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品相关 12月新书《随欲而安》出版 12月新书《随欲而安》出版,请多支持 ~ 《随欲而安》绿叶森林系列276 作者:悠雨 绘者:晓尤 ~ 封面:czhyyh4shubao2/publish/005jpg ~ 文案: 身为红牌男妓的韩景颜,首次遇到一名畏畏缩缩的客户,苏扬。寒酸的衰样、哭肿的双眼、优柔寡断的个性,让一般人避之唯恐不及,可偏偏这副落魄样,让韩景颜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就一个晚上,韩景颜却恋上了两人身体的契合度。许是上天施恩,两人竟成为同事,还同居! 一夜情,是否能遇上真爱?韩景颜对苏扬的大胆追求,结果是…… ~ 注意: 此为耽美小说,内有h,好孩子慎入==+ ~ 以下是第一章的试阅:(本来想贴3章,但由于被屏蔽的词太多了,我懒得河蟹了……) 一 苏扬是韩景顏这七天以来,接的唯一一名客人。 当寧夏打来电话的时候,韩景顏刚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寧夏告诉他,这边有人想买b,问韩景顏愿不愿意接。 韩景顏第一句话问的不是价钱,而是问:「什么样的人?」 寧夏回答道:「二十七、八岁的样子,不胖不高,人看起来很老实,衣服皱巴巴的,不但不是有钱人,还有点落拓。找到我时,连说话都支支吾吾,我问他是不是想买男人,他才红著脸点头,看来是第一次——是你喜欢的类型。」 韩景顏笑了起来:「听上去的确是。」 他很喜欢那种生涩的客人,有没有钱和油水并不重要。 「房间在焦西路老地方,325房,你什么时候能赶到?」 「半个小时吧。」韩景顏望了一眼墙上的掛鐘回答。 「好,我告诉他。」寧夏掛断了电话。 寧夏和韩景顏的交情一共有三年。 第一年,韩景顏把寧夏叫学长,他们念同一大学同一科系;第二年,韩景顏在酒吧工作,寧夏是他的上司,韩景顏把他叫主管;第三年,寧夏辞职从事se情服务,韩景顏在他手下打工,于是又改叫他寧老大。 半个小时后,韩景顏来到指定房间。 按下门铃,等了好久门才打开。 给他开门的是一个略显清瘦的男人,穿著皱巴巴的西服,领带看上去像根海带似的拴在枯瘦的脖子上,眼眶有些发红,好像刚哭过。长相比韩景顏想像中好很多,五官个个都很端正,但不知为什么,组合在一起的表情,怎么看就怎么衰。 看来的确是个失意落拓的人。 韩景顏对他一笑,走进房间,关上了门。 男人显得有点紧张,急忙低头站在一旁,给韩景顏让出一条路来。这个动作让韩景顏感到好笑,觉得自己这个拿钱提供服务的人像个老大,而那位花钱接受服务的人则像一名小弟。 「你不用太紧张,我不贵,保证物美价廉。」韩景顏在床边坐下,看到地上乱七八糟扔著很多纸巾,问道:「你刚才在哭?」 男人愣了愣,好半天才结结巴巴地说:「我……我收拾一下……」说著,急忙把那满地纸巾收进纸篓。 韩景顏看著他慌张的动作,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对方那么紧张,害他也受到影响,跟著不自在起来。轻轻咳嗽了一声,正想寻找新的话题。 这时,只见男人收拾废纸的动作停止了,背对韩景顏,小声说道:「那……那个……我的名字叫苏扬。」 其实对于一场拿钱办事的肉体交易来说,双方的名字和身分并不重要。 不过既然对方介绍了自己,韩景顏也礼貌性地回应道:「韩景顏。以后还要请你多多关照一下我们寧老大的生意。」 说著便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不过可惜苏扬依然背对著他看不到。 「那……那个……」男人结结巴巴地说:「听……听你们寧老大说……你……你……你……很难接一次客……」 「是,因为我不太喜欢滥交,即使我是b。」这句话好像没什么说服力,但韩景顏还是理所当然地说了出来。 「你……你们寧老大……还说……你会接我……我三生有幸……」 韩景顏笑了起来:「他太夸张了。」 「那……那个……」苏扬慢慢转过身来,望著韩景顏,但两人目光刚一接触,他就触电般低下了头,小声道:「可……可不可以问一下……你……你为什么会接我?」 「你真的想知道?」韩景顏逗他。 苏扬急忙点了点头。 「你过来一点。」韩景顏朝他招招手。 苏扬迟疑了一会儿,走近两步。 「再过来一点。」 苏扬又走近两步,还没站稳,就被韩景顏一把拉入怀中。 苏扬吓得「啊」的叫了一声,还没有回过神来,耳边便扑来一股暖热的气息。 韩景顏在他耳边,故意用沙哑的声音挑逗说:「因为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处男』的味道。」 其实他这句话大半是在开玩笑,一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还是处男的可能性,恐怕不到百分之一。 只不过苏扬畏畏缩缩的一举一动,让韩景顏忍不住想欺负他一下。本以为他会大声宣布自己不是处男,以维护尊严,谁知苏扬的喉咙哽了哽,好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不会……」韩景顏有点不知所措起来,「不会真是处男吧?」 苏扬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韩景顏几乎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来……三生有幸的人应该是我……」 居然接到一名「处」客? 然而回答他的,竟是「哇」的一声大哭。苏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情绪非常激动,哭声震天。只见他紧紧揪著韩景顏的衣服,直接把眼泪擦在上面,一边哭还一边哽咽著说:「我不想碰女人……我真的不想碰女人……」 「嗯。」韩景顏回应了一声。 「……」苏扬沉默了好久,终于抬起头来,小声问道:「就只是一个『嗯』吗?」 韩景顏想了想说:「不想碰就不碰,何必勉强自己?」 「可是我妈……她想我早点结婚。」苏扬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正揪著韩景顏的衣服,急忙鬆开,规规矩矩地坐在床边,说道:「我从二十三岁开始相亲,平均半个月一次,见过一百多个对象……交往过不下二十个女人,但是……」 「没有一个成功对不对?」看苏扬这副衰相,不用问就知道。 「呜呜呜……」苏扬很受刺激。 「你先不要哭嘛。」韩景顏急忙拍了拍苏扬的肩,安慰道。 「既然你是同性恋,就不要去祸害女人。你根本不喜欢她们,把她们娶回家干什么,当摆设呀?证明你是个正常的男人?她们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嫁给一个根本不爱女人的男人。害人害己,你又何必呢?」 「我……我……」苏扬低头有些说不出话。 韩景顏等了他好半天,才听见他用微弱的声音辩解道:「我……我不是同性恋……我……我……不是……」 韩景顏愣了愣,发觉自己戳到了对方的痛处,急忙改口道:「不是也没有关係,只要你不排斥同性的身体就可以了。」 说著笑了笑,把苏扬的下巴抬起来,打算进入工作状态。 「等、等一下!」 就在两人嘴唇即将碰触的时候,苏扬突然大声阻断,一掌推开韩景顏,深吸一口气道:「其实……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同性恋……我……我……」 「哦,明白了。」韩景顏立刻反应过来,「原来你想找个男人,试一试自己的性取向,是不是?」 韩景顏一句话后,苏扬又沉默了,两手都放在膝盖上,紧紧揪住自己的裤子。 韩景顏见他低头不语又双眉紧皱,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问题似的,于是也不催促,静静等待著。反正出钱的是对方,既然对方愿意浪费宝贵的春宵时间,就让他慢慢去浪费好了。 过了好几分鐘,才又听见苏扬用极轻的声音说:「我……我……我的……父亲是……同性恋……」 这一句话后,他的头又垂得更低了,彷彿在等待什么似的。 韩景顏咳嗽了一声,答道:「哦。」 「只是一个『哦』而已吗?」苏扬猛地抬起了头,带著责问的表情,看上去有些生气,以为韩景顏在耍他。 「嗯……」韩景顏其实很想告诉他,我是陪你上床的,不是陪你聊天的好不好?如果只是这种程度的问题,直接去找心理医生解决不是更加方便,而且便宜。 「同性恋会不会遗传?」苏扬突然这么问,表情很认真,就像在问「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之类的学术问题。 「这个……」韩景顏庆幸自己正好看过几篇那方面的研究文章,用比较学术的说法回答他,「研究结果显示,同性恋受遗传、神经、生理、内分泌等生物学因素、心理学因素,和社会环境因素的影响,这个问题很复杂……」 「果然……是遗传吗?」苏扬忍不住嘆息,带著一丝苦笑。 「其实你也不用太在意……」 韩景顏正想安慰他一句,但却突然被苏扬打断道:「你是同性恋吗?」 「我不是,我男女都可以接受。」韩景顏笑笑。 苏扬有点顾忌地问:「可是用你正常的身体接受男人,不会感到奇怪吗?」 韩景顏一笑道:「男女都接受能算正常吗?」 「至少……比我正常……」 「只要身体契合就可以了,随『欲』而安嘛。」 「你刚刚才说自己反对滥交……」苏扬有些吃惊,嘴巴微微张开,看上去诱人极了。他虽然已经二十八岁,但看上去却比实际年龄年轻不少。 如果用「漂亮」来形容韩景顏,那么苏扬给人的印象便是「清俊」。虽然看上去很呆,但却因为稍稍显瘦的身材和白皙的皮肤,带给人一种浓郁的书卷气。 笑起来应该很可爱吧?韩景顏盯著苏扬的脸,不禁这样想。但遗憾的是,从他们开始交谈到现在,苏扬的表情不是伤心难过,就是惊讶。不知道他高嘲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你怎么了?」苏扬有些害怕韩景顏现在这色迷迷的眼神。 韩景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带著笑意说:「我只是在想……待会儿,我应该主动一点好,还是被动一点好?其实我无所谓,全随客人高兴。不过既然你一点经验也没有,还是先当小0比较好哟。」 韩景顏提出建议,故意把尾音向上扬了扬,听上去挺可爱的。 「小……小0……」苏扬下意识地重复了一边,表情依旧僵硬。 「小0」这个词的意思他还听得懂,但就是因为能听懂,才更加紧张。 「那……那个……」苏扬又结巴了。 「你不要告诉我,你现在打算退货?」韩景顏微微蹙眉,猜测道。 「我……」苏扬又说不出话了。 「喂,我可是赶了半小时的车才来这里的。」韩景顏的声音越来越冷。 「我……我可以付给你交通费。」苏扬慌张起来。 「交通费?」韩景顏嗤笑一声,「一点交通费就想把我打发了?至少还应该付点谈话费、精神损失费、时间浪费费、睡眠时间被耽误费等等等等。」 「那……那一共要多少钱呀?」 面对韩景顏提出的苛捐杂费,苏扬不但不反对,还真的开始掏钱包了。 「不会吧,你真想打发我走?」韩景顏哭笑不得,心想自己已经半个月没有接客,好不容易心血来潮接一名,对方竟然连脱衣服的机会都不给他,谈几句话后,就打算直接赶他回家!天理何在? 韩景顏从业一年建立起来的绝对自信,此时被苏扬傻乎乎地片片击碎,大受打击。 「是我哪里不够好吗?」韩景顏按住苏扬掏钱包的手,用性感嫵媚的眼神,进行电波攻击。 苏扬果然禁受不住,脸刷的一下又红了。 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接触这种se情服务,但一眼就能看出,韩景顏绝对算是极品货色,除去五官漂亮不说,光是那天生闪亮的气质,便足以倾倒一大片男女。 中长的茶色头髮,瘦削的肩膀,非常中性,乍一看,比女人帅气,但却比男人嫵媚。而且他的声音非常动听,性感且磁性十足,相信即使关上灯、在黑暗中只听他讲话呻吟,魅力也丝毫不减半分。 总而言之,连苏扬都不禁觉得,韩景顏不从事se情服务,真是资源的一大损失。 「你知不知道,如果我就这样被你赶回去,一定会沦为业内一大笑柄?」韩景顏严肃告知苏扬,事态的严重性,「而且还会令我顏面全无、身价大跌、财政赤字、流落街头、饥寒交迫、任人折磨、任人欺凌。」 「不……不会那么严重吧?」苏扬被韩景顏的话唬住了。 「所以,」韩景顏突然抚住苏扬的大腿,慢慢向上摸去,贴在他耳边,一边轻轻吐气,一边用低哑的声音提议道:「我们试试吧?也许感觉还不错呢,是吧?」 「请、请你等一下。」苏扬被韩景顏轻轻一挑逗,身体立刻紧绷起来。 「不要紧,只是试一下,实在不行我就停下来。」 韩景顏没有要放过苏扬的打算,手指轻轻掠过对方腿间的关键部位,由下而上探入苏扬的衣服里面,没有丝毫阻隔地抚摸著他平坦的小腹,脸上带著淡淡的笑意低声道:「真好,我最喜欢小腹平坦的男人……」 说完突然一用力,把苏扬压倒在床,在他耳边说:「我好喜欢……你的身体……」 「等一下!请你等一下!」苏扬的心臟狂跳起来。 虽然在买男人之前,他就已经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但现在眼见事情真要发展到那一步,他的紧张和害怕,远远超过他的心理准备。 腹部被韩景顏摸过的地方,血液好像凝结似的。 心臟撞击著胸腔,突然传来一股从未有过的兴奋。对方热热的鼻息,和贴在他耳边发出的声音,这一切都让苏扬的身体渐渐有了反应。 他不禁意识到一个最可怕的事实——他真的是同性恋,真的对男人的爱抚和调情有感觉,而且这种感觉,是以往他从任何一个女人那里,都无法感受到的。 韩景顏一颗一颗解开苏扬的釦子,单手探入衣中,覆盖住对方平平的胸部,放慢节奏轻轻揉摸著。他膝盖跪在床上,右腿挤入苏扬的两腿之间,正好抵住那发硬的物体。 苏扬对他的爱抚产生了感觉,这让韩景顏终于有了一点成就感,自信迅速恢復,动作也更加大胆起来,直接把自己下体肿胀起来的欲望,顶在苏扬的腹部,轻轻律动。 「不……不要……」苏扬一把抓住韩景顏的衣服,闭上眼睛。 「没关係,反正你现在已经有反应了,我们再往下做……」韩景顏停止下体对苏扬的轻撞,改为亲咬他的上身,从脖子到肩膀,再到胸口。 随著湿热的唇舌慢慢下移,苏扬上半身的衣服,已经全被韩景顏扒了下来,呈赤裸状态。 「我还是第一次这么兴奋,我可以预感,我们两人的身体一定非常契合。」 韩景顏略带欣赏的目光,从苏扬身上扫过,他很喜欢苏扬的身体,平但不硬,身子虽瘦,但皮肤却带著弹性,触感极好。 见苏扬依旧有些紧张,身体微微颤抖著,韩景顏意识到自己应该找点话题,来让他放鬆,想了想,问道:「你第一次diy是在什么时候?」 「忘……忘了……」苏扬脑内一片混沌,身体和意识都渐渐被快感溶化。 「那你平时的性幻想对象是谁?」韩景顏又问,右手慢慢向苏扬的下腹滑去,隔著裤子,揉捏著对方呈现出明显兴奋状态的性器。 「啊……」苏扬发出一声呻吟,喘息起来。 「你闭上眼睛,把我当成你性幻想的那个对象就行了,叫那个人的名字也无所谓,这样身体就能放鬆下来。」韩景顏一边轻声指导苏扬,一边动手解开他的皮带,两三下就把苏扬的裤子全部扯了下来,没有任何阻隔地握住对方葧起的欲望,轻轻套弄起来。 「嗯……啊,啊……」苏扬的呻吟越来越大,他捂住了自己的脸,把身体完全交给韩景顏。 「你的样子真可爱,」韩景顏淡淡一笑,伏身咬住男人的rt,用牙齿啃啮,「而且叫声也非常性感,我都快忍不住了……」 韩景顏自己火热的yw,也已经膨胀到了极点,他迅速脱下自己的衣物,两人坦诚相见。 「我……我……」苏扬说话越来越困难,情欲的喘息不断加重,「我……我不是……我不是同性恋……」 「好,你不是,你只不过喜欢男人的身体而已。」韩景顏不明白苏扬为何如此彆扭,老老实实承认自己就是同性恋又怎么样?何必死强著嘴硬呢? 「我……我讨厌同性恋!」苏扬几乎是吼著说出这句话。 闻言,韩景顏微微一愣,但右手套弄苏扬分身的动作并未停下。短暂的吃惊后,迅速恢復镇定,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回答:「还好我不是同性恋,最多只算男女通吃而已。」 「我……我不是!我不是!」苏扬的情绪变得激动,他的声音嘶吼中竟带著哭腔。 「你不用这样吧,同性恋又不丢人?」 「我不是!我讨厌同性恋,我恨他们!我……我应该很恨他们!我恨我的父亲,也恨那个抢走我父亲的男人!」 苏扬不受控制地大吵起来,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脸,但眼泪却从指缝中流了出来,他大口喘息著,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回忆道:「那一次……我回家,看到我爸被许明文压在沙发上……他们……他们……」 「不要总把不开心的事情记那么牢,忘了吧。」韩景顏打断苏扬的话,给他擦去眼泪。 「可是……可是忘不了呀……」苏扬嘶哑的声音更加痛苦刺耳,眼泪夺眶而出的速度越来越快,他身体颤抖著,紧紧咬牙好久,才终于可以重新说话。 「我……我每次性幻想的时候,脑海里都是那幅画面……只有想著那幅画面……我……我才可以高嘲……我已经、我已经没救了……我已经没救了!」 突然扬高的声音,最后变成哭吼,苏扬已经说不出话,只能不停流泪喘息。 面对突然失控的男人,韩景顏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隐隐可以感受到苏扬的痛苦和挣扎,感受到他的压抑和克制,渐渐理解他为什么要自欺欺人,为什么不肯承认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那是因为他的家庭曾被同性恋破坏,那段痛苦的记忆,是他心中无法散去的阴影。一方面,他很讨厌同性恋;但另一方面,他又拼命想要隐藏,自己喜欢男人的这个事实。 你活的还真是辛苦……韩景顏微微在心中感嘆。 「我……我不是同性恋,我……我应该喜欢女人……」苏扬不停重复这句话,抽抽泣泣。与其说他是在说给韩景顏听,倒不如说他是在说给自己听——催眠自己、警告自己。 韩景顏不觉有些同情他,觉得他太折腾自己,再自欺欺人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不如坦白承认这个现实。他一边为苏扬擦去眼泪,一边轻声告诉他:「你没救了,放弃女人吧。」 话音一落,男人呜咽的声音戛然而止,一片沉寂。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再怎么欺骗自己,再怎么不肯承认,但事实就是事实,他无法逃避。 韩景顏又道:「其实同性恋没什么,gay也是人,有的时候他们比其他人更体贴、更善良。如果你爸不是被gay抢走,而是被一个女人抢走,你会不会去讨厌全天下的女人?会不会发誓绝对不娶老婆?一个gay破坏了你的家庭,你就讨厌他们、否定他们、憎恨他们——你这根本就是歧视。」 「可……可是我……」苏扬本想反驳,但却发不出声音,韩景顏的话突然点醒了他。 「你何必要压抑自己的性取向,强迫自己喜欢不喜欢的人种?和我试一次吧,也许以后你就不会排斥gay了。」韩景顏一边说,一边分开苏扬的腿,手指在他后|岤处轻轻挤按著。 苏扬的|岤口紧紧闭合,他依然非常排斥,试著推开韩景顏但却没有成功,哽咽著说:「可是……我妈非常讨厌同性恋。如果让她知道我和男人做,她一定会疯,她一定不会放过我!说不定……她还会杀了我……」 「那就不要让她知道。」韩景顏非常轻鬆地回答。 为了不让对方继续喋喋不休下去,他吻住苏扬的嘴,火热的唇舌交缠起来。 作品相关 人物草图 今晚没写文,就画这些了,汗,随便看看吧 以后有时间的话,我再画完整的 我知道我的画风很怀旧,很罗莉,泪…… ~~~~~~~~~~~~~~~~~~~~~~~~~~~~~~~~~~~~~~~~~~~~~~ 季安妮 czhyyh4shubao2/datu/hl_anjpg 仪珍 czhyyh4shubao2/datu/hl_yizjpg 天宁 czhyyh4shubao2/datu/hl_tnjpg 宝贵妃 czhyyh4shubao2/datu/hl_bjpg 云真 czhyyh4shubao2/datu/hl_yzjpg 龙莫寒 czhyyh4shubao2/datu/hl_lhjpg 花容 czhyyh4shubao2/datu/hl_hrjpg 安贵妃 czhyyh4shubao2/datu/hl_ajpg ~~~~~~~~~~~~~~~~~~~~~~~~~~~~~~~~~~~~~~~~~~~~~~ 拼合 czhyyh4shubao2/datu/hl_alljpg ~~~~~~~~~~~~~~~~~~~~~~~~~~~~~~~~~~~~~~~~~~~~~~ 虽然和此文没关系,但也是今天晚上画的,顺便放上来吧 是上色版,不过也上得很简单,画到后面实在没耐性了… czhyyh4shubao2/photo/qt_001jpg 作品相关 彩图(安妮和云真) 已经快完成的时候,我不小心把线层给扔了 所以现在看到的线都是最後描的,好粗呀,汗……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正文 第一章 红月掩日 皇宫,御花园。 今季牡丹开得极艳,但赏花人却无心欣赏。 「皇上。」察觉到主子心不在焉的小太监上前道:「皇上今天是否累了?」 「累倒不累,恐怕皇上是有心事。」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上前来,带着高深的笑意问道:「皇上是否思念那齐国的昭姬?」 龙袍男子低声道:「儿臣不敢。」 天佑圣朝第三代,熹王「龙莫寒」。幼年入齐宫为质,一去就是十五年。年初惠王薨,他才被迎回国都继承大统,年刚廿二,继位不过短短三月。太后无子,他便拜太后为义母,这才使帝位稍稍巩固。因此层关系,他自然得罪不起太后。 「一国之君,思念妻儿有何不敢?」太后望着满园牡丹道:「园内春色如许,但赏花之人无心观赏也空是摆设。皇儿后宫充盈,但却迟迟不肯立后,定是思念那昭姬母子。罢,本宫也不是不懂情念之人,皇儿不若把那昭姬母子迎回宫吧?」 「母后……」龙莫寒惊讶得说不出话。 太后笑道:「不过皇儿需同本宫约定,今秋必须立下皇后。若那昭姬才德兼备,本宫也不反对你立她为后。但是皇上,本宫听太绝观道长说,梦中看见皇宫之上有妖气盘旋,隐约显于狐妖之形,恐怕不久之后将有狐妖惑乱宫闱。」 「狐妖?」龙莫寒这还是第一次听说。 太后的手轻轻抚过一朵娇艳的牡丹,但忽然,指尖一掐,盛开的牡丹花立刻坠地。 龙莫寒心中一惊,神色微敛。 这时太后的声音又低沉传来:「皇儿,你记住,宫内如有妖怪,本宫将斩不赦。」 留下这句话,太后又向前方走去。 龙莫寒望着那朵坠地的牡丹,久久不语。 今秋立后…… 不知这皇宫之中,又有多少牡丹将因此凋谢。 现代。 又是空气清新的一天。 季安妮推开窗户,深呼吸一口气,伸懒腰,享受早晨暖暖的阳光。 耳边萦绕着小鸟的鸣叫,目所能及之处都是一片青郁。 一条小路从窗下蜿蜒远去,通向一里外的一个弓道场。 季安妮今年十六岁,正上高一。时值暑假,城市里的可怕高温把她逼到乡下爷爷家暂住避暑。逃过了太阳的毒辣虽好,但乡下孤单的生活也让季安妮倍感无聊。电视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频道,附近也没有什么商店超市可以让她挥霍金钱、消磨时光,唯一可以打发时间的活动就是去弓道场练习射箭。 市里的青少年弓道部为了两个月后的比赛在那里集训。季安妮虽然不是部员,但好歹是个弓道爱好者。毫不夸张的说,如果她动起真格来,恐怕连部长都要畏她三分。 季安妮的爷爷以前年轻的时候可是地区弓道比赛的冠军,但只可惜生了一个居然连弓都拉不开的儿子,后来只得拿起笔头当作家。但好在儿子争气,最后终于娶到一个天生怪力运动神经超发达的女人当老婆,这才中和的一下遗传基因,让季安妮的运动神经也强化几分,成为爷爷眼中的宝贝。 据说季安妮周岁的时候抓阄,她没有抓玩具,没有抓零食,居然抓住了一把削笔刀。 这一壮举震惊四座,大家全都睁大眼睛瞪着小小的安妮,说这女孩命数不好,喜好动武。 但只有爷爷却很高兴地对大家说:终于为季家找到真正的传人了。 爷爷连做梦都想要一个喜武的人继承他的武道馆,所以季安妮的童年几乎都在武道馆中度过。但后来由于武道馆荒没,老师和弟子都纷纷离开,爷爷年纪太大,已经不便指导徒弟,所以才只好宣布关闭武道馆。爷爷就守着那个道馆养老。 季安妮从爷爷那里学到不少格斗技巧,这使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受过谁的欺负。相反,还记得她刚上初中的时候,三拳两脚还擒住一名小偷,这件事让她在市里小小红了一下。 从那时起,季安妮仿佛就变成了大家眼中的女侠。 谁受了委屈就向她哭诉,她出去给人主持正义。由于拳脚功夫非常厉害,就连高中生都对她礼让三分。但就是因为太厉害了,已经十六岁的季安妮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 虽然她也注意到有男生偷偷看她,好像有些暗恋她似的。但每当季安妮向对方投去友好温柔的微笑时,对方都会吓得撒腿就跑,害季安妮一个人好尴尬。 「哼,我又不吃了你,你喜欢我就向我表白嘛。」 季安妮自认自己还算一个比较好追的女孩子,只要对方品行端正,相貌也算看得过去,她就可以凑凑合合和对方交往试试培养感情。但外界总有传闻说她一拳打飞过向她表白的男生,还有传闻说有一次一个男生多看了她几眼,她就把那个男生打成熊猫眼,一个礼拜才恢复视觉。 「哼,反正我就是个母夜叉嘛……」 这种传言听得多了,季安妮自然就麻木了。真想去一个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抛开过去那些惊人壮举,抛开什么女侠、什么夜叉、什么罗煞的光荣称号,作回一个平平淡淡的女孩子。 每当想到这个,季安妮就轻轻叹气,敲敲自己的脑门,叫自己快些放弃那些不切合实际的想法。自己的过去已经无法抹杀,不能逃避过去,要好好面对未来。 对,想到这里,季安妮不由紧紧握拳。 「好,去弓道部练习吧。」季安妮一阵小跑,踩着那条蜿蜒的小路,向远处跑去。 凉爽的晨风拂面而来,季安妮一边小跑一边深呼吸。 果然还是贴近大自然的感觉最好呀,哈哈。 但忽然,季安妮感到一股冷风袭来。她下意识停住脚步,发现四周的光线也暗淡下来。怎么回事?明明还是大白天呀? 季安妮抬头看太阳,但她看到两个太阳。 咦,怎么会有两个太阳?难道是我眼花了? 季安妮揉揉眼睛再看,发现四周光线又暗了一层。一个太阳渐渐暗淡下去,另一个太阳却渐渐明亮起来。 这次季安妮看仔细了,原来那个渐渐明亮起来的太阳并不是太阳,而是月亮。 是一轮圆圆的月亮,奇怪的月光,红色的月亮。 月光红得就像稀释过后的葡萄酒,红得很淡,但却显得很妖异。 这是什么天象?怎么没听新闻里说过? 季安妮搔搔头,这才想起爷爷这里信号不好,电视收不到几个频道,她都已经好久没看电视了,难怪连这么罕见的天象都不知道。 嗯,干脆自己给它取个名字吧,就叫——红月掩日。 正文 第二章 银发美人 季安妮正陶醉地望着天上红红的月亮,忽然只见一片红光向她笼罩下来。 「这、这是……」被红光包围其中的季安妮不明所以,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掐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哎哟,好痛,不是做梦。 不是做梦……又是什么?! 季安妮的脑袋不够用了。 不过她很快就丧失思考的余力,身体被那团红光包围着飞上了天,向那个红红的月亮飞去。 「天啊……天啊……」 就算季安妮有一代侠女之称,但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由吓得脸色煞白。 「不要飞了……不要飞了……」 季安妮吓得大叫,但渐渐,她已经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了。 不仅是身体被红光包围,就连声音好像也被那红光吞噬了般。 头晕目眩,越是靠近红月,光线就越亮,最后已经亮得季安妮无法睁眼,她才大叫一声紧紧闭眼,然而意识,却在同一瞬间消失——季安妮昏了过去。 还没睁眼,季安妮就闻道一股很浓的香味。 那股香味她从来没有闻过,好像不是花香,但也不是香水的香味,像是一种很高雅的薰香。但奇怪……爷爷住的这个乡下地方没闻到猪粪牛粪臭就是好事,怎么会有香味? 季安妮下意识动了动手指,忽然发现自己手中好像正捏着什么东西。 丝丝冰凉,好像是线? 用力拽了拽,忽然听见一声「啊」的一声轻呼。 那呼声虽轻,但却着实把季安妮吓了一跳——因为那是男人的声音! 季安妮「噌」一下坐起,甩了甩头,完全清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手里揪的是一缕头发。 不仅是一缕头发,而且是一缕银色的头发! 顺着那缕头发缓缓向上望去,季安妮竟看见一个绝世美人卧倒在她身侧。 美人软软地趴在地上,脸瘦鼻挺,睫毛很长,皮肤光洁,反正怎么好看怎么长。特别是那一头华丽的银丝垂在地上,更把美人衬托得宛若仙人。 如果不是还记得刚刚听到他叫的那声「啊」,季安妮真要把他当女人了。 美人穿的衣服也全是雪白,但那白衣之上,却浸上了点点殷红。 仔细一看,那殷红竟是血迹! 原来美人不是没睡醒才趴在地上,而是受伤了。 看见美人受伤,季安妮顾不上问美人为什么穿古装,也顾不上问自己为何身在一个古色古香缭绕繁香的房间中。她与身俱来的正义感令她把身在何方的问题完全抛诸脑后,向半趴在地上的那个美人扑去,大喊道:「美人兄……美人兄你没事吧?你坚持住,我马上叫救护车来。」 说着向四周环望,天啊,这哪有电话亭? 自己根本已经被困在一个华丽的房间中。 季安妮顾不上怀中流血的银发美人,冲向窗口,推开窗户一看,楼下是个摆满桌子板凳、挤满人的大厅。男女往来,喜笑颜开。女人腰若柳枝,笑面桃花,谈笑之间更是极尽媚态,男人们又都一副色迷迷的猥琐模样,把季安妮看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地方?不用问,答案就已经浮现在季安妮脑中。 这……这……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青楼吗? 想自己身家清白,从小到大连男生的手都没有碰过,怎么就钻进妓院来了?对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妓院这种东西,不是只出现在电影、连续剧或者小说中吗?怎么现在居然「活生生」出现在她眼前! 季安妮一头乱麻,忍不住抱住自己的头,正想尖叫,忽然嘴巴被人从后捂住。 偷袭! 季安妮捏紧双拳,全身立刻处于一级戒备状态。 哼,敢偷袭我季安妮,也不打听一下本小姐是哪条道上混大的! 季安妮转身一招反擒拿,本以为可以顺利扭住那偷袭者的手腕,但谁知自己的双手却被反剪到身后。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她就被人结结实实按倒在地了。 「唔!」季安妮还想挣扎,嘴巴却再次被捂住。 「轻点……别出声……」 清香扑面而来,伴随着一个清淡但动听的声音,飘入季安妮耳中。 季安妮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战意全无,捏紧的拳头也不由松开了。 这时季安妮这才发现,偷袭自己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昏倒在地的那个银发美人兄。 没想到银发美人兄的武功如此盖世,竟能赢过她的一招反擒拿手,想必也非等闲之辈。 但奇怪,这样厉害的美人兄,怎么会身受重伤? 季安妮眨巴了一下眼睛,视线向美人兄那染血的衣服移去。这才发现那片雪白的衣襟上,已经沾染了不少血迹。光用眼睛看,就觉得好痛。 看着看着,季安妮不由看呆了。 因为那银发美人兄的上衣没有穿好,大部分都滑到肩部以下,胸膛和肩膀部分几乎全呈裸露状态。看到这无限春光,就连一向诗文不怎么好的季安妮脑海里也冒出一句古诗来,那什么「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糟糕…… 季安妮意识到自己的脸颊已经开始发热了。不好不好,想她一代大好少女,人称侠女安妮,怎么能望着一个男人流口水,产生不正当的想法?就算对方的确美得天理不容,但自己也该保持一点少女的矜持。 于是季安妮匆忙移开视线,但光季安妮移开视线还不行,那银发美人的双眼正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看。只要想到银发美人现在正看着自己,季安妮的胸腔里就像装了只精力旺盛的大青蛙似的,一下一下跳个不停。 忽然,银发美人捏住了季安妮的下巴。 季安妮身不由己地抬起了头,和银发美人对视着。 咦?……咦?这个姿势可有些不对……怎么感觉这么像路边小痞子调戏妇女的动作?而且……被调戏的对象不是眼前这个国色天香大美人,而是姿色比人家逊了何止一筹的季安妮,所以这幅画面怎么看都觉得奇怪。 银发美人久久凝视着季安妮的脸,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双眉渐渐蹙了起来。 他……他到底想干什么? 正文 第三章 谁是昭姬 季安妮想挣扎又不想挣扎。 想挣扎是因为被捏住下巴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不想挣扎是因为那个捏住她下巴的人实在太美了。美得季安妮就想这样被他捏着,和他目光对视,直到海枯石烂、地球毁灭。不能说季安妮花痴,而是对着这种人间极品美色而不发花痴的人实在是少 季安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部分阅读 妮脑内天人交战,一片混乱。心想这难道是因为自己十六年来没交一个男朋友,所以才变得对美男的近距离接触特别憧憬? 正想着,银发美人终于开口道:「你是……昭姬?」 他的声音好听得让季安妮感动得想流泪,内心激流澎湃、惊涛拍岸十秒后,季安妮才从陶醉状态中清醒过来,认真想了想银发美人刚才的话。 召集?早鸡?着急?……到底什么是「召集」呀? 季安妮的眼神迷茫无比。 这时美人松开了她的下巴,抚住自己受伤的胸口,一边喘息一边道:「不……你不是昭姬……你不是……」 天……你怎么可以这么诱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诱人? 出现在季安妮眼前的是一幅美艳无比的「美人抚胸低喘图」,看得季安妮血脉贲张。 如果用漫画的形式来表现,早就喷出50升鼻血来了。 「你不是昭姬,你到底是谁?」美人一把抓住季安妮的肩膀。 这次季安妮总算听清楚对方说的「昭姬」而不是「着急」。 昭姬是什么?好像是个女人的名字?他为什么一会儿说自己是昭姬,一会儿又说自己不是昭姬?怪了…… 季安妮正想着,忽然视线无意中瞥见不远处梳妆台上的一面铜镜。 铜镜上出现的是一张绝美的脸。 咦?难道房间中还有其他人? 季安妮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发现其他人呀?视线又回到铜镜上,和镜中的美人对视着。 沉默……久久的沉默…… 久久的沉默之后,季安妮皱了皱眉,镜中美人也秀眉微颦;季安妮吐了下舌头,镜中美人也香舌小露;季安妮呵呵一笑,镜中美人也笑若桃花。 天…… 难道铜镜中那个笑靥如花的美人就是自己?! 季安妮终于意识到事情非比寻常,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而与此同时,镜中美人也抚腮露出惊讶的表情。 但人家美人就是美人,喜怒哀乐全都美得像幅画似的。季安妮一边震惊,一边还要感慨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公平。虽说相貌只是皮囊一幅,但生得好总比生得不好招人羡慕。 「不要叫。」银发美人立刻捂住季安妮的嘴,两人倒在地上。 季安妮这还是第一次被绝世美男抱在怀里,紧张得全身血液都开始倒流了。 这时,季安妮才发现自己不仅脸变了,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变了。 不是什么休闲衫加牛仔裤,而是一套轻飘飘的深红绸缎长裙。那绸缎质感极佳,一摸就知道价值不菲。但衣裙的样式设计比较开放,半透明的裙纱下隐约可以看见双腿的肉色,领子一直滑到肩膀以下,连包裹胸部的深红抹胸都露了出来。那抹胸的样式也极漂亮,细细针绣着细碎的花蔓,一看就知道是一件非常适合拿来当外衣穿的内衣。 即使是在古代,这衣服也不是人人都能穿的吧? 粗略把身上衣服打量了一遍的季安妮,隐约猜出现在自己的身份。 「那个……」克服了心中的巨大紧张,季安妮问抱着她倒在地上的银发美人道:「那个『昭姬』……该不会是个花魁吧?」 刚才推窗看了一下窗外的季安妮知道自己是在妓院,而妓院之中能有自己房间,还穿着一套昂贵衣物的漂亮女子,大概也只有花魁了吧? 原来传说中「穿越时空」这种事是真的,而且好巧不巧偏偏就被自己撞上。 季安妮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你不是昭姬,你到底是谁?」银发美人胸前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流了一手。 「先别管我是谁了,我先给你止血。」季安妮离开银发美人的怀抱站了起来,心想这个时代大概也不会有止血绷带之类的东西吧。于是打开衣橱,随手从里面拿了件衣服撕烂,用碎布给银发美人包扎伤口。 季安妮从小打架,经常受伤,所以包扎伤口对她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过说真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包扎这么严重的伤口。也不知道这银发美人是怎么把自己弄伤的,那些伤口不是刀伤剑伤,而像是被什么力量震伤的。没有创口,只有血肉模糊的一片。 约摸一炷香的工夫,季安妮总算帮银发美人止住血了。 银发美人一把抓住她的手问:「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季安妮笑了笑说:「反正我不是昭姬,我大概是穿越时空到了这个昭姬身上。对了,这个昭姬是不是死了?不然我怎么会进入她的身体?」 最近穿越小说很流行,季安妮也没少看,所以对这种情况简直轻车熟路。 「穿越时空?」银发美人那双好看的眉毛又皱了起来,看来对这个名词非常陌生,「你进入了昭姬的身体?你是妖怪?」 「呸呸呸,我才不是妖怪。」季安妮急忙把自己和妖怪划清界限道:「我只是看到天空出现红色的月亮,随后一团红光将我包围着飞上了天,后来我的头有些晕,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反正当我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这昭姬的身上了。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进来的,这是一种超自然的现象,反正我不是妖怪。」 「红色的月亮……」低低重复着这几个字,银发美人的表情更加严肃。 「怎么了?」季安妮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银发美人道:「我奉旨来此地迎昭姬回宫,谁知刚和昭姬说了两句话,就有一股瘴气袭来,想必是有什么妖怪施法想咒杀昭姬。我与那妖怪斗法时,房间中也隐约出现红色的月亮,后来我不慎受伤,昭姬……想必是被那妖怪咒死了。」 「然后我就趁机进入了昭姬的身体?」季安妮好像理清了一点头绪。 那红色的月亮就是她穿越时空的契机。 她附身在了刚刚死去的昭姬身上。 但是这个昭姬……究竟又是什么人呢? 季安妮忽然想起刚刚银发美人好像说什么要迎昭姬回宫…… 难道……这昭姬不仅只是花魁,而且还和皇室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四章 偷天换日 「这昭姬究竟是什么人呀?」季安妮很想知道自己现在的身份。 银发美人打量着她,目光中依旧带着一丝怀疑,但一会儿后,那怀疑消失了,变成一种无奈的眼神,低声道:「既然你已进入昭姬的身体,那么你也可以算是昭姬了,理应知道自己的身份。」 「对呀。」季安妮点点头,用特别期待的目光真诚地望着银发美人,希望他把一切都告诉自己,好让自己更加清楚地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体。 银发美人道:「皇上早年在齐国为质,和齐国宫中一名宫女相恋,那宫女便是昭姬,一个非常普通的民女。后来齐国国王将昭姬许给皇上,昭姬为皇上生下一名皇子。今年年初,天佑圣朝惠王薨没,皇上被迎回国都即位新皇,昭姬本也一同回来,但太后从中阻挠,不许昭姬入宫,于是昭姬只得流落青楼,买艺为身。幸好弹得一手琴,又通晓诗词书画,做了楼中红牌。」 「哦,还好是卖艺不卖身。」季安妮抚了抚心口,放下心来。 银发美人续道:「昨日太后突然同意让昭姬入宫,皇上立即下旨让我接昭姬回宫。谁知刚一见面,昭姬却惨被咒杀。」 「唉,真可怜……」季安妮就像听故事似的叹了口气。 「事已至此,」银发美人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猛地向前一拉道:「我就只有将你接入宫中,顶替昭姬。」 「什么?」季安妮急忙挥开银发美人的手,「我才不要入宫。暑假马上就结束了,我还有一堆作业没做。我还要找让我回去的方法,哪有时间入宫?别开玩笑了。」 「暑假?作业?」季安妮口中蹦出的一堆新名词令银发美人皱眉。 「你必须入宫。」银发美人的脸色忽然阴沉下来,紧紧抓住季安妮的手,隐约带着一丝威胁的味道说:「既然你已经成了昭姬,这就是天意,你不能逆天而行。那法术高强的妖怪想必还在皇宫之中,我必须把他揪出来,不然皇宫从此将不得安宁。而你,昭姬,就是那妖怪攻击的目标。那妖怪既然一次杀你不成,定然还会杀第二次,所以你必须跟我回宫。」 「回宫去当被妖怪杀的靶子呀?我才不干呢!」季安妮可没那么笨。 但现在的情况却是由不得季安妮挣扎,银发美人的力气比她更大。如果真把银发美人惹恼了,他拿绳子把自己绑进宫也不是不可能的。 「放开我!」季安妮生气地瞪了瞪眼,但银发美人却用严厉的眼神和她对瞪。那眼神似乎是一种警告,也像是一种威胁。仿佛如果季安妮不照办的话,就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 季安妮最讨厌就是被人用眼神挑衅,以前敢用眼神挑衅她的不良少年,全都被她用拳头狠狠教训过。但这次,她实在狠不下心对银发美人出手。因为美人兄本就有伤在身,胸前白衣上染了一大片血,只怕挨不了自己一拳就魂归西去了。 季安妮舍不得打。 不能打,不能逃,难道就只能屈服了吗? 入宫……天,而且还是以妃子的身份入宫。季安妮根本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我跟你进了皇宫,不就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了吗?」季安妮现在就开始想念爷爷和爸妈了,鼻头酸酸的。虽然以前经常幻想,如果能抛掉过去,重新活一次多好,但现在真的让她抛掉过去,成为一个昭姬,她忽然觉得其实当季安妮也满不错的,虽然没有男人爱,但是有很多朋友,有很多欢声笑语,这就够了。 「虽然我不知道你从哪个世界来,但是,如果你想回去,就只有跟我回宫。」 「咦?这又是为什么?」季安妮眨巴了一下眼睛,银发美人那斩钉截铁的语气让她好奇对方从哪儿来的这么大自信。 只听银发美人道:「你会进入昭姬的身体,是因为我与那妖怪斗法生出红月异象。所以,如果你想离开昭姬的身体,就必须在生出红月异象。」 「嗯,好像有点道理。」符合小说中的一般规律,季安妮点了点头。 「而要生出红月异象,就必须让我与那妖怪再斗一次法。」 「嗯,好像越来越有道理了。」季安妮一边点头一边想,忽然反应过来,低嚷道:「难道要以我为饵,找出那藏于宫中的妖怪,让你与那妖怪再斗法一次,才能送我回去?」 银发美人听后点头笑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天……为什么会这样……」季安妮抓抓自己的头发,浑身无力。 不得不承认,银发美人说得的确有些道理。 要穿越就要生成红月异象,要生成红月异象就只有让银发美人和妖怪斗法,要和妖怪斗法就只有找出妖怪,要找出妖怪就只要让昭姬回宫当诱饵,要昭姬回宫当诱饵就只有……季安妮入宫。 一番推导下来,就算季安妮不想入宫也得入了。 如果她还想回到原来的世界,就只有选择入宫这个危险的方法。 果然天下没有轻松的活,季安妮疲惫地叹了口气,对银发美人道:「好嘛……算我上辈子欠你的……我答应入宫了。」 闻言,银发美人的脸上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哦,对了。」季安妮忽然想起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刚刚好像听你说,那个昭姬生下一名皇子?」 「对,小皇子已经五岁了。」 「五岁?」季安妮扳着手指算算,心想既然小皇子都有五岁了,那么那个昭姬大概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吧?而自己只有十六岁,在穿越之前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高中学生,突然让她假冒一个皇妃,而且还是一个生过孩子的皇妃,这个……难度是不是太大了一点? 季安妮把心中的疑惑向银发美人讲道:「美人兄……其实真正的我只有十六岁,和昭姬的年龄差异肯定很大,贸然冒充,难道不会被怀疑吗?」 虽然季安妮从小胆子就比别人大,但现在面对的可是生死存亡的大问题,不由三思起来。她从心底有些担心,虽说自己已经进入昭姬的身体,但自己的性格脾气、生活习惯肯定和昭姬有很大不同。如果被发现了,弄不好可是杀头的大罪。 正文 第五章 云真道长 季安妮从心底开始担心,她觉得银月的决定有些草率。 「十六岁……」银发美人把季安妮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的笑容还是那么美丽,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他又抬起季安妮的下巴细细打量了一遍,说道:「那正好。」 「什么叫那正好?」季安妮弄不懂银发美人的笑是什么意思。 银发美人替季安妮整理了一下领子,端详着她的脸道:「正好和昭姬年岁差不多。」 「什么?!」季安妮吓得半天合不上嘴,嚷着问:「那昭姬到底几岁呀?」 银发美人道:「今年满十八。」 「十、十八……」季安妮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大脑一片空白,跑到铜镜面前仔仔细细把自己的脸观察了一遍。 看来看去,只得出一个结论:美呀,实在是美。 美丽是没有年龄之分的,即使自己现在的打扮看上去足有二十多岁,但实质却还是一个十八少女。昭姬呀昭姬,季安妮不禁感慨道:你就是生得太漂亮了,所以才红颜薄命。 盯着铜镜中映出的自己的脸,季安妮总算知道什么叫「自恋」了。 以前总觉得自恋的人难以理解,但现在看到自己的这张脸后,终于切身感受到自恋的存在是多么理所当然。 这张脸原来的主人才十八岁,明明还是花季少女的年龄,竟然就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了?不仅如此,她的夫君还是一国之主,她既是皇妃,又是青楼花魁。 昭姬这短短十八年的人生经历,足足够写十本小说。 想起自己那单调乏味的生后,季安妮不禁佩服起那个昭姬来。 季安妮这十六年来做的最伟大的一件事,就是抓住一个小偷吧?但却给她惹来了很多崇拜者和外号,以至于根本交不上男朋友。 「昭姬……」望着镜中的自己,季安妮低声念出自己新的名字。 从今以后,自己就是昭姬了…… 真不敢相信,这个传奇的女子竟和自己有了交集。 望着镜中美丽的脸庞,季安妮没有一点照镜子的实感,她觉得自己看见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她在心里对镜中人默默说道:昭姬呀昭姬,虽然你死了,但却不能使你入土为安,我必须借用你的身体入宫,找出藏在宫里的妖怪,进而找出让我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对不起,昭姬,在这之前,我一定好好爱惜你的身体,一定不会让你的身体受一点伤,你放心吧。 季安妮对自己笑了笑,镜中的昭姬也对她笑了笑。 看见那笑容后,季安妮心中的罪恶感才稍稍减轻。 这时银发美人缓缓走到季安妮身后。季安妮没有砖头,望着铜镜中银发美人的身影,问道:「对了,美人兄,还没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传来一个细细的声音:「国师,昭姬娘娘准备好了吗?」 这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太监,但季安妮注意的却是另一个更惊人的事实。 「国……国师?」季安妮扭过头,把银发美人重新打量一遍。 国师?国师!他居然是国师?! 国师不是历代帝王赐予德高望重的「高僧」的称号吗? 难道……难道……眼前这个银发美人是……是……是个和尚?! 季安妮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昏厥过去。自己刚才居然对一个和尚怦然心动,唉……上帝呀,我就知道你肯定看我季安妮不顺眼已经好久了才这么整我,让我对一个和尚心动……但是,季安妮眼中闪过一丝敏锐的光芒,盯着银发美人那一头飘逸的秀发发呆。 奇怪了,奇怪了,和尚能留这么长的头发吗? 思及此,季安妮问道:「美人兄,你……你真是和尚吗?」 「我不是和尚。」银发美人想也没想就回答。 季安妮刚要露出高兴的笑容,却听银发美人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我是道士。」 季安妮一口血从心脏冲上喉咙,差一点就吐出来了。和尚……道士…… 唉,比较起来,还是道士好一点,至少道士不戒女色,自己不算完全没有机会。 印象中的道士不都应该是穿道袍,带星冠的吗?怎么这位银发美人的打扮不像道士而像神仙,白衣飘飘,气质不凡。也难怪他有本事和妖怪斗法了,因为他是修道之人,当然懂得降妖之术。 但那妖怪也不能小瞧,看银发美人这一身血伤,季安妮就为自己未来在皇宫的日子感到无比担忧。但为了回家,也只好咬牙拼了,不是有句话叫「不入虎|岤焉得虎子」吗?就是这个道理。 「道长。」季安妮起身抱拳,用江湖礼节请教道:「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道号云真。」银发美人因季安妮的那套抱拳礼而笑了笑。 一笑之下就更迷人了,季安妮的胸口又是一阵小鹿乱撞。 「原来是云真道长,失敬,失敬。」季安妮用起了电视上学到的客套话道:「在下是来自太阳系第三行星地球亚洲中国xx省xx市xx区xx中学x年x班的季安妮,今遭此穿越劫难,幸得道长相助,以后让我俩同舟共济,祸福同享吧。」 为什么把太阳系都说出来了,因为季安妮觉得这里根本不在太阳系,而在外太空。 虽然这里的一切很像中国古代,云真讲的也是中国话。但刚才听云真说什么「天佑圣朝」,什么「惠王」,什么各种古怪东西,都和季安妮记忆中的朝代扯不上一点关系。 所以她断定,虽然这里很像中国古代,但却不是中国古代——而是一个架空的古朝。 正想着,就听云真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季安妮。季节的季,安静的安,妮子的妮。」季安妮轻快地报了上来。 但云真的眼神却很冷漠。 在那种冷冷目光的注视下,季安妮的好兴致也没有了,疑惑地望着云真。 这时,只听云真低声道:「从今天起忘了它。」 忘了它?……季安妮愣了愣,没有反应过来。 云真续道:「从今以后,天下再没有什么季安妮,只有一个——昭姬。」 昭姬…… 云真的声音就像钟鼓一般深深撞在季安妮的心中,令季安妮感到一丝隐约的心痛。 正文 第六章 四宫八院 昭姬所在的那栋青楼叫做「香红楼」,听云真说鸨母对昭姬非常照顾,所以离去之前,云真还特意带她向鸨母告别,送去几箱感谢恩情的珠宝。 本以为妓院的老鸨都是面敷厚粉,假意惺惺的人,但季安妮见过之后才发现,这香红楼的鸨母一点市侩都没染上。虽然打扮得也很浓丽,但却并不令人生厌,模样神情都显得成熟而又豪义。 看见她,季安妮就忍不住想过去拜大姐。 这女老板叫「艳娘」,听说以前也是一个宫女,伺候过皇后娘娘,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艳娘一直把季安妮送上马车,本以为艳娘作为一个前辈必然有很多话要嘱托,但奇怪的是,一路上她一句话也未说。而季安妮怕暴露身份,自然也不敢多讲话,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直到季安妮上了马车,云真才问艳娘道:「艳娘难道没有什么话可忠告?」 艳娘笑了笑,掀开马车的帘子对车内的季安妮道:「妹妹,艳姐当初收留你时就看出你并非凡相,今后必定凤贯九霄。失志时不可妄自菲薄,得志时更当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女人,何苦相互为难?善积善德,恶有恶报。后宫毕竟是个是非之地,妹妹今后好好保重吧。」 本来以为她会暗示自己为了生存可以不惜手段,没想到她却劝自己处处为善。 听艳娘这番话,季安妮对她更喜欢了。 不过季安妮这个半大的女孩,对后宫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也没有深刻认识。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毕竟她是要去当皇帝的老婆的,而且还已经有了一个孩子,这压力就更大了。 告别艳娘,马车缓缓向皇宫驶去。 那名在门外问过一句「国师,昭姬娘娘准备好了吗」的小太监驾着马车。 那小太监叫「小顺子」,是专门伺候云真起居,以及打点杂务的小太监。年纪应该不大,从外表看,顶多也就十八吧。云真说小顺子心地善良,嘴又严,是个很好的心腹。不过云真看上去是个清心寡欲的人,应该不会介入什么后宫争斗之中,小顺子能伺候他也算一种福气。 车厢中就只有云真和季安妮两个人。 「小皇子呢?」季安妮奇怪地问。她还真盼望早日见见她五岁大的「孩子」。 云真道:「由另外的人接入宫了,入宫后,你们自能相见。」 云真简单给季安妮介绍了一下天佑圣朝后宫里的一些情况。 和季安妮印象中的三宫六院不同,天佑圣朝的后宫分「四宫八院」。 四宫为东、西、南、北四宫; 八院为上、下、左、右、偏上、偏下、偏左、偏右八院。 皇后以下的妃子分三等。住在四宫的为「贵妃」,有四位;住在八院的为「妃」,有八位;其他住在东西偏殿的为「从妃」,人数不定,多的时候曾达百人,少的时候不足十人。 留用皇宫的秀女都封从妃,住在东西两间偏殿,所以东西偏殿又称「从妃殿」。 东西从妃殿各有五十个房间,一共一百个。房间都相邻,像个大院子。从妃们的左邻右舍都是自家姐妹,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比起四宫八院,从妃殿要热闹得多。 但热闹多,事端也多,姐妹间彼此的嫉妒和利益冲突常常升级成可怕的明争暗斗。 所以从妃殿又是整个皇宫中鬼故事最多的地方。 云真细细讲来,但季安妮却早已呵欠连天。 对于季安妮那构造简单的大脑来说,云真讲的这些宫院妃子太麻烦了,烦得她直嚷记不住呀记不住。 「罢。」云真也不强求她,只道:「多说无益,入宫以后,你自然便知晓了。」 马车穿过热闹的街道,向皇宫方向驶去。 越是靠近皇宫,路就越宽,人就越少。 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橘红的落日挂在天边,把远处天空染成一片暖红,非常漂亮。 季安妮长这么大还没见过皇宫,忍不住掀开车帘向外张望。 只见路旁种的都是柳树牡丹花,墙壁也都涂上一层黄|色的颜料,屋檐都是暗红色的,显得庄严而又肃穆。偶尔能听见几阵马蹄声,不是出宫采购的小太监,就是高官华贵的轿子。 忽然季安妮听到一阵马铃声,还有珠帘晃动的声音。 顺着那声音向前望去,竟看见前方有一顶金丝红篷的漂亮轿子。轿帘全用银色的珠子穿成,珠子被落日淡淡的红光镀上一层暖红色,显得既华丽又高雅。当季安妮的马车从那轿子便擦过时,隔着珠帘,季安妮隐约看见轿中人的侧脸。 那是一个年龄和季安妮不相上下的美丽女子。 虽然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但还是引得季安妮发出一声轻轻的惊呼。 仅仅只是一瞥而已,对方的容貌五官都看不太清楚,但轿中女子的那股高贵气质,便是隔了轿子也能清清楚楚传到季安妮的心中来,把季安妮震慑住。 这究竟是谁家女子? 容貌是其次,虽然看不清楚,但肯定也不错,最吸引季安妮的是她的气质。女子静静坐在轿中的那股雍容华贵的姿态,倒真是和电视上的皇后差不多了。 季安妮心想,如果自己是导演要拍宫廷戏,选皇后时就一定要选这样的演员。 「云真,刚才那是谁家的小姐?」季安妮放下轿帘,安安分分地坐回轿中问。 云真道:「是青州大都督水大人的千金,水芙蓉,今年选进宫的从妃。」 从妃? 季安妮回想起刚才云真向她介绍的四宫八院。这从妃的等级好像是最低的,只要是留宫的秀女,都可以封为从妃。住在东西偏殿,连自己的院子都没有。和其他从妃挤在一起,就像一个大杂院。 这样一个千金小姐,竟然只是一个从妃? 季安妮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时只听云真道:「这水芙蓉早在多年前就扬名青州,一是因为她那堪称绝色的容貌,二是因为她高傲的性格。就连今届选秀一样,她只报了个名,选秀当天连面都不露。如果露面了,以她的才色名气至少也当封个皇妃,但她偏偏不露面,太后嫌此女太过骄纵,要灭灭她的威风,最后才只封了个从妃。今天是从妃入宫的最后一天,她这时才到,看来那骄纵的性格一点也没变。她若去了从妃殿,肯定是殿里的一个小太后。」 季安妮点了点头,表示云真刚才的话她都听进去了。 不过真没想到,水芙蓉这绝世美人的性格居然这么差。也不知该说她太骄傲,还是太笨,还没入宫就在太后那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就算她才德兼备,想要青云直上也不容易了吧? 正文 第七章 初入皇宫 清脆的马蹄声中,气势恢宏的皇宫终于出现在季安妮眼前。 皇宫正面有三道大门。中间一道城门最大,守门的侍卫全都整整齐齐站成两排,身穿金色盔甲,手里拿的也是真刀真枪的武器。正中大城门的两边又有两道小城门,各由一队侍卫看守,没有正门那么严肃。 云真告诉季安妮道,那三扇大门分别叫做「天门」「地门」和「人门」。 天门供天子和大臣进出,地门供妃子和宫女进出,人门则供其他闲杂人等进出。 季安妮问:「那我们应该从哪个门进?」 云真笑了笑道:「你是皇上的妃子,当然该从地门通过。」 正说着,小顺子赶着马车已经来到地门入口处,和守门的侍卫简单交谈了几句,递上入宫牌,便被放行了。 刚入城门,季安妮深吸一口气,真想大喊。天,真想不到,她已经入宫了。 从今以后,她就是一个妃子。 季安妮已经兴奋得忘了这个皇宫之中还有想要她命的妖怪,一个劲地猛掐自己大腿。好痛……不是做梦,这是真的,天……这居然是真的?! 答应云真入宫时季安妮对「入宫」还没有什么概念,对她来说,那只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汇。但是现在,当她真正来到皇宫,呼吸着皇宫里的空气时,才真正有了入宫的实感。 马车拐了几个弯,沿着一条宁静的河道前行。 河水波光粼粼,河岸边绿草茵茵,花红柳绿,好不漂亮,季安妮看的目瞪口呆。 皇宫,皇宫……原来这就是皇宫! 她已经兴奋得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在这样美丽的一个地方,真希望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呀。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季安妮自己摇头打消。皇宫之中不是宫女就是太监,只有皇帝是个男人。季安妮不想和太监谈恋爱,也没有找宫女姐姐发展感情的打算,所以……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季安妮浑身泄了劲。 目光移回云真身上,不停用眼角偷瞥云真的侧脸。怎么看都觉得云真那张脸好漂亮,如果能娶到……哦,不,是嫁给这样的男人,就算让自己折寿十年也在所不惜呀。季安妮单手托腮,又开始发起花痴来。等等……想想自己的身份,自己可是妃子,是皇帝的老婆。不仅是皇帝的老婆,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宝宝,天…… 只要想到自己的老公和宝宝,季安妮就感到一阵沉重的压迫感。 自己明明还是一个黄花闺女,连场恋爱都没谈,怎么就成了别人的老婆、孩子的妈了? 真是有点冤枉呀…… 擦擦眼角根本没有的泪,季安妮已经完全投入到对自己悲惨命运的感动中。 唉,既来之则安之,也许自己的老公也是一个美男呢? 带着一点渺小的期望,季安妮好奇地问云真道:「道长,皇上今年多大年纪?是个什么样的人?性格怎样?长得帅不帅?有没有脚臭狐臭?打不打老婆?」 现在家庭暴力现象很严重,虽然季安妮身手矫捷,武艺高强,但也害怕被老公打。 闻言,云真笑道:「不用叫我道长,叫我云真就可以了。」 他这一笑,宛若一阵轻风拂面,把季安妮吹得犹如柳条般,整个人都差点飘起来。 其实刚才季安妮的那一大通话,听在云真耳里就像外星语一样,但从那些外星语中,云真隐约推测出季安妮是打算问皇上的情况,于是答道:「私评皇上可是会被定下大罪,但看你什么都不懂,我只好稍微告诉你一点。皇上本名『龙莫寒』,年刚廿二,生母慧妃早已过世,他便拜太后为义母,这才当了皇上。他早年曾在齐国为质,与你相恋。继承皇位之后,一直空悬后位不立,想必是还对你旧情未了吧。虽然不能指望皇上对你一心一意,但他对你,也算用清至深了。」 「嗯……」季安妮拉长声音,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一句话,叫做「女人的爱专一但不持久,男人的爱持久但不专一。」 也就是说一个男人可能会爱你一辈子,但他不可能「只」爱你一辈子,他们可以同时爱很多人一辈子。看来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特别是用在皇帝身上。 不过还好这皇帝年龄不大,二十二岁,又有皇室血统,应该也丑不到哪儿去吧?更何况他还很爱自己,季安妮不由稍微期盼起来,如果能和皇上来场惊天动地的爱情也不错。不,不要惊天动地,惊天动地必定血流成河,我们还是平平淡淡好了,无事终老。 季安妮想起宫廷片中那些虐得死去活来的情节就一身冷汗。 老天保佑,让我季安妮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怎么穿越来就怎么穿越回去吧。 默默祈祷着,季安妮在胸前画下一个十字。 「对了,云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季安妮一边欣赏车外的风景,一边问。 云真道:「去西宫殿。」 「西宫殿?」季安妮愣了愣,心想:西宫,西宫……难道就是「四宫八院」的那个西宫? 正想着,就听云真道:「西宫殿是宝贵妃的居住。」 「宝贵妃?」季安妮感到非常迷茫,问道:「我们入宫以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去见皇上,也不是去见太后,而是去见宝贵妃?这是为什么呀?」 难道这个宝贵妃的面子比太后、比皇上还大?这怎么可能…… 正感到奇怪,就听云真解释道:「虽说昭姬以前是齐国的宫女,但齐国和天佑圣朝的宫廷礼仪还是有诸多不同之处。我本打算让昭姬在晋见太后之前,先在宝妃娘娘那里学学基本礼法,换身衣服,结果昭姬却不幸被恶妖诅咒身亡……」 云真的话虽然还没讲完,但季安妮却明白了。 昭姬尚且需要去宝妃娘娘那里提前准备一下,那么自己这个一点宫廷礼数都不知道的人,当然就更应当去学习学习。更何况自己现在还穿着青楼的衣服,发髻首饰什么的,也都透出一股浓浓的风尘之味。如果这副模样去见太后,简直就是没事讨骂。 季安妮从心底感谢云真的细致安排。心想这个男人真好,有细心又体贴,可惜是个道士,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机会把他倒追到手。唉……云真这么帅,倒追他的女人肯定多得可以把护城河填满,自己季安妮又算哪根葱?还是算了吧…… 那个宝妃娘娘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云真好像很信赖她。 而且每次提到这个宝妃娘娘,云真脸上总会流露出暧昧又温柔的笑容。 正文 第八章 宝妃娘娘 在一个广场前,季安妮和云真下了马车。 小顺子要把马车还回「御行坊」,所以就此分别。云真告诉季安妮,皇宫之中平时需用的马车都需向「御行坊」借,皇妃以上身份的娘娘随时可借,但从妃则需提前一天申请。 云真带着季安妮穿过几个门,绕过几条长廊,好不容易才见到西宫殿。 殿外早有一个模样机灵的宫女在那里恭候多时了,看见云真和季安妮后急忙迎了上来,一脸甜笑,行了个礼道:「云真道长如意,昭姬娘娘如意。」 季安妮打量着那小宫女,见小宫女眼明若星,一看就知道很聪明。刚才行礼说话也都很讨人喜欢,想必这小宫女就是那宝贵妃的心腹丫鬟了。 这时云真问那小宫女道:「小瑶,你家主子呢?」 「娘娘早已恭候多时了,随奴婢来吧。」说着就把云真和季安妮引入殿去。 季安妮跟在那名唤「小瑶」的宫女身后,心想云真刚才那声「小瑶」叫得还真是亲热,这小瑶对云真也不怎么拘礼,想必云真是这里的熟客,和丫鬟们都混熟了。 小瑶领着他们又穿过几条长长的回廊,把季安妮穿得头晕脑胀。 路虽不远,但就是绕来绕去很是头晕。 季安妮本想记一记路,但刚记了一会儿就放弃了。不要说放季安妮一个人在皇宫里走会迷路,就算把她放到这宝贵妃的西宫殿里来,肯定也会走迷路。真不知道那些宫女太监入宫后花了多长时间才记住路,反正天生方向感比较弱的季安妮早已甘拜下风。 走了约莫五六分钟,小瑶终于停了下来。 季安妮抬头一看,一扇雕花大门出现在她眼前。 小瑶把门推开,朝屋里唤了一声:「娘娘,云真道长和昭姬娘娘到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里屋传来一阵掀开珠帘的声音。 一想到马上就要见贵妃了,季安妮不由有些紧张,脸色都变白一层。云真看出她的局促,在她耳边低声安慰了几句,季安妮这才恢复正常。不知为何,只要有云真陪在身边,听他说话,看他对自己笑,季安妮就觉得勇气十足,什么人都不怕,什么事都敢做。 不久是见个贵妃吗,又不失去见阎罗王,怕什么。 给自己打足气,季安妮又昂首挺胸起来,向前大跨一步,走进屋去。 前脚刚踏进屋,就听见旁边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昭姬妹妹,你总算来了,可把姐姐盼急了,快请里面来。」 说着就热情无比地拉住季安妮的手,把季安妮拉向里屋。 季安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宝贵妃拉走了。季安妮扭头用眼神向云真求救,但云真只是带着一脸微笑望着宝贵妃把她拉走,什么话也不说。这云真,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笑,你就笑吧笑吧,总有一天笑死你。季安妮恶毒地在心里诅咒。 不过说来奇怪,好像自从进了这西宫殿,云真的笑容好像变得更加温柔了。 他本来就很温柔,这一变,就柔到骨子里去了。季安妮根本招架不住,直想狂喷鼻血。 刚回过神来,季安妮就已被宝贵妃按坐在软榻上。 那软榻大概三米来长,正中放了一张矮几隔开,正好隔出两个座位。 宝贵妃把季安妮按坐在一个座位上后,自己又坐到了旁边的那个座位上。 这时,刚才那宫女小瑶正好奉了两杯茶上来。 宝贵妃道:「妹妹,路上劳累,先喝茶休息一会儿吧。」 季安妮本来已经把心态调整得不错了,努力告诉自己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但越是不想紧张,就表现得越紧张。最后竟望着宝贵妃,不知道该说什么。 和宝贵妃这一对视,让季安妮把她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在心底惊喝一声:好一个美人呀。 这宝贵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部分阅读 妃的目光虽然不若先前那个宫女小瑶明亮,但眼神朦朦胧胧,显出几分性感。嘴角也微微向上翘起,带着和云真不相上下的亲和力十足的笑容。身上传来一股芬芳,那香气沁入心间,香得季安妮如坠云里雾里,心想如果自己是男人,肯定三魂七魄全都被勾走了。 先有云真,再有水芙蓉,现在又加上一个宝贵妃。 刚刚穿越时空而来,怎么看见的全是美人? 云真是男人,没什么可比性,就拿水芙蓉和宝贵妃来比。水芙蓉虽美,但美得桀骜,无论往哪里一站,都具有十足的威慑性;但宝贵妃却不同,她美得亲切,美得温柔,给人一种非常贤良的感觉。如果水芙蓉和宝贵妃都是皇后的话,那么水芙蓉适合站在帝王身侧,俯瞰群臣;而宝贵妃则适合居于后宫,打点内务。这大概就是两个美人气质上最大的区别了吧。 宝贵妃的头发全都盘在头上,发丝绕在头顶一个看上去很重的冠中。重虽重,但那头冠金光闪闪很是华丽,冠上垂下两挂流苏,一左一右搭在肩头。 这时云真走了进来,宝贵妃起身对他道:「我去取衣服,云真你先陪昭姬妹妹说话吧。」 说罢便急匆匆地走了。 不用问,宝贵妃肯定是去取宫廷服,不然让季安妮穿着这一身青楼红裙,还真有些有伤大雅。 望着宝贵妃离开的身影,季安妮忽然想起她的表姐。她表姐也是一个热情无比的人,每当有客人来时就忙进忙出。那背影真和宝贵妃很像,所以季安妮不由对宝贵妃多了几分亲切之感。 明明取衣服这些小事吩咐一个下人做就好,但宝贵妃偏要亲自动手。本以为贵妃都是一些只会颐指气使的贵妇,但今日见到宝贵妃后,季安妮才改变了这一偏见。 趁宝贵妃去取衣服的空档,季安妮问云真道:「云真呀,你说宝妃娘娘每天头上顶着那个大金冠累不累呀?怎么就不怕颈部劳损?」 于是云真又对季安妮尽进行了一番关于头冠的教育。 宝贵妃头上戴的那金冠叫做「贵妃冠」,是只有贵妃才能带的一种头冠。除此之外,还有「双凤冠」「凤冠」和「妃冠」三种头冠。「双凤冠」是太后带的,「凤冠」是皇后带的,「妃冠」是皇妃带的,都是身份的象征。从妃没有冠,只有在被进封为妃后才能被赐头冠。 正文 第九章 美人如玉 季安妮心想,这个皇宫真奇怪,是不是地位越高的人,头冠就带得越重? 「双凤冠」和「凤冠」,听名字就知道太后带的头冠比皇后戴的重上一倍。宝贵妃的这个「贵妃冠」看上去就已经够重了,真想象不出太后的「双凤冠」会重到什么程度。 季安妮一阵唏嘘。 正在这时,宝贵妃回来了,手中捧着一件折好的衣服。宝贵妃把那衣服在季安妮面前抖开,只见一件鹅黄长裙出现在季安妮眼前。上衣领口的花边是深黄偏黑,搭配起来,显得非常端庄,一看就知道非常适合宝贵妃。大概是宝贵妃自己的衣服吧,季安妮心想。 这时宝贵妃又开玩笑似的对云真做了个「更衣请回避」的动作。 云真面露干笑,乖乖走了出去。 这一幕让季安妮又看到宝贵妃热情端庄之外的另一面。和想象中贵妃的严肃模样不同,刚刚宝贵妃对云真做的那一个摊手动作和一瞬间流露出的调皮神情,一点也不像贵妃,倒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丫头。 而云真的那一抹干笑,也隐约带着一丝宠溺。 季安妮感到宝贵妃和云真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不像是普通的贵妃和臣子,而像是认识了很多年的老朋友,甚至比老朋友还要亲密也有可能。 正想着,宝贵妃就拉着季安妮换衣服。 季安妮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民丫头,也有享受贵妃亲自替她更衣的一天。 简直感动得想哭,幸福得快要飞起来了。 还没等季安妮感动完毕,衣服就已经穿好了。 宝贵妃捧来一面镜子给季安妮照了照,说:「妹妹天生好一副身材,把姐姐这件旧衣服也穿得这么得体。看到妹妹穿上这一身衣服后,姐姐惭愧,恐怕以后再也没有勇气穿这衣服出门了。罢,如果妹妹不嫌弃,这件衣服就送给妹妹吧。」 送给我?! 季安妮惊讶得明明很想大喊,但却在宝贵妃温柔的注视下,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是微微涨红了脸。 虽然季安妮不是那么精通辨识衣服好坏的人,但现在身上的这件衣服,单凭穿在身上的感觉就知道,这质地做工和设计,绝对是配得起「贵妃」这一身份的衣服。而且一点都不旧,新得几乎就像刚做出来似的。那些什么旧呀,不敢穿呀之类的话,不过是宝贵妃为了让季安妮收下这份礼物而找的托词罢了。 季安妮突然好感动,没想到入宫第一天就能碰上这么好的人。 本以为穿越时空之后,自己就没有半个亲人,但现在季安妮被宝贵妃善良的心温暖得好想扑进她的怀里大叫一声:「姐姐呀,请受妹妹一拜。以后若需要人上刀山下火海,姐姐不用客气,尽管拿妹妹差遣就是。」 这时宝贵妃又执着季安妮的手,把她带到妆台前。轻轻按了按季安妮的肩膀,示意季安妮坐下。 季安妮正面就是一面铜镜,望着镜子中那张半熟悉不熟悉的脸,花了好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那人就是自己。其实严格来说不算是她自己,而是现在她寄宿的这个身体的原来主人的脸。 这时又听宝贵妃道:「好妹妹,要见太后你这装扮可不行,让姐姐重新挽个髻吧。」 说着便散开了季安妮的头发。 望着镜中自己乌丝倾泻而下,顺滑得比电视上任何洗发水广告都夸张,季安妮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这昭姬以前不知道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发水,居然把头发保养得这么好。唉……只可惜她死得太早,不然一定要向她好好讨教一番。 宝贵妃一副巧手,才一会儿工夫就帮季安妮梳好了头。 望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季安妮自己都忍不住惊艳了。不知该感慨昭姬长得漂亮,还是宝贵妃梳发髻的技艺高超。嗯……还是应该两方面都感慨一下吧,因为这是相辅相衬的。 这时宝贵妃的手抚上季安妮的肩膀,望着镜中的季安妮道:「妹妹皮肤晶莹通透,当真生得如玉一般。以前总听人赞『美人如玉』,还觉得有些言过其词,今日得见妹妹,才知道这世上当真有女子当得起『美人如玉』这四个字。妹妹稍等,待姐姐去取一支玉簪。」 说着转身就走。 也不等季安妮说一声「民女不敢劳烦娘娘」来客气一下,宝贵妃就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宝贵妃刚走,云真又走了进来。 季安妮此时还坐在妆镜前,看见镜子中映出云真的身影,忽然觉得有些羞窘,竟不敢转身面对他了。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如果是其他男子,季安妮一定大大咧咧地走过去,敲对方肩膀一掌,痞子似的问一句:「你觉得本小姐这身打扮好不好看?」 但现在不知怎么搞的,季安妮居然羞得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 这可不是原来的她呀?自己究竟怎么了? 季安妮不敢回头,就一直背对云真,假装不知道他站在自己身后,等着云真自己发出声音。但谁知云真还是也什么都不说,静静站在季安妮身后,硬得就像秦始皇的兵马俑似的。 这时又听一阵脚步声传来,是宝贵妃取了玉簪回来了。 宝贵妃来到云真身后,开玩笑道:「云真是不是看妹妹太漂亮,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 说着又来到季安妮身边,把一支玉簪斜斜插入她的发髻之中。 一边插玉簪,还一边对云真说道:「等妹妹插上这支玉簪,一定美得更让你目瞪口呆。」 季安妮从镜中看着那支插入发间玉簪。只见那玉簪极为精致,仿佛一枝桃花。簪头打造成五六朵桃花的形状,簪尾就是桃枝,花瓣花枝浑然一体,特别是那玉簪的颜色,竟是桃红色的,更像极了桃花。把这簪子插入髻中,就像插了一枝桃花在发间。 插好发簪后,宝贵妃看着季安妮,非常满意地点点头说:「妹妹和这簪子好配,干脆姐姐把这簪子也送给你吧。」 季安妮还来不及道谢,就被宝贵妃拉到云真面前去了。 宝贵妃高兴地问云真道:「怎么样,云真,漂亮吧?」 云真点了点头,脸上仍旧带着浅浅的笑意,低声道:「漂亮。」 听到云真赞的那声「漂亮」,季安妮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云真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发间的玉簪上,根本没有看她一眼。所以季安妮不知道云真刚才那句「漂亮」,到底是赞美她的,还是赞美簪子的,抑或是赞美宝贵妃的手艺。 算了…… 季安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反正现在这张脸又不是自己的,就算云真赞自己漂亮,也没什么可高兴的。 正文 第十章 天宁公主 「云真,怎么又看呆了?」宝贵妃拿手在云真眼前晃了晃。 云真这才回过神来,目光中却显得有些哀伤,大概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伤感的事情。他的目光淡淡从宝贵妃脸上扫过,最有又回到季安妮头上的那支桃花红玉簪上,低声地用大概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原来你还留着这支簪子。」 闻言,宝贵妃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奇怪,笑容之间隐约带上了一点忧伤,但却强迫自己维持笑脸说:「当然留着,这么漂亮的东西,谁舍得丢?」 云真没有再答话,但从他脸上那抹淡淡的忧郁中可以看出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往事。 宝贵妃静静整理着季安妮的头发和衣服,嘴角的笑容温和而又感伤。 季安妮根本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只觉得气氛忽然变得有些沉重,宝贵妃拉着自己的手也传来了一阵轻微的颤抖。 无论云真还是宝贵妃,脸上的笑容都显出几分苦楚,总给人一种强颜欢笑的感觉。 「宝妃娘娘……」 季安妮刚想问个究竟,就听宝贵妃忽然打断她的话道:「好妹妹,时候也不早了,如果我们再不出发,只怕待会儿太后和三位贵妃等急了,我们都要受责罚的。」 说罢便拉着季安妮向门外走去。 云真在身后喊了一声:「娘娘……」 宝贵妃的身体一僵,蓦然停下脚步,但却没有回头,用背对着云真,低声道:「国师,昭姬妹妹就交给我照顾,你放心回去吧。」 宝贵妃这句话一出口,不仅是云真,就连季安妮也愣住了。 一直都听宝贵妃叫云真「云真」,现在突然听她叫了一声「国师」。连季安妮这种粗神经的人都感觉到突兀和浓浓的逐客的味道。好像宝贵妃有意通过这一声「国师」来拉开她和云真之间的距离似的。 刚才还十分和睦的气氛,仿佛一下被放入了电冰箱,温度骤降。 宝贵妃轻轻拉着季安妮的手,但却并不着急走,只是保持着背对云真的动作,似乎想等云真给她一个答复。 季安妮回头担心地望了云真一眼。 只见云真呆呆站着,还保持着叫出那声「娘娘」时的动作。右脚微微向前跨出半步,似乎正想追来,但却因为听到宝贵妃的那句逐客令后,蓦然停顿下来。 云真的喉咙哽动了一下,季安妮还以为他有话要说,但短短几秒的等待后,云真还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只呆呆站在原地,双目一直盯着宝贵妃的背影,仿佛也在等待,等待宝贵妃转回头看他一眼。但宝贵妃也让云真失望了,她目光平视前方,根本没有半点转头的意思。 难道这宝贵妃和云真之间……真的……有什么故事吗? 季安妮越来越感觉到两人关系不同寻常。 从第一眼看见云真,季安妮就对他很有好感,但现在隐约察觉出云真和宝贵妃之间有什么故事后,她不但不嫉妒不吃醋,反而还非常担心。 如果宝贵妃和云真是相爱的……那可想而知,他们爱得有多痛苦。 一个贵为贵妃,一个贵为国师。虽然都是人中龙凤,但却注定不能相爱厮守。 季安妮还在发呆,宝贵妃就把她拉走了。 云真还是立在原地,没有追上来,也没有喊一声。刚才宝贵妃那句「国师」给他带来的打击可想而知。仅仅就是两个字而已,就已经完全剥夺了云真的行动力。 季安妮被宝贵妃拉出了西宫殿,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她们已经站在一辆红篷子的马车前。 「好妹妹,待会儿见了太后可不要发呆了。」宝贵妃又恢复笑脸,把季安妮拉上了马车。 姐妹俩坐在车中,向宴会的方向赶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连月亮都升了起来。 皇宫内静悄悄的,只听得马蹄声和车轮声在耳边连绵响个不停。 宝贵妃抓紧时间在车上对季安妮进行提前教育,以使她可以更好地应付今晚的宴会。 今天的晚宴是太后主持,筵席设在离太后宫较近的「文乙殿」。 受邀赴宴的客人共有七名,分别是东、南、西、北四宫的贵妃和太后的宝贝女儿「天宁公主」,以及昭姬和昭姬的小皇子。 在车上,宝贵妃格外用心地叮嘱了季安妮几句礼仪方面需要注意的问题,除此之外,还特别讲到「天宁公主」。宝贵妃说,本来这次的宴会太后并未邀请天宁参加,但天宁不知从哪里听到消息后,就缠着太后,吵着闹着要参加,太后哄不住她,最后只得同意。 当朝天子龙莫寒是太后的义子,太后没有为先皇生下皇子,但却生下天宁这么一个公主。 这天宁公主只有十三岁,但太后宠她宠上了天,整个皇宫都知道。 但这天宁公主可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公主,总是到处闯祸,谁都敢惹。上到丞相将军,下到宫女太监,就连她的皇帝哥哥,她都敢欺负。所以宫中私下流传着类似什么「得罪得起当朝天子,得罪不起天宁公主」、「有了这个天宁公主,天下都不得安宁」之类的闲言碎语。 「恃宠而骄」这四个字果然一点不错,天宁公主就是太得太后宠爱了,性格才越发乖张,在皇宫中为所欲为,称王称霸。她的性格本就天不怕地不怕,反正她知道,就算她捅出天大的娄子,都有一个太后娘亲帮她善后。这皇宫之中,除了太后,她谁都不怕。 而这次她闹着要参加今晚的宴会,恐怕是对昭姬非常感兴趣。 「好妹妹。」讲到这里,宝贵妃不由抚住季安妮的手,正色叮嘱道:「如果天宁在宴会上做出什么惊人之举,说出什么不敬之辞,你可千万不要和她计较。她就是那孩子脾气,宫里每个人都受过她的气,你不要放在心上。如果她有什么针对你的言行,你可千万要谨慎应对,不要意气用事。不然到头来,吃亏的可是自己。」 季安妮愣愣地点了点头,宝贵妃那一脸严肃的表情,害她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就是吃一顿饭吗?那个天宁公主能生出什么事来?况且对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区区一个初中生何足惧哉?季安妮不但没把天宁公主放在心上,反而还觉得是宝贵妃担心过头了。 见宝贵妃不安地皱着眉头,季安妮反握了她的手道:「姐姐放心,妹妹都记住了。」 闻言,宝贵妃这才宽心地点了点头,但眉目之间的那抹担心并未完全散去。 季安妮不由心想:哼,什么天宁公主,竟能让宝贵妃这么担心。我季安妮倒要会会你,看你到底长了几头几臂。 思及此,季安妮的嘴角浮现出一丝浅浅的笑意。 交待完天宁公主的事,马车还未驶到举办晚宴的文乙殿,于是宝贵妃又把今晚赴宴的其余东、南、北三宫贵妃简单向季安妮介绍了一下。 东宫娘娘安贵妃,丞相之女,比皇上还要年长一岁。成熟端庄,对后位势在必得。因为丞相是太后的哥哥,安贵妃就是太后的侄女,所以太后经常在皇上耳边叨念,让皇上立安贵妃为后。但皇上却好像对安贵妃不冷不热。 南宫娘娘甘贵妃,二十岁,年龄偏大,门第不高,父亲只是一个小县丞,但她长得非常漂亮,深得皇上喜爱,选秀时一眼看中,就封了贵妃,惹得不少同届的从妃眼红嫉妒。不过她不爱说话,对皇上也言辞不多,只和身边一个叫「雪儿」的丫鬟很是要好。这丫鬟是她从家乡带来的,皇上破格让这丫鬟入宫当了宫女,可算对甘妃娘娘格外宠爱的又一体现了。 北宫娘娘康贵妃,震远大将军之女,是四宫贵妃中年纪最轻也最活泼的一个。年仅十八岁,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和她父亲一样喜好舞动弄枪。虽然不太讨太后喜欢,但她仗义直爽的性格倒是很对天宁公主的胃口,两人平时也都姐妹相称,关系很好。 正文 第十一章 母子重逢 谈话间,马车已经停了下来,驾车的小太监在车外道:「娘娘,到了。」 宝贵妃这才拉着季安妮的手走下车去。 出现在季安妮眼前的是一栋红色的阁子,只有一层,但四周却严密把守着很多侍卫。那些侍卫个个手持长枪,披甲戴盔,打扮得比沙场点兵还隆重。望着眼前这一副夸张的警备图,季安妮不由发出一声「呃……」的惊叹。 明明就只是八个人吃一顿家常便饭,派这么多侍卫把守干什么?平白增添紧张气氛,如果害自己心里负担太重,食下咽怎么办?季安妮不由在心里给太后扣了十分。 那些侍卫看见宝贵妃和季安妮,全都恭恭敬敬地行礼。 宝贵妃引着季安妮穿过重重侍卫的严密保护,来到处于阁子中心地带的一扇红门前。 门外候着两个小太监,见到宝贵妃和季安妮急忙行礼问安,打开了门。 就在红门敞开的那一刹那,季安妮才深切体会到什么叫「大脑皮层发麻的紧张」。 她耳边仿佛可以听见一声「哐」的隆重音效,以及一阵凝重紧张的背景音乐。 因为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一张大红圆桌,并且已经有五人围桌而坐,剩下两个靠近门口的座位空着,想必那里就是宝贵妃和季安妮的位置了。桌上已经上了几道菜,但却无人动箸,大概大家都在等宝贵妃和季安妮的到来。 季安妮刚一抬头,目光就正好和居于上座的贵妇对上。 贵妇看上去大概只有三十多岁,但却是席上最年长的一位,而且头上果然带着貌似最重「双凤冠」,所以季安妮可以断定:这个正瞪着自己的贵妇正是皇太后。 太后的眼神太凶,季安妮吓得不禁缩了缩脖子,不敢多看,急忙把目光向两边扫去。 只见太后的右边依次坐着看上去年龄第二大的妃子和表情非常冷漠的一座冰山,根据宝贵妃刚才给季安妮的介绍,季安妮推测出她们分别是最不受皇帝宠爱的安贵妃和最受皇帝宠爱的甘贵妃;再看左边两位,离太后最近、年龄也最轻的想必就是天宁公主了,天宁公主身边坐的自然就是她的好姐妹康贵妃。 把房间中的每个人都对上号后,季安妮不由露出满意的笑,自我表扬了一番。 正高兴着,季安妮忽然又想起昭姬的死,笑容立刻僵在唇边。 会咒杀昭姬的人,肯定是不想昭姬回宫的人。不想昭姬回宫的人,自然就是凤位的竞争者。而眼前三位娘娘都是贵妃,自然处于凤位争夺战的风头浪尖,难道那个咒杀昭姬的妖怪……就在她们之间吗? 只要想到自己的生命还被一只妖怪瞄着,季安妮就笑不出来了。 但忽然,脑子好像被一杆打中,季安妮意识到刚才自己忽略了某个地方。 吃饭的人不是应该有八个吗? 怎么现在在座五人加上她自己和宝贵妃,只有七人?还有一个人在哪里? 思及此,季安妮赶紧又重新把房间看了一圈,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当季安妮的目光重新落回红木圆桌上的时候,她终于惊奇地发现,原来安贵妃和甘贵妃之间还有个空位,仔细一看,从那空位上竟冒出一个很小、很小的脑袋。 这……这……这该不会就是那个传说中自己五岁大的儿子吧? 季安妮仿佛被雷击中,浑身冷汗,就差没有直接晕倒过去。 现在任何词汇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震惊、紧张、畏缩和抗拒。她此时此刻最大的愿望就是可以让她两脚一蹬,直接闭眼晕倒在地,就不用面对后来这一尴尬无比的场面。 什么场面?自然就是母子相认的场面。 只见那个小小的人头看了季安妮后,立刻站了起来,无比清脆地大喊了一声:「娘!」 季安妮那个昏呀……心里直想哭,心想自己明明还只是一个黄花闺女,怎么就平白被人喊了娘。心里为自己不值,但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因为她还没忘记自己现在扮演的是昭姬。于是抹一抹眼角根本没有的泪,敞开双臂向那孩子深情呼唤道:「儿呀……我的儿呀……」 谁知那小皇子见母妃如此激动,也跟着激动起来。二话没说,跳下凳子,就朝季安妮大扑过来。 季安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小皇子抱住了腿。 小皇子在她腿边大哭道:「娘,娘……孩儿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娘……娘……」 季安妮被那一声接一声的「娘」喊得那个叫一个肝肠寸断。 一边抹泪,一边蹲下身子,抱住小皇子,呜呜咽咽哭喊道:「儿呀,儿呀……你可让母妃担心死了……儿呀,来,让母妃看看,母妃想死你了……」 说着捧起小皇子的脸细细打量起来。 这小皇子满脸泪花,但长得可真叫一个眉清目秀。大概是因为昭姬遗传基因太好的关系,这小皇子的眼睛、鼻子、嘴巴,好看得就像个瓷娃娃似的,让人一看就忍不住喜欢。看到他哭,就忍不住想哄。但遗憾的是季安妮从小就讨厌小孩子,对哄小孩的方法更是一窍不通。 既然不会哄,那么就只有一起哭了。 于是只见她们母子俩抱头痛哭,哭成一团,那声音一点也不亚于锣鼓喧天。 哭得文乙殿的房顶都差点被他们抬起来,哭得太后直皱眉头。 宝贵妃看出太后不高兴了,急忙走上前去,扶住季安妮的肩膀劝道:「好妹妹,别哭了,再哭下去,母子重逢这天大的好事都被你哭坏了。」说罢蹲在季安妮身旁,掏出手帕替季安妮拭了拭泪,提醒道:「好妹妹,快些向太后和娘娘公主问安呀。」 季安妮这才抬起头,想起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自己满脸泪花,想必好看不到哪儿去。抹了抹脸,季安妮站在原地,向太后公主娘娘一一行礼问安道:「太后洪福齐天,公主千岁吉祥,安贵妃吉祥,甘贵妃吉祥,康贵妃吉祥。」 礼行完了,安也问了,但太后的脸色却连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仍然是一幅阴转多云的样子。 季安妮愣愣站着,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宝贵妃牵着小皇子的手来到季安妮身旁道:「妹妹,入座吧。」 说罢宝贵妃又望了望太后的脸色,太后闷不吭声,点了点头。 宝贵妃这才把季安妮引上座位。 正文 第十二章 懿旨听封 剩下的空位有两个,季安妮坐在靠近康贵妃的位置上,旁边还有一个靠近甘贵妃的位置,本以为宝贵妃会坐,但谁知宝贵妃却把小皇子抱上了那个座位,自己走到安贵妃和甘贵妃之间,也就是最初小皇子的那个座位去了。 大概宝贵妃是想,小皇子和季安妮刚刚相见,母子俩都无比想念对方,就让他们俩坐在一起,好好说话,亲近亲近。如果季安妮真是昭姬,可能还会非常感谢宝贵妃这体贴的关怀,但坏就坏在季安妮不是昭姬,而是一个非常不擅应付小孩子的丫头。让她和小皇子坐在一起,无异于加重她的心理负担。 这诺大的餐桌之上,季安妮就和宝妃娘娘比较熟,而现在宝贵妃却坐在离她那么远的地方,让季安妮的心好像悬在半空,紧张起来。 「哎呀,饿死了,到底可不可以吃了?」这时只听席上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季安妮顺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然只见天宁公主已经不耐烦地拿着筷子敲碗了。 「天宁,没规矩。」太后严肃地瞪了天宁一眼。 「娘……」天宁立刻撒娇道:「天宁饿了嘛……」 这时全桌人的目光都落在天宁公主身上,季安妮当然也不例外,细细打量起这传说中在后宫称王称霸的天之娇女。 听宝贵妃说,这天宁公主只有十三岁,但季安妮看来,这公主的打扮比实际年龄稍显成熟,看上去和身旁十八岁的康贵妃差不多年岁。今天她穿一条粉色的裙子,挽一个小髻,别一支碧簪,几缕发丝垂在肩上,端庄大方之中又显出几分娇俏可爱。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上去伶俐极了。但就是上唇有些微微上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平时撅嘴撅多了的原因。 如果她不说话,倒是一个极其标致的小美人。但只要她一说话,那眼神,那声调,那态度,就总让人感觉到一股刻薄和刁蛮之气。 「你盯着本公主看干什么?」天宁公主瞪了季安妮一眼。 季安妮吓了一跳,急忙收回目光。 宝贵妃急忙道:「昭姬是看公主今日格外漂亮……」 话未说完,就被天宁公主白了一眼道:「我和昭姬说话,你插什么嘴?」 宝贵妃碰了钉子,只好苦笑。餐桌上的其他人也都不敢说话,大概是不想招惹天宁。 季安妮心想:这天宁公主果然不太好惹,说话怎么这么刁钻?自己该如何回应,该沉默还是该答话? 还不待季安妮想出一个答案,就听太后又发出一声低喝:「天宁,不得对宝贵妃无礼。」 天宁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虽然不满意太后的谴责,但却乖乖不说话了。 看来后宫之中能管住这天宁公主的也就只有太后一个了。天宁公主虽然刁蛮任性,但在自己母亲面前,还是不得不稍微低头。 这时太后又对宝贵妃道:「宝儿,你把小皇子抱回这里来,你坐到昭姬身边去吧。」 咦?季安妮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如果说宝贵妃让小皇子坐在她身边是体谅他们母子重逢,那么现在太后不让小皇子坐在她身边又是因为什么呢? 不仅季安妮不明白,就连宝贵妃也露出疑惑的神色望着太后。 这时太后又道:「以后小皇子都由若宣照顾,让小皇子多熟悉熟悉若宣吧。」 若宣?若宣是谁? 季安妮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但忽然发现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在安贵妃身上,季安妮才隐约明白过来。难道那个「若宣」就是安贵妃?对了……还记得听宝贵妃说,安贵妃是太后的侄女,这一声「若宣」,叫的大概就是安贵妃的闺名吧? 正想着,安贵妃已经笑盈盈地起身走了过来,抱起小皇子,对季安妮道:「好妹妹,小皇子俊俏可爱,姐姐一看就喜欢,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 她身上胭脂味太重,熏得季安妮差点窒息而死。 小皇子似乎也不太喜欢安贵妃,向季安妮伸出手,皱着一双小眉低喊道:「娘……」 望着被安贵妃抱走的小皇子,季安妮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表情呆呆地坐着。 这时只听宝贵妃颇为严肃地问道:「太后,这是为什么?」 太后意味深长地瞥了季安妮一眼,季安妮被她看得浑身发冷。 这太后真乃高人,能把眼神练就到这种境地也不容易。 这时太后带着一抹假笑续道:「昭姬刚刚入宫,要学的东西还多,本宫怕她带着小皇子不方便,才让若宣代为照顾。等昭姬把该学的东西学得差不多了,再让他们母子团聚。哦,对了,本宫差点忘了,昭姬还没有封号吧?」顿了顿,唤了一声:「连公公。」 话音刚落,就有一老太监走上前来,手上拿着一卷黄绸,高声道:「齐国昭姬下跪接旨。」 下跪?我刚坐下,你就要叫我下跪? 季安妮心里叫苦连天,但心想这是宫廷礼仪也没办法,只好乖乖跪下。那种感觉还真不好受,整个房间中所有人都坐着,就她一个人跪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季安妮身上,特别是太后和安贵妃那阴鸷的目光最让季安妮感到难受,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屈辱感,意识到这是太后故意给她的一个下马威。 但人家毕竟是太后,季安妮无法反抗,只好低头认命。 这时那老太监打开黄绸宣读道:「奉天承运,太后懿旨:齐国昭姬,淑德贤良,与皇上同共患难,育有龙子,今准其入宫,封从妃,居东从妃殿。钦此。」 念毕,合上圣旨,走到季安妮身边。 季安妮还跪在地上,没有反应过来。 太后颐指气使地说道:「昭姬,还不快点接旨。」 这时季安妮才愣愣地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慢慢站起。 她脑中还有些糊涂,从妃?从妃是什么?从妃不是妃嫔中等级最低的一等吗?住在四合院一样的从妃殿里,没有头冠,借马车出游还要提前一天申请。 虽然季安妮并不贪图富贵,但她本以为,昭姬既已为皇上生下一名龙子,不说贵妃,好歹也该封个皇妃吧?现在居然只是区区一名从妃?而且还要和小皇子骨肉分离,季安妮还真为死去的昭姬感到不值。 正文 第十三章 针锋相对 「哎呀,只是一名从妃呀?」宴席上,天宁公主那故意挑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讥损道:「我还以为以后会多一个贵妃姐姐呢,唉……怎么只是从妃?」 季安妮手拿圣旨,站在原地,听着天宁公主的那些话,突然有了挥拳扁人的冲动。 似乎是看出季安妮的神色不对劲,宝贵妃急忙对她道:「好妹妹,接了旨就坐下吧。」 季安妮望着宝贵妃,从宝贵妃担心的眼神中,季安妮看出她正关心着自己。忽然一股暖流涌上心间,突然有些想哭。大家都对她冷冰冰的,什么太后,什么安贵妃,什么天宁公主,这三个女人真是可恶极了。不过还好有个像姐姐一样的宝贵妃关心着她,季安妮还没忘记宝贵妃在马车上叮嘱她的话,让她千万不要和天宁公主动怒,不然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好,我忍…… 季安妮咬咬牙,忍了下来。 正要坐回位置上,却见天宁公主突然站了起来,拦住季安妮道:「等一等,这位置可是给贵妃坐的。你现在只是一个从妃,配得上吗?」 一句话问得季安妮不知如何作答。 在座唯一能管得住天宁放肆的太后,此时也默不做声,静观其变,好像放任了天宁的这一做法。只有宝贵妃非常担心地望着季安妮,几次想站起来,但都忍住了。 天宁见太后不管自己,胆子就越来越大了,走到季安妮身边道:「这席上坐的可都是太后、公主和贵妃,你低了我们何止一等,怎么能和我们平起平坐?」 季安妮早已气得浑身发抖,要不是理智尚存,早就一拳挥过去了。 宝贵妃再也看不下去,急忙走上前来,护在季安妮身前,对天宁道:「公主,昭姬已经封了从妃,大家都是皇室中人,姐妹相称,何来等级之分?……」 还没说完,就被天宁打断道:「好呀,你说没有等级之分,那你去给连公公行个跪礼?」 连公公就是刚才宣读太后懿旨的那名老太监,他哪敢要宝贵妃行跪礼,听了天宁公主那句话后,急忙「扑通」一声跪下,身子抖个不停,连连道:「奴才怎么敢让贵妃行跪礼?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谁要你死,吵死了,站起来。」天宁公主向那太监喝去。 太监只好乖乖站了起来。 天宁公主又叫了一名侍卫进来,夺过侍卫手里的刀。 「天宁……」太后见天宁竟动起刀来,忍不住还是喊了一声。 但天宁正在兴头上,连太后的劝阻都听不进去了。只见她一手抓住季安妮坐的那张椅子,把椅子横放在地。然后「哐哐」几刀砍下去,就看见椅子的四条腿都被她砍短了一截。 把那张短腿的椅子立起来,天宁对季安妮挑衅地一笑,说道:「这下好了,你就坐这张椅子吧。这椅子的四条腿都比我们坐的短上一截,就表示你低我们一等。这样就算你和我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也不算平起平坐,也不算乱了礼法。」 「天宁,你太过分了。」宝贵妃也忍不住说出重话。 「本公主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天宁一点也不把宝贵妃放在眼里,把那张被砍了腿的椅子放回原位,对季安妮一扬脖子道:「这椅子你到底坐是不坐?这顿饭你到底吃是不吃?」 闹成这样,恐怕在场所有人都没了吃饭的胃口。 季安妮更是被气得浑身毛孔都张开了,如果不是拼命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她连抢过刀捅这刁横公主几刀的心都有了。 什么吃饭?气都吃饱了! 季安妮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被欺负得浑身发抖,而且那个欺负她的人,居然还是个比她小三岁的黄毛丫头!这让她季安妮的脸往哪儿搁?说出去不把人的大牙笑掉才怪。 季安妮和天宁四目相对,只听一阵「噼里啪啦」的火花碰撞声响了起来。 宝贵妃扶着椅背,叹了声起,对一旁的连公公道:「公公,重新换张椅子过来吧。」 「不准换!」天宁一掌推开宝贵妃,把椅子夺回手中,对季安妮道:「如果你今天不坐这张椅子,就别想吃着一顿饭。」 「天宁……」 宝贵妃还想再劝,但却被季安妮拦住。季安妮舍不得看宝贵妃再受这天宁公主的气,心想不就是一张断了腿的椅子吗?又不是处死犯人用的电椅,怕什么?于是走上前去,扶住椅背,对天宁道:「公主费心了,公主特意为我准备了椅子,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不敢坐?」 说罢一屁股坐了上去。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但谁知天宁砍椅子腿的功力根本不到家,把那四条椅子腿砍得有的长有的短,季安妮坐上去根本无法保持平衡。 只觉身子剧烈一晃,还没反应过来,就只听「啪」的一声闷响,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妹妹。」宝贵妃急忙赶过来扶她。 而太后和安贵妃则面点讥笑,一点也不管。甘贵妃则是一贯的那冰山表情,好像什么都没看到。倒是和天宁公主关系较好的康贵妃有些看不下去了,几次想站起来劝阻。 这一摔,把季安妮摔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理智全都没了。 而天宁公主则抚掌大笑起来:「好呀,好呀,连椅子都不给你坐。」 这笑声无异于火上浇油,季安妮现在只想冲山去痛扁这公主一顿,哪怕被拉去午门斩首也在所不惜。 但还不待季安妮爬起来揍人,就只见天宁又拿了一杯酒,往季安妮身上一泼道:「我听说昭姬姐姐以前是青楼卖笑的,这行当可不好,总受人气。听说如果被客人泼了酒水在身上还不能生气,本公主一直很好奇,你说这被泼了酒水不生气,还能怎么样?赔笑不成?」 季安妮身上穿的衣服可是宝贵妃送她的,现在被天宁公主用酒这么一泼,裙子上立刻出现一团酒渍。季安妮自己被侮辱了她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4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4部分阅读 还可以忍,但现在天宁泼酒在宝贵妃的衣服上,就是连宝贵妃也侮辱了。季安妮再也忍不住了,「噌」一下站起,立在天宁面前。 「你……你想干什么?」天宁比季安妮矮了半个头,看见季安妮眼中凶光闪现,不由有些害怕,连声音都结巴了。 但季安妮没有对她横眉怒目,而是对她微微一笑,拿起一杯酒道:「公主说不知道青楼女子被人泼了酒后如何应对,好,现在姐姐告诉你……」 说罢把那一杯酒全泼向天宁公主的脸。 正文 第十四章 以牙还牙 季安妮的这一泼,全世界仿佛都静止了。 太后和安贵妃脸上那讥讽的笑容全都消失不见,转而被一层青霜覆盖。宝贵妃更是吓得浑身都变得僵硬。康贵妃站了起来。就连甘贵妃这一座万年冰山都露出惊愕的表情,目光直直盯着季安妮。 而季安妮面前的天宁公主,脸上全是酒。水珠顺着她的下巴不停往下滴,不仅是脸湿了,就连头发和衣服也都湿了大半,浑身一股酒味。 天宁从小到大没被这样对待过,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只直直瞪着季安妮,嘴巴微微张开,根本说不出半个字。 季安妮冷冷一笑,把酒杯放回桌上,对天宁道:「你现在知道了吧?如果本小姐被人泼了酒,就要泼回来。这叫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你放肆!」天宁这才反应过来,一个耳光掴了过去。 只听「啪」的一声,季安妮被她打得头偏向一侧。脸上火辣辣的疼,心想这个天宁公年纪轻轻,怎么力气这么大,这一巴掌的力道一点也不亚于她妈。 但季安妮根本没有多想,扭回头来,对准天宁公主的脸,「啪」的一声,也是一巴掌。 「你……」天宁的半张脸都被打得肿了起来。 季安妮平静地道:「所谓以牙还牙就是被打了一巴掌也要打回来。」 「你!」天宁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正好她手上还握着一把刚才用来砍椅子腿的刀,想也没想就朝季安妮砍了过来。 但季安妮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她从小到大打的架比吃的饭还多,连小偷强盗她都敢对付,更何况现在对方只是一个区区十三岁的小公主,在季安妮眼里根本连只小鸡都不如。 只眨眼工夫,季安妮就夺过天宁手里的刀,把天宁按倒在地。 「放开我!」天宁大叫。 季安妮哪管她反抗,高高举起了那把刀,喝道:「本小姐今天就要杀了你为民除害,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本小姐不怕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吼这么凶,其实也只是吓人的话。 季安妮虽然架打得多,但却从未杀过人。即使再生气,也不敢真杀了天宁。 但其他人都被她的举动吓傻了,以为她真要对天宁公主怎样,太后贵妃的脸色全都变成一层青白色,谁都说不出话,她们已经吓得失去语言能力。就连见过世面最多的太后,也没见过季安妮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人,又急又怕,浑身都发起抖来。 天宁被季安妮按在身下,吓得花容失色,脸上湿淋淋的,不知道是刚才泼上去的酒还是吓出来的眼泪,直向太后喊去:「母后……母后,救命呀!」 「你叫天王老子都没用!」季安妮理智尽失,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蛮不讲理的公主。 这时只见宝贵妃扑过来紧紧抱住了季安妮的手,哭着大喊道:「昭姬!昭姬!」 下一秒,房外的那些侍卫们也都冲了进来,紧紧抱住季安妮,大呼道:「娘娘冷静,娘娘冷静呀。」 「快!把她给我拉出去!」太后这一刻才总算反应过来,「啪」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季安妮道:「反了!反了!竟敢动手打公主!」 季安妮的刀被一拥而上的侍卫们夺去,整个人也被侍卫们缚了起来,双手拧在背后,肩膀也被压着,但季安妮那双眼睛就是死死盯着太后,一点也不屈服,大嚷道:「太后,这就是你的女儿?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公主?这就是圣朝天下的天之娇女?她今天欺辱我一个区区昭姬不要紧,但如果放任不管,她明天就敢欺辱一个大臣,后天就敢欺辱一个使节。你再放任这个女儿为所欲为下去,就让她丢光天佑圣朝的脸吧。让全天下都知道,这天佑圣朝有个什么样的公主。女不教,母之过。看到这天宁公主,全天下都会笑话皇家没有家教,太后,这个过你担当得起吗?让整个皇室蒙羞,这个过你担当得起吗?」 「闭嘴!闭嘴!」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季安妮不仅骂了天宁公主,居然把她这个当妈的都骂了。天宁公主没家教,就是她这个娘没当好。 太后一手抚住心口,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昏过去。 安贵妃急忙上前扶住她道:「太后,太后,你没事吧?」说罢又指着旁边的那个老太监命令道:「连公公,快,给我掌嘴!狠狠地掌!看这个小贱人还敢不敢乱说话!」 「太后息怒,贵妃息怒。」宝贵妃急忙跪了下来,给季安妮求情道:「太后,今日之事,的确是昭姬之过。但请太后念在昭姬初入宫廷,不懂规矩,放过她吧。太后宅心仁厚,圣得通天,贵妃娘娘大人大量,饶过昭姬这一次吧。宝儿以后一定好好管教,让她不敢不懂规矩。」 不等太后表态,天宁公主就跳出来道:「她打了本公主!还说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本公主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打她天经地义,她打我就是大逆不道!」 说着又高高抡起右手,眼看一个巴掌又要甩到季安妮脸上。 季安妮现在两手被缚,被一群侍卫抓得就像一条死鱼似的,根本躲不开,只得紧紧闭眼,把头撇向一侧。 但意料之中的耳光声却迟迟没有响起,季安妮慢慢睁开眼睛,竟看见宝贵妃扼住了天宁公主的手腕。 宝贵妃虽然没有季安妮那么武艺高强,但毕竟比天宁公主大十岁,扼住天宁的手一点也不费劲。 「你……」天宁气得不停喘气。 宝贵妃这时也恢复冷静,放开天宁的手,低声道:「教训这个小贱人不劳公主亲自动手,宝儿帮公主教训她。」 说罢来到季安妮面前。 季安妮还睁大眼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正想喊一声「宝妃娘娘」,却听「啪」的一声,自己脸上又挨了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把季安妮打愣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被天宁公主打的时候,季安妮还知道扭回头瞪公主。但现在被宝贵妃打了以后,她竟然连扭回头的力气都没有。不是宝贵妃打得重,而是她自己没有力气,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宝贵妃那一个耳光打散了,再也凝不起来。 接着又是一声「啪」,季安妮又挨了一耳光。 其实宝贵妃打得一点都不重,虽然听上去很响、很痛,但是一点都不痛。 宝贵妃的这记两耳光加起来,都没有天宁掴的那一掌重。 但被天宁打的时候,季安妮只是气,但现在被宝贵妃打了,季安妮就直想哭。 她觉得宝贵妃打的不是她的脸,打的就是她的心。 正文 第十五章 语重心长 季安妮吸了一口气,拼命咬紧下唇,但眼泪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其实季安妮懂,如果打她的不是宝贵妃,而是连公公或者天宁公主,那么今天自己肯定会被打至呕血。正因为打她的人是宝贵妃,自己才只挨了两巴掌就没事了。 虽然明白宝贵妃想帮她才打她,但是眼泪,还是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季安妮对天宁没什么好感,所以被天宁打了没有关系;但季安妮却非常喜欢宝贵妃,甚至已经把宝贵妃当成姐姐看待了,现在被姐姐打了,这心……能不痛吗? 眼泪虽然忍不住,但季安妮紧紧咬住下唇,不准自己哭出声。 她从小性格就很要强,从来没人敢欺负她。如果朋友受了气,她就帮朋友出头,但是现在她自己受气了,谁来帮她出头呢?想到这里,季安妮顿时感到一阵无助。 其实女孩子哪个不想自己被好好保护着?到现在这里根本就没有保护她的人,就只有一个宝贵妃稍稍向着自己,但宝贵妃的力量根本敌不过天宁公主,敌不过太后。如果要靠宝贵妃来保护自己,季安妮怕反倒害了宝贵妃。 即使心中非常委屈,但为了让事情了解,季安妮只好低声认错道:「太后、公主、贵妃娘娘……昭姬知道自己错了,这是昭姬自己不懂规矩闯出的祸,和宝妃娘娘没有关系,如果太后要罚,如果公主要打,就冲着我来好了,和宝妃娘娘没有任何关系……」 这段话像认错又不像认错,听上去总有一种「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觉悟暗含在内。 太后瞪着季安妮,一双眼睛都快瞪出火来了,气得直喘,好半天才吐出四个字来:「摆驾回宫。」 这恐怕是她有史以来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胆的妃子。如果不是念在昭姬为皇上生下一名龙子,要不是念在小皇子现在还在场,要不是心虚地知道今天的事情确实是天宁公主有错在先,太后才不会这样轻易放过季安妮。 太后要回宫,安贵妃急忙上前扶起太后的手,连公公抱着小皇子正想跟了上去。 小皇子却挣脱连公公,望着季安妮叫了几声「娘」。 但季安妮只顾生闷气,还没来得及搭理小皇子,小皇子就被连公公抱走了。 天宁公主看到季安妮被宝贵妃打哭了,气也消了不少,冷笑一声,留下一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本公主无礼」,随后头一扭,跟在太后身后走了。和天宁公主交好的康贵妃自然也紧紧跟了上去。 季安妮根本不想理天宁公主,只是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眼泪「吧嗒吧嗒」一滴一滴砸在脚边。 太后都走了,宴会当然不了了之。 这时冰山一样的甘贵妃终于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她擦过季安妮身边时,看了季安妮一眼,那眼神还真是奇怪。没有一点欲望在里面,淡漠得真就如同止水一般,仿佛眼前出现任何事情都与她无关。 她就像一个普通的观众,冷眼看着季安妮和天宁公主上演那么精彩的剧目。而她自己却和剧中人、剧中情节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一个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的看客。 从她的眼神中看不到一点对权力地位的追求,但隐约却有一丝哀伤有寂寞。 如果甘贵妃真是这样一个无欲无求的人,那她入宫干什么?真是奇怪。 季安妮没有时间多想,甘贵妃已经离开了。 房间中就只剩下宝贵妃、季安妮和一大群侍卫。季安妮的脸还火辣辣的疼着,疼虽然疼,再疼她都可以忍受。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受的那一肚子窝囊气,什么天宁公主,什么太后。哼,这群女人居然欺负到我季安妮的头上?我季安妮可不是吃素的! 想虽这样想,但季安妮也明白。封建等级社会不比她自己的时代,特别是这后宫之中,没有天理,没有王法。天理就是太后的话,王法就是皇帝的法。其他什么妃嫔,也都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虾米吃泥巴,谁比谁大就吃谁。 「妹妹,痛不痛?姐姐送你回去吧?」 宝贵妃把季安妮扶到文乙殿外,那里还停着送她们来的那辆马车。赶车的小太监见到宝贵妃急忙迎了上来,正想问出了什么事,却看见季安妮那红肿的脸和满脸泪花,顿时吓了一跳,知道出大事了,所以乖乖闭上了嘴,什么也不敢打听。 「妹妹,上车吧。」宝贵妃把季安妮扶上了车。 两人坐在马车中,月已升至中天,晚风从帘外吹了进来,丝丝冰寒。 季安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宝贵妃叹了一口气,抚住季安妮的肩膀道:「好妹妹……姐姐早就告诉你不要和天宁一般见识,她是太后的心肝宝贝,你怎么得罪得起她?现在倒好,你不但泼了她一脸酒,还打了她一耳光,甚至还用刀子吓唬她……以天宁那睚眦必报的性格,妹妹……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姐姐能帮到你的地方不多,你自己一定要当心……天宁虽然有些刁蛮,但她不会阴着使坏,她想对付什么人从来都是明着来。以后你凡事让着她,她看你逆来顺受欺负得觉得没意思了,也就不欺负你了。你越是和她针锋相对,她就越要逼你向她低头,明白么?」 「我……」季安妮说不出话,以她那直肠直肚的性格,还真忍不下来天宁那种人。 「答应姐姐,」宝贵妃抚住季安妮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绝对不可以和天宁公主斗气。如果天宁侮辱了你,你就当什么也没听见,如果天宁公主打了你,你也不能还手。就像天宁说的那样,她是公主,你是从妃,她的地位比你高,她打你是天经地义,而你打她就是大逆不道。在这宫中,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可是会被杀头的。」 季安妮也是个硬脾气的耿直人,气得咬牙道:「士可杀不可辱,我又不是她的奴才。」 「你就是她的奴才。」宝贵妃的手又加重的几分力道,把季安妮的手握得更紧,压低声音讲道:「如果你想在这宫里熬下来,就要学会怎么当奴才,就要学会怎么不惹主子生气,就要学会怎么讨主子开心。妹妹,难道这宫里的鬼故事还少吗?这里能让你丧命黄泉的人很多很多,稍不注意,你就踩入了别人的陷阱。保护自己的方法不是像玫瑰一样长一身到处扎人的刺,而是像野草一样,即使再怎么被践踏,只要来年春年一吹,又能昂首挺胸地站起来。」 「娘娘……」季安妮说不出话了,她觉得宝贵妃的这一通话讲得好深。 「答应姐姐。」宝贵妃望着季安妮的眼睛,担心地蹙起了眉。 望着宝贵妃那认真的眼神,季安妮根本无法拒绝,只好点头道:「妹妹记住了……」 正文 第十六章 忍字最高 宝贵妃一直把季安妮送到东从妃殿。 东从妃殿是个四合院一样的大院子,从正门走入首先看见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庭院。院子中有水井,有秋千,也有凉亭假山和池塘,还种了很多四季花草,即使晚上看来也非常漂亮。围在院子四周的都是一个一个的小房间,从外观看每个房间都没什么区别,好像都是一个模子建出来的。 宝贵妃领着季安妮走上前廊,边走边道:「这东从妃院共有五十个房间。但皇上即位不久,后宫还不充实,好多房间都是空着的。今届选入宫的从妃共有三十名,东从妃殿和西从妃殿各住十五名。虽然住的地方不同,但从明天起你们都在管事姑姑那里学习宫廷礼法。」 季安妮只静静听着,没有答话。今天受了一肚子气,心情本就不好。即使对方是宝贵妃,她也不想多讲话,害怕一开口话里就带着钉子,得罪人。 刚才在马车上听宝贵妃讲了一大通处世之道,她才发觉自己根本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丫头。其实就凭刚才她在文乙殿闹出来的那些事,太后一句话斩了她都有可能,现在想想背脊还有些发凉,一阵后怕。 这才第一天入宫,就把宫里最厉害的两个角色,太后和天宁公主得罪了,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办呀?想到这里,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季安妮也不由叹起气来。 「好妹妹,是不是太想着天宁的事?」宝贵妃回头望着季安妮。 季安妮点了点头。 「天宁那脾气,你忍也要忍,不忍也要忍。妹妹,你一定要记住刚才在马车上答应姐姐的话,再也不可以和天宁公主起争执了。」宝贵妃非常担心地又重重强调了一遍。 季安妮很不由衷地点了点头。什么叫「忍也要忍,不忍也要忍」,「忍」字头上还一把刀呢。心里就像刀子在割了还要忍,那还不如让那刀子一刀捅死自己痛快。 季安妮恨恨地想,她真不觉得自己能忍下来。 宝贵妃一边走,一边说道:「好妹妹,今天正好是从妃入宫的最后一天,你早点休息吧,从明天开始,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一路走来,房间大多是黑的,想必不是空房间就是主人已经睡了。 但走着走着,季安妮忽然注意到前方透出一点亮光。 走近了才发现,有一个房间的门还敞开着。宝贵妃就带着季安妮停在这敞开门的房间外,季安妮向房间中张望了一下,只见一名三十多岁的老宫女正在整理床铺。 那老宫女听见响声后立刻转过头来,见来人是宝贵妃和季安妮,急忙迎了上来,行礼道:「宝妃娘娘吉祥,奴婢该死,奴婢手脚慢,还没替昭从妃整理好床铺。」 宝贵妃温和道:「不怪你,是我们来得太早了。」 说罢便把季安妮引上前去,介绍给这位老宫女道:「这位就是昭从妃。」 接着转头又对季安妮道:「妹妹,这位就是东从妃殿的掌事姑姑,大家都叫她杨姑姑。从明天起,就由她和西从妃殿的于姑姑教你们礼法。」 老宫女给季安妮行了个礼。 季安妮把头低了低,不想让对方看见她红肿的脸颊。今晚她挨了三巴掌,现在脸上还火辣辣的疼,肯定印上了几座五指山,还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出门见人呢。但宝贵妃偏偏又说,从明天起要学什么礼法,真是麻烦死了,不知道可不可以称病不去? 刚想到这里,季安妮急忙打断思路。 入宫第一天就得罪太后和公主,这件事足以让她昭从妃扬名后宫,如果再加上第二天不参加礼法学习的闲言,她这个昭姬可就彻底成了大逆不道的代名词了。 打消翘课的念头,季安妮打量起面前这位杨姑姑来。 其实严格来说,这杨姑姑并不算太老,三十岁上下,大概和太后差不多年纪。不过就是打扮得没有太后那么华丽,保养也不及太后好,而且眼神没有太后那么具有威慑性,所以就显得庸碌多了。大概属于这后宫中随便一抓就能抓上一把的那种普通类型。 但见宝贵妃对这杨姑姑讲话时颇为客气,所以季安妮推测,这杨姑姑应该是个小领班。 对了,刚才宝贵妃才说过,杨姑姑是东从妃殿的掌事宫女。 如果把东从妃殿比作一个女生宿舍的话,这位杨姑姑,恐怕就是舍管大妈了吧? 杨姑姑体型微微有些发福,但长得还算慈眉善目,看上去非常和蔼,季安妮对她的第一印象并不坏。不过话又说回来,对于刚刚才见过太后和天宁公主的季安妮来说,大概此时让她看到任何人,她都会觉得对方和蔼无比。 「杨姑姑,时候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这些事情我们自己来做就好。」宝贵妃拿过杨姑姑手里的被单说。 「这怎么敢劳烦贵妃娘娘。」杨姑姑当然不敢。 「杨姑姑,你还和我客气什么?当初我在这从妃殿时,受了你多少照顾?我可是杨姑姑你一手教出来的呀。」宝贵妃言辞诚恳地说完这句话,立刻又从袖子里掏出几串珠宝,塞到杨姑姑手里道:「杨姑姑,昭姬初入宫廷,什么事都不懂,你以后多关照她一点。」 看见这一幕,季安妮不禁有些咂舌。 前一秒宝贵妃和杨姑姑还像学生和恩师一样真情实意,怎么才眨眼工夫,宝贵妃就拿出珠宝来替自己买关系了?不过看到杨姑姑半推半就地收下宝贵妃塞过去的珠宝后,季安妮才意识到宝贵妃的做法是很有必要。 宝贵妃又和杨姑姑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两人寒暄一阵后,杨姑姑便告辞离去。 宝贵妃给季安妮整理床铺。 季安妮怎么敢劳烦贵妃替她做这些事,急忙跑过去帮忙。但可惜她太笨手笨脚,帮了一大堆倒忙。罢,干脆什么都不做,乖乖站在一旁看宝贵妃忙来忙去。 但光站着太无聊,季安妮就和宝贵妃聊起天来,问道:「宝妃娘娘,你说这院子里的人,是不是都给刚才那杨姑姑塞了银子呀?」 宝贵妃道:「一般女儿入宫,家里总会让她多带些银子进来塞给管事姑姑。但这银子有多有少,要看架势门第,门第高的自然多些,门第低的自然少些。你也不要看不起杨姑姑,这也算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一点也不奇怪。况且杨姑姑年纪大了,还没出宫,大概是想多存点嫁妆,给自己提高一点身价,让自己嫁个好点的人家。」 谈话间,宝贵妃已经把床铺收拾好了。 季安妮越看宝贵妃越喜欢,觉得她就像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一样。而且心地善良,从她替杨姑姑说的话里就能听出来。 正文 第十七章 从妃仪珍 收拾好房间,宝贵妃又叮嘱了季安妮几句才离开。 送走宝贵妃,季安妮浑身无力,倒在床上。浑身无力倒不是由于她身体多累,而是心累。回想起来,今天一天可发生了不少事。早晨的时候,明明自己还在乡下爷爷家,现在居然跑到这个天佑圣朝的皇宫来了,而且还成了昭从妃。不是以前那个普通的高中生,而是皇帝的小老婆之一,和一个五岁孩子的妈。这身份变化之大,季安妮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 掐了自己一下,很痛,不是做梦。 唉……如果真是做梦就好了,她倒想快点回去。 如果爷爷发现她失踪了怎么办?会不会很着急?家人朋友会不会很想她?会不会到处找她?如果她三年五载回不去,大家都会以为她已经死了吧?现在的自己,住在一个名叫昭姬的美女体内,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其实也和死去差不多。 入宫第一天,就得罪了太后和公主,以后还不知道会被她们怎么欺负呢。 季安妮在床上滚了滚,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好累、好累……真的好累……只要想到明天还要学礼仪,以后还要面对那么刁蛮的公主和高傲的太后,她就有种想睡死在床上,再也不起来的冲动。 但当季安妮刚刚闭上眼睛,忽然就听见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季安妮刷一下敏感地睁开眼睛,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呢。但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敲门声没有停,断断续续地从门外传来。奇怪了?这么晚了谁还会来?忽然想起云真好像说过,这从妃殿可是宫里鬼故事最多的地方。 想到这里,季安妮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自己运气真的好过头,刚来第一天就撞上鬼? 季安妮爬起来坐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盯着那扇黑乎乎的门,屏住呼吸。心里默默念道:鬼姐姐,你快些走吧,不是我害的你,你不要来吓我,我家可是三代良民,没做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而且我今天刚来到这个世界,不可能害你的呀,你快些走吧,快些走吧…… 念着念着,就听门外不禁传来敲门声,还传来一阵轻呼。 「昭姐姐……昭姐姐……」 是个很可爱的女声,甜甜的,听声音大概和季安妮差不多年纪。季安妮心想:冤魂的声音不都应该是拖得长长,而且阴阴森森的吗?和现在这个可爱的声音相差甚远。什么嘛,原来不是鬼,害我吓得半死。 于是季安妮胆子也大了起来,朝门外问了一声:「谁呀?」 听见季安妮问话,敲门声听了,那个可爱的女声答道:「我是三天前入宫的苏仪珍,南湖县县丞之女,就住姐姐隔壁。刚才听见声响,知道姐姐来了,特来给姐姐问安。」 哦,原来是来跟自己打招呼的。 季安妮本就是个喜欢交朋友的人,加之门外女孩说话实在讨人喜欢,让她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所以即使再累,再想睡觉,听到那个甜甜的声音后,精力也恢复了大半,急忙掀开被子从床下跳下来道:「稍等稍等,我这就开门。」 打开门,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站在门外。 女孩个子比季安妮稍矮,头发散在肩上,穿这一件薄薄的单衣,想必是已经睡下了,但听见季安妮会来后,才起床来问安的。这女孩长得虽不及今天见过的水芙蓉和宝贵妃漂亮,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一种可爱。脸蛋偏圆,眉毛眼睛都弯弯的,笑容甜得让人看了就心情舒畅。 虽然季安妮刚刚在天宁公主那里受了一肚子气,但现在看到仪珍的笑容后,就像一个来自黑暗的人突然看见阳光似的,心情也跟着恢复了不少。 这仪珍……用现代的话说,大概就是那样拥有「治愈系」笑容的人吧? 「姐姐。」 仪珍不仅笑容甜,声音也甜,这一口一个「姐姐」把季安妮喊得都不好意思了,急忙向屋内摊了摊手道:「外面风凉,苏从妃请里面坐吧。」 仪珍一边走入,一边道:「姐姐不要叫我苏从妃,叫我仪珍就行了。从妃从妃的,听着好疏远。」 不要说仪珍觉得叫从妃疏远,就连季安妮自己也觉得别扭。 「那好,我以后就叫你仪珍。」季安妮把仪珍请进了屋,看桌上还有一壶茶,就给仪珍倒了一杯,「茶有些凉,润润口吧。对了,仪珍,其实你我年岁相差不大,你也不要叫我姐姐,就叫我安妮吧。」 昭姬十八岁,季安妮十六岁,这仪珍大概也就十六岁的样子。季安妮不是不喜欢仪珍称自己姐姐,而是觉得这仪珍的感觉很像她同学,被同学姐姐长姐姐短的叫,还真有些别扭。 「安妮?」仪珍一愣。 糟……季安妮吐了吐舌头,这才惊觉自己说漏了嘴,急忙改口道:「错了,错了,应该叫我……叫我……叫我小昭……」 情急之下也没多想,小昭这个昵称就脱口而出。说出口后才发觉,怎么这么耳熟?好像是某部武侠片里面的人物。唉,算了,反正这个天佑圣朝的后宫里,肯定也没人会看金庸剧。 「小昭。」仪珍低低重复一遍,笑了起来,也没多想那个「安妮」是什么,就拿出一个小包道:「这是我们南湖县的特产,冰糖蜜枣,姐姐不嫌弃就尝尝吧,又润又甜,可好吃了。」 说着便把那小纸包打开,一颗颗又大又红的枣子就出现在季安妮眼前。 季安妮的肚子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 她今天早上只吃了一片面包就穿越了,白天一直和云真赶路,傍晚才到皇宫。本以为可以在太后的宴席上好好打吃一顿,谁知道根本没有机会动筷子,光吃了一肚子气。现在看到这一个个大红枣子,把季安妮的小馋虫全被勾出来了。 于是她也不和仪珍客气,随手捡起一颗扔进嘴来。 唔……果然好吃…… 这枣就和仪珍一样,甜而不腻,清爽润滑,季安妮赞不绝口道:「南湖县果然好地方,不但枣子好,就连仪珍你也生得像这蜜枣一样甜美动人。决定了,我以后就叫你小蜜枣。」 正文 第十八章 又见芙蓉 「小蜜枣?」仪珍不禁被逗笑了,「姐姐快别拿我开玩笑了。」 季安妮又吃了一颗枣子道:「才让你叫我小昭,你又叫我姐姐。」 「哎呀,下次一定注意,姐姐……」刚出口就察觉到又说错了,仪珍急忙捂了捂嘴,改口道:「小昭……你可千万不要见怪。」 「怪天怪地也不敢怪你呀。」季安妮指了指桌上的枣子说:「看在这蜜枣的分上。」 才和仪珍说了几句话,季安妮本来低落的心情竟渐渐好转。 季安妮倒是非常喜欢这苏仪珍,因为和她在一起没有压力,两人很容易就谈到一起了。虽然季安妮也很喜欢宝贵妃,但宝贵妃毕竟是贵妃,对宝贵妃的喜欢其实更多是一种对姐姐的尊敬。但对仪珍就不同了,两人都是从妃,又都入宫不久,年纪也差不多,虽然时空不同,但女孩子的话题无非就是那么几个——吃喝玩乐和八卦是非。 仪珍就以这冰糖蜜枣为契机,谈遍了南湖县的美食。听得季安妮那个口水长流,肚子叫得更欢了。仪珍见她把季安妮说馋了,又回房去取了几包南湖县特色小吃。 美食当前,季安妮什么瞌睡都没有了,两人越谈越开心。 谈着谈着,仪珍奇怪地问:「小昭,你怎么饿得这么厉害?」 这才眨眼工夫,桌上美食全被季安妮扫荡一空。 「唉,别提了。」季安妮吃得饱饱的,精神也越来越好,拍了拍桌子道:「本小姐今天去吃太后摆的那什么宴,结果饭没吃到一口,倒是吃了一肚子气回来。那个什么天宁公主,真该好好打打屁股,太缺管教。哼,天佑圣朝有那样的公主,简直有丧国德,有失国体……」 季安妮还没骂完,就见仪珍的脸色变了。生怕刚才的话被人听去,仪珍急忙回头向门口看了看。见门好好关着,这才松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对季安妮道:「小昭,你可不能乱说话。如果被别人听去,可是要砍头的。」 「唉,夜深人静,连耗子都睡觉了,谁还能听到?」季安妮倒是胆子大,拍了拍仪珍的手道:「仪珍,我是把你当朋友才把这些话对你讲。你不让我讲出来,就是想活活憋死我。我给你说,那个什么天宁公主,她……」 「嘘!嘘!」就算季安妮敢讲,仪珍也不敢听,急忙用手捂住了季安妮毫无遮拦的嘴。 见仪珍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季安妮也不为难她,乖乖收声。 刚刚沉默下来,就听见一阵细细的脚步声向这个房间走来。 难道又有人来了?真是热闹…… 正想着,就听见一阵敲门声。这敲门声可不像仪珍的敲门声那么温和,只听「砰砰」几声,连房子都震得晃了晃。天……就算以前寝室夜话被舍馆大妈警告敲门时,也没听过这么恐怖的声音。那根本不是敲门,而是拆房子。看那杨姑姑一脸温和,不像是这么凶恶的人呀。 季安妮有些生气,喊了声:「谁呀?」 本以为会听见杨姑姑的声音,但谁知却是一个细细的女声。那女声高傲地道:「青州都督之女,姓水名芙蓉。」 「水芙蓉?」季安妮一愣,心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哎呀,水芙蓉。」仪珍吓得脸色苍白。 「怎么了?」季安妮刚问出口,忽然就想起这水芙蓉是什么人了。 今天她随云真入宫时,在宫门外看见一顶轿子,那轿子中坐着的小姐,好像就叫水芙蓉。当时季安妮还觉得那小姐美得不可方物,对她非常喜欢。但现在听到她高傲的声音和那毫无淑女风范的敲门巨响后,当初的好感完全降到零点。 看来云真没有说错,这水芙蓉虽然人长得漂亮,性格却太高傲。和天宁公主一样,都是仗势欺人的小霸王。 青州都督?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官,不过听上去就知道比仪珍爹的县丞要大得多,难怪仪珍这么怕她,想必也听过水芙蓉的坏名声。 「还不快开门。」门外水芙蓉的声音又大了几分。 季安妮老大不高兴地把门打开了,就看见一个标准瓜子脸的小美女站在门外。 美女就是美女,就算生起气来也别有风味。那双窄窄的眼睛一瞪,还真有几分威慑力。 水芙蓉的年龄和仪珍差不多大小,十六岁上下的样子,但身上衣服和头上首饰,一眼就能看出是上档次的东西。 水芙蓉和季安妮一样,也是今天刚入的宫,大概是才收拾好房间,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那股倦意却远不及她现在的怒气明显。 只见她一掌推开门走了进来,眼里根本没有季安妮,指着仪珍冲了过去,张口就嚷道:「我叫你收拾东西你不收拾,跑到这里来干什么?你以为你躲在这里我就没办法了吗?苏仪珍,我警告你,限你半个时辰之内,把你房里的东西全都给我搬出来。不然,哼,我们就走着瞧吧,看我这个青州都督之女,有没有办法治你。」 仪珍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低着头,身体直发抖。 季安妮看不下去了,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看水芙蓉这态度,就知道有错的人一定是水芙蓉。于是季安妮仗义出面,维护仪珍道:「什么搬不搬?你要警告谁?你要治谁?你就仗着自己是个都督之女,就可以在这从妃殿里无法无天了吗?」 谁知道水芙蓉只用眼角瞥了季安妮一眼,不屑道:「我和她说话,没你什么事。」 「这里可是我的房间!」这叫不关我的事吗? 「那我们就到屋外去说好了。」说罢水芙蓉抓起仪珍的胳膊,想把仪珍往外拉。 仪珍吓得直喊「不要」,季安妮哪能看得下去水芙蓉为所欲为,身子一横,拦在门口道:「有什么话我们就在房间里说清楚,你想欺负仪珍,也先问问我同不同意。」 「哟?」水芙蓉瞥了一眼仪珍,阴阳怪气地道:「我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找到靠山了呀?」说着眼角一挑,锋锐的目光向季安妮扫来,问道:「敢问这位姐姐尊姓大名?」 「昭姬。」季安妮报上名字。 「昭姬,我当是谁?」水芙蓉讥笑道:「不过就是齐国一个小宫女,自以为替皇上生下一个皇子就可以登上凤位了么?结果连宫也入不了,听说还流落了青楼。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同意你入宫……让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入宫,简直是让皇室蒙羞。」 正文 第十九章 咄咄逼人 天……季安妮已经被水芙蓉的那几句话气得七窍生烟了。 这皇宫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大一堆没教养的垃圾?先有一个天宁公主,再有一个水芙蓉。难道不是应该门第越高,受的教育也就越好吗?怎么这道理放在这里完全颠倒过来?门第越高,生下来的女儿就越放肆,越目中无人。 「仪珍,你不要怕她,到底怎么回事?」季安妮堵在门口,不放水芙蓉和仪珍走。 仪珍哆哆嗦嗦的,什么话也不敢说。 水芙蓉冷笑一声,替仪珍讲道:「这事儿说来也简单,就是我看上了她的房间,想和她换。傍晚时我刚进这从妃殿的时候就告诉过她我要换房,让她把东西搬到我房里去,但谁知我去闲宫走了一大圈,回来一看,这丫头居然还没把东西搬出去!」 「闲宫?什么是闲宫?」季安妮又听到一个新名词。 「哼,居然连闲宫都不知道?」水芙蓉冷冷一笑,不屑地瞥了季安妮几眼,「闲宫就是先皇妃子居住的地方。先皇驾崩以后,有皇子的后妃都搬去自己皇儿的王爷府住,剩下来的不是出家当了尼姑,就是住在闲宫里。这闲宫,就是专门供先帝后妃养老的地方。」 季安妮这才明白,原来水芙蓉脸上的倦意不是收拾房间收拾出来的,而是去闲宫给皇妃们问安累出来的。她问安居然问到现在才回来,不累才怪。 不过奇怪了,如果水芙蓉想打通关系,怎么不去给四宫八院的妃子问安,而是去给那些先皇妃子问安?这水芙蓉还真是奇怪…… 等等,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而是帮仪珍出头的时候。 季安妮急忙打断思绪,向水芙蓉一哼道:「你凭什么让她搬出去?那房间可是她先住进去的。」 「本小姐就是看上那个房间了,让她搬出去还需要理由吗?」水芙蓉一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样子,惹得季安妮极度不爽。还记得云真说过,如果水芙蓉去了从妃殿,肯定是里面一个小太后。看来这话一点不假,水芙蓉现在就特有太后的架势。 季安妮刚在太后那里受了一肚子闷气,正愁没地方发泄,现在正好水芙蓉撞上她的刀尖,她忍不住怒了起来:「哼,现在大家都是从妃,谁也不比谁低,你想让仪珍搬出去,你以为你说了就算?」 「这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5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5部分阅读 么说来,你不打算搬了是不是?」水芙蓉的目光又回到仪珍脸上,那恶毒的目光简直快把仪珍吓哭出来。 只见仪珍急忙低下头,哆哆嗦嗦地小声对水芙蓉道:「不……不是我不搬,是我娘说了,我命中天生与『西』相冲,不能住在靠西的地方,不然必遭劫难……入宫之前,我答应我娘,绝对不住西边的房间……但是姐姐你的房间在西边……我、我害怕……」 「哼,命中相冲?」水芙蓉忍不住冷笑,狠狠掐了仪珍的手臂一下,恶毒道:「你以为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糊弄过去了吗?你把本小姐当什么?你以为本小姐这么好骗吗?」 「我没有说谎……这都是真的,我真的不能住在偏西的房间……」 「好,本小姐偏要让你住在偏西的房间,看你会遭什么劫难。」 「姐姐,你放过我吧……」仪珍已经哭出来。 但水芙蓉还是一副母老虎的样子,恶狠狠地瞪着仪珍。 季安妮刚和天宁公主闹了一架,现在已经心力交瘁,实在没有余力再和水芙蓉吵一架,只好秉持「息事宁人」的原则,退一步道:「仪珍已经入宫三天了,早就住惯了自己的房,也睡认了自己的床,你让她搬出去实在太强人所难。虽然不知道你看中了仪珍房间的哪点,但我这房间就在仪珍隔壁,论光照、论风水应该都差不了太多,而且你我又多是今日入宫,行礼都没摆放——不如我和你交换房间吧。」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让水芙蓉满意,谁知道水芙蓉根本不把季安妮的让步当一回事,继续冷笑道:「对不起,本小姐不和你换,本小姐就是看上这丫头的房间了,非住她的房间不可!」 这一句,更是把季安妮气得火冒三丈。 这不是摆明了欺负仪珍吗? 也是仪珍这副软柿子的模样看上去很好捏,水芙蓉才这么放肆。如果今天让仪珍和水芙蓉换了房间,以后还不知道水芙蓉还会向仪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呢。 想到这里,季安妮把心一横,决定死守阵地,绝不换房! 水芙蓉抓着仪珍的胳膊,半威胁地说:「快去收拾,时候也不早了,你不睡觉,本小姐还想睡呢。再磨磨蹭蹭,天都亮了。」 仪珍依旧哆哆嗦嗦不敢说话。不但不敢说话,甚至连头也不敢抬。 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看的季安妮很是心疼。 只见季安妮走上前去,从水芙蓉手里抢回仪珍,和水芙蓉四目相对道:「你想睡觉可以,现在马上回去,偏西的那个房间随便你怎么睡,你睡死在那张床上都没人管你。但如果你想睡仪珍的床,那么不好意思,本小姐就只好告诉你三个字——你做梦!」 「你……」水芙蓉大概从来没被人这么挑衅过,气得脸都青了。 季安妮把仪珍拉到自己身后保护起来,对水芙蓉发出警告道:「在我赶人之前你趁早走,不然……哼,就凭你那细胳膊细腿,根本挡不住我的一记旋风踢。」 「你、你知不知道你再对谁说话!」 「知道……不就是青州都督吗?这里是皇宫,可不是你的都督府,想在这里撒野,也不先掂量一下自己的轻重。」季安妮的眼神沉了下来,带上了几分威慑性。 水芙蓉也被激怒了,二话不说,冲上前来,高高抡起右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朝季安妮脸上掴来。 季安妮今天已经挨了三记耳光,看见谁想打她耳光她就动气。只见她一把扼住水芙蓉的手腕,把水芙蓉的动作截断,低喝道:「我最恨别人打我耳光,特别是被你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打。」 水芙蓉的手被季安妮捏着,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想打打不下去,想抽抽不出来,急得干瞪眼,一双秀眉拧成一团,紧紧咬住下唇,眼里也蒙上了一层水光。 见水芙蓉都快哭了,季安妮也忍不住心软下来,松开她的手,把门打开道:「你走吧。」 水芙蓉自知自己不是季安妮的对方,使劲瞪了季安妮和仪珍几眼后,才悻悻而去。 正文 第二十章 新的一天 「仪珍,你没事吧?」见水芙蓉走了,季安妮安慰仪珍道:「这种人,你不能让这她,就该和她硬碰硬,不然她以为你好欺负,以后还来欺负你。如果是被公主欺负了,只能忍气吞声。但她水芙蓉只是区区一个从妃,和你我身份一样,你怕她干什么?」 仪珍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拉住季安妮道:「小昭……我、我害怕……她爹是青州都督……」 「不怕,就算青州都督权力再大,也管不了后宫的事。」 「但是……」仪珍还是非常担心。 「那水芙蓉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还以为这里是她的都督府,杀杀她的威风也好,不让她真把自己当成这里的小太后,我们以后也有得气受。如果水芙蓉以后缠着你,你就和我换房。水芙蓉不是想要你的房间吗?我就住在你的房间里,看她能拿我怎么办。」 随后姐妹俩又谈了几句,仪珍终于不哭了。 季安妮把她送回房间,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不要和水芙蓉换房间。 仪珍虽然点头答应了,但从那畏怯的表情上还是可以看出内心有多不安。 把仪珍送回去后,季安妮又回到自己房里。 连脸都不想洗了,只想好好睡一觉。 累……实在太累了…… 这才入宫第一天,就累成这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不知道会遇上些什么事。回忆自己这一天的经历,虽然遇上很多不好的事,受了不少人的气,但总算也还遇上了很多好人,比如说宝贵妃,比如说仪珍,比如说……云真。 当云真的脸再次浮现在季安妮脑海中,季安妮嘴角露出了幸福的笑。 云真呀云真……想起和云真相遇时的情景,想起和云真坐在马车上的情景,想起和云真在西宫殿里的情形……无论什么情景,只要有云真,回忆起来就变得格外甜蜜。 季安妮翻过一个身,头上的簪子硌了她一下。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把头发散下来。于是拔下簪子一看,竟是那支桃花红玉簪。 红玉在月光下流溢出暖暖的红,温润漂亮。 季安妮把那玉簪对着月光,仔仔细细地看,越看越喜欢。好精致的玉簪呀,宝贵妃真是好人,竟然把这么好看的簪子送给自己。 看着看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宝贵妃和云真的两句对话。 当时云真有些伤感地问:「原来你还留着这簪子。」 宝贵妃也听似不在意地低低答道:「当然留着,这么漂亮的东西,谁舍得丢。」 虽然外人看不出来有什么异常,但季安妮却感受到了,当时从宝贵妃拉着自己的那只手上,传来了微微的颤抖。也许连宝贵妃自己都没有发现吧? 难道宝贵妃和云真之间……真的有什么故事吗? 季安妮也没有工夫多想,她太累了,合上眼睛不久后就睡着了。 梦里,她看见了爷爷爸妈和朋友,大家都很开心地谈笑着,但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在梦里大喊大叫,想吸引别人的注意,但大家都没有发现她,就好像……季安妮已经从那个世界彻底消失了一样。 季安妮翻过一个身,只听「咚」的一声,她竟从床上摔了下来。梦境全都摔成碎片,季安妮摸摸摔痛的腰,一边呻吟,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 「哎哟……哎哟……」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睡觉还从床上滚下来。如果被爷爷看到,肯定又要笑话自己。刚这么想着,抬头就看见妆台上的大铜镜。铜镜上映着一个刚刚睡眼惺忪的美人,美人样子生得好陌生呀,季安妮眨巴了一下眼睛才反应过来,镜中的美人是昭姬,也是自己。 季安妮一手捂腰,一瘸一拐地向妆台走去。走在铜镜前,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你现在已经不是季安妮了,你现在是昭姬。」 即使从床上摔下来也没人会取笑你,因为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爷爷…… 不仅没有爷爷,也没有爸爸妈妈,没有朋友,没有任何人知道你季安妮…… 这个世界……就只有一个昭姬而已。 昭姬,昭姬……望着镜中的自己,季安妮一点也没有照镜子的感觉。唉,算了……现在只希望那个藏在宫中的妖怪快点攻击自己,让云真早日找出那妖怪,再和那妖怪斗法,都出一轮红色的月亮,然后自己就可以摆脱昭姬的身体,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季安妮打开妆台上的几个匣子,只见里面装着梳子、珠簪、贴花、镯子之类的东西,但她除了梳子以外都不感兴趣。抓抓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把昨天宝贵妃为她梳的那个发髻散下来。这才发现头发都已经变形了,花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把头发梳直。 昭姬的头发就是好,又长又直又黑,摸上去丝丝顺滑,就像绸缎一样。如果能剪下来做假发,一定能卖不少钱。 刚把头发梳直,季安妮才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她不会梳发髻! 昨天有宝贵妃帮忙梳了发髻才去见太后,但昨天那发髻早被自己睡乱了。 糟了,而且今天又有什么宫廷礼仪的训练…… 抬头向窗外张望一下,天都已经大亮了,也不知道那礼仪训练几点开始,在什么地方。唉,都怪自己太粗心,昨晚只顾着和仪珍谈论吃喝,忘了问仪珍关于学习的事。 情急之下,季安妮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就把头发全提起来,用丝绳绑了一个最简单的马尾。还好昨天累得没脱衣服,身上还穿着宝贵妃送给她的那件黄裙子,不过就是被天宁公主泼了一杯酒,算了……也来不及换了,凑合着穿吧。 季安妮手忙脚乱地打理好自己,开门就向外冲去。 外面的院子里没有半个人影,也听不见半句人声。 糟……难道她们都走了,自己果然迟到了。 季安妮冲到水井边,用水刷的抹了一把脸,提着裙子就向从妃殿外冲去。 结果她跑得太急,没看清前方,刚冲到门口就撞上一堵肉墙。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出师不利 这一撞,季安妮和那人墙全都跌坐在地。 「哎哟……」季安妮摸摸自己的屁股,心想这一大早,自己都跌了两跤了。先是从床上摔下来,现在又是被人撞倒,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自己是不是大厄年到了,赶明儿有机会一定要去庙里拜拜菩萨。 还不等季安妮从地上爬起来,就听见那堵被自己撞飞出去的人墙说话了:「哎哟……昭从妃,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听这声音有些耳熟,季安妮仔细一瞧,认出是昨天给云真赶马车的那个小太监。 名字好像叫……好像叫,对了,叫小顺子。 季安妮还记得云真夸过这小顺子老实善良呢。 小顺子在这里,是否说明云真也在附近?季安妮急忙向四周张望了一下,但是哪儿有云真的影子,除了小顺子以外,连半个人影都看不见。 「昭从妃,奴才这就扶你起来。」小顺子边说着就走过来扶起季安妮。 季安妮一边呻吟,一边问:「小顺子,你家道长呢?」 小顺子道:「国师见昭从妃没去参加礼仪训练,特让奴才来从妃殿看看,谁知正好撞上了昭从妃。」 一听这话,季安妮急忙在心里低呼:糟糕,果然迟到了。急忙拉住小顺子的手问:「小顺子,你快告诉我,那个什么礼仪练习究竟在什么地方?」 小顺子一听吓了一跳,也跟着急了起来,睁大眼睛道:「从妃娘娘,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在仁和殿,再不快些赶去上午的训练就要结束了?」 「什么?」季安妮一听就慌了,没想到自己一觉睡过头,把半天的课都睡过去了,急忙推开小顺子向前冲去。但刚冲了两步,立刻折返回来,拉着小顺子连珠炮似的问:「对了,小顺子,那个什么仁和殿到底在什么地方?远不远?那什么杨姑姑凶吗?迟到了有什么惩罚?不会让我顶着水桶在太阳底下罚站吧?」 「娘娘,你快别问这么多,跟我来吧。」小顺子急忙给季安妮引路。 但刚跑了两步,小顺子也停了下来,盯着季安妮细细打量了一番,问道:「娘娘,你就这副打扮去?」 季安妮头上就系了个马尾,衣服也皱巴巴的,上面还有酒渍。刚用井水洗过脸,脸上还挂着水珠,几缕湿发贴在脸颊旁。 就算昭姬生得美,但这副打扮……还是诸多不妥。 小顺子是个奴才,当然不敢对主子指手画脚,但是……他见季安妮一点也没意识到自己那副打扮有多失礼,还是忍不住点了点道:「娘娘,你还是回房换件衣服吧?」 「唉,我都已经迟到半天了,还换什么衣服?快,小顺子,快带我去仁和殿。」季安妮一来是心急,二来是她根本不懂穿衣服的方法。身上这件还是宝贵妃昨天帮她穿上去的,当时她就两手打开,站在原地当衣架,虽然没有动手,但见宝贵妃一会儿这边拉拉,一会儿这边系系,看上去就觉得麻烦。如果是季安妮自己,肯定无法把衣服穿到身上。与其那样,还不如就这样凑合着去参加训练,大不了晚上再叫仪珍教自己梳头穿衣服。 小顺子见季安妮不准备换衣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道:「既然娘娘没觉得什么不妥,那就这样吧……」 小顺子说话慢悠悠的,季安妮再也等不住了,拉着小顺子的手就向前冲去,一边冲还一边嚷:「快呀,小顺子,快呀……」 「哎哟,娘娘,慢点……哎哟,娘娘,方向错了,不在那边……娘娘,娘娘……」 小顺子的喊声越来越凄凉无奈。这大概还是他第一次遇上这么随性的主子吧? 大概跑了十多分钟,终于听见小顺子气喘吁吁地说了一声:「娘娘,到了……到了……」 季安妮抬头一望,只见二三十级台阶之上,横着非常气派的八开大门,大门正中挂着书有「仁和殿」三字的大匾,门前立着几根雕刻金纹的大红柱子,显得格外威严。 不过季安妮这时候也没有闲心感慨威严了,只见她提着裙子,三步并成两步地爬上台阶。脚步快得连小顺子都追不上他。 小顺子一路跟着季安妮跑来,早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现在又要爬台阶,他真的已经是两手也当腿在用,真正是靠「爬」才爬了上去,一边爬还一边喊:「娘娘,慢点……娘娘,慢点……」 这时季安妮已经站在「仁和殿」大匾的正下方,抬头向前方去。 目光穿过大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非常宽敞的大广场。广场偏北方的一个角落里,聚集了不少人。都是女人,排成两行,好像正在练习走宫廷步。 到了……到了……终于到了…… 季安妮也顾不上歇口气,急忙朝着人多的地方跑去。 于是就只见宽阔无比的广场上,季安妮一个人横穿狂奔。 当小顺子好不容易爬到大门前时,季安妮已经跑到广场中央去了。隔着五六十步,小顺子喊也喊不应,只得连连叹气,「哎哟……娘娘,你不能这么跑,不能这么跑呀……」 宫廷里面讲究一个优雅,什么事情都要不慌不忙。就连一个普通宫女都不能在宫里横冲直撞,更别说是一个有身份的从妃娘娘了。但季安妮根本不懂,特别是只要一想到自己迟到了,时间来不及了,就更着急。殊不知她这一跑,才更让她自己成了挨训的靶子。 这时,练习中的从妃们也都注意到季安妮,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一阵小旋风似的向她们狂奔而来的人,惊讶得连练习都忘了,全都停下脚步,盯着季安妮。 季安妮气喘吁吁地终于跑到两个年纪较大的宫女面前。 这其中一个就是昨晚刚刚见过面的杨姑姑,另外一个稍微痩一点的,想必就是西从妃殿的于姑姑了。季安妮自知迟到不对,急忙向这两位姑姑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用无比洪亮的声音道歉道:「对不起,我迟到了……但我保证下次绝不再犯……姑姑们,原谅我吧。」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贵人相助 这一句话后,世界仿佛静止了。 不仅是两名姑姑呆了,就连那些从妃们也个个目瞪口呆。 宽广无比的广场上,就只听见季安妮一个人低着头。四周一片安静,就只听见季安妮不停喘气的声音。 喘着喘着,季安妮自己也觉得不对劲了,怎么大家都没有说话?姑姑连个回音都没有?就算因为自己的迟到而生气,也该出声训训自己呀。 想到这里,季安妮抬起头来,偷偷瞄了两位姑姑一眼。不瞄不知道,一瞄还真被吓了一跳。 只见两位姑姑的脸色一个比一个黑,黑得不用化妆都能上台唱包公了。 季安妮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谁知这一退,背后又靠上一堵肉墙。 奇怪了,季安妮明明记得自己身后是广场,不是墙壁呀? 正想着,两只手突然从身后抚住了她的肩膀,季安妮感到自己被一股非常熟悉的气息包围,心口「扑通」一跳,身体不知怎么就僵硬了。 即使不用回头,她就已经猜出来人是谁。 因为她已经看见前方那群从妃们,无不一改刚才那目瞪口呆的表情,不是换上一副花痴脸,就是变成一副娇羞状。 就连杨姑姑和于姑姑两个老宫女,那铁青般的脸色也有了明显的软化。 能让在场众多女性产生如此巨大反应的人……除了云真,还能是谁呢? 这就是美人的魅力呀。 这时只听云真道:「两位姑姑,昭从妃昨天傍晚才入刚宫,一路上路途劳顿不说,晚上又去赴了太后的晚宴。太过劳累,这才睡过了头,请姑姑们原谅她这一次吧。」 云真一开口,立刻在从妃群里又引起不小的轰动。大家都小声议论着,她们都是刚入宫不久的小从妃,有人知道云真但没见过,有人见过但不知道,有人这才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宫中还有这么漂亮的男人。这些从妃们的年纪都不大,小的只有十二三,大的不过十六七,正是对白马王子充满无限期待的年龄。虽然早早入宫成了妃子,但心中总有对爱情的美好憧憬。现在云真的出现,无异成了她们共同的梦想和心理安慰,也难怪她们会这么春心荡漾了。 就连仪珍也满脸陶醉地盯着云真看。 唉……季安妮暗自叹了口气想:看来花痴云真的不止自己一个,而是整整一群呀。 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只有一个人无动于衷,这个人就是她的对头水芙蓉。 哼,这个水芙蓉,定力还真不错。也不知是故意装的,还是真对美男没兴趣。 季安妮正在暗暗鄙视水芙蓉,就听杨姑姑道:「本来奴婢领了懿旨,从妃训练迟到当受责罚。但既然现在国师都开口求情了,加之昭从妃也是初犯……这一次,就饶过她吧。」 一听说饶过自己,季安妮高兴得差点叫出来。心想还是云真面子大,只要云真一出面,小小地抛那么一个媚眼,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唉……当美人就是好,多便利呀。 正想着,肩膀就被云真轻轻捏了一下。 下一秒,云真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还不快谢过两位姑姑。」 季安妮急忙道:「谢姑姑,谢姑姑。」 嘴里连连称谢,但心里却有些奇怪。从妃的地位怎么也比宫女高吧,怎么现在这些宫女却好像比从妃还厉害,竟然敢领从妃的谢?正感到奇怪,就听云真道:「两位姑姑,云真有几句话想交待昭从妃,可以耽误一点时间吗?」 两位姑姑点了点头,于是云真把季安妮拉到一旁咬耳朵去了,「你怎么现在才来?」 「我不是睡过了吗?」 「你入宫一天不到,怎么尽闯祸事?」 「就是因为时间太短,不熟悉环境才闯祸,等以后慢慢习惯了,不就好了吗?」 「怕等你习惯以后,脑袋早就掉了。你知不知道为了昨晚的事,宝贵妃多担心。」 「我知道我对不起她……我已经答应她不和公主斗气了。」 「你知道就好。还有,你这是什么装扮,披头散发就跑来了?」 「我哪有披头散发?我不是还扎着一个马尾巴吗?」季安妮说着还把自己的马尾巴捏在手里向云真挥了挥。 「下次出门之前,一定要好好打点自己。」云真才没有和季安妮说笑的闲心,声音压得低低的,听上去好严肃。 季安妮也笑不出来了,只得点点头,乖乖回答:「知道了。」 「知道就好,切记不可再犯错了。」 「好了好了,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虽然冲动,但还不笨,知道该怎么做。」 季安妮拍胸脯保证,但云真却瞪她一眼道:「这个动作改掉,太不雅观。」 「怎么不雅观了?那我教我该怎么做?」季安妮就喜欢和云真说话,就喜欢听他的声音。 云真道:「你身上毛病还多,好好跟着姑姑学吧。她们可是从太后那里领了『御竹鞭』的,如果你们这些从妃不听话,不好好练习,她们可有权利用那竹鞭抽你们。」说着指了指放在墙角边一张椅子上的两条竹鞭。 季安妮这才知道为什么刚才那两位姑姑敢领她的谢了,因为她们都是奉了太后的命来训练从妃。如果从妃做错了事,她们有足够的权利责罚从妃。如果刚才云真没有出现,想必季安妮已经挨了几鞭子了吧? 「总之你切记不要闯祸,晚上我会再去看你,告诉你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 说罢转身欲走,季安妮低声喊住他道:「你就不能留下来多陪陪我吗?我怕待会儿我犯错了要挨打……没人替我求情……」 「我还有事。」云真没有留下的打算。 「什么事?」季安妮非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宝贵妃犯了头疼病。」 「哦……」季安妮低低地应了一声,心想头疼不是该太医管的范畴吗?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急忙问道:「宝贵妃她……知道我的事吗?就是我不是昭姬,是季安妮的事……」 云真摇了摇头,答道:「还不知道。」 那一刻,季安妮的心中忽然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那感觉有点甜蜜。因为她和云真之间,还有宝贵妃不知道的秘密。那让季安妮稍稍有点得意。 但那一丝丝的得意之心,却很快被云真接下来的话打碎。 只听云真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的真实身份被查出来,很有可能是杀头的大罪。到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全都难逃一死。如果让宝贵妃知道了你的秘密,说不定连她也会受到牵连。所以昨夜我考虑良久,还是决定瞒着她。」 说来说去,云真还是为宝贵妃考虑得多。 季安妮不想吃醋,但心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酸酸的感觉。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公主驾到 云真离开后,季安妮来到杨姑姑身边,卖乖般地笑着,叫了声:「姑姑。」 心想昨天晚上杨姑姑收了宝贵妃的珠宝,应该会照顾自己一点。 谁知杨姑姑板着脸瞪她一眼,朝其他从妃站立的地方支了支下巴道:「站进去吧。」 「哦。」季安妮自讨没趣地站了进去,站在仪珍身边。 仪珍小声问道:「小昭,你怎么来这么迟?头发也没梳?丫鬟干什么去了?」 「丫鬟?」季安妮一愣,心想什么丫鬟。 「就是伺候你的丫鬟呀。」仪珍见季安妮露出一脸茫然的表情,也感到吃惊,说道:「从妃殿中,每个从妃都配有一个宫女伺候。不过入宫训练这段时间,她们只伺候梳妆和膳食,但训练结束后,就是贴身伺候了。」 「我怎么不知道?」从来没人跟季安妮提起宫女这一档子事。 仪珍道:「虽然她们不和从妃住在一起,但每天早上都会去叫从妃起床,给从妃梳妆,三餐也会定时端来,晚上也会帮从妃卸妆,打点床铺……怎么,小昭,你的丫鬟今天没叫你起床吗?」 居然还有这回事? 季安妮瞪大眼睛,完全没听说过。她今天一觉睡到大天亮,没有半个人叫她呀。 难道因为她入宫太晚,后宫忘了给她分一个宫女伺候? 于是季安妮举手问道:「姑姑,我的丫鬟呢?」 「什么?」杨姑姑严肃地转过头来。 季安妮强辩道:「不能怪我迟到,是今天本该叫我起床的丫鬟没来,我才睡过头了。」 「没来?」杨姑姑似乎有些不信,「你说蝶儿没去?」 季安妮这才知道伺候她的宫女叫「蝶儿」,对杨姑姑保证道:「绝对没去。」 杨姑姑有些鄙夷地笑了一声道:「恐怕是娘娘睡过头了,没听见蝶儿唤门吧?」 「这怎么可能?」虽然季安妮昨夜睡得沉,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从小就被爷爷训练成一听到异动马上就从床上蹦起来的敏感人种。如果早上真有人敲过门,她绝不可能没听见。 「你们都别猜了。」这时只听一个非常熟悉的女声从众人身后传来。 季安妮一听那声音就忍不住发了个抖,不是因为害怕而发抖,而是因为气愤而发抖。因为这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夜和它大闹一场的——天宁公主。 天宁公主身后还跟着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可爱宫女,想必是双胞胎。 见天宁公主驾到,两位姑姑和从妃们赶紧跪下,齐声道:「公主吉祥。」 只有季安妮一个人愣在原地,没有一点反应。心想这些人都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公主吗?用得着行这么大的礼吗?看来这天宁公主的势力果然大,大家都不敢得罪她。 其他人都跪倒了,只有季安妮一个人还傻愣愣站着,显得非常突兀。 其实不是季安妮不想跪,如果其他人都跪了,她也跟着跪,这是礼节,不是侮辱,所以也没什么。但现在问题就是其他人跪得实在太快了,等季安妮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他人全都齐刷刷跪倒在地,所以就她剩一个人站着。 如果天宁公主要以此为借口,说自己对她不敬,季安妮还真觉得冤枉。 果然,天宁公主今天就是冲着季安妮来的。她也不喊季安妮跪下,而是大摇大摆,一步一步踱到季安妮面前,一扬下巴道:「本公主见那名叫蝶儿的宫女长得机灵,就让她伺候我去了。真不知道她是昭从妃的婢女,真是多有得罪。」 那声调,那语气,那神态,都没有半点觉得「多有得罪」的意思。 季安妮当然也知道她是故意来找自己茬的,所以也不多说话,闭嘴来个不搭理。 天宁公主绕着季安妮转了一圈,咂舌道:「昭从妃,你居然这副打扮,成何体统?头发不梳,衣服也乱糟糟。哎呀,这上面还有酒渍。啧啧。」 ——这酒就是你昨天晚上泼上去的! 季安妮在心里已经把天宁公主刮了三十个大耳光了。 天宁见季安妮不说话,以为季安妮是怕了她,得意洋洋地一笑,对跪在脚边的两名姑姑道:「你们起来吧,给本公主说说,你们接下来训练什么?本公主奉了太后的命,要督促各位从妃学习,特别是某个夷国出生的野丫头,真该好好管教,以沐圣化。」 那个「夷国出生」的人指的肯定就是季安妮了。 昭姬是齐国的宫女,而齐国对天佑圣朝来说又是夷国。但那个「野丫头」,季安妮听着可觉得极不顺耳。她明明比天宁长上几岁,竟然被对方称丫头?这让她的老脸往哪儿搁? 虽然很气,但也只好忍着,看天宁公主那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知道她这次是有备而来,铁了心要好好讥讽自己。好……季安妮一捏拳,心想你个天宁公主,我倒要看看,你能使出什么样的招式折腾我?我就不信我季安妮忍不下你。 这时只听杨姑姑恭恭敬敬地道:「公主,从妃们今天先学走宫廷步,再学奉茶。」 「奉茶?」天宁一听就笑了起来,「奉茶好呀。古人说,茶表敬意,茶可雅志,茶可行道。这奉茶之术就更为讲究了。本公主以前也学过,姑姑,不如今天就由天宁帮你分担一人好不好?」 「分担一人?」杨姑姑和于姑姑对望一眼,似乎不太明白天宁的话。 天宁公主一指季安妮道:「本公主决定了,今天就要教教她,怎么给本公主奉茶请罪。」 奉茶能学……但这请罪么…… 季安妮不由皱了皱眉,看来这公主是想以指教为名,让自己给她谢罪,占自己便宜呀?唉,算了……反正只是奉个茶,比挨耳光好过多了,所以也没太在意,低头不做声。 这时天宁又对身后那两名双胞胎宫女道:「花容、月貌,把昭从妃带到房里去。」 什么?难道还想把我关在小房间里虐待不成? 季安妮立刻提高警惕。 但这时那两名唤作「花容」和「月貌」的小宫女已经来到季安妮身边,还算很有礼貌地做了一个「从妃娘娘,请这边来」的动作。 季安妮打量了一下小宫女,见她们都长得纤细瘦弱,就像两叶黄花菜,身上肯定没有多少劲。就算真想对自己动粗,自己两三下就能摆平。 想到这里,季安妮也不怕,把头一抬,跟着那两名小宫女走了。 天宁带走季安妮,心情好像变得特别好,对两位姑姑也有礼貌起来,笑着道:「两位姑姑,天宁先把昭从妃领走了。」 两名姑姑当然也不敢有意见,只低头赔笑道:「奴婢该死,让公主劳累。」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奉茶之道 天宁公主也没把季安妮带远,就带到仁和殿内偏左侧门的一个小房间中。 小房间没有封闭,门大大敞开着。站在房间中,甚至还能看见在广场上练习宫廷步的其他从妃。房间中正对大门靠墙的地方,摆着两张高背太师椅。两张太师椅之间,有张与椅子扶手同高的小茶几。茶几上放了一些茶具。 天宁公主往太师椅上一坐,对季安妮道:「你现在给本公主奉一杯茶吧。」 季安妮走上前去,斟了一杯茶,捧给天宁。 谁知天宁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命令道:「跪下。」 一听天宁那语气,季安妮就气不打一处来。但想起自己昨晚答应宝贵妃的话,也只得忍气吞声,乖乖跪下。把茶杯举过头顶,递给天宁。 本以为这次天宁总该接下了,但谁知天宁只冷冷扫了她一眼,就道:「俗话说,酒满茶半,茶奉八分。你给我斟了满满一杯,我才不要。」 季安妮只好耐着性子又斟了一杯八分满的。 「跪下。」 天宁公主一声令下,季安妮还是只有跪下,把茶举过头顶,等天宁公主来接。 但谁知天宁公主还是不接,曼声道:「这茶太热,会烫伤我的手,我才不要。你就端着这碗茶,等凉了以后我再接。」 季安妮气得抬头瞪了天宁一眼,天宁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她一眼。 两人就这样用眼神互杀了一阵,季安妮突然感到手指传来一股热度,烫得她差点把茶杯打翻在地。 那茶水果然很烫,刚开始端着还没感觉,现在端了一会儿,热气全透过杯壁传到指尖。而且季安妮现在还高高把茶杯举过头顶,手酸肩膀疼,就更难把茶杯捧稳了。 见季安妮快拿不稳了,天宁立刻高兴地笑了起来,扶了扶季安妮的手道:「昭从妃,你可把这杯子捧稳了,我告诉你,你手里的茶杯可不是一般的茶杯。是天佑圣朝的开国献帝生前最喜欢的一套茶具,你如果敢把这杯子打碎了,可是要掉脑袋的。」 天宁虽然面带笑容,看上去非常温柔,但口中说出的话却带有十足的威胁意味。 虽然不知这杯子是否真和开国皇帝有关系,但季安妮知道,这天宁公主摆明了是在教训自己。如果自己今天把这茶杯打碎了,还不知道她会借题发挥到哪种程度。 所以季安妮咬了咬牙,拼命忍住从指尖传来的热度,不停告诉自己,今天就算把我季安妮十根手指烫废了,我也绝不会把这茶杯打碎!哼哼,天宁公主,你以为我是后宫中那些娇滴滴的妃子,你以为我会怕你。好,今天我就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头可断,血可流,节气不能丢」,我季安妮可是出了名的硬女。不就是杯子有点烫吗?一会儿自然就凉了。我看你还有什么花招,全使出来吧。 一般后妃被欺负到这种程度后都会哭着求饶认错,但天宁见季安妮那双眼睛中闪现的全是不屈服的光芒,心中也有些吃惊。虽然吃惊,但却依旧装作毫不在意,招呼花容月貌两名婢女拿来一副围棋,竟清暇悠闲地下起棋来。 看见她们一枚一枚放棋子,季安妮气得两只眼睛直发鼓。 鼓眼睛归鼓眼睛,但总算是控制住自己没有爆发出来。季安妮一直铭记宝贵妃告诉她的话,也一直不停提醒自己,绝对不能意气用事,绝对不能被气昏了头。 时间慢慢流逝,季安妮不知道自己捧了多久的茶杯,反正茶早就凉了。 但天宁公主就像根本已经忘记还有个人跪下地上等她接茶似的,和那两名小婢女有说有笑,围棋下了一盘又一盘。 季安妮现在指头不痛了,但就是手酸得厉害,还有脖子和肩膀附近的肌肉,也都一跳一跳地疼了起来。好你个天宁公主,年纪轻轻,居然这么狠毒。 季安妮在心里早已用最残酷的刑罚把天宁处死过十万八千次了,但耳边还是不停传来天宁和婢女们说笑的声音。 冷静……冷静……如果自己生气就是输了,如果自己生气就是输了…… 但越是这样告诉自己,季安妮抖得就越是厉害。 会抖一半是因为被天宁公主气出来的,另一半则是因为双手实在酸得快受不了了。 这时天宁公主用眼角瞟了她一眼,悠闲问道:「昭从妃,茶凉了吗?」 季安妮好不容易等到天宁公主问自己一句话,以为这场捧茶杯的酷刑终于结束了,深吸一口气,努力用最平静、最和善的声音回答道:「茶早凉了,公主。」 本以为公主会接茶,但谁知天宁公主的目光又落回棋盘上,说道:「昭从妃,本公主现在忙着下棋,没有工夫喝茶,所以劳烦你再帮本公主捧一会儿吧。」 搞了半天,原来她是兜着圈子耍自己呢! 季安妮捧茶杯的手忍不住使劲捏了一下,谁知只听「哗」的一声,茶水竟倾了一点出来。 天宁立刻从太师椅上弹起来,指着季安妮大嚷道:「昭从妃,你是故意的!」 季安妮平静无比地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回答道:「天地可证,我绝对是无心的。」 「你……你……」天宁指着季安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本公主就不信收拾不了你!」 说着又倒了一满杯热茶,换掉季安妮现在手中这只已经冷却的茶杯,指着季安妮的鼻子道:「把杯子拿稳了,要是你敢把这杯子摔了,本公主就要你把碎片吃下去!」 说罢又把茶壶交给身旁一名小婢女道:「花容,你给本公主守在这里。看到茶凉了,就换杯热的,等到这一壶茶全倒完了,才能放她走!」 留下这句话,天宁公主跺了跺脚,气冲冲地走了。 另一名叫做月貌的小宫女,一边大声喊着「公主等等奴婢,公主等等奴婢」,一边紧紧跟了上去。 房间中,就只剩下跪在地上的季安妮和负责在旁边加茶水的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6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6部分阅读 花容。 花容虽是宫女,但一举一动都显得无比优雅端庄,好像应该受过极其良好的教育。 季安妮手上捧着那热得几乎快把她指头烫熟的杯子,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了。 她应该气,但是气到极点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是气了;也应该怒,但是怒到极点以后,就不知道什么是怒了;应该感到委屈,但是委屈到极点以后,也就不知道自尊到底是什么了。 她把公主气走了,这场仗,算不算她赢了? 赢了该笑,但她一点也笑不出来。 只有两行比手中热茶还烫的眼泪,从她的眼里滑了下来。 这时,只听花容道:「昭从妃,能把天宁公主气成这样的人不多。」 季安妮吸了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声音道:「能把我气哭的人……她天宁公主是第一个。」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宫女花容 茶水换了又冷,冷了又换。不知道换了多少杯,天色已经渐渐暗了。 季安妮从醒来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肚子早就饿扁了。再加上又跪了这么久,不仅是举着茶杯的手酸,就连双腿都酸得不行。两眼也有些发黑,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 这时花容道:「昭从妃,茶已经倒完了,你可以走了。」 听到这句话后,季安妮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花容又重复了一遍,并且取走季安妮手中所捧的茶杯,她才终于听明白,呆呆地抬头望着花容。 花容轻声道:「昭从妃,饿了吧,奴婢去取点吃的给从妃娘娘。」 说罢便走了。 季安妮本想说一句「不用你假慈悲」,但心想花容也是因为不能违抗天宁公主的命令才守了自己一个下午。这一个下午,虽然两人没有多说半句话,但花容也没有刁难自己。 季安妮不指望花容给她拿吃的,本想直接回家,但无奈双腿跪了太久,早就已经麻木了,根本不能行走,于是只能坐在太师椅上休息。 刚休息了一会儿,花容就提着一个篮子回来了。 花容把篮子放在茶几上,揭开盖子,只见里面放着好多精致得让人舍不得一口咬下去的宫廷糕点。花容取出一块千层糕递给季安妮道:「昭从妃饿了吧,快些吃吧。」 应该没下毒吧……季安妮看看糕点,又看看花容,真有点不放心。 这时花容似乎看出季安妮的疑虑,笑了笑道:「娘娘,你放心,花容只是一个丫鬟,没有胆子毒死娘娘。况且就算公主她再刁蛮任性,但却从来没有闹出过人命。她和你作对,只想逼你向她认输。如果你认输了,她就高高兴兴地放过你了。娘娘,下次你就低头认个错,让她饶了你,她就不会对你怎么样了。」 听花容说了这些话,季安妮也基本上解除糕点有毒的疑虑,接过那块千层糕狼吞虎咽起来。她的确是饿坏了,一边吃,一边问花容道:「如果天宁公主知道你说她刁蛮任性,她会怎么样?」 花容笑了笑道:「她会扒了奴婢的皮。」 季安妮一听也笑了起来,真看不出来这小婢女也是一个耿直的人,季安妮挺喜欢她的性格,又问:「那你不怕我去公主面前告状?」 花容道:「奴婢知道昭从妃不是这种人。」 「那你说我是哪种人?」季安妮和她聊起天来。 花容低了低头道:「奴婢不敢乱说。」 「你就乱说一下嘛。」季安妮向花容眨了眨眼睛。 花容这才道:「奴婢眼中的昭从妃,不同于这后宫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安贵妃虽有太后撑腰,但却不讨皇上喜欢;宝贵妃虽然温柔淑德,但却无心争夺凤位;甘贵妃虽然最得皇上宠爱,但却人情淡薄,不懂为自己铺路;康贵妃虽然直爽善良,但却不懂利用自己的优势。其余八院之妃,也无夺后之相。但是昭从妃,你在奴婢眼里,比她们更适合登上凤位。」 季安妮本来只抱着聊天的心和花容说话,没想到竟听到如此惊人的发言。 这小宫女别看年纪不大,倒真给人一些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军师之感。 季安妮忍不住问道:「你对我说这些干什么?」 花容沉着应答道:「因为奴婢认为昭从妃最有凤相。既得皇帝宠爱,又有贵人相助,还有一个五岁大的小皇子。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昭从妃,你有一副不懂低头的傲骨,有一双执着坚定的眼睛,有一颗不肯认输的心。这样的你,绝不可能居于人下,总有一天,当你为自己找到振翅高飞的理由,你就一定可以……腾空化凤。」 「够了。」季安妮打断花容的话,一点也不想听下去。 什么腾空化凤?什么最有凤相?她根本连想都不愿去想。 她只想快点找出藏在皇宫中的妖怪,快点让云真送自己回家,除此之外,这后宫变成什么样和她没有半点关系。谁想当皇后谁就去当好了,和她没有关系。 「昭从妃……」 花容还想再说,但季安妮却沉下脸来,打断道:「你错了,我得罪了太后,得罪了安贵妃,得罪了公主,光着两项罪名就足以把我打入死牢——我根本不可能成为皇后。」 「不。」花容摇了摇头道:「昭从妃,公主只是孩子心性,根本不足为惧。你登凤路最大的阻碍不是太后,也不是安贵妃,而是太后和安贵妃结成的团体。然而她们也不是不能战胜的,要赢过她们,首先要用一招『离间之计』……」 「够了!」季安妮大声喝止花容还未讲完的话,什么东西都不想吃了,一把抓住花容的手道:「你到底为什么对我说这些话?」 「为什么?」花容笑了笑,目光变得有些阴沉,压低声音在季安妮耳边道:「因为我想成为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我想亲手把我认为有能力居于凤位、掌管后宫的人——推上凤位。」 顿了顿,又道:「昭从妃,你就是奴婢心中的皇后。如果哪天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请尽管吩咐,花容随时为昭从妃差遣。」 留下这句话,花容转身离开。 望着花容的背影,季安妮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这个宫女不简单……太不简单了。 但是很可惜,这小宫女看错了人,因为季安妮一点也没有当皇后的打算。她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只是因为一个意外才穿越时空附到了昭姬的身上,她的心仍然挂念着原来世界的亲人和朋友。 特别是当季安妮见识到天宁公主和太后以后,她更是想回家想得快疯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唯一一个让她留下来的理由,大概就是……云真了吧? 想到云真,季安妮突然想起今天云真对她说的话。 说什么今天晚上会去看她,告诉她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 季安妮急忙抬头望一望天色,发现天上连月亮都出来了。这也太晚了一点吧?不知道云真方不方便看望自己。毕竟后宫不是男人随随便便就能进入的地方,虽说云真是个道士…… 唉,与其自己在这里东想西想,还不如回去看看。 于是季安妮忍住身体的极度疲惫,拖着那两条仿佛被灌了十斤铅的腿,沿着记忆中的路,一步一步向东从妃殿挪了回去。 一边挪还一边给自己打气:天真……云真,你等我……我来了…… 爱情的力量就是伟大,特别是对于季安妮这种单细胞生物来说。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回从妃殿 其实从妃殿到仁和殿不算远,早上季安妮拉着小顺子跑了十分钟就到了。但现在,季安妮一个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双腿又都像铁棒一样硬,走起路来无比痛苦。足足花了一个小时,才终于看见了从妃殿的大门。 要不是想见云真的执念太强烈,恐怕季安妮早就晕倒在路上了吧。 刚走到从妃殿门口,就看见仪珍走了过来。 「小昭。」仪珍见季安妮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急忙走上前去扶住了她,问道:「小昭,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累成这样?」 「唉,别提了,别提了……」季安妮挥挥手,根本不愿回想,那个什么天宁公主,真是一想到她就气得七窍生烟。 季安妮整个人都像软了似的靠在仪珍身上,仪珍花了好大的劲才把她扶上了从妃殿的前廊。 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了,月亮早就升了起来,从妃殿中的房间全都关门闭户。 想必是从妃们训练了一天也都累了,想早早休息呢。 「对了,仪珍,你为什么不在屋里休息?」季安妮想起刚才她刚跨进从妃殿大门就看见仪珍向外走,好像想去什么地方似的。 仪珍道:「我见你这么晚了还不回来,正想出去找找你。」 季安妮一听心里很感动,无论在外面受了天宁公主多少气,但只要回到从妃殿就还有仪珍这个好姐妹,忽然就觉得心里软软的。吸吸鼻子,糟糕,又想哭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 「仪珍,谢谢你。」季安妮轻轻地说。 仪珍小吃一惊,随后笑了起来,「小昭,该说谢谢的是我。昨天晚上,你为了我和水从妃针锋相对,我又害怕又感动。小昭,你真奇怪……入了后宫以后大家全都小心谨慎,不想得罪人,但你却总是大大咧咧,惹是生非。」 「唉……」季安妮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也不想呀,谁让我天生就这坏毛病。」 看不得朋友吃苦,也受不了刁蛮女的恶气。虽然自己明明没什么后台,但却强要出头。季安妮为自己的这一性格特征无比苦恼。 但仪珍却忽然很是认真地说道:「小昭,我就喜欢这样的你。」 「咦?」仪珍的突然发言把季安妮吓了一跳。 仪珍低低地又道:「因为我知道……我永远也不能想你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我好羡慕你,但是……我却永远无法成为你。所以我喜欢这样的小昭,从你身上我能看见好多我只能憧憬,但却怎么也学不会的东西。」 「唉,我倒是想变成你呢……」季安妮一点也不认为自己有所以值得憧憬的地方,反倒是仪珍,笑容甜美,身子骨又柔弱,一看就容易勾起别人保护她的欲望。当女人就应该当这样的才比较占便宜。 「对了,小昭,你的房间里还有客人呢。」仪珍突然说。 「咦?」季安妮愣了一下,客人? 霎时间,云真的脸又浮现出来。 心想难道云真真的来看望自己了?抬头再望望天上的月亮……季安妮突然变得失望,后宫不比其它地方,云真虽然是修道之人,但好歹是个男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留在从妃殿呢?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季安妮奉劝自己不要抱有太多期望。 所以仪珍接下来说的话,让季安妮真正体会到什么叫意外的惊喜。 只听仪珍道:「小昭,今天那位道长已经在房内等候你多时了。杨姑姑也来了好多次,说天色晚了,用委婉的说法劝那道长回去。但道长坚持说不等到你,绝不离开。我见他等得太久,这才想出来找找你,谁知刚走到门口,你就回来了。对了,小昭,那道长到底是什么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这……」季安妮不敢和盘托出。因为今天云真才告诉过她,如果她假冒昭姬的事情败露,不仅是季安妮和云真难逃其咎,就连知道这事儿的相关人等都会受到牵连。正因为如此,云真才向宝贵妃隐瞒了此事,而现在,为了仪珍的安全着想,季安妮当然也只能瞒着她。 「我是他接入皇宫的……我们当然认识。」季安妮选择避重就轻,只说云真把她接入皇宫,而不提什么穿越时空、灵魂附体之类的事。在心里道:仪珍呀,不要怪我对你说谎。我不是不信任你,不是不把你当成姐妹,而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武侠片里不是常说,知道得越多,死得就越快吗?就是这个道理。 「哦。」仪珍点了点头,也没有多想,忽然露出一脸憧憬道:「那道长生得好漂亮,而且又是一头白发,看上去真若仙人一般。大家都在议论他呢。」 「呵呵。」季安妮只得干笑。 一边笑一边走,不一会儿,房间就到了。 还不等季安妮跨入房门,就看见房间中一个人影站了起来。 「昭从妃。」这声音果然是云真。 季安妮刚抬起头,云真就已走到她的面前,「你总算回来了……」 「唉,今天可累死我了。」季安妮到现在手和脖子还酸得厉害,不过现在看到云真以后,倒是觉得那酸痛减轻了几分。云真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疗伤药,即使在外面受了再多的气,只要能看一看云真,听他几句关心的话,季安妮就觉得所有伤痛都减轻了。 虽然这也许还谈不上是爱,但云真绝对是季安妮的一个巨大心理支柱。 仪珍道:「小昭,那我先回房了。」 「哦,好。」季安妮愣愣地应了一声。 仪珍对云真一笑,转身离开。 云真也回给她一个笑容,待仪珍转身后才轻轻关上房门,扶住累得几乎站不起来的季安妮向房间中央的桌子走去,问道:「你到底怎么了?这么晚才回来?搞成这个样子?」 「还不是那个公主……」季安妮的屁股一碰上凳子,全身都软了下来,软绵绵地趴在桌子上。她一提到天宁公主就头疼。 「是天宁故意找你的茬?」云真在季安妮身边坐下,忽然发现季安妮的十根指头全都又红又肿,好像是被烫伤了,急忙问道:「昭从妃,你的手指怎么了?」 「被茶杯烫的。」季安妮看着自己那像极了胡萝卜的手指,欲哭无泪,「那天宁公主,故意让我捧着热茶不接,我的手就被茶杯烫成这样子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片刻安慰 也许这些烫伤对于其他后妃来说是大伤,但对于季安妮来说根本就是小伤。 她一点也不怕痛,不怕烫,但就是受不了天宁公主那种趾高气昂的态度。 季安妮手上的伤,远远没有心里的伤重。 望着季安妮那又红又肿的手指,云真心疼地皱了皱眉,叹道:「这天宁……唉……」 「对了,云真,」季安妮也不愿多谈天宁的事,因为一想起就胸闷,为了让自己转移注意力,就说道:「你也别叫我从妃,就像仪珍一样,也叫我小昭吧。」 「小昭……」云真试着叫了一声。 季安妮听着他这温柔的声音,全身酸痛都减轻了。果然,云真是她最好的疗伤药。 「对了,我正好带了一些治烫伤的药,帮你敷上吧。」说罢云真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瓶,拔出瓶塞,一股药味飘了出来。 「你是道士,怎么搞得像个太医似的,随身都带药?」季安妮不由有些奇怪。心想宝贵妃头疼,也是让云真去看,那不是抢了太医的饭碗吗? 云真一边给季安妮的手指涂药,一边答道:「道士不仅修道法,也修中药。」 「哦,我想起来,道士会炼丹。」想必炼丹也是炼药的一种吧,也算是一种医道修行。 云真笑了笑道:「我可不是那种会炼丹的道士。」 「你是收妖的道士对不对?」季安妮什么痛都感受不到了,只要能和云真说话,她就觉得好开心。在仁和殿受的那一肚子气,全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惜我身负重伤,现在还无法施法。」云真轻轻叹道。 「难道是和那妖怪斗法的伤还未好?」季安妮想起她刚刚穿越时空,看到云真的时候,云真的衣服上血迹斑斑,好像受了很重的伤。但后来听他说话中气十足,而且行动也没有任何不便之处,还以为他康复了呢,结果根本不是。 云真身体上的伤虽然已经复原大半,但真气受损严重,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施法。 季安妮不由有些担心地问:「那如果现在妖怪攻击你,你岂不是无力反抗?」 云真道:「这倒不用担心。我与那妖怪是两败俱伤,他伤我伤得重,我伤他也伤得重。所以短时间内,我俩都无法施法。」 也就说,季安妮短时期内还比较安全。 这时,云真已经替季安妮的十根手指都上了药。 季安妮觉得指头上抹了药的地方凉悠悠的,挺舒服,而且也好像不那么痛了,问道:「对了,云真,你到底有什么事情对我说?」 季安妮想起今天在仁和殿的时候,云真说过有话对自己讲。 云真收起药瓶道:「我只想提醒你,你在宫中不可太招摇。你知不知道,你刚入宫一天,关于你昨夜大闹文乙殿的事已经传开了。还好昭姬刚入宫,宫里没人知道昭姬以前是什么性格,不然……就危险了。」 「会被当成妖怪杀头对不对?」自从进了这皇宫,动不动就听到什么砍头砍头,烦死了。 「小昭,你不要忘记你入宫的任务。你是为了引出宫中的妖怪才入宫的,而不是为了和别人斗气,也不是为了大闹皇宫。」云真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严肃。 「我知道……我都知道。」但是知道简单,做起来却很难。季安妮的原则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天宁公主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还要让她忍气吞声吗? 「小昭……」见季安妮好像快哭了,云真低低地唤了一声。 但季安妮却再也关不上话匣子,哽咽着说道:「我知道我不应该闹事,知道我该忍气吞声……但是,但是我心里难受……长这么大,我从来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我只想为自己出头,只想自己看上去不要那么窝囊……」 云真张了张嘴,但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季安妮一直断断续续吸着鼻子,在天宁公主面前的那股硬气全都没了,她现在就想找人好好抒发一下自己的气闷,「我根本没想到那么做的后果……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但是当时,看到天宁以后,却什么都顾不上,还是忍不住想对她发火……我也想忍,但忍耐总有极限,如果不是答应过宝妃娘娘不能跟天宁公主斗气……我今天早就、早就把茶杯摔碎走人了……才不会傻傻地在那里跪那么久……也不会让自己的手指被烫成胡萝卜一样,更不会让自己跪到腿发软……」 「小昭……」云真不知该如何劝说。 「云真,云真,你什么都不要说,你要说的我都懂。我也知道克制自己……」季安妮用手擦了擦脸上的泪,但手上刚抹了药,那药沾在眼睛上,刺激眼球,让眼球也变得凉悠悠的,于是眼泪涌得更快。 季安妮也懒得擦了,就让眼泪不停地向外流,她就要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小昭,我是不是错了?我不该让你入宫……」看见季安妮哭得这么伤心,云真也不由内疚起来。 「不,云真,你没有错。是我自己决定要入宫的,要找到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只有入宫。」季安妮现在的头脑倒是变得很清醒,她忽然抓住云真的袖子道:「云真,只有你能让我回去,我能依靠的人只有你了,所以你一定要好好养伤,让法术恢复……」 「你伤得比我重多了,今晚好好休息吧。」云真说着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季安妮紧紧拉住他道:「云真,你先不要走,我求你……求你一件事可以么?」 云真愣了愣,重新坐回凳子上,问道:「什么事?」 声音还是那么温柔,笑容还是那么亲切。就是云真特有的这种温柔,让季安妮很想变成一块橡皮糖,时时刻刻就粘在云真身边。 她知道这样有点窝囊,但是……她真的发现自己不可能单独对抗天宁公主。但如果有云真在身边,就会变得安心,季安妮从未产生过这样一种依恋别人的感觉。 「云真,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肩膀吗?」季安妮小狗一样眼巴巴地望着云真。 云真笑了笑,把季安妮抱进怀里,「傻丫头,想哭的时候就哭吧,不要太要强。」 于是季安妮毫不客气地扑进云真怀里,紧紧揪住云真的衣服,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云真……云真…… 在这个没有家人,没有朋友的世界,只有云真能给她依靠,给她温柔。季安妮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但她知道,自己已经离不开云真了。她就想这样紧紧扑在云真怀中,一直哭到眼泪流尽,把心中所有的哭,所有的痛,所有难过,所有委屈,全都一次性地发泄出来。也只有云真,才能包容她,让她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地方可以哭泣。 「云真……云真……」一遍一遍念着云真的名字,季安妮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哭昏过去。 而云真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抚摸着季安妮的背。 那温柔的动作,让季安妮感到莫大安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金兰姐妹 那一夜季安妮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依稀记得后来哭晕了头。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云真早已离开,季安妮正躺在床上。 耳边好安静,静得连一点人声都听不见。 糟糕,难道我又迟到了? 季安妮刷一下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发了两秒钟的呆后,冲到妆台前准备梳头。但一看到镜中的自己又被吓了一跳。两秒钟后才反应过来镜中人就是自己。 「唉……」季安妮抚住额头叹气,再这样下去,她迟早神经衰弱。 每天早上起床照镜子,都会被自己的脸吓一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习惯昭姬的这张脸。昭姬美是美,但毕竟不是季安妮自己的脸。好久没有看见自己的脸了,季安妮对自己以前那张脸格外想念起来。也不知道云真什么时候能抓到妖怪,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去。总觉得前路渺茫,人如柳絮随风飘,不知飘到啥地方。 季安妮也懒得叹气了,打了一盆水洗过脸,就坐在铜镜前发呆。 望着自己那满头青丝,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总不能又系一个马尾出去吧?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一阵敲门声。 从那敲门声的音量大小和频度判断,季安妮一听就知道是仪珍,急忙冲过去开门道:「等等,等等。」 打开门,仪珍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外。 看见仪珍出现在门外,季安妮不由稍稍安心,知道自己今天总算没有睡过头,不用迟到再受那两位姑姑的训了。她一边拉了仪珍进屋,一边问道:「仪珍,怎么这么早就过来找我?出什么事了么?还是那个水芙蓉又来找你麻烦?」 「都不是。」仪珍神秘兮兮地一笑,从背后拿出一把梳子道:「我是怕小昭你今天又披头散发去仁和殿惹姑姑生气,所以才特意来帮你梳头呀。」 一听这话,季安妮感动得直想哭,急忙扑过去给仪珍一个大大的拥抱,不停地说:「仪珍,你真好,真的好!有你这个好姐妹,就算让我短命十年我也愿意。」 「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仪珍被季安妮抱得差点站不稳,急忙扶住墙壁站稳道:「小昭,你快坐到妆台前去吧,时间也不多了,我们得赶紧。」 「好好。」季安妮乖得就像幼稚园的宝宝看见老师,急忙跑到妆镜前去坐下。 仪珍来到她的身后,把她细细打量了一遍后道:「小昭,你这身衣服也不行。都穿了三天了吧?怎么都不换?」 季安妮这才发现,自己那身衣服上又有酒臭又有汗臭。宝贵妃送给她的一件好好的衣服,这下全被自己糟蹋了。不免有些脸红,低下头道:「仪珍,你也知道……我是齐国人,齐国的衣服和这里的稍微有些不同,宫廷服穿起来太麻烦,我不太懂怎么穿。」 虽然不知道齐国和天佑圣朝在服装上有什么差异,但季安妮信口瞎编,希望可以蒙混过关。幸运的是她说完后,仪珍没有露出一点怀疑的表情,反而还笑了笑,打开季安妮的衣柜,从里面取了一件衣服出来道:「这都怪小昭你入宫迟了,其实前些天,姑姑们还专门来教过我们怎么穿这宫廷服。这样吧,我教你,你可一定要好好学,不然一个从妃不会穿衣服,说出去,不把别人大牙笑掉才怪。」 一听这话,季安妮终于松了一口气。 原来不止自己一个人不会穿衣服,所有刚入宫的从妃都要通过学习才会穿呀。 「好仪珍,谢谢你。」季安妮跳过去拉住仪珍的手,越来越喜欢仪珍了。 仪珍虽然算上不是绝顶美色,但只要一笑起来,就格外可爱。她的笑容非常具有亲和力,让人一看就忍不住想和她说话,想和她亲近,这大概也算一个难得的优点了吧? 「跟我你就不用客气了。」仪珍和季安妮已经混熟了,早已没有以前还要「从妃从妃」互相叫的生疏,变得像姐妹似的以姓名相称。 这时仪珍手里拿的是一条暗红色的百折长裙,样式虽然比宝贵妃送给季安妮的那套简单一些,但裙子上面依然绳子带子挂了一堆,看上去也不太好穿的样子。不过还好有仪珍细心教导,大概花了十多分钟,衣服总算是换上了。季安妮自己也把穿衣服的方法记入脑中。 仪珍一边替季安妮整理领子,一边夸赞道:「小昭,你生得真漂亮,当从妃真是委屈了。」 「那是当然。」季安妮一开口才发觉自己说错了。她的本意是当从妃委屈了昭姬,但却忘了昭姬就是自己,所以一开口才说了错话,急忙改口道:「哎呀,仪珍,快别这么说。如果不是当了从妃,我还不能认识你呢。我喜欢你,比喜欢那个鬼皇帝多多了。现在当从妃当得高兴,都不想走了。」 「小昭。」仪珍的脸色忽然沉了沉,严肃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张嘴,迟早惹祸。怎么能对皇上不敬?」 季安妮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无意中说了一句「鬼皇帝」。 「小昭,」仪珍把季安妮拉到妆镜前坐下,一边给她梳头发一边道:「我入宫前,娘就告诉我,这宫里到处都是眼线,一定要小心谨慎。如果你以为四下无人就可以乱说话就错了,其实说不定隔墙有耳,你的话早被什么人偷听去了。现在我们都刚刚入宫,会派眼线监视我们的人还不多,但是以后……小昭,你不比我,你是皇长子的生母,是角逐凤位的有力人选,肯定有人想暗中斗垮你。」 有这么恐怖吗?季安妮的危机意识一直比较淡薄,听了仪珍的一番忠告后没有太大反应,只是长长叹了口气道:「唉……怎么连仪珍你也说这些可怕的话。」 仪珍道:「我娘说了,这后宫……本就是一个『不见硝烟、却见死伤』的战场。如果输了,不仅丢了自己的命,连家里都会受到牵连。小昭你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可以说是一种幸运,不像我还要担惊受怕……生怕什么地方得罪了人,连累我的爹爹和娘亲。」 说着说着,仪珍的眼神不禁暗淡了一层。 季安妮这才明白,原来仪珍看上去这么软弱好欺,其实也为了家人。她不敢惹水芙蓉,不是怕被水芙蓉怎么报复她自己,大概是怕水芙蓉那个官居青州大都督的爹,为难她那只是一名小小县丞的父亲吧? 「仪珍,不用怕。」季安妮拍拍仪珍的手,安慰道:「以后我们姐妹同心,还怕她水芙蓉?」 「小昭,我真的好羡慕你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个性。」 季安妮笑了起来,「其实仪珍,我更羡慕你的温柔体贴呀。」 人都是互补的,季安妮有仪珍没有的优点,仪珍也有季安妮没有的优点。但自己的优点常常容易被自己忽略,因为自己总是只顾着羡慕别人身上自己没有的那一半。 大概现在的季安妮和仪珍,都处于这样的心态之中。 正文 第二十九章 小错不断 换好衣服,梳好头,季安妮在仪珍面前转了一圈。 仪珍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夸道:「果然和昨天大不一样,今天小昭只要往从妃群中一站,肯定是最突出的一个。」 「那都要感谢仪珍呀。」季安妮拉着仪珍的手向外走。 「反正小昭你也没有丫鬟,以后我天天来帮你梳头吧。」仪珍倒是很热心。 「咦?这怎么好意思?」 季安妮嘴上推辞,但心里还是满高兴的。因为她对梳头这种事,实在一窍不通。最拿手的就是绑马尾,想要梳成一个发髻,那可真是做梦了。 仪珍道:「小昭,别说是你一个人梳不起宫廷髻,就算是我,也无法给自己梳成。这发髻复杂,必须有丫鬟帮忙才行,但偏偏你的丫鬟又被公主抢走了……」 「哼,她是故意的。」 一想起丫鬟的事情,季安妮又生起气来。本来宫里给她配了一个叫「蝶儿」的宫女伺候,但天宁公主却把这个宫女给抢走了。摆明了故意针对季安妮,想给季安妮一个教训嘛。 仪珍劝道:「没关系,小昭,以后就由我来帮你梳头吧。」 季安妮一向爽快,但不知为什么,这时竟不好意思起来。大概认为仪珍对自己太好,自己又没什么能帮上她的地方,所以有些不好意思接受仪珍的好意吧。 两姐妹边走边说,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仁和殿。 其他从妃早已聚集在那里,杨姑姑和于姑姑也都到了。 季安妮和仪珍虽然没有迟到,但却是最后两个。 杨姑姑瞪了她们两人一眼,用眼神示意她们快些站好。 仪珍拉着季安妮的手,排在队伍的最后面。这下人到齐了,东从妃殿和西从妃殿各住了十五名从妃,正好拍成两行练习走宫廷步。 昨天季安妮缺了一堂课,根本跟不上节奏,别人出右腿她出左腿,别人出左腿她出右腿,而且甩手的方法也不对。刚走了两步,就被杨姑姑喊了「停」。 「昭从妃,奴婢恳请你再认真一点行么?」杨姑姑说话还算客气。 季安妮吐了吐舌头,低低答了一声「嗯」。 这时仪珍在她耳边小声道:「小昭,你走慢一点,跟着我的动作。」 虽然有仪珍带着,但季安妮走出来的宫廷步就是特别别扭,被两位姑姑强调指导了好多次。但季安妮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大步走路,大甩其手,已经形成习惯了,想要纠正过来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两位姑姑瞪着季安妮,眼睛都快瞪脱窗了,但季安妮还是没有进步。 排横队走了几个来回后,又开始练走纵队。所谓横队,就是从妃们十五人站成一横排,肩并肩往前走;所谓纵队,就是从妃们十五人排成一纵行往前走。横队的时候,旁人在左右,但是纵队的时候,旁人就在前后。所以不练纵行还好,一练纵行就惨了。 季安妮站在最后,照理说,跟着前面的人的步伐,很容易把宫廷步走好才对。但问题就出在,从妃们穿的是裙子。站在季安妮前面的是仪珍,仪珍今天穿的裙子又特别长,裙角都垂到地上来了。 所以只见刚刚走出两步,季安妮一脚就踩上了仪珍的裙子。 仪珍惊叫一声,身子向前一扑,扑倒了前面一名从妃。前面一名从妃再向前扑,结果一个连着一个,就像多米诺骨牌似的,十五名从妃全都正面朝下地摔得笔直。 最惨的就是走在最前面的水芙蓉,她本来是这一队的小领队,从妃们这一路倒下来,正好把她压在最下面,压得她根本无法维持平素的冷静,皱着眉头连连呻吟不止。 「对不起,对不起。」罪魁祸首季安妮从地上爬起来,望着眼前的一片惨景,吓得又是道歉,又是鞠躬。 摔倒的从妃们全都一个个瞪着她,没搭理,只不停在地上呻吟着。 只有仪珍一个人站了起来,帮着季安妮扶起其他摔倒的从妃。 这时,一旁的西从妃殿的从妃们全都笑了起来。 水芙蓉最不能忍受别人对她的嘲笑,跳起来一瞪眼道:「笑什么,全给我闭嘴!」 她这一声吼得凶,果然这么一声大吼之后,西从妃殿就没人敢笑了。虽然刚刚入宫一天,但水芙蓉基本上已经成为东从妃殿这边的代表,无论学什么都像一个小队长似的,既要领头作示范,又要管理队伍。其实季安妮倒是挺佩服水芙蓉的这点领导能力。 水芙蓉比较震得住人,非常适合当领导。但就是脾气太差,不仅对外人凶,对自家姐妹也凶得厉害。这可不,吼完西从妃殿的妃子后,水芙蓉提着裙子,又朝季安妮冲了过来,指着季安妮就嚷道:「你到底怎么回事?连个路都走不好?你知不知道……」 「你知不知道昭从妃是本公主教的。」 水芙蓉话未说完,就听见另一个高傲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众人齐齐回头一看,竟看见天宁公主又领着她的花容月貌两个宫女来了。 「公主千岁吉祥。」姑姑和从妃急忙跪下给天宁公主行礼。 有了昨天的经验后,这次季安妮的反应也不慢,急忙和其他从妃一起跪下,生怕慢半拍就会被天宁公主揪住不放,借题发挥。 但即使季安妮乖乖跪下了,天宁公主还是揪住季安妮不放。 只见天宁慢慢走到季安妮身边道:「哟,昭从妃,今天打扮得倒真是漂亮,但怎么大清早就摔了一个大跟头,还害其他从妃也跟着摔了?你可是本公主的学生,学生学得不好,当老师的也是会被人说闲话的。」 季安妮道:「公主教导有方,是昭姬自己愚钝,辜负了公主。」 「哼。」天宁公主才不吃她这一套,把头一扭道:「今天本公主还要特殊指导你,昭从妃,你随本公主来吧。」 还要特殊指导?你到底有完没完! 季安妮直想破口大骂。 但仪珍突然拉了拉季安妮的手,似乎想让季安妮保持冷静。但谁料这个动作却被天宁公主看在眼里。只见天宁又低头向跪在脚边的仪珍走去,扬高声音道:「你拉昭从妃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怕本公主欺负昭从妃不成?」 季安妮在心里想:她不是怕你欺负我,是怕我欺负你。哼,天宁公主,要不是你是一个公主,我季安妮又怎么会受你这么多气。 正文 第三十章 欺人太甚 「那正好。」天宁冷笑一声,指着仪珍的头,狠狠道:「既然你担心本公主欺负昭从妃,不如你也一路跟来,看本公主到底欺负她没有?」 得罪天宁公主,仪珍吓得脸都白了,急忙道:「公主饶命,公主饶命。」 「饶命?」天宁不禁笑了起来,「本公主又不要了你的命,不过是给你们两人一点特别指导。能让本公主指导,是你祖上三代积德,你该感谢还来不及,说什么饶命?哼。」 「公主!」季安妮再也无法忍耐下去,站起来道:「此事和仪珍没有半点关系。你想干什么都冲着我来,不要把气出在别人头上。」 如果天宁只是针对自己一个人也就算了,下跪也好,捧茶也好,就算天宁公主让自己顶着茶壶站在太阳底下三天三夜,她季安妮也能咬牙忍下来。 但唯一不能忍的,就是看到天宁想连仪珍也一起欺负。 「什么?什么?一个个都反了不成?」天宁又被季安妮的态度激怒了,指着她道:「什么冲着你来,你以为你是谁?本公主才没有把你放在眼里!来人呀,花容,去把昨天的那套茶具取来,本公主要好好教教这个小从妃,什么叫做奉茶之道!」 花容应了一声,转身去取茶具去了。 其他人见天宁公主动怒,全都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全跪在地上低着头,生怕天宁公主迁怒到她们身上。就连水芙蓉也不例外,她虽然没有像其他从妃那样怕得哆嗦,但却一直低着头,没有一点声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7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7部分阅读 响动作,就好像等待着看一场好戏。 「公主!」季安妮上前一步,还想再说,但却被仪珍拉住了。 仪珍双眉紧蹙,泪水包在眼睛中,简直就快急哭了,连连向季安妮摇头道:「小昭……不要说了,小昭……」 看到她这副模样,季安妮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再大的火气也只得重新咽回腹中。 不多时,花容取了茶具来,还是昨天那套,想必壶里的茶水依旧烫手。 天宁公主对季安妮喝道:「跪下。」 季安妮吸了口气,看在仪珍的面子上才忍住没有发作,跪了下来。 仪珍一直跪在地上没起来过,连头也不敢抬,泛红的眼眶中泪水直打转。 这时天宁替了一只茶杯给仪珍道:「好好捧着,举过头顶。」 「公主!」季安妮瞪着天宁低喝道:「这事与仪珍没有关系,你让她拿茶杯干什么?」 说着正要把仪珍手上的杯子抢过来,但却被天宁公主推开道:「本公主高兴让谁拿就让谁来,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公主做事。」 「算了,小昭,不要闹了。」仪珍向季安妮投去一个让她冷静的眼色,乖乖把茶杯举过头顶道:「能接受公主亲自指导,是仪珍的福分。」 「对,这才像话。」天宁满意地笑了笑,提起茶壶,向杯中斟茶。 茶水本就很烫,仪珍不比季安妮的皮厚肉粗,举着茶杯的手不停轻颤。而天宁公主一心只想把茶水参满,也不管仪珍受不受得了。 忽然只听仪珍发出一声惨叫,手微一抖,茶杯打碎在地。 茶壶里滚烫的水也全都淋在仪珍头上。听得「滋」的一声,直叫人毛骨悚然。 「仪珍!」季安妮急忙扑了过去,把仪珍抱入怀里道:「你没事吧?有没有烫伤?」 仪珍只是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顺着脸颊不停流淌,不一会儿整张脸都花了。头皮上被开水淋过的地方很快发红,季安妮看得心都揪了起来,把仪珍抱得更紧。仪珍在她怀中呜咽不止,委屈极了,那哭声把季安妮的最后一丝冷静也哭得消失。 只见季安妮刷一下站起,右手一扬,挥开天宁那提着茶壶的手。 只听「啪」的一声,茶壶摔在地上。 「你……你……」天宁的一只手腕已经紧紧被季安妮扼住,想抽抽不出去,急得直瞪眼,嚷道:「你敢对本公主无礼!」 「我岂止敢对你无礼,我还要好好管教你!」季安妮此时已经忘了她对宝贵妃的保证,只想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连仪珍都敢欺负的公主,吼道:「你娘不管你,我就替你娘管你!」 说着就拖着天宁公主的手,把天宁拽到旁边的一个木凳旁。 那木凳上放着两条竹鞭,是太后御赐的给杨姑姑和于姑姑管教从妃的。 「你、你想干什么?」天宁公主又气又怕,紧张得连声音都结巴了。 「哼。」季安妮一声冷笑,拿起一条太后御赐的竹鞭握在手中道:「你认不认得这是什么?这是你娘赐的『御竹鞭』。我今天用这个打你,就是替你娘打你!」 「你敢!」天宁公主瞪大了眼睛,声音尖了起来,又生气又害怕。 「你看我敢不敢!」 季安妮的眼睛比天宁瞪得更大,话音刚落,一鞭子就朝天宁公主的腿抽了过去。 天宁从小打大没挨过打,被这么一抽,疼得哭了起来。偏偏手腕又被季安妮拉住,根本无法逃脱,一连挨了好几鞭子。 这时,那些发呆的姑姑和从妃们才反应过来,全都冲了上去。有的抱住季安妮,有的抱住公主。一时哭声喧天,吵嚷不绝,好不容易才把她们两人分开。 天宁已经泣不成声,扑进了花容怀里。 季安妮好像还没打够,高高扬起那条小竹鞭,朝天宁公主叫嚣道:「你有种就不要躲在女人怀里,你有种就站出来,老娘今天和你单挑。你有种就别找你娘帮忙,你有种就自己用手把我撂倒。来呀,你不是公主吗?你就只有这点能耐?你不是很厉害吗?大家见了你不是都要下跪吗?你这一副孬种样,看了就让人想抽。」 天宁公主也被季安妮的话激怒了,把眼泪一擦,推开众人向季安妮冲了过来,对准季安妮的左脸就是一巴掌,「你再说!你看本公主是不是孬种!你看本公主撂不撂得倒你!」 被天宁扇了一耳光后,季安妮彻底爆发了,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竟把那些抱住他的从妃全都挣开,向天宁公主扑了上去。 「好你个天宁公主,本小姐就恨人打我耳光,你还打上瘾了是不是!」 话音刚落,季安妮已经把天宁公主按倒在地,高高抡起右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掴下,但谁知却在这时候,天宁公主情急之下居然哭了出去,低嚷道:「不要,我错了,不要打……」 想必是天宁公主不久前才挨过季安妮一巴掌,恐惧后遗症还没有治好,所以刚才一看到季安妮抡手,才会吓得认错求饶。 季安妮本已怒火冲天,但不知为何,看见天宁公主楚楚可怜的脸后,就狠不下心了。她的右手还高高举起半空,就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弹不得。 不仅是季安妮,全世界都静止了。 姑姑、从妃、宫女、听到动静赶来的侍卫和太监,这一刻全都好像雕塑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天……天宁公主认错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天宁公主,居然对季安妮说出「我错了」三个字?! 这简直比当朝皇帝说出「我不当皇帝了」还更让人震惊。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公主求饶 仁和殿广场的一角,只见季安妮一手把天宁公主按在地上,另一手高高扬起。但那高高扬起的手,却久久未能落下。身旁一群人,全都好像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甚至连呼吸都忘了。 天宁公主满脸是泪,可怜兮兮地呜咽道:「不要打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小昭。」这时仪珍冲上前来,拉下季安妮高高举起的手,不停对她摇头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快给公主认错吧,小昭……快给公主认错吧……」 ——认错? 季安妮的目光呆呆的。认错……明明天宁公主已经认错了,自己为什么要认错? 「小昭……」仪珍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几乎已经是哀求了。 「我……」季安妮仍然呆呆的,她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像在做梦一样。她用竹鞭抽了天宁公主,还把天宁按倒在地……更不可思议的是,天宁居然向她认错,向她求饶?天……这一定是梦,一定是梦。 季安妮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有感觉,好痛。 痛就不是做梦,不是梦……竟然不是梦?季安妮的大脑忽然变成空白一片。 这时天宁公主在众人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本来天宁是一只尖牙利爪的小老虎,但现在却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耷拉着头,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扶着她的两名宫女道:「走。」 说罢便恨恨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一大堆从妃、宫女、太监、侍卫,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大家全都大眼瞪小眼,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只有一个人动了,是水芙蓉。 只见她来到季安妮身边,冷冷地笑了一声道:「你这次死定了,绝对死定了。」 季安妮道:「我死不用你送终,你不用这么咬牙切齿地对我说话。」 「你!」水芙蓉也被季安妮气得无语了。 「小昭……」仪珍生怕季安妮再惹出什么事来,急忙拉住她。 「没关系,仪珍,今天的事情我一人承担,和你没有关系。」季安妮安慰了一下仪珍。 「小昭。」仪珍抱着季安妮哭了起来,「我不怕,就算让我和你一起被处死,我也不怕。」 「笨蛋,你还有爹娘呢,如果你死了,他们该多伤心。」季安妮拍了拍仪珍的肩膀,露出一抹苦笑,「不像我……没有半个亲人,就算我死了,也没有人会为我伤心。」 也许在自己本来的世界里,季安妮早就死了吧? 而这个世界的昭姬,其实也早应是个死人……那么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什么? 季安妮突然对自己的存在感到一丝困惑。 「谁说没人伤心……」仪珍紧紧抱住季安妮道:「小昭,如果你死了……我会伤心,我会伤心得比死还难受……」 「别说了,仪珍,我又不是真要死了。」季安妮叹了口气,怎么觉得仪珍就像是在送去刑场行刑的犯人似的。天宁又没说要杀她,不过就是被气走了嘛。 「小昭……」仪珍就像哭丧似的,怎么也停不下来。 「对了,仪珍,你头上还痛不痛?」季安妮轻轻拨开仪珍的头发检查了一下,刚才天宁公主竟然把开水淋到仪珍头上,光用想,季安妮就只觉浑身的肉全都紧成一块了。 仪珍已经哭得说不出话,只是不停摇头。 「去找太医看看吧。」季安妮关心地道。 「咳咳。」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是杨姑姑发出来的,咳嗽之后,又接着用非常严厉的语气讲道:「昭从妃不用担心,苏从妃自有奴婢照顾。但是昭从妃,你今天犯了大逆不道之罪,如果奴婢不施以薄惩,只怕会招人闲话。」 「好吧,随便你。」季安妮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她已经打了公主,连死刑都不怕了,还怕一个姑姑的小小惩罚?这个杨姑姑,大概是怕事情追究下来自己受到牵连,所以才提前惩罚自己一下。如果不惩罚自己,说不定连杨姑姑也会被扣上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杨姑姑道:「昭从妃,你就在这里罚跪吧,一直跪到月上中天为止。」 「嗯,我知道了。」季安妮乖乖跪下。心想比起天宁公主来说,这真的不算什么惩罚。 这时杨姑姑又对其他从妃道:「今天的练习就到这里,大家都回去吧。」 从妃们交头接耳了一阵,这才全都散去。 只有仪珍留了下来,蹲在季安妮身边道:「小昭,是我害了你……如果我把那茶杯举稳了,也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了……我,我……」 说着又要哭了,季安妮急忙安慰她道:「这事和你没有关系,那天宁公主本就是冲着我来的。倒是我才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害你被淋了一头开水……」 「苏从妃。」这时杨姑姑扶起蹲在地上的仪珍道:「奴婢带从妃娘娘去太医院吧。」 仪珍站着不动,似乎不愿意走,想留下来陪季安妮。 季安妮这一跪也要跪到月上中天呢,怎么能让仪珍陪那么久?于是对仪珍挥了挥手道:「仪珍,你随姑姑去吧,我没事。如果你不去,我看着你那泪流满面的样子,心里才难受呢。」 闻言,仪珍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明明前一刻还很热闹的广场,忽然就只剩下季安妮一个人跪在角落里。心中突然空了起来,本来不想哭的,但鼻子就是有些泛酸,刚一眨眼,才发现眼泪早已含在眼眶中,一眨之后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全掉了下来。 季安妮在仪珍面前还可以装得很坚强,但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忽然就害怕起来。 自己会死么?会被砍头么? 如果自己死了,还能回到原来的世界么? 季安妮……季安妮……季安妮到底是谁?现在有谁会呼唤季安妮这个名字? 这里本就不是季安妮的世界,这里是昭姬的世界。所有人眼里看到的都是昭姬,没人炸掉现在昭姬的体内还住着一个季安妮。 想着想着,季安妮就悲观起来。 反正无论是对原来世界的人来说,还是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自己都是一个死人。 死人就算再死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吧? 但是……但是……下意识抚住心口,季安妮清清楚楚感受到心窝很疼。 但是为什么,总会觉得这样不甘心?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侍卫来德 广场上空空荡荡的,人都走光了,只留下季安妮一个人跪在地上。 头顶还能听见几声鸟鸣,季安妮就靠听那几声鸟儿的鸣叫来打发无聊。 跪过了正午太阳最烈的时候,季安妮已经跪麻木了。不知不觉,太阳就已经斜斜挂在了西方天空,把那片天空镀上一层暖意洋洋的橘红。 季安妮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心想自己还要跪到月上中天,不知道还有多久。肚子饿了,饿得两眼昏花。仔细想想,来到这个世界以后,自己还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饱饭呢。吃得最饱的一餐,大概就是刚认识仪珍的那天晚上,吃仪珍拿来的那些家乡土特产吧? 正想着,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从妃娘娘……」 季安妮吓了一跳,扭头一看,竟看见一个笑嘻嘻的小侍卫站在身后。 小侍卫年纪不大,大概也就是十七八岁,身上那套侍卫服穿在身上还嫌大。大概因为年纪轻的关系,皮肤又白又嫩。不像侍卫,倒像是一个小太监。拿现代话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小白脸。 看小侍卫满脸笑意,季安妮也不好恶脸相向,就回了一个笑容问道:「什么事?」 小侍卫在季安妮身边蹲下道:「从妃娘娘,我刚才看到你对付公主那几手,就像女侠一样。」 「女侠?」季安妮愣了愣,多么熟悉的称呼呀。穿越之前,她还在原来世界的时候,朋友们也经常这样开玩笑地称呼她。 女侠……女侠…… 虽然熟悉,但又觉得有些遥远。 已经好久没有听人这么称呼自己了,这里的人,不是叫自己「从妃娘娘」,就是叫自己「昭从妃」,唯一叫得比较亲切点的也是「小昭」。但是……对于季安妮来说,那些都不是她真正的名字,她是「季安妮」……是「季安妮」呀…… 轻轻叹了一口气,季安妮这三个字对她来说,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还记得刚刚决定入宫之时,云真就非常郑重地告诉过她:「这世上已经没有季安妮,只有一个昭姬」。没错,只有一个昭姬……而她,就是昭姬。 「怎么了?」小侍卫见季安妮发呆,急忙用手在季安妮眼前晃了晃。 季安妮觉得这小侍卫挺有趣的,就朝他瞪了一眼,佯怒道:「小侍卫,你不怕我生气!」 「不怕。」小侍卫想也不想就答道:「江湖上的女侠从来都不拘小节,娘娘也是女侠,所以不会为了这点小事生奴才的气。」 「哼,这张嘴,肯定是在宫里学坏了。」就会拍人马屁,给人戴高帽。 「娘娘,」小侍卫低声道:「你刚才教训天宁公主的那几下,不知有多少人在心里给你拍手叫好呢。现在我们队里,大家都偷偷议论你,说你有侠女风范,了不起。」 小侍卫一脸兴奋,但季安妮却兴趣缺缺,肩膀向下垂了垂道:「我还宁愿不当这个侠女呢……强出头就要被砍头。」 话虽如此,但光听着「侠女」这两个字,季安宁突然找到了自己的存在…… 终于有人透过昭姬而看到了自己的存在,看到了……寄宿在昭姬体内的自己的灵魂。 那一刻,季安宁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活着。 不是活在昭姬身体里,而是活在这个小侍卫的眼里。 突然觉得好感动,低下头,眼泪又流了出来。 小侍卫还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惹季安妮伤心的话,急得手忙脚乱,连连劝道:「娘娘,娘娘……娘娘你怎么了?你可不要哭呀?是不是奴才说了什么错话?……如果奴才有什么地方惹娘娘生气了,娘娘你打奴才,你使劲打奴才就是……你可千万不要哭呀……」 见他慌成这样,季安妮吸了吸鼻子,眼里还含着泪花,居然笑了出来。 季安妮这一笑,小侍卫就更紧张了,睁大眼睛道:「娘娘,你该不会是被奴才气傻了吧?」 季安妮擦了擦眼泪,问道:「你这小侍卫,倒是挺有意思的,你叫什么名字?」 「奴才叫来德。就是『功德自来』的意思。」 功德自来,不仅人有趣,名字也有趣。和他一说话,季安妮原本郁闷的心情竟稍稍好转了,于是两人聊起天来。季安妮问道:「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我像侠女?」 「嗯。」小侍卫急忙点头,脸上露出无比兴奋的表情,手上还比划了两下拳法道:「就像江湖上那些张以豪爽的女侠,来无影去无踪,除暴安良。」 不知道这天佑圣朝有没有武侠小说,如果有,季安妮敢肯定这小侍卫来德一定是个武侠迷。 季安妮心情渐渐好转,微笑道:「小侍卫,你叫我一声『安妮』好不好?」 「安妮?」小侍卫愣了愣,急忙道:「奴才不敢。」 「有什么不敢,我叫你叫,你就叫。这个名字,是只有那些说我像女侠的人才能叫的,小侍卫,你是第一个可以叫这个名字的人。」 来德一听好奇了,问道:「难道这『安妮』是娘娘当年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时的名字?」 「你别问那么多了,快叫。」季安妮瞪了瞪眼。 「那好,奴才……奴才要叫了。」说着还深深提了一口气,认真凝视着季安妮,就好像站在祭台上祈神的祭师一样,那模样严肃得让季安妮都忍不住想笑了。 但还不等季安妮笑出来,就听见一声低柔的轻唤:「安妮……」 那一刻,季安妮将露未露的笑容,瞬间全部僵硬在脸上。她本应该开心,但不知为何,听到来德的那声「安妮」后她心中感到的不是甜,而是酸。吸了吸气,眼泪又如黄河决堤一般滚滚涌出。 「哎呀,娘娘,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奴才叫的不好听,奴才再叫一声,安妮……安妮……」 谁知道来德越叫,季安妮就哭得越厉害。 最后竟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拉着来德的手说:「来德,可不可以让我抱抱你?」 「这……这……」 还不等来德拒绝,季安妮就扑进了来德怀里号啕大哭。 来德规规矩矩地举起双手,任季安妮把他抱住,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如果来德是女的,还可以大叫非礼,但可惜他是男的,就没有叫非礼的这个权利。 就这样,季安妮大概哭了十多分钟,哭累了,眼泪干了,声音也小了,这才放开来德,擦了擦自己的脸说:「好了,来德,谢谢你,你走吧。」 「哦……」来德愣愣地站起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想这个从妃娘娘怎么这么奇怪,叫她几声她就哭,哭完了她又叫自己走。 来德走两步停一下,走两步停一下,担心地望着季安妮。 忽然,季安妮喊了他一声:「来德。」 「在。」来德吓得发了个抖。 季安妮冲他一笑,用对方正好能听见的音量说了声:「谢谢。」 「……」来德瞬间变成了一块化石。 「谢谢你……」季安妮又说了一遍。 真的谢谢……来德,是你让我重新发现原来自己还活着,自己不是昭姬,不是一个死去的人……自己还是季安妮……还活在昭姬的体内……活在所有能够透过昭姬身体看见季安妮的人的眼中。 既然活着,就不能认输;既然活着,就不能一心想死…… 抬头望望头上的天,天空还是一样蔚蓝。 季安妮突然明白了,只要眼睛被泪水冲刷一遍,就能看见更蓝的天。 正文 第三十三章 雨凉之夜 来德走了以后,季安妮就再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空空荡荡的广场,看多了就觉得乏味。 再加上肚子的叫声越来越响,季安妮已经饿得双眼发黑了。 这时天色也已越来越暗,乌云团聚,好像就快下雨了。 季安妮在心里祈祷,老天呀,你要是可怜我季安妮,就饶了我吧,不要再下一场大雨来折腾我了……正想着,忽然看见一个人影向自己走来。 定睛一看,季安妮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因为这个向她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死敌——天宁公主。 但很奇怪,天宁公主的步子迈得没有以前那么豪迈,而是小步小步地向这个方向挪来。 ——她到底怎么了? 季安妮瞅着天宁公主,越看她就觉得越奇怪。不仅是天宁公主走路的样子奇怪,更奇怪的是天宁身后居然没有跟一名宫女。 等到天宁走近了,季安妮才发现天宁的脸上有一个巴掌印。 红彤彤的,好像是新打上去的。 怪了,怪了!季安妮的眼睛一下睁大,顿时什么疲惫倦意全都消除,全副神经都被吸引到天宁公主脸上的那个巴掌印上。 天宁见季安妮盯着那个巴掌印,急忙捂住脸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挖出来!」 季安妮不想再和她吵架,只得把视线移开,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但谁知,却听见身旁传来淡淡的一声轻响。 当季安妮再扭头时,竟发现天宁公主已经跪在自己身旁了。 天…… 这个世界太不正常了?这个世界是不是明天就要毁灭了?所以这么没有常识的事情才会发生——天宁公主居然下跪了? 季安妮吓得魂飞魄散,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天宁公主跪在那里大哭起来:「都怪你,都怪你,害我被母后打了……母后还要罚我和你一起跪……母后说我不该和你一般见识,母后说我丢人现眼,还说我给皇室抹黑……」 虽然天宁公主的声音断断续续,但季安妮总算是听出一点头绪。 敢在天宁公主脸上盖五指山的,大概除了自己,也只有太后一个了吧? 想必是刚才天宁跑去太后宫闹事,让太后替她出头。但不知太后出于什么考虑,竟狠狠教训了天宁公主一顿。打了公主一记耳光,还让公主来仁和殿和自己一起罚跪。 天宁公主从小到大,大概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季安妮见她实在太可怜了,忍不住劝道:「别哭了,我不也和一起被罚吗?何况我还比你多跪大半天,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谁知天宁根本不理她,还是哭个不停。 季安妮好话说尽,一点效果也没有,最后只得放弃。 天宁公主不知道哭了多久,大概是哭泪了,声音也嘶了……吸了吸鼻子,这才总算停了下来。狠狠地蹬了季安妮一眼道:「都怪你!」 「好……都怪我……」季安妮懒得分辨,反正天宁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天宁公主也只是一个孩子,自己何必去和一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小孩子计较?只希望她有了今日的教训之后,臭脾气能稍微收敛一点,不要再那么无法无天了。 不知道跪了多久,天边最后一抹余辉也被黑暗吞噬,夜晚降临。 季安妮和天宁公主之间没有什么话题,两人都像菩萨似的定定跪在地上。但比起季安妮,天宁公主的定性差多了。她一会儿捶捶肩,一会儿柔柔腿,动来动去,不规矩。想必今天是她第一次罚跪,还没有习惯呢。倒不是说季安妮就习惯罚跪,不过季安妮的心态比较平和。 但忽然,季安妮敢到额头一湿,淋到一个雨点。 抬头一看,天上黑压压的全是乌云……这可惨了,不会真要下雨了吧? 刚想着,又一个雨点砸了下来。 看看天宁,天宁也皱眉望着天空。 「你快回去吧,公主,不然待会儿雨下大了,想回就回不去了。」季安妮好心劝道。 可天宁生下来就是一个不肯听别人意见的人,她总要自己想怎样就怎样。其实刚才淋到第一个雨点的时候,天宁公主就已有了打道回府的打算,但现在听季安妮让她回去,她就偏不回去了,还反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去?」 季安妮道:「我要跪到月上中天才能走。」 「母后说了,让我跪到你走了,我才能走。」天宁公主事事争强,就连罚跪这种事,都不想在时间上输给季安妮。 「我说公主……你这又是何苦……」季安妮一脸苦笑,「你娘那肯定只是一时气话,气话你也当真?如果你真的被雨淋生了病,她肯定哭得比谁都伤心……」 「她……她……」天宁公主「她」了好久,才终于说出下半句:「她不爱我。」 季安妮一听直想大笑,终于明白为什么云真、宝贵妃、花容都说天宁公主是小孩心性了。 「你娘不是不爱你。」季安妮叹了一口气道:「正是因为爱你,才要惩罚你。我不知道你们这里有没有『黄金条子出好人』这句话,不把你打痛,你就记不住。你记不住痛,以后还要再犯错。公主,要我说……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你娘不爱你,但知道她打了你一巴掌,还把你弄到这里来罚跪后……我突然觉得,你娘还是挺爱你的……」 「胡说,闭嘴!」天宁狠狠瞪了季安妮一眼,但随即她又打了一个喷嚏。 「感冒了吧?雨还没下,你就被风吹病了。」 「不用你管,阿嚏……」 天宁公主的喷嚏一个接着一个,好像是为了响应喷嚏声似的,大雨「哗啦啦」地下了起来,很快就已打湿头顶。天宁公主的头发全被雨水淋湿,模样看上去狼狈极了。 季安妮心想,天宁是金枝玉叶,被太后捧在手心里长大,从小在宫里威风惯了,今日大概是她出生以来第一次遭受如此巨大的挫折吧?被自己用竹鞭抽了不说,还被太后打了一耳光,最后居然还要罚跪。 想着想着,季安妮竟不禁有些同情起这个天宁公主来。 其实天宁本性不坏,就是被太后宠坏了……所以才这么骄横刁蛮。 正想着,就听见天宁「阿嚏、阿嚏」的不停打喷嚏,想必是冻坏了。 于是季安妮好心地脱下自己的一件外衣,虽然她的外衣也被雨淋湿,但还未完全被雨水浸透,勉强还能起到一点御寒作用。季安妮把这件小外衣披在天宁肩膀上说:「你披上衣服跑回去吧,不然你娘该心疼了。」 「哼,不用你假好人。」天宁公主把季安妮的衣服扔在地上。 季安妮有些生气地把衣服捡起来,重新披在自己身上道:「算了,如果你不识好人心,我也懒得管你。」 「你……你……」天宁公主刚想再骂,谁知刚张口却又打了一个大喷嚏。 雨越下越大了,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天宁公主和季安妮的衣服全都湿了大半。 季安妮皱皱眉,把衣服脱下来,递给天宁道:「你还是拿去吧……」 「哼,谁要你多事!」 「你再不拿,这件衣服就快被雨淋湿了。」季安妮诚恳地望着天宁。 天宁公主似乎也被季安妮的目光打动,呆了几秒钟后,才默默接过季安妮递来的衣服,披在身上,连句谢谢都没有,埋着头跑了。 留下季安妮一个人跪在雨中,望着天宁跑远的背影。不一会儿,她全身都已湿透。 抬头望望天空,月亮呀……你就快些升上中天吧……我也能快点回去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伞下天堂 时间真难熬,季安妮的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了,她闭上眼睛,默默数数。 雨越来越大,季安妮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脸上脖子上也全湿小河沟一样的水。 好冷呀…… 季安妮不由打了个寒颤,她也有些撑不住了。摸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温度还算正常。自嘲般的轻轻叹了声气,心想自己这身体果然是铁打的,淋了这么久的雨居然也不发烧。 就是因为身体太强壮了,以前在学校时想生病请个假,老师都总是用非常怀疑的眼光看着她,好像怀疑她装病似的。所以有时候季安妮会想,女孩子还是应该娇弱一点讨人喜欢,像宝贵妃和仪珍一样,都是那种惹人很想好好疼爱的类型。 脑子里东想西想,连数都数不成了。思绪太乱,季安妮已经不记得自己重数了多少遍,但还没有数到一百。 忽然,头顶的雨好像变小了。 咦?难道是雨停了? 季安妮奇怪地抬头一看,竟看到一把伞撑在自己头顶。 顺着那撑伞的手望过去,季安妮竟看见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自己身边。虽然四周黑漆漆的,但人影银色的头发却成了黑夜中最亮的灯,闪闪发亮,就好像是神仙从天而降了。 季安妮望得都出神了,愣了好半天,才呆呆地喊出一声:「云真……」 云真对她笑了笑,笑得还是那么温和,然后蹲下身子,对季安妮道:「雨这么大,你还要跪在什么时候?还不快回去。」 「不行,我要跪到月上中天。」都已经跪了一整天了,绝对不能在最后的关头放弃。 云真扬了扬下巴道:「你看,现在满天乌云,哪还看得见月亮?也许月亮早就已经升上中天了,你还跪在这里。」 季安妮抬头一望,果然,天上全是黑压压的乌云,哪儿看得见月亮的影子。 「起来吧。」云真柔声道。 季安妮点了点头,擦擦脸上的雨水,刚想站起来,但谁知双腿早已经麻了,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根本站不稳,身子斜斜向云真倒了过去。 云真反射性地伸手搂住季安妮。 于是只见下一秒,季安妮就傻愣愣地被云真抱在怀里了。 说起有些不可思议,被云真这么一抱,季安妮把刚才的什么苦、什么累全都忘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像要从嘴巴里面蹦出来似的。 天地良心,她可不是故意投怀送抱,这绝对是一场甜蜜的意外呀。 「没事吧?还可以走么?」云真低柔又好听的嗓音就在季安妮耳边响起。 季安妮生怕自己会因为心动过速而死,急忙推了推云真,和他保持一点距离道:「没事,没事,我好得很,不就是罚跪吗?我才不怕……我,我最拿手的就是下跪了……以前小时候在家里闯了祸,还被罚过跪搓板呢……搓板你知不知道?搓板就是……」 还没说完,云真就把伞柄递到季安妮手里。 季安妮下意识握住了伞,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云真打横抱了起来。 别看云真长得很瘦弱,但还是挺有力气的,抱起季安妮后两条腿还站得笔直。 「啊……」季安妮不由发出一声惊讶的轻叫,挣扎着想跳下去。 但云真却在她头顶轻轻说道:「娘娘,不要乱动,摔了你我可不负责。」 季安妮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绝色美男抱在怀里,紧张得不知该把眼睛往哪儿摆,只好低着头,脸红红地说:「放我下来……我现在是从妃,你这样抱着我可是以下犯上。」 云真道:「从妃双腿受了伤,如果不抱着你,我更加罪不可赦。」 「可是,可是……」季安妮嘴上虽犟,但其实心里挺甜蜜的。 「好好拿着伞。」云真一边说,一边抱着季安妮向前走去。 出了仁和殿,一路沿着青澜河边向东从妃殿走去。 夜色深浓,大雨倾盆,路上根本没有半个人,那些巡视皇宫的侍卫大概也因为这场大雨而躲起来偷懒了吧? 季安妮本有些担心自己被云真抱着的这一幕被其他人看到,传出什么不好听的流言,但好在一路走来,根本没有碰上半个活人,最多就只看见几只小青蛙在路上跳来跳去。 被云真打横抱起后,季安妮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出了,就听见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云真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季安妮,静静地向前走去。 耳边「哗啦啦」的雨声这时仿佛也听不到了,世界好像变得了只有一把雨伞这么小。 但就在伞下的这个狭小世界里,却撑起了季安妮的一片天堂。 置身其中,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真希望通往从妃殿的路可以远点,再远点…… 这样她就能被云真多抱一会儿,多享受一会儿这小小的幸福。 「云真……」季安妮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于是主动找起话题,「你说我都入宫两天了,妖怪为什么还不攻击我?」 云真道:「我说过,我与那妖怪斗法时,我和妖怪两败俱伤。我的法力尚且没有复原,那妖怪的法力当然也没有复原。他大概还藏匿在宫内养精蓄锐,等到法力恢复后,就会对你出手了。」 一席话,本以为季安妮听后会害怕。 但谁知季安妮根本不关心自己几时会受妖怪攻击的问题,而是更加担心云真的伤势,直想从云真怀里跳下来,低嚷道:「糟糕,我忘了你还有伤在身,快放我下来吧……我还能走……」 但云真并未放下季安妮,而是道:「我受损的是法力,身上的那点小伤早就好了。」 「真的?」季安妮有些不信,当时云真身上可染着一大片血迹呢。 「当然是真的,不然怎么能抱着你走这么长一段路?」云真对季安妮笑了笑。 他这一笑,季安妮也跟着开心起来。 脸上明明还满是雨水泪水,但嘴角的笑容却是最甜蜜的。 果然,云真就是季安妮最好的疗伤药。无论吃了什么苦,受了什么气,但只要云真对她说几句话,让她看看他的笑脸,季安妮的心情就一下子舒畅起来,把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忘光了。 「对了,」云真突然说道:「宝贵妃好像挺想念你,如果有时间,你去西宫殿看看她吧。她说当日在太后的宴席上,情势所迫,打了你一耳光,怕你生气,都不敢来找你了。」 「什么?」季安妮吃了一惊,「她真的这么想?」 季安妮明白宝贵妃当初打她的那一巴掌是想救她,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不但没有怨恨宝贵妃,甚至还很感激宝贵妃呢。没想到宝贵妃居然会为这件事情内疚。 这时,云真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宝贵妃的身子一向很弱,在宫里的朋友也不多……娘娘,如果你有时间,就经常去看看她、陪她说说话吧。她好像很喜欢你,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季安妮听后低低应了一声,她注意到云真的表情好像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其实季安妮早就发现了,只要一提到宝贵妃,云真的表情就变得特别温柔。 那种温柔,会让季安妮感到心中微微揪紧。 因为她知道,云真的那种温柔笑脸,只属于宝贵妃一个人……永远也不会属于自己。 宝贵妃在云真心中一定是特殊的……就像云真在自己心中是特殊的一样…… 不过没关系,如果是情敌是宝贵妃,季安妮自己也甘心认输。 季安妮轻轻把头靠在云真的肩膀上,带着微微一点罪恶感想:宝妃娘娘,对不起……我可以暂时借用一下云真的温柔吗? 我好像……真的有些喜欢云真了…… 但是我不会和你抢,我只是偷偷喜欢他,偷偷看着他……只要能够经常听他说话,只要能够经常看到他……我就满足了…… 这样,你不会怪我吧? 雨仍然下着……但雨声却不像刚才那么吵了…… 世界渐渐安静下来…… 季安妮慢慢闭上眼睛,躲在伞下的这个小小天堂里,享受着云真带给她的丝丝温暖。如果这个世界没有太后、没有天宁公主、没有任何让她生气的人,就只有一个云真多好呀。 但雨伞用来遮雨,如果雨停了,伞就必须收起来。 雨不会下一辈子,就像季安妮不会永远哭泣一样。 无论狂风还是暴雨,但天空总有放晴的一天。 季安妮明白自己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8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8部分阅读 必须尽快收拾心情,让自己的天空也早点放晴。即使再贪恋这伞下的温柔,但比起躲在云真为她撑开的伞下,她更希望能早日看见晴空万里。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宫女蝶儿 云真把季安妮送回东从妃殿,交给杨姑姑。杨姑姑当时也正打着伞想出门找季安妮,看到季安妮被云真送回来,才松了一口气,略带一丝责备地说道:「从妃娘娘,你怎么真就跪了这么久?可把奴婢担心死了……后来天又下起大雨,娘娘,身子没事吧?」 季安妮笑道:「姑姑不用担心,我身子好着呢,谢姑姑关心。」 「快回屋吧。」杨姑姑心疼地看着季安妮满是雨水的脸。虽说是她惩罚季安妮跪在仁和殿,但那只是一个形式。只为避免如果日后太后追究起她管教不严的责任时,她可以有个说法。但没想到季安妮真就跪到月上中天。真是一个硬脾气的丫头,杨姑姑不由在心中轻叹。 「云真,今天谢谢你。」季安妮向云真道别,把伞交回他的手里,对他笑了笑。 云真道:「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继续学礼仪呢,像你这样胡闹下去,也不知道身子能撑到什么时候……」 季安妮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这时只听杨姑姑道:「从妃娘娘,你明天不用去仁和殿了。」 「不用去了?」季安妮一听吓一跳,急忙问道:「为什么?」 「瞧把你紧张的……」杨姑姑笑了笑,拨开贴在季安妮脸上的湿发道:「淋了这么久的雨,身子该受不了了吧?明天好好休息一天吧。」 虽然季安妮认为自己的身体绝无大碍,但现在不用自己请假,杨姑姑居然主动放她一天大假,又哪有拒绝的道理,急忙点头谢道:「谢姑姑,谢姑姑。姑姑,你真是天大的好人。」 瞧见季安妮这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把杨姑姑和云真都逗笑了。 「别谢了,回屋洗洗睡吧。」杨姑姑拍了拍季安妮的手。 季安妮又感谢了几声,明日放假的好消息已经完全冲淡她心中的悲凉。只见她拖着疲惫的身子,兴高采烈地向自己房间跑去。虽然身上衣裳被雨水淋得惨不忍睹,但季安妮的背影看上去却格外精力十足。 望着她渐渐跑远,杨姑姑忍不住低声自语道:「这孩子虽然总是闯祸,但人却挺有意思……我入宫三十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孩子……」 云真也专注凝视着季安妮在前廊奔跑的背影,应道:「她就像这宫里的一道光,仿佛能劈开这后宫的深暗阴霾。但我却不知道……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季安妮自己还不知道,这才短短两天,她就让昭姬这个名字成为宫里最热门的话题。 无论宫女太监,还是小侍卫,就连四宫八院的后妃,大家都开始悄悄议论着这个奇怪的从妃娘娘。她既不怕太后,也不怕公主……好像什么都不怕似的,但却害怕看到朋友受伤,害怕看到朋友为她受罚。她看上去总是很勇敢,但有时候也会低声地哭。 这两天内,云真问了自己无数遍,让她入宫是对是错?但都没有得到答案。 最后云真告诉自己,也许一切都是天意。而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顺应天意了吧? 季安妮经过仪珍房外时,突然很想敲门进去看看仪珍。因为仪珍今天被公主用开水烫伤了头,不知道伤得重不重。但抬头又看看天色,实在太晚了,仪珍大概也睡觉了吧。 觉得自己不便打扰的季安妮,默默回到自己房内。 谁料刚关上门就打了一个喷嚏。 糟……季安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哪里有热水可以洗澡。想去问杨姑姑吧,但自己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地打,实在不想出门。于是到处翻箱倒柜,找出一条毛巾把自己擦了擦,就滚到床上睡觉去了。 今天实在太累了,刚闭上眼睛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迷迷糊糊见到了爷爷和爸妈,他们都好着急地到处寻找自己。季安妮就站在他们身边对他们说「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季安妮越说越着急,最后竟大吼起来——我在这里! 接着只听「啪」的一声脆响。 季安妮刷一下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切只是梦境。天已经亮了,连鸟鸣声都能听见。 糟……难道自己又睡过头了? 季安妮急忙从床上爬起来,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声。 打开门一看,只见一名绿衣服的小宫女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片,见到季安妮,急忙跪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笨手笨脚,打碎了娘娘的珍珠银耳汤。」 季安妮这才明白刚才听到的那声「啪」是什么,原来就是这小宫女打碎瓷碗的声音呀。 「你快起来吧,我不怪你。」季安妮说着扶起小宫女,看见小宫女居然都吓哭了,急忙安慰道:「你先不要哭,我真的不怪你,不就是摔破了一个碗吗?我以前就经常摔破东西,有一次还摔破了整整一套咖啡杯,差点把我妈心疼死。」 「咖啡杯……」小宫女眨了眨眼睛,显然不知道咖啡是个什么东西。 季安妮也懒得解释,只说道:「反正就是喝的,你不懂就算了。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在我门外干什么?我刚才那声大叫是不是吓到你了?唉……那都是梦话,我说梦话时候的嗓门就是有点大,居然有一次还把小区的狗都吓跑了。」 季安妮嘴里蹦出一大堆小宫女听不懂的名词。看到小宫女的眼神越来越迷茫,季安妮这才察觉到自己说了多余的话,于是精简道:「算了,你不用管我在说什么。我是外星人,说得全是外星语。你只要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干什么就好了。」 小宫女好不容易听懂了季安妮的话,擦了擦脸上的泪水道:「奴婢叫蝶儿,是来给娘娘送汤的。」 「蝶儿……蝶儿……」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季安妮怎么觉得这么耳熟呢? 对了,蝶儿,不就是那个宫里分来伺候自己,但却被天宁公主抢走的小宫女的名字吗? 「难道你就是那个蝶儿?」季安妮急忙把蝶儿拉进房间,盯着蝶儿的脸,仔细打量了半天才突然发现,她根本没见过蝶儿,也不知道蝶儿的脸长什么样,就算把蝶儿的脸上看出洞来,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那个蝶儿呀。 于是改变策略,季安妮问道:「蝶儿,你是不是天宁公主的宫女?」 蝶儿道:「天宁公主让我回来继续伺候从妃娘娘。」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拜访西宫 「什么?」季安妮以为自己听错了。那个天宁公主居然会把抢走的小宫女还回来? 「娘娘,以后每天早上,奴婢都会叫娘娘起床,伺候娘娘梳洗,给娘娘端早餐。」这小宫女说话声音细细的,就像一只受惊吓的小动物,非常惹人怜爱。 但听她这么一说,季安妮才发现,原来从妃也是要吃早饭的呀?因为从来没人给她送过早饭,所以她还以为,这里的人都只吃两顿呢……唉,想起自己饿了两天,季安妮真为自己的肚皮不值。 「娘娘,奴婢这就去为娘娘再端一碗汤来。」 说完收拾起地上的碎片,蝶儿匆匆转身离开,季安妮想拉都拉不住。心想这个蝶儿真奇怪,怎么这么害怕自己?自己又不打她,又不骂她,但她连和自己说话都埋着头,真是奇怪……难道是天宁公主讲了我的坏话? 正想着,门口忽然又出现一个人影。 季安妮还以为是蝶儿回来了,刚要发问,却发现来人不是蝶儿,而是仪珍。 季安妮忽然想起仪珍的头皮被烫伤了,急忙把她拉进屋问道:「仪珍,头还痛不痛?」 「早就不痛了,小昭,你也不要把我想得太柔弱。」仪珍说着把季安妮拉到妆台前道:「小昭,你快坐下吧,我给你梳头,不然你今天又要迟到了。」 季安妮这才想起仪珍昨天说过,每天都要帮她梳头。 「哎呀,仪珍,不用麻烦。一来今天我不用去仁和殿练习,二来我已经有宫女伺候了。」 「真的吗?」仪珍愣了愣。 季安妮道:「杨姑姑说了,我昨晚淋了雨,怕我生病,所以让我今天休息。」 「淋雨?」仪珍眼睛又睁大了,急忙摸了摸季安妮的额头问道:「小昭,你身体不要紧吧?有没有生病?」 「我壮着呢。」季安妮冲仪珍眨了眨眼,示意她不用担心。 仪珍拉过季安妮的手道:「小昭,那正好,今天我们两人都不用去仁和殿。」 「你也不用去?」季安妮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嗯。」仪珍笑眯眯地点头道:「因为我昨天受了烫伤,也算是个伤患,所以杨姑姑格外开恩,放我一天休假。」 季安妮盯着仪珍又瞧了瞧,呵呵笑道:「对了,仪珍,你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仪珍摇头道:「闲着呢。」 「那正好。」季安妮就想听仪珍的这句话,建议道:「不如我们去看望宝贵妃吧?」 云真昨晚才对季安妮说过,宝贵妃为了她打季安妮的那一巴掌而一直愧疚着。所以云真让季安妮有空就去西宫殿看望一下宝贵妃。 难得今天自己和仪珍都有时间,所以季安妮决定,干脆就去西宫殿看望宝贵妃吧。但她又不知道西宫殿的位置,于是问仪珍道:「仪珍,你知不知道宝贵妃的西宫殿在什么地方?」 仪珍愣了一下问道:「真的要去西宫殿吗?你去西宫殿干什么?」 季安妮嘿嘿笑道:「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给宝贵妃请安加道谢。对了,仪珍,你到底知不知道西宫殿在什么地方?」 「知道是知道……」仪珍小声说,神情之间似乎带着一丝顾虑。 但季安妮只要一听到仪珍说知道就什么都顾不上了,立刻把今日的行程决定下来:「那太好了,我们吃过早饭就去吧?」 「可是我和宝贵妃从未见过面……」仪珍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有些想推辞。 但季安妮哪肯给她推辞的机会,拽住仪珍的手撒娇道:「好仪珍,你就陪我去吧。」 仪珍敌不过她,最后只要同意道:「好吧,不过……我们这么贸然拜访,会不会太唐突了?还是应该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仪珍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季安妮。她从宝贵妃那里得了很多礼物,比如说裙子呀,簪子呀,但自己却什么也没有送过宝贵妃,想起来,还真有些过意不去。 但是自己什么都没有……拿什么去送宝贵妃呢? 仪珍道:「我房里还有几盒南湖县特产的糕点,你待我去取来。」 季安妮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要去见宝贵妃,但现在却要麻烦仪珍送礼。 「仪珍,谢谢……」 仪珍对她笑了笑道:「自家姐妹,有什么客气的?」 说着就走了出去,望着仪珍的背影,季安妮心中暖洋洋的,心想其实来到这个世界也不坏,因为至少遇上了仪珍这个好姐妹。 喝过蝶儿端来的早汤,季安妮和仪珍带着糕点,出发前往西宫殿。 其实这宫里的建筑格局很简单。 正中是皇帝皇后的寝宫,外面围着东西南北四大贵妃殿,也就是所谓的四宫。 四宫之外,又围了一圈八院。 八院之外,就是一切零散的宫殿,比如说从妃们居住的东西从妃殿,先帝遗妃居住的闲宫等等。 四宫八院都是以东西南北,或者上下左右等方位名词来命名,所以找起来就更加方便。 比如要想找宝贵妃的西宫殿,就直接往西边走就好了。 虽然仪珍也刚入宫不久,但入宫之前,她可接受了不少入宫教育,所以对这宫内格局可比季安妮了解多了。 皇宫中有一条名为「青澜」的河,也就是季安妮刚入宫那天看见的那条。这条河穿过皇宫,据说宫中用水有大半都是取自这条河。河边景色非常漂亮,芳草连天,绿茵席地。只要沿着河岸走几步,受这大好风景的影响,再坏的心情都能变好几分。 沿着河岸大概走了半个多小时,季安妮发现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想必是西宫殿就快到了。 又走了几步,西宫殿的大门便出现在季安妮眼前。 还是那么华丽肃穆,让人站在门外一望,就忍不住为那气势折服。 仪珍望着殿门,轻轻叹道:「同样是皇宫,但是和从妃殿相比,这里就是天上。」 从仪珍抬头仰望殿门的目光中,季安妮看出了她的几分向往,问道:「仪珍,你想当贵妃么?」 仪珍淡淡笑了笑,望着西宫殿那巍峨的大门,轻声叹道:「入宫的妃子,有谁不想让自己过得更好?有谁不想让自己沐浴圣恩?……但是我家世太低,恐怕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从妃。」 「你喜欢皇上吗?」 「我又没见过皇帝,谈何喜欢?」 「但你为什么想当贵妃?」 「因为我也想和她们一样,被一大群宫女伺候,穿最好的衣服,戴最好的首饰,吃最好的饭菜,筵席上座在最显眼的位置,被光华包围。不然……我就不知道我入宫到底为了什么。」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季安妮总觉得自己的心口有些痛。 她有些不理解仪珍的想法,但她知道,入宫的妃子大都抱着和仪珍同样的想法。只是季安妮自己这个安于现状的小从妃太奇怪罢了。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赠送宝簪 来到大殿门口,仪珍拜托一名小太监入内传话。 不一会儿,便有一名小宫女笑脸盈盈地走出来,给季安妮和仪珍领路。 季安妮还认得这位俏丽可人的小宫女,因为她听云真叫过这宫女的名字,好像叫「小瑶」。 小瑶领着季安妮和仪珍来到宝贵妃的寝宫。 宝贵妃已经等候多时,看到季安妮和仪珍到来,急忙迎上来道:「没想到妹妹们会来,真把姐姐吓了一跳,快,里面坐。」 季安妮知道宝贵妃是个热情的人,所以也不和她多客气,拉着仪珍就进去了。 但这是仪珍第一次来西宫殿,第一次见宝贵妃,显得有些拘谨。季安妮在仪珍耳边小声安慰了几句,就把仪珍拉到宝贵妃面前介绍道:「姐姐,这位就是在东从妃殿非常照顾我的仪珍,她爹是南湖县县丞。她人可好呢,我的丫鬟被公主抢去的时候,就是她帮我梳的头发。」 仪珍急忙把准备好的糕点奉上道:「宝妃娘娘,这是仪珍家乡的特产,虽不是什么上等品,不知道合不合娘娘的口,但这糕点对身体极好,是养身良品。仪珍愿娘娘花容永驻,百岁吉祥。」 宝贵妃亲热地拉住仪珍一起坐下道:「瞧这姑娘,不仅长得甜美动人,这张小嘴更甜。」 季安妮在一旁插嘴道:「所以我给她取了个外号,叫小蜜枣。」 「小蜜枣?」宝贵妃忍俊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娘娘取笑了。」仪珍刚开始时本来还有几分拘谨,但现在两三句话后,什么不安紧张全没了。这个宝妃娘娘,果然平易近人,和她说话就像在和自家姐妹说话一样,完全感受不到上下等级之分。仪珍也渐渐放松下来了。 「对了,妹妹们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里?」宝贵妃好奇她们为什么没去仁和殿。 季安妮道:「因为我们两个都是病患,杨姑姑特别准了假。」 「病患?」宝贵妃有些担心。 「其实只是小伤小病啦。」害怕宝贵妃担心,季安妮急忙大事化小道:「我昨晚淋了一点雨,仪珍昨天被烫伤了头,不过都不碍事,娘娘不用挂心。」 闻言,宝贵妃笑容微敛,关心又同情地望着仪珍说:「我听说昨天天宁惹事,用茶水烫伤了一名从妃娘娘的头,没想到就是仪珍妹妹你。」 仪珍赶紧道:「与公主无关,是仪珍自己笨手笨脚,打翻了茶杯,才被烫伤头的。」 「哎呀。」季安妮拍了仪珍一下,撇着嘴道:「仪珍,不是我说你,在宝贵妃这里就不要讲那么多场面话。昨天的事情谁对谁错,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明明就是那天宁公主不对,你干嘛把错全往自己身上揽?」 仪珍对季安妮苦笑了一下,也不说话了。 公主毕竟是公主,即使犯了错,也不能妄加指责,不然就会惹祸上身。仪珍深知这个道理,所以才不得不将所有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她大概也一辈子都不能像季安妮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 「罢,仪珍……」看出仪珍有些哀伤,宝贵妃安慰道:「昭姬妹妹的心直口快大概我们一辈子都学不来,只有光羡慕的分。你在我这里,就当是在自己的家,想说什么就说,如果有姐姐帮得上忙的地方,姐姐一定帮忙。」 宝贵妃还以为季安妮带仪珍到她这里来,是来诉苦的呢。 仪珍赶紧解释道:「仪珍怎么敢劳烦贵妃娘娘?仪珍这次是陪小昭来给娘娘请安。」 「请安……」宝贵妃感到有些意外,不禁笑了笑。 季安妮道:「听云真说,姐姐为了太后晚宴的事情,一直不能释怀。」 旧事重提,宝贵妃轻叹道:「妹妹,当日姐姐不是有心打你……事后只要想起这事,姐姐的心就痛得好像有人用手在捏。」 说着轻轻捂住了心口,那双漂亮的眉毛也蹙了起来。 「姐姐……」看到宝贵妃这副内疚的模样,季安妮也很是心痛,诚恳道:「我知道姐姐当日打我是为了救我,我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敢记恨?姐姐想得太多了。对了,姐姐不如也像仪珍一样叫我小昭吧?这名字听着亲切,我好喜欢。」 「小昭?」宝贵妃试着叫了一声,笑容渐渐恢复,赞道:「昭乃日明,正符合妹妹这般爽朗的个性。小昭?倒是一个和衬的好名字。」 「娘娘过奖了。」季安妮故意学着仪珍的样子跟宝贵妃客气,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对了,」宝贵妃起身站起,点了点季安妮,又点了点仪珍道:「看你们两个金兰姐妹花,很是要好,姐姐这里正好有一对金兰姐妹珍珠玉宝簪,不若送了你们当礼物。」 季安妮收宝贵妃的礼物已经收得够多了,现在听说宝贵妃还要送自己东西,她又怎么好意思接,急忙推辞道:「姐姐,不必了,我收你礼物收得都不好意思了。姐姐再送下去,我下次都不敢来了。知道的知道我们是来给姐姐请安,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来谋财呢。」 宝贵妃佯怒地微一扬眉道:「谁敢乱说?看我掌她的嘴。当姐姐的自然喜欢把自己的妹妹打扮得漂漂亮亮,这天经地义的事情,说敢多嘴多舌?」 「娘娘……」季安妮长长地喊了一声,即高兴又无奈。她觉得宝贵妃隐藏的那一面孩子心性又来了。宝贵妃现在的神态动作,像极了入宫初日她给自己换衣服时,让云真回避时的模样。 「你们稍等,我马上去取簪子过来。」 说罢也不再给季安妮拒绝的时间,微一转身,掀开珠帘就走了。 她刚一走,那名唤作小瑶的宫女就端了三杯清茶上来。 小瑶一边把茶放在桌上,一边礼貌得体地说道:「娘娘请用茶。」 季安妮好奇地问小瑶道:「你家娘娘是不是总喜欢送人东西?我都觉得不好意思了。」 小瑶道:「奴婢伺候娘娘三年了,从来只见其他后妃给娘娘送东西,还从未见过娘娘送东西给别人。昭从妃,奴婢要恭喜你,」说着颇为调皮地向季安妮眨了一下眼,「娘娘好像特别喜欢你,这大概就是叫做那什么……一见如故吧?」 「一见如故?」季安妮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小瑶就已经告退了。 仪珍唤了季安妮一声道:「小昭,你命贵福深,既有天生丽质,又有贵人相助,即便以后不是皇后,也一定是个贵妃娘娘。」 季安妮听后没有应声,只是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才不想当什么贵妃,只想重新回到原来的世界,乖乖做自己的季安妮。 正文 第三十八章 陈年旧事 不一会儿,宝贵妃就取了宝簪回来。 宝簪装在一个四四方方的盒子中,盒子是用檀木制成的,上面雕刻着精致的牡丹图样。光是看这精心设计的盒子,就知道里面装的东西有多贵重了。 季安妮和仪珍对视一眼,似乎有些不太敢收。 这时宝贵妃已把盒盖打开了,只见盒子里面并列放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宝簪。 簪头上嵌着一枚温润流华、指肚大小的珍珠,珍珠四周绕着几圈金丝。样式虽然简单,但设计却很高雅,做工精细。即使让一个外行人来看,也辨得出是上上之品。 「姐姐……」季安妮抬头望着宝贵妃,「这么贵重的礼物我们不敢收。」 宝贵妃笑道:「姐姐都叫了,还跟我客气什么?」 说着便阖上盒盖,把盒子推到季安妮和仪珍手边道:「这两只珍珠簪,是十年前,我入宫的前一天,娘亲手送给我的。她告诉我,如果在宫里遇见了可以相信、可以依靠、可以彼此扶助的好姐妹,就把这只宝簪送给她,就当结拜姐妹、同心同德。但我入宫以后,这样的姐妹却迟迟没有出现,所以这盒宝簪……也就尘封了十年。」 「十年……」仪珍微微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概念。 听见仪珍的重复,季安妮也隐隐察觉出一丝奇怪。 新皇帝即位才短短三月,怎么宝贵妃入宫就已十年了呢?而且听刚才那位名叫小瑶的宫女说,她伺候宝贵妃也有三年了。这么说来…… 难道宝贵妃是前朝皇帝的妃子?! 天……想到这里,季安妮不由睁大了眼睛。 一个妃子怎么能伺候两代君王?在封建社会,这不是大大的不道吗? 季安妮和仪珍对视一眼,但谁都不敢问。 只听宝贵妃低低道:「也许在这这宫里我再遇不上姐妹了,所以这盒宝簪,就交给你们吧。看见你们这般亲热的样子,我也好羡慕。」 望着那一刻宝贵妃脸上流出来的淡淡孤独和哀伤,季安宁终于明白云真为什么会说宝贵妃寂寞,为什么让自己有时间就经常来西宫殿看望宝贵妃。 季安妮又想起刚才仪珍在殿外仰望大门时的眼神,那是羡慕。 而现在,从宝贵妃凝视着自己和仪珍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也是羡慕。 仪珍羡慕宝贵妃拥有的繁华,而宝贵妃也羡慕仪珍拥有的自由和朋友。她们两人彼此羡慕着自己没有的东西,而对自己已经拥有的一切感到麻木。 宝贵妃作为先帝的妃子,一定忍受了很多闲言碎语。而季安妮每次看到她时,她总是展现出最友善的笑容。但不知道那笑容背后,究竟藏了多少泪水。不过还好有云真关心着宝贵妃,知道宝贵妃的寂寞,对了……既然宝贵妃入宫十年,那么云真入宫多少年了呢? 季安妮忍不住打听道:「娘娘,云真是什么时候入宫的?」 宝贵妃道:「十年前,我入宫后不久,他也入宫了。」 接着,宝贵妃又向他们讲了一些往事。 宝贵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云真的父亲是顺天府尹,两家关系向来不错,所以孩子们也经常见面。宝贵妃从小身体就不好,常常被一些怨灵冤魂附身,所以云真才修行道法医术。即为宝贵妃驱魔除妖,也为宝贵妃治病。 云真的头发,就是在三年前,一次为宝贵妃驱魔斗法,真气受损才退色的。 那之后宝贵妃虽然渐渐康复,但云真的头发却永远变成了银白色。 「难怪……」季安妮微微惊叹,她早就觉得奇怪了,为什么别人的头发都是黑的,唯独云真的头发是银色。本来还以为云真营养不良,或者血统特殊,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样的故事。 「对了。」季安妮就是一个天生的好奇宝宝,特别喜欢听这些故事,忙又问道:「三年前的妖怪,究竟是什么妖怪呀?」 闻言,宝贵妃的脸色就变白了一层。 「娘娘,你怎么了?」 季安妮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仪珍忙拉住她道:「小昭,别问了。」 一看到宝贵妃那苍白的脸色,就知道三年前发生的绝对不是好事。如果季安妮再继续追问下去,只怕会引起宝贵妃什么不好的回忆。所以还是就此收起好奇心,把话题转移到其它方面比较好。 但谁知宝贵妃捂了一会儿心口,就又抬起头来道:「其实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事儿不是秘密,宫女姑姑们都知道。即便我不说,你们不久也会知道。」 「到底是什么呀?」季安妮越来越好奇了。 只听宝贵妃讲道:「三年前,我还是先帝的贵妃……」 刚听到这里,季安妮的心就沉了一下。 果然,宝贵妃是先帝的妃子。但是身为先帝贵妃的她,又怎么当上了新帝的妃子呢?难道太后没有反对吗?还是皇上太喜欢她了?不对呀……新皇帝没有实权,连接昭姬回宫都必须得到太后点头,又怎么敢留下先帝的妃子当贵妃? 越想越觉得奇怪,季安妮本能感觉到,这里面肯定还有文章。 但她没有时间细细想下去,因为宝贵妃的故事已经开始了。 三年前,先帝惠王还在世。惠王本有一位贤良淑德的王皇后,但那年王皇后却因疾病猝死,没有留下任何子嗣。王皇后死后,后位一直空悬。 直到有一天,惠王说将立生下龙子的后妃为皇后,才在后宫中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 现在的太后,当年也只是一名贵妃而已。她为惠王育有一位公主,也就是天宁公主。而宝贵妃和其他两名贵妃均没有任何子嗣。先帝唯一的皇子就是现在的皇帝龙莫寒,但龙莫寒的生母只是当年皇后宫中的一名宫女。由于母亲身份低微,所以龙莫寒七岁时就被送入齐宫为质。所以当年的后宫之中,没有一个皇子,而皇后究竟立谁,还是一个彻底的谜题。 但就在四宫八院之妃明争暗斗之时,却意外地传来了一名从妃怀孕的消息。 这个消息立刻轰动后宫,因为如果这名从妃生下一名男婴,她便马上可以被封为皇后。 十月之后,孩子生下来了,果然是一名小皇子。 但就在小皇子出生后的第二天,这名从妃便死在自己房中。死因到现在仍未查明,那名从妃身上没有半点伤口,也没有中毒的迹象,更不是窒息而死。 案子查了好久也查不出一个头绪,最后只有不了了之。 宝贵妃一向体弱,就被那名从妃的冤魂附了身,在宫中哭喊不绝,后来好在云真有替她祛除邪魔,这才得以恢复正常。但云真的头发却因真气受损而变成了银白色。 后来,一名贵妃认养了那位刚出生就失去母亲的小皇子。 皇上便封那名贵妃做了皇后,而那位贵妃,就是现在的太后。 不过就在她登上凤位后的第三个月,那名小皇子便不幸落井身亡。 故事便这样结束了。 引起季安妮的一阵唏嘘。小皇子坠井身亡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会不会是当年的皇后、现在的太后为了凤位才收养小皇子,但却在目的达成之后,杀死了这名无辜的孩子呢? 没有证据谁也不敢乱说,但大家心中却都存有相同的疑问。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再起争执 随后,季安妮和仪珍就一直在西宫殿里陪宝贵妃聊天,一聊就聊到傍晚。 宝贵妃邀她们留下用晚膳,盛情难却之下,季安妮和仪珍也只好答应。 等她们吃过晚饭,时间已经很晚了,连月亮都已经升到半空,宝贵妃这才依依不舍地派了一名小宫女把她俩送回从妃殿。 入从妃殿时,两人偷偷摸摸,生怕惊动了杨姑姑。 但谁料她们经过杨姑姑房间时向里面一张望,却发现房间内一个人也没有。铺盖被子也都折得好好的,房间里的东西却少了很多,就好像突然搬走了似的。 不过杨姑姑怎么可能搬走呢?大概只是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吧。 季安妮和仪珍谁都没有多想这个问题,各自回房睡觉去了。 第二天,季安妮还在睡梦中,就听见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谁呀?」季安妮抱住枕头在床上滚了滚,就是不想起来。 门外传来宫女蝶儿的声音:「娘娘,该起床了。」 「等等,我想再睡一会儿……」季安妮开始赖床。 「娘娘,你再不起来,莲子羹都要凉了,凉了可就不好喝了。」 季安妮一听这话忍不住在心里惊叹,这蝶儿,才和自己认识一天,居然就把自己贪吃的脾气摸熟了。回想起第一天,她在门外打碎一个碗时的战战兢兢,简直就变了一个人似的。 「好吧,你等等……」季安妮还是抵抗不了美食的诱惑,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给蝶儿打开了门。 蝶儿今天还是穿着那件绿色的裙装,看上去腰身细细的,就像一片小柳叶。 季安妮忍不住羡慕道:「蝶儿呀蝶儿,你怎么这么瘦,也教教我呀?」 蝶儿把莲子羹放在桌上,对季安妮道:「娘娘快别拿奴婢开玩笑了,就奴婢这身段还叫瘦呀?那娘娘应该叫什么?」 季安妮差点忘了自己现在不是季安妮,而是昭姬。季安妮是个有些小肉的女孩,但这个昭姬可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又嫌少的标准美人身材。唉……每天对着这样的自己,季安妮看都看腻了,分不出什么是美了。 刚吃过莲子羹,仪珍就来了。 今天的仪珍看上去有些不同,总觉得特别漂亮。季安妮仔细把仪珍打量了一遍,才发现头上插着一支特别漂亮的珍珠宝簪。凑过去仔细一瞧,才终于认了出来。原来那就是昨天宝贵妃才送给她们的那一对宝簪中的其中一支。 说到那对宝簪,本来季安妮想很推却,但后来推了半天也推不掉,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收下。那一对珍珠宝簪,她和仪珍一人收了一支。她自己那只还装在妆柜上的小抽屉里,但仪珍这只,却已被戴到头上了。 看见仪珍露出一副腼腆的笑,季安妮忍不住逗她道:「哟,仪珍小美人。这才一天不见,你就漂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仪珍走过来和季安妮闹了几下道:「还有空贫嘴,再不走就迟到了。」 「嗯,对对,差点忘了今天又要开始练习宫廷礼仪,也不知道到底要学到什么时候。」季安妮一想起要去仁和殿练习就头疼,如果今天天宁公主再来找她的麻烦,她可怎么办呀? 不想去归不想去,再不想去也得去。 季安妮克服心中的抵触情绪,和仪珍一起向仁和殿走去。 早晨空气就是清新,季安妮在路上深呼吸了几口气,顿时只觉神清气爽,一身疲劳全没了。果然还是古人说得好呀,那个什么……早睡早起身体好。 当她们来到仁和殿时,这里已经站了不少从妃。 但时间尚早,姑姑们都还没到。 从妃们很明显地分为两群,一群是东从妃殿的人,另一群是西从妃殿的人。 东从妃殿的人差不多又都聚集在水芙蓉身边。 季安妮忍不住在心中暗暗感叹:这才短短三四天,水芙蓉就已经成为东从妃殿的一个小队长了,倒是真有几分本事。不过就是脾气太差,如果把那娇小姐的霸道脾气改一改,也许倒真是一个将领之才。 季安妮和仪珍刚走入人群中,众人的目光就向她们移来。 一开始,那些目光都是冲着季安妮来的,因为季安妮现在毕竟已经是宫中的热门人物了。但后来,从妃们的目光却都渐渐聚集在仪珍身上。 嗯……具体来说,应该是仪珍头上。 再具体点来说……就是仪珍头上的那只珍珠宝簪上。 仪珍好像也注意到了这些目光,一向比较胆小的她,今天却把背脊挺得格外得直。 仪珍这一变化令季安妮小小吃了一惊,心想是不是因为戴了宝贵妃赠送的那支价格昂贵的宝簪后,才让一向对家世比较自卑的仪珍,也耀武扬威起来。 这时,只见有几名西从妃殿的妃子向仪珍走来。 季安妮害怕她们欺负仪珍,急忙把仪珍护到自己身后。 但那些西从妃殿的妃子却绕过季安妮,来到仪珍面前。 为首一人穿着一条黄|色长裙,眼角微微有些上挑,光看模样就知道很刻薄,大概是西从妃殿中地位相当于水芙蓉的大角色。那女子头上也插着一支珍珠宝簪,但就是珍珠个头小点,颜色灰点。虽然不是下品,但和仪珍头上的这支珠簪一比,就立刻显得非常廉价。 大概这就是为什么这名黄裙从妃要来找仪珍麻烦的原因了。 只见她瞥了一眼仪珍头上的宝簪,阴阳怪气地笑道:「哟,现在造假的手艺倒真是越来越高超了,连这假珍珠看上去也跟真的似的。」 「这……这是真的……」仪珍有些不服气地说。 「真的?」那黄裙女子笑了起来,她身后站着的另外几名从妃也跟着笑了起来,「区区南湖县一个小县丞的女儿,怎么戴得起这么昂贵的珍珠宝簪?多半是偷来的吧?」 「是……是宝贵妃送的。」仪珍瞪了瞪眼,虽然声音害怕得有些发抖,但还在据理力争。 「哟?宝贵妃送的?这我倒要好好瞧瞧……」 说着只见那名黄裙从妃手一伸,闪电般就从仪珍头上拔下珠簪。 今天仪珍头上除了这只珠簪,没有任何其它头饰,所有头发全都挽在那只珠簪上。大概仪珍是想通过这样的方法,来突出自己头上的那只珠簪吧。 但谁料现在被黄裙从妃这么一拔,仪珍的满头青丝全都散落在肩。 正文 第四十章 芙蓉出马 如果是以前,仪珍的头发散了还没关系,但是今天,仪珍的头发散下后,头顶竟露出一块两寸见方的秃地,显得非常滑稽。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包括闹事的那名黄裙从妃和季安妮,大家全都睁大眼睛盯着仪珍的头。 天……怎么是秃的?怎么就是秃的呢? 季安妮发了两秒钟的呆,才终于反应过来。 对了,仪珍的头前天被茶水烫过,大概太医为了上药就剃掉了仪珍头顶伤口处的头发。但这才刚过一天,头顶被剃去的头发当然还没来得及长出来。所以仪珍便在秃顶的地方挽起发髻遮丑,再用一支宝簪固定住,但谁料现在宝簪却被人拔下,这才露出光秃秃的头顶来。 黄裙从妃那一群人,先是发呆,随即便大笑起来。 最可恶的就是那个穿黄裙子的,居然指着仪珍的头,一边笑还一边大嚷:「秃头,秃头。」 仪珍顿时两眼一红,哭了出来,紧紧捂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 季安妮也急忙蹲下去,把仪珍抱住,挽起仪珍的长发,遮住头顶那没有头发的地方,然后从自己头上拔下一根簪子,递给仪珍道:「仪珍,对不起,我不会挽发髻,你自己挽吧?」 但谁料仪珍根本不接,只抬起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对季安妮摇了摇头,嘴巴张了张,但别说是说话,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而这时,西从妃殿的那些从妃们的笑声更大了。 特别是那个拔了仪珍簪子的从妃,已经笑得直不起腰。 季安妮一听到她的笑声就火大,正想好好教训她一顿,但谁料还不等季安妮站起来,就听身后传来一声震慑十足的大喝:「全都给我闭嘴!」 这声大喝颇具威力,一声之后,所有人都停止发笑,气氛一下僵滞下来。 不过更令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9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9部分阅读 人吃惊的是,刚才发出那一声大喝不是姑姑,而是水芙蓉。 季安妮还未没来得及应过来,水芙蓉便已来到黄裙从妃面前。只见她对黄裙从妃一扬下巴,挑高声音道:「柳莺莺,这里还轮不到你笑。」 季安妮这才知道,原来那名黄裙从妃叫做柳莺莺。 听水芙蓉说话的语气,好像和那柳莺莺老早就认识了。 柳莺莺嗤了一声,丢给水芙蓉一个冷眼道:「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水从妃。我又没笑你,你管什么闲事?」 「柳莺莺,我东从妃殿的人,岂是你可以随便笑的?」 「本小姐高兴笑就笑,你管得着?」 「你再笑。」水芙蓉把眼睛一瞪,向柳莺莺逼近一步,威胁道:「你再笑我就让你哭!」 「好……好你个水芙蓉!」柳莺莺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紧紧捏着拳头,不知什么时候就要发作。 但水芙蓉一点也不怕她,继续步步逼近她道:「你再笑一声试试?」 这时季安妮听见身后从妃们小声议论。说这柳莺莺是仓州都督的女儿,而水芙蓉又是青州都督的女儿。父辈官位一样,女儿年龄一样。两家总是处处比争,不仅是他们的爹互相比,就连女儿也不例外。 这柳莺莺和水芙蓉从小比到大,比琴棋,比书画,比才貌,比贤德,甚至就连衣服首饰都要一较高下。但遗憾的是,柳莺莺每次都以非常微小的差距输给水芙蓉,就连出生时间都输水芙蓉半个时辰,这怎么能让柳莺莺不气结呀。 所以,当听到水芙蓉入宫选秀的消息后,柳莺莺也立刻报名参加选拔。 她就不信,她会输给水芙蓉一辈子。 「水芙蓉,你记住。」柳莺莺被水芙蓉逼得节节后退,指着水芙蓉的鼻子发出狠话:「我绝对会成为皇后,把你踩在脚下!」 水芙蓉冷哼一声道:「这倒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从妃』娘娘。」 故意强调了「从妃」这两个字,提醒柳莺莺不要忘记她的身份还是一个非常下等的从妃。想当皇后,再奋斗个十年八年吧。 「你……你……」柳莺莺比才貌比不上水芙蓉,就连比斗嘴也比不过水芙蓉。 水芙蓉就像一只高傲的孔雀,用眼角瞥着柳莺莺嘲笑道:「如果你没有镜子我倒是可以借你照照,让你好好看看自己长了一副多么没有皇后相的脸。」 「你、你!」柳莺莺没词了,「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一个所以然来,最后只能气得一甩手,扭头走了。其他那些充当小跟班的从妃们,也都一个二个斗败了似的离开。 但水芙蓉却冲着柳莺莺的背影大喊一声:「站住。」 柳莺莺站住,扭回头问:「干什么?」 「东西还回来。」说着也不等柳莺莺反应过来,就走上前去,从柳莺莺手中抢出仪珍的那支珍珠宝簪。 柳莺莺气得连鼻子都歪了,但水芙蓉却不甩她,掉头向季安妮和仪珍走来。 爽呀……实在是爽…… 只要一看到柳莺莺那张比烂茄子还难看的脸,季安妮就忍不住在心里给水芙蓉摇小旗呐喊助威,高兴得甚至忘了水芙蓉几天前也才欺负过仪珍。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什么意思?」水芙蓉刚骂完柳莺莺一伙人,又把矛头指向季安妮。 季安妮怀里抱着仪珍,仪珍在她怀中嘤嘤的哭。 「吵死了。」水芙蓉厌恶地瞪了仪珍一眼,把珍珠宝簪扔在她脚边道:「快把头发理好,姑姑马上就来了。你这副哭相,真是难看死了,干脆今天也留在房里,不要出门好了。」 「你怎么没有半句好听的话?」季安妮也被水芙蓉的态度激怒。明明前一刻还挺感谢她替仪珍出了一口恶气,但谁料下一秒她就马上转来教训仪珍。季安妮心想,大概这水芙蓉并不是有意帮仪珍出气,而只单纯想和那个同样可恶的柳莺莺斗气而已。 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季安妮懒得多说,捡起地上的簪子,交回仪珍手中。 仪珍虽然接了簪子,紧握于手,但却仍旧哭个不停。 看见仪珍哭,水芙蓉就直皱眉头,很想再大吼几句,但不知怎么又忍了下来。 「仪珍,别哭了……快把头发挽好,待会儿姑姑就来了。」季安妮拍了拍仪珍的背,在她耳边低低劝说。 水芙蓉懒得再理,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艳娘入宫 仪珍哭了好一会儿,声音才渐渐小了,一双眼睛红得像兔子似的。 那模样让季安妮看了也好是心疼。 仪珍坐在地上挽发髻,季安妮向四周望了望,还不见杨姑姑的影子。忽然想起昨夜她和仪珍回从妃殿时看见的空屋子,突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杨姑姑……会不会真的走了?不然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到仁和殿来? 其他从妃好像也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如果是以前,杨姑姑和于姑姑早就到了,怎么今天从妃们到齐都等了大半天了,两位姑姑却连一个影子都没见到。 不过此时季安妮也没有心思多想,她的大半注意力还花在安慰仪珍身上。 仪珍已经流着泪重新挽好一个发髻,把那只宝贵妃赠送的珍珠玉簪插入发间。 「好了,仪珍,把眼泪擦擦,你还不是和以前一样可爱。」季安妮用袖子替仪珍插了插脸上的泪,再帮仪珍把垂到肩上的发丝理了理,还特意做了个鬼脸逗仪珍笑说:「仪珍,来,笑一个,你还是以前的小蜜枣。」 季安妮的鬼脸实在是太滑稽,仪珍忍不住也笑出了声,在季安妮肩上轻轻一推道:「别闹了,小昭。」 「笑了,笑了。」 看到仪珍终于恢复笑脸,季安妮说不出的高兴,正打算再多作几个鬼脸惹仪珍开心,谁知正在这时,听见身后传来太监拖得长长的声音:「太——后——驾——到。」 太、太后? 季安妮猛地扭过头,朝声音传来出望去。 只见那名顶着双凤冠的贵妇已经走进了仁和殿,正顺着台阶一步一步向广场走来。 其余聚集在广场上的从妃们全都跪下行礼,齐声道:「太后千岁吉祥。」 季安妮和仪珍当然也不例外。但她俩人都把头埋得低低的,生怕被太后瞧见了似的。 季安妮心想今天可有趣了,姑姑没来,公主没来,太后居然来了。只是不知太后这一来究竟所为何事,不知道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仪珍想必也有相同的担忧,紧紧抓住季安妮的手,吓得手都有些发抖了,嗓音中略带一些哭腔问:「小昭……小昭,太后是不是为了昨天公主的事情而来?……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如果她要责罚我们……我们……」 「嘘。」季安妮一根手指点在仪珍的唇上,止住她说话,压低声音道:「先不要慌。如果太后要罚我们早罚了,昨天她已经罚过天宁公主,应该不会再罚我们了。」 「可是……」仪珍皱着眉头,还是非常担心。 正在这时,突然一双脚停在她俩人眼前。 仪珍吓得眼珠差点掉出来,季安妮稍微冷静一些,顺着那双脚慢慢抬头望去。果然看见太后正盛气凌人地站在她俩面前。太后的眼神像极了母老虎。季安妮和太后的目光刚一撞上,立刻吓得埋下头去,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停。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这太后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那眼神,不去报名拍恐怖片实在太浪费人才。如果让太后去演女鬼,就算不用化妆,就靠一个瞪眼的大特写,保证就能吓死几个心脏比较脆弱的人。 不过还好季安妮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在那么强势的眼神攻击之下,居然也只是被吓得低头而已。如果换了其他人,估计早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吧。 不知道太后站在自己面前究竟想干什么,季安妮趴在地上又说了一遍:「太后千岁吉祥。」 「昭从妃。」这时才听太后那标准反派角色的声音响了起来,「埋着头干什么,难道本宫很可怕吗?」 对……你还真有自知之明。 季安妮虽然在心里这么说,但表面上还是乖乖抬起了头,挤出一个笑脸道:「太后心慈面善,简直就是活菩萨在世,小昭又怎么会害怕?」 太后听后不禁一声冷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道:「这才入宫四天,嘴巴倒是变甜了不少。」 季安妮继续拍马屁道:「小昭讲的是实话,和嘴不嘴甜没关系。」 「好了。」太后听那些恭维话听得早就不耐烦了,挥了挥衣袖道:「本宫今日特意到此,不是来听你说这些奉承话。」 你不想听,我还不想说呢。要不是看在你是太后的面上,我才难得理你。 季安妮在心里狠狠把太后贬低了一遍,但脸上还是笑盈盈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恐怖,这才入宫不到四天,什么宫廷步都没学会,什么宫廷茶都不会奉,但唯独就是把这招「宫廷假笑」练得炉火纯青,几乎可以和太后一较高下。 这时只听太后对跪倒在她脚下的那三十名从妃道:「你们都起来吧。」 「谢太后。」从妃们齐声谢过之后,才规规矩矩地站了起来。 太后又道:「今届从妃性子乖戾的人太多,本宫听到不少你们的坏话……」 话音刚落,季安妮急忙把头埋得更低,因为她知道太后口中那性子乖戾的从妃肯定就是自己。但和季安妮同时把头埋低的还有水芙蓉和柳莺莺两个人,她们大概也都以为太后口中的乖戾从妃是指她们吧。但其实,太后口中的乖戾从妃把她们三人都包括在内。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官家小姐仗着家世,在从妃殿中耀武扬威,并不仅仅只有她们三个而已。 总而言之,这次选入宫的从妃中,温柔贤淑的屈指可数,大半都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 像仪珍这么温和的人,大概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了。 太后高高在上的目光从众从妃头顶扫过一圈后,又道:「本宫以为,是杨姑姑和于姑姑两位姑姑太善良,管不了你们,所以才特意从宫外请来一名新姑姑,让她来教你们规矩。你们可要记住了,这位姑姑可不像杨姑姑和于姑姑那么好说话,如果你们敢不听话,鞭子照挨不误。」 一席话把从妃们训得全都低下了头。 季安妮心想,难怪杨姑姑昨晚的房间里没人,原来她已经离职了呀。就是不知道太后请来的这位新姑姑到底是谁?居然这么厉害,难道真长了三头六臂不成? 正想着,就听见太后唤了一声:「艳娘。」 正文 第四十二章 管事姑姑 「艳娘在。」一名风姿卓绝的红衣女子听见太后的唤声后,走上前来。 艳娘?! 季安妮不由愣住了,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对了,艳娘不就是「香红楼」的女老板吗? 还记得听云真提过一次,艳娘以前也当过宫女,甚至还伺候过太后。后来出宫了,就经营起一间青楼。昭姬就是在艳娘经营的那家青楼卖艺为生。据说这位艳娘对昭姬格外照顾,云真接昭姬离开之前,还特意向她辞过行。 而艳娘也留给季安妮一句话,让她在失志是不能妄自菲薄,得志时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 正是因为这句话,季安妮对艳娘的第一印象还不错。 但是万万想不到,艳娘居然也入宫了,而且还是被太后请入宫来当她们姑姑的。 季安妮一时有些接受不了,直直盯着艳娘看。 本还抱着一点「会不会恰好重名了」的想法,但那一点妄想,却在看清艳娘的脸后被彻底击碎。因为出现在季安妮眼前的艳娘,不折不扣就是她当日在「香红楼」里见到的艳娘。 脸和当初一模一样,不过就是衣服穿得稍微得体了一点,是非常规范的宫女服。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穿起来非常中规中矩的衣服,只要穿到艳娘身上,就总是显出几分妖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艳娘呆惯了青楼,才从骨子里散发出那么一股…… 嗯,该怎么说呢?说好听点就是性感,但说难听了就职是一个字……马蚤。 选择这个「马蚤」字并不是说季安妮看不起艳娘,相反,她还挺崇拜艳娘这种大姐的。 但是其他从妃可就不一定和季安妮有相同想法了,大家盯着艳娘看的目光中,多多少少带了一点吃惊、反感甚至蔑视。 艳娘脸上的妆也化得偏浓,显出几分妖艳。但那妖艳得却并不令人生厌,反而还透出一种特别的魅力。用现代话来说,大概就是很有一种黑道大姐头的气势。不用说任何一句话,只要往那里一站,就足以让对方屈服。这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不战而屈人之兵」了吧? 就连季安妮这么顽劣的性子,见到艳娘后,也本能地想低头三分。 但正是因为艳娘的这股气势,让那些来自官宦世家的从妃们感到一丝不快。仿佛她们的气势,全被这个不入流的艳娘占据了似的。 特别是水芙蓉和柳莺莺,这时都同时对艳娘流露出鄙夷且不友善的眼神。 艳娘读懂了她们目光的全部含义,不过对于艳娘来说,根本用不着和她们这些小辈一般计较。于是只见艳娘轻轻一笑,走上前去,略一施礼道:「各位娘娘们吉祥,艳娘虽然身份不及各位娘娘高贵,但自从艳娘十岁入宫,在宫里留了足足二十年,直到三年前才离开皇宫。所以艳娘深知宫内各种礼仪规矩,另外……不瞒各位娘娘,艳娘在宫外就是靠管姑娘吃饭的,比起宫廷规矩,更懂怎样让你们乖乖听话。」 这最后一句话里,隐约含带了一些威胁的成分。仿佛在说,如果谁敢不听话,她有的是办法收拾那个不听话的人。 从妃们皆露出不满的表情,看了看太后。似乎不明白,太后为何让一个青楼的女老板来管教她们?难道她们和那些青楼女子是一流之人?这简直是对她们的侮辱。 但太后面前,谁都不敢把这种不满明显声张出来。从妃们只是你看我几眼,我看你几眼,大家都不敢说话。就连一向比较傲气的水芙蓉和柳莺莺,也都没有做声。 只是不知道她们两人是畏惧了太后的威严?还是被艳娘的气势震慑住了? 季安妮站在人群中,表情和众人稍显不同。双眉微微皱起,似乎在沉思。 三年前……季安妮稍微留意了一下刚才艳娘口中的这个时间。 昨天才从宝贵妃那里听说,三年前,太后才由一名贵妃晋升成为皇后。而一名从妃和小皇子却先后丧生。宝贵妃被妖怪附身,云真为了除妖而白头。现在又要加上一个艳娘出宫。就连西宫殿的那名宫女小瑶,也好像是在三年前才开始伺候宝贵妃的。 稍加整理就会发现,三年前……这宫中真的发生了不少大事。 只是不知道这每一件事情之间,有没有什么内在联系? 这时太后又低声交待了艳娘几句便离开仁和殿,只留下艳娘和三十名从妃站在广场上。 太后一走,从妃们望着艳娘的眼神中,那份鄙夷似乎都加深了几分。 但是艳娘却不在意这些,似乎早已预料到从妃们会有这种反应。 只见艳娘的目光从众从妃脸上一一扫过,最后竟停留在季安妮脸上。 季安妮和艳娘刚一对望,心口就立刻「扑通」一跳,紧张起来。 这时只见艳娘走到季安妮的面前道:「妹妹,好久不见,入宫后感觉可好?」 她突然发问,季安妮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垂下头,木讷地答道:「谢姐姐关心,昭姬一切很好。」 但谁知这时艳娘的神色却微微有些变化,仔细把季安妮打量了一番,低声道:「几日不见,妹妹……你好像……变了?」 糟…… 季安妮立刻不敢说话,预感到大事不妙。是不是艳娘已经察觉出自己不是昭姬了? 迄今为止,季安妮假扮昭姬扮得这么成功,就是因为她所接触的人中没有一个人认识昭姬。但是现在,却冒出一个和昭姬有过接触的艳娘。这艳娘肯定已经发现自己和以前的昭姬有所不同,只希望艳娘不要多想,不然自己可就惨了。 对了,有时间一定要找云真好好商量,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蒙混过去…… 「妹妹?」见季安妮发呆,艳娘又低唤了几声。 季安妮这才回过神来,拼命掩饰自己的紧张,笑咪咪地说:「姐姐多虑了,昭姬还是以前的昭姬呀。」 然而艳娘却低声道:「以前的昭姬,可都是自称『妾身』的。」 天……这艳娘太厉害了…… 季安妮根本不敢说话,怕多说多错。 艳娘一定已经看出一些什么异常,不过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思想有没有进步到可以接受穿越时空和灵魂附体。只要艳娘想不到这一层上来,季安妮暂时还是安全的。因为她毕竟住在昭姬体内,虽然灵魂不是昭姬,但是容貌和身体都原原本本保留了原来昭姬的一切——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拆穿吧? 季安妮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勉强维持笑容。 而艳娘只是又看了季安妮几眼,并未深究下去。她向前走了几步,对其他从妃宣布道:「从今日起,我就是你们的管事姑姑,代替以前的杨姑姑和于姑姑,东从妃殿和西从妃殿中三十名从妃娘娘,全有艳娘一人管教。」 这一宣布之后,从妃们又都交头接耳起来。 一个艳娘,居然代替了杨姑姑和于姑姑两个人,她到底有什么能耐? 季安妮不由好奇起来。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房内有鬼 艳娘的训练果然比杨姑姑和于姑姑严格一点,但也并没有严到不能忍受的地步。至少一天下来,艳娘一次还没有用过太后御赐的「御竹鞭」。水芙蓉倒是和艳娘产生了好几次口角,但最后都被艳娘巧妙地回避过去。倒是水芙蓉碰了一辈子灰,气得咬牙。 终于快到傍晚了,艳娘宣布今天的训练结束,从妃们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季安妮和仪珍回到东从妃殿,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就一起在仪珍的房间中吃了晚饭。 为什么是在仪珍的房里吃晚饭,而不是在季安妮的房里呢?答案就是仪珍的房里还有好多从南湖县带来的特色小吃,季安妮贪吃,所以当然就要赖在仪珍房里吃了。 吃过饭后,洗过澡,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从妃殿里又静悄悄的,大概大家都在自己房间休息。只有仪珍的房间还比较热闹,因为季安妮还留在这里和她聊天。从花草聊到天气,再从天气聊到园林,反正想到什么聊什么,无所不聊,畅谈言欢。最后聊着聊着,话题竟然变成了艳娘。 仪珍问季安妮怎么认识的艳娘,季安妮只好把昭姬以前在香红楼卖艺的事情告诉了仪珍。谁知道仪珍听了之后居然哭了,直说昭姬可怜,带着一个五岁大的孩子靠卖艺为生,明明那个孩子的父亲就是当朝皇帝,但昭姬做的却是最不入流的一行。 哭着哭着,仪珍竟然抱住季安妮安慰道:「小昭,一切都过去了,你终于入宫了……小皇子也得到了应有的地位……」 这时,季安妮才恍然大悟,对了,昭姬就是自己。 刚刚在讲昭姬卖艺的故事时,感觉完全是在讲别人的故事呢,没有一点实感。 唉……想到这里季安妮又叹了口气,心想昭姬的故事本来就是别人的故事,昭姬的孩子本来就是别人的孩子,昭姬的老公本来也是别人的老公。 她季安妮对昭姬的老公和孩子,还真没有什么兴趣。 小皇子只是在入宫第一天见过一面后就被安贵妃带走了,老公呢……更可恶,连个人影都没有,每天晚上还不知道在跟哪个贵妃娘娘在厮混呢。 算了,这样的男人,不想也罢。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季安妮一惊,还以为是水芙蓉又来找仪珍的麻烦,要换房间呢。于是季安妮急忙对仪珍道:「如果是水芙蓉,你就不要说话,我去对付她。」 仪珍见季安妮如此紧张严肃,不由笑了笑。那笑容一是道谢,二是平抚季安妮激动的情绪,让她不要太冲动。待敲门声又响了两声后,仪珍才向门外问道:「谁呀?」 季安妮提了口气,已经进入一级备战阶段,只等水芙蓉一答应,就立刻骂得她不敢进门。 但谁知,门外传来的却不是水芙蓉的声音。 「是我,艳娘。」 天……居然是艳娘…… 季安妮和仪珍对望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同样的疑问:艳娘来干什么? 「姑姑稍等,仪珍这就开门。」仪珍说着便起身向门边走去。 门一开,艳娘只身一人站在门外,脸上带着丝丝笑意。她的妆化得浓腻,白天看还没觉得什么,但一到晚上,借着月光一看,就越发显得妖媚动人,就像专门魅惑人心的妖精一样。如果季安妮和仪珍是男人,恐怕早就被艳娘的笑容勾去了魂。但好在她们都是女的,对艳娘还比较具有免疫能力。 只听仪珍礼貌问道:「姑姑,这么晚了,找仪珍有事么?」 「没事,来看看你们住的地方怎么样。」艳娘说着便走进房间,这时才留意到房间中还有一个季安妮,于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有些吃惊地道:「原来昭姬妹妹也在这里……」 季安妮急忙施了个礼道:「妾身给艳娘问安。」 她没忘记艳娘说过,以前昭姬都是自称「妾身」,所以这次特意用这个自称。 但谁知艳娘听后却笑了起来,走到季安妮身边道:「罢,你不用特意说给我听。怎么顺口就怎么说吧。看你一副小丫头的样子,非用『妾身』这个词,听着也别扭。昭姬妹妹,不知道是不是艳娘多疑了,现在的你,可一点也没有以前那温婉动人的模样,整就一个野丫头。你的事迹我已从其他从妃那里听说了,真不敢相信那些事情都是你做的。」 稍作停顿,艳娘已经靠得很近,嘴唇几乎已经贴在季安妮的耳朵上,把最后一句话语顺着吐息吹入了季安妮耳中:「昭姬妹妹……你是不是……中邪了?」 季安妮身体不由哆嗦了一下,向旁边躲了躲,急忙道:「小昭没有中邪,小昭天生就是这样,大概是以前遭遇了太多不幸,太压抑,性格就变了。现在好不容易回宫,心情舒畅,性格自然就开朗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季安妮也只好随口瞎掰。 但好在艳娘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的意思,只见她收回盯在季安妮身上的目光,在房间里缓缓转了两圈,神情怪怪的。 仪珍走上前来问道:「姑姑……这房间有问题么?」 闻言,艳娘这才收回目光,对仪珍一笑道:「不,没有。只是突然想起了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仪珍问道:「什么事?」 季安妮虽然没有问出口,但也非常好奇,不由伸长了耳朵。 只听艳娘讲道:「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三年前,一名从妃娘娘怀上龙胎。但却在小皇子降生后的第二天,那名从妃娘娘就死在自己房中。」 季安妮心想,这不就是前不久刚从宝贵妃那里听来的故事么? 仪珍也想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听过了。」 这时艳娘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哀伤,但哀伤之中,似乎还隐藏着其他什么情绪。季安妮一直紧紧注视着艳娘的表情,但却还是看不懂艳娘那两道微微颦起的眉中,究竟隐藏了怎样的心事和秘密。刚才艳娘的话中,好像提到「三年前」这个时间概念。季安妮有些疑惑……为什么最近总是听到「三年前」这个时间?难道一切都仅仅是巧合么? 正想着,就见艳娘把目光移向了仪珍房间中的那张床,指了指道:「我还记得三年前……那位从妃娘娘,就是躺在这张床上过世的。」 「什么?」仪珍和季安妮同时惊呼,下意识地抱在一起。 原来仪珍的房间,就是三年前那名从妃的房间? 天啊…… 仪珍早已吓得脸色发白,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死人睡过的地方睡了这么多天……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水家从妃 季安妮和仪珍都吓得哆哆嗦嗦,但艳娘却不以为意,笑了笑又续道:「三年前那从妃死后,这房间就闹了一段时间的鬼。就连宝妃娘娘也被鬼魅附身,不过好在后来云真道长驱走邪魔,这才使宫里恢复太平。」 「这……这房间居然闹鬼?」季安妮天不怕地不怕,但就怕那些超自然现象。 忽然想起几天前水芙蓉还想跟仪珍换房间的事,也不知道那水芙蓉知不知道这房间闹鬼的传说?如果知道了,大概就没胆子换了吧? 「闹鬼?」艳娘的嘴角微一上翘道:「以前闹过,现在大概不闹了。你们不要害怕,那冤魂早在三年前就被祛除了,我今晚只是随便来这里转转……」 随便转转就随便转转,也不用特意把这么恐怖的鬼故事说出来吓人吧? 不知道还好,一旦知道了,以后要怎么在这房间中睡觉呀? 季安妮瞥了仪珍一眼,仪珍已经吓得双腿哆嗦了。一双瞳孔明显缩小的眼睛,就像看到鬼似的盯着自己的床看,想必被吓得不轻。 「仪珍,今天晚上你到我房间去睡吧?我们一块儿睡。」季安妮拍了拍仪珍的肩膀。 但仪珍却觉得有些不妥:「但我总不能永远和小昭你睡在一起吧?」 艳娘出了个主意道:「这东从妃殿中的房间多得是,不如帮你换一间?」 仪珍一听,急忙感激道:「谢谢姑姑,谢谢姑姑。」 艳娘一笑道:「娘娘何必如此客气?艳娘承受不起。」 就在仪珍和艳娘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客套的时候,季安妮的神情却微微一变。不像先前那样紧张害怕地盯着床看,而是把目光重新移回艳娘脸上。 总觉得这个艳娘很有古怪…… 今夜她特意前来,讲了一个鬼故事,让仪珍吓破了胆,随后又提出给仪珍换房间,就好像是早已计划好的一样。 再联想起几日前水芙蓉想跟仪珍换房的事情,季安妮越发觉得事情不太单纯。 抬头把这房间环顾一周,季安妮心想,难道这房里真有什么古怪? 那天晚上,仪珍睡在季安妮的房间中。 两姐妹一直睡到蝶儿来唤门才醒,匆匆梳洗吃过早饭以后,立刻就向仁和殿赶去。 其他从妃们早已聚在那里了,季安妮几乎每天都是最后一个到达。但好在艳娘还没现身,所以也不算迟到。 季安妮和仪珍刚刚站好,水芙蓉就向她们走来。 看见水芙蓉那来者不善的眼神,仪珍急忙往季安妮身后躲了躲。季安妮也颇为仗义地挺身而出,挡在仪珍面前,对水芙蓉扬了扬下巴,似乎在说:你想找仪珍麻烦,先把我放倒了再说。 其他从妃也都注意到这里,没有人劝,大家都是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可以这么说,现在从妃三十人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季安妮和水芙蓉,其次才能轮到柳莺莺和苏仪珍。 柳莺莺之所以引人注目,除了她的家世背景之外,还因为她和水芙蓉彼此较劲。而苏仪珍之所以引人注目,除了被天宁公主用茶水淋了头外,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和季安妮走得太近。大家注意季安妮的时候,也顺便会多注意几眼苏仪珍。 这时,只见水芙蓉来到季安妮面前,抱起手,高傲地说了一句:「让开,我找你身后的人问几句话。」 季安妮也不甘示弱地说:「你有什么话就问我,我替仪珍答。」 「哼。」水芙蓉冷笑道:「你倒当起了护花使者?」 「护花使者算不上,不过在我面前,你别想欺负仪珍。」季安妮毫不退让。 「好,问你也行。」想必是训练的时间就快到了,水芙蓉也懒得跟季安妮浪费时间,压低声音问道:「听说昨晚艳娘去了仪珍的房间?」 没料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季安妮稍微吃了一惊,但很快便恢复正常,答道:「是又怎样?」 水芙蓉把声音压得更低,「她说了什么?」 季安妮非常不给面子地瞪了她一眼道:「凭什么告诉你。」 「昭姬,我警告你,你不要惹火了我。」水芙蓉的目光中闪动着几点愤怒的火光。 「本小姐偏偏就惹上你了。」季安妮也不是被吓大的,何况如果真要动起手来,她季安妮也绝不会输给水芙蓉,怕她干什么,冷笑道:「你不就是想要仪珍的那个房间么?好,本小姐告诉你,仪珍马上就要搬到另外的房间去了。那个房间你想睡就去睡,不过……」 说到这里,忽然压低声音,眼神也随之阴沉下来,季安妮用带着一点警告又带着一点讽刺的语调说道:「不过……如果你不怕猛鬼缠身的话,就尽管去睡。」 本以为这句话可以吓唬住水芙蓉,但谁知水芙蓉却一点也不吃惊,只是瞪了季安妮几眼就走了。奇怪……难道这水芙蓉一点也不吃惊?难道早就听过那个鬼故事?但如果她听说过,又为什么还要和仪珍换房呢?难道她真的不怕鬼? 季安妮正想着,就看见艳娘的身影向她们走来。 其他从妃皆低头行礼,但唯独水芙蓉却向艳娘走了过去。 艳娘的目光在水芙蓉脸上瞟了几眼,问道:「娘娘何事?」 水芙蓉道:「想跟姑姑商量一下,如果仪珍搬出那间屋子,我住进去好不好?」 闻言,艳娘脸色微变,似笑非笑道:「娘娘想必没听说过关于那房间的故事吧?」 谁知水芙蓉却冷笑起来,反问道:「姑姑想必还不知道我是谁吧?」 「哦?」从艳娘的眼神上看,艳娘确实不知道水芙蓉的身份。 只听水芙蓉道:「我就是青州大都督的女儿,水芙蓉。三年前死在那个房间中的从妃娘娘……正是家姊。」 次言一出,四下皆惊。 特别是季安妮,吓得都后退了大半步。 天……天……那个死去的从妃竟是水芙蓉的姐姐? 难道,这就是水芙蓉入宫第一天就要求和仪珍换房间的原因么?难道……她入宫是为了查明姐姐当初的死因?忽然之间,季安妮对水芙蓉的看法有了一些改观。 联想起以前云真说的一些话,这水芙蓉选秀当天并未到场,所以才只被封为从妃,不然肯定就是贵妃了。其他人只以为是这水芙蓉太心高气傲,但现在季安妮却突然觉得,水芙蓉不参加选秀是故意的,她不想当贵妃,就想当从妃,而且还要住在她姐姐以前住过的房间中,为的就是调查线索。这样想来,入宫第一天水芙蓉不去拜见太后贵妃,而是去闲宫向先皇的妃子请安也就说得通了,大概她是想去找那些旧妃收集姐姐遇害的线索吧? 季安妮不禁心想:这个水芙蓉,以前倒是轻看了她。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偷吃葡萄 仁和殿上,水芙蓉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正好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见艳娘半天没有反应,水芙蓉又重复了一遍道:「艳娘,你只要点个头,同意我和仪珍换房就行了,用得着考虑这么久么?」 「娘娘,虽然艳娘也知道你的心情,但是……」 「你直说同意还是不同意。」水芙蓉一声打断她的话。 「不同意。」艳娘也被她惹火了。 「哼。」水芙蓉把脖子一扭道:「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宫女来管本小姐的事。你同意也是同意,不同意也是同意,这房……本小姐是搬定了。」 艳娘上前一步道:「难道娘娘不怕惊动了太后?」 「少拿太后来压我。」水芙蓉虽然嘴上说不怕,但看脸色,却变得有些僵白。 艳娘进逼道:「艳娘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当然不敢乱管娘娘们的事情。但艳娘全听太后命令行事,所以也请娘娘不要为难艳娘。如果娘娘执意搬房,不如和艳娘去面见太后。如果太后同意了,艳娘当然不会多说什么。」 「你以为我不敢去见太后么?」水芙蓉把眼睛一瞪。 「艳娘当然没有这个意思。」艳娘微微低了低头,但声音里却没有半点退让。 「那好。」水芙蓉也是一个直脾气的人,此时已被艳娘的言辞激怒,骑虎难下,只得道:「本小姐就跟你去见太后。」 似乎没料到水芙蓉竟如此胆色,艳娘的脸上也露出几分惊讶。但惊讶之余,更多的却是一抹轻笑。那轻笑意义不明,带了几分轻蔑,又带了几分欣赏。 只见艳娘微一转身,对其余从妃道:「好,娘娘们也都听到了。艳娘现在要带水从妃去面见太后,所以今天的训练临时取消,娘娘们今天好好休息,可以回去了。」说完,又对水芙蓉点了点头道:「你随我来。」 水芙蓉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到底出了什么事,艳娘就已经领着水芙蓉走远了。望着她们的背影,从妃们面面相觑了一阵。稍微议论了几句后,大家便三三两两回去了。 「小昭。」见季安妮还望着艳娘她们离去的方向,仪珍轻轻拉了拉季安妮道:「我们也回去吧。」 谁知季安妮却拉开仪珍的手道:「难得一个假日。仪珍,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些事。」 「什么事?」 「去找云真道长,我有些事情必须和他商量。」季安妮想找云真商量艳娘的事情。 因为艳娘仿佛已经开始怀疑季安妮的身份,所以不得不找云真商量一下应对措施。艳娘是由太后引入宫的,而且以前又是伺候过太后的宫女,想必和太后的关系比较亲密,如果她在太后耳边说几句是是非非,那自己可就大难临头了。 但仪珍当然不知道季安妮的担心,疑惑地问:「找国师商量什么事?」 「唉呀,好仪珍。」季安妮抓住仪珍的手,把她向前推了几步道:「你别多问了,快些回去吧。如果觉得无聊,就去西宫殿找宝贵妃聊聊天。你也已经见过宝贵妃一次,知道宝贵妃的为人,应该不会害怕了吧?」 「可是……」 「好了,就这样,我先走了。」 害怕仪珍追问下去,季安妮向仪珍挥了挥手,逃似的跑了。 「小昭!小昭!」仪珍在身后喊了几声,也没喊应。 季安妮早已提着裙子跑远了。 出了仁和殿,季安妮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认识路。 如果是去四宫八院,还可以根据宫殿名字来判断方向。但问题就是云真又不住在四宫八院里面,自己该从何找起呀? 季安妮顺着青澜河边向前走着,眼前的大好风光也没有心思欣赏,低头想着该怎么办。 向四面望望,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季安妮心想奇怪了。那些侍卫、太监、宫女们平时不到处都是吗?怎么一到自己想找人问路的时候,就一个影子都看不到了?一定是老天在跟自己作对。 走着走着,忽然闻到一股香味。 那香味不是花香,也不是熏香,而是一种很……好吃的香味。而这好吃的香味也不是什么鸡鸭鱼肉的香味,而是一种果实的香味。 季安妮顺着那香味飘来的方向探头望去,竟发现了一片果园。 放眼望去,只见树上结着满满的苹果和梨子。个个又大又饱满,季安妮光是多看两眼,口水就快流出来了。天……这皇宫果然是个好地方,种了这么多水果。 季安妮看见好吃的东西立刻忘了正事,拨开腿边的那些灌木丛,向果园冲了过去。 冲入果园以后才发现,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0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0部分阅读 这园子里种的可不仅仅是苹果和梨子,还有桃子、葡萄等等好多水果。季安妮从小就爱吃水果,现在看到美味当前,想都没想,下意识就摘了一串葡萄下来。 那葡萄紫得发亮,就像是宝石一样。 季安妮提着那串葡萄欣赏了半天,才终于摘下一颗扔进嘴里。 轻轻一咬,甜汁四溅。又酸又甜的味道立刻窜满口腔,季安妮陶醉得把眼睛都闭了起来。 正要把第二颗葡萄也扔进嘴里,谁知只听身后传来一声低喝:「谁!」 季安妮一愣,下意识举起双手,手里的葡萄也没拿稳,落到地上。 糟糕……难道这些葡萄不能吃? 紧张地听着身后脚步声一步一步向自己靠近,季安妮小心翼翼地偷偷回头。但还不等她看到人脸,就看到一只长剑向自己伸来。 生怕对方一不小心刺伤了自己,季安妮急忙道:「侍卫大哥,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偷吃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吧。我绝对不是什么可疑的人物,我……」 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又传来一声:「昭妃娘娘,原来是你?」 咦?这声音听上去倒是挺熟悉的…… 季安妮回头一看,惊讶得差点尖叫出来,指着小侍卫的脸道:「你……你……」 小侍卫见季安妮还认得自己,不由非常高兴地补充道:「是我,是我,我就是来德,娘娘还记得我呀?」 当然记得,这个小侍卫就是季安妮被罚跪在仁和殿时,那个跑过来夸自己是侠女的小侍卫。也是在这皇宫之中,唯一叫过季安妮「安妮」的人。 真没想到,这么快又和这小侍卫相遇了。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再遇来德 「娘娘,你刚入宫可能不知道,这园子里的水果不能随便吃,要受罚的。」来德走上前来,压低声音道:「还好娘娘遇到的人是我,我不会告诉任何人,这就带娘娘出去。」 说着便给季安妮引路。 「看你傻头傻脑,心地倒是挺好。」季安妮跟在他身后,但忽然,却发现来德的裤兜里面鼓鼓的,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季安妮就顶着来德的裤兜看,看着看着,竟发现一颗小小的葡萄从裤兜里露了出来。 顿时全都明白了。好你个来德,不准我偷吃,自己还不是偷摘葡萄,看我不饶你。 想到这里,季安妮向前一跳,对准来德的裤兜一个巴掌拍了下去。 只听「啪」的一声,来德藏在裤兜里的那串葡萄全都变成了葡萄汁,顺着裤腿流了下来。 来德一边擦裤子,一边苦着一张脸问:「唉呀,娘娘,你这是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教训你,竟敢偷葡萄!」 一听被揭发了,来德急忙朝季安妮「嘘」了几声道:「娘娘小声点,要是被其他人发现我们在这果园里就完了,要被拖到刑房去打板子的。」 「真有这么严吗?」 「当然,这片果林里的水果可都是种来孝敬神仙的,是贡果,吃不得。」 「那你还偷吃?」 「我是看这满园的果子,一个个又大好,如果不吃就坏了,坏了多可惜呀。每年都有好多果子坏在这园子里,我看着心疼,就……就……就情不自禁地跑进来偷摘几个。」 「哈。」季安妮不由笑了起来,心想这个来德倒是和自己有几分相像,看见有好吃的东西,连命都不要了。即使明知道这些果子不能摘,还是冒险进来摘。 「来德,你真有几分胆色呀。」季安妮很豪爽地拍了来德的肩膀一下。 「娘娘……你就别拿小的开玩笑了。」 「这可不是玩笑话,是当真在夸你。你连献给神仙吃的果子都敢吃,这胆量还不小吗?」 「不瞒娘娘,奴才的娘死得早。记得娘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能吃一颗葡萄。我跑遍全城都没买到,后来在路上看到一辆马车,车上全是葡萄,我就偷偷从车上取了一串。葡萄虽然有些坏了,但还能吃。但当我拿着葡萄赶回家时,娘早就咽气了。后来我才知道,那马车上的葡萄是从皇宫里拉出来的,因为熟透了不好吃,就用马车运到山上去扔掉。我当时好心疼那些葡萄呀,那些我娘死前还惦记着的葡萄,就这样被运到山里去扔了……」 说到这里,来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道:「所以现在一看到葡萄,我就想起我娘。看到果园的葡萄熟了,就想给我娘摘几串。」 季安妮这才发现自己做了错事,把来德摘给他娘的葡萄打坏了。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葡萄是……」 「哎呀,小的怎么敢让娘娘说对不起。」来德差点给季安妮跪下。 「你别这么多礼节,你不是说我是女侠吗?女侠都是不拘小节的啦,你就免礼吧。」季安妮轻轻推了来德一掌,已经把这个小侍卫当成兄弟般对待了。 来德好像也挺高兴,一边给季安妮带路,一边道:「对了,娘娘,你以前让我叫你的那一声『安妮』到底是什么呀?」 没想到来德还记得这个名字,季安妮不能讲实话,只好瞎掰道:「嗯……这个『安妮』呢,是一种江湖上的问好方式,也能起到一点安慰作用。比如我不高兴的时候,伤心的时候,只要听到有人叫我『安妮』,我的心情慢慢就好了。」 「真有这么神奇?」来德不由睁大了眼睛,看来已经信了八分。 「当然。」季安妮突然发觉逗来德玩听有趣的,竟有些上瘾了,把双手往身后一背,扬了扬下巴道:「本从妃的话还能有假?」 「是。」来德急忙点头哈腰道:「娘娘的话当然没假,是小的少见多怪。」 「哼,又是满嘴奉承话。」季安妮撇了撇嘴,但却并不觉得讨厌。 两人说着说着,已经离开果园。 季安妮这才想起自己要去找云真,于是拉住来德问道:「来德,你知不知道云真道长住在什么地方?」 「云真道长?」来德好奇地问道:「娘娘找国师有什么事?难道是撞邪了?」 「没有撞邪就不能找国师呀?」季安妮叉了叉腰,装着要生气的样子。 来德果然有些害怕地低下头道:「小的多嘴,小的不该多问,请娘娘恕罪。」 「唉。」季安妮戳了来德脑门一下,「如果你再这个样子,满嘴『恕罪、恕罪』的,我倒真的要惩罚你了。以后在我面前,不用管那么多规矩。就把我当成你的兄弟,想闹就闹,想笑就笑,想开玩笑就开玩笑,多自在呀。来德,我看你人还不错,已经把你当兄弟了,你可不许再把我当娘娘。」 自从上次在仁和殿,听来德叫了她几声「安妮」后,季安妮对这个小侍卫的好感就突飞猛进。因为正是这个小侍卫在季安妮最迷惑无助的时候,给了她鼓励,让季安妮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存在,才不至于迷失。来德帮了季安妮这么大的忙,但自己却浑然不知,见了季安妮还有些畏缩,生怕得罪。只要一想到来德小心谨慎的样子,季安妮就觉得有些好笑。 这时来德道:「娘娘,国师就住在西边的仙客楼阁里。你只要绕着西宫殿向前走,大概半柱香的时间就到了。娘娘,本来小的很想直接送你去仙客楼阁,但无奈今天还要当班,马上就要敢去南宫门报道,这个……」 「明白了。」季安妮也不为难他,非常爽快地说:「你就去报道吧,我一个人丢不了。对了,你刚才说顺着西宫殿往前走。」 季安妮怕迷路,又把路线确认了一遍。 来德点头道:「对,顺着西宫殿往前走,只有一条正路,娘娘绝对不会迷路。要不然就让西宫殿的宫女们给娘娘带个路,她们对去仙客楼阁的路可熟着呢。」 「哦。」季安妮倒是听出一些深层的含义,问道:「也就是说,西宫殿的宫女经常拜访仙客楼阁了?」 正文 第四十七章 两大忌讳 来德道:「小的也只是听说,宝妃娘娘和国师交好,经常走动,互相拜访。」 季安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她也听宝贵妃讲过。云真的父亲是顺天府尹,宝贵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两家关系向来很好。十年前宝贵妃入宫后,云真也跟着入宫了。三年前,为了帮宝贵妃驱魔,云真的头发还变成银色。他们两人的感情,应当算是非常深厚了。 不过……有一点却很奇怪,宝贵妃毕竟是妃子,和云真走这么近就不怕被说闲话吗?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宝贵妃既然是先帝的遗妃,怎么又当上了新帝的贵妃? 季安妮怎么也想不通,于是又拉住来德问道:「对了,来德,你知道宝贵妃是怎么当上贵妃的吗?她不是先帝的妃子么?现在又当了新帝的贵妃,伺候两代君王,这……这……」 「嘘嘘!」来德急忙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示意季安妮噤声,担心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旁人听到后,才终于舒了一口气道:「娘娘呀,就算你是一代女侠也应该知道,这个皇宫,有两件事是不能议论的。第一件事是三年前宝贵妃中邪的事情,第二件事就是宝贵妃侍奉两代君王的事情。」 「为什么呀?」季安妮非常不明白,心想为什么这两件不能说的事情都和宝贵妃有关。 来德为难道:「娘娘呀,你就不要为难小的了。如果小的多嘴多舌,可是要掉脑袋的。」 「来德,你不说就是不把我当兄弟。」季安妮对来德勾肩搭背。 来德急忙躲开道:「小的哪敢把娘娘当兄弟呀,小的只敢把娘娘当娘娘。」 季安妮开始发狠道:「好,你是不是不说?那我就把今天你偷偷闯进果园的事情抖出来,让你好好挨一顿大板,打得你三个月下不了床。」 「娘娘……」来德急得直皱眉,看来是有些害怕了。 「你还不说?」 「好,小的说……」说着又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经过后,才很小声地附在季安妮耳边道:「宝妃是太后让留下继续当贵妃的。」 「太后?」季安妮愣了。这个皇宫真奇怪,谁当贵妃不是由皇帝说了算,而是由太后说了算。但怪就怪在太后应该和宝贵妃是同一辈的人吧?也就是说,宝贵妃既当了太后男人的贵妃,又当了太后义子的贵妃。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居然是太后主动提出让宝贵妃当她义子的贵妃,这……是不是太奇怪了一点? 季安妮忍不住刨根究底道:「为什么呀?」 「哎呀,我的娘娘,你快不要问了。这些事情,小的怎么可能知道?你要问就去问太后,这个问题的答案,大概全皇宫就只有太后她自己才知道。」 「那好,我不为难你,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宝贵妃三年前撞邪的事情也是忌讳?」 来德道:「主要是时间太凑巧了。三年前,一个怀了先帝孩子的从妃刚死,宝贵妃就中邪了,所以大家私下都议论,宝贵妃是被死去的从妃娘娘附身了。更可怕的是,听一些老宫女说,当年宝贵妃中邪的时候,嘴里一直喊的是……」 说到这里又突然不说了,只露出一副非常恐怖的表情。 季安妮伸长脖子就等着来德接下来的话,见他突然闭嘴,忍不住使劲拍了他的肩膀一掌,着急道:「你快说呀!」 来德叫了一声疼,犹豫了一会儿,才用很低的声音对季安妮道:「这事儿你可千万不要乱说,乱说可是会杀头的。宝贵妃中邪的时候……嘴里一直嚷着是庄贵妃害了她的命。」 「庄贵妃?」季安妮一愣,这个人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来德道:「庄贵妃就是现在的太后。太后本名安逸如,被先帝封为庄贵妃。当年庄贵妃就是认了从妃留下的那个小皇子当义子,才当上了皇后。」 「难道死去的从妃娘娘是太后害死的?」季安妮的心口突然紧窒起来,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听到了一个很可怕的故事。庄贵妃杀了从妃,认养了从妃的孩子,当上皇后,但三个月后从妃的孩子也死了……那么那个可怜的小皇子,会不会也是太后下的毒手? 越想越恐怖,季安妮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她一直觉得那些宫廷谜案,后宫争宠的事情离自己很遥远,但现在听来德这么一讲,就觉得非常真实、非常可怕。之所以可怕,是因为故事中的好几个主角都是她认识的人。一想到三年前,在他们身边发生了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季安妮就是一阵毛骨悚然。 「娘娘,小的今天对娘娘说的这些,娘娘听过就算了,千万不要对旁人说,也不要说是小的讲的。不然,小的人头不保呀。」来德非常害怕地恳求季安妮。 「好了,我知道了,我不会对别人说的。」季安妮给来德吃了一颗定心丸。 「对了,娘娘,既然知道了这两件事情是宫廷的忌讳,你能避则避,绝对不要提起。」来德又像一个前辈似的来叮嘱季安妮。 季安妮此时心里全装着三年前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只把来德的话当耳边风,挥了挥手道:「来德,你不是要赶时间么?你先去吧。」 「那好,娘娘,小的这就告辞,娘娘你路上小心。」来德恭恭敬敬地又给季安妮行了礼,这才向报道的地方赶去。 季安妮望着他的背影,脑子里还是不停想着三年前的事情。 如果太后真是凶手,那这太后就实在太可怕了。心狠手辣,为了后位不择手段,竟谋害了两条人命。而现在,当年那名死去的从妃的妹妹、水芙蓉竟然找进了宫来。虽然水芙蓉没有明说,但根据她入宫前后的种种表现来说,她入宫,就是冲着三年前她姐姐的枉死而来。 如果让她知道了太后和这件事情的联系,她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水芙蓉的父亲是青州大都督,但对方毕竟是太后呀。就算查明真相,但能为她姐姐讨回一个公道吗?但是以水芙蓉那不服输的脾气,就算对方是太后也绝不轻易低头认输。 所以几经考虑之下,为了后宫的安宁,也为了水芙蓉的安全,季安妮决定暂不把今天听到的事情泄露出去。如果她水芙蓉有本事就自己慢慢查好了,总有一天也能查到太后头上,到时候看她怎么办,是生是死都和季安妮没什么关系。 只要想起水芙蓉欺负仪珍时的态度,季安妮就希望她被太后狠狠打几十下板子。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仙客楼阁 季安妮边想边走,一会儿就绕过了西宫殿。 来德说得果然没错,只有一条大路,就算季安妮是天生的大路痴也不会迷路。路上碰见了几队巡逻的侍卫,但大家好像都早已认识季安妮,不但没有把她当成可疑人物打量,还很有规矩地给她行礼问好。 让季安妮也觉得挺有面子的,就好像自己成了一个了不起的人。 季安妮自己不知道,其实她早已成为这皇宫中的热门话题了。 从入宫第一天的大闹太后宴席开始,到后来的抽打天宁公主,仁和殿罚跪。她惹出来的一大堆事情,都已经成为最近几天大家谈论的热点。所以,最近几日慕名跑到仁和殿偷看训练的侍卫、宫女、太监越来越多了,不过就是季安妮自己没有发现罢了。 走了不多一会儿,就看见一座两层高的阁楼出现在眼前。 阁楼掩映在一片青翠的竹林之中,从楼上还有青烟缭绕不绝。远远望去,倒真的很有仙家风范,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阁楼里面住的是得道之人。 季安妮急忙加快步子,来到阁楼下。 抬头一看,果然看见大门正中挂着「仙客楼阁」的牌子。 仙客……默默念着这两个字,云真的脸又在季安妮脑中浮现。那银发飘飘的样子,再加上淡薄的笑容,倒真是配极了这「仙客」二字。 季安妮提起裙子,爬上台阶,抬腿正要一步跨入门槛。 谁知前脚刚刚踩进去,脖子上就被一个凉悠悠的东西抵住了,瞬间所有动作全都凝滞,季安妮保持着前腿跨过门槛,后腿半抬的动作,好不容易维持住平衡抬头一看,竟看见一个标准道士打扮的年轻人。 奇怪,云真的近侍不是小顺子吗?从哪儿来的这个年轻人? 年轻人大概和来德差不多年纪,但脸上却没有半点笑容,绷得紧紧的。不知该说他是一丝不苟呢,还是拒人于千里之外,反正就是那种不太好说话的严肃类型。但好在年轻人的脸长得还比较帅,皮肤虽然有些发黑,但却黑得很有味道,用现代话来说,就是阳光的味道。托了这张俊脸的福,就算他两眼瞪人瞪得就快冒出金光,但也不会让人觉得特别反感,相反还想夸赞一句:少侠,好眼神! 不过季安妮此时可没有赞叹的闲心,因为她的脖子上还抵着一把剑呢。 这还是季安妮第一次被人用剑威胁,感受到死亡就在对方一念之间的恐惧…… 「道、道长……你可别冲动,我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我是云真道长的朋友。」季安妮一动不动地向面前这位凶凶的道士解释,生怕自己一个什么小动作就会引得对方狂性大发,大开杀戒。 这小道士看上去模样严肃,但也不是讲不通道理的人。季安妮一句话后,他就缓缓放下了手中的剑。将剑背与身后道:「你是谁?报上名来,找我师傅什么事?」 师、师傅…… 季安妮听到自己大脑中的一根神经断掉的声音。这位小道士口中的师傅想必就是云真了。看云真也不过二十刚出头的样子,居然都收起徒弟来了。 正在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一声:「玄机子,不得对昭从妃无礼。」 季安妮抬头一看,来人正是云真。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用来形容季安妮此刻的心情在好不过。 不过……刚才好像听云真叫这位小帅哥……玄机子? 季安妮的嘴角微微上扬,突然好想爆笑出来。急忙用手捂住嘴,不然只怕真要大笑不止了。不知道这个名字是谁取的,也太有喜剧效果了吧?可惜这位小帅哥长得眉是眉、眼是眼,但就害怕走到人前把名一报,惹得别人把肠子都笑拧了。 「师傅。」见云真走上前来,玄机子小帅哥乖乖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也就是在这时候,季安妮才隐约想起,云真可不是一般的道士,他是天佑圣朝的国师。不知道是不是和云真混得太熟的关系,或者是云真太亲切的关系,季安妮一点也没感觉到对方国师这一身份带来的压力,和云真在一起的时候就像和仪珍在一起时一样轻松。 所以刚才听见玄机子毕恭毕敬地叫云真师傅,季安妮才首次感受到云真是有点地位的人。 正想着,云真就已经走到季安妮面前,鞠了一躬问道:「娘娘,今天怎么有时间到我这个仙客楼阁来做客?」 季安妮大咧咧地一挥手道:「你都说有时间了。既然有时间,当然就四处走走。对了,云真,我有些事情想找你商量,我们到里面去谈。」 说着就把云真往门内拉。 一旁的玄机子看见季安妮对他师傅无礼,本来想拦,但云真却做了一个「没关系」的手势,他这才退到旁边去,继续看门。 这还是季安妮第一次来仙客楼阁,对里面的东西好奇得不得了。 一入门槛就看见一个小院子,院子中种了很多花草。围绕这个院子的是一圈暗红色的廊道,把各个房间连在了一起。左右都供奉着各路神仙,正前方的大门微微敞开,隐约可以看见一个大金炉,就像《西游记》里面太上老君炼丹的那种火炉。 季安妮不由对云真刮目相看,问道:「云真,你还懂得炼制仙丹?吃了以后是不是可以长生不老呀?」 云真听后不由笑道:「我只是一个小道士,不要总是把我当神仙看。虽然不会炼制什么长生不老金丹,但平常的一些养生药、驱魔药之类的丹丸,还是略通一二。」 「你真谦虚。」季安妮朝云真挤了一下眼道:「国师都让你当上了,本领肯定无比高强。」 「娘娘误会了,其实国师只是一个闲职。除了大祭的时候主持一下祭祀活动外,平时也没什么要紧的工作。不过有时候,皇宫之中也会出现什么冤魂妖怪,到时候帮着祛除一下。」 「哦,原来如此。」季安妮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心想国师这个名好听上前好像挺威风,但其实也和祭司差不多嘛。难怪平时看云真挺清闲的,原来当的是个闲职呀。 正文 第四十九章 除魔之香 谈话间,云真已经将季安妮引入二楼的一个安静房间。 房间中燃着熏香,一股怡人芬芳扑鼻而来,季安妮忍不住多吸了几下,问道:「云真,你这香的味道真好闻,叫什么名字。」 云真道:「这叫除魔香,如果娘娘喜欢,可以带一点回去。」 「好呀,好呀。」季安妮一听赶紧点头。其实她一直挺担心宫中有什么妖怪想害她,如果带点除魔香燃着,多少也能辟辟邪气。 「对了,娘娘,你到底有何事找我商谈?」 「就是……就是……」本来想说就是艳娘的事情,但不知怎么搞的,季安妮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眼花得要命,别说是说话,就连呼吸都困难了。 身体忽然变得轻飘飘的,软绵绵地向前倒去。 正好云真就站在季安妮面前,一见季安妮倒下来,急忙伸手去扶。 「娘娘,娘娘……」云真抱着季安妮,轻轻摇着她的肩膀。 但季安妮只觉眼皮越来越重,呼吸也越来越困难,好不容易才说出三个字:「头……头好晕……」 「娘娘大概是不习惯这除魔香,我这就带你出去。」说着云真就抱着季安妮来到房外。 说来奇怪,明明刚才在房间里时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但一旦出来以后,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头脑立刻就清晰起来。 「我……我到底是怎么了?」季安妮还赖在云真的怀里,揉了揉有些肿胀的太阳|岤。 云真把季安妮的身子扶正道:「娘娘大概是不喜欢房间中的香味。虽然这香对人体无害,但有些体质较弱的人闻到这种香味后,也会感到头晕目眩。」 「居然这么厉害……」季安妮心想自己的体质不算弱呀。既不晕车,也不晕船,怎么现在居然晕起熏香来了,真是奇怪。 「既然娘娘不习惯这间房的味道,我们换个地方再谈吧。」 说着便把季安妮引入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的空气果然清新很多,季安妮没有感到半点不适,「对了,云真,你一定要把那除魔香分我一点,我拿回房间去点。」 「娘娘既然不习惯那香味,还是不要勉强。」云真觉得有些不妥。 季安妮急忙不以为意地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我看那什么除魔香对人的作用都这么大了,对妖怪的作用肯定更好。我没关系,只要多闻闻就习惯了。就像驱蚊片一样,只熏得死蚊子,熏不死人,我怕什么?」 「驱蚊片?」云真对这三个字感到不解。 「唉呀,你别问那么多了。」季安妮一摆手,也懒得解释,只随口道:「那驱蚊片就和你这除魔香差不多。不过你这除魔香除的是妖魔,而那驱蚊片驱的是蚊子,这么说你懂了吧?」 云真的眼神带着一点清醒,但又带着一点迷茫。 「算了,算了,我和你说正事。」季安妮还没有忘记她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回头一看,发现门还开着。于是跑过去把门关好,才又坐回云真身边道:「云真呀……你知不知道我们的管事姑姑换人了?」 「换人了?」 一看云真这表情季安妮就知道他不知道,于是干脆讲明道:「换成艳娘了,艳娘入宫了。」 「什么?!」云真显然也大吃一惊,差点从凳子上站起来。 「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季安妮急忙按住云真的肩膀,把他又押回座位上道:「我觉得艳娘好像已经察觉到我和昭姬不是同一个人……如果让她知道我是穿越时空附身到昭姬身上的,我……我会不会被当成妖怪处死呀?」 「这……」云真略微沉思后,用非常严肃地表情给了季安妮致命一击道:「很有可能。」 「什么!」季安妮本来还指望云真可以稍微安慰她一下,谁知道对方居然回答「很有可能」?!这……这算什么? 「昭姬,你听我说。那艳娘很不简单,从太后还是庄贵妃的时候开始,她就是太后的心腹丫鬟。但是三年前,太后登上凤位后不久,她便离宫回乡。说是回乡,但却一直滞留京城,好像是说家乡亲人都死光了,没有其他地方可回,就来京城开了间青楼。」说到这里顿了顿,云真的双眉紧紧皱在一起,仿佛是自己问自己道:「她怎么会……又入宫了呢?」 「对呀,她怎么会又入宫了呢?」这也正是季安妮想不明白的地方。 接着,季安妮又把最近几日关于艳娘的事情,包括她怀疑自己的事情,让仪珍换房间的事情,以及刚才带水芙蓉去见太后的事情,全都详细对云真说了一遍,问云真该怎么办。 「她会不会把我不是昭姬的事情告诉太后?」季安妮害怕太后把她当妖怪火刑了。 「这倒不会。」云真想了想道:「艳娘现在最多也只是怀疑,她不敢肯定你不是昭姬。我和艳娘有过一点接触,她是一个行事非常谨慎的女人,深知『疑罪从无』的道理。在她没有得到有力的证据之前,她不会在太后面前多话。」 「但是……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只要想起艳娘说「以前的昭姬,可都是自称妾身的」时的那眼神和语气,季安妮就觉得自己已经被她看穿了。 云真冷静地说道:「她和昭姬也算熟识,想瞒住她的确不容易,只有尽量避免和她接触。」 「但我不找她,她来找我怎么办?如果我找借口躲开,她会不会更加怀疑?」 「不用担心,我会找机会和她见面,试探一下她的口风,顺便向她暗示一下,昭姬入宫后性格产生了一点变化。希望可以顺瞒过去……」 「你刚说艳娘心思谨慎,这么容易就能瞒过去吗?」季安妮还是担心。 「现在只能姑且一试,能否成功我还没有一点把握。」 「不会吧?连一点把握也没有?」季安妮只祈祷这又是云真的一句谦虚之辞。 云真摇头不答,季安妮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随后两人又交流了一下近况,季安妮觉得好像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就索性告辞了。临走前还没忘向云真讨了几包那什么除魔香,都说从妃殿里冤魂多,多防范一下总是好的。 正文 第五十章 宣战旗帜 拿着从云真那里要来的除魔香,季安妮走在回去的路上。 抬头看看太阳,觉得时间还早。这时正巧经过宝贵妃的西宫殿,季安妮想,反正现在时间这么早,不如去找宝贵妃聊天吧? 于是就向西宫殿的殿门走去。 守卫的侍卫已经认识季安妮了,见季安妮来,急忙低头行礼道:「昭从妃好。」 「好好好,好得很,快去帮我通报一下。」 侍卫应了一声就走了。不多时,小瑶便走了出来,领季安妮进去。 季安妮跟在小瑶身后,一边走一边问道:「宝妃娘娘这几日都好吧?」 小瑶道:「托娘娘的福,娘娘比以前开心多了,常在奴婢面前谈起昭从妃。」 季安妮好奇地问:「娘娘谈我什么了?」 小瑶道:「娘娘说,昭从妃心直口快,虽然刚入宫就惹了不少事,但心地善良,说话也很有趣,是个正直的开心果。」 「正、正直的……开心果?」季安妮的后脑立刻浮现出几条黑色的粗线条。真想不到,宝贵妃竟会这样评价自己。 不多时,小瑶已经领着季安妮来到上次的那个房间。 门开着,隐约从房间里传来一些人声。季安妮探头向房间里望了望,珠帘之后,软榻上好像有两个人影。一个是宝贵妃,还有一个由于角度关系看不太清楚。但隐约可以辨别出是一女子,大概也是后宫中的妃子吧?原来除了自己,宝贵妃今天还有其他客人。 季安妮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就见宝贵妃起身向她走来。 掀开珠帘,宝贵妃已经迎了上来,拉住季安妮道:「妹妹,总算把你盼来了。」 「娘娘,你还是先招呼客人吧。」季安妮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房间中另外的那个人。 宝贵妃一听笑了,把季安妮向里屋拉去,边走边说:「妹妹不用客气,你看看这位客人是谁以后,就不会这么说了。」 季安妮根本来不及拒绝,就被宝贵妃拉了进去。抬头一看,只见软榻之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好姐妹——仪珍。 季安妮惊喜地低嚷道:「仪珍,你怎么也来了?」 话刚出口,季安妮才想去自己去见云真之前,就对仪珍提议说,让她有空就去看望看望宝贵妃,没想到仪珍真的来了。 见季安妮进房,仪珍也站起来向她走来道:「上次的珍珠宝簪还没有谢过宝贵妃,这次特意带了亲手绣制的一条小丝巾送给宝妃娘娘当回礼。」 宝贵妃道:「仪珍真是有心,以后不用这么见外了。」 「这不是见外,是仪珍真心感谢娘娘。只希望娘娘不要嫌弃仪珍的回礼简陋。」 「姐姐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嫌弃。」 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季安妮才意识到自己拿了宝贵妃好多东西,但却一件回礼都没有,不由有些脸红,低着头对宝贵妃道:「娘娘,对不起。我忘了准备,下次一定带给姐姐回礼。」 宝贵妃听后笑道:「妹妹不用放在心上。」忽然看见季安妮手上的纸包,问道:「咦,妹妹,这是什么?」 「哦,这是刚才从云真道长那里要来的除魔香。如果姐姐需要的话,就留给姐姐用。这宫里冤魂多,妖怪也多,平时多点些除魔香,防范一下总是好的。」季安妮索性借花献佛,把云真的除魔香拿来当给宝贵妃的回赠。 「除魔香。」宝贵妃摇了摇头道:「妹妹的好意姐姐只有心领……」 「怎么?姐姐也不习惯这除魔香的味道?是不是闻到这香味就感到头晕目眩?」季安妮非常想为自己找一个同伴,不然她总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但宝贵妃却道:「不是不习惯,只是三年前闻这除魔香的味道闻了好长一段时间,有点腻了。以至于现在一闻到这香味,就感到胸口有些憋闷,喘不上气。」 虽然也是不习惯除魔香,但和季安妮的症状却稍稍有些不同。季安妮是第一次闻到那香味就犯晕,而宝贵妃却是因为闻多了才喘不上气。 忽然注意到宝贵妃的话中又有一个「三年前」——三年前闻除魔香闻到腻。 仔细想想也不难推测,三年前宝贵妃中邪,殿里当然要经常点这除魔香驱邪。季安妮想到这里就打住思路,没有深想下去了。 接着,季安妮、仪珍和宝贵妃又聊了其他方面的好多话题。 她们也把艳娘回宫的事情告诉宝贵妃了。 宝贵妃也认得艳娘,不过一提起艳娘,宝贵妃的神色总是怪怪的,似乎有些害怕艳娘,口中喃喃不绝地念叨着:「她怎么又回来了……怎么又回来了……」 「娘娘,这艳娘到底是什么人?她明明只是一个宫女,为什么大家好像都很在意她?」季安妮想起云真知道艳娘入宫后,也显得有些不安,现在宝贵妃的不安更是明显。 这艳娘,看来真的不是简单人物,但太后为什么要让艳娘再次入宫呢? 宝贵妃叹道:「先帝在位时,庄贵妃为了皇后之位处处设计我,我有好多次都险些被贬为庶人,遣出宫外。但好在每次最后都大难不死,这才苟延残喘到现在。当时宫中的四大贵妃,八大皇妃,提到庄贵妃身边的这个艳娘没有一个脸不变色的。大家都说那丫鬟厉害,不知给庄贵妃献了多少计,也不知帮庄贵妃做了多少坏事……虽然她是宫女,但大家都有些怕她。但是三年前,小皇子死后不久,她就出宫了。她出宫后,我才感到宫里那紧张的气氛稍稍消散,但是现在……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呢?」 说到这里,不由又深深地皱起了眉。 季安妮猜测道:「会不会是……太后有什么地方需要艳娘帮忙,才又把她引入宫的?」 此语一出,宝贵妃的脸色就更加苍白了,低声道:「只希望这宫中,不要又出什么大事。」 仪珍道:「听说太后让皇上在秋季之时决定皇后人选,会不会和这件事情有关系?」 仪珍的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季安妮,季安妮似乎想通了一点,推测道:「当年艳娘助太后成为皇后,现在太后又让艳娘再次入宫……是不是想让艳娘再助安贵妃成为皇后?」 如果真是这样,这后宫之中必会掀起一场不小的风浪。 其实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太后让艳娘入宫这件事,其实质就是在四宫八院之中扬起了她替安贵妃争夺凤位的宣战旗帜。 看来在秋季皇后确定之前,这后宫不会平静了。 正文 第五十一章 出言不逊 西宫殿中,季安妮、仪珍、宝贵妃三人正谈着,忽然听见小瑶敲了敲门。 谈话声停止,宝贵妃转头问小瑶道:「什么事?」 小瑶把头低了低,神情稍显不安地说道:「安贵妃来了……」 「安贵妃?」季安妮、仪珍、宝贵妃三人几乎同时发出这声低呼。 安贵妃怎么会来拜访这西宫殿? 「快请安贵妃进来。」宝贵妃起身,正想亲自走去迎接。 但谁料刚刚站起,就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虽然还看不见人,但光从这脚步声听来,就可以猜出来人正是安贵妃。趾高气昂的人走路时声音都和平常人不一样,看来这安贵妃真实骄傲到骨子里去了,仗着有太后替她撑腰,脚下的力气都踩得比其他人大。 下一秒,安贵妃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 安贵妃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小瑶差不多年纪的小宫女。但那小宫女的神态比起小瑶来可骄傲了不少,下巴微微向上抬起,嘴角的笑容也傲气十足。季安妮不由想起了一句话,叫做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狗。看来安贵妃身旁的这个小宫女,也不是一个好打交道的人。 见安贵妃走入,宝贵妃立刻笑脸迎上去,行了个礼道:「姐姐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望宝儿?」 季安妮和仪珍也站起来,跟着行礼。但脸上的表情都不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她们对安贵妃的到来感到一丝警戒和不安。但宝贵妃就不一样了,无论面对何人,都笑得亲切无比。季安妮不禁感慨,这大概就是入宫十年和入宫十天的区别吧? 听到小瑶禀告说安贵妃到来的那一刻,还能从宝贵妃脸上看出一丝担忧。 但现在安贵妃已经走进屋来,宝贵妃的那一丝担忧从脸上便已完全看不出来。 安贵妃也是高人,前一秒明明还绷着一张脸,但开口一说话时,脸上的表情立刻缓和下来,抚住宝贵妃的手道:「妹妹不必多礼,姐姐是看最近天气太热,而妹妹身体又一向不好,所以特来看望一下妹妹,和妹妹随便聊聊。」 她嘴上说得虽然动听,但听入季安妮耳中,却总显得有几分刺耳。 什么看望,明明就是来联络感情,外加收集情报。看来安贵妃和太后那一党人,不久之后就要采取行动了。只是不知她们第一个要对付的人是谁……不会就是宝贵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1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1部分阅读 妃吧? 季安妮不禁有些担心起来。 这时,安贵妃也注意到季安妮和仪珍的存在,走上前道:「哟,原来昭从妃也在。这位是……」她还不认识仪珍。 宝贵妃介绍道:「是刚入宫的从妃,是南湖县苏县丞的女儿,叫仪珍。」 「哦,原来是苏从妃。」安贵妃脸上的笑容虽然看上去亲切,但从她讲出的话中,却总能隐隐嗅出一丝不屑和轻蔑的味道。 季安妮有些担心地看了看仪珍,见仪珍默默低下了头。 仪珍一向对自己的家世有些自卑。 不过安贵妃的注意力可没有集中在仪珍身上,因为仪珍还不够入她的眼。只见她走到季安妮身边,故作亲密地寒暄道:「没想到昭从妃今天也这么有空,来西宫殿看望宝贵妃。」 季安妮道:「今日礼仪课程暂休,昭姬闲来无事,就来宝姐姐这里坐坐。」 「哦?」安贵妃故意把声音挑高了一点,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见的音量问道:「原来昭从妃和宝贵妃已经姐妹相称了,真是好亲热呀。昭从妃,你入宫这么久,怎么一次也不来若宣的东宫殿里面坐坐?若宣也有很多话想关照一下昭从妃你。」 去你的东宫殿坐坐?哼,你当我没气找气怄啊? 心里虽然早把安贵妃鄙视了一遍,但脸上的笑容却也没有消失,连季安妮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居然能对安贵妃笑得如此甜蜜。 这时,只听安贵妃又道:「昭从妃,你莫不是忘了……小皇子,可在若宣的东宫殿呀。」 闻言,季安妮才笑不出来了。如果不是安贵妃说起,她还真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小皇子。 这小皇子现在就寄养在安贵妃的东宫殿。 「昭从妃,小皇子每天都哭着吵着要见娘,怎么你这个当娘的,好像一点都不想念小皇子?如果小皇子知道了,可是会伤心得哭的……」 季安妮自己也不好解释。没错,这件事情是她不对。她作为一个母亲,入宫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有去看望她的皇儿,的确有些说不通。但谁让那个皇儿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她和那个孩子没有任何感情呀。最近几日烦心的事情一大堆,先有天宁公主找茬,后有艳娘入宫,季安妮处理自己的事情就已经分身乏术了,还真就完全忘记了小皇子的存在。 见季安妮不知该如何作答,宝贵妃替她回应安贵妃道:「昭姬妹妹今日琐事缠身,等稍微空闲下来,就会去东宫殿看望小皇子,给娘娘问安了。」 「琐事缠身?」安贵妃的鼻子哼了一声道:「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她刚刚不是才说自己闲来无事么?既然闲来无事,怎么不去看望一下自己的皇儿,而来这里找人聊天?」 安贵妃咄咄逼人,让宝贵妃也露出几分尴尬之色,只得又替季安妮道:「大概昭姬妹妹是怕见到小皇子后就会日夜思念,索性暂不相见。」 「不过这小皇子真奇怪,和皇上一点也不像。」 「姐姐何出此言?」 「何必非要我讲这么明白?」安贵妃一声冷笑,目光转向一旁低着头的季安妮道:「这小皇子身上,当真流着龙血么?」 「姐姐。」宝贵妃发出一声低喝,声音稍微变得严厉,「姐姐这样讲,可就有些过分。宝儿小时候长得也不像父母。」 「过分?」安贵妃全然不觉,「我看昭从妃身为人母,但却对小皇子完全不予理会才更过分吧?」 「姐姐……」宝贵妃还想说话,但却被季安妮止住。 季安妮意识到,如果她再沉默下去,安贵妃就要死咬着这个话题不放了。于是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脸上又恢复最自然的笑脸,对安贵妃赔礼道:「安妃娘娘教训得是,这事的确是昭姬不对。下次如有机会,昭姬一定会去东宫殿拜访问安。」 正文 第五十二章 一语成谶 季安妮说出这句话后,才总算封住了安贵妃那张得理不饶人的嘴。 接下来,她们四人就在宝贵妃的房间里谈了些闲话。 但因为有安贵妃的加入,使得谈话的气氛不似先前那般融洽。无论谈什么话题,安贵妃的话中总是带着些刺,不知到底是有意还是无心。 也许安贵妃这个人本来嘴巴就比较讨人厌也说不定。 季安妮不愿把安贵妃想成是故意来惹宝贵妃生气的人。如果她故意来惹宝贵妃生气,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她想像诸葛亮三气周瑜那样,把宝贵妃气死不成? 宫斗的方法多了,但通过谈话把对方气死这种方法还真不多见。 季安妮一边走神胡思乱想,一边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因为只要想到安贵妃想气死宝贵妃,而宝贵妃又毫不在意的样子,就总觉得非常具有喜剧效果。但季安妮的傻笑声却惹来了安贵妃的几记白眼。季安妮吐了几下舌头,低头不再说话。 谈话大概持续了半个多时辰,安贵妃就告辞了。 随后季安妮和仪珍也想告别,但宝贵妃却提出送她们一回去。季安妮和仪珍当然不好意思让宝贵妃送,但宝贵妃说自己好久没出殿门,闲着无聊,就当散步好了。季安妮和仪珍这才接受了宝贵妃的好意。 回到东从妃殿后才发现,原来水芙蓉和艳娘早就回来了。 水芙蓉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发脾气,又摔又砸,传来「乒乓哐啷」的响声,想必是太后没有同意她换房的事情。想来也是,艳娘以前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肯定已有十成把握太后不会同意换房才让水芙蓉去见太后。 水芙蓉大概还不知道这艳娘的来头有这么大吧?过分轻敌让她碰了一鼻子灰。 来到仪珍的房门外,才发现房间里的东西全被搬走了。 季安妮和宝贵妃对望了一眼,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艳娘走了上来,低头施了个礼道:「宝贵妃吉祥,昭从妃、苏从妃吉祥。」 季安妮立刻猜出大概是艳娘搞的鬼,急忙问道:「艳娘,仪珍的房间怎么空了?」 艳娘道:「苏从妃的房间已经搬到这里了。」说着指了指另一个房间。 季安妮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要搬之前好歹也该告诉仪珍一声呀。」 艳娘道:「本来是想告诉苏从妃一声,但却到处找也不到苏从妃。艳娘又看天色已经不早,如果再不搬,太监们都要走了。艳娘不想让苏从妃再睡一晚鬼屋,所以才自己做了主张,请娘娘莫要责怪。」 既然艳娘都已经这么说了,季安妮也不好太怪罪。心想果然还是这个艳娘有些本事,知道自己吃软不吃硬。如果她像天宁公主那样和自己闹起来,自己肯定也和她闹。但艳娘偏偏不说重话,让季安妮找不到怪罪她的地方。 不但季安妮找不到和她斗嘴的理由,仪珍还上前感谢她道:「谢艳娘体贴照顾,仪珍刚才去了西宫殿,让艳娘担心了。」 艳娘点头笑笑,目光向上轻轻一抬,迎上了一旁的宝贵妃。 宝贵妃被她的视线一扫,不免显得有些局促,匆匆低下了头。 季安妮看到这一幕后觉得挺奇怪的。不知是艳娘气势太强,还是宝贵妃本来就比较软弱。看上去艳娘像贵妃,而贵妃却像宫女。 艳娘向宝贵妃问安道:「一别三年,娘娘可好?」 平时见宝贵妃对谁都笑得出来,但唯独此时,脸上的笑容竟显得有几分僵硬,答道:「托太后洪福,一切都好。」顿了顿,突然又略显突兀地补充了一句:「宫中也一切太平。」 听到宝贵妃最后补充的那句话后,艳娘的脸色也稍稍一变,但随即又恢复常态,答道:「如此就好。」 对话很难再持续下去,艳娘就向她们告辞了。 仪珍向自己的新房间走去。 那个房间也在季安妮的隔壁。不过就是由季安妮的右隔壁,搬到了季安妮的左隔壁而已。季安妮对艳娘的这个安排非常满意,心想这个艳娘虽然不想仪珍住在那间鬼屋,但也没有分开自己和仪珍的意图。看来她并没有针对自己,而是对仪珍以前的房间有些什么意图。 帮仪珍整理完房间后,也差不多到了晚饭时间,宫女们端来饭菜。 本来想邀宝贵妃就在这里和她们一起用了晚膳,但宝贵妃却说自己殿里早已准备好了饭菜,如果自己不回去吃就只能倒掉。为了不造成多余的浪费,宝贵妃还是坚持回去。 于是季安妮就主动提出送宝贵妃一程。 仪珍本来也想去,但季安妮说仪珍刚刚搬家,太累,不能让她走那么多路,所以才一个人去送宝贵妃。 走出从妃殿门,宝贵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犹豫再三,才终于讲了出来。只见她拉住季安妮的手,双眉微微蹙起道:「妹妹,姐姐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姐姐何时变得吞吞吐吐了?」季安妮早就看出她有话想说,问道:「到底是什么话?」 「是关于仪珍的……」 「仪珍?」这倒是没想到,本来季安妮还以为她会说艳娘呢。 宝贵妃道:「仪珍那孩子……以前不觉得,但今天和她谈了谈话才发现……虽然她人乖巧,心地也还善良,但就是有些贪图富贵,爱慕荣华……姐姐担心,她以后会走错路……」 「这……」季安妮有些不知如何作答,没有多想就答道:「不会啦。」 宝贵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姐姐也希望不会。」 送走宝贵妃,季安妮回到从妃殿仪珍的新房间和仪珍一起吃过了饭。饭后两姐妹又聊了聊天,季安妮就把宝贵妃的话完全忘了。到了要睡觉的时候,季安妮才回到自己房间。忽然想起从云真那里要来的除魔香,急忙在香炉上点了一只。 但谁料香味刚刚出来,季安妮又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奇怪了,真奇怪了……这香一定有问题,该不会是过期产品吧? 季安妮急忙把香灭了,打开门窗,通风换气,这才终于使头晕症状稍稍减轻。躺在床上,季安妮迷迷糊糊地想,真不知道是这香有问题,还是自己有问题,为什么一闻到这香味就头晕呢?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狩猎大会 第二天,季安妮还在梦里迷迷糊糊的,就听见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那敲门声之大,差点把季安妮从床上震翻到地上去。心想真奇怪,蝶儿那丫头平时敲门不会这么用力呀,况且现在天色还早,明明还没到起床的时候嘛。 捂住耳朵,季安妮在床上翻滚几圈,非常不愿起来,口齿不清地问了声:「谁呀?」 「是本公主,还不快点开门!」 门外传来的这个声音就像一盆冷水迎头泼下,季安妮顿时睡意全无,刷一下从床上坐起。 天……没搞错吧?居然是天宁公主……她到仁和殿来找自己麻烦就算了,今天居然更过分,居然跑到从妃殿来找自己。而且天才刚蒙蒙亮,这、这、这也太欺人太甚了吧! 季安妮掀开毯子,气势汹汹地冲到门口,打开门,没好气地对天宁公主道:「公主吉祥。公主是不是三更半夜上厕所迷了路?这里可是从妃殿,不是公主府。」 「本公主知道这是哪里。」 天宁公主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双胞胎宫女,一个花容一个月貌。本来这两名小宫女乍眼看去一模一样,但气势神韵却有很大不同。花容大概是姐姐,比月貌沉稳很多。特别是季安妮听花容说过一通话后,彻底对这小宫女刮目相看,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 季安妮呵欠连天地问道:「公主,这么大清早,你到底有什么事呀?」 「呵呵,大好事。」天宁把头扬了扬,抱起手臂,一副非常得意的表情宣布:「本公主告诉你,你今天不用去仁和殿学习礼仪了。」 「什么?」季安妮还没有睡醒,严重怀疑自己听到的是梦话。 「本公主已经跟艳娘说了,今天你归本公主。」天宁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把季安妮向门外拉。 「天……放开我。」季安妮就像遇到人口拐卖犯似的拼命甩开天宁的手,「公主呀,我知道你恨我,你想整死我对不对?但你也该说清楚到底要带我去哪里,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好不好?」 「谁说本公主想整死你了。」天宁公主把眼睛一瞪,样子不凶,倒是显出几分可爱,「本公主告诉你,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本公主在皇帝哥哥面前央求了好久,他才同意让你陪我同去。」 「皇、皇帝哥哥……」这个词在季安妮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季安妮才反应过来。天宁公主口中的这个皇帝哥哥……莫非就是她的老公?! 名字好像叫……叫……叫什么来着? 抓了抓头,冥思苦想了好一阵,季安妮才一抚掌,高兴道:「对了,我想起来了,皇帝就叫龙莫寒。」 「哼,没大没小,你怎么敢直呼皇帝哥哥名讳,果然是个没规矩的野丫头。」天宁直皱眉头。 被一个比自己还野的野丫头叫野丫头的滋味还真有些不好受,季安妮苦笑了两声,问道:「不知公主在皇上面前央求了什么事情?什么天大的好事呀?」 季安妮心想,天大的好事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头上?这个天宁公主,肯定是变着法子想整自己,自己必须提高警惕才是,不然一不小心就踏入她精心布置的陷阱里面去了。 「那好,本公主就告诉你。」天宁拉了半天都没能把季安妮拉出门外,索性放开季安妮的手,公布谜底道:「今天在皇郊西苑有一场狩猎大会,由皇帝主持,上到王宫贵族,下到御前侍卫,有好多人参加,非常热闹。皇帝哥哥已经同意让本公主参加了,本公主来找你,就是想带你同去。」 「带我同去?!」季安妮吓得张大嘴巴。 她入宫这么久,还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刚才听天宁公主说那什么狩猎大会,规模好像还搞得挺大,不免有些紧张起来。而且,如果她这一去,必定会和皇上打上照面,而季安妮现在还没有做好去见皇帝的心理准备,于是就显得更加紧张了。 虽然她对狩猎大会也挺好奇的,但现在恐惧和紧张的心理更占据主导。想也没细想,张口就推辞道:「公主的好意昭姬心领了,不过这狩猎大会实在是……」 「怎么?难道你不敢去么?」天宁公主不屑地哼了一声,用眼角把季安妮瞟了瞟道:「本公主看你平时挺厉害的,想必和康贵妃一样,也是习武之人。怎么?难道你不会用箭?」 如果说到舞刀弄枪季安妮的确不懂,但如果说起这射箭嘛……呵呵,不是她季安妮自大,她爷爷以前可是地区大赛的冠军。季安妮每到假日,就总是去爷爷那里休假。而休假的闲暇,又常常去附近的弓道场练箭,她的箭术就连弓道老师都赞不绝口。 还记得当初她就是在去弓道场练习的时候,发现红月掩日,才穿越到这个时空的。 所以如果说到射箭……她季安妮可当仁不让。 这会儿再加上天宁公主的激将之法,季安妮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逞起了一时口舌之快,反瞟了公主几眼,用同样不屑的声音道:「公主,不是我自夸,如果让我出马,只怕公主今日的风头全被我抢光了。」 「哦?你有这么厉害?」天宁可不太相信,「连康贵妃都不敢在本公主面前这么说。」 这个康贵妃季安妮还记得,虽然没有说过话,但在入宫第一天太后准备的宴席上见过一面。还记得宝贵妃也简单介绍过这个康贵妃,好像是什么震远大将军的女儿,年龄只有十八岁,但却非常精通武道,虽然不怎么讨太后喜欢,但和天宁公主的关系却非常要好。 季安妮问道:「这次的狩猎大会康贵妃也去?」 天宁道:「当然。康贵妃每次狩猎大会都去,还有她的大哥,康孝荣也会去。孝荣哥可厉害了,每次的狩猎大会都拿第一。皇上已经赏他赏得都不知道该赏什么才好了。」 虽然不知道这康孝荣到底是何许人也,但季安妮却发现天宁提到这个康孝荣的时候,双眼都会发光。那种光不是一个刁蛮公主使坏的光,而是一种很微妙的钦慕之光。 正文 第五十四章 少将孝荣 季安妮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似乎终于参透这天宁公主为什么和康贵妃关系要好了。 看来并不仅仅是宝贵妃所言的什么两人性格相投,想必康贵妃的那个叫做康孝荣的大哥,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呀。别看这天宁公主年纪小,但却挺早熟的,居然都懂得爱人了。想季安妮和天宁公主一般大的时候,每天都被一大群女生包围,只知道怎样锄强扶弱,身手又特别厉害,男人避她都避不及,哪有机会谈恋爱? 所以现在望着眼前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公主,季安妮倒是挺羡慕她的。 虽然这天宁平时刁蛮成性,但一提起那什么康孝荣,还是忍不住露出小女生的羞涩。 季安妮不由暗暗偷笑,心想这次的狩猎大会自己还真的不去不行了。就算不为和天宁公主斗气,也为了见一见这刁蛮公主的意中人,到底是个几头几臂的怪物。 「别盯着本公主发呆,你到底去是不去?」见季安妮半天不说话,只是怪笑,天宁公主也有些恼了。 「去去去,当然去,难得公主为我求得的机会,却之不恭嘛。」季安妮急忙答应下来,生怕慢一步,天宁公主就改变主意了。 天宁一听季安妮答应了,也很高兴,拉着她就走,边走边说:「你随本公主来,本公主给你打扮打扮。」 打扮打扮? 季安妮身不由己地被天宁拉走,心想不是去狩猎吗?又不是去相亲,还打扮干什么? 天宁公主一直把季安妮带到了皇家御驷院。 御驷院和牧马场连在一起,宽阔得就像草原一样。 在牧马场的一角,还建有一个仓库。 一般仓库给人的感觉总是很脏乱、很昏暗。但现在这个仓库却一点也没有那种灰尘仆仆的感觉,仓库里面非常干净,每一样东西都摆放得整整齐齐。通风条件也很良好,没有一点霉臭味。仓库中放了很多马鞍、马鞭之类的杂物。但除了这些杂物之外,还有赛马服和马球棍之类的运动用具。而赛马服之间,又夹杂了几件骑射服。 天宁公主从中挑出两件看上去最小的骑射服,一件交给季安妮,一件她自己穿。说是自己穿却不准确,因为天宁自己根本没有动手,只把那件骑射服交给随行宫女,由花容月貌帮她穿上。 季安妮脸上露出几抹苦笑,心想这个公主呀,未免也太娇惯了些吧?连穿个衣服都要人伺候。如果是穿法复杂的宫廷服倒也算了,但现在这骑射服的设计比宫廷服简单多了,连季安妮这个穿衣白痴把骑射服拿在手里一看,立刻就知道穿法了。也不知道这天宁公主是真不会穿,还是太懒。 不过虽然说是最小巧的骑射服,但穿在女人身上还是嫌大,不怎么合身。但看天宁公主穿得一脸兴奋,季安妮也不好抱怨什么。心想既然连这个天之娇女的公主都能忍受骑射服的不合身,如果自己再抱怨的话,未免太可笑了。 当她们两人换好衣服后,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安妮刚一转头,就看见一个有些眼熟的女孩走了进来。那女孩也穿这一身骑射服,年纪虽然不大,但却显得英气十足,很有一种杨门女将的风姿。看她这身打扮,关于这女孩的身份,季安妮也猜到几分,点头行了个小礼道:「康贵妃吉祥。」 康贵妃还没有回礼,天宁公主就已经冲了过去,拉住康贵妃道:「芳婷,你看我这身打扮好不好看?如果在配上一匹骏马,挽上一柄良弓,往三千精兵前面那么一站,肯定和芳婷你一样英姿勃勃。」 季安妮这才知道,原来康贵妃的闺名叫做「康芳婷」。 公主刚才那番颇有自恋嫌疑的话令季安妮有些汗颜,心想天宁那个娇气公主,就算骑什么马,挽什么弓,都是一副娇弱相吧?季安妮觉得这天宁公主拉不拉得开弓都很成问题。 正想着,就听见康贵妃赞美天宁的声音:「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其实这句话也不尽是恭维,因为季安妮也承认,这天宁公主的性格虽然很成问题,但脸蛋长得确实不错。而且那身骑射服真的非常衬她,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喜欢活蹦乱跳的人。骑射服对她来说,应该比长裙长袖的宫廷服方便得多。 一听到赞美之词,天宁公主就更高兴了,拉着康贵妃又问:「那……芳婷,你说孝荣哥会不会喜欢我这副打扮?」 闻言,康贵妃笑了笑。 从那笑容中季安妮可以看出这康贵妃早就知道天宁对她哥康孝荣有意思。 只听康贵妃道:「你自己问问他不就好了。」说着扭头向仓库门外喊了一声:「哥,你还不进来,公主有话问你。」 话音一落,才看见一个人影走了进来。 季安妮急忙把眼睛睁大,只见一名二十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 那男子果然英俊,身材很高,但却不壮,肌肉分布恰到好处,皮肤稍微有些带黑,大概是因为经常骑马在外,被太阳晒得太多。 自从季安妮穿越到这个时空后,美女帅哥见了不少,但眼前这位康孝荣康少将军却令季安妮忍不住点头暗暗叫好。 和云真缥缈若仙的美貌不同,眼前这康孝荣最吸引人的不是五官长相,而是他浑身散出出来的那种气度。果然不愧是将门出身,很有一种志在四方、立马横刀的感觉。 皮肤黝黑方面,有些像云真的那个徒弟玄机子。虽然玄机子也很帅,但玄机子的脸绷得太紧,总会给人一种不容易接近的感觉。但这孝荣少将却不同,他看上去虽然也很严肃正直,但脸上却不忘带上少许平易近人的笑容,让人看了觉得心里温暖。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什么……铁骨男儿也有柔情。对,没错,这康孝荣就是完美结合了铁骨和柔情的最好例子。看来这天宁公主虽然年纪轻,但挑男人的眼光还算不错。 季安妮就用妈妈审女婿的眼光把康孝荣上上下下审视了一个遍,才暗自在心中评下九十五的高分。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黑马乌涅 「孝荣哥,你看我这打扮好不好看?」天宁公主在康孝荣的面前转了个圈。 康孝荣道:「公主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 「这句话刚才芳婷已经说过了……」天宁公主有些不高兴地撅了撅嘴,「果然是兄妹同心,连说出来的话都一样。」 康孝荣和康芳婷对望一眼,两人都有些尴尬得笑了笑。 这是康芳婷注意到一旁的季安妮,走上前来问道:「昭从妃怎么也穿上了骑射服?难道今日的狩猎大会,昭从妃也要参加么?」 「是本公主带她来的。」天宁急忙抢着说。 闻言,康孝荣也走上前来,抱了抱拳道:「原来是天宁的朋友,在下姓『康』名『孝荣』,是芳婷的哥哥。」 听康孝荣的这番介绍方式,大概是把季安妮当成天宁和康贵妃的亲密朋友了。 「她才不是我朋友。」天宁跺了跺脚,又开始闹别扭了。 康贵妃向她哥哥介绍道:「这位是刚入宫不久的昭从妃,明皇子的母妃。」 季安妮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叫「明」呀。不由想起昨日在西宫殿时安贵妃责备的话,果然责备得对。自己这个当妈的,不但不去看望自己的皇儿,居然就连自己皇儿的名字都不知道,真该五雷轰顶。 「原来是昭从妃。」康孝荣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他也早就听闻昭姬这个名字了。 季安妮回了个礼,也不多话,面对帅哥她还是稍微有些紧张。 「孝荣哥,你陪我挑马吧。」天宁公主蹦了过来,挽起康孝荣的胳膊,把他往外拉。 「公主慢点,慢点……」康孝荣熟知天宁的脾气,不敢惹公主生气,只好跟了出去。但从挂在康孝荣脸上的那副无奈笑容看来,他对天宁好像并没有特别的感情。对天宁的迁就也只单纯是完成任务而已。季安妮在心里叹了口气,心想天宁公主的这段恋情肯定不太顺利。 天宁拉着康孝荣离开后,仓库里就只剩下康贵妃和季安妮两个人。 两人没什么话题,就对望着笑了笑。 说实话,季安妮对康贵妃的感觉还不错。虽然这康贵妃不像宝贵妃那样温柔贤惠,但眉目之间却有一抹英气,有点女中豪杰的感觉。季安妮本身也是仗义直爽之人,所以看见康贵妃后,就嗅到了一股同类的味道。不过,这康贵妃和天宁公主交好,这点让季安妮给她打了一点负分。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康贵妃会不会只表面看来爽直,但实质也像天宁那般蛮横无理呢?季安妮心中还存在着一点点怀疑。 正怀疑着,就见康贵妃已经走上前来,很亲热地道:「昭从妃,不如我们也去选马吧?」 季安妮迅速从思考状态中回到现实,点头回应道:「好呀,请康妃娘娘带路吧。」 等两人来到御驷院的时候,天宁公主和康孝荣已经挑了好久了。 不过他们两人的姿势却有些奇怪。只见天宁公主扶着康孝荣,康孝荣则紧紧捂住自己的右臂,脸上表情也显出几分痛苦,好像受伤了。 见状,康芳婷上前问道:「怎么了?」 「不碍事。」康孝荣回了一个微笑,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到马上道:「你们看这匹枣红马佩天宁怎么样?」 那匹枣红马是康孝荣专门替天宁挑的,马儿个子不高,但四肢看上去却很有力。特别那马儿昂头踏蹄的样子,倒真显出几分马中俊杰的姿态。配天宁正好合适,康芳婷也赞不绝口。 而季安妮则在御驷院里走了好几圈,看每匹马都很好的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挑。 她虽然拳脚功夫和射箭很厉害,但是说真的,还真没怎么骑过马。只有三年前和爸妈去内蒙古旅行的时候,在那里的旅游牧场象征性地骑了骑马。不过三年时间都已过去,那时的感觉非常模糊,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骑马。 见季安妮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天宁立刻得意起来,讽刺道:「怎么?大名鼎鼎的昭从妃……该不会是不会骑马吧?」 「大名鼎鼎?」季安妮心想就算自己名气再大也大不过她天宁公主吧。 这时康孝荣走上前来道:「昭从妃,不如你试试这匹马。它的性子最温驯,从来没有摔过人。而且跑得也快,在以前举行的好几届赛马会上都取得过好名次。」 顺着康孝荣手指的方向望去,季安妮看见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那马儿英气勃勃,即使混在马群之间,也能瞬间吸引人的视线。虽然季安妮不怎么懂马,但却一眼就能看出,这马儿的确是匹难得的好马。好了,就是它了。 刚决定,就听天宁嚷了起来:「不行,乌涅可是芳婷的马,怎么能让她骑!」 季安妮这才知道原来这匹马儿名叫「乌涅」,而且早有了主人,就是康贵妃康芳婷。 所谓君子不多人所好,况且季安妮也不想跟天宁斗嘴,就推辞道:「还是另选其它吧。」 但这时康芳婷却走上前来,带着一脸爽朗的笑容道:「没关系,既然昭从妃不熟悉马术,看来就只有选乌涅才最安全。因为这乌涅可是万中挑一的好脾气,特别对女性就更加温柔。骑在它背上,绝对不用担心摔下来,它可是出了名的马中君子。」 说着就结下缰绳,交与季安妮手中。 季安妮根本没有推辞的时间,就已经把马缰握在手里了。 「不行!」天宁公主可有些发火了,一把从季安妮手中夺过缰绳,还给康芳婷道:「芳婷,乌涅明明是你的马,为什么要让给别人。你这样做,乌涅也是会伤心的。况且我就喜欢看芳婷骑在乌涅背上的样子,英气飒飒,好迷人呀,一点也不输给男儿。所以,只有乌涅才配得起芳婷,其它的马都不行。」 季安妮心想,看来这天宁公主不仅喜欢康孝荣,也很喜欢康芳婷。 仔细一看,康家那两兄妹眉宇间都显出一抹俊朗,很有将门之风,不愧是大将军的儿女。而且动作都挺酷的,也许他们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们的一举一动映在别人眼里就像拍电影似的,仿佛连走路都带着一阵飒飒之风。 说实话,季安妮也很喜欢他们兄妹。特别是当他们主动把乌涅马让给自己后,就更为他们的精神感动。不过就是天宁这个人不好摆平,老跟季安妮作对。 「好了,天宁。」康贵妃见天宁又是撅嘴,又是跺脚,劝道:「我骑什么马不都一样吗?今天的狩猎大会皇上也会观战,昭从妃又是你请的贵客,难道你想看她从马背上摔下来呀?」 「当、当然不想……」天宁小声说。 昭姬是她请来的客人,她可是在皇上面前央求了好久才让皇上同意的,如果昭姬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摔下马来,她这个充当举荐人的公主也很没面子。 「那就对了。」见状,康芳婷笑了笑,把缰绳重新交还季安妮手中道:「昭从妃,乌涅今天就交给你了,希望它能助你在今天的狩猎大会上大放异彩。」 季安妮也不好再推辞,接受了康贵妃的好意,笑着道:「谢谢康贵妃割爱。」 正文 第五十六章 皇郊西苑 选好马,康氏兄妹又陪着季安妮在草场上练了几圈,季安妮就基本掌握了控马之术。 能学这么快一来因为乌涅确实很有灵性,也很绅士,对季安妮温柔极了,从来不逆季安妮的意思;二来季安妮本来运动神经就不错,再加上三年前骑过一次马。所以很快就已掌握要领,能骑着乌涅在草场飞驰了,看得一旁的天宁很是嫉妒。 但嫉妒归嫉妒,天宁在她的梦中情人康孝荣的面前可不敢撒野,比平时沉静多了。基本上,她的注意力更多集中在讨康孝荣欢心上,而忽略了去找季安妮麻烦。 这让季安妮和康芳婷谈话的机会多了起来。 本来季安妮对康芳婷还带着几分抵触,以为对方和天宁是一个性子。但谈话之后才发现,对方的性格比天宁好多了,说话直爽,性格开朗,非常对季安妮的胃口。 季安妮越来越喜欢这个英姿飒飒的康贵妃。 四人在草场上练了一会儿马后,才向皇郊西苑赶去。 皇郊西苑离马场并不远,骑马大概十五分钟就到了。 途中他们经过一道小城门,大概是皇宫的小门,门上写着「青龙」二字,想必就是青龙门吧。同理,应该还有「朱雀」「玄武」「白虎」三道门分别建在其它地方。 远远的,就看见各种旌旗迎风飞扬,气势万千。 季安妮吸了一口气,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来到西苑入口,康孝荣和负责把守的侍卫统领交谈了几句,对方就挥手放行了。骑马进入西苑之后,首先看见的就是一片黑压压的人头。大家早就已经到齐,季安妮他们差不多已接近最后到来的一批人。猎苑入口的草坪上,已经站满了穿着代表各自队伍的骑射服。列成好几个方阵,阵前竖着一杆大旗,旗上写着家族的姓。看来这是一场以家族分胜负的比赛。 季安妮一面旗帜、一面旗帜地念着上面的字,有三个非常熟悉,分别是「宝」「安」「康」。 这宝想必是宝贵妃的家族,安是安贵妃的家族,康是康贵妃的家族。 这三位贵妃的父亲都是朝中重臣,应邀参加此次的狩猎大会。其它的五面旗帜上写着季安妮不熟悉的姓,所以她也没有太过注意。 咦……等等!贵妃不是应该有四名吗? 宝……安……康……还有一个,对了,是甘贵妃! 季安妮这才想起还缺了一个甘贵妃的家族大旗。于是又仔细把旌旗又看了一遍,但无论看多少遍,还是没有发现写有「甘」字的大旗。她正感到非常奇怪,忽然想起来以前宝贵妃曾经说过,甘贵妃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而宝贵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安贵妃的父亲是当朝丞相,康贵妃的父亲是震远大将军,都是显赫的世家大族。所以甘贵妃那只是区区小县城的爹,大概没有资格参加这种盛会吧? 没有时间多想,康芳婷发现季安妮走神,询问道:「怎么了?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呀?」 电视里虽然见过无数次,但亲身经历还是首次,季安妮大概真的有些紧张。握住缰绳的手忍不住又收紧几分,身体显得有些僵硬,跟在康贵妃他们身后,不但不敢说话,甚至连笑都笑不出来。因为放眼望去,身边全是男人,这还是季安妮入宫后,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男人。 但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些男人全都用很惊异的目光望着他们一行四人。 康芳婷和天宁公主大概经常出现在这种场合,所以已经见惯不怪,但季安妮可是一个生面孔,所有人的目光几乎全集中在季安妮一个人的脸上。让季安妮低头也不是,抬头也不是,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这时,一个身影来到自己身边,低声道:「不用紧张,大家都没有恶意,只是对你很好奇而已。」 季安妮抬头一看,说话人竟是康孝荣。 不知何时,康孝荣已经摆脱天宁公主的纠缠,来到自己身边。他的笑容就像镇定剂,让季安妮立刻平静下来。 季安妮呆呆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大概是为了消除季安妮的紧张,康孝荣和她并辔而行,轻松地谈起话来:「天宁难得交上朋友,我还以为这宫里除了芳婷以外,没人忍得了她。虽然她脾气不好,但本性不坏,希望以后你好好照顾她,也磨一磨她那高傲的个性。」 季安妮一听就满头大汗,心想天宁公主那脾气,估计这辈子都改不了了吧?无奈地低声道:「少将误会了,昭姬和公主不是朋友……」 不但不是朋友,还是天生的敌人。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想必今天天宁公主邀请自己参加这场狩猎大会,也是有什么预谋的吧?季安妮提醒自己,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康孝荣又道:「你和天宁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是第一个人让天宁求饶,并且让天宁哭的人。也许你认为天宁很讨厌你,但我却觉得,天宁好像对你很有兴趣。正是因为对你太有兴趣了,才总是去找你的麻烦。如果她真正讨厌一个人,根本不想看见那个人;但她却经常出现在你的面前,就说明她并不讨厌你,而是想接触你。」 「接触我?」算了吧,我倒希望她把我当成空气,季安妮无奈地叹了声气,忽然眼睛一亮,把话题由自己转移到康孝荣身上,说道:「天宁……好像很喜欢你。」 果然,康孝荣的笑容消了一点,换上一丝忧郁的表情道:「如果天宁的性子改一改,倒是一个不错的姑娘。」 「你也喜欢她吗?」季安妮很直接地打听起来。 「我只把她当妹妹。也许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太亲近了,所以才没有那种男女之间的那种感觉。她在我心中就像芳婷一样,是我的好妹妹,我实在很难把她当成一个女人来爱。」 「天宁知道会伤心的。」季安妮低声道。 天宁是个那样高傲的人,如果知道她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不知会有什么过激反应。 康孝荣直道:「也许以后会有一个更好的男人来包容她、爱她……但那个男人绝不是我。」 这句话,其实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2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2部分阅读 就等于宣布天宁公主已经完全出局。 季安妮叹了口气,也不再多问什么了,心想:天宁呀天宁,真希望你早点成熟起来,因为只有成熟起来,才能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学会转移目标。虽然这个康孝荣人品的确不错,但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希望天宁你不要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树上,好男人还多着呢。 正文 第五十七章 开箭之礼 谈话间,他们四人就已经穿过一个一个方阵,来到西苑最中心的位置,也是皇辇所在的地方。天……终于要见皇帝了,季安妮紧张得根本不敢抬头。后来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抬头一看,却只看见一层绸帘,皇帝坐在帘子之后,根本看不清脸。 皇帝坐在车中,两旁立着禁卫军和仪仗队,再往外就是两列穿戴朝服的官员。能站在皇帝身边,想必都是一品大员了。这时,康氏兄妹和天宁公主都跳下马来,季安妮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翻下马背。他们把马交给一旁的侍卫,然后向皇辇走去。 季安妮有些害怕,本来不想跟去,但此地除了康氏兄妹和天宁公主以外,其他人她都不认识。片刻的犹豫后,还是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康氏兄妹在皇帝面前跪拜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天宁公主也道:「皇兄万岁。」 季安妮晋见皇帝的经验不及他们丰富,所以反应也慢了半拍。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康氏兄妹和天宁都跪在皇辇之前了,季安妮什么也来不及说,跟着他们跪下。 这时,从绸帘之后,传来皇帝龙莫寒的声音:「爱卿平身。」 从声音听来,皇帝的年纪应该不大。还记得云真好像说过,皇上只有二十二岁,刚刚即位才只有三个月,加之又曾多年在邻国为质,所以从声音听来,并没有那种天子特有的威严,比较平和,说话时的气势甚至还远不及天宁公主。 「谢皇上。」这次季安妮终于跟上其他人的节奏了,道谢后站了起来。 皇上道:「既然少将已到,那么现在就举行开箭之礼吧。」说着扬了扬手,「来人,备箭。」 季安妮只看见皇上的手,却还是看不见皇上的脸。心想这个皇帝真奇怪,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不知道自己对他有多好奇吗?明明已经近在咫尺,但还是窥不见半分容貌,真存心把自己心中的好奇虫全都急死。本来季安妮对皇帝还怀着一丝畏惧,但现在听见皇帝说话时那软绵绵的声音后,那畏惧之感早就烟消云散。 正想着,就看见两名老太监捧着一张弓、三支箭来到他们面前。 康孝荣上前一步,从老太监手中接过弓,拿起一支箭,向后转身。 这时那些站在后面的侍卫全都散开,露出一片空旷的草场。 季安妮也回头一望,只见在那草场中央,大概五十米远的地方,立着一张草靶,草靶正中是一个红点。 康孝荣拉开弓,把箭搭在弦上,开始瞄准红心。 与此同时,仪仗队中又传来擂鼓壮势的声音。 其他人都默默凝视着康孝荣和他手中的弓箭,季安妮和康贵妃也都退到一旁。 季安妮在康贵妃耳边小声问:「你哥这是干什么呀?」 康贵妃道:「这个就是开箭之礼。每一次狩猎大会之前,都要由上届优胜者开弓射出第一箭,表示狩猎大会的开始。箭靶代表猎物,靶上红心代表猎物的血。如果射中红心,就表示射中猎物,让猎物流血。一共有三次机会,三次之中,只要有一箭正中红心,就意味着今天的狩猎大会能大获成功,人人都有好发挥,猎到好猎物,是绝好的兆头,所以射箭人也将获得重赏;但如果失手,三箭都没能命中红心,兆头不好,不但没有赏赐,下次的狩猎大会也不能参加了。」 季安妮终于听明白了,低声道:「哦,原来就是一场助兴的仪式嘛。」 看来这康孝荣不仅长得帅,性格好,连箭术肯定也炉火纯青,难怪天宁公主那么迷他。 季安妮以为事不关己,于是悠闲地站在一旁等着看康孝荣表演,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天宁公主却跳了出来。 「皇兄。」天宁公主跑到皇辇之下,仰头对坐在上面的皇帝建议道:「皇兄,这狩猎大会年年办,我也参加三年了,但这三年来,每次开箭大会都由康荣哥射箭,未免太过单调。不如今天换个方式,让其他人代射好不好?」 话音刚落,身边就传来一阵议论声。 季安妮隐隐感到一丝危机……这个天宁公主,不知道她又想出什么鬼点子。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天宁续道:「皇上,康老将军除了有孝荣哥这个好儿子外,还有芳婷这个好女儿。芳婷的箭术一点不在孝荣哥之下,不如让她代替孝荣哥来行这开箭之礼吧?」 「公主,万万使不得。」康贵妃显然也没料到天宁会提出这样的建议,急忙走上前道:「这开箭之礼必须由上届的优胜者射出,我并非上届优胜,又怎么能逾越了呢?」 「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是自家兄妹。」天宁的性格就是想怎么就要怎么,其他人根本没有置喙的余地,就算康贵妃是她的好朋友,但却劝不了天宁。 这时只见一名头发胡子都白了的老臣上前谏言道:「皇上请三思,天佑圣朝自开朝以来从未有女子行过开箭之礼。微臣以为,不能开此先例。」 天宁公主一听到有人反对她,立刻不高兴了,哼了一声道:「安丞相,本公主和皇兄说话,你来插什么嘴。」 听到天宁公主叫的那声「安丞相」后,季安妮也猜出这位老臣的身份。想必他就是安贵妃的父亲,也就是太后的哥哥,当朝丞相吧。如果论辈分算下来,他还是天宁公主的舅父,但天宁公主居然连他的帐都不卖,看来真的是在宫里横行霸道惯了。 安丞相道:「公主,如果箭不中靶,可是不详之兆。」 「你怀疑芳婷的箭术吗?」天宁公主越来越不高兴,眉头几乎皱在一起。 「微臣不敢。」安丞相躬了躬腰,一副卑谦的样子。 「既然不敢,还不退下,本公主的话还没说完。」说着天宁公主又扬了扬头,向皇上望去,继续道:「皇兄,今天正好来了三名女子,不如就让我们三人各射一箭,谁能射中红心,你就重赏谁好不好?」 天……季安妮一听天宁公主这话,就知道今天自己又遭殃了。 环视全场,所谓的三名女子,大概就是指天宁、康贵妃和她季安妮三个了。 这天宁让康贵妃去射箭还嫌不够,居然连自己都一同拉下水,季安妮真是又气愤又无奈。 正文 第五十八章 三箭赌局 不等季安妮自己站出来反对,安丞相就首先开口道:「公主,请恕微臣直言,如果你们三人谁都射不中呢?这开箭之礼虽小,但图的却是一个兆头。如果这兆头被你们破坏了,士气也将受到影响……」 天宁不耐烦地叉了叉腰道:「丞相,你闭一会儿嘴行不行?我正在跟皇兄说话。」 皇上顾忌着天宁公主的生母太后,自然不敢太得罪她。况且看天宁现在的神情,大有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打算,再闹下去恐怕连狩猎大会都得推迟了,皇帝也只好迁就她道:「天宁,朕就给你们这次机会。只是不知……除了芳婷以外,天宁你要让哪两位女子来行这开箭之礼?」 「这还用说,」天宁又向前走了一步,抬头道:「这第二位当然是我,至于这第三位嘛……」 说着目光就向季安妮站立的方向望去,其余众人也都顺着公主的视线向季安妮看来。 季安妮反射性地低下了头,只觉被无数目光注视,有些局促不安。虽然她对自己的箭术还算有点信心,但却不敢保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不会紧张得连弓都拉不开。 这时遮住皇上的绸帘被掀开了一个小角,皇上有些吃惊地问道:「天宁……难道你所指的第三个人就是……昭姬?」 天宁道:「除此之外,皇兄还看见其他女子了么?」 皇上有些担心地道:「天宁……朕同意昭姬参加这次狩猎大会,只因以为你希望有她作伴。但昭姬不懂箭术,恐怕不能胜任开箭之礼。」 「皇兄,这可是你小瞧昭姬了,她曾经说过,如果她上场,连我的风头都要被他抢光。」 季安妮低着头想,那只是逞一时口快的话,这天宁公主居然真就往心里去了。 「哦?」皇上根本不信,他毕竟和昭姬当了好几年的夫妻,当然知道昭姬会不会射箭。 听见皇上那声充满怀疑的「哦」后,季安妮心想麻烦了。宫里已经有个艳娘开始怀疑她的身份,如果再让皇上也怀疑她,她还怎么在这皇宫混下去。艳娘和皇帝都是和昭姬有过接触的人,如果自己的言行举止和以前的昭姬有什么不同,一下就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由皇上的语气可以听出,想必那昭姬只是一个弱质女流,不懂箭术。如果今天自己在箭术上有什么突出的表现,肯定会引来皇上的怀疑……季安妮在心中暗暗感到不妙,只希望快点有人站出来阻止天宁公助的这场无理取闹,不然如果她季安妮被迫行那什么开箭之礼,还真不知道是该射还是不该射了。 「皇兄,你到底答不答应呀?」天宁见皇上有些犹豫,不由心急地又催促了一遍。 皇帝正要开口,却又听见安丞相的声音响了起来:「皇上,微臣倒有一个建议。如果三箭中能有一箭命中靶心,就重赏射箭三人。但如果这三箭之中没有一箭能命中红心,就请皇上取消女子也能参加狩猎大会的资格。」 「什么?」不等天宁公主发难,康贵妃就首先站了出来,对安丞相道:「丞相莫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康贵妃是每次狩猎大会的常客,不难猜到她会这么想。 安丞相道:「微臣当然不敢对娘娘有意见,不过觉得……」 不等他说完,天宁就爽快答应道:「好,本公主就答应你。如果三箭都不能命中红心,本公主以后就再也不来参加狩猎大会。」 听到以上对话,季安妮大概猜出一丝内情。想必那安丞相不是对康贵妃有什么意见,而是对天宁公主有意见。但他又不敢明说如果不能命中靶心就取消天宁公主参加狩猎大会的资格,而只能把范围扩大,说成所有女子,这样天宁公主才不会觉得丞相在针对她。 不过天宁爽快得也令人生疑,难道她的箭术真的很了不得,才有这么大的自信? 「公主……」康贵妃来到天宁身边,似乎有些担心,双眉深锁,脸上也没有半丝笑容,只有一片惨淡的愁容和担忧,「你太乱来了……我、我没有把握……」 季安妮正等着听天宁怎么回答,但谁知天宁什么都没说,只是握住康贵妃的手,轻轻拍了拍。说来奇怪,天宁的眉头也微微蹙起,似乎并没有几分自信。那担忧的神情,和她刚才一口答应安丞相建议时的爽快简直判若两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季安妮越看越不明白,心想这天宁公主到底有没有自信射中红心?如果有,为什么表情如此不安;如果没有,又为什么一口答应?难道她以后都不想参加狩猎大会了么?还是说,她已经做好赖账的心理准备,就是输了来年也赖着她皇兄或者太后让她参加。 正想得投入,天宁和康贵妃就已来到季安妮身边。 季安妮望着她们苦笑了一下,低声道:「公主,这次你又打的是什么主意?」 天宁二话不说,把一支御箭交到季安妮手中道:「你不要多问,好好射箭就行了。」 季安妮有些为难,「射箭是没问题,但就怕射不中,怎么办?」 天宁道:「无论你能不能射中,只要你站出来射就是了。」 「为什么?」季安妮实在不懂。这天宁公主一向是个争强好胜的人,不得胜利决不罢休,这次为什么会说能不能射中都没问题?难道她并不在乎和安丞相之间的输赢? 「芳婷。」天宁微微转身,把另一支御箭交给康贵妃道:「第一支箭就拜托你了,你一定要射中,如果你都不能射中……大概明年我们就不能参加狩猎大会了……」 康贵妃也十分不解,压低声音问道:「公主,既然你没有赢,不如向安丞相和皇上道个歉,把箭还给我哥,还是让他来行这开箭之礼,不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么?你何必强出这个风头?」 「这不是出风头……」天宁低下了头。 「那是什么?」康贵妃不问出个原因来绝不罢休。 今天比较高兴,因为一篇审了半年、催了一个半月的文总算是过稿了 但接下来又要修稿,会比较忙,不过狐狸这篇文存文比较多,应该不会耽误更新的~请继续支持~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前两支箭 「芳婷……」天宁也没有解释的打算,只说道:「你就当帮我的忙……原因我回去以后再告诉你好不好?总而言之,今天这箭必须由我们三人来射。」 季安妮越听越迷糊,但看天宁那副认真地表情,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好吧。」康贵妃果然是个爽快人,看出天宁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也不多问,把手中的御箭捏紧几分,暗下决心道:「这箭我射。但回去之后,你一定要把原因告诉我。」 一听康贵妃同意了,天宁脸上立刻露出笑脸,拉住康贵妃道:「芳婷,我就知道你最好。」 喂……别忘了还有我…… 季安妮瞟了她们几眼,心中有些郁闷。她们两人姐妹情深,居然把自己一个人凉在一边。 「昭从妃。」康贵妃总算发现季安妮的存在,也握了握季安妮的手道:「今天我们争口气,一定要射中箭靶红心。」 这不是争不争气的问题,而是有没有那个水平的问题。 季安妮不由露出一脸苦笑。 康贵妃沉下眼,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稳定情绪。当她在抬起头时,目光中的紧张不安全斗一扫而空,全被坚定的光芒取代。 真是好眼神呀……季安妮不由在心中暗暗感叹。 只见康贵妃一手握箭,一手持弓,一步一步稳稳登上射箭台。 射箭台只是一个高出地面大概两米的小木台,大概是为了开箭之礼才临时搭成的。站在那上面射箭,是为了让在场大部分人都能看清射手发箭时的英姿。 康贵妃果然不愧为将门之后,一身骑射服往台上一站,简直就是英气逼人,豪壮潇洒,一点也不亚于她哥康孝荣的气势。 眼看康贵妃已经拉开弓就要射了,站在台下的康孝荣有些担忧地道:「芳婷……」 「孝荣哥。」不等他把话说出来,天宁就已走上前去拉住他道:「你不用多说,反正今天我就不让你行这开箭之礼。」 天宁公主这句话声音说得虽然很低,但却一字不漏地听入季安妮耳中。季安妮更加不解,心想难道天宁公主夺下这开箭之礼的权利是为了康孝荣?为什么她不让康孝荣射这一箭? 这时又听康孝荣低声叹道:「天宁,你这又何必,我根本没有大碍。」 天宁道:「不……你是为我选马而受伤的,如果因为你手上的伤势不能命中靶心,而让你神射手之名蒙羞,我……我回感到非常不安。我参加狩猎大会三年,每年你都能一箭命中靶心。我要你把一箭中靶的传说保持下去,绝不能让任何意外出现。」 「天宁……」康孝荣的双眉皱得更紧。 「孝荣哥,你不要多说,我决定的事情任何人都管不了。」 这次,季安妮总算听明白了。原来康孝荣今天早上替天宁选马的时候把手弄伤了,而天宁公主为了不让康孝荣在众人面前落靶,才抢过开箭之礼的资格。怕的就是万一康孝荣射不中靶心,坏了康孝荣神射手的好名声。 仔细回忆起来,今天在御驷院时,的确看到天宁扶着康孝荣,而康孝荣则一脸痛苦地捂住右臂。想必那个时候,康孝荣的手就受伤了吧? 这个天宁,以前觉得她欺负人起来挺没人性。但现在看来,她对意中人康孝荣,倒是非常情深意重嘛。季安妮咂了咂嘴。 见天宁公主主意已定,康孝荣也不便多说什么。 两人齐齐抬头,这时射箭台上的康贵妃已经射出了第一支箭。 只听一声弦响,御箭刷的一下向五十米外的草靶飞去。 好箭法! 季安妮忍不住在心中暗叹,给康贵妃写了一个「服」字。 季安妮别的不敢说,但如果谈起弓道,她可也算半个行家。无论康贵妃这一箭能不能命中靶心,但光看康贵妃拉弓射箭的姿势动作和气势,就完全可以看出康贵妃是个射箭高手。 如果连康贵妃都不能射中靶心,想必她季安妮也无望了。 「好!好!」天宁公主更是高兴得给康贵妃鼓起掌。 其余在场众人,目光都紧紧追随康贵妃放出的那箭而去。 眨眼过后,便听见箭头扎入草靶的声音从五十米外传来。隔着五十米,入靶的声音都能传来,刚才康贵妃那一箭的威力自不用多言。 围观者不由都开始叫好,就连皇上也轻轻抚掌,表示对康贵妃箭法的绝对赞赏。 但射箭台上的康贵妃却缓缓垂下持弓的手,模样有些悲伤。 因为……那一箭并未命中靶心,而是射在了红心偏下方一点的位置上。 虽然没能命中红心,但作为一个第一次站在射箭台上发出第一箭的人,她的表现已经足以令在场所有人折服。只可惜,没有命中就是没有命中,即使大家都承认了她的能力,但还是输了这第一箭。 康贵妃垂头丧气地走下射箭台,天宁见她一副沮丧的模样,就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芳婷,别担心,我们还有两次机会呢。下一箭,就由本公主来射。」 说着就夺过康贵妃手中的弓,三步并作两步地爬上了射箭台,拉开弓弦。 看那姿势动作,倒真像那么回事。 季安妮不由好奇起来,目光紧紧盯在天宁身上。 看天宁拉弦的动作,的确是学过几年箭术的人,只是不知道箭法究竟如何。季安妮心想这次我倒要好好看看,这个天宁公主究竟有几分本领。 但很快,那份好奇就化为失望。 天宁公主射出的箭根本没有落在靶上,而只是从草靶上方的边缘擦过而已。 不过,天宁这个小丫头,居然能把箭射出五十米,也算非常不容易了。 季安妮不由点了点头,心想这天宁公主并不是一个只会发脾气的大小姐,射起箭来倒也很有几手。如果去参加区里的青少年杯比赛,最坏也能拿个第五名回来。但遗憾的是,就算能拿第五名,也不能赢过和安丞相的赌局。 机会只有三次,御箭已经射出两只,康芳婷和天宁公主都已出局。 也就是说……决定这次胜负关键的重任,全都落在了季安妮一个人的肩上。如果季安妮命中靶心就受赏,如果不能命中靶心,以后身为女子的她们都再也不能参加狩猎大会了。 但如果季安妮射中靶心,又会引起皇上的怀疑。真是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 正文 第六十章 初露锋芒 「拿来。」正在季安妮为难之时,忽然听见射箭台上的天宁公主发出一声命令。 不仅发出这声命令,天宁公主的手还向季安妮摊了摊,似乎正示意季安妮把什么东西交出去。但季安妮根本不懂天宁公主的意思,只呆呆望着射箭台上的天宁公主,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拿来?」 「还能是什么?箭呀。」天宁公主没好气地瞪了季安妮一眼。 「箭……」季安妮低头望着自己手中那只御箭,心想难道……这天宁公主想把自己这支箭也射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箭交给本公主。」天宁公主在射箭台上跺了跺脚。 「哦……哦……」季安妮这才反应过来,急忙把箭捧了上去。 这天宁想必是刚才那一箭不中,很不舒服,所以才想把自己这一支箭也一起射了。 这样也好,季安妮不用抛头露面,也就不用担心被皇帝怀疑了。 但谁料季安妮刚刚把箭捧上,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公主请慢。」 不用回头,听声音就能辨别出这是安丞相的声音。 季安妮不由暗想,真是有什么样的女儿就有什么样的爹。安贵妃刻薄逼人就算了,怎么就连她那身为丞相的爹,也怎么麻烦难伺候? 「公主。」安丞相在射箭台下道:「公主请恕老臣直言,刚才公主与老臣约定的是三人各射一箭,怎么现在公主想代替昭从妃射这最后一箭么?」 天宁没好气地瞪了台下的安丞相一眼道:「本公主高兴射几支箭就射几支箭,你管得着么?况且我与你约定的只是三箭之中有一箭命中靶心就算我们赢,我们又没有多射,你多什么嘴?」 季安妮也生怕安丞相坏事,急忙道:「丞相大人,你就让公主射吧。昭姬不懂箭术,就算登上这射箭台,也只有闹笑话的分。」 「听见了吗?还不退下?」天宁公主根本不想再搭理安丞相,搭箭上弦,再次向远处的靶子瞄准。 眼看最后一支箭就要射出,安丞相却道:「公主,这可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这一箭再不能命中红心,以后可就再也没有机会参加狩猎大会。公主,你可知道这一箭的重要性?如果你射偏了,就连康贵妃以后也不能参加狩猎大会了……」 天宁公主原本持弓的手稳稳端端,但听过安丞相这几句话后,手竟微微抖了起来。 季安妮暗叫不好,心想姓安的这只老狐狸,居然对天宁公主用起心理战术。他明明知道天宁公主是个孩子,如果稍加刺激,施加压力,就会变得紧张无比,所以刚才才故意说出那些话来刺激天宁公主。这样,就算天宁有命中靶心的技术,也没有命中靶心的平常心了。 「公主……」 眼看那安丞相还想再说,季安妮急忙打断他道:「丞相大人,你看公主现在有些紧张,不如我用老家祖传的方式替她消除紧张如何?」 安丞相闻言,把目光转移到季安妮身上,显然不明白季安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季安妮就已经爬上了射箭台。 「你干什么?」天宁公主瞪了季安妮一眼。 但季安妮没有管她,只是撕碎一截衣料,绑在最后一支箭的箭头上。 「你到底在干什么?」天宁公主动手撕扯季安妮绑在箭头的布料,但还不等她撕掉,季安妮就扼住她的手腕道:「公主,这可是昭姬祖传的祈福方式,如果你把这只帮着布料的箭射出去,保证可以命中红心。」 虽然理智上觉得季安妮的话有些不可思议,但见季安妮那一本正经的表情,天宁公主不由信了几分,低声问道:「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骗谁也不敢骗公主你呀。」季安妮向天宁公主眨了眨眼睛。 天宁望着手中那只绑着布料的箭,心想反正也只是一截布料而已,就当是平安符了,爽快地道出一声:「好,本公主就信你一次。」 说罢也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天宁公主再次面前箭靶,拉开了弓。 这次,天宁公主的手不再抖了。不知是她自己平静下来,还是季安妮的那「平安符」真的起到一点作用。只见天宁稳稳地拉开了弓,只听刷的一声,最后的箭脱弦而出。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长箭在空中划出的痕迹而去。 季安妮更是屏住呼吸,连大气也不敢出。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紧张,比她自己射箭还紧张。一旁的康氏兄妹也都双眉紧锁,目光紧紧追随着破空而出的最后一支箭。 胜负在此一举了! 瞬息之后,只听五十米外传来箭头入靶的声音。季安妮悬在半空的心这才终于落回原位,尽管还不知道天宁公主那箭究竟命中靶心没有,但她心中已经有了不输的借口。 天宁那箭离红心极近,隔着五十米看不清究竟命中红心没有。 只有等五十米外负责察看结果的侍卫举手示意,才能知道最后的答案。 片刻的等待后,五十米外的侍卫竟然做出了此箭没有命中靶心的动作。 「哈哈。」安丞相立刻笑了起来,说道:「公主,愿赌服输。」 「哼。」天宁闷闷不乐地走下射箭台,脸拉得比黄瓜还长,瞪了安丞相一眼,又等了季安妮一眼,似乎在抱怨季安妮绑上去的「平安符」一点作用都没有。 但季安妮却笑了笑,走上前去,对安丞相道:「丞相,你看清楚没有?昭姬刚才绑上去的那截布料可是红色的。」 安丞相冷笑道:「红色又怎么样了?」 季安妮道:「我听说,这开箭之礼图的是个好兆头。靶子代表猎物,靶子中央的红心就代表猎物的血。如果用箭射中红心,就表示射中猎物并让猎物流血。现在虽然我们没有射中靶子上原本的红心,但却在箭靶之上射出一抹鲜红,那抹鲜红就是绑在箭头的那截红布。」 安丞相闻言脸色稍肃,露出饶有兴趣又有些轻蔑的眼神。 季安妮继续讲道:「安丞相……能代表猎物鲜血的不止是早已画好的红心而已,我们刚刚射到靶上去的那块红布,不也同样可以代表猎物的血么?既然这开箭之礼图的只是一个好兆头,只要能让箭靶见红就好,丞相何必斤斤计较?」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一个愿望 「昭从妃,好一张利嘴。」安丞相点头微笑,表面看上去虽然亲切和蔼,但双目之中却暗含冷芒。 季安妮不作口舌之争,只是淡淡一笑当作回答。 天宁一听季安妮刚才的话,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也舒展开了,笑容恢复,急忙应和道:「对呀,对呀,安丞相,如此说来,这场赌局赢的人是我们,你可要愿赌服输哟。」 「公主……」 安丞相还想再说,谁知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好。」 那声音是从绸帘之后传出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轻轻的抚掌声。 季安妮一下紧张起来,因为那抚掌叫好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帝。自己明明不想惹皇上注意,但却还是惹得皇上注意。唉,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多话了…… 皇上依旧坐在那帘子之后,看不见脸,只有赞美的话隔帘传来:「昭姬果然才思敏捷,把安丞相都说得哑口无言了。」 季安妮急忙心虚地把头埋低道:「皇上谬赞,昭姬愧不敢当。」 皇上听后笑道:「今日的开箭之礼倒真是别开生面,令朕开心。安丞相,昭姬没有说错,这开箭之礼本来图的只是一个兆头,既然箭靶已经见红,就算她们赢了吧。来人,赏。」 说罢一挥手,便有两名太监走了上来。一人捧着酒盏,一人捧着宝剑。 皇上道:「本以为今天的开箭之礼由康少将担任,所以准备的赏赐也是为少将准备的。但没想到今日的风头全被三名女子抢去,不知道这些奖品对不对得上你们的眼。」 「皇兄真是客气。」天宁公主一眼就看上太监手中青光闪闪的宝剑,握入手中道:「最后一箭是我射上靶的,奖品当然应该由我先挑。皇兄,我就要这把剑了。」 那名捧剑的太监抓住时机急忙道:「公主真是好眼光,这剑可是不久前西胡国进贡来的供品,据说在西胡国是只有皇子才能佩戴宝物。」 「哦?」天宁公主持剑挥舞了几下,只见剑光闪闪,果然是把难得的好剑。 「天宁。」皇辇之上的皇上开口道:「女儿家还是不要学男儿舞刀弄枪,朕许你参加狩猎大会已是破格之举,如果再让太后知道你今天收下这把西胡剑,可是要责怪的。」 「天宁知道皇兄疼爱天宁,天宁当然不会让皇兄为难。天宁看得出来,这是一把难得的好剑,佩我太可惜,不如我来帮它选个更好的主人吧。」说着天宁鬼精灵的一笑,拿着那把西胡剑向康孝荣走去,把剑一抬,交入康孝荣手中道:「孝荣哥,这剑是你的了。」 这天宁……季安妮忍不住淡淡笑了起来。 虽然天宁的性子还是刁蛮如故,但是渐渐,季安妮也能从天宁公主的那股刁蛮劲中看出几分可爱。就像刚才,本以为天宁那么急于邀功、首先选礼是因为自己看上了那把宝剑,但谁知却是为康孝荣挑的。 「怎么样,孝荣哥?你不喜欢呀?」天宁望着康孝荣,笑得比花还美。 「公主……」康孝荣脸上并没有太多笑容,大概觉得无功不受禄,想要推辞天宁的这份好意。 但还不等他开口,天宁就抢先说道:「孝荣哥,你也不要推辞。这次射箭的三人都是女子,这剑交给谁都不合适,只有你拿了。况且今日的开箭之礼本来就是你的职责,我们抢了你的风头,再抢你的奖品就太不应该了,你还是快点收下吧。」 康孝荣握着剑一动不动,似乎正在犹豫。 这时皇上的声音又从帘后传来:「康少将,既然这是天宁的一番美意,你还是收下吧。」 既然皇上都开口了,康孝荣当然不敢再推辞下去,只好收下西胡剑道:「孝荣谢皇上隆恩,谢公主厚爱。」 「不客气。」天宁拍了拍康孝荣的肩,爽朗地笑了起来。 奖品有两份,一份是剑已经被天宁公主送给康孝荣了,那么还剩下一杯酒。 康贵妃问季安妮道:「昭从妃,可胜酒力?」 季安妮急忙摇头道:「这……这可不行,我滴酒不沾,一喝就醉。」 后宫妃子,有几个喝得下御赐勇士的烈酒?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康贵妃一点也不意外,上前道:「既然如此,看来这御赐美酒就只有芳婷来领受了。」 说罢举起酒樽,向皇辇上的皇上敬酒。 看见帘子后方皇上的影子也举了举酒盏后,康贵妃才仰起头,将酒一饮而尽。 「哇……」季安妮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女人喝酒也能喝得这么帅气。 康贵妃一杯酒下肚之后,脸色毫无改变。果然酒量惊人,属于女中豪杰的类型。 季安妮盯着康贵妃,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就听见皇辇之上的皇上又发话道:「现在朕准备的两份奖品都已被领取,但射箭的三人之中还有一人没有得到任何赏赐,于理不合。昭姬,你想要朕赏赐什么?只管说来,朕一定不让你失望。」 本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分了,但没想到这个皇帝倒是挺公平,没有忘记自己。 不过一时之下,季安妮还真想不出自己有什么想要的。她最想要的就是让天空再次出现红月掩日的异象,然后她就可以回家了。但这种事情,即使是给皇帝说,皇帝也无法办成吧? 正在季安妮犹豫之时,天宁公主又插话道:「皇兄,不必那么麻烦。箭是我和芳婷射的,昭从妃不过就在箭头上绑了一截红布,你就不用赏她了。」 这天宁,才发觉她可爱的一面,她就又出来胡说八道。 季安妮瞪了天宁几眼,以表示她的气愤。哼,这个天宁,真是典型无比的没心没肺。 不等季安妮为自己争取合法权利,就听康贵妃上前说道:「天宁,如果不是昭从妃的那截红布,我们还赢不了呢。皇上的赏赐,理应有她一份。」 对,就是这个道理,还是康贵妃比较通情达理。 季安妮向康贵妃投去善意的笑容。 这时皇上又问了一遍:「昭姬,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害怕再次被天宁公主打断,季安妮急忙抢过话茬道:「臣妾……臣妾……」 想要黄金万两?不行,这个要求太贪婪…… 想要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不行,就算吃了肯定也不一定有效…… 对了,干脆要皇上赐婚,赐给自己一个白马王子,嗯……不对,自己的老公就是皇帝,怎么能当着自己老公的面让他赐给自己一个小情人呢? 短短瞬间,已经有好几个想法从季安妮脑中冒出,但都被她立刻否决。 「昭姬……」皇上又开始催促了。 情急之下,季安妮也没工夫细想,把头一抬道:「臣、臣妾只要皇上为臣妾实现一个小小的愿望。」 正文 第六十二章 狩猎开始 「哦?什么愿望?」皇上继续追问。 「这……这……这臣妾还没想好,但只要臣妾想好了,立刻告诉皇上。」 皇上听后笑了起来,「你连什么心愿都不说,就让朕答应你呀?」 季安妮急忙道:「我保证这个愿望不违背律法、不违背良心,也是皇上能力范围之内可以完成的事,而且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如果以后昭姬提出的愿望违背这四项中的任何一点,皇上都有权拒绝不受。」 「好,朕就答应你。」皇上倒也是个爽快人,一口就答应下来。 对方爽快得令季安妮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几秒钟后才结结巴巴地道:「谢……谢皇上。」 「昭姬不必多礼。」皇上这时的声音中还带着几丝笑意,但是渐渐,声音就变得有些低沉,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才用仿佛是自言自语的语调说道:「昭姬呀……朕与你分开不到一年,你怎么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糟糕! 季安妮不由打了一个寒颤,恨不得猛抽自己两耳光。 明明在来这皇郊西苑之前,就已经无数遍地提醒自己不可照耀,但没想到还是引起了皇上的怀疑。这下惨了,如果仅仅是个艳娘就算了,现在就连皇上都发现自己和以前的昭姬有所不同……自己这颗人头,不知道还能保到几时呀? 正在季安妮担心得浑身僵直之时,皇上那自言自语般的声音又从帘子后面传来。 这次季安妮可听得清清楚楚,皇上说的是:「不过……朕更喜欢现在的你。」 啊?! 季安妮脑子中冒出无数个问号加惊叹号。这皇帝,不应该是和昭姬恩恩爱爱,还生下一个小皇子吗?现在昭姬性格变了他不但不担心,还……还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昭从妃,你在发什么呆?」康贵妃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季安妮的身边。 她突然在耳边说话,差点把季安妮吓得魂飞魄散,低叫一声,说道:「康贵妃,你吓死我了。」 康贵妃道:「我才被昭从妃你的大胆吓了一跳呢。」 「嗯?什么大胆?」季安妮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大胆的事。 康贵妃道:「敢让皇上答应你一个还没想好的心愿,这难道还不算大胆吗?」 「这……」这哪点算是大胆呀……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奇怪,季安妮只好忍住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不然到时候就怕不仅是艳娘和皇帝,就连这个康贵妃也会对自己格外注意。 「昭从妃,开箭之礼已经结束,接下来就要开始狩猎了,你就和我们一起吧?」康贵妃发出邀请。 反正季安妮也没有其它更好的选择,想也不想就答应道:「好呀。不过我可是第一次参加狩猎大会,不懂的地方还请康贵妃多教教我。」 在一阵气势雄浑的擂鼓声中,狩猎大会终于拉开序幕。 参加这次狩猎大会的队伍一共有七队,最后只要比赛哪个队伍猎中的猎物多,就算胜利。 射猎最多的人,就将获得下一届狩猎大会行开箭之礼的殊荣。 参赛的七个队伍中,「安」「康」「宝」三队和贵妃有关系的队伍季安妮都能对号入座。季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3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3部分阅读 安妮参加的也是以「康」字旗为帅旗的震远大将军一队。天宁公主、康芳婷、康孝荣都在这一队中。不过,虽然大家都是同一队伍的成员,天宁公主对季安妮可也不太客气。 七大队伍刚刚分散,天宁就驱马来到季安妮面前道:「昭从妃,这还是你第一次参加狩猎大会吧?你可不要拖我们的后腿。你射不中猎物没有关系,可千万不要放偏了箭,射伤了什么大人。不然还要我们帮你善后,麻烦死了。」 季安妮难得和她斗嘴,让步道:「公主提醒得是,昭姬一定小心谨慎,能不放箭就不放箭,保证不会误伤一人。」 「哼。」谁知天宁并不满意季安妮的这个答案,把脖子一扬道:「来之前还大言不惭地说什么要抢光我的风头,现在居然变成一个连箭都不敢放的胆小鬼,我看你还是趁早回去休息吧,省得在本公主面前晃来晃去碍眼。」 季安妮被骂得冤枉,心想明明是你这个天宁公主硬拉我来的,怎么现在倒嫌我碍眼起来?还有,射箭你怕我误伤了人,不射你又说我没有胆量。反正我怎么做,你都有话说,你今天分明是来找我吵架的对不对? 「你瞪着本公主干什么?」天宁好像一刻不和季安妮斗嘴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了,现在见季安妮居然变得如此乖顺服贴,心里更不是一个滋味,仿佛非要把季安妮惹怒似的继续道:「你有什么话就直说,本公主最讨厌的就是那样有话不敢说的孬种。」 「孬种?」季安妮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人敢说她是「孬种」。好呀,你这个天宁公主,看来我今天不发威,你还真把我当病猫欺负了不是?想到这里,季安妮的嘴角向上微微一翘,牵动出一抹似寒非寒的冷笑,说道:「公主,昭姬的箭术虽不及你精湛,但好歹以前向高人请教过一点射箭之道,公主有没有兴趣听一听?」 「哼,你能有什么高深的见解?肯定是一通胡说。」天宁公主就把打击季安妮当作是人生的第一乐事。 「那么公主听好了。」说着,季安妮指了指前方的一棵松树道:「如果那棵树上有一只松鼠,你看见它的时候,它正好从树上跳下来,那么你应该怎么放箭才能射中那只松鼠?」 天宁想也不想就答道:「既然松鼠正从树上跳下来,当然就应该瞄准偏下方的位置放箭。这样当箭飞到松树时,才能正好射中那只松鼠。」 季安妮微微一笑道:「公主错了。虽然那松鼠正在往下跳,但你放箭的时候,却还是应该瞄准那只松鼠放出。不然,可是射不中松鼠的。」 季安妮记得以前好像做过一道相似的物理题,答案就是这样说的。 「哼,你怎么知道本公主射不中?本公主偏射给你看。」天宁一点也不服气,拉开弓箭正要开射,谁知就听身边传来一声弦响,大家都扭头一看,竟是康孝荣放箭了。 只听刷的一声,长箭破空而出,直直向三十米外的松树飞去。 然而更令众人吃惊的是,那只离弦的箭竟真的射中了一只松鼠的尾巴,把那只小松鼠固定在了树干上。 正文 第六十三章 误闯树林 天宁公主最快中惊讶中反应过来,赞不绝口道:「孝荣哥真是好箭法。」 康孝荣谦虚地一笑,望了望季安妮后道:「我也是刚才恰好看到一只松鼠从树上跳下,于是就按照昭从妃所说,对准松鼠放箭,没想到真的射中了。」 「那是因为孝荣哥你箭法超群,箭飞得又快,那小松鼠还停留在半空来不及落下,就被你一箭射中了。」反正天宁就是不肯承认季安妮的正确。 但康孝荣却非常谦虚地向季安妮请教道:「昭从妃,你怎么知道要瞄准松鼠放箭,而不是瞄准稍微靠下的位置放箭才能射中?」 「这……这个……」季安妮总不能跟这一大群外星古人解释什么叫做重力加速度吧?只好瞎掰道:「都是我师傅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原因。反正我师傅那么说,我就那么信,从来不问原因的。」 「那敢问昭从妃师承何处?」康孝荣倒真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师承……师承……」季安妮随口道:「师承东云华仙山祖通圣人。」 「东云华仙山祖通圣人?」不仅是康孝荣无比吃惊,就连康芳婷和天宁都被季安妮口中冒出的那个陌生人物吓了一跳。 「哦,这……这是我们齐国的圣人,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天宁公主凑近康孝荣问道:「孝荣哥,你不也出使过齐国很多次吗?听说过那个什么圣人吗?」 康孝荣无比疑惑地摇了摇头。 季安妮只好又补救道:「这、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其实我并不是齐国本地人,虽然我在齐宫当过宫女,但是我的籍贯却在南方的一个海岛上。我的师傅,也就是那个祖通圣人呢,就是我住的那个岛上的圣人。我住的那个海岛很小,很不出名,你们不知道也不奇怪。」 季安妮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胡诌一通后才觉后悔。但好在她今天运气不错,康孝荣和天宁都没有追问下去。 康芳婷也无意中把话题拉开道:「对了,天宁,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为什么一定要行开箭之礼呢?还好昭从妃机智,不然我们以后都别想参加狩猎大会了。」 「哼,她哪点机智了,最后那箭可是我射的。」天宁可听不惯什么人在她面前夸季安妮。 这时康孝荣替天宁回答道:「今天早上在御驷院选马的时候,我被那匹枣红马撞开,右手在柱子上碰了一下。大概天宁是担心我今天把箭射偏,所以才不让我行那开箭之礼。」 康芳婷一听也担心起来,急忙问道:「哥,你受伤了?」 康孝荣笑道:「没有大碍,只是稍微撞了一下,是天宁太小题大做了。」 「什么小题大做!」天宁的声音一下高了起来,带着一些辩解和担心的味道:「我看见你拉弓的时候眉头皱得紧紧的,肯定非常疼。如果你第一箭没有命中红心,其他人一定会趁机说你闲话,说你箭术退步了,我才不让他们有机会说长道短。」 「谢公主关心。」康孝荣轻叹道:「但如果公主今天未能射中红心,那么以后都不能参加狩猎大会了。这和我受一点微词议论相比,哪个后果更加严重呢?」 天宁公主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孝荣哥你被人背后议论的后果严重。就算我今后再也不能参加狩猎大会也没有关系,只要孝荣哥可以参加就行了。只要孝荣哥还是皇上面前的神射手,只要孝荣哥的名誉保住了,我能不能参加狩猎大会又有什么关系。」 「天宁……」康孝荣似乎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只低低唤了一声天宁的名字,便再没有声音。他的双眉轻轻皱起,似乎拿这个任性的公主没有丝毫办法。 季安妮旁观者清,事不关己地看好戏。心想被这样一个天宁公主喜欢上,对康孝荣来说,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过看康孝荣为难的深情,就知道天宁对他的感情只带给他一种无形的负担。 只希望天宁能够早日意识到这一点,不然就很难和康孝荣有什么进展了。 季安妮正想着,就听见康芳婷在她耳边道:「昭从妃,不如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猎物吧?」 说着用下巴示意了一个和天宁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 季安妮立刻明白了她的用意。大概康芳婷是想让天宁和康孝荣单独相处,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吧。季安妮一来不想当电灯泡,二来也不想跟在天宁身边受她的气,三来对康贵妃很有好感,所以此时根本没有半点理由拒绝康贵妃的提议,立刻点头道:「好呀,请贵妃带路。」 康芳婷见季安妮答应,也很高兴,向天宁和康孝荣打了声招呼道:「公主,哥,那我和昭从妃去那边看看了。」 说罢调转马头,向侧面奔去。季安妮也紧随其后。 「芳婷!」康孝荣扭过头来喊道:「小心流箭,不要进树林。」 「知道了。」康芳婷挥了挥手,把康孝荣的话当作耳边风。 皇郊西苑这个猎场分为草原和树林两部分。 先前的仪式都在草原上举行,七大队伍分散后,他们几人一直都驱马行在草原上。而草原周围便是树林,树林中的猎物种类更加繁多,而且不乏有一定危险性的猛兽。所以一般情况下,只有一部分以夺冠为目标的人,才会进入树林狩猎。树林的危险性并不仅仅因为林中猛兽,还因为林中枝叶阴蔽,一不小心就被流箭误伤。所以康孝荣才不准康芳婷进入树林 康芳婷虽也算是女中豪杰,但却很听哥哥的话。更何况现在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季安妮,当然不敢把季安妮这个第一次参加狩猎大会的生手往危机四伏的树林里带。 但就在康芳婷转头正想叮嘱身后季安妮几句的时候,却听见季安妮发出一声尖叫。 只见季安妮胯下那匹乌涅马好像疯了似的先前狂奔。 「昭从妃!」 康芳婷大喊一声但却来不及了,只见乌涅马驮着季安妮冲向了那片危险的树林。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暗箭难防 「昭从妃!」康芳婷正欲追上,却在树林边缘被拦了下来。 拦马人是些侍卫,只见一名侍卫长模样的人上前对康贵妃道:「贵妃不能进去,林内正在猎虎。如果贵妃贸然闯入,怕遭误伤。」 「但是昭从妃已经进去了!」康贵妃不肯下马,捏紧缰绳,还想往树林冲的样子。 但那侍卫长不卑不亢地应对道:「我们会立刻将她带回。」 康贵妃低喝道:「如果昭从妃遇到什么危险,你们担待得起么?」 侍卫长答道:「昭从妃遇到危险小人当然担待不起,但小人更担待不起康贵妃和昭从妃一起遇到危险。」 一句话,把康贵妃说得哑口无言,只气恼地瞪了那侍卫长几眼,不知该如何应答。 刚才季安妮的马冲入树林的时候,这些侍卫们也拦过。但由于那匹乌涅马好像发了疯似的狂奔,根本拦不下来,所以最后他们才只能眼睁睁看着季安妮闯入正在猎虎的林子。但现在康贵妃的坐骑并未发狂,所以他们拦住康贵妃后便不肯退让分毫。 康贵妃骑在马上,担心地向树林深处望去。但林深枝茂,哪里望得到季安妮的身影?不要说身影,就连季安妮吓得尖叫的声音都听不见了,大概那匹乌涅马已经驮着季安妮闯进树林深处去了。康贵妃低声叹了口气,只求季安妮平安无事。 「怎么了?」身后传来关心的问话声,回头一看,竟然是天宁和康孝荣。 他们两人大概是刚才听到这边的动静后,才掉转马头赶来的。 康贵妃一脸忧郁地答道:「昭从妃进树林了。」 「什么?」康孝荣一听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出半点意外,急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康贵妃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是乌涅突然发狂了,驮着昭从妃冲入树林。」 天宁听后觉得有些奇怪,沉吟道:「乌涅一向温和,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康贵妃摇摇头,表示不解,低声自语道:「我也不知道……的确很奇怪。」 乌涅一直都是康贵妃的坐骑,从来没有发过一次狂。但这次不知怎么回事,刚驮着季安妮就突然发狂了。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什么人的阴谋设计。 「既然如此,我们进去找吧。」天宁一向不考虑危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正好她也好奇纳树林里到底有什么了不起的猛兽,以前大家都不准她进入树林,今天正好趁此机会,跟着大伙儿混进去,长长见识也不错。 见天宁有想进入树林的打算,侍卫长急忙拦了拦道:「公主请留步,将昭从妃平安带出树林是我们的任务,请公主珍惜玉体,不要轻易涉险。」 大概这侍卫长以前也听过天宁刁蛮的坏名声,所以一席话说得也还算客气。 但天宁就是不喜欢自己想做的事情被别人拦住,才不管对方对自己客气不客气。只见她瞥了那侍卫长一眼,低声道:「本公主还不用你来提醒,况且就凭你们几个虾兵蟹将,根本靠不住。」说罢对一旁的康孝荣道:「走,孝荣哥,我们进树林把昭从妃找出来。」 「公主。」康孝荣不但不赞同,还和侍卫长站在统一战线,劝阻道:「公主少安毋躁,请再次稍稍等候,由我去把昭从妃带出来吧。」 说罢也不等天宁反应过来,康孝荣就已经骑马冲入树林。 等天宁反应过来正想追去的时候,才又被守在林外的侍卫们拦住了去路,又是一番争执。 再说另一面,季安妮被乌涅驮着冲入了有猛兽栖居的树林。她不停拉马缰,想让乌涅停住。但乌涅就是不听指挥,撒开四蹄不停向前狂奔,一直奔到树林深处。季安妮吓得紧紧抱住马脖子,但最后还是没能逃过被乌涅甩下背来的悲惨命运。 「哎哟……」季安妮一边揉着坠地时摔痛的屁股,一边环顾四周。 乌涅把她甩下背后,就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留季安妮一个超级方向白痴在这树林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四周全是高大的树林,茂盛的枝叶几乎把阳光都遮住了。林子里光线阴暗,只能听见一些奇怪的兽嚎和草叶摩擦的沙沙声,好不吓人。 季安妮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去,但刚走了两步,才发现脚踝疼得厉害,大概是刚才落地的时候受伤了。这下惨了,一个人迷路在这树林里,脚还受伤了,四周又不见半个人影,就算不被猛兽刁去当晚餐吃了,过不了几天也饿死了呀。 「有没有人呀……救命呀……」季安妮心惊胆战地向身旁小声呼救。 为什么只敢小声呼救呢?因为她害怕声音大了,没把救她的人喊来,反倒把那些吃她的野兽喊来,那麻烦可就更大了。虽说季安妮一向胆子比常人大,但现在落得这副境地,也只有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命途多舛。 正在她快绝望之时,突然听见一阵细微的马蹄声。 有马蹄声就证明有人来! 季安妮立刻来了精神,拖着那只受伤的脚,一瘸一拐向马蹄声传来处跑去,边跑还边喊:「救救我,救救我……是我……」 但忽然,她却停下脚步,因为感受到一股奇怪的杀气。 能感受到杀气并不因为季安妮是武林高手,而是因为那种对杀气敏锐的感知是任何处于险境之中的人的本能直觉。季安妮在那直觉作用下渐渐停下脚步,双腿好像都已扎入泥里,根本抬不起来。在那一瞬间,她产生了转身逃跑的想法。 但同时,却看见不远处有一只花斑大虎。 那老虎张开血盆大口,身体壮得就像一头熊似的,向着季安妮狂奔而来。 天…… 季安妮吓得腿都软了,转身想逃,但却没有力气。 身后不仅传来老虎的嚎声,还传来一阵混乱的马蹄声,想必是猎虎的人也正向这个方向追来。季安妮清楚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恐惧就像巨网一般向她扑来,她根本无法躲避。 本能的一扭头,老虎已经奔到离她不到十米的地方。老虎身后,便是追猎的马队。 忽然,季安妮感到背后传来一股恶寒。 下意识扭头一看,只见一支寒光毕现的箭芒向她飞来! 短短的瞬间,她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只反射性地偏了偏头。 那箭头刷一声射入她的肩膀! 季安妮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初识龙颜 与此同时,又有无数只箭向她倒地的方向射来。不过那些箭都是冲着季安妮身边的那支斑斓大虎而去,刷刷几声令人心惊胆战的响声之后,只听那只狂奔的老虎发出一声惨啸,重重倒地。老虎被众箭射得就像刺猬一样,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和老虎相比,季安妮所受的伤还算很轻,只中了一只箭。但是很奇怪,她的眼前竟慢慢变黑。奇怪……自己明明没有失血过多,眼前怎么就模糊了呢?难道……难道箭上有毒? 没想到这种电视剧上的情节都被自己碰上了。 季安妮不知道自己该笑,还是该哭。她拼命用最后一丝意志维持着自己的意识,向扎入肩膀的那只长箭望去。箭羽上好像有什么图案,大概是家族的标志。季安妮不知道那个图案代表的含义,但那一瞬间,她却做了一件连她自己也不想到的事情。 她一把折段了箭羽,把印有图案的那截断羽紧紧捏于手心。 随后,她的眼前越来越黑,头也越来越沉,就连心口仿佛也被一块巨石压住,有些喘不上气。她迷迷糊糊倒在地上,听见耳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来人好像有很多,但季安妮已经睁不开眼睛,所以无法确定。她只听到自己耳边的声音很乱,大概是那些人发现倒在地上的她而开始慌乱。 不管那些人是谁,只要被发现了,就还有生还的希望。 季安妮轻松地闭上眼睛,也不想去管那箭头上到底有什么毒,只相信自己福大命大,绝对不会命丧与此。只希望当自己再次睁眼的时候,真相就能大白。 在意识消失的前一秒,季安妮还狠狠握紧了手中那截断羽。 虽然不知道断羽上的标识究竟代表什么,但是……她有预感,这是一个阴谋。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断羽上的标识,不然就正好中了小人的j计。 还没有睁开眼睛,就闻到一股淡雅的清香。 季安妮的睫毛轻颤几下,耳边传来一些细小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人在禀告什么人她醒了。 这是哪里?自己躺在什么地方? 虽然季安妮还没睁眼,但根据身体对床的触觉就能感受到,自己并非躺在自己床上,而且也绝不是躺在自己的房间中。因为自己的房间中,绝不可能发出这么好闻的清香。 这香味好高雅,像是非常高贵的人才能使用的香料。 季安妮被那香味迷得神魂颠倒,反倒有些不想醒来了。 这时只听耳边传来了一声低柔的呼唤:「昭姬……」 昭姬……好熟悉的声音和语气…… 季安妮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大半,刷一下睁开眼睛。 映入眼瞳的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就是因为这张脸太英俊了,以至于季安妮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狠狠眨了几下眼睛,想把梦境驱散。但无论她怎么眨眼,那个俊男都没有消失,而是非常担心地望着自己,问道:「昭姬,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停眨眼?来人,宣御医给爱妃诊治一下眼睛。」 话音刚落,就有小太监应答:「遵命。」 季安妮急忙从床上坐起来,对那小太监道:「不用了,不用了,我好得很。」 「昭姬,你已经没事了?」男人非常担心。 「你……你是谁?」季安妮仔仔细细把眼前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打量了一番,还是没有任何印象。奇怪了,这样一个大美男,只要看过一次就不应该忘记呀,怎么自己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但对这张脸却觉得完全陌生呢? 「昭姬,你居然把朕忘了?」 「朕……」如果季安妮的常识没有出错的话,能够自称为「朕」的人,不就是一国之君吗?难道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天佑圣朝的皇帝龙莫寒?也就是昭姬的老公,明皇子的亲爹?! 季安妮仿佛听见了自己脑神经爆炸的声音。 这也太突然了吧?刚一睁开眼就看见皇帝。她还没有做好和皇帝见面的心理准备呢,这下惨了,如果让皇上发现她和昭姬大不一样,不是连人头都不保? 「昭姬?你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朕?难道你不记得朕了么?」皇帝焦急地握住季安妮的手,目光中透出浓浓的关切之情。 季安妮还是第一次被这么俊美的帅哥用如此深情地眼神凝望,有些不知所措,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但她越是说不出话,皇上就越担心,一遍又一遍地问:「昭姬,你说话呀?昭姬,你还记得朕么?」 闻言,季安妮计上心来。反正自己也中了毒箭,皇上现在也以为自己不认识他了。干脆自己就来个顺水推舟,将计就计,就装作不认识皇帝,这样就不用担心被皇帝发现自己不是昭姬而把自己砍头了。 思及此,季安妮便用非常迷茫的眼神望着皇上,还把头偏了偏,竭尽所能装出弱智的表情问道:「你是谁?」 「你真的不认识朕了?」皇帝紧紧握住了季安妮的手,眼神无比震惊,也无比哀伤。 震惊后的下一秒,又立刻起身命令身后的小太监道:「快,快去宣御医,给爱妃看看脑子。」 「我脑子正常得很。」季安妮急忙大叫道:「不用请御医了,真的不用了……」 小太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一会儿望望皇上,一会儿又望望季安妮,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就在这时,只听一阵掀帘声响起,一抹熟悉的背影走了进来。 随着那身影的走入,还有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也响了起来:「皇兄,我听说昭从妃已经醒了。」 皇上回头对来人道:「醒虽醒了,但好像摔坏了脑子。」 「摔坏脑子?」天宁坐在床边,盯着季安妮看了半天,然后对准季安妮的脑袋就是一推。 季安妮被她推得差点撞在墙上,回过头来就吼道:「你……你干什么!你再乱动手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天宁指着季安妮对皇上道:「这不是很正常吗?敢对本公主这样无礼的人,全皇宫也就只有她一个了。」 「但她确实不记得朕了。」皇上非常肯定地说。 「那你还记得我吗?」天宁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季安妮。 季安妮心想,反正天宁又不知道以前的昭姬什么样,就答道:「谁不知道天宁公主。」 「皇兄你看,她这不是好好的吗?」天宁没看出季安妮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昭姬……」皇上忧虑地望着季安妮。 「皇上?」季安妮也忧虑地望着皇上。 「昭姬,你想起来了?」皇上眼中露出一抹欣喜之光。 但季安妮却令他失望地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岤,装出一副非常苦恼的模样说:「臣妾……臣妾什么都想不起来,只知道皇上是皇上,但是以前的事情全都忘了……只记得入宫后的事情,入宫前的事情全都不记得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蒙混过关 「只记得入宫后的事情,而把入宫前的事情全忘了?」皇上又把季安妮的话重复了一遍,脸上写满不敢置信的表情,推测道:「这么说来,爱妃你连以前我们在齐宫相遇的事情也忘了?连明皇子也忘了?」 季安妮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答道:「明皇子的事情虽然没忘,但却把与皇上相遇相识的事情忘了,请皇上恕罪。」 闻言,皇上非常失望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道:「爱妃无罪,有罪的是那支毒箭。是那只毒箭害爱妃失去记忆。」 听皇上说出这种话,想必他已经相信自己的鬼扯了。季安妮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这个皇帝还真是单纯,这么容易就让自己蒙混过关。比起精明的艳娘,这个皇帝可要好摆平多了。季安妮一边偷笑,一边暗暗在心里为自己的急中生智鼓掌。 「对了,昭姬,你可看见射箭的人是谁?」皇上问。 「皇兄。」天宁在一旁忍不住插话道:「当时有五家共猎那只老虎,百箭齐发,昭从妃又怎么看得清是谁射的箭。不过说起来,昭从妃,你的运气还真不错。」说着瞥了季安妮一眼道:「上百支箭都向你射来,但你却只中了一箭。也算大难不死,老天保佑了。」 季安妮脸上赔笑,但心里却想:才不是一百支箭向自己射来,而是一百之箭都射向老虎,只有一支箭向自己射来。能参加皇家狩猎大会,并且能够进入树林猎虎的人,想必都是箭术高超之辈。既然是高手,瞄准了老虎就绝对不会射偏到自己身上。但是怪就怪在,为什么自己中箭了呢?不仅中箭,而且中的还是毒箭,这很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暗算。 没想到自己入宫才短短几日,就已经有人开始动起杀机。 忽然,季安妮想起了潜伏在宫内的妖怪。这次的箭,和妖怪有关吗?不过妖怪杀人直接用咒术不就好了,干嘛这么大费周折用毒箭射杀自己? 正想着,就听见皇帝问道:「昭姬,朕已经下令追查那支毒箭的来历。但奇怪的是,箭羽不知被何人折断,箭羽上标示家族的族印也没有了,无从查起。昭姬,你有什么线索吗?」 经皇帝这么一提醒,季安妮这才想起,自己在昏迷之前折断箭羽,把族印牢牢握于掌中。 想到这里,她又下意识捏了捏拳,这才发现那段折断的箭羽还在自己手中。 季安妮不动声色,也不说箭羽是被自己折断的,只别有用心地问道:「皇上,这次狩猎大会七个队伍各自在箭羽上使用的什么族印呀?」 皇上只当季安妮是好奇,就如实答道:「这次狩猎大会各家都以圆点作为标示,但颜色却各不相同。安家是黄点,宝家是红点,康家是绿点,长孙家是蓝点,流家是紫点,杨家是黑点,庄家是橙点,唐家是白点。爱妃问这个干什么?」 季安妮笑了笑道:「只是随口问问。」 表情看上去虽然轻松,但听完刚才皇上对族印的说明后,季安妮心中忽然「咯噔」一下。 箭羽是她折断的,她当然知道那上面的族印是什么颜色的圆点。 下意识握紧手中那印着圆点的箭羽,季安妮决定不让任何人知道那圆点的颜色。 事情果然不出她的所料,还好当时她及时折断箭羽,不然只怕无辜之人将会受到牵连,而真正的幕后主谋就要偷笑了。 「昭姬?昭姬?」见季安妮在发呆,皇上用手在季安妮眼前晃了晃。 季安妮这才回过神来,「皇上,既然臣妾已经醒了,就先回从妃殿去吧。」 在这里多留一秒,自己真实身份被揭穿的可能性就大上一分。虽然这个皇帝看上去好像挺好骗的,但保险起见,季安妮还是不敢掉以轻心。为了生命安全着想,还是早点离开为好。 说了这么多话后,季安妮已经完全清醒过来。 再次环视这个房间,才发现和后妃的房间有诸多不同。 陈设装饰都是以龙为主题,想必这里就是皇帝的寝宫了吧?想不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享受到睡龙床的待遇,也算不枉此生了。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也证明了皇上非常看中昭姬,对昭姬一往情深。但可惜的是,原来的昭姬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季安妮忽然有些同情起这个皇帝来。 「昭姬,你刚刚苏醒,不如多休息一会儿?」皇上还没有放季安妮离开的打算。 季安妮望了望窗外天色,天色已经不早,大概是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季安妮心想,都这个时候了,这个皇帝还不放自己离开,该不会是对自己有什么企图吧? 该不会是……打算今晚就让自己留在这里伺寝了吧? 天,季安妮急忙警觉起来,身体下意识向后缩了缩,和皇上保持安全距离。 虽然对方是昭姬的老公,而自己进入了昭姬的身体,但并不代表自己要以昭姬的身份和他行房吧?自己入宫的任务是为了找到妖怪,返回原来的世界,可不是和昭姬以前的男人厮混。 「昭姬,你不要紧吧?你脸色好难看。」见季安妮的脸都白了一层,皇上不由担心起来,还以为季安妮的身体又有什么不适,急忙道:「还是宣太医来吧,不然朕实在不放心。」 季安妮道:「皇上,臣妾什么病都没有,只是有点睡不惯这床。只要你让臣妾回从妃殿去,保证臣妾什么病都好了。」 「睡不惯这床?」皇上不解地望着季安妮,显然觉得季安妮找的借口太奇怪。 见皇上半天没有反应,季安妮也微微紧张起来。心想刚才自己装失忆的时候那么容易就蒙混过关了,怎么现在就混不过去了呢? 生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的季安妮正在担心,就听一旁的天宁公主替她说话道:「皇兄,既然昭从妃想回去,你就让她回去吧。反正她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中个毒箭不碍事,保证明天就又活蹦乱跳了,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虽然很感谢天宁为自己说话,但季安妮就是无法赞同那什么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之类的用语,把自己说得就好像打不死的蟑螂小强似的。 皇上考虑了一会儿,终于答应让太监送季安妮回从妃殿。临走之前,还非常郑重地嘱托,如果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地方不舒服,一定要立刻找太医。 季安妮归心似箭,一个劲地点头答应。 磨蹭了好久,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离开了皇帝寝宫。 季安妮站在殿门之外深深吸气,感慨还是外面的空气清新呀。回想起刚才和皇上见面时的情景还感到一阵后怕,但还好总算是让自己成功蒙混过关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追查到底 季安妮由一名老太监领回了东从妃殿,前脚刚踏进殿门,就看见艳娘的身影。 季安妮急忙埋低了头,生怕和艳娘眼光对上。 不知为什么,她挺怕艳娘的,总觉得艳娘可以看穿她的一切。 但季安妮越是躲,艳娘就越要向她走来。 「艳娘只听说昭从妃从马背上摔下来扭伤了脚,可没听说娘娘连脖子都跌伤了。」说话间,艳娘已经站到季安妮面前,声音温和缓慢,但却隐含了一种逼人的气势,「娘娘?怎么抬不起头了?」 「我……我……」季安妮已无退路,只好硬着头皮行了一个小礼道:「光线太暗,没看清是艳娘姑姑,请姑姑不要见怪。昭姬给姑姑问安。」 「娘娘这般客气,艳娘可消受不起。」艳娘笑了起来,但笑声听上去却冷冷的。 季安妮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僵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艳娘向那位送季安妮回来的老太监道:「花公公,回去禀告皇上,说昭姬娘娘已经平安回来了,以后就交由我照顾,请皇上放心。」 花公公客客气气地回应道:「那剩下的就给你了,我这就回去复命。」说罢转身离开。 这花公公的年龄大概五六十岁,又是伺候皇上的太监,想必在后宫中的地位应该不低,但他见了艳娘还恭恭敬敬的,好像不敢怠慢的样子。看来这艳娘果然不是简单人物。 正想着,就听见艳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娘娘,你伤刚好,今天就快回房早早休息吧。明天也不用来仁和殿练习了,娘娘先养好身体要紧。艳娘待会儿就差宫女给娘娘端几碗补药过去。」 艳娘的态度倒是很亲热,但季安妮却下意识地和艳娘保持距离。 一听艳娘要让宫女给自己送补药,就不由联想起了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宫廷投毒案。如果这艳娘也在药里下毒,自己一喝不就完蛋了吗?所以季安妮急忙推辞道:「姑姑的好意昭姬心领了,昭姬浑身乏力,非常疲惫,只想快点回房洗洗就睡,这补药嘛……就不麻烦了。」 闻言,艳娘也不勉强,温和地道:「那娘娘就好好休息吧,艳娘也要回房了。」 以前东西两从妃殿分别由两名姑姑照管,照管东从妃殿的杨姑姑住在东从妃殿门边附近的房间中;照管西从妃殿的于姑姑住在西从妃殿门边附近的房间中。虽然现在艳娘接替了那两位姑姑的职务,以一人之力同时照管东西两殿的所有从妃,但艳娘却不可能分成两半分别住在东西从妃殿。所以她人住在西从妃殿,但每天傍晚都会来东从妃殿巡视巡视。 向季安妮道别后,艳娘就回西从妃殿的住处去了。 望着她婀娜的背影,季安妮满心忧郁。只要和这艳娘碰一次面,她的心跳就加快好几倍。再这样下去,自己迟早折寿。 季安妮来到自己房门口,正想进去,却看见隔壁仪珍的房间也亮着灯火。于是就去仪珍房间去聊了一会儿天,聊到犯困才回到自己房间。简单洗漱后,季安妮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做了一个噩梦。 梦见自己行走在一片黑暗之中,无数只从黑暗中伸出来的手想抓住她。她吓得大叫,但那些手却像大蛇一般紧紧追着她不放。 突然,一支长箭向她射来,她吓得大叫,心口中箭的地方流出黑色的血。 隐隐约约,她听见耳边传来奇怪的叫声。不是人的叫声,而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顺着那叫声向前望去,竟看见一条毛茸茸的尾巴。一道白色的影子一闪而逝,好像是……狐狸? 季安妮吓得一身冷汗地睁开眼睛,才发现天都早已大亮。 门外传来蝶儿敲门的声音和焦急的呼喊声,季安妮急忙应道:「等等,我马上开门。」 蝶儿带着哭腔在门外道:「娘娘你总算应声了,如果再不应声,奴婢就要叫人来撞门了。」 季安妮笑嘻嘻地打开门道:「撞门?哪有这么严重?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蝶儿你太小题大做了。」 蝶儿擦了擦眼角吓出来的泪珠,把端来的早饭放在桌上,对季安妮道:「娘娘,你中了毒箭,万一毒素还未除尽怎么办?刚才奴婢敲了那么久的门,娘娘都没有应一声,奴婢……奴婢还以为娘娘出意外了呢……」 「傻蝶儿,我不过是睡得太沉,没有听见你的声音罢了。」季安妮一边喝粥一边安慰蝶儿道:「不用担心,本从妃早就康复了,现在身体好得能吞下一头牛。」 「娘娘,你快别说笑了,看你脸色还是白的,今天还是好好休息吧。」蝶儿担心地说。 「脸色白?我脸色很白吗?」季安妮还特意跑到铜镜面前去照了照,果然发现自己的脸色比霜还白,不仅是白,额头还隐隐伸出一些冷汗。 想起刚才自己做的那个噩梦,季安妮可以肯定,这冷汗一定是被那噩梦吓出来的。 虽然季安妮表面看来已经毫无大碍,但昨天的毒箭事件毫无疑问地在她心中留下很深的阴影,让她真切感受到,这个皇宫之后——真的有人想要她死。 「娘娘,你没事吧?」见季安妮对着铜镜发呆,蝶儿更担心了。 「蝶儿,快帮我梳头,我马上要出去。」季安妮把蝶儿拉到身旁,找出梳子塞进蝶儿手里。 蝶儿接过梳子一动不动,好心劝道:「娘娘身体还未康复,今天就不要出门了,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吧?」 「不行,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季安妮目光炯炯地望着蝶儿,不让蝶儿有拒绝的余地。 蝶儿只是一个小宫女,当然不敢忤逆从妃娘娘的意思,只忧心地望了望季安妮,随后妥协道:「那娘娘你可要小心身体,如果觉得哪儿有什么不对,立刻让太医诊治,不可延误了。」 「知道、知道。」季安妮赶紧点头,觉得蝶儿就像她妈似的。 季安妮一边吃饭,蝶儿就一边给她梳头。 蝶儿边梳边道:「娘娘,你可是蝶儿遇见的最不可思议的一个主子。」 「不可思议?」季安妮偏了偏头,觉得蝶儿会用「不可思议」四个字来形容自己才是不可思议。 蝶儿续道:「如果换了其他娘娘被毒箭射中,肯定要在床上躺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走动。并且趁机向皇上哭诉,让皇上一定要捉住幕后主使,替她做主。」 「唉……」季安妮叹道:「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4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4部分阅读 求人不如求己。」 季安妮不是不追查,而是不靠皇帝的力量追查。一来她不想和那有可能识破自己身份的皇帝有太多接触;二来她对那个徒长了一张漂亮脸孔的笨皇帝也没抱多大信心。 比起皇帝,还是自己更加可靠。 现在她已经知道毒箭上标记的颜色,也就知道了那支箭来自那个队伍。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查查乌涅发疯的原因。 这就是她让蝶儿为她梳头的原因,因为她一定要去御驷院一趟。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再访御驷 梳妆完毕后,季安妮一个人出发前往御驷院。 本来蝶儿因为不放心也想跟去,但是季安妮坚决不准,蝶儿也只得遵从妃命乖乖离开。 季安妮之所以不让蝶儿跟来,一来因为她从小到大独行惯了,不习惯宫女跟前跟后的伺候,二来也不想让自己调查毒箭的事情宣扬出去。 季安妮出门的时候,从妃殿里已经没有半个人。想必其他人都在仁和殿练习吧?季安妮因为刚中过一支毒箭,才特别获得一天假期休息养病。但天生闲不住的她又怎么舍得把这来之不易的假期浪费在睡觉上,当然要抓紧时间调查毒箭的真相。 还好昨天才跟着天宁公主去过御驷院一次,虽然季安妮是个超级大路痴,但凭着一点印象,最后还是顺利来到昨天那个皇家牧场。 她刚在场边张望了片刻,就有一名小太监上前询问道:「娘娘有事吗?」 「我……我想找一匹马。」 「娘娘是出游么?」 「不是出游,我就是想看看那匹马,名字好像叫……叫乌涅,我昨天才骑过它。」 「娘娘是说那匹黑马呀。」小太监恍然大悟,一脸抱歉的笑容道:「娘娘,那匹马昨天发了疯,差点把娘娘你摔出毛病,娘娘是来教训它的吧?不劳娘娘亲自动手,那匹乌涅……马上就要被杀了。」 「什么?」季安妮吓得大叫起来,不过就是发了一次狂,就把马杀了,这也太狠了吧? 「娘娘,那乌涅性情大变,御驷院已经关不住它了,它昨晚又踢又撞,差点把御驷院闹腾垮。我们已经禀奏过康贵妃了,贵妃也同意杀了乌涅。」 「康贵妃也同意了?」季安妮再次感到惊讶。还记得昨天康贵妃看乌涅的眼神,那分明是看老朋友的眼神。康贵妃和乌涅搭档多年,想必感情非常深厚,现在竟然如此绝情,同意这些小太监杀她的爱马。 季安妮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抓住那小太监的手腕道:「你快带我去杀马的地方,乌涅你们不能杀,如果你们杀了它,我……我就治你们的罪。」 一听说要治罪,小太监的脸色立刻白了一层,差点给季安妮跪下,心惊胆颤地央求道:「娘娘,你可千万不要治奴才的罪,奴才也是听主子的命令才杀马的呀。」 「主子,哪个主子?」季安妮忙问。 「当然是管这马场的主子,昨天乌涅大闹御驷院,差点把房子踢翻。请来马医来看也不知道它出了什么毛病,只有杀它一个选择了。」 季安妮越听越觉得奇怪,乌涅那么温顺的一匹马,怎么突然就发疯了?而且一发疯还发得这么厉害,连马医都束手无策,这里面大概还有些其它文章。 想到这里,季安妮体内的侦探热血又沸腾起来,抓住小太监的手又紧了紧,用不容拒绝的声音说道:「快带我去。」 小太监贪生怕死,不敢得罪任何一个娘娘,现在见季安妮这么坚持,就乖乖当了领路人。 季安妮随小太监来到杀马的地方,那是一个建在牧场边缘的类似屠宰场的小木屋。 屋内屋外都弥散着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差点让季安妮吐出来。忍住身体的巨大不适,季安妮抬头向屋内望去,还没有望见任何东西,就听见一声熟悉的马嘶。 那马嘶凄惨无比,闻者莫不心生怜悯。 季安妮也顾不上什么血腥味不血腥味,抬脚就向屋内冲了进去,破门而入的同时大喊道:「刀下留马!杀不得!」 屋内有两个太监正在磨刀,看见季安妮突然闯进来,吓了一大跳,张大嘴巴一句话都问不出来。 这时还是那名给季安妮领路的小太监出来介绍道:「这位就是昭从妃,昨天乌涅就是把她摔下背的。」 两名磨刀的太监这才反应过来,放下刀给季安妮行礼。 季安妮可顾不上这么多礼节了,全副心思都在那匹乌涅身上。 乌涅此时正被五条麻绳绑在柱子上,能活动的空间就只有区区两三步。背上清晰可见被鞭笞后的血痕,地上也滴满血迹,看得季安妮一阵心疼。虽然昨天她确实被乌涅摔下马背,但她相信乌涅是一定是被坏人陷害的,不然那么绅士的乌涅怎么会突然发狂呢? 季安妮向乌涅走近,试图想稳定乌涅的情绪。 但遗憾的是乌涅并未意识到季安妮想帮它,而把季安妮当成想杀它的坏人,一边高声嘶叫,一边扬起前蹄,向把季安妮踢开。 「娘娘小心!」领路的小太监急忙挡在季安妮面前,生怕季安妮被乌涅踢伤了。 「娘娘,奴才们要宰马了……」磨刀的太监也走上前来,下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季安妮能听出对方是想叫自己回避。 但季安妮又怎能眼睁睁看乌涅惨死刀下,坚定地对太监们道:「你们不能杀它。」 「娘娘,你就别为难奴才们了。你看这马如果不杀,整个牧场都别想再有安宁日子过。」 「你们等一下,乌涅发疯绝对有原因。」季安妮拦住太监,不准他们靠近乌涅,警告道:「如果你们敢杀它,我就跟你们没完!」 「娘娘,昨天马医已经来检查过了,找不出病因。」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和乌涅勾通。」季安妮一边训斥太监,一边试着再想乌涅靠近,低声像安抚小孩一样安抚乌涅道:「乌涅乖,乌涅不要闹了,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帮你的。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昨天被你摔下背的昭姬,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乖乖不要闹,再闹就要被杀了……」 但季安妮苦口婆心的劝告并未听入乌涅耳中,只见乌涅高高扬起前蹄,一脚踢在季安妮的胳膊上,把季安妮踢得摔出两三步远。 吓得那些太监们魂飞魄散,急忙赶上前搀扶道:「娘娘,娘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说没事是假的,季安妮硬撑着站起来,左手捂住被踢痛的右胳膊,痛得五官全皱在一起。 但当她缓缓打开左手,露出右胳膊上的伤口时,却发现胳膊上已经流出血来,衣服都被浸红了。 「娘娘,你流血了!」太监急得大叫,乱了分寸。 「没事。」季安妮挤出一个笑脸安慰他们不要慌张。 但突然,脑中闪过一个想法。 如果被马踢了,最多只是淤血,又怎么会流血呢? 于是季安妮又仔细看了看自己的伤口,觉得那伤口不是被马蹄踢伤的,而像是被什么尖物划伤了…… 怪了,难道马蹄上有什么尖物?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蹄上毒刺 「娘娘,你没事吧?我们马上就宰了这畜牲,替娘娘出气。」先前磨刀的那名太监说着又操起了刀。 季安妮见他真的想砍,急忙忍痛扑上去,拦住他道:「住手!住手!我叫你住手!」 「娘娘……」 「什么也不要说了,你们能不能先把乌涅弄晕?」季安妮已经被踢了一脚,害怕被踢第二脚。现在她怀疑马蹄上大有文章,想好好检查一番。但如果不先把乌涅弄晕的话,要检查乌涅的蹄子无异于等同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弄晕?」太监们都愣了。 「你们都没有什么麻醉剂吗?」季安妮心想华佗的年代都有麻沸散了,这个什么天佑圣朝也该有麻醉剂才对。 但谁知太监却答道:「有是有,不过要提前向御药房申请……」 「唉,那就算了。」季安妮怕的就是麻烦,心想这皇宫怎么干什么都要申请,以前听云真说借车借马要申请,现在居然杀马用点麻醉剂都要申请,管理得也太严格了吧? 「娘娘,要不奴才这就去申请,明天娘娘再来?」太监提出折衷之计。 但季安妮哪有那个时间等,今天这一天的假期就已经非常来之不易了,明天她可不敢保证艳娘还能让她休息一整天。况且万一没等太监把麻醉剂申请来,就有坏人心虚地杀了乌涅灭口,那么自己追查的线索不就断了吗?所以绝对不能把事情拖到明天,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看看这乌涅的马蹄子上究竟扎了什么尖物。 「娘娘?」太监们见季安妮突然沉默了,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都有些担心地问道:「娘娘到底有何打算?」 「打算,哼哼……」季安妮冷笑两声,目光炯炯,那目光中不但没有丝毫无奈胆怯退缩的迹象,反而还非常坚定刚强。只见她向乌涅走去,边走边吩咐身旁的三名太监道:「不弄晕它也行,你们都来帮我把它按着,我就不信抓不住它的马蹄子。」 「娘娘,不要,危险呀!」三名太监不去按倒乌涅马,反倒全都冲过来拉住季安妮。 「放开我,放开我!」季安妮急得大嚷。 然而就在这时,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你们先放开她。」 从声音听出是个男人,季安妮隐约有点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来。 身旁的那些太监们的反应可比季安妮快多了,对方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齐齐放开季安妮,向门外的来人行礼道:「少将军。」 少将军? 季安妮向门边望去,果然看见康孝荣出现在视野之中。 康孝荣走进屋来,先责问那些太监道:「这到底是怎么了?」随后目光又移向季安妮,先前严肃的眼神忽然软化很多,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问道:「娘娘,你在这里干什么?这里是杀马的地方,娘娘随意进来不怕有失身份?还和一群太监拉拉扯扯……」 虽然康孝荣的声音态度都算温和,但从他的字里行间,还是可以听出明显的责备意味。 季安妮自知今天又是自己太胡闹,底气不足,不敢辩驳,只好低声道:「我……我来看看乌涅,他们要杀了乌涅。」 提到这事,康孝荣也不免有些伤心,叹气道:「乌涅已经发狂了,不得不杀。我今天来,就是送它最后一程的。」 乌涅一向都是康芳婷的坐骑,所以和康芳婷大哥、康孝荣也算老相识。他们康氏兄妹俩,都对乌涅有很深的感情。康芳婷大概因为不忍心见乌涅被杀才没有现身,而康孝荣为了见乌涅最后一面,才特意来到这里,撞上刚才那一幕。 康孝荣向乌涅走去,乌涅依旧原地打转,似乎想挣脱麻绳的束缚冲走。 「少将军,危险!」太监们生怕康孝荣也被乌涅踢几脚,都担心地大喊起来。 但说来奇怪,那乌涅见了康孝荣,情绪竟稍微稳定下来。虽然四个蹄子还是在原地踏个不停,但却不乱叫了。它用一种近乎乞怜的目光望着康孝荣,似乎想求康孝荣帮忙。康孝荣微微一怔,似乎也看出乌涅有事相求。但毕竟人马语言不通,不知道乌涅究竟想请求什么。 「少将军……」季安妮战战兢兢地发出声音,指了指乌涅的右后蹄道:「乌涅的那只蹄子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刚才我就是被那只蹄子踢了一下,手臂都流血了。」 闻言,康孝荣这才注意到季安妮衣袖上的血迹,急忙关心地问道:「娘娘,没事吧?」说着立即指挥站在旁边的一个太监道:「你快送娘娘去太医院包扎。」 季安妮急忙道:「没关系,没关系,只是小伤,伤口早就不流血了。我倒是担心乌涅,它的蹄子上好像真的扎着什么东西。」 听季安妮这么一说,康孝荣才又重新开始注意乌涅的后蹄。 只见乌涅不停原地踏着后蹄,好像后蹄上真扎着什么东西。 「乌涅,你安静一下。」康孝荣拍了拍乌涅的头,安抚它道:「我们知道你后蹄受伤了,你不要乱动,我马上帮你检查一下。」 那乌涅好像真通人性,听康孝荣这么一说,倒真的不乱动了。 康孝荣抱着乌涅的脖子轻轻抚摸,安定乌涅的情绪。他本想等乌涅的情绪稳定后再亲自检查马蹄,但谁知季安妮的动作却更快一步,不等康孝荣放开乌涅,她自己就已经蹲在乌涅的后蹄处。 「娘娘!」康孝荣急得低喊,生怕季安妮受伤。 季安妮抬起头来,回了他一个「没有关系,交给我吧」的笑容,随后一把抓住乌涅的后腿,缓缓把那后蹄抬了起来。因为刚刚才被乌涅踢过一脚,季安妮心有余悸,动作不敢太快。但就在她的目光落在马蹄面上时,她终于发现了——马蹄上果然露出一个小小的细尖。 从季安妮脸色的变化上,康孝荣看出她在马蹄上有所发现,生怕她受伤,急忙大喊道:「娘娘,你不要乱动。」 但季安妮却用指甲一下把那尖物从马蹄上拨了起来。 只听乌涅发出一声悲鸣,要不是康孝荣紧紧抱着乌涅的脖子,只怕乌涅早就痛得横冲直撞了。 虽然康孝荣控制住了乌涅的身体,但乌涅的蹄子却不在他能控制的范围内。 只见乌涅反射性地用后蹄一踹,眼看蹄子就要踹上季安妮的脸了,还好季安妮反应灵敏,急忙起身一躲,才这没有受伤。 季安妮手中还拽着刚才从乌涅蹄子上拔出来的尖物。 仔细一看,竟是一根食指长短的铁针,更骇人的是,那铁针已经完全黑了,像是涂过什么毒药。难道……乌涅就是因为蹄上被扎了这么一根有毒的铁针才发狂的? 正文 第七十章 访东宫殿 铁针被拔除后,乌涅总算恢复正常,不再四处乱动,而是乖乖战在原地,亲热地蹭了蹭抱住它的康孝荣,似乎在表达它的感谢。 而康孝荣此时却没有闲心和乌涅亲热,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季安妮拔除的铁针上。 是什么人在乌涅的蹄子上扎了这根铁针?目的又是什么? 乌涅原本是康芳婷的坐骑,难道幕后之人真正想害的人是康芳婷? 「你们都出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康孝荣对那三名太监说。 那三名太监你看我,我看你,随后齐声应道:「奴才遵命。」 他们刚才亲眼看到季安妮从马蹄上拔出铁针,再联系到昨天乌涅马发狂的事,以及昭姬被毒箭所伤的事,想必也猜出事有蹊跷,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所以他们都乖乖地退了出去。 太监离开后,宰马的小木屋里就只剩下康孝荣和季安妮两个人。 康孝荣从季安妮手中取过铁针,放在鼻前嗅了嗅,似乎想嗅出针上到底涂了什么毒。 但铁针上的毒早已被乌涅的身体吸收了,而且现在针上又沾满乌涅的血,想必很难通过嗅觉辨明毒药的种类。嗅了一会儿嗅不出什么眉目,康孝荣皱了皱眉。 一旁的季安妮小声问道:「乌涅的蹄子上怎么会有这枚铁针?」 康孝荣摇了摇头,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什么也不敢说。 不知道何为顾虑的季安妮猜测道:「是不是有人想利用乌涅来害康贵妃?还是说,早有人知道我会骑上乌涅,想用乌涅来害我?」 康孝荣摇头道:「娘娘,没有任何证据之前,你不要胡乱猜想。」 「那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性命攸关,季安妮也不由激动起来,上前一把抓住康孝荣的手,大吼道:「乌涅的蹄子上被人扎了铁针,我又在树林里中了毒箭。这两件事情到底只是巧合还是人为安排……有人想杀我,这皇宫之中……有人想杀我……」 虽然入宫之前就知道这皇宫中埋有杀机,但经历了这次的事情后,季安妮才真正感受到被人瞄准性命的恐怖。她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谁,但对方却时时刻刻监视着她,伺机夺走她的性命。这次的坠马和中箭,如果不是自己命大,只怕早就下地府报道去了。 这种时刻,叫她怎么冷静。 「娘娘,这件事我会暗中调查,请娘娘千万不要声张,以免打草惊蛇。」康孝荣严肃地说。 季安妮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冷静下来,用非常镇定的声音说道:「我知道。」 季安妮非常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昭姬只是一个来自齐国的宫女,是当今皇上的患难之妻。但昭姬在这后宫之中毫无势力,毫无靠山,身份也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妃而已,就算大张旗鼓地扬言说要抓住真凶,但谁会为她做主?只怕会把她当成笑话看。 似乎没想到季安妮这么快就冷静下来,康孝荣微微愣了几秒后道:「那好,娘娘,微臣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季安妮拒绝了康孝荣的好意,「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季安妮之所以拒绝,一来是因为现在她心里很乱,只想一个人安静一下;二来因为康孝荣是天宁公主的意中人,如果自己和康孝荣传出什么绯闻,只怕天宁公主又会来找自己拼命。 季安妮孤身走在回从妃殿的路上。 路上很安静,没有看见半个人影。大概因为御驷院位处皇宫比较偏僻的位置,所以附近很少有宫女和太监走动。 安静一点也好,季安妮可以更加清楚地思考问题。 幕后主使是谁,其实季安妮心中已经有些眉目了。她从腰带中掏出那印有标识的箭羽看了看,牢牢握于掌心。脑中不断翻腾着这两天发生的所有事情,把幕后人的阴谋理了理,忽然忍不住愤怒起来。她头脑一热,竟径自冲向了安贵妃所在的东宫殿。 在东宫殿伺候的宫女们看见季安妮气势汹汹地跑来,急忙拦住她。 但这些宫女又哪是季安妮的对手,只见季安妮这个宫女身上推一掌,那个宫女肩上撞一下,横冲直撞就入了殿门。宫女太监们都知道季安妮是个娘娘,忌她三分,不敢伤着她。所以季安妮更加势如破竹,不一会儿就已经冲入东宫殿的前廊。 一边冲还一边大嚷道:「我要见安贵妃,快让安贵妃出来见我!」 喊了好多声,才听见一阵脚步声从宫殿深处传来。 季安妮还以为是安贵妃出来了,恨恨地抬头一瞪。 谁知出现在她面前的不是安贵妃,而是一名小宫女。 那小宫女有些面熟,两天前在宝贵妃的西宫殿还见过一次。就是季安妮从云真那里拿来除魔香的那天,回家途中顺便看望了一下宝贵妃,当时仪珍也在,姐妹三人正谈着话,安贵妃就不请自来了。而现在眼前这名小宫女,就是当时跟在安贵妃身后的丫鬟。 还不等季安妮开口,那小宫女就道:「凝霜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昭从妃,怎么今天杀气腾腾的?娘娘已经听见你的声音了,让凝霜领你进去。」 随后对身旁阻拦季安妮的宫女太监扬了扬手,那些人就乖乖把季安妮放开了。 季安妮这才知道这名小宫女的名字叫「凝霜」,她仔细打量着凝霜。 凝霜年纪虽然不大,但说话间的神态却颇为高傲。 她是第二个在季安妮面前不自称「奴婢」而自称名字的宫女,第一个是艳娘。 季安妮还在生气,不想搭理任何人,只哼了一声。 凝霜也不气恼,对季安妮笑了笑,引路道:「昭从妃请随凝霜来。」 季安妮整理了一下被宫女太监们扯乱的衣服,跟着凝霜进去了。 东宫殿的建筑布局和西宫殿差不多,所以季安妮一点也不觉得头晕。 不一会儿,凝霜就领着季安妮来到安贵妃的寝宫。 安贵妃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见季安妮到来,就遣走了所有下人,只留凝霜一人伺候,由此可见凝霜的确是安贵妃的心腹丫鬟。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挑明宣战 华丽宽敞的房间内,就只有季安妮、安贵妃和凝霜三个人。 安贵妃雍容地坐在锦榻上,面带笑容;季安妮气冲冲地站在门口,一双就像快喷出火来似的眼睛直瞪着安贵妃;而宫女凝霜则静静立在季安妮身后,不声不响。 空气仿佛凝滞了般,没人开口讲话。 从季安妮那愤怒的表情上,安贵妃就看出她今天来不是为了好事。不等季安妮开口,安贵妃首先发话打破僵硬的气氛,问道:「昭从妃今天来此,所为何事?」 季安妮上前几步,站到安贵妃面前,压低声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安贵妃闻言笑起来,不答反问道:「这是昭从妃第一次来我这东宫殿吧?」 「是又怎样?」季安妮凶巴巴地回应道:「难道我不能来吗?」 安贵妃笑道:「当然能来,而且我还天天盼着你来……」顿了顿,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阴沉,压低声音道:「盼着你来看望你的小皇子殿下。」 季安妮心口一紧,这才想起昭姬的孩子明皇子还寄养在安贵妃这里。 不等季安妮回话,安贵妃续道:「不过我好像想错了。我本以为昭从妃今天是来看望小皇子殿下的,但现在看昭从妃的脸色,好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哼,别拿小皇子出来转移话题。」季安妮确实不想多谈昭姬的那个孩子。 「那好,那么就请昭从妃明示,今日来此为了何事?」 「为了你做的丑事!」季安妮怒吼道。 没想到季安妮说得如此直接,安贵妃仿佛被人甩了一记耳光似的,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嘴角抽动了两下,却始终没有笑出来。 季安妮看到安贵妃这幅表情就更得意了,似乎得到一些复仇的快感,胆子也大了起来,接着道:「安贵妃,狩猎大会上的事情,你都听说了吧?」 安贵妃气得几乎坐不住,几次都想站起来,但最后还是忍住了,拼命忍住怒气,答道:「的确听说昭从妃你坠马了,既然马术不精就不要学天宁和康贵妃去参加什么狩猎大会,小心下次就不仅坠马这么简单了。」 「的确不止坠马这么简单,我还中箭了。」 安贵妃抬头问道:「流箭?」 季安妮冷笑一声,补充道:「毒箭。」 闻言,安贵妃阴沉地笑了笑,总算知道季安妮的来意了,「如此看来,你是怀疑我让人用流箭伤你?」 季安妮道:「你不仅让人用流箭伤我,还让人在乌涅的马蹄上扎了毒针,让马发疯!」 这次不等安贵妃发话,凝霜就上前叱喝季安妮道:「这简直是血口喷人!」 季安妮扭头瞪了凝霜一眼,用毫不逊于凝霜的气势低吼道:「如果没有证据我决不敢胡说!」 凝霜紧追着问:「那证据呢?」 季安妮从腰带中掏出折断的箭羽扔在榻上的小案上,指着那箭羽道:「这是我从毒箭上面折断的,上面清清楚楚印着家族的标识。你们可以好好看看,这到底是谁家的箭?」 安贵妃只瞟了一眼就笑了起来,挑高声音,带着一丝讥讽说道:「昭从妃,我看该好好看看这箭羽的人不是我是你。你再睁大眼睛好好瞧瞧,这上面标识的可是红点,而不是黄点。红的是宝家,黄的才是安家。你中的宝家的箭,跑到我这里来撒什么野!」 季安妮冷笑道:「就因为中的是宝家的箭,才来你这里讨说法。」 其实中箭当时,季安妮并不知道七个队伍各自的标志。只是凭感觉,认为真正的犯人决不会用印有自己队伍标志的箭来行凶。犯人为了嫁祸于人,肯定早就准备了其它的箭。如果季安妮当时没有折断箭羽上的标识,只怕这场毒箭之案,就要牵连宝家了。 所以在中箭后,季安妮才果断地折断箭羽,为的就是不让真凶阴谋得逞。 季安妮在中箭昏迷中还一直紧紧握着箭羽不肯放开,直到后来苏醒,才从皇上口中得知各个队伍的标识是什么。这才知道,原来射中自己的那支箭是宝家的。宝家没有理由害自己,那么也就是说,真凶想嫁祸的人,正是宝家。 安贵妃望了望案上那半截折断的箭羽,又望了望气得喘气的季安妮。她觉得季安妮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冷笑道:「难道昭从妃你要用宝家的箭羽当作指控我的证据?这未免太可笑了吧?你说毒箭是我派人放的,证据呢?」 季安妮吸了一口气道:「没错,我的确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幕后主谋。但是这次的事情,我、宝贵妃、康贵妃都是受害者。而甘贵妃的父亲只是一名县丞,没有资格参加皇家的狩猎大会,所以最有可能的凶手就是你!」 季安妮是受害者不用多说了。乌涅马一直都是康贵妃的坐骑,如果不是临时决定让季安妮骑,坠马的人就很有可能是康贵妃。而射中季安妮的毒箭上印着宝家的标识,说明凶手想嫁祸宝家。所以才说季安妮、宝贵妃、康贵妃三人都是受害者。 但安贵妃听后却嗤之以鼻道:「笑话。」 「总而言之,」季安妮又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地说道:「这件事情我已经不想再追查下去了,我知道我根本没有能力查出真相,但我只想警告你——这也正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目的——安贵妃,如果你的目标是我,你就冲着我来,不要牵连无辜的人!不要陷害宝贵妃,也不要伤害康贵妃。如果你想对付的人是我,你就直接对付我好了!我季安妮不会逃也不会躲,你有什么下三烂的招数尽管使出来,我决不会怕!」 发泄性地大吼一通后,季安妮抓起刚才丢在木案上的断羽,扭头跑出东宫殿。 她不想让安贵妃伤害宝贵妃和康贵妃,如果安贵妃就是那个想要自己命的人,那就让安贵妃来对付自己好了——不要用什么嫁祸于人的卑鄙手段! 正是因为季安妮太激愤了,竟没能意识到,刚才自己脱口而出「季安妮」这三个字。 季安妮已经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安贵妃还愣愣坐在榻上,没能反应过来。 她呆呆望着门口,脑中一遍一遍重复着季安妮吼出的话。忽然,她察觉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就在刚才季安妮的话中,出现了三个陌生的字。 「季安妮……」安贵妃低声念出这三个意义不明的字。 为什么刚才昭姬的话中,会出现「季安妮」这三个字呢? 季安妮到底是什么……是一个人么?还是什么称号?昭姬为什么自称「季安妮」呢? 思考着这些问题,安贵妃沉默了,双眉越皱越紧。 奇怪,这个昭姬……果然太奇怪了……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保持距离 季安妮冲出东宫殿,一个人在路上狂奔。 这里不像刚才在牧场周围那么僻静,路上来往的太监、宫女和侍卫都很多。季安妮一个从妃也算是稍微有点身份的人,此时竟一个人在宫里横冲直撞,引来不少人侧目而视。但好像大家都已经习惯昭姬这个古怪的从妃娘娘,谁都没有上前拦住过问。 于是季安妮一口气拼命往前冲,直到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环顾四周,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天……不会又迷路了吧?季安妮跑得气喘吁吁,一边喘气,一边想回家的办法。但忽然,眼前忽然一黑。糟……大概刚才跑得太快,头晕目眩起来。 季安妮脚下一个趔趄,眼看就要跌倒在地,忽然有人一把扶住了她。 下一秒,季安妮就软绵绵地倒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是谁的怀抱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的季安妮累得根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以半死的状态瘫在来人怀中,四肢发麻,头脑发晕,比死还难受。 「娘娘。」 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季安妮仿佛被雷击了,刷的睁开眼睛,竟看见一张熟悉而又美丽的脸。对方的发丝已经垂到季安妮脸上,有点痒酥酥的。但季安妮只顾着发呆,竟连站起来都忘了。这个抱住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令她心悸不已的云真。 「娘娘?」见季安妮半天没有反应,只睁大眼睛盯着自己,云真还以为她呆了。 其实季安妮也真的呆了,既是惊呆了,也是吓呆了,万万没有想到云真竟会出现在这里。而更令她倍感局促的是,自己竟然倒在云真怀中。说来奇怪,刚刚从安贵妃那里冲出来的时候,季安妮本是又怒又气,但现在一见到云真,那股怒气都渐渐平息下来。心跳加快几分,脸颊上也传来微微热意。为什么……云真会让自己这样安心? 「娘娘,你没有受伤吧?」云真不知道季安妮受伤与否,所以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季安妮放开,为了保险起见,才这么问了一句。 这时季安妮才终于从惊讶的状态中恢复正常,离开云真的怀抱,自己站了起来。大概因为刚才跑得太快,不仅喘不上气,双腿也有些绵软。最可恶的是自己的头,好像一个秤砣似的,重得简直抬不起来。两只眼睛也一会儿黑、一会儿亮,浑身上下要有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云真似乎也从季安妮的表情上看出她的身体不适,关切问道:「娘娘,需要找御医看看吗?你刚入宫不久,环境还未熟悉,每天都操劳过度,可能身子有些吃不消。让御医给娘娘开几个方子补补也不错。云真也略通岐黄,如果娘娘信得过,不如让云真帮娘娘调剂身体?」 「谢谢,让你操心了,不过我没事。」季安妮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她不想让云真为自己担心。 比起自己的健康,其实她更担心这个皇宫之中暗暗隐藏的杀机。 不想多谈调养身体方面的事情,季安妮趁云真再开口前,就先发制人地转移话题,问道:「对了,云真,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季安妮的脸色已经渐渐恢复红润,说话也有精神了。 云真见她没有大碍,才轻轻叹了一口气道:「我才想问娘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我气昏了头,就到处乱跑,结果……结果就……跑迷路了。」季安妮实话实说,但话出口后,才顿感后悔无比,因为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是她自己没用。 不过云真倒没有介意这些,只是轻轻一笑,用有些无奈的口气说道:「倒真像你的作风。」 季安妮扁了扁嘴,不做评价。 云真接着问道:「那又是什么事请可以让娘娘如此生气?」 「唉……说来话长。」季安妮泄了泄气,现在这皇宫之中,唯一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就是云真,遇上危险后她唯一能够商量,唯一能够信任,唯一能够敞开天窗说亮话的人,也只有云真一人而已。 虽然宝贵妃和仪珍也都是季安妮非常喜欢的人,但自己在她们面前说话时不得不扮演昭姬这个角色,谈话间有所顾虑。但是在云真面前,却什么顾虑都没有。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季安妮每次遇到难题后,第一个就想找云真商谈的原因之一吧? 「娘娘,如果你觉得此地说话不方便,可以到仙客楼阁来。」云真微微弯腰,凑在季安妮的耳边小声提醒。 其实云真的这个动作并没有多余的含义,但感觉到云真的气息从耳旁轻轻拂过的季安妮,却忽然面红耳赤起来。只要和云真在一起,季安妮平时的那股野蛮劲就都没有了,变成一个扭扭捏捏的小丫头。 此时低头望着自己脚尖的季安妮,简直和刚才在东宫殿大闹的她判若两人。 「不用去仙客楼阁了,你能送我回从妃殿吗?」季安妮言不由衷地说。其实她很想去仙客楼阁和云真好好畅谈一番,但她又害怕,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会爱上云真。而云真和宝贵妃之间似乎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季安妮不想当他们两人之间的第三者。 云真当然琢磨不到季安妮的这些心思,见季安妮不想去仙客楼阁,于是也不勉强,温柔地道:「那云真就送娘娘回从妃殿吧。」 回从妃殿的路上,季安妮一直很安静,默默地和云真并肩而行。 不知道为什么,季安妮在云真面前就是特别老实。什么伶牙俐齿,什么火爆脾气全都没了,就好像……天宁公主在康孝荣面前时一样。天……难道自己真的爱上云真了? 就像天宁公主喜欢康孝荣一样,在喜欢的人面前把性格里不淑女的部分全部隐藏了? 云真可是宝贵妃的,自己绝对不能和宝贵妃抢。 季安妮的道德底线不允许她自己做那种破坏朋友姻缘的坏女人,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对待来德那样对待云真呢? 想到这里,季安妮决定恢复平常的自己,「呵呵」的傻笑了两声后,大咧咧地拍了一下云真的肩膀,努力用自然而又豪爽的语气问道:「对了,你还没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正文 第七十三章 不速之客 季安妮突如其来的傻笑和问话,让云真小小的吃了一惊,回过神后,才含笑答道:「我听小顺子说看到娘娘在宫里乱跑,才特意出来寻找,没想到正好找到快摔倒的你。」 「还好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就又要负伤了。」 季安妮终于能和云真自由交谈了,气氛也由最初的淡淡暧昧,变得非常爽朗。 好极了,就是这样,把云真当成朋友,不能有超过朋友以上的不良想法。 季安妮一边在心里给自己敲响警钟,一边沉浸在和云真谈话的喜悦中。 她还记得云真话中的那个小顺子,小顺子就是入宫第一天给他们赶马车的那个小太监。那个小太监看上去非常老实,话也不多,云真也赞扬过小顺子心地善良,忠诚厚道。 所以季安妮对小顺子的印象也不错。 听到季安妮话中的「负伤」二字,云真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渐渐变得有些严肃,低声道:「娘娘,听说你在狩猎大会上中了毒箭。」 其实季安妮本想让自己暂时忘记毒箭的事,只和云真谈一些开心的琐事,但现在听云真提起毒箭,她也不能不说了。 「其实,我知道那毒箭是谁放的。」 闻言,云真更加吃惊,向四周看了看,生怕接下来的话被别人听去。 此时他们正行走在青澜河边,四周只有花草河水,不见半个人影,可以放心说话。但季安妮还是把声音压地低低地讲道:「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但我凭直觉认为,这一定是安贵妃的阴谋。」 「安贵妃……」低声重复着季安妮的推测,云真轻轻皱起双眉。 「云真,你说安贵妃会是咒杀昭姬的凶手吗?」 云真没有多想,很快就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般低声道:「安贵妃应该不是妖怪,她的来历身世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她是太后的侄女,也是丞相的女儿……应该不是她。」 「但是她很坏。」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季安妮已经认定安贵妃是反角了。 「坏人不一定都是妖怪,妖怪也不一定坏。有时候妖不如人,但是有的时候,人连妖都不如。」云真低声叹出这句好像绕口令一样的话,眼眸中写满了担扰和忧心。 皇宫中的妖怪揪不出来,始终是他的一个心结。 这次的毒箭事件后,他也开始有些后悔让季安妮入宫,害季安妮卷入这场阴诡的争斗。 「云真,我讨厌安贵妃不是因为她对我做了什么,而是讨厌她居然想嫁祸宝贵妃。她让人用印有宝家标识的箭射中我,如果不是我及时折断箭羽,只怕这次宝贵妃就要蒙受不白之冤了。」季安妮说着把那截折断的箭羽交给云真过目,这东西虽然不能证明凶手就是安贵妃,但却可以证明有人想要嫁祸宝贵妃。 云真结过箭羽看了看,没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5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5部分阅读 有多说什么,因为只凭一截断羽就下定论还嫌太早。 「有时间我一定要提醒宝妃娘娘,让她提防安贵妃的阴招。」 季安妮话音刚落,就听云真紧张地阻止道:「不用了。宝贵妃知道安贵妃的为人和脾性,不需要你的提醒。如果你这样提醒她,只怕她会乱担心。她的身子本来就弱,我怕她忧虑成疾,又生病了。」 一提到宝贵妃,云真的态度立刻变得非常关心。 季安妮虽然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停告诉自己云真本来就该关心宝贵妃,但不知为何,心底深处那种被微微刺痛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抹消。 「娘娘。」见季安妮又是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云真说不出的担心,问道:「娘娘好像有心事?不知云真可否替娘娘分担?」 「不用了,谢谢。」季安妮轻轻摇头。她的心事太多,不知从何说起,而且她也不想太依靠云真。云真最该关心的人应该是宝贵妃。自己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但宝贵妃却不同。宝贵妃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柔弱女子,更需要云真的照顾和关心。 随后的路上,季安妮都闷闷地走着。 青澜河边微风徐徐,清爽怡人。 但季安妮的表情却是满腹心事,愁容不展。 云真很担心地问了几句,但季安妮都靠强颜欢笑应付过去。 见季安妮不愿坦白心事,云真也不便多问。 两人就在这种微微尴尬的气氛中回到从妃殿。 时候还早,从妃们都还在仁和殿学习,没有回来。 云真只把季安妮送到门口,叮嘱道:「娘娘,以后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如果发现身边的人有任何异常,或者察觉到任何危险,都要立刻告诉我,我会尽我最大的限度帮你。」 虽然只是一句很简单的话,但却听得季安妮心中一阵温暖。 原来自己并不是孤身一人在战斗,云真也在自己身旁,他就像是自己最后的依靠。但是不到最后被逼入绝境的关头,季安妮并不想依靠云真,她认为自己就有能力摆平一切。 和云真挥手告别后,季安妮步履蹒跚地向自己房间走去。 她真的已经累得快要晕倒了,午饭也没吃,房间中又没有储备粮,如果仪珍在就好了,至少仪珍那里还有很多土特产可以暂时果腹。但是望望空无一人的从妃殿,大家都去仁和殿训练去了,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当然更不可能找谁蹭饭吃了。 季安妮轻轻叹了一口气,扶住墙壁,无力地推开自己房间的门。 谁知门扉刚刚敞开一个小缝,她就听见屋内传来一个高八调的声音:「你怎么才回来呀?让本公主等了这么久!」 天……这不是天宁公主的声音吗?她怎么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季安妮一阵无力,根本没有精神抬头,连礼都没有行,用极不耐烦的声音说:「公主……麻烦你下次进别人房间的时候,先征询一下主人的意见好不好?一开门就看见一个大活人坐在房间里,没被吓昏是我心理承受能力太好。」 但话音刚落,季安妮立刻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不是食物的香甜味,而是一股浓浓的汤药的苦味…… 使劲用鼻子嗅了嗅,终于准确判断出那股苦味是从自己房间的桌子上传来的。 而桌子上,则摆了一碗疑似汤药的不明液体。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公主送药 这天宁公主,该不会是特意来给自己送药的吧? 哼,她才没这么好心,八成是想来看自己被药苦得扭曲的表情吧?要不然就是在这汤药里面放了什么药,不是让自己头晕目眩,就是让自己上吐下泻。想到这里,季安妮立刻警觉起来,指了指那碗还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问道:「公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天宁笑着说:「这还有什么意思,当然是来督促你喝药的。」 「谢谢公主美意,但昭姬也不是七八岁的小孩,喝药不需要别人督促。公主,你事务繁忙,不必为昭姬耽误了你的宝贵时间,昭姬这就送你回去。」季安妮拼命挤出笑脸,一心只想快点送走天宁公主这个瘟神,然后再把那碗来路不明的汤药倒掉。 「皇兄说你忘了以前在宫外的事情,所以本公主特意吩咐太医院为你熬了一碗凝神养身的药。虽然不能帮你恢复记忆,但好歹可以让你凝神静气,不要动不动就大动肝火,很伤身体。」说罢用眼角瞟了瞟身后的一名宫女,吩咐道:「花容,把药端过去,让昭从妃喝了。」 花容应了一声,端起桌上的汤药向季安妮走来。 季安妮急忙向后躲了两步,向天宁公主声明道:「我、我才不喝你送的药。」 「为什么本公主送的药就不喝?难道你以为本公主会在药里投毒不成?」天宁公主的声音抬高几分,隐约带着一丝怒意,狠狠瞪了季安妮几眼后,嘟哝道:「真是不识好人心。」 看天宁那副好像被冤枉了的表情,季安妮还真有几分过意不去。低头又瞥了瞥花容捧到她面前来的那碗汤药,还是无法下决心喝下去。 「你到底喝不喝?」天宁气得拍了一下桌子,大有如果季安妮再不喝她就派人灌她喝的气势。 季安妮也被天宁突然升起的火气吓得耸了耸肩。 哪有这样的人?未经允许擅自进入自己的房间不说,还逼自己喝药……这公主简直欺人太甚。季安妮最近心情本就不好,正愁没有机会发泄,现在被天宁这么一气,就更加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只见她指着天宁公主,正要开始反驳,谁知就听那一直沉默文静的小宫女花容低声劝道:「娘娘,你就把药喝了吧,这可是公主的一番美意。公主今天亲自去太医院,找最好的御医开的药方,然后又亲自去御药局取的药,亲自监督小太监熬药,只为不让任何人有机会在药里投毒。公主今天可是真心为了昭从妃你……才送药而来呀。」 「什么?」花容的这番话在季安妮听来无异于神话传说。 这个天宁公主,居然会为了自己这么费心?她不是只对她的那什么孝荣哥好吗?什么时候对自己也关心起来了? 「昭从妃,请喝药吧。」花容一边说,一边把药碗捧近季安妮。 这次季安妮没有躲避,而是下意识地接住了花容送来的药。 望着那晚黑乎乎的药水,再嗅嗅那股难闻的苦味,季安妮还真不想把这种东西喝下去。只见她捧着药碗,望了望天宁。天宁把头一扭,根本不理她。 于是季安妮又望了望眼前的花容,问道:「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花容低柔地回答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从来不敢对主子打诳语。」 说来奇怪,季安妮虽然对天宁公主的人品仍然存有不小的怀疑,但她倒是挺信得过这个名叫花容的小丫鬟。 因为还记得以前她在仁和殿被天宁罚举茶杯的时候,就是这名小宫女对她说了不少话。说什么自己很有当皇后的潜质,还说愿意为自己效命。真是奇怪,她明明已经有了天宁这个小太后一样的公主当主子了,干嘛还花心思笼络自己这个小从妃的心呢? 「娘娘?」花容轻轻唤了一声。 季安妮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盯着花容看,已经看出神了,急忙收回目光,郑重凝视着捧于自己手心的那碗汤药,深深提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就是一碗药吗?就算天宁胆子再大,也不可能这么明目张胆地毒死自己吧?况且刚才听花容说得那么诚诚恳恳,季安妮就暂时相信天宁公主是一番善意了。 只见季安妮把眼睛一闭,一手端碗,一手捏住鼻子,把脖子一仰,只听「咕嘟咕嘟」几声,那一碗黄汤都被季安妮灌下了肚子。 真是苦呀……季安妮的眼睛鼻子都皱成了一团,把药碗塞进花容手里,向前冲了几步,冲到天宁公主的面前道:「你都看见了吧?我把药喝了,好了,这下你可以走了吧?」 天宁公主探头望了望花容手中的药碗,确定季安妮确实喝得一滴不剩之后,才满意地笑了笑说:「那今天本公主就不打扰了,但是明天这个时候,本公主还会来这里给你送药,你可不要像今天这样到处乱跑了。」 「什么?明天你还要来?」季安妮急忙给自己找借口,「明天我还要去仁和殿呢。」 「你不用去了。」天宁公主霸道地宣布:「我已经和艳娘谈过,她已经同意以后由本公主亲自给你单独授课。所以你再也不用去仁和殿和其他从妃一起学习了,跟着本公主就行了。」 「天……」季安妮真有一种想立刻投井自杀的冲动。让她从今以后跟着这个天宁公主学礼仪,不要了她的小命才怪。 但天宁却很得意地欣赏着季安妮那张写满不愿意的脸,安慰她道:「你放心,本公主可是非常通情达理的。不仅答应帮艳娘调教你的礼仪,还答应帮皇兄让你恢复记忆。所以在你成为一个仪态端庄的从妃之前,你必须接受我的指导。在你恢复记忆之前,必须每天喝药。」 「公主,我求你放过我吧?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明明白白告诉我,不要总做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我没有精力去猜你的心思和诡计。」季安妮真的已经快受不了了。 天知道她究竟撞了什么邪,居然惹到这个麻烦的天宁公主缠上自己。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醍醐灌顶 「昭从妃,你不应该叫我放过你,而应该跪下谢恩。我并没有任何心思诡计,所以你也不必猜,只要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天宁公主要管教的人就可以了。还不谢恩?」天宁公主负手而立,还把下巴扬了扬,做出一副很了不起的姿态,准备接受季安妮的跪谢。 但季安妮却找借口道:「对不起,公主,昭姬膝盖奇痛无比,请公主就免了昭姬的礼吧?」 本以为天宁会生气,但谁知天宁却信以为真,有些担心地追问:「是不是坠马的时候摔伤了?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叫太医给你送止痛的药来。」 说着还真冲了出去。 「公主等等,公主等等奴婢呀。」月貌急忙追上前去。 望着那主仆二人的背影,季安妮顿感无语。 不过好在花容还留在房间中,季安妮问花容道:「这天宁公主究竟怎么了?」 花容笑了笑,答道:「回从妃娘娘的话,奴婢早就说过,公主只是小孩脾气,她对你没有恶意,只是好奇。这次看到你坠马中箭,她心里也很难过,认为是她硬拉你去参加狩猎大会的结果。还有开箭之礼时,你在公主的箭上绑了一块红布,虽然公主嘴硬不肯道谢,但她心底知道,如果没有你,她就赢不了。」 季安妮望着天宁跑远的方向,仔细想了想花容刚才的话,觉得还真是这个道理。 就算天宁对自己没有恶意,但光是她对自己的那份好奇,就足以让季安妮折寿三十年了。 口中还残留着刚才那碗汤药留下的苦味,季安妮不由吐了吐舌头。 「娘娘,奴婢也告辞了。」花容恭恭敬敬地给季安妮行了个礼,向门外走去。 「你等一下。」季安妮竟脱口而出地喊住了她。 花容非常听话地停了下来,回头对季安妮笑了笑,问道:「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吩咐没有,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提出这个问题的季安妮也没有任何深意,只单纯觉得花容这个小宫女并不简单。年纪虽然不大,但行为举止都很沉稳,说话间更有一种说出来的气质。目光和笑容都很清淡,仿佛经历了很多事情,或者把自己的真心埋藏很深,喜怒哀乐等等情绪都不轻易外泄。 花容曾说季安妮有皇后之相,但季安妮却认为,花容这个小宫女更有万人之上的风度。 听了季安妮的问题后,花容又轻轻笑了笑,低柔答道:「奴婢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 「那么那个叫月貌的小宫女真的是你的孪生姐妹吗?」季安妮又追问了第二个问题。 花容点头道:「是。我们相貌一模一样,难道昭从妃还有什么疑问?」 「我只是觉得你们姐妹性格差异太大。」 双胞胎相貌虽然相同,但性格却差异很大的例子很多,花容月貌这对姐妹并不显特殊。但季安妮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特别是每当看到和花容一模一样的小宫女月貌追在天宁公主身后不停喊着「公主等等,公主等等」的时候,就更觉得不可思议。 「娘娘,与其关心奴婢的身份,不如多关心关心现在后宫的局势。」花容又恢复当日在仁和殿时的神态,淡漠的目光中闪动着似乎能将一切看透的光,她低声提点道:「娘娘,难道你真的不想追究坠马和毒箭的事情了么?」 「什么?」季安妮不由皱起了眉。她只要一看到花容露出那么心机深重的眼神,心底就总是升起一股寒意。这个小小宫女,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又是为了什么接近自己? 「娘娘……」 花容刚刚开口,但却被季安妮低声喝断:「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季安妮根本不想听,因为她预感到花容接下来的话会让她更感恶寒。 但花容却执意说道:「娘娘,太后已经同意皇上彻查毒箭一事了。」 「彻查就彻查。」季安妮不以为意。 「但是娘娘,那支毒箭的箭羽已经被人折断了。箭羽被折断,无法识别毒箭究竟由谁家射出。你认为如果皇上彻查下去,能彻查出什么结果?」花容的声音越来越低,目光中闪烁的光芒也变得深邃无比。 被那样的目光直直盯着,季安妮心中渐渐不安起来,就连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既、既然无法识别射箭之人,当然就查不出任何结果。」 「你错了,娘娘。」花容向季安妮逼近一步,压低声音,更有魄力地问道:「难道你认为太后会同意皇上去查一件查不出真相的案子吗?」 「连证据都没有,他们怎么查?」 季安妮暗下决心,今晚就把那半截箭羽毁掉。没有证据,看他们怎么查。虽然季安妮已经认定幕后主使就是安贵妃,但这次的事件她自己有惊无险,并无大碍,所以也不想害安贵妃太惨。而且她今天已经去东宫殿警告过安贵妃了,这就够了。 季安妮以为只要销毁证据,就追查不出任何结果,这件事情会随时间慢慢被人遗忘。 但事情却没有季安妮相的这么简单,只听花容接着说道:「娘娘,我不知道那半截箭羽是怎么消失的,但我听说娘娘中箭昏迷期间右手一直紧紧握成拳状,好像捏了什么东西。奴婢斗胆乱猜一下,难道娘娘手中捏的就是那半截断羽?」 秘密突然被说中,季安妮的表情立刻变得不太自然,立刻阻断花容的问话道:「关、关你什么事?」 从季安妮的反应和表情中,花容已经猜出结果,她不再追问,只说道:「娘娘,无论那截作为证物的断羽在不在你手上,但此案一旦被追查下去,最后就一定能查出一个结果,也一定能找出一个凶手」顿了顿,重重强调道:「——无论那个凶手是不是真正的凶手。」 花容这一句话仿佛当头一棒向季安妮击来,季安妮恍然清醒。 她原本以为只要自己销毁证物,这次的毒箭事件就能悄悄落幕。但是她错了,正是因为箭羽被折断,无法确定射箭人的真正身份,才让其他有阴谋的人得到借题发挥的绝好机会。 正文 第七十六章 身世之谜 花容说得没错,此案一旦被追查,就一定可以找出一个凶手。 无论那个凶手是不是真正的凶手,最后一定有人为这次的事件付出代价。 如果最后找出的凶手是真凶,只能说是自食其果。但如果最后找到的凶手不是真凶,而是被人设计陷害的无辜之人呢? 一想到这点,季安妮心底不由产生毛毛的感觉。 华容继续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娘娘,太后和安贵妃的关系不用奴婢多说,娘娘应该非常清楚。既然太后都已经同意彻查此案了,那么最后查出来的凶手就一定不是安贵妃。」 没错,季安妮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谁都知道太后和安贵妃是一伙的,如果让她们查案,最后查出的犯人一定不是她们自己。而季安妮已经认定安贵妃就是犯人,如果查出来的犯人不是安贵妃,那么就意味着——肯定有人将蒙受不白之冤,成为她们的替死鬼。 花容替季安妮分析道:「娘娘,现在后宫之中最激烈的竞争就是凤位之争,太后给出的期限是今年秋季。也就是说,最长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就要举行封后大典了。为了让安贵妃顺利登上皇后之位,在这之前,太后一定会替她扫清一切障碍。这次的狩猎大会,娘娘你的马受惊,后又被人用毒箭暗伤,很明显凶手是针对娘娘而来——也就是,凶手是针对凤位而来。后宫之中,最有能力角逐凤位之人,当然要数四大贵妃。如果把受太后庇护的安贵妃和与这次狩猎大会毫无关系的甘贵妃排除在外的话,那么剩下来的宝贵妃和康贵妃……也就是说,宝贵妃和康贵妃最有可能被定为这次毒箭事件的凶犯。」 「胡说!犯人怎么会是她们!」季安妮忍不住低吼起来。其实季安妮比谁都知道,安贵妃想陷害的人就是宝贵妃,因为射中自己的那支毒箭上,印的正是宝家的标识。 花容接着说道:「娘娘,如果你不想看到宝贵妃和康贵妃中任何一人成为这次事件的犯人,那么就还有一个办法,就是找出那截断羽,染上『宝』『安』『康』三家之外的其他家族的标识,这样才能让这次的毒箭事件和凤位之争划开界限,也才能保住宝贵妃和康贵妃。」 「为什么?」季安妮越来越不懂花容的做法,「为什么你不想让宝贵妃和康贵妃蒙受不白之冤,但却不在乎让其他家族成为替罪者?」 「因为宝贵妃和康贵妃折损一人,安贵妃登上凤位的可能性就加大一分。」 「为什么不能让安贵妃登上凤位?」 这个问题仿佛问到了花容的痛处,只见她双眉蓦然蹙紧,转身「啪」一声关上了门。 季安妮被她这一举动吓了一跳,呆呆愣在原地。 花容顾不上什么上下有别,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把她拉到房间中央最不容易被人偷听到讲话内容的地方,非常郑重地压低声音说道:「娘娘,当今朝政已由安忠焕把持,后宫也完全被安逸如控制,如果再让安若宣当上皇后,那么将置皇帝为何处?现在皇上对太后和丞相惟命是从,毫无自立之力,如果凤位再让安若宣抢去,那么试问这天下江山,到底姓的是『龙』还是『安』?」 花容这一大通话义正言辞,听得季安妮心口蓦然收紧。 虽然花容刚才的话中包含了几个陌生的名字,但季安妮却大概能够猜出,「安忠焕」就是当朝丞相,而「安逸如」好像以前听来德提过一次,那是太后闺名。 花容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敢这样大肆评朝论政? 季安妮越来越认为花容这个宫女不简单,似乎胸怀很大抱负。 「娘娘。」花容紧紧拉住季安妮的手,悲痛但又真诚地说道:「难道你就忍心看到皇上的江山全都落入外姓狗贼的掌控之中吗?难道你就忍心看到皇上被安家操控,成为他们手中的傀儡吗?娘娘……你是皇上的患难之妻,皇上在齐国为质时就和你结成姻缘。花容相信,娘娘对皇上的感情一定无比深厚,绝不忍心看到皇威架空,皇权旁落。花容相信,娘娘一定可以助皇上一臂之力,帮皇上重新夺回处于龙氏的皇威国权。」 花容言辞恳切,紧紧握住季安妮的手中传去一股炙热的力量。 季安妮微微发怔,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花容流露出心底最真实的表情。 以前总是看到花容淡漠的笑,那笑容中却毫无温度。但现在的花容不同,她秀眉紧蹙,神色焦虑,连听者都被她的话和表情打动,无法怀疑那番话不是出自她的真心。 如果季安妮真是昭姬,那么她肯定会被花容的这番话鼓动。 但遗憾的是,真正的昭姬早就死了,而现在的季安妮只是一个寄居在昭姬体内的异世界女孩,她不在乎这个国家变成什么样子,也不在乎什么皇权国威。 她在乎的只是怎样才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 所以花容刚才讲的这一大通话,对季安妮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实际价值。 虽然季安妮也很感动,为花容的忧国忧民之心无比钦佩。但钦佩只是钦佩,她还没有感动到要帮皇帝夺回皇权的地步。比起夺权,季安妮更好奇眼前这个名叫花容小宫女究竟什么来头,竟然能有重夺皇权的壮志雄心。 季安妮和皇帝见过一次面,感觉上那个皇帝过得悠哉游哉,似乎并没有什么政治抱负,属于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得过且过的类型。 万万想不到这个名叫花容的小宫女,竟然拥有了本应属于皇上的志向和抱负。 季安妮不得不对花容刮目相看。 见季安妮目光中只有惊愕,而没有半点愤慨和斗志,花容不由担心起来,坦白自己的身世道:「娘娘……你来自齐国,对天佑圣朝的政事可能不太清楚。其实我的父亲就是文华院大学士席锦德,只因在史书中写了几句对外戚专权忧心的话,而被判处死刑,诛灭三族……」 正文 第七十七章 苦苦哀求 「什么?」季安妮不敢相信花容竟然是大学士的女儿。 花容由豪门千金一夜之间沦落成为伺候别人的低贱宫女,这之中的苦楚又有多少人能够明白。 季安妮又重新将花容打量了一遍,这次她从花容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屈和倔强。 这是怎样一个坚强的女孩,承受着失去家人的痛苦,忍受着一落千丈的巨变,但心中却无比坚定地捍卫着圣朝皇权。 对于季安妮这个现代人来说,本来不太理解古人对皇权的重视,但现在看到花容这副坚毅执著的表情,也不得不为之动容。她觉得花容比自己活得有价值,如果花容是昭姬,也许真的能够成为皇后,把皇权从安氏手中夺过来也说不定。 花容继续讲道:「本来我和月貌也难逃一死,但天宁公主却见我俩孪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非常好奇,才向太后求情,留我们姐妹下来当她的宫女。正是因为天宁公主的孩子心性和任性的脾气,才让我和月貌逃过一死。天宁公主是我们姐妹的救命恩人,我和月貌都发誓此生忠于公主。」 这种想怎样就怎样的作风,倒是很符合天宁公主的性格。如果换了平常,季安妮一定会轻轻笑几声,但现在,在花容那炙烈目光的注视下,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花容的喉咙哽了哽,因为太过悲痛,而使声音显得有些嘶哑。她低低地说:「娘娘,我父亲死前最后的心愿就是不让天佑圣朝的江山绝不能落入外姓之手,他一心想要驱除外戚,扬立国威。但花容明白自己能力有限,不可能帮父亲完成最后的心愿,娘娘……」 说到这里,花容再次握紧了季安妮的手:「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皇后的宝座也被安氏的人抢走吗?娘娘……」 「你不要说了,我从来就没有当皇后的心,也没有辅佐皇上的打算,更没有什么驱除外戚的抱负。如果你在寻找能够支持你的力量,就不要找上我,因为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不会给你提供任何帮助。」季安妮垂下了头,虽然她知道这样对花容说很残忍,但她真的不想去当什么皇后。 季安妮抽出被花容紧紧握住的手,摆明自己的立场道:「花容,我敬佩你的勇气,今天你对我说的话,我不会对任何人提半个字,我就当作什么也没听到。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也不能帮你什么。如果你想帮皇上夺权,还是去找其他更适合的人选吧。」 「为什么?」花容的眼眶已经泛红,仿佛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季安妮以为她会低头把眼泪擦掉,但花容却一直坚定无比地望着季安妮的脸,那盈满泪水的双眼连眨也不眨,这副模样令季安妮心痛不已。 「娘娘,就算你不为自己着想,也为明皇子想一想。明皇子是皇长子,如果你成为皇后,明皇子就是嫡长子,就是太子,未来的皇帝呀。难道你不想看到明皇子身穿龙袍的样子?」 「花容,我希望你明白,我对皇后之位没有半点兴趣……对明皇子……也没有半点兴趣。」虽然这么说很对不起昭姬,但季安妮确实对那个五岁大的小皇子没有任何兴趣。 明皇子能不能当皇帝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当皇帝有什么好?照花容的话看来,这天佑圣朝早就已经朽化,就算明皇子以后真成了皇帝,当一个傀儡皇帝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当个小王爷逍遥自在。 「娘娘……」花容拉住季安妮的裙角,竟然跪在季安妮脚边求道:「娘娘,花容虽然自知力量微薄,但却贴身侍奉在天宁公主身侧,一定有能帮上娘娘忙的地方。娘娘,难道你就甘心被安贵妃踩与脚下吗?你才应该是天佑圣朝的皇后呀……」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我已经明确告诉过你,我根本不想当什么皇后。如果不是为了某个原因,我连这个皇宫都不想入!」季安妮的声音略显严厉。 她本来对花容还有几分同情和敬佩,但现在见花容居然跪在地上求自己,先前那份感动渐渐消失,觉得花容太过取闹。 「娘娘……」花容眼中噙着泪水,嘶哑的喉咙中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季安妮心中不忍,把花容扶了起来,替她擦了擦脸上的泪道:「好了,花容,把脸擦一擦,快点去找公主吧。」 天宁公主刚才一听说季安妮坠马腿痛,就立刻自告奋勇地去找止痛药,现在早就没影了。 「娘娘,花容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花容轻轻拭去脸庞的泪,止住哭泣,又恢复原本沉着的样子,问道:「娘娘真的不知道那支毒箭是被谁折断的吗?」 刚才听了花容的身世后,季安妮对她无比同情,竟有些不忍心再欺骗她,于是说出实话道:「其实……那毒箭是被我折断的。虽然我中箭的时候并不知道上面的标识代表什么,但我却凭直觉猜出有人想嫁祸他人。所以才毅然折断箭羽,隐藏标识。」 花容听后并不吃惊,只轻轻点了点头,又问:「那么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这件事情连皇帝都不知道……」刚说到这里,季安妮突然一愣,记起自己刚刚才去过东宫殿,冲动地把箭羽拿出来和安贵妃对峙。这下糟了,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如果安贵妃把这件事告诉皇上,皇上来找她要箭怎么办?如果老实把箭羽交出去,宝贵妃一定会受牵连。 想到这里,季安妮不由着急起来。 从季安妮不安的神色中,花容已经隐约猜出一些始末,她不再追问下去,只为季安妮出谋划策道:「娘娘,事到如今,你就把那箭羽上的标识染成黑色吧。这样就算皇上找你要箭,也不会牵扯到任何后宫贵妃。」 「为什么要染成黑色?」季安妮不太明白。 花容道:「这次的狩猎大会,安家的标识是黄点,宝家是红点,康家是绿点,这三种颜色都不能出现在箭羽上。长孙家是蓝点,流家是紫点,庄家是橙点,这三种颜色很难找到颜料。唐家是白点,这个更难染。那么就只剩下一个杨家,杨家是黑点,最容易染而且也不易露出马脚。娘娘,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这叫弃卒保車。杨家要怪就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偏偏选了黑色当作标识。」 正文 第七十八章 两面三刀 季安妮听后没有表态,认真思考着花容的话。 如果这次的事件注定要有人牺牲才能落幕的话,那么为了保护宝贵妃,也只有选择刚才花容说的那一条路可走。 季安妮心中有些动摇。 「娘娘……」 花容还想继续鼓动,但季安妮却挥了挥手,低声道:「你先回去吧,我自己知道怎么做。」 季安妮心中很乱,她没有想到事情竟会闹到这种地步。只怪她入宫不久,经验不多,不知道这皇宫之中就算芝麻小事也能变成西瓜,更何况这次的坠马和毒箭还不是芝麻。 看见季安妮心烦的模样,花容也不再多说,向季安妮行了个礼后便默默退出。 花容本是天宁公主的宫女,离开从妃殿后,她本应该回到天宁公主身边。 但事实上,她却去了安贵妃所在的东宫殿。 安贵妃的寝宫内,花容和安贵妃合门秘谈。连凝霜都只能守在门外,没有听的资格。 由于关门闭窗,房间中的光线有些黯淡。窗格子的图案映在地上,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房间中,安贵妃坐在锦榻上,花容则端正地立于她身前大概三步远的地方。 两人都沉着脸,神情显得有些凝重。 安贵妃是天宁公主的表姐,也是一家人。天宁公主经常吩咐花容去东宫殿给安贵妃传话,或者收送一些小礼物。所以花容也算东宫殿的常客,独自出现在东宫殿内不会有任何人觉得奇怪。但是花容每次来东宫殿见安贵妃,却不只是受天宁公主吩咐这么简单。 就像今天一样,花容并未受到公主的任何差遣,但却自发来到东宫殿。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花容的突然到来,也令安贵妃感受到一丝紧张。 凝重的气氛中,最后还是花容先开了口,只听她低声禀告道:「娘娘,奴婢刚才见过昭姬,也试探过她。她说她对凤位没有半点兴趣,也不在乎明皇子能不能当上太子。娘娘,昭贵妃对你没有威胁……」 安贵妃听后颇为讽刺的一笑道:「哼,如果她什么都不图,她入宫干什么?」 花容道:「奴婢不知。但奴婢却听她说,她是为了『某个原因』才入宫的。」 「某个原因……」安贵妃沉吟着,微微蹙起双眉。除了当皇后以外,还有什么原因能让昭姬入宫?「我才不信她说的鬼话,她肯定对凤位有所图谋。但是……她居然不对你透露半个字,莫不是看穿了你在演戏?」 花容道:「回娘娘,奴婢从昭姬的神情判断,她完全相信了我说的话。」 安贵妃轻叹道:「不知道这昭姬是太聪明还是太笨。如果她聪明,怎么会完全相信你;如果她笨,又怎么不肯与你联手。虽然你只是一名宫女,但却是公主的近侍,利用价值也不低呀。她究竟是看穿了你,还是太过谨慎,或者嫌你卑微不配与她合作?」 「娘娘,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昭姬说的都是真话,她根本不想当皇后。」 安贵妃听后一笑置之,断言道:「这绝不可能。」 既然安贵妃说得如此肯定,花容也不再多言,垂手而立,神态无比恭谦。 安贵妃又道:「那昭姬今天来过我这东宫殿,那截断羽如你所说,果然在她手上。」 「娘娘不用担心。」花容面无表情地说道:「刚才奴婢已让昭姬把标识染成黑色,这样所有人都不会怀疑到娘娘头上。」 季安妮本以为安贵妃想让皇上看到箭羽上宝家的标识,但是她错了,安贵妃和季安妮一样,都不想让皇上看到真正的标识。因为一旦箭羽上属于宝家的红色标识公诸于众,那么无疑会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凤位之争上,也就等于向所有与凤位之争有关的人敲响警钟。 如果所有相关者都提高警惕的话,将来安贵妃动起真格来时,必定裹手裹足,诸多顾虑。 所以这个警钟不是不敲,而是不能敲得太早。 如果让人知道箭羽上的标示是宝家的,那么大家很容易联想到这次事件起源于凤位之争。所有妃子都有嫌疑,安贵妃的嫌疑更大。但只要嫁祸给与后宫没有直接联系的人,安贵妃自然也能够避祸。 太后之所以同意皇上彻查此案,并不是因为太后和安贵妃早有预谋,而是她们——并非主谋。其实这次的坠马毒箭事件,太后和安贵妃都全不知情。 安贵妃目光阴沉地低声自语道:「不知是谁有这个胆子,居然连我也敢算计。」 这次的毒箭事件明显就是嫁祸,但怪就怪在这场嫁祸太明显。明显得仿佛嫁祸之后,还隐藏着另一个更阴险的目的——就是要吸引宫内宫外所有人的目光,提醒所有人,在这后宫之中,又将有场血雨腥风。 「花容呀花容,」安贵妃似笑非笑地盯着花容的脸,用听不清是称赞还是讽刺的声音说道:「多亏了你,才让毒箭的事和凤位之争划清关系。如果昭姬真把标识染成黑色,就真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把责任推到杨家头上也不错,正好为爹除去一个政敌。」 花容毫无笑容地祝贺道:「恭喜娘娘。」 安贵妃嘴角微微一扬,没有发出任何笑声,但却露出一个阴寒的笑容,不解地问道:「花容,我一直很想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选我当你的主子?」 「花容说过,花容想成为一个站在皇后身边的宫女,想亲手把自己认为有能力掌管后宫的人推上凤位。」 「所以你才选择了我吗?既然你的全家都因诽谤安氏而被诛杀,你还愿意辅佐我吗?」安贵妃用怀疑地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花容,似乎想从花容的脸上看出她的言不由衷。 但花容根本没有任何表情,不笑不悲,令人无法琢磨她的真实想法。 其实花容对季安妮将的那段往事都是真的。她的父亲确实是大学士,因为对安氏在朝中只手遮天的做法颇有微词,才遭来杀身之祸。但花容并未像她对季安妮说的那样立志驱逐安氏,重振皇威,而是选择了辅佐安贵妃,帮助安贵妃登上皇后的宝座。 没有知道花容为什么会做这样的选择,就连她的主子安贵妃都不懂。 也许真正的原因,只有花容自己才知道。 正文 第七十九章 郑重警告 东宫殿安贵妃的寝宫外,凝霜尽职尽责地把守在门口,连端茶送水的小宫女都不允许走进。寝宫内只有一主一仆两个人,主是安贵妃,仆是席花容。向主子禀告完该禀告的事后,花容微鞠一躬,想要退下。 但还不待她转过身去,安贵妃的声音忽然响起,别有深意地问道:「花容,你一向聪明,你说说看,现在挡在我登凤座之路上的最大障碍是谁?」 既然安贵妃还有话要问,花容不得不留下。只见她低低垂下了眼,眼中毫无神采,和她鼓动季安妮时的神采飞扬完全相反。她回答安贵妃的话,就像只图完成一项任务;但她对季安妮说的话,却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冲动。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好像有点被季安妮吸引,在季安妮身上,她能够看见一丝不同于后宫之中所有妃嫔的闪光。 「怎么不答话了?」安贵妃等不到花容的答案,脸上的笑容骤然降温。 花容开口道:「回娘娘。娘娘现在最大的阻碍就是最得皇上宠爱的甘贵妃。」 「还有呢?」安贵妃似乎并不满意华容的答案。 「还有就是淑德贤良的宝贵妃。」 「还有呢?」安贵妃追着这个问题问个不休。 「还有……」这次花容仔细思考了一会,答道:「还有就是新入宫的水芙蓉水从妃。以她的才色,绝不输给甘贵妃,只可惜选秀当日并未到场,所以才只被封为从妃。既然已有皇上见过甘娘娘一眼就封贵妃的先例,难保皇上见到水从妃后不会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6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6部分阅读 为之倾倒。但奇怪的是现在还不见水从妃有任何动静,如果她也有争夺凤位之心,难保不是一匹黑马。」 花容细细讲来,但这些话仿佛都不是安贵妃想听的答案。 只见安贵妃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冷漠,那双阴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花容的脸,用越发尖刻的声调说道:「你刚刚说了甘贵妃,说了宝贵妃,说了水从妃,但为什么独独漏了一人?」 花容神色不变,很是沉着地应答道:「请恕花容愚昧,不懂娘娘的话,请娘娘明示。」 「不懂我说的话?」安贵妃脸上瞬间笑容全无,只被一股阴沉的怒气笼罩,只见她重重拍了一下茶案,指着花容的头,尖声低叫道:「你独独漏了昭姬!」 此话一出,房间中立刻沉寂下来。 花容就像一个聋子似的一直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安贵妃的话。她的表情平静得就像古井之水,没有任何波澜,不惊也不怕,只是静静望着地面,等安贵妃稍微冷静以后,才低声答道:「娘娘,奴婢并非遗漏了昭姬,而是昭姬根本不足为惧。」 「她有一个小皇子,难道这还不是最大的威胁吗?」 「虽然有皇子……但她身份卑微,且非天佑圣朝出生,没有任何支持,奴婢以为……」 「够了!」安贵妃一声低喝,打断花容未说完的话,猛地一拍茶案,吼道:「我看你根本就是有意向着昭姬!你不想我动昭姬对不对?昭姬的入宫训练只剩下最后两天,两天之后,这次入宫的三十从妃的牌子全都会送到皇上哪儿去,你说皇上会选谁?」 花容道:「就算皇上选了昭从妃,就算昭从妃再为皇上生下一名皇子,但她曾为齐国宫女的事实并未改变。娘娘,与其盯着昭从妃不放,不如把目光投注在甘贵妃身上。」 「住口!」安贵妃已经怒不可遏,从花容刚才的话中,她已明显听出花容有意向着昭姬,虽然花容的话也并未全无道理,但安贵妃绝不允许一个宫女对自己指手画脚,只见她指着花容的脸,凶狠地警告道:「花容,你不要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如果让我发现你有一点不忠,我有无数方法折磨你。」 花容急忙下跪道:「奴婢未敢对娘娘有任何不忠。」 「你出去吧。」安贵妃一挥手,别开头不想再看花容一眼。 「娘娘……」 「出去!」安贵妃一声大喝,阻断花容还未出口的话。 花容被吓得微微一愣,似乎从未见过安贵妃发这样大的脾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行礼之后默默退了出去。 房间中,安贵妃气得不停喘气,自言自语道:「昭姬呀昭姬……你究竟有什么本事,现在不仅天宁公主向着你,就连花容这个丫头,也在暗暗帮你。难道你是狐狸精,不仅勾引了皇帝,就连公主和宫女也全都被你勾了去不成?」 东从妃殿内,季安妮把自己锁在自己的房间中,出神地盯着放在面前桌上的那半截断羽。 桌上还摆着笔砚,季安妮几次抓起笔杆想把箭羽上的标识涂成红色,但都下不了手。就算是为了保护宝贵妃,就算是为了把这次的祸事转嫁到后宫之外,但诬陷好人这种事情,季安妮还真有些做不出来。 考虑良久,她终于放下毛笔,点燃烛火,把那截断羽放在火上烧了。 静静看着那唯一的证物化为灰烬,季安妮心中居然神奇地平静了下来。先前面前笔砚时那激烈的心里斗争,几乎让她抓心挠肺般痛苦不绝。但现在看到唯一的证物已经变成灰烬,心中的恶魔派和天使派全都偃旗息鼓,不再争吵,季安妮享受着此时脑中的宁静。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人声。 好像是在仁和殿接受礼仪训练的从妃们都回来了。 季安妮抬头看看天色,天边燃着一片红色的晚霞,这才惊觉时间过得真快,这才眨眼工夫,就已经到傍晚了。说来奇怪,天宁公主说要去取什么止痛药,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 正想着,就听见房外传来从妃们齐声问安的声音:「天宁公主吉祥如意。」 天……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季安妮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桌上的笔砚,刚想躺到床上去装睡,谁料还不等她走到床边,门扉「吱呀」一声被推开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正文 第八十章 太后驾到 那一声推门的轻响对季安妮来说无异于魔音穿耳。只见她瞬间好像被霜冻住似的,所有动作全都停止,仿佛冰人一般站在床前,还保持着伸手拉毯子的动作。 「昭从妃。」天宁公主一脚跨进放来,故意尖声尖气地说道:「你莫不是知道本公主回来了,才特意想上床睡觉吧?」 「当、当然不是。」季安妮恢复正常,为了掩饰而拍了拍床铺道:「我刚才闲着没事,忽然看到毯子没有折好,才重新收拾了一下床铺。」 「那正好,你就躺上去吧。」天宁公主已经来到季安妮身后。 季安妮愣愣地回头一望,只见天宁公主已经挽起了袖子,而宫女月貌则捧了一个小瓶子。 「这是什么?」季安妮指着月貌手上的瓶子问。 天宁道:「这是本公主特意为你求来的止痛药,你快躺到床上去,本公主亲自帮你上药。」 「这……昭姬谢谢公主美意,但昭姬自知身份地位低微,配不起这么名贵的药物,待会儿擦一点从家乡带来的普通药膏就没事了……不劳公主费心……」 季安妮狐疑地盯着那药瓶看了半天,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天宁。 这里面装的该不会是毒药吧?就算不是毒药,也肯定是让自己皮肤过敏的药。如果自己上了药后,全身都长出疙瘩来那可不好受了。 「谁说你身份低微,你可是从妃。」天宁不由分说地把季安妮推到床上。 「公主,这样不合适……」季安妮坐在床边,不停向角落缩去,继续进行垂死挣扎,「我的脚伤早已复原,不用浪费这么宝贵的药膏……公主,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天色已晚,该是用晚膳的时间了吧?」 天宁道:「这就不用你操心了,本公主决定今晚就留在你这里用晚膳。」 「什么?!」季安妮的眼睛差点从眼眶里鼓出来。 「本公主不是告诉过你吗?本公主已经从艳娘那里取得教授你礼仪的资格,从现在起,本公主就是你的师傅。而宫廷礼仪训练还有两天就结束了,你缺课太多,如果不好好补课的话,根本不能顺利过关。所以本公主决定了,今晚就给你好好补课。」 「公主,你就饶了我吧……」季安妮宁愿因为礼仪不过关而被遣送出宫,都不宁愿再让公主折磨她一个晚上。 正在这时,只听外面又传来一个老太监洪亮的声音:「太后驾到,安贵妃驾到。」 听到这一声后,不仅季安妮呆住了,就连正闹得开心的天宁公主也不由停下动作,扭头向门外望去。 下一秒,伴随着一阵有力的脚步声,太后和安贵妃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季安妮门口。 季安妮急忙从床上跳下来,跪在地上,和月貌一起问安道:「太后千岁,安贵妃吉祥。」 「母后,你怎么来了?」天宁向太后走了过去,脸上笑盈盈的,又惊又喜。 但太后看到天宁后却一点也不高兴,反倒把双目一瞪,严肃道:「天宁,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给昭从妃那点止痛药膏,她上次坠马摔伤了腿……」 但太后对天宁的话没有一点兴趣,只威仪凛然地对跪在地上的月貌道:「还不快送公主回去。」 「奴婢遵命。」月貌急忙站了起来,不敢有一点延迟,快步来到天宁身后,低声道:「公主,回宫吧。」 天宁公主不太想走,缠着太后撒娇道:「母后,到底怎么了?」 太后不愿多言,连看都不看天宁一眼,漠然下令道:「时候不早了,天宁,你快回去。」 「不,天宁已经决定今晚留下来为昭姬补课。」 「来人呀。」太后一声令下,两名侍卫走了上来,「送公主回宫。」 看来太后是想强行将公主送走了。 「母后,你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我就不走!」天宁任性地说。 但太后还是没理她,只冷冷对那两名侍卫道:「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到本宫的话吗?把公主送走。」 见太后的态度如此坚定,天宁也意识到事情非同小可。 侍卫们上前道:「公主,得罪了。」 说罢也不管天宁公主愿不愿意,一左一右地把天宁公主架了出去。 「放卡我,放开我!」天宁拼命挣扎,但却无济于事,她嚷叫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消失,大概已经被带出从妃殿了。月貌也紧跟着走出房间。 季安妮注意到月貌一直低着头,不敢多看太后和安贵妃一眼。比起花容,月貌给人的感觉要老实本分得多。虽然花容月貌长相身材都相同,就连声音都极为相似,但因为两人性格上的差异太大,稍微和她们熟悉一点的人都能一眼把她俩分辨出来。 胆小柔弱的月貌面对太后和安贵妃这两个安氏家族的女人,大概怕得不敢抬眼吧——毕竟她爹是因为得罪安氏才害席家被满门抄斩的。 没有工夫多想席家的故事,季安妮在太后充满怒意的目光注视下,也感到自身难保的悲哀。其实不用太后开口,当季安妮看到安贵妃的那一刻,她就已经猜到太后前来所为何事。 无非就是为了毒箭案那唯一的证物嘛。 安贵妃肯定已将箭羽就在自己手上的事禀明太后,所以太后才会怒气冲冲地赶了过来。 太后开门见山问道:「昭姬,听说那支毒箭的箭羽是你自己折断的?」 见对方问得如此直接,季安妮也索性简明扼要地答道:「对。」 一个字的答案对太后来说是大大的不敬,但太后却忍住没有发怒,只低声道:「交出来。」 「在那里。」季安妮说着指了指烛台下的那一小堆灰烬。 太后和安贵妃顺着季安妮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都变了脸色。 季安妮解释道:「太后,昭姬本想明天把证物呈献给你,但可惜刚才不小心,害证物被烛火烧了。现在证物已经化为灰烬,我看这次的事……就这样算了吧。」 「算了?」太后发出一声冷哼,对季安妮的那通鬼话一个字也不信,尖刻地说道:「竟然有人胆敢在皇家狩猎大会上放毒箭杀人,这事怎么能轻易放过?昭姬,既然箭羽是你亲手折断的,你应该看到那上面的标识。告诉本宫,那上面的标识究竟是什么颜色。就算没有物证,有你这个人证也是一样。」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暂告段落 季安妮假惺惺地叹了口气道:「对不起,太后……恐怕昭姬的答案又要让你失望,因为那箭羽上……根本没有任何标识。」 「这不可能。」太后死死盯着季安妮的脸。 季安妮从容应对道:「看过标识的人是我不是太后,太后怎么知道不可能?现在物证已经化为灰烬,我就是唯一的人证,现在连我这个唯一人证说的话太后都不相信,案子还要怎么查下去?太后,听昭姬一言,这次的事情就让它这么过去吧,不要追查了。」 季安妮的小花招把太后气得说不出话。 一直站在太后身后的安贵妃插嘴着急地插嘴道:「胡说,那箭羽上的标识明明就是……」 话只说到这里,安贵妃的声音就戛然而止。如果现在她说标识是宝家的红色,无异于让事情又牵扯到后宫;如果说是黑色,又会暴露花容和她之间的关系;如果说是其他颜色,就是信口捏造,只要季安妮不承认,她和季安妮各执一词,事情也无法收场。 几经思量之下,安贵妃终于还是选择了沉默。只在心中把花容和季安妮都咒骂一通。一骂花容没有确定季安妮已将标识染为黑色就向她报告,二骂季安妮不知耍的什么把戏,居然没听花容的意见。 见安贵妃不说话了,太后又问:「昭姬,既然你一口咬定箭上没有标识,那么当时你为什么要把箭折断?」 季安妮信口胡说道:「大概我当时是想把箭拔出来,结果太痛,没能把箭拔出不说,反倒是把箭羽拔断了。」 「一派胡言!」太后已经渐渐失去和季安妮胡搅下去的耐性,怒喝一声比一声大。 其他从仁和殿回来的从妃们都聚集在门外附近看热闹,季安妮不经意地一抬头,居然看见了仪珍担心的脸。季安妮的目光越过太后和安贵妃的肩膀,投给仪珍一个安慰的眼神,似乎在说「没有关系,我马上就搞定她们」。但仪珍紧缩的双眉还是没有解开,既担心又害怕。 为了早点让太后和安贵妃打道回府,季安妮又说道:「太后,就算那箭羽上印有标识,但也不能证明是谁射的毒箭。如果你是犯人,你会笨到用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箭杀人吗?这明显就是嫁祸。现在箭羽已毁,请太后不要追究此事,就让这次的事情落幕吧。」 太后冷笑道:「昭姬,你这分明就是包庇犯人!」 季安妮诚恳说道:「太后,昭姬绝不是在包庇犯人。坠马的人是我,中箭的人是我,我比任何人都更想知道犯人的真正身份。但如果我的好奇会还无辜的人背上黑锅,会害无关的人受到牵连,我只有选择克制自己的好奇。现在就连我这个受害者都不想追查了,你们为什么还要坚持追查下去?」 说句不客气的话,这就叫做「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昭姬不急急死太后。 太后道:「好,昭姬,就算如你所愿,本宫停止追查,那么下一次,你再遇害怎么办?既然有人对你怀有杀机,一次不成,还会设计杀你第二次,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昭姬当然怕死,但更怕冤枉好人。」 「你怎么知道本宫无法抓住真凶?你怎么肯定本宫就一定冤枉好人。昭姬,本宫全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全是为了这个后宫的安宁着想,但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包庇犯人,劝本宫不要追查,难道——你知道犯人是谁?」 「知道也好,不知道也好。太后,现在这案子已无物证,人证就是我,但是我说的话太后却不信。试问太后要怎么追查下去?就算最后真能查出一个犯人,但太后认为,其他人能信服吗?他们会相信一个既无人证也无物证的案子能查出一个犯人吗?如果太后真的为了后宫安宁着想,就不该坚持追查。」 「好一个昭姬,好一张巧嘴,竟把本宫都辩得无法反驳。」 「太后,昭姬并为辩驳的意思,只想诚意提醒太后,如果你坚持追查此案,最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给太后你带来任何好处。犯人抓到了,人们会悄悄议论太后你胡乱断案;犯人没抓到,人们又会偷偷议论太后你搅得后宫人心惶惶。所以,太后何必热衷于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呢?」 「你倒是真为本宫着想。」太后皮笑肉不笑地说。 季安妮也当听不懂她言词中的讽刺,故意逢迎道:「太后居于后宫之首,人人敬仰,昭姬当然也不例外。」 太后没有回话,只是阴沉地笑了两声,似乎确实考虑了一下刚才季安妮的话。的确,如果季安妮这个唯一的人证都咬定箭羽上没有标识的话,无论她们怎么追查,到最后肯定也无法追查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换句话说,这的确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若宣,你觉得呢?」太后把头微微向旁边转了转,询问安贵妃的意见。 这句话形式上虽为问句,但从太后的语气中,季安妮可以听出,太后已没有继续追查下去的意向,而是用这个问句告诉安贵妃,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既然连季安妮这个外人都可以听出太后话中的潜在含义,安贵妃这个亲侄女又怎么听不懂太后姑姑的意思?知道太后无意追查后,安贵妃虽不甘心,但却毫无办法,只能一语不发地瞪着季安妮,那比刀子还锐利的目光,仿佛能把季安妮的身体瞪出两个洞来。 季安妮嘴角微微向上一翘,掠起一抹浅浅的笑容,似乎是对安贵妃的嘲笑。 太后等了一会儿,等不到安贵妃回话,就自己宣布决定道:「既然人证物证都已断绝,此案就算追查下去也查不出什么令人信服的结果。加之昭姬本人对这件事并不热衷,对犯人身份漠不关心。本宫不如就免个麻烦,不再追查。」 「太后圣明。」季安妮愿望达成,笑得舒畅。 「你起来吧。」太后抬了抬手,示意季安妮起身。 从太后进屋开始,季安妮就一直跪在地上。跪了这么久,膝盖都痛了。听见太后让她平身后,心中带着一点感激战了起来。正想道谢,又听太后威仪地警告道:「昭姬,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包庇真凶,但有了这次的事,你已经汲取教训,本宫给你一个忠告,你不要锋芒太露,否则会给你惹来杀身之祸。」 正文 第八十二章 侍女换人 太后留下那最后一句忠告后,转身走出季安妮的房间。 安贵妃和一群太监侍卫急忙跟上。 门外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从妃,太后离去后,她们都各自回房了,只有和季安妮最亲近的仪珍走进季安妮的房间,关心地问道:「小昭,这到底是怎么了?居然惊动太后亲自来从妃殿……」 季安妮非常轻松地说:「没事,没事,都摆平了。」 「小昭,你为什么把证物烧掉了?难道你不想知道这宫中到底谁想杀你么?」仪珍拉着季安妮在桌边坐下,郑重又担心地问道:「你为什么不让太后追查下去?难道你已经知道真凶是谁了?」 季安妮道:「虽然没有证据,但大概却能猜到谁对我怀有敌意。追查下去只会连累了其他无关的人,还不如就让事情这样过去。」 「小昭,我真不懂你在想什么。」仪珍低下头去,轻轻叹了一声气说:「你是我入宫后结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不想看到你出任何意外。太后说得不错,那个犯人一次不行,也许还会暗杀你第二次、第三次……小昭,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放心吧,我福大命大,死不了。」季安妮笑着安慰仪珍。其实她不是不怕,只是不想让仪珍知道她怕。因为如果自己露出一点怯懦,只怕仪珍会比她更担惊受怕。所以为了安慰仪珍,季安妮也只能装出一幅不以为意的样子。 这时,门外传来宫女蝶儿的声音:「娘娘,晚膳送来了。」 季安妮和仪珍齐齐回头,看见蝶儿端着饭菜走进屋来。 季安妮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现在一闻到这诱人的菜香,忍不住口水长淌。 「仪珍,不如今天你就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们好久都没聊天了。」季安妮发出邀请。 仪珍也高兴地道:「好呀,你可要好好给我讲讲狩猎大会的事。」 话音刚落,仪珍留意到地上的一个小瓶子,问道:「小昭,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季安妮这才发现原来天宁公主拿来的止痛药忘了带走,就说:「是天宁公主拿来的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加什么奇怪的东西。」 仪珍把瓶子拿在手中,又打开瓶塞嗅了嗅。 季安妮急忙提醒道:「仪珍,你小心一点,说不定是毒药。」 然而仪珍却笑了笑道:「这可不是毒药,而是胡椒竻酒磨后的膏药,外敷可治跌打损伤。没想到天宁公主倒是对你挺用心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天宁公主会给别人送药。」 不过比起天宁对自己的关心,季安妮更好奇仪珍怎么能辨出药名,好奇地问道:「仪珍,难道你学过医呀?」 仪珍道:「虽然没有师傅教,但俗话说久病也能成良医。我从小身体就弱,经常和药材打交道,自然也懂了一些医理。」 「那正好。」季安妮把仪珍拉到床边,再把自己的裙子掀开,露出一片青肿的小腿说,「比起那天宁公主,我更相信仪珍你。小蜜枣,帮我上药好不好?」 见季安妮一脸讨好的笑,仪珍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答应道:「当然好,不过看你伤成这样还能到处乱走,真是人间奇迹。」 「唉,谁让我皮厚肉糙。」季安妮自己打趣自己道。 吃过饭又聊了好久,季安妮和仪珍都犯困了。 天色渐渐变晚,明天还有训练,仪珍告辞回了自己房间。 送走仪珍,季安妮一人躺在床上,回忆起今日发生的种种倒霉事,还有不知藏在皇宫中哪个角落窥视自己生命的妖怪,季安妮就无法入睡。在床上翻来覆去一阵子,忽然想起从云真那里得来的除魔香。 虽然自己不太适应那除魔香的气味,但秉持「多试就熟」的道理,季安妮决定再试一次。翻身滑下床去,拿出除魔香在烛火上点燃,一股清香便飘了出来。从除魔香顶端亮着星火的小红点上,升起一缕淡淡的青烟。乍一闻,这香气味清新,很是提神,但两三秒钟之后,季安妮立刻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难道自己真不能闻这香味? 季安妮急忙把除魔香拿远几尺,先前的香味忽然变得呛鼻,她忍不住咳了起来。不仅是咳,随着除魔香味道的逐渐加浓,季安妮的头晕症状越来越严重,要不是及时扶住了墙壁,只怕就要「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这到底是怎么了? 季安妮不敢再试,急忙把那除魔香熄灭,推开窗户大口呼吸窗外的清新空气。换了好久的气,才终于感到刚才吸入肺部的那些青烟全都排出体外,头脑也跟着渐渐清醒起来。望着手中的那只燃了一小截的除魔香,季安妮心想:这哪是什么除魔香,根本就是杀人香。 算了,大概自己天生体质和这香味相冲,不点也罢。 季安妮终于放弃,把除魔香锁进柜子,决定以后再也不用了。 翌日清晨,季安妮还在梦里,隐约听见门外有人唤门的声音。 「等一下,我马上起来……」 季安妮揉揉眼睛,还以为是蝶儿,在床上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滑下了床。谁知等她把门一打开,才发现外面站的不是蝶儿,而是阴魂不散的天宁公主和花容月貌两名侍婢。 「公、公主……」呆了两秒,季安妮终于反应过来。 天宁公主把季安妮从头看到脚,原本还算舒缓的脸色渐渐皱成一团。 季安妮敏感地感应到这是天宁公主即将爆发的前兆,不等天宁发飙,季安妮自己乖乖低头道:「公主,昭姬知道现在自己的仪表不端庄、着装不整齐、脸上不干净、头发不滑顺,但你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来早了,正好撞见一个女人刚起床后最难看的时候,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打理一下……对了,蝶儿呢?」 没有蝶儿,季安妮连自己的头发都挽不起来。 「蝶儿已经被调走了。」天宁一步跨入房间补充道:「从今以后,就由花容帮你打理。」 「什么?」季安妮瞬间清醒过来,以为自己听错了。 于是天宁又用更清晰的声音宣布道:「从今天起,花容就是你的贴身侍女。」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晴天霹雳 「从今天起,花容就是你的贴身侍女。」天宁向季安妮宣布了这个最新消息。 「为什么?」愣了两秒,季安妮才反应过来应该发问。 天宁公主道:「因为还有今天和明天最后两天,新届从妃入宫之初的礼仪教导就结束了。也就是说,从后天起,每一位从妃都有一名贴身侍候的宫女。蝶儿虽然乖巧,但经验不多,又太年轻,太后认为她侍候不了你这个麻烦多的娘娘,所以才特意安排花容替了她的位置。」 这么说来,用花容换走蝶儿是太后的懿旨。 季安妮细细思考着这之中的玄机,但以她现在的头脑和经验,最多只能凭直觉感受到事情有些蹊跷,但却参不透太后为她更换宫女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娘娘。」花容微微躬身,姿态纤纤地行过一礼后道:「让花容侍候娘娘梳洗吧?」 听花容一说,季安妮这才突然想起自己刚从床上爬起来,连脸都没擦,模样肯定邋遢到死。于是立刻转身,打了一盆水,拧起一条毛巾,两三下把脸擦了擦。大概是不想让公主等人多等,她擦脸的速度奇快无比,水珠溅得到处都是,不一会儿脚底的地就湿了一大片。 这哪像从妃洗脸应有的姿态?分明就比粗陋的山野匹夫都不如。 看得天宁公主一阵皱眉,正上前去正欲好好教训一番,但花容却快了公主一步,抢先来到季安妮身边,扶起还在擦脸的季安妮道:「娘娘,慢点,让奴婢来伺候你吧。」 说着便从一旁的架子上又取了一条毛巾,浸过水后拧干,细心地为季安妮擦拭脸上的水珠。花容动作舒缓优雅,不急不徐,连季安妮也被她的节奏影响,原本着急的心此时竟平静下来,愣愣地站在原地,让花容为自己擦去脸上水痕。 花容一边擦一边说:「娘娘,你可是明皇子的母亲。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宫内宫外所有人对明皇子的评价,如果娘娘淑慧典雅,大家对明皇子的评价自然就高;如果娘娘总是颠三倒四,肆意妄为,大家背地里也会议论明皇子没有管教。」 季安妮不说话,她觉得花容是故意提明皇子来刺激她。 虽然季安妮并不讨厌花容,但却不喜欢听她说什么夺取凤位、重争皇权之类的事情。花容会在这时提起明皇子,估计也是在暗示季安妮应为明皇子着想,做个当娘的样子出来。 「昭从妃。」天宁公主走过来道:「你多听听花容的话,她很聪明,肯定帮得上你。要不是太后亲口懿旨,我才舍不得把花容送给你呢。」 「昭姬谢公主割爱。」季安妮带着一脸假笑回答。 其实,季安妮不怕花容笨,就怕花容太聪明。而且花容的聪明之中,似乎隐藏了很多季安妮无法看透的心机,她不知道花容的真实想法。虽然花容已经把自己的身世在季安妮面前坦白,但季安妮仍然觉得——这个花容,绝不简单。 她口口声声说想把自己推上凤位,她一个小小的宫女,从哪儿来的自信? 如果如她所说,她的全家都被诛杀殆尽,那么还有谁是她的靠山?天宁公主么?不,天宁公主虽然任性妄为,但和争夺凤位并没直接关系。那么除了天宁公主之外,难道花容背后还隐藏着什么势力?正是因为那股势力的撑腰,才使花容这个小宫女不卑不亢? 花容说过季安妮不简单,但其实在季安妮眼里,花容更加不简单。 这时花容已为季安妮擦好了脸,正把毛巾放回架子上。 「对了。」天宁公主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说到:「明天是入宫训练的最后一天,明晚在玄天殿前正中平地上,皇上会亲摆筵席,到时候后宫之中的四大贵妃、八大皇妃,以及新入宫的三十从妃都必须参加。筵席之上,每一名从妃都要向皇上递上自己的牌子,算是正是成为后妃了。」 「等等。」天宁公主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震得季安妮眼前一黑,急忙问道:「递牌子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并不是完全不知道,正因为知道递牌子和选妃伺寝有一点联系,才会如此紧张。她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常识和天佑圣朝的常识冲突,多么希望天宁公主否定自己的想法,但令她失望的是,天宁公主揭晓的谜底一点也没有出乎季安妮意外。 只听天宁道:「只有递上牌子,皇上才能选你伺寝呀。」 果、果然还是逃不过这一关么?季安妮顿感浑身无力,很想倒床再继续休息三天三夜。 入宫这么多天,只见过皇上一次,根本没有自己就是后妃的实感。再加上最近几日大事琐事全集中在一起,季安妮每天都忙忙碌碌、应接不暇,差点就忘了自己是后妃的事。是后妃就是皇帝的老婆,是老婆当然就……应该有老婆的职责。 那项职责对其他后妃来说也许光荣而又伟大,但对季安妮来说无异是一场噩梦。 难怪在从妃殿住了这么久,从来没听到消息说皇上宠幸过哪个从妃。季安妮本来还以为这个皇帝的私生活比较节制,谁知今天才恍然大悟,不是皇上节制,而是从妃们名牌未递,还没有伺寝的资格。过了明晚,名牌一递,就正式成为后妃之一,供皇上挑选和谁睡觉了。 天……季安妮心底猛打退堂鼓,好想偷溜出宫。就算是为了寻找回到原来世界的方法才入宫为妃,但如果要她做出这么大的牺牲,这生意赔本可就赔大了。 见季安妮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天宁公主问道:「怎么了?也有事情把你吓成这样?」 「唉,你不懂……」季安妮神志恍惚地向前走去,坐在一张椅子上发呆。其实她不是在发呆,而是思考着怎么才能渡过这一难关,但由于思考得太投入,所以看上去才很像发呆。 正文 第八十四章 难以启齿 天宁坐在季安妮对面的椅子上,很有师长风度地说道:「时间紧迫,恐怕已没时间把宫中那一套规矩全部交给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就针对明天晚上的后妃晚宴强化训练吧。其它宫廷礼仪,等你正式成为从妃之后再慢慢学。我和花容都可以教你。」 季安妮急忙道:「花容教我就好了,公主,难道你就没有其他事可做?」 其实这个问题已经困扰季安妮很久了,她一直想不明白,这个天宁公主为什么就像八爪鱼似的缠定自己。天宁不是还有康孝荣那个意中人吗?她不缠意中人,缠自己干什么? 季安妮的问题好像令天宁感到很尴尬,只见她的目光匆匆从季安妮脸上飘走,飘向一旁的墙壁,用有些不太自然的声音说道:「本、本公主当然有很多事情可做。」 季安妮等的就是她这句话,急忙接道:「既然如此,公主你就不必把你的宝贵时间浪费在我这个不知上进,不懂规矩的小从妃身上了吧?」 闻言,天宁公主很受打击似的一瞪眼道:「你!……」 不等她说完,季安妮就打断她道:「我……我可是为了你好。不然如果让太后知道公主你每天都来我房间做客,我怕她又像昨天那样,让两个侍卫押你回去。」 一提起昨天的事,倒是勾起了天宁的兴趣。虽然被两名侍卫「护送」回了公主殿,但生性好奇的天宁公主还是差人打听到太后和安贵妃驾临从妃殿只为让季安妮交出毒箭一案的证物,但谁料季安妮不但不交,居然还劝服太后取消追查。 听到这事儿后,天宁公主又是吃惊,又是好奇。吃惊的是太后居然会被季安妮说服,好奇的是季安妮为什么不让太后追查下去。 正好当事人在场,天宁公主急忙问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什么人想杀你吗?」 「想是想,但其实不用太后追查,我多多少少也能猜出一点……」季安妮实话实说。 「你的意思是你心里早已有了嫌犯?」天宁公主的好奇心完全被季安妮勾起来了。她正愁宫中生活平淡苦闷,没有什么有趣的事,但现在她发现,只要和季安妮在一起,每天都不停有状况发生,应接不暇,丰富多彩——这大概就是天宁公主喜欢缠季安妮的原因之一吧。 至于原因之二嘛,大概天宁公主一辈子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但站在一旁的花容为了转移话题,把第二个原因引了出来:「公主,难得昭从妃想知道你总来看望她的理由,你不如就告诉她吧?」 「原来真的有理由?」季安妮一直只以为理由是天宁公主闲着没事干。 听了花容的话后,天宁公主脸色的变化有趣极了。先是一惊,再是一怒,刚低声喝出一句「没有」,脸颊就迅速染上一层红晕,变成一副羞窘的模样。 季安妮一脸狐疑地盯着她,心想不就是一个理由吗?有那么难以启齿吗? 花容又张了张嘴道:「公主,不如就让奴婢替你说了吧。不然再拖下去,还不知道要拖到哪年哪月呢……」 「到底有什么原因呀?」季安妮见花容说一半吞一半,无比着急。 天宁公主「啊啊」低叫两声,好像是被赶鸭子上架没了退路显得有些急躁。她揉了揉几下头发,又站起来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最后居然背朝季安妮,宣布道:「好吧,既然花容已经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本公主……本公主索性把实话都告诉你。」 「你到底是告诉我,还是告诉墙壁呀?」季安妮见天宁公主居然背对自己说话,不由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这公主还自封是自己的礼仪老师呢,结果居然连说话应该面向对方这点礼节都不懂。 不理季安妮的微微不满,天宁公主抬手指了指月貌道:「月貌,把东西拿出来。」 居然还有东西?季安妮更加好奇了,急忙扭头向月貌的方向望去。 只见月貌从袖带里拿出一样浅黄|色的东西,看质地好像是绸缎。再一看,才惊讶地发现那居然是一件衣服,而且衣服样式还有些眼熟。 不等季安妮发问,月貌就讲道:「昭从妃,这是当日公主和你一起在仁和殿罚跪时,你给她的那件衣服。」 经月貌一提醒,季安妮这才慢慢回忆起来。 那天天宁把热水淋到仪珍头上,季安妮一生气就和天宁公主闹了起来。后来两人都被罚跪在仁和殿广场之上,说是要跪到月上中天才能离开。但后来忽然下起了雨,季安妮怕天宁公主生病,就让她先回去,并且还把自己的外衣脱了一件给公主披上。 当初季安妮脱下的那件衣服,好像正是现在月貌手上这件…… 不过那都是好几天前的事了,季安妮自己都差点忘了。不过倒是这天宁公主,平时见她没心没肺,但心思还是挺细,把这些小事都挂在心上。 想到这里,季安妮不由又把目光移向天宁公主。但天宁公主还是背对着她,什么话也不说,就好像这姿势是她觉得不好意思的特殊表现方式。 花容走上前来,对季安妮道:「昭从妃,其实每次公主来见你的时候,都让月貌带着这件衣服,公主一直想找机会把衣服还给你。但可惜直到今天才有机会说出口……」 「什么……」季安妮瞠目结舌,恍然大悟。原来天宁公主一天到晚缠着她的原因就是想找机会把衣服还给自己呀?不就是一件衣服吗?看天宁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怎么现在还一件衣服居然都扭扭捏捏。 「你还不快谢恩。」天宁公主故意用高傲的声音来掩饰她的局促。 「是,谢谢公主大恩大德。」季安妮也笑了笑,越来越觉得这个公主有点意思。虽然总是惹自己生气,总是和自己作对,但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可爱的一面嘛。 正文 第八十五章 授课开始 把月貌递上来的衣服接入手中,季安妮好奇地问:「既然你已经把衣服还给我了,以后就不用缠着我了吧?」 这时天宁公主总算转过身,面对季安妮道:「谁说我缠着你,我是有任务在身。必须在明日晚宴之前,教你用餐礼仪。」 季安妮又问:「那是不是明天晚上一过,你就不会出现了?」 「本公主就那么讨人厌吗?」天宁公主很受打击,因为季安妮的脸上分明写着「后会无期」四个大字。 季安妮已经把打击这个自以为是的天宁公主当成一种生活的乐趣,于是抓住这个机会,把老账全都翻出来算了算:「不,公主,你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7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7部分阅读 一点也不讨人厌。你人见人爱,花见花开。不过昭姬身份低微,不值得公主屈尊来访,怕招惹别人闲话,说我教坏公主。而且公主自己不是也说过吗?昭姬只是一个卑微的小小从妃,而公主你是金枝玉叶,不配和你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就连椅子都要坐比你矮上一截的。」 季安妮还没有忘记入宫第一天晚上宴会上的那一场大闹。 天宁公主听后说不出话来,自知有错,但就是不肯低头道歉,只喃喃不绝道:「我,我……」 见天宁不知所措,花容上前解围道:「公主,先让昭从妃用早膳吧。」 一听可以吃饭,季安妮立刻露出笑脸,赞成道:「对,公主你大清早就来我耳边唠唠叨叨,害我饿得更厉害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刚,一顿不吃饿得慌。知我者,花容也。」 季安妮说得眉飞色舞,把花容月貌都逗笑了,但只有天宁来板着脸,强忍笑意,硬要装出一副师长的威仪道:「好,用过早膳之后,本公主就要开始正式授课了。」 「遵命。」季安妮乖乖敬了个礼。 皇宫里的早饭其实很简单,通常都是一碗八宝羹,有时还会搭配一块小糕点。虽然简单,但色、香、味样样不缺。色泽艳丽,香气扑鼻,咽入喉中更是令人产生神游仙境之感。 季安妮入宫之后最大的享受,莫过于每天品尝这些宫廷美食。 不过快乐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一碗八宝羹她一口一口足足吃了十多分钟,才总算把碗底都刮干净了。天宁公主在一旁早就等得不耐烦,还不等季安妮好好回味一下美食的香味,就一把抢走羹碗,对她道:「现在脸也洗了,饭也吃了,你得好好听我讲。」 季安妮用手背擦了擦嘴道:「洗耳恭听。」 谁知话音刚落,只听「啪」的一声,她的手背就被天宁公主拍了一巴掌。 「不准用手背擦嘴,要用香巾。」天宁公主一边说,一边用下巴点了点餐盘上放着的那两张已经折好的丝巾,「大的擦手,小的擦嘴。擦完以后再折好放回去。」 如果天宁公主不说,季安妮还以为那两块丝巾是宫女用来擦桌子的呢。 季安妮乖乖照着天宁公主的指示用香巾擦过嘴巴和手,等待她的下一句吩咐。 天宁用眼神示意花容把食器撤走,清了清嗓子,教导道:「有修养和没修养的人从举手投足间一眼就能分辨出来,比如说昭从妃你,一眼就能看出你是宫中最没修养的那种人。」 没修养就没修养,你也不用特意加个「最」字吧? 季安妮感到自尊心受到不小打击。 「但现在时间仓促,本公主也没有时间细致指导,我们就从大处入手吧。」天宁公主正经起来,其实还真有板有眼,只听她娓娓道来:「明天傍晚的玄天殿晚宴,面朝北方分别摆皇上和太后的两张蟠龙宴桌,西方四桌为贵妃桌,东方四桌为皇妃桌。剩下还有三十张散桌,都是为你们从妃准备的。但是皇上、太后、贵妃、皇妃入座之前,你们这些从妃都不准入座,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上菜先上热菜,再上甜菜和凉菜,最后上点心水果。上位之人没有动筷之前,你们也不准吃。席间有乐声伴奏,等司仪太监说『递牌』的时候,你们才能一一上前把名牌递上。宴会结束后,你们要跪送皇上太后离座回宫后,才能回从妃殿。明白了吗?」 「大致明白了。」季安妮点了点头。天宁公主这一大通话讲得虽长,但里面的道理都是人之常情,季安妮大部分都懂,但唯一不明白的地方就是东方四桌怎么坐得下八大皇妃? 季安妮发扬不懂就问的伟大精神,举手道:「公主,八院皇妃共有八名,怎么只分了四张桌子?她们坐得下吗?」 天宁公主听后不由一声嗤笑,「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四宫八院,但八院皇妃并未封满。现在只有上宫殿的兰妃、下宫殿德妃、左宫殿淑妃、右宫殿贤妃四名。剩下的偏上殿、偏下殿、偏左殿、偏右殿四院都无人居住。大概不久之后,皇兄就会增封四名从妃为皇妃了吧?」 季安妮听后点了点头。也就是说,现在这后宫中有安、宝、甘、康四大贵妃,兰、德、淑、贤四大皇妃,再加上刚入宫的三十从妃,共有三十八名后妃。说多不多,但说少也不少了。如果三十八名后妃轮流上阵,一人伺候皇上一个晚上,那么平均一个月就要轮到一次。 这个频率对季安妮来说还是挺高的,越想越觉得恐怖,急忙向天宁打听道:「公主,你那皇兄人品怎么样?私生活检点不检点?」 但这两句问话却惹来天宁公主怀疑的目光。 只见天宁盯着季安妮的脸,有些吃惊又有些奇怪地反问道:「你和皇兄在齐宫生活了五六年,难道你不是应该比我更清楚皇兄的为人吗?」 季安妮这才蓦然想起,皇上在齐国当了很多年的人质,三个月前才被迎回国都继承大统。也就是说,天宁公主和皇上接触的时间不会超过三个月,肯定没有昭姬对皇上了解清楚。 眼看就要说漏了嘴,还好季安妮反应快,想起几天前自己中箭的事,急忙补救道:「公主难道你忘了吗?昭姬自从中了毒箭之后,就把以前在宫外的事情全都忘了……当然也包括与皇上在齐宫的那些事……」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特殊训练 「你还真是奇怪,什么不忘,偏偏忘了在宫外的事情。」天宁公主轻轻叹气,不知道把季安妮的话信了多少。 但见天宁目光清澈,并未流露出一点阴谋怀疑,季安妮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害怕继续在失忆问题上纠缠下去,季安妮急忙道:「公主,你不是说时间紧迫吗?我们还是快点继续恶补吧。」 「那好,你先走两步给本公主瞧瞧。」天宁指了指房间中的空地。 走路谁不会,季安妮大大方方站起来,学着电视里娘娘的样子扭了几步。但由于太过刻意,不但一点也不优雅,反而引起反效果,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惨不忍睹」。 「停停停!」天宁公主看不下去,急忙喊停,「你这是走路呢,还是脚抽筋了?」 花容和月貌对望一眼,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 季安妮有些不服气,「难道你们宫里讲究的不是仪态纤纤,婀娜多姿吗?」 「你那不叫婀娜叫风马蚤。」天宁毫不客气地纠正季安妮的错误观念,「宫廷讲究的是仪态大方,举止得体。就你刚才走的那两步,活像宫外班子里表演的滑稽剧。而且,你饰演的还是里面最丑、最丑的丑角。」 「喂……」季安妮板起了脸,「说话不留点口德可是会招报应的。」 但天宁公主的脸板得更严肃,不留情面地宣布道:「从现在开始,你必须反复练习走、坐、笑、举筷、递牌和跪礼。直到本公主说可意通过了,你才能休息。」 「走、坐、递牌这些就算了……那个『笑』也要练呀?」 「既然你认为不需要,那你笑一个给本公主瞧瞧。」 笑就笑,怕你不成,更何况现在自己还有昭姬这张如花似玉的脸来助阵。 思及此,季安妮提了一口气,松弛了一下面部肌肉,然后如同蔷薇花一般慢慢绽放出她自以为最美好的笑容。本以为这个笑容足以让天宁公主大喊惊艳,谁知天宁公主却坐得稳如磐石,不要说是惊艳,就连眉毛都没有扬一下。 季安妮就保持着脸上的笑容,足足坚持了三分钟,但天宁公主还是没有一点表态。 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只是像尊雕像一般坐在季安妮面前,两只眼睛直直盯着季安妮。 终于过了大概五分钟,季安妮感到嘴角有点酸涩,面部肌肉也开始微微发硬。但天宁公主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季安妮终于忍不住了,垮下笑脸,责问天宁公主道:「我说公主……我笑得到底行不行,你好歹回句话呀?」 这时,石化状态的天宁公主才总算复活,冷嗤一声道:「这才半柱香的时间不到,你就笑不出来了呀?本公主告诉你,你必须把笑容保持在两个时辰以上。即使你面对的是一堵墙壁,你也要对着墙壁微笑两个时辰。」 「开玩笑吧。」季安妮光用想就觉得累得慌,「对着墙壁笑两个时辰,你想害我面瘫呀?」 「总而言之,昭从妃,你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以前教本公主礼仪的席大学士说过,如果把这皇宫中的规矩全都写成书,就算修三间书房来装都装不下。」 天宁公主的这句话里,最教季安妮留意的还不是规矩的多,而是「席大学士」这个人。 就在昨天,季安妮才知道花容姓「席」,还有一个曾为大学士的父亲。但因为在史书中对安氏族党发表了一点意见,便被判了满门抄斩。如果不是天宁公主对花容月貌这对双胞胎非常好奇,乞求太后留下来给她当宫女,恐怕花容月貌早就被砍头了。 季安妮留意了一下花容月貌的脸色,见她们都微微低下了头,顿时肯定天宁公主刚才口中的「席大学士」正是花容月貌的父亲「席锦德」。 原来席锦德还曾经教授过公主礼仪,可想而知,其地位声望应该不低,但却还是被安氏族党痛下杀手,只能说……安氏族党只手遮天的力量委实强悍。 接下来,季安你便在天宁公主的指导下练习坐、走、站、跪等基本动作。直练得她腰酸背痛,四肢无力。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日上三竿,到了吃午膳的时候,季安妮那干瘪的肚子早已发出「咕咕」的声音,为吃饭报时。 天宁虽然严格,但吃饭时间却不耽误。吩咐花容月貌端来饭菜,和季安妮一起在房间中用过。也算当作是对上午训练的一个小测试,检验季安妮拿筷子和夹菜的姿势正不正确。 这是季安妮第一次和公主用餐,吃饭的时候还不停被纠正错误动作。吃饭本应该是人生的一大快事,但今天这一顿饭吃下来,简直比受刑还难受。 天宁公主年纪虽小,但认真起来那股劲头却着实让人招架不住。季安妮被她折磨得连命都短了三年,简直比当初军训还要辛苦五六倍。 算了,反正也只有最后两天了嘛…… 季安妮咬咬牙,告诉自己撑也要撑过去。 于是整整一天,季安妮都在天宁公主的魔鬼训练中度过。好不容易熬到夕阳西下,彩霞满天,门外传来从妃们陆续从仁和殿归来的声音。 季安妮心想,这下自己总算能够休息了吧?但谁知天宁公主还是不肯放过她,给她布置了一道作业,就是让她对着一桌子上等美食,不准吃,只准看,必须要看上足足一个时辰才能动筷,还说这是为了训练对美食的定力。 因为在晚宴之时,只要皇上太后贵妃皇妃不一一动筷,季安妮这些地位最低的小从妃们,绝对不准先吃。不准不能先吃,还不能从脸上流露出一点对美食的渴望。 这项训练可比让季安妮做五百个俯卧撑更要她的命。 她从小就爱吃,对美食有着近乎执着的追求,加上今天的训练本来就累,她早就饿得两眼发黑了。现在居然让她盯着美食不准吃,简直比地狱还残酷。 但天宁公主还特意留下花容监视她。 花容办事一丝不苟,不讲一点情面。季安妮怎么求她放水,她都不肯答应。 于是季安妮面对着那一桌美食开始琢磨:不行……明天还有整整一天,如果再不想点什么措施,被天宁公主活活折腾死了怎么办?对,一定要想办法,想办法……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纸牌游戏 那天晚上,季安妮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怎么混过明天白天公主的特训。有没有什么方法转移天宁的注意力,让她不要那么一门心思训练自己呢?其实天宁教给她的那些走呀、坐呀、餐桌礼仪什么的,她都已经完全掌握了,绝对有自信不在明晚的宴会上丢脸。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如果再被天宁公主以今天的强度再训练一天,那么只怕到时候自己累得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还怎么去参加晚宴? 季安妮想呀想,终于在快到凌晨的时候,眼睛一亮! 天宁公主、花容、月貌,再加上自己,正好四个人,四个人凑在一起最好的娱乐就是打麻将,但可惜现在条件限制,不可能搞到一套麻将牌。但就算没有麻将,不是还有扑克吗?麻将做起来太复杂,但如果只是五十四张纸牌,季安妮还是很有自信能够完成的。 于是她从床上一个跟头爬起来,翻箱倒柜,总算找出几张硬纸板,又拿出剪刀和笔墨,点起烛火,开始熬夜制作扑克牌了。害怕公主不认识阿拉伯数字,季安妮还特意用汉字写数字,jqka分别用皇子、公主、皇上和太后来代替,两张王牌就用黑白无常来代替。 俗话说,玩物丧志,只要让天宁公主迷上扑克牌,那么她就没有闲情对自己进行特训了。 季安妮一边画扑克,一边暗暗偷笑。 第二天清晨,不等天宁公主来叫门,季安妮自己早早起床。梳洗完毕,把头发在脑后绑成一束,坐在桌子前,望着桌上那一副自己熬夜赶制出来的扑克牌,挂着两只黑眼圈,等候天宁公主的大驾光临。 大概等了十多分钟,天宁公和花容月貌的脚步声就从门外传来。 不等她们敲门,季安妮就非常主动地为她们打开了门。 门外天宁公主的手正好抬到半空,就只听「吱呀」一声,门被季安妮由内拉开。吓得天宁公主后退半步,差点摔了,盯着季安妮不敢置信地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季安妮完美地运用了昨天从天宁公主那里学来的微笑和行礼的技巧,卖乖道:「知道公主今天要来,昭姬当然要早早起床,恭候大驾。」 天宁公主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昭从妃,这才短短一天,你就性情大变了呀?」 「公主教导有方。」季安妮继续嘴甜。 不过让她这么猛拍一个小女生的马屁,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你不会是有什么预谋吧?」天宁公主半眯起眼打量着季安妮,露出怀疑的目光。 季安妮急忙道:「哪有什么预谋?只是昨晚昭姬想起一个家乡的游戏,想趁训练之前教公主玩。如果公主喜欢,以后闲暇之余,也可消磨时间。」 「哦?」天宁公主正处于对一切新事物都好奇的年纪,听季安妮这么一说,当然来了兴致,急忙追问道:「是什么游戏?」 「公主这边来。」季安妮把天宁印进房间,指了指桌上的那一副扑克道:「就是这些纸牌。」 「纸牌?纸牌能玩什么游戏?」天宁公主抓起一张纸牌看了看,只见上面写着数字,还画了一些黑梅、方块、红心、黑桃的图案。 季安妮道:「这叫扑克牌,能玩的游戏变化无穷,其中乐趣要公主慢慢体会。」 「哦?」天宁公主好像不太相信似的扬高声音问道:「那昭从妃你倒是说说怎么玩?」 「公主想学什么?」季安妮拉公主坐下,笑脸盈盈。 她对扑克牌可是非常在行,每到逢年过节之时,大家齐聚一堂,什么都敢玩,就是不敢和季安妮玩扑克,因为季安妮的扑克已经玩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曾经有人称赞她不需要使用任何特效,就能直接去拍香港赌片。 天宁公主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扑克牌,有些好奇,又有些怀疑,说道:「你会什么,就教我什么。」 「那好吧,先从简单的开始,我教你打『跑得快』,不过这个游戏需要四个人玩。」说着季安妮一脸阴笑地望了望花容月貌,邀请道:「不如大家坐过来一起玩嘛。」 花容月貌哪敢和公主从妃同坐一张桌子,急忙低头道:「奴婢不敢。」 「没关系,坐吧。」季安妮倒是不介意什么上下有别,还为花容月貌拉开了椅子。 「奴婢真的不敢。」花容月貌原地站着,一动不动。 季安妮叹了口气,不忍心为难她们。忽然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抬头一看,竟发现仪珍正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向房内探望。 仪珍刚才听到季安妮房里传来声响,特意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没想到竟发现天宁公主在季安妮房间中,胆小怕事的仪珍还记得上次被公主淋在头上的热水,吓得掉头就走。 但季安妮却冲过去拉住她道:「仪珍,你来得正好,今天你去仁和殿吗?」 仪珍愣了愣,小声答道:「今天有晚宴,艳娘说不用训练了。」 「那正好。」季安妮一听就高兴了,「不如我来教你打扑克吧?正好我们还缺人。」 仪珍也是从妃,既然季安妮可以和天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想必仪珍也可以。 于是季安妮把仪珍拉进房间,安排她坐在自己和天宁公之间。仪珍天生就是一个不擅长拒绝别人的人,被季安妮硬拉进房以后,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虽然天宁公主盯着她的目光令她犹如芒刺在背,但也只好硬着头皮坐着不敢动。 但就算现在有了仪珍的加入,还缺一个人。 季安妮在脑海中搜寻合适的人选,但想了半天,只想出一个宝贵妃和自己关系还算不错。但是宝贵妃那么端庄贤惠的人,真的很难把她和扑克联系在一起。 正在季安妮犯难之际,只听天宁公主问道:「是不是还差一人才能玩?」 季安妮点了点头。 天宁公主立刻吩咐月貌道:「月貌,快去把康贵妃请到这里来。」 月貌答了声「遵命」便退出房去。 季安妮这才想起原来还有康贵妃这个人选。自从上次的狩猎大会后,她就再没见过康贵妃。康贵妃地位虽然尊贵,但性格却很平易近人。从与她的几次接触中,季安妮发现自己对她还挺有好感的。而且康贵妃也是一个性格活泼的人,非常适合拉来当牌友。 季安妮在心中点了点头,心想这下四人牌局就凑成了。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四人牌局 大概等了将近三十分钟,月貌总算把康贵妃请来了。 康贵妃像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衣服和头发都没有整理好,显得有些凌乱。看见房间中聚集了这么多人后,显得有些吃惊,问道:「大清早的,到底怎么了?」 「康妃娘娘,就等你了,快坐下。」季安妮急忙把康贵妃拉到最后一张椅子上。 这样,四个人就终于凑齐了。 天宁公主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催促季安妮道:「现在你可以讲了吧。」 季安妮一提起扑克牌就眉飞色舞,把游戏规则向在座三人细细介绍了一遍。从洗牌到发牌,再到牌面大小,最后到顺子、同花、炸弹,一一为她们做了详细解说。这还是其它三人第一次听说天下居然还有这么奇妙的东西,虽然听起来有些云里雾里,但在季安妮的带领下玩了几次后,就渐渐得心应手起来。就连最内向的仪珍,也很快掌握了其中奥义。 扑克牌的魅力果然是无穷的,天宁公主为之神魂颠倒,完全忘了还要特训一事,全副心思全都扑在了牌局上。 季安妮见自己j计得逞,不由暗暗偷笑。 但她笑得太早,几个时辰下来,天宁公主的兴趣猛增不减。 时间流得比水还快,眨眼工夫中午就过了。 季安妮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直叫,但天宁公主正在兴头上,根本停不下来。 季安妮心想,这天宁公主的牌瘾未免太大了吧?自己连早饭都没吃,就陪着她打牌,一直打到现在,打得浑身虚脱,真比刚走完两万五千里长征还痛苦。 偷偷看了仪珍和康贵妃几眼,发现她们也像自己一样面露倦色,但都碍于公主在场,不好退局。只有天宁公主一个人不知疲惫,打得兴致高昂。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就别想吃午饭了,得想个办法…… 季安妮眼珠一转,点子就想出来了,只听她向公主建议道:「公主,光打牌未免有些无聊,不如我们增加一些余兴节目怎么样?」 「余兴节目?」天宁公主两眼放光,一看就知道她很有兴趣。 于是季安妮继续道:「就是每一局输了的人要答应赢了的人一件事,输了的人不许拒绝。」 天宁公主打牌打得心情大好,想也没想就答应道:「好呀,就照你说的办。输的人必须答应赢的人一件事情。」 没想到天宁公主答应得这么轻松,季安妮不禁在心里偷笑起来。 以季安妮的牌技,要赢天宁公主绝非难事。只等天宁公主输掉一局,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要求她结束牌局,好好吃饭。 只要天宁公主同意了,仪珍和康贵妃也就没了发言权。因为无论她们反对还是同意,最后还是必须按照着天宁的意思来。谁让天宁公主是后宫里的小太后呢,谁看了她都得低头。 但季安妮的如意算盘却打错了。所谓高有失手也有失手之时,但季安妮偏偏失手得不是时候。一局下来,最后的赢家居然是天宁公主。而惨败涂地的人,却是仪珍。 天宁公主赢得开心,把仪珍打量了一遍,想不出要让她做什么事情才好。但忽然眼睛一亮,看见仪珍发髻中的插着一只非常漂亮的珍珠宝簪,于是指了指那簪子道:「本公主就要你头上的那根簪子。」 话音一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向仪珍头上望去。 只见仪珍乌黑的发髻之间,点缀了一支温润流光的珍珠簪。 季安妮这才发现,仪珍发髻间的那只珠簪,正是当初宝贵妃送给她们的那一对。 珠簪有两支,季安妮和仪珍一人得到一支。宝贵妃说,那珠簪是她当年入宫之时,她娘亲让她带入宫的,说如果在宫中遇到好姐妹,就把珠簪送给对方。但可惜宝贵妃入宫十年,没有一个贴心的朋友。她非常羡慕季安妮和仪珍的感情,才把当年的珠簪送给了她们,希望她们可以一直姐妹同心,互相帮助下去。 仪珍是县丞之女,家世不算富裕,宝贵妃送给她的这支珠簪,大概是她最昂贵的一项饰物。大概因为今晚有在玄天殿有皇上亲设的晚宴,仪珍才早早打扮好,并且插上了那支珠簪。 但天宁公主却不知道这支珠簪到底有什么来历,只是一眼看中,就很想要。 那支珠簪对天宁来说也许只是非常普通的一支,但对仪珍来说,却是最为珍贵的一支。 所以听到天宁公主索要珠簪的贸然要求后,仪珍不由吓白了脸。 「你到底给不给?」 「公主,换其它的行么?」仪珍眼泪婆娑地求道。 「不行,本公主就是要你头上的珠簪。」天宁公主的脾气就是越得不到的东西就越想要,其实本来要珠簪只是一时兴起,但现在见仪珍居然不给自己,才横下心一定要把珠簪弄到手。 「公主,换别的吧……」季安妮知道仪珍舍不得,也帮着求情。 但天宁却低喝道:「不是你说输的人要服从赢的人吗?说过的话怎么可以不算?」 说着天宁公主竟伸手去抓仪珍头上的珠簪,仪珍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 季安妮拦住天宁公主道:「公主,如果你一定要这支珠簪,我把我的给你。我有一支和这珠簪一模一样的簪子,我把我的送给你。」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息事宁人呢,但谁知天宁公主还是不依不饶道:「不,我就要她头上那支。」 康贵妃也替仪珍求情道:「天宁,算了吧,我把我的玉镯送给你,你不是一直很喜欢吗?」 「不,本公主就是要她头上的珠簪!」天宁公主扯住仪珍的头发,再次伸手去扯簪子。 季安妮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道:「公主,这珠簪是宝贵妃送的,不能顺便送人。」 仪珍早就吓得哭了起来。 听到哭声后,天宁公主更是火大,对着仪珍大嚷起来。她的声音把东从妃殿的从妃们全都吸引了过来,大家都围在门外,探头直腰地看到第出了什么事。 「你到底给不给?」 仪珍只是哭。 「算了!」天宁公主生气地跑走了,花容月貌急忙追了上去。 康贵妃和季安妮都安慰着仪珍。 门外的那些从妃们都议论纷纷,对仪珍指指点点。虽然听不清她们到底在说什么,但说的绝对不是好话。仪珍哭得更伤心了。 正文 第八十九章 临玄天殿 好不容易把仪珍劝到不哭,时间早已过了中午。 康贵妃见仪珍平静下来,细心安慰了几句,告辞离去。 其他从妃也都在各自房间中准备参加今晚宴会的盛装。从妃殿的院子里没有半个人影,只时而听见宫女们在走廊上疾步奔走的微微轻响。 笨手笨脚的季安妮除了为仪珍擦擦眼泪,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仪珍,时候不早了……」季安妮本想提醒仪珍快些妆扮,但是一看见仪珍那乱七八糟的发丝就感到一阵心痛,取来梳子,一边为仪珍梳理头发一边安慰道:「仪珍,天宁公主就是那脾气……你不要和她一般见识,都怪我,不该拉你一起打牌的……」 季安妮不禁内疚起来,为仪珍梳理头发的动作也渐渐变缓。心想如果不是自己欠缺考虑就把仪珍拉入牌局,仪珍也就不会受天宁公主的那份气了。 而仪珍只是静静听着,把珠簪轻轻握在手中。惨白的脸色透出一丝痛苦,也透出一丝哀伤。她不像季安妮那样受了气就大闹一场,或者大哭一场,她总是把委屈和难过都藏在心里,不肯对外人袒露。所以即使季安妮很想安慰她,但却不知该从哪里开口。 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 季安妮刚一抬头,便看见花容站在门边。 花容的气息微微带喘,大概是一路小跑而来,待呼吸稍微平缓后才唤道:「娘娘。」 「公主呢?」季安妮问。 「公主还在生气,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砸东西呢。」花容一边说,一边走进房来,提醒季安妮道:「娘娘不要忘了,从今天开始,花容就是娘娘的侍婢。过了今晚,花容可是要贴身伺候娘娘的。娘娘走到哪里,花容就必须跟到哪里。」 如果不是花容提醒,季安妮还真差点忘了这事。 以前总是看见花容月貌两姐妹形影不离地跟随公主,现在居然从这对双胞胎中分了一个来伺候自己,季安妮不知道太后做出这样的安排究竟出于何种考虑。 「娘娘,时候不早了,让奴婢为娘娘梳头更衣吧?」花容略显焦急地说。 「不用管我,你先帮仪珍把发髻挽起来。」季安妮把花容拉到仪珍身后。 「娘娘,奴婢是伺候你的。」花容显得有些不太愿意。时间所剩无几,如果帮仪珍打点完毕,只怕就没时间为季安妮梳妆了。 「什么伺候不伺候,你就当帮我的忙还不行么?」季安妮把梳子交给花容道:「帮仪珍把头发挽起来,挽成她早上刚来时那样。」 「娘娘恕罪,苏从妃的发髻,奴婢不会……」 仪珍由宫女伺候,发髻想必也是宫女早晨帮着挽的。宫廷发髻无非就是大同小异的几种样式,花容作为一个似乎还有些地位的宫女,不可能不会宫廷发髻的挽法。所以被花容这么彻底地拒绝后,季安妮直觉反应就是花容明明会,但却不帮忙。于是有些失望地道:「花容,我看错你了。我本以为你敢说敢为,性格直爽,但没想到你却不愿意帮这个小忙。」 花容的表情立刻流露出几分委屈,但不等她解释,仪珍代为讲道:「小昭,不怪她,她真的不会……」 季安妮不相信地反问仪珍道:「为什么不会?」 仪珍顿了顿,轻声道:「我今天早上挽的是南湖县的民间发髻,宫中宫女,恐怕只有南湖县出身的才会挽。花容不会也不怪她。」 「那宫女呢?她为什么不帮你梳头?」季安妮突然发现一个重要的问题,其他从妃都由宫女伺候着在房间中梳妆打扮,但为什么唯独不见伺候仪珍的那名宫女的影子? 说起来,季安妮到现在还不知道伺候仪珍的宫女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呢。 仪珍似乎不太愿意多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小昭,你不要多问了。」 仪珍起身离去。 季安妮追了几步,但见仪珍没有心情回应,也便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仪珍回到房中。 等花容为季安妮梳妆完毕,天色已经变得昏暗。 敲响了仪珍的门。 开门的还是仪珍,房间中也没有看见宫女。但仪珍却已经打扮好了,只见她穿着一身柳色连衣长裙,上套一件浅黄短褂。清丽自然,大方端庄。透过发丝隐约可见耳上的白色耳坠。头上只有一支珍珠宝簪,就是宝贵妃赠送的那支。发髻虽然不是宫廷样式的繁复讲究,但却显出小家碧玉的清纯可爱,季安妮越看越喜欢。 两人结伴向玄天殿的方向走去。 花容并未同往,因为按照宫里的规矩。宫女要过了今晚以后,才正式贴身伺候主子。作为宫女的花容,还没有资格参加今天晚上这场特别为后妃准备的晚宴。 等季安妮和仪珍来到玄天殿时,已经有十来个从妃早就到了。 季安妮在人群中扫了几眼,没有看见水芙蓉,心想这个水芙蓉真奇怪,干什么都迟到。 水芙蓉没有到场,不过倒是水芙蓉的天敌,柳莺莺早已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和其他几名从妃闲聊。这柳莺莺是仓州都督的女儿,官职和水芙蓉之父青州都督一般大,她二人从小比到大,就连这次入宫,也是柳莺莺听到水芙蓉报名选秀后才跟了进来。 水芙蓉和柳莺莺,分别是东西从妃殿的领班级人物。两人才貌出众,家道殷实,在众从妃中最有高人一等之感。两人最大的相似就是她们都不太懂光芒内敛,总是喜欢立于风头浪尖但两人又有最大的不同,就是水芙蓉惹眼只在后妃之中,皇上到现在为止还没见过她长什么样,似乎水芙蓉有意回避和皇上见面。而柳莺莺在任何场面都喜欢抛头露面。 今天她下穿水色长裙,上套一件金色花边的小上衣,头发全都向上梳挽成髻,只在耳边留下两缕发丝。发髻之中点缀着数支玉石宝簪,在夕阳余晖之下流光溢彩,显尽华贵之气。 华虽华,贵虽贵,但总感到华是浮华,贵是虚贵。 大概这是因为柳莺莺气质不够沉稳的关系。 相较而言,倒是水芙蓉更有气质,不说话时面目沉静,配得上都督之女的尊贵身份。但只要水芙蓉一发起脾气,立刻就变得和柳莺莺一样,什么气质全都没了,活脱脱变成市井中的蛮横女子。 正文 第九十章 夜宴群妃 无意中,季安妮和柳莺莺的目光正好撞上。 还不等季安妮把目光转开,柳莺莺便故作姿态地向她走来。 季安妮脑中瞬间浮现出「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八个大字,拉着仪珍正想躲开,但柳莺莺却抢先开口喊住她道:「昭从妃,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季安妮自从被天宁拉去参加狩猎大会后,就再也没有参加过仁和殿的礼仪训练。这几日除了和仪珍经常串门聊天外,与其他从妃根本连面都见不上。更何况柳莺莺还住在西从妃殿里面,想见面就更难了。所以柳莺莺这一句「好久不见」说得倒也不错。 「托娘娘洪福,昭姬过得好极了。」季安妮也是一脸假笑。 柳莺莺听后点了点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浅笑,那表情看上去虽然是笑,但笑中总是带着一丝阴霾之气,让季安妮心中不由升起了点点寒意。 这时柳莺莺又把注意力移到仪珍身上,只见她从头到脚故意慢悠悠地把仪珍打量了一遍,最后目光还是停留在仪珍头上的那支珍珠宝簪上,毫不客气地冷笑一声道:「又戴着这支假的珍珠簪出来丢人现眼呀?」 仪珍家世微卑,相貌也不出众,加上生性胆小怕事,总是逆来顺受,所以很容易成为被人欺负的对象。任何人都敢踩她一脚,更不用说身价不菲的柳莺莺了。如果说柳莺莺对季安妮说话还带着一丝假意惺惺的客气,那么她对仪珍说话时,显露的则是毋庸置疑的轻蔑之态。 季安妮不想在玄天殿前和她发生争执,把仪珍拉走,低声道:「别理她。」 和柳莺莺这种人,季安妮还真不想多说什么。 但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追上前来,拦在季安妮和仪珍面前,音调饱含讥讽地道:「昭从妃,听说前日太后亲驾东从妃殿就是为了看你。」 去路被拦,季安妮只要停下来为她纠正错误道:「太后不是为了看我,而是为了审我。」 柳莺莺道:「我还听说你已劝服太后不再追查狩猎大会上的毒箭一事。」 「柳从妃的消息还真灵通。」季安妮昨天对着墙壁假笑的苦训总算发挥了一点效果,和柳莺莺说了这么多话后,脸上还能保持笑容。 「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昭从妃你太惹眼,昨晚的事早已传遍皇宫了。」 「没那么夸张吧……」这传播速度可大大超乎季安妮意料。 柳莺莺冷冷一笑,压低声音道:「大家都说,昭从妃你明明知道犯人是谁,但却有意包庇真凶。」 「笑话。」季安妮根本不屑解释,拉着仪珍绕开柳莺莺向安静的地方走去。 「昭从妃。」柳莺莺没有阻拦,只在她们身后轻言道:「太绝观的道长都说这皇宫之中妖气盘旋,恐怕混入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昭从妃,你身中毒箭却不追究,莫不是被什么妖怪迷惑了心志?」 柳莺莺的话引起了季安妮的一丝兴趣。近日发生了太多琐事,导致季安妮的生活乱糟糟一团。害她差点忘了她入宫的首要任务,就是找出潜藏在皇宫之中的什么妖怪。 于是季安妮转身问道:「你什么意思?」 柳莺莺面带浅笑,摇曳地走了两步,来到季安妮身边,对着她的耳边小声道:「三年前,水芙蓉的姐姐死在从妃殿中,宝贵妃曾被冤魂附身。下人之中,至今仍有流言说西宫殿里不太干净。另外我还听到一个更有趣的传言,说那支射中昭从妃你的毒箭上印的正是宝家标识,但奇怪的是,昭从妃你却放弃追查了……昭从妃,我好心提醒你一句,如果你再去宝妃娘娘的西宫殿,小心谣言还会传得更加变本加厉。」 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无非就想说宝贵妃是妖怪嘛。 「不劳你操心。」季安妮也没了好脸色,丢给柳莺莺一个白眼,拉着仪珍走了。 玄天殿前的桌椅摆设正如昨日天宁公主讲的那样,正前方殿门中央位置并列安放着太后和皇上的座位。东西两边便是贵妃和皇妃的座位,接下来才是从妃们的散席。不过现在贵妃皇妃一个都没到,先来的从妃们也都不敢入座,都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闲谈。 从妃们个个姿色卓绝,形成玄天殿前无比靓丽的一道风景。 而季安妮却把仪珍拉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她可不想太惹人注目。 仪珍刚才听了柳莺莺的那一大通告诫之后有些担心,小声问季安妮道:「小昭,柳从妃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在包庇犯人吗?这宫里真的有妖怪吗?」 季安妮怕如果说宫里有妖怪仪珍会吓得睡不着觉,只好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什么妖怪?我看柳莺莺就是一个大妖怪,整天妖言惑众。她自己不是说了吗?那全都是流言而已。估计她是嫉妒我们和宝贵妃的感情,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8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8部分阅读 故意那么说,让我们不敢接近宝贵妃。」 「为什么?」仪珍的反应比季安妮还慢。 「这还不简单。」季安妮瞟了柳莺莺几眼,自以为把对方全都看穿了,说道:「你没听到当初在任和殿她对水芙蓉说的话吗?她的野心可不小,想当皇后呢。大概入宫以后想巴结一个什么娘娘提携,但可惜不太成功,所以才嫉妒我们和宝贵妃走得太近。」 仪珍提出异议道:「但她是仓州都督的女儿,她爹位高权重,她根本不用去巴结什么人。」 「这……」季安妮也说不上来。 正在这时,忽然听见不远处从妃聚集的地方传来一阵小小的马蚤动。季安妮和仪珍好奇地向马蚤动传来出望去,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这时其他从妃们纷纷行礼问候道:「宝妃娘娘吉祥。」 正是听到这些问候声后,季安妮才更加肯定那抹身影正是宝贵妃。 宝贵妃就像众人的姐姐一样,无论对任何人总是笑得那么平易近人。只见她一边回应着从妃们的问候,一边向季安妮和仪珍走来。 季安妮急忙迎上去道:「宝妃娘娘,你今晚好漂亮呀。」 这并不是客套话,而是诚心的称赞。宝贵妃气质绝佳,无论穿戴什么,都显得无比端庄。 正文 第九十一章 内务总府 宝贵妃关心地问道:「妹妹,听说你坠马中箭了?」 唉,为什么每个人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打听这事,虽然对方是宝贵妃,但季安妮也显得有些不耐烦了,叹气道:「别提了,反正都过去了。太后已经答应不再追查此事,娘娘你也别问了。」 宝贵妃点头道:「既然妹妹不愿讲,我也不勉强。只要看到你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 接着宝贵妃就和季安妮她们闲谈起来,不一会儿,其他四宫八院之妃也都陆续到齐,大家依尊卑入座。 天色渐渐暗淡,远处青山之上笼罩着一片璀璨红霞,清风拂面,无比惬意。 这时乐声悠扬传来,宫女太监们来回走动,摆盘添茶,玄天殿立刻变得热闹起来。 其他从妃们都去挤占靠近中央的位置,但只有季安妮拉仪珍坐在离主会场最远、最偏僻的一张桌子旁。这个位置,连皇妃的脸都看不太清,就更不要说是看清皇上了。季安妮只祈祷今晚平安度过,不要再有什么突发状况发生。正想着,身子忽然被仪珍推了推。 仪珍用眼神给季安妮示意了一个方向,低声道:「艳娘……」 季安妮刚一抬头,却正好和艳娘的目光撞上。 艳娘就站在离季安妮只有十多米的地方,身边还围着几名小宫女。她好像是宫女领班,现在正吩咐那些小宫女们做事。无意中和季安妮的目光撞上后,艳娘便遣散那些宫女,独自向季安妮走来。 见艳娘向自己走来,季安妮忍不住显得有些慌乱,眼睛不知道该往哪儿看。这皇宫之中,季安妮第一不想遇见的人是太后,第二不想遇见的人就是艳娘。前者让她咬牙切齿,后者则令她担惊受怕。因为从艳娘的眼神里,季安妮总觉得她早已看出昭姬的变化。 「娘娘。」艳娘已经来到季安妮身边,问安道:「娘娘身体可养好了?」 季安妮急忙赔笑:「谢姑姑关心,全好了。」 「这就好,艳娘还以为昭从妃无法参加今天的晚宴呢。」艳娘浅浅一笑,但随即又换上一副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事情的表情,关切地问道:「对了,昭从妃,艳娘今天去内务府取名牌的时候,发现娘娘的名牌早就被人取走了。娘娘,今晚可是递牌之日,你可有把名牌好好带在身上?」 「什么?」季安妮一听就蒙了,她虽然知道今晚要递牌,但却从未见过自己的名牌是圆是方。如果不是艳娘提起,她早就把名牌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季安妮望了望身旁的仪珍,只见仪珍也很是茫然,又担心又着急地说:「糟了?我的名牌也没取到,真的忘了……」 「苏从妃不用担心,」艳娘投给仪珍一个安慰的眼神,从袖带中取出一块长方形的小木牌交给仪珍道:「本来想让宫女交给娘娘,但娘娘今日一天都没在房中,宫女找不到娘娘,才又把名牌还回艳娘手里。还好在这里及时遇见娘娘,没有耽误递牌仪式。」 仪珍接过名牌,长长舒了一口气,不停向艳娘道谢。 仪珍的名牌是拿到了,但是季安妮的怎么办?虽然季安妮一点也不想把自己的名牌交到皇帝手中,但如果她遗失名牌,只怕会招来太后等人的借题发挥。只要一想到太后那盛怒的脸,季安妮就浑身无力,急忙问艳娘道:「姑姑,那我的名牌究竟哪儿去了?」 艳娘道:「娘娘再好好想想,有没有让什么宫女去内务府取过了?」 「我根本不知道要去内务府取名牌这件事,又怎么会让宫女去取?」季安妮身边就只有一个名叫蝶儿的宫女,但昨天天宁公主却来告之她说,那蝶儿已经被换走了,从此以后就由花容代替蝶儿伺候自己。难道名牌是被蝶儿取走的?但是自己没有吩咐蝶儿去取名牌呀? 这究竟怎么回事?季安妮毫无头绪。 这时艳娘自责道:「还请娘娘不要怪罪,这件事情是艳娘没有处理好,如果再向内务府确认清楚一点就好了。」说到这里还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渐渐变得焦急,「娘娘,不如艳娘这就去向内务府确认一下?」 艳娘说着刚要转身离开,就有三名宫女围上前来,为了晚宴的细节安排而征询艳娘的意见。艳娘刚回答了这个宫女的问题,马上又有另外的宫女提出新的问题。 季安妮见艳娘忙得分身乏术,当然不好意思再让她帮自己去向内务府询问名牌一事,只好上前问道:「姑姑,你忙你的。你只要告诉昭姬内务府在哪里,昭姬自己去问就是了。」 艳娘一脸抱歉地说了好多客套话后,才终于把内务府的位置告诉了季安妮。 原来内务府就建在御驷院附近,季安妮对那附近的路还比较熟悉,一点也不担心迷路。 事不宜迟,眼看宴会就要开始了,季安妮告别仪珍,向玄天殿外跑去。 仪珍本也想与季安妮同去,但季安妮却找借口说仪珍身体弱,跑步肯定跟不上自己,去也只是拖后腿,这才让仪珍留在会场等她回来。 但其实,季安妮心里知道,这次的名牌遗失事件肯定也有人暗中操纵,故意不把名牌发给自己。她们无非就是想让自己在晚宴开始之前东跑西跑,累得气喘吁吁,等赶回会场的时候,她们就有机会讽刺自己不懂礼数、败坏宫规嘛。 去一趟内务府倒是容易,但难的却是再回到玄天殿时,免不了受一肚子恶气。 既然拿不拿得到名牌都会挨骂,季安妮又怎么舍得拉仪珍和自己一起去。所以才借口仪珍脚步慢让她留在会场,这才不会连累仪珍和自己一起挨骂受训。 天色越来越暗,就连路上巡逻的侍卫们都点起了火把。 季安妮按照艳娘告诉她的方向找去,果然看到一栋看上去庄严威仪的建筑物。入口处挂着写有「内务府」三个大金字的门匾。 季安妮虽然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总算顺利达到了目的地,放下心来。 内务府外守立着那两列轻甲侍卫,一个个表情严肃,脸上的皮肉绷得就像石头一样硬。 季安妮一看到这群门神,就吓得不敢向前走了。 但忽然,她却在守门的侍卫中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来德?季安妮忽然记起这个名字,觉得自己和这名小侍卫倒真有几分缘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绝不简单 季安妮以前在仁和殿罚跪的时候,就是来德偷偷跑来陪她说话,还叫了她几声「安妮」。后来他们又在果园巧遇,季安妮还从来德口中得知了后宫之中两大不能提说的忌讳。 而现在,没想到他们又在内务府外巧遇了。 季安妮本来还有些害怕那些阎罗脸的侍卫,但是看到来德以后,胆子就壮了起来。只见她大步走上前去,径直走到来德面前道:「来德,我有事要进内务府,你帮我禀告一声成吗?」 「娘娘?」来德还没看清季安妮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季安妮的话就讲完了。 其他侍卫听到来德喊「娘娘」,也都全把注意力集中在季安妮身上。 从他们的目光中,季安妮看出他们好像都认识自己。看来正如来德以前说的那样,自己已在这后宫之中已经算是小有名气了。虽说有名气是好事,但季安妮却总想叹一口气。因为自己这一点名气的得来,全靠惨痛的血泪付出呀。 「娘娘。」来德迅速从惊讶中反应过来,很有经验地问道:「不知娘娘想见哪位大人?」 「嗯……」这个把季安妮问住了,她又不知道内务府里有些什么官员,大手一挥,随口说道:「那就见内务总管吧。」 和内务府相关的官职,季安妮就只知道这么一个。 但来德一听却为难了,低声道:「娘娘,现在天色已晚,总管早就回府了。」 「那怎么办?内务府里还有谁?你找给能管事的出来。」 来德答道:「内务府里设有财、库、卫、妃、礼、工、刑七个司,大人们各司其职。娘娘不说是什么事,小的也不知道该找哪位大人管呀。」 原来这内务府还怎么麻烦,季安妮直言道:「那你帮我找找管理后妃名牌的大人吧。」 「原来娘娘要找严大人……」来德面带抱歉地说:「娘娘,你来得不巧,严大人去了太后宫,好像还没回来。」 「太后宫?」季安妮低声重复,瞬间什么都明白了,她干笑了两声道:「我就知道,这一切果然又是太后搞出来的把戏。」 「要不娘娘去太后宫问问?」来德建议。 「不必了。」季安妮连想都不想,「只怕等我找到太后宫也是扑个空,她们压根就没想把名牌发给我,不过就是想看我在宫里跑来跑去,兜圈子玩。」 艳娘曾是太后的心腹,这次的事,大概她也参与其中。想必刚才那副忙忙碌碌、不能脱身的样子,也是故意表演给季安妮看的。艳娘还是曾经收留过昭姬的恩人呢,怎么这么快就不念旧情了?季安妮还记得她刚决定随云真入宫时,还特意去向艳娘道过别呢。 「娘娘,到底怎么了?后妃名牌出了什么问题吗?」来德关切地问。他好像已经变成季安妮的一个粉丝了,现在见自己的偶像有难,哪有不帮忙关心的道理。 但季安妮并没有找他商量的打算,只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你也帮不上忙,当我没来过吧。」说罢转身走了几步,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掉转头来,向来德打听道,「来德,你一整天都在这里吗?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叫蝶儿,或者一个名叫花容的宫女来过?」 来德皱起眉头道:「宫中宫女这么多,小的只认识最出名的几个。伺候天宁公主的花容倒是知道,但至于那个什么蝶儿嘛,就……」带着歉意地呵呵干笑了两声后,又道:「不过我在这里站了三天班,一班三个时辰,没有看到半个宫女来。至于其他时间有没有宫女来过,就不太清楚了,要不娘娘我帮你打听一下?」 「不用了。」其实根本不用打听,季安妮多少可以猜出这次的名牌失踪事件,一定是太后和安贵妃暗中捣的鬼。 比起追查名牌的下落,季安妮现在关心的倒是另一个问题——她早就觉得花容不简单,但直到今天才知道原来花容在后宫中的名气也不小,就连来德这个小太监都听过她的大名。 想起今晚以后,花容就是自己的贴身侍婢了,季安妮很想多了解一下这个无论言辞举止都非常不简单的小宫女的光荣事迹。于是只见季安妮把来德拉到一个角落问道:「来德,你抓紧时间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花容的?」 「娘娘,这有什么奇怪?不仅是我,全皇宫的人都知道她。」 「她有那么出名么?」季安妮有些惊讶,就算花容是天宁公主的侍婢,但看她平时好像都默默无闻,说话做事都悄无声息,不像是那么名声响亮的人呀。 「娘娘,这事说来话长,你还是不要打听了。娘娘,小的能不能冒昧问一句,娘娘打听她的事情干什么?」来德一副很想讲但又害怕不敢讲的表情,把季安妮肚子里的好奇虫子全勾出来了。想必花容的故事很有听头。 季安妮道:「她明天就是我的侍婢了,我当然想好好了解她。来德,你别卖关子了,快点告诉我吧?反正你连后宫之中关于宝贵妃的两大忌讳全都告诉我了,难道还怕告诉我花容的故事么?」 「唉呀,娘娘……你就别为难小的。」来德立刻拉长了一张苦瓜脸,探头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安全后,才压低声音讲道:「好吧,既然花容明天就是娘娘的侍婢了,那么这件事,娘娘就不能不知道。娘娘……花容这个小宫女……」 来德把这句话的尾音拖得老长,害季安妮竖起耳朵,就差没有在耳朵上再接一根天线了。 但季安妮凝神细听的结果,却是听来德讲出一句:「她……太不简单了。」 「我知道她不简单。」季安妮着急地瞪了瞪眼。 「娘娘,你知道她爹是谁吗?」 「听说过,好像是文华院的大学士,叫做席锦德对不对?」 「对。那娘娘,你知道她爹是怎么死的么?」 「好像是在史书里记了几笔安氏一党的坏话,让人知道了,才被诛了三族。」 这些都是花容亲口告诉季安妮的。当年花容月貌本也难逃一死,要不是天宁公主求情,只怕早就和席家三族一起斩了。 正文 第九十三章 最后的泪 来德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声音也压得越来越低,又问道:「那娘娘……你知道为什么唯独花容月貌活下来了呢?」 「好像是天宁公主对她们双胞胎姐妹很好奇,才让太后留下她们当宫女。」季安妮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并且直到此刻之前,她都以为一切真相就只有这么多。 但谁知来德却用一副足以吓死鬼的恐怖表情告诉她道:「娘娘,不仅是这样。当年席大学士入狱,三族都被牵扯在内。那件案子就是在这内务府的御刑司审理的,当时安氏一族和席氏三族二十五人全部到场。丞相发话说,如果席锦德肯跪下来给他们安氏一族的每一个人道歉认错,他就可以免去诛杀席锦德三族的死罪。但谁料席锦德就是不肯低头,还大骂丞相和太后人面兽心。丞相动怒,刚要把他们打入大牢,安宁公主却在这时喊了一声且慢。」 「安宁公主是让他们留下花容月貌吗?」季安妮猜道。 来德点了点头,抿了抿嘴又道:「但花容月貌当时可是死刑犯,不是凭天宁公主一句话就能救的。但天宁公主确实很难缠,在公堂之上大闹,一定要收花容月貌当丫鬟。太后一向溺爱天宁公主,无计可施之下只好提出一个折衷之计。」 「折衷之计?」季安妮低声重复着,听得越来越紧张。 来德续道:「所谓折衷之计呢,就是如果花容月貌能答应太后提出的一个条件,就能免去一死。」 「那太后提的是什么条件?」季安妮的心跳越来越快。 来德轻轻叹了口气,双眉紧蹙,非常痛苦地说道:「太后提出的条件就是——让她们亲自砍下她们父亲的头。」 「什么!」季安妮差点叫出生声来,一把抓住来德,紧张地追问道:「这怎么可能?」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认为不可能。其实太后根本不想留下花容月貌两条活口,只为应付天宁公主。但万万想不到的是,花容居然答应了。她甚至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当即就答应下来。」 「……」季安妮听到这里早已发不出声音,只是不敢置信地摇了摇头。 「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还只鸡都杀不了,居然让她去杀人,而且还是杀她的亲身父亲。」来德的语气中隐约暗含着一丝对太后的控诉,但却不敢名言,「娘娘,你知道行刑当天,花容在邢台之上对她父亲将的最后一句话么?」 季安妮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已经浑身冷汗。这时她才渐渐明白,为什么花容的表情看上去总是那么淡漠,无论是笑还是哭,总感觉没有注入真心,就像是面具一样带在她的脸上。 「她说她会为父亲报仇吗?」季安妮猜道。 「不……」来德摇了摇头,有些讲不下去,吸了吸气,垂下头道,「恰恰相反,她说她父亲该死。因为如果她父亲给安氏一族跪下认错的话,就可以挽救席家三族二十五人的命。但是席锦德却顽固地选择了誓死不从、宁死不屈……『我今天杀了你,就是为母亲、为哥哥、为姐姐,为因你而死的二十二条人命报仇。你自以为自己骨头硬不怕死,但你却害死了席家这么多人,你死有余辜』——这就是她在邢台上最后对她父亲所说的话。」 季安妮的心在那一刻紧紧收缩,她本以为花容应该带着冤屈站在邢台上,但万没想到,花容却是带着仇恨站上邢台。而且,她恨的不是安氏,而是她的父亲。 季安妮无法评价花容的想法和做法,也许她并没有说错。当年只要席锦德低头,便可挽救席家三族的命。但正是由于席锦德的文人傲骨,才害死席家所有人的命。当然这整件事里,最大的凶手还是安氏,但席锦德自己,也未尝不是一个害死老婆孩子和家人的帮凶。 人命和气节哪个重要,这一直是个千古难题。 「娘娘?」来德见季安妮已经完全陷入沉思中,便用手在季安妮眼前晃了晃。 季安妮这才蓦然回过神来,心中的感受已经远远不是「震惊」两个字可以形容得了。 「那花容就真的把她父亲的头砍下来了么?」季安妮怎么也不敢相信。 来德听后摇了摇头,表情非常沉痛地说:「她一个小女孩怎么砍得断人头?一刀砍下去,只砍到一半就卡在骨头里,刽子手急忙帮着补了第二刀才断的。砍第一刀时,一旁的月貌就已经吓昏过去,但花容却一直站着看到席锦德人头落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听说当时她脸上溅满了血,比妖怪还恐怖。还有人说好像看见她眼里流下了两行鲜红的泪,血泪——也是她最后的泪。从那以后,就再没有人见她哭过。后来有一次她爬上树去给天宁公主取风筝,不小心摔下来,一条腿差点摔断了都没有哭过。」 也许是该流的眼泪全都混在父亲的血中流光了吧。 季安妮轻轻叹气道:「我才见到她哭过……」 就在花容自己向季安妮叙述身世的那天,花容还曾跪在季安妮的脚下,满脸泪水地求她当上皇后,求她重振皇威。 如果来德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那天季安妮看见的花容的眼泪又意味着什么? 听了花容的故事后,季安妮已经肯定花容绝不是那种会跪下来、流着眼泪求别人的人。 难道那天花容的眼泪都是假的?季安妮的心微微刺痛。 眼泪明明应该是最纯洁的东西,但现在却变成最污秽的武器,去骗取别人的同情。 一个没有眼泪的人,几乎等同一个死人。 季安妮问自己,应不应该相信当日看见的花容的泪?如果花容不是为了求自己帮忙才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她又为什么接近自己呢?但季安妮只浅浅思考了一会儿,就觉得很累。 她不想把所有问题都想得太深,她就只想简简单单地过。 「娘娘,小的有句话……」来德吞吞吐吐了好久,才下决心讲出来道:「花容办事认真,遇险冷静,有她在娘娘身边,一定可以帮娘娘排忧解难。但是……娘娘,花容连她爹都敢杀,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娘娘……」 「好了,来德,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什么人该信,什么人不该信,判断的依据是自己的心,而不是听来的言论。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鬼屋灯光 季安妮无心地问道:「对了,来德,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 来德道:「三年前。」 「又是三年前……」季安妮现在对这个时间概念变得比较敏感。 三年前的后宫就和现在一样,陷入了一场凤位之争。最后太后胜了,水家从妃和小皇子死了,艳娘出宫了,宝贵妃中邪了,云真头发白了,现在又加上席家的这场浩劫。 难道一切都只是巧合么?或者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这一切都悄悄串联起来? 季安妮隐约觉得这一连串发生在三年前的事情好像有什么联系,又问道:「席锦德入狱前后宫里还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来德想了想道:「那段时间大事多得很。先是一个从妃死了,再是皇上封后,随即宝贵妃就中邪了。中邪事件刚过不久,小皇子就坠井死了。紧接着,席大学士就入狱了。」 听了来德的一番陈述,季安妮发现这些事情的发生时间果然非常集中。 其中肯定还有什么联系。 「对了。」季安妮又开始好奇起来,「那席锦德究竟在史书里写了什么?」 来德叹气道:「我们这些奴才怎么知道?那些书早就被烧了,谁知道他写了些什么,大概就是暗讽外戚专权吧,结果惹怒了丞相和太后,招来杀身之祸。」 季安妮听着听着便沉默了,转身慢慢向回走去。 「娘娘?」来德看到季安妮那副失魂的模样,担心地问了一声:「娘娘你没事吧?你到哪儿去?要不要小的送你?」 季安妮回头对他笑了笑,用那笑容告诉来德她没有关系。 只是刚才听到花容的故事后,心中有了很多感概,才忽然变得情绪低落。甚至连名牌的事情也不想过问了,反正那肯定是太后和安贵妃捣的鬼。她们费了这么多心思,无非就是想让皇上收不到自己的名牌嘛。反正自己也不期待去和那什么龙莫寒共度良宵,安贵妃她们自以为整到自己,谁知却正好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季安妮感谢还来不及呢。 告别来德,离开内务府。 季安妮根本没心思去参加玄天殿的晚宴,直接回了从妃殿。 今天对于从妃们来说是个特殊的日子。只有在今天晚宴上向皇帝递上自己的名牌,才等于正式成为后妃,拥有侍寝的权利和责任。所以从妃们都去玄天殿了,这从妃殿就显得格外寂静。不仅没有一点人声,就连灯火也看不到一盏。 就只有大门口一左一右挂着两个红灯笼,跨入门槛以后,便只剩头顶的星月照明了。 季安妮一路从内务府走回来,显得有些疲惫。回忆起今天名牌丢失的事情,以及从来德那里听来的花容的故事,她就感到不仅身体累,就连心也累了。 刚入宫的时候还觉得一切都很新奇,但现在渐渐在这后宫中呆久了,才越发感受到一股很沉郁的气氛,还有一种几乎把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紧张感。 季安妮沿着前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她开始想念爷爷、爸爸、妈妈,还有很多朋友。 但忽然,在一片黑暗之中,季安妮却隐约看到一丝亮光。那亮光中一个房间中传来,很微弱,如果不是四周太暗,根本注意不到那几丝微弱的光线。 奇怪,难道还有人没去玄天殿参加晚宴? 季安妮盯着黑暗中那微弱但却有些恐怖的光线,忽然意识到——那房间正是三年前死去的那名从妃住过的地方!也正是仪珍刚入宫时住过的房间,但后来艳娘说那房间怨气重,闹鬼,才给仪珍换了房。仪珍换房后,那房间就空着了。 但现在,那个明明已没人住的房间却亮起了灯火。 黑灯瞎火、四下无人、夜深人静,就只见一点淡淡的红光映在窗户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恐怖。就连季安妮这种天生胆子比脑大的人,也吓出了一声冷汗。本想掉头就跑,但谁料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地板上,根本抬不起来。 天,自己不会撞鬼了吧?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快显灵。 管他钟馗也好,黑白无常也好,快点来个高人出来收鬼降妖吧! 季安妮从未向这样诚挚地在心中求菩萨保佑。 但忽然,只听「吱」的一声轻响,那鬼屋的门居然打开了一条小缝。 季安妮顿时吓得冷汗直流,下意识后退两大步,后背紧紧贴在墙壁上,做好了一有异动便撒腿就跑的准备。 随着门缝越来越大,季安妮看见一个黑影从房间中走了出来。那黑影手中还拉着一盏烛台,没有发现季安妮的存在,正低头锁门呢。锁好门后,眼看黑影就要转身向季安妮的方向走来了,季安妮的恐惧顿时升到极点,再也忍不住地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谁知这一叫,把黑影也吓了一大跳。 只听「啪」的一声烛台坠地,黑影也爆发出一声丝毫不逊于季安妮的尖叫。 但叫着叫着,季安妮愣了,因为她已看清黑影的脸,也认出黑影是谁了。 这眉毛、这眼睛、这嘴巴、这鼻子,不是水芙蓉又是谁呢? 不过这水芙蓉真奇怪,不去玄天殿给皇帝递牌子,一个人留在从妃殿干什么?而且还钻进那间鬼屋…… 与此同时,水芙蓉也认出季安妮来,大大张开的嘴巴慢慢闭上,停止尖叫,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带着几丝怒气低喝道:「你怎么在这里?」 季安妮惊魂甫定,深呼吸了几口气说:「我才想问你呢?你刚才在房间里干什么?」 「你管得着了吗?」水芙蓉冷笑一声,根本不想解释。弯腰捡起地上的已经熄灭的烛台,甩都不甩季安妮一眼地从她身边擦过。 季安妮经过刚才那一吓,现在心跳还没有恢复正常,也懒得跟水芙蓉多说什么,对水芙蓉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后,就继续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刚回到自己的房中,季安妮突然想起来了。水芙蓉入宫第一天就提出要和仪珍换房间,当时仪珍住的就是那间鬼屋。后来在仁和殿上,水芙蓉也对艳娘说过,三年前死去的从妃正是她的姐姐。 三年前水从妃死得非常奇怪,不要说犯人,就连死因都没查出来。 难怪水芙蓉今天不赴晚宴……原来是想趁大家都走了,悄悄搜查房间呀。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凤鸾宝车 回到房中,季安妮看见满桌的自制简易扑克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想起今天天宁公主气势汹汹要拔仪珍簪子的样子,还有仪珍那可怜兮兮的表情,季安妮就后悔自己做了这么一副扑克。她拖着疲惫的身体,简单地把房间收拾了一下,今天实在太累。季安妮什么也不想干,洗漱完毕后,就散下长发爬上床去,睡觉去了。 一开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想的全是花容的故事。但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恍惚了,慢慢进入梦乡。不知道这场梦做了多久,也不记得梦里看见了些什么。后来,隐约觉得梦中的声音忽然变得嘈杂,季安妮的眼皮抖动两下,慢慢从梦里醒来。 睁开眼睛,四周还是一片漆黑,夜晚还未结束。 但是门外却传来细微但杂乱的人声和脚步声,想必是晚宴结束,从妃们都回来了。 时间已经很晚,这阵小小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大概只过了四五分钟,门外就又恢复寂静。从妃们大概都累了,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这时前廊上的灯笼也亮了起来,灯光从窗户透入季安妮的房间,让房间中充斥起那暖红的淡淡光线。 季安妮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她本想克服自己浓浓的睡意去和仪珍道一声晚安,并顺便为今天翘掉晚宴的事情向仪珍解释一下,但谁知她刚走下床,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 难道是仪珍来了? 「等一等。」季安妮用手指理了理自己乱蓬蓬的头发,连衣服都没有穿整齐就跑去开门。 可是当她把门打开,却惊奇地发现,出现在门口的并不是仪珍,而是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监。那老太监长得胖乎乎的,看上去不像太监,而像一个大厨,想必是宫里有些地位的管事太监,不然恐怕也长不了这么多肉。 那老太监一看到季安妮那睡眼惺忪的眼睛和薄薄的单衣就知道她早已睡下了,但老太监不急也不气,堆起笑容地问季安妮道:「奴才给娘娘问安。娘娘,怎么这么早就睡了?」 季安妮刚刚睡醒,脑子还不清楚,看到一个太监站在门口,根本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对方问什么她就答什么:「天黑了当然要睡觉,为什么不能睡?」 老太监脸上的浓腻的笑又多堆了几层,答道:「娘娘,凤鸾宝车正在殿外等着娘娘呢,请娘娘快些打点,随奴才来吧,不要让皇上等久了。」 「什么?!」季安妮仿佛突然被雷击中,什么睡意,瞬间全无,完全清醒过来。 凤鸾宝车是什么她不太清楚,当光听老太监讲的那什么「不要让皇上等久了」,季安妮就可以猜到——这老太监,定是来接她去见皇上的。 三更半夜,夜深人静,把自己一个「寡女」接到另一个「孤男」的房间里,不用明讲,季安妮也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了。 「公公……」季安妮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努力做出最后的挣扎,「你们该不会是来接我到皇帝寝宫去的吧?」 那公公一听就笑了,答道:「娘娘,你哪还有不懂的?」 「我……我……懂是懂。」但就是因为太懂了,才感到害怕。为什么?自己明明没有参加晚宴,明明没有给皇帝递名牌,为什么还是逃不过侍寝这最艰难的一关呢? 「娘娘,你快些披件衣服随奴才来吧,时候已经不早了。」老太监温和地催促道。 「这……」季安妮下意识地猛摇头,脸色吓得像打了一层霜一样白,声音结结巴巴道:「公公,是不是哪里搞错了?皇上那里应该还没有我的名牌吧?」 老太监道:「娘娘,你不知道,皇帝他今晚没翻牌子,是直接点名要让奴才把娘娘接过去的。娘娘,皇上晚宴的时候没看到你,担心着呢。」 「什么……」季安妮又害怕又着急,明明以为没递牌子就安全了,但谁知皇上还有直接指名这一招。这不仅当头打了季安妮一记大棒,大概也是安贵妃她们始料未及的变数吧。 「娘娘,奴才要提前恭喜娘娘。八院之中还空了四个皇妃的位置,只要过了今晚,娘娘就要晋升皇妃了。」老太监哈腰贺喜。 不过晋升皇妃对季安妮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好事,根本就是一个噩耗。 「公公,你快先别恭喜我。」季安妮扶了扶那名太监道:「你回去禀告皇上,说我今天晚上不能去。」 老太监听后愣了愣,眼中满是疑惑。没有递上牌子让皇上亲自点名可是天大的荣誉,其他后妃想都想不来的绝好机会,怎么落在这个昭姬身上她偏要拒绝呢? 不等老太监发问,季安妮主动解释道:「公公,宫里有宫里的规矩,没有递上名牌的从妃就不能侍寝。昭姬身份低微,不值得皇上为我坏了规矩,遭太后责备。」 「这……」季安妮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那老太监却为难起来,但很快便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来,「娘娘,不如你先随奴才上车,去寝宫亲自去向皇上解释吧?不然,奴才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去和皇上讲什么规矩呀?」 见那老太监一脸可怜,季安妮同情他是上了年纪的人,不忍心为难他。 但如果不为难他,难道自己真要上那什么凤鸾宝车去侍寝吗? 虽然昭姬和皇帝是夫妻,但季安妮可以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呀。让她去陪一个连话都没说上几句的男人共度春宵,还不如赐她一把刀,让她在这里自刎了来得干脆。 「娘娘,再犹豫下去可就迟了……」老太监不懂季安妮到底有什么顾虑,只一个劲地催促道:「娘娘,你有什么想说的,亲自去向皇上说吧。奴才年纪大了,经不起皇上龙颜大怒的打击呀,娘娘,你就可怜可怜奴才吧,娘娘,你就……」 「好好好,你先不要说了。」眼看着老太监已经抬起袖子开始擦眼睛了,季安妮真怕他会哭出来,情急之下,想也没想清楚就一口答应下来,「你先不要哭,我跟你去还不行吗?」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初入皇寝 老太监一听季安妮说答应去,立刻转悲为喜,一个劲地说起好话道:「愿祝娘娘青云直上,前路亨通,早得龙子,独沐圣宠。」 说完以后还笑嘻嘻地望着季安妮,好象在期盼什么。 哼,说得这么好听,你不就想我打赏你吗?唉,可惜我入宫的时候身无分文,就是现在全身上下也没有半个钱子,你想讨赏,恐怕是找错对象了。 季安妮对着那老太监呵呵一笑,那笑容干涩得比脱了水的柿子还让人心哽。 老太监大概也看出讨不到什么好处了,失望地低了低头。 季安妮回房间去取了一件小上衣,披在肩上就随老太监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用手指刮那乱蓬蓬的头发,没走几步就已经呵欠连天了。 「娘娘,你可得打起精神来。」老太监看到季安妮这副松散的模样,忍不住替她担心。 「哦,知道了,知道了。」季安妮尊老爱幼,不忍心和这个老太监耍贫嘴。 出了从妃殿,便看见一辆小马车候在门外。 马车没有想象中那么豪华夸张,包厢大概也就只有公共厕所一个小间那么大。车厢顶部镶了一颗圆滚滚的宝石,不过看那宝石的色泽有些暗淡,大概也不是什么高级货。想想也是,这凤鸾宝车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要往皇上寝宫送妃子,风吹雨淋,就算是价值连城的宝珠也经不起这般折腾。车厢侧面绣着几只凤鸾鸟,曲颈翔翅,尾羽飞扬,倒也栩栩如生。 季安妮站在原地,把这辆凤鸾宝车欣赏了半天,但就是没有跨上去的打算。 那老太监有些急了,生怕季安妮临时生变,急忙道:「娘娘,上车吧。」 季安妮老大不愿意地回头望了那老太监一眼,两条眉毛耷拉成倒八字形,不甘不愿地应了声:「好……如你所愿,我上去还不行吗?」 说罢深吸一口气,提起毕生所有的勇气,勇敢地掀开车帘,气沉万钧地坐了下去。 刚坐稳,便听见老太监向赶车的小太监喊了一声:「凤起驾。」 于是只听车轮骨碌滚动起来,季安妮的一颗心也紧张到了极点,终于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做「骑虎难下」这四个字的含义。她盯着屁股下面的那张碧色软垫,眼前竟然浮现出老虎身上一条一条横行条纹的幻觉。 天……待会儿自己怎么去跟皇上解释? 难不成要告诉皇上自己有艾滋病不能行房?不行,不行,想必这天佑圣朝还没有艾滋病这个名字,换一个……不知道花柳病行不行?要不然就梅毒? 季安妮坐在车上,不停在脑中搜索所有能够想到的疾病名称,最后什么天花、黑死病、七日热都冒出来了,但只怕到时候皇上听了这些传染病后,不但不敢碰自己,还让侍卫把自己打出宫去也说不定。更恐怖的是,说不定他们为了断绝传播途径,还要把自己直接火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季安妮越想越害怕,最后只得放弃装病这个方法。 但除了装病还能怎么办呢?季安妮脑中一片空白,当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凤鸾宝车已经停了下来。老太监在车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9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9部分阅读 外道:「娘娘,到了,请下车吧。」 天,这么快就到了…… 季安妮还没想出什么金蝉妙计,就要直接去见皇上了。 「娘娘?」老太监见季安妮愣在车上,还以为她撞邪了,担心地问道:「娘娘,怎么了?今天身体不好吗?」 季安妮苦笑几声,就算现在说自己身体不好也迟了。 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季安妮双腿发软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老太监见她脚步很虚,摇摇晃晃,有好几次眼看就要摔倒了,急忙扶住季安妮的手道:「娘娘满点,让奴才扶娘娘进去吧。」 如果没有老太监扶着,季安妮还真怕自己撑不住。 老天呀老天……我季安妮怎么招惹你了?你为什么非要把我整到死?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心里几度这样大问苍天了。但还不等她问出一个答案,老太监就扶着她进了皇帝的寝宫。 来到门口,刚一抬头,眼睛立刻被眼前金色璀璨的光线照亮。 虽说此时夜已深沉,寝宫之中也只点着四盏烛台,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四周墙壁都是金色,比较反光的关系,整个房间亮得就像开了五六盏一百瓦的电灯泡,宛若白昼。 季安妮入宫虽然不久,但也见过不少地方。从妃殿、仁和殿、西宫殿、仙客楼阁,但这些地方都不能和眼前这个寝宫相提并论。房间内到处都雕饰着栩栩如生的金色蟠龙,绕梁攀柱,华光闪烁。房间中飘散着一股非常清新的香味,闻到这股香味后,季安妮原本紧张无比的心,终于渐渐平复下来。站在门口一眼望到底,最前方放的就是一张垂着暖红纱幔的大床。 只听「扑通」一声,季安妮的心脏差点从嘴巴里面蹦出来。 毫无疑问,那张龙床在她看来,无异于已经等同绞刑台。 刚刚放松的心不由又紧张起来,心脏跳得比打鼓还快。 季安妮再也抬不起脚向里面迈步,脑袋里面就只剩下一个掉头就跑的最后想法。但还不待她抬起脚来,就听见一声温柔的呼唤从房间之中传来。 「昭姬。」皇上已向季安妮走了过来。 他没称「爱妃」而直接以姓名相称,大概这是保留了以前在齐宫时的称呼方式。 季安妮吓得连问安都忘了,下意识捏紧双拳,直想一拳挥过去。 但皇上笑脸迎人,模样看上去亲切无比,让季安妮有些下不了手。 这时,那名送季安妮进来的老太监也已经退出,周围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就只剩下季安妮独自一人面对不知何时就会化身成狼的皇帝。 皇上见季安妮浑身硬得就像石头似的,既担心又奇怪的询问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今天晚宴没看到你到场,到底怎么了?」 季安妮摇摇头,什么话也答不出来。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君子一言 说来奇怪,本来她对这个皇帝还保持着非常高度的警惕,但不知为何,刚才听着皇帝讲了几句话后,那种生疏感和恐惧感都渐渐减轻了。因为听皇上对昭姬说话的语气中,听不出一点身为皇帝的威严,而是一种平易近人的温柔。 想想也是,皇上和昭姬毕竟也是好几年的老夫老妻了。 季安妮连艳娘都骗不过,又怎么骗得住皇上?想到这里,不由害怕起来。根本不敢开口说话,害怕一说话就穿帮了。 皇上倒也是个温柔体贴的人,见季安妮脸色不好,便拉了她在桌边坐下,问道:「昭姬,你今天身体不好吗?」 季安妮垂着头,不敢看皇上一眼,只下意识点了点头。 「是受寒了吗?请太医看过了吗?」 季安妮还是垂着头,不敢说话,只轻轻摇了摇头。 皇上盯着季安妮看了好一会儿,才似有感慨地叹了一句:「昭姬……你变了……」 一句话,差点把季安妮吓出一身冷汗。 说话会被揭穿真身,不说话也会被揭穿真身,那要季安妮怎么办?季安你只能听天由命了,在心里不停祈祷,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观音菩萨,如果你能让我季安妮平安度过此劫,我以后一定去庙里给你上香。 季安妮紧张过头,不知该说什么,就只听皇上一个人的声音在房间中想起。 「朕知道你是怨朕……」皇上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淡淡的自责,「怨朕没能及时接你入宫,也怨朕无法封明为太子……昭姬,朕希望你明白,朕也有苦衷。这宫中所有人看朕的目光都让朕感到害怕,朕只想看看你,和你说话,只有和你在一起,朕才稍微感到安心……」 一代君王,本应威风凛凛,让人敬畏,但为什么现在听他说话的语气,却总显得有几分孤苦悲惨,惹人相怜呢? 季安妮忍不住抬起了头,终于说出第一句话:「皇上,昭姬没有怨过你。」 虽然入宫不久,但季安妮已经听到不少后宫和朝政的闲话。安氏族党气焰嚣张,只手遮天,而皇帝只是他们手中的傀儡,对他们只能服从,不敢忤逆。就连接昭姬入宫这件事,也是经太后点头同意后,皇上才敢下令,不然只怕到现在昭姬还流落在香红楼那风俗之地呢。 「昭姬,最近几日,朕听到不少关于你的传言……」 不用皇上讲明,季安妮就知道那是什么留言。无非就是一些自己惹是生非的光荣事迹罢了。 季安妮急忙替自己解释道:「皇上,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要相信昭姬绝不是无事生事,而是别人欺我太甚。」 皇上摇了摇头道:「但你入宫前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那一定是因为环境变迁和风水变化的关系。以前在齐宫时皇上你是人质,情绪时刻处在压抑之中,昭姬受你影响,自然高兴不起来;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皇上你是皇上,这里是你自己的皇宫,不用再压抑什么,昭姬也替皇上高兴,自然就开朗起来。」季安妮瞎掰的反应速度直线上升。 「对了,上次的箭伤好些了么?」皇上一边说话,一只手就已抚上季安妮的右臂。 指尖轻轻抚摸着季安妮手上受过伤的地方,那抚摸的动作好温柔,不像是查看伤口,倒像是另一种调情的表现。 季安妮被他摸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急忙带着一脸干笑,轻轻拨开了皇上的手道:「谢皇上关系,伤口早就复原了。」 本以为拂开皇上的手就可以暂时安全,但谁料这次皇上却直接搂住季安妮的肩膀,把她搂入了自己怀中。 季安妮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身子一斜,就已倒入皇上怀中。 「昭姬……」皇上的手顺着季安妮的肩膀缓缓摸下,最后一把搂住她的腰身,与此同时,嘴唇也已贴在季安妮耳边,吐着微微的热气道:「昭姬,你真叫朕日夜思念……」 说话间,皇上已经俯低了头,温热的气息从耳边来到季安妮的脸上。 季安妮感到自己的脸已完全红透,整个人就像被放在蒸笼里面蒸了几个时辰,不仅浑身温度上升,而且在皇上气息的吹拂中,简直就快融化了。 两人嘴唇相距只有几厘米,皇上深情地凝视着季安妮的眼睛。 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只要季安妮一闭眼,他就马上会吻下来。 然后吻着吻着就把季安妮抱起来,抱上床,纱幔一关,被子一掀,衣服一脱,季安妮就彻底完蛋了。 所以,绝对不能给这皇上任何有机可趁的瞬间! 季安妮不但不闭眼,还把眼睛大大睁开,跟皇上对视着。 皇上的目光情意绵绵,但季安妮的眼神却严肃凶狠。 两人对望了大概两三秒后,皇上终于被季安妮的目光杀退了,放弃接吻的打算,慢慢抬起了头道:「昭姬,你果然还是怨朕。你要怎样才能原谅朕?」 季安妮推了推皇上的胸口,把自己从他的怀抱中解放出来,说道:「皇上,昭姬绝对不是怨你……但是,你还记得我在狩猎大会上中的那支毒箭吗?中箭之后,我就忘记了以前和你在齐宫的事,甚至连当年对你的感情都忘了……皇上,请你原谅现在的昭姬……因为现在的昭姬,已经忘了当年爱你的感觉……」 「朕要怎样补偿你?」皇上没有听出季安妮话中的深意,大概只以为这是昭姬说的气话。 「皇上,你还记得狩猎大会上的开箭之礼么?」 「当然记得,当时你和天宁公主,以及康贵妃三人代替少将康孝荣行了开箭之礼。」 「皇上,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心愿吗?」 开箭之礼成功后,天宁公主的得到了宝剑赏赐,康贵妃的到了一杯御酒赏赐,但唯独季安妮什么也没有得到,所以当时皇上承诺,要为季安妮实现一个愿望。季安妮也保证这个愿望不违背律法、不违背良心,是皇上能力范围之内就能完成的事,并且不对任何人造成伤害。 现在,季安妮终于想让皇上兑现这个承诺了,问道:「皇上,君子一言,上不上算?」 皇上笑了笑道:「当然上算,不知昭姬你的愿望到底是什么?」 只听季安妮道:「我的心愿就是——在我承认我爱上你之前,你绝对不能碰我。」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免死金牌 「我的心愿就是——在我承认我爱上你之前,你绝对不能碰我。」季安妮脸上没有一点笑意,说得无比认真。 对这个要求感到意外的皇上还以为这是季安妮的一句玩笑话,刚想用笑声含糊过去,但却发现季安妮眼中闪烁的那无比坚定的光芒,这才蓦然意识到,对方并非在和自己开玩笑。 「皇上,君无戏言对不对?」季安妮生怕皇上不答应似的,又逼了一句,「你是皇上,你说过的话不能不算,你答应我的事情也不能反悔。」 「昭姬,这……」皇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为难又疑惑地皱了皱眉。如果是以前的昭姬,绝不可能提出这样的要求。所以皇上现在思考的问题不是答不答应季安妮,而是对方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一个古怪的要求。 「皇上,」季安妮紧张地一把抓住皇上的袖子问:「这个愿望违背律法吗?」 皇上略吃一惊,但随后就摇了摇头。 「那违背良心吗?」季安妮又问。 皇上还是摇了摇头。 「那是皇上你能力范围之内的事吗?对其他人造成伤害了吗?」季安妮把龙袍抓得越来越紧。 见她那担心紧张又害怕的脸,皇上不由笑了起来,露出「说不过你」的表情,答道:「这确实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也没有对其他人造成伤害。但是昭姬,你好奇怪……」 「既然已经满足了那四个条件,皇上,你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话虽如此,但其实季安妮心中还是没有个底。如果皇上要反悔,她也只能气得哭的分,毕竟对方是皇上,如果皇上要耍赖,她能找谁去讨回公道呀? 但好在这个皇上的人品还算不错,从眼神中确定了季安妮的认真后,他也认真地回答道:「既然你已把话说到这种地步,我又怎么再好拒绝?」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季安妮看到成功的希望,竟有些喜出望外。 皇上拉过季安妮的手,把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凝望着她紧张的眼睛,有些无奈地叹道:「昭姬,朕可以答应你的要求。这既不违背律法,也不违背良心,而且也在朕的能力范围之内,没有伤害其他任何人,但是,」话锋一转,皇上紧紧握住了季安妮的手,双眉紧锁地凝望着她说:「但是……它却深深刺伤了朕的心呀。」 那一刻,季安妮的心口怦然一动。 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只觉得有一股甜蜜又有一股罪恶同时升起,在她心中绞缠。她试着想把手从皇上的手心中抽出,但是努力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从那只紧紧被握住的手上,传来皇上掌心的温度,有些炙热。 季安妮有些吃惊又有些害怕,抬起头,愣愣望着那个地位崇高的男人。她从他的目光中,看见的不仅是爱意和温柔,更有一丝歉疚和挽留。 「昭姬,不要离开朕……」皇上说出这句话时下意识垂下了眼睛,他甚至不敢去看季安妮的表情,害怕从表情上看出季安妮的拒绝。这样一个显赫的男人,却在这一刻显得有些胆小和畏缩。如果昭姬不是季安妮,如果昭姬就是昭姬的话,她会怎么回答呢? 季安妮渴望能够扮演好昭姬,如果是昭姬此时一定会温柔地安慰皇上吧?一定会和他倾诉,会和他共话爱语。但是,季安妮默不作声地掐了掐自己的手,那瞬间传来的痛觉令她保持清醒冷酷的头脑。她告诉自己,昭姬已经死了。 自己是季安妮,既然是季安妮,就应该按照季安妮的方式来活。如果仅仅因为存在于昭姬体内就要代替昭姬的话,那么身为季安妮的自己又要到哪里去寻找自己存在的证明? 短短的瞬间便已经硬下心来,季安妮冷漠地说道:「皇上,正如昭姬刚才所说,我已将过去和你的一切全都忘记,现在的你对我来说,就像一个陌生人般。皇上,也许过去那个喜欢你的昭姬已经死了,现在坐在这里的我,又是另一个昭姬。」 「昭姬,在这皇宫之中,除了你……朕不知道还有谁对朕真心……」 昭姬和龙莫寒相遇的时候,龙莫寒还只是一名住在齐宫的人质,母亲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女。虽然龙莫寒的身份贵为皇子,但却犹如棋盘之上一颗最无用的棋子,随时都有可能被人丢弃。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昭姬还是爱上了龙莫寒。所以比起后宫众多妃嫔,昭姬对龙莫寒的心,应该比她们都真。但是此时,就连昭姬也变得陌生。 「昭姬,为什么就连你也对朕说出这种残忍的话?」 皇上低微的叹息,因为四周的寂静而显得有些沉重。 那沉重就像一块石头般瞬间压在了季安妮身上。 「皇上,」季安妮忍不住说出安慰他的话,「昭姬不是不爱你,而是忘了曾经爱过你。皇上,你还能让忘记过去的昭姬再次爱上你吗?」 皇上微微一愣,抬起头来,他望着季安妮的眼神中渐渐拉长距离。 似乎这时的龙莫寒才真正察觉到,此时此刻他所面对的昭姬,早已不是以前的昭姬。 「皇上,你是不是生气了?」季安妮见皇上半天没有反应,有些担心害怕。 皇上摇了摇头道:「朕没有生气,无论你对朕说什么、做什么,朕都不会生气。」 「真的?」季安妮忽然眼睛一亮,仿佛瞅到了一个绝好的机会,忙又确认了一遍道:「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生气?」 皇上点了点头。 「那好。」季安妮趁机又得寸进尺地提了一个要求道:「皇上,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就是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能杀我。」 皇上愣了愣,没有回话,但那望着季安妮的迷惑眼神,似乎在问为什么。 季安妮害怕自己的用心暴露,只好找起借口道:「皇上,你也知道,我最近在宫里闯了不少或祸,惹了不少人,肯定已经有很多人恨我,想报复我了。所以,皇上,你能不能给我一块免死金牌,无论我犯了什么错,都能救我一命?」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得封皇妃 面对季安妮提出要免死金牌的要求,皇上根本没有用心考虑就答道:「好。」 正是因为对方回答得太干脆,季安妮才更加不放心地说:「口说无凭,我不信你。」 前不久还很伤感的气氛,因为这几句话而变得轻松起来。季安妮一会儿惊讶,一会儿怀疑的有趣表情,惹得皇上轻轻笑了起来,也和她开玩笑道:「口说无凭,难道你还想让朕给你立一张字据不成?」 如果可以的话,季安妮倒是很想让皇上立下字据,但考虑到这一招有点像刑房画押,有失格调,所以摇头道:「字据还是免了吧。皇上,你有没有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就是那种见信物如见皇上,只要我在危机之时往人前一亮,大家就都知道我和皇上你的关系,于是便不敢轻举妄动了。」 比如说尚方宝剑之类的东西呀,季安妮也不好意思说得太明显,只不停用期待的眼神望着皇上,渴望他施舍给自己一件什么御赐信物。 季安妮的这个要求着实令皇上有些为难,但看到她那么期盼的眼神后,皇上也拿她没有办法,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解下腰间的一块玉牌道:「免死金牌虽然没有,但朕这里倒有一块从小带到大的玉牌。朕在齐宫整整十五年,这玉牌便是证明我皇子身份的信物,朕也是凭着这块玉牌才能回到天佑圣朝。不然十五年间朕相貌的巨大变化,恐怕就连先皇见了也认不出来了吧。」说罢自嘲般笑了笑后,便把玉牌交到季安妮手中,问道:「这样总行了吧?」 季安妮双手捧着把玉牌接了过来,「这么重要的东西可以给我吗?」 嘴上虽然这么问,但从表情和动作上却都看不出想要退却的意思。因为那玉牌的大小就和一只普通的手机差不多,带在身上很方便,正合季安妮的心意。 皇上脸上挂着几分宠溺的笑,点头许认。 「那……那我不客气了……」季安妮急忙把那玉牌收好。 这玉牌可不仅仅是玉牌而已,这可是她季安妮的命呀。 如果以后她假冒昭姬的事情败露了,就可以凭这块玉佩求皇上饶她不死。 这时只听皇上问道:「你要朕答应不碰你,朕答应了;你要一块免死金牌,朕也给你了。昭姬,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 本以为今晚是自己的大厄之夜,但没想到凡但不是大厄,反而还是大吉。不但说服皇上和自己保持距离,又骗到一块免死金牌,真是收获多多,受益不小呀。季安妮心满意足,哪敢再有奢求,急忙摇头道:「皇上隆恩浩荡,昭姬感激不尽。」 「既然如此,能陪朕喝几杯么?」皇上一边说,一边取出两只酒杯斟满,「昭姬,除了你,朕的心事不知该向谁谈。」 如果换作平常,季安妮大概还怀疑对方是不是想用酒来灌醉自己。但现在,她根本一点也不担心这种问题。因为根据刚才她和皇上的一点接触判断,这皇上看上去虽然落魄潦倒了一点,没有一点皇上的威严不说,反倒像个软柿子一样好欺负。但即使如此,对方说话算话,不耍赖,不使诈,总的来说人品还算不错。季安妮对他的好感直线上升中。 看皇上双目暗淡无光,想必是因为心事重重又无人倾诉的原因。 季安妮心想,自己这个后妃,虽然无法给皇上身体上的慰藉,但好歹也该给他一点心理上的慰藉吧?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每天在皇宫里面的吃喝住行穿了。 也罢,今夜索性就陪皇上把酒畅谈,权当付房租和伙食费了。 只见皇上执起酒杯,与昭姬的杯口轻轻一碰道:「昭姬,朕真想对你说一声谢谢……每当朕心中郁郁难受之时,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朕登基以后,无论和哪个妃子共寝,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你的影子……昭姬,朕……」 皇上还没讲完,季安妮差点被酒水噎到,咳了几声。 听皇上刚才话里的意思,难不成他已经宠幸了不少后宫妃嫔了?不然什么叫做「无论和哪个妃子共寝」?!这皇帝……当着昭姬的面也敢说这些话,难道不怕昭姬吃醋?还好自己不是昭姬,对这皇帝也没什么特殊感情,不然肯定走上前去,「啪」一声就甩他一耳光。居然在和女人把酒谈心之时,提起和其他女子的风流快活之事,真乃不可原谅。 「昭姬?你没事吧?」皇上见季安妮呛着了,还好心给她拍了拍背。 「没事,没事,皇上继续。」季安妮一边咳嗽,一边还要维持笑脸,不停告诉自己,古代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更何况对方还是皇帝,所以身为皇上的妃子,理应学会不乱吃醋。 那之后,皇上又讲了很多琐碎的事。 季安妮刚开始时还听得认真,但后来皇上酒喝多了,说话条理也不清楚,季安妮就渐渐听得有些吃力,如坠云里雾里。再后来,季安妮上下眼皮直打架,再也撑不住了。本想在桌子上趴一会儿,但谁知就这样睡着了。 翌日清晨,当季安妮从梦中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不是趴在桌上,而是躺在床上。 房间摆设都和自己在从妃殿的房间相去甚远,季安妮这才猛然忆起昨夜自己和皇上把酒夜谈之事。 再向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还在皇帝寝宫,但皇帝却不见踪影,大概是去上朝了吧? 季安妮刚醒过来,脑子还不太清楚。一边挠了挠自己乱蓬蓬的头,一边掀开被子想下床。但突然,她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急忙把自己身上的衣服检查了一遍。发现外衣虽被脱了,但好在内衣都没有被碰过的迹象,这才稍微放下心来,想到:这皇上倒也颇有君子风度,没对自己乱来。 这时,昨晚接季安妮坐上凤鸾宝车的那位公公走了进来,在床前问候道:「娘娘醒了?」 老太监身后还跟着一名小太监,小太监手上拿着一个盖了红绸的托盘。不知道红绸下面是什么东西,不过看起来倒是挺重的。 不等季安妮想出个答案,老太监就从袖带离拿出一卷黄绸,展了开来。 「这是……」季安妮盯着公公手中那疑似圣旨的东西愣了愣。 老太监道:「奴才要恭喜娘娘,娘娘吉人天相,沐浴圣恩。这才一日,就喜得升迁。」见季安妮还愣在床边,软声细语地提醒道:「娘娘,还不跪下接旨。」 「哦……哦。」季安妮这才肯定那老太监手里拿的东西果然是圣旨,匆匆跪了下来。 这时只见那老太监把圣旨打开,朗声宣读道:「奉天承运,昭姬昭从妃听封:昭姬德才兼备,解心读意,甚抚朕心。迁封正二品昭妃,主偏右院,赐妃冠。钦此,谢恩。」 说罢老太监揭开红绸,只见一顶金光闪闪的皇妃头冠出现在季安妮眼前。 正文 第一百章 冤家路窄 还记得以前听云真讲过,后妃之冠有四种。由上到下分别是太后的双凤冠,皇后的凤冠,贵妃的贵妃冠和皇妃的妃冠。从妃没有封号也没有冠,更没有自己的宫殿。但只要被封为皇妃,不但能得到独立的宫室,还能拥有象征身份的头冠和封号。 这对季安妮来说,无异于天上掉下来的一块大馅饼。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痛得龇牙,不是梦,自己真的被封为皇妃了? 如果换了其他从妃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欣喜若狂,但此刻的季安妮感觉不到一丝兴奋和高兴,除了惊讶以外,她更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身为从妃的自己就已经够招惹目光了,现在这么快又被封为皇妃,不知会怎样招人嫉妒。 更何况昨天太后和安贵妃还故意使小计,让她不能及时将自己的名牌呈给皇上。谁知道无论有无名牌,皇上还是执意封了自己皇妃一位。这件事不知道太后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了,岂不是要大发雷霆? 只要一想到太后盛怒的脸,季安妮的心口就是一阵憋闷。 经过昨晚一夜和皇上的相处后,使她对那个没什么实权、受人掌控的皇上有了一丝同情。如果这道封妃的圣旨没有经过太后点头,恐怕以后会给皇上惹来一顿谴责。 「娘娘,请接圣旨。」老太监见季安妮一直在发呆,感到有些奇怪。 季安妮「哦」了一声,下意识抬起双手。老太监恭恭敬敬地把那卷圣旨放入她的手中,然后又道:「娘娘,奴才现在要为你加冠了。娘娘的头发不梳理一下?」 季安妮这才想起自己刚刚起来,不但衣服没有穿戴整齐,就连头发都乱蓬蓬的。瞥了一眼小太监手中托盘上的那个金光闪闪的珠宝头冠,季安妮还没戴上就已先感到一阵脖子酸了。于是朝老太监摆摆手道:「加冠就免了吧,等我梳洗好后,我让蝶儿帮我戴。」 话刚一出口,季安妮这才想起,蝶儿几天前就被太后调去其他地方工作了,从今以后伺候她的宫女是原本天宁公主身边的花容,而不再是那个柔弱的蝶儿。 「娘娘,」老太监堆着笑道:「娘娘的东西,奴才们已经搬去偏右院了。待娘娘梳洗完毕,就由奴才直接引娘娘去偏右院吧?」 「这么急?」季安妮一想起要搬家就头疼,她有些舍不得仪珍,「我还想回去一趟,和朋友道别呢。」 「娘娘,偏右院里事情还多,不如娘娘先去偏右院整理整理,再回从妃殿道别好不好?」老太监建议道。 季安妮也没多考虑,点头答应。 梳洗完毕,戴上新赐的妃冠,用过早膳,季安妮由老太监领着来到偏右院。 那老太监姓「花」,宫里的人都叫他「花公公」。花公公这人心思很细,伺候主子的经验非常丰富,什么微小的地方都能想到。和他在一起,季安妮本该不会感到一丝不适。但奇怪的是,季安妮总是觉得有些别扭。大概这些日子她遇到太多像天宁公主、水芙蓉那些说话总是带刺的娇蛮小姐,所以现在突然遇到一个花公公这样卑微怯懦的人,反倒有些不太适应。 花公公开口闭口都称她「娘娘」,并且说话的时候一定低着头,目光不敢直视季安妮。 这种恭敬的态度,让季安妮切实感到到自己正二品皇妃的地位。能够更加被人尊敬本应是件好事,但季安妮就是不太适应。比起周到细心的花公公,季安妮对那个名叫来德的小侍卫更有好感。因为和来德在一起的时候,季安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一点也不拘谨,但是和花公公在一起时,对方对她太过客气,不由让她也礼让恭谦起来。 整个后宫的建筑群呈层层包围状,最中心的位置是皇上皇后和太后的寝宫,外围是贵妃的四宫,再外围是皇妃的八院,再再外围就是其他一切零散的附属建筑,比如说东西从妃殿、内务府、御行坊、御造坊、御膳房之类。 根据上北下南左西右东的原则,偏右院建在东方,靠近安贵妃的东宫殿。 在去偏右院的途中,季安妮就正好路过安贵妃的东宫殿。忍不住垂头谈气,低声抱怨道:「这皇帝,难道不知道我和安贵妃不太和睦吗?居然让我住在离安贵妃这么近的地方……」 走在前面带路的花公公隐隐约约听到季安妮的自言自语,但听得不太清楚,就听到什么「安贵妃」和「近」几个关键词,还以为季安妮正为能住在靠近东宫殿的地方高兴呢,讲道:「娘娘,皇上大概是想,只要娘娘住进偏右院,离东宫殿近,以后就能经常去看明皇子了。」 闻此言,季安妮才恍然大悟,原来皇帝封赐她住在偏右院还有这般用意。 唉……为什么所有人都替她记得她还有个明皇子,而唯独季安妮自己总是忘记自己儿子的存在……抬头望了望身后东宫殿的屋檐勾角,季安妮在心中叹息道:「为什么就不能把明皇子寄养在宝贵妃那里呢?这样自己就能经常去宝贵妃那里串门了。」 「娘娘,到了。」花公公停下脚步。 季安妮闻言一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道双开的红色漆木大门,门外立着两只石狮,看上去颇为气派。地上还撒着水,门边的柱子也看得出是新擦过,看样子这里刚打扫过不久。 「娘娘,请随这边来。」花公公躬了躬身,把季安妮引上台阶。 推开红门,一片植满百花的小花园便出现在眼前。花园中心还有一个小池塘,池塘上搭着一条两三米长的小石板桥。池中鲤鱼游来游去,青苔水藻映衬春色,好不美丽。 季安妮不由深吸一口气,发出「哇啊」的一声惊呼。虽然这里比不上贵妃殿的豪华,但对于季安妮这个从小就住楼房的城市小孩来说,能有一个自己的院子,简直比做梦还开心。 偏右殿里大概还有十几名小宫女正在打扫廊道,看见季安妮和花公公后急忙问安。 季安妮也对她们展现出最和善的笑容。负手沿着前廊走去,一边走,一边欣赏自己的新家。但刚走了两步,她却突然停下脚步,只见一抹熟悉的人影映入眼中。 大好心情顿时降落谷底,季安妮脸上兴奋的笑容瞬间消失,换上一副惊讶且不友善的表情,呆呆站在原地。 因为她看见的这抹熟悉人影,不是别人,真是从今以后她的好邻居——安贵妃。 安贵妃好像正指挥着宫女太监打扫尘污,这会儿看见季安妮来了,便迎上前道:「好妹妹,总算把你盼来了。这些丫鬟慢手慢脚,这都打扫了一个时辰还没完工。不若妹妹先去姐姐的东宫殿里休息片刻?也可以见见明皇子呀。」 安贵妃的亲切热情令季安妮无所适从,心想自己什么时候就变成安贵妃的「妹妹」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名牌余波 安贵妃开口一个妹妹,闭口一个妹妹,叫得亲热极了。季安妮巴掌不打笑脸人,生不得气,也只好干笑着应对。安贵妃盛情要约季安妮去她殿里做客,但季安妮害怕自己进了狼窝,再出来就不容易了,一心只想推辞。 花公公侯在一旁,慈眉善目地笑着,见两位娘娘你来我往好一会儿,也没有决定到底走是不走。他有些等不及了,便告辞道:「两位娘娘,这些打扫的丫鬟都是新入宫的,奴才害怕她们眼睛不尖,看漏了应该清理的地方,让昭皇妃住得不舒适,奴才去督促她们一下。」 安贵妃挥了挥手帕,笑着道:「那就麻烦花公公多挂几眼了。」 花公公得到安贵妃的应允后,躬身向后退道:「奴才告退,娘娘们慢聊。」 他一直恭敬地向后退了五六步,才敢转身离开。 望着花公公的背影,季安妮好奇地想,这位公公大概就是皇上的内侍了。看他的年纪,应该已经在宫里呆了几十年了,估计比艳娘还熟悉宫里的规矩,伺候起皇上来想必也得心应手,不易出什么差池。 安贵妃见季安妮一直望着花公公的背影,便对她道:「妹妹,花公公在这宫中的资历可比你我都长……哦,不,应该说甚至比太后都长……他已经入宫三十多年了,前后伺候过三代君王,可把皇帝的心思摸得透了。」 「三十年前……太后还没有入宫吗?」季安妮随口问道。但话刚出口,便发觉这个问题实在没什么价值。因为现在看太后大概也只有三十岁出头的年纪,三十年前恐怕还是一个连路都走不稳的孩子,当然不可能入宫。 果然,季安妮的问题一提出来,立刻惹来安贵妃的一阵轻笑。安贵妃抚了抚季安妮的手道:「妹妹,太后入宫也不过十三年而已。」 十三年……这个数字不仅令季安妮联想到天宁公主。 因为天宁公主也正好十三岁,也就是说,太后入宫的第一年就生下了天宁公主。 「妹妹,对了,还有一件事。」安贵妃一边说,一边便从袖带中取出了一块小木牌,递与季安妮手中道:「妹妹,这就是你昨夜遗失的名牌。这名牌今天才让人在从妃殿的院子里发现。错过了昨夜晚宴递名牌的时间虽然可惜,但皇上对妹妹你用情至深,竟是没有名牌也照样用凤鸾宝车把妹妹接入寝宫,真是让人好生羡慕。」 嘴角说的虽然是「羡慕」,但季安妮从安贵妃阴沉的笑脸之中,看见的分明就是「嫉妒」二字。想必偷偷藏了自己名牌的人正是安贵妃吧?她害怕皇上追查名牌丢失一事,所以才特意将名牌交还。也罢,姑且听听她能编个什么故事出来。 于是季安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问道:「安妃娘娘,这牌子怎么会在从妃殿中被找到?」 这一问正中安贵妃下怀,只听安贵妃立刻把早已想好的台词滔滔不绝讲了起来:「妹妹,这事说来全怪那名叫蝶儿的丫头。我已经全都打听清楚了,三日前,就是这蝶儿从内务府里取走了妹妹你的名牌。她大概是想提前替你取好,但谁知却在回从妃殿后,不慎将名牌弄丢了。蝶儿那胆小怕事的性格妹妹想必也知道,她害怕你责罚,才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都是这蝶儿做错了事由不敢吱声,才害妹妹你错过了递交名牌的时间。」 「呵呵。」季安妮听后干笑两声,心想原来她们是把责任全都推到蝶儿身上去了呀。 三日之前,正好就是天宁公主宣布调换宫女的前一天。 蝶儿前一天刚把名牌取走,第二天季安妮的宫女就被调换了,这事儿未免太巧合了吧?想必她们是故意把蝶儿调走,令自己无法追查,这件事情也只好不了了之。 原来从调换宫女的那一刻开始,这场名牌的把戏就已经开始了。 天宁公主想必也不知道内情,只帮她的太后母亲传话季安妮调换宫女的事情而已。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你们藏了我的名牌,却挡不住皇上对昭姬的思念之情。 想到安贵妃她们计谋落空,季安你不由在心里得意地笑了几声。 但谁知,安贵妃的话还没讲完,只见她拉了季安妮的手,把季安妮向室内引去,一边走一边说:「妹妹,姐姐已经帮你惩罚过那个做错事又不敢吱声的臭丫头,你来看看解不解气。」 说罢便把季安妮拉到院子的一个小角落里。 那个角落顿这一名身形较小的小宫女正在拔草。小宫女拔草拔得太认真,竟没有发现季安妮和安贵妃的到来,依旧背对两位娘娘,没有行礼问安。 季安妮见那小宫女的背影有些眼熟,忍不住试着喊了一声:「蝶儿?」 这时只见那小宫女的身体蓦然一僵! 那全身骤然夹紧的迅速动作,竟让季安妮也吓了一大跳。 下一秒,就只见蝶儿猛地转过身来,直给季安妮和安贵妃磕头,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季安妮觉得奇怪,心想一般情况下见了娘娘不都要问安吗?怎么蝶儿今天不问安直磕头,而且根本不该抬头看自己,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蝶儿,你怎么了?」季安妮蹲下去,扶起蝶儿的肩。 但蝶儿只是摇头,不答话也不抬头。 季安妮越来越觉得奇怪,抓住蝶儿的肩膀,使劲摇了两下道:「蝶儿,怎么了?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谁知正在这时,身后却传来安贵妃故意扬高的声音:「妹妹,你不要问她,因为她已经说不出话了。」 「什么……」季安妮的心跳猛地一滞,隐隐预告到什么不祥,抓住蝶儿肩膀的手也下意识收得更紧。 而蝶儿依旧低着头。刚才磕头把她的头发都磕乱了,蓬乱的头发从前方搭下来,遮住了蝶儿的大半张脸。季安妮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但就在这时,只听「啪」一声。 竟是蝶儿的一滴眼泪,重重砸在草地上。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扫地出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季安妮明明很想把这句话对着安贵妃吼出来,但她发现自己根本连一点力气也没有。在看到蝶儿婆娑落下的眼泪后,季安妮气得双腿都开始发软,不但没有力气站起来直面安贵妃,甚至连大声吼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但宝贵妃似乎还没有察觉到季安妮的愤怒,甚至用近乎炫耀和邀功的声音讲道:「这丫头徒长了一张嘴又不说话。做错了事情也不吱声,这才害得妹妹你错过了递交名牌的时间。姐姐刚才让人熬了一锅热油,给这丫头灌下去。既然她不说话,那就罚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0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0部分阅读 她一辈子也说不出话来。」 熬了一锅油灌下去…… 季安妮无法想象,安贵妃怎么可能用如此平静的声音说出这般残忍的话。一锅热油从嘴里灌下,不要说不能说话,恐怕就连饭都不能吃了。季安妮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女人的心要歹毒到何种地步,才能想出这样的法子来折磨一个小宫女。 「蝶儿……」季安妮心疼地搂住蝶儿的肩膀,慢慢抬起蝶儿的下巴。这才发现蝶儿的嘴边满是血泡,下巴和脸颊也全是烫伤。混入肉里洗不干净的血迹斑驳地贴在脸上,红黑混杂的伤痕令蝶儿原本那张清丽可人的脸变得有些恐怖。 蝶儿好像害怕自己这张脸吓到季安妮似的,一边低声呜咽,一边用手挡住下半张脸。 「蝶儿。」季安妮的心如刀绞,紧紧把蝶儿抱入怀里。 她以为自己会哭,但奇怪的是眼眶干涩,流不出任何眼泪。体内只有一股莫名的怨愤流走于四肢百骸,让她气得连嘴唇都在不停颤抖,说不出半句话来。 蝶儿在她怀中嘤嘤哭泣的声音,更是几乎摧毁她的全部理智。 「妹妹?」见季安妮半天不说话,安贵妃疑惑地向前走了半步。 「不要叫我……」季安妮深深吸了一大口气,努力让自己发出还算平静的声音,她慢慢转过了头,两道锐利的目光犹如刀锋一般向安贵妃扫来。 安贵妃吓得不由后退半步,又惊又怕地发出一声低呼:「妹妹……」 「我叫你不要叫我!」季安妮噌一下站起,她花了好大的决心,才克制住自己没有扑上前去赏安贵妃一记耳光的冲动,她紧紧捏拳,用尽全力向安贵妃大吼道:「我叫你不要用你的嘴叫我——好脏!」 那一声又一声的「妹妹」,在季安妮听来,就如同一种侮辱一般。 她受不了安贵妃伪善的笑容,更无法忍受对方毒如蛇蝎的心。 如果对方不是贵妃,如果这里不是后宫,如果这里没有森严的等级制度,如果还能有一个人站出来主持公道的话……蝶儿就不用受这种苦了。 季安妮在深深的愤慨之中,更感到一种无奈。 这里不是她原本的世界,她承认的世界也绝不应该是这样。她还没有力量改变什么,但是现在,她很想替蝶儿痛骂一顿安贵妃。如果可以的话,她也想让安贵妃尝一尝被人用热油从嘴中灌下的滋味。但是——这也正是季安妮最不甘心的地方——她明白自己做不到。 安贵妃被季安妮刚才的那一声「好脏」震得脑中发白,好半天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气得全身发抖,「好你个昭姬!给你一点好脸色,你还真把自己当成皇后了不成?」 「我不是皇后,我也不想当皇后。但是安贵妃,我绝不想看到你掌管后宫!」季安妮指着安贵妃的鼻子痛斥道:「你为了怕蝶儿讲出实话,竟不惜给她灌热油,让她说不出话!我无法想象一个女人竟然可以残忍到这种程度,安贵妃,我好像看你的心是怎么长的。」 说到这里,季安妮掏出安贵妃刚才交还她的那块名牌。 她把那块名牌在安贵妃面前扬了扬道:「你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延误我递交名牌的时间对不对?安贵妃,我告诉你,你根本不用去搞那些歪门邪道,也根本不用牺牲一个无辜的宫女。你不想让我交出这块名牌是不是?我不交就是!」 说罢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块名牌竟被季安妮硬生生折断于手。 把名牌碎片狠狠扔在地上,季安妮再次深深吸气,庆幸自己理智尚存,庆幸自己还能说出话来:「安贵妃,你记得我警告过你一次……如果你的目标是我,如果你想对付的人是我,你就直接冲着我来,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得牵连无辜的人进来!不要让我再警告你第三次!」 「好……」安贵妃被季安妮骂得连鼻子都歪了,「昭姬,你还真有胆色!」 「滚……」季安妮懒得跟她多说,右手一抬,指着门口道:「你立刻就给我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好你个昭姬,你想反了不成?」这是安贵妃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走也不是,站也不是,气得在原地直跺脚,怒吼道:「你不过只是区区一名皇妃,这就是你对贵妃说话的语气?」 「贵妃?」季安妮不禁一声冷笑,「你现在根本就不是一个贵妃,你也根本不配当一个贵妃。你只是一个蛇蝎小人,只是一个阴险歹毒的卑鄙妇人,只是一个早该扒了皮丢进油锅去炸三十遍的无耻罪人。我不想看见你,这里是我的院子,我当然有权利赶你出去!」 季安妮的这一大通大吼之后,那些原本正在打扫清洁的宫女们也全都把目光投注到安贵妃身上。这大概是她们第一次见到有人敢针锋相对地和安贵妃对阵,个个惊讶地忘记了手中的工作,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白热化的战场。就连季安妮身后的蝶儿也都吓得睁大眼睛,好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季安妮。 「你竟敢叫我滚?」安贵妃早已被季安妮的态度激怒,什么淑女风范都不要了,张牙舞爪地向季安妮扑来。 只见她高高扬起了右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向季安妮掴来。 但季安妮眼疾手快地一把扼住安贵妃的手,把安贵妃向门外拖去。安贵妃虽然年长季安你数岁,但比起力气却根本不是季安妮的对手。只见她犹如一只小鸡一般,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就已被季安妮强硬拖到门口。 「放开我!放开我!」安贵妃挣扎不休。 季安妮狠狠在她肩膀上推了一掌,把她推出门外。 安贵妃就像被扫地出门般摔了出去。 还不等她回头瞪眼,季安妮就「哐」的一声,把大门关上了。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省身自抑 关上门后,季安妮背靠门扉,迈不出脚步,呆呆站了好几秒,才终于发应过来刚才自己做了什么。她居然把安贵妃扔出去了,就像扔垃圾一样,把安贵妃从这偏右院扔出去了。 天……这无疑是比她从马背上落下来还劲爆的消息,想必不消半日就能传遍整个皇宫吧?安贵妃绝对不会善罢甘休,一想到对方可能施行的复仇大计,季安妮就感到冷汗直冒。 抬起头,这才发现满院的宫女们全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 蝶儿不知何时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跑到自己身边,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蝶儿说不出话,只用担心又害怕地眼神望着季安妮。 「没事,别害怕。」虽然季安妮自己心里也慌得厉害,但她还是挤出一个笑容来安慰蝶儿。 只见蝶儿双眼含泪,紧紧拉着季安妮的手,竟给她跪了下来。 季安妮吓了一大跳,急忙扶她起来,惊慌地问:「蝶儿,怎么了?你先不要哭,到底怎么了?」 季安妮最怕看见别人的眼泪,只要一见到有人在她面前哭,她就立刻慌了神,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蝶儿死死跪在地上,仍凭季安妮怎么拉,她也不肯起来。嘴里不停发出「啊啊」的声音,不知她到底想说什么。 蝶儿说不出话,季安妮也跟着着急,忙问她会不会写字。但蝶儿还是不停摇头,忽然,只见蝶儿一掌推开季安妮,跪在离季安妮大概两三步远的地方,重重磕了几个响头,磕得额头都流出血来。 季安妮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足足呆了好几秒,等她刚刚反应过来,却见蝶儿竟朝着门边的石柱冲了过去! 「不要!」季安妮吓得大喊,扑上前去,紧紧拉住蝶儿的手。 这才阻止了蝶儿撞柱自杀。 「天……」季安妮紧紧把蝶儿抱在怀里,生怕一松手,蝶儿就会冲出去再寻死路,「天……蝶儿,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寻死?……该内疚、该自责、该受天谴的人应该是安贵妃而不是你呀……蝶儿,该死的人不是你呀……」 蝶儿被季安妮紧紧抱住,挣扎了几下见挣脱不了,微微泄了力气,埋头在季安妮怀中大哭起来。她一边哭还一边摇头,但只是摇头却说不出话,不知道她到底想否定什么。 看到她这副模样季安妮也很是心疼,一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安抚她道:「蝶儿,你先冷静一点……我们先回屋去,我让丫鬟去给你请个太医,治治你嘴上的烫伤……」 蝶儿闻言眼泪流得更快,简直就快变成一个泪人。只见她又微微推开季安妮向地上扑去,好像又想给季安妮磕头。季安妮急忙抱住她,掏出丝帕替她擦了擦额头伤口的淡淡血迹道:「蝶儿,你到底怎么了?你先不要哭……你先不要哭呀……」 但季安妮越是劝,蝶儿就哭得更加厉害。 其他宫女们也全都放下手中的工作,直直盯着季安妮和蝶儿看。这大概还是她们入宫以来第一次看见有皇妃为了一名宫女和贵妃吵架,并且还抱着宫女劝慰吧?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轻呼从门口传来:「娘娘,奴婢来迟了。」 季安妮听到声音猛一抬头,竟看见花容正站在门边。 花容的目光匆匆从蝶儿脸上扫过,并未显露出太多惊异,只淡淡对季安妮道:「奴婢恭喜娘娘迁升皇妃,祝娘娘今后也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现在不是谈恭喜的时候吧?季安妮抱紧怀中呜咽不止的蝶儿,向花容瞪了一眼。那眼神微微带着一丝谴责的味道,谴责花容看到蝶儿痛哭不但无动于衷,反而还平静地恭贺自己迁升。 但花容依旧不慌不乱,慢慢将目光从季安妮移向院中的其他宫女。 那些宫女显然都认得花容,也知道花容是伺候过天宁公主的丫鬟,所以都显得有些怕她。花容的目光扫到哪里,哪里的宫女就立刻低下头去继续工作。待花容的目光在院中扫过一圈,再没有宫女敢往季安妮和蝶儿的方向看来,她们都埋着头,乖乖做起自己的打扫工作。 这时,花容才扶起季安妮道:「娘娘,这里人多,不如我们去屋内慢慢说。刚才的情况奴婢全都看见了,娘娘……蝶儿之所以想寻死,是因为娘娘你断了她的活路呀。」 「什么?」季安妮一惊,不解地望着花容。 花容含笑望了季安妮一眼,并未开口,但那含义很深的目光却仿佛再说:娘娘先随我来。 季安妮那时脑子也晕乎乎的,看到花容在前面引路,她下意识就扶着蝶儿跟了上去。 花容将她们引到偏右院的一个小房间中。房间中摆着桌椅板凳,还有柜子和床,看上去大概是相当于卧室的地方。季安妮拉着蝶儿坐在一张软椅上,自己却站在一旁。蝶儿区区宫女,当然不敢让皇妃站着自己坐,几次想要站起来,但都被季安妮按回椅子上。 这时花容已经关上门,来到她们身边道:「娘娘,你今天得罪了安贵妃。安贵妃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她暂时不敢动你,但她有气难出,必定会把怒气全都撒在下人身上。娘娘,奴婢知道娘娘一片好心想救蝶儿,但娘娘知不知道,正是因为娘娘你的不冷静,才让蝶儿可能面临生命危险?」 花容的一番话,深深刺入季安妮的心中。她承认自己当时太不冷静,但她万万没想到,她不冷静的后果竟是会害蝶儿陷入危险。 季安妮紧紧握住蝶儿的手,她感到蝶儿的手上已经没有半点温度,只一层薄薄的冷汗。 花容又道:「娘娘,蝶儿刚才给你磕头,因为她感激娘娘维护她。但感激之余,她也明白,如果安贵妃报复起来,她将难逃一死。与其活着受折磨,不如自行了断痛快——这就是蝶儿刚刚想要撞柱自杀的原因。娘娘,救人不是这样救你的,你的冲动救不了任何人。你的肆意妄为不但救不他们,反而还会害死他们。娘娘,你应当省身自抑……但你为什么偏偏不懂呢?」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先发制人 「我……」在花容的指责下,季安妮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朋友在外受了欺负,她就去给别人出头。但是从前的做法和经验,在这个新的世界里却完全不适用了。她以前用来帮人、用来救人的办法,在这里却与「害人」之间划上了等号。 「娘娘,你还想救蝶儿吗?」花容忽然这样问道。 季安妮想也没想,下意识就点头道:「想。」 「那好,办法还有一个,」花容蓦然抬眼,目光中显出几分坚决与果断,字字清晰地说道:「那就是把蝶儿交给安贵妃处置。」 「把蝶儿交给安贵妃处置?」季安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以为自己听到的只是一个笑话,「你疯了吗?这会害死蝶儿的……」 「不,娘娘,如果你还想救蝶儿,就只有这一个办法。」花容的神情依旧沉稳,波澜不惊地讲道:「只要娘娘当着皇上的面,把蝶儿交给安贵妃处置,那么花容敢保证,安贵妃绝对只有忍而不怒的分。」 「当着皇上的面?」季安妮不太明白花容的想法。 花容进一步解释道:「娘娘,你想,皇上将在今秋立后,而安贵妃又对后位志在必得,难道她不想在成为皇后之前为自己竖起好名声?她对宫女用私刑,灌了热油,这种事情传到哪儿去都不太好听。娘娘,你一定要赶在安贵妃在太后面前告你一状之前,当着皇上的面,把蝶儿交出去给安贵妃处置。」 经过花容的这一番解释,季安妮也慢慢懂了。如果安贵妃在太后面前告状,那么蝶儿必将受到难以想象的酷刑。但如果赶在安贵妃向太后告状处罚蝶儿之前,先让这件事情惊动皇上。只要当着皇上的面,料她安贵妃也不敢使出什么狠毒的招式折磨蝶儿。 「但我怎样把蝶儿交出去?」难不成要像廉颇那样背负藤条当门请罪吧? 只听花容提醒道:「娘娘,你的名牌不是还未递上吗?你就以递送名牌为由去见皇上。」 「但是名牌已经断了。」只怪当时自己太不冷静,一气之下就把名牌给折了。 「就是要递断的。皇上看见断掉的名牌,必定会问缘由,你在趁机讲出蝶儿的事,并把蝶儿交由安贵妃处罚。」 花容在短短时间之内,已经计划出了整套补救措施。季安妮被她教得也没有时间细想,想照她说的做,但却又有些害怕。以前明明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但这会儿却因为牵扯到皇上和太后而不由变得畏缩起来。 「娘娘……」花容见季安妮犹豫不决而显得有些着急,催促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娘娘,如果不先发制人,等安贵妃把太后请到这偏右院来,就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小宫女匆匆忙忙推开门,跑了进来禀告道:「娘娘,不好了,安贵妃已经出发向太后宫去了。」 季安妮听后不禁一愣,心想从这小宫女的话里听来,好像是自己让她去监视安贵妃似的,但自己根本没有吩咐任何人去监视安贵妃的动静呀。 正在季安妮疑惑之时,却听花容上前承认道:「娘娘,是奴婢刚才见安贵妃怒气冲天的样子有些担心,才让一名宫女去监视安贵妃。娘娘,已经没有时间考虑了。只要安贵妃去见了太后,太后必定马上赶来着偏右院,如果太后开口向你要蝶儿,你能不给吗?当如果你把蝶儿交出去,只怕……这辈子就再也见不到蝶儿了……」 话音一落,蝶儿的脸色早已煞白,连哭都哭不出来,眼泪全都包在眼眶中打转。 季安妮看到蝶儿的这副模样心都疼到骨头去了,终于下定决心答应道:「好,我这就去见皇帝。」 说罢拉着蝶儿冲出门去,从院子里捡起刚才自己折断的那块名牌,直向大门走去。 蝶儿大概是害怕,就像一个秤砣般死死拽着季安妮,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想要阻止。 听到蝶儿的呜咽后,季安妮才稍微冷静下来,渐渐停下脚步,回头对蝶儿轻轻一笑,问道:「蝶儿,你相信我吗?」 蝶儿被她这么一问,竟也愣了。 「蝶儿,你相信我吗?」季安妮又问了一遍。 这次,蝶儿才下意识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后,季安妮的脸上才又多了几分安慰的笑意,低头轻声道:「其实我也害怕,比你更害怕,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可以救你。花容说得没错,我刚才的冲动不但没有救你,反而害了你。但是,你还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们按照花容说的那样,先去见皇上,让皇上把你交给安贵妃处置,这样……也许才是真正可以救你的方法。」 季安妮这番话说得认真而又诚恳。每当她看到蝶儿嘴边黑红交杂的伤痕时,她的心就犹如被刀在割。如果蝶儿不是伺候自己的宫女,就不会成为这场名牌遗失事件的牺牲者。正因为蝶儿和自己扯上了关系,才让蝶儿成为安贵妃算计的目标。刚才又因为自己的冲动,眼看就要害蝶儿陷入更深的危难……季安妮怎能坐视不管? 但同时,她也犹豫着、畏惧着、担心着,害怕自己的一片好心再次令蝶儿陷入困境。 「蝶儿,你还相信我吗?……你还相信我能救你吗?你还肯给我这个机会吗?」季安妮哽咽着发问,她握住蝶儿的手渐渐松开。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将把蝶儿拉出死路,还是拉进死门,她忽然变得没有自信能帮蝶儿。 但这时,蝶儿却忽然笑了笑。她脸上明明还闪动着透彻的泪光,但这时她的笑容却显得那样迷人,同时也带给季安妮莫大的勇气和鼓励。 蝶儿依然说不出话,但她却做了几个动作。 先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再像把自己心脏掏出来似的合紧右拳,接着把这个拳头放入季安妮的手中。最后,再用左手牢牢包住了季安妮的手,坚定地对季安妮重重点了点头。 那一刻,季安妮懂了——完全懂了。 蝶儿已经把自己的生命,郑重交付于自己手中。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拖延时间 「蝶儿……」季安妮的鼻子一酸,也很想哭,蝶儿的笑容和信任让她的更觉心疼。 「娘娘,」这时花容也走上前来,催促道:「娘娘再不动身,只怕要晚了。」 季安妮吸了吸鼻子,努力抑制自己的泪水。她转头望了花容一眼,无论何时,她从花容脸上看到的都是一成不变的冷静。忽然回忆起来德告诉她的那个故事,在刑台之上,花容挥刀砍向她父亲的脖子时都能那样冷静,想必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事情能让她方寸大乱了吧? 没有时间多想,蝶儿也轻轻推了推季安妮的肩膀,像是催促着季安妮快点动身。 「蝶儿……」季安妮再次把蝶儿的手紧紧握住,郑重地说出两个字来:「谢谢。」 谢谢你对我的信任,也谢谢你给我弥补的机会。虽然我不知道现在的我能帮你做什么,但我愿意尽我最大的努力。 在我原本的世界,大家都知道主子和奴才是落后的封建; 但是在这里,森然的等级制度却是所有人都墨守的陈规。 我知道自己没有力量改变这一切,但我却也不能默默注视着这些罪恶的事情在我眼前发生而无动于衷。 蝶儿,我知道我能为你做的很少,但只要你还愿意相信我,愿意给我勇气,给我鼓励,我想……也许我就还能做得更多。 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力量支撑着季安妮拉着蝶儿向皇上寝宫的方向跑去。 只要还能弥补一点自己冲动犯下的错,只要还有一丝机会能将蝶儿从困境中拉出,季安妮都愿意尝试。 一路上,季安妮都紧紧捏着自己的右拳。她空空的拳心中,仿佛正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那是蝶儿交给她的一条命和一颗心。 蝶儿对她展现的笑容,早已汇聚成一股无形的力量,让季安妮每向前迈出的一步都坚定无比。蝶儿……蝶儿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我想救你,我会救你,你等着我救你…… 季安妮走得太快,蝶儿似乎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有好几次都险些跌倒,但她却没有拉季安妮一下,她一直拼命追随着季安妮的脚步。 那一刻,生死仿佛都已经不再重要。 此举是福是祸,此行是安是危,全都已经不再重要。 当季安妮抱住她安慰她的时候,当季安妮问她愿不愿意相信她的时候,当她把自己的心都交于季安妮手中、心甘情愿跟着她的时候,蝶儿为自己找到了一生的目标。 娘娘,蝶儿会追随你一辈子。 无论娘娘你去哪里,蝶儿都誓死追随着你。 只要蝶儿还能走一步,就一定跟娘娘走一步;只要蝶儿还能抬起头,就一定注视着娘娘的方向;只要蝶儿的心还在跳,就一定为娘娘祈福求安。 在她俩人身后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花容也静静尾随着。 与季安妮的坚定和蝶儿的感激不同,花容的目光依旧非常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停滞千年死水。她不感动、不怨忿、不诡谲、不嫉羡……仿佛一个没有任何感情波动的木偶,只静静注视着季安妮和蝶儿的背影。 但忽然,季安妮向前猛冲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只见一行人正向她们走来。 蝶儿好奇地蓦然抬头,竟吓得双膝一颤抖,跪在路边。 不为其它,只为首一人身穿龙袍——正是皇帝。 本想直接赶去皇上寝宫,没想到现在却在半路碰上。这突发状况令花容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但她很快恢复冷静,急忙向前走了两步,来到季安妮身后,低声提醒道:「娘娘,莫慌。想必皇上刚刚下朝,想去偏右院看看娘娘的新居。而安贵妃和太后大概也快到这条路上来了,娘娘只需稍微拖延时间,拖到安贵妃和太后到来,一切计划都可照旧。」 但是此时皇上离季安妮她们只有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情急之下,季安你的脑中已经呈现出一片空白,哪还想得出来拖延时间的办法? 正在季安妮慌得心跳加速的时候,她的手再次被轻轻握紧。 低头一看,竟是蝶儿静静注视着她。 四目相对,眼波交汇之中,季安妮再次受到鼓励。心跳渐渐恢复正常。蝶儿平静的目光仿佛镇定剂一般迅速让季安妮冷静下来。她的掌心再次升起一股热气,蝶儿的心脏仿佛正在自己手心跳动。放心吧,蝶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待季安妮完全恢复平静时,皇上已经来到她的近前。 季安妮行了一个从妃礼道:「皇上万岁。」 蝶儿和花容双双低头,跪在地上。 皇上上前问道:「昭姬,你怎么在这里?」 季安妮道:「昭姬今天犯了一个大错,正在等人前来责罚。为了显示认错的诚心,特在这里迎接即将前来责罚昭姬的人。」 皇上一听不仅吃惊,更是好奇,急忙追问道:「你到底犯了什么错,又到底在等什么人?」 季安妮等的就是这句话,淡淡一笑,答道:「皇上如果好奇,不如陪昭姬一起等。」 这就是季安妮情急之下相出的拖延之计。她知道自己嘴笨,害怕胡编乱造的理由不但混不过关,反而还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可能。所以干脆什么话也不多说,光在这里等着。只要等到安贵妃和太后前来,自己就可以按照花容交待的那样行事了。 皇上也没把事情往严重的方向想,只当这是季安妮古灵精怪搞出来的什么把戏,问道:「什么事情连朕都不能讲?」 「不是不能讲,是不能现在讲。」如果讲早了,不就成了季安妮向皇上告状了吗? 「这倒有趣了。」皇上索性负起双手,和季安妮站在一起。 但这也并非长久之计,花容有些担心地抬了抬头,向季安妮使了几个眼色,似乎在提醒季安妮换个方法。季安妮不是不懂花容的暗示,但她现在脑中一片混乱,应付皇上就已够叫她吃力,哪儿还分得出精力思考其它办法? 但好在老天也帮了她一个大忙,正在季安妮焦心之时,忽然瞥见不远处的曲桥上出现一行人影。虽然隔着百米来远,但季安妮却已准确预感到——来了,安贵妃和太后终于来了。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以退为进 随着人影的越走越近,为首两人正是太后和安贵妃已经确定无疑。她们脚步匆忙,移动的速度非常之快,才眨眼工夫就已来到离季安妮大概只有十来米远的地方。能走这么快,想必太后也怒气冲天,杀气汹汹地想去偏右院找季安妮兴师问罪吧? 季安妮死到临头才觉得有些紧张,不安地望了望跪在身后的花容。 花容抬头对她点了点头,用坚定的目光传给季安妮尽可能多的鼓励。 季安妮又望了望身后的蝶儿,本来她还担心蝶儿会害怕得发抖,但谁知此时的蝶儿竟比她还有勇气,不但没有发抖,表情还很从容,不哭也不怕,眉梢还微微弯曲着,眼角饱含对季安妮安慰和鼓励的笑。 被信任能带来力量,也能带来负担。 季安妮的手心都开始出汗,她手中还紧紧握着那块被折断的名牌。只能太后和安贵妃再靠近几步,她就要开口请罪了。 这时太后一行人已经和皇上身边。 与皇上随行的几名宫女太监一看太后脸色不好,急忙跪下,连请安的话都说不出来,脖子上就像追了一个千斤砣,一个埋得比一个低。太后身后的那群小宫女倒是很有教养地齐声问候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安贵妃慢了半拍后,也低头道:「皇上万岁。」 为什么安贵妃会慢这半拍,只因为那半拍她的目光都被季安妮吸去了。 她被季安妮扫地出门后,在自己的宫殿里发了一会儿脾气就直奔太后宫搬救兵,本想让太后好好教训季安妮和蝶儿一顿,但却没想到刚到半路竟遇上皇帝。而更令她感到不安的是,季安妮、花容、蝶儿都在场……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 皇上见太后脸色青黑,知道太后动了肝火,低声怯怯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有事?」 太后哼了一声,冷眼扫向季安妮,尖锐说道:「有事,有大事,这宫里有人想造反了。刚刚封上一个皇妃就敢对贵妃粗言粗语,如果以后真成了皇后,岂不是连皇上和本宫都不放在眼里?」 这句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听出太后的怒气全是冲着季安妮而来。 皇上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想向季安妮问明,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想劝太后息怒,更不敢开口。所以只见他紧张不安地张了张嘴,几次想说话但都没能发出声音。 季安妮本来对太后还带着几分惧意,但现在听太后已经明确把锋芒指向自己,反倒豁出去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季安妮从容不乱地向太后和安贵妃问安:「太后吉祥,安贵妃吉祥。」 但话音刚落,季安妮就拉着蝶儿跪在皇上脚边。 众人皆被她这一突如其来的下跪动作吓得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季安妮已对皇上说道:「皇上,还记得臣妾说过臣妾今天犯了一个大错吗?臣妾知道太后将来责罚,所以特在此地等候,以表臣妾认错的诚心。」 不知道季安妮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太后听后只是一声冷哼。 但安贵妃却显出几分不安,目光反复不停地从季安妮和蝶儿脸上扫过。 这时皇上还是一头雾水,着急地问道:「昭姬,你把话讲明白,你到底犯了什么错。」 季安妮道:「臣妾一错错在折断了本应递交皇上的名牌,请皇上责罚。」 说罢将手中名牌举过头顶。 皇上把牌子接过来看了看,问道:「为何会断?」 季安妮又道:「臣妾二错错在误解安妃姐姐的一片好心。」 此话一出,别说是皇上无比吃惊,就连太后和安贵妃也都面面相觑,迅速交换了一个眼色。而一旁的花容也抬起了头,用混杂着惊讶和紧张的目光盯着季安妮的一举一动。 这时只听季安妮道:「皇上,此事说来话长,但归根结底都是一场误会。臣妾的名牌几日前让婢女蝶儿取走,但蝶儿却不慎将名牌遗失。蝶儿遗失名牌后心中惧怕,对谁也不敢说,这才耽误了臣妾递交名牌的时间。不过还好有安妃姐姐查出实情,替臣妾对蝶儿稍施惩戒。」 说着,季安妮又用眼神向众人示意那名胆小的蝶儿,就是她身边的这个宫女。 皇上的目光刚落到蝶儿脸上,立刻注意到蝶儿嘴边和下巴血肉模糊的烫伤,顿时全都明白过来,直皱眉道:「这就是所谓的『稍施惩戒』?昭姬,你且说说,这小宫女到底受了怎样的毒刑?」 「是灌油,皇上。」生怕皇上不懂似的,季安妮不慌不忙地解释道:「就是把烧热的油从嘴里灌下去,把蝶儿的嘴巴烫伤,这样她就说不出话了。」 皇上听后闭上眼睛,不敢想象蝶儿被灌油的惨景。 安贵妃这时也害怕了,脸色一片惨白。生怕皇上怪责而后退了半步,求救似的紧紧拉住太后的衣袖。虽然什么话也没说,但目光表情却都显出她此刻的心虚和紧张。 皇上望着蝶儿脸上惨不忍睹的伤痕,不停摇头,叹道:「安贵妃,你如何下得了手?」 「皇上……」 安贵妃正想解释,却听季安妮抢过话茬道:「皇上你听臣妾说完,这一切都不怪安妃姐姐。安妃姐姐只把蝶儿交给一名姑姑处置,是那名姑姑滥用职权,使了这般残忍的手段。臣妾相信,如果是安妃姐姐亲自惩罚蝶儿,一定不会下此重手。」 说罢又抬头望向一旁的安贵妃道:「姐姐,昭姬误会了你,让你受了委屈。如果你还有气,就对昭姬出吧。蝶儿犯下的错,也请姐姐你开口说该怎么罚吧。」 闻言,安贵妃的脸色僵了僵,她当然明白季安妮的意图。 什么姑姑,什么误会,其实全是季安妮给她铺好的台阶。但顺不顺着这条台阶走下来,就全由安贵妃自己决定。如果顺着台阶走下来,今天就只有放过季安妮和蝶儿,与她们言归于好;但如果不走下来,只怕会皇上心中留下非常不利的评价。 季安妮这招就叫以退为进,以退让之姿而图进取。 虽然放过了安贵妃,但同时也为自己和蝶儿争取到息事宁人的最大可能。不然如果真与安贵妃针锋相对起来,对方有太后助阵,就算自己有理,也怕没人敢给自己评理。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假想之敌 安贵妃思来想去之下,终于掂量清了轻重缓急,原本僵硬的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上前扶起季安妮道:「妹妹快起来,既然一切误会都已解开,还说什么罚与不罚?就算要罚,罚的也不是你和蝶儿,而是那个大胆的姑姑。」 听到这话,季安妮悬在半空的心这才落回原位,知道安贵妃选择了不再追究。 这件事总算是落幕了。 季安妮回头对蝶儿轻轻笑了笑,笑得非常自然,再不像刚刚那样僵硬。蝶儿也感激地望着季安妮,满是血泡的嘴张了张,虽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季安妮却仿佛听见了她的感谢。 太后也尊重了安贵妃的选择,没有多言,只是用警告的目光狠狠瞪了季安妮几眼。 皇上紧张的表情这时也舒展开来。从他脸上很难看出他究竟相信了季安妮刚才的话没有,但有一点却是肯定的,就是他也没有追究下去的打算。因为无论对蝶儿施毒刑的人是安贵妃还是某个姑姑,只要太后、安贵妃、季安妮都愿意就此平息,他也没有追根究底的必要。 「昭姬,你们平身吧。」皇上抬了抬手,示意昭姬和蝶儿站起来。 安贵妃为了表现一下自己的善良,便吩咐一旁的花容道:「花容,你快送蝶儿去太医院治治,不要留下什么伤疤才好。」 花容低头应了一声,上前扶起蝶儿。 蝶儿一直望着季安妮,目光中带着一丝担心。似乎不想就此离开,而想看到季安妮平安回到偏右院才罢休。 季安妮又怎么不知蝶儿的想法,拍了拍蝶儿的手道:「没事了,蝶儿,现在安妃姐姐已经不再追究你我的过错,你放心去太医院吧,治好你的烫伤才是最要紧的事。」 虽然蝶儿还是舍不得走开,但久久纠缠在这里反倒令人生厌。既然季安妮已经说了没事,蝶儿就当服从命令一般,拜别皇上、太后、安贵妃和季安妮,随花容向太医院的方向走去。 花容和蝶儿一走,季安妮身边就没有半个宫女。只身立于太后和安贵妃面前,总显得有些势单力薄。抬眼不经意间瞥见皇上,发现皇上的眼中充满疲倦。其实在太后和安贵妃面前,皇上又何尝不显得势单力薄? 三个月前,他还在齐宫为质。但现在,就算回到自己的国家,登基成了皇帝,还不照样是太后以及外戚安家手中的人质? 回想起昨夜皇上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那种孤独和落寞,季安妮忽然有些同情起他来。 他的确需要一个很好的皇后,不然如果真让安贵妃登临凤位,他必将沦为真正的傀儡。 今秋立后,而现在时节已是夏日,时间所剩无几…… 随后,太后又问皇上为何出现在此。皇上答说因为昭姬刚刚迁入偏右院中,想来看看她还有无什么需要的东西。 季安妮虽然没有作声,但心中却很感激皇上对昭姬的情意。 紧接着,太后竟提出让皇上陪她同游御花园。季安妮本以为太后这样做是为了分开自己和皇上。但正当季安妮打算告辞离开的时候,太后竟然挽留了她,让她一起去御花园游赏。 既然是太后的意愿,却之不恭,季安妮只好答应。 在去御花园的路上,皇上扶着太后走在前面。季安妮和安贵妃两名妃子跟在他们身后大概五六步远的地方。其他随行的太监宫女也都个个谨慎静默地低头前行,使气氛显得无比僵硬。季安妮和安贵妃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话题,更何况不久之前她俩还在偏右院中大闹一场,就算开口聊天,大概聊不到十句就唇枪舌剑了吧。 季安妮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忍受煎熬。只希望太后快点尽兴而归,这样她也可以获得解放了。 此时一行人正行走在青澜河边,这条河边真可谓风光如画,百看不厌。 季安妮努力让自己把精神集中在风景上,想以此来分散自己对安贵妃的注意。但谁料就在她快要成功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安贵妃的一声轻呼:「昭妃。」 季安妮吓了一跳,就像是听到鬼催魂似的发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回过头来,却看见安贵妃脸上挂着一抹涵义很深的笑。 「姐姐有事?」季安妮问。 安贵妃把声音压得很低,低得连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听不到,音量只够传入季安妮一个人的耳朵,「昭姬,无论你信不信,当日在皇郊西苑狩猎场的树林中,你肩膀中的一箭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昭姬……不要以为这后宫之中只有我一个人对你怀疑敌意,其实还有很多恶毒的目光隐藏在笑脸之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季安妮厌恶地瞪了安贵妃一眼,她觉得安贵妃似乎在挑拨离间。 但安贵妃却没有再深入下去,只笼统说道:「昭姬妹妹,我知道你性格爽直,不耍心机,不懂世故。但是,姐姐给你一个忠告:越是对你好的人就越坏,越是离你近的人就越有可能背叛你。也许你现在认为我这是危言耸听,但不久以后你会明白——这后宫没有一个单纯的人,就算有,也只是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1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1部分阅读 你把她们想得太过单纯而已。」 低声说完这句话后,安贵妃冷冷地笑了两声,那笑声似乎是对季安妮的嘲弄。 季安妮的身体阵阵发冷,不仅是因为安贵妃刚才的冷笑,而是因为她从安贵妃刚才的话中仿佛触摸到一颗冰冷的心脏。 「安贵妃,」季安妮抬起头,无所畏惧地说道:「你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你把身边所有人都当成了敌人。你每天都生活在恐惧之中,用自己险恶的心去怀疑每一个接近你的人。别人对你好,你觉得那是口蜜腹剑;别人对你坏,你就更有理由去憎恨和复仇。就算你不觉得这很累很无聊,但你也一定觉得自己很丑恶。」 安贵妃听后不但没有生气,反倒轻轻摇头笑道:「昭姬……就算活得再痛苦,但总比没有命强。我对你倒是越来越感兴趣了,我倒想看看,你究竟能在这后宫中翻腾成什么样子。」 「你也把我当成敌人了吧?」季安妮轻轻叹气道:「从我进宫的那一刻,你就已经把我当成敌人了吧?你以为我入宫就是为了争夺凤位,所以才处处与我为难。其实事实并非如此……如果不是你太积极地把我假想成一个敌人,我们之间,本应没有任何冲突。」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十日小结 季安妮并非想要说服安贵妃什么,只是认为,自己被当成眼中钉确实有些冤枉。 安贵妃没有再说话,只默默向前走着。 假想敌?谁知道是不是呢。 就算季安妮本身没有争夺凤位之心,但却不能忘了四个字叫「身不由己」。特别是她还有一个明皇子,而现在明皇子又是皇上唯一的子嗣。 明皇子的存在,必将把季安妮拉入凤位之争的巨大漩涡,这是无法逃避的事实。 御花园中精致虽美,白花盛放,莺鸣婉转,但季安妮心事重重,赏得也不尽兴,只期望太后快些结束这场游玩,好放自己回到偏右院去,看看蝶儿的伤势。 漫步于花丛之间,季安妮低低的叹息不时从嘴边吐出。 这时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扑面而来,抬头一看,竟是一园争奇斗艳的牡丹。牡丹朵朵绽放得犹如碗口大小,花瓣丰润,花蕊娇嫩。红粉黄白,密密排布,显出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磅礴之气。每一朵都是那样拼命绽放,明媚地抬头,迎向大好风光。 连季安妮也不禁被眼前的美景吸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这时只听前方不远处响起太后的声音。太后流连在花丛之间,似是无心地对皇上道:「皇儿,还记得你上次陪本宫赏花是什么时候吗?」 皇上想了一会儿,非常准确地答道:「是十天前。」 太后的指尖轻轻触摸在牡丹花瓣之上,嘴角掠起淡淡笑意,似乎有些感慨地说道:「已经整整十天了……十天前,本宫发现皇儿赏花时心不在焉,以为你是思念昭姬,于是准你接昭姬和明皇子入宫。没想到这才一眨眼,十天时间就已过去,昭姬已经是皇儿你的皇妃了。」 皇上不太明白太后真正想说的话,只低头不再作答。 季安妮听见太后的话题从赏花牵扯到自己身上,不由紧张地竖起耳朵。 这时只听太后又道:「皇儿,昭姬入宫刚满十天,你就迫不及待地封她做了皇妃。本宫很想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封她为贵妃?」 太后说出这句话时声音极冷,隐约带着一丝警告和威胁的意味。 皇上封昭姬为皇妃时并未经过太后允许,说白了,就是先斩后奏。太后知道以后虽然有些愤怒,但毕竟君无戏言,圣旨一宣便收不回来,所以也只好忍这一次。但现在,太后却特意邀皇上和季安妮来这御花园,便是有意给向季安妮示威。 果然,太后那句问话出口后,皇上只好道:「儿臣下次封妃之前,一定征询母后意见。」 太后闻言,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回头瞥了身后不远处的季安妮一眼,那眼神充满警告和轻蔑,似乎在说:昭姬,不要以为你迷倒皇上就能稳坐皇后,皇上要封谁为妃,都要经过本宫点头。这次让你从眼里地下溜走,当了皇妃,但下次想要进封贵妃时可就没这么容易了,更不要妄想当什么皇后。 收回目光,太后又对皇上道:「皇儿,本宫十天前在这里就对你说过,如果昭姬才德兼备,本宫也不反对你立她为后。但是皇上,昭姬入宫的这十天里,她都做了些什么,想必不用本宫细说,你也应该清楚吧?」 皇上为季安妮求情道:「请母后念在昭姬初入宫廷,不懂规矩,原谅她的胡作非为吧。」 太后道:「前十天她的所作所为本宫都可以不予追究,但是从现在开始,她已不是刚入宫的从妃,而是皇上御笔亲封的皇妃娘娘。如果以后再敢犯错,休怪本宫严惩不怠。如果再有人以『初入宫廷』为由为她求情,也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皇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微微回头,担心地望着季安妮。 季安妮的目光不自在地在花丛中游来游去。心想难怪太后会邀她同来赏花,原来是为了给自己一个警告。 十天前,就是在这片牡丹花丛之中,太后同意皇上派人迎昭姬入宫。 也正是十天前,季安妮才来到这个世界。 短短十天,却仿佛十年那般漫长。 第一天早上,她还在老家爷爷那里,在去弓道场练习的路上,撞见了红月掩日的异相。在红色月光的包围下,她穿越到了天佑圣朝的世界,并且附身在一个名为「昭姬」的女子身上。昭姬是当朝皇上的患难之妻,育有一名五岁大的孩子明皇子。为了寻找回到原本世界的方法,季安妮以昭姬之名随国师云真入宫。当晚参加了太后为她准备的宴会,认识了宝、安、甘、康四大贵妃,以及太后的独女天宁公主。由于天宁的挑衅,季安妮把宴会闹得天翻地覆。闷闷不乐地回到从妃殿后,结识了邻居,也就是南湖县县丞之女苏仪珍。 第二天,从妃入宫的礼仪训练正式开始。天宁公主故意找茬,罚季安妮举茶杯一直举到天黑。认识了花容这个不简单的宫女。 第三天,天宁公主又来仁和殿上捣乱,但这次她居然用热茶烫伤了仪珍,季安妮终于发怒,用竹鞭教训了天宁几下。当晚,季安妮和天宁两人都被罚在仁和殿广场罚跪。 第四天,季安妮因为前夜淋雨,仪珍因为头部烫伤,被姑姑准了一日的假。季安妮带仪珍来到西宫殿看望宝贵妃,宝贵妃热情地送了她二人一对珍珠宝簪。 第五天,仁和殿训练之时,西从妃殿的柳莺莺找茬欺负仪珍,还好有水芙蓉出面把柳莺莺训了回去。接着太后出现,宣布以后东西两从妃殿三十名从妃,都归艳娘管教。这艳娘以前当过太后的贴身宫女,但三年前出宫后在京城经营一间青楼,昭姬入宫前便是被艳娘收留。 第六天,水芙蓉向艳娘要求住进一个曾经闹鬼的房间,艳娘带她面见太后,礼仪训练临时取消。季安妮在去仙客楼阁寻找云真商量应付艳娘之计的途中,从来德口中听说了关于宝贵妃的两大秘密。后来她从云真那里要来一些除魔香辟邪,但却闻不惯那香的味道。 第七天,季安妮被天宁公主拖去参加什么狩猎大会,结果手上中了一箭。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躺在皇上寝宫中,扯谎说自己中毒失去部分记忆,才总算蒙混过关。 第八天,季安妮为了调查毒箭的真相去御驷院调查,在即将被杀的黑马乌涅蹄底发现毒刺,一时冲动跑去东宫殿警告安贵妃不要玩阴招。回到从妃殿后发现天宁公主竟然给她送药。 第九天,一大早天宁就来宣布说宫女换人,并且要为季安妮进行最后两天的礼仪特训。 第十天,季安妮用一副自制扑克成功逃出天宁公主的魔鬼训练,但当晚在玄天殿举行的晚宴她因为寻找名牌而未能参加。可即使没有递上名牌,还是被皇上点名接去寝宫。 第十一天,一觉醒来就被封为皇妃,搬家去了偏右院。但却因为蝶儿的事情而和安贵妃大闹起来,但好在这件事也总算落幕。 回忆起自己这十天的经历,可真是惊涛骇浪,有泪有笑,有苦有甜。 不过未来更长,季安妮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怕,要挺胸抬头走下去。 望着满园如火如荼盛开的娇艳牡丹,脑中不知怎么就浮现出秋季牡丹凋谢的花面。 这些牡丹的花期只剩短短几月,到了秋季,它们都会次第凋零。 想必到那时,这片牡丹园中,残缺的花瓣必定铺满整片大地吧? 今秋立后,秋季花零——总觉得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返从妃殿 赏花一直赏到傍晚,季安妮的肚子都咕咕叫个不停了,才总算等到太后回宫。 季安妮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一步一步好不容易回到偏右院。 刚踏进门槛,首先就感到一股冷清,听不见任何声响。 以前从妃殿里好歹住了十五个姐妹,耳边总能听到人声,不寂寞,而且还有仪珍这个好姐妹当邻居。但现在住进了偏右院,最近的邻居就是安贵妃,季安妮可不敢乱串这个门子。 没有仪珍说话的日子,自己可怎么过呀…… 季安妮唉声叹气地走进偏右院,刚进门,就看花容迎了上来。 花容热情道:「娘娘累了吧?晚膳早就备好了,这会儿怕是凉了,奴婢这就拿去热热。」 季安妮早已饿得两眼昏花,哪管什么热不热,只要有的吃就不嫌弃,急忙拉住花容道:「花容等等,不用热了,冷的热的不都照样吃吗?对了,蝶儿怎么样了?」 花容一边把季安妮扶向膳房,一边道:「太医看了后,说蝶儿脸上嘴上的烫伤大概半月就能恢复,但喉咙伤得太重,大概短期之内都无法讲话了。」 「短期之内?什么短期之内?」季安妮无比担心。 花容道:「最短也是半年,长的话……恐怕这辈子都不能讲话了。」 「那蝶儿不就成了哑巴了吗?」季安妮忍不住提高音量低吼起来。 花容没有答话,只低声叹了口气,表示默认。 季安妮早已忘了吃饭,气得咬牙切齿地说:「可恶的安贵妃,下手也太狠了吧!」 花容劝道:「娘娘,好歹这次的事情平安落幕了。不能说话只是小事,好在命还留着。」 虽然大事可以化小,但小事却不能化了,季安妮心中还是有几分气不过。但以她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帮蝶儿真正讨回公道,只好叹了口气,安慰自己说:让一切都过去吧。 「娘娘,你已经为蝶儿做得够多了,请再不要自责。」花容低声道。 但季安妮却认为蝶儿的遭遇全是因自己而起,如果蝶儿不是自己的宫女,那些残忍的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吧?如果不是花容劝自己不要冲动,恐怕这件事早就被自己闹得沸沸扬扬,不能收场了吧? 季安妮低声道:「花容……谢谢你。」 花容似乎没想到季安妮会对她道谢,有些惊讶,但惊讶之后,便淡淡笑了笑,答道:「不,这都要谢娘娘自己。说实话,奴婢只想到先发制人,但却没想到娘娘的以退为进。其实这次都是因为娘娘的仁慈,才保住蝶儿大难不死。」 仁慈么?季安妮无力地笑了笑,其实很少有人说她仁慈。她感受不到自己的仁慈,但却感受到了这后宫之中冰冷的人心。也许有很多人都像安贵妃那样,把后妃们都当成了敌人。她们为自己树立了太多假想的敌人,也许这就是她们变得冷酷的原因吧? 季安妮吃过晚饭后,又去看望了一下蝶儿。 蝶儿因为喉咙被烫伤的关系,吃的东西很少,每吃一口都非常费劲。 看见她吃饭就像受刑一样,季安妮无比心痛。 但是蝶儿却不哭,她总是很有勇气地把饭菜一口一口吞下去。 虽然她还不能说话,但从她坚定的目光和吞饭的动作中,却仿佛能听见她说的话:『娘娘,蝶儿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所以蝶儿现在就是为了娘娘而活,也为了娘娘而吃饭,再痛也能忍。蝶儿的命是娘娘的,蝶儿一定要好好活下来,不辜负娘娘的救命之恩。』 一直看到蝶儿吃饱喝足睡下以后,季安妮才回到自己的寝房。 偏右院的寝房比从妃殿的小房间大多了,不仅有床、有桌椅、有柜子,还有琴台、书案、棋盘、屏风等风雅之物。 想必这些东西除了方便娘娘们陶冶自己的情操以外,更大的作用是讨好皇帝欢心吧? 其实当季安妮第一眼看到房间中那张牡丹雕花的双人床时,她就已经猜出一个事实:皇上……大概是会在四宫八院之中留宿的吧? 如果皇帝想宠幸从妃,就必须用凤鸾宝车把从妃接到皇帝寝宫;但如果想宠幸皇妃和贵妃,除了用宝车接人以外,还有另一个方法,就是皇帝亲临宫院,并且留宿于此。 唉……想到这里,季安妮不由长长叹气。虽然皇上昨夜已经答应过她,在她没有承认她爱上他之前不能碰她,但季安妮还是感到压力重重呀。 在花容的伺候下,季安妮散下发髻,脱下外衣,睡上了床。 花容吹熄烛火,阖门离去,但季安妮却躺在床上半天睡不着。 平时周围闹哄哄的时候,她没有机会胡思乱想。可一旦四周变得安静,脑中便开始不停浮现出过去的记忆。她已经离家十天了……但什么时候才能回去?爷爷,爸爸,妈妈……我想你们了……你们也想我了么?我还能回去么?还能再见到你们么?……哪怕是听到你们骂我,我也好想听听你们的声音……哪怕是看到你们生气的脸,我也好好再看看你们的样子。 直到后半夜,季安妮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一觉睡到大天亮,直到花容来敲门时,才蓦然从梦中惊醒。做过什么梦已经记不太清,但摸一摸眼角,眼角还湿湿的——大概是梦到回家了吧? 花容细心地伺候季安妮梳洗打扮。 季安妮已经当了十天从妃,差不多已经习惯在别人的伺候下穿衣梳妆。但以前给自己梳头的一直是蝶儿,今天却突然换成花容,还是有些小小的不适应。 正想向花容打听一下蝶儿的行踪,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抬起头来,只见蝶儿端着早膳向自己走来。 蝶儿不能说话,只对季安妮微微笑了笑,行过礼,把盅碗一一放下。 季安妮看见蝶儿脸上的伤痕已经减淡了一些,不由感到一丝安慰,问道:「蝶儿,昨晚睡得还好么?伤口有没有疼?」 蝶儿轻轻摇头。 这时,一旁正为季安妮梳头的花容问道:「娘娘,今天来有什么打算?」 「今天……」季安妮开始思考行程。对了,自己搬入偏右院后还没来没和仪珍道别,干脆今天就去从妃殿看望仪珍吧?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狐狸偷香 难得自己封了皇妃,去见仪珍当然不能空手去。季安妮在房间中转了几圈,思考着带什么给仪珍当礼物呢?一会儿拿起一个花瓶,一会儿又展开一卷书画,但选来选去都不满意。最后还是选到了衣橱里,给仪珍挑了几条颜色清淡的裙子当礼物。 「娘娘,」花容不知当讲不当讲,只是稍微提醒道:「娘娘现在贵为皇妃,如果想见苏从妃,奴婢去把苏从妃请到这里来就行,不用娘娘亲自前往。」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散步出去走走啦。」季安妮兴致勃勃,一边把选好的三件衣服折起来交给蝶儿,一边梳了梳自己的头发。 屋外阳光明媚,正是出行的好天气。 受那大好阳光的影响,季安妮的心里也舒畅无比。明明昨日还为了安贵妃的事情气得胸闷,但睡过一觉之后,忽然想开了很多。反正名牌的事情已经过去了,等待自己的还是一个美好的明天嘛。只可惜的蝶儿…… 每当看见蝶儿脸上的伤痕,季安妮就说不出的心痛。 不过蝶儿却没有在季安妮面前装可怜博取同情,她依然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应做的事,就像以前一样。 但季安妮一想到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听到蝶儿说话的声音了,竟觉得感到有些寂寞。还记得第一次见到蝶儿的那天早上,她在门外失手把碗打碎,战战兢兢地向自己求饶,看上去那样胆小怕事。但是昨天,蝶儿在安贵妃和太后面前表现得却是那样勇敢,不但没有害怕得发抖,反而还反过来用目光安慰季安妮。 既然蝶儿都这么坚强,那么自己也要坚强起来。 季安妮在心中给自己暗暗打气。 天佑圣朝后宫的规矩是,从妃只配一名宫女贴身伺候,并且和从妃分开住。但只要升为皇妃,就可以挑选二十个宫女伺候起居,并且这二十名宫女和娘娘一起住在相应的四宫八院之内。虽然宫女的人数多了,但宫女的主要工作都是打扫宫殿的卫生,贴身伺候娘娘衣食住行的,差不多也就只有两名而已。 季安妮的两名贴身宫女就是花容和蝶儿。 如果季安妮没有当上皇妃,她就只能留花容一个宫女在身边,但好在皇上对她还有旧情,入宫十天就封她做了皇妃,这才使季安妮能把蝶儿也留在身边。 走了大概半个小时,季安妮一行三人好不容易回到东从妃殿。 从妃殿还是老样子,踏进门槛就看见一条回字型的前廊。从妃们的房间就沿着这条前廊分布,很像一个大杂院。虽然季安妮只在这里住了短短十天,但却对这里很有感情。一走进去,竟忽然产生一种仿佛回到家中的亲切感。 此时的从妃殿显得有些冷清,从妃娘娘们各自的房门大都关着。 花容道:「娘娘们刚结束了入宫的训练,前天晚上又递交了名牌,恐怕今天都去四宫八院给皇妃、贵妃请安去了。」 交了名牌,就等于正式成为后妃,拥有伺寝的资格。只要能博得皇上开心,争得有春风一度的荣耀,便等于拥有了扬眉吐气的机会。所以,早早和其他宠妃搞好关系,找个姐姐照顾照顾,绝对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季安妮顺着前廊向前走去,经过自己以前住的那个房间时,忍不住停下脚步望了望。看见紧闭的房门,忽然一种想推门进去瞧瞧的念头油然而生。 但当她刚刚把手抬起,却被花容拦住道:「娘娘,万万不可。」 不仅是花容,就连蝶儿也轻轻拉住了季安妮的手,紧紧皱眉,向季安妮摇头。 「你们怎么了?」季安妮莫名其妙,心想自己不过只想看看以前的房间而已,怎么花容和蝶儿都紧张得好像自己要开炸药库似的。 花容道:「娘娘,你已经升为皇妃,不可再留恋从妃殿中的一切。不是奴婢不让娘娘回以前的房间,而是这样做兆头不好。娘娘,如果你今天推开了这道门,就预示着,你总有一天还会回来……也就是说,娘娘将被贬谪。」 「蝶儿,你也是这么想的吗?」季安妮望着蝶儿。 蝶儿认真地点了点头。 「唉,你们怎么都这么迷信。」季安妮哭笑不得。心想这大概就有点像刑满释放的犯人离开监牢时不能回头看一样,因为只要回头了,就预示着以后还会犯罪,还会坐牢。 其实季安妮根本没把这些迷信的话放在心上,但见花容和蝶儿都很担心的样子,于是也不为难她们,收回自己放在门上的手。 但正当季安妮打算转头离开的时候,却听见房间中突然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季安妮一个激灵,还以为是什么可疑人物潜入了自己的房间,也不顾花容和蝶儿阻拦,下意识一掌推开房门。 「娘娘!」当花容喊出声的时候已经晚了。 季安妮早已冲进房间。 只见一个毛茸茸的黑影从后窗迅速窜出,好像是什么动物。从体型上来看像是一条狗,但从动作的敏捷程度上来看,却很像一只猫。 到底是什么? 当季安妮冲到窗边正想看个究竟的时候,那黑影却早已不见踪迹。 这时季安妮才发现地上残留着花瓶的碎片,想必刚才在门外听到的那「啪」一声脆响,就是花瓶摔碎的声音。 而在碎片周围,还散落着几炷熏香。 季安妮把熏香捡起来,发现那竟从云真那里得来的除魔之香。 这时花容和蝶儿都已来到季安妮身边。季安妮正弯腰从碎瓷片中拾香。花容担心季安妮的手指被碎片割伤,阻拦道:「娘娘,小心。」 「不碍事。」季安妮把散落的除魔香一只一只拾起来,捏于手心。 昨天,她的行李都是由太监们直接搬到偏右院去的。想必太监们不知道这些除魔香也是季安妮的行李,所以在搬家的时候才忘了拿去。 不过除魔香的数量比起当初云真送给自己时少了很多。 季安妮自言自语道:「奇怪,难道刚才那个不知是猫是狗的动物把除魔香衔走了?」 「娘娘,」花容上前道:「刚才那黑影不是猫也不是狗……」 「那是什么?」季安妮追问。 「是狐狸……」花容沉下脸说。 「狐狸?宫里怎么有狐狸?」 「既然宫里有野猫,有野狗,当然就有野狐狸。」 「狐狸偷香干什么?」这是季安妮最不明白的地方。 花容也不知道,摇了摇头,低声道:「娘娘,三年前,宫里也闹过一场狐狸灾。只要狐狸频繁出现的地方,不是有人疯,就是有人死。」 虽然花容并未明讲,但季安妮已经隐约猜出一个大概。 三年前,先帝立后前后…… 疯的人是宝贵妃,死的人是水从妃。 但是她们的疯和死,又和狐狸有什么关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生日宴会 「娘娘,今天从妃殿里恐怕没有人,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花容一边收拾起地上的碎片,一边对季安妮道。 季安妮把剩下的除魔香都放回柜子里。 「娘娘,不把这些除魔香都带回去吗?」花容好奇地问。 季安妮摇头道:「算了,反正我不喜欢这香的气味,每次一点就头晕。」 虽然这也算是她从云真那里要来的礼物,但却没有什么保存价值。刚开始时,只是点燃香后她会头晕,但现在已经发展到无论点不点燃,只要她闻到这香的气味,立刻就感到目眩神迷,胸口也泛起一阵恶心,不知怎么回事。 一旁的蝶儿看出季安妮的脸色不好,急忙走上前来搀扶她。 「谢谢你,蝶儿。」虽然蝶儿不能说话,但她细心的每一个动作都能让季安妮感到温暖。 收拾完地上的碎片后,三人都退出房间。 花容把门重新阖好。 自从季安妮搬走以后,这房间里就空了,连床单被子都被撤走,只留下桌椅板凳等几个家具和四面空空的墙壁。所以平时这房间也不上锁,方便宫女们打扫清洁。 一个东从妃殿中有五十个房间,可以住五十名从妃。但今届东从妃殿里却只住了十五名从妃,也就是说,还剩三十五间空房。季安妮搬走后,就成了三十六间空房。这三十六间空房都没有上锁,除了一间——就是仪珍最初住的那间,也就是三年前水芙蓉姐姐住的那间。 那房间非常不详,所以才被上了锁,不准人进。 但就在皇上大宴群妃那晚,季安妮看见水芙蓉那房间中走了出来。想必水芙蓉是在里面调查她姐姐死去的线索吧?季安妮对水芙蓉的好感不多,但却非常佩服她的勇气,竟敢孤身潜入后宫来调查自己姐姐的死因。她虽然刁横无理,但却敢想敢行,季安妮很欣赏她这点。 「娘娘,回去吧?」花容一边说,一边扶着季安妮向门口走。 但季安妮却不死心地敲了敲仪珍的门,半天没有反应,想必仪珍今天也出门了。正在失望之时,却突然瞥见仪珍的房门外挂着一个小小的荷包。那荷包大概巴掌大小,红色的底子上用金线绣着几圈花纹。很朴素的设计,但朴素中却显出几分精巧。 季安妮好奇地问:「这是什么?」 花容走上前来看了看,回答道:「娘娘,这是福气包。」 「福气包?」季安妮不太明白。 花容又道:「这好像是南湖县的民俗,当女儿生辰的时候,就要在门外挂上一个福气包,用来求平安、保长寿、辟妖邪、除灾厄。想必今天是苏从妃的生辰,所以才在门外挂上了福气包祈福。」 「今天竟然是仪珍的生辰?」季安妮真没想到,她从未听仪珍提起过。 「娘娘,要为苏从妃准备什么礼物吗?」花容迅速察觉到季安妮的心思,不等季安妮提出就先问了出来。 季安妮摸摸下巴,盯着那小小的福气包看了好久,嘴角掠起一抹浅浅的笑。 虽然不知道南湖县的这个福气包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但感觉上,好像和圣诞节挂的袜子差不多吧?可惜季安妮今天带来的礼物是几套衣服,太大了,塞不进这小小的福气包里。 只见她一会儿在头上摸摸,一会儿身上找找,动个不停的两只手最后停留在脖子上的一串项链上。这项链还是新的,季安妮只戴了半天不到。 项链是用五彩的木珠穿成,大木珠小木珠密密排布,非但不显一点杂乱,反而带来一种无规章的美感。这木珠项链虽然不及宝石那般闪亮夺目,但样式古朴天然,很有民族风情,佩仪珍一定很漂亮。于是季安妮摘下那串项链放入福气包中,把这项链当成礼物送给仪珍。 「娘娘,你这样做苏从妃会吓一跳的。」花容低声道。 「就是要吓一跳才有惊喜。」季安妮把装有项链的福气包重新挂回门边。如果没有一点惊喜的话,生日礼物就没有一点价值了嘛。 望着那个胀鼓鼓的福气包,季安妮心想,不知道仪珍发现这串项链后会是什么表情呢? 「对了,花容,南湖县除了挂福气包,还要怎么庆祝生日呀?」季安妮想按照南湖县的惯例来为仪珍庆祝生日。不然让仪珍一个人在从妃殿中度过生日太可怜了。 花容道:「奴婢不是南湖县人,所以也不清楚。」 「对了,干脆我们来办一场生日宴会好了。」季安妮决定模仿皇上夜宴群妃那样,夜宴一下自己的好姐妹。正好自己刚刚升上皇妃,有了自己的院子。偏右院的院中花草芬芳,景致如画,绝对是个办宴会的好地方。 「娘娘,」花容虽然不想扫季安妮的兴,但却不得不言明实际情况道:「娘娘想办宴会的想法虽好,但就算现在着手准备,时间也太仓促,恐怕来不及了,不如再想其它方法吧?」 「其它方法?」难道要做生日蛋糕呀,以现在的条件来说更不可能。 这可把季安妮难住了,只见她摸摸下巴,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终于脑袋一亮,一个主意冒了出来,「对了,不如我们就来举办一场烧烤晚会吧?这个简单,准备起来也容易,只要有原料、佐料、木炭、竹签和油刷,就算没有烧烤架也没关系,只要用石头在地上围一个扁长的圈子就成。」 「烧烤?」花容疑惑地问道:「娘娘想烤鸡还是烤羊?」 大概此刻花容脑海中浮现出来的是烤||乳|猪之类的画面。 「不烤鸡也不烤羊,我们就烤肉串,鸡肉串、羊肉串、猪肉串都可以,还有鸡翅膀和小排骨,但烤鸡翅膀我可不拿手,每次都只能烤个半生不熟,不过我最会烤火腿肠……嗯,对了,这里大概没有火腿肠,不过没有也没关系,我们还可以烤扁豆、烤茄子、烤青椒、烤藕片、烤魔芋、烤豆腐干、烤馒头,只要是能吃的东西都能烤。」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准备就绪 季安妮一提到烧烤就口水直流,她可是烧烤活动的忠实爱好者。不过这个异空间里大概弄不到上好的烧烤料,唉,算了,只要能拉仪珍吃上一顿烧烤,就算味道平平也心满意足了。 见花容好像还是没有明白的样子,季安妮又道:「哎呀,反正光说也说不清楚,花容,待会儿回了偏右院我给你列一个单子,你就照着单子上的东西去御膳房拿来。等到了晚上,我把仪珍接到偏右院来,为你们现场表演什么是烧烤好不好?」 「娘娘……」花容想劝又劝不住,只能轻声叹气。 「好花容,只要你帮我去御膳房照材料,我就给你烤个大鸡腿好不好?」季安妮开始用食物收买花容。 虽然花容不是被一只鸡腿就收买的人,但看到季安妮这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也有些不忍拒绝。况且只是一顿晚餐,应该不会惹出什么祸事才对,于是想了想,也答应了。 只要花容点头,蝶儿当然也不会反对。 季安妮这下高兴了,急忙把她俩人拉回偏右院去布置准备。她们内外分工,亲密合作。花容去御膳房帮季安妮准备材料,蝶儿则留在偏右院中准备桌椅碗筷,季安妮就开始找石头搭建她的简易烤架。 话说这偏右院还真是一个适合烧烤的好地方。 「回」字形的长廊围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院子里面种满花草,还有小池塘和石板桥。池塘边上立着一个小凉亭,凉亭下面的空间正好够摆一张十人围坐的大餐桌。凉亭外面还立着一块石碑,碑上用丹砂刻写着「波心荡」三字小楷。 季安妮觉得这三字好耳熟,隐约记得以前好像念过什么「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的词句。于是将目光移向池水,果然看见一池碧水之间,这间小亭的倒影在水面微微荡漾,充满诗情画意。只要等到月上枝头,水面再多添一弯明月,那景致肯定更加迷人。 花容办事就是快,季安妮刚在池边搭好她的烧烤架,花容就领着三名小太监回来了。 「娘娘。」花容径直向季安妮走来。 季安妮顺手在裙子上擦了擦自己的手,欢迎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三名小太监中,有两个手上捧着竹篮,另一个扛着一个大口袋。虽然竹篮上都盖着盖子,口袋也用绳子系上,但季安妮能够猜到,那里面装的多半就是从御膳房取来的食材了。看那三名小太监的衣角上都沾了些洗不掉的油渍,就知道他们应该在御膳房中当职。 「娘娘,你来看看东西齐不齐?」花容令那三名小太监站成一排,等季安妮前来检阅。 季安妮揭开第一个竹篮的盖子,里面装着鸡肉、猪肉、蔬菜等一大堆吃的东西;再揭开第二个竹篮的盖子,里面装着竹签、油刷、调味料等一切小工具。第三个小太监扛来的袋子不用打开,季安妮光看个外形就知道里面装的必是用来生火的木炭。 「齐了。」季安妮高兴得合不拢嘴。 花容对那三名小太监道:「你们都回去吧。」 小太监们恭恭敬敬地给季安妮行了个礼后,这才慢慢退出。 季安妮连午饭也顾不上好好吃,随便让蝶儿去取了几块糕点果腹,就热火朝天地开始穿起肉串。季安妮这个主子忙来忙去,花容和蝶儿两个丫头当然不也不能闲着,都来帮忙。但三个人还远远不够,不一会儿,全偏右院凡是没事做的宫女全都被聚集在这波心荡小亭里来帮忙。人多就是力量大,一伙人大概忙了一两个时辰,终于把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备齐。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这到东风呢,自然就是苏仪珍了。 季安妮望望天色,太阳已经缓缓沉向西边,晚风中也带上了几丝凉气。再过不久就是宫里的晚膳时间,就算仪珍是去拜访什么娘娘,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吧? 于是季安妮叫上花容和蝶儿,一行三人再次向东从妃殿走去。 在半路上碰见了不久以前住在一起的几名从妃,虽然季安妮没怎么和她们说过话,但看着眼熟,既然遇上了就大方地打声招呼。 但对方却明显受宠若惊地急忙弯腰下来,给季安妮行了一个福礼。 见对方那么客气,季安妮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了,于是也学着她们的样子来了一个福礼。 从妃们亲切地迎了上来,向季安妮嘘寒问暖,有的还想和季安妮约时间登门拜访。 虽然季安妮也算是一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但现在面对着这群大献殷情、嘴里姐姐长姐姐短的人,难免有些汗颜不止。心想自己当初被天宁公主欺负的时候,她们当中有哪个站出来认自己这个姐妹?自己才刚刚当上一个小皇妃,她们就立刻像蜜蜂见到糖似的跑来巴结,这非但没有给季安妮留下一点好印象,反倒带来一种势利的反感。 想来还是仪珍好,无论自己是从妃还是皇妃,只有她对自己是真情实意。 应付耳边叽叽喳喳的从妃真是吃力,季安妮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有些挂不住。但好在当她最后的忍耐快到极限的时候,东从妃殿的大门终于出现在前方不远。 季安妮在一大群从妃的热情簇拥之下进了从妃殿。本以为进了从妃殿自己耳边就能稍微安静一下,但谁知那些从妃们都没有回屋的打算,还是围在季安妮耳边说个不停。连花容和蝶儿这两名贴身侍女都被她们挤到尾巴上去,差点就看不到影子了。 「妹妹们,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房用膳吧?」季安妮花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挤出一个笑脸,也是花了好大的自制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捂上耳朵。 这会儿她们已经来到仪珍的门前,大概从妃也察觉出季安妮这次回从妃殿不是找她们叙旧,而是单纯来看望仪珍的,所以也都识趣地悻悻而退。 一一向她们点头道别后,季安妮的耳根总算清静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似是而非 在敲响仪珍的房门之前,季安妮还格外留意了一眼挂在门边的那个福气包。包里的项链好像已经被人取走了,所以荷包显得扁扁的。 真可惜没有看见仪珍发现项链时的表情……季安妮稍微感到有些遗憾。 「仪珍?」季安妮一边敲门一边轻唤,本以为立刻就能听见仪珍回话的声音,谁知道门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怪了?难道这个时候还没回来? 季安妮想把耳朵贴在门上细听,谁料刚刚把耳朵凑过去,门突然开了。季安妮重心不稳地向前一扑,本以为会摔个鼻青脸肿,谁料却扑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就只听那个抱住她的人影道:「小昭,我就知道你会来。」 「仪珍,你既然在,怎么不出声?」 「给你一个惊喜。」仪珍神秘兮兮地一笑,指给身后满桌的饭菜。 这时季安妮才闻到房间中传来一股引人垂涎三尺的菜香。 仪珍道:「我上午去拜访了宝妃娘娘,中午一回来就看到着木珠项链,知道是小昭你留给我的。你刚升上皇妃,要打点的事情肯定很多,我都不敢邀你来我这里。」说着便把季安妮拉到桌边坐下道:「都是一些家乡小菜,不知道合不合口你的胃口。」 「仪珍做的什么都好吃。」季安妮的嘴也就像吃了蜜糖似的。其实这也不全是奉承话,仪珍的手艺确实不简单。光是用眼睛扫荡一圈桌上的菜色,就忍不住要感慨一声大饱眼福。什么香水鸡、豆花鱼,就连一碟小青菜上都摆了一朵萝卜刻成的小花,好不精巧。 早知道仪珍做了这么一桌好菜,自己还费力去准备烧烤干什么? 但既然准备了,不吃又有些可惜。于是季安妮建议道:「仪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2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2部分阅读 珍,干脆把这些菜都端到我偏右院去吧?我正好在也准备好了一顿大餐等着你呢,今晚一定要为你好好祝寿。」 仪珍又惊又喜,忙道:「小昭,今晚可不光给我祝寿,也祝你升迁皇妃,双喜临门,」 「唉……」季安妮一边干笑,一边叹气。其实她可不认为自己升上皇妃是一件多么值得高兴的事。不过正因为当上皇妃,才住进偏右院,也才有了举办烧烤晚会的地方。这么一想,好像当皇妃也还不错。只要皇上不要三天两头来叨扰自己就万事大吉。 季安妮吩咐花容去找到几个小篮子,想把仪珍做的菜全都带到偏右院去。但花容说怕菜凉了,吃了对胃不好,就和蝶儿先把菜送到御膳房去热一热。于是四人分两路,花容和蝶儿去热菜,季安妮和仪珍先回偏右院。 一路上,季安妮都在向仪珍抱怨那个安贵妃有多么心狠手辣,居然把蝶儿虐待得那么惨,还好蝶儿坚强,不然恐怕早就自杀寻死了。 仪珍听后也一阵心疼,同情道:「蝶儿虽然可怜,但还好她跟对了主子。小昭,全后宫恐怕也只有你会这样为她出头。蝶儿之所以平安无事,都是你的功劳呀。」 季安妮可不敢居功自傲,急忙叹气说:「我哪有什么功劳?都是我害惨了蝶儿。如果蝶儿的主子不是我,她根本不会受一点伤。」 仪珍安慰她道:「还好一切都已经过去了。这次蝶儿大难不死,希她以后不要再遭磨难。小昭你也不必太自责,其实从蝶儿的眼神里就能看出来,她一点也不怪你。不但不怪你,反而还很尊敬你,小昭,也许这是一件好事,以后蝶儿一定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你。」 「这算什么好事?」季安妮还是高兴不起来,「我倒宁愿她像花容一样,能够处处督促我,不然我连自己什么时候闯了祸都不知道。蝶儿太软,我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好像认定了自己就是我的奴才。而花容又太强,我无法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所以现在我身边的这两名宫女,花容是鞭子,蝶儿是蜜糖,正好互补,两个都不能缺,缺了谁我的日子都不好过。」 仪珍听后轻轻笑了,道:「没想到小昭你倒想得挺通透。」 季安妮把仪珍的这句话当成开玩笑,于是也用非常玩笑话的语气答道:「不能不想呀,最近总是很想睡觉,大概是因为用脑过度。我以前说话做事还可以不经大脑,但现在不行了,我已经知道厉害了。太后也已经给了我警告,说如果我再犯错就绝不轻饶。」 「对了,小昭,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仪珍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认真的光芒。 「皇上呀……」其实季安妮不是很想谈起这个话题,罢,反正是仪珍问,就稍微评价一下吧,但想了半天才想出一句,「……他应该不是一个坏人。」 「那就是一个好人?」仪珍的兴致好像很浓,下意识把季安妮靠得更近。 「好人?嗯……这说法有些似是而非,好像对,但又觉得有些不对。」季安妮努力回忆前天晚上和皇上过度的一场良宵,「他的存在感太弱,弱得我根本无法判断他究竟是好是坏。他就像是路边的一块石头一样,看见了就看见了,没看见就没看见,从没有人会问一块石头横在路边是好是坏吧?因为这根本无从判断,无从回答呀,对不对?」 听过这一番话后,仪珍不禁笑了起来,「小昭,你说话真有趣。如果被皇上听到了,不知道他会有什么表情?」 「他大概会一脸苦笑吧,哈哈。」只要一想到皇上苦笑的脸,季安妮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过皇上对小昭你真是一往情深。」 「唉,一个拥有四宫八院三十从妃的男人,你还期待他有什么真爱?」其实季安妮一点也不指望皇上只爱昭姬一人。因为这个时代的男人根本没有对一个女人从一而终的概念,特别是高居龙位的一代帝王,就算人品再好,也肯定妻妾成群、博爱天下。 「不过,」季安妮也稍稍认真起来,「我觉得皇上是个挺孤独的人。那天晚上,我陪他讲了一夜的话。他心中好像有很多话想讲,但却找不到一个听众。也许他需要的不是一个陪他睡觉的人,而是一个可以真心对他的人,一个不让他感到孤独的人。」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幸或不幸 回到偏右院,刚到门口,就见一名小丫鬟迎了上来。 「娘娘,来客人了。」小丫鬟恭恭敬敬地说。 「客人?」季安妮和仪珍对望一眼,似乎有些不安。莫不又是安贵妃或者太后来找茬了? 季安妮急忙对仪珍道:「仪珍,我先进去看看,如果是太后或者安贵妃,你就先回去吧。不然我怕她们连你一起教训。」 话音刚落,就听见前方传来一阵银铃轻撞的声音。 抬头一看,竟见宝贵妃向她二人走来。宝贵妃边走还边笑着说道:「妹妹,瞧把你们吓成什么样了?放心好了,太后没来,来的是宝儿。」 宝贵妃的腰上系着一串小铃铛,走去路来「叮当」作响,煞是好听。铃声就像莺鸣一样清脆动人,把静寂的黄昏衬托得分外生动。今天她穿了一条浅紫色的曳地长裙,金色的宝珠腰带上,镶嵌着几枚碧光闪闪的碎玉。颜色搭配得非常凉爽,在这一个闷热的夏夜看来,让人心生一种说不出的清凉。 这大概就是宝贵妃吸引人的地方,她的出现无论何时都给人来到一种舒适感。 「宝妃娘娘?」季安妮和仪珍齐声惊呼,显然没想到宝贵妃会这时出现。 「怎么了?难道姐姐来的不是时候?」宝贵妃开玩笑地问,单手抚腮,露出惊疑之色,叹气道:「罢,既然妹妹不欢迎,姐姐这就回去。」 说罢还作势真的要走,季安妮急忙拉住她道:「昭姬见了姐姐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舍得姐姐走?娘娘,你今天来得正好,今天可是小蜜枣的生日。我们正要举行一场烧烤晚会,不如娘娘也一起参加吧?」 「小蜜枣的生日?」宝贵妃的目光移向一旁的仪珍。 仪珍低下头道:「娘娘吉祥。今晚仪珍也做了几道家乡小菜,丫鬟们已经拿去御膳房热去了,不一会儿就能送来。如果娘娘不嫌弃的话,不如留下来一起谈话聚餐吧?」 宝贵妃高兴道:「南湖县可是出了名的美食之乡,没想到今日能尝到妹妹的手艺。对了,仪珍,莫怪姐姐好奇,今天是你几岁生辰?」 仪珍道:「十六。」 「十六?」宝贵妃微微一愣,眼底流过一丝惊诧的光。但她很快垂下眼来,不让那抹惊诧被人瞧去。季安妮和仪珍都没注意到宝贵妃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 「原来仪珍才十六呀?」季安妮这才知道仪珍的年纪。 难怪她见仪珍的第一眼就有看到同学的熟悉感,原来仪珍果然和她同岁。 季安妮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昭姬却十八了。这两岁之间的差异在外貌和性格上表现得非常明显,昭姬已经是个成|人,但季安妮却还是个丫头。一个丫头的灵魂进入一个成|人的体内,多少有些违和感。 但好在宫里的人都不认识以前的昭姬,所以季安妮混到现在还没被揭穿真身。 不过,现在宫内却有两个和以前的昭姬有过接触的人。一个就是太后身边的宫女,也是东西从妃殿三十从妃的管事姑姑——艳娘;另一个则是——当朝圣上。除了要应付太后和安贵妃的不时刁难外,季安妮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秘密被艳娘和皇上察觉。 「对了,宝妃娘娘,你也不要怪昭姬我好奇,我也好想知道娘娘入宫的时候是什么年纪?」季安妮一手拉着宝贵妃,一手挽着仪珍,带她俩向院子里的那间「波心荡」小亭走去。 季安妮早就把宝贵妃当成自家姐姐,所以说话也很随便,想问什么就问什么。 仪珍似乎有些害怕犯了宝贵妃的什么忌讳,急忙给季安妮使了一个眼色。 但正在兴头上的季安妮根本没有注意到。倒是宝贵妃注意到了仪珍的小眼色,对她微微一笑,安慰道:「不要紧,妹妹,这不是什么不能问的问题。宝儿十年前入宫,当年只有十三岁。」 「十三岁?」季安妮大吃一惊。心想封建制度还真是璀璨少女。十三岁才刚上初一吧?居然就入宫当皇帝老婆了。 宝贵妃笑了笑,又道:「官家女儿一生有五次入宫选秀的机会,分别是十三岁、十六岁、十八岁、二十岁和二十二岁。」说到这里,突然抬头望了仪珍一眼。 仪珍好像突然察觉到什么,身子蓦然僵了一下,随即便低下头去,显得有些不安。 「怎么了?」季安妮望望宝贵妃又望望仪珍,隐约感觉到刚才宝贵妃和仪珍之间好像传递了什么重要讯息,但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不,没什么?」宝贵妃温柔地笑了笑,并未戳破其中的秘密,继续起刚才入宫的话题道:「当年什么都不懂,但却意外封上贵妃。不知这是宝儿一生中最大的幸运,还是不幸……」 说到这里,宝贵妃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笑容之中也带上了一丝哀戚之感。 仪珍急忙安慰她道:「娘娘不必难过,后宫之中谁不羡慕娘娘深蒙圣宠?」 「不。」宝贵妃轻轻摇了摇头道:「宝儿不是深蒙圣宠,而是深蒙太后宠爱。十年前,还是庄贵妃的太后就提荐我入宫,入宫后又在她的阴庇之下,才封上了贵妃之位。三个月前,先帝驾崩。我又是在太后的懿旨之下,才没有迁入闲宫,而一直留居西宫殿中。我不知道太后为什么执意把我留在后宫,但如果不是太后干涉,三个月前,我早就削发为尼。」 原本还很欢乐的气氛,在宝贵妃的这番话后,渐渐变得沉重。 虽然宝贵妃还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但季安妮和仪珍却都再也笑不出来。 「为什么?」季安妮皱着眉说:「这太后太奇怪了……」 原本她只知道宝贵妃是在太后的一句话下才留任新帝贵妃,但却不知道从十年前宝贵妃入宫的那一刻起,太后的阴影就一直笼罩在宝贵妃身上。太后对宝贵妃究竟怀着怎样的感情?是爱是恨?她的目的又是什么?没人知道,也许除了太后自己,这后宫之中再没人知道。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驱魔除邪 「也许她恨我。」宝贵妃轻轻说道:「正因为她恨我,才让我当上贵妃。」 「为什么?」这次提问的人是仪珍,「当上贵妃难道不是荣耀吗?」 「荣耀背后也失去了很多珍贵的东西。」宝贵妃轻轻叹了一口气,闪动的目光中好似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她的声音也越发哽咽,低低道:「比如说……失去爱人的资格。」 因为只要进入这后宫,便是皇上的妃子,只能爱皇上一人。 只要进入后宫,一辈子就是皇帝的女人。就算先帝驾崩,也不能再嫁。 只要踏入后宫一步,就再也没有选择和追求真爱的权利。 一向总把笑容挂在脸上的宝贵妃,这时也显出几分落寞。季安妮静静望着她美丽的侧脸,不知为何,脑海中竟突然浮现出云真的脸来。 宝贵妃和云真之间,是否真有什么不能言明的故事? 还记得入宫第一天参加太后晚宴之前,云真就先把自己带到了宝贵妃的西宫殿。在西宫殿,宝贵妃不仅为季安妮梳妆打扮,还送给她一套衣裙和一支桃花宝簪。 那支桃花簪背后好像还有什么故事,因为季安妮还记得云真看到那支宝簪后,对宝贵妃说了一句「原来你还留着这支簪子」。那时季安妮就隐约发觉,那桃花簪应该是云真送给宝贵妃的东西。但不知为什么,宝贵妃却把那支桃花簪送给了自己。 季安妮一直把那支桃花簪收在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和宝贵妃送给她和仪珍的那支珍珠玉簪一起,舍不得用。 宝贵妃十三岁入宫,到现在已经十年,二十三岁。 她并不老,但却显得淡薄沧桑,不易被人看透。她对谁都笑,对谁都好。但那笑容却绝对不同于季安妮。季安妮是想笑的时候就笑,但宝贵妃却是该笑的时候就笑。 宝贵妃的笑容背后仿佛还暗藏着一种坚强,和她柔弱的外表不同,骨子里透出一种很坚韧的精神力量。季安妮还记得入宫第一天宝贵妃对她说过的话,告诉她生存的方法不是像玫瑰一样长一身扎人的刺,而是像野草一样即使再怎么被践踏,只要来年春风一吹,又能够昂首挺胸地站起来。能说出这句话女人,她的内心一定很强韧。 由于提起了一些往事,气氛变得有些低靡。 难得一个好日子三姐妹聚在一起,当然应该开心一点。季安妮指着池塘边自己搭了好久才搭成的简易烤架,故意抬高声音,热情万分地说道:「看这里,这个就是今晚的主角!没有这个,烧烤晚会也开不成。」 仪珍也很配合地扶着宝贵妃向那石头烤架走去,边走还边笑着说:「娘娘,你过来看,小昭就是古灵精怪,总是搞出一些稀奇的玩意儿。她说要开什么烧烤晚会,还说要给我们大露一手呢。娘娘,你就期待着今晚小昭的精彩表现吧。」 宝贵妃也笑了笑,似是忘了先前那些伤感的往事,细细看了看那石头烤架,对季安妮道:「这倒有趣了,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古怪的灶台,不知道妹妹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说了不是鬼主意,是家乡菜嘛。」季安妮又指了指亭中圆桌上的肉串道:「到时候在这烤架中间生起火,在把那些肉串、土豆串、茄子串、馒头串全都放在火上烤。刷上油,撒上调味料,那味道,保证让你们终生难忘。」 季安妮一高兴就忍不住吹了起来。 这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声:「什么终生难忘?本公主好像赶上了什么好事?」 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季安妮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不用回头就能猜到,绝对是天宁公主又来了。 季安妮暗暗叫苦,心想:看来这天宁公主真是缠定自己了,从从妃殿一直缠到偏右院,恐怕只要自己在宫里一天,就注定摆脱不了天宁公主寸的死死纠缠。 「公主吉祥。」宝贵妃和仪珍急忙给天宁公主问安。 季安妮晚了她们半拍,毫无兴致地慢慢转身,本想应付性地给天宁公主行一个礼,谁知刚一转头,竟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天宁公主身后。 「云真?」宝贵妃竟也愣了半秒,低念出声。 「国师……」仪珍急忙低头问安。 季安妮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揉了揉眼睛仔细再看——果然是云真。 不过今天的云真和以往有些不同,穿着非常正式,一眼就能看出是从事驱魔工作的。只见他头上戴着玉荷冠,身穿一件深蓝长袍,袍上绘有太极八卦。腋下飘着两条细长飘带,被晚风一吹,再配上云真那头华丽绝伦的银白长发,非「飘飘欲仙」四字不能形容。 云真对三位娘娘欠了欠身,一一问好。 季安妮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又惊讶又好奇地迎上前问道:「云真,你这是干什么呀?」 不等云真回答,天宁公主抢先讲道:「这偏右院空了好久,大概三十多年都没人住了。虽然昨天太监宫女们匆匆打扫出来,但本公主怕里面住了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倒扰昭妃你的起居休息,所以特意请了国师过来,帮昭妃娘娘驱魔除邪。」 「劳烦公主费心了。」季安妮简直哭笑不得。 天宁公主热心是件好事,但坏就坏来得不是时候。季安妮已经决定今晚要为仪珍的生日举行烧烤晚会了呀。 季安妮正想推迟,但天宁公主却发现亭中摆的那张大圆桌,好奇地跑了过去。 「公主!」季安妮生怕她捣乱,急忙跟着追去。 天宁本以为桌上放的都是珍馐佳肴,谁知走近一看发现盘子里的蔬菜肉食全是生的,不由皱了皱眉头,问道:「昭妃,你们这是干什么?」 季安妮带着一脸假笑应对道:「公主来得不巧,我们今晚要料理这一大堆生食,恐怕没有时间驱邪了。」 「什么叫来得不巧?」天宁公主一下就听出季安妮话中的逐客之意,不由微怒道:「本公主特意前来,难道昭妃想赶本公主回去不成?」 季安妮当然没有这个胆子,只好道:「公主,下次你想做什么之前先通知我一声好不好?不要每次都杀我一个措手不及,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摆设道坛 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安妮抬头一看,竟又是一名道士模样的年轻人和几名小太监走了进来。 为首那名身穿道袍的年轻人有些眼熟,季安妮盯着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以前去探访「仙客楼阁」的时候,就是被这个道士用剑拦在门外。这小道士的名字好像叫……叫……对了,就叫「玄机子」,是云真的徒弟。 玄机子和那些小太监们可不是空手而来,他们甚至把香纸、蜡烛、法器、咒符等等,一整套的设坛做法的用具都搬来了。 看到这阵仗,不仅季安妮吓傻了眼,就连仪珍和宝贵妃也呆了好几秒。 宝贵妃不敢问天宁公主,就向云真问道:「国师,你们这是?」 虽然宝贵妃和云真相熟,但是在正式场合,她都称云真为国师,只在私下才以道号相称。 「娘娘。」云真低腰一礼,神态恭谦地道:「云真受公主之邀特来偏右院驱邪。不料却打搅了宝妃娘娘、昭妃娘娘和苏从妃的兴致,请娘娘见谅。」 天宁可没那么有礼貌了,反正她今天来驱魔,就一定要先驱魔,什么聚餐什么烧烤全都要等她做完她想做的事情以后再说。于是只见她上前一步,越过宝贵妃,直接来到季安妮的面前道:「昭妃,膳食是小,安全是大。如果这偏右院中真有妖怪邪物,缠上你就不好了。」 一番话再加上天宁那幽幽的眼神,还真把季安妮吓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背脊早已凉了一阵,但季安妮还是强装镇定道:「公主多虑了。昭姬昨夜已经在这睡过一晚,无惊无扰,无比香甜,哪来什么妖怪?公主,国师事务繁忙,还是不要麻烦他了。」 天宁道:「来都来了,把这些东西全都搬回去才是真正的麻烦。昭妃不必跟本公主客气,所以一日为师,终生为母。既然本公主当过你两天师傅,以后你就尽管把本公主当娘好了。」 「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去。」季安妮不禁汗流浃背,满脸苦笑。本以为自己说话就已经够不经大脑了,怎么着天宁公主更是夸张,什么把她当娘之类的话都说出来了。 宝贵妃和云真对望一眼,两人都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拿这个天宁公主没有办法。 一点也不理季安妮这个主人的意见,天宁倒是干劲十足,利爽地指挥着玄机子和小太监把那些设坛道具全都搬到中堂里面去。 季安妮拦都拦不住,气得胃都疼了。 罢,看天宁公主今天的架势,怕是不做完这场法事绝不离开。宝贵妃拉着季安妮,劝道:「妹妹,既然这是公主的一番美意,你就别推辞,让国师把这场法事办了吧。反正后宫之内怨气横生,四宫八院之中尤为盛行,早早驱邪总是好事,莫等真被什么邪气缠身,到时候再想驱魔可就晚了。」 宝贵妃从小体质很弱,早些年常被邪物缠身,所以对驱邪除魔这些事情也算经验十足。季安妮还记得三年前,宝贵妃就被水芙蓉的姐姐,也就是水家那名怀有先帝龙胎的从妃缠身过。云真为了替宝贵妃驱魔,真气耗损已至头发都白了,想必那定是一只难缠的冤魂。 季安妮一向就比较听宝贵妃的话,既然宝贵妃都同意设坛驱邪了,她也不便多说什么。只好拉住仪珍的手道:「仪珍,对不起,烧烤大会就等这场法事过后吧?如果你饿了,我先让丫鬟给你拿一点糕点垫垫。」 仪珍摇头道:「我还不饿。公主说的不错,膳食是小,安全是大。既然公主一番好意,小昭你就依了她吧。况且我对道法驱邪之事也很好奇,正想看看热闹呢。」 无论这是不是宽慰的话,但季安妮听着就觉得心里暖意浓浓。心想:仪珍就是温柔体贴,和安贵妃的尖酸刻薄可大不一样。如果安贵妃有仪珍的一半善良,自己在这宫里的日子就太平多了吧? 季安妮又跑到云真身边小声道:「云真,你呆会儿不必太认真,应付应付天宁公主就算了,不要耽误太多时间。今天是仪珍的生辰,我还想为她举办一场烧烤晚会呢。早把什么都准备齐了,可不能浪费了那些上好的肉串。」 云真听后摇头道:「你呀,你呀,你就不能老实一点?」 动作虽然是摇头,但脸上的表情却带着一丝宠溺和无奈。 季安妮看出他没有生气,胆子也就大了起来,邀请道:「对了,云真,不如你也留下吧?我教你烧烤好不好?正好宝妃娘娘也参加,你也一起来吧,反正生日晚会就是人越多才越热闹嘛。」 还不等云真回答,中堂上就传来一阵挪动桌椅的声音。 天宁公主这边指指,那边催催,倒真有一点艳娘的气魄。 不一会儿,中堂便被改造成了一个道场。 堂前横梁上挂了五色彩纸剪成的横额,左右廊柱也贴着符咒。正对大门的墙上挂了三清像,像前又设三清台。台上摆了贡筵、香烛、酒盏、油灯等好多东西。三清台前又有一张八仙桌,桌上摆了三个牌位。问过云真以后才知道,那叫三司案。三个牌位分别是台上无极大道、三十六部直经和玄中大法师。听上去倒是和原来的世界如出一辙。 房间的四个角落还都亮着长明灯,晦暗的灯火把气氛烘托得很有鬼片效果。 季安妮咽了咽口水,说实话,她本来不怕妖怪,但被天宁公主这么一折腾,心底竟也有些毛毛的感觉,想必以后再不能睡得像昨晚那样香甜了。 就算偏右院中本无鬼,季安妮也会成天疑神疑鬼,自己吓自己。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玄机子和小太监们就已利索地把道场摆设好了。 天宁公主向门外的季安妮等人招了招手,示意她们快些进来。 宝贵妃看出季安妮对这些事情没什么经验,温和地告诉她道:「先要迎神,跪在席上,行三跪九叩之礼。」 三跪九叩?季安妮一听就腿酸。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红光灵符 这时堂上的小太监已经开始吹喇叭、打锣鼓了。不知道是不是太吵的关系,季安妮竟有些头晕脑胀了。看到季安妮脸色不大好,宝贵妃关心地问道:「妹妹,怎么了?」 季安妮按着太阳|岤摇头道:「不知道,大概是这锣鼓声太吵了,我听着头晕。」 「身子不好就先休息一会儿吧,这里姐姐帮你照看着就行。」宝贵妃见季安妮脸色发白,愈发担心。 季安妮自己看不到自己惨白的脸色,但却感到背后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奇怪了,这究竟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呀,怎么忽然就晕脑胀起来? 「小昭,你不要紧吧?」仪珍也靠过来关切地问,还扶住了季安妮的一只胳膊。 季安妮向宝贵妃和仪珍摇了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们。但耳边那些锣鼓声却响得她鼓膜发颤,浑身上下都使不上力,就好像只要眼睛一闭立刻就会昏倒似的。 云真上前道:「娘娘,你脸色好差,还是先去休息吧。」 不等季安妮回话,天宁公主就走了过来。她一向都把季安妮当成一个玩具看,而不是当成一个人看。加上天宁公主的性格本来就是不怎么懂得体谅别人的类型,虽然看见季安妮的脸色不怎么好,但根本没往严重的方向想。 只见她拨开宝贵妃和仪珍,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把季安妮拖到蒲团上去跪下,讲道:「昭妃,这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这么虚弱了?这场法事可是专门为你做的,你可不能缺席。」 季安妮这时已经双眼发黑,每说出一个字来都倍感吃力。但在天宁面前,她就是不肯示弱。花全力克服了身体的巨大不适,回答道:「公主一番好意昭姬怎敢不领?公主放心,昭姬身体好得很,保证守到这场法事做完为止。」 天宁公主听后高兴地笑道:「对,这才是本公主认识的昭姬嘛。」 说罢又向宝贵妃和云真招了招手,示意他们都快各就各位。 这时道场已经完全准备就绪,就只等云真登场做法。房间中缭绕着阵阵青烟,八仙桌上的贡品摆设静穆严肃。小太监们也都绷着脸皮,不敢多做一个小动作。 季安妮的四肢越发乏力,即使跪在蒲团上,但上半身也渐渐开始摇晃。眼前一会儿白、一会儿黑,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只期望天宁公主快点尽兴,及早结束这场折腾人的驱魔仪式。 正想着,就看见那个黑皮肤的小帅哥玄机子捧了一把木剑向云真走去。 云真对他微一点头,接过木剑在空中一舞,顿时只见几道璀璨夺目的银光宛若闪电一般在房间中霹雳裂开。 「天……」季安妮吓得倒抽一口凉气。 虽然第一次遇见云真时就知道他是道士了,但没想到他的法术竟然这么厉害。 季安妮祖上三代清一色都是无神论者,在那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季安妮理所当然也不太相信神佛的存在。所以在她的潜意识里,还把道法仙术什么的东西都当成江湖痞子招摇撞骗的无聊把戏,但刚才见云真舞的那几招木剑后,才真正被震慑住。 但除了季安妮以外,宝贵妃和仪珍都是一脸平静,想必她们都看惯这种仪式了。 「妹妹。」宝贵妃的一只手忽然搭到季安妮肩膀。 季安妮下意识抬头一看,竟发现宝贵妃秀眉微蹙地向她摇了摇头道:「妹妹,你看你浑身发冷,额头也直冒虚汗,还是不要勉强,去休息一会儿吧。」 一句话后,季安妮还没有回答什么,天宁公主就不满意地冷哼道:「宝贵妃,昭妃的身体昭妃自己最清楚,既然她都说没有关系了,你还是不必瞎操心的好。」 天宁公主对谁说话都不客气,早在入宫第一天晚上的太后晚宴中,她就已经领教到天宁公主对宝贵妃的不尊重。 季安妮不忍看到宝贵妃尴尬为难的表情,只好硬撑下去,深感歉意地对宝贵妃道:「谢娘娘关心,昭姬不要紧。」 宝贵妃点了点头,但眉头却未舒展,她一眼就能看出季安妮在硬撑。 但天宁公主对季安妮的身体状况倒是没有多留心,兴致勃勃地向季安妮介绍道:「昭妃,国师的那把木剑可是法宝,叫做『四神剑』。只要念动神咒,再以鲜血为介,就可以调动东西南北四方神兽护体,可厉害了。你让在用宝剑帮你在手心画上一道符咒,保证以后没有妖怪胆敢靠近你半分。」 听她讲得这么厉害,季安妮也对那什么能调四方神兽的宝剑来了兴趣。 但可惜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好,拼命睁大眼睛,但眼前还是灰蒙蒙一片。 正在这时,忽然一抹红光闯入她的眼中。 那夺目的红色仿佛利器一般刺入季安妮眼内,让她瞬间清醒过来,视觉完全恢复。 瞪眼仔细一看,竟发现那道红光来自云真指间。 只见云真左手执剑,右手指间泛起一阵红色的宝光。 还不待季安妮看清楚,云真的指间迅速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他的动作疾若流星,指尖红光划过的地方在空中留下一条红色蜿蜒的曲线。那些光线在半空浮动,又组成一个类似符咒之类的东西,很有些邪门。 季安妮正想看个仔细,但谁料那空中红光描出的符咒却猛地一亮! 「啊!」季安妮只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重重推了一掌,发出一声大叫后,身子竟然笔直向后倒去。 「昭妃!」离季安妮最近的天宁公主首先反应过来,抓住季安妮的肩膀大喊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宝贵妃和仪珍也急忙围了过来,扶起地上的季安妮问道:「小昭,你没事吧?」 这时云真也已放下宝剑向季安妮走来,指尖和空中的红光全都消失。云真见季安妮脸色僵白,就好像一个活死人一样,担心得连声音都变得急迫起来,不停问道:「娘娘,娘娘……你到底怎么了?」 季安妮在众人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爬了起来,但头部就像裂开似的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剧痛。不仅头痛,眼皮也开始发烫,烫得连眼球都快煮熟一样。眼皮那莫名其妙的热度很奇怪,就好像刚才看那悬浮在半空的红光灵符后,自己的眼睛就被那道灵符烫伤了似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火烧三宝 「没关系……我没事……」即时已经睁不开眼睛,季安妮仍然逞强地说道:「我大概是最近没睡好,有点头晕,你们不用担心,我把眼睛闭一闭很快就好了。」 仪珍急忙掏出手帕替季安妮擦去额头的冷汗,一边擦还一边担心地说:「小昭,你看你脸都青了,还说没事。」 季安妮拉住仪珍的手,勉强冲她笑了笑,正想说话,却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说来奇怪,这时头痛竟缓缓减轻了,就连发黑的双目也都渐渐恢复视觉。 季安妮顺着菜香飘来的方向望去,竟发现了花容和蝶儿的身影。 花容和蝶儿的臂弯一人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满了仪珍做好的饭菜。她俩刚从御膳房热完菜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就看到偏右院中聚集了一大群人,而且居然来道场都布置好了,不由有些惊呆了。 天宁一看到花容的身影,急忙招呼道:「花容,你家主子好像生病了,快去请太医来。」 季安妮从小到大就对医院没好感,一听说要请太医,急忙阻拦道:「不用了,公主,我这只是小毛病,还不到惊动太医的程度。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本来这句话是阻止花容去请太医的借口,但说来奇怪,话一出来,季安妮才发现自己的身体状况真的好了很多。前一秒头还痛得快要炸开似的,但现在却一点也不痛了。不仅头痛消失,就连先前那阵乏力感都了无踪痕。 季安妮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腕和颈部的关节,没有感到一丝不适。 这可怪了……那什么头痛眼花乏力都想夏季雷雨似的,来得快去得也快。 这才眨眼工夫,就连季安妮自己都不敢相信前一刻她还处在将死的边缘。 「小昭,你还好吗?」仪珍见季安妮动来动去,脸色也渐渐恢复红润,即松了一口气,有感到一丝惊异,说道:「小昭,你的脸色好多了,现在头还痛不痛?」 「一点也不痛。」季安妮这话说得毫不勉强,完全实事求是。 宝贵妃和云真对望一眼,两人虽都没有说话,但深邃的目光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安和疑惑。 天宁公主思想比较单纯,拍了一下季安妮的肩膀道:「昭妃,我就知道你刚才是装病,现在看到好吃的东西送上来了,什么病都没有了不是?」 「我要是装的,就让我不得好死。」季安妮煞有介事地指天发誓。 「娘娘,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刚回偏右院的花容根本搞不清状况。只见天宁公主、宝贵妃、云真和仪珍都围在季安妮身边,个个目露忧光,但唯独季安妮却面色红润、精力十足,没看出有什么需要特别照顾和担心的地方,所以花容不由感到万分疑惑。 刚才季安妮突然尖叫倒地已让法事中止,这会儿花容和蝶儿回来后,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她俩身上去了,甚至忘了还有法事要做。 天宁公主好奇地揭开了花容臂弯竹篮的盖子,闻了闻道:「好香呀,这都是什么?」 「是仪珍的家乡菜。」季安妮也凑过去闻了闻饭菜的香味,真是人间极品呀。 天宁公主生平第一次对仪珍产生了一丝兴趣,回头望着还跪在蒲团上的仪珍,睁大眼睛惊讶地问:「想不到苏从妃还精通厨艺,我闻这菜里放的豆酱味道好像是……南湖县的?」 仪珍道:「公主真是贵人,一猜就中,这豆酱正是仪珍从南湖县来入宫的。」 天宁又问:「那苏从妃就是南湖县人士了?」 仪珍点头道:「家父正是南湖县县丞。」 虽然这个官位非常之小,但对仪珍厨艺格外钦佩的天宁公主却没有露出一点鄙夷,而是非常惊讶地说:「原来是南湖县丞的千金,本公主早就听说南湖县人杰地灵,物华天宝,尤以美食闻名遐迩。虽然御膳房里也有不少南湖县出生的厨子,但那些家伙的手艺还不及苏从妃你的一半好。」 「如果公主喜欢,仪珍天天为公主准备饭菜。」 「真的?」天宁公主一把抓住仪珍的手,既激动又兴奋。 还不等仪珍回应,季安妮就抢先答道:「拜托,公主,这当然是假的。仪珍可是从妃娘娘,你真当她是御膳房的厨子呀?」 仪珍道:「只要公主喜欢,能为公主掌勺是仪珍的福分,苏家的荣耀,家父知道后也会喜出望外。」 一番话听得天宁高兴极了,虽然她也明白让仪珍天天给她做饭不现实,但难得今天有机会,当然要好好尝一尝南湖县的正宗手艺。只见天宁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刚一入口,立刻就露出无比陶醉的表情,就差没有感动得流泪了。 放下筷子,天宁激动地拉住季安妮问:「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你们聚会也不告诉我一声。」 季安妮心想,我们又不熟,聚会干吗告诉你。想虽这样想,但绝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是没事找架吵。于是只见季安妮笑容可掬地说:「今天既是仪珍生辰,又是昭姬有幸迁入偏右院的第二天。难得好事凑成双,于是我们就想开个晚宴,小小庆祝一下。」 天宁公主指了指波心荡小亭的圆桌和池塘旁边的那个石头垒成的简易烤架问道:「那这些东西又是干什么的?」 季安妮道:「不瞒公主,这是待会儿昭姬做家乡菜时要用的材料。」 「你也要做家乡菜?」天宁公主吃惊不小。 季安妮谦虚道:「虽然不像仪珍做得那么可口,但只图一番心意,昭姬尽力而为罢了。」 「好、太好了!」天宁公主满脸阳光地说:「看来本公主来得正是时候,竟有幸能亲口品尝两位娘娘的家乡菜。对了,昭妃,齐国什么菜色要用石头和生肉做呀?」 听天宁公主这话里的意思,看来今晚她也想留下来一起吃饭了。 季安妮向仪珍投去一个「我们怎么这么惨呀」的眼神,带着一脸苦笑应付天宁公主的问题道:「公主难道忘了吗?昭姬来自齐国南方的一个小小岛屿,那岛上饮食习惯和这里有很大不同,所以昭姬的家乡菜对天佑圣朝的人来说,大概也有些奇怪。今晚昭姬要做的这道菜呢……名字……名字就叫作『火烧三宝』。」 所谓火烧三宝,就是烧烤鸡肉串、烧烤豆腐干、烧烤小馒头。 这三样,可是季安妮烧烤时最饱受赞誉的三样法宝。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翡翠玉镯 天宁公主就喜欢这些新奇的东西,听得两眼放光,轻一抚掌,恍然大悟道:「对了,难道这道菜也是那什么东云华仙山祖通圣人教你的?」 「啊?」季安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当初狩猎大会上,她的确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3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3部分阅读 瞎掰了这么一个圣人出来。时隔多日,连她自己都快忘了那圣人的名号,没想到天宁公主还记得这么熟。于是苦笑了两声后,点头道:「公主真是好记性,这南岛烧烤正是祖通圣人的看家法宝,据说吃了以后能与天同寿,与仙同德。」 「那好呀,昭姬你快点把那什么火烧三宝做出来。」天宁公主激动起来。 这时只见宝贵妃走上前,低声提醒道:「公主,那法事……」 不等她把话说完,天宁公主就一挥手道:「不做了,不做了,现在是吃饭重要。难得花容已经把饭菜都热好,等到法事做完肯定早凉了,干脆我们先吃饭再做法。本公主还想好好观摩观摩昭从妃家乡菜的做法呢。」 「公主,这可是生日宴会,主人都没有邀请你,你就自己留下来,于理不合吧?」季安妮小小地刁难了一下道:「既然你想参加仪珍的生日宴会,当然应该给寿星说一句祝贺的话。如果你说得好了,才能留你下来一起开心。」 天宁公主向来心高气傲,谁都不放在眼里。虽然今天她对仪珍的厨艺大为佩服,但要她当着这么多人的说什么祝福的话,好像还是觉得有些难为情。 看出她的犹豫后,季安妮从竹篮里面拿出一只香喷喷、热腾腾的鸡腿从天宁公主鼻子底下滑过,引诱道:「公主,既然你说不出祝贺的话,那就干脆说告辞的话吧?不过,难道公主你就眼睁睁看到这么好吃的红烧鸡从你眼前溜走吗?」 这一招果然凑效,天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低吼道:「好啦好啦,祝苏从妃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早日得封皇妃,为皇兄再添皇子。」 季安妮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仪珍更是受宠若惊,差点就给天宁公主跪下来还礼了,兴奋得涨红了脸道:「承蒙公主吉言,仪珍三生有幸……」 「免礼,免礼,不客气。」还不等她把话说完,天宁公主就已经迫不及待地抢过季安妮手中的鸡腿啃了起来,边啃还边赞道:「苏从妃的手艺真不赖,比御膳房的大厨好多了。」 「公主过奖。」仪珍笑容满面,这大概是她入宫以来笑得最开心的一次。 「不是过奖,是你该当的。」天宁公主挥了挥手。她也算是性情中人,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好吃就是好吃,从不说那些处心积虑的谎话。 气氛一下变好起来,季安妮早就忘了除妖,更忘了前不久自己还虚弱得差点昏倒的事。 这时花容和蝶儿收拾了一下波心荡小亭里的圆桌,把刚热好的菜全都摆了上去。 天宁公主立刻挑了一个靠近池塘的好位置坐下,还不停向季安妮招手,示意她快点过来。 本来季安妮只打算和仪珍姐妹俩吃顿晚饭,但偏偏巧的就是宝贵妃、云真、天宁公主都来了。反正宴会就是人越多越热闹嘛,既然天宁公主已经决定留下来参加了,季安妮就顺便邀请宝贵妃和云真道:「宝娘娘,云真,既然今天这么高兴,不如你们也留下来一起为仪珍祝生吧?也正好尝尝我的家乡菜呀。」 宝贵妃和云真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相视而笑,仿佛不谋而合。 看到他们这么有默契地一对望,季安妮的心里忽然泛起一种酸酸的感觉,嘴角的笑容也渐渐变得不太自然。明明知道不该羡慕,但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羡慕。羡慕之余,又有些同情。如果宝贵妃不是贵妃,她和云真应该是多么相配的一对呀? 「妹妹。」宝贵妃上前抚住季安妮的手道:「难得今天是个双喜临门的好日子,我和云真就留下来凑个热闹吧。不过没来得及为寿星准备什么礼物……」 说着便带着一丝歉意皱起了眉头。 这时仪珍上前道:「还说什么礼物,娘娘你能留下来,就是给仪珍最宝贵的礼物。」 但宝贵妃还是摘下腕上一只碧色双环的翡翠玉镯道:「这只玉镯我也戴了十多年了。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当初从南疆购来时,大家见它质地粗糙,都以为是赝品。娘便把这只玉镯交给了我,但我戴了这十多年来,玉质一点也不变色。」 一边说,一边拉过仪珍的手,轻轻把这只翡翠玉镯替仪珍套上。 「妹妹……」宝贵妃垂下了眼,声音也变得越来越低,郑重而又深沉地道:「这玉镯初见的确没有什么过人之处,但它最可贵的地方,就是十数年也不变色。风吹也好,水浸也好,无论环境有多恶劣,它都一点也没有变色。妹妹……这镯子就是因为这十数年都不变色的特性才成了宝贝;就是因为这十数年都不变色的特性才越发珍贵……诚然这世上的确有些幸运的好玉一眼就能被主人相中,但公平的是,这世上还有另一种玉,初见之时并不惹眼,但却可以通过经年累月好不变色的特性向主人证明自己实乃玉中珍品。并且不变色的时间持续越长,它就越发珍贵,甚至比那些初见亮丽的美玉都珍贵……妹妹,你懂吗?」 宝贵妃的这番话很长、很深,讲得也格外认真。 明明她的话已说完,但云真和仪珍全都一动不动,好似陷入了很深的思考之中,竟没有发出一点回应。 只有季安妮的反应比较慢,而且也没太深想宝贵妃的话,见仪珍愣住了,就轻轻拍了拍仪珍的肩膀提醒道:「仪珍,还不快向娘娘道谢。」 仪珍这才反应过来,忙低头道:「娘娘……仪珍明白,仪珍完全明白娘娘说的话了。」 闻言,宝贵妃轻轻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淡然道:「仪珍,你是一个好姑娘。但这宫里风水不好,姐姐不想看到你受到风水影响。」 仪珍慢慢抬起头来,凝望着宝贵妃温柔的笑脸,轻轻用左手覆住右腕刚刚戴上的玉镯道:「娘娘,仪珍在这里向你保证,一定好好珍惜这只镯子……就算这玉镯戴在仪珍手上也不会变色,不要说十数年,就是数十年……也不会变色。」 她这句话讲得非常郑重,郑重得就像发誓一样。 「仪珍,」宝贵妃紧紧握住了仪珍的手,喉咙哽了哽道:「永远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皇宫怪谈 天宁公主、宝贵妃和云真三人都留下来为仪珍祝贺生日,季安妮本来也邀请云真那名小弟子玄机子一起参加晚宴,但玄机子却要和小太监把摆设道场的器具撤回,没有时间逗留。 一听说他们要拆道场,季安妮差点拍手叫好。 本来这场法事也像闹剧一样,还害自己头晕眼花,不知是撞了什么邪。 玄机子他们把中堂恢复原状后便告辞了,这时天色早已晚了下来,大家的肚子都开始「咕咕」作响,还好有仪珍亲手准备的饭菜,让众人大饱了一顿口福。但仪珍毕竟没料到今晚竟有这么多贵人齐聚偏右院,原本只有两三人的分量,现在却被五个人分,难免有些不尽兴。 特别是天宁公主,别看她长得纤细柔弱、很有骨感,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胃王。一大桌的饭菜估计有三分之一都填入了她的肚子,而她还要大闹没有吃饱呀没有吃饱,最后居然还让花容再去御膳房让御厨们补做几道小菜。 不仅是菜,天宁公主还特别叮嘱要拿几壶好酒过来。 一听要喝酒,季安妮不禁担心起来,急忙问道:「公主,太后准你喝酒吗?」 「当然准,盛宴之上,谁不喝酒?难得今天这么开心,昭妃,本公主与你不醉不归。」 季安妮一听这话,心里就打起小鼓。 糟了,糟了,万一这天宁公主喝醉了,要在自己这里住一晚怎么办? 其实光留宿还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怕就怕一觉睡醒之后,连眼睛都没睁开,就听见太后兴师问罪的河东狮吼就麻烦了。 季安妮望了望宝贵妃和云真,那两人都是一幅担心但又不敢劝阻的神情。 唉……在心里叹了口气,季安妮已经认清现状了。 天宁公主就是这宫里的小太后,她的金口一开,其威力就相当于半道圣旨,没有人敢不听。如果今天不让花容把酒取来,只怕她又要掀桌子大发脾气了。 难得天宁公主这颗炸弹今天没有爆炸,季安妮可不想点燃她的导火线。担心归担心,但还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祈求天宁公主酒品好一点,不要闹出什么事情。 花容、蝶儿已经另外两名宫女离开后,天宁公主的注意力又回到季安妮身上。 「对了,昭妃,你说的那什么火烧三宝,也是时候该登场了吧?」 「公主,你还能吃呀?」季安妮简直对天宁公主的胃口佩服得五体投地。 刚才在饭桌上见到天宁公主那如豺狼虎豹般扫荡的吃法,季安妮还以为今晚自己的火烧三宝根本无缘会客了呢,没想到这天宁的肚皮倒真是一个无底洞,怎么填都填不满似的。不过还好烧烤不怎么撑肚子,当作游戏一样烤给天宁公主看以满足一下她的好奇心也好。 思及此,季安妮干劲十足地挽起袖子,来到池塘边的那个石头小烤架旁边道:「好吧,既然公主有兴致,就让昭姬献丑了。」 说罢便熟练地升起炭火,取了一把鸡肉串烤起来。 天宁公主看着稀奇,也跟过来蹲在季安妮身边,看她手法娴熟地刷油撒佐料。 不一会儿,便有一股香气飘了起来。 天宁公主馋得直咽口水。 季安妮得意地问道:「怎么样,公主?昭姬这道家乡菜味道还不错吧?」 天宁公主不服气道:「看你就只刷刷翻翻,这也叫做菜?这个我也会。」 「那好呀,公主你试试。」季安妮也很大方地把手里的小油刷交入天宁手中。 天宁一把接过油刷,学着季安妮的样子烤了起来。虽然手法有些笨拙,但却也像模像样。季安妮一边点头称赞,一边手把手地进行指导。天宁公主虽然脾气坏,但至少脑子还不笨,学东西很快,不一会儿便已理解到了烧烤的精髓,动作姿态越来越像行家。 但她烤得太投入,时间一长,原本的香味便成了一股焦味。 季安妮幸灾乐祸地指着她道:「唉呀呀,公主,你浪费食物该不该罚?」 「这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再烤新的。」说罢便想把那些烤焦的肉串扔掉。 但季安妮却拦住她吓唬道:「不行,我们家乡的规矩就是只要放上烤架的东西就必须吃下去,哪怕是烤焦了,也要装进肚子才行,不然会遭雷劈的哟。」 「雷劈?」天宁公主不禁用胆怯的目光望了望自己手中那黑乎乎的肉串,不用吃,光看颜色就知道味道一定不好。 「但是也有补救的办法。」季安妮一边说,一边把天宁公主拉回亭子里,「就是为大家唱一首歌,如果大家都原谅你了,那么天上的神仙也就原谅你了。这就不会降雷下来劈你。」 天宁公主虽然没有说话,但看她那副既胆怯又犹豫的表情,就知道她信了大半。 其实季安妮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想陷害天宁公主为大家表演一个节目而已。难得今天仪珍的生日,而且天宁公主年纪最小,最好骗,除了陷害她,还真找不出其他人选。 「不唱歌跳舞也行。」季安妮很期待地望着天宁,但见她还是一副害羞的模样,又说:「实在不行的话,你就讲个故事。只要故事讲得精彩了,神仙也不会怪罪你浪费食物。」 「那……那什么故事才精彩呀?」 天宁公主总算出声了,看来今晚很有希望听到天宁公主讲故事。 「嗯……」季安妮想了想道:「月黑风高,夜深人静,当然要听鬼故事才刺激。」 「小昭……」仪珍大概是有点怕,急忙拉了拉季安妮的袖子。 「没关系,这么多人怕什么?」季安妮拍了拍仪珍的手背给她安慰,随后便又继续诱导天宁公主道:「公主,皇宫这么大,你有在这里住了整整十三年,总该听到过一个两个什么怪谈对不对?讲来听听。」 「怪谈……」天宁公主沉思一阵,倒是真的想到一个故事,抬头问季安妮道:「你知道闲宫里的『镇妖祠』吗?」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狐妖娘娘 闲宫倒是听过,好像是先帝遗妃居住的地方。但至于这「镇妖祠」……就真不知道了。 季安妮摇了摇头,深感兴趣地盯着天宁公主,期望她快讲下去。 天宁公主又道:「那镇妖祠早就封了不准人进,好像说里面曾经住过一只妖怪。」 「妖怪?」季安妮的心跳开始渐渐加快。 「是一只狐妖……」天宁公主的表情阴森,衬托出无以伦比的恐怖气氛,只听她慢慢讲道:「那还是在开国皇帝的时候,有一名贵妃怀有身孕,但孩子生下来以后却发现是一只狐狸,于是皇上便下令把他们母子都烧死了。大火烧了一天一夜,把宫殿烧成一片废墟,把贵妃和狐狸皇子烧得尸骨无存。最后太监们打扫现场的时候,却在灰烬中发现了一颗黑色的珠子。传说那就是狐珠,凝聚了狐妖娘娘的妖法和冤魂。后来这珠子被一名与狐妖娘娘亲近的后妃捡走,本来只想留作纪念,但谁知这珠子到了晚上却传来哭声,嘤嘤念着『宝宝……宝宝……』,好像是狐妖娘娘正在寻找自己的孩子……」 听到这里,就连季安妮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好像生怕故事中的狐妖娘娘会突然钻出来似的。仪珍的胆子更小,根本连听都不敢听,紧紧捂住了耳朵,身子都吓得发抖了,不停央求天宁公主快停下来。 但天宁公主好像正讲到了兴头上,不但停不下来,表情还越来越夸张,不仅眉眼弯成一道半圆,嘴角还含着一抹阴森的笑,就差没用手电筒从下颔照过来的恐怖效果了,「那颗珠子每天都哭念着『宝宝……宝宝……』,吵得所有人都无法睡觉。最后那后妃实在太害怕了,就请来了一名道士把珠子封在一个木匣内。据说那木匣就放在闲宫的『镇妖祠』里,那镇妖祠就是狐妖娘娘以前住的宫殿烧成灰烬后改建的一间小祠堂。那地方平时没人敢去,连宫女太监都不敢进去打扫。」 「后来呢?」季安妮的心跳虽然越来越快,但还是忍不住想继续听下去。 但谁知天宁公主却很扫兴地一摊手道:「后来就没了呀,哪有什么后来?」 季安妮问:「后来那珠子就没有传来哭声了吗?」 天宁公主想了想道:「倒是有宫女说在祠堂附近听见过哭声,但真真假假都说不清了。既然昭妃你这么有兴趣,不如挑哪天晚上有时间自己去镇妖祠看看不就行了?」 季安妮听后只能干笑。虽然她自认不是胆小之辈,但对于这些超常识的东西还是存在一点本能的畏惧。如果对方是什么小偷强盗恶贼猛兽之类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她还不怕,但怕就怕对方是那些说不清是妖是鬼的邪门生物,只要想想,背脊就不禁阵阵发毛呀。 见季安妮脸色有些发白,天宁公主不禁有些得意地宣布道:「」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奇怪……」天宁公主难得露出一副很深沉的模样,「既然狐妖娘娘被烧死之后留下了一颗狐珠,那么她孩子的狐珠又在哪里呢?如果她的宝宝也是狐狸精的话,被烧死后也该留下一颗珠子呀……但后来清查现场的时候却只找到一颗珠子,这不是很奇怪吗?」 「唉……公主,你别想这么多。大概是那狐狸宝宝刚生下来,没有修行过,还没来得及在体内形成狐珠就被大火烧死了。要不然就是因为那狐狸宝宝是狐妖和人类的混血,所以体质比较特殊,血统被中和了一下,根本没有狐珠也说不定。」季安妮仿佛在听一个非常遥远的故事,一点实感也没有,就像是在评价一场电影般讲道:「不过那个皇帝倒真狠心,那可是他自己的孩子呀,就算是狐狸又怎么样?他居然亲手把他自己爱过的女人和自己的骨肉送上火刑场……简直禽兽不如。」 话音刚落,就看见仪珍和宝贵妃使劲给她使眼色,季安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那名烧死狐妖娘娘的人,正是这天佑圣朝的开国皇帝,可不是随意就能辱骂的对象。 季安妮在记得当初在仁和殿训练的时候,她被天宁公主罚举过的茶杯,就是这位开国皇帝生前最喜欢的一只——不过那可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不过幸好天宁公主好像并未注意到刚才季安妮话中的「禽兽不如」四个字,而是为开国皇帝辩护道:「昭妃,话不能这么说……那妃子可是妖怪呀,不要说是开国皇帝,就算是换作皇兄,肯定也会一口下令烧死那只狐狸精。」 「你皇兄不会这么狠心吧?」虽然和皇上相处的机会不多,但凭着一点浅薄的感觉,季安妮觉得那什么龙莫寒好像还是有点情谊的人,不然也不会千方百计地把昭姬接入皇宫了。这后宫有的是貌色倾国的大美人,难道还缺她昭姬一个伺候吗? 天宁公主强调道:「这不是什么狠不狠心的问题,那可是妖怪呀,不烧死要害人的!」 季安妮从小就看《新白娘子传奇》长大,对什么蛇妖、狐狸精的接受能力可比天宁公主着一些异世界的古人强多了,摆了摆手反问道:「如果要害早害了,怎么还会为他生孩子?」 「……」天宁公主细细思量了一下,好象觉得有些道理,竟说不出话了。 季安妮又道:「照我看,根本就是开国皇帝辜负了狐妖娘娘的一片真心,先入为主地以为对方是妖怪就要害他。其实那狐妖娘娘是真心喜欢皇上的,不然也就不会为他生孩子了。」 「那都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天宁公主也懒得纠缠下去。 但季安妮还有一个地方不太明白,拉住天宁公主问道:「对了,当初为什么把狐妖娘娘镇在皇宫之内?镇在寺庙或者道观附近不是更好?」 这一问可又打开了天宁公主的话匣子,惹得她眉飞色舞地滔滔不绝道:「这个说来可就邪门了,据说当初的确是想把狐珠镇在宫外的道观里……但谁知无论把珠子送到哪个道观,第二天傍晚,那珠子一定又会回到那化为灰烬的宫殿旧址。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把珠子就地镇封。」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玩牌赌酒 「珠子还会自己跑回来?那还真邪门了。」季安妮既好奇又害怕,天生喜欢刺激的血液又沸腾了,「有机会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小昭……」一旁的仪珍早已听得冷汗直冒,拉住季安妮小声道:「别讲这个了,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就算狐妖娘娘再邪门,又不是我们害了她,怕什么?何况如果那狐妖娘娘真那么可怕的话,这皇宫早就成一个乱葬岗了,还让我们有机会在这里开晚宴为你庆祝生日呀?」季安妮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安慰完仪珍后,又兴致盎然地扭头问云真道:「云真,你是道士,最懂收妖,你说说,那镇妖祠的狐珠到底怎么回事?」 云真道:「娘娘,那都是百年之前的陈年旧事了。时间一长,难免有所误传,真相再难考证。那狐珠的真相既然当年都说不清楚,现在当然更加说不清楚。更何况镇妖祠早就被封了,平常根本无人靠近,大家都只当没有那个地方。狐妖娘娘的故事有是有,但大家也只当作鬼话异谈,听过就算了,没人认真。」 这番话如果再往深处想一点,其实云真也正委婉地建议季安妮换个话题。 好像现在对狐妖娘娘感兴趣的人,就只有天宁公主和季安妮两个,其余众人不是脸色发白,就是毫无表情。季安妮考虑到宴会气氛,只好放弃了对狐妖娘娘的追根究底,又取了几根肉串边烤边说:「难得今天好日子,寿星说什么就是什么。既然仪珍害怕鬼故事,那……来,天宁,讲个笑话听听。」 那语气,就像在对一只小狗说「来,转个圈来看看」。 天宁立刻不满意地嚷了起来:「为什么又是我?」 「谁让你今天吃得最多。」季安妮倒是越来越不把天宁放在眼里了,想欺负就欺负。 「不吃还不行吗?」天宁赌起气来,坐回亭子里。 她赌她的气,她不说话正好讨个耳根清静,季安妮高兴还来不及,拉过仪珍和宝妃娘娘,三姐妹围在池塘边边烤边吃,最后云真也加入其中,只留下天宁公主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亭子里。想参加又拉不下脸,不参加又寂寞难耐。正当她郁闷难安的时候,花容和蝶儿终于从御膳房回来了。 花容挎着一只小篮,想必装的是菜肴;蝶儿捧着一张托盘,上面放着一只青色玉瓶——里面装的应该是酒了。 「昭妃,酒来了,上来陪本公主喝几杯。」天宁公主总算不用寂寞独坐了。 但季安妮现在正忙活着,一手抓一大把竹签,头也不抬地应付道:「公主慢慢享用吧,昭姬不会喝酒。」 「多喝几杯不就会了。」天宁公主年纪轻轻,劝酒的样子倒很像一个老酒鬼。只见她两步三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把季安妮拉回亭子里面陪她。 季安妮手上还抓着一大串没有烤熟的土豆串,有些不高兴地说:「公主,不是昭姬扫你的兴,而是昭姬酒品不好,怕……怕……怕酒后乱性。」 天宁公主一听就笑了起来,「乱就乱,大家都是女的,怕你不成。」 这话可把季安妮吓了一跳。如果天宁公主是男的,季安妮肯定就怀疑她是有意想把自己灌醉,意图不轨了。哪有一个十三岁的小姑娘拉着另一个女人喝酒的?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这时宝贵妃走上前来,为季安妮解答道:「公主这是在学康贵妃呢。」 听宝贵妃这么一说,季安妮这才记起,当日狩猎大会开箭之礼后,皇上赏赐的一杯御酒,就是康贵妃喝下的。当时只见康贵妃捧着酒杯,潇洒地一仰脖子酒便一饮而尽,让同为女性的季安妮都忍不住有点砰然心动。 而天宁公主和康贵妃平时走得也近,想必是从对方身上学到一点豪爽之气。 但季安妮望了望蝶儿端的那只青玉酒瓶,目测里面连二两酒都装不到。就这一点水酒,还学别人装什么豪侠?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昭妃,你快坐过来呀。」天宁公主斟好两杯酒后又催促起来。 倒不是季安妮真的不胜酒力,而是不想陪天宁喝。一来怕被太后知道了,给自己扣上一个的罪名;二来是怕天宁公主喝醉之后闯出什么祸来。 正在季安妮为难之际,宝贵妃的声音轻轻从耳边传来:「妹妹,天宁千方百计只想赢你一次。你先不要拒绝,先陪她喝几杯后就认输。你认输后,她就心满意足了。花容那丫头办事机灵,想必那酒里已被掺了半瓶水,两三杯醉不了人,不用担心。」 季安妮从来都把宝贵妃的话奉为金玉良言。现在既然宝贵妃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好硬着头皮上。把烤到一半的土豆串交给包贵妃后道:「那好,姐姐,这些土豆就交给你和仪珍烤,我陪公主喝几杯。」 见季安妮终于在自己对面坐下,天宁公主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季安妮拿起一只斟满酒的杯子,正想一饮而尽,尽快完成任务。但谁料当她刚握住酒杯,就被天宁公主按住了手。 「你又怎么了,公主?」季安妮尽量保持友善的微笑。 天宁公主道:「光喝酒多无聊,不如我们下棋怎么样?输的人就罚喝一杯。」 说罢也不等季安妮答复,就自作主张地吩咐花容道:「花容,去取棋盘。」 花容应了一声,转身正欲离去,只听季安妮爆发出一声:「且慢!」 「难道昭妃不会下棋?」天宁公主似笑非笑的问。 「会倒是会,但就是下棋太浪费时间。」季安妮说的是实话。 她的棋艺虽不精湛,但好歹也算是一个比入门稍微高级一点的中等水平,如果全力以赴地和天宁公主对弈的话,输赢可能各占一半。但问题就是现在的她一心只想速战速决,早点给天宁公主认输,早点送天宁公主回宫。 如果靠下棋定输赢,时间还不知道要被拖到什么时候呢。 「那昭妃又何建议?」天宁公主虚心讨教。 「公主,你还记得扑克牌吧?」 皇上夜宴群妃的前一天晚上,季安妮为了逃避天宁公主的训练连夜赶制出来一副扑克牌。第二天教给天宁后,天宁立刻为之着迷。现在这副简易的手制扑克盘就在这偏右院中。 季安妮道:「不如我们玩牌赌酒。一次各抽一张牌,谁的点数小就算谁输,输的人就罚喝一杯酒,怎么样?」 「好。听你的。」天宁公主爽快答应。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大事不妙 待蝶儿把扑克牌取来,天宁公主很专业地洗了洗。她和季安妮面对面地坐着,两杯斟得满满的酒就放在她们手边。本来只是两个人的小小比试,但宝贵妃、云真和仪珍都因为担心而围了过来。仪珍一度想劝,但却不敢开口。 「公主,你先吧。」季安妮把那一叠面朝下的扑克放到桌子中央。 天宁公主揭开第一张牌,上面是一个小三。 季安妮笑了笑,胜券在握地说:「公主,我们先说好,三次定输赢,你可不能耍赖。」 说着便翻开了第二张牌,上面出现一个小六。 天宁公主撅了撅嘴,虽然不服气,但愿赌服输,还是把手边的那一杯就乖乖喝了下去。 但她酒力不行,这才一杯下肚,两边脸颊就立刻红得像个番茄一样。 季安妮怕她喝醉了,有些担心地问道:「公主,你没事吧?」 「废话少说,再来!」天宁公主挥了挥手,从动作和眼神就能看出她真有些醉了。 奇怪,这酒里应该是掺过水的呀…… 季安妮望了望花容。但花容脸色不变,没有任何反应,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什么。季安妮嗅了嗅酒香,觉得酒精的气味很浓。不但不像是掺过水的,还像是极烈的酒。 「怎么,你不敢比了?」天宁双眼焦距变得有些涣散,看季安妮都有五六个重影。 不等季安妮回答,她就翻开了第三张牌,是个九点。 「哈哈。」天宁公主得意地笑起来,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好像生怕她逃跑似的,「这次你输定了。」 季安妮不怕输,就怕不输。 因为看天宁公主现在这状态,就算没醉也只剩三分醒了。 季安妮赶紧翻开下面的一张牌,只见是个小六,不等天宁公主催促,就乖乖拿起酒杯,把那一杯水酒喝了下去。 一杯下肚,一股热流从喉咙一直窜入胃里,好像烈火在烧一样。 天……花容怎么拿这么烈的酒来?她想喝死公主和自己吗? 季安妮向花容投去不解的目光,但花容还是一动不动,静观其变。倒是蝶儿见季安妮有些支持不住,赶紧过来扶她,关切的眼神似乎在问:娘娘,你没事吧? 其实以前季安妮在家里酒量还算不错的,但今天大概是这酒太烈的关系,她也有些支撑不住。除了喉咙火辣之外,头也开始晕眩起来。 但天宁公主却不肯放过她,把她的手腕握得死紧地道:「昭妃,现在我们都是一胜一败,最后一局定输赢!」说话时嘴里吐出的全是一股酒气,但不认输的信念却顽强支撑着她。 「公主,我又不躲,你先放开我。」季安妮硬撑着推开天宁。 天宁上半身都已经软了似的,趴在桌子上。她醉眼蒙蒙地望着鼻子前面的那叠扑克,不死心地又翻开一张,看了好久,才终于看清上面写着「公主」二字。 「哈哈,你输定了!」天宁公主大笑起来。 她早已喝得半醉不醉,现在在她那只留有一丝理智的脑袋里,大概认为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大过她吧。不等季安妮翻牌,天宁就非常激动地替季安妮翻开下面的一张牌。 谁料上面却清晰地出现了「皇帝」二字。 季安妮也哈哈笑了起来,一边给天宁斟酒,一边道:「哈哈,公主,你又输了。」 天宁没有接过酒杯,只用带着一丝怨愤的目光盯着「公主」「皇上」两张牌。 一旁围观的众人都有些傻眼,神情立刻变得紧张起来。 季安妮的这副扑克比较特殊。特殊在哪里?特殊在她当初手绘这副扑克的时候,就充分考虑到这群古人对英语字母的接受能力大概偏弱,所以才特意用「太后」「皇子」「公主」「皇帝」分别代替ajqk,并且用黑白无常代替大鬼王和小鬼王。 自以为可以帮助他们简单理解,谁料今天却惹来一场麻烦。 按照季安妮以前教给天宁公主的规矩,其实天宁也知道皇帝比公主大。但现在可是决定胜负的关键一局,再加上天宁本来就已有七八分的醉意,蛮不讲理的性子比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她指着「公主」和「皇帝」两张牌,大声质问道:「凭什么皇帝就比公主大?凭什么就是我输?」 宝贵妃一听这话苗头不对,急忙上前捏住季安妮的肩膀道:「妹妹,这局不算,你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天宁最讨厌的就是自己说话的时候别人插嘴,只见她直起上身,手一挥,推了宝贵妃一掌,嚷道:「凭什么就要重新来过!本公主就要这局定输赢!」 宝贵妃的体质比较柔软,被天宁一推,身子向后仰去,眼看就要摔倒,还好云真即时赶过来扶住了她。 天宁指着云真问:「国师,你来说说,皇帝和公主到底哪个大?」 季安妮见天宁已经发酒疯了,赶紧道:「公主,我输了还不行吗?你不要闹了。」 「本公主没有闹!」天宁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冲上前去紧紧抓住云真的衣服,非要问出个究竟,「国师,你倒是说话呀。皇帝和公主哪个大?这一局到底谁输了?」 这种问题云真哪敢轻易回答,无论说什么都会惹来一身麻烦。 「国师,你哑巴了!」天宁的声音蓦然尖利起来,几乎是在嘶叫。 「公主,你喝醉了,云真先送你回去吧。」云真扶住了天宁摇摇晃晃的身体。 「我没有醉!」天宁不识好歹地挥开他,叫嚷道:「我知道,你们都认为皇帝大嘛,你们都认为该我输嘛!他皇帝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一个宫女生的。在齐宫关了那么多年,就因为是个男的,就回来当了皇帝。本公主可是太后生的!本公主继承的才是最尊贵的血统,凭什么就比他小!」 「公主……」宝贵妃再也听不下去,几乎是在求她道:「公主,你不要说了。」 「本公主说错了吗!」天宁一眼瞪了过去,推开挡在宝贵妃面前的云真,一把拉过宝贵妃的胳膊道:「本公主就看不惯你这张天都要塌下来的脸!本公主最讨厌被别人指指点点!你认为你很端庄吗?你认为你很贤惠吗?假惺惺地装出一副善良温柔的样子就以为全皇宫的人都被你骗了!」 「天宁,闭嘴!」季安妮再也听不下去,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不闭!」天宁越说越上瘾,越说越过分,居然指着宝贵妃辱骂道:「别人不敢说你,但本公主敢——你就是一个伺候了先帝,有来伺候先帝儿子的马蚤货!」 「你!」季安妮冲上前去,高高扬起右手,眼看一个耳光就要甩到天宁脸上。 但云真却截住了季安妮的手。 「不要拦我!」季安妮扭头对云真大吼。 云真面无表情地把季安妮一掌推开,站在天宁面前。 「你干什么?」天宁扬了扬下巴,好像有点怕似的,向后退了半步。 但只听「啪」的一声,云真一个耳光落在天宁脸上。 天宁本就站不太稳,被云真一打,整个人就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台阶之下正好又是小池塘,只听「扑通」一声,天宁公主整个人都落下水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沟之距 见天宁公主落水,所有人都慌了。 就连刚才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花容也都赶紧跑到池塘边,大喊着「公主!公主!」想把公主拉上来。蝶儿紧随其后。宝贵妃更是急得双眉紧锁,向云真摇了摇头后,就冲到池边帮忙。 仪珍比较怕事,吓慌以后不知道该干什么,下意识向季安妮靠来。 季安妮是所有人发呆时间最长的,直到仪珍着急地使劲推她,她才蓦然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以后,她注意的人不是在水里扑腾的天宁,而是还站在亭子里沉静默然的云真。 她不信那个看上去温柔如水、根本没有任何脾气的云真,竟敢出手打了连皇上都不敢打的天宁公主。虽然刚才要不是云真拦着她,她自己恐怕早就出手。 但云真拦住她打天宁很正常,云真出手帮她教训天宁就非常意想不到。 也许云真是忍无可忍,但也许——不知何谓,季安妮突然冒出这样一种想法——也许云真也是为了保护自己。 因为如果季安妮那个巴掌打下去了,肯定又会掀起一场风波。但另一方面,天宁醉酒以后的胡言乱语也确实招打。云真一方面为宝贵妃出气,另一方面为掩护季安妮,所以一时冲动之下,才选择了自己出手。 但他知道自己这样做的后果吗? 季安妮此时的心跳比当初她和天宁大闹时还快。她已经慌得脑中一片空白,不知该是去救天宁好,还是该去责问云真。 和众人的惊慌相比,云真表现地非常平静。镇定无波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悔意。不但没有悔意,甚至还隐约藏着几分恚怒。 也许这一耳光他早就想打了,但今时今日,才终于等到这个机会。 这时只听池中传来哗哗的水声,天宁公主总算被众人齐心合力拉上岸了。 还好现在是夏季,池塘里的水白天被太阳晒了一天,晚上不但不冷,反而还比地上暖和。天宁公主在水中没有受凉,但被众人拉上岸后,夜风一吹,就不禁冻得直打哆嗦。原本色泽就不鲜艳的嘴唇,这会儿更是冷得泛出一层青黑色。把宝贵妃和花容她们都吓了一跳。 「天,公主……」宝贵妃一声接着一声叹气,急忙拿出丝帕替天宁擦去脸上的水,随后立即把天宁交给花容道:「花容,你快陪公主进屋擦洗一下,换身衣服。」 「不用了!」天宁一掌推开花容和宝贵妃,声音大得几乎把亭子都震得抬起来。 本来她已醉得不轻,但现在被水一泡,就完全恢复清醒。 脸上被打的地方还火辣辣的疼,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五六步远的云真,恨恨地抬起了手。看样子她想发狠话,诅咒兼警告,但正是因为气到极点,反而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再加上浑身上下奇冷无比,早就冻得舌头都已经发僵。不要说说话,恐怕她现在一开口,首先发出来的就是「阿嚏」一声大喷嚏。 「公主……」宝贵妃见她冻得发抖,担心地搂了楼她的肩膀。 「滚!」但天宁却气得一掌推开了她,冲过池塘上的小木板桥,径直向大门外跑去。 「公主!」宝贵妃生怕她出事,大喊一声急忙紧跟着追上。 蝶儿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但也赶紧着追了出去。 只有花容略作停顿地回头望了季安妮一眼,但那也只是非常匆忙的一眼。匆忙到季安妮还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回应,花容也紧随宝贵妃和蝶儿追天宁去了。 本来一场好好的生日晚会,这下闹得不欢而散。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4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4部分阅读 明明刚才还很热闹的院子,转眼就只剩下季安妮、云真和仪珍三人,以及一大堆没有吃完的饭菜和池塘边的简易烤肉架。闹成这样子,谁都没有心情再吃下去。 「仪珍,我让宫女送你回去。」季安妮叹了口气,总算从刚才的呆滞状态中恢复过来。 「小昭,你还是少和天宁公主来往。她就是一锅盖着盖子闷着烧的水,你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沸了。当她沸得冲开盖子的时候,满锅水都要溅出来,所有站在锅子旁边的人都要跟着遭殃。轻则是被烫伤,重则就被烫死。小昭,以后你能避着她就避着她吧。」仪珍也受过天宁公主不少气,早就想给季安妮提个醒。 「我要能躲早躲了,你也看见了,今天是她自己跑来的。」一提这个天宁公主季安妮也很是头疼。虽然她承认天宁本性不坏,坏的是脾气。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只会站在自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完全不顾他人的感受。其实正如刚才她酒醉时吼出的那一大通胡话一样,她是太后唯一的女儿,她继承的才是天佑圣朝最尊贵的血统,她完全有目中无人的本钱。 本来这几日季安妮和天宁公主相安无事,她还以为一切都渐渐好转了呢,谁知还是一不小心地捅了天宁的马蜂窝,惹得被叮一头包。她又不能给天宁公主下禁足令,还能拿天宁怎么办呢? 季安妮正愁得头晕,忽然听见仪珍低声说:「小昭,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季安妮下意识问。 仪珍道:「就是让皇上把公主指婚了,把她嫁出宫去,以后你身边就清静多了。」 季安妮一听顿时犹如醍醐灌顶,眼前豁然开朗。 绝,没想到还有这一招! 但转念又一想,仅仅为了图个耳边清静,就把关系到天宁一辈子的大事草草了结,是不是太冲动、太轻率了?况且天宁公主是太后的掌上明珠,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嫁出去。 想到太后…… 季安妮脑中顿时浮现出一只穿着华服、头戴双凤冠的花斑母虎勃然大怒的样子。 暂且把给天宁公主指婚的事情放到一边,季安妮担心地望向云真道:「云真,你今天打了天宁公主,太后追究下来怎么办?」 云真道:「娘娘不必担心,这件事情公主不敢张扬。」 「为什么?」 「因为太后一直不许她喝酒。」 所以就算这次天宁受了奇耻大辱,还是只能吃下哑巴亏,不敢向太后告状。 原来如此,季安妮总算明白云真为什么敢动手打天宁了。其实那根本不是一时冲动,而是已经看准公主不敢告状才动的手。想了这里,季安妮不禁叹了口气。 「娘娘为何叹气?」云真问。 季安妮想了想,其实她也说不清楚,只忽然感到一种距离。她试着描绘此时自己的想法:「就好像我看见我脚边有一条水沟,水沟对面是宝贵妃、是仪珍、是云真你,甚至是所有我入宫以来见过的人。但水沟的这边,和我站在一起的,却只有天宁公主一个,也许这就是我无法真正讨厌天宁的原因。我常觉得天宁不懂事,但也许我和她一样……什么都不懂。」 连季安妮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但云真好像听懂了,淡然一笑,低声道:「娘娘。你能看见这条水沟,就是你即将跨过它的第一步。」 云真这句话貌似有些哲理,把季安妮听愣了一会儿。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双重身份 季安妮、仪珍和云真都在偏右院中等消息。 夜风越来越冷,时间越来越晚,波心荡小亭已经坐不住人,他们回到房间中。 但时间慢慢过去,花容和蝶儿还不见回来。仪珍显得有些困倦,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最后终于撑不住,才向季安妮和云真告别离开。 仪珍让一名小宫女提了风灯送她回从妃殿去。 送走仪珍后,季安妮对云真道:「云真,如果你也困了就先回去吧。等会儿花容她们回来了,我让人去仙客楼阁给你送消息。」 云真道:「你这里全是宫女,夜又冷又深,让谁来送消息我都过意不去。」 这时有三名小宫女捧了从亭子里撤下来的酒菜,问季安妮要不要送回御膳房去。 那些都是后来天宁公主让御膳房加做的菜肴,有几盘还没怎么动过。 季安妮虽然没什么胃口,但也不想浪费,就让她们把酒菜留下了。 这个房间大概百来平米的样子,连门都是六扇,但却只摆了几张桌椅,显得有些空旷。正前方是一张青黑色的雕花长案,左右两边方别摆放着五张高背拱扶手的硬木椅,每两张木椅中间,还隔着一张比扶手略低两寸的小方几,用来放茶碗。 宫女们把剩下的三盘菜和玉壶酒放在季安妮和云真之间的小方几上。 季安妮向她们挥挥手道:「把池塘边的那个石头垒的架子也拆了吧。」 宫女们齐齐应了声「是」便恭顺地退下。 云真不声不响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见他正要喝下,季安妮急忙拦住他道:「这酒醉人,你还是不要喝了。」 她和天宁都尝过这酒的苦头,不仅辣喉咙,而且醉得快。 但云真还是轻抿了一口,似乎是想试一下酒性,低声叹道:「我本以为花容会拿掺水的酒来,但没想到却是最烈的穿肠酒。」 「她不怕天宁喝醉吗?」季安妮想起宝贵妃也猜花容会拿掺水的酒,但事实却是宝贵妃和云真都猜错了。 云真道:「也许她就是想让公主醉。我本以为她会拿掺水的酒敷衍公主,让公主喝了酒后尽兴而归。但她却拿了最烈的酒,令公主一杯就醉。只要公主醉了,就可以直接硬送公主回去。目的同样是为了送回公主,但拿烈酒却比拿假酒更快更方便,但却始终显得有些强硬。」 「云真,你怎么看花容?」季安妮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自从听来德讲了花容的故事后,她便非常留意这个不简单的宫女。如果说想到太后和安贵妃,季安妮会气得胃痛的话,那么想起艳娘和花容,季安妮就会感到从背部传来一阵阴寒。 云真饮尽杯中之酒,徐徐讲道:「三年前我还能猜透她,但是现在已经渐渐猜不透了。就像今天一样,我不就猜错她拿的酒了么?她看上去虽然温柔文静,但性子却利得像刀。我不知道太后为什么会把她安排在你身边……也许太后是想把她当成最快的刀用……的确,快刀用好了能事半功倍,但用坏了却会割伤自己的手。花容不是那么好控制的人,甚至是太后,恐怕也控制不了……」 「如果天宁公主呢?」季安妮忽然问道:「她可是花容的救命恩人呀,花容也说过要报答公主恩德。」 「娘娘,你知道花容的故事了?」云真微微有些吃惊。 「是一个小侍卫告诉我的,他说宫里大家都知道,只不过平时不怎么敢议论罢了。」季安妮感叹道:「天宁那骄纵蛮横的性格平时惹尽人厌,没想到三年前,正因为她的蛮不讲理才救了花容月貌的命,不然席家可真就被满门抄斩了。」 「娘娘……」云真这声略微显得有些深沉,轻轻摇头道:「这里面还有内情你不知道。」 「还有什么内情?」季安妮下意识追问。 一个故事就像一个立方体。每个人都只能看见两三面,所以要多不同的人说说不同的面,才能勉强在脑海里拼凑出一个完整的立体图形。来德毕竟只是一个小侍卫,他的消息来源都是道听途说,所以他说的故事只是最表面的现象。 云真已经入宫十年了,而且位处国师之职,知道的东西肯定比来德更加深入。 云真问道:「娘娘,你应该已经知道花容的本来身份了吧?」 季安妮点头道:「知道了。听说是大学士席锦德的女儿。」 「那她还有一个身份娘娘知道吗?」 「还有什么身份?」季安妮只能摇头。 云真道:「她还是震远大将军未过门的儿媳,也就是康贵妃的大哥、少将军康孝荣的未婚妻。」 「什么?」这关系真把季安妮震了一下。 「康家和席家世代交好,大将军四旬得子,为表恭贺,席锦德说如果日后自己妻子生下女儿,就把女孩嫁入康家当媳妇,于是两家的亲事就这样决定下来。几年后,席夫人果然怀孕,生下一对双胞胎女儿。两家约定把姐姐嫁给康孝荣,等十八岁后就正式迎娶。花容月貌这名字就是当年大将军给取的,大将军一生戎马,没怎么读过诗书,直说自己是个粗人,不好乱给闺女取名。但席锦德却说这女儿迟早都要加入康家当媳妇,让大将军想取什么就取什么。但只可惜,还不等花容年满十八,席家便遭来灭门之灾。而席锦德是教过公主诗书的夫子,康孝荣又是教过公主骑射的师傅。公主当年不惜冒犯安氏一族强留花容月貌两姐妹下来,难免不是看在这两个人的情面上,而不是什么冲动任性。」 「但是,公主好像很喜欢康孝荣。」在狩猎大会上,季安妮就看出来天宁公主对康孝荣有意思了。 云真承认道:「公主从小就一直很喜欢他。」 「那她知道康孝荣和花容的婚约吗?」 「也许知道吧。」 「既然知道,她为什么还要救情敌?」 「也许只是不想自己喜欢的人伤心罢了。公主那时还小,恐怕没怎么把花容当情敌,而只是单纯不想看康孝荣难过而已。」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歃血为盟 月已升至中天,浅薄的月光从虚掩的房门钻入,在地面铺上一层淡淡的光芒。屋外隐约传来宫女们收拾桌椅盘碟的声音,但屋内此刻却显得格外安静。 季安妮脑中混乱纠缠着天宁、花容、宝安席康四家参差的黑影。 他们表面看来泾渭分明、相安无事,但内地里的关系却错综复杂、爱恨交织。 「云真,你说天宁的脾气还有得改吗?」其实季安妮很担心,如果天宁公主突然失恋会闹出怎样的悍然大波。当初狩猎大会时,季安妮就试探了一下康孝荣的口风。对方好像对天宁只有妹妹一样的感情。当时康孝荣说「也许以后会有一个更好的男人来包容她、爱她……但那个男人绝不是我。」 从他的这句话里,隐约能够感受出一丝他对天宁的感激、祝福,甚至愧疚。 直到今时今日听云真讲了席康两家的婚约后,季安妮才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 云真道:「除非天宁公主不再是公主,不然她的脾气恐怕是改不了了。其实她这样也好,爱憎分明,比很多带着面具做人的人率直很多。但也正由于她的背后还有太后撑腰,才敢这样率性而为。她喜欢什么就是喜欢,不喜欢什么就是不喜欢。」 「但她为什么总是处处为难宝贵妃?」这个问题一直困惑着季安妮。如果说一开始天宁对自己的敌意来自自己的锋芒毕露的话,那么宝贵妃应该算是一个内敛沉静的人,人前从不多事多嘴,她又是什么时候惹上天宁的呢? 「这个说来话长。」云真轻轻叹了口气,细讲道:「十年前,十三岁的宝儿入宫,当时天宁只有三岁,她们年岁明明差了十年,但太后却总以宝儿来要求天宁,不能容忍天宁输给宝儿。还记得当初天宁刚学写字的时候,就被拿了宝儿的字做比较,如果写得比宝儿差就要受罚。但毕竟两人差了十岁,宝儿又是出了名的才华横溢,天宁怎么可能比得赢呢?赢不了,就对宝儿变得特别怨恨。后来还是宝儿的父亲亲自入宫向太后谏言,才让太后结束了这种奇怪的比较。但那时天宁心中好像已经留下很深的阴影,所以此后多年一直与宝儿不太融洽。」 「为什么这皇宫里都是一群怪人……太后最怪。」季安妮听得直皱眉头,「她为什么让宝贵妃入宫,又为了以宝贵妃来要求天宁?先帝驾崩后,她为什么还不准宝贵妃削发为尼?说她和宝贵妃有什么深仇大恨吧,她又提拔宝贵妃当了贵妃。但说她对宝贵妃好吧,又一点也看不出——她到底想干什么?」 云真摇了摇头,叹道:「宝儿把太后的心思琢磨了十年都没琢磨出个结果,娘娘,你还是不要再费这个神了吧。」 「云真……」季安妮轻唤一声,目光忽然变得认真起来,借着三分酒劲问道:「你喜欢宝娘娘吗?」 云真被问得微微一怔,只道:「娘娘,你现在在问一个会让我被砍头的问题。」 「砍头就砍头,如果你连豁出命去说爱她的勇气都没有,那你也就没有资格爱她。」季安妮轻轻拍了一下桌子,一副严肃逼问的表情。 云真听后笑了笑,笑容之中隐约带着一丝轻松和解脱,低声道:「自从宝儿入宫以后,已经十年没人问过我这个问题了。我与宝儿青梅竹马,她从小身体不好,我怕她被宫中孽气纠缠,所以才跟随入宫。」 云真的回答还是很隐晦,但季安妮的问话却越来越直接,「如果十年前宝贵妃没有入宫,没有嫁入帝王之家……她又是谁的妻子呢?」 云真终于不再避讳,敞开心说:「如果城外桃花能开红十里,她说她会嫁给我——十年前,她这样说过。于是我在城外种下十里桃树,说等来年春天十里桃花都开红的时候,我就娶她。但只可惜来天春天还没到,她便入宫了。她说入宫以后便再没有机会看桃花开红十里的景色,于是我又送了她一支桃红色的玉簪。」 听到这里,季安妮突然想起她入宫第一天时,宝贵妃也曾送给她一支桃红色的玉簪。簪头是五六朵桃花形状,簪尾便是桃枝。花瓣花枝浑然一体,宛若一枝真正的桃花。 难道那簪子,就是当年云真送给宝贵妃的那支? 从季安妮惊愕的眼神中,云真已经完全猜出她的心中所想,轻轻点头,给出肯定答案道: 「我把簪子送给她的时候,其实是想带她走,可惜她不懂。」 「如果她真的不懂,就不会把那玉簪带在身边整整十年。」 「但她最后却送给了你。」 「也许她是认为……自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皇宫了吧。」 带着玉簪入宫的宝贵妃,也许还带着一丝有朝一日能够出宫的希望。她认为只要先帝驾崩,她便可以出宫。但后来即使先帝真的驾崩了,她还是被囚禁在这个豪华的殿宇之内,永远也得不到真正的自由。所以她才当着云真的面把簪子送给季安妮,也许是在向云真暗示:不要再等下去,因为已经等不到结果了。 云真低下了头,变得沉默。 夜越来越深,季安妮随口问了句:「这么晚了,云真你还不回去?」 照理说后宫不是男人可以随意进出的地方,而且天色还这么晚了。 但云真好像不在这个限制之内,因为季安妮还记得她当初在仁和殿罚跪那次,回从妃殿已经很晚了,可云真还在房里等她。 云真答道:「当年先帝微服私访,家父为其挡过一刀,所以被赐封三代配刀入朝,以示绝对信任。所以宫里对杨家的人出入后宫也管理得比较宽松。」 「杨?」季安妮一愣,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云真,你姓杨吗?我还记得狩猎大会好像有八大家族参加,其中一队就是杨家。」 云真点了点头。 「杨家是黑色的标识吧?」季安妮问得突然。 「娘娘记得很清楚嘛。」云真笑了笑。 「当然记得清楚。」季安妮一点也笑不出来,说道:「因为花容曾经建议我把原本宝家的标识染成黑色——染成你们杨家的颜色。」 虽然不确定这是巧合还是预谋,但季安妮总能感到一股刀光剑影的凛冽寒气。还好她没有听花容的话,不然只怕上次的毒箭事件还会牵扯到云真头上。 「云真,我好想回家……」季安妮阵阵发冷。她不知道是风冷还是自己的心冷。 云真低声安慰道:「娘娘,你已经回不去了。至少在天空再次出现红月之前,你已经回不去了。你可以把这里当成你的新家,把我当成你的家人。」 「你任何时候都会在我的身边吗?」孤独会让一个人变得胆小。 云真点了点头,承诺道:「我任何时候都在你的身边。」 「那好,我们歃血为盟,你才不会抵赖。」季安妮认真地说。 还不等云真劝阻,季安妮就已咬破自己的手指,挤了一滴血在酒中。她已朦胧有些醉意,所以也没觉得太疼,还拉过云真的手道:「云真,你是要自己咬,还是我帮你咬。」 云真无奈,只要乖乖咬破指尖,挤血出来。 季安妮斟了两杯血酒,一杯递给云真,一杯自己喝下。但谁知那酒刚一下肚,她就再也支持不住,意识不清地俯倒在小方几上。隐约好像听见云真唤来宫女,但宫女们都扶不起醉倒的季安妮,最后还是云真亲自把季安妮抱回房间才离开。 后来好像又有宫女为她宽衣,不过那时她已经醉得太厉害,什么都记不清楚了。 只觉得手指被咬破的地方还有些疼,但她并不讨厌那种痛。 因为那痛觉让她清楚知道,此时此刻云真也和她感受着同样的痛楚。 这种感觉很微妙,就好像两人之间已经结下了不解的羁绊。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年龄问题 第二天,季安妮迷迷糊糊听见鸟鸣声才从梦中醒来。 头还有点痛,想了一会儿才回忆起昨晚自己喝了两杯酒,不知道是不是那两杯烈酒的关系,竟引起宿醉。拍了拍自己的脸,季安妮从床上坐起来,刚起床的低血压令她的大脑还处于一片混沌的状态。 她就那样呆呆坐在床上,试着回忆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 先是她决定回偏右院探望仪珍,谁料仪珍不在家,但却发现挂在门外的一个福气包,这才知道今天是仪珍的生日。于是季安妮取下一条木珠项链放入福气包中,一来当成生日礼物,二来也告诉仪珍她来过了。然后季安妮便回到偏右院中准备烧烤晚会,谁料晚上刚刚把仪珍接到偏右院来,就发现宝娘娘早就等候多时。不一会儿天宁和云真也来了,说要驱魔辟邪。后来云真不知在空中划出一个什么红光灵咒,把季安妮刺得睁不开眼睛。这时花容和蝶儿又带回刚去御膳房热过的南湖县美食,天宁公主经不起美食诱惑,干脆中断驱魔仪式先吃大餐。 谁料吃着吃着,天宁公主情绪高涨说要喝酒,但酒品不好,喝多了就乱说话,把宝贵妃指着鼻子骂了一通,被云真一个耳光掴下池塘。被水一泡,她才总算清醒,发不出狠话就气跑了。宝贵妃、花容、蝶儿都追她而去。留在偏右院等消息的季安妮、仪珍、云真三人,等了好久也没等回花容等人。仪珍告辞后,云真又和季安妮谈了不少话。包括花容和康孝荣的婚约,以及他自己和宝贵妃的约定,已经那支桃花玉簪的来历。 对了,桃花玉簪。 回忆进行到这里,季安妮总算是完全清醒了。她现在最想做的事情就把宝贵妃送给她的簪子还回去。无论宝贵妃把簪子送给她暗示了什么,季安妮都无法接受云真送给宝贵妃的这个礼物。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季安妮迅速穿好衣服。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和花容的轻唤:「娘娘,你醒了么?」 「早醒了,花容,你进来吧。」季安妮正愁没人给他梳头发,急忙打开门拉花容进来,「对了,花容,你和蝶儿昨天究竟什么时候回来的?天宁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向太后告状?」 花容把季安妮扶到妆镜前坐下,一边为她梳理头发一边道:「娘娘不必担心,太后向来不准公主喝酒,就算公主挨了耳光也不敢去告状。倒是昨晚她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大闹,宝娘娘和奴婢们花了好长时间都劝不住她。后来好像是夜深了,公主也闹累了,房间里渐渐没了声音,想必是睡了。但其他公主殿的宫女都怕公主突然醒来,知道宝娘娘人好,就都哭着劝宝娘娘留在公主殿里守一晚。宝娘娘答应了。于是奴婢和蝶儿又去西宫殿传话,这一来一去耽误了时间,等奴婢们回来的时候,娘娘早就睡下了。」 听完花容的叙述,季安妮长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昨晚的事情太后不知道就万事大吉。看来云真果然没有料错,天宁公主这次算是吃了哑巴亏了。 「娘娘,今天有何安排?」花容一边为季安妮梳头一边问。 「今天?今天……我想去西宫殿见宝娘娘,把一样东西还给她。」就是那支桃花的玉簪。 但花容却建议道:「娘娘,今天还是不要乱走得好。娘娘刚刚封上皇妃,恐怕最近几日还有很多人来偏右院恭贺娘娘。如果娘娘到处乱走,让前来道贺的人等不到人影可不好。昨晚不是让宝娘娘等了?娘娘,奴婢斗胆瞎猜一下,从妃殿的那些娘娘们,大概从今日开始,就要三五成群来娘娘你这里做客了。」 「不会吧?」季安妮一想起昨天那些故意和她套近乎的从妃就感到浑身不自在。虽然她的确喜欢结交朋友,但却不怎么奇怪被其他人别有用心地巴结。 见季安妮有些不耐,花容很有长辈风范地劝道:「娘娘,从妃们的身份虽然不及娘娘高贵,但是她们人多,而且又喜欢拉帮结派。所谓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她们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如果娘娘你得罪了她们,恐怕以后也会惹上不少棘手的事。」 虽然花容的年纪比季安妮大不了多少,但经验却比季安妮丰富很多。虽然身份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但有时候说话的口气总有一点提点晚辈的意味。每当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话时,季安妮都能感受到她的确是大学士之女,席家的千金。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她是一颗闪亮的宝石,其万丈光芒就算想用布衣粗食来掩都掩不住。 「唉呀,真麻烦。」一听说那些从妃们要来,季安妮不由皱起了眉,嘟哝道:「还是仪珍好,不拉帮结派,不巴结逢迎。」 本来只是很简单地抒发一下感受,谁知正是这一句话后,花容却一下沉默了。 「怎么了?」季安妮察觉到她有话想说。 「娘娘,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季安妮不太喜欢别人吞吞吐吐。 「娘娘,你知道苏从妃昨晚满几岁吗?」 「好像是十六。」季安妮好像记得宝贵妃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当时谈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仪珍的神情突然显得有些不安。而当时宝贵妃好像和仪珍短短的眼神交流,但至于她们交流了什么,季安妮就不得而知了。季安妮本想追问,但话题却很快被宝贵妃转来。 难道仪珍的年岁上真的除了什么问题么?不然花容和宝贵妃就不会这样特意来问。 「花容,你老实告诉我,仪珍十六岁有什么不对吗?」 花容道:「娘娘,官家女儿一生有五次机会入宫,分别是十三岁、十六岁、十八岁、二十岁和二十二岁的时候。如果苏从妃昨晚过的是十六岁的生日,那么也就是说,她半月之前入宫的时候才只有十五岁。娘娘,秀女审核严肃缜密、一丝不苟,绝不可能让一个不满十六岁的女子入宫,就算她还差十多天满十六岁也不行。」 「你到底想说什么?」季安妮不是猜不到,而是不想去猜。 「娘娘,虽然知道你不爱听,但奴婢还是要说……苏从妃她说谎了,昨天根本不是她的生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生逢生劫 「说谎?」季安妮不喜欢这个词被用在仪珍说谎。 花容道:「娘娘,昨夜奴婢为宝贵妃去西宫殿传完话后,又去了一趟内务府。虽然时间晚了,但还是从一位熟人那里打听到苏从妃的生辰。不仅如此,而且还听到一个关于苏从妃出生故事。」 「故事?这倒有趣了,讲来听听。」季安妮非常好奇地说。 花容讲道:「娘娘,苏从妃是在冬日大雪中出生的,据说出生时身体很弱,连四斤都不到,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点血色。稳婆说这孩子恐怕养不长,不足周月就会夭折。就算辛辛苦苦养大了,未来也是一个脑瘫。于是她爹便想狠心地把这女儿扔了,但苏夫人怎么也不肯。两人争吵不休,后来好不容易决定靠天意来决定这个女儿的生死。」 「怎么能这样……」季安妮为仪珍感到一阵心疼。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亲? 「娘娘,南湖县本来就不富裕,就算是县丞家里,要养一个傻女也是莫大的负担。而且依照南湖县的习俗,孩子出生七日之内,就算死了也不说是『死』,而说『返生』——就是重新再投一次胎的意思。所以就算当初他们扔了苏从妃,也不会有百姓说什么闲话。」 季安妮又问:「那他们是怎么靠天意来决定仪珍生死的?」 花容道:「他们决定把婴儿在雪夜里放一个晚上,如果婴儿能活下来就养大她,如果活不下来就只当没有生过这个孩子。然而那天正好屋外鹅毛大雪,寒风凛冽,就算是健康的孩子在外面放上一晚也肯定死了,更何况是一个先天不足的婴儿?但巧的就是,当丫鬟奉命把婴儿抱到屋外的时候,却有一位老僧经过。丫鬟本想求那僧人收下婴儿,但老僧看了婴儿一眼后就笑了起来,说这孩子的命尊贵无比,绝对不会输给这区区小雪,只不过有一点必须注意,就是这孩子命中注定与『西方』相冲,绝对不能去靠西的地方,否则必遭劫难。」 听到这里,季安妮自言自语道:「难怪入宫第一天晚上水芙蓉找仪珍换房间的时候,仪珍怎么也不换。仪珍说因为水芙蓉的房间在西方,而她不能住在靠西的地方。」 花容又道:「当年的丫鬟也听了老僧的话,把婴儿放在东边墙角。第二天早上,雪止天晴,县丞府的人全都是被婴儿的哭声吵醒的,婴儿就这样奇迹般的活了下来。后来苏夫人抱着孩子在门口等了三天三夜,终于又等到了那位老僧出现。苏夫人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后,又问老僧孩子究竟是什么命。那僧人只道这孩子命贵,贵不可言,如果说破了,就是泄漏天机。苏夫人锲而不舍地问了好久,老僧终于说出两个字来……」 花容顿了顿,深色凝重地讲出最后两个字来:「仪、珍。」 「仪珍?」季安妮愣了一下,心想这不是仪珍的名字吗?「到底是什么意思?」 花容道:「那老僧也没有明说,只让苏夫人慢慢参悟。」 但这「仪珍」二字究竟是何含义,十六年来还没被人参破过。 也许这是一个需要仪珍用一生来参悟的难题。 「然后呢?」季安妮迫不及待想知道后面的故事。 花容讲道:「然后苏夫人本想设宴款待那位老僧,但老僧却说,只要日后这孩子心中有佛,善待苍生,就是对他最好的感谢。」 「心中有佛,善待苍生。」季安妮低声重复着这八个字,心底忽然有些激动澎湃。没想到仪珍身上竟有这样的故事。最不可思议的是,老僧竟然说了「苍生」二字,难道仪珍未来的命运竟能关系苍生?难道仪珍将成为什么名垂青史的知名人物? 花容道:「虽然不知道那名僧人究竟是何来历,但苏家的人却坚定不移地相信了他说的话,认为苏从妃是天星临世,承受天命,日后必定有番作为,所以才千方百计送苏从妃入宫,想必认为她是当娘娘的命吧?」 说到这里,花容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贴在季安妮耳边道:「娘娘,这故事不可向外人说,说多了会惹上麻烦。」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季安妮好奇花容的情报网究竟是怎么铺出来的。 花容道:「告诉奴婢这个故事的人,正是半个月前送苏从妃上京的公公。那公公也是南湖县人,所以和苏县丞很有交情。另一方面,他又非常尊敬家父,家父死后对奴婢格外照顾。奴婢昨夜本只想从他那里打听一下苏从妃的生辰,谁知道他却告诉了奴婢这个不可思议的故事。他让奴婢不要向外人道,但奴婢不能隐瞒娘娘,奴婢只告诉娘娘。所以请娘娘一定记住,这件事情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如果娘娘多嘴了,可是会害苏从妃遭殃的。」 「我绝不会多嘴。」季安妮也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仪珍门第不高,从入宫起就一直受都那些大小姐们的白眼。如果让那些官家小姐知道仪珍出生时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不对仪珍冷嘲热讽、诋毁侮辱才怪。 但季安妮还是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问道:「既然仪珍是冬季出生,她为什么要说谎?」 季安妮想起昨晚宝贵妃特意强调了女子入宫的五个年纪,那时候仪珍的脸色就有些不正常了。原来宝贵妃在那个时候就已察觉到仪珍说谎,但她并未点破,而是给仪珍留了脸面。 但仪珍为什么在生日上做文章?这却是季安妮怎么也想不通的。 这时花容猜测道:「娘娘,也许苏从妃是不想让你当上皇妃后就忘了她。」 「我怎么会忘了她?」季安妮觉得仪珍的担心纯属多余。 花容道:「娘娘刚刚得封皇妃,肯定会有不少从妃前来巴结。苏从妃大概是担心她在你心中也变成那种别有用心前来巴结的从妃,所以才故意给自己找了生辰这个借口,让自己名正言顺地和你亲近。别人都是无事献殷勤,但是她是有事献殷勤。什么事?就是她的生辰。这就是苏从妃不同寻常的地方,她想得非常周到,不会惹人怀疑。但却不小心在年龄上稍稍露出了马脚。」 「这有什么关系?她又没有使坏,她只是不想让我冷落她。」季安妮替仪珍辩驳。 「娘娘,苏从妃越是细心周到,就越是令人心生寒意。娘娘在她面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但是她在娘娘面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经过精心设定的,难道娘娘还没有感受到吗?」 「花容,不要说了,我觉得你在挑拨我们。」季安妮半认真地发出警告。 但花容不但没有住口,还微微用强调的语气忠告道:「娘娘,苏从妃比你想象中聪明。」 「聪明又怎么了?她又没做坏事,她不过只是想亲近我,但又不愿显得太过殷勤而已。」 「话虽如此……」 「够了,花容,如果你再说下去,我真会生气。」其实现在在季安妮心中,花容是个比仪珍更聪明、更复杂的人物,她不想被花容的话搅乱自己的心。 花容毕竟是太后安插过来的宫女,所以比起花容,季安妮更相信仪珍对自己的真心。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兴师问罪 话不投机半句多,季安妮被花容的话惹得不太高兴,索性不再说话。 花容也知道自己多嘴了,不敢再说什么,只默默为季安妮戴上标示皇妃身份的头冠。 「蝶儿呢?」季安妮对蝶儿比较有好感。 花容总带给她一种无形的压力,但蝶儿却不一样,不但没有压力,还感到非常亲切。只可惜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却被安贵妃烫哑了,一想起这事季安妮还一阵恼火。 花容道:「奴婢这就去把蝶儿叫进来。」 见花容的神色有些难过,季安妮也过意不去,喊住她道:「花容,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只是担心我,想提醒我……但是,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虽然我的确不像你那么有经验,也不像你一样经历了那么多历练,但你可以稍微相信一下我自己的判断吗?我觉得仪珍不是坏人,从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我就知道她不是坏人……」 花容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微微低了低头,悄然退下。 季安妮一直目送她的身影从门口消失,才转头望着镜子,对镜中的自己叹了口气。 转眼入宫已经大半个月,最初的新鲜感全都减退,剩下的只是一股浓重的疲倦。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呢? 虽然已经慢慢适应了镜中陌生的脸,但却始终无法习惯这里的生活。 季安妮打开妆台上的一个小盒子,里面放着一只精美的桃花玉簪。看着这簪子,仿佛就能看见十年前云真把簪子送给宝贵妃时的情景。这不是自己能够收下的礼物——特别是在知道云真和宝贵沸十里桃花的誓言后,她更坚定了要把簪子送还宝贵妃的信念。 回忆起云真谈论起宝贵妃时的神态表情,就算季安妮神经再粗,也能感受到他对她的一片真挚感情。宝贵妃也在季安妮面前谈起过云真,同样,从宝贵妃的话中也能听出阵阵无奈和心痛。如果十年前宝贵妃没有入宫,如果宝妃不是宝妃,而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宝儿……也许,他俩早就结成连理了吧? 怨谁呢?怨策划宝贵妃入宫的太后么? 太后是无意拆散了宝贵妃的姻缘,还是有意而为? 虽然季安妮也单相思着云真,但却非常惋惜云真和宝贵妃之间的这份感情。 手指轻轻划过玉簪,那冰凉的温度让季安妮的心渐渐沉静下来,但忽然,只听屋外传来一阵气势汹汹的脚步声。根本连想都不用想,季安妮光从这脚步声中就能听出来人的身份。 走一步能把地面踏出一个坑来,能有如此气势的人,整个皇宫之中,除了太后还有谁呢? 惨……从脚步声还能听出太后的怒气比以往都大,而且来人很多,大概二三十个。 季安妮赶紧阖上装玉簪的盒子,犹豫着要不要立刻爬上床去,靠装病来躲过这一劫。 但还不待她把这个想法付诸行动,就只听一阵「啪」的一声,房门已被太后一掌推开。 那声音大得差点把季安妮从凳子上震下来,连头上的金冠都被震得斜了斜。 「太后吉祥……」季安妮赶紧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太后一眼。 光从太后那喘着粗气地呼吸声中,就知道她这次头上的火肯定烧得比火焰山还旺。 季安妮一阵纳闷,奇怪了,自己究竟哪里又惹太后生气了?难道是为了昨晚天宁公主的事?但是花容明明说天宁没有向太后告状呀?太后大清早就带着大批人马兴师动众来到这小小的偏右院,到底唱的又是哪出戏? 太后根本不理季安妮的问候,右手一抬,就只说了一个字:「搜!」 话音刚落,只见一大群灰衣服的小太监便开始在季安妮的房间中翻箱倒柜。 季安妮心里虽然生气,但又不敢发作,只好低着头咬牙发狠道:「可恶可恶,连警察搜查房间之前也要出示一下搜查证好吧?就散你是太后可以免了搜查证,但好歹也告诉我一声搜查的理由呀?难不成怀疑我在房间里藏了男人?」 刚想到这里,就听见一名小太监报告道:「太后,找到了,在这里。」 季安妮好奇他们究竟搜到了什么,抬头一看,竟发现小太监手里捧着她做的扑克牌。 太后从小太监手中接过了牌,简单扫了一眼后,就把纸牌向季安妮扔去,勃然大怒道:「昭姬,你还不认罪!」 季安妮急忙低下了头,纸牌飘飘扬扬全都落在她的身旁。她已经彻底呆了,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错。 「昭姬!」太后见季安妮半天不吭气,又低喝一声。 「昭姬在……」季安妮小声回答,但却始终不敢抬头。 「你现在还想怎么抵赖?」 「昭姬……昭姬……没有想抵赖呀……」季安妮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怎么会想抵赖?问道:「太后……这纸牌出了什么问题吗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5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5部分阅读 ?」 「哼,大胆昭姬,在本宫面前你还装什么傻?」 「昭姬真的不知道……」要知道的话,早就把这扑克藏起来了。 「你先说说这些纸牌是什么?」 「这是扑克牌,玩游戏的。」 「那上面为什么写着皇帝、公主、皇子、太后?」 「不为什么?就只是牌面而已……」季安妮隐约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了,想必是这副扑克牌犯了太后的什么忌讳。但自己定下的规矩里,明明是太后比皇帝大呀。 太后是最大的,她还有什么不满意? 但忽然,季安妮的目光落到另外两张牌上,只见上面分别写着「黑」「白」二字,代表大王和小王。当初为了帮助天宁等一堆古人理解,季安妮还特意把这两张牌解释为「黑白无常」。 季安妮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只听太后冷哼道:「好大胆的昭姬,本宫还不知道你在宫里造这种逆!竟然敢让黑白无常吃了皇上公主,这还得了吗?」 「太后……这只是游戏……」你不用这么认真吧? 「还有。」太后目露凶光地瞪着季安妮道:「昨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什么就叫做『火烧三宝』的东西?」 季安妮一听吓了一跳,心想太后怎么知道这事儿? 「昭姬,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火烧佛、法、僧三宝,眼中到底还有没有佛法?」 佛法?季安妮一阵冷汗,解释道:「太后,这和佛法没有半点关系。昭姬没有火烧什么佛、法、僧,昭姬烧的三宝只是鸡肉串、豆腐干和小馒头呀。」 太后冷喝道:「肉串是佛祖的血肉,豆腐干是经书典籍,馒头就是僧人。」 「太后,冤枉呀……」季安妮这一声真是叫得比窦娥还冤,辩道:「太后,你说肉串是佛祖血肉勉强还可以理解,说豆腐干是经书典籍也大致可以认为他们形状相似,但至于这馒头和僧人……你总不能因为他们都可以用『白白胖胖』四个字来形容就说我有暗示隐喻吧?」 这真叫要多冤枉有多冤枉。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祸从天降 「还敢狡辩!来人,把她押下去!」 太后身后站着一大群身材魁梧的侍卫,那些人的手臂简直比季安妮的大腿都粗。虽然季安妮以前用擒歹徒的时候也遇到过类似的强手,但现在他们人多势众,季安妮在气势上就已经输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季安妮预感自己今天难逃此劫,索性不挣扎了,乖乖让那些侍卫缚了她的双手。 「太后,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想怎么惩罚就明说。」季安妮拿出要头一颗,要命一条的气势。她的目光越过重重人影,隐约看见担心地向房间张望的宫女。那里面有蝶儿也有花容,还有其他很多偏右院中原本的丫鬟。太后这次带了这么多侍卫,想必是有备而来。她冤枉自己就算了,只希望她不要连那些可怜的丫鬟也一并株连。 「好你个昭姬,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太后的脸色比声音更冷,沉得就像一块铁砣似的。她根本不用动手,光用眼神就甩了季安妮好几记耳光。 「太后,牌是我画,肉是我烤的。我院里的这些丫鬟不过都只是听命于我而已,太后胸怀宽大,气度如海,肯定不会在她们的脑袋上也扣上违逆的罪名吧?」季安妮把太后赞了一通,就只为求她不要株连无辜。 如果太后的目的只是季安妮一个,根本不用带这一群侍卫。而从这些侍卫人数上推测,太后今天大概是想把这整个偏右院都连锅端了。 「昭姬,你先担心你自己吧。」太后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看起来分外阴狠。 「太后……」 「把她带走。」根本不给季安妮开口的机会,太后直接挥了挥手,示意侍卫快点把她押下去。 「太后!」季安妮奋力挣扎了两下,跪在太后面前道:「太后,你今天是想把昨夜所有参与烧烤晚会的人全都问罪吗?」 「她们知错犯错,如不略施小惩,以后宫里岂不是没了规矩?」太后这句话几乎是从鼻子里面哼出来的,轻蔑之情溢于言表。 「太后……」被逼到这里,季安妮不得不说了,「昨晚昭姬还有几名客人在这里共餐同欢,太后是不是要把那些客人也一并惩处?」 这话刚落,太后的脸色微微一变。 很明显,季安妮这是在暗示她天宁公主的存在。虽然不知道昨晚的事情是怎么传到太后耳朵里的,但既然太后连季安妮的火烧三宝是些什么东西都一清二楚,肯定也知道昨晚偏右院中到底有些什么人。如果单独惩罚了宫女,却放过那些直接参与烧烤和纸牌游戏的人,岂不是会遭来闲话? 太后一时无法回答季安妮那「是不是要一并惩处」的问题。 「太后,一切都是因我而你,我自愿承担一切后果,只求太后你恩德无量放过其他无辜的人,以免大家认为太后你处事不公,护短包亲。」 季安妮这番话讲得还算诚恳,所以就算太后今天来是有意找碴,也不禁暗暗钦佩,冷笑道:「那好,昭姬,既然你自愿承担一切后果,本宫就如你所愿,放了其他人。但是,」话锋一转,声色俱厉道:「你还记得本宫在御花园说的话吗?既然你已身为皇妃,就当有个皇妃的样子。不要以为可以用『初入宫廷,不懂规矩』这八个字来当一辈子的挡箭牌。」 「太后,昭姬说了,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昭姬从来没为自己找过什么挡箭牌。」只要听到太后愿意放过其他宫女,季安妮就没了后顾之忧,找回以前的熊心豹子道:「太后,你是要打我三十大板,还是要灌我辣椒水?」 「昭姬,本宫倒是很佩服你的胆量。」 太后入宫十三年,从最初的从妃升为贵妃,再由贵妃升为皇后,最后成为太后。这之中的坎坷曲折就算写成书也有十本了,她对付过的娘娘两只手都数不完,但她却是第一次遇见季安妮这种类型的后妃。如果换作其他人,此时早就吓得眼泪长淌了,哪还像季安妮这样神气活现。 太后道:「要怎么罚你不是本宫说了算,要内务总府掌刑的大人审了以后才知道。昭姬,你现在就好好去地牢里面想想你的过错,想想你该怎么为自己狡辩吧。」 「太后,昭姬从小脑筋不好,想不出什么狡辩之辞,从来只会说实话而已。还是太后你好好想想,怎么把那些鸡肉串和小馒头添油加醋一下定我大罪吧。」反正今天坐牢是坐定了,但嘴巴还是不能认输,季安妮不怕死地留给太后几声冷笑后,乖乖被那些侍卫押走了。 人群自动闪开一条道路,放他们出去。 季安妮看见花容和蝶儿她们担心的脸。 「娘娘……」花容向前挤了挤,似乎还有什么话想对季安妮说。但无赖花容力气太小,还没从人群里面挤出来,季安妮就被带出偏右院。 时候还早,路上除了一些打扫落叶的太监外,几乎看不见什么人影。 季安妮心想还好人少,不然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被熟人看去了,还真有点难受。 负责把季安妮押送到内务府地牢的侍卫一共只有五名,太后和其他人都没有跟来。 大概走出百来米远,侍卫们突然松开了季安妮。 「咦?」季安妮两手恢复自由,愣了一下,心想这些侍卫怎么就放开自己了呢? 还不等她开口问,就听一名看上去格外魁梧的侍卫道:「娘娘,手腕痛不痛?小的是个粗人,不小心使力大了,有没有弄疼娘娘?」 「咦?」季安妮被他的关心吓了一跳,但见他一脸诚恳,就说:「没关系,不痛。」 「娘娘,如果不是你,香香她就惨了。」一位侍卫道。 「香香?」这是谁? 「娘娘,如果不是你,小绿也会受罚了。」另一位侍卫又道。 「小绿?」怎么都是没听过的名字?季安宁一阵茫然。 侍卫道:「都是在娘娘偏右院里做事的宫女,如果刚才不是娘娘为她们求情,只怕她们今天都要蹲大牢了。」 「哦……」季安妮总算明白了,原来这些侍卫早就和她院里的宫女勾搭上了呀。他们是为了感激自己为宫女求情,才松开自己的手。不把自己押入地牢,而把自己请去地牢做一会儿客。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地牢做客 地牢建在内务总府背后比较偏僻的一个地方。牢门只有窄窄的两扇,没有想象中威严。门外负责把手的侍卫也只有两名而已,想必这里关的都不是什么重犯。 季安妮听把她护送到这里来的侍卫介绍说,这地牢平时都是空的,即使偶尔关几个人进来也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恶人,而是偷宫里东西出去卖的小太监,或者打碎娘娘花瓶的宫女,所以根本用不着花重兵看守。 他们还说季安妮这次打破了两个记录,一是罪行严重的记录,二是身份尊贵的记录。 季安妮听后只得苦笑,「这个就叫人倒霉了,就算喝凉水都会塞牙。」 其实她还挺喜欢这些侍卫大哥的,听他们说话很实在,很畅快。刚开始时,侍卫们在季安妮面前也有些拘谨,但聊着聊着,他们忽然发现这位娘娘不像娘娘,不仅不像娘娘,甚至都不像一个女孩子,心直口快耿直得就像他们兄弟一样。 「娘娘,你不要害怕,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想吃什么就说,小的们尽量满足。」一个看似小领班的侍卫一边给季安妮引路,一边说。 季安妮干笑着点了点头,但却止不住冷汗直流。 虽然知道对方也是一片好意,但听过那什么把地牢当成自己家之类的话后,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这地牢不仅门窄,就连里面的通道也很窄,大概只有一米来宽,最多只容得下两人并肩而过。但和一般的地牢不一样,这里比想象中干净很多,不但没有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还有一阵淡淡的清香,想必是从御花园飘来的花香味吧。 除了就是光线暗淡一点,耳边听不到人声寂寞一点以外,还算一个不错的地方。 季安妮很有阿q精神地安慰自己道:也好也好,来这里暂住正好也避开了从妃们的登门拜访。 正在这时,忽然只听一声:「娘娘!」 伴随着这一熟悉的声音,只见从正前方地牢深处走来一个身影。 「来德?」季安妮虽然看不见来人的脸,但听声音就已判断出那人的身份了。 「娘娘,你还记得小的呀?」来德高兴极了,加快脚步,两三下跑到季安妮身边道:「一大早就听说娘娘要来,小的们早就把这地牢里里外外打扫过一遍了,还为娘娘准备好了上等的牢房,娘娘你就尽管安心住,保管没有耗子臭虫之类的东西马蚤扰娘娘。」 来德这一番话讲得热忱无比,让季安妮哭笑不得之余,又多了一份感动。 不知怎么忽然想起周星驰《武状元苏乞儿》里面的几句对白:如果我没看错,你会成为乞丐中的霸主。乞丐中的霸主?那是什么?嗯……还是乞丐。套用到现在的场面来说就是:知道娘娘要来,我们已经准备好了上等的牢房。上等的牢房,那是什么?嗯……还是牢房。 季安妮听着来德刚才的话,脑中浮现出的就是如上台词。不禁嘴角向两侧抽了抽,发出吃吃几声傻笑。把来德和侍卫领班都笑愣了,还以为季安妮受的打击太大导致头脑有点不清醒,都关心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 「没事,我开心着呢。」季安妮啪的一掌拍上来德的肩。她高兴的时候,就喜欢把别人拍得啪啪响。说来奇怪,坐牢本来应该是件很悲惨的事情,但现在看到这群侍卫们全都把她当成贵宾一般欢迎,不仅打扫牢房,还热情招呼,竟真让她有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见季安妮笑得开心,来德和那侍卫领班也只得陪笑。但他们的笑容难免显出几分僵硬,似乎还是有些担心季安妮的脑袋出了毛病。 这地牢好像是「v」字型的,从入口处大约要走下三十级台阶来到最深处,再向前走就是上坡路,两侧分布的是一格一格的囚室。 最下面的光线最暗,但是越往前走,眼前就渐渐亮了起来。 来德一边把季安妮往阳光充足的地方带,一边就像旅游向导般的介绍道:「娘娘,小的早就把房间收拾好了,是整个地牢光线最好的一间。温度适宜,不冷不热,既没有阳光直射,也没有阴风席卷,窗子也是最低的,抬头就能望见户外。窗外就是青澜河,娘娘无聊的时候就可以看看河水解闷。如果还是嫌闷的话,小的可以假装在外面练功,打一套拳法给娘娘看,或者拜托其他宫女姐姐在外面练舞给娘娘解闷。」 「来德,你想的还真周到。」季安妮越来越觉得这小侍卫有意思了,就像她的一个开心果。无论遇到什么沮丧难过的事情,只要听到来德神经兮兮的几句话后,人一下子就又变得开朗豁达起来。 听到季安妮的表扬后,来德高兴得合不拢嘴,一边傻笑,一边打开牢锁。 季安妮抬头看看自己面壁思过的地方,不错不错,果然不错,光线充足,空气清新,四个角落里面还都洒了不少花瓣,一股馥郁芳香之气弥散了房间的每一寸地方。 来德道:「不知道娘娘喜欢什么花香,小的就一样摘了一点,希望娘娘喜欢。」 「你们就不怕被太后发现了?」季安妮有些担心地问。太后的本意可是让她来这里受罚的,但现在牢房经过来德他们一处理后,简直变成上级客房,如果被太后知道了,想必又要大发雷霆。 但来德却一点也不担心地答道:「娘娘不用担心,太后何等尊贵?根本不可能来地牢这种阴湿下等的地方。娘娘,你看铺盖够不够?不够小的就再去取几床。」 「够了够了,你们就别招待我了。我怕你们再周到一点,我就真要住得舍不得走了。」季安妮两边肩膀无力地向下垂了垂,虽然感到有些无奈,但无奈之中却也含着几分喜悦。 无论太后和安贵妃如何针对自己,但至少还有一伙像来德这样的人关照着她。 本来前不久还觉得这皇宫是个不讲道理的野蛮地方,但现在却从阴霾之中看见了几分光明。季安妮转身望向窗外泛起粼粼微波的青澜河,心想,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就算太后再野蛮,也不会要了自己的命,怎么说自己也是皇上的宠妃,明皇子的娘呀。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安妮安妮 由于有来德等人的照顾,季安妮坐牢还坐得颇为舒心惬意。 不但有好茶好菜伺候着,还有窗外的好风景好看。 但就算再好看的风景,看多了也嫌无聊,季安妮就开始和来德聊天。 来德的性格很有趣,总的来说属于那种软柿子一样很好欺负的人,再加上季安妮又贵为皇妃,所以来德和季安妮讲话时难免带着几分敬畏。只要季安妮稍微瞪一瞪眼,他就立刻点头哈腰地说「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而且表情动作还特别可爱,惹得季安妮每每都喜欢佯怒,以吓唬来德来打发无聊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阳光已经渐渐暗了下去。 窗外的青澜河上,水波中粼粼浮动着落日金色的余辉。耳边不时传来鸟雀归巢的鸣声,它们一群一群排着队羽翼划过天际的样子,竟又勾起季安妮的几分思乡之情。 鸟儿好歹都有个巢归,但自己呢?不仅回不了家,甚至就连身份都不是原本的自己。 一股苦闷溢上心间,季安妮不禁发出一声叹息。 但忽然,只听一声低低的、温柔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安妮……」 季安妮一愣,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时空围绕在她身侧开始旋转,她的脑中陷入一片纠缠混乱,仿佛自己忽然之间就已离开这个皇宫,回到了那个熟悉的现代社会。 安妮……没错,就是这普通的两个字,还能让她找到一点自己的存在。 季安妮从惊愕和恍惚中回过神来,愣愣回头望向声源。 「来德?」她身边只有来德一个人,刚才那声「安妮」就是从来德口中发出的。 「安妮……」来德又叫了一声。 季安妮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来德见自己又把季安妮惹哭了,一下子就慌了神,手忙脚乱地赶紧拿了手帕给季安妮擦道:「娘娘,娘娘,你怎么又哭了?上次在仁和殿时你让小的说那两个字,小的还以为那是安慰娘娘的话……唉,都怪小的苯,小的看娘娘哀伤叹息,知道娘娘心情不好,本想安慰娘娘一下,谁知却说了错话……小的该死,又把娘娘惹哭了……」 「来德,你没有说错话。我是高兴……是太高兴了,才哭的。」季安妮赶紧把脸上的泪水擦了擦。心想奇怪了,在原来的世界里她明明就被称为没有眼泪的铁娘子,怎么来到这里没多久,自己就总是哭呢?大概是日子过得太苦闷了,又总是受气的缘故吧。 「真的高兴?娘娘没有骗小的?」来德还有点不相信。 「骗你干什么?骗你又不好玩。」季安妮推了来德肩膀一掌,跟他开起玩笑。 「对了,娘娘,那『安妮』到底是什么意思?」来德早就想问了。 「是……是我的家乡话……」季安妮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是打起干劲,勇往直前的意思吗?」来德忽然问。 「?」季安妮愣了愣。 「哎呀,小的多嘴,小的又猜错了,娘娘不要责罚。」说着来德就要自己掌自己的嘴。 季安妮急忙拉住他的手道:「不准打,来德,你没说错,你说得对极了。都怪我自己,是我来这皇宫太久了,久得连自己的家乡话都忘了……谢谢你,来德,是你提醒了我。」 打起干劲,勇往直前……曾经的季安妮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最近阴郁烦恼的事情太多,差点连真实的自己都失去了。 「娘娘,小的们都很钦佩你,只有你才敢和天宁公主对着干,也只有你才敢在太后面前直言不讳。听到你用御竹鞭教训天宁公主,听到你为蝶儿在皇上面前与太后、安贵妃冲突,听到你为偏右院那些宫女求情,小的感动之余,也非常担心……娘娘,后宫是非之地,明哲保身呀。」来德这话讲得句句剖心,字字诚恳,把季安妮听得心都震了一下。 「我知道,来德,谢谢你。」此时此刻,除此之外,还能说什么呢?季安妮握了握来德的手,她忽然觉得来德就是她的力量。以前她总认为自己无依无靠,但现在却发现身后还有像来德这样的人正注视着自己。也许他们的目光也是一种力量。 来德道:「娘娘,以后有用得着来德的地方就尽管差遣,以后娘娘遇到不开心的事情,如果娘娘愿意讲,小的也可以替娘娘分担。虽然小的身份低微,什么忙也帮不上,但是可以给娘娘讲笑话,逗娘娘开心。」 「那你讲个笑话听听。」季安妮倒是不和来德客气。 「这……这……」一时间,来德也想不出什么笑话,这时忽然看见窗外飞过一只蝴蝶,于是就指着那只蝴蝶道:「娘娘,你知道蝴蝶为什么会飞吗?」 「因为它有翅膀。」 「错了,是因为它没脚,不能走。」 季安妮足足愣了三秒钟,才打了个哆嗦,揉着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说:「冷死了。」 虽然这个笑话冷是冷了点,但不知怎么,季安妮就是觉得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来德就像发现新大陆似的,高兴地道:「娘娘笑了,娘娘笑了。」 「是笑你笨。」季安妮一巴掌拍在来德头上。 两人正谈得开心,忽然就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季安妮的牢房没有上锁,来德就在牢房里面陪季安妮聊天。这会儿忽然听见有脚步声,来德急忙整了整帽子和衣服。 从脚步声听出,来人应该就是负责把守地牢的那个侍卫小领班。 那领班对季安妮也非常关照,所以季安妮一点也不紧张,静待来人出现。 但意想不到的却是,那领班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影。 季安妮定睛一看,惊讶得叫出声来:「云、云真?!」 云真笑了笑,微微低头,给季安妮行了个礼道:「娘娘安好。」 「你怎么来了?」 「来看望娘娘。」 「太后知道吗?」 「还未禀明。」 「你不怕她怪罪你?」 云真听后笑道:「太后现在恐怕正被天宁公主缠得脱不了身呢,没有工夫怪罪云真。」 「天宁公主缠着太后干什么?」 「还不是为娘娘求情。」云真走进了牢房,来到季安妮身旁道:「娘娘放心,只要天宁公主出面,太后绝对拿她没有办法。当年她把席家花容月貌两位小姐的死罪都求下来了,何况是这次娘娘的无心之失。」 「娘娘,国师,你们慢慢谈,小的们先告退了。」来德说完便退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夷山立宫 随着夕阳渐渐西斜,就算采光最好的房间也不免显出几分昏暗。季安妮早就吃过来德送来的饭菜,现在肚皮正饱着,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只听一声「云真,你有什么事吗?」,明明只是普通音量,但在这幽静的地牢里却被回声加重了好几层。 云真用手势示意她小声一点,「娘娘,别吵着别人。」 季安妮急忙捂了捂嘴,不好意思地说:「云真,我是看到你太兴奋了。」 「看到娘娘这么有精神,云真也放心了。」云真是真正舒了一口长气出来,本来以为季安妮一个小姑娘蹲地牢会蹲到哭鼻子,没想到她不仅有好茶好饭伺候着,还有一个小侍卫陪她聊天,这日子过得还真算不错。 「哪里哪里,都是侍卫大哥们照顾。」季安妮呵呵一笑。 「娘娘,你才当了三天皇妃就被关了地牢,如果再不知道收敛,还不知道以后会闯出什么祸来。」云真说着说着两条眉毛就拧在了一起,显得无比担心。 入宫以来季安妮也算经历了不少风波,但好在每次都有惊无险平安过关。季安妮自己好像还没什么感觉,但是身旁看的人早已心惊胆颤。无论是花容、来德,还是宝贵妃和云真,都多次提醒过她,但她却总是好了疮疤忘了痛,没被老虎咬断头就不信老虎会咬人。 「对了,云真,宝贵妃怎么样了?」季安妮不担心自己,倒是担心起了宝贵妃。 「宝贵妃一切安好,娘娘不必担心。」云真淡淡地说。 「嗯。这就好了。」季安妮面带微笑,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就猜出宝贵妃一定平安无事,不然云真又怎么会有闲心看望自己?在云真心中,排在第一位的始终是宝妃娘娘吧。 「娘娘,宝贵妃也很担心你。如果不是天宁公主先出面,她恐怕也早向去太后求情了。」 「对不起,又让你们担心。」季安妮低了低头,这时才总算感到歉疚。原来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很多人注视着,出了事也不是她一个人想扛就能扛的下来,即使她这次保住了偏右院的宫女,但却害得天宁和宝贵妃替她着急。 「但是,云真……我真不是故意的。」 如果说以前大闹太后晚宴和仁和殿罚跪都是季安妮一时冲动犯下的错的话,那么这次的火烧三宝和扑克牌却真叫冤枉。 「娘娘,所以你以后才要更加小心。」 「既然太后这么不爱见我,又为什么让我回来?」 「如果你不回来,皇上不肯一再拖延立后也不是办法。太后让你回来,就是要让全皇宫的人都知道你不适合当皇后。如果你再这样胡闹毛躁,岂不是正中下怀?」 「云真,我一定要当皇后吗?他们都以为我要当皇后才把我当成敌人,只有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皇后不皇后,我只想回家……我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季安妮说着说着鼻子又有些发酸,总觉得「家」这个字已经离自己好远。最近发呆的时候总是会想,也许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也许自己的下半辈子就注定被关在这天佑圣朝的皇宫了。 「娘娘。」云真低低唤了一声,每当提起回家这个话题,气氛就忽然变得沉重,「娘娘不用担心,应该就快找到回去的方法了。经过这大半月的调养,云真的法力正在渐渐恢复,相信那只藏匿在皇宫之中的妖怪也在蠢蠢欲动,只要他敢有所行动,云真保证,定将他一举擒获。到时候,娘娘就能……回家了。」 「真的吗?」季安妮在期待回家的同时,仿佛也预感到了逐渐靠近的危险。黑暗之中好像有双泛着血光的眼睛正紧紧盯着她,让她陡然感到一阵寒意。 「娘娘,你知道这地牢为什么是斜的吗?」云真貌似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季安妮的思维跳跃明显没能跟上云真的节奏,愣了一下问:「怎么了?」 云真道:「传说天佑圣朝的开国之前,这里本是一片荒山,后来为了立王建朝修建皇宫,才把荒山夷为平地,建立宫苑。而这地牢所在地,据说原本长着一棵千年古树。皇宫刚建不久,突然有一天晚上,天空雷霆乍响,一道闪电劈下,劈倒了那棵千年古树,整个树干都被天火烧焦成炭。当时宫中盛传天降大罪、忤逆天意的流言,人心惶惶。后来太祖皇帝下令把焦木连根拔起,但地面却留了一个二十丈的大坑。要填平这个大坑就必须再去别处运土,而如今能够采集的土石都在建宫时用完了。于是太祖皇帝便下令把这大坑改成地牢,用这种相对便捷的方式把坑填平。所以,这地牢地面才是斜的。」 「这又怎么了?」季安妮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一个所以然来。 「娘娘,你知道太祖皇帝当年为什么要夷山立宫,造坑为牢吗?」 「我怎么知道。」季安妮心想云真问这个问题真是白问,她又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连龙莫寒之前还有几个皇帝都不知道,又怎么知道太祖皇帝的事? 云真又道:「娘娘,关于太祖皇帝还有一个传说。传说他恋上了一只狐妖,那狐妖说如果他能夷平一座大山便嫁他为妻。但即使后来太祖皇帝夷平了一座大山,狐妖还是没有现身。但天上却降下闪电劈倒古树,在地上留了一个大坑,有人说这是太祖皇帝激怒狐妖,狐妖即将报复。所以太祖皇帝才建了地牢,填平土坑,以安民心。」 「那后来那只狐妖出现了吗?」 「没有,一直没有。但后来却有一名贵妃娘娘怀孕,生下了一只狐狸。」 季安妮突然想起来了:「这个故事我好像听过,是不是天宁昨天刚讲的那个『镇妖祠』的故事?」 云真点了点头道:「娘娘,当年生下狐狸的那位贵妃娘娘虽然被烧死了,但却留下一颗黑色的狐珠。据说这珠子晚上会发出哭声,好像是一名妇人不停低念着『宝宝,宝宝』。娘娘,有人说,那珠子会不停呼唤着她的孩子,直到她的孩子又回到她的身边。」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地牢夜谈 季安妮听得浑身直冒冷汗,特别是云真的表情认真得可怕。望着云真的眼睛,就好像耳边就真的听见「宝宝,宝宝」的声音回响不绝。 「云真,天都快黑了,你还讲这个,怪吓人的。」季安妮不敢再听下去,打断云真的话。 「娘娘,这地牢妖气很重,云真不敢留娘娘一人过夜。」云真终于说出他来地牢的目的,「当年的古树和天雷,不是仙物就是妖法,所以这地牢附近聚集了很多非人界之气,引来不少宫中冤瘴积累于此。娘娘入宫之前本就已经受到一次袭击,我怕娘娘被关在这里再遭不测,所以才向内务府刑司典狱官请命,来这里守娘娘安睡。」 「你是认真的吗,云真?」季安妮还是觉得有点不敢相信。她的心被云真说得怦怦直跳,莫名其妙地升起了一股恐惧。虽然入宫之前就已被告知皇宫之内有某种妖物窥视着自己这条小命,但入宫以后却一次也没有遭遇过灵异现象,所以季安妮不由防松了警惕。 「娘娘,云真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云真的神情严肃无比,严肃之中,又带着几分紧张和担忧,沉吟道:「随着我身体的渐渐复原,我相信那妖物也已恢复元气。现在时间每过一天,危险就加深一层。娘娘,你绝对不可掉以轻心。」 「知道了,知道了。」季安妮笑了笑,轻松答应下来。 反正她就是那种天生危机意识比较淡薄的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火烧眉毛才着急。什么「居安思危」的古训,和她八杆子打不到一边。 「娘娘,有云真在此,你大可安心。」云真怕季安妮紧张,就说了一句宽慰的话。 其实季安妮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他比自己还紧张万倍。因为当初真正的昭姬就在他的面前被妖物咒杀,他不仅输了昭姬,自己还身负重伤。所以那次的斗法,肯定在云真心中留下很深的阴影。虽然他竭力想让把自己表现得和平常无异,但从他久久无法舒展的双眉就能看出,他一定非常不安,非常害怕。怕如果无法战胜那个妖怪,会再输掉季安妮的命。 想到这里,季安妮竟笑了笑。为她终于能够渐渐看清云真的心而笑。 云真是她穿越以后看见的第一个人,她不知道这是不是有点「印随」的关系,她对云真无比依赖。他们守护着季安妮这个身份的秘密,就像命运共同体一样,生死都被紧紧连在一起。第一眼见云真时,惊若天人,但现在相处久了,才发现云真不是什么神仙,而是活生生的人。有情有爱,也有痛苦。不知何时,季安妮心中的云真已经从神龛上走了下来,变成一个很真实,能触摸,能感知,能被猜出心思,也能聊天开玩笑的人。 以前自己难过伤心的时候,总有云真安慰着自己。现在云真也有了心理负担,那么就换自己来安慰他一下吧。而季安妮所能想到的安慰云真的方式,就是尽量使自己轻松,绝对不能紧张。因为如果自己一害怕,云真的心理压力一定就变得更大。 「云真,你来得正好,我正愁天黑以后连风景都没得看了,你来了正好陪我聊天。」 季安妮拍了拍床沿,示意让云真坐到她的身边。 虽然这里名为牢房,但是来德他们怕季安妮睡不惯草席,还特意用木板拼了一个简易的小床。床脚大概五六寸高,正好隔了隔地面的湿气。 如果严格论起规矩来,云真是不能和皇妃这样平起平坐在一张床上的,但考虑到现在情况特殊,房间中除了这木床以外也没有其它可以坐的地方,总不能让云真站一整夜吧?况且刚才来德都是坐在床沿上和季安妮讲话的。 云真稍微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接受了季安妮的好意,在她身旁坐下。 「对了,云真,太后是怎么知道昨晚的事的?」这是季安妮最想不通的问题。 云真道:「听说是安贵妃告的密,可能她早已在偏右院里安排了眼线。但她只向太后说了纸牌和烧烤的事,对天宁公主醉酒落水的事只字未提,大概是怕天宁公主找她麻烦吧。」 「连安贵妃都怕天宁呀?」季安妮心想,安贵妃不是太后的侄女吗,严格算起来,安贵妃还是天宁的姐姐呢。 「别说安贵妃,连皇上都要礼让天宁三分,全皇宫大概也只有你昭妃一个人敢惹天宁公主生气了吧。」云真又无奈又担心地叹了声气。 但好在现在天宁对季安妮还算不错,不但没把她当敌人,反而还处处帮她。 这大概也正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吧? 天宁公主就是被太后宠坏了性子,所以酒醉之后连对皇上大不敬的放肆话都敢说。无法无天,无长无尊。如果再不好好管教,只怕日后真会惹出连太后都撑不起来的大事。 「云真,本来我今天想去西宫殿,把那只桃花玉簪还给宝贵妃。但谁知还没出门,就被太后堵了……」 季安妮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来奇怪,每次在云真面前提起宝贵妃时,她总觉得自己心口很闷。特别是在云真向她坦白了和宝贵妃之间的故事后,她的心口就闷得更加厉害。 「云真,既然你喜欢宝贵妃的话,为什么不带她走呢?为什么你宁愿选择在皇宫里守她整整十年,都不愿选择带她离开这个禁锢她终生幸福的地方?我看得出宝娘娘也很痛苦,她把自己压抑得太厉害,想做的事不能做,想说的话不能说,想爱的人也不能爱。」 电视剧里面不是经常上演「私奔」的桥段吗?为什么云真不带宝贵妃走呢? 季安妮的问题也正是云真埋在心中十年的刺,「娘娘,就算我能把宝儿带走,但宝儿的家却不能走。公然违抗皇命的话,难道要害我们两家都被满门抄斩?我当初也想过带她走,但她却自己决定入宫。既然入宫是她的选择,我不想勉强她和我离开。」 「就是因为你的不想勉强,才把你们两人的一生都葬送进来。」季安妮觉得不值。 「也许这是天意,我们违抗不了。」云真摇了摇头,十年来他似乎已将一切看透。 「天意?」季安妮发出一声冷冷的笑,「这不是天意而是『人为』,我听宝贵妃说过,她入宫是因为太后的再三举荐。就连先皇驾崩后,也是在太后的懿旨下,才连削发为尼的资格都被剥夺了。云真,太后究竟为什么这样做?」 「娘娘,这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事情。」云真口气生硬,不想多谈。 「云真,等我出狱以后,我就去求求皇上。皇上以为我是昭姬,对我很好,我求他放你们自由。宝贵妃毕竟是先帝的贵妃,她早有资格离宫了。」 「娘娘,你不怕多嘴惹来杀身之祸?」云真并不想让季安妮帮忙。 季安妮笑道:「我早为自己求了免死金牌,就算暴露身份也不怕,你就别为我担心了。」 我先打个预告,明天故事将会有突破性的进展 而且未来几天可能会进入高雷区,请自备避雷针==+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树下千年 被关在地牢的那天晚上,季安妮不但不觉得悲哀,还觉得很开心。因为她和云真聊了很久,一直聊到眼睛都睁不开了,才肯乖乖闭嘴。 云真起身告辞,临走前对季安妮道:「娘娘不必害怕,今晚云真彻底留守地牢,只要发现一点异常就立即应对,绝不让娘娘受到半点伤害。」 只要有他这句话,季安妮就放心无比。 「云真你不用担心我,我从小打架打到大,初中时徒手擒了一个歹徒,还在市里被表彰了好几个月呢。所以云真你也不用太紧张,该休息时就休息,我自己会保护自己。」季安妮拍了拍心口,示意云真不用担心。 云真对她笑了笑,只道:「时候不早了,娘娘好好睡吧。」 季安妮听话地点了点头,她在云真面前一直很乖。 静静目送云真的身影消失在地牢通道的尽头后,季安妮这才回到床上。来德他们大概怕季安妮受冻,足足铺了三层褥子,让床软得就像棉花似的,身子刚一躺下就陷了进去。 大概因为聊天聊得太疲劳,季安妮刚刚闭上眼睛,就立刻进入梦乡…… 梦里,眼前渐渐亮了起来,在一片绚烂的白光之中,她看到一棵很高的树。 树干很粗,粗得已经不像树干,而像一面斑驳坑洼的墙壁。 抬头顺着这面树干墙壁向上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6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6部分阅读 去,只看见层层叠叠的茂密枝叶仿佛把天空都遮挡住了,叶子们仿佛都急欲证明自己新生似的努力让颜色极尽碧绿鲜嫩。 隐约还能听见几声清脆的鸟鸣,一切都是那样鲜活,透出无限的勃勃生机。 季安妮一直抬头望着那颗树,望了好久好久,直到有些头晕目眩,才忽然听见耳边响起声音: 『你在看什么?』一个温厚的男声。 『我在等树开花。』一个清脆的女声。 『这树不开花。』 『开的,我见过,开的是很漂亮的白花。』 『从我出生起,就没见它开过花,看你年纪不会比我大,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很久以前,久得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 『一年前吗?两年前?还是十年前?』 『不是,都不是……好像是一百年前,两百年前,或许……是千年之前。』 『你一定是在说谎。』 『我没有。不信你可以陪我等,等到它开出满树白花。』 『等一千年吗?』 『或许是一千年,或许是两千年,三千年……或许是……更久。』 『我早就死了。』 『就算你死了,你还有孩子,还有子孙,他们会替你看见满树白花。你愿意陪我等吗……愿意吗……愿意吗……』 女孩的声音就一直在空中回响,响了好久好久,终于淡去。 忽然,白光消失,四周变成一片漆黑。 黑暗之中天空亮起一道闪电,电光向树顶直劈而来。 一簇鲜红的火焰舞动燃烧,就像一条灵蛇似的很快将整棵树都缠绕起来。 滚滚热浪像季安妮扑来,她吓得尖叫后退。 但忽然,两只脚却无法移动,低头一看,脚踝上竟绑了铁锁。她想大喊,但嘴巴也被碎布堵住,发不出声音。紧接着,双手也被缚在身后,全身上下紧密无比地缠满锁链。 熊熊烈火将她包围,她看见木炭烧成的焦灰漂浮在热浪之中,缓缓上升。 她的皮肤开始发痛,传来噼啪的响声和阵阵焦臭的气味。 不,我还不想死……不想死…… 一股力量在体内渐渐凝聚,最后化为一颗圆润的珠子。 珠子落在地面,顺着倾斜的地面向前滚去…… 宝宝,宝宝……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噼啪的燃烧声都被这低低的呼唤掩盖。 宝宝,宝宝…… 火光退去,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黑暗之中,有一颗看不见的黑色圆珠不停向前滚动。 在骨碌骨碌的清脆滚动声中,宝宝,宝宝……这略显凄惨的呼唤回音重重…… 「等……」 季安妮好不容易发出一个音节,下意识追着珠子的滚动声追去,等等我…… 「等等我!」季安妮一声大叫,蓦然睁眼,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四周是地牢还算熟悉的墙壁,暖暖的阳光从窗口洒入房间。 原来已经是早上了…… 季安妮还没从那个被大火炙烤的噩梦中醒来,脑袋里还有些昏昏沉沉。 奇怪,怎么做了一个这么奇怪的梦? 梦里除了那棵大树以外看不见半个人影,但却听到有一男一女说话的声音。被熊熊大火炙烤的感觉那样真实,清晰的痛感仿佛还残留在皮肤之上。 「宝宝……」回忆着梦中最后听到的两个字,季安妮的背脊不由升起一股凉意。 一颗喊着宝宝的珠子,不就正像镇妖祠的传说一样吗? 传说太祖皇帝时一位生下狐狸的贵妃娘娘被大火烧死了,后来为了安祭这位娘娘的亡灵,才把她以前居住的宫室改建成了一个祠堂。狐妖娘娘化为一颗黑色的狐珠,但无论把这颗狐珠封在哪个道观,第二天珠子一定又会回到镇妖祠。 最后实在无计可施之下,才只好把那狐珠就地封在镇妖祠中。 季安妮正整理着自己的思绪,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向自己方向走来。 「娘娘,你醒了?」来德的声音从铁栏之外传来。 季安妮抬头一看,不仅看见了来德,还看见了云真、花容和蝶儿。 「你们怎么都来了?」季安妮不由愣住。 云真道:「恭喜娘娘,娘娘已经无罪释放,现在就可以回偏右院去了。」 「什么?」季安妮不信自己一觉睡醒就风平浪静了。 云真道:「娘娘,好好去谢谢天宁公主吧。你这次有惊无险,全托了公主的福。」 「我就知道……」季安妮嘟哝着,不知该喜该愁。无罪释放固然是好,但天宁这次帮了自己大忙,难免以后不会以自己的恩人自居,在自己面前显摆脸色。季安妮可招架不住。 这时花容和蝶儿已经走进牢房,一个替季安妮收拾床铺,一个替季安妮整理仪容。大概忙活了一刻钟,终于把一切都打点妥当,季安妮向来德和云真等人一一告别后,才在花容和蝶儿的陪同下,走向了回偏右院的路。 顺着青澜河边慢慢走着,微风拂面,舒畅惬意。 季安妮突然道:「对了,不如我们去西宫殿看望宝贵妃吧?」 她就怕回到偏右院后被一堆从妃纠缠。 但谁料她这一句话后,花容和蝶儿的神色都变了变。 「怎么了?」季安妮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娘娘,」花容慢慢垂下了眼,低声道:「娘娘要去西宫殿见宝贵妃可不能空着手去。」 季安妮也没多想,顺口答道:「也对,我受了宝贵妃那么多照顾,应该送她一点心意。」 「娘娘……」花容欲言又止。 「到底怎么了?」季安妮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寻常。 花容道:「娘娘,你要送的不是谢礼……而是贺礼。」 「贺礼?」季安妮一愣,还是不太明白。 花容慢慢抬起眼来,目光认真地讲道:「娘娘,宝贵妃她……怀了龙胎。」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悲得龙子 「龙胎?!」季安妮顿时吓得大脑一片空白,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这里是不是还是自己的梦境。 下意识地掐了掐指尖,敏锐的痛觉顺着神经迅速传入脑中。 会痛,不是梦……那么,宝贵妃真的怀了皇上孩子? 天…… 除了这个字以外,季安妮不知道该怎么抒发自己的震惊。 虽然她和皇上只见过两次面,但凭感觉认为,皇上应该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对昭姬温柔体贴,也非常具有君子风度,就连自己作为后妃但却拒绝侍寝他都答应了,还给了自己一块免死金牌。所以在季安妮心中,早就把皇上化为友好的那一派中。 但现在,却突然听到宝贵妃怀孕的消息…… 好吧,虽然他是皇上,虽然后宫的女人就是为他准备的,宠幸哪个女人是他的自由,但是……宝贵妃不同,宝贵妃可是先皇的后妃呀。把宝贵妃留在宫中就够有违常理了,现在居然传出宝贵妃怀孕的消息……真不知道该喜该忧。 这到底是喜事,还是丑闻?季安妮也无法判断,但是,她却担心起了云真。 「花容,这事儿云真知道吗?」季安妮拉住花容的手,双眉压得很低。 想起昨天晚上她还对云真说什么等到出狱以后就向皇上求情,让皇上放宝贵妃和云真出宫。但谁知刚从地牢释放出来,还没回到偏右院,就从花容口中听到宝贵妃怀孕的消息。这下好了,不用开口求情就知道,皇上一定不可能放宝贵妃出宫了。 花容道:「宝贵妃怀孕的消息是昨天傍晚才在宫里传开的,那时国师好像正去了地牢,陪在娘娘你的身边。后来又在地牢守了一夜,刚才才和娘娘道别,所以奴婢猜测……国师怕还不知道宝贵妃的事情。但现在这事在宫中已经传开了,相信不出半个时辰,一定就会传到国师耳中。娘娘,你还是不要担心国师的事情,担心一下自己吧。太后虽然同意放娘娘出狱,但却还要娘娘呈上一份三页的悔过书,说如果娘娘天黑之前不交去,她就另有惩罚颁布。」 「悔过书?」季安妮一听就头大。心想原来在这个异时空也保留着写检查的光荣传统。 但她现在脑子乱得就像一堆乱麻,心中就像烧了一盆火。又着急又担心,恨不得立刻冲去西宫殿见宝贵妃,什么写检查的事情全都抛到脑后去。 眼看季安妮转身就要往西宫殿的方向冲去,花容急忙拦住了她道:「娘娘,宝贵妃怎样暂且不论,现在最重要的是应付太后下令的悔过书呀。娘娘,这次如果不是天宁公主求情,娘娘早就被挨板子了。现在好不容易出狱,如果再惹太后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花容字字在理,神色严肃,一番话讲出以后,季安妮终于冷静下来。轻移视线看了看蝶儿,蝶儿也是一脸担忧地望着她。那关切担忧的眼神,似乎也在劝说季安妮先回偏右院写悔过书才是正事。 见状,季安妮也不好让她们两人为难,即使再担心宝贵妃那边的情况也只得强压下心中的紧张,向花容和蝶儿道:「好吧,我知道了,我先写悔过书,再去西宫殿。」 季安妮入宫这么些日子以后就只拿过两次笔,一次是熬夜绘制扑克牌的时候,一次就是现在。 悔过书……悔过书…… 季安妮咬咬笔杆,脑中一片空白,一个字都写不出来。无论她怎么强迫自己安定心神,但脑子里总浮现出宝贵妃、云真、皇上和太后的脸。宫中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不但不能去关心宝贵妃的情况,还被三页悔过书憋死在偏右院中,又急又闷之下,恨不得把纸揉了。 一旁,花容和蝶儿两人倒是一脸平和,和季安妮的焦躁不堪截然相反。她们一个研墨,一个整理纸张,尽职尽责地伺候着。 但眼看一刻钟都过去了,季安妮面对那张空白的大纸,连半个墨点都没能落下去。 「花容,悔过书该怎么写呀?」季安妮憋得头顶冒烟,还是下不了笔。忽然想起花容的父亲好像是大学士,所谓虎父无犬子,既然父亲才华横溢,花容也该文采飞扬才对。不要说区区一张悔过书,就算写诗填词,肯定也随便出口而来。 但花容似乎不太想帮季安妮这个忙,只道:「娘娘,太后想看的不是一张龙飞凤舞、华而不实的悔过书,而是娘娘真正认识到自己错误后的悔悟之心。只要娘娘真心想写,就没有写不出来的道理。花容不是娘娘,猜不透娘娘的灵巧心思,如果僭越代笔,只怕文不从心,处处疏漏,让太后一眼就认出来了。」 「唉,算了算了,说不过你。」季安妮挥挥手,彻底放起请花容出山的打算,只见她大笔一挥,在纸上留下两行粗大的墨迹,一边写还一边念道:「悔过书……致太后,冒号……」 无奈刚写到这里,就又卡住了。 「花容,救命呀……」季安妮一阵哀嚎,连想哭的心都有了,无力地趴在桌子上说起丧气话道:「干脆我哭个三盆眼泪端给太后看,肯定比三页悔过书更能证明我的悔过之心。」 「娘娘,不急,还有一个下午的时间,慢慢写吧。」花容语调轻松地安慰道。 「唉……」季安妮趴在桌上直不起腰,不知怎么又想起宝贵妃怀孕的事,无意说道:「如果宝贵妃这胎生下来是个皇子,那不就是明皇子的弟弟了么,也就是二皇子。皇上与太后约定今秋立后,还有不但三个月的时间。虽然立后时还不知道宝贵妃腹中究竟是皇子还是公主,但她偏偏在这个时候怀孕……登上后位的可能性是不是变大了?」 季安妮这句话多半是在自言自语,没想到却听到了花容的回答:「娘娘,这话不敢说。因为宝贵妃身份特殊,如果让她当上皇后,肯定会惹来中枢老臣的不少微词。」 花容虽然没有讲明,但季安妮能听出「身份特殊」四字指的就是宝贵妃侍奉先帝一事。 季安妮皱着眉问:「花容,你说宝贵妃怀了龙胎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花容道:「娘娘,同一件事对不同的人来说,就有不同的意义。孕养龙子、延续龙血对皇室、对天下来说都是好事,但是……对宝贵妃来说,只怕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 说着便忧心忡忡地蹙了蹙眉。 季安妮听后也点头认同。 如果宝贵妃喜欢的人是云真,那么这个孩子,无疑是就像一道残酷的墙壁,把她和自己真正爱着的人隔开。宝贵妃和云真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了……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宛若花香 为了三页悔过书,季安妮从上午憋到下午,再从下午憋到傍晚,最后终于赶在太阳最后一丝余晖隐没在地平线上之前把那三页悔过书完成了。 当然这之中含有不少花容的帮助,不然以季安妮那毛躁的性子,就算真能憋出三页字,内容肯定也都是些能把太后气得肺出血的强辩之辞。 为了太后的身体健康,也为了季安妮那已经冒烟的脑子,更为了偏右院的安宁着想,花容终于肯给季安妮一点提示,助季安妮完成了一份还算得上悔过书的悔过书。 落上署名以后,季安妮连检查都没检查一遍,迫不及待就把悔过书交给花容道:「花容,这悔过书就拜托你交给太后吧。」 「娘娘,悔过书当然要自己亲手奉上才有诚意。」花容又是一副季安妮妈妈的神态说。 季安妮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把悔过书硬塞进花容手里,可怜巴巴地求道:「好花容,你就帮我一次吧。我敢说现在太后绝对不想看见我的脸,就算我送过去的是诚心诚意的悔过书,她肯定也变着法子对我讥贬讽刺。你就说我昨晚在地牢里面受了风寒,太医说不能吹冷风,而且遇人还传染。就算我再想亲手把悔过书奉到太后足下,也怕不小心把风寒传染了过去。所以为了太后贵体着想,我也只好在偏右院中独自忏悔了。」 听季安妮这一通话说得流畅无比,中间连个换气的空档都没有,花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微带责备地睨了她一眼。那眼神似乎在说:娘娘,平时看你愣得像一块木头,怎么打起这些鬼主意来时,脑子转得比车轱辘还快,真拿你没有办法。 季安妮见花容默不作声地收下了悔过书,知道她是答应帮自己送去太后宫了,立刻高兴得从凳子上蹦了起来,顺手拉过一旁的蝶儿道:「蝶儿,快,抓紧时间,陪我去西宫殿见宝贵妃。」 蝶儿至今仍然不能说话,被季安妮一拉,吓得发出「啊啊」的声音。 她身子又瘦又弱,毫不夸张地说就是一阵风都能把她刮得站不稳脚。现在被季安妮这么突如其来地一拉,她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像个玩具似的就被拉出门去。 「娘娘!」当花容一秒之后反应过来时,季安妮已经拉着蝶儿跑上前廊。 「花容,你先去送悔过,我很快就回来。」季安妮向花容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其实她跑这么快是因为知道花容会拦她,为了不被花容唠叨,她决定采取闪电战。等花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很远了。而花容也算是个比较淑女的女孩子,肯定不会像天宁那麦芽糖一样死粘着追上来。 事情不出季安妮预料,等她跑到大门口时回头一望,只见花容还在原地叹气,没有追出来的打算。仿佛刚从大牢里被释放出来似的,季安妮深深吸了一口气,呼吸到了自由的味道。 要不是蝶儿实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就像个秤砣一样地拖着季安妮的话,只怕季安妮能用跑五十米的速度一口气冲到西宫殿的大门口。 听见蝶儿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季安妮知道她快不行了,这才停了下来问道:「蝶儿,你没事吧?」 蝶儿根本发不出声音,只弯着身子大口喘气,好半天才终于稍稍恢复,抬起头来对季安妮摇了摇头,示意对方不用为自己担心。但看蝶儿那张痛苦不堪的脸,季安妮就她的身体状况不太乐观,于是后悔起刚才自己的兴奋,向蝶儿道歉道:「蝶儿,对不起,我刚才只顾着逃出花容的视线,望了考虑你。」 蝶儿对季安妮温柔地笑了笑,那笑容带来的安慰力顿时让季安妮感到一阵春风拂面。 那一瞬间,季安妮竟把蝶儿和仪珍重复了。她忽然觉得蝶儿和仪珍有几分相似,都是那种第一眼看上去平平淡淡,但是处久了以后,才能感受到对方温柔的性格魅力。 但蝶儿的存在感却远没有仪珍强烈。 不知道为什么,仪珍的温柔很容易被感受到,但蝶儿的温柔却似乎不易察觉。 如果把仪珍比成花香,那么蝶儿便像空气。 人能轻易嗅到花香进而感受到花朵就在不远的地方,但人却很难嗅出空气的存在。 同样是无形无色无味只能凭感觉感知的东西,但仪珍温柔的性格能让她自己的存在带给别人带来一阵馨香和舒心,进而带来一种存在感。但蝶儿的温柔体贴却只能像空气那般静静围绕在你的身旁,如果不到窒息之境,就很难真切地感受到。 也许,这就是花容评价仪珍时说的那句「她在娘娘面前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经过精心设定的。」 但即使如此又怎样,每个人的性格都不是完美的,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温柔一点,难道这也有错吗?难道非要让每个人都像天宁公主那样在自己面前完全本性流露? 季安妮连想都不敢想。 其实每个人或多或少在别人面前都有一点伪装,这就叫做人际和社交。 但季安妮不明白,为什么花容总是在她面前把仪珍的「社交」强调成了「伪装」。 说白了,她还是觉得是花容别有用心地在离间她和仪珍之间的关系。 特别是在听过花容的那些故事后,她简直觉得花容就是一个传奇。她根本无从猜测花容的想法,她觉得花容很遥远。但是仪珍不一样,仪珍就是自己身旁。仪珍开心时笑,难过时哭,比起在刑台之上流下最后血红之泪、再无眼泪可流的花容来说,可算好理解多了。 一路上,季安妮就考虑着仪珍、花容和蝶儿的事情,把她该对宝贵妃说什么话都忘了。 再抬头时,才发现已经来到西宫殿的门口。 门外候着一群小宫女,人数比平时都多。 大概今天来西宫殿看望宝贵妃的皇宫权贵不少,所以才加派了通报引路的人手。 季安妮刚刚走近,就有一名长相乖巧的小宫女上前问道:「昭妃娘娘是来见宝贵妃的吧?娘娘稍等,奴婢这就进去通报。」 说罢便转身离开。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不祥预感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宝贵妃的近侍丫鬟小瑶走了出来。她平时看上去是个很机灵的女孩子,但今天不知怎么眼神中总带着几分担忧和难过。虽然说话时嘴角也带着些笑,但那笑容却总显出几分勉强,似乎藏了很多心事在里面。 看到小瑶这表情后,季安妮就猜到宝贵妃的情况恐怕不太乐观,正想问,就听小瑶先开口道:「让昭妃娘娘久候了,今天娘娘见了很多人,有些倦了。」 这言外之意,就有些请回的意思。 季安妮十万火急地跑过来,没想到却只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惊讶失望之余,又对宝贵妃的情况更加担心起来。 就算见不到宝贵妃的面,但至少也要从小瑶口中打听一点宝贵妃的消息。 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无数提问方式,但最后说出口的却是最保守的一种。她带着一点怯怯的语气问道:「小瑶,宝娘娘她……还好吧?」 小瑶对季安妮笑了笑,答道:「谢昭妃关心,娘娘一切安好。」 话虽如此,但她说这句话时不经意间发出的淡淡叹息,却给了季安妮真正的答案。 小瑶情绪不高,对话有些难以进行,季安妮只好告辞道:「既然这样,那我改日再来探访。小瑶,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宝贵妃的身体。」 小瑶回道:「昭妃这句话,小瑶今天已经听过十遍以上了。」 这句话听上去隐隐有些扎耳,季安妮不有愣了愣。 今天来西宫殿探望宝贵妃的官贵显达多不胜数,他们被小瑶送出门时,有意无意都会说出刚刚季安妮说的那句叮嘱。如果是无心的人那么说,当然单纯只是关心宝贵妃的身体;但如果是有心的人那么说了,却似乎总含了一丝鄙夷讽刺的味道在里面。 虽然小瑶也知道季安妮绝对属于无心的那种人,但听在耳里,总觉得有些不太愉快,于是脸上的表情不经意间也冷了几分。 季安妮听了小瑶那略显刺耳的回话后,察觉到自己说了对方不爱听的话,不免后悔起来,神色僵硬地讷讷问道:「小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瑶一听吓了一跳,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的态度让季安妮感到不安,于是急忙道歉道:「娘娘没错,错的是小瑶,小瑶惹娘娘多心了,求娘娘不要怪罪。」 不安地向宫女询问自己是不是说了错话的娘娘,季安妮大概还是第一个。所以也难怪把小瑶吓得慌了谎神,一改刚才那副有些萎靡的模样,不仅不停说着道歉,还紧张地蹙起眉,根本不敢看季安妮一眼,好像生怕季安妮责怪似的。 其实季安妮哪有责怪她的心思,心里除了担心还是担心。 没来之前担心的只是宝贵妃,来了之后,就连小瑶也一起担心了。 只见她轻轻拉过小瑶的手,诚心道:「小瑶,我入宫不久,对宝贵妃的了解没有你深。我连自己说了什么惹你不开心的话都不知道,就算真的见了宝贵妃,恐怕也只有惹她不开心的分而已。告辞之前,我只有一句话想说——对你说——小瑶,好好照顾娘娘。也许我进去对宝贵妃说一万句话,都没有现在对你说的这一句话管用。娘娘的一切,都只能拜托你了。」 这一番话既像嘱托,又像剖白。小瑶听后抬起了头,眼神之中充满感动,她把季安妮握住她的手握得更紧,郑重说道:「昭妃放心,娘娘知道你这么关心她一定非常高兴。小瑶虽然只是一名无用宫女,但伺候娘娘也已三年。冒昧地说,娘娘就像小瑶的亲姐姐一样,小瑶绝不会看自家姐姐受苦。」 季安妮点点头,似乎放下心来。接着又向小瑶道了一声别,便和蝶儿转身离开。 时候已经不早了,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之下,天和地都变得有些昏昏沉沉,但只有曲折的青澜河悄无声息地流淌着。路上安静极了,耳边除了偶尔几声鸟鸣之外就再听不到其它声音,季安妮的心也慢慢跟着宁静下来。 她低头慢慢走着,脑子里好像有很多东西闪过,但又好像是一片空白。 也许自己真的太累了,回去好好睡一觉吧…… 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深深吸气。 但这时,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季安妮下意识回头一望,就看见小瑶慌慌张张地向她跑了过来。 还没来得及开口问怎么回事,小瑶喊了一声「昭妃娘娘」就拉着季安妮的裙角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可把季安妮吓坏了,急忙拉着她问道:「小瑶,怎么了?有话好好说,你先不要慌,看到你慌我心也慌。」 一旁的蝶儿也赶紧过来扶小瑶。 小瑶刚站起来,就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痛苦又内疚地低声急促说道:「昭妃恕罪,刚才小瑶并未向娘娘通报你前来拜访的事,是小瑶自作主张替娘娘回拒了你……只因为,只因为……」 后面的话好像很难出口,小瑶一直重复了好多遍「只因为」也没能把话说完。她刚才一路跑来,本就喘个不停,这下又急着说话,根本说不出半个字来。 季安妮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从小瑶担心紧张的神色中察觉出事情并不简单。见小瑶半天说不到关键句上,她也急得大皱眉头,直道:「小瑶不要急,慢慢说。」 「娘娘,」小瑶擦了擦眼角急出来的泪花,深呼吸了好几口气,呼吸才终于平顺下来,她紧紧拉住季安妮的手不松,声音压得极低地说:「娘娘,小瑶之所以不敢替娘娘禀告……只因为,只因为……国师他先来一步,正和娘娘在房里谈着……」 「云真?」季安妮的心忽的沉了一下。 原来云真已经知道了…… 不仅知道,他还去了西宫殿看望宝贵妃。 他现在是以怎样的心情,用怎样的表情面对着宝贵妃? 他和宝贵妃之间又谈论着怎样的话题? 季安妮很想知道,但却不敢知道。心口突然变得有些憋闷,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这时小瑶苦苦哀求道:「娘娘,小瑶求你,你找个借口把国师请走,让国师离开西宫殿……不然,不然……小瑶怕……小瑶心里怕……」 小瑶是真怕,怕得甚至连抓住季安妮的手上都已失去温度,只剩下一阵微微的颤抖。 见季安妮没有回应,小瑶就不停重复道:「娘娘,小瑶求你……求你……」 「你先不要着急,小瑶。」季安妮见她都快哭出来,急忙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云真又不会伤害宝贵妃……他们在入宫前就已经有交情了,是很好的朋友……你到底在怕什么?」 小瑶使劲摇头,她自己也说不上来,混乱地不停重复着:「我不知道……娘娘,我不知道,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快要发生了,娘娘……小瑶求你,你能想办法让国师离开吗?」 和小瑶的慌张不同,季安妮此时沉静很多,淡淡说出自己的想法:「小瑶……我不会去,因为,也许现在……云真才是最应该陪在宝贵妃身边的人。」 ……我们谁都不应该去打搅他们。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最深的话 当时的季安妮并不知道小瑶在怕什么,也不知道小瑶所谓的「不祥预感」究竟不祥到何种程度,她只懵懂地觉得,也许现在的宝宝贵妃是需要云真的,就像自己难过的时候也希望云真陪伴身旁一样,那是一种精神的力量。而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打搅他们,让他们自己为自己疗伤,直到伤口愈合。 另一方面,西宫殿中,宫女们都候在外面伺候,诺大的房间中静悄悄的,铺着金丝锦垫的软塌上,宝贵妃和她今天最后的一名客人——云真,隔着一张低脚的四方小案而坐。 宝贵妃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彩,头发也只是非常简单梳成一束,没有发簪也没有头冠,俭朴之中更流露出一种令人胸中闷痛的憔悴之感。细长而又苍白的脖子上,就连筋络也都看得一清二楚,让此时坐在她身旁的云真真切感受到:宝儿好像更加瘦弱了,也更加令人心痛。 十年了,整整十年。 从十年前他追随她入宫的那一刻,他就知道,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女人。 也非常清楚自己付出的感情,将不再会有任何回报。 他没有能力和野心去和国君同抢一个女人,所以他所能做的,就只是静静守护在她身旁。 当她开心的时候陪她一起开心,当她难过的时候,给她一点安慰。 没有任何欲望,也不求任何回报,只单纯地希望守护着她,直到自己生命的终点。 这十年来,两人之间依然保持着似近似远的暧昧关系。照理说,宫中早该谣言四起、蜚短流长。 但不可思议的是,这十年来,宝贵妃和云真之间没有传出任何丑闻。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两人都是名门子弟,宝贵妃又有太后似有似无的庇护,其他妃嫔都不敢胡乱嚅嚼舌根;二来大概是因为两人在后宫之中都算还有名望的人,宫女太监们对他俩也很尊重,不会造谣生事。 所以这悠长的十年时光,说平静也算平静。 但要说起最大的一场动荡,便要数三年前先帝封后一事。 当时水家死了一名从妃,宝贵妃也被冤魂附体。 虽然后来那妖鬼被云真祛除,但不久之后,水从妃生下的小皇子也坠井身亡了。 那之后,太后的丫鬟艳娘离宫,宝贵妃身旁亲近的宫女也差不多都换了人,小瑶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伺候宝贵妃的。 至于水家死去的那名从妃和坠井夭折的小皇子,他们的故事很少有人提及,大概大家都顾忌着擅权揽威的安氏一族,不敢胡乱议论这之中的枝节细末吧。 「宝儿……」云真低低唤了一声,他以为宝贵妃的不安来自旁人的目光和对先帝的不忠,劝慰道:「你不要太苛责自己,谁都不会怪你……况且当初把你留在宫中是太后的决定,你也是身不由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养好自己的身体,十月之后,为皇上添一名健康聪明的皇子。」 云真话音落后,宝贵妃久久没能抬头。 零散的发丝从她耳侧垂下遮住脸庞,晦暗的灯火暮色之中,辨不清她此时此刻的容色表情。只觉得那低低垂头的姿势之中,显出的尽是一番伤神落寞。 「宝儿……」 云真的话无法继续下去,因为从他今天见到宝贵妃的那一刻起,宝贵妃就没有对他说一句话。只是静静坐着,坐着,仿佛正沉沉思考着什么,也仿佛是在等待着什么…… 「宝儿……」 云真已经不记得他是第几次这样低声轻唤,每唤一次,收不到宝贵妃的回应,他的心蓦然向下低沉一下。现在那颗心脏已经沉得就像一块棱角突刺的硬铁,压在体内,重得就像已经把五脏六肺全都压碎了一般。 每一瞬间的等待都显得无比漫长,云真的目光之中早已渐渐失去先前的冷静,开始变得焦急。然而终于在这个时候,沉寂空间之中,响起了一声很轻很淡的响。 那是一滴液体忽然落在案面的声音。 明明只是很轻很轻的一声,但蓦然之间就像激起万丈惊涛,迎面直向云真拍打而来。 「宝儿……」云真忽然很想抱住咫尺之外的心爱之人。 但在他决心站起之前,却听见了宝贵妃哽咽的声音。 「我已经等不到了……云真,我知道我已经永远等不到了……」 深深的吸气之后,宝贵妃的眼泪就像骤雨一般落下,桌面很快就已湿了一片。 「宝儿……」 云真已经被她的眼泪吓得呆住,就连抓住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都已忘记。 「云真……云真……」宝贵妃的声音越发哽咽,每说出一个字来都好像快要断气似的,不但失去了平素说话的节奏,就连呼吸的节奏都快失去了。只有眼泪不停落下的声音,密集响起,引得云真的心跳也随着那眼泪落下的速度而不停加快。 「宝儿,你先不要哭,到底怎么了?」 云真总算恢复冷静,抚开挡住宝贵妃脸颊的乱发,心疼地望着她问。 「我知道我已经等不到了……」宝贵妃只是不停重复着这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咬住下唇摇了摇头,似乎就快哭至昏迷。 「宝儿……」 心比刀绞更痛。 如果可以,云真很想抱住她。如果可以,云真很想给她更多的安慰。 但现在,除了轻轻为她试去脸上的泪水,除了眼睁睁看着她伤心落泪,云真不敢再有任何亲近的举动。 宝贵妃等的究竟是什么,又为什么说自己永远等不到了? 虽然没有开口询问,但云真心中却已浮现出谜底浅浅的影子。 他是守护了她若干年的人,他是自认为最了解她的人,他甚至可以从一个简单的眼神之中看出她的喜怒哀乐——他明明应该是离她的心最近的人,但隔在两人之间的巨大高墙,却像是一把刃面利锐的刀,早把两人之间千丝万缕的羁绊悉数斩断。 「云真。」宝贵妃忽然抓住了云真的手,湿润泛红的眼睛带着几丝神经质的目光紧紧注视着云真说道:「十年前……我入宫的时候,你曾问我愿不愿意跟你走……虽然我拒绝了,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和你逃离这一切束缚,但是……听到你的那一句话后,知道你还愿意带我走后,我非常安心……就算入宫也不怕,因为总觉得你会在我身旁……无论我是什么身份,也无论你是什么身份,无论我们之间隔着怎样无法逾越的鸿沟,但是只要有了你的那一句话,我就不会害怕……你不会知道这十年来,是什么支撑着我没有心如死灰……也不会知道我是在用怎样的目光注视着你……我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把你束缚在我身旁,但也非常害怕有一天你会离我而去……我之所以能撑到现在,不是因为我坚强,而是因为有你在我身旁……你是……我的一切。」 哽咽的声音在眼泪悄无声息的滑落之中,就像一根绷紧的弦,只要被轻轻拨动一下,就会立刻断掉。云真只敢静静地听,不敢打断宝贵妃发自内心最深的话。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绝境宣言 「对不起,云真,我知道我不该怀上他……」宝贵妃的手轻轻覆上自己的小腹。 虽然现在她的小腹依然平坦,但也许是心理因素,总觉得能从掌心感到体内另一颗心脏隐约的跳动。虽然她也知道那心跳是幻觉,但只要想到自己体内正孕育着另一个生命,那感觉,不知道到底是祥和欣慰,还是恐惧罪孽。 「我知道我不该怀上他,云真……但是,他体内流了我一半的血……我不能嫌弃他,也舍不得不要他……」宝贵妃的嘴唇阵阵轻颤,显出她的动摇和慌乱。 「宝儿,你不要想太多。」云真见她苍白的脸色,感到无比心痛。 「云真,我以前很怕听你叫我『娘娘』……」宝贵妃今晚的话好像特别多,她紧紧拉住云真的手,仿佛只有这样她才能有说话的力量,「因为只要你叫我一声娘娘,我就觉得你离我好远……只要你叫我一声娘娘,我就觉得,我们之间只有妃与臣的关系,就觉得……十年前在宫外的一切都是幻觉,都只是一场虚无的梦……」 宝贵妃濡湿的发丝凌乱贴在耳侧,双眼已经显得有些红肿,但那深深撼动人心的目光,却一刻也没有离开云真忍痛的双眼。 她是那样执着坚定地望着云真,用近乎胡言乱语的神态喃喃不绝地说着:「但是现在,终于到了抛弃梦境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我永远无法离开皇宫,永远不会再听你说带我离开……我甚至连当初那样拒绝你的机会也没有,就因这个孩子注定必须留在这里。」 「宝儿。」云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在宝贵妃耳边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注定的,一切都可以改变。如果你可以抛开一切顾虑,可以相信我的话……我还是可以……」 话到这里突然顿住,沉思片刻后,云真才终于说出最后三个简洁的字,「带你走。」 闻言,宝贵妃的唇角掠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笑虽笑,但她却摇了摇头道:「云真,你错了……我对你说了这么多话,不是为了让你带我离开,而只是想告诉你……是时候了,云真……是你该离开的时候了,也是我该放手的时候……十年了,太久了……久得我已经彻彻底底属于另一个男人,久得我已经就快成为一个母亲……久得我终于认清事实,知道自己是时候和你……彻底了断……」 彻底了断。 不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还是最坏的结局。 但淡定地吐出这四个字后,压在宝贵妃心口的一块巨石全然消失,她终于找到了自己呼吸的节奏,也终于平静下来。心中的慌乱退去无踪,仿佛忽然找到解脱。 也许在不久之前,她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7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7部分阅读 还害怕自己在得到孩子的同时,会永远地失去云真。但是现在,她忽然认清也许这是一个契机。 一个可以同时把她和云真从这若干年纠缠之中,解救出来的契机。 「了断?」云真因为宝贵妃的这两个字而显得愕然。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听到宝儿对他说出「了断」这两个字来。 「云真……」宝贵妃眼中的泪水已经消失,但泪渍却依旧干在脸上,她闭了闭眼睛,平静地把话讲得更加明白,「是了断,云真,你没有听错,我也没有说错。我们现在的关系很不正常你知道吗?如果十年前我能够下定决心和你了断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痛苦……如果现在我再不能下定决心,也许再过十年,我们会更加痛苦……你知道吗,云真?你应该出宫了,应该离开我,回你的本家去,你的父母兄妹还在等着你,你应该娶妻生子,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守在一个根本不配要你守护的女人身边。」 重重地讲完这一番话,宝贵妃瞪着云真呆然的脸,等待着他的回答。 但是久久的静默之后,云真回答给她的,却只是一个轻轻摇头的动作。 「你说如果不了断,再过十年会更痛苦……但如果我现在点头答应你,我连一天也活不下去。」云真无法想像不出自己如何活在看不见宝儿的宫墙之外。 「云真。」宝贵妃认真地对他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会明白,其实这世上,没有谁是缺了谁就真的活不下去……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就会明白……其实没有我,你可以活得更好,更快乐……未来的快乐可以很快让你忘记曾经的我……」 云真还是摇头,「你不懂,宝儿,你根本就不懂。」 不懂你对我来说究竟有多重要。 「不懂的人是你,云真。」宝贵妃平静地吐气,淡淡地道:「我是腹中这个孩子的母亲,是龙家皇帝的贵妃,是属于后宫的女人。但我是你的什么?根本什么都不是……而你又是我的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是。」 宝贵妃以为这些锋锐的话可以把云真彻底唤醒,但结果却是恰好相反。 她换来的只是云真的一阵冷笑,还有疯狂的举动。 只见云真一把扼宝贵妃的手腕,把她扯入怀中问道:「什么都不是?原来什么都不是?」 宝贵妃试图把手抽出,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此时云真的眼神令她产生一丝惧意。 「放开我……云真……」 宝贵妃骤然加快的心跳,仿佛已经预料到即将发生的事。 云真把宝贵妃抱得更紧,向来温和的他此时此刻的举动和神态之中,竟添了很多属于男性的霸道。说话声中也加入了极重的喘息,仿佛正竭力压抑着什么。 他向宝贵妃低吼道:「你说你是母亲,是贵妃,是后宫的女人——没错,我承认。但是在这一切之上——你还是我爱的人,是我爱了十年以上的人!你绝不能说我什么都不是,绝不能说你想要一个了断,也绝不能把我赶出宫去!」 「放开我……云真……」宝贵妃的喉咙又开始哽咽。 「宝儿,你还有最后一个机会。」 结束刚才冲动的低吼,云真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但他扼住宝贵妃手腕的手,还是不自觉地收得更紧,字字清晰地在宝贵妃耳边说道:「如果你现在给我一个耳光,把我打醒,我会立刻放开你,掉头就走,永不回来。但如果你现在哪怕还有只是一点的犹豫,我就可以非常冷静清楚地告诉你后果——你会成为我的女人,马上,现在,就在这里。」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万劫不复 这似乎是警告,又似乎是宣言,同样也是云真压抑了十年的冲动。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宝贵妃没有挣扎,只是缓缓低下了头。 云真抬起她的下巴,没有丝毫犹豫地截获她的双唇。 在唇舌短暂的交缠之后,云真捏着宝贵妃的下巴,不准她避开自己的目光,问道:「那么这样够不够清楚?」 宝贵妃说不出任何一个字来,惨白的脸色上更是没有任何表情。 「我已经被你逼到绝境了,宝儿,」云真在低沉的叹息中闭了闭眼睛,痛苦地道:「趁我现在最后一丝理智还没有被你逼至崩溃之前,我求你,一个耳光把我打醒,不然……」 不然事情也许真会发展到连云真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局面。 「你又把一切推给了我……」宝贵妃幽幽的声音在这仿佛凝滞的空间中轻缓响起,双眼之中再次蒙上一层薄薄的泪光,惨白的唇,在不停吸气间微微颤抖,说道:「就像十年前一样,你又把一切推给了我……为什么每次做决定的人都是我?为什么你每次都只是默默无言地尊重我的选择?……你知不知道我也很怕,很怕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直到现在我还会问自己,如果十年前我没有入宫,如果十年前我让你带着我走,那么我们……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加幸福?……你当初给我机会,给我选择,给我尊重,给我决定一切的自由……然而你又知不知道,你把这一切决定权交给我的后果,更是交给我了此后十年一直无法安宁和后悔徘徊的痛苦……现在,你还是这样……云真,你一点都没变,变的是我,我已经不想选了……」 「宝儿……」云真心中深深震荡,他没有想到自己当初给予宝儿的充分自由,竟是一根毒刺。他急欲想解释什么,但喉咙却像已被割断似的发不出一点声音。 「云真,云真……」宝贵妃嘶哑的声音更加低沉,隐约带着一丝痛苦的抽噎。 「宝儿,我只是比任何人都更怕失去你……我只是告诉自己,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我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云真试图解释,但却解释不清。他从未想过当初自己对宝儿的绝对遵从,竟然带给宝儿十年来莫大的痛苦。 「如果当初的你再专横一点,坚持一点,强硬一点……固执地说无论如何也不准我入宫的话,也许现在的我们就不是站在这里说话……」宝贵妃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惨淡的笑,「而是在乡家农园,或者荒野边郊,膝下已有稚子嬉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简单而又平静……」 「宝儿……」云真低声打断宝儿的话,闭上眼睛。 宝贵妃憧憬的那些美好画面,就像荆棘一般紧紧勒住云真渗血的心。 但宝儿却像没有听见云真的声音,双眼呆然望着身旁那因泪光而显得朦胧的橘色灯火,神志仿佛都已飘去另外的地方,自顾自地继续说道:「云真,城外还有桃花吗?……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总会梦见桃花……在驿道上开了整整十里,那些粉红的花瓣被风吹起,就像是青空破裂滴血的碎片一样,席卷天地……云真,你会解梦,你告诉我这预示了什么?在那一场场苍白的梦境之中,我只记得花瓣的猩红,把梦也染得鲜血淋淋……这一定是不祥的预兆……不祥的预兆……」 低低重复着最后五个字,宝贵妃仿佛失去了全身力量一般倒入云真怀中。 「当初我说如果城外桃花开红十里,我就嫁给你……可惜那年春天没到,我就入宫为妃……我知道自己该死心了……该死心了,但却总也无法真正死心……云真,我总在想,你真的爱我吗?如果你真的爱我,为什么从来没有抢过我?只是把我拱手让给别人……你无论何时都太冷静,我知道我不该怪你,因为我和你一样冷静,冷静得懂得权衡利弊轻重,懂得什么是皇命难违和身不由己……如果你更疯狂一点,我也更疯狂一点……」 宝贵妃的另一只手忽然抓住云真的衣服,绞紧,「……云真,你知不知道,从小到大,我想嫁的人只有你一个,我想生的孩子也只是你的孩子而已……我想当的,只是你的女人……然而你却让我一记耳光把你打醒,你知不知道,这也等于叫我自己把自己打醒……」 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实,什么又是梦境和憧憬。 这一切的界限仿佛都已经模糊。 宝贵妃拼命压抑的哭声在这凝重的气氛中断断续续响起,「我也很想变得像天宁那样任性,也想变得像小昭那样率直……想变得更傻,更呆……不懂什么是大局,不懂什么是轻重,不懂什么是家族利益……只懂去爱想爱的人,去嫁想嫁的人,简简单单,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考虑……多好,云真,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多好……如果我是这样的人,就不会连说爱你都不敢,就不会连和你在一起都不敢……」 话只说到这里就再也说不下去,宝贵妃的声音淹没在她自己的啜泣之中。 「宝儿……」云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许此时一切语言都是多余的。 如果他不能让宝贵妃知道他也和她一样,也想傻,也想呆,也想抛开一切阻碍,一切束缚,也想肆意纵行,疯狂一回的话——他就觉得自己根本不配说他还爱她。 橘色的灯火静静燃烧,昏黄的光晕在沉重的夜色之中显得那样疲惫和脆弱。 云真放开扼住宝贵妃手腕的手,捧起心爱之人满是泪渍的脸,把那些咸涩的液体轻轻吮入口中,咀嚼这十年以来最深最痛的泪水滋味。 他曾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宝儿的人,也曾以为自己是最爱宝儿的人,但是直到现在,才终于发现自己错了——原来自己从来都不懂宝儿心中还藏了这么深的辛酸苦楚。 「宝儿,我对不起你……我没有好好爱你……」 十年后的今天,此时此刻,才终于渐渐意识到,也许这十年来自己对她小心翼翼的呵护都是错的……也许宝儿从一开始期待的就不是呵护,而是霸占。 是不管对象,不计代价,不顾后果,不论生死只相爱的疯狂霸占。 「宝儿,如果你想疯我陪着你……无论你想干什么我都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抱起怀中人微微颤抖的身体,从唇间送入最深的爱恋。诱人的体香和迷离的泪光都像是漩涡一般,将他深深卷入其中,再也无法挣扎,无法逃离,就算最终等待他们的只是灭顶之灾,但此时此刻,那些理智和冷静都被抛却,只剩下被埋在心底最真最深的爱。 暖红的帷帐悄无声息,轻缓落下,掩去一片春光无限。 橘色的灯火变得更暗,黑夜深重的阴影悄无声息的汇聚,窒息般的笼罩下来。 但那些无形的不安和不祥,仿佛都已不足为惧。 因为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怀中人温暖的身体更加真实,更加重要。 此时门扉一声「吱呀」的轻轻响动,关上门的小瑶脑中一片空白。 她已经回来很久,久得把刚才宝贵妃和云真的对话都听去大半。 最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最不详的预感也已变成现实。 小瑶浑身冰凉,低头紧紧注视着那扇隔开她和一场灾劫的门。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关门,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惊叫。她什么都不知道,一切都只是下意识的反应。当现在她渐渐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应该阻止这一切…… 现在还不晚,如果现在再次推门闯进去,一切还可以挽救…… 小瑶慢慢抬起了手,她很想敲门,她努力告诉自己要敲门,敲门。 但是,举在耳边的手却怎么也没能落下。 「娘娘……娘娘……」小瑶紧紧闭上眼睛,下唇已被她自己咬出血来。 就在她下定决心敲门的瞬间,捏紧成拳的手却被人从半空截住! 小瑶吓得差点把心脏从嘴巴吐出来,猛一抬头,竟看见仙客楼阁的小顺子就站在面前。 小顺子是伺候云真的太监,季安妮入宫的那天,就是他赶的马车。他和小瑶一样担心,一样不安,但这时他却对小瑶摇了摇头,紧紧握住小瑶的手,不准那只手敲出任何声音。 和小顺子目光对视的瞬间,小瑶的泪眼一下子就滚了出来,哽咽着喃喃不绝地说:「再不敲就迟了……再不敲就迟了……」 「已经迟了。」 小顺子的声音很低很沉,但却非常清晰,他用冷静到不可思议的语调曲解小瑶的本意道:「他们已经迟了十年,你还想让他们再迟下去吗?」 小瑶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惊愕,四肢忽然软了下来。 「现在怎么办……我怕,我好怕……」小瑶瘫软的身子忽然想前一倒,跌入小顺子的怀中。她全身无力,四肢绵软,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气。 小顺子抱住小瑶道:「我也怕,也许比你更怕……怕他们选的是一条万劫不复的死路。」 但这却是十年来最勇敢的一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走是留 那天晚上,小瑶和小顺子彻夜未眠,直到黎明时分,再也熬不住了,他们才闭上眼睛趴在院子里的一间小凉亭里睡着了。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时间早已过了正午,耳边除了鸟鸣还能听见人声。 小瑶蹭一下抬起头来,下意识向斜前方宝贵妃的寝房望去。 门虚掩着,看上去和平常无异,几名宫女端着托盘从里面走出——宝贵妃好像刚用过午膳。小瑶的目光与那些宫女们撞了一下,但那些宫女们却都像没有看见她似的,默默地走了。 真奇怪,如果换了平日,自己大白天还在睡觉肯定会被叫醒,但今天怎么大家好像都没看见似的,放任自己一觉睡到中午? 推醒睡得正沉的小顺子,小瑶惊慌地问道:「小顺子,天亮了,怎么办?」 小顺子还没睡醒,迷迷糊糊地应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西宫殿,昨晚的事情一下在脑中清晰浮现。脸上睡意倏忽而逝,只剩下与小瑶如出一辙的紧张惊慌,下意识低喃道:「国师呢?国师呢?」 小瑶冲他摇了摇头,下唇咬得死紧。 这时他们身后走来一名年纪稍长的宫女,镇定地道:「小顺子,还不回你的仙客楼阁,难道等国师差人来找你呀?」 「姑姑!」小瑶和小顺子齐声低叫。 对方正是管理西宫殿杂务的一名姑姑,在西宫殿说话的权威性仅次于宝贵妃。 「国师已经回去了?」小顺子下意识地问。 姑姑的脸色沉了一下,轻声道:「早回去了,昨天傍晚之前。」 小瑶和小顺子均是一愣,相互对视。 谁都知道姑姑是在说谎,但正是那句太过明白的谎言,向他们传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仿佛是统一口径般——国师在昨晚傍晚之前已经回去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一口咬定这点。 这时小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看见自己和小顺子睡在凉亭里都不理不问,也许西宫殿中所有人都知道了昨晚的事情,也知道自己和小顺子守了彻夜,所以才不忍心叫醒自己。 大家心中好像都有了一个统一的信念——绝对不能提起昨晚的事。 把一切都只当成一个荒诞的梦,严格保守住这个秘密。 但是,世上终究没有能包得住火的纸,这个天大的秘密,真的能守得住吗? 那一瞬间,小瑶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安。 姑姑像是极力要结束这场对话似的,生硬地道:「小瑶,别愣着,宫里事情多,还不快去帮忙。再偷懒,天都要黑了。」 小瑶这才回过神来,低低地答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小顺子也匆匆告辞,小跑着赶回仙客楼阁。 一切看上去都和往常无异,只是每个人的心里好像都埋入了不安的种子,在风和日丽、平静祥和之中,以惊人的速度滋生成长。 云真留宿西宫殿的事,只有西宫殿和仙客楼阁的人知道,谁都没有多嘴声张。 小顺子回到仙客楼阁的时候,楼里只有玄机子一个人。 问起国师的下落,对方只说去了偏右院。 偏右院是昭姬住的地方,出了这种事后的第二天,国师首先探访的人居然是昭姬,这不得不说是有点奇怪。 小顺子没有多问,但心中却隐约觉得国师和昭姬之间,仿佛还有什么不为外人知道的深深联系。 那个时候的小顺子绝对想不到,云真和季安妮之间的联系是一个秘密。 一个关于季安妮真正身份的秘密。 偏右院中,季安妮高高兴兴地接待了前来串门的云真。 虽然看到云真以后很高兴,但季安妮心里毕竟还硌绊着宝贵妃怀孕的事情,有些担心地问道:「云真,宝妃娘娘怎么样了?昨晚本来我也想去西宫殿看望她,结果到了门外,却进不去了,听小瑶说是因为你在里面……看小瑶的脸色,宝娘娘的情况是不是有点不好?」 「宝娘娘的情况暂且不论,」云真的声音比平时都更低沉,显出几分严肃和慎重,「我今天来,是为了谈谈娘娘你的事情。」 「我的事情?我有什么事情可谈?」季安妮一点也摸不着头脑。 「娘娘,也许当初我不该带你入宫……」云真沉沉地说,避开了季安妮的目光,大概是觉得有些愧疚,无法面对季安妮惊讶又莫名其妙的眼神。 季安妮舍不得看云真不安,急忙安慰他道:「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反正当初你又没有逼我,是我自己决定入宫的。」 「但是,我可能无法再尽我的责任……」云真顿了顿,才终于说出下面的话,「可能无法……再照顾你了。」 季安妮依旧有点昏头昏脑,猜不透云真话里的深意,只愣愣地回答说:「我没有关系,反正入宫都快一个月了,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云真,现在宝贵妃有了身孕,你还是多多照顾她吧,我真的没有关系……」 季安妮还以为云真是想告诉她,以后大部分时间都要花在照顾宝娘娘身上,不能经常探望自己呢。但谁料却听云真道:「我可能会出宫。」 「出宫?……探亲吗?」一时之间,季安妮脑中也只能浮现出这一个候选答案。 云真摇了摇头道:「这次出宫以后,可能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季安妮认真起来,「难道你不想宝娘娘?」 「宝儿她……」云真在这里停顿了好久,才慢慢抬起头道:「也和我一起。」 宛若一道惊雷突然在头顶炸响。 直到此时此刻,季安妮才恍然大悟云真真正想说的话。 出宫……和宝娘娘一起……再也不回来了…… 把这清清淡淡的几个字加起来,也许……就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宣言。 「你认真的吗,云真?」季安妮知道自己也许应该祝福他们,但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一来是因为担心,二来是因为心中那说不分明的微微酸痛。 「认真的。」云真点了点头道:「娘娘,对不起……我答应过陪你,但现在却要离开……这宫里很危险,我知道我不能把你一个人留在宫中。我想过带你一起走,但又怕事情败露会连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娘娘,想走还是想留,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图片链接是安妮和皇上 皇上好像画得太朴素了一点, 呵呵,汗…… 点击察看图片链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天下唯一 「娘娘,想走还是想留,你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云真的声音在季安妮沉淀的心中激起一个小小的漩涡。 是走是留?这个问题必须自己决定。 如果说走,云真一定会义无反顾地带自己出宫;如果说留,也许这一辈子就再也无法见到云真……而且在这宫中,还暗暗隐藏着很多杀机,留下来只会遇到更多危险,也许走是一种解脱。 那一刻,季安妮确实有点动心。 宫里的一切已经渐渐令她感到疲惫,宫墙之外广阔天空下的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新的诱惑。如果错过这次的机会,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出宫。 季安妮越想越深,很快便陷入了自我纠结之中。 云真见她半天没有回音,略显焦虑地低声问道:「娘娘,怎么了?」 季安妮的思路被云真打断,终于回到现实。 该走吗?还是该留下? 左右摇摆的指针晃个不停,季安妮从云真的目光中寻找令头脑冷静的力量。心渐渐沉静下来,先前的犹豫终于拧成一线,脑中摇摆不休的指针终于静止——指示出最后的选择。 季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终于做出决定。 「云真……」 淡淡念出这个名字,心中总有一份难以割舍的眷恋。想起入宫之初的一切,想起和他的每一场见面,想起他对自己的叮咛照顾……总有一些放不下,总有一些难过和一些酸楚。 云真静静望着她,仿佛早已从她的眼神中读出答案。 「我……」季安妮用很低,但很坚定的声音说道:「……我想留下。」 ——留在皇宫之中。 季安妮竭力想要解释什么似的喃喃不绝道:「即使没有你也没有关系,刚才不是说了吗……我已经入宫这么久了,已经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我会自己找出妖怪,自己找出回去的方法……云真,你放心吧,我一定能回去……你不用为我担心……」 「娘娘……」这意料之中的答案却令云真心中更加难受。 当初是自己把季安妮接入皇宫,但现在却为了自己的幸福,自私又残忍地把她抛弃在这个危机四伏的深宫皇苑。心里除了愧疚还是愧疚,如果季安妮可以大声谴责自己一顿,或者痛骂自己的不负责任,也许自己的心里还会好过一点。 但现在,对方的平静和体谅都像一把温柔的刀,在他心中深深割下几道伤口。 「娘娘,你还可以多考虑几天。」云真怕她后悔。 离开还是留下,这问题说轻了是关系自由,但说重了,可就关乎生死。 「不用考虑了,我已经考虑得非常清楚。」说出答案后的季安妮轻松了很多,「即使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和宝贵妃,但只要想到你们在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幸福生活着,我就已经足够满足。以前好几次都想问你,为什么不带宝娘娘走……也许以前的你是因为忠于君王才把宝贵妃拱手让出,其实我一直很想告诉你,就算对方是皇上,是国君,是天下唯一你不能背叛忤逆的人嗯,但宝贵妃不也是天下唯一你爱的人吗?……为什么你可以为了忠君而不忠于自己的真实心意?我一直很想这样告诉你,一直很想……但现在你终于自己下定决心,太好了,云真,真的太好了……你以后也要对宝娘娘好,无论在任何地方,你都要好好对她……」 季安妮的话有些停不下来,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奇怪。自己明明又不是宝贵妃的娘,但现在总有一种嫁女儿的感觉,把宝贵妃郑重托付出去。 云真下意识捏紧了季安妮的手,总觉得此时季安妮的表情有些奇怪。仿佛竭力想用说话来分散注意力,不然那泛红的眼眶中就要涌出泪水。 「云真,宝娘娘人好,不应该遭受太多劫难,她受的苦已经够多了,现在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我真的,真的,很为她高兴……为她能够选择你而高兴,宝贵妃的眼光一向很好,她送给我的那些裙子首饰都好漂亮,所以她选择爱人的眼光也很好……」干涩地笑了两声,声音变得有些嘶哑,季安妮艰难地说着:「真奇怪,我在说什么?你和衣服又不一样……我,我……总之,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娘娘,」见她有些语无伦次,云真担心地劝道:「别说了。」 「不,不要让我停下……」季安妮把云真的手捏得更紧,微微耸动的肩膀宣告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因为我怕,怕我的嘴巴一停下来……眼泪就会停不下来。」 本来以为只要努力把眼睛大大睁开,眼泪就可以不落下来。 但渐渐被水雾模糊的视线,却令季安妮意识到自己的天真。 她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眨眼,害怕泪水溢出眼眶。但越是这样忍耐,眼泪就汇聚越快。终于到了眼眶再也包含不了的程度,只听「吧嗒」一声,泪水沉重地砸在手背。 以前从来不知道,原来眼泪也能重得像铁。 能哭出来真好,不用再忍耐,说不出的轻松。季安妮擦了擦眼睛,抬起头,带着笑说:「我是太高兴了,云真……只要一想到你和宝贵妃马上就可以双宿双飞,我……我就说不出的高兴。」 「傻丫头。」云真的声音中带着艰难的哽咽,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把季安妮紧紧抱入怀中,「你根本不用这么忍耐,你为什么不骂我一顿?为什么不向我发脾气?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折磨我?……我知道我不能走,我明明知道我不能走……」 对方在头顶响起的声音虽然嘶哑,但却依旧温柔。 季安妮在他怀中闭上眼睛,享受着这片刻被他臂弯包围的幸福。 还记得以前他也这样抱过自己,那时自己在仁和殿罚跪,后来下起了雨。云真为自己撑开了伞,把双腿发麻的自己抱回了从妃殿。 记忆交叠,仿佛回到过去。 云真怀中的温度未变,依旧是那样令自己感到安心。 但当初那个会为被云真抱起而偷偷窃喜的自己,此时此刻,五脏六肺都被压碎一般痛苦紧窒。 贴在云真胸口的脸颊很快变热了,季安妮知道那是自己眼泪的温度。 她能够非常清晰地听见云真一拍又一拍的心跳。 心跳声仿佛变成语言,清清楚楚告诉给她一个事实: 那颗心里装的是宝贵妃,以前是,现在是,以后永远……都是。 云真,云真,如果我也像这样抱着你,如果让你也听见我的心跳…… 你是否也能听见它想说的话?是否也能听懂我的心意?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为你狂跳不停。 我敢肯定我的心里一定装着你,只是不知道占了多大空间。 但即使如此,我依然没有自信能赢过你。我猜宝贵妃一定占据了你心中的全部,而我却绝对没有你爱她那样爱你。所以我输得无话可说,也输得心服口服。 其实不能随你出宫的原因还有一个…… 季安妮吸了吸气,呼吸渐渐平顺,头脑也冷静了许多。 那个不能说的原因,是我知道……就算出宫,自己肯定也一定无法心平气和地看着你和宝娘娘甜甜蜜蜜在一起。 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更加痛苦,云真,我也希望你原谅我…… 原谅我想把自己藏在宫中,藏在一个看不见你们幸福恩爱的地方……因为我也怕被嫉羡丑化,怕被醋意折磨……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守护的人 偏右院里宫女不多,贴身伺候季安妮的丫鬟只有两名,花容和蝶儿。 此时季安妮和云真所说的一切,都被门外的花容听入耳中。 她手上还端着放了两杯茶水的托盘,本意是想送茶,但却意外听到了刚才那场对话。 云真和宝贵妃的事情其实也不算秘密,但由于他们两人之间一直清清白白,旁人也都没说什么闲话,只把他们当成青梅竹马的知交。 但现在,从云真刚才的话里,花容得知他将出宫,而且还会带走宝贵妃——这无疑是项断头的大罪。但更令花容在意的却是,云真为什么会把这一切告诉昭姬?又为什么问昭姬愿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而昭姬竟回答说什么会自己找出妖怪,自己找出回去的办法…… 这一切,究竟意味着什么? 难道昭姬和云真之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找出什么妖怪?昭姬又要回哪里去? 花容在门外听了好久,一直听到季安妮的哭声响起。对话在抽噎中无法继续,花容害怕自己的身影被发现,转身正想离开之时,却突然看见一个人影站在身后,吓得她两手一抖,差点把茶杯打碎在地。 那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偏右院中除了花容之外的第二名宫女——蝶儿。 想必蝶儿也在外面站了很久,不仅听到云真的话,而且更看到花容偷听。她见花容转身以后,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站在大概两三步外的地方,像尊雕塑一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也不发出任何声音,只用那说不清是什么眼神的目光直直盯着花容。 那目光密不透风,就像一个袋子把花容罩入其中,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虽然刚刚那一瞬间花容吓得不轻,但现在却很快冷静下来,默不作声地低头从蝶儿身边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目光叫错。 花容的眼中带着惊慌、决绝和某种威慑,而蝶儿的眼中也充满了坚持和决心。 花容以最快的速度,逃似的离开,匆忙的脚步带着一阵小跑。 如果刚才擦身而过的瞬间蝶儿拦住她,也许她还没有现在这么慌乱。但正由于蝶儿什么反应都没有,甚至连叫都没有叫出一声,才让人猜不透她到底想干什么。 走着走着,花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的速度和方向都她自己的一样——是什么人追上来了。 回头一看,只见蝶儿紧紧跟在自己身后两三步远的地方。 花容顿时停下,扭头瞪着蝶儿。 蝶儿也跟着停下,气势一点也不输地回瞪着她。 两人目光的互杀之中,谁也占不了上风。 花容索性放弃,转身又走。 谁知她只要她走一步,蝶儿就马上跟一步。 她走得快,蝶儿也追得快;她走得慢,蝶儿也跟得慢;她停下来,蝶儿也跟着停下。 总之就是无论她走到哪里,蝶儿都一步不落地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花容去茶室放好茶盘,心烦气躁地用抹布擦了一下桌子。但无论她做什么,蝶儿都站在她身后盯着她。什么话也没有,什么动作也没有,就只是盯着她而已。 「你到底想干什么?」花容简直不堪忍受,扔下抹布,向蝶儿低吼。 但蝶儿还是没有回答什么,甚至连嘴唇都没有翕动一下——根本没有说话的打算。 花容这才想起蝶儿不能说话。但即使不能说话,吱吱呀呀叫几声总算可以。但奇怪的是,蝶儿根本连叫都不想叫,她所做的,就只是跟着花容,盯着花容而已。 「别跟着我!」花容推开蝶儿,冲出茶室。 但无论她怎么烦,怎么躁,蝶儿还是寸步不离地紧紧跟着她。花容用尽办法想甩开蝶儿但都没有成功,看来蝶儿已抱定决心要死盯花容。花容在院子里面转了一圈,最后竟出了偏右院。但无论她说多少遍「别跟着我」,蝶儿还是聋子似的紧跟着她。 后来走到青澜河边,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花容忽然停下,回头冷漠对蝶儿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怕我告密是不是?我为什么要告密,我又告密给谁?我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还不行吗?——你不要跟着我!」 低声吼完这一通话,花容扭头再向前走。 但蝶儿还是跟着她,就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似的。 「够了!我叫你停下!」 但蝶儿还是不停,花容终于无计可施,紧紧捏住拳头。 她早就有一拳挥过去的冲动,但都被自己强忍下来。 她不是猜不透蝶儿在担心什么,害怕什么,正是由于她猜透了,才舍不得挥拳打过去。 蝶儿正用自己的方法保护着昭妃。虽然她的力量很小,但却用尽自己那微薄的力量保护着昭妃。从这点上来说,花容很佩服她。虽然她的方法很傻,但却傻得让人心痛。 「蝶儿……」花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从蝶儿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刚才还带着凶光的眼神此刻渐渐平淡下来,只听她感慨又认真地说道:「正如你想保护昭妃一样,我也有想保护的人——不惜任何代价、不择任何手段也要保护的人。」 花容的话令蝶儿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讶之色。 花容淡淡一笑,接着说道:「为了那个人,我可以付出一切。即使我知道,我的『一切』少得可怜,微不足道——但那确实是我的全部。蝶儿,你好傻,傻得像我一样。总觉得自己应该为那个人做点什么,明明什么都改变不了,还拼命想要做点什么……」 声音在这里渐渐低了下去,花容垂下了头,默默转身,向前走了一步。 这次,蝶儿愣了一会儿才知道追上去。 花容背对蝶儿,她的脚步慢了下来,比起刚才的烦躁,此时的她每走一步都格外沉稳。她一边向前走去,一边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要跟就跟吧,蝶儿,即使你跟过来也无济于事,我要做的事情一定有办法做到——凭你,还挡不住我。」 花容一步一步向西边走去。 西边,正是宝贵妃西宫殿和云真仙客楼阁所在的地方。 与此同时,偏右院,季安妮和云真结束了谈话。 季安妮本想让蝶儿或者花容送云真回去,但谁知那两名宫女全都不知去向,于是季安妮只好亲自送行。 季安妮刚刚哭过,眼眶还有些红肿,云真一直推辞说不用了,但季安妮依旧坚持。最后还是云真拗不过她,只好让她送行。 说是送行也只送了一半路程,告别云真后,季安妮独自一人往回路走。 走着走着经过一片果园,听见从果园里传来一阵窸窣的声音。 季安妮心想这果园自己以前好像来过一次,听说里面中的水果都是供奉给神仙的,算是一个禁地,不准擅自进入。以前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误闯过一次,还在里面遇见了来德。 那么现在这个不准进入的果园之中,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里面呢? 季安妮探头一望,竟在枝叶层层叠叠的掩映之下发现一抹熟悉的颜色——那是侍卫服的颜色。难道哪个侍卫进去了?不会又是来德吧?季安妮想着想着,自己也拨开树枝走了进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局外看客 果园还和上次一样,藤条上爬满了葡萄藤,一串串紫水晶样的丰满果实鲜亮欲滴,看得季安妮口水直流。不过现在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些葡萄,而是园子里那个奇怪的人影。 那人影背对季安妮,专心致志摘着苹果,根本没有发现身后已有人偷偷靠近。 「不准动!」季安妮一声低喝。 那人吓得肩膀一耸,怀里的苹果全都落到脚边。 「把脸转过来。」季安妮一步一步向前逼近,边走还边偏着头努力想看对方的长相。越看越觉得可疑,越看越觉得像来德。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来德?」 对方大吃一惊,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两只眼睛睁大得都快滚出来了——果然就是来德。 「娘娘?」来德见到季安妮后说不清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更加紧张,也不管地上的苹果了,走到季安妮面前道:「这果园不能随便进,你怎么又进来了?」 「我才想问你呢,你怎么在这里?」 「我,我……」来德局促地低下了头,望着地上那些苹果,想必刚才季安妮已经看见自己摘苹果,就算狡辩也混不过去,只好说出实话道:「我……我看见这园子里的苹果都红了,所以进来摘几个。」 季安妮用怀疑的目光盯着他道:「真奇怪,上次你偷的是葡萄,这次偷的又是苹果。上次偷葡萄时你讲了一个惨兮兮的故事,那么这次偷苹果,是不是又有什么难言之隐?」 这话表现听上去像是在问偷苹果的原因,但配合上季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8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8部分阅读 安妮那满是怀疑的目光后,就成了不折不扣的诘责。不要说向来德询问原因,她甚至已经开始怀疑上次那个葡萄故事的真假。 这来德,肯定是自己嘴馋,还编了那么长一段谎话骗人。 本来季安妮对来德的印象还算不错,但这下分数一落千丈,只到及格线边缘。 「娘娘,小的……小的嘴馋,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帮小的保密好不好?」来德哭丧着脸。 「我就知道。」季安妮一副「你早说不就没事了」的表情,其实偷水果根本不是什么大罪,季安妮刚才气的是来德骗她,「帮你保密可以,但是你要付我遮口费。」 「遮口费?」来德傻愣着,看来对这个名词比较陌生。 「简单来说,你要我帮你保密可以,但你也要帮我做一件事情。」 「娘娘要小的做什么呀……」来德小心翼翼地问。 「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以后再告诉你吧。」季安妮拍了拍来德肩膀,发觉这个小侍卫确实非常有趣,自己就喜欢逗他,把看他着急的样子当成一种莫大的人生享受。虽然也知道这样的行为有些恶劣,但谁让这个皇宫之中也没有其他好玩的事情可以分散她的注意力了呢,所以她只好把欺负来德当作一个疏解郁闷的消遣活动。 说来奇怪,明明刚才和云真道别时自己还很难受,但现在和来德讲了几句话后,那些苦闷都渐渐消散。只希望云真和宝贵妃能顺利出宫,能过上真正幸福安宁的日子。 出宫,这明明是件好事,自己为什么要伤心难过呢? 「娘娘……」来德盯着季安妮的脸,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娘,你哭过了?」 季安妮一愣,急忙否认道:「没有,没有,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 话虽这样说,但手却不自觉地抬了抬,匆匆擦了擦眼角。 来德道:「娘娘,小的两只眼睛都看到娘娘眼眶红红的,肯定是哭过了。娘娘,有什么事情惹你不开心呀?」 「什么事都没有。我……我……我眼眶红是因为最近没睡好觉,你不要乱猜。」季安妮心虚地低下了头,生怕来德看出她脸上的泪痕。 来德关心地道:「娘娘,就算你没哭,但没睡好觉也不是小事,是不是有什么烦恼?」 「烦恼……」如果说起烦恼倒还真有一大堆,首先最大的一个烦恼就是怎样回家。 现在自己已经从原来的世界消失快一个月了吧?想必家里人早就急成一锅沸水,说不定……他们以为自己死了,连丧事都帮自己办过了。 天…… 季安妮忍不住想抱头仰天大叫一声。 最近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宫里的生活了,再这样下去,只怕自己真要被同化,融入其中了。 「娘娘,」虽然不知道季安妮到底在烦恼什么,来德却开导她道:「娘娘,你最近大概太闷了,多给自己找点乐子吧。最近御花园里什么花都开得好,娘娘可以邀约几名同伴赏花游乐,排遣派遣。娘娘不是和宝娘娘、天宁公主、苏从妃的关系都很好吗?」 「天宁公主就别提了。」季安妮挥了挥手,她只要一听到这四个字鼓膜就一阵刺痛,「仪珍的话,最近两天都没有看见她。倒是宝贵妃……」 如果说如何回到原来世界是季安妮的第一大烦恼的话,那宝贵妃和云真的事无疑就是她最近的第二大烦恼。 虽然现在宫里还算比较平静,但无法想象如果宝贵妃和云真全都消失以后……会乱成什么样子。但那既然是他们两人的决定,是他们两人最后的勇气,就算冒险,自己也要支持。 「来德,我最近的确在烦恼一个问题……」季安妮的声音低了低,思索着怎样隐晦地把自己烦恼的事情表达出来,想了半天,忽然瞥见园子里的葡萄和苹果,灵感一来就问道:「来德,我喜欢苹果也喜欢葡萄,但是如果有一天葡萄和苹果相恋了,我该怎么办?」 来德一听就糊涂了,「娘娘,你怎么了?」 「别管我怎么了,快点回答我的问题。」季安妮的口气听上去很是霸道。 「这,这……」来德搔了搔头,犯愁道:「娘娘,请恕小的直言……就算葡萄和苹果真的相恋了,那又关娘娘你的什么事呢?」 「当然关我的事,我也喜欢苹果呀。」季安妮着急地说。 来德脑中还是一团混乱,搞不清状况,拉长一张苦瓜脸说道:「娘娘,你喜欢苹果是你的事,苹果喜欢葡萄那是苹果的事,根本就不搭边嘛。娘娘,你没事干吗烦恼这种问题?」 「哎呀,你笨死了。」季安妮一跺脚,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但忽然,她心中的死结仿佛被解开了。 只见她慢慢垂下眼睫,低声道:「不,来德……你不笨,也许你很聪明。是啊,就算苹果和葡萄相恋了,又关我什么事呢?……关我什么事呢?」 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个局外人而已…… 一个局外人。 简单地用这五个字给自己定义后,本来以为自己的心里会好受一点,但那股难以言喻的酸涩还是渐渐浸染上来。一个局外人,就像一个看戏的观众,虽然也会因为剧中的悲欢离合或喜或悲,但戏中的一切,终归是远离自己的世界。就算自己为他们哭了,为他们笑了,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故事。这样想想,忽然觉得自己局外人的位置站得有些悲哀,但是…… 云真,宝娘娘……即使只是局外人也好,局外人也希望这场戏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季安妮现在能为他们做的,也只剩默默祈祷而已。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守株待兔 另一方面,花容径直向宝娘娘的西宫殿走去,蝶儿紧紧跟在她的身后。 花容的脚步比起当初在偏右院时慢下很多,算是非常自然的行走速度,所以就算路上遇到什么人,大家也不会有任何怀疑。 倒是蝶儿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太自然,脸色僵白,下唇咬得死紧。 擦身而过的路人目光都会在蝶儿脸上停留片刻,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花容一直没有回头,但从旁人的目光中她便能猜出自己身后蝶儿的脸色一定不好。想必蝶儿是猜不透自己为什么来西宫殿吧?自己以前是伺候天宁公主的丫鬟,而公主和安贵妃又是表姐妹,自己平常出入东宫殿的次数绝对比西宫殿多多了,就算真想告密,也应该是去东宫殿或者太后殿的方向,怎么会往宝贵妃住的地方走? 眼看西宫殿就要到了,花容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似乎是有意在等蝶儿靠近。 听见蝶儿的脚步声在自己身后停下,花容忽然转过身向蝶儿走去。 蝶儿吓得反射性地退后半步,但花容一把扼住她的手腕道:「蝶儿,我说过我不告密,我就不会骗你。」 蝶儿又惊又怕地盯着她,说不出半个字来。 花容的眼睫轻轻垂下,幽幽的目光之中透出一股寒气,「我不会去告没有任何证据的密。就算我把刚才听到的一切告诉了太后,告诉了安贵妃,但只要昭妃娘娘、国师和宝贵妃都否认此事,最后也只会变成我的诬告而已。」 蝶儿倒吸了一口凉气,惧怕地盯着花容,那惊疑不定的目光似乎想问她到底想干什么。 花容知道蝶儿说不出话,对她笑了笑,冰冷地说道:「你最好祈祷吧,祈祷宝娘娘不要自己留下什么证据。」 话只说到这里,花容放开了蝶儿,转身面向西宫殿的方面。 这里离西宫殿正门的台阶大概还有几十步远的距离。 西宫殿外正对着一片树丛,花容和蝶儿都站在树丛之后,被那些茂密的枝叶挡去身形。 如果不注意看,根本不会发现树丛中还站的有人。 蝶儿显然不太明白刚才花容最后那句话究竟是什么含意,她只用担心又惧怕的目光望着花容的背影。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她的心却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了,喘不上气。花容带给她一种近乎窒息的压力,她很想逃、很想躲,但双脚却不能移动。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一走,事情就真的可能向最坏的方向发展而去;如果自己留下,也许还能阻止什么。 她们就这样一直静静躲在树丛中等待,从白天等到傍晚,再从傍晚等到天黑。 西宫殿外负责守卫的侍卫都换了两三轮班了,但花容和蝶儿还站在原来的位置,一动不动。两人不要说吃饭,就连水都没有喝上一滴。 花容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蝶儿却有些熬不住了,双腿都快站得没有知觉。她根本不敢移动半步,怕自己只要稍微移动一下就会立刻失去平衡跌倒。她不知道花容到底在等什么,但她却从花容那异常执着的目光中看到了不祥的阴影。 天色越来越暗,即使提着灯笼也只能照明两三步远的地方,更别说是连萤火虫都没有一只的树丛里,那简直就是伸手不见五指。夜风也越来越凉,一阵吹来就能把人冻得直打哆嗦。 正在蝶儿双眼就快变得漆黑的时候,她忽然看见不远处西宫殿里走出一个人影。 那人影是个宫女,提着一盏精巧的风灯,和门外的侍卫简单说了几句什么后,便向更西的方向走去。 借着朦胧的灯火,花容和蝶儿都认出那名小宫女正是宝贵妃的近侍——小瑶。 小瑶的出现,令原本就像雕塑一般站在树丛中的花容和蝶儿两人瞬间恢复过来。 花容二话不说,拨开树丛,向小瑶的方向追去。蝶儿也匆匆紧随她的身后。 出了西宫殿后,小瑶便一直向着西方走,那个方向正是仙客楼阁所在的地方。 难道小瑶是去帮宝贵妃给国师送信的?难道这就是花容等待的证据? 蝶儿仿佛也预感到了什么,心中那团不祥的黑色阴影再次笼罩下来。她很想追上去一把拉住小瑶,但早已站僵的双腿却怎么也快不起来。 与蝶儿截然相反,花容的脚步非常之快,不仅离小瑶越来越近,而且还把蝶儿甩得越来越远。 这条小路原本就比较幽静,加之现在时已入夜,更是不见半个人影。 小瑶走着走着,听见身后紧追而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回头一看,还没看清来人究竟是谁,就被花容一把抓住手腕。 只听「啊」的一声,小瑶吓得大叫,手上风灯应声坠地,灯火晃动了几下便悄然熄灭。 「放开我!」小瑶挣扎想逃,但却没有成功。挣扎之中,她也把花容认了出来,但却怎么也想不通花容突然抓住她的原因。 这时落在不远处的蝶儿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向花容和小瑶的方向冲去。 但花容的速度却更快,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小刀! 刀面反射着银色的月光,在黑暗之中寒光毕现,几乎把小瑶的眼睛都晃痛了。 「不!不要!」小瑶吓得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双腿早已开始发软,脸色更是苍白得犹如一尊蜡像。 万分紧急的时刻,小瑶扑过来一把抱住花容。 但几乎就在同一瞬间,花容手中的小刀在黑夜之中划开一道闪亮的银光。 下一瞬间,只听「滴答」几声,几点鲜红的血水已经滴落在地。 小瑶全身都已发软,待花容刚一把她松开,她便瘫坐在地。 手臂上,一道约摸两寸的伤口还在不停向外淌血。 作为凶器的小刀还握在花容手里。蝶儿紧紧抱住了花容的那只手,拼命想把小刀夺去。 而花容似乎却没有再攻击的打算,一掌推开蝶儿后,把小刀收了起来,径直向小瑶走去。 小瑶还没从刚才的突发状况中反应过来,双眼呆滞地盯着花容,任她把自己从地上拉起来,甚至连「放开我」都忘了喊。手臂的伤口这时才渐渐产生一阵清晰的痛楚,那痛感就像一条藤蔓般顺着她的身体攀爬,很快就已爬满全身——她觉得自己简直就快痛得麻木。 「痛吗?」花容冷漠地一笑,目光逼近,凑在小瑶耳边,低声说道:「被砍头更痛……留下的伤口比碗还大,你不怕吗?」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生死抉择 「放……放开我……」小瑶脸色惨白地望着花容,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手臂上蜿蜒着鲜红的血液,血液间歇低落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清晰无比地响起。 一旁的蝶儿早已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被花容甩开后,她又锲而不舍地冲上去再次抓住了花容的手,好像生怕对方又把那把血迹未干的小刀掏出来伤人似的。 「小瑶……」花容一点也不在乎在场的蝶儿,死死拉住小瑶道:「我知道你是去见国师的对不对?你是去帮宝贵妃送信的对不对?……你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吗?又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 「我……我……」小瑶只是不停地抽气,好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从她那忽闪不停的双眼中,很容易就可以看出她此时的不安和恐惧。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但是她的表情却给了花容答案——她的确是受宝贵妃之命去给云真送信的。 「小瑶,你过来。」花容一边说,一边把小瑶拖到更暗的地方,压低声音说道:「就算宝贵妃能走,但是留下来的人呢?她西宫殿中伺候的宫女足有二十余名,还有那些侍卫、太监,多不胜数,他们能走吗?如果宝贵妃突然消失,你有没有想过后果?当然,那个时候宝贵妃已经出宫了,她不用承担任何后果,但是你们呢?你们这些无法出宫、无法逃避责任的人又将怎样?——你们注定要替她承担一切后果!」 「……」小瑶在花容目光的逼视下发不出任何声音,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快被对方的气势封死。四肢都因为极度的恐惧和不安变为冰凉,只有手臂上伤口仍在不停流血的地方传来血液的温暖。蜿蜒在僵白皮肤之上鲜艳夺目的红色,就像深深刻上的另一道崭新伤口。 花容的每一个字都敲入小瑶的心里,使她脑中混乱一片。 「你知道后果是什么吗?」花容把小瑶推到墙边问。 「我……」小瑶局促地低下头去,目光躲闪着,想逃但又不敢。 花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就算皇上仁慈放过其他人,但是小瑶你,你是宝贵妃最贴心的侍女,现在你又当了他们传信的人,刚才那些侍卫也全都看到你走出西宫殿……如果东窗事发,你还能怎样狡辩?……你全心全意为了宝贵妃着想,但是她呢?她只贪恋眷顾着自己的幸福,却把你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小瑶,你傻,你当了替死鬼还不知道,你就快死了,而且还是你自己把自己送上死路。」 小瑶的身体在这一刻蓦然一颤,苍白的双唇微微翕张,花容的话已经深入她的心中。 是啊,自己一心一意为了宝贵妃……但是宝贵妃呢?她可曾想过自己? 忽然之间,有一种被抛弃的悲伤涌上心头,泛起阵阵难言的苦涩。 「小瑶,你是在自杀知道吗?你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杀……但却还有一个方法可以救你,就是早点像太后坦白你的过错,早点认清自己的天真愚昧。小瑶……」花容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刺入小瑶心中,就像一剂蛊惑之毒。 毒虽毒,但却忍不住受到诱惑。 小瑶咬紧下唇摇了摇头,「不……我不能,我不能……」 不能背叛那个宛若姐姐的人,不能背叛那个亲切关怀过自己,照顾过自己的人。只要想起宝贵妃温柔的笑脸,想起宝贵妃黯然伤神的目光,想起这三年来和宝贵妃相处的一点一滴,想起自己现在竟有了背叛之心,心就变得无比痛苦。 「没有什么不能的,小瑶,她怎么对你,你就怎么对她。既然她已不再顾及你的死活,你又何必再为她操心?」花容捏紧小瑶的肩膀道。 「不,够了……你不要再说了。」小瑶难过地流下眼泪。 如果没有听到花容的这一席话,也许小瑶会傻傻地去死,也许她会直到死前那一刻才意识到是自己把自己送上死路。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花容要这么早就把她唤醒? 让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自己正一步一步踏上死路…… 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如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了……无数在心中这样祈祷,但事实终归已成事实,无法改变,深深刻入脑中的话再也无法抹去。 如果什么都不知道,就可以浑浑噩噩的死,最多不过在死前痛一下。但现在却突然知道了自己的死期,突然看见了生命终点的结局,那种对死亡恐惧将会蔓延至她所剩无几的全部时间。她呼吸的每一口空气,仿佛都沁入了死亡的气息——那种折磨不是谁都能够承受得了的。 手上的伤口很疼……但如果被砍头,还会更疼……会有多疼?小瑶根本不敢想象。 「话我就只说到这里,剩下的就你自己去想吧。」花容终于放开了小瑶的手,最后盯着她看了几眼后,才蓦然转身离去。 小瑶的身体顺着墙壁缓缓下滑,最后如同一块面团似的瘫软在墙角。没有任何神采的目光呆呆注视着地面,微微张开的嘴唇上已经没有任何颜色。 蝶儿下意识地蹲下去扶了扶她,但却没能成功把她扶起。 另一方面,花容的身影越来越远,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蝶儿既担心小瑶,又害怕花容还会有什么行动,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照看小瑶,还是应该跟紧花容。她一会儿看看小瑶,一会儿又看看花容,终于在花容的背影即将没入黑暗之前,下意识地起身追了上去。 在她身后,小瑶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地望着地面,慢慢移动那只就快麻木的右手,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腰带。 那里,藏着一封宝贵妃让她交给国师的信。 她轻轻闭上眼睛,两行滚烫的热泪顺着脸颊滑落。按住信封的指尖轻轻颤抖,愈发冰凉。 那封信……是宝贵妃的希望和新生,但同时,又何尝不是一把斩落自己头颅的刀? 「娘娘……娘娘……」 哽咽的声音伴随着剔彻的泪水,小瑶的双耳都在轰鸣,无数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有宝贵妃温柔关怀的话语,还有刚才花容的字字锥心之词,甚至还有一天之前……昭妃的话。 那时的昭妃对自己说: 『小瑶,好好照顾娘娘……娘娘的一切,都只能拜托你了。』 而那个时候的自己,也是那样郑重地回答: 『娘娘就像小瑶的亲姐姐一样,小瑶绝不会看自家姐姐受苦……』 当时的对话还那样鲜明地回荡在耳边,但当时的心境却再也寻不回来。 当时那郑重其事的保证绝非玩笑,但是为什么……心却在短短一天之内动摇? 那个时候的自己为了求昭妃把国师请走,追到青澜河边,说自己感到害怕,希望昭妃找借口把国师请走……如果那个时候的昭妃听了自己的劝告,如果那个时候的昭妃请走了国师,那么…… 一切,是不是就都可以改变? 如果那个时候自己再苦苦央求昭姬几遍,或者是后来不顾小顺子的阻止敲开房门…… 一切,是不是就都可以改变? 然而所有的希望都不能达成,事情已经发展到了最坏的一步,自己应该怎么办? 良久良久,久到眼泪都已流干,久到手臂伤口已经凝痂,小瑶终于慢慢站了起来。 她终于做出这辈子最艰难的一个决定。 缓缓起身——她的表情看上去非常冷静,再也没有任何犹豫和疑惑——向前走去。 脚边,那盏熄灭的风灯在地面滚动,发出低低的声音。 小瑶低头看了看那盏风灯,但她却没有拾起。 只是默默抬头,望着前方,前方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静静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提起最后的勇气,向前走去。 很快,她的身影就被远处沉重的夜色吞噬,与周遭的黑暗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云是红霞 季安妮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梦见有水从脚底漫了上来。她在一片没有任何蔽障,一眼望不到边的空间中奔跑,水在脚下越漫越高。液体巨大的阻力使她几乎无法抬脚,下意识低头一看,这才发现那已经齐腰的水都是红的。 红得刺目,红得黏腻,散发出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腥味。 季安妮在梦里吓得大叫,但水血却在那一刻涌高,掀起巨浪向她扑来。 「啊!」的一阵短促尖叫声中,季安妮从梦中醒来。 她的额上密密挂着一层细小的汗珠,四肢都极其冰凉,特别是指尖,冷得几乎没有任何知觉。 下意识向窗外看看,窗外已经有些蒙蒙亮了,隐约能够听见一些人声,大概是早起打扫院子的宫女。 「蝶儿……蝶儿,花容……」季安妮坐在床上,微微探出身子向门口喊道。 昨天晚上不知道回事,花容和蝶儿全都没有回来。她问过偏右院中其他宫女,也都说没有看到那两人的身影。季安妮本想出去找找,但又怕花容和蝶儿回来以后见不到自己反而担心,于是这样几经犹豫拖拉,时间已经到了半夜,就算季安妮再想出去寻人,也怕惊动了宫里其他娘娘,所以只得作罢。等到下半夜的时候,她再也熬不住了,本只想躺在床上小睡一会儿,谁知道疲劳过度竟睡着了。如果不是刚刚那场噩梦,只怕她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季安妮喊了几声后,门外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 「娘娘,你叫奴婢吗?」花容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你终于回来了,蝶儿呢?蝶儿昨晚和你在一起吗?」季安妮急忙从床上跳下来。昨晚她连衣裙都没脱就爬上床去睡觉,衣服都被压皱了,头发也乱作一团,显得有些邋遢。但这会儿终于知道花容回来后,竟连仪容也忘了打理,下意识就把门打开,拉花容进屋谈话。 「娘娘,你怎么这副样子?」花容一见季安妮就直皱眉头,急忙去衣柜找更换的衣物。 这时季安妮才发现门边还有一个人影,是蝶儿。 蝶儿眼眶发黑,精神看上去也不太好的样子,想必是昨晚没有睡好。 「蝶儿,你怎么了?」季安妮担心地问她。 蝶儿大概是不想让季安妮担心,摇了摇头,走进房间,帮花容为季安妮准备衣服。 季安妮站在她俩人身后问道:「对了,你们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怎么半夜都不回来?」 这时花容已经捧了衣物来到季安妮面前,一边替季安妮更衣,一边答道:「让娘娘操心了,其实昨天我们都在整理院子后面的一个小花园。那里有些偏僻,恐怕其他人也没看见我们。我们一直忙到傍晚,结果太累,就在那里靠着栅栏睡着了,直到下半夜才被夜风冻醒。那个时候娘娘早就睡了,我们也不敢打扰。」 花容面不改色,从容而谈,神态语气上都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不过就是内容有些匪夷所思。 季安妮偏着脑袋想了一会儿,虽然也不是怀疑,但却下意识追问了一句道:「偏右院里还有一个偏僻的小花园?」 花容道:「当然有,不过经年累月无人打理,里面杂草都长盛了。」 于是季安妮也没有多想,把注意力转到蝶儿身上,问道:「蝶儿,你是不是太累了没睡好觉?两只眼眶都是黑的,要不今天你好好休息一下吧?」 蝶儿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花容替蝶儿道:「娘娘不用担心,她大概是做噩梦才没有睡好,不碍事。」 「真的没事吗,蝶儿?」季安妮总觉得蝶儿好像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 蝶儿疲倦地抬起头来,好不容易挤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回应季安妮,好像在说自己没事。 季安妮轻轻叹了口气,只当是自己太敏感、太多心,也没有深想下去,只聊天般随口说道:「说起噩梦,我刚才也梦见自己被血海淹没。就是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从梦里被吓醒过来。说来奇怪,我现在心还跳得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真不吉利。」 「娘娘不要自己吓自己,不过就是一个噩梦而已,大概是娘娘最近太累了。」花容轻声劝道。 「我也希望只是我太累了……」季安妮不安地叹了口气,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倍凉水。但谁知刚把水杯拿起来,手却没有来由地猛的一抖。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水杯摔碎在地。 「娘娘小心,没伤着手吧?」花容和蝶儿急忙收拾碎片。 季安妮呆呆地摇了摇头,说来奇怪,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跳越来越快,好像怎么也平静不下来。原本还算宁静无波的心境,仿佛已被刚才水杯坠地的响声激起巨浪和漩涡。 脑子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云真的脸来,季安妮下意识冲到窗口,猛的推开窗户! 天边已是一片赤红,冉冉升起的太阳浮在东边山上,通红的云彩覆盖山颠。 本是一片非常普通的景色,但不知怎么,季安妮的脸却刷的一下白了下来。 她竟吓得后退一步,连瞳孔都开始急速缩小,要不是及时赶上前来的花容和蝶儿扶住了她,只怕她会一屁股坐到地上。 「娘娘,怎么了?」花容见季安妮脸色惨白,也跟着紧张起来。 季安妮缓缓抬手,指着窗外的那片红霞道:「看……你们看,你们看那是什么……」 花容顺着季安妮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不解地道:「娘娘,那是旭日和朝霞。」 「不……」季安妮呆滞地摇头,喃喃道:「那是血……那是云在流血……」 「娘娘。」花容这才恍然大悟季安妮在怕什么。 「花容,你看见了吗?那是云在流血,是云真的在流血……是、是『云真』在流血。」季安妮发疯似的抓住花容的袖子,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了。她就觉得怕,非常怕,梦里被血海淹没的痛苦再次清晰浮现,她害怕几乎就快窒息。 花容急忙关上窗户,挡在季安妮面前道:「娘娘,那是霞光,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 「不……」季安妮轻轻摇头,放开抓住花容的手,目光转向门口,低喃不绝道:「出事了……我知道出事了,我知道一定出事了……」说完便以最快的速度向门外冲去。 「娘娘!」花容大喊一声,想拉但却没能拉住。 季安妮早已不见了身影。 「娘娘!娘娘!」花容大喊着急忙追了出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内务总管 季安妮一口气冲到仙客楼阁,发现这里气氛果然有些不对劲。首先门是敞开的,现在天才刚蒙蒙亮,宫里到处都是关门闭户的,但唯独仙客楼阁的大门大大敞开着。季安妮下意识停住脚步,竟有些不敢走进,害怕等待自己的将会是如同刚才预感到的不祥。 云真,你千万不要出事…… 深深吸了几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呼吸重新调顺。 季安妮鼓起勇气,刚向门口迈了一步,突然就听一声大喝响起:「谁?」 吓得打了一个冷战,抬头一看,竟是云真的徒弟玄机子。 话说这玄机子倒真像仙客楼阁的看门狗,季安妮两次都被他挡在外面。 见季安妮抬头,玄机子也认出她来,不敢置信地低声道:「昭妃……」 「是我,是我,道长,云真呢?」季安妮两三步爬上台阶,激动地一把抓住玄机子的袖子问。 然而玄机子却默默低下了头。 季安妮心口立刻一沉,好像被淋了一头冷水似的,冻得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想法都没有了。玄机子的沉默,正意味着有什么事情隐瞒。他有何隐瞒?难道云真真的出事了么? 玄机子道:「娘娘请回吧,国师不在这里。」 「那他到底在哪里?」季安妮立即追问。 玄机子的嘴唇微微张了张,但最终还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他只轻轻拂开季安妮紧紧抓住他的手,转身向回走去。 季安妮脸色惨白地站在原地,身子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跌倒。 出事了,果然出事了,从玄机子的表情上一眼就能看出,仙客楼阁一定发生过什么。 仙客楼阁周围本来就很安静,这下,就更是静得连心跳的声音都能听见。 云真……云真…… 季安妮心里只剩下这个名字,其它什么都不敢想。 正在这时,她突然听见门扉传来一阵响声,抬头一看,竟是玄机子想要关门。 「道长!」季安妮发疯似的扑上去,从门缝里紧紧抓住玄机子的手喊道:「道长我求求你,告诉我云真在哪里?他出事了吗?……到底怎么了?你不要什么都不说……我好怕,我好怕……」 玄机子越是沉默,季安妮就越会乱猜。 喊着喊着,脸上突然一热,竟是眼泪滚了出来。 「娘娘……」玄机子好像也被季安妮的眼泪吓到了,阖门的两手失去力气。 季安妮趁机撞开了门,冲进去抓住玄机子。甚至连抬手擦一擦脸上眼泪的闲暇都没有,两手紧紧抓住玄机子的衣服问:「道长,你说话呀,你告诉我呀!云真到底怎么了?他到底在哪里?」 「娘娘!」这时花容和蝶儿也终于赶到。 「娘娘,你冷静点。」花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分开季安妮和玄机子分开。 「不,我冷静不下来……我一刻也冷静不下来……」季安妮的眼泪越涌越快,怎么擦都擦不干净,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泪腺如此发达。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害怕,不久之前梦境中那种被血水淹没的窒息痛苦再次袭来。她闭了闭眼睛,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要不是花容和蝶儿及时扶住了她,只怕她会像一根柱子似的直直倒下去。 花容扶稳季安妮后,抬头又问玄机子道:「道长,国师呢?」 花容的声音比季安妮镇定很多,眼神极为深邃,闪动着含意很深的光。 玄机子大概是看到季安妮担心得都快昏了,不忍心再隐瞒下去,低声道:「两个时辰前,师傅被人带走了。」 「带走了?带去哪里?」花容追问。 这时季安妮虽然已能自己站起,但脸色依然惨白如霜,微微抖动的嘴唇上没有任何颜色,蒙着一层薄薄泪花的眼睛直直盯着面前的玄机子。她似乎有很多话想问,但却什么都问不出来。喉咙突然哽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说说话。 玄机子担心地望了季安妮一眼,似乎害怕她听到答案后昏厥过去。 但花容逼人的目光却像是正发出某种威胁似的,令玄机子不能不讲出最关键的话:「是……是被内务总府带走的……」 「内务总府。」花容低低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去。 「内务总府为什么带走云真?」季安妮下意识向花容询问。 但花容已经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只轻轻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说。 「到底怎么了?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季安妮已经快急疯了,见花容、玄机子谁都不出声,她气得掉头就跑,准备直冲内务总府去问个究竟。 但这次只有蝶儿一个人去追季安妮,而花容却连头都没扭一下,依旧盯着玄机子问道:「内务总府是派谁来带走国师的?」 玄机子咬了咬唇,掩饰不住内心的深度不安和恐惧,低声道:「是总管……」 「总管。」花容也不再多问,事实已经很明显,云真这次凶多吉少。 这宫里的内务总府是个很复杂的机构,一共设有财、库、卫、妃、礼、工、刑七个司,七大司各司其职,上头又有一个总管大人。 总管大人的权利相当大,可以这么说,在朝廷上皇帝之下的人丞相,但在后宫里,皇帝之下的人就是这内务总管。后宫中的大大小小所有事,都归内务府管。但内务府中的所有事,都由这位总管大人说了算。所以总管平时非常繁忙,若非大事不会亲自出面。 还记得上次总管亲自审案,审的就是花容的父亲、文华院负责编纂史料的大学士席锦德。 内务总管也姓「安」,和丞相是兄弟,和太后是兄妹。 而能在三更半夜请动内务总管亲自出面的人,这宫里,除了太后还有谁呢? 想必,小瑶已向太后去告密了吧…… 思及此,花容对玄机子轻轻欠了欠身,算是谢过他的直言相告,也算是告辞。 离开仙客楼阁,花容向内务总府的方向赶去。 她在内务总府里面有个熟人,那熟人是名公公。当初关于仪珍身世的秘密,她就是从那位公公口中打听出来的。那公公对她非常关照,只要是知道的事情,一定知无不言。 内务府守备重重,就算季安妮身为皇妃,恐怕也难以进入。就算气势汹汹地杀到内务府去,只怕也会被挡在外面。 所以现在想要最快知道内务府和云真的情况,就只得求助与那名公公。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奔向刑场 当花容赶到内务总府的时候,发现季安妮和蝶儿果然被拦在外面了。 那些侍卫对季安妮还算客气,没有大声嚷叫,而是无奈地劝季安妮快点回去。 其实这些侍卫也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隐约听说今早凌晨丑时的时候,总管亲自出面把国师压入府中,连夜召集刑部和司马寺,在内务府刑司进行双司会审。 听说太后和丞相也到场了,兴师动众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季安妮急忙求那些侍卫去刑司大堂再探一些消息,但对方说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刚刚审完,刑司大堂早就没人了。至于人都去了哪里,审的到底是个什么案子,审出一个什么结果,侍卫们便是一问三不知。 看来皇家非常重视这件案子,甚至连太后、丞相、内务总管三大巨头都聚在一起。但同时,这案子的消失也封锁得十分严密,甚至就连内务府外彻夜看守的侍卫们也不知道详情。 面对重重迷雾,季安妮愈发担心云真的情况。想起不久前云真才对自己说过,想带宝贵妃离开皇宫。难道……云真的受审和这件事情有关?那么宝贵妃也受到牵连了吗? 思及此,季安妮激动地一把抓住侍卫问:「宝贵妃呢?宝贵妃怎么样了?」 侍卫听后一愣,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反问道:「宝妃娘娘怎么了?」 「宝妃娘娘没被带到内务总府来吗?」 侍卫摇摇头道:「不清楚,好像没有,宝妃娘娘为什么要被带到这里来?」 「不,没什么……」季安妮低下头去,稍微放下了心。看来这件事的焦点只集中在云真一个人的身上,宝娘娘暂时是安全的。但如果云真的受审真和计划出宫有关,想必宝娘娘迟早也会被牵扯进来。 这时侍卫突然想起什么,唐突地插了一句话道:「对了,宝娘娘的丫鬟好像来过。」 「丫鬟?」 「嗯。」侍卫点头道:「好像……是一个叫小瑶的丫鬟。」 「小瑶……小瑶来干什么?」 「不知道,反正她也进了刑司大堂,应该和案子有点关系。」侍卫推测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时季安妮几乎已经可以肯定刑司今早凌晨审的案子正是云真和宝贵妃的计划离宫一案。 花容走上前来,扶住季安妮的手臂,低声在她耳边道:「娘娘,你再问也问不出个什么结果,不如奴婢带你去见一个人,那个人也许知道一些详情。」 季安妮只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别的什么都不管。听花容这么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9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9部分阅读 一说,就像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似的,急迫地说道:「好,快带我去。」 与花容熟识的那名公公姓「常」,大概五十多岁,长得慈眉善目,很好说话的样子。比起宫中其他太监,他的背要直得多,说话时也没有特别谄媚的感觉,想必应该也是内务府中有些地位的人,不知道当的是何职位。 花容也没有详细介绍,只形式性地问了一声好后便直接切入主题。 「常公公,国师呢?」 常公公想必也知道花容是为了这事才带着季安妮来见他,没有多问任何一句话,便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讲了出来:「不瞒小姐、娘娘,案子在一个时辰前就结了。」 常公公以前受过席锦德不少照顾,所以依旧尊称花容为「小姐」。 季安妮急忙问道:「结果怎么样?」 常公公摇了摇头,轻声叹气。 花容道:「常公公,你有话就直说吧,我们受得了。」 「常公公,云真他……云真他,是不是被赶出宫了?」季安妮下意识抓紧常公公的手问。 常公公道:「娘娘,如果仅仅是被赶出宫去就好了……在宫里,通j是大罪。」 「通、通j?」季安妮被这罪名吓傻了,低嚷道:「这不可能!这一定是诬陷,云真和宝娘娘清清白白的!他不过就是想带宝贵妃出宫而已,而且根本还没有出去,这罪名很大吗?你们凭什么安他一个……安他一个……安他一个那么过分的罪名!」 见季安妮有些激动,常公公扶住她道:「娘娘,国师自己都认了,你就被硬犟了。」 「他自己承认了?这怎么可能……」 「其实这件事宝娘娘也脱不了关系,凌晨时本来想提审宝贵妃,但国师却承认是他用暴力强迫宝娘娘,欲宝贵妃无关,自己承担了一切罪名。加之宝娘娘怀有身孕,太后、丞相和总管大概也怕动了胎气,所以才没惊动宝贵妃。只怕宝贵妃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事……不知道可以瞒多久……」 「这怎么可能?」季安妮根本无法相信,「证据呢?人证物证缺一不可。」 常公公道:「娘娘,人证就是宝贵妃宫里的宫女小瑶,物证就是一封宝贵妃送给国师的书信。铁证如山,娘娘你就不要强辩了。」 「小瑶……」季安妮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在门外听侍卫说看到小瑶,原来小瑶是作为证人进入内务府的。季安妮突然想起什么,激动地问:「皇上呢?皇上在哪里?」 为什么只听到说太后、丞相、总管,却没有任何人提到皇上。 常公公道:「皇上日理万机、公务繁忙,太后不想打扰他的睡眠,所以凌晨的提审只有太后、丞相、总管三人主持,皇上怕是现在还不知道此事。」 「皇上居然还不知道?」季安妮不禁一声冷笑,狠狠道:「太后不是怕打扰皇上睡眠,而是一心就想先斩后奏、只手遮天吧!什么双司会审,丞相、总管哪个不是他们安家的人?」 「娘娘!话不能乱说。」常公公的脸色一变,严肃起来。 「哼,既然她有胆做,难道还怕人说。」季安妮气不可遏。 但比起咒骂太后擅权,更重要的还是打听云真的下落。 季安妮又问:「常公公,云真尼?云真到底被他们带到哪儿去了?」 「娘娘,国师已经被带出宫了。」常公公兜着圈子说。 「我知道他被带出宫了,他到底被带到哪儿去了!」季安妮急得直想咬人。 「这……」常公公有些为难,「好像在皇家林苑附近。」 「就是那个猎场?」季安妮和天宁公主去过一次,「他们把云真带到猎场去干什么?」 常公公道:「太后不想在宫里见血,所以才选在偏僻的地方处刑。」 「你说什么?」见血,处刑……季安妮这才意识到事态发展的可怕。 「娘娘,国师被判的是斩首的死刑,就要行刑了。」 「天……你说什么?他们要斩了云真?我没有听错吧?」 常公公认真的目光告诉季安妮,这并不是一场玩笑。 「现在是什么时候……现在是什么时候……」季安妮发疯似的抓了抓常公公,抓了抓花容,又抓了抓蝶儿。还不等他们说出答案,她就扭头向记忆中猎场的方向冲去。 这一定是场恶梦,但如同是梦的话,为什么还不醒? 季安妮径直闯入御驷院,从马厩里随便拖了一匹马出来,连马鞍都没有时间安上,抱紧马脖子飞身上马。 那马长嘶一声,扬起四提向前跑去。 季安妮根本无法控制它,只能紧紧抱住马脖子,拼命不让自己落下去。 马儿呀马儿,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求你……求你……求你带我去见云真……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惊险场面 虽是夏季,但早上的风还是很冷,加上那马儿奔得极快,风吹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 季安妮根本无法睁开眼睛,眼睛里面全是被风吹出来的眼泪。她下意识把抱住马脖子的手收紧收紧再收紧,把脸紧紧贴在马鬃上,身体一点也不敢移动。因为黑马没有装上鞍鞯的背上光滑无比,稍不注意就会摔下马背。 季安妮本以为那马受惊了,但奇怪的是,那马虽然跑得快,但却不是乱跑,好像真的识路似的,才眨眼工夫就驮着季安妮奔至青龙门。 只要过了青龙门,离皇郊西苑的猎场也就不远了。 但青龙门外守了很多侍卫,想硬闯出去也不容易。 季安妮把眼睛睁开一条缝隙,远远看见那些负责把守青龙门的侍卫全都向两边闪避。大概是自己胯下黑马来势汹汹,把他们全都吓得屁滚尿流,哪敢阻拦? 黑马像箭一样冲过青龙门,季安妮听见耳边响起一片惨叫和怒骂。 但那些声音很快就变小了,因为黑马已经驮着她跑出老远。 黑马的速度快得难以想象,以至于当季安妮下意识回过头去看身后状况的时候,她只看到马蹄踏过处扬起的一片尘土。 马儿,马儿,你真的要带我去见云真吗?你真的识路吗? 季安妮竟产生这样不可思议的想法。 黑马能从御驷院径直冲破青龙门,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它真的识路。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刚才那些看守青龙门的侍卫们追上来了。 「娘娘!娘娘!」同时传来的还有侍卫们的齐声大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安妮从那混乱的喊声中,竟听到了一个耳熟的声音。 到底是谁?季安妮下意识回过头去,但她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被风刮出来的眼泪,只能睁开一条很小的缝隙,以至于除了飞沙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渐渐,一阵特别响亮的马蹄声向她追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当季安妮再次回头的时候,竟看见一匹白马已经追至马尾处。 「娘娘!」马上的人大喊,加快速度,很快就与季安妮齐头并进。 季安妮依旧紧紧抱着黑马的脖子,克服狂风的巨大阻力,努力睁开眼睛。这次,她终于看出身边白马之上骑手的脸,一个熟悉的名字跳至唇边,不敢置信地喊道:「康……康孝荣!」 「娘娘,抓住我!」康孝荣一手控缰,一手抓住季安妮的肩膀。 白马黑马齐头狂奔,把身后追来的侍卫全都甩得老远。 通往荒郊西苑的路上,很快就只剩下季安妮和康孝荣两个人了。 季安妮的黑马不要说鞍鞯,甚至就连辔头都没装,自然也没有缰绳。 好不容易追上来的康孝荣根本无法令黑马停下,只能想办法把季安妮救到他的马上。但任凭他怎么喊,季安妮就是死死抱住黑马脖子动也不动。 「娘娘!抓住我!抓住我!」 康孝荣五指紧紧扣住季安妮的肩膀,用尽全力想把季安妮从黑马背上拉至自己怀中。 但就像他使出全身力气拉季安妮一样,季安妮也使出全身力气抱住马脖子。 两人就这样在路上狂奔,其画面的精彩程度一点也不亚于精心制作的动作大片。 「少将军,你不要管我!放开我!这样太危险了!」季安妮也向康孝荣大吼。 其实不是她不放开马脖子,而是根本放不开。 这也许是危机之中下意识的反应,她抱住马脖子就像抱住了救命的稻草,明知道无法得救,但就是放不开手。她被黑马驮了这么久也没掉下来,只要再稍微坚持一会儿,说不定就真的抵达皇郊西苑了。 所以比起自己的情况,她更担心康孝荣。 康孝荣这样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而胯下白马好像已经有些支持不住,速度渐渐慢了下去,和黑马拉开距离。如果在这样下去,只怕会害康孝荣摔马。 「娘娘!娘娘!你相信我!我会抓住你的!放手!快放手!」 康孝荣急得大吼,他也感觉到白马和黑马之间的距离正在一点一点拉开,如果季安妮再不放手,只怕自己也抓不住她了。 「少将军,你不要管我!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话音刚落,只听「斯」的一声,肩膀的衣服竟被康孝荣撕开一条口子。 康孝荣的白马已经落到黑马之后。 就在季安妮以为他会放开自己的时候,康孝荣飞身向前一扑,竟从白马跳上了黑马! 也许是这一扑跳冲击太大,黑马猛地向侧面一偏。 季安妮吓得连声尖叫,身子也顺着黑马向侧面偏去。 就在她快要摔下马背的时候,身体却被康孝荣的双臂紧紧抱住。 「娘娘!不要慌,我在你的身边,不要怕!」康孝荣坐在季安妮身后,身体前伏,紧紧压在季安妮背上,把季安妮压得紧贴马背。虽然难过一点,但至少比刚才稳定了很多。 黑马这时也调整好方向,不再向侧面斜偏,而是径直向前路奔去。 白马早已看不到影子,如果康孝荣刚才没有及时跳上黑马,只怕这会儿已经和白马一起消失了。 「少将军!这太危险了!」 刚才看到康孝荣向自己扑来的时候,季安妮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嘴巴里面蹦出来。 康孝荣也像季安妮那样紧紧抱住马脖子,两手牢牢握住季安妮的手背,在季安妮耳边喘着粗气道:「娘娘……不要怕,把手放开,跟我一起跳下去。」 道路两旁都是铺满植被的土坡,就算跳下去也不会摔出重伤。 但即使明明知道这点,季安妮还是放不开抱住黑马的手。 康孝荣急得硬扳,但就是扳不开季安妮的手,大吼道:「娘娘!你不用怕!我会抱着你一起跳!我会保护你!你不用怕!放手,快放手!」 「我……我不怕!我就是一点也不怕所以才不放!」 「娘娘!」 「别吵!」 季安妮这一声把康孝荣都吼愣了,马背上顿时安静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季安妮低声道:「我知道它要带我去见云真……我知道……说来奇怪,我觉得它好像熟悉,就好像自己以前也这样骑在它的背上一样。」 经季安妮这一提醒,康孝荣突然发现了什么,低声念出一个名字:「乌涅……」 「乌涅?」季安妮一愣,这才突然想起。 没错,这匹马真是乌涅,就是当初狩猎大会上康贵妃让给她的那匹黑马。 当初乌涅被怀疑发疯即将被杀的时候,还是季安妮从两名太监的手上救了它,还从它的马蹄上拔出了一根毒刺。 真没想到,季安妮从马厩里面随便牵的一匹黑马竟是当初的乌涅马。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千钧一发 乌涅以前一直是康贵妃的坐骑,凡出猎郊游,康贵妃绝对和乌涅出双入对。而康孝荣又是康贵妃的哥哥,想必和乌涅的感情也算不错。但乌涅不知道有出了什么毛病,只埋头一路狂奔,就连康孝荣的大吼也置若罔闻。 季安妮伏在颠簸的马背上,有了康孝荣的保护她已不害怕坠马,唯一担心的就是云真的情况,抬头望望天边,太阳早已升了起来,暖暖的一片红光把东方的天空染得一片绚烂。 「娘娘,你没事吧?」见季安妮突然沉默了,康孝荣还以为她已被吓昏过去。 「我没事。」季安妮低声说。 「娘娘,你怎么会在乌涅背上?」 「因为我要去皇郊西苑的猎场。」 「去那里干什么?」 「难道你也不知道吗?」季安妮吃惊地回过头盯着康孝荣,从康孝荣认真的表情中,她看出他确实毫不知情,「你不是守护青龙门的侍卫吗?进出青龙门的人不都要从你眼皮底下经过吗?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娘娘,请恕我听不懂你的话。我不知道什么人从我眼皮底下经过,不过刚刚我正在交班的时候却看见娘娘骑过一匹黑马冲破青龙门,我不顾一切追上来,只求把娘娘平安无事地带回去,但娘娘却说要去什么皇郊西苑……」 原来青龙门的侍卫刚交过班,难怪康孝荣不知道太后等人出宫。 「少将军,你来得正好,你看这条路是不是通去猎场的?」 「路是没错,不过娘娘,你太乱来了!这下我们只有等到乌涅精疲力尽自己停下来,不然恐怕再没机会下马。」 话音刚落,季安妮突然看见前方出现几杆旗帜。 旗面鲜黄,边缘飘舞着红缨,非常醒目。 旗上还印的有字,季安妮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认出那是一个「刑」字。 「是内务府刑司。」康孝荣压低声音,认出那些旗帜。 「果然就在那里。」季安妮咬了咬牙。 「这才大清早,内务府要斩什么人吗?」康孝荣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 不等季安妮回答,乌涅就已经驮着他们冲破树林,向刑场奔去。刑场外围的侍卫们没想到有野马突然跳出来,全都吓得忘了阻挡,见野马驮着两个人向邢台冲去,这才急得大吼起来。他们的吼声惊动了监斩台上的巨头们。所有人都齐齐扭头向季安妮的方向望来。 季安妮看见简陋的邢台上,刽子手都已经就位了。 「刀下留人!」季安妮喊了一句非常标准的刑场劫囚的台词。 「拦住他们!」太后站起来大吼。 一群侍卫立刻冲过来,拦在乌涅蹄前。 乌涅长嘶一声,身体猛地一斜,来了一个急刹车,季安妮和康孝荣都被它甩下马背。 但好在康孝荣紧紧抱住季安妮,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都没受什么大伤。 滚动的身体刚停下来,季安妮从康孝荣的怀抱中冲了出去,径直冲上了监斩台,指着那刽子手,气喘吁吁地吼道:「把刀放下……把刀放下!我命令你把刀放下!」 「娘娘……」跪在刑台上的云真抬起了头,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他衣着单薄,头发散乱,双眼里面满是血丝,季安妮险些认不出他来。想必今天凌晨云真还在睡觉的时候,就被内务总府的安总管提审了,以至于来不及穿戴整齐。 「太好了……云真,太好了……」季安妮情不自禁地冲上去抱住云真的肩膀,感动得眼泪直流,「我生怕我来迟了,我生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只要云真还没死,一切就还有转机。 这时监斩台上传来太后的怒吼:「这到底怎么回事?把她给我押下去!」 太后一声令下,侍卫们全都冲上刑台,把季安妮和云真团团包围起来。 「不要过来!谁都不要碰我!」季安妮一声大吼,吼得比太后还有威力,以至于那些侍卫一下全愣了。 季安妮向太后的方向扬起头道:「太后,这人你不能斩。」 「昭姬,你给我滚下来!」太后已经气得脖子都开始抽筋了,恨不得跳下监斩台,直接冲上刑场把季安妮从刑台上拖下来。 太后身旁站着的两名长相相似、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面面相觑,想必是被突然杀到的季安妮搅得一头雾水。其中一人季安妮有些眼熟,在狩猎大会的开箭之礼上见过一次,是丞相。那么另一位,想必就是内务总府的总管大人了。 季安妮向那总管模样的嚷道:「大人,后宫中的大小事情都归你管。人命关天,你们怎么能匆匆结案?现在宫中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们就这样把人杀了,不怕留下骂名吗!这案子不清不楚,甚至就连皇上也毫不知情,难道你想瞒着皇上斩了国师?」 「哼。」不等总管回答,太后一声冷哼道:「他们做的那些丑事,难道还要闹得满城皆知?皇上日理万机,哪有闲心理这些荒唐事?昭姬,你再不下来,修怪本宫对你不客气!」 这最后一句话,明显就是威胁了。太后两手紧紧捏拳,气得浑身颤抖。 但生气的人不只太后一个,季安妮也被气得恨不得把太后丢进油锅里面炸了,大吼道:「杀人是小事吗?国师也是身份尊贵之人,就凭你们三个人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审了一堂就定了他的死罪,如果判错了,你们拿什么偿命?」 太后道:「哼,双司会审,铁证如山,还有什么疑点?」 「疑点就是……疑点就是……」季安妮慌了,因为她根本找不出任何疑点。而且说真的……连她也不敢保证说云真和宝贵妃之间绝对清白。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云真怎么会突然提出说要带宝贵妃逃离皇宫?也许这案子并未审错,错的是自己擅闯刑场。 但明知道错了,季安妮也不想回头。 如果今天让她眼睁睁看云真死在这里,简直比砍了她自己的头还痛苦。 只见季安妮高高扬起了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把她押下去,不要误了行刑的时程!」太后懒得罗嗦,直接对侍卫们使了几个眼色。 「住手!放开我!」季安妮的肩膀被侍卫抓住,眼看就要被拖下刑台,这时她的手肘无意中硌到一个东西——那是一块掉在腰带上的牌子。 记忆突然倒退,脑中闪过很多画面。 画面中皇上交给她一块玉牌,说这块玉牌就是当初在齐宫时证明他皇子身份的信物。 太好了,没想到自己还带着当初从皇上那里要来的免死金牌。 季安妮顿时沉下心来,挣开那些抓住她肩膀的侍卫,再次冲至云真身边,掰开云真的手,把那块玉牌塞了进去,激动地说:「太好了,云真,你不用死了……太好了,太好了……」 云真愣愣地望着季安妮,不知道手中的玉牌究竟是什么。 季安妮扭头向身后的侍卫和刽子手低吼道:「今天你们谁都不能斩他!如果要斩……」 说着抓住云真的手,把云真握着玉牌的那只手高高举了起来,不仅对着刽子手,也对着监斩台上的太后等人宣布道:「如果你们要斩云真,就先斩了这块牌子。不过这玉牌可是皇上的信物,如果你们斩了这块牌子——就是斩了皇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生死一线 「放肆!」太后哪能容下季安妮这般挑衅,已经快被气疯了,大嚷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她押下去!押下去!」 太后盛怒的吼声中,一个侍卫上前抓住季安妮的肩膀。 季安妮也不是好惹的,把那侍卫的手腕一拧,飞起一脚就踹下刑台。接着又有三名侍卫围了上来,但都不是季安妮的对手,两三招就被摆平了。但季安妮就算再厉害也只有一个人,侍卫们则前仆后继,怎么打都打不完。渐渐,季安妮的体力也没有了,直喘粗气。 「谁都不许碰我!要斩云真就先把皇上请来!你们看不见皇上的信物就在这里吗?你们胆敢公然无视皇命吗!」季安妮也被惹火了,捡起地上的一把刀指着不远处监斩台上的太后道:「今天只要我季安妮还站在这里,你们就休想颠倒是非,混淆黑白!」 「反了!反了!」太后气得连话都说不清楚,指着季安妮毫无还嘴之力。 见太后气得快要吐出血来,一旁的丞相上前一步,与季安妮面对面道:「昭姬,你那免死金牌是块什么牌子?」 季安妮把刀扔在地上,从云真手中拿出当初皇上赐给她的玉牌,在众人面前高高举起道:「想必丞相应该还记得,当日狩猎大会开箭之礼后,皇上曾答应实现我一个心愿。后来我用那个心愿交换了这块玉牌,皇上也答应我必要的时候免我一条死罪。现在我把这块牌子送给云真,不管他到底犯了什么罪,就算是要杀头的死罪,你们也不能动他!他是有免死金牌的人,你们谁要动他就是无视皇命,就是为臣不忠!」 季安妮一口气吼完那一大通话,上气不接下气。 丞相道:「昭姬,你今日扰乱刑场是死罪,就算你免死金牌在手,也只够救你自己的命。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是乖乖跪下请罪吧。」 「笑话,该下跪的是你们!见信物犹见皇上,我把皇上的信物举了这么久,你们居然视若无睹,根本就是视皇威为无物!你们就不怕皇上怪罪下来吗!」 季安妮真恨不得冲上去赏那三大巨头一人一耳光。 「这还有王法吗!」太后指着季安妮道:「昭姬,如果你再不跪下认罪,本宫今天就把你一起斩了!别以为拿着一块免死金牌就可以无法无天,就算今天皇上站在这里,本宫要斩你,他也绝拦不住!本宫身为太后,难道还斩不了你!就算今天斩了你,也是替天行道,肃清君侧!」 「好呀!你要杀就杀,然后让天下人知道,当朝太后的暴戾恣睢!」季安妮上前一步,走到刑台边缘,大有一幅要和太后叫骂的气势。 季安妮自己没觉得什么,但是身旁的人早就吓出一身冷汗。无论康孝荣还是云真,全被季安妮今天这场大闹刑场的惊险剧吓得色如土灰。 「娘娘!」云真再也不能沉默了,劝道:「娘娘……你认罪吧。」 「笑话,如果我认罪,你就死了。」季安妮回头瞪了云真一眼,恨他的妥协。 「娘娘,云真自知犯的是死罪,自愿服刑……」 「闭嘴!」季安妮大声打断他还未讲完的话,竭力遏制身体的颤抖,捏紧双拳道:「云真,你没用!……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救宝娘娘了吗?你以为你一个人就可以承担所有罪名了吗?云真……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你认为宝娘娘活得下去吗?……如果宝娘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就是你亲手杀的!……云真,你给我站起来!既然你胆子承认你对宝娘娘使用暴力,既然你有胆子跪在这里让刽子手砍你的头,你怎么就没胆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喜欢宝娘娘!你以为你今天死了就证明你喜欢宝娘娘了吗!这不是,这根本就不是喜欢!如果你真的喜欢宝娘娘,你就应该为了她活下来!」 季安妮重重把那块玉牌向云真扔去,正好砸在云真肩上。 「你不能死……云真,你不能死……你知不知道……」季安妮已经没有力气吼闹,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忽然觉得眼皮一阵火辣辣的疼,眼泪就快一涌而出。 「昭妃……」云真说不出一句话来,季安妮刚才的话,好像突然将他吼醒。 没错,今天他可以死,但如果他死了,宝儿会怎么样? 会难过吗?会难过致死吗? 如果宝儿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么自己不就成了害死宝儿的罪魁祸首? 季安妮用手背擦了一下眼泪,吸了吸气,对着监斩台上的三巨头道:「喜欢自己喜欢的人有什么不对……喜欢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要死……没人觉得这很不可思议吗?没人觉得这毫无道理吗?……你们在杀云真之前,为什么不问问宝贵妃,她喜欢的究竟是谁?……真正强占宝贵妃的人不是云真,是皇上!是先皇!……为什么你们不去追究他们的责任,而要斩首和宝贵妃真正相爱的云真?……他们才是用权势强占女人的人,他们才是真正的罪人!」 季安妮不知道疯狂的是这个世界,还是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自己。 「昭姬,今天谁也救不了你了……」监斩台上的太后深深吸气,阴森森地说道。 「太后,这事与昭妃无关!」云真从太后的目光中看出她对昭姬怀了杀心,急忙起身把季安妮拉到自己身后道:「太后,昭妃只是一时冲动!这事与她根本无关!」 「搅乱刑场与她无关吗?诋毁先皇和皇上与她无关吗?辱骂本宫、忤逆丞相和她无关吗?这些罪名诛她九族都够了!还敢说和她无关吗!」太后气得大拍了一下桌子,声嘶力竭地向刑台上的刽子手和侍卫们吼去:「还愣着干什么!还让那个死囚站在这里干什么!谁今天杀了她就爵封五等,赏金千两!」 「不!」云真下意识把季安妮抱入怀中,跪下道:「太后三思!太后饶命!」 「云真,你给我站起来!就算今天死在这里,也绝对不是跪着死!」 「昭妃……」云真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知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居然还能嘴硬到这种程度?! 「还不快动手!你们还要看她嚣张到什么时候!」太后已经忍无可忍,大有如果侍卫再不动手她就要冲上刑台手刃季安妮的冲动。 侍卫们这才发应过来,抬起手上寒光闪闪的大刀向季安妮挥来。 「娘娘!」云真紧紧把季安妮抱入怀中,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些闪亮的寒刀。 季安妮下意识闭上了眼睛,耳边响起侍卫们杂乱的吼声。 那一刻,死亡近在咫尺……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旧伤复发 但忽然只听云真低低念了一声「护」,瞬间只见一片白光乍现。 即使季安妮闭着眼睛,还是感到那耀眼的白光几乎快把眼睛刺瞎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就在白光出现的同时,耳边还传来了侍卫们的连连惨叫。 一瞬间后,白光弱了下来,季安妮在云真怀中睁开眼睛。 不敢相信,那些举刀向他们砍过来的侍卫全都跌倒刑台下面去了。一个两个全都摔得四肢朝天,就像翻不了身的乌龟一样,哎哟呻吟着爬不起来。就连那个看上去五大三粗,身体长得比熊还结实的刽子手,也都摔得鼻青脸肿。 而两三米高木板搭成的刑台上,现在就只有季安妮和云真两个人。 除此之外,就是连根杂草也没有。不过木板上的灰尘却以他两人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呈放射状得向外发出。就好像刚才那片白光骤起的时候,一股强大的气流从云真身上发出,把侍卫们全都掀飞出去。而那些放射状的灰尘,便是气流发出时留下的痕迹。 一时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刑场上安静得可怕。 忽然只听几声痛苦的低咳响起,云真突然向季安妮倒去。 本来刚才危机之中,云真紧紧把季安妮抱在怀里保护起来,但现在不知怎么回事,云真的身体好像变重了,腿也有些发软,站不起来,眼前一阵晕眩,向季安妮压了过去。 季安妮下意识扶住了他,刚想问一句「云真,你怎么了」,就听云真虚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娘娘……你没事吧?」 刚说出这几个字,就又是一阵低咳。 季安妮忽然闻到一股血腥味,扶住云真的肩膀,抬头一看,这才发现云真的嘴角和上衣上,都早已染上了斑斑血迹。 这画面,忽然让季安妮想起了她第一次遇见云真时的情景。 那个时候,云真也虚弱地倒在地上,衣服上也是一片一片猩红的血迹。 「云真……云真,你没事吧?你怎么了?」季安妮心中一阵刺痛。 云真苍白的脸色和唇边鲜红的血迹形成强烈的对比,简直比刚才的白光更夺目,把季安妮的眼睛都快刺出血来。 「娘娘,你没受伤吧?」云真挤出一个不要紧的笑容。 「没有,没有,我没事……云真,你不要说话了……」季安妮见他嘴里全是血,舍不得他再说半个字,摸摸身上没有手帕,就只要用袖子擦了擦云真嘴边的血渍。 「没关系,」云真握住季安妮为他擦血的手说:「我还能够……保护你……」 「笨,谁要你保护!」季安妮急得大吼。虽然明知道如果刚才没有云真,自己早就成了刀下亡魂,但现在看到云真为了保护自己而口吐鲜血,这简直比让季安妮自己脖子上挨一刀还难受。 说来奇怪,云真身上没有半道刀伤,刚才那些侍卫好像全都没有近他的身,就都被他用一股奇怪的力量振飞出去。而云真受的大概是内伤,所以才导致咳血不止。 季安妮用尽全力扶住他,但云真的身体却越来越重,季安妮也扶不住了,就抱着他一起跪坐在刑台上。 「云真,云真,你没事吧?」见云真闭上了眼睛,季安妮吓得连话都说不清了,生怕云真再也睁不开眼睛。 云真摇了摇头,在季安妮耳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娘娘……我旧伤复发,法力仅存无几,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带你离开……必要的时候,娘娘,你自己逃,不要管我……」 「云真?」季安妮一愣,这才发现云真周身都笼罩着一圈银色的光芒,就好像神仙一样。 什么旧伤?什么法力? 季安妮睁大眼睛,突然想起来了——云真是国师,是懂得道法的人! 难怪刚才生死存亡之际有白光迸射而出,想必那就是云真的法术之一吧? 和云真相处这么久,今天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法术那么厉害! 以前,季安妮还云真的充其量不过就是摆设道坛,拿神剑乱舞一通的神棍呢。 「娘娘,扶我站起来……」 云真一边说,一边把目光移向刑台下方不远处的乌涅身上。如果要冲出这个刑场,就只有借助乌涅的力量,但是现在的自己,真的能够在重重守备之中,成功带昭姬脱身吗?想到这里,不由压低了双眉。虽然希望渺茫,但也只有拼死一搏! 云真慢慢闭上眼睛,嘴唇蠕动了两下,一连串不止所谓的音节从他嘴边吐出。 他想通过法术操纵乌涅,让乌涅载着他和季安妮逃离此地。 「拦住他!拦住他!」监斩台上,不仅是太后,就连丞相和总管也都慌了。 想必他们早就见识过云真的法力,知道如果云真认真起来绝不好惹,这会儿不由有些慌了神,连仪表也不顾及地急得在台上大跳尖嚷起来。 但还不等那些侍卫重新爬上刑台,云真念动的咒文就被他自己的一口鲜血打断。 「云真……云真,你不要念了……」 季安妮急得已经哭了出来,不停用袖子擦去云真嘴边的血迹。 但刚一擦过,马上就有新血流出,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只短短一会儿,不仅是云真的上衣红了,就连季安妮的衣袖上,也都浸满血迹。 「娘娘,不要怕……我会保护你……」云真一手紧紧捂住自己吐血的嘴,一手则牢牢握住季安妮的手。他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即使用尽全力睁开,视野里面也全是一片昏暗,看不清哪里是监斩台,也看不清是出路。他只有拼命握住季安妮的手,感受到她还在自己身边,感受到她还平安无事,这才能够找到一丝安心。 「我不要你保护……云真,你保护你自己吧。」季安妮紧紧抱着云真,哽咽着说:「你懂道法,你一定知道怎么给自己疗伤,我不要你施法带我出去……我要你施法救你自己……云真,你先救你自己好不好……」 当初季安妮穿越时空,就是因为云真与一未知的妖怪斗法,导致时空错乱,引起天空红月掩日的异相发生,无意中打开两界之门,这把季安妮拉入这个世界,拉入了昭姬的身体之中。 也正是在那个时候,云真身受重伤,真气消损,即使已经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养伤,但依然尚未复原。 刚刚,他又为了保护季安妮而念动咒文,施出护身之法,导致伤势加重,咳血不止。 见云真就快支持不住,太后抓紧机会命令侍卫道:「来人呀!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谁敢过来!」 刑台上,气息奄奄的云真蓦然抬头,爆发出一声大喝,把那些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侍卫们又全都吓得不敢动弹。 这时,太后忽然发现刑场上还有唯一一个人站着,声嘶力竭地朝着那人大喊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康孝荣!今天你不砍下那两个逆贼的头,就把你自己的人头留下!」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死到临头 没想到太后竟会指示康孝荣,季安妮猛一抬头,目光正好对上康孝荣的眸子。 从对方深黑的双目中,看见的只是一潭幽深,根本无从分辨对方究竟是敌是友。 诚然,刚才在乌涅背上的时候,是康孝荣保护了自己。但与其说康孝荣保护的是「自己」,倒不如说他保护的是「皇妃」。他毕竟是少将军,是听从皇室之命的臣下。现在太后一声令下,难道他还会为了自己无视太后之命不成? 季安妮一面扶着就快支持不住的云真,一面抬头与康孝荣目光相对。 那一刻,她真的希望奇迹再次降临,让康孝荣帮助自己。 但这一渺小的心愿却在看清康孝荣紧紧握剑的手时,化作子虚乌有。 「少将军……」面对提剑跃上刑台的康孝荣,季安妮显得有些慌乱。 「娘娘,你太冲动了,你的冲动害死了你。」 康孝荣站在五步之外,剑尖直指季安妮的喉咙。虽然他与季安妮无冤无仇,但太后之命不得违背,今天他也只能尽臣之道,亲手斩杀云真与昭姬这两名逆贼。 虽然季安妮粗通拳脚功夫,但面对浑身散发出无比强大之气的康孝荣,她未战就已先败。 「娘娘,我会给你一刀痛快。」这也许是康孝荣现在唯一能帮季安妮的忙——不至于让她死得太痛苦。 「呵呵。」季安妮发出一阵干涩的低笑,「你言外之意,就是让我跪在地上让你砍头吗?」 「娘娘,难道你现在还想挣扎吗?」康孝荣有些钦佩她的勇气。如果换作寻常女子,这时早就吓得泣不成声了。但面前这位看似柔弱的皇妃娘娘,却在刀剑之下毫无惧色。即使知道那只是虚张声势,但康孝荣的目光之中却多了几分佩服与惋惜之色。 季安妮轻轻把云真放在地上,面对康孝荣的剑锋站了起来。 「不要,娘娘……」云真紧紧拉住季安妮的手,不停摇头。 但季安妮却甩开云真的手,站在康孝荣面前道:「以前爷爷告诉我,知道打不赢的架就不要去打,我知道那是因为他希望我懂得自己保护自己。但是现在,我知道我不能躲,即使知道赢不了,也绝对不能躲——因为我要保护的人已经不是我自己。如果我躲开了,我会永远后悔。」 季安妮向前轻轻移了一步,把云真挡在了自己身后。 她要保护的人,是云真,也是宝娘娘,是她认为不该死的人。 「娘娘,你想赤手空拳击退我吗?」康孝荣从未见过她这般天真的人。 季安妮咬紧牙关点了点头,下意识捏紧双拳。 「既然你这样豪气,我也应该有点风度。」康孝荣说着扔开了手中的剑。 只听「锵」的一声,长剑落在他的脚边。 监斩台上的太后厉声尖吼道:「康孝荣!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杀了她!」 康孝荣连头也未转,只用洪亮的声音答道:「太后,我会杀她。不过,也会按照她自己为自己选择的死法杀她。既然她不想一刀被我杀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0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0部分阅读 ,我就不让她被我一刀杀死。既然她还想挣扎,我就陪她挣扎到最后。」 说罢只见身影迅速向前闪动,眨眼之间手肘便已击向季安妮的脖子。 季安妮下意识向后一躲,但还是被击得后退数步,险些站不起来。 「住手!」云真单手结出一个火印,向前一推,只见一簇火光从他掌心发出,向康孝荣的身体烧去。 康孝荣被逼得后退数步,但却毫发无损。 反倒是云真非常虚弱地扑倒在地,几乎快连上半身都抬不起来了。 「云真!」季安妮急忙冲过去挡在云真面前,这次她没有被动地等待康孝荣攻击,而是自己主动靠近向康孝荣踢去。 但康孝荣轻而易举就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摔倒在地。 季安妮发出一阵闷哼,只觉全身骨头都快散架了。 正当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的时候,忽然碰到一个硬物,那正是刚才康孝荣扔下的剑。 季安妮一把握住剑柄,把剑支在地上,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康孝荣对她笑了笑,一点也不怕对方找到武器,反而非常鼓励她用那把剑来对付自己。 但季安妮终于能自己站稳后,却把那唯一的武器扔开了。 原来她并不想用那柄剑来对抗康孝荣,而只想用那把剑当作拐杖站起来而已。 「娘娘,你真是蠢到家了!」康孝荣分不清自己是惊是怒,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响至震天。 「为什么你扔剑就是风度……我扔剑就是蠢……」季安妮发出一声低笑,用手背擦去唇边渗出的血迹,再次向康孝荣挥拳。 康孝荣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向后一拧,顿时只听一声骨骼错位的声音响起。 季安妮发出一声惨叫后,被重重推倒在地。 「娘娘……」云真简直看不下去了,把头别向一旁。 但季安妮摇摇晃晃地却又再次站了起来。 康孝荣似是有些不忍再打下去,没有再次出招。面对向自己步步逼近的季安妮,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奇怪,对方明明虚弱得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推倒,但不知为何,季安妮身上那股强大可怕的气势却令康孝荣感到一丝莫名的压力。 「娘娘!你明明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何必还挣扎到这种程度!」 康孝荣忍不住向季安妮大吼。 望着季安妮被自己折伤的右手,望着她血迹斑斑的唇角和衣服,康孝荣的心中也是一阵剧痛。 如果刚才她乖乖闭眼让自己砍一刀,就不会受这么多伤。 如果刚才她乖乖让自己砍一刀,就不用在死前还经受这么多痛苦。 但为什么她偏偏不让自己好死,非给自己选择一条倍受折磨的死法? 「少将军……你手下留情了,你不怕太后怪罪吗……」 「娘娘,你真的是疯子吗!」 「我不是疯子,我甚至觉得我比你更清醒……比你更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比你更清楚自己应该做什么……我觉得我应该来这里,所以我来了;我觉得我应该救云真,所以我救了;我觉得我不应该跪下来受死,所以我站起来了;我觉得我不能被你看扁,所以我把剑扔开了;我觉得我们的战斗还没有结束,所以我向你走过来了……」 只说到这里,季安妮脚下一跌,差点摔倒。 康孝荣几近哀求地说道:「娘娘,够了……再继续下去你会死得更慢……更痛苦……」 但季安妮并未因此停下,而是继续向康孝荣走近,说道:「我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认为一个疯子有可能这么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自己都认为是对的。即使你觉得我蠢,但只要我自己觉得自己是对的就够了……你哪点比我聪明?你凭什么骂我蠢?……至少我没对我今天所做的一切产生任何怀疑和后悔,但你却对你今天的行为产生了怀疑……你刚才对我手下留情了,就说明你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对么?……你敢说你现在是正确的吗?你敢说真的你问心无愧吗?你敢说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你真正想做的事吗?……你不过就是听人命令,不过就是受人摆布……少将军,你才是疯子,一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疯子!一个分不清对错是非,一个只会俯首摇尾的疯子!」 「够了!」康孝荣一个耳光挥去,季安妮被他打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康孝荣抓起地上的宝剑,一手紧紧揪住季安妮的衣服,一手高高把剑举上了半空,「娘娘……虽然我的确很佩服你,但你今天再挣扎也是一条死路。我不忍心看你再痛苦下去,让我送你轻松上路。」 「不!」在云真的一声嘶吼之中,康孝荣的长剑向季安妮的喉咙插去。 季安妮没有闭上眼睛,只是非常淡定地望着不远处的云真。 奇怪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她想的不是多活一刻钟,而是想的多看他一眼。 圣诞快乐哟~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红狐现身 剑落血涌。 当血花飞溅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康孝荣的剑上,季安妮的脖子上,鲜艳的红色残酷地蜿蜒不止。 太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刑台下横七竖八倒躺的侍卫们全都不能动弹,不远处云真的掌心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他最后的攻击还没来得及发出。 康孝荣溅满鲜血的脸显得有些狰狞。 季安妮慢慢地转动眼珠,看见的竟是一团黑影。 一团不知名的黑影,隔在剑与脖子之间。 一团不知名的黑影,为季安妮挡住了康孝荣的剑。 而那团黑影自己身上,却被划开了一条血淋淋的口子! 没有人说话,时间仿佛已在那一刻静止。 季安妮看不清黑影是什么,只因为那团黑影就趴在她的脖子上,距离太近,看不清全貌。 但除了季安妮以外,在场所有人都已看清那黑影的真实身份。 那是一只狐狸——火红的狐狸! 狐狸不顾自己身上疯狂涌出的鲜血,用可怕的目光瞪着持剑的康孝荣。 仿佛是被那目光挑衅了,也仿佛是因为某种莫名的恐惧,康孝荣发出一声吼叫后再次挥剑。这次,他的目标不是季安妮的脖子,而是那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狸! 狐狸猛地向上一窜,扑上了康孝荣的手背,狠狠咬了下去。 只听康孝荣发出一声惨叫,长剑坠地。 狐狸又飞一般扑上了康孝荣的头,对着他脖子上最柔嫩的地方又一口咬去。 顿时只见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康孝荣下意识捂住脖子上的伤口,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一切都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季安妮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她没有摸到任何伤口,而只摸到一掌鲜血——那是那只狐狸的血。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狐狸?为什么狐狸要救自己? 季安妮盯着那只火红的狐狸,仿佛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它…… 记忆就像录像带倒带一般不停向前卷动,拼命搜寻着熟悉的画面。 忽然,一副画面在脑中定格! 那是季安妮刚刚封上皇妃的第一天,回东从妃殿,经过自己房间时的一副画面。 当时季安妮听见瓷器坠地的声音就不顾一切地推门闯入房间,看见地上落着几只从云真那里得到的除魔之香,还有一团毛茸茸像猫又像狗的影子从窗口跳了出去。 后来花容告诉她,那影子不是猫也不是狗,而是一只狐狸。 明明当时只是匆匆一瞥,但莫名的熟悉感却不停告诉季安妮——当初出现在东从妃殿的那只狐狸,正是今天替她挡开这致命一剑的狐狸!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狐狸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季安妮下意识伸手向狐狸抓去,但狐狸却敏捷地避开了她,在刑台上飞速窜动着。 狐狸身上的血迹在刑台上落成一个奇怪的图案,仿佛是什么咒符。 季安妮下意识向云真望去,因为她知道云真应该懂得辨识这种咒符的方法。 果然不出所料,云真盯着那用血迹画出的图案,脸色大变,不敢置信地低声念出三个字:「引雷咒……」 顿时只见天空完全暗了下来,从四面八方迅速汇聚而来的乌云完全遮蔽了太阳的光线,在地面上留下深深的黑影,把所有人都笼罩在沉重的黑暗之中。 这一切发生得非常之快,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乌云中便闪出了几道银光! 接着只听「噼啪」几声,电光犹如灵蛇一般在云层中急速游窜! 不仅如此,云层中还发出了「轰隆隆」的阵阵闷响。 「娘娘小心!」云真一声大喝,在惊雷落下的瞬间用尽全力向季安妮扑去。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刑台被巨雷劈成了碎片! 季安妮、云真和康孝荣的身体就像那些碎木一般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 雷击过后,乌云消散,太阳重新明亮起来。 季安妮在云真怀中抬起头向四周望去,搜寻着红狐的踪迹。 但忽然只听监斩台上发出一阵惊叫——原来那红狐竟然跳上了监斩台! 丞相和总管都吓得急忙跳下台去,只有太后一人与那狐狸四目相对。 狐狸并没有攻击太后,只用目光发出某种警告。 太后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靠在一根巨大的立柱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一刻也没有从狐狸身上移开。过了好久,她的嘴唇才微微翕动了两下,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来:「是你……」 她的声音太轻,没有任何人能听见她在说什么——除了那只狐狸。 狐狸没有任何回应,只是转身跳下监斩台,向一旁的树林窜去。 它窜过的地方,侍卫们全都吓得躲开,谁也不敢挺身阻拦。 「站住!……站住!」 季安妮望着狐狸逃去的方向发出大喊,拼命爬起来想去追赶,但却被云真紧紧抱在怀中。 眼看狐狸就要消失,季安妮急得推开云真。 但忽然只听云真念出一声沉闷的「缚」,五道金光从云真手中发出。 那五道金光就像一张巨大的手掌,在空中编织成一张巨网,向狐狸扑去! 狐狸避之不及,被金光网住,发出一阵刺耳的嘶叫,在网中拼命挣扎。 巨网渐渐缩拢,就像是一只不断捏紧的手,把狐狸紧紧包入其中。 在狐狸挣扎的嘶叫声中,一团红光亮了起来。 狐狸周身都被那红光包裹,红光渐渐扩大,把金网向外撑开。 金光与红光交织混缠在一起,仿佛两头彼此嘶咬啃噬的猛兽一般战斗着。 「云真?云真?」季安妮见云真紧紧咬住齿关,脸色苍白,担心地扶住了他。 季安妮知道,云真几乎耗尽全力维持着那张金色的大网。 再这样下去,只怕云真的伤势将会越来越重。 但这时云真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伤势,仿佛早已下定拼死相搏的决心,盯着金网之中的那团火红的光,沉声道:「出现了……终于出现了……」 季安妮从云真严肃坚定的表情中,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难道……这只狐狸就是隐藏在皇宫之中的妖怪? 难道……这只狐狸就是当日把真正的昭姬咒杀致死的凶手? 难道……这只狐狸就是引起时空错乱的原因之一? 云真曾经说过,要回到原来的世界,必须找出这只妖怪,再次斗法,引起时空的错乱。 难道……那只最关键的妖怪终于出现了? 季安妮下意识抬起了头,向天空望去…… 只见太阳的附近,慢慢浮现出一个白色的影子……影子缓缓变成红色…… 出现了……终于出现了,红色的月亮。 和当初她穿越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一样,红色的月亮…… 红月掩日,这是自己为这一景象所取的名字。 红月掩日,难道……时空将再次扭曲?难道……回到现实的门已打开? 难道……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缓刑通告 「娘娘……快……」云真脸色越发惨白,眼看就要撑不住了。 缠斗交织在一起的红金两团光芒,金光渐渐弱了下去,红光则宛若火焰一般熊熊燃烧。 那只火红的狐狸浮在半空之中,不停向金色的蔽障撞去,竭力挣逃。 季安妮的目光由天上的红月移到云真脸上,奇怪了,脑中竟闪出不愿离开的念头。 明知道现在的机会千载难逢,自己终于可以回去了,回到原来的世界,回到爷爷、父母、朋友的身边,回到自己真正属于的那个世界…… 明知道不该有任何犹豫……但是,不知怎么却犹豫了。 没错,自己的确可以一走了之,什么都不管,把这一个月以来发生的一切全都当成一场荒诞的梦境,让时间帮助自己慢慢遗忘它们。 只要离开这个世界,自己就得救了,就不会被砍头了……做回原本的安妮…… 下意识慢慢抬头,向天空望去,那轮红色的月亮充满了诱惑。 渐渐,季安妮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了。就像当初穿越来到这个时空的时候一样,身体轻得仿佛一根羽毛。好像只要自己稍微踮一踮脚,立刻就能飞上天空。 「娘娘……」云真依旧虚弱地伏在地上,用尽全力操控着右手发出的金色光芒,额上已经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娘娘,回去吧……娘娘……」 回去……是啊,回去…… 这是季安妮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回去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只要稍微踮起脚尖,立刻就能飞上天空,被月亮红色的光芒包围。然后再次睁眼的时候,也许就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 四周仿佛变得安静下来,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 季安妮就像被隔绝在一个密闭的空间之中,什么声音都听不见了,身体渐渐变得透明。 但忽然,眼前亮起一片红光!竟是那狐狸冲破了云真的金网。 巨大的红光就像太阳一般向四面发射,刺得季安妮睁不开眼睛,甚至把云真弹飞出去。 只听「扑」的一声,落地的云真喷出一口鲜血。 「云真!」季安妮下意识向云真跑去,这时天空红色的月亮正在渐渐消退。 「娘娘……快!来不及了!」云真一掌推开季安妮。 「不……不……」季安妮不管云真怎么推她,她都紧紧抓住云真的手。没错,自己可以走,可以选择抛弃这里的样一切,但是云真呢?……云真不能走,他将继续留在这里。 如果这仅仅是自己的一场梦,只要自己睁眼眼睛,一切困难、危机和痛苦都将不复存在。 但是,这不是自己的梦,而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 即使自己睁开眼睛,即使自己从梦中醒来,情况也一点也不会好转。 如果现在自己不负责任地撒手离开,云真和宝娘娘将会面对怎样的困境? 云真现在还在流血,他看上去是那么痛苦……自己怎么能离开? 季安妮一边为云真擦去唇边的血迹,一边痛苦地说:「我不走了,云真……我不走了……」 「娘娘!」云真急得低喝一声,严肃地板起面孔想说什么,但刚一张嘴却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刚才为了禁锢那只狐妖他已经耗尽全力,现在能睁开眼睛都已经是个奇迹,根本说不出任何多余的话。下意识望了望天上的红月,月光已经越来越淡,几乎就快看不见了。 「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娘娘!」云真提起最后一丝力气大吼。 「没关系,云真……」季安妮慢慢闭上了眼睛,嘴角浮起淡定从容的笑容,「我想回去,但不是现在……我想当我回到原来世界,回忆起在这里经历的一切时,脑中浮现出的是你的笑容……而不是现在这样满身染血的样子……所以即使我现在回去了,也会痛苦一辈子。」 说完这句话后,红月已经完全消失,狐狸也早已不知所踪。 只剩下被巨雷击成碎片的刑台,还有一大群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侍卫和权贵。 「你会后悔的……娘娘……」云真的声音轻得就像一缕蛛丝,只有季安妮一人可以听见。 刚才他们的对话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听见,其他人,包括太后和康孝荣在内,都只听见云真大吼的那一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而已。太后等人都只把那句话当成云真叫昭妃趁乱骑马逃离的呼吼,而想不到是让昭妃借助月光,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我不会后悔……既然留下来了,我就不会后悔。」季安妮坚定地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出任何不安和犹豫。 既然是自己决定放弃离开的机会,是自己决定留在这个世界,就必须好好把昭姬这个角色扮演下去,即使接下来面对的是死亡……也不能退却。 耳边响起了侍卫们从地上爬起来,重新拿上兵器,慢慢包围过来的声音。 季安妮深吸一口气,睁开眼睛。 她浑身上下都是血,脖子上,衣服上,大片大片鲜艳的红色铺爬蔓延,脓腻的血腥味几乎快令她窒息。 康孝荣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慢向他们走来。 侍卫们围成环状,不敢靠得太近,只颤巍巍地握紧手中之剑,指着包围圈中心的云真和季安妮两人。 沉默的对视令气氛紧张到了极点,但忽然,只听包围圈外响起太后的声音:「把他们都押回刑司去,延后处置。」 这句话虽不是什么免死金牌,但却是一道缓刑通告。 季安妮和云真同时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向太后的方向望去。 但太后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一甩长袖,转身离开。 太后为何不立即下令把他俩就地处决?不要说云真和季安妮不明白,就连太后的两名大哥——丞相和总府,也不明白。眼看太后就要乘上回宫的车辇,丞相和总府才急忙追上前去询问。但太后好像还是什么都没有解释,起驾回宫了。 三巨头离开以后,在场的就是康孝荣最大。 他以皇宫督卫的身份命令侍卫们把云真和季安妮押回了皇宫内务总府的刑司地牢。 听说这修建地牢的地方原本长着一棵千年巨木,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巨木被雷劈倒,只留下一个大坑,太祖皇帝命人把那大坑改建成了这间地牢。 前不久季安妮才来过这里一次,但当时多亏了来德等人的照顾,好菜好床伺候着,没有多吃一点苦。 但今时不同往日,季安妮被推进了一间灰尘都可以用簸箕装的牢房,墙角到处都是老鼠屎和蜘蛛网,她只好在正对天窗的地方用袖子扫出一小块空地坐下。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云弥雾绕 想想刚才在皇郊西苑经历的一切,还是一阵后怕。 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不杀他们了,但好歹算是大难不死,保全性命…… 季安妮双手合十,谢天谢地。 上次被关进来是因为太后说她的扑克牌是违法造逆,火烧三宝是亵渎佛典。当时的自己还可以大叫冤枉,但是这次,她自己也知道祸闯大了。 上次云真还来探监,但这次却连云真也被关了进来。 还记得当时自己问云真,为什么不带宝娘娘走。云真说他尊重宝娘娘的一切选择。自己又说出狱以后去求皇帝放云真和宝离开。但谁知出狱后的第二天便传来宝贵妃怀孕的消息。 一切仿佛都已注定似的。 宝贵妃无法离开这个后宫,当云真决定带她离开的时候,却只惹来一场杀身之祸。 不过,最奇怪的是太后。 今天在刑场的时候,太后明明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为什么最后当自己和云真都已筋疲力尽,无力反抗的时候,她却没有下令就地处决?难道她是想把自己关在地牢里面好好折磨?季安妮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原因来。 与此同时,太后已经回到自己的寝宫。 屏退所有侍婢,她独自向幽深的内宫走去。 穿过曲折的长廊,再推开一道石门,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氤氲着白色重雾温泉池。 池子本是天然形成的,但后来修建殿宇的时候,在这池子四周都围上了一圈石壁,建成一个疗养身体使用的封闭浴池。 池边立着一块石碑,上用丹砂题有「脂凝泉」三个大字。 这石碑的年代远比这宫殿久远,当初太祖皇帝夷山立宫的时候,据说就有这石碑了。 后来虽然把这天然温泉改建成了人工浴池,但当初的石碑,却被当成装饰纪念一般保存下来。脂凝泉水对驱除疲劳延缓衰老有奇效,据说也能治疗各种金创外伤。当初这温泉本是太祖皇帝的专属地,但据说后来闹过一段时间的鬼,于是太祖皇帝便下令把这里封了。 又过了几代,这里被改建成太后宫。当初闹鬼的凝脂泉也被修缮了一番,重见天日。 渐渐,关于凝脂泉闹鬼的故事便被宫人们遗忘了。 太后阖上室门,站在池边,室内满是||乳|白的雾气。白雾挡住视线,只能看清身边很小一块地方。但浓雾之中,由温泉方向隐约传来一阵水声。 太后缓缓向池边靠近,果然看见一个模模糊糊的女子背影。 那背影似乎也听见了太后的脚步声,微微转过头,瞥了太后一眼。 这时太后已经来到池边,蹲在汩汩冒出水泡的温泉边,问那背影道:「伤口怎么样了?」 背影一边把水浇上自己的身体,一边轻声答道:「就快复原了。」 太后道:「康孝荣那一剑不轻吧?你为什么要替昭姬挡剑?」 背影不仅不予回答,反而问道:「昭姬呢?」 太后冷笑一声道:「你不惜引来天雷劈碎刑台也要维护的人,本宫怎么敢杀?……昭姬还活着,被关在地牢里面等候处置。你为什么不让我杀了他们?……究竟为什么?」 背影道:「不是不准你杀他们,而是不准你碰昭姬的身体。」 「你到底在说什么?」太后沉声问道。 背影道:「你怎么处置云真,怎样处置宝贵妃我不管,但你不能伤害昭姬的身体——你还是尽早下令把昭姬放了吧,那她关在地牢里我担心会起什么异变。」 「为什么!」太后无法理解。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也正在寻找原因……现在的昭姬非常奇怪,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但无论她是不是变了一个人,她的身体始终是昭姬的身体,你不能动那身体一根寒毛,懂吗?」背影回头认真注视着太后的眼睛。 太后移开目光,若有所思地道:「今天昭姬在刑场上说了一句非常奇怪的话。」 「哦?」背影轻轻回了一声,把水浇上自己光滑的肩膀。泉水流过的地方,伤口迅速愈合,一点痕迹也没有留下。不一会儿,背影全身上下的皮肤就又光滑如缎,没有任何伤痕。 太后道:「今天昭姬拿着皇帝给她的免死金牌对本宫说,只要她『季安妮』还站在这里,我就休想颠倒是非,混淆黑白——那季安妮,到底是谁?」 当时形势紧迫,就连季安妮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说漏了嘴。但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被太后深深印入脑中。 迄今为止,宫内一共有五个人知道「季安妮」这个名字。 第一个是云真,季安妮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云真就告诉她,从今以后天下再无季安妮,只有一个昭姬。 第二个是仪珍,季安妮第一次和仪珍见面自我介绍时,无意中说出自己叫「安妮」。 第三个是来德,当初在仁和殿罚跪的时候,季安妮自己让来德叫她安妮。 第四个是安贵妃,当初发现乌涅蹄上的毒刺后,季安妮气势汹汹地找安贵妃兴师问罪,慷慨激昂的一顿斥责之中,竟无意间把自己的真名讲了出来。 第五个便是太后,前不久刚在刑场上听季安妮自己讲出「季安妮」三个字。 「季安妮到底是谁?」太后以为背影知道什么。 「是啊……季安妮到底是谁呢……」背影轻轻一笑,什么也没有说了。 另一方面,地牢门外,康孝荣刚吩咐完侍卫严加看守,准备回内务总府复命的时候,回头就望见不远处的一棵杨树下立着一道清丽的人影。 人影宫女打扮,本应毫不显眼,但这人影气质非比寻常,即使只是静静站立,也似有一股莫名的光华笼罩。 这宫女就是花容。 她已经望了康孝荣好久,见康孝荣发现自己后,才蓦然转身离去。 康孝荣察觉出花容有话要说,急忙尾随而去。 他并没有追得太紧,只是远远跟着,让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他跟着花容的脚步。 花容把他带到宫中一个隐避的角落,停了下来。 确定四周无人后,花容才问康孝荣道:「情况怎么样了?」 康孝荣立刻明白她问的什么,答道:「本来我也以为她死定了,但她吉人天相,大难不死。虽然不知道太后有什么打算,但似乎……太后对昭姬也有什么顾忌。」 说到这里停了停,花容低下头去,似乎思考着什么。 康孝荣轻咳一声,引起花容的注意后,续道:「花容,以前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但是今天,我好像突然懂了……当她对我说我才是疯子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的气势都被她压下去了,也许……她的确是一个真正适合站在帝王身边的女人……」 说到这里,康孝荣向花容走近了几步,用指尖轻轻拨开挡在花容耳边的几缕发丝,双唇凑近到耳廓低声道:「……像你一样。」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恩仇难报 康孝荣向花容走近了几步,用指尖轻轻拨开挡在花容耳边的几缕发丝,双唇凑近到耳廓低声道:「……像你一样,我的皇后。」 花容的身体僵了僵,问道:「既然如此,我到底还要等多久?」 等多久才能等到你造反称帝,等多久才能等到我凤冠加冕。 康孝荣道:「我也在等,而且等得比你更心急。但我必须告诉自己不要急,因为急中生乱,乱中生错……只要我们稍微走错一步,你知道将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吗?花容,那代价绝不比当年席家付出的轻……」 「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我才等了三年。」花容打断康孝荣的话,最不愿听人提及当年席家的灭门惨案。 三年前,席锦德仅仅因为在史书中记了一笔安氏干政的恶状,全家上下便惨遭杀害。而现在,以康老将军为首的一派力量正在不断会聚壮大,谋划将安氏一族斩草除根。如果此计败露,安氏反扑,可想而知,参与其中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侥幸逃出一死。 正是因为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每走一步才格外小心谨慎。 但是现在,花容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她紧紧拉住康孝荣道:「孝荣,我可以等……我甚至可以等一辈子,但是……但是……我怕月貌她已经等不住了……我怕再等下去,她就要死了……孝荣,你救救她……你一定可以救她……」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不要急。月貌不会有事,我向你保证。」康孝荣下意识把花容搂入怀中,抱紧她颤抖的肩膀。 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到怀中人的弱小。 因为三年前席家的那场血案,使朝野上下很多人在提起花容这个席家遗女的时候总有几分忌色,但只有康孝荣知道,其实那个举刀砍向自己父亲脖子的女孩并不强。她也会哭,也会害怕,也会不安,但她却不会轻易让别人看见她软弱的一面。在她纤细的骨架和柔弱的四肢之中,究竟蕴含了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量,才支撑着她像狗一样在仇人脚下偷生三年。 每当想到这点,康孝荣都为她心痛。 如果没有三年前的那场血案,也许他们早已结为连理。 三年前的那场血案,险些使他们阴阳相隔。 即使后来花容活下来了,但身份却同以前判若云泥,从名门佳媛沦落成为宫中侍婢。 「安氏一族欠下席家的二十三条人命,我会一条一条讨回来。」花容咬牙发誓。 康孝荣急忙捂了捂她的嘴道:「不要再说了。」 虽然四下僻静无人,但这毕竟是皇宫重地,一不留心就会被人听去。 「花容,你继续留意昭妃,她很不简单。」康孝荣扶起花容的肩,见花容眼睛红了,安慰道:「不要担心,花容,一切都会好起来。月貌会得救,你的仇也能报。那些恶德恶行的j邪之辈,一定会为他们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 花容点了点头。虽然明白那些只是安慰的话,明白以后的路将更加艰险,但只要听康孝荣说出那些话,仿佛就有了一个支撑,有了站起来和走下去的勇气。 「太后会怎么处置昭妃?」花容问。 康孝荣摇头道:「不知道。」 太后今日的言行都大大出乎康孝荣的意料,所以他根本无法预测太后接下来的打算。但从今日太后饶昭妃一命看来,太后似乎有什么顾忌。最奇怪的是那只在关键时刻跳出来的狐狸……那绝对是只妖狐,但妖狐为什么要救昭妃? 康孝荣只想到这里就再也想不下去了,脑中一片混乱。 这时花容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响起,「关于昭妃……我不想和她成为敌人。」 虽然和昭妃相处的时间不长,但花容近乎本能地排斥着与昭姬为敌。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好像有些被昭姬吸引。当看到仁和殿上昭姬替仪珍出头的时候,当看到昭姬为了蝶儿不惜与安贵妃冲突的时候,花容的确有些被她感动。 「我也不想。」康孝荣叹了口气,低声说道:「花容,我渐渐可以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在意她,她的确是有可贵之处。也许这宫里所有人都疯了,但只有她是唯一清醒的人。若非必要,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这唯一清醒的人也和我们一起发疯。但是……她的来历始终非常奇怪,行事作风也别具一格。有时候觉得她明净如水,但有时候又觉得她是一团看不透的阴影。」 花容点了点头,赞同道:「我离她越近,就越觉得看不透她……我甚至无法分清她到底是敌是友……因为我根本无法预测她下一步将会做什么,她有时候会听从我的意见,但有时候就连我也劝不住她……我们预测不了她,控制不了她,她太奇怪了。」 康孝荣道:「至少她并不与安氏为伍,她就绝非敌人。」 「但是以后呢……」花容感到不安,「她毕竟是皇上最早的妃子,和皇上的感情最为深厚,而且……还有一个明皇子呀。就算她不与安氏为伍,但是她和皇上伉俪之情,和明皇子的母子之情,都不是能轻易割舍的,而这些……」 都将让她成为挡住你登基称帝的巨大障碍! 花容并未把最后一句话说出口,但康孝荣却完全听明白了。 想推翻一个王朝谈何容易? 第一步是要削除安氏;第二步是要废除旧帝;第三步就是要斩除皇室血脉。 就算现在敌视太后和安贵妃的昭妃可以成为一同对付安氏的盟友,但却绝不可能成为废帝断宗这条大计上的朋友。所以就算现在能拉拢昭妃,但未来终有一日,当改朝换代的谋划浮出水面的时候——昭姬将会变成一个彻底的敌人。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吧……」康孝荣不想考虑得太深远。正如花容刚才所说,季安妮是一个他们无法预测控制的人,也许当未来那一天来临的时候,她并非站在皇室一方呢? 「孝荣,你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事吗?」花容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说道:「……对公主好一点,不要伤害她。」 「……」康孝荣仿佛突然被人堵住了嘴,发不出声音。 「虽然她是太后的亲身骨肉,但她也是救了我和月貌一命的恩人。」 康孝荣摇了摇头,低声叹气道:「别傻了,花容,公主不会领你的情……试想一下,如果有朝一日,她的家人都因你而死,而你却独留她一人存活于世,你认为她会感激你吗?你对她的仁慈不过只是另一种方式的残酷而已,你只为求得自己内心的安慰,不顾她能否承受得了。我可以对她好,但你知不知道,我对她越好就伤她越深。」 「我只知道我的命是她救的……」 「我也知道你的命是她救的,我也感谢她当年从太后手中救下你们姐妹,但是……」话只说到这里便哽住了,康孝荣张了好几次嘴,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讲道:「花容,我怕我再对她好下去——就要被指婚了!」 说着一把抓住花容的手道:「……难道这也无所谓吗?难道这你也不在乎吗?」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封口蝶儿 「我不在乎。」花容甩开康孝荣的手,转身欲走。 「你到底在想什么,花容?」康孝荣拦住她的去路,「我越来越不懂你了。」 「你不需要懂我,你只要相信我就好。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绝不会加害于你。有朝一日,我希望看你俯视天下;即使失败了,也希望你平安无事。如果有了天宁公主的庇佑,你将事半功倍。公主能帮你很多忙,而现在的我却对你毫无用处。你应该好好对待公主,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 「你是叫我利用她吗?」 「不,这不是利用,而是互相保护。」花容用这四个动听的字眼换去了康孝荣话中的「利用」,说道:「如果事成,安氏衰亡,你保护公主;如果事败,康氏抄没,公主就保护你。无论未来结果如何,你和公主都必须平安无事。正因为如此,我不但不怕你被指婚,甚至比任何人都希望你和公主结成良缘——因为只有这样,你们才能互相保护起来。」 「你总是说一些听上去似乎很有道理,但却非常残忍的话。」康孝荣无法反驳花容,但却感到阵阵心寒。对方越是把一切都握入掌控之中,早早拟下万无一失的方案,就越令人感到她是那样遥远,无法琢磨,无法猜透。 「我早已不是席家的小姐了,也早已没有和你之间的婚约……你为什么就不能忘了过去的一切?为什么就不能看清你真正应该奋斗的路?你越是这样在意我,就越让我感到我是你的累赘……如果哪天你能够真正抛下我,你一定能飞得更高、更远。」 「你以为你不再是席家的小姐,以为没有那个婚约的约束,就可以彻底把我们之间的界线划清吗?」康孝荣的声音不禁大了起来,他被花容刚才的话激怒,「你知不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到底为了谁?你根本不是什么累赘……如果没有你,如果不是为了帮你,为了救你,我甚至不会参与到我爹那一党人的策算之中。事到如今,你想以『互相保护』为由把我推给公主吗?……说什么百利而无一害,这根本就是害人害己,害了包括公主、包括你、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 「你为什么就不懂呢?」花容也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只是痛苦地攥紧了拳。 「那你就给我一个解释,解释到我听懂为止。」康孝荣抓紧花容的肩膀,轻轻摇动着,「我明知道我爱的人不是她,你为什么要让她以为我爱她……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报答?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你知不知道,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她将多么痛苦?……你还敢说这不是伤害?」 「为什么要让她知道,不让她知道不就好了。」花容从肩上拂去康孝荣的手,只想快点结束这场谈话,「你不需要爱她,你只要好好保护她就好了——不择手段地去保护她,甚至不惜欺骗她也要保护她。这就是我的愿望,你答应过我,你已经不能反悔了。」 花容声音坚决,目光也异常严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1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1部分阅读 肃。 康孝荣知道再无说服她改变想法的可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抑制下自己激动的情绪,沉稳地说道:「好,我不反悔……但是,花容,我怕有一天……反悔的人是你,你一定会为你今天对我说的一切感到后悔,但是那个时候,就晚了……」 「我不会,永远都不会。」花容绕开挡在她面前的康孝荣,快步离去。 「永远都不会吗……」康孝荣望着花容离开的背影低吟。 她越走越远,远得看不见,追不上。 三年时光,足以让人产生很多改变。 当年的席花容已经变了,当她洗去脸上溅满的鲜血时,就仿佛已经变成另一个人。 花容径直回到偏右院。 莫名的疲倦感使她想找个没人的角落好好休息一会儿,但忽然瞥见蝶儿的身影。 昨天蝶儿发现花容偷听昭姬和云真的谈话后,就一直跟着她,害怕她向太后泄密。 但后来花容只是守在西宫殿外等小瑶现身,然后用几句话搅乱了小瑶的心。 最后向太后告密的人——是小瑶。 「蝶儿。」花容轻唤一声,向蝶儿走去。 蝶儿似乎怨恨着她,一点也不搭理,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蝶儿。」花容快步上前两步,拦住蝶儿的去路道:「你不应该恨我,要恨就恨小瑶,告密的人是她不是我,况且她也只是选择了一条自保的路而已。如果换作是你站在同样的立场下,说不定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蝶儿,如果你在昭妃面前多嘴,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蝶儿下意识抬起头来,似乎察觉到花容想警告她。 花容笑了笑道:「昨天你发现我在偷听以后为什么不动声色?你明明可以大叫一声吸引昭妃的注意,但你却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是你纵容了我的偷听,为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你也希望……国师和宝贵妃及早离开皇宫?」 蝶儿的身体蓦然一阵,似乎正被花容戳中要害。 花容从蝶儿的反应中更加确定了自己所猜不假,于是上前凑近蝶儿耳边道:「蝶儿,如果你当时大叫,让昭妃和国师发现我在偷听,说不定国师的计划就要改变了,说不定他就不带宝贵妃出宫了。而你后来之所以跟着我,怕我泄密,大概也只因为希望国师顺利带宝贵妃出宫而已吧?……这又是为什么,你根本不认识宝贵妃,为什么那么替宝贵妃着想?其实,你想的不是宝贵妃,而是昭妃娘娘吧?……皇上九月立后,宝贵妃又怀了身孕,如果宝贵妃离开皇宫,昭妃娘娘登上凤位的可能性是不是就大了?」 蝶儿显得有些慌乱,转身欲走。 花容旋身又拦住她的去路,紧紧抓住她的肩膀道:「所以当时你才不吵不闹,静静让我偷听,其实你只因为希望宝贵妃顺利离开皇宫而已,对不对?只要宝娘娘离开了,你的昭妃娘娘才更接近凤位,对不对?」 蝶儿急得直想推开花容,但她的力气却不及花容大,怎么挣也挣脱不出。 「蝶儿,你好像很聪明……」花容把蝶儿一掌推到墙边,牢牢握住她的肩膀,低声忠告道:「如果你真的聪明的话,我就告诉你……宝娘娘这次算是真的完了,现在阻在昭妃面前最大的障碍就是安贵妃……你应该知道我和安氏一族的种种瓜葛,知道我不想看到安氏权倾天下,所以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帮助昭妃娘娘战胜安氏……而我,应该比软弱无能的你对昭妃更有用吧?……所以,昭妃要争凤位,她缺不了我……蝶儿,如果你在昭妃面前多嘴多舌,只会令她离凤位越来越远,知道吗?……蝶儿,如果你真心希望昭妃当上皇后,就应该给我机会,让我好好帮助昭妃,知道吗?……蝶儿,让我们一切帮助昭妃娘娘击溃安氏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平安归来 刚住进人的偏右院中人手不多,除了昭姬被封妃的第一天来了很多宫女太监帮忙打扫清理以外,以后院中来来回回也就只有那么五六个熟悉的面孔。正因为没有多余的目光,花容说来话来才格外不客气,她把蝶儿推至墙边,几乎是威逼一般抓紧蝶儿的肩膀。 蝶儿年纪轻,胆子也小,被花容抓住以后,吓得根本抬不起头,身体哆嗦不停。 「蝶儿,」花容大概也看出蝶儿已被自己制服,不再为难她,低声道:「以后的日子还长,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就可以跟着昭妃一起步步飞升。你应该感谢当初安贵妃用热油烫伤了你的嘴巴,因为在这宫里……哑巴活得最长。」 留下这句话后,花容转身欲走。 但忽然只听身后传来一阵细碎匆忙的脚步声,回头一看,竟是另一位在偏右院中伺候的宫女「暖红」。 暖红的年龄和蝶儿差不多,但却在偷懒方面很有一些小聪明。她做起事来总是毛手毛脚,不是把水桶踢翻了,就是把碟碗打烂了。如果被分到安贵妃之类严厉的娘娘那里,肯定隔三岔五就要受罚。但好在她被分到偏右院来跟昭姬,迄今为止还没被责骂过。 这会儿暖红匆匆跑来,差点绊倒在台阶上。 花容顺手扶了她一把,问道:「怎么了?跑得跟丢魂儿似的。」 暖红见了花容,就像见了管事的大姑姑似的,无比尊敬地行了个礼,喘着气道:「娘……娘……娘娘……娘娘她……」 「你慢点说。」花容见她每说一个字都像快断气似的,忍不住直皱眉头。 「娘,娘娘她……」暖红不停用手抚摸胸口,给自己顺气,好不容易才终于恢复正常呼吸,用那天生的大音量高声嚷道:「娘娘她……娘娘她马上就要回来了。」 「什么?」花容一愣,直觉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蝶儿虽然不能说话,但却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拽住了暖红的袖子,用眼神询问是不是真的。 暖红不耐烦地拂开蝶儿的手,冲到花容面前道:「姐姐,刚才内务府的小太监来传过话了,说娘娘马上就回来,让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是太后让放的吗?」花容肃颜问道。 「是,是。」暖红急忙点后,直道:「正是太后让放的。」 「太后为什么放了昭姬?说要请罪、贬谪、软禁什么的了吗?」花容又问。 正所谓死罪可免祸最难逃,总该另有什么惩罚吧? 但暖红寻思了一会儿,摇着头道:「没有……好像什么都没有……」 这太奇怪了……花容的双眉不禁微微蹙紧,忽然想起了云真,急忙抬头问道:「国师呢?」 云真是和昭姬一起被关入地牢的,既然现在昭姬已被释放,那么云真将怎样处置?不可能也被释放了吧? 暖红道:「国师大概还被关在牢里。」 花容低声自语道:「看来太后没有放过宝贵妃,而只是放过了昭妃……」 但这又是为什么?太后究竟忌讳着昭姬什么?或者又盘算着什么? 花容正想着,就看见蝶儿转身向门边跑去,大概是想去迎接昭妃归来。 「蝶儿,你跑什么,还不快去给娘娘准备洗浴的热水。」暖红急得跺了跺脚。烧水、提水的工作最累,如果蝶儿跑了,就该轮到自己头上了。 不等暖红把蝶儿追回来,就只听花容吩咐道:「蝶儿去迎昭妃,你去准备热水吧。」 「啊?我……我去?」暖红一副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花容瞪了她一眼。 于是暖红这才乖乖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向锅炉的方向走去。 当花容来到偏右院大门外时,蝶儿早就站在这里翘首以盼了。 花容不动声色地站在她身后,低头思索着太后释放昭妃的原因。 昭妃在刑场上的那一场大闹,她早已从内务府里打听到了。 当时太后可是被昭姬气得很不得亲手拔剑斩杀,一些心头之恨,但为什么后来却突然决定留昭姬和云真一命关入地牢?而且更奇怪的就是,昭姬还没有被关到两个时辰,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似的,居然被释放了。 花容和蝶儿等了大概一刻钟,才终于看见一小队人马出现在视野之中。 远远望去,那些人穿的都是侍卫服,多半正是护送昭妃从地牢归来的卫兵们。 蝶儿心急地迎了上去,而花容只站在原地等候。 被十名侍卫送回偏右院的季安妮脸上霜般僵白,对上前扶住她的蝶儿轻轻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后,便又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蝶儿扶着季安妮来到偏右院门边,季安妮的目光和花容交会了。 花容微微弯下膝盖行礼道:「恭迎娘娘回宫。」说罢走上前去,搀扶起季安妮的另一只胳膊,柔声道:「娘娘累了,好好休息吧。」 季安妮没有出声,只默默跟着她向院内走去。 侍卫们完成任务也都告辞了,偏右院中顿时又安静下来。只能听见季安妮、花容、蝶儿三人的脚步声踏在廊道上,发出阵阵轻响。除此之外,便是一片死寂。 季安妮从刑场回来以后就直接被关入地牢,脸也没洗,衣服也没换,浑身上下都是一股血腥味。不仅如此,她的脸色更是白得吓人,就像活着会走路的僵尸一般。 三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一小段路,忽然花容向蝶儿支了支下巴道:「蝶儿,去给娘娘准备干净的衣服。」 这话里隐隐有些支开蝶儿的意味。 但蝶儿怎么也不肯走,紧紧挽住昭姬的手,很有魄力地盯着花容。 花容厌恶地瞪了她一眼,似乎正用眼神斥责她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刚才自己对她所说的话。 这时,季安妮低缓的声音打破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蝶儿,你去准备衣服吧。」 蝶儿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怎么也不肯松开搀扶着季安妮的手。 最后只得季安妮自己把蝶儿的手拂开,重复道:「蝶儿,你去吧。不用担心我,我没事。」 既然季安妮已经把话说到这种程度,就算蝶儿再不愿意,也只得遵命离去。 季安妮和花容两人站在原地,站在这前后都不见来人的空空走廊上,静静目送蝶儿离开。 最后直到蝶儿的背影根本看不见了,季安妮还是没有收回视线。她就这样一直呆呆望着前方,轻声问道:「花容,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一个问题……你是我认识的人里面,最冷静、判断也最准确的人……我要你现在清清楚楚告诉我,云真……到底会怎样?」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八大家族 「应该不会死。」花容直截了当的一句话,首先让季安妮放下心来。 「还有呢?」季安妮当然也知道花容的话只说了一半。 花容续道:「如果太后要杀国师,早在刑场上就动手了。既然现在太后留了国师一命,我们就可以暂时当国师是非常安全的。但即使不死,即使安全,也远没有娘娘这么幸运,能毫发无损地被送回来。太后大概还有什么打算,很可能……和宝贵妃有关。」 「难道她想杀了宝娘娘?」季安妮现在想什么都往最坏的方面想。今天在刑场上,当她真正见识到刽子手、斩头刀之后,才终于对杀头有一个非常清楚的认识。特别是当康孝荣的剑向她喉咙刺来的那一刻,她甚至真的以为自己会那样死去。 回忆起不久前在刑场上的每一幅画面,忽然分不明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境。 一切就好像一个挥之不去的噩梦,把自己深深魇入其中。 下意识抚了抚额头,清晰地感觉到一阵针扎般痛。 花容的声音低低从耳边传来:「娘娘,别想太多,好好休息吧。」 「好好休息?」季安妮发出一声冷笑,「什么休息……我现在甚至连闭眼都不敢,害怕只要自己稍微闭上眼睛,再睁眼时,面对的就是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昨晚一切还是那样平静,我还像往常一样睡下,但被一个噩梦惊醒以后,才发现世界都已大变——云真居然已经被押到刑场砍头去了……我怕……怕自己再睡一觉……不仅是云真,就连宝娘娘,也都深陷危险之中了。」 讲到这里,季安妮的身子一阵摇晃,眼看就要摔倒。 「娘娘……」花容急忙扶稳了她,「你太累了,不要勉强自己。就算你现在再担心,再着急,也都无济于事……只有等太后一方有什么动静之后,我们才能思寻应对的方法。」 「花容,我还能做什么呢?」 什么都好,只要是自己能做的,只要是可以帮助云真,可以帮助宝娘娘的事情——季安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但越是到了这种时候,才越感到自己的无用和柔弱,甚至连自己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娘娘,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看清这个皇宫。」花容扶紧了季安妮的手,贴在她耳边道:「如果娘娘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处在一个怎样的环境之中,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怎样的敌人,不知道自己可以拉拢多少人心,聚集多少力量的话……不要说救国师和宝娘娘,就连娘娘你自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什么人给暗算了。」 「花容……」季安妮轻轻低唤一声,其实她很怕花容这样认真地对自己讲话。 每当这时,她总有一种自己被操纵的感觉。自己总是不自觉地被花容的话引诱,按照她教给自己的思路去思考。季安妮明白这很危险,但此时此刻,她却再也找不到另一个人可以像花容这样为自己擦亮眼睛,指明前路。 「花容,你是太后安插在我身边的吧?」季安妮低声问。 花容本是天宁公主的侍婢,但却在自己被封为皇妃后,成了自己的院内的宫女。太后为什么留花容在自己身边?花容的一举一动,一句话一个字,是否都是一张细密的网? 「娘娘,奴婢知道你还不信我……」花容低声叹了口气,神情虽然略带哀伤,但目光中却始终闪动着敏锐的光芒,「但是娘娘,你多听奴婢说一句,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好。就算你认为奴婢有所欺骗隐瞒,你也可以选择不信,但不要连听也不听呀……」 季安妮不得不承认,花容仿佛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内心,看透了自己置身浓雾之中的茫然和不知所措。这个时候,真的很需要有人来为自己解答一下,自己身在何处,去往何方,哪条路上有豺狼,哪条路上有同伴。 花容忽然问道:「娘娘,既然当初公主带你参加过狩猎大会,你是否还记得当时的八面大旗?」 「怎么了?」季安妮的思维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 花容道:「其实当初狩猎大会上的八面旗帜,正代表目前掌控朝中大局的八大家族。」 「八大家族……」季安妮试着回忆了一下,模模糊糊记起那些旗帜上好像有「安」、「宝」、「康」等字样。也就是说,现在后宫四大贵妃之中,除了甘贵妃来自小官宦之家以外,其余三名贵妃皆都出自彪炳卓绝的八大家族。 随后,花容把关于八大家族的一般常识向季安妮娓娓讲来。 所谓八大家族,分别是安、康、宝、长孙、流、杨、庄、唐八家。 大致可以分为四派。安、宝、长孙为一派,康、杨、流为一派,这两派的矛盾正逐渐尖锐,已经渐渐浮上水面。而庄、唐两家属向不明,自成一派,暂且不提。 安氏一族可算是现在朝野内外气焰最盛的一支外戚,把持了从后宫到朝政的种种大权。代表人物如太后「安逸如」,丞相「安忠焕」,内务总府「安诚焕」,安贵妃「安若宣」。还有与安贵妃同辈的丞相之子「安右忱」,他是皇宫禁军统领。 而宝家和长孙家紧紧依附于安氏。宝贵妃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手握军政大权;长孙家自从三年前席锦德死后就一手操控了内阁机构文华院的一切权利。 这样,安、宝、长孙三家,就组成了一个权可遮天的权力网。 而与这一权力网相对的,则是由康、杨、流三家组成的另一个体系。 这三家中又以康家力量最为强大。首先有威震天下的康老将军坐镇,其子「康孝荣」被尊为少将军,任皇宫督卫;其女「康芳婷」封康贵妃。 明确与康家站在同一战线上的有杨、流两家。 杨家,也就是云真的本族。云真之父「杨敬天」任顺天府尹,权利几乎匹横被安氏控制的内务府刑司。流家三代从职吏部,其下设监察部对朝政拥有极大的干涉权利。 这样,从文部来说,负责起草官文、内阁议事的文华院长孙氏依附安氏,但吏部监察部流氏却制约着文华院,对由文华院颁布的政令拥有再议的权力。 从武部来说,兵部尚书宝家支持着安氏,但威震边陲康老将军却与其对抗。除此之外,康家在边关还有三十万私军,不要说兵部,就连皇上都调遣不了的,只听老将军一人之令。 从皇宫禁卫来说,安右忱和康孝荣也是彼此制约的。安右忱守天、地、人三道正门。而康孝荣则守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道侧门。这两人的渎职与否,直接关系到皇上以及宫内所有人的生死安危。 从刑审方面来说,遇到会审时,杨氏控制的顺天府与安氏控制的刑司又是势均力敌,难较高低。 所以说,朝中这两派的几大家族牵一发而动全局,彼此斗争,彼此牵制,谁都动不了谁,谁都吞不了谁,朝廷这才得以表面的平静。 但平静的水面之下,却早已激流暗涌,危机四伏。 新年快乐~ 说是八大家族但文里也只讲出六家, 剩下庄、唐两家没敢提,怕搅浑了。 所以在这里稍微提一下: 庄家老大是刑部老大,这篇文里,隶属六部的刑部和内务府的刑司是分开的。 三司会审就是刑部、内务府刑司、顺天府的会审。 唐家老大是中州都督,位列三公。 三公分别是青州都督,仓州都督,中州都督。 水芙蓉的爸爸是青州都督,柳莺莺的爸爸是仓州都督。 当然,这些现在乱七八糟的关系等写到后来就会慢慢明确的。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耀眼的光 寂静的廊道上,花容讲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季安妮心中激起一阵回音。 想不到这皇宫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捆绑在重重枷锁之中,自己以前不觉得,但听花容细细讲明一切之后,才恍然意识到原来自己早已深深陷入宫闱之中,抽身不出。 季安妮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风和日丽。 但就在头顶这片大好的日光之下,却不知四面八方潜伏了多少阴云密布。 只要头顶的日光稍微阴下一点,立即就会牵引四周那些蓄势待发的乌云聚拢而来。 虽然这一刻日光晴好,但下一刻随时都有变天的可能。 暴风雨雪,只在眨眼之间就能代替这片晴天——总觉得有些现实,有些恐怖。 「娘娘,先洗浴更衣吧。」花容一边说,一边把季安妮想沐浴的地方扶去。 季安妮一边随着她走,一边问道:「花容,我以前好像听说云真和宝贵妃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顺天府和兵部两家的关系应该是和睦的呀。」 花容道:「和睦是和睦,但那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自从老尚书过逝、新尚书上任以后,两家的关系就不似以前那般融洽。新尚书就是宝娘娘的父亲,本来十年前,宝娘娘入宫之前,杨家早已有娶宝娘娘过门为媳的打算,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太后面见了宝尚书一面之后,宝尚书就不顾宝娘娘和杨家的反对,毅然把宝娘娘送入皇宫。大概也正是因为这件事,两家才裂了罅隙。而且从那以后,宝尚书就不问缘由地支持太后的一切决定,激起杨家的极大不满,裂痕越来越大……现在,两家已经不太往来了。」 原来这之中还有这么深的关系。季安妮轻轻叹了口气,又问:「既然宝尚书忠心于安氏,太后这次又何必把宝贵妃和云真的事情闹大?」 花容道:「娘娘难道还没有发现吗?……太后只审了国师,根本没动宝娘娘一根头发呀。大概太后是想趁宝娘娘不知道就把云真直接处决,但却被娘娘在刑场上一番大闹后打乱了计划。现在大半日都已经过去,想必云真的事……全皇宫都该知道了。」 言外之意,就是宝娘娘也该知道了。 季安妮立即担心起宝贵妃来,急忙道:「花容,我想去看望宝娘娘。」 「不行。」花容用简洁明了的两个字直接否定了季安妮的打算,「娘娘,如果你现在去看望宝贵妃,你知道后果吗?……昨日国师来偏右院拜访娘娘,今日娘娘又为救国师大闹刑场,现在刚从地牢放出来就立刻去看望宝贵妃……这在任何人看来,娘娘都与国师和宝贵妃密谋出宫的事情脱不了关系了……说不定,娘娘你还会被当成国师和宝娘娘的内应,受到内务府的追问盘查。」 「查就查,还怕他!」比起那什么审讯,季安妮更担心宝娘娘的情况。 「这还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娘娘……现在西宫殿已经被内务府封锁了,除了太后以及内务府官员等少数几个人外,谁都不准进去——娘娘还是不要再去硬碰了。」 「为什么……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季安妮急得一阵头疼。 忽然觉得现在的皇宫根本就笼罩在一片白色恐怖之中。 对方的力量太强大,只要轻一挥袖,就能遮天蔽日。而自己已被镇压,什么也做不了。 洗去满身血污,换上新的衣裳,季安妮不忍心看镜中憔悴的自己。 花容一边给季安妮梳理头发,一边问道:「娘娘为何不去看望一下明皇子?听说娘娘只在入宫第一天太后的晚宴上见过明皇子一次,此后整整一月,就再也未见明皇子一面。宫里都在盛传娘娘对明皇子太过冷漠的流言,说娘娘不似明皇子亲娘。」 季安妮在心里嘟哝了一句:本来就不是亲娘。 「娘娘为何不去看望一下明皇子?」 「不是不想去看望明皇子,而是不想看到安贵妃的脸。」为什么自己这个儿子偏偏寄养在安贵妃那里?季安妮死也不愿主动造访安贵妃的东宫殿。 「娘娘,你对明皇子不闻不问,明皇子是否太可怜了?」 「可怜是可怜啦……」季安妮不得不承认,有妈生没妈养的孩子都可怜。但现在的自己哪有闲心照管明皇子?能把自己照管好就算不错了。 花容在季安妮耳边道:「娘娘,请恕奴婢多嘴。就算宝贵妃和国师再好,但他们总也是外人,但明皇子却是娘娘你的亲身骨肉呀……」 「好了,我知道了。」季安妮打断花容的话,怕自己再不答应,花容就会唠叨个没完,「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去见明皇子。你看看我这张脸,白得就像一张鬼,吓着他了怎么办?不过花容我答应你,只要等宝贵妃和云真的事情落下帷幕,我就好好去和明皇子亲近一番。最好是能把明皇子从安贵妃手中讨回来……反正我现在也是皇妃了,有了自己的宫苑,他们也就无话可说了吧。」 当初之所以把明皇子寄养在安贵妃处,就是考虑到昭姬只是一名小小的从妃,住在大杂院似的从妃殿中,只有一个房间,而且每天还有一大堆宫廷礼仪需要学习,带孩子不方便。但现在好不容易礼仪学习已经结束,她也有了自己的偏右院,也该到了让明皇子重回母亲怀抱的时候了吧? 想虽这样想,但只要试着想象一下自己日后将像保姆一样辛苦带孩子的痛苦生活,季安妮顿感一阵身心疲惫。 但如果继续放任明皇子和安贵妃住在一起,说不定就要学坏了。 所以,就算再辛苦,为了死去的昭姬也为了自己儿子的未来,一定要把明皇子讨回来! 这时花容已经为季安妮戴好妃冠,一边整理妆台,一边问道:「娘娘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季安妮茫然地起身向窗边走去,望着院子里盛开的繁花,心情忧郁得提不起一丝兴致。 本来想去看望宝贵妃,但既然西宫殿已经被封了,只能作罢。 对了!一个念头闪过,季安妮蓦然抬头,自言自语般道:「虽然太后封了西宫殿,但好歹地牢没有被封吧?」 「娘娘想干什么?」花容急忙走上前来,生怕季安妮又将有什么惊人之举。 「不用紧张,花容,我就只想去看望一下云真而已。」季安妮回头对花容笑了笑,就算又将听到花容一番苦口婆心的劝告,她也不会改变主意。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云真变得如此重要……总是不自觉地想起他来。 只要一刻见不到他,心就会变得很慌。 「花容,有没有什么绝对不哭的方法?」季安妮这个问题问得太突然,以至于让花容产生片刻呆滞。季安妮笑了笑,解释道:「我这次是去安慰云真的,不是去让他担心……所以,如果他看到我哭了,他一定会非常着急。花容,听说你从来不哭,为什么呢?」 花容低下头来,轻轻笑了笑,用微弱的声音答道:「娘娘,不要因为你哭了而感到自己的懦弱,你应该为自己心还会痛而高兴,因为你还那样鲜明地活着……」 而我已经死了,三年之前,作为席家的一员而死了。 留下来的,就只是一具填满不甘和仇恨的躯壳而已。 娘娘,你不该问我,也不能学我。 我不知道我将把你引上怎样一条路…… 但即使没有我,你迟早也是一个站在帝王身后的女人。 因为你有着那样耀眼的光芒,会被除我之外,越来越多的人看到。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痛苦的网 一般情况下,皇宫里面犯事的人不多,季安妮被释放以后,诺大一个地牢里面就只关了云真一个人。 虽然花容说既然太后已经放云真一条生路,就应该不会杀他,但季安妮始终放心不下,总是怕什么人趁机作祟,谋害云真。以前看的什么小说、电视剧里面投毒的情节一个接着一个浮现,生动得令季安妮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如果有人在牢饭里投毒怎么办? 越想越害怕,于是拜托花容向御膳房的师傅讲了情,这才好不容易把为云真做饭、送饭的活儿给揽了过来。为了怕有人投毒,季安妮还把膳房里闲杂无事的小太监全都遣走了,只留下自己和花容两个人。 本来想把花容也遣走,但季安妮从小到大下厨房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根本没有什么炒菜做饭的经验,所以不得不拜托花容当主厨,而自己只能帮些小忙。 两个人在厨房中忙活了一阵子,等三菜一汤全都准备妥当的时候,天色早已暗了下来,正好是用晚膳的时间。 季安妮把饭菜一样一样放进篮子里,趁热给云真送去。 虽然她帮的只是一些洗菜切菜的小活,但好歹饭菜做成的每一道工序全都亲自看在眼里,饭菜绝无任何危险。 皇宫的巨头们大概都把重点放在宝贵妃身上,所以地牢附近出奇安静。 本来季安妮还担心在这里会碰上太后或者刑司的人,但当她和花容到了地牢入口处才发现,这里的守卫一点也没有增加,还是原来那些熟悉的面孔。 季安妮一眼就看见了来德,还不等她开口,来德就主动迎了上来。 「娘娘,有事呀?」来德大概也听说了今天在皇郊西苑发生的事,看季安妮的眼神中透出浓浓的关心。大概是看到季安妮脸色不好,特意安慰道:「娘娘,别想太多,好好休息。」 季安妮点了点头,告诉来德自己是来给云真送饭的,「不要忘记你还欠我一个人情。」 这人情就是季安妮帮来德隐瞒了偷吃水果的事。当初只是开玩笑地说要让来德帮自己做一件事,没想到今天就正好让他帮忙放自己进地牢探望云真。 来德去请示了一下侍卫头儿,那头儿早就认识季安妮,上次季安妮坐牢的时候就对季安妮比较照顾,所以今天也没有刁难,交代了几句后就放季安妮进去了。 过程顺利得令花容都不禁咂舌。 当花容想尾随季安妮走入地道时,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们拦了一下。大概那些侍卫以为季安妮想以送饭为由,偷偷向云真交代什么,出于好意,才把身分暧昧的花容拦在门外。 但季安妮发现后却对他们摇了摇头说:「饭菜都是她做的,让她进来吧。」 「娘娘……」来德上前一步,似有什么话想说。 季安妮用眼神止住了他,「我一不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二不说什么不敢让人听的话,有什么害怕的?别说是花容,就算是太后跟在身后,我也一点不怕。我就只是来送饭的而已,你们不要疑神疑鬼。」 说完后便向地牢深处走去,花容也紧紧跟上。 这次侍卫们都不敢再拦,呆呆望着她们的背影。 过了好久,侍卫头才拍了一下来德的肩说:「娘娘非池中之物,我们的操心都是多余的。」 入夜以后,地牢的光线更暗。虽然过道的墙壁上每隔几步都静静燃着一个橘色的火把,但那些微弱的光却驱散不了笼罩在牢中的阴沉之气。 路比较难走,花容怕季安妮跌倒,上前扶住了她。 她们就这样顺着地牢中单一的过道向前走去,一间一间寻找有人的牢房。 还不待她们找到云真,云真就先看见了她们的身影,紧张地扑上前去,一把抓住铁栏问道:「娘娘,你怎么来了?」 语气非常强烈,听上去就像在说「娘娘,你不该来!」 季安妮心口被扎了一下,但还是微笑着指了指胳膊上挎着的菜篮说:「怕你吃不好,给你送饭来的。」 说着蹲下身子,把篮子放在地上,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向来德拿钥匙,打不开牢门。 但这时,云真突然一把抓住季安妮的手问:「娘娘,宝儿呢?」 声音听上去非常激动,就像是什么坚硬的有实体的东西突然从口中迸射出来一样,狠狠地砸入季安妮耳中,引起一阵嗡嗡的杂鸣。大概这个问题已经在云真心中憋了很久,但一直找不人问,现在好不容易看到季安妮来,才再也忍不住地问了出来。 ——就像自己一直担心着云真一样,云真也一直担心着宝贵妃。 那一刻,季安妮是如此鲜明地看见了这其中的对比,眼前陡然黑了一下。 宝贵妃无疑是云真心中的一根刺,只要想起来就会痛。 而这样的云真,同样也是一根最容易刺伤季安妮的刺。 其实这不怪谁,要怪就怪为什么他俩人心里装的,偏偏都是最容易刺痛自己的人。 「娘娘,宝儿呢……」云真又问了一遍,把季安妮的手腕扼得更紧,大概是季安妮刚才那短暂的沉默,让他产生了可怕的联想。 季安妮的喉咙哽了哽,强迫自己冷静,慢慢把盘碟从篮中取出,一样一样摆在地上道:「宝娘娘很好,你不用担心。」顿了顿便迅速转移了话题,一边盛饭,一边絮絮说道:「这些菜都是花容亲手做的,趁热吃吧……本来我想亲手做给你吃,但我手艺不好,怕你嫌弃……但花容的手艺我放心,这些菜我都尝过,保证不输给御膳房的大师傅……以后我们每顿都给你送饭,直到你平安出来为止……」 说到这里,季安妮已经把一只盛满饭菜的碗端到了云真手边。 但云真默默瞪着她,什么动作也没有——那眼神有些凶。 「你吃不下吗?」 季安妮刚一发问,只听「啪」的一声,云真把碗打翻在地,低吼道:「娘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逸致做这些!」 「做什么……」和云真激动的吼声相反,季安妮的回应出奇平静。 「做饭!」云真竭力压制住自己心中升起的莫名怒气。 那怒气说不清楚到底是在气谁,也许是气分不清急缓的季安妮,但更也许,是气什么也做不了的自己——气只能对季安妮撒气的自己。 「做饭不对吗?」季安妮继续发问,声音依旧如同没有涟漪的井水。 「娘娘……」云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气得别开了头。 这时季安妮「噌」的站了起来,低吼道:「那你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我马上去做!但现在,我除了给你做饭以外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被什么人害了……我除了给你做饭以外,想不出还能为你做什么……」 奇怪,眼睛好痛,眼泪就要流下来了,想说的话止也止不住。 「云真,我知道你现在很痛苦……因为我至少还能为你做饭,但你却什么也不能为宝贵妃做……所以你很痛苦……但如果你连为你做饭的机会也不给我,就会让我变得和你一样痛苦,知道吗,云真?……那会让我变成一个和你一样什么也不能做、做不了、只剩担心、只剩害怕、只剩不知所措、只剩一堆恐怖的胡思乱想!最后除了自我谴责还是自我谴责,怎么也撞不破那张捆住自己的痛苦的网的人!」 吸了吸,缓缓又道:「……我比你聪明,云真……我不会让自己像你那样痛苦,所以即使你不准,以后每天、每顿、每一盘菜——都还是要由我给你送来。」 说真的,季安妮也忒不容易了点 喜欢谁不好,偏偏挑了一个难度这么大的人…… 不过难度大才比较有挑战性哈,哼哼~ 另外,期末了,未来三个礼拜考试多,至于更新嘛…… 嗯,那个……应该都知道的哈?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宿命配角 地牢的空气阴湿得很,压抑的空气中透着一股稻草腐臭的味道。 一想到云真要被关在这种地方,季安妮就感到无比难受,低声道:「云真,这里的狱卒人都很好,你冷了就和他们说,他们会给你送被子。」 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现在这无法收场的样子。 「娘娘。」云真也冷静了下来,不再对季安妮吵嚷,「这事你不要多管,我怕你惹祸上身。」 「就算我什么都不做,还是有人泼我脏水,我怕什么。」 今天刑场上红月出现的时候,最关键的时刻,季安妮选择了留在这里。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已经觉悟了。既然决定留下来,自然也知道以后必须面对的事情。太后、皇上、明皇子、四宫八院三十从妃,这一切,都不能再以离开这个世界来逃避了。 「我觉得我真傻。」季安妮望着地说:「本来以为宫中皇帝最大,拿到免死金牌就真的可以免死,但是今天才知道,皇上算什么?宫里最大的是太后……」 「娘娘。」云真打断季安妮的话,怕她祸从口出,「其实皇上给的金牌有是有用,但是你却用错了地方。你不该在太后最生气的时候把金牌拿出来火上浇油,也不该把金牌用来救我,应该留着日后救你自己。」 「救我?」季安妮苦涩地笑了笑,低声道:「我死了没人伤心,但是如果云真你死了,宝娘娘会伤心,我……我也会伤心。」 说来奇怪,生死一线的时候,季安妮竟觉得云真的命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眨了眨眼,眼眶里又有些湿润,还好地牢里光线很暗,自己泛红的眼眶不会被人看见。 季安妮擦了擦眼角道:「反正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刑台被雷劈的时候,牌子也埋进那堆废墟中。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指望靠一块牌子来救人。云真,你放心,虽然牌子没了,但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答应我,云真,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不要再想一个人承担所有罪名……如果你死了,宝娘娘就失去了全部支柱,也活不长的……就算不为你自己,为了宝娘娘,你也好好活下来,无论何时都不要有轻生的念头……总会有办法的。」 明知道这只是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2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2部分阅读 些好听的安慰的话,但却在云真心中留下沉沉的回音。 眼前这个女孩子,明明心中已是一片慌乱,但还拼命安慰着自己。 「娘娘,不要去和太后硬碰,你会吃亏。」云真低声忠告,他最放心不下的也是季安妮,「你不用操心怎样救我出去,如果你想帮我……就帮我去看看宝儿……安慰她,照顾她……她才最需要你的关心。」 季安妮含泪点了点头,「云真,你放心吧,只要有我在,宝娘娘就少不了一个头发。」 这是对云真、也是对自己立下的保证。 虽然对方心中想的始终还是只有宝贵妃,但是没关系,因为自己喜欢的,也正是这样爱着宝贵妃的云真而已。 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最适合云真的是宝贵妃,最应该和云真在一起的还是宝贵妃。 自己只要看到他们两人幸福,也就满足了。 在三个人的故事里,总有一个人要站出来当配角。 其实只要故事最后是一个团圆的结局,是不是配角都没有关系。 看着云真把所有饭菜全部吃完后,季安妮才回到偏右院。 今天一天发生太多事,身体累了,心也累了,季安妮什么也不想做,早早躺上了床。本以为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但大概真的是太累了,刚把眼睛闭上,沉沉倦意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把季安妮淹没在昏睡之中。 当季安妮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 糟了,还没为云真准备饭菜。 一边赶紧穿衣服,一边唤来花容。问了几句才知道,原来花容早就去给云真送过饭了。 「你为什么不早点叫醒我。」季安妮有些怪罪。 「奴婢见娘娘睡得沉。」花容一边说,一边为季安妮准备着洗脸水。 「太后她们还要审云真吗?」季安妮担心自己睡了大半天,出什么大事还不知道。 花容摇头道:「太后没什么动作,这事儿好像都有些风平浪静了。虽然他们现在不肯释放国师,但却解了西宫殿的禁。不过……西宫殿虽然解禁,却不见有人进出。没什么人敢去看望宝娘娘,宝娘娘自己也更不会出门。」 「小瑶呢?」 「没见人影,大概还在西宫殿里面,不过肯定也不太好受。」 向太后告密的人正是小瑶,她当了人证,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面对宝贵妃。出了这次的事,她大概在西宫殿里也呆不下去了吧。不知道太后什么时候调她离开。 季安妮瞥见桌上当初宝贵妃送给她的那只桃花簪子,忽然决定道:「花容,我想去看宝娘娘。」 本以为花容会像昨日那样阻拦,但谁知花容却早有准备似的道:「娘娘想去就去吧。既然这是娘娘昨日答应国师的事情,奴婢知道拦不住。不过娘娘,你是在自讨苦吃……你对国师越好,对宝娘娘越好,你自己就越痛苦……你陷入他们的故事陷得越深,你自己就越痛苦。」 花容说出的话总好像把季安妮看透了一样。 痛苦就痛苦吧,反正陷都陷下去了,再也无法轻易放下。 如果用自己一个人的痛苦,可以换来云真和宝贵妃的幸福,自己痛苦一点也无所谓。 只要最后不是三人一起痛苦就好……只要最后,还有人能够得到完美的结局,就够了。 季安妮来到西宫殿,没有看到小瑶,为她们领路的是一个有些面生的宫女。 季安妮问那宫女小瑶在哪里,那宫女也不愿多谈,但从神情上可以看出,她对小瑶充满了厌恶。恐怕不只这一个宫女,现在西宫殿中所有人都怨恨着背叛宝贵妃的小瑶。 季安妮一直到现在还有些无法接受小瑶背叛宝贵妃的这一事实,因为她还记得那天小瑶在青澜河边追上她,跪着求她,让她想办法令云真离开。 那个时候的小瑶,是一心一意想着宝贵妃的呀,为什么那样的小瑶,会突然变了呢? 季安妮很想见一见小瑶,很想问一问她。 来到里屋,掀开帘子,季安妮看见宝贵妃坐在窗边。 「娘娘。」季安妮喊了一声。 但宝贵妃没有任何回应,仿佛就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道,双目无神地望着远处。 「娘娘。」季安妮来到宝贵妃身边,这才发现宝贵妃的眼眶又红又黑。红是因为哭过,黑是因为没有睡好。她这憔悴的样子,任何人看了都会心疼。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螳臂当车 淡淡的光从窗边透入,但却驱散不了笼罩在房间中的浓郁阴沉。 宝贵妃的目光向季安妮转来,空洞的眼眸中失去了以往的全部神采,变得如同两颗嵌在眼眶中的石子一般,看不见半点活气。 季安妮的喉咙哽了哽,说不出的心痛。 如果让云真看到宝贵妃现在这样子,他该多难受啊。 季安妮在宝贵妃身边坐下,手中紧紧攥着当初宝贵妃送给她的那只桃花玉簪,紧得就快把簪子攥断了。嘴唇紧紧抿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面对眼前憔悴伤心的宝贵妃,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真正安慰她,也许说什么都已无用。 宝贵妃慢慢低下头去。 从宝贵妃的这一动作,季安妮几乎可以预感到她的下一句话就是让自己离开。 赶在宝贵妃开口之前,季安妮一把抓住宝贵妃的手,把那只攥出细汗的簪子交入宝贵妃手中。 宝贵妃愣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来望着季安妮。 她根本没看一眼季安妮塞入她手中的东西是什么,因为根本不用看,光用手摸就知道那是什么。那是十年前她入宫时云真送给她的簪子,也是季安妮入宫的第一天,她当着云真的面转赠给季安妮的礼物。 但她没有想到,季安妮会在这个时候把簪子还回来。 季安妮捏紧宝贵妃的手,帮宝贵妃把簪子握紧。 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无数的破碎的词句在脑中混乱盘旋,但就是拼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没有关系,她觉得宝贵妃应该会懂。 即使什么也不说,当她感觉到宝贵妃双手传来的微微颤抖时,她知道宝贵妃懂了。 那簪子是一句很轻的誓言,也是一段遥远而美好的回忆,更是一种对宫外的向往和抛不开的眷念。 宝贵妃的双眼终于恢复神采,从两颗黑色无光的石子,渐渐变成一泓幽深的潭。 潭水在眼眶中粼粼闪动着,仿佛随时都会溢出泛滥。 「娘娘……」季安妮下了好大的决心才终于说出话来,「你不用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云真一定能平安无事地渡过难关……你要好好待自己,不然等云真来看你时,看到你瘦了,他会难过的……」 刚讲到这里,只见宝贵妃闭了闭眼,两行泪水滑落下来。 不知道今天宝贵妃在这里坐了多久,身体仿佛都有些不会动了。只看到眼泪顺着脸颊向下淌,却没有看到一点其它动作,就像一尊木像脸上淌水一样。 季安妮刚想替宝贵妃拭去泪水,却忽然见宝贵妃别过脸去。 「不需要了……」干涩的声音一点也不像是从宝贵妃口中发出的,就像用锯子锯木块一样粗糙,宝贵妃把簪子放到桌上,用软得像棉花一样的腿向床边走去,「我已经不需要了。」 「娘娘,」望着她的背影,季安妮双眉皱得更紧,「你不要把自己关在屋里,外面阳光正好,要不我陪你到院子里面转转?」 「不……」宝贵妃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把头埋入枕中道:「我不要出去……他们每个人都在看我……看着我的肚子,说我的孩子不是皇上的……我不要出去……」 「娘娘。」季安妮听出这话苗头有些不对,急忙来到宝贵妃身后,扶住她的肩膀问道:「是不是昨天太后说了什么?」 季安妮听花容说,昨天太后封了一天西宫殿,只有少数几个人见过宝贵妃的面。宝贵妃会这样胡思乱想,一定是他们说了些什么。 「娘娘,别管他们,他们谁敢乱说,我就掌他们的嘴。」 季安妮想把宝贵妃从床上扶起来,但努力了几次都没有成功。 宝贵妃的身体很软,但却很重,她推开季安妮道:「昭妃,你不要管我……会把你也连累进来。小瑶,送昭妃回去……小瑶,小瑶?」 喊了几声以后没人应答,这才突然反应过来,小瑶已经不在身旁,顿时眼泪流得更快。 季安妮扑上去抱住她,眼看就要跟着哭出来了,嘶哑喊道:「娘娘,娘娘……你不要这样……云真会回来,小瑶也会回来……你不要太难过,你难过他们也不好受。」 「不,我不要他们回来,我不知道怎样面对他们……我谁也不想见,谁的声音也不想听。」 「娘娘,你这样不行,你不可能谁都不见……」季安妮抓住宝贵妃的手下意识用了狠力,「我知道你怕见人,怕听别人说长道短,也知道你现在的难受……但是你不能逃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既然已经变成现在这样子,你就不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自欺欺人……谁说你的坏话你就反驳过去,你瞪你你就瞪回去。你这样躲在屋里不出门,外面的流言会越来越厉害的……如果连你自己都不为自己主持正义,自己就轻易认输了,你还指望谁来帮你说话?你还指望谁来同情你,帮你,可怜你!」 「不……不……」宝贵妃根本什么也不想听,紧紧捂住自己的耳朵拼命摇头。 季安妮说的每一个字对她来说都像锋利的刀,刺耳,她永远也无法像季安妮那样坚强。 季安妮就像一块铁盾,面对什么兵戈箭矛都不知道痛似的敢站起来挡。但她却像一朵花,开起来好看,但放在手里捏几下就萎了,如果被扔在地上踩几脚,立刻就变成一堆泥巴。 「娘娘,如果我是皇上,我马上下令保护你,下令谁也不准伤害你。但是我不是,我能帮你做的真的很少……如果你自己站不起来,谁扶都没用……我根本扶不起你,娘娘,我没有力量扶你呀,娘娘。」 「够了,昭姬,够了……你出去,我什么也不想听,我不想见你……」 「娘娘!」 季安妮还想再说,但肩膀却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回头一看,竟是花容。 花容神色显得有些紧张,一边把季安妮往外拉,一边急促地道:「娘娘,安贵妃到了,快走。」 「安贵妃?」季安妮一愣,那一刻脑中真的出现了瞬间的空白。 「娘娘,没有时间解释了,快走。」 花容说这句话的时候,季安妮就已经听见隔着半个院子的对面廊道上传来了宫女向安贵妃问安的声音。 花容拼了命把季安妮往相反的方向拉,但季安妮却挥手甩开花容向回冲。 虽然不知道安贵妃此行有何目的,但遥遥望见安贵妃身后跟的那十多名凶神恶煞的宫女嬷嬷,就知道她们来者不善。 现在的宝贵妃,怎么经得住安贵妃的挑衅? 季安妮怕宝贵妃再被刺激几句,就真要悬梁自杀了。 此时此刻,怎么能走?季安妮一路推开试图阻拦的花容,径直向安贵妃冲去。 「娘娘!」花容怎么拉也拉不住,急得都快说不出话了,只能跟着追上去。 *** 在离宝贵妃房门大概二三十来步的地方,季安妮只身拦住安贵妃的去路。 安贵妃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道:「哟,真巧,昭姬妹妹也来看望宝贵妃?」 「安若宣,你来干什么!」 季安妮早已顾不上什么礼节,直呼其名,抓住安贵妃的手往外拉。 但安贵妃带来的那群宫女却堵上来把季安妮包围住。季安妮进也进不了,退也退不了。一群人堵在廊道上,差点把廊道给挤爆。 安贵妃仗着人多,跟本不把季安妮放在眼里,甩开手冷哼道:「怪了,难道只有妹妹来得,我却来不得?」 季安妮指着安贵妃那张伪善的脸道:「安若宣,你不要在这里惺惺作态,你不嫌恶心我嫌。我警告你识趣点,在我动手之前夹着尾巴滚。」 「好你个昭妃,这就是皇妃对贵妃说话的态度?」安贵妃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季安妮道:「我从来没把你当贵妃,也从来没把自己当皇妃,你别用身份来压我,我不吃这套。狠话我先撂在前面,如果今天你敢再往前踏出半步,就别哭着说我欺负你。」 季安妮的指头已经指到安贵妃的脸上,恨不得在那张虚伪的脸上戳出一个洞来。 试差不多算是考完了,还有一点后续作业 大概下个礼拜就彻底放假了吧,但我现在已经提前进入放假状态了~ 本来停了文想复习的,结果复习时间都看士兵突击去了 28集的看了一遍觉得不过瘾,又把30集的找来看,还有一堆采访花絮v 感觉那剧本确实挺好的,不拖戏,这很不容易啊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今非昔比 长廊上的动静把原本西宫殿的宫女也都吸引过来,但她们大都畏惧安贵妃的身份,只敢远远望着,根本不敢走近。 季安妮担心惊动宝贵妃,一心只想把安贵妃赶走。 但对方人多势众,就像一个铁坨似的堵在路上,纹丝不动。 「昭姬,我今天来是为了正事,你要敢挡在这里就休怪受罚。」安贵妃努力维持着自己的最后一丝冷静,低声发出警告。 「罚?怎么罚?你想在这里动手打我不成?」季安妮也发出挑衅。其实她不怕安贵妃动手,就怕安贵妃不动手。因为只要等安贵妃先出手,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进行自卫反击。 安贵妃冷笑道:「妹妹玉体娇贵,姐姐打不起……」 安贵妃不上这个当。她把话的尾音拖得稍稍延长,显得有些阴阳怪气,再加上那双寒芒毕现的眼睛冷冷一扫,不禁令季安妮打了一个冷颤。 这女人,一定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果不其然,只见安贵妃的目光慢慢转移到季安妮身后。 季安妮身后只站着一个人,就是花容。 花容的目光刚和安贵妃触上,就不禁向后退了半步,显得有些惊慌。花容一向非常冷静,很少在人前流露出这样惊慌失措的一面。似乎花容本能地畏惧着安贵妃,但不知道为什么。 「娘娘,现在拦你的人是我,你犯不着拿其他人出气。」 季安妮向后移了半步,把花容挡在身后。 其实就连季安妮自己也没想到,她竟有挺身维护花容的一天。在这之前,她眼中所见到花容是一个不需要任何人保护的倔强女子。但正因为这样一个要强的女孩子,在刚才突然流露出一丝畏惧后,才令季安妮不得不下意识把她护在身后。 安贵妃又道:「妹妹,你现在身份娇贵了,我不敢罚你,但你身后那个卑微的婢女……我想打就打,想罚就罚。如果你识趣就乖乖让开,不然……」说到这里便向身旁的嬷嬷使了一个眼色,立刻便有三名满脸横肉的老宫女向花容走去。 「你们谁敢动手!」季安妮不是没有看过容嬷嬷收拾小燕子,知道这些老嬷嬷下手超狠。 被季安妮一威吓,嬷嬷们便停下脚步。大概她们也听过一些关于昭妃的传闻,知道这皇妃连太后和天宁公主都敢对着干,不是什么吃素的兔子,她们欺负不起。 「昭姬,你今天是真的不想让路了?」安贵妃脸上的最后一丝笑容也封入寒冰,目光宛如利剑一般向季安妮刺去。 「娘娘……」花容轻轻拽了拽季安妮,似乎想要劝阻。 但她的这一微小动作却狠狠刺痛了安贵妃的眼睛,把安贵妃的注意力又吸引到她的身上。 只见安贵妃指了一下花容,尖声嚷道:「花容,你现在好了,有个皇妃为你撑腰,连嬷嬷都打不得你了。当初让你伺候昭姬,就是为了让你随时随地提醒她宫中还有规矩,天下还有王法。但你看看,她现在还是这么不懂规矩,无法无天。这是你的失职,失职就该罚,你说你该不该罚?——今天嬷嬷打不了你,但你说自己该不该打?」 一席话,训得花容垂下头去。 过了好久,才听见花容低低的声音从被发丝挡住的口中发出:「该……奴婢该罚……」 「花容?」季安妮回头瞪她,不相信她竟然说出这样的话。 但更令季安妮吃惊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花容缓缓抬起了右手,然后「啪」的一下,自己抽了自己一记响亮的耳光。 「花容!」季安妮低喝,下意识扼住她的右腕。 但又听「啪」的一声,花容抬起左手又打了她自己一耳光。 季安妮已经愣得说不出话了,紧紧抓住花容的两只手,紧得想把那两只手都捏断。 虽然花容的这两记耳光打在她自己脸上,但同时,季安妮的心口却也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疼,就像自己也被花容狠狠掴了两大巴掌——当着安贵妃的面被抽了耳光。 「呵……呵呵……」一阵阴沉的笑声断断续续从安贵妃口中发出,她似乎极力想忍,但却怎么也忍不住,肩膀微微耸动了几下后,便爆发出一阵惊人的大笑,「昭姬,你看到了?我没有打她,我的嬷嬷也没有打她,是她自己打的自己!……就为了你这种主子,她自己打了自己!哈哈……昭妃,你真该自豪。」 听不见安贵妃的讥讽,季安妮耳边只盘旋回响着刚才花容的那两下掌掴声。 她想不明白花容为什么自己打自己,以花容那样骄傲的性格,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难道刚才花容面对安贵妃目光时的惊慌并非偶然,难道在花容和安贵妃之间,还有什么更深的联系? 没有时间细想,季安妮的肩膀被安贵妃狠狠推了一掌。 毫不防备的季安妮身子一斜,肩膀撞上墙壁。 而安贵妃则领着她带来的那一大群宫女嬷嬷向宝贵妃的房间走去。 这时的季安妮已经没有力气追上去阻拦了,她的全部力气,仿佛都被刚才花容的那记两耳光打散。那一刻她才真正感受到了自己的无力,甚至就连一念之间她挺身想要保护的花容,也都站在安贵妃的那一方。 「为什么……」季安妮盯着花容。 其实她并非想要问出一个结果,而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完全不能理解。 花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静静站着,甚至连头也没抬。 「为什么……」季安妮又问了一遍。 这次她不但不理解花容那两记耳光的含义,更不理解现在她沉默的含义。 「花容……你能言善辩,不可能说不出话,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就像,就像……」 「就像」后面的话,季安妮怎么也说不出口。 「就像什么,娘娘?」花容终于发出细小的声音,慢慢抬起了头,暗淡的双眸之中竟微微闪动着浅浅的笑意。那笑意是麻木的,也是令人心痛的,心酸的。 「奴才……就像奴才一样。」季安妮说出这两个她最不愿意说出的字,也是两个她最不愿意加诸在花容身上的字。 但花容听后没有惊讶,没有委屈,只是笑了笑,又反问道:「娘娘,今非昔比……你以为我不是奴才还是什么呢?……娘娘,你问刚才『为什么』,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一条被她养了三年的狗,这个理由够不够?」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关门放狗 「够了,完全够了。」季安妮什么也不想多说,抬手指着院门道:「既然如此,你现在马上回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 安贵妃的队伍早已进入宝贵妃的房间,宝贵妃一人应付肯定吃亏。 站在廊外的季安妮隐约听见屋内安贵妃的声音。 虽然不知道她究竟说了什么,但光听那刁钻的语调,就知道她在找宝贵妃茬。 「娘娘,花容可以回去,但花容要和你一起回去。娘娘,你不能和安贵妃硬碰,你赢不了她。况且她们现在找的是宝贵妃麻烦,与你无关呀。」花容想把季安妮拉走。 「宝贵妃的麻烦就是我的麻烦。」季安妮甩开花容,向宝贵妃的房间走去。 她没有忘记在地牢答应云真的事。 在云真平安释放之前,她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宝娘娘。 花容快跑几步,拦在季安妮身前道:「娘娘,宝贵妃在宫里十年了,她什么风浪没见过?你以为她当真不懂自己保护自己?娘娘,相信我,她应付得来,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子了。」 季安妮望着花容脸上清晰的红印道:「花容,你刚才那一耳光已经让我对你失望透顶。你再拦在这里,就别怪我跟你翻脸。」 「娘娘,你不能去。」花容坚定地说。 「为什么不能?」 「你知道安贵妃今日为何而来吗?」 「我不知道。难道你知道?」 「娘娘,你刚才光顾着和安贵妃斗气,难道就没看到安贵妃身后,一个嬷嬷手里还端着一碗黑汤?」 「黑汤?她们想干什么?」季安妮一愣,怒色微敛,变得惊慌。 「那恐怕是药,打胎的药——安贵妃这次是针对宝贵妃肚子里的小皇子而来。」 「开什么玩笑!她们凭什么这么做!」 「宝贵妃和国师闹出那样的事,小皇子的亲爹是谁根本说不清了。」 「让开!」季安妮无暇多言,直接一掌推开花容,冲进房去。 门间中围满了安贵妃带来的人。 季安妮好不容易才挤进去,喊了一声:「安贵妃,你们不要欺人太甚!」 一声落后,房间中静得只能听见季安妮一人的喘气声。 安贵妃、宝贵妃,还有在场的宫女嬷嬷,所有人都把目光移到季安妮身上。 季安妮吸了吸气,把四周环视一圈。 只见宝贵妃坐在锦榻上,榻中央有张方形小案。 案上放着她刚刚还给宝贵妃的桃花玉簪子,还有一碗安贵妃送来的黑色汤药。 季安妮二话不说向药冲去,但还没有碰到碗沿,手腕就被安贵妃扼住。 「妹妹,你再不回去我就找人送你。」安贵妃冷笑着发出威胁。 「哼。」季安妮一声冷笑,拼力气,安贵妃还不是她的对手。 她略一用劲就甩开了安贵妃的手,抓起碗来。「啪啦」一声,把药全都泼在地上。 季安妮把空碗放回案上,用目光向安贵妃发出挑衅。 本以为安贵妃会气得脸色发青,但谁知安贵妃却笑了笑,低声对身后嬷嬷道:「满上。」 随后便有一名嬷嬷走了上来,手上提着一个青瓷小壶。 小壶一斜,汤药倾出,空碗再次装满。 「你有胆再泼。」安贵妃对季安妮挑了挑眉。 季安妮气得不轻,伸手去抢嬷嬷手中药壶。 嬷嬷尖叫着反抗,和季安妮扭成一团。 但嬷嬷明显不是季安妮的对手,眼看药壶就要得手,却听宝贵妃喊出一声:「昭姬。」 季安妮的动作立刻停止,愣愣地回头望着宝贵妃。 她没想到宝贵妃会说话。 宝贵妃的脸上泪痕未干,但眼神已经不似先前那般脆弱。她端端正正地坐在锦榻上,就像一只傲雪的寒梅,端庄肃穆,背脊挺直。 也许季安妮轻看了宝贵妃。 虽然宝贵妃在云真,在季安妮面前会哭,会露出脆弱的一面。但是在安贵妃面前,她却不会轻易示弱。就像花容所说,宝贵妃已经入宫十年,服侍过两代君王。如果她当真不懂自己保护自己,早就变成一缕冤魂。 「娘娘……」季安妮喉咙哽咽,听见宝娘娘说话,她既感动又激动。 安贵妃也因宝娘娘的开口吓了一跳,冷笑道:「哟,好姐姐,我还当你今天不张嘴呢。既然你张嘴了,就把这碗药喝了。话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你就不要多做无谓的挣扎。」 说着端起了碗,向宝贵妃递去。 但宝贵妃一动不动,根本不接。 安贵妃自讨无趣,灰溜溜又把碗放下。碗虽然放下,但脸色却比刚才黑下一层。问道:「好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妹妹我都双手把碗捧上了,你连看都不看一眼。」 宝贵妃把话题移开,轻声问道:「谁让你来的?」 「太后。」安贵妃洋洋自得地把太后的名号搬出来压人。 宝贵妃不为所动,轻声又问:「那太后人呢?」 「太后忙着呢,还不是为了你和国师的那些丑事。」安贵妃讥笑。 宝贵妃平静地说:「我要见太后。」 安贵妃笑出声来,讽刺地反问道:「由本宫送药已经给足了你面子,你还想见太后?……是不是还想见见皇上?你还有脸见皇上吗?」 面对安贵妃的讽刺,宝贵妃显得很冷静,反问道:「怎么没脸见?我倒很想当面问问他,是不是真想杀了他的亲生骨肉。」 「哼。」安贵妃不屑地冷嗤道:「姐姐,你背着皇上做了些什么人尽皆知,你怀的是不是龙种大家心知肚明。事到如今,你还有脸说你腹中怀的是皇上的骨肉?」 「孩子是谁的我比谁都清楚。虽然我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但孩子千真万确是皇上的骨肉。孩子是无辜的,他不该用自己的生命为娘犯下的错误赎罪。妹妹,你回去好生告诉太后,如果太后想让我死,就请十月之后赐我三丈白绫,到时候我决无二话。」 「姐姐,你误会了,太后哪肯让你死?她只要乖乖把药喝了,你还是贵妃。」 季安妮再也听不下去,掀开安贵妃道:「宝娘娘,还跟她废话什么?把她赶出去!」 「昭姬!」宝贵妃一声喝断季安妮激动的闹嚷。 季安妮被吼得呆若木鸡,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宝贵妃吸了吸气,恢复声音的平缓,第一次用训斥的语气对季安妮说道:「昭姬,你退下,我和安贵妃说话还轮不到你来插嘴。」 虽然训得并不严厉,但却训得季安妮锥心刺骨。 安贵妃得意地冷笑了两声。 宝贵妃慢慢抬起头来,目光第一次落到安贵妃脸上,说道:「妹妹,感谢你登门送药。今天药可以留下,但我暂且不喝。除非你去把太后、皇上、太医都请来,如果他们都让我喝我就喝。否则——恕难从命。」 「姐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安贵妃撕破自己的笑脸。 宝贵妃瞪着她道:「这里是西宫殿,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姐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灌你喝药!」安贵妃已经渐渐被宝贵妃不恼不愠的态度激怒。 宝贵妃镇定地应答道:「看到你今天带这么多人来,我就知道你有此打算。」 安贵妃冷笑着,向门边的宫女使了一个眼色。 那几名宫女缓缓将门关死。 不仅将门关死,还把四周窗户全都关了起来。 而且还用身体挡在门边窗边,形成一道人墙。 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出不去。 宝贵妃、季安妮、安贵妃,以及安贵妃带来的那一大群打手一样的宫女嬷嬷,全都被关死在这一个小小的空间之中。 新年快乐哈~久违的更新~ 上礼拜刚完结了一篇江湖小白文 明后天准备开个15万字的非连载武侠坑 所以这边的更新稍微慢点,可以体谅的哈~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六记耳光 「姐姐,我最后一次问你,你到底喝是不喝。」安贵妃的身体挡在宝娘娘的面前,仿佛一片黑沉的乌云压来,房间中的光线顷刻暗了下去。 宝贵妃仰头迎向对方那狰狞的目光,缓缓道:「要我喝药很简单,只要你把太后请来。」 安贵妃嗤笑一声道:「看来姐姐今天是铁了心,要我灌你喝。」 说罢走上前去,一把抓住宝贵妃的肩膀。其他宫女也跟着围拢过来。 宝贵妃的眼色微微一乱,掩饰不住心底陡然升起的惧意。对方人多势众,虽然这里是自己的宫殿,但真要动起手来,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你们不要乱来!」季安妮大吼。此时此地,只有她和宝贵妃站在同一战线。 宝贵妃强装冷静地说道:「她们不敢乱来。」 这既是在安慰季安妮,又是在对安贵妃发出警告。 宝贵妃注视着安贵妃道:「如果这真是太后的命令,你怎么不敢请太后当面对峙?……你以为我的孩子没了,你就可以当皇后吗?……如果今天的事情传出去,你假传太后懿旨,难道你就不怕太后怪罪吗?」 安贵妃丝毫不受威胁,冷笑道:「太后是我姑姑,她会怪罪我吗?」 这句话,其实已经等于承认威逼宝贵妃喝药是她自己的主意,与太后无关。 「安贵妃,趁现在事情没有闹大,你最好滚!」季安妮推了安贵妃一掌,挡在宝儿身前。 「昭姬,你算什么东西!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容忍你,你不要太得意忘形!」安贵妃忍无可忍地指着季安妮怒骂。 季安妮打开她指向自己的手道:「仗着有太后撑腰跑来这里撒野,我没说你得意忘形,你倒说起我来。」 「你!」安贵妃骂不出声,顺手拔下头上一枚金钗向季安妮的脸刺去。 季安妮反射性地抬手一挡,钗尖深深扎入手臂中。 季安妮疼得一麻,整个身子都晃了一下。 安贵妃趁机推去一掌,把季安妮推倒在地。接着又敏捷地拔出金钗,一小股血从季安妮手臂涌了出来。在迅速弥散开的血腥味中,安贵妃再次握住钗柄,高高举起。 眼看金钗滴着血的尖端又要向季安妮的身上扎去,宝贵妃突然俯身扑在季安妮背上,用自己的身体挡去安贵妃的攻击。 钗子扎在宝贵妃的肩膀上。 宝贵妃发出一声悲惨的尖叫。 这一声尖叫之后,所有人才仿佛突然回过神来。 「娘娘!」季安妮赶紧扶住宝贵妃,宝贵妃脸色已是一片煞白。 「拉开她!」安贵妃指着季安妮大吼。 一群嬷嬷涌了上来,拼命把季安妮和宝贵妃分开。 季安妮手臂的伤口疼得厉害,加上又担心宝贵妃的伤势,一时之间显得有些动作迟钝,没能挣脱嬷嬷们的擒缚。在激烈的挣扎中,她被五六个嬷嬷拉离宝贵妃,并被按倒在地。 挣扎的声音,引来西宫殿本来的宫女。她们意识到自己的主子出事了,赶过来撞门撞窗。但门口窗口都被安贵妃带来的宫女牢牢堵住,双方人马发生激烈的冲突。房间四周顿时闹作一团,尖叫声,吵嚷声,拍打声,撞门声混乱响起,直吵得人眼冒金星。 眼看门就要被西宫殿的宫女撞开,安贵妃揪起宝贵妃的头发,端起药碗强灌宝贵妃喝下。 黑色的药汁顺着宝贵妃的唇角流出,宝贵妃呛得剧烈咳嗽。 这时,房间的门终于被西宫殿的宫女撞开了。 门已破,西宫殿的宫女决堤一般地往内涌,安贵妃带来的宫女只好拼命用身体去拦。 两方的人很快打作一团。 安贵妃见情势急迫,直接把宝贵妃按在地上,提起药壶往她嘴里灌药。 药水倾泻而下,宝贵妃脸上全都被药汁和眼泪污花。 混乱之中,季安妮向安贵妃扑了过去。由于双手还被嬷嬷们反剪在身后,情急之下就只好张嘴就向安贵妃的脖子咬去! 咬得安贵妃一阵尖叫,直呼嬷嬷们快把这条疯狗拉开。 季安妮一人难敌众手,被嬷嬷们七手八脚地拉到墙角。 安贵妃一手捂着自己脖子上鲜红的牙印,一手指着季安妮尖嚷道:「给我打!」 一个嬷嬷抬手便甩给季安妮一记响亮的耳光。 这记耳光太响,响得令房间中所有声音全都停了下来。厮打中的宫女们全都停下动作,就连情绪最激动的安贵妃也都忘记怒骂,瞪着季安妮不停喘气。 季安妮的头别向一旁,仿佛连颈骨都被刚才那一耳光打断了般,不自然地向身后扭曲着。 四周沉默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季安妮身上。 宝贵妃一边咳嗽着,一边向季安妮爬去,满脸眼泪地担心低唤着:「昭姬……昭姬……」 季安妮一动不动。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再也抬不起头的时候,她忽然把头抬了起来。 脸上清晰的红印就像快要渗出血来一般将她发红的目光衬托得格外恐怖。 她吸了一口气,目光越过刚才那个亲手打她的嬷嬷,盯在两三步外的安贵妃身上。 安贵妃竟被她的气势吓得后退半步。 季安妮对安贵妃道:「……我会加倍还给你。」 「再给我打!」安贵妃厉声尖叫。 但是这次,却没有嬷嬷再敢动手。 安贵妃气得只好自己上前,又甩了季安妮一记耳光。 季安妮也不还手,只是抬起头对她说:「两个……我会还你四个。」 不等话音完全落下,安贵妃用尽全力,用几乎可以把墙壁拍碎的气势向季安妮脸上掴去。 于是又只听「啪」的一声,季安妮被打得扑倒在地。 瞬间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只有一阵嗡嗡的轰鸣响个不停。 四周仿佛也全都黑了下来,只有拼命睁眼,才能勉强维持最后的一点意识。 房间中没人敢动,所有人都像石像一般定在原地。 就连安贵妃也愣住了,除了自己手掌传来的炙热以外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知道刚才自己那一耳光打得极重,因为已经用尽全身力气。 掌心还停留着火烧般的疼痛,甚至已经肿了一层。 「……三个……我会还你六个……六个,你欠我六个……」季安妮低低地说,她已经再没有力气把身子坐直,只好斜斜地趴在地上,扭头对安贵妃说了第一遍。 但这一遍说得太轻,轻得她轰鸣的耳中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她只知道自己张开了嘴,知道自己说了话,但却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于是她说了第二遍:「……六个,我记清楚了,我会讨回来。」 虽然这一遍已经努力加大音量,可惜还是听不清楚自己的声音。 但从安贵妃发青的脸色上,季安妮知道她听见了,而且听得很清楚。 第三遍,季安妮几乎是吼着说:「……六,」 但这一个字后,她发出的不再是声音,而是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 眼前已经全都黑了,什么也看不见。 季安妮慢慢闭上眼睛,虽然她还想撑下去,但眼皮重得就像千斤巨鼎,再也抬不起来。 「昭姬……昭姬……」 在宝贵妃嘶哑的哭声中,季安妮的手背感到一丝冰冷。 这一丝冰冷,是宝贵妃握住季安妮手背的手。 有些奇怪,被宝贵妃那只已经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握住时,就快陷入昏迷的季安妮感到一阵微妙的温暖。对不起,宝娘娘,我还是没能保护好你……对不起,宝娘娘,如果我还有一丝力气,我真的很想站起来,真的很想带你离开……对不起,宝娘娘,我恨无力的自己…… 就在季安妮的世界即将陷入绝对安静的时候,忽然听见有人从门外闯了起来。 一个熟悉的声音向众人吼道:「都给我住手!这里是皇宫,你们以为是斗蟋蟀的笼子呀!打成这样很好看吗!出去,都给我出去!让开,都给我让开!」 不用睁眼就知道,来人一定是天宁公主。 不用睁眼就知道,天宁公主身后一定还站着花容。 因为如果不是花容报信,天宁公主来得不会这么凑巧。 太好了,宝娘娘,公主来了,安贵妃也该收敛了……让我稍稍休息一下,我保证我会很快醒来……娘娘,你一定要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就会好起来…… 就这样,季安妮的世界终于完全被黑暗吞噬。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女人天下 阒静的黑暗之中,只有头顶传来淡淡的月光。 光是红色的,带着一丝血的意味,和不详的预兆。 努力睁开眼睛,前方不远的地方闪动着一个模糊的人影。 人影对自己回眸一笑,笑容惨淡得就像一片霜雪。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3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3部分阅读 娘娘……宝娘娘…… 想喊但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下意识伸手想牵住人影,但人影却慢慢被四周的黑暗和红光吞没。人影的脸不见了,身体也不见了,最后只剩下一只冰雕般的手,悬在虚无的空间之中,仿佛想抓住什么,带走什么。 忽然,身边又出现云真模糊的幻象。 云真抓住了宝娘娘最后的手,于是黑暗就像什么怪兽的嘴巴一样,一口一口把云真也吞入腹中。云真的身体变成半透明,仿佛随时都会消失不见。 眼看云真最后的影子在黑暗中越来越淡,越来越淡,自己下意识抓住了他。 他一只手牵着宝儿,一只手牵着自己,仿佛连接着两个世界,站在两个世界的罅隙之间。 云真…… 想喊他,想挽留他,但他的目光却从未停留在自己身上。 他总是追随着宝儿,即使宝儿消失的地方是一片黑暗,即使宝儿的手会将他引入地狱,他也总是无怨无悔地把那只手握得很紧,很紧,比自己更紧。 心口忽然变得很痛。 下意识松开了云真的手,因为觉得自己应该放他走。 自己没有权利把他从宝贵妃身边夺走,也没有权利干涉他的选择。如果他愿意追随宝贵妃消失,如果那对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夙愿,那么自己对他的不舍和挽留,都只是自私和残酷而已。 眼睁睁望着云真随宝儿消失,四周再次变成一片混沌的黑暗。 悲伤无法遏止地从心口往上涌出,最后涌成两股酸涩的水,在眼眶决堤。 泪水模糊双眼,头顶月亮血色的光辉终于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几簇耀眼的白芒。 寂寞悲伤的梦境被白光驱散,耳边传来熟悉的话语声。 「娘娘,娘娘,你总算醒了。」说话的人是花容。 季安妮还没睁眼就闻到一股很浓的药味。仔细嗅了嗅,才发觉药味从自己脸上传来的,于是回忆起自己被打了三个耳光的事。 不等季安妮发问,花容就先说道:「娘娘放心吧,还好天宁公主来得及时,宝贵妃平安无事,我们现在也已经回偏右院了。不过娘娘的脸肿得厉害,御医说要好好休养。」 原来自己的脸肿了,难怪连说话都说不好。 季安妮平躺在床,乖乖让花容为自己擦眼泪。眼泪流过刚上过药的地方,传来阵阵针刺般的轻痛,季安妮疼得龇了龇牙。 花容问道:「娘娘做噩梦了吗?为什么哭了?」 「不知道……只得觉得很难过……」回忆起梦境中云真缓缓消失的影子,自己浑身血肉也像被那只吞噬云真的黑暗怪物撕咬般痛,「……我在梦里做了一个决定,我选择放开那只手……我明明觉得那样做是对的,但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 花容道:「既然难过,那就不是对的……令娘娘伤心成这样的决定,一定不会是对的。」 虽然不知道季安妮究竟梦见了什么,但花容还是这样安慰着。 季安妮似懂非懂地思考着花容的话,分不清对错,也想不出解答。其实她更想听花容告诉她:梦就仅仅是梦而已,所有的难过和伤心,都仅仅是梦而已,永远不会真正降临。 花容擦干季安妮眼角的泪后,忽然笑了笑道:「对了,娘娘,皇上来了。」 「!」季安妮瞬间愣了,睁大眼睛。 「娘娘,皇上看你来了。」花容一边说,一边垂下床边纱帘,「娘娘脸上全肿了,所以还是隔着帘子说话好。皇上已经免了娘娘所有礼节,娘娘躺在床上说话就好。」 「花容,等一下!」季安妮慌得大喊,但却隔着帘子看见皇上已经走了进来。 花容给皇上问过安后,阖门退出。 光线霎时一暗,房间中就只剩下季安妮和皇上两个人。 季安妮刚从梦中醒来,还接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一时之间脑中空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下意识地缩向床角。 虽然身为皇妃,但和皇上共处一室的经历也只有一次而已。尽管对方清俊温和,既好说话又好欺负,但季安妮总有些怕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对自己动手动脚的人。 「昭姬。」皇上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脸还痛吗?」 季安妮急忙摇头,但摇头之后才反应过来跟着帘子的皇上根本看不见自己摇头,于是又壮着胆子说了句:「不痛。」 隔了一小会儿,又急忙补充道:「……谢皇上关心。」 见季安妮如此慌张,皇上不禁笑了笑,问:「昭姬,你怕朕吗?」 季安妮想了一会儿后答:「不……不怕。」 「但是朕怕,」皇上的声音变得更低,「怕你三天两头闯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暗算了。你以前明明不是这么毛躁的人,为什么入宫后就性情大变了呢?朕本以为你能讨得太后欢欣,即便不能成为皇后,也能在这后宫之中无事终老,抚养明皇子长大……但现在,你不仅与明皇子分居两宫,还下地牢,闯刑场,闹西宫,什么不该做的事都做了,什么不该闯的祸都闯了,朕怕……怕连朕也无法再保护你……」 「保护我?」天……季安妮忍不住冷笑,回忆起这几天的经历她简直就想破口开骂,「我不记得你什么时候保护过我,我只记得当我在刑场拿出免死金牌以为可以免死的时候,太后告诉我,别说是一块牌子,就算你皇上在场,她也敢斩。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难道这当朝天子给予的保护?」 「昭姬……」 皇上试图解释什么,但却被季安妮打断道:「皇上,你现在不该在这里,你应该在宝贵妃那里。因为现在最需要你保护的人不是我,而是宝贵妃,以及宝贵妃腹中的小皇子。西宫殿发生的事难道你还不知道吗?安贵妃要杀你的孩子,难道你不知道吗?……当宝贵妃强装声势地保护着小皇子的时候,你在哪里?当安贵妃带人大闹西宫殿的时候,你在哪里?……难道这就是你为人夫,为人夫所能给予的保护吗?……宝娘娘的孩子差点没有了……你为她做过什么吗?你为她讨回公道了吗?……你现在到这里来看望我有什么意义?」 「昭姬,昭姬……」皇上掀开帘子,抓紧季安妮的手。 季安妮狂躁地向他怒吼:「我根本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去保护宝贵妃!」 「昭姬!」皇上的一声大吼,这才喝止季安妮的嚷叫。 「昭姬,你听朕说……朕最担心的人是你,最爱的人也是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朕希望你和明皇子平安无事。」 「爱我?」季安妮听后没有一点感动,只有一股莫名的怒意,「既然爱我,宝贵妃的孩子是谁的?难道不是你的吗?……现在满皇宫都在说云真与宝贵妃有染,你躲到哪儿去了?你爱我,好,你爱我……难道你不爱宝贵妃了吗?难道你不爱宝贵妃腹中你的骨肉了吗?」 本以为这样的质问会令皇上无从应答,但事实却令季安妮更加吃惊。 皇上根本没有露出一丝为难内疚的表情,只是非常自然地剖白道:「昭姬,朕爱的人只有你……不是宝贵妃,也不是其他任何人,只是你而已……朕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好,很好……你和宝贵妃生孩子居然是为了我?」 季安妮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从未听过如此滑稽的辩白。但对于龙莫寒来说,这一切并不是滑稽可笑的,而是初入皇宫、身无片羽的他,对昭姬所能做出的最大保护。 龙莫寒握住季安妮推开他的手道:「昭姬,明皇子是朕唯一的孩子。他就像一只荒野中肥美的兔子,没有草丛掩护,也没有洞|岤躲藏,赤裸裸地暴露在猎人、苍鹰,以及豺狼虎豹等一切想吞食他的敌人的目光之中。你知道他有多危险吗?难道你没有为他想过吗?不仅是他,还有你,昭姬……你们都很危险,难道你不知道吗?」 「知道,我知道了……」 季安妮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他并不是醉心女色,而是在酝酿漩涡。 季安妮竭力遏制声音的颤抖道:「我终于知道了……原来宝贵妃只是你用来掩护兔子的草而已……」 如果皇子只有明皇子一个,那明皇子无疑就是众矢之的。 但如果皇子有两个,甚至更多,目标便会分散。 如果没有宝贵妃腹中尚未看见天明的小皇子,所有人都将处心积虑地一致对付明皇子一人。但现在有了宝贵妃的孩子,后宫中的一部分人就将把视线移向宝贵妃的孩子,这样就能为明皇子赢来更多安全。 季安妮费力地吸了一口气道:「原来从一开始,宝贵妃就是你眼中的草而已……原来从一开始,你就只想牺牲宝贵妃而已……你以为你是皇上就有权这么做吗?你以为宝贵妃现在的下场就是她自己活该吗?……就算她在你眼中是草,但你知不知道,她在其他人心中非常重要……有人爱了她十年,心甘情愿地默默守护了她十年,也没能真正得到她……现在她被你不费吹灰之力,轻而易举地得到了……但你却视她如同草芥!」 季安妮顾不上脸上的伤,眼泪和药水一起纵横在面庞,流进口中,很苦。 伤口痛得厉害,但更多是为宝贵妃和云真痛的。 龙莫寒没有想到季安妮会如此激动,只是一遍又一遍地抓住她的手,试图向她解释。 季安妮一次又一次地推开他,不想被他碰,因为突然觉得他的手脏。 季安妮哽咽地说道:「如果这就是你对我的爱,是你对明皇子的保护,我劝你最好收起来……我和明皇子不需要你用这种肮脏的方法来庇护,我会保护明皇子,用我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就不会让他受人欺负。」 「昭姬,你误会朕了。」 「我没有误会你。我现在把你看得很清楚,也把这个皇宫看的很清楚。」 季安妮擦去眼中的泪,忽然觉得世界清晰起来。 「当初云真用马车载我入宫的时候,我曾感叹这里就是男人的天堂。没错,这里美女如云,的确是男人的天堂……但天堂只是表面,表面之下的真相却是——这里是女人的天下。」 男人的天堂,女人的天下,这就是季安妮身处的这个后宫。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最快的刀 短暂的谈话后,皇上告别季安妮,走出房来,脸上郁郁不乐。 他总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感觉,觉得昭姬变化太大,简直就像换了个人。 以前的昭姬,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对他大声说话的。 花容一直在门外候着,见皇上出来,急忙上前带路。 偏右院是新整理出来的,宫女还不多,四周非常清静。 走在绿阴之下迂回的长廊中,头顶几声啁啾的鸟鸣,将环境衬托得更为清幽。 「皇上,请恕奴婢多嘴,娘娘最近情绪不太稳定,如果说了什么惹皇上不开心的话,皇上不要往心上去。」花容替季安妮说话。刚才季安妮和皇上的对话,差不多全都被她听去。 「你是以前伺候天宁的宫女吧?」皇上觉得花容面熟。 花容点了点头。 皇上不再作声,似乎正寻思着伺候天宁的宫女怎么转来伺候昭妃了? 花容是安家派来的眼线这点毫无疑问,但是不是一把狠刀就不得而知了。 花容瞧出皇上有些怀疑自己,为了避免他把自己想得太坏,索性将话挑明道:「皇上不必多想,太后让奴婢盯紧昭妃只因怕昭妃在宫里惹出什么祸来。奴婢就算豁出性命去,也绝不让昭妃出半点意外,皇上放心吧。」 皇上点着头,忽然将话锋一转,问道:「小宫女,你觉得昭妃人怎么样?」 花容一听便笑了起来,「那奴婢斗胆问一句,皇上觉得昭妃人怎么样?」 「你这小宫女,倒不怕朕。」 「皇上又没长獠牙,奴婢为什么怕你?」 想当初她还是内阁大学士席锦德千金的时候,五岁就陪太上皇下过棋,还怕什么皇帝?何况现在的龙莫寒不仅没有獠牙,就连翅膀上的毛都没有长满,确实不足为惧。 入宫这么些日子,皇上倒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宫女斗得哑口无言,一阵爽声大笑后,又半喜半忧地说道:「现在不仅昭妃变得有意思了,就连她身边的小宫女也这么有意思。」 「皇上觉得昭妃有意思?」 花容刚一问,皇上嘴边的笑容就渐渐消失。 「不……」皇上下意识摇了摇头,叹道:「昭姬……早已不是以前的昭姬。」 以前的昭姬应该更娴静,更温顺。 到底是什么让昭姬性格大变?皇上百思不得其解。 从未和真正的昭姬接触过的花容自然不懂皇上的困惑,只顺着皇上的话道:「就算现在的昭妃早已不是以前的昭妃,但是现在昭妃,却是未来的皇后。难道皇上还看不到了吗?现在的昭妃,身上有着非常强烈的属于皇后的光芒。」 正是这光芒,吸引了天宁公主,吸引了自己,甚至吸引了宝贵妃……云真……康孝荣……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人聚集在她的身边。 *** 送走皇上后不久,花容又被安贵妃传召到了东宫殿。 这个节骨眼上,安贵妃召见自己只会为了一件事,那就是关于如何对付宝贵妃。 和云真闹出丑闻之后,宝贵妃在宫中的地位岌岌可危。但由于宝家和安家素来交好,太后一直未对宝贵妃做出严惩。太后的姑息令安贵妃有些沉不住气了,所以才会上演昨日的闯宫灌药一剧。如果不趁这次的天赐良机击溃宝贵妃,下一次的机会不知道还要等到何时。 安贵妃并未放弃她的歹计。 不多时,花容被凝霜领进安贵妃的寝宫。 房间中一个多余的人都没有,安贵妃甚至把她的心腹丫鬟凝霜都遣了出去,只把自己和花容两人关在房间中密谈。 见状,花容更是预感到事情的险恶,问道:「娘娘,你到底想干什么?」 安贵妃阴沉地一笑,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两个纸包,交入花容手中道:「先把这药收好,然后我再告诉你。」 花容紧紧把纸包捏在手心,想扔,但又下不定决心。喉咙哽了哽,几乎是乞求般道:「娘娘,三年了……已经三年了,你何时才肯放我们自由?」 「很快,花容,相信我。」安贵妃笑得暧昧不明。 三年前,席家满门抄斩后留下的两名遗女,花容月貌,其实她们并未得到真正的赦免,而是暗地里被强迫服下了慢性的毒药,以便控制。 这种毒药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彩香花」。 毒发之时,那感觉犹如万种毒虫都受彩香吸引似的附到中毒者身上啃咬。 这种毒虽然不会致命,但却很难解开。如果不定期服用解药的话,就会受到漫无止境、身不如死的折磨。但彩香花的毒药和解药都是西方属国呈交的贡品,宫外根本得不到。 正因为如此,昨日在宝贵妃房门外,花容才会对季安妮说自己是安贵妃养了三年的狗。 由于彩香花的存在,不仅是花容自己的命,甚至就她妹妹月貌的命,都被安氏捏于掌心。 花容深吸一口气,终于冷静下来,将纸包塞入腰带之中。 见状,安贵妃张狂地大笑起来。 那是一种享受着征服和统治所带来的快感的大笑。 笑声止息后,她凑在花容耳边道:「我已经想好了,既然小的除不了,那就大小一起除。」 花容身体猛地一颤,就像瞪疯子似的瞪着安贵妃,「娘娘,你还想闹出多大的事?」 「闭嘴,你只要按我吩咐的做就好。」 「娘娘,我无论如何也不能……」那最后几个字在花容齿边挤了好久才终于挤了出来,「……不能帮你杀、人!」 「嘘。」安贵妃在唇边竖起一根手指,神秘地道:「我让你做的事情比杀人简单很多。」 说罢把一封拆过的信,塞入花容手中。 信封上没有写半个字。 花容把笺纸取出,刚读了两行字,头皮就麻了起来。 不敢相信,这竟是当日宝贵妃委托小瑶交给云真,但小瑶却受到自己蛊惑交给太后的信! 正是有了这封信作证据,云真险些被砍头,宝贵妃也险些丢了腹中的骨肉。 所有人都认为那是一封宝贵妃写给云真,密谋出宫的信。 就连当初花容自己也如此坚信,所以才会蛊惑小瑶背叛宝贵妃。因为如果宝贵妃出宫,西宫殿的宫女太监们肯定逃不过严刑责罚,甚至还会丢去小命。 但最令人想不到的是,那根本不是一封密谋出宫的信,而是—— 宝贵妃的绝笔之书。 没错……自从和云真发生那一夜的故事之后,宝贵妃从未考虑过离宫。 她考虑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死——了无遗憾地去死。 花容被深深地震撼了。这算什么?她本以为宝贵妃会弃西宫殿所有宫女为不顾,与云真私逃出宫,用宫女的人头和鲜血去换她自己深埋十年的幸福。但是…… 错了,一切都错了。 错看了宝贵妃……也看轻了宝贵妃。 宝贵妃从入宫第一天,心就背叛着皇上,背叛了整整了十年。 但当那天,就连她的身体也背叛皇上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该死了。 背叛者的下场,就是一个简单的字,死。 可以想象,让小瑶去给云真送信的时候,宝贵妃早已擦亮了刀。只等小瑶送信归来,她就可以一刀作出了断。就算云真看完信后赶来,也救不了自己。 但是,那天小瑶迟迟未归。宝贵妃担心小瑶出了意外,才改变计划,没能死成。 谁知就在第二天早上,却传来了云真被押出宫外问斩的消息。 命运弄人,猝不及防。 花容在脑中一遍又一遍地作出假设:如果那天自己没有蛊惑小瑶,如果那天小瑶没有把信交给太后,甚至如果那天自己和小瑶之间哪怕有一个人拆开信来看一看的话…… 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吧? 但是这个世界不会有太多的假设,一切的假设都只会为自己增添更多的罪恶感而已。 花容捏紧了信笺,心就像被千刀割剐。 她后悔了,后悔自己的过度自信…… 「花容?」安贵妃把花容唤回现实,「我要你做的事情很简单,你只要把这封信交给小瑶,让小瑶看看就行了。」 「看看?」花容苦笑。 宝贵妃的这封信拥有何等杀伤力她还不知道? 就连自己刚才看完之后都后悔得肠结心穿,如果小瑶被看了…… 安贵妃扬眉道:「如果小瑶看了这封信还不自杀的话,那她就不是小瑶了。宝贵妃在最近的重重的打击之下,早就有点神志失常。如果这个时候小瑶再死在她的面前,我不信她还能再撑下去。而且……杀小瑶就根本就不用我们动手,宝贵妃的善良——正是杀死小瑶的一把最快的刀。」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恩恩怨怨 那天傍晚,西宫殿的檐角上栖了几只乌鸦。 乌鸦嘶哑干瘪的叫声,衬着如血残阳,显得分外恐怖。 殿里管事姑姑让人把那些不详的鸟儿赶走,但那些鸟儿赶走了又飞回来,怎么也驱散不了,反而越聚越多,绕着西宫殿空寂的院子,盘旋不去。 花容离开西宫殿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那群黑漆漆的鸦雀。 心脏好似被那些鸟儿凄烈的叫声划出了血淋淋的口子,不着边际的痛。 那天傍晚西宫殿,完全笼罩在艳红的霞光和乌黑的鸟翼之下,十分不详。 花容身后,早已形同死尸的小瑶,手上还紧紧捏住当初宝贵妃写给云真的那封绝笔。她那后悔绝望的表情,使未来即将发生的一切,不用预测都已明了。 安贵妃说的不错,如果小瑶看过这封信后还不自杀,那她就不是小瑶了。 花容完成安贵妃交托的任务后,默默离开了这个多看一眼都心痛欲裂的西宫殿。 *** 第二天,偏右院。 季安妮迷迷糊糊地从梦里醒来,听见房间外面闹哄哄的。 她偏右院里的宫女本来就不多,平时安静得就像一座坟场,很少有热闹的时候。 季安妮搔搔头发,坐在床上叫花容。 花容应声走了进来,脸色一片青白,想笑都有些笑不出来。 季安妮立刻察觉到有大事发生,急忙问道:「怎么了?出事了吗?」 花容一边为季安妮整理今日要穿的衣服,一边道:「是出了点事,昨夜西宫殿出事了。」 「西宫殿?」季安妮顿时清醒过来,忙问:「宝娘娘没事吧?」 花容不再做声。 季安妮急得冲下床去,抓住花容问:「花容,你说话呀,宝娘娘怎么样了?是不是安贵妃又找她麻烦了?」 说着也不等花容回答,抓起衣服赶紧穿好,连头发也顾不上梳理,拔脚就向门外冲去。 「娘娘!」花容急忙上前拽住她,求道:「娘娘,你不要冲动,我慢慢告诉你。」 「我自己去西宫殿!」季安妮恼火地甩开花容。 「娘娘,西宫殿被封了,你想去也去不了!」 「什么?」季安妮这才稍微安静下来,回头愣愣地望着花容,「被封了?怎么又被封了?」 花容低下头去,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道:「……小瑶,昨晚被杀了。」 「什么!」季安妮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动,声音突然拔高。 「娘娘,现在西宫殿里乱得很,你就不要再去添乱了。」 「小瑶被谁杀了?是不是安贵妃干的?」季安妮下意识把什么坏事都记在安贵妃头上。 「娘娘,话不要乱说。小瑶……」话只说到这里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花容,你是要急死我呀!」季安妮恨不得拿锥子把花容的嘴撬开。 「娘娘,你不要急……小瑶,小瑶……是被宝娘娘杀的。」 「……」季安妮顿时变成一块石头。 「娘娘?」花容有些焦急。 「……」季安妮还是毫无反应。 「娘娘?」花容又喊了一声。 这次季安妮一掌掀开花容,恼怒地瞪着她道:「我没时间听你鬼扯,我要去一趟西宫殿。」 说罢又向门外冲去。 花容拉也拉不住她,急得在她身后大喊道:「娘娘,你去不去结果都是一样!小瑶是被宝娘娘用簪子刺破喉咙而死的,西宫殿里十多二十名宫女全都亲眼看到,铁证如山,宝娘娘自己也认了,现在疯疯癫癫的,什么人的话都听不进去。皇宫里面到处都议论着这件事,西宫殿里更是乱的不可开交。娘娘,你就安静点吧!」 「安静?安静……」季安妮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身子向侧面一倒,靠在门框上。 「娘娘。」花容急忙上前扶住了她。 季安妮闭紧眼睛,眼眶痛得连泪都流不出来。心口沉甸甸的,仿佛可以把肠子坠穿。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季安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稍微冷静下来。 「娘娘,千真万确。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太冲动。」 「宝娘娘怎么会杀小瑶?她不是对小瑶最好了吗?」 「听说昨晚是小瑶先冲进宝贵妃的寝宫,发疯似的让宝娘娘杀她。好多宫女都来拉她,但怎么拉都拉不走。小瑶就跪在宝娘娘面前,抓着宝娘娘的裙角,硬是要逼宝娘娘杀她。宝娘娘也不知怎么回事,抱着小瑶哭了起来。小瑶直说自己对不起宝娘娘,宝娘娘说不怪她,小瑶说自己无法原谅自己定是要以死谢罪。宝娘娘也不知道怎么了,竟抓起一只簪子把小瑶杀了。小瑶死的时候,据说还对着宝娘娘笑,感谢宝娘娘成全了她。」 季安妮听完后还不敢相信,目光涣散地喃喃念叨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娘娘,自从小瑶背叛宝娘娘后,她在西宫殿里受尽白眼,早就快被逼死了。昨夜她求宝娘娘杀她,根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没人会觉得奇怪。」 「但宝娘娘呢?宝娘娘就这样杀了她吗?」 「就算宝娘娘不动手,小瑶肯定也会自杀。与其看她自杀,还不如亲手送她上路,也算了却她最后一桩心愿。发生这件事后最开心的人,大概要数安贵妃。现在宝娘娘精神极不稳定,遇谁都疯言疯语,太医也说怕是害了癫病。再这样下去,不是被打入闲宫,就是贬谪出宫。宝娘娘一走,四大贵妃就缺了一角。甘贵妃身份低微,康贵妃年纪尚轻,眼看九月就是封后大典,少了怀有身孕的宝娘娘,凤冠后位,舍安贵妃其谁?」 花容这话里隐约带着一丝挑拨的意味,故意强调出安贵妃的受益,以此刺激季安妮。 季安妮果然经不起她这番刻意之辞,气得咬紧了牙,「皇后谁都能当,除了她安若宣!」 「娘娘,只怕再这样下去,凤位便是她囊中之物。皇上的心思难道你还猜不出来吗?他接娘娘和明皇子入宫,只为让你俩享受荣华。他刻意不接近你,疏远你,就是怕你成为凤位斗争的牺牲品。如果娘娘再不采取主动,只怕皇上会立安贵妃为后无疑。」 花容很巧妙,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说服季安妮如何去当皇后,而是说服季安妮如何才能不让安贵妃当上皇后。季安妮自己虽然无心凤位,但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绝不会眼睁睁看安贵妃得偿所愿,因为安贵妃的荣耀全都建立在宝贵妃的痛苦之上。 季安妮被蛊惑了,「我要怎样采取主动?」 花容笑道:「娘娘,你我第一次在仁和殿见面之时,我就告诉过你。安贵妃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与太后结成一党。只要成功将她俩离间开来,安贵妃根本不堪一击。」 「但太后是安贵妃的姑姑呀……」如此坚固的血党,如何才能割开? 「虽是同族,但意见总有分歧的时候。太后与安贵妃之间的分歧,在这些日子对宝贵妃的处理上,已经渐渐流露出来了——娘娘难道还没有发现吗?」 经花容这一提醒,季安妮终于开窍。 的确,宝贵妃怀孕之后,安贵妃恨不得置宝贵妃于死地。但太后却显得有些袒护宝贵妃,最明显的就是云真被关入地牢,但宝贵妃却安然无事地留居西宫殿。甚至就连那次安贵妃闯入西宫殿灌药的事情,也是在太后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发生的。 花容道:「太后对待宝贵妃的态度一直很奇怪,她们之间,一定还有什么秘密。」 虽然太后把这个秘密藏得很深,但这世上绝对没有天衣无缝的事情。 总有线索留下,能让旁人顺藤摸瓜,接近那最隐秘的中心…… *** 与此同时,西宫殿。 太后屏退众人,独自与宝贵妃交谈。 宝贵妃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看见太后之后也不行礼,只蜷在墙角一阵傻笑。 太后不急不怒,安然坐于榻上,自己给自己斟了一杯茶,一边品着,一边道:「宝儿,你入宫已经十年,一举一动全在本宫眼皮底下,不要以为你装疯卖傻就能骗过本宫,你以为本宫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你就想被打入冷宫对不对?如果能被贬谪出宫,那就更好了,对不对?你以为这样你就能和云真在一起了,对不对?」 宝贵妃不吭声了,清醒的目光隔着凌乱的发丝,望着端坐榻上的太后。 似乎一切正如太后所料,宝贵妃只是装疯卖傻而已。 太后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张狂而又得意。 而宝贵妃就在太后那令人发寒的笑声中,低声开口问道:「太后,你究竟为何要如此对我?为何一定要把我留在宫中?……难道血淋淋地分开我和云真让你很高兴吗?……已经十年了,你为何不能成全我们?太后……宝儿求求你,你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们?」 太后冷笑起来,目光却变得更为阴毒。 「你是在渴求本宫的怜悯和施舍吗?本宫可以怜悯你们……但是谁来怜悯本宫?本宫也可以施舍你们,但是谁来施舍本宫?……宝儿,所有人都认为你美丽善良……但是只有本宫知道,你有多么丑陋和残忍!……本宫为什么不择手段把你留在宫中,为什么不择手段阻扰你和云真……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对你亲手毁掉本宫一切幸福的惩罚……让你入宫,就是要让你知道和本宫一样的痛苦……让你入宫,就是要让你受到和本宫一样的折磨。你想和云真双宿双飞?不可能……宝儿,只要本宫活着一天,就要让你受到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最后一面 在太后的冷笑声中,宝贵妃不禁阵阵发抖。 她没有想到,太后竟然如此深恨着自己。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怎样毁掉了太后的幸福,不知道自己究竟对太后做了什么残忍的事情,让太后恨了自己整整十年。原来,一切并非偶然,十年前的入宫,就是太后亲手为自己编制出的一张罗网。自己的爱恨情仇都被她捏于掌心,肆意玩弄。 「太后,我不知道我做过什么让你这么恨我……如果我有错,我认错,你可以原谅我吗……」宝贵妃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水,她的目光已经渐渐清明。 太后摇了摇头,「不,宝儿……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只要你还活着一天,我就一定要忍受这种折磨吗?」 宝贵妃忽然缓缓站了起来,拔下插于松散青丝中的一枚金簪。 金簪锋利的尖端,发出几道森冷的寒光。 当宝贵妃手握金簪,把簪尖对准太后的时候,太后吓得连连后退了两三步才终于站稳。 「宝儿,你想杀本宫吗?」 「是你逼我的,太后……你已把我逼至绝境,你说你恨我,但我更恨你!」 宝贵妃眼底闪烁着从不属于她的狠毒,狂吼一声,向太后扑了过去。 「来人!来人呀!」 太后吓得急忙推门逃窜,但门外的侍卫和丫鬟都被她屏退到稍远的地方,来不及赶到。 宝贵妃从身后揪住太后的衣服,把太后推倒在地。 太后头上的双凤金冠「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裂成两半。 太后的头发散乱着,惊慌失措地望着紧紧压制住她的宝儿,拼命挣扎。 「来人呀!造反了!造反了!」 杂乱的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但宝贵妃冷静的目光却与这慌乱的情况截然相反。 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即将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高高举起了手中的金簪,对准太后的喉咙刺了下去!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从太后口中发出,她吓得紧紧闭上了眼睛。 但是下一刻,压在她身上的宝贵妃的重量却已消失。 太后急忙从地上坐起来,看见金簪已经断成两截。就在刚才,那只本应刺破她喉咙的金簪,却不知为何刺偏了。金簪贴着太后的脖子刺到地上,在一声脆响以后,断成两截。 而宝贵妃在也一片混乱之中被及时赶到的侍卫缚住双手。 宫女们涌上来扶起太后,太后的心脏已经跳出胸腔,在喉咙的位置震动着。 就在刚才那一瞬间,太后真正感受到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恐惧。 但是……她不明白宝儿的金簪为什么刺偏了? 如果宝儿真的要杀自己,在那样近的距离之下,根本不可能刺偏。 混乱的大脑无法思考,太后本能地向宝贵妃尖叫起来,厉声喝令侍卫把宝贵妃押入大牢。 宝贵妃毫不挣扎,只是发出一声疯疯癫癫的大笑。 就在这串恐怖的笑声之中,宝贵妃被侍卫们拖了出去。 惊魂甫定的太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刚才发生的惊险一幕不停在脑中重复。 宝儿真的疯了……真的疯了…… # 只听「哐啷」一声,地牢的铁门在宝贵妃的身后关上。 宝贵妃被扔入牢房,扑倒在地。 太后身边的禁卫军不会对她客气,宝贵妃的手臂和小腿都擦破了好几块皮。 把牢门锁好以后,禁卫军回去向太后复命去了。 待他们离开以后,负责看守地牢的狱卒们,这才敢围拢上来。 「娘娘,你没事吧?」 他们平时都受到宝贵妃的不少照顾,这时看到宝贵妃落难,心里都很难受。 「我没事,谢谢。」 宝贵妃摇了摇头,坚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娘娘,听说你行刺太后?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 狱卒们既紧张又关心的询问,令宝贵妃忍不住笑了笑,转身摇头道:「不,没有弄错,我就该被关到这里来。狱卒大哥,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我想见见国师……」 宝贵妃紧紧抓住铁栏,乞求着。 其实她并不想杀太后,她无法去杀一个还恨着自己的人。 如果真的是自己令太后这么痛苦,自己又怎能夺走她的性命? 金簪刺偏并非太后的侥幸,而是宝贵妃只想找一个借口,让自己被关入地牢而已。 她知道云真在这里,她无论如何也想见见云真…… 最后一面。 狱卒们都很热心,一口答应下来道:「娘娘不必担心,我们马上把国师带过来。不过不便把你俩关在一起……不如把国师带到隔壁牢房怎么样?」 宝贵妃点了点头,含泪的眼中满是感谢之情。 都说深宫之中人心冷漠,但为什么偏偏到了地牢这阴寒的地方,才感到一丝温暖。 总觉得有些讽刺。 不一会儿,隔壁牢房便响起了开锁声和脚步声。 「宝儿!宝儿!」 云真拍打墙壁的声音几乎也在同一时刻传来。 云真的声音非常焦急,因为狱卒已经把宝贵妃行刺太后的事情告诉他了。 宝贵妃靠在墙上,感受着墙壁的微微震动,心忽然变得平静下来。 她知道云真离自己很近,近得只有一墙之隔。 但这薄薄的一道墙壁却好像很厚,令他们看不到对方,摸不到对方,只能听见声音而已。 细细回想起来,好像她和云真之间,总是这样既近又远。 好像近得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触和拥有,但却又总是隔着重重如山的阻碍…… 「宝儿,你回答我……你在吗?宝儿……宝儿?」 云真一遍一遍的呼唤,在宝贵妃的心中留下一个一个鲜红的血印。 宝贵妃紧紧把头靠在墙上,垂下眼说:「云真,你冷静一点,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宝儿,真的是你?宝儿!」 终于听见宝贵妃的声音后,云真显得非常激动。 「宝儿,你怎么可能行刺太后,你怎么可能……」 「够了,云真。」打断云真的话,宝贵妃的气息渐渐变得微弱,「你可以好好听我说话吗?」 「宝儿……」 云真扶着墙壁,跪倒在地,前额无力地靠上那冰冷的灰砖。似乎正是这样冰凉的触觉,才让他的头脑稍微冷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再出声,等待着宝儿的话。 「云真,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吗……」 「是真的,是真的,宝儿……宝儿?」 云真激动地说,但墙壁的另一边却忽然沉默了,他又担心地拍起墙来。 「宝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这时对面传来宝贵妃轻轻的泣声,「云真,我哭了……喉咙一哽,就说不出话……」 「宝儿,宝儿……」 「也许我当初本来就不该入宫,我该和你远走高飞……你恨我吗,云真?你恨我当初没有与你离开吗?……其实我从小就很爱你,如果我没有入宫多好,如果我是你的妻子多好……怀上皇上的孩子以后,我常常想,如果那是你的孩子多好……」 宝贵妃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她不知道自己爱着这个孩子,还是恨着这个孩子,喃喃不绝地讲道:「我一直很笨也很胆小,笨得不敢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4部分阅读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 作者:肉书屋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4部分阅读 去想怎样才能和你在一起,胆小得甚至就连承认爱你都不敢……我一定让你很痛苦,对不对,云真?你恨我吗……恨我吗?」 「宝儿,够了,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我做的一切都是我自愿的,我不恨任何人。」 「但我为什么这么恨我自己?我常常想,如果自己死了就好了……」 「不,宝儿,你不能死!我不能离开你……」 「云真,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我现在只要闭上眼睛,脑海中就总能浮现出和你在宫外的那些日子……我还记得上元夜的灯市,九霄山的温泉,甚至就连尚书府门外的石狮子,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还记得你给我的诺言,你是城外桃花开遍十里,你就会来娶我……」 那天宝贵妃讲了很多很多,一直讲到连声音都变得嘶哑,但还不愿停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光线渐渐暗了。 黑夜降临,寂静森寒的地牢中,就只能听见宝贵妃涩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有好几次云真都听不下去了,他想让宝儿停下。 但宝儿却听不见他的阻拦似的,依旧讲个不停。 云真哀求道:「宝儿,不要讲了,你休息一下,明天再讲好不好?」 宝儿的声音轻若游丝,飘渺地浮在空中。 「明天?明天……云真,我已经没有明天了。云真,你知道吗?我已经把眼睛闭上了,我身上的血液也已经开始渐渐冷却……我知道,当我的声音停下来的时候,我就会永远地消失……」 「不……宝儿,宝儿……你清醒一点,别说傻话。」 「这不是傻话,云真,我告诉你……刚才有一条小蛇从墙边的小洞钻了进来,大概是有人知道我在这里,才故意放进来的吧……云真,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叫出来,因为怕自己死不了……其实它刚才咬了我几口,伤口流出的血都是黑的……我知道我活不长了……」 「不!宝儿!宝儿!为什么你不早说,为什么你不早说!」 云真正想高呼狱卒,但宝儿却淡淡打断他道:「没关系,云真,反正我早已想死……我不恨那个想杀我的人,相反,我还想感谢她送我上路……」 「不,宝儿,你还有救,你还有救……」 「已经晚了,云真,我已经被咬伤了半个多时辰了……云真,你不要大叫,不要惊动狱卒,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想告诉你……」 「不,宝儿,你什么都不要说了!」 云真很怕宝儿现在这种仿佛是留遗言的语气。 「云真,当太后说她恨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懂。但是现在,我好像渐渐想通一点了……云真,你记好,如果有一天你想与太后为敌,你手中一定要握紧一张王牌……这长王牌就是天宁公主……可惜我已经没有时间调查,我又不敢胡乱猜测,所以我不敢把我荒唐的想法告诉你……但是云真,我总觉得天宁公主的身世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就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宝儿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起来,一遍一遍地说着:「天宁……天宁……你去调查天宁的身世,说不定这之中还隐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如果知道这个秘密,说不定……云真,你就可以赢过太后……」 「宝儿?宝儿?」 无论云真怎么呼喊,对面已经再无任何反应。 仿佛已经遇到什么似的,云真的心脏紧紧收缩。 「不……不……宝儿,宝儿……啊啊啊!」 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响彻地牢。 但是云真痛苦的声音,却已经再也不能传入宝贵妃的耳中。 她静静地靠在墙边,动也不动,右手垂在地上,手腕处两个深深的孔|岤触目惊心。 毒蛇在黑夜这种「咝咝」的吐着红信,嘴边还残留着宝贵妃的血迹。 十年了,入宫十年的宝儿,终于在这一刻,才得到了真正的解脱。 这是她自己为自己选择的结束。 这时在离地牢很远的御花园,起了一阵冷风。 风中一朵盛开的牡丹,悄无声息地坠落在地。 花瓣碎成一地残红。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出宫离宫 其实宫里很多人在当夜就已得知宝贵妃的死讯,但季安妮却是第二天才听说的。 那已经是临近正午的时候了,亮晃晃的阳光非常刺眼,院子中的花草树木全都笼罩在一片不真实的白光中,影子都聚成很小的一团。 听说,梦里的世界都是没有影子的…… 回想起来,听到宝贵妃死讯的时候,季安妮也觉得自己身处梦境。 带给她这个消息的人是仪珍。 仪珍还说,宝贵妃的尸体已经送回西宫殿,待法事之后,傍晚入棺,送往兵部尚书府,也就是宝贵妃的娘家。 仪珍想赶在遗体入棺之前,见宝贵妃最后一面。 因为自从她入宫以后,宝贵妃也给过她不少关照。 她本想邀季安妮同去,但没想到季安妮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听到宝贵妃的死讯后,只是喃喃不绝地说了几遍「不可能,不可能」,眼泪就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 其实宝贵妃的死讯对季安妮来说并不算突然,因为她心中早就有这样的预感。 这几日压在她心中的阴云终于全都化作雨水,一发而不可收拾地降落下来,冲刷着心中殷殷渗血的伤口。 「小昭……」 仪珍担心地掏出丝帕为她擦去眼泪,紧皱着眉问:「你怎么会不知道?难道昨晚没有宫女报信吗?」 季安妮摇了摇头,猜出大概始末。 想必昨晚来偏右院报信的宫人都被花容遣走了吧? 而花容也故意不向自己提这件事,大概是怕自己冲动之下闯祸。 如果花容知道自己得知宝贵妃的死讯后冷静得只是流泪的话,一定会非常吃惊吧? 其实就连季安妮自己也很吃惊…… 如果是平常的自己,大概早就冲到西宫殿去了。但现在却只是这样静静呆坐着,任由眼泪悄无声息地往下流着。 这把仪珍吓坏了,抱着季安妮哭起来:「小昭,你大声哭出来吧,你这样不声不响的……我害怕……」 如果知道宝贵妃在哪里被欺负了,季安妮一定会很激动地冲过去。 但现在,知道的却是她死了…… 死了…… 除了一具尸体以外什么都不存在了…… 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法挽回,自己什么力气也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说不清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心中好像忽然放下了好多事,变得很空,很轻……但又同时又仿佛压上了好多事,变得很堵,很重…… 过了好久,季安妮才擦擦眼泪,吸了一口气问:「宝娘娘是怎么死的?」 仪珍见她终于肯说话了,激动得又哭又笑,急忙道:「听说是在地牢里被毒蛇咬死的。」 「好端端的,从哪儿来的毒蛇?」 其实不难猜出这是一场阴谋。 仪珍道:「就连我也觉得奇怪,但内务府却不见动静,只请来了太绝观的道士超度亡魂,好像只想把事情这样结了,根本不打算查明真相……」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两声敲门的轻响。 不等季安妮应声,花容就端着茶点走了进来。 她之所以出现得这么及时,是因为从刚才起就一直躲在门外偷听的缘故。当听到仪珍说宝贵妃死得蹊跷的时候,她才不得不走出来打断仪珍的话,因为她怕季安妮会深究下去。 这些时日季安妮和花容相处的时间比仪珍还长,她已渐渐熟悉花容的脾性,可以下意识地猜出对方的一些心思。 她对默默放下茶点花容道:「其实不用查我也知道凶手是谁……你放心吧,我不会乱来。」 花容抬头对季安妮笑了笑,轻声道:「娘娘,你看准了我,但我却渐渐看不准你了。」 她以为季安妮会冲动,但季安妮不但没有冲动,而且还看出她打断仪珍说话的意图,这令她不知该喜还是该忧。以前的她,总能准确无误地判断出季安妮的下一步行动,但现在却已渐渐产生偏差。其实这并非花容能力下降,而是季安妮变得和以前有些不同的征兆。 「娘娘,花容有句话……」 「想说就说吧。」季安妮把目光移向别处,清清淡淡地说。 「其实宝娘娘本来就是一个想死的人了,你们不让她死,反而是对她的一种折磨。」 花容敢如此断定地说,是因为看过宝贵妃写给云真的绝笔。 但对于季安妮和仪珍这两个不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花容的话显得非常刺耳,简直就像是说宝贵妃该死一样。 仪珍不敢发作,只是看了看季安妮的脸色。 季安妮把视线移回花容脸上,瞪着她道:「你不要以为你知道一切。」 花容微微一笑,答道:「虽然不是知道一切,但在宫里呆的时间稍微长些,知道的事情稍微多些而已……比如,宫里以前的生殇法祭都由国师操劳,但这次宝娘娘的法事却特意从太绝观请来外人超度……」 她大概看出话题如果停留在宝贵妃身上就只会惹来麻烦,于是才忽然把话题切换到云真身上,成功地转移了季安妮的注意力。 季安妮果然非常担心地追问道:「云真呢?」 而令花容有些意外的是,仪珍的声音与几乎与季安妮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同时发出。 但仪珍问的是「国师呢?」虽然比起季安妮的「云真」生疏了些,但从仪珍那张不安的脸上,却依然可以看出她的紧张和担忧。 花容意味深长地望了仪珍几眼后,对季安妮道:「听说国师已经出宫了。」 「出宫?」季安妮不敢相信,双眼下意识睁大。 花容不疾不徐地讲道:「大概是有什么大人在太后面前求情吧,或者是太后自己想开了,放了国师。其实太后的目光一直在宝娘娘身上……虽然不知道她和宝娘娘之间有什么恩怨,但现在宝娘娘西去……太后仿佛也放下了很多东西……」 「那云真就这样出宫了?」季安妮还是不敢相信。 「宝娘娘已经过世,国师留在宫里还有什么意义?」花容故意刺激季安妮似的说。 「但是……但是……」季安妮慌乱起来,她没想到云真会离开得这么突然。 虽然太后肯把云真从地牢放出来是好事,但没想到太后居然把云真放出宫了?! 花容带着一抹冷笑道:「娘娘,难道你认为国师和宝娘娘之间发生『那些事』后,还能像以前一样安然留在宫中吗?……这次,恐怕就连杨家三代带刀入朝的特权都要被取消了。」 季安妮这才想起来,以前听云真说过,当年先帝微服私访,云真的父亲替先帝挡过一刀,所以被授予三代带刀入朝的特权,以示绝对信任。 因此,云真在后宫之中受的限制极少,就连经常初入西宫殿也无人过问。 但现在……他和宝贵妃之间发生那种事,杨家的特权会因此取消也合情合理。 陷入回忆中的季安妮显得神情呆茫。 花容低唤道:「娘娘,其实奴婢还打听到一件事……」 季安妮这才回过神来。 花容的眼中忽然闪动起几点敏锐的光,压低声音道:「其实太后并未强逼国师出宫,而是给了国师两个选择,让国师暂时出宫考虑,三日之后再给她答复。」 「什么选择?」季安妮追问,心跳不知不觉忽然快了起来。 花容竖起两根手指道:「一是出宫,二是留宫。」 这根本就是白说,季安妮知道花容还把话藏了一半,又焦急又担心地等待着下面的话。 花容略作停顿后补充道:「宝贵妃已死,太后和皇上好像都不想追究她的死因和之前与国师发生的一切。所以,无论国师选择出宫,还是留宫,都不再追究他的责任。但是,如果国师还想继续留在皇宫的话,就必须答应一个附加条件……」 「什么条件?」季安妮想也没想就已问出声来。 这时,只见花容淡淡的笑容凝固在嘴边,散发出一丝寒气。 「那个条件就是……为了后宫清净,国师必须……净身。」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两段承诺 「净身?」 季安妮下意识重复了一遍花容的话,脑中一时无法反应那两个字的含义。 「娘娘?」 花容见季安妮呆了,担心地轻唤一声。一旁的仪珍也轻轻推了推季安妮的肩膀。 「净身……」 仿佛变成只会说这两个字似的,季安妮又重复了一遍。但这次,她稍稍回过神来,双目中的焦点慢慢移向花容平静而又暗淡的脸色,木讷地低吟道:「是么……就连云真也要走了么?……就连云真……也要出宫了么?」 宝娘娘刚刚过世,云真也紧跟着被遣送宫外。这幽幽深宫之中,对她最好的两个人忽然都消失了,看不见,摸不着,就连回忆中那些点点滴滴的碎片,都变得好像破碎的玻璃一样,轻一触及,就会被那些锋利的边刃刺伤,流出血来。 下意识捂住心口,那里疼得厉害,一阵无法言明的紧窒感,几乎快令季安妮停止呼吸。 这段时间为了宝娘娘和云真的事,她夜里根本无法安然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每每又总会被不详的噩梦惊醒。 本以为那些渗血的梦境已经够可怕了,但听闻宝贵妃的死讯之后,才明白最可怕的原来并非梦境,而是现实。因为现实才是最残忍,最无从反抗,最难以面对的真实噩梦。 入宫第一天,宝贵妃送给她的鹅黄长裙还好好地收在柜子里。当时的一情一景,都像电影一般在眼前历历呈现。她还记得当时宝贵妃亲昵地拉着她,温柔说话的声音和神情。 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变成无法碰触的回忆,注定将随着时间渐渐昏黄模糊。 季安妮试图强迫自己牢牢自己宝贵妃的一切,永不遗忘——但这令她倍感痛苦。 也许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知道,宝贵妃曾经的笑容中,究竟含蕴了怎样的痛苦和忍耐。 记忆中宝贵妃美丽的笑容忽然变得不再真实,就像一张张虚伪的面具。 欺骗着一切世人,也欺骗着她自己。 明明可以这样一直伪装下去…… 但那一次,仅那一次,宝贵妃情难自禁地在云真面前揭开了伪装。 那一次,仅那一次,把自己深埋的真心向云真剖开。 但那却成了此后鲜血的序幕。 季安妮痛苦地闭上眼睛,眼前还是不停闪过宝贵妃和云真的幻影。 宝贵妃已经消失了,云真呢?……云真呢?失去宝贵妃的云真将做出什么? 季安妮不敢想,其实她心中已有最坏的打算,但她强迫自己不去深想,不去承认。 「娘娘……娘娘……」 花容一连喊了好多声,才终于把季安妮从失神的状态中唤回:「娘娘不必太担心,太后并非驱逐国师,而是给了国师三天时间考虑,也许三天后……国师自己就回来了……」 虽然花容自己也知道云真回宫的可能性很小,但还是讲出这些话,试图安慰季安妮。 季安妮发出一声苦笑,摇了摇头说:「不,不……他不会回来了……」 「娘娘……」 「够了!」 季安妮大声喝断花容还未讲完的话,此时耳边听到的一切声音都令她倍感心烦,以至于她非常急躁地向花容吼道:「够了,不用说了!他回来干什么,当太监吗!」 季安妮突然爆发出的吼声,令花容和仪珍都呆了呆。 仪珍望望季安妮,又望望花容,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插嘴,最终只能选择沉默。 花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略带僵白的脸色恢复正常,对季安妮道:「娘娘不要生气,是奴婢嘴笨,说错话了……」 季安妮没有答话。 她可以感觉到,花容的话中没有一点道歉的诚意,但却充满了对她的顺从。 也许现在的自己真的太急躁了,所以花容才顺着自己,迁就着自己,怕自己急中生乱吧? 「小昭……」 一直沉默的仪珍忽然掏出一张小丝帕,向季安妮递来。 季安妮下意识摸摸眼角,这才突然发现,原来自己已经哭了。 明明以为自己可以更加坚强地面对这一切,但还是没能做到。 噩耗接二连三,太突然。她还没能从宝贵妃的死讯中振作起来,就又要面对云真的离去。 宝贵妃的过世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但是云真…… 但是云真…… 季安妮心中微动。 自己可以挽留他吗?自己真的有资格挽留他吗? 十年前,他为了宝贵妃而入宫; 十年后的今天,宝贵妃离去,而他,似乎也理所当然地应该随着宝贵妃的离去而离去。 但是,季安妮下意识捏紧十指,手上忽然有个地方隐隐作痛…… 一段记忆被轻轻触动,渐渐浮现。 那还是在仪珍生日的时候,季安妮想开个烧烤晚会替仪珍庆祝。但没想到天宁公主不请自来,酒后说出侮辱宝贵妃的话,被云真一记耳光掴下池塘。那天夜里,云真和季安妮谈了很久。他们谈到天宁,谈到宝贵妃,还谈到十年前在宫外时关于桃花盛开的一段诺言。 后来,季安妮说很想回家。 云真告诉她,她已经很难回去了,但却可以把这里当成新家,把自己当成亲人。 『你任何时候都会在我身边吗?』 『我任何时候都会在你身边。』 当时云真没有任何犹豫就说出的话,不但没有一点誓言的沉重,反而轻得就像没有任何可信度的敷衍。 但当时听到这句回答的自己,是怎样的高兴和安心,还兴奋地拉着云真歃血为盟,率先咬破自己的手指。而现在隐约传来痛楚的地方……就是当初指尖的伤口吧? 想到这里,季安妮的嘴角慢慢浮起浅淡的笑容。 云真…… 你那个不是誓言的誓言,终于也到了该向我兑现的时候。 你说过你会在我身边……也许你已经不记得,但我替你记得…… 你说过……你在我耳边说过…… 我知道宝贵妃对你而言是怎样一个存在,也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分量可以与她相比…… 你对她的诺言和对我的诺言,这两段承诺的轻重相差太多,根本就无法放在一起比较。 即使知道自不量力,但我真的,真的……不想眼睁睁看你离去。 也许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准备更多的勇气。不然就无法面对你,无法开口挽留你。 但如果我开口,你会为我留下吗?即使留下了,如何面对残酷的宫刑? 无法潇洒地放开你,但又无法自私地让你牺牲自己…… 这是一道怎样的选择题?无论给出怎样的答案,都无法得到一个满分的结局。 季安妮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叹息声中,她又听到了花容轻轻讲话的声音。 「娘娘,还有一件事情你必须知道……奴婢刚才也说了,太后已遣国师出宫,而为宝贵妃超度法事的,是从太绝观请来的道长。照这样看来,如果国师决定离宫,那么太绝观就将取代国师的位置。而这个太绝观……」 说到这里,花容略作停顿,看了看季安妮的脸色,半犹豫半紧张地徐徐说道:「而这个太绝观的道长,曾在几月之前对太后说……梦见皇宫之上有妖气盘旋不去,隐约显于狐妖之形,恐怕不久之后……宫内将有狐妖之患。」 「狐妖?」 季安妮的目光汇聚,这两个字唤醒了她的警觉。 花容倒是不知道季安妮和狐妖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却从另一个方面提醒她道:「娘娘……狐妖之说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但如果太后真有打算让那个预言狐妖惑乱宫闱的道长担任国师之职的话,我怕……他们会利用这次宝贵妃的死大做文章……娘娘,小心为上……」 穿越宫斗之狐狸后宫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