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隐丘山去》 分卷阅读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 书名: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文案 文案无能晚期患者,无药可救。越写越偏,干脆改之。 乖张、傲娇、特立独行受——痴情、热烈、矢志不渝攻。 父母不幸——父亲和一个男人......?!燕小爷前期遇人不淑,后来及时回头是岸,轰轰烈烈把前渣攻拉下高位,鞭之踏之,然后挥一挥衣袖,拖拉着某只始终甩不掉的二傻痴货,远遁深山。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天作之和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燕离陌,朱穆轮 ┃ 配角:陈戬,管晋,月阔镜台,沈珩。 ┃ 其它: ☆、征西 晟轩凤元年间,新君初登帝位,朝堂动荡,边境不安。 京城燕府。 一座外看气势磅礴,内里却装饰朴素的宅子,后院空空旷旷的,尽是些木桩箭靶,旁边还有一座高台,一侧放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很容易让人认为这家的主人不是个附庸风雅之士,而是爱好舞刀弄枪的粗犷莽夫。 不过,院子外墙上那攀援着的一墙枫藤,却开得甚好。在日光映衬下鲜绿欲滴,明媚闪耀。仔细看来,那相交的枝枝叉叉,竟然被修剪成了一朵朵并蒂莲花的图案,倒是分外别致了。偶尔风起,微微荡漾的柔顺叶片,果然是摇曳多姿之态。 枫藤长势惊人,若要一直维持花样,着实需要费些心思和精力,如此看来,这主人似乎又有几分诗情画意。 红日初升,天边朝霞万里,府内的人大多都起来了,而一个栽了绿竹的院子里,却有两个丫鬟模样的人正在敲门,似乎是在喊屋内的人起来用早饭。 “少爷,你快些起来吧。”“少爷,竹韵煮了最好喝的莲子汤。” 两个丫头都是水灵灵的,声音也如出谷黄莺,这般吵着让房内的人起来,非但没有烦乱之感,反而顿觉清爽。 片刻,房门突然打开,一个衣衫不整的少年打着哈欠出现在门口。 “你们一日不叫魂不行吗?本少爷又不是会睡死过去,该起来的时候就起来了嘛。”少年眯着一双桃花眼,粉嫩轻薄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的话却大煞风景。 两个丫鬟正是二八年华,见他衣裳搭在肩上,白皙精瘦的胸膛一目了然,都有些红了面皮,撇过眼去不敢直视。竹韵胆大泼辣些,忍不住出言让他穿好衣服。 “怎么?难道少爷我这身材入不了你们的眼吗?还是少爷长的一张钟馗的脸,让你们这样嫌弃。” 那少年不但不收敛,嘴角轻勾,一抹妖娆戏谑的笑意跃然脸上,他抱臂倚着门框,打趣两个丫头。 两人哪敢回答,少年一张容颜,彷初升朝霞,似盛绽玉英,眉飞入鬓,眸亮如星,静则春水涟涟,笑则月牙弯弯。自幼习武,长身玉立,体态匀称,增之一分则嫌多,减之一分则嫌少,一举一动皆是别样魅惑。若是身为女子,即便是京城第一美人,都比不得他万分之一的风采。 可惜,真正应了那句话:纵然生得好皮囊,却原来腹内草莽,行为偏僻性乖张,哪管世人诽谤。少年外表让人心向往之,真真接近了却又被他羞得无话可说,恨不得转头就跑。 “咕咕”一声,少年摸一摸无一丝赘肉的肚子,伸出一只修长的手,他一脸无辜地看向两个丫头: “饿了,莲子汤呢?” 正看着他一张美颜痴痴发呆的两人,顿时倒地。 刚刚打开府门的管家,正站在外面看看牌匾斜了没有,就听到巷口有轿子的声音传来,三步并作两步跑下来,原来是皇上身边的内侍齐斯。 燕离陌刚刚开始自己的丰盛早膳,抬头就瞧见了笑意盈盈的齐斯。 眸中水波一闪,片刻又归于沉寂,他仍旧一手拿了一个包子往嘴里塞,生生破坏了画面的美感。 皇帝身边的近臣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带了皇帝的旨意。管家和丫鬟们已经开始准备进宫所需之物了,唯独燕离陌大喇喇地坐在那里,与齐斯相对无语。 “燕少将军,您还在生陛下的气吗?” 半晌,瞧着房里没人了,齐斯才轻轻开口,脸上仍然挂着恭敬的笑意。 燕离陌抬头瞥了他一眼,水润盈波的眼眸兀自妖媚,让齐斯心里一颤。不愧是入得了皇帝眼里的人,果然魅惑天下。 等燕离陌拖拖拉拉收拾好进宫的东西之后,已是快近晌午了,齐斯却也不恼,安静地候着,一直到两人入了宫门,进了北宸殿,他才带着殿内的宫人们下去了。 富丽堂皇的大殿内似乎是刻意拉了帘子,显得有些昏暗,外头的明媚日光照不进来,只在缝隙里肆意涌动。 燕离陌细长的眉毛微微皱起,他不喜阴凉,最爱日光遍地,让人心生温暖。 忽然,一双手臂伸来,他惊呼一声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习武之人的本性,他刚要抵抗,耳边就传来一阵温热黏腻的气息: “是朕,陌儿。” 像是这声音带着异样的魔力一般,燕离陌所有的挣扎顿时消散,似乎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软软地靠在身后那个人的怀里,任他在自己身上胡作非为。 一如之前的许多次,在燕离陌神情恍惚之际,他已经衣衫尽去,又一次躺在了那宽阔平坦,恍如无边沧溟一般,让他深陷其中无法逃离的龙床之上,身上那人粗暴地进入自己的那一刻,一阵撕裂的疼痛传遍全身,水光迷蒙的眼眸却突然一亮,一丝清明回还,他又想起了那年初夏。 彼时燕离陌还是将军府不知世事的少将军,整日除了练功,便是与一群狐朋狗友饮酒作乐,青楼一梦。短命的娘早早就去了,那个将军爹又整日驻守边关,听说在那里也早已娶妻生子,恐怕早已忘了还有一个儿子留在京城。从八岁开始,他就是一个人和一府的下人一起生活的,十二年过去,日子倒像是一潭秋水,半丝波澜也无。 冬去春来,立夏节至,最爱炎炎夏季,便与朋友相携去南郊游湖,小舟悠悠,荷叶田田,几个人兀自说着一些没边没际的话,就听到有敲锣鸣金的声音喧闹,原来是天子出游,到南郊祭祀,祝祷一年丰收。 那也是燕离陌第一次见到他,一身朱色礼服,赤玉束发。已过而立之年,他面容沉稳端正,双眸不怒含威,让人莫名敬服。天子之尊,非但不骄横跋扈,反而训诫身边宫人莫要惊扰百姓。如夏日暖风的嗓音浑厚有力,一下就击中了燕离陌的心。 祭祀进行到一半,忽然起了骚动,一群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而来,剑光闪闪,直奔场中那一团红光而去。 燕离陌飞身而起之时,御林军早已与贼子战在一处,刀光剑影,混乱不堪。可是那人竟然丝毫不显慌乱,仍巍然屹立于祭台之上,天家风范尽显,凛然不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 可侵犯。 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笑意,燕离陌一招夺下长剑在手,站至他身前,神来杀神,佛到杀佛。 黑衣人之首竟然也是个武功高强的,酣战数时也不能分出胜负,而此时南城守兵已至,无奈之下,那人骂了一句异邦之语,哨声响起,他带着剩下的黑衣人冲天而起,眨眼便失了踪迹。 时至今日,燕离陌还清晰地记得,那人整冠敛衣之后,含笑点头,拍在自己肩头的那只手掌的温度,比初夏的日光还要灼热,让他从此不能忘。 后来的事,都在燕离陌有些跟不上的速度里发生。自己是燕北靖的儿子,他自然会知道,一次次地下旨进宫,御花园里切磋武艺,高谈阔论,本该是君臣一般的相处之道,可是那个因为天晚宫门已锁的月夜,他竟然在自己半睡半醒之际,将自己抱到了龙床之上。 不是反抗不了,而是在他一遍遍的低唤自己名字的炙热嗓音中,一切力气都消失殆尽。 一场迷乱,是梦是真?却从此沉沦,无法自拔。 “又在发呆?” 心满意足的姜桓看着身下娇艳欲滴却目光迷离的人,轻勾一下他小巧挺拔的鼻梁,含混带笑的声音里似乎有满满的宠溺。 “啊?” 听到这无比让他沉迷的声音,燕离陌聚焦了眸光凝视身侧的人,红唇微张,香舌轻露。 “还有时间,陌儿。” 姜桓眸色一暗,腹下一紧,翻身又压了上去。 的确,日高风暖,花影重重,这一世的时光都在此刻永驻。 回到燕府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了,不顾管家和丫鬟的连声呼唤,燕离陌径直去了后院温泉。 褪去衣物,将自己完全浸泡在一池暖意之中,掩去身上点点红痕,似乎也掩去了沉沉心事,他终于长舒一口气,透过栏杆默默凝望着围墙上的并蒂枫藤发呆。 “少爷,管大人来了。” 管晋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只露了一头乌发泡在池子里的燕离陌。 “你消息还真快,果然是一心为国的忠臣!”燕离陌听到了竹心的禀报,却身形未动,仍是那副姿态,声音里的嘲讽也毫不掩饰。 管晋不过比燕离陌大了四五岁,丞相之子,皇后之弟,而且年轻有为,如今已是北城部尉,掌管京城一方要务。 “离陌,你当真要去边关?古月国兵强马壮,而且这次带兵的是他们的二王爷,这一仗并不好打,你从未出过远门,我有些担心。” 丝毫没在意他的讽刺,管晋径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倒是一点也不见外。 “我不去你去吗?边关已经告急,还是等人家打到家门口了,再让那些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弱病残你搀着我我扶着你的去保家卫国?” 管晋沉默不语。 朝堂之上,有能者皆是一干老臣,根本无法带兵出征。可是如今趁着新皇登基,朝政不稳,毗邻晟轩西部的古月国竟然已经屯兵边境。数十年未兴兵事,守关将士贪图安逸,早已是一盘散沙。古月大军一至,大将军秦孟,害怕战败受朝廷怪罪,竟然携带家眷潜逃,将一个乱摊子甩给都尉,跑得人影都不见了。 现在姜桓最头疼的一个问题,就是派何人到边关领兵。昨日入宫,一番情乱之后,燕离陌才知道姜桓唤他进宫真正为何。 不错,朝堂年轻一辈中,文武双全有勇有谋者不多,他燕离陌虽然平时玩世不恭,但他敢认第二,就无人敢排第一。 “那你要跟燕将军说一声吗?” 半晌,管晋才又问了一句,显然是不再劝他了。少年郎志在天下,出去闯荡一番也好。京城的生活安逸奢靡,只会磨去人的斗志和信念。 燕离陌终于转过头来看他一眼,却是嗤笑一声,如同看个傻子一般。 的确,燕北靖和燕离陌这一对父子,比陌生人见面的时间还短,怕是连对方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说与不说又有何意义? 管晋又絮絮叨叨说了些废话,燕离陌偶尔哼哼一声,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直到他察觉他的无心,知趣地离开,燕离陌忽然从水中抬起胳膊。 细长白皙又满是肌肉的胳膊上滑落颗颗水珠,比美人出浴的娇弱更有一番动人心魄的美,手指泡得有些发胀,握着的一枚双龙玉佩却晶莹透亮。 这是姜桓与他温存过后,替他穿好衣服时塞在他手里的,两人已是最亲密的关系,燕离陌又岂会不认得这枚玉佩。这是姜桓的贴身之物,听说是他被立为太子之时先皇赠与他的,带在身上已有数年,倍显温润。 如今,自己马上要为他出征边关,他将此玉佩相赠,所为何意,燕离陌心中有所猜测,却又强忍着不去多想。 他早已有后宫佳丽三千,甚至膝下已有皇子公主,自己所能期待的,已经少之又少。 或许,就当做是他对自己相守的承诺,一生短暂,不过瞬息,莫要贪心才好。 三日之后,燕府燕离陌被凤元帝任命为征西大将军,即日出征边关,击退外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官上任 京城外十里长亭。 “这一身铠甲穿起来,燕少爷终于不像个女人了。”平时一同鬼混的几个朋友正在送别燕离陌,其中一个贱笑着上下打量他,旁边几个顿时笑做一团。 平时燕离陌一身锦衣,不束发时的确比女子还要艳丽几分。可是今日他身着银亮盔甲,腰悬红缨长剑,褪去了几分妖媚,眉目之间英气显露,果真是器宇轩昂的好儿郎。 “哼,你别这会儿得意,我已经跟东城的几家姐妹们说好了,从现在到我回来,都不准做你许少爷的生意,到时候你若是憋死了,阿璟,记得替我上一份礼。” 燕离陌话音刚落,亭子内的笑声顿时加大,几乎要掀了亭盖。除了那位许少也异军突起的哀嚎声。 东城的几家青楼,是全京城质量最好的,偏偏那里的姑娘们都是燕离陌的红颜知己,他若是发话了,那许少爷这段日子,可有得煎熬了。 多情自古伤离别,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一亭风华正茂的少年郎,从不知愁为何物,第一次面对离别,自然少了些离愁别绪,倒似往常一样玩笑打闹。 可是,等燕离陌一骑骏马绝尘而去,潇洒的身影在天际渐渐消散,亭子里的几个人忽然安静下来,年轻未经风霜的面容上,浮现一抹不舍,一丝伤感,最终都归于深深的祝福。 无法相随,有心伤别,就让这深沉的凝视,化为天上白云,人间清风,伴着你一同去到那苦荒之地,去到那血腥战场,再带着你平平安安地归来。 咫尺的天南地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阁着别离泪。刚道得声保重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 将息,痛煞煞叫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一路疾驰着赶上先他一步离开的大军,燕离陌无视了副将欣喜期待的神情,扔给他一句“我先赶往陇城,你们随后赶来”,又一记马鞭,眨眼消失不见了。 陇城,晟轩与石月相交处的一座城池,城西就是云阳关。出了云阳关,便是石月的国界了。 如今,石月的大军正驻扎在云阳关以西的其克尔,对晟轩虎视眈眈。 燕离陌赶到陇城城外的时候,天色已晚,城门紧闭。本想叫开城门,转念一想,有心试一试陇城的防卫能力,翻身下马,他飞身跃起直至城墙上。 可一落地,让他骤然沉了脸的是,城墙上虽有四人分别把守,其中三个已经昏昏欲睡,另外一个竟然醉眼朦胧,瞧着他上来,先是吓了一跳,走近辨别了一会儿,又哈哈大笑: “哪里来的娘们,是不是知道哥哥想你了,快来让哥哥亲一个!” 不知是喝了多少壶中物,他竟然把燕离陌错认成了女子,一边淫笑着,一边靠了过来准备动手动脚。 这也不能怪那个士兵,接连几日赶路,燕离陌早就卸下头盔,解了长发,在城墙烛火中只看上身,确实有些不辨男女,更何况那兵士又酒醉醺醺。 平生最厌恶人将他当作女子来看,燕离陌拿过腰间长剑,伸手一挡,竟然将那兵士的手骨打断,不及他呼痛,又是飞起一脚,那兵士摔了个狗吃屎,胸中闷疼,手腕惨痛,再深的醉意也登时就没有了,马上就嚷嚷起来。 “叫你们都尉过来!” 冷眼看着那三个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有些迷瞪的兵士,燕离陌的语气,比这陇城的夜晚还要寒凉刺骨,那般威严迫人的气势,竟然丝毫不像是初初领兵的少年郎,完全是震慑四海的大将军。 将门无犬子。燕北靖给他的除了生命,大概也就只有这天生的气度了。 陈晋戈急急忙忙赶来的时候,燕离陌正靠在城墙上眺望远方的云阳关。石月虽是异邦,却已有数百年,晟轩先祖历尽艰险才逼退外敌,以一道云阳关隔绝了石月的侵犯,那道古朴沉重的关隘下,掩埋了无数忠臣白骨,良将鲜血,以至于在夜色中看来,竟有萧杀悲壮之感。 瞄了一眼那沉默少年,陈晋戈已经单膝跪地,随着他来的几位将领都有些惊讶。 “你就是陇城都尉?” 转过身来,看着眼前之人竟然是个文弱书生,燕离陌哂笑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鄙视轻薄。晟轩大将军之下,以都尉官职最高,总理邻近城池兵事,虽不必亲自带兵,但也是一军武官。这晟轩当真无人了,竟然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来做一关都尉,难怪石月国敢明目张胆地进犯。 那些将领见他如此目中无人,都有些忿忿,唯独陈晋戈,仍未起身,反而认真回答了燕离陌的问题。 “陈晋戈?看你这副模样,真是白白辜负了这个名字。” 燕离陌抱臂倚在城墙上,仍然对陈都尉诸多不满,甚至人家的姓名都碍了他的事。可是有一点他还是不可否认: “不过你倒有些眼光,能认出本将军来,起来吧。” 燕离陌的一句话让那些将领瞬间张大了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那几个守城兵士,则是把头低低地垂了下去,生怕燕离陌看到他们的面孔,身下也都是一片湿漉漉的,当真是半夜遇鬼了。尤其趴在地上哼哼的那一个,骤然失声,似乎心灵的恐惧一下战胜了手腕和胸口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就此晕过去算了。 陈晋戈起身,他并未穿戎装,却行军中之礼,让燕离陌对他倒有些兴趣。 “燕将军,将军府已经收拾好了,属下这就带您过去。”他不卑不亢的声音也让燕离陌神色缓和了些,虽然不事武功,但这都尉人品却是不错,对他的胃口。 “哼,那等胆小懦弱之徒住过的房子,本将军才不会屈尊。将这四人军法处置了,带我去你的府邸,本将军就住那里。” 抛给陈晋戈一句话,燕离陌已经无视众人,翻身跃下了城墙。 “还有,以后不要叫我燕将军。” 众将领刚要围过去冲陈晋戈说道几句,一道蕴着风雨的声音又从城墙底下传来,登时无人敢言了。抹去额上的冷汗,众人心中都是一般想法。这位新上任的大将军,年龄不大,脾气着实不小啊! 陈晋戈倒是没什么反应,小跑着下了城墙前面带路去了。 昨夜见识了燕离陌的厉害唇舌,本以为他新官上任,会将威风耍个彻底,所以几个上将军和校尉早早地就来了都尉府等候大将军共商战事。 燕离陌不打招呼就到,又不寻常理地要住都尉府,陈晋戈府中昨晚忙了个人仰马翻,他几乎一夜没睡,这会儿还要招待众位将领,身体单薄的他面色略显憔悴,眼下已有青印。 可是,众人眼巴巴地一直等到中午,燕离陌才打着哈欠从房中出来。 昨夜天色已晚,众人都有些没看清这位大将军的庐山真面目。今日阳光明媚,算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长发随意地在身后一挽,胸前衣襟尚未掩好,周身散发着慵懒萎靡的气息,可是那一张脸,在众位饱经风霜的将领之中,却尤为显得鹤立鸡群。白皙细腻的肌肤,鲜艳欲滴的红唇,再配上一对微眯的桃花眼,稍稍画下眉毛,擦些胭脂,简直就与绝世佳人无异嘛。 几个心性单纯的将领已经不自觉地红了脸垂下头去,又忍不住偷偷拿眼看他。在边关呆了这么些年,即使是还在京城的时候,他们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子,貌比潘安颜似宋玉什么的,已经不足以夸赞了。偏偏这人还不是柔弱的美,举止间恣意乖张的姿态,又仿佛有睥睨天下的气势。 不过,这位大将军一张嘴,却是让众人心中的畅想戛然而止。 “饿了,有吃的吗?” 一手抚着肚子,燕离陌看着主位下首的陈晋戈,自然纯真的语气,与昨夜的尖酸刻薄判若两人。 如果不是心志坚定一些,众将领恨不得像竹心竹韵两个丫头一样,倒地不起算了。 让人失望无语的不是因为所见之物不好,而是前后反差太大,才最让人无法接受,感觉像是受骗一般,却又无处申诉,兀自懊恼。 陇城地处荒漠,无甚美酒佳肴,燕离陌又是一顿挑剔,一根筷子戳来戳去,没吃几口,却弄了个杯盘狼藉,把几个将领给心疼的啊,差一点就上前夺了他手里那惹祸之物。要知道他们平日素来节俭,此等大鱼大肉,只有逢年过节才吃上一番。 陈晋戈的眉头,也第一次皱了起来。 许是饮了不少陈府自酿的米酒,燕离陌倒也算有了饱腹之感,众人正战胜了心魔,打算就那样捡着他弄乱的吃一些,他却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 扔筷子,说是吃好了该商量正事了,起身向前厅走去。 众位将领再也忍不住,围在陈晋戈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说新来的大将军。 “都尉大人,皇帝说派了燕将军的儿子过来,本以为虎父无犬子,也是个刚猛果断的勇武之人,可是这位新来的大将军不但貌相生得像个娘们,一张嘴伶牙俐齿,还这么大的脾气,有这样的人统领军队,我们还怎么打这一仗?” 说话的是左将军任勇,虬髯大汉,耿介直率,也难怪受不了燕离陌。 “没错,这样下去,我们干脆开城投降算了,也省得到战场丢人,让将士们白白送命。” 他开个话头,马上引起了众人附和。可见这初来乍到的燕大将军,当真不得人心啊! “你们冷静些,大将军是皇帝亲封,圣上英明,又岂会委派平庸之辈来此?我们还是先看看再说吧。” 陈晋戈儒雅风度,温声细语地劝慰心怀不满的众将士,总算是安抚了一些,收拾了心情往前厅去,只不过仍然饿着肚子就是了。这一宗罪算是老老实实地算在燕离陌头上,任何理由也不能解释。 似乎是吃饱了满意了些,燕离陌没有再为难他们,随意地问了问石月国这次出兵的情况,就让各位将领先行回去了,等他心中有了想法再行商议。 只剩下陈晋戈无处可去,这本来就是他的府邸,现在鹊巢鸠踞,他还要看燕离陌的眼色行事。 “你多大了?” 没想到两人独处的第一个问题,燕离陌竟然是问他的年龄。 “三十有二。” 燕离陌稍稍沉默,比那人小了一岁,可是却一点没有那人的气势和魄力,完全就像京城那些西席先生一样,白衣纶巾,文质彬彬,只有被风沙磨得的有些粗粝的面容,才让他看上去像个久居荒漠之人。 “你为何要来军中?” 这话问得实在,毕竟陈晋戈与军中之人体貌迥异,任谁看了都会好奇,只是鲜少有人像他这般直白无礼就是了。 “兴之所至。” 陈晋戈以四字相回,晦暗难明,却让燕离陌拍案叫好。 看着少年笑得放纵而爽朗的样子,陈晋戈也是微微展颜。与他所料不错,不过是一个有些任性的孩子罢了,再过分的言词举动,也是一颗自自然然的心。 大抵觉得与陈晋戈谈得有些愉快,但称不上相谈甚欢,燕离陌喝完了一杯茶,忽然起身就往外走去,竟然还跟他说了一句自己的去向。 “我出去转转,有事仍然是你做主,不必等我回来。” 陈晋戈有心提醒他注意安全,但是话到嘴边又忍住了,随他去吧,这样自信勇敢的少年,该是不畏惧一切的,值得任何意外的磨练。 “陈书生,我果然有些喜欢上你了,等我回来再与你喝上几坛!” 听着渐渐远去的声音,陈晋戈微微一愣,继而又摇头失笑,当真是个率性独特的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盛夏暖月 燕离陌出了都尉府,沿着陇城边防转了一圈,这才发觉原来陈晋戈担这都尉之名,着实名副其实。 严丝合缝滴水不露的城防,易张易驰,可守可攻,显现出他非同一般的韬略智谋。唯一的问题,就在于长年休养,以致士兵的体力思想都有懈怠,就比如昨夜那几个守城兵士。整个军队的纪律和气势也就大幅度削弱。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士兵跟不上,即使再好的将军,也无法轻松打下胜仗。 燕离陌站在城墙上远远望着云阳关,如水的眼眸波澜微起,下一刻就像一只展翅翱翔的雄鹰一样,几个腾跃就消失在了晚霞漫天的荒漠之中,与之融为一体,无法辨清。 出了云阳关,燕离陌回身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巨大玉石,荒草凄凄处,他拔剑在手,手腕一动,剑尖劲舞,几个大字随之流泻: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哼,若是一死,得这虚名又有何用?” 一抹嘲讽的笑意浮现脸颊,他一招狂风扫落叶,将石上字迹尽皆掩去,仿佛从未刻上一般。 收剑在手,不知路上何处捡来的一匹白马,他策马西去,直往石月国屯兵的其克尔。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书生陈晋戈,驻守西关只为兴致所来;不羁儿郎燕离陌,一不为兴致,二不为做扬声沙漠陲的游侠,又究竟所为何来?除了少年心中,怕只有荒漠深处的一地黄沙,才能知其心意。 石月国与晟轩乃是异族,虽然相貌并无甚不同,但是语言文化却大相径庭。石月以月为尊,信奉月神,因为地处北方,戈壁荒漠居多,所以多以部落居住,择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之处修建城池,疆域面积要比晟轩大上一倍,只是地广人稀而已。 其克尔与云阳关之间,隔了一大片荒漠,寸草不生。石月吞并晟轩之心,早已有之,因为羡慕晟轩有良田美池,生活安逸,不必迁徙奔波之苦。正是这艰险地势和恶劣气候,才始终未能如愿。所以这一仗,对两国均是一场考验,而且将是一场持久的较量。 燕离陌自小在京城养尊处优,哪里见过这风沙天气,一张白嫩小脸被刮得生疼,似乎张口就能吐出一嘴的沙子来。 幸亏陈晋戈给他准备的衣服比较厚实,又有连帽遮掩,总算是避免了些苦处。饶是如此,他策马的动作还是越来越慢了些,最后竟然下马在荒漠之中步行了起来。 虽然艰苦,但是开阔,这西北荒漠之地,浩浩荡荡,广阔无垠,人置于其中恍若沧海一粟,顿生渺小之感,却又觉得人生短暂,何必自寻烦恼,及时享乐,不枉此生才是正道。 这样漫无边际地走了一会儿,燕离陌抬头看看依然远在天际的其克尔城墙,许是有些累了,站在那里,倚马饮酒。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忽然有金戈相击的声音传来,隐隐还有骏马嘶鸣。 不大一会儿,孤烟直上,落日浑圆之处,出现了数道疾驰而来的身影,顷刻之间便到了他眼前。 为首一人玄青长袍,赤红骏马,在漫天黄沙里看来格外显眼。身后一群黑衣蒙面的大汉,体态粗犷,气势汹汹。 燕离陌仔细一瞧,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这荒凉之地原来并不沉寂,情势瞬息万变,不过刚刚到来,竟然又碰上一幕荒漠追杀的好戏,果然精彩! 眼看那被追杀之人就要到自己身边,燕离陌竟然牵着马慢悠悠地避到了一边,似乎要给他们让路。 马上之人一愣,手下缰绳微送,马步一慢,眨眼就被身后大汉围在了中间。 叽里呱啦一阵燕离陌听不懂的语言,原来是石月国人。他仍然倚在马背上喝酒,态度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 从容,姿势潇洒,当真像是在京城看堂会。 剑拔弩张之际,那个被围之人突然转向一旁看热闹的燕离陌,开口竟是晟轩之语: “喂,你会武功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竟然略显稚气,但是却又有一种凌驾于众人之上的姿态,似乎命在旦夕有求于人的并不是他一样。燕离陌这才认真审视了他一下。 原来竟是个看上去与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是身上的玄青大氅衬得他老气了些,一张俊脸棱角分明,肌肤泛着健康的麦色,长发高高束在脑后,侧身垂下几绺随风飘扬,显得豪迈英勇。可是真正让燕离陌有些讶异的是,他的双眼似古月国人一般深邃,却又有所不同,竟然微微透着湖蓝色的光,两颗眸子宛如两块晶莹剔透的琥珀,分外引人注意。 笑着摇头,燕离陌给了他自己的答案。是个有趣的人,但不代表自己就要为他动一番筋骨。 蓝眸少年恨恨吐出一串石月国语,转身便与那群黑衣人战在了一处。 少年一柄弯刀,用起来倒是风生水起,显然是勇武善战之人。燕离陌忽然觉得那柄嵌了月白宝石的弯刀有些眼熟,可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自己从未出过京城,这等奇异兵器,应该不曾遇到过才是。 虽然少年武功不错,但是双拳难敌四手,黑衣人有十数人,而且个个是大刀长鞭,挥舞起来如泰山压顶,少年渐渐感觉吃力,出刀的动作已不如先前迅猛。 为首的那个黑衣人估计是觉得胜负已定,他收刀站在一旁,忽然看了燕离陌这里一眼,然后向身后两人说了句什么,那两人就策马向燕离陌这里奔来。 燕离陌甫一抬头,就看到两柄大刀压下,竟然是要把他当场砍了。 “喂喂,小爷我虽然不怕死,却也不想被剁成肉酱,死得那么难看。” 两个莽夫没有看到燕离陌怎么移动,却觉得手下一空,竟然被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年轻人躲了过去。燕离陌则是站在几步开外,仍旧闲散的态度,大敌当前还有开玩笑的心思。 “我就是个路过的,看看热闹而已,如果你们不让看,那我马上就走!” 燕离陌说着,当真要转身上马。身后两个大汉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动身,朝这里扑了过来,用力比之前更加霸道。 眸中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燕离陌轻舔嘴唇,倒似要饮血一般,他微微侧首,听着身后破空而来的风声,左手覆在马背侧的剑柄上,猛然回身,一刀剑光闪过,那两个大汉愣在了当地。 他们在部落里也算一等一的好手,可是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年轻人竟然一剑就削断了他们的长刀。 在习武之人眼中,兵器没了,支撑他们的信念也便散了,所以两个人大汉愣在那里久久不能回身。 马背上的少年忙于应付剩下的人,没有看到这里的情况,黑衣人的首领却是看得一清二楚。大如铜铃的眼里闪过一丝狠戾,他长鞭一甩,就向燕离陌挥来。 正被众人围困的少年忽然飞身而出,长鞭卷上弯刀,他一把将那个首领拉在马下,阻挡了他对燕离陌的攻势。可是这样一来,背后门户大开,两根长鞭甩来,一阵皮肉撕裂的声音响起,少年闷哼一声,高昂的身子向前一伏,勉强支撑着才又坐起。 燕离陌的眼神骤然深邃,几乎未曾迟疑,飞身跃起,手中长剑飞舞,他已经落到少年马背上,与他背对而坐,将一众黑衣人逼退了数步。 “你骗我!你不是不会武功吗?” 身后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燕离陌邪邪一笑,故意往后蹭了蹭身体,意料之中的闷哼声传来,他戏谑的嗓音在漫天黄沙里如清泉流淌: “还有力气骂人,看来是死不了了。” 少年刚要反驳,黑衣人已经又拥了上来,两个人暂时熄了战火,专心应对各自面前的敌人。 虽然受伤,但是骨子里不服输的血性被激发,少年出招又如开始一样,迅猛有力,刀刀杀机,眨眼之间就将面前的两人砍到在地。燕离陌似乎也被这群莫名其妙攻击自己的人惹恼,剑光落处,血花四溅。战局顷刻之间反转,黑衣人一下处于了下风。 “塞那其,你今日杀不了我了,不想死更多的人,就赶快带着你这些没用的东西回去,不要在这儿丢我石月国的脸!” 一刀将靠近自己的一个黑衣人砍翻,少年冲着那个首领高呼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屑,带着一种威严的震慑感。 被称为塞那其的那人不是个蠢笨之人,岂会看不透眼前局势,阴冷的眸光瞬息万变,最终还是一声哨响,他转身向荒漠尽头奔去,余下的黑衣人也都呼呼驾马而去。 不消片刻,这里已经只剩下燕离陌和少年两人,还有那满地鲜血尸首了。不过对于石月儿郎来说,埋首荒漠黄沙之中,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因为那是大地之母的怀抱,可以包容他们生前的一切罪孽。 “你救了我,我会报答你的。告诉我你的名字。” 燕离陌早已从少年马背上跳下,正站在他面前。少年收起弯刀入鞘,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虽然面色发白,语气却潇洒高傲。 “我为何要告诉你?小爷杀人只是因为他们惹怒了小爷,一点救你的意思也没有,你不要太看得起自己了。” 燕离陌抱臂而立,看着眼前这个故作老成的少年,存心戏弄。 果然,心高气傲的少年脸色一沉,竟然有人敢在他面前自称小爷,还这般轻视鄙薄的口气。 燕离陌就等着他发火,戏耍白痴什么的,他最喜欢了。 “哈哈哈!”少年却忽然笑了起来,声音爽朗干净,仿佛头顶高远苍穹,“你很有意思,我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许是笑声太大,扯动了伤口,少年一个吸气,面色白得更加彻底。 “我叫朱穆轮,盛夏的暖月。” 只来得解释这一句,少年已经向前一扑,晕倒在了马背上。 燕离陌欠欠的笑意骤然止住。盛夏暖月?这少年的名字,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奇怪到让他觉得骤然一暖,似乎荒漠的烈烈长风也温柔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荒漠夜色 燕离陌四处望了望,除了自己周围再无人烟,就这样把这个叫朱穆轮的人放这儿也不是不行,可是万一他被风沙掩埋,似乎也可惜了一条好汉。虽然自负骄傲,却是个心性单纯的少年,如果见死不救,好像确实会折寿的。 于是,难得善心大发的燕大将军,骑在自己白马上,一手拉着朱穆轮那匹赤马的缰绳,继续晃晃悠悠地向荒漠走去,仍然是不辨方向,就朝着远处那一个黑点而去。 迷不迷路又有什么要紧?终会回去的,不是吗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 ? 只是,若是心迷了路,不知能不能也轻易找到出路? 朱穆轮醒来的时候,微蓝的眼眸一转,发现自己靠在一堵破墙上,顶不蔽日,周围是荒草横生。 燕离陌正靠在他对面的墙上喝酒,暮色沉沉,长风烈烈,他望着远方的眸光却波澜不起。 “是你?” 朱穆轮忽然惊呼一声,从地下跳了起来,一手摸向腰间就要拔刀,可是却落了个空,他大惊失色,盯着燕离陌的眼神燃起一簇簇愤怒的小火苗,几乎要融化了那琥珀明眸。 “醒了?你就准备拿你那把小破刀回报你的救命恩人?” 燕离陌回过头来看他一眼,仍是是斜勾笑意,目光又落在两人中间燃着的一堆篝火上。 “不许你侮辱我的刀,这是我的命!”朱穆轮随着他的眼神看去,发现被扔在火堆旁边的自己的弯刀,一个箭步冲上去拿在怀里,瞧着上面被燕离陌用来砍柴弄出的一些碎末儿,就是一阵心疼。细细擦拭了一番,才又冲着燕离陌说道,不减愤怒的嗓音里又多了一分倔强。 “怎么?心上人送你的?” 燕离陌仍然是那副表情语气,只是左手却不经意地抚上了胸口,那里正挂着姜桓送他的玉佩。如水眼眸微微一亮,却被火光映衬得极为渺茫。 “才不是,这是我......”朱穆轮说了半截,突然想起来自己何必跟他解释这么多,咽下去后半句话,他才提起正事,“你是从鄢都而来?”提问的语气里满是莫名其妙的质疑。 鄢都便是晟轩京城,燕离陌笑容加深:“不错,你倒会猜。” 被“夸奖”的朱穆轮非但没有半点高兴,反而突然跳脚,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围着火堆转来转去,口中还不住喃喃自语着。可惜,他说的的是石月国话,燕离陌一点也听不懂。 朱穆轮心中此刻纠结万分,其实燕离陌正是他的大仇人,这次出城,他就是为了找他再打一架去的。去年初夏,他带人潜入鄢都,准备趁立夏节那日行刺凤元帝,可是一个美貌公子竟然半路跑出来挡了他的刀,而且武功高强,自己打了半天都占不到一点上风,眼看对方兵马越来越多,他只能鸣金收兵,撤出鄢都。因为这一事,他还被父汗责罚,丢了大大的一个脸啊! 所谓的朱穆轮,便是古月九皇子——月阔朱穆轮。 先前燕离陌以帽遮面,混乱之中他也没有看清对方相貌,现在却是一清二楚了。按理说仇人相见,该分外眼红才是,可是他刚刚才出手相助自己,此时再与他算那笔去年的帐,会不会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些。 朱穆轮兀自懊恼着。不过,等他知道燕离陌如今身份,恐怕才该一蹦三尺高了。 燕离陌却是摸不着头脑,那日的事,除了那人温热的手掌和令人迷醉的嗓音,其他的已经全部模糊不清了,根本就没有认出来眼前这个少年就是当日的刺客。 “怎么?怕我是奸细,想杀了我灭口?” 半晌,还是燕离陌先开口说话,毕竟晟轩与石月如今战事将发,自己从晟轩都城而来,朱穆轮有此想法也是应当。 “我没有!”朱穆轮高声反驳,“我堂堂月神之子,又岂会做那等忘恩负义的事?” 燕离陌瞧着有些炸毛的少年,笑声顿时大了起来,果然有趣,让他几乎都忘了地处西北蛮荒之地,夜色凄凉了。 “笑什么?我虽然有过那个想法,但也只是从前,经过这次,我就原谅你好了,咱们恩怨相抵,重新开始。” 嘟嘟囔囔的,朱穆轮返回原处坐下,往后一靠时碰到背部伤口,一个激灵让他吸了一口冷气。 “这是你的衣服?”拾起身后的那件披风,上面似乎还沾染了血迹,他狐疑地看着燕离陌。 燕离陌含笑不语。 方才替他疗伤,浪费了不少好酒,又把自己的衣服贡献了出去,让少年垫在身后。他都有些诧异,自己原来还是一个这么体贴善良的人啊,真是没有想到。 这里原先应该有个小庙,石月退回其克尔,晟轩占据关内之后,久无人烟,才渐渐坍塌,变成如此断壁颓垣的景象。燕离陌果然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不知道怎么走到这里来的,眼看天色暗了下来,无法赶路,他才决定在此停留一夜。 本以为已经预料到了荒漠的夜晚会寒风刺骨,可是真正感受到了,燕离陌才发觉自己有些低估这寒风的实力。身上的披风又给了朱穆轮,他只一身单衣,一阵风过,饶是饮了不少的酒,仍然浑身发冷,忍不住就往火堆靠近了一些。 “果然是鄢都的人,这点冷都受不了!” 朱穆轮察觉他的动作,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骄傲,故意挺直了身躯将脖子露在墙外,以示自己不畏寒冷,不过挺身的动作牵扯到背后伤口,又是一声吸气,英眉微皱。 “果然是石月的人,那点疼都受不了!” 燕离陌莞尔一笑,论毒舌功力,朱穆轮又岂是他的对手? 果然,少年俊脸一僵,哼了一声,才尴尬地扭过头去,别别扭扭地不再看燕离陌。 荒漠的夜,漫长而无边,一轮明月高悬苍穹,落落清辉洒遍大地,粒粒黄沙都泛着晶莹的光芒,宛若颗颗珍珠,偶尔风起,又织起一层空蒙绚烂的迷雾,雄浑壮阔中缠绕丝丝缕缕的精致柔美,果然是这里才有的奇景。 朱穆轮被细小的声音从梦中惊醒的时候,发现篝火将息,而对面的人却不见踪影,他一惊之下起身,才看到燕离陌竟然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不停发颤,靠近火堆的衣服已经被烧去了一些边边角角。 “喂,你醒醒!” 踌躇了片刻,朱穆轮还是挪到他身边,打算把他叫醒。可是燕离陌恍若未闻,仍然颤抖不已,还想更往火堆靠近一些。 “还挪,再挪就烧死你了!” 朱穆轮伸手拉起仍在睡梦中的那人,阻止他继续往火堆靠近。远离了热源的燕离陌突然握住朱穆轮的手掌,身子也靠了过去。朱穆轮的挣扎在他的本能力道下,没有什么作用。 月光皎皎,朱穆轮看着抱住自己手臂的燕离陌,紧闭的双眸下长睫毛不住颤动,紧抿的嘴唇也失去了白日的鲜艳,一张本就白皙的面容此刻已有些发青,额上却有虚汗滑落。 “原来你长得这般好看。” 鬼使神差地,朱穆轮竟然伸手抚上了那一张楚楚堪怜的容颜,触手细腻的肌肤,还有那人不自觉的靠近,都让少年的心猛地一颤。一发不可收,下一刻,他竟然微微弯腰,在那人有些发白的薄唇上烙下了轻轻一吻,不知是酒香还是什么,那人的嘴唇竟然分外香甜,让朱穆轮一下就沉醉其中,无法自拔。 缓缓蹲下去,右手揽上他的腰,才发觉这人的腰身竟如此纤细,心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 中一阵怜惜之意升起,他收拢长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嘴上的动作也粗暴了不少,恨不得将他唇上的甜液全都吸进肚里。 突然感觉到那人的牙关微启,朱穆轮心中一荡,就要加深这个吻,却一下撞进了燕离陌落满清辉的双眸当中。 沉沉的一汪月华,瞬间就让少年一颗情意懵懂的心沉沦深渊。 直到那双眸子里的情绪由迷蒙变为厌恶,朱穆轮才从迷醉中清醒过来,面上一红,他慌忙松开揽住那人腰身的手,手足无措地后退几步,嗫嚅着无法出声: “我......你......” 燕离陌无视他尴尬歉疚的眼神,右手在地上一撑,就着方才的姿势,他重新靠回了墙上,拿起旁边的酒壶,灌下满满的一大口酒,他的声音虽然含笑,却比月光还要清冷: “年纪不大,你会的倒不少。原来这石月国,也是盛行男风的吗?” 像染了冰霜的利剑扎入,朱穆轮的心一阵刺痛。不是因为那人讽刺的话,而是他说这话时,脸上无奈凄楚,甚至有一丝绝望的表情,让他突然体会什么是心疼。 没有回应他的一番嘲讽,向前几步在火堆旁坐下,伸手添了几根木柴,拔高的火焰顿时温暖不少,朱穆轮才轻轻开口: “我不小了,过了今年的生辰就十八岁了,而且我不喜欢男人,父......亲已经为我定下了亲事,明年就会完婚。” 身上回暖不少的燕离陌偏头看了朱穆轮一眼,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语气竟然有些怅惘。 “比小爷小了整整三岁,还说自己不小。” 咕哝一句,燕离陌语气缓和了不少。原来只是个半大孩子而已,自己实在太过计较了。 “你才二十一岁?”朱穆轮转过头来,语气里有些诧异。 “怎么,小爷我看起来很老吗?”燕离陌脸色一沉,倒是第一次有人说自己面相老的,而且既然嫌自己年龄大,刚刚又为何占他便宜,难道这少年中了邪一时痴傻不成? 朱穆轮连声否认。原来,他只是觉得燕离陌武功如此之高,该是勤练了多年才是,至少也有二十七八,只是面相年轻罢了。这番评价倒是颇合燕离陌的意,眯眼一笑,对少年刚刚的冒犯,他一点也不计较了。 后半夜谁也没再入睡,朱穆轮是因为刚刚那一场似梦非梦的情动而心绪飘忽,无法安神;至于燕离陌,一双涟涟桃花眼深处,究竟掩藏了多少情绪,无法入梦又岂止有一种理由? 作者有话要说: ☆、其克尔 天亮分别之前,朱穆轮沉默了半晌忽然开口,询问燕离陌要去往何处。 燕离陌也不瞒他,正如那些晟轩将领一样,自己这幅模样,谁能猜得到他是何身份,遮遮掩掩的倒是可疑,索性明目张胆地去其克尔一趟,反而省去好些麻烦。不过,至于他去其克尔的目的,则是随便寻了个找人的由头。 或许,他的确有一个人要找,天涯海角地寻找。 一听他说要去其克尔,朱穆轮的蓝眸顿时闪出光来,偏偏他还做出一副扭捏的姿态: “你昨天帮了我,我说要报答你的,可是现在我身上什么都没有,不如我们同行,我家就在其克尔,回家之后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少年单纯热切的心意让燕离陌心中一暖,很久没碰到这么可爱的人了,他沉吟片刻,终是决定与他一同上路,也罢,荒漠独行有些凄怆,不如相伴高歌,才更畅快!更何况有石月国人相随,其克尔城守卫应该也会轻易放他进去,不至于盘问太多。 真正进了其克尔,燕离陌才领略石月国民情。与陇城不同,这里的集市仍然开放,百姓也更为豪爽,显然是习惯群居,爱好人多。沿着碎石铺成的小路一路走过去,一点也感受不到战事将起的气氛,除了还在开张做买卖的店铺,竟然还有人当街耍大旗,喷火,甚至有人牵了一些家畜来卖,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不是要打仗了吗?怎么街上还有这么多人?” 燕离陌毫不掩饰自己的疑问,落落大方地向朱穆轮询问。 “打仗是将军和士兵的事,百姓只需要安心生活就好,如果因为穷兵黩武而让百姓受苦,到时祸起萧墙岂不是作茧自缚?” 朱穆轮的话让燕离陌心中一惊。原来这少年并不痴傻单纯,反而心思通透,高瞻远瞩。 “你的汉话说得倒不错,还没问你为什么会说我们的话。” 朱穆轮眸中顿时亮起精光,似乎对燕离陌的夸赞分外受用。不过他倒是没有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是一时兴起才学了。燕离陌本来也是随口一问,对他的藏藏掖掖也不甚在意。 到了一处小巷,朱穆轮忽然翻身下马: “转过这条小巷就是我家,你等我一下,我去让他们来迎接你。” 燕离陌不置可否,反正他是第一次来这里,看着什么都新鲜,倒也不是非去朱穆轮府中不可。 不过他好奇的是,少年这一路上总是浓眉微蹙,偶尔还小声嘀咕两句石月语,显然是心有所忧。这会儿到了门口,又神神叨叨地自己先行回府准备,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等朱穆轮回来接燕离陌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人影了,一匹白马随意地系在树上,正不停撕扯着叶片咀嚼,旁若无人。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马。 少年焦急地找了半天,才在人堆里发现那一身绿衣。 少年蓝眸里一下涌现异彩,方才的担忧和失落散去,变得愉悦而满足。 “这是什么?” 燕离陌看一眼挤到他身边来的朱穆轮,又转头指着地上笼子里的毛茸茸的一团,看着只有成年男子手掌的大小,耳朵嘴巴都是尖尖的,尾巴很长,全身的毛都是淡红色。小畜生在笼子里不停地动来动去,离得远看了倒像是一团跳跃的火焰。 “好像是沙狐,可是毛色这么纯的我也没见过。” 朱穆轮哪里关注过这些东西,平时打猎也只是比猎物的多少,谁管打的是什么畜生,更何况沙狐在荒漠很常见,不算什么珍禽异兽,也自然入不了他的眼。 可是瞧着燕离陌的神情,倒是很喜欢这只小家伙。眼珠一转,他已经蹲下去从笼子里拿出那只小狐狸,递到燕离陌面前: “我买来送你好不好?”语气里竟然有轻易无法察觉的讨好意味。 “小爷我玉树临风,抱着只小狗算什么意思?” 可惜,一腔真心随水流,燕离陌盯了他一会儿,嘴角轻勾,吐出的话气死人不偿命。 朱穆轮脸上的笑意僵在那里,手里的沙狐却动来动去,似乎是不满意被燕离陌叫做小狗,人家的耳朵可是又长又尖的,小狗有吗?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 等燕离陌终于转够了往朱穆轮府上的那条小巷回去,已经是暮色沉沉了。 “这就是你家?” 小巷尽处只有一户人家,倒是格外安静,高大的府邸显示了主人家非同一般的家世,抬头看着没有门匾的房檐,燕离陌也不惊讶,只是闲闲地问了一句。 “是我在这里的家,我们进去吧。” 朱穆轮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玄青衣袍里一团红色的东西分外耀眼。 “你还当真把它买了回来。”燕离陌瞥了一眼,不动声色,却突然伸手将那小畜生揪着尾巴拎了过来。沙狐吃痛,转过头来就要咬那只揪着它尾巴的手。 燕离陌又不是傻子,哪里会让它咬到,可是还不等他松手,一阵温暖宽厚的触感传来,然后就是朱穆轮的一声闷哼。 “松口,小畜生!” 眼看着朱穆轮的手背被沙狐紧紧咬在嘴里,已有鲜血不断涌出,燕离陌提起它的脖子,小畜生果然应声松开了嘴巴。 白皙细腻的手背上深深的牙印浸着血迹,在暗淡的天色里看来格外耀眼。 “你是傻子吗?小爷我会让那只畜生咬到,还用你伸手?还是你觉得它晚饭没吃,上赶着替它填饱肚子。” 燕离陌嘴巴说着刻薄的话,左手却探入怀中取了块手帕出来,扔给红着脸不言不语的朱穆轮。右手那只悬空的小狐狸踢蹬着四条小短腿,尖细的叫声被晚风吹得支离破碎。 两人一狐正在那立着,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管家模样的人从府中跑了出来。 叽里咕噜的一大通古月话,燕离陌也听不懂,那管家看了他一眼,微微鞠了一躬,又发现朱穆轮手上的伤口,倒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般,脸色发白,高声唤了两个小厮出来,吩咐几句,他们又马不停蹄地跑了回去。 燕离陌冷眼瞧着这阵势,倒有些怀念鄢都的燕府了。 进了府中,果然是别有洞天,燕离陌随意环视了一番,花园假山,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湖心小榭,这般精美绝伦的格局,比他的燕府可是好太多了。 “我去过中原几次,喜欢你们的建筑风格,我便吩咐他们按着样子改造了这里,你喜欢吗?” 朱穆轮见他似乎对院子有兴趣,赶紧上前介绍,以缓解方才自己那般傻乎乎的举动造成的尴尬。 “这是你家,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 燕离陌觉得好笑,难道石月国的人脑子和晟轩的人长得不一样吗?这少年一会儿高傲得像个凤凰,一会儿又单纯得像个傻子。 “你可以住在这里啊!” 朱穆轮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燕离陌的胳膊,透明的蓝眸里有一丝异样神采,果真比天上星辰还要璀璨。 燕离陌微微一怔,少年急切的声音带着温热的呼吸,像是方才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手一样,都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是说,我家还有很多空房间,你要是喜欢,可以暂时住在这里,我们石月国人都是很热情好客的。” 少年在他的深沉注视下红了脸,松开手往旁边转过了脸不去看他,欲盖弥彰的姿态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摸摸他的脑袋,还真是可爱啊! 燕离陌忽然就笑了,这是他自离了京城以来第一次发自肺腑的笑。原来,荒草凄凄,寒风猎猎的边关之地,不只有满目悲怆,满心哀思,仍然会有这样多可爱的人,让他在这里的生活不会太寂寞,不会将所有的心情都用来想念那个遥远的人。 可是笑过之后,眼底仍有一丝怅惘,忍不住眺望圆月初升的那一处,偌大的深宫中,他在灯下伏案处理奏折,还是已经温香软玉在怀,共赴良辰美梦。 或许,他可曾也有一点思念自己,担忧自己适不适应这荒凉之地? 只有这样期盼着,燕离陌才觉得脸上笑意可以维持得久些,也容易些。 作者有话要说: ☆、疑惑 在其克尔三日,风俗民情了解得差不多了,可是却没有多少机会接触到石月的军事情况。 石月地广人稀,燕离陌猜测他们屯兵必不会驻扎在城里,或许会在城外安营,只需要由城内调动一切所需之物就是。 就在他为了验证这一点,准备往其克尔城外转转的时候,却发现只有城北街道安静,远远地就有重兵守城。稍有靠近,便会被长矛相迫,不得不退回来。 看来,石月大军应该就驻扎在北门之外了。 这一日午睡醒来,他正在朱穆轮府上的花园凉亭里看书,天资聪颖,又有朱穆轮倾心相交,不过数日,他已经能看懂最浅显的石月文字了。如果晟轩石月这一仗势在必行,那了解对方的文字语言就是知己知彼的第一步。而且说不定他已经落后于石月大将军了。 “怎么样,书看得还好吗?” 朱穆轮年轻清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燕离陌没有回应,直到看完那一段才转身,却发觉眼前少年竟然有一丝疲惫。想到他似乎自从前几天出去就没回来过,燕离陌眼波微动,收起书卷做好,随意问道: “你去了哪里?” 朱穆轮到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果子酒喝了一口,舔舔嘴唇,蓝眸里隐约有火光跳跃: “我去见我父亲了。” 燕离陌一哂:“敢情你父亲比猛虎还可怕,见一趟回来就让你憔悴成这样。” “他就是一头老虎,生的孩子也是老虎,性情凶残,不念亲情,连......”少年的语气有些愤懑,仿佛暴风雨袭来,却又戛然而止。看了玩味地盯着自己的燕离陌,他别过头去,似乎不想继续说下去。 “原来你挺有自知之明的,小虎崽子。” “我才不是!”燕离陌一句玩笑让少年红了眼争辩,蓝色的眸子似乎发出光来,“如果不是为了石月国,我才不会来这里领兵打仗,纵马打猎岂不是更加畅快吗?” 燕离陌一愣,继而又笑意清浅,端了自己面前的酒在唇边逡巡。果然还是年纪小,一直对自己遮着掩着避免暴露身份,可是现在倒是自个儿说出来了,也不枉费他在这里流连这么久啊! 朱穆轮话一出口,察觉到失言,也是一顿,可是看着燕离陌一脸镇定的样子,他又羞恼异常: “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也没有很早,至少打架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只是来了这里,又学会了些石月国语,偶尔听到你的下人唤你王子,我才知道的。”燕离陌仍然嗅着那一杯酒。 “真的吗?”少年似乎有些宽心,然后才微红着脸表示歉意,“其实我不是故意瞒你的,只是我怕你知道我是王子殿下,就不会跟我真心相交了。” 少年的道歉真诚磊落,反倒让燕离陌有些不自在。 “那你真名叫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 么?”他问了句废话。 “月阔朱穆轮,月阔是石月王族的姓。”一心弥补的少年知无不言,“不过你还叫我朱穆轮就好。”顿了一顿,朱穆轮忽然垂下头想了片刻,才怯怯地看着燕离陌,一脸期待的神色,“那我以后可以叫你陌吗?” “不可以。”燕离陌像是没看到少年惹人怜惜的动人双眸,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不过你可以叫我燕大哥,要是你觉得我占你便宜也就算了,随便叫什么都好。” 除了那人,还没有谁如此亲密地唤过自己,可是远在他方,每一声陌儿都是一份思念,一阵心痛。 朱穆轮眸子里的光芒登时黯淡了下去,默默坐回远处,他也安静了片刻。 忽然管家寻了过来,似乎找朱穆轮有事。看了看毫不在意的燕离陌,朱穆轮也不避讳,直接让管家说了。 原来是古月二王子派人送了礼物过来,请朱穆轮前去招待。 一听到二王子的名号,朱穆轮的脸色顿时变了,眉目间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燕离陌兀自饮酒,瞥到他的神情又是一番轻笑。这天底下哪个皇宫,都有皇子之争。 “去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见朱穆轮无论管家怎么劝说都不愿挪步,燕离陌心中暗叹少年心思,不知大局为重,放下酒杯,他开口说道。 朱穆轮果然不再坚持,拉着燕离陌一同往前院去了。 二王子派来的是个看上去和颜悦色的中年男子,石月人的相貌特征不太明显,看来先祖也是汉人。他身后两个彪形大汉,一看就是孔武有力之人,抬了两个红布大箱子,分量极重的感觉。 见朱穆轮出来,中年人连忙迎了上去,以石月礼节见过,他吩咐那两人将箱子抬上来打开。 富贵人家的礼物,不外乎金银珠宝,可是让燕离陌微微诧异的是,其中一个箱子装满了各式珠宝玉器,琳琅满目,而另一个打开,竟然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且还是个火辣辣的美人。 “沈珩,你们主子这是什么意思?” 见燕离陌盯着箱子中那个女子看,朱穆轮忽然心中一慌,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冷了脸呵斥那个中年男人。 “回九王子的话,大汗吩咐二王子向殿下赔罪,这便是二王子的心意,俱是府中珍贵之物,以期兄弟和好如初。” 燕离陌只听得懂片段,却也抓住了重点。赔罪二字,当真耐人寻味。念及遇到朱穆轮时的那一场刺杀,还有方才他说的话,燕离陌觉得他似乎可以猜出个大概。 “那这个女人呢?” 朱穆轮指着那个刚刚从箱子里站起来的少女,明眸皓齿,纤腰长腿,果然是姿态万方的佳人。 “九王子尚未成亲,府中事务烦乱,这女子是二王子特地送来服侍殿下的,为殿下解忧。如果殿下不满意,属下这就去寻更好的来。”朱穆轮语气咄咄,沈珩却仍是言笑晏晏,让人无法生气起来,难怪会被月阔镜台派来做这等差事。 “挺漂亮的一个女子,抬起头来我看看。” 燕离陌忽然走上前去,伸手挑上那女子下巴,似乎是当真喜欢她一样。 “啪”的一声,众人都有些愣怔。 朱穆轮竟然情急之下打掉了燕离陌扶着美人下颌的手,一声脆响,燕离陌的手往下一坠,白皙细腻的手背上红了一大片。朱穆轮天生神力,急躁之下又把握不好力度,难免重了些。 “你没事吧,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着急才......” 反应过来的朱穆轮扑上前去,一把拉过燕离陌的手,瞧着那红肿一片,他恨不得给自己一拳。 燕离陌缓缓抽回手,隐于袖袍之下,面色淡淡,眸中却是风云过境。 “无妨,我只是替王子看看,这美人入不入得了您的眼。”语气中似乎是与平常一般的促狭。 沈珩垂手站在一旁,微抬双眸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自是思绪翻转。何时九王子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容颜绝世的男子,似乎还十分说得上话,连一向心高气傲的九王子都对他如此在意。 “珠宝收下,二哥做的事我就不计较了,但是这女人你带回去,我府中不养闲人。” 似乎是着急赶沈珩他们离开,朱穆轮的态度有些蛮横。 “今日天色已晚,殿下不要请沈大人留下暂住一晚,明日再赶路吗?”管家是个老成持重的人,忍不住出言提醒。 朱穆轮吩咐一句让他们自行处理,拉着燕离陌就出去了。 一直到了后院药房,吩咐府内的大夫准备些化瘀的药膏,朱穆轮还拉着燕离陌的手不放,小心翼翼地不去碰触手背,只以手心贴着他的,修长的手指微微握拢,让燕离陌一时有些恍惚。 那人拉自己手的时候,总是实实在在的握住,常年握笔的手上满是茧子,粗粝地有些生疼,完全不像眼前这个满脸疼惜的少年这般轻柔。 可是,正是那种紧实真切的温度,才让自己无法逃离,不是吗? “王子是不是忘了我可是年纪比你大,你这般照顾,总让人觉得可笑。” 正为自己一时手重懊恼心疼的朱穆轮,听了燕离陌看似随意的话,心中疼痛加剧十分。他不懂自己对这个萍水相逢,认识不过十几日的男子,究竟抱着什么样的心情。 城外荒庙的那个月夜,见他睡梦中隐忍难过的表情,不自觉依靠的动作,都让少年心中有一种生平未曾有过的怜惜之情,明明是一个比自己还要武功高强的男人,他实在搞不明白这种情绪是从何而来。而且时至今日,每每想起那一个迷醉之中慌乱的吻,他仍然面红耳赤,心动加快,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周身蔓延。 今天看见他凝视着那个女人的表情,少年只觉得心中一阵酸疼,恨不能马上就将那个女人一脚踹出去。可他竟然又伸手摸那个女人,所有的酸涩都化为愤怒,满脑子只想着让他离那个女人远些,再远些,最好他身边永远不要出现任何女人。被自己这种强烈的占有欲吓了一跳,少年勉强压抑住不安的心绪,将他带了出来,抛开任何人只剩下他们两个。 可是,他竟然说自己可笑?难道一片真心也是可笑吗?从未动过情的少年有些懵懂。 作者有话要说: ☆、强吻 “你干嘛,癔症了?”燕离陌见他不说话,伸手在他面前晃晃。 是了,这人一贯是这种恶劣的语气,自己跟他计较才是白白生气。似乎是想通了一般,朱穆轮长舒一口气,又变回原来的他。 “他送来的东西,你也敢碰,不怕这只手废了吗?” 白了看着自己发笑的燕离陌一眼,朱穆轮接过大夫手中的药膏,打开盒子,一股清香扑面而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 “他?” 燕离陌有心询问,倒是老老实实地让少年替他涂药。 “不是说了吗?我父汗是只已经渐渐老去的虎,他就是一只刚刚成年的猛虎,我二哥,月阔镜台,上次在其克尔城外追杀我的那些人就是他派去的。” 燕离陌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是真正听一个十八岁的少年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些震撼。这皇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那皇位又究竟又多好?值得血浓于水的兄弟如此明目张胆地自相残杀。 “我这次回王都去见父汗,就是将此事告之于他,可是父汗竟然只责骂了他几句,让他向我赔礼道歉就不了了之了,我心中咽不下这口气,连夜就从王都赶回来了,连向父汗辞行都没有。” 许是心中怨气仍然未消,少年涂药的动作一重,燕离陌微微皱眉,却没有表露。 原来这石月国内部,也是动荡不安,纷争四起,与晟轩半斤八两。如果以此事下手,或许这场兵事就可以提早结束,那是不是也就意味着,那人许给自己的承诺可以早早实现了呢? 燕离陌心中一阵悸动,竟然有了几分马上行动的迫切。 “我本来打算入秋就向晟轩开战的,可是现在,如果父汗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将战事延期,看他还偏不偏袒二哥!” 少年稚嫩的话语将燕离陌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心中的冲动也平息了不少。反间计用得好了,可以事半功倍,可是一着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还是需要细细筹谋才好。 所幸,他遇到的这个九王子,年纪尚轻,似乎除了一身蛮力,骁勇善战之外,并不太擅长心术计谋,反而心性单纯,凡事只以自己爱好为重。这样的性格对自己行事来说,应该会减轻一些阻力。 “你是不是生气了?”朱穆轮见他许久不曾说话,忽然想到他是从晟轩来的,自己却大大咧咧地在说要攻打晟轩的事,“晟轩是你的家乡,如果开战,你还当我是朋友吗?”小心翼翼的语气里有些期待。 “如果我说不是,那你会怎么样,不打了吗?” 燕离陌忽然一笑,如花开月出,盯着面前之人的双眼波光粼粼,晃动了少年澄澈的心。 似乎真地在认真思考,许久,朱穆轮都没有说话。脸上的表情风云变幻,一双蓝眸不住转动,一会儿失落,一会儿不甘,或者还有更多的情绪。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燕离陌伸手抚上他的头,像黑色锦缎一样的长发厚实顺滑,“放心,你打你的仗,我找我的人,你不必为难。” 长舒了一口气,少年终于放心些,不着痕迹地拨开燕离陌抚着他的手,语气里有些骄傲和不情愿: “你不要一直拿我当孩子来看,我已经十八岁了,我有能力做很多事,以后整个荒漠和草原,都要匍匐在我的脚下。” 燕离陌仍然轻笑,转过头去看着远处苍茫的天色,他的神情悠远而宁静。 方才还雄心壮志的少年,偷偷抬眼看了看他,嘴角一勾,又继续低下去为他抹药。 等我真正成为整个荒漠和草原的神,与我并肩而立的,我只希望是你。 月落参横,烛花正明,燕离陌仍然未眠,独倚窗台,对月饮酒。明明在晟轩时,他从不喜明月,嫌月华太过寒凉。可是在这荒漠之上,竟然已经看了数次圆月当空,清辉满地。 “朱穆轮,盛夏暖月......”不知怎地,突然想起少年的名字,初觉怪异,如今倒有几分道理。或许在夜风刺骨的西北之地,月华笼罩周身,确会有温暖之感。 低低的叩门声响起,燕离陌饮下一大口酒,潇洒起身,往外间走去。不枉费他今日白天演的那场戏,也不辜负他等候了半夜,想钓的鱼终于上钩了。 “燕公子。” 房门打开,微笑着站在门口的,是今日替二王子送礼而来的沈珩。 “沈先生来得好慢,离陌都喝了两壶酒了,正想着是不是高估沈先生,找错人了。” 燕离陌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恶劣。 沈珩狭长却不显突兀的眼睛里有一道细微的光芒闪过,须臾又浅笑如常。 “沈某的确愚钝,今日在二王子府中与公子初次相遇,不知公子有何求,沈某能力有限,也不知帮不帮得上忙?” 燕离陌闻言嗤笑一声:“若是沈先生执意如此虚伪作谈,不如就回吧,就当离陌看走眼了,良辰美景,浪费在一堆狗屁之言上,还不如睡觉来得清静。”一边说着,他伸手就要去关门。 沈珩一挡,面上笑意加深:“公子莫急,是沈某浅薄了,既然公子如此诚心,沈某愿与公子倾心详谈。” 燕离陌瞥他一眼,转身往内室走去。 “我要见你家主子,你们回去之时,我和你们一同上路。”抛了一壶酒给沈珩,他仍坐在窗台上看着薄云遮月。 沈珩接过酒壶放在手里把玩,闻言轻笑:“沈某能不能多嘴问一句,公子何以确定一定能帮得到我家主子的忙?又为何要帮?” 燕离陌转过头来看他,直视他探究之意不明却意外清净的眼神:“你今日难道没有看到吗?朱穆轮信我,这便是我的筹码。至于原因,我需要一个能给我一切的人,而不是个只知任性妄为的孩子。” 沈珩深邃的眸光一闪,这人竟然说的是实话,完完全全的是实话。在来这里之前,他还纠结燕离陌是否别有居心。可是如今看来,他似乎一点也不隐瞒自己的用意。可也正是他如此坦诚,让沈珩内心隐隐不安。 离开之前,沈珩自然答应了会带燕离陌一起回去面见月阔镜台。可是临出门前,沈珩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话,让似乎一直都站在把控全局之位的燕离陌骤然一愣: “二王子现在年轻,却会有长大的一天,一个人不会永远任性下去,或许燕公子太心急了些。” 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门,有寒风趁机溜进来,燕离陌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咽了一大口酒才稍稍缓解。 沈珩他们后日才走,于是燕离陌趁着这一天的空隙回了一趟陇城。 陈晋戈见他回来,没有多大的惊喜,却还是能从舒缓的神色里感觉到他的放心。燕离陌自上任以来,基本上什么事情都没做过,幸亏有陈晋戈在,一能安抚将士,二能处理军事。 似乎是心有歉疚,燕离陌耐着性子跟陈晋戈说了自己要去石月国都的事,吩咐他继续代理大将军之职。 陈晋戈听了沉默一会儿,却没有反对,只说会派一队暗卫跟随保护。燕离陌自然不愿,被人监视的滋味并不好受,掣手掣脚反而做不了事。陈晋戈也不坚持,替他准备了一些必用之物,又详详细细讲了一遍石月王族的情况,以便他更好行动。 “我还欠你一顿酒,等从石月王都回来,我便与你痛饮三天三夜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1 。” 陈晋戈将燕离陌送到玉门关时,一直板着张脸听他絮絮叨叨的燕离陌似乎忽然心情畅快了,他笑着提起上一次离开之前约好的事。 “好,晋戈到时必定与大将军尽兴!” 看着燕离陌皎若春月秋华,堪抵风刀霜剑的笑脸,陈晋戈心中一软,从未饮过半滴酒,却一点也不想拒绝,好像就这样答应下来,他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 终究还是个喜欢承诺又喜欢守约的孩子啊!看着燕离陌策马远去的不羁背影,陈晋戈立在玉门关下,眼神悠长,不知一直能看到何处。 回到其克尔朱穆轮府时,燕离陌刚刚转进后院,就看到了在湖中心等他的朱穆轮,少年凤目剑眉神色坚毅的脸上,一双琥珀样的眸子竟然闪闪生光,周围也有些泛红。 呆了一呆的燕离陌忽然就想起了那夜沈珩的话,或许将来,这个少年当真会成长为整个荒漠和草原的神,会褪去今日的稚气和任性,而沉稳睿智能够给人想要的一切。可是,他不能等,也不该等。自己的神,从来都不在这里。 “沈珩说你要跟他回月巴城。” 少年自他进了院子,目光就未曾从他身上移开,燕离陌对上他真挚浓烈的眼神不过瞬间,便若无其事地避过去,看着一池碧水: “不错,我跟你说过,我来石月是为寻人,既然其克尔没有,我自然要去别处寻找。” “那你还回来吗?”朱穆轮竟然十分冷静,“回到这里,我的府上。” “不知道。”燕离陌想都没想就回答。 “我要知道答案。”少年的汉话突然有些生硬,他一字一句,语气仍如燕离陌最初见他那般,有一种号令天下的气势。 “我该走了。” 燕离陌忽然起身,墨绿的大氅在风中一摆,带起一阵独属于他身上的酒香。 刚走不过两步,手腕一热,一股蛮力从身侧袭来,他顺势竟然被少年拉在了怀里,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指堪堪握住他的脉门,挣脱不得。 “怎么?王子怕我出卖你,不肯放我走?” 燕离陌靠在朱穆轮怀里,长眉微挑,红唇斜勾,眼神却没有正对他专注凝视的目光。因为他不想看到少年透明的蓝眸里映出的自己的脸,明明比他还小了三岁,只是个骄傲自负毫无能力的孩子,竟然以这样强势的姿态将自己揽在怀里,这未免让他觉得单薄可笑。 “你明知道不是。”少年宽厚的胸膛传来一阵有力的跳动,让燕离陌有些失神。 “那我想不到王子拦我的理由了。”左手推一把那让自己难过的胸膛,他作势要从他怀里起身。 下一刻,朱穆轮已经用行动给了他一个理由。 左手被他抓住反剪在身后,将他身体往自己怀中拥紧了些,朱穆轮低头噙住他的嘴唇,一阵狂风暴雨的吮吸,却有如盛夏骄阳一般炙热的温度,让燕离陌骤然意乱情迷,不知身在何处。 直到少年有些粗暴地挑开他的牙关,咬痛他的舌尖,燕离陌眉头微蹙,混乱的心绪才恢复一丝清明,推开少年的力气有些加大,带了决绝的意味。感受到他的反抗,少年的情意却更加炙热,冲撞啃噬的动作几乎要将他活活吃下肚去,。 微眯的桃花眼里闪过一丝嘲讽的笑意,他放松了身体,放弃挣扎,任凭少年如何肆虐他的唇舌,也再无半点反应。 两人如此亲密接触,朱穆轮如何能不体察他的心境,缓缓松开制住他的手,却仍然在他的唇舌上流连了片刻才彻底起身,还他自由呼吸的空气。 “王子该成亲了,连接吻都不会,还说自己不是孩子,小爷牺牲自己给你练习,还真是善良啊!” 白皙手指抚上自己被少年咬破的嘴唇,伸出粉红的小巧舌尖舔去上面血痕,燕离陌浅笑着看了朱穆轮一眼,眸光清冷一如深夜月华。 朱穆轮被他的魅惑动作挑得心头一紧,呼吸不稳,全身似乎都在发烫一般,几乎要化身为狼将人生吞活剥,可是与他的眼神相遇,却又是当头一盆冷水,所有的欲望都烟消云散。 日影渐长,小榭里的纷乱气息散尽,一身玄衣的少年独自站在那里,看着风过水面,涟漪四起。 作者有话要说:  好喜欢朱穆轮哦!不忍心虐他怎么办?陌儿,你太坏了...... ☆、二王子 从其克尔到石月的王都,比想象得要久的多。尤其沈珩不会武功,受不了一直在马上颠簸,中途还要停一停,更是消耗时间。 燕离陌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感焦虑,忽然又起的风才让他稍稍平静。与沈珩所带的人一路无语,在马背上默默发呆的时候,他忍不住觉得朱穆轮的任性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现在,他准备推迟起兵,自己便有了更多的时间浪费。 终于赶到石月王都的时候,已经是五日之后了,沈珩带着他一路往城中而去,又走了几个时辰才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二王子府。 燕离陌好奇的是,为何这王都竟然如此之大,比晟轩的鄢都至少要大上几倍不止。直到后来入了石月王宫,他才知道,原来这王宫并不如晟轩皇宫一样,便是一国之君的居所,王宫之中,还有一座月宫,比之晟轩皇宫也要更加宏伟壮阔,才是石月国大汗居住之地。 一城套一城,三道城墙,十二道主门,这石月皇宫可谓是固若金汤。 月宫之内,只居住大汗和后宫嫔妃,还有大汗亲兵,后宫宫人。至于众位王子和王公大臣,则都环绕月宫居于王宫之内,所谓的众星拱月,大抵如此。 二王子府在南面,燕离陌远远望了气势恢宏的月宫一眼,心中不是没有叹息。邻国势大,晟轩皇帝难做,那人肩上的担子一定很重很重,自己能替他分去些,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愿,此情长久,不负朝暮。 直到第二日,月阔镜台才在府中露面,沈珩带着燕离陌到书房时,他正在写字。听到二人进来的声音,头也不抬,一直写完那一笔,才有清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沈珩,你出去一趟,就带回一个闲人,真当本王这里是善济堂了吗?” 燕离陌听着他平平淡淡却颇具威严的语气,忽然有些耳熟,他忽然像是回到了晟轩皇宫,而那人正在伏案批改奏折,顺带数说齐斯一句,有一种平静却让人倍感压迫的姿态和气息。 沈珩回答了什么,燕离陌没有完全听懂。这几日赶路,都以石月国语交谈,他会的其实已经很多。可是若沈珩有意隐瞒,那就另当别论了。 果然,沈珩话未说完,那位二王子忽然抬起头向他投来一道审视的目光。 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燕离陌向后一步靠在门框上,抱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2 臂而立,随意地吹起粘在脸颊上的一丝长发,他对月阔镜台的探究视若无睹。 月阔镜台似乎有了兴趣,挥手让沈珩退下,他起身走至燕离陌身边: “你是我九弟的男宠?” 带着些许讶异,月阔镜台用汉语说出口的话竟然如此直白。燕离陌眸中水光微微静滞,片刻才又涟漪重起。 “二王子觉得呢?”他往前一靠,媚眼如丝,带着酒香的气息顿时沾上月阔镜台的衣襟。 “是与不是本王并不感兴趣,能替本王做事的人,只要有能力就好。”月阔镜台一动不动,任凭他如此放肆,显然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之人。 燕离陌察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退缩,收回身体重新靠在门框上,他心里松了一口气。与虎谋皮,他也有个限度,这位二王子不好男色,最起码对他无意,这便是他的底线。 “你在试探我?” 凤眸里一道精光转瞬即逝,月阔镜台看向他的表情多了一丝玩味。不错,看上去只是个纨绔的美貌公子,原来也是工于心计。 燕离陌不禁暗叹,朱穆轮对他这位二哥的评价果然精准,是一头有勇有谋目光犀利的老虎。 “离陌一身本事,自然要配用得起这身本事的主子。”这句话说得晦暗不明,即使月阔镜台城府极深,不知燕离陌真正身份来历,他也无法多想。 “那本王达到你的标准了吗?”月阔镜台被他挑起了一丝兴趣。 燕离陌心中早有计较,如今只不过是引他注意故弄玄虚而已,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 这位石月二王子与朱穆轮有几分相似,俱是凤目剑眉,秀颀挺拔,举止间贵气尽露,不是凡人之姿。只是这二王子眼眸,不似朱穆轮的淡蓝,反而墨绿如黑,比燕离身上的大氅颜色还要深沉,仿佛看得久了会被吸进去一般。 看不出他有多大年纪,总不会过而立,但是眉宇间历经岁月沉淀的那股子深沉稳重,却仿佛天塌地陷都不会让他受惊半分。这样的人,应该是最值得依靠和信赖的,若不是燕离陌天生敏感,能察觉浅层之下他完美隐藏的那一丝残暴霸气,一丝阴冷狡诈,当真会被他迷惑。这样复杂的人,天生就是王者,也最让人难以把握。 笑意中多了些无奈,燕离陌竟然在他面上看到了另一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或许,那人表象之下隐藏的情绪,也如此丰富,只是自己从不敢触碰而已。万一真相太过残忍,那便是万劫不复,还不如苟延残喘,留有一丝希望。 月阔镜台看着他思绪纷飞的样子,也不出声,就那样静待着他回答。 “离陌不知道。” 燕离陌的答案如此坦率,月阔镜台脸上却浮现一抹欣赏的笑意。这样独特的年轻人,最好不是敌人,否则他一定丝毫不会迟疑地让他消失。 从月阔镜台书房出来的时候已是黄昏,回到自己房间,却发现沈珩等在门口。 对于沈珩其人,燕离陌也是有些好奇,他是二王子府的人,却又对朱穆轮无半点恶意,这未免太过耐人寻味。 “有事?” 方才竟然跟月阔镜台说自己是那小子的男宠,这口恶气燕离陌不会不出,对沈珩的态度自然不好。 “沈某确实有事要向燕公子询问。”沈珩照旧不理会他的忽冷忽热,这让燕离陌一拳打在棉花上,有些莫名懊恼。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沈珩要问他的,是一些毫无意义的琐事,诸如从哪里来,去过哪些地方,可有二三好友。这像闲聊一样的相处还真让燕离陌不习惯。不过,当他说到曾到过陇城之后,沈珩的表情有一丝动容,欲言又止,最终也没问出什么来。 这事的蹊跷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来,陇城是来到石月的必经之路,何须询问?欲盖弥彰,却不知盖的究竟是什么? 沈珩果然厉害,不够一番交谈,就在一向什么都不在乎的燕离陌心中扎下了一根刺。直觉告诉他,这根刺并不是无谓之物,反而是关键所在,只是他一时想不到而已。 接下来的几天,燕离陌一直没有见到月阔镜台,直到立秋那一日,入夜,王府的管家忽然来请燕离陌赴宴,等他换身衣服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这场晚宴只有两人。 月阔镜台正坐在那里饮酒,满室通明之下,他面色冷凝,似有怒气。 燕离陌浅浅一笑,这几日筋骨都有些酸疼,是时候动一动了。 “王爷若再不让离陌做些事情,可就真成吃闲饭的了。”随意落座,他举著挑了些菜肴,俱是珍品。不吃白不吃,做人最重要的,是不要亏待自己的肚子。 “你这么着急,本王倒是有些开始怀疑你的用心。”月阔镜台见他坐下,脸色有些缓和,显然是不愿旁人看去了他的心思。 老狐狸,什么话都让你说了。燕离陌心里愤愤,却仍得小心应付眼前的人,他不是朱穆轮,稍有差池便会满盘皆输。突然,燕离陌开始有些怀念那个单纯毫无心机的少年了,大人的世界实在复杂得让人生累。 一脸老神在在的燕离陌似乎忘记了,他也只不过是刚刚及冠,还没从少年的心态中完全脱离,便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如此评价,故作老成,实则还是年轻的表现。 “九弟上书父王,十日后出兵。” 月阔镜台也没在意他的回答,忽然向他说起了正事。 燕离陌一愣,少年不是说得不到说法不会出兵吗?为何又突然变卦。可是再看月阔镜台的神色,竟然是在为此事不虞。 “九王子出兵,是为石月国计,王爷应该不会为此烦忧,那离陌倒是当真不知王爷找离陌来所为何事了。” 他说得真切,月阔镜台也毫不怀疑。 “本王自然赞成出兵,但是这领兵之人,本王不希望是九弟。” 燕离陌沉默片刻,心中有了计较,原来这二王子只是不愿朱穆轮抢去了这立大功的机会而已。 “上次刺杀失败,九弟必有防范,如今时间紧迫,本王需要一个可以快速有效地替换九弟的方法。” 侧眼看着燕离陌,月阔镜台的声音竟然有些波澜微微。 难道,他并不仅仅是为了夺去朱穆轮立功的机会?燕离陌心头一动。 “那王爷希望我怎么做?”不动声色地饮下一杯酒,他脑中飞快将所有的计策过了一遍。 “沈珩说九弟对你极为重视,甚至言听计从。”月阔镜台的话点到即止,却让燕离陌动作一滞,眼波微动。离开朱穆轮府中时,他强吻自己的画面又一闪而过。虽然对朱穆轮的心意有些揣测,但他不过是个不满十八岁的少年,大抵只是一时迷惑而已。可是如果自己假装回应,欺骗于他,必会让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自认不是善良之辈,甚至为了自己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3 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是燕离陌此生最恨,便是以感情相欺。已经有人在此深渊沉沦,何必多陷进去一人? 一念至此,他的语气甚是决绝: “王爷说笑,离陌与九王子,不过是点头之交。” 月阔镜台闻言轻笑,眸中有暗流涌过,一个费尽心思来投靠自己的人,如今又说什么点头之交,真当他是傻子不成? “王爷莫要生气,虽然离陌不能按王爷说的去做,但离陌有一计,可以帮王爷完全解除后顾之忧。” 这话果然引起了月阔镜台的注意,转过头来盯着燕离陌,看他一张伶牙俐齿的嘴又要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话来。 “九王子领兵,应该是大王的命令,王爷若想换人,自然还要大王开口。”燕离陌看了看有了耐心听自己说下去的月阔镜台,继续说道,“之前王爷派人行刺九王子,大王未加责罚,只让赔礼道歉,九王子对此一直心怀怨怼,不如......”聪明人说话,留一半才好。 果然,月阔镜台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剑眉微蹙,他沉吟片刻:“可是月宫守卫森严,而且即便成功,又如何嫁祸九弟?” 燕离陌一笑,其意不言而喻。 月阔镜台心领神会,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他紧盯着对面这个若是女子,必定倾国倾城的“妖孽”:“此计虽然可以一劳永逸,却是让本王背上了弑父之责,你看着虽然不羁,却并不是穷凶极恶之徒,怎会用如此恶毒的计策,平白让自己惹了一身血腥。” 燕离陌岂会不知这计策恶毒,可是为了能早日结束战争,回到故土,他实在别无他法。那个人的答案,他已经等了太久,每一分每一秒的拖延都是煎熬,让人实在等不下去了。 “罢了,每个人都有所求,你既然愿意坠入地狱,本王又何必多言?” 月阔镜台起身,无视他的沉默,转身向外走去。 立秋了,石月的夜更加寒凉,一阵穿堂风过,饶是燕离陌饮了一大口酒,也忍不住地浑身战栗。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这个没人喜欢看呢?!不解中...... ☆、石月王 在二王子府无所事事等了两日,第三日的时候,沈珩来叫他起床,带来了一套石月国的衣物,告知他今日月阔镜台要带他入宫觐见石月大汗。 虽然沈珩不说,但是燕离陌看出了他隐藏的一丝疑惑。那夜宴会,他并不在场,燕离陌便知道,这人也不是月阔镜台倾心相信的。身为上位者的生活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明明不相信一个人,却偏要日日将他放在身边,这种折磨,怕也只有他们能够体会了。 从王宫到月宫,依然需要走一两个时辰,尤其入了宫门之后,便只能徒步进去。 一路上月阔镜台都没有与燕离陌交谈,只是在他刚从二王子府出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两个人平静得仿佛真正只是去觐见大汗一样。沈珩跟在两人身后,也是一言不发。 暗暗观察了这所谓的月宫,燕离陌心中也是赞叹,比之晟轩的皇宫,果然要雄浑壮阔得多,不只房屋高大,细微之处也是精雕细琢,处处显露出非同一般的尊贵,不愧是存在了数百年的大国。 更让燕离陌摇头失笑的是,这月宫城墙有十几丈之高,即便他轻功卓绝,也难以在重重包围之下从城墙逃走。看来,还是要受一回牢狱之苦了。 终于走到了石月大王所在的望舒殿,月阔镜台忽然止步,并没有转过头来,就那样让燕离陌看着他的后背淡淡问了一句: “你想好了吗?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本王不会怪罪你。” 燕离陌一愣之下吃吃一笑:“九王子说王爷是一头凶猛的老虎,原来老虎也有迟疑的时候。” 月阔镜台的后背一僵,凤眸里闪过一道利光,身后这个年轻人,果然会是他的劲敌。 沈珩望着打完哑谜,往殿内进去的两人,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石月大王月阔御察与燕离陌想象之中一样,魁梧挺拔,老当益壮,是久在荒漠风沙中淬炼出的胆量和气魄,一道微微透出精光的眼神却又泄露出他城府之深,心计之广。这样一个曾经呼风唤雨的英雄,在垂暮之年,总有一种让人不胜唏嘘之感。 看到月阔镜台进来,他没有多少亲切,却也不疏离。这特殊的父子之间,也有着不同于一般父子的距离。 燕离陌没有像平日一般放肆,老老实实站在后面等着月阔镜台向大王引荐他。 “你从晟轩来?”月阔御察的声音雄浑有力,惊醒了正在发呆的燕离陌,后者正望着他身后墙上挂着的一柄弯刀出神。 “是。”在那一束审视探究的目光之下,燕离陌不动声色地回答。 “父王,儿臣派沈珩去向九弟道歉,这是他让沈珩带回来的使者,说是有事回禀父王。”月阔镜台替燕离陌说了接下来的话。 月阔御察沉默了片刻,一直盯着燕离陌瞧,只瞧得燕离陌都有些发虚,以为自己哪里出了差错,被这位石月大王看了出来。天家威严,果然不是虚妄。燕离陌忽然想象起二十年后那人的样子,彼时他会不会也像月阔御察这般,只凭眼神就能让所有谎言无所遁形,让所有奸邪都无端敬畏臣服。 而那个时候,自己还在他身边吗?这是个不敢想也不能想的问题。他此刻在异国挣扎,为的就是给这个问题一个答案。 月阔御察忽然挥手让二王子退下,笼罩在燕离陌周身的凝重气息也骤然消散。 大殿内只剩下月阔御察和燕离陌两人,他从高座上走下,一步一步都沉稳有力,直至燕离陌身旁: “你所为何来?” 竟然是汉话,而且语意含混,让燕离陌微微一愣。 “燕离陌?燕北靖的儿子?” 惊讶更甚,燕离陌第一次露出失措的表情。 月阔御察却忽然笑了起来,笑声爽朗,在空旷的大殿回响,让人不知是喜是忧。 燕离陌看着他如刀刻似剑雕的容颜上一道道浅显的皱纹,双鬓几丝银发,忽然心中起了波澜。 这个威风凛凛的石月大王,竟然认识自己那个爹?! “你爹还好吗?”笑完之后,燕离陌觉得方才还气势凌人的月阔御察有些异常,语气里是不可轻易察觉的苍凉。 可是听他问起燕北靖,燕离陌又忍不住怒从心起,微微一哂,他言语刻薄: “我不知道,大概还没死。” 或许是死了,只是不用他这个儿子披麻戴孝守灵罢了。 月阔御察深邃的眼神里浮现一道晦暗不明的光,却没有再问下去,转身回到座上,他恢复那个俯瞰一切的石月王。 “你到孤的月宫来究竟有何事?” 冷漠苍劲的语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4 气让燕离陌骤然回神,无论他与自己那个爹有什么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自己的计划。 “回大王的话,是为了向大王借一件东西。” 微微俯身,燕离陌一手放在了腰间。 “何物?”月阔御察语气不变。 “大王的性命。”一字一句,燕离陌的语气也丝毫不变。 “哈哈哈!”大殿中沉寂片刻,又突然响起月阔御察的笑声,竟然有一丝欣喜和怀念在其中,让人忍不住想这位大王不会是人老失聪,有些犯糊涂了吧。 “大王为何发笑?”燕离陌不耻下问。 “孤笑你果然有乃父之风。”月阔御察再一次走下来到燕离陌身边,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语气里竟然有些遗憾和歉疚,“也罢,孤本来就欠你一条命,你若想要,随时可以拿回去,只是孤不会束手待毙,你要有本事拿走才好。” 燕离陌一惊,石月大王竟说他欠自己一条命,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自小在京城长大,从未来过石月,何时与石月大王有此渊源? 月阔御察却没有替他解惑的意思,反而走到书桌后面取下了那柄方才燕离陌注视过的弯刀。 “来吧,就用朱穆轮母妃的这把刀,孤与你过上几招。” 听他提起朱穆轮,燕离陌又是一阵揣测,难道这月阔御察,根本就知道自己所为何来不成? “沈珩是大王的人?”一个电光火石的念头闪过,他刚好来得及抓住。 月阔御察眸中闪过一道欣赏之意,也不否认:“孤知道你是镜台的人,他为了不让朱穆轮领兵,任何事都做得出来。不过动手的人是你,孤突然不想制止了。” 燕离陌疑惑地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王者:“你要眼看着他们兄弟相残?” “王者之位,有能者居之,谁能带领石月走向辉煌,永盛不衰,谁就是石月国臣民敬服的王。”月阔御察双目炯炯,气势昂然,曾经的他,便是这样的王者。 “那大王也不怀疑我另有企图吗?”燕离陌忽然变成了一个婆婆妈妈的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 “如果不是你,其他人连进入这月宫的机会都没有。” 月阔御察的话显而易见,月阔镜台和月阔朱穆轮之争,他心如明镜,换了任何一个人来完成这个计划,不待进入月宫便会被诛杀当场,而他燕离陌,是唯一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人。 原因,自然是与燕北靖有关。这样一想,让燕离陌突然有些懊恼愤恨。 可是,既然连石月大王都如此配合,他又何必矫情,刺下这一剑,石月大乱,他马上就能回京,马上就能见到那人了,不是吗? 从腰间抽出软剑在手,燕离陌的手却有些发颤。 “来吧,孤等这一刻,等了二十年了。”月阔御察的声音有些怅惘,飘渺得像是穿透了时光,从遥远的二十年前而来。 一柄弯刀,一把长剑,肃穆沉寂的宫殿里,即将有一场腥风血雨。 “孤只有一句话告诉你。”刀剑相抵处,月阔御察忽然眉间闪过一抹异色,少了些威严多了些温情的声音在燕离陌耳边响起,“朱穆轮待你真心,莫要伤得他太狠,否则再也无法挽回。” 无奈的语气里,有燕离陌感同身受的凄楚和内疚。 月阔御察刀法凌厉,气势迫人,根本不给燕离陌出神的机会,已经铺天盖地将他笼在其中。 果然有猛虎余威,不容小觑。燕离陌只能收回一切心思,专心致志对敌。 可是毕竟不再年轻,已知天命的月阔御察即使仍然勇猛,却哪里是风华正茂的燕离陌的对手,两人过了数百招之后,体力已渐渐不支。当燕离陌一剑破空而来,他忽然撤去弯刀,坦然以胸膛相对: “孤欠你的还了,欠你父亲的,来世再还。” 刺破血肉的声音传来之前,燕离陌入眼的是月阔御察意味深长的笑容,怀念眷恋又潇洒轻快,仿佛回到了他还是一头猛虎的时光。 燕离陌冷脸看着在自己面前缓缓倒下的月阔御察,落地是一声沉重的叹息,响彻殿宇。 手中长剑有血滴下,在华丽的地毯上晕出朵朵绚丽的血花。 月阔镜台和沈珩带着大王亲兵进来的时候,他仍然在那里静立着,对满室严阵以待的兵士和寒光烁烁的刀剑,视若无睹。 “传御医来,将此贼人收押,务必揪出背后主谋!” 月阔镜台一声令下,燕离陌被一队亲兵绑了,推搡着往殿外走去。与月阔镜台擦身而过时,燕离陌看到了他阴沉的眸中那一道浅浅怒火。 这颟顸地狱,果然不能轻易触碰。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让它们自己慢慢发吧,安啦~ ☆、伤他至深 石月的牢房高大而冰冷,不让人压抑,却有无处归依的慌乱和心悸。燕离陌蜷缩着靠在如寒铁一般的石墙上,不住地颤抖着,紧咬的牙关不肯泄露一丝呻吟,溢出的鲜血却将红唇染成一朵罂粟,泛着诱人却夺命的光泽。 这已经是第三日了,被关在这远离尘世的大牢之中,不见天日,不知时辰,几乎要忘记自己还是一个鲜活的人。 每每入夜,刺入骨血的寒冷都让燕离陌几乎死过一次,他一遍遍地回忆那人覆在自己肩上的大手,拥住自己的怀抱,缠绵耳边的气息,炙热如日光一般,让他有了些许力气来熬过这漫漫长夜。 姜桓,姜桓,你不能负我,不能...... 陷入昏迷之前,他总是喃喃着这几个字,好像这样一直告诉自己,就当真会成为现实。 不知又睡了多久,当骨子里那股冷意渐渐褪去,他的意识终于有些恢复,因为出汗而黏在脸上的长发让他感觉到不舒服,忍不住抬手去拨弄,可是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眸,让他的动作微微一愣。 昏暗的烛光之中,朱穆轮挺直地站在牢门外,看不清表情神色,只有一双蓝眸熠熠生光。 “你来了......”看到少年的那一刻,燕离陌竟然想笑,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的他也确实笑了,惨白湿润的脸上,只一张红唇耀眼,轻轻一勾,便流泻了万种风情。 朱穆轮的心一颤,明明生气,明明愤怒,可是在看到这人的那一刻,他所有的情绪竟然只剩下怜惜。怜惜?又是这种让他莫名其妙的心情,眼前这人刺杀的是自己父王,而且还将一切推到自己头上,无论哪一件都足以让自己恨他入骨。可是,为什么竟然是该死的怜惜呢?让他几乎想要冲进去紧紧地将他搂在怀里,让他不要再露出这么让自己揪心的表情,让他不要再默默咬牙忍下所有苦痛。 “为什么?”握紧拳头勉强压抑住自己的冲动,少年故作冷漠的声音在寂静的大牢内响起,让燕离陌忍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5 不住打了个寒颤。 朱穆轮待你真心,不要伤他太深,否则无法挽回。月阔御察的那句话在他耳边响起,有些震耳欲聋。 苦笑一声,他微微摇头,少年的真心?他要不起,也没资格要,从一开始就没有。 一只手扶住石墙,他想要站起身来。少年本来已经比他高大,这种仰视他的感觉不好,他不喜欢。可是许久没有移动过,一双腿早就有些发麻,还未站起,他已经又软了下去,跌落在阴凉潮湿的枯草之上。 “啪!”一声脆响,朱穆轮竟然将牢门的铁链一把拉断,像一阵黑色的疾风一样冲到了燕离陌身旁,蹲在那里满脸焦虑地看着他。玄青大氅在委身地上,拖起了一个半圆。 “不愧是天生神力的九王子,果然厉害。”揉了揉自己半点力气也无的腿,燕离陌轻笑着打趣朱穆轮。 少年并不出声,却忽然长臂一伸,将燕离陌拢入怀中。贴近他胸膛的那一刻,燕离陌仿佛听到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我杀了你父王。”就那样让他抱着,燕离陌像是在说什么闲话一样,语气平淡。 “我知道。”少年的声音微微颤抖。 “我跟他们说是你让我杀的。” “我知道。” “你不该现在来找我,他们马上就会来抓你。”沉默片刻,燕离陌才继续说道,声音里终于有了一丝异样。 “我知道。”少年的声音越来越沉稳,却让燕离陌忽然生气。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一把推开少年炙热的胸膛,燕离陌重新落回冰冷空气的怀抱。 “我只问一句为什么。” 少年的语气里有一丝决绝,也有一丝哀求,但更多的是执着。 “没有为什么,小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燕离陌靠在石墙上,手里揪着一绺落在腿上的长发,不停地将它绕在指上,又不停地散开。 “二哥可以帮你做到的,我也可以,你为什么不选我?” 少年腾地起身,语气里终于有了一丝愤怒,平时骄傲自负,一惹就炸毛的小兽,终于有了几分猛虎的模样。 “小爷只喜欢强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能帮我什么,不要太高估自己了。”燕离陌转过头来,看着少年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讥讽,“或者,你乖乖地臣服于二王子,就是帮我的忙了。” 一字一句,仿佛他身上常佩的那柄长剑,将少年的心刺得鲜血直流。 “来人,有人劫狱!” 无视少年琥珀眸中的深重伤痛,燕离陌撇过脸去,却是高呼一声,叫来了外面守牢的兵士。 月阔镜台适时地出现,像是与燕离陌有十分默契一般。 塞那其向身后亲兵说了几句什么,呼啦啦一群人围上来,手中长矛直指朱穆轮。 少年却像是失了魂魄一般,任由他们拉扯也不反抗,直到被拽出大牢,铁链加身,他忽然握紧了拳头仰天长啸,似是要把天大的怒气发泄出来一样,像一只濒临爆发的猛兽,有席卷一切燃遍四野的怒火和力量。亲兵们被他的骇人气势吓了一跳,纷纷后退。 火星四溅,少年身上的铁链竟然被他挣断,凌厉地弹向四周伤了不少士兵,牢中哀嚎之声顿起。 唯一平静的,只有燕离陌和月阔镜台两人。 大王,看来燕离陌注定不能如你的愿了。燕离陌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忍不住在心里喟叹。这一次,他已经伤少年入骨,再难挽回。 少年长袍扇动,乌发纷飞,一双蓝眸此刻竟然闪烁红光,留给燕离陌一个深深的眼神,他拔出弯刀在手,神挡杀神,佛阻杀佛,直到脚下尸横遍地,血染金靴,他才长啸一声,向牢房外奔去。 “追!” 月阔镜台淡淡下了一句命令,众亲兵自然前赴后继地向外奔去,而他却仍立在当场。 半晌,牢房内一片沉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在空中漂浮,让燕离陌一阵喉咙一阵发堵。 “你走吧。” 月阔镜台轻飘飘的三个字让燕离陌一愣,什么意思? “你太危险,本王留你不得,但是父王昏迷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不准我杀你,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本王愿意放你离开。” 月阔镜台看向燕离陌的表情多了一丝玩味,一丝探究,似乎在想为何月阔御察会下这样的命令。 “王爷都答应离陌去刺杀大王了,又何必在乎大王的一句遗言。” 燕离陌一手继续把玩着自己的长发,惨白的脸色有些恢复,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一手轻捶发麻的腿,大有与月阔镜台畅谈一番的意味。 月阔镜台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燕离陌装模作样地捂了捂嘴。 隔墙有耳,这种话轻易说不得。 不错,两人那夜商量的计策,便是让燕离陌以朱穆轮的名义刺杀月阔御察,事后,朱穆轮必定会来大牢见燕离陌一面,无论是何反应,落在暗中守株待兔的将士们眼里,只要他与燕离陌相识,那便坐实了这行刺之名。如此一来,月阔镜台不但可以暂时监国大权,还可以将朱穆轮以谋反罪论处。 “不过本王有一事好奇,如果父王未曾留下话来,聪明如你,自然会猜到事后自己的下场,本王想知道,你原来打算如何从这里逃脱?” 燕离陌闻言,落落一笑:“生死有命,我只是在和老天赌而已。” 月阔镜台对他的回答不置可否,转身要走,燕离陌却忽然又唤住了他。 “王爷问了离陌一个问题,离陌也有问题想问王爷。” “问。”月阔镜台倒是没有推辞,反而很有耐心。 “王爷可知道,沈珩是大王的人,你我设计的一切,大王心知肚明,可他却遂了你我心愿,王爷不好奇吗?” 燕离陌的话让月阔镜台有片刻的沉默,风眸中波光闪烁,表情晦暗不明,就在燕离陌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月阔镜台忽然开口: “父王做事,从来随心所欲,他曾是这荒漠上最潇洒不羁勇往无惧的王,他以沈珩牵制本王和朱穆轮,却又允许你刺杀他,其中深意岂是你我可知?本王说过,每个人都有所求,如今本王和你得到所求,父王自然也如此,不该自寻烦恼的,本王何必挂在心上。” 燕离陌眸中闪过一道笑意,他果然没有看错这个人,胸中有韬略,冷眼看世间,既掌控全局,又当断则断,果然是天生王者。 “最后一个问题,你会杀了朱穆轮吗?”燕离陌语气有一丝波澜,明明知道答案,却还是忍不住向求证,似乎只有这样才可以稍稍安心。 “你说呢?”月阔镜台看向他,燕离陌心领神会。 陈晋戈曾向他说过石月王族的事,朱穆轮的母妃是石月国邻近一个部落的公主,这个名叫玉兹的部落在草原上也是极为强盛的。公主早逝,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6 只留下朱穆轮一个孩子,自然备受部落首领的疼爱。如今他身犯谋反之罪,按律当斩,但是玉兹也会从此与石月生了间隙。 所以为了两国和睦,月阔镜台自然会考虑到这一层,从轻责罚。 “不过本王不杀他,还有一个原因。”月阔镜台眼中忽有异色,脸上竟有一抹莫名笑意,说出的话也极为怪异,“晟轩有你燕离陌做大将军,本王岂能放心,朱穆轮便是本王牵制你的筹码。” 燕离陌一怔,难怪他刚刚说自己得到所求,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身份。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不知是惺惺相惜,还是无力想笑。 与虎谋皮,果然要费些心思啊! 嘴角勾起一抹艳丽的笑容,他上挑的桃花眼中明光闪闪,似有无穷无尽的春水流泻:“王爷果然聪明,不枉离陌也留了个筹码在手了。” 意味深长的话语若有所指,月阔镜台闻言心电急转,转瞬通透。凤眸微眯,看了他半晌,最终化为寥寥一笑:“很少再碰到你这样的对手,本王都忘记这种感觉了。” “彼此彼此。”燕离陌一笑附和。 地上还躺着数具尸身,空气里的血腥味也未散尽,造成这一切的两人却像久违的朋友一般相视而笑,怎么看画面都有些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好可怜的朱穆轮,摸摸~ ☆、回到陇城 从石月王宫出来,燕离陌在小镇上找了家客栈稍作休息,洗个澡换身衣服,似乎就将在这里发生的一切都忘得干干净净。 仍旧买了匹白马,他准备就此离开月巴,回陇城。 可是刚刚行至月巴城外,就看到无边荒漠中,有一人率了一队人马正在等候。 “是你?” 勒住缰绳,燕离陌看着面前浅笑晏晏的沈珩,有些疑惑,却也明朗。虽然沈珩是月阔御察派在月阔镜台身边,负责缓和他与朱穆轮冲突的,但是这沈珩似乎与月阔镜台关系颇深,并不只是一对貌合神离的主仆。相反,这沈珩对月阔镜台,似乎是真正尽心尽力,不过并不背叛月阔御察罢了。 这样在夹缝中求存,他也不易。燕离陌竟然有些感叹同情。 沈珩却没有回应,反而闪身往旁边一让,身后十几个大汉便提刀围了上来。 燕离陌眼神微眯,难道这月阔镜台竟然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临了又反悔不成? 可是不容他多想,那群宫廷侍卫已经攻了上来。 正如最初在云阳关外碰到被追杀的朱穆轮那次一样,这些人武功均是一流,而且现在燕离陌并无兵器在手,赤手空拳,他如何应付得了大刀长鞭? 更何况,这次也没有一个叫朱穆轮的少年与他并肩作战,为他挡身后敌人了。 眸光一暗,燕离陌飞身离马,夺过一人手中兵器,与他们混战在一处。 “还不出来救本将军,是要看着本将军被剁成肉泥吗?”一刀卷掉一个侍卫的长鞭,燕离陌忽然高呼一声。 沈珩眉头微皱,眼神却一亮。 突然,四个青衣劲装的壮士从天而降,加入了混乱的战局中,却是与燕离陌共同迎敌。 “住手!” 又是一声高呼,是沈珩的声音,一群侍卫马上收了兵器,撤出战圈。 “沈珩,你什么意思?月阔镜台都说要放了小爷了,你还纠缠什么?”燕离陌扔了手中长刀,看一看自己刚刚换上的新衣又被弄得脏乱不堪,心中有气,他言语也凌厉了不少。 沈珩却是盯着那突然出现的四个侍卫看了一眼,才回过神来回答燕离陌的问题: “燕公子莫怪,沈某只是心有疑惑,想证实一下而已。冒犯之处还请燕将军见谅。”突然转换的称呼,让燕离陌觉得沈珩神色有些怪怪的。 “你们可是陈先生手下的暗卫?” 不顾燕离陌的审视,沈珩忽然冲那四个青衣人问道。那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回答。他们只是奉命保护燕离陌,并不知道半路会跑出一个对他们主子感兴趣的人来。 沈珩口中的陈先生,自然就是陈晋戈。燕离陌早就知道陈晋戈不会让他只身犯险,虽然自己拒绝了他,但他还是偷偷派了人跟着。这一路上燕离陌不是没有察觉,只是没有时间问罢了。月阔镜台曾问他为自己留了什么后路,当时他说听天由命,现在想来,还是有些倚仗的,这四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即便不能在石月王宫劫狱,也能在送往法场的途中将他救走。 而现在看来,事情似乎比他想象得更为复杂,也更加有趣了。原来那个陈书生竟然与这个沈珩有所牵连。而且听他的称呼,似乎还关系匪浅,不禁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你认识陈晋戈?”燕离陌索性替那些暗卫回答了。 “陈晋戈?陈晋戈......陈戬?”沉吟片刻,沈珩一双眼登时亮了起来,竟然奔到燕离陌身边,语带迫切地问道:“燕将军认识陈先生?他现在何处?可是陇城?” 一连串的问题让燕离陌稍感诧异,还以为这个沈珩是个多精明的人,原来也有这般失措的时候。突然想起在二王子府的那番闲聊,原来那时他就是想询问自己陈晋戈的事啊。 “他是陇城都尉,自然身在陇城。” 燕离陌知无不言,他现在对陈晋戈的事十分好奇,现在的沈珩不算敌人,倒也不必防备。 “陇城都尉?”沈珩似乎十分惊讶,继而又微微摇头,“难怪我怎么都找不到,原来他竟然改了名字做了陇城的都尉。” 燕离陌正待要问他与陈晋戈是何关系,却见他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怪王爷......原来他早知道了。”眉目间闪过一丝了然,他喃喃自语的语气有些慨叹。 “燕将军慢走,沈某就不送了。”不给燕离陌任何张口的机会,沈珩以石月之礼向他告辞,闪至一边,又看向那几个暗卫:“你们替我给沈先生带个话回去,就说一别数年,沈珩甚为挂念,盼着有缘再遇。” 说完走到自己的马前,他翻身跃上,向燕离陌点头示意,便带着一队侍卫策马而去,回石月王都去了。 燕离陌在风中凌乱片刻,直到沈珩一行连身影都不见了才回过神来。 “好你个沈珩,竟然如此愚弄小爷,下次见面,定给你几分颜色看看!” 恨声骂了一句,燕离陌一抽马鞭,也向着陇城的方向奔去,四个青衣暗卫紧随其后,遥远的荒漠尽头,一轮红日摇摇欲坠,满地暗黄的沙土,随风扬起,模糊了来路,也迷蒙了去路。 七日之后,燕离陌带着四个暗卫回到了陇城,中途经过其克尔,他一个人去朱穆轮的府上走了一趟,早已是人去楼空。 这里本就是朱穆轮带兵之时临时的府邸,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7 他出了事情,府中的人自然如鸟兽散。 想到初见之时,少年勇猛过人,骄傲高贵,即使被众人围困,也丝毫不曾丢了气度,当真如一只有王者风范的幼虎;后来种种相交,单纯的少年待他全心全意,虽是不过数日,但却已足够让他觉得温暖。以后经年,再想起这寒风猎猎的荒漠,他都会记得有这样一个叫“盛夏满月”的少年吧。 站在两人曾经数次相对饮酒的小榭内,满湖的枯枝残荷,让燕离陌竟然体会一丝莫名伤悲。 陈晋戈为他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说是为他,其实是为了庆祝石月退兵。 这是燕离陌从离开月巴以来,第一次听到石月的消息。 石月王月阔御察崩逝,二王子月阔镜台继任王位,中秋之日举行大典。新王登基,百废待兴,自然不适合再起兵事,所以屯守其克尔,对晟轩虎视眈眈的大军,已经由月阔镜台的部下接管,分批转回王都。一场战争,就此消弭于无形。 至于九王子月阔朱穆轮,新王念及骨肉亲情,不忍赐死,将他罢黜王位,流放北部草原。 朱穆轮外祖父的部落,就是在北部草原。所以虽然失了王位,却也不会真正无家可归。更何况少年曾经说过,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过放马打猎的逍遥日子。这样一想,燕离陌又觉得稍稍心安,不至于那般内疚。 这一事圆满解决,而且不战便屈人之兵,众位将领对燕离陌都刮目相看,此前种种怨言尽皆消散,一口一个声若洪钟的“大将军”,让脸皮厚道极致的燕离陌都有些羞惭。他不过是用了卑鄙手段,并不是正大光明地赢了战争,着实不值得如此对待。 可是,即使手段有些拿不上台面,但是一场兵事化解,使得两国百姓免于战祸,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月阔镜台继位之后,眨眼便是冬至了,荒漠之地,自然是越来越冷。燕离陌日日赖在都尉府中,什么正事也不做,全权交予陈晋戈。 作者有话要说:  与少年暂别了哦,后面还会出现一丢丢~ ☆、陈戬的故事 这一天,入冬的第一场大雪下了半晌,院子里到处是白雪皑皑,陈晋戈沾了一身风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燕离陌靠在榻上望着窗户外面发呆,身上竟然盖了一床被子。 “你这是冷还是不冷?开着窗户却又盖着棉被。” 这些时日相处,对燕离陌的了解也更多了些,陈晋戈言语之间,把他当成了一个需要处处照拂的弟弟,态度也越来越亲近。他一边说着,一边就要去关窗户,摸到窗棂时一阵寒气,让他忍不住打个哆嗦。 “别关,开着吧。” 燕离陌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秀气的眉目之间竟然有些哀求的意味,让陈晋戈心里一颤。 “你在等什么?” 听他的话让窗户仍然开着,陈晋戈在他身边坐下,将火炉离得近些,状似无意地问道。 “没等什么。”燕离陌声音很轻,几不可闻。 陈晋戈看一眼他那溢于言表的失落之意,缓缓摇头。在自己面前不像平时那般伶牙俐齿尖酸刻薄的少年,总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这样哀伤的神情来,显然心有所忧。可是问他却总是沉默,真是无法让人猜透。 “吱吱”一阵轻微的叫声响起,从燕离陌的被子里探出来一个红红的小脑袋,打破了房间内的沉寂。 “这小东西还没个名字?我看好像长大了些。”陈晋戈想伸手摸一摸,却被那只看着就机灵无比的小狐狸躲开了。他也不尴尬,随意地收回手,“从没见过认主的狐狸,也算是你们的缘分了。” 燕离陌微微一笑,摸着怀中小狐狸淡红色的小脑袋,触手一阵温暖。 没错,这便是朱穆轮说要送他的那只不知道是不是沙狐的小东西,不过它好像确实不是俗物,似乎天生灵性一般,除了燕离陌任何人都近不得身。而且天气愈冷,它的体温越高,抱在怀里倒像是时时刻刻抱了个又软又暖的火炉子,替燕离陌驱除了不少寒意。 “我不是它的主子,只是暂时收养而已,取名字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淡淡回答陈晋戈一句,燕离陌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已经十日了,至自己上书回京已经十日了,可是那人仍然没有消息传回来,隔衣摸着胸口那块玉佩,他才能说服自己安心些。 陈晋戈坐了一会儿,随意陪他聊了几句,又赶着去处理政务。大将军在其为不谋其政,他这个都尉只好继续不在其位却谋其政了。 吃过午饭,身子有些暖意,燕离陌想着再睡一会儿,因为晚上实在太冷太难熬,他总是无法安心睡眠。就听到有下人来禀,京城有消息了。 燕离陌翻身下床,连鞋履都顾不得穿,他奔至门口,一把拉开房门,从下人手中抢过折子,迫不及待地翻开来看,可是入眼的猩红大字,是熟悉的笔迹,却让他周身生凉: “暂留陇城,打春再回。” 八个字,燕离陌却看了足足半晌,直到把一颗热切的心看成冰块,直到他还赤着的足无法动弹,才缓缓松手,任凭折子落地。 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到陈晋戈在拐角处站着看他,燕离陌扯动嘴唇,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陪我喝酒吧。” 一坛一坛的酒下肚,燕离陌才觉得身上的寒意渐渐消散,可是一颗心却始终未有半分融化。 陈晋戈也学会了喝酒,但是酒量却不能跟他比,一杯一杯浅尝细啄,饶是没喝多少,也双颊泛红,素来静若秋潭的双眸也泛起了迷离波光。 “陈书生,你怎么不阻止小爷我喝酒了?平时我一喝,你就唠叨个大半天。” 许是有了些醉意,燕离陌趴在桌上,醉眼朦胧地看着他,一张脸白中透红,分外妖娆。 “等待许久,却一朝落空的心情,没有人比我更能体会,而且这种可恨的心情竟然久久不散,如果喝酒能让你解忧,我自然原愿意陪你喝。” 陈晋戈把玩着手里的那杯酒,语意悠长。 燕离陌吃吃一笑,本就倾国倾城的容颜更加艳丽,这个陈书生也被人骗过,真好,像他那么聪明睿智的人都被骗了,难怪自己总是被骗。 “陈书生,你到底叫什么啊?” 忽然想起之前沈珩的话,燕离陌灌下一大口酒,借着酒意问道。 陈青戈握着酒杯的手一顿,撒了些琼浆玉液出来。燕离陌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拂去,放在自己口中吮吸了,一边还抱怨他浪费好酒。 见这呆书生似乎陷入了沉默当中,全然不察自己这妖媚挑逗的动作,燕离陌眼中一道精光闪过,果然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烛影渐斜,地下的酒坛越堆越多,不堪酒力的两人眼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8 皮越来越重,口中的话也只剩下含混不清的呢喃,不知谁入了谁的梦,谁又乱了谁的心。 窗外一夜风雪大作,房内一片暖意盎然,酒香盈室。 清晨的日光总是让人觉得温暖,尤其是这寒冬之中的亮白光芒,照在身上分外熨帖适意。 陈晋戈皱着眉头醒来时,一阵钝痛在脑中蔓延,昨日似乎太放纵了些,竟然陪着那孩子胡闹了那么久,今天怕是有得受了。 可是当他努力睁开眼睛,稍稍清醒一些的时候,一张酣睡着的安静面容骤然跳入眼中,几乎将他吓个半死。 正想起身,发觉腰上还横拦了一条温热的手臂,因为他的动作,那条手臂的主人动了动,似乎是不耐烦被打扰了好梦一般,眉峰微蹙,小嘴砸吧砸吧,他将被子往自己身上拽了一些。 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夜,陈晋戈有些懊恼自己竟然醉成这样,与少年睡在一张床上,万一被下人看到,成何体统。可是正当他小心翼翼地从床上起身,准备下床的时候,一道含着鼻音的慵懒声音在安静的室内响起: “怎么,吃干抹净了人家,你要逃之夭夭不成?” 僵硬转身,他看着靠在床头双眼微眯的少年,温润脸颊染上一抹红晕,努力维持着一贯的正色: “你莫要胡乱说话,这种玩笑岂是轻易开得的。快起来吧,我吩咐下人为你准备一些醒酒的汤药。” 说着他就要翻身下床,却被少年一个用力揪了回去。趴在少年身上正对着他的双眸,陈晋戈有些羞赧窘迫。 “你还没回答我昨晚的问题,如果不能让我满意,那你就这样唤下人进来好了,反正我不怕。” 听着他无赖的语气,陈晋戈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知道少年的执着心性,两相揪扯,他半晌才认命似的放弃挣扎: “罢了,碰到你这么个正事不做,偏爱管闲事的大将军,活该我倒霉。你放手,让我先起来再好好说。” 燕离陌像是得了糖果的孩童一般,露出一抹纯真的笑意,松开陈晋戈,掀起被子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 陈晋戈无奈一笑,将刚穿上的外衣脱去,又躺回被子里。少年枕在他肩上,一副准备安静听故事的模样。 “我原名陈戬,本是陇城官宦子弟,祖辈世代守卫云阳关。可是因为体质原因,我从小不曾习武,所以年轻时闲散了些,又爱到处游历,增长见识。彼时晟轩与石月还是邦交还好,互通有无,来往方便。石月文化博大精深,我便常常去石月行走。石月王都,也是那时候去过的,正是在那里结识了沈珩,我们两人一见如故,常常在一起谈天说地。后来我回到陇城,因为父荫做了一个闲散官职,再后来慢慢地升为都尉,与那些在石月认识的故人也都长久不见了。” “你糊弄人!” 见他说了一堆没用的废话之后,竟然住口不说了,燕离陌蹭的从他身上起来,不满的神色显露无遗。 “那你想听什么?你问我原名,我也说了,和沈珩的关系,你也清楚了,我糊弄你什么了?” 陈戬被他的胡搅蛮缠搞得头更痛了,真不知道这都已经是大将军的人了,怎么还这么黏人。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燕离陌看他一眼,如果他不知道自己想问什么的话,那才是有鬼了。 “我不知道。”陈戬揉揉脑袋,避开他的眼神,掀开被子又要下床。 “来人哪!”忽然被一双细长有力的手臂抱住,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少年的高声呼叫。 “你别叫!”一把握住少年的嘴唇,陈戬看着扒在自己身上的章鱼,着实有些无力。想想自己都三十几岁的人了,竟然还斗不过一个二十岁的少年,真是丢人啊! 伸出舌尖舔一舔陈戬的手心,满意地看着他受惊松手的样子,燕离陌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他越来越确定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有过一段十分丰富的经历了。不知为何,一向对任何事都不太上心的自己,竟然有些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故事。 或许,是因为他昨日的那一句话吧。既然有过相似的心情,或许他会告诉自己从那无尽深渊里爬出来的方法。 “说不说?不说我继续叫了......” 看着少年狡黠的双眸,陈戬只能弃械投降,认命地坐了回去。 “我最长的一次在石月国呆了三个月,那是在我认识沈珩之后,他知道我喜欢石月的古籍,一次闲谈之中,无意说起在石月西部,有一个比石月还要古老的部落,那里会有更多关于这个国家的久远的传奇,我有心探寻,便马不停蹄地赶去了。” “你一个人?”燕离陌双手支着脸颊,趴在厚厚的被子上仔细听他讲述,不时插一句嘴。 “对。”陈戬点头,“那时又没有战乱,还算安宁。我虽然不会武功,也懂得骑马射箭,或许还有几分年少轻狂的意思,所以便一个人深入荒漠去找那个传说中的部落了。可是我在荒漠中走了整整十天,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个部落,反而因为一场风暴失去了方向,在荒漠中迷了路。” “然后呢?” “然后我就碰到了一队人马,为首的那人受了伤,他们也因为那场风暴迷了路,见到我的时候,他们原本打算抢了我的食物和水,因为他们的在那场风暴中失去了,而他们的将军受伤正极度缺水。可是正当我与他们拉扯时,那个将军醒过来了,虽然憔悴虚弱,但他却严厉斥责了那几个士兵,而那几个已经抢红了眼的士兵,竟然也对他万分敬服,即便生死关头,也严守纪律。这样的将军和士兵,说实话,比我在晟轩见过的要让人尊敬得多。” 陈戬缓缓叙说着,神色渐渐变得温柔,显然是回忆起了当年的事,曾经的心情也有些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小台,你不乖哦! ☆、等待的心情 “后来,我便将自己的水分给了他们一些,替那个首领暂解困境,便又继续赶路去了。等我终于从荒漠中回来,沈珩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害我差点葬身荒漠,心有愧疚,便答应带我去石月月宫,因为那里有最珍贵最完善的石月古籍。然后在月宫,我又一次见到了那个将军。他竟然也还记得我,而且他与沈珩也是相识。从沈珩那里知道我的事,他便以感谢救命之恩为由,让我暂时在他的府邸住下,这样可以方便我到月宫看书。就这样,我在他府里住了两个多月,见面的机会也越来越多。那时他在军中做事,常常一身是伤地回来,可是那人偏偏性子极怪,不愿看病喝药,常常都是自己随意包扎一下。我因为常年在外,通些歧黄之术,平时除了看书也无所事事,便自告奋勇地替他治伤。也不知是我的那一句话打动了他,他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9 竟然同意了。” 说到这里陈戬嘴角浮起一抹笑意,显然那段时光极为快乐,让人即便受过伤痛之后还会因为怀念而发笑。 “以后日日朝夕相处,亲密接触,我对他也有了越来越深的了解。他虽然外表冷酷深沉,其实内心却正直善良,就像石月尊崇的月神一样,平时高不可攀,实际为了保护百姓维护河山而不遗余力。 “羞不羞?不愧是陈书生,这么露骨的夸赞也说得出口。”燕离陌白眼一翻,往后仰身,抱臂靠着床头。 “那你还听不听,不然我就不说了,还有很多政务要处理。”陈戬红了红脸,一副懊恼的样子,作势就要下床。 燕离陌赶紧拉住他,露出个讨好的笑容,示意自己不会再乱插嘴了,陈戬才重新坐回去继续往下讲。如果不是燕离陌非要问,这段故事他大概从此不再回忆了吧,就让它被大漠的狂风吹散,再无踪影便是最好。 “因为他太厉害,自然危及了一些人的利益。石月旁的一些小部落总是时不时地派人来刺杀他。那一次,我们正在后院凉亭中下棋,忽然有几个黑衣大汉从墙外翻了进来,而且他们上来就是杀招,半点犹豫也无。他因为之前去部落平叛受了伤,又没有兵器在手,一时有些抵挡不住那些人。我后来回过神来,便准备跑去前院叫人,结果一个黑衣人拦住了我的去路。你也知道,我一点武功也没有,怎么能躲得过这些死士的一击,所以当那人一刀劈来的时候,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当我睁开眼,有血一滴滴从我面前落下,而我却感受不到一丝疼痛......” “他替你挡了一刀?”燕离陌忽然开口,语气里竟然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不错,”陈戬点头,“他挡在我身前,那柄刀就直直插入了他的胸膛,可是他却连皱眉都没有,将我护在他身后继续与那些死士缠斗。后来前院听到动静赶过来,才终于将那些死士制伏,而他却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两日。他的下属们说是我连累他受伤,要把我处死,可是昏迷之中的他竟然一直拉着我的手,怎么也掰不开。等他终于醒来,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找我。那一刻,我才知道原来有些事早在不知不觉中就发生了。他对下属说是心甘情愿救我,如果再找我的麻烦,必不轻饶。你说这样的人,我岂会不动心?” “确实有几分真心。”燕离陌撇撇嘴,一点也不给陈戬面子,“可是英雄救美这种事,实在太俗了,还以为会有什么新鲜的故事呢。” “胡说什么呢?”陈戬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他是英雄,我可不是美。他身份尊贵,生死事关天下,能以自己的身躯替我挡刀,我自然感动。可是我游历数年,阅历颇多,又岂会像寻常女儿家那般轻易就为此沉迷。真正让我觉得他不同于常人的,是冷漠严肃的他在我面前那种放松的姿态,而我在他面前也可以任性恣意地做平时不敢做的事,这让我觉得抛开红尘一切,只我们两人朝夕相伴,此生便已足够。” 燕离陌的呼吸忽然滞了一下,抛开一切,只两人相守便是永恒。原来坠入情网中的人都有这般想法。 “那后来你为什么回来?” “因为他没办法抛开一切。”陈戬看着突然表情沉重的燕离陌,无奈一笑,“我虽然身份低微,又只是个连武功也不会的男人,但是如果要我选择一个终生厮守的伴侣,他必须眼中心中只有我一人。情之一字,贵在彼此忠诚,尤其是两个本就有违世俗的男人。如果我留在石月,那就意味着我要放弃自己的家族。可是一个让我放弃一切追随的人,竟然只把我当作一个男宠,作为一个饱读圣贤书的文人,我不会接受。” 燕离陌像是忽然被他的话刺痛,翩然一笑,艳丽的脸上却似乎淌下血来:“男宠?”他轻声重复了陈戬说的这个词,眉目之间一片怅惘。 陈戬似乎察觉到自己的失言,连忙说下去分散燕离陌的注意力:“在照顾他养伤期间,我旁敲侧击问过他,他的态度也很明确,不会抛开一切只与我在一起,所以等他伤好之后,我便离开了。我留下一封书信给他,说我会在云阳关等他三日,如果他改变心意,我便跟他离开,终生不回陇城,与他长居塞外,牧马打猎逍遥一生;如果他不来,那我踏入云阳关,从此便再也不入石月一步。” “他没来?” 陈戬眉头微皱,表情也不复方才坦然,显然重提旧事,那种惨痛的心情也再度忆起。 “我等了三日,又等了三日,直到大雪压境,连其克尔的城墙都看不见了,我才终于死心,回到陇城,再没踏入石月半步。那段飘渺恍惚的记忆,也随着那场大雪尽数掩埋了。如今提起,竟然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看来我竟然有佛家子弟的慧根,能勘破放下啊!” 燕离陌看着陈戬脸上那一抹勉强的微笑,想了片刻还是直言不讳: “你若是有慧根,清心寺的那个老和尚都会被气得跳脚。” 清心寺是晟轩国寺,方丈了尘大师是晟轩有名的智者。 陈戬一僵,半晌没有接话。如果确实勘破放下,不爱戎装的他何必在此苦寒之地守了这么多年?其间真意,佛曰:不可说,不可说啊。 “好了,故事也讲完了,可以放我下去了吧,我真的还有一大堆的公事要处理。你再睡会儿,我吩咐下人为你准备好饭菜再来叫你。” 翻身下床,陈戬穿好衣服鞋袜,嘱咐仍旧窝在被子里的燕离陌几句,转身就要出门。 “陈书生?你的那个他我是不是认识啊?” 刚走到门口,燕离陌戏谑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陈戬开门的手一顿。 “你别乱说,你才去了石月几天,怎么会认识他?”回身扯出一丝微笑,陈戬没什么底气地否认。 “是吗?说不定我认识的为数不多的那几个里,刚好就有哦!” 故意拖长了声音,燕离陌挤眉弄眼地看向眼神有些慌乱的陈戬。这人实在不擅长说谎隐瞒,从他方才那露骨忘情的描述中来看,那负心人的身份简直呼之欲出嘛,亏他还一直藏藏掖掖的,好不矫情! 陈戬被他看得心虚,敷衍几句便夺门而出,顾不得身后燕离陌的哈哈大笑。 作者有话要说:  唉,原来不幸也有相似的,小忧伤~ ☆、冷酷将军 下了几日的雪,今日天终于放晴,暖洋洋的日光照在身上,那人带来的寒冷似乎也消退了几分。燕离陌在房中呆了大半月,终究是坐不住了,这几日一直在陇城外的军营里练兵。 经过上次一事,晟轩可谓吃一堑长一智。即便两国邦交正常,久无战事,也必须日日练兵,不能松懈,否则一旦对方毁约起兵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0 ,晟轩又会像上次一样落入万分被动的境地。既然那人不愿自己现在回京,也罢,就留下来替他训练兵马,也算是为他分忧吧。但愿庙堂之高,他能体察自己的心意,说不定也会让自己早日回京。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恶劣环境之下,更能锻炼士兵的忍耐力和意志力,毕竟战场凶险,每一刻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危险存在。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燕离陌虽然平时玩世不恭,但是一入军营,竟然骤然换了一副模样,不仅严于律己,训练士兵也是一丝不苟,稍有懈怠便以军规处置。 这样在寒风中训练了几日,平素虽不至于养尊处优,但也是安逸生活的兵士们都有些吃不消了,各个足肤皲裂,腰酸背痛,叫苦不迭。 这日陈戬处理完政务来军营视察,甫一进营便有一堆人围了上来向他诉苦,你一言我一语地几乎要将陈戬的耳朵说破。 少年真有这么“残酷”吗?陈戬看着自己被拉得皱皱巴巴的衣服,心里也是一阵疑惑。 “你们在干什么?本将军说让你们休息一盏茶的时间,可不是让你们聚众喧闹。方才大呼小叫的,每个人围着校场跑十圈,马上执行,不得有误!” 一道还没有完全脱去稚气的嗓音响起,语气却是冰冷得宛如冰雪中的铠甲,不只让人心中叫苦,还不敢辩驳,只能默默把泪水咽回肚里,开始自己悲惨的风中奔跑。 “你是不是有点太严苛了,就算是练兵,也不用挑这么冷的天啊!” 陈戬看着一身铠甲倒有几分威严的燕离陌,有些忧心忡忡,万一这些士兵冻伤了,不说麻烦,朝廷也会降罪的。 始作俑者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兵者,当不只有武力体魄,仍须在任何环境下都坚韧不拔。这一点你不是很清楚吗?你的那个他,带出来的不就是这样的兵吗?”燕离陌挑眉看着陈戬,含笑的目光似有深意。 陈戬缄口,越过他去慰问兵士,一点也不接他的话。少年看着无害,实则心思玲珑得紧,万一被他套了出来那人身份,可就有的麻烦了。 燕离陌也不追问,瞧着他有些单薄的身躯在发白的天幕下傲然挺立,心中一股暖流涌过。 原来,就算放手,也仍然可以屹立于天地间,继续做骄傲的自己。 那么,究竟什么时候,自己才舍得放手呢? 这个答案,燕离陌现在自然不知道,可是终究会有的,在那一天来临之前,他仍然相信着那人的承诺,就守在这里等着他唤回自己。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士兵们回营吃饭,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疲惫之后的满足感。 燕离陌已经在营中住了七日,这也是士兵们不曾当面抱怨的原因之一,这样与他们同吃同住同历风雪的将军,他们敬服还来不及,过于严苛这种事就可以偶尔忽略了。 可是这一日用过晚饭,燕离陌给了众将士们一道意外的餐后甜点。 从明天起,休息三日。 这几乎是比吃肉喝酒还要让众人兴奋激动的消息了,营中顿时欢呼声一片,响彻苍穹。 可是......最爱戏弄人的燕大将军,还是来了这屡试不爽的一招: “三日后,校场比武,每营分派二十人参加,比试分三轮,骑马射箭还有武术,评判者由本将军亲自决定,名单会在比武开始前拟好。这次比武,胜者受奖,败者认罚,至于孰奖孰罚待比武过后再行告知。” 一颗甜枣之后再来一剂猛药,这是燕大将军惯用的手法,所以众将士倒也没有异议,只是突然比武,还如此正式,让他们不禁猜测这次比武的目的,一时众说纷纭。 回陇城都尉府的路上,陈戬看着马上燕离陌的侧脸,这几日经过边关风雪洗礼,少年本来娇嫩细腻的肌肤有些粗糙,却更显男人的坚毅和丰姿。眉宇间褪去了一些贵公子懒散的气息,多了几分英气勃发,倒像是个初到疆场的小将了。 “将军,这比武的事属下怎么没有听说啊?”故意以正式的称呼唤他,陈戬起了几分玩心。 “这还要多谢你呢!”燕离陌非但没有中计,反而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含笑看着他。 陈戬自然不解。 “你忘性还真不是一般的大!”燕离陌有些无奈,“方才在校场本将军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受了你那段传奇故事的启发啊!” “什么意思?”陈戬表情有些不自然,却还是忍不住好奇。 燕离陌瞧着他突然发傻,不禁有些感叹,果然再聪明的人一碰上情之一字,都会瞬间变成愚昧无知的蠢货。 “这次深入石月,我也发现石月将领带兵有道,而且他们不只有在疆场驰骋的大军,更是培养了一匹精锐之师,擅长马上作战,虽然人数不多,却力量很大,即便武功再高,一旦被缠住也是脱身困难。”燕离陌语气有些严肃,他曾经两次遇到这种队伍,深有体会。 陈戬沉吟片刻,那个时候,的确见过他手下有这样的人,当时无心在意,后来也没有重视。如今燕离陌提起,他才有些印象。 “那这次校场比试,你就是为了挑选优秀的兵士进行培养,锻造一支属于晟轩的精锐之师?” 燕离陌没有接话,陈戬还是不够合他的心意,话说通了就行,说那么透做什么,像个傻瓜一样。唉,他还是比较怀念那个石月国的二王子,如今的石月王。只有他才有资格成为自己的对手啊! 一念至此,燕离陌看着陈戬的眼光有些怪异。 “看我做什么?”陈戬被他盯得有些发怵,这个少年将军满脑子的奇思妙想,他可不希望引火烧身。 “看你前世修了什么福,今生才那么幸运。” 燕离陌的话故弄玄虚,让陈戬如坠云雾。少年却不再多言,就那样让人心里好奇,没着没落的。 三日很快就过去,虽然天气恶劣,但是被燕离陌训练几日,都有了些争强好胜心思的将士们还是非常期待这次比试的,这三天里他们根据平常的表现各自选出了营中好手。虽然同属一军,但是既然以营为单位,那胜负便是每一营的荣辱。虽然暂且不知奖罚是什么,但每个人都做好了全力以赴的准备。 高台之上,燕离陌和各营将军岿然坐于一侧,陈戬也坐在他下首。想来这便是评判阵容,倒也没有出乎大家的意料。 可是等参加比武的兵士们在场下站定之后,一袭月白大氅,几乎要融进这荒漠苍白的天幕中去的燕离陌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这场将士全部听清: “这次比试,各营将军也要参加,评判者只有本将军和陈都尉,清楚了吗?” 片刻骚动之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1 ,在燕离陌越来越冷凝的目光下,众将士回过神来,连忙应是,那等气势倒是颇为壮观。 “好,那比试开始!” 一阵喧天鼓声响过,陈戬事先安排好的负责组织比武的官员各就各位,第一局比试骑马,而被选来的战马经过燕离陌提前吩咐,都是刚刚买过来还没有驯服的烈马。 当礼官下令将马带出来,众将士俱是心中一惊,场中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烈马的火爆脾气,对于当兵之人来说见过不少,不能顺利驯服者轻则受伤,重则丧命。燕离陌看着将士们突然转换的情绪,神色未变,只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期待。 “这次比试规矩与以往不同,所以可以中途退出,现在,若有想退出者可以及早说明,若是没有,那就可以开始了。” 礼官站在烈烈寒风中,帽带在空中不停纠缠,没有内力的他声音有些飘忽,但也传遍了场下。 虽然害怕,可是都是在军中多年,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不战言败这种事,会让他们以后无法在军中立足,所以一时倒也无人退出。而且大将军定是以此来试探他们心志是否坚定,勇气是否充足,一旦选择退出,在大将军心里的地位坍塌,再想有出人头地的机会就难如登天了。 陈戬给礼官使个眼色,比试便准备开始。 “请等一下!”忽然场下一阵高呼,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声音来处聚集,是一个百夫长服饰的兵士,浓眉大眼,丰神俊朗,见众人看他,非但不怕丢人,反而落落大方,“大将军,属下不擅驯马,所以属下选择退出。” 场中有片刻的沉寂,燕离陌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可以,便让他下去了。 其他人各自选好位置站定,随时等待出发。只那百夫长分属的营中,传来一阵骚动,想必是在责怪那个丢了本营面子的人。 燕离陌瞥了一眼站在远处,仍然神情自若的那个人,面上的表情让人难以捉摸。 陈戬在一旁却是紧张地盯着场中,明明这么冷的天,他额上竟然有细汗浸出,藏在大氅中的手也捏紧了。 “不让你来你偏来,就知道你来了是这个样子,真是瞎操心。”燕离陌瞪了他一眼,一副看扶不上墙的烂泥的表情,当真是毫不掩饰自己的恶劣语气。陈戬这次却气势十足地回瞪了过去,一向温和的面上竟然微微动容: “我如果早知道你会如此胡闹,说什么也会阻止你,这边关的马性子极烈,万一出了事情,轻则有将士受伤,重则造成军中混乱,朝廷降罪下来,你我必定会受重罚。” “那又如何?”燕离陌毫不在意,眸中闪过一道意义不明的情绪,语气中竟然带了一丝赌气的意味,“最好派人来把我们押解进京,小爷我就不用在这毛都不长的地方受冷受冻了。” “你......”陈戬被他气得够呛,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响起了那日奏折的事,便强忍下了心中的话,继续盯着比试去了。 此时将士们已经策马都出去了,荒漠之上顿时响起了阵阵烈马长嘶,马鞭长鸣的声音,此起彼伏,好不热闹。没有参加的将士们也被挑动血液里那股豪气,不停地替自己营中的将士鼓舞欢呼。清冷孤寂的冬季荒漠,顿时被染上了一抹抹生动激昂的色彩。 作者有话要说:  陌儿发威了呢~ ☆、比试 虽然将士勇猛,但烈马毕竟是烈马,而且其中还有从异域而来的特殊品种,奔出不过几里地,已经有将士被甩在了地上,幸亏陈戬随行派了军中大夫,可以马上救治,倒也暂时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事。 一炷香时间很快就要到了,仍然没有返回来的将士,燕离陌的眉头有些皱了起来,这晟轩的兵果然还需要强加锻炼。失望之余他又有一丝庆幸,如果上一次石月当真起兵,那晟轩就目前这种实力,一定会兵败如山倒。 忽然场下一阵欢呼,原来是有马蹄声响起,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迎接这第一位归来的英雄,原来是左将军任勇,就是之前对燕离陌诸多抱怨的那一个。他天生魁梧有力,又懂得御马之术,能第一个回来也是理所当然。 接二连三地,不停有将士赶回,最终,第一轮结束,一百人中有一小半按时赶回,一大半都超过了预定时间,还有一些中途落马的,总之程度各有不同。 第一天的比试告一段落时,能在规定时间内,完好无缺地驾马归来的,只有包括任勇在内的十三人,也都是这几日训练中表现比较好的。 二百人中挑出来十三人,燕离陌的神色明显不好看,众将士在替那些好样的庆祝之余,也都有些赧然。亏他们陇城大军号称是晟轩军队的中坚力量,实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经历了如此挫折的他们,这才有些明白燕离陌冷酷练兵的用意。 经过一日休息,便是第二场比试——原地射箭和马上射箭。 战场形式瞬息万变,任何时候都保持射箭的精准,才是出奇制胜的关键,所以这一场比试,燕离陌为士兵们准备了各种各样无法预测的挑战。 经过第一天比试,二百人中淘汰了三十二人,只包括中途落马无法返回的。今日的比试一开始,将士们心中已经都在揣测会有多少人在此局离开。 “怎么,担心我定的规矩太难,会打击士气?”燕离陌看着一言不发的陈戬,对他在想什么一清二楚。 “咳咳。”陈戬似乎是染了风寒,面色苍白,偶有咳嗽,白了燕离陌一眼,他语气中满是无奈,“我担心又如何,这里是你燕将军做主。” “都说了不许叫小爷燕将军,你当真是年纪大了耳背,记性也不好。”燕离陌无视他的嘲讽,固执地强调称呼的问题。“不过你还是安心好了,受的打击越重,越能激发他们的潜力,反正现在暂无兵事,我们还有时间。” “你说的也有道理,兵强才能国盛,晟轩若想长久昌盛下去,必须有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否则江山难安,百姓不宁。” 燕离陌被他那副忧国忧民的表情逗得一笑,往身后的软垫上一靠,他随手丢了一团红色的东西给陈戬:“你还是先保住你自己再说吧,万一病死了,小爷我可不想被那谁追着要人。” 陈戬手忙脚乱地接住那团毛茸茸的东西,就听到燕离陌这不正经的话,瞪了他一眼,撇过脸去不与他再说话。 小狐狸在他怀中有些不安,燕离陌呵斥了一句,它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替陈戬暖身。 第二场比试结束,将士们的疲累溢于言表。燕离陌设定的原地射箭还好,只不过强度有些大,需要在一炷香之内连续射箭,以又多又准者为胜。而第二天的马上射箭,那才叫一个精彩!将士们不但要驾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2 马射箭,还要穿越重重障碍,更为艰难的是,礼官派了一队小兵不时地扬起黄沙,场中几乎是迷雾遮天,无法辨清。 两天的比试下来,将士们身心俱疲,最终得到燕离陌满意的,原地和马上百箭中都能射中箭靶过大半的,只有七人。剩下的不分伯仲,都是一小半到一半左右。军中神箭手难求,如此人数燕离陌也算稍稍满意,脸色也比第一日好看一些。 将士们见他神色缓和,心中俱是松了一口气。幸好,虽然这十余年的安逸生活让他们的体能下降,但是技术还在。 这次比试之后,陇城迎来了一场大雪,最后一场比武被延迟到雪停之后。将士们可以有更多时间准备,经过前两次比试,他们的心境似乎发生了巨大变化,不再像刚开始训练那样叫苦不迭,时不时有退缩之意。现在的他们,似乎极为迫切地想受到训练,成为一支合格的边关大军。 毕竟是一群风华正茂的血性汉子,有如此想法是燕离陌意料之中的事。他当初准备这一场比试,就不仅仅是为了选拔精锐之师,更是为了激发他们的斗志,再塑军魂。 午后,陇城都尉府。 燕离陌正在房中小憩,就听到有人敲门。 “何事?”最烦被人打扰好梦,燕离陌一个枕头丢过去,砸在地板上一阵闷响,不耐烦的语气里似有暴风雨酝酿。 许久,门外才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大将军,都尉请您过去一趟。” 该死的,他也不想在此刻来打扰这位个性乖张的大将军啊,实在是找不到替罪羊了,他才硬着头皮上的,这下好了,万一大将军待会出来,罚他绕城跑十圈,那他可就欲哭无泪了,上次管家好像就是被这么处罚的,回来半条命都没了。 小厮在门外抹着额上的冷汗,心里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屋里那位祖宗出来千万别开尊口。这样他就可以躲过一劫了。 “他的病好些了吗?”片刻,房门大开,燕离陌睡眼惺忪,清冷的声音里还依稀有些倦意。 小厮正云游物外,一时没有听见他的话,直到燕离陌好看的眉头皱起来,他才回过神来。 “回,回大将军,好像是好些了。”猛地趴在地上,小厮赶紧回答,生怕一个迟了就是十圈。 燕离陌拔腿向院外走去,正当小厮以为他不会再罚自己,长舒一口气的时候,一道夺命之音入耳,让他一口气堵在那里,差点没过去。 “一会儿到外面跑几圈去吧,本将军看你腿好像有些发软。” 看着消失在院门口的修长身影,已经傻了的小厮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几圈是“几圈”呢? 走进陈戬的房间,一股浓重的药味传来,燕离陌皱了皱眉。待到看见靠在床头的那个形容憔悴的人,他更是将两道秀气的眉毛挤到了一起: “你会不会有些太矫情了,一个风寒而已,怎么就变成这副鬼模样了?” 陈戬勉强勾起发白的嘴唇,平时就轻柔的声音更是几不可闻:“大将军还真是狠心,属下都病成这样子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燕离陌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惊人。 “喂,你额头这么烫,不会烧傻吧?我以前见过有人得了风寒变成傻子的。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你要是更傻了那本将军可就不跟你再天天混一处了,本将军最讨厌愚笨的人。” 陈戬想笑,却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燕离陌薄唇一抿,抱起他轻轻抚他的背,倒像是极为温柔的样子。 “你身上好凉。”陈戬顺过气来,忽然说道,“说起了从以前我就觉得,你好像无论什么时候身上都是凉的。” 燕离陌松开他,眸中闪过一道不自然的神色,语气却是仍旧没什么变化:“什么凉不凉的,那是你身上太热了,要不然就是已经烧糊涂了。” 不等陈戬接话,燕离陌就唤过来旁边的军医,询问他的状况。 确实是风寒之症,他本来就政务繁忙,休息不够,又在空旷的场地中接连吹了几日的风,又因为担心比试情况而心情紧张,如此压力之下自然容易发病,而且病情来势汹汹。 “你不用太担心,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我再调养几日就好。”陈戬就着他端过来的碗喝了几口热汤,面色有些红润,出言安慰道。 “谁担心你了,是因为你一病就没人帮本将军做事了,就你会自作多情。” 燕离陌把碗往他手里一塞,态度是一贯的恶劣。 “随你怎么说,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什么时候举行最后一场比试,万一我到时候好不了,也好提前做准备。”陈戬不再继续跟他胡扯,正色道。 “你就是个瞎操心的命,好好养你的病,这些小事你认为本将军处理不了吗?真是啰嗦。” 看着燕离陌倔强地不肯承认自己的关心,陈戬只觉得心中一阵恍惚。他始终将自己封在一层厚厚的冰霜中,独自一个人承受着一切不能与他人言的孤独和伤痛,这样似曾相识的姿态,似乎很久之前也曾有一个人有过。只不过那人不像他一般如此生动,而是一个人站在无边清冷的月辉之中,那种伟岸的孤寂,让人忍不住就想靠过去,再靠近一点,直到两人月下身影融为一体,便好像能融化他的苍凉,给他一颗鲜活跳动的心,也让自己安心。 “对了,你听说石月二王子月阔朱穆轮的事了吗?” 回过神来,陈戬突然提到一个让燕离陌几乎快忘记的人。可是,真能忘记吗?即便想忘,少年送他的那只小畜生可是日日在手啊。 “听说一点。” 陈戬觉得燕离陌的神情有些怪异,但又说不出来哪里怪。 “不愧是石月国的月神之子,被流放草原,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成为玉兹部落新的首领,还统一了北部那几个部落,少年有为,将来必定会是一方霸主啊!” 对陈戬的赞美之言,燕离陌没有接话。少年曾经稚嫩的话语在他耳边再度响起,他说过将来会是荒漠和草原的神,而现在,他应该正朝着那个位置一步步走去吧。 或许,自己还算有点鞭策的功劳呢! 微微一哂,燕离陌不愿被内疚的心情影响,努力不去想起与朱穆轮相伴的那些日子。 之后几日,燕离陌仍然到军营练兵,只是最后一场比武却推迟到了年底,就当做是为除夕之夜助兴吧。况且只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挑选出来,陈戬一定会处理好后面的事,所以燕离陌也不担心。 作者有话要说: ☆、回归的少年 陈戬调养了许久,身体不再发热,咳嗽也少了,只是一场大病未免消耗些体力,更容易被邪风侵体,所以军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3 医一再嘱咐他,好好休息,切莫再受凉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可是正如燕离陌所说,这人是天生的劳碌命。这几天积累了一大堆的公事,他身子刚好,便马不停蹄地处理去了。燕离陌在军中管不到他,旁人又劝不了,所以刚刚养得红润的脸,没过几日又显憔悴了。 这天燕离陌看完士兵操练,便回到帐中,早有一人等候,见他进来马上上前行礼。 “起来吧,你叫什么名字?”解下大氅坐到火炉旁边,燕离陌一手烤火,一手揪着怀里的小狐狸,天气越来越冷,小畜生也没什么精神,白天一直窝在他怀里睡觉。 “属下温酒。”那人起身,语气有一刻的停顿。 燕离陌这里也是一阵沉寂,片刻才有笑声传出,放荡如燕离陌,从来不掩饰自己的嘲讽:“温酒?这名字倒起得别致,世间怕是没有人比你老爹更喜欢那杯中物了吧?” 温酒却是面不改色,似乎被取笑惯了。 “你知道本将军为何叫你过来?”燕离陌得不到回应,也觉得没趣,索性提起了正事。 “回将军,属下不知。”温酒躬身,“不过据属下猜测,不是赏便是罚。” “哦?”燕离陌眸中闪过一道亮光,“你临阵退缩,身为百夫长,连普通士兵的胆量也无,本将军为何会赏你?” 温酒仍未起身,言语落落:“将军见识独到,行事不羁,这场比武自然不会像表面那样简单,规矩都改了,评判的标准又岂会因循守旧?” 燕离陌盯着不卑不亢的温酒看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军中果然是卧虎藏龙之地,有你这样心思玲珑的人才,做个百夫长岂不委屈?” 温酒平静的眼眸忽起一丝波澜,燕离陌自然尽收眼底。不错,头脑灵活,又有远志,品性也算上乘,只要勤加努力,他日一定会是良将。 帐外忽然一阵风起,燕离陌眸色一暗,微微偏头,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 呵,真是可笑,竟然有人敢闯他这大将军的营帐不成? “你先下吧,改日本将军再传你来。”看一看还立在当场的温酒,让他先行下去,既然有“贵客”登门,他得好好招待才行。 “是。”温酒行礼告退,走到帐门口的时候,燕离陌忽然又叫住了他: “能屈能伸是大丈夫所为,审时度势也是领兵之道,但是一个真正有能力的将领,该是智勇双全,你现在欠缺的,就是一个“勇”字,等这场比试结束,你便跟我回京如何?” 温酒抬眸,看着座上这个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大将军,忽然由衷地升起一股心悦诚服的感觉,若是方才那几句赞美还有溢美之词的嫌疑,那么现在,却是不及这人万分之一了。能跟在这样的人身边,一定会做出一番大事业来。 一种沉寂了许久的力量在温酒血液中觉醒,让他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 “怎么?你不愿意?”燕离陌皱眉,好不容易看到个顺眼的人,难道人家还看不上自己? “不,属下愿意,只要将军在一日,温酒便永伴将军左右。” 燕离陌一愣,这人似乎曲解了他的意思,自己只是想培养他而已,将来也定是让他回到军中的。可是,他那一句“永伴将军左右”,如此动听,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燕离陌突然就不想否认了。 等帐中恢复安静,燕离陌收拾了一下心情,没有转身,眼角却瞥着帐后: “怎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不怕被冻坏吗?” 帐外的呼吸声一乱,片刻,有一人从后面进来,脚步声缓慢而轻微。 听到这似曾相识的脚步声,燕离陌抚摸小狐狸的动作一顿,猛然回头。果然,那在烛光下若隐若现的英俊面容让燕离陌讶然出声: “是你?” 虽然从不说自己沉着冷静,但是向来没什么事让燕离陌如此意外。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让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明明被自己伤得那样深,他该恨自己入骨,再不相见。在石月大牢时少年冷漠决绝的眼眸,让他以为那便是最后一面,可是现在他竟然如此突兀地站在自己面前,怎能不让人惊诧? “你这么不愿意见到我?”数月未见,朱穆轮的蓝眸更加纯粹,此时却有一抹深邃的伤痛。 燕离陌一窒,少年定是吃了不少的苦,本来青涩稚嫩的面庞被风刀霜剑雕刻得愈发棱角分明,褪去了几分稚气,多了几分成熟,只是眉目间的那股单纯真挚之意,一如从前。 “吱吱”怀里的小狐狸忽然醒了过来,迷糊的小眼睛转了一转,看到站在那里的朱穆轮,蹭的一下便向他跃去,欢喜雀跃之意尽显。怀中一空,便感觉一阵凉意袭来,燕离陌打了个寒颤,心思一下清明。 “小畜生果然有灵性,今日睡了一天,听到你的声音便醒了,亏小爷还日日喂它,真是浪费小爷的感情啊!” 转身继续烤火,燕离陌戏谑的语气倒有几分真实。 “你一直带着它?”朱穆轮走过来站到他对面,神情忽然有些激动。小狐狸似乎也听懂了他的话,在朱穆轮手里腻了一会儿,又跳回了燕离陌怀中。 “回来的时候路过其克尔,进去看了看,见它还在,就带回来了。”有些不敢直视少年炙热的双眸,燕离陌借着与怀里的小畜生戏玩来掩饰尴尬。“坐吧,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一定腿都冻麻了。” 明知道不该再给少年希望,可是关心的话已经从口中溢出。 果然,少年一个箭步冲上来握住了他的胳膊,迫他与自己直视:“你也想我对不对?我天天都想你,只要是有月亮的晚上,我就想你想到无法入睡。草原下了好几场雪,好几夜不见月亮,我以为我可以睡觉了,可是白雪茫茫,竟然像月光一样明朗,我又开始想你,从看不到你一直想到现在,你呢,你也想我,是不是?” 少年直白热烈的情意带着灼人的温度,直透心肺。 燕离陌已经分不清,自己是被少年热切期待的眼眸攫取了心思,还是手腕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失神,半晌都没有说话。 “阿陌,你在吗?” 帐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燕离陌顿时惊醒,一把挣开少年的手,他回答的声音竟然带了些许慌乱: “在,你进来吧。” 陈戬掀开帐门一身寒气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除了燕离陌,帐中还有一个身姿挺秀容貌俊逸的年轻人,周身气度不似凡夫俗子,倒如一块明亮耀眼的宝玉,让人无法忽视。可是少年以一种极为怪异的姿态站在那里,倒让陈戬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不是说今晚会回去吗?都这么晚了也不见人,我以为有什么事情就来看看。”脱去大氅,陈戬走近两人,一边向燕离陌说明自己的来意,一边看向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4 脸色似乎有些阴沉的朱穆轮,“这位是......” “你应该认识,前几天你还提过。”燕离陌没有看朱穆轮的表情,仍然把玩着手里小狐狸的耳朵。 陈戬皱眉想了一会儿,少年的容貌有些似曾相识,再注意到他的一双琥珀蓝眸,一个名字在陈戬心里成形。 “朱穆轮王子?”语气中带着几分压抑,陈戬看向默认的燕离陌。 “你是谁?凭你也能叫我的名字?”朱穆轮从这人打断自己和燕离陌的谈话时就已经讨厌了他,一个弱不禁风的老男人,竟然叫那人阿陌?言语之间两人似乎还住在一起,一股滔天怒意在少年心中滋生,若不是燕离陌在场,他几乎要拎起这个丑八怪甩了出去。 唉,陈戬要是知道自己被少年当作丑八怪,不知道年轻时也被人称作翩翩公子,才貌双绝的他,还能不能维持一贯的“风度翩翩”? 燕离陌看到此时的少年,才有些熟悉,他可不是这样眼高于顶盛气凌人嘛。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小朱又出场了~威武! ☆、莫名其妙的心情 “陈戬,陇城都尉。”陈戬倒是不在意他的态度,不过是一个骄横少年罢了,刚见到燕离陌时,他比朱穆轮有过之而无不及。一个是故意带刺,一个是天生霸气。 “哼,一个小小的都尉,竟然直呼你们将军的名字,原来这晟轩,竟然如此尊卑不分吗?奴才与主子平起平坐,传了出去不怕人耻笑晟轩毫无规矩吗?” 朱穆轮涨红了脸指责陈戬,这人一而再地与燕离陌言语亲密,此刻又与他坐得那么近,难道当自己这么一双炯炯有神的眼是用来吹蜡烛的吗? “王子殿下!”燕离陌见他越说越离谱,忍不住也沉了脸,“这里没有什么主子奴才,陈书生是我的朋友,我晟轩民风淳朴,朋友之间自然随意相处,你若是看不惯,便回你的领地去吧,不必在这里耍你王子的威风。” 燕离陌这几句话也有几丝故意的意味,毕竟他平时习惯了这么咄咄逼人的言辞。可是落入已经被怒火烧昏了脑袋的朱穆轮耳中,那可就是别有一番味道了。 “你赶我走?”少年一愣,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凤眸里竟然闪过一丝悲伤,如帐外的月光一般寒凉。 燕离陌被那种眼神看得有些揪心,却又不会安慰人,一时无语。 陈戬看看气氛暧昧尴尬的两人,忽然觉得自己对燕离陌实在是太不了解了,他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多少故事? “你做了让我那么伤心的事,我都没有怪你,实在想见你,整整在荒漠和草原中穿行了时日,累死了好几匹马,几次都要被风雪掩埋,终于可以活着站在这里见你,你却要赶我走?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么残忍,我不过是喜欢你而已,难道就是因为我喜欢你,才让你如此厌恶吗?那你告诉我一个不再喜欢你的方法,我便不再来烦你。石月晟轩,我再不见你。” 朱穆轮努力隐忍的质问,惨淡绝望的语气,让燕离陌眼眶竟有些发酸,自己竟然一再伤害少年至此,真正该让人厌恶的,是自己才对啊! 陈戬在一旁都有些动容,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是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年,似乎是动了真心了,否则以素日对他的传闻,还有他方才对自己的态度来看,平时定是个心高气傲睥睨天下的人物,而此刻在燕离陌面前,他竟然像只受伤的小兽般仓皇无助,低声下气只为他一句呵护。 拽了拽燕离陌的袖子,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发呆,至少说些什么,打破现下的僵局。 “你不是赶了好几日路吗?”燕离陌忽然起身,没有直视朱穆轮,语气有些不似往日的温柔,“先回去休息吧,有什么明日再说。” 说完他便越过朱穆轮,准备向帐外走去。 可是身后没有脚步声,他止步转头,就看到少年还愣在当地,双眸似有水光,心中长叹一声,自己算是栽在这个笨蛋手里了,他咬牙切齿地开口: “小爷是说,让你先跟我回我住的地方,你要是不愿意,爱睡哪里睡哪里。” 朱穆轮闻言惊喜,一双蓝眸熠熠生辉,似乎下一秒就要飞出来,直往苍穹而去做那璀璨星子。 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燕离陌身边,见他被帐外寒风吹得一个打颤,赶紧站到风口替他挡了,将旁边的大氅递给他穿好,捂得严严实实的才有些放心。 “走吧,带上外面跟你来的那个,主子笨,手下的人也笨,这么冷的天就不会先在城中住下,等白天再找我吗?” 燕离陌方才还不适应突然出现的少年,这会儿才有些找到两人相处的方法。 “也不是很冷。”少年摸一摸通红的鼻子,兀自狡辩。 “哼,自大的毛病没改掉,又添了个说谎的毛病,看来你吃的苦还是少。”燕离陌一掀帐篷,刺骨的冷风让他声音有些发颤,“陈书生,走了。” 陈戬这才从看故事的热闹中回过神来,赶紧拿起披风跟上去,与朱穆轮擦肩而过,一道比寒风还凛冽的目光让他哭笑不得。 得,都一把年纪的“老男人”了,还要被一个十八九的少年当作情敌,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燕离陌本来只是回来休息一晚,洗个澡换身衣服,第二日还要到军营去的。可是现在朱穆轮的出现,一下子打乱他的计划。更让他头疼的是,天刚蒙蒙亮,鸡都还没有叫,就有人来敲他的房门,被惊扰了好梦,他一张脸黑得堪比锅底,刚刚换上的新枕头又被甩了出去,这次径直砸到了房门上。 朱穆轮站在房外,听着一声闷响吓了一跳,以为房内出了什么事,手下一个用力,就将门闩推断。颜离陌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见少年已经站在房中了。 穿着衣服睡觉早上起来太冷,这里的被子又十分厚实,所以燕离陌平时都是脱了衣服,只留一件亵裤,倒是格外温暖。这会儿见有人进来,本能之下他微微抬身,被子自然地滑落,露出两个圆润白皙的肩头,黑发覆盖的精瘦胸膛上两点朱红也若隐若现,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双含水明眸似睁未睁,微抿的红唇蕴着些许薄怒,整个人散发出慵懒迷离的气息,简直魅惑到无法想象。 朱穆轮愣在当场,莫名地就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明明房内炉火已熄,空气凉薄,他却觉得浑身发烫,一颗心像是被几百只爪子在挠一样,让他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却丝毫没有压下那股躁动。 “吱吱”一阵尖细的叫声传来,一团淡红色的小东西从燕离陌的被子中爬出来,一跃而起,从床上跳下向朱穆轮奔来。小畜生果然“颇有灵性”,它跳起的动作有些大了些,堪堪将燕离陌的被子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5 掀开,于是燕大将军就上身赤裸姿态暧昧地呈现在了少年眼中,除了方才那若隐春色,更露出盈盈一握精瘦腰身,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人不敢往下再想一分。 “蹭”得一下,一股血液涌上少年脑中,神智登时一片空白,只觉有两道温热的液体从鼻子滑下,发干的嘴唇受到滋润,不自觉地就舔了一下。 房中的温度一下升高,却是一室沉寂,片刻之后,才有一阵爆笑声传出,惊醒了浑浑噩噩的少年。 “你,你笑什么?” 少年擦去那丢人的两道痕迹,强逼下脸上的红晕,他看着已经用被子掩好自己的燕离陌,语气有些懊恼,也有一丝未曾消退的喑哑。 燕离陌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声,堂堂石月王子,如今的玉兹首领竟然在他面前留鼻血了!真的还是个世事不通的少年啊,让他忍不住就想放声大笑,这人还能再可爱一点吗? “你先回去洗脸吧,这样子实在......有事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再说。” 一句话把少年羞得满面通红,一阵风一样地逃出了他的房间,燕离陌又忍不住笑了半晌,直笑得肚子都痛了才穿衣起床。 等他收拾好到饭厅的时候,陈戬和朱穆轮都在,后者见他进来,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有些泛红。 “你今日还去营中吗?若是不去,我收拾一下替你去好了。”陈戬不知道两人发生了什么,替他盛了一碗粥放在面前,随意问道。 “这不是有贵客来了吗,本将军就留下来招待贵客,不过你也别去了,大夫不是说你不能再受凉吗?让任勇带着他们训练就好了。反正你这病怏怏的样子,去了也没什么用。”燕离陌端起热碗捧在手心,眉目之间笑意浅浅,倒是心情极好的样子。 陈戬不解地看他一眼,发生什么事了这人竟然这么开心。 “你喝这个!”燕离陌正要喝粥,却忽然被一只大手夺了过去,不待他反应过来又是一只碗塞了进来。 陈戬筷子还戳在嘴里,看着朱穆轮一连串的动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练家子,这么平稳,一滴粥都没有溅出来。 燕离陌瞪一眼像座大山一样矗立在那儿的朱穆轮,少年却是毫不退缩,目光坚定。 真是的,不过一碗粥而已,都是一个锅里出来的,喝哪一个又有什么不同?还以为经过上次一事少年终于有些成熟了,原来还是这般举动幼稚。 “对了,你的那件袍子不是破了吗?我让城东的张师傅又给你做了几件,你若是带着客人去城中逛逛的话,可以顺便去试一下,若是不合适了还能尽早改改,也就不耽误你穿了。” 陈戬几口喝完自己碗里的粥,向燕离陌嘱咐几句便准备离开,他可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待下去,随时会被少年凌厉的目光刺个体无完肤啊! 边关不能与京都相比,这里的吃穿用度都要节俭得多,所以即便都尉府,府中也没有专门做衣服的,仍需要去铺子里做。燕离陌来了这数月,一直穿着自己从京城带过来的衣服,这些日子常在军营走动,早就有些破损了。 燕离陌随口应了一声,心中又在腹诽陈戬的啰嗦。他这个都尉真是做得尽职尽责的,从文务到军政,现在连他这将军的吃饭穿衣的事都要管了,简直像个管家婆一样,真让人受不了。 陇城虽然没有什么好逛的地方,但也与石月城池有明显不同,毕竟是异国文化。燕离陌来到这里也甚少出来,反正与少年单独在府里待着也是尴尬,索性便带了他出来。 早饭刚过,街上人越来越多,店铺也都打开门做生意,你来我往的倒是很热闹。 “快到年底了,不用再打仗,也就只剩下过年的心思了。” 燕离陌瞥一眼身边满腹心事,根本就不像是来逛街的朱穆轮,随便挑了个话题开口。 “哦。” 揪着小狐狸耳朵的手一个用力,小畜生不满地叫了几下,燕离陌却更是忿忿。少年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倒像是自己欺负了他一般。 “跟着你的那个叫什么,看着挺机灵的。” 没办法,这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他也不好沉下一张脸,只能再找些有的没的说。 朱穆轮没有说话,身后那个小伙子已经上前一步,笑着回答了燕离陌的问题: “我叫绍布,是首领的贴身护卫。”绍布的汉语有些生硬,可是语气里那股自豪却显露无疑。 “绍布!”朱穆轮回过神来,瞪一眼自报家门的绍布,后者调皮地吐一吐舌,又继续站到朱穆轮身后去了。看来两人倒也不只是主仆,倒更像亲近的朋友。 不知怎地,燕离陌心头就有些不舒服。原来少年这些日子也没有闲着,这不是和别人相处得很好嘛,贴身护卫?不知道是怎么个贴身法,难道晚上还睡在一个被窝不成? 朱穆轮又叽里呱啦地跟绍布说了一些什么,燕离陌没有听懂,好像也不是石月话。绍布摸着后脑勺笑得春光灿烂,不时地回应一两句,两个同样英俊潇洒的少年站在那里交谈,仿佛旁的人都融不进去一样。 燕离陌冷哼一声,拔腿就向回去的路走去,不理会身后朱穆轮的呼唤。 作者有话要说:  陌陌这是吃醋了吗?是不是呢? ☆、条件 一直到进了都尉府门,燕离陌心情有些平静,忽然就觉得懊恼,朱穆轮有了新的朋友不是好事吗?自己一直对少年心怀愧疚,如今看来他离了自己也能过得挺好,最该觉得松一口气的是自己才对,平白无故这是发的哪门子脾气? 回房换了衣服,他就要往军营去,反正在府里也没什么事,还是去吹一吹荒漠上的风清醒些。 刚从马厩里牵出那匹白马,朱穆轮就跑了过来,有些微喘。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燕离陌牵马的动作不停,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你不是没有心情逛街吗?既然如此,那本将军还有正事要做,就不陪你了。” “我,我不是没心情逛街,我是有事想跟你说。”朱穆轮一把拉住他手中的缰绳,表情竟然有几分赧然。 燕离陌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有些话说清也好,省得继续纠缠。 “你之前说,你喜欢强者。”少年顿了一顿,一双蓝眸紧紧锁住他,“那现在我已经是草原北部的首领,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燕离陌一愣,少年那夜的表白他没有忘记,可是也只当做一时情急之言而已,并未当真放在心上。毕竟,他们之间还有所谓的“杀父之仇”,就算少年不怪自己设计陷害他,可是自己杀的毕竟是他的父王。所以有些事,自己早就断了他的念想不是吗?为什么少年还如此执着呢? 少年满含期待地看着他。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6 微微闭一下眼躲开那双直透人心的真挚双眸,燕离陌平静了心虚,再睁开眼时已是一片清冷: “区区草原北部而已,你不是知道我的身份了吗?堂堂晟轩大将军,难道不比你那个首领的分量重吗?我以为你早就明白了我的意思,没想到你果然还是蠢笨如牛,难怪会被你那个老虎哥哥玩弄于股掌?”这话说得半是故意,半是他一贯的戏谑。心高气傲如朱穆轮,却是憋得满脸通红。 “朱穆轮,既然你说不怪我之前做的那些事,那我就坦白告诉你,小爷可以把你当朋友,毕竟你有时还是很讨喜的,或者当个弟弟也行,反正你一直像个小孩子一样任性。可是除了这些,你在我这里再得不到其他多余的东西了,这样你能听懂吗?” 少年绷着一张脸不说话,一双蓝眸浓郁得快要滴出水来。 “那就这样,你若是想通了,就自己回去吧,军中还有事,我就不送你了。”翻身上马,燕离陌不再看他,策马向城外奔去。飒飒长袍,在苍白天际中渐渐变小,直至不见。 朱穆轮仍然站在原处,看着那个狠心人消失的方向,久久未曾回眸。 三日之后,陇城军营。 “他还没走?”燕离陌看着不停指挥人往帐内搬运东西的陈戬,一双细眉搅在了一处。 陈戬正在吩咐人把一些吃的用的东西摆好,闻言摇头苦笑:“这个王子还真不是一般得能闹,这几天你不回去,又不让他到军营来,他可是把都尉府弄得鸡飞狗跳人仰马翻的,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燕离陌早在上次朱穆轮暗入军营之后,就责罚了当值兵士,这几日看守愈发严格,几乎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朱穆轮来试了两次,都差点被当成奸细捉住,燕离陌却始终不肯见他,连都尉府也不回了。 朱穆轮少年心性,在燕离陌这儿吃了闭门羹,自然把气都撒到了都尉府里的人身上。毕竟他也是邻近部落的首领,陈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任他胡闹。不过几日,陈府上下都把他当作瘟神来看了,比起脾气古怪的大将军,这位小爷的火爆脾气也是让人够呛,动辄就是一顿怒喝。 “难道这草原上的首领都是这么悠闲吗?他们部落里就没有什么事情要他处理?”燕离陌不能回府,一直住在这帐里,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的火,眼看着陈戬又将好几日的用度送了过来,他心中一阵烦躁。这叫什么事?难道他竟然要被一个毛都没长全的小子逼得只能躲在这里吗? “你急有什么办法?谁让你去招惹人家,自己种下的祸根,你能怪别人?” “笑话,哪里是本将军招惹他,是他死缠着本将军不放才是真的。真搞不懂现在的小孩子,难道天底下的女人都死绝了吗?一个个的都追着男人不放......” 一阵咆哮的燕离陌忽然察觉陈戬盯着自己的目光变得怪异。 “怎么了?”他底气不足。 陈戬狐疑开口:“你今年二十有一了是吧?” “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一个二十一的叫一个十八九的小孩子,这不是五十步笑百步是什么?还有,人家喜欢男人是人家的事,那你也早过了娶妻的年龄了,为什么不讨一房媳妇呢?” 燕离陌一阵语塞,面上白一阵青一阵,嘴张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所以然来。 “其实有什么话说开就好,彻底断了他的念想,比这样躲躲藏藏的要好得多。你们才二十多岁,还有很长的时间,如果当真不喜欢,就不要一直纠缠下去,徒增困扰罢了。”陈戬的语气有些怅惘。 半晌,燕离陌才憋着一股气开口:“本将军才没想过一直纠缠,早在石月的时候,本将军就断了他的想法,虽然别人不知,但是他却是知道,是我刺杀他的父王,还可能让他失去石月王位,这两件事,哪一个不足以断了他的想法,可是这人就是傻,脑子一根筋,活该被月阔镜台捏得死死的。” 陈戬对此事稍有了解,石月退兵,无论对内还是对外,都没有提到燕离陌这一号人物,月阔镜台自然会将一切事情处理妥善,而燕离陌回来之后,也只是向陈戬解释过几句,其他人自是不知其中缘由。 “立场不同,你做这些事情有可原,而且其中不是另有内幕吗?说不定他也知道了,才不再怪你。我说的彻底断了,是说断了他对你的情份,不掺杂任何利益原因,就只是让他死了对你的心而已。” 毕竟是过来人,陈戬一语中的。再多的感情之外的理由只会让朱穆轮伤心,却不会动摇他对燕离陌那份懵懂单纯的喜欢。 燕离陌自然不傻,一点即通,明白了陈戬的意思。可是,为什么他有一丝犹豫呢?月阔御察的话重新在耳边响起:不要伤他太狠,否则无法挽回。 难道自己竟然怕无法挽回吗? 炉子里的木柴噼里啪啦地响,却一点也不能回答燕离陌心中的疑惑。 已近年关,离最后一场比试也越来越近,燕离陌这几日与那些在前两轮中表现不错的将士们各有接触,倒也顾不上朱穆轮的事情了。直到比试的日子来临,陈戬自然要来,可是他竟然不是一个人来,有些憔悴的朱穆轮跟在他身后,一进军营就开始四处张望,显然是在搜寻燕离陌的身影。 燕离陌在高台之上远远地就瞧见了,可是现在正事在身,又不能避开。罢了,总不能永远躲着。 朱穆轮也瞧见了他,一阵风一样地上了高台,奔到他身边,却是突然止步,双眼泛红,嘴唇轻咬,活脱脱一个指控负心人的姿态。 燕离陌以眼神质问慢悠悠地走上来的陈戬,后者双手一摊: “你别怨我,他说如果我再不带你来,就拆了我的都尉府,后墙已经被那个叫绍布的少年推倒了。我没办法,只好带他来了。” 燕离陌无奈扶额,看着面前身高八尺却一脸幽怨的朱穆轮,却是怎么也生不起气来:“先坐吧,有事等比试完再说。” 朱穆轮来的路上听陈戬说了比试的事,自然不会妨碍燕离陌,顺从地到一旁坐下,紧挨着燕离陌,似乎生怕他跑掉一般。 陈戬顿时有些敬佩起他们的燕大将军,竟然能让一只王者之风的老虎像只小猫一样乖巧,这等功力,非寻常人可有啊! 比试开始,经过前两轮淘汰,二百人如今只剩下三分之二,而今日过后,只取其中一半成为胜者。 晟轩兵士体格不如石月,朱穆轮也在军中呆过两年,此刻看着场下的比武,他也有了几分心思,不再一直磕在燕离陌身上。 “怎么样?想不想下去试试?” 燕离陌对他眼中的那种好胜光芒甚是熟悉,少年血气方刚,正是肆意挥洒的年纪。 “我不跟他们打,我跟你打,打赢了你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7 就答应我一个条件。”少年转过头来,神色坚定。 燕离陌微微蹙眉,他不认为少年会赢了自己,那这场比试也就没有任何意义,但是若是不答应,似乎太矫情了一点。 “好,那本将军也不能吃亏,如果你败了,本将军也有一个要求。” 心念一转,他忽然想到缓和目前僵局的好办法。既然少年主动提出以武力解决一切,那自己何不顺水推舟,就此让少年回他的草原,再不要记着这里的人了呢? 朱穆轮一愣,眸中闪过一道懊恼之色,显然只想着能如何带燕离陌回去,却忘了这人七窍玲珑心,惯会算计人。 燕离陌微微一笑,果然还是太稚嫩。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这个文那么不受人待见呢~我挺喜欢的呀,嘛,就这样发吧,自个儿看也好。 ☆、还能再伤人一些吗? 场下的比试已经渐渐接近结束,其实燕离陌经过这几日了解,对胜败早有揣测。事实证明,他所料果然不错,胜出的那一半几乎都是他选定的,温酒虽然不算拔尖,但也算中上。倒是又有一个形容不过十六七的半大少年让燕离陌没有料到,他竟然在最后一刻出奇制胜,耍个心眼,将一个比他高大威猛的士兵绊倒,坐在他身上死命压着不让他起身。虽然手段不光明,而且有几分耍赖的意思,但毕竟是胜了。 燕离陌看了看他,心中有了计较。向陈戬使个眼色,让他把早就拟好的名单宣读一下,晟轩的第一支甲师,由此出炉。 所谓甲师,自然是军中翘楚,王者之师。这次燕离陌选了六十人,作为第一代甲师,他们从今日起便开始接受特殊训练,努力成为一支无所不能战无不胜的先锋军。至于以后的事,他已经跟陈戬还有几位将军商量过了,便由他们继续主持。毕竟,那人说打春之后,就会让他回京的。 被选入甲师的将士们自然欣喜异常,热血澎湃,落选的虽然懊恼,但技不如人,他们也只能暗自发誓,好好训练,以便日后有机会成为军中精英。 陈戬瞧着士气高涨的将士们,忍不住看了燕离陌一眼,这人真不愧是将门虎子,天生就是带兵高手。可惜,他志不在此,否则晟轩有朝一日必定兵强马壮,无人敢欺。 “本将军说过,胜者受奖,败者受罚,该如何罚,由都尉决定。”燕离陌忽然起身,语调沉稳有力,压住了沸腾的场下,看一眼有些呆愣的陈戬,他眸中划过一丝得意的笑,继续往下说,“至于这奖,本将军本来是打算等训练甲师之时再说,可是刚刚突然有人向本将军提了一个更好的建议,既然如此,那就让你们所有人都一饱眼福好了。” 底下顿时一片揣测,议论纷纷,不知这大将军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陈戬却是兀自埋怨突然兴起的燕离陌,什么由自己决定如何惩罚那些落败的士兵,他从来没跟自己提过这些事,本以为他一切都计划好了,敢情还是丢给自己一个烂摊子,方才还夸他,真是不让人省心。 可是燕离陌不让他省心的还在后面,眼前一暗,燕离陌竟然拉了朱穆轮站在场中,两个人并肩立于高台之上倒是赏心悦目,可是脱口说出的话却让陈戬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这位是草原玉兹部落的新首领,少年英雄。他方才向本将军提议,我们两人比试一局,落败者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这可是你们的荣幸,能领略本将军和玉兹首领的绝世对决,如何,这个奖励够分量吧?” 燕离陌话音落了半天,场下还是一片寂静。因为众人不知该为朱穆轮的身份惊讶,还是该震惊于他们大将军坦荡磊落的“自恋”,哪里有人这样夸自己的,绝世对决也该是看的人评价才对啊! 不知为何,众人竟然都有些小小羞愧,有这么自负成狂还不自知的将军,他们真是“与有荣焉”。 “阿陌,你又搞什么鬼,你这样当众说出月阔首领的身份,万一传到有心人耳朵里,会引起麻烦的。还有这比试,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 陈戬起身到两人身边,压低了声音同燕离陌说话。 “这是我和他的事,用得着你插嘴吗?还有,不准你再叫他阿陌。”朱穆轮看着陈戬靠燕离陌那么近就来气,忍不住就推了他一把。本来就力大无穷的他又在怒头上,这一推自然力道十足,陈戬毫无防备之下就往后倒去,眼看就要撞在桌子上,堪堪被燕离陌拉住,抱了个满怀。 唉,自古有言: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朱穆轮气得够呛,上前就要去扯开陈戬,却被燕离陌打掉了伸出去的手,天寒地冻,一阵冷硬的痛楚传来,他面上闪过一道受伤的神色。 “朱穆轮,他不是你能动的人。” 燕离陌的语气半是无奈,半是头疼。陈戬一方面是他的朋友,可是还有一层更微妙的关系,让朱穆轮无论如何都不能动陈戬半个手指头啊,否则下场更惨的会是他。 可是在朱穆轮看来,燕离陌这是把陈戬看得比他要重得多,嫉妒、愤怒、心痛,种种情绪纠缠在一起,让从未经历感情的少年难过之余,也有些许疑惑。难道喜欢一个人,除了跟他在一起时的甜蜜,还注定要承受这么多的苦痛吗? “阿......”陈戬倒是不甚在意,他只想着如何劝阻两人打架,唤了一半又生生停住,“将军,你还是换个奖励吧,刀剑无眼,万一你们有人受伤......” “不,我现在就要比。” 善解人意如陈戬,到底也动摇不了朱穆轮愈发坚定的心。他要向燕离陌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只知任性的孩子,而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燕离陌微微一笑,激将法什么的,陈戬不知不觉就替他用了,还真是省得他费心。 两人飞身跃到场下,众将士自觉后退替他们让开场地。一黑一白,一刀一剑,两人俱是长发飘逸,神采飞扬。只一个剑眉凤眸,目光灼灼;一个落落笑意,放荡不羁。置身于高原宁静的荒漠苍穹之下,倒像是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来客,几欲乘风而去,遨游万仞。 燕离陌用的是一直带在身上的一柄长剑,那是传授他流风剑法的师父留给他的,朱穆轮见过。燕离陌剑法轻盈迅疾,配合他夭矫身姿,动如脱兔,恍若流风,让人防不胜防。但是他内力似乎时有不济,这是朱穆轮唯一可乘之机了。 弯刀在手,刀光霍霍,刀身上有北斗七星图案的宝石镶刻,分外华美。朱穆轮深吸一口气,一招追云逐月,向燕离陌径直划来。燕离陌兀自站在那里不动,一直到少年的刀光将他如水双眸映衬其中,才以一招春风化雨,缓解了少年凌厉的攻势。 两人登时纠缠在了一起,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8 刀光剑影笼罩周身,将士们屏息凝神,直看得目瞪口呆。此刻他们才有些体会,方才大将军为什么说这是给他们的奖励了,身在军营,他们中大部分只懂些拳脚功夫,哪里见过这样精妙玄奥的招数和出神入化的轻功。 朱穆轮一袭玄青大氅,乌发飘扬,举止间风起云涌,飞沙走石,一柄弯刀在他手中仿佛幻化成数十柄,刀刀迅猛有力,如果不是白日朗朗,倒让人误以为有十几弯新月在眼前晃动了。这样气势磅礴如雄鹰猛虎的少年,不愧是曾经的弯刀王子,如今的草原新秀。 更让众将士吃惊的是,平时虽然燕离陌练兵严苛,但毕竟形容俊美,身形单薄,他们一直以为他只是胸中有韬略,却没想到原来他手底下竟然也有如此真招,这一手流风剑法,当真是行云流水,密不透风。本就萧萧肃肃如松下风,爽朗清举,高而徐引,如今执剑在手,飘飖婉转,褪去几分柔弱,平添一股豪气,果然让人瞬间萌生倾倒之意。 两人眨眼已过百招,俱是越战越勇,丝毫不显败象。如果说一开始燕离陌只为以此逼退朱穆轮,如今真正交上手,他才发觉少年武功奇高,是一个可以一战的对手,先前大概只是有所隐藏罢了。而如今为了得到那一个要求,两人俱是全力以赴,这一战酣畅淋漓,倒也让人斗志勃发,仿佛回到了世事无忧的少年时候,只以成败论英雄。 酣战数时,燕离陌正准备一招风卷残云,将少年已至身前的弯刀格开,可是忽然瞥见都尉府的管家拿了一封书信到陈戬身前。 “大人,是京城来的,给燕大将军。” 听见京城二字,心下一个恍惚,燕离陌手中长剑慢了一步,朱穆轮的弯刀锋利无比,吹毛断发,就是这迟疑的一瞬间,一绺长发随风飘落,被少年握在手中。 往后飘身而退数步,燕离陌才化去方才弯刀攻势。 “我胜了。” 少年的声音里是抑制不住的激动,如琥珀般的双眸闪耀如星。 燕离陌收回长剑,面上仍然神情自若,只是一双眼微微上挑,不经意地往陈戬那里瞟去,显然有些心不在焉。 底下将士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虽然燕离陌落败让他们有些失望,但是强者对决,本来就是瞬息万变,即便败了,也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陈戬瞧着他们结束比试,出声安抚了众将士一番,让他们各自回营去了,等众人意犹未尽地散尽,场中只剩下那两人和陈戬,还有几个都尉府的小厮。 “给你的,从京城来的。”陈戬走到燕离陌身边,从刚刚就察觉了他游离的目光,其中原因就是动动脚指头陈戬都猜得到,索性爽快地递给他了。 可是燕离陌半晌都没有伸手去接,眸中水光微漾,久久不能平静。 朱穆轮还在为自己竟然胜了燕离陌兴奋,并没注意到他的奇怪反应,只当是寻常政事。 “我帮你看?”陈戬果然善解人意。 燕离陌沉默以对,陈戬叹了一口气,伸手替他打开御笺。 片刻之后,陈戬不动声色地将御笺往前一送,语气不是一贯的温和,却听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即日回京。”四个御笔大字,龙飞凤舞,一笔一划都是燕离陌最熟悉的走向和力道,双眸波光更是甚,他几乎是毫不迟疑便夺了御笺转身向外走去,月白大氅潇洒地甩出一道弧形,不带一丝留恋。 “你去哪里?” 朱穆轮见他突然就走,自然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回鄢都。” 燕离陌勉强压抑起伏的声音坚定如磐石。 少年一愣,明明是自己胜了比武的,他一时之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燕离陌归心似箭,根本没有心情跟他解释,越过他便要继续走,却被少年一把拉住了胳膊。 “你说会答应我一个要求。” 少年的神色倔强固执,抓住他胳膊的手也用了十分力气,像是要捏碎他的骨头一般。 燕离陌顿了一顿,缓缓将少年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拂下,语气决绝: “我可能要失信了。” 朱穆轮仍旧执拗地看着他。 “小爷一直不想告诉你,是觉得没必要,既然你非要纠缠不清,那小爷也就不瞒你了。”一边恢复一贯的语气说着,燕离陌忽然往朱穆轮靠了一些,温热的气息在少年耳边呢喃,却让他心间一阵寒凉,如冷月入怀。 “小爷早已是别人的男宠,而且心甘情愿。” 十六个字,熔成一把比燕离陌腰间长剑还要锋利的利刃,直穿朱穆轮胸膛,而且拔都拔不出来,让伤口再也无法愈合。 陈戬虽然没有听到燕离陌的话,但看朱穆轮如遭雷击的反应,也能猜到大概,直到燕离陌的身影已经消失天际,月出东山,少年仍然站在那里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 心中叹一口气,他想了想还是上前: “这种事若不是两厢情愿,也是折磨,回去吧,荒漠的风沙和草原的蓝天会让你忘记一切的,否则白白自苦而已。” 少年没有回应,不知究竟有没有听到陈戬的话。 寒风呼啸,月华遍地,朱穆轮就这样在空无一人的校场站了整整一夜。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怜的朱穆轮~ ☆、废后? 从陇城到鄢都,千山万水,陈戬为燕离陌安排了暗卫随行,他却只带了温酒和安照两人。安照便是最后一次比试时的那个出奇制胜的半大少年。 这一路回京,燕离陌只觉得仿佛已是半生过去,幸得那人守约,并未让自己白等。日日抚摸胸口那枚玉佩,他终于可以安心。 温酒和安照祖籍西北,第一次入京,均是好奇不已,一路上眼都不够用了,温酒还稳重些,安照却是咋咋呼呼,从没安生过,看到一条大船都会叫个半天。 燕离陌激动难平的心情就在他们偶尔的吵闹拌嘴中渐渐平复,这条漫长的回京路也不算那么难熬了。 十日之后,三个人终于赶到了鄢都,风尘满面却眸光晶亮。 站在阔别数月的燕府门前,还没等燕离陌感伤一番,府门大开,两个鹅黄身影已经扑了过来。 燕离陌手疾眼快,一个后退,左右手分别一拉温酒安照,堪堪让他们护在自己身前。 竹心竹韵好不容易酝酿好情绪,准备抱着她们少爷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述说“思念”时,抬起头却发现抱错了人。 “少爷......”竹心松开安照,小嘴一撇,颊上还沾着事先涂好的水迹,“你一回来就捉弄我们,哪有你这样的主子?” 燕离陌拔腿往府内走去,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 “没本少爷这样的主子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29 ,就有你们这样,主子在塞外吃苦受罪,你们却养得白白胖胖的丫头,嗯?”路过竹韵时,他伸手拉了拉她明显有些红润的小脸,然后又看看自己的手指,“这是什么,茶水?你们还真不掩饰啊!” 竹心竹韵顿时羞红了脸,她们这点小把戏,还真是逃不过少爷的火眼金睛啊! 温酒安照刚到燕府,就有这样娇美的两个俏丫鬟投怀送抱,心头也是美滋滋的。 回到府中不过休息了半天,入夜时分,齐斯便到了燕府。 “大将军,好久不见,更加英伟了。”齐斯向正在饮茶的燕离陌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如今他可不是徒有个少将军空名的纨绔子弟了,而真正是在军营待了数月的大将军。 燕离陌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本就面若敷粉唇红齿白的齐斯,数月不见,仍如当初一般。 齐斯似乎也习惯了燕离陌对他冷淡的态度。耐心地站在一旁等他喝完了茶,才起身进宫。 北宸殿内。 烛光正好,宽大华美的龙床之上,两条人影正亲密地纠缠在一起,仿佛没有一丝空隙,可以将彼此的温度完全传递给对方。一室靡乱中,低沉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交汇在一起,仿佛是世上最动人的乐曲,却始终有结束的一刻。 “陌儿有些瘦了,是不是在陇城吃住不合心意?” 姜桓侧卧着靠在床上,胸膛微露,是属于成年男人的宽阔有力,锦被下燕离陌似乎有些疲乏,微微闭眸,一张本就俊美的容颜经历一番情事更是艳丽无方。姜桓修长的手指正把玩着他露在锦被外的几缕黑发。 听到那人温厚带笑的声音,燕离陌睁开眼睛,眸中一抹迷离之色,片刻才恢复清明。 “还好,就是冷些。”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姜桓轻轻一笑:“的确是冷些。不过陌儿着实厉害,不费一兵一卒就让石月退兵。” 燕离陌没有回应,回到京城,在西北荒漠发生的事他选择性地都遗忘了,一点也不想再提起。 “其实朕上次就打算召你回京了,可是你也知道,朝中无人,但是练兵却是必须。所以只能忍痛让你继续呆在那苦寒之地。陌儿没有偷偷埋怨朕吧?” 燕离陌微微摇头。 “这次突然让你回来,其实是有一件事想与陌儿商量一下。” 姜桓的声音如一,却让燕离陌锦被下的手一下握紧。 “陛下有何事自己做决定就好,臣决无异议。”勉强压抑颤抖的声音泄露少年的一丝不安。 姜桓忽然松开他的长发,从床上坐起,穿好衣服下床,似乎去外面走了一圈,再进来的时候,燕离陌就看到他手中多了一份奏折。 “废后?” 燕离陌从锦被中探出手来,细长白嫩的手臂接过姜桓递给他的奏章打开看了,登时从床上坐起,锦被滑落,露出点点暧昧痕迹的上身。看着姜桓的眸色渐深,他不动声色地扯过自己外衣披上,注意力却仍在手中奏折上。 当今皇后乃是丞相管舒之女,管晋之姊,在姜桓做太子时就与他有结发之谊。虽然平素久在深宫,燕离陌并不怎么见过,但是偶尔宫宴上远远一瞥,看着也是个端庄大方的,为何好端端地突然要废后呢?这可是有伤国体的大事。而且,丞相一门荣华,权倾朝野,万一处理不好引发政乱,更是牵连广泛。 “这件事说来也是令皇室蒙羞,朕本不愿宣扬。”姜桓坐在桌边饮茶,言语迟疑,似有难色。 令皇室蒙羞?燕离陌眉头一皱。 “皇后身为中宫,多年无所出,已是让朝堂不稳。”姜桓此话倒是实情,晟轩立嫡为先,皇后无子,确实让人担忧。“朕念及夫妻恩情,始终没有动过废后的念头,可是上月宫中大宴,竟然有奴才撞破皇后与人私会。虽然朕已经将一干人等收押,避免流言传播,可此事不能不查。” 燕离陌表情晦暗不明。私会?确实是个好借口。 “皇后拒不承认,朕又没有真凭实据。但此事也不能交由大理寺卿调查,本来打算让内侍监处理,可是内侍监是皇宫直属,即便查出些什么丞相府也必定不信。朕思来想去,决定让陌儿你来查,你与皇后胞弟管晋是旧交,他一定会相信你。” “陛下说笑了,臣一介武夫,如何能懂查案的事?”燕离陌穿好衣服下床,时间不早了,一会儿就会有妃子过来侍寝,他还是早早离开地好。 姜恒伸手拉住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燕离陌挣扎了几下,还是舍不得他怀里炙热的温度,只能顺从地靠在那里。 “今天不用走了,朕已经吩咐下去,今日不召妃嫔。朕整夜陪着陌儿,你说好不好?” 姜恒温柔湿热的气息在耳边不住缠绵,燕离陌神智渐渐模糊,这人的声音似乎有什么魔力一般,总是轻易就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让他深陷其中,无处逃离。 鄢都的冬夜虽然远远没有西北那样寒冷,但也是更深露重。而偌大的北宸殿里,却是一室春光无限,灯火落尽处,芙蓉帐仍暖。 从皇宫回来已有三日,燕离陌就呆在自己府里,哪也没去。如今已是军功在身的大将军,在朝中的影响力自然水涨船高,一张门槛几乎每天都有人来踩踩,倒是让冷清了十几年的燕府恢复了以往燕北靖还在朝时的门庭若市,甚至比之更甚。 可是燕离陌却常常以各种理由推辞不见,让众多来道贺攀附的官员怨言颇深,即使明面上不说,背地里燕大将军自恃功高不通人情的恶名已经传遍朝野。管家和几个丫头几乎轮番劝告,却都败下阵来。温酒安照一向在军中,哪里见过这等阵势,不过二人以燕离陌为尊,他若不愿做什么,两人便一力替他挡下。 作者有话要说: ☆、倾颜阁 这一日两位门神又在门口挡人,却见三个与他们主子一般年纪,均是华服玉冠玉树临风,一看便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少爷公子,相携往燕府而来。 “哟,那小子什么时候多了两个这么丰神俊朗的小厮?你看看,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灵动狡黠,果然比别的小厮要顺眼得多了。” 说话的是那日在十里长亭取笑过燕离陌的许淳许少爷,也不知这几个月不能去找那些好姐姐好妹妹们,他可憋坏了没有。 另外两个,一身蓝衫,举止文雅的是尚璟,闻言扫了温酒两人一眼,却是浅浅笑意没有说话;而另一个竟然是一身的珠光宝气,下衣衣摆上缀了一圈粉色珍珠,腰间两挂玛瑙翡翠,宽大的袖口处又以五彩宝石镶嵌,右手拇指上还带了个金玉扳指,图案虽然别致,也不知他嫌不嫌累得慌。听了许淳的话,他哈哈大笑,丝毫不顾及形象,往旁边的尚璟身边一靠,像是有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0 些笑得站不住了。 尚璟关键时候往后退一步,他差点绊一跤,拉住许淳才勉强站住: “许淳,你不会是憋了几个月,男女通吃了吧?” “臭楼云,你说什么,小爷我风流倜傥,怎么会喜欢男人?”许淳闻言变色,扑了上来对楼云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楼云又岂是任人欺凌之辈,嗷了一声就打了回去。 尚璟在一旁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两人,浅笑晏晏。 温酒和安照看着不远处的三人,面面相觑,吃不准这三位公子唱的是哪一出。平常来拜访的客人,都是彬彬有礼,礼物丰厚,可是这几位爷非但空着手,在门口就打起来了,这算是怎么个情况? “你们是燕府新来的下人吧?我们是你家少爷的朋友,进去通报一声,就说他再不出来,就错过一场好戏了。” 两个人正在愣怔,就看到尚璟走了过来。安照瞧着比自己高不了多少,却温柔稳重让人倍感信赖的尚璟,听着他如三月春风的和煦嗓音,忙不迭地点头,一溜烟地就跑进府中通禀去了,温酒拉都拉不住。 “无妨,他不见旁人,会见我们的。”尚璟看到了温酒眼中那一抹犹豫,笑着安抚道。 温酒这才放下心来。 片刻之后,燕离陌肿着一双桃花眼出来了,显然是刚刚睡醒,还在困倦之中。 “如果许淳没有被打得缺根胳膊少根腿的,楼云,你就做好被本少爷痛宰一顿的准备吧。”还没出府门,他有些慵懒的声音已经传遍所有人的耳朵。 尚璟仍然浅笑如常,那厢正打得热闹的两人顿了一顿,楼云大喝一声,像只花豹子一样朝还在愣怔之中的许淳扑了过去。 废话,他宁愿把许淳打得缺胳膊少腿的,也不愿让燕离陌痛宰他一顿,谁不知道这个表面不好享受的燕大少爷,实际上眼光最毒,上一次打赌自己输了,他就挑走了自家铺子里最贵重的一块青绿翡翠,那一块的价值可就抵得上整个铺子了。楼云事后肉疼了好久,又千里迢迢派人去山里挖了一块才稍稍安慰。 等几个人终于闹完,坐在燕府的后院喝酒,许淳和楼云脸上身上都是一片狼藉,愈发衬得燕离陌和尚璟风度翩翩。 “哼!”两人偏偏又同拿了一壶酒,对视一眼,许淳紧紧抓着壶身不肯放手,楼云翻个白眼,不再跟他计较,松手拿了另一壶。若是再来一次,那这上等的女儿红就会滴酒不剩了。这等暴殄天物的行为,还是免了为妙。 “阿璟,我不在,他们俩一定让你很头疼吧。”燕离陌向尚璟举了举杯,两人倒是心有灵犀。尚璟摇头苦笑,这两位只要见面就互掐,殃及池鱼的次数自然不少,光是劝架就要费他不知多少口舌。 “就跟你说不要对他们太温柔,他们两个加起来也打不过你,一手撂翻一个,让他们在床上躺个十天半月的,你也能清静一会儿。” 燕离陌经验老道。 “阿璟才不舍得呢!你以为都像你一样心狠手辣啊,我们阿璟可是风流倜傥的温柔美男子,才不会动粗呢,是不是?”楼云往尚璟身边一看,做出个娇羞女子的姿态,还斟了一杯酒递到尚璟嘴边。 “臭楼云,你再这样恶心巴拉地说话,小爷我就跟你绝交!” 许淳一个空酒杯甩过去,没想到角度偏了,竟然直奔楼云眼角而去,楼云侧着头没有看到,幸得燕离陌手疾眼快,两指迅如闪电,堪堪在楼云眼前夹住。 许淳松了一口气,有些后怕地拍拍胸口。 “武功不好,就别乱显摆,若是京城首富的公子被你伤了眼睛,就算你是京兆尹的公子,楼老爷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许淳冷哼一声,自知理亏,他倒也不再反驳。 “好了,你们俩别闹了,让阿陌说一说他在边关的事。”尚璟接了楼云的那杯酒喝下,扶着他坐好,正色道。 这句话倒是吸引了另外两人,都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燕离陌。 “没什么好说的。”燕离陌默默饮酒,“就跟在鄢都一样,吃了睡睡了吃的,能有什么事吗?” “不是这样吧,我听我家老头子说,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那什么石月国退兵了。”许淳虽然平素纨绔,但毕竟有个做京兆尹的老子,朝中的事情就是想不知道都难。 “就是就是,这几天我家那个老头子派到西北收账的人回来,也都说在陇城你燕离陌燕大将军威名赫赫呢。”楼云也凑了上来,楼家是京城首富,在全国各地都有产业。 只有尚璟仍然表情如常,燕离陌这次回来似乎心事重重,不愿提陇城的事也有可能。 “正赶上石月老国王崩逝罢了,带兵打仗的事岂是一两句话说得清的,不提这些了。”燕离陌放下酒杯,随口揭过这一页,“这几日在府中闷得紧,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好去处?” “对了,城西新开了一家颜倾阁,规模装饰比之城东那几家,一点都不逊色,而且那里的姑娘个个都身怀绝技,让人流连忘返啊!”许淳是个没心没肺的,眨眼就忘了刚刚的事,胳膊肘撞了楼云一下,“你说是不是?上次你看那个杨柳姑娘,都看傻了呢!” 楼云面上一红,白了许淳一眼,并不答话。那个杨柳姑娘的小蛮腰果真如杨柳一般,盈盈一握不说,竟然可以下腰下到对折起来,这等功力自然让人叹为观止。 “那里的姑娘确实不错,少了几分媚俗,多了几分清雅。而且那两位潇湘双姝琴箫和鸣,配以惊鸿二仙的剑舞,动静成趣,别有一番韵味。” “哦?”燕离陌挑眉看着尚璟,“让一向不好女色的尚公子都如此盛赞,那我真得去瞧瞧了。” 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好。虽无春风徐徐,却有琼花碎玉,于繁华盛景中平添一抹清爽,分外别致。 曾经的鄢都四公子,锦衣玉袍,宝马雕车,正穿过灯火璀璨的街道,直往城北颜倾阁而去。路上时有行人驻足,男子自叹弗如,女子心生仰慕,倒是与潘安宋玉出游一般,招摇过市,留下一地相思。 “上元佳节,就该与红颜知己同欢,幸亏小爷我机灵逃了出来,否则还不闷死在家中,唉,如此良辰美景,切莫虚度啊!” 纵身一跃从马车上跳下,许淳不知从哪儿摸出把折扇,站在喧闹缤纷的颜倾阁前,装模作样地扇了扇,一阵夜风穿过,他缩了缩脖子,鼻尖一点通红。 “就你显摆!”随他下来的楼云一脚踹过去,解下自己的貂裘丢了过去,看不惯他那副丢人的嘴脸,再装也掩饰不了他纨绔公子的内里。 尚璟青衫白靴,从容不迫地从马车上下来,恍如一株雪间青松,遗世而独立。瞧着嬉笑打闹的两人,眼波流转,但笑不语。 “果然不同一般,看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1 来许少爷这次终于有点眼光了。” 燕离陌一身月白大氅,怀里一团红光若隐若现,乌发轻飘处,一眸春水,映入了烟花无数。 “这只小畜生看着讨人喜欢,不如送我好了。” 许淳破天荒地无视他的嘲讽,反而伸手来夺他怀中的小狐狸,刚刚披上的大氅落地,楼云捡起,伸手掸一掸。青楼门口,除了胭脂香粉,又岂有纤尘?也不知他掸的是什么。 “想要自己抓一个去,别来抢小爷我的。” 燕离陌往后一避,许淳扑了个空,撅着嘴一脸失落。 这样四个绝世美男子站在街上言笑晏晏,颜倾阁门口的姑娘又不是瞎子,早就迫不及待地上前招呼了,于是,在一干莺莺燕燕的簇拥下,四个与日月齐辉的男子并肩进了这名动京城的颜倾阁。 尚璟他们三个是这里的常客,颜倾阁的主人颜娘自然认识,姑娘们刚带着他们进到人声鼎沸的大厅,不再年轻却风韵犹存的颜娘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颜娘一眼看到多了一个容颜俊秀姿态奇高的俏公子,虽不知他身份,但混迹风月场许久,颜娘见的人又岂在少数。燕离陌眉目之间放荡不羁,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却恰到好处地隐藏了无穷心事,让人无法窥探他真正的情绪心思。这样的人,注定不是简单的人物。 “颜娘,老地方。” 尚璟不是个主动应酬的,许淳又只顾着跟身边的姑娘调笑,楼云只好包揽了打杂的事,向颜娘吩咐一声,便准备带着燕离陌往楼上去。 “楼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潇湘苑的两位姑娘已经有客人了,您看,是不是换个房间。芝兰苑的姑娘们弹得一手好琵琶,不如颜娘带几位去芝兰苑坐坐?” 还未挪步,就听到颜娘满含歉意的声音。燕离陌微微蹙眉,刚刚回京,好不容易出来一次,竟然也不能让他舒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好大的脾气 “岂有此理?”许淳刚好听到这一句,立马就炸了毛,“颜娘,上次小爷就派人跟你打过招呼了,如今小爷人都来了,你却说被人抢了先,怎么?这是明摆着要跟小爷过不去了?” “许公子莫要生气,都是颜娘的错,只是那两位爷来得早,都是贵客,颜娘谁也不好得罪不是。”颜娘堆起一脸的笑意,语气里倒也是真挚的无奈。 “哼,开门做生意,双全之法都想不到,趁早关门歇业,就哪位贵客都得罪不到了。” 燕离陌一开口,让颜娘稍一愣神。原来这位不动声色的公子才是最厉害的,比许公子的单纯咆哮要凌厉得多。 “那不如公子告诉颜娘一个双全之法,颜娘洗耳恭听。” 燕离陌微微抬眸,这位颜倾阁的主事倒有几分气性,方才还一脸讨好,如今竟然多了些不卑不亢,有意思。 “你若是把这楼送给小爷,小爷高兴了,说不定就教你两招。” 这话一出,除了尚璟,连许淳和楼云都有些惊讶了。 “喂,你不会真想开个青楼吧?”许淳凑了过来,小脸上竟然熠熠闪光,“太好了,我早就这么想了,省得找不到个中意的地方。臭楼云,怎么样?从你家老头子那儿拿点钱出来,我负责找地,阿陌负责管理,咱们干脆开个青楼好了,就叫......” 话没说完,又是一脚踹过来,许淳一个趔趄,扒着尚璟才站稳。 “开个青楼?你那浆糊脑子里还能装些其他东西吗?”楼云指着他的鼻子骂,“开吧,让许世伯再打断你一次腿,看这次谁再满天下帮你找神医!” 许淳之父许直良为人耿介,脾气火爆,许家数代为官,一门忠正,而他唯一的儿子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深感愧对祖先的许直良为此没少责罚许淳,一次手下失了准,竟然生生打断他一条腿。是楼云调动楼家在各地的力量,尚璟和燕离陌亲自千里迢迢地赶去,许以天大的代价才为他请得神医世家的弟子,保住了他那条腿。 这也是四个人父辈各有利益相争,而他们情意却丝毫不变的一个原因。平时大家很少提这件事,现在楼云一时情急说了出来,说明他是真的动怒了。许淳自知失言,退在一边不再开口,倒是有几分乖巧的模样,只是能保持多长时间就难说了。 “罢了,上元夜还是放松些好,不如我们还去出云楼吧,妙言她们几个也是惦念阿陌许久了。” 尚璟就是负责缓和气氛的,否则另外三个人走到哪儿都会把哪儿闹个鸡犬不宁。今天是上元佳节,可不能辜负了良辰美景。 按照惯例,尚璟一开口,三个人就不闹了,可是这次,燕离陌却站在那里不动。 许淳和楼云都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尚璟却是摇头叹气。燕离陌有心事他能看出来,憋了一股气他也知道,可是有些事,他不说,他们也不能问。朋友之间,总有些事无法倾诉。不是疏离,而是不愿让他们替自己烦忧。 “颜娘,麻烦你去请那位客人出来,我们跟他说。” 燕离陌刚从边关回来,一定吃了许多苦,楼云虽不像尚璟那么通透,却也不愿燕离陌不顺心,向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颜娘吩咐一句,先带了四个人往楼上走去。 楼上清雅,不似大堂一般喧哗,楼云和尚璟在前面走着,许淳跟在燕离陌身后窃窃私语,不知说些什么,倒是让他脸色缓和了些。 上了楼又下楼,后院别有洞天,红梅绿松,青石白水,果真像尚璟说得那般脱俗,小径曲折通幽,深处有淡淡琴音传来,恍如天籁。颜娘带着四个人一直往前走去,琴音箫声越来越明朗,似乎还有衣袂翩跹软剑轻弹之声夹杂其中,自然相和,分外清越。 颜娘回头看了尚璟楼云一眼,转身敲了敲房门。一切声响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略带不悦的声音在房中响起。也是,无故被人打扰,任谁也会不满。 “什么事?” 燕离陌微微一愣,这个声音...... 片刻之后,房门打开,一个容貌温和眉目端正的男子出现在众人面前,颜娘早已闪到一边,四个人就这样与他直面相对。 “离陌?” 管晋看着数月不见的燕离陌,眸中情绪瞬间千变万化,最终归于安心。 燕离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却是百种滋味,刚刚缓和的神色又沉了下去。 颜娘瞧着他们竟然认识,暗地里也是松了一口气,万一这群爷在这里闹起来,吃亏最大的还是颜倾阁啊,这几位爷无论哪个少一根头发,都足以让这里关门歇业了。 尚璟他们自然也认得管晋,只是不像燕离陌那样与他亲近,毕竟,燕离陌和管晋,还有一层表兄弟的关系。燕离陌早逝的娘亲,正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2 是出自管府,是管舒的一个远房表妹。不过这层关系,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尤其是燕离陌的娘亲早已不在人世,所以他与管府平素并无十分来往,只是幼时曾与管晋交好,后来也不曾疏远罢了。 等四个人进入房中,这才发现,除了所谓的潇湘双姝和惊鸿二仙,还有一个容貌清俊气质高雅的男子在座。见到出去时孑然一身的管晋,再进来时跟了四个芝兰玉树的年轻公子,他一双星目中波澜微起,却又转瞬平静。 “这位是莫央莫公子。”管晋向四人介绍,又向那个叫莫央的男子介绍了四人名号,才终于落座。 燕离陌正好与那位莫公子对面坐下,往下依次是尚璟和楼云,许淳却跑到另一边,挨着莫央坐下,一脸笑嘻嘻地盯着人家看,显然是忘了刚刚楼云的怒气。楼云对此见怪不怪,随他去了,兀自品着杯中的雪毫。 莫央一脸淡然地接受许淳的审视,没有一点不悦的表情,仿佛被上下打量的是旁人一般。 燕离陌瞥过对面,与莫央的眼神相遇,两人俱是一怔。不知为何,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燕离陌却觉得这人似曾相识,倒像是早就认识一般。 呵,一见如故这种东西,难道还是真的不成?心中掠过一丝不屑,他转头看着管晋。 “我回来有一段时间了,也不见你过去找我,本来还有些纳闷,难道是管大人公务繁忙不成?没想到原来是天天逛窑子来了,看来我在陇城经历风刀霜剑,您在京城这日子倒过得滋润。” 嘴角斜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他言语有些粗俗,却是丝毫不给管晋面子,当着他的朋友就将他数说得体无完肤。 果然,管晋面上一红,平时燕离陌和他那几个“狐朋狗友”流连青楼画舫之地,他还多有劝谏,可是今日竟然在这里巧遇,他还真有些羞惭。 莫央瞧着明显比管晋小了几岁的燕离陌竟然如此态度同他说话,心下闪过一丝好奇,却仍然表情如常。这位牙尖嘴利的美貌公子,似乎颇有来历啊! “我没有天天来,只是今天为了见莫央才来的,恰好被你撞到而已。况且,我是你兄长,你回京该去拜见我才是,反而怪我不去找你,岂不是有些强词夺理吗?” 管晋平素让他惯了,但是这会儿有莫央在场,他还是想树立些兄长的威风。 “呵,几个月不见,你倒端起兄长的架子来了,平素没尽到兄长的责任,倒让我守着做弟弟的本分,到底是谁强词夺理?” 燕离陌也不知受了什么气,今天脾气格外的大,猛地将手中的酒杯掷于桌上,嘭的一声响,他手背一片润湿,在场的人也是心惊肉跳。 “阿陌,你搞什么鬼,管大人说的又没错,你做弟弟的自然该去拜见兄长,你今天怎么了?一副谁欠你万两黄金的样子。” 许淳被他吓了一跳,不知他突然发的哪门子的火。 可是燕离陌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看着许淳一声冷笑:“哼,你许少爷也转了性子不成,也不知是谁顽劣到几乎要气死爹娘。” “燕离陌,你......” 许淳被他的话激怒,拍案而起,就要冲过来与他理论一番。楼云赶紧站起来拉住他,不让他靠近燕离陌,否则挨打吃亏的一定是这位技不如人的家伙。 好端端地逛个青楼,燕离陌一会儿讽刺这个,一会儿惹怒那个,生生将上元节的气氛破坏殆尽。 一旁独自饮茶的莫央却突然抬头看了神情冷漠的燕离陌一眼,原来他便是退了石月大军的少年将军。 尚璟掏出手帕替燕离陌擦了手上的酒渍,小声在他耳边提醒,这可不是只有他们几个在场,可以任意胡闹。再吵下去,平白让外人看去了笑话。 这外人,自然就是初次见面的莫央,虽然人家对他们的窝里斗不怎么感兴趣就是了。 “离陌,你跟我出来。” 管晋忽然起身,声音里难得有一丝怒气,越过当地还在楼云怀中挣扎的许淳,他径直向外走去。 燕离陌兀自坐着不动,尚璟扯一扯他的衣袖,他才霍得起身,跟着出去了。 楼云以眼神示意旁边早就呆住的四个美人,让她们继续表演,乐声响起,舞姿翩跹,许淳才渐渐安静下来,挣脱了楼云重回自己位置,坐在那里一杯一杯地喝闷酒。 尚璟楼云对视一眼,俱是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陌陌又发脾气了呢,果然还不如人家朱穆轮乖巧~ ☆、荒山上的四个混蛋。 所谓的潇湘苑,不过是个美名罢了,其实也只是一间隐于竹林之后的雅室而已。毕竟京城之地,寸土寸金,一家青楼还买不起多少地。 往外走得远些,到假山之后停住,管晋转头看着跟过来的燕离陌,表情凝重,眸中怒色未退,似乎还有一抹无奈。 “你发的什么疯,说你燕离陌是我管晋的兄弟,就这么让你恼怒吗?还是如今你位居大将军之职,我管晋高攀不上了?” 燕离陌幼时,是管晋一直以哥哥的姿态看护他,所以对他的心性情绪,比他亲生父亲燕北靖都要了解,方才的一番争吵,燕离陌为何生气,别人不知,他却是一清二楚。 不待燕离陌回答,尖细的一声叫唤,一道红光忽然向管晋窜去,迅疾如电。 管晋尚未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一只白皙手掌已经挡在他面前,滴答两声,青白地面上已有两朵红梅绽开。 “离陌!”管晋一把拉过他的手,果然,肌理细腻的手背上一个尖细的牙印清晰可见,正汩汩地渗出血来。 “小畜生,下次再胡乱咬人,小爷就不要你了!” 吱吱两声,落回燕离陌手中的小狐狸乖巧地伏在那里,瞪着一双圆圆的眼,装出一副可怜的样子,时不时地蹭一下他的掌心,讨好之意可见一斑。其实也能不全怪小狐狸,是方才燕离陌发怒让它受了惊吓,有些躁动,此刻见管晋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骂自家主人,它护主心切,才冲动咬人的。 “这是只什么东西,没有毒吧?要不还是先回去让大夫看一下?”管晋替他拭去伤口上的血,用手绢包好了,还是一脸担忧,方才的怒气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没事,我哪有那么娇弱?” 燕离陌抽回自己的手,还强装出一副冷淡的神情。 “唉!”管晋手中一空,长叹一声,眉宇间尽是落寞无奈,“算了,既然你这么讨厌过去的情份,那从此之后,我也再不提了。或许的确是我太自作多情,你现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将军了,又何需我的看护?罢了,离陌,以后朝上朝下,你我只有同僚之谊,再无其他。” 顿了一顿,管晋眸中光芒晦暗一些,才继续说道: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3 “所以,无论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什么也不必介意,这世上早已没有能牵绊你的东西,不是吗?” 轻轻抱了抱垂头不语的燕离陌,管晋越过他离去,背影在惨白的天幕下看起来有些凄怆。 一瞬即逝的温暖,让燕离陌半晌才回过神来,转身看着已经不见管晋身影的小径,薄唇微启,却终究没有唤出什么来。 这世上,早已没有可以牵绊自己的东西了吗?所以,自己才会拼尽一切去追逐那人吗? 红梅簌簌,落地无声。 所谓的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大抵便是尚璟他们此刻的心境,燕离陌出去之后再没回来,管晋的表情凝重异常,他们也不敢相问,寻了个由头便出了颜倾阁。 这潇湘双姝和惊鸿二仙的琴艺舞姿,看来也不过尔尔,倾尽全力也只吸引了莫央一个人的目光,还是飘渺疏离无甚着落的目光。 虽然今夜与管晋要谈的事无法再谈,可是能够见到声名远播的少年将军燕离陌,倒也不虚此行了。 仰头一口饮下杯中酒,莫央微微一笑,倾国倾城。 天色虽晚,热闹不息。来时宝马香车同乘,如今只剩下三人街头迤迤而行,而且落落寡欢,形容惨淡。 半晌,还是楼云先开口: “阿陌现在应该去那儿了吧。”许淳抬眼看了看他,见他看过来登时偏转脑袋,不予回应。 尚璟点头一笑: “应该去了有一会儿了。” “那我们走吧。”楼云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而去。尚璟看了兀自绷着脸的许淳一眼,也转身跟了过去。 一直到两人走出几步远,许淳才在身后咆哮: “能不能有点新意啊,每年上元都到那个鸟不生蛋的亭子里去,小爷究竟是为了什么费尽心思地跑出来?你们两个......三个混蛋!” “喊完了记得去买些酒过来。”楼云脚步不停,向后朝他挥挥手。 “再带些吃的吧,晚上好像还没吃东西。”尚璟声音不重,倒是像在跟楼云商量。 “......”许淳只剩下在原地跳脚了,跳了一会儿有些累了,骂骂咧咧地跟了上去。 城郊荒山的一个小亭子里,月华流照,一个修长身影正微微抬头仰视天穹。鄢都的天果然不似荒漠开阔,远处街上的烛光,还有不时升起的焰火,让月光看起来不再那么皎洁,夹杂着斑驳的彩色碎片,即使光华熠熠,也失去了那一份纯净的力量。 怀中小狐狸似乎也不喜欢这里的月光,探出头来看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燕离陌低头正要取笑它一番,就听到身后有稀疏的脚步声传来。 “太慢了吧,小爷都快饿死了。” 转身到亭中的石桌旁坐下,他的语气还是一贯的恶劣。 “能饿死你最好,省得一张尖嘴獠牙到处祸害人!”许淳的声音有些气喘吁吁,抱着几坛酒爬山,果然还是费些体力。若不是尚璟和楼云半路替他分担了一些,他今晚估计都爬不上来了。 “哼,饿死之前小爷也会咬死你的,放心。”燕离陌接过尚璟手中的酒放在桌上打开,一股浓郁的酒香随风飘散,当真是要醉人了。连怀里的小畜生都闻到了味道,探出头来,蹭的一下跳上石桌,围着酒坛转来转去。 “嘿,这小东西还会喝酒?”楼云伸手往酒杯里倒了一些。 小狐狸回头看了燕离陌一眼。 “不会吧,这东西这么有灵性啊!”许淳有些傻眼,扑了上来仔细观察起小狐狸来。 燕离陌微微点头,小狐狸一下活跃起来,就着酒杯舔了一下,似乎觉得味道还不错,它又伸着小脑袋将杯里的酒舔了个干干净净。 可是,这舔完之后一抬头,它却一个脚下不稳向桌下栽去。燕离陌长臂一捞,才让它免于一摔。 “哈哈哈!” 片刻之后,亭子里爆出一阵哄笑,惊起山林雀鸟无数。 “这东西竟然一杯就倒,哈哈哈!真是太可爱了,比某人的酒量还不如!”他许淳一边笑着,一边揶揄楼云。 虽然出身商贾之家,楼云却是不胜酒力,最多只能喝一小坛。 “是,你许少爷酒量好,能超这东西数百只,这样可以不笑了吗?跟个傻子一样。”楼云白一眼他,在桌边坐下。 “你说谁是傻子?”许淳爽朗笑声戛然而止,撸起袖子就要冲上来。 “谁接我的话我就说谁!”楼云兀自浅尝着手中的酒,泰然自若,与许淳的怒发冲冠截然不同。 尚璟一边拉着许淳,一边让楼云不要再激怒他。 “阿云一向说实话,真是个正人君子。”燕离陌云淡风轻地在一旁火上浇油。 “燕离陌!”“不准叫我阿云!”正在唇枪舌剑的两人转过头来,异口同声。 “刺啦”一声,许淳挣扎的力气太大,尚璟竟然将他的衣袖一下子扯了下来,面色微赧,尚璟将断掉的衣袖塞到目瞪口呆的许淳手中,低头往自己杯里倒酒,故作镇定。 “哈哈哈!”这次换成楼云的笑声,直上云霄。 “尚璟!这是小爷刚买的云锦,你赔!” “假的吧,一扯就断。” “阿陌说得有道理,阿淳,你是不是被人骗了,假的我就不用赔了吧?” “哈哈......我看有可能,人家估计也看出来他是个傻子,不骗白不骗!” “......” 片刻之后,轻云遮月,一道怨气从京郊荒山冲天而起,响彻玉宇: “混蛋,你们三个混蛋,三个混蛋......” 街上正在庆祝上元佳节的百姓被这一声惊雷吓了一跳,面面相觑,继而又同仇敌忾,这样破坏节日气氛的人,才是真正的混蛋吧! 作者有话要说:  与尔同游,情仇尽消,人生除舍身忘己一爱之人,还必有两三知己,推心置腹,不言自通。 ☆、公主宴 元宵过罢,新的一年真正开始,燕府访客渐渐趋于正常,皇帝没有撤销燕离陌征西大将军的封号,却也没有让他再回陇城,圣意难测,朝中大臣也不敢妄言,所幸燕离陌甚少在朝中走动,虽不与众人交好,却也不妨碍各自利益,两相无事,朝中暂时一片安宁。 自姜桓向燕离陌提及废后的事已有一段时间,但是自从那日之后,姜桓一直忙于政事,倒也没有召他进宫,一直到三公主满月酒筵。 姜桓子嗣不多,却也有两位皇子,三个公主,只是俱是嫔妃所生,除了大公主,其他母妃地位都是一般。 公主的满月筵席,实则是宫中一次聚会罢了,位高者显示地位,位卑者借机攀附,至于其他的夫人小姐,或者是公子少爷,则都是来凑个热闹,露一下脸。毕竟,他们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4 进宫得见天家风范的机会并不多。 酒筵当晚,燕离陌在管家的七催八赶下,终于受不了他的聒噪,答应入宫一看,反正到时候人多眼杂,不一定会被姜恒看到。可是,如果他当真看不到自己,真不知道到时候心里会是何感想。 燕离陌换衣服的时候,还一直在嘲笑自己,这不是自寻烦恼是什么? 这次进宫,他仍然是孤身一人,连个小厮都没带。至于温酒安照,上元之前,两人就不见踪影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知在忙些什么。竹心竹韵刚刚跟他们混熟,好不容易能聊到一起,结果人就不见了,经常好几天才能见着一次,每次都是行色匆匆的。 可是刚进宫门,燕离陌就看见个熟悉的背影。可是踯躅一下,到底他也没有叫住他。 “怎么?当真要跟管大人绝交了?” 尚璟温厚的声音响起,燕离陌回眸看了他一眼,并不答话: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最烦这种虚伪场面吗?” 尚璟也不计较他故意岔开话题,伸手摸一摸他怀中的小狐狸。经过燕离陌再三恐吓,小狐狸终于允许除他之外的人摸了,但仅限于为数不多的几个,许淳许少爷奋战多时,连它的一根毛都摸不着,他已经快怄得要撞墙了。 “我是讨厌,可是那是阿云的外甥女。不只是我,阿淳那小子除了他爹娘,连他几个世伯都拽来了。” 燕离陌突然想起,这三公主的母亲沁妃,正是楼云的胞姐。楼家虽然是京城首富,但到底出身下贱。晟轩重贵于富,所以三公主满月,一定不像大公主那样,高朋满座,百官皆至。尚璟许淳此举,也算是为楼云尽心了。 “不过,你现在是燕大将军了,有你到场,沁妃一定很开心。” 燕离陌面上一笑,心中却是百感交集。他要去为那人的女儿庆祝满月,要笑着恭喜他们子孙满堂。本就有够讽刺,偏偏他的妃子还是楼云的亲姐,将来若是楼云知道自己与那人的事,大概再深的情份都会化为灰烬了。 果然,一进沁芳殿,就看到许淳冲他们招手,上座他那个黑脸老爹还有一干武官,哪里参加过这种宴会,都是一脸凝重,一会儿吓到小公主才是添乱。楼云不在,应该是在后殿帮忙。 至于底下的一些夫人小姐,都是三品以下的官员家眷,虽然热闹,但到底分量不在那里。 “喂,就你们两个人来?” 许淳等他们坐下,却迟迟不见别人进来,眼中热切的光芒淡去,他小声冲两人说道,语气里的不满表露无遗。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尚璟看他一眼,默默品茶。 许淳一愣,燕离陌小声嘀咕了一句笨蛋,许淳刚要发作,旋即想起来这是沁芳殿中,还要顾及楼云的面子,绷着脸坐下去,以不停灌茶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哼,人家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又是无赖耍泼,又是绝食撞墙,一连几日把许府闹得鸡飞狗跳,老头子实在吃不消了才终于答应,可是现在,这两人竟然空着手就来了,当真是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内侍官一声禀报,沁妃带着一干侍女从后殿走了出来,奶娘抱着小公主跟在旁边,楼云站在另一边。与楼云有几分相似的楼沁是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端庄,她若是不嫁入皇宫,必定早已是一个相夫教子的幸福妇人。可是身在大家族,享受着别人无法企及的荣华,也就要承担旁人不能体会的责任。楼家若想长久下去,就必须与皇室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她就是这千丝万缕的源头。如今,终于有了第一根丝,她也终于可以安心些了。 一番见礼过后,众人落座,随意说着祝福的话,等皇帝来了,再向公主送上厚礼。其实这满月筵皇帝本不必出席,可是因为姜恒子嗣单薄,满月又有添福添丁之意,所以以往几个皇子公主满月,姜恒都到场露个脸,再让众人随意欢聚。 可是,一直等了有一盏茶的时间,还是不见皇帝的身影。众位夫人脸上未免有些尴尬,这祝福的话说了一遍又一遍,总有找不着新词的时候。沁妃虽然仍然浅笑如常,但是长袖之下微微握紧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倒不是说因为姜桓不来,她心里如何,而是小公主会因此被人看轻,而且这件事会一直伴随着她,甚至连将来的择婿都会影响。 楼云一旁站着,面色却是如常。哼,皇帝不看重又如何,当初让姐姐进宫,不过是为了与官家做生意,如今的楼家,早已不是当年的楼家,即便皇上有心对付,他也得先掂量一下轻重。小公主在皇家不受重视,却是楼家的宝贝,有楼家上下做她的殷实后盾,宫中哪个公主也不会比她再像个公主。 “这孩子真漂亮,将来长大一定像阿云的姐姐一样,是个国色天香才貌双绝的绝代佳人。” 许淳早就守在一边逗弄小公主,粉嫩娇小的她让平时就玩心甚大的许淳爱不释手,简直恨不得一直捏着她光滑细腻的小脸。 “都说了不许叫我阿云!”楼云一把拍掉许淳的猪蹄子,将小公主抱在自己怀里,可是他一个还没成亲的大男人,哪里抱过小孩子,许是手上力气大了些,小公主细胳膊细腿的,被他一抱,反倒哭了起来。楼云顿时手足无措,一脸慌乱。 “我来抱抱。” 正好尚璟走了过来,从楼云手中接过小公主,许是他言笑晏晏眉目温柔,小公主竟然顿时止住了哭声,咬着一根小手指,泪眼迷蒙地看着他发呆,实在是可爱极了! “阿云这舅舅当得真失败,我看以后公主还是叫阿璟舅舅吧。”燕离陌也凑了过来,没有伸手,只是看着小公主打趣楼云。 楼云实在受不了他们叫自己阿云,简直在跟叫谁家丫鬟一样。可是现在,只顾着跟他们争小公主,倒也忘了这一茬,伸手从尚璟怀中抢过小宝贝,他尽量放柔自己的动作,小公主咧了一下嘴,到底是没哭出来。 四个人心中俱是松了一口气。 “哼,不准你们看小公主,连礼物都没有,你们也好意思让小公主叫你们舅舅,真是不知羞。” 许淳见尚璟和燕离陌还要再跟过去看孩子,伸手挡了一挡,气势十足,倒比亲舅舅还尽责。 场中一干夫人小姐,武官公子,就这样看着四个刚刚及冠还没褪去稚气的少年你一言我一语地抢着抱小孩,尴尬紧张的气氛倒是缓解了不少,一些贵妇开始上前向沁妃送礼物,不外乎是一些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讨个彩头罢了。 沁妃一边吩咐人收下,一边时不时地瞟向门外,若是皇帝当真不来,即便这么多人宠爱小公主,也少一份所有人承认的证明啊! “沁妃娘娘,不知小公主封号是哪两个字?” 尚璟一手挡着许淳,一手又在小公主脸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5 上捏了捏,忽然闪身到沁妃面前,施礼问道。 “温柔的柔,嘉奖的嘉。” 沁妃见是太傅家的公子,又是楼云好友,自然收敛心神,认真回应了。 “柔嘉公主?”尚璟一笑,“公主日后必当得起这二字。还请娘娘吩咐人准备笔墨,尚璟不才,为柔嘉公主准备了一纸贺礼,还请娘娘莫怪寒酸。” “喂,你搞什么鬼,送礼就送礼,什么叫一纸贺礼?”许淳不解,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燕离陌和楼云虽然也是疑惑,但不至于像许淳那样四处嚷嚷。他是没看到,他老子那一张黑脸现在简直就能直接当砚台用了。 尚璟但笑不语,等侍女们摆好笔墨纸砚,他站至案前,左手微拢右手袍袖,骨骼分明的修长手指握拢毛笔,竟然是要当庭写字。 众人都有些好奇,一些大胆的小姐甚至围了上来,许淳还在嘀嘀咕咕地,可是等他看到尚璟动笔之后,却是张大了嘴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虽然平素交好,但是他竟不知尚璟写得如此一手好字,这第一个字“柔”,婉转流利,外秀内刚,笔锋走势间似有古意又蓬勃愈发,倒像是大家手迹。 燕离陌和楼云也在旁看了,两人眸中闪过一道异色,却又瞬间归于平静。这个尚璟,当真瞒得他们好苦! 片刻之后,轻似蝉翼白如雪的一张宣纸上,八个大字翩然而落,震惊风雨。 “柔明毓德,嘉言懿行。” 许淳慢慢念了出来,原来竟是藏头,既含了公主封号在内,又象征着美好祝愿。 尚璟审视了还泛着墨光的宣纸一番,微微一笑,显然颇为满意。他放下手中的笔,从袖中掏出一枚印鉴,一手扶纸在右下角年月下方落了款。 待到众人看清那落款是何,殿内顿时发出一阵惊叹。 松雪居士。 作者有话要说:  许淳,你的笨也真是简直了,不过,怎么这么叫人感动呢! ☆、从心所愿 晟轩重文,无论男女,只要才情洋溢,品性高洁,便可受人尊崇。而这享誉晟轩的松雪居士,便是一代圣手,在文人墨客眼中,绝对是当代冠冕,无出其右。松雪居士能诗文,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可谓是博学多才,才高八斗。 可是这松雪居士却极为孤傲,甚少在众人面前露脸不说,还十分吝于墨宝,常常万金难求,全凭其兴致爱好,众人才能得观真迹。 让众人更为吃惊的是,原来这声名远播的松雪居士,竟然是当朝太傅之子,其实以身世家教来说,合情合理。可是怎么看这位公子年纪都小了些,这般年纪能有如此造化,实在是天资灵秀啊!不过,看这一幅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的字,一些有幸见过他作品的人,仔细察之,果然是松雪居士的亲书。 这一趟进宫,果然不虚此行,非但见了松雪居士亲笔所书,还能一睹真颜,果真如山间青松,于皑皑白雪中翩然而立,俊逸挺秀,超尘脱俗。 一些年轻的小姐姑娘们,已经开始用一种崇拜钦慕的眼光盯着尚璟了,更有甚者,竟然上前求字,浑然不觉这还是在柔嘉公主的满月筵上。 沁妃心中欣喜,替柔嘉谢过尚璟,总算是得了些面子。 “好啊,阿璟,这么大的事你竟然瞒着我们,松雪居士?小爷一直就觉得这名号熟悉,原来竟然一直藏在我们身边啊!”许淳捶了尚璟手臂一下,这人实在太阴险了,早知道他是那一字万金的松雪居士,就该让他天天写字,一定能卖很多钱。 尚璟瞧着他那副口水快流到地上的样子,对他心中的龌龊想法一清二楚。 “赶明我一人替你们写一副就当是。”拿过楼云的衣袖作势擦了擦许淳的嘴角,他笑着说道,“不过,阿淳就免了,反正他也不怎么看得懂。” “说的没错,送给他也是暴殄天物,不如多给我一副,我挂在书画铺子里,一定能客似云来。” 楼云抽回自己的袖子,在蓄势待发的许淳身上抹了抹,凑到尚璟身边,一脸谄媚。真不愧是头脑精明的商人啊! “所谓的交友不慎,大概也就是这样了,阿璟,以后去我府上住吧,否则一定会被他们两个烦死。”燕离陌抱臂站在那里,一脸淡然。 三双眼睛,六道目光,顿时集中到了燕离陌身上,意义十分明显:就你聪明! 若论精明,没人比得过燕离陌。这尚璟要是住到他府中,不用专门替他写字,光是平常练习时的边边角角,就够大赚一笔了。 心安理得地接受他们的目光,燕离陌看了看殿外,仍然是半个人影也无。睫毛微垂,他闪身走到沁妃面前,探入怀中稍稍用力,便扯了块玉佩出来。 “娘娘,方才臣过来之前先去见了陛下,他正在处理政事,吩咐微臣,若是实在赶不过来,便让微臣先代他把礼物送给公主。” “这是......”沁妃接过他手中玉佩,秀眉微蹙。底下人也都安静下来,原来这皇帝早就准备了礼物,他们都有些好奇。 “陛下说,这是陛下初封太子时先皇赠与陛下的,嘱他安邦定国。先前石月起兵,晟轩临危,幸得柔嘉公主出世,福延天下,让石月退兵,百姓安宁。柔嘉公主于社稷有功,特赐她此枚玉佩,望她平安长大,富佑晟轩。” 燕离陌一席话说完,在座诸人都是惊羡不已。原来这皇上非但不是不重视小公主,反而偏爱有加,竟然赏赐如此贵重的信物。这也就是因为柔嘉是公主,若是皇子,那其中深意,就人尽皆知了。 先是爱惜墨宝万金难求的松雪居士当庭亲书,再是少年将军代皇帝以双龙玉佩相赠,高雅尊贵双全,小公主果然是有福之人。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众人的赞扬羡慕,方才还哭哭啼啼的柔嘉,竟然在楼云怀里笑了起来,清脆乖巧的咯咯笑声,更是让众人喜上眉梢,心里舒坦。一场本来清冷的宴会,由此热闹起来,众人围在沁妃和小公主身边,连祝福的话都说得更加顺畅,更加发自肺腑了。 燕离陌四人抽空逃了出来,否则一定会被那群小姐姑娘围攻,尚璟手中已经被塞了好几条娟帕。晟轩民风开放,女子将自己名字绣在手帕之上,向心仪男子赠送以表爱慕,男子虽可拒绝,却也不能任意轻视。 “哈哈,这些官家小姐竟然如此大胆,阿璟脸上都染了胭脂了!” 好不容易从重重包围中脱身,四个人站在御花园中稍停片刻,许淳看着尚璟脸上一道可疑的脂粉,笑着打趣道。 尚璟面色微赧,反正手中也有一堆手帕,随意挑了个干净的,他将脸上的脂粉擦去,稍显懊恼。 “阿璟,谢谢你了,不过以后被大家知道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6 你就是松雪居士,一定会有很多麻烦的,说不定还会到你家堵人。”楼云拍一拍他的肩膀,正色道。 “无妨,柔嘉公主惹人怜爱,我也是一时兴致所至。再说太傅府也不是那么好闯的,或者,倒真可以考虑去阿陌家住一段时间。” 尚璟看着燕离陌,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若有深意。 “看我干吗?又没说不让你去。” 燕离陌岂能不察他眸中的探究之意,转身向桥上走去,不理会三人。 尚璟与他在宫门口相遇,又一道去了沁芳殿,自己方才胡乱所说,尚璟怎会不知真假?自己竟然随身带着皇上的玉佩,心思细腻如尚璟,自然会有一番猜想。 尚璟顿了一顿,跟着他过去,留下许淳和楼云在原地,许淳脚步刚动,就被楼云拉住: “他们两个都送了那么贵重的礼,你的呢?” 许淳连忙添油加醋地把自己这几日的壮举说了一番,楼云直视着他,见他手舞足蹈绘声绘色的模样,眸中笑意越来越深。 寒冬还未远去,即便是皇家花园,也有些萧索之意。 “还记得刚刚认识的时候,阿淳他们一直说要去燕府逛逛,你一次都没同意过,转眼八年过去,我们不再是只知在一起贪玩胡闹的孩子,慢慢地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也有了自己的秘密。你如今是手握兵权的大将军;阿云手上的那个扳指,是楼家家主的象征;至于阿淳,虽然最为顽劣,却也早已有功名在身,许世伯为他铺的路一定平坦宽阔。可是,为什么我还是怀念从前的日子呢?” 尚璟站在燕离陌身后,语气如桥下湖水一般悠悠荡漾。 燕离陌正在凝视远方,高大的皇宫之外,正有鸿雁飞来,才是初春,它们竟然如此思念故土,片刻也不愿流连异乡吗? “松雪居士不是号称精通佛老之学吗?清心寡欲,超然物外。如今连为自己解惑都不能,原来也是欺世盗名之辈。” 燕离陌的话犀利尖锐,尚璟却是一笑,临风喟叹:“既已入世,又岂能轻易出世?什么狗屁精通,不过是世人过誉罢了。生于这所谓的诗书簪缨钟鸣鼎食之家,却是纷扰俗务牵绊,庸俗虚伪缠身,吾平生只想做一株雪间青松而已,却此生恐不能得。但常怀此志,才有希望,漫漫余生,才不致寸步难行。” 余音散尽,燕离陌仍然未语,尚璟拍了拍他的肩头,转身便要离去。 “呐,阿璟,你喜欢过一个人吗?” 燕离陌忽然转身,看着尚璟的明眸里褪去平日的迷蒙水雾,而是最清晰可见的疑惑。 “不曾。不过我想那会是一段美妙的体验,只要从心所愿,无论最终能否携手,都不枉痴心一场。” 尚璟眼光清明,浅笑若桥头绿芽初绽。 从心所愿?燕离陌喃喃着这四字,一下下抚摸着手中的小东西,不知在想些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从心所愿?平生最爱四字~ ☆、姜适进宫 上元殿内,姜桓正在批改奏折,就看到齐斯带了燕离陌进来,虽然气质不同,但两人皆是粉面红唇,都当得起美男子之称。 “听说你前几日将朕送你的玉佩转送柔嘉了?” 看着齐斯退下,姜桓放下手中朱笔,向燕离陌招手,让他到自己身边来,语气里听不出来怪罪之意。 “是,既然陛下送给了臣,臣转送别人,应该不算冒犯天威吧。” 燕离陌走近了一些,却仍站在案前,没有顺着姜桓的意思坐到他身边。 “朕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何必如此小心?”姜桓温和一笑,伸手拉他入怀,不顾他的微微挣扎,将一个东西塞进了他的手心。 “这是......?” 燕离陌看着手中去而复返的双龙玉佩,不知他这是何意。 “朕已经命人赐了一柄南国进贡的玉如意给柔嘉,后宫只有两柄,另一柄在中宫。”姜桓把玩着他的长发,“再说,柔嘉是个女孩子,这龙配与她的气质也不相称,还是放在你手里最合适,这是朕给你的信物,下次若是再轻易送了别人,朕定要重重罚你。”一手捏了捏燕离陌的鼻尖,姜桓语气轻松,倒有几分宠溺之意。 燕离陌握着手中还留有姜桓余温的玉佩,一时痴迷,神色恍惚。姜桓被他的妖魅样子所惑,凑了过来,一阵耳鬓厮磨之后,殿内的气温骤升。 毕竟是上元殿,庄重之地,燕离陌发觉姜桓的动作有些过火,清醒过来,连忙从他身上跳下,整理一番被他弄乱的衣服,向他施礼告退: “臣府中还有事要做,先行告退,改日再来向陛下请安。” 看着逐渐成长的男人仓皇逃离的身影,姜桓嘴边笑意加深,深邃的眸光晦暗难明。 “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燕离陌刚走没有片刻,姜桓正靠在椅上闭目养神,就听到齐斯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方才被燕离陌挑起的欲火还没有散去,齐斯柔弱娇美的脸蛋近在眼前,软糯温腻的嗓音直入耳中,姜桓竟然一把将他拉入了怀中,手已经顺着袍袖探了进去,触手细腻的肌肤让他心火更甚。 “陛下......”齐斯呼吸不稳,声音乱颤,“皇后娘娘还在外面呢!” 可是回答他的,是姜桓粗犷的喘息声和手下愈发狂乱的动作。被姜桓一口咬住红唇,齐斯嘤咛一声软到在他的怀抱,双臂攀附上他的脖颈,任君采撷。 管宁在上元殿门口等了许久,也等不到皇帝召见。进去通报的齐斯也再不出来,一张雍容端庄的秀颜之上,却仍如平时模样。身后的侍女焦急不耐,正要让守在门口的内侍再进去通禀,就看到满面红晕的齐斯脚步有些蹒跚地走了出来。 “娘娘,陛下请您进去。” 齐斯的声音有些嘶哑,鲜艳欲滴的红唇似乎有些微肿。 管宁看都不看他一眼,迈着沉稳的步子向殿内走去,仿佛刚才站了半天,一点也没有影响她的情绪。 入得殿内,姜恒正坐在案后抚额,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黏腻的气息,管宁忍不住有些秀眉微蹙。 “参见陛下,臣妾有一事想恳请陛下准奏。” 管宁行礼的动作中规中矩,声音也是毕恭毕敬,姜桓的目光顿时有些阴沉。这女人,果然是油盐不进。 “何事?” 即使再貌合神离,他们也是众人皆知的夫妻,仍然需要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管宁三言两语便说了自己的来意,而且她的话着实出乎姜桓的意料,考虑了半晌仍是让她先行退下,待与朝臣商议之后再做决定。 从上元殿到中宫摇光殿,宫道漫长。管宁没有坐轿子,而是徒步往回走。 “娘娘,您当真要从宗室中过继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7 一个孩子吗?您还这么年轻,为何不再多等等呢?迟早会有自己的小皇子的?”贴身丫鬟风荷跟在身后,忽然出声询问,言语之间满是替自家主子的不甘。 管宁止步,抬头向远处望去,高耸的重重宫殿尽头,苍穹蔚蓝,一望无际。自入宫到现在已有十几年,自己哪里还会年轻?白皙手指抚上云鬓,如果不是以颜料遮掩,这里怕早已是青丝如雪了。不过十几年,却仿佛半生已经过去。 风荷太单纯了,即便自己再等十几年,也永远不会有自己的皇子,自管家权倾天下那一日起,就注定了她只能一人独守深宫。也许,连这样煎熬的时日都不会多了。 过继皇子到东宫,已经涉及到前朝,姜桓与众朝臣商议之后,半数赞同。毕竟皇后无子,会让朝堂难安。又经过几日商量过继人选,最终确定了北疆王之子——姜适。 北疆王念近半百,醉心佛学,不理政事已久,王妃八年前难产去世之后,他更是住进了佛堂,俨然出家之人。姜适便是那个难产出生的孩子,自出生后从未受过父母照护,如今八岁之龄,心性未成,适合教化。 姜适进京受封那日,举国同庆,鄢都一片人山人海,都为一睹未来的太子风度。 燕离陌正在府中练剑,闻得街上一片锣鼓喧天,他飞身跃上房顶,远远望去,金舆之内,一个面如冠玉的男孩子正坐于其中,稚气未退,却故作老成,绷着一张脸装出高贵的模样接受众人瞩目,只微抿的嘴唇和眸中的一抹慌乱泄露了他初到陌生之地的紧张不安。 嘎吱嘎吱的车轮声渐行渐息,一直往皇宫而去。等待他的,究竟是至高无上的地位?还是一段风云变幻的人生。 燕离陌久久注视着队伍消失的方向,直到连一丝人影也看不见了,他才忽然跃下房顶,在宽阔的空地上拔剑起舞。 不过片刻,已经分不清人影剑影,飞沙走石织就的帘幕中,唯有一丝丝荒凉怅惘的气息泄露出来,后墙之上,那朵朵随风摇曳的并蒂枫藤,仍然青绿,却终究不似盛夏那般鲜亮。 温酒安照似乎有事要报,相携走到门口,却同时止步,相视一眼,两人转身又离了后院。 春风起兮木叶飞,春愁生兮当独舞。 作者有话要说:  到底要不要多写写姜适呢,好萌小娃娃,可是又太小了点~ ☆、三月三日天气新 三月三日,是出游踏青的好时节,有诗为证:暮春元日。阳气清明,祁祁甘雨,膏泽流盈。习习祥风,启滞导生。禽鸟逸豫,桑麻滋荣。纤条被绿,翠华含英。 鄢都的风流公子和娇俏小姐众多,如此良辰吉日,自然不会白白辜负。姑娘们水边嬉戏,笑若银铃,书生们曲水流觞,高谈阔论,端的是江山安宁,百姓和乐。城郊渌水亭中,燕离陌尚璟许淳三人,还有一干青年才俊,正围水而坐。 他们三人在京中同侪中早有盛名,能与之同座,其余众人皆是不胜欣喜,虽然他们也是一时俊异,但在日月星辰面前,凡间珠玉未免失色。 燕离陌坐在那里,面色冷淡疏离,与这热闹景象格格不入,许淳挨着他坐,趁着与旁人谈笑的间隙,他忍不住拽了拽燕离陌的袖子: “放一放你燕大公子的架子,这些文人可不是冲着你来的,是阿璟的客人,你把人家吓跑,让阿璟失了面子,有你好看的!” 挥一挥自己没什么威胁力的小拳头,许淳转过头去继续与他人交谈。 尚璟笑着看了看燕离陌,有些无奈。若是利欲熏心之辈,他还可以义正言辞地拒绝,但这是引他为同道的文人墨客,多少也要顾及他们的颜面。 楼云姗姗来迟,仍然是平时的奢侈打扮,眉目之间却是平日没有的冷漠。许淳招呼他坐下时,他看到旁边的燕离陌,冷哼一声,微微撇开头去,在那群文人中间坐下了,与三人相对,虽是咫尺,却有遥遥之感。 燕离陌眸光一变,却神情依然。 许淳笑容僵在脸上,与尚璟面面相觑,却是不知为何。 那些文人又缠着尚璟说了一些诗文书法之事,燕离陌兀自在那里饮酒,毫无踏青之意,仿佛就是来解决那潭甘醴的。 许淳瞧着也一直在喝闷酒的楼云,忍不住站起身来,绕到他身边,一把拉起他向河边走去。 玉泉河波光粼粼,映照着蓝天白云,河边熏风拂过,让人分外舒心。 “你又闹什么别扭,阿陌一个人摆张冷脸还不够,你也要学他吗?”将楼云拽到岸边,劈头盖脸地就是一顿训斥。 “谁要学他的道貌岸然,平日做出个孤傲样子,原来骨子里竟是个荡......” 楼云一时情急,几乎就说了出来,却还是止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似乎颇为愤怒。 “荡什么?”许淳不解,“你是在生阿陌的气吗?他虽然是有些不近人情,嘴巴又毒,但他心性如何,你还不清楚吗?咱们几个,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一直说我一惹就毛,我看你才是小心眼。” 许淳嘟嘟囔囔地,却让楼云脸色更沉,冷笑一声,他语气寒凉: “哼,我现在可不知道燕大将军的心性了,人家地位尊贵,后盾坚实,我一个小小的商人可是高攀不上。” 片刻之后,他突然转过头来,紧盯着许淳的眼睛,眸光深邃: “许淳,我只问你一句,如果我和他只能留一个做朋友,你选他还是我?” “我......”许淳还没从他之前的话中回过神来,自然无从选择。脸上浮起一抹失落的笑意,楼云一下甩开许淳的手,转身就要离开。 “你们俩到底在闹什么,有这么严重吗?有话大家好好说不就行了吗?”许淳连忙追上去,拉着他不让他走,那般胡扯乱抱的力度,楼云一时还真的挣脱不开。 “阿璟,快过来帮我拉住他!”许淳自知一个人留不下楼云,扯着嗓子往呼叫尚璟。尚璟正在与人交谈,闻言一惊,但是也没有犹豫便起身往纠缠不清的两人那儿走去了。 等两个人连拖带拽地将楼云弄进亭子,许淳虎着一张脸三言两语就赶跑了那一群文人,这会儿已经顾不到敷衍他们了,有比尚璟的面子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说吧,怎么回事?” 把楼云按在座位上,许淳离得他近些以防止他再跑掉。 “既然如此,那我把话说清也好。” 楼云放弃了挣扎,整理一下衣服坐好,他看着对面一脸平静的燕离陌,冷冷开口。 “燕大将军,以前楼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您“身份高贵”,失礼之处还请见谅。楼云不过一个市井商人,连臣都算不得,怎敢与“君”相交。以后,你我便恩断义绝,形同陌路。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8 ” 尚璟闻言心惊,心底闪过一个念头,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至于许淳,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懂楼云到底在生燕离陌什么气。 “说完了吗?” 燕离陌终于喝完了杯中酒,握住酒杯的手白皙细腻,却有青筋外露。放下酒杯,他起身站起,没有直视楼云的眼,双眸似无着落,从红唇中溢出一句轻飘飘的话,他径直向亭外走去。 “阿陌!” 许淳起身要拦,楼云却一把把他拽了下来: “君臣有别,你一个纨绔子弟,攀得上人家吗?” 许淳平白无故被他一声呵斥,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反驳的话来。 燕离陌似乎走得极快,眨眼就不见身影了,远处一片青草,随风摇摆。 许久,尚璟拾起那个被燕离陌放在地上的青铜酒杯,看着明显凹陷下去的杯身,他的声音在晚风中听起来有些寂寥: “阿云,何必说那么伤人的话呢?” 楼云双眼通红,闻言一愣,却转瞬撇过头去不与尚璟直视,拽着许淳的手微微发颤。 君臣有别,燕离陌即使位居将军之职,也仍是皇家奴才,岂能称之为君?可是能称为“君”者,除了皇室子孙,便只有后宫嫔妃了。 楼云以此嘲讽,旁人不解,燕离陌又岂能不知? 昭昭日月,果然任何秘密都无所遁形,迟早有被人窥破的一天。 燕离陌一个人回到燕府的时候,温酒正等在他门前,见他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将军,方才管大人来过,说是有事找您。” 燕离陌淡淡应了一声,就要往房内走去。 “将军,属下还有一事......”温酒虽然察觉到他的态度怪异,但是仍追了上去,可是话没说完,燕离陌已经啪地一下带上房门,温酒的鼻子险些遭殃。 满腹狐疑,夹杂着一丝担忧,温酒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离开。 房内,燕离陌鞋袜未脱,横躺在床上望着床顶的白色幔帐。听到温酒离开的声音,他忽然闭了闭眼,眼角顿时一片湿润。 “吱吱。”怀中小狐狸正探出头来,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悲伤,沿着他安静起伏的胸膛,爬到他的脸边,伸出又软又小的爪子,替他拂去眼角的泪。然后紧贴着他的脸趴下,乖巧地躺在那里,小声呜咽着安慰他。 “这世上真的已经没有能牵绊我的东西吗?” 双手抱起小狐狸,燕离陌睁开双眼,眸光莹润。却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盼着手里的小东西能给他个答案。 夜未央,春寒依旧,烛泪轻垂,点滴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呜呜,秘密暴露了,陌陌~阿云好腻害哦! ☆、再见故人 三月三日之后,燕离陌病了整整七日,足不出户。尚璟和许淳来过两次,却被温酒挡在了门外,第八日的时候,齐斯来府,传燕离陌入宫觐见。 连日来深居房内,燕离陌一出房门,竟觉日光有些刺眼,忍不住微微抬手相遮。许是身体虚弱,许是久不行走,他脚下一个趔趄,往后退了一步,温酒连忙扶住,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将军,您若是身体不舒服,属下去回了齐大人,还是好好歇着。” 燕离陌挣脱了他的手,抬头看了一眼天边红日,似乎是有些适应,能够直视那亮白日光了。不知是不是温酒的错觉,他竟然看到燕离陌笑意微露,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安照呢?” “上次将军吩咐的事属下没有办好。”温酒脸上一红,不知是惭愧还是什么,“他替属下去了。” “是我疏忽了,他比你适合去做那件事。”燕离陌看到他的表情,了然于心。 温酒脸上红色加深,头也垂了下去,燕离陌走出好远才反应过来跟了上去。 这次进宫,燕离陌竟然重遇故人。 到达上元殿,燕离陌才知道皇帝为何传他进宫,原来是石月派了使者到访,而且这使臣不是别人,正是沈珩。 沈珩看着走进殿中的燕离陌,嘴角含笑,温和凝视。一别数月,重逢故人,无论换了何种身份立场,都值得欣喜。 石月国这次派使团到访,一是为先前兴兵一事送上敬礼以示歉意,二是为两国友好往来开个头。虽然石月新王等位,国内动荡,但是毕竟比晟轩国力强盛,所以即使之前受了兵困之苦,晟轩也仍须热情款待。 所以,姜桓就召了燕离陌进宫,使团这次来鄢都拜访,了解晟轩风土人情,自然需要有人相陪,而燕离陌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他毕竟曾在陇城任职,又深入石月。更何况,燕离陌威名在外,对石月使团也是个震慑,让他们不能小瞧了晟轩实力。 燕离陌没有任何理由推辞,只要是那人的要求,他从来都不会拒绝。 可惜,明明想忘记那一段时光,但你不就山,山竟然也会来就你。沈珩一看就让人懊恼的笑脸就在眼前,他想忘都不能忘。 “燕公子,或者我现在该叫你燕将军。”沈珩看着自从上元殿出来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燕离陌,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随便叫什么,就是别叫燕将军。” 燕离陌回过神来,向花园中的一座凉亭走去。 沈珩瞧着他那么大的脾性,却也不恼,吩咐手下在这里守着,他跟着进了凉亭。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跟陈书生还真是一类人,怎么惹你们都不会恼,一直笑着,像个傻瓜一样,不累吗?” 燕离陌瞧着仍然眉目温和的沈珩,又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他语气更冲了一些。 “那燕公子累吗?” 沈珩眸中光芒闪烁,若有所指。 燕离陌偏过头去,不理会他。这人和陈戬一样,都是人精,披着一张羊皮的狐狸。 “咦?”沈珩忽然瞥见他怀里的小东西,面有异色,伸手就要去碰,却被小狐狸凶狠的样子所阻。 “怎么了?”燕离陌以为他认识这东西。 “没有,就是觉得小东西娇小可爱。”沈珩恢复了一贯笑意,随口回答。 燕离陌岂能听不出他话里的敷衍,但是管这小东西是什么,只要它心里向着自己就行。 “月阔镜台倒是个深谋远虑的皇帝,明着与晟轩交好,实际上争取更多的时间来整顿内部,再趁着晟轩松懈的时候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未免算盘打得太好了些。” 燕离陌语气不敬,但对月阔镜台却是真心欣赏。虽然明着不说,但沈珩自然明白。 “这个燕公子还不能放心吗?只要有那人在陇城一天,石月国的军队就不会攻入陇城。”沈珩一笑,其意不言自明。 燕离陌心领神会,那个陈书生还一直掖着藏着的,其实他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39 早就知道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将军”是何人。陈戬明明爱好游历四方,却说为了兴致而一直呆在边关,傻子都知道其中必有蹊跷。再说他那番忘情追忆,把那人比作月神,在以月为尊的石月,除了当时的二王子,现在的石月王——月阔镜台,舍他其谁? “陈书生这样做也算是报复他了,白白让他等了几个“三日”,那种心情,没有等过的人不会懂。”燕离陌的语气有一丝怅惘。 沈珩闻言,表情却有一丝黯然。 “燕公子不是陈戬,又怎么知道他的心情呢?同意都是等待,因为等的人不同,经历的事情不同,等待的心情,自然也会千差万别。” 燕离陌沉默,沈珩的话一针见血。 “不说这些了,今日重逢,见燕公子形容有些消瘦,还不似在石月那般爽朗,若是有忧虑之事,沈某或许可以替燕公子参详一番。” “我会有什么事......”燕离陌正要反驳,却忽然缄口不言,似乎是陷入了自己的思索当中。 沈珩也不催促,等着他想清楚再开口,目光中笑意浅浅。能帮得上他的忙,自己回去也就可以交差了。 忽然,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燕离陌和沈珩不由往声源处看去,一行人正绕过紫藤花架,向这里走来。 楼云正在逗弄怀里的柔嘉公主,眼角瞥到这里有人,抬头看来,竟然是燕离陌,他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抹讥笑,又低头继续逗着小公主咯咯直笑。 “阿陌!”一旁的许淳也发现了这里的人,惊喜的唤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高涨的情绪也瞬间消散。楼云已经把事情告诉了他和尚璟,震惊之余,他现在还没接受这件事。在他心中,燕离陌时四个人里面最桀骜不驯心性孤高的,可是他竟然会做出那样的事来,无论如何许淳都理解不了。 沁妃站在一旁,温婉笑颜顿时凝结。 “参见沁妃娘娘。”旁边还有宫人,沈珩也在场,燕离陌即使想避,也只能先向沁妃行礼。沈珩不识后宫嫔妃,但也以石月礼节向沁妃鞠躬。 “原来是石月国的使臣大人,燕将军好手段,交际满天下,亏小民以前还以身为燕将军仅有的几个朋友之一而骄傲呢,真是自作多情了。” 楼云听了沈珩自报身份,嗤笑一声。 “阿云!”许淳拉了拉他,示意他别在众人面前胡闹,才走到燕离陌面前。 “阿陌,你病好些了吗?怎么脸色这么苍白,我和阿璟去找过你,可是你那个守门的瘟神不让进。如果病还没好,用不用我送些药过去?” 燕离陌看着他没有说话。 “呵,燕将军怎么会看得上你的药?这太医院的药材难道不比你们府上多吗?人家想拿多少拿多少,用得着你瞎操心!” 楼云一手抱着柔嘉,一手将许淳拽了回来。 沈珩看着眼前这场闹剧,不知何意。可是面前燕离陌在袖袍中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的手,他却看了个一清二楚。 难怪他如此憔悴,原来这故土,也并不能让人安宁。 柔嘉公主被楼云的动作吓得哭了起来,沁妃适时阻止了楼云继续胡言乱语,让他将小公主先带回沁芳殿去。 许淳担忧地看了燕离陌一眼,又听见已经走出很远的楼云一声高呼,他只能叹息一声,跟了过去。 “燕将军,本宫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沁妃忽然走到兀自愣在那里的燕离陌跟前,柔声说道。 沈珩跟他说了一句到旁边等他,便向沁妃施礼告退。沁妃挥退身边宫人,便只剩下她和燕离陌两人。 “云儿方才的话,还请燕将军不要放在心里,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他计较。”楼沁护弟心切,竟然对燕离陌用了尊称,听在燕离陌耳里,不过是更加讽刺罢了。 “娘娘既然知道他还是个孩子,还放纵他在后宫行走,不怕有朝一日犯了天颜吗?他一无官职,二无封爵,若是闯出什么祸来,难道娘娘到时准备用整个楼家去换他的命吗?” 燕离陌冷笑一声,对沁妃言语咄咄。 楼沁出身商家,比不得官家,很多事她都不擅长。温婉有余,才智不足,在皇宫小心翼翼,行为谨慎,只为了维持皇室与楼家的联系,一时之间她有些听不明白燕离陌的话中深意。却一颗心悬了起来。 自从上次齐斯来送玉如意,自己多嘴问了一句为何燕将军会有皇上玉佩,齐斯有意无意直指燕离陌与皇帝关系暧昧。适逢楼云来探望小公主,她便随口将此事提了一提。从方才楼云的话和燕离陌的反应来看,此事必定不是空穴来风。一念至此,她却是心下一惊,自己无意中探得这个秘密,楼云又对燕将军言行无状,若是陛下知道,会不会降罪楼家呢? “燕某言尽于此,娘娘好自为之。” 燕离陌跟一个无知妇人也说不到一起,毕竟她还是姜桓的嫔妃,跟她独自相处也是尴尬,撂下一句话,他径直离开。 楼沁一人站在原地,一颗心忽上忽下,眼眶都有些泛红。 作者有话要说:  原来沈珩的戏份这么足啊! ☆、又是十里长亭。 沈珩在燕府住了数日,使团随行的那些人也都住在燕府,这是沈珩特地向皇上要求的,燕离陌对此不置可否,沈珩就带着人直奔燕府了。 这日从京郊农田回来,沈珩与燕离陌坐在府中闲谈。 “燕公子不热吗?都已经快立夏了,还抱着那只小东西。”沈珩替两人斟了茶,递给他一杯。 燕离陌伸手接过,沈珩状似无意地与他手指微触,果然一阵凉意。 “哦,对了,这几日借住府中,多有叨扰,身外之物想必也入不了燕公子的眼,这是沈珩无意中得到的一串暖石,贵在独一无二,精巧别致,就送给燕公子吧。” 沈珩忽然掏出一个盒子来,递到燕离陌面前打开。几块造型各异纹理细腻的石片,以天蚕丝串在一起,朴实无华,却果然别致,独一无二。 燕离陌拿在手中,一阵温润传来,他登时觉得身上通泰了些,青白的脸色也缓和不少。 天蚕丝韧性极好,燕离陌串在手腕上,竟然刚好合适,七八块石片与他肌肤紧密贴合,无一丝缝隙。一股热气传遍血脉,燕离陌活动了一下手腕,显然是极为满意这个礼物。 沈珩看在眼里,会心一笑。 温酒忽然来报,管晋来了。 多日不见,管晋面色如常,只眉梢一抹笑意,显示心情还算不错。他刚从宫中过来,皇后孤独许久,终于有个孩子承欢膝下,他做弟弟的,自然也深感安慰。 燕离陌却嘴唇微抿,垂眸掩去万般情绪。 沈珩与管晋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0 一番见礼,彼此顿生好感,都是温文尔雅之人,又同在官场,自然倍觉熟悉。 “离陌,上次我来找你,说是生病了,怎么样?好些了吗?”虽然说了情份已断,再见只是同僚,可是真正见面,却还是忍不住出声关切。 “好多了。”燕离陌淡淡回应。 “我看你面色有些发白,是不是这几日没有按时在温泉中泡一会儿,还是泉水出了什么问题,我派人......” “我一切都好,还有别人在,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啰嗦?”燕离陌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不要对我这么好,当真不值得。 “是我忘记了。”管晋凄然一笑,语气是掩不住的失落和无奈。 沈珩旁观着两人,心下暗叹,这位燕公子实在是太复杂了,不过二十岁,怎么倒像是一个历经世事的老者?有这么多牵扯不断的人和故事。 “我找你来,是想让你带使团到处去逛逛,你通晓石月语,了解他们的文化,比我要方便。”燕离陌缓和了语气,徐徐说道。 沈珩笑着冲管晋点头。 这两人也算是够了,燕离陌虽然算不上精通石月语,但交谈完全没有障碍,至于了解什么的,一个认识两位石月王子,还进过月宫,刺杀过石月王的人,晟轩还有人比他更了解石月吗? 不过,管晋却是毫不怀疑,只当燕离陌是真心相托,一口应下了。 “那我先回府了,你注意好好休息......”本想再嘱咐几句,可是一想到方才燕离陌的态度,管晋及时噤声,不再惹他烦心,向沈珩告辞一番,约定明日来接他们,便离开了。 “他对你很好。” 半晌,沈珩才开口打破了后院的沉寂,语气平淡。没错,管晋如兄长一般疼爱燕离陌,本就是平淡无奇的事实。 燕离陌不说话。 “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保证他的安全。” 沈珩似乎是郑重许诺一般。 “那就好。” 燕离陌终于应了声,然后起身向自己院子里走去。 沈珩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看着墙上那在夕阳余晖中迎风摇曳的并蒂紫藤,眼神悠长,若有所悟。 十日之后,石月使团离京,跟随他们一起离京的,还有晟轩派到石月回访的使团,带队的使臣,正是原鄢都西部尉——管晋。 据说,是石月使臣沈珩亲自向皇帝请求,因为管晋之前招待石月使团尽心尽力,他们也想以琼瑶想报。皇帝乐于见到两国和睦,自然同意派管晋出使石月。 京郊,十里长亭。 一干朝臣正在送别使团,管晋在朝为官已有几年,自然有几个同袍,他们正在说着些什么。不止管晋,莫央也是这次使团成员之一,据说是以晟轩有名文士的身份,管晋亲自挑选的。 沈珩和燕离陌站在亭外不远处,眺望玉泉河金光闪烁。 “沈珩,你当真能保护他吗?” 忽然,燕离陌几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沈珩一愣。这样犹豫不安的燕离陌,让他恍如未识。 “你不信我,也该信陈戬。”给他一个安抚的笑容,沈珩其实还有未完的话。不光陈戬,石月可以替他保管晋无虞的人,大有人在。 “你告诉月阔镜台,如果管晋不能平安归来,我一定让他坐不稳那个王位。”燕离陌仍然望着远处,语气悠悠,却说着外人听了会不可置信的话。他一个闲置大将军,如何能威胁到石月国王的地位? 沈珩表情却晦暗不明,沉吟片刻才回答他: “这句话我就不帮你传达了,其实你当真不必太过担心,你们那个皇帝的手再长,伸到石月也会使不上力。” 燕离陌沉默不语。 “我该走了。”沈珩转身,却又回过头来看一眼燕离陌,“对了,来时陈戬让我捎一句话给你,一直没顾上说,他问你,什么时候再回陇城?” “不回了。” 半晌,燕离陌才轻轻吐出三个字,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沈珩略一沉吟,终究没说出什么来,径直回了石月使团的队伍中去。管晋远远瞧见他们结束了交谈,向身边几个同僚说了一声,向这边走过来。莫央看了这里一眼,又继续转过头去与旁人交谈如常。 “离陌,你......”管晋想问他是不是来送自己,可是又觉得问了也是多余。 燕离陌看着他,目光沉静。 “罢了,那我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事就派人传书给我,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许是习惯,管晋仍然絮絮叨叨地说了一番,才有些落寞地转身,准备踏上征程。 “晋哥哥!” 走出了几步远,忽然一声呼唤,管晋愣在当地,身体有些僵硬。微微转身,就有一个月白身影冲了过来,扑入他怀中,一片冰凉,却让他无比满足,眼眶泛红。 十一年了,自从十一年前他母亲去世之后,燕离陌就再也没有叫过他哥哥。八岁之前,他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哥哥长哥哥短的叫着,虽然奶声奶气,但是那股子亲近和仰慕,却让管晋深存于心,只想着能再爱护他一些,再宠着他一些,恨不得能一直让他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不受一点伤害和苦痛。 可是,自从九岁那年,他去了一趟西北回来,燕夫人身染重疾,撑了一年之后去世,这孩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再不曾叫过自己一声哥哥。 暌违十一年,再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管晋就觉得这十几年的冷漠疏离再不是什么,只要他心里还认自己这个哥哥,一切过往时光就都能回来。 可是,东流之水不复回,岁月悠悠,也如一条长河,当真能去而复返吗? 作者有话要说:  弟控什么的最萌了,晋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地回来! ☆、太子之师 “离陌,你怎么了?”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管晋终于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以为他又生病了,连忙将他从怀里拉起来,果然是脸色惨白。 “我没事。”燕离陌收敛了情绪,起身站好,拂开他的手,“到了石月,你不要再像平时那般敦厚,多个心眼,即使是身边的人也不要轻信,除了那个沈珩。还有到陇城,他会带你去见一个叫陈戬的人,你把这封信交给他,他会陪你去石月。” “离陌,你今日好像有些奇怪......”管晋听着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虽然心下一片温暖,但是却也生疑,毕竟他平时可不是这副样子。 “这你不用管,你就把我的话牢牢记住就行。”燕离陌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塞到管晋手中。 “还有一件事。”沉吟一下,燕离陌还是开口,“如果你见到一个眼眸是蓝色的十八岁少年,记得不要跟他说关于我的任何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1 事。你不必问为什么,就记住就好了。” 燕离陌一个人把话说完,管晋沉默了片刻,将信塞入怀里,他伸手摸一摸燕离陌的头发。 “我们离陌长大了,是个大人了,那我走了,不必挂念,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见你。” 管晋虽不知燕离陌究竟在做什么,但他愿意相信,自己全心全意爱护的少年,一定会有他做这事的理由。 再长的话别也终有结束的时候,看着渐行渐远的使团车队,燕离陌站在原处久久未动,一直到什么都看不见,长亭内的送别之人也都散尽了,他仍旧站在徐徐晚风里,眺望着天际,沉默无言,一双似水明眸,映照着落日余晖,分外璀璨安宁。 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高呼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天际晚霞都被吓得颤了一颤。 “燕离陌!” 是楼云的声音,燕离陌转身,就看到尚璟和许淳正拉拽着楼云向他走来,后者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恨不得要吃了他似的。 眨眼,三个人便走近了,楼云一把挣脱另外两人,什么都不说,一拳就向燕离陌挥来。 “嘭”的一声,燕离陌被他打得后退一步,脸颊红了一片,嘴角也有血丝渗出。 “阿云!”“阿陌!”尚璟和许淳一惊,赶紧一人拉住一个,防止他们真的打起来。 燕离陌挣开尚璟的手,抹去嘴角的鲜血,露出一抹凄厉的笑意,直视着楼云:“敢打小爷的,你还是第一个。” “老子打的就是你,你不知廉耻,道貌岸然,老子瞎了眼才跟你称兄道弟那么多年,燕离陌,我姐姐已经被你抢了丈夫,你还要出言恐吓她,害她几日不能安眠,小公主也日日啼哭,你说,老子今天要是不打得你满地找牙,老子配做人家的兄弟和舅舅吗?” 楼云一口气骂完,已经一把推开许淳,竟然拔剑冲了过来。 燕离陌眸子一暗。那个女人,果然是头发长见识短。 楼云的攻势凌厉,而且混乱之中敌我不分,剑尖竟然直指正挡在燕离陌身前的尚璟,燕离陌不容考虑,已经抽出腰间软剑从侧面刺了过去。 眨眼之间,两人便战在了一处,你来我往,剑光烁烁。尚璟和许淳在一旁劝架,急得都快跳脚了,那两人也没有停手的意思,反而越战越猛,简直就像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嗤”地一声,燕离陌一剑划破了楼云的衣袖,因为宝石贵重的原因,竟然就着划开的口子下坠,硬生生地将一片衣袖整片撕了下来。 “燕离陌,老子跟你绝交,这就跟你绝交,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楼云愣了片刻,看着委于地下的衣袖,突然爆发,红着双眼奔了上来,竟然用了狠招。 许淳还在一旁蹦蹦跳跳地劝着,尚璟却是拾起那片衣袖微微摇头,现在才说绝交,那早前是在干吗?闹着玩吗? 楼云虽然武功不弱,但到底不是燕离陌的对手,没一会儿他身上已经到处破破烂烂了,可毕竟也是桀骜之人,不会轻易认输,仍然缠着燕离陌不放。一阵风过,地面上草茎摇动,一道红光迅如闪电,径直向楼云扑去。 楼云一惊,一剑便要向那道红光刺去,可是燕离陌身形猛然加快,在他刺破那团红光之前,已然将他执剑的手臂划破,长剑坠地,伤口处已然鲜血淋漓。 许淳尖叫一声扑了过去,替他查看伤口。楼云轻轻推开他,走到燕离陌面前,目光冷然: “这一剑,你我兄弟情份彻底了断,燕离陌,以后楼家的每一个人,都不准你再靠近一步。” 怀中小狐狸还想再冲上去,被燕离陌一巴掌拍得不敢乱动。 伤口很深,血不断渗出,楼云自小养尊处优,哪里受过这等疼,面白若纸,冷汗淋漓。晃了一晃就要站不稳。 许淳连忙上前扶住他,看着燕离陌的眼神也有了一丝抱怨。无论什么理由,下这么重的手,都会伤透人心啊! 尚璟站在一旁,眉头紧皱。 雁过长空,声鸣阵阵,十里长亭在晚风中静默而立。千百年来,它该看尽了多少沧海桑田,生离死别。 去年天气,他们还在这里嬉笑打闹,如今再聚,竟然是刀剑相向,到底是世事无常,还是人心易变,谁能说得清呢? 姜桓再次召见燕离陌的时候,他正在府里准备祭祀事宜,再过十日便是燕夫人的忌日。 匆匆进宫之后,才发现原来姜桓并不只召了他,还有丞相管舒和太傅尚铭,以及几个老臣,更让人惊讶的是,尚璟竟然也在,看到燕离陌进来,他不动声色,却往旁边挪了一下。 行礼之后,燕离陌自动地站到尚璟空开的那个地方,虽然平时不上朝,但他也知道自己的位置该在哪里。 “今日召诸位卿家前来,是为了适太子一事。” 姜桓朗朗开口,在空旷的殿内竟然有些回音不绝。 适太子?燕离陌心中冷笑一声,那孩子都封了太子之名吗?这人表面功夫做的还真是到位。 “适太子今年八岁,正是该好好教导的时候。尚太傅是朕的恩师,朕体恤其年迈,不忍再让其操劳。所幸太傅之子——尚璟,幼承庭训,得传家教,乃晟轩当代文人之首,朕有意让他来教导太子学业。至于武术,燕离陌燕将军武功独步天下,又曾在军中走动,一定可以胜任太子之师。这是朕心中的两位人选,特意召众位卿家前来,就是听一听你们的意见。” 姜恒一席话说完,燕离陌就察觉到身旁的尚璟一僵。 雪间青松之志,怕是越来越远了。 那帮子老臣说了几句恭维的话,都没有什么异议。不过是为一个还算不上储君的皇子挑选两位师傅,又没有多大的权力,尚璟又是太傅之子,燕离陌也身在大将军之位,他们又岂会上赶着得罪。 管舒似乎看了一眼燕离陌,却没有说什么,任凭皇帝决定。至于尚铭,更是感激在心。尚家深得皇家信赖,这是光耀门楣的好事。他一介文儒,哪管什么争权夺势,一心只为巩固姜家天下罢了。 从上元殿出来,其他人自然出宫各自回府,燕离陌和尚璟却相携往摇光殿走去,姜适虽然被封了适太子的名号,但也只是个尊号,并无真正含义,所以自然住不得太子宫,应皇后之请,暂时住在摇光殿。 “阿陌,阿云的伤没事了,你把握的力度很好,没有伤到筋脉,但是也够他疼一阵子,想来应该会在家里休养一段时间,不会再到宫里来了。” 两人相携在宫道上行走,看着一队侍卫过去,尚璟忽然开口。 燕离陌半晌无语,许久才开口: “以后别再叫我阿陌了,你跟许淳也说一下,以后我不会再和你们来往了。” 尚璟轻轻一笑:“这你得亲自去跟他说,我可受不了他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2 的咋咋呼呼。再说现在我们同是适合太子的师父,低头不见抬头见,你如何不跟我来往?” 燕离陌顿时止步,回头看着他,眸光决绝: “你不是知道一切了吗?楼云说的没错,我就是一个不知廉耻道貌岸然的人,就是一个和他的姐姐争风吃醋的荡......” 隐忍压抑的声音被尚璟一把捂住,剩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记得那日你问我,有没有喜欢过一个人,我是怎么回答你的?”尚璟松开手,仍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看着他,“我说,只要从心所愿,就不辜负痴心一场。你是阿陌,是我们从一开始就认识的阿陌,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你。所以,不要随意践踏自己,那比你瞒着我们更让人伤心。” 燕离陌眼眶发红,眸光中闪过一丝疑惑。 “其实阿云没有怪你的意思,他只是替你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帮你。阿陌,有些事我们不问,你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就好,即使最后两败俱伤,头破血流,你只要记住,我们三个会一直站在你身边,一直都会。” 燕离陌眨了眨眼,将一眸水光眨了回去,缓缓伸手。 尚璟笑着握上去,温热的手指将他冰凉的手背紧紧握拢,渗不进一缕冷风。 作者有话要说:  小阴谋开始了呀,好肤浅的小阴谋~果然还是觉得性本善! ☆、不经意的想念才是难忘。 两人到摇光殿的时候,宫人们说皇后带着适太子出去,现在还没回来。天色已近傍晚,两人正准备离开,明日再来觐见,一转身就看到拉着姜适走过来的皇后。 “你们来了?”管宁看到他们,脸上轻松温暖的笑意淡去几分,换上雍容端庄的神色,她让两人免礼,淡淡开口,然后拉过一旁的姜适,“适儿,这是你的两位师傅,快来拜见。” 姜适穿了一件淡紫的袍子,将一张粉嫩小脸衬得有些威严。仍然是双唇微抿,他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上下打量燕离陌和尚璟,好奇之意显露无遗。与那日燕离陌在街上看到他的时候,显然有所不同。这会儿的他,完全像是一个七八岁的孩子了。 燕离陌和尚璟任由一个小孩儿打量,两人都是今天才知道消息,还没想好怎么跟他沟通。 “皇上让你们在宫里住下,还是每日进宫?” 皇后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们三个人的相对无言。 “回皇后娘娘,臣等每日进宫即可。”是尚璟开的口,燕离陌仍然垂眸盯着眼前的小孩儿,没有与管宁对视。 “今日有些晚了,那就明天再开始吧,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两人自然求之不得,施礼告退。 “等一下!” 可是刚刚转身,一个奶声奶气却极为坚定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认得你。” 盯着转过来的燕离陌,姜适一双灵动的眼眸闪闪发亮。 所有人都是一惊,只有燕离陌微微一笑:“太子殿下真是好记性,不过是那日在街上见过一面,竟然还能记得臣,果然是天资聪颖。” 姜适小脑袋一偏,两道细眉皱在一起,轻咬嘴唇,显然是心有疑惑。这个新师傅好生奇怪,竟然随口胡诌,自己哪里在街上见过他?可是他的眼眸深邃诡异,让自己一下就忘记了该怎么反驳。 管宁无声看着眼前一幕,眼中闪过一抹异色,却不让旁人看到半点。 出宫之后和尚璟分手,已是夕阳西落。燕离陌信步悠悠地回了燕府,温酒安照迎了上来,问他为何这么晚才回来。 随意说了一下宫中任教的事,燕离陌对此不甚在意,反倒是询问安照事情办得如何了。 安照脸上飞起一团红晕,却仍是一脸骄傲,将军的吩咐,他自是圆满完成。 “温酒,学着点,好歹也是个大男人,连青楼烟花之地都去不得,以后还怎么娶亲见你家娘子?” 燕离陌换上一件宽松的白袍,坐在饭厅里等待开饭,温酒和安照分站在他两侧。 燕府只有一个主子,这张饭桌上已经很久不曾再坐过其他人,都是燕离陌一人进食。也不知这十一二年,他的心境如何? 温酒被他的话闹了个大红脸,嗫嚅着说不出什么来。平时落落大方的一个人,一提到这种事就扭扭捏捏,大概也是天性使然。 “将军,温酒久在军营,没见过女人,赶明儿我带他多去外面走走就好了。” 安照比温酒小了五六岁,却始终不肯以大哥相称,一口一个温酒,毫无规矩。 温酒闻言,脸色更红,抬头瞪了嘻嘻笑着的安照一眼,却是没什么威胁。 “说的跟你见过多少女人一样,”燕离陌今日似乎心情不错,竟然恢复了一贯的恶劣语气,跟两人斗起嘴来,“安照,如果本将军没记错,你才十六岁吧,毛都没长全,还取笑温酒。怎么,没有被颜倾阁的姐姐们嫌弃吗?” “将军!”安照一下跳了脚,“才没有,我已经跟她们混熟了,她们可都当我是大爷呢!” “你信吗?”燕离陌向温酒微微偏头。 温酒庄重而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信。 安照憋得脸都红了,可这事又不好证明,愣着个头站在那里不说话。 竹心竹韵端着饭菜进来,老远就听到房间里的声音,见安照瞪着一双眼满脸忿忿地站在那里,燕离陌脸上若有笑意,竹韵突然摆出个幽怨的表情看着竹心: “姐姐你看,少爷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你瞧瞧,以前都是我们站在少爷身边陪着他聊天说话,现在可好,来了两个能文能武的,咱们就沦为端茶送饭的了。唉,真是命苦啊!” 说着她就拿袖子去拭眼角,似乎在默默啜泣一般。 温酒一愣,却不知如何是好。安照却是眼皮灵活,一下跳过去替竹韵接了手里的竹筐,将饭菜一碟碟拿出来摆好: “这不是来帮你了吗?你们姑娘家十指纤纤的,可别弄伤了手指。将军也是体谅我们白日练武辛苦,你们可别想太多了,将军心里自然还是你们这些从小服侍他的人重要。” “哟,还是我们安照弟弟会说话,一张嘴能说会道的,弟弟啊,你也十七八了吧,你看姐姐虽比你大了几岁,但也小有姿色,不如你就跟了姐姐吧?” 竹韵连假哭都忘了,说话的语气倒像是在逛窑子的大爷。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久在燕离陌身边的人,果然都是放荡不羁随心所欲的。 “谁是你弟弟?”安照刚被燕离陌讽刺年龄小,这会儿竹韵一口一个弟弟,着实让人懊恼,“不许叫我安照弟弟,我马上就十八了,娶妻自然是要娶的,不过,我可不会娶一个又老又丑的母老虎!” 竹韵被他叫做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3 母老虎,自然不依,追上去就要打他,安照又不会站在那里任她捶打,女人的指甲做武器,可也够人喝一壶的了。一时之间,饭厅简直成了战场。 温酒和竹心忙着让两人消停一会儿,这主子还在这儿呢,他们俩这般德行成何体统。 不过燕离陌倒是不甚在意。方才安照的一席话让他有些恍惚,曾经也有一个少年说过同样的话。一年过去,自己已经又长了一岁,他应该也十九岁了吧,马上就要及冠,及冠之后,便不能再称作少年了。而且他好像也说过,月阔御察替他定了一门亲事,后来发生这么多事,也不知他这门亲事还作不作数。上次沈珩来的时候,自己没有问他那人的事,他也绝口不提。 莫名地就有些怀念那个少年。月阔朱穆轮,盛夏暖月,他现在大概正在草原纵情驰骋,或是幕天席地地仰望夜空吧。 那该是多么潇洒畅快的事情! 现在想想,回京之前见他的那一次,他那一番直接热烈的表白,说什么只要有月光的晚上就会想念自己,当时还真是让人有些脸红!可是自己硬生生地粉碎了他单纯的爱恋,第一次动心的人,竟然喜欢上一个早已一身破败的人,他大概是又气又恼吧。 楼云之前有一句话说的很对,他说他瞎了眼才会跟自己称兄道弟这么多年。虽然知道是气话,但是被像他这样不堪的人欺骗,任何人大概都会有楼云那样的反应。 朱穆轮,一个多么自信骄傲纯洁美好的少年,喜欢过自己,会是他一生的污点吧。 嘴角勾起一抹嘲笑,燕离陌微微摇头,往事回首,还真是百感交集。那边战火暂停的两人,看着他诡异的表情,都有些愕然。温酒竹心转过头来,也是一脸疑惑。 “闹够了就吃饭,想饿死你们主子啊!” 燕离陌察觉到四人的注视,轻咳一声掩去尴尬,端出主子的架势来,断绝他们探究自己情绪的意图。 一顿饭,吃得热闹无比又心思各异。 作者有话要说:  呼叫朱穆轮,呼叫朱穆轮! ☆、两只小鬼。 第二日,天气分外和暖,微风习习,醺人欲醉。尚璟来找燕离陌的时候,他还没起。昨晚上似乎是多喝了些酒,竹心竹韵也不知道他今日要进宫的事,温酒安照那两个家伙则又是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所以没有人来叫他,他竟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不用吃些东西吗?不着急,反正皇后也没说让我们什么时候过去。” 尚璟坐在外间饮茶,里面竹心竹韵正忙着帮燕离陌穿衣梳洗。 “你那两个守门大将呢,今日进你府中,倒是进得顺畅。” 燕离陌不回答,尚璟自然习惯,自己又找了话题开口。话音刚落,就听得帘子响动,燕离陌一身白裳走出来,面色似有不悦。 “你好像一直都穿着白色,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府是有多拮据,你燕少爷常年就那一身衣服。” 尚璟端着茶杯起身,打量了燕离陌一番,也不在意他的脸色。这人最烦被打扰好梦,自己今日又踩了猫尾巴了,不定要受他多少脸子呢。 “竹心,给尚公子带上一壶茶,这么聒噪,嗓子一定干了,让他路上喝。” 燕离陌从他身边走过,深深看了他一眼,侧身对竹心吩咐了一句,便径直出了房间。 尚璟一笑,将手中的茶杯往俏脸如花一动不动的竹心手中一放,转身跟了出去。 竹心竹韵该干嘛干嘛,显然对他家主子的脾性也见怪不怪了。 到摇光殿之后,皇后正在佛堂,提前吩咐了风荷带他们去见适太子,于是两人便又奔波一路去了宫中校场。 看到宽阔的校场中央,那个正在愈发毒辣的日头下练箭的小娃娃,燕离陌和尚璟对视一眼,均是若有所悟。 这个孩子不简单。 八岁,正是孩子最贪玩的时候,他竟然这么早起来不说,还乖乖地一个人练武,这般坚毅心性,岂是寻常之人? 陪着他的内侍远远瞧见两人,上前跟他说了一句什么,姜适转过身来,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满是汗水,在阳光下闪着神采奕奕。 “参见适太子!” 两个人走上前去,场内温暖的日光让燕离陌周身适意,脸色也缓和不少。 “你下去吧,两位师傅陪着我就好。” 姜适像模像样地挥挥小手,让旁边的内侍下去,场中便只剩下师徒三人。 姜适绕着燕离陌转了一圈,一双灵动的眼眸滴溜溜地转,半晌,他才语气坚定地说: “不对,你和那位叔叔很像,但你比他年轻多了。” 燕离陌沉吟不语,果然是个固执的孩子,自己昨天提醒他不要再说见过自己,却仍然在计较这件事。 “阿陌,莫非适太子说的是......”尚璟微微皱眉,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大概吧,我那个爹除了给我一条命,也只有这张和他年轻时一模一样的脸了。”燕离陌冷笑一声,并不否认。 尚璟一时找不到什么话说。燕北靖自从十一年前燕夫人去世,就一直驻守东北边关,从未回京,从相识开始,燕离陌就一直是一个人生活,他跟燕北靖的关系,一定复杂微妙得很。尚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你是说那个怪叔叔是你爹?” 姜适却是聪明,顺着他们的话就猜到了一丝半缕。 燕离陌一笑,伸手拿过姜适手中的弓箭,一手握弓,一手持箭,刷刷刷三下,三道箭光闪过,已经接连射中远处的箭靶正中,而且每一支都是射掉了前一支,最终只有一支稳稳地插在红心之上。 “太子,我们是来做你师傅的,不是教你怎么做长舌妇的。” 将弓箭塞回已经目瞪口呆的姜适手中,燕离陌准备杀一杀这个孩子的锐气。 尚璟拽了拽他的衣服,示意他别说得太过分了。不过,燕离陌的戏谑之言显然没起到什么作用。 “什么是长舌妇?”回过神来的姜适一脸疑惑地盯着他们,转瞬眸中又溢出了别样神采,“师傅,你好厉害啊,快些教教我,怎么能射得又快又准? 看着面前骤然变得虚心好学的乖巧小娃,燕离陌倒是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向尚璟寻求帮助。 “是啊,燕师傅武功高强,骑马射箭样样精通,太子你一定要好好让你师傅教你。臣先下去替您准备下午要用的东西。” 语重心长地对姜适一番劝告,尚璟拍了拍已经咬牙切齿的燕离陌肩头,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燕离陌一个人,对着一个刚刚及他腰的小孩,茫然无语。 更何况那小孩一双明眸闪着仰慕的光彩,一只小手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让他怎么都有一种欺骗无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4 知少年的感觉。这一刻,他忽然有些体会管晋当年带着自己的辛苦和无奈了。 从皇宫回来,燕离陌觉得自己竟然有些心力交瘁,小孩子实在太有活力了,缠着他一直问东问西,一会儿要看他练剑,一会儿要看他骑马,简直是片刻都不得安生。尤其尚璟下午告诉他自己曾经去过西域边关,他更是一直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不停地问这问那。想大声呵斥他一番吧,又得估计他现在是太子;不理会他吧,这孩子比许淳还没皮没脸,一点也不在意你的黑脸,还一直往跟前凑。 而尚璟却是一天都轻松悠闲,就看着那小子写了几张字,就又把他推给自己了。自个儿一个人用着上好的笔墨纸砚,在清静舒爽的书房画了一下午风景。 “少爷,您终于回来了,清心寺的常乐小师傅在府中等着你呢。” 刚一进府门,本想着好好休息一番,至少让自己的耳朵安生一会儿。可是今日也不知触了什么霉头,偏生一直有人相扰。 常乐?那个伶牙俐齿的小鬼,让他做和尚简直就是故意去清心寺捣乱去的,还起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法号,也不知了尘老和尚是怎么想的,非说他有慧根,亲自收了作为弟子带在身边。 “陌陌!” 一声高呼,嗓音明丽尖细恍若女子,燕离陌微微抚额,这人还是这样大呼小叫的德行。 伴着这一声瘆人的甜腻呼唤,一个一身青色僧袍的小沙弥从大厅里飞了出来,跑到燕离陌身边,挂在他的胳膊上,仰着一张圆圆的小脸盯着他看: “陌陌,想死我了,你都一年没去清心寺了,真是个寡情薄意的狠心郎!” 管家受不了这位小师傅出言无忌,早在他飞出来的时候就自动消失了,燕离陌一边往下扒着缠在胳膊上的那只手,一边冷冷地盯着常乐艳若桃李的笑脸: “你再掐我一下,小爷就让你这只左手从此废了!” “陌陌还是这么凶,都是大将军了还这么小心眼的,那怎么行呢?我掐你只不过是看看你胖了没有,真是不识好人心。” 常乐红唇微嘟,却老老实实地从他身上下来。这人可是说到做到的主儿,上次要不是老和尚拦着,他真就把自己打残了。 想自己如花似玉风华正茂的年纪,万一残了那该有多难看啊! 燕离陌看着眼前这张如泣如诉哀怨难当的脸,一个脑袋涨成了两个。常乐才十六岁,自小在清心寺长大,其实算不得真正的佛门弟子,只是挂了个名而已。虽然一张光头,却难掩他的风流美貌,与燕离陌清俊中透露一丝妖媚的气质不同,常乐面若傅粉,唇若施脂,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一举一动,一笑一嗔之间,憨态动人,娇态自露,比之倾城女子还要勾魂摄魄。 只可惜,这样一副好皮囊,偏偏装了一肚子坏水,寻常人根本驾驭不住。燕离陌有时候忍不住就想,难道是了尘那老和尚预知未来,知道这小子会出落成这般德行,才把他拴在自己身边,以免他出去危害世间,祸乱苍生? 想想那老和尚高深莫测的表情,燕离陌愈发确定自己这个猜测。 “说吧,你来干什么?” 收回思绪,燕离陌强忍着撵人的冲动,冷言冷语道。 “当然是想你了,要不是老和尚拦着,我早就来看你了。”常乐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做出一副单纯可爱的样子来。可惜,燕大将军一点也不买账,懒得听他继续胡言乱语,转身就走。 常乐也是每次都在他这儿吃瘪,也不坚持,爽快地缴械投降: “好了好了,怕你了,是师父让我来接你的,再过几日不就是你娘亲的忌日吗?” 燕离陌止步。每年母亲忌日,他都会远离京城,到京郊清心寺住上一段时间,修身养性。可是,今年他竟然忘了这回事。 最终,他还是让常乐先在府中住下,等他解决了自己的事情再跟常乐一同过去。 常乐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好不容易能有个名目让老和尚心甘情愿地放他下山,能多玩几日他自然求之不得,索性燕离陌推迟个七八十来天的才好。 燕离陌冷眼瞧着他那副丢人样子,留下一声嫌弃的叹息,回房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清心寺 后面几日进宫,燕离陌对姜适就苛刻了些,一股脑地留给他很多任务,将小孩子累得不轻,再没力气追着他问这问那了。然后燕离陌便以祭祀母亲为由,向姜桓请了十天的假。 姜桓没有多说便答应了他,只是在他告退之前,淡淡地提及了之前说过的废后一事。这也是自从上次提过之后,他第一次向燕离陌询问此事进展。 “快了。” 这是燕离陌给他的答案,虽然没什么具体说法,但姜桓似乎极为信任燕离陌,他说快了便是快了,只好言安抚了几句,让他切莫太为思念母亲伤怀,好好注意自己身体,便让他退下了。 燕离陌出了宫回燕府,便开始收拾去清心寺要用的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是几件换洗衣物罢了,他在燕府过得也是如清心寺一般的生活,从不事享受。 而故意让竹心竹韵东打理西拾掇的这段时间,只是为了等管家把常乐那死小子从街上找回来。 这几日他忙着教授太子的事,也没顾得上管他,听下人说他基本上从不着家,有事没事就在街上混。燕离陌再一次怀疑,是不是清心寺那老和尚看走眼了,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个常乐怎么看都不像是有慧根的人啊!活脱脱就是一个贪图享乐游戏人间的凡夫俗子。 “将军!” 忽然安照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燕离陌在座,一张俊脸竟然有几分懊恼气愤之色,硬生生地行了个礼,站在当地,他浑身散发着凛冽的气息。 “怎么了?” 燕离陌饮完杯中那口茶,才淡淡开口。 “今天遇见一个砸场子的小畜生,差一点坏了大事,得亏那小子逃得快,否则我一定狠狠揍他一顿,给他点颜色瞧瞧!” 安照的语气里满是愤懑,可见那个“小畜生”砸场子该砸得多厉害。 燕离陌正要说话,就听到外面一阵喧哗,管家连拖带拽地将一脸不情愿的常乐弄了进来。 “陌陌,咱们再玩几天再回去不行吗?我今天跟颜倾阁的姐姐们约好了,三日后的花魁大赛,我要去看呢!” 常乐没看见旁边已经剑拔弩张的安照,只顾着向燕离陌说好话。 燕离陌瞧一眼换了僧袍,带了顶小帽的常乐,乖巧可爱,美目盼兮,心中就升起一阵无力感。敢情常乐就是安照口中的那个小畜生。 “啊,你就是那个技不如人的小鬼!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5 ” 似乎是察觉到了安照的吃人目光,常乐往旁边扫了一眼,看到这张今日才见过的脸,登时指着他喊了起来。 “你叫谁小鬼!”安照恨不得扑上去再给他几拳,可是常乐说得没错,自己却是不是这个小子的对手,否则也不会败兴而归了。 “怎么回事?安照,你不是说他逃了吗,怎么又变成你技不如人了?” 燕离陌微微皱眉。 “将军,属下......”安照却羞红了脸不知该说什么,方才就是怕丢人才夸张了一些,谁知道这人竟然与将军认识。 常乐狐疑地瞧瞧他,顿时明白过来,捧着肚子滚在地上笑个不停。 “陌陌,你这属下好生奇怪,竟然黑白颠倒吗?明明是他打不过我,原来陌陌手下,也有这么可爱的人啊!” 常乐一边笑一边围着安照转,浑然不觉自己的帽子有些偏了,露出一半明晃晃的头皮。 “你......!” 安照心念一动,竟然将他的帽子扯了下来,一下愣在那里,这人竟然是个和尚! 常乐摸摸自己光光的小脑袋,倒是毫不在意,还往安照身边凑近了些,让他看个清楚,瞪着一双骨碌碌的眼,好不单纯无邪。 “你是和尚?!” 安照“你”字你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表情讶异地不啻见了六月飞雪。 “对啊!你武功不好,眼神也不行吗?这么个光溜溜的脑袋,我是剃着玩的吗?”常乐秉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态度回答。 “你一个和尚进青楼?”安照还没回过神来,顾不上他的嘲讽。天哪,这鄢都竟然开放到这种地步了吗? “我进的是青楼,却又不是青楼,这不是你这等凡夫俗子可以明白的佛理,唉,真是难为你了,怎么样,今天那一脚不疼吧,小僧没想到施主那么娇弱,一时力气大了些,罪过罪过,阿弥陀佛。” 常乐摇头晃脑,双手合十,像模像样地说着玄乎其玄的所谓“佛理”。 安照终于回过神来,目眦尽裂,青筋暴露,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再与他比试一番,他一个七尺男儿,竟然被人说成娇弱,这口气他喝十缸水也咽不下。 常乐自然不会再动手,在厅中四处跑跳闪躲。今日在倾颜阁中,与他争风吃醋,抢着当潇湘馆那几位的入幕之宾,也只不过是一时兴起逗逗他而已,既然他是燕离陌派去的人,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还行? 在常乐从自己眼前第三次蹦过去的时候,燕离陌嘴角一抽,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这场闹剧了。 “安照!” “将军,我......”安照自然不肯服输。 “你先下去吧,这几日我要去清心寺住着,你和温酒在府中好好练武,暂时不用出去了,外面的事让手下人去做就好。” 燕离陌从座位上起身,竹心竹韵已经捧了包袱出来。 “将军,不用我和温酒随行保护吗?”安照有些冷静下来,瞪了常乐一眼不与他再计较。 “说你傻你还是真笨,你有小僧武功高吗?有小僧在,你家将军一定会平安无事,而且还十分快活的!” 常乐挤眉弄眼地看着安照,说话没轻没重。 “你再胡言一句,我就让老和尚把你关到后山住上半年!不要忘了我有这个能耐。”燕离陌实在忍不下去,侧头看了常乐一眼,言语坚定。 “是,就你燕大少爷厉害!” 常乐撅起小嘴,满脸委屈地回应一句,虽然不甘,却是不再胡闹。这燕离陌就是他天生的克星,从十几年前就是了,从小就把自己克得死死的。 闹了一阵之后,终于可以上路了,从燕府到清心寺庙虽然不远,但是天色晚了再上山,终究是不方便。 温酒和安照一直送到大门口,才看着一大一小两人纠缠不清的离开。 自然,纠缠不清的只有常乐小师父一人,燕离陌实在受不了才瞪他一眼罢了。 之后十日,燕府闭门谢客,任何人来都会被拒之门外。 这理由自然只有燕府中人才知道。每年这个时候,主人不在家,他们便可以偷懒几日,天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不过,今年多了两个例外的人就是了,温酒和安照谨记燕离陌的话,日日勤加习武。其实自从陇城入京,他们两人一有空闲就练习燕离陌交给他们的秘笈,两人今日成就,早就远远超出在陇城之时,若是陈戬得见,一定会惊讶半晌。 从京城到清心寺,常乐一张小嘴儿就没有停过,燕离陌黑着一张脸听他东扯西扯,恨不得一巴掌甩过去,让他嘴肿得再也说不出话来才好。 行至半山腰,远远地瞧见位于山顶的清心寺,往昔都是庄严肃穆,古朴沉重,今年竟然多了几分热闹,天色已晚仍有身影晃动,人声不息。 “嘿,不会是老和尚算到我们今日回来,特地派了人来接吧,还真有良心,嘻嘻。” 常乐眼神不比燕离陌差,扒开他往上跑了几步看看清楚,一脸兴奋,两眼放光。 燕离陌在他背后翻个白眼,了尘难道还真是神仙不成,什么都算得出来,要他们这些人还有什么用?直接预测一下未来的事不就万事大吉了。再说,就算他知道两人今天上山,也不会有那闲心派人来接,又不是不认得路,闭着眼都能走上去。 更何况,现在明明该是晚课的时间,为何会有人在寺外喧哗呢? 一个兴致勃勃,一个疑惑满肚,两人加快了脚步,不消一炷香的时间,便赶到了山顶。 作者有话要说: ☆、陌陌还是莫莫? “常乐师兄?” 一个小僧人看到突然冒出来的两人,吓了一跳。所幸天色还不是太暗,他马上认出了常乐。 “对,是我。辛苦你了哈!” 常乐笑眯眯地上前拍了拍小僧人的肩膀,一心以为是了尘方丈派来接他们的人。 “不辛苦,方丈的吩咐,弟子自然谨遵。” 那小僧人乖巧伶俐,双手合十,做了个揖,细声细语地回答。 常乐眼眯得更厉害了,简直对小和尚满意到不行,恨不得也学了尘方丈那样捋着一绺小胡子,慈眉善目地点点头,将一众僧人尊敬钦慕的目光尽收囊中。 可惜,他没有那一撮小胡子,只有一个光溜溜的小下巴,拽了一拽,唉,太滑腻了,一下脱了手。 燕离陌看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有些诧异。不是吧,难道了尘大师当真派了人来接他们?这么热情,实在不像那老家伙的作风啊!他平时懒得恨不能天天躲在禅房睡觉,一醒过来就是搬着那些十几斤重的佛书看,从不理会这些琐碎的事情的。 忽然,一股刺鼻的味道袭来,紧接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6 着就是一个脏兮兮的身影朝着这里狂奔而来。常乐早就捂着鼻子躲到一边,一脸嫌恶。燕离陌闪了一闪,那身影径直从他眼前冲过,来不及止步,便一头撞在了寺门前的那棵榕树上。嘭的一声,就摔了个四仰八叉,一阵呼痛的哀嚎顿时响起。 “莫莫施主,您没事吧?” 方才那个与常乐回话的小和尚似乎认得那人,马上跑过去扶起他,询问伤势。 “痛,好痛!” 那人抱着自己脑袋四处转圈,一个劲儿地呼痛,小和尚一个人根本抓不住他。 “无忧,他是谁啊?怎么会在这里?” 常乐好奇,想过去看看,结果那人身上的酸腐味实在太重,他皱着眉后退几步,远远地问道。 燕离陌也在仔细瞧着这人,方才看他奔跑的样子,呼呼生风,显然是有内力在身的,可是他的姿势步伐却又凌乱至极。如今瞧他的相貌,一头蓬松杂乱的长发下,一张脸恐怖异常,像是被火烧毁的一样,遍布伤痕,根本无法辨清原来模样。 依稀可以辨别他的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可是其举止言语,却像是六七岁小娃,着实怪异。 “他是无极师兄捡回来的一个乞丐,好像无家可归,这儿也有点不正常,就是一身力气极大,师父便将他留在寺里,防着他到街上乱跑,伤了人。”无忧指了指自己脑袋的地方,原来这人果真心智不足,“方才我们正在做晚课,他突然从后院跑了出来,打伤守门的两位师兄就要跑出来,师父吩咐我们几个出来找,就碰到了师兄和燕少爷。” “你是说......”常乐松开手,一脸气急败坏的模样盯着无忧,澄如秋水的大眼睛里冒出来丝丝火焰,“哼,还以为那老和尚想我了,特地派人来接我呢,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燕离陌微微勾唇,戏谑地看着常乐,一副就爱看他吃瘪的神色。 “陌陌,你就爱看人家笑话!”常乐摆出一张泫然欲泣的表情,拽着衣袖就一步三扭地要往他这儿凑,“你应该好好安慰一下人家受伤的心,哎,陌陌,你去哪里?” 常乐眼睁睁地看着燕离陌躲开自己往那个乞丐那儿走去。放着自己这么香喷喷软乎乎的小身躯不抱,偏要去看那个臭烘烘的老乞丐,难道陌陌脑子也傻了不成?常乐撅着一张小嘴儿,跳起来往寺门口的石狮子脚底下一座,抱着胳膊自个儿生闷气。 燕离陌缓缓靠近正在转圈的那人,常乐刚好喊自己那一声,那乞丐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常乐那一眼,却又继续捂着脑袋蹲下去了。方才那一下,撞得确实不轻。 “我就说“莫莫”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熟悉,原来是燕少爷也叫“陌陌”啊!”无忧一拍脑瓜子,恍然大悟道,“这位施主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刚到寺院的那几日众位师兄弟问他的名字,他说来说去只会说个莫字,大家商量了一番,便叫他莫莫施主。无极师兄说这样亲切,我一直觉得这名字好熟悉,敢情是常乐师兄这样叫燕少爷的。” 无忧一番解释,让燕离陌尴尬不得,懊恼不成。常乐那鬼叫法自己可没准过,只是又不能一直堵着他的嘴。所幸一年之中也见不了他几次,魔音入耳的时间也少些,便随他去了,没想到竟然又跑出来个傻乞丐也叫这个名字,真是造化多端。 伸手握住那人细瘦的手腕,燕离陌微微用力,制住了他的反抗,另一手掀开脏乱的头发去看,确实是面目全非,只额头上一片光滑完整的肌肤,方才撞了一个大包,乌青红肿。 “带他进去抹一些药吧。” 燕离陌将他手腕递到无忧手里,方才被燕离陌捏得有些痛,莫莫不敢反抗,呜咽着随无忧进去了。 “你还不进去?” 燕离陌上了石阶,发现常乐仍然坐在那里板着个脸不动,止步回头,冷声问了一句。 “哼,不进去,老和尚不派人来接门口迎我,我今天就不进去,坐死在这里!” 常乐的表情在石狮的阴影下晦暗难明,尖细任性的嗓音却是一贯的高亢。他一席话说完,山门前安静了片刻。久久等不到回音,常乐忍不住探出脑袋去看,结果这儿除他之外哪里还有半个人影,燕离陌早走得背影都不见了。 “燕离陌!”一声高呼,直入山林,传遍寺庙。 只是,回应他的只有愈发沉寂的山门和两座石狮子罢了。 进了庄严肃穆的正殿,灯火通明,一派沉重,满室僧侣正潜心念佛。燕离陌瞧了片刻大殿正中高达十几丈的佛祖雕像,金碧辉煌,气势迫人,果然是香火鼎盛之处。腹中一阵咕噜声,他有些赧然,随意揪了旁边的一个小和尚出来。 小和尚正在认真做晚课,突然被人提留了出来,本就是一脸不满,燕离陌却是视若无睹,淡淡吩咐了让他去伙房那些吃的到后院禅房,便准备先行过去。 小和尚刚进寺庙没多久,不认得燕离陌,绕着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满腹狐疑: “施主,现在已经闭寺了,你怎么进来的?” 燕离陌已经挪动脚步了,闻言止住:“走进来的。” 小和尚眼珠一转,这人虽然相貌堂堂,但衣裳朴素,不会是来打劫的吧。清心寺虽然地处山顶,但是向来香客如云,供奉也是极多的,偶尔也会引得小毛贼光顾。 一念至此,他上前拉住燕离陌的袖子,大声质疑道:“胡说,门口有师兄守着,你怎地会一个人走进来?说实话,你是不是来偷东西的小贼?” 燕离陌脸色一僵,今日真是诸事不顺。 “不说话就是承认了哦,我先带你去后院绑起来,明日再带你下山见官,真是的,看着一表人才的,怎么做这种勾当?佛祖面前,真是罪过,罪过呀!” 小和尚拉得他更紧了,一手施礼念个佛号,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燕离陌冷眼瞧着这小和尚自作聪明,自说自话,当真是不知该如何计较。 “惠清!” 一道稳重的声音响起,小和尚转头去看,燕离陌也抬眼看过去,果然是熟人。 “无极师叔!”被叫做惠清的小和尚叫了一声,满是欢喜,“你快来看,我抓住一个小贼!” 燕离陌微微扬手,不动声色地从惠清手中抽出衣袖,他一惊之下还想来抓,就被走了过来的无极捉住了手臂: “这是燕少爷,是方丈的友人。”无极向惠清解释,小和尚还是一脸怀疑,这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怎么能是方丈的朋友? “你先回去继续做晚课吧,这里有我就行。” “可是......” 惠清踟躇着不想离去,仍然用一副看小偷的神色盯着燕离陌。 “无极,清心寺还真是什么和尚都收吗?这脑子笨的都成木头了,本少爷真为清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7 心寺的未来担忧!” 燕离陌抱臂而立,半是嫌弃半是惆怅地说道。 无极失笑,正要回答,惠清已经跳了起来:“你说谁笨,小僧三岁认字,五岁能诗,是四乡五村公认的神童!” 燕离陌讥笑一声:“小时了了,难怪大了变成笨蛋!” 惠清涨红了脸还要跟他理论,无极及时拉住:“惠清,师兄弟们还在做晚课,你别大呼小叫的,燕少爷是逗你玩呢。” 惠清一步三扭头地进去了,恨不得把燕离陌身上瞪个窟窿出来。 “你也真是的,刚到寺里就戏耍小孩子,怎么?这段时间心情不错?”无极走了过来,手上一串佛珠颗颗莹润。 燕离陌面色一变,却又避而不谈,径直向后院走去: “本少爷饿了,你去拿吃的来。”走了片刻,他又止步:“对了,常乐在寺门口坐着,说是了尘方丈不派人去迎他,他今晚就不进来了。” 无极愣愣地看着燕离陌消失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来,摇头一笑,他赶紧先去门外把人弄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每个寺庙都会有的大师。 燕离陌回到自己住惯了的那件禅房,果然是干净整洁,显然这几天一直有人打扫。他刚刚洗漱一番,换件衣服,就听到常乐和无极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无极提了个饭盒进来,常乐跟在后面仍然是一副不虞的神色,像是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不知道你们今日回来,也没准备什么你喜欢吃的,先将就一晚吧。”无极一边拿出饭菜摆好,一边说道。燕离陌看了看,果然都是青菜豆腐。 “无妨,能填饱肚子就好,吃白菜和雪莲又有什么两样?”在桌边坐下,他对饭菜一向不挑,拿起筷子吃了几口米饭,总算不饿了些。 无极笑一笑:“燕施主果然是有慧根之人,难怪能与方丈相交。” 燕离陌不理会他话里的取笑之意,看向一边撅嘴坐着的常乐:“无极都去接你回来了,你还摆个脸子是给谁看,了尘方丈现在应该在佛堂,要不你去他面前坐着,省得在这儿影响我吃饭。” 常乐眼眶一红,倏然起身:“是,我讨嫌行了吧,我这就走,不碍你们的事!” 话一说完,他就夺门跑了出去,瘦小的身影转瞬即逝,无极喊了一声却来不及拉住。 “常乐师弟是小孩心性,燕少爷何必跟他计较呢?他这一生气,寺里又要闹好几天了。”无极叹一口气,显然是这么些年被常乐折磨得不轻。 “他一直这么任性,将来离了寺里,外面的人可不像你们这样包容他。”燕离陌一边挑着几棵青菜,一边语气自若地回答。 无极顿了片刻,才悠悠接口:“未来的事如何说得清,或者他真能如方丈师叔所言,此生与佛门有缘,能一直留在清心寺呢。” 燕离陌不置可否,一口一口地吃着碗里的饭。无论什么事情,先填饱肚子才是最重要的。燕大公子这一点是身体力行,笃信至深。 第二日,燕离陌起了个大早,在后山练武。清心寺的后山是一处天然峭壁,有清泉流下,泉水激石,泠泠作响 ,周围栽了些符合时令的花草,清雅脱俗,是个别致自然的世外仙境。 山顶不比山脚,温度要低些,燕离陌一身单衣,未免觉得露重,所以一直在温习剑招,不曾歇息,饱满光滑的额上已有细汗浸出。一直到他感觉有急促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似乎有人偷窥。微顿片刻,反手一剑,他向石块后方刺去。 “诶哟!” 咕噜一下,一个脏兮兮的身影从石块后面滚了出来。燕离陌撤去剑势,剑尖堪堪在那人身前停住。 “好看,嘻嘻,真好看!”那人也不觉疼,从地上爬起来坐在那儿不住拍手,声音含混不清,却极为高兴,也不知他是在称赞人还是剑法。 燕离陌靠近了些,将他扶起来,竟然和颜悦色地问道: “你看得懂这流风剑法?” 那人自然不会搭腔,仍然不停地说着好看。一张满是瘢痕的脸因为笑意而胡乱颤动,好不惊悚。 “无忧怎么回事,帮你擦了药,为何不帮你洗个澡,就让你一直这么臭烘烘的吗?” 燕离陌松开握他的手,毕竟他身上味道难闻,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污渍,皱眉道。 这个叫“莫莫”的傻子自然不会回答他,倒是一道苍劲的声音传了过来: “他内力强劲,虽然不懂运用,但也是一身蛮力,无忧有心帮他洗澡,又怎么近得了他的身?” “那你为何不帮他洗?” 燕离陌看一眼走过来的了尘,转身把放在一边的剑拾起,插入剑鞘中放好,坐到旁边的亭中休息饮茶。 “和尚,老和尚!”莫莫也瞧见了了尘,跑到他身边围着他打转,看上去倒是极为待见亲近的样子。 了尘被燕离陌呛了一句在先,又被莫莫缠着在后,嘴角一抽,山羊胡不住颤动,胸前举着的手都举不稳了。 “莫莫施主,你先去一边玩儿会,无忧抓了一只蚂蚱,你不要去看看吗?” 半晌,他才出声对莫莫说了一句,果然,心智如孩童一般的莫莫欢呼着找无忧去了。而他自己则往燕离陌那边走去。 进得亭中,燕离陌正在煮茶,用的正是冬日储存下来的这山间的冰雪,茶味凛冽清爽。 “燕施主又不问自取了,老衲放在地窖中许久都不曾用,原来竟是为燕施主准备的。” 燕离陌嘴角一勾,端起第一杯倒入了尘面前的闻香杯中: “放心,离陌不至于独享,这第一杯是为大师准备的。” 了尘端起闻香杯,倒入自己的杯中,嗅了嗅闻香杯中的余香,又望着碧绿澄澈的茶汤,晃一晃表面微微聚起的一层茶末,他放下茶杯,念了一句佛号,继续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一点也没有要喝茶的打算。 “怎么,还不满意?” 燕离陌三指拈起自己面前的茶碗,轻啜一口,苦而不涩,口齿留香。 “茶道正如佛道,燕施主觉得自己佛道如何,这茶艺便如何。” 了尘自顾自地高深莫测,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的模样。不过,燕大公子买不买账就是另说了。 “哼,煮个茶而已,能解渴便罢,偏要这么多讲究。放心,等你圆寂了,本少爷一定烧一副上好的茶具给你。” 了尘淡淡一笑,不言不语。 “对了,刚刚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燕离陌再怎么也叫不出莫莫的名字,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问了一句。 “你是说莫莫施主啊,一个与这里有缘的过客罢了,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他的去处。” 了尘仍然是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说话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8 云里雾里,让人似懂非懂。 燕离陌却没有再损他,反而默默品着杯中的茶,若有所思。 “这串暖石......”了尘抬眸,忽然看到燕离陌细白手腕上的石串,就是沈珩之前送的那一串。 “怎么?大师见过?” 燕离陌摘了下来,递到了尘面前,让他仔细看个清楚。 了尘细细端详了一番,触手温热细腻,纹理别致自然,一看便是天生灵物,非同一般。 “早些年游历天下,老衲似乎在一个草原部落里见过这种东西。” 燕离陌眼神一变,端着茶碗的手顿在嘴边,半晌,才语气极轻地问了句: “大师还真是行万里路,见多识广,不知是哪个部落?” 了尘看他一眼,似乎一直看到他的心底,伸手将石串还给他,却淡淡一笑,避开问题: “人老健忘,记不清了。” 燕离陌将石串重新带回手上,不屑老和尚的故弄玄虚。身体的暖意,似乎可以驱散一切不愉快的情绪。 一盏茶喝完,燕离陌拿着桌上的剑起身,离开之前又回头撂下一句话: “对了,本少爷还是觉得这茶挺好喝的。”说完就信步悠悠地回去吃早饭了。 “阿弥陀佛。” 燕离陌在清心寺过得闲适轻松,还能练练剑喝喝茶,而尚璟在宫里却是步步惊心,头疼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 ☆、搞不定的适太子 姜适看着挺乖巧一孩子,却喜武不喜文,燕离陌没离开的时候,他就一直是应付自己的功课,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习武上,而今燕离陌不在,除了皇后,根本没人管得了他,自己说什么他都是油盐不进。 书房,尚璟正在和眼前的小奶娃大眼瞪小眼。 “太子殿下,您已经好几日没有练习书法了,若是陛下和娘娘怪罪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尚璟觉得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用在这几日了,平素纵然个性温柔,但也只限于几个至交好友,骨子里也是恃才傲物的高冷公子,哪里懂得哄小孩子这种事。 姜适坐在与他几乎一般齐的桌案后面,板着一张小脸,脑袋后面扎得高高的一条发辫随着他气鼓鼓的动作不停抖动,绑发辫的红绸垂在肩上,与一张白嫩的小脸相映成辉,好不娇憨可爱。 “燕师傅呢?本宫只要燕师傅教我,不用你教。” 尚璟皱眉,怎么跟这孩子说都说不通,还真是个固执的小家伙! “若是燕师傅明日还不回来,那你也不用来了,本宫不需要一个只会写字画画的师傅。” 姜适一通吼完,起身就要往外走去。 “殿下,这是皇上的命令,臣若是不来,岂不是抗旨不遵?臣担待不了。” 尚璟不敢伸手拉他,只能长腿一迈,挡在他面前。 “哼,那你不听本宫的话,就担待得了?”姜适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他挺直了小胸膛直视尚璟。 尚璟哭笑不得,这小祖宗当真是咄咄逼人啊!看着他一溜烟不见,定是又去校场练习骑马射箭去了,跟着出了书房,他打算先在宫里随便走走,散散心,省得一会儿见了姜适又是一番唇枪舌剑,让他没力气招架。 楼云手臂刚好,就进宫看小公主,听说前几日小公主偶感风寒,病了好些日子才好,楼家上下都是担心不已。 在房中闷了数日,小公主气色自然不怎么康健,太医便嘱咐多带小公主出来透透气。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楼云正陪着沁妃一道在御花园散步。自然,还有与他一同入宫的许淳。 柔嘉许久在药味中泡着,闻得百花馥郁的香气,心情格外得好,在楼云怀里咯咯直笑,一双小肉腿不住踢蹬。 “阿云,我帮你抱一会儿吧,你不是累了吗?” 许淳也是进宫来看小公主的,可是人家楼云才是货真价实的舅舅,他在一旁磨蹭了好久,都没有抱一抱那个娇小软香的小家伙。 “我不累,柔嘉又不重,我怎么会累?”楼云抱着不撒手。 沁妃坐在一旁的亭中含笑看他们争着疼爱小公主。 “是......吗?”许淳不动声色地掐上他的伤口,拖长了声音问道。 虽然伤口已经逐渐愈合,但他这样一掐,自然又疼又痒,楼云哎哟一声,手下一松,小公主就到了许淳怀里。 “呜哇哇哇!” 柔嘉正笑得开心,被他们俩吓了一跳,张嘴就哭,本来粉白的小脸都憋红了,真是让人怜惜不已。两个人连忙去哄,手忙脚乱,一时之间御花园蜂飞蝶舞,热热闹闹。 “阿云,阿淳!” 一声呼唤,两人抬头去看,原来是许久不见的尚璟。 尚璟本来是因为被适太子搞得头昏脑涨,想着来御花园散散心,结果就看见了这热闹的一幕。 向坐在亭子里的沁妃行礼之后,尚璟走到两人身边,动作轻柔地从许淳怀中接过柔嘉。 “数日不见,柔嘉公主愈发灵巧可爱了!” 尚璟微微晃动手臂,含笑注视着怀里的小娃娃。果然还是这个不会顶嘴的好,不像方才那个,一说话能把人噎死。 柔嘉感受到他的温柔,抽泣几下止住了眼泪,嘬着小手指打量他,长睫毛上的泪珠儿眨巴几下落了下来,尚璟一手抱住她,一手替她轻轻拭去,却被她的小手抓住,咯咯笑个不停,像是找到什么好玩的东西。 “阿璟,你快成亲吧,然后也生个漂亮的娃娃让我玩。” 许淳凑了过来,一脸羡慕敬佩地盯着尚璟,由衷地提出了自己的“好建议”。 楼云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娃是用来玩的吗?再说了,就是阿璟让你玩,嫂夫人能让你玩吗?” 尚璟听他俩越说越没谱,一人赏了一记胳膊肘。 “你们俩别胡说八道,喜欢小孩子自己成亲生去。” 这话一出口,楼云和许淳倒是相当默契地缄口不言。楼云打个哈哈继续逗柔嘉去了,还不忘跟尚璟使个眼色,让他不要在沁妃面前胡乱说话。 他们几个都到适婚年龄了,又都是同辈中的翘楚,京城中想与之结为秦晋之好的大有人在,家里自然也是百般催促,只不顾几人却是惊人的一致——拒婚。至于理由,大概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玩闹了一会儿,沁妃带着柔嘉先回沁芳殿,毕竟柔嘉大病初愈,不宜一直在外吹风。 尚璟三人则在宫里闲逛,反正还不到出宫的时间,尚璟如今是身负正职的人了,不像那两人一样可以任意进出。 三个人许久未见,许淳缠着尚璟一直追问他做这太子师傅的滋味如何,尚璟无奈苦笑,那滋味,还真是酸苦辣咸,各种都有,唯独缺一味甜。 “怎么,那小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49 娃娃很难伺候?让你这个名动天下的松雪居士都如此为难?” 楼云折了一枝柳条,正不停挠许淳痒痒,见状皱眉问道。 “大概是我的问题吧,阿陌在的时候,他也不这么难缠。”尚璟长叹一声。 听他提起燕离陌,楼云冷了脸,扔掉手里的柳条,他往前快走几步,怒气未消的声音随风飘来:“别跟我提那个人!” 许淳拿胳膊肘捣了一下尚璟:“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劝了几天才好不容易让他开心点,你又当着他的面提阿陌,不能先酝酿酝酿吗?” 尚璟躲开他靠近的身体,皱眉扶额,最近的烦心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我还没说你呢,之前不是告诉你不要再让楼云进宫了吗?他胳膊上的伤好了吗?你们俩若是实在闲了就找点正事去做,宫里不是凑热闹的地方。” 许是尚璟的语气有些严肃,许淳愣了一愣才接话:“怎么回事?你和阿陌最近是怎么了,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不能告诉我和阿云?” 尚璟摇头失笑:“我要是知道就好了。” 许淳知他从不说谎,可愈是这样愈加说明事情严重。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好了,我先去找太子殿下,你们快些出宫吧,以后没什么事暂时不要在宫里乱转了,阿陌这些日子应该在清心寺,有时间不如你陪着楼云去那儿转转,让他们两个也好把心结解开。” 尚璟拍一拍许淳的肩膀,给他个安心的笑容,转身往校场走了。 许淳站在当地,挠了挠头,一副闹心的模样。 第二日,尚璟按照一贯的时间进宫,可是到了书房才发现姜适并不在,问了门口的宫人,才知道是皇上召去了太子。 虽不知皇帝召见太子所谓何事,但太子不在,他耳朵也能清静些,心下也是一阵轻松。 走近书案,就闻到一股异样的墨香,定睛一看,原来是太子新换了一方鳝鱼黄澄泥砚,细腻坚实,形色俱佳。再看左手处,一叠簇新宣纸安放于案,清香四溢。窗外繁花似锦,房内清雅安宁,又有笔墨纸砚俱全,一时技痒,尚璟立于案后,铺纸磨砚,挥毫泼墨,准备将站在这里远远望去,可以一览无余的一丛盛放芍药绘于纸上。 芍药乃花中之相,硕大鲜艳,妩媚多姿,在初夏微风中摇曳,状若无骨,娇柔生姿。尚璟妙手所绘,自然将它的气质尽数蕴于一笔一画间。 “千层将离,万种遐思。” 一画终了,尚璟兴致所至,在旁欣然题字。 自古芍药多情,只是以遐思换情思,大抵也表露了尚璟此时心境。千层芍药,层层有十分愁思相托,非情之一字可尽。 正看着这栩栩如生,几乎要与窗外本相争妍的墨芍药发呆,忽然房门打开,尚璟抬头去看,竟然是姜适拉了皇帝进来。 一惊之下,尚璟顾不得收拾桌上墨迹未干的画纸,连忙上前行礼。 “父皇,你看,儿臣没说错吧,尚师傅根本无心教儿臣,纯粹是假公济私,用着皇家的东西,做他自己的事。” 姜适上前一步,将案上的芍药图取过,递到皇帝面前,表情得意。 尚璟瞧着他那副模样,心中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念头。 “尚卿家,朕知道你善书画,但是教授太子之事,关乎江山社稷,岂容一点疏漏?还是你认为,以你松雪居士的名号,做太子的师傅有些屈尊?” 姜桓看了一眼那副画,果然生动逼真,气质天成。随手递于身边宫人,他看着恭敬而立的尚璟,缓缓开口。 尚璟腰弯得更甚,心中一片敞亮,太子看不惯自己许久,这是早有筹谋的了,否则也不会故意以新砚新纸相诱。被一个小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尚璟颇感无力之余,又不禁暗叹。这位年仅八岁的适太子,似乎不是等闲之辈啊! “回陛下,臣知罪,但凭陛下责罚。” 既然别人挖好了坑让自己跳,已经跳进去半截,索性全下去好了,不过是渎职之罪,他还受得了起。 “既然尚卿家有心改过,朕也是惜才之人,这次就算了,以后尽心尽力教导太子殿下,将功补过才好。” 尚璟连连应是。 姜桓看着姜适写了几张字,朝中政事繁忙,便先去了,临走之前又和颜悦色地嘱咐姜适认真学习,完全就是慈父风范。 姜适不过是从宗室之中过继来的孩子,姜桓如此用心,自然令朝堂称颂贤明。尚璟在一旁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神思早已不知飞向何方。 作者有话要说: ☆、竹林大战 楼云和许淳从皇宫出来,俱是郁郁寡欢。一直是同来通往的四人行,如今只剩下他们两个,还真有点孤单,即使打打闹闹都缺了几分兴致。彼此无言,相伴着走到街口,许淳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了,他揉一揉脸,长舒一口气,准备找些话题来缓和气氛: “阿云,我们接下来去哪儿啊?阿璟这些日子每日都要进宫,就我们两个,连个好玩的地方都没有。” 楼云抱臂在前头走着,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随口回答: “我一会儿回去查账,你也回家呆着吧。” 许淳一提回家就脑袋发胀,让他回去和自家那个黑脸神大眼瞪小眼,他宁愿在街上闲逛。 “不如我跟你一起回去查账吧?”想了半天,他也没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楼云顿步,转过身来直视着他:“你确定你做得来这种事?” 许淳讪讪一笑,他平日连买些东西都会算错价钱,跟老板扯上好半天。查账这种事,大概也超出他能力范围之外吧。 “你呀,真不知道以后成了家能养活你娘子不能?” 楼云一戳他的脑袋,半开玩笑地讽刺他。 “那种事以后再说。”许淳不接他的话茬,突然想到方才尚璟提醒他的事,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他心下已有计较,努力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看着楼云,“阿云,你看柔嘉公主虽然乖巧可爱,却体弱多病,不如我们去庙里为她祈福吧。” 楼云收起笑意,瞟了心虚的许淳一眼,却不拆穿,反而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也有道理,不过鄢都庙宇众多,我们该去哪一个?” “当然是清心寺了!”许淳迫不及待地高呼,却在楼云探究的眼神中气势骤降,嗫嚅着解释:“你看,清心寺是大寺,香火鼎盛。既然要祈福,自然是那儿的更灵了,何况我们不是还认得那儿的方丈吗?多方便......”后面的话在楼云了然的注视下渐渐散去,终是不闻。 “好,那明日就去吧,你先回家,我明日在城门口等你。” 楼云收回自己深沉的目光,撂下一句话,转身潇洒地离去。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0 “太好了!”许淳愣了半晌,愣是没想通怎么这么轻松就说动了楼云。不过,既然他答应去了,自己这计划也就成功了半截,值得庆祝! 于是,许大少爷蹦蹦跳跳地回府去了,准备明日的劝和大战。 燕离陌从前来清心寺时,白日或在禅房静坐,或在后山练剑,不问世事,不起闲心,过的是隐居一般的生活。可是这次到清心寺,却因为那个叫莫莫的人彻底打乱了节奏。 早晨起来练完一套剑法,他打算吃过饭之后去禅堂坐一会儿,结果还没走到饭堂,就被无忧拦住了去路。 “燕少爷,您看见莫莫施主了吗?” 无忧一脸焦急。自从莫莫来了这里之后,自己简直就成了他的专属小厮,饮食起居全由自己打理,什么其他事情也做不了。可是那人非但不知感激,还总是闹出一大堆事情出来,让自己焦头烂额。 燕离陌皱眉:“他又不见了?” 无忧挠着自己锃光瓦亮的脑袋瓜,若是有头发早已揪了一大把下来了: “方才带他吃完饭,就一转身收拾桌子的功夫,他就不见了,我找了好些地方都找不到,真是急死人了,让方丈知道,我又该挨罚了!” 无忧愁得跟个小老头一样,跟燕离陌抱怨一通转身就走,既然这儿没有,那还得再上别处找找,可怜他一双小细腿,没几日就跑成了竹竿。 燕离陌想了片刻,径直往前院去了。 虽然才是早上,但庙里已经人来人往,烟气缭绕。从山脚到清心寺还是有一段路程的,更何况需要上山,还要经过一片竹林,这些善男信女为了求佛也算是不畏艰险,勇于攀登。 楼云昨日说了会同许淳一起来清心寺祈福,竟然果真没有食言,而且两人毕竟是习武之人,脚步轻快,又不想与那些夫人们挤庙门,所以早早就到了。不过两个大男人,哪里懂得上香的事,到了门口被一个卖香烛的老婆婆拦住,许淳才恍然大悟,连忙求老婆婆多准备一些。 楼云站在旁边,听着许淳嘴甜得跟抹了蜜似的跟老婆婆说话,又觉好笑,又觉丢脸,转头处却忽然瞥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燕离陌问了门口的师兄,没有人见过莫莫,可是无忧找遍寺中都找不到人,再一想那日初见他时,他也是费尽心思要往寺外跑。闲来无事,或者是莫名觉得与他有缘,燕离陌索性出去找找。 楼云正好看见他走出寺门,这大早上的,不在寺里安生呆着,到处乱跑。嘀咕一句,楼云就要跟过去看看。 “喂!”许淳正和老婆婆商量好了,他们先赊一包香烛,明日再送钱来。两个风流公子,平时都是小厮付钱,身上自然一分银两也无。刚刚凭着自己的耍宝讨好老婆婆,抬头就不见楼云,他抓过蜡烛就追了过去。 燕离陌沿着下山的路走了一会儿,遇到几个上山进香的夫人,却一点也没有莫莫走过的痕迹。 停在一处想了想,他转身向旁边的竹林走去。 莫莫现在的心智宛如孩童,他若是贪玩跑出寺外,以孩童的心思,说不定会认为自己是在和无忧玩捉迷藏,自然不会选择大路下山。 许淳这时也看到了燕离陌,惊喜之下正想叫住他,就被楼云捂住了嘴,两人就这样偷偷摸摸地跟了过去。 竹林上下一片阴翳,清露湿袜,燕离陌稍感寒凉,步伐也沉重缓慢了些许。 走过最茂盛的一处,眼前豁然开朗,一缕缕淡彩日光投射到空地上,耀眼明亮。寂静的竹林中只有燕离陌一人的脚步声,忽然一声空灵之响,原来是竹叶轻颤,有水珠从叶梢滑下。 微抬手指,堪堪接到那一滴晨露,燕离陌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 一阵风过,簌簌声起,地上那一滩日光破碎疏离,修长绿竹间却有道道亮光一闪即逝。 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笑意,燕离陌脚步不停,仍往前走去。 “嘿嘿!”一身脏乱的莫莫忽然从一堆绿叶中跳了出来,惹得鸟雀四起,拦在燕离陌面前,“被你找到了,好玩,好玩!” 燕离陌伸手替他拿去落在发间的一枚绿叶,任他在自己面前又蹦又跳:“那我们再玩一次,你还藏到那儿,无忧一会儿过来,看他找不找得到你?” 莫莫拔拉扒拉自己的头发,露出一张骇人的面孔,嘴里却说着极为幼稚的话:“好啊好啊,再藏,藏!”说完就夺过燕离陌手中的叶片重新放回自己头上,又跑到方才的竹子后面躲起来,将一地落叶尽数堆在自己身上,却又把半截身体露在外面,不时动来动去。 燕离陌摇头失笑,真是个傻子。 可是,大概他活得比自己更最轻松吧。 收敛笑意,转过身来,不远处已是刀光剑影,强敌环伺。 “清心寺区区小庙,竟然请来诸位大佛,还真是蓬荜生辉啊!”燕离陌朗朗开口,若是常乐在场,早就与他争执起来,别看常乐看似不爱在庙里呆着,却是个十分护短的人,不允许旁人说清心寺半点不好。 十几个黑衣劲装的人立在对面,却是纹丝不动,连个回话的人都没有。 “你们主子还真是厉害,竟然不动声色地培养了这么一批死士。” 燕离陌还在胡扯,也不知话里有几分真意。 黑衣人脚步已动,几乎马上就要攻了上来,完全没有同他搭话的意愿。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没有计划过会遇到这么一个话痨。 “怎么样?动手之前要不要告诉小爷你们主子是谁?说个特点也好,高还是矮,胖还是瘦,有没有小爷这么英俊潇洒?” 燕离陌双手抱臂,仍然闲闲地站在那里。 为首的黑衣人嘴角僵了僵,伸手一指,一群人如狂风般席卷上前,以免面前这貌美公子继续说下去。 十几个人兵分两路,两个去“草窝”里找正玩得起劲的莫莫,剩下的则都直奔燕离陌而去。他们又不傻,平白无故跑出来一个年轻公子,大大咧咧地站在他们面前侃侃而谈,不是存心阻挠还能作何猜想。 “喂,你们跑错方向了吧!”燕离陌飞身上前,挡在那两个黑衣人面前,隔开了他们与莫莫的距离。 黑衣人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长剑如虹已经伸至眼前。无兵器在手,燕离陌一手弹开一剑,身形疾闪,与黑衣人近身搏斗。 眨眼之间,林中已是人影乱舞,再无沉寂。 楼云和许淳一路跟过来,入眼的就是这令人斗志昂扬的一幕。 许淳还在愣着,有些缓不过神来,楼云已经冲了过去,一脚将正在刺向燕离陌背后的一个黑衣人踹了几丈远。 燕离陌解决了身前两个,一转身看到楼云,眸中闪过一道异色。 “我路过!” 楼云面上尴尬,兀自辩解,幸好又有黑衣人攻了上来,好巧不巧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1 替他解了围。 许淳远远看到这一幕,笑得眼都看不见了。尚璟的任务看来还是很简单的嘛,自己都没怎么费工夫阿云那家伙就自己露出马脚了。 他这哈哈一笑,给自己招来了两个朋友。 黑衣人都受过特殊训练,凡是阻碍他们执行命令的,无论神佛,一概诛杀。 作者有话要说: ☆、便宜哥哥许少爷 “阿云,阿陌!”许淳手忙脚乱地避开两柄明晃晃的长剑,撕心裂肺地叫喊,“快来帮忙啊!” 可是另外两个也被缠得死死的,他们都无兵器在手,全凭一双肉掌,自顾尚且不暇,哪里抽出得身来帮他。 “阿陌,你再磨磨唧唧的,横尸当场的就是我们了!” 许淳一记扫膛腿踢翻一个黑衣人之后,又是一人当胸一剑,他手无寸铁不能硬接,往后退几步却一个不小心绊了一跤,狼狈地坐在地上,他看着面前那把长剑无助呐喊。 燕离陌听得他的鬼哭狼嚎,偏头看到这惊险一幕,眼神顿时凌厉。手上掌风强劲,他单腿在地上一旋,将一枝断竹挑起握在手中,随手一甩,竹枝呼呼生风,眨眼便从许淳眼前闪过,径直穿透了那个黑衣人的胸膛。 许淳看着那人胸前汩汩鲜血冒出,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从地上爬起来,他夺过黑衣人手中长剑,轻轻一推,黑衣人应声而倒: “哼!”许淳一甩长发,“当你许少爷是吃素的啊,告诉你,再来十个你这样的小爷也看不上眼!” 燕离陌本想着从这些黑衣人口中套出些东西来,可是看他们这样子,即便被擒也会自杀缄口,索性动了杀招,不与他们纠缠。又折了一条竹枝在手,他施展流风剑法,招招不曾落空,黑衣人逐渐处于颓势。 楼云本来被四人围攻稍显吃力,如今也是越战越勇,不消片刻,黑衣人已经倒了一地。 “早这么干脆利落不就好了?还以为你燕少爷在寺院呆了几日转了性子,立地成佛不动杀戒了呢?” 许淳提着剑走过来,一脚将燕离陌刚刚刺翻的一人踩在脚下,摆出个潇洒的姿势,白了一眼正收息凝神的燕离陌。 将手中染上几滴血珠儿的翠竹丢掉,燕离陌反唇相讥:“不知道方才是哪个胆小鬼喊救命,这会儿倒在那儿装大爷,真替你羞愧!” 许淳脚下一个踉跄,却仍然抬首望天,来个他最擅长的事后不认账:“谁喊救命了,是你打得太累,听错了。” “小心!” 两个人正说得热闹,忽然传来一声惊呼,燕离陌就被推到了一边。 “阿云!” 许淳眼看着楼云扑过来推开燕离陌,自己却被身后一个爬起来的黑衣人一剑刺中左臂,鲜血淋漓,他尖叫一声,却吓得忘了动作。 刷得一道身影闪过,他只觉得手中一空,燕离陌已经夺过他的长剑掷向那个黑衣人。 “哼,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燕离陌走到楼云面前,看一眼那个此时已经死透了的黑衣人,怒意微起,转而看着旁边的楼云,皱眉问道。 “右臂刚好,左臂又受伤,我看我当真需要去庙里替自己祈福了,也不知最近走得是什么霉运。” 楼云扯下一截衣袖,燕离陌上前想要替他包扎,却被他躲了过去。 “我可不敢劳驾您燕大将军。” 正好许淳回过神来跑了过来,大呼小叫地作乱一番,就是没什么眼色,任由楼云血流如注也记不起来先替他看看伤口,一直到燕离陌快要把他瞪穿的时候,他才惊呼一声夺过楼云手里的衣袖手忙脚乱地替他包扎。 “嘶”许淳大大咧咧,下手毫无温柔可言,楼云吃痛,给了他一拳,“你轻点行不行,废了老子这条胳膊你养我啊!” 许淳撇嘴,就你老楼家那财富,再来一百个缺胳膊少腿的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燕离陌抱臂站在一旁,看着许淳硬生生地将楼云的细胳膊五花大绑,简直惨不忍睹,唯独剩个伤口没有好好绑住,不断渗血出来。 “这怎么一直流血啊,不会真废了吧?” 许淳终于良心发现,翻来覆去地看看那条胳膊,一脸担忧。 燕离陌实在看不下去了,转身去将还躲在草堆里,完全没有被这场混战打扰,睡得正香的莫莫叫起来。 “走吧,先回清心寺,让无极帮你看看。” 莫莫睡意正浓,东倒西歪地跟在燕离陌身后。 许淳拉着楼云要走,楼云仍然别扭着不肯动。 “都替阿陌挡了一剑了,还摆这清高架子做什么,再不挪动您的“玉足”,万一血流干了,我可背不动你。” 许淳白他一眼,从前没发现楼云怎么这么磨叽,简直跟个大姑娘似的。 楼云面色一赧,方才只不过是情急之下本能反应,刀光剑影之下,哪有功夫想什么矛盾隔阂。 “走就走,我是去无极师傅治伤,又不是听他的话才去的。” 硬找了个借口,楼云避过一脸奸笑的许淳,三步并作两步地往林外走去。 许淳小跑着跟过去,只剩下满林的尸首血迹,风吹过,再无人声。 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纵然说了一遍遍的绝交,生死关头的本能反应,才最能表达真正心意。两肋插刀,大抵也不过如此。 清心寺后院,燕离陌双手抱臂,靠在柱子上站着,无极正在替楼云包扎伤口,许淳蹲在一边和莫莫玩泥巴。 “原来无极师父还通歧黄之术,而且手法娴熟,清心寺有无极师父在,了尘大师一定少费不少心。” 楼云笑着向无极表示感谢。幸亏有他,自己才不至于被许淳那般乱缠废了手臂。 “不过是偶有涉略,寺中人多,万一生病有个会瞧瞧的也方便许多。”无极系好结扣,剪下多余的布条,谦虚回应。 “对了,怎么不见常乐小师父?”楼云忽然想起这一茬,平时还未进寺庙,在门口就可以听到常乐的大呼小叫,今日来了这么久,竟然连他的影子都没看到。 常乐自那日晚上从燕离陌房中跑出去,就躲在藏经阁里,连饭都不曾吃过。无极去找了两次,他却闭门不见,索性让他自个儿呆着好了,反正他素来就爱使小性子,不让他憋两天,他也磨不开面子出来。 “找他干吗?”提起常乐,许淳倒是满脸的不乐意,四个人当中,就属他被常乐欺负得多,自然对那小和尚不怎么待见得起来。不过,这其中缘由,许少爷当真需要从自己身上找了,谁让他每次都那么缺心眼,准确无误地跳进常乐挖的坑里去,这么多年一次都不落。 “破......破了!”一直笑嘻嘻玩着泥巴的莫莫忽然叫起来,原来许淳方才一用力,把刚刚捏起来的泥巴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2 穿了个洞。 “没事,补上就好了。”许淳又拿起一块泥巴,贴在洞口处,小心抹匀了,看上去倒像是完好无缺。 “嘻嘻,好了......哥哥好棒!” 莫莫高兴得在地上跳了起来,拍着一双泥掌,溅得到处都是泥点子。 “不许叫他哥哥!”燕离陌忽然走了过来,一把拉起莫莫,语气有些不悦。 莫莫虽然毁了容貌,但身形气质上感觉也是三十左右的人,叫许淳哥哥的确有些不合宜,可是他现在心智迷失,所思所说不过是个五岁稚童,听上去倒也不甚突兀,燕离陌如此认真反倒有些莫名其妙。 “哼,本少爷还不想被一个傻子叫哥哥呢?”许淳也站了起来,就爱与燕离陌斗嘴,所以虽然并没有轻视莫莫的意思,但是却仍是不屑一顾的语气。 燕离陌瞪他一眼,没继续与他掰扯,手下却不含糊,拽过他的袖子就要替莫莫擦手。 许淳自然不让,可是又抢不过燕离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今早刚换的衣袖上变得惨不忍睹。他转过头去向楼云求救,楼云却装作没看见一样继续与无极谈笑如常。 阿璟,我好想你啊! 这是许少爷这会儿最真挚的心声了,至少尚璟在,他还能用眼神鼓励自己要坚韧不拔,威武不能屈。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回京。 打闹过后,自然还是有正事要做。楼云今日来此,可不是感知到燕离陌有危险,专门来替他受这一剑的。昨日许淳打动他的提议就是为柔嘉公主祈福。沁妃太过柔弱,在深宫自保尚且艰难,何况还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楼家欠她太多,楼云身为兄弟,一直心存愧疚,此番上得清心寺,最重要便是替小公主求个平安。 无极听得他的来意,自然欣然答应,先行离开去准备一切所需之物了。 所谓福,一持戒福,二布施福,三修定福,三福俱足,自然福泽深厚。可是柔嘉远在深宫,又只是初生小娃,自然不需要如此隆重。只待楼云沐浴净身,在佛前焚香颂祷,再由楼家外财布施即可。 其实楼家豪门商户,平素每到月末就会在城中开办粥场,或是免费赠药,逢年过节也会向庙中添不少香火钱,布施一福,早已是身体力行。 “柔嘉公主还是个小孩子,福气太大也不是什么好事。” 吩咐无忧带了莫莫去睡觉,院中只剩下他们三人,燕离陌坐在楼云对面,正品着从了尘那里顺手牵过来的春末凝翠。 这一句话本没什么恶意,可听在楼云心里又是一根刺。 “怎么,就因为柔嘉是皇帝的孩子,你心里不舒服了?” 尖锐直白的话语让燕离陌脸色一沉。许淳正在可怜自己的新衣服,闻言赶紧过来捂住楼云的嘴,刚刚才经历一场生死大战,他可没有力气再劝架了。 “放开他,让他说个够。” 燕离陌看着扯来扯去的两人,放下茶碗,直视着对面的楼云,语气平淡。 楼云正好掰开许淳的手,见他那副蛮不在乎的样子更是一股怒火涌上心头,蹭得一下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开骂: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你一个大男人,出卖美色,靠着当别人的男宠飞黄腾达,与一帮深宫女人抢丈夫,这种比青楼妓女都下贱的行为,你不觉得丢人,我们都替你丢人!” 燕离陌一直等他说完,才重新拿起那杯已经凉了的茶,果然茶还是要热着喝,凉了喝竟然损伤心肺,不然为什么他觉得通身寒凉。原来,自己这样的人,竟然连青楼里的那些人都不如。 许淳站在一边,左右看看不知该如何开口,虽然楼云的话说得未免过分,但是燕离陌的行为也确实让人不解。 “阿陌,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要是有你说出来,兄弟们可以一起商量嘛。要是缺钱,阿云有,要是缺人,咱们四个足以抵千军万马了。” “你还真不谦虚!” 楼云听着许淳的话,不知是气还是笑。 “没有。” 燕离陌开口,粉碎了许淳单纯的心愿。楼云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沉了下去。 燕离陌起身,站在亭中望着远处的峭壁,石缝间有树枝旁逸斜出,为光秃秃的山壁添了几分绿意。背对着楼云和许淳,没人看清他的表情,只有他仍然平静的声音传出,却在空旷的院子里让人察觉一丝飘渺怅惘。 “没有难言之隐,做他的男宠,是我心甘情愿。当这个大将军,远赴西北,也只是为他,将来为了他,我说不定还会做更多的事。” 楼云冷笑一声:“哟,你燕少爷竟然还是个情圣,咱们以前都看走眼了啊!” 许淳拽了拽他的衣袖,示意他收敛点,这会儿的燕离陌,怎么看都不像平时的他。粗心如自己,都能体会他话里的凄凉。 “阿陌,如果你想找个人成家,京城里那么多名门淑女,你为什么要找一个男人呢?退一步说,就算你喜欢男人,也该配一个与你一样的翩翩公子,皇......那人虽然是人中龙凤,可是他的身份,还有他那些后宫佳丽,他能承诺你什么,能陪你一辈子吗?” 上前将燕离陌拉过来坐下,尚璟不在,他一个人要发挥两个人的作用,这还是许大少爷第一次这么苦口婆心地劝人呢!楼云仍然梗着脖子,但眼神却有意无意地瞟向这边,显然许淳说的话深得他心。 燕离陌看着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许淳,他这么认真的模样还真让人觉得好笑,好笑到眼眶发酸。 “阿陌,你听到我跟你说的了吗?从明天起你就跟他断了,天涯何处无芳草,晟轩这么大,我们陪你去找一个更好的。”许淳越说越起劲,看到一旁直往这儿瞄的楼云,他灵光一闪,“对啊,这儿不是有现成的吗?你看阿云,一表人才,腰缠万贯,跟你又知根知底的,你们俩要是在一起,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你胡咧咧什么呢?”楼云一巴掌呼过去,一张俊脸在天边晚霞映衬下微微泛红。 燕离陌终于露出一抹笑意,他微微摇头:“阿淳,你想得太简单了,我跟他有揪扯不断的牵绊,已经一脚踏入这修罗地狱,又岂是那么容易抽身?你们不必管我,过好你们的生活就行了,等阿璟不再担任太子师傅,你们三个就还像以前一样做你们的风流公子,其他的事切莫操心。” “那你呢?” 许淳听不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楼云的脸色却黯淡下去,他闹了这么久,无非就是为了让他回归正道。可是燕离陌这人,说一不二,他认准的事,定会一条道走到底,即使头破血流也不会回转。 “不是说了吗,我要去修罗地狱啊?” 燕离陌坦然应答,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3 让人无法辨清他的真实心境。 许淳仍然皱着眉头,燕离陌却不再和他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头看向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楼云,脸色凝重:“你以后没事不要再进宫去了,沁妃和柔嘉公主是皇家的人,只要你不过分插手,她们自会无虞。” 楼云想说什么来反驳他,最终还是偏过头去,缄口不言。 “我回房了,明天你们就下山吧。”起身站起,燕离陌绕到楼云那一侧出去,经过他身边时稍稍驻足,将自己因为暖石而不再冰凉的右手放到他肩头,轻声说了一句: “阿云,谢谢你的好意,可是你知道我的脾气,所以不必为我的事再让自己困扰,好好养伤。” 晚霞漫天,凉亭中的两人注视着那个在徐徐晚风中渐行渐远的清瘦背影,相坐无语。 可是第二日,还没等楼云许淳下山,一个惊天消息就传到了清心寺。 早课过后,寺中前来拜佛的香众越来越多,大都是京城中的官家夫人。她们在府中终日无事,求佛也是一种消遣罢了。 楼云和许淳睡了一夜,昨日的惆怅心情都有些好转,说着话走到前院,路过烟火缭绕的香池时,就看到一个穿金戴银富贵逼人的胖妇人正在和旁边的几个人嚼舌根。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宫里发生大事了呢?” “什么大事,快说来听听。”“就是就是。 “我也是听我家老爷随口提了一句,好像是今天早上上朝,太子殿下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得龙颜大怒,听说牵连不少人,皇后娘娘,还有太子近旁的人,处罚了好一堆呢!” “真的吗?”“唉,真是伴君如伴虎啊!” “谁说不是呢?那位太子殿下进宫才几天啊,前一阵子才在街上有幸见过一面,是个面相带着福气的孩子,没想到命这么苦。” 那几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讨论着,明明是与她们无关的事,也能说得这么起兴,大概也只有这群无所事事的妇人了。 楼云和许淳却都是脸色一变,对视一眼,两人又转身向后院而去。 燕离陌刚刚练完剑回来,额上还有细汗浸出,就被两人拦住,将此事告之。 “这么快......”燕离陌听了却反应怪异,小声喃喃了一句,他抬头看了满眼狐疑的楼云许淳一眼,咽下了后面的话,转而说道,“我和你们一道下山,阿淳,你去找将莫莫带来。阿云,你去告知了尘一声,一会儿我们在寺门口见。”说完他就要回了自己房间。 楼云沉吟片刻,往方丈院子里走去,许淳站在原地挠了挠头,心中疑惑多得快要溢了出来。不过这会儿也没人顾得上替他解惑,他只能按着燕离陌的吩咐去做,费了老大功夫才将那个傻子带到寺门口。 “阿陌,为什么要带这个傻子出来啊?” 见燕离陌换了原来的衣服,腰间挂着银白长剑,站在满地日光中,楼云也在一旁的树下站着,许淳拖了莫莫走过去,光是叫这个傻子起床,就将他累的半死。 “他留在这里会有危险。”燕离陌看一眼睡眼惺忪满头东倒西歪的莫莫,开口问道,“我已经跟了尘大师说过了,暂时先带你回府,你去不去?” “好不好玩啊?” 莫莫拽着旁边的许淳,才能让自己站稳,一颗乱糟糟的头不住地往他肩上靠。许淳自然不愿,一脸嫌弃地跟他玩起了扯锯拉锯。 燕离陌似乎叹了一口气,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不知是不是楼云的错觉,他总觉得这傻子在那儿见过。 “那这个哥哥也住那儿吗?莫莫还想跟他一起玩泥巴。” 莫莫最近话说得利索不少,却让燕离陌嘴角一抽。一口一个哥哥,他还真叫得出口。不过,现在还有正事,不是与他计较这些的时候,等日后再说吧。四个人赶紧下山回到鄢都才是正事。 常乐终于在藏经阁呆够,气也消了不少,听说楼云许淳也到了清心寺,兴冲冲地跑过去准备再树树自己主人的威仪,却发现禅房里早已是人去屋空。 等无极随口告诉他三个人今早已经下山,连那个叫莫莫的傻子也跟着一起走了的时候,常乐小师父握着一双小拳头憋了半晌,才发出一阵震天动地的怒吼,连庙里的大佛都颤了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 ☆、意外之中和意料之外的界限总是不那么分明。 回到城中,果然已是满城风雨。 燕离陌让楼云许淳回了自己家,嘱咐他们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插手,便带了莫莫先回燕府,前来迎接的管家见到他就是一惊: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朝中出大事了!” “我知道了,你把他带到后院,让竹心竹韵好好照顾着,再叫温酒安照过来。” 燕离陌将莫莫推给管家,自个儿往花厅去了。 “将军!” 温酒安照进来,看到上座的燕离陌,两人显然是松了一口气。 “说吧。”燕离陌语气沉稳,更让他们心安。温酒上前一步,将此事详详细细地说与他听。 原来,今日皇帝突然兴起,带了姜适上朝,让他先体会一下如何处理政事。不曾想今日正好有一封弹劾丞相管舒的折子,说是丞相府的人在外强占百姓田地,事发之后竟然还杀人灭口。 管家一门权势倾天,所奏之事可大可小,若是放在平常,即便查出是真,也会将事情退到旁系身上,管家根基不会有丝毫动摇。 所以皇帝只是淡淡吩咐大理寺调查此事,并未多言。大理寺卿领命,其实他也知道不过是例行公事而已,所以除了那些刚刚入朝的热血官员,其他老臣根本都没当做一回事。 可是站在一旁的姜适却突然开口,指责皇帝不该派人调查管家,说了一些诸如“朝堂倚靠管家才能安稳”“将来他做了皇帝,定会让管家荣宠不衰”之类的话。 虽是小孩子,但身在皇家,这些话背后大有文章,又戳中了姜桓的痛处,他自然勃然大怒,以太子失言为由将他禁足宫中,并派人以教养无方之由训责皇后,太子近旁的一干宫人都杖刑五十,至于时任太子师傅的尚璟,也连坐受责。管舒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皇帝动怒的真正原因,有些脑子的朝臣自然心如明镜。一时之间,朝堂之上人心惶惶。 “温酒,准备一下,一会儿陪我进宫一趟。” 燕离陌听了事情缘由,面无表情,一直喝完杯中的茶才开口。 温酒领命而去,安照仍然站在当地。 “水离教的事查得如何了?”燕离陌瞧他一眼,没了常乐打扰,事情总该有进展了吧。 “正如将军猜想,倾颜阁确实是水离教的一个秘密联络点,潇湘馆的那几位都是练家子,还有那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4 个颜娘,常有一些江湖中人偷偷摸摸来找她。” 安照完成任务,也有些兴奋,详细地将自己所得上报。 “能查到那些人的身份吗?还有他们暗中商议的内容。” 燕离陌对这个结论并不意外,对安照的回答也不甚满意。 安照笑意僵在脸上:“将军,你不会是要我再去勾引那个半老徐娘吧,我可没有这样的爱好。” 燕离陌瞥他一眼:“人家说不定还看不上你这样的呢!” “将军......”安照一脸受伤的表情,转而眼里又冒出精光,“那这个消息怎么样?属下发现,不止有江湖中人来往倾颜阁,还有一些石月商人哦!” 燕离陌一愣之下嗤笑出声:“石月商人?这位水离教教主野心还真是不小啊!” 安照点头,小脸微皱:“将军,这水离教到底什么来头,咱们为什么费这么大功夫查探啊?” 水离教在江湖中小有盛名,但是教众却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教主身份更是鲜有人知。但是自古朝堂江湖两不相涉,燕离陌是朝廷的将军,他暗中调查水离教,安照自然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原因。 “本将军自然有本将军的用意,你心眼多,好好查下去,不要打草惊蛇。”约莫着温酒快来了,燕离陌起身走到门口。 安照点头应是,一双骨碌碌的大眼睛里却满是不甘。将军并不像信任温酒那样信任他,他一直都知道。等着吧,他一定会用事实来证明自己的忠心。 少年总是斗志昂扬不愿服输的,事事都要争为人先,连他和温酒谁更被燕离陌信赖都要斤斤计较。 燕离陌和温酒进宫之后,吩咐他先去了摇光殿看望太子,至于他自己,则是先往上元殿去了,这会儿刚刚用过午膳,姜桓应该在那里午睡。 不过,今天他恐怕是睡不着了,天子的怒火,应该不是这么容易就熄灭的吧。 正如燕离陌所料,一到上元殿,就看到两个宫人浑身战栗着走出来,一看就是城门失火殃及的两条池鱼。 摇头失笑,燕离陌没让人通报就进殿内了,平素不发火的老虎,一旦被惹怒,还真是不容小觑。 可是刚刚踏入姜桓的书房,燕离陌脸上的笑意就僵在那里。 “陌儿!” 姜桓正坐在书案后面闭目养神,齐斯虚坐在他怀里,替他揉捏鬓角,姿态暧昧而亲密。 听到脚步声,他睁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的燕离陌,男人一张容颜俊美无方,薄唇笑意斜勾,那般睥睨肆意的姿态,仿佛天下万物都不在他眼中,不足以让他劳心。只是一双微微眯起的桃花眼,却似有水波荡漾,让人无法明了他的真正情绪。 不动声色地推开齐斯,姜桓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你不是去清心寺了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齐斯表情一如往常,从燕离陌身边擦身而过,退出了书房。燕离陌眼角瞥到他经过自己时露出的那一抹嘲讽笑意,自己也笑了起来,阿云只当自己一个男人竟然与女子争宠就那般愤怒,若是他知道其实自己竟与一个阉人共侍一人,不知他会气成什么样子。 “你笑什么?”姜桓仍然为太子之事烦心,见他非但无视自己的话,还莫名发笑,语气中登时添了几分不悦。 燕离陌走过去,仍然含笑看着姜桓:“臣笑陛下回了臣一份好礼啊。” “什么回礼?”姜桓不解。 燕离陌探手入怀,掏出那枚姜桓两次送他的玉佩,脸上笑意淡去一些,他以修长手指摩挲上面的细致纹理,然后才抬眸看着姜桓: “陛下不是想废后吗?却苦于皇后娘娘一言一行毫无差错,为此特地将臣从西北召回,祸乱宫闱的罪名未免损伤陛下清誉,也不至于动摇管氏根本,不如就以心怀不轨功高震主这条罪处理此事如何?既能一举拔除丞相势力,又师出有名不会有损天家威严。” 姜桓闻言一愣,片刻便想通了前因后果,一双凤眸风云变幻,又渐渐隐于沉寂,起身走到燕离陌身边,高大的身躯在他身上投下一片阴影。 “是你教唆太子这般行事的?” 燕离陌伸手抚上他微皱的额头:“何必说得这么严肃,臣不过是从旁教导了几句而已。小孩子心志未成,自然很容易被人左右心思。” 姜桓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却发觉他的手并不像从前那般寒冷。深深注视了他半晌,才神色一松,右手一紧,将他拥入怀中,在他耳畔轻笑: “朕的陌儿果然聪明,将此事交给你,朕果然没看错人。” 燕离陌靠在他肩上,看不清他的表情,连他的话都没听进几分,完全被他宽阔的胸膛和灼热的温度所迷惑。 “方才的事陌儿别放在心上,只是那奴才逾越罢了,朕好久不见陌儿,实在想念陌儿,又因为朝堂之事烦心,才一时糊涂。” 姜桓语气一转,解释起刚刚的事,气息变得暧昧缠绵,唇舌不断在怀里人的耳边颈后流连,书房内的温度骤然上升。 燕离陌身子一颤,眸中清明渐渐涣散,任由他拉着自己往内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温酒的困惑。 温酒到摇光殿的时候,皇后在佛堂静坐,不准人打扰,他便径直去了太子宫,本以为太子被软禁,会将脾气发在旁人身上,可是他通报过进去之后,却只看到一个正半躺在榻上的半大娃娃,正一颗颗往嘴里丢着水润晶莹的葡萄,盛放葡萄的金盏旁边,已经聚起了小山似的一对葡萄皮。 “你是燕府的人?” 见他进来,半大娃娃小手一挥,就免去了他行礼。 “是。”温酒觉得这小太子还真是心胸广阔。 “你主子不止胆识过人,连看人的眼光都如此精准,晟轩拿得出手的几个人才都被他收入彀中了吧。”半大娃娃说话一点都不像个娃娃,果然皇家的孩子都早早就通透人情。 “太子过誉了,臣本性驽钝,不敢当人才之称。” 温酒跟在燕离陌身边,早非吴下阿蒙,即使身处皇宫,面对一朝太子,也能不卑不亢,进退合宜。 姜适就是方才初见之下,看他仪容风度非一般俗人,才随口感叹一句,自然也不计较这个话题。 “你会武吗?”跳下软榻,扯过一条手帕擦了擦手,他双手叉腰,微微仰头。 “会。”温酒愈发觉得这太子心性与常人迥异。 “太好了,反正也要等你家主子,不如咱们到后院练会儿。” 姜适闻言喜上眉梢,转身去书房拿了宝剑,也不管温酒应不应下,就拉着他就出门直奔后院,热热闹闹地开练了。 一直等到下午,两个人翻来覆去练了两套剑法,燕离陌才出现在太子宫。 他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5 神色仍如往常,只眉目间有一抹倦色,脚步也略微缓缓,见姜适和温酒在空地上练剑,他也没有出声打扰,自己在回廊里坐了,远远地望着这边,眼神飘渺。 八岁的姜适,十分喜欢练武,身量虽小,却将一把剑舞得像模像样,风生水起。同样是一套剑法,温酒招招温润圆滑,毫无纰漏,却未免太过呆板,难以再有进境。而姜适招数不如温酒纯熟,气势却凌厉张扬,每一招都似有无穷新意,让人体会少年意气风发。 剑随心动,一伸手一回转之间,便能看透一个人秉性志向。 曾经的自己,也像姜适一样,在燕府后院任意纵横,仿佛只凭着那一把剑,就能让世间万物都匍匐在自己脚下。记得师父说过,这流风剑法,在自己手里不像流风,倒是飓风。他说这话时的语气有些喟叹,不知是赞赏还是遗憾。 不过,师父临走之前,两人最后一次对招,还是自己这飓风,胜过了师父的流风。那个须发已白的老头子含笑凝视了自己半天,才挥挥手潇洒远去。 一别数年,当真想念,可是万一有缘再遇,自己如今已经失了正气凛然的剑法,会不会让师父后悔曾教授自己呢? “喂!” 燕离陌正沉浸在自己的无边思绪中,忽然一只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回神一看,原来两人已经过完了招,姜适一张小脸红扑扑的,额上细汗涔涔,明亮慧黠的眸中满是探究之意。温酒站在一旁,表情有些安心。 “太子还真是心胸广阔,都被禁足了还能如此若无其事。” 燕离陌没有起身,仍旧坐在那里,连向姜适行个虚礼也无。 姜适一屁股在他旁边坐下,小手抹去额上的汗水,他的声音还略显稚嫩:“是师傅教导有方,徒弟才能有样学样啊!” 燕离陌瞥他一眼:“那你为何提前行动?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说吗?” 温酒听他们说起正事,悄悄就要退下,却被燕离陌叫住: “你留在这儿吧,有些事你也该知道。” 温酒心中忐忑,抬头看了一眼神色宁静的燕离陌,点头应是,垂手立于一边。姜适瞧着他们主仆的举动,大眼睛忽闪忽闪,没有说话。 “我答应传你流风剑法,你便听我的话,替我做一件事,这是咱们当初约定好的,为何要自作主张?” 燕离陌语气平淡,好像在述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却让温酒心下一震。原来,太子竟然是故意惹怒皇帝,而且此事还是将军与太子合谋吗?他有些糊涂,搞不清燕离陌的用意。 “我觉得那是个好机会喽!”姜适满不在乎。 燕离陌转头深深看他一眼,少年才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 “弹劾管舒的折子刚刚上奏,你就突然发难,若是有心人往深处一想,难道还看不透这其中缘由吗?”燕离陌表情有些凝重,“朝堂不是你想得那般简单,天底下巧合之事也不会凭空而来,这一次,你做错了。” 最后四个字,燕离陌声调如常,却让姜适不甚在意的姿态骤然消散,他沉默半晌没有反驳。 “怎么,不甘心?”燕离陌却忽然笑了起来,方才的沉重荡然无存。 姜适抬眸看着他,愕然过后是片刻的怒气:“好啊,你又戏弄我,我根本就没有坏事对不对?” 燕离陌摇头:“你是做错了没错,只不过不至于影响大局罢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师傅,我自然要好好教教你怎么做事。” 姜适懊恼,可是燕离陌说的话句句在理,让他无从辩驳。 “好了,这几日你安心在宫里呆着,我先回去了。”燕离陌瞧瞧远处天色,他也休息够了,起身便打算回府,姜适却突然叫住了他,他转头盯着小娃娃,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 姜适沉吟片刻,眼光忽然转到一旁沉默许久的温酒身上:“师傅手下都是能人,不如借徒弟一两个用用。” 燕离陌一愣,继而笑意深邃,这孩子果然心计过人,将来必成大器。 “你若是想要温酒,为师怕是不能忍痛割爱了。”此话一出,姜适自然失望,温酒猛然抬头看了燕离陌一眼,有些动容。 “你放心,等此事了解,为师会挑几个中用的人给你,就当是额外的谢礼了。” 姜适虽然更想要温酒,但也知道这要求有些过分,温酒是燕离陌的左膀右臂,又岂会轻易送出,而且他答应给自己选几个人,至少比宫里的用得安心,这样一想,失落的心情才稍稍平复。望着已经离开的燕离陌主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为师为师的,也不嫌肉麻。” 少年说完便又出了长廊回空地继续练剑去了,一个人的身影未免孤寂,却更有一种坚毅的伟岸。 出了宫沿着永乐街回府,温酒跟在燕离陌后面,久久无语。 街上晚市已散,到处都是归家的人,似乎还有袅袅炊烟在街道上空盘旋,谁家已经传出了饭菜的香味。 燕离陌的眸色变得柔和,侧头瞟一眼心事满腹的温酒,他的声音在晚风里有些怅然: “怎么,还在想宫里的事?想不通可以问我。” 温酒回神,头却垂得更低,半晌才有轻微的声音传出:“将军,为何适太子会与您一道对付管家,他不是皇后之子吗?而且......管丞相是一朝忠臣,您为何要与他为难?” 燕离陌闻言,声音里多了一丝笑意:“不错,能想到是对付管家,你还不算太笨。” 话音刚落,两人正好路过一个小摊,摊主正准备收拾,燕离陌一眼瞥到一个小巧的九连环,虽然质地不是上乘,但做工还算精细。他驻足摊前,吩咐温酒拿钱,将那个九连环买了下来。卖家收摊时还能遇上个大生意,自然欣喜万分,附送了一个小拨浪鼓。 温酒浑浑噩噩地掏钱,心思仍然在方才的事上。 “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你觉得如何?”燕离陌将东西递给他,继续往回走。 温酒一惊,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将军是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燕离陌但笑不语。 “那......管丞相当真有反意吗?”温酒还是疑虑重重。 “还想不通?”燕离陌回眸看他一眼,“那我再问你,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句话又如何?” 温酒顿时彻底通透。无论管家有无反意,皇帝都不允许他权势熏天,管家之灾,本就是势在必行。 可是真正明白了其中道理,温酒又觉得心情莫名低落。在陇城之时,他们一群风华正茂的少年郎,甘受风沙之苦,甘心浴血奋战,为的就是有一日能出将入相,直上青云。可是如今,管丞相三朝侍主,功劳不可谓不比天高比海深,竟然也要被皇帝猜忌,甚至不惜以这样卑劣的手段陷害,一股寒凉之气骤然在温酒心中升起,他忽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6 然觉得自己从前所想的一切竟然有些可悲。 燕离陌瞧着他那副模样,对他的心思一清二楚。 “你自幼在军营长大,心性旷达,城府不深,本不适合在宦海沉浮。我带你回来,本来是想传你一些武功兵法,便再让你回陇城去的。不过,看你的年纪,应该也比我大不了几岁,正是一心建功立业的时候,那位适太子将来的成就不可估量,他方才的态度你也明白,若是你想跟着他干一番大事业,我也不会拦你,说不定,将来你也能做个什么开国功臣哦!” 他语气轻快,存了故意揶揄的意味,温酒却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罢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本将军一直在做什么,无论是鄙视还是厌恶,这都是事实,你好好想想吧,回陇城还是进宫都由你选择,主仆一场,我都会随了你的意。” 叹一口气,燕离陌加快了步伐,将温酒远远甩在后面。 温酒愣在当地,身后是暗沉沉的天幕,俊朗的脸上有一抹疑惑,一丝迷惘,任晚风徐徐也不能吹散。 作者有话要说: ☆、如何解情盅? 这几日朝堂一片安宁,按时上下朝,国事也井然有序地进行,太子仍然在宫中禁足,皇后也一直没有出过佛堂。至于丞相管舒,则一直称病未曾上朝。 燕府中也是平静如初,安照仍然在调查水离教的事,晚出早归。至于温酒,自从皇宫回来,便一直呆在自己院子里,连吃饭都是一个人,燕离陌只吩咐了人别去打扰,也没有多加解释。唯一的异常大概便是多出来的那个人——莫莫。 竹心竹韵照顾了他两天,几乎要被累得半死,而且这傻子一点也不领情,饶是燕离陌给他买了九连环和拨浪鼓,玩了一会儿也就甩在一边,叫着闹着非要找泥巴哥哥玩。燕离陌被他吵得头都大了,好言安慰不成,冷脸吓唬也无效,最终只能妥协,带着他去许府,找他的“泥巴哥哥”。 到了许府许淳的院子,才发现不止许淳,尚璟和楼云也在。 “哟,这真是稀客啊,你燕少爷竟然肯挪动玉足出府了,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啊!许淳坐在蔷薇架下的石桌旁,叼着一只酒杯,纨绔样十足,瞧着被门房带进来的燕离陌,他抬眸看去,笑着打趣道。 燕离陌也不理他的怪腔异调,探手到后面拽出莫莫,往前面一推: “那不是你的泥巴哥哥吗?找他玩去吧。” 许淳脸上的笑意立马僵住,敢情阿陌是在这儿等着他呢,这傻子又丑又呆,偏偏还喜欢黏着自己陪他玩,这可是既不赏心悦目又极度消耗体力的活计啊!燕离陌这报复手段,果然高明,而且让人防不胜防。 莫莫一蹦一跳地去了,拉着许淳就到处找泥巴: “泥巴哥哥,我想死你了!” 许淳正被他蛮力拽得东倒西歪,闻言脸色更是白了一白,你要是个美若天仙,不,至少看得过眼的姑娘,以这种甜蜜真挚的声音跟他说这句话,他大抵还会感动一下,可是看着莫莫此刻这副“尊容”,许淳当真笑不起来。 燕离陌也听到了莫莫那句话,正准备落座的动作顿了一顿,嘴角一抽,他看着已经忙活起来的莫莫,眼神中竟有一丝怜悯。 “你最近在忙什么?好几日都不见你。” 尚璟虽然被皇帝责骂,但不用再进宫,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神色之间一片轻松适意,他语气平常地询问燕离陌。 楼云虽然不再那样情绪激烈,但到底还是抹不开面子,低头看着自己的酒杯默不作声。 “和周公比剑。” 燕离陌自己倒了一杯酒,目光落在楼云身上,转而又看着尚璟。 尚璟微微一笑:“我们还以为你有什么事要做呢?不然今日就找你去了,是不是,楼云?” 楼云被点名,背后一僵,半晌才瞥了一眼尚璟,语气不佳:“是你们要去,我可没说!” 尚璟无奈摇头,冲燕离陌两手一摊,示意自己是无能为力了,彻底解开楼云心结的重任自然还要他这个系铃人来背。 “差不多就行了,这么不干不脆的,可不是你楼公子的作风。”燕离陌不负他望,白了楼云一眼,言语之间似从前一般随意。 经历清心寺竹林一事,楼云在恼怒之下仍能为自己挡那一剑,燕离陌心中其实震动异常。他一直以为既然自己的秘密被他们发现,那这段从无人刻意维护的友谊就此中断便好,离了对方,他们又不是不能活下去。可是,人的生命中除了那些非他不可的存在,也需要有这样需要时随时随地可以出现的朋友,平时嬉笑打闹,患难时并肩杀敌,这样的人生才会生动不至阴沉。就像是头顶这苍穹一样,不止需要日月光辉的浸润,也需要群星璀璨的点缀。 “要你管,你不是要与我们分道扬镳了吗?” 楼云脸颊微红,却仍记得当时在清心寺后院他跟许淳说的那番话,跟遗言一样,让自己忐忑了好久。现在又这副平时的骄纵样子,这人还真是任性啊,让人摸不准他的心思。 “我说了吗?”燕离陌开始装糊涂,“哦,好像是有一个人一直追着要跟小爷绝交,阿璟,是谁来着?” 楼云懊恼更甚,瞪着燕离陌让他适可而止。尚璟却安心一笑,这便是所谓知己,任何事情都不会让这份为彼此着想的心有一丝褪色。 “好了,既然你们两个解开心结,那现在可以说正事了吗?”片刻,尚璟转了话题,有一事他可一直萦系于心,百思难解,“阿陌,太子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燕离陌也收回看着楼云的挑衅目光,继续喝酒:“什么怎么回事,你不是他师傅吗?怎么还来问我?” 尚璟见他故意岔开,不愿多说,若是放在以前,他也就当真不问了。可是此事可大可小,万一无法收场,朝堂定会有一番风云动荡。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那位适太子不对眉眼。”提及此事,尚璟语气竟有些愤愤,大概是栽在一个小孩子手中,让松雪居士也心有不甘吧。 燕离陌饮酒的动作一顿,眸中突然多了一抹奇怪的笑意。 “是你故意让他这么做的?”尚璟心思细密,岂会不注意到这一点,电光火石一闪,他忽然抓住了些什么。 “你们在说什么?”楼云被他们俩的哑谜弄得头昏脑涨。 燕离陌瞧他们两个实在是求知若渴,也不想隐瞒下去,经过上次一事,他总算知道什么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在这朗朗世间,大概没有任何事情可以成为永远的秘密。既然如此,还不如把一些不必成为秘密的事当真不变成秘密,无论是竭力隐藏还是不断挖掘的人,都能轻松许多。 “我不过是让他找个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7 由头赶你出宫罢了,你不是不愿在宫里呆着吗?” 尚璟不傻,自然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稍一联想,一个骇人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阿陌,你不要告诉我,太子这次做的事,也与你有关?”压低了声音,尚璟皱眉问道。 燕离陌但笑不语。 “你做这种事干嘛?闲得无聊?”楼云不在朝堂,暂时想不通其中关键。 “阿云,你小声些。”尚璟却心思通透,当日太子突发此举,他还有些懵怔,但事后冷静下来一想,这件事当中除了太子自己,只有管家是直接的受害对象。所以可以猜测,适太子这样玩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只是为了对付管家。 这事听起来诡异难测,寻常之人根本不做此想。即便城府深者心有怀疑,也会因为姜适现在是皇后之子而推翻自己的猜测。大概连管丞相自己,都还想不到这一层,只当做收了个祸害,童言无忌,为管家惹下滔天大祸。 “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他?”沉思片刻,尚璟抬眸盯着燕离陌。楼云听他们提起这件事,撇过脸去冷哼一声,以示自己不满。 “你说呢?”燕离陌眼波流转,不答反问,其意明朗。 尚璟摇头苦笑:“咱们这位天子还真是有福,你燕离陌天纵之姿,神采风度,智计胆识无一不是人上,竟然甘心为他驱使,为何我竟有一丝暴殄天物的感觉?” 他们几人相识甚早,何曾当面称赞过对方,尚璟今日如此直白,当真是心有所感了。 “哼,早说是他自甘下贱了!”楼云一怒之下,又口不择言。 燕离陌眼眸一沉,放下酒杯,凝望着对面神色迥异的两人,他绝美笑容竟有些凄楚:“阿云果然一针见血,可是,不如你们告诉我如何解这情蛊?” 这一下两人俱是沉默,虽然不曾动情,但情爱之苦,早有耳闻。 “好了,我们不谈这些,过几日朝中会有大事发生,你们只要安安稳稳地呆着,就是帮替我分忧了。还有阿云,我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楼云梗着脖子看他,粗声粗气:“我现在两只手都伤了,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 燕离陌勾唇一笑:“这忙除了你,别人还真帮不上!” 尚璟和楼云面面相觑,不知他又卖什么关子。 许淳和莫莫自始至终都在墙角玩着泥巴,一开始许淳还不情不愿,到后来却弄得满身满脸,还意犹未尽。莫莫自不用提,燕离陌拉他走都拉不动,还是许淳答应了过几日去看他,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燕离陌回去了。 燕离陌嘴角抽得更厉害,他觉得日后一定会有一件让自己悔不当初的事,可是现在,他却怎么也阻止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风向转换只是一瞬的事。 七日之后的早朝之上,大理寺卿上奏,管家子弟侵占良田,伤人性命一事有了结果。他们走访多日,终于找到了目击当时情况的一个证人,百般劝说保护之下,他才答应上堂作证,指证此事确有发生。不止如此,那位管姓子侄,因为事情败露,竟然畏罪自杀于家中。 他选择此时死去,无论自杀与否,都于事无补,反而让管舒的嫌疑更重。 当着满朝大臣的面,姜桓把奏章重重掷于地上,便是管舒平时上朝所站之地,如今他称病不朝,只余一纸奏章孤零零地躺于地上,让群臣都噤若寒蝉。 第二日,姜桓便派了人到管府宣旨,斥责管舒御下不严,让门下子弟做出这等伤天害理有违国体的事来,并命令他五日之内对此事做出表态,还那些无辜百姓一个公道。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气势紧绷,皇帝因为上次太子“无心之失”已经迁怒管家,如今又有了名正言顺的借口,自然不会轻易罢休。管舒在朝多年,门生众多,心腹不少。虽然管舒闭门不见,但他们恐此事处理不好,丞相失势牵连自身,都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一个个坐不住了,你来我往地去丞相府门前转悠,吃了不少闭门羹。 五日很快过去,姜桓给管舒的期限已至,即便他已经“病入膏肓,不能下床”,他也得出府露面,给皇帝,也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早晨的朝堂之上,任何人都无事可奏,凤元帝安坐于宝座之上,闭目养神,不辨喜怒。群臣垂首立于殿中,却一个个神色古怪,心浮气躁的已经按耐不住回身往殿外偷瞄,就等着看管舒会不会出现。 燕离陌今日破天荒起了个大早,而且也来了宫中上朝,只不过他来这上元殿之前,先去了一趟别处。此刻站在这久未来过的朝堂上,冷眼旁观者众人反应,他嘴角一抹嘲讽的笑意始终未淡。哼,即便学富五车韬略满怀又如何,这般世俗丑陋之态,已足以让人不屑一顾。 他忽然有些理解尚璟的雪间青松之说了,他不是心无大志,只不过不愿做这随波逐流之人。青松长盛不衰,直入青云,可是若是长于污秽不洁之地,同样会光华大失。唯独在纤尘不染的白雪之中,才能守得熠熠神采。 正当众人苦苦等待他们的管大丞相之时,一个不速之客突至。 “父皇,你不能处罚管大人!” 一个明黄身影从后殿突然跑了出来,稚嫩的嗓音在沉寂大殿中响亮异常,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姜桓缓缓睁眼,一片愠怒之色:“朕不是关了你软禁吗?你为何在这里?” 姜适一张小脸红扑扑的,气息也有些不匀,倒像是刚刚跑过来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他眨巴着一双大眼睛,显示出这个年纪的单纯幼稚。 “父皇,管大人是母后的父亲,又是三朝老臣,于皇家有恩,没有他就没有父皇的皇位和现在的晟轩,您不能为了一个草民处罚管大人!” 姜适一席话说出口,朝堂之上鸦雀无声,风雨欲来之感铺天盖地,众人几乎都忘了如何呼吸。 “这话你从何处听来?” 姜桓脸色沉郁如墨,直视着脚底下的小人儿,一字一句,怒意尽显。 是了,现在姜适表现得完全像是个八岁的孩子,哪里会说得出这样一番话来。群臣一下又都看向那个跪伏在地的人。 姜适接受众人瞩目,神色未变,仍是方才单纯直率的语气:“母后说的啊。” 众人顿是一片抽气之声,没想到平时深居简出的皇后娘娘,竟然有如此野心。不过也是情理之中,姜适所言,未必全是夸大之辞,最起码姜桓能坐上今天的位置,全因为有当时的皇后娘娘做太子妃,得到管丞相一门支持。 可是,心里面明白是一回事,在这朝堂之上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一些心思玲珑者,已经开始低眉顺眼不再关注,这件事从一开始就处处透着蹊跷,今日看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8 来,定会有一场狂风暴雨在后面,还是眼不见为净,免受牵连。 “而且我去管大人府里的时候,也常常听到一些在府里和管大人议事的大人们讲呢!”姜适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方才的话有多让众人震惊,继续抛出一个个一点就着的炸药,“既然这样,父皇,不就是抢了块地,打死个人吗?您把那块地赏给管大人,再给那户人家一些钱不就行了吗?万一惹恼了管大人,父皇位置不保,晟轩朝堂不宁,这可就大事不好了!我刚到皇宫,可不想看到父皇的天下不安!” “哼!”姜桓被戳中痛处,神色一凛,霍然从龙椅上起身,满朝大臣登时跪了下去,口称皇上恕罪。 燕离陌也缓缓跪下,只是秀目微垂,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瞥着姜适无辜的模样,他心中暗叹:这少年焉能不成大事,连做戏都这般毫无瑕疵,似是而非,最能让人不辨真假之下完全相信。 姜桓正待发怒,忽然一道光芒闪过,原来是姜适袖口上的一颗珍珠,他这才注意到姜适的服饰。 “你为何身着明黄服饰?谁准你越矩的?!” 明黄是天子之色,天下只有皇帝与储君二人能用,姜适虽有适太子的名号,却不是储君,按照礼制自然不能使用。 “这个啊?”姜适装模作样打量了自己上下一番,“这个是母后看儿臣喜欢,就让儿臣换上了,宫里还有好多呢,还有一件绣着九条龙,更漂亮呢!母后说儿臣再过不久就可以穿上了。” 这话一出口,众人连皇上恕罪都不说了,俱是一片震惊。 九龙黄袍,乃是天子之服,普天之下只有一人可穿,就是这正殿之上已经满眼怒火的那人。 “来人!”沉寂片刻之后,姜桓一声令下,御林军统领常远全副武装地走了进来。 “马上带人去摇光殿,给朕仔仔细细搜索全殿,若有异常,迅速来报。” “是!”常远领命而去。 “父皇,您干吗要人去摇光殿啊,我偷偷跑出来,母后还不知道呢!”姜适把自己的无知从头演到尾,毫无一丝生硬。 “来人,带适太子去北宸殿,没朕的吩咐,任何人也不准见他!” 又有两个魁梧侍卫走了进来,奉命到姜适身边,把他一下子就提溜了起来,往殿外走去。 姜适一边踢蹬着小短腿,一边回头喊着姜桓: “父皇,父皇,您为什么要他们抓我啊,父皇......” 众人听着越来越小的声音,俱是胆战心惊。 燕离陌却是几乎忍不住要笑了起来,这少年演得还真卖力,等完事儿之后有得笑话他了。 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常远就回来了,身后的侍卫手中捧着一堆明黄色的衣服,最上面一套,果真是九龙花纹。除此之外,常远竟然还拿了一卷的空白圣旨,所用绢帛完全是皇家御用。 众人看了一眼,震惊之下都垂了头屏息不动,姜桓也慢慢坐了回去,眸中怒火渐息,却换上了如冰霜如利剑的冷意。 “丞相管舒,自恃功高,先是纵容子侄犯法,如今又教唆太子犯上,立即撤去其丞相之职,打入天牢!” 常远领命而去,众大臣中有出自管氏门下的,人人尚且自顾不暇,焉有余力替其求情,即使有心向着丞相,事发突然,他们也是一盘散沙,难成气候。 一场在有心人看来就是闹剧,却足以说明一切问题的宫变就这样起于无形,又消弭于无形,众人在还懵着的时候,朝堂已经变了风向。 管家除了皇后管宁,尽数下狱,牵连者更是数不胜数,每一日都有新的官员下狱,不是本来出自管舒门下,就是平时与管舒私交甚好者。一时之间,鄢都的气氛凝重无比。 三日之后,皇帝着内侍颁布废后圣旨,将此事推向顶峰。至此,管家一门彻底败落,再无回还转机。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嬉戏图。 摇光殿,一如既往的雍容端庄,与北宸殿遥遥相对,本是相辅相成互相辉映之所,丝毫不因一人的来去而变化。 曾经与帝同尊的皇后娘娘,正在佛堂里念着在这里的最后一次经。除了贴身侍女风荷,其他人都识时务地避而远之,这便是这座深宫里最真实的人性,让人几乎以为从开始便该如此,都忘了温情是何模样。 “娘娘。”看到燕离陌进来,风荷小声打断管宁,后者却仍然波澜不动地敲着木鱼,手中念珠也是一颗一颗以一样的速度转动,仿佛是设定好了的齿轮,转着转着便是一生。 “你下去吧。”燕离陌挥手让风荷退下。风荷有些踟蹰,如今管宁身边只剩下她一人,离开半步都可能是永别。 “风荷,你下去吧,燕大将军不会伤害我。”管宁忽然睁眼,凤眸里竟然是一片沉静,恍若佛堂之中安坐的佛像,俯瞰世间欢乐离别却是一派安然。虽然风荷仍以娘娘唤她,她却不再以本宫自称,而且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丝迫不及待的感觉,仿佛那个称呼是一副沉重的枷锁,她早想卸去却苦于不能。 风荷虽不信燕离陌,却对管宁笃定至深,一步三回首地离去,房中终于只剩下两个看上去不像有所牵连的人。 不知是不是窗户没有掩好,佛堂内忽然起风,香烛烛光摇动,点点火星跳跃,将息微息。 半晌,还是管宁先开口:“明日就是你娘的忌辰,一切准备好了吗?”这样开口的时候,她仍然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仿佛心中还在继续未完的佛经。 “还好,这些事都是下人在忙,这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燕离陌站在一边,细细端详着佛龛旁边的墙壁上挂着的一幅画,看着有些旧了,大概是很早之前画的,简单的春日嬉戏图,一个端庄华贵的豆蔻少女背影窈窕,正在凝神抚琴,而对面的百花深处,一个纤细灵动的身影若隐若现。 “弦表姑名中带弦,却是五音不通,偏偏还喜欢听我抚琴。”管宁眉眼不抬,却仿佛知晓燕离陌在看什么。 “娘也喜欢听我吹笛,可是我也遗传了她的五音不全,学了十一年都没学会一首完整的曲子。”燕离陌伸手,细细抚摸画上那个掩映在繁华之中看不清容颜的身影。两人一言一语,却似在话家常一般,只因这画上之人,是他们与之各自有一段回忆的人,也是他们此刻唯一能共同怀念的人。 管宁口中的弦表姑管弦,正是燕北靖之妻,燕离陌之母。 管舒早年丧妻,家里亲戚又多,孩子们虽然都是独自长大,却也有看对眉眼的人。管宁未出阁之前,便是和弦表姑最亲,只比她大了六七岁的弦表姑不爱琴棋书画,不擅刺绣织锦,个性天真烂漫,最喜欢花间扑蝶,还常要她一旁抚琴,蜂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59 飞蝶舞,落英缤纷,姑侄两个在花园里一呆就是一下午,管宁一直以为,自己一手天下无双的琴艺,就是那时候练出来的。 后来管弦出嫁,两人见面少了;再后来管宁入住东宫,两人更是渐行渐远,再难见面。这幅画是管宁大婚之时,管弦送与她的,在这摇光殿内一挂就是十几年。 “是吗?”管宁眉目间染上一抹柔色,仿佛又回到了十一二岁的年纪,不知忧愁为何物,“那弦表姑一定寂寞了很久,你爹也不怎么通音律。”室内的风小了下来,烛光渐渐明亮,愈发衬得管宁手中的佛珠晶莹温润。 燕离陌却忽然垂了手,转过身来走到一旁靠柱倚着,似乎不打算再继续忆旧。 “再等我片刻,马上就要念完了。”管宁也不在意他的反应,或者是心领神会便可。 “我不是来催你做什么,只是想问你一件事。”燕离陌眼角瞥了瞥那幅画,却仍然看着管宁。 “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吗?”管宁竟然笑了一下,毕竟不再年轻,眼角有细细的皱纹滋生。果然美人迟暮是世上最让人遗憾的风景。 燕离陌一哂,世事变幻无常,谁能尽在掌握? “你能为了管家在宫中煎熬二十年,应该也不会因为名节这等虚名而任人利用,那为何要帮我做这件事?” 的确,如果没有皇后开口请求从宗室过继,姜适根本不会出现在皇宫之中,何来他与燕离陌的携手?又何来管家的衰亡? “结果都是一样,用什么罪名又有何干?”管宁仍然一动未动,回答燕离陌之时还能专心念经。一句话说完,房内沉寂了片刻,知道燕离陌不是来听这种虚话,大限将至,管宁自觉也没有再矫情的必要,索性再像年少时一样,说几句真心话又有何妨,捻着念珠的手指一顿,她从坐席上起身,跪了太久双腿有些发麻,她扶住供奉佛龛的桌子才能站稳。 燕离陌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握住桌角已然青筋微露的手,这才发觉原来一向雍容之姿的皇后娘娘,竟然如此纤瘦,仿佛只是一副骨架支撑着这天下女人最向往的华贵凤袍。 “你毕竟是弦表姑的儿子,当年的事,管家对她有愧,我对她有愧,这一次全当是还你了。”管宁忽然看向燕离陌,眸中似有深意,“不过我在这深宫做了二十多年哑巴,有些事即使并不清楚也还是能看出一二分的,无论你真正的用意是什么,那都是你的造化,一切随缘便好。” 燕离陌闻言一怔,看着管宁的目光也骤然复杂,竟然有一丝杀意闪过,却又转瞬消失,变换为不知名的情绪。 “好了,你走吧,我还没有念完,只剩最后一章了。” 管宁丝毫没有在意他的神情,仿佛突然苍老了许多,摆摆手继续跪回佛龛之前,她重新捻起佛珠。 燕离陌再不说一句话,走到佛龛边上,忽然从袖中掏出一个玉瓶放于其上,最后看了那副画一眼,转身出了佛堂。 管宁微微睁眼,看了那光滑小巧的瓶子一眼,手中念珠不停,嘴角竟然勾起一抹欣然笑意,仿佛那里装着的,就是通往极乐之地的法宝一样。 又有风透进来,缀了太多宝石的凤袍难以起舞,倒还不如绣帘轻盈翩跹,跃动着的烛光中,只余一张倾国倾城清静如莲的容颜安然。 入夜,废后管宁于摇光殿内服药自尽,凤元帝连最后一面都未曾去看,当真毫不在乎二十年结发之情,更是下令不准管氏入葬皇陵,单独在京郊为其修了一座孤坟,草草入殓,荒凉至极,让人不胜唏嘘慨叹,这便是所谓的一朝繁华一朝落。 作者有话要说: ☆、谁耍了谁? 所有人目光都在管家这场风波,却几乎也是所有人都忘了挑起此事开端的那个人——适太子姜适。被御林军带到北宸殿后,就再无人来问津。此时他正在偏殿之内写字,真不知一向温和的尚璟公子看了会是何感受,原来这孩子果真并不是不爱笔墨。 忽然房门打开,一个内侍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怎么样?”姜适掷笔,转出书桌之后,拉住内侍迫不及待地询问。毕竟还是个八岁的孩童,再心思深沉也有按捺不住的时候。 “回主子的话,事情办成了,娘娘已经带到安全之地,其余的事也都安排妥当。” “母后情况怎么样?她还好吗?”姜适松了一口气,却仍拉主内侍的衣襟不放,小小的手竟然微微发颤。 “主子放心,一切安好,最迟明日便能醒过来。” “是吗?”姜适闻言松手,继续回到案前写字,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写的简直惨不忍睹,随手撕掉扔在一旁,他头也不抬地冲那个内侍说了句:“你退下吧,好好保护着,莫出什么差错。” 内侍躬身领命而去,明明对方不过是个八岁之龄的小孩子,他却是发自肺腑地恭敬尊崇,果然人之造化各有不同,天纵之姿,每朝每代也总会有那么几个,否则便枉费称霸天下一次了。 就在管氏一门彻底衰败,官员们还心有余悸之时,这一日的早朝之上,凤元帝却突然吩咐大理寺停止对此事的调查,已经涉及的官员,也依据悔改程度从轻处罚,这一举动让举朝哗然之余,也让人赞叹凤元帝胸中有韬略。 管家位高权重,涉及之广可以想象,若是一味调查下去,难免动摇朝堂根本,又不能及时有新晋官员补上,所以适可而止是最明智的选择。凤元帝受丞相一门牵制许久,如今终于有机会翻盘,能秉承过犹不及之理,不穷追猛打,一泄心中之愤,可见凤元帝姜桓深谋远虑,非目光短浅逞一时之快之辈。 燕离陌自从那日上朝,这几天也是日日在朝,管家抄家一事,便是由他承担。虽然众臣对此心有疑惑,但是这位朝堂新秀是圣上的心腹,也不容他们多加置喙。 下朝之后,燕离陌冷言冷语将两个围过来打交道的官吏赶跑,独自去了北宸殿,却是直往偏殿而去。 哼,两个没眼色的家伙,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还赶在皇宫里就公然结党营私,也真不知道底下是怎么选上来这么一帮子废物的。 一直到进门之时,燕大将军的脸色还因为那两个笨蛋而沉沉如暮。 “哟,这不是燕师傅吗?这么快就过来了。”姜适正在写字,听见门响也只是抬了抬头,手中的动作仍在继续。见进来的是燕离陌,他毕竟稚气的脸上露出一抹看似灿烂的笑容,如果不是那一双狡黠的眸子不由自主地往一侧偏着,表示眸子的主人心中其实正有百般想法,还真容易让人以为是个乖巧可爱的少年! “以后私下里还是让尚璟教一教你怎么写字,难看死了!”燕离陌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0 走到他的书桌面前,二话不说抽了姜适正在写的字来看,普通的四书之言,字儿看着还不错,充满了蓬勃朝气,又有与众不同的一股气势。 “能看就行,要那么好看有什么用。尚师傅虽然厉害,但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燕师傅的剑法,不知道燕师傅打算什么时候传授给弟子啊?” 姜适夺回自己的字迹,揉成一团随手扔在地上,绕过书案笑眯眯地看着燕离陌,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这被软禁的现状。 “你还真有自信能不被陛下责罚?”燕离陌嘴角一勾,往旁边坐下,自己倒了茶来喝。 “有这么能干的师傅,徒弟自然只要吃吃睡睡就好。”姜适紧跟着坐到另一边,似乎突然转了性一样,这会儿的他还真像个七八岁的小孩子。 “小爷一向觉得自己够厚脸皮了,没想到适太子青出于蓝啊。”燕离陌细长的桃花眼泛着涟涟波光,看得姜适一阵心惊肉跳。自己修为还是不够,有这家伙在,自己迟早会被他耍得团团转还不自知。 “适太子?”正想着燕离陌话里深意的姜适忽然注意到他对自己的称呼,继而心中了然,“父皇这么快就想起我了,还真是让人感动呢。”“哼!”燕离陌冷笑一声,他就看不惯姜适能若无其事地表现虚伪这一点。 “那适儿就多谢师傅相助之恩了,唉,还不知道沁妃娘娘会是什么样一个人呢?”姜适往椅背上一靠,似乎真的好奇一样。“虽然我很想夸你聪明,但你这次想错了,陛下说了,你暂时还住在东宫,不用再去别的地方祸害其他人。”燕离陌瞅他一眼。 “嗯?”姜适转头,着实疑惑,“父皇真的这样决定?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又不是亲生父子,何况这事自己参与其中,不责罚就是好事,竟然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还让自己住在东宫,怎么听都不是一个脑袋正常的君王会做的事。 “陛下膝下只有一子,看着还不怎么成器,你看着好歹机灵一点,他留下也是意料之中。” 燕离陌语气随意,姜桓不会降罪姜适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姜桓子嗣不多,一直是朝堂不稳的一大祸端,如今大费周章地从王室中过继了一个,即使发生这么多事,他应该也会暂时留下来观察一番。毕竟像姜适这样年龄适合,又不用担心其父篡权的人选,在王室中也并不是好挑的。 姜适撇撇嘴:“原来师傅心里只认为我好歹机灵一点啊?我还以为是很机灵呢!” 燕离陌闻言却是眸中闪过不明情绪,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本来是要打算把你送到沁芳殿的,不过,见识过你的真正手段之后,小爷才突然改变了决定。在沁芳殿那个笨女人的教养下,说不定你真的就越长越无聊了,还是让你一个人自生自灭的好,指不定哪一天就有你师傅一半的本事了。” 姜适心中一震,面上却兀自笑着掩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躲开了燕离陌的注视:“师傅在说什么?适儿怎么突然听不懂了。更何况沁妃娘娘不是很温柔可亲吗?师傅为了楼云公子,应该也会让我去沁芳殿的才是。” “你有遇上两个娘已经是造化了,太贪心的话可是会遭天谴的。” 燕离陌兀自笑意盈盈,对姜适的装傻视若无睹。 姜适正自踌躇,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唤进来一看,正是昨日向他汇报的那个内侍。 瞧着有燕离陌在场,内侍显然有些意外,神态不自然地回答姜适的问题。 “你家主子问话就好好回答,这样子可没办法保护他,如果就这点本事的话,趁早还是换个饭碗的好。”燕离陌瞧着内侍就是不怎么待见,连最基本的镇定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在宫中生存? “说吧。”俗话说大狗也要看主人,自己的人被燕离陌这样毫不留情的教训,姜适也是脸色不虞,却不好在燕离陌面前表露。 “回主子的话,好像情况不对,明明药效已过,但是人还没醒过来。”内侍自知羞愧,头垂得更低了,身体却不再发颤,声音也平稳了不少。 “怎么回事?不是嘱咐过你们了吗?”姜适猛然从椅子上站起,愤怒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可是刚刚拉住内侍想问清情况,忽然想到了旁边坐着的那一位儿,平复了一下心情,少年转过身去,还未长开的身体和坐着的燕离陌差不多平齐,两人倒是正好彼此对视,止不住地就有活化四溅。 “不用谢我,我也有自己的原因。”燕离陌开口,一股子茶香味儿飘出来,如果主人的表情不是那么欠揍的话,还真容易让人沉醉。 “你本来准备的就不是毒药?”姜适小脸阴沉,显然是心里不痛快。 “本来是见血封喉的好药,只是被你的人换过之后突然就不想用了。”燕离陌起身,俯视着才到自己胸前的小家伙。 姜适沉默半晌,才咬牙切齿地继续:“你多此一举,就是为了耍我是吗?这很有意思吗?这么大的人欺负一个小孩子。” “有意思。”燕离陌收起笑容,回答得一本正经毫不犹豫,“毕竟你可不是普通的孩子,来鄢都不过几个月,竟然都培养出自己的势力了,师傅不防着点儿,怎么能行呢?” 姜适头抬得憋屈,也不想仰望面前这个老奸巨猾的人,兀自往后退了几步,缄口不语。 “今日晚了,明天搬家,记得把你那惨不忍睹的手迹收拾干净,别给尚璟丢人。”燕离陌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毕竟对方年龄还只有八岁,可是他怎么也忍不住脸上得意猖狂的笑意,没办法,都习惯这样的表情了呢。勉强收一收,他迈步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少年压抑而坚定的声音: “总有一天,我也会笑着站在你面前,不,我会让你仰望我的。” 燕离陌止步,顿了片刻才回身,认真盯了少年片刻,直到清晰地看到他此刻眼中的纯粹与真挚,才忽然展颜一笑,走了几步回到一脸羞恼倔强的少年面前,他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举动。 “那小爷就好好期待着了,适.....适儿。”语气是一贯的戏谑,除了叫他名字时还是有一瞬间的不流畅,燕离陌突然伸手,揉了揉少年梳得整整齐齐的乌发,才悠然转身。 方才还豪言壮语的姜适太子,如今却是因为对方一个动作愣在了当地,半晌回不过神来,果然还是修为不够啊! 一旁来不及出去的内侍恨不得就地挖个坑将自己埋起来,他这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啊,难道真要换口饭吃了?瞧着自家小主子脸上莫名其妙升起的红光,他缩了缩身体,尽量减轻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当场灭口。 作者有话要说: ☆、父子相见 管家的事到这儿也算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1 暂时告个段落,姜适虽然仍留在东宫,却是每日规规矩矩上课睡觉,完全像个寻常孩子,倒也引不起其他人注意。除了远在石月的管家少爷管晋,管家在京都的势力基本散了个干净。 姜桓借机培植自己的势力,提拔了大量新秀,刚刚考取功名上来的这些年轻人还没有机会结党营私,此刻沐浴皇恩正是一心报效皇帝之际,所以这些天他一心扑在政事上,御书房人来人往,格外热闹。 燕离陌去了两次,终究是连门都没进就退了回来,再不进宫。 眨眼便是管弦的忌日,燕离陌带了府内众人去郊外燕家墓地,一番诵经焚香之后,他命管家带人回去,自己却仍旧立在白玉刻的墓碑前一动不动。 “将军,我留下来陪您吧。”温酒一身白衣,看着比往日更温和,只一双明眸愈加干练。 燕离陌从他手里接过一壶酒,仰脖饮了半壶,颊生红晕,偏头看一眼温酒,他勾唇一笑,端的是魅惑众生。“怎么,想清楚了,不打算择良木事明主,要跟小爷我在这荒凉之地挣扎吗?” 温酒似乎被他的妖艳目光蛰了一下,气息局促,神色却是从未有的认真:“温酒受将军赏识,由西北蛮荒之地入得京都,由无知俗子变成今日光景,不说大恩,只觉同道,温酒不才,从此愿随将军肆意人生,为心而活。” “好好好!”燕离陌仰天长笑,单手拍上温酒肩膀,“好一个肆意人生,为心而活!酒,记着你今日的话,来日做了违心之事,小爷我可会拿你今天说的话抽你两巴掌!” 温酒重重点头,浅浅一笑,如天际流云。 人活一世,草木一生,贵在从心所愿,不得拘束,若不能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走,委实憋屈,不如不活。 安照骨碌碌一双眼来回在他们二人之中打量,半天才咬着嘴唇在原地跺脚,哼,将军总是偏心温酒,明明自己更招人喜欢啊! “回去吧,我一人在这儿呆会儿,不会有事的。”燕离陌将剩下的酒喝完,空酒壶扔给温酒,又走几步到安照那儿拿了壶新的,瞧着他瞪眼咬牙的表情,就猜透了他心中所想,当头给他个响栗,语气促狭:“这瞪谁呢,人小鬼大的,什么表情都写在脸上。” 安照耐不住性子:“将军偏心,总与温酒有悄悄话说,我也要听。” 燕离陌好笑,温酒也走了过来,难得神色轻松,一把拽了安照就拖着他往回走:“将军,那我们先回府去了。” 安照还踢蹬着不想走,非要问出来他们说了什么悄悄话,可是力气武功均不如温酒,他也只能被拖着离开。 管家也带着两个丫头收拾东西回去了,墓地重归往日冷寂,若不是还有未燃尽的香火和未飘远的纸钱在,真正仿佛百年不见人至。 “娘,你看他有多狠心,十年不来看您一眼,亏得您最后一句话还是留给他。” 一个人站在墓前,刚刚的畅快嬉笑不复存在,燕离陌用夕阳下拖长的身影描抹出长达十一年的孤寂与怨怼,幽幽话语在空旷的燕氏墓地里缠绵甚远,清风呜咽,似与相和。 忽然身后有脚步声传来,燕离陌微微侧头却不转身,只是声音越来越近,他嘴角的冷笑也越来越深,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呛出了不少,沾湿了披散乌发,他却忽然拔剑起舞高歌,墓前顿时狂风四卷,冥钱横飞。 来人在墓碑五步远处顿足,剑光闪烁,剑气逼人,他已再近不得一步。 “墓前舞剑高歌,成何体统?”低沉的嗓音响起,是浸润了数十年岁月的沧桑和丰富,只是此刻在凄凉之中听来,倒有几分悲怆与愤怒。 燕离陌不理,反而越舞越狂,只见剑光,不见人影。 “父亲有话,不与相答,何人教的你忤逆不孝!” 来人声音又低沉了几分,此话一出,却是忽听龙吟一声,一道剑光流泻而来,不及他躲避,便从身侧呼啸而过,风声沉寂处,来人黑金的锦袍袖子处裂开,一截断袖在风中摇曳,怎么看都有些滑稽难堪。 “谁是我父?小爷要守谁的孝!”燕离陌收剑而立,又灌了一口酒,冷笑不见,眼神如霜。 能以燕离陌父亲自称的,除了曾经的朝堂大将军燕北靖,不做第二人。 “你认不认父是你的事,但只要你姓燕一天,一言一行便都与燕家休戚相关,你若是一意孤行要行祸国乱邦,我必亲手了结你的性命,替燕家替天下除害!”燕北靖不理政事多年,此番进京,自然是为管家一事而来。虽然十年未见,他与燕离陌甚少相处,但知父莫若子,燕离陌在做什么,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明白。 燕离陌闻言愣了一愣,忽又展颜一笑,不知是酒多迷醉还是杂草荒芜,他转身时踉跄了一下,堪堪抱住管弦的墓碑,语气凄然而凛冽:“娘,你听到了吗?我费劲艰难一个人熬了这十一年,他回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取我性命,你说,他是我爹吗?世上有这样不顾妻儿的爹吗?” 燕北靖看到自己亲题的亡妻墓碑,深沉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再开口时语气也软了几分:“是我对不起你们母子,可是当年的事与你无关,如今天子在朝,政局清明,你何必再为旧事闹得天下不宁。管家的事我听说了,既然已成定局也再无他法,就算是管舒命该如此。我此次进京,就是来告诉你,这事到此为止,你若再纠缠下去一意孤行,我必不饶你!” “呵!”燕离陌转身,盯着燕北靖的眼神桀骜而凶猛:“与我无关?当年受尽折磨而死的是我娘,如今日日历刺骨之寒的是我,你告诉我,什么叫与我无关?” 燕北靖染上岁月沧桑的容颜上浮起一抹愧疚,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却在燕离陌冷漠疏离满含警告的眼神下止步:“陌儿,我对不起你娘的,来世必定偿还。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明医良药,如今已有些眉目,你的病,我会帮你治好的,你就解开心结,忘记那些事,也让自己活得轻松些不好吗?” 燕离陌嗤笑一声,毫不动容:“别叫我陌儿,我听了恶心,我那个叱咤沙场无可匹敌的爹在我十岁的时候就死了,你一个陌生人没资格教训我,也没资格干涉我做的事。我的人生我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我管他天下安不安宁,只要有人欺我骗我负我,我必定百倍千倍地让他偿还,黄泉碧落,绝不放过!” 燕北靖看着十一年未见,如今长大成人俊逸非凡却被旧怨缠身形容癫狂的儿子,一声沉重的叹息逸出,却是半晌无话。命运总爱这样折腾人,上一代的恩怨如今留给他一人承受,难免会性情乖张行事不羁,唉,一切都是造化,就让老天爷来决定吧,是福是祸,不过命一条。 燕北靖回了京,自然要去宫中觐见皇帝,先皇早逝,如今的君臣二人无多少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2 情意在,自然除了场面话再无话说,回到将军府,一干子老仆们早已跪在院中等候,十年未见,俱是热泪盈眶激动不已。燕北靖这些年除了替燕离陌到处寻访解药,平素就跟着北疆王念佛吃斋,性子清冷了不少,如今重见故人,心思倒有几分起伏,在厅中做了任他们絮絮叨叨说着这些年京中的事,偶尔也开口回应几句。 这边旧日主仆相见气氛融洽,倾颜阁的潇湘苑里,也是丝竹管弦乱耳,觥筹交错迷眼。 尚璟楼云许淳三人坐在那里,看着对面的燕离陌一壶接一壶地狂饮,千杯不醉的他已经双眼迷离,双颊泛红,显然是醉意深深。这也无法,看看地上那数十个酒坛子,就可以知道这人灌了多少进去了,这还不醉的话除非是酒仙下凡。 “阿陌,你别再喝了,有话就说,咱们在这坐着光看你喝酒了。”尚璟滴酒未沾,此刻却觉得有些酒气熏蒸,这屋子现在都快被酒香包围了。 “就是,知道你燕少爷美若天仙,醉态迷人,也不用让我们这么拿眼看着吧!”许淳手上拿着个九连环,仔细看看可不是燕离陌给莫莫买的那一个,他一边冲燕离陌翻白眼,一边可着劲儿地拆那个九连环。只是凭他的智商,大概且得弄几天了。 楼云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对此无力抚额,侧身看似无意,却下手稳准狠地一把夺过了燕离陌手中的酒壶:“上次莫名其妙地问我们怎么解情蛊,这次又什么都不说地借酒浇愁,你不是一向自诩随性吗?怎么去了一趟西北回来,就变成了这般罗里吧嗦的德性?” 燕离陌不满被夺了酒杯,眉头微皱,俯身又去地上找,拿了几个却都是空的,心怀郁闷,他索性随手砸碎了几个,听着噼里啪啦的倒也解气。 尚璟三人面面相觑,他们总算看出了端倪,从小到大,燕离陌这副小孩子表现只说明了一件事:他不开心。 作者有话要说:  考试啊考试,你啥时候才能结束啊? ☆、耍酒疯。 刚刚认识的时候,他们四个整日在街上混来混去,一次碰到个卖身葬母的少女,许淳这爱管闲事的上前打听,原来是少女母女两个被父亲抛弃,上京寻父,母亲却生病而死,这才出此下策。四个人闲得无聊,便找了这少女亲生父亲出来,一顿教训,让他好生安葬结发妻子,又替少女寻了亲事,才算了结。只是那日回府之后,燕离陌不知何故到处摔东西,楼云家里富贵的物件儿不少,着实损失了一大把。从这之后,但凡燕离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他们一定都会先把珍贵易碎的东西收起来,否则一定会在燕大少爷手下死无葬身之地。 “你那个没良心的老爹不是回来了吗?家里好不容易多个人,怎么还不开心?”许淳暂时停止了与九连环的较量,撇嘴看向燕离陌。许少爷心思单纯,饶是许大人天天棍棒伺候,他也觉得爹就是爹,是为了自己好才动手的,而且他不知燕氏父子的纠葛,一句话戳中了燕离陌的痛处。 “哼!小爷我大仇得报,怎么会不开心,我开心得要死,是这天底下最开心的人!”燕离陌冷笑一声,又有几个酒坛子报销,明明说着开心,可那般咬牙切齿悲怆凄绝的模样,看着倒像是天底下最不开心的人还差不多。 尚璟和楼云对视无言,大仇?相识这么多年,他们怎么不知燕离陌竟然身负大仇。 但是即便亲如兄弟,知己相交,也必定有难以分享的秘密,这倒也是情理之中,只是若是这秘密沉重到让人失了本性,那边引人注意了。 “那你报了仇,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呢?你如今还是朝廷的征西大将军,将来也要在朝堂为官吗?”尚璟没有提及报仇之事,正如之前所说,燕离陌不说,他们便不问,而只要他开口,即便难入登山,他们也会一力支撑。 燕离陌醉意朦胧的眸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芒,半晌才喃喃:“将来?对啊,我还有一个仇人,我要先去问清楚他,才能去找另一个仇人报仇!” 这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尚璟和楼云听得糊里糊涂,还没怎么回味过来,就见燕离陌已经起身,脚步有些蹒跚地准备冲出房去。两人赶忙起身拉住他,这位大爷如今有几分醉意,还满腹的不痛快,放出去一定会惹是生非的。 “你们不要拦着我,我去问他答案,我等了这么久,再等下去说不定仇人就死了,那王八蛋也死了,我就没办法让他给娘守墓了。我问清楚了就回来,要是他敢负我,我就杀了他,杀了他!”燕离陌挣扎着,嘴里还狂言尽出,那般撒泼姿态,纵然俊秀之颜,也不怎么好看。 “我的个圣母娘娘诶,这是怎么了?怎么老爹一回来,儿子就跟疯了似的?”许淳上去帮忙却差点被燕离陌挥舞的手臂打肿了脸,蹭的跳到后面,他揉着鼻子叫唤。 你还别说,许少爷这句话着实说到了点子上,平时燕离陌虽然恣意任性,但还是将真实情绪藏在心底,不许人窥探的,今天却是忽然变了个人一样,仿佛要将这十几年的秘密和委屈都宣泄出来。这般转变自然与突然出现的燕北靖脱不了干系。 醉酒之后的燕离陌其实没几分力气,挣扎了一会儿,就被尚璟点了睡穴昏睡过去。许淳看着他睡熟这才敢过来揪揪头发捏捏鼻,醒着的时候打不过,还不许醉了趁机欺负欺负啊。 “阿璟,你真勇敢,上次他醉酒发酒疯的时候,我点他睡穴醒来可是一顿好揍,你不怕明天挨打啊?”许淳一脸钦佩地盯着扶燕离陌到床上休息的尚璟说道。“那是你技不如人。”楼云吩咐再度成了炮灰而且还要被迫腾地方的潇湘双姝出去,回头替尚璟回答许淳的疑问。“哟,我技不如人,那不知道上次在十里亭是谁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许淳幽幽呛了一句,楼云恼羞成怒,拿起他的九连环就要摔。许淳赶紧示弱讨饶,一把抢过九连环抱在怀里跟个宝贝似的。 “你们两个别闹了,阿璟的事还没头绪呢,他什么时候有了大仇,仇人还不止一个的?”尚璟替燕离陌盖好被子,坐回桌旁。 “对啊对啊,咱们四个除了他去当大将军那一次,怎么也说是形影不离吧,怎么从来没听过此事呢?”许淳对八卦向来感兴趣。 楼云食指敲着鬓边,也在桌边坐下:“咱们是十岁之后才认识的,这事一定是十几年前的事,而且很可能跟燕将军和燕夫人有关。他上次耍酒疯就是燕夫人忌日的时候,这次燕将军回来,闹得更厉害,可见脱不了关系。”不愧是出身商家,分析得精明细致,条理清晰。 尚璟的目光陡然深邃,看向昏睡中仍然皱眉呢喃的燕离陌,他犹疑开口:“我以前偶然听父亲提起,说阿陌的母亲,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3 本是管家的远方表小姐,十多年前从边关回来,忽染重疾,可是燕将军在边关被军务缠身,始终未回,管家似乎也未伸出援手,燕夫人就这么香消玉殒了,留下阿陌一人。” 楼云心领神会,目光灼灼地看着尚璟:“你是说,阿陌说的仇人,就是管家和他爹?这次管家倒台的事,就是阿陌所说的报仇?”尚璟沉默以对,这样的解释似乎通情合理。 许淳听得不甚明白,歪着脑袋询问:“你们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怎么好像阿陌变成坏人了一样?” 尚璟和楼云同时眸光一沉,不再言语。 坏与不坏又岂能轻易评说?自古成王败寇,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只是换作自己亲近的人,总还是不忍他们手上沾惹鲜血,身上背负罪孽,唉,难怪燕离陌之前一直要让他们好好活着,随心所欲快乐安宁地活着,原来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选择了这一条彼岸花开的路,真如他所说,通往修罗地狱的路。 这样感叹之余,尚璟楼云心中又起疑惑,如果燕离陌在入朝堂是为了让管家从此衰亡,那他与皇帝的关系又是怎么回事?之前种种为情所困的模样,又有几分真几分假? 入了夜的倾颜阁人声鼎沸,琴乐铮琮,隔了这么远的潇湘苑里也依稀可闻这靡靡之音,沉醉如水的夜晚,本该好梦连连,只是遥望窗外夜幕如盖,只偶有一点亮光逸出,没由来让人觉得甚为压抑,是山雨欲来之前的茫然与惊惶。 作者有话要说:  哎呀呀,不想做坏人,不适合编小说,总觉得坏一点点都是坏,为了任何理由都不能坏,这怎么办呢?写不下去了啊~ ☆、花有刺,风无边。 第二天果然是个阴风阵阵的天气,半缕阳光都不见。尚璟他们三个醒来的时候,差一点都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咦?阿陌呢?”许淳第一个叫了出来,楼云揉着僵硬的脖子转过头来,床上果然只剩下一片狼藉,却没有燕离陌的身影。 昨夜他们三个恐燕离陌半夜叫人,所以也都一同在这里留宿了,桌上榻上一个个睡得难受,不过以前在一起玩乐的时候也都是如此,所以也没什么介意。不过这大早上的玩消失倒是第一次出现,尤其还是昨天那个醉的一塌糊涂情绪激动的人。 “也许是先回去了,天亮了,咱们也先回家一趟再说吧。”尚璟从榻上下来,神色平静。楼云许淳点头赞同,一道开门出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十字街口分手前,许淳打着哈欠先走,楼云在原地踟蹰了片刻,还是将问询的眼光投向一旁沉思的尚璟。 “让他去吧,是好是坏终会有个结局,不过早晚而已。”摆了摆手,尚璟也转身离开。楼云叹一口气,往另一条道上走了。 忍不住回首处,剩下那条路的尽头,阴云笼罩下的皇宫,比往日更多了一份孤寂和冷漠。 姜桓这几日志得意满,心情甚好。下完早朝回来,带着齐斯一路进了御花园,前些日子新来了一个花匠,能进得皇宫见得天颜的自然是精于此道,本来看厌了的御花园,在他手下又重焕生机,特别是新开的那一圃玫瑰,红粉白蓝,美不胜收。 “这花种的不错,赏!”玫瑰丛中走过,姜桓拈了一枚花瓣,细嗅清香。龙颜大悦,随身在侧的齐斯自然轻松不少,忙唤来那花匠。花匠进宫许久,第一次直面圣上,甚是紧张,哆哆嗦嗦站在一旁,连话都说不顺溜了。 姜桓心情不错,也不在意,还颇有兴致地跟他聊了几句关于养花的事,花匠认认真真地回答,还一边想着有没有说错话。齐斯站在那里听着,不知听没听进去,眼角一瞥,倒是在园子口隐隐约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可再仔细看又是空无一人。 花匠退下之后,齐斯看了看时间差不多到接见大臣的时候了,便上前提醒还在兴致勃勃赏花的姜桓。 “无妨,让他们等片刻就好。”姜桓一点都不着急,反而上前几步蹲在地上将落了的花瓣集中在一起,埋在靠近根部的土壤中。 “化作春泥更护花。”齐斯赶紧跑上去也蹲在他身后,替他捧了龙袍免得弄脏。 姜桓拍掉手上的泥土,起身,然后摸了摸齐斯的脑袋,眼中流光闪过,意义难明。“落花护不护新花朕不知,但小齐斯护朕之心,朕却一清二楚。” 齐斯听他如此亲密之语,登时红了脸,又不自觉抬起双眼看向这个他敬若神明的男人,泪光盈盈。自小入宫,服侍在姜桓身边多年,能得他一两句知心话着实难得。 “护着陛下的可不只奴才一人,奴才只是个宫人,什么都不懂,不能为陛下分忧解劳。”垂头拭去脸颊上的泪水,齐斯小声嘟囔了几句。也许是此时的姜桓看着太仁慈,让他有这样的胆量吃一回醋。 果然,姜桓见他如此情态,朗声大笑,毫不动怒:“没想到你这奴才还有这点心思,怎么?你也想替朕出兵打仗?替朕肃清左右?” 齐斯言语所指可以想象,姜桓帝王之心,岂能不解?只是他这话出口,对那个替他出兵打仗肃清左右的人,却仿佛并无深重情意,在满园鲜花怒放,遍地落英缤纷之中,未免寒凉。连过往的风都有些不忍,停住了片刻才重新远去,带上了残花无数。 “奴才怎敢与世间无二的燕将军相提并论,陛下说笑了。”依然是轻轻软软的语气,听不出来是真心望尘莫及,还是酸涩之语。的确,一个深宫宫人,一个少年英雄,放之四海让世人评判,优劣之分一清二楚。只是,凡事无绝对,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优秀也是一种负担,一种无法承受的负担。 姜桓收手,掩在宽大龙袍之中,目光越过眼前小猫一样的齐斯,一直看到了昏暗不明的远处,骤然深邃,语气幽幽:“世间无二?这世间无二的的应该只有一人......” 齐斯猛然抬头,看着凤元帝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惶恐,双膝一软跪在地上连连请饶。 不错,这世间无二的应该只有一个,就是那站在最高处睥睨天下的九五之尊,任何人都无法企及的高度,俯视终生恍若蝼蚁,生杀予夺尽在他一念之间。 “起来吧,该去见见那些年轻人了,让他们等久了不好。”姜桓倒是没有怪罪,摆摆手让齐斯起身,转身往前殿去了,仿佛刚刚的那句喟叹当真只是一时兴起,并无深意。齐斯抹去额上冷汗,收拾了心情小跑着跟上去,圣心难测,他在宫中多年,自然有此觉悟,姜桓这话说给谁听他并不在意,他只知道,将一颗心完全地交付给这拿了自己命在手的人,做他所想,随他所愿,便能在这深宫之中,稍稍轻松地多活几年。 出了园子,在宫道上走了一段,看着齐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4 斯跟了上来,姜桓忽然开口吩咐了一句:“问问那花匠会不会种海石榴,明日朕要看海石榴。”正好龙撵过来,宫人们扶着他上轿,齐斯随手拉来一人,将那话传达下去,那人便一溜小跑着通知花匠去了。 说的是要,而不是想,所以那花匠会种则已,不会种便冒犯天颜。刚刚受皇帝亲赏,还有幸与之交谈,可是不过片刻,性命便已在危难之间,人尚且如此,更何况那株株怒放的玫瑰。还在极力将自己的美展现世间的它们,大概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日便是最后的花期,等了整整一年,等来的却只是一瞬的绽放。明明那位人间王者还亲自为它们施肥,一转身却也是他金口一开,整园玫瑰便要遭受灭顶之灾。可是再多不甘懊恼,终究还是要归于尘土,这便是强者为尊的世界。 宫门马上要到换班的时间,趁这个空隙守卫们也随意说几句闲话,就看到有人从宫中出来,在阴沉沉的天色里,那身影似乎有些踉跄。 “是燕将军啊!”等那人走近,守卫才看清容貌,正是在倾颜阁一早消失不见的燕离陌。“燕将军,您这就要出宫了啊,要不要属下帮您叫辆马车,您......”守卫还想说些什么,燕离陌却已经径直从他们中间穿过,停也不停地往大街上走去。 守卫们面面相觑,摸不着这是什么个情况,刚刚进去的时候还风风火火的,怎么出来的时候像丢了魂一样。 温酒和安照按着往日的惯例在后院练武场过完招到前院,正准备各忙各的事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门口晃了进来。 “将军。”两人齐声唤住,可是那身影却置若罔闻,直直向花园飘去。 温酒给安照一个眼色,让他还接着做他的事去,自己跟着就好。安照虽然担心,但毕竟任务在身,也只好先一步三回首地去了。 燕离陌捧着一颗还未完全醒酒的脑袋,浑浑噩噩地走到花园湖边,那里种了几株月季,这会儿开得正好,比之湖里的荷花妖艳明媚,此时看来却未免触目惊心,俗不可耐。 温酒轻功见长,走到燕离陌不远处时停下,连花枝都未惊动。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询问,燕离陌与一般无异的声音已经响起。不知是不是温酒晃神,他竟然听到燕离陌是在问他这花漂不漂亮。跟着燕离陌已有一段时间,这位少年将军虽然平时性情乖张,但从未见他有过赏花之好。温酒一时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应。 “呵呵。”听不到回答,燕离陌自个儿笑了,忽然抬手揪下一朵月季,大红繁复的花瓣拿在手里,却掩盖不了被花刺划伤的痕迹,在白皙修长的手指上蔓延出一道绚丽的血痕,顺着手臂一直滑落到袖子里去,一如七日夺心散留下的朱印,让人看之惊心。 温酒脸色一变,连忙取了手绢上前要替他擦拭。燕离陌也不躲开,任由他一手握了自己的手臂,一手缓缓拭去血迹,但白嫩精细的皮肤上依然有残存的红晕。 “温酒,你喜欢玫瑰,月季,还是海石榴?”手指慢慢捻着花瓣,鲜红的花汁不停渗出,又重新弄得一片狼藉。温酒不厌其烦地替他擦拭着,口中沉稳地回答他的问题:“比起花,属下更喜欢大漠的荒草风沙。” 燕离陌微微一怔,然后莞尔,眸光中褪去一抹苦涩,逐渐清亮。 玫瑰月季,外表一样的华美繁复,可惜却横刺加身,让这炫目的绝美之中添了一丝危险,靠近之前要仔细衡量,攀折之时要小心翼翼,最初单纯的喜爱也就在这样的忌惮之中渐渐褪色。而海石榴虽然美感上稍逊一筹,略失华贵,但却可以任意亲近,而不必担心受伤,日夜防范。 可是,花虽美,却花期短暂,太过娇贵,只适合闲暇时候赏玩,偶尔兴起施爱,哪里比得上荒草蔓蔓,风沙四起这雄浑壮阔之景,地久天长,耐人寻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四天,熬过去就可以放假了,吼吼吼~ ☆、束缚 那日从宫中回来之后,燕离陌又生病了,一个人呆在房中整整三日,不吃不喝也不让人进去,温酒放下手边的事情,就守在院门口,寸步不离。安照回来之后,本有关于水离教的情况上报,听说这事也是笑意一收,与温酒一人一边,再度恢复燕府守门大将的身份。 燕北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神出鬼没,整日不见人影,也不知在忙些什么,两个主子踪影全无,偌大的燕府,一时沉寂的恍若死宅。 尚璟他们几个又结伴而来,这一次却也被拒之门外,甚至连许淳借口进去与莫莫玩耍都没有成功,可怜隔着老远,就能听到莫莫在后院大喊大叫着要找泥巴哥哥,许淳后来当真急得脸都涨红了,温酒也未尝后退半步。 他们这里纠缠,为燕府添上一抹生动,郊外空旷的燕家墓地,风斜斜,草细细,寂静之中别有轻狂。 本该在府中养病的燕离陌,在墓碑前苍白的台阶上随意而坐,旁边是一圈东倒西歪的空酒坛子,淡绿色长袖中伸出的修长手指中,还握着一只汩汩流出琼浆玉液的酒壶。 天色已晚,夕阳西垂,没有人知道长发遮掩下这位年轻的大将军绝色的面容上表情如何,也没有人知道他在这无边旷野中独自苦饮了多久,只周围青草的香气,都缭绕上了淡淡的涩涩的酒意,醺人欲醉。 一个清瘦却不失强健的身影踏过青草迈步走来,隔着三步的距离在燕离陌身后站定,瞧着他醉卧酒坛之中的唯一的儿子,两道剑眉紧蹙,被岁月划在眉间的三道浅印,隐约可以追述年轻时候的严肃与正直。 久饮不醉的燕离陌自然知道燕北靖的到来,抬头看他一眼,被酒气染红的双眸波光潋滟,这是他第一次在重逢后对这位一消失就是十几年的父亲展露笑意:“是燕将军啊......”他撑着台阶坐起,握着酒壶的手往前一伸:“要来一杯吗?你看,没有爹教,小爷我也学会喝酒了,是不是很聪明?” 眉头皱得更深,正准备骂他几句的燕北靖忽然就张不了口,纵使当年离开他们母子,自己是不得已而为之,但无论如何都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义务。 “别喝了,跟我回家。”上前一步夺过燕离陌手上的酒扔掉,燕北靖拉起他,沉沉道。 燕离陌反手一挣,甩开了那只小时候曾摸过自己脑袋的宽厚的手掌:“回家?小爷我十几年前就没家了,你是谁?我凭什么要跟你回去?我娘在这里,我要跟我娘在一起!”踉跄着脚步,他越过台阶,扑到墓碑前,手指一下下划过粗粝的墓碑,‘不孝子’三个字在上面的划痕最重,显然是时常有人抚摸的缘故。 燕北靖看着似醉非醉的儿子,低低叹了口气,眉间的印记更深。 “什么人?!” 燕离陌忽然抬起了头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5 ,瞬间犀利的目光直指墓碑后面繁茂的松柏。 燕北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树后一闪而出的那道魁梧身影,蓦地全身一僵,垂着的手也紧握成拳,消瘦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暴露,似乎身体的主人正在忍受巨大的震惊和冲击。 “是你!”燕离陌也看清了来人是谁,缓缓起身,他收敛了方才落魄颓废的神色,重整精神,毕竟世人皆知已经死去的人,此时正站在他面前,“大王果然洪福齐天,远道而来,不知所为何事?” 不错,出现在燕家墓地燕氏父子面前的这位不速之客,正是石月国赫赫有名的前国王月阔御察,此时的他一身简洁的晟轩服饰,掩去凌人之姿,只剩气度不凡,似乎很难与那高居神台之上可一燕定生死的九五之尊联系在一起。 “我现在已不是石月的王,只是天涯一断肠人而已。”月阔御察开口回答燕离陌的问题,一口纯正的汉话,精光内敛的视线却并未落在他身上,反而一直向后看去。 燕离陌自然将此情景尽收眼底,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他强稳心神,往旁边一错身,使得身后的燕北靖与月阔御察直面相对,才抱臂道:“怎么,故人相见,你们不打个招呼?” 燕北靖僵硬地站在原地,偏着脑袋不知在看什么,对燕离陌的话也置若罔闻,仍是月阔御察开口回答:“故人相见,自然要打招呼,阿靖,你说是不是?” 他的话一出口,燕北靖脸上尽失血色,身体微微发颤,却不知是气极还是怕极。 燕离陌初闻阿靖这一称呼,一颗心也沉入湖底,继而是无边蔓延的愤怒和心痛,登时笑得发狂,眼泪都快出来,他看着自己曾经奉为天神的父亲,脑子里全部都是娘亲被病痛折磨,缠绵床榻时的痛苦挣扎,还有弥留之际喃喃念着的那个负心人的名字,此时看着面前这两个显然‘颇有渊源’的两人,顿时觉得娘亲所有的痛苦和深情,竟然无比讽刺,根本就是个笑话! “你可真是我的好父亲,我娘的好夫君!” 指甲在手掌心刺出血印来,又一遍遍加深,燕离陌终于将所有的情绪咽下,他踉跄着走到兀自一言不发的燕北靖跟前,目光冰冷如利剑,刻在那张与自己有七八分相似的脸上,字字咬牙,声声气血,也道不尽此刻心中绝望。 忽然一道风起,漫山绿草轻舞,萧萧飒飒,燕离陌浅绿色的身影如断脚之鸟,从草间掠过,片刻已不见身影,恍若融入了那一片浓淡之中。 “你为何还不放过我?” 空荡荡的墓台上,只剩下分隔了数十年又再度相见的两人,燕北靖放松了身子,只剩下苍白的脸色上酝酿浓浓的无奈与怅惘,明明是在和月阔御察说话,他的视线却落在自己亡妻的墓碑上——那上面并无亡妻二字,只有属于燕离陌的不孝子立。他果然是无情无义的负心人,连发妻去世立碑都不曾参与。 可是将自己逼迫到如斯地步的那人,为何还要在自己面前出现?难道这二十年的躲避,还不足以斩断这段孽缘? 月阔御察一步步走过来,走到这让他牵肠挂肚了数十年的人面前,看着他与自己一样,也在经年岁月中染上了浅浅痕迹,是啊,为什么还不放过他,为什么不放过自己?这个问题他也需要答案,或许,很快就会有了,也或许,还需要数十年的纠缠,一直到死去,他们才能知晓究竟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 ☆、情之深浅 一身狼狈的燕离陌回到燕府,正好与出来的尚璟等人碰了个正着。 “哟,这不是咱们的燕大将军吗?敢情是唱了个空城计啊!” 许淳担心嗓子都喊哑了的莫莫,偏偏温酒和安照那两个瘟神死活不让他进去,正一肚子闷火的他迎头撞上燕离陌,说起话来自然阴阳怪气。 “滚开。”燕离陌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低垂着眼睑,轻不可闻的两个字,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许淳愣了愣,然后跳脚:“你让谁滚开呢?!” 楼云及时地拉住他,尚璟也看出了燕离陌的反常,低声问:“阿陌,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从外面回来?” 燕离陌恍若未闻,薄唇一张一合,仍然是那毫无感情没有一丝起伏的两个字:滚开。 虽然平时燕离陌在他们面前嚣张惯了,但这么冷冰冰的态度还从未有过,一时之间三个人愣在了那里,不知在燕离陌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正僵持着,忽然小巷外齐斯带着几个公公走了过来。 “见过燕将军,几位公子也在。”齐斯行了礼,往旁边侧了侧身,露出后面抱着圣旨的公公。 温酒和安照听到下人回禀门口的动静出来,帮着手脚勤快的管家,准备好了一切接旨的礼数。燕离陌站在正厅里冷眼看着他们忙忙碌碌,本该离去的尚璟三人,也都留了下来。 尚璟看一眼面无表情眼神晦暗的燕离陌,心中十分不安,与楼云交换了个眼神,准备见机行事。 宣旨的是齐斯,没有经过变声的声音,是孩童般的娇嫩动听,如黄莺出谷,似珠落玉盘,在宽敞寂静的大厅里听来,真是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凤元帝亲旨:征西大将军燕离陌,少年英雄,风华正茂,为国为民,兵部尚书钟敏之女钟婉,才貌双绝,温婉淑女,宜室宜家,今特赐婚于二人,佳偶天成。 听闻赐婚二字,尚璟骤然抬头,看向跪在最前面的燕离陌,却发现他眼神游离飘忽,根本心不在焉的模样。 后来齐斯又说了什么,尚璟完全没有听到,事有反常即为鬼,燕离陌对皇帝并非全无真心,反而倾心相付,如今那人亲自下旨赐婚,燕离陌怎会无动于衷? “阿陌,你有何打算?”等齐斯他们离开,厅里只剩下他们几个,尚璟忍不住向还在发呆的燕离陌开口询问。楼云和许淳在旁边也是欲言又止。 燕离陌好像终于回魂一般,把手里的圣旨往桌上一扔,回头一笑,灿烂妖娆:“皇帝如此恩赐,本将军自然要亲往谢恩。 ” 尚璟瞧他笑得如此开怀,非但不安心,反而忧虑更甚。 “不要乱闯!”“你快回来啊!”外面忽然响起竹心竹韵清脆的喊声,紧接着就看到梳洗整齐的莫莫闯了进来,虽然他脸上仍是瘢痕遍布,因为发痴的缘故脚步也有些蹒跚,但他还是准确无误地扑到了许淳怀里。 “泥巴哥哥!” 向来只好美女的许公子,竟然也丝毫不嫌弃他,反而拉了他沾满泥巴的手,罗里吧嗦了几句,又耐心替他擦着。 燕离陌靠在桌上斜睨着二人举止,嘴角笑意微微停顿,一双桃花目中忽明忽暗的波光流过,忽然起身走到二人跟前,伸手一拉莫莫:“我问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6 你,你是要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莫莫吃痛,一边挣扎着要抽出自己的手,一边用另一手紧紧拽住许淳不放。 “你没看到他很疼吗?快放开他!”许淳安慰地回握住莫莫的手,转头看向燕离陌时又多了几分不满。 燕离陌从善如流,松开莫莫的胳膊,露出一抹像是高兴又微微苦涩的笑意,他推了莫莫一把,许淳连忙伸手环住。“阿淳,好好照顾他。” “你现在要进宫?” 尚璟和楼云见他要往外走,一左一右上前一步挡在他面前,显然并不打算放他过去。 “你们两个不是我的对手。” 燕离陌愈发俊美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痛苦愤怒的痕迹,但在场的所有人都能体会他此刻心境之一二。 “这件事本来就是个错误,之前我们不能帮你避免,现在也不会看着你为此粉身碎骨。”楼云似乎依然不能释怀最好的朋友将来可能会留下一个佞臣权臣的恶名,而且为自己不能阻止而愤慨内疚。 “粉身碎骨?”燕离陌喃喃一句,忽然笑出声来,“小爷我一身病骨,碎与不碎又有何妨?” 尚璟和楼云面面相觑,不知他此言何意。 “让开,否则我绝不留情。”燕离陌甩袖,越过尚楼二人,径直往门外去,却又被温酒和安照拦住。 燕离陌看着这两个自己亲手带出来的人,并不知道他们也有阻拦自己的魄力。 “将军,温酒说过,只要将军在,愿一生永伴将军左右。”温酒稳稳一句,手中长剑已经架在颈上。安照不甘落后,也忙不迭地拔剑:“还有我,还有我!” 燕离陌似乎被温酒的话勾出什么回忆,仰天大笑,他夺门而出,温酒和安照毫不犹豫转身相随。 尚璟和楼云还要追上去相拦,忽然厅中响起轻轻的一声: “师弟?” 许淳看着怀里的莫莫:“你说什么?” 莫莫却不再回答他,又掰着许淳搭在他胳膊上的手,翻来覆去数他的手指去了。 尚璟看一眼楼云,缓缓摇头。或许,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并不知晓的,燕离陌此去,是吉是凶也未可知。人常言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如果当事人执意如此,在背后默默守护也是身为朋友而言更好的一种选择。 晟轩皇宫之中,皇帝寝宫北宸殿内,一坐一立两个身影在窗外夕阳下被拉出了不同的两团影子。 站着的是晟轩独一无二的至尊帝王——凤元帝姜桓。 坐着的是既替他保卫边疆,又替他肃清朝堂,还能任职任到床上去的晟轩征西大将军——燕府燕离陌。 平时就守卫森严的皇帝寝宫,今日显然更增了十倍兵力,齐斯带着御林军统帅站在紧闭的宫门前,一个面带忧色,时不时地侧耳倾听门里的情况,生怕凤元帝出了什么意外。一个按剑而立,耐心等候冲进去擒拿逆贼的时机。 凤元帝会赐婚给燕离陌,齐斯琢磨了很久才知其中意义,正如他在御花园中说错的那句话——在晟轩国土上,举世无二的只有一人,那就是晟轩的王,任凭你燕离陌如何出类拔萃,如何功在社稷,也必须对晟轩王俯首称臣。他可以一朝宠幸于你,也可顷刻之间置尔死地。 没有人知道姜桓对燕离陌究竟是有多深的感情,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的尊严和权势绝对不可威胁质疑。所以即便燕离陌上得了战场,混的了官场,是如今替主分忧的第一人,只要皇帝一声令下,他连婚姻大事都做不了主,遑论其他。 “陌儿。” 先开口的是姜桓,不过语气显然不是床上的温柔。他知道赐婚的圣旨一下,燕离陌会有不满,甚至已经想好了安慰的措辞,但燕离陌如此明目张胆地不经传召闯入寝宫,而且还如此不分尊卑地坐在自己面前,与平时温驯截然不同,让他也分外失去耐性。 燕离陌笑了,玉白的手指中间,滴溜溜地转着一只琥珀酒杯,这是姜桓最喜欢的一只酒杯,十次有三次都见到他在用——对一个疑心病重还有一大波刺杀等候着的人来说,十次里有三次用同一个入口的东西,已经足够珍爱。 这是不是说明,在三年内上了他的床十八次的自己,甚至连一只酒杯也不如呢? 燕离陌一点一点加深嘴角的笑意,两片鲜艳朱唇弯出绝美的弧度,潋滟双目中泛着润泽的光芒,比姜桓见过的任何时候的他都要光彩逼人得多。 作者有话要说: ☆、斩断 偌大的宫殿中只有两人,凤元帝显然陷入了稍稍的不安惊慌之中,眼前这位他亲封的大将军,并不如他少年初成的外表一样,那么毫无杀伤力。相反的,这是一朵带刺的玫瑰,如果想完好无缺地收入囊中,必须时刻提防会被锐刺扎得鲜血淋漓。 可是自己明明已经拔掉了他的刺,为什么他还能有机会坐在自己面前呢?难道他不怕曾为自己男宠的事传扬出去,就此身败名裂,受世人唾骂吗? 凤元帝皱紧了眉头,放在身后的手中,一柄华美的小刀时不时地露出个头,又溜回袖中。 燕离陌一直盯着皇帝的脸在看,他在看自己究竟是有多愚蠢,才能甘心屈于眼前这冷心绝情之人身下,只为贪恋那一丝莫须有的温暖,明知他别有用心,也仍抱有期待,为此犯下无数罪孽。或者,他上辈子曾是大凶大恶之徒,堕入轮回,转世受苦,所以这一世,才注定要永远活在谎言之中。 娘亲短暂的一生,从嫁入燕府,就把所有都交付给了父亲,结果呢?不止落得一身病痛,凄苦而逝,甚至连她一直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苦苦期盼归来的夫君,还有‘那么一段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故事’。 握着酒杯的手指用力,惨白更甚,燕离陌觉得心中发疼得让他想大笑,笑这世间多的是绝情之人,笑这真心不过一堆粪土,笑他白白蹉跎的岁月,白白沾惹的尘埃,他本该肆意潇洒畅快风流的人生,还如何去寻? “你想做什么?” 凤元帝也一直在他,见他眼神愈发凌厉,神色愈发诡异,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陛下是在怕我吗?”燕离陌起身,一步步逼近他。 “放肆!”凤元帝逐渐握紧了放在背后的手,不动声色地把刀又抽出了一些。“朕乃天子,何惧尔一介臣子?” 燕离陌眼神当真愈发明亮,几乎要流出那潋滟波光来——呵呵,真是越来越可笑了呢,都到这个时候,他的陛下还在坚守着那些所谓的天下至尊,所谓的绝对权威。 对这样的人,他当初究竟是怎么说服自己,才能对未来抱有一丝丝期待? 忽然想起被他一手弄得家破人亡,还远在西北石月的管晋,他从一开始就告诉过自己,这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7 是一条没有方向的路,走到不能再走的时候,一定是颟顸的渊薮。 如今,他要怎么去站在他面前,看着孤身一人的他,对他说‘你说对了’呢? “陛下。”燕离陌缓缓伸手,迫得凤元帝无法再退,然后绕至后面拿过他藏于袖中的小刀,“刀这么锋利,陛下龙体贵重,万一伤到了,做臣子的岂不是罪该万死?” 凤元帝知道自己并不是燕离陌的对手,藏刀也不过是平常习惯,闻言以为他当真还视自己为主,也就缓缓松开了刀,收敛神色,重归温柔,就势握住了燕离陌的手:“陌儿,朕也只是觉得你该是成婚的年纪了,府里没个人当家也不行,这才为你赐婚,如果你暂时还不想受约束,迟些再行礼也不是不行。” 燕离陌看了看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果然还是温暖得紧,真不知当初给娘亲下这寒毒的人是怎么设计出这种毒药来的,即使心中凉透,恍若天山之雪,身体也仍然还会感觉到温度。 手一滑,刀刃从凤元帝掌心堪堪而过,骇得他又是后退一步,脸色顿时黑了几分。 “陛下好意,臣就心领了。”转头直视着脸色已经沉郁得快要滴出来的凤元帝,他一手撑在肘下,一根手指有节奏地轻敲着下巴:“不过臣已经派人去尚书府退亲了,钟姑娘冰清玉洁,怎么可以配一个以色侍君的笨蛋呢?” “你......!”凤元帝气急,他本来就是打算一石二鸟,向燕离陌立威之余,又能借他拉拢钟敏。因为自管家灭亡之后,后宫萧贵妃萧家趁势而起,他需要培养可以分庭抗礼的力量。如今燕离陌公然退亲,还将他曾服侍自己之事说出,钟家受此大辱,岂能善罢甘休! “天色渐晚,臣不能多呆了,这就走了。”燕离陌对他的愤怒视若无睹,却忽然拉过他的一只手,凤元帝挣了一下,自然没有挣脱。 燕离陌仍然笑着,笑得美不胜收:“陛下,臣离去之前有一物想向陛下索取。” 凤元帝大惊,却无论如何收不回自己的手,一道白光闪过,愣怔了一下,空旷的殿中才响起凤元帝的惨叫,再看地下,一只断掌横陈,有鲜血不停滴落,溅起朵朵血花。 完全没料到燕离陌会不由分说下如此重手,凤元帝剧痛不已,睁大了眼怒视这犯上作乱的臣子,门外齐斯和御林军统领,也闻声闯了进来护驾,都被眼前这血淋漓的一幕吓得够呛。 始作俑者却面不改色,把沾了血的凶器往桌上一插,他施施然转身走向床榻,浑然不顾身后剑拔弩张的一队御林军。 弯腰单手撑上宽阔的龙床,锦被玉枕,奢靡无方,自己竟然曾像后宫妃嫔一样躺于其上,过往的一切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来,果然自己是天底下第一愚笨的人,竟然以男子之身,与女子争宠,楼云骂自己那几句,当真不假! 手下一个微微用力,龙床瞬间支离破碎,轰然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什么锦被,什么玉枕,全然化作破破烂烂的废物,就像他过去的一切,从这一刻起灰飞烟灭,没了那只曾给自己温暖的手,没了这曾让自己深陷的床,今日之后,他燕离陌再不会任人瞒哄欺骗,若有犯者,千刀万剐之! 回身一笑,随手甩出个物件,扔到还在握着自己断手颤抖的凤元帝身上,打中他止血的穴道,御林军想挡,却根本来不及,眼睁睁地看着那枚玉佩击中皇帝,又落于地上碎成两半。 “姜桓,下次再见,小爷我必让你万劫不复!” 这是燕离陌飞身离去前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失血过多脸色惨白的凤元帝不顾形象地怒吼着让御林军把人拿下,可他们根本连燕离陌的衣襟都碰不到,看着他像一抹淡绿色的云,消失在皇宫上方,归于天际。 这天晚上,晟轩皇宫中不知发生了何事,全城戒严,一派肃然,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被召到了皇帝寝宫,而御林军统领及其手下数名兵士,却在一夜之间于家中暴毙。不过第二天民间流传最广的消息,却是燕钟两家赐了不到一日的婚又悔婚的事——朝堂的事太冷硬,百姓们茶余饭后喜欢的还是类似的闲话。 喜欢闲聊才子佳人英雄美人的百姓们没有注意到的是,一夜之间,出过两位大将军的燕府人去楼空,只留一座空府。 尚璟他们得到消息,赶到燕府的时候,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阿陌!”“阿陌!”“燕离陌!” 他们三人找遍了整座燕府,也没发现一个人影,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他们并不知晓,甚至燕离陌此刻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以阿陌的武功,皇宫里那些侍卫不是他对手的,是不是?”许淳拉着尚璟和楼云求证。 “你们看!”楼云忽然指着后院墙上的枫藤。 尚璟和许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看到平时开的甚好的一墙枫藤,像是被利剑划过,分割成了摇摇欲坠的数条,再看不出并蒂莲花的形状。 “是阿陌的剑法。”尚璟道。 “他走了。”楼云接着他的话说下去。 许淳回头看他们两个,不解道:“走,走去哪里?他的家在鄢都,他能去哪里?” 尚璟双手负于身后,远望孤鸟飞去的天际:“能让人快乐温暖的地方,才是家。” 楼云站在他身边,显然十分赞同这样的解释。 已经七月的天气,傍晚时候总是有些清凉,尤其是空荡荡的院落中,物是人非已经凄楚,更何况连旧时风景都不再,一切已成过往,再重逢时便是新生。 作者有话要说: ☆、爷要造反 七月的天气,对陇城人而言,已经是相当暖和的天气,毕竟很快就又是漫长的冬天了。虽然他们已经习惯刺骨的西风,漫天的大雪,但也总是格外珍惜这不必穿棉衣,不必冻手脚的时候。 都尉府中,因为朝廷没有委派新的大将,陈戬仍然是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尤其燕离陌来这儿晃了一圈又走之后,军营里的那些个将士都不安分了,再不像从前那样吃吃喝喝混日子,而是主动要求训练,力争上游,誓要成为一支虎狼之师。 “大人,有客来访。” 忙的焦头烂额的陈戬正在和任勇商量下一步训练计划,就听到门卫来报。 “客人?什么人?” 陈戬越发清瘦,闻言不解。陇城边关偏僻之地,除了京中指令,甚少会有客人来访。 “是主仆五人,他们没说身份。”这门卫是新换的,到都尉府任职不过半月。陈戬与任勇交换个眼神,都猜不透这个时候会到陇城来的会是何方神圣? “几个月不见,陈书生你好大的架子啊!” 门外忽然响起熟悉的戏谑声音,陈戬面上一喜,就看到阔别多日的燕离陌带着温酒安照,还有两个没见过的丫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8 头径直入内。 “将......”任勇响亮的一个字喊出来,就被燕离陌随手扔了一枚甜枣过去堵住了嘴。 陈戬摇头失笑,挥手让门卫退下,房里只剩下他们几人,任勇吃了个甜枣,叫人的心思也岔开了去,看着大咧咧在主位上坐下的那人,精光霍霍的目光转向他身后的温安二人。 “好小子,你们两个这是遇上明主了,连给本将军行个礼都不用了啊?!” 温酒安照还没开口,护犊子的燕大公子已经又甩了一颗甜枣过去,准确无误地丢进了正大张着嘴的任勇口中。“任将军这么喜欢吃甜枣,以前在的时候竟然不知道,真是可惜,早知道小爷来的路上就多买些了。” 见识过燕离陌手段的任勇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倒也不敢多说些什么,打了个哈哈站到一边嚼枣子去了。 “阿陌,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陈戬见他们闹够了,才笑着上前询问。 “天大地大,小爷哪里去不得!” 不知是不是陈戬的错觉,突然出现的燕离陌,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遇见他时那种嚣张任性的姿态,而且似乎更加肆无忌惮了些,好像当真是天高任他飞,海阔凭他游,再无一丝束缚了! 可是这改变,究竟是喜是忧呢? 燕离陌就此带着人在这儿住下,却不许陈戬和任勇对外提及此事。每日除了温酒安照神出鬼没,不见人影,他却是日日畅饮不休,整个都尉府后院,飘着一股浓郁的酒香,经久不散。 陈戬又是旁敲侧击又是开门见山,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也没问出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耐着性子来来回回说那几句宽慰的话,却只换来少年一个个白眼和嗤笑。 这天下午燕离陌又如常在后院饮酒舞剑,陈戬忽然早早地回来,身后还带着一个人。 “阿陌,你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陈戬的声音难得的轻快,隐隐还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醉醺醺的燕离陌眯着眼睛回头看,却霎时清明。 管晋。 “离陌。”在石月数月,温润的眉目沾染了一丝风霜,却愈发沉稳的管晋走近躺椅,爱怜地摸了摸他的脑袋,看到他随意躺在风中,语气又带了些嗔怪,“风这么大,怎么不披块毯子?” 不知是不是酒气上涌,燕离陌忽然就红了眼眶。 “哥......”他呢喃着唤了一句,被呼呼风声吹得支离破碎,管晋却还是欣喜而激动地捕捉到了。 “还能听到你叫我一声哥,大哥终于可以放下一段心事了。”管晋拿过他手里的酒壶,仰脖灌下一大口,语气怅惘又释然。 燕离陌再起身时已经恢复如常,语气淡然:“你若是知道我做了什么事,想必会恶心我这一声大哥。”管晋神色暗了暗,须臾又轻笑:“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们也是兄弟。” “你知道管家的事了?”燕离陌骤然拔高声音。 管晋又灌了口酒,不去看他:“虽然沈先生压下了鄢都传过来的消息,但我离开之前就猜了个七七八八,后来偶然听到了他和大王的谈话。” 燕离陌紧盯着他:“你不怪我?”这可是杀父灭族之仇。 管晋回视他:“我为何要怪你?四海之内,皆是王臣,你是奉皇帝之命行事,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别的人来做。毕竟功高盖主从来都是大忌,再说管府又并不是块净土,这是它的宿命。” 燕离陌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反驳,最终只说了句:“可那是你爹和姐姐......” 管晋惆怅一笑:“我说了那是宿命,因果循环,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离开的时间和去处,我虽然身为人子,身为人弟,却并不能事事如意。” 燕离陌抢回酒杯:“没错,因果循环,命!都他妈是命!” 管晋看着骤然变色的燕离陌,忽然发觉,也许陈戬这么着急请自己过来是大有原因的,离陌这样子,并不是只对自己亏欠愧疚那么简单。 忽然起了脾气的燕离陌把酒壶一扔,回头看一眼站在他身后俱是担忧地看着他的管晋和陈戬,脱口而出一句惊天动地的话,炸的那两人大惊失色: “老子要造反!” 燕离陌这一句话出口,替他惹下了两个爹妈,管晋和陈戬两个以后天天正事不做了,就看着他,苦口婆心地跟他讲谋反一事的不可行性。 燕离陌被他们数说地不耐烦——幸好没告诉他们自己已经斩了皇帝一只手,否则自己肯定连晚上都不得清净了。 温酒和安照一去十数日,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燕离陌才终于有了借口逃离那一对啰嗦鬼。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燕离陌坐在高高树杈上,眺望远处高耸的城墙,想象着城墙外的大漠风光。温酒和安照经过这半年磨砺,愈发精明干练,只是一个沉稳,一个活泼,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这些日子的行程交代了清楚。 “将军,属下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说。”温酒忽然迟疑着开口。 “有话就说。”燕离陌单腿屈膝,乌发随风轻扬,难得的心情舒畅。 “我们在办事的过程中,似乎有人暗中相助。”温酒一言既出,安照也十分赞同:“是啊是啊,我去买那个山头的时候,山腰的一些百姓本来不打算搬的,可第二天他们竟然主动来找我说答应搬家了,这才能这么快地就安置好。” 燕离陌浑然不在意,仍然望着关外:“哦?有这么好的事?” 温酒和安照一时吃不准他们这位古里古怪的主子是怎么个意思。 “对了,派去保护那个死小子的人到了吗?”燕离陌忽然想起,离开鄢都时,偷偷来见自己,绷着脸抿着嘴,却也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姜适。 “昨日才接到传书,他们已经进了皇宫。”温酒回答。 燕离陌这才低头看了看他们两个:“老子要造反的事,你们听说了吧?” 温酒和安照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和了然——果然他们之前闲聊的时候切中正题了啊! 自从知道燕离陌在江湖中还有一股势力,杀出皇宫京都之后,又跑到陇城之外的翠云城,随口一句让他们把城外有绝壁之称的雁山买下,还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堆训练有素的人安置到山上,温酒和安照心中隐隐就有了猜测,如今果然证实了啊!只是怎么从他们主子嘴里说出来,非但不大逆不道,反而还理所当然呢? “怎么,你们俩没什么要劝我的?”燕离陌对他们的反应颇为满意。 温酒酝酿了一下,才轻轻开口:“属下虽然读过圣贤书,知道本该忠君爱国,但也并非愚忠之人,只要将军不让黎民百姓受苦,自然会遵循前言,永远追随将军左右。” 安照书读的少,心思也简单,满不在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69 乎道:“什么愚忠不愚忠的,那狗皇帝寡情绝义,心怀叵测,一心想着他那皇帝的位子,就凭他对将军做的这种事,就不值得人效忠!晟轩在他手里,迟早会灭国......” 温酒听他越说越激动,忍不住拉了他的袖子一下,安照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捂嘴:“将军,属下不是在说你笨,是遇人不淑而已,不对,是.......” “好了!”燕离陌瞧他急得面红耳赤,竟也不恼,“你说的没错,你主子我是笨的不行,只不过笨也是之前的事,以后好好跟着小爷,爷带你们让这天变变色!” 温酒和安照应下:“是,爷!” 燕离陌灌下一大口酒,笑得畅快淋漓,即使受尽欺骗,也仍然有可信之人在身边,他何其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重回石月 朝廷颁下的海捕文书很快就到了陇城,惊动了整个兵营——燕离陌弑君叛逃,皇帝下旨捉拿归案。 任勇带着几个将军收到旨意的时候就第一时间冲进了都尉府,如果不是他们拿出军令恐吓,还有更多的兵士要冲进来——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如今成了弑君叛国的狂徒,这让人怎么接受得了?! 陈戬正和管晋一左一右逼问毫不在意的燕离陌,听到门卫来报,陈戬一个脑袋两个大: “让任勇带人给我滚回去,如有异动军法处置!” 燕离陌登时笑了:“嘿,书生你还会骂人呢?” 陈戬瞪着他,恨不得上去戳一戳那光洁的大脑门儿——你说你一个二十出头的娃娃脑子里成天想的些什么,不惊天动地就不是过日子了是不是?! 他不敢戳,管晋却直接上手——如果说燕离陌此番波折唯一值得欣慰的收获,便是重新拾回了当年的兄弟之情。 “离陌,你实话跟我说,你到底把皇帝怎么了?” 陈戬也随声附和:“就是,他千错万错毕竟是当今天子,他如果出了什么事,会天下大乱的。” 燕离陌脸一沉:“晟轩又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当天子,放心,我只是砍了他一只手而已,还能撑到小爷我杀回京城的时候!” 管晋和陈戬面面相觑——这任性的说法哟! “懒得听你们两个啰嗦!明天爷就走了!有跟我废话的时间还不如去准备一桌好酒好菜,爷到时候做了开国大功臣,也给你俩个左相右相的当当!”燕离陌瞧着他们俩那苦瓜脸心里就憋得慌,摆摆手就甩袖走人,只留下个俊逸潇洒的背影给他们。 “你说阿陌到底是无情还是多情呢?怎么说也是曾经许过真心的人?”燕离陌不在,陈戬才敢问出来自己的疑惑。 管晋了然地拍一拍他的肩:“你还是跟他相处得时间短,他这个人小气得很,你不先给他真心,他是不会把真心给你的。” “你是说......?”陈戬顿悟。 管晋摇头苦笑:“所以说咱们那位皇帝这次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看来这晟轩的天,当真要变了。” 陈戬默然,虽说他对谁做皇帝并没什么感觉,但堂堂一个国家就被燕离陌一个在他眼里还是个任性妄为的孩子翻手覆手,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要作何反应。 “算了,就随离陌去闹吧,只要他开心就好。我明日也就启程回石月,和沈珩约好了一起去兰多城,已经耽搁了几日,不好再让他等我,你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托我传递的吗?”管晋又看着陈戬。 不得不说,燕离陌之前替他选择的这条路,让他遇到了一生难求的几个知己,的确是最佳选择。 “没有。”陈戬回答的很快。 “当真没有?”管晋戏谑地看他,“我出发前沈珩可是再三让我问个清楚。” “你什么时候这么听他的话了?”陈戬反唇相讥,“那个没事就爱闲操心的酒鬼!” 管晋清咳几声:“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你好好想想吧,毕竟来的时候我可是给你带了一大堆礼物。” 陈戬一掌拍上他肩:“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安安心心回去跟你的酒鬼浪迹天涯,我真没什么东西要你带,给你减轻负担,你就偷着笑去吧!”说完就转身回书房处理公务去了,留管晋一个人站在原地咳得嗓子都快出来了! 不知是怕连累陇城兵营的人,还是当真有要事做,陈戬第二天早上去找燕离陌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就发现早已是人去楼空,大概昨天晚上燕离陌就带着两个丫头离开了,而等他吃完早饭回书房,却发现一直摆在墙角的一个小红木箱子被打开了。 他走过去一看,果然里面少了枚墨色水晶砚——这是管晋从石月带过来的,虽然打着沈珩的名义,但这每一件契合心意物件究竟是谁所送,他心里不是没有计较。 “阿陌这小子......”陈戬拿起一副韩山子的荒漠落日图,栩栩如生雄浑壮阔的画面,让他仿佛想起了自己年轻时也曾这样说走就走,纵情奔驰于大漠黄沙之中。 只是现在,他还有勇气再走进那片会闪着金光的荒漠之中吗? 虽然燕离陌带着竹心竹韵一起离开了陇城都尉府,并没有狠心到让这俩娇嫩嫩的丫头跟着自己跑到荒漠受苦,打发她们去新买的上头暂时做山大王去了——别小看这俩丫头,跟自己一起长大,自己学了些什么,可都有她们俩的份儿! 管晋第二日也离了陇城,重回石月,自从以使团身份出使石月,他就没做过回京的打算,早早地设计好了自己‘英年早逝’的故事,不过还时候未到而已。本来还想另寻他处四海为家,但来了之后才发现边关风景壮阔,又有知己作陪,人生幸事哉!他也就动了留下来的心思,只等风平浪静后,再回京扫墓。 兄弟俩一前一后出发,目的地都是石月,却并未同道,几日后相逢,才大呼可惜! 石月换了新主子之后,自然有一番新气象,燕离陌一路行来,经过其克尔和路上一些城池,径直到了石月国都月巴城,才发现何为一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月阔镜台,果然是做一国之君的主儿! 进了月巴城之后,孤身一人的燕离陌并未直奔月宫,找老熟人叙叙旧,反而开始在王都闲逛,好久没逛街了,这石月的闹市,比之晟轩,当真别有一番风味啊! “外地来的客人,买只小沙狐吧,刚下的幼崽,好养活得很!” 一位热情的石月大汉见燕离陌一身汉人打扮,连忙热情地招呼他,宽大的手里捧着两只巴掌大的一白一红的狐狸,看着果真可爱得紧! 燕离陌牵了马走过去,伸指戳了一下红狐狸的肚皮,睡得正香的下家伙用爪子挠了挠脸,吱吱一声,显然是在嫌弃被打扰。 “啧,还挺有脾气!”燕离陌被它逗乐了,有时候动物果然比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0 人要真诚得多,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被惹怒了会发脾气,被逗弄了会发笑,不像人一样,总想着怎么做假,来欺骗别人以获得于己更大的利益。 忽然从袖子里窜出一道红影,燕离陌正一心放在那两只呆呆的小狐狸上,一时来不及阻止,就看到红色的小沙狐被一只花色更加纯正漂亮的狐狸咬住了爪子。 “客人!”大汉叫了起来,这怎么买东西还自带小狐狸行凶的?!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燕离陌捏住自己那只凶残的小红狐的后颈,把它提溜了起来,“又替你主子我惹祸,你说我到底留着你做什么?” 小红狐回头冲燕离陌撒娇,小眼神既委屈又可怜兮兮的,显然是嫉妒燕离陌夸别的小狐狸,但又明白自己太冲动,好像主人又要破财消灾了。 大汉那边也是一片兵荒马乱,受伤的小狐狸叫个不停,可把大汉给心疼坏了,一边抬头不满地看燕离陌,多余的汉话他也不会说,只好用铜铃铛般的大眼瞪他。 “呐,我的小宠物咬伤了你的,这钱是赔偿,替它上点药吧!”燕离陌从怀里摸出几块银锞子——小爷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不是? 小红狐看着他丢钱给别人,蹭地转过去冲那只受伤的狐狸龇牙——哼,不过咬了你一口,竟然敢要钱?!爷咬你是你的荣幸好吗?别的狐狸上赶着都没这福气,你这不识好歹的蠢家伙! ......果然什么主人就有什么宠物啊! 破了财消了灾的燕大爷抱着狐小爷一转身,就看到了对面含笑注视的故人。 作者有话要说: ☆、合作(一) 故人不是别人,正是在鄢都颜倾阁中有过一面之缘,而后跟随使团前来使团的莫央。 “莫央公子?”燕离陌一手摸着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睁大了眼睛看面前这位玉树临风的美男子——比自己主人不差多少啊!不过还是主人亲,日日夜夜都带着自己。 莫央摇了摇扇子,玉骨白面的折扇,在明晃晃的日头下熠熠生光。 “或者该称你水离教教主?”燕离陌换了只手抱小狐狸,摸摸下巴,“还是漓小王爷?” 话音刚落,莫央脸上的微笑顿时淡了几分,手中扇子一收,他单手负于身后:“燕公子果然不愧燕山之主,洞察世事。” “好说好说。” 燕离陌招摇一笑,怀里的小狐狸也骄傲地昂起脑袋,挑衅地叫了几声。 两个终于坦诚相待的男人,尚未知晓是对手还是朋友,就这样站在异域的大街上,旁边是喧闹的人群,他们隔着两臂的距离,彼此的笑容抵达对方眼中,却是相似的欣赏和斗志。 月宫内,正在案后处理政务的月阔镜台听了手下暗卫的禀报,停笔抬头:“你说他称呼那个莫央为漓小王爷?” 暗卫首领塔尔将传回来的内容再次详细回禀他的王,就看到他天威凌人的王眉头不皱,又重新埋首桌案。 “下去再探。” 塔尔领命出去,换了新的主人,也换了新的风格的月王大殿内只剩下月阔镜台一人,手里的狼毫淡了些墨色,他伸手向砚台,却在瞥到那方造型大方的墨色水晶砚时停顿了下来。 放下手里的笔,月王风刀霜刻的俊颜上,神色渐松,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隔了五座城池的远方,那人可也在蘸着一样的砚台里磨出的墨汁,可也会忍不住停下笔来,凝视着它像自己这般深深思念? 月城外的一家酒楼里,燕离陌和姜漓坐在靠窗的座位上,一个往外看着楼下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异国大街,一个反向看着没关严密的门外不时闪过的人影。 “诶,刚刚走掉的那个回来了!”燕离陌瞥到楼下一个角落,忽然就有些兴奋,就好像赢了比赛的孩童一样。 姜漓也回过头来,丝毫不气馁地看他:“门口还有一个,装作小商贩,来回三趟了。” 燕离陌愤愤:“那也是小爷我先发现楼下尾巴的。” 姜漓轻轻一笑,对燕离陌的争强好胜不以为意,显然跟前小王爷现教主比起来,咱们的少年将军燕大公子,实在在成熟稳重这一方面——棋差一招啊! “不过那小商贩似乎不是月城里头那位的人。”啜了口茶,姜漓忽然提了一句。 燕离陌点在桌上的手指一下失了力度,竟然戳出个小洞来——爷不止知道那不是月城里头那位派来的,还认识是谁的人,咱能不提这一茬吗?不提还想装作不认识来的。 “而且这小商贩跟下面那几个不一样,武功不低,资质不错。”偏偏姜教主还很喜欢这个话题,自顾自地分析了一番。 燕小爷怒了:“爷找你的目的你也清楚了,有没有音儿给个准话就行,别有的没的扯这么多,爷忙得很,可不像你藏头露尾这么多年,还一事无成!” 姜漓抬头看着拍桌而起的燕离陌:“如果我拒绝跟你合作呢?”言语之中竟然毫无被冒犯的恼怒,反而带了点探究玩笑的意味。 “爷如果不是不想浪费时间,怎么会看得上你?”燕离陌不屑地撇撇嘴。这倒是大实话,他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让晟轩换个天下,把过往的一切痕迹都磨灭殆尽,所以才会找上姜漓。 之前他是为了姜桓才会关注到水离教,才会在调查之后知道姜漓的身份,也一直派人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现在再想想,可悲啊!真是莫大的可悲,他燕离陌竟然也会做这天下第一等的傻事蠢事! 莫名有些烦躁,燕离陌抬手从刚刚抠出的小洞那儿掰下来一块儿,四角桌子眨眼就变成了五角。 “要赔钱的,黄花木,不便宜。”姜漓好笑地看着他,心里也有一丝喟叹——果然是少年轻狂,记忆中自己何尝有过这样嬉笑怒骂皆可任性的时候呢? 燕离陌赶走心里那一丝郁闷,挑眉看他:“真是落魄的小王爷要顾家啊,这么点钱也斤斤计较,水离教这么穷吗?要不要小爷接济接济?家里那俩丫头成天喊着嫌账本太厚!” 姜漓端起茶杯,脸上毫无羞色:“不必燕山主操心了,水离教虽然钱不算多,但办个正事还绰绰有余。” “那就好。”燕离陌施施然坐下,“既然你不缺钱,那总缺人吧,所以如果你不想等七老八十白发苍苍再坐上那个位置的话,除非你是个傻子才会拒绝跟小爷的合作。” 姜漓闻言,俊逸的眉目中闪过一丝黯然,转瞬即逝,一句轻语从唇齿间伴着茶香溢出,却被茶碗稍稍阻隔: “我从来没想过坐上那个位置。” 燕离陌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姜漓已经恢复如常,,放下茶杯起身:“没什么,燕山主的话姜某记下了,今日天晚,明日有约,两天后城南月神庙,姜某恭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1 候燕山主大驾。” 燕离陌会选择来找姜漓做同盟,他的身份名正言顺是一点,管晋对此人人品也做了保证,而且从交谈中可知,姜漓此人心思极细,沉稳有余,两人合作,各取所需,所以他来之前就知道此事会成,因此毫不意外。 “行,小爷会准时到的。” 说完不顾姜漓,抢先一步打开门出去,飘然下楼。 姜漓摇头失笑——这位燕小爷真是个怪人,明明周身的气息冷冽如冬雪,为什么个性却张扬得一如五月热烈的夏风? 燕离陌出了酒楼,先去了约定的地点,等事情办完来找他的安照。 果然,等他到的时候,安照已经蹲在树下等着了,看上去完全没有长途奔波的劳累,反而异常兴奋。 “爷!”抬头看到走过来的燕离陌,安照拍拍手跳起来,嘿嘿,爷这次让自己跟在身边,是不是说明自己在爷心中的地位终于赶超上温酒那个家伙了呢? “走吧,带你去石月王城看看。”燕离陌也没让他失望,直接更大的一个惊喜砸下来——虽然对普通人来讲,这可能完全不是惊喜,而是惊吓,但对曾经身为一名守关将士之一的安照来说,这相当于直捣黄龙了啊! “谢谢爷!”安照功夫脑子都没温酒好,但有一点是温酒怎么也比不上的——嘴甜呐!跟天天喝蜜水一样! 主仆两个刚走不久,大树下就又站了两个人,在初升淡淡的月光下,身形和容貌都是模糊的,但为首那一个,却无论如何也挡不住那冷傲的风姿,恍若树后天边那一弯新月。 “首领,我还要跟吗?”后面的男子开口,听语气似乎有些犹豫。 “当然要跟。” 为首那个毫不犹豫,热情浓烈的视线依然紧紧锁住燕离陌离开的方向,好像那里有最美的风景,有最牵挂的人。 用过晚膳,月阔镜台正在凉亭中赏月,就听侍卫来报,沈珩求见。 “王上。”沈珩孤身一人,急匆匆而来,显然是有急事。 “何事?”月阔镜台望着天边新月,似乎对沈珩的焦虑毫无察觉,身边白玉桌上,摊着零零落落的书册,边缘有些发黄破损,显然是有些年代的书。月阔镜台一只手搭在上面,无意识地来回滑动。 沈珩视线落到那摊书上,心思稍稍安定下来:“臣听闻玉兹首领来了月巴城,不知王上是要召见,还是如何?” 虽说当初月阔镜台饶了朱穆轮一命,但自古圣意难测,而且自从知道陈戬下落,他这位王上或故意或无意,送了无数东西过去,却毫无回应,尤其前日昨日管晋派人送信过来,他后日就回来了,而且特地注明此次任务仍然失败。所以这段日子以来,他这王上脸色愈发严肃,手段愈发凌厉了。 月阔镜台已经收到手下报告,闻言看向难得表情忐忑的沈珩:“你很担心孤对他不利?” 沈珩心里暗道:这要是之前就不担心了,最近您老不是不高兴吗?“没有,臣只是顺便一问而已。” 石月王紧追不舍:“这是顺便一问,那正事是什么?” 沈珩:“......管晋明日回来。” 石月王停住在书上滑行的手指:“哦?很快,孤还以为他思念故土,会多在陇城住几日,怎么这么着急回来?” 沈珩腹诽:想知道他带消息回来没有就直说吧,这拐弯抹角的当真是欲盖弥彰啊!他英明神武的石月王,怎么就折在一个情字上呢?但这话跟之前一样,他敢想却当真没勇气说,再心腹也有底线不能碰! “不知王上知道最近晟轩出了大事,”幸好还真有正事可说,“在晟轩的探子传来消息,燕离陌刺伤了凤元帝,如今正被通缉,管晋其实与他有表兄弟的名分,这次回陇城,也是为了见他一面,但毕竟燕离陌是钦犯,管晋也不想被使团的人察觉,才会着急回来。” 月阔镜台瞥他:“你觉得孤真相信管晋是思念故土才回陇城?” 沈珩:......你早知道还问我?还让管晋去? “去吧,孤有故人要见。”忽然往树梢上瞥了一眼,月阔镜台不露痕迹地往后挥挥手,一群不知何时露出来的黑影转瞬消失,他没再逼问沈珩,让他先行退下。 “这么晚了王上还有客人?”沈珩惊讶,多嘴问了一句,就听身后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不用清场,沈珩也是小爷的故人啊!” 沈珩惊喜转头:“离陌?” 月阔镜台和从树上飘下的燕离陌同时愣住,惊讶的是同一个问题:为什么沈珩这么亲切地称呼燕离陌?而且还有一个——沈珩你以前不是走深沉路线的吗?为什么最近变得如此生动活泼了呢?! 一定,一定有什么连暗卫都没探出来的事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在了沈珩身上。 ——究竟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五一填完这坑,不然又会因为考试拖好久/(ㄒoㄒ)/~~我能行吗?! ☆、合作(二) 月城的御花园比晟轩的大气得多,第一次进来,也可能生平就这一次了的安照正不眨眼地来回看,看个仔细等回去好跟温酒炫耀,想想就忍不住叉腰仰天哈哈哈一番! “诶,上去替我摸摸他脑袋,看烧不烧?”燕爷打断他的幻想。 “是!”虽然不懂自家爷这是什么意思,但安照还是严格执行——那必须不能耽误一会会儿! 沈珩不懂武功,来不及后退,就被安照一爪子搭上额头。“爷,不烧!凉凉的!”安照一触即回,好好地让自己摸个大叔的脑袋干嘛,虽然皮肤还行,但还是没温酒那家伙好摸,肚子上没一丝赘肉,一块块又硬又结实,简直不能更有质感! 沈珩捂着脑袋退到一旁,看燕离陌的眼神多了那么一丝恍然和同情——果然跟管晋说的一样,这小表弟自从没了娘亲之后,性格就诡异了许多。 燕离陌冷脸:“你那是什么眼神?”这沈珩不会是别人易容的吧,怎么看怎么不像当初认识的既稳重又睿智的那一个!难道又是自己看走眼的一个?燕小爷一想到这一点,脸上的冰层立马又覆盖了三层! 沈珩温柔一笑,上前一步拍了拍燕离陌的肩:“无妨,阿晋都跟我说了,以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多想想身边关心你的人,生活仍然可以很美好。人活这一世,不经风雨是不可能的,但只要心中永远有一轮圆月,即便是身处黑暗,也不会迷失方向,我相信你,离陌。” 燕小爷:“......”谁来告诉他,这究竟唱的哪一出?! 坐在亭子里的石月王不甘寂寞,咳了一声以示存在感。 “镜子,这人是沈珩吗?”燕离陌回过神来,走过去在他面前坐下,自己喝了杯茶压惊。什么叫一别三日当刮目相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2 看,他当真有所体会了! 月阔镜台对他的称呼置若罔闻,对他的越矩也视若无睹,因为他此时也在好奇:“沈珩,你在干什么?” 沈珩转头,表情仍然热情而无辜:“臣在安慰离陌啊!” 燕离陌一口茶呛出来,扔杯子甩脸子:“沈珩!你敢再叫小爷一个离陌试试?!” 沈珩反问:“怎么了?阿晋不是一直这样叫吗?” “大哥这么叫当然可以,你凭什么.......等一下!”燕离陌眼神忽然变了,“阿晋?”刚刚好像没听清,沈珩叫大哥阿晋?!燕小爷好像有点意识到了什么。 沈珩还沉浸在安慰苦情的燕离陌的重任当中,傻傻点头:“是啊,你的事我都听阿晋说了,放心,阿晋没有怪你他们家的事,这次陈戬来信说你出了事,他一点没犹豫就快马加鞭赶回陇城去了。” 月阔镜台听到陈戬两个字,眼神显然变了,可惜自己那个不长眼的心腹,竟然就提了提名字,再没多说一句——明天派他去大漠深处视察吧,方圆一百里没有城池的深处。 燕离陌身处石月,听他提起当年事,偏偏对面还做了个跟老石月王长得几分相似的新石月王,顿时整个人就不好了。 “沈珩,我哥明天就该到了,你不用回去准备准备,替他收拾收拾房间什么的?”不动声色把桌上的书信拢在一起,起身递到沈珩手上,燕小爷开始撵人。“正好我来的时候陈书生喊着最近没好书看了,我瞧着这儿不是有很多吗?挺合适的,快马送过去吧!” 沈珩瞧了瞧月阔镜台,他虽然面色不虞,但并没开口拒绝,显然这书的确是给那位准备的,而且刚刚瞄了一眼,这上面似乎还有新鲜墨迹,该不会是鸿雁传书啥的吧? “下去吧。”月阔镜台没给他仔细想想的机会,附和燕离陌撵人——这言语奇特行为诡异的沈珩,他看着也有点心里堵得慌,孤日日夜夜忧心国事,你一个臣子,天天就想着怎么安慰别人的兄弟,这难道就是平时一口一个的忠义之士?! 燕离陌也给安照使了个眼色,安照心领神会地跑去找月阔镜台的暗卫聊天去了,刚刚就瞅着几个有眼缘的,肯定能聊得来! “哼!谱摆的不错啊!这石月王做的挺带劲?”只剩下他们两人,燕离陌再开口就是毫不掩饰的嘲讽加迁怒。 “你什么语气?”月阔镜台也毫不留情面,虽然当初他们也算是合作关系,但那只是权宜之计——老九去打陇城,那人一定会拼死守城,而以老九的个性,他非打到底不可,到时会有什么后果,他很清楚,所以才会迫不得已同意燕离陌的计策,不过他早已在外布置好了,石月神药月魂丹也已经备下,不过最后燕离陌会手下留情,倒也是出乎他的意料。 “爷我爱什么语气就什么语气,你管的着吗?我一不是你石月的百姓,二不是你石月王的人,你该管的人不管,白白让他守在这能冻死个人的地方这么多年,你也好意思摆个大爷架子?!” “......”堂堂石月王,就这样被骂的狗血淋头,偏偏还无法反驳。 他正皱着眉黑着脸想怎么把这私闯月城还如此犯上的乱贼赶出去,就听到嘭地一声,低头一看,顿时冷冽了周身气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这儿?!” 水晶墨砚,自己亲手雕刻的六角星模样,想着那人最爱看书写字,只要他拿起笔,就会看到这颗星,然后想起迷失荒漠时那相伴而行的一个个夜晚和清晨,自然也会想起相伴的那个人。 可是现在,这方砚竟然又回到了自己手里,还是其他人带过来的,这怎么能不让他失落之余惊怒! “哟,只不过不要你一方砚就这么生气,那陈傻子在云阳关等了你那么多三日,又以一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身子整日面对一群莽汉,你就没想过他会不会气死?”燕离陌想起在这次见到陈戬,他好像又瘦了许多,一张脸愈发苍白,忍不住就是一阵窝心——凭什么要被一个不值得的人伤至如斯地步? 月阔镜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指甲扎进手心传来一阵刺痛,稍稍掩饰心里的疼,咬牙道:“不关你事!” 燕离陌冷笑:“哼,要不是跟陈书生有关,爷才懒得管你的事!”这话说的也不对,如果眼前这位不是那个笨书生的死穴,就冲着他那个死老爹的关系,他燕离陌也不会让他好过! 月阔镜台垂着头,半晌没有答话,忽然吹过一阵夜风,吹散了天际乌云,不知何时已经爬山中天的月亮露了出来,洒下满地清辉,桌上的水晶魔砚折射出缕缕晶莹,华美非凡。 燕离陌转头去看,就听到月阔镜台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怎么样?” “谁?”燕离陌明知故问。 月阔镜台竟然不恼,反而认真回答:“陈戬。” “你指哪方面?”燕离陌丝毫不想放过他,“他现在是陇城都尉,官运亨通,说不准以后还会成为封疆大吏......” “他瘦了吗,是不是还是每顿饭吃得很少,晚上是不是还是会熬夜看书?刚刚那些书,我犹豫了很久该不该送去给他,他会很喜欢,却也会熬着不睡觉地去看。”月阔镜台凝视着眼前的水晶砚,满眼清澈的深情,浓郁到掩去了长存的那一抹无奈,“他一定又瘦了,一定又经常熬夜看书,你说的没错,除了我,没人能管得了他。” 燕离陌听着他自问自答,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果然是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月阔镜台和陈戬,和自己的情况完全不同。他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错误的人,固执到最后,也没等到正确的结局。可是陈书生他们的感情,像这满地月华一样纯净透彻,不容亵渎,只是少了那么一份为爱义无反顾的勇气,才有了这么多年的错过和不知有没有尽头的等待。 “你是个懦夫。” 想到什么说什么,燕小爷丝毫没有给正在情伤的石月王面子。 月阔镜台起身,走至那一地月光之中,恍若沐浴其中的天神——他本就是月神之子。 “我是懦夫吗?” 他抬头看了一眼那庇佑了整个荒漠草原的圆月,轻轻问了一句,却没有等燕离陌回答,再转身时就已经恢复了他石月王的姿态。 “你偷偷跑到石月来,不是单为了指责孤的私事吧?如果没其他的事,孤该就寝了,不送。” 燕小爷大喇喇回了一句:“明明可以温香软玉在怀,偏偏要独守空床,原来你也是个蠢人。”背着光,看不清月阔镜台的脸色,但也能体会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冷气,燕小爷也见好就收,起身换到正事上: “小爷来就是跟你说一声,过些日子的陇城在一段时间内暂时不再归晟轩管了,但你的兵不准进;翠云城外有一座雁山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3 ,如今也更名燕山了,你的人更不准进,这之后晟轩发生什么,你石月都乖乖呆在云阳关之后就好。” 月阔镜台冷厉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凭什么认为孤会答应?” 燕离陌举起砚台:“这个行不行?” 石月王凤眸中登时杀意浓浓。 “开个玩笑而已。”燕离陌放下砚台,白了他一眼,“放心,这世上伤陈书生最重的,一定是你石月王,小爷这一点比不过你。” 月阔镜台垂眸黯然,燕离陌句句嘲讽,句句像刺,扎进他心里,拔都拔不出来,这也是他继位之后始终不愿亲去陇城一趟的原因——他怕见到那此时最爱也最愧的人,再见面也就再舍不下,可他当真许得了他一世专情一世无忧吗? “好了,小爷来就是告知你一下。今儿忘了问姜漓,你俩相交到什么地步了,怕他有顾忌不跟你说,这才跑这一趟。”燕离陌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虚伪的敌人和永远的朋友,你选一个就好。” 月阔镜台看着相当不担心的燕小爷:“孤不知你们那位皇帝跟你有什么过节,但你确定你有这样的能力?” 燕离陌挑眉:“不如你下次得罪小爷试试?” 月阔镜台眼神顿时凌厉。 “放心,只要陈书生一日为你守在陇城,你就一日不是小爷我会当真对付的人。”燕离陌走到他跟前,想着拍拍他的肩,又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一些,索性摆了个手,转身就走。 “孤伤了他,你又何尝没有挖去老九的心?” 燕离陌潇洒飘逸的身姿顿住,转身,微笑: “以前怎么不知道石月王这么爱开玩笑,小爷虽然武功好得很,但从不挖人心。” 月阔镜台无视他的逃避,直接盯着他怀里,然后又转到手腕:“玉兹的灵狐,天湖的神石,孤怎么不知道你对荒漠之地如此熟悉?” 燕离陌摸着小狐狸的手一僵,垂眸看早已睡得呼哧呼哧的小东西——灵狐?没见过这么呆的灵狐,除了会暖身。从袖口中露出的一截白手腕上,黑漆漆的几颗石头闪着熨帖的光——神石?怎么长得有点普通呢,除了会暖身。 暖身.......暖......好像正是自己一直在寻的东西,不只是为解一身寒毒,更是为安一颗孤冷的心。 “你与孤半斤八两,刚刚的话,孤全部奉还。” 月阔镜台看着他在原地若有所思,凉凉地留下这么一句,转身就走,似乎还裹挟了那么一丝月光而去。 ...... 明明占了上风的燕小爷,临了棋差一招,恨不得怄出一口血来,只好揪了一下小狐狸的尾巴,可怜身为灵狐的小东西,睡梦中发出一声惨叫,睁眼看看始作俑者,还得把惨叫憋回去——主人说了,眼前这人是比主人还重要的存在,必须既会暖身,又会耍宝,既日夜陪伴,又随时保护,总而言之一句话,必须做个二十四孝好宠物! 当初自己因为贪吃昏睡果,被猎人捉到,差点就上了案板,是主人买了自己,后来竟然发现主人就是主人,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了。可是后来主人竟然不要自己,转手就把自己送给了这人——自己可是灵狐诶,百年难得一遇,通灵性可救命,竟然就这么做了暖身的工具,唉,真是把灵狐家族的脸丢尽了。 不过主人口中这比他自己还重要的人,似乎也很不错,至少是个天资灵秀之人,绝非俗人蠢物,与他相伴倒也不错——要是以后他能常常跟主人在一起,自己陪着他们两个就好了。 小灵狐这样想着,就忘记了尾巴的疼,又选了个舒服的姿势,紧紧靠在燕离陌怀中睡着了。 月华漫天,夜风徐徐,好一派七月清凉景! 作者有话要说:  又起迟了....... ☆、合作(三) 石月国信奉月神,月城内供奉有最大的月神庙,而月巴城中则东南西北各设四座,形成围绕之势。城南这座,因为庙中后院一棵已有上千年之龄的合欢树,而格外以姻缘之说吸引百姓。 “啧啧,看这架势,果然有上千年。”燕离陌此刻正绕着这棵古老的树打转,时不时伸手去摸一下那粗粝的躯干。 安照对这东西似乎不感兴趣,看上去落落寡欢的:“爷,这东西鄢都也有不少的,而且你看这石头庙,虽然高是高了点,但完全没有四海阁和凌云楼好看嘛!” 燕离陌回头看他,眼神犀利:“你去了鄢都也没多长时间,竟然四海阁和凌云楼都去过,那我吩咐你出去办事的时候,你都在游山玩水?” 安照露了破绽,登时讷讷:“我......属下......” 燕离陌好笑:“温酒应该替你办了不少事吧?难怪他比你武功好,却每次回来都比你疲累,敢情你们俩私下里还有这种分工。” 安照兀自辩解:“我有给他开小灶的,还帮他洗衣服,偶尔也会帮他跑个腿什么的......” 燕离陌打断他的话:“所以你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瞒着小爷我,你们俩跟了我这么久,应该知道,我最恨被人欺骗,本以为还有你们可以相信,现在看来,也得好好考量一番了。” 安照闻言激动,扑到燕离陌跟前跪下:“爷!你别赶我们走,是我贪玩,是我不好,可是温酒从来没有欺骗过爷,是我逼他的,爷要责罚就怪责罚我一个人好了!千万不要赶温酒走,他对爷一心一意,是真想跟着爷一起闯天下的!” 燕离陌垂头看着拉着自己衣服哭得鼻涕横流的少年,摸了摸鼻子,继续装生气:“如果爷非要责罚温酒呢?他毕竟也是从犯。” 安照浑然不觉他的主子在耍着他玩套他的话,哭得更加生猛:“都是安照的错,爷不要责罚温酒,爷说要安照怎么办,安照愿意替他受罚!” 燕离陌奇怪:“我是要责罚温酒,你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要替他受罚?” 安照哭得力气都没了,脑子一团浆糊:“我们是搭档啊!” 燕小爷穷追不舍:“搭档而已,你连死都要替他承担吗?” 安照不知道什么时候扯到死上面了,不就是偷偷让温酒替自己跑了几趟腿吗?但他现在已经没工夫去仔细想,只顺着心里的话张口就答:“我不要他死,我要和他永远做搭档!” “永远啊?”燕离陌喃喃了一句,“可你们俩以后要娶妻生子的,怎么能永远在一起呢?” 安照已经被绕晕了:“只要......只要有他做搭档,我一辈子不娶妻,不生子也行......” 燕离陌击掌:“好,等见了温酒,你就把这句话首先说给他听,起来吧。” 安照抬起一张花猫脸:“啊?” 燕离陌一绷脸:“这是命令!” 安照立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4 马挺直背:“是!属下保证下次一见面,就告诉温酒!” 燕小爷瞧着这会儿傻乎乎的安照,心里那叫一个舒畅——什么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这就是!温酒啊温酒,爷这可是帮你帮到家了,连媳妇都给你预备好了。 “燕山主好兴致,这是唱的哪一出?” 一道清越的声音响起,打扰了燕离陌做媒,安照起身,抽抽噎噎地站到燕离陌身后,接过他甩过来的手帕,擦去脸上的眼泪鼻涕。 “姜教主很准时。” 燕离陌收起玩笑的心,刚刚只是突然想到这一茬,平时温酒那家伙时不时被安照欺负,还从不抱怨,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却始终隐忍着心意,不知是真没开窍还是不敢表露。自己这主子做的还挺称职,这不就解决了吗? 沾沾自喜的燕小爷心情很好,上前几步,搭上姜漓的肩膀:“姜教主燕山主什么的真麻烦,以后我叫你阿漓好了,听大哥说起来,你也算是个性情中人,抛去咱们合作的事,私下里就做个朋友好了。” 姜漓第一次与人这么亲密接触,有些不适,但燕离陌身上似乎有一股白雪的清冽气息,对性子清雅的他而言,倒也不怎么排斥。“好,既如此,那我就跟管兄一起,叫你离陌了。”他从善如流。 燕离陌闻言想起沈珩,脑袋就是一阵疼——什么时候他身边都配成一对对的了,而自己如今却成了孤家寡人。 “对了,你怎么出门也不带个人,难道你们水离教不止缺钱,还缺人?”燕离陌往他身后看看,好像姜漓什么时候出现,都是他一个人,“怎么样,要不要我挑几个送你?” 姜漓婉拒:“我水离教有没有人,离陌难道不清楚?” 燕离陌毫无被揭穿的尴尬:“那时候还不是朋友,调查一下也是应该嘛,毕竟大家都是混江湖却看官场的!” 姜漓失笑摇头:“想从你燕山主嘴里听到对不起这三个字,应该很难吧?” 燕离陌微抬下巴:“小爷从不后悔做过的事。” 姜漓恬淡的眸中闪过一丝黯然,恰到好处地被他掩藏,但离他最近的燕离陌岂能不察。真是个怪人,明明花了这么多年筹谋最大逆不道的事,偏偏这人外表看起来却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进庙里拜拜吧,这月神庙很灵的,来石月有段时间了,一直没时间看看。”姜漓先迈步,往大殿走去。 “好了,去洗把脸,刚刚爷是在逗你玩的。”燕离陌看一眼还在战栗,垂着头不敢看他的安照,果然才十几岁,逗起来挺好玩! 他们三个消失在合欢树下,其他人来来往往,不远处的大门背后,两道人影挺立。 “首领,你不要生气,公子跟那个人只是朋友而已,他跟陈先生不是也很亲近的吗?”绍布看着他家首领紧握的拳头,忙不迭地发劝。 曾经心高气傲的石月九王子月阔朱穆轮,如今叱咤草原的玉兹首领,站在门口看着那从去年相遇就让自己牵挂如今的背影渐渐消失,心中压抑的感情几乎要喷薄而出。 “首领,要不你就去见见公子,他被那狗皇帝追捕,应该很需要帮助的,我昨天就听到他们两个在谈什么互相帮忙的事。”绍布还在尽心尽力地劝说。 “闭嘴!”朱穆轮终于开口,绍布赶紧捂住嘴巴——燕公子也真是的,刚刚为什么要抱那个公子啊,首领又要黑一段时间的脸了。 “你说,他好看还是我好看?” 绍布正在满心怨念,就听到他主子问了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当然是首领您英姿勃发,玉树临风!”作为一名称职的属下,绍布反应相当之快。 “那他为什么从没这么搂过我的肩?!”朱穆轮一拳打在门上。 绍布:......他实在很想说,首领你这身高七尺威武雄壮的,实在不适合说这么女儿家家的话啊!这跟争风吃醋有什么差别?“首领,其实绍布一直想问了,你既然这么在意燕公子,为什么却只是默默跟着,不去找他呢?” 朱穆轮一滞,当初冰天雪地历经艰险找去陇城,那人在自己耳边说过的那句话,之后纵使远隔千山,每每想起,仍然是挖肉剔骨的疼。 “首领?他们好像要走了。”绍布眼尖,瞧着里面燕离陌和姜漓相携而出,依然是有说有笑,似乎比之前更加亲密。 绍布见他们家首领紧盯着不放,眼看就要狭路相逢,忍不住就拽了拽他的袖子:“首领,他们要出来了,要不咱们躲躲?” 朱穆轮像是突然被戳中了痛处一样,浑身一凛,非但没有像之前一样躲开,反而往右跨了一步,直接大大咧咧站在了门口,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绍布:...... 燕离陌和姜漓去过庙中,都是一些来求姻缘的少男少女,站在一旁说了几句,便觉尴尬,索性出来寻个茶馆,刚走到门口,就感觉眼前白影一闪,然后一个修长矫健的身影就堵住了去路。 燕离陌心中一动,没看清之前似乎就有所感应,再抬头时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容,熟悉到一眼就看到了他双眸中的痴恋与固执。 姜漓从没见过朱穆轮,看过去第一眼暗赞了句少年英姿,再看他紧紧盯着身边的燕离陌不放,不由开口问道:“离陌,是你的朋友?” 燕离陌真不知道该如何定位他与朱穆轮的关系,再度相见,没有高兴,没有愧疚,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明的不甘和恼怒。知道绍布从进了石月就开始跟着自己的时候,他并没有这种感觉,此刻见了朱穆轮,才忽然难以抑制。 “阿漓说笑了,这位是石月王的九王弟,还是草原玉兹的首领,我现在一介逃犯,怎么敢高攀?”不由自主地,就换上了嘲讽而愠怒的语气。 朱穆轮心里一阵钝痛,比征服邻近部落时被利剑穿透胸膛还要难过。 “你,你还好吗?”还是忍不住想问问他好不好,虽然刚刚还看到他在同别人说说笑笑,“我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 燕离陌正一只手用力捂在肚子上,不让小灵狐跑出来——这没良心的东西,明明一直喂养它的是自己,一看到朱穆轮还这么激动! “有这个必要吗?”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何况我跟阿漓还有事,月阔首领自便吧。”说完用空着的手拉住姜漓就要离开。 安照在后面偷偷打量朱穆轮——这位英雄好年轻! “有必要!”朱穆轮抢过燕离陌的手,他只是虚放在姜漓胳膊上,所以朱穆轮很轻易地就把人拉到自己跟前,比火焰还炽烈的眼神深深锁住怀里的人。 燕离陌被这么一拉,就再也捂不住小狐狸,小东西趁机跑出来,跳到朱穆轮胳膊上,亲昵地把头往他脖子里靠。 “叛徒。”燕离陌骂了一句,然后挣开朱穆轮的手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5 ,顺便从胳膊上撸下那串黑石头——还真有点不容易,感觉把身上仅剩的温度都抽离了一样。 “东西都还你,以后小爷跟你就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了。” 朱穆轮盯着他手里的东西,眼眸里的蓝色渐渐浓郁,仿佛下一秒就要渗出来一样。燕离陌看了一眼,忽然就觉得还是淡淡的蓝好看,像天空一样的蓝,淡泊悠远,而不是大海的深重,让人窒息。 “你要跟我两不相干?”朱穆轮开口,一字一句,“好,我同意。” 燕离陌有些许惊讶地看着他——这么轻易就答应了?刚刚不是还一副要吃了自己的表情吗?分别许久,他一时有些吃不准朱穆轮在想什么。 “把我的心还给我,你我就两不相干。”朱穆轮看着他迟疑的表情,心里骤然一软,看说这句话的语气还是带着不容置疑的魄力。 燕离陌又是一阵愣神,看着眼前这人熟悉的眉眼,忽然就想起了去年陇城,他从草原一路找过来,站在帐中大声质问自己,让自己给他一个不再喜欢的方法,石月晟轩,便永不再见。一年的时光不算短不算长,为什么他却从未改变呢? 作者有话要说: ☆、合作(四) 月神庙旁边有一家茶馆,浓郁的茶香从微卷的竹帘里偷偷溜出,几乎让半条街都染上了醉人的香味。 茶馆二楼的一间雅室里,燕离陌和朱穆轮相对而坐,桌上却放了一壶酒。 房间里只有两人,姜漓似乎走了,安照和绍布守在门口,依稀还可以看到一高一低两个晃动的人影。 “那个叫莫央的,你认识多久了?” 朱穆轮伸手替燕离陌倒了杯酒,装作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燕离陌呛了一下,这种审问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你问这个做什么?他是我的朋友,跟你没关系。” 朱穆轮放酒壶的声音猛地重了些,溅出了一些在桌子上,燕离陌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朋友?”朱穆轮手握成拳,放在桌缘,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人,“陇城那个都尉是你的朋友,沈珩是你的朋友,二哥是你的朋友,还有你在鄢都的好多个朋友,他们都是你的朋友,只有我是你的敌人对不对?” 燕离陌让酒杯在手里滑来滑去,始终没有入口,闻言瞥他一眼:“你在说什么?”朋友来朋友去的,听的人心烦! “如果我不是你的敌人,那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狠心?”朱穆轮抿着嘴唇,“就算是草原上最凶狠的部落,偷猎了我们那么多牛羊,我也只是惩罚他们做十年的牧羊人,可我没有偷走你任何东西,你却惩罚我每一次想起你,都无法入睡......” “你不要再说了!”燕离陌手下一颤,酒杯翻到,撒了他一袖子的酒。 “为什么不让我说?”朱穆轮看着他脸上骤升的微微红晕,强忍着抚上去的冲动。 “朱穆轮,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了,你从我这儿得不到你想要的东西。”燕离陌没有说的是,当年他给少年的选择,还有兄弟这一条,如今有了月阔御察那事,他们两人之间,或许如今还真有几分敌对的意味。 娘亲的死,自己的毒,可以说都是拜他父亲所赐。 “我知道你跟那个皇帝的事了。”朱穆轮的语气轻下去,带着几分刻骨的无奈和隐忍的痛楚,“他不值得你对他好,你能跑出来,做的很对。” 燕离陌怒极反笑:“我说你脑子有毛病吧,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说我做的对不对?” 朱穆轮梗着脖子回答:“我知道你做了对的选择!” 燕离陌看他。 “因为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朱穆轮直视着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柔软,“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白天的你剑法潇洒,像个江湖豪侠,可是晚上的你,却在火堆边颤抖,睡梦中都不得安稳。后来你住进我的府里,虽然每天也进进出出,但却总望着天空发呆。所以我知道你不开心。” 燕离陌撇开头,手里攥着湿掉的衣袖,竟然有些无措。有些事自己做的时候没有感觉,但从别人口中说出,格外让人尴尬。 “其实你不知道,我很早之前就见过你了,我到鄢都刺杀皇帝,是你挡住了我的刀。那天你在大漠中遇到我被追杀,我本来是打算去找你,再比个高低的,可没想到还没出云阳关,就遇到了你。” 燕离陌听了他的叙说,惊讶之余忽然苦笑:“原来当时刺客是你。”如果当初他没有挡下那一刀,任凭朱穆轮砍下去,是不是现在会是另一番光景? 朱穆轮忽然伸手,像是要抚摸燕离陌的脸颊,却意料之中的被躲开,他也没有坚持,自己收了回去。 “你知道你当初在我耳边说的那句话,让我有多难过。”似乎回忆起当时的心痛和绝望,朱穆轮的表情分外苦涩,“我一个人上了天绝峰,去寻找传说中的月神,我想问问他,为什么虔诚真挚如我的心,却要被如此无情地拒绝?” 燕离陌闻言惊讶:“天绝峰?”天绝峰是传说中的一道山峰,传言山高抵天,遍生荆棘,毒草迷雾,猛禽野兽,即使你武功再高,也是步步危机。 朱穆轮掀开衣袖,一道狰狞的伤痕绕着他的手腕上方一圈,几乎可以想象当时受伤时,伤痕有多么地深可见骨。 “我中了瘴气,又被猛兽追逐,不小心掉下悬崖,幸好有藤蔓缠住手臂,整整三天,如果不是绍布找到了我,即使人不死,这只手臂也会废掉。”朱穆轮轻描淡写地提起曾经的事。 燕离陌沉默了,垂下眼眸,似乎不知该作何回应。 “我不是在逼你答应我什么。”朱穆轮一个人继续下去,“我只是在告诉你,在我无法动弹的那三天里,我想念的不是石月,不是玉兹,只有你一人。我一直在想,我还不可以放弃,纵然你那时是别人的人,但那人不能让你开心,不能保你无忧,我还有机会能守护你,所以我一定要坚持下去......” 燕离陌猛然抬头,打断他的话:“够了!” 朱穆轮给予的这份感情太过炙热,太过热情,让他无法掌控,他不想做这样的尝试。当初会和姜桓在一起,他始终可以保留一丝清明,可以确保将来被欺骗,仍可全身而退。事实证明,他们也确实走到了这个地步。 可是眼前这已经逐步成长的少年呢?他一直是这种强硬的姿态,迫的人无法退缩,无处可逃,将来自己能在他手下全身而退吗? 朱穆轮的确在步步紧逼:“你到底在怕什么?”他紧紧盯着燕离陌,不露下他一丝一毫的表情。 燕离陌绝不是无情之人,相反的,他可以体会在这人心中,有多么期待一份真挚的感情,多么害怕黑夜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6 的寒冷和孤寂。 “朱穆轮,小爷不想再跟你纠缠,我也把实话告诉你。”燕离陌咬了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起身俯视着朱穆轮,一双桃花目里泛着冷冽的光,“小爷不否认对你是有不一样的感觉,你送的小东西和石头串子,也确实送到了我心里。但我告诉你,一年前我因为姜桓拒绝你,现在就更不会答应你什么。” 朱穆轮丝毫不动摇:“为什么?” 燕离陌抱臂,勾唇一笑:“我不告诉你原因,但我给你个条件,你帮我杀两个人,我就让你上我的床。” 朱穆轮猛然起身,手上青筋暴露,双眸紧锁着燕离陌,像是要喷出火来。 “怎么?迫不及待了?”燕离陌往前一倾,诱惑般地放低了声音浅笑。 “你住口!”朱穆轮一手揪过他的领子,燕离陌腿磕在桌上,脖子被勒住无法呼吸,登时涨红了脸,却也不挣扎,任凭朱穆轮越拉越紧。 “我不许你侮辱我喜欢的人。”看到他眼中因为窒息升起的水光,朱穆轮松手,缓缓放开道。在他心中,燕离陌就如月光一般清澈纯净,当初他在自己耳边那一句话,已经在心上剜去了一块,如今这一句......为什么这人,永远能以最惨烈的方式伤自己的心呢? 燕离陌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忽然就笑不出来,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抑和沉闷感。 “爷,有情况!”忽然想起急促的敲门声,接着就响起了安照的声音。 “怎么回事?”燕离陌收敛心神,让安照进来。 “好像有宫里的人在楼下。” 燕离陌皱眉:“什么时候宫里那群废物有这种手脚了?” “爷,你是说有蹊跷?”安照脑子很灵,一点就通。 “管他有什么蹊跷,这是石月国都,会有人操心。” “属下知道了,这就去办。”安照心领神会,转身出门找冤大头去了。 “是皇帝派人来抓你?”朱穆轮问道。 “是啊。”燕离陌爽快承认,“忘了告诉你,不过你也应该知道,小爷我现在可是个刺杀皇帝的反贼,你最好对我退避三舍。” 朱穆轮皱眉,刚要反驳,就见他又凑了过来,挑眉轻声道:“你看,我可是翻脸不认人的,这样还敢跟我在一起吗?说不定什么时候被我砍掉只手砍掉只脚哦?” 朱穆轮也往前一移,两人的鼻尖几乎要挨到一起,不知是谁顿时乱了气息。 “心都给你了,何况手脚?” 空荡荡的房间里,朱穆轮看着燕小爷落荒而逃的身影,终于露出重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这一次,你孤身一人而来,我必奉陪到底,绝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追杀 安照去了月城找冤大头,燕离陌便堂而皇之地出了茶馆,朱穆轮和绍布不远不近地跟着,再往后就是从晟轩皇宫来的那些密探。 抬头看了看天色,燕离陌忽然转身,朝着城门口的方向走去,这时候街上的人都忙着回家,还是不要打扰这温馨场景,选个空旷点的地方比较合适。 燕小爷觉得自己十分贴心,难得一直露着个笑脸,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贴心有多窝心! “首领,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绍布好奇。 “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好好跟着就行。”朱穆轮视线始终放在离他三步之遥的人身上。 绍布吐吐舌头,不再说话——上次见燕公子就觉得他与众不同,果然是妖孽转世啊,能把首领制的服服帖帖的。 一直走出城外,拖拖拉拉三行人出去之后,城门落锁,这之外就是一片旷野,依稀可以望见远处村庄的浅影。 燕离陌走了一会儿,忽然停住抬头,眼神一动——呵,学会找帮手了,看来果然是被逼急了啊! 朱穆轮随着他看去,只见天边飘来三个黑点,隐隐还有鸟鸣声传出,尖锐异常。不及细想,他闪身上前,挡在了燕离陌身前。 ...... 被看扁了的燕小爷伸手点点他的肩:“一年前大意输给你,你不会当真以为比小爷我厉害吧?” 朱穆轮回头看他:“我只是想替你分担些危险。” 燕离陌耸耸肩:“随你,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死了,记得留下遗言别让你那蠢手下来找小爷,麻烦!” 朱穆轮一点也不介意他这句话,反而很快地从袖子里摸出那串黑石头,一把拉过燕离陌的手就戴了上去:“你把它带上,他们见了你一定都听你的话,绝不会找你麻烦。” 燕离陌看着他有点得逞意味的表情,一时还真忘了脱下来扔他脸上。 绍布还在后面一个劲补充:“真的真的,这是咱们首领的信物,兄弟们都知道,都等着以后能见公子一面呢!” 朱穆轮给了他手下一个赞许的眼神,就知道绍布嘴巴甜,带他出来还真是对了。 说话的功夫鸟叫声就在头顶了,乌压压一片,让黑夜早了一步来临。 “嘿,熟人啊!”燕离陌抬头看了一眼,是三只巨大的报丧鸟——江湖上最大的杀手组织冥宫的象征。 “他就这么对你?”朱穆轮见他收下了石头串子,还来不及高兴就被这三只报丧鸟煞了风景,神色一凛,周身顿时散发了浓浓杀气,腰间的弯刀都轻轻震了起来。 燕离陌耸耸肩:“这还只是个开始。” 的确,以姜桓的个性,自己斩断他一只手,还留下话回去报复,他怎么可能不早作打算?只是他竟然找到江湖势力来帮忙,这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难道就不怕传出去被百姓耻笑? 报丧鸟尖尖的一声鸣叫,紧接着急速就俯冲而下,目标显然就是燕离陌三人这里。 劲风带起灰土阵阵,三个人顺势而退,燕离陌却在半空中忽然扭身拔剑,雪白的一道光闪过,一只报丧鸟就哀嚎一声,一分为二见它的主子去了。 “呵!”绍布见燕公子如此凶猛,忍不住就惊呼一声。 “怎么?觉得小爷我凶残啊?”燕离陌瞧着那跟安照差不多大体格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的少年。 “当然没有!”绍布看了看自家首领的脸色,赶紧否认,“公子您太英勇了,回去属下一定好好跟兄弟们传扬一番!” 燕离陌来不及送他个白眼,一黑一白一花三道人影已经从空中飘了下来。 “好小子,杀了咱冥宫的神鸟,这梁子就算结下了,报上名来,冥宫的夺命簿上,可以记下一笔了!”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响起,不男不女的。 “你脑子是有问题吗?”燕离陌支着剑斜立在那儿,正眼都不瞧对方一个,“你们来这儿不就是找小爷我的吗?现在才来问名字,跟你这么蠢得小爷都不想动手!” “小子,你找死!” 尖尖的一声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7 哨响,盘旋在空中的两只大鸟冲着燕离陌呼啸而来。 燕离陌轻笑——当真不自量力,姜桓如果认为凭冥宫这几个孤魂野鬼就可以对自己做什么的话,未免也太小看自己了!这世上,只要自己不允许,就绝没人能伤得了自己! 不过他剑尖刚动,一道白色身影已经从旁逸出,刷刷两道刀光闪过,剩下的两只报丧鸟也魂归离恨天了。 “首领,你怎么不给我留一个?”绍布在后头撇嘴。 黑白无常和勾魂使者已经浑身喷火,上来就被人杀了坐骑,这任谁也消不了这口气啊,终于不再打官腔,纷纷亮招子并肩上——三对三,公平得很,不丢他们江湖前辈的名号。 朱穆轮一柄弯刀拦住了两个,绍布对上那个两手钩子的花面鬼,被追杀的正主儿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空地上。 燕离陌摸摸下巴——这小子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白衣的,以前不都是穿一身黑的吗?跟个黑面壮汉一样,这会儿看来倒是挺玉树临风的。 不过燕小爷也没轻松多长时间,后头跟着的那一屁股密探,看冥宫的人动上手了,他们也有了倚仗似的,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围了过来。 “怎么着?跟了小爷一路,终于敢动手了?’燕离陌回头看着他们。 “燕离陌,你以下犯上,意图谋反,我们是来抓你回京的,看在燕大将军的份上,你最好乖乖受缚,省得咱们为难!” 燕离陌嗤笑:“小爷凭什么要配合,不让你们为难,看你们为难,看姜桓吃瘪,小爷高兴得不得了!废话少说,有什么招就尽管拿出来上,看你们这群废物能在小爷手底下过几招?” 燕离陌的流风剑法,单打独斗讲的是轻盈飘逸,以巧胜拙;群斗时则讲究的是气势磅礴如狂风过境。 密探们虽然武功不错,但对上在江湖游历过一段时间的燕离陌,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多会儿的功夫便落了下风。 另一边朱穆轮对上黑白无常,虽然不落下风,但也一时脱不了身——正如燕离陌所说,姜桓这次是下了血本了,找的是冥宫中第一流的杀手,黑白无常出道江湖也有二三十年了,单拎出来一个都算得上一流高手,尤其他们两个合作无间,跟一个人一样,很难找到破绽。 而绍布毕竟年轻,碰上那个狡猾的勾魂使者,稍显败势,衣服已经被他的钩子勾破了两处。 朱穆轮担心燕离陌,那人干什么都不照正路子来,生怕他一个晃神出了什么问题,又久攻这两个黑白大爷不下,心里一着急,这出招立马凌厉了许多,弯弯的刀影转瞬即逝,黑白无常一个反应不及,便被他分了开去。 正好绍布被勾魂使者逼得后退几步,踩到一块土坷垃上滑了一跤,往后一倒,勾魂的钩子已经迎面过来,他暗道不好,就看到一阵彩光闪过,是朱穆轮扔出了手里的刀鞘。勾魂回钩去挡,绍布就地一滚,算是躲过这一劫。 朱穆轮这一分心,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重新归于一处不说,黑无常一手摸到袖子里,忽然拿出个木匣子,一扬手就冲着燕离陌而去。 “小心!”朱穆轮紧追着而去,一把刀转起个光圈来,挡掉了木匣子。 “桀桀。”黑白无常对视一笑,“小子武功不错,缺点心眼。” 缺心眼的朱穆轮这才发觉,那木匣子根本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暗器是木匣子发出的一丛细雨牛毛针。 正在与密探缠斗,打掉一拨又是一拨,正自心烦,忽然就听到身后传来几声惨叫,收招回头一看,是中了毒针的几个密探。 “得,抓不到人就开始窝里斗了啊!”燕离陌抱着剑站在那儿看好戏。 已经青了脸的两个密探疼地满地打滚,闻言抬头瞪了燕离陌一眼,饱含杀气。 “瞪小爷干什么,又不是我发的暗器。”燕离陌见后头的人心有忌惮不敢再攻过来,便走到那俩密探身边,用脚踢了踢,看中的是什么暗器这么厉害,结果他刚一抬腿,就被其中一个满手抱住了小腿。 “滚开!”燕离陌心道不好,一脚踹开,旁边那个已经扑了上来,小腿处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就跟冻僵了一样全无知觉。 “找死!”刷刷两下,将两人送上路,燕小爷支着剑站住,低头一看,小腿处扎了三根细不可见的鱼尾针,正泛着幽青的光,他刚伸手要拔,针却跐溜一下钻进了身体里,再看不见影子。 身体内传来一阵久未的寒意,燕离陌打了个颤,再抬头时就满身煞气了,这针上的毒显然触发了他体内的寒毒,也戳中了他的痛处。 “好一个冥宫,果然都是一群不怕死的鬼!” 一招风卷残云,燕离陌痛下杀手,剩余的密探被他杀了个干净,这样催动内力,针上的毒发作的更快,他只觉得半边的身子都动弹不得。默默运功一番,却发现暂时根本无法逼出。 那边朱穆轮看不清这里情况,只看到燕离陌忽然发怒,心里担忧的不行,黑白无常看出他的焦虑,不怀好意地提醒道:“年轻人,我们是来找那小子的,没你什么事,你就别跟着搀和了,他现在已经中了我冥宫的寒尸毒,一运功就毒行全身,现在应该已经动不了了。” 朱穆轮刷刷两刀隔开黑白无常的双剑,纵身一跃到燕离陌身边,拉过他的胳膊问:“你没事吧?” 燕离陌左边半个身子都没法动,被他拉的一个趔趄,撞在他胸前,硬邦邦的磕得脑袋疼。“你能轻点吗?看不到小爷中暗算了啊!”他揉着脑袋怒吼——栽在两个不入流的小混混手里,正憋着一肚子的火呢,谁来喷谁! “伤哪儿了,我看看。”朱穆轮倒是挺满意,抱着他上下其手。 “滚!”燕离陌打掉他的手。 绍布也跑了过来:“公子你受伤了啊?没事吧?” 依然是三个人三个人——不对,现在我方只剩下两个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天绝峰(一) 冥宫在江湖上已有数百年,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信用度也是江湖公认,只要上了他们的夺命簿,上穷碧落下黄泉也休想躲过。 这次凤元帝显然是下了大手笔,一下就请来黑白无常和勾魂使者三大杀手。这冥宫也确实有点手段,竟然费劲苦心设下这样的陷阱,常年大雁终于叫雁啄了眼的燕小爷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抵不过越来越冷的身体。 “你还好吧?”贴着他站着的朱穆轮自然发现了他的异常,不顾他的怒视把人揽在怀里,“绍布!”怒喝一声,他直接抱着人就走。 绍布见自家首领动怒,一点也不敢马虎,从绑脚里摸出个家伙就扔上了天。 燕离陌被朱穆轮懒腰抱在怀里,挣又挣不下来,憋得脖子都红了一片,朱穆轮眼角瞥到,握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8 着那纤细而强韧腰肢的手又用了几分力,恨不得勒紧肉里去再无一丝缝隙。 “朱穆轮,你给小爷等着!”咬牙切齿骂完这句话,燕小爷用还能动的右手狠狠掐上了朱穆轮的胳膊,一拧一转,朱穆轮暗吸一口冷气——青了,一定青了,破皮了都说不定,真是个凶悍的娘子啊! 朱穆轮抱着燕离陌纵身而去,绍布断后,冥宫那老不死的三个自然不会放过,没了报丧鸟骑,他们只好动一动那把老骨头,呼啸着追了上去,片刻之间一群人已不见踪影,只剩下满地的尸首被风吹起的尘埃掩埋。 唉,自古多少无名冢,埋骨黄沙终归尘。 朱穆轮一路毫不停歇,跑了大半天,一直到夜幕深深才放慢了脚步,绍布体力不行,不知落在了何处。 “都说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你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燕离陌被他抱在怀里,一路狂奔过来,未免有些狼狈,但语气依然嚣张十足。 朱穆轮抬头看了看星空——今夜无月,满天星子闪烁,真是太感激月神大人,四处眺望都是一片暗沉,应该暂时躲得了追兵。 “喂,你有没有听到小爷说话?!放我下来!” 燕小爷不甘被忽视,提起一口气就要从朱穆轮身上跳下,虽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他燕山燕爷就算中毒中到全身不能动,也能用眼神杀人杀的片甲不留。 朱穆轮收紧双臂,不给他挪动的机会。 “别动,摔下去可没地方沐浴。” 燕离陌瞥他,映了漫天星光的双眸看不清意味。明明入夜气温已经逐渐降下,周遭晚风清凉,朱穆轮却忽然觉得浑身燥热,像是有一股内火在烧——难道他也中了刚刚那些杀手的暗算? “傻愣着干什么?你准备在这里站上一晚上?”燕离陌见他突然发呆,气得都忘了本来准备要说什么。 “我们迷路了。”朱穆轮勉强压抑下那股邪火,声音有些喑哑。 ......你能不能不要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啊,到底谁才是石月国的人?燕离陌连反驳的心思都没有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走到哪儿算哪儿。”朱穆轮看着他的眼神坚定,好像不是在躲避杀手逃亡,而是去春游一般。 身子骤然一轻,燕离陌还没开口就发觉朱穆轮忽然把他放到了地上,然后开始......脱衣服。 “你做什么?”燕离陌瞄了他一眼。 “你想我做什么?”朱穆轮不答反问,语气里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试探的意味。燕离陌白了他一眼:“逃跑连匹马都不找,还能逃到半路迷了路,我觉得以你这脑子,做什么都不行。” “你在心疼我?”朱穆轮的声音骤然拔高,微微发颤的嗓音中有不容忽视的激动。虽然能抱心上人在怀是件美事,但一路抱着跑上数百里还是有点吃力的。 燕离陌别过头去,让人摸不准是不愿意搭理还是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耳朵后面那一抹淡红,在星光下不怎么明显,不知有没有被有心人看到。 事实证明有心人月阔首领还是双眼闪亮的,精准地捕捉到了那人的变化,他猛地又把人抱回来里,双臂勒成一个密不透隙的铁拳,双唇发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再这么抱下去,是准备等到冥宫的人来吗?”燕离陌有些无力,这人就像一头老虎,总是有无尽的热情,即便身处逆境,也能找机会发情。 朱穆轮自然不是傻子,收敛心神,他把刚刚脱下来的衣服裹在燕离陌身上,重新抱起他往北走。 “......你手松开点,要勒死人啊......”薄薄的衣服挡不住多少风沙,却让燕小爷一贯凉薄的声音忽然添上几分温度,仍然别扭的语气,仍然不屑的口吻,但朱穆轮低头看了看自己在怀中人脸上投下的一片阴影,默默地就勾了勾嘴唇,好似一弯新月,怎么压都压不下去。 绍布召来的人很快就就赶到,但他们只来得及追上绍布,却失去了朱穆轮两人的踪迹。 “队长?咱们怎么办?” 一个比绍布还威武雄壮的汉子趴在他身边,身后依次趴了十几个,半人高的杂草实在是挡不住他们庞大的身躯,看上去实在有几分滑稽。 “......你们趴着干嘛?他们早过去了。”绍布回头看到这番景象被吓了一跳,刚刚冥宫三煞才从他眼前飞奔而过,看样子也有些迷了路。 “那咱们还怎么追?”刷地一下,十几个汉子跳起,笔直地站着,倒让蹲着的绍布显得矮了许多。 “追。”绍布起身,“当然追!不过咱们要追得有点技巧。”他摸了摸下巴,露出一抹与他憨厚容颜不符的奸笑。 “什么技巧啊?队长?”刚才说话那汉子谄笑着凑近——虽然首领这次带了他们出来,但平时只让绍布伺候在侧,这次必须摸清里头的道道,才有机会立功在首领面前露把脸。 “傻啊你!就你这样还当副队长呢!”绍布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首领跟燕公子在一起,这种时候咱们怎么能轻易打扰?要默默跟在后面,关键时刻再出手。” 副队长暗自咬牙,却摸摸后脑勺讪笑:“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燕公子啊,那咱们这次能有机会见一面不?”此言一出,身后的十几个汉子纷纷点头——毕竟那可是未来的首领夫人!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这次首领带了公子回草原,那还不是天天见?” 副队长以下恍悟,亮晶晶的眼神里满是期待。的确,他们身为首领护卫队队员,自然能天天见的了首领和夫人了! “不对啊队长,咱们现在连首领带着夫人往哪儿跑了都不知道啊!” 一群人正笑得开心,忽然队里一个愣头愣脑的大汉开口,粗犷的嗓音震得天上的星子都颤了颤。 ...... “赶紧找啊!还笑!”绍布瞬间收了笑容,踹副队长一脚,转身就跑。 副队长:......转身看向那个愣头青:“以后你站队长旁边。 冥宫身为晟轩江湖第一杀手组织,其独门毒药自然十分厉害,朱穆轮随便选了个方向走到半路,燕离陌已经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怎么在上山?” 迷迷糊糊醒来,仍然躺在朱穆轮怀里,动了动身子,半边还是没办法动。看来毒虽然没有扩散,却也无法逼出。感觉到朱穆轮是在向上走动,他张口问了一句,嗓音有些沙哑。 “嗯。”朱穆轮见他醒了,停下来喂给他些水,又继续走,脚步去有些匆忙。 “怎么了?”虽然脑袋发昏,但燕离陌还是察觉了朱穆轮的紧张和肃然。难道是冥宫三煞追上来了? 等了半天,朱穆轮也没回答,只是一个劲儿地往上走。 “说话。”燕离陌用了些力气,静悄悄的环境里,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79 完全听得出话里的怒意。这谁给你的胆子,先抱了人不说,还敢一而再再而三地不答话?! 朱穆轮无奈,只好回答:“这好像是天绝峰......” “哪儿?”燕离陌没听清。 “天绝峰。” “......” 漠北传说中的绝壁?山高抵天,横生荆棘,毒草迷雾遍布,猛禽野兽乱飞的天绝峰?你还真是找了个好地方躲避啊?燕离陌一股闷气憋在胸口,一时竟哭笑不得。 不过他也奇怪,天绝峰不是传言可遇不可寻吗?怎么这小子就以这种来一次上一次的频率撞上呢?! “我记得半山腰上有个山洞,咱们先去那儿,晚上天凉,你不能受冷,先等天亮再说。”朱穆轮似乎也知道自己有些霉运罩顶,一口气说完,不给燕离陌反驳的机会便加快步子往山上去。 小爷不答应有用吗?燕离陌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身子,翻了个白眼,想起这大晚上的那痴货也看不到,索性一闷头撞上他胸口,继续找周公练剑去了。 等他从暖意融融中再次醒来,已经躺在了一堆烧的正旺的柴火旁边,朱穆轮正在烤着两只看不出原型的东西,有浓郁的香气飘过来,惹得他肚子一阵鸣叫。 “你醒了。”朱穆轮眼睛亮了亮,在红光映照下两抹淡蓝,让燕离陌忽然就想起了两人第一次在大漠相遇的那个夜晚。只是那时候受伤的是他,自己是照顾人的那一个。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扶我起来。”理所当然地下了命令,朱穆轮首领二话不说就放下木棍过来扶着燕爷坐起,又在他身后垫了些枯草,让他舒服地靠在洞壁上。 “那是什么?”燕离陌没工夫理会他,只盯着他手里的食物。 “不知道,没见过。”朱穆轮言简意赅,“不过我之前来的时候就吃过,没毒。”说着又翻了个面,洞中顿时又溢满了香气。 “递一只给我。”燕小爷打小就没学过‘请’和‘谢’字。 “还没熟。”朱穆轮争辩了一句。 “半边不是熟了吗?”虽然不讲究,但也从不会饿着自己,燕离陌毫不在意,直接伸手。 朱穆轮知道这人经常说些不讲理的话,做些不讲理的事,但像今天这么痛快还是第一次。不过他非但没觉得失望,反而更加欣喜他的这种态度——这是不是说明,自己终于接触到他最真实的一面了呢? 一边想着,一边从腰间拔出弯刀,他熟练地削下熟了的那半边,走过去递到燕离陌手上:“你先吃,吃完马上就有。” 燕离陌忽然觉得这肉有些烫手,张了张嘴道:“你不是很宝贝你的刀吗?”上次不过是用它砍了些柴,就一副要拼命的护犊子模样。 “我更宝贝你。” ...... 洞中只剩下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和燕小爷红着脸咀嚼食物的声音。 不知道是下午打了一架,还是中的毒消耗体力,燕小爷整整吃下了一只半那种不知名的鸟儿,朱穆轮扫荡了剩下的半只,又添了些柴才靠在墙壁上休息。 “你要是没吃饱的话可以再出去打几只回来,我暂时还不睡。” 在墙壁上挪了挪蹭痒,吃饱喝足的燕小爷随意开口。 “说不定会有野兽,我不放心。”朱穆轮直视过来,“在你解毒安全之前,我不会离开你半步。” “那小爷要解大手你也跟啊!”不识好人心!燕离陌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话音刚落,头上忽然落下一片阴影。 “走吧。”朱穆轮伸手抱他。 “去哪儿?”燕离陌挡了一下。 “你不是要去解手?” “......” 无论燕小爷是不是第一次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反正朱穆轮是借坡下驴,顺势在他身边心满意足地坐下了,两人肩膀贴在一起,一片圆润的温暖散开,遍布周身。 正想着怎么扳回一局的燕小爷无意识地磨蹭着手上的黑石串,却忽然瞥到一点绿光在石头里若隐若现。 抬头顺着看去,他闭了闭眼才同身边那痴货开口道: “你进来之前没问过主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天绝峰(二) 朱穆轮正用所有心思感受着旁边身体真实的触感,闻言还怔了片刻:“什么?”他上次为找月神闯进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遇上半个人,哪里来的什么主人? “你看。”燕离陌下巴抬起一个美丽的弧度,又降了回去。 朱穆轮顺着看过去,两颗绿莹莹的宝石正在暗处发亮。 ...... “好了,这下不用怕冥宫那三个老鬼了,直接喂野兽就行了。”燕离陌暗中运了口气,还是没办法活动——这次真他妈的流年不利,若是此次能逃离兽口,再回中原,一定要把冥宫那群老妖精给连骨头都拆了,敢算计你燕小爷?! 朱穆轮已经起身,拿了根火把朝着绿眼珠走过去。燕离陌左右看了看,没什么能当暗器的家伙,视线落到黑石串上,停顿了两三秒,却还是没有摘下来——夜里太凉,自己本来就寒毒加尸体毒的,摘下来一定会马上毒发,到时候更麻烦。燕小爷这样思量的过程中,那边情势已经发生了变化。 “吱吱!” 凌厉的熟悉的叫唤声在洞内响起,燕小爷这才想起这里除了他们和那只不知是什么怪兽的怪兽,还有个小东西呢! “小狐狸,回来!” 小灵狐一直在燕离陌身上,刚刚才跑到朱穆轮身上蹭蹭,没想到就被带到了一边,一股熟悉的野兽气息传来,它忍不住就从朱穆轮衣袖中跑了出来,化作一道红光,直奔那两点绿光而去。 朱穆轮怕它被野兽吃掉,就没东西再替燕离陌暖身了,情急之下也拔刀扑了过去。 “咩......” “.......” 那传说中的野兽一开口,就让洞内陷入了无边沉默——这......这眼珠闪着绿光的难道是羊? 燕离陌干咳了两声,觉得这天绝峰果然是传说中的大漠圣地,连会咩咩叫的羊都跟中原长相不一样,眼睛会发绿光的,就算不是什么凶猛的野兽,是头狼也行啊,为什么偏偏是只羊?! 朱穆轮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伸出火把一照,就看到小狐狸正坐在羊头上,一副趾高气昂理所当然的模样。而被它坐着的,果然是只长相很接近于羊的动物,不过就是体型大了些,跟成年老虎差不多。只不过,小狐狸两只爪子揪着它的两只耳朵,那剩下的那俩是啥? “怎么了?”燕离陌见他发呆,忍不住问道。 “这只羊好像有四只耳朵......”朱穆轮犹豫了一下,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 “吱吱!”像是为了附和他的话,小狐狸爪子拉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0 了拉那只可怜羊的耳朵,仰头又叫了一声。 似乎十分敬畏小狐狸一样,那只羊根本不敢反抗,反而顺势趴了下来,让小狐狸坐的更舒服,只是这样一来....... “......它好像还有很多条尾巴......”朱穆轮吸了一口气。 “什么跟什么?”燕离陌皱了皱眉,“过来扶我去看看!” “好。”注定以后要惧内的朱穆轮首领一听心上人吩咐,忙不迭地过来。 “吱吱!”小狐狸比他主子更快,似乎听懂了燕离陌的话,蹭地从羊脑袋上跳下,抬起爪子朝前指了指,四耳羊就起身慢慢地往前走了几步。 “......果然是只羊。”等它走近火堆的范围,燕离陌看清它的全貌,忍不住也是一阵惊叹,“转过来,让小爷数数有几条尾巴。” “吱吱!”小狐狸跳到燕离陌怀里,找合适的位置卧好,才懒洋洋地冲那只羊挥了挥爪子,羊果然转了个圈,把屁股对着燕离陌这里。 “四耳九尾?”燕离陌细细数了数,赞叹道,“中原从没见过这种羊,看来这山里当真是有奇珍异兽。” “你很喜欢?”朱穆轮凑过来,见他好看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立马献宝似地提议,“那等我替你解了毒,咱们留在山上到处转转,一定会有更多宝贝,而且......”他顿了顿。 “而且什么?”有头怪羊作伴,燕小爷心情好了不少。 “而且玉兹也有很多珍禽异兽,我之前才训了一批汗血宝马,你要是喜欢可以去看看,他们一定会很欢迎你的。”双手握拳,朱穆轮紧盯着燕离陌,一口气把话说完。 燕离陌自然察觉了他语气里的试探和期待,微抬双眸:“你还没放弃让我跟你回去?” “那次比武你输给我,却不守约。”朱穆轮得理不让人,“你还欠我一个要求,你们中原人常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一直在等你履行约定。” ....... “咩......”又传来一声羊叫,燕离陌趁势扯开话题,“转过来吧。”说着又拍怕怀里的小狐狸,“看不出来啊,你这小东西还挺厉害的。” “吱吱!”小狐狸得了表演,高兴地叫了两声,伸出粉嫩嫩的舌头在燕离陌手背上舔了两下。 “别乱动!”朱穆轮一巴掌扇在小狐狸头上——他还没碰过呢! 小狐狸吃痛,回头满眼委屈地看着朱穆轮——主人太坏了,小狐狸决定了,小狐狸以后要跟着这个主人!然后它愤愤转头,往燕离陌怀里埋得更深些。 ...... “这只羊一定有古怪,看它身上很干净的样子,好像是有人替它洗澡,你拿着火把,咱们跟着它去看看。” 被占了洞府,还被只小狐狸欺凌了一番的白羊见没人注意它了,已经悄悄地打算往回溜,却没逃过燕小爷的法眼。 “好。”朱穆轮毫不气馁——他这次没有正面回应,比上次直接拒绝要有盼头的多了!一只手捡起一根火把,一只手拦腰用力,将燕离陌从地上拉起,便抱着他跟在那羊身后往黑漆漆的洞内走去。 那羊也颇有灵性,见他们跟着便回头看了看,放慢步子想停下来。燕离陌拎出怀里的小狐狸在它眼前晃晃。 四耳羊绿宝石一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和委屈,却还是转头继续往前走了。 这一跟不要紧,这洞窟竟然九曲十八弯,他们方才暂住的那个大洞,根本就只是冰山一角。 四耳羊一路上停停走走,不时在石壁上这儿按一下那蹭一下,一条条蜿蜒曲折的路便露在眼前——如果不是有这只羊带路,这地方绝对是有进无出。 “吱吱,吱吱!”走了大半天,依稀可以听到前方传来闷闷的水声,四耳羊兴奋地咩咩了两声,就迈开蹄子撒欢儿向前奔去,根本不顾身后还有一大堆。 “怎么办?要跟上去吗?”朱穆轮低头征求燕离陌的意见,却看到对方微弯的双眼中亮晶晶的光。 燕离陌显然对未知的事物十分感兴趣,但怀中的小狐狸却跳了下来,挡在前面张牙舞爪,小眼神里满是焦虑,似乎在阻挡他们往前走。 “前面有危险?”燕离陌体会它的用意。 “吱吱!”小狐狸狂点头。 “无妨,你想去看,我会保护你。”朱穆轮见燕离陌皱了皱眉,忙开口回答。 “一头羊都能进去,小爷难道还会害怕啊?!”燕离陌瞥他,竟然敢轻视小爷?信不信下次交手直接把你打得你手下都认不出来! “你不怕,是我怕,等会不要松手。”朱穆轮从善如流——示弱什么的,某些方面绝对强悍就行,适当装个胆小也没什么,反正绍布他们又不在。 “我倒想松手......”燕小爷嘀咕一句,然后正色道“走吧,别一会儿跟丢了那头羊!” 事实证明,小狐狸的警告不是没用,转了个弯没走几步,豁然开朗,是一个一丈见方的洞,天然形成的两层台阶,底下是个圆圆的湖,在朱穆轮手中火把的映衬下,泛着点点莹光。只是湖面上飘着一层叶片,铺满了整个圆湖,几朵鲜红的花盛放在叶片上,零零落落,虽然美艳,却更妖冶,散发出浓郁的香气,在整个洞内缠绵不断。 “小心花香有毒。”燕离陌单手撕下一截袖子,朱穆轮心领神会地接过,替他绑上,手无意中划过一点雪白的脖颈,顿时留恋着不肯离开。 “刺啦。”又是一声响,“呐,给你。”燕离陌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你很关心我。”朱穆轮接过绑上,转到他面前,比星辰还明亮的双眼从他脸上划过,毫不掩饰的深切爱恋。 “痴货。”燕离陌嘟囔一句,四处去看这怪异的圆洞。 “四耳羊不见了,应该还有出口。”朱穆轮伸出火把照了照,除了来路,只有湖对面一片光滑的石壁,若想到彼岸,必须度过这片湖。 “跳过去。”走到这一步,以燕离陌的个性,自然不会放弃。 “吱吱!”方才跑掉的小狐狸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两只肉呼呼的爪子里握着两个小小的青色果实。 “什么东西?给我们吃的?”燕离陌拿过来嗅了嗅,一股清香扑鼻,方才那花带来的不适的感觉,顿时消散了不少。 “我先吃。”朱穆轮知道小狐狸通灵,却还是担心,抢过来就先塞进了嘴里,嚼了两下就咽。 “小爷我身上都两种毒了,难道还怕第三种?”燕小爷嘴上不领情,咬了一口味道还不错,便赞许地摸了摸小狐狸。 “你的寒毒......是什么时候中的?”朱穆轮忽然面色变了变,别开眼去,盯着那一池绿叶红花开口。 燕离陌心下有些了然:“十来年了,谁记得清?” 之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1 前不知道,如今想来,自己身上这毒,与石月王室脱不了干系。第一次相识的那个夜晚发病,这小子就看出了自己身中寒毒,后来才费尽心思找了小狐狸和石头串,而后者显然是对症之药。 无意中撞破月阔御察和那人的事,一切更是有了依据——自己的寒毒是胎中带来,娘亲怀自己之前,一直随军,有孕之后才回京。而那人仍然据守北关,直到自己那次随娘亲探亲,回来后娘亲病重去世,那人才离开北关。 以前一直未曾想过,娘亲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弱女子,究竟何人会对她下这样狠戾的毒,后来一想,也只有随军那时了,而催发她病情加剧的,也是再度赴关之后,想来那时一定发生了什么让娘亲心痛欲绝之事。而如今看来,那事与谁有关,也可想而知。 朱穆轮看着燕离陌脸色越来越冷,心中惶惶,忍不住就握紧了他的手:“我不知道是谁对你下了凝寒露,我问过父王,但他没回答我。不过你放心,只要你一直带着暖石,便不会有事。等事情结束,我陪你去天湖上的暖泉泡上三天三夜,便能全清了这毒。” “哼!”燕离陌甩开他的手,“这是石月王送我和我娘的礼物,我要一辈子记着,不用你月阔首领操心了!”说完把剩下的果子全扔进嘴里,嘎嘣嘎嘣嚼碎了咽下,有汁液从唇边溢出,他正要伸手抹去,已有熟悉的热度覆上。 “如果你和姓月阔的有仇,以后我就只是朱穆轮,或者燕氏朱穆轮也行。”朱穆轮伸手抹掉他唇边的痕迹,然后一本正经地放回自己嘴里舔了干净。 “......” 饶是燕离陌平时嚣张惯了,也哑口无言,红了红脖子撇开头去,半晌才有声音传出:“你爱姓什么姓什么,跟小爷有什么关系?!” 老人家常说烈女怕郎缠,他燕大公子做的什么孽哟,也碰上这么个难缠的主儿! 作者有话要说: ☆、无名部落 越过那片诡异的花湖,燕离陌他们两人一狐抵达对岸,站在光溜溜的石壁前,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出路在哪里? 正是晚上,又没有月亮,除了朱穆轮手里的火把,根本没有一丝亮光透出,四处摸了摸,也全无机关的痕迹。朱穆轮选个地方单掌用力击打,也是丝毫不动。 “拿过你的刀来。”燕离陌注意到了他的动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手已经绕过朱穆轮的前胸到他的左侧。 “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抱我。”刚触到刀柄,胳膊已经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顺势往后一带,他整个人已经被朱穆轮抱在怀里。 “你还小啊?!”燕离陌挣了一下。 “不小,足够和你成亲。”朱穆轮回答的很快,很确定。 “没工夫跟你废话,刀给我。”不想这时候跟他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燕小爷再度岔开话题——果然不能跟这人单独相处,三句话里两句不离那种事。 朱穆轮点到为止,松手给刀。 燕离陌拿过来,只用了刀尖的地方轻轻在石壁上一划,果真有一道口子显露出来。 “刚刚那只四耳羊不止有四只耳朵九条尾巴,两只羊角也非普通羊能比的锋利。”朱穆轮心领神会,恍然大悟。 “承认你没脑子了吧?”燕离陌得意地冲他弯了弯嘴角,哼,小爷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即使现在半侧身子不能动,那也是智囊级别的人物。 “承认。”朱穆轮郑重点头,“两个人里面一个聪明就行,我不介意做笨的那一个,你爱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我甘之如饴。” 动人也腻人的情话信口就来,趁着燕小爷哑然的间隙,朱穆轮一低头在那微微弯起的唇角落下一个轻吻,稍触即逝,快的让燕离陌还没反应过来,就又陷入新一轮的愣怔。 ......汉话说得这么好,你当真是石月国的王子啊?不会是捡回来的吧! “走吧,说不定后面别有洞天。”像是为了印证燕小爷心里的话,朱穆轮再次显摆了一下自己的汉话修养,然后伸手拉开石壁上那口子,果然露出一个新的黑漆漆的空间。 过了花湖,小狐狸也兴奋起来了,没等他们迈步,便吱吱叫着往前冲去。 “比起那只四耳九尾羊,我觉得你的这小东西更诡异,明明是狐狸,为什么叫起来像老鼠?”燕离陌终于回过神来,却像遗忘了一样根本没提刚刚的事,好像话头不是他开的。 “它不是我的,我送你了就是你的,以后会是我们的。”情话模式开启的朱穆轮首领根本停不下来。 ...... “闭嘴!专心走路!” 忍无可忍的燕小爷终于发怒。 这石壁不是机关,却是天然形成的双层壁,因为材料特殊,只能被利器划破,却无法打碎。而且划破之后会自动重新长到一起,所以如果不是有那头羊非同一般的羊角的提醒,任何走到这里来的人,即便闯过前面的重重迷路和毒雾花湖,也无法穿过石壁。 两层石壁之间离得不远,走了十来步就到头了,朱穆轮仍然用弯刀尖头划开,这一次却是顺着刀尖流泻出了熟悉的光芒。 “是月光。”燕离陌惊奇道。 今夜明明无月,但这洞后竟然有月光流出。 “走吧,说不定我们会碰上月神大人。”朱穆轮也意外惊喜,收回闪着七彩光芒的弯刀,他收紧了抱着燕离陌的胳膊,带着人踏出石壁。 眼前豁然开朗,是一道蜿蜒成新月模样的清泉,落满了月光和星辉,无声流动,闪烁非常。 “天湖?”朱穆轮惊讶出声。 “什么意思?”燕离陌问他,“天湖不是在月宫吗?”虽然他没见过,但传言月宫之中最大的月神庙里,有一块天然形成的湖泊,被奉为石月的天湖,石月王祝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之时,便是在月神庙吃斋三天——有点晟轩国寺的意味。所以这天湖,也算石月禁地,非石月王同意,闲人不可进。 “天湖也是这般形状。”朱穆轮解释道,“像一弯新月,不过天湖是天然的温泉,这里好像不是。” “天湖就是你说的暖泉?”燕离陌反问。 朱穆轮点点头:“嗯,跟这里很像,但一年四季都缭绕着热气,宫中御医把那儿当作疗伤养身的圣地,有专门的卫队守护。” “那这石头是从那儿捡来的?”燕离陌抬了抬手。 “......嗯。”朱穆轮迟疑了一秒才回答,燕离陌语气中顿时添了一抹质疑:“说实话!” “你放心,我以后永不骗你。”朱穆轮像是想起了什么,马上换了副神色,淡蓝的眼眸里充满了坚定,“不是捡来的,是从天湖湖底取来的。天湖之所以常年温暖,有治病之效,便是因为这些石头的缘故,据说是什么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2 暖骨药玉。” “你该不会是偷来的吧?”燕离陌挑眉——说的这么珍贵的样子,能轻易拿出来才有鬼! “我跟二哥说了的。”朱穆轮脸上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然后声音降了下去,“只不过跟守护天湖的卫队打了一架而已。” “还有呢?”燕离陌不相信事情有这么简单。 “不是我的错,是御医院那群老头子拿性命要挟,我才把他们的孙子都抓去玉兹的。”朱穆轮破罐子破摔,却还要嘴硬。 “......你......!”燕离陌不知该说什么好,简直哭笑不得,好歹也是曾经叱咤沙场的九王子,也是如今玉兹部落的首领,怎么能做这么下三滥的事? 不过一想他这么做的理由,燕小爷弯上去的嘴角又垂了下来,低低地叹了口气。 “你放心,我让绍布找了人教他们骑马打猎,比他们在家里好多了,你没看到,他们中有个都十三岁了,还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动不动就哭鼻子。”朱穆轮努力挽回自己的形象。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少年有为啊?”燕离陌白了他一眼,这世上多得是普通人,按着他们的宿命轮回安静地生活。 “你很欣赏我。”朱穆轮眼睛亮了亮,又凑燕离陌近了些。 “......”一不小心说出心里话的燕小爷活动了下胳膊,“小爷现在只想知道,咱们还要在这里站多久,那三根破针再不拔出来,小爷说不定就得长眠于此,到时候你抱着具尸体,之前的心意可就白费了。” “不许胡说!”朱穆轮伸手捏住他的双唇——薄薄的软软的很好捏。“不说我不会让你死,即便你死了,我也会日夜守着你的坟冢。” 嘴唇上传来温热粗粝的触感,燕离陌面颊一红,恼羞成怒,啪地打掉朱穆轮的手:“我警告你,再敢这样,动哪儿削哪儿!” 朱穆轮在他胳膊上蹭了蹭自己被打红的手背,如愿得到了怀中人清楚印着自己的眼神凝视——虽然里面的自己周身隐隐被小火苗缠绕就是了。 “走吧,先过湖对岸,那片树林很奇怪,我们穿过去看看。” 不等燕离陌发怒,他已经抱着人凌空而起,越过闪光的湖面,飞过寂静的树林,直到树林尽头,临风而立站在树梢上,面前已是别有洞天。 树林后的境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不闻,于月夜清辉下安然沉睡,极目望去,还可见村落后微隆山丘上遍布的果树,再往后似乎还有模模糊糊村落的影子而望不到边的地方,已经与天相接。显然又是一道耸立的山脉——他们无意闯入的好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部落。 两人被眼前的美景震撼,一时无言。红尘多纷扰,尤对历经世事的燕离陌而言,一生多舛,早已看透世间种种悲欢离合,却因为一丝执念始终无法勘破放下,不知等一切了结的终点,他可能有福缘,也寻到这样一片安然净土,让心栖息。 心底更隐隐期待而不安的,是彼时自己仍然孤身一人,还是有所相伴? 朱穆轮察觉到怀里人骤然的安静,垂眸看去,火把不知落在了何处,只剩下淡淡的清光落在这人洁白如玉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一道弯弯的阴影,挡住了他平素生动的眼眸,却挡不住那里透出来的光泽。 这样满怀怜惜地注视着,从与他重逢起便一直无法沉淀下来的一颗心也一下子稳当当地落回了本来的位置,扶着他腰的手向上移到肩膀,两人在树梢并肩而立,头顶是莹润饱满的圆月,身旁是悄然而过的夜风,这样静谧美妙而独一无二的夜晚,有最挂念的人相伴,此生足矣。 如果,以后夜夜,能与此人共赏月,共沐风,共历种种风景,即便以整个天下交换,也不会动摇一分。 一个人守着一片江山,何如两个人形影相随? 作者有话要说: ☆、尸骨针 月光渐渐淡去,东方已有白光忽现,晨风替换了夜风,有树叶承受不住露珠的重量,微微一动,弯出个流畅的弧度,滴答一声,清脆的落地,惊醒了两个沉浸在恍若异世风光里的凡夫俗子。 “先下去找户人家投宿,我去采些草药,然后替你驱针。” 不知是不是被早晨湿哒哒的雾气浸润,朱穆轮的声音听来格外的柔润,让燕离陌的心也分外熨帖,抬头冲他眨了眨眼,竟然笑得有七分真挚。 朱穆轮心神一荡,却不敢冒犯,提了口气便抱着人飞身下去——终于,终于有一点点走进那人心里了吗? 可是等他们站在一户人家的院子外,敲响门时才发现,等候着他们的,是更大的‘惊喜’。 “他在说什么?”燕离陌斜倚在门框上,看着眼前打扮与晟轩和石月都迥异的主人家同朱穆轮指手画脚。 一样疑惑的朱穆轮额上已经浸出了汗珠——这位大哥看上去温文儒雅的样子,怎么说的话完全听不懂呢? “会不会这里已经不是石月境内了?”燕离陌打量了一番,觉得这位年纪与管晋他们不相上下的兄台一点也不像头脑不清楚的,那这就只有一种解释——不是讲一国话的人。 朱穆轮从门前树上折下一根树枝,刷刷在地上写了一行石月文字,那位大哥还是摇头;他又在底下写了一行汉话,那位大哥还是摇头。 堂堂的玉兹首领也有些气馁,不过显然这里的人好客的很,见说不通,直接拉着人便往里进。 “走吧,我在想想办法,一定有其他方式交流。”朱穆轮上前扶燕离陌。 “你要嫁给小爷?” 燕离陌正在看地上的那两行字——石月文他不认得,但那行汉字他看得很清楚:燕氏朱穆轮。这痴货不会把之前的话当真了吧?就算他改了姓又如何,始终改变不了他是月阔御察的儿子,是直接间接害了自己母子的仇人的儿子。 “你要娶我?”朱穆轮反问,纯澈的眼睛闪了闪——谁嫁谁娶根本不重要,先把人留在身边才是关键,至于属性问题,到时候自会见真章。 “......”燕离陌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出什么来,眸光暗了暗,他转身推开掩着的半扇柴门,拄着一根刚刚捡来的棍子一步步拖着向前,没再让朱穆轮扶他。 “我说过,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他的声音很轻,刚刚成句,就被徐徐微风吹得支离破碎。 “我不信你的话,信你的心。”朱穆轮冲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很沉稳,很有力,被同一缕微风送的很远很远。 主人家里一家四口,夫妻和睦,儿女可爱,对燕离陌两人的到来非但没有怀疑,反而热情相迎。 “咩咩!” 熟悉的叫唤声从院子里传来,正和主人家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3 一起吃早饭的燕离陌双眼一亮,朱穆轮放下饭碗起身走到窗户边,替他打开窗户,便看到正在院子里吃草的四耳羊。 主人家的儿女显然认识它,一听到声音就捧着碗跑了出去,跟它一起吃饭去了。 燕离陌看了看自己的碗,又瞥了瞥抬不起的左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和不甘。 朱穆轮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直接上前将人一把抱起,连人带碗送到了门口,让他靠在门框上看羊,又拿来小板凳把他的碗放在上面。 身后大嫂看着他们的举动,捂着嘴直笑——这兄弟俩感情真好。 屋子里忽然响起主人家大哥的声音,正在对朱穆轮怒目而视的燕离陌回头一看,就见那大哥捧了一堆书出来——原来他没吃早饭是找这个去了。 “好像是石月的古文字。”朱穆轮接过来翻了一翻,喜出望外。 “你认识多少?”燕离陌也忘了自己还在生气。 “还真是多亏了二哥,当初他为了整我,让我满大漠地搜寻古书籍,那时候学了一些,只看得懂不会说。”朱穆轮做出个写字的手势,大哥领会,马上找笔去了——这不能交流当真是麻烦得很。 “他可不是为了整你。”燕离陌了然一笑,月阔镜台一定是为了讨陈书生欢心,才找借口让朱穆轮去找古部落的旧书。 “你怎么知道?”朱穆轮坐下来。 “小爷知道的多了,都要告诉你啊?!”燕离陌瞪他一眼。 “你不说我也知道。”朱穆轮一副自己根本不蠢的样子,“是为了那个叫陈戬的都尉对不对?” “你调查他?”燕离陌眼一眯。 “谁让他跟你那么亲......”朱穆轮嘟囔一句,还面有不忿的样子,“不过他竟然是二哥的朋友,我还真没想到。” “你二哥就是个大傻瓜。”燕离陌撇嘴。 “没错。”朱穆轮竟然立马表示赞同,“所以我不会学他,我喜欢的人,即使要用整个荒漠和草原来换,也在所不惜。” “.......”燕离陌看着宣誓一般的这人,忽然就哑巴了——最近自己好像一直时不时就哑巴一下,这人什么时候这么油嘴滑舌? 不过他这次没哑巴多久,大哥很快拿过来了纸笔,朱穆轮忙着和他书面交流去了。 “去,把那四耳羊叫过来,小爷陪它玩玩。”把碗筷推到一边,得闲的燕离陌把还在埋头苦吃的小狐狸揪起来,扔到院子里。 “吱吱!”没吃饱的小狐狸脾气很大,跑过去直接一爪子招呼上四耳羊的后腿。 命苦的四耳羊再次遇上瘟神,躲闪不得,只好认命地放弃美味的鲜草,一步步挪到燕离陌跟前。两个小娃娃早把碗扔的没影,见四耳羊这么听燕离陌的话,都崇拜地看着他。 自信心爆棚的燕小爷一扫之前的抑郁,神采飞扬,让小狐狸追着可怜羊满院子乱窜,逗得俩小孩咯咯笑个不停。 屋内正和大哥大嫂在纸上聊天的朱穆轮听到他畅快的笑声,忍不住也嘴角上扬,间或把视线投递到门边那在梦中描摹过无数次的身影上,心中流淌过一道道暖泉水。 吃午饭的时候,朱穆轮已经基本摸清了这里的情况——正如他们猜测的那样,这是个与世隔绝许久的小部落,他们拥有自己的文字语言和生活习惯,自给自足自成体系,已经在这里居住了几十代。 “部落没名字吗?”燕离陌没什么食欲,拿筷子在碗里戳来戳去,鲜绿的蔬菜搭配白嫩的米饭,很香,他却只吃了几口。 “看不懂。”朱穆轮毫不羞愧,“当初我只是粗略地涉及,并没仔细研究,永大哥写的有些文字我没见过。” “姓永啊......”燕离陌已经快把一根青菜戳烂,“不常见的姓,看来很可能是某些部落的先祖。” “的确。”朱穆轮点头赞同,“他们的很多文字写法意义跟玉兹的很接近。” “啧啧,说不定真是你祖先呢!”燕离陌眯了眯眼,像是有些困倦。 朱穆轮早就将他的举动看在眼里,放下筷子起身要抱他:“你不舒服,我带你去休息。” “无妨,说不定等会儿会有客人来。”燕离陌推开他的手。数百年从未有生人涉足之地,突然来了他们两个不速之客,部落里的人不会不来看看,说不定部落首领还会把他们抓起来——再热情好客,危及到自身安全,他们也会收敛自己的淳朴,带着戒心看人。 “放心,我跟永大哥说过了,我们是被人追杀才无意间逃到这里,更何况我们是被那四耳羊带来的,他们应该不会怎么怀疑。”朱穆轮知道他的担忧。 “真是这样就好了。”燕离陌抬手捏了捏眉心,显然并不怎么相信这一点——大概是针上的的毒开始蔓延了,他的确觉得全身乏力地紧。 “你先到床上躺一会,我已经请永大哥去找大夫,等他拿来能止血的药,我便替你驱毒。”朱穆轮跟着他皱起了眉,双手刚碰上他的肩膀,人已经顺势倒了下来。 “好困......” 垂头看怀里睡眼朦胧低声呢喃的人,朱穆轮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头发,然后替他点了睡穴:“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刚把人放到床上躺好,院子里便响起了永大哥回来的声音。 “你去门口守着,有危险就大声叫。”朱穆轮把小狐狸从燕离陌怀里揪出来,不顾它还在伸爪子捂眼打瞌睡,就往地上一甩,沉声吩咐道。 “吱吱!”小狐狸一个趔趄,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抬头不满地冲朱穆轮叫,却被他一个眼神吓了回来——呜呜,大主人好凶,还是二主人好,以后再也不跟大主人亲了! 永大哥带着一位白发苍苍却精神矍铄的老头进来,房内顿时盈满了一股药香。 “灵狐!”老头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低头一看,就见小狐狸正捂着眼扭着屁股往外走,猛然弯腰盯着看了几眼,老头惊喜地喊了出来。 朱穆轮听不懂他的话,一旁永大哥递了纸过来,看到灵狐两个字,心下有些安定,他刷刷写了两笔。 “我是它的主人,你帮我救人,我答应你一件事。” 老头这才看到房内还躺了个人,用纸条交流毕竟不方便,所以虽然永大哥一路上给他讲了两人的来历,老头子还是盯着两人仔细打量了许久,却没多问什么,只是同永大哥又说了几句。 “你们是有缘人,我们会欢迎你们。” 朱穆轮接过来看完,神色稍松,单手压胸冲两人微微弯了弯腰,以示感激。 老头走过去替燕离陌把了把脉,又这儿捏捏那摸摸,看得朱穆轮差点都要把人甩出窗去,才终于停下来,摇了摇头,脸色十分严肃。 “我待会儿会替他逼针,你替伤口止血就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4 好。”朱穆轮没问他情况,直接把写好的纸条交过去。 虽然对晟轩江湖并不了解,但之前听燕离陌提过,他所中的尸骨针除了剧毒之外,发功逼针时,破体而出所造成的伤口,会一直出血不止,需要同时在周围穴道施针止血。 老头看明白他的用意,连连点头,从药箱里取了针具出来。 朱穆轮扶着正睡得安稳的燕离陌坐起,宽厚的手掌从他脸颊上划过,然后坐下专心替人用功逼毒。 永大哥早吩咐永大嫂烧水去了,两个孩子也让他们在院子里玩,所以房间里只剩下朱穆轮和老头大夫,朱穆轮冲老头子点了点头,将燕离陌的裤腿卷起,露出一截白皙光滑的小腿,稳了稳心神,才转过去双手贴上燕离陌的后背,开始运功。 尸骨针上不止有尸毒,还有冥宫专门种植的一种名叫尸骨花的花毒,据说这种花是以尸体为花肥,不止正常尸体,还有那些毒蛇毒虫的尸体,然后再在寒室中炼制而成,所以可以说正好是燕离陌身上寒毒的触发诱因,用之即有效。只是冥宫三煞并不知道的是,燕离陌身上佩戴了可解百毒尤其是专攻寒毒的暖骨药玉,这才压制了毒性。 朱穆轮的内力不低于燕离陌,逼针出体的过程很快,老头子看准时机,在三根针刷刷刷从燕离陌腿上射出的时候,立即动手,封住了他周围穴道——三道蜿蜒的血迹在小腿上蔓延,是暗沉沉的黑褐色,散发着腐烂的让人作呕的气味。 “把针拔掉!” 老头子插好针,正要松口气,忽然听到房内响起朱穆轮的大喝,再一看,燕离陌小腿上的那块肌肉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 大惊之下,他连忙把封住穴道的金针拔出,腐烂的速度这才慢下来。 “怎么回事?”两个人谁都听不懂谁说话,老头子坐起身来,就看到正在替人驱毒的朱穆轮脸色乌青,比病人的状况还要难看。 “毒性返攻,你快松手!”老头连忙冲过去,看来刚刚那针大有蹊跷,难怪针尖设以钩型,原来这针入体后,大部分的毒性仍然残留在中毒部位,若是强行逼针,针尖无法再锁住毒性,就会一瞬间蔓延全身,而且若是此时金针封穴,毒性被阻,中毒部位无法承受便会急遽腐烂,到时候事发突然,想控制也来不及了——好恶劣的毒针! 老头手还没伸到朱穆轮身上,就被他的内力震开,后退好几步才站住,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朱穆轮的脸色愈发惨青——他在把病人的毒往自己身上过。 作者有话要说: ☆、动怒 这一瞬间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老头子吃了一惊——这两个小兄弟是什么关系?竟然为了对方连姓名也不要。 惊讶之余也有一丝动容,老头子晃了晃脑袋,赶紧从药箱里拿了些保命的药,出去先熬好备着,也能暂时留住朱穆轮的性命,再作打算。 永大哥听到消息赶来,就看到两人已经都躺在了床上——一个面容苍白,双眸紧闭;一个脸色发青,浑身颤抖,那叫一个惨烈啊! 小狐狸似乎也察觉到了两个主人有异,吱吱乱叫地冲了进来,看到房内的情景,吓得不轻,直接蹦到床上就在燕离陌脸上开舔——二主人诶,你可不能有事,否则大主人非把我皮扒了不成啊! 可是再一扭脸,就看到他大主人比二主人还凄惨的模样,登时吓得从床上跌了下来。 “来来来,先含颗补气的药,把命吊着!”去而复返的老头捧着个盒子,然后就把一粒不知道什么东西做成的药丸塞进了朱穆轮嘴里。 永大哥这才有功夫问清情况。 “那这位小兄弟呢?”他帮着把两人在床上放好并肩躺下,摸了摸燕离陌的额头,意外的冰凉。 “他的毒清了,只是失血过多,吃几贴药补补就好了。”老头也给他塞了颗药,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脸色就有所好转。“真正危险的事那一位,他的毒我解不了。” 永大嫂从外面抱了床被子进来,替两人盖好,站到一旁拿袖子抹眼泪儿:“这哥俩十分要好,怎么就遭这么多罪呢?” 永大哥也有些黯然,虽然才认识不久,但从未有过外人进来,还想好好问问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模样,结果...... “走走走,熬药去吧,别都在这儿围着了!”老头把人赶跑,让永大嫂替他熬药,自己找族长去了——在族里死人是大事,尤其这两人还是从外面进来的,这可是前所未有的情况。 房间里只剩下两个昏迷着的难兄难弟,小狐狸刚刚跌了一跤有些懵,这会儿才回过神来,从床底爬出来。 最后一缕夕阳在从窗口溜走的时候,燕离陌迷迷糊糊被叽喳不停的童声吵醒,缓缓睁眼,就是一惊。 “吱吱!”小狐狸趴在枕头上,一张狐狸脸就在他正上方,那叫一个惊悚! “小东西......”燕小爷挣扎着起身,小狐狸见他醒来,高兴得不得了,嗖地一下蹿进他怀里——嗯嗯,这才是它该呆的地方。 “哥哥醒了!” 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燕离陌这才看到站在窗前的一对金童玉女,他看了一下房内,才有些明白过来现在处境——原来不是梦,他真的和朱穆轮无意中闯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小部落。 可是朱穆轮呢?他依稀记得自己昏过去之前,有人在耳边说会一直陪着他的。 金童玉女跟他也沟通不了,见他醒了便手拉手跑出去找爹娘,房内静下来,燕离陌才察觉身边有浅浅的呼吸声,猛地转头,就看到躺在里面的朱穆轮。 “怎么回事?”一看他的脸色便知有异,伸手搭上他的脉搏,燕离陌惊讶出声——尸毒针的毒! “小兄弟当真醒了啊!”永大哥被两个小娃娃拽进来,就看到燕离陌正在下床,忍不住喜出望外——至少一个活了不是。 燕离陌听不懂他说话,只知道小兄弟三个字——永大哥一直是这么称呼他和朱穆轮的。 “他怎么了?”仓皇问出口,随即噤声,心头忽然蔓延过一丝无所适从的恐慌——在一个完全陌生无知的环境里,他这时才了解,有朱穆轮和他一起,是多么幸运和安心的一件事。 从娘亲去世之后,就把自己的心完全用冰墙冷冻起来的燕离陌,第一次感觉到了似曾相识的茫然情绪。 永大哥比手画脚了几句,又拿出先前写过的纸条,却都是无用,房内一时陷入了可怕的寂静中,燕离陌的眼神愈发幽暗,刚刚恢复些血色的双颊又染上了近乎雪的白。 “吱吱!”小狐狸似乎察觉他的情绪变化,从他怀中探出头来,伸出温热的舌头在他手背上舔了一下,燕离陌这才回过神来。 永大嫂端着熬好的药进来,燕离陌迎上前去接过来,不管他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5 们听不听得懂,道了声谢,从袖子里摸出根簪子来,递给了永大嫂,这还是在楼云那里摸来的。 永大嫂自然不收,但看燕离陌的神色,她竟然没拒绝,和永大哥对了个眼神,便相携出去了。 燕离陌走到床边扶起还在浑身微微发颤的朱穆轮,这才发觉他浑身冰冷,一如自己寒毒发作之时,脑中电光火石一闪,他直接褪下手上的暖玉串,塞进朱穆轮怀里,然后又把小狐狸贴着他放好。 果然,朱穆轮的身子很快就不颤了,但脸上的灰青仍然没有消散。 燕离陌让他靠床头躺着,端了药碗过来闻一闻,是寻常的解毒药,并不能解尸毒针上的毒,他捏了朱穆轮的下巴,喂他喝下——有胜于无。 “痴货!”看着一道褐色的药液从朱穆轮青色的嘴唇上滑下,他忽然怒从中来,猛地掷了药碗在地,无辜的药碗粉身碎骨,却消不了燕小爷心头的怒火。 他不需要有人这样待他,在他无父无母一个人成长的十年里,早就学会了怎么一个人行走在这有温情也有黑暗的世界里,无论是京都还是江湖,他选择了最合适的方法生存——不交心便无伤心,经过燕北靖和管弦的事,他对爱情的要求只有一个——从头到尾的陪伴。 所以即使姜桓在他最脆弱的时候出现,得到了他的身体,却始终没有让他下定决心全心相待,因为姜桓从来没给过他守护终生的承诺,反而是他和齐斯的事,他毫不犹豫把自己派往陇城的事,一点点让他意识到——这场相遇和期待,从一开始就是他的错觉,只是冷冰冰的身体过分流连那份温度,让他不得不一次次委屈求全,一次次自欺欺人的以为他们会有未来,即便是一个千疮百孔的未来。 其实后来听到他和齐斯在花园里的话,他早有所料,充其量也只不过是又一次明了而已,可是在娘亲墓前撞破父亲和月阔御察的事,却让他一下子方寸大乱,好像有什么隐忍许久的东西破土而出——就再也无法放任自己委屈求全。 后来姜桓赐婚,不过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耗尽了他对姜桓的最后一丝留恋——既然他从来都不是良人,自己何必做那个傻子? 不过让他燕小爷耗费了心力的故事和人,即使放弃,也必定是他开口,由他决定!不断则以,断,他必以最惨烈的方式。之前由着那人欺骗玩弄,不过是他自愿,如今既然情份已断,期待已空,又岂能不要点回报? 反正漫漫人生,总要找些乐子来耍耍。 可是面前这人呢?他无意中在自己生活里出现,然后就一直是一副强硬的姿态,从没问过自己愿不愿意,就这么一直纠缠下来,虽然蛮横,却从未出格——是让人无法抗拒的距离。但他太年轻,以前的生命太纯净,不若自己已经慢慢腐烂的人生。所以即使无情决绝,也从不想这人被自己玷污。 一次次的伤害,一次次的拒绝,换做常人早该拂袖离去,可为何这人却像一身铜皮铁骨般,自己的无情利剑,每每无功而返,只要回头,他送的东西,他的活生生的人,他的热情的眼神,就总在自己影子可及的范围内存在。 不能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事情,他并不想去尝试,或者说,他燕小爷没这个胆量去试! 遇上一个比自己还痴傻的人,究竟该怎么做才是正道? “小爷警告你,这次救了你,你我之间,再不相见。” 扶着他躺下,燕离陌神情已经恢复如常。 “你留在这儿保护他。”跟小狐狸说了一声,他取了外衣穿好,径直往外走去。 昏迷中的朱穆轮两道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刚刚平静下来的身子又开始微微战栗,似乎在极度挣扎一番,却终究没有醒来。 “吱吱......”小狐狸哀戚戚地叫了一声,它自从到了燕离陌身边之后就从未跟他分开过一步,刚刚见了他决绝的表情,自然不舍。 燕离陌开门的动作顿了一顿,还是闪身而出,很快便在夜色中隐去了身形。 等永大哥和之前的老头子大夫陪着他们部落的族长过来,就看到房内只剩下了一人一狐。 “啊!灵狐!” 不顾族长在场,老头大夫直接颤着声音叫了起来,胡子更是一颤颤的。 族长是个比他还老的老头子,直接满头银发闪闪,板着脸训了他一句,自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之后,却也是激动得无法自抑。 “当真是灵狐!失踪了数百年,今日能有幸得见,真是我辈之幸。” 然后两个加起来快有两百岁的老头子就扑上去好好观赏那数百年不得见的灵狐了! 虽然那灵狐,此时正因为它二主人的离开,脑袋发懵,眼睛发直,根本闹不清情况,见到两个老爷爷冲它扑过来,也只是傻愣愣的吱了一声,就自顾自地伤心去了。 永大哥只是个普通的族人,并不知一些族里的历史,所以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灵狐,只是好奇地在房内巡视一圈,自言自语:“另一个小兄弟呢?” 作者有话要说: ☆、浮游之命 燕离陌离开永大哥家之后,避开了屋舍和农田,直接施展轻功,奔着远处的高山而去。 夜幕下的山峰,恍若一头沉睡的巨大野兽,蛰伏在天际,阻隔了后面的世界,望之让人顿生一种无力征服之感。 天地沧海,吾生须臾。 燕离陌站在四下阒然的山脚,忽然就生了些从未有过的感触。 从前和尚璟他们,最远一次去过江南,也是为了替许淳请神医世家的人,根本无心风景。一直在繁华的鄢都,一心困在自己为自己设置的牢笼里,却从来没有像这样,在自然的风景中敞开心扉。 忽然就想起之前沈珩作为使者进京时说过的一句话——他说自己看起来远没有在大漠爽朗。 的确,在漠北的那段日子,抛开对鄢都的心结,大漠的风沙和蓝天,确实让他雀跃得多,也自在得多。 此刻站在黑夜中的高山下,他一个人,却并不觉得孤独,暂时忘记了经历过的种种,好像人生仍然是纯澈安宁的,比起栉风沐雨几千年仍安然而立的山峰,他那些风霜,何足挂齿? 人生百年转眼即逝,何况他这具破败的病体,大概不过半数便会化作一抔黄土,既如此,为何不畅快淋漓地活一把,痛也好,喜也罢,终究到最后会随风而逝,谁也留不住。 夜风阵阵,长啸一声,青年俊逸的身影随之而去,很快地融入莽莽深山之中。 燕山在江湖中是排的上名号的组织,虽然江湖人从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名为燕山,却并不是占据一个山头的绿林,而是以搜集情报为主。燕离陌当初之所以建立这个组织,本意是为了知道身上所中之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6 毒究竟为何,之后与姜桓在一起,才开始调查水离教的事,慢慢地也就发展起来。 只是这毒会出自石月王室,恐怕是整个燕山的人都想不到的。 虽然初衷没有实现,但大概是为了弥补这一点,燕山主那些手下不遗余力地把晟轩江湖中其他各帮派的事查了个事无巨细——至于尸骨针换了针尖的事,实在是因为他最近没心情管燕山的事,才忽略了这一点。 不过这尸骨针上的毒该如何解,他倒是知道些方法,所谓毒药,相生相克是一法,以毒攻毒也是另一个。相克的解药自然在冥宫,燕山也有,但他现在身上不会备着,剩下的法子,不过就是以毒攻毒罢了。 尸毒是毒,毒不过还活着的毒虫;尸毒花是毒,毒不过天生的毒花,只要能找到毒性更强的两种,便可解毒。 自朱穆轮迷路迷到山里,他便打定主意以这种方法解毒,只是没想到毒发的快,朱穆轮竟趁着他昏迷提前逼毒。 在山上走了一段时间,燕离陌直接往最偏僻的地方走,甚少有人涉足,草木十分茂盛,挡住了清明月光,格外阴郁,只燕离陌手上夜明珠淡淡的光亮,照着他前行的脚步。 “啧,白螺花?”燕小爷拿着从永大哥家门口桃树上折下来的桃枝,戳了戳一株在夜晚还开花的植物。 白螺花色如雪,形如螺,是补气良药,比人参也差不了多少,没想到这山上竟然就随随便便长在草丛里。 “小爷今晚上有事,带不了你们回去了。”蹲下来摸了摸那滑嫩嫩的花瓣,燕离陌语气有些可惜,要是多采些放在楼云家的药铺子里,光卖这一样就能发家致富了。 又走了没几步,燕小爷就从这种可惜中拔了出来——然后就陷入了更大的可惜之中,果然是人迹罕至的圣山,灵芝仙草在此地,大概不过是寻常之物。 两株天青色的细草在夜明珠下发出柔润的光泽,浅红的花苞隐于其中,烟气缭绕,恍若梦境——琪花瑶草。 琪花瑶草是传说中的圣药,普通人服之,可强身健体,益寿延年,习武之人服之,可增强功力,一日千里。 “你说你们还没开花,我把你们摘了,是不是有点残忍呢?”燕离陌点了点花苞,指尖刚触上去,像是听懂他的话一样——花开了。 周围太静,惊讶之中,燕离陌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花开的细碎声响,莫名就觉得心中一动——或许,他还并不是无可救药,师父曾说,一个人只有真正的心静心清,才能听得到世间最美的声音,看得到世间最美的风景。 那么他,究竟是因为什么,竟能让一颗斑驳溃烂的心慢慢愈合,重归宁静呢? 没有多计较这个问题,心情骤然轻松的燕小爷将这花开一幕收藏心底,伸手连根拔下一株,正要放在手帕里包好,结果手帕展开,他顿了顿,又拔下另一株,两棵并在一起放好,他用手帕包了挂在腰间,周身冷意顿时散去不少。 “既然同生,也让你们同死好了,也算一种缘分。” 燕离陌幽幽说完,叹了口气,也只有夜风相和。 既然这里全是滋补养生的灵药,那毒药一定在不远处,燕离陌抬头看了看天色,朱穆轮身上的毒大约能支持十二个时辰,现在看来,找到以毒攻毒的药救他的命应该绰绰有余。 “等救了你,小爷和姜漓回晟轩做大事,这次一定不让你这痴货再找到。” 摸了摸腰间相互依偎的两朵花,燕小爷撇了撇嘴,纵身往更高的山上去。 “怎么样?” “你来割?” “你来?” “小老儿不敢,族长您英明神武,您来!” “永大,你来!” “......族长,三爷,这.......这怎么也是个生命,咱们这么做不好吧?” 永大嫂在一边看着三个人拿着把刀你推我躲,小狐狸因为燕离陌的吩咐一刻也不敢离开朱穆轮的身侧,瞪着双狐狸眼也在看——这里的人好奇怪,不会脑子都有病吧?呜呜,二主人怎么把自己和大主人丢在这么个地方呢? “吵什么?” 因为燕离陌留了暖玉串给他,朱穆轮体内的寒尸毒暂时被压抑,他现在就是燕离陌刚开始的模样,只是身子不能动,这会儿被永大哥他们几个吵吵着,倒是醒了过来。 “吱吱,吱吱!”小狐狸喜出望外,狂叫起来——大主人行了,咱们赶紧去找二主人,离开这群不正常的怪人! “闭嘴!”朱穆轮抬了抬胳膊,发觉全身无法动弹,看不到燕离陌,他心忧不已,吼了小狐狸一嗓子,把族长和老头都招了过来。 “小兄弟,你醒了啊?”永大哥赶紧拿出纸笔。 “他呢?”之前跟永大哥交流,朱穆轮已经能听懂简单的几句,也能说一些。 永大哥摇头,然后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他没事了。 朱穆轮看完,焦虑的眼神慢慢平静下来——只要他没事就好。 永大嫂端了杯水过来,永大哥扶着朱穆轮坐起,他的嘴唇已经干的不成样子,一张脸青中带黑,已然死相。 “咳咳。”被水呛了一下,朱穆轮咳了几声,忽然发觉胸口有东西硌着,永大哥帮他拿出来,一看之下,朱穆轮脸色顿变,猛地吐出了一口黑血。 暖骨药玉。 小狐狸和暖骨药玉都在自己身上,他一个人离开,万一凝寒露的寒毒发作怎么办?还有自己在睡梦中隐约听到的那句话,究竟是真是假,难道临死之前,自己再也见不了他一面。 他不信,这人会狠心到如斯地步。 “你别吐了,诶,你别吐了啊!”大夫老头冲过来替他把脉,脉象时有时无,他从没见过这么重的病,比之前那病人的还可怕,一时慌了手脚。 比他更老的族长已经开始在旁边祈福,嘴里念念有词。 ‘嘭’地一声,房门大开,一道浅色身影裹挟着夜风进来,乱哄哄的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到门口集中。 作者有话要说: ☆、毒解 “你们在做什么?”手里捧着一堆花花草草,还有只现编的竹笼,燕离陌满身夜露,回来就看到屋内一大堆的人和地上一大滩的血,一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你没走?!”朱穆轮双眼顿时闪亮如星辰,只是话音刚落,他已经又喷出一大口血来,旁边的老头大夫中了彩头,惊叫一声蹦到族长身边,粘得他也一身都是。 “你离本族长远点!”族长也不祈福了,一边怒吼一边和老头推推拉拉。 永大哥一个人抱着朱穆轮,看看眼前这一切,实在有些头疼,这一会儿吵醒了里屋的那俩娃娃就更乱了呀! “你不好好躺着坐起来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7 干什么?” 燕离陌本来就失血过多,爬了大半夜的山,更是累得不行,被他们乱的头都大了,直接吼一嗓子,走过去把手里的毒药往桌上一放,一只手抓一个老头分开。 “这么老了不早点睡觉,不想长命百岁啊?!” 倆老头对着眼神凌厉的燕小爷,直接噤声,虽然听不懂,但都鼓着脸颊瞪着眼睛看他——哼,你谁啊你,一个黄毛小子,敢这么冲我们两个吼?! 燕离陌没理会他们,走过去看从自己进来就一直盯着自己的朱穆轮,去了山里一趟,他总觉得有什么变了,以前一直觉得朱穆轮的眼神太过炙热单纯,让内心阴沉的他无法呼吸,只想逃避。可是现在,他竟然隐隐有些欢喜,好像能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就觉得自己是个值得被这么对待的人。 “你躺下,我采了药,应该能解你的毒。”挥去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想法,他直接把人按倒,然后转回桌子上拿药草。 大夫老头看到自己认识的东西,来了兴趣,忘记刚刚还在生燕离陌的气,凑过来跟他一起看:“这个老头子认识,诶,这个也认识,还有那个......” 燕小爷完全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回头看了看朱穆轮——他现在也没办法动手写字,得,相当于无法交流了。 老头子大夫却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直接拉着燕离陌往床上拽,嘴里不断嚷嚷着,一直指着还靠在朱穆轮身边的小狐狸。 “吱吱......”小狐狸双目含泪,委屈地盯着燕离陌——二主人从进来就没看自己一眼,连大主人他都看了好几眼,呜呜,不会连二主人也要不宠它了吧,自己真是灵狐家族最丢人最命苦的小灵狐了!碍于燕离陌之前的命令,它虽然特别想扑到燕离陌怀里呆着,却只能委委屈屈地蜷缩在朱穆轮身旁。 “小东西怎么了?”燕离陌不解。 “他们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盯着小狐狸了,还拿着把刀,会不会是想杀了它?毕竟是只灵狐。”朱穆轮说着自己的想法。 “杀它?”燕离陌皱眉,看着俩老头的眼神更凌厉了——看着慈眉善目的,怎么这么毒的心? “也有可能是我猜错,先不说这个,你去哪儿采的药?有受伤吗?我看你衣服好像破了,是不是遇上什么野兽了?”朱穆轮能动的只有眼珠和嘴巴,全围着燕离陌打转。 “你中毒了还这么多话!”燕离陌咬牙,“小爷告诉你,小爷只会睚眦必报,不懂感恩戴德,就算你为救我中毒,小爷也不当一回事!” 朱穆轮翘了翘嘴唇:“那这些药呢?” “......”燕离陌捏了捏手里的药草,恨不得甩那兀自得意的人一脸! 旁边的永大哥适时地插了进来,撑着一张纸——族长和三爷想用灵狐的血解你的毒。 “小狐狸的血?”朱穆轮念出声来。 ......燕离陌手里的药一下掉在地上。 朱穆轮抬头就看到更加咬牙切齿面色不虞地瞪着他的燕离陌:“小爷就说不能跟你这痴货在一起,果然会变笨,竟然骑着驴找驴?” “什么骑着驴找驴?”虽然精通汉话,但不代表什么俗语都懂,朱穆轮不耻下问。 “不关你的事!”燕离陌瞪他——你还敢问,要不是因为你一次次连思考的机会都不给小爷,小爷怎么会忘记一直抱着个解毒圣品?灵狐诶?吃口肉喝口血就能长命百岁的好不好? “过来!”一把拎过小狐狸,又从床头拿起朱穆轮的刀,燕离陌冷笑着靠近小狐狸。 “吱吱!”虽然二主人能抱自己是值得高兴啦,但主人为什么拿刀在自己肚子上滑来滑去啊?挣扎着往后缩,它准备逃开这会儿恶狠狠的主人。 “他是你主子,你放碗血给他可以吧?”燕离陌察觉他的意图,直接翻过它的肚子让它四脚朝天。 “它的血能解毒?”朱穆轮明白过来,表情却不怎么高兴,反而有点落寞。 “放心,我采了药回来,切伤口的时候不会疼的,而且会很快好起来。”燕离陌以为他不舍得小狐狸受伤。 “可是你采的药怎么办?那是你的心意,我不想浪费。”朱穆轮的表情真挚地一比平时跟燕离陌撒娇的小狐狸。 “......”燕离陌看看地上那堆毒药,再看看床上那人,除了在心里可着劲儿地骂他痴货,还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小狐狸似乎听懂了他们的话,也不挣扎了,哆哆嗦嗦地把爪子伸好,等着被燕离陌开腹——这么乖巧的话,以后二主人就不会再丢下自己和大主人,一个人走了吧。 族长和三爷这俩老头子都来围观燕离陌取小狐狸的血,因为燕离陌先给小狐狸吃了些会让它暂时无知觉的草药,取血的过程很顺利,而且不等他替小狐狸包扎,三爷和族长已经抢过去替他撒药治伤了。 燕离陌不理在那儿争个不停的俩老头,端着碗过去给朱穆轮。 “真的要喝?”朱穆轮还在犹豫。 “......放心,等你寒尸毒解了,小爷一定把那堆毒药全塞进你肚子里!”燕离陌抓着碗的手一紧,差点捏碎——就没见过这么梗的人! 朱穆轮嘴一咧,露了满口大白牙,一双凤眸里亮晶晶的,全是某位姓燕的小爷。 半碗灵狐血下肚,等灵狐恢复意识,吱吱地在房里叫起来,朱穆轮脸上的青灰色也渐渐退去,麻痹的身子也逐渐恢复过来,燕离陌扶他坐起来,运功一周天之后,体内毒性全解,只脸色还有些苍白。 燕离陌趁着他运动之时,已经在剜自己腿上那块腐烂的肌肉——之前是顾不得,现在疗伤圣药有的是,他也不闲着。 “我来!”正剜得仔细,弯刀忽然被一只大手夺去。 “毒解了?”他没再抢回来,任刚刚才解完毒还有些虚弱的那人埋着脑袋伏在自己身前。 小腿上传来微微的刺痛麻痒,让他的心似乎也有一样的感觉,只好开口来掩去一切心思。 “没事了。”朱穆轮用白布轻轻拭去污血,等血色变成了鲜红才点了他的穴道,“流了这么多血,你晕不晕?” 看着他俊朗容颜上微蹙的双眸,燕离陌一时忘了回答,然后就看到他眼神忽然一亮,蹭地转过头去看小狐狸。 “......你想干什么?”燕离陌拉住要下床的他——这人该不会是想再拿小狐狸的血来给自己补血吧? “再取碗血来。”果然,朱穆轮握了握他的手,一本正经回道,“它那么胖,再取一碗应该也没事。” ...... “吱吱......”刚刚清醒过来就听到他大主人的话,小狐狸一口气没上来,直接一歪脑袋,又晕了过去。 “啊!”“灵狐!”“灵狐诶!” 房间里顿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8 时响起族长和三爷两个此起彼伏的呼喊声,那叫一个抑扬顿挫。 ......燕离陌无语地看着眼前的场景,冲朱穆轮耸了耸肩——远古部落里也有这样的怪人,没办法! 朱穆轮的心却放在其他地方——这人的手,没了暖骨药玉,真是冰凉的紧,却让他的心,意外的热切。 作者有话要说: ☆、奇怪的胖娃娃 两个人身上的毒都解了,至于燕大公子的寒毒,那是个长期的毒瘤,他不想解,朱穆轮也没办法——这件事是他们之间的另一个死结,现在还不是解开它的时候。 不过燕离陌腿上毕竟剜了块肉,他采回来的药里恰恰好没有去腐生肌的特效药,而那两株琪花瑶草,燕小爷压根没提起,即使提起也不会拿着宰牛刀杀鸡。朱穆轮本来打算自己去采,却被族长和三爷一边一个胳膊扯住了——山上的药如非必要,他们从不采摘,毕竟那是跟他们一样的生命。燕离陌的腿虽然看着可怕,但并不严重,慢慢地好也是个法子。 不知是不是那句慢慢地来打动了燕公子,他竟然也开口拦了朱穆轮一句:“既然如此,咱们就留在这儿住一段时间再走。” 能与他朝夕相处,朱穆轮自然求之不得,只日日都记着替他抹药,夜夜替他按摩,从未迟过半刻。 两个人就这么在族里住了下来,纯美如画的风景,和乐可亲的族人,巍峨的大山阻隔了望出去的视线,也阻隔了过去的前二十年,一切,仿佛当真从头开始。 部落有好几个村子,朱穆轮带着燕离陌一个个走过,大同小异的风景,却怎么都看不腻,无论是在田间向务农的大哥们学习种庄稼,还是在小河边和洗衣服的大嫂们扯会儿家常,或者看一群奶娃娃们在平地上追逐乱跑,都是能让人嘴角忍不住抬起的场景。 “燕,昨天小山那头的永年大哥请我们去他家摘枣子,你要穿哪件衣服?” 两个人还住在永大哥大嫂家,本来族长给他们找了空房子,但毕竟是遇到的第一户人家,还有那俩小娃娃抱着大腿不肯放,索性也就继续叨扰了下来。 “青的那件。”燕离陌散着头发,打着哈欠从房内出来,看看外头晴光正好,暖风熏熏,忍不住就伸了个懒腰——啧啧,在这儿的十几天,竟然再度拾起丢了十来年的午睡,这感觉真不错。 朱穆轮拿着几件衣服,闻声回过头来,就看到他这副慵懒又自得的模样,心里头除了满足感,也升起一股异样的热度。 “我替你束发。”大概是一上午没喝水,怎么嗓子有点哑。 “我说过,哪动削哪儿啊!”坐在藤椅上,燕离陌察觉那人替自己梳头发的手不时划过脖颈,热热痒痒,暧昧的意味十足,他若是不知道这是何意,那真是白比那人多活了三年。 “你削了我的手指,以后谁替你束发?”朝朝暮暮相处,朱穆轮难免有些情不自禁,俗话说酒壮熊人胆,色比酒更甚!更何况朱穆轮可不是熊人。 “小爷有竹心竹韵那俩丫头,还有温酒安照,还有......嘶!”正眯着眼数的起劲的燕小爷忽然头皮一疼,“你......!”转头就要骂人,却对上骤然放大的一张俊脸。 “没有别人,只有我!”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与自己的纠缠在一起难解难分。 一个愣神,嘴角处已经又被人啃了一口——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好像自从自己松口说要留在这儿住段日子,这人就一直处于不正常的兴奋中,时不时地就来个突然袭击,动手打吧,一打大半天还没什么效果,生气不理吧,这儿自己能正常交流的就只有这么一个——烦呐!真想打一巴掌那张说要留下来的嘴! 朱穆轮替他梳好头发,又把衣服拿过来,就看到正在眯着眼自顾自懊恼又轻笑的人,暖暖的阳光透过树缝落下来,洒在那人周身,怎么就这么让他心痒痒呢?! 堂堂的草原玉兹首领,就这么贤惠十足地看着还没成为自家媳妇的男人出了神。 永年家在小山丘的那一边,需要穿过一片苹果树林和桃树林。 朱穆轮和燕离陌一前一后走过去的时候,瞧着苹果树上差不多只剩叶子了,而桃树上才结的果子还青涩得很。 “这是九月桃。”朱穆轮见燕离陌很感兴趣,放慢了步子在看,也停下来给他解释。 “废话!”燕离陌还有些困倦,语音难得柔柔的,“小爷又不是没吃过桃子!我是在看,那儿是不是有个小孩儿?” 朱穆轮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然重重树影之后,似乎蹲着一个小小的影子。 “那我们过去看一下。”朱穆轮拉他的胳膊,“反正永年大哥也不仗着咱们替他摘枣子,去晚了还能直接吃。” “你个二傻子!”燕离陌向后扯了扯自己的胳膊,倦怠的力气自然没扯动,索性由着他去了,反正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是? 一棵矮矮的还没到结果年龄的小桃树下,正蹲着一个扎了俩冲天髻的小娃娃,看身量差不多五岁左右,正抱着胳膊靠着树打瞌睡——一张粉奶奶的小脸,双颊上两道泪痕清晰可见,而红润润的嘟唇边,也正口水肆虐。朱穆轮和燕离陌对视一眼,都有些忍俊不禁。 这谁家的小娃娃受了委屈,来这里哭鼻子来着? 林子里的风不小,正垂着稀疏的绿叶轻轻地来回翻腾,扑扑簌簌的声音的确很催眠,燕离陌瞧了瞧小娃娃紧闭的红肿双眸,微微叹了口气,解下身上的外袍,上前替他盖在了身上,包的严严实实。 “你喜欢小孩子?”回头就碰上朱穆轮有些怪异的眼神。 “怎么?”燕离陌脸一拉,“在你心里,小爷我就是个嘴巴毒辣心也不善之辈?” “当然不是!”朱穆轮立马正色表决心,“你在我心里比月神还有纯洁高贵!” “哦。”燕离陌凉凉地应了一句,挑着眼角看他,“也就是说,只要我成了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你就会主动离开了?” 朱穆轮心里刺痛一下——这人果然还是没有接受自己。 “我不知道。”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回答,但还是不愿意欺骗于他,朱穆轮微垂了双眸,低沉的嗓音在山里听来有些怅惘,“如果你变成了坏人,我不确定还会不会喜欢你,但我确定,我现在喜欢的你,很好。” 燕离陌嘴角得逞的笑意僵了一僵,一时哑然,心底某些溃烂的伤口却缓缓地愈合,又麻又痒的感觉,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恩恩。”稚嫩迷糊的童音惊扰了又将气氛冰冻的两人,是那小娃娃醒了过来。 “嘿!”燕离陌瞧着他又惊又乖的眼神,忍不住就伸手捏了捏肥肥的脸颊——意料之中的摸了一手口水。 可是小娃娃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89 一清醒过来,却立马收起了那副可爱乖巧的小模样,紧抿了嘴一言不发,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噔噔噔地就跑开了。 ...... 燕离陌伸出的手还在看空,看着小娃娃一扭一扭离开的身影,怕是此生最尴尬的时刻之一了——他什么时候这么吓人了? 不知道是在果林里那一番话的缘故,还是因为在那不知名的小娃娃那儿丢了面子,下午摘枣子的时候,燕离陌始终心不在焉的样子,连永年媳妇洗了一筐枣子让他带回去吃,他都没怎么露出笑模样。 回到永大哥家已经是日落西山,家里的金童玉女一见朱穆轮捧着筐枣子回来,立马扔了手里的东西跌跌撞撞跑过来抱他。 “咩咩。” 门口传来熟悉的羊叫声,回头就看到是那只四耳羊,燕离陌眯了眯眼,这才提起点兴趣,左手抱了小金童右手抱了小玉女,让他俩过去骑羊。 在这儿住了十几天,去山里散步的时候见到不少和中原石月大不相同,但颇有灵性的动物植物,不过四耳羊是最亲民的一种,尤其以这只带他们进来的更甚,几乎天天都赖在村子里。 小狐狸之前被族长和三爷抢了过去,美名其曰是让族里其他长辈小辈都膜拜一下这传说中的圣物——其实永大哥旁敲侧击跟朱穆轮提过,族长是带着小灵狐去山里耀武扬威去了。 山中无灵狐,怪兽称霸王。 一些有灵性的动物在山上呆的无聊了,有时候溜达下来村子,这咬一口庄稼那啃一口果实,留下个烂摊子甩甩尾巴就走了,族长带着一大堆老头在后面叉腰瞪眼——就仗着咱们不杀生,这么放肆还能行不?! 朱穆轮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暖骨玉已经重新带上了燕离陌的手腕,这里的气候也十分温暖湿润,暂时用不着小狐狸,族长同意他们留在这里休养生息,不过是带出去溜一圈,无妨。 而二主人燕离陌最近跟四耳羊关系越来越亲,小狐狸什么的,根本没想起来。 ......可怜的小狐狸啊,肚子上的伤口还没完全长好,就被他俩无良主人给无情抛弃了! 吃晚饭的时候没看到朱穆轮,燕离陌跟永大哥他们只能说简单的几句话,饭桌上一时有些寂寥,暗地里咬了咬牙,燕小爷已经打算好回来把那人锁门外,绝不放进来! ——没错,永大哥家只有一间客房,如果燕离陌或者朱穆轮不想去和金童玉女挤小床的话,就必须睡同一个房间。 洗漱完练了会功,朱穆轮竟然还没回来,燕离陌披了衣服起身,站在院子里看树。 “啧啧,不知道走之前能不能吃到这儿的桃子?” 桃树上的小青果子跟今天摘的枣差不多大小,燕离陌想象了一下它未来大大红红的模样,忽然就有些口齿生津。 朱穆轮一推开柴门,就看到站在月光下对着一棵树发呆的模样。 “还不能吃,酸。” 他走过去抬头,跟他一起看桃子。 “......”燕离陌回头瞪他——小爷有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难道小爷真的是为了要吃两个酸果子才半夜不睡站在这里晾个子吗?!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 朱穆轮忽然笑了笑,神神秘秘的,转身走到门后蹲下来抱着个什么出来。 “......你怎么把人抱这儿来了?”燕离陌看着他胳膊弯里睡得脑袋一颤颤的小娃娃——正是今天下午在林子里遇到的那一个。 “我看你很在意他,就去找了抱过来给你看看。”朱穆轮像个做了好事求表扬的小孩子,两眼亮闪闪地盯着燕离陌。 “你先把人抱好了!”要不是他还抱着孩子,燕离陌真想上去踹他两脚——得亏这小孩子胖乎乎软糯糯的,不然就这么挂在胳膊上,非硌死不行! “我没抱过......”朱穆轮从一条胳膊换到另一条,小娃娃还在荡秋千。 “两只手搂着,放在胸前,就跟你抱老子时......”察觉自己喊了什么出来的燕小爷白皙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朱穆轮一颗心差点从嘴里蹦出来,差点扔了怀里这娃娃就扑上去了——好想吃肉有没有?! “呜呜。”太过激动的月阔首领手下失了分寸,小娃娃被他弄疼了,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哭了出来。 燕离陌逼退脸上的红晕,抢过来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啊!“你说你是不是真的蠢啊!小爷我还喜欢太阳呢,你有本事飞上天去摘下来给我抱着呗!” 朱穆轮此时心痒痒的不行,正极力跟自己两只想伸过去把人揽在怀里的胳膊作斗争,闻言想也不想回答:“不用飞上天,我天生体热,就跟个太阳一样,你抱着我就行。” “......滚!” 最后这句话成功让燕小爷刚刚褪去的红晕再度回升,也直接让他羞恼到顶点。 抱着孩子风一般转身回屋,跟过去的月阔首领直接被拍了个红鼻子,拒之门外。 “来来来,跟大哥喝两口。”永大哥从房里出来,看到站在燕离陌门前摸鼻子的朱穆轮,忽然就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朱穆轮从善如流,知道这会儿进去也做不了什么,索性让他跟孩子玩会儿,便跟着永大哥一起坐到树下。 “成了家就知道了,进不了屋的时候多了去了,这时候啊,别去理会她们,帮她扫好院子,明天早上再端盆洗脸水,一会儿就好了,好哄着呢!” 永大哥喝了几口,微醺,絮絮叨叨地说话,忘了朱穆轮房里是个大男人,还以为跟自己一样,被娘子踹了出来。 “好。” 朱穆轮没醉,却红光满面,比醉了还激动,眼睛已经瞄到竖在墙角的扫帚,还有放在架子上的脸盆,跃跃欲试。 这天,怎么就还不亮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 朱穆轮当做个东西抱回来的小娃娃,和燕离陌一个床头一个床尾,大眼瞪小眼对峙半晚,才因为小娃娃实在忍受不了周公爷爷的呼唤而告终。 而悲催的月阔首领扫了十遍院子,打了十五次水,终于等到了燕离陌房里传来动静。 赶紧伸了伸手摸摸水——不热不凉,正好。 忠犬一样捧着水盆站在门前,朱穆轮嘴角弯起一个自觉很合适的弧度,等着燕小爷出来投怀送抱。 “嘭!”软乎乎的人没等到,却等到横冲直撞的那人直接把盆子撞翻在地。 “痴货?!”醒过来才发现被小家伙尿了一身,燕小爷正憋了口气往外冲,就撞上个等在门口的二傻子。“......小爷真是服了你了!”看着本就一片狼藉的衣服上再被水泼,燕离陌只觉得他最近越来越暴躁。 “你没事吧?我去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0 拿衣服给你换!”朱穆轮赶紧上去替他剥衣服——怎么不按着永大哥教的发展呢?不过能替他脱衣服换衣服,怎么还是觉得很满足呢?有种昨晚上喝的酒现在才上头的感觉。 “滚!”气急败坏的燕离陌终于踹了出去他一直想踹的那一脚。 “......”看着重新在眼前紧闭的房门,朱穆轮吸了吸鼻子——嗯,好像没昨天撞得疼。而转头一看,昨天同样在外面晾了大半夜的永大哥已经扶着永大嫂,亲亲热热的出来。 ......唉,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消失了大半个月,再次出现在永大哥家的族长和三爷,容光焕发,精神矍铄,像是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年一样。 “吱吱!”小狐狸远远就瞧见自家大主人二主人,早从老头子怀里跳出来,直奔燕离陌怀中而去——呜呜,小狐狸再也不要离开二主人了,那俩老头真坏!让小狐狸跑遍了整座山。 燕离陌正靠在树上看金童玉女在门前的空地上放风筝,对它的亲热没什么反应,只是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算是欢迎回家。 族长和三爷这次仗着小狐狸的威风出了口恶气——那群时不时来村子里耀武扬威的家伙们,见到小狐狸那做小伏低的样子,真是让人解气得紧! 朱穆轮端了药从院子里出来,搬着小板凳坐到那儿替燕离陌搽药,看到俩老头,随口打了声招呼。 俩老头都笑眯眯的,三爷也凑过去看燕离陌腿上的伤。 “啧啧,不愧是年轻人,好得差不多了嘛!” 燕离陌听不完全懂他说什么,只顺着看过去,才看到自己腿上已经渐渐长了新肉出来,粉嫩嫩的,挺新鲜,好像最近走路是没什么异样了。 视线落到低垂着脑袋正专心替自己抹药的朱穆轮乌黑的头顶,伤口处传来温热的触感,心头也是一动。 “这伤已经不妨碍走路了,该离开了。” 他的声音很轻,朱穆轮却手下一顿,舒服熨帖的感觉中马上传来一阵微微的刺痛。 燕离陌神思顿时清明,收回那异样的杂念,他伸了个懒腰:“啊,终于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了,再在这儿待下去,小爷骨头都懒了。” 朱穆轮一声不吭,重新替他擦药,一直仔仔细细擦完第三遍,才拿着药回去洗手。 燕离陌看着他有些紧绷的背影,耸耸肩故作无意,然后冲那俩还在嘀嘀咕咕的老头子招手。 “我,要走。” 待了这么久,简单的你我他还是会说,走啊,跑啊,吃了没?睡了......这些也能说上些。 果然,俩老头听懂了他的话,却都是大惊失色,连连招手摇头。 “什么意思?” 燕离陌不解,打扰了这么久,不过是要离开,他们这什么表情?难道是因为小狐狸? 摸了摸怀里正打瞌睡的小家伙,他心里有些犹豫——中毒闯入这里,如果不是这里的人,自己很可能就英年早逝了,按理说是该涌泉相报,但小狐狸...... 从袖子里摸了颗鸡蛋大的墨色珠子出来,色泽纯净温润,显然并非俗物。 族长却没接,而且不屑一顾的样子——山上河里多的是各种颜色的珠子,小孩子才爱玩这些。 燕离陌也知道,外面的金玉珠宝灵丹妙药在这儿根本不是稀罕物,他只好走到树荫下,伸出胳膊让珠子暴露在日光下。 族长和三爷低头去看,只见平坦坦的地面上,竟然出现了一副大气恢弘笔触细腻的大好河山图,而随着燕离陌的手转动角度,画面也不断转换,忽而磅礴惊天,忽而小巧精致,神奇的一幕看呆了俩老头。 燕离陌适时地收了手,画面消失,俩老头都不满瞪他——还要看! “呐!”燕离陌直接丢给他们。这颗百孔墨珠是燕山山主的象征——他成立燕山之初,无意中从已故雕工圣手千指子后人手中得到,因为其中一幅画恰好是微雨燕双飞,他便以此作为燕山山主的象征。 俩老头正要伸手去接,就被隔空一只大手阻断。 “放心,如果你要离开,我不会拦你,不用求他们。” 燕离陌转头,就看到朱穆轮紧抿双唇的俊脸。 心忽地一窒,那人淡蓝双眸中的隐忍和伤痛,第一次这么清晰而直接地击中了燕离陌的心。 他还在发呆,朱穆轮已经和两个老头子拿着纸笔交流去了。 “哥哥!”“哥哥!” 金童玉女的风筝掉了下来,一个个嘟嘴红眼来找燕离陌。 “你要玩吗?”燕离陌一手牵一个,然后回头看远远站在一旁,捏着衣角不说话看这边的小胖娃。 小胖娃仍然紧抿着双唇,一双圆溜溜的眼还是肿的厉害。 燕离陌其实心中很有感慨,他不知道这小娃娃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才五六岁,怎么就这么苦大仇深的模样? 忽然想起远在鄢都皇宫里的姜适,那小子才八岁多,已经知道怎么收买人心,掌控权势——应该跟他在北疆王府的遭遇有关,听说自从王妃去世后,北疆王一心佛法,姜适一个人在诺大的王府里长大,不定经历过什么波折,才养成了老成的性格。 难道这小娃娃,也是父母的原因? 小金童乖得很,噔噔噔跑过去拉小弟弟的手,结果却被小弟弟推开,往后躲了几步。被拒绝的小金童再度受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边小玉女见哥哥一哭,也是嘴一撇就泪如雨下。 本来不说话就想哭的小胖娃见他们俩苦,更是忍不住,也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朱穆轮跟族长他们说完话,就看到燕离陌蹲在三个不同哭相的小孩在堆里手足无措的模样。 心软了软,脸上僵硬的神色也缓和一些,他从旁边拾起断了根翅膀的风筝,用线绑好,走过去替他安慰金童玉女兄妹俩。 果然,一见风筝能再飞起来,金童玉女俩收了眼泪,欢欢喜喜去玩了。 “这孩子怎么回事?”燕离陌拿着手帕替小胖娃擦脸,本来胖乎乎肉哒哒挺可爱的,但也挡不住全是眼泪鼻涕啊!“你抱他回来,没问问他父母,是不是在家受什么委屈了?” “我不是从他父母家抱出来的。”朱穆轮道,“我在村子里打听了一阵,在村长家里找到的,村长说他母亲在出生时就去世了,父亲最近也因病离开了。” 燕离陌擦脸的动作一僵,半晌才轻轻道:“他很敏感。”五岁的年纪,会因为死亡而痛苦到这般地步,显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 朱穆轮似乎也意识到什么,赶紧伸手抱了过来——这次是俩胳膊,动作轻柔得已经不能再挑剔。 “对了,族长不答应我们离开。”他换了个话题。 “为什么?”燕离陌眉一挑,审视地看着朱穆轮。 “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1 是真的。”朱穆轮保证,“他担心我们出去会泄露这里,他不想族人的生活被外面打扰。” 燕离陌沉吟,这的确是该有的考量——他们进来,族人自然很欢迎,毕竟这里是他们的地方;但如果离开的话,万一因为觊觎这里的富饶,破坏了他们的安宁,那是绝对要不得的。 “你很着急离开?”朱穆轮一边轻拍拍小胖娃的背,一边偷瞄燕离陌,语气有些忐忑和试探。 “废话!”燕离陌起身,虽然在这里过得很舒服,但他们并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即便心里没有了那些曾经的阴暗,这儿也不是他们最终归属的地方。 “我跟姜漓还有约定要做,而且温酒他们在等我。” 小胖娃已经迷迷糊糊睡着,又被朱穆轮突然加重的力道痛醒。 “你很喜欢那个姜漓?!” 骤然冰冷的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怒火。 “无聊。”燕离陌不接他的话茬,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玩吃醋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桥段,“再说,你不是玉兹的首领吗?难道能一直呆在这里?” 朱穆轮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呐呐道:“我以为你是跟我住的烦了,才突然说要走......” “天天干些蠢事,小爷有烦的机会吗?”燕离陌没好气道,“去!问问那老头,怎么样才肯放我们走?不说还没想起来,上次答应姜漓再见面的,这下小爷成了不守信用的小人了!” 怒视一眼这罪魁祸首,燕离陌夺过小胖娃,然后把小狐狸从树上叫下来,让它陪小胖娃玩——大概是第一次见这种模样的生物,小胖娃果真抽噎了一下,泪止住了。 心里偷偷雀跃的朱穆轮脸色多云转晴,立马转身去找俩老头谈判去了。 等他再回来,燕离陌远远地就看到他表情怪得不止一般二般。 “怎么了?他们的要求很艰难?” 小狐狸正在二主人的淫威下扭屁股,苦着脸的小胖娃嘴动了动。 朱穆轮摇头。 “还是没要求,就是不能离开?” 小狐狸开始举着前爪往前蹦,小胖娃嘴咧了咧。 朱穆轮再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说!” 小狐狸一个哆嗦栽倒在地,小胖娃露出颗小白牙。 “咯咯。” 燕离陌听到小胖娃的笑声,诧异回头。 朱穆轮在他身后,没再摇头,嘴角却勾起个诡异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 等燕离陌知道族长和三爷那两个老头提出了什么要求之后,他差点把永大哥家的那棵树给拦腰踹断。然后就是直接一言不发回了房间,左边的那半扇门被他大力一关之下摇摇欲坠。 “怎么样,那小兄弟不同意?”族长和三爷凑了过来。 朱穆轮虽然早料到了燕离陌会不同意,但没想到他这么抗拒,才有些惊喜的心又沉了下去。 “本族长看在灵狐的面子上,都同意你们两个男人成亲了,这还有什么不同意的?”族长胡子一颤一颤的。 没错,族长不放心他们两个离开,除非他们按照部落传统——以最爱的人的鲜血立誓。 最爱的人?除了父母,便是夫妻。 所以说燕离陌他们有两个选择:其一——燕离陌认朱穆轮为义父,或者朱穆轮认他为义父;其二——两个人成亲。 “说真的,不如你认我做干爹吧?小爷很有钱的,将来还会很有权。”朱穆轮进屋的时候,燕离陌正坐在床上,双手抱膝,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我是玉兹的首领。”朱穆轮倒茶,“玉兹是草原最大的部落。” “那你去问那老头子,兄弟成不成?兄弟也有很亲的。”燕小爷还在做垂死挣扎。 “如果你实在为难,我不会逼你,我们一起闯出去,他们不会武功,拦不住。”朱穆轮自己喝了那杯茶,继续倒。 燕离陌伸出去的手在空中诡异地停了一两秒,然后收回。 “那你觉得能悄悄地把四耳羊也带走吗?”没有四耳羊领路,他们根本走不出那个九曲十八弯的山洞。 朱穆轮又把茶喝掉,不看燕离陌,还在执着地倒茶,一句轻不可闻的话融入其中,苦涩异常:“只不过是个形式,连这也不行吗?” 燕离陌自然听到了他的低语,胸腔里微微发滞——自从来了这里,这种心情愈发习惯了,让他一直有种已经跟眼前这人在一起的错觉。 “小爷要做娶的那个。” 沉默到压抑的房内忽然想起谁的声音,让燕离陌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好。”朱穆轮手里的茶壶已经倒不出一滴水来,他简单而仓促地回答一句,便放下茶碗出去了。 不知道怎么就妥协了的燕离陌,盯着桌上那摊水渍,比不答应之前还要心口发闷。 燕离陌,你丫真他妈是个胆小鬼! 族长和三爷听到两个答应成亲的事,都有些松了口气——其实他们很喜欢这俩小兄弟,虽然看着一个有些严厉,一个有些冷漠,但对人却都是一颗很真诚的心。 而且表面严厉的那个,明显对冷漠的那个过分爱护,眼睛只要闲下来,就跟着那个人不放,所以他们才会答应这个条件。 至于冷漠的那个,虽然时而温顺,时而暴躁,但总是纵容那人的一言一行,想来也不是不在意。 这么重视的话,应该就达到深爱之人的标准了吧,这样许下的誓言足以相信。 “那你们打算怎么举办婚礼?大办还是小办?”族长很啰嗦。 “尽快吧。”朱穆轮有些心不在焉。 明明知道那人还未对自己彻底敞开心扉,明明告诉过自己绝不逼迫他,为什么听到要成亲的时候,还是逼着他答应了呢? 这样的来的不具感情的婚礼,有意义吗?是自己要的吗? 或许,即便是这样求来的一个可悲的仪式,只要和自己向天地叩头,向月神许诺,以后要白首偕老不离不弃的那个人是他,无论以后怎么样,也值得自己不惧风雨爱了这么一场! 无论如何,成亲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就在族长之前提供的那个空房子里,永大哥大嫂负责张罗,族长和三爷主事,这段时间在各个村子里认识的一些人,也都来帮忙。 因为成亲前新人不能见面,本来朱穆轮要到永年家去住,但因为燕离陌还无法跟他们正常交流,只好把金童玉女送到邻居家,朱穆轮搬到了隔壁。 “燕,是我。” 燕离陌正在床上躺着,就听到敲门声。 “做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经历成亲这种事,而且还是跟个男人,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燕离陌竟然有些紧张,已经两天没有睡过觉,这会儿正顶着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2 两只熊猫眼,心里一会儿突突一会儿嘭嘭,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门外停顿了两三秒,才有响起朱穆轮的声音:“族长说需要聘礼和嫁妆......” 嘭,传来砸枕头的声音。 “燕......”朱穆轮心惊胆战,他虽然说服了自己,即使痛苦,也要成了这个亲,但还是担心到最后一秒,燕离陌会反悔。 停了老半天,房内才又传来燕离陌压抑怒气的声音:“老子的百孔墨珠不是在你那儿吗?把它当聘礼!”燕山山主的象征的话,应该够格了吧。 朱穆轮心里一喜,本来还以为燕离陌不在意,原来那东西很重要,他却任自己拿着不还。 房外没了声响,燕离陌支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才松开紧绷的神经,抱了小狐狸过来尽情蹂躏:“你说小爷怎么脑子一热答应了呢?”“爷一定是被你主子带傻了,让许淳他们知道,爷的面子就丢光了,他们指不定要怎么笑啊......” “燕......”门外又传来朱穆轮忐忑的声音。 ...... 骤然噤声的燕离陌已经没力气再动怒——二十四个时辰不睡,任他武功高强也不想张嘴。 “族长说,我的弯刀配不上你的珠子。”朱穆轮底气不足,也有些懊恼。 房里没声音。 “不然......”朱穆轮深吸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再开口时已经是一种苍凉决绝的语气,“燕,如果真的让你很为难的话,我们不成亲了,我去跟族长说,把小狐狸留给他,让咱们走。” 燕离陌怀里的小狐狸也在竖着耳朵听,闻言四只爪子紧扒在燕离陌胸口装死——呜呜,把人家留下,让那俩老头天天带着一起去山上溜的话,人家情愿一头碰死的啦!可恶的大主人,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二主人的心......还有身! “小狐狸不行吗?” 朱穆轮揉搓着自己的心等,等到燕小爷轻飘飘的一句话。 “啊?”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小、狐、狸,当、嫁、妆。”燕小爷努力装出的轻飘飘有点飘不起来。 “我想过了,可族长说不行。”他没有说不成亲,朱穆轮已经高兴得快要晕了,回答得很快,“他说小东西是灵狐,要负责祝祷。” 房内再次沉寂了半天,朱穆轮正在仔细回想自己有没有哪里说的不清楚理解的不到位的时候,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然后从小缝隙里伸出来一只修长细白的手。 “拿去。” 隔着一道薄薄的门框,更能感觉燕小爷此时的不爽——小爷答应跟你成亲就算了,聘礼和嫁妆竟然都要小爷出,这件事绝对不能传出去,绝对不能! “这是什么?”燕离陌看着包在手帕里的两株草。 “琪花瑶草。”燕离陌抖了抖手。 琪花瑶草珍贵异常,而且百年花期,遇有缘人才开——这样已经盛开而且是双株的琪花瑶草,应该足以相配那颗珠子了。 朱穆轮接过,在燕离陌收手的那一刻猛然回握住,掌心的温度炙热烧灼,燕离陌第一次在自己身上体会了这样的热度——如果说姜桓给予的是一把没有源头的火,烧完了柴也随之而散;而朱穆轮带给他的,当真如他所说,便如太阳的烈焰,只要没有传说中的后羿再来把最后的这个给射掉,便永不熄灭。 成亲是在晚上,部落里的人基本都到齐了,人声鼎沸,到处是噼里啪啦尽情燃烧的篝火,夹杂着大家伙儿忙活的声音,还有小孩子乱跑乱叫乱哭乱喊的声音,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乱! 燕离陌穿着崭新的族里的新人服饰,被金童玉女一手一个牵着到空地上的时候,看到眼前这一幕,一直跳得不在正常力度的心竟然奇妙地安静了下来,一直不安躁动的神经也慢慢舒展。 如果等一下要同牵一条红锦的是那个从开始到现在,无论自己态度如何,心情如何,都始终如一地义无反顾的人,这场亲事,绝对不会是笑谈,而是美事。 或者,真正的勇敢一次,并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难。 因为时间仓促的原因,来不及准备精美的成亲用品,神台也是简易搭成的,但到处喜气洋洋的红,反而别样的简单大方——这是一场属于两个男人的婚礼。 朱穆轮也没空着手,小胖娃一身新衣被他抱在怀里,平时紧绷的脸被周围火光红锦衬得红扑扑的,有点小娃娃的模样了。 “燕。”朱穆轮同样一身红袍,瞧着他走过来,一双蓝眸此时淡的几乎透明,而是映着火红,是更胜以往的霸道和浓情。 燕离陌看了一眼,只觉得那双眸子似有魔力一般,让人一切防备都溃不成军,丢盔卸甲——幸好,幸好这辈子就见这么一次,红衣服什么的,以后再也不让他碰! 收敛心神,他松开金童玉女的手,握上了朱穆轮递过来的红锦的一端,一边还在拿眼剜人——说好的自己来娶呢?怎么还是他先出来等自己。 “族长说他占了卜,我先出来大吉,会白头偕老。”朱穆轮看明白他的意思,连忙解释。 “那这呢?”白头偕老什么的,就暂时相信这套说辞好了。燕新人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娃娃。 “这也是族长的意思。”朱穆轮有问必答,“族长说我们两个男人,将来不会有孩子,永夜就给我们抚养了。” “他说你就答应了?”燕离陌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脸,斜睨着朱穆轮,意思很明确——别看小爷答应成亲了,小爷其实根本不屑正眼瞧你。 “没有。”朱穆轮摇头,“没问过你,我不会一个人做决定。” 这还差不多,燕新人终于没了问题。 “仪式能开始了吗?”族长和三爷终于找到空子钻进来。 朱穆轮看了看燕离陌,燕新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面对神台站好,但握着红锦微微发颤的手泄露了他心里并不如表面这般不在意。 “相信我,我以我逝去的娘亲发誓,此生,无论你如何,我必不负你。” 朱穆轮抓着红布直接握上他的手,低低一句话,比一敬天地,二敬月神,三敬彼此还要真挚可靠。 三爷跟年纪不符的大嗓门响起,一对新人一个指令一个行动,仪式进行得很快,众人欢呼祝福的声音很快热闹起来,燕离陌心里一直有一股压抑不住的冲动,想说什么,却只来得及在最后一刻回握住朱穆轮的手,然后就被拥挤的人群推推攘攘在中间。 篝火通明,欢声笑语,一对新人被部落里淳朴的人们举起来,一下下抛向星辰遍布的天空,又落回坚强有力的臂膀,这样沉浮着一时无依一时安定的过程,让燕离陌忽然就有些顿悟。 他一直追求着完全由自己掌控的感情,坚决不会像母亲那样全身心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3 投入,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受尽痛苦折磨离去。 可是,爱一个本来就不是一件可以控制的事,当你遇到对的那一个,除了勇敢爱,没有任何别的选择——即便逃过,躲过,忽视过,只要那个人在,就绝对不会爱不了。 世间的事从来不复杂,复杂的是人心,很多事兜兜转转到最后,其实根本就是从一开始就注定的命运。 月阔朱穆轮——大概就是上天为他准备的归依。 “吱吱。”小狐狸站在神台一角,看到他大主人和二主人穿着相同的大红衣服,被众人围在中间尽情欢笑,忽然仰天长嚎。 像是为了回应他一样,四周的深山中很快响起各种各样的鸣叫声,百兽齐鸣,响彻寰宇。一时之间,这个与世隔绝的部落里,上演了最盛大的一场婚礼。 作者有话要说: ☆、出山 夜深人静,沸腾之后的沉寂如影随形。 被一双龙凤烛照的红通通的新房里,朱穆轮和燕离陌坐在床上,双肩双腿之间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安静地坐着。 朱穆轮是有贼心没贼胆,而燕小爷则是沉浸在自己刚刚的顿悟中还没回过神来,根本没注意到已经只剩下两个人了。 “吱吱!”小狐狸趴在床上,等的心都焦了,也不见他这俩主人有什么动静,只好无奈地叫唤一声——还洞不洞房啊?不洞房人家到睡觉时间了,二主人,快快宽衣上床! 它这一叫,朱穆轮磨磨蹭蹭刚蹭到半路上的手顿时僵住了,而燕小爷则一下从怔愣中回神:“怎么了,什么事?”他转了转头看向朱穆轮,双眸里是来不及收起的迷蒙。 房内的温度瞬间就热了起来,朱穆轮嗓子发干,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舔舔同样干燥的嘴唇,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天色不早了。”天色不早了,‘夫人’,该上床就寝了——剩下的半句话朱穆轮自然不敢说出来,说出来的下场他完全可以预见。 “哦。”燕离陌似乎也意识到了此刻状况,不露痕迹地起身,他走到桌边坐下,“你先睡吧,我还不困。” “吱吱!”小狐狸用爪子揉了揉眼睛——主人你怎么可能不困,都三天两夜没睡了啊! “那我陪你说话。”朱穆轮紧跟着坐过来,替两个人倒了杯茶,“你饿吗?刚刚看你没怎么吃东西,不如我去厨房帮你拿一些吃的。” 燕离陌接过茶杯握在手里,指尖微微发白:“不用了,我不饿。”稍稍仓皇的语气,泄露了他此刻无措的心境。 “燕,你怎么了?”朱穆轮看他神色怪异,早收敛了那点旖旎心思,忍不住就握了握他的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寒毒又发作了?”说着又要伸手去摸他额头。 “我都说了没事了,你听不懂啊!”燕离陌心里烦得要命,偏偏他在一边罗里吧嗦的,挥手打掉他的手,霍然起身,连桌上的杯子都撞翻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 一片死寂之后,朱穆轮起身,一步步朝着燕离陌走过来,燕离陌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身体却一下紧绷了起来,扶着桌子边缘的手一个用力,差点捏掉一块下来。 可是朱穆轮什么都没做,只是深深地注视了他片刻,双眸里集聚的蓝色缓缓散去,他蹲下去拾起茶碗放回桌上: “你先睡吧,我把这儿打扫一下,然后就去准备明天上路要用的东西。” 说完便转身要走。 手刚触到房门,身后忽然响起那人的声音,很平静,很淡然。 “我和他一起三年,在他床上十八次,只记得他的手和胸膛很暖。” 朱穆轮觉得一把刀在自己心上剜来剜去,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离开天绝峰之后,我会和姜漓联手,夺了他的皇位,甚至是性命,没有原因,只是不想以后再听到他的名字。” 燕离陌似乎坐下了,声音却没有停。 “你很好,我信你的心,信你的诺言,但我不信我自己。” “不信你什么?”朱穆轮霍然转身,双目灼灼,浓郁的蓝快要滴了出来,他觉得他很快就能真正触摸到这人的心——即使这条路走得很艰辛,但他乐在其中,甘之如饴。 燕离陌没有看他,把玩着剩下的那只茶碗,半天才开口:“不信我会把心给你。” 脑子里的一根筋断掉,朱穆轮身体松了下来,重重地撞在门框上,他伸出一只手捂住自己的眼。 房内又安静下来,燕离陌等了半天不见他回答,忍不住转头去看,却一下愣住了。 第一次相遇时跟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年,现在比自己差不多高了一个头,石月人的体格本来就稍微大一些,强健有力的男子,竟然在自己面前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而只是因为自己模棱两可的一句话。 心猛烈地痛起来,痛得他眼角也有些发涩。 这个注定与众不同的夜晚,两个人还是睡在同一间房里,同一张床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却又发生了某些天翻地覆的变化。 “我信我自己,信我会得到你的心。”这是朱穆轮替燕离陌掖好被角的时候,在他耳边轻声留下的一句话。 稀里糊涂了好几天的燕小爷,莫名就安心了,一闭眼就睡了过去——成个亲,真他妈累啊!比上战场还累! 第二天下午,燕离陌和朱穆轮就告别了族长和族人,原路返回,在四耳羊的带领下离开了这个无意邂逅的小部落。 永大哥他们都很不舍,金童玉女更是哭成了泪人儿,族长和三爷那俩老头也依依不舍地拉着燕离陌的袖子裤腿不放——不过朱穆轮和燕离陌一致觉得他们是舍不得小狐狸。 不过除了与来时的狼狈仓促不同,还从两人行便成了三人行。 小胖娃永夜还是没有开口说话,除了沉默就是哭,虽然燕离陌自己个儿都还没有下定决心怎么看待自己和朱穆轮的事,但他还是选择了要把小胖娃带走——一个人带儿子应该也不难,他自己都一个人长大活下来了呢! 可是让燕小爷出来的一路上呕死的一件事是——小胖娃跟朱穆轮比他亲。 比如说现在,终于走出山洞,站到天绝峰下,燕离陌对靠在朱穆轮肩膀上的小胖娃伸手:“过来,让我抱。” 小胖娃扭头看了看他,小兔子般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怀疑,然后毅然决然地转头,继续靠在朱穆轮肩上,只留个圆润的屁股给他。 ......“都是你教坏了我儿子!”燕离陌踹朱穆轮一脚——没事长这么强壮干嘛?!让小胖娃以为他比自己更好依靠。 “他也是我儿子。”朱穆轮坦然地受了这一脚,一本正经地回答。 “滚!”燕离陌甩脸子,“从现在起,他姓燕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4 ,叫燕永夜,跟你没关系!” 朱穆轮伸手替他顺了顺毛:“我们已经成亲了,连我都姓燕了,儿子自然姓燕。” 燕离陌吊眼睛:“那你叫声夫君来听听?” “夫君。”朱穆轮毫不犹豫——经过昨天晚上,他的心已经安稳了很多,这人迟早会是自己的,至于口头上的一些便宜,他爱占,自己也爱给他占。 “......”燕离陌没想到他这么干脆,一口气憋在心头无处发泄:“一点男儿气概也没有,痴货!”半晌才找到一句话来骂人。 “你答应我,我会让你知道我有没有男儿气概。”朱穆轮这次回答的更快,不知道已经在心里盘算了多久。 至于答应他什么,连小狐狸都知道! “你讨打是不是?”燕离陌晃了晃手里的桃枝——他被暗算时留下了剑,现在估计在绍布手里,只好暂时拿根桃枝替代。 “是你说的。”朱穆轮辩解了一句。 “胆子又大了啊?”燕离陌斜睨他——知道就不该这么早跟他说那些话,看吧,一下就露出狐狸尾巴了,果然什么样的宠物就有什么样的主子! 两个人这么你来我往地争着,已经走出了很远,再回头时天绝峰已经看不到踪迹了,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果然,人生中很多事情,可遇不可寻。 燕离陌落后几步回头看了看一望无际的荒漠,心头骤然轻松,再转头看前面夕阳下,抱着小胖娃脚步沉稳,背影伟岸的朱穆轮,忍不住就有肆意狂笑的冲动。 一提内息,化作一道绿影,燕小爷眨眼之间就蹿出老远。 “朱穆轮,追到老子,老子今天晚上就让你上老子的床!” 朱穆轮还抱着孩子愣在那儿,半天回不过神来,一直等燕离陌的声音被狂风裹挟着黄沙送到耳边,他才忽然嗷地叫了一声,然后就玩命地追了过去。 一青一白两道身影,比风还要肆意流畅,就这么奔驰在无边旷野中,端的是潇潇洒洒,纵情尽兴! 等他们回到月巴城,却发现城里暗流涌动,草木皆兵——自然是寻找无故失踪的月阔首领和燕山山主的人马。 “啧啧,你二哥一定头疼的要命。”燕离陌站在月巴城墙上,眺望人来人往的城内,依稀可见熟悉装扮的人。 “他头疼是他的事。”朱穆轮气息有些不稳,“我们今天晚上住哪儿?”这才是月阔首领最关心的事。 没错,这场追逐的结果,月阔首领胜出。 “至于吗你?”燕离陌看看他头发上沾着的黄沙,表情有些郁闷——自己好像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身边这人现在不是高傲的虎,简直就是想吃肉想到发狂的狼。 “至于。”朱穆轮坚定点头,拍了拍怀里的小胖娃,“你好不容易亲自开口邀请,我说不定以后好几十年都等不到这机会,自然拼了命都要把握住。” “你倒有自知之明。”燕离陌觉得这话题偏得有些诡异,却无力拉回正道,只好听之任之。 “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可以住在月宫里,我的宫殿还在。”朱穆轮换了个手抱孩子,另一只手来拉燕离陌。 春宵苦短,月阔首领的春宵,从太阳落下去的那一刻就算。 “你先回去吧,我去找姜漓。”燕离陌避开他的手,就要往后退。 “我说了,我信我会得到你的心。”朱穆轮没个他这样的机会,直接搂住人的腰就往下跳,“所以我不会再给你逃避的机会,燕离陌,我现在是你的男人。” ...... 看吧,成个亲的确很麻烦! 作者有话要说: ☆、二大爷 虽然朱穆轮拼着全力在最后关头追上了燕离陌,但终究还是没有如愿——回到月宫,才发现他们失踪的这近一个月,还真发生了不少事。 安照从月宫报信回来,不见燕离陌踪影,半路碰上绍布,看到他拿着自家主子的剑,听他说过当日的事,怒不可遏。沿着绍布跟过去的路径找了几日,毫无所获,他决定先回雁山一趟,跟温酒和竹心竹韵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与他一道走的还有姜漓,虽然燕离陌突然消失,但之前他们已经商量过,第一步计划便是由他出面去见陇城的几位将军,陈戬已经约好了时间,他不能失约。 除了他们,管晋担心燕离陌安危,说什么也要去找人,沈珩只好带了人马陪他去,两人已经走了十几天。 月阔御察见到两人安然无恙的回来,还抱着一个奶娃娃,心情没什么大的改变,反而凉凉地问了句:“你们生孩子去了?” 朱穆轮和他这个二哥以前不怎么对付,但经过那场宫乱,月阔御察继位之后,莫名地两人倒是相处地和谐了许多。此时听他二哥不冷不热的调侃,非但不恼羞成怒,反而心猿意马——如果燕离陌能给他生个娃,他怕是高兴得要发狂了。当然,即使不能生娃,只要他答应做生娃的事,自己就已经要高兴得飞上天了,所谓飘飘欲仙,不过如此。 燕离陌知道月阔御察为什么心情不好,伤口上撒盐是燕小爷熟能生巧的事,大喇喇往桌边一座,取了盘子里精致的点心给睡了一路刚醒的小永夜吃。 “儿子诶,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学你二伯父,自己独守空床,欲求不满,就把气撒在别人身上。咱们中原有句古话,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才是圣人所为。” 小永夜当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毕竟还是个小娃娃,看着点心咽了咽口水,实在是饿了,也就缩着脑袋躲在燕离陌怀里,小口小口地吃着。 燕小爷挤兑完石月王,看看自家儿子这动作,摇头叹息——教养儿子是件大事,幸好还小,能从头开始。 这样想着他就瞪了朱穆轮一眼——以后别拖老子后腿! 可是他一抬眼,就发现朱穆轮的双眸格外晶亮,好像烧着了一把火一样,炽烈而灼热。 心下一个咯噔,燕小爷不知道这是怎么又突然发疯了。 “九弟好本事。”月阔御察的语气还是带刺儿,“这么快就把人收入囊中了,本王明天就派人准备一份大礼。” 燕离陌还在发愣,朱穆轮已经起身:“多谢二哥!” 啧!之前斗得你死我活,这会儿来老子面前显露兄弟情深了啊? 燕离陌还没意识到他俩是因为自己那句‘二伯父’才有这番对话,见小胖娃大概是吃饱了,放慢了咀嚼的动作,才把人不舍地往朱穆轮怀里一送: “呐,你先养他几天,等我忙完了就来接他。”顿了顿又道,“记得找个先生,教他汉话和汉字,别给我惯坏了。” 朱穆轮眼神暗了一暗,把孩子接过来:“你现在就要走?” “小爷不回去,那些个家伙还不闹得乌烟瘴气?”燕离陌起身伸了个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5 懒腰,又摸摸趴在朱穆轮怀里安安静静的小胖娃——要不还是带着走?看他和朱穆轮这亲近劲,估计没几天就把自己忘到脑袋后面去了。 “再着急也不用赶夜路。”朱穆轮抬头看他,“还有白天的赌约......”剩下的话他没说,但眼中含义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你又想对我失约? “......”燕离陌别开脸去,就见到月阔御察审视的眼神,语气忍不住就有些冲,不自在地回答,“一时玩笑话而已,你还当真了。再说小爷我也没有尽全力,你胜之不武。” 朱穆轮抱着孩子的手紧了紧,却没有发作——他越来越发现,遇上燕离陌,对他而言不只是爱一个人这么简单,更像是一场修行的过程,他在不断地挫折中磨砺成长,也在偶尔的甜蜜中对人生有了全新的理解。 “二哥。”他收拾好心情,也站起身来,把小胖娃往月阔御察面前一送。 小胖娃被送来送去,这会儿也察觉了什么,紧张地抓住朱穆轮的袖子不放,两眼红红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出泪来。 “你干什么?”燕离陌瞧着揪心得紧——每次看这娃娃,总能想起九岁时的自己,弱小,胆怯,时刻担心着生病的母亲哪一天会离开,到时便只剩下自己一个。 月阔御察虽然已过而立,膝下却并无子嗣,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抱孩子,手伸了一半,见他这大侄子也不怎么待见自己,索性又推了回去:“我忙得很,没功夫替你照看孩子,自个儿带着吧。” 燕离陌劈手夺过来,怒瞪朱穆轮:“你什么意思?我把儿子交给你,不是让你送人的!” 小胖娃被他吓得一哆嗦,但也知道他抱着自己的手臂极紧,忍不住也往里缩了缩——只要不送走自己就好。 “但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是不想让他跟我们受罪。”朱穆轮神色柔和,燕离陌对这孩子的关心他看在眼里,他肯把孩子交给自己,是不是说明,在他心里,自己并不是外人呢? “谁说要跟你一起走了?”燕离陌白他一眼,“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朱穆轮没反驳什么,却看了看小胖娃:“他是我们两个的儿子。”言下之意,你不要忘了,咱们现在可是成亲了。 燕离陌虽然并不在意让人知道他们成亲的事,可却不知道想到什么,竟然软下了语气:“随便你。”冷冷抛下三个字,他就抱着儿子拍拍屁股走了。 朱穆轮要跟上,就听月阔御察在后面开口:“他这么不给你面子,你还一直追在他屁股后面,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玉兹的首领。” “玉兹有族里的长老们在。”朱穆轮回答,然后又抿了抿嘴,“二哥,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月阔御察有些猜到他要问什么,表情稍稍僵硬。 “我知道二哥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想成为名垂青史的石月王。可是二哥,守着这么大一个国家,身旁却没有最想要的那个人,你可曾后悔过?” 月阔御察沉默,后悔吗?他无数次把石月和陈戬放在天平的两端,无数次想象着再来一次他会怎么选?但始终没有答案。 朱穆轮也没等他回答,又继续道:“他以前受了很重的伤,我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让那伤口愈合,可能需要很久,所以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和他站在一起更重要。” 说完这番话,朱穆轮就行了个礼出去了,留下年轻的石月王一个人在寂静的花园里沉思。 “走吧。” 出来看到燕离陌正站在树荫下,模糊的一片影子,却比任何风景都让人心安。 走过去熟练地从他怀里接过小胖娃,胳膊一轻的燕离陌忽然有种好像两人已经相处了很多年的感觉。 从月巴回到陇城,只花了三天的时间,虽然小胖娃被他们两个轮流抱在怀里,该吃吃该睡睡,但到底还是小,体质差,一入云阳关就生病发热了。 “先去都尉府。”燕离陌摸了摸小永夜的脑袋,沉吟片刻,还是决定再缓一缓回雁山,反正不过几十里。 重回旧地,两人都有些感触,朱穆轮似乎想到了当初第一次追到都尉府时,他因为吃醋闹出的那些笑话,再看到陈戬还有些尴尬。 “阿陌!”陈戬披着衣服从房里冲出来,看到星夜下站在他面前的燕离陌,惊喜异常,“你们没事?”他看了看旁边站着的朱穆轮,好像......好像有什么不同了? “你很希望我们出事?”燕离陌呛他一句。 陈戬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还是这么牙尖嘴利不饶人的!” 朱穆轮站在一边,看两人互动,表情温和,神色如常。陈戬抽空扫了一眼,才明白刚刚见到时那股不自然感从何而来了——这位玉兹首领,明显成熟许多,不再是那个会让手下拆他墙的桀骜少年了。 燕离陌没心思跟他东拉西扯,担忧小永夜的病,赶紧找了大夫来看。陈戬毕竟年长些,看到白白嫩嫩的小娃娃,自然父爱萌生,爱不释手,不用燕离陌操心,自己就张罗一切去了。 “啧,瞧这架势,你二哥再像个缩头乌龟缩下去,他就彻底没戏了。”燕离陌心里骄傲的很——自己的儿子,果然受待见! 朱穆轮竟然叹了口气,语气惆怅:“那二哥会很可怜。” 燕离陌瞥他:“他自找的。”虽然欣赏月阔镜台,但心里还是跟陈戬亲近。 “对,我也是自找的。”朱穆轮心安理得地认同。 ......燕离陌心里顿时憋了股气——这人越来越嚣张了,自己已经这是第几次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了? 等小永夜退烧之后已是后半夜,燕离陌放了心,让他先留在都尉府睡觉,自己和朱穆轮一起往雁山的方向溜达。 不是他们不休息,实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姜漓见过任勇和几位将军之后,引起了轩然大波,都等着燕离陌回来再仔细商议。而姜漓因为身份特殊,并没有住在都尉府,而是去了雁山。燕离陌想明天见任勇他们之前,再和他见一面。 天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两个人站在了山脚下。 “什么人?”山下的守卫很严密,一副草木皆兵的模样。 “敢闯雁山,不想活了你们!快滚!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两个人还没回答,已经被骂的狗血淋头。 ...... “怎么样?要不要再比一次?”燕离陌一副山大王的模样斜眼看身边的朱穆轮,挑衅之意不言而喻。 “你左我右。”朱穆轮欣然应战。 “......”他这么爽快,燕小爷反倒不自信了,“你难道不怕我又骗你?” 朱穆轮勾了勾唇,眸中蓝光闪闪:“我被你骗是心甘情愿,而且只给你一个人骗。” ....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6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男人这样说着甜言蜜语,燕离陌一张老脸再也忍不住红意上升了,憋都憋不下去。 不过,心里怎么会有一阵微妙的悸动呢? 一直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沧桑的燕小爷,忽然有些体会到单纯的意味。 几个年轻的守卫看他们说的热闹,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早已起了戒心,拔刀相向:“还不走?等着血溅当场吗?” 燕离陌失望地摇了摇头:“是温酒收的你们吧?混江湖的这么文绉绉说话,半点气势也没有,下次让竹韵给你们好好上上课。” 几个小伙子听他一说话便直接叫出温酒和竹心的名字,面面相觑,都有些惊讶。可是他们还没来得及问,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已经闪过,而他们手里的刀,也叮叮当当地掉了一地。 “......队长?”几个人看向为首的那一个,然后一起往山上看——从这里到山上总共有九九八十一道关卡,守卫的人武力值也越来越强,可以说是一只蚂蚁爬上去都会被踩死。 可是出乎唾沫意料的,那两道修长身影你追我赶,却好似入无人之境一般,片刻就消失在半山腰。 “你们守着,我上去禀告温护法。”队长咽了口唾沫——乖乖,这是碰上神仙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回京 收到有人闯山的消息,已经好几夜没有睡觉,刚刚被竹心劝着睡下的温酒冷着一张脸出来,就看到两道矫健身影,一前一后地落在他面前。 “我赢了!” 燕离陌先落地,难掩兴奋,得意洋洋地偏头看落后他一步的朱穆轮。 “你赢了。”朱穆轮脸上看不出一丝失落,笑得竟然有那么几分宠溺的意味。 “别笑了!”燕离陌知道他在笑什么——刚刚闯上来的时候,他被几个不长眼的手下缠上,朱穆轮故意落后一步等他。 ——哼,要不是给当初给他吃的那株琪花瑶草是雄株,自己何至于现在功力稍微差他一点? “公子。”温酒看到燕离陌平安归来,自然放心,但他家公子这样上山的方法,也太‘隆重’了点吧?挑了自己家的山头,估计是天下第一人。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燕离陌又瞪了朱穆轮一眼,才往大厅里去,四处一看——还不错,不过是月余的时间,能修建布置成这样,果然是他带出来的人! 再一看温酒,好嘛,这还是什么时候都温文尔雅的温酒吗? “少爷你一走这么多天,温酒他都三四天没睡了!” 还没见人,竹韵清脆的声音已经在厅内想起,然后朱穆轮就看到一抹粉影朝着燕离陌扑来。 “住手!”燕离陌只来得及喊一声,就看到扑了一半的竹韵被朱穆轮甩了出去。 ...... “少爷......”竹韵后退几步站稳,挤出两滴泪来,委屈地作怨妇状看燕离陌。只是她的眼睛却不住地往绷着脸的朱穆轮那儿扫——啧啧,果然像安照那家伙说的一样,很不错嘛,这位未来的少夫人! “别装了。”燕离陌摆摆手,“竹心和安照呢?” 竹韵也不挤泪了,表情一变,换作杀气腾腾:“安照带人杀到冥宫去了,一群跳梁小丑,竟敢刺杀少爷,真以为他们是狐狸,有九条命啊!” ——吱吱,谁在叫我?远在都尉府陪伴小主子的小狐狸打了个喷嚏。 “胡闹!”燕离陌脸一沉,“你们也知道那是跳梁小丑了,现在去找他们干什么?” 竹韵想要辩驳,却只敢嘟囔几句:“谁让他们先惹到咱们头上嘛!” 温酒已经单膝跪地向燕离陌请罪:“公子,是属下没有拦住安照,公子要罚就罚温酒。” 燕离陌没有让他起身,眯了眼看过去:“安照回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温酒沉默了半天,还是只点了点头——安照是说了很多话,但让他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连青楼都不敢进的温护法,那根本是天塌下来都不会发生的事。 “行了。”燕离陌知道他那德行,也不逼迫,“起来吧,去把姜教主请出来,再召安照回来。冥宫那群小鬼,让他们再蹦跶几天,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他们再死一次。” 瑕疵必报,这才是燕小爷的本性,至于怎么报,全凭他兴趣! 朱穆轮一直安静地站在一边看燕离陌处理事情,眼中的情意也越来越深——他能看出这两个人品性资质,能让这样的人物效忠的人,岂会是大奸大恶之辈? 姜漓一向起得很早,正在后山看竹心指挥众人建造房屋,温酒就来请人了。 “离陌!“ 难得见宠辱不惊淡定如水的姜漓有一丝慌张的样子,燕离陌走过去揽他的肩:“怎么样?在我这儿山头住着还行吧?” 姜漓温柔一笑,点头:“的确不错,离陌任人唯贤,治下有方,自然让人宾至如归。” “行了你,别拽词了!”燕离陌剜他一眼,“真正需要任人唯贤,治下有方的是你才对,小爷我就当个懒散的山大王就够了!” 朱穆轮从姜漓进来,脸就沉着,这会儿更是眼神一直胶着在燕离陌搭在他肩上的手上——虽然成熟了不少,但情敌环伺,吃醋依然不可避免啊! 吃过早饭,燕离陌已经和姜漓谈好之后的事,吩咐过温酒依言行事之后,两人又马不停蹄地下山回陇城。 山脚下,仍然是那队守卫,这次再见到燕离陌,除了害怕,更多的是敬畏——乖乖,这么个神仙似的人物,竟然就是他们还没见过面的山主啊! 怎么就这么骄傲呢? “温酒是个很能干的属下。”姜漓知道昨天燕离陌他们闯山的事,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温酒就又调整好了守备,果然不容小觑。 “怎么?你也想挖墙脚?”燕离陌忽然想起皇宫里那个小大人——不愧是亲戚,看人眼光都一样。 “我怎么敢?”姜漓摇头失笑,“况且一挖就得挖两个,我很穷,养不起。” 燕离陌了然地点头:“安照的确太活泼了点,太费心。” 两人相谈甚欢,相视而笑。 朱穆轮铁着一张脸站在一旁,根本插不进去话——燕离陌身边的人除了陈戬,他都是第一次见,偏偏那个陈戬已经不在他情敌范围内了。 一路奔驰回到都尉府,还没进门就听到里面闹哄哄。 进去一看,就见任勇他们几个副将军在那儿你一言我一眼地说得热闹,而陈戬却风雨不动安如山地坐在书桌后看着本书。 “将军!” 瞧着燕离陌走进来,任勇他们几个愣了一下,都惊喜地起身围了过去——虽然燕离陌年纪轻,但军营向来是以实力说话的地方。 再看他身侧的姜漓和朱穆轮,其他几个将军脸色都变了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7 变,只有任勇热情地迎了上去,行了个大礼见过姜漓。 姜漓之父本是姜桓的皇兄,当时的太子殿下,却忽然对外宣称因病去世。因病?对皇室而言,多么熟悉又烂俗的借口。 先太子去世之后不过一年,当今天子就被立为太子。 所以任勇这一拜,其实本该是合情合理。 姜漓对他们截然不同的态度倒没多大反应,只虚扶了任勇一把,然后大家落座。 燕离陌将姜漓的动作表情尽收眼底,眸光闪了闪,不知何意。 “这位是玉兹首领吧?”姓李的一个将军上前犹疑着问道——他们还记得,去年军营比武,就是这位年轻的玉兹首领和他们将军比试一场,震惊全场。 朱穆轮还在想自己的心思,见有人跟自己打招呼,微微点了个头。 这下在场所有人的心登时又变了——如果有石月和玉兹部落的支持,那这场还算师出有名的动乱,胜负谁手,可就值得考量了。 除了任勇个性爽直,爱憎分明,是当真只为了替姜漓讨回公道,其他几个都有自己的打算,而朱穆轮的出现,显然把他们心中的那根绳,又往这儿拉了一大截。 虽然燕离陌并没打算利用朱穆轮,把石月和玉兹拉进来——他本来的打算就是只要石月不会趁火打劫就行。 看到那几个副将的表情,忽然就有些冲动,开口就想否认他们的想法,却被朱穆轮拉住。 转头疑惑地看他,手心忽然被捏了一下。 “无妨。”他看到朱穆轮的口型。 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心底蔓延,让他忘了挣开覆在自己手背上的那只大手。 这之后的商谈就进行得异常顺利,无论他们为义为利,总归是达成一致。 雁山的效率很快,第二日,城中已经传遍流言——直指当今天子当年谋害兄长,使得无辜幼儿流落江湖。 此流言一出,满城哗然。 虽然皇室皇权相争的丑闻并不少见,但这么直白地坦露在天下人面前,依然引起满城风雨。 这之后,流言便以不可遏制的速度向京城传播,不过十几日,已经传到了皇宫那位的耳朵里。 皇帝震怒,下令大理寺严查流言来源,严惩不贷。 不过比起他的愤怒,百姓们显然更同情流离失所十多年的姜漓——自古谣言偏于弱者。 谣言散播的这十几日,姜漓也在调动全国各地水离教的势力,暗中做好准备。而燕离陌更是派了之前训练出的那一只先锋军,暗地里偷偷入京。 半月后,这里的一切准备妥当,姜漓和燕离陌选择分别入京,走最后一步棋——直捣黄龙。 又站在雁山山脚下,姜漓看着越来越具规模的雁山,忽然问道:“应该改名燕山了吧?燕离陌的燕?” 燕离陌耸耸肩:“哪个字并不重要,反正只是个居住的地方。” 姜漓轻笑:“真想看看,将来能让你称之为家的是什么地方?” 燕离陌瞥他:“跟我比起来,你将来要住的那个地方,更称不上家吧?” 姜漓脸上的笑意淡去——的确,他在皇宫住的那几年,流落江湖之后再想起,每每都是噩梦,而他前半辈子的人生,都在为了回到那个噩梦而努力,真是可悲至极! “我好像一直没问过你,为什么会帮我?” 燕离陌看了看他,不答反问:“回雪剑在你身上?” 姜漓愕然。 “还记得我们在京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燕离陌解释,“那时候就觉得你身上有种熟悉的感觉,明明从来不认识。后来见到真正的莫央,我才知道原因。” “是因为回雪剑?”姜漓从腰带里抽出一柄软剑,其光冷冽,清寒似雪。 “莫央是我师兄。”燕离陌很不情愿地承认——想想现在在京城装疯卖傻,围着许淳一口一个哥哥的莫央,他是真不想承认啊! “流风回雪,难怪。”姜漓恍然大悟,自嘲一笑,“原来你是因为这个看穿我的身份,果然心细如尘。” “如果你杀了他,今天我们就会是敌人,但是你只夺剑,所以我们才会站在这里。” “他是个无辜的人。”姜漓神色有一丝怅惘。 “所以我选择跟你合作,虽然论手段你比不上姜桓,但你比他有一个最重要的优点,足以成为我的伙伴。”燕离陌直言不讳。 “很荣幸。”姜漓笑了笑,“可你怎么知道,等我坐上那个位置,不会成为他那样的人?” 燕离陌拍了拍等的不耐烦的马:“那就不关我的事了。不过将来的事,不足以妨碍我今天的决定。” 姜漓对他的坦率直白并不忌讳,反而发自肺腑地笑:“放心,即使身不由己,如果我有那一天,在变成那样的人之前,我一定会自我了断。” 燕离陌闻言稍感惊讶——他一直以为姜漓是个隐忍坚韧的人,没想到也有这样倔强耿直的一面。 “最后一个问题。” 燕离陌屁股下的马是真的不耐烦了,一直仰脖打喷嚏。 姜漓了然地看一眼身后不远处——同样一匹等得不耐烦的马。 “这么做,值得吗?” 燕离陌一听就笑了:“什么值不值得?姜桓吗?” 姜漓不语,他在宫中自然有探子,不会不知道燕离陌和皇帝的关系。 “你认识小爷还短。”燕离陌一手拉起马缰,一手拍了拍姜漓肩膀,“小爷这个人就这样,做事只凭兴趣,人犯不犯我,全凭我兴趣决定,要不要犯回去。只能说,姜桓触了我的霉头,赶上我有搅个天翻地覆的心情。” 姜漓哑然,却又释然。或许,真如眼前这恣意桀骜的人所言,人生不过随心所欲而已。 雁入丘山,道过珍重,再见便是京城。 作者有话要说: ☆、拉拢 燕离陌溜溜达达地骑着马过来,朱穆轮正在嚼着一片树叶子。 “说完了?” 见他过来,便扔了一片树叶给他。 “又涩又苦。”燕小爷嚼了嚼,很快吐出来。 “你没觉得我的语气也很苦涩?”朱穆轮凉凉地来了句。 “......”燕离陌差点没噗出来。 “走吧。”朱穆轮上马,骑过来牵起他的马缰,“永夜就先留在陈戬那儿,小狐狸会陪着他,等我们回来再去接他们。” ——呜呜,还在都尉府努力卖萌博小主子一笑的小狐狸心里一酸,几乎要流出几滴狐狸泪来,大主人这是终于心里有自己了啊! “你真的要跟我回鄢都?”燕离陌拉着缰绳不放手。 “我以为我们这几天一直在讨论这个问题,已经达成一致了。”朱穆轮也不放手。 ...... “我会回来的。”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说,但心里还是有一种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8 隐隐的抗拒感——从天绝峰回来,燕离陌开始有意无意地不希望朱穆轮看到他不好的一面。 朱穆轮眼神亮了亮,拽着缰绳的手一紧,就把人拉到自己怀里。 “我陪你去,结束这一切。再回来时,你答应我忘记之前的不愉快,高高兴兴地和我在一起,和我做成亲之后该做的事。” ......燕离陌猝不及防下撞入他怀里,想起身就听到头顶一番话,忽然就有些鼻头发酸。 他之前曾说陈戬何其有幸,能得月阔镜台真心以待,纵使不相守,却也心不负。可是这一路走来,真正幸运的应该是他才对。即使伤害,即使拒绝,即使一再因为自己的伤口推离,那人却始终站在不远处,只要他勇敢一点走出那一步,就能不负相守,潇洒于江湖。 或许,真的是他燕小爷矫情了,其实他从来都不是该凄苦一生的那一个。 回京的路途很远,但时间很短暂,九月桃熟透了时候,燕离陌已经又站在他住了二十年的燕府大院里。昔日就简单空旷的府邸,如今更显荒凉破败,明明走了不过几个月,却好像十几年未曾住人一样。 站在已经快要干涸的温泉池前,他看着里面落满的树叶,忽然想起之前管晋悉心照顾这池子,不管是水少了,还是水脏了,他都会第一时间派人处理好——因为他知道燕离陌身上的寒毒发作有多痛苦。 摸了摸又回到他手上的石头串子,燕离陌忽然心中蓦然升起一丝怅惘,如果娘亲二十年前没有去过边关,十年前也没有去过,如今自己根本就不存在,即便存在,也应该是不同的模样吧? 或者,他会像尚璟他们一样,单纯地为了自己的喜好,张扬而肆意地活着。 朱穆轮走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神色惆怅在发呆的他。 “我已经安排好了,我们今天晚上去住客栈。” 走过去站在他身旁,朱穆轮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很。 “不去客栈。”燕离陌开口。 朱穆轮顿了顿,才斟酌着开口:“燕,我不希望你不开心。” 虽然不是完全清楚当年的事,但月阔镜台告诉他父王没死,而且把当日在月宫发生的一切告诉他的时候,他就知道,燕离陌的心结,一定与石月,与他父王有关。 可是他还未彻底对自己敞开心扉,朱穆轮也就从未逼迫,等他愿意开口的那一天,无论是怎么样的过往,都不足以成为他们之间的障碍。 在月阔首领年轻而单纯的心里,只要彼此爱慕,一切都不足为虑。哪怕倾尽繁华,负尽天下,也是值得。 燕离陌回头看他:“我住在我自己家里,怎么会不开心?” “可是......”朱穆轮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发,却还是硬生生止住了。 “我和我娘在这里住了十年,这是我的家。”燕离陌像是为了保证一样,自己主动解释,想要勾起嘴角,却怎么也勾不上去。 “好。”朱穆轮心里一痛,干脆利落地回答,“你爱住哪儿就住哪儿,我去收拾房间。”说完轻轻抱了抱他,转身离去。 他凑过来的速度很快,拥抱的动作很轻,让燕离陌来不及拒绝。 抬头望了望蓝得轻快的天,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燕离陌终于成功地让嘴角弯起。 休息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姜漓就过来了。 “你们不是说去客栈吗?临时变卦,可让我一顿好找。” 姜漓看起来难言疲倦的样子,显然早到几日的他要甚是忙碌。 “你没留记号吗?”燕离陌问朱穆轮。 “当然留下了。”朱穆轮回答,然后看姜漓,语气显然不怎么良善,“姜公子一大早就来扰人清梦,还真是好兴致。” 姜漓自然察觉他对自己的敌视,轻轻一笑:“月阔首领果然聪慧过人,汉话竟然有这么深的造诣,这扰人清梦一词用的当真贴切。” 朱穆轮哼了一声——那是当然!本首领可是很厉害的,有眼色的就速速离开!别一直在他们家夫人身边晃悠。 燕离陌含笑看着他们一来一往,倒是对一会儿的事少了几分担忧。 “阿漓,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你可以先派人去跟他们接触一下。不过要小心点,都是一群老狐狸。” 从桌上拿出一本册子,燕离陌递到姜漓手里。姜漓随手翻了翻,连连点头:“这比我手下的人收集的更全,离陌,真是谢谢你了。” 燕离陌摆摆手:“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之后还有一件事要请你帮忙。” 姜漓眼神一动:“适太子?” 燕离陌哈哈一笑:“果然知我者阿漓也。” “放心,他与我也有兄弟血缘,我自然不会加害于他。”姜漓虽然没见过姜适,但从探子手里得来的消息,是个不同凡响的孩子。 “我也就是提一提,其实你想加害他,还真不一定怎么轻松。” “也是,毕竟是从王室出来的人。”姜漓颇有感慨。 朱穆轮冷脸看着两人交谈,差点把手里的茶碗都捏碎了,扔那小白脸一脸! 幸好,姜漓还有正事要做,聊了几句便告辞了。 “走吧,我带你去见几个朋友。” 拿着从姜漓那儿取回的回雪剑,燕离陌往外走。 朱穆轮没动。 “怎么了?”燕离陌走到门口,没听到后面跟过来的脚步声,转头去看,就见那人还站在原地,登时就怒了——靠,老子都主动说带你去见朋友了,你这摆脸子给谁看呢! 朱穆轮直勾勾地盯着他,就是不开口。 “爱去不去。”发怒的燕小爷冷笑一声,兀自挪步——哼,老子又不求着你,爱摆谱你自个儿在这儿摆!老子懒得伺候你! “站住!”朱穆轮终于开口,却是沉沉一声大喝,惊得燕小爷身形一晃才站稳。 “好啊你朱穆轮!”燕小爷回眸,犀利的眼神中剑光霍霍,“谁给你的胆子冲小爷大喊大叫,告诉你,你.......”话说到一半,就见脸黑如墨的朱穆轮身影如电朝他冲了过来。 “你干什么......”燕小爷反应不慢,立即抬手去挡,却因为手里还拿着吹毛断发的回雪剑而有所收敛,就这样被朱穆轮擒住双手反剪在身后。只来得及怒斥一句,朱穆轮就不由分说地低头,啃噬一般攫取了他的双唇,剩下的话顿时消散在炽烈而暧昧的空气中。 “唔......”不甘受制于人的燕小爷自然挣扎的厉害,也成功地将月阔首领的怒火转化为另外的东西——更加灼热,更加强烈,足以摧毁一切理智,湮灭所有理性,只留下最原始的本能,疯狂不容拒绝。 持续了大半天的激烈缠绵,以不善此事的燕小爷差点不能呼吸而告终。 得了自由的燕小爷面色通红,双唇红肿,一双怒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99 气凝聚的桃花目里水光潋滟,如果不是他的剑还架在自己脖子上,朱穆轮真有一种就这么强迫占有他的冲动——再这么忍下去,他迟早不是淹死在醋缸里,就是被欲火焚身而死。 尚璟他们一早就来了颜倾阁,昨夜收到燕离陌回京的消息,都是喜不自胜,一夜没怎么安睡,就早早过来了。 颜娘知道他们是姜漓的朋友,自然不敢怠慢,反正现在青天白日,阁里也没什么人来,便给他们安排了一处清静的场所,让他们好生说话。 三个人,外加一个还在装疯卖傻的莫莫,等了大半天也没见人来,正猜测着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见气冲冲推门而入的燕小爷,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度不凡的年轻人。 “阿陌!”许淳最先扑过来,给了燕离陌一个大大的拥抱,又打了他几拳,“你小子真行啊!干这么件大事竟然不跟咱们说一声,还拍拍屁股一走这么长时间,可让我们担心死了!” 朱穆轮忍着没动手,刚刚才得罪了燕离陌,他可不想再惹怒他一次。 尚璟过来拍了拍燕离陌的肩膀,眼神仍然温柔平静,显然也未曾怪罪他这等大逆不道之举。楼云先是踹了许淳一脚,才不情不愿看着燕离陌,语气也十足的别扭:“有点魄力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燕离陌这会儿也不怒了,反而凉凉一笑:“是啊,早知今日,悔不当初。”说完语气又一转:“不过我可不怎么后悔,顶多抱怨一下所遇非人,好歹也试过一次,才知行不行得通。可不像某些人,试都不敢试,像只缩头乌龟。” 楼云一下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吼:“你说谁呢?” “说谁谁自己知道。”燕离陌推开他,走过去坐下喝酒,刚碰到嘴唇就是一阵吸气——靠,还什么月神之子,根本就是狼崽子,嘴都给小爷咬破了! 朱穆轮心安理得地接受他怒视的目光。 “阿陌,这位是谁?不给我们介绍一下吗?”尚璟按下还想跟燕离陌置气的楼云,用眼神警告他再这么对峙下去,最后死的一定是他。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转换了话题。 楼云看了看已经又回去和莫莫闹在一起的许淳,眼神黯然,默默地坐回去了。 朱穆轮期待地看着燕离陌,却听到他没好气地甩出一句:“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你们不用理他!” 尚璟他们面面相觑,闹不懂这是什么个介绍方式。 朱穆轮心里叹了口气,只好自力更生,跟尚璟几人见过,都是年轻人,还有燕离陌这个共同的话题,很快便熟络起来。 得知燕离陌此次回京的目的,尚璟他们不可谓不惊讶,楼云尤其反映强烈,毕竟他姐姐如今还是皇帝的妃子,还有小公主。 “放心,姜漓为人善良,不会为难她们。”燕离陌知道他的顾虑。 “阿陌,你......你知道这是造反吗?”许淳第一次没有大呼小叫,反而压低了声音,显然出身武将之家,他更懂造反这件事有多可怕。 “小爷又不傻!”燕离陌白他一眼,“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姜漓会去找你老子谈的!” 当年许淳的父亲本是太子的卫队长,后来边境战乱,才领兵出征,再回来时已经换了天下,曾经的主子埋骨黄土,天子之尊已经花落他人。 燕离陌之前给姜漓的那本册子,便是曾经在先太子麾下效力过的人——虽然姜桓对他们并不完全信任,但后继无人,他自己培养起来的力量还不够,只能暂时按兵不动。没想到今日却成为姜漓可以利用的筹码。 许淳立马不说话了,许家现在还是他爹当家,他只负责吃喝玩乐就好。 这么一想,又跳到一边找莫莫玩泥巴去了。 “师兄。” 燕离陌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不轻不重地把回雪剑往桌上一放,然后开口叫了一声。 屋子里一片沉寂,除了朱穆轮,谁也不知道他这声师兄是在喊谁。 作者有话要说: ☆、前夕 莫莫从他进来,就一直躲躲藏藏,努力缩在角落里降低存在感,不想现在还是被发现了。 “外面,去外面玩儿。” 使劲儿拽着许淳,他就要往外面冲——他可不想这么丢人地被燕离陌揭穿身份,更何况是在许淳面前。 “师兄。” 燕离陌又叫了一句,而且目光就锁定在正欲夺门而出的莫莫身上。 这下尚璟他们听明白了。 “阿陌,你在叫莫莫?”许淳回头,犹疑着问。 燕离陌探了探回雪剑剑锋,发出嗡嗡声响,才笑着道:“啧啧,要是老头子知道,自己教出的徒弟连自己的剑都看不住,不知会不会气得翘辫子啊?” “燕离陌!” 腾地回头,一声大喝,莫莫的语气已经不复刚刚的装傻充愣。 “不装了?”燕离陌讥笑。 ......莫央这才明白自己被戏弄了,连忙去看许淳,果然,他一脸震惊,拉着自己的手也缓缓松开了。 莫央暗叫不好,赶紧回握住许淳的手:“哥...许淳,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骗你的,我......” “够了!”许淳猛地打断他,颤着声音问:“你......你不傻?” 莫央莫大侠此刻真恨不得自己是傻的,当初被姜漓追得焦头烂额,不得不装疯卖傻的时候,他还恨得牙痒痒,现在却只怪姜漓那小子不直接把自己弄傻。 “许淳,你听我解释,我......”他紧拉着许淳的手不放。 “够了!”许淳似乎是气得不行了,反倒冷静下来,打断莫央的解释,他拼尽全力挣开他的手,回头冲那几个人解释:“我身体不舒服,你们玩吧,我先回去了。” 然后不顾尚璟和楼云担忧的目光,跌跌撞撞地破门而出。 “许淳!”莫央追出去扶着门框喊了几声,却见许淳跑得人影都不见,转身怒瞪着燕离陌,一张惨不忍睹的脸上露出这种表情来,还真是瘆人得很。 “你还真是我的好师弟!”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他冲过去拿回自己的回雪剑,“这笔账,我以后再跟你算!” 急匆匆往外跑,他都顾不上把自己的面具摘下——唉,万一许淳那个家伙真的生气就惨了,毕竟,毕竟自己可是仗着傻乎乎的莫莫这个身份,做了好多过分的事啊! 尚璟和楼云都看燕离陌——这是唱的哪一出? 燕离陌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神色不安的楼云,玄玄乎乎来了一句:“缘分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 楼云神色一震,猛地垂下头盯着酒杯发呆。 这段小插曲过后,重点还是在帮助姜漓谋反的大计上。 尚璟虽然出身世家,但显然另有追求的他并不愚忠,对皇家之室也无多少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0 兴趣,反正自家老爹现在只挂了个名头,并不怎么管朝中事,想要在这番动乱中独善其身,应该也容易。 楼云就更简单,只要不伤害沁妃和小公主就好,而且经此一事,能与将来的天子搭上关系,对他们楼家有百利而无一害。 他们在颜倾阁一直呆到下午才回去,被燕离陌和姜漓打了个措手不及的皇帝现在是焦头烂额,忙得脚不沾地,这京城内也是风声鹤唳。不过显然,这几人完全没有身为造反主谋和从犯的自觉,谈笑风生,怡然自若。 刚一回燕府,就看到绍布正等在院子里。 “首领!” 一见朱穆轮,大小伙子激动得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扑过来就是一嗓子。 “起来吧,我没事。”朱穆轮扶起他,见他风尘仆仆神色倦怠的样子,知道自己失踪这么久,又只留下几句话就来了鄢都,绍布和护卫队的人一定很辛苦,便又出言详细询问了几句。 两人之间的交流用的是玉兹话,态度亲近而自然,显然主仆关系和睦得很。 虽然听不懂,但眼也不瞎的燕小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 “夫......”绍布手里举着燕离陌的流风剑,本来还想邀个功,就见他话都不说一句的离开,登时提起了一颗心——夫人是在对自己生气吗? “不关你的事。”朱穆轮知道他在想什么,吩咐他下去好好休息,自己去了燕离陌卧房。 昨晚上他们俩并没住在一间房里,这倒不是燕离陌的要求,而是朱穆轮自己收拾了两间房出来——睡在一间房,却不能做夫妻做的事,连偷个香都得先比试一场拳脚,年轻的月阔首领可不是圣人啊! 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迎面就是带风的暗器飞来。 “滚!” 燕小爷中气十足。 朱穆轮利落地侧身,伸手,准确无误地避开茶杯茶盖,捏在手里收好,放回桌上。 “让你滚你没听见吗?” 燕离陌盘腿坐在床上,斜着眼看走过来的男人。 “听见了。”朱穆轮在他身旁站定,然后弯腰,下一秒两人之间又只剩下一指的距离。 “你想打架?”燕离陌没躲,反而挑衅地看他。 “我不想打架。” 不得不说,月阔首领有一项最出彩的优点——直白而诚实。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这也是让燕小爷很欣赏的一点。 “我想问你一句话。” 燕离陌往后退一点点,不耐烦地垂了垂眼——有什么事问不就行了,凑这么近是想找死啊?! “什么时候,”朱穆轮顿了顿才继续道,“你才会告诉你那些朋友,我们已经成亲了?” 燕离陌心里一突突,语气仍平稳得很:“什么成亲不成亲的,只是个仪式而已。”没什么底气的话,听在朱穆轮耳朵里像一根根带刺的羽毛划过,又痒又痛。 “我不介意现让它变得更实质化。”又往前倾了倾身子,火热的气息全部喷洒在燕小爷的脸上,成功地熏红了一大片。 “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你替我杀两个人,我随时恭候大驾。” 燕离陌抬头,眼角眉梢勾起风情的弧度,双手却不自觉地抓紧了床单,微微发颤。 朱穆轮的身子一僵,所有的暧昧褪去,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我说过,如果你再这么作践我喜欢的人,我会惩罚你。”直起身子,朱穆轮线条愈发分明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狠戾。 “还有,我是说过会等你的伤口愈合,但如果你迟迟看不清自己的心意,我不介意采取自己的手段,将过往的一切从你生活中强硬地挖去,从此以后只剩下我,相信我,我不想走到那一步。” 燕离陌第一次见朱穆轮这样的神色姿态,一时忘了挑衅,呆愣了几秒。 朱穆轮察觉自己的语气,按下心中的火,缓和了神色又坐过去握着他的手:“我不是想逼你做什么,我只是怕,怕你又走掉。可这一次,我却不知道还有没有追逐的勇气。” 这样一个强悍尊贵的人,在自己面前说出怕这个字,让燕离陌心里一酸。 “我不是说过吗?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回雁山的。” “那就好。”侧过身去,朱穆轮缓缓地抱住了他,靠在他肩头,下巴一动,有轻微的震动感传来。 这样温柔的动作,这样宠溺的语气,感受着胸口传来的不属于自己,却快要跟自己的一致的心跳声,燕离陌忽然觉得其实不必等到这件事结束,现在便回雁山,也未不可。 自从知道燕离陌和姜漓关系甚好,如今又见了他这许多朋友,一直不能心安的朱穆轮因为他那一句话,终于又恢复如常,或者说比之前更多了一分奇怪的感觉——燕离陌好像有点开始正视他自己的心意了。 比如今天姜漓来找他们。 “离陌,基本的事我已经吩咐下去准备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最后一步。”时隔几日再露面的姜漓精神比上次好了很多,似乎略显亢奋的样子。 “那不是很好吗?”燕离陌神色落落,有些心不在焉。 “右相明日会派人昭告天下,已经找到我的消息。”姜漓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并未发现燕离陌的不妥。 “嗯。”燕离陌点了点头,看着树上一颗颗饱满的桃子发呆。 “你想吃桃子?”姜漓好奇地随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冲身后招手,“去买些桃子来!” 他现在身份非同一般,又身处京城,不再孤身一人,时刻有暗卫保护。 “不必了。”燕离陌回神,制止了他,眸中闪过一丝迷惘,“我不想吃这里的桃子。”姜漓听到他淡淡的声音。 并不知道鄢都的桃子跟别处的有什么不同,但姜漓不是喜欢打探别人秘密的人,两人又谈了会儿之后的事,便告辞离去了。 入夜,燕离陌一个人去了趟皇宫,而且直奔东宫,路过北宸殿的时候,连片刻停留也无。 既然终究会见到最后一面,一切的话,便留到最后再说。 姜适还没睡,房间里有灯光流泻,刚刚站在殿外,燕离陌就察觉到了这周围暗卫不少。 啧啧,还担心这小子的安危,看来完全不用啊! “吱呀”一声门开,然后就是一道老成持重的嗓音响起:“谁在外面?” 姜适本来正在画画,忽然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再想起这段日子皇宫和外面发生的事,一股欣喜涌上心头,他忍不住冲出去,却在握到门框的那一刻又压制了心头的激动——成大事者,必须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我。” 燕离陌大大咧咧走到院子里,丝毫不担心会被人发现。 姜适圆乎乎的眼睛亮了亮,脸颊也因为激动染上红晕,燕离陌忽然就响起了被留在陇城的小永夜——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1 啧啧,还真是当爹的人了,很牵挂儿子呢! 师徒俩好久不见,燕离陌先是验收了一番姜适的剑法,几个月不见,进步神速,让他这就扔了本剑谱教过一次的不靠谱师父,还挺有成就感的。 练完剑之后,姜适问了他最近的事,燕离陌告诉他让他不要插手此事,只安安心心做他现在的适太子就好。 至于以后,各凭本事。 姜适出乎意料很听话地答应了,只眼里若隐若现的光芒,显示他对等候在不远处的挑战充满了斗志。 燕离陌摇头失笑——这孩子跟他个性不同,反倒跟月阔镜台很像,天生的强者,而且是愿意被人仰望的强者。 对他而言,虽然能做到很多事,能自由行走于世间而不被束缚,但他并不想站在高位受人瞩目,只想随心所欲过简单的生活。 从皇宫出来,正要回燕府,忽然转身,就看到正等在墙角处的朱穆轮。 鄢都的月并不如大漠明亮,尤其不如天绝峰后的清冽,但那一刻,燕离陌仍然从他身上看到了皎皎月华,第一次有了一种‘啊,这个人果然是独一无二的月神之子’这种感觉。 他沐浴着月光朝自己走来的那一瞬,燕离陌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强烈而不可抗拒。 手腕上传来一阵灼热到几乎将他融化的感觉,低头去看,严丝合缝贴在他腕上的药玉,正散发着盈润温暖的光芒。 原来,爱果然比恨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步 管家败落之后,姜桓提拔了一个他自己的心腹上来,右相是三朝元老,年岁已高,本来对姜桓如此安排没什么异议,不过等姜漓主动找上门来,老狐狸的心自然会动一动。 这和其他造反不同,帮助名正言顺的姜漓找回公道,不算不忠,反而还能成为开国功臣,即便自己已经老了,但自家一门,却可因此而延续繁荣。 所以第二日,右相便将姜漓被右相府寻回的消息告知天下,联络一班老臣,在早朝时与皇帝当庭对峙,让他还姜漓一个公道。 其实这本该是皇室秘闻,不宜公诸于众,不过在右相他们和水离教众的大肆渲染下,姜漓现在就是一个幼年失怙,流离失所,受尽人间冷暖的苦娃儿,淳朴的百姓们对他充满了同情,自然是支持他的舆论居多。 至于茶余饭后当做笑话来谈的,千百年来都是常事,也没人当真在乎。 差点被气得过去的姜桓自然恼羞成怒,当下就让御林军把一干人等给扣了起来。然后命京兆尹带人满城搜查余孽,右相府邸自然首当其冲。 “看吧,老虎发威了。”姜漓和燕离陌并肩站在鄢都最大的两座楼台之一四海阁上,俯瞰兵荒马乱的城内。姜漓清俊的脸上笑意不减,却无丝毫紧张,好像此事根本与他无关一样。 “他才不是什么老虎。”燕离陌也笑,却笑得无一丝温度,他很期待再见到姜桓时,他被拉下高位,一无所有时的样子。 “不错,野兽虽然凶猛,却因为不具人性可被原谅。如果生而为人,却像野兽一般,连最基本的善性都丢失,当真不如禽兽。”姜漓对自己这个小叔,显然并无一点好感,遑论亲父还丧命他手。 朱穆轮带着绍布上来,冲他们点了点头,示意交代的事情已经办好。 “给你。”姜漓正要下去,就见燕离陌递了他的流风剑过来。 “我不需要这个。”姜漓心里一动,面上却仍然温润地笑,并没有伸手去接,“我现在是个被所有人同情的弱者,或许受个伤什么的,更容易得民心。” “过犹不及的道理不用我教你吧。”燕离陌也很固执,“适当地示弱就好,百姓需要的,还是一个有胆量有魄力,能保证他们平安生活的皇帝。” 姜漓沉吟片刻,看着燕离陌的眼神有一丝怪异,语气也是异样的凝重:“从雁山在见面起,我就觉得,你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至少,跟我以为的你不一样。” 燕离陌一滞。 “不过我很清楚,不是我让你改变的。”姜漓接过剑挂在自己腰间,与一块青色红缨的坠子靠在一起,“所以越来越好的你,也注定不会是我的。” 说完这番话,姜漓已经又恢复清俊儒雅波澜不惊的他,认真地跟燕离陌道别:“这把剑我就留下了,等该还的时候再还。” 说完施施然往楼下走,却也是一步步踏上那个至高无上之位。 燕离陌并不知道他对自己怀着这样的心思,或者即便现在听了他模棱两可的话,也搞不清楚他是想留下自己为他效劳或是如何。 但他更在意的是他前一句话——究竟是谁,让自己越来越好呢? 从前的他,除了尚璟几人,别人哪怕是死在他面前,如果他心情不好,只怕也不会伸一伸手。可现在,他也不知不觉发现自己变得拖泥带水,却也懂得为人着想。 忍不住去看朱穆轮,却发现他正双眼冒火地盯着自己。 ...... 刚刚......姜漓果然还是那意思吧?自己的剑,他好像是说要拿着不还的吧?而且那剑,是自己主动送出去的吧,是吧? 绍布感觉到自家老大散发出来的寒气和怒火,顿时陷入了冷热交替的痛苦之中,缩着脖子就想往下躲,打算不知不觉消失,免得殃及池鱼。 “跟我去皇宫!” 朱穆轮打破了他的如意算盘,狠狠地看了燕离陌一眼,握着弯刀转身就走。 不要拉本首领,本首领现在就想杀人! 可是......可是首领大人,你现在要去杀人的话,搞不好就是帮了大对头的忙啊? 绍布唯唯诺诺跟在后头,想说不敢说——也许,老大到时候分不清谁是谁,帮了倒忙也算歪打正着不是? 燕离陌摸一把空荡荡的腰间,无意识地勾了勾唇:“还是幼稚!”浅红的双唇间吐出几个字,他不疾不徐地下楼,去和在这里的一切做彻底的告别。 姜桓扣下右相和一干朝臣之后,才发现自己此举大为不妥,根本就是落入了姜漓和燕离陌为他设下的圈套。 姜漓此番回来,虽然旨在为当年的事讨回公道,但他现在这样一囚禁大臣们,正好给了姜漓一个正大光明将讨公道变为逼宫的机会,简直就是师出有名。 果然,他刚意识到这一点,就传来了有人闯宫的消息。 “陛下,我们留在这儿抵挡,您先从秘道离开吧,留得青山在啊!” 书房里,齐斯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恳求姜桓。 姜漓部下已经攻了半个时辰,却不见京兆尹手下的官兵来帮忙,显然是被掣住了手脚,至于更远的军队,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放肆!”姜桓神色疲惫,脸上胡茬遍布,他猛地将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2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2 桌上奏折扫在地上,握起的拳头鼓起青筋,可见被气火攻心。 “吩咐赵宁,让他全力守宫,否则提头来见!” 旁边的宫人战战兢兢领命出去,却是回屋收了细软就往宫外跑——这种时候,保命要紧啊! 姜漓带来的是他手下精兵,自然能攻善战,尤其现在皇宫内人心惶惶,毫无斗志,不过大半个时辰,他的人已经攻破了两道城门,只剩下最后一道,便可直抵上元宫。 京城守兵,自然是被燕离陌早早派来的先锋军和姜漓的第二支队伍缠住,先锋军经过特殊训练,又常在战场,京兆尹手下懒散的队伍,根本不可与其相提并论,顷刻之间便土崩瓦解。 温酒分配好人手守城,然后就带着剩下的人直奔皇城,援助姜漓的主力军。 有了温酒带来的人,姜漓如虎添翼,不消半个时辰,便将羽林卫剩下的人打得溃不成军,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争,就这么在百姓安睡之中开始结束。 上元宫外,姜漓笔直地站在前面,身后是当年被姜桓追杀,这么多年不离不弃跟随他的父亲旧部。 姜漓对这个地方并不怎么记忆深刻,只依稀记得父亲曾抱着他来过,皇爷爷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见了他也只是摸摸脑袋,便让宫人带着去玩,自己和父亲谈论政事去了。 没想到再进这里,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会是这样一种场景。 凝视着上元宫高耸的屋檐和飞起的檐角,姜漓表情倏然转换,时时刻刻都平淡若水的双眸中,漾起点点波光。 母亲,漓儿终于做到对你的承诺了。 纤长的手指抚上腰间的青玉红缨,他在心里默念,又往旁边一移,便碰触到了比起回雪剑,并不怎么寒气凛冽的流风剑。 如果没有这剑的主人,他还需要多久才能完成母亲的遗言,又需要多久才能从这束缚了他一生的桎梏中逃离。 而现在,离自由的那一日,终归不远了,不是吗? 此刻的他,除了完成使命的轻松,便只有期待——期待可以翩然远去的那一天。 “主上,里面没人!” 进去的搜查的将士出来,却告知他们姜桓并不在里面。 姜漓微讶,身后宫墙之上的燕离陌已经忍耐不住,跳了下来冲进去找人。 一番兵荒马乱,天亮之时,这座巍峨的宫城已经换了主人,或者说是重回旧主。百废待兴,登基在即,姜漓自然忙得脚不沾地。 燕离陌还住在燕府没有动身西行,毕竟姜桓在混战之中失去踪迹,连他身边的齐斯也跟着消失,燕小爷不甘心啊! 姜漓派人传来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后院内刷墙,浅绿的衣服上沾了点点石灰。 朱穆轮自然从旁打下手,最苦的要数绍布,长在草原的马上男儿,哪里干过这样的活计,手忙脚乱地一身狼狈,连头发都不能免于其难。 温酒进来,将姜漓传来的消息告之燕离陌,就见他一扔刷子,不顾自己身上还穿着脏衣服,就要往外跑。 “首领,夫人这么着急是为什么啊?”绍布不幸地又被溅了一身,正想着终于结束这场折磨,回去换件干净的衣服,结果他家夫人二话不说就跑,他家那惧内已经惧到一定境界的首领大人自然也二话不说就跟上。 身为侍卫长,他也只好跟着二话不说了,路上好不容易才抽空问出这句话来。 “不知道,大概是想儿子了。”朱穆轮的心情出奇地好,神采飞扬,绍布疑惑之余还花痴了一把——不愧是自家老大,果然什么时候都与众不同超凡脱俗! 而且关于小主子,绍布已经好奇到不能行了,闻言也又提了一分气,加快速度,才能更早地见到小主子的圣颜啊! “闭嘴,不许闲聊!一会儿人跑了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俩!” 燕离陌在前头听到两人说话,回头恶狠狠吼了一句,扭头继续跑——靠,皇宫竟然还有密道,而且直通宫外,这姓姜的家族还真是从一开始就胆小如鼠,自私自利啊!难怪给自己碰上了一个。 郊外无名山下,姜桓和齐斯正带着仅剩的几个侍卫在茶馆歇脚,跑了一路,对养尊处优的两人来说,体力都消耗的差不多了。 燕离陌他们三个出现的时候,姜桓似乎在打瞌睡,冷清的眉眼下深深的乌黑印子,显然很久没有休息好的样子。齐斯正替他披上一件衣服——深秋的天气,分外寒凉啊! “什么人!” 也已经筋疲力尽快要到极限的几个侍卫们保留着最后的一丝危机感,挡在姜桓面前,拔剑对着燕离陌三人。 “燕.....将军。”其中一个认出了燕离陌。 “啧啧。”燕离陌满意地看着形容憔悴的齐斯震惊地望着自己,还有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姜桓满含怒火的双眼,伸出一根还站着石灰粉的手指在那个侍卫面前晃了晃,“既然你认识我,就该知道,我最讨厌这个称呼了。” “那燕小将军?”侍卫还很年轻,不知道是不是初次经历这种大事,奔波数日连脑子都不清楚了。 “嗤!”燕离陌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人还挺有趣的,怎么样,想不想跟着我去西北?” 朱穆轮握着弯刀的手顿时紧了紧,看向那个呆愣侍卫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一会儿开打,首先就消灭这个家伙好了,应该一刀就能灭掉的吧! 这几个侍卫燕离陌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尤其是吃过琪花瑶草之后,他和朱穆轮的功力不可不同日而语,如今江湖上,除了一些云游四方的老前辈,应该再无敌手。 所以,当冥宫宫主带着黑白无常那两个老家伙出现,冤家见面,他们非但不惊惧,反而对视一眼,彼此一笑——嘿嘿,看来这条鱼,也同样上钩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结束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句话一点都不错,见到燕离陌和朱穆轮完好无缺,甚至比之前更加光彩焕发地站在他们面前,黑白无常两个老家伙自信心严重受挫,两张橘皮脸皱的油光闪闪,两对小眼睛里更是咻咻地不停放冷箭。 “那个不露脸的胆小鬼是谁?” 朱穆轮看到黑白无常,杀气陡生,不过也注意到他们前面站着的一身黑袍的男人。尤其这男人还以黑布遮面,在脑袋上裹了几层,不仔细看连眼睛都看不到。 内心坦荡磊落的月阔首领可不待见这种装神弄鬼的把戏,语气中更添了几分不耐烦——这几天玉兹的消息就该传来了,他可不想再为一干闲杂人等浪费时间。 “冥宫宫主。”燕离陌知道这回姜桓跑不了了,松懈下来,一副懒洋洋的口吻回答,然后看着挡在姜桓面前的那道黑影勾了勾唇,“听说他可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连天下第一美人都甘落下风,没想到今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3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3 日有幸一见了!” 两人说话都没故意压低语气,这番对话清楚地传到对面,可想而知冥宫宫主面具下的表情有多难看,反正后面黑白无常已经黑的更黑,白的更白了。 朱穆轮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显然并不喜欢燕离陌欣赏别人。 “再好看也比不上你一根脚趾头。” 不过脑子,他已经脱口而出。 ...... 燕离陌燕小爷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脑门上冒火的那一瞬。 “怎么样,是一起上,还是分开打?” 朱穆轮首领完全没有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他心里就是一直这么认为的嘛! 冥宫宫主不似他那两个手下,对自信到嚣张的两个人并不动怒,只缓缓地从和身体融为一体的袖口中抽出一柄黑色的长剑来,剑身又细又薄,剑锋圆钝无光,看上去实在是一把古怪至极的剑。 “开始吧。” 黑布里传来模糊低沉的嗓音,他已经举剑攻了过来,像一只黑色的迅鹰般,疾驰而至,一道道黑色的影子在他和朱穆轮之间连起,然后转瞬消失。朱穆轮自然毫无畏惧地迎了上去,刀剑相抵处,一团黑影中五色斑斓,竟是意外的好看。 “啧!”燕离陌双眸一亮,暗叹一声,“不愧是冥宫宫主,比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强多了!” 后面这句话当然是对黑白无常所说,然后不出意外地将两人招了过来。 刚刚的侍卫除了之前和燕离陌答话的那一个,已经全都倒下,小茶馆里的人,除了躲在桌子底下的老板,也早跑了个精光。 姜桓和齐斯站在棚子外,看着面前激战正酣的五个人。 “主子,咱们先走吧。” 齐斯一直在不停地劝说姜桓趁这个机会离开,而姜桓却一反常态地不动步子,非要留下来观战。 看着一人独挑黑白无常两个武林中的老前辈,还游刃有余谈笑自若的燕离陌,这个曾经为天下至尊,如今落魄于斯的男人,第一次露出疑惑的表情——这是上天给他的惩罚吗?惩罚他一辈子无心无情,为了那个高不可攀,攀登后仍要费尽心思守着的位置,不顾手足的血缘亲情,不顾他人的真心实意,终落得孤家寡人一个。 而那些被他伤害过,利用过,用他们的血肉骨骼替自己搭出一条路来的人呢? 死者死矣,还活着的那些呢? 燕离陌,这个出身世家却命运坎坷的少年,自己拥有了他本该最年轻有为的三年时光,而如今离开皇宫再看,却发现根本不认识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 或者,他从未在自己的彀中。 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姜桓用剩下的那只手摸了摸自己的断掌——这一刻,他终于了解,自己为什么会在猝不及防中走到这一步。 燕离陌和黑白无常的战局很快结束,不说他本来就能跟他们打个平手,现在服用过琪花瑶草,虽然还未完全收为己用,但也足够对付他们两个中规中矩的老头子。 一剑挑飞黑无常的武器,又一脚踹在白无常的心窝,燕离陌收剑,一闪身从两人中间越过,手指如飞点中穴道,人已经落在姜桓和齐斯面前。 “你想干什么?” 齐斯个头不高,却一瞬间冲到姜桓面前,顾不得什么冒不冒犯,即使他紧张到双腿发抖,也依然瞪着眼站在那里。 莫名地,燕离陌忽然觉得没必要再追究姜桓什么了——就冲着他身边有过这样一个连完整的男人都算不得,却在他众叛亲离时仍为他挺身而出的人。 而他,显然并没意识到这一点,这大概已经是最大的惩罚。 “又见面了。”他看着姜桓把齐斯拉开,熟悉的脸,熟悉的神色,却不再有熟悉的温度。 眼珠向后转了转,朱穆轮仍在和冥宫宫主缠斗——说来也怪异地紧,他本以为冥宫身为江湖组织,即便是收了姜桓的钱,都到如今的地步,大难临头也该各自飞了,可这位冥宫宫主,明显已经被朱穆轮打得毫无招架之力,为何他还在苦苦支撑呢? 不过燕离陌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题,他在想着的是,当初会因为寒毒被姜桓手掌的温度蛊惑,即使明知深渊也一脚踏了进去,而现在再看,寒毒仍在,竟然完全感受不到似曾相识的温度。 摘下手腕上的石串拎在两指间转了转,他心里忍不住嘀咕——果然比起火把,太阳的光芒更永恒啊! “你要怎么做?” 让燕离陌很佩服的是,直到现在,一无所有的姜桓仍然没有丧失斗志,仍然在希冀着卷土重来,幽深目光残存的一抹精光,泄露了他不甘落败的心情。 “本来自然想给你个痛快的。”燕离陌把手串戴回去,两手一摊,“不过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你要放我们走?”齐斯惊喜,疲惫的双眼中露出一丝松懈来。 燕离陌看着他此刻不复秀丽细嫩的小脸,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忍不住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以前就一直觉得你长得真挺不错的,可惜是个太监。” ...... 那边朱穆轮正被不顾性命也要缠着他的冥宫宫主闹得不耐烦,一个间隙看到他家娘子竟然在这边调戏起人来了,脚下一个趔趄,就被已经快到穷途末路的冥宫宫主抓住空子,在手背上划了一剑——虫咬似的麻痒传来,朱穆轮气愤之余更显不耐,一按刀柄上的那颗最大的红宝石,嗖地一下,一道银色的链子射出,刀身已经从冥宫宫主胸口穿过。 “你很有勇气,这一刀给你,是死是活看你的命。” 又按了一下红宝石收回刀身,朱穆轮擦去上面的血迹,冲冥宫宫主说了一句,然后抬腿往燕离陌那里走去。 周身狼狈不堪,黑袍已经被血染得更黑的冥宫宫主,抬手摸了摸开个大洞的胸口,仍然包裹在黑布里的脸上,似乎露出一丝困惑的表情,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倒在铺了一地落叶的山道之中。 燕离陌还在揉捏齐斯的脸,好像很久之前就想这么做了一样,玩得好不尽兴。 “说真的,跟那傻小子和我一起回雁山怎么样?我找人教你武功。” 燕离陌瞥了一眼正躲在树后畏首畏脑看他们的小侍卫。 见他看过来,小侍卫赶紧缩回脑袋,一张脸红的跟新娘的嫁衣一样,一直红进衣服里。 “燕公子好意,齐斯心领了。”齐斯任凭燕离陌戏弄他,仍然是一副守护的姿态挡在那里,“如果燕公子肯放过主子,齐斯愿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燕将军。” 燕离陌嗤笑:“看看你这小身板,我要你当牛做马,你做得来吗?” 齐斯不语,弯弯的下唇被他自己咬得破皮。 朱穆轮已经走了过来,径直站到姜桓面前。 “我是玉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4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4 兹部落的首领,月阔朱穆轮。” 姜桓从刚刚就在审视他,虽然并不认识,但上次从冥宫回来的人提过燕离陌身边跟着一个武功和相貌都很出众的年轻人,原来竟然是玉兹的首领。 正逗得高兴的燕离陌不满地瞥了朱穆轮一眼——这是老子的事,让你跟着来就是给你面子了,这是干嘛呢? 朱穆轮完全没在意两人的目光,顺着自己的话有条不紊地说下去:“我已经跟燕成亲了。” ...... 燕离陌手下一个用力,在齐斯白如傅粉的脸上捏出块青来。 朱穆轮浑然不觉他已经快要烧着眉毛的怒火,竟然还伸手过来揽着他的肩把人拥在怀里。 “他是月神赐予我最宝贵的礼物,你却辜负他的期待,让他陷入痛苦之中,我本来要把你剖心挖肚,用最严厉的刑罚处置你。但我不会这么做,也不会让燕这么做。” 朱穆轮一字一句,气势逼人,让姜桓的脸色沉得更深。 “你......!”燕小爷一弯胳膊,给了这大言不惭的人一记窝心肘,却被抱得更紧。 “今天来见你最后一次,就是为了把你从燕的生命中彻底抹去,从今以后,你只是一个因为谋害兄长被废的皇帝,和燕再无关系,燕是我的人,是我玉兹的人,这一辈子都会是。”朱穆轮说着,眼神已经转过来看燕离陌,燕离陌第一次在他淡蓝的眸子中看到这种不容置疑的凌厉。 以前一直觉得这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与其说是痴恋,不如说更有一丝敬畏在其中,而此刻,燕离陌才看懂他愈发成熟的心意。 这个男人,在这不长不短的两年时间里,彻底落实了他对自己的心,也终于俘虏了自己对他的心。 捏起他的手指,从他温暖如日光的怀抱中跳出来,燕小爷挑眉一笑:“如果我没记错,当时的聘礼是小爷我出的吧。” 什么叫老子是你的人,是你玉兹的人,你丫才该是老子的人,是雁山的人! 朱穆轮抱臂回应:“嫁妆你也出了。” ...... 最后,燕离陌将姜桓带回了皇宫,交给姜漓任他处置,他对姜桓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一切都结束了。 不错,无论过往如何,既然可以前行,何必因一片焦土,而耽误良田美池。 糟糕的一切结束,美好的一切,正要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后记 姜桓被带回皇宫之后,第二日便传出了退位诏书,姜漓并没杀掉他,而是将人送往皇陵,命他终身不得迈出一步,守护晟轩姜家的祖先。 姜漓如此处置,自然赢得善心之名,毕竟姜桓于他有杀父之仇,却也是至亲叔侄。留他一条命,实在是以德报怨。 三天之后,内侍监选择的良辰吉日,便是姜漓的登基大典,改号为明昭,称宁帝。 而姜桓的各路勤王大军,陇城的大军压根没动,北疆王那里,来了半截又被姜桓一道退位诏书和姜漓一封密信给挡了回去,而其他各府守军,早在他们行动之前,就被姜漓换成了自己的人。 至此,晟轩正式开启新的一页。 宁帝继位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免去明年一年的赋税,并在各地开办善堂学堂。这一善举自然尽得民心,本来还在为这场突然开始又戛然而止的皇室动乱担忧的百姓们,终于安下了心,高高兴兴地期盼来年的大丰收。 百废待兴,欣欣向荣,本该是大好和乐的前景,却忽然又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 天气越来越冷,朱穆轮整日想着法子怎么把人弄回石月,让他去天湖泡上一泡,可是燕离陌却好像忘了自己说过要回去一样,整日不着家地往外面跑。 如今晟轩换了主子,朝堂自然也有一番大的动荡,除了之前名单上的人留下重用,剩下的人姜漓自然根据暗卫们的调查结果,该贬的贬,该杀的杀,而被姜桓封掉的燕府,则是再度恢复荣华,甚至比之前更加光耀——天下第一山。 虽然这名字不伦不类,但百姓们还是津津乐道,年轻皇帝信任年轻臣子什么的,而且还都是人中俊杰,他们那是相当的乐见其成。 燕离陌自然知道他赐这五个字的含义,也没送回去,让竹韵带回去雁山了——正好给陈书生他们报个平安。 这天下午,朱穆轮见完来接他们回去的第两拨人,到后院去找燕离陌,结果到处都找不到人。 “这次再逮到你,没有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我一定把你抢回去!” 一拳打在木桩上,震得台子都晃了一晃,朱穆轮首领咬牙切齿地朝着燕离陌那几个‘狐朋狗友’的家去——反正这几日他天天净找地方躲着自己了。 虽然皇城里已经换了主子,但这鄢都却仿佛如初,仍然是一样的繁华,一样的喧嚣,也许有些变了也说不定,至少百姓们正在开始接受他们现在的皇帝是个仁善为先的年轻皇帝。 朱穆轮迈着大步伐在街上走,心里憋着一股气,并没注意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在说些什么,直到他路过一个说书的摊子,拍案声响,走到这儿已经慢慢放松下来的朱穆轮这才发现鄢都的百姓们都在窃窃私语。 而这窃窃私语的对象,正是这天底下对他而言独一无二的那一个——燕离陌。 燕小爷正在尚璟家赏画喝酒,画是松雪居士的真迹,酒是足够年份的醇酿,心境愈发明快的燕小爷忍不住就喝了个微醺。 “听说阿淳最近一直在颜倾阁呆着,这几日都住在那里了?” 尚璟还在写字,闻言顿笔抬头:“你那个师兄呢?” 虽然对丑陋痴傻的莫莫突然变成享誉江湖的游侠回雪剑莫央这回事他们到现在还未能完全接受,但莫央和许淳关系要好这件事,却是他傻不傻众人都看得出来的。 “谁知道,说不定在家跪着呢!”燕离陌毫无顾忌地嘲笑。 他就是算准了莫央和许淳背地里发生过什么,才选择在大家面前直接揭破这件事,不给那家伙一个缓冲的机会——谁让他没本事看住老头子的剑来着! 只不过莫央会跟许淳看对眼,这还真是让人想破脑袋都想不透的,毕竟那家伙以前不止游侠之命在外,更是颇负盛名的风流剑侠啊! 尚璟最后一个字正待落笔,楼云忽然从外面嚷嚷着冲了进来。 “啧。”一声轻叹,两人都看向他手底下的字——盛年不重来,一日难再晨。及时当勉励,岁月不待人。 字好寓意好,却毁在最后的一大滴墨点上。 “阿陌,你在就好了,千万别回去!”楼云跑得微微气喘,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怎么了?”燕离陌扔过去壶酒。 楼云喘匀了气,却露出一副难言之色,表情也不怎么对劲。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5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5 “沁太妃和柔嘉公主不是安好吗?你这是怎么了?”尚璟也好几日没出门了,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不是她们的事,是阿陌。”楼云一脸为难,仰脖灌了口酒,一屁股坐下去又不开口了。 “有话就说。”燕离陌看他一眼,“小爷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你现在就是告诉我阿漓打算退位了,我保证连问个为什么都不问。” 楼云张了张嘴:“他不是刚当上皇帝吗?” 燕离陌不屑:“那破位置,傻子才愿意坐!” .....月阔镜台,十年后的姜适:谁在说我?╮(╯▽╰)╭ 楼云一口气喝完那壶酒,酒量极差的他脸都红了一大片,才大着舌头冲燕离陌道:“外面,外面都在传你和凤元帝的事。” ...... 一言既出,整座院子都静了。 “说就说了,小爷既然做了,就不怕他们说。” 半晌之后,一脸平淡的燕离陌才开口,喝完壶里仅剩的酒,他起身,冲两人摆了摆手:“你们聊吧,我先回去了。” 醉的差不多的楼云还想去拦他,就被尚璟拉了回来。 “路上小心。” 冲燕离陌点了点头,他叫来下人把楼云扶进去,院子里便只剩下他一个人。 时近深秋,略略萧条的院子里,衣着清雅的松雪居士点上那滴墨迹,手腕微动,不多时便有一朵墨梅跃然纸上,灼灼其华,明艳动人。 化腐朽为神奇,从来都是恰到好处的惊喜。 燕离陌回到燕府的时候,天刚刚黑,他一路溜达回厨房,看新请来的厨娘做了什么好吃的——君子远庖厨什么的,他燕小爷可从来不是君子啊! 可是人刚站到门口,就听厨娘一声惊呼。 “怎么了?”燕离陌皱眉。 “没,公子走路没声音,可吓到老身了。”厨娘拍拍胸脯,又赶紧去看自己的锅。 燕离陌眉间的皱褶微平——他以为厨娘也是听到了那些风言风语才如此反应。 “怎么只有这么少?”燕离陌看了看灶上烧着的菜,虽然看起来令人食指大动,但加上那痴货和他那傻侍卫的话,怎么看也不够量。 “那两位公子不是背着行李骑着马出去了吗?老身以为他们出远门了,就没准备他们的份。”厨娘在围裙上擦擦手,“不过老身现在再开始准备也来得及。” 那痴货走了?燕离陌心里一咯噔,然后就是没由来的烦躁。 “再做两份,拿出去喂狗!” 阴着脸撂下一句话,燕小爷阔步走出厨房。 厨娘大妈在后面摇头顿足:“造孽哟!好好的饭拿来喂狗!” 径直到后院就着烛火耍了一套剑法的燕小爷,差点把后墙都给掀翻了——他么的朱穆轮你小子竟然敢说走就走了,爷不就是躲了你几天晾了你几天吗?这不是刚刚想通,面上还抹不开吗?你他么多等几天,多点耐心会死啊! 刷刷刷,剑光霍霍处,燕小爷生生地把台子四周的木桩都给削了下来。 兀自发泄一会儿的燕小爷,拆完练武台,又烦城里的流言,提了剑直奔清心寺。 到了清心寺才发现,寺里面也是一团大乱——常乐那家伙不见了。 了尘主持正在闭关,燕离陌禁不住无极无忧请求,答应帮他们找人,结果连口热水都没喝上,星夜又下了山,去常乐常去的几个地方找。 这一找,就是整整七天。 七天后,燕离陌正在江南第一青楼琉璃阁里,听江南第一美女抚琴,琉璃阁不若鄢都的颜倾阁奢侈繁华——尤其它现在作为皇帝秘密的暗卫点,更是难有可与之相比者。 不过这独特的清新淡雅的调子,燕小爷还真是受用得紧,反正了尘说过,常乐那小子能活九十九,什么时候找到算什么时候吧。 “诶,你们听说没,最近京城又发生大事了!” 楼下大厅里有几位年轻公子,一边听曲一边闲聊。 “新皇帝才刚刚坐上去,又发生什么大事了?” 楼上燕离陌眯了眯眼。 “听说有个外邦的使团来求亲了。”先前那位公子一副神神秘秘又不敢相信的口吻。 “嗤,求亲而已,有什么好稀奇的,联姻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你知道什么!这个使团求的不是公主佳人。” “那是什么?难道还能是老太妃?!” “哈哈哈!” 燕离陌睁开眼,坐了坐身往楼下看,就听先前那男子激动地喊: “他们求的是男人!” ....... “哈哈哈!”“开什么玩笑呢你?” “哦,我知道了,是哥哥替妹妹来求的吧,还是父亲替女儿来求的?” “什么都不是!”那公子得意洋洋地炫耀,“我这可是独门消息。” “说来听听呗!”“快说快说。” 燕小爷已经站在了栏杆旁边。 “咳咳。”男子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这次来的使团是一个草原部落的,他们的首领亲自来的,说是要请皇帝给他赐婚,赐婚的对象,就是朝里一个年轻将军。” “喀拉” 楼上传来一阵脆响,然后就是纷纷扬扬的木屑飘落。 “朱穆轮,你真他么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满大厅的人抬头去看,就见一个绿衣乌发,眉目俊秀的男子咬牙切齿状从楼上翩然飘下,身影一闪就跃出门外不见踪影。 寂静了片刻的大厅又热闹起来。 “诶诶,我听说之前那个皇帝也和一个将军有染,怎么现在男人都开始喜欢男人了呢?” “啧,那是瞎说的吧,我看这个才是真的,都大张旗鼓求亲了,不是真有那关系谁这么做?” “嘿嘿,不知这跟男人搞起来是什么滋味?” “要不你去试试?” “滚一边去,要试也是老子在你身上试!” “你说什么?!” “哈哈哈!” ...... 雁山,虽然与天绝峰不能相比,但其雄伟壮阔,绵延不绝,也配得上绝壁之称,尤其还有群雁归来的盛景。 而此刻站在雁山山顶往远处望去,依稀可见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端的是浩荡之景。 燕小爷仍然讶异地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却显然并不只为这大漠晚景。 “你这什么时候弄的?” 雁山背后,三十里处仍是荒漠,再往内便是草原部落,一道难以逾越的高山便是那里和晟轩的阻隔。 可是如今,一条宽阔的长廊正从那里向雁山山脚绵延,明明是深秋,明明是荒漠,由数排沙杨齐整整地划出来的,却是一条生机蓬勃鲜艳夺目的绿道,蜿蜒曲折出三十里的惊喜和神奇。 “从你离开鄢都,往漠北来。”朱穆轮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6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6 嘴角含笑,满意地看着山下——准备了这么久,还好来得及。 再过几天,这些新移栽的沙杨便会开始落叶,就没有这么壮观的场景了——只要是给燕离陌的,他都希望是世间最好最完美的礼物。 “......”燕离陌心里软塌塌的,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玉兹真的这么和平吗?你天天有时间劳师动众做这些事......” 朱穆轮捏住他的手,目光灼灼:“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燕离陌抽了抽手,没抽出,也就随他去了,转过头看着底下在风中绿意盎然的沙杨道,不止嘴角翘起,一双好看的眼睛里,此刻也漾满了笑意。 察觉到掌心的手回握的力量,朱穆轮一颗心差点跳了出来,直接蹦到那人胸腔里,和他一起跳动。 一年后,玉兹立国,国号为燕。 “你如今已是一国之主,还来找我做什么?” 规模愈发宏伟的雁山,如今已是江湖中不可动摇的力量,而且与朝堂显然也有牵扯不断的联系。 “找你回去当我的皇后。” 少年皇帝一身白锦袍,衬得眉目凌厉坚挺中透着一抹温柔。 “啧,那可当不起。”燕山主拍了拍怀里打瞌睡的小永夜——大了一岁怎么就不见长个子呢?还瘦了这么多,难道是水土不服不成?“我跟我儿子在这山头当山大王当得挺好的,可不惦记那麻烦。” “这也是我儿子。” 燕帝伸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然后顺着向上,去摸他心心念念了一年的那张脸。 “啪”,一声脆响,燕山主冷哼一声:“皇帝陛下还是摸您的亲生儿子去吧,这可是我一个人的,认个干亲都没门!” “你不跟我洞房,我哪来的儿子?” ...... “我有表哥,有表嫂,还有一堆侄子。”所以你不必担心,我说过,此生绝不负你。 “我不是玉兹的,是你的。”所以你不能不跟我走,雁山玉兹,天涯海角,我们必须一辈子携手走过。 “我以如今的玉兹为聘,才勉强配的上一点点我心里的你。”所以这一年的分离,对我是更大的折磨,现在我来了,是为我们以后更好地在一起。 晟轩宁帝二年,玉兹燕帝元年。 燕帝与雁山山主成亲,雁山和玉兹之间那条沙杨道,三十里绿影,一万盏红灯,整整鲜艳了半年。 这一场两个男人之间的盛大亲事,也被载入两国史册,成为美谈。 不过.......几乎没有人知道的,这可是他们两位第二次成亲了,不过这洞房嘛,还当真是第一次。 “滚开,老子要回雁山!” 燕帝忙着解衣服。 “你再不滚,老子要动手了!” 燕帝忙着放床帘。 “蠢货,老子要回去看儿子!” 燕帝忙着扑上去。 “呜......” 老子这次是真的要洞房了啊! 77番外一(月阔夫夫篇) 陈戬是个书生,常言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所以当他生在陇城这座兵家重地的时候,他老爹看着怀里这个眉清目秀漂亮可人的小孩儿,抹了把老泪甩给他大哥二哥——看你弟这德性,以后就由你俩保护了。 他大哥他二哥一个虎背熊腰,一个魁梧挺拔,一人托头,一人托脚,却发现自家三弟还没俩巴掌大。 ——爹,您放心吧,跟朵白菜心似的三弟就交给我们了! 自此,陈家三娃开始了他爹爹宠哥哥更宠的成长生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那根本不算啥,陈三娃直到十三岁才学会自己洗脸穿衣,十六岁跟大哥去兵营,被个小兵从后头拍了一下,直接扑到地上晕了两天才醒——当然,那小兵当时就被陈家爹爹和陈家大娃二娃给修理的差点头脚换位。 不过这么一晕之后,陈三娃突然福至心灵开窍了,摇身一变成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谦谦君子——动的自然是拿书写字的手,然后一不小心就成了远近驰名(远是指陇城兵营的左大门,近是指陇城兵营的右大门)的大才子,求写家书者数不胜数,赚了个盆满钵满,丰衣足食。 不过陈三娃有个怪癖——非旧的不爱。 书要旧的,笔要旧的,家具饰品要旧的,恨不得就连他老爹老哥,都是旧的才行。 自打二十三岁那年,陈家老爹老哥终于从陇城附近最后一个可以藏书的旮旯把最后一本旧书放到他面前之后,陈三娃一颗说走就走的心开始蠢蠢欲动。 于是,陇城陈府在以后的大半年时间里,上演了无数次猫捉老鼠的游戏,而且无一例外都是以陈三娃这只连牙齿都不利的小老鼠败。 最后一次,来年刚开春的时候,马上就是陈三娃的生辰了,以往每年陈家三个壮汉都是搜罗各种古玩意儿当礼物,但今年这确实是找不到了啊! 然后他们发现,陈三娃最近愈发憔悴了,本就瘦的跟根竹竿一样,现在正逐渐朝着筷子发展。 在陈老爹和陈老哥轮番追踪监视下,终于找出事实真相,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陈三娃竟然在——绝食! 生辰的那一天,从筷子恢复到竹竿的陈三娃牵着匹小白马,背着个小蓝包,就这么上路了。陈家爹爹和哥哥站在门口,连连招手,欲语还休,泪珠儿盈眶,鼻涕儿横流,目送着他们最宝贝的三娃远游。 陈三娃一出陇城,就把老爹和老哥给他的随从给丢了个干净,戴上斗笠遮住自己被养的粉白粉白的脸,骑着匹小白马,他开始溜溜达达往大漠走——书上说过,大漠多奇景,多宝物,肯定有他最爱的古籍古物! 这一路走过去,陈三娃不再是陈三娃了,风沙磨去他脸上的稚气和秀气,牛肉断送了他可能的竹竿和筷子,他终于变成玉树临风又英姿勃发的俊小伙儿! 然后这时候,一匹白马,两箱子古书的陈戬,就遇到了一个叫沈珩的心机男。 他多精啊!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让你不知不觉就被他套走了底细,还打心眼里把人当无话不谈的知己。 不过他要是真把人当起朋友来,那倒也是推心置腹的,这不,知道陈戬喜欢搜集旧东西,他就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详详细细,好不动听! 而一听到大漠深处有一座古城,陈戬那颗说走就走的心又蠢蠢欲动起来。 于是,当沈珩第二天再来找这个一见如故的朋友的时候,就发现人去房空了。 石月国往北走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陈戬发现自己迷路的时候,已经站在满地黄沙之中,极目远眺,再看不见城池村落的影子。 摸了摸跟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7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7 着自己的那匹小白马,又拎了拎它身上挂着的水壶存粮,陈三公子并没有慌乱气馁,反而有一丝隐隐的兴奋——沙漠诶!古城就在不远处! 星星落了又升起三四次,陈三公子依然一人一马在看不到边际的沙漠里徘徊,不知何时会袭来的沙尘暴,大概就在前方等候,及时斗篷遮面,也挡不住陈三公子日渐憔悴,尤其连古城的影子都没看到。 沙漠的夜总是格外寒冷,睡在马肚子旁边的陈三公子感觉到阳光的温暖,睁开双眼的时候,正感叹又是一天的到来,就隐约听到了驼铃声响。 陈三公子第一反应是惊喜——他现在余粮余水可不多了,能遇到个商队的话,他就可以买些储备,然后继续找古城。 可是等他牵着马辛辛苦苦朝驼铃的响声处走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是掉狼窝里去了。 “什么人?!” 十几个士兵模样的人正围着一头倒在地上的骆驼,其中一个见他过来,大喝一声就过来把人抓了起来。 “君子动口不动手,小生就是普通的一个过路人。” 陈戬最怕这些兵熊熊,五大三粗手脚还不干净,万一把他那俩箱书给弄坏了,他可是要发大脾气的。 “废什么话!把水和食物拿出来!” 士兵们说的是石月话,但这对学富五车的陈公子来说根本不是什么问题,思索片刻便答应了下来——只要不碰他的书,什么都不成问题。 “你们在干什么?” 陈戬正被一个士兵推搡着回自己的马那儿取包袱和水壶,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沙哑低沉的嗓音。 “将军!”士兵们忽然惊呼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连地上那头骆驼都不停地晃着,驼铃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月阔镜台从昏迷中醒来,嘴里一股血腥的味道,没来得及思考现在是什么情况,忽然透过自己手下那些粗糙的莽大汉们,看到一条纤细夭矫的身影。仿佛一缕清泉骤然滋润了他干涸多日的喉咙,却也像把火点燃他心底的某一块荒原,让他习惯了平稳的身体第一次知晓何为悸动。 陈三公子回头去看,也微微皱了皱眉——那个正躺在地上,被一群热泪盈眶的士兵团团包围的男人,明明一副受伤虚弱的模样,怎么就让人觉得他比大哥二哥还要伟岸挺拔呢? 旧书自然也包括医书,陈三公子不止学富五车,医术上也小有造诣,同是沙漠迷路人,又意外地对彼此另看一眼,他自然而然地不止贡献了食物水壶,连清理包扎伤口这种事都一并负责了。 月阔镜台知道事情缘由,训了士兵一番,但感念他们是因为自己受伤的原因才如此行事,也就没多加惩罚。 不过月阔镜台虽然醒来,但他们依然没有解决缺水迷路的问题,于是陈三公子就这么跟他们共患难同走沙漠路了。 第三天的晚上,月阔镜台的伤口恢复得还好,最后一点食物和水却也用完,而屋漏偏逢连夜雨,半夜的时候,一场说大不大的沙尘暴悄悄造访。 月阔镜台和几个身手不错的士兵勉强毫发无伤,却在天微亮的时候发现那个半路跟他们一道的书生兼大夫的男人不见了。 “将军,我们找到方向了!” 一个士兵灰头土脸从远处跑过来,却是异常的兴奋,显然这场沙尘暴并不是厄运,反而让回去的路露了出来 月阔镜台的脸色并没因为这个好消息好转,直接命令他们找人。 “将军,您的伤还没好,还是先回去吧。”副将劝他。 “找。” 简单的一个字,在从不说废话的月阔镜台这里,自然代表着坚定如山的决定。 等他们找到陈三公子的时候,他正半截身子埋在沙子里睡得酣畅,头上的斗笠歪在一旁,露出半张白净的脸,两道薄薄的唇,睡梦中砸吧了一下嘴,有不明液体从旁逸出,在晨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转过去。” 看呆了的士兵们听到熟悉的声音传过来不熟悉的命令,半天才浑浑噩噩回答了声是,然后刷地一下集体转身——娘的,大家都狼狈成这样子了,这书生怎么还这么白净好看呢?! 很显然,他们的将军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当陈戬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在马背上,而且还是在温暖到炙热的一个怀抱里,稍微一动,便有浓郁的男性气息从头顶传来。 “醒了。” “这是哪里?”陈三公子摸不清情况,却浑身乏力,瘫在背后那个宽阔的怀抱里不想动弹。 “月巴城。” 月阔镜台以为他至少要起来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还这么全身力量压下来地靠着自己,而这样一个以前从未出现过的场景,却也意外地让他感觉熟悉,好像一切根本不需要理由一样。 他从十三岁起就孤身一人骑在其上的马背,原来有第二个人,是这种充实自然的感觉。 “我们离开沙漠了?” 陈三公子这才发现马是行走在官道上,登时直起身来,动作一大就磕到了月阔镜台的下巴上。 ...... “对不起,小生鲁莽了。” 红着脖子粉着耳朵向身后的人道歉,陈三公子暗自懊恼。 身后很久没有传来回答声,陈戬以为自己惹到了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沉默的男人,一直担心下一秒就会被他拎起来扔下马去,但直到他再次沉沉睡去,也没有想象之中的事发生。 模模糊糊中,他只感觉到耳朵传来一下麻痒,好像被什么咬了一下。 月阔镜台直接把人带到了自己的府邸,陈戬替他疗伤的那几日,虽然交流不多,但他也从那人偶尔的自言自语中知道他对古书籍的爱好。所以在陈戬再次醒来之前,他已经命人从月宫珍书局里搬了半屋子的书来。 于是,在沙尘暴里丢了两大箱子书,还没来得及揪心的陈三公子,就这么欢欢喜喜地被一个认识不到一月的男人,用半屋子的书给留住了。。 78 这段日子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陇城却是一片安逸,尤其是他们的都尉府,因为一个小胖娃和小狐狸的到来,而格外地热闹,除了平时的训练,将士们经常三五成群地来都尉府转转,美名其曰来拜见都尉,实则都是为了瞄一眼可爱的小小将军。 没错,陇城的将士们都知道都尉家那个不爱说话,一见人就红着眼睛拿狐狸遮自己的小胖娃,是他们曾经的燕大将军的小公子——虽然他们没见过燕大将军的夫人就是了。 不过满陇城的人知道,月巴城的人显然不清楚。 月宫议事殿内,正在听大臣们谈论国事的月阔镜台随手拿起暗卫们送过来的几份小册子,眼睛无意中扫到一行字:陈最近足不出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8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8 户,与子玩耍。 ...... 对他们愈发精于国事的王上也愈发尊崇的大臣们,正憋着一股报效国家的心谈得风生水起,就见他们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王上,忽然拿着一张纸站了起来,脸色紧绷,晦暗难明,让整座大殿瞬间风雨欲来。 噤若寒蝉的大臣们正猜测着王上的心思,就看到他一言不发地转身向后殿走去,留他们所有人杵在这儿面面相觑。 之后的半个月,他们就再没在宫里见过自家勤勉不倦的王上了。 竹韵回来的时候,陈戬正在教燕永夜读书写字——这可是燕小爷临走前一再嘱咐的事。 “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听竹韵仔细说了鄢都的事,陈戬唏嘘一番,也就揭过,期待起燕离陌他们的回归来。 “还不知道,不过公子很惦念小少爷,应该会尽快的吧。”竹韵忙着逗弄比公子小时候还可爱的小永夜——真想先把小少爷带回雁山去啊! 陈戬看出他的心思,不动声色地把正在写字的燕永夜抱起:“练了一会儿了,休息一下,我们去看昨天抓的那两只鸟儿。” ...... 竹韵瘪着嘴瞪眼看陈戬——亏你还是个位高权重的大男人,跟我一个小丫头抢小孩子玩儿,掉不掉份啊! 月阔镜台站到门口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人抱着孩子,一脸温和地冲着一个女人笑的模样。 ...... 曾经能让他一看到就忘记所有烦恼疲惫的笑容,如今却像一根根利箭,穿胸而过,毫不留情。 竹韵正琢摸着要不要上去抢回来自家小少爷,就看到正抱着孩子往外走的陈都尉忽然愣在了那里,一副不可置信又仓皇窘迫的表情,差点连小永夜都摔了。 “爹爹!” 静悄悄的院子里,传来一声糯糯的惊呼声——是差点被陈戬摔了紧拽着他领口的小永夜。 “哦,没事没事,不会摔的。” 陈戬从蓦然看到那个已经阔别五年的人的惊讶里回过神来,连忙去哄被吓到的小永夜。 “你儿子?” 月阔镜台听到自己嘶哑粘稠的声音,像是浸着血一般。 竹韵好奇地看看突然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在心里忍不住悄悄感慨了一下——好有型好有魄力的男人有没有?! “这是谁啊?”她凑到陈戬旁边咬耳朵——拜自家公子所赐,竹韵姑娘从来不知道尊卑何物,没大没小都算轻的了,要搁一个身上没这种慑人霸气的男人,她没准早扑过去了。 月阔镜台看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场景,背在身后的拳头差点捏爆了,松开之后已经止不住地微颤。 陈戬不知道该怎么跟竹韵解释,他现在万般心思铺天盖地而来,这么多年养成的稳重性子再也寻不到踪迹。 “帮我一个忙。” 他匆匆忙忙中捕捉了其中一丝,看着那人墨色的眸子中隐约可见的愤怒痛心,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一个问题——他如今不是石月的王吗?这样孤身一人离了月宫,难道不怕会有危险吗? “什么?”竹韵还在纳闷,就感觉到手被人拉住了。 ...... 得亏小少爷还在陈戬怀里,竹韵才没本能地把人撂翻,只眼神嗖嗖地刺人——你这干啥呢!人家这冰清玉洁的...... 月阔镜台自然看到他的动作,胸口一窒,眼眸里闪过一丝血腥的,纵使也曾驰骋过沙场,但他第一次有这种迫切杀人的冲动。 “这位是石月王,竹韵,还不见过贵客。” 陈戬拉着竹韵走了几步到月阔镜台面前,强撑着去看从刚刚到现在目光都没从自己脸上移开过的男人,花费了几乎全部的力气才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 竹韵察觉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不停地冒汗,一时之间连花痴都忘了,不解地看陈戬——这大冷天的,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月阔镜台看着他一步步走近,胸腔里传来一阵阵清晰的跳动,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看清他怀里的孩子之后换了一句: “这是你儿子?” 第二次再问,语气已经显然转换成另一种态度。 ...... 陈戬心里一惊——他本来是打算就这么让他误会下去,也能了结这一段孽缘,但似乎出了什么差错的样子。 月阔镜台直接伸手,把头埋在陈戬怀里的小永夜就被他抱了过来。 “还记得我吗?” 他问这个小鸵鸟一样的孩子。 小永夜还处在离开熟悉的怀抱之中的惊惧中,但看到月阔镜台,忽然福至心灵地来了句: “二大大。” 这可是燕离陌那句二伯父之后,朱穆轮缠着他教了他一路的一句石月话,比记爹爹都记得清——这可是大爹爹第一次主动承认二爹爹身份的啊! “乖。” 石月王心情甚好,伸出大手摸了摸他脑袋——老九还真是养了个好儿子,回头有什么忙再帮他一下好了。 陈戬怎么都没想到他已经见过小永夜,红着脖子站在那儿不知该怎么再开口。 “哎呀,夫君,妾身有点饿了,咱们吃饭饭去吧。” 竹韵这一番观察,哪里还看不出这两人之间有猫腻,计上心头,她换了副娇嗔的表情扑到陈戬身上。 “......好,好啊。” 温香软玉在怀,陈都尉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又不敢回抱,僵着一只手不知该放在那里。 月阔镜台看一眼那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转身往外走: “我在云阳关等你。” 还打算再想些招数的竹韵见人家根本不接招,麻利地从陈戬身上下来,娇呼一声: “夫君还要陪我吃饭呢,您怕是等不着了!” 片刻之后,风送来冷硬如石的一句话: “我会等到你来。” 都尉府的花厅里,陈都尉正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陈都尉,你别再晃了,这都快吃晚饭了,您还不去洗个手。” 竹韵大咧咧坐在凳子上嗑瓜子。 “不如我去.......”陈戬犹疑着看她。 “不许!” “可永夜被他抱走了。”陈都尉皱着眉头 “小少爷也是他侄子。” “可永夜穿的太薄,晚上会冷。”陈都尉还在努力。 “可永夜没吃午饭,他下午都要吃府里的小点心的。”陈都尉锲而不舍,理由一个一个。 ...... 竹韵嗑完了最后一捧瓜子,把皮一收,斜眼看陈戬——什么时候套出你真心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9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09 话来,什么时候再让你走! 眼看着斜月西升,夜风渐起,陈都尉终于还是坐不住了。 “他毕竟是石月的王,一个人会有危险,我去把孩子带回来,顺便劝他回去。” 竹韵起身一拍手:“对啊,想刺杀他的人肯定排排队。” 陈戬松了口气,披上衣服就要往外走。 “可是陈都尉你不会武功啊,去了也是白去,还是我去吧,还能把人护送回月巴城。” 竹韵笑得一脸俏皮。 ......陈戬系衣带的手一顿——大姐,你能饶了我吗?! “好了,跟你开玩笑的,葵花籽一点都不充饥,我还是吃饭去好了!”竹韵促狭地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我家公子曾经说过,都尉你啊,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做人呢,纠结这么多干什么,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好好在一起就是了,想太多就老了!” 一直到竹韵走得影子都不见,外面夜色越来越深重,陈戬才慢慢系好带子,慢慢牵出马,慢慢地朝云阳关溜达。 这一次,他应该不会再站在那里空等一个三日又三日了吧。 79 自从石月和晟轩战事消弭之后,云阳关以内就暂设了一道关卡,方便其克尔和陇城的人来往通商——这也是月阔镜台和姜漓达成的初步协议,将来两国之间,应该会有更频繁的贸易往来。 陈戬一路上骑着马而过,路过的将士和百姓们纷纷和他打招呼。 “都尉大人,都这么晚了还出去啊?” 守夜的士兵替他打开关卡,多嘴问了一句。 “就是就是,要不要派一个小队保护您?” 陈戬笑着摇摇头:“不必了,我只是出去看看,很快回来。” “那这盏灯笼给您,今天好像月色不怎么好。” 殷勤的士兵拿过来一盏油皮糊的灯笼,发出淡淡的红光,看着暖心的很。 “多谢。” 陈戬伸手接过,牵着马缓缓朝外走。 “大人好像心情很好呢!” “的确,不过他这么晚了是去哪儿啊,身边也没个人。” 闲来无事的将士们谈论起他们这位书生都尉来。 “看着好像不着急的样子,大概只是散散步吧。” “那我们打起精神来,一会人还不回来就派个人去找找。” “这主意不错。” 陈都尉一手提灯笼,一手握马缰,走得很慢很沉稳,听着身后传来浅浅的交谈声,也只是晃了晃脑袋。 他不是不着急,只是觉得,为了一些连说都说不清的原因分开了这么久,除了再见面时的惊慌失措,反而当真没什么迫切的心情,好像还在当初的二王子府时一样,他只是去了一趟月宫回来,自己才刚刚看完一卷书,一切都是平和而绵长的。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更何况两人同为男人,大概只要心里有着这么一份牵挂,无论身在何方,无论在做何事,都仍然可以带着思念安心生活。 如果幸运,能够相见相守,又何求其他? “王上,要不要属下去找些柴火来?” 云阳关的无名碑下,月阔镜台正坐在一块断石上,小永夜在他怀里睡得安稳。 暗卫们见天越来越冷,而他们家主子又完全没有要回去的打算,只好选个最大胆的上前问话。 “嗯。”月阔镜台看了看怀里的孩子,点了点头,“顺便带些吃的过来。” 一别多年,只从暗卫的口中得到那人的消息,他一时无法断定,自己会等到什么时候。可是如果等上三五日的话,除了失落,应该更多的是体会他当日的心情吧。 两个暗卫领命而去,剩下的看着他们王上莫测难名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退了下去。 ——那是心疼吧,那种表情的话,应该是心疼吧?可他们至高无上的大王,在心疼什么啊? 陈戬牵着马踏着落叶过来的时候,躲在暗处的暗卫们几乎都要喜极而泣了——这位主子终于来了,他们主子终于不用在这种鬼地方过夜了! 月阔镜台听到脚步声抬头,夜色中的脸看不清表情。 “你来了。”。 熟悉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在四处无边的荒漠上听来分外空旷。 “嗯。”陈戬松了马缰,让马四处溜达去,自己提着灯笼坐到月阔镜台身边,把手里的灯笼往他那一递,另一只手也伸了出去,“孩子睡了吧,给我吧。” 月阔镜台缓缓地掀开大氅,露出睡的正香的小永夜,没了遮挡的他睡梦中打个寒颤,陈戬赶紧伸手抱过来塞进衣服里。 “他中午有吃饭。”忍住鼻头酸胀这种陌生的感觉,月阔镜台把灯笼放在脚边,解下大氅披到那一大一小身上,“下午就睡了,一会儿可能会醒。” “重死了。”陈戬抖抖肩——两件大氅还是很有分量的,不过果然很温暖,好像一点风都吹不到了 “重也披着。”月阔镜台替他仔细系好带子,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很容易生病。” 陈戬诧异地看了看他——怎么感觉好像变得话多了一点。 月阔镜台没回应他的好奇,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灯笼上的竹棍,忽然问了一声:“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都还行,怎么了?”陈戬也低下头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怀里的小娃娃,来掩饰自己突然加快的心跳声。 “那就养一个男孩一个女孩怎么样?”月阔镜台转头看他,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满是认真——他一直是这样一个认真的男人,只要说出口的话,就像钉子一样稳稳地楔在那里,拔也拔不出来。 陈戬撇开脸:“你爱养多少养多少,问我做什么?” ......不要一见面就聊这种问题好不好? 在一旁理所当然偷听得正起兴的暗卫们纷纷激动——不问你问谁啊?!你不帮我们主子养谁帮啊?!真是的,难得见王上这么温柔如水的一面,就不要再别扭了啊——我们要看亲热戏! 月阔镜台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突然伸手抓过陈戬的:“你的手粗糙了很多。” ...... “有......有很多事要做,当然会粗糙,又不是女人,要那么光滑干什么?”陈戬慌忙夺回自己的手,偷偷藏到背后——他是觉得之前的事自己太矫情了,但也不用一见面就走这种路线啊,拉手什么的这么自然,是有练过还是怎么样啊?! “以后要住月宫还是陇城?” 月阔镜台没在意他的反应,忽然又换了个话题。 ...... 陈戬再怎么样也察觉出不对劲,这人好像说话毫无章法,简直就是胡言乱语一样。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10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10 “你怎么了?”他转头去看他,就见他一张脸在灯笼微弱的光芒下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连眼睛里的光都好像带着不可忽视的热度,“你在发热?”陈戬心里一慌,顾不得自己的爪子刚被人嫌弃过,抬手摸上他的额头——很烫。 “没事。”月阔镜台拿下他的手,紧紧捏在手里,然后顺着他的胳膊倒在他的肩头。 陈戬要推开他起身——都烧成这样了还坐着干嘛,快回去啊! “不要推开我。”月阔镜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又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陈戬的肩上,强硬而沙哑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 陈戬僵了一下。 “我后悔了。” 含混而缱绻的四个字传来,陈戬以为自己听错,正要再问那人已经继续下去:“我后悔不早来见你,后悔当初没有选择你,你知不知道,这五年我过得好累,不是身体累,是心累。” 陈戬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轻飘飘的:“你不是想做一番大事业吗?怎么还会觉得累。” 肩上的人沉默了半晌,陈戬以为自己等不到答案,叹了口气,想推开他——这样靠着自己也很累啊! “因为你不在我身边。” 陈戬伸出去的手一下顿在空中,然后重重地落在膝上,一时连呼吸都忘记了。 “我想下朝之后和你一起用膳,一起看书下棋;想早上起来你帮我穿衣,我帮你束发;想我被大臣烦的时候你替我骂他们;想有空的时候带你去骑马打猎;想跟你一起养两个孩子;想一直看得到你......” 姑且不论陈都尉现在心情如何,不远处守着的暗卫们已经咬着衣角飙泪了——这他么的太感人好吗?!他们家主子怎么能既坐拥天下又情深意重呢?!好期待以后的月宫里常常看到主子的这一面啊!连俸禄不要了都行。 “你要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陈戬的胳膊抬起又放下,终于握上还在自己耳边喋喋不休的那人的肩膀。 无所谓原不原谅,包不包容,他没办法放下自己肩上的重任,自己也没办法放下这样的他,虽然前方是可以想象的艰难困苦,但只要他这样期盼自己,自己也想好好地回应这份期待,即使会走得艰辛,也依然有甘甜在其中。 人生不满百,能好好地相携走过一段路,已经是来之不易的福气,既然上天给他享受这份福气的机会,他何必一推再推呢? 就像他说的,如果大臣们逼他成亲的话,他就骂回去好了,反正有他们的主子替自己撑腰,熬个一两百次的应该不成问题吧 等再过二十年他老了,再想生孩子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自己也可以清静地颐养天年了,听说月宫的天湖很养生呢! 这样想来,未来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的话。 石月王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记不清自己昨夜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但总觉得好像泄露了什么秘密一样,不然为什么暗卫们看他的表情都有些怪异。 不过对于他是在陇城都尉府陈戬的房间里醒来这件事,他还是满意的很,也就没计较暗卫们的诡异态度,洗漱完毕,直接去找人了。 陈戬正在院子里替他熬药,小永夜在一旁捧着本书念: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软糯的童音浸润着淡淡的药香——真是一个让人心情愉快的早晨。 石月王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昨夜靠在那人肩上的触感似乎又传来,他走过去直接俯身抱住正弯着腰看药罐的陈戬,头轻轻靠在他背上,满足地叹了口气。 “......嘶!” 陈戬被他吓了一跳,盖子都摔了,手指头也被热气烫了一下。 “没事吧。” 月阔镜台松开人,直接拽过微微泛红的手指往嘴里塞。 ——我是被烫伤又不是流血,你不要趁机占便宜好不好?! 瞬间从头红到脚的陈都尉大力把自己的手夺回来,却被那人又咬了一下舌尖,麻痒的感觉顺势传遍全身。 ——从昨晚就觉得,这人怎么好像突然变得热情了,以前在他的府上,也只有两人相处的时候才会亲近一下,现在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做这等事,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过来,我帮你洗手。”月阔镜台直接拉着人往旁边走,把他的手按在水盆里,清凉的水一冰,陈戬身上的热度才缓缓散去。 “药快好了,你先洗脸,我去替你盛出来。” 小永夜念书的声音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正瞪着一双圆滚滚的眼睛打量他们——二爹好像也喜欢这么欺负大爹,不是吃手指就是吃嘴唇,每次都把大爹欺负得脸红红的,追着二爹打。怎么二大大也喜欢这么欺负干爹呢? 月阔镜台就着他泡过手的水洗过脸,才把暗卫叫进来,吩咐他们准备回程的事。 陈戬看到暗卫们进来也没说什么,昨天晚上就是他们把人送回来的,七嘴八舌地把月阔镜台这几年怎么......怎么思念自己的事给说了一大遍,又说他们跑死了几匹马才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陇城,就因为一个暗卫乌龙地把小永夜当成了自己的儿子。 陈戬把人弄回府来,在暗卫们紧迫逼人的目光下,不得不送进自己房里,还一整夜没睡听他们讲故事——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毫无遗漏啊! 不过,这人仍然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在月光下踽踽独行的那一个,为了自己想做的事,该做的事,认真而坚定地向前走着,也因此而成为许多人眼里的神,让他们无限崇敬与爱戴。 如果自己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走的话,好像也很有趣的样子。 这是陈都尉听了大半夜故事得出来的结论。 “呐,一口气喝完,然后吃早饭。”他还在跟暗卫们说话,陈戬走过去直接把药碗塞到他手里,如果决定在一起的话,这应该算是第一步了吧——适应他的身份和脚步。 虽然迟了五年,但自己也不算太笨,又有他的支撑帮扶,紧赶慢赶应该很快就会赶上了。 暗卫们双眼登时亮晶晶地看陈戬——好霸道好有王后的威风有没有?! 陈戬故作坦然地接受他们的目光,把仅有的那一丝紧张发泄到那个人身上——还不喝,一会儿凉了!他狠狠瞪一眼正双眸含笑注视着他的月阔镜台。 “喝,马上喝。” 石月王连连答应着,却喝得极慢极慢,好像在品尝什么琼浆玉液一般,必须要这样耐心而用心地饮下,才能体会其中的情意,又好像喝完这碗药,就喝下了那人的承诺——一生相伴,不离不弃。 三日后,陈戬带着月阔镜台回了陈府。 自从儿子弟弟五年前回来,就再没见过他这样打从心底开心的模样,陈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11 雁隐丘山去 作者:席玙 分卷阅读111 老爹和老哥喜极而泣,根本没注意到他们的宝贝儿子和宝贝弟弟手正放在一个男人手里。 “爹,大哥二哥,我要成亲了。” “好啊!太好了!是城东李家的姑娘吗?” “爹,李家的姑娘太丑了,怎么配得上三弟,一定是城西乔家的小姐!” “爹,老大,你们都错了,前些日子我在街上见三弟跟绸缎庄的老板娘说话,一定是她对不对?” “老二你早上吃的浆糊啊!老板娘那年纪都能当咱们后娘了!”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呢?!不许侮辱老子对你们亲娘的感情,老子要为她守一辈子!” 陈戬尴尬地看着家里闹成一团的三个大男人,紧张地看了看身边的人。 “很有意思。”月阔镜台握着他的手更紧了些,一向冷厉的嘴角正泛着温柔的弧度——不知是不是分开太久的缘故,这一次再见,他心里一直充斥着难以抑制的澎湃感情,让从来都很冷静的他,竟然生出了几分小儿女的痴情来,恨不得时时刻刻握着这人的手,黏着他的目光。 这边的深情热烈对视,终于成功地烧到吵成一团的三个男人,诡异的三秒钟寂静之后,陈府上方传来三道响彻天地的凄厉喊声,震动了整座陇城。 陈家三娃要跟一个男人成亲了!!!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