇上是一心一体。立后势在必行。唯一担心是皇贵妃毕竟姓闵,会引起朝臣非议。现在问计于自己,一来是试探,若自己反对立后,这未来帝师的位置怕是不能做了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69 ,皇上也不会再信任自己。二来是真要自己想个对策。唐咸安心思百转,他本不是迂腐之人,否则也不会弃南晋而投大端,但他自小受的教导便是“天家无私事”。主意是好出,可要引起轩然大波,使朝政不稳,他岂不成了罪人?话又说回来,皇上无疑是明君,以女子之身登基,又以女子相恋,将女子充入后宫,更与女子诞下子嗣,桩桩件件,哪个不是惊世骇俗?朝局还不是尽被皇上掌握。这样比较,立后也算不得大事。他拿定主意,恭敬笑道:“皇上可有太后的懿旨?” 一语让湛凞大笑,道:“朕有唐先生辅佐,何愁天下不定?”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湛凞对于立后的事,心中有了全盘计较,故而觉得周身舒畅,说不出的轻松。御案上积压的奏折,也看得顺眼起来。命令章固抱回清漪宫,准备晚膳后批示。 闵仙柔见湛凞喜色满面地回来,刚想询问,又见后面章固捧着的一堆奏折,不由蹙眉道:“晚膳后须得陪我们母女湖边散步消食后才能批阅奏章,更不许熬夜。” “谨遵娘子大人的旨意。”湛凞心情极好。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待到散步回来后,已经到了掌灯时节。湛凞随意往龙榻上一靠,朝女儿招招手。小湛滢兴奋地跑过来,“嗖”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又蹦又跳,若叫外人瞧了去,断会认为这公主毫无规矩,一点也没有雍容华贵的意思,哪有半分皇女的影子。连闵仙柔都觉得有些太闹腾了,亲自捧来茶递给湛凞,望着女儿微微摇首,宠溺一笑道:“果是你湛家的门风,对‘规矩’二字毫不上心。” 湛凞把爱人拉进怀里,得意笑道:“规矩人定,我女儿只要学会如何给天下人定规矩就好。” “你就惯她吧。小心惯成无法无天。”闵仙柔推开湛凞胡来的手,嗔怪道:“孩子还在跟前。” “那也正好,叫她瞧瞧两个母亲的恩爱,省得日后听了些蜚言恶语,叫叵测之人钻了空子。”湛凞又正色道:“孩子爱玩天性使然,在玩中树了心性,学了本事,才更能终身受益。咱们只需记住不要骄纵她便好。若是强行压抑,学那些酸臭腐生,必使孩子心中郁结,久之成人,心中阴沉无处可泄。遇到贤臣辅佐,尚可保江山平稳。然一旦有小人近侍,天下危矣。历朝历代,明君几何?昏君几何?明君不过是开国出个一二位,中兴再有一二个,其余均是昏庸无为之辈。只是凭着祖上留下的盛世,延续度日罢了,有何功绩可言?到了祖上基业耗光,便是末代了,气势已绝,王朝覆灭。我湛氏万不能这样。” “倒也是有理。成天间拘在书房的皇子能锐意进取、成盛世明主者真是少之又少,除非天纵奇才。大多都是贪图安逸,用权术制衡朝堂,只求这皇位安稳即可。”闵仙柔颇为赞同湛氏的教子方式,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在孩子面前肆无忌惮地亲热,她的脸皮这样可是厚不起来,于是顺手拿起一本奏章,转移了话题,“莫不如咱们来比比谁看折子快,可好?” “我先就认输,可是比不过你的过目不忘。”湛凞果然不再闹了,略微皱眉道:“今儿玩闹了一天,折子积了许多,你帮我瞧瞧有没有要紧的?否则我真得熬夜了。” 闵仙柔点头,打开手中的折子,说道:“这是慕中原的折子,环山省今年新开垦了十七万亩的良田,庄稼长势很好,今秋定会大丰收。”她三言两语将这厚厚的折子总结了一番。 湛凞听着不由感慨道:“要是都能像你这般,几句话就将事情说清楚,我该省了多少时日啊。有时一本折子看小半个时辰,翻来覆去的,都是些咬文嚼字。这还不得不看,事情都夹杂在其中。什么锦绣文章,我看着就和裹脚布一样臭长。哪天非得寻到由头,拿个蠢蠹开刀,杀鸡儆猴,看他们还敢卖弄不?” 闵仙柔抿嘴笑道:“皇帝讲话如此粗鄙,让臣下听到还不知该怎么笑话呢。” 湛凞自己也乐了,随手拿起本折子打开一看,大笑出声,等匀了口气,才道:“是朱文的折子,我念给你听:臣朱文给皇上叩头启奏,臣接到圣旨后,即向全豫平发下告示不准买卖人口。只是臣当时还是知府,说话不管用。等升任了巡抚后,臣私下买通了几个/妓/女,告倒了几家最大的/妓/院,人贩子和老鸨共十九人定了斩立决。因有皇上的圣旨,臣没有上报刑部,直接将他们杀了。剩下的妓/院跑得跑散得散,臣也没继续追究,但臣老早就派人盯着,没让那些黑心子的老鸨龟奴拿到一文钱。妓/院的一切财产其中包含房契地契,臣叫人全部换成了现银分给了妓/女,愿意走的不拦,愿意嫁的给寻觅良人,愿意做工的让她们去绣坊,最后留下的臣让她们合伙盘门面做些小生意。臣和她们说,都是皇上天恩让她们脱离苦海,日后要是有人欺负她们,让她们尽管上衙门来告。现在豫平恐还有些暗/娼/门子臣没找到,除此再没有逼良为娼的肮脏地了。还有些识趣的乡绅使了钱财遣散了买来的奴婢。不识趣的,臣也依葫芦画瓢,砍了几个脑袋。还有些个买卖亲女的父亲,也被臣砍了。自此豫平再不敢有人买卖人口。” 闵仙柔莞尔一笑,只赞了一字,“妙!” 湛凞得意地晃晃脑袋,道:“移风易俗难,我就换个名头行事。前晋暴政多年,人口凋敝,田地荒废。我朝新建,自然要鼓励生育,开垦良田。买卖女子都为奴为婢、入了青楼去了,只剩下鳏夫如何繁衍人口?这圣旨一下,任谁也挑不出毛病。”她双眼微微一眯,笑道:“对穷家而言,女子不能作为货物,再加上有了女子可考科举的出路,久而久之,若家里有聪慧的女孩,定能博得家长栽培。毕竟天下间还是穷人为多啊。如此一来,男女间平等相待便有指日了。” 闵仙柔看着爱人的目光闪出光彩,道:“你这番苦心,日后定能在史书上浓墨重彩。” 有了爱人的赞赏,湛凞极为得意道:“我倒是真不为虚名,只是怕将来我湛氏的后辈们被这男尊女卑给束缚住,更怕将来有人借着男尊女卑的由头给我大端江山造成祸乱。干脆打破这所谓‘规矩’,让男女平等成为风俗才是正理。”直说得闵仙柔频频点头。 湛凞正是心情兴奋时,看起折子倒是极快,不到亥时刚过便批完奏折歇息了。次日上朝,一切如常。只是在宣布由董世杰和马志洁三日后去南晋谈判时,让董平和马强脸色稍微变了下。处理政事后,皇帝没有像以往般散朝,而是漫不经心道:“后位悬空,太后心焦,下了懿旨,让朕立皇贵妃为后。众位臣工以为如何?” 大臣们个个低眉顺目,心想,太后都下了懿旨,我们做臣子的还能说什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0 么。以前有臣子进言要充实后宫,结果都被杀了,现在谁还会触这霉头? 湛凞很满意这沉默的场面,高兴地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六月初一是个黄道吉日,朕已决定立后大典就定在那日,就着礼部去办。”刚想说“退朝”,猛地见一人出班跪倒,口中高声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立后事关国本,定要三思而行。如今天门岭外两军对垒,天下百姓对局势尚有疑虑,此时立后恐让人心生不安。”这人话说得婉转,但意思谁都明白,如今我大端和南晋在打仗,而你皇帝在此时却立闵煜的妹妹为皇后,这不叫天下人心生惧意吗。天下间定会议论,谁敢相信这闵氏皇后没有异心,万一你皇帝被美色所迷,致使后宫乱政,我大端岂不完了。这人心一浮动,乱象便会隐现,后果不堪设想。 湛凞面色如常,不为所动,道:“朕素闻你王功名是个孝子,你倒是和朕说说看,何为孝?”虽未直接回答,但却将一顶不孝的帽子扣了下来。 王功名本就体态宽胖喜冷怕热,此刻更觉酷热难耐。皇帝的意思太明显了,这是她亲娘的懿旨,若是不立后,那就是不顺着娘亲的意,那就是不孝。难道你王功名想让皇帝做个不孝之人?这个罪名,谁敢当?吓得王功名再不敢吱声。 湛凞也未追究,只命礼部拟个章程呈上来,便直接散了朝。王功名使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站起,退出殿门时见到郭桢慢慢走在前面,急忙小跑上去,气喘道:“郭相,留步。” 郭桢当然知道他要说什么,手捻胡须,微然一笑,道:“王大人,明里你称老夫一声‘郭相’,私下更是尊为恩师。老夫愧然啊。其实只有皇上才是你的‘恩师’。是圣上的知遇之恩才有你王功名的今日啊。” 王功名急急道:“郭相,学生对皇上绝无二心啊。学生也是一心为着我大端啊。” 郭桢倒是不慌不忙道:“皇贵妃和太后的渊源岂是你能明白的?老夫的恩师秦元那是端地有名的大儒,他最后教了老夫一件事。我们做臣子的,要替皇上管得是国事。家事嘛,那是皇上的私事,还是皇上自己管的好。” 王功名一愣,脱口道:“那、那要是家国不分,岂不糟糕?”话一出口,便觉有些忤逆,热汗又出了一层。 郭桢没有计较,神思悠悠,呵呵一笑道:“当年老夫也是这么问恩师的。恩师却说,你读遍史书,可曾想过,这明君的后宫和昏君的后宫有何不同?是美人丑些?还是佳丽少些?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可不都是一样。那为何美人能惑乱昏君,却不能迷惑明君?别看史书将骂名安在了美人头上,其实关键在于君!昏君就算将他身边美人绝迹,他照样能使天下大乱。明君就算让个天仙日夜在侧,也照样能使江山稳固。我朝圣上千古一帝睿智无双,我等做臣子的,还有何担心?”他拍了拍全然怔住的王功名,笑道:“皇上这会子恐怕是在上书房批折子,王大人还是去请罪一番吧。再和你说一句旁人听着大不敬的话,这大端的江山有一半是咱们皇贵妃娘娘打下来的。” 王功名猛然反应过来,皇上要是因为此事对他心生嫌隙,将来这仕途可就坎坷了。如今科举顺利,入朝的大才不在少数,顶替他的大有人在啊。想到这,他作揖给郭桢施了个礼,赶紧小跑往上书房而去。等到时已是浑身是汗,更不敢冒然进去在皇上面前失了仪态。只慢慢等热劲过了,汗也散了,才请值班的太监进去递话。原以为皇上私下里会对自己严厉,却不料皇上还是淡淡的说了句“所为何事”便无下文了。但自己跪着不敢抬头,看不见皇上的脸色,不好揣度圣意,这可如何是好。 一瞬间,王功名已经想了许多,最后一咬牙决定干脆明说,他深知,这年轻的天子可是不好糊弄,万一弄巧成拙更会让皇上记恨。他深吸一口气,伏地颤声道:“臣有罪。臣私心作祟,深知只有做皇上的臣子,臣才能一展所长,才能博取名声,才能光耀门楣。臣实在是怕我大端、怕皇上被那些叵测之徒发难。臣只想自己的前程,却实不知皇贵妃娘娘对我大端的功绩。” 一番话下来,王功名又是一身汗,耳边听着皇上嗤笑了一声说道:“也算是实话。皇贵妃对大端的功绩,是郭桢对你说的?” “是。”王功名赶紧回道,又听皇帝冷冷说道:“你是其心可嘉,其意可诛。”这话如刀子吓出王功名的眼泪,顿时哽咽不已。 “皇贵妃自幼侍奉在太后身边,天下谁人不知?其品行,又有谁比太后还了解?太后能害朕?皇贵妃若真有二心,何需和闵煜勾结?一碗毒药即可!以你王功名的心智,其中道理不难猜测吧。”湛凞拉下脸,冷冷道:“想做铮臣?朕不是昏君!” 王功名直哆嗦,哭道:“臣罪该万死,实在是,臣怕人言可畏。”皇上这是明着告诉他,别仗着圣宠做那等沽名钓誉的迂腐之臣给自己博虚名。 “朕要怕人言,何必做这皇位!”湛凞的声音隐隐有了怒气,“皇后姓闵那又如何?叫南边的人好好看看,朕对闵煜用兵,不是为了争权夺利,而是要让天下大定,百姓安乐。朕都可以有个闵皇后,当然更能容下南边所有士子庶民。真要等到一统才立后,天下人才会说朕是为了美色而对闵煜征伐。” “皇上,臣,”王功名几乎要瘫软下去了。 “何为忠?好好想想。你退下吧。”湛凞收了怒言,让王功名出去,自个又批了会折子,觉得索然无趣,便摆驾回了清漪宫。将立后之事和闵仙柔说了。 闵仙柔见爱人情绪不高,不愿在言语上再打击,只淡淡说了句,“王功名所言不无道理。” 湛凞不屑地说道:“哼,不过就是想在同僚面前显示他的恩宠。” “也好。”闵仙柔不想扫她兴,笑道,“反正时局已定,在我大端仅凭流言翻不了天。不过要防着南边借此污蔑。就让闵煜上贺表。” “好。”湛凞见爱人同意,立刻又高兴起来,闵仙柔又笑道:“知会一下让柳玉陵。让闵炫和马志洁、董世杰联系一下。” “现今要除去二人,何须费神?”湛凞眉毛一挑,乐道:“不过这把柄让董马两家担惊受怕很是不错。” 她们二人在宫中开怀的谋划。那董平和马强却是愁云满面,一回府便叫来儿子反复叮嘱不得生一丝事端。马志洁倒是头脑清楚,一一应下。反观董世杰,心中颇为不耐,对董平道:“父亲何至于小心如此。儿子是奉旨和闵煜的人谈判,难不成湛凞还想用通敌来治我的罪?这岂不是欲加之罪,叫天下人唾弃。” “混账。时局于我不利,你何敢直呼皇帝的名讳。”董平愁道:“若是有心陷害,防不胜防。总之,除去谈判,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1 你只老实得给我待在住所,任何人都不准见。” 董世杰到底不敢忤逆,压下烦躁,道:“儿子遵命就是。” 董平长叹一声,也想不出再该叮嘱什么了,只得摆手让儿子退下,却见董世杰站立不动,欲言又止,问道:“还有何事?” 董世杰赔笑道:“今儿听说湛凞,不,皇上要立后?” “你还不死心?” 见父亲双眼一瞪,董世杰忙摆手道:“不不不。父亲,儿子觉得这是个好机会。皇帝非得立前朝公主、现今敌方帝妹为后,这等不顾天下、不顾朝廷安稳的做派,正是昏君所为。若是放出流言,民心暗涌、军心动摇,再联络闵煜、范赫,内外夹击,何愁大事不成?” “你懂什么!民心?军心?前晋苛政多年,民心思变已久,如今刚过上安稳日子,谁会为了流言而放弃温饱?天门岭外和闵煜对峙的大将军叫赵岩,十几万人马那都是从她端地来的。这些可都是皇帝的死忠,他们会为了流言推翻自己的主子,去效忠闵煜、范赫?”董平看着儿子,直摇头,颓然长叹,这样的儿子如何能光耀门楣?不给董家招来祸端便是幸事了。 董世杰见父亲神色不佳,也不敢再多说,悻悻地回房了。三日后,和马志洁一同去往安穗城。由于圣旨在身,不敢耽误,只五日便赶到安穗城。虽是五月十四,但安穗城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赵岩对这二位“钦差”十分怠慢,并没有让他们住什么庭院或府衙,而是随意找了处干净的客栈做下榻地,寻了三五个小兵充作护卫。董世杰何尝受过这样的待遇,心里十分愤懑。所幸,谈判的倒是很顺利。这闵煜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真得就同意了。这让董马两人十分恨恨。他们哪里知道,闵煜心里何尝不恨,损失的钱粮财物倒不在意,面子上却是难堪,虽也有过决战的念头,但内应来报,湛凞要派卫绪南下增援,顿时又犹豫不决,思来想去,悄悄问了冯谦良,自觉实力不够,于是下定决心和谈。故而董马两人本以为会久拖的谈判,不消三日便好了。除了丝绸的数量消减一半,其余的条件南晋一概应允。 五月二十四,双方签订文书,自然要大排筵席庆贺一番。马志洁和董世杰都受到父亲的叮嘱,不愿和闵煜的人多接触,竭力推辞了。回到客栈,却见有人正坐在大堂恭候。这男人长得颇有英姿,却面生的很。见到董马二人更是一揖到底客气异常,口中恭敬道:“在下袁少华,见过董大人、马大人。久慕二位才情,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可算圆了在下的心愿。” 董世杰和马志洁对视一眼,均想,此刻正是微妙时节,此人却不惧端朝和南晋的眼线,公然前来和他们见面,可见其背后也是有点实力。想到这,两人也客气还了一礼。 这袁少华忙不迭招呼店小二上好茶,拉着董马二人坐下,一味地畅谈诗词歌赋。董马两人正一肚子闷气,此刻哪有心情闲谈。马志洁见这姓袁才华平平,说不出什么高见,后听说此人不过是一介商人,哪还会待见?又见他似乎对董世杰特别殷勤,心里更觉无趣,敷衍了两句,便起身回房。只是仍觉得古怪,自己和董世杰相比,样样不差,那姓袁的若是仰慕才情,怎会只讨好董世杰?他赶紧叫心腹在隐蔽处监视着。 董世杰也觉十分索然,正要起身送客,袁少华赶紧拉住,四处张望了下,低声道:“我家闵三爷问董太师好。” 董世杰身躯一震,他自然知道这闵三爷说的就是闵炫。他细细打量起袁少华,这人衣着华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股士族之气,倒不像是充门面或暴发之户。闵炫这破落的皇子何时咸鱼翻身,有了这样的财力? 袁少华不管董世杰如何看他,悄声说道:“董大人勿疑,三爷也只想问问京中的家眷如何?”来之前,柳玉陵就和他交代了,和董世杰搭上勾即可。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马志洁此人心思可是细腻,若直接让闵炫的人和其联系,必会引起怀疑,万一闹到赵岩处,不好收场。不如利用董世杰,依马志洁事事都要掌控的多疑性子,定会派人探差。通敌叛国之罪,即使知情不报,也是重罪。皇后娘娘那是算无遗策。 “只听说都还在府中。我等外臣哪里能过问这些。”董世杰小声含糊地说道,心里直打算盘。闵炫那么多姬妾自然会有子嗣,只是活与不活,这个谁能知晓。自古成王败寇,斩草除根,谁也不会含糊。这个道理,你闵炫做了那么多年皇子,更该明白。因此闵炫派此人来绝不会为问家眷。只是此人真是闵炫的人?闵炫如何又有了财力?对他董家会有如何谋算?到底经过变故,董世杰也不像以前那么轻狂。不过他忘了父亲要他不要多事的万般嘱咐。 本来袁柳夫妇二人还准备着许多婉转的说辞,生怕董世杰拂袖而去。哪知就先客套般问了家眷,董世杰便没了走的意思。这下袁少华放心了,也不再绕弯子,看似隐秘得掏出一封信,快速地塞给董世杰,压低了声音急急说道:“我知董大人有疑心,三爷的亲笔书信,您定识得字体。看完后务必烧掉。”说完,又抬头挺胸大声道:“董大人何时回朝复命?在下一定在安穗城最好的酒楼摆一桌宴席,请大人务必赏光。” 董世杰没来得及反应,只得顺势将书信揣进怀里。他现在有些懊悔,这人怎么才说一句,就莫名地塞了一封信来?这里是在赵岩眼线之下,这信收不收都是麻烦。若这人是来陷害他的,他不收信也是有嘴难辨,谁叫他坐着没拒绝离开。若真是闵炫亲笔,被眼线瞧见立刻搜了去,他当场就会被捆绑。他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想要即刻回房,但面上也要装模作样说道:“袁兄不必客气,董某后日便回京了。时间紧迫还有公务在身,行李也要收拾,实在抽不出空赴宴。望袁兄见谅。” 袁少华完成任务也不多说了,一拱手豪情道:“那在下明日就在这客栈中宴请董大人。”突地又凑近董世杰低声道:“大人放心,客栈是自家产业。” 董世杰哪敢再理会,一拱手,转身快步回房。慌忙将蜡烛点燃,大致浏览了信的内容,急速把信燃了,处理了灰烬,这才定下心,背着手来回在屋中踱步。他现在可以肯定,这确是闵炫的亲笔。当初他董家是闵炫一派,有些见不得光的事都是靠着密信联系。为防着伪造,闵炫都会亲自书写,虽没落款,但信中会有好几处隐秘记号,除了心腹中的心腹,任谁也不知。他作为董桦的亲孙子,当然了解一切。只是帮不帮,他有些踌躇。其实闵炫也没要求怎样,只让他帮着探听大端朝政动向,这算不上难事。不过闵炫现今实力最不济,他董家又暗中和闵煜有交易,何必再多事?话又说回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2 西,晋亡后短短几年,闵炫又能召集到人马,也是不能小瞧。如今董家风雨飘摇,多个结交也是多条后路,何况他们和闵炫的交情本就不薄。 董世杰拿定了主意,静等着第二天袁少华的出现。袁少华仍是一人前来,吩咐小二在大堂摆了酒筵,款待董马两人。 马志洁只喝了几杯,便以不胜酒力推辞离席,昨儿仆役早将发现的一切回禀,他怎会还不知趣?只是心里暗自冷笑董世杰没头脑。湛凞能信任他们?赵岩不派人贴身监视,明显着就是外松内紧,想让他们出些状况好拿住把柄,偏这董世杰还就要往枪口上撞,蠢才! 袁少华是个商人,察言观色最是能手,马志洁故作酒醉如何能瞒住他,心里暗想,当年的京城三杰,看来还是这姓马最有城府。若按着心意,他是最愿意和马志洁攀谈的,但奈何上面有话,只好先应付董世杰。只是将来若有机会,还得好好交结这马志洁。要有此人相助谋划,自己也不用总做“妻管严”。 推杯换盏间,董世杰却没有说什么有用的话,一味的高声闲扯。临到酒筵结束,才醉酒踉跄般靠了一下袁少华。就这一瞬间,袁少华耳边传来细细地声音,“京城,同庆楼,老板。”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还想再问,却见董世杰早被仆人架着回房了。 这一幕早被躲在暗角的马家小厮告之了自家公子。马志洁深感蹊跷。当年董桦密谋京城暴动时,他就明白董家和闵煜肯定是有牵扯。他特意推波助澜,就是想一箭三雕,除去闵仙柔和董家,让自己在湛凞面前博个冒死报信、忠心不二的头功,也让湛凞将自己放在眼中。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这董桦老朽不堪,竟在最后取消了行动,还让闵仙柔一网打尽。真是当断不断反受其害。不过董家早成了湛凞的眼中钉,就算董桦已死,董平想做回大端的臣子是不能了,定要给自家留条后路,一旦有风吹草动,能有个退却保全之地,所以和闵煜的私下联系必不会断掉。对闵煜而言,董家是安插在端朝的棋子,想要通风也自有一套联络方法,绝不会冒险派人在安穗城见面。这里虽不久要归还,可现在还是端军占着,董世杰又是和谈的使者,实在醒目,根本犯不着冒险。那又会是谁要和董家联系呢?若另有一股势力和董家勾结着,自己却不知,这对自己的大志和谋划是个隐患。不能掌握全局,何谈湛凞高看?马志洁有些焦躁,再三斟酌后决定冒险和袁少华一见。借口他都想好了,就当是答谢袁少华的高看款待,要设宴回请。 吩咐下去后,小厮片刻即回。原来袁少华已经离去。马志洁心急,领着小厮出客栈来寻,追了几条街,眼见越来越偏僻,却不见人,只得放弃。准备回时,肩膀被人一拍,吓他一跳,转身一看,眼前这人衣衫褴褛,低头戴着大斗笠,看不清面貌。 马志洁正待小心观察,见这人抬起头,顿时惊骇。这是何人?面容坑洼扭曲,十分恐怖。 这人见马志洁眼现嫌恶之色,苦笑道:“在下如今这副尊荣,也难怪马兄不认得。”声音沙哑如破锣。 马志洁心知有异,耐下性子拱手道:“不是兄台尊称大名?” 这人盯着他,涩然叹道:“如今已叫韦廿阳。” 马志洁好一会子疑惑,细细打量这人,身段和举止倒是似曾相识,就是这名字确实从未听说。看样子对自己很是熟稔,会是谁?他暗暗思量,如今已叫?韦?阳?念?练?廿!他猛然醒悟过来,直吸口凉气,不禁脱口道:“是你!” 韦廿阳桀桀笑道:“马兄聪慧,一猜就中,正是在下。” 马志洁惊问:“你如何弄成这般模样?” 韦廿阳狠恨道:“若不如此,如何避开耳目。”见马志洁慌忙四处张望,他又冷笑道:“马兄不必如此紧张,我一路十分小心,南下至此已是确定无人跟踪。” 马志洁稍稍松了口气,说道:“多事之秋,小心为上。今后你有何打算?” 韦廿阳咬牙道:“继续南下躲避,等无人记起我时再行谋划。此等毁身辱名的血海深仇,焉能不报!” 马志洁试探着叹惜道:“天下已定,你这又是何苦呢?” 韦廿阳阴沉道:“马兄此言差矣!她二人将天下男子玩弄于股掌之中,不顾天理,残害士族,辱没斯文。多少人恨她二人入骨!若是——”他顿住,不再言语。 马志洁立刻明白了,原来是想纠结罪臣的家属造反。不过你韦廿阳有这能力吗?他心中耻笑,面上痛惜道:“唉,何必呢?”他又上下打量了一眼韦廿阳,转头让小厮拿出一袋银钱,递了过去,脸上十分诚心道:“事到如今,我也只能资助你些银子。望你好自为之。日后若是——”他也顿住了,然后又是一声长叹,“你保重吧。” 韦廿阳也不客气地接过钱袋,叹道:“实不瞒马兄,在下已是穷困末路,马兄这是雪中送炭。得蒙马兄两次相助钱财,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感激。大恩不言谢,来日方长。马兄保重,在下告辞。”说完,又低下头匆匆而去。 马志洁驻足望了一阵,见确实没有人跟踪韦廿阳,这才放心回去。身后的小厮是心腹,担心道:“此人面容丑陋来历不明,公子您就这样送了钱财,要是引来麻烦,那就糟了。” 马志洁轻声笑道:“就算有人看见又如何?世人谁还没有发个善心施舍乞丐之举?今天这事谁也不要说,包括老爷在内。若有半分泄露,仔细你的皮。”小厮赶紧应下。 回到客栈,赵岩派人来说,和谈已成,安穗城即将交接,端军要回天门岭,让两位使者明日先行。马家小厮赶紧去收拾行李。 五月二十六,董马两人离开安穗城,闵煜为示诚意,还派人送了一番。办好了公事,自然就不像来时那般急。六月初三才快到京城,此时有关立后大典之事,已经传得沸沸扬扬。都说这次盛况空前,比之圣启初年那次立后要强上百倍。 董马两人互视一眼,百般滋味无处诉说,不约而同选在驿站房里喝酒解闷。回到京后,又听说有言官上表进谏立后大典太过奢华劳民伤财。皇帝不疼不痒地下了个罪己诏,又褒奖了那位言官。之后朝廷便再没了关于立后的议论。倒是南晋那边,有许多所谓名士借此发难,联名写下檄文声讨闵仙柔,说她两番嫁人,淫/秽/无耻,又说她不忠不义,身侍仇人,言语极尽污蔑苛刻。 湛凞此次没有动怒,不慌不忙地将闵煜的求和文书和贺表昭告天下,同时下了诏书怒斥闵煜,这诏书写得很是出彩,和那檄文针锋相对,正是闵仙柔亲笔。 诏书以皇榜的形式发往各地。各处城门口都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有识字的摇头晃脑地念着,口中还不住的说好文好文。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3 大部分不识字的听得不甚明白,便起哄要识字的用白话再说一遍。识字的颇有得意之色,说道:“大意就是说,自古男儿无力守朝堂之时,方献上钱帛、靠着女子求取安稳。你们这些南晋男儿就是这样,不配和我大端谈条件。但皇后感念亲情,求着皇帝说,天下百姓刚过上好日子,再起战争又要有多少家庭骨肉分离。咱大端皇帝体恤百姓,这才罢了兵戈。否则南晋的弹丸之地哪里能敌得过我大端天威?如此才让南晋苟延残喘,你们这些南晋人却不思报恩,反咬一口,是为不仁不义。你们主子闵煜都上表恭喜我大端皇帝和皇后大婚,你们身为狗奴才,却不看主人面、不听主人话,口出恶言,对自己主人这般行径那是为不忠不孝。我大端皇帝警告闵煜,恶犬乱吠,主人之过。上朝皇后岂容降臣家奴污蔑,你闵煜若不严惩这些恶奴,我们大端定再次发兵声讨。看到没,皇榜上说闵煜是降臣。闵煜进贡求和可不是就如降臣一般。”说完,自个先呵呵乐了。 百姓们听了,不住地点头议论。有人高声道:“这个闵煜和他老子一样,从来都不想着咱老百姓的死活。”又有人附和道:“没错,好日子还没过几年,他又挑事。要不是皇后是他妹妹,这又得打仗,得死多少人啊。”还有人叫嚷道:“就是,他们南晋人自己没本事,咱皇后帮着他们,他们还反过来骂人。咱老百姓都做不出这样畜生不如的事。他们要是再敢骂皇后,咱干脆就打仗,将闵煜灭了,省得尽养恶狗了。”紧接着有人又道:“赶紧回家多打粮食多生娃,然后咱去参军。”一席话,说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大端的百姓是乐呵了。消息传到南晋,百姓们个个自觉脸上无光,多有不满地议论纷纷。你们这些“名士”自己也不上战场保家卫国,骂人有什么用?自家皇帝都厚着脸皮去恭喜了,也不见你们谏言抗争?有本事去骂皇帝啊。 民间风言风语传到闵煜耳朵里,让他气得大病一场。明明就是你湛凞挑起战事攻打我安穗城,现在却倒打一耙,说我挑事,天理何在!但他也怨不得别人,当初进贡,他是多有不甘,冯谦良这第一近臣自然能看了出来,于是献计借着大端立后之事,恶心一下湛凞。他当时想得美妙。民间自发行为,你湛凞也怪不到我头上,我顶多下旨斥责两句给你个面子,但在天下人面前,你湛凞和闵仙柔的恶名是背定了。于是也就默许了。哪知事不如意,湛凞借着闵仙柔是他妹妹和他上的贺表,反过来将他大骂一顿,话里话外都说他是个无能之君。而且还威胁再攻安穗。这安穗刚被收回,哪里来得及布防。他怎能不担心。无奈之下,只得听从冯谦良之言,明面上先将那些写檄文的名士下了大狱,好吃好喝地款待着,等风声过了再放出来。可如此一来百姓不明真相,更加对自己的君主十分失望。 闵煜急火攻心,这才想起自己的大谋士宋耀来,急忙派人寻觅。可惜啊,他要是早几日想起宋耀,这位胸怀天下的一代奇才,也不会落得个身死无人知的下场。 就在和谈之时,酉阳已经带人暗中在安穗城布下天罗地网,悄悄挨家挨户打听宋耀的下落。宋耀的精明,天下鲜有对手,哪能轻易让人逮住。和谈结束时,酉阳还是一无所获,为了不引起闵煜警觉,她又不能大张旗鼓地全城搜查,只能干焦急。赵岩也急,他大部分兵已经退回到天门岭,重兵守着安穗城不过是假象。约定交割的时日已经被他借口贡品尚未凑齐一推再推,闵煜的人已有不满。这可如何是好。酉阳实在没办法,派人昼夜赶回京请示皇后。 回来的人说,皇后只将只说了一句,“宇文扬监视宋耀的人何在?”酉阳和赵岩如醍醐灌顶。端军进城时,留在安穗城的寥寥晋军都被集中关押起来。赵岩忙派人去问,果然几个宇文扬的亲信是负责监视宋耀的。其中一个说,宇文扬大败当日,他见宋耀往城北民居去了,不过当时他听说端军进城,便回来收拾细软,至于宋耀去了哪家,他并不知道。 酉阳和赵岩暗暗对宋耀的心智称奇。知道宇文扬的亲信怕死,故而选择破城之日再躲避,那些亲信肯定无心监视,而城北民居少说也要千来户,就是一个个暗访,那也得耗费许多时日,现在南晋的贡品已经上路,赵岩也找不到借口再拖延不走。 酉阳更担心另一件事,问:“赵将军,你说这宋耀会不会发觉没了监视,再另寻它处?” 赵岩想了想,道:“应该不会。那名亲信说,我们入城时他才没有继续监视,而一入城,我便命人在各个路口严加把守,宋耀不会冒险出现。” 酉阳点头道:“那就好。不过是几千民居,趁夜放把火,然后借口灭火,派人挨家挨户搜。” “好。”赵岩毫不犹豫地应下。 当夜,整个安穗城的半边天被映得通红。多少人就在这一夜家破人亡。当酉阳带人闯入一家胭脂店的后屋时,宋耀悠然自得看着书,见有人进来,他微微一笑,丝毫不见局促,“大火一起,宋某便知在劫难逃。姑娘能否让宋某死个明白,究竟是谁猜出宋某在此?” 酉阳见书桌上有酒杯酒壶,又见宋耀面上呈现不正常的红晕,心知这是服了毒酒的缘故,略一思索,也直说道:“皇后娘娘。” 宋耀讶异道:“闵氏仙柔?”他哈哈大笑,“宋耀啊宋耀,枉你自认识尽天下英雄,却从未将此女看在眼中,真是合该落得如此下场。”他长叹一声,又淡然笑道:“为一宋耀,致使百姓死伤无数,汝等其心何忍?” 酉阳冷冷道:“宋先生若真如此仁慈,就不该辅佐闵煜此等昏庸之人。” 宋耀无奈笑道:“士为知己者死,男子的心怀,你一小姑娘不会懂的。” 酉阳讥笑道:“哼,若想让人为自己卖命便说‘士为知己者死’。若想归顺便说‘良禽择木而栖’。什么话都让你们男子说了,我一小女子自然不懂你们男子反复无常的心怀。” 怕是从来无人这样和他说过,宋耀愣住了,片刻方才朗声畅笑:“言之有理。姑娘不愧是闵娘娘的亲信,宋某受教了。”说罢,长笑中气绝。 他如何看出我是娘娘的亲信?酉阳惊奇,在他身上连捅了几刀,确定必死无疑,又命人浇上油焚烧,这才领人离去。 回到宫中复命时已是六月底。天气炎热,闵仙柔命人将榻椅搬到湖边阴凉处,边半靠着闭目养神,边听酉阳叙说道:“……宋耀死后,奴婢派人将店家带回审问。原来早在闵煜任命宇文扬守安穗城时,宋耀便派人先来安穗盘下了这间胭脂铺,以便将来藏身。”末了,酉阳忍不住问:“奴婢实在不明,宋耀他如何得知奴婢是娘娘的亲信?” 闵仙柔听到宋耀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4 赞扬她,心情颇佳,解释道:“赵岩入城到和谈结束,他一直安然无恙,可见你等是毫无头绪。而后大火一起,等于是告之他三点。其一,有人指点与你,后你言及本宫,他便知你派人回宫请示过。其二,时日紧迫,赵岩退兵在即,你定来不及再次请示。所以借火行搜查之事是你自行主张。然放火焚烧民居这等大事,若非本宫亲信何敢自作主张?”她呡了口茶,轻轻摇首叹道:“胭脂铺,好个有心的宋耀。这女儿家的光顾之所,就算你等细细查访,也不会对此处多有怀疑。人心最难揣测,你要多思多察多学。”酉阳钦佩万分,恭敬地应下,然后又将董马两人在安穗城的所为说了一遍。 闵仙柔听了,难得轻笑出了声,她正嫌这偌大的后宫无聊呢,想不到这些人在宫外要给她找事做,也好,活动活动心眼,省得闲得发慌。等湛凞下朝回来后,她将这些事说了,又道:“柳玉陵来了密信,同庆楼的老板才是内奸。只是为何背叛却不得而知。我的意思是别打草惊蛇,留着看董家有什么谋划也好。” 湛凞回想了下,“是他?当初见他时我还有些奇怪,这人明明是训练过的眼线,又曾见过我,如何再见时激动成僵硬不已,原来是害怕。”她舒心道:“如今再也没有什么暗肘了。万事俱备,只等赵润玉利剑出鞘。” 这一等,便等到了圣启七年腊月。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湛凞接到赵润玉密折时,正在用早膳,激动之下,多进了比平常多一倍的食物,吓得闵仙柔忙阻止道:“等会还要上朝,小心积食。” 湛凞一摆手,吩咐章固道:“就说朕偶有不适,取消早朝。”章固领旨退下。 闵仙柔好笑道:“谁的密折,何至如此。” “赵润玉的。”要不是怕闵仙柔责怪,湛凞都想命人上酒。 “武威郡混乱已久,该是时候出兵了。否则战乱平定后安抚流民就得花费巨资。”闵仙柔心里也是高兴,只不像湛凞那样没有形状,“昌福她们早做了安排,各处都有粮仓、暗探,赵润玉虽孤军深入,补给应该无忧。” 湛凞接过茶水漱了口,又净过手,拉着闵仙柔站起,朝着湖边走去,意气风发地道:“我将命李朗从怒目关出兵,直攻近乡关。再命马老将军从定昌城出兵,攻打下风城。这两路皆是佯攻,以便掩护赵润玉。” 闵仙柔思索道:“范赫久经沙场,难免会看出虚实,若是起了疑心,反而不妙,不如干脆就是实攻。” 湛凞想了想道:“也对,实攻虽有伤亡,但里应外合,速战速决,倒也不会太过损失。就怕怒目关那儿北狄趁虚而入。” 闵仙柔笑道:“北狄内乱犹在,尚不足为虑。况且,李朗虽是实攻,却非要倾尽全力。你放心,李朗一代名将,自会调度停当,你只需下旨即可。” “好。”湛凞眼中精光闪现,踌躇满志道:“即将过年,我就给范赫一份大礼。” 圣启七年腊月十一,湛凞昭告天下,声讨范赫在武威郡的恶行,下旨李朗和马老将军出兵攻打。此刻,赵润玉早带着她的五万精兵,悄悄乘船北上,潜入武威郡。不得不说,宋耀和唐咸安有识人之明,赵润玉真是天生领兵之人,五万大军行如一人,竟令范赫一点没察觉。其实也是因为范赫对自己盘踞多年的地方太过信心满满。不过他也是经验丰富的大将,大战在即不会掉以轻心。当即派人潜出武威郡,分别向北狄和南晋求助,请求他们出兵共取天下,自己却调派人手、加固城墙,准备持久之战。这是他谋士给他出的拖延之计。虽北狄内乱,南晋新败,但这两方可都不甘心天下归于湛凞。只要这仗能长久下去,南北两方必定蠢蠢欲动,一旦端军损耗衰败,天下兵戈再起,到时湛凞三面受敌,他范赫说不定还能趁势出了武威逐鹿中原。 可惜他的盘算注定要落空。除夕之夜,本该是家家团圆烟火满天之时,下风城和近乡关却喊杀声震天,无数的火把映亮天空,红得让人心惊。都是死忠于自己主帅的军队,谁也不会投降退却,所以战况一开始就惨烈异常。 场面战成这样,马老将军这边还好,李朗却有点坐不住了,近乡关易守难攻,这些年范赫将这里修得固若金汤,关里还有六万大军,要真想一味的猛攻,来个二三十万人马不计伤亡说不定还可行。他这点人马,要顾及北狄,那敢全部带来。最重要的是,皇上给他的圣旨,只要求他在除夕夜带兵攻打近乡关,其余一概没说。他隐隐觉得事情蹊跷,和手下商量了一夜,决定只带了两万人马前来,这也不算抗旨,而且从钜城一战就能看出,皇帝不是昏君,肯定另有安排。可没想到,一开始战况就激烈万分,这样下去,这点人马很快就会殆尽,这可如何是好?思虑及此,他当即下令改实为虚,让军队佯攻。 这一变动,范赫当时就看出来了。由于是两路来攻,他分/身/乏术,前段时间还头疼自己该是坐镇哪边。他心里是想去近乡关。自从武威郡闭关以来,作为前沿的下风城虽还是名义上的首府,却不能让他安心,他生怕万一有失,家人被连累,便将家眷财产秘密迁到了离近乡关只有两个时辰路途的金水城。他想过了,如果战败,拼死也得冲出近乡关到北狄去。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所以近乡关是他的退路,决不容有失。而且守下风城的将领是心腹许明,虽有些贪财好逸,但打起仗来也是员虎将,他是十分放心。正好斥候来报,定昌城的马老将军重病缠身,他顿时松了一口气,命令一万精兵去金水城保护自己的家眷,以防刁民趁机生乱。然后轻骑简从赶往近乡关。他对李朗的忌惮可比对马老将军要多得多,虽然也听过这姓马的威名,但对一个重病缠身行将就木的老头到底有些轻视。然而今夜李朗这突然的变动让他不安起来,明明细作来信说,湛凞的圣旨就是让李朗进攻近乡关,且刚刚还一阵猛攻。怎会又变佯攻?难道是以实掩虚?就刚才端军的架势也不像啊。 就在范赫尚不明白之际,下风城已经被攻破。守城的大将许明确实有能耐,面对端军毫无含糊。马老将军拖着病体骑在马上,气息不稳地看着不远处杀红眼的两军,端军伤亡颇大,他也不敢退兵,更不敢下令佯攻。皇上给他的密旨是下了死令的,只攻不退。他也只能万分心疼地看着多年跟随他的端北子弟兵们血染沙场。他不敢怨,更不敢恨,君命便是天命。 这样做的好处,马老将军不明白,许明更不明白,但赵润玉却知道。许明为了应付端军的猛烈进攻,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南门,只留少部分兵力在东西两门,因为这两门都需翻过崇山峻岭才能到达,基本不会有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5 大队人马前来攻城。而北门却是因为面向武威郡,许明根本就没派人一兵一卒守卫。赵润玉的五万大军轻松进了城,直奔南门杀来。守城的士卒正全神面对攻城的端军,被突然从身后杀出一路人马惊慌了神,城门顿时失守。 许明一开始还以为是乱民造反,只派了小股人马来平乱,却被杀个片甲不留。他心里虽百般疑惑,但反应却也神速,立马派出精兵去夺城门。不过马老将军也不会白白浪费战机,一见敌方城门大开,心知有异,又见有两方人马捉对厮杀,赶紧命人冲了过去。端军一进城,守城的敌军便没了心气,兵败如山倒,任是谁也无力回天。许明是范赫的心腹,怎会投降,乱军之中被砍杀。 战局已定,马老将军催马入城,正想派人去打听是谁帮忙打开城门,就见有一年轻将领飞奔过来,磕头便拜。他借着火光仔细一看,竟是孙儿马英,激动之下身形晃了晃,跌下马来。马英慌忙跳起将老将军抱在怀里,一群人急哄哄寻到府衙,又忙叫来军医。 老将军知道自己的身体,挥挥手示意旁人退下,只留下孙儿,问道:“你怎会在此?” 马英紧握着爷爷的手,故意笑嘻嘻道:“爷爷可别问,这事现在还不能说呢。” 话音刚落,就见一盔甲鲜明的陌生将领跨步进来,拱手施礼道:“请老将军集结全军进发金水城,再下令安民。” 马英赶忙对爷爷解释道:“孙儿就是在这位赵润玉将军麾下任职。” 老将军瞪目打量,眼前这人真如傲雪寒梅般让人赞叹,他不由心生感慨,又听这赵将军说道:“还请老将军赶紧下令吧。若是被范赫先得知下风失守,必会先去金水城接其家眷,后冲出近乡关,投奔北狄。怒目关重地,李朗将军只会带少量兵马攻取近乡关,肯定挡不住范赫全力突围。逃了范赫,无疑于放虎归山,老将军速速决断,莫贻误了战机。” 马老将军一听有理,立刻传令下去,兵分两路,一路直取金水城,一路攻往近乡关。 “我等此次行动还望老将军保密。”赵润玉见老将军反应神速,十分钦佩,但还有要事不便久留详谈,于是拱手要告辞。 “将军放心,军中虽有多人认识马英,但天色黑暗,战事混乱,几年不见,英儿又长成不少,相信不会有人认出。老夫也会吩咐下去,不准泄露一丝风声。对外只说是城中百姓憎恶暴政,见端军攻城,自发反抗打开城门便是。”马老将军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圣启三年时,皇上密旨召孙儿入京,转眼四年而过,只见寥寥几封家书保平安,这其中肯定有重大缘由。他这身子骨每况愈下,只想再见见这个最疼爱的小孙儿,今日得幸,他激动得差点栽下马来。这会见赵润玉要走,孙儿也要跟着走,他有些急了,恳求道:“赵将军,老夫已是风烛残年,难得见孙儿一面。望将军通融片刻,容老夫与孙儿叙叙家常,可好?” 赵润玉点头,对马英道:“还有一个时辰才会集结人马,你就先陪老将军一会。”说罢,告辞而去。 马老将军见马英仍然望着赵润玉离去的方向,颇为不满道:“爷爷也是军人,自是不会耽误你的行程,你现在好好陪爷爷说说话。爷爷知道事关机密,也不会多问,只好奇一点,我观你们人马不少,怕有三五万,但你们是如何骗过范赫耳目的?” 马英收回目光,复又嬉皮笑脸道:“就知道爷爷要问。孙儿就泄露一点,武威郡矿多山多,把持了矿山,隐匿个几万人,不算难事。范赫忙着对抗朝廷,哪会有心思留意矿山,即便有人来巡查,我等都装作矿工,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能瞧出什么来。” 马老将军心里更加疑惑,这矿山难道就好控制?肯定还有更隐秘的内应。不过看孙儿似乎也不知情。这也不是他行军打仗之人该问的。况且这区区一点时辰不是啰嗦的时候,孙儿这一去不知何时再见。想到此,老将军也不像平常一样嘘寒问暖,而是严肃道:“爷爷的六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虽是心痛,心中却也自豪。我马家满门忠烈,对大端那是鞠躬尽瘁无怨无悔,终不负两代先帝重托。唯一可惜的是,只有你三伯和你爹给我马家留了一点血脉啊。” 马英心情沉重,面上还要宽慰道:“爷爷何出此言,我那么些堂姐堂妹们难道就不是马家血脉?” “出嫁从夫,女儿家总归不是我马家人。”马老将军示意孙儿不要打断他,又道:“爷爷只剩下你们兄弟三人这点血脉,本不想让你们再上战场,正巧你堂兄为人木讷,你大哥又不喜习武,爷爷挣来的那点家资也够他们一辈子衣食无忧。只有你,偏偏最像我马家儿郎,可你心性急躁,缺少历练,有些好大喜功,爷爷担心啊,这也是爷爷为什么将你牢牢箍在身边、不愿放手的原因,更是怕你和你叔伯一样下场。不过今日见到那位赵小将军,爷爷总算放心了。年纪轻轻,一眼就能看透战局,浑身上下不见一丝骄纵,实在难得。此人前途不可限量,你跟着他,爷爷也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爷爷您就直说孙儿只有将才,没有帅才吧。”马英撇撇嘴,不服气道:“那您看这天下谁才能入得您的眼?” 马老将军慈爱地拍拍孙儿的手,笑道:“现如今,一等一的帅才非李朗莫属。赵岩守强攻弱,欠缺一点。若是范赫不为私欲,倒也是个帅才。爷爷要是年轻十岁,也不输他们。不过将来嘛,那位赵小将军,爷爷倒是很看好。也不知是谁家儿郎,如此才华又生的这般好颜色,以前竟没有一丝风声,突地就冒了出来?” “爷爷在孙儿心中永远不老。不过您老这次可猜错了。”马英兴奋道:“人家哪是儿郎,是巾帼才对。” 马老将军一愣,孙儿这姿态分明就有撒娇的意味,只是这撒娇不像是孩童仗着长辈的宠溺胡搅蛮缠,而是像夸奖到心上人之后那种欲说还休的喜悦。他活了那么久,什么事没见过,孙儿这样子分明就是春心萌动。算来,孙儿已经二十有三,他两个哥哥早成家有了孩儿,可这小孙儿却单身至今,叫他这个做爷爷的如何能不愧疚。如今做爷爷的怎么得也要帮孙儿一把。捋了捋胡须,老将军难得打趣笑道:“爷爷真是糊涂,孙儿大了。那位赵姑娘巾帼不让须眉,爷爷瞧着也是极喜欢,若有她辅佐你,爷爷死也瞑目了。这样吧,等此次战事结束,爷爷就上折子,请皇上为你赐婚。” 马英顿时浑身喜气洋洋,但年轻人到底脸皮薄,犹是嘴硬道:“孙儿哪会喜欢她?只是这小丫头确实有点才华,后来又架不住武青昭劝说,我这才与他们烧香结拜。她只是我义妹。” 老将军呵呵乐道:“爷爷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这都看不出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6 ,那真该进棺材了。你小子虽然毛病多,但是对比你强的,你也是真心臣服。你在军中少见女人,那姑娘模样好,有真本事,这才让你心生爱慕,爷爷没说错吧。只是将来我孙儿要惧内喽,这可让爷爷有些失望啊。”说完,哈哈大笑。 马英也跟着傻乐,突然又想到什么,扭捏道:“赐婚的折子您先别忙递,等我大端一统,您孙儿立了大功,您再上折子。” 老将军精神一振,联想到今儿犹如神兵天降的队伍,心中隐隐有了眉目,赶忙吩咐道:“时辰不早了,你还是赶紧归队。日后我马家光耀门庭,就靠你了。但你要牢记一点,我马家只对端朝,对湛氏天下尽忠效力。” 马英正色道:“爷爷您放心,孙儿虽有时混账,但还是会明辨是非。说句大不敬的话,我马家世代忠良,几代湛氏对我马家也是恩情有加,旁人看来我马家就是皇家的死忠。就算有居心不良之人许以厚利,那也只是利用,这样好的主子都要反叛,将被天下唾弃,忠义之名殆尽,谁还敢信任我马家。所以爷爷,孙儿明白,只有皇上,只有湛氏血脉才能许我马家永世荣耀。” “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爷爷很欣慰,走吧走吧。”马老将军内心万分不舍地望着孙儿离去,雏鹰总要经历风雨才能翱翔,这个道理他虽懂,但是到底舍不得让这最像自己的小孙子出一丝危险。如今跟了个好将领,他总算安心。他不会看错,这个赵润玉将来的成就恐怕不会在李朗之下。其实他内心对于女子还是有些轻视的,之所以保着端朝,那是因为皇上是湛氏的嫡亲血脉。孙儿说的有理,他们家已和湛氏连在一起了。不过细想一下,皇上让孙儿去帮着赵润玉,恐怕也是因为女子身在军营颇为不便。这姑娘行军打仗的才华确实让人刮目相看,虽然不符合他心中孙媳温婉柔顺的要求,但进了家门,可保小孙儿扬名立万前途无量。更何况他已有两个孙儿传宗接代,这个小孙儿是唯一能光耀门楣的希望。这门亲事,他这做爷爷的无论如何也要帮着孙儿。听孙儿的意思是一统天下指日可待,他这把老骨头定要好好支撑住,为孙儿谋划一番。只是现在还是以战局为重。 老将军有了计较,一边叫来军医好好替自个诊治,一边命斥候加紧探听战况。 武威郡虽小,但多山,不利用大队人马行进。马老将军虽封锁了占领下风城的消息,可当时天黑混乱,毕竟有漏网之鱼。范赫得了信大惊失色,给近乡关守将留了三万人马,自个带了三万精兵直奔金水城,他要抢在李朗发现关内空虚前、赶在端军到达金水城之前救出家眷冲出近乡关。 正月初三,双方人马同时到达,狭路相逢,杀成一片。打了半个时辰,远处的近乡关突然燃起了求援火焰。让范赫更加心焦,他知道自己离了关隘虽会使军心动摇,但李朗顾忌北狄,必定不会带太多人马,所以留三万军队守关绰绰有余。而此时近乡关求援那肯定是受了夹击,端军定还有一路人马到了近乡关,正猛烈攻城。这可大大不妙。 此刻关外李朗见佯攻的队伍竟能撕开敌方一个口子,心中奇怪,近乡关对武威郡来说是重中之重,范赫是不会容其有一丝疏漏。敌方突然松动肯定关内有变。李朗大喜,当即下令变虚为实,全军压上。 范赫此时留也不得走也不得。有心腹将领劝他舍了家眷赶紧冲出近乡关投向大漠。他岂能甘心,如今他已经六十有二,没了家眷,他还有什么奔头。他这一犹豫,底下的将领更没了信心。跟随他的都是身经百战之人,都瞧出战局不利,可主帅还在举棋不定,这不是枉送大家性命吗。有些不是心腹的带着手下趁乱脱离战场逃了,形势越发不利。金水城弹丸之所,也不是险要之地,留守的一万兵马主要是为了保护家眷的,本就守得吃力,又见城外的援军非但没有击退敌人,反而还有溃败迹象,更加没有守城决心,有些兵匪竟开始趁机抢夺财物想大捞一把后逃走。 一开始城中将领还能杀鸡儆猴控制局面,可随着端军愈战愈勇,军心立时崩溃,到最后干脆相互斗殴四处放火毁灭罪证,金水城不攻自破。端军也不顾金水城了,集中力量对付范赫人马,决不让他再回近乡关。 被逼入绝境,范赫反而有了血性,斩杀逃兵,下令拼死冲入金水城,他的血脉决不能就此断绝。就快进城时,隐约间城中冲出一人,还背着个裹得严实、身形似乎有五六岁的孩童。范赫看得仔细,那人正是忠心的管家晏一诺,而背的孩童虽被棉被蒙住了头看不清颜面,但那被褥正是他最宠爱的妾室屋中的。他夜夜留宿自然最清楚。所以他肯定这孩童是妾室给他生的老来子,心中顿时舒畅不少,赶紧命人去护住。 管家浑身是伤,哭泣着跪下,嘶哑道:“老爷,城里的那些兵将都是白眼狼。抢钱不算,还放火烧屋子,更可恶的是他们还抢人啊。奴才一人实在打不过,又见后院失火,奴才担心小少爷,只得丢下众位夫人。万幸的是,奶妈将小少爷抱出了屋外。奴才背上少爷又来寻夫人们,可是已经。” 范赫脸色灰败,无力地摆摆手,强撑道:“女人如衣服,不需挂怀。你能给老夫保全这一点血脉,便是我范家的大恩人。” 管家哽咽道:“老爷对奴才的救命之恩,小人一刻也没有忘记。为老爷舍了这条命算不得什么。” 范赫已没有力气再说多余的话,伸手想掀开棉被,看看这个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却听身后一阵喊杀声,端军又冲了上来。他一推管家,将随身的一块玉佩塞入棉被中,发狠道:“老夫护着你们,你赶紧带着小少爷入山躲避,等风声过了再下山。玉佩是我范家的传家宝,给小少爷留个念想,日后安稳过活,不必再提起老夫了。” 管家挣扎道:“老爷你快随我们一起走。” “端军紧盯着老夫呢。你再耽搁,谁都走不了。”范赫的声音透着浓浓地绝望,拉过一匹马命令管家骑上,狠狠得抽了一马鞭。马儿受惊,撒腿狂奔。 等管家安全冲入山林后,范赫立刻集结军队,向近乡关突围。这一退败,人心全散,逃得逃降得降,一路上兵将折损了大半。 到了关下,范赫彻底无望了,城垛上已换了旗帜,近乡关失守。他环顾四周,身边只剩了百来亲兵,个个盔歪甲斜毫无生气。不远处,紧追不舍的端军又围了上来,猛地一阵冲杀,最后将范赫团团围住。 范赫哀戚长叹,天大地大,这世上终于只剩他一人了。他惨然大笑,“闵仙柔啊闵仙柔,你说湛凞许我永守武威,这才短短几年,我范赫竟被你们逼到如此下场。黄蜂尾上针,最毒妇人心。范赫啊范赫,枉你一世英雄,竟轻信毒妇之言,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7 活该落得这般下场。”笑声尚未停止,他已拔剑自刎。 圣启八年正月初九晚,暗探的密报就到了湛凞的手中。她刚和闵仙柔云雨巫山颠鸾倒凤几番,正要昏昏欲睡,就被子端不大的呼喊声叫醒。寝殿之内贴身伺候皇帝皇后的,一向是子端、银月和酉阳、申菊轮换着的,她们自小就跟随帝后,知道轻重,这时进来回话,定有大事。 湛凞激灵醒来,下旨掌灯,披上锦袍,半靠在龙榻上,这才宣人进来。子端将头深埋在胸前,低躬着身子,轻挑丝帐,踮脚进入将密折递上,然后快速退出。 湛凞粗粗一看,不由畅声大笑。这下也把闵仙柔惊醒了,声音慵懒含娇,道:“何事?” “拿下武威郡,范赫自刎于近乡关前,家眷子嗣尽亡。”湛凞又瞧了一遍折子,奇道:“怪了,折子上说,有人见范赫的管家背着一五六岁身形的孩子没入山林,但范家的小厮婢女确认过尸首,他那老来子是被活活烧死在屋中了。暗卫使人追踪,可惜遇到了雪崩,一无所获。你说奇不奇?” “无关大局,着暗卫留意就是。”闵仙柔实在犯困,翻个身想继续睡去。 湛凞正在兴头上,那肯独自无聊,摇着闵仙柔的手臂,自顾自地高兴道:“可惜了赵润玉,明面上这次大捷的功劳要归于马老将军和李朗了,她还得隐着啊。这次董家姐妹倒也算立了功。不过真正最大的功劳应该归于我的仙仙。” 因着董桦的关系,湛凞对这董家姐妹一点都没好感,要不是有闵仙柔的保全,她早下了狠手。想不到,到了下风城,在董家姐妹的谋划下,昌福混得风生水起,那些安/插/在武威郡中的暗探借着昌福的财富,上下打点,四处活动。这让湛凞对这董氏姐妹俩稍有改观。不久后暗卫们又接到密令,除去鼓动民众生乱之外,还让密探暗中混入矿山、寻隐秘处存粮。暗卫和董家姐妹行进的顺风顺水,这一切自然都是闵仙柔在背后谋划,湛凞初时还不明白何意,后来见赵润玉率大军入武威后的行径,便知道了爱人的用意,心中自然是又得意又骄傲又钦佩,再加上捷报传来,兴奋之下,想要对爱人倾诉分享的心情怎么也按耐不住,又怎会让闵仙柔轻易睡去。 闵仙柔实在没有精力,心思一转,有了主意,疲惫道:“武威郡历来贫瘠,现下经过范赫苛政,民心不稳,不过倒是历练人的好地方。这几年科举选了不少人才进来翰林,你还是从中挑选些外放武威,做的好了,将来都会是大端的栋梁。也免得让郭桢讨了这个推举之名。” 湛凞热情去了一点,轻皱眉头,道:“你提醒的是。官员任免调任本该就是吏部之责,可这二年来,许多提拔官员竟对郭桢感恩戴德,张口‘郭相’,闭口‘恩师’,隐隐有了结/党/之象。总算郭桢识相,否则我岂能容他。翰林院的人才都是我钦点进入,从他们中直接任命,将来成了栋梁,也只会我这个皇帝感恩。你说,”她转头还想发问,见闵仙柔已经睡熟,不忍打扰,加之有了事情可干,也不再纠缠。命人将翰林院内所有人的名单事迹统统呈上来,细细查阅。忙了一个时辰,兴奋劲过了,她也熬不住困,临睡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下旨子端,宣赵润玉秘密进京。 次日上朝后,她去翰林院亲自考核了一番,心中有了数,就等着明面上的捷报传来。 直到元宵节来临,李朗和马老将军的联名折子才到。一时间,朝堂上处处都是歌功颂德之声,只是皇上面色平静,群臣也揣度不了圣意,均有些忐忑。 出了正月,湛凞下旨,改武威郡为省,从翰林院选了三十人,外放武威,这其中就有已经十七岁的雪明锐。朝堂之上,三十名武威新晋官员伏地跪听圣训。 “武威历来贫瘠困顿,多年来范赫将其视为一言堂,任人唯亲,吏治早已崩坏。朕已下旨,将其原有官吏全部撤免。然天下政治才有清明,官吏各司其职人心趋稳。若调大量官吏入穷省,犹如左迁,难免吏心浮动。朕也不欲有太大变动,故而在翰林选了尔等入武威。君无戏言,将来尔等若使地方富庶,奖胜十倍。反之,若有违法之事,罚惩百倍。”如今龙椅上的湛凞光华内敛不怒自威,浑然天成的帝王之气威压天下,群臣哪还有胆量敢乱说话,只是心里多有议论,本该吏部的事,皇帝直接代劳任命官吏,这当然可以,只是一下子任命这么多毫无阅历的黄毛小儿为官,圣意何为?培植势力?安/插/自己人?如今这天下已被皇上牢牢掌控,又何必多此一举?且那武威省还是个穷乡僻壤之地,除了巡抚一职,倒真没有什么要紧。也不知皇上会任命谁为巡抚? 群臣正揣测着,皇上金口又开,“巡抚一职,朕一时也没什么好人选,就让慕中原先兼任着。下风城离钜城也不算远。”湛凞有自己的考量。前些日子翰林院选人,她就发现在这几年之际,雪明锐成长的出乎意料,言辞谈吐、举手投足间都让她很是欣赏。为了女儿,她是要着意培养雪明锐。开始她想干脆放权,让小探花统领武威省,这样历练虽有风险,但武威本就是穷乱之地,做不好还能差到哪儿去。可又一想,这刚过二八的少女一直在翰林院待着,当时年纪小又没封个职位,陡然间成了封疆大吏,不但招人非议,更会招来记恨,官场间明枪暗箭的,又处在天高皇帝远的武威,万一自己护虑不周,真会害了这小姑娘。所以她给雪明锐的官职很小,只是个下风城从七品的训导,这职位原是为辅佐知府而设,偏偏她就不在下风城设立知府衙门,而是直接设立巡抚衙门统领武威,如此一来,雪明锐这职位就名正言顺地改为辅佐巡抚了。同时她暗中又下了道密旨给慕中原,武威所有事物皆由雪明锐处理,慕中原辅佐。 雪明锐都好几年无声无息,早被人忘得差不多,现在还是个才过及笄之年弱质女流,又得了个小官,很不起眼。皇上的这番伎俩群臣中任谁也没看出。有臣子提出异议,毕竟巡抚是封疆大吏,慕中原一人身兼两职巡抚,要是专权独断,地方上谁能抗衡?权力太大,对皇上也是威胁。 “只是暂代。”湛凞只淡淡说了句,又看向郭桢问道:“郭卿以为如何?” 群臣往郭桢处一看,这位吏部尚书、内阁首辅低眉顺眼恭恭敬敬道:“皇上所言甚是。老臣没有疑议。”他捏捏衣袖中的奏折,有些头晕。这份任命武威省官员的折子在捷报传来后他就开始精心准备了,举荐的每一个官员都是他反复思量过的,就等着皇上提起,他好呈上去。现在皇上根本没和自己商量就选了官员,分明就有警告的意味。自己如今权势滔天,难免有人上杆子巴结,皇上是忌惮自己会结党营私啊,所以借着武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8 威省敲打一下自己。自己还能说什么,赶紧表态认同,以后更要谨言慎行才是。 群臣见皇上身边的最大红人都没有意见,互相瞧瞧,均想,自己又何必出头招皇帝嫌弃。 朝堂上再无人吱声,湛凞达到了目的,退朝而去。散朝出了大殿,马强见郭桢脚步有些虚浮,想上去搀扶一下,却将郭桢不露痕迹地躲开了,冲他抱拳一笑,急速远去。一旁的董平见这一幕,苦笑道:“皇上刚在朝上敲打了他,你又何必这时去讨没趣。” 马强没理会,不在意笑笑,转身回府,见马志洁要出去,奇道:“你今儿怎么在家?没去衙门?这是要去哪儿?”自从马志洁和董世杰和谈回来后算是立了功,都升了官,一个当了鸿胪寺卿,一个做了太仆寺少卿,都是正四品,应该可以朝参。但平时的小朝会他们还是不够格。 马志洁忙道:“儿子今儿沐休,想去街上看看有没有好的宣纸。” 马强点点头,“你且听爹说几句话,再出去也不迟。” “儿子陪爹就是。”马志洁搀着父亲,来到后花园,边走边问,“爹散朝后没去刑部?” “这些日子老觉着身上乏力,今儿越发感到日子太艰难了,心里总是添堵,没心思再去刑部,索性就回来了。”马强连番唉声叹气,将今早在朝堂上的一切说了,有些兔死狐悲地哀凉,“选任官员本是吏部之事,她直接跳过,就是打了郭桢一耳光啊。她的手段,唉,郭桢还是她的近臣。当年,闵踆对我和董桦,唉,都是帝王之术。” 马志洁笑道:“这二年来,巴结郭桢的人多了,她不敲打一番,难道等郭桢犯错后治罪?另一层意思看,她还是想倚重郭桢,所以给予警示,也是不想让郭桢一时糊涂而招致大祸。” 马强无精打采道:“为父就是心寒,再忠心的臣子,皇帝都不会放心的。” 马志洁不解笑道:“自古帝王皆如此。爹您饱读史书,又当了这些年官,从没见您如此感慨,偏今儿和儿子说起这来?” 马强突地停下,直直盯着马志洁,郑重道:“伴君如伴虎,她如今是真正的帝君,手段翻云覆雨,非你我常人不能揣测抗衡啊。” 马志洁随即温和笑笑,“儿子明白了,爹您哪是想要儿子陪啊,是要告诫儿子呢。您放心,儿子如今要还做那痴人之梦,岂不如三岁顽童?” 马强叹了口气,“爹就是怕啊,瞧她今日对郭桢那手段,真是圣心难测,恩威无常。” 马志洁一路宽慰着父亲,将其送回房中后,心情也不免有点低落,又见天色将晚,本不欲在出去,但坐了会又觉憋闷,还是决定出去散散心。才到南大街的一处卖文房四宝铺子,就见里面人头攒动,仔细一听,原来是一群女子正在讨论纸张的好坏,甚是热闹。听这群女子的谈吐,都是曾经的上榜进士。她们高中后,除了少数极有才干的外放,大多是留在京中任职,听说外放的女官都有皇上钦赐的卫队。 瞧着这群唧唧喳喳的女人,马志洁只觉好笑,女子就是麻烦,外放个官还得派人保护安全。算了,他还是去别家吧,否则混在女人中间,争抢纸张,岂不叫人笑话。刚出店门,迎面走过个身着武将官服的人,品阶不高,也就是个从五品的游击将军。只是这武将看模样分明就是女子。他知道,参加武举的女子可谓寥寥可数,即便高中,也都留京,进了专设的红巾营,这是因为圣上特许她们胸前系红巾而得名,但她们目前也多是个校尉、副尉之职。可刚刚走过这女子分明不是红巾营装扮,而且样貌、气质皆是上乘,这样一个英姿飒爽的美貌女子高中武举,按理该是个轰动的事,就算不是朝野皆知,自己也该有所耳闻才对,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见女子走远了,马志洁顾不得买东西,忙叫过小厮,指着女子的背影,急道:“去打听打听,那人是谁家的姑娘?” 晚上,小厮垂头丧气地回来禀告,只跟着转了一个街角,连面都没瞧清,就将人跟丢了,又向附近的人打听了半天,没人识得什么女将军。 马志洁更加奇怪,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这么神秘? 让他念念不忘的,正是悄然回京的赵润玉。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今晚只能到这儿了,明儿继续。谢谢各位支持。都要早点睡,别熬夜。 ☆、第十章 其实早在正月十六,赵润玉就到了京城,只是皇上一直没宣她进宫,她又因为是奉旨秘密回京,所以也不敢四处走动,窝在家里陪着母亲和陆凝香过了几天惬意的日子。二月初五天色将晚时,宫里来人传旨宣她觐见。她准备了一下,抬腿走出家门。好在天色将晚,京中来往官员又多,百姓对穿着官服进京的人已是习以为常,根本不会指指点点围观议论。 她也只能用走的,回京时骑得那匹军马似乎水土不服,一直拉稀腿软,指望不上。雇轿夫坐轿她又囊中羞涩。虽得皇上赏识,赐了这个小院给她们一家安身,但吃穿用度得全靠自己那点微薄俸禄,母亲和凝香都是大家闺秀出生,根本没有抛头露面的勇气,自己也不能叫她们出去干活。当初和凝香随皇上入大端时只带了衣物,闵煜为了整治她,从没发过俸禄。而凝香的姐姐们见得罪了皇上,更不许凝香带走家里财物。想想那时做县官真苦,全靠着凝香变卖首饰度日,只比乞丐略强些。而母亲离开南晋匆忙,田地房产来不及变卖,又将现银分给了下人,身上银两所剩无几。家中哪来积蓄?偏偏母亲还要做大家主母状讲究的很,不肯失了礼数,逢年过节的,定要赏钱给皇上赐的两个丫鬟。自己都恨不得去求皇上打发这两个丫鬟才好。不过又一想,这两位丫鬟分明就是有武功的,自己马上要去秘密练兵,恐怕得几年不能在家,母亲和凝香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无人照料,实在放心不下,平时虽有恩师照顾,但毕竟男女有别,事事不能周到。有这两个丫鬟在,她也能安下心。只是这钱财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前些日子到家,见凝香的服饰都还是随自己入京带来的,不觉心酸,偏偏三番两次想私下和凝香独处都被母亲搅了。贴己话说不出来,挠的她坐立不安。好不容易趁着母亲去寺庙替自己祈福之际,她才能拉着凝香叙说思恋之苦。可挨近了再瞧,不由更加难过,凝香身上除了一对亡母遗物的手镯,竟再无首饰,不消问,定是全部典当贴补了家用。不过还有更令她震惊的,母亲竟有意替凝香说亲!又联系到这几天母亲有意阻碍自己与凝香相处,她立时警惕起来。想来自己与凝香也都过了双十,有些事真不好再拖下去了。得想个法子,在平定南晋之前,让母亲无法起别个心思。这事自己还不好出面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79 ,否则,引起母亲反感,老人家要心硬起来,趁自己不在,将凝香硬塞上花轿,自己真得一头撞死了。看来还是找皇上好使。 赵润玉正边走边胡思之际,只觉身后似隐隐有人尾随。她是军营里战场上都磨砺过的,警觉非常,转过一个街角,迅速隐上墙头后,就见个鬼头鬼脑的小厮探看过来。找不到人后,小厮十分焦虑,竟到处打听。她起了疑,先不急去宫中,而是悄然跟着,见小厮进了一处府邸的角门。她只略一打听,便知这里竟是刑部尚书马强的府邸。她完全困惑,马强与她素不相识,派人盯着她作甚?难道秘密练兵之事,马强也有所得知?想到这,她心中一紧,赶紧飞奔去皇宫。子端早已等候着,引她悄悄进来上书房。 赵润玉三拜九叩山呼万岁后,才听到圣谕“平身”,起身后一瞧,恩师也在,赶紧又微微躬身,示意唐咸安。唐咸安仔细看着爱徒,微笑欣喜。 湛凞也打量着赵润玉,近五年一晃而过,昔日的少女再无稚嫩模样,身形挺拔矫健,周身气息稳健内敛,好似一把古朴的利剑,无有花哨的配饰吸引人,但出鞘必能披荆斩棘。 这会是将来她女儿的股肱之臣啊,湛凞心里欣赏,面上现凝重之色,说道:“朕宣你们来就是想问问,如今武威大捷,闵煜必定防范严密,何时出兵才是好时机?” 唐咸安躬身回话,“臣以为现下出兵正是好时机。武威大胜,闵煜胆寒,生怕大端会挟胜南下,必定对其首道防线安穗城最为重视,对滨江和孟阳反而不会太过留意,此时突袭孟阳,正会让闵煜措手不及。” 赵润玉紧跟道:“皇上,再过一月春暖花开,到时海上气候多变,也不利用行船。错过了这个时机,就只能等到十月后了。” 湛凞又问:“安穗城虽还是宇文扬在守,但吃一堑长一智,恐怕他不会让赵岩轻易绕过吧。若是赵岩不能及时赶到孟阳,就凭润玉的五万精兵孤军深入,实在堪忧。” 唐咸安胸有成竹,“皇上勿忧。正因为曾被赵岩将军诱入城外大败,宇文扬才不敢轻举妄动。只需派一万人马装作围城,宇文扬必定以为还是诱敌之计,肯定会龟缩不出。等大军到达滨江城下,请赵岩将军修书一封,派一说客面见林永权,只说宇文扬已降,安穗归我大端,只要林永权愿降,可保性命。臣敢断定,林永权收到此信必定开城投降。滨江一降,安穗必不战而胜,宇文扬定也会开城投降。臣自荐,愿当这说客,说动林永权和宇文扬。” 湛凞点点头,“有先生前往,朕心安。”她又疑问道,“这宇文扬和林永权就无能到这种地步?”她是明知故问,密报早将二人的心性写的详细。 唐咸安回道,“皇上,宇文扬是靠着冯谦良才能领兵,而林永权不过是仗着自己姐姐是闵煜的宠妾才能成为滨江主将,此二人又无军功更无才干,军中士卒多为不服。皇上,打仗一定要三军用命上下一心,二人不能服众,如何领兵?真上战场,无人效命,岂不是送死?二人心中定明白得很,除了认命投降别无出路。只要让赵岩将军在劝降书中提及利弊,不愁二人不降。” 湛凞笑道:“朕就是不解啊,如此重地,闵煜怎会只派些无能之辈守着?” 唐咸安有些无奈,道:“回皇上,闵煜要的不是能将,而是‘忠’将,此‘忠’虽也有忠心的意思,但更多的是要俯首帖耳、惟命是从的顺将。守土大将忠于君上此乃根本,然两军对垒,战机稍纵即逝,需要将军临机决断,故而才有‘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之说。闵煜将兵权看做是他的命根子,不肯有一丝放权与下。此人没有识人、用人、容人之量,还妄想图谋天下,实是自取灭亡。岂能与我圣主相提并论。” 这马屁拍得好,湛凞龙心大悦,道:“就是赵岩到了孟阳又如何呢?他与润玉合兵一处也不过二十万人马,如今孟阳可是有三十万守军啊。” 赵润玉立刻回道:“臣有诱敌之计。大军合围后,可使人入城告之闵煜,城外围军不过是五万之众突袭。闵煜焦急战况,必定派兵出城,届时赵将军的人马埋伏在暗处,趁机不备定能一击致胜。闵煜大败后绝不敢再出兵对抗,只能龟缩城中。皇上便可放心派兵收服其它叛地。天下尽归我大端之日,孟阳区区孤城,如何能守?” 湛凞眯着眼睛,“使何人去孟阳,才能博取闵煜信任?” 唐咸安忙笑道:“皇上,平县还有个闵炫呢。” 湛凞终于也乐了,闵氏兄弟再如何不睦,也是内斗,若做了亡国皇子,史书上也有太多范例了。性命攸关之事,闵煜一定不会怀疑他的兄弟。只是她还忧虑一层,缓缓道:“闵煜毕竟没有大的失德之处,端军所到之处,若有人煽动愚民对抗闹事,端军岂不又要分散兵力?孟阳毕竟有几十万大军,闵煜若做困兽犹斗,突围也不是难事。” “皇上,自安穗大胜以来,闵煜损失人马十五万之众。其后,他四处征兵扩军备战。不过短短两年,竟多得三十五万人马。安穗、滨江驻军各二十万,孟阳更是屯兵三十万。闵煜的全部兵力皆集中于这三城。其余之处,就算有所抵抗,也不过是些散兵游勇乌合之众,皇上正可以趁此历练众将。臣看,只需派红巾营领万余人马,便可平定骚乱。”唐咸安铿锵有力道:“皇上,闵煜所占之地虽富庶繁华,但不过一隅,就算百姓摩肩接踵,人口也超不过千万。扣除老弱妇孺,其如何能在二年之内征得三十五万兵丁?必是强征。军兵粮饷、月月纳贡仍不见闵煜的国库粮仓减少分毫,这些钱财又从何而来?无非是苛政重税。弹丸之地,七十万重兵,可都是家里的壮劳力啊。百姓家里没了劳力,却还要缴纳重税,如何能不怨恨?虽不至于流离失所易子而食,但三餐不继早就人心向背。此刻南下,彰显我端军仁义之师,救民于水火,正是百姓所期盼啊。皇上,”他加重了语气,“臣听闻,北狄已趋于安定,内乱不再。亢藏金四子亢征南得到大部分部落首领的拥护,将自立为王。北狄游牧之族,人人自小弓马娴熟,平日下马放牧,战时上马为军,实乃全民皆兵。离钜城大捷已快过六年,昔日北狄的黄口小儿已到舞象之年,只等狄王一声号召,大军便可集结,须臾间又可南下,到时大端便又要落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请皇上速做决断。” 湛凞眼中寒光一闪,“唐先生言之有理。朕心已决。” 赵润玉躬身道:“皇上,臣明日就回营。二十日前必率军到孟阳,请皇上下旨给赵岩将军,两军最迟与二十日在孟阳汇合。” 湛凞点头,立刻写了道密旨给赵润玉,温和道:“朕给你临机决断之权,让赵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0 岩配合于你。你放胆去做,一切后果有朕承担。”她又对唐咸安道:“先生去游说林永权、宇文扬,万要注意安全。” 唐咸安和赵润玉一同跪下齐声道:“臣定不负圣恩。” 湛凞扶起他二人,笑道:“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唐咸安是无话了,赵润玉突然扭捏起来,脸上一片绯红,懦懦道:“正事倒没有了。只是臣家中——” “朕好意让你在家休息一阵,想着你和家人几年不见,能亲近亲近,如今看来并没有让你舒心。”湛凞哈哈笑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但说无妨,朕总不能叫自己的将军出征在外还忧心家中琐事吧。” 赵润玉这才明白皇上迟迟不召见自己的原因。脸色涨红,支吾了一下,道:“臣的母亲在臣离开之后收了凝香为义女,如今凝香已到双十,母亲似乎着急为凝香定亲。臣实在有些头疼。” 湛凞笑得更畅快,“原来如此,你无须担心,等你凯旋,朕定会送美人整齐无损地到你怀中。” 赵润玉十分窘迫,低着头跪下谢恩,突然又想起今儿被跟踪的事,赶紧向皇上回禀。 湛凞心里有些疑惑,但面上还是笑笑,“朕心中自有定论,你二人且退下吧。” 二人告退后,湛凞又忙着给赵岩写了道密旨,给了他便宜行事之权。一切安排妥当,才回了清漪宫。 闵仙柔见爱人仍是一副愁眉,不解地问,“南征之事不顺?” 湛凞摇摇头,将唐咸安和赵润玉的对奏复述了一遍,说道:“此战只可胜不可败啊,我就是心中无底,赵润玉毕竟太年轻。” 闵仙柔嫣然一笑,“这有何难。命卫绪率十万京畿卫南下固守天门岭,一旦战败,只要天门岭不失,大端无忧。虽此后须得征兵备战,以范南北来袭。但我大端地广人稠、物产富饶,持久之战定不会落入下风。又有李朗、赵岩等猛将,固守国土非是难事。到时再寻战机图谋一统也可。此战关键在于滨江的林永权是否能尽快投降。有唐咸安亲往,你大可放宽心。” 湛凞颜色稍霁,又问,“马家竟派人跟踪赵润玉,莫不是发现了端倪?” 闵仙柔心疼道:“跟踪是疑心之举。这两父子均不是安分之人,若嗅得一丝风声,天下早传的沸沸扬扬,闵煜也会调兵应付,哪会这么平静。我会让酉阳彻查,你安心等着闵煜闵炫做阶下囚吧。”她见天色已晚,吩咐传膳。 湛凞心情转好,命人上酒想解解馋。闵仙柔知道爱人心里压力颇大,想舒缓心情,于是命人取了葡萄酒来。 湛凞美滋滋地吸了一小口,想起了赵润玉的事,笑道:“我差点就忘了。赵润玉的娘趁她不在家,认了陆凝香为义女,正四处张罗着结亲嫁女呢。这老太太,我估计是硬逼着陆姑娘做义女。好算计啊,做了人家的娘,就有权替人家做主婚姻。老婆子要真狠心将陆姑娘许了别人,这陆姑娘除了死就不会有个说理的地方。谁叫这天下间的正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我是皇帝,臣子的家事不好直接出面,还请娘子解忧啊。” 闵仙柔算计笑道:“雕虫小技。申菊。” 申菊忙上前一步,“娘娘有何吩咐?” 闵仙柔轻笑道:“着人去赵府传本宫懿旨,就说本宫听闻陆凝香棋艺出众,明儿请她进宫切磋。”她转头对湛凞挑挑眉,“明儿送陆姑娘回府后,皇后定然会大加赞赏,封金赏银不算,还要亲自为她选门好亲事。” 湛凞大笑,“对付老损婆,皇后最是有用。申菊你赶紧去吧。朕都有点迫不及待想看那老婆子的苦脸了。” 申菊捂着嘴偷笑着领旨而去。到了赵府,赵润玉一家正和唐咸安刚吃上晚餐。旨意传完,申菊是潇洒而去,可赵家人就百般脸色,气氛沉闷起来。 赵母一时没忍住,绷着脸问道:“皇后是如何知道凝香的?”她女儿和凝香之间自以为掩饰很好的猫腻,哪能瞒过她这过来人?当初让女儿学文习武,也是家中经过重大变故,她想着让女儿能够心智坚强,总好过那些遇事只知啼哭的软弱妇孺。但可不是让女儿成天混在男人的军营里,更不是为了让女儿找一个女人过一辈子。只是皇上赏识女儿,又许了自主婚姻之权,她自是不能对女儿如何,但对凝香却是好办些。当然她也不是恶毒狠心之人,下手虐待赶出家门是万万做不出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给凝香寻个好人家,若是凝香幸福了,女儿也不会记恨她。将来两个孩子总归会明白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才是女子最终的福气。然而想的简单,做起来却难。她不是凝香的亲属长辈,无权决定其婚姻。只好软硬兼施逼着做人家义母,最后干脆以生病不吃药做威胁,这才如愿。其后却更让她头疼,悄悄知会了媒婆,结果不尽如意。家世、人品、才学都要让她满意真是太难了。如今她家在京中只算个小门小户,她瞧得上的,人家瞧不上她家。她也不忍心草草将凝香嫁了,那与落入火坑何异?若是这样,这个女儿她也不用要了。现在好不容易等了四年多,女儿才从不知哪儿的地方回来,这心刚稍微放了一下,又见两个孩子眉目传情顿时凉了半截。在知道女儿不久后又要出去奉旨办差,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在女儿再次回家前给凝香办好亲事。哪知不曾想,突然皇后莫名传了道懿旨。她心里隐隐觉得奇怪和不安,女皇女后这两口子都是离经叛道的圣手,谁知道会出什么幺蛾子?可她不敢这么说,只能试探地问了一句。 唐咸安忙打了圆场,笑道:“赵夫人,其实唐某在推荐润玉时,曾对皇上提及润玉智娶凝香之事。” 赵润玉多机灵,笑道:“女儿随皇上入京时也说过我们的事,想必是皇上又和皇后娘娘说起过。” 赵母扫了一眼低头不语的凝香,冷冷道:“你们随皇上入京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如今皇后娘娘才想起凝香来?” 赵润玉有些语塞,讪笑道:“皇上忙于国家大事,女儿的事也就当个故事听听,哪会放在心上?想必是今儿召见了女儿,又想了起来,回宫又对皇后说了,这才有了懿旨。” 赵母怎会不知这是胡编,可也不好反驳,气哼哼吃了几口饭,拉着凝香,回了自己的屋子。 赵润玉长叹一声,有些难过。唐咸安宽慰笑道:“徒儿莫忧。为师担保,明儿凝香姑娘回来,你二人的事便是板上钉钉,再不会有变数了。” 赵润玉苦笑道:“不怕师父笑话,徒儿原对凝香只有欣赏之情,也没别样心思。只是在平县,我与她相濡以沫,白日里她变卖首饰供我度日,夜间灯下又替我缝补衣物,闲来间我二人弹琴对弈、吟诗作对,好不惬意。徒儿也常想,到底要和什么人相伴一生?直到平县百姓夸赞我二人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1 恩爱异常时,我才恍惚觉出了自己的心意。徒儿什么都不在乎,只求个一心知己人。离家前我表明了心意,想着凝香若是嫌恶,正好几年不见她也能安心嫁人。可没曾想,凝香倒是与徒儿一般心思,却是母亲,竟急着给她说亲。就算有皇上和娘娘的支持,世人也会指责非议,就连我娘都不会接受的。” 唐咸安拍拍她的肩,目光悠长,说道:“润玉,你还没瞧出吗?圣上是个胸怀大魄力的千古明主啊,她不光是要建立个文治武功的太平盛世,更要移风易俗,打破这世间男女不平。”他见徒儿精神一振,欣慰笑了,侃侃而谈道:“初时科举只有一名女童参与,世人皆以为那是钻了‘不拘一格选人才’这句圣谕的空子,故而不以为然。当时那雪明锐固然是神童,但不到金钗之年,况且端朝刚立,正是紧迫用人之际,选个幼稚女童就算再有才华也无处可用。你看那慕中原和田汉光都是外放受到重用。那么多参考士子就另选不出个探花?皇上就是要用这探花之名引起轰动,以便放开女子参考从政之路。果然,第二次恩科来了不少才华出众的女子,那些迂腐固守所谓礼教的士族便觉出不妙,联名请愿想要扼杀这在他们看来是大逆不道的行径。皇上是如何做的?根本没有理会,巧妙将矛头指向贪腐。惊天大案牵连甚广,处置得毫不留情。那些个豪门富户、士族乡绅所积累的田地金银哪个得来的干净?他们能不心惊惶恐?在保全身家性命和让女子参考间,他们自然会选前者。这一桩大案让皇上既清除了官场蠹虫,又死死堵住了那些‘礼教信徒’之嘴。如今虽还有些杂音,但再无人敢明目张胆地阻扰女子赴考。” 赵润玉听得入迷,阴郁一扫而光。唐咸安放下心,手捻胡须摇头晃脑,微笑说道:“随后皇上以前晋动荡人口凋敝,我朝地广人稀,需增加人口开垦荒地为由,下旨不准买卖人口。世上最大的拐骗贩卖女子之处在哪儿?自然是青楼。杀鸡儆猴,斩了好些个违抗圣旨的歹毒狠心之人,如今再看,端朝境内除了些个极其隐蔽的暗/娼/门子,再没有祸害女子的地方了。” 赵润玉点点头,复又摇摇头,“徒儿知道此事,确实大快人心。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我听说有些地方的大户趁着百姓家出事困顿,拿着钱财威逼利诱让人家的女儿自愿嫁做小妾,等玩腻了便以七出之条休了人家。那些苦命女子告上衙门,结果县令一听是自愿的,也束手无策。真是混蛋之极。” 唐咸安叹道:“确实可恨。皇上听闻也很生气,已下旨命刑部尚书马强彻查。若要杜绝此事,除非实行一夫一妻制,但男尊女卑根深蒂固,全盘改变非一朝一夕啊。不过你没发现吗,如今皇上重用的臣子,如郭桢、王功名、朱文等都是没有妾室。皇上自己更是只立一位皇后。这在世人眼中可意味深长,大家心里都会以为要想光宗耀祖做上一方大吏,就只能一夫一妻。皇上这是在潜移默化改变恶俗。” 赵润玉突然有些好奇,“师父不是男子吗?怎么愿意替女子说话?” “不错 ,为师也是男子,也认为天下女子大多柔弱,该是在家相夫教子。可,那也不该将男子尊为天,将女子贱如物啊。或打或骂,或弃或买,与牛羊何异?好笑,真是好笑!那些死守这森严礼教的迂人,哪个不是女子所生?何故却视女子为贱?我娘她,”唐咸安只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强忍着深吸了口气,等平复了一下才哀叹道:“算了,我娘都故去几十年了。润玉啊,为了大端的千秋万代,皇上的变革之心甚坚。皇上用你,不只是你有才华,更因为你也是个女子。你定要一战成名,替天下女子做个榜样。” 赵润玉动容道:“徒儿定不会让师父失望。”她是听明白唐咸安这话中的意思了。皇上追求男女平等,也是为了将来她的子嗣们别受制于男权。否则,无论几代后只要皇帝稍有失德,这男尊女卑可就是个极好的煽动借口。她也不会想到,湛凞这番谋划也是怕万一没了即墨氏的庇佑,子嗣们为了传承而受迫于男权,就像当年董桦想逼着皇上让董世杰当皇夫一样。不过赵润玉还是担心道:“皇上暗中推行男女平等,只要循序渐进倒也闹不出大动静。可这女女成亲,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皇上能替徒儿做主?” 唐咸安低声笑道:“皇上登基到如今,做了多少惊世骇俗的事?为何我大端反而国力蒸蒸日上?惠利于百姓,严苛于官吏。打压豪强,鼓励工商。说白了就是先劫富济贫,然后等民心一稳,再发展国力。经过前晋的昏暗,百姓们怎会不喜欢这样的皇帝?今上是胸怀、谋略、才干、手段皆是非凡,隐隐有了圣帝的风范。既有意立你做标杆,皇上便会一力成全你和凝香。若世人对你和凝香之事都习以为常,那神裔之后的皇嗣更是正统。天下间再不会有人非议皇室。只是你以后没有子嗣倒是憾事,不过为师想好了,去城里的慈善堂替你们领养几个也好。只要你和凝香己身端正,孩子必会成才,不必在乎流言蜚语。” 赵润玉直点头,是啊,女帝登基本来就没有先例,还娶了女子为后,更是让世人无法接受。只是当时百姓快饿死了,哪有力气关心其他,那些异心之人不都用这“罪名”来攻击皇家吗?现在百姓刚过上太平日子,对皇上当然感恩。但安稳日子过久了,吃饱穿暖后闲来无事肯定会乱嚼舌根。传来传去,还指不定说什么难听话,难道让皇上封了百姓的口?所以干脆多些女女成亲的事,让天下人看看,不但与普通夫妻并无异样,而且个个都是才干出众。让百姓心中羡慕,方才能将流言变为称赞。 “皇上谋虑深远啊。”赵润玉叹服道:“徒儿带兵潜入武威时,粮草供给、隐秘之处皆安排妥当。定是早些年就谋划好的。师父可知,武威省多山多矿之地,且山高林密,那矿更是开采了数十年,极其幽深,藏粮藏人天然之所。只需控制两三处矿山,隐藏几万人易如反掌。即便有范赫派人来视察,只需扮作矿工,散发掩面任谁也瞧不出。这真正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啊。” “范赫对其军队防范甚严,却对奴役的矿山众人根本不屑一顾。能用此处作为破绽,真是大才。”唐咸安笑着摇首,低声道:“不过圣上龙日天表,当在朝堂之上阳谋天下。武威安/插人员,那是阴谋之本。必是圣上身边极为可靠之人才能替圣上分忧此事。” 赵润玉一惊,赶紧阻止,“师父慎言。”家中的那两个丫鬟可是皇上所赐,虽现在不再跟前伺候,但保不齐在哪儿偷听呢。 唐咸安摆手笑道:“无妨。皇上立后前曾宣召于我,直言皇后娘娘的功勋。用意有二,其一便是表明帝后一体一心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2 。其二便是视我为心腹啊。皇上此番天恩,为师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 “皇后娘娘?”赵润玉大惊。 唐咸安感慨,“当年我与宋先生畅谈天下谋士之最,端地的秦元,京师的武师德,俱是一流。可从未想过皇后娘娘。现在细想,能身在险境而淡然无惧,非常人可比啊。” 赵润玉不解,“当时端地势大,京城又有武师德护着,该是无忧。” “为师只说一件事,女子的清白不但在于洁身,更在于名声。皇后娘娘能在险地保全清白,这绝不是武师德的功劳。他只会奉命保护娘娘的性命,身为男子哪里能感受女子名声的重要。就是宋先生和为师与武师德易地而处,也是想不到这一点。我朝建立后,诋毁娘娘之声可曾少过一分?皇后又是如何应对的?你好好想想。”唐咸安口气有些挫败,“我等枉称谋士啊。”他突然脸色一灰,若皇后真得如此机敏无双,那人尽皆知的安穗城莫名大火可就耐人寻味了。他知道宋耀是不会降的,而大端更不能让这样的大谋士回到闵煜身边,可他还是希望他实际上的恩师能好好活着。只是如今看来,怕是凶多吉少了。 赵润玉不知道师父所想,以为他是因为谋不如人才显出一丝颓唐,于是转移了话题,打趣笑道:“师父就是因为技不如人,才对徒儿和凝香的事鼎力支持?” “因着幼年时娘亲的经历,故而我对这世俗多少有些不在意。”唐咸安也笑了,“不过为师一向认为阴阳和合才是正理。男男、女女间终究有违天道。便是将来,断袖对食仍是异数,只会是极少人群为之啊。支持你们,为师也是有私心,世间一半男子一半女子,若皇上真能让男女平等,世上女子对我朝该是感恩戴德,我朝江山当坚不可摧了。但要这样,就需支持皇上,需得让你成为百姓心中人人羡慕的标杆。为师想做这盛世明君、千古一帝的臣子,想在青史上浓墨重彩啊。为师更要学宋先生,以天下百姓福祉为念。然无有圣主,哪有安乐。只是苦了你,女子没有子嗣,实在遗憾。” “师父言苦,徒儿言乐啊。”赵润玉笑道:“子嗣之事,师父您刚不是还说了,让我们去慈善堂领养个婴儿吗,这才多大功夫,您就忘了?不过徒儿觉得奇怪,现在百姓这日子好过多了,怎么还有那么多弃婴?” “唉,虽轻徭薄赋,但很多人家不过靠几亩薄田糊口,生三四个孩子勉强过活,若一气有了七八个孩儿,只能遗弃。”见天色已晚,唐咸安起身道:“时辰已晚,为师告辞了。你且放心,明儿你只管回军营,为师等凝香从宫中回来有了定论再上路。京城至天门岭一马平川,不会耽误的。”他平时也不是啰嗦之人,今晚像耄耋老人一样喋喋不休,就是要让徒儿心无牵挂轻装上阵,替大端一战定天下。 赵润玉彻底安心,亲自送师父出门。次日天还未亮,便拜别娘亲和凝香,去驿站换了匹快马,飞奔回营。 而唐咸安则估摸着陆凝香回来的时辰,约午后来到赵家,正见到四个使女护送陆凝香回来。赵润玉任务特殊时期,赵家不能张扬,所以凝香进出宫中乘坐的是简朴的小马车,十分不起眼。随行的使女也是平常,但一开口气势就不同了,其中一个面无表情对赵母道:“皇后赏识陆姑娘,赐了黄金十两,丝绸四匹。还颁下懿旨,要亲自为陆姑娘选门好亲事。恭喜赵夫人了。”临走前更是指着那两个丫鬟道:“她们也是我们的姐妹,若有性命之忧,大可言明,定会尽心护得两位。” 这哪是和赵母说的,分明就是告诉凝香,有人要是逼你做些不愿意的事,你身边就有替你撑腰的。唐咸安憋住笑,看着赵母面色不善朝他瞪来,赶紧道:“今儿我也要离京出趟差,顺便来看看赵夫人还有什么需要办的,这也是润玉的嘱托。” 赵母哪能信,润玉不在家时,唐咸安也常帮忖些女人家不太方便出面的事,但今早润玉才离家,这人就来问候,分明就是心中有鬼。 唐咸安见赵母越来越生气,赶紧溜之大吉。也没回家,直接雇了个马车,向天门岭而来。正好和卫绪的大军一同到达。动用十万京畿卫,自然不可能完全瞒住,毕竟好多将士的家人就在京城。私下里有许多传言,有心人虽起疑,却不知皇上何意?一来,京畿卫调往何处无从得知。二来,即便去天门岭和赵岩合兵一处想要南下,那也不过是区区二十五万人马,对闵煜的七十万大军绝无胜算。所以董马两家尽管疑惑,面上也没什么动静。 待到二月十一,赵岩派一万人马大大咧咧包围了安穗城。宇文扬一听只有一万人,冷笑一声,置之不理。当初他就是中了诱敌之计才致全军覆没,使尽了家财,博得了冯谦良的欢心,陷害了韩涛,这才又重新回到安穗。吃一堑长一智,他可不能再上当了。当有探马来报,有大量端军似要绕过安穗时,他仍然不置可否。这消息谁知道是不是赵岩故意放出来的,安穗后面就是滨江,那儿还有二十万人马呢,赵岩才十五万人,真要绕过去,又有何惧?不过他留了个心眼,派人向孟阳和滨江求援。万一真得有敌军攻城,若援军来了,安穗无忧。若援军不到而致使失守,他也不会担太大罪责。 可惜求援信还未到滨江时,端军就出现了。林永权吓了一跳,忙派出探马,竟得知赵岩率军倾巢而出。他心里直打鼓,赶紧命人去孟阳求助。不到两日,派出的人就负伤而回,说是孟阳也被端军包围,听郊区的人说,端军犹如神降,城外的兵营毫无防备,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孟阳城门紧闭,他根本进不去。 这下林永权急疯了,立刻召集众将商议对策。这些将军本就对他不服,哪会将他放在眼中,七嘴八舌乱哄哄地说什么都有,有的建议出兵,有的建议固守,听得林永权烦心头疼,将人全部轰走了事。正无主恐慌间,亲兵来报,城外有故人求见。他接过名帖一看,倒吸口凉气,竟是投敌的唐咸安。此刻孤身前来,除了劝降还能做何?刚要说不见,转而一想,唐咸安自投罗网,拿下后正可鼓舞士气,于是吩咐刀斧手埋伏在四周,自己穿戴好盔甲做出杀气腾腾的样子要给敌人来个下马威。 唐咸安背手踱步前来,不慌不忙不急不躁,好似闲庭信步般,开门见山道:“唐某只问将军三个问题,将军思量后还执意要战,直接将唐某推出斩杀便可,唐某决无怨言。” 林永权佩服唐咸安的气度,他其实只在闵煜亲征路过滨江时见到此人一两面,但听闻此人极得宋耀赏识。宋耀何许人也?他们南晋第一谋士,能让宋耀高看,果然不凡。他收起了怒颜,且听唐咸安如何说。 唐咸安手捻胡须,淡然一笑,道:“唐某请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3 问将军,将军比赵岩如何?” 林永权脸色一黯,他如何比得上赵岩。这官怎么来的,他自己心里最清楚。自己这器宇轩昂的相貌让皇上颇为欢喜,又死背了那么些个兵书战策,殿前回奏对答如流,再有姐姐吹吹皇上的枕边风,滨江守将便是这样得来。此后凡事都奏请皇上,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渐渐博得皇上信任,才坐稳了这位置。滨江前有安穗,后有孟阳,他夹在中间根本没打过仗,怎能和与李朗抗衡过的赵岩相比较? 唐咸安微微又笑,道:“唐某再问将军,滨江将士对将军如何?” 林永权脸色一灰,他凭空而降统领了滨江,怎生可能让将士心服?只是他得皇上信任,又对将士睁一只闭一只眼不去管束,这才勉强维持和睦。但真有了战事,将士不听号令惯了,他如何能指挥得动,这还怎么打仗? 唐咸安安然而笑,道:“唐某三问将军,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将军就不为林氏族群考虑?” 林永权急道:“先生此话怎讲?” 唐咸安故意沉默不语,林永权忙命人搬来椅凳,亲自拉着唐咸安坐下,奉上好茶。 唐咸安呡了口茶,正色道:“将军明鉴,世人皆知,大端强盛,南晋式微,天下一统不过早晚。若将军在此顽抗,必被视为闵煜死忠,待城破之时,下场可想而知。林氏族群也会受将军牵连,将来大端天下焉有出头之日?我赵岩将军亲写书信一封与将军,愿意担保将军性命及滨江所有财物无损。宇文扬已降,将军勿要犹豫。”说罢怀中拿出信件递了过去。 林永权大惊失色,“皇上如此信任宇文扬,二度启用于他,他竟也降了?也是,若他不降,滨江又何来端军。”他忙不迭接了一看,信中直指滨江军纪废弛、不堪一击。更言将士上下异心,无人护佑主将。他手抖了下,沉吟半响,道:“降,不难,但我家人皆在孟阳,闵煜是否会迁怒于我全家?” 唐咸安心知大功告成,笑道:“闵煜何敢?将军降端,便是我朝功臣。斩杀功臣家眷,我圣上必会严惩,除非闵煜至死不降,否则他岂会自绝退路。将军以为,闵煜惜命乎?” “将士各自为政,即便我下令降端,也无人响应,这该如何是好?”林永权软下口气。他有个贵妃姐姐,当然知道闵煜是否惜命。一道菜就要经过三人试毒才能上桌,稍觉味异,便要大加追查,这样的人能不惜命? 唐咸安环顾四周,“刀斧手尚在,将军即刻升帐,待人到齐,一声令下擒住所有将士,然后随唐某出城面见赵将军,将军便可成此大功。” “唉,若不是为了姐姐在宫中有一席之地,我情愿做个富贵闲散。就依先生之言。”林永权面色一红,忙使心腹去传令。众将纳闷,才召集过又要升帐,这是为哪般?只是这个主将一向对下懦弱宽纵没有脾气,所以也无人有心防备,只一进营便被统统拿住。 滨江一降,赵岩松了口气,滨江因在富源江旁而得名,去孟阳就得渡过此江。滨江一旦死命抵抗,他根本不能率军在二十日前与赵润玉汇合。虽渡江点非滨江一处,但都路远江急。若故技重施迷惑林永权,悄然渡江也是可行。但消息万一泄露,他就只能背水一战。冒然行进这兵家大忌,不是他赵岩的风格。如今林永权来降,一切迎刃而解。只是城中二十万降军难办。 唐咸安给他出了主意,“闵煜如何能两年间征兵三十五万?有许多是被强抓的壮丁。现下正是播种农忙时节,将军给自愿回乡种田者路费口粮。只要一个愿回,个个便会思走。至于那些将领,派人将他们押回天门岭交予卫大人即可。将军现在还是赶紧命士卒砍竹做筏、强征渔船,尽快搭好浮桥渡江与润玉合兵。小徒润玉年少无知,望将军多多指教。” 赵岩忙传下命令,又道:“先生放心,赵岩不是嫉贤妒能之人,只要于我大端有利,赵岩便会鼎力相助。先生看留几万人守滨江才好?” 唐咸安笑道:“三五千人维持秩序即可。只要将军将滨江城防大印交予唐某,唐某便保滨江万无一失。” 赵岩不解,“先生不和我过江?” “唐某要拿这大印去安穗诱降宇文扬。” “我主圣明,得先生大才。”赵岩真正叹服,“先生的一条舌头胜过四十万大军啊。” 唐咸安拱手拜别,两人分头行事。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一章 宇文扬这几天心烦意乱,他派人向滨江和孟阳求援,但传回来的消息让他摸不着头脑。一会报孟阳被围。一会报滨江失守。一会又报赵岩倾巢而动,天门岭空虚。一会再报天门岭有重兵把守。他想不通,孟阳怎么会突然被围?滨江离着安穗也不远,连个喊杀声都没听见就失守了?还有那天门岭到底有没有重兵?这一切难道又是赵岩的诡计?他也召集过众将商议,众说纷纭后还是要他这个主将拿主意。没办法,他只能一个劲的命令“再探”。 这日探马探回来的可不是消息,而是一个人。宇文扬认识此人,正是他以前的对头、宋耀的好友唐咸安,他哪里还会有好脸色,讥讽道:“想不到宋耀竟将叛国投敌之人视作好友。” “宇文将军只会做口舌之争吗?”唐咸安跟着冷笑,“唐某是来给你送件大礼。”他实在恨这宇文扬,宋耀失踪,根源上就在此人。 宇文扬阴沉道:“送礼?有命送礼,恐怕无命回去。” 唐咸安将个小包裹扔了过去,语气强硬,“将军不敢看?” 宇文扬疑惑,讥笑几声,打开一瞧,顿时脸色大变,“滨江真的失守?怎会?根本没见厮杀。你休得唬我。” 唐咸安嗤笑道:“林永权是唐某亲自说降,这滨江城防大印可不会说谎。识时务者为俊杰,宇文将军难道想为闵煜陪葬,做节烈忠臣? ” 宇文扬突然闭目养起神,半响才缓缓道:“林永权的家眷都在孟阳,姐姐可是贵妃,他也不怕连累家人。” 唐咸安不屑一笑,“闵煜是何种心性,将军和冯谦良可比唐某清楚。杀了降臣家眷便是要与我大端决一死战,再无转寰余地。以将军之见,闵煜可有宁死不屈的勇气?” 宇文扬哑然,闵煜要真是这样的人,自己受俘回来焉能东山再起,恐怕脑袋都难保。 唐咸安见宇文扬面色几度变化,内心鄙夷,口气却温和起来,“宇文将军,天下归于大端已是大势所趋,此刻你只有三条路可走,要么固守安穗,要么领兵回援,要么攻取天门岭。然,此三路皆是死路。天门岭有卫绪大人亲自领兵二十万,将军能否攻下?”兵不厌诈,他故意将端军人马说成翻倍,就是要吓唬宇文扬,“将军要是弃安穗回援孟阳,则安穗即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4 可落入我军之手,加之滨江已降,将军只能腹背受敌,恐还未过江就全军覆没。固守安穗倒能坚持几日,不过一旦孟阳失守,安穗便是孤城,将军那是再降,还有何条件在我大端谋一席之位?将军不比林永权,乃是战将出身,唐某所言是否属实,将军自会明断。” 宇文扬不阴不阳道:“难道现在降你大端,我就能有出路?” “别的唐某不敢担保,但将军的性命和在安穗的身家定可无恙。”唐咸安清楚,在安穗的钱财可是宇文扬的全部家当。 宇文扬心动,当年大败归来,他倾家荡产讨好冯谦良,这才复又启用。倒不是真的愿意回到前线,只是考虑到安穗天高皇帝远,他能独掌大权,方便搜刮民脂民膏。不过他可不愿意给唐咸安看出,仍不信道:“就凭你?你投了端朝后也没听闻受到重用,我怎能轻信个人微言轻的无名之辈?那林永权也不会只听信你一面之词吧。” 唐咸安不以为然,“将军猜测不错,唐某无名小卒,焉能入得将军们的法眼?赵岩将军亲自写了书信给林永权,并立了担保。” 宇文扬上下打量唐咸安,“哦?难道你带着赵岩的亲笔信来?” “赵岩将军和将军你可有过节。为免将军心结,赵将军焉能给将军书信?”唐咸安似笑非笑,话里讽刺宇文扬安穗大败。 “这就是大端的诚意?你是在诱骗稚儿?”宇文扬冷笑道:“我安穗还有二十万大军呢。放手一搏,未必没有胜算。” 唐咸安哈哈大笑,“将军心知肚明,乌合之众岂能敌过我大端铁骑。这安穗的兵丁有多少是被强征来的,战场上他们敢搏命冲锋?将军的下属有几人对你心服口服,厮杀中他们愿用性命保着将军?” 宇文扬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自从为了保命将战败的罪名载到韩涛部下后,他在军中的名声也就完了。军人最讲究个义气血性,一个战胜就将功劳全归于自己、战败就将罪名全推给下属的将军,谁愿意跟着?除了他几个心腹。更糟心的是,此次重回安穗,闵煜只从孟阳和滨江各拨了五万人给他,其余的兵力要他自己想办法。这一带才有多少户人家,征兵十万,实在做不到。可为了讨好闵煜,他只能抢人。现在的安穗城和这附近的乡村,家家户户就只剩下妇孺。抢来的兵别说打仗,就是让他们安心待在军营都不能,隔三差五就有人逃跑。一开始他对逃兵毫不手软,捉住就杀。兵丁怕了,消停了一阵,没过多久,又有人逃了。他还想用杀鸡儆猴的招术,心腹提醒不能再杀人了。这些人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有的人家全部男丁都被抓来,就剩下妇人和襁褓中的婴儿,怎么活?若待在军营里领点都不能养活自己的饷银,他们全家就得饿死。若逃跑时被捉,大不了和全家一起死。若没被逮到,躲过了风声,回家不管是种地、打猎、做些手艺活,全家总能活下去。他们当然要跑。况且杀一个少一个,还如何凑齐闵煜交代的二十万大军?到时不但闵煜怪罪,这上面肯定也不会播足军饷,还怎么捞油水?不如跑了再抓,然后责打一顿,重新塞回军营充个数,也就罢了。要真打起仗来只管坚守,迅速向孟阳、滨江求救。凭着安穗城高墙厚,十来万人再如何不行,守个十来天等援军还是可以的。这也是为什么这次他对于赵岩的挑衅置之不理的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现在形势让他措手不及。唐咸安的分析击中要害。打是打不赢。做忠臣,将来端朝天下,他一家可就没有前途,难道叫他宇文一姓都去乞讨不成?但降也要降得体面,否则叫人瞧不起不说,日后还如何在朝堂立足?所以仅凭唐咸安一个无名小卒来劝降,岂能让他心甘?他沉默不语,斜眼看着唐咸安,半天才道:“我宇文扬难道不及林永权?” 唐咸安微微一笑,“唐某已然说过,赵岩将军是怕宇文将军有心结。不过若有卫绪将军的亲笔手书,宇文将军可愿意肯弃暗投明归顺我大端?” 宇文扬急不可耐道:“卫绪?若有卫大人的亲笔书信,宇文扬自然愿意效忠大端。”他深知卫绪可比赵岩更得端皇的信任,那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唐咸安自得一笑,拱手抱拳飘然而去。两日后,将卫绪的书信呈上。宇文扬也不再做作,命百姓敲锣打鼓夹道欢迎端军入城。 卫绪与唐咸安商量,依旧故技重施,发下银两安排安穗军回家,又控制了其余将领,全部带回天门岭。这样一来,卫绪又忧心,道:“前两日押解回来的滨江敌将还在此处,又再加上安穗这些将尉,恐有百人。如何安置,颇为棘手。” 唐咸安道:“一起送往京城,交由皇上处置。这些人中不乏彪悍勇猛之人,留在此处怕生变添乱。不过若真心降端,将来对付北狄也是大有可为。宇文扬和林永权不足为虑,大人可视二人为上宾,好生款待。这也是做给孟阳城内看的。” 卫绪称善,暗自松了口气,他将情况写进密折呈了上去,现在只等皇上密旨。不久,伴随密旨而来的是红巾营的一干女将率领着一万精骑前去剿灭前晋余党。 卫绪惊讶,找来唐咸安问道:“闵煜覆灭了?怎么没听到消息?” 唐咸安笑道:“皇上这是未雨绸缪。依下官估计,也就这几日,大捷必会传来。” 果然,二十九日便有战报从孟阳传来。两位赵将军合力歼敌共计十万之众,闵煜龟缩孟阳,再不出战。 卫绪大喜,千斤重担终于卸下。叫他护卫京师忠心皇上,这个不难。但领兵打仗确实没有经验,更何况天门岭是重中之重。他这些日子一直紧绷着的心,可以安然放下了。只是见唐咸安告辞要回京城,不由诧异道:“先生不去孟阳和大军汇合?” “大局已定。下官要京复命。”唐咸安拱手告辞。 卫绪也没有挽留,设宴践行。在朝中,他只会对皇上忠心,其余任何人等都是冷淡待之,绝不会有一丝亲近。这也是为什么湛洵会将他留给女儿做臂膀,对湛氏,那可是死忠中的死忠。若不是皇上这次有旨意,要他一切事宜均要和唐咸安商议,他才不会另眼相看。不过即便如此,对唐咸安的才华他还是钦佩的,送行宴席上都想问问前方如何能大捷。但他也知道,不该多管的事,他卫绪是一丝都不会逾越的。 其实这大捷还真多亏了一个人,那便是闵炫。一开始,孟阳突然被袭,闵煜是慌神。但仗着城高墙厚粮草充足,又有三十万大军坐镇,他当时倒也没显得多怕。只是纳闷,这敌军都打过来了,怎么安穗和滨江却没个消息?斥候一批批派出去,大部分却不见回来,少数回来也是禀告端军如何凶残、如何势大。听得他心烦,更不敢轻举妄动。 实则虚之、虚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5 则实之,兵法之精髓,让赵润玉运用的出神入化。凶残是真,势大是假。按照计划,五万奇兵一到孟阳外,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几把大火烧了城外的营盘,吓得南晋军盲目地全退进了孟阳,紧闭城门。其后,赵润玉便命士兵在城郊征粮。名为征粮,实为强抢。这两年南晋百姓的日子大不如前,家中的壮劳力又被抓丁,哪有多余存粮。况且这才开春,待到秋收才有新粮,全年就指望这点口粮过活,哪肯献出。可惜事关国运一战,百姓自然就被当做草芥,是死是活,赵润玉也顾不得了。为了行军神速,端军轻装上阵,每人带的口粮就够支撑到孟阳的,除了抢粮别无他法。 不过赵润玉实在是狠,她命士兵抢的可不是五万人马的粮,而是按三十万人马的粮草去抢夺的。这仅仅就是为了糊弄闵煜。早在孟阳城门紧闭的那一刻,赵润玉就派人在各城门处日夜紧盯埋伏着,只要是零散人马出城便下手追杀。剩余少数也是往受害百姓处赶,让这些斥候好好看看听听端军的残暴和势力。可这样一来,孟阳近郊的百姓就陷入绝境,家里的粮食被抢夺的一干二净,有反抗的,也在被暴打一顿后吞着血泪不敢吱声。普通百姓,家里又没了壮劳力,只剩下老弱病残女人孩子,面对训练有素的军队,只能忍。好在端军只抢粮,没有任何欺辱女子、随意杀人的举动。就是有些大农庄不肯乖乖地交粮,这都是城里高门大户的私产,仗着家丁多,以为他们的皇帝会马上出兵将端军打跑,于是拿着武器顽抗。赵润玉可不会手软,血洗了几处农庄后便再没人不识好歹了。可想而知,她的名声在孟阳一带差到极点,以至几十年过去了,这里的百姓还是用她的名字吓唬小孩子。 现在的她才不会在乎名声,想的是另外一件事。到底是拜了唐咸安为师,她现在的心眼也多了,不会只单纯为战争而考虑,也会学着关注朝政。这种纵兵抢劫的事,若打了胜仗,一时半会没人能和你过不去。然而将来为官后万一树了敌,有人拿此做把柄,也是难办。故而命人在抢粮时打了白条,许偌攻陷孟阳后还粮。百姓无奈,但也算有一线活命希望,竟都巴望着端军能尽快进了孟阳。她也急,赵岩领着大队人马已经到了,可如何让闵煜死了决战的心,缩在孟阳等着投降,却是没有好办法。 直到二十六日,巡夜的士卒带来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平常人。此人交代了几句,又呈上封信件便离开了。赵润玉忙命人去请赵岩。再看到信件的一瞬间,赵岩忍不住倒吸口凉气,急问,“这是何意?”信件上无有一字,只有大端皇后的凤印。 赵润玉却舒心笑道:“大将军,咱们要演场大戏给闵煜兄弟看。”然后将送信人的话复述了一遍。 赵岩哈哈大笑,“妙哉。”不管这事真假与否,对他们没有危害。成功最好,失败也没有损失。 演戏的是端军,主角却是闵炫。赵岩出兵围困安穗的消息传到平县后,闵炫就坐立不安。柳玉陵和袁少华都劝他回孟阳避难。他是举棋不定,好不容易才脱离闵煜,难道还要回去做笼中鸟?况且平县还有他这几年积累下的家底,他舍不得丢弃。柳玉陵却对他分析:安穗在打仗,去不得。滨江是闵煜的小舅子林永权在坐镇,为了避嫌,当然不会收留他。南晋其余地方无险无兵,无处躲藏。除非去占山为匪。 闵炫堂堂皇子,晋之正统,哪里愿意去当土匪?当下苦着脸唉声叹气。柳玉陵又对他说,这几年的隐忍已经让闵煜松了戒心,等战事一结束便会去贿赂冯谦良,此人是闵煜近臣,说话很有分量,肯定能平安离开孟阳。而自己一介妇孺不会引起注意,愿意留下替他守着家财,为表忠心,更让丈夫随行。就这样,闵炫才放下七八分心,和袁少华带着几个会武功的小厮一同往孟阳来。路上,不该让闵炫知道的事,他是一点都没有消息,所以也不知道安穗和滨江已经投降,快到孟阳,又听说这里也被围住,顿时吓住了,袁少华寻了个不起眼的小农户住下商议对策。 随后闵炫又见端军到处抢粮,更不敢出来。几天后附近都没粮了,这才不见端军,但这样一来所有人也没吃的了。饿了一天,闵炫受不了,非要袁少华想法子赶紧进孟阳。袁少华十分为难,只得趁着夜色带人护着闵炫悄悄溜向城去。快接近孟阳时,隐约见四个士卒大摇大摆押着一个人向南去,嘴里还骂骂咧咧。 闵炫等人听了一会,终于明白,原来是从孟阳出来的一个探马被端军捉住正要押回大营。袁少华小声请示道:“殿下,要不要救人?现在非常时期,又是夜天,我们就这样贸然去孟阳,人家也不会给开城门。若是有这探子领着,我们定能进城。” 闵炫连连点头,叮嘱袁少华他们行动时千万不要弄出动静。只一会功夫,四个端兵便被打死了两个,活捉了两个。闵炫见没全部杀死,疑道:“干嘛还留活口?” 袁少华伏在他耳边悄声解释道:“殿下就这样进孟阳,谁能瞧得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如趁此套出敌情,也算是殿下立了一功。” 这话说到闵炫心坎里了。他这样狼狈回去,被人冷嘲热讽是免不了。若有了借口自当不同,闵煜和那些宵小明面上也不会对他口出恶言。可这两个被俘的士卒却嘴硬,实在问不出什么,让他大为丧气。最后还是袁少华命人将士卒拖到一边,残酷折磨之下这才勉强得到了敌情。然而这敌情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名被解救的探子忙带着闵炫等回城禀告。谁也没注意,身后那四个被杀的“尸体”又悄悄爬起来溜了。 因连日烦心,闵煜今晚小酌了一番,正欲搂着爱妃歇下,却被急报打扰,虽有不悦,但也赶紧去了偏殿。到底不是没心没肺、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昏君,情况紧急时也能分清轻重,他就怕现在有臣子会有二心、瞒报军情,所以那些被派出的探子都是皇宫御林将尉,有直达天听的权力。不过在见到闵炫的一瞬间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头,冷冷道:“不好好守平县,来此作甚?” 闵炫早在进宫前就和袁少华私下商议了应答,故而也不慌不忙,颇为慷慨道:“安穗被围,臣弟恐宇文扬不能将消息送出,故而连夜奔波不眠不休赶来孟阳告之皇兄。可到城郊外却听闻孟阳也被围困,心感蹊跷,安穗、滨江并未失守,端军从何而来?今夜臣弟特地率人想去敌营一探究竟,真是天佑皇兄,叫臣弟抓了两个敌兵,严刑之下竟得到了惊天消息。”见闵煜瞪大了眼睛,他不由得意道:“这一切不过是端军的疑兵之计。围困孟阳之敌只有五万之众,其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兄按兵不动,好让赵岩顺利拿下安穗、滨江。孟阳东南北三面其实只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6 有一千端军在故弄玄虚,那些连绵的营帐和土灶都是为了迷惑探子。甚至端军抢粮都是有意为之。” “得民心者得天下,端军如此残暴,焉能使百姓心服。”闵煜恨恨道:“消息确凿?”他又觉得似乎哪里不对,疑道:“安穗被围,即使朕不出援兵,还有滨江呢,如何林永权也毫无动静?不管安穗,也不见他来孟阳救驾?实在费解。” 没想到闵煜会这么问,闵炫一愣,但很快自圆其说道:“滨江重地,没有皇兄的旨意,林将军何敢出兵?且孟阳被围,臣弟也是到了孟阳近郊才知晓,而那些出城的探马大多都被斩杀,如何能将消息送出?”他暗自冷笑,林永权就是你的傀儡,你不发话,他敢自作主张?只会窝在滨江一动不动。更有一层意思,他现在为林永权说好话,借此博得林贵妃的好感,将来枕边风一吹,他也许能重回朝堂借机谋划。 闵煜也知道林永权的性子,不再多疑,但还是隐隐觉得有点不安,现下他倒是十分想念起宋耀,可惜寻了两年音讯全无。 那名被救探子将皇上沉默,以为皇帝不信任闵炫,忙道:“皇上,殿下所言不虚。若不是殿下命人相救,臣再也回不来护卫皇上了。”说着还掉了几滴泪。 闵煜仍只是点头不语。闵炫焦急,也以为这是不被信任的原因,顾不得犯上,对那探子道:“你先出去。”然后一步跨到御案前,激动道:“二哥,弟弟说句肺腑之言。不错,你我兄弟为了大位争斗了许多年,有些手段确实令人心寒,不提也罢。如今我晋朝正值危亡之刻,臣弟早将以往恩怨抛诸脑后。皇兄,臣弟也姓闵,也是父皇的儿子,若真成了亡国皇族,下场历代史书早写明了。此刻,臣弟怎敢会有异心!”这番话可是袁少华教他在关键时刻用来表忠心的。 闵煜有点动容,长叹一声,摆手道:“三弟勿要多心。打虎亲兄弟,此时二哥怎会疑心于你?湛凞诡计多端,朕是怕又中了诱敌之计。” “无妨,臣弟愿意亲率五千人马先从东边攻出,以探虚实。”闵炫内心小有得意,面上却激昂道:“为了晋朝,臣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感动归感动,但闵煜哪敢让闵炫带兵,于是假意和善道:“如今朕就只剩你一个兄弟,让你去冒险,如何对得起父皇啊。只是,”他又犹豫起来,还是有一丝奇怪感觉。 闵炫更加鄙夷,若不是父皇封给你这样一块好地方,凭你也能登基大位?但脸上却好似忠心道:“皇兄,此次围困孟阳的敌军是从东面海上而来,孤军深入没有后援,敌将名叫赵润玉,就是那个女扮男装,做平县县令的丫头,根本不足为虑。此时击退敌军,出兵援助安穗,则能让赵岩腹背受敌,一战可胜。到时端军再无力犯我晋朝。皇兄便可安心专注内政,等待时机一统天下。不然若等赵岩大军一至,孟阳真是危矣。” “赵润玉竟是女子?”闵煜大怒,举手狠狠砸向御案,疼得他眼睛一闭。当年输棋失了美人,都成为孟阳的笑谈了,如今赵润玉成了女人,那他这个皇帝岂不成了和女人争美人的昏君?这种耻辱怎能忍得住,当即下旨,命三位将军领着五千人马分别从东南北三面出击。又命一位心腹领着十万人马待命。而那点隐隐的不对劲早消散殆尽。其实别的不说,单就闵炫能进城,还带来这样机密敌情,这就有大问题。那么多探子出城都一去不返,说明敌人在孟阳附近监视严密。又怎会让闵炫带人溜进来,还能逮着敌兵审讯半天,也不见个敌军过来?但回禀的人是闵炫,所以闵煜要分一半的心去提防怀疑这位皇弟的话,哪还能好好思量分析。随后提到了赵润玉,更让他怒火中烧,旁的再不会考虑。 大端有闵仙柔、唐咸安这样猜透人心之人,注定南晋覆灭。先出城的三路人马很快就得胜回来,情况和闵炫说的一样,都是空营,端军一击便散,跑得无影无踪。闵煜安心,下旨十万人马出击偷袭端军。这十万人一去便再也回不来。 赵润玉和赵岩的设伏都等了半夜,到嘴边的肉哪能让它跑掉。闵煜听闻,急火攻心,差点晕厥。也亏他平时保养的好,身体无恙。自此,他便下旨加固城墙,然后派出大批探子,指望滨江派兵来救驾,好里应外合击退敌军。自己则整日忧心忡忡借酒消愁厮混后宫。 此场大捷后,赵润玉即刻命人去百姓家还粮,只可惜还是没挽回名声,这也算是她此生唯一的污点。三个月后,红巾营率军彻底扫平了南晋。这时赵润玉才下令让孟阳的探子随意出入,随后又命人做了强弓,砍掉箭头绑上劝降单,天天往城里射去。 闵煜看到这些劝降单,懊悔得想一头撞死,早知今日,当初就该出城决战。现在天下就只剩孟阳一座孤城,还能如何。身边的太监宫女胆颤心惊随时准备护驾,可不能让皇帝自杀。朝中的臣子也有要求严惩叛徒家属然后誓死血战,但他却不想再管了,再杀多少人也挽不回大势,这个皇帝是做一天少一天,就这样醉死梦生逍遥一时吧。 他在皇宫里好吃好喝,城里的百姓却躁动起来。孟阳城内存粮是够支撑三五载的,但那都是在国库中,供着皇宫和军队的,可不会外卖,更不可能施舍。老百姓家里谁有闲钱和能力存那么多粮食?三个月早没吃的了。奸商趁机抬价,城内民怨沸腾。到了七月,百姓实在过不下去,居然暴动起来冲向皇宫。闵煜虽派兵镇压了,但也吓得够呛,赶紧下旨向百姓施粥。这样一来,粮食消耗迅速,也支撑不了多久。万般无奈下,他上了次朝。都到了这般地步,有血性的臣子也不再言语,皇上这般作为分明就是没了斗志,多言又有何用。闵煜见臣子都不说话,都没力气发火,草草退朝,只留下冯谦良。 冯谦良当然知道皇帝的心思。宇文扬和林永权投降,身为皇帝居然一点没有反应,根本就是不想死命决战。只所以不降,一来是贪恋皇位,二来是怕性命不保。不过对他而言,自然是希望能投降,否则兵戈一起,孟阳大乱,他搜刮的那么多家财如何保住?他只是个文官,端朝对宇文扬和林永权都能礼遇有加,对他更不会刁难。即便将来不能入端朝为官,几代的富贵也不愁了。 然而现在闵煜还是皇帝,万一被惹怒,孟阳城中生杀予夺大权还是他在手中握着。所以不能明着劝降,冯谦良思索了一阵,跪下痛哭道:“身为晋臣,理当为皇上分忧。若皇上要战,臣自当慷慨赴死。若皇上要降,臣愿亲自赴敌营去求端皇一道圣旨,保我皇族性命无虞。”他有信心能讨得这圣旨,端军围而不打,不就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吗。 闵煜含泪搀扶起冯谦良,哽咽道:“朕自登基以来,心系百姓,不敢有丝毫懈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7 怠。但端军在孟阳近郊所作所为残暴不仁,朕岂能将满城百姓交予这样的军队。然今百姓困苦不堪,朕不能为一己私欲而置百姓不顾,故而望卿去端营一趟,将朕苦心告之端皇,只要端军能善待百姓,朕死而无憾。” 冯谦良泪涌而出,复又跪下抱着闵煜的腿大哭一场,然后才悄然出城去往端营。七月底,端皇圣旨昭告天下,只要闵煜肯降,闵氏兄弟及其家眷定会安然一世。 八月初,闵煜上了最后一次朝,宣布降端。不愿降的不会来上朝,愿降的也不会多言。所以一切顺利,臣子们没有异议。只有闵煜的一个叫闵宏的儿子冲入了后宫,赤目持剑,厉声阻止道:“历代史书,铮铮铁言,皇族归降,无有善终。父皇当散尽财物予军民,亲自披挂上阵,与敌军决一死战,收复失地,方是上策。”自孟阳被围,他便寻机要找父皇进言决战。可惜人小言微,又不受宠,禁宫守卫森严,他无力贿赂太监侍卫,自然面见不到皇帝。今儿投降事宜一宣布,人心便散了,他趁机溜进来,想警醒父皇。 闵煜却不耐烦,“你姑姑在端朝为后,端皇如何也会顾及她的颜面。你还未到志学之年,懂得什么,哄将出去。” “若那贱妇真心为晋,如何能身侍敌君。父皇莫要糊涂。”闵宏大喊大叫,却无人理会,被架着赶了出来,跪在宫门前失声痛哭然后拔剑自刎。 闵煜听了,无任何表示。圣启八年八月十日,孟阳城门大开,闵煜捧着玉玺率领群臣,恭迎端军进城。三日后,闵煜从后宫中挑了十几位心爱姬妾,带着几十车财宝,领着全部闵氏族人启程入京,那队伍如一字长龙,颇为壮观。 京师的百姓听闻闵家兄弟来了,都跑到街上看热闹。人群中,马强捻须长叹道:“好手段。上兵伐谋啊。只打了一仗便亡了南晋。” 紧随的马志洁笑道:“闵煜虽庸碌,却对百姓没有大的失德之处。若强攻孟阳,激起君民同心,反而要损耗大量人马。不如围而不打,让孟阳内乱,再以惑乱人心,依闵煜贪生怕死的性子,自然会降。这样既不用损耗国力军力,也可以得个富饶的孟阳,一举两得。” “这样的谋划可不是一夕之事。其深谋远虑实在令人心惊。”马强突然不满道:“我儿说得不错,为父只想问你,你可能与闵煜相比?” 马志洁立刻明白了,道:“父亲又多心了。儿早说过,现今儿只想做个闲散官员罢了。” 马强狠盯着儿子,忽然泄气,,低头苦笑,知儿莫若父,儿子刚那一番话虽头头是道,但内里的口气分明就是瞧不上闵煜。如今还有这样的自大心思,怎能不让他这个做父亲的担心。还想再多说两句,老家仆挤过来传话说,朝中来人吩咐,今晚皇帝在西华园给闵氏兄弟设宴洗尘,京中五品以上官员皆要出席。马强猜测还未说出口,马志洁倒先笑道:“当年闵踆就是在西华园摆下寿宴。看来她是有意为之,想要羞辱闵氏兄弟。” “知道就好,何必说出。”马强生气而去,马志洁暗叹一声,赶紧跟上。 有此想法的绝不只马家父子。闵氏兄弟也忐忑,别的不行,可说到勾心斗角,那都是被磨砺过几十年的老手。端皇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哪还用费心揣测。他们进京后,并没有按惯例被安置在馆驿,而全部送入了同庆楼暂住。这同庆楼便是以前的摘星楼,是当初他兄弟三人宴请湛凞之处,这样的安排,分明就打他们的脸。今晚这西华园的夜宴恐怕也是宴无好宴。 临上车前,闵煜偷偷瞧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闵炫,盘算着该如何将端皇的矛头指向自己的弟弟,使自己免于羞辱。几月前,闵炫的假敌情致使大败后,他心里也恨,也想借着这个由头将闵炫除之后快。但转念一想,杀了也没什么用,形势不妙恐怕难免覆亡,留个闵炫正好给自己做挡箭牌。因为闵仙柔,湛凞和闵炫素有嫌隙,这是天下皆知的事。将来若真是不免投降,闵炫正好留给湛凞出气。风头一过,湛凞消了气,也不会想法子折磨自己。不愧是兄弟,闵炫的心里正和他一般想法,早知今日,还不如听柳玉陵的话去占山为王。 然而西华园里却没有他们想象的难堪。端皇湛凞高坐在他们父皇曾经坐过的龙位上,其态淡然自若,其神威压海内。待到群臣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后,才举杯平静开口道:“朕还记得当年在此戏耍北狄王子,一晃竟过去了十年。物是人未非,在座诸位有许多也曾是见证之人,只可惜缺了北狄王族。不过朕保证,将来西华园设宴必有蛮夷王孙与诸位臣工陪坐。今朕与卿家们共饮此杯,望诸位恪尽职守,为我大端尽心尽力。”真正是喜怒不形于色。 群臣共同举杯,山呼万岁。其后湛凞再也没有多说什么,仿佛闵氏兄弟不存在一般,直到快散席时,湛凞才命人宣旨,赞赏了闵氏兄弟一番,分别封闵煜,闵炫为享乐侯、贪逸侯,赐原来闵炫的府邸给这两兄弟。这封号一出来,群臣就明白,原来皇上是在这儿羞辱两兄弟。 湛凞是考虑到爱人的名声,也只得这样做。闵仙柔毕竟姓闵,任由哥哥们被自己的“夫君”侮辱,天下人肯定会说她绝情无义。既做了一国皇后,名声是何等重要。商量之后,她们决定言语上不做计较。不过湛凞心不甘,她本打算在来京城的路上,借口匪患将闵氏兄弟一并除去。但闵仙柔规劝说,无论闵氏兄弟因何而死,天下皆会疑心圣上。且在孟阳一带的士绅心中,闵煜素有贤名,不明而亡必会引起非议,虽不至于大乱,但人言非议皇上,名声必损。天下已定,闵氏兄弟再掀不起风浪,入了囚笼是死是活手段何其之多,何必现在急于一时,不如做个胸怀广阔的样子给天下人看。湛凞称善,但到底还是心眼小,在封号、俸禄、府邸皆有所刁难。 原来闵炫的府邸确实很大,但闵煜那一大家子人也非常多。而闵炫因是单身逃到孟阳,袁少华早不见踪迹,只他孤单一人,连个伺候的都没有,最后只落得个极小的偏院安身。这府邸已改名为双侯府,被京畿卫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实际就是圈禁,半点自由都没有。闵煜已经破罐子破摔,日夜和姬妾厮混,丝竹喧闹声不时传来,让闵炫暗自伤心落泪。 湛凞得知,十分高兴,回清漪宫和闵仙柔当笑话说了。闵仙柔却提醒她道:“冯谦良、宇文扬之流该如何处置才是要紧。” 湛凞沉默,降帝都封侯了,降臣更没理由杀了。这些奸臣是万万不能用。将他们贬为庶民?谁保证能安稳无有二心?个个都富可敌国心思阴沉,这么多钱财收买个官员做些坏事太容易不过。 闵仙柔给她出了个主意,“欲要取之必先予之。闵煜进京才带了几十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8 车财宝,旧宫之中定有大量遗留,不如就让他们先代为暂管。这些狡诈奸猾之辈也知不能得你信任,必会趁这最后之机大肆贪污一番好辞官还乡。到时便有借口除之。” 湛凞眼睛一亮,道:“已是我大端臣子,再敢违反我大端律法,便可光明正大杀之。只是冯谦良老奸巨猾,万一不上当可就难办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墨成性之人如何能在巨富面前忍住?放心,我也会派人让柳玉陵好好做饵,由不得他不贪。”闵仙柔成竹在胸,又道:“赵润玉即将得胜还朝,她这婚事,其母可不会再拖延,你可有所考虑?” 湛凞笑道:“你不说我都忘了。”她搂着爱人,得意道:“我可不会让我大端未来的大将军嫁不了心爱之人。一个赵老太太,不足为虑。”可她没想到的是,除了赵母之外,又蹦出了个马英搅局。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章 九月入秋,南边已经稳定,赵润玉请旨班师。为庆贺天下一统彰显皇恩,湛凞下旨有功诸将进京受封。李朗、赵岩、马老将军等几位名将赫然在列。只是李朗因守着要地,北狄最近局势有所变动,故而在京受赏之后便急忙赶了回去。临行前夜,被密宣入宫单独见驾。 李朗知道皇上要问北狄之事,直接回道:“北狄亢征南确有手段,其人精明强干骁勇善战。臣听闻,若遇有不肯归降的部落,亢征南必亲自披挂冲锋在前。北狄人向来对勇猛之士钦佩有加,故而亢征南很得人心。” “征南?身先士卒,武力为重。北狄不除,中原永无宁日。”湛凞眼中现了杀机,又问:“这几年北狄光景如何?” “时好时坏。前年还有雪灾,去年倒是风调雨顺。” “南北刚定,朕需要时日安抚民心,不能在此刻大动干戈。你要替朕好好看着北狄。二三年内,朕定会挥军北上。”湛凞对李朗也是推心置腹。 “臣等北伐已等了一辈子,不在乎多等这几年。”李朗从军可和别人想着建功立业不同,他家几代命丧北狄之手,血海深仇刻骨铭心。他拼命杀敌成为一代名将,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征讨北狄告慰祖先之灵。如今亲耳听到皇上许偌,内心激动翻涌,顿感胸闷想咳,只是怕圣前失仪,硬是忍住,面上却憋得通红,身躯微微发颤。 湛凞见他情形有些异样,关切道:“大将军如今已过耳顺之年,却还要为我大端守土操劳。朕虽心有不忍,但抗衡北狄除大将军外,确实无人可用。将军定要保重身体。” 李朗低头长吐一口气,坚定道:“臣自幼便立志消灭狄寇,奈何在昏君治下蹉跎半百岁月。今有圣上雄才大略任人唯贤,我大端国力更是蒸蒸日上。眼见志向得舒,臣这朽木无论如何也要看着北狄覆亡。” 湛凞内心忧虑,嘴上还是安抚了一番。回到清漪宫,她颇感疲惫,靠在龙榻上闭目养神。闵仙柔忙吩咐人去端了碗小米粥来,亲自送喂。又命银月过来给皇上敲腿解乏。 才进了一口,湛凞便睁眼惊奇道:“小米粥竟如此香甜?” 闵仙柔笑道:“这可不仅只有小米。用灵芝、甜枣、枸杞、乌鸡熬制半日,取汤汁放入小米再慢火细顿半个时辰,方才食用。” “太过奢华了。”湛凞仍又闭目,享受着爱人的温柔。 “本末倒置。你的身体可比什么都来得金贵。这般繁忙,再不进补些怎生支撑。”闵仙柔拿着丝帕轻轻拭去湛凞嘴角的汤迹,又细心吹吹汤勺中的热粥,缓缓喂去,“天下无非有八处要塞,端北、怒目关、近乡关、下风城、定昌城、护城、雁翎关、天门岭。如今一统,除端北、怒目关、近乡关因对着北狄需要能征惯战的帅才,其余皆用心腹将领把守即可,每十年一轮换,不叫他们做大便好。你父皇给你挑选了那么些将士,都是只忠于你们湛氏。你又何故如此费神。” “北狄不除,始终是我心腹大患。我就是心忧于此。”湛凞叹道:“我观李朗身子大不如前,真有战事,恐怕他精力不济。若论抗衡北狄,如今军中除了马老将军,尚无他这样久经沙场的帅将。可老将军比他年纪还大,最近也是身体欠佳。唉,狩猎过后,我将命赵润玉去守近乡关,希望她能不负圣恩。” “北狄尚有内乱,国力仍未恢复,这几年不足为虑。等他们有实力侵犯时,我大端早已国富兵精,正好决战。”闵仙柔有些不满,“你都累成这样,做什么狩猎去。” 湛凞笑道:“当了这皇帝后,我许多闲趣都丢了,此次正好借口庆功,也让我舒舒心动动筋骨。” 闵仙柔岂会不知爱人的心性。湛凞自幼贪玩,尤其是在那位不靠谱的太上皇纵容之下,性子更是不受拘束,自做了皇帝以来,除了那次冒险去平县,其余时日也算安分,但心里的憋闷可想而知。这次封赏功臣武将居多,湛凞便有了借口,围猎最合武将心意,当即定为庆典的一部分,要来个君民同乐。天下一统是普天同庆的事,御史们也都睁一只闭一眼。这好不容易找个乐子,湛凞怎能不去? 九月二十九,除去值班的官员走不掉,皇帝带着京中所有文武百官,浩浩荡荡出了京城。围猎之地在净云山以东十里的密林草场,这里名为广苑围场,本就是前晋时皇家狩猎的地方,只是前晋后期几代皇帝都不喜围猎,便渐渐有些荒废。湛凞登基后有心前来,但大局未定之时,怕有刺客行刺,更怕言官上谏,只得作罢。这次提前十天,京畿卫已经将此处围得针扎不进,一遍又一遍排查了所有险地。而闵仙柔更是命酉阳带人在暗中埋伏着,确保万无一失,才让皇帝到此游乐。 湛凞也知道没有危险,放开了心情,带着那些个武将,打马扬鞭弯弓射箭,不一会就收获颇丰。只是苦了那些个文官,说是来秋游吧,但跟皇帝出来没有旨意是不能随便走动,坐在低矮的宴几旁,只能喝喝茶水,等着皇上“凯旋”。 都快过午时,湛凞才率领一帮子武夫,痛快地回来,下旨当众现烤野味,与群臣分食。文臣喝了一上午的茶水早饿得前心贴后背,偏要顾着斯文细嚼慢咽。 湛凞在高台上瞧着,文武分边而坐,离着近是郭桢、马老将军、赵润玉、马英等重臣或功臣,其余则按照官员大小排序。那些个文官分明就是饿了,却还做出一派知礼的模样,真真有趣。她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拿起银刀挑下一大块肉,大口吞食起来,并下旨赐群臣美酒。武将们见皇帝毫不做作,个个畅快,下手撕肉喝酒。 跟随而来的郭桢心里略有担心,酒喝多了容易闹事。虽然是在圣驾前都不敢太放肆,但这些个武将今儿因狩猎本就很兴奋,再喝点酒万一谁头脑一热,指不定干出什么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89 事,自己要好好防备着,别让到时皇上难堪。谁知闹事是没有,但大家却看了场热闹。这热闹起头的却是群臣没有想到的马老将军。 年纪大了,饭量也变小了。只吃了一会,马老将军便站起躬身,笑容满面道:“老臣有个不情之请,望皇上恩准。” 湛凞也是高兴,笑道:“老将军是几朝元老,与我端朝立下过汗马功劳,武威大捷,更是首功。有什么事只管说来。” 马老将军手捻皓白的胡须,笑眯眯看了看身边的孙儿,又看了看对面的赵润玉,满意地点点头,对皇帝抱拳躬身,笑呵呵道:“皇上,老臣厚颜了。臣这孙儿已经二十有三,早该成家。以前臣也向他提过,可这小子心有所属,和赵润玉女将军两情相悦,今儿臣借着秋猎,替孙儿向女将军提亲,望皇上能下旨赐婚这对小儿女。”说罢,向孙儿点点头,示意他赶紧出来说话。 马英会意,虽当着满朝文武不好意思,但为着心上人还是微红着脸,站起躬身施礼,扭捏道:“臣请皇上成全。” 这下群臣来了精神,前几天大殿封赏后,赵润玉的威名一夜传遍京城。这女将军俨然已是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近臣,大伙纷纷打听此人来历,最为上心的自然就是有过“一面之缘”、甚是好奇的马志洁。 马强知道后却是大发雷霆,训斥儿子道:“有些本事,自视甚高倒也可以,但自不量力最是愚蠢,自作多情更为可恨。怎么,想仗着自己颇有仪表,博得人家芳心,给自己捞些军权?你好好想想,那赵润玉在孟阳近郊的所作所为,尽显杀伐决断的狠劲,岂会甘于雌伏?圣启三年延春省贪墨案,连累了多少人?其后豫平省的贩卖人口案,又斩杀了多少人,青楼都被封了。皇上根本就是用这些所谓利国利民的借口,行铁血手腕,替天下女子开通一条入仕的道路,好为将来大端女皇登基扫清世俗束缚,可不是让这些女人去给士大夫们持家育儿的。更何况,皇上会让个手握兵权的女人入我马家?真要这样,皇上会更加猜忌我们,下场可想而知。”他越说越气愤,激动地连连咳嗽。 马志洁苦笑道:“爹,儿子何至于此!只不过有些好奇罢了。年后,儿曾在街上看到过赵润玉,见她有些不同,仅此而已。” “别以为爹不知,”马强突然压低了声音,隐怒道:“你若对皇上还存着那样灭族心思,我趁早打断你的腿,不准你出去祸害我马家全族。” “爹,儿真是冤枉。如今儿子的心一片淡然,只求平安度日。那些年少轻狂早随风而逝。”马志洁面上尽是无奈,只是心里百般滋味实在无法说起。圣启二年,董桦想借着北狄出兵勾结南晋谋反失败后,他便暗暗告诫自己死了这份心。倒不是怕自己暗中送信被泄露而胆寒退却。他知道一来他送的不是实据,真被人知道也无法定罪,二来董家谋划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拼命遮掩尚且不及,哪敢轻易泄露。只是北狄一除,湛凞大位当稳,他再无机会。但绝望不代表甘心,心里总有个念头让他去做些什么,好让湛凞瞧瞧自己的手段。 “哼,既如此,为何这些年来你只纳了一妾,让为父只有一个孙儿。唉,当年我与董平都是子嗣不旺,但现在你看看董家,董世杰妻妾成群,都有了四五个儿子,最小的一个进宫做了皇子陪读。何等荣耀。”马强是过来人,太明白儿子的心思。世上什么样的女子最让人念念不忘?永远也不可能得到的女子。 “父亲,这样的荣耀您敢要?您也瞧见了,如今受重用的郭桢、王功名、朱文之流可都是一夫一妻。儿子虽不再关心仕途,但总得为马家考虑,只求别叫皇上再厌恶我们便好。”马志洁诚恳无比。 马强只觉一阵眩晕,儿子的话有几分真假他这个在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如何能不知。可现在确实有些力不从心,只能从心底里哀叹。而今日在围场上提亲一幕,让他不得不提心警觉,生怕儿子突然又起出人意料的举动,所以别人都去听皇上如何处置。只有他转头盯着坐在不远处的儿子。 马志洁知道父亲所想,摇头微笑,悄摆摆手,示意自己绝不会生乱。马强这才安心,偷眼去看皇上。 湛凞没说话,脸上仍是笑意盈盈,先看了看羞涩局促的马英,又看了看一脸淡定的赵润玉,用一种乐见其成的表情说道:“确实匹配。只是可惜,这事朕可不能做主。当年润玉投端时,朕曾许偌她婚事自主。不过若是你二人真心互慕,朕当然要成人之美。润玉意下如何?” 群臣赶紧又将目光投向女将军。赵润玉平静异常,看不出任何想法,可是内心的愤怒却翻涌不息。坐在远处的唐咸安只觉不妙,暗叹一声,不由回想起当日情形。 这事要追溯到上大朝会那日。大朝会不同以往,发生重大事情或重要庆典时才召开,在京的官员都要上朝。唐咸安官职较低,只能跪在大殿外,但那礼官洪亮的声音朗读诏书时,他还是听得清楚。圣旨中将赵润玉的功绩一一说明,那种荣耀实在令人心情澎湃,连他都忍不住激动,想抬头去看看徒儿又不敢。其实看也看不到的,赵润玉正和李朗、赵岩、马老将军等跪在大殿内龙阶前受封赏。散朝后,他躲着人流,捡偏僻的地方缓缓踱步,只等着徒儿过来,他不会看错,这个徒儿不是忘恩负义之人,不可能一旦富贵就忘了师父。 不过直到快出宫门时,赵润玉才快步追上来。围着贺喜的人实在太多,她虽不厌其烦,但还是忍耐住。都打发了之后,才赶紧去寻师父。 唐咸安并不介意,笑道:“朝中人心难测,千万别故作清高,惹人嫉恨。” “徒儿理会的。只是应付这些虚伪客套实在令人心烦。”赵润玉并不见多高兴,“徒儿不解,明明师父说降安穗、滨江,才是居功至伟,为何皇上却只字不提?” 唐咸安看看了四周,已经出了宫门,官员早就散去,附近没什么人走动,但仍是低声细语道:“你我师徒之缘是皇上亲口所赐,为师也不瞒你,为师早就在教导公主学业。”见赵润玉震惊,他小声笑道:“你心中有数就好。皇上待你我师徒如国士啊。” 原来皇上让师父谨慎为官,竟是为了公主。如此低调行事岂不是说明未来诸君就是公主吗。赵润玉由衷感激道:“多谢师父提醒。徒儿此生只唯皇命是从。”她还有些疑惑想要再问时,就见不远马英和武青昭嬉笑过来问她家住处,说是明儿上门拜访义母。她略有一思索也就答应了。 二人走后,唐咸安有点担心道:“马英看你的目光可是有些不同啊。” 赵润玉颇觉为难,叹道:“徒儿知道。当初结拜是想能更好的同心协力建功立业。毕竟练兵之初,军中对徒儿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0 是女人还是心有不服,借他们男子的身份替自己发号施令也容易些。也是因为瞧出了马英莫名的情愫,想以结拜绝了他的心思。只是两个武将结拜恐引起结党的非议,所以干脆拉入武青昭。这五年间,他只是言语间透出些关心,倒没什么太过举动,顶着兄妹名义,徒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结拜之后,我娘也算是他们的义母,拜访也是正当,实在不好开口拒绝。但徒儿心中总觉有异,还请师父明早去徒儿家一趟,若真有变故,望师父替润玉转圜一二。娘亲对师父您还是十分尊重,有您替徒儿说好话,徒儿就安心了。” “你啊,就知道拿师父做挡箭牌。”唐咸安宠溺笑道:“经过这番历练,润玉真正出师了。为将帅者眼光切不可只盯着兵书战场,历来手握兵权者多是容易被朝臣嫉恨弹劾,所以定要事事谨慎小心。你此次在孟阳近郊所为,为师很欣慰。打了白条给百姓,抢粮就变成借粮,一字之差,性质可就完全变了,再不会有人日后拿此做文章陷害于你。”他可不敢明说皇帝忌惮,但相信徒弟是明白的。赵润玉连连点头,边走边畅谈,直到将师父送回家,她才快步往家赶。 果如赵润玉所料,来日登门拜访的除了二位义兄弟,竟还有马老将军。唐咸安是在赵家门口碰到马家爷孙和武青昭,他见马英一脸兴奋,又见武青昭暗自愁眉,便知今天不能安稳了。 老将军很热情,一进来就迫不及待地让孙儿呈上礼品。唐咸安定睛一看,居然都是些名贵药材、华丽绸缎之类的贵重物品,不像是来探望,分明就是来提亲的。再看武青昭早躲到一旁低头不语。唐咸安不由感慨,不愧是武师德临终推荐的儿子,年纪虽小却沉稳识大局,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他这边还在赞叹,那边早落座攀谈起来。老将军话里话外都透着结亲的意思,让赵母喜上眉梢,非要留下客人用饭。 席间,作陪的赵润玉虽不动声色,心里已是怒气横生,老家伙居然有意暗示自己和他孙儿两情相悦,他哪知眼睛瞧见自己喜欢马英?还让马英跪下叫娘,说什么日后孙儿定当将赵夫人当做亲生母亲。娘亲也是糊涂,居然当着自己和凝香面大家赞扬马英,话里同意结亲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恨不得将自己马上嫁出去才好。看着凝香难受的脸色,自己的心如同被油煎一般。 唐咸安见徒儿面色如常,但眼神越发凌厉,便知她到了忍耐极限,他赶紧打了圆场,微微一笑,斟了一杯酒给老将军,说道:“老将军手握重兵,润玉又刚打了胜仗正得圣宠,这结亲之事还是禀明圣上才好。”他说的含糊,但在座的所有人都明白,两个手握兵权的人私下结亲,皇上会怎么想? 马老将军立刻笑道:“唐大人所言有理,老夫不日就将上禀皇上,请求赐婚。”他从进门就没正眼瞧过唐咸安,一直以为这人想仗着和赵润玉曾经同在闵煜手下为官的关系而前来巴结。 唐咸安不在乎这些虚的,现在心里当是好笑,他打了圆场后,润玉就该借坡下驴借口推辞,结果他这徒儿硬是一言不发。润玉到底还是年轻啊,性子太强,看样子是想给马老将军一个教训。 赵润玉暗中捏捏陆凝香的手,轻佻眉毛,嘴角上翘,暗想,师父真是提醒了我,皇上和皇后可都站在我这边,到底要给这老家伙一个教训才好。她准备好一切,等来等去,也没等来动静。谁想老家伙居然在秋猎上才提了出来。 马老将军也是有私心,百官面前皇上赐婚,而且求娶的还是最得恩宠的女将军,方显他家圣眷正隆。只是有点意外的是皇上居然让赵润玉自选夫婿。此时他却并不担心,孙儿和他说过,在战场上和赵润玉配合默契,可以说是心有灵犀,而且这女将军对孙儿的关怀备至也不抗拒,分明就是喜欢嘛。只是有了本事难免骄傲,又是女人,面皮薄,不好意思说罢了,否则提亲的意思这么明显,也不见她反驳一句。圣上赐婚天大荣耀,给了这女人这么大面子,她一定会高兴。 事实却出他意料。赵润玉跨步出席,跪下行礼道:“皇上,臣早有婚约,且与定亲之人两情相悦,臣与她缘定三生,已许下生死相随的誓言。老将军的好意,臣只能辜负了。” 湛凞明知故问,“何人这么有福,竟得润玉垂青?” “臣娘亲的义女,陆凝香。” 此言一出,群臣迅速交换眼神。马英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已然发懵,脱口道:“女子间怎可——” “住口。”马老将军低声暴喝,狠狠瞪着孙儿。这话如何敢说?女皇都娶了皇后,再说什么女子相恋悖逆伦常,这不是等于骂皇帝吗。他们家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湛凞似乎没听到,笑问赵润玉,“朕素闻南方士族最是食古不化,你父亲如何能让你与女子定亲?” 赵润玉口齿多伶俐,“皇上,臣父最不喜那些腐朽礼教,尤其痛恨男尊女卑。更视臣为掌上明珠,自幼便将臣做男儿教养。而陆伯父与臣父是好友,自然趣味相投。所以定亲之举在旁人看来也许是惊世骇俗,但在臣父和陆伯父看来,也许只是两家自愿的平常之举。臣有人证物证,臣的娘亲和陆凝香小姐皆可作证,婚约在臣屋内箱柜中,可一同取来。” “左右无事,不如就宣赵家夫人和陆凝香,带着婚书前来见驾。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朕今儿就断一断。”湛凞挺高兴,她小时候就喜欢捉弄人,当了皇帝大为收敛。现在有机会,还不得好好玩玩。群臣面面相觑默不作声,都知道这是家事,在他们朝臣管辖范围,所以个个好吃好喝,等着看戏。 皇帝一道圣旨,那可耽误不得。半个时辰后,赵母和陆凝香就到了。这样的大场面,周遭绝大多数又都是男子,对于两位女子,尤其是未出阁的陆凝香来说,压力可想而知。但她知道现在定不能退却,润玉为了她们的将来已经谋划了许久,自己怎能躲起来不去分担。她忍住羞一步步坚定地走到赵润玉身边,和赵母跪下叩首三呼万岁。 湛凞颇为欣赏陆凝香,却先看向赵母,和善笑道:“赵家夫人,润玉和陆姑娘是有婚约,可有此事?” “回皇上,确有此事。可立约之时,夫君与陆家老爷喝点酩酊大醉,才有此不清不楚之举。”赵母小心翼翼回道,圣威在上,她可不敢说立这婚约是糊涂之举,否则皇上要反问她,为何认为两个女子结亲就是荒唐?她该如何说。怎么说都会惹得龙颜大怒,她掉脑袋不要紧,女儿肯定也会跟着遭殃。 湛凞似乎压根就没在意赵母说什么,又看向赵润玉,笑道:“一个说是有婚书为证,一个又说是酒后误事。朕该相信谁啊?” 赵润玉聪明,赶紧示意拿出婚书,上呈皇上,“皇上请看,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1 婚书在此,上有臣父和陆世伯的印鉴。” 赵母也赶紧道:“皇上明鉴,婚书上只有八个字‘赵陆结亲,玉佩为证’,这根本与常见婚书不同,哪里是像正常书写所得。” 赵润玉立刻接道:“皇上,臣是独女,而陆世伯家没有男丁,只有三女。定下婚约之时,臣与陆家姐妹俱是年幼,想那陆世伯因不知该将何女许配于臣,所以才草草书写,只待臣长成去陆府确定。”闻言,赵母气得狠狠瞪着女儿,刚要张口辩驳,只听皇上言道:“言之有理,赵家夫人,你可有人证证明赵陆两人是在酒醉之下才立得婚约?” 赵母一听就傻眼了,这分明就是无赖问法。自家老爷和陆老爷去世多年,那些以前伺候的家仆早遣散了,还去哪寻?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人证,如何证明?她在发愣,湛凞可不会干等她想到对策,才要替赵润玉出头,却见马老将军扯着孙子出席跪下道:“皇上,自古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前日去赵家提亲,赵夫人已经应允。臣一介匹夫,不会学那些文人歌功颂德,只晓得对大端忠心耿耿,如今垂垂老矣,心中只挂念孙儿婚事,恳请皇上做主赐婚,遂老臣一个心愿吧。臣敢以性命担保,赵将军嫁过来后,绝对不会受半点委屈。”他也是给逼急了,满朝文武在列,他已然说了自己孙儿和这女人相互爱慕。结果可好,人家却说和个女子有了婚约,还两情相悦,提亲不成倒是小事,这不是剐了他面皮,好似当众打了他个耳光。日后在朝中威名赫赫的马家就要成为笑柄,还让他和孙儿如何立足?这份颜面他不争也得争,已经不再是单纯为孙儿求娶佳人了。 这老家伙竟然倚老卖老,拿自己以往的功绩要挟自己。湛凞内心十分不悦,面上却故作为难,“可朕已许润玉自主婚姻。”说罢,犀利看了赵润玉一眼。 赵润玉直恨得牙痒痒,面露痛苦之色,重重地给皇上磕了个头,决绝道:“皇上,臣不愿违心更不能违心。既是奉旨自主婚姻,臣焉能抗旨。天子一言九鼎,臣下若听从母亲安排,便是让皇上失信于天下,如此臣万死不能赎罪。然臣也知晓,老将军国之栋梁,为大端出生入死功劳无数,皇上一向对其敬重有加,不忍拂其意伤其心。臣实在该死,臣之私事竟让皇上左右为难,这岂是为臣子的本分。臣请皇上赐臣一死,以全臣之忠义。” 赵母大惊失色,见皇上沉吟不语,手似乎要伸向插在烤肉中的银刀,她顿时身子一软,差点瘫倒,不顾场合地尖叫道:“皇上,民妇同意,同意女儿和凝香的婚事。” 马老将军气急,指着赵母,怒道:“你这刁妇,去你家提亲时你满口答应我孙儿的婚事,圣威在上,你怎敢反口!” 赵母现在很生气,我女儿都要被赐死了,你还掺和着,嫌我女儿死的不够快?连我女儿死活都不顾,嫁过去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呸!她缓了口气,回瞪老将军,恼火道:“当时我并不知我儿与凝香互相倾心。更何况你还欺骗于我,说你孙儿和我家润玉两心相悦,原来根本就想骗婚。” 马老将军怒不可遏,拉住孙儿,恨道:“把你和爷爷说的再和皇上说一遍,你们是不是互有情意?” 马英一哆嗦,现在情形完全出了他想象,脑子空白一片,浑噩中顺着爷爷的问话,说道:“军营之中,我对润玉关怀备至,心意人尽皆知,她并无不悦。” 赵润玉清醒的很,“皇上,臣与马、武两位大人义气相投,故而学做草莽结拜为异性兄妹。军中岁月,马将军也只是言语间偶有关怀,却并无失礼举动,臣一直当是兄妹间问候而已。皇上可传召武青昭大人,一问便知。” 武青昭坐的位置和唐咸安靠在一起,听闻也不待皇上问话,赶紧出席跪下,“启奏皇上,赵将军所言不虚。臣也一直以为马将军的言语问候不过显着兄妹情谊,并未瞧出什么暧昧。”他也是腹议不已,暗道,大哥啊大哥,平日见你一副精明样,和大伙嘻嘻哈哈不正经,以为你是情场高手,可真面对感情却是个榆木疙瘩。你平日那些关怀问候放在任何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身上,若模凌两可,那才是欲拒还迎。可二姐是巾帼英雄,身在军营怎会娇羞柔弱面皮薄,对你不置可否,那是不拘小节,根本没放在心上。你又从哪儿看出人家倾心于你?要是这也算倾心,那军中连我在内的所有将领平日对二姐的关心都该被认为倾心了。这么一闹可好,满朝都知道你我三人结拜,这不是给人以结党营私的印象?日后稍有行差踏错,这就是被人攻击的把柄。 “听到没有,只是你孙子痴心妄想单恋而已,别人压根就没朝那方面想过。老百姓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我女儿不愿意,难道你还想强逼。”赵母赶紧接过话茬,横眉怒目盯着马老将军, 马老将军已然七窍生烟,“你这贱妇——” “老将军,”郭桢见形势有些不可收拾,赶紧出来制止道:“圣驾在上,你身为三代老臣,怎敢如此失仪,竟和一民妇言语冲撞。天子面前尊卑有别,怎能‘我’呀的称呼,这成何体统!再者,人家两情眷眷,你又何必再插上一脚,难道你想让皇上做恶霸劣绅,替你家强抢民女?” 马老将军脸色一白,反应过来,驾前失仪是重罪,皇上心里肯定不悦,自己倒无所谓,但日后孙儿的前途可就有隐忧了。只是自己戎马一生,从没这样失过颜面,今天当着满朝文武,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于是他也低头不语,看皇上如何处置。 “老将军,”湛凞觉得该自己说话,拿起银刀割下一块烤肉,放入嘴里细嚼慢咽,然后示意太监过来伺候,漱口洗手后,慢慢站起,来到马老将军面前,亲手将其扶起,笑道:“马英昂藏七尺英勇俊逸,有多少大家闺秀视其为良配,老将军何必担心孙儿婚事。这样吧,朕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下旨,也许偌马英自主婚姻,若将来他也遇到两情相悦之人,朕定会给他赐婚。” 这么大年纪了,当然懂得如何下台阶。马老将军赶紧抱拳躬身道:“老臣惭愧无状,望圣上责罚。” “罢了罢了,小事而已,休得再提。”湛凞走到凝香面前道:“皇后曾许偌给你寻门好亲事,你若喜欢润玉,点点头,朕便代皇后替你做主了。若不喜欢,直说也无妨,”见陆凝香含羞点点头。她又走到赵润玉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面上很是不高兴,“你既不喜欢马英便该直言,何必让年事已高的老将军替你们小辈操心。君无戏言,十日之内,朕会下旨赐婚于你和陆姑娘。成亲后,你就去守近乡关吧。”润玉领旨谢恩。 瞧皇上这样,大部分臣子都会认为皇上还是因为此事不悦,但到底偏袒马老将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2 军,有心惩罚赵润玉,让她去偏僻苦寒的近乡关待着。只有少数几人看透皇上心思,其中就有唐咸安。他捻着胡须,呡了口酒悠然自得。自家徒儿的性子别人不知他最是清楚。七岁就上公堂替父伸冤,十六岁便不畏强权智取凝香,这说明他徒儿胆识过人。练兵五年,一介女流在满是男子的军营中,将五万人马训练的令行禁止,这说明她手段非常。孟阳战事更说明她心坚如铁。这样的女子,怎会屈服世俗?皇上早有雄心灭狄,近乡关面向北狄,派润玉去分明就是历练,将来其成就恐怕要胜出李朗。只是她得罪了老将军一家,在军中恐多有掣肘。不过若是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枉费他一番教导,还如何统帅千军万马?放手让年轻人自己飞吧。 唐咸安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但也是赵润玉幸事,马老将军回府就倒下了,他本来年事已高身子不好,再加上又气又羞,能不生病吗。大夫见急病凶险,都不敢治。马英紧急命人奏报皇上,请御医过来诊治。 湛凞还没来得及歇口气,听闻消息也没反应,只打发了两个御医过去。然后宣来武青昭问了润玉和马英的事情。武青昭哪敢隐瞒,将军中几年和最近在京之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又道:“臣也规劝过马将军,赵将军既要结拜,便是明说只有兄妹之义,只是没想到马将军实在痴情。” 湛凞没再说这事,而是对武青昭语重心长道:“你父亲是朕的左膀右臂,可惜英年早逝,他将你托付于朕,朕自当要好好栽培于你。你当以他为榜样,效忠朝廷造福百姓。你是文人,总在军中不适合,去翰林院做个侍读学士,朕赐你御前行走,用心学着。”武青昭大喜,激动叩首谢恩。 湛凞让他退下,阴沉着脸回到清漪宫大发雷霆,“老家伙仗着军功放肆异常,都不把我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他在端北盘踞多年,端北军都已经是他马家军了。正好这次借口他病了,让他在京颐养天年吧。我已决定让赵岩去守端北。马英,哼,我偏还让他在润玉手下做事,膈应着他。” 闵仙柔听了一点就明白,笑道:“你生哪门子气?老将军丢了那么大颜面,该他生气才是。这赵润玉也是够狠,不愿别人提亲明说就是,何必要等到老将军赐婚之时才反对?可见是年轻气盛想给老将军个教训呢。” “教训又怎样?要是我,将他们往死里整。赵润玉都说结拜了,马英还纠缠,与那些纨绔子弟有何区别?” “不能这么说。马英面上看似玩世不恭,其实久在军营,对感情一窍不通,不能怪他。你别瞪我,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你怎么替马英说话?” “你又瞪我,看来烤肉吃多了确实容易上火。” “哼,晚上就拿你泻火。” “帮你泻火乐意之极。” 小两口拌嘴拌得乐在其中。众人都躲了出去,偏酉阳不识趣进来跪下,“皇上,娘娘,袁少华没有支会柳玉陵,私下运了一批丝绸进京,借口是天下一统拓宽商路。昨天晌午到的,晚上便去了马强府上拜访。” 闵仙柔略一思索,“他不认识马强,是去找马志洁的。看来柳玉陵的背景是瞒不住了。” 酉阳道:“娘娘所言极是。安插在马府的探子回话说,虽离着远听不真切,但只言片语中还是泄露了柳玉陵的身份。” 湛凞奇怪,“马志洁又不是权臣,马家也今非昔比,他怎会去投靠马志洁?” “论权,天下何人比得过你我?柳玉陵有我做靠山,他何须再去投靠别人?以我猜测,他对马志洁是‘惺惺相惜’,想拉拢过来替自己谋划些见不得人的心思。小人一朝得志便想翻天。”闵仙柔又命令酉阳道:“去将袁少华京中所为一字不漏告之柳玉陵。”酉阳领旨而去。 湛凞笑道:“柳玉陵现在未必管得住袁少华。” 闵仙柔悠悠道:“越管越会心烦。你都早在谋划了,如今断不能终止。我也只好添些助力。”话音还未落,申菊慌张跑进来,颤声道:“皇上、娘娘,不好了,公主落水了。” 闵仙柔很少失态,此刻惊得花容失色。湛凞却微笑感叹,眼中闪过一丝狠绝,道:“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三章 闵仙柔顾不得对湛凞生气,心扑扑直跳,声音都有些虚软,“公主现在如何?快说。” 申菊白着脸,哆嗦道:“回娘娘,公主已被救下,现已去沐浴更衣,周医官也跟着去请脉。” 湛凞搂住爱人,笑道:“不会有事。那么多暗卫,再加上滢儿会水,有什么好担心。” “没心没肺。会水和落水能一样吗?滢儿才七岁,猛然入水肯定惊慌,若呛水入肺,哪还了得!”闵仙柔狠狠掐了一下湛凞,对申菊道:“详细说来。” 申菊道:“皇子下学后来清漪宫给皇上请安,正巧公主在湖边玩耍,瞧见后要皇子陪着一起玩。原本也是好好的,转眼公主就落水了,其中情形谁也没瞧见,李嬷嬷离得最近,当即就跳了进去,所幸湖边水不深。” “你去将公主抱来,让周医官去给李嬷嬷瞧瞧,朕看她比公主呛水厉害。”湛凞风轻云淡的样子彻底惹怒了闵仙柔,她推开湛凞,冷眼道:“磨砺磨砺,把女儿磨出危险你开心了?” “不知道危险,如何体会人心险恶?我留给她的是个太平盛世,倘若她心中也只会太平,岂不害了她?” “人心如何,我自会教她。” 湛凞叹道:“教如何有亲自体验来得深刻?好了,仙仙,我知道你其实心里是赞同我的,否则怎会助力于我?能坐稳这大位的人,哪个不是在血水里泡过,把心磨得比石铁还硬?我湛氏既已得了天下,后代子孙便没了退路。当年父皇能保你我万无一失,我也相信今儿你我更能保女儿万无一失。” “女儿不是你生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闵仙柔红了眼眶,语气有些胡搅蛮缠。 湛凞许久没见爱人娇蛮的模样,不由心痒,紧握住闵仙柔的手,尽是捡些甜言蜜语地哄着,温存了好一会,直到申菊抱着小公主进来。 湛滢一见两位母亲,挣扎着下地,飞奔入闵仙柔怀中。闵仙柔忙命人拿来丝被将女儿裹住,又后怕又心疼地亲亲女儿的小脸,替她拢拢尚未干的头发,问道:“周医官怎么说?”。 申菊道:“回娘娘,周医官说公主没有大碍,等会儿喝碗乌鸡汤散散寒即可。银月已经去御膳房做了。” 湛凞笑道:“你看,没事吧。”转而又去逗弄女儿,问:“滢儿害怕吗?” 湛滢扬起小脸,“不怕。母皇忘了?我水性很好的。” 湛凞高兴,“本事多了可以防身救命,但是别到处去说,不然坏人知道了就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3 会想其它法子害你。” 湛滢似懂非懂,“知道了。” 湛凞又问,“那母皇问你,你可要好好想想,你是被推下湖还是自个滑入湖中的?” 湛滢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是被推的,从后面推的。” 湛凞和闵仙柔对视一眼,均在爱人眼中看出了阴霾。湛凞又问,“那滢儿看清是谁推的?” “我面冲着湖没看见。但是当时就只有他在。”湛滢口中的“他”指的是谁,谁都明白。 闵仙柔揉揉女儿的小脑袋,轻声问,“告诉母后,滢儿在落水前和他说过什么话吗?” 湛滢嘟着小嘴,“我说,九月初九是我的生辰,母后给我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等一下我们一起玩。” 湛凞心中一动,“那滢儿日后还会给他好玩的吗?” 湛滢眨着眼睛,只想了一下说了句“坏人”。 湛凞笑道:“滢儿你要记住,这个世上除了母皇、母后和你未来的即墨氏小媳妇外,那些要想害你的坏人,你都不能心软,要狠狠地打败他们。”湛滢重重点点头。 闵仙柔听了,狠狠白了一眼湛凞,见银月端来鸡汤,先喂女儿喝了,又陪着玩了一会,哄着女儿睡着后,才有些生气地问,“你打算如何处置湛荣?”不待湛凞回答,又说道:“现在外面已有些风言风语,说湛荣是你在端地时胡乱作为的私生子。莫不是真的?你想偏袒他?” “这些人倒是学聪明了,不再拿女女生子做文章,转而造谣起私生子来。也是,我既能让你怀孕,当然也可让其他女人生子。”湛凞乐了,“只是他不知,你我的孩儿是仙家所赐啊。” 闵仙柔不满,“你居然还笑?湛荣小小年纪便如此怨恨歹毒,必是董昭言从旁教唆。高旭也难辞其咎,暗地帮忖,将愚孝昧义反复灌输所致。九岁便这样黑心,长得之后还得了?我知你现今不会对他如何,但为防万一,你需得将十二支暗卫重新分配。酉阳已将武师德留下的眼线暗探尽数掌握,更是又训练了一批可用之人,日后监视重臣,行隐秘之举,交给这些人便可。” 湛凞赞同,“也好。酉阳、申菊仍是跟着你。辰蒲、巳暑、午瓜保护滢儿。未桂、戌葭、亥腊跟着即墨广袖。”她即刻召来子端下旨。 闵仙柔担心道:“这样一来,你身边只剩子端、丑花、寅桐、卯梅四支暗卫,不行。我常年在后宫,没什么危险,还是让酉阳和申菊回到你身边。” “我身边除了暗卫,还有卫绪的京畿卫,出个宫前呼后拥,明着刺杀不会有谁这么蠢的。暗着的那些,要是能躲过子端她们的耳目,那暗卫再多也没什么用。最多我以后少出宫溜达。你就放心吧。”湛凞笑道:“忘了和你说,十月初五是个黄道吉日,我打算下旨让赵润玉和陆凝香二人在那天成亲。你不是曾许偌陆凝香一门好亲事吗?现在该送点什么表示一下吧。” “小事一桩。这门婚事恐怕又要引来天下非议。”闵仙柔也不欲再纠缠暗卫话题,女儿和即墨广袖都是重中之重,谁也不能有闪失。 “非议而已,这都不能抗住,怎配做我的大将军。等到风俗改变,百姓习以为常,那时再不会有流言。”湛凞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我记得年初好些地方都上了折子,说是有些大户娶了几十房姬妾,玩弄后随意休弃,都闹出了人命,民怨极大。我着刑部彻查,大半年过去了,怎么马强那儿没个动静?明儿早朝定要问问此事。” 这一问要了马强的老命。朝堂上的群臣本来因为皇帝赐婚赵润玉而略微轻松,都看出皇上心情不错。哪知话锋一转,矛头指向了马强。马强心苦无奈,硬着头皮回话。他真是没办法,派下去的官员也算精明,只是律法没有规定纳妾的数量,而那些大户变着花样地用七出之条休妾也在律法之内,总不能强加罪名胡乱抓人吧。 湛凞勃然大怒,狠狠训斥了马强,责令他必须在一月之内了解此案。马强只觉脑袋嗡嗡,胸口像压块大石喘不上气来,勉强撑到下朝便眼前一黑晕厥过去,惹得尚为散去的群臣一阵惊呼,招呼宫人将马强抬去了内阁所在地汇景阁。又有人奏请皇上请御医去瞧瞧。 也许是皇帝重视,来了三个太医,诊断后交头接耳了一阵,也没说什么,直接去回禀皇帝。湛凞听完,眯着眼睛有些不信,又问了一遍,“你们确定马强时日不多?” 三位太医互相对视一眼,躬身道:“臣确定。” 湛凞让他们退下,自个优哉游哉地批了几本折子。章固来回禀,赵润玉因赐婚而来谢恩。 “宣吧。”湛凞心情好,不过见到赵润玉却做出板着脸不满的样子,道:“放你在外历练几年,你倒是出息了。明明在家可以拒亲,偏偏要让老将军在百官出丑,他可是我大端三代忠良。你知罪否?” “臣知罪!让皇上为难,臣实在罪该万死。” 赵润玉愧疚不已,“只臣拒婚,母亲和马英定是不以为然,加倍相逼。就算勉强过了此关,将来还不知有什么人存着什么心思借此打臣和凝香的主意。臣必须想个万全之策,绝了他们心思。臣与凝香一路坎坷万般艰难,臣早发誓绝不负她。” “所以你就算计到朕的头上来?”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赵润玉重重地叩头,“臣实在别无他法。皇上,臣愿——” “好了,朕要你死,何必还费心栽培你?”湛凞笑着命她平身,“北狄不除不行。近乡关和怒目关靠近,用心和李朗学着。武青昭不适合军营,就留在京中。马英仍然跟随你,你若连他都安抚不了,朕也算是看错你了。” “臣定不负皇恩。”赵润玉扭捏了一会,欲言又止。 湛凞笑道:“这一去边关是要长驻,留你娘母和夫人在京中,你不放心也舍不得,是也不是?”见赵润玉低头红脸,她大笑,“新婚燕尔便天各一方确实残忍,这样吧,朕准你带家眷赴任,赐你五百京畿卫做随从。红巾营都是女子,你带上她们吧,这些女子可都是万众挑一,朕指望着你们替天下女子争一口气呢。” 赵润玉欢喜振奋,铿锵道:“臣遵旨。” 她退下后,湛凞又批了些折子,甚觉无聊,索性回到清漪宫,喜眉笑眼地对闵仙柔说了今儿的事情。 闵仙柔淡淡道:“刑部你想好接替人选了?赵母和凝香都是长于南方,近乡关在北,是苦寒之处,没有裘皮保暖、炭火护温、名贵药材滋养着,你以为这两个大家出生的女子能过得下去?仅凭赵润玉那点俸禄能这样供得起?她娘亲和爱人可是她的命根子,若出了事,别说未来成不了你的大将军,恐怕意志消沉,性命都会堪忧。” 湛凞背着手来回踱步,半天才道:“刑部?让朱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4 文来做。这几年,豫平出了不少忠心干吏,接替朱文还是可以的。那案子本就是那些个大户无耻所为,正好用朱文无赖手段惩治他们。而且最近听闻,马志洁三番两次和朱武在酒肆偶遇,这家伙一举一动皆有后招,让朱文回来看着他兄弟也好。至于赵润玉那家子,我确实没好办法。不过我可知道我有个贤内助。”她舔着脸过去,使劲地拿鼻子嗅着爱人的体香。 “没脸没皮。”闵仙柔娇嗔地推开她,“我已给昌福、柳玉陵下了手谕,她们虽无皇商之名,却可行其权力。柳玉陵仍在孟阳一带监视前晋那些遗老遗少。而武威省百姓恨极范赫,人心向端,无须忧虑。昌福可转向北狄,借对北狄行商为名刺探军情。历朝皇商都是借采办之名,倚势欺人、恃强霸市。我不许他们张扬,只暗中给些通关的权力。若将来有什么差错也便于收回。不会给皇室抹黑。” 湛凞点头称善,突地恍然大悟,“你让昌福私下补给赵润玉一家?” “我会给董姝韵和陆凝香分别去信说明情形,也让她们互相有个照应。毕竟北狄是异族,相貌、语言、习俗俱不相同,草原上又悍匪横行,路上行商确有危险,必要时赵润玉也可护她们一二。还有,柳玉陵那边来信了,她的人勾上了宇文扬,正贩卖旧宫财物起劲。你让朱文办过休妾案后就去收拾他们。冯谦良虽未上钩也不打紧。捉到宇文扬,恐吓用刑之下,想圈多少人随你意。” “还是自家婆娘贴心啊。”湛凞扑向爱人,想要一亲芳泽。 闵仙柔灵巧躲开,娇笑道:“恐怕是人老珠黄,心生嫌弃罢了。” 湛凞大呼冤枉,“胡说,哪有此事?此生非你不可。” “今早起来瞧你那脸,拉得老长,不就是昨晚没遂你的意吗?” “我好不容易命人弄来本‘春意盎然十八景’,想和你换个花样呢,才弄了三遭,就被你踢下床。早上那会屁股疼得很,也挤不出笑容啊。到现在还青着呢。” “什么‘屁股’,粗俗,叫人听了传出去,看天下人怎么笑你这个皇帝。”闵仙柔捂着嘴直笑,“‘春意盎然’?你又从哪儿弄来这些孟浪的秽书?叫我知道谁帮你寻的,看我如何罚她。定叫她将这‘十八景’全部用在她自家人身上。” 湛凞笑得直不起腰来,大声传人:“酉阳,申菊。”这二人忙进来听吩咐。 湛凞指着酉阳,笑得奸诈,“你主子说,谁帮我寻的‘春意盎然十八景’,她就罚谁将这‘十八景’用在自家身上。今晚你可是奉旨折腾申菊啊。不过申菊会武功,身子骨强健,奋战一夜该有此精力。”瞧着二人满脸绯红的样子,她乐不可支,突然又想到什么更兴奋的事,朝着闵仙柔挤眉弄眼道:“你说,赵润玉她会洞房吗?不行,我得送她件礼物。”她宣来章固,交代了一番,连闵仙柔听得都听得忍俊不禁。 正笑得开怀,太监来报,皇子湛荣来请罪。湛凞冷笑,“隔了一夜才来,看来是问过‘军师’了。叫他去御书房候着。”她不愿让闵仙柔眼烦人,笑道:“我去瞧瞧,‘军师’会给他出什么妙计?”闵仙柔只“哼”了一声,便不再说。 湛凞一踏进御书房,就见这个如今已是眉清目秀、五官也不知像谁的“儿子”苦着脸垂着泪跪在地上。她不动声色,故意讶异,“今儿怎么早下学啊?” “母皇,儿臣是来请罪的。”湛荣抽泣道:“昨儿见皇妹脚滑落水,儿臣就在旁边却不及施救,实在不配做兄长。” “你还是儿不是臣。行了,这事不怪你,滢儿她只受了点惊吓,睡了一觉就好了。”湛凞平淡道:“朕好久没考查你的学业了,你今儿去写篇关于孝道的文章,明儿交上了。” “儿子遵旨。”湛荣明显脸色一松,叩头道:“敬贤皇后的生辰将至,儿想尽尽孝道去太师府,在敬贤皇后儿时居住之所悼念一番。”这个理由也说得过去,他这个皇子可一直都是归于“死去”的皇后名下 “准奏。”湛凞没有任何犹豫,“若无事便退下吧。”看着“儿子”有模有样地叩头谢恩,躬身低头慢慢退出。她嘴边翘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一推,你们就再无退路。 转眼到了十月初五,赵家门口围了大量的百姓。大家都稀罕,女子间成亲,还竟然得了皇帝赐婚,这真是普天下最大的奇事。赵润玉想瞒也瞒不住,而且她成了皇帝的宠臣,有心巴结的人还不细细查访她家的住处?再说成亲也不好大门紧闭,由他们看吧。赵润玉也管不得许多,娶亲才是大事。因家中地方小,她也在京中也没有结交的,所以只请了唐咸安和武青昭,以及军中的一些将领。有好些官员拎着礼物上门,都被武青昭像门神般挡了回去,借口就是皇上下旨赐婚,并没下旨收礼。那些官员见都抬出皇帝了,知道人家是坚决不会收礼,又看小院中就摆了那么两桌酒席,知道也没自己坐的地方,识趣地走了。可老百姓都愿意看热闹,人越聚越多,都将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吉时已到,这边刚拜完堂,门口就听见有声音高喊圣旨到。所有人都跪拜接旨。太监们鱼贯而入,捧着大量珍宝绸缎。传旨太监则捧着个小木匣,脆声道:“皇上口谕,日后赵家收养婴孩,准其入赵家宗牒,承赵家血脉。皇后懿旨,赏赵氏夫人凝香玉如意一对,东海珍珠四串,翡翠……”百姓们伸长了耳朵,个个内心羡慕不已,皇后的赏赐说完,都巴巴地等着听皇帝的赏赐,肯定比皇后赏得还丰富。 哪知这传旨太监只将手中木匣递给赵润玉,“这是皇上赏你的,皇上口谕,你只能在喝过合卺酒后才能看。”说完,招呼太监们将礼物放下,转身走了。 百姓们爬起来撑着脖子一看,其貌不扬的小木匣子里会放着什么宝贝。赵润玉也不解,但圣旨不可违抗,急忙拿着木匣,扶着凝香进了洞房。安置好后,赶紧出来招呼客人,撒些喜糖给外面的百姓。老百姓一阵哄抢,个个笑嘻嘻说着恭喜的话,见酒筵开了,便慢慢散去。赵润玉难得在将士们面前饮酒,当然被狠灌一番。正热闹间,见门外仍有一人探头探脑,她纳闷,官员被挡住了,礼毕后百姓也都散了,这会还有谁来?她拱手示意暂时离席,来到门口一看,眼熟的很,许是酒喝多了,一时没想起是谁。 来人见赵润玉出来,赶紧拱手恭喜。赵润玉听这声音,猛然想起,竟是是钱伯涛,她拱手道:“钱兄别来无恙。” 钱伯涛讪讪笑道:“天下一统,钱某只能重新谋划出路。此番来京正是要参加科考。” 赵润玉知道,原南晋一些无关紧要的官吏早被遣散成为庶民。她只是不明,“明年三月才到大比,钱兄这么早来京?” 钱伯涛面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5 有腼颜,“我到底做过降臣,恐会惹人歧视,想早些来京寻些门路。现今,满京城都已传遍,赵兄正得圣宠啊,日后官场还望赵兄提携一二。”说着,要将提着的礼物塞给赵润玉。他早就打听到赵润玉的家了,也早就来了,只是见官员们都送礼不成,又见围观百姓太多,不好直接过来套近乎。耐心等着人散去,这才赶紧过来。 赵润玉坚决不收,正色道:“当今圣上,以真才实学取仕,从不论出生、门第、过往,想那慕中原还是北狄人,照样做封疆大吏。只要钱兄拿出本事,何怕不能高中?再者,成亲之后我便要去近乡关上任,此后长年不再京中,官场之事与我无关。”她向皇帝提出带家眷赴任,一来也确实舍不得长久分离。二来也是怕有人看她得圣宠想借机行贿巴结。她师父和她说过,边关守将和朝中官员勾结,那是皇帝的大忌。这些奸佞小人想要拉一个人同流合污,手段多样防不胜防。她不在家时,师父又是独身男子,不可能时刻照顾她家眷。所以她才咬牙狠心求皇帝让自己带着母亲和凝香一同去那苦寒的边关。 钱伯涛急于仕途,疏于观察,还在絮叨。惹得赵润玉心下大为不快,自己当初到底年轻,不能识人,竟还想着将凝香托付给这样个趋名逐利的小人。她哪里知道,在南晋官场上的几年熏染,这钱伯涛早不复当初了。 武青昭机灵,见赵润玉面有郁色,立即过来将钱伯涛打发了。拉着赵润玉又回到席上。到了晚上她才被放过,步履踉跄地回了洞房。掀开盖头,佳人醉心,喝过合卺酒,幽香沁脾。刚想温存缱绻,突然想起皇帝赐得木匣,双手捧来,紧挨着凝香,小心翼翼地打开。见到里面的东西,两人俱是一愣,却是一本书。才翻了一页,两人顿时窘迫无措面红耳赤。赵润玉哭笑不得,什么《春意盎然十八景》,皇上怎么赐了这样的书。当臣无知吗?臣也不是受礼教拘束的女子,好奇心下还是去探看过青楼的,这种事总算不精通,也略知一二。本想着洞房之夜水到渠成,这下可好,新娇娘都羞得僵硬板直,这得费多大劲才能哄转过来?无可奈何之中,赵润玉的花烛之夜过得是精彩纷呈。婚假一过,她便进宫面见了皇上,然后带着家眷、红巾营还有部分人马去了近乡关,只是马老将军病重,马英并没有跟去。她才离京,马强和马老将军便先后病逝。皇帝下旨安抚了这两家家眷一番,为显皇恩,又提拔了马志洁为礼部左侍郎,加封给马英一个立义将军的名号。丧事办完,马英还想借口守孝三年,但皇上以北狄蠢动为由,要他立即回军营。他再不情愿也只能打马扬鞭赶赴近乡关。 其后皇帝又下旨招兵扩军。因打南晋时几乎兵不血刃,百姓没什么损失,所以兵源很是充足。端北由赵岩带着二十万人马守着。怒目关和近乡关由李朗、赵润玉各领十五万大军守着。除此之外的五处险地,皆有心腹率重兵把守。世人纷纷猜测,皇帝是要对北狄用兵了。结果等了一两月,也不见动静,流言渐渐不再被提起。这时突然由更有两件大案吸引住了大伙的眼球。 新任的刑部尚书朱文雷厉风行,接连破了休妾案和贪腐案。休妾案破的让老百姓茶余饭后津津乐道。要是搁在前朝,这妾和货物差不多,可以随意买卖或送人或丢弃。但到了端朝,人口不能买卖,否则得杀头。送人、丢弃更是不行,那些个不甘的女子竞相去衙门诬告,被送人的说自己被双方私下又财物来往而买卖,被丢弃的则说买的人见风声太紧跑了。县府官员一见这种案子就像馋猫见到腥鱼,人家豫平巡抚办了这样案子三天两头被圣上嘉奖,前途不可限量,榜样在前,谁不尽心。重刑之下,可怜那些大户再不敢视妾如物。但花天酒地惯了,没了青楼,妾也不敢随意换来换去,岂不要了他们的命。有心思的便想出了个坏点子,用七出之条娶了再休,这下官府也不好说什么,毕竟符合律法。可是碰到也如无赖般的朱文,可就不管用了。 不顺父母、无子、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此乃七出。朱文才不管这些,坐在衙堂上,两边站着凶神恶煞的衙役,一套套的刑具放在堂门口。用不顺父母、淫、妒、有恶疾、口多言、窃盗休妾的,把这些人的父母、丫鬟、仆役、老婆子、老苍头都叫到公堂上问话,谁敢撒谎,大刑伺候,父母为了儿子可以咬牙坚持,那些个家仆也不是个个忠心无比,一吓就胆寒了,谁还愿意强撑着。这胡乱一说,这些人被罚得哭爹喊娘。用无子休妾的,朱文整治他们手段更绝,问那被休女子总共房事几次,然后把这些人和自己正妻关在一起,让三个面目可憎的衙役往床边一站,盯着他们同房,等记录到房事的次数与被休女子说得房事次数一样时,把这些人拖走,一个月后若正妻不怀孕,说明无子原因在于男方,当要重重惩戒。如此一来,别说行房,哆里哆嗦,没吓晕就算好的了。当然这其中难免也有错案,有不耻妻室便借此明目张胆。朱文也确有本事,亲自扮作各色人等明察暗访,力争不致使有一桩冤假错案。 休妾案后,他马不停蹄又去了孟阳,借助柳玉陵之手,让宇文扬下了大狱,还没动大刑,宇文扬就将皇上想要除去的人通通咬了出来。其后他按照皇上的意思上表朝廷,富户纳妾无数,致使鳏夫众多,有村三十而无妻者竟达百人,成群结对袭扰良妇,打架滋事祸害乡邻,百姓不胜其烦。长此以往,人口凋敝,民心惶惶,国家何安?请求修改律法,仿照古制,天子三宫六院七十二妃,官员功成受封得备八妾,否则只得三妾,庶民四十岁无子者可纳一妾。皇上深感为然,立刻准奏,并昭告天下,为表率世人,废除后宫七十二妃制,端之天子唯有皇后。随后有嘉赏了朱文,称其为国之能吏。一时朱文风光无限,只是这一番来回奔波虽是圆满,但他的身体也因为劳累而垮了。百姓们才不关心律法如何变动,反正无论如何他们也没财力精力纳妾,只当这事做个故事说。 自此,湛凞的日子过得那叫个顺畅。其后两年,北狄也来犯过几次,但都是小股骑兵骚扰,被李朗和赵润玉率兵击退。湛凞明白这是北狄试探之举,但她不想等了,经过十年治理,如今国内政治清明,国库充盈,她自信打北狄不成问题。她给李朗去了道旨意问明情况。灭狄是李朗毕生心愿,他自是赞同。但朝中重臣,如郭桢、王功名等俱是反对,所言也是有理。中原对抗北狄,百年来都只唯守而已,从没主动出击过。大队人马去草原征伐,天时地利根本无从了解,这是兵家大忌。 兵者,国之大事。湛凞也不敢轻率,回后宫找闵仙柔商量,结果人家茗茶摆棋,悠闲惬意,漫不经心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6 道:“凭着大端国力人力,打与不打,皆无覆亡之忧。我又何必操心。” 没有了生死存亡,她居然甩手不干。湛凞啼笑皆非,没法子,又宣来唐咸安询问。唐咸安笑道:“皇上若做好失败准备,当可打。” 湛凞沉吟,点头道:“朕也知道,百年来只有北狄攻进中原,而中原又何时去过北狄?真要攻伐,不占天时地利,唯有我中原百姓同仇敌忾的人和。此仗不会朝夕间结束,十载之内能取胜都是好的。朕心里早有数。才安定十年,朕本该与民休养生息,大动干戈劳民伤财,百姓难免要有些损伤。但先生也看见了,游牧之族,唯有靠天吃饭,但凡气候有异,只能从中原抢夺财物人员。亢征南刚定北狄,且时节尚好,又开始骚扰边境。再不除去,便如利剑高悬于头,只要中原稍有弱势,贼狼定会趁虚而入。到时不但百姓凄苦,大端亦危。朕已决定,即便现今消耗国力也要彻底灭了北狄,朕对百姓的愧疚,就让子孙还吧。” 唐咸安伏地感动道:“圣上忧国忧民之心,雄才伟略之举,亘古未有。微臣得幸,竟能逢此明主,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皇上勿忧,臣有一计,无须太费国力。北狄小股游骑来袭,无非想试探我大端国力。强则避其锋芒,弱则趁虚而入,此亢氏之诡道。皇上,我军也可效仿。北狄既以游击袭扰,大端也可游击相对。如此一来,既训练了骑兵又熟悉了天时地利,待到我军训练已成,那时利剑出鞘,北狄如何争锋。” “得先生辅佐,大端之幸,朕之幸也。”湛凞意坚志定,“今儿起,灭狄便是国策。”她立刻和唐咸安细细商量一番,写了密旨给赵润玉和李朗。此后边境频频传来战况,有胜有负。只是人员伤亡不大,朝臣也不好说什么,百姓自然也感觉不到紧张。 圣启十一年十一月,闵炫病逝。湛凞看着这人临终前的折子,居然还以兄妹情谊为由,请求见闵仙柔一面。她嗤笑一声,把折子丢入炭火盆。闵炫“英年早逝”也是被逼所致,困在一个小院子里,温饱虽无忧,但都是粗茶淡饭麻布破衣。心情忧愤可想而知,又有闵煜等隔三差五前来讥讽,一气之下重病不起,拖延了三五月,才有人上报朝廷请了个大夫,此刻已无力回天。自知时日无多,他回想一生,只觉处处郁闷,无人可叙说,只想到了闵仙柔,倒不是还有什么不轨心思,只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湛凞这吃醋的小心眼,记恨还不及呢,那会闵仙柔见他?就是他死后也只命人草草一葬。 圣启十六年三月,皇子湛荣被封安王,皇帝赐了城北一座府邸作为王府。四月初十三,正式在朝堂上颁旨。散朝后部分朝臣过来道贺,见这位十六岁的小王爷虽样貌有些平淡,但态度谦和,周身自有股儒雅之气,也觉其可亲可蔼。 湛荣微笑着周旋一番,赶紧出宫回王府,才进府门,就见有个面如冠玉的少年冲他抱拳嬉笑道:“王爷,安王爷大吉。什么时候会有王妃啊?” 湛荣笑着摆手,“好你个董昭言,居然打趣到本王身上,闲散王爷,只愿逍遥便好。” 董昭言收了笑脸,低声道:“这里不方便说话,去内室,我爹带了个人来,对你大有助益。”虽然他董家将残余死士全部布置在了王府,又将进王府的人挨个筛选过,但谋划大事,小心为上。 湛荣会意,疾步来到内室。董世杰如今留着胡须,更显风流尔雅,见王爷来了,还是跪下施了一礼。 “舅舅不必多礼。”湛荣忙将其搀扶起来,“只是您来王府,母皇恐怕会多心。” 董世杰道:“无妨,平日你我接触寥寥无几。先皇后又是臣的妹妹,臣来贺喜一下,即刻离开,皇上不会因此定臣的罪。” “这位是?”湛荣点头,见董世杰身边还站着一人,头戴斗笠脸黑纱蒙面。 “你放心。舅舅和他是坐轿而来,直进了王府才下轿。无人瞧见。”董世杰介绍道:“此人名叫韦廿阳,暗中势力不可小觑。王爷放心,此人是马志洁推荐而来,绝对可信。”他从怀中掏出一份信件,“此乃马志洁书信,请王爷看完后立即焚毁。” 湛荣面上露出不情愿的意思,勉强接过一看,皱眉道:“马志洁素于本王无交集,怎生给本王推荐起幕僚来?舅舅休提什么暗中势力。本王身为湛氏血脉岂容宵小胡闹?”他心里明白,暗中就是见不得光,参与其中可就回不了头。性命攸关,怎能不犹豫? 一旁的蒙面人却讥笑道:“王爷宅心仁厚,别人恐怕不会有此善心吧。” 湛荣被高旭教导得特别谦让,也不生气,只问,“何出此言?” 董世杰接话,“外面都在传言,王爷是湛氏的嫡亲血脉。无风不起浪。臣相信若是认真查找,定可寻到蛛丝马迹。王爷已然威胁到别人尚不自知,就凭着血脉,这逍遥王爷您是做不得了。难道要等到大祸临头您才能醒悟吗?圣启八年之后,公主对您态度如何?王爷心中自会比较吧。” 湛荣沉默,当初尚在幼学之年,不过是见湛滢有娘亲疼爱,心中一时嫉妒伸手推了一下而已。此后岁月,两人甚少碰面,只是点头招呼,再无交情。可见自己在湛滢心中已无好感。真要做了闲散王爷,那真是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稍有差池,下场可想而知。只是,他苦笑道:“昨儿母皇特定宣本王进宫,说安者,安分守己也。再者,当初母皇多次在朝野提到,将来大端是女皇的天下。本王还是安分守己的好。” 那个蒙面的韦廿阳嗤笑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王爷即是皇室亲裔,本该雄心壮志博取天下,竟唯唯诺诺做小家妇人状。登大位者当顺应天意。说句大不敬的话,男尊女卑本是天理,女皇才是异数,如今百姓早渴望天下归于正统,王爷授意于民心啊。您饱读史书,该明白世事无常的道理。历朝历代多少登基为帝者,做皇子时都是忍辱负重被人看低,其中还多是圣明之君。圣人云,天与弗取反受其咎,王爷贤名于天下,却不图谋进取,将来性命堪忧矣。”这人的意思很明显,所谓太子储君不过就是个名号,史书上写明了,许多皇帝都曾是篡谋大位,只不过成王败寇,粉饰而已。 湛荣这才正眼打量这位韦廿阳,深深施礼一礼,“先生大才,小王受教。”他看了一眼董世杰。董世杰见他眼中还有疑惑,知道他还是不能相信韦廿阳,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湛荣讶异不已,忙道:“小王何德何能,竟得当世三位大才相助。请受小王一拜。”说着,深深拱手鞠躬。 韦廿阳忙跨步扶住湛荣,“素问王爷礼贤下士,今日一见,名不虚传。王爷放心,我与马兄皆是真心想为天下百姓图谋福祉。只是他在暗中更有利行事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7 ,望王爷见谅。” 湛荣叹道:“非是小王谨慎,此事太过重大,稍有不慎,满盘皆输啊。” “父亲与两位叔叔自然不会让王爷置于风险之地。凡事皆暗中谋划,自有马前卒出面,再如何也牵连不到王爷。”许久不说话的董昭言笑道:“公主小小年纪便喜好游历玩耍,言官都上了多少次折子劝皇上约束公主了?公主又被皇上斥责了多少次?王爷不是不知。而且上次皇上在御书房考察王爷和公主的学业,公主居然连文言文都写不出,对仗、音律、格式完全不通,只能拿白话敷衍,您也瞧见皇上那脸色了。可见皇上对公主也不是一味满意的。王爷的机会便在这不经意之间啊。” “湛滢贪玩,学业确实有些落下。但母皇也只是训斥而已,何况还有皇后帮忖着。”湛荣摇头微叹道:“小王要的是万全。” 董世杰道:“王爷,今晚同庆楼,臣与韦先生、马大人共商对策。” “京中耳目众多。你等需要小心。” “王爷放心,同庆楼老板是臣的人。那里去的都是达官贵人,楼上有两处偏僻包间,有机关暗通着,谁也不知。臣等分别进入,何有怀疑之处?即便被人知道,臣等同朝为官,还不能请客吃酒?” 湛荣还是叮嘱了一句,“一切小心。” 作者有话要说: ☆、十四章 马志洁进入包间时只见到韦廿阳,问道:“董世杰呢?” 韦廿阳嘲笑道:“我这尊容如何敢露面。我与他同轿而来,他将我放在后面小门,自己大摇大摆从正门进来。刚老板说,他遇到几位友人,应付一下。” “你确实显眼,他这样做也合理。他显摆惯了被人瞧见从小门进反而遭疑。这些年他倒是学会小心了。”马志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酒,“小王爷被你说动了?” “我不过是加把柴,火早在高旭任教时就烧起来了。” “不错。你知道高旭教他什么吗?你知道董昭言在他耳边常说什么吗?高旭教他孝时,董昭言就在他耳边说先皇后如何疼他。高旭教他仁时,董昭言就说皇帝如何对待前朝降臣。高旭教他礼时,董昭言就说皇帝如何打压士族。一个小孩子会明辨什么是非,还不是任人摆弄。” “既如此,那女人怎会还让高旭和董家在他身边?子孙夺嫡可是历代皇帝的大忌。轻者朝堂不稳,重者国家覆灭。她好不容易坐稳的江山,怎会自己添乱?” “也许就是想借此将你我一网打尽。你日后切不可突兀的去我府上,要不是那日正好有人来访,可以借机将你混入他的随从中掩人耳目,否则后果恐怕难以预料。我你不可见面了,有什么事教董世杰派人来传话。我和他毕竟是同朝为臣,偶尔来往,也是同僚之谊,旁人也怀疑不出什么来。对了,你确定不再有人监视你?”马志洁心中还是隐隐疑虑, “马兄太过小心。我这副尊容站在她们面前,她们也未必认出。”韦廿阳讥笑道:“若不是这些年费尽心思拉拢了一批势力却无用武之地,我何必冒着风险上京来向你求助。你大可放心,依照她们赶尽杀绝的性子,若是我没有甩开监视,她们岂容我活着世上聚起如此势力?”他又试探了一句,“那日在马兄府上帮我脱身之人十分不凡,马兄可愿给兄弟推荐一二?” “不必。此人甚是低调,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以认识此人。”马志洁突地转移了话题,冷笑道:“势力?你那所谓‘屠龙会’,不过三五百人,啸聚山林或举旗起义都不够朝廷派兵剿灭的,也只能让地方府衙出面而已。如今天下太平,你借何名义起事?闵踆?范赫?闵煜?这些人,百姓恨之不及,你若真拿他们当由头,人言就能将你凌迟。不得不认啊,治国上,她是颇有本事。大端已是民心所在,再起兵戈也无法推翻,不如借着那个小王爷,让她江山易主,岂不容易?” “你倒是不像你爹的儿子,倒像极了董桦,一样老辣狠毒。”韦廿阳阴笑道:“我与她们不同戴天,此生非得出此恶气。” “我爹?他临终前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甘于平淡,决不能与她作对。哼,还说,我始终不及于她。她也就站着个皇帝便宜,其余还有什么才能?” “有那毒妇帮着她呢。” 两人正在聊着,董世杰从机关处进来,也不客套,直接坐下道:“想不到你我三人还能坐在一起共谋大事。这里认识我的太多,不宜久留,咱们还是直奔主题吧。” “你回去转告王爷,马某为定了上中下三策。”马志洁饮下一杯酒,眼眸阴沉,“上策,暗中除去公主。这位公主喜欢游历,韦兄的‘屠龙会’正好用于此。中策,控制环山省。此省地势险要,只有怒目关和定昌城两个入口,又靠着北狄,将来若是有了差池,王爷便可去此地安身,借助北狄力量抗衡朝廷。这是退路。下策,夺宫。三策并行而为,大业万无一失。” 董世杰喝了口酒,闭目思量了一会,“也就上策可行,其余,难。” 马志洁自得一笑,“我向二位推荐两人,朱武便是其一。至于另一人嘛,此人现今不便露了身份。”见二人不解,他又自斟自饮了一杯,微笑道:“不过他的商旅遍布大端,有和官府相交的门路,出入关隘颇为方便。若去往北狄行商,暗中支会狄王,寻找时机除去李朗嫁祸慕中原。只是要在环山省里寻些实权之人做内应,以便在王爷去之前控制局势。凭王爷手段收买些外省官员该是不难吧?慕中原一倒,皇帝或另派人去环山省任巡抚,或提拔当地干员。前者初去何能了解当地政事,大可趁机架空。后者嘛,就看王爷笼络人心的本事了。” “你少卖关子。都是一条船上的,还要遮遮掩掩,难免让人不信于你。还有,真引北狄入关?千古骂名啊。”董世杰直摇头,“再者,北狄都占了环山省,难道还会吐出来给我们?且定昌城可是入环山省的必经之路,守将可都是那人的心腹死忠。”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前朝时,北狄无数次攻占过环山省,为何都是抢掠一阵就撤走?皆因北狄游牧不会农耕,那里百姓又对其恨之入骨。如今大端才是北狄的心腹大患,只要王爷愿意和北狄修好并惠以小利,他们定会和王爷联合抗端。”马志洁心里瞧不上董世杰,却解释道:“非是我卖关子,那人身份现在确实不可暴露。其实出定昌也不难,那人商旅和官府交好,混入商旅中,通关不会被细查。”他可不想和董韦二人说起袁少华。这也是他和袁少华商量过的。夺嫡一成,他们便是功臣。不成,有柳玉陵在,正好有个退路,留他马家一点血脉。 “那夺宫就要靠着朱武那个地痞流氓?我记得当初在豫平,那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8 两兄弟对马兄可是不留情面啊。”董世杰讽刺道:“马兄到底不肯说出那人是谁,难道另有图谋?” 马志洁得意笑道:“此一时彼一时。大丈夫胸怀天下,怎能小肚鸡肠。你们有所不知,朱武好色成性却受制于兄长,原本纳妾九房,硬是被朱文逼着花了大量银钱写了文书和离了。若不是他竭力抗争留下两个有了子嗣的妾室,他也只能守着糟糠之妻过日子,心中积怨可想而知。我与他倒是吃过几回酒,言语间他对朝廷律法多为不满。”他猛然变了脸色,狠狠盯着董世杰,“我已说过,那人身份敏感,实在不易泄露。为表示诚意,我已亲自前来。董兄要还是不信,我便立时退出,再不管王爷之事。” 韦廿阳赶紧打了圆场,说了许多好话。 董世杰也知道见好就收,换了话题,“朱文也是够狠,朝廷已经明示,律法改变之前所纳之妾可自行处置。”他不屑道:“不过京畿卫分为内、中、外三军。朱武只在中军,又不是首领,何以成大事?” “当年她夺晋之天下,如何进京成事?”马志洁神秘笑道:“此乃万不得已之举,务必要做到万全。交予我来安排吧。” 韦廿阳嘲讽道:“平日你最是畏首畏尾,怎么陡然大胆起来?不怕眼线怀疑?” “我平日也是和朱武在酒庄喝喝酒而已,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他们怀疑又怎样?无凭无据的就能定罪?现下只需勾起朱武的愤懑,待到时机成熟与他言明,何愁鱼儿不上钩?”马志洁冷冷看了他们一眼,“真要夺宫便是撕破脸皮,再不会有退路,那时我还在乎什么眼线!不过此事须得谋划的滴水不漏,尚缺个关键人物,我还得细细寻觅。这是最后一步,现今不需紧迫。” 董世杰看不惯他高傲的嘴脸,只是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耐下性子,道:“马兄谋划甚好。王爷那边,我会让他在皇上面前多多卖力。” 韦廿阳“哼”了一声,“再卖力又如何!她心里早认定了储君。与其巴结皇帝不如笼络群臣。” “说得不错。若能除掉公主,王爷的大位就不用谋划了。”马志洁点点头,故意问,“我看日后还是派心腹到这同庆楼互递消息吧。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安心。” 董世杰不满,冷笑道:“这里的老板给他个熊胆,他也不敢背叛我。你且放心,我有他能诛九族的把柄。” “董兄这样肯定,我也无话。就此告辞。”马志洁站起拱手,转身而去。 董世杰转头问韦廿阳,“你那‘屠龙会’可靠吗?万一败露,不会牵连到王爷身上吧?” “他们都是和那女人有抄家灭族之仇。你放心,我这副模样无人认出。她就算有神仙相助,能猜到我头上,我便当即跳河绝不连累王爷。” “你这装扮实在扎眼,王府或董府都不宜居住。我董家有一处民宅,本就是以前为安置隐秘之人所买的,年代早远,现今外人无从知晓。你就住那儿吧。那宅子和王府也就隔着一条小巷。来往也方便。事关重大,我不得不小心。今儿让你去见王爷,已是冒了天大风险。你也见到王爷了,该安心效力了吧?” “不是我非要见王爷,说句掉脑袋的话,这就是谋反。若主子是个犹豫软弱、一无是处之人,我可不敢将命交给他。”韦廿阳满是愤恨,突地又问,“你我互知和那两个贱妇之仇。但马志洁为何愿意助力我们?马家虽说今不如昔,也被那贱妇打压过,可马强仍然实权在握,最后也是病逝,而马志洁现今也是礼部侍郎,这样岁数,官阶可不低啊。那这马志洁又是所为何事呢?我非是不信他,落难之时,他曾资助过我。而且屠龙会这些年又得一莫名富商资助,我觉得就是他口中的‘那人’。可就是觉得蹊跷。” “确实奇怪。不过量他也不敢有异心,否则我爷爷岂不白死?”董世杰一想起那晚马志洁送来的消息就恨得牙痒痒。后来得知,那晚京城守兵只有五千人马,若不是那消息害的爷爷判断失误,就凭那些训练有素武功高强的死士,早可将闵仙柔控制在手中。他爷爷曾说马志洁是为了争功,他却想不通透,董家覆灭将他抖露出来,与他何有好处?也曾想过是皇帝授意,后来和父亲分析,空城计险之又险,万一对手鲁莽或识破,便万劫不复。抗击北狄是国运之战,皇帝容不得半点分心,怎会用此险计诱敌,让皇嗣血脉陷入绝境?日后再看皇帝对马家的态度,他父亲便得出了结论,这马志洁恐怕也是有心却帮了倒忙。这也是他为何敢信任马志洁的原因,只是为何有心却不得而知。可他内心始终不能原谅这姓马的,原本梦想触手可及,如今却遥不可及,他怎能不恨?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还是谋划未来要紧。见时辰不早,他散了酒席,带着韦廿阳没入沉沉的夜色中。 然而,就是董世杰认为可行的其二,却并不好实施。两年内,他们共计划了三次暗杀,都是选在公主出行时下手。怎奈他们的人得不到确切情报,暗杀又不是围剿,至多二三十人,为不引起怀疑,还得分散行事,每次行动十分狼狈。反观公主虽是微服出行,且身边的侍卫也不多,但个个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交起手来这些暗杀之人往往几个回合就被击溃,自然也有被生擒的,熬不住酷刑,招供了许多事,皆是当年皇上下旨处置的那些犯事之人的后裔,不过他们说的首领面目实在陌生,府衙也一筹莫展,只能上折子请罪。皇上大怒,下旨大理寺选个专员负责此案,结果拖了许久还是不了了之。在折损了百来人后,韦廿阳和董世杰商议了一番,先暂且收敛一段时日,躲过风声,静等好时机,最好是能找到人安插到公主身边。 时机在圣启十七年出现了。年初湛凞下旨让公主出宫开府,原来被大火焚毁的前端王府和前公主府上又重建了府邸作为公主府。五月一日,行了仪式正式开府。那日,登门拜访的居然都是些老百姓,京城内外十里八村,个个喜气洋洋,拎着鸡鸭鱼肉、蔬菜特产,把他们认为好的,都拿出来献上。这位公主也怪,正门本是自己回府或皇亲国戚来才能大开的,结果她竟命人让百姓从这里进来,还在进门后的大院中摆下了流水席,登记了礼品后,谁来谁吃,吃完送上与礼物相等的银钱,客气地送人走了。 一连几天,公主府前热闹非凡,好像赶集一样。而官员却不见踪迹。原来这湛滢和湛荣截然相反,不喜结交朝臣,反而乐意厮混在百姓中。老百姓对公主的事迹喜闻乐见,这个说今儿公主在我家饭庄吃了三个大肉包,满手油水。那个又说公主在我家茶馆听了一上午说书。又有说公主在我们村教训了三个地痞。众说纷纭中有太多虚假。 湛滢即便再如何喜欢游历,也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199 不会显出身份无节制出宫。唐咸安一直鼓励她“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所谓万里路并不是要她走得远远的,而是让她多出去见识民生。例如,教她节气时,不是让她死记硬背,是带她出去看看节气和万物的关联所在。教她农业为本时,就得让她去看看水稻怎么种、麦苗怎么长,虽然自己不会耕田,但需要心中有数。每一次出宫,唐咸安都要让她通过观察这些简单的生活明白不变的正理,百姓他们想要什么?官员们又想要什么?士绅们又想要什么?将来你要统治这些人该做些什么?看透了这些便是看透了天下,日后才不能让底下人给糊弄了。偏这位公主也是奇人,许是湛氏的血脉遗传,半点架子也没有。有次夜宿民宅见主家淳朴,一高兴,便在离去时拍着人家肩膀,叫人家等自己公主府建好了去做客。这家人被这惊天的恩宠吓呆了,等公主走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买炮庆祝,瞬间这事便传开了。传到最后变了样,各种公主出游的版本都出现了。其实湛滢也不过就邀请了三五百姓过府做客而已。但老百姓都好个热闹,也不管是不是请了自己,拎着东西都来看热闹,看到公主府来者不拒,自然都进去给自己添一些能吹嘘的谈资。 但这更显得公主玩物丧志,有言官上折子用“业精于勤荒于嬉”来提醒皇帝约束公主。 湛凞内心很高兴,面上做出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只是有时训斥严厉,回到后宫,她又不愿拉下脸来详细说明,而女儿心又大了,一来二去母女俩便有些隔阂,亏得闵仙柔从中调停,这才没有导致一家人生分。 五月初五端午节,湛滢在朝上又被皇帝训斥了几句,散朝后到清漪宫给母后请安,见到闵仙柔后仍像小时候一样,搂着娘亲的胳膊满嘴的甜言蜜语。闵仙柔宠溺地陪着她说了会话,见快到晌午,便笑道:“今儿过节,须得留下陪母后和你母皇用膳。” 湛滢瞬间有点萎靡,“过节自然是要陪双亲的,只是您可得和母皇说说,别再像朝上一样板着脸对我。否则女儿可吃不下去。” “你们两个冤家。”闵仙柔无奈笑道:“母后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在朝中母皇对你严苛,那是做戏给臣子看的。你是储君,不可疑心菲薄。” 湛滢嘟囔道:“储君储君,母皇也没下旨,外面又多有人议论,还有个湛荣成天间在母皇面前做作,拉拢着臣子。女儿这个公主只是让人笑话的。” “你唐师傅就教你这般没有志气?”闵仙柔拉着女儿的手,慈爱道:“天下父母皆是一般无样,孩子一大,都想拿出威严端着架子,生怕被你们瞧不起呢。当年你母皇对你皇爷爷也是这样诸多不满。人言议论不必理会,母后的话就等于你母皇的话。” “母皇这么惧内?”湛滢心情好转,顽皮地吐吐舌头。 “日后你也会惧内的。”闵仙柔一想到女儿成亲,不是酸楚,反而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女儿的惧内样,好和自己爱人对比一下。 “女儿知道,即墨广袖,我未来的小媳妇。”湛滢故意苦着脸,“她怎么还不来呀?女儿都等急了。” “快了,你母皇已经命人去栖梧山了。” 正聊着,湛凞进来了,看了一眼女儿没说话,直接坐到闵仙柔身边,说道:“传膳吧。” 闵仙柔趁着女儿不注意,狠狠拧了她的胳膊一下,提醒她对女儿态度好点。湛凞没有防备,疼得忍不住“嘶”了一声。 湛滢偷笑,她早瞧见这一幕了。用膳时,她仔细观察,母皇似乎和母后说得一样,面上端着做母亲的架子,但给她夹的菜却都是她最爱吃的。她心里激过一丝暖流,可一想到外面的那些流言,又心痛忿恨起来。 这午膳其乐融融,闵仙柔一直露出淡淡微笑,从心里透着安心,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儿时和湛凞扮过家家常玩这样的游戏,只不过那时的女儿是用个布娃娃代替,而现今这个活蹦乱跳的女儿更让她贴心。这舒心温暖的感觉一直持续到女儿离去。待到只剩她二人后,湛凞长叹,靠在榻上闭目道:“今儿早朝,有人弹劾慕中原,说他勾结北狄危害大端。” “多少年都没人拿慕中原说事了,现在突然说事,必有蹊跷。”闵仙柔蹙眉,“你打算如何办?” “通敌罪名极大,又是当着群臣面弹劾,况且现在边境战事频繁,所有臣工都建议彻查,我若强行压下,朝野定会议论纷纷人心猜忌,反而给有心之人可趁之机。我已下旨铁劲松去环山省彻查。” 闵仙柔沉吟半响,道:“他们难道是想图谋环山省,然后勾结北狄抗衡端朝?” “真如你所说,那这一彻查,慕中原怕是要遭殃。”湛凞眯着眼睛,道:“我已密旨让雪明锐回京入公主府做个典仪。不能让慕中原之事牵连其他。” “你还不打算除去他们?”闵仙柔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非要出了什么事你才甘心?” “现下不行,滢儿压根就没经过风雨,那三次暗杀都算不得事。”湛凞不以为然,“委屈他一个慕中原,换我女儿成长,是他做臣子的荣幸。” “你啊,你和父皇一样,非得让孩子心里别扭一阵才舒心。”闵仙柔无奈得摇摇头,“你可知今儿一大早安王府上来了个绝色美人,听说样貌不输于我。你儿子正准备用美人讨好你女儿呢。” “什么我儿子?”湛凞冷哼一声,“滢儿连这点定力也没有,江山也不必交予她了。”她奇道,“董家在湛荣身上下了血本,所有死士全部用来护卫王府,你又如何派人进去探查?” “死士也是有血有肉,又不是铁板一块。”闵仙柔微翘嘴角,“今晚的王府要有好戏看了。” 但戏却没有上演,原因是湛荣舍不得。今儿散朝后,湛荣去御书房给皇帝问安,再想去清漪宫给皇后问安时,湛凞却借口闵仙柔身体不适打发了他。他面上关心地问了皇后的身体,心里恨得牙痒痒。他恨闵仙柔更甚于湛凞,因为董家自幼给他灌输的就是皇后如何专宠陷害先皇后的,要是先皇后活着,他即是嫡子又是长子,会是名正言顺的储君。他能不恨吗?回到府中发现董世杰父子和韦廿阳都在,顿感不悦,这个时候应该更加小心,怎么这三人又在一起出入王府?他如今已经十九,不欲再被人掌控,偏这董世杰仗着是自己名义上的舅舅,带人出入王府很是随意,他不满已久,面上却还和善道:“今儿过节,舅舅和韦先生怎么来小王府中?” 董家父子但笑不语,韦廿阳奸诈笑道:“属下等给王爷献上一件‘宝物’。此宝物名为‘晏安莲’。” “一个女人也能让舅舅和韦先生亲自前来?”湛荣不以为然。 董昭言双手一拍,两个侍女并排而来,快到湛荣眼前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0 缓缓分开。一瞬间,湛荣眼睛都直了。他见过闵仙柔,一直认为天下女子再没有比得上这位皇后的。可今天所见,这位女子单就样貌而言竟不输于闵仙柔。他只觉一阵阵目眩神迷,心中如擂鼓般令人浑身战栗。他这幅痴呆样并没引起嗤笑,当初任谁见这个女子也是这样。等勉强冷静下来,湛荣沉默不语。 董家父子和韦廿阳有些急了,他们送晏安莲就是让湛荣将其转送给湛滢,美人计最是好使。可见王爷这样子,根本就想私下留住。天下之大,找一个这样的美人很不容易。如今关键时刻,不能为一己私欲坏了大事。这三人苦口婆心劝说了一番,原本定好请公主过府过节的计划也不提了。董昭言都红眼了,要是这样的下场,他还不如求父亲让自己将美人留下。偏湛荣就是不说话,等到天色已晚,他才阴阴说了一句,“本王考虑考虑。” 董世杰没办法,恨恨道:“王爷,臣和韦先生都吃过美人亏。臣劝王爷还是仔细想想,要江山还是美人。想好之前,还请王爷让晏姑娘独处别院。”意思很明显了,在你做下决定前,你得让这姑娘是完璧。 湛荣不耐烦,挥手让他们走。虽被美人迷晕了头,但轻重他还是知道,这样的美人,得了江山也未必能找到一个。没江山有美人,他也没命享受。一连数十日,他陪着晏安莲琴棋书画谈天说地,更加魂不守舍难以决断,索性称病不出,反复思量。月半,董世杰和韦廿阳又悄然进府,他以为还是来劝他大局为重,所以想借口不见。董世杰直接带人闯进了内室。他差点要大发雷霆,想了想还是拼命压抑住,但脸色已是不好看,冷冷道:“舅舅这是何故?” 董世杰不去看他脸色,急道:“皇上下旨让即墨广袖入住了公主府。” 湛荣一愣,“即墨广袖?何人?” 韦廿阳板着脸,“王爷即使没去过端地,也该听过传言吧。除了当今皇帝,湛氏历代娶得都是即墨氏。王爷还不明白吗?” 湛荣大惊,“你是说,即墨氏便是太子妃?” “传说即墨氏是雪山上神裔一族,就是他们在保着湛氏江山。而皇帝之所以没娶即墨氏,是因为当时恰好即墨氏没有年纪相当的婴孩。王爷要是能娶了即墨氏——”韦廿阳不再说了,心里生气,原来安王也是个好色之辈。 湛荣赶紧恭敬,道:“小王这就去公主府拜访,瞧一瞧情形。” 他急忙前去,所见所闻却满心失望。湛氏和即墨氏是亲戚,他也姓湛,借口探亲很恰当。可当湛滢推着轮椅出来时,他只觉得大失所望。这就是所谓神裔?一个瘫子,若不和晏安莲比较,也算是清秀佳人,这样的即墨广袖怎能入得他的眼?娶了她而舍了晏安莲,用珍珠换鱼目,任谁也舍不得。 湛滢十分不爽湛荣下眼相看的目光。她自幼常常在外游历,三教九流什么人没见过,深知瞧人不可瞧面,定要识心。这个蠢货,不知她未来媳妇的好。 初见即墨广袖,湛滢对她那双残缺的腿更多的是怜惜。这位淡雅如菊的女子丝毫不以自身的缺陷为自卑,无论面对何人,始终从容不迫,亲和待人。湛滢能看出来,未来媳妇不是为了收买人心而虚假做人,那种真诚、那种真正视苍生平等的胸怀是发自内心的流露。只有一点让她得意,在自己拿话逗弄时,未来媳妇可会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真是太有意思了。自从即墨广袖住进来后,湛滢便得了乐趣,“玩”得不亦乐乎。再加上好似欢喜冤家的雪明锐和龚唯馨天天斗嘴,让她的日子过得好开怀。 公主府的典仪是该分正副职。这龚唯馨是公主亲自任命的典仪。此女是圣启十四年的状元,也是大端第一位女状元,自幼家境贫寒,因住在尼姑庵旁,主持见她聪明伶俐便教她认字。后来也是因为认字便在书院做些打杂的活,就是靠着不经意地旁听,龚唯馨显露出惊人的天赋,被个老教员发现并细心教导。只是她父亲迂腐,一味要求她嫁人。细看下她五官倒也精致,但因为面皮太过黝黑一直无人提亲。在二十五岁时双亲逝去,她这才收拾行囊上了京参加大考,竟一举夺魁,被皇帝安排做公主陪读。公主开府后又做了典仪。怪就怪在,人人都知道龚唯馨是个待人可亲的温柔女子,偏偏和刚来做副职的雪明锐不对付。一个是魁首,一个是幼年榜眼。俱是才华横溢,拌起嘴来旁博引证精彩异常。湛滢也不去劝,像是唯恐天下不乱,时不时还笑嘻嘻插上一两句,加油添醋。直看得即墨广袖和唐咸安无奈微笑。 湛滢小日子过得舒心,湛荣却过得闹心。他回府后,已经下定决心将晏安莲收为外室。自朱文借买卖人口案抄了青楼以来,各地官衙纷纷效仿,圣启九年后,全境已是不见妓倌。这所谓外室便是有钱人家因为无法纳妾而暗中豢养的女子。多数用金钱引诱,让一些女子甘心做见不得光的暗妾。他是王爷,想要娶妻只能上表皇帝,得到圣旨。就凭晏安莲的身份,他也不能明娶。纳妾更不行了,皇帝早昭告天下,为做表率,皇室之人一律不准纳妾。不过为了晏安莲,他甘愿冒风险。 董家父子和韦廿阳知道后急火攻心,掩人耳目般进来王府,苦口婆心劝说,怎奈湛荣就是不听。最后韦廿阳请来了晏安莲,将湛荣的意思一说。晏安莲当即拔出簪子指着自己喉咙,决然道:“安莲为父报仇愿舍弃一切,若王爷强行将安莲留下,安莲唯死明志。” 湛荣心痛得差点落下泪来,“何苦来哉?姑娘的仇,本王定会替你报的。以身侍敌,姑娘父亲的在天之灵也会难安。” 晏安莲凄然道:“王爷如何替安莲报仇?安莲说句该死的话,若不登上大位,王爷您自身难保。为今之计,除去湛滢才是上策。然公主府内外皆是皇帝精心挑选的侍从,护卫地密不透风。湛滢一举一动,王爷等一无所知,如何行事?如今即墨氏已入住公主府,此女来历朝野尽知,分明就是未来的皇后。殊不见以往和王爷亲近的大臣皆因此而疏远王爷吗。生死存亡便在此刻,王爷还要自欺欺人?” 湛荣气得浑身发抖,一片真情竟换来这女人的不知好歹,居然还当着臣子的面斥责自己,让他堂堂一个王爷颜面何存。赌气之下,他恨道:“来人,去公主府下帖,本王明晚请公主过府看戏。”说完,他立时后悔,张张嘴想要赶紧唤回下人,但董世杰赶紧插话,让他来不及反悔。 韦廿阳叹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王爷,属下的经历便是王爷的前车之鉴。” 湛荣蔑视地暗想,岂有此理,竟拿本王和你比。你是自不量力惹祸上身,本王却是要将美人拱手相让,岂能相提并论。但事已至此,他也没办法,只能好好和四人商量了一番。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1 次日,湛滢自然是如约而至。名义上的兄妹俩感情疏离,所以接到邀请的湛滢虽然知道其中肯定有名堂却摸不准情况,于是找来和唐咸安商议。唐咸安却说,世人不知安王与公主私下不睦,安王人前又惯于虚伪,总是做出友爱之像。公主若是一味抗拒,世人岂不说您心胸狭隘不知尊重兄长?况且在安王府中,即便他身边如董家之流想加害于您,但安王也决不会让您出事,自找祸端。您大可放心。 果然宴席之上,一切风平浪静。湛滢悠闲吃喝,湛荣却紧张异常,他身边的贴身太监平实提醒过他,韦廿阳、晏安莲,甚至包括董家,都对皇帝恨之入骨。万一他们根本就想杀了公主,致使国无储君天下动荡。那他可就是为别人做了嫁衣裳。公主在他府上出了事,他即便成了湛氏唯一血脉,皇后是决不会放过他,谁都知皇帝最宠爱皇后,肯定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这太监平实是从小和他一起长大,事事为他考虑,可以说最得他信任,是决不会害他的。但是这王府中护卫的死士和招来的杂役都是从董家而出,他何如放心?平实请命,亲自试尝每道菜。他虽然心疼,也无奈。暗下了决心,此事过后,一定将王府“清洗”一遍。 临到戏快唱完,湛荣神秘笑道:“皇妹,皇兄送你件宝物。”说完,一挥手。 一阵丝竹之乐响起,戏台前猛然被罩上了一面薄纱,内里影影绰绰显出个人影,款款坐下。陡然间四周一片寂静,片刻,琴声和着歌声悠扬飘出。湛滢微闭着眼睛,细细欣赏。一曲终了,不由鼓掌叫好。突然幔纱落下,女子步步生莲摇曳而来,走到湛滢面前口吐春兰,柔柔道了声“公主。” 湛滢只觉幽香扑面,一下睁圆了眼,又立即眯缝起来,足足打量了此女一盏茶的功夫,然后转头看向湛荣,笑道:“皇兄也豢养了歌舞女?”如今没有什么青楼、花魁、纳妾可以得意炫耀,大户人家就养了些歌舞女在家做为招待客人助兴之用,但只能如此而已,旁的心思除非歌舞女自愿,否则被告到官府死罪一条。但是皇帝不喜奢华,所以皇子和公主的府中自然不会有违背圣意的事。湛滢这样问,也是讽刺湛荣表里不一。 湛荣只微微一笑,看似不在意道:“皇兄可不像皇妹你见识多广,成天间只会闷在书房,哪里会欣赏什么丝乐歌曲。此女名为晏安莲,幼时便父母双亡,家中再没别人,后投身到一歌舞班四处献唱。前不久有个府中的奴才出门办事遇到此女献唱,便带了进来想讨好皇兄一番。可皇兄一介粗人实在欣赏不来,听闻皇妹出宫最喜欢去些酒肆茶楼听听小曲,便想着送与皇妹了。皇兄已经付了她三年的银钱,皇妹只管带回府中好好聆听。”这话说的十分违心,不自觉地,手已是紧紧捏住酒杯。 “皇兄对我的事倒是上心。”湛滢淡然笑道:“皇兄若是粗人,天下可就没有文雅之辈了。母皇和朝臣们对皇兄的学识可从来都是交口称赞的。不过,”她眼睛一眯,眉毛一挑,盯着湛荣看了半天,突然笑得开怀,“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湛荣本被湛滢瞧得心里发毛,但还是希望湛滢拒绝,乍听到湛滢同意,面上笑得都有些僵硬了。又见湛滢携手美人而去,顿觉心里流血。 公主府中各人见公主亲自带回来个绝色美人,想什么的都有。连唐咸安都吓了一跳,赶忙跑来想要一探究竟。 湛滢命人将晏安莲安顿好,转身迎进了唐咸安,见老师焦急的模样,噗嗤一笑,“老师见过本宫的母后吗?” 唐咸安一愣,“臣没有见过皇后娘娘的天人之姿。” 湛滢话锋一转,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领回来当幅画看,也是养眼。” 唐咸安欲言又止,他是越来越猜不透公主的心思。按理年方十七,正是春情萌动之时,为美色而冲动人之常情。可瞧公主模样似乎不像有垂涎之意。这弄来这样一个女子,又是为何?难道也不怕即墨姑娘多想?还是静观其变,若是有出格之事,自己就算拼着被公主厌恶,也要上报皇帝。想到这,他不再多说,躬身施礼退去了。 之后,公主府内的日子让众人直觉诡异。这位公主竟带着即墨姑娘常常去欣赏晏安莲的天籁歌喉。有时侍女们明明见到晏安莲当着即墨顾姑娘的面,毫无顾忌对着公主暗送秋波,偏生公主半点也不见局促尴尬,只笑呵呵赞扬两句。连外面有关公主府里争风吃醋的漫天流言,也丝毫引不起公主的焦急。公主府的众人都是皇帝亲自挑选,对公主忠心无比,现在的情形,个个都担心不已,尤其是贴身的侍女鱼跃、鸢飞。二人跑去找素来得公主尊重的唐咸安商量,这位长史捻着胡须微微一笑,稳如泰山。他从公主的作为中已经明白了公主的用意,暗自对“徒儿”赞叹不已,同时又对自己很是得意。 转眼到了七月初七,京城热闹非凡。湛滢缠着即墨广袖,非要带她出去逛逛。即墨广袖无奈,只得随着。微服出了府,才走几步,听人说云净寺更是热闹。湛滢心痒,立刻命令出城。 鱼跃、鸢飞只得苦着脸招呼侍卫紧紧护着。到了之后一见寺庙四周满是各式各样杂耍艺人、叫卖小贩,她们更加紧张,根本没心思过节,只紧盯着主子。随着人流越来越多,二人也不安起来。相互商议一下,鱼跃去找主持,告之情形。而鸢飞则借口即墨姑娘坐着轮椅不太方便,请求主子去休息一下,等人流散去些再出来游赏。 湛滢觉得有理,熟门熟路带着即墨广袖来到当年她娘亲住过的小院落。这个院落一如当初,只是匆忙赶来的主持却换了人,空明大师早已逝去,现今是其得意弟子悟性大师担当主持。悟性早就认识公主,双手合十,念了声佛号,直接道:“公主安心休息,老衲在四周已布置了暗哨。” 湛滢笑道:“今儿人多,你去忙你吧。这里本宫都熟悉,等会随意转转就好。” “老衲告退。”悟性也不客套,又念了声佛号就退下了。 湛滢闲不住,喝了口茶,只讲了些此处和她母后的渊源,便推着即墨广袖出来,顺着荷塘往山间走。这里凉风习习甚是舒畅。两人沉默下来,融入山景中互相感受着对方,心里均是一片安宁。 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声喧闹打破了这美好。湛滢皱眉不满,转头寻去,不远处林中有一六角木亭,亭外几步处站着十来个小厮,亭中围坐了五六个华服公子,石桌上杯盘狼藉,可见已在这儿吃喝多时。她不想让这胡闹破坏她和即墨广袖之间的平静,转身刚要走,耳边却传来几人的聒噪让她顿住。 这人些明显喝醉了,说话声音高亮。“前有闵仙柔、后有晏安莲,天下最美的女人都归了皇帝家了。”“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2 谁说不是呢,可惜啊可惜。吾为天下男人痛哭耳。”“有何可惜?当年皇后还嫁过男人呢。也不知谁能弄得她舒服?”“皇帝岂不是被戴了绿帽子?”“其实外面早有传言,皇后跟着皇帝前就怀上了公主。王爷才是真正皇家血脉,只不过王爷是皇帝在潜邸时厮混的私生子而已,为了天子名声,才假做抱养的。”“我也听说了,外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想想也是,自古哪个皇帝会捡来孩子让他做王爷的?”“谨言慎行,你们不怕人听着,你们做官的爹还怕呢。”“这荒郊野外的,谁他妈来偷听,再说,皇后下贱还他妈怕人说?”—— 湛滢再也忍不住,愤然冲过去,对着那帮人拳打脚踢。那帮纨绔哪是愿意吃亏的,招呼小厮过来要对湛滢出手,却被湛滢突然出现的侍卫三五下就打趴了。 湛滢咬牙切齿,“给本宫往死里打。” 这一声本宫,让那些纨绔惊得立刻醒了酒,抱着头哀嚎不已。 即墨广袖忙制止道:“真要死了这么些人,府衙岂会置之不理?追查下去,势必牵连到你。何况这些人中还有官宦子弟。” 湛滢其实早发现董昭言在列,故意装作看不见,阴森冷笑了一声,转身推着即墨广袖离去。 这帮纨绔吓得面如死灰瘫软在地。好半天,董昭言才勉强起来,步行不稳地疾跑回府,结巴地将事情对董世杰言明。董世杰气得抄起茶盏就砸向儿子,“你是安王的陪读,在别人眼中一言一行皆会被误解为安王授意。如今关键时刻,你这样落人话柄坏了安王大事,我董家便会就此完矣。” “儿子平时已经够小心了。谁知道公主去那么偏僻的地方。”董昭言嘀咕道:“爹您先别说孩儿,还是想想如今怎么办?” 董世杰也没主意,找来早已不理府事的父亲商议。董平如今想开了,不管董家如何,都只会是皇帝的眼中钉,不如放手一搏。只是马强一死,他便有些自怜,也觉得精力大不如前,干脆将所有事物全部交予儿子处置。今儿听到孙子所为,虽哀叹其不争气,但也费心出了主意。董世杰赶紧依言去办。几日后,朝野尽知,公主在游山之时,非要强占别人早已在歇息的木亭,一言不合,便纵奴行凶,打伤了几位官宦子弟。这出恶人先告状的戏唱的十分刁钻。事关皇后的颜面,无论如何公主都不可能在朝堂之上当面对质,这哑巴亏是吃定了。即便告之皇帝,信不信还要两说。皇上若不信,更会对公主厌烦。若是信了,人言议论纷纷,这信也只会是半信半疑。信疑之间,皇帝决不会明着怪罪这几个官宦子弟,否则还不叫世人说她故意偏袒。为防皇帝心中有郁结将来暗着对付他们,董平还有后计。叫几位官宦帮着自己儿子去公主府外请罪,这是做给世人看,也是给皇帝台阶下。 有御史为此在朝上参了公主一本。皇帝脸色难看之极,想要斥责却见公主并没上朝,于是非常生气地下旨,命公主在府中反省,无旨不得出府。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五章 湛滢接到圣旨,不怒不惊,淡然处之。叫人在小花园中摆了三个精致小菜,冰镇了一壶上好的的梅子酒,又命人请来即墨广袖,谈天说地好不惬意。酒喝到一半时,又心血来潮让人叫了晏安莲唱上一曲。 嬉闹到太阳偏西,鱼跃急匆匆而来,俯身在公主耳边低语了一句。湛滢站起打了个酒嗝,挥手让晏安莲退下,自己推着即墨广袖来到了书房。一进门,赶紧跪下请安,口唤“母后”。即墨广袖忙命贴身侍女搀扶她跪下,被一双纤柔素手给按住了。 “你身子不便,别多礼了。”闵仙柔微笑道。又扫了一眼四周,感叹道:“想不到你母皇竟将这里修复的和以前一样。” “女儿知道。原来这里是公主府和端王府两处,现在合并为一处了。”湛滢亲自接过鸢飞递过来的茶奉给娘亲,又挥手让所有侍女全部退下,等屋内只剩下娘亲和即墨广袖,才站起笑问:“母后今儿怎么微服来此?难道是想感怀一下当年您和母皇在这里的激情岁月?” “尽学你母皇,又不正经。”闵仙柔微微又一丝娇羞,立刻又恢复了常态,轻轻呡了口茶,“今儿为什么不上朝听政?” 湛滢站在娘亲旁,笑道:“昨晚晏安莲说是新近做了首曲子,女儿便在水榭设宴和广袖听了听。哪知曲子太长,广袖吃醋又不肯先行回去休息,腿脚便受了凉,早上起来有些疼痛,女儿担心便没有去上朝。不过母皇放心,已用药水热敷过,没事了。” 闵仙柔瞅了一眼脸现红晕、神色忸怩的即墨广袖,轻松笑道:“你也是,怎凭她胡闹?她们湛家最要有人管着,否则得上天呢。”又对女儿直叹道:“广袖这般了,你今儿怎么又拉着她胡闹?” “娘,您有所不知。是女儿失察,昨晚是在水榭处,夜里又湿又寒。大夫说了广袖要多晒太阳,所以今儿特地拉着她在阳光足的小花园出来坐坐。”湛滢又走到即墨广袖身边,冲着她挤眉弄眼,竟是做些鬼脸。 即墨广袖脸红耳赤,推开这“赖皮猴”,小声对闵仙柔嘀咕道:“娘娘别听她胡说。” 湛滢秀眉一挑,不满道:“你不吃醋?” 见即墨广袖羞得手足无措闵仙柔赶紧解围,“好了好了,说正事。莽夫才只会用拳脚反击,但母后知道,我的滢儿决不会是莽夫。” “母后您这么聪明,怎会猜不到女儿的心思?”湛滢故意撒娇道:“那些混账子嚼舌根的流言,早八辈子就被母皇澄清了,偏这时候又翻出来乱说,可见是存心为之。其实我早瞧见董昭言了,就是要狠狠殴打他。董家见我越恨他们,便会越害怕,更会加紧撺掇湛荣造反。再者,师父也叫我多学学母皇在潜邸时的所为,示敌以弱。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只要母后您在,他们便不会将我看弱,不如示敌以仇,打草惊蛇嘛。”她的神色不像刚那么兴奋,“母后您放心,那些个流言我一点没放在心上。” “是吗?那为何我儿脸上还有一丝闷闷不乐?”闵仙柔慈笑道:“滢儿相信母后,却不相信母皇,是也不是?” 湛滢低下头,半响才道:“母后,我不瞒您,您和母皇的事我都派人详查过。有太多人可以证明前晋所谓永平公主大婚是场闹剧。而母皇就不同了,就连那些端地来的将士都知道母皇在潜邸时的——”她猛然顿口。 “在潜邸时的什么?荒唐?胡闹?”闵仙柔轻轻一笑,“你不信流言亲自查证,难能可贵。有些事最怕半信半疑,何况事关双亲?答案或远在天边或近在眼前,你自己去寻吧。旁人哪怕是母后再如何证明你母皇的清白,你若自己找不到真实证据,始终会心有郁结。”她放下茶盏,站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3 起道:“母后该回了,否则晚膳你母皇见不到母后,又该唠叨。真正狡猾的野兽总是善于隐藏在暗处,不逼急了是不会露出爪牙的。你在京中所为不过是小打小闹,戳不到他们真正的痛处,他们才不会亡命一搏。” “母后有何妙计?” “这几年来江湖上有股势力号称‘屠龙会’,与庙堂有所勾结。你微服去孟阳吧,那里暗潮涌动,查一查,说不定有大收获。” “母后的意思,我这闭门思过是掩人耳目?可母皇那儿——” “这也是你母皇的意思。她其实骨子里最疼你了。等你将来有了孩儿,你就明白了。对于孩子而言,双亲的溺爱是害人,只有让孩子经历风雨的磨砺才是大爱。”闵仙柔有些不舍,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湛滢送别了母后,心中复又燃起高昂斗志,回到房中后进了一碗粥,反复思量一番,叫来了鱼跃、鸢飞,命令道:“去收拾一下包裹,在府中挑选四个最干练的侍卫,明儿一大早和本宫去孟阳。” 这两个侍女相当于银月和子端在皇上身边的地位,武功、机智俱是不俗,自小就跟着湛滢,十分熟悉主子的脾气。鱼跃道:“殿下,您以往微服可都离着京城不远,这次怎么就去了孟阳?而且还只带四个侍卫?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吗?” 湛滢笑道:“哪儿这么多废话?没见母后过来吗?” 鸢飞也道:“可是您这次出的是远门,您还只带四个侍卫。这怎么可以?您的安危可关系到咱大端。以往微服,明着暗着都至少百来人,要不您再多带点?” “以往招来的几次刺客,你们还没看出门道?”湛滢摇头笑道:“到底不是本宫的唐师傅。那几次行刺之人组织凌乱、进退毫无章法,说明均是临时得知本宫行踪而起意,说明本宫身边没有细作。那他们是如何得知本宫行踪?排场!这些个侍卫即便换了便服,架势还在那儿。若是被那些个叵测之人无意碰上了,还不起疑?稍一打听不难猜测。原来本宫的意图是打草惊蛇,想让他们猖狂早些露出狐狸尾巴,也就不做改变。今次可不同,打蛇捏七寸,蛇还不得和本宫玩命?真正微服才是安全保障。”她心中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母后都同意她去探访,定是会派人暗中保护。以前几次被行刺,都发现有人暗中相助,是不是皇家暗卫?这事按照规矩只有皇帝知道,她不便问更不便说。 鱼跃、鸢飞还要规劝,见这位主子不再搭理,背着手溜达着出了房门,径直向即墨姑娘的院落走去,只得识趣地退下。 到了院门前,湛滢不让通传直接进去,伸手推开了房门,见即墨广袖刚梳洗完毕,正准备让侍女扶着她上床,便示意侍女走开,亲自抱着即墨广袖坐上床榻,又看未来媳妇早已脸颊绯红,不由开心笑道:“长夜漫漫,小娘子榻上无人相伴,寂寞否?” 即墨广袖扭过脸,拿过床边的书,假意低头观看,口中故作镇定,“书中自有颜如玉。” 湛滢佯怒,“叫那个颜如玉滚出来,竟敢和我抢媳妇,我砍了她脑袋。”这话说得一旁侍女都忍不住捂嘴偷笑。 即墨广袖羞极而气,“我啊我的自称,你这公主半点规矩也没有,竟在你母后面前也是如此。” “我母皇也是如此。”湛滢笑嘻嘻凑到即墨广袖耳边,“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哎呀,”她故意可怜,“晚上就进了一碗粥,现在有点饿了。” 即墨广袖赶忙吩咐侍女道:“拿些茶点来,油腻、口味重、不易消化的千万不要。”侍女应声而去。 见屋子只有自己和未来媳妇,湛滢收起笑容,怔怔看着即墨广袖,突然道:“母后说答案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近’定就是媳妇你吧?” 好聪明的公主!即墨广袖暗自赞叹,本被她瞧得羞涩无措之感被她这么一问,反而淡定笑了,“这是湛氏最大的隐秘,历代皆由长辈亲自告之晚辈。况且你我尚未有关联。”说到最后几乎声如细丝。 “为何不成亲你就不能说?”湛滢才不在乎。 “这是你湛氏和我即墨氏的约定。”即墨广袖不再说笑,脸上竟出现一丝失落。湛滢见状,内心烦躁,隐隐觉得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却总也抓不住,思索了半响,也理不出个头绪,试探道:“自幼母皇母后就在我面前提起你,虽素未谋面,但也算青梅竹马。难不成见面之后,你对我不甚满意?或许,你喜欢湛荣那样看似文雅的男子?” 即墨广袖委屈之极,张嘴差点就将“晏安莲”名字说出,最后忍住了,只深深埋下头,毫无精神道:“我有残疾。” “我和你说个事情。八岁那年我和唐师傅微服出宫,在京中的一处饭庄用午膳时遇到一帮南来的赶考士子正在高谈阔论,其中一位仪表堂堂的男子甚为抢眼,出口成章才辩无双,引得众人交口称赞。师傅却说,看人不能看这些表面文章。师傅与我打了个赌,在此人必经的小巷里扔了一袋银钱,差不多有百两吧。结果这人四下张望,见没有别人,竟毫无羞耻将钱袋放入怀中扬长而去。之后,师傅才告诉我,他认得这个叫钱伯涛的人,和现在的大将军赵润玉一家还有些渊源呢。我将此事告之母皇后,母皇便秘密下旨,永远不准让姓钱的上榜。这样的人若是做官,终有一天受苦的是百姓。”湛滢不知自己啰嗦半天,即墨广袖能否听明白。平日里虽有言语挑逗,那也是心虚之下的试探,毕竟才十七岁,面对感情心思还是细腻羞涩,要想如情场老手般情话绵绵决不可能。 见即墨广袖仍然沉默着,湛滢急了,“我,你我虽早已听闻过对方,但真正相处时日尚短,你你,我知道,平日里许是在你眼中,我是有些不正经。可是可是,”可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朝堂之上自己现在名声如此之差,又弄了个晏安莲进府,空口许偌,任谁也不信。难道要用这个公主身份强制压人?这是她最不屑。不如等到事成,大家便都看清楚自己的心意。想到这,她也不再辩解,只是到底有些灰心,“明儿我微服要去趟孟阳,我自个估计着约莫月余便回。府中之事,你替我照看些。” 即墨广袖抬起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轻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伸手从枕下拿出个香囊,示意湛滢低下头,亲自给她带在脖上。 湛滢惊喜道:“这是你亲手绣的?”她拿起香囊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一下,“香味好特别,似有似无,却像是能沁入五脏六腑间。”突然又奇道:“香囊不都是放在衣带中或收入怀中吗?干嘛让我带在脖颈中?” 即墨广袖微笑道:“香囊里有枚丹丸,名唤血凝珠。是我有凰一族的至宝,只要一息尚存,服下后立时痊愈。挂在你脖颈,就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4 是让你时刻带着不能离身。” “这么神奇?”湛滢赶紧收好,又疑惑,“你早就知道我要出趟远门?” “此次不比以往,你定要加倍小心。我,”即墨广袖又低下头,“府中你别担心,我等你回来。” 湛滢一阵欣喜,有一肚子话想说又说不出,尴尬沉默了一会,长叹一声,“你早些休息吧。我先回了。”说罢,不舍地看了即墨广袖一眼,转身出门,正巧碰上侍女端着茶点立着门口。见公主出来,侍女忙问,“公主,羊奶糕好了,您不尝了?” 湛滢无心理会,满腹心事回了屋。次日天尚未亮,便带着鱼跃、鸢飞和四个侍卫,牵了四匹马,驾着一辆车,悄悄微服出了府。早有人将这消息传回到宫中。 闵仙柔实在不忍,不满道:“六部皆可任滢儿历练,你何须如此!” 湛凞叹道:“父皇当初分开你我的苦心,便是今日我对滢儿和即墨广袖的用意。我湛氏繁衍特别,更与有凰一族有过约定,若做不到情有独钟、从一而终,还不如趁着放了即墨广袖。” “不过试情而已,方法多了去了。你又非得置滢儿于险地,我实在不能安心。” “何为险?当初起事,我只带几万人马进京,不险?钜城御驾亲征以少胜多,不险?董平、闵煜相互勾结,内应外呼,不险?外人看来好似有如神助,内里艰难你也是知道的。但凡有一丝差错,我们一家也只能阴曹相会了。如今我还到哪儿去给她寻个开国之初的局面用来历练?在险境中磨砺,才能练成坚忍不拔、百折不饶的心志。六部朝堂之中,她顶着公主名号,谁敢明面上忤逆她?可私下里,人心难猜。她要一遇到困难就退缩,怎么在朝中和那些狐狸斗?一个人经历了生死,尚且不惧不畏、泰然自若、勇往直前,那日后还有什么能难倒我儿?”湛凞说完了大论,突然下旨子端:“不到万不得已,公主身边的暗卫不准出手相救。” 闵仙柔气得脸色不善,湛凞说得她当然知道,可十月怀胎痛到极致才生下的孩子,哪里舍得让其受半点苦。你湛凞可没有体验过,如何能体会她的心情。她悄悄给酉阳使了个眼色,然后背过身去,一连几天都没有理会湛凞。 五天后,韦廿阳得了晏安莲的信,说公主极有可能不在府中。他找来董世杰,秘入了安王府,向湛荣回报道:“晏安莲说,自她进府后,湛滢隔三差五就会命她献曲。如今都过来五天,湛滢丝毫没动静。府中大小事宜似乎都去请示了即墨广袖。所以她才直觉湛滢已经出府。”说罢,与董世杰互视一眼,实在被坑怕了不得不小心。 湛荣追问了一句,“晏安莲没被怀疑?” “应该不会。她原来就是每隔几日都会去丝乐坊听听乐曲、试试乐器的。这是歌女本分,虽湛滢让两个小厮婢女跟着,但也说不出门道。那个接应的丝乐坊中歌女也是对大端恨之入骨,不用怕背叛。只是,”韦廿阳答道:“怕就怕,又是诈。”这些暗线都是他带来的,他十分放心。 “韦先生说得有理。”湛荣点头道,不过总觉异样,“湛滢再如何受宠,敢违背母皇的圣旨?如果朝野尽知此事,母皇颜面尽失,肯定重罚湛滢。那我们不如。”他突然兴奋起来,还要再说却被董世杰打断,“就怕这里有皇帝的意思。” “那可怎么办?如果有母皇遮掩,这事谁敢捅出去?”湛荣垂头丧气,突地气愤道:“湛滢打人之事已在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母皇没有惩戒,只是命她闭门思过已是明显偏袒。若是私下再让湛滢出府,难不成母皇就不怕消息泄露,引来朝臣非议?” “皇帝皇后都是心思异于常人,”韦廿阳眉头紧锁起来,他本想说心思狠毒,但这些年的经历,到底收敛了口舌。顿了一顿,又道:“公主也不是蠢蠹之人。风尖浪口上不躲避锋芒,反而贸然出府?实在费解。莫不是公主用什么了不得、又不便透露的大事,说动了皇上皇后?”他见湛荣神色萎靡,赶紧安慰道:“也许其中不一定有皇帝的意思,但皇后可就难说了。如果晏安莲这消息属实的话,湛滢抗旨这事我们还是沉默的好,否则稍露风声,皇后是不会罢休。到时皇帝丢了面子,又向着皇后,私下里可就不会善了了。现今我们可斗不过皇权。若查到王爷您头上,后果不堪设想。不过,” “这,难道要扳倒湛滢得先让皇后失宠?”湛荣急道。董世杰摇头苦笑,“皇后失宠?谁能舍弃皇后那样的人。” “舅舅既知痛苦,如何还让我送出晏安莲?”湛荣气不忿,脱口而出。 “晏安莲如何能与闵仙柔相提并论。”董世杰突地很生气,一时口不择言,“单看样貌也许勉强及得上,但那份时出尘若仙、雍容闲雅、天潢贵胄般的气度,晏安莲修炼一辈子都赶上人家一个指头。” 这番话直听得湛荣脸色大变,几欲发作。韦廿阳赶紧出声缓和道:“正事要紧。如今打听公主的去向最为重要。依我看,一来还是让晏安莲在公主府打听。二来也让人暗中去京郊附近的茶馆酒铺乃至于驿站中查访,这些跑堂掌柜驿官们见识南来北往的人多了,眼毒的很,问问看是不是有衣装和气势不相符的一群人。三来王爷您也进趟宫,去探探皇帝的口风。” 湛荣气得拂袖而去,到了宫门才细细想了个由头。不过真等到在上书房面圣时,他却有些胆寒,跪下低头弱声道:“儿臣给母皇请安。” 湛凞头都没抬,只淡淡问了一句,“何事?” 湛荣顿了一下,小心赔笑道:“回母皇,儿臣想去看看皇妹。皇妹她素来好动,被禁在府中一定十分寂寞。儿臣有些担心皇妹,这样闷着,对身子可是不益。请母皇恩准。” “滢儿就是被惯坏了,受些教训也是应该。”湛凞盯了湛荣一眼,复又去看奏折,似乎不经意道:“公主府上的歌女是你的送的?”声音虽平淡,却吓出了湛荣一身冷汗,他赶紧伏地道:“母皇,那歌女天籁之音确实少见,儿臣也是听闻皇妹喜欢听曲,便请她过府欣赏。哪知皇妹一见之下竟向儿臣讨要。儿臣只是请此女来献唱,并没有豢养此女,故而做不得主。不曾想那歌女也是愿意去公主府的。儿臣没法子阻止。” “一个二个都不让朕省心。你也回府去给朕好好反思,别一天到晚就会在歌女舞姬上下功夫。”湛凞话语中虽有责怪之意,但语气倒很中和。 湛荣半是忐忑半是惶恐,却不敢再多说,赶紧跪下告退,垂头丧气地回了府。董韦两人还在等着呢,听闻后都沉默不语。夜深后,派出打探的人回来禀告说是一无所获。 “这可如何是好?”湛荣来回踱步,略微焦急,“以往湛滢虽也是微服,但那些乔装的护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5 卫架势排场皆异于常人,只要有心打探,总会瞧出蛛丝马迹。这次反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蹊跷。莫非有什么大阴谋?” “皇上不准您去公主府探望,反而有点欲盖弥彰。如今看来,公主出府离京似已肯定。而皇上,必是知情包庇。”韦廿阳忧愁道。 董世杰也叹道:“就是不知公主所为何事?现如今只能等着晏安莲的消息了。” 一番话让湛荣眉头拧成了结。心惊地等待了十日,晏安莲处终于来了信,韦廿阳赶紧支会董世杰,去见湛荣。 湛荣只是半信,“不会是故意使她得知吧?如此重要消息,单凭着晏安莲,短短三日就能得知?其中不会有诈?” “王爷心思缜密,乃是我等之幸啊。”韦廿阳先是恭维了一句,又道:“此事正可说明天佑王爷。原本晏安莲在公主府中就无有地位,哪能探到一丝消息。偏生即墨广袖身边的贴身丫鬟见不得前些日子晏安莲受宠,趁着公主不在,故意找茬,克扣了晏安莲不少例钱和物品。晏安莲前去理论,口角之下,那个丫鬟顺嘴说漏了。”他叹笑道:“王爷尚未娶妻,不知女子嫉妒之狠毒。不过王爷所虑也是有理。我和晏安莲私下已是探讨过,绝不可能是故意泄露。原因有二:其一,晏安莲想着多探点风声,这才主动前去理论的。其二,口角中,也是晏安莲故意用言语刺激。那丫鬟在听到晏安莲说‘马上去请公主理论’时,便露出讥恨不屑神色,张扬得意说‘公主早去了孟阳,有本事你去找啊。’后来还是身旁人过来制止,那丫鬟也知失言,这才灰溜溜走了。王爷试想,那丫鬟再如何刻薄晏安莲,也不敢让她有所损伤,若是晏安莲真是寻常歌女,必会忍下这口气,等公主回来定夺。如何会有人告之她这样的消息。” 湛荣还是半疑,“即墨广袖不是一向号称神裔,面善心慈吗?怎会放任身边的丫鬟如此嚣张?难道神女也会嫉妒?而且那丫鬟就不怕湛滢回来惩罚?本王最不解的是,湛滢去孟阳作甚?” 韦廿阳涩笑道:“据晏安莲所说,这位即墨广袖确实慈悲,都慈悲到隔三差五去云净寺拜读佛法,天天在书房中钻研道法,这样的女子会主持内宅?还不是身边的宵小跳来做怪。那些丫鬟是皇后亲赐,又是针对晏安莲,公主知道又能如何?至于为什么去孟阳,”转眼连勉强的笑容也没了,只剩下担忧,“屠龙会的总坛在孟阳。”他一拱手,讪讪道:“王爷赎罪,并不是韦某故意隐瞒,实在是江湖之事不便牵扯王爷。万一日后出了事,韦某也好一力承担。” “牵扯?若你真出了事,你以为会查不到本王的头上?”湛荣冷冷“哼”了一声,不愿在纠缠这事,不悦道:“如实说来。” “其实也没有什么瞒着王爷。屠龙会本就是当年被湛凞残害过的家族所遗之人,我也是遍踏所有流放之地这才将他们联系起来,暗中起了这个名号。原本也没什么总坛,都是四散在各处。后来联系了马志洁,他劝我设个总坛便于行动,又说任何行事离不开银钱,孟阳富庶,又是南晋旧地,对前朝怀念者大有人在,也好找到资助。又说大隐隐于市。几番劝说之下,我也心动了。果然一去孟阳,便有人接应落脚,更有神秘之人源源不断资助钱财。不然,王爷开府这些年暗中花费从何而来?只是这神秘人,我一直不知是谁?马志洁也不愿透露。不过我怀疑,便是那日我去马府所见之人。” 湛荣愤愤道:“这马志洁既已明了投靠本王,偏还要藏着掖着。这么说,湛滢也得了风声,想借着铲除屠龙会顺藤摸瓜扳倒本王?”他突地冷笑了几声,“湛滢想抓住本王的把柄,大可派人暗中行事,偏要自个逞能,想在母皇和朝臣面前挽回颜面。也对,她那性子,一向心高气傲,谁都入不了她的眼,被母皇当众惩罚,拉不下面子,这才会有此赌气之举。看来,母皇是不知此事。” 韦廿阳道:“王爷看得透彻。皇帝一向拿公主当储君,以往几次探听消息来看,公主微服不过就在近郊而已。孟阳天高皇帝远,这种涉及江山、又是无凭无据之事,更不能大张旗鼓,沿途也不能支会官府,安全如何保证?皇帝决不会让公主涉险。韦某猜测不错,是皇后太过宠溺,才由着公主的性子。殊不知,宠儿便是害儿啊。不过,祸兮福之所倚。虽然不知公主欲对我屠龙会不来,但不能声张的暗中行事也正好方便我们下手。王爷,”他站起躬身阴狠道:“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再不能放过。否则即便公主查不出什么而回京,也再难寻到此等良机了。” “你下去好好安排,决不能让她回京。”湛荣用力的握紧了拳头,狠毒道。 许久不说话的董世杰突然道:“王爷在京中也不要闲着,公主府不能去,就常去云净寺转转,多邂逅几次即墨广袖也好。”见湛荣似乎不耐烦,他意味深长道:“有了江山,不愁没有美人。没了江山,什么都没命享受。” 湛荣一听,又想起当初这几位逼他送走晏安莲的场面,不由火大,讽刺道:“娶了即墨氏倒是能保证有命在,可湛氏所有子孙七百年间就只能娶即墨氏一人,难道日后你也让本王如此畏妻吗?”最后他还忿忿不平地加了两句,“这妻面貌平常不说,还是个瘫子!本王还不能休妻!” 董世杰内心藐视,嘴里还得规劝,“王爷难道这么没有信心?凭着您的样貌才情,还不能让她死心塌地心系于您?一个女子若真心爱您,那多点女人来服侍丈夫,她该是求之不得。再者女子有了孩子,心思便不全在丈夫身上。到时后宫之中能依仗的,也只有王爷您。您是她的天,她还能如何?” 湛荣十分烦躁,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即墨广袖那儿,本王会用心的。关键还在在于湛滢。她若活着,本王就算能娶十个即墨广袖也不管用。” “王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韦廿阳暗中出了王府后,仔细思量一番,还是派人秘密给马志洁送了封信。 而此时刚到孟阳的湛滢还在逍遥惬意着。一路上她仔细观察着各处民风民俗,用心体会着百姓的生活。到了孟阳也不急于查访,只围着孟阳四处转悠了几番,就连偏僻小巷都没放过。鱼跃、鸢飞以为公主不务正业,只知道玩乐,有些心急,几次提醒都被公主嬉笑着打发了。眼见快到七月底了,事情一无进展,这位公主居然还是悠然自得。鱼跃真是急了,问道:“公主您这是不打算回京过中秋了?” “钓鱼最忌讳心浮气躁。”湛滢茗着茶,神态轻松。“本宫这‘鱼饵’都不急,你们急什么?” 鸢飞苦笑,“您拿自己做‘鱼饵’?您不是说这次真正微服才是安全吗?怎么您又要去做‘鱼饵’?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6 公主,这次不同以往,您可只带了四个侍卫。” 湛滢漫不经心道:“真正微服确实安全,你也见了,一路上,多逍遥。”她是公主,对待下人可不能知无不言。有些事情她心里明白就好。母后突然让自己去查什么屠龙会,没头没脑的,也没个线索,就这么着让她秘密出京,为着什么?她心里隐隐似乎有了答案,但还是模糊不清。一路上,她看似轻松,但心里已在暗暗盘算。这个帮会的名字明显就是大逆不道,肯定隐藏极深,单凭自己身边这几人如何查访?不如干脆来个引蛇出洞,她出京既是母后的意思,安全还有何愁?想到这,她站起缓缓踱步到窗边,推开展望,嘴角翘起一丝冷意,她住的这处客栈是孟阳最奢华的客栈,二楼的天字号客房所能入住之人更是非富即贵。那些心怀鬼胎之人盘踞在此,不会放过一丝异样。在孟阳转悠了这些天,脸是露够了。这屠龙会针对皇室,自己这个公主他们不会不知道。算一算,快马加鞭去京城密告再回来,这时日也该够了。动手恐怕就在眼前。 当夜,热得让人睡不着。套房之内,鱼跃坐在床边的凳上给公主轻轻摇着扇,鸢飞则在外室值夜。湛滢并没脱衣睡觉,只是靠着打盹。她已经叮嘱过手下,这几夜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转眼敲了三更,窗外的知了叫的很欢。这样的嘈杂反而更加催人欲睡。不知哪儿突然传来轻微得“咯吱”声,隔壁的侍卫竖耳细听,似乎又消失了。好半天,凝起的神才要放松些,那“咯吱”声突地响了很大一声。侍卫们暗叫不好,冲出门去,就见六个黑衣人正要推门而入。两方人马都是一言不发,直接动手。 屋里的湛滢早听见动静,却仍然自得眯着眼睛养神。鱼跃、鸢飞暗中戒备。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外面还在打斗,一个侍卫匆匆进来跪下禀告,“主子,属下等刚解决了六个,又来了十个。后面怕是还有歹人,而且这些人明显得了死令,属下无能,留不下活口。这里已经不安全,主子您还是赶紧先撤吧。” “原来是黑店。真是不打自招。”湛滢长笑一声,吩咐道:“走吧。”转而又对侍卫道:“不可恋战。”侍卫领命出去。 鸢飞立即推开窗户,率先跳下。等了片刻,鱼跃听闻到两声喵叫,回了一声。湛滢不再犹豫,立即跳下。接着鱼跃也跳了下来,刚站稳,就见地上已经躺了七八具尸体,不远处有脚步声冲着这边跑来,她急着悄声问道:“主子,走哪条道?”当初公主为什么钦定这间房?就是因为这房窗面向的大街有七八条小道连着。 湛滢一挥手,笑道:“跟着本宫就是。”鱼跃、鸢飞相视一笑,紧跟着公主,惊奇地发现公主十分熟悉这里的地形。两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几日闲逛不光是“做鱼饵”,公主还在熟悉地形,不由大为钦佩。 七绕八绕来到一处小巷,见没了追兵,鱼跃、鸢飞松了口气,问道:“公主,这是要去哪儿?” “去府衙。”湛滢顺手敲了这位侍女的额头,“别掉以轻心,孟阳城他们可比我们熟知,不用片刻便会追上。” 鸢飞不解,“皇后娘娘不是让您微服吗?若是透露了行踪,岂不是公然抗旨?”鱼跃骂了她一句,“真笨。公主到府衙照样微服。没有公主的旨意,那知府胆敢乱说,他还要不要脑袋。” 湛滢笑道:“现今这帮人恐怕满客栈得找本宫呢。城中又不比乡村,到处都是客栈,谁会让陌生人借住?除非是租了房,不过现在他们盯得必定很紧,我们再去露面租房可就是自投罗网了,而且租房手续也是繁杂,一时半会也是办不了。目前只有住府衙才是上策。”话音刚落,嘈杂的脚步声就传来了。三人急急地避走。绕到一处死胡同时,鱼跃、鸢飞同时紧张起来。 湛滢的脸色也不像刚刚那么轻松,暗道失算。本来她是想用自己的涉险引来母皇的暗卫,如果有母皇在暗中支持她,虽是名义上的微服,她也可以放开手脚调动官府力量大干一场。不过迟迟不出现的救援让她心疑,算计再三,她决定搏一把。然而逼自己入了绝境,却仍不见任何动静。很是奇怪,明明母后就说,这也是母皇的意思,怎么就不见人来?这下处境可是糟糕。 鱼跃、鸢飞对视一眼,立刻四周探查起来。片刻,鱼跃道:“主子,四周应该都是普通民宅,院墙不高,翻过去不成问题。”湛滢当即点头应允。 正要翻墙之际,隐藏在边角的一处小门突然开了,出来一人小声恭敬道:“请三位入内一避。”黑暗中看不清此人面目,只觉声音颇为清脆。 鱼跃、鸢飞忙护住湛滢,警惕盯着这人。这人不疾不徐,温和道:“三位若是怕,我就此关门,只当没有此事。若是不怕,进来一叙,可好?” 湛滢沉吟片刻,才要踏出脚步,立即被鸢飞拉住道,“主子不可涉险。” “无妨。”湛滢淡然一笑,“‘狗’追的那么急,可见是下了血本,哪里还会客气地来一招请君入瓮?”说罢,迈着方步进了小屋。鱼跃、鸢飞紧紧跟着进去。这人才将门关上,外面就传来阵阵脚步和低声喊叫。这人带着她们来到另一处宅门,悄悄开门探头探脑看了一看,见确实没人,挥手示意三人跟上。绕过三四条小巷,来到一处角门。这人轻轻连叩了三下,门立刻开了。这人做了个请进的手势。湛滢毫不犹豫,闪声进去,鱼跃、鸢飞紧紧跟上。这处宅院明显是大户人家,虽然是黑暗之中,亭台楼阁也是隐约可见。穿过一处花园,来到个寂静的院落。 这人将湛滢三人引进最里屋,掌上灯,亲自奉茶,然后跪下叩头,道:“草民柳青叩见公主千岁。公主放心,这些人不敢进来。” 湛滢当然明白,这里的建筑可不是寻常人家能住得起。她安心细细打量了这人,虽是长衫束发,一派男人打扮,但容貌清丽身段婀娜,确是个美人。她笑笑,“你是母皇还是母后派来的?” 柳青一愣,“草民是自家娘亲派来的。”见公主也有些不解,忙道:“草民娘亲姓柳,闺名玉陵。” “哦?详细说来。”湛滢有些讶异。 柳青恭敬道:“草民娘亲早吩咐了草民,公主您一进城,草民的人便暗中跟着呢。前儿娘亲吩咐了,要草民将公主您去过的小巷内不通之处的房产都买下。并让草民派人随时预备着接应公主。也是巧了,今晚草民所在的民宅正好迎来了贵客。” 湛滢眯了下眼睛,“你和你娘姓?” “对外草民自然姓袁,不过草民心里可是一直姓柳。” “短时间内买下这么多房产,可谓大手笔啊。”湛滢盯着柳青的反应。 柳青笑道:“草民的‘爹’是孟阳的首富。”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7 湛滢好笑,“原来如此。你爹要杀本宫,你这做女儿的却奉母命救本宫,你们家唱得哪出戏?” “公主说的是。娘亲和草民心里早与那姓袁的没有瓜葛了。恕草民斗胆,公主怎么一下子就想到了那姓袁的头上”柳青佩服不已,借着灯光偷眼看了公主,样貌自是不必说,气质尤为让人心服。明明看似个弱女子,怎么就好像有睨视天下的感慨? 湛滢心情不错,解释道:“孟阳最奢华的客栈和首富没关系?说出去谁信?本宫一来入住,还不等发问,店小二早将客栈来历说得一清二楚。今夜行刺,本宫的侍卫都和那些歹人闹得那么凶,客栈内居然无人出声。满店的客人就算怕事不敢出来,也该有个动静。最疏漏的一点,掌柜的经营着这么大的客栈,入住的又是非富即贵的客人,必定见多识广为人机灵。不敢出来瞧瞧也情有可原,但是半天却不见官兵,可见掌柜的并没有派人去府衙报案,分明就是同伙。” “姓袁的本就是想借助这客栈结交富贵,公主您既住得起天字号客房,小二自然要卖力的介绍东家。”柳青笑道:“只是草民还有疑问,也许掌柜的被害了才来不及派人报案?” “最奢华的客栈可不是说说而已,若没有严密的护卫,那些个富贵敢携大量钱款入住?若是歹人要害掌柜的,店内早会有大动静,怎会悄声无息?”湛滢知道这是试探也是考究她的本事,搁着是旁人,她早就甩脸子了,只是一向对美人却是宽容的很,“起来吧,跪着说话不累?” 柳青重重叩首谢恩,站起笑道:“草民不敢瞒公主,娘亲叫草民跟着公主多学学。草民初时还有些心里不解,如今见到公主临危不惧,淡然从容,好似山河万事皆装于胸中。草民万分钦佩。” 这马屁虽拍得好,但湛滢也只是淡淡一笑,“本宫看得出,你对你爹的积怨可不是因为本宫。” “公主您有所不知。”柳青长叹一声,“孝道有言,天下无不是之父母,作为人子实不该说父亲的坏话。然而自草民记事起,父母嫌隙越来越重。这也罢了,父母间的事小辈确实不好多说。也许是重男轻女,父亲从来对草民视若无物,甚至是厌恶。这也罢了,再不好,没有他也就没有草民。可万万没想到,父亲他居然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娘亲和草民说过,皇后娘娘对草民一家有天大恩情,父亲以怨报德实在为人不齿。娘亲费尽心思规劝,想不到父亲却变本加厉连家都不回,成天间和他那些外室厮混。” 见柳青的眼中闪出一丝狠戾,湛滢眉毛一挑,转了话题,“你可愿意带本宫去见你娘?” “公主这样说真是折煞草民一家了。公主稍坐片刻,草民娘亲即刻就来。”柳青很平常的笑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如今整个孟阳就属袁府最安全。公主您大可安心。”她见公主面露和善之色,顿时放下了心,毕竟犯下这灭族之罪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心里再如何不认,血缘上也不能抹杀。就怕公主心里有了记恨,来个秋后算账。现今见公主确是对她没有恶意,紧绷的心也渐渐松弛下来。 一盏茶后,见母亲还不来,她暗暗觉得不妙,忙躬身对公主道:“公主,事情有些蹊跷了。草民领您一进府,母亲就该得了信,怎会半天还不见来?您先歇息下,草民这就去瞧瞧。” 湛滢倒是没有紧张之色,依然淡定,“你爹敢行这谋反之罪,可见已布局周密,府中定有他的人,消息怕是早传出去了。” 公主话里的一句“你爹“让柳青心里一凛,她忙摇头,不信道:“自打母亲接到皇后娘娘的密旨后,府中姓袁的人早都被清洗了。而且就算还有几个姓袁的人,看到草民领人进来也不会多疑。公主有所不知,草民在孟阳的名声并不好,常也将些歌酒之女装扮一二,带入府中厮混过日。” 湛滢“呵呵”一乐,道:“你倒是实诚。你且去吧。”柳青领了旨,赶紧退下。 鸢飞凝神听了一下,确定四周没人,这才小声道:“主子,此人真的可信?” 鱼跃白了她一眼,“主子不是都和你说过了?她要想害人,何必救人?” “奴婢就是不大相信,”鸢飞嘟囔道:“她要是拿捏主子有所图,就好像书上的绑匪一样,那该如何是好?” “真是蠢,”鱼跃用手指点了一下鸢飞的额头,“绑票公主向皇上要银子?你脑子进水了吧。知道公主身份后还敢绑票,这世上还没这么蠢笨的匪徒。”后面的话她没敢放肆的说出来。绑了富人勒索钱财,最坏的是被官府通缉。要是绑了公主,无论结果如何,朝廷也不会放过绑匪,明着就是死路一条。所以在知道是公主的情况下,哪个绑匪会这么没有眼力,接近这个“烫手山芋”。她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也一沉,“不会是前晋的余孽吧?” “你二人的警惕之心倒是不错。前晋的势力早覆灭得烟消云散,闵氏一族又尽在京中。这些妄想之人拿住本宫想换些什么?皇位?人马?闵氏?朝中军中掌控的都是母皇的心腹,这样的皇位和军马白送你,你敢要?至于闵氏,没了势力,无用的家伙救出又有何用?若真有前晋余孽,现今该是借助外力,等待朝中生乱才对。除了敌国能用活着的本宫换些利益外,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哼,巴不得本宫早死呢。今晚那些歹人的架势,分明就是想置本宫于死地。”湛滢面上笑得风轻云淡,心里却暗中阴森切齿,敢害本宫的人,岂能放过!柳青一个劲的要撇清父女关系,口中不住的称呼“姓袁的”。本宫却偏偏要戳她的伤疤,偏偏要指出那是你柳青的爹。推波助澜一下,这么大的怨恨再加上株连九族的重罪,本宫就不信你柳青能沉得住气!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柳青确实心里火急火燎的,这火既有急火也有怒火更有虚火。急的是不知娘亲那儿出了什么事,怎么这会功夫也不见来见公主。怒的是那个姓袁的,平常对她们母女就冷眼相看也就罢了,这次竟做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谁都明白如果东窗事发,受连累的只能是她们母女。居然一点都不替她们母女考虑,可见在姓袁的心中,对她们母女根本再没有什么情分二字了。虚的是公主不经意间的话语,“你爹”这两个字让她深深意识到,在任何人眼中,姓袁的永远和她有最不能割舍的关系。无论她在公主面前如何表现如何立功,姓袁的今儿所做的一切总会连带着让全家在公主心里留了个不好的印记,将来万一她们母女行为上稍微行差踏错,或让皇后公主不喜,或招来嫉恨被人进了谗言,那时公主心中的这点印记便会成了她们母女夺命的深渊。不行,必要时,只有大义灭亲才能表明心迹,撇清和姓袁的关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8 系。这么一定决心,柳青的脚步越发快了。急急到了平日母亲居住的内堂,刚跨步进去,就见母亲身边除了丫鬟外,还站着一中年男子,相貌稀疏平常的很,瞧着十分陌生。 那男子对于柳青进来根本视而不见。这让她心中十分不爽,但也知道当下是紧张时刻不能冲动,于是按下怒气,冲着母亲施了一礼,刚要开口却听母亲先斥责道,“母亲的话不管用了,差人叫你来,你倒好,这么半天才磨磨蹭蹭过来,又和什么人去厮混了?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进。” 怎么回事?柳青心里一惊,却顺着母亲的话故意嬉笑道:“娘,女儿哪敢违抗娘啊,都是下人偷懒,才告知了女儿。这不一接到信,女儿立刻就过来了。娘,您别气了,女儿给您赔不是了。” 柳玉陵长叹一声,“回头再找你算账。你先来认识一下,”她一指那位站立的男子,平静道:“这位于先生是你父亲新晋的管事。” 柳青眉头一皱,“昨儿父亲身边还是老管家做管事,怎么今儿就换了个陌生人?事前竟一点风声都没有?” 那男子这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小人跟着袁公已是多年,只不过一直担着无关紧要的琐事,所以袁公也就没有告之夫人您。昨晚老管事突发急病,袁公抬举,下人才接了管事。” 柳青冷笑道:“老管家病了?”她一连哼了几声,往下的话却被柳玉陵制止了,“你父亲是一家之主,身边换个管事,不过小事。刚于管事来回,你父亲等会回来。” “这府邸他早就不大进了,这会子这个时辰,怎么想起大驾光临了?”柳青讥讽道。 那男子完全不理会,阴着脸道:“袁公支撑这么大的家业,辛劳可想而知。不然如何能供得起小姐花天酒地?” 柳青勃然大怒,欲要冲上去摆出主子的架子痛斥那男子。柳玉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头对那男子阴□□:“我自会管教女儿,于管事若是没有其它事,就请出去转告一声你家老爷,花厅设宴,我正也有话要好好和你老爷说上一说。” 那男子对着柳青斜眼讥笑了一声,微一躬身算是施礼,然后昂首阔步的出去了。 柳青瞬间平静下来,示意丫鬟们出去,轻轻带上门,回首一笑道:“娘,女儿演得还不错吧。易怒冲动的性子,游手好闲的做派,嘿嘿,想不让人厌恶都不行。” 柳玉陵也笑了,“让人瞧不起是最好的示弱做派。真要到了鱼死网破之际,他们集中力量对付的绝不会是他们瞧不起的人。这样一来,你便有了片刻喘息。别小看这一点喘息,往往胜负就在瞬息间,敌人不经意的疏漏便是你反戈一击的最好机会。” “我原以为娘让我扮作纨绔是为了方便行事,想不到娘还有这层考虑。” “办事谁不能去,娘这番心思就是想让你在关键时刻能保命啊。唉,咱们替上面办事,拿的是命啊。” “娘您放心,女儿不会轻易涉险的。皇后娘娘若只会叫下人随时送命,那也不会有今时今日的地位。”柳青宽慰着娘亲,又恨恨道:“许久也不回来,今晚突然回来,十分蹊跷。”随后又道:“先别管这些了,娘,公主还在等着呢。” “你以为你做的天衣无缝?”柳玉陵摇摇头,“死胡同中公主一行不翼而飞,肯定是进入了住家,只是要么翻墙悄入、要么有人接应,这都是显而易见的。你爹身边也不都是无能之人。不过对他们而言潜入搜寻住户风险极大。若惊动平常人家,顶多弄成入室行窃加以灭口。若进入了接应人家,便是中了圈套,那动静决不能小,官府到达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不怕暴露?可惜啊,那一带家家户户紧挨着,就算没人接应公主,依着公主身边护卫的武功,从一家翻入另一家,是太容易不过。他们若是一味地枯等,耗不起这时辰,更耗不起这人力。必定是商讨过后,留大批人马沿着小巷搜寻公主,再放一两个人在四处通达的路口监视着。”她一声冷笑,道:“你才领人进府不久,府外各处角门便来了许多可疑之人,将这‘袁府’围地水泄不通。平日里,你为装纨绔,将些女人带回家厮混。而娘为装作宠溺你,只派人将你叫来轻微训斥一顿。虽是演戏,却没有思虑完善。此刻为了这点小事,以为娘的身份怎会突地去你院落中斥责于你?岂不是欲盖弥彰。” “暗中保护公主的人都是极忠诚的。按娘的吩咐,公主勘察过的路线,其附近房产,女儿都是命人反复转手几道才买下的。都算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得费三五个月才能查到女儿头上。这方面应该没有纰漏。难不成今晚带公主回府真被他们瞧见了?那为何还放女儿带公主回来?”柳青紧皱眉头,仔细回想了下,“女儿警觉的很,他们未必瞧见了。即便是瞧见了,我平日带女人回府花天酒地惯了,深夜里他们暗中窥探,又不熟识公主,还得防着被发现,世上哪能有这般好的眼神,又不是猫头鹰。他们不能确定我带的是谁。更何况我毕竟是袁府的大小姐,谁都知道您宠我,明里暗里都是好手护卫着,几个监视的人也不敢下手,只能先去通知姓袁的。这下正巧错开时辰,方便女儿带公主回府。只是儿带女人回府,素来没被起疑过,怎生今晚他们就开窍了?府中有对方的眼线?” “素来?素来他们虽有异心却都安分着。今晚上行得可都是灭九族的大逆不道之事,能不异常谨慎?娘和你爹做了这些年夫妻,互相也没什么猜不透的。怪娘这些年放纵你爹在外面做大。唉,说到底是娘这嫁了人的妇人身边实在不便抛头露面,才给你爹有机可乘。”柳玉陵静静瞥了女儿一眼,继续道:“这段时间娘大肆清理府中之人,实际上已经和你爹撕了脸面,只是明面上没说开罢了。不过你爹经过这些年的经营,颇具财力,难免府中不会有一二被收买。” “什么妇人?朝中还有个灭了南晋的女将军赵润玉呢,还有那些女进士。您就是那时念着夫妻情分由着他罢了。还有,您别一口一口‘你爹’,他算哪门子爹?要不是当年皇后娘娘有懿旨他只能娶您一个,现今我们母女还不知如何惨淡下场呢。”柳青烦躁道:“他们知道公主在这里,肯定有大动作,您现在该下令全府戒备。” “稍安勿躁。千百年来的风俗岂能说变就变。朝中也不过就一个赵润玉。何况我这嫁了人的妇人。”柳玉陵仍然是四平八稳的语调,“你先想想,已是水火不容,府中多半是我们的人,你爹又许久不回来了,为何现在敢来?就不怕擒贼先擒王?” 柳青安下急躁,耐着性子道:“娘亲说得有理。原因不外乎有二。其一,府中有他们的人做内应,府外又被他们包围着,姓袁的这是有恃无恐,一旦冲突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09 起来,脱身也容易。您瞧着,他定是带着几个好手进府。其二嘛,他知道娘您是皇后的人,在没有确实消息前,恐怕也不愿和皇后公开为敌。他此刻而来,是为了试探娘,也是拖延些时间,让内应找到公主。真到了那时,便是血雨腥风你死我活了。”她很是担心,“不行,我得去瞧瞧。” “稍安勿躁。娘早安排好了。”柳玉陵用赞许的目光看着女儿,“其实还有一点,恐怕你爹也是被逼而来。哼,与虎谋皮,他也不掂量下自己的斤两。” 柳青放下心,瞧了母亲一眼,低头咬着嘴唇,突地抬头,狠道:“娘,您也瞧见了,今晚他们下了血本,分明就是不会回头了。您知道吗?公主也是和您一样,话语中也是以‘你爹’来称呼那姓袁的。女儿再如何忠心,始终和那反贼脱不了干系。”她疾步上前抓住母亲的手,眼中露出厉色,“娘,女儿只有大义灭亲才能在将来抱住我们母女的性命。您要是顾念夫妻情分,女儿来动手。今晚无论如何,便是女儿为朝廷除奸的时刻。” 公主的意思柳玉陵明白了,心思转了几转,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抚着女儿的手,淡然笑道:“乖女儿,你听着,无论如何他是你爹,父女伦常是人之天性。你若背上弑父的罪名,即便你再如何忠心公主,将来也不会被重用。试想,一个连父亲都敢杀的人,谁还敢诚心信你?这事还是娘来做吧,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更何况他和娘早没了情分。”正说着,丫鬟来报:袁老爷带来十二人要进府。 柳玉陵突地杏眼圆睁,复又恢复了常态,对女儿道:“你去陪着公主吧,可别怠慢了。” 柳青张张口欲要说些什么,顿了一顿,只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出去了。 见女儿走了,柳玉陵伏在丫鬟耳边说了几句,然后带着两个婢女,依然优雅地迈向花厅。一到厅外就见十一个煞气十足的黑衣劲装的男子分两边站立,更让她心里越发觉得可笑,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厅内,袁少华已经坐在桌边,身边还站着个男子,见柳玉陵来了,也不起身,只微微颔首。柳玉陵也不理会,命人上了酒菜,示意婢女退下。 袁少华冷眼看着,只是四菜一汤,皆是他喜欢吃的,只是相看生厌的人,又到了生死敌对的地步,再如何喜欢的菜肴也变成了砒霜。他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男子。那男子立刻使了袁少华的碗筷挨着个夹了所有的菜尝了,又喝了一点汤,然后掏出手绢仔细擦拭了碗筷,又给放回了原处。 柳玉陵脸色变了,满是讥讽,抢在那男子之前拿过酒壶,给自己斟满酒一饮而尽,然后端起袁少华的酒杯斟满递给那男子,冷笑道:“还是喝一口放心,否则以为我事前吃了解药这才无事呢。”那男子看了眼袁少华,接过酒饮尽,又拭过酒杯放回原处。 柳玉陵满面疲倦,又给自个斟满了酒,连饮了三杯,看着袁少华,悲哀道:“这下该放心了?叫你的人出去,我们夫妻单独说会话吧。”见袁少华还有犹豫,她叹道:“你我心知肚明,这顿怕是我们最后的——”她说不下去,声音中隐隐有了哭意。 袁少华望着风韵犹存的结发,心里稍微软了一下,又想,反正都进来了,府里府外都有自己人,这花厅他是知道的,没什么可掩藏人的。这最后一顿晚膳就当夫妻情分的了结,毕竟是家门私事,有些话真不好当着人前说。于是他挥挥手,示意男子退下。那男子一躬身,临出门前将蜡烛也换了。他见状也只一笑,道:“你也别介意,下三滥的手段我也知道些,有的蜡烛里掺进了毒香,闻着就能让人致命。这些你比我更清楚。” “你身边的这些人一看就是明显训练过的,你的斤两我知道,恐怕也没办法驾驭吧?”柳玉陵嘲弄地看着袁少华,“今儿进府你也是被逼的吧。” 这话正中袁少华软肋,前段时间,柳玉陵突然强势,大肆清理了他在府中的人,此刻是性命攸关之时,他哪敢入虎穴?可是上面说了,有人瞧见他那逆女带人回府了,虽看不真切,但紧要关头他必须去查看敌情。竟还拿言语拐着弯的威胁他。什么东西,都他妈撕破脸面了,还探什么。心里正憋着气,却被最瞧不上他的人一语中的,能不恼羞成怒吗?当下心里气得一阵火撩,掩饰般盛了一碗汤,呡了一小口。 柳玉陵眼中闪过一丝残酷,又斟满了酒一饮而尽,不紧不慢道:“女儿以为你回府是试探拖延,以为你们除非万不得已,还不想和我公开为敌,因为我靠山便是皇后。唉,女儿到底年轻。你们若是真的顾忌皇后的势力,就该在一击不中之后另觅机会,可瞧你们这架势,竟敢包围我的府邸,分明是下了血本。这诛九族的事,无论成与不成都休想瞒得过去,皇后当然也不会放过你们。哼,既已做了最坏打算,还叫你来见我,你就没细想过?确实是试探是拖延,但你却是弃子!” “你休得挑拨离间!”袁少华很是激愤,只觉心中火大,将汤水一饮而尽,又给自己盛了一碗,夹了几口菜吃下,这才稍许平复,冷笑道:“你这毒妇的话谁能信?瞧你这口气,公主竟是在府上?” 柳玉陵连喝两杯酒,不屑道:“哼,你居然现在还看不透。若是内应找到公主,不用问,刀光剑影是肯定的。若是找不到,趁着夜色,他们的人马得赶紧撤离孟阳。这就是逼你进府在这儿拖延我的目的。不过是给我一个假象,让我觉得你们今晚不达目的不罢休,以便集中力量在府中,忽视你们准备撤出孟阳的举动。” 奇怪的是袁少华反倒不怒了,似乎心情好转,悠闲地吃着菜,讥讽道:“刚你还说我们下了血本,这会又说撤退。正理反理都让你说了。” 柳玉陵一阵长笑,仍然自斟自饮,“今晚之后,皇上皇后还能放过他们?真要成不了,难不成还在孟阳坐以待毙?说你蠢你还不信?十几年的夫妻,我对你真心实意,却换来你的仇视。他们分明就是利用你,却让你死心塌地。” 袁少华暴怒,额上的青筋都突起了,低声嘶吼道:“你对我好?哼,你在平县和闵炫每次相会,都不让我进去。你们做了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我是你丈夫啊。我这头上还不知带了多少绿帽!我想要儿子,和你商量私下寻个外室,也不让她进门,就是为我生儿子。我都这样低声下气了,你居然还拿皇后来压我!我每回出去见人做生意,回来你就要盘查一番。你不认可的我就什么都不能做!本来发达了,我以为我这庶出的也能在父兄面前扬眉吐气了,结果他们都知道,我有个强悍的夫人,我就是个惧内的懦弱之人,什么都靠着我夫人!你瞧瞧他们看我的眼神,连下人都在笑话我!我是顶天立地的大丈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0 夫,不是你裙帷之下的软蛋!” 柳玉陵猛地扔掉酒盖,抱着酒壶一顿痛饮,顺手将壶扔了,然后缓缓站起,平静得看着袁少华,道:“我若和闵炫有什么,怎会以清白之身嫁你?当初尚是晋之天下,京城又是闵炫的地盘,我入了他府都能保持清白之身,更何况一个在平县落魄的闵炫!不想让你去,只怕你受辱。闵炫一向小肚鸡肠,他的姬妾没有他的许可便嫁给你,他堂堂一皇子的面子能挂得住?难免不会苛刻你,我岂能忍心。你嫌我管你太多,呵呵,你我不是普通的商家,是替皇后娘娘办事的,稍有不慎丢得可是一家人的命,我怎能不小心?至于儿子,唉,自从女儿出生,你去过我房中几回?你我一夫一妻是皇后娘娘的旨意,抗旨不遵是杀头之罪。我怎敢许偌你养外室?即便如此,平日我虽言语激烈反对,私下却没干涉于你,你那三个外室至今仍是富贵生活。我都做到如此份上,你还是不甘,说到底都是你那所谓的面子而已。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成天间攀比的就是玩弄了多少女人,哼,你被他们挤兑,就来怨恨于我?恨我也就罢了,你对女儿也是冷言冷语,竟还有次对她拳脚相加,那是她才多大?要不是下人回禀及时,女儿就要被你打残了。以往我总是觉得女儿不能没有父亲,所以一直容你到现在。可惜啊。”她长叹一声。 袁少华只觉心里突突直跳,他听得真真的,这声叹息里没有一丝的情义,眼前的女子陌生的不像是生活多年的妻子。虽有恐惧,但也不能在这个女人面前失了男子的气概,仍犹自嘴硬道:“可惜什么!你这贱妇生的女儿也是孽子,成天扮成男人到处寻欢作乐,丢光了我的脸,当初我就该打死她才好。” 柳玉陵不想再和他做口舌之争,狠狠盯着,一字一句厉声道:“可惜这次公主想让你死,你就绝不能活!” 袁少华“嚯”的站起,失声道:“公主真的在这儿?”刚想大声唤人,只觉腹中一阵剧痛,顿时无力地瘫坐下来,嘴唇哆嗦,惊恐万分,“你,下毒?!” “你一定很奇怪,防范到那样地步,我还如何下的毒?”柳玉陵妖娆一笑,“你没发觉我在一直喝酒却从没给你倒酒吗?这些年的夫妻了,你的习性我知道,你一生气窝火就会口干舌燥,我故意拿言语刺激你,你放下戒心肯定会先喝点什么缓解一下。其实这里的汤菜都是有剧毒的,只有酒才是解药。但酒壶一直在我手里,你只会去盛汤。这也是为什么我主动给你那试菜的随从倒酒的原因。” 袁少华恍惚间记起,柳玉陵似乎一开始就把持着酒壶,原以为见她面上有些凄然,是不忍夫妻情绝,所以抱着酒壶借酒消愁,没想到这毒妇心思竟这般诡异。此刻他也顾不得想什么,用∽詈罅ζ龃廊ナ澳潜黄木坪疵鐾氛抛欤咕9嘧牛皇且坏尉埔擦鞑怀隼础 柳玉陵静静看着袁少华被毒物折磨痛苦的模样,淡淡地笑着道:“你以为你能用钱收买人,我就不能?这些年我放任你,就是顾着你在外头的面子,想着你能念着我的好,能浪子回头。可你竟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完全不顾我们母女死活。你还真以为这些年我是不管不顾完全抓瞎?你就算瞧不起我,也别忘了我的靠山可是皇后娘娘。就凭着你们那些乌合之众也想和天斗?即便我势弱,那也有个天大的优势,我能直接报官,孟阳的官府在我这一边,你们比得了?再说这些也没意思了,反正过了今晚你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活了,不如借我的手,让你这条烂命作为我女儿向公主表忠心的大礼。”看着即将气绝的袁少华,她幽幽道:“当初皇后娘娘还是前晋公主时就曾要我细细想过你是否是良人,唉,娘娘何许人也,许是早料到了今天,我竟没有听娘娘的话,悔之晚矣!”她伸脚踢了踢躺在地上、卷成一团的尸体,长长出了一口气,整个神色轻松了许多,慢步走出花厅。 厅外横七竖八躺着几具尸体,还有三个劲装黑衣男子站立着,见到柳玉陵躬身施礼道:“按照夫人的指示,偷袭成功,这些人全部见了阎王。以后属下等全凭夫人做主。” 柳玉陵微一颔首,“尔等弃暗投明,我定不会亏待你们。” “我朝国力蒸蒸日上,君主贤明,民心所向,我等岂可做那蚍蜉撼树的蠢事?当年亲属犯事,明明就是他们作恶无辜连累了属下等,如何能怪到朝廷头上?属下等俱是明事理之人,就是恨也该那些作恶之人,自然再不会跟着他们继续那十恶不赦的行径。”其中有个黑衣人恭敬道。 “你们明白就好。不过现今还需要你们继续潜伏着,至于回去如何说辞,你们自己定夺。待到事成之后,我保你们富贵无虞。”柳玉陵镇静地走下来,特意看了一眼给袁少华试毒的男子尸体,嘴角讥讽翘起,所谓忠心不是人人都有的。所谓家恨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去报仇的。有时候实力对比太过悬殊,也是人心思变的重要原因。就凭你们这些蠢货也想和皇后娘娘斗?她抬头望望天边,又侧耳细听,远处隐隐有了嘈杂。她挥挥手,道:“官府的人来了,你们去将府中内应给铲除了,然后赶紧出府躲起来,想好说辞再去找那些反贼。” 那三个黑衣人一抱拳躬身,瞬间消失地无隐无踪。 柳玉陵闭目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是一扫阴郁,像换了个人。她轻声叫来下人,指示了一番,缓缓向女儿院中走去。 柳青早回来陪着公主说话,内心却越来越煎熬,娘到底做了什么安排,公主会不会有危险。这些她一概不知,只能焦急地干等着。却见公主稳坐钓鱼台,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不由暗暗钦佩心折。突地耳边似乎传来了呐喊,她以为听错了,凝神再听,虽是离着远,但可以肯定是交锋的声音,难道是府中家丁和那些反贼打起来?她赶紧叫了个丫鬟去打听下。 不大功夫,丫鬟回话来,外面有群歹人想打劫府邸,夫人命人报官了,官府派兵正和歹人打着呢,有几个先窜进府的歹人被家丁发现,所幸都被打死了,不过家丁也死了五六个。 柳青一愣,娘竟用了官府的人?再抬眼看见公主不住微笑点头一脸赞赏,又听公主道:“柳夫人好计谋啊。柳小姐不做点什么,似乎都对不起如今这局面。” 公主这话提示明显,但提示什么呢?柳青细细思量,猛然一拍脑袋,对着公主一揖到地,转身出屋,叫来五个心腹小厮,低声命令道:“去把姓袁的那几个外室,还有孩子都除了,再放把火,烧得干净。”她的内心阴冷又得意,歹徒入城,不多抢烧几家,怎能说得过去?她倒是不为防止将来家产被分才痛下杀手的,凭着她和娘的智慧有多种方法能隐匿钱财。她是担心柳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1 家的前途。姓袁的一死,那些外室便没了依靠,绝对会上门搅闹,到时娘亲怎么和皇后娘娘交代?姓袁的公然抗旨养外室,娘亲身为妻子不闻不问,便是从犯。这事闹开了,皇后娘娘再怎么信任娘亲,也不可能不责罚娘亲,这可事关皇家尊严。所以她才会对公主一揖到地,其中的感激不言而喻。才要转身回房,见母亲来了,赶紧上去搀扶着,又伏在母亲耳边将刚才做得决定说出。 柳玉陵身形一顿,眼神痴了一下,忽的又笑道:“这个家以后该你做主了。”说罢,再看不出情绪。进屋后,和女儿跪下,口中请罪,“民妇接驾来迟,望公主恕罪。” 湛滢亲自将柳玉陵搀起,笑道:“柳夫人手段高明,本宫十分欣赏。坐下一叙。” 柳玉陵谢恩,恭敬道:“都是皇后娘娘神机妙算,民妇岂敢居功?这群逆贼在孟阳盘踞多年,又有袁少华财力支撑,各行各业,甚至府衙中都有他们的人。若想一网打尽,只能等他们自己按耐不住。民妇该死,”她突地又跪下,“袁少华这些年所作所为,也是民妇纵容之故。”这下慌得柳青也跟着跪下。 “柳夫人大义灭亲已是表明忠于我大端的心迹,不必自责。柳青,快扶你娘起来。”湛滢心知肚明,柳玉陵这样说,袁少华肯定是没命了。更何况,既然是母后在此的暗点,一举一动母后必是尽情掌握,放纵袁少华想必母后也是有意为之。只是回京后定要问问母后这是为何?以便满足下自己的好奇。 柳青松了口气,才扶起娘亲,又听一旁公主的一位婢女冷冷道:“既知府衙中有逆贼之人,你还通知官府霉靼参s诓还耍有暮卧冢俊 柳玉陵不慌不忙,道了个万福,“这位姑娘有所不知。柳家不过是富裕些,再如何雇些家丁,也不会放着官府去私斗歹徒,传了出去,天下还不得流言四起,若再有人从中推波助澜,牵连到皇后娘娘,岂不让娘娘名誉受损。民妇深受娘娘的大恩,岂能让娘娘受辱?姑娘担心的事,民妇也曾请示过娘娘,娘娘示下,孟阳重要官吏皆是忠臣。然而事关公主,民妇岂敢大意,使了内应多方打听,这才有了一点眉目。这帮反贼收买的只是几个城门兵,以便夜晚城门紧闭后能让他们撤退时能留条后路。” 这番话旁人兴许不明白,但湛滢却是明了。柳家若以单独之力击退群匪,那得豢养多少护院家丁?太平盛世,一富家招买这么多护院,用意何在?孟阳市井定会议论猜测。且袁少华叛变,母后和柳玉陵的关系,反贼的幕后指使者肯定知道,趁着流言再故意泄露一二。众口铄金之下,母后的声誉必定受损。内宫的皇后插手江湖之事,所谋何事?朝中再有不良之人趁机上奏,要求彻查,母皇可就左右为难了。不查,天下人会以为皇帝包庇。若是查,虽也查不出什么,但也正给人落实了“无风不起浪”的印象。无论如何,皇室的名声都会被连累。还是柳玉陵思虑周到,不愧是母后选中的人。用了官府剿匪,再如何流言四起,明面上总是有官府出头,流言也只能是流言。她再次面露赞赏,含笑道:“柳夫人别介意,这鸢飞一天到晚看谁都觉得是对本宫不怀好意。” 柳玉陵施礼,“这位姑娘正是因为对公主忠心,才会如此。民妇怎敢心有抱怨。”她微笑斟酌道:“今晚闹了一夜,原本着应该让公主您先行休息才好,只是民妇恐皇后娘娘担忧,想着尽快这里一切禀告娘娘,故而斗胆问千岁一句,您接下来作何打算?民妇也好请示娘娘。” “本宫还没有打算,这几日就在你府中歇息一下吧。”湛滢点头。柳玉陵这话是表明了立场,她只会是母后的人,对于自己的一切,她不敢做主也不敢帮着隐瞒,一切都要等母后的指示。她这么急着问自己行程,就是要尽快向母后禀告,生怕母后的指示还没来,自己就等不及走了。当然,自己也不欲使她为难,将来母后的势力尽是自己的,这等忠心实干之人,自然要收心为上。 柳玉陵神情一松,深深施礼,“民妇已经命人将房中一切换成新的,还请公主去民妇房中就寝。” “不必了,本宫倒是与你女儿相谈甚欢,就住在她这儿吧。” 柳家母女欣喜相顾,赶紧命人收拾干净。其后几日,湛滢过得惬意。 柳青更是精神抖擞作陪着,这些日子是她最舒心时刻。官府活捉了几个匪徒,也不知是如何审案的,三天后百姓只听说结案陈词中写了缘由,皆因袁少华素来对他夫人暗中掌握家财心生不满,又不能将外室娶回,积怨之下听了外室的挑拨,勾结群匪,想借了入府抢劫的假像,了结他夫人。哪曾想匪徒见袁家着实有钱,起了歹心,干脆假戏真做,先到他几个外室家杀人放火洗劫财物。所幸柳氏也是精明,早些时候就发现府外有些可疑之人,命令府中暗自加强戒备,又及时派人通知了官府,这才避免灭顶之灾。只是袁少华自作孽,引狼入室反而被群匪杀死。而那几个外室家更惨,被洗劫一空不说,还放火灭了全口。这案子竟一点没引起世人怀疑。原因在于,那些个和袁少华厮混过的富商巨贾们都知道此人是个极度惧内的主。 柳青很是得意,这一切都是她禀明母亲后操纵的,那几个被俘的歹人根本就没审,直接画押后推出去斩了。至于孟阳知府为什么这么听话,那就是母亲的本事了。想来也后面也有皇后娘娘的助力。其实她目的很简单,就是换下大门上的那块“袁府”的匾额,名正言顺地改为“柳府”。世人如今都知道,原来的袁夫人听到审案结果,顿时昏过去,然后关上房门大哭了三天三夜。却在跨出房门的一瞬间决定恢复娘家姓,与袁家再无瓜葛。这下又轰动了孟阳,有的说袁少华活该。有的说这女人太强势。也有的说袁少华彻底绝了后。现在整个孟阳说什么都有,对柳青而言,这些闲话不过是耳边嗡嗡的苍蝇,过不了多久自然消停。她现在的任务是讨得公主欢心。 柳青这行径却在鱼跃、鸢飞的眼中有些不可靠。这晚替公主更衣时,鱼跃还是忍不住道:“公主,柳青这几日对您这讨好的模样,明眼人一看就知她这是想投靠您。” “那又如何?瞧她所为哪有传言中的半点败家样?倒是颇具才干。” 湛滢这番欣赏言论让鱼跃很担心,“奴婢就是看她做事有些狠绝了,万一这是条毒蛇,将来会不会反咬主子?” “善良柔弱之人,本宫要她何用?连柳青都驾驭不了,本宫枉为母皇母后的教导。柳青只是年轻,尚且不懂圆滑之处,故而看起来做事狠绝。你以为柳玉陵就不狠绝?只不过会更加掩饰而已。等过几年,柳青历练久了,再有她母亲从旁协助,此人会是得力干将。如今的世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2 道虽比前些年强些,但远不到男女平等相待之时,她想以女子之身创出她柳家的基业,不靠本宫她能靠谁?”湛滢轻笑一声,心中却盘算着另一件事。这几天来柳家母女所作所为皆事事汇报自己,看来是母后的授意。母后将南方暗点如何行事运转尽悉告之自己,分明是有意将来让自己接手。嫡位争夺,母后是自己坚定的后盾啊,只是母皇的态度费解。她暗自思量,暗杀之夜,自己故意走进死胡同,却不见半点母皇暗卫的踪迹,这不能不让她心生疑窦。京城中早已传言,湛荣这个长子也是母皇的私生血脉。这几年在朝堂上皇子的名声可比她这个公主强多了。何况湛荣还是个男人,听说有些顽固迂腐之人已写好了联名书请求立湛荣为太子,以正天下正统。而母皇也不似小时候那般宠溺自己,反而时时会训斥于她。她虽在所有人面前都风轻云淡,但内心也是反复煎熬,也曾暗示老师,希望能给自己些提示。她心里最清楚她老师的斤两。可结果这位老师只说了一句做好自己。而试探母后的结果也是一样。就拿这次微服来说,母后说这也是母皇的意思,然而她心里总是不能全信的,就怕是母后私放她出京,却用母皇来宽慰她。 湛滢靠在床榻上,闭目假寝,内心翻滚。下一步该如何呢?回京?不行。自己出京对湛荣等是绝佳的机会,现下行踪已是暴露,暗中有无数眼睛盯着,如果回京,湛荣一伙是拼了命也得加害自己。一路上不安稳倒是其次,她相信柳玉陵是能保证她安全的,就怕湛荣一伙若不能如愿,便会对自己行踪大肆宣扬,这太容易不过,只需在打斗中派人通知官府,牺牲个把人坐实公主抗旨出府的事实。她的名声可就一落千丈。而母皇和母后也会被自己连累。不如干脆继续微服,那伙人知道自己不急于回京,反而会放下心,好好安排谋划力求一击即中,就像这次孟阳暗杀。可是微服去哪儿好呢?母后让自己去查那“屠龙会”,此次孟阳的老巢肯定是被拔出了,但狡兔三窟,反贼不可能只有这一处据点。还有哪儿呢?反贼在孟阳盘踞是因为袁少华的财力。想要造反除了钱,那就得有兵。天下兵权只掌握在卫绪、赵岩、李朗、赵润玉等少数几位重臣手中,这些人可都是母皇的死忠,绝不会背叛。那天下间还有谁有兵却又对母皇心怀异心?她反复思量,突然灵光一闪,北狄!北狄亡我大端之心不死,反贼能轻易说服。要和北狄勾结,只有在怒目关、近乡关、钜城这三处才方便,干脆全部是探查一番,用自己做饵,引蛇出洞一网打尽。一切都想定了,湛滢安下心,舒服地睡了一觉。 次日早膳时,柳玉陵匆忙过来回说,皇后娘娘已经谕下,一切随公主意愿。 湛滢早料到了,将自己欲要北上的打算说了。柳玉陵并没阻止,躬身道:“娘娘有旨意,千岁您要是北上,请出海乘船,可以直达武威省。您的四位侍从身受重伤,民妇再给你挑些个侍卫如何?” “不必了,本宫只带上鱼跃、鸢飞即可。”湛滢暗自好笑,看来自己的一切还是逃不过母后的眼线啊。走海路是个好主意,等于明着告之反贼,她是不会回京的。不过为以防万一,她还是嘱咐道:“柳夫人还是要去叫那些个内应散播些本宫去武威省的消息。” 柳玉陵只一怔,仍是低头照做了。柳青听闻,是万分不舍,表明心迹要随着公主一起去武威。湛滢宽慰道:“孟阳一带最是富庶,极易以钱贿官。而你的才能不在朝堂而在江湖,你且留下好好跟着你娘多学些,也替本宫多看着些。只要你忠心本宫,将来自有大好前程等着你。” 这许偌正中柳青的心坎,她对于入仕一点兴趣也没有,对于行商那可是极为喜欢。当下纳头便拜,“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这就等于就是公主直接告诉她,你只要忠心,便是本宫的人。她能不激动嘛。 湛滢也不多说也不多留,七月底,又踏上了行程。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出海的码头就在当年赵润玉登陆之处的北面。战争一结束,精明的商家便嗅出了机遇,在富源江的出海口建了个简易码头,这里往北往南、顺着江水往西都极为便利,是走水路地势最佳的交汇处,自然是短短三年不到,便扩展成一派繁荣之象,码头连绵成片人声鼎沸,往来装卸的货物络绎不绝。 湛滢乘的是柳家母女亲选自家商行中最坚固最奢华的大船,这船据说在风浪中也好似如履平地,可见柳氏母女为了公主是下了血本。这点也让鱼跃、鸢飞颇为满意。 鸢飞正给斜靠在船头宽大雕花木椅上的公主打伞遮阳,看着远处码头上都快成黑影的柳氏母女,不由努嘴笑道:“这母女倒是识趣人,用这偌大的船只巴结咱公主,还真是有钱。” 鱼跃捧着茶,不满地斜了她一眼,“这可是她们家祖坟冒青烟的事,别人还求不来呢。”她将茶奉给公主,笑道:“不过奴婢瞧着这柳氏母女可都有些邪性。尤其是那柳青,总觉着瞧着姑娘的眼里放出的是狼光。” 湛滢忍不住放声大笑,“狼有什么不好?世人对狼多有误解,唐师傅说狼对伴侣和族群最为忠诚。” 鱼跃跟笑道:“公主这么喜欢她,干脆带回府得了。” “你可别小瞧柳青。此人内里可是明白的很,虽自小做奢侈状迷惑眼线,但花天酒地也是过惯了的,相较之下,官场何其清贫。不如边享受着边替本宫办事。”湛滢悠闲道:“柳青可比她娘多一层活络,做本宫在江湖上的眼线绰绰有余。” “你倒是关心那个柳青。”鸢飞嘟着嘴,对鱼跃不满道:“八月十五将至,若赶不回府,皇上和娘娘当做何想?你也不关心下公主。” 湛滢挑眉一笑,“谁说本宫要回京?难得真正出来一次,怎么着也得好好溜达一番。这次随本宫去边关,你们也开开眼。” 鱼跃、鸢飞俱是吃惊,心中苦笑不已,谁要开眼啊,她们巴不得早回京。公主安全的重担可不是她们能扛起的。如今就只有她们二人贴身护卫着,虽说有皇后娘娘的暗线跟着,但寄希望于旁人她们可没这个轻松心思,却也不敢口出怨言,只得将气撒在柳氏母女身上。鱼跃恨恨道:“如今浪大风急的,柳氏也放心您乘船?” 鸢飞也憋着气,“就是,谁都知道乘船出海在冬季里最为妥当。当年赵大将军不也曾向皇上谏言过,说春夏季海上最是变化莫测,这柳氏也太不将您的安全放在心上了。” “你们呐,连进谗言就不会。打仗和行商岂可一样?若是有半年不能出海,以前那些从南方偷来北地的士子如何过来?渔户们又当如何?当年赵润玉的奇袭之计是要确保万无一失一击得手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3 ,五万大军行踪半分不能泄露,当时也没个码头也没个接应,事关兵家大事,天时地利无不要考虑详尽,赵润玉怎敢有一丝托大?行商则不然,有经验的老手凭着天气就知道下一刻是否有大风浪,到时寻个内湾抛锚避风即可,哪里会如当年赵润玉那般需要瞒天过海。过去北边海域极少有人行商,也是因为战乱。你们数数,这百年多来北狄跨过环山、武威两省□□中原的次数。外族入侵流寇四起,商户谁还敢来?如今我大端一统天下,四海升平,商人寻商机的本领可比狗鼻子要灵得多。这里地势绝佳,内江外海相连,南来北往向西行,甚至都不用转船。将来这一处必定会成为个繁荣的城镇。”湛滢怎会不知下人的心情,隔着平日她也只是调侃一句并不会解释,不过今天见码头处的繁荣景象,想到端朝国力的蒸蒸日上,心中颇有豪情,故而也多说了两句。 鱼跃、鸢飞知道公主的脾气。主子心情好,下人更要懂得适可而止,也都只赞扬了皇上的圣明,别的也不敢再说什么。 湛滢对这两个丫头的举动颇觉可心,宽慰道:“你们放心,只要我们不是回京,路上就绝无危险。” 鱼跃、鸢飞见主子都说到这份上了,也就岔开话题,陪着说笑了一番,只是暗里戒备更严。 海上航行倒是挺顺畅,八月头,湛滢三人弃船上岸,地点也正是当年赵润玉领军登陆武威的地点。湛滢不住感慨,这位赵大将军的行军路线倒是为大端开辟了商路。而鱼跃、鸢飞却紧绷起了心思,凭着她们的身手,早在一上岸就感觉到被人盯梢了。也不知公主怎么想的,似乎浑然不觉,一路向北而来兴致颇高。 中秋节前三天,近乡关已立在眼前。湛滢暗自吃惊,这位赵将军不但是个领军的帅才,在政务上居然也很有建树。近乡关城门处驼铃阵阵马鸣声声,来往商队络绎不绝,奇装异服者比比皆是。有的看上去根本不是北狄人。 湛滢仔细观察了一番,虽说来往热闹,但进去关门都会遭到严密检查,守关士兵一丝不苟却不严苛,明显的内紧外松。她越发对这位女大将军感到好奇。 进关寻了一处干净的小酒肆,点了四个特色小菜,想了想又忍不住叫了一壶当地的苦酒,尝了一下顿时又吐了出来。掌柜的见湛滢如此,笑道:“这酒初来者都喝不惯,但喝惯了就欲罢不能喽。初时喝着苦,渐渐的就能品出一丝甜味,越喝到后面越觉得滋味美妙。其实酒也就是一般酿法,就是加了一味当地的中药,主要是为了御寒暖身的。” 湛滢毫不在意,呵呵一乐,“掌柜的,你们这儿行商倒是很多啊。不是说武威省多山难走,商队都是从环山省行进的吗?” “客官您说的那是老黄历了。咱们这武威可是宝地,菌子、皮毛、药材,山里遍地都是。尤其是这药材,咱这里的地种粮食收成不好,种药材那出来的都是上品。天下人谁没头疼脑热的,那些番邦蛮子也是一样。我店对面的那家昌记商行看见没,那是我们武威最有钱的昌老爷家的店。这昌老爷可会做生意了,南方的丝绸茶叶瓷器,漠北的调料香粉玉石,运药材时将这些东西顺便捎带上,往来一贩卖,十几倍的利益呢。范赫一完蛋,他们家就像发面的馒头越蒸越大。我要是有本钱有商队,我也这么着做呢。”掌柜的来了兴致,急切地向外地来人夸赞着自己的家乡。 湛滢拿舌尖又品尝了一点苦酒,赶紧夹了口菜,随意问道:“这人来人往的,你们也不怕夹杂着北狄的奸细?” “赵将军一来就颁下令了,每五户一连,可不是连坐啊,是互相帮忖,防着蛮子捣乱。衙门口更是十二时辰都开着,但凡谁发现有可疑情形尽可去举报,一旦查实,那可是大大得赏赐。街头那打铁的老尤,前些年眼尖发现个可疑的家伙,结果真是蛮子的奸细,官府又是放鞭炮又是给锦旗,还赏了足足十两纹银呢。”掌柜的喋喋不休,“客官您是不是小瞧了咱这女将军?告诉您,别看是个女的,打仗一点不含糊。她来得前几年北狄倒是经常打过来,被狠揍了几次后渐渐地来得少了,最近这些年几乎不见蛮军了。边关有李朗和赵将军是咱们百姓的福气。比那范赫强多了,只知道一味地不准人进来,狠命地盘剥百姓,朝廷要迟来几年收这祸害,武威的百姓就该都死绝了。咱们这地方想要光靠着自给自足,大伙非得饿死不可。这南来北往的客商一多,什么东西都过来了,百姓们可以用手里的东西换些钱物,日子好太多。不过啊,客官您要是想跑生意,有一条可得记住,出关和北面做生意,粮食、盐铁、药材可都是禁品,逮着就是砍头的死罪。头几年有些人贪图暴利想着法子夹带,咱大将军那是明察秋毫。因为这个可死不了不少人,活该。”见客人感兴趣,掌柜的那张嘴更是停不下来,将这近乡关的名人风情一一道来,尤其是那位昌老板,说得更加详细。 湛滢也不打断掌柜的,就当是听书,心里却对这位女将军更加好奇。连那酒也品出了滋味。吃饱喝足后,湛滢打听了一家颇具规模的客栈,领着鱼跃、鸢飞直接过去付了房资,安顿下来。才想命人打水洗漱一番,就听见敲门声起。 鱼跃、鸢飞警觉起来,一个站在公主身边,一个小心地去开门,十分默契。 敲门的人一身华贵,面相倒是看着和善,尤其是那双眼睛十分明亮灿烂。这人似乎是知道湛滢的身份,口型中吐出了“公主”二字。 湛滢眼中闪过一丝意味,示意鸢飞放人进来。来人闪身而入,见鸢飞将门掩上,才跪下叩头道:“小民昌福是皇后娘娘的人,小民此来是要接公主去小民府上居住。”说着将怀中的书信奉上。 鱼跃拿过信件仔细闻了闻,又舔一舔信封,拆开后再次闻上一闻,这才将信奉上。 “不过是一份信,焉知真假?况且信中只不过叫你们暗中保护本宫而已。”湛滢看罢不置可否,示意鱼跃将信烧了。母后的字迹印鉴自己最是熟悉,但身处险境岂能不防? 这情形俱在夫人的意料之中,昌福也不焦急,道:“小民口笨,斗胆请公主允许小民的夫人们进来单独面奏。” 湛滢浅挑眉眼,有提议让她觉得有些意外。这个当家人竟然拿夫人做说客,好生奇怪。不过兴趣也上来了,她眼神一瞟。鸢飞会意,领着昌福出了门。片刻,两个端庄娇美的女子莲步轻移而进,跪倒在地口呼千岁,神情落落大方,一望便知是贵族之家调/教出的闺秀。 鱼跃、鸢飞见这两个妇人的身形体态俱是柔弱,心知是不会武功,而公主倒也有些技艺傍身,也就放心地和昌福退下了。 湛滢静静打量这两位妇人,发现竟有六七分相像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4 ,心中更觉有趣,于是笑问:“二位夫人可是姐妹?” 其中一位略显妖娆的恭敬道:“公主好眼力。民妇董姝韵,这是家姐董姝晴,俱是嫁于昌氏女为妻。”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湛滢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惊诧。昌氏女?董家姐妹?前皇后与前晋的皇子妃? 董姝韵见公主不过是有一点惊奇,不由暗叹闵仙柔将女儿教得实在太好,喜怒不形于色,上位者该有的气度。她也不再试探,道:“公主心中疑虑容民妇日后详解,如今形势危急,还请公主移驾陋室。”见公主依旧悠哉,她有些焦急,“殿下,今时不必往常。赵大将军已于几日前领兵出城抗击北狄,如今关中管事的是那位马英将军。这位马英虽是名门之后,但颇多疑点。民妇也曾上书娘娘,但娘娘却说无有实据,不能轻举妄动。所以民妇一直派人暗中查探着。您今儿一进关,马英的人马便有了异动,各街道处皆有乔装兵丁设了暗哨,关口处更是比平常多出来一倍的兵力盘查过往人员。民妇一家商议了,您还是去民妇家中安全些。” 湛滢内心其实已经信了五分,单就这家人的身份而言,如此特殊根本没有必要编造。而且除了母后,谁能劝动母皇给她们自由?只是身为公主,必定要比别人多一层思虑,万一她们起了背叛之心,自己前去岂不落入贼手?毕竟母皇母后能给予她们的条件,将来的上位者也一样能给予。何况既已被盯上,去了昌府也是不安全的。 董姝韵见公主仍是不置一词,心中明白,忙道:“若是公主觉得民妇家中仍不安全,那就请您移驾大将军府。” “哦?难道大将军的家眷也是母后的人?”湛滢终于说了一句。 董姝韵见机道:“民妇奉命暗中保护赵大将军家眷,因此和陆凝香相知交好。但民妇并没有和凝香如实说出身份,只和家姐以舒晴、舒韵自称。还望公主替民妇一家保守身世秘密。” 湛滢微微点头,正合心意。谁敢轻易私闯大将军府,最重要的是,赵润玉决不会有二心。母皇锐意改革十余年,虽说女子现在有些自由,但这天下仍以男子为尊。赵润玉已然手握重兵前程无限,即便有人拿更大的权势诱惑于她,她也得掂量一下自己的女子身份和那惊世骇俗的姻缘。真要男子登基,那些固守男尊女卑的迂腐礼教者岂能放过恢复所谓“正统”的机会?到时她就会成为活靶子,皇帝自个都是男人,怎会真心向着她?只有大端的女皇才能是她永久的靠山。再者董姝韵话语中已经透露了马英的异常,赵马两人的恩怨早就成了死结,马英既被拉拢,那敌人就绝不会再去拉拢赵润玉自找内讧,何况凭着赵润玉的才智怎可能放任下属有异?必有后手。目前还是住在大将军府能让敌人暂且掂量一下,不敢有所异动。 董家姐妹松了口气,赶紧分头去安排。董姝晴陪着公主一行上了车,董姝韵则先一步去见了陆凝香。 陆凝香这些年日子过得舒心,微微有些丰腴,更显韵味,只是不大管事。府内一切皆以赵母为先。赵母见她如此孝顺,也渐渐放下芥蒂,后又过继了三个孩子,也算赵家有后、对祖宗有了交代,更加没有烦忧。而府外一切皆以赵润玉为首,毕竟是官家出生,该有的警惕还是必要的。初来时昌家夫人的刻意结交,她问过润玉,得到允许后这才小心应付。后来从润玉的只言片语中得知,每隔一月润玉都会将身边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密奏皇上。昌家结交竟是得到皇后娘娘的首肯。她心知肚明,既是保护也是监视。不过这样一来,她倒是放下心和董氏姐妹走近了。后见赵家得势,娘家人来信想沾光一二,她也是禀告了赵母和润玉,偶尔借着昌家的商队给娘家送了几封银子,便再也不提。“婆媳”和谐、“夫妻”恩爱、孩儿绕膝,这一切都让她幸福地恍如梦境,但心思却越发细腻,生怕稍微行差踏错便带来灭顶之灾。所以听到董姝韵欲要让她们庇护一个陌生人的来意,她一时不敢答应,董姝韵一来就要求屏退下人单独说话,可见想要庇护之人来头不小,润玉不在,更要谨慎。 董姝韵急了,也深知陆凝香的性子,看似温婉,实则精明,而且护家更如护命。也难怪,少时的经历再加之得来不易的爱人确实容易让人如此。可如今的形势容不得思前想后拖延时辰,必须得趁着敌人没有反应之时,将公主送入安全之地。一瞬间,董姝韵的心内已经思量了许多,凭着赵润玉的心智,对自己一家的刻意接近定有警觉,从初始陆凝香的敷衍态度就能看出。其后转变的热络明显是放下戒备,这也说明自己一家已经被调查过。然而以昌福从前和范赫手下密切的过往,赵润玉凭什么信自己?肯定有人稍许透露过昌福的身份。这样机密事没有皇后的授意谁有这么大胆子泄露。既然背后都是皇后撑腰,双方又心知肚明,不如干脆挑明。公主安危是天大之事,容不得半分闪失。 陆凝香只听董姝韵异常严肃道:“凝香妹妹,你可知姐姐让你家庇护之人是谁?我朝公主,帝后唯一的嫡亲血脉,将来的大端天子!”闻言,她只觉周身一紧,毫不犹豫道:“公主现在何处?我即刻去准备一下。”昌家人的身份早被证实过,每隔一月的密折中也写有昌家的情况,既然帝后没有指示,这说明昌家是可信的,所以她也不再怀疑。 “由我夫君和姐姐陪同,算算时辰,应该快到了。妹妹不需刻意准备什么,只赶紧吩咐府内加强戒备。”董姝韵匀了口气,又道:“公主进关已有些功夫,早被监视了,到了你这里也逃不过眼线,只能靠妹妹这大将军府中的护卫和威名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也会调集人手暗中保护公主。咱们一明一暗,定要护得公主万分周全。”陆凝香闻言赶紧去调配护卫,片刻,搀扶赵母回来了。这么大动静,瞒不住赵母,而且这老太太也精明。 赵母一来就埋怨董姝韵早不将公主带来,非等到有人监视了这才想起大将军府。 董姝韵苦笑道:“皇后娘娘只要求我们暗中保护公主。谁想那个马英动作太大,我们恐怕事情不妙,这才劳烦你们的。”天气渐凉,她们一家本来是准备回下风城的,一接到消息,就紧赶着来到近乡关,其中的焦急和辛劳外人怎会知道。 “这如何能叫劳烦?每个大端子民为公主去死都是荣耀的。”赵母忽有恨恨道:“老身早就瞧见那个姓马的不是好东西。他竟敢谋反。” 陆、董二人听言,均想,当初也不知是谁想将女儿嫁与马英。 老太太还要说话,下人来报,昌老爷来了。陆、董二人搀扶着赵母忙去迎接,进府后屏退杂人,这才行了大礼。 湛滢见这府邸不甚气派,处处显旧。一问之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5 下才知,这原是范赫手下那时建的府邸,赵润玉一家进驻后就根本没花钱修缮过。这做派让她颇觉满意,可那昌家三口和赵家“婆媳”却眉头紧锁,十分担心。她还得反过来安慰道:“以赵将军的谋略,怎会看不出马英的异常。能放心让他接管关防,一定会有后手。你等毋要忧心。” “就怕他们孤注一掷。”董姝韵如何能放心,这里不比孟阳,边防重地,军政大权皆在赵润玉手中。如今大将军不在关中,又任命了马英做主,就等于将近乡关的天交给了马英。万一敌人存了鱼死网破之心,她们就算有皇帝的圣旨,都没法向官府求助。 “本宫不信,除了马英人马,这关中就没留下其他人马?”湛滢不以为然,赵润玉再如何托大,也不会将自己的老娘和妻儿置于险地。看以往赵润玉的所作所为,像是个思虑不周的莽夫? “有有有,”陆凝香赶紧道:“红巾营还有部分人马留在关中协防。” “本宫可知道,这红巾营可是母皇钦点、要求赵将军多多磨砺的军队。想必这些年在大将军的调/教下应该成了把利剑。”湛滢笑意盈盈,更加肯定赵润玉的用意,定是一招“引蛇出洞”。 话虽如此,可这几人还是愁眉不展。敌人真要豁出命要对公主不利,即便有红巾营在,也不敢保证公主十分的安全。这位小祖宗就算是性命肯定无虞,但如果磕着碰着伤了一点,她们也担待不起的。 互视了一眼,最终还是赵母仗着自己一把年纪,好心劝道:“公主,老身厚着脸就替这几个孩子说句话吧。公主您是金枝玉叶,容不得一丝闪失。只要有马英在,这关中任何一处已是不安全的。老身以为,您还是去我儿军营中才能万无一失。” 湛滢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和这些人的为难,加之听闻军营二字,让她心念一动。她早就想看看和北狄打仗的边防军与京畿卫的不同,所以点头同意了赵母的建议。 公主虽同意了,但出关却是难题,而且大军驻扎在哪儿是军情,赵润玉根本不会和家人提起。最后还是董家姐妹想出了办法。借口赵母突然病重想见女儿一面,请红巾营护送至赵润玉处。红巾营中有赵润玉的心腹,一定知道大军的位置。公主也可以混在将军府的队伍中出关。但这样一来,又有问题,马英如果不放出关又该如何? 众人急得要命,湛滢稳坐钓鱼台,不徐不疾缓缓微笑问向董姝韵,“你且说说马英的异样之处。” 董姝韵环顾四周,见都是自己人,也不再隐瞒,躬身道:“这要从好些年前说起。出入边境原是我昌氏的行商之路,这一带的商家也以我昌氏为首。袁氏商队的突然冒出,民妇起先原是不在意的,袁家虽是孟阳大户,但商人本性逐利,开辟新的商路也是常有之事。可派人继续调查后却心惊不已,昌氏和北蛮生意往来顺畅,那是经过几年经营,才与一些贵族搭上线,其间更是波折不断。然而袁家商行短短一月,便得了在北狄的行商许可,更能出入王庭。这等诡异,不符商道之理。怕是其中许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可惜民妇无能,竭尽所能也不得探知北狄阴谋。只得转向袁氏商行监视,却发现了蹊跷。袁氏商行皆由一个叫钱伯涛的掌事。但听袁家伙计说这钱掌事对行商一窍不通,货物买卖是由二掌事周铭定夺。民妇也让自家相公几番试探过,生意上均是周铭出面。” 湛滢颇为欣赏,仅凭一商家自然是探不到北狄的核心机密,不过董姝韵却另辟蹊径,向袁氏的伙计打探。这些下人不可能个个都见识非凡,小恩小惠吃茶喝酒间不经意就能泄露蛛丝马迹。由此可见董姝韵的心智。 昌福听妻子提到自己,赶紧接口道:“没错,回公主,熟识后,小民也曾听周铭酒后抱怨过,说这姓钱的只会拿钱不会生钱,还成天摆着臭架子。也不知为什么主家会派这么个人来掌事,不像是来做生意,倒像是来败家的。不过奇怪的是每回袁家商队去北狄时,这钱伯涛总会跟着前去。而去其它地方,却不见这姓钱的。” 董姝韵又道:“是啊,公主请想,商人为利天经地义,哪会选个不会做生意专门花钱的掌事?而且还只和北狄做生意?其中必有古怪。民妇加派人手日夜密切监视。果然,这钱伯涛也不知使了什么手段,让马英和他日益亲切起来。”她说到这便不再言语。点到为止,有些猜测不方便讲出来,公主一定会明白的。 湛滢暗暗点头,北狄、钱伯涛、马英,三者分明就是一条线串起来。但没有实据,马英又是抗狄名将之后,身为商家怎可乱猜国事?做过皇后却能全身而退,这董姝韵不愧是母后看中的人,极其知道方寸。眼中露出一丝赞赏,她又问,“可见马英和狄人直接来往?现今生活如何?” “这倒是没有见过。若是这样,想必赵大将军也不会放任至今。”董姝韵回道,“如今马英养了四个外室,也生了两个儿子。这外室均是钱伯涛寻来的美貌女子,置办的宅子也是钱伯涛张罗的,内里颇为奢华。” “可安然出城矣。”湛滢自信一笑。马英先祖均以抗狄闻名,其祖父更是蛮狄死敌。马英若直接投敌叛国,使祖先蒙羞不说,更要掂量一下他家和北狄的世仇。即便狄王有容人之量,可那些狄臣贵族有多少血脉是死在他马家手中的?他焉能不怕。钱伯涛能说动马英,一定不是用北狄做诱惑,而是用湛荣。所以马英心里一定以为他背叛的不是大端不是母皇,是自己这个公主。看来湛荣一伙在这个湛氏的私生血脉上做足了文章。不过这样一来马英断不会明目张胆地对付自己,否则他只有叛国去向北狄,焉有前途可言,又何必投靠湛荣置业安家。不过这些话事关皇家,自己也不好说,只含糊道:“关外流寇、乱兵众多,借口更加有利。” 这一众都是明白人,公主在关中出事马英脱不了干系,不如让公主出城,然后在城外下手,罪名推给北狄也好、匪徒也好,均与他马英无关。赵母道:“如此说来,城中风声鹤唳是马英故意做出的紧张。要是这样,出关岂不成了入险地。公主您干脆就在老身府上安心住下。” 董姝韵却道:“不妥。万一马英引来北狄人进关,跑都不来及。即便没有敌军来袭,马英若使人装扮北狄奸细潜入府中行刺,再借口锄奸闯入府内,混乱之中,有了什么意外他倒是能撇的一干二净。” 赵母和陆凝香顿时白了脸。她二人虽不通军事,但也知道被敌军破关,首当其冲的罪责是在主帅身上。那马英不过是奉命守城,借口兵力不足或城中有细作之类,脱罪的理由多了。到时候不但公主有危险,她们一家也得完蛋。 “趁着马英他们摸不着情况而出关。只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6 要关外有大将军的人接应,公主定然平安。可借口伯母病重,先请红巾营的心腹出关告之赵将军,然后出关再请红巾营的人护送,这样定可万无一失。”董姝韵歉意得对赵母道:“委屈伯母了。” “无妨无妨。”事关一家性命,赵母怎会有异议。 湛滢却哈哈一笑,“你等忠心,本宫心领了。马英如此动静,任何人出关都会陷入危境,除非是他自己人。不过你们无须担心,只要本宫安心住下,他们暂且不会动手。” 在座的都是聪明人,细想一下便明白了。要在将军府中刺杀公主,还要将自己的罪名撇干净,这当然要好好谋划。马英毕竟久经沙场,不是鲁莽人,自然要确定万无一失才好下手。 “找不到赵将军,可以去找李朗。怒目关离这里也不远。”许久不曾说话的董姝晴突然开口道:“要想出关也不难,袁氏商行就不会叫敌怀疑。听说孟阳袁氏已经更名为柳氏,这里的袁氏恐怕过不了多久也得改名,但人员却俱是袁少华亲信,难免猜测不定人心浮动。不如就利用这一点,说动周铭,送我们的人出关。但昌福不能去,”她突然觉得直呼昌福的名字有点不妥,赶紧改口,“相公和妾身等亲自去接公主入将军府,一路上恐已被眼线发现,相公若去,这计便不好使了。最好差个手下有些实权、又忠心的人,以走私为名,引周铭上钩。” 湛滢耳中听着董家姐妹商议如何行计,又仔细看了看这两人,心中暗叹,这样机智美好的女子,才该是董家的顶梁柱。可惜啊,重男轻女,董桦费尽心机撑起的董府让董世杰、董昭言之流毁了。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切已经商量妥当。昌福和董姝晴依计而行,董姝韵却被公主挽留。赵母和陆凝香见天色不早,赶紧出去亲自准备晚膳。而鱼跃、鸢飞也被打发到屋外。 董姝韵毕竟见过大场面,和公主单独一屋也不见太过局促。 湛滢有心问话,但又不想让自己的意图太过明显,于是笑道:“昌夫人如何来到武威,可否说与本宫?” “民妇当然知无不言。”董姝韵将过往一切详细说来。听得湛滢连连点头,叹道:“昌福倒是个有福气的,真应了她的名字。” “是啊,武威动乱一平,民妇和家姐就让她改回自己的名字。” “昌福不能如赵润玉一般以女子身份示人,你心中可有遗憾?” “回公主,这世道对女子虽比以往略宽容些,但男尊女卑仍根深蒂固。况且行商三教九流都要接触,还要和北狄做生意,男子身份还是必要的。如今这样,民妇和姐姐已经知足,也是皇后娘娘的天恩所赐啊。” 湛滢感叹,“伉俪情深,不局限于男女啊。” 董姝韵羞涩一笑,“不瞒公主,也不是没有赌气口角之时。淮儿一家之死,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昌福去了几回不见淮儿的丈夫孩子,又悄悄命人打听了,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她心里也是有数了。民妇原想等她想通了这事也就过去了。结果她足足月余没有和民妇说话。民妇只好拿着软话去哄着。哪想她却说,不是气民妇,而是气自己没本事,当初哪怕是拼死拼活地耍无赖不让淮儿出宫,这女人也就没有后来的苦事。民妇听这话真是哭笑不得。她也不想想,若真是这般,哪有后来民妇和她的姻缘。” 这昌福竟不知妻子的醋意。湛滢不由哈哈大笑,转而又长叹感慨道:“世事变幻焉能尽如人意?可笑安王还成日间借口孝道跑去太师府。”这才是湛滢留下董姝韵的目的。 董姝韵似乎没有理解公主的意思,只是顺着话,摇头轻蔑道:“只不过是在野外捡来的婴孩,当初被家里逼着、也是为了自保,前皇后这才提出过继要求。” “真是捡来的?”湛滢疑问道:“如今朝堂京城暗流涌动,都是流言闹的。” 公主虽没明说,但董姝韵却立刻明白了。做生意的马队也常去京城,茶馆酒肆的闲言碎语哪会不知道。都传言安王是皇上在潜邸时的私生子,董姝韵听了只觉好笑。今儿听公主这么一说,明白流言蜚语到底还是有些影响。她斟酌着小心翼翼道:“皇家血脉天下独尊。民妇记得那年公主出生,皇上当着满朝三品官夫人的面,迎着朝阳将您高高举起,您背上天生金凤,高贵莫测,恍如神迹。反观那位王爷,养在前皇后宫中时很是幼小,老嬷嬷替他沐浴,前皇后及宫内许多人都瞧得真真的,不过就是一普通婴孩,背上哪有皇室金凤印记。即使只瞧你这三分像皇后、七分像皇上的样貌,也可知您身份的尊贵。民妇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年皇上在潜邸时,北狄亢氏、前晋闵氏兄弟都想着法讨好皇上,送去的女人即便不如皇后娘娘那样绝色天下,也是万众挑一的。您瞧那王爷的样貌,可有半分美人的样子?” “确实平庸了些。”湛滢淡淡笑了。又闲聊了一会,赵母和陆凝香亲自上菜请公主用膳。都是见过世面的,陪着湛滢说笑着,氛围很是融洽。 晚膳过后,众人正要劝公主早些就寝,就见下人领着昌福进来,对公主跪下道:“草民挑了个最忠心的手下全适才,顺利完成了任务。草民怕公主想知道详情,悄悄命人将他带到了将军府的一处后门。” 什么人能让一个混迹江湖多年的奸商说出“最忠心”三个字?只有她靠山主子派来的人才能让她这么说。湛滢明白这个叫全适才的一定是母后的人,故而招招手,示意将此人带来,天色尚早,也睡不着,正好听些“故事”解闷。 那全适才进来就急急磕了个响头,拿眼神看了四周。湛滢会意道:“但说无妨,都是自己人。” 全适才这才开口道:“回公主,小人得了令便悄悄约了袁氏商行的周铭出来寻了个隐秘的小酒馆吃酒。以走私药材去北狄为饵,许偌事成之后分给周铭千两纹银。周铭开始不情愿,小人拿话激他,说孟阳袁氏早改了柳氏,你这前当家的手下还不知下场如何?不如趁机牟些利自个单干不再受人拘束,这才是正经前程。周铭虽动心却也疑心。小人故作为难,他再三追问下,这才编了个瞎话,说小人曾随昌大当家去过北狄行商,有个北狄贵族想拿鹿护山中开采的上等美玉换药材。谁都知道鹿护山早被封为北狄圣山龙脉,就连狄王都不准动山里的一草一木。小人又说,昌大当家有钱犯不着冒杀头大险,但我们这些下人,只要搭上这条线贩上两三次,就可收手自个当老板。” “公主,北狄的美玉贩到京城或南方,暴利百倍。”昌福在旁插了句嘴。 “没错。周铭立刻露出贪色。”那全适才又道:“小人见时机成熟,又加大了利诱,将全部上千斤的药材获利都答应给了周铭,又说上次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7 去北狄和那贵族说好,若三个月内不拿出千斤药材交易,便是失信,以后再不得交易。这些药材都是四处收货时背着大当家从别处进来私藏的,耗费了两个多月,眼见约定日期就要到了,只求他能带小人手下立刻出关。周铭此刻已经动心,只是害怕而已。小人又劝说,虽说这交易在两边都是杀头重罪,但北狄那儿交易完立刻开拔,而关内有你们钱管事,你只要能说动他打个掩饰,自然没问题。周铭问小人是如何知道钱伯涛的事情。小人回说,商场如战场,昌家早打听清楚了,若不是钱管事和官家有联系,昌家岂容在自己地盘上做大?如今关内是马英将军做主,那可是钱管事的好友。周铭是生意人,一听就明白。小人又给他下了个定心丸,就说商队一切听周铭安排,只需要三个手下拿着小人的书信跟去即可。周铭没说同意,只问小人是否怕他抢了生意。小人装作模糊说那贵族只信任小人,如果他想横插一杠,小人自然有法子对付。周铭到底还是同意了,让小人将手下暗中带来瞧了瞧,又嘱咐小人寻个隐秘场所弄点迷酒。他出去不大功夫就领了三个面目身段都与小人手下有五六分相似的小厮回来,劝他们吃酒,弄晕了他们。又让小人手下换上那些小厮的衣服,他说钱伯涛为人心细,每次出关都是要亲自验一下商队人员。” 湛滢点点头,这姓钱的勾结北狄自然要小心谨慎。这次她这公主在这里,姓钱的必须要亲自坐镇,当然不会随商队出关,所以更要验明清楚。这都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不知道姓钱的为何会在这紧要当口同意自己商队出关?当真不怕有奸细混入? 又听那全适才道:“小人心里还是忐忑,领着周铭去了早以准备好的私藏药材的仓库后,又远远地跟着他,就怕事情有变。那周铭也是个经商的料,安排人手装货套马,一切都井井有条。奇的是他却没有去找钱伯涛,而是直接领着商队去了关口,拿出了出关凭证,还不准守关的士兵检查货物,只嚷嚷是马英朋友钱爷的货。当兵的一听哪敢怠慢,只得派人去上面禀告。不大功夫钱伯涛就匆匆来了,周铭特地将他拉到一旁嘀咕。小人耳朵灵躲在暗处听得真真的,周铭真会说话,直接说了是走私的货,还细数了钱伯涛在柜上取钱的次数和数目。小人听得心惊,这钱伯涛几乎每隔十天半月都要支取百两银子,最近这几天更是一气拿了近千两。周铭甚会演戏,苦脸说以前钱伯涛随意亏空,有袁少华顶着,现在袁少华死了,听说柳玉陵派来查账的人已经在路上,若不在账面上弄些银子,这大的亏空他们两个管事脱不了干系,肯定会被告官的。这批私货能获利至少三千两,借着马英主事关内的天大良机,捞一笔是一笔。他和北狄人说好了,就在这几天交易,必须要马上出关,否则错了时期失了信再不能做生意。钱伯涛面色甚为难看,只问周铭如何知道孟阳之事。周铭也是机灵,说袁柳夫妻反目,孟阳闹得沸沸扬扬,过往的商队早传遍了。那钱伯涛也没再说什么,递上了马英的通关文书,匆匆查了一行人员便走了。其实这千余斤药材至少获利五千两,到底给周铭贪了。” 湛滢浅笑,江湖之上处处都是人才,小小一个商行掌事拿捏人心竟也如此准确。姓钱的亏空那么多银子,劝动他走私不难,难在如何让他不去细查商队人员。那周铭故意在关口前才引来钱伯涛,当着官兵面,又是一车队走私货,关内还有红巾营等其他势力,又是他们谋逆的紧要关头,钱伯涛能不紧张?只能匆匆扫视一番,那三人本就有些相像样貌,又是夜间,钱伯涛能看出什么。 其余人听了松了一口气,赵母道:“公主您安心住下,估摸着三五日,润玉一定会得到消息,那时老身和您一起出关。” 湛滢含笑同意了。 五日后的夜间,陆凝香遣人去红巾营通知说母亲急病,很是凶险,急需出关见女儿一面。红巾营哪敢怠慢,来人过府还想劝说,结果一看马车都套好了,老太太靠坐在里面,任谁说都不听。来人只好命一对人马保护大将军家眷出关。关口处,马英的人拦住车马想要细查,红巾营的人却拿出了大将军的手令。马英的人竟也没有多问,直接发行。 车队才出了关口,暗处的两人便催马出现了。其中一位颇为英挺的男子看着黑漆漆的关门,沉声问道:“钱先生可看清了?” “马将军放心,错不了的,刚才我身边那位从孟阳来的人说了,混在马车旁的丫鬟中有两位却是公主贴身的侍女。”另一位斯文男子嗤笑道:“果然不出我们所料,她们按耐不住了。” “身在险境,即使公主不急,她身边的人也会想法子赶紧出关的。否则有了万一,下人总是最倒霉的。”马英感叹,目光冰冷道:“我只怕是声东击西。” “将军该对自己的两手准备有信心,关外关内埋伏的都是好手。我亲自带人去看看情况。若公主在车内,那是最好不过,谁也不用担了罪责。若不在车内,一定还在赵府,到时就制造北狄奸细冲入赵府的假象。无论如何,安王面前您这首功是必定的。”钱伯涛恭维道。 马英长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随即被狠戾代替,“现今还不是说功劳的时候。那就有劳钱先生跑一趟了。” “得令。”钱伯涛抖擞了精神,挥动马鞭,带着一队黑衣人出关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设伏的地点离近乡关并不远,在一处土丘的后面。借着熊熊燃烧的大火堆,钱伯涛看的清楚,到处都是死尸,并不见马车。他赶紧命人下马查探,心里疑惑不已,他率人追击赵府马车几乎是前后脚,按理说死了这么多人应该打斗很激烈,可他离得这么近连个响声都没听见,太过蹊跷。 怀疑的念头刚兴起,破空之声突地从四面八方传来。钱伯涛尚在愣神中,手下陆续闷哼倒地。有经验的赶紧大喝“有埋伏”,然后想去扯钱伯涛,却见这位领头的还浑噩地坐在马上,心中又气又恨,这他妈的是什么领头。又见流矢越来越密,干脆也不去顾别人,只自己逃命。可哪能逃得了,这里早被围得水泄不通。这些人都已明白,黑夜中靠近这大的火堆,分明就是当了活靶子,这么明显的诱敌之计,可见对方是早有准备。仅剩几个尚活着的黑衣人已然绝望,见对方冲锋过来,早已士气全无,象征性抵抗了几下就束手就擒。 结束战斗只一瞬间的事。钱伯涛恍如梦中,万无一失的计划呢。他还想张嘴问对方何人,哪知过来的两个士兵不由分说粗暴地将他拽下马捆绑起来,和他几个手下一起塞进不远处一辆蒙上黑布的囚车里。也不知颠簸了多少时辰,隐隐只觉得外面有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8 了亮光又暗了下去。等有人将他们拽下囚车时,天空已挂起明月。 钱伯涛挤挤眼睛,借着月光看了下,顿时心里冰凉。面前的一座大帐前飘荡这一杆大旗,硕大的“赵”字清晰可辨。几个士兵将他手下押走,他则被推进了大帐里,被强按着跪下。灯火通明的大帐内,昔日那个在孟阳客栈中谈天说地、还要帮他做媒的好兄弟正坐在帅案后冷冷地盯着自己。他一阵心悸,冷汗直流。耳边传来是声音更是阴厉,“我在军中多年,想让一个人说实话,有的是手段。念在当年你我相识一场,你若实话实说,我保你不受皮肉之苦。” 钱伯涛也知道如今是死罪难免,那又何必装作硬气在死前受尽折磨。他努力想在故人面前扯出一丝笑容,维持些仅有的自尊,只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想想当年他在南晋官场混迹时的艰辛,真是满肚心酸。要不是这赵润玉鼓动,他怎会去参加什么以棋招亲,又怎会招来闵煜的暗恨,也许早已在南晋用官权捞满钱财、现今归隐田园做个悠闲富家翁了。初时闵煜还当他主动输棋识趣,倒也没有为难他。可毕竟是争女人,谁能心中没有刺。再后来又不知谁泄露了赵润玉替他谋娶陆凝香之事,闵煜自此嫉恨上他。他在南晋官场表面光鲜、实际那提心吊胆受人侮辱的滋味实在无处可道。南晋灭亡,他内心还是颇为高兴,真是因祸得福,他因和南晋的重臣没有交集而被打发回乡。至此平淡一生,他自是不甘心,又四处借了些银钱,北上京城,想寻些门路或考个功名再入官场。赵润玉的拒绝帮忙虽让他尴尬羞愤,但也没有绝望,他对自己的才华考取功名还是有信心的。然而几次落榜让穷困窘迫大受打击。他也曾去贡院看过上榜进士的文章,自觉所写不差,也向主考递上诉求,将文章贴于贡院前让天下士子评论,结果让他大失所望,大多数评论皆是落第上榜一线间,并无多大过人之处。 赵润玉听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以往,不耐烦道:“休得啰嗦,捡要紧的说。” 钱伯涛垂着头,面上失神苦涩,道:“没有当初哪来今日。我十分不甘,既然上榜落第皆可,为何单是我落第?自古钱权不分,一定是我没有找对路子打点到位。于是我变卖了祖传美玉,四处寻找门路,想着来年再考。这时却有人告诉我,之所以落第竟是有根源的。只不过是当初拾到钱袋未还被公主瞧见,我这仕途就被皇上断绝。十年寒窗苦,皇上为何就不能体谅我们这些寒门学子?成大事不拘小节,何必为了一点小事而断绝了我的希望?” 赵润玉连连冷“哼”,不屑道:“何人告诉你落第缘由?” “礼部侍郎马志洁,”钱伯涛身形委顿,有气无力道:“没了前程,自然要另谋出路。马志洁劝我投入安王麾下效力,我一时糊涂听信了他的鼓动,随着袁少华的商队来到近乡关接近马英,也替安王和狄王传些书信。”他现在如竹筒倒豆子,没有丝毫隐瞒,“安王的计划是在迫不得已之时借助狄兵控制环山省,以便和朝廷抗衡。如此一来就要帮助北狄消灭李朗和大将军您。这些年来北狄时不时闹点天灾,前晋时尚能从中原讹诈大量粮草银钱,现在单靠自己力不从心,这么耗下去,北狄会被活活拖垮。亢征南也想着一场定胜负,但明着对打,兵力物力上,北狄绝非大端敌手。亢征南一直在寻找机会。我带着安王的书信前去,自然是一拍即合。马志洁让我找个内应,目标便是对皇上和大将军您不满的马英。马英初时还对我有戒心,但当我提起和大将军您的过往,对您言语多有怨恨时,他立即将我视为知己。这些年我们在马英身上花的钱不计其数,他那些貌美如花的外室都是安王安插在他身边的,其中还有一个是狄女。等他儿子出生后,我们才告诉他实情,此时他也不得不对我们言听计从。我们安排好计划,让马英寻个机会率兵出关,假意遇敌负伤,向李朗和您谎报军情,将大军诱出,以便让北狄攻占怒目关。” 赵润玉哈哈大笑,“李老将军久经沙场岂能受你等蒙骗?你与马英所作所为我若一点没有察觉,岂配做这近乡关的三军统帅?”她脸色一变,怒目道:“你等为了一己私欲,竟勾结蛮夷,想置我大端百姓于水火之中,其罪令人发指,祖先子孙当以你等为耻。让你死个明白,早在十多日前,我与李朗将军已经合兵一处大败北狄。现今北狄只剩残部向北逃窜,气数尽矣。” 钱伯涛浑身哆嗦,如此大捷,赵润玉竟能瞒得近乡关上下不得一丝风声,可见其手段,自己怎么会蠢到和这样的人为敌? 看着如烂泥般的钱伯涛,赵润玉心中恨意陡升。北狄覆亡的代价却是李朗的牺牲。 这些年来,端朝风调雨顺越发强盛,北狄却时好时坏。亢征南虽图谋中原之心不死,但也不敢强硬相对,一直用游骑骚扰边境,就指望端军一时不察,能让他趁虚而入。可镇守两处重要边关的是李朗和赵润玉,这二人哪会给他机会,反而也以小股骑兵相对。草原之上,北狄历代居住之地,开始他们胜多,后来渐渐双方互有胜负,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伤亡不大。圣启十四年后,端军的骑兵越发彪悍。粮草补给充足,人马能不强壮?这时李朗和赵润玉上折,可以决战了。皇帝也不想拖了正式下旨。然而端军却一直找不到北狄主力,颇让两位主帅心烦。 圣启十七年八月初,李朗突然接到军情,说马英奉命去草原游击狄军时发现在护耳河驻扎着北狄主力,且业已禀告过赵润玉。自从赵润玉驻守近乡关后,两军队互有帮助,主帅间也是谦和礼让,士卒间一直像兄弟般。加之马英祖父是抗狄名将,他也没有疑心。然而李朗戎马一生,虽文闻之大喜,但绝不会轻信一面之词就贸然出兵。而且护耳河深入北狄境内,草率出兵万一中了埋伏,岂不让大端灭狄功亏一篑?这时李朗已经七十多了,头脑仍然清醒,找心腹安排了一番,悄悄给赵润玉写了封信送了件东西,然后带着全部兵马出关,只是走了一日,又命十四万大军回关,而自己则带着一万人马出发护耳河。 赵润玉接到信,感慨万分,赶紧布置。她当然也接到马英的军报,但心中早对此人疑心,正在暗中调查,接到李朗的信当即决定了将计就计。 李朗在信中说的明白,如果是北狄诱敌深入之计,他便以自己做饵,让赵润玉带兵包围敌军。如果北狄是想调虎离山借机攻占怒目关,便让赵润玉从近乡关出兵,前后夹击,然后统一领兵追击敌军。他给赵润玉的东西正是自己的大将军印。这等为国为民毫无私心的人怎能不令赵润玉感动。李朗带兵才走了五天,北狄三十万大军便兵临怒目关,结果在十四万守军和赵润玉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19 的内外夹击之下大败而逃。赵润玉拿出大印,一方面命人追击敌军残部,一方面命人去接应李朗。但回来的只有李朗的尸体。为了诱敌成功,护耳河的狄军也有五万之众。双方都是做饵,也都想拖着时日,等到己方援兵,所以都是一击便跑。几次交手之下,李朗明白了,敌军也明白了。这下形势急转,敌军想要赶紧去给主力大军报信,李朗却要拼命阻击,不让消息泄露。双方杀红了眼,到底力量悬殊,一场血战之后,等赵润玉派的援兵到时,万人也只剩下了百人。李朗不顾七十多高龄,为激励士气亲自上阵杀敌,身中数刀气绝而亡。 赵润玉十分痛心,却下令不准将大捷的消息透露,只写了密折上报皇上。然后等着马英有动静好一网打尽铲除“毒瘤”。她其实出城之际就已经安排好这“引蛇出洞”之计。故意让马英主持近乡关事物,凭着自己对北狄的打击,这些蛮夷一定会趁此机会劫持自己家属用来威胁。她早在关北关南安排人手埋伏,又和留守的红巾营人马计划好,如果马英有异动,关内的人就悄然打开关门里应外合将马英等人尽数拿住。马英是功臣之后,在端北军中马家的威望甚高,没有确实罪证便安上通敌罪名,非得引起军中哗然,皇上那儿也不好交代,最后苦的只是自己。但此人她是不得不除,从暗报来看,马英已恨透自己,放在身边始终是大患。她这也是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否则谁愿意拿自己的家眷做诱饵。只是没曾想公主突然出现打乱了一切,但也正和她的心意。那些个出关设伏的黑衣人早被她一网打尽,从中也得知了信,只是没等她安排人员进关报之公主时,埋伏在关北的士兵就将走私药材的商队给带来了。她安下心,亲自率军迎接公主。然后命人燃起大火堆,扔下黑衣人尸体,就等着敌人入瓮。 这一切她如实禀告了公主,自然得到了湛滢的大加赞赏,这也增加了她铲除马英的信心。然而现在听钱伯涛的叙说,竟牵扯到了夺嫡。她师从唐咸安,深知手握兵权的大将卷入大位之争的风险。选错了靠山下场自然是惨。但若选对了,那便成为新皇的功臣,初时肯定要大加封赏。手上已经有了兵权,再功高盖主,后果也不难想象。她隐隐有些头疼,命人将钱伯涛押下去,揉揉额头,走出帅帐,见陆凝香拿着披风正等着她。 赵润玉淡然一笑,接过披风道:“我不冷。夜里凉,你小心自个身子。你站了多久?可都听到了?” 陆凝香点点头头,轻声叹道:“这钱伯涛当年能屈服于权势,如今成了这般模样也不足奇,根子里就是软骨头。我真是庆幸当初,想来也是爹娘在天之灵佑我,让我遇见你。” “昧人钱财还好意思说不拘小节?也是我当年涉世不深才会觉得此人有德才,竟还替你与他做媒,幸亏没成,否则我真要悔死了。”赵润玉自嘲一笑,又道:“还是赶紧去禀告公主一声。” 湛滢得知后,也只是淡淡微笑,示意知晓。她心里早有数,哪会惊讶。 赵润玉也不多问,赶紧请示如何处置审理钱伯涛。她决不会将这个烫手山芋揽下,这也是她没有详细问钱伯涛罪证所在何处的原由。 湛滢也在考虑审问钱伯涛的人选。赵润玉是母皇的大将军,自己只是个公主,指使大将军去审问事关夺嫡的一个罪人,岂不有勾结权臣的嫌疑?即使拿到罪证,朝臣恐怕也会觉得自己肆意僭越。赵润玉也未必同意。董家姐妹的身份是个普通商旅,以江湖涉入朝廷,轻则遭人诟病,重则能被安个意图谋反的罪名。从公主府调人来,这也不妥,其中还夹个马英,那可是忠臣之后,朝廷将军,即使有罪也只有母皇呢,自己这个公主不便轻易插手。 正思量间,有亲兵进来通报,军营外有个自称是大将军兄弟的人求见。赵润玉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赶紧有请,心中暗喜,看来是皇上有旨意了。她偷眼看公主,见公主也是面露了然之色,顿时轻松,这事不用她管了。 当年皇帝猎场赐婚之事天下皆知,湛滢自然听过,能自称是赵润玉兄弟的只有母皇身边的红人武青昭。此人一来,不正是预示着母皇其实还是十分关心自己的。她心中微微得意,见进来一位文质彬彬的青年恭敬地对自己行礼,不由也和颜悦色起来。 随后武青昭见过赵润玉,亲切喊了声“二姐”。赵润玉笑着点头,这个兄弟十分懂得处世之道,令她十分欣赏。 武青昭先不及叙旧,将前来的原由和所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对公主回禀了。 原来昨晚武青昭就奉密旨来近乡关见了马英。 马英见到这位三弟,吃惊大过欣喜,心里正有着鬼,武青昭如今又是皇上身边的红人,突然出现必有蹊跷。但他面上却仍是高兴万分,在府中设宴,想拿言语试探一番。 武青昭看着故作亲密的马英,暗里长叹,自作孽不可活。自进来这马府,他就觉出了异样。府邸不大,外表看来确实朴素,但内里十分奢华,桌椅均是上好的红木,博古架上陈列的玉器、陶瓷等均是珍品。再看四位作陪的外室和孩子,身上的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凭着一位边关将军的俸禄恐怕难以为继。而且朝廷明令不准养外室,马英这么做是自绝前程。 其实马英搬出外室来,也是试探的一种手段。若真是兄弟,所来只为看望或是办些与自己无关的杂事,必会出言提醒自己注意分寸。若是针对自己而来,怎会有闲功夫关注自己娶几个外室。不解的是,为何只武青昭单身前来?皇上要对付自己,就凭一个书生? 武青昭不理会他的小动作,陪着吃喝了一阵,笑道:“我有些贴己话想说与兄长。” 马英心中一紧,示意家眷退下,面带微笑道:“兄弟有话尽管说。” 武青昭望着被掩上的房门,却先感慨道:“四个如花似玉的夫人,两个伶俐可爱的儿子,大哥好福气啊。” “兄弟你想挣仕途,自然只会娶一个。现在谁人不知,要想得到皇上的重用,娶妻一个也是条件。郭桢、王功名、卫绪、赵岩、陶青山、朱文之流,俱是一个妻子一方重臣。”马英苦笑一声,“我早已绝了仕途之心,也只能享受一下,方不枉此生。” “来之前我去了趟端北,拜祭了马老将军,也见了你马家的族兄弟,他们言语间,甚是想念你。” 马英一愣,不明白武青昭突然转换话题是何意,只微微点头,等待下文。 “马家在端北甚有威望,尤其是马老将军,你们族人均是以他老人家为荣,朝廷更是下旨为老将军塑了像。平日间文人墨客侠士百姓,前来祭拜者络绎不绝,无不对老将军交口称赞的。可是,”武青昭眼神一冷,“若让天下人知道,老将军最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2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0 疼爱的孙子竟然通敌叛国,甘愿做北狄走狗——” “胡说,”马英愤然拍桌,“我马英再不耻,也不会勾结北狄。” “哼,何必要兄弟挑明呢?”武青昭冷笑道:“你那所谓好友钱伯涛的行径,大哥不会一丝都不知情吧?可笑,马老将军一生抗狄挣下的身后威名就被你给毁了。你马家族人会为你的所作所为永世受人唾弃。你对得起谁!”他缓了下语气,痛心疾首道:“你做的孽却要累及妻儿族人和你祖父的一世英名。值吗?” “我可以指天发誓,绝没有勾结北狄。”马英额上青筋暴起,拿着酒杯的手不住颤抖,最后干脆重重跺在桌上,喘着粗气道:“不管你信不信,我只会为皇室正统效力。” 武青昭面现讥讽,“正统?谁?安王?皇上曾多次表态,大端日后是女皇天下。你却奉一个皇上当年发善心捡来的皇子做正统?居心何在?你说没有勾结北狄,哪是谁包庇钱伯涛和北狄来往?是谁给我端军谎报军情?又是谁要让狄人掳走大将军的家眷?他们许了你什么好处?”他惋惜地看着马英,“难道你还痴心妄想着能得到二姐?” “我不平,夜夜都心受煎熬,你可知这不甘的滋味?爷爷和马家因着我成了朝廷的笑柄。他老人家戎马一生最后竟是被气病而亡。当初赵润玉若是不愿意,为何我们上门去提亲她不直说?非要在皇上和满朝文武面前让我们颜面无存?”这话戳到了马英的痛处,他猛地拿起酒壶狂灌了一口,酒水顺着嘴角滑到衣领,似乎这样一来能让他清凉一下。 这事赵润玉做得确实有些过分,可根源却在于你不自量力,又怪得了谁?武青昭为马英可悲一叹,说道:“当初你为何看上二姐?还不是她那份少见的不让须眉的巾帼气度,若是像那些一味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懦弱女子,想必大哥也是看不上的。当初在军营,二姐对士卒一视同仁关怀有加,偏只你认为是对你有意。当时战局紧张,为了大局着想,也是不忍让你失了颜面,二姐这才与你我结拜。既有了兄妹名分明就是告之你休想其它。你倒好,反而更加得寸进尺,也不问二姐的意思,竟还搬出你爷爷直接去家中提亲。当着两位老人家的面,你叫二姐如何激烈反应,难不成将你和你爷爷轰出家门?真是难为二姐,原以为不作表态便是给你和你爷爷存了颜面,也能让你知难而退,以后大家还是兄妹。可是你,唉,没想到你居然糊涂到请皇上赐婚。到了如此地步,你还让二姐如何顾及你家颜面?”他摇首无奈道:“说到底还是你步步紧逼才招致如今局面。”他说的这些半真半假,自然是要抬高赵润玉打击马英,就是要让马英心灰意冷,以便完成密旨交给他的任务。 这话真的说中了马英的心思,他之所以最终决定效命安王,就是因为钱伯涛说男子为天亘古不变,女子便该居于闺阁相夫教子,出入朝堂成何体统,若安王登基,必定恢复正统。这话深深打动了他,也许已经无关情爱,但赵润玉是他心中的刺,若不能扬眉吐气,他终身难安。但如今,他面色果然开始黯然颓唐,似乎喃喃道:“是皇上让你来的?” “你自以为所做一切天衣无缝,其实尽在皇上掌握之中。就连你那个北狄女子的外室,皇上都知道。”武青昭痛心疾首道:“你如此作为,皇上仍放任你在军中,可见对你的信任,更是等你的幡然悔悟。可惜,你不但不能体会圣意的良苦用心,反而变本加厉,居然要谋害公主!唉,即便如此,皇上念在马老将军的功绩上还是不忍你马家名声受辱啊。” 马英身躯一震,嘴唇张合了几次,惶惶道:“皇上怎么说?” “皇上口谕,你若自尽,便借口被北狄奸细所害,仍给你个英雄之名。”武青昭从怀中掏出个小纸包,将里面的药粉倒入酒壶,晃了晃,冷酷地看着马英,“你若不肯,罪名昭告天下,马家身败名裂受尽连累。通敌叛国,罪及九族。” “皇上都知道了?都知道了。”马英失魂落魄,面如土色。过去的一幕幕恍如眼前。当初圣命难为,他是硬着头皮来近乡关在赵润玉手下当差的,每时每刻都觉得有人对他指指点点。那种煎熬简直无法忍受,只得常去酒馆借酒消愁。就是这样认识了钱伯涛。开始他还有些军人的警觉,只是后来听了钱伯涛对赵润玉的抱怨,竟神差鬼使地将此人视为了知己。渐渐一切都变味了。从最初的几顿奢华酒席,到美人的投怀送抱,再到陆续偷养的外室。一步步走来,真如古人所说的由俭入奢易啊。内心也不是没有过怀疑,然而已经享受惯了,已经上了贼船,再想下来是不可能了。靠着安王的人供给,又有北狄的女子常在枕边,他还能如何做?武青昭说的对啊,即使自己当初只发誓效忠安王,但钱伯涛能和北狄来往还不是靠着自己的包庇纵容。可到头来的下场却是用谋划害公主的借口和方法来了结自己。真是可笑可悲可怜之极。 武青昭可不管他如何哀伤,斟满了酒,漠然道:“大哥可要想清楚。你马家世代忠良,别让祖先的英灵不得安息。喝下这杯酒,去地府向老将军请罪也可被宽恕一二。你若执意要和皇上对抗,那就先想想为何你的一举一动皇上都能了如指掌?” 马英完全被击垮,自己身边全是皇上的人,还怎么有活路?他哆里哆嗦拿起鸩酒,哀鸣一声瞬间泪如雨下,临终前,悲呛道:“我的孩儿还望兄弟照看一二。” 武青昭微微点头,无情地看着马英饮下鸩酒气绝而亡,这才轻松起来。来时皇上就交代了,须得让马英自尽,绝不能发生起兵反叛或去投靠北狄之事。他心里明白,这样固然会让马英会背上骂名,但世人私下也会议论猜测,皇上到底是如何逼迫才让忠良之后有了反心。流言一起,圣名受损,端北军心也会躁动。不如给个死人忠孝之名,让一切掩饰起来。如今任务完成,自己日后定会得皇上信任,也不负父亲临终希望武家振兴的期望。只是答应马英照顾其孩儿的事,肯定要食言了。他踏出马府后,熊熊大火便燃烧起来,既不见官兵、来也不见府中有人逃出,看来是被斩草除根了。压下心中微起的一丝歉意和悲凉,赶紧拨马去向军营。他还有圣旨要传。 赵润玉听了,内心一阵唏嘘,见公主颜面不变,不再多说,跪下听武青昭宣旨。 武青昭掏出圣旨递给赵润玉,言简意赅道:“皇上让大将军暗中掌控环山省,直至新巡抚到任,其间若有官员异动一律抓捕。钱伯涛一案也让大将军秘密主审。马英仍给他个忠烈之名。”其后又恭敬对公主道:“公主,皇上口谕,再游历也没什么意思,让您回京呢。” “环山省出了什么事?”湛滢不急不慢问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1 道。 武青昭回道:“有匿名者告发慕中原勾结北狄,铁劲松去查了,居然证据属实,现今慕中原被押解在刑部大牢,正三堂会审呢。” 赵润玉忍不住道:“慕中原以前领环山、武威两省巡抚,多有政绩,从不过问军事,对微臣与李朗将军的所求也是一应配合,没有半分制肘,怎会勾结北狄?” 湛滢沉吟片刻,心中一片了然。湛荣他们想效仿前晋闵炜,在万不得已时借北狄的兵占了环山省给自己留条后路,就得除了慕中原,所以母皇才让赵润玉暂代环山省政事,就是为了不让湛荣的人掌控挑乱环山省。哼,湛荣算盘打得倒是好,可惜啊,赵润玉这次大捷彻底让他们绝了后路。目前大捷之事尚未公开,钱伯涛收押也还是秘密行进中,他们不会因此慌乱而有异动。母皇这时却让我回京,有何要事?难不成要动手?湛滢只觉精神一振,立刻应允。第二日早起,打马扬鞭飞奔回京。 快八月底,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一路上的风尘仆仆没有让湛滢觉得一丝疲乏。回京后先未回府,而是直接进宫去见了闵仙柔。闵仙柔看着女儿晒黑的脸庞万分心疼,赶紧命人传膳,然后像个普通娘亲一般嘘寒问暖了一番。湛滢也是兴奋,挨着娘亲叙说着发生的一切。才说完,便有宫人来禀告,皇上宣公主去龙醒阁呢。湛滢瘪着嘴不大想动,被闵仙柔笑着撵了出来。 龙醒阁是个巨大的室内温池,专供皇帝沐浴之用。经过前朝十几代的扩建,已是相当奢华,池壁皆是用汉白玉砌成。墙上雕刻着四海龙宫的景象,各有不同十分逼真,每隔数尺便有龙头吐水而出。池中还有个白玉雕刻的镂空花柱,像四周散水。整个阁中水汽渺渺,犹如仙境。 子端见公主来了,躬身将迎进去,又转身出去带上宫门。湛凞冲着女儿一笑,招手道:“过来替母亲宽衣解带。” 湛滢嘟了下嘴,却也乖乖听话。小时候常和母皇、母后来这里戏水。虽母皇背后的金凤早见了无数次,但每次再见还是震撼不已。 “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已经和母皇一般高了,背上的金凤也该和母皇一样大了。”湛凞蹚水入池,舒服地靠着池壁,笑道:“过来给朕捏捏肩。” 湛滢顿了下,听话地过去了。又想了想,干脆直接道:“身背金凤是皇室象征,除了您和女儿,这世上就没别人了吗?” “你终究问了出来,”湛凞狡黠一笑,“难道母皇没有和你说过我湛氏的隐秘?”她故意恍然大悟,“母皇忘了,确实没和女儿说过。母皇这就和你说说我湛氏的过往。” 偌大的温池中,涓涓流水声伴随着湛凞轻柔的叙说。湛滢先听得入迷,忽而气愤道,“母亲何不早说?” “我若在你心境幼稚时告之一切,难免你会无意泄露,让我湛氏背上欺世之名。从端地到京城,从漠北到南疆,世人皆以为端王七百年单传至母亲,便是异数,便是天授异象警示世人——男子建朝终会天下大乱,所以借此,母亲才敢放言,端朝历代都会是女皇。不过借口只是虚弄,其中母亲使了多少激励手段才让民心渐稳。即便如此,母亲这个皇帝在士族眼中就是翻天之举。男尊女卑不变,女皇始终算不得正统。移风易俗可比逐鹿定鼎要难太多,三五代里须得坚持不懈。你如今所处环境虽不比母亲们艰难凶险,但暗处始终有孽贼亡我之心不死。母亲若只会一味溺爱,那是害你。如今你所作所为让母亲很欣慰,母亲也放心让你明了一切。其实我父皇当年也是很晚才告诉我这些的。唉,湛氏七百年的隐忍,都是这样过来的。” 湛凞的娓娓道来,让湛滢心头一热,不好意思道:“师父也叫我多学学母亲您。我知道,我越是表现无能,他们就越会得意,越会动作频频,便越会出错。女儿心里其实并不担心,看朝中几位重臣无论如何也不能被湛荣拉拢,我就知道有您在暗中支持呢。只是每回被您当众责骂,回来后您也不安慰几句,即便演戏,也实在让人膈应。” “你这不注重名声的性子和我一模一样。当年我父皇曾教导过我,皇帝和老百姓一样都是人,都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凭什么天下之主就能轮到我家?这事咱自己家人知道就好,对百姓对臣子,咱还是得要做天神的。这样一来,名声就是顶要紧的。就拿这次处置马英来说,北狄都亡了,我还在乎什么端北军心不稳?还在乎什么逼迫忠良之后的名声?但你娘劝的对啊,我在天下人心中越是英明神武,越是没有一点瑕疵,越是能证明天授君权的合理,越是能为将来子孙登基为帝挣下一份正统。如今仍是男尊女卑,我不得不考虑这些啊。”湛凞忽而乐了,对女儿挤眉弄眼,“臭丫头,当年我母亲也从没安慰过我一句。当然母亲和你说家史,不是叫你非娶即墨氏,你要是真喜欢那个叫晏安莲的女子,我也随你意,孩子什么的,皇家之中掩人耳目也是轻松。” 湛滢暗暗记下了,面上却撇嘴道:“得了吧,听娘说,当年您也是气不过呢。但凡见过母后之人,对世间所有女子的样貌便不会在意。猛一看此女单就相貌而言,确实不输于娘亲,可惜那份气度却是云泥之别。母亲您放心,孩儿从来不会因为流言而怀疑母皇母后。” “你这话意有所指啊。”湛凞笑道:“你以前没有因为湛荣的身世而心有郁结?说说看,这次是如何敢直面问母亲血脉之事的?” 湛滢颇为羞愧,却也直言道:“其实广袖住进府中,女儿心中就隐隐有了答案。我大端历代先祖娶得都是即墨氏,母亲的用意不是已经明显了吗?只是这流言如刺,女儿心内始终不爽,您又不直说,所以还想着试上一试,在孟阳故意涉险等着您的暗卫呢,谁料却是娘亲的人出现及时,女儿心里有气。后来见到董姝韵这才完全解了芥蒂。”她挑眉坏笑,神态和湛凞一样,“让晏安莲住进府中,一是看到湛荣那割肉的模样,太是有趣。二是,也考验一番广袖,虽说我俩从小定亲,但素未谋面,也不知她心里是不是真心想嫁我?母亲,”她正色道:“女儿是真心喜欢广袖,虽然她不是所谓绝色,但那份出尘脱俗的气质、晶莹剔透的心思无人能及。这些年来,女儿对人心难测早已明了,可不想回到后宫还要和自己媳妇玩心眼,只有广袖能让女儿一眼看透,能给女儿静心安宁。母亲已经给女儿一个安稳的天下,即使女儿选得女子不像母后那样多心多智,女儿也能护她安稳。” “不愧是我湛氏子孙,竟敢考验起仙人来。她这一族,喜欢你便对你忠贞不渝,你若背弃她,她便决然离去绝不纠缠。遇到她们,是历代湛氏的福气。不过你母亲我苦了,真要背叛了你娘,估计我都不知怎么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2 死的。”湛凞大笑,果然给闵仙柔猜对了。 “所以母亲您是我湛氏最惧内的女子。”湛滢笑着做了个鬼脸。 “你懂什么。我们湛氏以惧内为荣。”湛凞突然正经道:“此次历练你让母亲感到欣慰。孟阳事毕,你没有回京而是追击到底,对于危及自身者毫不留情斩草除根,这是上位者的必要手段。虽说为帝之道在于制衡,制衡不是让朝臣做大,不管是谁,只要有一丝危害到皇位就得实行雷霆手段。还有一点你做的甚好,你虽对湛荣的血缘产生怀疑,但并没有因此而失了分寸,更没有因此冒失行动。你能隐忍下来,学母亲我做出不学无术的样子来迷惑敌人,这很难得。为帝者其实最先要学会的就是个‘忍’字。你比母亲强,当年我父皇分开我和仙仙时,我差点将潜邸掀了。只是有一点不好,你为了考验母亲竟然以身犯险,你若有点损伤,让我和你娘该如何伤心?” 湛滢脸一红,“女儿知错了。女儿实在不配母亲您的赞扬,全然忘了儿时母亲对女儿的溺爱,竟还怀疑起母亲来。女儿也知道,当初若不是娘亲身在险地,母亲您也不会失态。如今女儿所处境地怎能和当时相比。” “还是要历练啊。母亲终于看到了你的成长。若这次你的行为不符合为帝的要求,母亲也只能让湛荣等苟活继续给你树敌、让你练手。如今不需要了,湛荣等你看着办吧,这也是母亲给你为帝前出得最后一道考题。”湛凞感慨道:“越是安稳,越要历练,一定要让子孙知道坐这皇位的危险,不可有一日放松。这才是长久之道。还有一点你要紧紧记住,帝王的疑心不比常人,帝王一怒伏尸千里,勿要让人利用了你的疑心而致使乱国毁业,万事定要三思。皇帝是孤家寡人,又权势滔天,没有个真心相许的人约束着,日子久了难免脾气暴戾。” “女儿明白了,母亲对娘亲永远也不会疑心,女儿对广袖也是一样的。日后广袖所处的位置,肯定会引来中伤,女儿疑谁都不会疑她的。您放心,忠臣女儿放一分疑心,能臣女儿放三分疑心,制衡之臣女儿放五分疑心,重臣女儿放七分疑心。若像赵润玉那等四者皆是,女儿既疑她又不疑她,当时刻命人紧盯,一旦有一丝异动决不留患。” 湛凞哈哈大笑,“我儿甚慰吾心。湛荣等你打算如何办?为了我的宝贝女儿,母亲倒是不怕背上杀子的恶名。” 湛滢舒心笑道:“我若让母亲您天威受损,也不配做我湛氏的子孙。”她说了全盘计划,听得湛凞频频点头、 母女俩正高兴地聊着,子端来回话,湛荣在上书房候着,等着请安。 “带他到这儿吧。”湛凞又看向女儿,笑得狡猾,“咱母女演场好戏。”说完,母女相视大笑。 湛荣来请安只是个名义,其实是想探听一下湛滢的下落,近乡关那儿突然失了没了消息,实在让人忐忑。他匆匆来到时,听到的却是阁内激烈争吵。因隔得远,他努力竖着耳朵,只听见什么“狐媚惑人”“肆意妄为”等只言片语,不过也够他猜出大概了。他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又失落还带着一丝兴奋,高兴的是皇帝和公主越来越离心,难过的是他的晏安莲已被别人沾染,失落的是湛滢竟然平安回来了,兴奋的是早听说过龙醒阁奢华却从没来过,今儿虽进不去,但就外观委实壮观。还在胡思乱想中,就见湛滢气冲冲出来,冷着脸压根就无视般从他身边走开。他暗自冷冷嘲笑,蔑视得偷瞧了一眼湛滢,仍是低头恭敬站着。 湛凞出来后,对湛荣道:“陪朕走走。”湛荣受宠若惊紧紧跟上,听皇帝道:“朕解了滢儿的禁闭。你这个做兄长的要好好规劝她,将来还要帮忖她些才不辜负朕对你的期望。” 湛荣心里恨得痒痒,这样不成器的女儿,皇帝竟然还想着将大位传给她?但面上还是诺诺应着。 又说了几句闲话,湛凞便打发他退下。心里暗笑,家族中家长对一个自认是私生子、且自觉有能力的长子不屑一顾,偏偏对个纨绔幼女疼爱有加,还要将所有财产全给幼女,长子心中会作何感想?除非是忠厚老实到极致的人,否则一定会忿忿不平。湛荣身边有董、马、韦、高之流,性情可想而知。自己推波助澜一下,就等着看女儿给自己奉上的好戏。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湛荣回到府中只觉烦躁,最后还是按耐不住,命人务必将董世杰、马志洁和韦廿阳三人悄然请过府。 董韦二人自然是一叫便来,马志洁却有些暗自不悦。已经封王者和朝臣走动本就被人诟病,这湛荣竟还一次招来了两个前晋的臣子,以前悄然行之就能瞒得住皇帝的耳目?真是做梦。这些年来自己也算是恪尽职守,可混成个礼部侍郎便再也升不上去,那董世杰的官职更是变来变去,总超不过四品去,董平顶着个太师的名早不管政事。这分明就是皇帝的有意为之,可见湛凞对他们的心结之深。而今这个湛荣,怎么调/教都显得有些差强人意,沉不住的毛病更是与日俱增。唉,可那又如何呢?自己的雄心大志还得靠这样的人来实现。名义上主子已经下了强硬的命令,自己如何能不去呢? 等马志洁万般不乐意地来到安王府时,董韦二人早和湛荣坐在一处商议了。湛荣今日也不像以往那般客气,只冲着马志洁挥手示意坐下,然后又复述了一遍今儿在龙醒阁所闻所见,最后气愤道:“你都想不到,湛滢竟敢和皇上争吵,真是太猖獗。可恨的是皇上竟然还要本王日后好好辅佐她。看来无论如何,这皇位是定要传给湛滢的。” 传位湛滢,这点董韦二人均是不吃惊,心里对湛荣的浮躁更是不满,公主是嫡亲血脉,人家母女再如何不睦,也是亲缘。就凭着安王的身世如何去比较?但夺嫡就在于个“夺”字,说穿了就是将不属于你的给抢过来,否则他们何必费心谋划?你既然坐了安王的位置,又从了湛氏的姓,那便是天然的夺嫡身份,日后成了大事,再粉饰神化一番自当名正言顺。现在仅仅因为皇上的一句辅佐之言便耐不住性子,如何能不让人轻视。 马志洁的考虑却不在此,他深皱眉头,问道:“公主什么时候回来的?” 湛荣一愣,含糊道:“也许就在这两日吧,不然皇上也不会今日借口解了湛滢的禁闭。” “也许?”马志洁明显不满,“孟阳事变,湛滢突然又回来,近乡关也许久没了消息,安王难道不觉蹊跷?” 湛荣顾不得马志洁的失礼,顿时紧张道:“难道出事了?” “现在还不知晓,但要做好最坏打算。”马志洁有点怒其不争,压下火气道:“王爷无须担心,微臣自会安排。王爷您还是花心思做好眼前之事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3 ,公主不在京中这些时日,王爷您和公主府内的那位即墨姑娘进展如何?” “知道了。”湛荣一听更觉头疼,明明心恋晏安莲,却要在眼前三位的逼迫下拼命讨好一个瘫子。即墨广袖虽也是个美人,但姿色可比晏安莲差远了,最讨厌的是她的性子,看似对人温和有礼,骨子里却是极不容易接近。自己去了几次公主府,均吃了闭门羹。后又费尽心思地打听到这个女人喜欢听禅闻道,云净寺、清风观等佛道重地都是常去之地。自己便也装作清心寡欲般跑去“偶遇”了几次,结果可好,这女人只会冲自己礼貌一笑,然后真能坐上全天听那和尚道士嗡嗡乱哼,全然不再理会自己。自己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面上太过尴尬。那些讲经念佛之身都成了自己的梦魇,如今一听要去见即墨广袖就心烦不已。可是为了大业,也只得忍受。 马志洁当然看出他的应付,冷冷道:“臣已找人打听了,即墨广袖这几天都留宿在静缘庵,王爷明日还是去看看为好。也许能碰上公主说不定。”他的意思很清楚,若公主去接人就挑拨一二,若不见公主,自然要多献殷勤隐约中伤些公主。最好是能在即墨广袖心中埋下对公主不满的种子。 湛荣会意,心里却埋怨即墨广袖,更恨那个尼姑庵。 静缘庵本是个不出名的小庵堂,离云净寺几十里远。八月十五那日,云净寺主持万佛会迎来八方僧侣,皇帝皇后更是亲临听禅。这其实就是佛界的辩论场、用来提高佛家修养的聚会,十年一次。老百姓是看个热闹就当过节,也顺便求见些高僧,保佑许愿。既是辩佛,终会有个头筹。然而这次的头筹却不是各地名望寺庙的高僧,而是甚为偏僻的静缘庵中的一名女尼。这女尼舌如莲花,说得众僧心服口服。皇上更是金口御赐为“妙莲禅师”。可惜的是这女尼始终蒙面,百姓众僧不得见其容。然而稀奇的事更在后面,这位妙莲禅师受封后却替前环山省巡抚慕中原喊起冤。慕中原勾结北狄意图进犯中原之事,也不知流言起于谁,反正百姓间越传越离谱,加之其本身就是狄人,直引得民情激愤,处斩之意高涨。今儿刚击败众高僧、让众人敬仰的妙莲禅师竟然替个狄人喊冤?这让云净寺内一片死寂。僧侣低头默念经文,出家人应该不管世俗事啊,何况是妄议朝政。百姓们则翘首以待,就等着看是怎么回事。 众目睽睽之下,妙莲禅师毫无惧色,直言梦中受佛祖警示,然佛祖只望她能多念心经化解冤气,是自己不忍好人蒙冤才以方外之身妄议红尘之事。且泄露天机,已受天罚。说罢揭开了面纱,引得众人倒吸口凉气,面纱下的容貌坑洼,明显是火燎留下的痕迹。妙莲禅师却道是天雷所击,更发下宏誓大愿,愿学佛祖在静缘庵后山的山洞中面壁修行,终身不见一人,不得踏出此洞,死后愿下拔舌地狱,以此来赎自己妄言之罪。据说皇上皇后甚是感动,当即下令要细查慕中原一案,绝不冤枉一个好人。百姓更是感慨赞叹,简直当那个妙莲为舍生取义的活佛。每天去静缘庵的人络绎不绝,香火比以往旺盛百倍。妙莲修行的山洞被当做朝拜圣地,女尼们将四周围挡起来做了庵堂的禁地,这样一来越发显神秘。妙莲更给传得神乎其神。 这情形可让湛荣气炸了。当初马志洁就定下了除去慕中原让北狄入关的策略,这连环计环环相扣,慕中原一旦被押解出环山省,马英立刻去谎报军情,等北狄大败端军入关后,他们的人立刻接管政事稳定局面,将此地收入囊中。而慕中原在他们的计划中是必须要死的,此人在环山省极得民心,凭他的威望号召百姓起义抗狄不费吹灰之力。可让他死也是件难事,以湛凞的才智决不会凭一些所谓的“证据”就处死长久以来十分有政绩的能臣干吏。商量了许久,还是马志洁想出了办法,以民意借口打压敌人可是湛凞的拿手好戏。不如效仿,掀起民意逼着朝廷处斩慕中原。散布流言,鼓动些士子上书请愿,朝堂上让自己人装作大义凛然的样子上表呈请。这一切做得该是完美无缺啊。眼见着皇帝面对慕中原的案子越来越沉默,最后竟放手大理寺、刑部、都察院全权处置,胜利似乎指日可待。谁想突然跑出来个妙莲搅局,功亏一篑,让人极为沮丧。现在自己还要去静缘庵讨好一个瞧不上眼的女子,心情可想而知。 湛荣刚到庵堂,就见湛滢紧随而来。二人冷冷对视一眼,各自走开,由着小尼领了进去,早已撕破脸皮,只差捅破明面上那层薄纸,何必再惺惺作态。哪知目的地竟是一样——静缘庵中最简朴的一处院落。 看着湛滢明显不悦的脸色,湛荣只觉痛快,忍不住讥讽道:“皇妹在府中日夜有美人作陪,今儿怎么有空到这清心无欲之地?”他故作感慨、一脸神往道:“皇妹一定想不到即墨姑娘对佛道之学的见解竟是如此透彻,皇兄常常和广袖在一处相互探讨,甚为折服。” 话音未落,院门打开,走出一位侍女冷冷对湛荣道:“王爷可不要胡言乱语,我家主子只不过在寺庙中偶遇过王爷三两次,点头招呼一下也算作礼数。奴婢可从没见过我家主子和王爷探讨佛道。还有一点请王爷谨记,我家主子身份特殊,闺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乱叫的。”转头又对湛滢恭敬道:“主子请您进去。” 湛荣恼羞成怒,却不敢发火,一张脸憋得通红,但见湛滢跨步进去,硬着头皮也想跟进去,却被那侍女拦下,“主子只请了公主。” 虽已怒极,但湛荣还是不敢闯入,即墨广袖的身份确实不一般,这看似平静的院落一定防护严密。小不忍则乱大谋,日后走着瞧。他恨恨的想着,拂袖而去。 侍女冷哼了一声,关上院门,转身想领着公主进禅房,却见公主已经冲了进去,紧接着侍女们全部退了出来,房门也被狠狠关上。 这动静也让正在看经书的即墨广袖惊了一下,抬头突见湛滢站在面前,面上喜色刚现,却听这人气哼哼地问道:“你和湛荣常在一处讲经说道?” 这突如其来的指责让即墨广袖忍俊不禁,主动拉着她的手腕,含笑道:“又听谁乱嚼舌根?只偶遇过几次。你觉得那湛荣是个能静下心听经闻道之人?他是皇上亲封的王爷,见面之后自然要有礼数,仅此而已。” “什么偶遇?分明是不安好心。”湛滢稍微消气,挨着即墨广袖坐下,反手握住心上人的柔荑,看着面前的人儿面颊泛红,顿觉心中舒畅,喜悦道:“这次出去本想给你带礼物,可那些个俗物配不上你。不过在近乡关我发现一种苦酒,喝起来特别有意思,可惜走得匆忙没有带回来。不过我昨晚已经派人去近乡关采买,定要让你尝尝。”她从怀中掏出个香囊,递给即墨广袖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4 ,笑道:“我可是一直贴身收着你的仙丹呢。日夜想着仙丹的主人。” “你越发会胡说了。”即墨广袖低下头,面若红霞,“这可是皇后娘娘让我交予你的,你去想皇后娘娘吧。” 湛滢哈哈大笑,又说了很多贴己话,温存了半天才突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这雪明锐是怎么回事?”昨儿回府不见即墨广袖本就心里有点堵,又见雪明锐跑来跪在面前不停哭泣,还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不停地叩首求着带去静缘庵见龚唯馨一面。询问婢女,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命人去找唐咸安,结果这位老师一来只是长吁短叹,还说什么这等事旁人不便插嘴。听得湛滢心里烦躁,干脆一起打发了。第二日一大早赶紧来静缘庵接人,谁想雪明锐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跪倒哀求,只得也把她带来。 “唉,这事确实不知该如何说起。”即墨广袖神情惋惜,“雪明锐在武威省做官时和慕中原多有接触,也许就是那时情愫暗生吧,不过这也是我的猜测,她没有亲口承认,外人也不得而知。但自从慕中原被押解到京,她的焦虑身边之人无不看在眼中。她数次去大理寺想见慕中原,那样的罪名没有皇上的旨意大理寺怎会放行。再往后,民意突然沸腾,皇上放权刑部和大理寺,不再过问。她听闻更加失控,竟有次要闯宫面圣。幸亏龚唯馨发现及时,和唐先生一起将她硬拽回来。她若再这样闹下去,你却不出面,世人肯定怀疑你不在府中。为了避免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与唐先生、唯馨商量了,命人将她暂且看管起来。谁料她竟然以割腕自杀相要挟,非得要面见皇上替慕中原喊冤。无奈之下,唯馨只得先向她保证有妙计能扭转局面以便安抚于她。这才有了静缘庵的妙莲禅师。” “龚唯馨出家了?”湛滢十分震惊。 “何止是出家,”即墨广袖面显悲伤,“当初唯馨也是安抚之言,哪有妙计。又在公主府中担任官职,不便和朝臣接触。偏偏雪明锐不肯消停,唯馨实在无法,听说皇上皇后会去万佛会,便瞒了众人找了静缘庵剃度。非但如此,她还以火燎面,毁了容颜。可恨我竟一点没有察觉,还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告之的。等我赶到静缘庵,她已经将自己关在了后山的山洞中。我只能隔着那扇破旧的洞门问她这是何苦?她却说菩萨都希望观自在,况乎人心?人若自在,何必在乎身处何地?她这是在告诉我,她不悔啊。我又问她为何要自毁容貌,她说一来是为了不让世人认出,给公主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也是警告世人,勿要世人效仿自己。唉,其实万佛会上能拔得头筹比科举中状元还难上百倍,有几个世人能效仿?想不到唯馨竟聪慧到如此地步。” “她自幼在尼姑庵旁长大,又聪慧好学,佛法造诣自然不一般。可恶的是,”湛滢很是生气,“这个静缘庵竟敢收留来历不明之人剃度?” 即墨广袖愁眉长叹,“这静缘庵早已香火寥落,只剩几个女尼苦苦支撑,如今有如唯馨般的女子去参加万佛会,这等扬名的机会对于一个已然残破的寺庙来说犹如天上掉落的好事,唯馨甚至都不用编造理由。可怜唯馨还让我不要将此事告之明锐。可明锐那么聪明,仅凭事关妙莲的一丝传言便想透了大概,又跑到静缘庵来吵闹。我怕事情传扬出去于你和皇室名声不利,便让人将那个山洞周遭封围起来,不准明锐再来。” “谁说方外之人无欲无求?还不是为五斗米折腰。万佛会?还不是那些个秃驴为争强好胜而举办的。和江湖上那些个所谓大侠争武功天下第一有什么区别?一群混账。”湛滢恼火地对屋外大喝一声,“让雪明锐滚进来。” 即墨广袖暗道不好。果然,雪明锐刚小跑进来还未来得及下跪,便被湛滢一脚踹到小腹,立即疼得蜷缩到底。 “你这是为何?好歹她也是女子。”即墨广袖急道。 “这个猪脑子,没踹死她算是便宜她了。”湛滢只觉压不住怒火,痛斥雪明锐,“母皇再如何放权,像慕中原这等封疆大吏要被处死也得母皇亲下旨意。如此浅显的道理你竟会不知?” 即墨广袖赶紧劝道:“关心则乱。你也不要太责怪于她。” “是啊,龚唯馨都不怪她,本宫怎敢责怪她?”湛滢横眉怒目,盯着雪明锐恨恨道:“为了私情,朝廷未来的栋梁之才竟生生被你折损了。你对得起母皇、对不起本宫、对得起龚唯馨吗?”她如何能不发怒。雪明锐少年得志,难免带点骄浮之气。可龚唯馨不一样,自小受尽磨难,却从不怨天尤人,心胸宽和、待人亲善、心坚意定,是她和母皇共同认定将来接替郭桢做内阁首辅的最佳人选。现在可好,她到哪里再去找个心性才华如龚唯馨一样的丞相之才。她能不气恼吗? “公主,臣错了。即墨小姐让臣等公主回来,唯馨和唐先生也说皇上应该无意处置慕先生,但臣却昏聩愚昧不听忠告,害了唯馨。只求公主能救出唯馨。”雪明锐艰难爬起,顾不上拭去嘴角边的血渍,不住地叩头哀求。 “你这回怎么不用自尽来威胁本宫?”湛滢怒极反笑,“救?君无戏言,更何况是当着天下人的面!你是想让本宫抗旨不遵?”说着,她挥手又是狠狠掌掴了雪明锐一耳光,这脾气与湛凞如出一辙。 即墨广袖拼命拉住她,安抚道:“事已至此,你打死她也无济于事。”又对雪明锐叹道:“唯馨就算出来也只能隐姓埋名过此一生,救她又何必急于一时。须得谋划一番,不叫人看出破绽才好,否则累及皇上和公主的名声,你更加罪过。前不久我不是已带你去山洞外与唯馨说话了吗?她不是告诉你,她只是全朋友之义,不是让你别放在心上吗?她对外宣称终身不见人,也是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你都听得清楚,怎么现今又闹起来了?” “本宫看是母皇和本宫太宠着你了,让你肆意妄为。”湛滢对雪明锐颇为失望,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你们跟着本宫一场,自然不会亏待你们。龚唯馨的事你就要不需要管了,本宫当然不会让她一生困于山洞之中。至于你,等大事已毕,本宫会请母皇赐婚于你和慕中原。但如果你还敢折腾,影响了大事,本宫绝不饶你。” “我不要,我,我要——”雪明锐听到即墨广袖那句“朋友之义”,又听公主一句“赐婚”,只激得喉头涌上血腥,慌乱之下语无伦次竟忘了礼仪。 “你不要什么?你要什么?”湛滢眼中闪过阴厉,对外命令道:“来人,将雪明锐看管起来,她要自尽随她去。” 雪明锐聪慧异常,已从失态中回神过来,公主所说的“大事”也隐约明白了,又知道救出龚唯馨确实不是一朝一夕能办到的,所以乖乖地跟着侍女走了。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5 湛滢仍在气中,恨恨道:“要不是爱她才华,这样的女子留她何用?” “你也别气了,‘情’之一字,上至神仙下至凡民,谁能说得清楚。”即墨广袖虽劝慰,但内心隐隐担心,刚才雪明锐的表现,难道自己猜错了,雪明锐与慕中原不是男女之情?那为何又要舍命营救?她实在想不通,又见湛滢心情不好,索性转移了话题,问道:“你打算对湛荣他们——” 湛滢温柔一笑,“这次出门历练是母皇对我的考验,若是我所作所为母皇不满意,我还得在明面上和湛荣虚伪着。所幸我也没有辜负母皇的期望。”她颇为得意,“其实一切都在母皇母后掌控之中,让我处置他们,也是对我最后的‘考题’。”她眼神一变,柔情似水,“等此事完结,我们就成亲吧。” 即墨广袖没料到她会说这个,顿时大窘,心里却甜蜜无比,只是一想到府中的那个晏安莲,又觉得有些梗刺,差点就要问出,最后还是忍下了,一来不好意思,二来也不愿此时再惹湛滢烦心。 湛滢尚且沉醉于美好的向往,没有细去观察即墨广袖的神情。 又说了会话,湛滢便要接人回府。即墨广袖也同意了,她来这里小住,本就是为了安抚龚唯馨,谁料龚唯馨平淡自如,根本无需担心,只命人严加把守,决不能让不相干前来打扰。 回府用过晚膳,湛滢让人请来唐咸安,详细说了计划。直听得唐咸安捻须微笑,面上露出明显赞赏。至此,一场震惊天下的突变在湛滢的推动下拉开了帷幕。 圣启十七年九月初一晚,星月全无夜黑如漆。马府后门被人敲得砰砰响。开门的小厮提着灯笼才要开口咒骂,见是老爷的心腹赶紧一缩头立刻恭敬。那人管不得这些了,一闪身直奔内宅,使劲敲打房门。屋内灯光一两,不大功夫,马志洁披着衣服出来,紧皱眉头问道:“什么事?” 那人喘着粗气,惊慌道:“老爷,环山省传来消息,李朗虽亡,但赵润玉率军大败北狄,捷报这几日就要送到京城。听说北狄奸细趁着赵润玉出兵在近乡关杀了马英全家,后被红巾营的人全歼了。” 马志洁只觉一阵眩晕,强忍着,一把抓住心腹的衣领,厉声道:“那钱伯涛呢?” “不知道。完全没有消息。” 马志洁浑身虚软,平复了好一会,才勉强道:“备轿,去安王府。” “这么晚了去安王府,叫人瞧见,您以往的避嫌之举可就白费了。” “顾不得了。”马志洁闭上眼睛,长叹一声。赵润玉!他回想起当年在京中初见赵润玉时的惊叹之觉,也许那时他心底里就已经将此人当做了敌手,只是万没想到,最终竟是此人坏了他的大计。湛凞果然是有识人之能,这一点上,他也是不得不服啊。 安王府中此刻也是人心躁动,湛荣急得不能自已,刚命人去请董马韦三人,马志洁就已经到了,片刻董世杰和韦廿阳也赶到。 湛荣迫不及待问韦廿阳道:“你的那个‘屠龙会’确定都是忠心死士?” “他们都与湛凞有灭族之恨,应该不会背叛。”韦廿阳的话引来董世杰的不满,“什么叫应该?万无一失才行!可你那‘屠龙会’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韦廿阳气恼道:“从孟阳到近乡关,暗中护着湛滢的人定不必我们的少。唯一有利于我们的只不过是她暗中微服,不便惊动官府这一点而已。孟阳失手可以归结于袁少华公私不分,指使我们的人去替他争家产,结果被他家悍妇先行毒杀。近乡关却不一样,马英、钱伯涛的身份任谁能猜出?怎的也失手?其中有何隐情?你不觉得太过诡谲吗?如何能怪到我‘屠龙会’身上。” “好了,”马志洁见董世杰还要争辩,忙制止道:“马英这样死法显然是暴露了。他爷爷的名声太过响亮,忠良之后勾结北狄,又有当初猎场求亲不成的一幕,世人还不疑心这其中是否有皇帝逼迫。近乡关的红巾营是皇帝的心腹,赵润玉更是精明,马英被发现不足为奇,现在要紧的是钱伯涛。诬蔑慕中原勾结北狄的那些信件、模仿慕中原笔迹回信,这些都是钱伯涛亲自操刀,万一他被抓招供,你我在劫难逃。” 湛荣大惊失色,“那可如何是好?” 马志洁只觉疲惫异常,强打精神道:“除去公主、占领环山、带兵逼宫,当初臣定下三策并行之计,如今该是动用最后一策的时机了。王爷成就大业的胆量和决心此时该是显现了。” “非得如此?”湛荣只觉腿脚一软,面色煞白。这模样连董世杰都看不下去,才想鼓动一下,有下人进来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顿时让他颜色大变,匆忙拱手告辞。弄得在座几位很是疑惑,但内心均感觉不妙。 董世杰走后,三人一阵死寂,良久马志洁才继续道:“王爷勿要忧心,当年皇帝只领着几万人马就敢进京,原因为何?直捣黄龙、控制皇宫、假传圣旨、瓦解晋军,皇帝的手段何其利落。王爷何不效仿之。朱武早已投靠了王爷,只是为了不惊动皇帝耳目,所以臣才不让他来见过王爷。如今朱武手上有精兵三千,皆是心腹,这可是王爷的一把利剑啊。” “才三千人?马大人少说个内应大开城门。”湛荣苦笑,“朱武不过是京畿卫中军的一名偏将,只能守卫京城一门,连皇宫的边都沾不上。皇宫的城墙和京城的城墙一样高厚,还有五万内军守卫,难道你要让这三千人去攻打皇城?” “当初皇帝有朱家兄弟做内应,我们自然也有内应能打开城门。”马志洁的胸有成竹让湛荣疑惑,“难道内军之中也有马大人安插的心腹?” 马志洁摇头道:“内军是皇帝的心腹,臣哪有这个本事安插人员。臣要找的内应是皇帝绝对想不到的人。” “谁?”湛荣和韦廿阳齐声问道。 “武青昭!” 湛荣好笑道:“马大人是在异想天开吧?武青昭是皇帝的红人,前途不可限量,怎会突然就投靠本王?”一旁的韦廿阳也是直摇头满脸不信。 “杀父之仇,焉能不报?”马志洁只淡淡说了句,不顾湛荣想要细问的心情,也不解释,只盯着他,冷冷道:“只要王爷下定决心,臣就能说动武青昭反了湛凞。” “难道武师德之死另有隐情?”韦廿阳反应过来,鼓动道:“王爷,武青昭能御前行走,常常深夜和郭桢他们一道在内阁值守,若武青昭能假传圣旨打开宫门,那我们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宫成事了。王爷您该知道皇帝的夜宿之地吧?” “皇上就皇后一个女人,自然是去清漪宫了。清漪宫该如何走,本王当然也知道。不过,”湛荣担心不已,“这武青昭真能信任?带兵逼宫就是谋反啊,稍有一丝泄露,本王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6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6 的脑袋可就搬家了。”他犹豫万分,“不如先找到钱伯涛再说吧。” “北狄已经完蛋,钱伯涛便是弃子,他若精明就该躲在隐秘处等风声过去。我们现在寻他有何用处?”连韦廿阳都急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王爷您若等湛滢坐稳大位,一样是死路。何不搏上一搏?当年湛凞定鼎天下,不也是搏出来的。王爷勿要犹疑坏事,只要捉住湛凞、闵仙柔,逼她们交出玉玺,然后立刻假传圣旨杀了湛滢,让我们的人控制京畿卫,第二天您就可以登基大位啊。” 这话已经是大逆不道,但湛荣顾不上了,头脑一片混乱,根本拿不定主意。他尚在昏头中,心腹太监平实来回禀,董昭言求见。他一愣,父亲刚走,儿子来了,这董家玩什么把戏。但还是挥手示意让人进来。不大功夫,董昭言就急闯进来跪倒在地,抱着他的腿嚎啕大哭。 湛荣吓了一跳,赶忙搀扶,“这是为何?” “同庆楼的老板被抓,官兵带他去了我家。现在官兵正在抄家,我家人都被抓起来了。王爷您救救我们吧。”董昭言哭得上气接不到下气。 “那你怎么跑出来的?”湛荣吓得白了脸,“可叫人瞧见?” “我养了个姑娘在外面,今晚没回去。父亲的一个心腹从狗洞爬出来给我报的信。我远远地瞧了一眼,董府确实被官兵包围了。”董昭言还要嚎叫,湛荣赶紧使了眼色让下人将他拉走,急切万分道:“这可如何是好?” 韦廿阳趁机道:“看来皇上要对您下手了,您可不能再犹豫了。” “可是可是,”湛荣慌乱地不知该说什么。马志洁只得先安抚道:“皇帝要对您下手何必先拿同庆楼老板和董家开刀,直接命人将你捉去岂不更方便?”见湛荣稍许镇定,他又继续激励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今晚之事是皇上的旨意还是公主的意思,说不定是皇后的怂恿也未必可知。但至少说明她们现在还没有证据牵连到您,否则官兵早来王府了。不过董世杰为人能不能顶住审讯,王爷您心知肚明。如今已经没有退路,王爷不可再犹豫了。” 韦廿阳立刻加油添醋,“不错。马大人所言极是。即使今晚之事是公主指派,但没有皇帝默许,公主何敢如此胆大妄为?王爷您别忘了,在皇帝心中,皇后和公主才是她的家人,您只是个外人而已。” 湛荣脸色涨得通红,狠戾道:“无毒不丈夫!她既不念血脉亲情,本王也绝不再手下留情。马大人,一切都拜托你了。” 马志洁又给他吃了个定心丸,“王爷放心,一切都由臣和韦先生去谋划,即使其中有了纰漏,也由马某和韦先生一力承当,绝不连累王爷。” “好好好,”湛荣大喜,送走了马韦二人,立即命平实将董昭言除去。但心境无论如何也不能平静,等天微亮便来到宫门外等着上朝打听一些情况。 这件大案在朝堂上确实引来了议论,抓人的是刑部,据说是公主得到的线报。不过湛荣听来听去,都是当初闵煜和董家勾结,以同庆楼为据点相互联系图谋不轨的事,与他完全无关。他稍微安心,垂着头听着皇帝发怒。随后吓得如一摊烂泥的闵煜也被带上朝来指证了一切。皇帝当即下旨褫夺了闵煜的封号和俸禄将其全族与董家全族都下了大狱。 其实湛凞对这一切早已掌握,只是有一点不解,这同庆楼的老板为何背叛?昨晚才知道原来她初次来京城在这酒楼惩戒恶奴时,闵煜的人也夹杂在人群中,当时还是伙计的老板做得古怪手势也被那有心奸细瞧去了。其后老板便受到威胁,那时是晋之天下,老板怕死,又听闵煜的人只要求老板将告之端地的消息再同样告之南晋即可时,老板自觉对端地没有损失,也就同意了,只是大端建立后,这些更成了要命的把柄,只能和闵煜等同流合污。不过这老板也留了个心眼,知道这是死罪,所以将董家和闵煜来往的证据偷偷收藏了一部分,以便将来能靠着这些保住家人性命。可惜失算了,哪怕是杀鸡儆猴,湛凞也不会让叛徒的下场好过,下旨命刑部彻查,私下暗示要处于极刑。 朱文最能体会皇帝的意思,可第二日他却感到昏昏沉沉一病不起,连早朝都没上。他夫人和儿子觉得不妙赶紧命人去请大夫,谁知小厮来报,没有二爷的命令谁也不能出府,现今二爷不在,只能等待。朱夫人和儿子忠勇气怒交加,却无可奈何。原来朱文兄弟的母亲一直健在,身体很是硬朗,朱文的官也是越做越大,调回京城后,为让母亲尽享天伦,和朱武商量了,干脆置办了一处大宅子,兄弟俩分别居住在东西两院,共同孝敬老母。所以如今朱武的人控制了府邸,朱夫人和儿子当然出不去。 朱忠勇搀扶着母亲想去奶奶那儿告状,谁料也有人把守着不给见,没有办法,两人只好回到屋中守着朱文。也许是睡过一觉,稍许有了些精神,朱文缓缓醒来,见夫人和儿子神色不对,一问之下大惊失色,忙让夫人去门口守着,拉着儿子急道:“你二叔要谋反。” 朱忠勇只觉心惊肉跳,“父亲何出此言?” “当年为父得皇后娘娘赏识,潜伏在京中,知道京中许多地方都是太上皇设置的暗点,你二叔不让为父出去,恐怕也是担心为父知道了什么而去告密。” “父亲您知道了什么?” “这几年你二叔因为贪色纳妾之事,和为父多有嫌隙。后来他有跟马志洁多有来往,为父也常出言提醒惹他不快。更有甚者,你二叔也不知从哪儿得了大笔银子,靠着钱财在军中拉拢了一批人。为父私下观察打听过几次,二叔常带回府吃喝的那些个人都是些校尉之类低等官职,这是极其古怪的。你好好想想,这是为何?他若用那来历不明的钱财行贿上司,为父还会认为他是为了前程贪墨银两。但你看他结交的这些人,官职虽不起眼,但都直接带着兵的!虽然带兵数量不多,但少则几十人、多则上百人,加起来也是可观。其中的深意不得不防。为父说了他好多次,昨儿又和你二叔说让他不要结党营私。今儿他竟敢软禁为父,必定有大事要发生。” “这,这也不能说明二叔谋反啊?二叔不是说这是军中之人豪爽做派吗?” “他放屁。和下属打成一片也就罢了,有的校尉是在别的军营当差,他这样私下交结是犯了大忌讳的。他在军中这么多年这点道理怎会不知。唉,蠢货!他该知道皇上、皇后娘娘的手段,无论如何他是斗不过的,怎敢还如此利令智昏?不行,我们得要将此事禀告皇上。” “爹您还在病中呢,别急。您不是说二叔斗不过皇上吗?何必还要多此一举,您就安心养病吧。” “蠢!皇上圣明无比自然能掌控局面。但咱们做臣子的若知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7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7 情不报那就是不忠。你记住,不管做什么,做臣子的都要事事以忠心为先,你二叔要真做出什么大逆不道之事,皇上看着咱们这点忠心,也不会让我们老朱家全部受到牵连。”朱文说完这些已经开始有些喘了,“为父的同僚刑部右侍郎,是忠心皇上的,你务必要将消息传给他。就借口为父生病,让你去刑部告假。”还要再说什么,就听屋外朱武声起,“嫂子站在这儿做什么?” 朱夫人应变也快,故意埋怨答道:“正准备去给你哥做些粥,你那些兵丁太不像话,竟不让我们出去找大夫。” 朱武讪笑,“嫂子别误会,这两天京中有些变故,我也是怕府中人出去万一碰到事,给我们添麻烦。您放心,我听到大哥病了,立即让人去请大夫了。这不,我也赶紧回来了。嫂子您忙,我进去看看大哥。”话音刚落,屋门开打,朱忠勇出来,对朱武施礼道:“二叔,父亲病的不轻,让侄儿去刑部告假。侄儿先告退了。” 朱武想阻止,却听屋内朱文哑着嗓子道:“老二,让勇儿去吧。今儿本该奉皇命审案的,下人去,别人以为我怠慢呢,”怕朱武听了这话拿“亲自去”来搪塞自己,朱文赶紧又道:“老二,你进了,我有要紧话和你说。” 朱武一听“要紧”二字,犹豫了一下,他知道,昨晚的突变是朱文的刑部派人的,他也想套套话,于是对身边的心腹使了个眼色,暗示心腹跟着朱忠勇去。心腹会意而去,他这才理理衣襟,缓步入屋,笑着关心了几句。 朱文见儿子走了,安下心,虽然儿子没入朝堂不知道官场上的凶险,但他还是相信儿子的机智。面对这个弟弟,他也知道以前劝过那么多次都没用,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不过为了给儿子拖延些时辰,他还是耐下心,费了半天口舌说教一番。 朱武果然面现烦躁,嘴上“嗯嗯”地敷衍着,心思早飞远了。当初同意住在一起是顺了老母的意彰显下孝道也顺带着沾点大哥的光。哪知竟是被管得死死的。他这一辈子没什么喜好,只是对女人美色这点上稍许有些贪恋。可大哥可好,自己不沾“荤腥”,还要叫他跟着吃素,一点不体谅兄弟的心思。还不如马志洁这个外人。这几年要不是马志洁偷偷在外面给他养了几个女人,他非得憋死不可。再后来马志洁劝他投靠安王,他那时还是犹豫不肯的。只不过大哥实在寒他的心,他在军中因吃酒打架被降职处分,大哥也不帮忙找些人运动一番,眼睁睁看着他前途全无。不让他找女人,也不帮他升官,这样的大哥这样的朝廷,他是深恨的。之后醉卧美人怀中,他糊里糊涂在一张效忠安王的保证书上签名按了手印,醒来一咬牙干脆加入了安王势力。其后的日子暗中过得更加滋润,美人银钱任他享受,马志洁也只让他拉拢直接带兵的校尉。这太好办了,军营中全是色中饿鬼,厮混之下,有几个真成了他的心腹,也发誓效忠了安王。当然他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白享受了这么多甜头,最终要用他就必定是掉脑袋的大事。他原本就说赌徒出身,一把定输赢的事他常干,输了大不了没命,不过要是赢了,那好处——他一想到昨晚马志洁扮成小厮来找他说的话,便觉浑身燥热难耐。 马志洁来找他就是为了举事夺宫,其实咋听之下他还是心里直抖。听完了马志洁的计划,又想到当年替皇帝打开城门致使变天的事情,顿觉有了点底,那闵踆在皇城中也有几万人马呢,还不是声响全无的被夺了江山。他再造一回反又如何。那时不过是开个城门就换来现今的地位,这次可是他亲自带兵,将来的前途定是不可限量。最重要的是,马志洁那句“天下绝色在后宫”让他不可抑制地心动。想当年在端王府中的那一眼,立刻让他失了魂。那是生平从没见过的美人啊。这些年来他经历了许多女人,但再也没有谁能让他只瞧一眼就恨不得赔上性命博美一笑。马志洁话里的暗示他是听懂了,湛凞的最大弱点是闵仙柔,捉到湛凞后想要逼其就范就得攻其弱点,当然就是得要折磨闵仙柔了。至于怎么对付闵仙柔,马志洁昨晚也只不过轻描淡写说了句“朱将军对付女人最有手段了”,他便立刻心里翻江倒海起来,一夜未眠。 只是马志洁临走前要他谨慎的话让他警觉起来,大哥早拿话试探过,万一要是有点破绽被瞧出,他这大哥可是会大义灭亲的。所以今儿一大早听到大哥一病不起,他当即决定封府然后亢奋的出门找到那几个军中校尉交代了一番。他太知道京中那些皇帝的暗点,大哥只要得到一丝风声就防不胜防,不如干脆谁都不要出去。但又听说朝廷让他大哥主审案件,于是赶紧回来想套点口风。谁知大哥但却仍拉着他长篇说教,怎能叫人不心烦。 被说得头疼脑胀、昏昏欲睡的朱武,实在忍受不了,搁着平常他早就不耐烦了,但现在心中揣着大事,处处小心,所以也没立时摆脸离开,和大哥虚与委蛇,询问了些关于昨晚董家之事,只是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也就安慰了几句,退了出来,回到自己屋中,倒在床上。昨儿一夜没睡,刚又被大哥说得混沌,这躺在床上片刻便入了梦乡。迷糊中他似乎带着兵冲进宫中拿住了湛凞,然后得意地看着闵仙柔惊恐的模样,只觉浑身是火,刚要扑上去却突然见美人化为骷髅朝他扑来,吓得他顿时一身冷汗惊醒过来,大口喘气,心里还在扑扑乱跳。平复好一会,他忽然想起,忙唤来心腹问,“大少爷还没回来?” 心腹赶紧道:“大少爷刚回来,正和大夫说话呢。” 朱武觉得不对,“去个刑部告假不需要这么长时辰吧?” 心腹道:“大少爷握着右侍郎的手哭诉了半天,絮絮叨叨地说着大老爷的身体。小的都听烦了。” 朱武不信,“真的没见别人?” “真的没见别人。” 朱武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决定去看看。朱忠勇看到他又开始拉着他的衣袖抽泣起来,口中只翻来覆去地说着大夫的话。 朱武见这侄儿如此窝囊,稍许放心,安慰了几句便转身离去。 他这一走,朱忠勇赶紧示意母亲去送走大夫,自己回房掩门跪在父亲床前。大夫说父亲病情不容乐观,他万分难过,眼圈发红又不敢哭出声,生怕父亲知道。 朱文混迹官场那么多年,怎会看不出儿子的异样,他只笑笑,问道:“儿子,消息送到了?” “爹,二叔派人跟着我,我不敢直接说,只假装悲伤握住右侍郎的手,在他手心中写下了‘朱武异动,禀告皇上’的话,官服袖口宽大,我又刻意挡住,二叔的人肯定看不到。” “儿子,我的好儿子。我们一家安全了。”朱文欣慰道:“你记住,你二叔要是真做了大逆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8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8 不道之事,你定要去皇上面前求情。但一定要真心去求却不能实心求。” 朱忠勇一头雾水,“儿子不明白。” “你不去求情,皇上会认为我们不念亲情,一个连亲人都不顾的人怎会效忠朝廷?但如果你求情太过,皇上一定会认为我们不识时务,对一个谋反的人你拼命保护怎会效忠皇上?” 朱忠勇的恍然大悟,“爹您的意思是,儿子只求的是二叔家人的亲。如果皇上不同意,儿子一定要装作十分伤心但却不能再继续求情了。” “没错,儿子,你还要请辞,求皇上让你带着你母亲和奶奶归隐。到时为父一死,皇上念着为父大义灭亲和以往的功绩上,一定会善待你的。你的前程就来了。”朱文开心笑了,“你和为父一样,文不成武不就,要想出人头地就得靠着皇上。为父最后只告诉你一句,在朝廷中当官,忠心皇上是最必要的,皇上交代的差事一定要办好,这两点你只要做到了,哪怕是做个孤臣,你也可以前程光明。” 这话像是遗言,朱忠勇听着泪直流,哽咽道:“爹您放心,儿子心中有数。您安心养病,等——” “不,爹的身体自己知道。你是男子汉,该担起整个家了。”朱文坦然笑道:“而且长兄如父,爹若不死,你二叔又犯下大错,那是爹管教之错,皇上心里一定有疙瘩。只有爹死了,皇上才会念着我这做臣子的旧情,许你一些好处的。但日后还是要靠你自己争气,爹只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了。”见儿子要放声大哭,他脸一沉,“别哭哭啼啼让爹觉得你无用。当年你爹我就是一个地痞,这辈子混成这样,值了。你的名字是皇上赐的,怎么着你都得对得起这个名字。” “那爹您好好休息,我让娘来陪您。”朱忠勇陡然间生出勇气,抹干了眼泪,坚毅道:“儿子再去趟二叔那儿,向他哭诉一番,让他以为儿子就是个没主见的人,让他不要起疑。” “我朱文有你这样的儿子,死也瞑目了。”朱文哈哈大笑,虚弱地抬手示意儿子快去。 朱忠勇强忍着心中的悲痛,疾步到了朱武屋子又开始泪水涟涟啰嗦地说着父亲的病情,请求日后二叔的关照。 朱武一面是心烦,一面又觉得安心,怪不得侄儿去见右侍郎要花费许久时辰,果然是软弱的性子,逮着谁就知道哭。大哥还没死呢,就求着要他照顾。当然叔叔养着侄儿一家也是应该的,但这侄儿也太没出息了。他十分瞧不起朱忠勇,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又赶忙让心腹带口信给马志洁,说他大哥病重不起,再没有一点威胁。 马志洁接到信,心中略松,以前也听朱武说过,朱文对其结交军中人士常会试探。作为湛凞心腹、官场老手,朱文眼毒心狠。而朱武比他哥差远了,万一在关键时稍许露出马脚,朱文绝对会去告发的。如今这个隐患一去,单就等着武青昭的回复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然而等到傍晚,武青昭也没个信。这下马志洁真的急了,他已经透露了要夺宫的意思,万一武青昭不顾杀父之仇,去告诉了湛凞,这后果他简直不敢想象。他背着手来回踱步,仔细回想着昨晚见武青昭时的所有细节,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 昨晚他是见过朱武后再去见武府的。说是府邸,其实也就是个小院。武青昭虽然得皇帝宠信,但毕竟官职较低,也不好张扬置办大宅,于是暂且买了个小院落让家眷安身,自然仆役也是很少。他假称是替某大人送口信的小厮,要亲自告之武青昭。仆役进去通报后不一会就出来轻易带他进去了。 武青昭深知京中人脉的复杂,自己正得皇上信任,这个当口最不能持宠而娇,加之自己人缘也是不错,以前也常有同僚中人让小厮来邀自己过府摆宴听戏,故而也没多疑。可见到来人后他大吃一惊。同朝为官,他当然是认识马志洁的,又见其乔装之像,心里恐疑不定,顾不上命人端茶,直接发问,“您这身打扮,所来何事?” “武大人还是遣退下人,听我一言吧。我保证你听了之后不会后悔。”马志洁微笑道,并不在意他的失礼,瞧见他面上变幻,暗叹,到底比武师德嫩了许多。 武青昭冷笑不已,但还是依言屏退左右,有一瞬间他是想命人将马志洁赶出去的,不过已经将人请进来,再赶出去也已然说不清楚,不如暂且听听这人有什么好说的,再做打算。不过态度仍然是怠慢的。 马志洁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盯着武青昭,一字一顿道:“我来自然是劝武大人投靠安王,共襄大事。” 武青昭震惊地居然没有反应过来,竟跑到他家来劝他造反?这马志洁何时成了妄为到肆无忌惮之人? “杀父之仇,武大人难道不想报吗?”马志洁要得就是武青昭这样的神情。对付聪明人,你要和他拐弯抹角,反而容易让他从多话中找出疑点胡思乱想,不如直截了当,尚在他反应不及时抛出更震惊的话语,不怕他不入套。 武青昭内心生气翻涌,但还是按捺下性子,阴沉道:“马大人若来此胡言乱语,还想趁早走吧,疯子之言我可没闲心听。” 单就这份沉稳,马志洁十分欣赏,“不瞒公子,当年皇帝亲征北狄,钜城一战奠定基业。但令尊却莫名身亡,公子不疑吗?” 武青昭只冷冷说了句“荒唐”。 马志洁哈哈大笑,“天下皆知令尊是被北狄流矢毒箭所害,其实不然。当年我父跟随皇帝亲征,破敌那晚,钜城城楼上,恰巧就站在令尊不远处。令尊如何身亡,我父瞧得仔细啊。” 武青昭索性不去理会。马志洁却知他没有出言阻止,就是想听下文,于是感慨道:“令尊胸口中箭却没有仰面跌倒,反而向前摔下。而且说是毒箭,地上却是血液鲜红,半点没有中毒迹象。可怜令尊,如此忠心耿耿,如此出类拔萃,如此精明强干,到最后竟落得个枉死的下场,还是被自己效忠的主子所害,真是令人唏嘘。” “胡说。我爹入殓时我瞧过一眼,嘴唇分明发紫。”武青昭不值一笑,只见马志洁也是微微面现嘲笑,陡然明白,这人是在说自己蠢,对死人动手脚太容易不过。但他想了想,还是冷笑一声,道:“马大人这样说不也无凭无据?” 马志洁讥笑道:“武大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若想知道真想,大可开棺验尸。说句不敬的话,令尊虽早已化作白骨,但是否中毒,是否有其它致命伤口,一验便知。你可敢吗?” 武青昭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强忍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嗤笑道:“马大人既知我父死有蹊跷,为何以往不说,偏要等到现在?莫不是武某现今有令马大人利用之处?哼,马大人的居心实在令人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9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29 不齿啊。” 马志洁对他的恶言付之一笑,“以往告之你又有何用?既报仇不成,又容易让你心神不稳,在湛凞面前失了分寸露出破绽,反而会害了你。现今不同,马某已有全盘计划,定能助安王面南背北,到时你不但报了杀父之仇,且在安王面前居功至伟,前途定会比现在光明百倍。你身为人子,当以孝义为先,若非但不报父仇,还要侍奉仇敌,你安有脸面苟活于世?大丈夫顶天立地,当无愧于心啊!” “马大人不必用话激武某。你当真会好心?不过就是拿此事做个筹码换取利益罢了。你以前不告之于我,也是我位低人轻,没有利用价值,现在你能用我图谋些什么?”武青昭口中冷淡,突然低头沉默。 马志洁瞧不见他的面色,但听他说话意思虽还是有些讥讽,但似乎又有些信了,就连自己直呼皇帝名讳他都没有指出,这更说明自己这番话在他有了波澜,顿时有了信心,又道:“你这样想也无可厚非,毕竟以往你我没有接触,你不知我的为人品行。我虽有利用之嫌,但也确实是为你着想,如今你既能报的大仇,又有大好前程就在眼前,光宗耀祖青史留名唾手可得。一举多得之事,望武大人三思。” 武青昭缓缓抬起头,半响才轻“哼”了一声,“马大人想如何利用我,我都不知,该如何三思?”这话意很吗明显,你都不信任我,我凭什么为了你去背叛皇上? 马志洁会意,正色道:“非是我不告之你,只是事关重大,武大人若不同意效忠安王,马某怎敢置安王于险地?不过武大人放心,马某让你做的事绝不会让你陷入险境。”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份文书,又道:“此乃效忠安王的文书,不瞒武大人,朝中已有多人在上面签名按了手印,只要武大人愿意这般做,马某一定知无不言。当然,武大人要想去湛凞面前告发马某,那就请便,马某今晚这番话口说无凭,恐怕也做不得呈堂证供。至于所谓谋反证据,马某也不会让武大人轻易得到。不过我还是奉劝武大人一句,从令尊之事上看,湛凞此人疑心何等之重。武大人不要告发马某不成,又将自己搭了进去。”这话威胁得隐晦,你告发我明面上似乎在皇帝面前立了功,但事后皇帝一定心里起疑。凭什么我不找别人,单找你?私下是否还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而且将来再有造反者看中你的利用价值,许你厚利,你是否会动心?最要命的是皇上知道你晓得了你父身亡的真正原因,还能放心你吗?要知道,伴君如伴虎,一旦皇帝心中有了上述疑问,别说你的前程,就是你的脑袋也得随时提溜着,不得安生。 武青昭干脆不再说话,也不去看马志洁,就这么坐着闭目养神起来。 马志洁微笑得意,知道他这心里正在翻江倒海,索性也不说话,但坐了一会,见时辰实在太晚,再不走街上巡夜的京畿卫就该出现了,被看见又是麻烦,于是起身道:“我先告辞了,武大人今夜可以细细思量,明日午时之前,务必给马某答复。”不是自己逼得紧,只是时局太过不利了。想必武青昭也明白,并没多问,当然也没起身相送,只让仆役送客,十分失礼。但自己相信武青昭是个懂得权衡利益的聪明人。只是怎么都过了酉时,还不见有人来送信?难道昨晚自己的说辞并没有打动他?不过瞧他神态已然是心里动摇犹豫着,难道是害怕退缩?但今儿上朝见他神态一派自然,应该不会是个胆小怕事之人,到底是哪儿出错? 忐忑地等到亥时,马志洁越发烦躁焦急,如果没有武青昭的配合,这计划只能付之东流,大业也只能成为水中月镜中花。眼见到了子时,马志洁已然绝望,颓唐长叹一声,正要派人去回安王,忽见心腹气喘吁吁跑来,拼命的点头,说不出一句话。 马志洁心有灵犀,哈哈大笑,亲自端茶让心腹喝下。那心腹平复后说道:“武青昭命人来传来个口信,只说了四个‘概不当责’。” 马志洁立刻明白了,武青昭的意思是说可以帮忙,但却不涉及其中,也绝不会在那个效忠书上签名。到底还是年轻,没有老道心思,既然同意帮忙,就休想再脱去干系。不过这个消息让他卸下心中巨石,心神松弛了一会,幽幽道:“收拾细软,让夫人和小少爷离开京城。” 心腹纳闷,“去哪儿?” 马志洁一顿,神情木然了片刻,又长叹一声道:“是啊,去哪儿?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况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去哪儿湛凞都不会放过我们的。算了,算了吧。”而且这些年为了支持湛荣,马府的家底几乎都尽了,也没多少钱财了,这也是他愿意和袁少华投契的原因。不过大事就在眼前,他重新振作,“备轿,去安王府。再去告之韦廿阳,让他也去。”心腹赶紧去办。 可到了安王府告之一切后,湛荣的态度让马志洁大为光火,犹犹豫豫不知所谓。马志洁急了,厉声道:“万事俱备,王爷还在犹豫。若错了良机,王爷悔之晚矣。” 湛荣迟疑道:“本王也不是犹豫,只是非得这两日就动手?这这,这可是翻天大事,你真准备妥当了?本王要的是万无一失,要不马大人还是回去仔细想想,看是否有纰漏之处。” 马志洁忍下怒气,耐心规劝道:“王爷,非是臣急切,而是王爷您等不得了。狄王已经败了,您那些和狄王来往的书信,知道此事的狄王心腹,您觉得会落入赵润玉手中吗?董家满门被抓,您觉得董府上下可全都是视死如归的死士?不几日捷报就要来了,上面写些什么,我们可都不知,您心里竟没有半点担心?朱文现今病重,董府一案并没有过堂,过几日朱文病好或换了别人主审,您还能如此安稳?” 湛荣怛然失色,颤声道:“我,本王只是担心武青昭不可靠。他可没有在效忠书上签字啊。” “王爷放心,武青昭为人和他父亲一样,凡事都留三分余地,是个八面玲珑之人。他若立即表示效忠王爷,这才令人怀疑。臣在他心中已埋下了一粒仇恨怀疑的种子,他现在即使不效忠王爷,但对湛凞也是心有凄焉。” “说得好。”屋外一声高喝,韦廿阳推门进来,他深知湛荣的性子,接到口信立即过来劝说道:“王爷,您可别忘了,现在湛滢可是已经反击,再不动作,您只能坐以待毙。草民估计不出三五日,您这王府恐怕就要来人查抄了。王爷您难道打算成为阶下囚后再来后悔不及?” 湛荣只觉毛骨悚然,用尽全身力气一拍桌子,咬牙切齿道:“好,一切都依两位先生。” 圣启十七年九月初四晚,三更的锣鸣声刚刚响起,京城西南的一处城门便悄悄开了一半,全身黑夜的人马迅速进入,避开京畿卫,从偏僻小巷无声无息地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3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0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0 直奔皇宫。按照指示,这队人马来到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很是荒凉的院落蛰伏下来。领头人四处打量了一番,确定没有异常,才小心来到接应点,对面前之人深施一礼,道:“王爷,一切顺利。” “朱将军辛苦了。”湛荣点头示意表示了赞许,转身对韦廿阳道:“那武青昭真的会让宫门打开?”他内心其实甚是不满,马志洁劝他来的理由是说只有他熟知清漪宫的路,但是他来涉险了,马志洁却转身回府,十分叫人生气。 韦廿阳早看出了,可现在不是说废话的时候,只安慰道:“王爷放心,凭着武青昭的心智,说了今晚就一定能做到。”话音刚落,就见远远跑了一个小厮敲打了几下西武门上的铜环。这个宫门一向是臣子上朝进出的通道。门内有人高声问什么人。小厮大声说他家老爷是武青昭,今晚在内阁值守,但家中老夫人病急,希望侍卫大人能通传一声。 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发生,侍卫也只说了句会告之便没了声响。韦廿阳示意自己带来的手下悄悄过去,埋伏在皇城根角。 不多时,宫门内有人高声道:“开门,我奉了皇上口谕,出宫见家人一面。这是令牌。” 又过片刻,“嘎吱”一声,宫门开了个缝隙,埋伏在一旁的杀手瞬间行动起来挤了进去。几声闷哼后,宫门大开,杀手示意成功。 湛荣望着雄壮辉煌的禁宫,心神有些恍惚。韦廿阳哪能容他退缩,和朱武簇拥着,半是强迫地将湛荣推进了宫门。 见他们要往后宫方向去,刚敲打宫门的武家小厮突然冷着脸木然道:“皇上这会子还在上书房。” 湛荣脚步一顿,紧张道:“这么晚了,皇上怎么还在上书房?”他这才发现武青昭不在,更加不安,“武青昭呢?” “要不然老爷哪来的口谕和令牌?王爷以为这都是假的吗?老爷刚说了今晚赵润玉的折子刚到了。”小厮淡淡看了一眼湛荣,道:“王爷甭指望我家老爷出面。您还是赶紧将小人打晕吧。王爷若能成事,小人也算挨得有理。若不成事,也别误了我家老爷前程。当然,王爷也别想着供出我家老爷,老爷可没有任何把柄落入您的手中。没有证据,您胡乱咬人只会让皇上更反感。对了,老爷说了,这会子正是侍卫交接时辰,上书房守卫正是薄弱,估计也就百来人。至于怎么走,您可比小人清楚。” 湛荣被这小厮噎得十分生气,但一听赵润玉的折子到了,来不及发火,不由暗中又赞叹马志洁的神机妙算,可是对于武青昭不见之事,他又觉得不妥,问韦廿阳道:“武青昭不会是给我们下套子吧?” 韦廿阳也觉得隐隐有些不对,狠戾地盯着那小厮。 “您也别怀疑,我家老爷和马大人说好了——‘概不当责’。万一你们出事,我家老爷这也是自保。”小厮也不慌张,见韦廿阳眼神凶狠,又道:“你们别想杀我,老爷说了,等会回来若是见到我的尸体,他自然有法子立时通知公主和卫绪。”韦廿阳心里极不痛快,但脑子还是清楚的,招来杀手问了情况,确实那小厮是跟着他们进来的,而且也见到武青昭和小厮低声说话,然后不见了,只是当时他们要对付侍卫无暇顾及。 韦廿阳稍许放心,低声对湛荣道:“当年尚是晋之天下,在京中谁人都知武师德是端王的人,但偏偏就没人敢动他,虽说有端王的势力,但也说明此人八面玲珑,会处处给自己留有余地。武青昭是他儿子,年纪轻轻做到如今位置可见其心智和他爹一样。马大人也说了,武青昭若不是这样心性反而该要怀疑了。王爷您请想,武青昭处心积虑地安排脱身之法,不正说明他的可信。” “可是本王这心里,唉,皇上和武青昭,会不会其中有诡计?”湛荣不经意做了个回身的动作。韦廿阳知道他想退缩,赶紧道:“马大人的话您都忘了?武青昭即便告密皇帝,日后皇帝也不会信任于他。而且他这脱身法子,也不是万全。即使没有明显证据,皇帝也绝不可能认为这是巧合。日后他一样会被猜忌。所以他既然有了今晚的举动就定希望王爷您能一举成事。何况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皇帝要想对付王爷您,法子多了去,大可不必在宫中设伏引诱您,万一失控岂不自找死路?而且传出去,皇室名声大损,于皇帝何益?” 见他们说起来没完,朱武急了,一把拽住韦廿阳,“都到这里了,难不成还想再退回去,别忘了,赵润玉的折子到了。”他一想到后宫中的那位绝颜,浑身都昏涨起来,只觉什么都不重要了。 湛荣被这一嗓子也吼过神来,冲着韦廿阳狠狠做了个冲的手势,心里什么也不顾了。 也许是湛荣熟悉宫中道路,知道如何避开巡逻禁军,又也许正值交班,一路上确实平静。顺利到了上书房外,片刻解决了寥寥的几个护卫,湛荣顿觉意气风发,不顾别人率先大踏步闯入上书房。 然而御案后坐着的、笑容满面看着他的人居然是——湛滢!而全部的内阁臣子竟然都在。 怎会回事?皇帝大半夜宣召全部内阁觐见?武青昭怎么没说?湛荣直觉坏事,木楞当场。 湛滢狞笑道:“皇兄身佩长剑全副武装,未经宣召就擅自带兵闯入皇宫,这谋反也太明目张胆了吧?” 湛荣身子一软,再要瘫下去时被紧跟着进来的韦廿阳扶住。想到外面还有的人马和杀手,韦廿阳又觉得有了些底气,骂道:“谋反?皇上还健在,你僭越就坐在龙位,不是谋反又是如何。我家王爷来此才是为大端为皇上诛灭你这逆贼。” “大胆!”内阁首辅郭桢的声音平淡无奇,“皇上刚已下旨,公主入住东宫,代理国事。” “不可能不可能,”湛荣这时只会喃喃自语。韦廿阳也十分震惊,但他觉得还未到最后,刚想要搏上一搏高呼人马,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湛凞呢?捉不到皇帝一切都白费。只愣神了一下,刀剑已经架在他的脖子上了。 湛滢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耻笑道:“你们这等宵小,那配我母皇母后出手。怎么,还想你那些乌合之众呢?将他们推出去,好好瞧瞧吧。”随后又冰冷对朝臣道:“谋逆之罪如何处置,各位商讨后上个折子吧。”说完,踏步而出。这几个内阁的重臣暗自腹议,这还有什么商讨的。今晚莫名被宣进宫,莫名在上书房听皇上亲自下旨,之后又莫名见皇上走了,而公主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直到安王进来。这明显就是个套,他们这些老臣子再识不穿就该告老还乡了。但东宫让议,那就议吧,罪名按照最重的说,未来的君主肯定是要讨好的。 上书房中讨论的热切。而外面,韦廿阳心如死灰,他现在才发觉,只有自己和湛荣进了上书房,其他人呢?等他被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1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1 押解出去一瞧,卫绪亲自带兵将他们的人团团围住,除了杀手们因抵抗而被杀死外,朱武的人马毫无反抗放下了武器。本来这些当兵的对卫绪就是崇敬无比,今晚之事又是几个校尉的命令,当兵的还在懵懂中,一见卫绪,自然轻易瓦解。 湛滢看见跪在一地的反贼,看都没看湛荣,直接走到韦廿阳身边,冷笑道:“‘韩’拆开便是一个‘韦’,两个‘十’,一个‘日’。‘日’者阳也。‘二十’廿也。不过是糊弄小儿的拆字游戏,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是也不是?韩亮节!”她高声命令道:“将湛荣关押在重华殿,其余人等押往刑部。” 卫绪忙请示反叛士兵该如何处置。湛滢冷冷看着这些跪地求饶的士卒,说道:“天下小儿都知带兵器入宫是犯上作乱的死罪。虽说军令如山,尔等身为士卒听命于长官无可厚非,但持刀剑到皇城明显就是谋逆之罪,尔等身为大端子民应该反戈一击护卫圣上。怎敢不辨是非做出此等丧心病狂之举?这般没心没肺,不配做圣上的京畿卫。”她转头对卫绪道:“交由你看押,结案后一并处死。”卫绪领命。 化名为韦廿阳的韩亮节突然叫嚷起来,“士兵何其无辜!公主好狠的手段,和那对不知廉耻的女人一样,都罔顾人命,心如蛇蝎。” 湛滢哈哈大笑,“天大的笑话。你让他们来送死就叫大义凛然的,本宫处死他们就叫心如蛇蝎?做人到你这般无耻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韩亮节还想做挣扎,早被那上来的侍卫拖走了。当他被推进大牢时,马志洁也正被押来。而对面牢房里的董世杰正痴痴呆呆地看着他们。三人谁也没看谁,各自坐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中一言不发。 圣启十七年九月,安王谋反一案引得天下人议论纷纷,勾结北狄的信件、污蔑慕中原之事纷纷被披露后,上书请命将这些叛逆处以极刑的折子如雪花般堆上了皇帝的御案。给女儿过完生日,湛凞的心情一直不错,见到这么多折子也只是微微一笑。吩咐子端摆驾重华殿。 重华殿并不大,因关着湛荣,窗户全都封的死死。一开门透着股腐朽发霉的味道,让湛凞直皱眉头,问,“他怎么样了?” 侍卫回道:“回皇上,安王日日啼哭哀嚎冤枉,要面见圣上澄清一切。”皇上还没有下旨剥夺封号,也只能称呼安王。 湛凞跨步进去,身后只跟着子端。她见角落蜷缩着一人,蓬头垢发,犹如乞丐,长叹一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听闻声音,湛荣一个激灵,立即爬了过去,伏地痛哭,“母皇,儿子是被人胁迫的,全是董世杰他们三人逼着儿子做的。母皇明鉴啊。儿子冤枉啊。” “既被胁迫为何不以死明志?反而还要害朕?”湛凞的轻描淡写让湛荣止住了哭声,呆愣半响,才痴然凄惨道:“天下间哪有母亲让儿子去死的?母皇当我是儿子吗?” “你当朕是母亲吗?”湛凞笑道:“你在那些反贼面前从不称朕为母皇,只说是皇上,对也不对?”。 “母皇怎么可能知道?”湛荣软坐在地上,苍白的面容好似一抹游魂。但求生的欲望还是强烈到战胜了恐惧,他又泪流道:“不不不,儿子不是,不是对母皇不满,而是,而是,而是对皇后不满。儿子的亲娘不知是谁,养母前皇后又因为皇后逝去,儿子心里怨,连带着对母皇也有些情绪。儿子知道错了,母皇,儿子愿意一生青灯古佛相伴,替我大端祈福。” “你身边的小太监平实是朕派去的。不光是你,你身边来往的任何人都在朕掌握之中,朕是天子,天威之下谁敢抗命。”湛凞叹息道:“无人知道你亲爹亲娘是谁。你怨恨皇后?真是讽刺啊。当年要不是她非得留下你,朕早就将你弃之荒野。” “不不不,母皇,儿子虽做错了,但您不能不认儿子。”湛荣几乎是尖叫起来。 “我湛氏天生背上金凤,你可有?”湛凞好笑,“他们说你是朕的血脉,无非是想夺位得名正言顺,你连这点都看不穿,还妄想着朕的大端?蠢!” 湛荣其实也没那么蠢,他也知道说他是湛氏血脉,自然是为了夺嫡。不过他自己必须要坚定认为是血脉正统,这才能有即位可能,而是谎话说多了,久之也由不得自己不信。可惜今天湛凞戳破了他的幻想,让他失控疯狂起来,“你你你,为什么,你将一个捡来的孩子赐姓封王?说出去谁信?谁信。” 湛凞一脚踢开湛荣,悠悠道:“守成之君最缺乏的是什么?历练!有前晋这个敌手,又处在端北苦寒之地,我湛氏先祖七百年来无不殚精竭虑小心隐忍,这才练就坚忍不拔的性子。然而朕给滢儿她的天下却是太平盛世,她又是朕唯一的嫡亲血脉,登上大位不用费她一丝一毫的心思,天大的权力得来这般容易,难免会让她产生骄纵刚愎,对于帝王来说这性子极易乱国,甚至于亡国。故而朕要给她树个敌手,磨一磨她的性子。虽然你这敌人做得不太够格,但好歹也让她知道为君者才是天下最能忍的人啊。朕很欣慰,以滢儿的心智做个皇帝绰绰有余,朕也放心了。” “你你,我,我就是个试金石?”湛荣惨然大笑,“你养我,就是为了磨砺你女儿?我不信,不信,你骗我,骗我,我娘一定是你当年当年——” “哼,当年什么?当年所谓的荒唐事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这都不能想明白,高旭果然将你教得很好啊。”湛凞面无表情的脸上不见一丝松动,“朕本就不想养你,要不是仙仙,你早成了孤魂野鬼。你若安稳,朕也能让你当个闲散王爷终了一生,可你偏偏要自寻死路,又何必怨天尤人。” 湛荣已经欲哭无泪,毒怨地狠盯着湛凞,嘶哑着嗓子道:“你既然一心要我当磨刀石,又哪会让我安稳?” “不错,仙仙将你留下那一刻,这‘夺嫡’便已经在朕心中谋划了。可惜啊,你现在聪明,晚了。”湛凞再也不看湛荣,转身道:“陶青山何在?” “臣在!”殿外声起,陶青山跨步进来,单膝跪下。 湛凞道:“当年是你捡到他,今日也由你来终结这孽子。” “遵旨。” 殿外依旧天高云淡秋爽宜人,湛凞眯着眼抬头仰望了一会,等陶青山出来复命后,才摆驾回了上书房。郭桢正等着,见皇上来了,跪下行礼,“皇上,刑部尚书朱文病重,且要避嫌。内阁议了几个主审人选,请皇上定夺。” “不用了,此案主审就交予武青昭,铁劲松从旁协助。”湛凞打发了郭桢,又见章固来回,朱文之子朱忠勇在宫外代父请罪,因为没有官身,侍卫不给通报,还是刑部右侍郎领了口信进来。 “宣吧。”湛凞是看在朱文的面上破了次例。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2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2 皇宫庄严肃穆的气势层层威压着朱忠勇,到了上书房,他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都没敢抬一下眼皮,直接跪倒伏地,山呼万岁。随后威严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你父如何了?” “回皇上,父亲他,”由于过分紧张,朱忠勇甚至连悲伤都忘记了,只能颤声道:“大夫说,父亲积劳成疾,如今也只是熬日子。父亲说,他没有管教好兄弟,请皇上赐罪。” 湛凞道:“你和你父能及时揭露朱武的罪行,忠心可见。你回去好好在病榻前孝敬你父,告诉他,朕说了,朱武谋逆之事与你一家无关,只管安心养病。” 朱忠勇牢记他爹的叮嘱,努力哽咽道:“皇上,朱武大逆不道当该处以极刑,但婶母和堂弟们着实无辜,皇上开恩,饶他们一命吧。” “国有国法,无需多言。”湛凞不想再多说,“回去好好照顾你父吧。尽了孝道后,你先去国子监吧。” “谢皇上恩典。”朱忠勇心里是喜,声音还悲,“皇上,草民想去见朱武一面,替父亲了下心愿。” “准奏。” 朱忠勇又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才弯腰退去。回到府中赶紧换了身衣服,将喜讯告之了朱文。病重的朱文精神一振,连说三个“好”,又道:“皇上知道你了,这就好啊。你去国子监要低调小心做人,不要在学识或背景上和人争,处处待人要温和圆滑,不要得罪人。为父去了之后,皇上感念为父的功绩,兴许会让你做个闲散小官,你也不要急躁,慢慢等着,一旦皇上再提起你,那必定就是有实缺给你。你要牢记,咱家都是粗人,文人的拐弯抹角咱不要学,皇上给咱当官要的也就是这份‘直忠’。或许你没本事将这官当得十全十美,但你只要做到七分,对皇上忠心,对百姓不要苛刻,皇上就不会为难你,定会提拔你。不管如何,最先最要紧的就是对皇上尽忠,旁的都是次要。你机灵、才学都是一般,也许不会像为父做到这样的官位,但只要你记住为父的话,荣华富贵一生无忧。” “孩儿记住了。”朱忠勇一阵心酸,复又暗恨朱武,若不是他,父亲又何必在病重时还记挂自己的前程,好好一个家因为他如履薄冰。奶奶惊恐而病。娘要在父亲和奶奶间来回照顾,早已累得形容消瘦。朱武住得院子已经被官兵封住,内里日夜传出的啼哭让府里所有人都胆颤心惊。好好的日子就这么毁了。 朱文看出儿子的忿恨之色,赶紧又叮嘱道:“回头去看朱武时千万别只顾着痛骂,还要做出痛心的样子,忠孝情义,能全就要给全给外人看。” 朱忠勇紧紧点头,又陪父亲说了会话,安抚父亲睡了,才出来吩咐下人做了些吃食,拎着食盒到了刑部大牢。大牢的看守已经得了信,知道这位是圣旨特许的,立马放行。 刑部的大牢自然分为三层,最里面的自然就是十恶不赦的重犯,几乎长年见不到阳光,腐臭霉烂的味道直冲脑子。朱忠勇忍不住掩住口鼻,却在见到朱武的时候未语泪先流,然后絮絮叨叨像是唠嗑般诉说着朱武的不是。 朱武哪里顾得说话,本就心情绝望又吃了好些天猪食,整个人都快没了人形。现下见到酒菜,拼命地往嘴里塞着。侄儿说什么他哪能听见。等再也塞不进去后,朱武才抬头浑浊的眼睛含糊道:“大哥会救我吧?我也是受人蛊惑,他们骗我的,我罪不至死吧?” 朱忠勇还未及说话,就看见牢头躬身领着一群人进来,为首那人他认识,正是武青昭。 武青昭显然认识他,朝他一笑,“朱兄弟虽说奉旨探监,但这里关押的都是谋逆重犯,时辰太久怕会有人说闲话。” 朱忠勇赶紧表示马上就走,又听武青昭道:“本官奉旨主审此案,朱大人和兄弟你举报有功,到时还要请朱兄弟上堂做证。” 朱武听见直暴跳起来吼骂起来。朱忠勇怒气丛生,忍不住反击道:“你说我父不顾兄弟情面?哼,你做出谋逆之事,可曾想过家人会被你牵连?如今奶奶因你病重,婶母和弟弟们因你日夜嚎哭,他们何其无辜。全都是你这不忠不义之人害的。我父若不是大义灭亲,我朱家满门就要因此覆灭。你至今还不知悔改,真是死有余辜。”说罢,朝武青昭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武青昭看向这几个阶下囚,微笑道:“明日过堂,各位还是实招的好,也省得大刑伺候。” “小人得志。”韩亮节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 “小人?如今天下清平百姓安居,汝等却要逆民心而谋反,难道不是为了一己私利?”武青昭淡然笑道:“本官可没有闲心来此看汝等,是皇上圣旨,叫本官来瞧瞧,防着你们自杀。” 韩亮节冷笑,“何必假惺惺,我等都到了这般地步,湛凞还想着利用我们博名声?可惜啊,历代逼宫皆是帝王失德而起,她这杀子的恶名怎么都逃脱不了。” “蠢。失德与否,恶名与否,皆在天下百姓之心。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仅凭尔等区区妄言,何能让圣上威名受损。况且湛荣谋逆在先,杀他正是顺应国法民心。天下人要痛骂的只会是你等这般反贼。”武青昭不屑道,转身欲走,忽有想起什么,面对马志洁道:“董韩二人心中深藏怨恨,本官不难理解。只是你马志洁为何也这般丧心病狂?皇上待你马家不薄啊。” 马志洁一阵恍惚,事到如今,他也不知是为何了,脑中跳出的仅是“不甘”二字,不甘什么,不甘湛凞不喜欢他?难道自己就因为不甘而葬送全族性命?他只觉可笑悲凉,面上却努力镇静道:“马某也不明白,武大人对于杀父之仇居然无动于衷?你如此讨好湛凞,将来她也未必信你。” “你可记得你如何评价我爹的?你说我爹忠心耿耿、出类拔萃、精明强干,我爹如此出色之人,最后却将我托于皇上,这岂不正说明你是一派胡言乱语吗。”武青昭摇首笑道:“皇上圣明无比,你的威胁之言不过是小人之心作祟。可叹你们三人号称‘京城三杰’,其实就是看不清时局的糊涂人。你们还想效仿皇上?晋末闵踆早已风烛残年不得人心,谁还会真心效忠于他?就连闵踆最信任的大太监赵福全都投靠了皇上,何况其他人。前晋时闵踆身边、禁军之中、朝堂上下、就连市井勾栏,有无数对我大端忠心之人,布局之妙,尔等岂可相比。你们只不过凭几个杀手,收买了一个朱武和几个校尉,就妄图颠覆朝廷?三岁痴儿就不会做这样可笑之梦。明日过堂,你等便知这些年来的所作所为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对了,”临走前,他又对董世杰道:“董平畏罪自尽了。” 马志洁苦笑不已,武青昭这话是明着告诉自己,武师德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也一定能想到死因泄露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3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3 会给儿子带来的麻烦和后果,但还是将儿子托给皇帝,就是不要儿子替他报仇。若真想让儿子报仇,留在皇帝身边岂不更危险。皇帝是那么容易被暗算的?稍有风吹草动,脑袋就搬家了。原来自己到底是不如武师德想得透彻,竟也比不上武青昭心思明白,真是被,被什么冲昏了头脑?现在想来,竟然不明白了。又想到马强的话,这时才觉得是正确无比,可惜什么都晚了。 第二日上堂,董马韩三人这才明白武青昭所言的黄粱一梦是指什么。多少年前陈谷烂芝麻的事,他们自己都记不清了,却还有人指证。董家爷孙三人的私密对话,马志洁命人拿着空着食盒给董家送信、故意劝动高旭,韩亮节何时何地的活动,好似密探简直无孔不入。 这案子其实就是走过场给天下人看的,武青昭和铁劲松都明白,人证物证都在,结案轻而易举。这其中也弄清了慕中原的冤枉,环山省牵扯的官员之多,让武青昭和铁劲松不敢怠慢,忙回宫上奏。 皇帝下旨让铁劲松再去环山省彻查一切,慕中原立即释放官复原职。然后又赞许了武青昭,许了他豫平省河间府知府职位。武青昭大喜,这可是个肥缺更是重缺,河间府是粮仓中的粮仓,皇帝历来重视,看那些被皇帝外放到武威省的翰林,现在都独当一面了。自己虽得皇帝信任,但一直没有升上官职,不尴不尬的,见朝臣都不知该如何称呼。如今看来皇上是决意要启用自己了,当然兴奋异常。他领旨谢恩,喜滋滋退下了。正好出去时碰上公主,赶紧又施礼。如今公主入住东宫,自是不同以往。 湛滢摆手,让他退下,跨步进了上书房,见到湛凞,笑道:“母皇许了武青昭什么好处,瞧他满脸喜色的。” “外放河间府做知府。”湛凞笑道:“此人可用但不可重用,他已经知道武师德之死,不可不防。” “女儿知道了,最多给他个巡抚便到头了。”湛滢笑道,又将这二日处理的政事向母皇说了。母女俩说的兴起,一起在上书房用了午膳后,湛凞才说道:“你回府吧,你府中的人该处理了。” 湛滢漱了口道:“女儿让广袖去处理。她是未来主母,打发‘姬妾’的事合该她做。” 湛凞哈哈大笑,“还是去看看吧,广袖的心地怕是太软了。” 湛滢也大笑了一阵,点头称是。回府后便问广袖何在,侍女回道和晏安莲在园中。她示意左右退下,自个悄然潜了进去,见即墨广袖和晏安莲正在说话,便躲在一旁偷听。 晏安莲尖声道:“为什么,你竟然不杀我?却要让我去静缘庵出家去替代那个妙莲禅师?” “你放心,也不是让你成日见待在山洞中,只是在必要时日,你假扮一下即可。平日你就在庵中出家修行。”即墨广袖平静道:“不杀你,是因为我无法确定你在滢儿心中的位置,她从来也没有和我说过对你的态度。杀了你,只会增加你在她心中的分量,到时我是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一个逝去之人。” 晏安莲冷笑道:“所以你放我一条生路?这就是你的慈悲心怀?人人都说你温柔善良,我看你也是个妒妇罢了。” “住口!”湛滢无法容忍,走到了即墨广袖身边,冷冷看着晏安莲,“可笑的人是你!你和我母皇那所谓的血海深仇还不是听你那义父晏一诺所言。以为你是那范赫亲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你知道否,范赫的家眷早被全歼,金水城中无数人可以作证。而你娘不过是范赫掳来□□的一名可怜女子罢了。范赫见你娘美貌,杀了你爹强抢你娘,只是因你娘嫁过人被他嫌弃才没纳入当妾。要不是因为你当时刚出生,你娘早想随你爹去了。范赫对你娘没了兴趣后,让你娘做了他老来子的奶妈子,让你做了他老来子的小丫鬟,要不是我端军来到,现今的你只能会是范家人的玩物。我军攻入武威后,金水城大火,当时你和范赫小儿子正待在屋中,你娘本是拿着被褥包裹着你准备出逃的,偏晏一诺进来,烟雾缭绕的,也没细看,以为你娘抱着的就是范赫的小儿子,直接抢来。阴差阳错之下,这才有了如今的你。” “不可能,不会的。”晏安莲直退几步,跌坐在地,面无血色。 湛滢讥笑道:“你不信也罢,范赫有没有你这般年纪的女儿,武威省中,健在的老人太多,一打听便能得知。只是那晏一诺不甘自己抱出不是他主子的血脉,所以这才极力教导你仇恨。你要知道,范赫终前,是让晏一诺带着他儿子安稳过活。晏一诺那么忠心,怎会不听他的话?将你推入死地?”她蹲下看着即墨广袖,温柔道:“这样的女子我岂会放在眼中?你就是心太善,怕放了她,会让我不安心去派人暗地杀了她,所以干脆囚她于庙宇,是也不是?” 即墨广袖被她的深情款款看得羞红了面,“本就是可怜之人,如今又成了方外之士,再不会起波澜,就这样吧,可好?再者我实在不忍唯馨青灯古佛过完一生,去求了皇后娘娘,娘娘说妙莲名声太响,凭空失踪或借口逝去都会引来议论麻烦,须得寻觅一个代替,才能安稳。我便想到了晏安莲。” 湛滢点头,晏安莲的才华虽比不上龚唯馨,但也是极为出众的。她看在爱人的面上,对晏安莲道:“赵润玉已经将钱伯涛余党一网打尽,其中就有晏一诺,不日将押解到京。这样吧,本宫知道你心有疑惑,等晏一诺关入大牢,本宫许你去问他解疑。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必他也不会再瞒你了。”说完,让侍女将晏安莲带走。经此变故,这个貌美无双的女子绝对是心如枯井再不会起波澜,正好做龚唯馨的替身。湛滢轻松下又问广袖道:“龚唯馨已经不能在庙堂江湖间行走,你打算让她隐居何处?” “皇后娘娘说隐居何处都是麻烦,龚唯馨这样的大才怎么着也得替你家办得事才行。所以娘娘她让人送唯馨去了不息谷。” “不息谷?”湛滢听母皇说起过,那可是保卫皇室的一支暗中利剑。她很是赞同,但也惋惜,“都是雪明锐闹的。好好一个丞相之才却要终身困在不息谷。不过有她去那儿谋划,却也放心。” 即墨广袖也叹息道:“皇后娘娘说人之情关最难熬过,任凭是谁如何聪慧玲珑,一旦遇到□□便会理智全无。熬过来自有一番天地,熬不过便如唯馨她们毁了一切。” 湛滢不想让她再难过,打趣道:“还叫皇后?不日后就该叫母后啦。” 即墨广袖小脸通红,二人正在说笑,鱼跃领着雪明锐进来请安。 湛滢一瞧,乐道:“雪明锐你又出什么幺蛾子?正是秋高气爽的好时节,你戴顶帽子作怪呢?” 学明锐一脸痴愣,拉下帽子,露出光头,“我臣已决意出家,陪伴唯馨。”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4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4 湛滢又好气又好笑,“你做事怎如此轻率?” 即墨广袖也无奈笑道:“唯馨已经被安排去了隐居,你这样岂不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意?唯馨临行前让我传告你,不必介怀,日后好自生活,这才不枉她全朋友之义的行为。” 雪明锐眼神突然闪出光彩,“唯馨她不再困于山洞中了?太好了,她去哪儿了?” “龚唯馨身份绝不能让外人知晓,隐居之地当然不能告之你。而且她说的明白了,已经和你相忘于江湖,你何必执着?本宫告诉你,母皇下旨慕中原官复原职了。”湛滢笑道:“你啊,好好和他过活吧。” “臣要见唯馨。公主,求您,”雪明锐倔脾气又犯了,跪在地上,拉着公主的衣角不住哀求。 湛滢只觉头疼,吩咐鱼跃,“赶紧去把慕中原叫来,让他带这个家伙走。”鱼跃急忙走了。 雪明锐充耳不闻,不听说要见唯馨,吵得湛滢脸色一沉,要不是广袖拉着,她真会踹出几脚。 不大功夫,鱼跃领着慕中原急急过来。慕中原虽有些憔悴,但一如当年尔雅翩翩,眼神露出的沧桑,更添魅力。他见过公主后望向学明锐,神态惊讶,“明锐,你的头发?” 湛滢恨声道:“为了你要死要活,又为了龚唯馨剃头出家。本宫都想劈开她的脑子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你赶紧把她拉走,好好过日子去吧。你已经复职,本朝没有夫妻同殿为官的例子,你和她商量着,总有一个要辞官归于后室的。” 慕中原还未说话,雪明锐又尖叫起来,口中只重复“我要见唯馨。” 湛滢暴怒,“本宫怜你有些才华才容你放肆,你若再不识好歹,本宫决不饶你。”她随后迁怒于慕中原,“你还不将她拉走?” 慕中原努努嘴皮,干涩地挤出一句话,“明锐,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喜欢龚唯馨?” 雪明锐僵直了身体,喃喃道:“我不知道。在武威时先生教我护我,我对先生一直心存敬仰。先生出事,明锐心中害怕的痛不欲生。可是见不到唯馨,明锐生不如死。” 湛滢一听,气乐了,“雪明锐,你可是我大端第一位女进士,十一岁便金榜题名高中探花,你如此才智怎生遇到情之一字就变成呆头鹅了?” “公主,”雪明锐突然流下泪来,“臣真不知晓。臣和先生在一起时,先生时而严厉时而温和,费心教导却从不纵容臣。而臣和唯馨在一起时,嬉笑怒骂自在随心。臣谁都不想舍弃,实在不知哪种才是臣心里想携手白头的情义。” 湛滢听明白了,大笑道:“蠢货!这样吧,本宫给你一年时间,等你想明白了,本宫自当为你做主。不过龚唯馨隐居之所是没有圣旨不能进出的,你若选了她,终身也只能隐居一处。对了,本宫再告之一件事,那处地方全是女子,而且圣旨允许女子间可以互相嫁娶。一年之后倘若龚唯馨心系了旁人,你也只能终身在旁干看着吃酸醋了。”见雪明锐还要说什么,她立即狠道:“你既不知道你喜欢谁,那你总该也给慕中原次机会,这才公平嘛,你和慕中原回钜城吧。要再胡闹,本宫让你终身见不到龚唯馨。” 雪明锐是被鱼跃半拽着拖下去的,慕中原紧随告退而去。 湛滢乐不可支,望着即墨广袖道:“咱们打个赌,你说一年之后雪明锐选谁?我赌是龚唯馨。烈女怕缠郎,若慕中原厚着脸皮狠缠着雪明锐,也许能抱得美人归。可他那谦谦君子样,唉,无望啊。” 即墨广袖柔柔一笑,随着她乐了,“我也选龚唯馨。旁观者清,她明显对慕中原是孺慕之情,自己却不知道。” “真没意思,打赌哪能都一样?”湛滢努努嘴“那你说龚唯馨会不会移情别恋?现在不息谷中可都是些受伤的暗卫,那些人中也不乏有才华的,难免啊。”她得意地大笑。 即墨广袖知道她这小孩心性,“那可未必,唯馨能为明锐付出那么多,岂能在短短一年中变心。” 湛滢笑得畅快,“那咱们就拭目以待了。” 时光如梭,一年很快匆匆而过。期间,湛荣谋逆大案牵连甚广,午门外血光冲天,被砍头者不计其数,就连湛荣的师父高旭也因知情不报而被处斩,然而百姓却很快被遗忘了这桩惊天血案。原因是赵润玉大败北狄的捷报传遍天下,普天同庆,百年来一雪耻辱,让百姓扬眉吐气纷纷称颂皇帝圣明。皇帝也下昭大赦天下。一时间整个端朝喜气洋洋。到了年底,皇帝旨意命慕中原进京任工部尚书,主治水患。 接到旨意,慕中原匆匆收拾了一下,又去见了雪明锐,却见屋中有一陌生女子。那陌生女子拱手道:“在下奉公主之命,来问雪明锐选择如何?” 慕中原心中一紧,这一年来他与雪明锐的关系不冷不热,甚至不如在武威之时,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默默关怀。身为北狄人却被皇上封做封疆大吏,他一直兢兢业业,生怕出了什么错辜负了皇恩,对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无暇顾及。又见到雪明锐之时惊觉过去那个机灵无比的小女孩已变得明艳动人。之后的日子相交相知,明锐内在的才情更让他赞叹,情愫也许就在那时滋生。只是一来自己和明锐的年岁相差较大,二来都是官场中人,其中利害,颇让他犹豫。三来,虽也看出明锐对自己有情义,但总觉这情义还没有深厚到以身相许的地步。当时他总想着日久生情,再等等,等到明锐明了心意,他再求亲。哪知人算不如天算,明锐被调回京。而自己又遭遇了牢狱之灾。这一分开情势突变,所有后果都出乎他的意料,其中竟莫名□□了一个龚唯馨。龚唯馨为明锐所做之事,他甚为感动,可是明锐却也是他不愿轻易放弃的。他一向以君子自居,这回也不得不做个小人,争取一回了。 想到这,慕中原努力控制着颤声,说道:“明锐,龚姑娘所作所为我自知比不上,但我——” “先生,请听我一言。”雪明锐打断他,“这一年来我想了又想,到底哪儿不对呢?父亲那年去世,是先生您在我身边鼓励安慰,明锐感激不尽,心里自然也当先生为依靠。我义父年长我近七十岁,我做义父的重孙都不为过。义父从没有一丝指责过我,虽宠我爱我,却不像父子,像是爷孙一般。别人的父亲对孩子都是严爱相互,我却从没体验过,直到先生出现。我曾以为这就是男女之情。可是先生,您见过我不修边幅、毫无仪容、满口胡言的样子吗?我和唯馨在一起就是这样,我可以随心所欲,不用顾忌遮掩。而和您在一起,我从不敢在您面前放肆无状,从没想过为您洗手作羹,更没想过为您生儿育女铺床叠被。这样也算是爱慕吗?先生您想过这些吗?” 慕中原愣住了,他为雪明锐的才貌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5 湛氏王朝 作者:马为鹿 分卷阅读235 折服,但日后的那些柴米油盐他却真没想过。他看着雪明锐,突然迷茫了。这样美好的女子本就该和自己琴棋书画的,如果成天间两人说着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琐碎,哪会是什么样?简直不敢想象。难道自己对明锐也不是男女之情?为什么啊?似乎对,似乎又不对,他脑中糊涂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只无意道:“万一龚姑娘有了其他人,你岂不孤独终老?” “那也是我咎由自取。”雪明锐惨然一笑,“先生多保重吧。”说完便丢下一切和陌生女子走了。 慕中原想去阻止,却怎么也张不开嘴迈不开步子,只能失魂落魄地独自回京。虽说他不会因公废私,但那恹恹的神情还是皇帝看出了端倪。 湛凞自然知道为了什么,不过也不点破,只问:“你可知你为官错在哪儿了?” 慕中原怔住,老实道:“回皇上,臣不知。” “你对朝廷忠心,对百姓宽待,原是该为百官表率。但你驭下不严,致使被奸臣污蔑,可见你失察到何种地步。你是忠臣能臣,却不是智臣。如今朕让你出任工部尚书,是看中你的忠能,但京中人事复杂,你若不多个心智,难免会有小人趁机而入。”湛凞叹道:“你还不打起精神来,莫辜负了朕对你的信任。” 慕中原浑身一抖,哽咽落泪,“臣没想到皇上竟对臣如此推心置腹。臣万死无以报皇恩,只有鞠躬尽瘁竭尽所能。” 湛凞笑道:“好。国子监祭酒扈晋丰向朕求恩赐,他女儿是个温婉大方的才女,持家有道。他看中你的人品,想撮合女儿与你。朕不愿强迫你,你若有意,常去他家接触一二,若合适,朕给你赐婚。” 慕中原虽现在没心情但也不敢抗旨,谢恩而去。他刚退下,湛滢进来笑道:“母皇又在使坏?怎么让慕中原的表情如此尴尬?” 湛凞大笑,“朕替他做媒。” “母皇这媒做得及时。不息谷来信了,龚雪二人修成正果,快要成亲。”湛滢笑道:“广袖正愁送什么礼物呢。母皇也该让女儿成亲了吧?” 湛凞微笑道:“这一年来你政事处理渐为顺手,母皇打算传位于你。等广袖生下孩子,有凰一族将婴儿送来时,我就和你娘去另一个世界寻你祖母们。当然,你要是舍不得我和你娘,那就只能晚点成亲了。” 湛滢瞠目结舌,这如何取舍? 圣启二十一年,端高祖传位公主滢,改年号为承天。承天二年,公主浤出生,不久高祖与皇太后隐居栖梧山不再过问世事。 后世史书评价端高祖——帝心志坚定,智谋雄略,手段雷厉,行为果敢。前君无出帝右,后君以帝自勉。可惜对于那位皇后闵仙柔只有寥寥四个字——“容智冠绝”。 全文完结!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