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拿小姐》 第 1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作品:桑拿小姐 作者:常温 正文 第1章 培训班的第一课 “……平日大家练习按摩技术时,各位小姐可以互为客人和技师,今天的课程则不同,我们必须有一位男性客人来现场充当模特,并且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在故乡,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凉风习习了。但在这个濒临南海的新兴城市,仍是炽日如火,酷暑难耐的季节。此刻虽已近日暮时分,街上的暑热却丝毫也未降低,那枚热力实足的太阳似乎离地面更近了,几乎到了举手可触的位置。 阿华左手撑着一把小巧玲珑的碎花阳伞,遮住从背后斜刺过来的日光,右手举着一张喷有香水的纸巾,不断揩去额头上渗出的汗滴,娇嫩的脸颊被潮湿的热气蒸得粉如桃花,一对少女特有的明媚动人的大眼睛却流露出几分焦急的神色。阿华步履匆匆,高跟鞋橐橐敲打着平整而坚硬的水泥路面,奏响一串铜鼓般的乐音,引得前后左右的行人都把目光投向她窈窕的身姿。离规定上班的时间只有几分钟了,如果迟到就会被公司罚款一百元,而这一百元此时对阿华来说已成为一个沉重得难以承受的数字,经济危机的魔影已经在步步向这个远离故乡举目无亲的女孩近了。 为了到“紫蔷薇”桑拿浴有限公司做按摩小姐,阿华已向这个公司缴纳按摩培训费五千元,押金三千元,制装费一千五百元,此外还要给桑拿浴的经理送上一千元的“茶钱”,加在一起就是万余元。阿华几乎把两年来在酒楼打工的积蓄全部拿了出来,钱袋里所剩的仅够维持几日的生活开支,再也无力支付任何额外的费用了。此外,今天不能迟到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半个月的培训期已经过去十四天,这最后一天据说是传授按摩技术中最关键、最神秘的一项内容,学会这一绝技则终生受用,若是不会或者功夫不够则很难在桑拿按摩这一行混得长久。一向做事认真的阿华绝不愿自己失去这一学习的机会。她对今天培训课程的内容虽然还一无所知,但凭直觉她有理由相信今天要学的技术非同一般。她模糊地记得,父亲生前向徒弟传授医术时,总是在最后才亮出那些称为“绝活儿”的技艺的。 “紫蔷薇”桑拿浴有限公司附属于银海大酒店。 银海大酒店座落于本市一个颇觉偏僻的角落,由于没有悬挂星级标志,外人中很少有人能够知道它属于几星级的酒店。在这个拥有近百家三星到五星级酒店的繁华城市里,这样的一家酒店似乎是很难引起人们注意的。不过,酒店的规模其实很大,设施齐全,尤其是它的饮食和娱乐设施几乎不亚于本市任何一家大型豪华酒店,其服务方面的特色也有许多过人之处。所以,尽管酒店在促销方面一直颇为低调,连店外的招牌和霓红灯也显得很有些谦虚保守,庞大而沉稳的酒店主楼像一位心境淡然的老僧默默坐在喧闹城市的一角,不与世争,但店内的生意其实相当兴隆,在食、宿、玩各类顾客当中,“回头客”均占有很大的比例。 银海大酒店楼高九层,但只有四个楼层是客房,其余均为饮食娱乐设施。一楼是酒店大堂及咖啡厅、西餐厅和酒吧,二楼中餐厅,三楼“卡拉ok”包房及歌舞厅,“紫蔷薇”桑拿浴则占据了四楼和五楼的整整两个楼层,四楼为普通按摩房,五楼则全为宽敞豪华设施齐备的贵宾房。此外,酒店主楼的后面还有停车场、网球场及一座三层高的综合康乐大楼,楼内设有保龄球馆、台球室及健身房等设施。 阿华小时生长在地处江汉平原的乡下,认识不少品种的野花,但她只记得蔷薇有白色和淡红色的小花儿,却怎么也想不起是否也有紫色的蔷薇。也许是南方的气候不同,因此花儿的颜色也就不同吧?也许是其他什么原因使公司为自己选取了这样一个有意思的名字。到此时为止,她还没有时间去考证这些。反正在这个过去对她是梦如今对她是谜的地方,什么新奇的事物都有,许多都是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的。不过,当她第一次听到“紫蔷薇”这个名字时就股朦朦胧胧地产生了一些好感,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家乡的山野上,闻到了野花的芳馨。所以当朋友引荐她到几家桑拿浴“见工”时,她便毫不犹豫地选中了“紫蔷薇”。 阿华赶到公司后,先在公关台的签到簿上签上自己的工作编号和姓名——39号陈晓华,然后跑上四楼的按摩小姐休息室更换工作服。按照公司的统一规定,工作服全部是质地优良的真丝衫裤,红、白色各一套,隔日一换,未着工作服上岗或者着错了当日的颜色则要被罚款一百元。将换下的衣服及手袋等物品锁入写有自己编号的衣橱内,阿华便又急匆匆跑上五楼。这里最边上的一间贵宾房已被临时改作培训教室,新来的小姐们每日便在这里接受按摩技术培训。 贵宾房是由过去住宿用的两间客房改造而成的,显得十分宽敞。房间内摆有两张按摩床,一套沙发,并配有一间小蒸气浴室及洗手间和冲凉房等设施。客人进到这里,便在一种几乎与外世隔绝的环境内享受各种设施及按摩小姐的服务,有钱的“大款”们多喜欢到这里来挥撒他们那些似乎永远也用不完的纸币。设在四楼的普通按摩房则除去按摩床外几乎没有其他设施。去那里的客人需要使用较大型的公共蒸气浴室。但这种公共蒸气浴室设有两种,一种为“干蒸”,一种为“湿蒸”,客人可选择使用,效果也比小蒸气浴室要舒服得多,加之普通按摩房的收费便宜许多,所以也有许多客人喜欢在四楼消费。 作为培训教室的这间贵宾房,临时架起了两盏明亮的落地台灯,平时在这种以双层厚绒布遮掩得密密实实的神秘房间里,只提供一盏昏暗的壁灯。阿华轻轻推开房门,见几个艳丽的青春少女已经挤坐在室内的沙发上,嘻嘻哈哈地讲着笑话。她们都是同阿华一起接受培训的同学,几天来彼此已经混得很熟。女孩子同男人不同,男人们在一起相处很长时间可能仍然对对方的私事知之甚少,而女孩子们在一起时,常常只需几天时间便会将自己的家庭背景和生活经历全盘泄露给对方。 见阿华进来,几个女孩子用各种不同的腔调和表情同阿华打招呼,显出她们不同的性格,但热情而随便则是她们共同的特点。其中一个稚气未消但身材丰满动人的女孩则起身跑过来,拉住阿华的胳膊要同她讲话,那副圆圆的天真可爱的脸蛋儿上挂着些许神秘的色彩。她叫刘亚梅,按照本地的习惯大家便称她为阿梅。 “阿华姐,我以为你今天一定不会来了。”在这些女孩当中,阿梅是名副其实的小妹妹,一个再过几个月才有资格为自己切开十八岁生日蛋糕的四川妹子。小姑娘嘴很甜,对身边的人总是根据对方的年龄冠以一个适当的称呼,对一向照顾她的阿华则更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得十分亲切,似乎阿华本来就是她的胞生姐妹。 “为什么?今天不是要学习新技术吗,我怎能不来呢!” “可是,你知道今天要学习什么新技术吗?”阿梅把“新技术”几个字讲得特别重,好像生怕引不起阿华的足够注意。“你要是知道,我想你肯定就不会来了。 我刚才就想请假离开,可是主任不让走。要是我早些知道今天学什么,就在家里装病不来上班了。“ 阿华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使这个纯真而开朗的四川妹子想打退堂鼓,连大家都认为最最重要的看家技术也不想学了。 “怎么啦?无非是学一些按摩手法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谁还能把你吃了不成!”阿华虽然对今天要学的内容一无所知,但却不愿在别的女孩面前过于明显表现出来,说话时故意使用一种满不在乎的语气。 “哪里是什么按摩手法!是……是……你还是问她们吧。”阿梅有些难以启齿,窘得脸蛋儿上飞出两片红晕,便用手指着身后沙发上的几个女孩,“是她们刚才告诉我的。” 沙发上的几个女孩“哄”地大笑起来,笑声中带着实足的放肆和狂野,似乎与她们那姣好的女儿身完全不谐调。其实在这些新来的女孩子当中,只有阿华和阿梅两人是真正的“门外汉”,其他人都曾在某间桑拿浴做过一段时间的按摩小姐,有的甚至已经做了好几年了,不仅在本市,即便在全国差不多也称得上是“老桑拿” 了。本市作为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自然也领导着内地城市的消费潮流,它最早从海外引进了“桑拿浴”这种消费形式,其他城市只是近几年才跟着起哄而已。不过,这几位小姐都是新转到“紫蔷薇”来的。按照公司的规定,凡是新加人本公司的按摩小姐,不管经验多少技术如何,都必须从头接受培训,培训费、押金等各项费用也是一分钱不能少缴的。甚至因故离开“紫蔷薇”一段时间又来“吃回头草”的小姐,也要同其他人一样缴足所有的苛捐杂税,不同的只是培训的课程可以视情减免,提前几天上岗而已。这也不是“紫蔷薇”一家的特殊规定,本市其他桑拿浴大多也都有类似的规定,只是对各种费用数额的要求略有不同。 阿华惶惑地看着几个女伴,不明白学几着按摩手法有什么值得她们如此狂笑的。学习班已经进行了十多天,最初的几天是由师傅一着一式地示范,小姐们一式一着地模仿,接下来的几天便是大家互为客人和技师,轮流在对方的身上演练。那师傅是个江西人,十几岁便开始走南闯北靠为他人按摩治病为生,手上的功夫十分了得。他的双手在病人的身上一划,便立即能说出你的筋骨肌r五脏六腑里隐藏着什么病,而且可保证为你治好。当然,师傅并非神人,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通常说凡是医院里已经确诊的病便不易治好,凡是医院里查不出来你自己也尚不知道的怪病,治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师傅只教授五天。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让人家将几十年积累的本事全都传授出来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师傅只能传授一些要点,并督促小姐们抓紧时间反复练习。 师傅走后,便由桑拿浴的一名主任带领大家练习。阿华每日在同伴的身上揉来按去,一日下来只觉腰酸臂痛,疲倦不堪,她真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好笑的地方。 “阿华,我来告诉你吧!今天要学的是阿童按摩法,是咱们阿童大师姐发明的看家本领,学好了保你受用一世。” 又是一阵哄笑。 说话的是位c着一口近乎纯正的普通话的靓丽女孩,此时正侧身坐在三人大沙发的一角,背靠在另一女孩的身上,两条修长的大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拖鞋和袜子胡乱地丢在地毯上,白皙的双脚则无所忌讳地举在空中悠闲地晃荡着,十个染红的趾尖儿像一串娇贵的玛瑙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点。她叫纯子,学名许清纯,来自东北长白山下,据说过去曾在一个专业文艺团体中当舞蹈演员,在家乡时还曾演过几部电视连续剧。 她所说的阿童大师姐,名童海云,在她们这几个女孩当中年龄最大,做桑拿小姐的时间也最长。做这一行的人可能是世界上“跳槽”最频繁的,通常一年半载的就要换一个地方。几年下来,阿童几乎做遍了本市所有比较有名的桑拿浴,据说其手上的功夫也纯熟得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并善于推陈出新,不时亮出一些她自己发明创造的按摩手法来。她每转工到一间新的桑拿浴,便会有不少客人尾随而来。 作为一名上海姑娘,阿童裹着一身让人羡慕的吴越少女特有的细嫩皮肤,挺着一对通常北方女子才有的丰盈的r峰,并时刻把一张布满神秘意韵的瓜子脸和一双似忧似喜似娇似怨的杏眼展现在人们面前,使每一个站在她面前的心理正常的男人,都难免或多或少产生某些非分之想。 “扯淡!那怎么成了我的发明啦?”阿童独自霸着一合肥厚的单人真皮沙发,正漫不经意地玩着一只翡翠手镯,听到纯子的话,便头也不抬地骂了回去,“姑乃乃就是有那个发明的天才,也没能赶上那个发明的年代。早先欧洲人用木炭烧桑拿浴时,那玩艺儿就已经发明了。其实,真要是追根溯源,也许要考证到人类的远古时期,但那是理所当然的结论,没有必要再去考证了。不过呢,科技的进步使我们今天的技术已经不同于往日了,也可以说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了。”说到这里,阿童抬头见阿华正瞪着一对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便神秘地笑了笑,随即却又装出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阿华,大姐可没有骗你呀!我们今天要学的确实是属于高科技,是……是航空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叫作……对啦,叫做地面航空学。” “什么地面航空学,我看还是叫地面空战吧。”纯子又c了一句。 大家笑得更厉害了。但阿华和阿梅没有笑,阿梅是大体上听懂了但笑不出来,阿华则是对阿童那一套云山雾罩的话完全没有听懂。她知道阿童学历高,有文化,爱读书,肚里的知识比在座的几个姐妹加起来还要多,但她完全不明白这桑拿浴室里还有什么高科技,更无法将那些算不上特别复杂的按摩技术同什么“航空学”、“空战”之类联系起来。阿华正想请阿童再讲得通俗具体一些,房门一开,公司经理蒲德威与按摩部主任周慧慧牵着手走了进来。 周慧慧三十岁上下,如果不是有面前这几个青春少女比衬着,也该算得上个颇有姿色的美人了。她也是从桑拿浴按摩小姐出道的,年岁稍大后便改做领导工作了。做桑拿小姐这一行,据说同做运动员一样,职业生命十分有限,一般情况下也就是做到二十几岁,临近而立之年是必须要改行的了。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凡这类公司在招工用人方面都有严格的年龄限制,而且桑拿小姐本人做到一定年龄后也会自动地急流勇退,因为年龄偏大后就很少再有客人光顾,生意没的做了。所以,这一行的女孩子在急剧地聚敛一些钱财后,便纷纷开始寻找自己的出路,有的开起了自己的公司当上了老板,有的到大企业里当了白领丽人,有的为有钱的老板们做编外夫人,有的买本护照出国当了洋人,有些大捞了一笔的女孩子则可能在自己的别墅内过起了无忧无虑的悠闲生活。此外,还有为数不多的桑拿小姐凭借自己的能力或者与公司老板的特殊关系,继续在桑拿浴里为人民服务,不过不再做按摩小姐,而是做某些带有领导或管理性质的工作,正规的职务称作主任或部长,外人及桑拿浴的女孩子们则常常称她们为“妈咪”。周慧慧便是其中的一位。 蒲经理是位四十几岁的潮州男子,高额头矮鼻子,小眼睛大嘴巴、稀头发密胡须,除两只上翘的耳朵是一对比较对称的物件外,头上的其余部件几乎都可以找到能够用反义词形容的部位,使人怀疑这新颖别致的头颅是不是由娘胎里生出来的,而是由某位心理变态的大艺术家手工雕琢出来的。在他这个职位,每日山珍海味,养尊处优,按理说应该造就一副细皮嫩r、肥臀厚腹的光辉职业形象才对。但蒲经理不然,而是横向满脸,黑皮一身,胸如铁桶,腿似木桩,双足如水泥方砖落地,十指似松木橛子悬空,再加上一身粗密挺拔的黑毛和一对褐黄y冷的目光,真有一副威风凛凛令精神病人见了也会肃然起敬的豪迈气概。 蒲经理出身于农家,兼做打鱼和水上运输,年轻时弃农从商,走南闯北,结识过各路绿林豪杰,曾有过辉煌的商业成就,但不幸生意场上半路翻船,落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身无分文,四处飘荡,却也十分可怜。两年前经朋友举荐前来承包了“紫蔷薇”桑拿浴有限公司,自此便又有了一席用武之地,重新飞黄腾达起来。 蒲经理虽说是“紫蔷薇”的最高首长,其个人的收益又与公司的效益紧密相关,但他平时却很少在桑拿浴露面,别人也很难找得到他。在此之前,这里的小姐们大多都只见过他两面。一次是“见工”时,每一个小姐都要由蒲经理亲自面试挑选,然后当场拍板定夺,世界上几乎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做主,连酒店总经理推荐的人来此做事也要经蒲经理点头才行。第二次是上工的第一天,每一个小姐都要先到蒲经理的办公室报到,同时像拜菩萨一样虔诚地奉上一份香火钱,以祈求经理的关照。 这香火钱在本行业中通常叫作“茶钱”,可能是因为经理为了把这些不谙世情的女孩们培养成人,经常要进行循循善诱的教导,说得口干舌燥,因此需要喝茶解渴。 这样看来,小姐们为经理送一点“茶钱”也是合乎情理的事。按照不成文的规定,这“茶钱”最少是人民币一千元,多给些也欢迎,且无上限。如果是同等价值的港币、美元之类的外币也未尝不可,但通常不能是实物,除非这实物的价值明显地高于应送“茶钱”的数额。至于为什么,则谁也说不太清楚,估计可能是用实物去换茶叶比较麻烦的缘故。 平日西装革履的蒲经理今天的装束却十分简练,上面围一件没有纽扣的半身大褂,腰上系一条宽大的布带子,全为蓝色,下身则穿一条宽松得摇摇欲坠的短裤,也是蓝色的。阿华从未见人穿过这种服装,只是恍惚记得某个电影里的日本武士,在比试刀功时似乎就是与这差不多的装束。但那些武士比刀时似乎是穿着白色的厚步袜子的,有的还绑着绑腿穿着做工细密的功夫鞋,而蒲经理则只登着一双奇大的拖鞋,没有穿袜子,又厚又黑的脚掌上顶着十个粗细有别但长短等同的脚趾,看上去让人有些不舒服的感觉。但小姐们仍然站起身来鼓掌,对经理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其实,除去阿华和阿梅外,其他人都知道蒲经理的这身奇装异服其实就是标准的“桑拿服”,每一个客人冲完凉蒸完气进按摩房之前,都要换上这样的一身装束。据说这看似简陋的装束其实是很有讲究的,既要舒适卫生,又要便于进行各种方式的按摩,而且看惯了还能给人以潇洒大方亲切温馨等许多美好的感受呢!甚至还听说有的男人穿过这种“桑拿服”后,再回到家里穿睡衣便浑身发痒,总想着找机会往桑拿浴跑。 周慧慧也没有穿平日的裙服,而是穿一身与其他小姐一样的工作服,只是颜色不同,质料既好又薄,加之身上一股浓郁的茉莉花香水味,便显得比其他女孩性感许多。见大家都已到齐,周慧慧便以她那略带沙哑但也还算柔美动人的嗓音宣布道:“今天是咱们按摩培训课程的最后一项内容,由我来给大家讲解并示范。平日大家练习按摩技术时,各位小姐可以互为客人和技师,今天的课程则不同,我们必须有一位男性客人来现场充当模特儿,并且必须是一位真正的男子汉。” 她把最后几个字说得特别重,同时对着蒲经理深情地一笑,继续道:“我们有幸请来了蒲经理亲自为我们充当模特儿,请大家鼓掌表示欢迎和感谢。” 又一次鼓掌完毕,周慧慧便熟练地解开蒲经理腰间的带子,扯下他的蓝大褂丢在沙发上,扶着这位仅留一条短裤在身的黑壮男人向按摩床走来。进门后尚未发一言且始终面无表情的蒲经理,此时龇开黄牙冲大家笑了笑,像古代江湖勇士般双手抱拳向大家拱了拱,道了声“请各位姑乃乃多多包涵”,然后便重重地趴在了狭窄的按摩床上。那情形,在阿华看来就有如乡下一头黑壮的肥猪被放在屠宰台上,马上就要开刀问斩了。 对这一切,阿华均感到极度陌生和不可理解,更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 第2章 男人更娇气 就在女服务员闯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姚纲感到“轰”的一下周身血y都涌到了头上,只烧得脸如热碳,眼冒金星,口舌僵硬…… 银海大酒店的西餐厅,也许是这座建筑物里最幽静的场所了。在酒店一楼大堂的后侧向右转有一条狭长的通道,顺着通道向左转走到尽头再上几级台阶再向左转便是西餐厅的正门。由于银海大酒店地处偏僻的城市角落,平时少有外国人光顾,而本地人大多不习惯食西餐,至多也就是到正对着酒店大堂的咖啡厅喝点洋饮料,所以西餐厅的生意显得比较冷落。但来过这里的人就会发现,这个平时不大被人注意的西餐厅实际上是个相当不错的去处,不仅各式西莱西点做得十分地道,而且厅堂里的装修装饰也很讲究,进到餐厅内便立即给人一种典雅舒适的感觉。餐厅正中摆放着几排红木方桌,上覆洁白的台布,每桌可供四位客人使用;餐厅两侧则各有一排精巧的长方形餐台,座位后高高的靠背像一堵包着皮革的木墙将前后餐台隔开,以减少临座之间的相互干扰,是个很适合情侣说悄悄话的地方。不知是墙壁上还是天花板上隐藏着的音箱,不间断地播放着一些曲调悠扬节拍缓慢的西洋乐曲,音量轻柔得似有似无,使空荡荡的房间更显静谧幽雅,近乎使人产生哀伤凄凉的感觉了。 此时已近午夜,餐厅内除去那个身着黑制服打着黑领结的英俊的服务员小伙子外,就只剩下姚纲与何彬两个人了。二人临窗而坐,各执一杯红褐色的“马爹利xo” 慢慢品啜着,常常很长时间也不见二人中有谁开口说话。姚纲因有心事,更是一副情绪低落愁眉不展的面容。这个性格坚韧心胸开阔的北方汉子,近来正因为突然发生的家庭分裂悲剧而倍受煎熬,平日里红光闪烁的脸颊迅速褪去了所有的光泽,变得如蒙上了一层粗糙而陈旧的草纸,数日不见便似乎一下子衰老了十年。妻子临走前留下的一封沾满泪水的信刚由何彬阅完后退还给他,放在餐台上。姚纲黯淡无神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那几页信纸上,好像仍在以每分钟一个半字的速度仔细阅读着这封他已经看了无数遍但似乎仍未完全看懂的信函,咀嚼着字里行间所隐藏的十年婚姻生活的苦辣酸甜…… 姚纲与妻子罗筱素同为将门之后,两家的父辈在国共两党争夺江山的战争中曾经并肩作战,有过生死之交。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姚父和罗父弃戎从笔,一起在文化界担任领导工作。在一段时间内,两家曾比邻相居,两家的孩子曾有过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天真岁月,姚纲与筱素的姐姐筱文由于年龄相仿志趣相投,更是自幼形影不离,按照长辈们的说法,这两个孩子长大后必成一对般配的夫妻。 后来,姚父与罗父在共产党内的路线斗争中站在了不同的立场上,各自为本阵营的利益和信仰拼死争斗,以致反目成仇。姚父所在的一派很快败下阵来,而姚父作为这一派在文化界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受到精神和r体上的双重折磨,不久身染绝症,不治而亡。姚母在极度悲愤之下毅然辞去公职,带着一双儿女回到河北白洋淀老家,重新过起了艰难的乡下生活,到七十年代末姚父“平反”全家人重返北京城,弹指间已是十载有余。 虽然两家长辈之间的怨隙并未完全消除,但印在孩子们心灵中的童年的友谊却如冬天的火种般保存了下来,一遇春风便又重新燃烧起来。姚纲同筱文瞒着双方的家长很快便恢复了联系,后来又相约报考了南方的一所大学。二人之所以不想在北京的大学里读书,原因之一就是想尽可能远地避开双方的长辈,以便自由自在地发展彼此的友谊和爱情。二人在大学读书期间,筱文的父母相继去世,两家长辈中的四位老人只有姚纲的妈妈一直健康地活到了九十年代。 就在姚纲和筱文毕业的前一年,妹妹筱素也考上了这个城市的另一所大学。起初,三个人经常在周末和假日一起出外参加各种游乐活动,但到毕业前夕,姚纲为参加研究生考试而开始紧张地准备功课,难有时间再陪她们一起出去,于是便常常是姐妹俩同其他同学一起外出游玩了。在一次去海滨游览的途中,由于突遇暴雨,姐妹俩乘坐的巴士翻车落入滔滔江水。为救不善水性的妹妹,筱文忍着伤痛在水中拼死搏击,待将筱素推近江岸让她抓住营救者伸过来的木g时,自己终因体力不支而被无情的江水吞噬。那场惨剧夺去了二十几名旅客的生命,筱文的尸体两天后才在江下游数十里外处找到,她的嘴巴微张着,双眼始终不肯闭上,似乎仍有许多话要对世人讲。 姚纲在极度悲痛之余,义不容辞地担负起了照顾妹妹筱素的责任。为此,姚纲改变了报考本校研究生的打算,而考取了筱素所在大学的一个近似专业的研究生。 后来的几年,大学里的学习风气已远不如刚刚恢复高考时那样浓厚,不管是研究生还是本科生学习的任务都不是很重,即使学校压下来学习任务,学生不学也没有办法。所以,姚纲有许多时间同筱素在一起。慢慢地,两人之间那种本来就无血缘联系的“兄妹”关系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筱素不再称姚纲为“纲哥”,而改为直呼其名,面对面时则干脆以一个“嗨”字概括之。 筱素的性格与姐姐筱文很不相同。筱文生性温柔持重,待人善良宽厚,从不做过火之事;筱素则聪明活泼,任性顽皮,想做的事便一定要做,谁也劝阻不了。一年以后,筱素便把姐姐生前的这个情人认定为自己的白马王子,决心托付终生了。 那时校园里的思潮已经相当开放,“双十”运动成为时髦风尚,男女同学之间认识十分钟后便可确立恋爱关系,恋爱十分钟后便开始上床履行夫妻间的权利义务。他们的前辈和兄长需要几年时间完成的复杂程序,到他们这一代已被惊人地简化和缩短了。所以有人说,如果这些大学生毕业后将他们这种“办事”的效率运用到各级政府的官僚机构中去,那这个国家可就真是大有希望了。 在这样一个春情汹涌的环境里,筱素这个十九岁的少女自然也会受到感染。开始时她还只是向姚纲做一些暗示,希望姚纲能采取主动,试了几次见姚纲不能理解,便索性在一个周末的晚上睡在姚纲的床上不走了。姚纲哪里是不理解,他不过是在过去那个红色的革命时代多活了几年,革命觉悟比筱素他们这个年龄的人高了许多。在那些变幻莫测的年代生活的中国人,少吃五年咸盐,思想上便会相差一个时代。此外,更主要的是,姚纲始终觉得自己应该代筱文照顾好筱素,生怕有什么事委屈了这个小妹妹而对不起死去的初恋情人。所以,他对筱素的暗示虽然从一开始便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但他始终犹豫不决,未敢越雷池半步。 但是,男人的防线从来都是脆弱的,只要女人真刀真枪地发起进攻,没有几个男人的防线不会顷刻间土崩瓦解,坚强的革命意志在这种时候往往起不了多大作用。古人所讲“男勾女,隔着墙;女勾男,隔着床”,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道理。当筱素躺在姚纲的床上用双臂娇嗔地钩住他的脖子将一对圆滚滚烫乎乎的r峰顶在他的胸膛上时,姚纲便再也约束不住人类的原始冲动了,他喘息着颤抖着手忙脚乱地扯去筱素身上仅存的一条短裤和自己身上的全部遮掩物品,重重地趴在了那条冰雪般洁白的胴体上,像一架失去控制的机器疯狂地颠簸震荡起来。 有了第一次,随之便一发而不可收,此后只要一有机会,两个人便会激烈地搏斗一番两番三番四番直到筋疲力竭口干舌燥腰酸臂痛躺在床上只有喘气的余力为止。姚纲所住的研究生宿舍当时每间房只有两人,同屋的同学家在本市,每到周末便回家去住,给二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使得筱素几乎每个星期都可以在姚纲的宿舍内度过一两个销魂的夜晚。在校三年,筱素到医院做了三次流产手术。 毕业后两人一起回到北京工作。那时大学毕业生找工作还是相当容易的,加上双方父母过去的老同事老部下的帮助,二人都分别按照自己的意愿寻到了比较理想的工作。姚纲在外贸部下属的一家公司做业务员,工作颇具挑战性,很适合姚纲的性格,并且常有借出差之便游览国内外大好河山的机会,同其他行业相比这里的收入也相当丰厚。筱素则在国务院直属的一个金融机构里做事,她所在的局专门负责审批和管理外国银行在中国的分支机构。 不过,回京后的生活也有些许遗憾之处。先是姚母对姚纲与筱素的恋爱关系不以为然,后来看到木已成舟,便不再反对他们结为夫妻,但对他们不履行法律手续便行夫妻之事的资产阶级作风则始终大加挞伐。老太太毕竟曾追在丈夫的p股后面革命多年,无产阶级的革命觉悟比姚纲他们这些仅受过二十几年党的关怀教育的年轻人自然要高出许多。姚纲是个孝子,不愿惹母亲生气,并且考虑到结婚的条件也已成熟,便在争得筱素的同意后开始为自己c办婚事。那时正流行“旅游结婚”,就是把新婚蜜月安排在游山玩水的旅游途中。二人一致同意采用这种方式,并雄心勃勃地选定了一条由北向南的旅游路线:哈尔滨、大连、上海、厦门、桂林和重庆。动身后,开始的两站还算顺利,北国城市那粗犷放任不拘小节到处是垃圾的威武雄姿,以及东北人那直爽豪迈动不动便破口相骂挥拳互打的淳朴民风,都使他们大开眼界。但是到了上海之后,却发生了一件不小的意外。 经上海外贸部门的朋友介绍,姚纲和筱素选择了一座外滩附近的旅馆居住。据说这座旅馆是三十年代建造的,设施虽已十分陈旧,但楼的质量很好,暂时并无坍塌的危险。那唯一的一部电梯需要由专人c作,每在一层楼停下时,c作员便要站成骑马蹲裆式,伸出双臂使出吃奶的力气“嗨”的一声把电梯门打开,待要出的人出去要进的人进来之后,便又以同样的架式使出同样的力气“嗨”的一声再把电梯门关上,那工作看起来是要有些功夫才能做得来的。虽然如此,但在八十年代初的上海,这座旅馆仍是举足轻重的外事接待场所,住进来的客人以团体旅游的外国人和海外华侨为多,姚纲和筱素这样的“内宾”有幸在此逗留,纯属上海外贸部门的朋友来此开后门的结果。 旅馆所处的位置极佳,凭窗俯视,黄浦江面一艘艘悬挂着各式国旗的巨轮,南京路上黑压压蚁群般的行人,以及映得人头晕目眩的满城的霓虹灯,全都尽收眼底。步出旅馆左行十几米再穿过一条马路,便是那举世闻名的“外滩”了。那里的一个公园据说过去曾挂着一块牌匾,上写“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然而现在时代不同了,不管是华人还是洋人已都可自由出入,只是狗仍然不准入内。 沿公园下来是一条上千米也许更长的堤墙,伏在堤墙上看着汹涌的江水和随着波浪起伏的满江的舟船,听着江涛拍岸的巨大声响,是来上海旅游的人决不可放弃的体验。但如想有这种体验,则最迟必须在晚饭之前赶到江边占据一席之地,稍晚一点这里就无立锥之隙了。晚饭后这里便成男女青年幽会的最佳场所,只见亲密相拥的一对对情侣沿着堤墙一线排开,其密实程度决不亚于那水泥堤墙的分子结构。 据说,在这里谈情说爱时要格外地精神集中,因为稍不注意就会把嘴吻到他人情侣的脸上。 姚纲和筱素虽然也算是“过来人”了,但对这样宏大壮观的恋爱场面还真是从未见识过,甚至从未听说过,对上海同胞在众目睽睽之下旁若无人地做出各种高难度爱抚动作的勇猛精神,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因此而受到极大的感染。回到旅馆后,两人一日旅途的疲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只感到周身燥热,血y翻涌,于是两人不约而同地各自甩掉衣衫裤袜,赤条条地爬到床上翻滚起来。 正在二人紧张“工作”的时候,突然门锁“咔嗒”一响,房门一开,一位年轻的女服务员提着热水瓶闯了进来,她正在为每个房间配送热开水。看来这位女服务员尚较少遇到这样的场面,先是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接着便像遇到鬼一样撕心裂腑地尖叫起来。夜晚女人的尖叫分外凄厉而恐怖,满楼层的住客都半l着身子跑了出来。恰好那架“老爷”电梯也刚刚停在本楼,乘客和电梯c作员也都跑了出来,多年的职业习惯使那位电梯c作员跑出电梯后仍然保持着他那优美的骑马蹲裆式。 大家拼命地伸长脖子在门外张望,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女服务员闯进房间的那一刹那,姚纲感到“轰”的一下周身血y全都涌到了头上,只烧得脸如热碳,眼冒金星,口舌僵硬,整个下t则虚软无力,一片冰凉。待醒过神来,姚纲指着女服务员歇斯底里地喊着“快关门,快关门”。女服务员赶紧回手将门关上,转过身来后又忽然觉得不对劲儿,于是又赶紧将门打开,狼狈地逃出去后才“咣当”一声把门狠狠地拉上了。 现在的宾馆里已很少有服务员不敲门便往客房里闭了,而且现在的客房里一般都有门闩,客人在里面把门闩上,外面的人拿着钥匙也闯不进来。但在过去则不同,那时除极少量顶级的外事宾馆外,普通的宾馆旅店招待所的门上都只有一把不堪一击的暗锁,钥匙掌握在服务员手里,她(他)可以随时进房来打扫房间,送水,巡视,或者没事进来闲逛逛,看到废纸篓空着便兴致勃勃地吐口痰,看到马桶闲着便条件反s地坐上一坐,根本无需敲门或者征得客人的同意。这种情况在八十年代的上海已在逐渐减少了,但毕竟还有一些,并且就让姚纲和筱素给碰上了。二人做了一夜的恶梦,第二天起床后仍感到头晕目眩,胸闷气堵,浑身的不自在,浑身的不舒服。继续旅游已无兴趣,于是二人打道回京,一路上闷闷不乐,新婚蜜月成了耶稣受难日。 打从上海回来后,姚纲与筱素好长时间没有做a,谁也没有兴趣提出这种要求。直到有一个周末的晚上,二人看了一场外国的爱情电影回来,筱素才突然搂着姚纲的脖子向他做出明显的暗示。姚纲也感到心里痒痒的,有一团欲望的火球在腹内滚动燃烧。于是二人洗漱完毕,爬到席梦思床上重温已经好久未作的功课。那套程序本来应该是很熟悉的,那套程式化的动作也应当是很熟练的,但这次不行了,姚纲发觉自己做那项工作时所使用的主要工具失灵了,不管怎样鼓着肚子暗暗用力,它就是羞答答地抬不起头来,软绵绵地缩在那里,像一只怕冷的蚕虫躲在草丛里无论如何也不肯爬出来。 姚纲预感到情况不妙,越想越觉得害怕,越着急越感到紧张,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脊背上流出了虚汗,p股上冒出了臭汗,顿时像虚脱了一样感到心脏的跳动也渐渐微弱下来了,一脸焦急痛苦无可奈何的可怜相。筱素似乎也已明白了问题的真相,一对明眸中火辣辣的欲望慢慢变成了失望,紧紧箍在姚纲脖颈上的玉臂像放了气的自行车轮胎逐渐松弛下来。 但筱素很快便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她知道此时最需要安慰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丈夫。筱素扶着姚纲平躺在床上,轻轻伏在他的胸前讲着一些安慰的话,说姚纲可能只是由于疲劳和紧张,不一定真的有病;说即使真的病了, 第 1 部分 欲望文 第 2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病了,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他的病肯定能够治好,在他们二人的共同努力下他一定可以恢复到同以前一样;说即使他的病不能治好她也一样会爱他一辈子,性生活对她来说并非必不可少……,云云。 听着筱素的绵绵细语,姚纲内心的痛苦不仅没有减轻,反而愈加严重了。他可怜自己,他更可怜面前这个将终生托付给自己的青春女孩。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几滴豆大的泪珠却已从姚纲的眼角滚落下来…… 接下来的日子里,筱素拉着姚纲四处投医治病,什么酉医、中医、气功、偏方、理疗、食疗、心理咨询等等,凡能使用的方法几乎全都用遍了,最后就只差去求助巫婆神汉观音菩萨了,但姚纲的病丝毫未见好转。到后来,姚纲实在羞于再去门诊,每次筱素拉着他去拜访某一民间奇医或去尝试某一新的治疗方法时,都比把他送上刑场还难。 无奈之下,筱素便独自到处打听治病的秘方,打听到后便千方百计找回来为他尝试。听人说某些雄性动物的生殖器官具有壮阳作用,她便忍着r菜市场上那些男人的粗鄙的怪笑一次次买回来这个鞭那个鞭之类的怪物,为他熬汤煎药,并监视他一滴不剩地喝到肚子里去。听说经常观看一些有性a场面的电影可以刺激人的大脑皮层,从而引起性功能的逐渐恢复,她便冒着被警察抓获的危险到处去搜罗黄色录像带,拿回家来放给他看。就这样疯疯癫癫地折腾了两三年,耗费了无数的精力和钱财,姚纲的病依然如故,全无好转的迹象。最后,两个人全都泄了气,再也没人愿提治病的事了。 姚纲曾劝筱素改嫁,免得跟着自己守一辈子活寡,但彼素始终不肯,每次都严厉地对着姚纲大喊,要他以后不准讲这种话,说自己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并不需要更多的东西。姚纲又改变方式,说筱素可以在外面找男朋友,他不仅不会介意,还会因此而找到心理上的平衡,但如果可能的话,筱素最好不要怀上别人的孩子,因为那很可能会超出他心理上的承受能力。 话虽如此,其实姚纲自己心理明白,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害怕筱素真离开自己。当自己是个正常的男人的时候,或者更确切地说当自己是个几乎在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思考过筱素是否会离开自己的问题,从来没有对一个女人可能离开自己而产生如此的恐惧。但这样的问题现在每日都会在他的脑子里出现,这种恐惧无时不在他的周围布下一层黑黢黢的y影。他不仅害怕筱素有朝一日会离开自己,他同样害怕筱素真的同别的男人有什么瓜葛。有时他偶尔见到筱素同别的男人走在街上,或者接到一个陌生男人找筱素的电话,他便会神经兮兮疑神疑鬼地紧张半天,心里有一种无法言表的复杂而苦涩的滋味。他有时会偷偷检查筱素的衣袋、手袋,甚至内衣和底裤之类的物品。如果是自己出差几日回来,他便会趁筱素不在时将家里的床单、枕头、拖鞋等仔仔细细地检视一番,并且要把锁在抽屉里已经几年不用的避孕套一个一个地数上一遍。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希望的是什么,是希望最终什么都没有发现呢,还是希望有朝一日发现点什么? 他有时想,假如有一天筱素真的离开了自己,或者同别的男人上床了,他可能就会悄悄地离开这个世界,他觉得自己在精神上根本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人在这方面的自私本性是根深蒂固的,是永远也不可能被理性所战胜的,任何冠冕堂皇的话全都是扯淡。 不知是为了弥补自己生理上的缺陷,还是为了补偿筱素守着自己所作出的巨大牺牲,或者是为了其他什么原因,姚纲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每时都在拼命地工作。在家里,他几乎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并无微不至地关怀照顾着筱素。每天早晨筱素起床后,姚纲都已把早饭准备好,饭后便推着自行车陪筱素走到公共汽车站,待筱素上车后自己再登上自行车飞快地离去。晚上当筱素回到家时,姚纲便会迎上去接过她的背包等物品,帮她脱下外衣,递过来拖鞋,然后便去准备晚饭。每当筱素主动提出分担家务时,姚纲总是说自己上班路近,家里的事自然可以多做一些。 在公司,他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做得精益求精,无可挑剔,有空闲时便钻研公司所涉及的其他业务,很快成为公司内少有的多面手和业务尖子,很受公司领导的器重,成为公司的年轻人当中升迁较快的一个。几年后,姚纲已一步步升到了中央单位正处长的级别,在公司一个最被看重的业务部担任经理,并传说很快就可能升任公司的副总经理。 姚纲一表人才的外貌及其出类拔萃的业务能力,自然会受到周围女孩的注意。 不管是在公司的办公楼内还是在与外界的业务交际活动中,姚纲都常会遇到一些年轻或不太年轻的女孩向他递媚眼,套近乎。每遇到这种情况姚纲都觉得十分可笑,这些女孩根本就不知道他对她们来说其实毫无用处。除去筱素之外,姚纲对什么样的女人也不感兴趣,对那些使很多人心醉神迷的色情场所更是惧而远之,从未涉足过。在这样一个人欲横流的年代,姚纲的清心寡欲愈加博得了领导的赏识和周围群众的赞誉。 这样过了几年后,某一日姚纲忽然发现自己那丧失的功能似乎有所恢复,虽然那玩意儿还只是偶尔地坚硬起来,不能随心所欲,虽然其坚硬的程度和时间都远远达不到履行职责的要求,但它毕竟给了姚纲以希望。闲暇时,他常常在心里为自己放映一部美丽的电影:他同筱素滚倒在床上,一次、两次、三次地重复着那套程序,他却从来也不知道疲倦,直到筱素喘着气可怜兮兮地向他求饶为止。 大约一年前,受当时经济形势的影响加之管理不善,姚纲所在单位设在这个南疆城市的一个公司出现严重亏损的局面,姚纲临危受命,被总部派过来接任这个公司的总经理职务。接受这项任务之前姚纲曾犹豫再三,他不愿意将筱素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担心二人长期分离会导致一些不愿看到的事情发生。但筱素却力劝他接受任务,说这对姚纲来说是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如果拒绝难免会影响他的前程。至于她自己,她说她可以安排好自己的生活,并且必要时她也可以要求到南方来工作,以便陪伴姚纲。 上任一年来,姚纲忙得不亦乐乎,其间仅回过两次北京,每次最多也就是呆上三五天,办完公事就要匆忙赶回来。但他经常与筱素通电话,即便不是每天一次,三天里也会有两次,只是最近由于经常找不到筱素,通话的次数才逐渐少了起来。 前几天筱素突然来电话,说她要立即动身去美国,并且可能要去较长的时间,要姚纲不要惦念她,有关详细情况已经写在给姚纲寄来的信里。 姚纲从筱素说话的语气里感觉到情况不妙,立即到机场等了张退票后赶回家中。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似乎主人只是临时出门一会儿,但却等了几天也没有筱素的任何消息,姚纲只好又返了回来。到公司后,见筱素的信已经放在自己的写字台上,姚纲关起门捧着那一送信纸,未等读完已泪流满面,待员工下班公司内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姚纲索性号啕大哭起来。筱素走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筱素离开已有近一个月的时间了,姚纲虽然表面上已经恢复平静,但内心仍无时不在忍受着痛苦的煎熬。他想向人倾诉,但公司内的同事都是他的下属,姚纲不便向他们讲述自己的私事。在这个远离故乡的南疆城市里,只有老同学何彬是他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前一段时间何彬因公去了香港,电话里已经知道姚纲的事,回来后便马上把他约了出来。 何彬是广州人,在大学里读书时就是姚纲最要好的朋友之一,毕业后被分配到广州郊区一所偏僻的中学里教书,还是姚纲通过父亲老部下的关系把何彬安排到本市一个特殊的国家机关里工作,现在他已是这个机关里负责经济情报工作的处长,在本地算得上是个举足轻重的人物。 由于工作的关系,何彬对本市的几乎所有酒店都很熟悉,由于银海大酒店离姚纲的住处较近,所以何彬便把姚纲约到这里来了。两个人已经坐了几个小时。何彬虽善言谈,但此时也知道靠语言是很难帮助姚纲解除内心苦痛的。他思考着如何使姚纲尽快忘记过去,恢复平静的情绪。照目前的状况发展下去,他担心姚纲即使不生出意外,也会把身体搞垮的。 “走,到楼上洗桑拿浴去!”何彬用半命令半建议的口吻说。 “不去,那能有什么意思!” “你从来没去过,怎么知道没意思!”说着,何彬便硬把姚纲拉了起来。“去一次试试嘛,如果不好,下次保证不再强迫你。” 第3章 不玩“绝活儿”的小姐 她一想到培训班最后一天学习这一手“绝活儿”时,周慧慧在薄德威身上做示范的情景,便觉得嘴里发呕,皮r发麻。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 阿华离开家乡只身来到这个如谜似梦的新兴城市闯荡天下,风风雨雨中已经有两年多了。然而,她对这里仍然感到陌生而迷惘,许多事是她在家乡时从来没有见过,也几乎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她用眼睛观察着,用耳聆听着,用心思考着,努力想使自己理解这里,适应这里,今后漫长的一生也许就要在这里度过了,家乡是很难再回去了,那里已没有她的归处,虽然那始终是她魂牵梦萦的地方。 但是,她对自己所看到的、听到的许多事情仍常常感到不可理解,即便别人给她解释了,她也只是觉得当时似乎朦朦胧胧地懂了,过后一想却又觉得仍然不大明白。譬如这里的银行特别多,而凡是较大些的银行其门外都有一对石狮子把门,并且据说必须是一只张口一只闭口方为正宗。别人告诉她说,可不要小瞧这石狮子,它们可有灵性了,有它们把守在大门口主人家就会生意兴隆,就不会破财招灾,所以不仅是银行,凡是大把大把进钱的地方都要有一对灵物把门的。 阿华觉得这说法有些可笑,石头狮子即使雕刻得再真也仍然是石头而已,没有生命的东西怎么会有灵性呢!到“紫蔷薇”桑拿浴后,阿华却惊异地发现原来这里的门外也有一对把门的灵物,一个张口一个闭口,不过那不是石狮子,而是一对西洋女人的l体雕塑。闭口的那位仪态从容,双手将一只水罐子举过肩头,正在人进入出的门旁冲洗自己凹凸起伏的玉体;张口的那位则一手扯着一块已经脱落到脚下的织物,另一只手抱在胸前,微微昂着头,表情怪怪的不知在做些什么。门后的走廊里也都布满了仿制的艺术品,有雕塑,也有油画,但大多是l体女人,那少量的例外则是同l体女人搂在一起的l体男人。 阿华每次走过这里时都有些不自在的感觉,她甚至不敢把目光在那些真人般大小的l体男女们身上多停留片刻,只是觉得这些总在以同一种姿态表达着动物原始欲望的冰凉的物体,似乎把周围的空气烤得热烘烘的。 为期半个月的培训班结束后,阿华便正式在“紫蔷薇”上班做桑拿小姐,浑浑噩噩的竟已过了十余天了。他们这里的小姐分为三个班次,早班下午一点到晚上十一点,中班下午四点到晚上两点,晚班晚上八点到翌日早晨六点,每个班都是十个小时,三个班次的工作时间有许多是交叉在一起的,特别是午夜前的那段“黄金时间”,三个班的小姐要全部呆在女孩子们专用的休息室内不准离开,随时准备待命“上钟”。 当有客人来做按摩时,便会由主任按顺序叫一名小姐去为他按摩。客人进入按摩房后是要按钟点计费的,所以女孩子们把到房间为客人按摩叫作“做钟”或者“上钟”。如果哪天生意好客人多,小姐们就要加班“做钟”,何时可以回家就很难讲了。如果哪天经理经过神机妙算料定今天将会生意好客人多,便会命令小姐们加班等候几个小时,直到经理发现客人并未如他所预料的那样蜂拥而至时才会放小姐们离去。在桑拿浴如雨后春笋般的今日,前一种情况已是百年不遇的奇闻了,而后一种情况则仍是家常便饭,隔三岔五地就要发生一次。 不管是正常上班还是各式各样的加班,小姐们均无分毫工资可领,她们的全部收入就是客人所给的“小费”。而这“小费”的数额,则取决于客人的慷慨程度和小姐们所提供的服务的项目,往往差别很大。 这几天阿华上的是中班,每天夜里两三点钟甚至更晚些才能下班。她的住处不算很远,如果是白天,乘两站巴士或者走路二十来分钟也就到了;但是到了深夜,巴士没有了,走路又很不安全,便只得“打的”回家。这个城市的出租车倒是很方便,通宵都有满街的车在跑,在一些娱乐场所更是总有一长串的出租车在排队候客;但这些出租车收费奇贵,夜里十一时后还要加收三成的费用,普通人根本承受不了。这些天,阿华便因乘坐出租车支出了一笔不小的费用,使她本来已到危机边缘的经济状况更加捉襟见肘了。 未到“紫蔷薇”之前,阿华听人说做桑拿小姐收入非常丰厚,每月少说也有两三万元,几年下来积蓄一两百万是绝对没有问题的。阿华想趁自己年轻,做几年桑拿小姐积累一些资金,年岁稍大后就开一家美容院,实现有己多年的梦想。待入了这一行后,阿华才知道其实做桑拿小姐赚钱也并不容易。虽然许多同伴每日确实有几百上千的收入,但人家做的是什么,人家是专在男人的下身做功夫,两只轻巧的小手把那些粗野的男人搞得服服帖帖的,要他们拿多少“小费”他们都会痛痛快快地答应。 但是,这些事阿华做不来。尽管由于经济上的压力阿华也曾痛下决心效法其他的姐妹,但到临场发挥时她便立即退却了。她觉得自己确实做不来,无论如何也做不来,永远也过不了这一关。她只能像个尽职尽责的护士那样,一丝不苟地为客人捏筋松骨,并不断地给他讲故事,说笑话。使客人在精神和r体上都得到一次彻底的休息,而她自己两个小时下来则已是汗流侠背,口干舌燥,腰酸臂痛,精疲力竭。即使这样,客人最多也就是丢下一两百块钱的“小费”,连句客气的话也不说便气哼哼地走了。 更糟糕的是,别的小姐做过的客人,常常过几天再来时便点名要这个小姐做,行话里叫“点钟”,按照公司的规定凡“点种”都不算公司分派的任务,这个小姐仍可以按其排队的顺序领受公司分派的任务,这样她便可以多做几个客人,小费自然也就成倍地增加了。而阿华做过的客人,却几乎从来没有人“点”她的“钟”,他们再来时便去找其他小姐了。如果偶尔有一两个来“点钟”的客人,则都是一见面便提出各种非分的要求,好像他们上次用阿华“做钟”亏透了,这次非要赚回来不可。面对这些客人,阿华只得知难而退,要他们另请高明。 阿华怎么也搞不明白,男人为什么都是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还有另外的男人,像她想象中那样的男人,但她确实从来也没遇到过。她的这一生已为男人伤透了心,尽管她到今日也才仅仅二十四岁,尽管那几个最使她伤心的男人都曾是她最亲近的人…… 阿华至今清晰记得父亲的模样,那个在她七岁时弃家而走,三年后回到家几日便病死在床头的瘦弱的男人。阿华家的先辈原居住在江汉平原一个繁华的小城里,祖传行医,父亲则是这个小城一家医院很有些名望的中医师。但是在阿华尚未出生的时候,阿华的一家被迫迁到离城七十里外的乡下居住了。 乡下的生活很苦,但民风纯朴,人心友善,当地人并未嫌弃这家因出身问题而被赶出来的城里人,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常有人接济他们一些食品和家用之物,慢慢地也有一些人来找阿华的父亲看病,所付报酬常常也是一小袋米、面或新鲜的瓜、果、蔬菜之类的物品。后来,村里腾出几间公房让阿华的父亲开了一个诊所,虽说十分简陋,但却可以使乡亲们的小病小伤得到及时的医治,大病也可以得到及早的诊断;同时,阿华的一家也有了个不错的栖身之处。后来,阿华就出生在这个半边是诊所半边是居室的房子里,从小跟在父亲身边看他给人诊病、配药,有时还跟着母亲到附近的山里采摘药草。 他们那个地方有山不高,其实差不多就是广袤平原上点缀的一片片小丘;但山上灌木葳蕤,野草葱笼,一到春天,满山的野花争香斗艳,引来成群的蝴蝶、蜜蜂和许多叫不上名字的美丽的小虫子。每次跟母亲上山阿华都玩得十分开心,以至流连忘返,常常是母亲在山下喊了半天才见她一手捏着一只蝴蝶一手攥着一把野花从树丛草隙中跑下山来。后来搬回城里以后,阿华仍时常怀念那童话般的乡下风光。 阿华六岁那年,全家人又搬回了小城居住,阿华父亲的医院还给他补发了一笔工资,那数目在当时来说也足以让全家人欢喜让其他人羡慕了。同乡下艰难的日子相比,全家的生活有了明显的提高,虽谈不上有多富足,但至少吃穿已不用发愁,阿华再也不必穿那些用母亲带着补丁的旧衣服改制的小花裙子了。 古人云:“饥生盗,饱生y。”那前半句说得不一定对,阿华一家在乡下最艰苦的日子里也从没偷拿过别人的一粒粮食。但那后半句却似乎很有些道理,阿华的父亲回城后不到一年,便同医院里一个年轻的女护士勾搭上了,以至常常借口值班而不回家过夜,到医院里去找他却又不见人影,医院里的同事说他们医院的中医师是从来不用值夜班的。母亲撕心裂腑的大哭大闹不仅没有使父亲回心转意,还使他忿然出走再也不回来了,几个月也不给家里一分钱。 一日,母亲打听到了父亲和那女护士的住处,牵着阿华的小手找上门拉父亲回来。但父亲在抚着阿华的头犹豫许久之后,最终舍不下那个比母亲年轻二十岁的娇艳女人,狠下心掰开阿华死死抱在他腿上的一双稚嫩的小手,把她们母女赶了出来。 三年后的一天夜里,父亲被人抬回家来。原来那女人几个月前已经另嫁他人,父亲在极度悲愤羞辱之中身染重病,思念妻子儿女却无颜回家,直到卧床不起预感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时才不得不让邻居将自己抬回家中,回来没几日便一命归西了。 父亲死时,阿华幼小的心灵充满酸成苦辣的痛苦滋味,但直到父亲下葬却未能流下一滴眼泪来。 父亲死后,饱受磨难的母亲迅速衰老起来,四十几岁的女人已是满头白发,双目昏黄,嘴里只剩下三五颗铁矿石似的残破牙齿。在阿华刚上初中的那年,母亲终于也撒手人寰了。母亲是在等阿华放学回来后才咽气的,她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个从小跟着自己受了许多苦难的小女儿。临死前,母亲把省吃俭用积蓄下来的几百元钱交给阿华已经成年的哥哥,叮嘱他无论如何要把阿华养大成人,供她多念些书,以便将来有个好工作,说完便闭上双眼,默默告别了这个既让她伤心又让她挂怀的残败的家。 阿华扑在母亲身上哭得死去活来,直到不省人事才被哥哥抱回她自己的房间。 此后很长的时期内阿华都未能从失去母亲的痛苦中解脱出来,常常在夜里一个人偷偷流泪甚至失声痛哭,然后抱着湿冷的枕头独自睡去。与此同时,阿华像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懂事了许多。她在学校里勤奋学习,成为班里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回到家里便努力帮助哥哥嫂子做家务,买菜、做饭、洗碗、打扫房间之类的日常劳动几乎全部包揽下来。在嫂子冬天生孩子期间,阿华起早睡晚忙里忙外,在院子里冰冷的水龙头下漂洗n布,两只小手冻得胡萝卜般肿痛钻心,邻居老乃乃见了不禁为这爹娘早丧的孩子暗自抹泪叹息。 哥哥自幼跟随父亲学习中医。但直到父亲弃家出走时,哥哥上学,父亲上班,两个人并无多少时间在一起传、学医术,加之哥哥对学医兴趣不大,所以最终也只是学了一点皮毛。高中毕业后,哥哥靠着父亲的关系和名望而能在离城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做见习医生,但他没有利用大好时机努力学些真本事,而是把精力和心思都用在了搞女人上。但凡年轻漂亮的女人来看病,他便要千方百计地在人家身上捞些便宜,嫂子便是由他的病人被“破格提拔”为他的妻子的。母亲死后不久二人便结了婚,回到城里的家中来住。 嫂子嫌哥哥在外打工挣钱太少,且每日到城外的小镇上班路途也较远,便怂恿哥哥国城来开私人诊所。哥哥又是通过父亲生前老同事的关系,回城来承包了一个街道诊所,每月只需向街道管理部门上缴几十元的“管理费”,其他大小事自己决定,开支自己负责,赚了钱人自己的腰包,倒也和私人诊所没什么两样。但哥哥陋习难改,仍常常在女病人的身上打主意,并且现在诊所里惟他为大,无人管束,所以其放肆程度同过去相比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终于有一日,哥哥惹着了一个在本地很有些势力的人家,被人招来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汉子痛打了一顿,并把诊所砸得稀烂。 养好伤后,哥哥“痛定思痛”,决心今后不再用自己的专业知识为人民服务了。其实他此时已臭名远扬,即使继续行医也不会再有人找他看病了。经同嫂子商量后,哥哥打算买一辆货车跑个体运输,说干这一行的人全都是一两年就发了起来。 在做这一打算的时候,哥哥心里还有一个小算盘,那就是他曾听那些开车的哥儿们津津有味地讲述出车跑长途时加何在外面睡女人,他觉得这种生活对他很有诱惑力。于是,哥哥和嫂子横下心卖掉了家里祖传的房子,买了一辆八成新的大货车,全家人则租了两间黑暗狭小的破房子居住。在这一变化当中,最苦的便是阿华了,她没有了自己独立的小房间,而只能在又当厨房又作储物室的外间支起一张床来勉强栖身。 哥哥外出跑运输常常三五天不回家,回来时蓬头垢面,满身油污,吃完饭倒头便睡,家里事什么也不管。而且,哥哥看起来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苦干,但一年到头却几乎拿不回几个钱来,赚的钱大多被他在外面胡丢乱花了。嫂子本来是娇生惯养之人,吃不得苦,受不得累,对目前的生活状况十分不满。哥哥在家时她同哥哥吵闹,哥哥不在时便把满肚子怨气撒到阿华身上。尽管阿华放学后几乎把全部时间都用在了料理家务上,从来没有时间与同伴们出去玩一玩,甚至连复习功课都得在别人睡觉后偷偷地另挤时间,但嫂子仍然时常骂她不干活白吃饭,还不如养只母j划算,后来则干脆提出来不让阿华上学了。此时的哥哥在家里时已完全听任于嫂子的摆布,对母亲临终前的嘱托也顾不得了,点头同意让阿华停学。刚刚考上本城重点高中的阿华,不得不含泪辍学,十六岁便到工厂里打工。 阿华起初在离住家不太远的一家制衣厂做工。那是一家私人开办的厂子,规模很小,说是一家工厂,其实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个小作坊而已,其业务就是根据某些大工厂的订单加工一些工艺要求不高的工装和儿童服装等。工厂的业务很不稳定,有活儿时就要加班加点,没活儿时便整日闲着。工厂的效益不好,工人的工资自然也不会很高,每月工资、福利、奖金等加在一起还不足一百元,尚不够有钱人到酒店喝一次咖啡的。阿华这微不足道的收入要全部交给嫂子,然后由嫂子每月发还她五元钱的零用。工厂活儿多时中午不能回家吃饭,阿华便从家里带来剩饭充饥,有时工厂突然活儿忙而阿华又未能带饭来,便常常不得不饿着肚子上工。 这样干了两年后,阿华通过熟人的介绍又转到一家外资企业做工,因为这里的工资要高一些。但这里的活儿又脏又累,每天的工作时间都在十二小时以上,而且洋老板派来监工的假洋鬼子作风十分恶劣,动不动就打骂侮辱工人,有时还强迫犯了一点皮毛错误的工人当众下跪,使在这里打工的人时时胆战心惊,阿华干了一段时间便有离去的打算。 恰巧此时一家大型国有企业招考新工人,阿华便去报考,到这家企业的印染车间当了一名国有企业的正式工人。同当地众多的企业相比,这家大企业的效益还算不错,工人的待遇比较优厚,上班是铁定的八小时,很少加班,即使偶尔加班也必定按厂里的规定给工人补发加班费。阿华干得很开心。精神愉快,人也就变得更加漂亮,十九岁的少女出落得如五月的鲜花,看一眼也会使人心醉,工厂里许多年轻人的眼睛都盯在了阿华的身上。 后来,一个经常骑着摩托车进出工厂的英俊男孩闯入了阿华的心扉。男孩并不在这个工厂里做工,甚至直到最后阿华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上班,或者他是否需要上班。他之所以经常骑着摩托车随意进出工厂,那是因为这个在当地赫赫有名的大企业的赫赫有名的厂长,是他的亲生老爹,并且经考证确属亲生无疑。 男孩姓严名飞,是家中的独生子,但有两个姐姐。严飞高考落败后一直“待业” 在家,一晃便是几年的光y,其间曾进过几家公司打工,但都是没几天便甩手不干了。严飞过去到工厂来多多少少总是有些不同的理由的,来的时间也不固定;但自从他发现阿华后,便每天都在阿华下班的时候准时来到工厂,理由也只有一个了:没事儿。每当他那p股上突噜噜冒着黑烟肚子里嘎啦啦狂响的漂亮的摩托车迎着下班的人潮驶进工厂大门的时候,总会招来无数青春少女注视的目光,后来,那里面有时也会加入阿华那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发出来的令人捉摸不定的光芒。 严飞开始找机会同阿华搭话,后来便陪着阿华往回家的方向走一段路,再后来便每日用摩托车送阿华回家,再后来……直到有一日二人被大雨阻隔在严飞家一处尚无人居住的新房子里,不得不一起在这里过夜,于是便发生了夫妻间有时会做的那种事。 阿华虽然觉得自己并不那么深情地喜欢严飞,但凭他家的地位和财产,凭他那英俊潇洒的男儿身姿,凭他对自己的一片真情,他却足可以成为自己终身的依靠。 因此,自从那个雨夜之后,阿华便像一只柔弱的小猫把自己的全部身心都交给了严飞,交给了那个窥视到自己少女身躯全部秘密的第一个男人。阿华憧憬着在这个富足家庭中的美好的生活,她将再也不用在那个肮脏狭窄的小屋里听凭嫂子的辱骂,甚至也不用再为看到哥哥那不争气的邋遢样子而生出既怜又恨的痛苦心情。 阿华明白他和严飞度过雨夜的那所宽敞的新房子最终将会成为他们二人之家的暖巢,她有机会时便去那所房子里打扫、布置,并不断买来一些必要的用品,还养了几盆清新可人的花草,把个冷冷清清的空房子收拾得如同日常的居室一般。但除非有个别情况,阿华总是拒绝在这里过夜,那种事偶尔做一次已使阿华感到心神不定,名副其实的夫妻生活无论如何也要等到办完登记吃过婚宴以后才能开始。尤其令阿华担惊受怕的是,他们才只做了一两次,阿华的肚子便大了起来,不得不跟着严飞到医院去做人工流产,疼得阿华今生今世也难忘掉。严飞似乎很能体谅阿华的心情,他通常并不强求阿华留下来过夜,虽然他自己已经常住在这里。对于严飞的通情达理,阿华内心里十分感激,觉得他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公子。 但是有一天早晨,当阿华把从家里带过来的一些个人用品准备放在这个房子里时,却发现屋子里赤身l体地睡着两个人,一个是严飞,另一个则是他们工厂科室里的一个女孩。阿华忽然想起,早在自己同严飞来往之前,便已经常看到他们二人一起出入。那时,严飞也有时同阿华认识或不认识的其他女孩子在一起,阿华从未往心里去,认为那不过是一般朋友间的一般的来往而已。而眼前的情景,则顿时使阿华明白了一切。她转回身跑出屋子,没命地向前奔跑,眼前一黑便跌倒在坚硬冰冷的马路沿上,醒来时已被人送回家中,手上和腿上草草地缠着几处发黄的纱布。 后来的几日,阿华感到神情恍惚,心力交瘁,前程一片茫然。她几次想寻短见,但想到自己刚刚开始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轻易毁灭又觉得实在可惜。经过几日痛苦的思索后,终于在有一日的早晨,阿华偷偷地离开家门,迎着凛冽的寒风,义无反顾地踏上了南行的旅程。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后,阿华以其姣好的容貌和甜美醉人的笑容被一家豪华大酒楼招聘为服务员,专门负责贵宾包房内的餐桌服务工作。酒楼对雇员包吃包住,每月几百元的薪金,加上奖金、加班费以及客人所给小费的分成,一个月常有上千元的收入,是家乡时的几倍,阿华已感到十分满意,甚至觉得自己是突然间交了红运,有时梦里都会笑出声来。 但是过了一段时间,阿华才发现同这个城市里的其他许多女孩子相比,其实自己不过是贫下中农,根本跟不上这里的消费潮流。像什么海鲜、酒吧、夜总会、迪斯科、“卡拉ok”等等,她有时还可以沾朋友的光去领略一番,但像健身、美容、高级首饰、高档服装之类,她便绝对是无缘眷顾了。特别是,从四面八方来这里闯世界的女孩子相互传播着一种思潮:她们对自己的前程充满忧虑和不安全感,她们觉得自己人老珠黄后不仅最终会被亲人和情人抛弃,而且也会被社会抛弃;所以,她们必须趁自己年轻时为自己安排一条出路,而最安全的出路就是积累足够的钱财。阿华纯净的心灵也受到这一思潮的传染,她开始盘算如何能找一份收入更高的工作。 在一次服侍几个花钱如流水的女孩用餐时,阿华的热心周到博得了她们的好感,与她们谈得很投机。那位年岁稍长的女孩名叫陈君,据说是一家外国公司的女老板,商场上的女强人。陈君说她的这几位姐妹大多在桑拿浴做按摩小姐,其工作性质类似于医院里的女护士,但却是当今收入最高的体面职业,每月连玩带于也有两、三万元的收入,干得好的月入十几万元也并不稀奇。要是在以前,阿华会觉得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现在活生生的榜样就坐在自己面前,使她不得不相信这确是事实。 阿华恳求她们也帮她找一份这样的工作,陈老板爽快地允诺了,并且不久便兑现了诺言。于是,“紫蔷薇”便荣幸地多了一位美若天仙的纯情少女。 但是,阿华做了桑拿小姐之后,不仅没有即时领略到金钱如潮水般涌来的壮观景象,而且还立刻体会到面临经济危机的困窘滋味。在这个城市里做桑拿小姐,除去要穿着入时,经常去美容院和高级美发店外,还必须有自己独立的住处。这些都是职业的要求,就像当领导必须有一张大写字台、一条别人送的进口领带、一双经常抹油的黑皮鞋和一支适于划圈的笔一样。阿华也自己租了一套房子,不带厅房,不带厨房,没装电话,但有一个不错的洗手间,一个可以放置炉具的大阳台,睡房也还算宽敞。每月一千六百元的房租,水电费另算。这个月缴房租的日期已过,房东天天来要帐,可阿华口袋里根本就没钱给他。阿华急得要命,她有生以来也没有欠过别人一分钱。而且,阿华也害怕缴不起房租,人家当然可以把你赶出门去,那时自己流浪街头可就惨了!即使人家把你的水、电停了,你这日子也是没法儿过的了。 那个又矮又丑的肥老头子,也就是那个拥有几十套出租屋的暴发户房东,倒是不止一次附在阿华耳边色迷迷地说过:“小姐,你要是乐意想些办法,房租可以推迟的啦,就是一两个月不缴也是可以商量的嘛。”那老东西话里的意思,阿华当然是听得出来的,要是在别的时候,阿华肯定会臭骂他一顿,然后再抽他俩嘴巴,然后最好再狠狠地踹他一脚,并且要尽可能往关键敏感的部位踹。但此时不行,阿华还得忍着点儿,要尽快把房租给人家凑齐。 阿华也想过学其他小姐的样子,在给客人“做钟”时施展一下桑拿按摩的“绝活儿”,好让客人痛痛快快地多拿出两三倍的小费。但她一想到培训班最后一天学习这一手“绝活儿”时,周慧慧在蒲德威身上做示范的情景,便觉得嘴里发呕,皮r发麻。她无论如何也下不了这个手!阿华觉得自己做不了桑拿小姐,她根本就干不了这一行!她想甩手不干了。但不干又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去流浪街头?那就干吧。干,又怎么干?自己根本就干不了啊! 阿华真的是没有办法了。她身旁无亲无故,身后无家可归;她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她感到自己就要绝望了;她悲叹自己的命运为何如此之苦;她想念自己早逝的母亲;她恨自己死去的爸爸、未死的哥哥和那个骗去了自己贞洁与感情的该死的男人…… 想着想着,阿华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扑籁籁滚落下来,继而便“哇”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 第4章 按摩室里的“温馨” 姚纲一点儿也不知道阿童所说的“推油”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何彬刚才过洗桑拿浴有健美减肥的功效,这所谓“推油”莫非就是在人体脂肪多的地方推拿,把人的“油水”推掉以达到减肥的目的? 何彬拉着姚纲一下电梯,便立即有一位身着旗袍的小姐迎上前来,笑盈盈地将二人引到一扇半开半掩的木门前,轻轻敲了敲门,把他们让了进去。屋子里欢迎他们的是几个年龄均在二十至三十岁之间的青年男子,清一色的粗白布短裤短褂,活生生旧时公共澡堂内的伙计模样。其中一个淡眉毛细眼睛的“伙计”给姚纲递过来一双塑料拖鞋,殷勤地服侍他更衣。姚纲颇有些拘谨,他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脱光身子,于是便侧转身体,对着壁柜除去身上的最后一道遮掩,“伙计”手脚麻利地扯起一条大浴巾从背后帮姚纲围在腰间,然后又将存放衣物的壁柜钥匙套在姚纲的手腕上,钥匙赘儿则是一枚刻有壁柜编号的金属牌。 何彬早已脱光衣服围上浴巾站在一旁,两臂和前胸健壮的紫褐色肌r在灯下油光闪亮。他问姚纲是喜欢“湿蒸”还是“干蒸”,并解释说所谓“湿蒸”就是用水蒸气蒸热的房间,而“干蒸”则是用炉火烘热的房间。姚纲生长在北方,一直不太喜欢南方那种蒸笼般湿热的天气,而对北方冬天的火炉子则很有些感情,于是便随口说试一试“干蒸”吧。二人打开水龙头随便冲洗一下身体,便在“伙计”的指引下进到桑拿浴室去“干蒸”了。 这“干蒸”房是一所封闭得严严实实的全木结构房间,地板、天花板以及四面的墙壁都是用厚厚的木板条构筑的,靠着后壁是一条长长的座椅,有如两级台阶,也是由一模一样的木条制作的。房间里灯光昏暗,甚至有点黑黢黢的感觉,有如置身于d 第 2 部分 欲望文 第 3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的座椅,有如两级台阶,也是由一模一样的木条制作的。房间里灯光昏暗,甚至有点黑黢黢的感觉,有如置身于dx之中。靠右侧的墙角下蹲着一尊粗大的火炉,火炉上趴着一堆碗口大的煤块,煤块的下半部烧得通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炽烈醒目。走近细看,才知道那其实是一个大功率的电炉子,上面摆放的也不是煤块,而是一堆只能烤热但不会燃烧的石头。一跨进房门,便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烤得人皮肤发紧,连呼吸也觉得困难。 何彬进来后首先熟门熟路地去看墙上的温度表,看了一眼便回过头来对着姚纲煞有介事地嚷了起来:“哇!刚好八十八度!完美的数字,理想的温度!看来你老兄的红运要来了。” 广东人以“八”为吉利数字,因为它与“发”谐音。但北京人传统上不喜欢“八”字,它使人联想到“王八”之类不顺耳的字眼儿,当人们同志式的革命友谊暂时受到挫折时,便常常以那种温顺动物的名字给对方贴标签,有时甚至连它那尚未出世的儿子也要派上用场的。所以,姚纲只是笑了笑,对于这所谓的“吉利数字” 可能带来什么“红运”不以为然,不过,对于这室内竟有八十多度的高温倒有点出乎意料。他把脸凑近闹钟大小的温度表仔细辨认,当确认何彬讲的丝毫不差时,不禁也学着何彬的腔调“哇”了一声。 两个人在木椅上并排坐了下来。木椅被烘烤得热乎乎的,要把随身围来的大浴巾垫在身下才不会有烫p股的感觉。何彬用一只大木勺舀起一勺水泼在烧红的石头上,顿时“吱啦”一声冒出一股青烟般的水汽,随之便有一股热浪扑向二人光溜溜的躯体,似乎室温又增加了几度。何彬接连泼了几勺水,室内的湿度增加了许多,皮肤不那样干巴巴的发紧了,但同时二人的脸上和身上开始急促地冒出汗水。姚纲忽然发现,原来那只装水的桶也是木头做的!这种木屋木器光p股人的气氛,真有点儿像回到了原始社会,不知是谁想出来的主意! 毕竟何彬懂得多些,他告诉姚纲这桑拿浴室的建造是非常讲究的,除去电炉子和那堆泼水蒸汽用的石头不能是木头的外,其他物品一律要用上好的木材制造。金属是绝对不能有的,甚至这地板和座位上连一颗铁钉也不能用,否则随时都可能把人烫伤。至于塑料等化工制品,通常也是很少使用的,这种材料在室内的高温下不仅会变软变黏,而且可能产生有毒的气体。 姚纲觉得,人们为了给自己找罪受而花去大把的钱财建造这么一个蒸笼,实在是太浪费,太奢侈了。何彬却给他讲了一大堆洗桑拿浴的好处,诸如清除污垢,消解疲劳,健美减肥,补y壮阳云云,似乎也不无道理,最后还诡秘地笑着说:“这就奢侈了吗?奢侈的还在后面呢!” 二人从“干蒸”房出来已浑身是汗,像刚从热汤锅里捞出来的,浑身红光油亮得有如煮熟的r猪,只是个头略显大了些。何彬打开一支水龙头,用手仔细地试着水温,调好后便让姚纲过来冲洗身体,然后再去打开另一支水龙头自己使用。何彬说人刚刚蒸完气出来时皮肤对水温不敏感,八十度的热水也可能感觉不出有多烫,所以没经验的人有时会把皮肤烫伤。二人仔细地冲洗了一遍身体,身上的燥热渐渐退去,继而便产生了一种既疲劳又轻松的奇妙感觉。于是二人擦干身子,换上“桑拿服”,进到休息室内坐了下来。 这休息室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伙计”们不见在这里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几位年轻的女孩子,虽谈不上有多漂亮,但其洁白整齐的裙装配上温文尔雅的举止,却也给客人带来清新舒畅的感觉。休息室内一排排松软舒适的真皮沙发,靠背全部大角度向后倾斜,可供客人仰卧休息。待姚纲和何彬坐定后,便立即有两位小姐走过来,分别用两条大毛巾帮二人盖上腿脚,以遮挡中央空调由天花板的送气窗吹下来的涔涔冷风,接着便有人送上来香烟、饮料和水果,供二人选用。前面两台超大屏幕的彩色电视机,分别播放着一部西方电影的录像带和香港的电视节目,但却只有图像而没有声音。原来,客人需要戴上他们身后的大耳机,自行选择收听哪一套节目。这里的设施和服务,使姚纲有一种乘坐“波音747 ”客机头等舱的舒适感觉,那种型号的飞机是他出国时经常搭乘的交通工具,虽然坐头等舱的机会并不很多。 不过,姚纲此时的感觉似乎比在飞机上更好一些,起码不会因遇到强烈的气流而颠簸,也不必有坠机成仁的担忧。 周慧慧走了进来。她一眼便认出了何彬,脸上顿时堆满惊喜的笑容。 “哎哟哟,这不是何老板吗!您这么长时间不到我们这儿来,到哪儿去潇洒了?” 周慧慧边亲见地打着招呼。边快步走过来同何彬拉手,她那身严肃僵硬的黑制服并不能掩没她无拘无束快人快语的活泼性格。 “慧慧小姐!久违,久违。”何彬也作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欠起身随便捏了捏周慧慧软绵绵的小手。“出差了,刚刚回来。要说洗桑拿嘛,除去你们‘紫蔷薇’我是哪里也不去的啦。”广东人讲话时,不管是讲广东话还是普通话,都喜欢在句尾加一个长长的“啦”音,何彬也不例外。 “何老板真是会讲话!有您的关照,‘紫蔷薇’的生意就不用发愁了。前段时间市公安局亲自出马查封了几家桑拿浴,还抓走了一些小姐,听说有的罚了几十万还判了刑。蒲经理担心万一市里来人查到‘紫蔷薇’的头上,本管片派出所的秦孝川副所长恐怕就抵挡不住了,所以到处打电话找您,可就是不知道您躲到哪里去了。多亏咱们这里一向是正当经营,不搞色情的东西,公安局来人看了看就走了,没给出啥难题。” 周慧慧并不了解何彬的真实身份,只知道他除了是好几家公司的“老总”外,而且似乎还很有权势,很有来头,在各方面都吃得开,连公安局的人都买他的帐。 何彬因工作需要,除确实经营着两家从不用上税的特权公司外,还在本地外地本国外国的许多公司里担任着职务,但大多只是挂个虚名而已。 周慧慧边同何彬说话,边用眼角瞟着姚纲这边。何彬忙指着姚纲为她介绍。 “这是姚总经理,我的老同学。你别看他一副书生模样,他可是咱们商界的风云人物,用他们北京人的话说就是‘大腕儿’。我在国外同不少资本家打过交道,许多人都知道他的名字,提起来都伸大拇指。以后还得请你多关照他啦。”然后又转向姚纲,说,“周小姐是桑拿界的名花儿,很会体贴人的。她现在是这里的主任,以后我不在时你就直接来找她好了,肯定能照顾好你的。” 周慧慧转过身来同姚纲拉手。为礼貌起见,姚纲欲站起身来,却被何彬伸手拦住了:“不必那么多礼节,入乡随俗嘛。在这个地方还是随便一些好,拘拘束束的就与这里的气氛不协调了。你说对吗,慧慧?”其实何彬的意思是,跟她们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讲什么礼节。 周慧慧赶忙点了点头说:“对,对!何老板讲话就是能讲到点子上。客人来桑拿不就是为了轻松轻松嘛,越随便,越放得开越好。要是什么事都一本正经的,那还叫什么桑拿,那是开政治局会议嘛。姚总,看来您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保证您玩得开心,走得满意。” 姚纲以前从未到过桑拿浴这类场所,对这里的“猫儿腻”知之甚少,因此并未理解周慧慧话里的确切含义,只是“嗯,嗯”地应付着。周慧慧又转向何彬问:“何老板今天准备点几号小姐,16号还是18号?还是想试试新的呢?最近我们这儿可是来了一批新的小姐,素质都很不错的。” “新的旧的都没有关系。不过,你是知道我的条件的哟。” “那当然,您只要北方小姐,像我们这种南方妹子是无缘为您服务的。不过呢,我们现在确实有一名真真正正的北方小姐,东北长白山来的,过去是专业舞蹈团的,还当过电影演员,您说那素质还能错得了吗。好,既然您点头了,那我一会儿就让她给您做。姚总呢?” “我不要,我不要。”姚纲连连摆手。 见姚纲慌张的样子,何彬笑了起来,说:“你以为要你去干什么?找个小姐帮你做保健按摩而已。你要是有病住了医院,还不是得任凭女护士摆布。再说,桑拿、按摩都属于合法正当的康乐活动,京城的一些大干部来南方考察时都要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做的。这几年经我手招待的各级领导,少说也有上千人次。” 周慧慧见姚纲不再说什么,便摆出主人的姿态询问姚纲:“看来这里没有姚总熟悉的小姐,那么是由我为您挑选一个呢,还是由您自己赌一赌?” 未等姚纲弄明白这“赌一赌”是什么意思,何彬便已把话接了过来:“当然要赌一下了,今天姚总的运气可是上上签呢!” “那好,今天就以姚总自己的运气来定输赢。不过,赌什么好呢?哎,我看今天我们就赌这钥匙牌儿吧。”周慧意拉起姚纲的胳膊,把套在他手腕上的钥匙牌儿翻转过来。“哇,姚总果然是好运气!‘39号’可是我们这里的纯情靓女,技术好,心眼好,特别善解人意,这样的女孩保证您见一次便终生也忘不了。” 周慧慧把姚纲与何彬分别安排在两间普通按摩房,便出主唤按摩小姐了。几分钟后周慧慧返了回来,身后跟着一位亭亭玉立的白净女孩,细嫩的皮肤即便在微弱的灯光下也能发出动人的光泽。周慧慧却用歉疚的口吻对姚纲说,他所点的“39号” 小姐身体不舒服,正在哭鼻子,哭得很凶,别人怎么劝都不行。她怕硬让“39号” 来做使姚纲扫兴,所以便临时自作主张为他换了“2 号”童小姐,问姚纲是否乐意,如果不乐意可以马上再换。她说要论经验和技巧,童小姐是桑拿界的“大姐大”,是无人能及的。 姚纲初次光顾桑拿浴这种对他来说既陌生又神秘的场所,根本不懂也不好意思挑什么小姐,况且他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了看站在周慧慧身后正向他微笑的“2 号”,觉得她是个满招人喜欢的女孩子,于是便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他心里仍有些惦念那个被自己“赌”赢来却又无缘谋面的“39号”,不知她为什么那样伤心,这些身如漂萍的女孩子流起泪来是很让人同情的。他想到身在异国的罗筱素,自从她离去后还没有一点音讯,不知她是否也会时常孤零零地伤心流泪。男人有时就是爱惜香怜玉的,好像全世界的女人都该由他来c心。 号”客气地询问过姚纲的尊姓后,又主动告诉姚纲说她叫童海云,并说姚纲叫她“阿童”就可以了。从礼节上讲,男士为表现其“绅士风度”应当首先开口询问女士或小姐的姓氏,或者主动介绍完自己后再询问对方,姚纲作为国际贸易界的活跃人物当然谙熟这些洋为中用的礼节。但刚才周慧慧已经介绍了阿童的姓氏,姚纲已不必再问,而问一位陌生小姐的芳龄或者一定要追问出对方的全名,通常都被认为是不礼貌没教养的表现。 阿童一边同姚纲闲聊着,一边大方地帮姚纲解开腰间的带子,轻轻扯下他的上衣,要姚纲光着膀子趴在按摩床上,阿童则把一条大浴巾由颈到脚盖在姚纲的背上。姚纲这种人平日里极规矩极守礼节,有客人来家电时要赶紧换穿皮鞋或布鞋,穿着拖鞋见人都觉得有失体统,哪里有过半l着身子让一个陌生女子摆弄的经历!阿童每做一个动作,姚纲的心里便紧张一次,竟像一个浑身是病到处需要动手术的病人面对拿着刀子剪子钳子等一大堆铁器冲着自己运气的外科大夫,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哪个部位突然就捅上一刀。 但是既然进了这房子,恐怕就得听任人家的摆布,裹上皮大衣穿上高筒靴蒙上伊斯兰大面巾正气凛然地哪儿也不许人家动,大概也有违这里的规矩。姚纲努力克制着自己惶恐不安的情绪,连话也不敢答了,怕他那紧张得发颤的声音招来别人取笑。他老老实实地趴在按摩床上,偷偷做着深呼吸运动,以便使自己周身紧张的肌r尽可能松弛一些,他担心自己的身体会由于过分紧张而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若真是那样,他这面子可就丢大了。 那按摩床是个约二尺多宽、两米来长的条凳式的物件,床面上垫有厚厚的松软的海绵之类的物品,外面则包着一层黑色的皮革。不过,通常在皮货店里所能闻到的那种强烈的皮革气味是一点也闻不到了,闻到的是一股香水、臭汗以及其他许多不同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难以名状的味道,挺刺激人的。 按摩床不知道是谁发明设计的,虽结构简单,却也很有讲究。靠近按摩床的一端有一个比人的头部稍小的椭圆形的d孔,人趴在按摩床上将头部放在d孔处便可以继续呼吸,而不至于发生窒息身亡的意外事故;此外,人的嘴巴在这个d孔处也可以自由张合,从而使趴着的人与站着的人能够不断进行语言上的交流,避免因中断交流而发生不该发生的误会;更为高明的是,人类那对“心灵的窗口”可以借助这一d孔窥视地上的一切而又不会被别人发现:地上是一块空荡荡的染满污痕的蓝灰色地毯,地毯上不断移动着一双金黄色的缀有鲜红色花朵的塑胶拖鞋,带动那拖鞋移动的是一双皮鲜r嫩洁白如玉的小脚,十个匀称的脚趾随着主人身体的运动而一会儿向前伸直,一会儿向下卷曲着,像一队可爱的小虫子在做着原地爬行运动,诱得人直想扑上去一把将它们捉住。姚纲静静地看着那一队小虫子,有些怦然心动的感觉,紧张的情绪慢慢缓解了许多。 阿童按摩的手法十分娴熟,用力也恰到好处。她从姚纲的颈部开始,经过肋骨、脊背、臀部和双腿,直接到姚纲的踝子骨。而阿童按摩的方式除去不断交叉变换的按、压、捏、挤、揉等动作外,有时还会停留在某一部位用一双小拳头在那里叮叮咚咚地敲上一阵,真有点像一位艺术大师正在精细地修塑自己心爱的杰作。虽然隔着一层浴巾,姚纲似乎仍能清晰感觉到阿童柔软的手掌在自己身上移动时留下的灼人的热量,直烤得他浑身上下软绵绵,麻酥酥,痒乎乎,热辣辣的。那舒适的感觉从皮肤传到肌r,从肌r传到筋骨,从筋骨传到脾肺,从脾肺传到心脏,又从心脏传到喉咙舌头牙齿和嘴唇,最后转化为难以自控的断断续续的呻吟声。 “姚先生,您什么时候来我们这里的?” “有……一个多小时了吧?” “我是说您什么时候来这个城市的?”阿童咯咯笑了起来,但笑得很有分寸,看得出她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 “噢,一年左右吧。”姚纲也笑了,但只笑在了心里,肌r未能配合上,他觉得身上被人敲来敲去的舒服感觉会被他笑的动作震落出去。 “这么久了?怎么以前就没来过桑拿浴呢?是不是太太看得太紧了?” “不是。其实就我一个人在这边。只是工作太忙。” “不是吧?白天工作再忙,晚上也有自己休息娱乐的时间嘛。”姚纲的理由显然不能使阿童这样有头脑的女孩信服,“像您这样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阿童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却不知道是褒是贬。 “桑拿浴是个改造人的好地方,既改造男人,也改造女人。”阿童见姚纲没有搭话,便又径自讲了下去。姚纲不知道她那话是什么意思,只附和了一句:“是吗?” “您自己会有体会的。”阿童边说边略显神秘地笑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未受影响。姚纲虽仍不大明白她所说何指,但也很有节制地随着她笑起来。人家笑你总不笑便显得不大礼貌,何况姚纲此时已基本消除了紧张感,心情确实轻松起来了。 阿童结姚纲做完背部的按摩之后,又将他翻转过来,为他按捏额头、两耳、双臂和手掌等零散的部件。这一切刚刚做完,电话铃便响了,被小姐们称为“钟房” 的控制台通知说第一个“钟时”已满,问客人是否“加钟”。未等姚纲说话,阿童便已回答说需要“加钟”。姚纲有些犹疑不决,他怕何彬出去后在外边等他过久。 阿童似乎已看出姚纲的心思,她一边把已经坐立起来的姚纲重新摁倒在按摩床上,一边胸有成竹地对他说:“何老板已经交代过,要我最少给您做两个钟,并且最好做三个、四个钟,越多越好。他已让周主任代劳在楼上开一间客房,他如果出去得早就会在那里边休息边等您,所以您不用着急离去。他还说要我按最佳的程序给您‘做钟’,做什么和怎样做都不必征求您的意见。总之,该做的我都给您做了就是了。不过呢……”阿童狡黠地笑了笑接着说,“我还是想征得您的同意之后再动手,免得您一会儿不配合,也免得您以后抓我的把柄。按照我们这里通常的做法,这第一个钟是‘松骨’,这第二个钟就该‘推油’了?” 姚纲一点儿也不知道阿童所说的“推油”是怎么回事,他想起何彬刚才说过洗桑拿浴有健美减肥的功效,这所谓“推油”莫非就是在人体脂肪多的地方推拿,把人的“油水”推掉以达到减肥的目的?姚纲觉得自己并非很胖,说不定还有些偏瘦呢。但似乎不让人家“推”也不太好,因为既然何彬已经做了交代,他也不好硬要离开,他从来都不愿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驳朋友的面子。“推”就“推”吧,万一真的“推”瘦了,他回去后喝两袋奶粉补一补就是了。况且,因失去女人而精神上正受煎熬的姚纲,感到自己似乎已被这初次见面的女孩子搞得服服贴贴的,要马上离开还真有点舍不得,他的确想再多磨自一段时间。于是,姚纲点点头表示同意,像个听话的小孩子重新趴倒在按摩床上,等待那双柔软的手掌再次到他的脊背和p股上舒舒服服地敲打或推捏一通。 不过,阿童却没有再去敲打他,也没有推捏他,而是打开随身携带的一只小巧玲珑的工具袋,从里面拿出一个纸盒子,从盒子里抽出一支半尺来长的玻璃瓶,如观音菩萨淋洒甘露般举起来便往姚纲光溜溜的脊背上倾倒。姚纲正把脸埋在按摩床的d孔里,偷偷欣赏着那一堆又要爬动的诱人的小虫子,静静等待从阿童手上传导过来的热力,却猛然觉得脊梁骨上凉飕飕油腻腻的有什么东西洒了下来,不由自主地抽动一下肩膀,转过脸来看着“观音菩萨”手中的“宝瓶”发傻,其惶恐的表情把阿童惹得开怀大笑起来。 阿童告诉姚纲说那是“贝贝油”,原是父母给婴儿祛湿除n、滋润皮肤用的一种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不过,不知经何人首创,现在各家桑拿浴里也都用这种东西给“大孩子们”使用,除去滋润保养皮肤之外,还有其他许多妙用!阿童说她所用的“贝贝油”与别的桑拿小姐使用的又不一样,别人的是在普通的化妆品商店里买到的,她用的则都已加入特别配置的中草药成份,是专为成年男人使用的,效用和感觉都会有很大的不同,涂在人体上特别的凉,特别的腻,特别的滑,特别有滋味……。 阿童说话时,已将一大堆“贝贝油”倒在姚纲的背上和腰上。她又给姚纲拿过来一个松软的枕头垫在头下,像母亲哄孩子似的要他安静地趴好,不许抬头,不许乱动,否则就要打p股。姚纲被这c着一口吴语普通话的美丽大方的女孩子搞得心里痒痒的,刚进按摩房时那种拘谨别扭的感觉已全然云消雾散,真的像孩子一样乖乖趴在床上听任阿童的摆布了。 “姚先生,您有没有去过西方国家?”阿童一边继续往姚纲的身上滴洒和涂抹清凉的“贝贝油”一边继续与姚纲闲聊着。 “去过几个国家。”姚纲因公去过不少国家,其中尤以欧美为多。 “听说在西方国家,一男一女在一起活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没人敢问你们是什么关系想做些什么。反而如果有两个男人形影不离,甚至住旅店时也开一个房间,人们会对你嗤之以鼻,有时说不定警察还会来干涉呢。是这样吗?” “不好说。不完全是,也不完全不是吧。” “可是在我们国家正好相反,两个男人躲在房间里干什么都没人过问,要是一男一女出门在外就非得随身背着结婚证不可了。您说谁的观念对呀?” “说不好。各有各的道理吧?”姚纲不知道这女孩子怎么尽提这些回答不清的问题。 “听说有的城市规定,桑拿浴里必须男人给男人按摩,女人给女人按摩,并且还把有关规定登在了报纸上。您说……就您个人的体会来说,是同性按摩好呢还是异性按摩好呢?” “这个……”姚纲没有这种体会,他根本就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 “您会有体会的,很快就会有。”阿童又咯咯笑了起来,笑得比刚才爽朗多了。 阿童把“贝贝油”推满姚纲的脊背,然后便用手掌从上到下地按揉,力量时轻时重,速度时缓时急,时而还夹杂着用指尖在姚纲油滑的皮肤上轻轻勾划的动作,那神态,那手势,那动作,活生生像一位仕女在专心致志地弹奏一架古琴;而她所弹奏的乐曲一定是《高山流水》那类憾人心弦的不朽名曲,所以才会使弹琴者倾心倾力,才会使听琴者心醉神迷。随着阿童手力的变化,姚纲只感到身上忽痛忽痒忽麻忽酸的,思维变得模模糊糊的,脑子里产生了幻觉,五脏六腑似乎浸泡在温暖的大海里,而身架则似乎飘到了软绵绵的白云间。他觉得自己正在受一种刑罚,不是人类发明的那些使自己的同类皮开r裂筋断骨折的酷刑,而是一种从未听说过更未体验过的奇妙的刑罚;他觉得自己是在天堂里受刑,而那施刑的则是一位精通专业美艳绝伦的仙女,她在读博士后时曾精心研究过人体所有的骨骼肌r血脉和细胞,因而能准确无误地专往人的痛处痒处施刑;他不知道那刑罚到底是对受刑人的惩罚,还是对受刑人的奖励;他已感到自己越来越难以忍受那刑罚的折磨,似乎马上就要举手投降招供画押了,但同时他也感到越来越渴望那刑罚长久地折磨自己,永远也不要停止。随着阿童手指的不断下移,姚纲这种既痛又痒似苦似乐不伦不类的“痛苦”感觉越来越强烈,当阿童悄无声息地将姚纲肥大的桑拿短裤褪至他的大腿根部并将冰凉的“贝贝油”洒在他的臀部,继而用十个尖尖的手指在他的臀尖和股沟处慢慢抓划揉搓的时候,姚纲便终于“痛苦”到了极点而喘着粗气重重地呻吟起来…… 姚纲已感到皮肤发紧,肌r收缩,下身火烧火燎地像趴在了火山口上,自己那沉睡已久的同胞兄弟似乎已猛然觉醒高高昂起头来,而那凝固了几个世纪的岩浆此时也已在地下奔涌翻腾蓄势待喷了。 但是,姚纲有些高兴得太早了,他那难以启齿的老问题虽然在这种绝对放松的心态下和绝对强烈的刺激下迅速得到了恢复,但并未恢复到最佳状态。 经验丰富的阿童也已看出了这点,在这个“十个男人九阳痿”、“男女老少齐桑拿”的年代,阿童作为护理学校的毕业生及桑拿界的“老前辈”,对这类事自然已经听说和见识过不少了。 阿童骑坐在按摩床的一端,将姚纲的双腿分开平放在自己的两肋下,把剩余的半瓶又凉又黏又滑的“贝贝油”全部倾倒在姚纲腹下的部位,然后便用两只珠玉似的小手温柔而有力地在姚纲的身上紧张工作起来……当地下奔涌的岩浆终于携着热气喷薄而出时,二人都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了…… 第5章 客串“坐台小姐” “……看上去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有之,但不是很多;赤ll的流氓恶g有之,也不是每天都会遇到;更多的人你说不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总之是一群心眼并非很坏但却色迷迷的男人……” 阿华到“紫普薇”桑拿浴以来,今天是第一次上“早班”,下午不到一点钟来到公司后便一直没有事做。小姐们有几个人围在一起打麻将,其余的则有的看电视,有的倚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阿华手上抱着一本厚厚的美容教科书,眼睛盯着电视机,心里却在忽东忽西地胡思乱想着。 今天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日,本地人都要去上班,即使从外地来出差住在酒店里的客人,白天也大多要出去办事,下午的时间能有几个人有闲功夫到桑拿浴来消磨时光呢!但不管有无客人,小姐们都要在她们专用的休息室内等候,一分钟也不能离开,这是公司铁的纪律,谁也个能违反,就像阵地上待命出击的战士不准须臾离开自己的战壕一样。如果有哪位小姐确实有事需要离开一会儿,譬如突然“有朋自远方来”需要去接待一下,或者有个小病小灾的需要去医院开点儿药,那么她可以为自己“买钟”,也就是向经理请假后再交点儿“请假费”。这“买钟”的钱是每小时一百元,不足一小时的按一小时计算,但如想整个班次的十个小时全都请假,那么只要缴足最少三百元也就可以了,公司并不与你斤斤计较。在这方面,公司的领导还是相当通情达理的。怎么说人家也是社会主义企业的领导,虽说个人承包经营后经济压力很大,但同国外那些唯利是图的资本家相比,毕竟有着本质的区别嘛。 但是,如果有哪位小姐未打招呼便私自离开了,哪怕仅有几分钟,也是要受到纪律处分的。轻则罚款,数额是“买钟”钱的一倍、两倍或更多;重则除名,除名后所有押金等费用均不予退还。这几日,已接连有好几位小姐因私自离开休息室而被罚款。阿华做事向来规规矩矩,从未发生过违反公司纪律的行为,因此也就还从未尝试过被经理罚款的滋味。 不过,就在今天傍晚的时候,阿华却有了一次缴纳“清洁费”的经历。那时蒲经理来小姐休息室体察民情,不经意中发现墙角的垃圾桶旁丢着一块嚼过的口香糖,蒲经理严厉地问了几遍是谁丢的,但没有人承认。于是,蒲经理宣布凡是在场的小姐每人缴纳五十元清洁费,并且要立即兑现。 起初,阿华很不乐意缴纳这笔费用。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她现在经济上很困难,急于用钱的地方很多,而且也是因为她觉得这钱缴得实在不合理,一个人丢了块口香糖怎么能让所有人都缴纳清洁费呢!再说即便应当缴纳这费用,也用不着缴纳这么大的数额,屋子里坐着十几个小姐。合在一起就是好几百元哪!缴了钱又从来不给收据,谁知道那钱会跑到哪里去!但看着别的小姐都痛痛快快地掏出钱来塞在蒲经理的手里,阿华也只得照做了。 事过之后,阿华才知道应当为自己当时的行为庆幸。那个已在这里做了几个月的“6 号”小姐偷偷地告诉阿华,说如果她当时胆敢违反经理的命令,甚至缴费的动作稍稍慢了点儿,她要缴的数额也就不会是区区五十元了。对于这样的事。在这里于得时间较长的小姐都已经历过多次,已经很有经验了。“6 号”说有一次,几个小姐曾亲眼看到蒲经理从裤袋里掏出一张用过的纸巾丢在小姐休息室里,然后便要每个人缴纳五十元的清洁费,有个新来的小姐顶撞了一句,当场便被开除了。 阿华相信,如果刚才她与蒲经理发生冲撞,她肯定是要被罚款甚至开除的,公司的纪律确实很严明,对此阿华已经耳闻目睹许多了。但她绝对不相信蒲经理会自己往地上丢废纸,然后借机对小姐们罚款。人家堂堂一个大经理,虽说相貌不是很英俊,但每日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也是一副正人君子相,怎么可能做那种卑劣的小人才会干的丑事呢!倒是这些小姐有时爱嚼舌头,说的话可信度极低。如果她们对谁不满意,造谣中伤人家也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阿华因平白无故地损失五十元总有些不大开心,闷闷不乐的心情直到晚上才烟消云散了。晚上轮到她“上钟”的时候,她碰上了一个通情达理而又出手大方的客人。那个人似乎很有语言天才,开始时他讲一口似乎相当标准的广东话,见阿华讲广东话很吃力后便改讲普通话,似乎也是相当的地道,绝不是一个普通南方人所能达到的水准。在阿华给他讲笑话时偶尔蹦出来几个英文单词,那人便夸奖阿华的英语发音很好听,并试着同阿华对了几句英文,阿华甚至觉得他讲英语时几乎比他讲中国话还要标准,还要流利。在阿华给他按摩时,他便老老实实地趴在按摩床上听任阿华摆弄,从没有像有些客人那样不时伸出手来试图在小姐的身上摸几下。他也很会说话,说的话很幽默,逗得阿华十分开心,阿华觉得他随便讲一句什么话就比自己费了好大力气从书上学来的笑话还要引人发笑。他很善解人意,很能体谅别人的辛苦,见阿华额头上冒汗了他便坐起来点上一支烟,说休息休息,还给阿华要了一杯冰冻饮料。 但是,那个人却不大愿意讲他自己的事,他只告诉阿华说他姓萧,是做生意的,也就是说是个商人。但阿华觉得他似乎很有知识,更像个知识分子。当然,商人中也有很有知识的,知识分子中也有做生意的,阿华也知道这并不矛盾。他也不愿意给阿华留下通讯地址或者电话号码什么的,虽然他的“大哥大”包里就放着一把崭新的手提电话,他只是允诺过几天来“紫蔷薇”洗桑拿浴时还会找阿华做按摩。 临走时,他给阿华签了张二百元的“小费单”,那种单是要交到收款台去的,由公司向客人收款后,扣除20%的“管理费”再将剩余的钱付给小姐。然后,他又给阿华留了两百元的现金。他说他以前虽然没有来过“紫蔷薇”,但估计各家桑拿浴的规矩都差不多。不签“小费单”是不好的,那样公司会怀疑小姐独吞了“小费”,甚至可能对小姐罚款;但如果只签单而不给现金,则公司克扣得太多、辛辛苦苦的小姐们就太吃亏了。他说得很对,“紫蔷薇”的实际情况正是这样的,阿华觉得他真是个难得的好人,那么会体贴人,像个大情人似的。只可惜他的年龄太大了些,看上去不会小于六十岁的,要不阿华觉得自己会喜欢上他的。不过,阿华觉得他还是很让人喜欢的,至少是作为桑拿浴的客人他是会很受欢迎的。如果多几个像他这样的客人,阿华就不会觉得做桑拿小姐有多困难,有多可怕了。 送走客人以后,差不多就要到下班的时间了。阿华心里美滋滋的,一边轻声哼着小曲,一边换好衣服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准备铃声一响便离开公司回家,先好好地吃上一顿夜宵儿,广东人叫“消夜”,然后再美美地睡上一觉。她已有好长时间没能睡个安稳觉了,除去不习惯在人吵车鸣的大白天睡觉外,还因为她这段时间总有些心事,想得人意乱心烦的。阿华俊俏的脸蛋儿已有些苍白,像秋日的花瓣儿薄薄地挂了一层霜,水灵灵的大眼睛经常藏着些许忧伤的神色,眼睑上因睡眠不足而呈现的蓝黑色条痕越来越明显,几乎连眼影也不用涂了。今天时来运转,心情愉快,阿华的睡意也来了,她相信自己一定能甜甜地睡上十几个小时,把几日来欠下的“睡债”全都还清。 但就在这时,蒲德威推门进来了,身后跟着一位陌生的男人。那人有四十几、五十来岁的模样,高个子,着一身便服,宽松的夹克衫潇洒地敞着拉链,腰后藏上几公斤的东西也不会被人察觉,粗黑的眉毛下闪着一对犀利的目光,棱角分明的嘴上顶着一支威武英俊的高鼻梁,饱经风霜的脸上毫无表情。那人在小姐们的脸上、身上审视了一番,然后便走近前拉出来几个小姐,那动作迅速、轻松而熟练,就像一个匆忙的过路人在路边“无牌经营”的小摊上随便挑选几枚水果,以便带回家去款待他已不太喜欢但又不得不经常哄骗的老婆。 阿华第一个便被拉了出来,其余的人还有“2 号”阿童、“38号”阿梅、“36号”纯子等几个小姐。蒲经理让被挑选出来的小姐站在一边,对她们说:“今晚秦所长在咱们酒店的‘卡拉ok’招待几位外地来的客人,有劳几位小姐下去陪一陪酒。这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事,白吃白喝,还能唱歌跳舞。时间也不会很长,客人们辛苦了一天,过一会儿就得回房休息了。如果万一玩得晚了些,我给你们补休,你们明天可以自动晚上班两个小时。” 见小姐们怏怏不乐的神情,蒲经理提高声调颇显严肃地说:“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去了就要好好玩,完成公司交给你们的光荣任务。你们知道来的客人是什么人? 是冒着九死一生刚刚破获一起特大毒品走私案的英雄。人家追捕罪犯追了几千公里追到咱们这个城市,抛家弃子,连命都不要了,咱们还不该好好招待招待人家吗! 如果有谁觉得自己完不成任务,那干脆就不要去。老规矩,可以‘买钟’回家。去与不去,悉听尊便。“ 银海大酒店三楼一间“卡拉ok”包房里的几位客人,来自西南某边境省份。他们确实是搞缉毒工作的,不过这次来本市并不是追捕罪犯来的,如果真是那样谁还有心思到“卡拉ok”来潇洒呢!他们是秦孝川女朋友的男朋友,以及秦孝川女朋友的男朋友的朋友。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其实事情倒是很简单。秦孝川是黄风岭派出所主管查禁“黄、赌、毒”工作的副所长,他有个关系密切的女朋友在本市一家酒店的“卡拉ok” 歌厅当“坐台小姐”。广东人把桌子称为“台”,餐桌便称“餐台”。所谓“坐台”,就是每天晚上来歌厅的餐桌旁坐一坐,碰到有客人邀请便过去陪客人唱支歌,跳个舞,或者随便聊聊天,分手时客人会按不成文的规矩付一笔小费。 秦孝川的这位女朋友就来自那个边境省份,她在家乡时曾有个恋人,就是客人中那位不大爱讲话的表情敦厚的年轻人,虽早已分手各奔西东,但彼此间仍偶尔有些联系。这位年轻人与他的同事通过这位女朋友与秦孝川取得联系,希望到这个赫赫有名的新兴城市来学习缉毒工作的先进经验,为人慷慨仗义的秦孝川爽快地答应了,并在客人到来后做了他们的东道主。 几日来,秦副所长白天带着客人到山川湖海园林参观本地的风景名胜,晚上便到餐厅歌厅舞厅体验丰城丰富多彩的夜生活,使几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大开眼界、耳界和嘴界。不过,时至今日,秦孝川尚未向客人介绍过半句缉毒工作的经验。 这倒不是秦副所长保守,怕人家学去什么“绝招儿”,而是他觉得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经验可谈。他在所里主管查禁“黄、赌、毒”工作是实,但自从他主管这项工作以来,也就是根据群众的举报抓过几个瘾君子,贩毒的案子还从来没有碰过。一是他们这块地方不同于口岸附近的派出所,缉毒的任务并不多,二是秦副所长本人的主要兴趣和工作成绩都在“扫黄”方面,缉毒工作确实没有多少可谈的。他觉得这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对革命工作畸轻畸重,而是上级向他交代任务的顺序就是查禁“黄、赌、毒” 第 3 部分 欲望文 第 4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可谈的。他觉得这并不是因为他自己对革命工作畸轻畸重,而是上级向他交代任务的顺序就是查禁“黄、赌、毒”,“黄”是排在第一位的,因此他必须把主要精力放在“扫黄” 工作上。作为一名负有重大领导责任的老同志,他必须准确无误地理解上级的指示,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交给自己的光荣任务。 秦孝川带着阿华她们进到“卡拉ok”包房后,给每位客人分配了一位小姐,最后剩下的阿华便由他自己来照顾了。几位客人虽然也称得上是经历过一些风浪的豪杰,但毕竟来自封闭保守的边远地区,在秦孝川看来还只能算是“土老冒儿”。当几位挟着满身香气的娇媚女孩在他们身边落座之后,这几位看着子弹横飞钢刀乱舞也不会眨一下眼睛的粗犷汉子竟一下子全都被“震”住了,好半天连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更不用说以秦孝川那样潇洒的“骑士风度”去细致入微地关照自己的女伴了。 他们一个个全都像中了魔法一样,突然就变得那么温文尔雅,那么服服帖帖,那么憨厚可爱。小姐们请他们喝酒,他们便咕咕咚咚地一仰脖把一满杯啤酒全都灌进肚子里,然后便忘了那杯子到底是谁喝空的;小姐们请他们唱歌,他们便吱吱呀呀地随着小姐们美妙的歌喉喊上几嗓子,然后便忘了到底是谁唱了首哪国的歌;小姐们请他们跳舞,他们便晕晕乎乎地随着小姐们轻盈的脚步转上几圈,并不断踩在小姐们的脚上,然后便忘了到底是谁踩了谁的脚。陪他们这几个客人,小姐们实在是太辛苦了! 看来,最幸运的还得算阿华,秦孝川把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十分得体。两个人喝酒时,秦孝川喝一满杯,便让阿华也必须喝一满杯,一点儿也不让她吃亏。两个人跳舞时,秦孝川把阿华抱得紧紧的,生怕她乐极生悲摔倒在坚硬的地毯上,跌坏了娇嫩的身子。阿华从小吃过不少苦,从未体验过别人如此真诚深厚的关怀和爱护,时间不长她便激动得再也无法忍受了……阿华挣脱秦孝川粗壮的臂膀,掏出三百元扔给蒲经理“买钟”,然后便感激涕零地抽噎着跑出“卡拉ok”包房。秦孝川一个耳光从身后打来,手却停在了空中,他看到自己那几位远道而来的“土老冒儿”弟兄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 阿华回到家中,越想越感到委屈,饭没吃澡没洗衣没脱,伏在床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她原以为自己今天运气不错,赚了比平日多的小费,但没想到那四百元的小费经过这么一通折腾,实际只剩了十元钱。照这样下去,阿华实在是看不到活路了。她伏在床上哭,仰在床上哭,侧过身来还是哭,哭得翻来覆去,肝胆具焚,枕头和被角全都给泪水浸湿了,直到哭得实在疲倦了才不知不觉地迷糊过去。 就在阿华昏昏欲睡的时候,听到有人按她的门铃,拿起墙上的对讲机一听知道是童海云,便打开门把她放了进来。阿童比阿华只大四岁,但社会阅历却要多得多,在阿华她们几个女孩子当中被公认为是大姐式的人物。在“卡拉ok”包房时她见阿华哭着跑了出去,还差点儿被秦孝川打了,一直有些放心不下,客人散去后便顺路来看看,她也住在离此处不远的地方。看着阿华憔悴的面容和哭红的双眼,这个自称是看破了人情的虚伪心比铁石还硬的女人,不免也起了恻隐之心。 阿童让阿华倚着枕头靠在床栏上,自己则坐在床沿上,像大姐又像师长一样对阿华说了一些劝慰和开导之类的话。她说一个女孩子到这个地方来闯天下,一定要想得开,看得惯,放得下,如果遇事就伤心哭泣,只会把自己的身体搞坏,别人没有谁能帮你,没有谁会对你负责。她说来这里闯荡的女孩子,哪一个都有自己的苦处、难处,哪一个都有自己辛酸的经历,她自己也是这样。她给阿华讲了她自己逃离家乡来到这个陌生的南方城市的经历,用她自己的话说,她是个被迫害的流亡者,是个经历过女人所能遭受的最大苦难的复仇女神。 ……阿童出生于上海一个普通职员家庭,四岁时姐姐因病夭折,家里便只剩她一个独女,被父母和外婆视为掌上明珠。阿童自幼聪明伶俐,长相甜美,待人温柔体贴,在家里人、学校老师和街坊邻居的眼里都是个人见人夸的好孩子。阿童长大后按照自己的意愿考取了附属于华东一所著名医学院的高级护理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一所疗养院工作。 疗养院座落在某市郊外一处风景优美、古树成荫的园林里,但却高墙深院,警备森严,普通人根本无缘见其庐山真面目。来这里疗养的都是一些有着非凡背景的人物,他们大多没有什么大病,即使有也都由资深的专家护士跟随治疗护理,像阿童这样刚从学校毕业的年轻护理人员实际上只能做一些外围的辅助性工作,甚至在许多情况下实质上就是端茶送水倾倒痰盂便盆一类的工作。 那些有资格来疗养的人虽然脾气禀性各异,但大多通情达理,待人处事很有分寸,对阿童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最多也就是用他们那善于分辨敌友的昏花老眼对她们多看上几眼,摸着她们的手进行一些革命传统教育,有时也会摸到一些不该摸的部位但那显然全都是无意的,或者让她们做一些令年轻女孩子脸红心跳但却属医生、护士分内的服务性工作,从来不会有过分的举动,至少阿童没有遇到过。 真正令阿童心惊胆战的,是那些打着各种旗号闯进疗养院来的浪荡公子和他们那些哥们儿。按规定他们是没有资格来这里疗养的,甚至其陪伴亲属的资格和时间也是受到严格限制的。但他们仍能如入无人之境似地出出进进,来来往往,转转悠悠,甚至可以一连住上几日,在里面花天酒地,胡作非为。只要他们把行动范围限制在某一座孤立的小楼里,不到庭院里招摇过市引起住在其他单元的某位长者的抗议,那么即使他们在屋子里试爆原子弹大概也不会有人来干涉的。 这些人来疗养院时常常是男女杂居,逢这种时候阿童她们倒也可安然无恙,至多被戏弄几句,但终归有惊无险。如果来的这些人是清一色的雄性,或者虽杂拌着一两个雌性但无法匹配的时候,阿童她们这些女孩子当中就难免有一两个人成为他们追逐的猎物。当猎物一旦被捕获之后,她可能成为牺牲品而葬送自己美妙的青春,但也可能成为幸运儿并从此飞黄腾达,这完全要看老天爷的安排了。不过,老天爷这个高高在上的老小子似乎自古以来就是个吝啬鬼,他通常总喜欢把人安排为前者,只有在他偶尔犯糊涂时才会懵懵懂懂地让人成为后者。 在几个姐妹先后成为捕猎者餐桌上的残羹剩饭后,噩运终于降临到了阿童身上。一天晚上,阿童正在值夜班,一个满脸酒气的高个子青年闯进屋里,说是有个同伴酒精中毒昏迷不醒,请值班医生赶紧去处理一下。阿童跟随他来到一座隐蔽在层层松柏中的小楼,见里面灯火昏黄,杯盘狼藉,酒气薰天,几个衣冠不整的男人正在欣赏色情录像,不时发出一阵阵怪叫和y笑。见阿童进来,有个人站起来强拉阿童坐在一把椅子上,倒满一杯血红的洋酒请她喝。阿童挣扎着想逃出去,但身后的大门早已被人牢牢锁住,纵使她变成一只蚊子恐怕也难寻脱身之隙了。 几个醉醺醺的男人强往阿童嘴里灌酒,塞r,在她身上东摸一把,西拧一块,把满嘴重重的酒气喷到她的脸上,不一会儿便把阿童折腾得头晕脑涨,肢体麻木,视觉模糊,似乎就要昏死过去了。阿童听到一个头目似的人物说了声“看看这妞儿是不是被老头子们玩过的旧货”,接着便感到有几只狼爪似的大手撕下了她的衫裙和内衣。阿童又感到自己轻飘飘的身体被几只恶狼衔了起来,丢到了一处软绵绵的地方,接下来的事便全然不知了。 阿童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楼里被关了一天两夜,直到那伙人离开疗养院时才把她放了出来。阿童难以启齿向双亲述说自己的遭遇,也不敢把此事告诉曾是自己高中时的同学——现在上海一所大医院里工作的男朋友。她找到疗养院的领导,要求主持公道。领导说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的那样,则已构成刑事案件,应当找公安局解决。阿华找到附近的派出所,那里的警察听说她被一伙流氓轮j,气愤地表示一定要立即把罪犯抓来绳之以法;但知道事情发生在那座高墙深院的疗养院里后,却又打了退堂鼓,说那里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他们无权到里边搜查证据或抓捕疑犯。派出所的人告诉阿童,说如果阿童能够自己提供足够的证据并指证疑犯,他们或许可以帮助想些办法,否则恐怕告到哪里也无济于事。 就在阿童四处奔走告状期间,那伙人又一次把阿童掳来,在阿童面前摆了一大堆文件,全是阿童父母、男友等亲友的档案材料复印件。那些被各个单位的人事部门严密保管的资料,不知怎么轻易地就到了这些人的手里。他们告诉阿华,她自己以及她的亲人的前程和命运全都掌握在他们手里,就像世人的命运全都掌握在阎王老子手里一样,她必须老老实实的,以后不准再到处去散布谣言,惹是生非。他们甚至恶狠狠地对阿童说:“你知道这大院地下埋着多少冤死鬼吗?你要是不识抬举,我们随时可以让你在地球上消失,然后只要做个证明你潜逃到国外的材料放进公安局的档案袋里,便永远也不会有人过问此事了。”阿童不知道他们的话是真是假,但她已明白感受到这些人所具有的c纵他人命运的力量,她一个弱女子是无法同他们抗衡的。 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些人常常来找阿童纠缠,对她进行肆意的污辱、蹂躏。阿童在痛苦地同这些人周旋的时候,又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凸出的腹部越来越明显了。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阿童瞒着亲友偷偷跑到祖国的南部边境,在一个夜黑风急的晚上随着一群人蛇登上一条小船,准备潜逃到香港,然后再寻机转往国外。 但由于风浪太大,小船半途而返,靠岸时被边防人员发现抓了起来。阿童被关了几天后,便连同其他几个孕妇和儿童一起被放了出来。 同行的人中,有个人有亲戚在这个城市工作,阿童在她的帮助下进入这个陌生的城市并羁留下来,先找医生处理掉了肚里的孩子,然后便设法寻找谋生之路。起初阿童想在医院里找份工作,但像她这样既无本地户口又无过硬关系介绍的外地女子,医院里根本不予收留,即使收留了也仅能安排她做一些又脏又累的杂务,阿童在生理和心理上均承受不了。 一个偶然的机会,阿童认识了几位来医院接受按摩培训的女孩,听说她们是为一家豪华大酒店的桑拿浴做按摩小姐,收入十分丰厚,于是便凭借自己的专业功底加入了她们的行列。开始时,阿童只是想找个糊口的营生,挣些钱便另谋出路,并未想长期干下去。但做了一段时间后,阿童便感到无法收手了。阿童觉得这里不仅赚钱容易:你只要花上别人十分之一的力气,便可有别人十倍的收入;而且在这里你可以任意地摆布男人,而不是被他们摆布,凌辱。阿童觉得这工作很适合自己,当她把在学校里学来的、在按摩培训班学来的以及更多的是由她自己发明创造的各种手法在男人们身上施展,搞得他们死去活来吱吱乱叫的时候,她便有一种畅快淋漓的感觉。几年的桑拿小姐生涯,使阿童积累了一笔可观的财富,同时也使她积累了丰富的处世经验,尤其是同各色男人交往及驾驭他们的经验,并有了她自己的一套完整的人生哲学。 “阿华,你来这里也有两年了吧?不知你注意到没有,这个城市绝对与我们过去所生活过的环境不太一样。所以你看问题不能用过去的方法,你的想法一定要适应环境,适应潮流才行。”阿童给阿华讲完自己的身世,便又给这位小妹妹讲起了社会与人生的大道理。 “你看这里的发展变化多快,连外国人都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快的发展速度当然都是人干出来的。所以这里的人都特别繁忙,生活节奏奇快,大街上走路都快成竞走比赛了,哪有内地人边走路边看风景那种悠闲。外国的城市我没见过,反正同我去过的内地城市相比,这座城市的商业气息是最浓的,别的城市根本没法比。可是越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鱼虾混杂的情况便表现得越明显。你看那些从四面八方跑来闯世界的人,虽然多数人靠的是一技之长或者辛辛苦苦劳动来赚钱的,可是靠歪门邪道捞金子的也大有人在:有的人靠坑害国家发财,有的人靠压榨百姓致富,有的人靠偷,有的人靠抢,有的人靠骗,有的人装出一副半死不活可怜兮兮的样子爬在大街上乞讨,当你把钱扔进他那肮脏的破碗里后他便立即在心里狠狠地骂你一句‘傻瓜,蠢货,老子其实比你还富呢’! “还有咱们这些人,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既不会偷也不敢抢,既不能骗也不善乞,但咱们有一副漂亮的脸蛋儿,有一个转瞬即逝的青春,于是便靠糟蹋自己的青春来暂时混碗饭吃。有时细想一想,觉得像咱们现在那种做法,真是个既糟蹋自己又坑害别人的行当。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没有那些死皮赖脸来扔钱的男人,咱们想糟蹋自己还怕找不到个清静的场所呢。再说,那些人也不是真那么大大方方心甘情愿地给你掏钱,他们时刻都在你衣服里面打主意。 “干我们这个行当,接触的人特别复杂。看上去有文化有教养的人有之,但不是很多;赤ll的流氓恶g有之,也不是每天都会遇到;更多的人你说不清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总之是一群心眼并非很坏但却色迷迷的男人。也许大多数男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在一般情况下,只要你自己把握得住,即使受一点小屈辱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可是有的时候,你会发现面对着你的根本就是一双饿狼的眼睛,时刻都在盘算着把你吃掉。所以,干我们这一行,每时每刻都得有防人之心。 “此外,像咱们这种远离家乡无亲无故的女孩子,最好能找个依靠,那样也好少受些别人的欺负。就我所知,咱们公司里干得时间稍久的女孩子,大多都有个男朋友或者其他什么关系的人,有的人还不止一个,只不过所能依靠的程度有多大就另当别论了。” 阿华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听着阿童在讲。她还不能深刻体会阿童话中的含义,但她相信阿童比自己有知识,经历得多,她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阿童从电动保温瓶往已有半杯冷水的杯子里加了些热水,递给阿华,便又接着讲了下去。 “前几天我做了一个客人,是个假残废。哦,是这么回事:有些男人由于精神上受了点刺激,成了阳痿。那可是男人的大忌,我听有的男人说,他们宁可断条胳膊丢条腿也不愿得那种病。不过呢,除去那些身体受了伤或者荒y无度把自己搞垮了的外,许多人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病,只是由于精神上放不开、自己压抑自己,所以长期不能自行恢复,找那些江湖医生治标不治本则根本不起作用。所以,得这种病的人往往是那些自尊心过强,生活态度通常比较严谨的人,那些胡作非为毫无廉耻之心的烂男人反而较少有这种痛苦,至少他们不会因为心理压力而使自己长期不能恢复。如果有适当的环境使他们精神上完全放松下来,这种病往往能不治自愈。我的这个客人就属于这种情况,那天我只是帮他撕去了羞耻的面纱,摘去了精神枷锁,让他完全放松下来,然后给他接了几个x位增加一些刺激,他便顺利地恢复正常了。他还以为我是什么神医,感动得连话都说不清了,拉着我诚惶诚恐的就差痛哭流涕了。他说他过去求医多年,男女老少什么样的医生都领教过,有的人治疗的x位好像同我按的那几个地方也差不多,可就是没有彻底治愈过。看着他那副感激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连我这个心比铁硬的女人当时也真有些动情了。 “其实呢,男人有这种病并不稀奇。尤其是在咱们这个城市,由于精神紧张,心理压力大,生活无规律,饮食杂乱等许多原因,有这样那样问题的男人就更多了。听说据人家专家估计,这里至少有百分之十五到三十的男人阳痿或者有比这更严重的问题,另有为数更多的男人性功能也不怎么合格。至于真正算得上出色的男子汉的,阿华呀,你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出几个来的!” 阿华已经停止了哭泣,出神地听着阿童滔滔不绝的话语,此时终于“噗哧”一下笑了出来。她对阿童讲的那些话还不能完全理解,但她想,这种事怎么能打着灯笼去找呢? “不过,说良心话,凭直觉我感到这个人还不是很坏,甚至也可以说算得上个很不错的男人,同我们经常见到的那些来桑拿浴鬼混的男人不大一样,而且同他那个朋友何老板也不像一路人。更有意思的是,他对你似乎还很有情意的呢!不是开玩笑,是真的!本来那天他是点你‘39号’去‘做钟’的,但当时你在休息室哭哭啼啼的,周慧慧就让我去了。那天他一直挺关心你的,问我你为什么哭,有什么为难的事,问了好几次,很有同情心似的。我觉得你们好像很有缘分,下次他再来桑拿我就把他让给你做。喂,这对我来说可是头一次,我可是还从来没有把客人拱手让给别人过哟!” 第6章 给斯文的客人“做钟” 不知今天为什么,客人没提出这种要求,她自己倒首先有这个愿望了。当她把话说出来后,这个愿望就更加强烈了,很怕客人一口回绝了。她低着头,满面羞涩地等待着客人的反应。 姚纲给何彬打了好几次电话也没能找到他,没人说得清他到哪里去了。干他们这种差事总是神山鬼没的,有时“失踪”好几天了,老婆还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周末闲得无聊,姚纲便一个人到“紫蔷薇”桑拿浴来了。 别看姚纲在迎宾小姐的注目下跨进“紫蔷薇”大门时显出一副大大方方熟门熟路的样子,其实他这“二进宫”是经过一番相当激烈的思想斗争的。上次跟着何彬来这里消遣,姚纲是带着一种极度兴奋的心情离开“紫蔷薇”的,以至回到家里后整夜都没有睡好,筱素的离家出走所带给他的悲伤与压抑至少在那一夜没有再折磨他。 可是待心情平静下来后,姚纲却产生出一种害怕和羞愧的感觉,怎么想都觉得桑拿浴那种对他来说刚刚掀去神秘面纱的场所,恐怕无论如何也不是他该去的地方。他并不认为自己属于观念保守思想落伍的一类,但在生活方式以及与异性j往方面他却始终信奉严谨廉直洁身自爱的教条。他觉得即便请一个陌生的女孩子给自己无病无伤的身体按摩几下已经算是过分的奢侈和堕落了,何况那种按摩竟然可以按到摩到本不该示人的部位! 虽然他在那里获得了意外的收获,这收获确实值得他兴奋和激动不已;但兴奋和激动过后他又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知道自己没在医院却在那种地方恢复了功能到底是荣幸还是耻辱。无论如何,他决心以后永远不再跨进桑拿浴的大门,即便他不怕旁人耻笑,他还怕自己心里不安呢。 可是过了几日,他的这种想法有时却又松懈起来,尤其是当他孤独寂寞胸中郁闷难以排遣的时候,桑拿浴里的情景便总是浮现在脑海里,像磁铁一般吸引着他的脚步。有一次他已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银海大酒店的门口,那闪烁的霓虹灯使他打了个寒颤,于是他毅然掉转头返了回去。但这次他迟疑了许久终于还是跨进了“紫蔷薇”的大门。在临进门的那一刻,他暗暗地告诫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来这个地方,以后决不会有第三次了。 冲完凉,更好衣,姚纲没有去“蒸气”便径直到休息室来了。姚纲原以为周末的夜晚,桑拿浴的客人一定比平时多上几倍,因为在南方这些繁华的城市,“先富裕起来”的人很多,“夜生活”一向是十分丰富的。但进到休息室后,姚纲才发现屋子里空荡荡的没有几个客人。经询问服务员小姐,知道按摩房也大多空着,正在“做钟”的客人亦不是很多。姚纲对此很感意外,左思右想而不得其解。周慧慧已经认识了姚纲,加之他是何彬的朋友,所以对姚纲不仅很客气,而且还颇有几分热情。周慧慧对姚纲解释说,周末其实往往是桑拿浴生意的“淡季”,因为那些平时以应酬公务、洽谈生意为借口夜不归宿的男人,到了周末就要带家人出去吃晚饭,走亲访友,或者在家里支起麻将桌夜战,他们很难找到借口把老婆丢在床上一个人出去夜游了。 休息室有一位个子不高胖胖的女孩,穿一件金黄色的无袖大开领真丝衫和一条墨绿色的超短裙。女孩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着一副圆圆的脸蛋儿,一对圆圆的眼睛,一只圆圆的鼻头和一个微微翘起来的也近乎是圆圆的小嘴,像个洋娃娃似的,很是可爱。只可惜地太胖了些,两支白白胖胖的小胳膊像一对吸足了营养的莲藕,而她那每一个r实的腿肚子似乎都可与一个苗条少女的半面臀部媲美。在姚纲同周慧慧谈话的时候,女孩一直面带微笑远远地看着他们。周慧慧一离开,女孩便凑过来殷勤地同姚纲打招呼了。 她姓田名丽,大家给她取了一大堆别名,什么“阿肥”、“肥女”、“肥阿丽” 等等,但都离不开个“肥”字,翻译成普通话大致就是“胖子”、“胖丫头”、“胖子小丽”的意思。在普通话里,“肥”字是用来形容动物的,形容人只能用“胖”字。但广东话并无这种区别,似乎广东人对人的认识更贴近于真实,人与动物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区别。田丽是这里的“保洁小姐”,具体工作是帮助客人掏耳朵、剪鼻毛、修指甲等等。田丽提着一堆五花八门的工具在姚纲眼前晃来晃去,说话细声细气的,表示希望为他做些“修剪”工作。姚纲禁不住小姑娘一再动员,很想找些活儿让她做。但姚纲作为一家外贸公司的总经理,平时很注意修剪自己,指甲已经很短了,再剪就只有把手指尖剪去了。姚纲想来想去,看来只有让她为自己掏掏耳朵了。 田丽搬来一个轻巧别致的小凳子坐在姚纲的侧面,左手捉住姚纲的头,右手捏住一根白晃晃的东西对着姚纲的耳朵伸了进去,那架式不知为什么一下子使姚纲想起了乡下兽医劁猪的场面。姚纲的身体抖了一下,头也随之轻微晃动了一下。因而下意识地抱紧姚纲的头,轻声说:“不要动,不要动。会很舒服的。”她把棉花棒在姚纲的耳朵里轻轻转动着,姚纲先是感到有些痒,继而便痒得钻心;后来又感到有些疼,然后便疼得难以忍受;头不由自主地向另一侧移动,似乎想逃离胖女孩的控制。田丽觉察到了姚纲的反应,将他的头扳到自己的胸前,使姚纲的脸几乎贴在她白皙松软的胸部。姚纲鼻孔中呼出的气息从她的胸部反s回来,立刻变得滚烫滚烫的,那气息所夹带回来的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像煮热的陈酒也更加浓烈醉人。 姚纲像只酒醉的羔羊变得老老实实的,耳中似乎也不再疼痛,只有时轻时重的痒的感觉。那痒的感觉开始时还有些不舒服,然后就变得舒舒服服的,使人不忍放弃了。女人驯服男人真是轻而易举的事,几乎是唾手可得;而男人驯服女人则需要付出毕生的努力,即便如此也是失败多于成功。估计上帝造人时曾做了许多手脚,使两性之间根本就不可能平等。 田丽手中的棉棒转了一会儿便抽了出来,雪白的棉球已经变成灰黑色。田丽对着姚纲的耳朵用嘴轻轻一吹,一些细微的沙尘般的物体从姚纲的耳屏下轻轻飞落出去,姚纲感到很轻松,很惬意。 掏完了左耳,田丽又换了一个位置,给姚纲掏右耳。扫完右耳之后,姚纲已没有第三只耳朵供田丽摆弄,于是只好不无遗憾地说声谢谢,随手拿起一支香烟准备点燃吸上几口。因而笑眯眯递过来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精巧的圆珠笔,那意思显然是要姚纲写点什么。姚纲一时没有搞懂田丽的意思。他记得曾看到香港某男歌星开完演唱会后,成群的女孩子便拥上前去,递上小本子和笔请他签名留念。姚纲觉得自己并不是歌星,也没有演唱什么,只不过请人掏了掏耳朵,似乎没有十分充足的理由要给别人签名留念。 因而见他有些茫然,便以她那细声细气但却十分清晰的声音说:“请老板赏些小费。”姚纲这才忽然想起,桑拿浴里的任何消费和服务几乎都是要逐项付钱的。 上次来时,一切花费都是由何彬支付的,姚纲根本没有留意。他接过笔来,却不知道签多少,便问田丽。田丽说请老板随意。姚纲仍拿不准“随意”到多少方为合适,他怕自己闹出笑话,一定要田丽说出个参考数字。田丽说一般最少是五十元。姚纲觉得掏一掏耳朵便要价五十元,差不多相当于外省工人一周的工资,实在是个离奇的价码了,但他仍然签了张六十元的小费单。在这种高消费的场合,再穷酸也得打肿脸充胖子,舍不得掏钱是最丢面子的事了。 田丽谢过姚纲,便同别的客人周旋去了;而那些刚刚请别的客人“签过名”的男女服务人员,则纷纷过来同姚纲套近乎。他们大多是做捏脚、捶腿、掐腰、揉背之类保健服务的,每个人都说自己的那个服务项目对身体健康极有好处,甚至常做可有祛病除邪、返老还童之效。姚纲已无心再为他们“签名留念”,以身体不适需要休息为由——加以婉拒。恰在此时周慧慧走了进来,问姚纲是否需要现在“进房”。姚纲明白这所谓“进房”,就是进到按摩房去接受小姐的按摩服务。这是桑拿浴里各项服务的压卷之作,也是大多数客人来此消费的主要目的。姚纲也不例外,他今天这“二进宫”无非就是为了阿童手下那刻骨铭心的奇妙感觉而已。 周慧慧带着姚纲向按摩房走去,未走几步却又像想起了什么,停下来对姚纲说:“姚总,我给您安排一间贵宾房好不好?您只按普通房付帐就可以了。今天贵宾房没什么客人,不用也是空着。再说蒲经理不在,我做得了主。要是平时,我想送您这个人情也没这个权力的。” 姚纲点点头表示同意,但坚持说可以接贵宾房的价格付钱。周慧慧并不与他争论,带着他径直上到五楼,推开了靠边的一个房门。这贵宾房里配有盥洗室和蒸气浴室,衣柜、沙发、桑拿服、拖鞋、毛巾、浴巾、洗漱用品甚至连纸巾和卫生纸等也都一应俱全。客人如果选择进贵宾房,可以直接来这里洗澡更衣,而不必在四楼的公用更衣室换装。这贵宾房的空间十分宽敞,隔音遮光的设施相当完备,各种家什的安装摆放很有讲究。按摩床摆放在房间的拐角处,房门上虽高高地装有一块一尺见方的茶色玻璃,但实际上从外面很难看到里面人的活动。楼道里空荡荡、静悄悄的,任何闲杂人员严禁来此一游,使人感到即使房间里发生枪战,外边的人也很难及时察觉。 “姚总要几号小姐?” 号吧。”姚纲只认识一个阿童,而且他也确实是为阿童而来的。 “非常不巧,2 号已有别的客人点去‘做钟’了,估计最少也要一个多小时后才能‘下钟’。可不可以换个别的小姐呢?比如说36、38、39号小姐,都是我们这里最靓的女孩子。” “那就39号吧。”姚纲忽然想起上次来“紫蔷薇‘时,周慧慧根据他钥匙牌儿的号码为他推荐了” 39号“,但因那个女孩子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而未能见面。 周慧慧离开不久,一个满身素白装束的女孩子便像一团云絮般飘到了姚纲面前。女孩中等略高的身材,油黑的长发扎成一束垂在背后,迷人的身段健美中略带娇弱,苗条中饱含丰满,似乎你以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目光、不同的心情来面对她时,必然会得出不同的结论。 女孩有一副名副其实的瓜子脸,有了这副脸型,相信即使面部的其他部件有一些缺憾也难以掩饰她的美丽;然而,她那粉若桃花的脸上的每个一部件,却又似乎都是经过精心挑选后小心翼翼地镶衬上去的,单个看透露着精美,整体看显示出协调。而她那对镶嵌于乌黑娥眉下的杏眼,则更似凝结了造物的全部精华,看上一眼,那摄人魂魄的美的力量便会如雷电般击中你的心灵,使你颤栗并屈服。 但是,那美丽的眼睛里所闪露出的似忧似喜似远似近的神情,却可能使你因捉摸不定而感到茫然。 姚纲觉得女孩的形体和神态都有些似曾相识。难道她像罗筱素吗?姚纲每日都在思念筱素,梦里都在想,他希望哪一天筱素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有时他在路上看到一个背影貌似筱素的女人,心便会怦怦地跳上半天。 但这个女孩绝不像筱素,筱素总是一副欢快活泼的样子,任何忧愁在她身上都是稍现即逝,绝不会在她脸上留下长久的痕迹。 也许,她像罗筱文吧?筱文已经死去十几年了,姚纲已很少想起她,似乎早已淡忘了。筱文活着时与姚纲青梅竹马,相爱多年,但直到死时她从未让姚纲占有过她的身体,从未给姚纲留下丝毫刻骨铭心的r体感受。姚纲以为他的心早已完全为筱素所占据,筱文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当筱素离开以后,姚纲有时却又恍然觉得他所爱的也许从来就是筱文,筱素只是彼文的替身而已,虽然她俩是那样的不同,但她们的身体里毕竟流着相同的血y。 不过,眼前的这个女孩似乎与筱文也不相同,筱文的眼神虽也是这样的宁静,但更多的是深沉的思考而少有忧愁;而这个女孩那总是带着刮甜笑意的眼睛里,分明埋藏着积沉已久的愁绪。 阿华看着姚纲也有些惊异。她明显地觉察到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日常接触的那些人很不相同。平日来桑拿浴消遣的男人,要么满脸冰霜趾高气扬的,对按摩小姐一点儿也不尊重,吆五喝六指手划脚,好像他扔给你几块臭钱你就得服服帖帖当他的奴隶;要么两眼邪气嬉皮笑脸的,进到按摩房来便动手动脚地总想占些便宜,还常常提出一些赤ll的要求。 而眼前的这个人,虽然他宽阔的额头、明亮的大眼睛和高耸的鼻梁都显露出他是个精明干练的男人,但他那白皙的面皮上却堆积着几分羞涩怯懦的表情,隐隐告诉人们他本质上是个性情温和心地善良的男人。不管是从他的眼神还是面部表情来看,阿华都敏感地觉察到这个人似有满腹的心事和难与人言的苦痛。 古人所云“同病相怜”,看来真是一句至理名言。有着同一病痛的人最易沟通,最易相互理解和彼此同情。阿华仅凭视觉,已对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几分好感。 二人互道过姓名,礼貌地寒暄了几句后,阿华便让姚纲俯卧在按摩床上,开始为他按摩,边工作边同姚纲一问一答地闲聊起来。 “喂,我说,你是干什么的?” 姚纲几乎就要笑出声来。这女孩子直来直去毫无修饰的问话,怎么就像是从幼儿园的小朋友嘴里说出来的? “我嘛,我是做生意的。”姚纲用打趣的口吻回答她。 “你骗人!你哪里像做生意的?一点也不像!” “那你看我像干什么的?” “要我看呢,你像是搞科研工作的,要么就是在大机关里做事的。” “你这眼力还不错嘛!我还真是搞科研的,同时也是在大机关里做事。不过到你们这边以后,科研搞得少了,机关也变小了,就是生意做得越来越多了。” “那你以前在哪里?” “北京。” “是吗?你既然在北京工作,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听她那口气,好像姚纲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是不是老婆让你来的?” “不是。是婆婆让我来的。” “婆婆?你怎么还会有婆婆?”阿华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了。姚纲也笑了。他知道这女孩子可能对企业机制方面的事了解不多,搞不清“婆婆”二字的真实含义。 “这么说,你家里人没有跟你一起来?”阿华没有对姚纲是否有“婆婆”予以深究,她可能把那当成了纯粹的玩笑话。 “没有。” “那你家里都有谁呀?” “有妈妈、姐姐、姐夫,还有外甥。” “我是问你自己的家。” “我自己的家?”姚纲最怕别人问他这事,实话实说不好,编点假话也不好,要想搪塞过去还真不不容易。“我自己的家里嘛,有我自己。” “还有呢?” “没了。” 阿华平日里给客人按摩,通常很少主动与客人说话,总是客人问一句她便敷衍了事地答上一句。如果她发现客人心绪不好,想活跃一下气氛,她便会强装出轻松愉快的样子给客人讲故事,说笑话,但绝不愿与客人谈论彼此的私事。她觉得来桑拿浴的男人有如过眼烟云,分手后便各不相干了,很快也就在记忆里抹掉了,即使以后再有见面的机会恐怕也早已不认识了。所以,彼此没有必要了解很多,而且一个孤单飘零的女孩子让别人过多地了解自己,反而会平添许多烦扰和危险。阿华几乎从不主动询问客人的个人情况,她不仅不感兴趣,而且也怕自己问别人多了,别人也要反过来问自己许多,所以倒不如尽可能避免互相谈论私事为好。但今天不同,阿华无法压抑自己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兴趣,因此也就不能自控似地向他问长问短,想尽可能多了解一些他的情况,好像一个贪吃的孩子抱着一大碗清凉润口的冰激凌,非要一勺一勺把它吃个干干净净不可。 姚纲说他是自己一个人生活,阿华有些不大相信,可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让他证明他所讲的话的确没有掺假,只得根据自己的生活积累用脑子去推断了。她这一推断,便想到自己身上去了,想到自己背井离乡漂泊在外,孤苦零丁的很有些可怜。心里想着事,双手却还在不停地工作着。 阿华做事认真,平时“做钟”时,只要客人乐意承受,她总是以自己最大的力量为客人按摩,而不像有的小姐那样按摩时敷衍了事,专靠一些别的手段哄客人开心。久而久之,阿华养成了以强劲的手力为客人按摩的习惯,这使得那些五大三粗、膘肥体胖的客人十分满意,而那些身材弱小、骨瘦如柴的客人则可能承受不了。遇到这后一种客人,阿华会有意地将手力放轻,并不断征询客人的意见,根据客人的要求加重或者减轻所用的力量。此时阿华只顾问姚纲谈话,谈话的间隙便想心事,竟然忘了就所用力量的轻重询问他的意见了,无意中便按照平时的习惯用足力量在姚纲的身上捏来按去。 姚纲虽身体还算强健,但毕竟是个较少摔打的白面书生,其实经受不了多大力量。阿华手到之处,姚纲便感到一阵酸痛。随着阿华按摩部位的不断扩大,姚纲感觉酸痛的范围也就越来越大,到后来便几乎觉得浑身上下无处不酸,无处不痛了。 姚纲很奇怪这个看上去有些娇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他更不明白她明明是一副 第 4 部分 欲望文 第 5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无处不痛了。 姚纲很奇怪这个看上去有些娇弱的女孩子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手劲,他更不明白她明明是一副有说有笑亲切友好的神态,却为什么要暗地里用这么大力量在自己身上折腾。这哪里是享受,纯粹是受罪!这也不叫什么按摩,简直是打击报复!这样想着,姚纲几乎有些愤愤不平了。 姚纲想提醒阿华用力轻一些,但却迟迟没有开口,好像那样会伤地的面子,会得罪人似的,他希望最好还是阿华自己把力量减轻。有些人的性格很古怪,姚纲就是这样,并且似乎从小就如此。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有一次在乡下的一个大院子里看电影,大家全部席地而坐,前边的一个陌生人睡着了,重重地压在他的身上,时间一长便压得他腰酸腿疼呼吸困难起来。他本可以把那个人推到一边去,或者把她叫醒后清她坐直了,但姚纲觉得把一个熟睡的人弄醒或是推倒在地上都是很不好意思的事。于是他就这么坚持着,盼望那个人快点自己醒来改正错误,最后还是旁边的人看不下去了,用力把那个睡得死猪般的胖女人给捅醒了。 还有一件事发生在上大学的时候,几个同学在学校的食堂里围坐在一张餐桌旁吃晚饭,每个人的菜碗里都是半只红烧j,大家一边津津有味地啃着j骨头,一边热烈地争论一个所谓哲学上的问题。其中一个同学只顾脸红脖子粗地同别人争论,无意中将一块啃剩的j骨头丢在姚纲的菜碗里,接着又丢了第二块、第三块……他把姚纲的碗误当作放垃圾的盘子了,结果把姚纲尚未来得及吃的一碗香喷喷的烧j全部糟蹋了。姚纲怕影响同学们的争论,竟一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同学往自己的碗里丢垃圾而不好意思制止地。不过,那个叫何彬的同学从此便成了姚纲的莫逆之交。 现在,姚纲似乎又碰到了这种尴尬的局面。他想告诉阿华用力太重了,但不知道那样会不会影响她的情绪。他知道你如果告诉一个医生怎样给别人看病,那个医生会很不高兴,如果那个病人是你,那么很可能你就要倒霉了、听说有少女去医院割盲肠,结果盲肠未割卵巢却给割了去,有老人去拔牙,仅有的两颗好牙都给人家敲掉了,该拔的牙却原封未动。估计这很可能都是病人得罪了医生造成的后果。任何人在从事自己的专业时都不喜欢别人指手划脚地提意见,大概按摩小姐也是这样。 而且,他也尚未搞明白这个女孩子为什么这样用力。也许是她情绪好,心里高兴才这样做?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再忍耐一会儿,不要扫她的兴。也许是她心里不高兴,受了什么人的气,到自己身上发泄不满来了?如果是那样,那就最好也要再忍耐一会儿,让她多发泄发泄,人有怨气不发泄出来是要生病的,对此外国人早就发表过研究成果。 总之,姚纲想来想去,想出来的所有理由都是应该继续忍耐下去,没有一条理由可以使他鼓起勇气恳求那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女孩子轻一点儿折磨自己。于是,姚纲就这样一分钟一分钟地忍着,一下子一下子地挨着,一口气一口气地熬着。但人的忍耐力终归是有限度的,时间一长便终于忍不住了,随着阿华的双手在姚纲的腰部用力一按,姚纲不由自主地“哎哟”了一声。阿华赶紧停住手,问姚纲是不是这一下按得太重了。姚纲本想说何止是这一下太重了,自从你到我身上敲打以来就没有一下是轻的,但他说出来的话却是“不重不重,没关系的”。 阿华掀开毛巾往姚纲的背上一看,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和善而皮肤娇嫩的男人,脊背上已被自己搞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像刚从敌人监狱里逃出来的革命者。阿华不好意思地看着姚纲不知说什么好,姚纲看着阿华不好意思的神情也更加不好意思起来,两个人尴尬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忽然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直笑得弯腰弓背,气短泪流。 姚纲点上一支烟,也递给阿华一支。阿华从来不吸烟,这次却也接过来,让姚纲帮她点上,学着姚纲的样子吸了起来,但才吸了一口便呛得连声咳嗽,赶忙把烟捅在烟灰盅里戳灭。 阿华问姚纲男人为什么喜欢吸烟,她实在想象不出这种又苦又辣又呛的东西有什么让人着迷的地方。姚纲说可能这只是一种嗜好,人一旦产生了某种嗜好,与没有产生这种嗜好的人感受是不同的。譬如吸毒的人,他们嗜毒如命的那种感受是没有吸过毒的人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阿华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同女人相比、男人会有那么多的不良嗜好,比如吸烟、喝酒、赌博,还有到桑拿浴来鬼混等等。姚纲感到这个问题有些不好回答。这倒不是因为他不知道怎样回答,姚纲博览群书,对什么问题都能讲出一些道理;但是他觉得这个问题太复杂了,对这样一个纯真的小姑娘讲社会学上的大道理,恐怕她很难搞明白。 姚纲想了想说:其实这里的道理很简单,那就是这个世界上除去男人还有女人的缘故。国家要靠征收烟税酒税来养活政府,所以男人必须争先恐后地去吸烟喝酒,以免这些灾难落到女人头上;女人办事性子急,想钱时便想立即有一大堆,钱多了数不过来便想马上丢掉,所以男人就必须到赌场上为她们快速地赢钱,或者快速地输钱;至于男人到桑拿浴来,那道理不是更明白了吗,无非是为了让这里的女人不失业而已。 阿华知道姚纲在假装严肃地开玩笑,但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会儿,阿华看看时间还早,便对姚纲说:“你这个男人虽然到桑拿浴来了,但却带来了那么不结实的皮肤,看来我还是得失业。如果我再给你按摩几下,你准保要送医院去了。不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推油’。” 阿华说这话的时候,脸蛋儿微微泛起了红晕。她在“紫蔷薇”做了快一个月了,还从没有给客人推过油,客人提出要求时她便以“不会”来搪塞。阿华并非真的不会,那套程序很简单的,一学就会,甚至不学也会,只是她觉得那实在不是个正经事,想起来就叫人恶心,更不要说亲手去做了。但不知今天为什么,客人没提出这种要求,她自己倒首先有这个愿望了。当她把话说出来后,这个愿望就更加强烈了,很怕客人一口回绝了。她低着头,满面羞涩地等待着客人的反应。 姚纲对上次来桑拿浴时阿童给他“推油”的过程记忆深刻,那的确是一种美妙诱人的感觉。但是,他今天却完全没有那种欲望了,他自己也说不清是什么原因。 他记得过去家里养的那条小狗,来生人时它便两只前爪扒在人家身上,下身在人腿上乱蹭,活生生一个小流氓的形象;但对家里人它却只有亲热和驯服,从不会有这种下流的动作。 姚纲想,或许男人也和狗一样,在陌生的女人面前乐意暴露自己的y处,在自己的亲人面前却绝不会产生这种荒唐的欲望了。不过,阿华并不是自己的亲人,与她也不过刚刚相识而已。姚纲想不出个道理来,但他确实不愿意让阿华动他的下身,他觉得不好意思,他也觉得那样好像是对她的不尊重。 姚纲心里这样想,嘴上却说:“好吧。”并点了点头。 姚纲这个人真是不可救药了!他心里明明是想表达自己但是,今天对着自己手下这个一见面便使自己产生好感的陌生男人,阿华的想法和感觉突然全都改变了,她真想伸手去抓住那个东西。可是,阿华怎么也鼓不起勇气来,脸蛋儿烧得红红的,好像就要燃起火苗来了,手也颤抖不停,紧张得像是刚出师的扒手头一次去掏人家的钱包。 但越是下不了手,心中的欲望便越是强烈,阿华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欲望折磨得气喘吁吁,脊梁骨上直冒虚汗。阿华咬着嘴唇,心里给自己鼓着勇气,默默背诵着“下定决心”之类的口号。就在阿华终于鼓足勇气猛地伸手向下抓去的时候,突然附近有房门“咣当”一声巨响,接着便传来一阵嘈杂的吵闹和叫骂声…… 第7章 不守规矩的客人 秦孝川坚持说那些“桑拿服”太脏,会传染肝炎、梅毒、脚气、艾滋病、疯牛症等各式各样的疾病,他只把自己用过的那条高级在浴中围裹在身上,像在海边晒太阳似地躺在按摩床上让阿梅给他做按摩。 这天晚上来“紫蔷薇”桑拿浴五楼贵宾房的客人,除去姚纲之外其实还有两位,一位是秦孝川,另一位是个姓林的香港人,他是秦孝川的一个关系至为密切的朋友。给这两位客人“做钟”的小姐分别是“38号”阿梅和“36号”纯子。这两位客人到来的时间与姚纲相仿,但他们是进到酒店后直接进的贵宾房,没有到公共更衣室和休息室,因此姚纲并未与他们照面。秦孝川与林姓朋友先在同一间贵宾房里休息,边喝饮料边聊天,又让周慧慧叫上来几位小姐当面挑选,然后才分包了两间贵宾房开始淋浴、蒸气和请小姐按摩。 秦孝川是本管片派出所的副所长,又是分工主管“扫黄”工作的,所以“紫蔷薇”桑拿浴不管是在地域上还是在营业性质上,都正好属于他管辖的范围。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秦孝川平时很少到“紫蔷薇”来洗桑拿浴。从工作的角度讲,这叫做“避嫌”或“廉政”,到自己管辖的单位里消费难免被人说闲话;从个人利益的角度看,秦孝川觉得在自己的管辖圈内做事不自在,束手束脚的,而且这次人家照顾了你,下次找你办事时就不好不给面子了。秦孝川偶尔到“紫蔷薇”来,一般都是由于招待客人的需要才来的。如果是平时,秦孝川都是到另外几家不属于黄风岭管片的桑拿浴去,而那些管片的同事则也常到他这边来,大家相互关照,各得其所。 秦孝川正值年富力强之时,身体强壮,相貌威武,胆大心细,做事果断,是个天生当警察的好料子。然而,他的童年时代却相当凄惨,青少年时也都吃过不少苦。秦孝川的老家离本地两百余公里,在岭南一带算得上个出名的穷地方,但那个地区作为进入广东省的北大门,自古以来却又是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秦孝川出生时,正值国共两党为争夺江山而打得热火朝天。不久,秦孝川的父亲被溃逃的国民党军队抓了壮了带走。此后许多年生死不晓,音信皆无。 母亲靠给别人缝缝洗洗把秦孝川养大,送他上了小学。但秦孝川天生“爱劳动” 而不爱读书,加之家里生活确实艰难,小学未念完他便辍学回家干上了农活。国家法律明文规定禁止雇佣童工,但不知为什么却从来没有规定禁止雇佣“童农”,虽然农村的劳动往往比工厂要繁重和艰苦得多。那时,在祖国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美丽富饶的土地上,在烈日下寒风里冰雪中艰苦劳作奋力挣扎着的孩子何止千万耳! 好在秦孝川自幼身体强壮,干一般的农活并不感到有多繁重,反而觉得比天天被着做作业舒坦多了,家里的日子也好过了一些。 只可惜那个年代天天讲“阶级斗争”,秦家因为有人跟着国民党反动派跑了,所以秦孝川从小便被打入了“另册”,事事受人歧视。随着年龄的增长,秦孝川形成了孤僻多疑,胸襟狭窄,心狠手毒但却有几分“侠义”的性格。十几岁时路遇流氓调戏邻里女孩,秦孝川上前打抱不平,扭斗中竟把对手的一只眼球活生生抠了出来放在嘴里咬碎,致人终生残废。多亏那个年代法制松懈,对方虽有些势力,但当秦母将自己珍藏多年在生活最困难的时候也没舍得卖掉的陪嫁首饰赔偿给人家后,事情便“私了”了,秦孝川因此而免了一场丰狱之灾。 后来,有人证明秦孝川的父亲在被抓走的路上,因试图逃跑被国民党军队开枪打死后丢进江里了。这样,秦家虽算不上什么“烈属”,但也不再被划人“敌属” 一边了,自此生活和社会地位都逐渐有了改善。恰好在此时秦孝川到了当兵的年龄,虽然按照国家的政策秦孝川作为独子可以免除参军的义务,但他坚决要求应征入伍,他想借此机会彻底改变自己的命运,他感到就他的文化基础和年龄而言,这可能是唯一的、最后的也是最好的一个机会了。 秦孝川入伍后被分派到驻海南岛某部队服役,开始时部队首长见他是山沟里出来的苦孩子,便派他到连队里养猪喂牛,后来见他养猪猪死喂牛牛瘦,又发现他有胆大机灵好打爱斗的特点,便又调他去当了侦察兵。秦孝川在这里如鱼得水,很快成了业务尖子,并被提升为班长。可惜他的文化基础太差,进一步发展受到了阻碍。 领导上为了培养他,便送他到部队设在附近的一所学校里补习文化。毕竟是年龄大些思想成熟了许多,此时的秦孝川对待读书的态度同过去相比已大不相同,他十分珍惜这次读书机会,学习十分刻苦,文化水平提高很快,两年后毕业时还得到了部队首长的嘉奖。回到连队后,秦孝川先是当上了排长,以后又升任副连长和连长,到从部队转业到地方时,他已是个堂堂正正的正营级军官了。 秦孝川之转业到地方,除去当时正赶上军队内大规模裁员外,也有他个人的原因。那时家里来电报称秦母病重,秦孝川极孝敬母亲,赶紧请假回家探望老母。其实秦母病情井非很重,只是不小心跌断了腿骨,年岁大了复原起来十分缓慢,但绝无生命危险。秦孝川每日在床前服侍母亲,看着母亲行动不便十分可怜的样子,便把怨气发泄到了老婆身上,认为她未能尽到照顾婆母的职责。 秦妻本来是可以做随军家属的,但秦母故土难离,秦孝川便让妻子在家里照顾母亲,连探亲假也极少让她使用。结婚数载,二人在一起生活的日子屈指可数,感情自然比较淡。薄。秦孝川因母病而迁怒于妻子,动辄打骂,使秦妻终日以泪洗面,身上脸上常带着伤痕。秦孝川的行为使左邻右舍看不过眼,好管闲事的县妇联主任则把秦孝川的情况写信报告给了他所在的部队。部队领导来电要他速速归队,秦孝川因母病未愈不忍离去,且假期未满,因而拖延了几日。秦孝川回到部队后,愤怒的团政委当日便把通知他转业的命令丢给了他。 秦孝川对组织上要他离开部队的决定并未感到震惊或恐慌,他不仅早有预感,而且早有筹划。那时部队正强调正规化建设,各级军官必须有相应的学历,秦孝川明白凭自己的文化水平再呆在部队里也很难有什么前途了。他痛痛快快地接受了组织上的决定,并通过自己的一个老乡兼战友在这个城市联系到了接收单位。那时本市正处于初建时期,需要各方面的人材,秦孝川凭其在部队中的经历被安排在公安部门工作,确也属才尽其用了。当黄风岭派出所建立时,秦孝川便被派来当了副所长。 几年来,所长换了好几任,干警换了几茬,秦孝川仍然当着他的副所长,不升不降,倒也落得个稳稳当当,成了派出所内的“元老”。秦孝川在仕途上徘徊不前,除去学历的因素外,还因为他脾气暴躁爱得罪人,作风散漫常犯些小错误。譬如,秦孝川最早本来是主管治安工作的副所长,一天晚上他抓捕一个入室盗窃犯后,那家伙在人赃具获的情况下仍百般抵赖,并口出狂言,把自己装扮得如地下工作者般大义凛然,气得秦孝川借着酒性把他毒打了一顿,但没想到下手太重竟给活活打死了。这事无法向死者的家属交代,传播出去影响也太坏,所长出于无奈,找几个人作了个该人系自杀身亡的假证,对外把事情搪塞过去了。在公安局内部处理这一事件时,所长自己承担了主要责任并引咎辞职,秦孝川也受了处分,他的分工也被改为主管“扫黄、查赌、缉毒”等工作了。 秦孝川对上级给他的处分心服口服,但对于让他改换工作却老大不乐意。秦孝川生性好斗,喜欢激烈刺激的工作,他的理想工作是到市局或分局搞刑侦,在所里搞治安他已有几分“英雄无用武之地”的委屈感,若是连这些“小打小闹”的工作也不让他做他便的确有些想不通了。同许多他这个年龄的人一样,在金钱与荣誉面前,秦孝川更看重荣誉。所以当有人开导他说搞“扫黄”工作对个人经济上有好处时,秦孝川嗤之以鼻。他希望得到的是在打击严重刑事犯的惨烈斗争中一展拳脚,建功立业,看到别人连破大案,屡受表彰,秦孝川羡慕得心痒手也痒,时刻都梦想着自己也有个大展宏图的机会。秦孝川对于让他改换工作闹了好几天情绪,但上级的命令是让他先把工作抓起来,在工作中慢慢提高认识,秦孝川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只好带着情绪走马上任了。 对于这“扫黄”工作,秦孝川还的确有过一个不断“提高认识”的过程。最初时,秦孝川说是疾“黄”如仇,认为这颗社会的毒瘤非得狠狠地割除不可。那时他口袋里没有几个钱,也不大会耍弄权钱交易的手段。当他看到从五湖四海来的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丑八怪甩出几张臭钱便可有成群的妙龄女孩供其玩耍,看到那些不劳而食的妖艳女人靠兜售爹妈给的r体便可有大把大把的钞票进帐的时候,秦孝川在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的同时,更有一腔怒火在胸中燃烧。 秦孝川此时“扫黄”极为卖力,白天“踩点”,夜里“掏窝”,五天一个小“突袭”,十天一次大“围剿”,把个管片搞得人心惶惶,j犬不宁。更令人拍手称绝的是,有一次他指挥手下干警在大街上展开“拉网战役”,凡是看上去年龄在二十岁左右三十岁上下没有本地居民身份证不算十分难看的女子,统统抓起来送到医院检查,只要是处女膜破裂的一律按卖y嫌疑犯处置。秦孝川的这次行动受到了上级领导的严厉批评,但并没有变更他的工作,因为就他的性格而言,上级领导也实在找不到什么更适合他做的工作了。 经过一段时间以后,秦孝川在“扫黄”工作中同各种各样的男男女女接触多了,对这一工作的认识慢慢发生了变化。他不再觉得“扫黄”工作有多么重要,他甚至觉得这几乎是扰民伤财的小题大做。他在私下里同朋友说,“卖y”这种现象其实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产物,如能适当地加以管理和引导,不仅不会毒害社会,还能对本地的经济繁荣起到促进作用。俗话说“截流不如疏导”,这种治理水害的方法用来治理“黄害”肯定也同样是适用的。有了这种认识,秦孝川对他的工作开始消极起来,如果不是上级布置厂任务来,他很少主动再去过问这方面的事。有时在巡查时碰到怀疑是进行不正当性j易的男女,他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饶人处且饶人了。如果手下人抓回来证据确凿的妓女嫖客交他处理,秦孝川一般也是罚款了事,很少再对当事人做进一步深究。 这样过了一段时期,秦孝川的认识又有了新的“提高”。他发现只要自己头脑放灵活些,善于运用手中的权力,主管“扫黄”工作的确有很多“实惠”可捞。比如你抓到一对正在交易的男女,当他们知道交几千元罚款就可走人的时候,他们会把你像大恩人似的千谢万谢,痛痛快快地交了罚款扭头就跑,连个收条也来不及接。这笔钱如果不是数目较大,那么你往往可以灵活地处理一下,比如带几个弟兄到酒楼里撮一顿,或者到歌厅里喊一场什么的。当然,这时你身边的弟兄必须是真正的“铁哥们儿”,任何情况下都不可能出卖你,而且你自己的手最好根本就不要动这笔钱,要他们去“灵活”处理就是了。即便如此,这种事也还是要尽可能少做,贪图小利而不顾前程绝不是男子汉大丈夫应有的品格。 而且实际上,秦孝川也绝不是个重利之徒,他对金钱看得很轻,从不会因钱财问题与朋友翻脸,也不会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地去为自己捞钱。在“扫黄”工作中,使他更感兴趣的“实惠”是他可以随时大驾光临那些可被指控有色情嫌疑的饮食、娱乐和文化场所,那里的负责人会诚惶诚恐地迎候他,低三下四地讨好他,慷慨大方地款待他,千恩万谢地欢送他。如果他某时兴致好想玩上一会儿,或者情绪坏想发泄一下,那么他就可以按极优惠的价格尽情地享受或发泄,绝对不用像其他客人那样花了高价来玩还得提心吊胆怕有人来抓。如果他玩够了泄空了临走时大发慈悲准许老板们免收他的费用,那些人就更要大呼皇恩浩荡把他视如再生父母并感激涕零了。 于是,秦孝川又对“扫黄”工作极其重视起来,他对上级分派他主管这项工作已感到相当满意,工作得十分安心,甚至他以前看到别人升迁时心里那种酸溜溜空荡荡的感觉也不会再有了,只是看到别人又破了大案立了大功时他有时仍会自顾自怜地哀叹几声,他觉得自己如果没有机会去做更大的事业,那么即使在目前这个小小副所长的位置上干一辈子也没什么太多遗憾的。 但是,秦孝川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自己的权力要想运用得长久,他就必须对自己有所约束,凡事不可过分。他不能像那些愚蠢的“暴发户”那样,手里突然有了几个钱后便忘乎所以地去糟蹋,结果不久许多人又都变得一贫如洗了。 随着经验的增长,秦孝川对自己的行动有了许多明确的规范,轻易不会打破。 譬如他决定检查自己管辖的那些娱乐场所时,他便采取突然袭击的方式,连他手下最信得过的人也是到了现场后才知道他的目的地。如果这些场所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他便把那里的负责人严厉地训斥一顿,警告他们改正,但一般不会给他们出更多的难题,除非他们与他有什么尚未了结的怨隙。如果是上级部门来人检查,他就会让、手下的人事先给这些场所打个招呼,免得他们措手不及。几年来这一带的“黄、赌、毒”现象一直“未能泛滥”起来,派出所的工作多次受到上级的表彰,与秦孝川的“善于管理”不无关系。 再比如,秦孝川很少到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娱乐场所来消遣。就说这桑拿浴吧,秦孝川本来就较少到这种地方来,他不像有些男人那样整天同女孩子拉扯在一起也不烦不腻,他每个月最多去一两次桑拿浴,都是到朋友管辖的地盘去,那里有关系融洽的老板为他设立的专门帐户,他每次的消费只要签个单就可以了,并且签的是“化名”,十分方便,也绝不用担心有什么麻烦。因陪伴朋友的需要或是出于其他什么缘故,他偶尔也会光顾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娱乐场所,但每逢这种时候他的行为都很有分寸,很有节制,以致有些时候他从这里出来后,便又撇开朋友自己偷偷跑到别的地方重新消遣一番,在某些环境下人的身体里会不由自主地生出许多东西来,而这些东西憋在身体里不发泄出来实在令人难受。 但是今天,秦孝川却打破了自己的规矩,行为有些反常了。 秦孝川原想点阿华给他“做钟”。自上次在“卡拉ok”歌厅遭到阿华的当众“侮辱”后,他一直对她念念不忘。秦孝川见的女人多了,很可能比他见的男人还要多。欢场上来自天南地北四面八方的女孩子,什么样的他没见过!什么刁泼的,温顺的;强悍的,娇弱的;大方的,腼腆的;妖艳的,清秀的;高的,矮的;肥的,瘦的;白的,黑的……,哪一个不是羔羊见了猛虎般任他喝斥和摆布。而这个女孩子竟敢在那么多朋友面前抗拒他,驳他的面子,败他的兴,让他下不来台,这口气他当时忍了,但回去之后怎么想怎么不舒服。今天就让她来伺候自己,趁机会调教调教她,出出胸中的闷气,也好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不过,秦孝川想,如果她听话的话——但愿她能听话,也不要对她太过分了,这个女孩子无论如何还是很让人怜爱的,看一眼心里就痒得慌。 当周慧慧告诉他“39号”已被熟客点去“做钟”了时,秦孝川顿时有一种失落感。不过,当着朋友和周慧慧的面,他也不好让自己的情绪过于明显地表现出来,便以无所谓的口吻让周慧慧叫上来其他几个小姐供其挑选。秦孝川的朋友点了纯子,他自己则选中了阿梅。这种当面挑选小姐的待遇,只有秦孝川这类极“贵”的贵客才能享受,普通客人是没有资格的;他们可以点小姐的名字或编号,或者授权值班主任为他们选择,人来后如看着不满意,则可以要求更换。 同大多数四川女孩一样,阿梅有一身白皙细嫩的皮肤。在本地的原住居民中,由于气候和遗传的原因,多数人皮肤粗黑,身材矮小,女人中虽也有窈窕妩媚的美人,但多数属于体形呆板,缺少曲线的一族。大批外来妹的涌入,使这里的男人发现原来别处的女人身上,有许多诱人之处是他们怀里的女人所缺少的。他们尤其赞赏北方女孩的高挑儿而丰满,江浙少女的细腻与妩媚,以及四川妹子的精巧和匀称。其中,四川女孩与江浙女孩又都以皮肤细白而著称,但细心者又发现其实二者的质素是不同的。通常,江浙女皮下脂肪较多些,因而她们的皮肤柔软而娇嫩,如一层上好的细棉布;四川女脂肪少而肌r多,皮肤如一面白绢,精细而柔滑。 阿梅身上几乎集中了四川女孩的全部精华,同时她那小巧玲珑的身段上又恰到好处地凸显出少女胸部的丰满,晶莹亮丽的体态十分惹人喜欢。阿梅未满十八岁,一双黑亮的眼睛里还挂着些许孩子的椎气,像一只刚离巢x的小鸟飞到了树木葱茏鲜花遍地的山野,看什么都觉得新奇,看什么都感到兴奋。 阿梅来自离成都不远的一个小城里,父亲是当地一所中学的校长,母亲则在另一所中学里教书,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都刚刚婚嫁,家里生活宽裕,全家人都很疼爱她。阿梅本没有理由离开家乡和亲人到外面来闯荡,但这个夜里爱做梦白天爱幻想的女孩子,高中刚毕业便忽发奇想,要到祖国最发达最现代化的南方去寻找她多彩的梦想,实现她美丽的幻想,于是便同另两个也是从未远离过家门的女孩偷偷跑到成部,搭上远去的列车来到这个令人向往的城市,下车后才给她们的父母发去第一封电报。 住下后,三个伙伴在早来的同乡姐妹的介绍下到一家歌舞厅“坐台”。阿梅容貌俊秀,能歌爱舞,很得客人的青睐,每天早早地便有人把她选去陪歌伴舞了,小费收入也相当不菲。但是,她最怕陪客人饮酒,沾一点儿酒精便觉头重眼酸,心里恶心,常常呕吐得胃净腹空,涕泪涟涟的。所以,没干几天阿梅便有离去之意。这时,同来的两个伙伴因受客人的冷落,经济窘困,索性干起了陪人过夜的生意,与阿梅的关系日渐疏远。于是,阿梅很快便结束了灯红酒绿的“坐台”生涯,转而走进了“紫蔷薇”这块更加扑朔迷离的娱乐天地。 当阿梅渐渐了解了“紫蔷薇”的全部内幕之后,确有过急流勇退的念头,但此时她已身不由己,已经缴纳的上万元的费用大部分是向朋友借来的,如此沉重的债务只有在桑拿浴干下去才可能偿还。好在阿梅年轻单纯,适应力强,对许多事很快也便想开了,什么“推油”之类的技艺她都很快学会了并运用自如,可以纯熟地在各类客人的身上施展。但是,阿梅从不允许客人把手伸进她的内衣摸弄她的胸部和下身,更坚决拒绝任何客人提出的更加过分的要求,不管对方出多高的价钱。阿梅十分珍重自己洁净的处女之身。 阿梅不大喜欢秦孝川。上次在“卡拉ok”包房秦孝川要打阿华的情景,使阿梅非常反感,她还从来没有在公共娱乐场所遇到过像他这样霸道的男人。但是,阿梅同时也知道了秦孝川是这里名副其实的霸主,没有人能够违抗他,没有人不慑服于他。蒲经理那个人据说是有黑社会背景的,不仅在小姐们面前像个患了精神病的狮子王似的凶悍异常,而且对多么调皮捣蛋的客人也从不惧怕。有一次两个留着光头的年轻客人洗完桑拿浴后,以小姐的服务不周到为理由在付帐时耍赖皮,蒲经理当场把他们俩给狠狠教训了一顿,最后两个人照单付了帐后还不住地点头作揖赔不是。可是,蒲经理一到了秦孝川面前,便立刻像耗子见了猫一样变得那么弱小可怜。 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像悍狗见了主人一样,虽兽性犹在,但暂时却变得摇头摆尾的十分温顺了。 与秦孝川单独呆在灯光昏暗坟墓般寂静的贵宾房里,阿梅觉得就好像与一只大灰狼单独呆在一个鬼火闪烁黑幽幽的山d里,而这个山d又是在一座幽深莫测的大山里,山周围几百里都荒无人烟。看着秦孝川那高大粗壮的躯体,他那强挤出几丝笑容时仍显得严肃y沉的面孔,以及他那一开口便像开山炸石般隆隆作响的嗓音,阿梅从心里感到恐惧。阿梅小心翼翼地为秦孝川服务着,尽可能满足他的每一个要求,并尽可能把每件事都做得让他满意。就连秦孝川冲完凉后让阿梅帮他擦擦身子,阿梅都没有拒绝,抱着一块大毛巾给他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仔仔细细地擦拭了一遍。 别的客人按摩时都是要穿“桑拿服”的,但秦孝川坚持说那些“桑拿服”太脏,会传染肝炎、梅毒、脚气、艾滋病、疯牛症等各式各样的疾病,他只把自己用过的那条高级大浴巾围裹在身上,像在海边晒太阳似地躺在按摩床上让阿梅给他做按摩。人家这“桑拿服”本是经过精心设计的,即便算不上什么高科技尖端产品但至少也有它的道理,客人穿上它自己舒服,小姐接摸哪个部位也都很方便。秦孝川这样马革裹尸似地围着块大浴巾,阿梅怎么看都觉得不习惯,怎么做都感到不顺手,却又不敢吱声,反正即使说了秦孝川也不会听她的。 不仅如此,秦孝川像患有多动症似地躺也躺不住,卧也卧不稳,阿梅用两只纤细的小手在秦孝川粗硬的肩胛上没按几下,秦孝川便一骨碌翻过身去了,阿梅只好又改为帮他在背部和腰部按摩,但没按几下秦孝川又一骨碌翻了回来。桑拿浴里的保健按摩本来是有一定程序的,客人应当根据按摩师的要求先俯卧做背部按摩,然后再翻转过来做胸部及其他部位的按摩,这一过程大约需要四十分钟到一小时的功夫。像秦孝川这样随意翻来滚去的,按摩的程序全被他打乱了,搞得阿梅手忙脚乱,但却无可奈何。 阿梅虽年轻妩媚,但秦孝川此时并不觉得很喜欢她,他心里仍然想着阿华。秦孝川自认为是那种不为女色所动的冷面英雄,况且他见的漂亮女孩多了,女人身体的美已不大能使他动心。他之所以想着阿华,主要的原因是阿华那天没有听任他摆布,这使他有一种挫折感,这种过去不常有的感觉最近时常折磨他,而这种折磨则使他不能忘怀那个女孩,越是经常想起她便越觉得那女孩子确实有某些过人之处,于是也越想征服她,驾驭她。 秦孝川几乎从不在“紫蔷薇”胡作非为,但今天他气不顺,行为便有些反常。 阿梅的一双小手在他粗硬的躯体上按摩,他只感到像有几只小虫子在身上爬动,皮肤有些痒,肌r有些麻,但远没有什么畅快的感觉。他需要的是那种由强烈的刺激而产生的畅快淋漓的感觉,那种感觉他过去还是常有的。当他与狡猾的罪犯周旋,与凶悍的亡命徒搏斗,把他们捉住再打个半死的时候,他的这种感觉便达到了顶点,其后一连几天都会心情舒畅,连放p也觉得流畅而响亮;不像平时那样堵得难受。 但自从他由主管治安工作转为主管“扫黄”工作后,这样的机会便大大减少了。 虽然他有时也会在女人的身上发泄一下,发泄之后也可得到一时的满足,但时间稍长他便感到那种满足是微不足道的,根本无法与通过激烈的搏斗而把人征服、把人打垮后的那种满足感相提并论。况且,在女人的身上发泄形式太单调,就那么几个动作,翻来覆去的做多了难免会厌烦。由于性格使然,由于年龄的增长,秦孝川对女人的兴趣与日俱减,与女人相处时越来越难有耐心了。 阿梅为他按摩没有多久,秦孝川便不耐烦了。他告诉阿梅要加快速度,快点为他做完全部程序。阿梅不明白他这“全部程序”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也不敢多问,反正是理解的要执行,不理解的也要执行,按照自己的推测把本桑拿浴里能够做的事全给他做了就是了。阿梅像在战场上紧急检修一件笨重武器似的,拼着力气敲打了秦孝川一遍,然后又赶紧拿出“贝贝油”来,小心翼翼地扯去秦孝川身上的大浴巾,把油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做那种凡来桑拿浴的男人几乎全都乐此不疲的程序。 秦孝川本来正心不在焉地胡思乱想,心思没在阿梅的身上,甚至也不在桑拿浴里,但阿梅的工作却使他慢慢有了些感觉,并且越来越强烈了。他瞪着两只圆鼓鼓的眼珠子看着阿梅,心里不断产生一些稀奇古怪的念头。阿梅从不敢正视秦孝川那双可怕的目光,她把眼睛对着他的下身,但其实却在尽力使自己什么都看不到,她觉得他身上没有一处不让人觉得可怕。 忽然,秦孝川伸出粗长的胳膊,用扇子般的大手按在阿梅的脑后,把她的头按向自己的下身。阿梅尚未醒过神来,脸已经贴近秦孝川的下部,阿梅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拼力梗着脖颈挣脱开来。秦孝川猛地坐立起来,一只手去拉阿梅的胳膊,另一只手径直伸向阿梅的腰部去撕扯她的裤子。惊急中的阿梅趁秦孝川尚未站立起来时拼命挣脱他的手,尖叫着冲出了房间,秦孝川大骂着光着身子追了出来。惊慌逃窜的阿梅看到开门张望的阿华,也顾不得想一想柔弱的阿华是否保护得了她,便一头扎到了阿华的背后。此时姚纲也跑了出来,他对眼前的情景感到震惊却一时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他仍然下意识地将两个女孩挡在了自己的身后。 秦孝川虽久经沙场,但光着p股在众人面前表演的经历似乎并非很多,谈不上有什么经验;而且不管是在部队里还是在派出所里,他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训练,也谈不上训练有素。所以,秦孝川虽怒火冲天,但看到其他房间里的人都打开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时,也只好赶紧退了回去。 第8章 零点以后的荒唐 “深更半夜的,你们一男一女跑到一个房间来干什么?”“这个您已经看到了:吃饭,看电视,聊天。”“恐怕不全是这样吧。”秦孝川把几个人带进姚纲的卧室,指着床上凌乱的被子问:“那么这又怎么解释呢?” 姚纲的住处恰好介于他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与银海大酒店中间的位置,步行往哪边走差不多都是十多分种的路程。他住的房子在一所环境优美的居民大院里,是他刚刚上任时公司里负责行政工作的办公室王主任亲自为他租下的房子。 他的前任住的是一座花园别墅,是公司专为自己的总经理购买的。姚纲本可以成为那座别墅的新主人,但当时那位前任由于卸任太仓促,尚未来得及将自己的私有物品全部搬出,姚纲生性为人宽厚,又与那位前任无怨无隙,不愿人太急,告诉他可以慢慢安排搬家的事,自己则可另外择室暂居。 租 第 5 部分 欲望文 第 6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宽厚,又与那位前任无怨无隙,不愿人太急,告诉他可以慢慢安排搬家的事,自己则可另外择室暂居。 租下的这处房子姚纲还是相当满意的,三室两厅,近百平方米,与姚纲在北京的房子相比足有两套那么大。住了一段时间后,姚纲就不愿意搬走了,住在这里他每天可以走路上下班,不用司机开车接送,这样他每天可以随意工作到什么时间,无需担心因自己加班而影响别人按时回家。并且,这个称为“岭南花园”的居民大院是个闹中取静之处:院内保安严密,秩序井然,花草葳蕤,树木成荫;院外车水马龙,交通便利,店铺栉比,摊贩成群,确是个居住安宁而又生活便利的处所。前任总经理从别墅搬出后,姚纲让人以这所房子三倍的租金将那别墅出租出去,自己则打算在这大院里长期居住下去了。 姚纲为了今晚的夜宵已在厨房里忙活了一个多小时,也可说是磨赠了一个多小时。他平时一个人吃饭时从不愿在厨房里花费过多的时间,常常是买上一些速冻饺子、面条之类的半成品,放在锅里煮上几分钟一顿饭便大功告成了。 姚纲今晚的夜宵却做得格外仔细,先是将一团精细的面粉揉了十几分钟,又将好几种蔬菜剁碎后与一刀刀切成棉线般粗细的瘦r丝拌在一起,然后再将面团揪成水果糖大小的面疙瘩,擀成薄得透明的面片,放上馅包出一个个精美的小馄饨。他已同阿华约好,阿华下班后就到家里来吃夜宵。这将是阿华第一次来姚纲的住处作客,姚纲自然希望能给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阿华应该是晚上十一点下班,到十一点半时怎么也应该来了,但现在十二点都过了却还没有见到她的影子。姚纲本来说等她下班时便到银海大酒店门外去接她,但阿华说她常常不能准时下班,不希望姚纲在街上等得太久了,再说她也想锻炼自己在这个社会上的生存能力,因此坚持要自己找来。于是姚纲只得把自己的门牌号码写给她,不厌其烦地告诉她这条路线怎样走,千叮咛万嘱咐地要她万一找不到时便打电话过来,他会一直守候在电话机旁。总之,姚纲就是怕这次约会因发生意外而夭折。他已检查了好几次电话机,那电话保证是好好的,不会因阿华打不进电话来而发生变故。但是,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那电话铃始终就没有响过,房门也没有人敲过,什么消息也没有。 姚纲有些沉不住气了,他担心阿华是故意失约,她上次在告诉姚纲她的原籍时就曾说过一次谎话。姚纲在桑拿浴里曾经问阿华是哪里人,阿华说她是湖南长沙人。于是姚纲约阿华抽时间去吃湖南菜,阿华答应了。一天中午姚纲特意从公司里赶回来,同阿华一起到附近的一家湖南餐馆吃饭。姚纲点了一桌子湖南的特色菜,却发现阿华没有几样特别爱吃的,菜名也叫不上来,吃起来也有些外行。姚纲觉得奇怪,问阿华是怎么回事,阿华只得告诉姚纲说她其实不是湖南人,而是湖北人。阿华说她离开家乡后常听到人们议论湖北人不好,说什么“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意思是说湖北人太圆滑,待人不诚恳。所以,她与陌生人谈话时常常不愿意告诉人家自己是湖北人。 其实,姚纲倒是从来没有对湖北人有过什么成见,他父母的老战友老同事中就有不少湖北人,其中不乏屡建战功名闻遐迩的传奇人物,他自己的同事和朋友中也有湖北人,他与他们一直相处得很好。姚纲他们北京总公司那个漂亮的接线员就是个湖北女孩,她对姚纲一直挺有意思的,因为她的缘故姚纲还总是对湖北女孩怀有好感呢,以为她们都是一些美丽而多情的女子。 当时,姚纲并未因阿华对自己说了谎话而有丝毫的不高兴,他觉得好面子乃人之常情,女孩子漂泊在外有时说一些无关紧要的假话,也是保护自己的需要,没有什么可怪罪的。不过,把那天的事同今晚的事联系起来一想,姚纲就有些心神不定了。阿华是不是本来就不愿意到自己这里来呢?如果是那样倒也可以理解,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到一个刚刚认识的男人家里难免会有些顾虑。不过如果是那样,明说了也就得了,何必当面答应了然后又私自毁约呢?害得别人忙活了一大晚上做了这一堆夜宵,给谁去吃呢? 姚纲焦躁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他想干脆冲完凉睡觉去算了,说不定阿华此时早已在梦乡里了,自己这样傻等下去恐怕真成了天下少有的蠢人了。但想来想去,姚纲终究有些不甘心,他鼓起勇气拿起电话机,拨通了“紫蔷薇”桑拿浴小姐休息室的电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了过来。姚纲真是又喜又惊,喜的是阿华此时并未回家睡觉,而是还在公司里;惊的是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两个多小时,阿华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公司? 阿华似乎早已猜到了姚纲要问些什么,未等姚纲发问便先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阿华说她突然接到经理的通知,要她从今天开始由早班改上中班,刚才又一直在“上钟”,没有机会通知姚纲。现在快要下班了,她正守在电话机旁,为是否应该给姚纲打电话而犹豫不决。他想姚纲恐怕等不及而早已睡下了,打电话把他吵醒了反而不好;但如果万一他还在等自己,不打个电话过去岂不害他等得更久。 姚纲说他已准备好了夜宵,要阿华马上过来,一定过来。阿华说都快夜里两点了,实在是太晚了,走这么远的路她会害怕,还是改日再聚吧。姚纲说那没有关系,他马上过去接她,要她下班后就在酒店门口等候,不见不散。 姚纲马上穿鞋下楼,风风火火地跑到银海大酒店门外,恰好阿华也从酒店里走出来。阿华今晚穿了一件豆绿色的无袖针织汗衫,一条紫红色的紧身短裙,乌黑的长发缩成梅花状翘立在头上,显得格外艳丽夺目。 阿华跑过马路来到姚纲的面前,大方地挽住姚纲的胳膊,白皙柔软的皮r与姚纲的手臂贴在一起。姚纲有些局促不安,他觉得路上偶尔走过的行人似乎都在以异样的眼光注视着他们,那些人一定认为一个男人与一个如此艳丽的少女在这样晚的夜里手挽手走在街上,肯定是要去做什么风流艳事。 阿华显得很兴奋,完全没有在意周围人们的目光,甚至她似乎根本就没有觉察到街上除去他们两人外还偶尔有其他人经过。阿华一路上给姚纲讲着他们公司里发生的事,说有一个女孩子同她的“老公”吵了架,两个人谁也不理谁了,过了两天“老公”提着一大包礼品来向她道歉,为了给她个意外的惊喜而没有事先打招呼,结果发现女孩与她的另一个“老公”睡在一起,而这个人却正是他商场上的一个合作伙伴兼竞争对手。女孩原以为两个男人会大打出手,意外的是两个老朋友只几句话便圆满解决了他们之间的冲突。协议的结果是:两个人轮流与女孩一起生活,每人一个礼拜。 这件奇事在女孩的肚里藏着憋得发痒,终于被她不能自己地讲了出来。结果,引得其他许多女孩也都竞相讲起了自己“老公”的奇闻轶事。阿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大多都有男朋友,有的人还不止一个呢! 两个人边走边聊边笑地回到了姚纲的住处。进到房间,姚纲先打开室内所有的灯光,带阿华参观了一遍自己的住所,然后便请阿华坐下来看电视,自己则点燃煤气灶开始煮夜宵。吃过饭后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阿华说时间太晚了欲起身告辞,姚纲恋恋不舍地恳求她再多坐一会儿。说心里话,姚纲很希望阿华今夜能留宿在这里,但这话实在说不出口,他们毕竟才相识不久。 阿华嘴里说要走,其实并未起身,她也很想同姚纲在一起多呆一些时间,甚至最好今夜就住在这里。上次姚纲在桑拿浴挺身保护她与阿梅时,阿华心里一阵激动,她猛然觉得面前这个性格温顺的男人就是她顾盼已久的保护神。从那时起,她无时不希望立刻投入这个男人的宽阔的怀抱,把自己溶入他的r体,溶入他的血y,永远也不分离。但作为一个女孩子,她怎么可能先说出这种意思来呢!这种事总是先要由男人讲出来的。即便男人先开口了,女人面对男人的乞求还应当故作矜持地推托几次,待看准时机才可不露痕迹地答应下来。轻浮草率的女人总是被人看不起的。 正在两人各怀心事举棋不定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平时悦耳动听的音乐门铃在这沉寂的深夜里忽然变得格外尖利刺耳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些恐怖,两个人全都惊住了。姚纲心神忐忑地打开门一看,见门外站着三个身着宽松便装的粗壮汉子,为首的正是黄风岭派出所副所长秦孝川。 原来,秦孝川那日在“紫蔷薇”桑拿浴憋了一肚子气。他离开银海大酒店时,正好看到姚纲在收款台结账。秦孝川以前没有见过姚纲,不知道他是何方来的神仙,刚才在楼上虽然只与他照了一面,秦孝川已敏感地觉察到姚纲不是本地那些常来桑拿浴鬼混的憨头草寇,倒似乎是个有些头面有些来历的人物。职业的本能使秦孝川立即对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自幼形成的爱嫉妒喜报复的心理又使他无法对姚纲在桑拿浴保护阿梅和阿华的行为采取宽容的态度,于是秦孝川赶紧把朋友打发走,自己则悄悄尾随在姚纲的身后,一直跟踪到岭南花园,看着姚纲走进了一个楼门。 正在大院门卫室值夜班的保安组长黄阿顺,与秦孝川是老相识了,见秦孝川鬼鬼祟祟地往院子里张望,以为他在执行公务便赶紧把他让进了门卫室。秦孝川问刚才进去的是什么人,黄阿顺说是本地一家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姓姚,是个北方人,搬来的时间不算很长,具体情况了解得不多。 秦孝川心里放宽了许多,做生意的住在这样一个普通的居民大院里,那也就不会是什么有来头的大生意人了,自己随时可以收拾他。在这个社会环境异常复杂的城市里,大商人只能利用而不能招惹,因为他们背后往往都有惹不起的背景,不服不行。还有那些官场上的人和黑道上的人,有时看起来不显眼,但你一旦惹着他也可能招来意想不到的麻烦。对于这些无根无底的平头百姓,不欺负白不欺负,欺负了也白欺负。而对于那些做小生意有点小钱的人,欺负欺负他反而能得点小好处呢。 秦孝川问这姓姚的平时同什么人有来往,黄阿顺说就他所知,这个人除去睡觉很少呆在家里,没有家人同住,平时总是一个人进出,极少有客人来访。秦孝川听说姚纲独身一人,心里立刻有了主意。他要黄阿顺多注意姓姚的,有什么情况就立即打电话报告,如有好处就照老规矩办。 黄阿顺与秦孝川已合作多年,对秦孝川的话自然可心领神会。平时,这院子里如果有哪个女孩子带进来一个陌生的男人,或者有哪个男人带进来一个陌生的女孩子,黄阿顺就会对他们特别留意,一旦确定他们有卖y的嫌疑,便悄悄给秦孝川打电话要他来抓人,所得罚款黄阿顺可分一成。这笔钱的正规名称是给治安积极分子的“奖金”,用起来不仅心安理得,甚至还有无尚光荣的感慨呢。 今天晚上,当姚纲与阿华手挽手走进岭南花园大院的时候,黄阿顺立刻想起了秦孝川的嘱托,同时也立刻断定今晚又将有一笔光荣的“奖金”进帐。这笔钱是他最近所急需的,他已有半个多月没有找发廊妹去销魂了,日子过得实在艰苦。但是,黄阿顺不知道自己这次是高兴错了,他那位向来说话算数的老朋友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给他发奖金,因为他一开始就没有打算以罚款的方式处罚姚纲。 秦孝川接到黄阿顺的报告后立即带人赶到岭南花园,又在黄阿顺的指引下轻手轻脚地摸到姚纲的房前。不过,秦孝川并未立即敲开姚纲的门,而是站在门外借助一副助听器似的精巧仪器窃听里面的动静。秦孝川听到的是电视机里嘈杂的打斗声、一男一女两个人干巴巴的对话声,有人吃东西的碗筷声以及偶尔响起的有人走动的脚步声,一点有价值的声音也没有。听了一会儿秦孝川就不耐烦了,他让身边的一个助手来听,自己则蹲在楼梯上抽起烟来。 这位助手接替秦孝川继续窃听里面的动静,开始时还很认真,但时间一长便感到脖颈子发酸腿肚子发麻,心情烦躁起来。但他不敢违抗秦孝川的命令,只得表面上装出认真窃听的样子,脑子里却在天南海北地想心事。黑暗中一只大蚊子落在他的脸上狠狠地叮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掌向着自己的脸上拍去,手到空中却猛然停了下来,这位训练有素的小伙子忽然想起自己是在执行任务,是绝不可搞出声响来的。 秦孝川看到自己的助手招了一下手,以为他是在发出出击的信号,抢上前来一把按响了门铃。当他意识到自己搞误会了的时候已为时晚矣,那该死的音乐门铃只要被人按一下开关,便一定要按照它那愚蠢的设计者为它设定的程序响完,决不肯中途停止鸣叫。 姚纲见是秦孝川等人便立刻猜到了他们的来意,打开门把他们让进屋里。秦孝川跨进房门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紧张得满脸通红的阿华,先是一愣,继而便得意得几乎笑出声来。但他仍然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冲着两个助手挥一下手,示意他们进里屋搜查,自己则像此处的主人似地一p股坐在阿华的旁边,阿华赶紧起身躲到姚纲的身旁。 秦孝川以故作冷漠的目光在姚纲和阿华的身上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对着姚纲发问:“她叫什么名字?” 姚纲没有立即回答,他正在考虑如何对付这几个不速之客,是好言好语把他们打发走呢,还是硬碰硬跟他们对着干?姚纲性格温顺,喜欢息事宁人,但也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倔强脾气。何况他也确实对眼前的这几个人毫无畏惧之心,一则他没有做什么亏心事,更没有什么违法犯罪行为,二则他是有坚实社会背景的人,不像草根百姓那样可以任人随意宰割。秦孝川见姚纲没有答话,以为这个小商人被自己吓住了,稍微放缓些语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话。 “如果您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那恐怕我就更不知道了。”姚纲面含微笑语气和缓地回了一句,噎得秦孝川动了几下嘴唇也没能说出下一句话来。姚纲像什么也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抽出一支香烟放在口中点燃,又把烟盒递到秦孝川的面前示意他也吸一支。秦孝川摆摆手谢绝了姚纲的“好意”,但似乎又经不住香烟的诱惑,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一支来也点燃吸了起来。 两个助手在各个房间迅速巡视了一遍,返回来对着秦孝川摇了摇头,那意思显然是告诉秦孝川他们的搜查一无所获。秦孝川也已估计到可能抓不到什么把柄,由于那个愚蠢的助手乱发信号,他们在罪犯尚未实施犯罪之前便采取了出击行动,可谓打草惊蛇了。但秦孝川自幼养成的野牛脾气使他决不肯就此罢休,他站起身亲自走进了姚纲的卧室,他想即使抓不到姚纲现场犯罪的罪证,找到一些他过去的罪证也足可以整治他一番。根据秦孝川的经验,这些单身男人一般都十分懒惰,十天半月的也不倒一次垃圾,那里面很可能就有一些他想找的东西。 但是,秦孝川看到的是姚纲的被子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床上,废纸篓里空空如也连一片纸屑也找不到。他又到姚纲的书房、厕所、厨房等所有能够进入的地方检视了一遍,仔细查看了那里的垃圾桶,但除去几片剩菜叶外仍是一无所获。他没有想到,姚纲这里不仅本来就没有什么他要找的东酉,而且为了迎接阿华来做客,姚纲傍晚时已将所有房间打扫了一遍,垃圾全都清理出去了。 秦孝川什么也没能找到,却又悄悄溜回姚纲的卧室,趁人不备将床上的被子拉开铺散在床上,然后才若无其事地走回客厅。 秦孝川不再向姚纲问话,他怕姚纲再说出什么噎人的话使他在年轻的助手面前丢面子。他转而对着阿华问话,问阿华姚纲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做什么的,一副例行公事的样子。阿华都一一做了回答。然后,秦孝川又问阿华自己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在哪里工作,好像他根本就不认识阿华。阿华不明白秦孝川为什么明明认识自己还要问这些问题,但她一看到秦孝川那双寒冷的目光便感到周身发抖,只好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做了回答。 姚纲觉得秦孝川装腔作势的表演实在丑恶,他真想一个电话打到秦孝川的上司那里告他一状,但此时正是别人酣睡的时候,不便打扰人家,再说秦孝川也还没有什么特别过分的行为,忍耐一下把这个丧门星打发走了也就算了。 秦孝川问完话,又让姚纲和阿华拿出证件来检查。两个人把各自的身份证递给他,秦孝川仔仔细细地检视着证件,似乎希望从中看出什么破绽。但那两张薄薄的塑料片虽说制作得相当粗陋,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根本没有什么破绽可找。 秦孝川又让两个人出示“暂住证”。“暂住证”是这个城市的外来人口所必备的证件之一种,凡来这里打工居住的外地人士都必须每年花几百元申领这样一个证件。阿华拿出了自己的“暂住证”,而姚纲却没有这种证件。秦孝川有些得意了,仅凭这一点,他就可以把这个讨厌的男人关上几天然后再赶出本市。 “知不知道只有‘暂住证’而在本市逗留是违法的,姚先生?”人的脾气有时就是很奇怪。秦孝川没有抓到别人的把柄时总是像对待罪犯一样气势汹汹的,抓到之后反而变得像对朋友一样客客气气的了。 “不知道,秦副所长。”姚纲当然知道那些规定,但他此时有些故意斗气了。 那“秦副所长”的尊称使秦孝川听起来很不舒服,尽管那称呼十分精确。中国人的要面子有时带有不讲道理的味道,某人明明是个副职,但你当面称呼他时一定要把那个“副”字去掉,否则他不仅觉得没有受到尊敬,还可能觉得你是在嘲讽他。 “那您恐怕得需要跟我们走一趟了。”秦孝川仍是客客气气的。 “只是因为那个证件吗?” “没错。” “可是就我所知,持这种证件也是可以进出贵市的。”姚纲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公务护照递给秦孝川,那上面盖满了五花八门的印章,是姚纲出访各国时的签证和海关记录,最后一页则是一份可随时进出香港的长期签证。这个城市与香港之间贸易频繁,许多大公司的负责人都有一个进出香港的“护身符”,但像姚纲这样的直接由外交部签发的公务护照其实也并非很多,通常只有那些从皇城根来的有些官方背景的商人,衣袋里才有这种玩意儿。 秦孝川立刻又泄了气,同时彬彬有礼的风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恢复了那副严肃而骄横的面孔。秦孝川咬了两声,转开话题说:“那么,深更半夜的,你们一男一女跑到一个房间来干什么?” “这个您已经看到了:吃饭,看电视,聊天。”姚纲仍然不温不火地应付着。 “恐怕不全是这样吧?”秦孝川把几个人带进姚纲的卧室,指着床上凌乱的被子问:“那么这又怎么解释呢?” 秦孝川的两个助手先是有些奇怪,他们刚才来房间检查时床铺还是整整齐齐的,怎么转眼之间却变了样子了!但二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奥妙,不禁对他们这位上司的手段感到十分惊讶。怎么说咱们也是警察嘛,虽说有时办事有些调皮,但总不至于像泼皮无赖一样栽赃害人吧,而且又是个与自己毫不相于的陌生人!但二人知道秦孝川的脾气,谁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愣愣地站在一边听任秦孝川表演下去。 姚纲也已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完全没有料到秦孝川会使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他感到这家伙看来确实对自己怨恨不浅决心找茬报复了。姚纲心里直冒火,但表面上仍然很平静,他倒要看看这个打着维持社会治安的幌子实际上尽给社会添乱的家伙究竟要如何表演。 “怎么解释,恐怕您自己最清楚吧?” “你房间里发生的事我怎么能知道呢?”秦孝川理亏但不嘴软,事已至此,他是决心要把戏演下去了。“你如果不愿意在这里讲清,那就只好跟我们到所里去解释了。” “请便吧。”姚纲已完全看透了秦孝川的来意,与他纠缠已没有任何意义,索性就跟他走一趟,说不定还能增长一些见识呢。连国际上最有名的恐怖主义国家老子也大大方方地,走过几个,难道在自己的国土上还怕你个小警察不可,姚纲忿忿地想。 下楼来,姚纲让阿华先回家。秦孝川并没有阻拦阿华,他还不忍心对阿华整治得太狠了,并且如果他要扣留阿华不跟蒲德威打个招呼不好,对“紫蔷薇”的人还是要留一些面子的,一是他用得着他们,二是他们对自己的事也知道得不少,把人急了人家往上面给你打个小报告也挺恶心的。 看着阿华走远了,姚纲便跟着秦孝川几个人向黄风岭派出所走去。这一段路是个新兴城市的繁华路段之一,有几家发廊和小食店通宵都在营业。姚纲在一家小食店前停住脚步说:“各位是不是吃点东西再走,蹲了大半夜也够辛苦的了。” 经姚纲这么一说,两个年轻的助手马上感到肚子里咕噜咕噜地饿得慌,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秦孝川也有些饿了,但他一时决定不了是不是该吃这顿饭,这好像有点不伦不类。他还从来没有在押送犯人的路上同犯人一起吃过饭,他一时想不清这样做是不是违反纪律,但丢面子却是显而易见的。 姚纲见秦孝川犹豫不决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说:“如果几位不饿就请先行一步,我十分钟后去找你们。”说完便径自跨进了店门。姚纲才吃过夜宵,肚子并不饿,只是心里窝着火觉得周身燥热,想喝杯冰冻饮料,更主要的是想与秦孝川斗斗气。 “吃就吃吧。他吃他的,我们吃我们的,有什么了不起的。”秦孝川见此情景,也只得带着两个助手走进了小食店。几个人要了几盘小菜和点心,坐下来一吃就是半个多小时。结账时姚纲看着泰孝川笑眯眯地说:“秦所长,要是平时恐怕由我来‘埋单’比较合适,但今天我身份有些特殊,如果我付帐怕会连累几位,所以还是秦所长请客吧。” 秦孝川狠狠瞪了姚纲一眼,伸手去口袋里掏钱,但姚纲还是抢前一步把账付了。 到了黄风岭派出所后,秦孝川打开一个狭小的房间让助手把姚纲关了进去。姚纲一看,那是个连条板凳也没有的空荡荡的小笼子,窗子全是油条粗细的铁g子,不像人呆的地方,倒像个驯养猛兽的场所;不过,即使老虎笼子恐怕也比这里宽敞些。姚纲摸了摸腰上的手提电话,心想就他妈先委屈一会儿吧,等天亮了再打电话找人来救他就是了。 没想到秦孝川也已注意到了姚纲的手提电话,一把抢过来交给了旁边的助手,说声姚先生只好先受些委屈了,“咣当”锁上门便带着助手到楼上休息去了。 姚纲这下真有些傻眼了。 第9章 友情的闪电 如果是在敌人的刑讯室里,他姚纲为了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或许能够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好好地表现一番,就像童年时看过的电影里的那些革命英雄,临死前也要大义凛然地喊一声“共产主义万岁”。 何彬因紧急任务去了香港,原估计仅需三五日的时间,但由于情况发生变化一去就是十多天。他这次去香港,名义上是与贸易伙伴洽谈合作项目,实际上是去调查当地一家公司的背景和内幕。 前些时候,有人在境外发现一批有关这个新兴城市经济情报的机密资料,初步确认这些资料是由香港一家称作“环球咨询”的商业调查公司高价卖给西方一家新闻媒体,再由这家媒体向外扩散的。而这家香港公司的几名调查员,经常来往于国内各城市,与一些不明真相的政府公务员关系密切,甚至还在某省的什么警官教育协会里担任海外高级顾问之类的职务。 何彬发现这家调查公司是由一个姓林的香港人注册的私人公司,他的中文名字叫林宝强,英文名字是“彼得·林”。这姓林的过去曾在香港的皇家警队当过几年警察,因徇私枉法被开除了公职,其后来大陆投资做生意,东奔酉跑地混了许多年,其间也曾是一些地方政府的座上宾,大红大紫过一时,但终因生意蚀本欠了一p股债而偷偷溜回了香港。 何彬通过各种关系了解了不少这家调查公司的情况,初步结论是总体上看他们与外国政府的间谍机构并无直接的联系,只是一些调查员为了赚钱有时会做一些挺而走险的勾当。这些人既无法制观念又无国家观念,对共产党也是满肚子意见,偶尔做些损害国家利益的事并不让人感到奇怪,但还不至于沦落到甘心给洋人当间谍的地步。不过,这个林老板的情况却似乎有些复杂,据说他常跟一些背景不明的西方人来往,两年前还曾到大洋彼岸的一个超级大国去做生意,一去就是半年,回来时钱是带回来一些,但没人知道他去做的什么生意。 何彬想找机会亲自靠近这个人,跟踪他几天,如条件适当便与他直接交一次锋,以便尽可能多掌握些第一手资料。但当何彬让人联系他时,却被告知他离开香港外出了,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何时回来说不清楚,但估计一两天至多三五日之内就应该回来了。何彬耐着性子等了几天,实在闲得难受时便到桑拿浴去消磨时间。 香港的桑拿浴委实不少,规模各异,档次有别,但有几点是相同的:一是硬件设备全都非常讲究,豪华而实用,卫生且安全,使用起来十分舒适;二是服务极其周到,凡是客人需要的,早有人为你想到了,真让人有种“心想事成”的感觉。何彬觉得这两点是国内大多数桑拿浴所比不了的。但是这第三点却使何彬觉得有些失望:这里几乎见不到什么桑拿小姐,在各个桑拿浴里提供按摩服务的几乎是清一色的桑拿“大姐”。这些三四十岁的女人不管怎样梳妆打扮,但毕竟已青春不再,职业性的笑脸上深深隐藏着欢场女郎的薄情与无奈,无论如何也难与内地桑拿浴里那些火辣辣的青春少女相比。这些桑拿“大姐”技术娴熟,手法高超,工作起来也是尽心尽力,如果你闭上眼睛堵上耳朵捏紧鼻子任凭她们在你身上摆弄,你也会有舒适兴奋的感觉。但一旦你睁开眼睛看到一张灰蒙蒙没有青春光彩的面容和一双干巴巴缺少脂肪垫衬的双手,你的雅兴便可立时荡然无存。如果恰巧你又有出色的耐力,那就可能任凭她折腾半天你也无法达到解脱的境界,搞得双方全都疲惫不堪。何彬去了两次之后便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这姓林的家伙好像故意同何彬作对,不管何彬等得如何心急火燎就是不见他回来。没有办法,何彬只得暂时放弃了与林宝强当面交锋的打算。 回来后,何彬立即将本次出差的情况向上级领导做了详细的汇报,接下来几位领导又开会研究了下一步的行动方案,得出的结论是在境内外加强对林宝强的监视,但暂时不会对他以及这个调查公司的人采取进一步的行动。“九七”香港回归近在眼前,上边的政策是要尽可能善待港人,争取民心,保持局势的稳定。所以,近一段时期一些香港人在内地违法犯罪,有关部门都是能不抓的就不抓,抓了的也是很快就放,尽可能不予治罪,实在需要治罪的便重罪轻治,判了好几年徒刑的也可以通过什么“驱逐出境”之类的方式当即放人。这样做的结果,香港人的人心或许是争取了一些,但内地的百姓意见很大,觉得这种同法不同罪、同罪不同罚的做法实在不合情理。照这样下去,谁能保证将来某个公园门口不会竖起来一块“本地人与狗不得入内”的牌子。但老百姓有意见发牢s那是老百姓的事,上边的政策还是要坚定不移地贯彻执行的。 几位领导定下了行动方案,向何彬交代了下一步的任务,便让何彬回家休息了。何彬回到家里同自己五岁的宝贝儿子亲热了一番,喝了碗太太为他坚的j丝银耳汤,再冲过凉后便已近午夜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后,何彬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姚纲打电话,他对这位老同学的情绪始终有些放心不下。 何彬先往姚纲的办公室打电话,此时差不多已到了上班的时间,而姚纲几乎每天都是提前半小时就到办公室里了。办公室的电话没有人接,显然姚纲和他的秘书都还没有进门。何彬又往姚纲的住处打电话,电话玲响了足有两分钟,睡得再沉的人也会被吵醒了,但最终还是没有人接。 何彬找出笔记本查到了姚纲的手提电话号码。他平时极少拨打这个号码,因为姚纲几乎从来就不开机。姚纲说他不是在办公室就是在家里,身边都有电话,开着手提电话白费电;而如果他不在这两个地方,那很可能是他不便于接电话的时候,所以也没有必要开着手提电话。何彬到处找不到姚纲只好试打一下他的手提电话,心里并没抱太大的希望。出乎何彬意料的是,姚纲的手提电话一拨就通了。 电话是拨通了,但响了好长时间却没有人接听。何彬心里又急又气,耐着性子等下去,就是不肯把电话挂断。终于电话那头有人答话了,但却不是电话的主人,而是一个气哼哼的陌生的声音:“喂,找谁?” “你是谁?”何彬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姚纲的手提电话怎么跑到陌生人手里去了? “我问你找谁?”对方粗鲁得像刚从深山老林里跑出来的受保护的野生动物。 “谁的电话我找谁!你是谁?我问你是谁!”何彬的语气十分严厉。 “派出所。” “哪个派出所?” “黄风岭。” “黄风岭派出所?姚总的电话怎么在你们手里?” “这是公务,你少管闲事好不好?大清早的,不要自找不自在。” “什么他妈公务!你把黄海给我叫来听电话!”何彬气到极点时什么人也敢骂。 黄海是黄风岭派出所的正所长,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虽才三十岁出头,但办事干练,作风严谨,为人正直,在干警中威望很高。接电话的年轻人从姚纲的语气中感觉到这不是个普通人,又听他直接点出了所长的名字,猜想这个人不是公安局的领导便是所长的老爹,至少也是所长老婆的老爹口气立刻软了下来。 “黄所长不在这里,您是不是可以……” “姚总的电话怎么在你手里?他人在哪里?”何彬打断了他的话。 “他被秦副所长拘留了,好像是犯了什么罪吧。” “放p!他要是能犯罪,中国至少也要有十二亿罪犯。你把秦孝川叫来,我是何彬。算了,你让他等着我,我马上过去。” 何彬刚刚减弱一点的火气又被激了起来。他扔掉电话,跑下楼去发动自己那辆蓝黑色的“奥迪”轿车,但刚拉开车门却又猛地关上了,转身钻进了另一辆汽车。 那是一辆性能优越的“三菱”越野车,是何彬执行特别任务时专用的,车上装有警笛和警灯,还配有其他一些神秘的设备。何彬平时只用那辆“奥迪”,驾这车与他“商人”的身份比较适合,不易引人注意。何彬把“三棱”驶到街上,打开警灯拉响警笛,风驰电掣般向黄风岭派出所开去,一路上能顺行则顺行,不能顺行便逆行,至于路口上亮的是红灯、绿灯还是黄灯,何彬全当没有看见。 再说姚纲夜里被秦孝川锁进拘留室里,恨得牙齿咬得吱吱响,心想秦孝川这小子可真够狠毒的,居然不问青红皂白便把老子抓来关进这么一个狗窝里,连口水也没有,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待老子出去非跟他算这笔帐不可,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姚纲还从来没有如此恨过谁。他这个人生来性格温柔,待人十分宽厚,几乎从来不与人结怨,也几乎从来不与人怄气。他对自己有一句名言:如果是君子得罪了你,那是好人犯错误作应当原谅他,因此你便不应当生气;如果是小人得罪了你。 你就不应当与他一般见识,因此你便不值得生气。所以,看姚纲生气就像看哈雷彗星撞月亮一样,稀奇得很。有时别人实在把他得罪苦了,他也会不高兴,也有怨恨别人的时候,也有过想寻机报复的念头,但事过之后很快便心平气和下来了,从没有真与谁结过怨或报复过哪一个人。 这次姚纲似乎是真的气急了,恨透了。他在这狭小黑暗的小房子里不断转着圈,不断跺着脚,不断发着誓,好像生怕自己事后心肠一软又饶了秦孝川。但不管气也好,恨也好,此时他被人家锁在这铁笼子里却也无可奈何。他既不能变成一头大象把那牢固的铁栏杆拉断,也不会化作一只小虫子从那富缝里钻出去,看来他只能在这里将就些了。姚纲转累了,恨累了,气也便消了些,倦意和困意全上来了。他贴着墙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他被一阵尖利的叫喊声吵醒时,睁眼一看天已经大亮了。 叫声是从斜对面的另一个铁笼子里传来的。那里关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何止是关着,还有一条铁链子一头锁在窗栏上,一头拴在男孩的脖子上,活像是拴着一条尚未驯服的烈狗。原来这男孩是附近一家电子厂的临时工,平时有些小偷小摸的毛病,前几天输了厂里的电子零件拿出去卖,被厂里报了案,于是便被派出所抓来关了起来。这男孩的父亲原也是这家工厂的工人,后来受了工伤干不了了,便让自己未成年的孩子来工厂打工以弥补家用。工厂的领导见这一家人生活困苦十分可怜,起了恻隐之心,便又同派出所讲情,愿把这孩子保出来由工厂进行教育。 早晨工厂派人来领人,派出所同意放人。主管此案的一个面孔黝黑的年轻人给那男孩打开铁链子,却又让男孩两手扶地跪下来,然后用穿着皮鞋的脚踩在了男孩的手上,嘴里恶狠狠训斥道:“记住,以后还去偷,还去偷啊!”男孩吱哇惨叫了好一阵子,待把手抽出来时已是皮开r裂,鲜血淋淋。 姚纲心里一阵痉挛,赶紧把眼闭上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家伙竟会用如此野蛮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尚未成年的孩子,尽管这孩子有过可耻的偷盗行为!姚纲由此而想到了自己的处境。秦孝川那家伙很可能比这个冷血的年轻人更加心狠手黑,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呢?万一他对自己刑讯供,自己能够抗得住他的酷刑而不会被屈打成招吗?如果是在敌人的刑讯室里,他姚纲为了共产主义的崇高理想或许能够坚贞不屈,视死如归,好好地表现一番,就像童年时看过的电影里的那些革命英雄,临死前也要痛痛快快地喊一声“共产主义万岁”什么的。但自己作为一名国营企业的领导而平白无故地被这个国家的专政工具所治罪,是不是他妈的太冤枉了! 姚纲正在胡思乱想着,却见睡眼惺松的秦孝川同他的两个助手急匆匆走下楼梯,直奔姚纲的铁笼子而来。姚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第 6 部分 欲望文 第 7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姚纲正在胡思乱想着,却见睡眼惺松的秦孝川同他的两个助手急匆匆走下楼梯,直奔姚纲的铁笼子而来。姚纲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秦孝川让助手打开门,一步跨进来拉住姚纲的手,满脸笑容地开了口:“姚先生,实在抱歉。昨天只想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忙了一天太累了,上楼就睡死了,让你受了这么大委屈。真是该死,该死!”秦孝川可能确实不会笑,他脸上的笑容只是在未开口说话时能够显露出一些,只要一张口那些本来就十分别扭的零散笑容便立即被铁桶似的嗓音震得颗粒全无了。 这倒使姚纲吃惊不小,怎么刚到早晨太阳就从西边出来了?这么一想,姚纲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但这里根本看不见太阳,少得可怜的阳光都是间按照s过来的。即使能看见太阳,它也不会真从西边出来,那只是一种比喻而已。 姚纲意识到自己有些神经错乱,至少是有些糊涂了,现实和虚幻都分不清了。 姚纲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么脆弱,才在这里住了一夜,其实才几个小时,他就有些要精神崩溃了,那些在这种地方一住便是十天半月的人,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难怪人们出门在外宁可花钱去住旅馆,原来免费提供的住所确实不怎么舒服。 姚纲愣愣地看着秦孝川,脑子里乱糟糟不知在想些什么,思绪怎么也集中不起来。秦孝川拉着姚纲向楼上走去,来到二楼一间宽敞的会客室。秦孝川要一个助手赶紧去买早餐,自己和另一个年轻人则陪姚纲在沙发上坐下来没话找话地聊起天来。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秦孝川虽像头横冲直撞的野牛,但对何彬仍是有几分敬畏,他觉得自己从哪方面讲也不应当得罪这个神通广大的何老板。谁都知道,在这个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当警察,即使谁都不怕,至少有两种人还是要尽可能不去招惹。一是检察院的人,如果他们想特别关照你一下,是很容易给你找出毛病来的。 常在河边走谁能不湿鞋呢?其实何止是鞋子,许多人连裤子褂子帽子都湿得滴滴答答地往下流水。让他们抓住小辫子整治一下,轻则名誉扫地,重则连命都要搭上。 再有就是何彬他们这号人,虽然他们平时从不会主动与你找麻烦,但一旦他们盯上你,在这个世界上你便绝没有藏身之地了。即便你上天入地他们也随时可能出现在你的身边,所以不要说你落在他们手里,就是整天提心吊胆地防着他们也足可以使你减寿三十年。 再说何彬这个人确实有些本事,在本城的政法圈子里几乎算得上个传奇人物,受的表扬和嘉奖不计其数,秦孝川对这种人也是有几分佩服的。况且,何彬与秦孝川的不少上司都很熟悉,同秦孝川本人也交谊不浅,他秦孝川怎么也得顾及何彬的面子。所以,当秦孝川得知何彬因为他扣留姚纲而大发雷霆时,立刻意识到自己这次可能又捅了个漏子。 正在秦孝川与姚纲等人边吃早饭边聊天的时候,黄风岭派出所的黄海所长陪着何彬快步走上楼来。黄海三十岁刚出头,瘦高身材,白净面孔,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文质彬彬的一介书生模样,很难使人将他与一个战斗在治安第一线的警官联系在一起。 黄海昨天在郊外一家酒店参加局里在那里召开的一个会议,会后大家又喝酒唱歌打麻将洗桑拿浴,一直闹到凌晨三四点钟。早晨其他人还都在酒店里酣睡,黄海便一个人爬起来开车赶回了市里。他先回到家里把女儿送去幼儿园,然后便从幼儿园直接开车到所里来了。他的独生女儿本来可以由保姆送去幼儿园的,但这个刚刚三岁的娇丫头只让她爸爸送,妈妈接,别人送她便“罢课”,害得黄海每天早晨的时间都显得紧紧张张的,因公外出时更是左右为难,有时身在异地想到女儿早晨找不到爸爸时的可怜神情,坚强的汉子竟也会偷偷躲在厕所里垂泪。自古以来征战在外的将士们便慨叹国事家事难以两全其美,黄海觉得自己算是有了切身的体会。 黄海正在楼下“泊车”时,见一辆闪着警灯的“三棱”越野车直向自己驶来,在离自己不到两米处戛然停住,从车上跳下一个人来正是何彬。 黄海与何彬有过“同学”之交。那是几年前在党校举办的一个学习班上,两个人不仅在同一间教室里学习,而且还住在同一间双人宿舍里,一个月的学习班使两个人由陌路相逢而成为关系密切的好朋友。黄海很尊敬这位阅历丰富精明强干的“学长”,对何彬为人豪爽仗义的性格亦十分钦佩。 何彬对这位比自己小几岁的年轻人也是另眼相看,他发现黄海不仅读书多很有自己的独立见解,而且脑子灵活颇有心计,在文弱的外表下蕴藏着难以估量的巨大能量。成为好朋友后两个人几乎无话不谈。那时何彬刚刚得了个儿子,有点空闲便想着往家里跑。黄海开始时对此不大理解,但慢慢地竟被何彬对儿子那份执着的真情所感染了。他本来同许多同龄人一样有过不想要孩子的念头,但这段时间却突然改变了想法,因而后来也就有了他那个疼得如心肝宝贝似的女儿。此时他像大梦初醒似地领悟到,原来男人一生中最重要的并不是成就什么伟大事业,而是先当丈夫以便最终当爸爸。为此他曾多次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何彬不仅是他工作和学习上的师长,也是他生活上的启蒙老师。 黄海听何彬简单讲了几句便已明白了事情的全貌,他脸上显得很生气,但心里并不着急。黄海对秦孝川这个人太了解了,他对秦孝川做出什么事来都不会感到惊讶。他曾经设法让上级把秦孝川调走,但又不愿直说,怕别人说自己气量小不能团结同事。一次市里增设一个新的派出所,黄海力荐秦孝川去当所长,并为他大擂大吹了一通。局领导并无提拔秦孝川的打算,见黄海如此举荐秦孝川便马上明白了他的用意,故作惊讶地说:“是吗?原来老秦还有这么大本事呢。局里怕你工作压力大本想给你换一个副所长的,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了。”黄海哑巴吃黄连,心里有苦说不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与秦孝川合作。好在黄海忍耐力还是比较强的,对秦孝川身上的一些小毛病他都可以让自己视而不见,只希望他不要给自己招来什么大麻烦。 黄海与何彬走进会客室,秦孝川与姚纲等人都赶紧起身相迎。何彬并不理睬秦孝川,径直走到姚纲面前,先将他与黄海做了介绍,然后又询问姚纲事情的经过。 人生在世谁也少不了有几个朋友,但常常表面上都是朋友其实质却大不相同。有的朋友可以肝胆相照,亲密无间,即使遭遇狂风暴雨其友谊仍能坚如磐石,牢不可破。何彬与姚纲就是这样一对情同骨r的知己故交。有的则只是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志趣和情感上都是南辕北辙,根本不是同路人,所以没事时尚可称兄道弟地保持一团和气,一遇风浪便会分道扬镳甚至拔刀相向。何彬与秦孝川的关系也即如此。 “是谁把你请到这里做客来了?他自己闲驴剩马的没事做,就不想想别人还要上工吗?”何彬明知故问,似乎有意要挑起事端。 姚纲很尴尬。他已经原谅了秦孝川,此时更不愿把事情搞大,引起何彬与秦孝川之间的冲突。“其实……其实只是一点儿误会。”姚纲嗫嚅着说。 秦孝川也很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凶猛暴戾,但多年的军旅和公安生涯也使他形成了服从上司的性格,在黄海面前他不得不尽量约束自己的行为,况且对何彬他也不能轻易得罪。但是,他也很难容忍别人对他不恭,尤其是当着下级的面受人挖苦使他觉得面子上实在难以接受。秦孝川处于这样一种矛盾的境地,一时不知道该怎样作出反应。 黄海示意两个年轻警察退出去,然后才用责备的口吻对秦孝川说:“老秦,你这是怎么搞的!怎么无缘无故地就把人抓到所里来呢?”黄海其实并不想因为这事而引起他与秦孝川之间不和,但他又不得不责备秦孝川几句以平息何彬的怒气。 “这确实是有些误会。黄阿顺那小子报告说大院里有人卖y,我就带着人过去了。” “那证据呢?你自己找到的证据在哪里?现在局领导一再强调要依法办事,严格程序,严格纪律,你也是知道的。你们惹出事端,不仅我这个所长要受处分,局领导也都会受牵连。上个月陶局长在法庭的行政诉讼中当完被告回来,把那个惹事的曾处长叫来好一顿臭骂,连枪都掏出来了,说谁要是再让他丢丑他就提着谁的人头上法庭。” “好了好了,还是来提我的人头吧。”随着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走进来一个满脸横r的粗矮汉子,大家回头一看,却是“紫蔷薇”桑拿浴的经理蒲德威来了。 原来阿华回到住处后,害怕得一夜没能睡着。在阿华的眼里,秦孝川几乎就是童话里的吃人魔王,她不知道秦孝川会把姚纲怎么处置。阿华在无人能够求助的情况下想到了周慧慧,因为她发现周慧慧似乎同姚纲和秦孝川都很熟悉,或许她能够从中调解调解。 天一亮,阿华便迫不及待地跑到楼下,将电话打到了周慧慧的住处。周慧慧在睡梦中被阿华吵醒很不耐烦,但听阿华把情况讲得那么严重,也觉得应该马上想些办法,因为她知道姚纲是何彬的朋友,事情闹大了不仅对秦孝川不利,连他们“紫蔷薇”都可能受牵连,不管怎么说事情也是因他们桑拿浴的小姐引起的嘛。 事情巧得很,蒲德威此夜刚好就睡在周慧慧的床上。周慧慧马上把他推醒,讲了事情的经过。蒲德威并不认识姚纲,但听周慧慧说姚纲这位“紫蔷薇”的“常客” 是一个“国家级”大公司的老总,又与何彬有非同一般的密切关系,便觉事态严重,未敢耽搁马上赶到黄风岭派出所来了。 蒲德威见房间内气氛紧张,便赶紧东劝一句西劝一句地打圆场。蒲德威算得上半个“江湖中人”,干点和稀泥的事还是很在行的。经他这么一搅和,双方也便顺阶而下了。 “现在大家都先回去休息,晚上六点请各位在银海大酒店二楼聚会,我请客。 各位到时都要去啊,少一个可就害大家都要饿肚子了。“ 此时此刻,大家谁也不想驳蒲德威的面子,全都点头同意了。 姚纲的脑子绝不比在坐的任何人迟钝,但他过去很少有机会同他们这类人物聚会,对于这些可做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们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讲这种有色笑话更觉有些意外,因而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位于银海大酒店二楼的中餐厅装修豪华,气派宏伟,并且有一个颇为响亮的名称:银海大酒店百里香潮粤大酒楼。本地人都知道,这“潮粤”二字是指潮州菜和广州菜。人们平时所讲的“粤菜”,其实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广义上的“粤菜”即广东菜,其实包含着许多不同的菜式,其中最主要的就有广州菜、潮州某和客家菜等好几种,狭义上的“粤菜”则可仅指广州菜。在广东人看来,外地人特别是北方人都是些食不厌粗的家伙,要让他们分辨这餐桌上潮州某与广州菜的区别,简直就像让非洲人分辨大街上的中国人与日本人那样困难;但对于美食天分极高的本地人来讲,这两种菜的差别是明摆着的,几乎就如同黄金与白金那么容易区分。 这“百里香”大酒楼最早时是以潮州菜为主广州菜为辅,到后来虽然名义上仍是以潮州菜为主广州菜为辅,但却增加了辣味实足成本低廉的四川菜。近两年,这种在本地向来难登大雅之堂的四川菜竟然几乎成了午餐和晚餐席上的主菜,而前者却差不多沦落到了只配作早点和夜宵的境地。通常,只有那些真正口袋里有钱皮r里有美食细胞的高雅人士,才会在大宴宾朋时摆一桌丰盛的潮粤大莱。比如今晚作东的蒲德威经理,便是点了一席清一色的潮州菜,只不过那酒却仍是人家四川产的“沪州老窖”。 蒲经理的宴席设在一间宽敞的贵宾包房里。这包房的摆设十分讲究,靠窗的一边是一张可坐十余人的大圆餐桌,洁白的桌布如玉帛般垂落至桌脚,桌上一块看似悬空的茶色玻璃其实连着桌下的一台小电机,盘碗放上后便可自行转动,以便将饭菜转到不同的方位供餐桌周围的食客选用。靠门的一边则是一排真皮沙发和两条大理石茶几,饭前客人可坐在这里品“功夫”茶,饭后如仍有功夫则可靠在这里唱“卡拉ok”。在左右两边的墙上,分别挂着一幅书法和一幅国画,歪歪斜斜的图章里以天书般的字体刻写着作者的名字,大家左看又看连一个字也认不出来,蒲经理也认不出来,但他肯定那作品是真迹无疑,因为那上面怎么也找不到印刷厂的名称地址。 今晚蒲经理本来是定了十个位子,但有两位没来:一个是黄海,他下午被分局叫去开会没有回来;另一个是周慧慧,原准备顶替她值班的另一名桑拿浴主任因故未到,她也便脱不开身了。这样,实到的食客共有八位,却也刚好是四男四女。男士有姚纲、何彬、秦孝川和蒲德威本人,四位小姐则是阿华、阿梅、阿童和纯子。 这些小姐的人选是蒲德威根据周慧慧的建议确定的,阿华是这场风波的当事人,阿梅是引起这场风波的前一场风波的当事人,纯子是那前一场风波的目击者,而阿童的人选则可能是因为她能说会道善于交际的缘故。男女交叉而坐,阿华自然坐在了姚纲的旁边,而纯子则坐在姚纲的另一边,再依次往下数则是何彬、阿童、秦孝川、阿梅和蒲德威。 阿梅对蒲德威给排的这个坐次很不满意,她几次想抢占纯子那个座位,但这位性格爽朗的东北大姐姐这次就是不肯相让。阿童见她们俩相争不下便c话说:“阿梅呀你就不要见异思迁了,桌子是圆的,坐在哪里都吃一样的饭。再说你左依蒲经理,右靠秦所长,这叫左右逢源,保准你不受委屈的。” 阿童刚说完纯子又把话接了过来:“就是嘛,阿梅你那个位置可是最好的,要长(高)的有长的,要粗的有粗的,你就是再渴再饿也保证能吃得饱饱的,肚子撑得大大的哟。”纯子一边说一边用两手夸张地比划着,话未说完她自己便放声大笑起来,其他人也都跟着笑起来,只有阿梅笑不出来。阿梅对秦孝川实在是又怕又恨,但事到这步最后也只得坐了下来,她不敢不顾及秦孝川的面子。 其实,秦孝川今晚却像改头换面了一般,他是抱着忍辱负重的决心来的。早晨何彬把姚纲接走后,黄海苦口婆心地劝了他半天。黄海说现在公安部门有些人纪律松懈得很,贪污腐败,胡作非为,不按法律程序办事,老百姓意见很大,上级部门已下决心要大力整顿,在这个风头上惹出事来,恐怕这一生的革命历史就要改写了。再说像姚纲这种从京城里来的人,许多都有非常复杂的背景,没有真凭实据千万动他们不得,就是有了真凭实据常常还要网开一面呢。至于何彬这类人物,咱们这些小警察根本就不能跟人家较劲儿,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嘛。咱们权力有限,人家可是权力无边哪,要想收拾你容易得很哩。 秦孝川对黄海的话并非全都听得进去,但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触动的。他也不想同何彬把关系闹得太僵,大家都是在一条河边吃草的兔子,谁也难免蹦达到别人的圈子里,大家互相照应一下总比互相争斗要好。借蒲德威请客的机会,大家推杯换盏嘻嘻哈哈的,那点儿不愉快也许就过去了。男子汉大丈夫何必为一点儿小事耿耿于怀,忍让一时又有何不可呢! 所以秦孝川今日一来,便一直努力把一些十分勉强的笑容贴在他那张惯于严肃的脸上,尽可能使它们不被餐厅里的喧哗声震落下来。刚才人席的时候,姚纲与何彬比其他人迟来了几步。何彬先开车到了姚纲的住处,把车停在姚纲的楼下后再同挑纲一起步行过来。二人一进来,秦孝川便第一个迎上前来打招呼,那样子好像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 姚纲虽然对秦孝川的为人已有所认识,但并未因秦孝川冒犯自己而记恨在心。 见泰孝川笑着同自己与何彬打招呼,也便同样还以笑脸,并接住秦孝川伸过来的大手礼貌地摇了几下。何彬却装作没看见似地越过秦孝川同蒲德威握手寒暄,然后便同几位小姐斗起贫嘴来。 何彬并非不想原谅秦孝川,他不是那种度量狭小的人。他仍不愿理睬秦孝川有两个原因,一是秦孝川这次欺负的是姚纲而不是他何彬自己。如果秦孝川是骂了他何彬几句甚至打了他几拳,也许他何彬不会发这么大的火,他可能很容易就原谅了对方。但秦孝川如此欺负姚纲他便十分气恼,他觉得秦孝川如此对待姚纲这样天下难寻的大好人实在是欺人太甚,同时他也觉得让姚纲这样的朋友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此大辱简直使他何彬脸面丢尽,这口气他实在很难咽下。如果不是受纪律约束,他真想让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秦孝川这小子绑走,关上几夜,饿上几天,再好好地吓唬吓唬他,杀杀他的野性。他何彬不怎么在乎法律,那些玩意儿是给老百姓用的,他不怎么用得着它们。但他很在乎纪律,那些东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原因之二是秦孝川无缘无故让人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居然到现在也不承认错误,也不道个歉。在何彬看来,办错了事或者没有把事办好,老老实实地检讨自己是很正常的事,他何彬就经常在上级面前检讨自己的错误,对此他早已习以为常了。但何彬不知道,秦孝川这辈子几乎就没有向谁承认过错误,更没有向谁道过歉。他今晚能对姚纲与何彬笑脸相迎,实际上就是他道歉的方式了。你要想让他当面明明白白地说出什么道歉的话来,那还不如把他改装为太监更使他容易接受些。 秦孝川见何彬故意不理睬自己,心里老大的不高兴,又见阿梅不愿坐在自己与蒲德威的中间,肚子里的火又升了一级,但终于没有发作出来,只是心里狠狠骂了几句“狗娘养的”之类缺乏事实依据但很解气的话。坐下来后,还未等蒲德威让酒,秦孝川便先端起自己那杯“咕噜”一下灌进了肚里。然后不等旁边侍立的服务员小姐帮他倒酒,秦孝川便自己抄起酒瓶子来又满上一杯,然后才按照蒲德威的倡议同大家一起举起杯来,并一扬脖子干了下去。阿梅怕喝酒,只把酒杯举了举便放下了。秦孝川殷勤地说:“阿梅呀,你不能喝酒就只喝一口表表意思,剩下的我替你喝。”阿梅果然只用嘴唇抿了一下便把酒杯递给了秦孝川,秦孝川举起杯子又是一饮而尽。三杯烈酒下肚,秦孝川觉得心里顺畅了许多。 其实,秦孝川对自己那天在桑拿浴里对阿梅的过分行为还是有些悔恨之意的。 自古凡英雄豪杰皆有惜香怜玉之情,秦孝川既食人间烟火又岂能例外,只是这些年在工作中接触的各色女人太多了,使他对欢场女郎的同情心越来越少了些而已。不过,那天阿梅拒绝与他胡作非为,秦孝川当时确是火冒三丈,事过之后却因此而对阿梅多了几分好感,觉得这孤单无援的女孩子能够拼死维护自己的尊严却也难能可贵,同时秦孝川对自己那样恃强凌弱地欺辱人家女孩子也有了几分海意。 但秦孝川却又把自己的过火行为主要归咎于桑拿浴那种环境,他觉得在那种鬼地方那种鬼气氛下,即便是修行百年的老佛爷也会被撩拨得欲火难耐行为失常,何况他一个r骨凡胎生理正常的普通男人呢。所以,秦孝川只是再一次警告自己今后尽可能少到那种地方去,并没有狠斗“私”字一闪念,当然也就更没能在灵魂深处爆发什么革命了。 喝完酒,秦孝川借着把杯子还到阿梅面前的机会又与阿梅找话说:“阿梅呀,你从‘天府之国’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好不习惯吧?以后大家会经常见面的,你可是要多关照我们哪。” 秦孝川讲这话并无他意,只是想借此与阿梅套套近乎,以消除那天的冲突所造成的敌意,让秦孝川直接向谁说些道歉的话他根本就办不到。但是,在座的诸位个个精明过人,除姚纲外,大家竟全都听出了秦孝川讲的是“双关语”,那话中的意思是阿梅你来到了我管辖的地盘,以后少不了需要我关照你的,因此你可不要惹我呀。 而更为精明的何彬与阿童则听出了话中更深的含义,他们觉得秦孝川的真正用意是把这话说给姚纲听的,那意思是姚纲你住在我的地盘上玩在我的地盘上,不对我俯首称臣还能有你的好果子吃吗。阿童下意识地往姚纲这边看了看,树彬则什么表示也没有。至于姚纲,他完全没有在意秦孝川的话,在朋友中间他是从无半点防人之心的。 这凉菜吃了一会儿,第一道热菜便端上来了,实际上是一种叫作“冬瓜盅”的汤,每人一份。这汤的做法是将一只茶壶大小的冬瓜掏空,放入汤和汤料,然后再放在锅里蒸熟。如果汤料是不易熟的物品,则可能需要煮熟后再放进冬瓜“盅”里去蒸,不然待那汤蒸熟时,那“盅”大概早已成为烂泥了。今晚的汤里煮的是鱼翅、粉丝和排骨等汤料,吃起来十分鲜美。大家都在津津有味地品尝着自己的“冬瓜盅”,何彬却把一块鱼翅舀在汤匙里欣赏着问阿童:“知道这鱼翅是什么鱼的‘翅’吗,阿童?” “鲨鱼呗。”阿童随口答到。 “是呀,你看这家伙平时横行霸道的,到头来还不是要成为人们的口中食。” 阿童不敢搭话了,她听出来何彬是在借题回击秦孝川,她可不想得罪秦孝川这号人物。秦孝川也听出了何彬话中有话,但人家没有指名道姓地骂自己,心里生气嘴上却也不好说什么。你总不能告诉人家不许说鱼翅是鲨鱼身上的,或者不许说鲨鱼是横行霸道的家伙吧?人家那么说了,又没有说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秦孝川“咕噜咕噜”把汤喝完,便又径自去夹新端上来的几道热菜吃,肚子里气鼓鼓的,也顾不上去“关照”左邻右舍了。其他人包括何彬在内,虽说没有人像秦孝川那么心情不好,但大家也都被这房间里的气氛搞得有些别扭,因而都在闷着头吃饭,很少有人说话了。 蒲德威见气氛有些沉闷,便建议说:“各位不要这么严肃好不好?俗话说‘闷酒伤身,闷气伤心’,大家还是气氛活跃些好。我提议每人讲个笑话,谁讲的笑话让人笑不起来就罚谁喝酒。我提议由小姐们先讲,女士优先嘛。阿华,我看就你先讲吧,我听客人说你很会讲笑话,把客人的肚子都能给笑破了。” 阿华性格内向腼腆,其实不善言谈,她从书本上学来些笑话或幽默小故事给客人讲一讲,纯粹是为了使客人开心些,使按摩房里的气氛不那么沉闷尴尬,同时也可使那些心术不正的客人分散一些精力,不要老在小姐的衣服里面打主意。要让她在众人面前郑重其事地讲个笑话,她还是真有些张不开口。阿华见蒲德威要她先讲,便连连摆手推托,说还是由阿童先讲吧。阿华觉得在她们几个女孩子当中,阿童不仅文化水平最高,说话办事也都比别人高出一筹。 “阿华你不肯给我们讲,是不是要把你的笑话都留给姚总一个人听呀?”蒲德威见阿华推托,便又补了一句。“阿华,说正经的,你什么时候嫁给姚总呀?”蒲德威在问这句“正经”话时却做了一个算不上很正经的怪脸,粗犷的嗓门也故意变得柔声细气的,像与阿华一个人说悄悄话似的。 阿童像是从蒲德威的话中得到了什么启发,忽然问了一句:“人们为什么要结婚呢?” 大家知道阿童后面肯定有话要说了,都看着她而不答话只有姚纲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为什么呢?” 阿童看着姚纲一本正经地答道:“那是因为男人想‘通’了,女人想‘开’了呀。” 姚纲并没有听懂阿童话中的含义,随口问道:“那为什么有人又要离婚呢?” 阿童说:“这道理不是明摆着的吗?因为结婚以后,男人知道了女人的‘深浅’,女人了解了男人的‘长短’,大家合不来当然就要离婚了!” 大家“哄”地笑了起来,薄德威性格豪迈笑起来也非同一般,刚刚吞进口中的一块蟹r“扑哧”一下喷到了阿华的身上,于是边说着道歉的话边赶紧从桌上拿起一块纸巾来帮阿华擦拭。阿华脸红红的正把头埋在姚纲的胳膊上偷笑,对蒲德威的道歉完全没有在意。姚绍见大家都笑得那么响亮,想了一下也明白了阿童话中的含义,于是也忍不住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 第10章包房里的“精神快餐” 姚纲的脑子绝不比在坐的任何人迟钝,但他过去很少有机会同他们这类人物聚会,对于这些可做君子好逑的窈窕淑女们在众人面前毫无顾忌地讲这种有色笑话更觉有些意外,因而没能马上反应过来。 姚纲笑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与罗筱素的结合,想到因自己生理上的疾病而导致二人离异,不禁苦上心来,灿烂的笑脸被一层y云遮盖了起来。 大家笑声未完,纯子便忍不住开口了:“阿童太文雅了,讲笑话也遮遮掩掩的让人听不明白。我看,还是由我来讲一个通俗些的吧。”大家停止了笑声,又都把目光转向纯子。纯子带有典型北方女孩的豪爽性格,说起话来从无任何顾忌。“夜里,一个小男孩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不小心把蚊帐搞了个d,于是一只特大号的蚊子便从d里飞进来,搅得男孩无法入睡。男孩打开灯赶蚊子,可那只狡猾的蚊子见男孩一起来便从d口飞了出去,待男孩一躺下便又飞了进来。于是男孩便躲到蚊帐外面来,看着那只蚊子飞进去,找不到叮咬的目标便又飞了出来,然后不死心又飞了进去。男孩看着那只飞进飞出的蚊子,得意地喊着进去,出来,进去,出来……” 纯子停住了,可大家并没有听出她的故事里有什么好笑的地方,谁也没有笑出来。纯子不慌不忙地又接着讲下去:“同妈妈在另一个房间里的爸爸被儿子的口令搞得动作不协调起来,于是跑出来怒气冲冲地喊到:”混小子你胡搅和什么!老子有自己的节奏,用不着你来瞎指挥!‘“ 这次每个人都听懂了,一齐狂笑起来,喷出的气流把洁白的桌布吹得微微抖动,似乎也随着大家一起在笑。刚才阿童讲笑话时因心气不顺还不怎么笑得起来的秦孝川,对纯子的这个笑话似乎极为欣赏,他一边大笑一边用左手指着纯子的鼻尖,像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右手则在阿童的背上不停拍打着。何彬也在大笑,他有鼻窦炎,笑得厉害时便觉鼻孔痒涩眼里流泪,于是便拿起一块纸巾来擦拭眼睛,手抖头也抖尝试了几次竟都擦不到位置。何彬由纯子的笑话想到了自己的儿子,那个调皮的小家伙至今还同父母挤在一张床上,虽然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房间,纯子所讲的笑话大概一时还不会发生在自己的家里。儿子可爱的形象使何彬的笑发生了变化,由狂野的笑声渐渐变成了发自内心的甜美笑意。阿梅双手捂着脸笑了一会儿,终于受不了一左一右两个粗犷男人震破耳膜的笑声和半空乱飞的唾沫星子,以去洗手间为借口跑出了房间。随即阿华也跟了出去。 纯子虽是自己讲的笑话,但还是伴随大家一起疯狂地笑着,笑时便将一只手按在姚纲的腿上以支撑她前仰后合的身体。这时见阿华出去了,纯子索性一侧身靠在了姚纲的身上,将头抵在他的腋下,两臂则绕在了姚纲的腰上。 纯子从小练习舞蹈,身上的肌r十分发达,各个部件都棱角分明似的,隔着衣服也能使人感觉到它们的清晰轮廓。伴随着笑声,纯子两只坚挺的r峰便贴在姚纲的身上抖动,搅得姚纲皮r发麻,真正的笑是笑不出来了,可别人都在笑自己不笑又怕引起别人注意,于是只好继续假笑下去,但那强作出来的笑实在僵硬,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明处的表情不易自控,暗处的表情更是难以自我把握。姚纲感到下身火烧火燎的,像有一只老鼠钻进了桑拿浴的“干蒸”房里正在四处乱蹿寻找出路呢。纯子早已察觉到了姚纲身上的变化,绕在姚纲胸前的左手抽回来时顺势在他的腿间用力按了一下,姚纲一咧嘴差点喊出声来,纯子却咯咯地笑得更厉害了。 阿华推门进来,把纯子对姚纲亲昵的表现真切地看在眼里,脸上顿时y沉下来。阿华回到座位上,谁也不看,一句话也不说了。何彬捉住纯子的手把她强拉到自己一边说:“纯子呀,你这个笑话可太‘卤’了,把大家的肚子都笑空了,我们就是再有多少笑话也不敢讲了,讲一千个也抵不住你这一个啊。”何彬是有意将纯子从姚纲的身边拉开的,他看上去似乎什么都没有注意,其实一切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这个看似有些粗鲁大意的男人,其实心里细得很呢。 纯子并非真对姚纲有了什么情意,也不是有意要和阿华争夺这个男人。姚纲儒雅俊秀,面善心慈,明亮的目光中总是挟着一些温暖和煦的成份,一张口便有一串文绉绉颇讲分寸的词语驾驭着他那口地道的北京腔轻轻撞击你的耳膜,使你感到十分舒适。像纯子她们这些见惯了南腔北调口齿不清的粗俗男人的女孩子,对姚纲这样的男人的确容易产生好感。但纯子毕竟已在欢场上混了几年,少女时那种多情善感的浪漫情调已随着风雨飘落进浑浊的海浪里,她已不可能仅凭初步印象便对一个男人产生什么真情实感了,何况她与姚纲仅是刚刚相识。虽然在此之前她曾远远地看到过姚纲一面,也听姐妹们议论过他几句,但都没有在意。纯子与姚纲的亲昵动作,主要还是她不在乎与任何男人随意挑逗的性格使然。 除去阿华之外,纯子的表现还引起了另一个人的极大不快,那就是秦孝川。秦孝川今天感到特别憋气,几乎真应了那句“喝口凉水都塞牙”的民谚了。他秦孝川以往在任何男女欢聚的场合,都是那里唯一的至少也是最大的马p股,那些无根无蒂的女孩子不往他身上拍还能往哪里拍呢?但是今天,秦孝川觉得自己充其量是个马蹄子,人家不仅不主动跑上前来拍一拍自己,还千方百计地想躲避自己。自己比较喜欢的那个阿华就不用说了,她从一开始就依偎在姚纲的身上,好像还真有那么点情意。阿梅这个r臭未干的小丫头,还没入座时就想躲开自己,搞得他秦孝川还得主动去向她讨好。现在又出来个纯子,这个身材惹火行为放荡的女人竟也同姚纲纠缠在一起,看样子即使那姓姚的现在就邀请她上床她也会欣然顺从的。真是他妈的变了天了! 秦孝川气不顺又无从发作,便不断往肚子里倒酒填r,想以此来压一压火气。 但是他忘记了,人心情不好时吃东西味道也会变的,秦孝川吃的喝的虽然都是他熟悉的佳肴美饮,但却总是感觉不大对劲儿。他一会儿说这酒肯定是“假冒”产品,说不定就是水里兑点工业酒精再加点敌敌畏那种;一会儿又说这石斑鱼恐怕是条死鱼,死后已在冰柜里冻了两三个月了,不然怎么会像烂木头似的没有味道呢?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他说完了,秦孝川又挖苦起厨师来,说这个笨手笨脚的厨子一定是做四川小菜出身,被餐厅经理临时抱佛脚从被窝里拉出来做潮州大菜,要能做出正宗潮州菜的色香味来那才怪呢!早知如此,还不如吃四川菜算了,好歹还有些麻辣的刺激,不像这威不咸淡不淡的劣质潮州菜,让人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地浑身不自在。 秦孝川的满腹牢s使蒲德威十分尴尬,也十分气恼。他想老子掏腰包摆这一桌子丰盛的酒席,还不是为了你秦孝川,现在你连半句感激的话没有,倒先发起牢s来了!但他又不敢明说出来,甚至连个不满的脸色也不敢露一露,只是一味地劝导秦孝川,要他吃慢一些,心平气和细嚼慢咽,这潮州大菜的精美味道自然就可体味出来了。然而在心里,蒲德威却盼望这顿饭赶紧结束,让秦孝川这混蛋赶紧滚了算了。 恰巧就在此时,秦孝川腰里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拿起来一听,却是他那个在“卡拉ok”“坐台”的女朋友打来的。秦孝川把筷子一丢站起身来,说“我有公务得告辞了,请各位慢慢用吧”,然后便径自离开了。秦孝川对这顿饭早已没了兴趣,这个借口可谓来得相当及时。 所有人都很扫兴,大家又吃了几口便都把筷子丢在桌上没人再动了。桌上杯盘狼藉,剩菜成堆,好像日本鬼子进村抢掠太多了,吃不完带不走便在这里胡乱糟蹋了一通。何彬拉起姚纲说:“我们也撤吧。”又转向蒲德威说,“蒲经理,谢谢你这皆大欢喜的酒筵,谢谢你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这样的善事好事你以后可得常做啊。你要是再有这么丰盛的宴席,千万别忘了告诉我,兄弟一定再来奉陪。” 蒲德威又悔又气,哭笑不得。他本想借机拜神,左右讨好,没想到五千多元买了个双方不满意,里外不是人。真他妈晦气! 第11章 球馆里的老板 “球打得真不错,人也长得蛮有韵味,只可惜跟周飚这种人混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专爱向女人做生意,不做到他的床上是不肯罢休的。” 何彬拉着姚纲走出中餐厅,看看时间还早,便想再带他到什么地方散散心。姚纲本来就心情不好,又受了秦孝川的欺辱,让他自己回家去呆着肯定又是个痛苦的夜晚。而且何彬这次去香港有不少见闻憋在肚子里,在单位同领导讲在家里同老婆讲,既不合适也不方便,正想同姚纲唠唠呢。 何彬问姚纲想不想再去桑拿,姚纲说无所谓。何彬听姚纲的口气以为他不喜欢去桑拿,便建议先去咖啡厅坐坐。其实姚纲倒很想去桑拿浴把阿华找来聊聊,刚才在餐桌上说话不便,阿华好像有些误会也没来得及问明白,找机会勾通一下很有必要。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怕何彬以为他多么热衷于去桑拿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场所。自从第一次去桑拿浴由阿童给他“做钟”后,他对桑拿浴这种场所有了一些奇怪的想法。他一方面觉得那里面的神秘活动确实有些诱人,去过一次难免不想再去,但同时又觉得那里面的活动有些不便告人之处,一个好面子的人是不会夸耀自己常去桑拿浴的。何况他曾一再告诫自己不要再去那种地方,免得积久成癖难以自拔。 二人步下楼梯,经过酒店大堂正要往咖啡厅里走,身后一声洪亮的呼唤把二人的双脚钉在了地上,回头一看,见一位身材魁伟的男人正从酒店大门走进来,笔挺的西装宽大的领带,看上去很有些派头。 “小何,你怎么在这里?公务还是私事?”男人大踏步跨过来与何彬握手,那神态像是何彬的领导,那风度也的确像是个大干部。从他称呼何彬为“小何”这一点判断,姚纲完全有理由相信此人资历非浅。他跟随何彬到任何场合,几乎总是听到人们称何彬为“何老板”或“何处长”,至少也是称“何先生”。在南方许多地方,称“小? 第 7 部分 欲望文 第 8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坪伪蛭昂卫习濉被颉昂未tぁ保辽僖彩浅啤昂蜗壬薄t谀戏叫矶嗟胤剑啤靶 笔裁础袄稀笔裁丛缫压绷耍挥懈锩睦浞岣坏睦鲜壮っ遣鸥牟坏羲堑睦舷肮摺?br / “蒲经理请秦所长吃饭,我来喝碗汤。”何彬随随便便的口气,不像是同一位受人尊重的老干部讲话,当然更不像是同他的上级领导讲话。 “老蒲请客呀?而且秦所长也在?要是早知道我也来参加了。正想同你们探讨一些政策上的问题呢。”男人放开何彬的手,又转向姚纲,“这位是……” “这是姚总经理,我的老同学。阿纲,这是银海大酒店的周总经理。” “周飚,周飚。”男人边谦卑地报着自己的姓名,边转过身来与姚纲握手。他看上去五十岁上下,五官基本端正,满脸风霜,的确像个阅历丰富的长者,而且他那高高腆起的大肚子也显示他是个颇有度量的领导者。可是按照何彬的介绍,他却不过是个店老板而已。姚纲感到有些不可理解。不过,也许人家是什么大集团的“老总”,为体验生活下基层来兼个职;或者也许人家以前是高级领导,不小心犯了点错误,为安抚群众的不满而暂时被降职使用了。这种事现在也不少见。 “怎么这么早就吃完了?现在忙什么去?闲聊会儿。怎么不去桑拿呀?没兴趣。那倒也是,桑拿这种东西偶尔去一次也未尝不可,经常去就没意思了。哎,我倒有个建议,跟我去打保龄球怎么样?我约了个客人,一会儿在球馆边打球边谈点生意。现在跟人谈生意也真不容易,不是去餐馆就是上酒楼,要么就是到球馆桑拿浴里谈。还有出奇的呢,我有几个生意场上的朋友,每谈生意必到闹闹哄哄的歌舞厅里,找几个毫不相干的陌生小姐陪着谈。你想那能谈好吗?现在的生意人不知道都怎么了,一个个全都不正常似的。可是你要不跟着这潮流走,你就别想跟人家做成生意。你们说是不是这样,小何,姚总?” “是,是。”姚纲没有周飚那种体会,只是礼貌地应答着。不过,周飚的这一番话却使姚纲对这位店老板产生了好印象,觉得他不管资历如何,至少是个正派人。 何彬并没有应答周飓的问话,却对姚纲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走,打球去。“边拉着姚纲向外走,边对周飚说,”走吧,周总。你请客还是我请客?“ “当然我请。”周飚显然很高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些许兴奋,急走几步超过何彬与姚纲,领着他们向酒店后院的康乐大楼走去。 设在康乐大楼一层的保龄球馆里热闹非凡。此时正是打保龄球的高峰时刻,刚刚吃过丰盛晚餐的人们如果不想去歌厅里喊叫,不想去舞厅里旋转,到这里来消消食则不失为绝好的选择。在这里痛痛快快地折腾一通,待腰酸臂疼肚子里不那么涨得难受的时候,再去桑拿浴、咖啡厅或者直接回家上床,便都会觉得顺理成章得多了。所以,此时的保龄球馆里可谓人满为患,十条球道上全都有人在甩起西瓜大小的保龄球,乒啦乓哪地往地板上砸。旁边还有不少人在津津有味地观看,不断发出喝彩声或对别人出了洋相的讥笑声;紧靠服务台的小茶厅里也坐着好几桌人,他们在等候空下来的球道。 周飚带着姚纲与何彬一进保龄球馆,便有一位穿着运动衣的女孩迎了过来。 “周总,你来了。哟,何老板也来了!”女孩二十余岁,个子不高但很结实,齐耳的短发配在充满青春气息的圆乎乎的脸上,给人以英姿飒爽的感觉。 何彬热情地与女孩拉了拉手,对姚纲说:“这位是梁小姐,我的教练。” “梁小姐是我们球馆的部长,也是这里的教练之一。我的球技也有不少是跟她学的。”周飚也c了一句。 “一共几位,周总?” “现在是我们三个,过一会儿还有一位要来。” “请到这边来吧。” 梁小姐把三人领到最靠右边的一组球道,那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在慢吞吞地扔着球,球出手后有时连看也不看,很有些公款消费的味道。见梁小姐领着客人过来了,两个年轻人马上停了下来,同周飚与梁小姐招呼一声便跑掉了。 姚纲有些不解。别人玩得好好的,怎么他们一来就把人家赶走了?就算周飚是这里的总经理,可也不能这样对待顾客呀!还有,这两个客人也真好说话,老老实实地就把球道让出来了,一点儿不满的表示也没有,其精神状态很像过去受管制的“四类分子”。 何彬知道姚纲搞不清这里面的玄机,对他解释说:人家周老板要来打球,肯定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坐在冷板凳上等候空球道的,而是要空球道等候周老板大驾光临才对。可是在老板没来之前,你搞两条球道在那空着,那么多等候的顾客也会有意见的。所以嘛,球馆便派两名工作人员装扮成顾客,把球道先占上,这样便可两全其美了。 “是不是这样,梁教练?”何彬对姚纲解释完,又以半开玩笑的口吻与梁小姐讲话。 梁小姐嘻嘻笑着,看看何彬又看看周飚,没有回答。 “我说小何呀,你这脑袋瓜可太好使了!我们搞点什么事被你一眼就看穿了!” 周飚边换鞋子边说,“如果是我一个人来打球,我也是要像普通顾客一样排队等候的,老板也不能搞特殊化。可是如果有客人来,这打球成为工作的一部分,你就不好意思让人家干等着了。所以我事先跟他们预订了球道。” 原来是这样。这里的人鬼点子可真多!可是照这样做生意也真够累的,心眼儿全用在与生意没有直接关系的旁门左道上了。姚纲虽已来南方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他打交道的客人主要是欧美和港台的客商,与本地商界反而交往不多,周飚他们这些把戏他听着很觉得新奇。 换好球鞋,何彬便去球架上选球。他给自己选了两只绿色的球,却给姚纲提来两只红球。他说他自己习惯使用十二磅的球,而姚纲初次打球,可以先试一试十磅的,以后根据自己的力量和打球的方式再确定用多重的球合适。 姚纲提起自己的球来试了试重量,觉得……其实他也说不清这球对他是否合适,不过既然何彬用十二磅的,他这新手用十磅的可能也差不多。不知周飚那么大个子会用多重的球?姚纲往周飚那里看去,却发现他并未去球架上选球,而是从梁小姐给他提来的一只精美的提包里取出两只黑色的球来。那球既新又亮,在灯下闪着夺目的光泽,式样也有些特别,在两只指孔里各嵌着一只绿色的小皮套。 何彬已经开球了。他跑了几步,跑到球道边上时一弯腰猛地把球扔了出去。保龄球闪着绿色的荧光飞快地向球道的另一端滚去,然后便与挡在路上的一堆瓶子状的障碍物撞击在一起,于是障碍物被清除了几个,但还有几个顽强地立在那里,球则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何彬提起另一只球,以差不多相同的姿势再一次跑动再一次把球扔出去,于是又有几个障碍物被清除,但仍有靠在最边上的一支没有被击倒。 姚纲认真地看着何彬,等待他第三次跑动把最后一个障碍物清除,但何彬却停下来不干了,转身对姚纲说:“老兄,该你了。” 姚纲往前一看,发现伺彬未打倒的那支瓶子已被那边的机械装置自动清除,接着又重新设置了一堆障碍物,与何彬开球时的局势一模一样。姚纲学着何彬的姿势,提着球向球道边沿跑去,跑到那里后却无法配合脚步把球扔出去,于是便站在那里发愣,又不敢楞得时间太长,怕别人取笑自己,于是一闭眼一咬牙狠力将球丢了出去。那红彤彤的保龄球砸在木质球道上的声音倒是很响,但滚出没多远便拐了弯儿,顺着旁边的水渠溜走了,自然是一支瓶子也没碰到。 何彬哈哈大笑着走过来给姚纲做示范,说腿这么着,手这么着,腰这么着,脖子这么着……姚纲尚未看明白,何彬自己的动作已经乱了套了。他无奈地冲梁小姐招招手:“梁教练,你来教吧。” 梁小姐轻盈地走过来,把姚纲的红球举在手里示范着说:“初学者可以先试试这种姿势:两腿直立或自然弯曲,双手持球举至胸前;先迈右脚,助跑四步掀球;抛球时看准球道上的标记,根据三点成一直线的原理将球向前送出去。抛球时的要领是身子尽量放低,送球尽量要远,手臂尽量抬高,还有右腿要放在左腿的后面尽量向左后方伸展。对,就这个样子。” 梁小姐边讲解边示范,然后又扶着姚纲的身体一个动作一个动作地试做了一遍。姚纲把梁小姐所说的动作程序和要领在心里复述了一遍,举起球运了运气,起步后把那套动作一气呵成,果然那球便沿着一条笔直的线路飞快地向前滚去,哗啦啦击倒了一大片瓶子,只留下了最左边的一支。 “对极了,对极了!”梁小姐一边鼓掌一边说着赞赏的话,“如果用重些的球肯定是全打倒了。” “嗨,天才就是天才!你老兄上学时就没人能跟你比,现在还是学什么都比别人快。你要是用了和我一样多的时间来打球,说不定参加专业比赛都有富余了。” 何彬由衷地赞扬着姚纲,却又不忘同讨人喜欢的梁小姐开玩笑,“我说梁教练哪,也许是你偏心眼吧?你教姚总就真心实意地去教,所以一下就教会了;当初教我时就马马虎虎,所以到现在我也没学好。” 梁小姐腼腆地笑着并不作答,往后退了几步便站在那里继续看他们打球。显然她并不善于同男人开玩笑。不过,姚纲这人确实很有人缘,英俊的面孔上总挂着善意和机智,绝对属于那种一见面便让女人喜欢的类型。如果梁小姐就是喜欢教他,也并非是多么奇怪的事情。女孩子的心事,谁能说得清呢? 何彬与姚纲继续在同一条球道上轮流打球。何彬虽很少有把十个瓶一下全部打倒的时候,但技术相当稳定,差不多每次都能打倒八、九个,补球时的命中率也比较高。姚纲倒是打了好几个“大满贯”,可是一个瓶打不倒的时候也时常出现。就在姚纲又一次失手险些打了个空球的时候,却听见梁小姐在后面喊了声“好球”。 姚纲以为人家在给他喝倒彩,不好意思地回头观看,却发现梁小姐是在给另一条球道上的周飚喝彩。 周飚打球的姿势很怪。他站在那里先鼓起腮帮子瞪圆眼珠子,像战场上的勇士打光了子弹后要冲上去与敌人拼刺刀,又像是古代的忠臣因受了什么委屈非要一头撞死在金銮殿上。待他猛跑几步侧着身子把球抛出去后,一条腿却弯曲着向后抬起半天也不肯放下去,那样子马上使人想到儿童玩游戏时扮演蝎子精的姿势。他的球打出去也很怪,不走直路却弯了一条弧线,眼看一个瓶也打不到时却转回去打倒了所有的瓶。姚纲简直看呆了,不由自主地鼓起掌来。 梁小姐告诉姚纲,一般人打的是“直球”又叫“自然球”,学起来比较容易。 而周总打的是“勾球”又叫“曲线球”,掌握起来相当困难,而且要使用特制的球才行。不过,这种球一旦打好了,杀伤力很强,得高分的机会就比较大了。所以,欧美的专业选手一般都打这种球。对东方人来说,通常只有个子高力气大的人才适合学这种球。 周飚见姚纲与梁小姐在夸奖他,打得更来劲了,接连打出了几个“大满贯”,然而紧接着却又打出了几个臭球。周飚不好意思地摇摇头,做出过于疲劳的样子,坐下来点上了一支香烟。 “姚总来这边多久了。” “一年多了。” “这么久了?我还以为您刚刚来的呢。是不是工作很忙啊?” “有一些吧。” “肯定是的。我们这些人呢,把时间都用在工作上了,平时很少有机会出来消遣一下,许多现代化的消遣方式我们都无缘去享受,即使偶尔去一次也像刘佬佬进了大观园,什么都搞不明白。跟不上潮流哇。”周飚把夹着香烟的手掌向上一扬,学着电影里大人物的神态发了声感叹。 “是呀,是呀。”姚纲见周飚同自己说话,继续打球怕失礼貌,便把球放下了,又向周飚这边走近一些,免得让球馆里嘈杂的声响着他们大声对话而有失文雅。 “不过,周总保龄球打得这样好,可不像落伍的样子。” “哪里哪里。我这点雕虫小技完全是被出来的。您想啊,我这酒店里有这么一套设施,难免就经常有本地外地的领导、各行各业的名人、天南地北的朋友来这里玩一玩。人家来了,我不出面吧,人家会说你架子太大,把人得罪了以后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我出面吧,可如果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自己丢面子不说,也会让人家扫兴的。所以呢,我空闲时就来打几下,一为锻炼身体,二来提高提高球技。现在有客人来时也能陪着人家玩几局了。况且,我这一打球,肚子也小了许多,对我是个很大的鼓励呀。” “没想到在咱们这边做生意还真不容易,光应酬方面就有不少学问呢。” “可不是嘛!”周飚刚把香烟送到嘴边,听了姚纲的话便马上又拿了下来,“这应酬的重要性我可是深有体会呀!这生意嘛就像庄稼,应酬呢就像肥料,庄稼没有肥料肯定长不起来,可是你要施错了肥料,庄稼不仅不长说不定还得烧死。想当初我在桑拿浴做经理的时候,我们总经理出了点岔子,看当时那形势人家非得整死他不可。他家里人又请律师又托关系,没起什么作用,我把人家请到桑拿浴来玩了一夜,然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就这么简单!” “怎么,您还做过桑拿浴的经理?”姚纲觉得周飚这么光辉的形象怎么也无法同桑拿浴经理联系起来,心里疑惑就把话说了出来,话出口后才想到这话问得不一定合适。 “做了好几年呐。说得不谦虚点,本酒店桑拿浴得以生存得以蓬勃发展,我老周的功劳不小哇!”周飚愈发兴奋起来。“当年桑拿浴从海外传进来时,人们持什么看法的都有,有的人支持,有的人反对。就连掌管有关政策的政府部门好像也拿不出个确定的政策来,今天说可以开,明天忽然又不让办了;遇到有什么运动有什么节日有上级领导来视察时就派人来查一查管一管,等这阵风过去后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时我们的桑拿浴工程正准备动工,我们总经理找我说老周,你说我们这桑拿浴还能办吗,不行改客房算了。不然我们投那么大本钱,最后钱没赚到,还让人家三天两头来查你,好像你这里是个贼窝,多恶心人呐。如果哪天人家再给你封了,我们就血本无归啦。” “您猜我怎么说?”周飚把半支灭了火的香烟丢进烟灰盅里,然后又抬起头来盯着姚纲说,“我说总经理呀您就放心吧,等我们的桑拿浴办起来后,我保证不会有人来查,即使来人查了也是来帮助我们把工作做得更好,决不会给我们找麻烦的。总经理说你这样讲有什么根据,是不是你想使什么手段把人家买通啊?我说同有关部门搞好关系当然也是必要的,但决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我之所以这样讲,根本的问题是……” 周飚像说书的卖关于那样停顿了一下,又掏出一支烟来持在手上,然后才接着说下去:“根本的问题是大势所趋,像桑拿浴这类在国内有争议的许多康乐活动迟早都会被社会所接纳,被政策所允许。您想啊,国家不是要改革开放吗?不是要吸引外资改善投资环境吗?不是要发展旅游与国际接轨吗?您要是这也不让那也不允许,把环境搞得比周围哪个国家都差,还有人到你这来发展吗?外国人有钱的不来,中国人有了钱就跑,这个国家它能好吗?所以嘛,政策越来越宽松是大趋势,有争议的问题慢慢就没争议了,不允许的事慢慢也就允许了。过去你要把一个地方的猪r运到另一个地方去卖,人家就可以说你是投机倒把,就可以把你抓起来坐牢。现在呢,这是流通搞活,政策鼓励你这样做。尤其是咱们这个城市,既是进出国境的大门,又是改革开放的试验场,所以政策肯定还会比别的地方更宽松些。” 周飚说到兴头上,似乎连球也不想打了,冲服务小姐招一下手:“来两杯咖啡。不,三杯。”一位满脸孩子气的小姑娘马上跑着取咖啡去了。 “总经理说老周哇,你的这些话也有道理,可桑拿浴这种东西毕竟连我们自己都说不清楚,你说它健康么它确实可以办得很健康,你说它不健康么它也确实可以加进些不太健康的东西。正因为如此,所以人家主管部门如果就喜欢来查查你甚至封了你,你也很难讲得清道理的。我说,桑拿浴本身肯定是正当的健康娱乐形式,退一步讲即使它带上点副产品,你也要看它是好处多还是害处多吧?你让人们来桑拿浴休息休息,总比让他们去赌钱去抽大麻好些吧?至于主管部门喜欢来查一查,我看也不是坏事,起码可以给我们经常敲敲警钟,让我们管理得更加严格一些。再说社会上有那么多杀人抢劫贪污盗窃的大案,谁还有多少精力来管桑拿浴这种没问题更好有问题也无大碍的地方呢!从这些因素来看,当时我就料定不管是桑拿浴还是其他许多暂时有争议的消费方式,不仅不会被取缔,而且迟早会蓬勃发展遍地开花的。怎么样?现在您看到了,我的话没错吧?” 周飚的语气中充满了骄傲与自信,饱经风霜的面孔溢出颇具感染力的笑容。姚纲对他讲的那套大道理也有同感,于是也便一边点头一边陪着他微笑起来。 “当然了,这也要看你怎么经营怎么管理了,这也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你借口改革开放搞一些违法的东西,那也是站不住脚的,即便主管部门里有人包庇你保护你,也是保得了今天保不了明天,迟早会出问题的。所以我们从开张第一天开始,就严格规定桑拿浴里的一切活动都必须合法正当,适可而止,不许搞任何可能被别人抓住把柄的事。尤其是对陌生的顾客,更要严格把关,小心谨慎行事。如果是信得过的熟客嘛……小何,先喝杯咖啡休息一下嘛!一会儿还有高手要跟你比赛呢。” 周飚见小姐把咖啡送来了,便停住话头,招呼起何彬来了。 姚纲同周飚聊天这会儿,何彬把该姚纲打的球也包揽过来,正忙活着呢,听到周飚招呼他,便停住手望着周飚问:“什么高手哇?是二十几岁的小姐还是三十几岁的女士?” “你这小子!简直拿你没办法!”周飚显然被人说中了要害,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不过我可告诉你,小何,今天这位客人——不管是小姐还是女士吧,那可是非同一般,不仅人中看,球也绝对打得好。你要是真跟人家比赛,怕你要丢面子了。” “是这样,”周飚不问自答地向姚纲解释起来,“我准备把酒店顶楼改造成歌舞厅,另外酒店的其他许多设施也准备陆续地重新装修一下。要保证装修质量和效果,装修材料是个大问题。如果你让工程队自带材料,它肯定给你弄虚作假。所以,我约了个客人,准备请他们公司帮忙进口一批材料,一则质量有保证,二来吗……” 周飚故作神秘地放低声音说,“可以在关税上做些文章。” 姚纲听周飚说要采购装修材料,本来想告诉他说自己的公司也可以为他提供协助,可又听周飚说准备在关税上做文章就不敢搭腔了。这个忙他帮不上,这个生意他也只能看着别人去做。 “嗯,怎么还没来呢?”周飚看着手表自言自语起来。刚才他只顾同姚纲谈话了,此时才发现约会的时间已过而客人尚未露面。 听周飚侃了半天桑拿浴,姚纲虽没有因此而对桑拿浴增加多少新的知识或理解,但从周飚的言谈话语中却感到这位周总经理不管是能力还是人品的确都很不错。姚纲愈发相信自己最初的判断;这位看上去至少长自己十几岁的精壮汉子,一定有过十分丰富的阅历,而且人家是否有过一小段光荣的历史或几页辉煌的成绩都很难说。 周飚从身旁的椅子上拿过自己的手提包来。那是个近两年在男士中十分流行的所谓“大哥大包”,其长方形的造型很像是刚从煤堆里发掘出来的大面包。他拉开提包的金色拉链,从里面取出一支笨重的模拟式手提电话来。这种电话前几年还是“大款”们的身份象征,而现在已较少有人使用了,它们被一代代小巧玲珑的机型所代替了。但那支电话持在周飚的手中,却显得与他的体型和气质十分协调。至少姚纲是这么感觉的。 “喂,是陈小姐吗?我是周飚。” 周飚讲电话的声音十分洪亮,这使姚纲感到有些意外。谁都知道,通常有教养的人是不会在公共场所对着手提电话大喊大叫的,如果确需大声讲话,他们一定会赶紧躲到一个尽可能少干扰他人的地方去。 “你现在到哪里了?哦,已经在酒店大堂了。那怎么还不进来呀?马上来?好,我等你。” 周飚收好电话没一会儿,球馆门口便有两位相貌端庄的女子走了进来。一位是“紫蔷薇”桑拿浴的周慧慧,另一位也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女郎。两个人边走边亲热地交谈,显然相识已久了。周飚见二人进来,赶紧起身热情地迎了上去。姚纲知道周飚客人来了要谈正事,便识趣地回到自己的球道,同何彬一起打球了。但他仍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周飚:“陈小姐,慧慧,怎么你们认识呀?” 周慧慧:“当然认识了!我们是老姐妹了,几年前在……” “在一家酒店里认识的。缘分嘛!”是那位被称为陈小姐的陌生女士的声音,“只是这几年虽有联系但很少见面。今晚到银海大酒店来拜访周总,我就想一定要找慧慧好好聊聊,就怕她忙着赚钱没时间接见我。刚才我们在大堂一聊就忘了时间,让您久等了。对不起呀,周总。” “算了吧,阿华!” 谁?阿华?姚纲听周慧慧喊“阿华”便下意识地回过头来,正欲打出的球“砰” 地落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滚了出去。何彬笑着提醒他:“老兄,专心打球!那边没你事。” 姚纲不好意思地笑笑,准备拿起第二个球再次击打,却听周慧慧继续说:“你呀,早把我忘了!刚才要不是在大堂刚好碰上你,你决不会想起来找我的!” 显然,周慧慧是在称呼那位陌生女士,那边的事的确与他姚纲无关。姚纲拿起球猛力向前击出,红色的保龄球像一只跳出火坑的大老鼠没命地往前逃窜,见前面有障碍物便一闪身从旁边的缝隙钻了过去。最边上的一支瓶被震动得晃了一下,却没有倒,球打空了。姚纲感到有些心乱。 “周总,您要货的合同我带来了。您检查一下数量和规格,如果没问题盖个章就可以了。”又是那位陌生的陈小姐的声音。姚纲听着那声音有些耳熟似的,但仔细一想却知道那肯定是陌生人的声音,只不过那是一口纯净的京音,久违之后猛一听便觉得有些亲切。 “不急不急。合同你给我留下,明天我盖好章马上叫人送过去。今天晚上我们不谈生意,专心打球。前两次我都输得大惨了,今天要认真较量一次,谁输了谁请客。梁小姐,把陈总的球取来。” 周飚从梁小姐拿来的包里取出两只蓝荧荧的保龄球来,说:“这两个球和你用的球完全一样,牌子相同,规格一样,指孔也是严格按照你那球的尺寸打的,保证你用起来得心应手。” “谢谢,谢谢。周总可真是个有心人。我说上次打完球您为什么非要让我把球留下呢。明天我让人把钱给您送过来。” “嗳,你这就见外了。球是送给你的,你要是喜欢,带回去也可以,要不就放在这里,以后来我们这打球时就拿出来用,免得下次来时还背着个球袋子,怪沉的。好了,我们……谁先开球?” “您打a,我打b。” 周飚似乎这回要动真的了。他解开领带,脱掉衬衣,只留一件汗衫在上身,最后又煞有介事地紧了紧裤带,然后便拿出他那冲锋撞墙的姿势把球狠命打了出去。 果然是个“大满贯”,大家都为他鼓起掌来。 周慧慧看到姚纲与何彬也在旁边打球,便走近来打招呼,此时又赶紧过去为周飚鼓掌加油去了。 轮到陈小姐了。她活动了几下肢体,双手把球举在胸前,轻轻跑了几步,舒展右臂把球甩了出去,姿态十分优美。那球看上去力量不大,但出手后便剧烈地旋转起来,像个闪着蓝光的“飞碟”沿着笔直的球道迅速向前滑去,瞬间便把所有的瓶扫倒在地上了。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姚纲顿时被吸引住了,放下手中的球也鼓起掌来。 何彬也看得出了神,但却边看边小声嘟囔着:“球打得真不错,人也长得蛮有韵味,只可惜跟周飚这种人混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的。他专爱同女人做生意,不做到他的床上是不肯罢休的。” “不会吧?周总这个人看上去还是很正派的嘛。而且听他谈话,听得出他不是那种胸无点墨的暴发户,而是很有些头脑,也很有些阅历似的。” “没错,他很有些阅历,而且丰富得很哩!什么倒卖毒菜,贩卖病猪,批发假药之类没有他没干过的,甚至他开废品收购站那会儿,连马路上的下水道井盖都砸碎了当废铁换钱啦!” 第12章 不是“二奶”的女人 只有在阿姗伤心的时候他才能省悟面前是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弱女子,才能偶起恻隐之心,也才能使他大多数动作轻一点儿,而不至使阿姗同他相聚一次便像做了一次月子,十天半月也恢复不了元气。 秦孝川的女朋友阿姗打来电话,要他火速赶到常丰大厦她的住处,说如果来晚了他们今生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秦孝川向来不怎么相信阿姗的话,他怀疑她经常对他说一些不着边际的假话,简直比他对她说假话的次数一点儿也不少。但秦孝川还是立即告别了蒲德威等人,中途离开了蒲德威为调解他与何彬的冲突而摆下的晚宴——他在这里已如坐针毡,正巴不得马上离开呢。出了银海大酒店,秦孝川本来可以到咫尺之遥的所里开上自己的车,但他却懒得走这几步路了,挥手招了辆“的士”便出发了。反正坐“的士”也用不着他自己花钱,如果他乐意给钱就要两张车票回所里报销,如果他不乐意给钱就告诉司机是“因公征用”,让司机第二日到所里去支取车费。没有哪一个“的士”司机为了十几元钱而愿往派出所里跑,他们宁可为这些“因公”奔忙的人免费服务一次,也算自己为维护社会治安而尽了一份力吧。 常丰大厦是座治安严密的高档住宅楼,入口处装有两扇带电子开关的防盗铁门,大厦的住客可以用自己手中的钥匙开门,来访的客人则需要按响要访问的住客的门铃,通过对讲机报上自己的姓名后,由住客在房间内通过电子装置为他打开大门。 大楼的保安员就坐在门里看着门外的一切,但他是决不肯给来人打开大门的,保安员的职责手册里就是这么规定的。 不过,凡事都有例外,秦孝川的脸只在大门外一晃,里面那位尖嘴猴腮留着一撇小黑胡的保安员便像发现了敌情一样“忽”地站起身来,迅速跑过来把门打开了。他认识秦孝川。这倒不是秦孝川来得多的缘故,比他来得频繁的客人多了,保安员从来记不住他们,而秦孝川第一次单独到这里来时保安员就认识他了。那时秦孝川只跟着阿娜到她房里来过一次,再来时却忘记了阿姗的房号,无法按门铃让阿姗开门,但记得她似乎是在十三楼紧靠防火通道的那个门。秦孝川想自己上楼去找,于是示意保安员把门打开。那小子看了秦孝川一眼便把脸扭到了一边,不管秦孝川怎样喊叫就是不给他开门,恨得秦孝川真想隔着门给他一枪。 一会儿有楼内的住客回来开了门,秦孝川跟了进去,揪住那个瘦小的保安员就是一顿嘴巴。凭秦孝川的一身功夫,收拾这个瘦小的保安员真如铁锤砸蚂蚁一般轻而易举。这个一贯蛮横的保安员被打得晕头转向,满嘴是血,以为遇到了传说中的黑社会老大,吓得四肢发软,体如筛糠。最近这一带治安不好,传说有黑社会分子捣乱,人们把那些神秘人物的凶残狠毒讲得绘声绘色,说是昨天某人的胳膊被人取走了,今天某家的孩子被人绑架了,令听的人无不胆战心寒。这保安员虽无大恶,却也得罪过不少人,这些日经常提心吊胆的,怕有黑社会的人来找自己的麻烦。秦孝川那凶神恶煞的样子,与他想象中的黑社会人物的形象十分吻合,于是当着来往住客的面便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这种时候,他觉得命比面子重要多了。 保安组长闻讯领着几个人赶了过来,秦孝川把证件往桌子上一摔,一撩外衣露出了腰中的手枪,厉声喝道:“你们想妨碍公务怎么着?”保安组长一看证件上秦孝川的大名立刻软了下来,他可是听说过秦孝川是何等人物。这保安组长会几下拳脚,一两个黑社会份子他不放在眼里,但秦孝川他是真惹不起。他把秦孝川让进保安室,献茶点烟赔不是,又把那个刚挨了接的保安员叫进来训斥了一顿。刚巧保安室的墙上挂着一副手铐。依法律保安员是不能使用这类警具的,但这些人其实也不懂什么法律,为了要威风便找来那么一副玩意儿挂在了墙上,还从来没有派上过用场。秦孝川把手铐的一头铐在了那个保安员的手腕上,另一头吊在了钢窗上,钥匙则装进了他自己的衣袋。待秦孝川从阿姗那里玩够了出来,这小子已在这儿像拴狗似地吊了四五个钟头了。秦孝川告诉他:有的人来时你开门是错误的,有的人来时你不开门是错误的,如果连这些都搞不清还想在这一行混饭吃吗!保安员记住了秦孝川的话,更记住了秦孝川本人。 秦孝川敲开阿姗的房门,见阿姗一个人衣衫不整满面愁容地呆在家里。阿姗是个满身都透着聪明灵气的女孩,瘦高的个子,清秀的面容,一双淡黄的眼睛虽无多少光泽,但却隐藏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看你一眼就可使你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大概只有秦孝川这样叱咤风云的男人才敢跟她面对而视。 阿姗生气的时候比开心的时候好看,伤心的时候又比生气的时候动人。秦孝川就喜欢看阿姗伤心的样子,只有在阿姗伤心的时候他才能醒悟面前是一个需要男人呵护的弱女子,才能偶起恻隐之心,也才能使他的大多数动作轻一点儿,而不至于使阿姗同他相聚一次便像做了一次月子,十天半月的也恢复不了元气。 秦孝川每次同阿姗见面的时候,几乎都是见到阿姗满腹心事满脸忧愁的样子,不知她怎么那么多伤心事,红红的小嘴噘得高高的,像刚生完蛋的母jp股只会蠕动而没有声音,黑黑的眼圈里还时常挂着几滴泪水,像雨住风停后树叶上晶莹的水珠好长时间也不会滚落下来。 这阿姗确实是世上少有的女子,唯独她能够使秦孝川收敛起野性变得暂时像个人似的。秦孝川认识过那么多女人,对谁也不往心里放,交往过两次以上的已属罕见,保持住来往的恐怕就只有阿姗一个了。 秦孝川高兴的时候不会来找阿姗,那种时候他找谁都可以,不高兴的时候便一定来找阿姗,他找到阿姗时阿姗一定也在不高兴,看到阿姗不高兴秦孝川就会高兴起来。此时,秦孝川见阿姗又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刚才从餐桌上带来的满肚子怨气“扑嗤”一下泄去了一大半。 “哎呀呀,这又是怎么啦?”说起话来总是冷冰冰的秦孝川,这句话却满有热量的。 阿姗并不答话,跨前一步扑在了秦孝川的怀里,竟抽噎起来,眼泪也扑簌簌滚落下来。阿姗虽爱伤心,但真哭起来的时候并不多见。秦孝川见怀里的女人不说话只是哭,心里倒有些慌乱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劝慰她才好。秦孝川的强项是训斥别人,虽没得过什么国家级的奖牌,但参加地区性的比赛肯定是能拿到名次的。而劝慰别人秦孝川基本上不会,也几乎从来用不上。如果是在母亲身边,秦孝川也能尽一份孝心,但那主要是靠实际行动,一开口就常惹母亲不高兴。只要一离开母亲,秦孝川就几乎再也没有演练劝慰别人的机会了。此时面对怀里这个哭哭啼啼的娇嫩美人,秦孝川感到不安慰她几句是不行了,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哎呀,到底是怎么了呢?” 秦孝川运了半天气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所用叹词少了一个字,但意思好像同前一句话也差不了太多,连他自己也觉得这种话似乎还算不上是在劝慰别人。为了弥补语言的贫乏,秦孝川只好借助动作来表达自己了。他一只手扶起阿姗的下巴使她望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则在阿栅有些干瘪的臀部拍打着。秦孝川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够温柔的了,阿姗却仍然觉得有些疼痛,小时候淘气挨爸爸的打好像比这也重不了多少。但阿姗终于还是开口说话了。 “老公啊,我在这里干不下去了。我想回家了。” 阿姗娇滴滴的称呼秦孝川听起来并不顺耳,他不像有些香港人那样喜欢女朋友称自己“老公”。许多香港人在这个城市有女朋友,按他们香港报纸上的话说叫作“养二奶”。这“二奶”据说其实就是“小老婆”的意思,不是我们内地人所理解的“二祖母”。香港同胞虽乐善好施,但愿意找个祖母供养起来的似乎也并不多见。 这些“二奶”们则喜欢按广东话称她们的男朋友为“老公”,据说就是“丈夫” 的意思,如果理解为“年岁大的公牛”什么的,意思也并不贴切,虽然这些“老公” 比“二奶”往往确实老出许多。 那些香港人听着他们的“王奶”亲亲热热地喊他们“老公”,心里总是美滋滋的。但他秦孝川毕竟不同于这些不懂法制的香港人,他不喜欢阿姗喊自己“老公”。但阿姗一直这样叫,他也一直没有纠正她。他虽然不喜欢这个称呼,但一时也找不出个更好的替代词来:称“秦所长”大生疏,称“老秦”太低气,学西方人称“亲爱的”大r麻,像日本人那样称“阿拿他”也不伦不类,于是只好将就一下了。 “晚上来了一伙住在酒店的客人,要我们几个小姐陪酒。酒喝完了他们既不唱歌也不跳舞,却让我们到客房里去陪他们,要不就一分钱‘小费’也不给。其他几个小姐去了,可我是从来不做那种事的。不给钱就算了,这种人又不是头一次遇到,我也不在乎那几个臭钱,就到歌厅里等下一拨客人了。过了一会儿,刚好你们局里来人检查,那几个客人和小姐都在客房里给抓到了,每人罚了五千元。” “那还不该罚吗?要是我,罚完款还得关他们几天。” “你听我说嘛。不知是谁说我也有份儿,结果那几个警察到楼下找到我,硬是也罚了我五千。他妈的一分‘小费’没拿到,还白赔了半个月的辛苦钱,你说我冤枉不冤枉!” 阿姗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好像肚子里真是装满了委屈。秦孝川心里却不舒服起来,他怀? 第 8 部分 欲望文 第 9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以┩鞑辉┩鳎 ?br / 阿姗说着说着又抽噎起来,好像肚子里真是装满了委屈。秦孝川心里却不舒服起来,他怀疑阿姗一定也跟那些狗东西到客房鬼混去了,不然人家不会把她也抓起来罚款的、不过从时间上推断,也许他们刚进客房就被人发现了,可能还没来得及做事。这样一想,秦孝川的心里又稍微宽慰了一些。 “事情还没有完呢。后来,听说你们局里的人又发现那几个客人是外地来的同行,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场误会,结果又把罚的钱退给了他们。可是我们几个小姐的钱就是不退,不仅不退,还要每人再补交五千元罚款,可能是为了抵销退的那些钱。谁身上有那么多钱呢?我们拿不出来,他们就让我们回来取,把证件全都扣下了,说交不清罚款就得被送到劳改农场去。当时有的小姐已经离开了,他们还让我们把她们找回来,否则就得代她们缴纳罚款。干我们这一行的,彼此见面点个头,谁也不会给谁留地址,到哪里去找人家?你说,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呀!” 秦孝川恨得牙根发痒。这些人怎么这样糟糕!执法水平还不如基层派出所的人。都像他们这样搞,老百姓还有活路吗! “就他妈不交这罚款,我看他们谁敢动你一个指头!交了的那五千元明天我给你要回来,少一分钱老子也得让他们给我吐出来。到底是哪个局的人,市局还是分局?” “那谁知道哇!当时在那种场合,谁还敢问他们是那个部门的!再说是不是警察都不一定,全都穿着便衣,连证件也不给看,就算他们亮出证件来谁还敢去细看呢!他们自己说是公安局的,我看更像黑社会的烂崽,光会吹胡子瞪眼,连句完整的话也不会说,好没水平的。你没看报纸上说吗,前段时间有一些不务正业的人专门冒充警察到一些偏僻的娱乐场所敲诈勒索,结果被真警察给撞上了,全都捉了起来。一审问,其中有一个人还真当过几天警察,只是早就给开除了。” 这事秦孝川也知道。前几天局里召集各派出所的负责人开会时就专门讲过这个案例。局长说现在社会上冒充公职人员行骗的案件时有发生,我们除去要严厉打击这些犯罪行为以维护政府和司法部门的威信外,也要从自身找一找原因了。如果我们的每一个公职人员都廉洁奉公,严格依法办事,那些骗子也就不那么容易得手了。正是由于我们的队伍中有少数人违法乱纪,在群众中留下了不良印象,所以才使社会上的不良分子有机可乘。局长说上级已下大决心要狠抓警风警纪,今后凡有违法违纪行为,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局长讲这话时,碰巧有坐在前排的人回头看了一眼。秦孝川认为人家是在看他,气得险些发作起来。老子又没有违法乱纪,看我干什么!可过后一想,他又觉得有些心虚。前几天在歌舞厅免费消费和在桑拿浴胡闹的事若是被人反应到局里,说不定他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可他又觉得自己资历老能力强,工作上成绩不少,虽有小疵但绝无大错,整顿警纪也一时轮不到他的头上。 “老公啊,我不想在这行干了,要么就回家,要么就改行干别的去。人家都说干‘桑拿’又安全赚钱又快,你认识那么多桑拿浴的经理,给我说说,我也去桑拿浴做好吗?” “去桑拿浴倒是很容易。不过那里面很辛苦的,又吃力又要熬夜,你这身体恐怕吃不消的。”秦孝川并不想让阿姗到桑拿浴那种鬼地方去做按摩小姐,那不等于把她送到别的男人手里去吗。他秦孝川虽然算得上个胸怀坦荡的男子汉大丈夫,但还没有坦荡到让别的男人占有自己女朋友的境地。 “那又怎么办呢?你又不养着我。人家别的女孩找香港老公,一个月有几千块钱的生活费,想出来做事老公都不让。你什么都不给我,我自己不去做怎么活呀?” 秦孝川一听“香港老公”几个字心里就格外不舒服。他放开阿姗,说:“好了好了,你一定要去桑拿浴做我给你说说去就是了。时间不早了,明天我还有任务,赶紧睡觉吧。” 阿姗也不再说什么,二人扒光衣服一起到盥洗室冲凉去了。 就在秦孝川与阿姗翻云覆雨的同时,餐桌上的另一个失意者蒲德威此时也正与周慧慧躺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张床上。不知为什么,这里的男人遇到不高兴的事时都要到女人的怀里寻求安慰,并且这个女人常常又不是他的老婆? 周慧慧过去在桑拿浴当按摩小姐时,正是蒲德威穷困潦倒之时。蒲德威生意失败,妻离子散,靠帮朋友跑腿挣口饭吃。一日,他带着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到一家桑拿浴去消磨时光,接待他的按摩小姐正是周慧慧。那时,在相貌粗陋囊中羞涩的蒲德威眼中,周慧慧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人,看一眼便使人日不思食,夜不能寐。他觉得如能得到这个美人一夜,天亮后就让他转世做乌龟他也心甘情愿了。但那时春风得意的周慧慧对蒲德威来说真如高不可攀的一朵彩云,只能仰见其袅娜娇姿,而不能把她抓到自己手里。后来蒲德威时来运转,承包了“紫蔷薇”桑拿浴,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把周慧慧请过来做按摩部的主任。周慧慧此时已年近三十,做按摩小姐有些超龄了,正想找条退路。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立刻走进了同一个公司,也立刻走到了同一张床上。 蒲德威花了五千多元请客,本想讨好秦孝川与何彬,没想到大家不欢而散,谁也没有感谢他的意思。蒲德威闷闷不乐地回到“紫蔷薇”,却又发现“紫蔷薇”今日生意清淡,没几个客人,周慧慧也不在,只有另一名主任坐在客人休息室内正与修脚师傅闲聊。那个主任姓马,也是个颇有姿色的年轻女郎,半年前由酒店总经理周飚亲自推荐来的,虽在这里做蒲德威的下属,但蒲德威总觉得她是周飚派来监视他的,因此对她总有些提防之心。 蒲德威客气地问马主任周慧慧去哪里了,马主任说不知道,反正是离开好久了。倒是公关台的小姐告诉蒲德威周主任曾有电话来,说她在保龄球馆陪周总经理打球,有事就到那里叫她。蒲德威闻听此言心中更加不快,喝令一名小姐马上去把周慧慧叫回来,说有重要公务相商。可是待周慧慧满脸惶恐急匆匆赶回来时,蒲德威心中怨气却立刻消了一半有余,望着周慧慧可人的脸蛋儿心中发痒,说话都快变声了。 蒲德威让马主任照顾桑拿浴的生意,以商谈公务为名把周慧慧请到了自己的办公室。蒲德威的办公室相当宽敞豪华,近三十平方米的大房间内摆设着做工精良的写字台、文件柜和沙发等必备家什,此外还有电气设备、装饰花木和一套小巧玲拢的潮州“功夫茶”具。与办公室相连的是一间标准客房大小的休息室,室内备有日常的生活设施和用品。蒲德威来到公司后,是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休息,还是在休息室里的床上办公,那就全凭他的自愿了。 蒲德威请周慧慧前来商谈公务,办公场所便选在了床上。 凭周慧慧的年龄和相貌,与蒲德威这个又黑又粗的男人混在一起似乎不太般配,但周慧慧有她自己的想法。周慧慧在桑拿浴摸爬滚打多年,早先还以为这里是个容易赚钱发财的好地方,随着年龄的增长却发现这里并非久留之地,必须及早为自己寻找返身之路。在这方面,她特别崇拜她的一名大师姐,几乎把她当成了自己唯一的楷模和偶像。人家在其他姐妹还在热火朝天大干桑拿的时候,便用美色和心计缠上了一个有钱有势的大老板,借助他的钱势做起了自己的生意,越做越大,终于自己也成了名副其实的大老板,有房子有车,好不威风。 周慧慧尚未寻觅到理想的靠山,却被蒲德威盯上了。她觉得蒲德威这个小土丘暂时也可靠一靠,毕竟人家蒲德威现在已是腰缠百万的富翁,又是“紫蔷薇”的大老板,靠在他的身上对自己也不无好处。反正大家也是临时搭凑在一起,什么时候用不着他了随时都可以把他踢开。至于蒲德威的长相,周慧慧倒确实毫不介意。她已在欢场上抗战八年,男人见得多了,得出的结论是所有的男人在灵魂和r体上都差不多,不同的只是他们的钱包大小有别。所以,周慧慧同什么样的男人在一起都可以很开心,唯一的条件是他的钱包里确有真货。 刚开始同蒲德威在一起时,周慧慧虽未对蒲德威的相貌有何不满,但却觉得这个不爱刷牙爱吃生猛海鲜的家伙,嘴里重重的气味有些让人不舒服。但习惯之后,她倒觉得那气味挺别致挺有刺激的,在别处你想间还闻不到呢。俗话说“物以稀为贵”。在那种稀有因而必然昂贵的特种气味的刺激下。周慧慧与蒲德威的床上功夫常常演练得十分成功,令二人均甚感满意。蒲德威手下有那么多羞花闭月的桑拿小姐,他几乎从来也不去动一动她们中的哪一个,周慧慧可谓功不可没。 二人结束了床上的公务,蒲德威在气喘吁吁之后感到心平气和了许多。蒲德威把自己的枕头竖起来靠在床背上,然后将身体靠在枕头上点燃一支“万宝路”慢慢吸了起来,周慧慧则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一支“绿箭”口香糖放进嘴里咀嚼,这两件事分别是二人固有的习惯。口香糖可以咀嚼很长时间,而香烟几分钟后便燃光了,所以蒲德威首先完成了任务。他侧转身用一只大手拨弄着周慧慧的头发,若有所思地说:“今天请秦孝川那几个家伙又花了五千多,这个月光花在应酬上的钱就有三四万了。现在桑拿生意又不是很好,照这样下去年底怕要亏本了。” “那些钱不是人在公司的账上吗?又不让你自己掏腰包!” “p话!公司的帐和我自己的腰包有什么区别?完成那点儿承包额后,剩下多少还不都是我腰包里的!” “那可不一样,腰包里的钱是税后所得,从公司的帐上列支是税前的经营成本,结果可是大不同啊。” “晦呀,我说慧慧呀,这纳税的事你还不比我更清楚吗?咱们缴的那点儿钱还赶不上偷漏税额的零头的零头。要真是如实纳税,我看这桑拿浴十家得有八家关闭。” 周慧慧笑了。她在桑拿浴干了这么多年,如今又当了主任,对桑拿浴里钱款帐目的事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这桑拿浴不同于餐厅、商店之类的场所,消费完了可以开发票回去报销。不要说政府部门或国营企业,就是一般的私营公司也不会给它的职员报销请小姐按摩的花费。所以,桑拿浴的花费大多是个人掏腰包,根本不需要发票,不开发票自然也就可以逃税了。有些公司在桑拿浴招待客人的花费需要有个报销或转帐的凭证,这时只要随便给它们写一张收据就可以了,那上面的项目可以根据客人的要求随便填写,什么“餐费”。“药费”、“交际费”、“会议费”、“赈灾捐款”、“慈善基金”之类,五花八门,无奇不有。这样的收据不留底单,自然也不会成为计税的凭据。 但周慧慧毕竟不经手公司的财务,更深一层的事她就知道得十分有限了,那是公司经理和财务主任两个人的秘密。这“紫蔷薇”自从由蒲德威承包经营以来,年年“亏损”得一塌糊涂,但酒店的老总不仅没有给蒲德威免职,还对他的经营有方大加赞赏,蒲德威本人也干得喜气洋洋,十分带劲儿。仅去年一年,蒲德威就以各种名义从“紫蔷薇”拿走了二百多万,此外还给自己买了一套四室两厅的高档住房和一辆“富豪沃尔沃”豪华轿车,这些开支自然列入周慧慧所说的‘“经营成本” 之中了。但这些事蒲德威是不会对别人讲的,表面上他得装出一副没有赚到几个钱的样子。即便对周慧慧,他也说那房子是香港的朋友买的,暂时用不上便以极优惠的价格租给了他,而那车则纯粹是公家的财产,他一旦不当经理了就得还给人家。 “这段时间客人好像是少了一些。你记不记得去年这个时期,隔三岔五的就会有一次客人爆满的时候,有的客人要等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有按摩房空出来。今年这种情况就很少遇到了。听说今年已有十几家新的桑拿浴开张营业了。”周慧慧边说话边把已经嚼得没有味道的口香糖吐出来,包在一块纸巾里丢掉。 “十几家?要真是只有十几家就好了!前几天黄海到市公安局开会,回来后跟我透露,仅春节以后全市就新建了五十几家桑拿浴,其中有四十多家已经赶在夏季开业了。就说我们这一带吧,过去是仅此一处,现在方圆一千米的范围内已经有四家同我们争客了。照这样下去,我看大家的工资奖金都要成问题了。” “你怕什么!每换一批小姐你都有几千块的‘茶钱’,一年下来,光拿小姐的‘红包’就有四、五万吧?” 周慧慧又说错了,这笔钱可不止四、五万这个数目。桑拿浴的几十名按摩小姐是经常更换的,有的是自愿辞工的,有的则是因各种原因被辞退的。而每有新人到来的时候,都要给蒲德威送上最少一千元的“茶钱”。蒲德威手腕特别黑,几乎每个星期都有几名小姐被他辞退,找不到辞退理由的他便处处刁难人家,人家自动辞工。这个城市的漂亮女孩不知怎么那样多,到桑拿浴来找工作的又如同虫灾时的蝗虫般成群成队,你可以为在大街上找不到一辆遵守交通秩序的运营“中巴”发愁,但却从来不用为找不到几十、几百个想做桑拿小姐的漂亮女孩担忧。 除去这“茶钱”之外,小姐们需要给经理送“红包”的地方还多得很,比如经理家里有人来“探亲”了,你自己有什么短处被经理发现了,以及经理拉肚子闹牙疼或者走路时被一摊老鸽屎砸着了,等等,小姐们都需要明着或暗着给蒲德威递上一个“红包”,而且包里的数目也不能太小,否则会有适得其反的效果。仅这笔收入,蒲德威今年已拿了二十多万元,到年底超过三十万元应该说毫无问题。 “那能有几个钱,又不是每个小姐都送!前几天周总推荐来的那个阿薇一分‘茶钱’也没给,我还不是一样很关照她。要说小姐的‘红包’,你们当主任的恐怕比我拿得多。分派客人的大权可是在你们手里呀。” 蒲德威的话也有其道理,周慧慧的权力的确不小。如果她同哪个小姐关系好,她就可以为这个小姐多分派几个客人;反之如果她对谁看不顺眼,不仅不会为你分派新的客人,就连有人点你时她也可能说你正在“做钟”,把客人派给别的小姐。 所以,小姐们对周慧慧等主任级的人物也得经常“上供”,万万得罪不得。不过从总数上来讲,她们所领受的这点“香火”同蒲德威相比确是小巫见大巫了。 “哎,你说这个倒使我想起一个办法,能不能增加几个‘点钟’和‘抠钟’呢? 咱们“紫蔷薇”现在规定每个小姐要有十个‘点钟’,‘抠钟’就没有。我听说人家‘钻石城’桑拿浴规定十五个‘点钟’五个‘抠钟’的呢。“ 周慧慧所说的十个“点钟”,是说每个小姐每月必须有十次是客人找上门来点名要她给做按摩,如果达不到这个数目,小姐就要自己掏钱“买钟”,每次五十元。所谓“抠钟”,则是指小姐们打传呼机或电话把客人叫来,同时客人还可能带他的朋友一起来,来了几个客人就算是几个“抠钟”。如果完不成任务,同样是要由小姐自己掏钱“买钟”的。这个城市的桑拿浴生意竞争激烈,经营者们拉客的手段也便花样翻新,日愈残酷起来。 “哎哟,还是你脑子灵活,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些呢!我看从明天开始,把‘点钟’增加到三十个,另外再规定二十个‘抠钟’,‘钟钱’也从五十元统统增加到一百元。”蒲德威一下子兴奋起来。 “你也太黑了!一下增加那么多,小姐们还活不活了!” “好好好,还是咱们的‘桑拿老大姐’心地善良,当了主任也不忘为姐妹们说话。看在你的份上,那就只规定二十个‘点钟’十五个‘抠钟’好了,其他可就不变了!。要不,让那些娘儿们钱多得到处糟蹋,咱们可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蒲德威心中得意,也不再同周慧慧讲什么,粗笨的躯体便又向周慧慧雪白的身子压了下去。他需要痛痛快快地庆贺一番…… 第13章 也想有个家 也许他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玩几天,并没有长相厮守的打算。也许他把自己看得跟那些欢场上的风尘女一样,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自己,男欢女爱地在一起玩几天还可以,真到选择终身伴侣的时候也许他就不会要自己了。 蒲德威掏钱请客,不仅秦孝川悻悻而去,蒲德威自己忿忿而归,也使今晚的另一位食客刚刚好些的情绪再受挫折。秦孝川把姚纲带到派出所去,使阿华担惊受怕了一夜。第二日阿华听周慧慧说秦孝川不仅没敢把姚纲怎么样,还被何彬和黄海所长臭骂了一顿,并且还得掏钱请客当众赔礼道歉,阿华半信半疑心里却也放宽了许多。 傍晚阿华刚到公司里,蒲德威便把他找了去,先是问了一些她与姚纲认识的经过,然后告诉阿华说晚上他请客,要阿华过去作陪。筵席上阿华一直心情不错,他发现原来秦孝川和蒲德威这样的人也并非总是凶神恶煞,也有像个人样的时候。所以说看人不可看死,天下并无绝对的坏人,自己出门在外,还是应当把人想得好些,处处与人为善才对。但当她从洗手间回来,看到纯子与姚纲亲昵的一幕,心里顿觉不是滋味起来,筵席上的饭菜也全都变了味道。这后半顿饭,阿华只是喝了点饮料,丰盛的菜肴几乎一口未动。 筵席散时,何彬同几位小姐草草寒暄了几句,然后拉起姚纲就往外走。姚纲回过头来看着阿华似要同她说话,阿华故意不看他,但心里却希望姚纲停下来同自己说些什么。她倒不指望姚纲向自己说什么道歉的话,他们的关系其实尚未开始,姚纲喜欢同哪个女孩亲近完全是他的权利,他真同纯子好了也用不着向自己道歉。阿华觉得,只要姚纲不管以什么方式表示出他仍然喜欢自己,后面的事情也就好办了,她或者立刻同他和好,或者故意冷淡他几天,要他保证以后不再同别的女孩子亲近,主动权都在她自己手里了。但何彬那小子真不通情理,他似乎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理睬,硬是拉着姚纲匆匆离去了。 姚纲的身影在楼梯口一消失,阿华便感到心里一沉,一股失落感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子酸酸的差点流出泪来。纯子弯下腰把头放得低低的,然后扬起脸看着阿华伤感的眼睛煞有介事地说:“喂,多情女,还真动感情了?要不人家说患难之中见真情呢,姓姚的一夜牢狱之灾就把咱们纯情靓女的魂给勾走了!” “你这死丫头还要贫嘴,要不是你从中c进来一杠子能惹阿华伤心吗!你以后再浪我就叫人把老鼠d给你封了。”阿童推开纯子,掏出一张纸巾给阿华擦一擦眼睛。其实阿华的眼里尚未流出泪水,只是她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那么晶莹闪亮,脸上一有伤心的神色便像有泪水挂在眼眶里。经纯子与阿童这么一搅和,阿华却真有几滴泪水滚了出来。 “阿华,你可是真用不着伤心。你还看不出吗,那位姚老板心中的白雪公主非你莫属,纯子那样的浪货白送给人家也不要。你只管安下心来等待,不出一小时,那姚先生保证会来找你。” 阿华不太敢相信阿童的话,但又渴望阿童所说都是对的。回到桑拿浴的小姐休息室后,阿华又躲到角落里,抱起她那本厚厚的美容教科书阅读起来,但装模作样地读了半天其实什么也没记住。她的心思全在姚纲身上,耳朵却在电话那边,每有电话铃响她都希望那是找她的。那部忙碌的电话机响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使阿华失望,这个世界虽已这样拥挤,但阿华却感到自己如此孤独,没有人找她,没有人记得她,她已被所有人遗忘了,包括那个一见面便使她无法忘怀的姚纲。漫长的一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阿童的预言并未成真。阿华心里烦闷,头脑昏昏,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阿华梦见自己住在乡下一所土房子里,那房子很像她小时全家人住的那所半边是药房半边是居室的房子,但却没有药房,取而代之的是她的美容院。乡下的人比以前富裕多了,也爱美了,许多年轻的姑娘媳妇都来做美容,排起了长队。阿华不知道自己已做了多少时间,太累了,手都不听使唤了。做美容可不是儿戏,精力不集中会给人毁容的。于是她只好收了工,回到卧室来休息。卧室的床上已经有人在那里休息,白净的面孔,健美的肌r,原来是姚纲。姚纲见阿华进来了,一跃身跳下床来,轻轻一用力便把阿华抱到了床上。姚纲说他这次来了就永远不走了,他研制出了一种用草药配制高级美容用品的秘方,明天就上山去采药,配制出高级美容霜来供阿华使用,以后就再也不用到城里去买那些昂贵的进口货了,而且效果也极好,可以使乡下姑娘被日头晒黑的皮肤顷刻间变得如城里姑娘那样洁白可爱。阿华兴奋极了,抱着姚纲拼命地吻他。姚纲用手在阿华的身上一划,阿华的衣服便全都飞到了床下,于是两个人热烈地抱在了一起。忽然,阿华感到头部被人推了一下,抬头一看却是母亲愤怒地站在床前,说:“你这贱货,也要学你爹身边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找别人的男人鬼混不成!”说着母亲又伸出手来推她,阿华一下惊醒了,却发现阿梅站在自己面前。 “阿华姐,你的电话。” 阿华赶紧跑过去拿起话筒,她相信一定是姚纲打来的电话。但电话那端却传来一个似熟似生的声音:“是39号阿华小姐吗?我姓萧,想不起来了是吗?” 阿华想起来了,原来是那位幽默和善但却不愿给人留下联系地址的萧老头。 “是萧先生啊,您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过来玩呢?” “我明天就过去。你这几天上什么班呢?” “中班,下午四点到夜里两点。” “那么明天晚上我到‘紫蔷薇’去找你。明天不去后天一定去。” “为什么不今天来呀?现在才十一点多,时间还早呢。” “今天?今天可去不了,我离你有好几百里路呢!” “那好吧,明天我等你。一定来啊!” 阿华回到座位上,还未坐稳,电话机旁的小姐又喊起来:“39号,电话!” 阿华有些不耐烦了,盼电话时一个都没有,一有电话便全都赶在一起打来了。 不知是谁打来的?估计十有八九又是那个萧老头,放下电话后想起什么事忘讲了便又打来了。反正他们这些人打电话都是公家花钱,多打几个也没关系。阿华拿起电话“喂”了一声,刚要跟萧老头说句玩笑话,电话里却传出了姚纲的声音。阿华已到嘴边的话赶紧咽了回去,把听筒用力向耳边贴紧,屏住呼吸,好像要仔细辨别一下讲话的到底是谁,或者生怕听不清对方讲些什么。 “是陈小姐吗?我是姚纲。你今晚几点下班?” “两点。不过如果没事做也许会早些放工的。”即使没事做早放工也是绝对不可能的,除非你自己“买钟”请假。 “何处长要我明天同他们一家人到‘中华民俗园’去玩,他要我请你一起去。 不过,就怕你下班太晚了休息不够,再说明天晚上又要上班,白天不休息恐怕也受不了。“何彬根本没有说过请阿华一起去,那纯粹是姚纲假传”圣旨“。 “那倒没有什么,明天正好轮到我休班。只是……只是我怕早晨醒不来呀!” “没关系的,你把传呼机放在枕边,早晨我呼你。再说也不会走得太早,你十点之前能起床就可以。” 放下电话,阿华又是兴奋又有些失望,兴奋的是姚纲到底还是打来了电话,并且明天可以有一天的时间同他在一起,失望的是姚纲竟然没有听出她话中的含义,没有邀请她晚上下班后就到他那里去,却非要到早晨再用传呼机呼她。这样想着,阿华便赶紧找周慧慧请假去了,说是明天家里有人来,而她刚刚答应的明天晚上等萧老头的事却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姚纲确实没有听出阿华话中的含义,即便听出了他也不会邀请阿华晚上过来的。昨天晚上秦孝川的一通胡同使姚纲仍心有余悸,再说明天早上何彬一家会开车来接他,让他们看到阿华在这里过夜会很尴尬的。 “中华民俗园”位于离市区仅几公里处的海滨,是由一家旅行社筹资兴建的大型园林景观。据说这座建筑于从前的烂海滩上的人造园林,不管是就其投资额之巨大,建筑规模之宏伟,管理水平之先进,还是门票之昂贵而言,在全国均属手屈一指,无人能望其项背。 园内景观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将全国各地最有名的建筑群或自然景观按比例微缩后仿建于国内,使人足不出国便可领略祖国瑰丽的历史遗产和大好河山;二是将全国各民族最具代表性的房屋宅院等按实际规模仿建于园内,有的还有真人驻守和表演,使人在一日之间便可见识各民族的文化风俗和生活习性。 姚纲来到这个城市一年有余了,竟还从未踏足这座蜚声海内外的园林一次,一是工作忙无此闲暇,二是他走过的地方太多了,对这些缩小仿造的景观总觉得可能没什么好看的。阿华倒是来过一次,不过那已是两年前她刚来南方不久的时候,同公司的几个伙伴一起来的。至于何彬一家,到这里来讨多少次就几乎不记得了,反正家里有成堆的“赠票”,空闲时全家人开车过来,进到园里也许随便四处看看,也许在草坪上乘会儿凉喝瓶汽水便走了。 在何彬五岁的儿子何远鹏一手拉着他爸爸,一手拉着姚纲蹦蹦跳跳四处张望的时候,何彬的太太凌毓娟则同阿华走在后面闲聊着。同何彬一样,凌毓娟也是广州附近的人,并且家中有族谱可查的几代人全部是在广东土生土长的。毓娟的外貌具有岭南女人的典型特征,高额头,凹眼窝,厚嘴唇,平淡的身材,略黑的皮肤,确实谈不上有多漂亮,但其温文尔雅的谈吐与和善慈祥的为人却也很易使人产生好感。 广东这个地方有两件人所共知的事实,一是广东经济的高度开放,一是广东女人的极端保守。在沿海这些经济发达的城市里,欢场上的女郎几乎是清一色的外来妹,本地女孩虽不敢说绝对没有但至少也是凤毛麟角。至于闹离婚的,搞婚外恋的之类,本地女人也比外地来的女人少之又少。毓娟便是这样一位贤淑本分的广东女人。尽管何彬经常出差在外,不出差时也常常半夜整夜的不回家,毓娟始终耐得住寂寞,老老实实地在家带孩子,料理家务,等着丈夫归来。有时单位里组织舞会什么的,毓娟也会参加,但仅局限于与同事们一起唱唱歌,跳跳舞,从不会搞出一丁点儿桃色新闻来。 毓娟在市政府某部门搞“计划生育”工作,每天主要是同女人打交道。谁都知道,这“计划生育”在当代中国被称为第一难做的工作,急不得,火不得,但也拖不得,懒不得,没有点过人的耐心和高度的责任心是很难把工作做好的。要说这责任心,其实毓娟也没有多少,他同许多广东人一样,觉得只要扫干净自家的门前雪也就尽到自己的责任了。他们决不会像许多外地人那样好管闲事,不仅要把整条大街都扫了,甚至还要扫到别人家的炕头上去,更不会像北京人那样张口闭口都是国家大“雪”,好像他们每个人都肩负着拯救中华民族于雪灾中的历史重任。而且,这广东的大部分地区似乎也从来不下雪,许多广东人对所谓的自扫门前雪也没什么概念,他们最多也就是扫一扫自家厅堂厕所里的垃圾,如果这厕所是合用的则干脆连厕所也不用扫了。 要说这耐心,毓娟可就是富富有余了,她可以听别人牢s一两个小时而不急不躁,也可以被别人骂上个狗血喷头而不温不恼,直到你牢s够了骂累了想安静地休息一会儿了,她才不慌不忙不屈不挠地给你做工作,直烦得你上天不成人地不能只好举手投降低头认输为止。毓娟的顶头上司是个北方来的女强人,工作主动,责任心极强,与毓娟相互取长补短总能把工作做得很好,她们那个部门经常受到上级的表扬。但在群众的舆论中,那位女强人却几乎是个一无是处的母夜叉,而毓娟则成了十全十美的大好人,几乎年年被选为先进工作者。 早上凌毓娟一见阿华,便以她那和善的目光仔细打量了阿华好一段时间,不知是不是在考虑给她搞个“生育指标”什么的,那可是比出国护照还难搞到的东西。 此时,两个人走在后面慢吞吞地闲聊着,差不多都是毓娟问,阿华答。毓娟问陈小姐几多岁了,阿华答二十四岁了。毓娟问老家哪里呀,阿华答湖北呀。毓娟问来我们这里多久了,阿华答两年多了。毓娟问有没有男朋友哇,阿华没有回答,心里却骂了一句“神经病”。毓娟抬头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姚纲,也感觉到这句话问得不合时宜,于是又问阿华近期内有没有结婚的打算呢,阿华先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妖婆”,但最后还是吭吭吃吃地回答说没……没有呢。毓娟又问那么近期内有没有生孩子的打算呢,阿华气得心里也骂不出来了,只是怀疑这女人恐怕真是精神上不正常,人家连结婚的打算还没有怎么就先打算生孩子了呢! 但这样责怪毓娟其实是冤枉了她。这个地方搞计划生育工作可不同于外地,只要是尚有生育能力的人,不管他们多大年岁,结没结婚,你都得盯紧了他们,稍不留意他们就给你惹出麻烦来。前段时间对在本市常驻的外地人口进行计划生育普查,发现不少七八十岁的退休工程师没办理计划生育证明书,理由是他们同自己的孙子一起去申请这种证明书面子上太难看,但结果呢,他们同样被作了罚款处理,一点情面也不讲的。如果他们逾期不补办,还要被赶出本市去呢!还有,这地方没结婚就怀孕生孩子的女孩子也多得很,他们这些做“计划生育”工作的人对此司空见惯早已习以为常了。所以,毓娟看到阿华正处于最佳生育年龄,职业习惯引导她很自然地问出了上面那句话,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他们这些先进工作者往往心地比较单纯,好心办坏事的时候是常有的。 走在前面的何彬实在听不下去了,回过头对着凌毓娟嚷道:“喂,我说你是逛公园来了还是上班来了,怎么张口闭口全是你们单位里那一套?你要是会说话就说,不会说话就把嘴闭牢,别在人前丢丑好不好!” 毓娟不再说话了,但似乎并没有生丈夫的气。给何彬这种脾气的人当老婆,如果没有凌毓娟这样的好脾气,恐怕也早就没有他们今日的和睦家庭了。这年头,给人当老婆确实很不容易,传统型的在社交场合人家不愿意往外带,怕太土气了在人前丢丑,摩登型的参加社交活动倒是很挣脸面。但留在家里或放到外面去全都不放心。 女人难,男人也难。女人难在不知道自己应当怎样做女人,男人难在不知道找什么样的女人做老婆。人们的永不能得到满足的心理,造成了丈夫与妻子之间连绵不断的战争,只要大家还在一个锅里吃饭,战争就会永远延续下去。何彬与凌毓娟结婚快十年了,其间发生过多少次战斗谁也记不清了。经过无数次战斗的洗礼,何彬的性格几乎丝毫未变,毓娟的脾气却似乎越来越好了。现在一有家庭战争,往往是何彬一个人冲锋陷阵,毓娟则一声不吭以逸待劳,何彬冲累了也便自觉没趣地休兵罢战了。这种鼓不起劲儿来的战争,时间一长便更觉没意思了。何彬与毓娟之间的话越来越少,全家人一起出门散散心还可以,但一遇有外人参加的社交活动,何彬是很不乐意带毓娟参加的。今天为陪姚纲,何彬把老婆孩子全都带了出来,觉得这样生活气息会浓一些。但阿华的加人却又使何彬有些不自在,他怕老婆在外人面前丢丑,阿华回去一讲桑拿浴所有的小姐可就都知道了;他也怕阿华无意中把他常去桑拿浴的事给毓娟讲出来,那种事让老婆知道了可没有什么好处。 “我说阿娟呀,你看阿鹏这小子四处乱蹿,带着他谁也玩不好。是不是我们带他到游乐场那边玩耍,让姚纲跟阿华他们自己去转呢?” 毓娟点头表示同意。于是何彬又对姚纲和阿华说:“你们随便走走吧,玩够了想回去时就打我的‘手提’。” 阿华正巴不得有这样的安排,也赶紧说可以可以。姚纲见大家已众口一词地做了决定,也便顺水推舟地同意了。姚纲叮嘱何彬不必等他和阿华,他们一家玩够了可以先回去,他和阿华回去时可以打电话要公司的司机来接,说完才拉着阿华转到另一条路上去了。其实,姚纲根本就没有打算要公司的司机来接他,他不愿意在假日里麻烦别人,也不愿意让自己的下属看到他同一个陌生的女孩子在一起,他只是怕何彬一家等他才这样讲。这里离城里不算很远,到时拦辆“的士”回去就可以了。 姚纲与阿华转过一座假山,便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激奋的鼓乐声,二人循声而上来到了一处写着“苗寨”的宅院。院子里有一块不小的空地,空地四周围了好几层游客。阿华找个空隙钻到了前面,姚纲也只好跟了进去。此时上演的节目是一台歌舞,只见八名身着少数民族服装的少男少女正在场中央跳着节奏欢快的舞蹈。男的每人抱着一柄长长的竹笙,边吹边跳;女的则每人手擎一管牛角,边唱边舞。姚纲一看就知道这个节目的名称是叫“献酒歌”或“献酒舞”什么的,几年前他到四川出差时曾在某个苗寨里看到过,他还知道那些少女手中的牛角,装的是苗民自己酿制的米酒。不过,眼前的这几个少女,比他在真正的苗寨里看到的女人可要漂亮得多。看来这块神奇的土地就是有些神奇,不仅物到了这里会升值,人到了这里也会变美的。 舞跳到最后,那几个漂亮的苗族少女便跑到游客面前,请站在前面的人品尝牛角里的米酒。阿华品了一日,却含在嘴里不肯咽下,回过头以一脸痛苦的表情对着姚纲,献酒的苗族女孩刚一转身阿华便把酒吐在了地上,说又酸又涩好像刷锅水。 姚纲笑了,说那是因为你不会喝酒,其实那米酒应是甜酸的味道,喝惯了会上瘾的。阿华不以为然。姚纲说我在四川的苗寨里喝过那米酒,开始时也是一位女孩子唱完歌后献给我的,但接下来如果你喜欢喝则可以随便喝多少,不用花钱,就像自来水一样。但这里好像不是这样,你看那些女孩子手中的米酒,只让每个人品尝一点儿,还剩下许多就拿回去了,真正的苗族女孩可没有这样吝啬。阿华说这些女孩也是真正的苗族女孩,听说是从少数民族所在地的县城里请来的文工团员,每过一段时间便轮换一次。姚纲没有听说过这些事,但他想也许阿华的话是有根据的。 阿华见姚纲盯着几个苗族女孩看得出神,心里便有些不悦,说节目不好看,到别处去看看吧,拉着姚纲便退了出 第 9 部分 欲望文 第 10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阿华见姚纲盯着几个苗族女孩看得出神,心里便有些不悦,说节目不好看,到别处去看看吧,拉着姚纲便退了出来。二人对这公园里迷宫般的景观布局都不是很熟悉,手里拿着导游图但又懒得看,只是漫无目标地随便走着。走了一段路,前面又传来一阵欢快的鼓乐声,于是二人便又循声而去。 奏乐的是几位老农模样的人,脸上的皮肤又黑又厚,额头眼角堆放着丰富的皱纹,头顶上裹着白毛巾,看样子不是山西便是陕西来的乡下艺人。两位老农鼓着腮帮子拼命吹着一尺多长的大唢呐,另外几人则舞动手臂用力敲打着面前的锣鼓。乐器虽很简单且数量不多,但在几位乐手的合力吹打下,小院里回响着震耳欲聋的器乐声。那乐声十分欢快流畅,洋溢着激动人心的喜庆气氛,路过的游客全都停下脚步来聆听,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显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很少听到过这种具有浓烈的北方乡下特色的乐音。 几位艺人演奏了足有半个小时才停歇下来。乐声一停,人们被那欢快的锣鼓唢呐声震得有些麻醉的意识开始恢复正常,这才注意到原来他们正置身于几座古朴的陕北窑d前面。陕北的窑d名气很大,新中国的缔造者们差不多都是从那些窑d里走出来的。但是在这些游人当中,恐怕真正见识过陕北窑d的人为数极少。大家纷纷走进窑d里参观,姚纲也拉着阿华夹在人群中走了进去,他对这玩意儿也颇有几分好奇心。 窑d里的摆设简单拙朴,靠后墙摆放着一条长案,上面有几只古色古香的花瓶和一些茶具,倚左墙是一具茶几和两把木椅,看样子不是大清也是民国的产物了,挨右墙搭建了一台大炕,上面铺着芦席,睡上三、四个人似乎不会太挤。这窑d里的情景,竟同姚纲小时在河北乡下居住的环境十分相似,一下勾起姚纲许多童年的往事。 他记得那年母亲带着他和姐姐回到白洋淀老家时,当地已近隆冬时节,全家人就是住在这样的一台土炕上。那时母亲已没有近亲,房子是由在村里当干部的一个远房舅舅提供的。当时乡下还很穷,几乎没有煤火,农家大多是用植物杆和于树叶烧炕取暖,而这些东西都是秋天时积攒起来的。姚纲一家刚到乡下,没有柴烧,夜里一家人冻得挤成一团,带来的所有被子全都压在了身上。 为了解决烧饭和取暖的问题,每日天不亮母亲便带上农具到野外捡柴,不几日,母亲圆润的面孔便被风沙吹打得如麻布一般,双手也变得红肿粗糙起来。为了分担母亲的艰辛,姚纲与姐姐也开始拿着镰刀和撅头到野外找柴。一次在砍一株枯树的残根时,从未干过农活的姚纲一撅头砍在了自己的腿上,鲜血立时染红了棉裤和鞋袜。其后,姚纲就是在那种大炕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地走路的。 阿华对这窑d里的摆设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小时住过的乡下虽然没有这种北方的火炕,但那茶几木椅长案花瓶等却也十分相似。特别是窑d里那种清贫古朴的气息,使每一个经历过俭朴的乡下生活的人都会产生许多回忆和感慨。阿华想到自己童年时的生活,想到已经逝去的亲人,想到自己现在虽然身在繁华的城市但却孤伶伶无依无靠的处境,不禁悲上心来,如果不是身边有这么多陌生的游人,也许她又要暗自流泪了。说心里话,阿华现在十分渴望身边有一个长期相伴的男人。甚至她都不指望这个人多么有钱或有才,长相差些也没有关系,只要他心地善良真心对自己好也就可以满足了。但是,在这个人欲横流的年代,在她所能接触到的那些男人当中,靠不住的男人就像臭水塘边的蚊子成群成队的一抓便是一把,而要想找个靠得住的男人却像到鳄鱼池里寻找白天鹅似的,不说绝无可能也是相当困难的。 阿华觉得像姚纲这样善良正派的男人,她们这些女孩子是很难有机会遇到的。 如果能够与姚纲在一起,哪怕不结婚而只作他的情人,阿华觉得这一生也是值得满足的了。但她不知道姚纲对自己是怎样看的。他看上去确实对自己有几分爱意,但也许他只是想跟自己在一起玩几天,并没有长相厮守的打算。也许他把自己看得跟那些欢场上的风尘女一样,从一开始就看不起自己,男欢女爱地在一起玩几天还可以,真到选择终身伴侣的时候也许他就不会要自己了。再说,她对他也还了解得不多,只知道他现在是独身生活,老婆丢下他到外国去了,但他们是否已办了离婚手续,是否还会重归于好,她便全然不知了。 “喂!”阿华看着立在火炕前发呆的姚纲,不知怎样称呼他好。“你看这乡下生活多好畦,即使穷些可却过得安宁舒心,哪像城里边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让人整日提心吊胆的不得安宁,再有钱也过得不舒服。以后我就回到老家的乡下,修一座小房子,想挣钱时就开一家美容院做点生意、不想挣钱时就在院子里养花种菜。” “你们老家那地方我去过,还算不错。我很喜欢那里的小山,碧绿碧绿的,很是优雅,要是在山脚下盖一所小房子住下来,可真有点儿神仙的味道了。” “那你和我一起回去嘛!我们可以做邻居,我住山前,你住山后。” “为什么要做邻居呢?每天爬山多不方便,住在一起才好嘛。你要是开美容院,我可以给你管后勤,帮你配制化妆品什么的。那可是我的专业哟!” “真的吗!” 阿华想起自己昨夜的梦,心里顿时激动起来,只感到一股热流在胸膛里涌动,随时都会撞开一个缺口奔泻出来。阿华下意识地把手伸到姚纲的胸前,便立即被一双有力的大手捉住握紧了。双方都感觉到攥在一起的手在微微抖动,但不知道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对方的手在抖。 “我们回家吧?” “回家吧!” 第14章 “毕竟是欢场女郎” 他对阿华看法与何彬可是大不相同,他觉得阿华虽做了桑拿小姐,但那不过是谋生的手段而已,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花费那么大,以后的生活又毫无保证,你不让她找机会赚些钱怎么办? 姚纲又被何彬约到银海大酒店的西餐厅来了。两个人仍是择一张靠窗的餐台坐下,说不定就是上次他们坐的那个位置。那位身着黑制服颈系黑领结的服务员小伙子记忆力可真好,他不仅视何彬为老熟客不断热情地招呼着,而且也还记得仅来过一次的姚纲,称他为“于老板”,何彬给他纠正后小伙子便连连道歉,那诚惶诚恐的样子好像是偷情时被人家丈夫撞上了,不得不深刻检讨以求宽大处理,逗得姚纲忍不住笑了起来。扬声器里播放的仍是那几首曲调悠扬节奏舒缓的西洋乐曲,不过听起来却似乎比过去舒服许多,那些如煦煦和风淙淙流水般的乐音,好像有人坐在河边的月光下轻声哼唱着幸福的小调。人的心情不同,对周围环境的感受便会不同。 这两日姚纲的心情不错。那天他与阿华从“中华民俗园”出来后,便一同回到了他的住处。姚纲把电冰箱里储存的所有蔬菜都翻了出来,发现仍不够做一顿像样的饭菜,他至少有一个星期没有去过菜市场了。但最后姚纲在冷冻箱里找到一袋尚未打开包装的“三鲜”饺子馅,什么时候买的记不清了。于是姚纲建议阿华一起包饺子,免得再跑出去买菜,而且即使去到菜市场恐怕那里也关门了。阿华说她不会包饺子,当然吃饺子还是会的。不过,阿华说她倒是很愿意学一学。于是,姚纲便从厨房的柜子里取出装面粉的塑料桶,准备和面做饺子皮。那面粉放的时间也不短了,桶里竟有几只小虫子在爬,姚纲赶紧偷偷地把小虫子拣出来丢掉,生怕被阿华看到。如果是平时,姚纲也许会将这桶面粉倒掉,但今天实在没东西可用,出去买新的怕是来不及了。他倒不怎么在乎这几只小虫子,男人的单身生活本来就是稀里糊涂的,不过要是让阿华看到了,她肯定就不肯吃饭了。 姚纲和好面,又开始拌馅儿。他特意在买来时就已拌好的馅儿里再多加些盐,多放些糖,然后再倒上足有一两香油。他想万一这“三鲜”饺子馅儿因存放时间过长而有些变味,经他这么一拌也许就不太明显了。一切准备停当,二人便开始动手包饺子。姚纲不愧是从京城里出来的,又有过多年“家庭厨师”的生活积累,包起饺子来又快又好看。 阿华以前从未亲手做过饺子。她学者姚纲的样子把馅儿放在面皮上,然后再把面皮卷起来捏紧,包好后却像一只死老鼠软绵绵地躺在面板上,让人怎么看都觉得不舒服。姚纲便停下来手把手地教她,告诉她在把面皮的前后两个边捏在一起时,要使前面短些,后面长些,两个边粘在一起时形成一个弧形,这样包出的饺子就可以立起来了。阿华到底是女人,似乎具有学习做饭这类活计的天性,按照姚纲教的方法包了几个后便掌握了要领,到后来两个人包出的饺子在外形上几乎就没有多少差别了,只是阿华的速度比姚纲还是要慢上许多。 两个人边做边聊,边聊边笑,这顿饭也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等到两个人丢下筷子互喊吃得太多了时候,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早已结束,紧随其后的一集电视连续剧都已接近尾声了。水足饭饱之后,阿华感到身上到处不舒服,头皮痒痒的似乎积存了不少汗渍,脚下黏黏的好像沾满了灰尘,身上也皱巴巴的贴了一层胶纸似的难受。阿华说身上好痒啊,能不能去冲个凉呢?姚纲说当然可以了,说着便到睡房的衣柜里找出来一块大浴巾,说这是公司里发的,拿回来还没有人用过,要阿华拿去用就是了。阿华说可是冲完凉之后没有内衣换,穿上脏衣服还是不舒服哇。于是姚纲又去找来一些没有穿过的内衣裤,虽尺码和式样都不合适,但阿华也只能凑合着穿了,现在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阿华抱着浴巾内衣到盥洗室去了,刚进去又把门打开,探出头来冲着姚纲喊:“喂,别人冲凉时可不许偷看啊!” “放心吧,决不会去看的。你连门也不用锁。”姚纲笑着回答。 阿华把门关上了,但似乎真没有上锁。里面响起哗哗的冲水声,姚纲站起身在厅堂里走来走去,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那哗哗的水声好像有一股磁力,吸引着姚纲总想往那边靠近,然后偷偷把门推开看一看阿华那具神秘诱人的胴体。但那样做太丢面子了,说不定会惹恼阿华,以后她就再也不会理自己了。 姚纲索性离盥洗室远远的,跑到阳台上去,看着院子里灯光下来来往往的行人发呆。这院子里年轻的姑娘可真多,姚纲以前竟从来没有注意过,现在才刚刚发现。她们一个个都穿得那么性感,有的不仅背露出半截,胸也露出一大块,那做衣服的裁缝一定是个吝啬鬼,不然怎么会省去那么多布料? 但看来看去,姚纲觉得那些女孩子没有一个人比阿华漂亮,简直差得太远了。 阿华穿着衣服就那么美,不穿衣服一定更加迷人。不知阿华l着身子时是什么样子,那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一件艺术品,一定可以倾倒全世界所有的人。不,最好还是只倾倒我姚纲一个人,这种艺术品是不能让别人分享的!但是,我自己有没有这个福分现在也还是未知数。从罗彼素之后,我姚纲可是还从没有窥见过任何女人不穿衣服的胴体,即使有也是在画报上。筱素已算少有的美人了,可阿华比筱素更美…… “嗨,你不去冲凉吗?” 正在胡思乱想的姚纲被阿华的喊声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阿华已冲完凉站在客厅里,身上只围了一条大浴巾,正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微笑。阿华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脑后,显得更加乌黑闪亮,红扑扑的脸蛋儿如清晨绽开的荷花,光彩耀人,阿华的鼻尖上还挂着几滴水珠,像几粒细小的珍珠摇摇欲坠。古人把刚刚洗过澡的美女比作“出水芙蓉”,原来这话说得是那么贴切!姚纲简直看呆了,看傻了,直到阿华再次招呼他去冲凉时姚纲才像大梦初醒似地挪动了脚步。不过他没有立即跑去盥洗室,而是跑到了阿华面前,一把将她抱住了。 阿华挣脱着说:“嗳,我刚冲过凉可你身上那么脏,这不公平嘛,先去冲凉去!” 但阿华一挣,却把围在身上的浴巾搞掉了,露出了光溜溜的身子。阿华羞得满脸通红,赶紧捡起浴巾裹在身上,慌乱中却只围住了下身,而把胸部丢在了外面。 阿华的胸部真是健美极了,一对r峰像两只玉雕的梨子倒挂在雪白的肌肤上,每只玉梨的顶端镶嵌着一枚红豆大小的宝石。姚纲的视线在那对宝石上一扫,宝石立即变成了魔石,一下便把姚纲击得神智恍惚心灵震颤起来。姚纲想伸手去握住那玉梨,摘下那宝石,但又觉得自己的手太污秽,怕玷污了那世间稀有的珍宝……就在此时,阿华放在茶几上的传呼机急促地响了起来,那尖利的响声如同火灾警报似地令人毛骨悚然,两个人全都吓了一跳。不知是哪个鬼东西偏偏在这个时候打传呼机过来! 阿华拿起传呼机一看,却是某位周小姐打来的,阿华猪十有八九是周慧慧打来的,一定有什么急事,不然不会在她休假的日子找她。阿华拿起电话来“复机”。 周慧慧告诉阿华有客人在桑拿浴等她“做钟”,要她在十五分钟之内赶回公可。阿华放下电话愣在那里,她有些举棋不定,有些灰心丧气,有一股怨天尤人的无名之火,热乎乎的情绪被周慧慧这蠢娘们儿搅和得凉了一半多。 姚纲问怎么回事,阿华说有客人“点种”。姚纲问能不能不去,阿华说如果有人“点钟”不去而引起客人投诉,按公司的规定要罚款三千元,然后还可能被“炒鱿鱼”。姚纲觉得这个公司的规定真不合理,比资本家还狠毒十倍,比大地主还恶劣三分,比奴隶主也差不了多少。但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只能放阿华走了,因为自己的缘故而使阿华挨罚被“炒”,姚纲觉得于心不忍。 阿华悻悻地穿好衣服与姚纲告别,姚纲送阿华出门前却又抱住阿华亲了又亲,最后从抽屉里拿出一串房门钥匙交给阿华,要她下班后再回来,如果太晚了就自己轻轻把门打开,免得惊动邻居。 那天夜里阿华没有再回来,这两日姚纲白天上班,阿华夜里上班,也没有再找到见面的机会。但是,姚纲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愉快,彼此的感情已经明朗,走到一起只是个时间问题。姚纲盼望周末快点到来,那时他就可以从容地安排与阿华的聚会了。 想到这里,姚纲惬意地笑了,虽未笑出声来,但脸上的表情却已被何彬看得一清二楚了。何彬看着姚纲那副近乎天真的样子,不禁也笑了起来。 “我说老兄,看来你对那个湖北靓妹还真动了感情了。” “哪里,哪里。没有的事,瞎闹而已。”姚纲被朋友看穿了心事而感到不好意思,说话有些语无伦次。 “算了吧,你老兄在女人身上可从来没有瞎闹过。你还记得萧子禾吗?” 萧子禾是姚纲他们大学时的老师,是个脾气古怪常冒傻气的书呆子,在老师和同学中留有许多话柄,姚纲当然记得他。不过,听说他后来扔掉教鞭从政去了,姚纲已有十几年没见过他,见了面恐怕也认不出来了。 “这俊小子有许多傻话让人哭笑不得,不过两三年前他跟我聊天时说过几句话,至今我记得清清楚楚,觉得挺有道理的。他说在当今中国,别的地方不敢说,至少在我们南方一些先富起来的城市,老老实实守着老婆的男人已经很少很少,差不多所有的男人都会在外面找女人。找的方式不同,但最基本的方式无外乎两种:一是临时性的交易,用官方的话讲就叫做‘嫖娼’;二是固定性的交往,用老百姓的话讲叫做‘找情人’或‘交女朋友’。他说,男女之间以金钱为媒介的临时性j易,在你们年轻人当中万万提倡不得,那种交易只能使你们越来越堕落,如同毒品一样,最终将摧毁你们的灵魂和r体。如果你们实在对老婆不满意,那就去交女朋友好了,良好的情爱不仅不会使人堕落,还可以提升人的灵魂。一个快要被枯燥的婚姻生活埋葬的人,很可能会在新的情爱中获得重生。” 姚纲觉得这话的确像是萧子禾说的,这个在苏联学习军工科技回国后却在大学里教哲学的知识分子,常常发表一些奇谈怪论。 何彬灌了一口洋酒,并举了举杯子示意姚纲也喝一些,继续道:“你老兄这些年也够苦的了,不过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我建议你赶紧找个女朋友,也好为咱们这个y盛阳衰的城市解决女人过剩的难题尽一份责任。结不结婚倒无所谓,只要双方真诚相处,对精神对身体都会有好处,对个人对社会也都有利无弊。至于那些寻欢的场所,我倒是真不主张你多去。偶尔去一两次也未尝不可,但千万不能沉迷于那种鬼地方,时间久了多好的人也会被毁掉。我与你不同,不管是因为家庭还是因为工作,我都不可能带个情人在身边,烦闷时只能到外面鬼混一会儿。唉,想起来也够烦人的!” 何彬长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不语了。但很快他便挥一挥手,好像要把烦恼赶走,说:“算了,不想它了,我这辈子恐怕也就只能这样了。不过,我说阿纲,你对自己的事可要认真考虑啊,千万不能马虎从事。阿华那女娃虽说确实出奇地靓,人看上去也还老实善良,但毕竟是欢场女郎,恐怕靠不住的。再说她们这些人大多文化水平有限,与她们在一起生活没有共同语言,不会相处很久的。” 姚纲对何彬的话不以为然。他对阿华的看法与何彬可是大不相同,他觉得阿华虽做了桑拿小姐,但那不过是谋生的手段而已,一个女孩子孤身在外,花费那么大,以后的生活又毫无保证,你不让她找机会赚些钱怎么办呢?再说人做什么职业也不是命中注定的,阿华也可以随时改行做其他工作去嘛。如果给她安排个公司秘书之类的职务,她还不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白领丽人”了。而且,现在阿华在这个行当里做事而能保持如此纯洁的心地,不正说明她是个具有良好品质的女孩子吗?但姚纲也知道何彬确实对自己好,他不能不体谅何彬的好意,不好当面反驳他,于是敷衍道:“咳,这种事说不清的。先这么凑合着吧,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 “合适的机会?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你肯定会考虑吗?” “肯定会的。”姚纲继续敷衍着。 “好,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告诉你吧,这合适的机会现在就有。”何彬的语调中明显带着几分得意。 “现在就有?什么意思?”姚纲有些茫然。 “别急,再等几分钟你就知道了。现在什么时间?” “六点二十几分半。”姚纲看着表故意把时间说得十分精确,他知道何彬常常喜欢精确地计算时间。 “是吗?那就连几分钟也不用等了。” 果然,何彬的话音未落,凌毓娟已经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陌生女人。何彬得意地笑着站起身来,迎接两个女人入座。毓娟一边同姚纲打招呼,一边欲在丈夫的身旁落座,但何彬却让妻子坐到姚纲的旁边,而请陌生的女人坐到自己这边靠窗的位置。何彬的意思是让姚纲与陌生女人面对而坐,便于互相观察和交谈,饭后他与毓娟撤离后,姚纲他们也用不着重新调整座位了。 落座后,未等何彬开口,毓娟便抢先为姚纲他们做介绍,说这位是吴律师吴丽菁小姐,这位是姚纲姚总经理。何彬眨眨眼露出不满的表情。按照通常的礼节,为人做介绍时应当先把先生介绍给女士,然后再把女士介绍给先生。何彬觉得姚纲和吴小姐都是社交上的行家里手,妻子搞颠倒了介绍的顺序显然已在他们面前丢了丑。其实,姚纲丝毫没有注意毓娟的失误,他正在纳闷,怎么何彬这家伙突然就给他搞来这么一个摩登女郎,看她那双摄人魂魄的犀利目光,就知道这女人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原来,那天在公园里分手后,凌毓娟对何彬说这陈小姐看上去很不错,姚纲说不定会娶她为妻的。何彬说那女孩子是在欢场上混饭吃的,说什么也不能让姚纲找她们这种女孩子做妻子,就是做情人也不行!何彬要毓娟帮助物色一个合适的女孩,介绍给姚纲。毓娟问要什么条件。何彬说要有大学的学历,体面的职业,出众的相貌,健康的身体,良好的品质,过人的能力,这六个条件一个也不能少,一个也不能降低。 毓娟说你这么认真,不像是给别人找老婆,倒像是给自己找情人。何彬说我这个人胃口小眼光低,找老婆时就马马虎虎,找情人就更用不着这么认真了。毓娟并不与他计较,当即便认真思考起来,她认识的女人多,找几个漂亮的单身女人简直就像在城区的马路上捡拾废弃的“易拉罐”那么容易,但要完全符合何彬提出的条件却也有相当大的难度。尤其是“良好的品质”这一条,确实让毓娟大伤脑筋。按照毓娟的保守观念,这城市里她所认识的年轻女人虽多如牛毛,但具有“良好品质” 的她几乎一个也想不起来。 功夫不负有心人。毓娟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吴丽菁小姐。这吴小姐是何方人士毓娟已记不清了,但知道她是某政法大学的毕业生,前几年带着丈夫来本市闯荡,当了一名律师,因其精明能干人美日刮,深得政法部门领导和商界大老板的赏识,几年来已混得小有名气。 吴小姐与丈夫因是否要孩子的问题常发生龃龋,丈夫想要孩子,妻子坚决不要。外人对此事传言甚多,有人说吴小姐嫌丈夫愚钝土气,不是优良品种,辛辛苦苦生个孩子反会成为累赘。有人说吴小姐同现在的丈夫结婚前就已同别人生了孩子,为此她吃了不少苦头,想起生孩子的事便心痛欲裂,怎么肯再惹这种麻烦呢!后来她丈夫一个人到凌毓娟他们那里办理“生育指标”,毓娟为了解情况认识了吴丽菁。毓娟听吴小姐说他丈夫其实没有生育能力,他是想让妻子借种怀孕,吴小姐当然不干。毓娟对吴小姐很是同情,并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此事过后不久,吴小姐便同丈夫分道扬镳了。她丈夫很快便另外找了个女人,那女人很快便怀孕了,是不是“借种”外人不得而知。而这吴小姐却一直过着单身生活,身边虽常有男人出现,但没有一个长久的。 毓娟将吴丽菁的情况同何彬一讲,何彬觉得好像还可以,特别是这吴小姐同姚纲都经历过婚姻失败的痛苦,同病相怜,或许对他们今后的共同生活会有好处。但是,何彬一定要先亲自见一见这吴小姐才肯做最后决定。于是,毓娟便把吴小姐请到家里来做客,待何彬暗示可以后,才给她讲了事情的原由。 这吴小姐可真是个痛快人,毓娟与何彬给他介绍姚纲的情况时,才说了几句,她便表示乐意见面,还说她就欣赏北方男人的豪爽大度而又文明达理,具有男人味儿,哪像这些南方的小男人女里女气的还满肚子坏水。这吴小姐的一番议论使何彬满肚子不高兴,但初次见面也不便发作,而且人家刚说完咱们这些南方男人的短处,自己为这点p事而计较岂不恰好证明人家说对了。经过何彬简单的筹划,介绍吴丽菁与姚纲见面的事便定了下来。 此时人已到齐了,大家便一边闲聊一边点菜吃饭。姚纲对吃西餐驾轻就熟,随便点什么都可以吃得很顺口。何彬虽常吃西餐,但始终就不大喜欢,只是觉得那些半生不熟的东西也可以填饱肚子而已。凌毓娟几乎从不吃西餐,她觉得那些散发着酸馊气味的东西放在嘴里实在咽不下去,为此她常常可怜那些西方人,觉得他们一辈子也吃不上一顿可口的饭菜,活得也挺冤的。好在国内的这些西餐厅里也有炒饭供应,她通常要一盘扬州炒饭喝一杯奶茶便算是食了一顿“西餐”。吴丽菁对西餐十分钟爱,每次点菜都要点上四五样六七样的,但每样吃两口便让给别人,别人不吃她便给丢掉了,她说她十分喜欢这西餐的味道,但可惜要减肥不敢多吃。大家按照各自的习惯用完餐,何彬让服务员把饭钱记在他的帐上,然后便推说有事带着凌毓娟先离开了。 餐桌上只剩下姚纲与吴丽菁面对而坐,两人各要了一杯冰咖啡慢慢品吸着。姚纲平日只喝“热饮”,冰冻饮料易引发胃病,但今晚他有些紧张燥热的感觉,便改用“冷饮”了。吴丽菁始终直视姚纲,谈笑自如,毫无拘束之感。姚纲则把视线转向别处,偶尔才敢与她对一下目光,然后便像触了电一样赶紧收了回来。这吴小姐的确不算难看,三十多岁的人了依然肤如明玉,面若桃花,青春少女的魅力与成熟女人的气质完好地结合于一体,风姿绰约而楚楚动人。姚纲有些害怕她那双目光,总觉得那对似笑非笑的杏眼里有一种可以看透人的心灵的魔力,说不定她早已看出自己并不想与她纠缠,而只是为了朋友的好意才同她坐在这里浪费时间的。但现在时间还早,姚纲不好马上提出“散伙”的建议,只得没话找话地同她闲聊。 “吴小姐做律师有多久了?” “差不多有十几年了吧。”吴而菁大学毕业尚不到十年,前几年只是到处乱闯,没干什么正事,真正安下心来做律师只是最近四五年的事。 “噢,这么久了,比我打工的时间还长!这律师业对我来说可真是个神秘的行当。你们都做些什么,是不是每天都去帮人打官司?” “那倒不一定。在外人看来,好像律师就是打官司的。其实打官司只是解决问题的最终手段,并非经常遇到。律师的大部分业务是在非诉讼方面,比如给人提供法律意见,撰写法律文件,参加合同谈判什么的。不过,打官司却可能是检验一个津师本事大小的最主要的标准。” 谈判签合同之类那是姚纲的家常便饭,他还从来没有请律师参与过,至于请律师提供法律意见撰写法律文件什么的,他也尚未领教过。他想或许这类事有律师帮助更好,没有律师帮助也未必不能做。不过,这打官司的事恐怕没有律师就绝对不行了。 “那是不是说好律师可以把本来会输的官司打赢,坏律师会把本来能赢的官司打输呢?”话一出口,姚纲忽然又觉得这问题问得挺怪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完全是,但也差不多吧。” 姚纲想起来他们公司在北京的总部里有一个法律顾问处,那里面也有几个法律专业的毕业生,有的还是从国外拿了博士学位回来的,平时趾高气扬的,总带着教训人的口吻说些让人似懂非懂的话。这几年公司打了几场官司,都是那几位人物c办的。有的拖了几年还没有结果,但凡有结果的全是姚纲他们公司输了官司,害得公司的“老总”一见到法律顾问处的人便心惊r跳,生怕他们告诉他哪个官司又有了结果。尤其令人不解的是两年前他们公司同一个外地工厂打的那场商标官司,对方委托的代理人是当地工商局的一名职员,只有初中文化,而自己这方出庭的是一名“洋博士”和一名“土硕士”,结果却是姚纲他们公司痛痛快快地输了官司,输得一点余地都没有。事后“老总”问这两人是什么原因,“洋博士”理直气壮地说:经我调查取证,那审判长是个复员兵,也是初中毕业,他们之间当然有共同语言了。如果是个法学博士主审,我敢保证结果会大不用同。“老总”说看来要保证咱们公司打赢官司,你们顾问处还得招聘几个高中生、初中生、小学生和文盲才好。 姚纲想,也许这律师与“法律顾问”就是不同,虽然他们在学校里念的是同一本书,但到了不同的岗位便有不同的本事了。这大概同古人所说“橘生于淮北而为枳”是同一个道理,或者就像公司里一些同事常常议论的那样,北京的西红柿种到南方来便马上变了品种,甚至收获后空运过来的都会变味道的。大概这津师的专长就是把官司打赢,“顾问”的专长便是把官司打输,既然总要有输有赢,大家便要有个适当的分工才好,否则总分不出输赢来那法官还不得累死。 “吴小姐,可不可以冒昧地问一句,您自己打的官司通常打赢的比例有多少?” 姚纲想这吴律师可能不是个等闲人物,说不定能帮上自己的大忙呢。他那个公司有个十分复杂的案于,已让他头疼了好长时间,可总也想不出一个稳妥的解决办法来,说不定早晚要闹到法院去。既然吴丽菁有这么大本事,到时就请吴丽菁来做律师好了。 “百分之百吧。” 啊,有这么厉害!姚纲对面前这个漂亮的女人真有些刮目相看了。他姚纲已经算是个十分仔细的人了,商场上的生意也不敢说件件都能做成,失败的滋味也是尝到过的。通常,一百个生意机会能做成六七成的,就已经算个出类拔革的商人了。 这律师的业务恐怕更是千变万化,能打赢百分之百的官司实在让人目瞪口呆。 “那么,您说是不是女律师比男律师容易打赢官司?我总觉得女人办事喜欢叫真儿,凡事非要辩个一清二楚不可。而男人喜欢息事宁人,什么事只要差不多就算了。所以,我想这律师的行业也许天生就是为女人设立的,男人做也做不好。”姚纲想起他们总部的那几个“法律顾问”是清一色的男性公民。那是人事处长种下的祸根,这家伙有重男轻女的思想,招聘职员时,同等条件下他总是要男不要女。 “可能有这个因素,但不完全是这样。”吴丽菁得意的神色溢于言表,漂亮的大眼睛在柔和的灯光下闪闪发亮。“打赢官司确实有许多因素,有大量的工作要做。法庭上的表演只是一小部分,往往起不了决定作用。真正的功夫是在法庭外面,是台底下的交易。做这些功夫,男人根本没法同女人竞争。不过,也不是每个女人都能成功,那还要看她有没有本钱呢……” 吴丽菁得意洋洋信口开河地讲着,却似乎意识到说走了嘴,突然停了下来。 第15章 桑拿小姐与白领丽人 公关台那两位彬彬有礼的小姐,一个个都娇媚得使人嫉妒,而那位自称为“姚总秘书”的马小姐,更是丰姿逸韵,婀娜动人,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姚纲在这样一个美女如云公司里当老板,他怎么可能太看重自己这个乡下女孩呢! 姚纲在公司的会客室同几位来自于南亚某国的客商谈了半天的生意,直到该吃午饭时才签了合同。在谈判桌上,姚纲同几十个国家的商人打过交道。他觉得同德国人做生意最痛快,人家不喜欢兜圈子,报的都是实价;坐到谈判桌前各种文件也早就准备好了,有时几分钟就可签一笔合同。同日本人在谈判桌上周旋也很有意思,日本人看上去精明,其实是小聪明,你只要比他们更精明便可以把他们玩得团团转。姚纲觉得同日本人谈判很具挑战性,也很好玩,就像一名武林高手同几个自视不凡的武夫真刀真枪地斗招数,你让他们吃了亏,他们还常常自以为占了便宜呢。同美国人谈判更加好玩儿,美国人喜幽默爱开玩笑,多严肃的场合也不忘说笑话,生意谈成谈不成都可以有一个轻松愉快的气氛。 同一些“友好”国家的商人谈判最令人头疼,尤其是同“穷兄弟”谈生意,姚纲觉得那几乎是一种“磨难”,今天这几位朋友便把姚纲折磨得如同拉了一场痢疾般疲劳而不自在。本来谈判伊始,姚纲便给了他们相当优惠的价格,让姚纲耍手腕骗他们姚纲从来就于心不忍。但这几位老兄车轱辘话来回说,软磨硬泡就是要姚纲把价格一降再降。姚纲的公司不是联合国的慈善机构,姚纲也不是中央领导可以大笔一挥批“外援”,做生意的价格总是有底线的嘛,降到一定程度姚纲也便无权再降了。直到中午,这几位没吃早饭的朋友禁不住姚纲一再说已为他们备下丰盛午宴的诱惑,才掏出笔来在合同上签了字。折腾了半天,其实那价格差不多原地未动。 陪这几位老兄吃饭也是劳神的差事。虽然他们都不是第一次来中国了,但他们中的大多数还不会用筷子。用刀叉吃中餐自然不顺手,把菜从盘子里往嘴里运输的途中常常发生“翻车”事故,于是他们又用手捡起来填进口中。对于那些没有汤水的菜肴,他们干脆用手直接去盘子里抓取,搞得满手油腻腻的,饭未吃完雪白的餐巾早已经变成了抹布。 姚纲的秘书马小姐是个忒爱干净的女孩,几位客人的“食姿”使她大倒胃口,桌上的珍馐美味她几乎一口也没敢动,只是喝光了自己那碗汤,干咽了几口白饭。 其他几位陪客的同事也都食得不多,大家准备回到办公室再泡碗方便面补充能量。 姚纲身为主人不敢慢待这些远方的贵客,否则不仅生意上会出麻烦,人家回国后往中国驻人家首都的大使馆一投诉还会扣你一顶“种族歧视”的大帽子,使馆里某些闲着没事做但绝无失业危机的外交官写小报告可是很在行的。姚纲看一看这些能吃能喝身体还算强壮的客人,估计他们不会带来霍乱鼠疫猩红热之类的东西,出门在外,随身携带那玩意儿也挺麻烦的,但即使带来了他挑纲也得全盘收下,士兵到了战场上总不能因为炮弹响便往回跑吧,还有那么多顾虑干啥!于是姚纲牙一咬心一横,稀里呼噜吃了个痛快。 饭后送走客人,姚纲回到办公室里,活动几下倦乏的身体便坐下来开始了下午的工作。姚纲的办公室气派非凡,一百多平方米的大房间分为两部分,外面是秘书室,常用的办公设备应有尽有,而且全都是赶得上最新潮流的先进货,驾驭这些设备的便是精明能干的秘书马小姐。里面是姚纲的位置,一张两米多长的“大班台” 闪着深棕色的光亮,几乎能照出人的影子,台后一把高靠背真皮转椅也是油黑闪亮的,看样子再坐上十年也不会有丝毫磨损。写字台的对面并排放着两把皮椅,那是给到这里来汇报工作的下属准备的,左侧靠墙则摆着一排造型精巧的沙发,是供外来的客人临时使用的。其他还有文件柜、书柜和艺术品架等家什,全都是古色古香,庄重而豪华。 这里外两部分以茶色玻璃隔开,彼此可以模糊地看到对方的身影,但却听不到对方的讲话。如要讲话则需打开桌角上对讲机的开关,使近在咫尺的人像隔着九重天,非要用上电讯设备才能交流。这是前任留下的“遗产”,姚纲早想把它拆掉,只是工作一直忙乱还未顾得上它。为了里外的人能够通话,姚纲的房门便总是开着,只在里面有客人谈话时才偶尔把它关上。与外面那部分相连的还有一间会议室,是姚纲与公司的其他负责人开会或非正式会客用的,但如与客商正式洽谈生意,则一般是在公司的业务洽谈室里进行。 姚纲的工作虽然繁杂,但粗分起来无外乎开会或听取下属的汇报、批阅文件和洽谈生意这几大类。洽谈生意没有固定的时间,原则上是“主随客便”,客人什么时候想谈姚纲随时可以奉陪。除此之外,姚 第 10 部分 欲望文 第 11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姚纲的工作虽然繁杂,但粗分起来无外乎开会或听取下属的汇报、批阅文件和洽谈生意这几大类。洽谈生意没有固定的时间,原则上是“主随客便”,客人什么时候想谈姚纲随时可以奉陪。除此之外,姚纲的习惯是上午开会或听取汇报,下午则专心批阅文件。 姚纲的这个习惯不是他自己带来的,是马小姐有意这样安排的,时间长了,这便成了公司里不成文的规定,如果有人下午来找姚纲谈话,多半会被马小姐挡在门外,除非你确有急事,或你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慢慢地,姚纲也习惯了这样的安排,觉得工作起来挺有规律的。此时,姚纲已批完一大堆业务文件和报表,随手拿起一份新到的《北美商情》来阅读,想借此休息一下脑子。翻了两页,电话铃响了,姚纲拿起电话一听,却是阿华打来的。 “我现在闲着没事,可以到你那儿去玩吗?” “当然可以。认识路吗?要不要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能找到。不过,你正在上班,我以什么名义去找你呢?总不能说是去找你玩的吧?” “这还不好办!你就说……就说你是律师,我请你来帮助解决一些法律问题。” 姚纲想起吴丽菁说过律师可以帮人提供法律意见、起草法律文书什么的,于是便为阿华想出了这么个借口。 “律师!”阿华在电话那端笑了起来,“我也能装律师吗?你们公司的人要是真问我一些法律问题,我还不得当场露出原形来。” “不会的。我告诉公关台的人说我约了一名陈律师,来后马上请到我房间来,不让她们审问你就是了。” “那好吧。我现在就去,你有什么法律问题要我帮助解决就赶快准备吧。” 阿华那端挂上了电话,姚纲却迟疑了一会儿才慢慢把话筒放回原位。他没有想到阿华会突然要到公司来看他,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又很高兴阿华能过来看他,他们有好几天没见面了,他很想见到她,同阿华在一起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莫名其妙的说不清楚。 阿华那天在姚纲的住处被周慧慧打传呼机叫回公司,发现原来是萧老头过来桑拿浴点她“做钟”,这才想起昨天她已同人家约好在公司见面,因为同姚纲出去玩竟然给忘了,于是连连道歉,说让人家久等了真不好意思。这萧老头倒是很给面子,说他也不过是刚到这里,在外面还没休息够呢阿华就来了。阿华原想给这萧老头做完按摩就回姚纲那里去,但没想到送走他时已经夜里一点多了,阿华十分疲劳,又想到姚纲早晨还要上班不便打扰他休息,于是便直接回家去了。后来的几日,由于阿华夜里上班而姚纲白天上班,找不到见面的机会,也由于阿华被萧老头那晚的话以及这两天公司内发生的事搞得有些心绪烦乱,一时还不想见到姚纲,所以便一直没有同姚纲联系。今天,阿华一直没有睡好,一闭眼姚纲的身影便出现在面前,怎么也挥不掉。阿华思来想去,终于走到楼下的电话亭,按照姚纲给她留的名片拨通了姚纲办公室的电话。 姚纲放下电话便无心做事了,手里拿着资料却看不下去,漫无头绪地胡思乱想着。 “姚总,外面有个吴律师找您。”马小姐站在门口,声音很轻。如果里面没有客人谈话,姚纲的这个房门是从来不关的,以便他与马小姐之间说话方便一些。 “吴律师?是陈律师吧?”姚纲很奇怪阿华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也许她刚才就是在这座写字楼附近打的电话。 “是吴律师,没错,她自己讲的。一位小姐,很漂亮的。” “请她进来吧。” 马小姐转身出去引领客人,姚纲也站起身来准备迎接阿华。他不明白阿华在编造假身份时,为什么连姓氏也给改了。马小姐领着客人进来时,姚纲一看不禁吓了一跳,来人不是阿华却是吴丽菁。 “哈罗,你好。” “哈……哈罗,请,请坐” 吴丽菁着一身黑色裙服套装,手里拎一只精巧的文件夹,一副精明秀丽的职业女性形象。不仅姚纲看着她发傻,马小姐也在背后偷偷打量了她好一段时间。 “没打招呼就闯进来,是不是太冒昧了?”吴丽菁边说边把p股往沙发上放,同时用手拉住裙角,使它尽可能多地盖住自己的腿部。这种西服裙设计得很不合理,只适合站着穿,一旦坐在沙发这类较低的座位上裙口便被撑开,将本不宜示人的底裤隐隐展现出来,如不加以适当的掩饰会显得很不雅观。由此可见洋货也并非都好,若换成咱们中国的长袍马褂便决不会有这种问题。 “来拜访一个客户,就在你们楼下。办完事顺便来看看你,不会不欢迎吧?” “哪里!当然欢迎。”姚纲确实不欢迎她这个时候贸然来访,阿华就要来了。 吴丽菁的确是刚从一个客户那里出来。不过,她不是为拜访客户而顺便来看望姚纲的,而是为“顺便”看望姚纲而特意安排今天下午来这边拜访客户的。那天晚上她与姚纲在银海大酒店谈了很久,一开始两个人还有问有答,到后来就几乎是吴丽菁一个人滔滔不绝地演讲,姚纲老老实实地当听众了。西方有个心理学家说过一句话:如果你想让对方对你产生好感,你就耐心地听他说废话。姚纲装出一副耐心的样子听着吴丽菁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胡言乱语,倒不是为了讨她喜欢,而纯粹是出于礼貌和习惯。姚纲向来很注意尊重别人,为此他使自己受了不少委屈,也浪费了许多宝贵的时间,而这种损己利人的习惯或性格却始终也改变不了。但不管姚纲心里是怎样想的,他耐心听别人讲废话的表现确实验证了那位心理学家的话,漂亮的吴小姐很快便有些喜欢他了。吴丽菁觉得,同这位彬彬有礼善解人意的姚先生相比,她以前认识的那些男人包括他的前夫,便都显得那么粗鲁,那么俗不可耐了。 第二日何彬又给吴丽菁打来电话,问她昨晚与姚纲谈得如何,感受如何,今后打算如何云云,并把姚纲的为人和光辉业绩又神侃了一通,甚至把姚纲他们那个公司也吹得天花乱坠,好像只有他们那个公司才是偌大城市中唯一的一家靠正当经营仍能大把赚钱的企业。 吴丽菁不仅对姚纲本人产生了兴趣,也对他那个公司产生了兴趣。她想,如果能够把姚纲搞到手那固然是她今生的一大乐事,如果在得到姚纲的同时再得到他那个公司——这应该是很自然的结局,岂不就是一箭双雕了吗!给这样的公司做一个常年法律顾问,或者每年给它做几个案子,那可是每个做律师的人都希望得到的美差。即使同那姓姚的没有做夫妻的缘分,同他的关系搞得热乎点,把他的公司变成自己的固定客户也还是值得的。再说,同姓姚的交往本身说不定就是一种难得的享受,自己并不吃亏,总比同那些卖弄权术的s老头子玩床上游戏心理平衡多了。主意一定,吴丽菁便抓紧时机主动出击了。 “姚先生,真没想到你们公司这么有气派,比国外的大公司一点儿也不逊色!” 其实吴丽菁今生只跟着旅游团到香港去过几天,并未真正跨出过国门。即使在香港,她也只是应朋友之邀到一家只有十几个人的中资公司坐了几分钟,国外大公司是什么样子她并未见识过。 “吴小姐过讲了,这个公司在本地也只能算中等规模。外表虽还可以,华而不实而已。”显然,姚纲自己对他公司的外部形象也是有几分得意的。 “管理这么个大公司一定很累吧?可要多注意身体,别把自己累坏了。”吴丽菁的声音本来就很好听,当她以十分轻柔的语调满含深情地讲出这句话时,大概很少有男人不会深受感动。“单身生活太苦了!我一个女人有时都觉得应付不了,常常自己一个人伤心落泪,真不知道你们男人是怎么熬过来的!”吴丽菁伸手把们给关上了,大概是不愿意让马小姐听到他们的谈话。 “其实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再说单身也有单身的好处,一人吃饱了全家不饿,不用为别人c心,也不用别人为你c心。”姚纲敷衍着,希望吴丽菁尽快起身告辞。说不定阿华已经到了楼下,正在等电梯呢! “为什么不请个保姆帮助料理家务呢?据我所知,本地许多大公司的老板都是公司出钱请保姆的。老板是公司的主帅,主帅出了问题,全军都要打败仗,所以公司出钱照顾好老板的生活也并不为过。再说对于你们这么大公司来说,那几百块钱能算什么呢?” 哎呀,你是不是不要c这么多心?这关你什么事呢?姚纲心里这么想,但并没有说出来。他以为当你不愿意与一个人继续谈下去的时候,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他好像看到阿华已经走下电梯,正同公关台的小姐说话呢! “是不是因为你们是中央所属的国营企业,财务上不好办?那自己花钱请个保姆也不算什么吗。我去给你当保姆吧,免费服务,而且保证是一流的服务质量。” 吴丽菁兜了半天圈子,终于绕到了她要说的话题。她想姚纲即使再呆再木,这句话的含义也应该听出来了。她观察着姚纲的神色,等待着姚纲的反应,他预料姚纲将会给她使个神秘的但却一看就懂的眼色,或者走过来捏一下她的手,或者胆子再大点就抱住她突然亲上一口。这方面她可是有实际体验的。但姚纲却像根本没听懂她的话,心神不定地直往外看。吴丽菁顺着姚纲的视线侧头一看,发现隔着那块半透明的玻璃可以模模糊糊地看到女秘书正在走动的身影。她明白了,这姓姚的可能有更大胆的设想,但这房间的保密性太差了,里面的一举一动都受到外面的监视。房子怎么能这样装修呢?这不明明是自己给自己找别扭吗!人家别的公司的“老总”都把自己关得严严的,有的办公室旁边还配有卧室,还下就是为了办公时间也能顺便办点儿私事吗。可他这房子倒好,一切全部暴露在女秘书的眼皮底下,某处痒了时恐怕也得三思而搔。这姓姚的也太木了,他就不会把女秘书支出去一会儿吗? 那女秘书也是个转不过筋来的家伙,她自己就应该回避一下。你看,她不仅不回避,怎么刚走到门口又返回来了?而且还向着他们这边走来了! “姚总,有位陈律师找您。”马小姐只是边敲门边在外面大声报告着,人并没有进来,连门缝也没推开一条。 “噢,请她进来。不,先请她到会议室坐一会儿!” 姚纲看着吴丽菁,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显然是希望她能够马上告辞。吴丽菁也看着姚纲,脸上露出惊愕的神色,她没有料到姚纲已经请了别的律师。 不知是不是马小姐没有听清姚纲的吩咐,她没有把阿华带到会议室去,而是直接带到姚纲的房间来了。阿华在门口一探头,看到房间里还有人同姚纲谈话,便赶紧退后两步愣在那里,一时不知道是应该暂时告辞还是就在原地等候。她很少有机会到人家大公司的写字楼里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因此便有些局促不安的感觉。 吴丽菁回头一看。见这位“陈律师”竟是一位如此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心里立刻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知是一种什么滋味了。她想,要不这姓姚的今天对自己不冷不热的,原来有这么个狐狸精拖着他。如果姓姚的请的律师是个五尺须眉,或者是个老太婆,或者虽是个年轻女人但却没什么姿色,她吴丽菁完全可以凭借自己的优势搏一搏,说不定轻易就可将对方取代了。但眼前的这个竞争对手比自己更年轻,更漂亮,自己所倚仗的那些优势在她的身上更加突出,自己要同她一争高低确属不易。何况她已先入为主,谁知道姓姚的与她已有多深的瓜葛,要让姓姚的放弃地而选择自己,似乎并没有很大的把握。 姚纲显得十分尴尬,脸红红的,下意识地搓着手掌,一会儿看看外面的阿华,一会儿看看里面的吴丽菁,不知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姚纲在商业交往中能够谈笑自如,轻松地驾驭全局,但同女人之间的私人交往甚为缺乏经验和应变能力。自从与罗筱素结婚以来,他从未同任何别的女人有过过密的往来。 “吴律师,你看我们是否可以改时间再谈,或者……” “好吧。”吴丽菁爽快地站起身术,短短几十秒的时间她已经想好了自己的策略。吴而菁伸出手来与姚纲握手告别,但当她拉住姚纲的手后并没有摇两下马上放开,而是就势向姚纲靠近了一些,轻声说:“那天的谈话真让人愉快,希望很快再有这样的机会。今晚如何?不会被那位漂亮妞儿缠住脱不开身吧?”吴丽菁向姚纲挤挤眼,做出一副娇嗔的表情。 姚纲有些发蒙,尚未想好如何回答她,吴丽菁已放开姚纲的手,说了声“拜拜” 便转身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却又转过头来大声说:“晚上六点半银海大酒店西餐厅,可别忘啦!” 姚纲被吴丽菁的话说得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答应今晚同她见面,怎么她连时间地点全都给定下来了,并且同上次见面的时间地点完全一样。下然,也许是她以为自己可能忘记了上次谈话的时间或地点,随便提醒自己一下而已。这事可要问明白,不然她到时真到银海大酒店去等自己,自己不去该是多没礼貌哇。 姚纲想着便追出门来,刚“喂”了一声,吴丽菁轻盈的身体已经门入电梯,随即电梯门“哐啷”一声关上了。 姚纲无奈地转身回到办公室,招呼阿华到自己的房间里坐。阿华说不坐了吧,她只是从这里路过顺便上来看看,现在要赶回公司去上班了。说着,阿华便径自往门外走去。姚纲知道她对吴丽菁与自己刚才的谈话产生了误会,想拉住她解释几句,但当着自己秘书的面又觉得有些不好开口,便跟在阿华后面往外走。临出门姚纲又像想起了什么,回头对马小姐说有什么文件就先放在他桌上,他晚一会儿就回来处理。平日里热情温顺的马小姐只是“嗯”了一声,连头也没抬,看样子也是不大高兴了。咳,世上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姚纲忽然想起了孔夫子的名言,不禁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但还是丢下马小姐追赶阿华去了。 阿华来时虽然心情复杂,但想到一会儿就能在姚纲的公司里见到他,也还是颇有些兴奋的。他想如果姚纲确实待她好,今晚她就不去上班了,晚上陪姚纲到公园去散散步,或者去歌厅听听歌,夜里就住在他那里。但当她进到公司的写字楼里一看,心里便立刻有些发冷的感觉。她没有想到姚纲的公司这么豪华气派。作为这样一家大公司的“老总”,姚纲一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忽然觉得自己与姚纲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远了许多。她开始怀疑姚纲是否真喜欢自己,即使他现在喜欢自己,他们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时间久了也会产生裂痕的。她想起了家乡那个负心的男人,他给她造成的心灵创伤至今不能痊愈,她无论如何不能再重复那样的悲剧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一件比一件更使阿华心情沉重。公关台那两位彬彬有礼的小姐,一个个都娇妮得使人嫉妒,而那位自称为“姚总秘书”的马小姐,更是丰姿逸韵,婀娜动人,一举手一抬足都带着一种高雅的气质。姚纲在这样一个美女如云的公司里当老板,他怎么可能太看重自己这个乡下女孩呢!而当阿华看到姚纲正与一个称为“吴律师”的漂亮女人亲密交谈的时候,她的心便冷到了零点,思维都要停滞了,似乎哭都哭不出来了。看那个女人告别前与姚纲说悄悄话的亲见神态,他们之间绝不会是普通的朋友关系!而且,晚上他们又要在酒店里见面,见完面又会去哪里呢?阿华绝望了,她知道自己过去天真的幻想太不切实际了,她必须得退出这场感情游戏了! 姚纲劝阿华留下来坐一会儿听他解释,阿华不听,当着公关小姐的面又不好拉她拽她,于是只好跟着她上了电梯。出了电梯之后,阿华仍不理睬姚纲,头也不抬地向着写字楼对面的公共汽车站走去,匆匆的脚步却明显带着几分沉重。姚纲在后面紧紧追着她,说请她不要误会,那位吴律师只是刚刚认识的一般朋友,她是来这座大楼看望一个客户,顺便来这里坐坐的。阿华说那么那个马秘书也是顺便来坐坐的吗? “咳!你这是想到哪儿去了!”姚纲对阿华这孩子般的话真是哭笑不得,“她是我的秘书,又不是我老婆,你对她有什么戒心呢?” “她那么漂亮,每天在你身边,你能不喜欢她吗?” 阿华有她的道理,她经常听人议论一些老板与女秘书之间的风流韵事,而且差不多所有小说和电影上也都是那么讲的。据说每个大老板身边都会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女秘书、那些老板对他们的女秘书比对他们的老婆还要疼爱得多。在国外以及在他们这些开放的城市里,“女秘书”其实就是“情人”的代名词。 “你根本就不知道,马小姐看上去年轻,其实结婚好几年了;老公是个很不错的香港人,孩子都两岁了。你说,我跟她能什么特别的关系呢!再说,我们公司是国营企业,与私营公司不同,与国外的公司更不同,同事之间是不允许有太多私人关系的。” 姚纲说的基本是实话,他们这个公司里人事关系比较敏感,男女同事之间稍有些密切的来往很快便可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话题,常常传来传去便走了样变了型,把当事人搞得狼狈不堪,心眼小的跳楼上吊都有可能。所以,男女同事之间的来往都十分谨慎,大家宁可到外面寻花问柳也不在公司里惹事生非。就连谈恋爱的青年人,一旦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也会有一个辞职离去,免得在一起时间多了让别人看着不舒服。他们从京城里带来的这一优良传统,使许多本地雇员接受不了,干了一段时间便气哼哼地走了。姚纲为留不住本地人才的事大伤过脑筋,但至今也未找到有效的解决办法。 “那……那……”阿华本想说那公关台的两位小姐也很漂亮嘛,谁能保证你不会喜欢上她们中的哪个,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她自己也觉得这种话说出来太没水平,人家是公司又不是和尚庙,怎么能计较人家有几个漂亮女人呢!再说,这年头连和尚庙也不是全都那么纯净了。他们“紫蔷薇”的几名常客就是“先富裕起来”的和尚,是她们几个小姐到庙里烧香拜神时偶尔认出来的。那几位“活菩萨” 每次来桑拿浴时都穿着便装,跟平常人没有什么差别,而且专找最开放的小姐“做钟”,据说还很厉害的呢! “可是,那个吴律师就是对你很好,我看得出来。”说来说去,阿华又绕了回来。 “就算她对我好,可不等于我也对她好呀!是不是先别走了,我们回办公室去,要不就回家里去,好好谈谈嘛。” “那……让我再想想吧。” 车到了。阿华有些犹豫不决。但当车门快关上时,她还是一步跨了上去。 第16章 客人受累小姐轻松 那技术完全是她靠自己的灵感发明的……除非是已经得道成佛的神仙,或者不小心丢了生命根的太监,否则任何男人在纯子的手指下都会很快被撩拔得激动不已…… 姚纲一连几日见不到阿华,心里十分苦闷。白天公司里有成堆的工作,有一个接一个来访的客人和来请示工作的下属,姚纲在紧张和忙乱中尚不觉得日子有多难过。但是一到晚上,当他走进自己那个空荡荡的大房子后,寂寞和怅惘便马上潮水般向他袭来,顷刻间使他陷入没顶之灾,使他胸闷气堵,思维停滞,只能在混混噩噩的状态中无力地挣扎。当他胡乱地吃点东酉,用冷水冲一冲身体,使自己稍微沉静一些后,他又会感到自己似乎是走进了一片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这里刚刚遭受空前的劫难,一切生命都已销声匿迹,剩下的只有枯黄的草木,l露的岩石和连一点水汽也没有的干巴巴的土地。他知道自己已是这荒漠的林中唯一的生命了,但巨大的令人难以忍受的孤独寂寞使他不能就此甘休,他仍然心存一线希望,虽然这希望已是如此地微弱。他l露着身子在枯萎的林中行走,腰上连一片遮掩的树叶也不用挂了,文明社会的一切繁文缛节在这里都已经毫无必要了。他漫无目标地走着,心里渴望着能够有另一个生命奇迹般地出现在眼前,哪怕是一条小虫子,彼此也可以相依为命,使他们不会在这寂寞与孤独中窒息和干枯。但是,他最终却什么也没能找到,只得把赤l的身体放倒在干涩但却松软的土地上,仰望着连一颗星星也没有的天空,无奈地熬着没有钟表计算的时光。 姚纲平时就很少看电视。他看的较多的电视节目是中央电视台的新闻联播和香港两家电视台的新闻节目,但他每天从公司里回来时,这些新闻节目的播放时间差不多都已经过了。他在北京时喜欢看京剧和地方戏曲,但南方人大多对京剧一无所知,对他们本地的戏曲也兴趣不大,因而这里的电视台是极少播送戏曲节目的。其他的电视节目姚纲大多不爱看,所以他的电视机差不多总是关着,仅此一项大概就给他节省了不少电费。 书房的墙上吊着一把漂亮的吉它,书柜上一个精致的琴盒里睡着一支昂贵的萨克斯,那都是姚纲年轻时十分着迷的乐器,每天不演奏一会儿便觉得手痒。后来工作忙,家务多,百~万\小!说的时间都觉得不够,乐器便很少再摸了。这次到南方来,姚纲特意将这两件笨重的东西带上,他以为它们可以在他孤独寂寞的单身生活中帮助他调节情绪,驱逐烦恼。现在就是他感最孤独寂寞的时候,是他烦恼最多的时候。但它们一点也帮不上忙。姚纲看了它们好一会儿,但他最终也没有去摸一下它们,他此时完全没有这种情趣。 姚纲百无聊赖,屋里坐不住便到街上闲逛。在这个城市里,人们晚上似乎比白天还忙,至少有那么相当一批人是白天躲在家里睡觉,到了晚上才出来工作的。在酒吧、咖啡厅、歌舞厅甚至电影院门口,到处都可以见到他们辛勤的身影。岭南花园出门后几步远就有一家电影院。说是电影院,其实一年到头也放不了几场电影,每天放的部是一些劣质的盗版录像带。节目不怎么样,票价也不便宜,生意却似乎十分兴隆。一到晚上电影院门口便聚集着成群的年轻女子,有男人路过时她们当中必会有人过来热情地邀请他看电影。不过,听说虽是女孩子邀请男人看电影,但电影票却要由男人来买,这邀请者与被邀请者职责颠倒恐怕是世界上少有的道理。不仅如此,据说看完电影后,被邀请者还要付给邀请者一笔“小费”,这“小费”的数目则要视被邀请者看电影的认真程度而定。如果被邀请者由始至终一直专注于银幕上迷人的故事,他所付的“小费”可能就少些;反之,如果他看电影时心不在焉经常走神儿,除去看电影外还顺便做点别的事,那么最后他可能就需要多付些“小费”。这个道理似乎也不大合乎情理。但这里的规矩就是这样,多少年来大家都遵守得好好的,没见有谁提出过异议。 姚纲一走过来便马上有三四位小姐迎上前来,笑容可掬地邀请他看电影。人家是那么热情而诚恳。姚纲觉得谢绝人家的邀请几乎就是对不起人家。但今日姚纲心情不好,看那种胡编滥造的港台录像实在没有兴趣,几个人一起过来盛情相邀更使他有些不耐烦。姚纲请别人吃饭或者别人请他吃饭,都是一个人邀请几个人,从未见过几个人邀清一个人的。他想,看电影大概也应该是这个道理,几个人邀请一个人,接受其中一个人的邀请就得拒绝其他人的邀请,这多不好意思!这不是成心让人看不成吗! 再说,这几位小姐也确实有点看不顺眼,一个个涂抹得跟巫婆似的,根本不能同阿华相比。阿华很少化妆,最多就是涂一点口红和眼影,连指甲也不染。阿华天生就是个美人坯子,脸蛋儿红红的如五月的桃花,比别人涂了粉还亮丽。阿华那一身白嫩的皮肤,离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清香,可阿华从来不用香水,好像她的身上就出产香水,比工厂里的质量还好。还有阿华那对眼睛,总是那么明亮,那么柔情,那么迷人,看过之后便永生难忘,再看什么都不觉得美了,再看什么也不会动心了。可是阿华却找不到了,不知她到哪里去了。 姚纲打开手提电话拨到了“紫蔷薇”桑拿浴。他已打了好几次阿华的传呼机,但一直接不到阿华复机。姚纲相信阿华是故意躲避她,不让他找到她,就是再“呼” 她一百次也是白费精力。姚纲唯一的办法就是往“紫蔷薇”打电话了,如果阿华在那里,又不知道是谁打来的,她就可能去接听电话。即使她正在“做钟”不能接听电话,只要知道她在那里也就可以有办法找到她了。所以姚纲打电话时并不报自己的真实姓名,而是在“百家姓”里随便拣一个便用。他接通电话后刚讲了一句找陈晓华,电话那端便响起了一串热情洋溢的银铃声:“是姚总吧?姚纲姚大哥姚老板老姚同志,阿华不在,你快过来‘做钟’吧。我今天晚上闲着没事难受死了,你快过来吧,马上就来!好想你呀!” 姚纲听出来说话的是那个快活开朗的东北女孩许清纯,于是一下想起了蒲德威请客那天晚上纯子搂着自己大笑的情景,不觉心里怦然而动。他转身快步向着银海大酒店走去。 今日又逢周末,桑拿浴的客人似不是很多。姚纲到了“紫蔷薇”后便让迎宾小姐带他直接上了五楼,进了一间贵宾房,并告诉小姐找“36号”过来就可以了,不必惊动周慧慧周主任。迎宾小姐出去不久,裹着一身火红衫裤的纯子便迈着轻盈的步伐进来了。 纯子不愧为专业舞蹈演员出身,那一条婀娜的身材匀称而有活力,静立时如一道安详的彩虹,移动时似一束跳跃的火焰,引人遐想,令人陶醉,使人心灵躁动,让人想入非非。纯子一进来,姚纲便愣愣地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似的。这桑拿小姐的工作服不知道是何方任才设计的,竟比那昂贵的进口时装更能映衬出女孩子天然的美来。同那天吃晚饭时相比,纯子好像又年轻了许多,又漂亮了许多,更加楚楚动人了。阿华身上有一种纯净的天使般的气息,使人除去爱怜之外别无他想。纯子不同,她身上有一股火辣辣的气息,面对她你会有一种轻飘飘热乎乎心乱神迷的感觉。姚纲忽然觉得纯子也同阿华一样的可爱,虽然她们是那样的不同。 其实,男人看女人时的感觉是受着许多主客观因素影响的。当他同时面对两个陌生的漂亮女人时,他常常无法判断她们当中哪个更美些;但当他喜欢上其中的一个后,他就会觉得这个是最美的,别的女人都比不上她;而当他喜欢的女人离他而去,另一个女人却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又可能觉得其实这个女人也不差,甚至比前一个女人更美丽动人。 姚纲面对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如果阿华在他身边,他一定不会对纯子产生太大的兴趣;但现在阿华走了,找不到了,纯子却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纯子的美丽、热情以及娇嗔中带点狂野的神态都使他心动起来。 但纯子太大方了,太无拘无束了,她面对仅有过一次交往的姚纲,却像面对相处多年的恋人,这使姚纲感到有一种压力,有些心神不定和害羞的感觉。纯子却完全不理会姚纲是怎么想的,跑上前来就把姚纲抱住了。姚纲像被人绑架了似的,机械地站在那一动也不动,不知是不敢动还是不知道怎样动。纯子见姚纲那副傻俊的愣愣的神情,开心地大笑起来。姚纲真怕这毫无约束的笑声被别人听了去,做贼似地伸长脖子向房门那边看,但那里绝无一个人影。 纯子边笑边如柔道健将般把姚纲放倒在按摩床上,姚纲只得趴在那里,像旧时衙门里等着挨板子的罪犯,老老实实地不敢乱动。纯子先执去他的上衣,然后趁姚纲不注意又一下子扯掉了他的短裤。姚纲有些惊惶失措,回过头来以一双惶惑的目光看着纯子。 纯子格格地笑着说:“姚大哥,不要那么一本正经的样子嘛!男人们嘛,没进桑拿浴时都装成正人君子,进了桑拿浴就都是歪人小子了。按摩床上人人平等,没有君子和小人之分,您也就不必顾及自己的光辉形象了。既然已经上了贼船,何必还穿着那些遮遮掩掩的东西,装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怎么痛快怎么做不更好吗?” 姚纲听着纯子的话总觉得不大顺耳似的,但一时又想不出那话里有什么毛病,想来想去又觉得似乎也有它的道理。比如说自己吧,到桑拿浴干什么来了?总不会是修身养性提高革命觉悟来的吧?自己还不是禁不住纯子的诱惑,到这里来找那种心醉神迷的感觉来的。自己只要往这里一躺或一趴,上比那些权重位显之辈,下比那些织席贩履之徒,大家还不是全都半斤八两平起平坐了。也许这里真没有什么君子与小人之分,秦孝川那种人到桑拿浴里仗势欺人胡作非为固然卑劣,但自己到了这里似乎也高尚不到哪里去,大家只是卑劣的程度有所不同而已。古人云“衣冠禽兽”,其实既然是禽兽这衣冠要不要倒也无所谓了。这样一想,姚纲反倒觉得精神上轻松起来,心理上不再有什么防线,头一埋,眼一闭,完全任凭纯子去摆布了。 纯子并没有马上为姚纲按摩,而是用她那纤细的手指在姚纲的身上东摸一下,西挑一下,好像在为他找虱子,可姚纲知道他身上从来就没长过虱子,怎么找也是白费劲。 “姚大哥,刚才我一拿起电话就听出是你来了。”纯子边找虱子边同姚纲说话,“你有没有马上听出我的声音来呀?” “当然听出来了。”姚纲俯卧着身体把头埋在臂上,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 “暂时算你是个有情人吧。可是,如果我们很久不见,比如说三十年不见吧,你还能认出我来吗?” “不知道,恐怕认不出来了吧。”姚纲搞不清纯子问这话的用意,但他是个习惯讲实话的人,怎么想也便怎么说了。 “哼,说来说去还是虚情假意。你不用心去记当然就认不出来了。要是我,不要说三十年,就是四十年、五十年以后还是能一下就认出你来。”爽朗的纯子忽然变得娇滴滴黏糊糊。的,让人莫名其妙,却也颇让人感动。 “不可能的。几十年以后我老得像揉成一团儿的干牛皮,你眼力再好也认不出来了。” “那可不见得。你以为我是认你的脸呢,我是认你永生不变的标记。” “什么标记?”姚纲真的被她搞糊涂了。 “哈哈,就是这一边一颗美人痣。”纯子原形毕露,边得意地大笑边在姚纲两爿光溜溜的p股上各拍了一掌。姚纲被她怕得心里发毛,臀部的肌r猛地抽动了一下,有点像儿童时在医院里被举着粗大针管的护士往p股上涂碘酒的那种感觉。 纯子放肆地笑完,却又俯在姚纲的脸旁装出一副神秘的样子说:“喂,姚大哥,你要是认我呀也得用同样的方法。不过,我的标记不在后面,在前面。”纯子说完马上又狂笑起来。 “不信是吗?那我给你看看。想不想看?” 姚纲被她搞得十分尴尬,说什么都觉得不好,只得无可奈何地干笑着。 “不想看是吗?那好吧。什么时候想看说一声就是了。我们开始工作吧。”纯子说完果然便熟练地在姚纲的身上按摩起来。 纯子的按摩手法真是奇怪得很,她的手指特别柔软,但却很有力量,她不是用手掌在姚纲的背上按揉,而是以十指在姚纲的全身忽慢忽快地滚动,像是用钢琴演奏一首忽而舒缓柔情忽而热烈奔放的乐曲;随着手指的移动,她的全身也在以变幻不定的节奏跳跃舞动着,像是在跳一曲介于迪斯科与某种表现劳动场面的民族舞之间的舞蹈;随着身体的舞动,她的嘴里也在哼着什么曲调,似乎是介于巫婆的咒语与东北民歌之间的某种曲调…… 纯子的工作十分见效,姚纲开始时感到浑身发冷起j皮疙瘩,一会儿又浑身燥热直冒虚汗,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他在发疟疾,或者会以为他在以坚强的革命意志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其实,姚纲周身的每一根触觉神经都在作出同一个反应:舒服,从未体验过的舒服,莫名其妙的舒服,让人欲死欲活的舒服,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舒服还是不舒服的舒服! 姚纲真不明白,身旁这个艳丽的少女到底是哪个宝盒里放出来的魔鬼…… 纯子出生在常白山下一座美丽的边城,父亲是满族人,母亲是朝鲜族人,但纯子的履历表里却始终写的自己是汉族人。纯子既不从父姓也不从母姓,她因何姓许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纯子的父母年轻时都曾是部队文工团的团员,参加过抗美援朝的慰问演出;立过功,受过奖,到北京受过中央首长的亲切接见,年岁稍大后则转业到地方做行政管理工作了。 纯子受父母的影响,自幼就能歌爱舞,十几岁对被当地的一个歌舞团招收为学生团员,开始接受正规的专业化训练。到了十六七岁的年龄,纯子已是团里主要的女演员之一,经常在一些歌舞节目中担任独舞或领舞的角色。在台上演出或在台下练习时,与纯子配舞的几位男演员都是比她年长且经验丰富的尖子演员。 舞蹈演员感情丰富,演出和练习时身体接触又多,时间一久了男女演员之间难免产生感情和冲动。虽然团里严格规定青年演员二十五岁以下不得谈恋爱,但实际上纯子他们这些演员恋爱比普通人还要早,还要热情奔放。纯子十七岁时便坠入了爱河,并且她是同时爱上了身边的两个男人,对其他几个追求她的男演员也怀有不同程度的好感。后来,纯子莫名其妙地怀了孕,糊里糊涂地生了孩子,不得不匆匆忙忙地嫁给了一个比他大六岁的男人。纯子到此时也不能确定这孩子的父亲是谁,庆幸的是纯子的丈夫始终相信孩子是他自己的,因而夫妻俩从未因为孩子的事发生争吵,家庭生活琐碎而平和,却也有不少的乐趣。但这孩子的身世始终是纯子心头的一个负担,因为她后来听人传言,说他们歌舞团的医生曾发誓般地对人说过,他丈夫根本就不具备生殖能力。可能正是由于这个原因,纯子对自己的丈夫敬爱如宾,对自己的孩子怜爱有加,以至为照顾丈夫和抚养孩子而耽误了不少练功的时间。 纯子的舞技下降不能担当重任,由头牌演员降到了预备演员的位置,登台的机会大为减少,纯子心中充满失落感。这一时期,全国各地都在争先恐后地粗制滥造所谓电视连续剧,纯子所在城市的电视台也搜罗了几位地方大师级的人物,以只争朝夕的精神赶写了几个剧本,并正在大张旗鼓地招收演员进行拍摄。纯子应邀参加了其中两部戏的演出,并很快在电视台播放了,这使纯子有了新的满足感。 但好景不长,这些戏在本地电视台播放了一遍后也就寿终正寝了,卖给外地电视台人家不买,白送给人家播放人家也不爱放,说除非他们能以自费出版学术专著的当代学者为榜? 第 11 部分 欲望文 第 12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牡贝д呶裱固槐士钭樱思一蛐砜梢悦白琶芩鸷Φ姆缦詹シ偶讣堑牧纭<肝淮笫Φ男坌拇笫艽蚧鳎缡犹u牟蠲挥辛耍笠档脑拗坏剑谑侵缓米持疚闯耆讼壬3嗑绾偷佳荻枷词植桓闪耍菰弊匀灰簿兔涣擞梦渲亍?br / 纯子回到歌舞团后,见这里的状况也是满目凄凉。由于经济不景气以及“卡拉ok”、“老虎机”、录像厅等新潮娱乐形式的冲击,看歌舞演出的人越来越少,一场演出卖不出去几张票,团里亏本赔钱便无力下功夫排演新戏,戏排不好便更没人看,如此恶性循环谁也无回天之术,身怀绝技的明星演员们眼看都快成了贫下中农。纯子把心一横,将孩子丢给丈夫便同几个女伴一起跑到这个传说遍地是生财机会的南疆城市来寻找生路了。 开始时,几个人想投靠本地的某个专业文艺团体,继续干老本行吃饭,但却发现这个经济发达声名鹊起的新兴城市,那时却几乎还是个文化沙漠。这里几乎就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专业文艺团体,高档次的演出团体都是从外地请来的,演完便走了。本地那几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所谓歌舞团,水平不高眼光倒很高,像纯子她们这样的地方演员人家根本就不要,甚至都不屑正眼看你一眼。于是,几个人便联合从其他城市逃难来的几位同行,组织了一个小型演出队,到一些公共娱乐场所“跑场”。这样“跑”了一段时间,生活上只要精打细算倒是勉强可以维持,但实在是太辛苦了,时间稍长便有些人受不住了。人员经常流失,没有多久便维持不住了。 就在“跑场”的过程中,纯子她们发现这里其实有一个很适合她们这些女孩子做的行业,那就是到一些高档歌舞厅里做“陪舞小姐”,费不了多少力气,收人却相当丰厚,一个晚上的进帐便足可以抵得上她们在老家时一两个月的工资开始时,几个女伴觉得自己都是“科班”出身,让那些“士老冒儿”在黑dd的房间里抱着转圈子,面子上过不去心里头不舒服,羞羞答答的不愿干,还是纯子思想比较开通,对她们做了不少劝说工作。干了一段时间后,几个女伴却又禁不住钱海的诱惑,纷纷“下水”干起了来钱更快的生意。纯子又对她们逐个进行规劝,但她没想到劝人“下海”容易劝人“上岸”却极为困难,这次女伴们没有一个人肯听她的。纯子孤独寂寞,怀念家里的丈夫和孩子,便同女伴们分手独自返回了家乡。 纯子满怀深情地回到家里后,孩子没有见到,丈夫倒是在家里等着她,纯子一进门便挨了一顿劈天盖地的拳脚,直打得纯子遍体是伤,哭叫不止。原来,就在纯子搭乘拥挤不堪的火车、汽车往家赶的时候,一封署名、“原歌舞团几名青年演员” 的快信已经寄到了纯子丈夫的单位,也就是纯子原来的单位。信上说纯子来南方后便干起了“卖y”的勾当,她们苦心劝她,她不仅不回头,反而到处散布谣言诬蔑她们几个姐妹靠陪香港老板上床赚钱,要大家对这个“婊子”多加提防,不要听她回去后继续胡说八道。 纯子百般辩解丈夫就是不听,铁了心要把她扫地出门,不仅每日殴打她,还当着她的面领陌生的女人来家里过夜,可怜的孩子则更是不知被他藏到了哪里,始终不让纯子见上一面。纯子的父亲也是听信了外面的流言,不肯再认这个亲生女儿。 纯子的母亲虽同情女儿,但在四面八方的一片指责声中对她也是爱莫能助,含泪劝她远走高飞算了。 纯子羞愤难忍,走投无路,将一整瓶安眠药全都吞进了肚里,想一死了之,但却未能死成。从死亡的路上回来后,纯子似乎一下子想通了许多事情,她再次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充满诱惑和陷阱,但却慷慨地收留了无数个像她这样被命运抛弃的女人的城市。 纯子回来后已像变了个人似的,她在生活上几乎不再对自己有任何约束,除去陪人在舞厅里活动外,如果有人约她到床上去活动活动,只要对方肯出高价,人看上去也不是太恶心,纯子也不再拒绝。后来,纯子竟有了令她感到十分惊奇的两大发现。 一是她发现原来天下的男人竟是如此的不同!包括她丈夫在内的许许多多的男人其实只是一些称不上男人的雄性动物,甚至还有的只是半雄半雌不过雄性激素偏多一些而已,他们既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女人,他们的那些雕虫小技只能骗一骗自己纯真的妻子,根本应付不了大场面。纯子跟丈夫在一起生活多年,原来一直以为他除去可能缺少生殖能力外却也算得上个出类拔革的男人,现在才知道这个窝囊废其实从未能使自己体验到高c的快感,跟他这么多年实在是冤枉死了。而另一些男人则不是这样,他们威风凛凛,经久耐用,工作起来游刃有余却又认认真真,直让你魂销骨软心满意足为止。 纯子的第二大发现是她自己。纯子过去想也没有想到,她在练功房里蹦蹦跳跳的十几年功夫,不仅练出了一副诱人的好身材,也练出了一身柔韧有力的肌r,使她在驾驭男人时具有普通女人所望尘莫及的力量上的优势。差一点的男人被她折腾不了几下就成了一滩烂泥,下次再见了她扭头就跑;强一些的男人则对她赞誉有加,交过一两次手便永生难忘,自此以后心里便只想着一个纯子,老婆和情人全都丢在一边不睬不理了。 但是,大把的金钱和放荡无羁的生活并没有使纯子感到幸福。她毕竟有过自己的辉煌时期,有过对事业和美好生活的追求,还有一个令她日夜牵肠挂肚但却不能相见的孩子,在疯狂地糟蹋完自己数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恶心的成叠的钞票后,纯子常常感到极度地空虚和失落,以至一个人躲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大笑,一会儿又胡乱地摔打室内的物品,甚至深更半夜打开窗子对着万里长空大呼大喊自我陶醉,吓得街坊四邻年迈体衰的进了医院,身强力壮的也赶紧搬了家。为了填补空虚的心灵,纯子便更加放荡地生活,放荡过后便感到更大的空虚,如此恶性循环使她越来越不可自拔。 后来,纯子常去的几间歌舞厅有两间被查封了,纯子也被公安局抓去关了起来,多亏在押送她们去外地的拘留所之前,临上车时纯子认出了一个曾与她有过一床之交的某公安分局的副局长,求他为自己说几句好话。这位多情的副局长当场便让人把纯子放走了。公安局抓这些颇有些活动经验的女孩子时本来就很难找到什么真凭实据,你当时在那个场合就先抓起来再说,是关是放审查完了自然会有结论。所以,在未找到人家从事违法活动的证据之前,抓来的人又放了也是很平常的事,没有人会感到大惊小怪。 晚上,这位副局长又亲自到纯子的住处慰问压惊,充分体现了他爱民恤民的伟大情c。纯子自然也给了他应得的回报。临别时,这位副局长兼爱民模范劝纯子不要在歌舞厅干了,可以考虑到桑拿浴去做事,那里通常会比较安全一些,收入也丰厚而稳定。在他的引荐下,纯子到本市一家十分有名的桑拿浴做了按摩小姐,一年后那里因有人从事色情活动而被查封了,纯子在家里闲了一段时间后便到“紫蔷薇” 来了。 “紫蔷薇”桑拿浴管理严格,新来的按摩小姐都会被经理或主任明确告知:这里只允许对客人提供正规的按摩服务,任何色情活动都在严厉禁止的范围。如果哪一个小姐因向客人提供色情服务而受到公安部门检控,全部责任自负。但至于什么是正规的按摩服务,什么是色情活动,公司里没有详细的规定,小姐们就只能根据自己的理解自行掌握了。通常,“正统”一些的女孩子,或者已有恋人的小姐,大多只为客人做一些舒筋松骨捏腰捶背之类的事,再多一些是不肯做的。而另有一些小姐则认为诸如“推油”之类也是按摩程序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古今中外的桑拿浴莫不如此,就像产科医生必须检查病人的生殖器官一样,因此也算不上色情活动,但如与客人做a便属色情活动无疑了。 可是纯子却不这样认为,她觉得做a与按摩一样都可以使人获得r体上的放松和精神上的解脱,起到异曲同工的效果,因此它们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如果说做a是色情活动,那么桑拿浴里的这种异性按摩以及其他许多服务同样也应当视为色情活动。如果说它们有什么不同,那就是按摩是客人轻松小姐受累,而做a是客人受累小姐轻松。 有了这些古怪的想法,纯子的行为也便十分地放肆而无所约束。在“紫蔷薇” 所有的按摩小姐中,纯子所提供的“服务”项目差不多已算最大胆最“开放”的了。她给客人“按摩”做到什么程度完全视她当时的心情而随心所欲,只要她乐意客人也乐意就算具备了所有必备的条件。而如果纯子高兴,客人则是很难经得起纯子的诱惑的,纯子不仅有一副绝佳的身材,还有一手十分奇特而撩人的按摩技术。那技术完全是她靠自己的灵感发明的,大概就像陈王廷发明了太极谱,姬隆丰发明了形意拳那样吧。除非是已经得道成佛的神仙,或者不小心丢了生命根的太监,否则任何男人在纯子的十指下都会很快被撩拨得欲人难耐,不管有多么崇高的美德顽强的意志也会在顷刻间土崩瓦解的。 姚纲这个r骨凡胎的普通男人也不例外,此时他感到自己已经完全无法自控了,起身把纯子紧紧地搂在了怀里,而纯子则顺势把姚纲压在按摩床上,骑在了他的身上…… 第17章 女秘书的心事 慢慢地,那些美丽的手指移开了,脱离了坐者的视线,消失在头部那片浓密的森林里,在那里轻轻地搅动着,似乎在探索那里的神秘;似乎探索了很久很久;也许是因为它们一无所获,它们开始脱离那里慢慢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两片坚实的空地上…… 姚纲一向精力充沛,思维敏捷,工作起来既不知疲倦又效率很高。但这几日他夜里睡眠不好,情绪低落,白天工作便常感到力不从心。姚纲上午的时间多是开会、洽谈或听下属汇报工作,虽常常走神儿,但还不至于在人前打瞌睡闹笑话。一到下午批阅文件的时候,姚纲便感到头脑昏昏沉沉的,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文件上那些方块汉字、拉丁字母和阿拉伯数字好像都会跳动,看着看着便不知它们跳到哪里去了,费好大劲才能把它们寻回来再接着看下去。更可气的是,这几天下属送上来让姚纲阅批的文件,不知为什么夹带着那么多“华”呀“子”呀之类的字眼,姚纲一看到它们,思绪就不知不觉地跑到阿华和纯子身上去了。 那天姚纲在“紫蔷薇”桑拿浴的贵宾房里与纯子翻云覆雨过后,心情忽然变得十分矛盾。他一方面为纯子那狂放的热情和高超的技巧而震惊,为自己经过近十年的沉寂而终于雄风再起而兴奋不已,但另一方面也为自己的放纵行为而感到心神不定,总有一种做了贼似的感觉。他不知道纯子是因为真的喜欢他才跟他做了那事,还是她平日里也有那样放纵的时候。即便是前者,那也是过于轻率而应当自责。如果是后者,那几乎就是腐败堕落违法犯罪了。如果桑拿浴里经常发生点这样的事,那人家来查封了你还有什么说的呢。 他想起来那天在保龄球馆里与周飚的谈话,那位正直的周总经理好像是很主张对桑拿浴实行严格管理正规经营的。他是否应该把这情况向周总经理透露一下,至少旁敲侧击地提示他一下,让他督促“紫蔷薇”的蒲经理把桑拿浴里的事管得严格一些呢?不然出点问题,牵累了哪位公民也不太好。至于他姚纲自己,他是决心再也不去那种地方了。 姚纲毕竟是皇城根下的子民,出来的时间不长,一时还摆脱不了京城人自视清高的百年遗风。那是一群十分古怪的人,重名分而轻实惠,政治上高谈阔论而生活上因陋就简,穿一身做工粗陋的冒牌酉装蹬一辆吱呀乱响的组装单车不觉凄苦,只要有国家大事可议有小道消息可传便可生活得相当满足。他们大多数人都是随便讨个老婆便能凑凑合合过一辈子,虽常常看着人家的女人眼馋但决不敢轻举妄动。虽说都是炎黄子孙,但在给自己找乐趣方面,他们根本比不了人家广东人和海南人,当然就更不敢跟人家台湾人和香港人相提并论了。他们如果做了什么自以为有损名声的事,往往别人还没发现他们自己便坐卧不宁了。 姚纲这个整日同西方人打交道的知识分子,却也未能完全摆脱京城人那些传统观念的束缚。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自己跟纯子的事纯粹就是一种堕落,一种罪该万死的堕落,虽然堕落时很舒服,很痛快。他同时也觉得自己很对不起阿华,虽然他自己也说不清凭什么非要对得起她,他甚至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姚纲就这么半明白半糊涂地批了一大堆文件,临下班时要马小姐分送到各部室去。马小姐回来时从公关台给姚纲带过来一封私人信件,是美国来的,打开一看竟是罗筱素写来的。筱素自离国以来,这是第一次写信回来。看到筱素那熟悉的笔迹,姚纲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上,一天的倦意突然间全都没了。他赶紧把信展开急促地读了起来,信未读完便自己坐在那里啪哒啪哒掉起眼泪来。 筱素在信里说她这次到美国去,并不是如她临走前在留给姚纲的信里所说的那样是去读书的,而是同她的美国男朋友一起到美国定居去的。这位美国人回国前在一家外国银行驻北京的办事处工作,因为工作上的交往而与罗筱素相识。就在他任期届满回国之前,他苦劝筱素一起去美国。筱素本不愿去,但想到她与姚纲的婚姻生活实在艰难,两个人都很痛苦,找机会摆脱这日复一日的煎熬或许对双方都有好处,因而最终答应了美国男朋友的请求。这些事彼素以前没有告诉姚纲,是怕他接受不了。现在过去了一段时间,相信姚纲的情绪已经冷静下来,应该不会对他有太人的打击了。 筱素说那位美国男朋友在北京时姚纲是见过的,名叫沃尔夫·克林顿,与美国现任总统同姓而不同名,但绝无家族关系。而且二人的政治观点也截然不同,总统克林顿总是给中国人找麻烦,银行家克林顿则总是给中国人帮忙——虽然帮的多是“倒忙”。 沃尔夫很快为筱素在美国申请了一个读书的机会,并办理了签证。那学校实际上是一个金融协会主办的赢利性的短期培训中心,只要是肩上扛个脑袋的人几乎谁交了钱都可以入学。沃尔夫有位好友在培训中心主事,通过这位好友很快为筱素优先办理了入学手续,钱也少缴了许多。看来。这“走后门”的事在各国都难避免。 但筱素到那里后只听了几天课便不再去了,因为那些课程的内容实在没什么好听的,学完后又没有文凭可发,耽误那份时间没什么意义。现在筱素已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收入可观,生活很安稳,要姚纲不必挂念。待有适当的机会,筱素想找一所正规的大学去读几年书,拿个博士学位,然后再考虑是否回国来发展。筱素还说希望姚纲尽快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找到真正的幸福,如果经济上碰到什么困难就写信告诉她,或许她可以提供微薄的帮助,在美国的收入毕竟比国内高得多。 姚纲边看信边落泪。他倒不是为筱素流泪,筱素既然已经妥善安排了自己的生活,出去后没有吃苦受罪,姚纲也就放心了。筱素说她出去时已经有了男朋友,到美国后生活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姚纲在感到心里有些酸痛的同时也感到几分安慰,筱素毕竟算是有了个归宿。姚纲是在莫名其妙地流泪。他一看到筱素的信,十几年相识相爱的风风雨雨便全都展现在眼前,泪水不由自主地便滚了出来,几乎抽搭出声来。这时,一只纤纤玉手举着一条纸巾递到姚纲面前,姚纲一惊,抬头一看却是秘书马小姐。 “你怎么还没走呢?”姚纲问了一句便赶紧又低下头,不愿让马小姐看到自己的面容。 马小姐没有回答,见姚纲没有接过纸巾,便伸手轻轻帮他揩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得像母亲对待自己受了委屈的孩子。 马小姐芳名马小婷,祖籍江苏扬州,十几岁便离开父母投靠在北京工作的姑姑,并在京城上了大学。后经人介绍,马小姐认识了一位香港知名人士的公子。这位一向只同金发碧眼女孩交友的黄皮肤男子,很快便被马小姐充满东方神韵的美貌和温文尔雅的气质所倾倒,二人双双堕入爱河。港人在内地的眷属要到香港定居,需要排队轮候,等待内地公安机关和香港出入境管理部门的审批,许多人“轮候”了七八年仍在翘首以待。而这位公子的父亲是某省港澳区的政协委员,是政府团结和照顾的重点对象,马小姐移居香港的手续不费吹灰之力很快便办好了。是时马小姐大学尚未毕业,她面临着两种选择:要么放弃学业马上移居香港,要么暂时放弃移居香港的机会而继续完成学业。马小姐选择了前者。 婚后,家境宽裕的老公要马小姐在家里做“专业”太太,不让她出去工作。但在内地长大的马小姐根本享不了这份清福,这“专业”太太的工作使她觉得如同被关进监狱里一样感到身心疲惫,痛苦难熬,她认为自己出去打工,回家后做个“业余”太太或许更适合些。老公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泡,只得同意她出去打工,工钱多少无所谓,但一定要找一份既轻松又体面的工作。 在香港这块年龄和相貌均可按质论价的商业宝地,马小姐在大公司里找份秘书的工作十分容易。她先后在几个大公司里做事,做得都不如意,几年下来“炒”了好几个老板,几乎每次递交辞呈时人家都是苦苦相留,她则执意不肯。后来,马小姐的姑夫病逝,无儿无女已退休在家的姑姑需人照顾,马小姐念姑姑的养育之恩,辞掉香港的工作回到北京陪伴姑姑。但夫妻长期分居两地总不是长远之计,既然马小姐舍不得丢下姑姑不管,姑姑又去不了香港,马小姐的丈夫在无奈之下于这座城市买了座房子,让马小姐和姑姑住在这里,他自己则两地奔波,但通常只在周末或来内地出差、打高尔夫球时才在这边住上一两日。 马小姐除去是在香港的医院生的孩子外,平时很少再过去那边。孩子有姑姑照看,家务有保姆帮忙,马小姐闲得难受便总想找个工作,挣钱多少倒无所谓,有事做会觉得心里踏实。马小姐来到姚纲他们公司当秘书,四千块钱的月薪还不及香港同类职务的三分之一,但在内地却也算相当不错了,何况还有各种补贴和花红,公司借工作之便还时常发一些高级化妆品什么的。 马小姐是被姚纲的前任招聘来的,姚纲接任后马小姐继续留任,时至今日也没有辞职或换工作的打算。马小姐禀性很怪,在香港时她在哪家公司做事都觉得不习惯,给哪个老板做秘书都觉得不舒服,在姚纲的公司她却觉得很习惯,很舒服,工作上得心应手,心理上轻松坦然。她的相貌、气质、能力、品格以及总经理秘书的位置,都使全公司的人对她宠爱有加,犹如荣荣碧草中的一枝奇葩格外绚丽多姿,引人注目。 但是,这马小姐也有她心中的隐秘,只是她轻易不与人交心,无人知晓而已。 马小姐的丈夫凭借其家庭背景和西方某名牌大学毕业的金字招牌,曾是许多香港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马小姐起初也对丈夫寄望颇深,但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后,便渐渐觉得双方在观念、感情和生活习惯上差距遥远,彼此在迥然不同的社会环境中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思想意识很难磨合。出身于书香世家且心境高远的马小姐,对丈夫身上诸如无甚真才实学却自视高贵、自己生活奢华而对人又吝啬小气、长着黑眼睛黄皮肤但却说不清自己是哪国人的许多习性都越来越看不惯,对丈夫家族那种附庸权贵、虚假浮躁、唯利是图的遗风则更是从进入这个家庭之日起便十分反感。她常常问自己:以牺牲自己精神上的追求而换取这种物质上的享受,到底值不值得? 自从姚纲到这个公司以后,马小姐的这种疑问便日益频繁地出现在脑子里,常常深更半夜时一个人站在晾台上望着星空发呆,被姑母劝回房后又在空旷的大床上辗转反侧,以至彻夜不眠。她渐渐清楚地意识到,只有姚纲这样的男人才是能够与自己相知相伴,值得自己为之奉献一生的人。但是,她知道姚纲是有妻室的人,自己也是受家庭束缚的人,鉴于两个人特殊的工作关系,稍有不慎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倒无关紧要,因此而葬送了姚纲的前程则是她无论如何也不希望发生的。为此,她始终把自己的情感深埋于心底,耐心等待着适当的机会。 她在工作上努力协助姚纲,并在可能的范围内照顾好姚纲的身体,安排好姚纲的作息时间,使他不至像许多内地企业的负责人那样整日东拼西挡,手忙脚乱,没几年便苍老得跟叫花子似的。姚纲办公时间所用的饮料差不多都是马小姐亲自准备的,那看似平常的清茶、咖啡之类的饮料,其实都是她精心挑选和配制的,那里面常常根据姚纲身体的需要而加入适当的营养成份,而姚纲本人却从来也没留意过,只知道马小姐通常不允许他饮用冰冻饮料,他自己也慢慢养成了这样的习惯。马小姐知道姚纲喜欢晚上加班,她自己有家需要照料不好陪伴他,于是便每日晚上七点五十分准时打电话到办公室,如果姚纲还在,便一定他八点钟之前离开。久而久之,姚纲也养成了每晚加班一般不超过八点的习惯。 姚纲从来不与公司的同事包括马小姐谈论自己的私事,马小姐也从来不问,但她对姚纲的家事却也知道得不少。姚纲的家人、朋友写来的私信。姚纲看完后就放在办公室的文件柜里,马小姐帮他整理文件时常常顺便看一下这些信,姚纲即使看到了也并不在意。姚纲打电话时也从来不回避马小姐,聪明的马小姐从那些“一面之词”中大体也能听出双方的谈话内容。久而久之,这些零散的材料在她的脑子里组合成完整的内容,使她对姚纲过去和现在家庭里发生的事有了基本的了解。 姚纲的妻子罗筱素出走到美国,马小姐很快就知道了。她知道那个女人回来的可能性极其微小,二人彻底分离不会是太久的事了。她在暗暗同情姚纲不幸遭遇的同时,也在静静等待适当的机会以便向姚纲表白自己的心声。但是,那天吴丽菁和阿华来访时。她立即敏感地觉察出这两个女人与姚纲的关系非同一般。这使她纯净的心灵受到沉重的一击,如果不是具有良好的修养,她那天很可能会有失态的表现。 刚才马小姐路过公关台时,恰巧碰到公关小姐拿着一封写给姚纲的信,便接过信顺便带了回来。她一看信封上的发信地址和女人的笔迹就猜出是罗筱素写来的。 她虽然无法猜出信中的内容,但却预见到来信很可能引起姚纲伤感,于是下班铃响后她没有立即离开,到门外的公关台悄悄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便回到房内静静守候着,看自己是否需要给姚纲安慰和照顾。看到姚纲在那里流泪,知道他果然伤心得很厉害,便走了进来。 男人不同于女人,女人的眼泪不值钱,随便有点情绪波动就可以流出来几毫升,高兴时也能掉几滴;男人的眼泪可就珍贵了,这年月看男人浪费几滴眼泪比在餐馆里看人们浪费成堆的植物、动物和矿物难得多了。所以男人的眼泪最能打动人,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喜欢他的女人。必要时,男人想办法挤出几滴眼泪,便可以轻易俘获女人的心,使她忘记你的一切罪恶,当场便可以为你做出任何愚蠢的事。姚纲的眼泪不是为马小姐流的,马小姐也不是那种轻易可以动情的女人,但她仍然为姚纲的哭泣所深深感动,心疼得有些不知所措似的。 马小姐为姚纲擦去泪水,又把桌上的信折好,装进信封放在柜子里,所有动作都是轻轻的,慢慢的,好像在故意消磨时间,生怕没事做了僵立在那里会出现尴尬的局面。但终于还是没事做了。于是两个谁也不说话的人,一个静静地坐在那里,另一个悄悄地站在那里,默默以对。坐者低着头看着站者修长的下身,视线稍高时也能看到她纤细的十指,它们是那样灵巧,似乎轻易地便可把一只滚烫的心抓在手里。站者低着头看着坐者的全身,她最希望看到的是他的目光,她希望从那目光里捕捉到什么信息,但她看不到;她看得最清楚的是他的头顶,那片浓密油黑的森林散发着神秘诱人的气息。慢慢地,那些美丽的手指移开了,脱离了坐者的视线,消失在那片浓密的森林里,在那里轻轻搅动着,似乎在探索那里的神秘;似乎探索了很久很久;也许是因为它们一无所获,它们开始脱离那里慢慢向下移动,最后停在了两爿坚实的空地上;似乎停留了很久很久。终于坐者也抬起了他的双手,在站者的两只手上轻轻摩搓着,似乎又是很久很久…… “唉,不要多想了!”马小姐不知是在劝慰姚纲,还是在劝慰她自己。“吃饭去好吗?”她不想让事情继续发展下去。她觉得人造卫星已经纳入设定的轨道,今后的一切发展都会顺理成章的。她觉得美好的事情应当留待美好的时刻完成,在姚纲还未脱离痛苦正需要安慰的时候,诱使他投入自己的怀抱简直是趁火打劫的行为,所得的一切也将是不真实的。 “好吧。”姚纲顺从地答应了。他同自己的秘书一起吃饭的机会很多,但那都是有客人在场的时候,两个人单独在一起吃饭的机会还从来没有过一次。 “去我家里吧?” “去你家里?那……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的!只有我姑母、保姆和我儿子在家,哪一个人也没有妨碍吧? 回去我给你炒两个京菜,尝尝我的手艺。再说在外面吃完饭回去就太晚了,姑母会不放心的。“ 两个人锁好房门,并排走出写字楼,但并没有牵手,角色的转换看来还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二人向着写字楼对面的路边走去,准备在那里截一辆“的士”。马小姐家里有辆漂亮的跑车,但她从来不开它上下班,那样会使自己在公司的同事中显得太特殊,她宁可每日挤公共汽车,有时时间紧或天气不好也坐出租汽车。姚纲有专用的公司车,只在因公外出时使用,上下班全是步行,司机早在下班铃响时便回家去了。 马路上有一辆“奥迪”转了过来,姚纲与马小姐侧身站在路边给那辆不讲礼貌的车让路,车却“嘎”的一声停在了他们身旁。姚纲一看心里一惊:这不是何彬的车吗!自己同女人在一起时总是被他撞见,这回同自己的女秘书在一起恐怕更要被他取笑了。 何彬放低车窗玻璃探出头来,问姚纲到哪里去。姚纲说去吃晚饭。何彬犹豫着似有话要讲,但又难以说出口来,可能怕打扰姚纲他们。姚纲问他是否有事。何彬说确实有些事要同姚纲商量,不过可以等他们吃完饭再说,或者明天早上再另约时间。姚纲看何彬的样子,估计他确实有什么要紧的事不便当着马小姐讲,不过要是去马小姐家里吃完饭回来再谈。恐怕就让何彬等得太久了。 “有事你们就谈嘛。我先回家去吧?”马小姐见姚纲有些为难,便主动出来解围。她什么时候都在竭力为姚纲着想。不过,她对失去请姚纲到自己家里做客的机会确实很有些失望,只是不便表现出来。 “不必不必。还是你们先去吃饭,两小时后我到家里去找你。不,吃完饭给我个电话,另约地点吧。”何彬这个鬼机灵忽然想到马小姐饭后有可能到姚纲的住处去,于是便改了口。 “算了,你陪我随便找个地方边吃边聊吧。我同马小姐几乎天天在一起吃饭,还在乎这一顿吗!”姚纲只能作出这样的选择,如果他把何彬放在一边而同马小姐回家吃饭,一定又给何彬留下一个取笑他的话题。 何彬几乎笑出声来,心想你老兄的为人我还不知道。你同她一起吃饭那都是在请客的时候,这样单独出来约会不是头一次也超不过前三回,不然我早就看出来了。 “那就上车吧,先送马小姐回家。”何彬虽然仍有些不忍心搅乱姚纲与马小姐的约会,但想到自己要托姚纲办的事耽搁不得,便只得做一次“恶人”了。 马小姐推托说不好意思耽误他们的时间,她自己“打的”回去就可以了。何彬说不必客气了,搅乱了你们一起吃饭的计划已经很不好意思,送你几步路也是应该的。说着,何彬下车来打开车门,硬把马小姐让进车里。马小姐坐在轿车的后排座位上,姚纲却又有些为难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坐在后面陪着马小姐,还是坐在驾驶位旁边陪着何彬。坐朋友的车不同于花钱“打的”,从礼节上讲,姚纲作为何彬的密友应当坐在何彬的旁边,除非车里有与何彬关系更密切的人坐在他旁边,或者后排座位上的人是更应当有人陪伴的长者、贵宾或有其他特殊关系的人。人类所创造的这许多繁琐的礼节,常常成为折磨他们自己的工具。何彬一眼就看出了姚纲的心思,不由分说把姚纲推坐在马小姐的身边,然后钻进驾驶室,一踩油门汽车便飞驰起来。 何彬从车上的后视镜里看到姚纲低着头似乎在想心事,马小姐则做侧着头静静注视着姚纲,一脸关怀爱护的神态。何彬心里又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真是愚笨,满世界给姚纲寻找女朋友,其实哪个也没有姚纲身边的这个马小姐好,可自己就是没想起来。这事倒也不能全怪自己没想到,只是因为知道马小姐是有老公有孩子的人,按照通常的思维习惯就没有住她身上多想。现在一想,其实有老公又有什么妨碍,一脚把他踢开不就完了!至于孩子嘛,可以还给她老公,也可以留下来自己带着,全凭姚纲和马小姐乐意怎样做了。只要他们俩拿定了注意,余下的事就全包给他何彬去办了,不管是“私了”还是到法院解决,都决不会让那个三分太监七分假洋鬼子的家伙占了便宜。这种小民事官司不管是打到本市的哪个法院,何彬相信自己一个电话就能“搞定”。 何彬驾驶技术纯熟,脾气急躁,平时常亮着警灯开“霸王车”养成了超速行驶的习惯,今天又想把马小姐送回家后赶紧让姚纲吃饭和与他谈事情,这一切都成了他开快车的理由。何彬两手紧握方向盘,双目圆睁,嘴唇紧闭,一上路便以八十公里的时速在人来车往的大街上急驶起来,左弯右扭地超着车,坐他的车真使人头晕目眩,胆战心惊,直后悔自己没写份遗嘱揣在怀里。姚纲早已习惯了何彬的“车技”,马小姐可是从没领教过这种疯疯癫癫的怪物。待到车子开到自己家门口停下来时,马小姐已出了一头冷汗,心里暗暗发誓永远也不会再坐这个亡命之徒的鬼车了。但表面上,马小姐仍客气地谢过何彬,又深情地望了望姚纲,然后才道声“再见”转身走进了自己的家门。 何彬与姚纲就近找了家“大排挡”,选个僻静的角落坐下来吃饭。何彬按照自己的习惯坐在靠墙的位置,这便于他观察眼前的情况,防止有人走近来偷听他们的谈话。其实,这里稀稀落落的几个吃饭者差不多都是刚刚关上店门的小商贩,大家嘴巴吃着饭,心里盘算着明天怎样多“宰”几个买主,手臂不断驱赶着因僧多粥少而饿极了的蚊子,眼睛还得盯着昏黄灯光下的菜盘子以防吃出几只苍蝇来,挺忙乎的,谁还有闲功夫去注意两个陌生的男人呢!不过,何彬这个貌似粗糙实则内心极细的男人,对工作上的问题总是十分谨慎的,从不愿因粗心大意而出纰漏。 何彬说香港有个姓林的所谓“私家侦探”,据初步掌握的材料估计很可能是西方某国中央情报局的间谍,或者至少是为其所利用的一个外围人物。距“九七”香港回归祖国的日子越来越近,这家伙来内地的活动也越来越频繁了、据推测主要是为了搜集与“回归”有关的情报,或许也有一些个人因素,就是想在“九七”前尽可能多捞一把,然后便躲到国外养老去。这几天他正在内地活动,回来时估计会在这里停留一两日。听说他常到“紫蔷薇”去,何彬想找人接触他一下,具体讲就是在他做桑拿时看看他身上有没有带什么有用的东西,再有就是套问他一些问题,把谈话录下音来。想来想去,何彬觉得阿华是唯一可靠的人选。 “阿华?她怎么能做得了这种事呢?搞不好会给你耽误事的。”姚纲对何彬他们这一行知之甚少,虽然他们公司里就安c着何彬他们的人,但他从来不去过问人家的事,他觉得那些事太神秘也太敏感,自己搞不懂,问多了还容易惹麻烦。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我自有办法安排。其实,我们这一行并不是所有事都像别人想象得那么复杂,有些事一听就懂,一学就会,比吃海鲜还容易。”树彬边说边把盘子里的鱼头拿到自己面前来啃嚼。鱼头这玩意儿姚纲就从来不能吃,说这活儿太复杂自己干不来也学不会。每次在一起吃饭,何彬都要津津有味地把桌上的鱼头嚼掉,说看来这广东人也有天才之处,比如吃鱼头便是天生就会,外地人学也学不来。 “不过要找阿华,有些事得请你帮个忙,我自己去做可能不太方便。万一她以后成了你老婆,我就没脸进你的家门了。”何彬脸上显出一副怪怪的表情,不知他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可是,阿华现在找不到了。我好几天没她的消息了。” “找不到了?到哪里去了?” “我听周慧慧讲,好像是跟一个姓萧的老头子走了。” “姓萧的?会不会是萧子禾呀?听说那老先生最近常到‘紫蔷薇’去。” “萧子禾!”姚纲的声音几乎变了调,肚子里像灌了一碗热醋只感到又酸又烫…… 第18章 大情人的许诺 他可以立刻给阿华筹集一笔资金……为成在本市在大有名气、全国中有名气、世界小有名气的一流美容院,让外国的女强人女政要、中国的女演员、香港的“港姐”“亚姐”和本市的桑拿小姐陪舞女郎等各地杰出的女性,都来阿华的美容院拔毛脱皮换骨头,好好美容一番。 阿华这几天确像失踪了一样,不仅姚纲找不到她,蒲德威和周慧慧也找不到她,呼了她几次总是没有回音。阿华离开时只说请两三天假,可一去七八天了仍沓无音信。周慧慧只知道阿华走前有个姓萧的老先生找过她,但到底是不是跟那姓萧的走了周慧慧也搞不清楚。周慧慧问蒲德威是不是需要到公安局报案,她觉得那姓萧的神出鬼没的,说不定是个人贩子,阿华那么漂亮,要是被卖到美国去当艺妓肯定能卖个大价钱。蒲德威说你懂个p,艺妓只有日本才有,而且需要经过几十年的训练拿到博士学位经过天皇御准才行,并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再说你没有真凭实据就去瞎报案,人民警察理都不理你,臭骂你一顿也说不定? 第 12 部分 欲望文 第 13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疾判校2皇撬氲本湍艿钡摹t偎的忝挥姓嫫臼稻菥腿ハ贡o福嗣窬炖矶疾焕砟悖袈钅阋欢僖菜挡欢an铱淳退嫠ズ昧耍攘教煸俨换乩淳统懔耍豢上羌盖Э榍航鸹共还环k摹爸忧薄?br / 其实周慧慧并没有猜错,阿华确实跟萧子禾走了。那天从姚纲的公司出来,阿华心里又疼又恼,带着一股怨气毅然同姚纲分了手。但当车门一关汽车刚一启动,阿华便感到一股巨大的失落感潮水般涌上心头,腹内空荡荡的像几天没吃过东西,身体软绵绵的有些站立不稳,脑子本木的连掏钱买票的事也忘了。她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是这样地依恋姚纲!虽然他们认识的时间不算很长,接触的次数不多,但她对姚纲已产生了很深的钟爱之情。她忽然明白了自己对爱的渴望之火并没有随着自己漂流的脚步而熄灭,那滚烫的火种始终深埋于心底,一有春风吹人心扉便可熊熊燃烧起来。经年累月的孤单、寂寞、困惑和时而夹杂着恐惧的生活,使她愈加渴望有一双坚实的肩膀供她倚靠,有一爿温暖的胸膛供她偎依。但是,在她所处的那个纸醉金迷人心叵测的世界里,虽然男人多得像雨前的蚂蚁,真正靠得住的却如恐龙一般似乎早已绝迹。当上天把姚纲送到她面前时,少女的直觉使她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正是她终生所能依靠的男人,虽然她被伤害过的心灵还始终存着些许疑惑和猜忌。 但现在这个男人已不会为自己所拥有了,他已被别的女人抢去了。刚才分手时,如果自己不是那样固执,答应留下来同他谈一谈,或许还有可能把他夺回来;但自己只知道,赌气,把最后一点机会也放弃了!他那本来已被别人牵着的心,不会再属于自己了,现在自己只有追悔莫及了。今生今世,再遇到他那样一见面便使自己动情的男人恐怕是不太可能了。唉,女人阿,一生不知要被自己的任性和虚荣心坑害多少次,但至死也不会改过,真是本性难移啊! 阿华心情沉重地胡思乱想着,下了车后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是到公司去上班呢,还是回家去大哭一场?最后,阿华迷迷糊糊地回到了住处,自己竟不知道是怎样走上的楼梯,怎样打开的房门。待她被桌上的传呼机尖利的叫声惊得清醒一些时,却发现自己在床上已趴了不知多少时间,那幅绣着富丽的牡丹花图案的锦缎床罩已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传呼是周慧慧打来的,说前几天来过的萧先生正在桑拿浴等她,要她马上赶回公司去。阿华犹豫了好一段时间,心情十分矛盾,她不知道自己此时是希望见到那个为人和善说话风趣的萧老头,还是不希望见到他。但不管是希望见到还是不希望见到,他现在是公司的客人。阿华都要赶到公司去接待他。阿华草草梳妆打扮了一下,背上自己的手袋向银海大酒店走去,一路上心里都在七上八下地乱跳。想来想去,阿华还是有点害怕见到萧老头。阿华明白,萧老头今天到公司来找她,真正的用意并不是来请她做按摩,而是向她讨“说法”来的。 上次萧老头来桑拿浴时,磨赠了三个多小时才离开,但几乎没做什么按摩,都是东拉西扯地同阿华闲聊。他不厌其烦地询问阿华过去和现在的情况,询问阿华家里有什么亲人这边有什么朋友,询问阿华有什么兴趣爱好工作之余怎样消磨时间,比警察讯问疑犯可要仔细得多。要不是看着老头子慈眉善目的没安什么坏心,阿华一定早被她问烦了。当阿华讲到她曲折的经历和最近窘迫的生活状况时,老头子唉声叹气了半天,说阿华这么好的姑娘却命运这么苦,生活这么艰难,实在让人心疼。从小失去父爱的阿华被萧老头的话说得至为感动,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最后,老头子竟提出了一个令阿华大感震惊的请求:他要娶阿华为妻!他说他的老婆两年前已经去世了,儿女们都在很远的城市工作,平时一个人孤单单的也很可怜。他说他要给阿华买一处房产,在什么地方随阿华决定,然后便不再让阿华出来打工,在家里好好做太太,享几年清福。待他百年之后,家里的财产便全是阿华的,虽不很多,但也够阿华享用一世的了。 阿华被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在阿华所经历过的交际和娱乐场所,明目张胆提出赤ll性j易的男人俯拾即是,花言巧语骗女孩子上床的男人随处可见,但如此虔诚地向一个桑拿小姐求婚的男人阿华却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说过。伺况,这个男人与自己的年龄也相差太大了些,做自己的父亲都嫌老了点,做祖父还差不多,做自己的老公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但阿华没有立即回绝她。做她们这一行,全靠客人捧场,没有客人就没有钱赚了。你对客人的任何要求都不能生硬地回绝,而要想办法与他周旋,使他既占不到便宜,又不会被你得罪了下次不再找你。如果你能像斗乌鸦那样在屋檐上挂一块r,使它总想着来吃却总也吃不到,那你的着数就更高明了。这是阿童教导阿华的待客方法。阿华决不愿吊着人家,她觉得那样做事太缺德,而且也太危险,如果自己哪天应付不来岂不要落入虎口。但她也不愿轻易地得罪客人,不愿把客人都赶到别的小姐那里去,尤其是像萧先生这样和善大方的客人。 阿华说她不适合做太太,她闲着没事做就心烦就生病。她最大的心愿就是开一家自己的美容院,在把美带给别人的同时,也把愉快和满足带给自己。她要努力打工,攒够钱便去实现自己的理想。 老头子又唉声叹气了半天,说阿华真是有志气,有骨气,有理想,有抱负,生活这么艰难还一心想着成就自己的事业,想着把美带给人间,真是可敬,可佩,可亲,当然更可爱。他说如果阿华嫁给他,他可以立刻给阿华筹集一笔资金,开一个小小的美容院,以后阿华经验丰富了,生意兴隆了,他便再多搞些钱给她扩展业务,办成在本市大有名气、全国中有名气、世界小有名气的一流美容院,让外国的女强人女政要、中国的女演员女歌星、香港的“港姐”“亚姐”和本市的桑拿小姐陪舞女郎等各地杰出的女性,都来阿华的美容院拔毛脱皮换骨头,好好美容一番。 阿华有些动心。如果萧老头真能帮助她开办起她梦寐以求的美容院,她用什么方式感谢他都不为过,就算陪伴他这堆老骨头在床上翻滚几年,自己一闭眼一咬牙也许就熬过来了,像他这把年纪估计也折腾不了几年了。 但阿华一想到姚纲,便又心神不定了。她太喜欢姚纲了,她觉得如果能够跟姚纲在一起生活,她会感到很安心很满足的,生活上艰苦一些没有关系,精神上充实是最重要的。再说,姚纲作为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虽说是给国家打工的,但待遇也不会很低,他不一定没有能力帮我办起美容院来。即使他手里真没有多少钱帮我,我自己苦于几年,生活上节俭一些,也是可以积蓄起一笔资金的,何必这么急着把自己卖给一个老头子呢,虽然他看上去是个很不错的人。 不过无论如何,这老头子给的条件还是很诱人的,如果是别的小姐一定会跟她走的,我如果放弃这个机会不知是不是太傻了? 萧子禾见阿华说话吞吞吐吐,满脸犹豫不决的神态,知道她虽已动心但一时还拿不定主意。萧子禾并不想她太急,觉得让她多想想也未必没有好处。他想,这丫头面对这么大的物质诱惑能有如此的表现,却也难能可贵,如果她一听说给钱给房便迫不及待地要跟自己回家,她在自己的眼里也就不那么值钱了。这么一想,萧子禾有些为自己的眼力沾沾自喜了,他觉得自己寻来寻去总算寻到了一个各方面都很如意的女伴。 “阿华呀,你不用急着做出决定。你回去好好考虑考虑,过几天我再来时你给我个确定的答复。”萧子禾亲切地拍拍阿华的肩膀,又拿出一堆名片来,从里面挑出一张递给阿华,萧子禾在那名片上的职务是本市某贸易公司的董事长,但那上面的电话号码除去本市的外还有邻近某市的几个号码。其他那些名片也都是萧子禾的,不过那上面的职务和地址都各不相同,只有电话号码差不多都是那几个。 萧子禾走时,阿华呆呆地看着他,却忘记了送一送他。平时客人离开时小姐们总是要送几步,说些客套话的。阿华满腹心事地离开按摩房,准备换好衣服回家,但发现经理蒲德威正坐在小姐休息室的门口。蒲经理是来给小姐们传达公司的最新决策的,休息室里的小姐已经集体听完了传达,而正在“上钟”的小姐则回来一个传达一个,决不让一个人不能及时知道公司的决策。人家蒲经理不愧是一名优秀的领导干部,深更半夜了仍在不辞劳苦地为下级传达公司的最新决策,其认真负责的精神实在令人钦佩,使人感动。蒲经理见阿华回来了,便把她叫住,客气地请她坐在自己的身边。阿华对蒲德威有几分敬畏,没敢坐下来,而是像小学生面对师长那样站在了他的对面。 “阿华,看你的脸色可不太好。是不是太累了?没有生病吧?”自从上次那个晚宴之后,蒲德威对阿华便一直比较客气。 阿华摇了摇头,说没病,可能只是没有休息好。 “最近本市的桑拿浴越来越多,竞争十分激烈。为了把公司的生意搞得更好,当然更主要的是为了使小姐们工作更认真,收入更多一些,公司决定实施一项新的措施,按照流行的说法就叫做‘目标责任制’。从明天开始,每个小姐所做的‘钟数’都要认真记录下来,一个月统计一次。凡每月超过九十个‘钟’的由公司给予奖励,具体做法就是多做的‘钟’其小费全部归个人,公司不再扣除20%的管理费。怎么样?公司还是很为你们考虑的吧?” 蒲德威含笑看着阿华,大概想做出一副慈祥的样子。但他那副磕磕绊绊的脸表达这类情感有些困难,面部的肌r跳了几跳便恢复了原状,未能慈祥起来。阿华对蒲德威的新政策没有多少兴趣,她从来没有做到过九十个“钟”,今后也不大可能做得到,那些奖励对她来说只是空中楼阁。 “当然了,有奖就要有罚。如果一个月下来做不满九十个‘钟’,少一个‘钟’就要罚款一百元。” “什么?罚……”阿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一对明亮的大眼睛直愣愣地望着蒲德威,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蒲德威的所谓“目标责任制”就是这样一个无比恶毒的主意!“怎么了,阿华?这还有什么为难的吗?咱们这儿的小姐每月做够一百多个‘钟’的可是不少哇。你哪方面都不比她们差,这点儿定额绝对难不住你的。只要脑子放灵活些,手脚放勤快些,我相信你肯定比谁做得都好。”蒲德威站起身走了。 阿华不知道别人是怎样做够那么多“钟”的,反正她做不到。她最好的时候也就是做到六十来个“钟”,这就已经意味着平均每天都要有一个客人,要把每个客人拖在按摩室里近两个小时的时间。这已经使阿华感到十分艰难了,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更多了!蒲德威的新政策一实行,阿华每月因完不成定额就要被罚款三千多元。如果那二十个“点钟”和十五个“抠钟”也完不成,便又要被罚款三千多元。 阿华每月的全部收入也没有这么多。阿华意识到她面前的出路只有两条:要么离开这个鬼地方,那意味着她的几千块钱押金和其他投入都将血本无回,她将立即陷入没有经济来源的悲惨境地;要么一狠心豁出自己的身子任人糟蹋,以此来笼络更多的客人和拿取更高的“小费”。但阿华实在狠不下这颗心来。那是个无底深渊,坠下去便永无出头之日了! 阿华一连几日心绪烦乱,不知如何是好。她对萧于禾的话反复考虑了许多遍,觉得如果真到了走投无路的那天,跟这老头子走也许是最好的结局了。但她放不下姚纲,她想如果姚纲能够帮她一把,她便一定选择同姚纲在一起,哪怕过一生穷日子也没关系。但她不能肯定姚纲是否真那么喜欢她,即便现在喜欢,时间长了是否还会喜欢她呢?如果以后自己被抛弃了,那不还是很悲惨吗?与其那样,还不如现在借助萧子禾的财力办起自己的美容院,自己也好在生活上有个依靠,精神上有个寄托。但如果姚纲真是那么喜欢自己,乐意帮助自己呢?那样自己岂不是丢掉了这一想起来便让人心颤的美好姻缘!唉,人在生活的十字路口,要选择一个正确方向真是太难了! 阿华思来想去拿不定主意,最后决定到姚纲的公司去看一看。一来她很想念姚纲,在这种处境窘迫心烦意乱的时候就更想念他,见他一面自己或许会得到一些安慰;二来她想再次探一探姚纲的虚实,看他是否真那么喜欢自己,是否有同自己长期厮守的打算。同时她也想看一看姚纲公司的情况:如果他那个公司很有气派很有实力,姚纲自己经济上也不会太差,他就有能力帮自己渡过难关,并有可能帮自己开设美容院;如果他那个公司破破烂烂小里小气的,像许多“集团公司”那样只有一两间避难所模样的办公室和几个躯体及精神都发育不全的所谓高级职员,他的收入一定不会很好,他想帮助自己恐怕也力不从心。阿华抱着这样的想法到姚纲的公司去探望他,没想到一进门便看到姚纲与吴丽菁在一起,而且二人看上去十分亲密,心里顿时冷到了冰点。 给周慧慧复电话知道萧子禾在桑拿浴等她后,阿华心里很是矛盾,她不知道见了面该如何答复他。如果她答应他的要求,她将彻底失去与姚纲和好的机会,并将把自己的青春交给这样一个可以做自己祖父的老人。如果她不答应他的要求,她将失去得到萧子禾所允诺的那些诱人条件的机会,并将陷入一种孤立无助的境地。 阿华被这左右为难的局面搞得心烦意乱,竟生出了一股怨气。善良的阿华此时似乎恨透了所有的人:她恨蒲德威那黑小子面黑心也黑,竟想出了那么黑的损主意良为娼;她恨姚纲那白小子面白心却花,他明明看上去是喜欢自己的但却又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她也恨萧子禾这老小子面老心却不老,快入土的人了还要找年轻女孩子做老婆,并且他偏偏就缠上了自己,并且他又开具了那么诱人的条件! 萧子禾在“紫蔷薇”五楼的一间贵宾房里已等了好一段时间。他没更衣,没冲凉,没蒸汽,只是坐在沙发上一颗接一颗地嚼着巧克力豆。这老先生怪毛病很多,不吸烟,不喝酒,几乎也不吃r,但却喜欢嚼口香糖或巧克力之类的东酉,但也不是乱嚼,而是悠闲时嚼口香糖,紧张时嚼巧克力。此时看他一颗接一颗往嘴里丢巧克力豆的情景,估计老人家心里也够紧张的。按理说,像他这样经历过无数次大风大浪的人物,见一个普通的女孩子有什么可紧张的呢?别人对此会觉得奇怪,萧子禾自己起初也感到莫名其妙,但仔细一想也便明白了。 自从上次同阿华“摊牌”之后,萧子禾越想越觉得意,越想越觉得阿华那可爱的神态确实让人喜欢。几天的时间,萧子禾的灵魂深处爆发了一场翻天覆地的革命,他觉得他已深深爱上了那个美丽纯真的小天使,他不能没有她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她,为了她他这次得豁出去一切了!他萧子禾一直有一个信条:追求色情会使人的灵魂堕落,追求爱情则使人的灵魂升华。看,这一颠扑不破的真理不是被验证了吗,而且恰恰是在自己的身上验证的!萧子禾这么一想,便恍恍惚惚觉得自己的灵魂真在飞快地升华,升到了九霄云外一处洁净的天空。那里没有官场上的勾心斗角,没有商场上的尔虞我诈,没有大街上的你杀我夺,也没有床头上的你争我吵。 那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安静祥和,人也都轻松坦然愉快年轻。他萧子禾自己也变得越来越年轻了,好像只有三十几岁,但不能再小了,再小就小过了阿华,那也不成样子了。总之,有了阿华之后,一切一切都会变得非常美好,自己今后的幸福便全都寄望于此了。 这次为了见阿华,萧子禾匆忙而认真地准备了一番,决心这回一定要把阿华带回去,只准成功,不准失败。然而,越是喜欢阿华,越是觉得不能没有阿华,越是思忖着这次一定得把事情办成功,萧子禾的心里反而越没有底了,精神上也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这种紧张的感觉,同他四十年前第一次向女人求婚时的感觉很相似。那时他爱上了一位经常在校园里碰面的满头金发满脸雀斑的俄罗斯女孩。说是女孩,其实那女人有多大年岁他一直就没有搞清,她身边总跟着另一个女孩,那女孩总管她叫妈妈。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爱上她,是为了她那满头金发?满脸雀斑? 还是身边的那个女孩?反正到现在留在他记忆里的就只有这么三样东西,至于那女人的身材相貌等全都不记得了。他向那女人求爱时紧张得要命,以至俄语里总夹杂着上海话。不知那女人是听不懂他的话还是被他的表情吓坏了,什么话没说扭头就走了。这次恋爱的失败导致萧子禾对女人的兴趣大大降低,回国后找了个女人便草草地结婚了。 萧子禾在一间豪华舒适的贵宾房里坐牢似地煎熬了一个多小时,好不容易才把阿华等来了。阿华虽然梳妆了一下,但脸色仍有些难看,眼睛红红的,一看便知道是刚刚哭过一场。萧子夭一见阿华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脑子里“轰隆”一下,他那已升华到九霄云外的灵魂也“哧溜”一下回到了地面上。萧子禾以为阿华是不喜欢他才哭的。这也不能怪她,同她相比自己的年岁可能确实大了些。自己二十多岁时如果有个六十几岁的大姑娘向自己求婚,自己也不一定就很乐意,必要时也会哭上一场。这么一想,萧子禾便有些想通了。他没有像年轻人谈恋爱那样不成爱便成仇,而是颇有些怜爱起阿华来了,他甚至有点责怪自己给这可怜的女孩子出了难题。 他问阿华怎么了,是不是病了,或者有什么为难的事。他只能这样问,他不可能直截了当地问阿华是不是因为不想嫁给他而难过,那样讲话太没水平,太设面子了。每次看到他们市长被老婆抓破了脸,他总是说哎呀老林你这人心眼太好了,养只猫也总是宠着它,看又被它欺负了不是,然后便找来护土为他涂药。其实谁都知道市长家里根本没养猫,只是养了两条狗和一只大水鱼。但说话就是要讲求艺术性,不能直来直去,这是说话的诀窍,也是做人的诀窍。他萧子禾讲话的艺术功底深厚,多年以来一直为人津津乐道。 阿华说她没有病,只是近来公司里有些事令她心烦。阿华把蒲德威想出来的那些黑主意和自己的担心讲了一遍,萧子禾听后又是感慨了一番,说阿华你不用担心,咱们俩有缘认识一场,无论今后的关系发展如何,你有难处时我都会帮你的。说着,萧子禾从衣袋里拿出一本银行存折来交给阿华。那是一本以阿华名义开户的活期储蓄存折,里面存了人民币八万元整,存折里夹着的一张小纸条写着提款密码。 “你们公司的事我早就听说了,估计你会有困难,这些钱给你留作急用,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打电话。”萧子禾并不知道“紫蔷薇”的那些改革措施,存折是他准备送给阿华的礼物,待阿华成为自己的人,所有财产还不是都得再带回来。 看阿华那既可爱又可怜的样子,萧子禾心生怜悯,便想不管阿华是否乐意跟着自己这点钱便都送给她算了。古人为博美女一笑连江山都可以不要,阿华绝不比古时任何一个美女逊色,送她几把纸币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华感动得哭了,但却决不肯收下萧子禾的存折,那些钱不是她该得的,那数额也太巨大了,是她从未拥有过的。两个人推来让去,萧子禾说要么这钱就算是暂时借给阿华的,或者暂时存放在她那里,以后再还给他就是了,边说边拿起提包准备离去。阿华拉住他的胳膊,说:“你不是说要我到你那边去看看吗,什么时候去呢?明天可以吗?” “当……当然可以!”萧子禾马上又兴奋起来,转回身来一下将阿华抱在了怀里。自认识阿华以来,他总是规规矩矩的,行为和讲话都很有分寸,一来他不是那种轻浮放荡的男人,二来他知道像阿华这样正派的女孩子是不会对一个老不正经的男人产生好感的。但此时的意外惊喜使他忘乎所以,竟像年轻人一样冲动起来。 “明天早上九点钟我开车来接你,就在这酒店门口会面,可以吗?” 阿华没有吭声,她已窘得说不出话来。 阿华用力挣脱着,她觉得被萧子禾搂在怀里就像是被人紧紧捆绑在一堆荆条里,浑身扎刺刺的十分不舒服。 阿华忽然想起了那天光着身子被姚纲抱着亲吻的情景,鼻子一热,一串晶莹的泪珠从她那双乌黑美丽的大眼睛里滚落出来,滚过粉红的脸颊,滚过颤抖的唇角,滴落在洁白的衬衫上…… 第19章 烂漫的真诚 一个温柔体贴亮丽可人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陪他聊聊天,帮他敲敲腿捶捶背,隔着肚皮按几下肠子肚子什么的,已足可令他在精神上和r体上获得一次解脱,使他精神饱满地完成一周工作而不至于经常想入非非。 在姚纲的记忆中,萧子禾的思想是比较开放的。他记得在大学时,大多数教师对学生中不思学业而沉迷于男欢女爱的风气或痛心疾首,或嗤之以鼻。但萧子禾不这样认为,他说中国人从几十年极端的压抑状态中解脱出来,绝对是一种进步,而大学生作为社会最激进的力量无疑会在这一进步中充当排头兵。他甚至在上课时主张男女同学自选邻居交叉而坐,他说从哲学的角度讲这样就形成了一种均衡,而均衡就是稳定,稳定就是效益;而那些破坏均衡的游离分子则是对稳定的一种威胁,将阻碍整体效益的提高,并且最易成为社会的破坏力量。十几年不见了,萧子禾在这样一个开放的地区很可能变得更加放荡不羁。阿华如果真是跟他走了,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结局呢?姚纲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心里像有几条虫子在爬,额头上直冒虚汗。 何彬似乎看出了姚纲的心思,说:“萧子禾虽是个怪人,但心眼并不坏。你还记得吧,过去在学校时,许多有资格带研究生的教授、副教授专喜欢带女研究生,带着带着就带到床上去了。所以那时考研究生女生很占便宜,分数低些也能被录取。可萧子禾几乎从未收过女研究生,他说女人思路狭窄,学哲学不会有什么大的成就。后来他从政多年,也没听说他在女人问题上有过什么随波逐流的举动。” 姚纲对树彬所说“随波逐流”几字感到颇为费解,以一双迷惘的眼神看着他,想问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何彬继续道:“咱们这个地方山高皇帝远,又有香港这么个自由开放的好邻居,同你们京城就是不大一样。你们那里当官的找小老婆可能并不普遍,不过肯定也有,听说前些时候下台的那个副市长就有过好几个情人。这种事在咱们这里就不稀奇了,反而如果哪个‘长’啊‘总’啊之类的人物身边没有个编外夫人或女朋友什么的,那倒是有点稀奇了。听说有一次某大学早期来本地的毕业生搞了个校友聚会,事先言明要带夫人参加。聚会那天来的大多是有点职务的人物,有的职位还不低呢。所有来宾当中,只有一对是大学时的同学,毕业后的夫妻,其余的‘夫人’全都是生面孔,谈开之后大家都承认带来的是女朋友而非老婆。聚会不久,那位带老婆来的人物便有流言在同学中流传开来。有的说他过度风流被老婆斩断了生命根,当起太监来了;有的说他风流过度染上了艾滋病,恐怕活不了几天了。后来才知道,其实那位仁兄的女朋友那天也在场,只不过是陪伴比他官做得大些的另一位校友来的。” 姚纲被何彬的故事逗笑了。来这里一年多了,这里的开放风气他是感受得到的,但这么玄乎的故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觉得不大可信。他想喜欢胡侃的何彬一定是在瞎编,至少也是在望风捕影,夸大其词。 “萧子禾在这个城市呆了五六年,从未听说过他有养‘二奶’之类的风流韵事。而且他老婆习惯了广州的生活,很少陪他在这边住。这么多年,老头子几乎就是一个人混过来的。后来他去了别的城市,断了联系,对他的情况就不是很了解了,不过也没听说他有什么花边新闻发生。他这个人鼓吹社会开放是出了名的,但自己并不堕落,像个苦行僧似的,却也难能可贵。” “萧老师教学很有一套的,怎么会离开学校了呢?”姚纲记得在学校时,萧子禾为理工科的学生开了一门自然辩证法,学生们都很喜欢听他的课,觉得跟听评书演员讲天方夜谭差不多。 “咳,这老头子就喜欢标新立异赶时髦!那时这里不知是谁出了个主意,叫做招聘专家干部。老头子脑袋一热就来应聘了,当了个副局长,先是主管业务,后来主管人事,再后来主管后勤,最后什么都不管了。除去什么都不管那段时间他还算于得不错外,其他时间他是管什么什么乱。本来嘛,专家就是专家,如果凡是专家就适合当领导那他恐怕也就成不了什么专家了。非要把专家同领导干部扯在一起岂不是扯淡!那一次招聘来的所谓专家干部也不止他一个,几乎没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后来这种招聘干部的方法也淘汰了。萧子禾副局长没当好,却又到邻近的一个城市当副市长去了。” “那不是擢升了吗?”这种事姚纲可是见得不少。套用何彬的话说,就是一个领导干部在一个位置于不好升到另一个位置继续干并不稀奇,反而如果他因工作平平被降了职罢了官,那倒是有点稀奇了。 “其实倒也谈不上升不升。他去的那个市是个刚由县改成的市,正市长大概也就是副局级,顶多是正局级,所以萧子禾到那里当副市长等于没升没降,也许还降了点。不过,这副市长的招牌听起来倒是很响亮的。”何彬说到这里,大拇指与中指用力一捻发出“叭”的一声,听起来也很响亮。 “还记得他家洗手间的那幅告示吗?就是什么‘两孔之间’那幅?” 经何彬一讲,姚纲马上想起了上学时到萧子禾家里做客的情景。萧家的洗手间里挂着一幅楷书条幅,上写“长时间使用此瓷盆者请于两孔之间放一纸张”。起初大家谁也看不懂那条幅,直到有一个同学在厕所里蹲了半个多钟头才猛然领悟了其中的含义。其实说白了,所谓长时间使用瓷盆就是解大便,所谓两孔之间就是便盆与p股之间,那意思无非就是提醒使用洗手间的人先在蹲式便盆里垫一块卫生纸,以便于冲洗。这么简单的意思到了总批评别人讲话不严谨的大哲学家萧子禾那里,便几乎成了令人费解的天书了。 “刚来本市那会儿,萧子禾新官上任三把火,工作卖力,作风严谨,对干部中的腐败现象深恶痛绝。他给自己规定了一个‘四不’原则:不吃请,不受礼,不拍马p,不搞女人,井且又写成了条幅挂在办公室里。原文很怪,我记不清了,反正意思就是上面那几条。要知道,在咱们这里当干部,要完完全全做到这四个‘不’字也并非很容易的事。萧子禾好像确实说到便做到了,没见有人对他的作风和人品有何负面的评价,在熟人中口碑还不错呢。要不是他工作搞得一团糟,并且也没得个肝癌胃癌什么的,说不定真成了焦裕禄第二了,哪怕被电线杆子砸一下也能当个雷锋嘛。虽然他是否受过礼拍过马p我不敢讲得过于绝对,但至少在搞女人方面老先生确实比较规矩,始终没见他身边带过陌生的女人。” “可阿华怎么会跟他走了呢?” “这就要问你自己了。你老兄哪方面都很出色,可就是在女人问题上不怎么精明。自己的女朋友有什么心事不了解,跟别人跑了还不知道原因!” 姚纲无奈地笑了笑。他猜测阿华那天在办公室看到吴丽菁产生了误会,所以离开他了。但她为什么会跟萧子禾走姚纲就想不通了。 “我想十之八九是由于经济上的原因。”何彬虽然知道自己对谈情说爱这类事也不怎么内行,但他毕竟做的是专门同人斗智慧的工作,喜欢琢磨别人的心理活动,加之消息灵通,所以认为自己的判断一般不会有多大出人。“最近桑拿浴的生意不太好做,蒲德威又搞了一些新花样,小姐们的压力很大。对于那些胡作非为的女孩子倒也算不了什么,生意再少些她们一个月也能捞上几万元。但对于阿华这样规规矩矩的女孩子来说,日子就不好过了,搞不好连饭也吃不上。我猜阿华很可能是经济上发生了困难,不得已跟人走了。她没有跟你谈起过钱的事吗?” “没有。” “你也没主动给她一些资助?” “没有。我们不是才认识不久吗?”姚纲一脸迷惑不解的神态。 “哎呀,真是个外星来的书呆子!你对这里的行情可说是一无所知。在我们这个城市,交女朋友是要花钱的。如果你是养‘二奶’,那首先就要给人家买一套房子,要么就要给几十万的存款,此外每月还要有几千元的生活费。即便是正正经经地谈情说爱,没有经济基础的支撑也是不行的。阿华有困难竟没有向你张口,说明这女孩子品质不坏,而且确实是真心喜欢你。” 何彬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考虑如何开始后面的谈话。 “但不管怎么说,她毕竟是交际场上的女孩,在那种地方接触不三不四的人很多,时间长了即使不变坏也会在心灵上留下y影。我觉得你对这女孩子还是不要动真情为好。如果你不喜欢吴丽菁,你那个马小姐总还是可以的吧。那姑娘从里到外有一种高雅的气质,看一眼就让人心颤。她整天守在你身边,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可不要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 姚纲当然喜欢马小姐,但却只把她当作自己最亲密的下属和同事看待,工作之余则把她视为普通的朋友,来往不多,也从未有过非分之想。他知道马小姐是有丈夫有孩子的女人,并且一直以为马小姐夫妻感情很好,家庭生活很幸福。姚纲从骨子里就不是那种破坏他人幸福的人。傍晚他接到罗筱素的来信伤心落泪时,马小姐陪着他安慰他,姚纲忽然觉得马小姐是那么温柔体贴,那么让人动情,险些就冲动地把她抱在自己怀里。但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马小姐主动结束了那种僵持的局面,提出一起去吃晚饭。随之姚纲也马上冷静下来,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在别人老婆身上打主意,那种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别人痛苦身上的行为,决不是他姚纲所能做得出来的。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同阿华在一起比较合适,她一个人孤零零的也需要照顾。再说,他觉得自己也确实喜欢阿华,那女孩子就像一部童话,清纯得令人心疼,见不到她时就想她,见到她时便总有一种冲动。 姚纲虽然沉默不语,但他内心的一切活动都逃不过何彬的眼睛。作为多年的知心朋友,何彬可以从姚纲面部表情的微弱变化解读他的内心世界。他看得出姚纲不会接受自己的建议把马小姐抓在手里,也不会对吴丽菁产生太大兴趣,他挂念的仍然是那个湖北来的乡下女孩。何彬虽然不大赞成姚纲的选择,但如果姚纲一定要这样做,他便只有全力帮助他,成全他。 “如果你确实喜欢阿华,就要赶快把网收紧了,拖泥带水的会出差错。首先你要帮她解决经济上的困难,然后适当时候你要给她换个工作,不要让她在那种地方混下去了。我知道你这个‘清官’手上没几个钱,把你的帐号给我一个,我先给你拨过去几万。” “不用,不用。钱我能解决。” “你去画出来吗?你也不必介意,我账上的钱本来就是取之于民,用之于国的。现在请你和阿华帮我完成保卫国家的重任,拨些经费是应该的,共和国的财政部长来了也说不出个‘不’字。不过……”何彬说完大话又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数目确实大了些,超过我有权动用的数额了。不过你可以先拿去用,暂时算我借给你的,如何处理以后再说。如果你不给帐号,我就给你开个新帐户算了。至于阿华嘛,如果她没去外星,三天之内我把人给你找回来。” 萧子禾倒真是巴不得把阿华带到外星去,那样他也就用不着顾忌别人在背后指指划划说他晚节不保,也不用担心他金屋藏娇的事被老婆和儿女知道了。但他没有这个本事。不要说外星,就是外国他也去不了。他们那个由乡长耀升到县长又水涨船高地改称市长的林某人,文化水平不高,可派头不小,腰里总揣着本紫皮护照,随时可以去香港,偶尔还能去欧洲、美国那些神秘莫测的地方开一开洋荤。萧子禾几十年没出过国了,他也想搞这么一本紫皮护照,紫皮的搞不到弄本蓝皮的也可以,但奋斗了几年也没能实现这个梦想。现在马上就要退休了,他已基本上放弃了这种努力而另做谋算了。 萧子禾这一生经历了不少坎坷。他年轻时被作为红色苗子选送到苏联留学,因向系主任的老婆求爱而犯了个国际错误,受了个内部处分,回国后不能在军工行业工作,连所学专业也用不上了。改革开放以后,知识分子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过去有点错误的人也不再一味地受到压制和歧视。正在这个时候,萧子禾凭其山吹海侃的本事被招聘为本市的一名副局长。萧子禾春风得意,雄心勃勃,带着一股韩信拜印孔明出山的豪迈气概走马上任,心想凭自己的雄才大略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应是轻而易举的事,到退休时说不定本市这市长的位子早已是他的了,是否坐腻了都很难说。 但他没有想到,这副局长的工作竟十分难做。局里虽然只有几十个人,但个个都不好拨弄,萧子禾这大学教授的金字招牌开始时还有点让人头晕目眩的光辉,时间稍久便黯然失色,再也唬不住人了。人家当面称他为“现代老夫子”,背后便笑他为“书呆子”。要是在科研机构,“书呆子”或许还算个昵称,但在政府的办事机构,所谓“书呆子”就等同于“无能儿”,那意思无非是说你没有办事能力而已。萧子禾手忙脚乱地折腾了几年,最后落得筋疲力竭,心灰意冷,不得不通过半公半私的关系把自己调到一个刚刚县改市的地方,当了一名主管文教卫生工作的副市长。 这个市虽然面积不小,人口众多,但地处偏僻,交通不便,前几年高速公路未修通时,去省城一趟也要颠簸二十几个小时。这样的一个地理位置对本地的经济发展似乎不是很有利,但本地的某些敛财能手十分聪明,化不利为有利,通过大力发展走私、造假等事业而把经济搞得蓬蓬勃勃,暴发户层出不穷,车匪路霸闻名遐迩,酒吧发廊遍地开花,表面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兴旺发达的景象。萧子禾这才明白,国家划定的那几个经济特区其实根本 第 13 部分 欲望文 第 14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吧发廊遍地开花,表面看起来倒也是一片兴旺发达的景象。萧子禾这才明白,国家划定的那几个经济特区其实根本就不特,真正的特区在这些京官们可能连听也没听说过的地方。这里不仅是名副其实的经济特区,而且也几乎是政治特区,生活特区。 萧子禾当了副市长,行政级别并未提高,但手中的权力却似乎重了许多。权力这个东西本来就是个随行就市的货品,到了这个城市自然就会升值。在这个地方手中握有点权力,那跟握有一把金库的钥匙也差不多,只要你乐意,下得了狠心,便随时可以提取点国脂民膏供自己享用。有的人看起来官位不高,本事不大,可敛财的手段娴熟得很,人家一个乡长镇长什么的,绝对比京城里的部长房子住得大,肚子吃得圆,怀里的女人也年轻漂亮得多。 到了这个地方,萧子禾忽然醒悟到原来过去自己身边那些被他看不起的干部,其实已算得上相当清廉的人民公仆了。何止是清廉,简直是可歌可泣,萧子禾回想起自己过去的那些同事和部下便常常吁叹不已,往日的怨厌全都随风飘走了,甚至心中常生出些“恋旧”的情绪。到了现在的这个城市,时间稍久各种利益便不求自来,萧子禾起初气宇轩昂坚拒不收,后来便颤颤巍巍地收下一点,再后来便心平气和地再收下一点,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敢像有的人那样气吞山河地吞下所有送到嘴边的贿物。他萧子禾毕竟是高级知识分子,不能同那些仅在扫盲班里学会几个错别字的土皇帝相比。他不能靠巧取豪夺来使自己致富,而应当通过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换取自己应得的财富。萧子禾担任了好几家公司的董事长之类的职务,虽然那些公司的事他并不很懂。但既然有了这“长”字,什么薪金、红利、车马费之类的利益便总是要有的,而且许多因公因私的支出项目也可以到公司里报销。几项加起来,一个月似乎也有几万元的进账。 同当地一名劳工月入几百元的薪金相比,萧子禾的收入已算高得惊人了;但按当地某些同僚的水平来衡量,萧子禾的这点收入又可谓微不足道。俗话说知足者常乐,萧子禾对此已感到相当满足了,他觉得钱乃身外之物,够用即可,多了反成累赘。他唯一感到不能满足的是身边缺少一个温柔体贴的女人。他同老婆感情淡漠,二十年前便已过起近乎分居的生活,自从他到这个偏远的城市以后,同老婆和儿女更是几乎断了往来,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许多不知内情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无亲无故的孤寡老人。 寂寞难耐的时候,萧子禾也曾到歌舞厅里约了一个娇媚的外来妹回家过夜。但不知是自己人老了抵抗力不足,还是那妹子年轻血热毒火太盛,仅一夜狂欢萧子禾便染上了难以启齿的毒疾,花了两万元受了半月罪,才偷偷请来一位偷偷行医的无牌郎中用一些又臭又腥的药水给涂抹好了。萧子禾自此再也不敢去做这等风流事,否则万一病重了不得不去医院,岂不被传扬得任人皆知。不管是作为高级知识分子还是作为市级领导,萧子禾的身份都经不起这类传言的轰击。况且,这种嗜好是很容易被政敌用作击溃你的手段的。前两年某省一个风云人物与另一个比他更风云的人物不和,那个更风云的人物便派人暗里跟踪他,终于在一家酒店里把他同一个应召女郎捉在床上。此消息通过各种传媒一传播,那位被捉的人物便在精神上被击垮了,稀里糊涂地交代了许多贪污受贿的事,最后被判了死刑。 天无绝人之路。萧子禾不敢找风尘女郎回家过夜,却很快发现一个很适合他这种年龄和身份,又能部分地解决生理甚至心理问题的好去处,那就是前几年开始在南方一些城市出现的桑拿浴。别的国家的桑拿浴情况如何萧子禾不清楚,反正在他常去的这几个城市,凡桑拿浴都属于高档消费场所,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从你踏进桑拿浴神秘的大门开始,一切服务都那么体贴入微,主要的服务项目都在绝无干扰的环境下进行,令你享乐之余还能保持一种尊严,甚至有时还能产生高尚儒雅的自我感觉。所以有一位颇有名望的大艺术家到一家桑拿浴享乐之后,情不自禁地留下了一幅手书:“健体怡情,养心益德。”当然,后来知道这位大艺术家此前曾住过一年多的精神病院,并且来桑拿浴“体验生活”之前已收了桑拿浴老板的八千元定金。 各家桑拿浴的设施大同小异,服务项目则差别很大。萧子禾不喜欢到那些胡作非为的地方去,那种地方大多管理水平较低,小姐的素质也较差,认钱不认人,一点情感都不讲,白长了一张漂亮的脸蛋。知识分子重情趣,即便到娱乐场所也希望有点真情实感,一味的金钱交易多没意思。他通常只到那些提供“正规”按摩服务的桑拿浴去消费,他觉得像他这种年龄和身份的人,由那些漂亮女孩灵巧的小手帮他部分地解决一下已足可满足生理上的需求了、而且在许多情况下,他连这些服务也不需要,一个温柔体贴亮丽可人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陪他聊聊天,帮他敲敲腿捶捶背,隔着肚皮按几下肠子肚子什么的,已足可令他在精神和r体上获得一次解脱,使他精神饱满地完成一周的工作而不至于经常想入非非。 萧子禾去过多少个城市的多少家桑拿浴他自己已记不清了,但他最喜欢的是他初涉仕途的这个城市里的几家。这里不仅服务周到,收费合理,而且小姐们个个技术娴熟,相貌出众。要在这几家桑拿浴找一个看不顺眼的女孩子,那比找一只会生蛋的公j要难! 箫子禾已被确定在今年底退休。面临退休后孤单寂寞的生活,箫子禾产生了找一个年轻女人陪自己安度晚年的念头。萧子禾这一生婚姻生活虽不幸福,但他在追求婚外情方面并没有多少令人瞩目的表现。一方面是他珍惜自己的名誉,不愿在感情问题上重蹈覆辙;另一方面是老婆对他看管得十分严密,从不允许他与其他女人亲近,连他带的研究生中都不允许有女性存在。在本市当副局长那段时间,老婆与他相聚的机会日益减少,萧子禾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轻松自由。但偏偏在这个时候,他暗恋上了局里那个不到三十岁但已经历了两次婚变的话务员。为此,萧子禾不得不时时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以博得那个女人的好感。像他这把年纪,要想得到一个年轻女人的青睐是需要付出更多努力的。 萧子禾不辞劳苦地暗恋了两年半,当他终于感到时机成熟,吞吞吐吐地向那个女人吐露心声的时候,那女人却提出她必须出国深造一年,回来后才能与萧子禾共同生活。萧子禾又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把她送去澳洲读书,但这女人出去没半年就嫁给了一个高鼻子男人,萧子禾这矮鼻子男人自然就没有指望了。当了副市长之后,萧子禾的思想开通了许多,生活上也随便了许多,但直到邻近退休他才意识到找一个女人的紧迫性。 萧子禾把目光放在了桑拿浴里。这倒不仅是因为这里女孩子既多又容易接触到,而且也是因为他希望这个女人有一手很好的按摩技术,以便帮他解决年老后腰酸腿疼的问题。萧子禾寻来选去,最后选中了阿华。他并不想娶阿华为妻,那样做需要履行法律上的手续,而这种手续将会给他带来数不清的麻烦。但他又必须作出娶她为妻的承诺,否则人家女孩子可能不会轻易跟他走。他倒是确实想给阿华买一套房子,买在一个家人和同事都不知道的地方,免得别人指手划脚,也防备老婆打上门来。要说打架。他还真不是那个一百八十多斤的老母猪的对手。但这房子的产权必须是他自己的,阿华只能在他死后继承,而不能在他活着时把房子卖掉后偷偷跑了。 萧子禾把阿华带出了本市,带到了他当父母官的那个城市,带到了政府分配给他的那所墙壁里外全是瓷砖的豪华厕所般的大房子里。他暂时没有别的去处,只能把阿华带到这里来。他想只要对邻居说阿华是他的外甥女,来南方找工作的,遮人几天耳目大概是不成问题的。但阿华坚决不同他住在一个房子里,两人各住一间卧室也不行。阿华说她现在还没有决定嫁给他,她也从来不做卖身的事,所以让她不清不白地同一个男人住在一个房子里她坚决不肯。阿华说如果萧子禾不能给她另外找一个住处,她就只能回去了。萧子禾没有办法,只得在附近的旅馆给阿华租了一间房。 晚上萧子禾与阿华各住各处。白天萧子禾如没时间,阿华便一个人到街上随便转转,萧子禾如有时间就把阿华接出酒店来,或到餐厅吃饭,或到商场购物,或到邻近的城镇和游览区参观,总之萧子禾的唯一目的就是使阿华开心,让她尽快“嫁” 给自己。有时,二人也到城里城外的某处看看房子。这里准备建的、正在建的、建好了的以及建好了又倒了的商品房到处都是,价格也很便宜,但阿华一处也看不上。 其实阿华倒不是觉得这里的房子不好,她是害怕这里的人群。她每走到一处便总觉得有无数只贪婪的眼睛盯住她看,好像一直要把她看化了为止。这个地方看起来挺富裕的,可那些戴着花花绿绿领带的人却全都只穿拖鞋。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全都买不起皮鞋,而且似乎连袜子也买不起,赤脚踩在只有一根带子的拖鞋上,走起路来噼噼啪啪的像跳踢踏舞。那些人也很少有笑容,一个个面无生气,像刚从战场上当炮灰吓傻了回来的,看着挺让人心酸的。阿华觉得她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地方生活,否则不要说开美容院,就是开个补鞋铺恐怕也没什么生意,除非你专补拖鞋。 跟着萧子禾到处瞎转了几天,阿华越转越觉得没有意思,于是便躲在旅馆里看电视百~万\小!说消磨时间,不论萧子禾怎样劝,阿华就是不肯再到街上去。阿华眼睛盯在电视上,心思却总往姚纲那里跑。现在彼此的距离远了、不像原先在同一个城市的时候想见面便随时可以见到,阿华觉得思念之情愈加强烈了。有时她甚至怀疑,如果今世不能同姚纲在一起,她是否还有信心继续生活下去。阿华感到她不能再在这个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地方呆下去了,她必须回去,回到姚纲的身边。在姚纲尚未真的与别的女人走到一起的时候,她就不能放弃最后的希望,不能作出任何别的选择。 萧子禾刚带阿华出来的时候,心中得意,情绪却很平静。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萧子禾的得意变成了忧虑,情绪却日愈浮躁起来。夜里躺在床上,萧子禾彻夜难眠,眼前飘来浮去的总是那个近在身边却总也抓不到手里的靓妹子。有时萧子禾自己都恨自己没出息,几十年都光荣地过来了,怎么快成老头子了反而对一个女孩子这么痴情,年轻力壮时都能压抑的欲火现在反而难以自控了! 萧子禾费尽心机,磨破嘴唇,好不容易才让阿华搬出了旅馆,住进了这几天他为她精心布置的一间睡房里。萧子禾刚为自己又在成功的路上前进了一大步而沾沾自喜,却发现自己又高兴得太早了些。晚上他敲了几次阿华的房门都没有敲开。无奈之下,萧子禾只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耐心等候起来,他相信阿华总会把门打开的,但坐着坐着便睡着了。 待萧子禾睁开眼时,发现天已大亮,阿华睡房的门虚掩着。萧子禾推门进去,看到自己给阿华的银行存折放在床头柜上,阿华却无影无踪了。 第20章 真的好想你 她要用自己的心向他倾诉自己的全部思念之情。唱着唱着,阿华的眼睛里沁出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微微颤抖起来……“真没想到,这个女娃竟有这份真情?” 这几年西方国家经济萧条,一向以贸易、旅游、金融服务等为经济支柱的海岛城市香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拖累。与此同时,内地的经济政策也在进行调整,投资压缩,市场疲软,人们的消费欲望大为降低。内靠内地外靠香港的本市受到两面夹击,日子自然有些不大好过。在这个城市里,据说受冲击最大的莫过于房地产业和旅游业。就说这旅游业吧,过去鼎盛时期市内的酒店常常爆满,如果你过了晚上十点钟才到这个城市并且事先又没有预订房间,那你很可能就得在大街上转悠一夜了。而现在呢,酒店的平均入住率不足四成,除几家经营有道的外,大多都在一种半死不活的状态中艰难地挣扎,后劲不足的则干脆关门大吉了。相比之下,银海大酒店的生意算是相当不错的了,客房的人住率通常都在六七成左右,逢周末或假日竟也有八九成的时候。这在本市的酒店业中,简直算得上令人百思不解的奇迹了。 别人不得其解,酒店的总经理周飚和他的左膀右臂对这其中的奥妙可是心知肚明的。其实说明白了,酒店的客房是沾了酒店的餐饮和娱乐设施的光了。“紫蔷薇” 桑拿浴自不必说,许多外地来的客人就是为了酒足饭饱之后能到“紫蔷薇”消遣一番而住到银海大酒店来的。酒店的“卡拉ok”包房和歌舞厅也功不可没,不少热衷于唱歌跳舞的客人在狂欢一场之后也喜欢在酒店里开房过夜。他们当中有的是因为住处较远,深更半夜的不便返回;有的是饮酒过量,舞得忘乎所以时又摔了一跤,跌得鼻青脸肿需要休息;还有的则是在激烈的碰撞之中与舞伴碰出了爱情火花,因而不得不借助酒店的空调房间降降温,泄泄火。 倒过毒莱、贩过病猪、批发过假药、砸碎马路上的下水道井盖卖过废铁的商场骄子周飚周总经理,很快便在激烈的竞争中悟出了酒店经营的“真谛”。他决定把酒店顶层的客房全部拆除,改造成一间豪华歌舞厅。这样虽然牺牲了二十几套客房,但吸引的客人多了,把房价涨一些房租总数不会减少,况且按单位面积赢利率计算,歌舞厅绝对比客房合算。 但周总经理改客房为歌舞厅的主要理由,是他认为酒店现有的歌舞设施存在着许多不足之处:一是没有一个像样的大堂,因而无法举办气势宏伟的大型舞会,也难以请到水平较高的演出团体前来助兴;二是灯光和音响设备陈旧过时,开办迪斯科专场效果不佳;三是空间太小座位不足,布局也不甚合理,因而不能吸引和容纳更多及档次更高的“坐台”小姐前来捧场,而这一点按照周总经理的理解,恰是影响当前歌舞厅甚至酒店生意好坏的关键因素之一。 经过一段时间的施工,顶楼歌舞厅已装修完毕,今日举行开张庆典。周总请了许多嘉宾前来助兴,其中便包括何彬,而何彬则拉姚纲和阿华一起来了。 阿华是太阳落山时才赶回本市的。早晨天不亮阿华就从萧子禾家逃了出来,赶到长途汽车站后,却发现最早的一班车也要三个小时后才会发车。阿华怕萧子禾来找她,不敢在车站久候,便躲到偏僻的地方消磨时间去了,顺便买几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留作路上之用。等阿华按照发车时间表提前一刻钟返回车站时,却被告知首班车已经走了半小时了。阿华这才想起自己那块冒牌:“劳力士”金表每天都要慢五六分钟,这几日心里事多意忘记对时了。又等了一个多小时,阿华坐上第二班车离开了那个她永远也不想再去的城市。 经过几个小时的颠簸,阿华终于回到了这个她日夜盼望回来的城市,可就在过边防检查站时,又发现“暂住证”不见了,可能是慌乱中丢在萧子禾家了,而她的通行证又早已过期了,不管阿华怎样解释,人家就是不让她通过。阿华无奈之下只好给姚纲打电话,求他给想想办法。姚纲一听阿华的声音兴奋得叫了起来,惹得马小姐又好长时间不爱理他。姚纲也顾不得马小姐的情绪如何了,赶紧打电话把何彬找来,开着车一起去接阿华。何彬手上有特别通行证,隔着车窗一晃,警卫便挥手放行了。看来这警卫的眼力也真好,离着好几米远就能看清名片大小的特别通行证上的内容,并认定它不是假的了。回来后,三个人一起吃过晚饭,何彬便拉着姚纲和阿华参加晚会来了。 晚会的内容丰富多采,安排井井有条。最先是由酒店请来的“跑场”明星进行表演。明星们的节目有歌唱,有舞蹈,有搂着一把大号独奏的,也有挂着“三点” 泳装做“时装”表演的。明星们表演舞蹈和“时装”时,大家便坐在茶座上伸长脖子观看,抡起巴掌鼓掌,有时也鼓起腮膀子吹几声悠扬的口哨。明星们唱歌或演奏时,大家便拥到舞池里摇摇晃晃地跳上几曲。唱歌的明星全都热情而老到,献上一两首个人拿手的新歌后,便总要再唱几曲节奏舒缓的中外民田,并招呼大家随着他们的歌声跳舞。 出国访问时,姚纲有时会被国外友人邀请到歌舞厅里玩一玩,他虽然不太钟情于此道,到了那种地方便如坐针毡,但为了工作上的应酬也只得勉为其难,并会装出一到高兴的样子。在国内时,姚纲平日里难有闲暇到歌舞厅里消遣,即便有时间他也没有这份雅兴。今晚歌星们演唱的歌曲他大多没有听过,并且几乎一句完整的歌词也听不出来,但歌星们又攥拳头又扭p股、又伸脖子又踮脚尖、声嘶力竭咬牙切齿地在台上玩儿命,则使他颇受感动。姚纲就是这么个人,自己是个工作狂,看到别人工作认真努力也总难免产生敬佩之情。 明星们表演的舞蹈,姚纲更是从未见识过。他们表演的多是双人舞,其中一对被主持人称作“金童玉女”的舞者搏得了最多的喝彩。但见男舞者瘦骨嶙峋,留着港式小分头,敞着上衣纽扣,露出两把形如骷髅的肋骨;又见女舞者粗壮魁伟,长发如瀑,身着飘逸衫裙,衫背上挖一巨d,露出一圈洁白如雪的脊背,并捎带着露点肥厚丰润的香臀。男女舞者时而各奔东西各行其是,时而相互纠缠扭斗在一起,但所有动作均铿锵有力节奏奇快,虽一点儿也看不出他们那些深奥的舞蹈语言是什么含义,但那令人眼花缭乱的动作本身就足以让人情绪亢奋赞叹不已了。待二人扭斗到最激烈之处以至周身颤抖像双双抽起了羊角风,口喘粗气似个个吸多了二氧化碳的时候,那男舞者像憋得难受似地突然将女舞者高高举了起来。所有观众都屏住呼吸呆呆地看着他们,心想这回不是那粗壮的女舞者将瘦弱的男舞者压成r饼,就是那精疲力尽的男舞者将手足无措的女舞者摔成骨折。但出乎人们的意料,男舞者将女舞者举了一会儿,转了几圈,居然又颤颤巍巍地将她平安放回了地面,若无其事地向观众鞠了一躬,然后才跑回后台喘气去了。 轮到歌唱演员上场时,便有一对对的观众跑到舞池里和着歌声跳舞。姚纲的交谊舞跳得不错,但却不怎么爱跳,只跳了一场便把阿华推给何彬了,自己则坐在一旁边喝咖啡边欣赏别人在柔和的灯光下翩翩起舞。 在一对对的舞者当中,有一双舞伴特别引起姚纲的注意。那女孩二十余岁,苗条的身段,时髦的妆扮,不知是外来的客人还是酒店里的伴舞女郎。那男士五十出头,着西服扎领带,个子不高但胖胖的,肚子鼓鼓的像怀藏半块地球仪。为了不使自己的肚皮顶住舞伴,男士只好努力将腰部向后放,于是便形成了躬身低头撅p股的姿势,使他本来不高的身材又矮了一截,行动更笨拙了许多。尽管如此,男舞者却跳得专心致志,十分投入,每个动作都力求做得一丝不苟,显得十分憨厚可爱。 姚纲对此又颇有感慨,心想这人跳舞都这样认真,那工作上也肯定是极端认真负责的。这种人最适合做勤杂工之类的工作,因为那种工作最易投机取巧,没有点自觉性和责任心是做不好的。姚纲就常为公司的厕所洗不干净而伤脑筋,可那洗厕所的师傅是总公司从首都派过来的,享受副处级待遇,姚纲一时还拿他没办,法。不过眼前这位仁兄,看他那福相不是政府高官就是企业要员,请人家来公司洗厕所人家未必乐意。 明星们表演的最后一个节目是男子独舞。表演者是一个神奇的小矮人,也就是人们所说的侏儒。本城是个容纳人才的宝地,八方豪杰都喜欢拥到这里来一展拳脚。就连这些在其他城市难得一见的小矮人,在咱们这块土地上也随处可见,而且似乎他们都工作在重要的岗位上,正在为这里的建设做出卓越的贡献。在姚纲住处附近一家餐厅的门口,就有一位小矮人做迎宾侍者,身着黑西装,肩挎红穗带,雄赳赳气昂昂好不威风!许多正在大街上溜达想随便找家餐馆吃碗快餐的行人,被这情景所吸引,被小矮人热情的招呼所打动,便跟随小矮人信步走进了餐厅,在漂亮的前厅女经理诚挚的推荐下来了顿美味海鲜,待结完账后,才发现自己原本鼓鼓囊囊的钱包此时已瘪得肚皮贴脊梁了。 世上的小矮人似乎相貌都差不多。舞星一出场,姚纲几乎认错了人,以为那家餐厅的迎宾侍者又到歌舞厅“跑场”来了,心里一惊,下意识地摸了摸衣袋里的钱包。但他很快又为自己的神经过敏而感到好笑,想自己今天是作为酒店老板的客人来的,再怎么消费也用不着自己掏钱。再说这舞者也肯定不是那侍者,一个人本事再大也没有分身术,不可能同时打两份工。两个人相貌酷似,也许是兄弟关系,也许是偶然的巧合,也许天下侏儒本来就长相差不多,姚纲不敢妄加评判。但不管怎么说,姚纲心里坦然了许多,安安静静地继续观看表演。 小矮人人小本事可不小,摸爬滚打着着在行,跳跃腾翻样样精通。在震耳欲聋的鼓乐声中,小矮人前翻后滚,左挪右跳,动作剧烈而夸张,节奏急促而有力,直砸得那木制舞台“咚咚”作响,犹如一场巨型冰雹正从天而降。小矮人的劲舞不知是哪位师傅传授的,花样变化极多,一会儿像武术,一会儿像迪斯科,一会儿像木偶戏,一会儿又像三级跳远,跳着跳着竟把鞋脱了,上衣甩了,只留一条短裤在身,更显得精灵麻利,强健矫捷,直看得人们眼花缭乱,目瞪口呆,心花怒放。小矮人的表演不愧是晚会的压轴好戏,博得了人们长时间热烈的掌声与喝彩声,有身材小巧的女人掏出百元大钞就往台上扔。但小矮人不为金钱所动,气喘吁吁地谢过观众就跑回后台去了。原来这些“跑场”的明星规矩是很严格的,客人的赏钱只能交经济人或“x头”统一处理,演员无权私自收受。并且,他们的薪金标准也有矩可循。这小矮人尽管表演出色,他的报酬仍比其他主要演员低许多。至于是不是因为他吃饭比别人省粮食穿衣比别人省布料,那就只有天晓得了。 明星们演出结束后,接下来的活动是由客人自告奋勇上台演唱,也就是所谓“卡拉ok”了。这种由日本人发明的自娱自乐的演唱形式,始终未受到西方人的青睐,但却很快风靡亚洲,尤其为讲着各种方言的国人所追捧。香港是最早将这种日本产品连同日本的电器设备一起移植到日本国土以外地区的,向来视港人为楷模的本市人民则很快将这一产品引入内地,并真正使其发扬光大起来。在这个充满生机的城市里,到底有多少能唱“卡拉ok”的场所恐怕是无法统计的,总之凡能吃饭喝水上厕所的营业场所,几乎无不配备上那么一些一按就响一捅就亮的现代化设备,供人们兴致所至时喊上几嗓子。不过,真正能让人们过瘾的地方还是银海大酒店顶楼这种大型的歌舞厅,这里不仅设备先进,音响效果较好,更重要的是这里“演员” 多,听众也多,因而气氛更显热烈。无论是想出风头还是想哗众取宠,这里都是理想的用武之地。据说有怀揣炸弹想制造事端的社会闲杂分子,都曾把这种场所作为首选目标。 “卡拉ok”一开始,便立即有好几位先生小姐争着上台演唱,虽唱得走腔走调,五音不全,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中如此坦然地大呼大喊,却也需要有几分勇气才行。 何彬对几位勇士的演唱颇不以为然,在台下直说风凉话,然后便怂恿姚纲上去演唱。姚纲说他哪里会唱,还是何彬自己去露一手吧。何彬又鼓动阿华去唱,阿华说应该何彬先唱,何彬唱完她便唱。何彬不再谦让,写了张点歌单交给服务员小姐便大方地走上台去。何彬站在台上,先拿起话筒“砰砰”敲了两下,又煞有介事地干嗽了几声,待音乐一起便声如炸雷地吼了起来。 何彬唱的是香港一位“天王巨星”的看家之作,好像叫什么《饿狼正传》,姚纲在大街上曾听到有家商店播放过这首歌,但并未听懂那些似通不通的歌词,只是对它粗扩的旋律留有一些印象。何彬是用粤语演唱的。对这种被称作“第二世界语” 的语言,何彬讲话时姚纲能够听懂,自己也能结结巴巴地讲一些,但用它唱歌姚纲就听不懂多少了。他只听到何彬在舞台上挥动拳头“狼、狼、狼”地吼叫,大意好像是“你是一只狼,我也是一只狼,爱情就是狼吃狼,你一夜不来咬我,我便把心伤……”。但也许这只是姚纲的错觉而已,可能何彬根本就不是这么唱的。但无论如何,何彬演唱得十分成功。他嗓音高亢,动作威武,表情夸张,这首歌可能也正适合他的口味,他唱得声情并茂,气势非凡,满大厅的人都被他的歌声所震撼,不断为他鼓掌喝彩。演唱到最后,何彬干脆仰起脖子学起了狼叫,那几声凄厉的长嗥竟使人毛骨悚然,身上直起j皮疙瘩。 从台上下来,何彬仍有些亢奋,坐在姚纲与阿华旁边猛喝了几口啤酒,长舒了一口气,两只眼珠子在舞厅彩灯的晃照下直闪绿光,好像真的变成了一只饿狼。何彬平日里工作压力很大,出外执行任务时更是荆棘满路,险象丛生,随时都可能发生差错。在家庭中,何彬与妻子相处得虽还算和睦,但早已没有激情,夫妻生活平淡而枯燥,何彬躁动的心绪得不到安抚,心火积压,常使他感到心烦意乱,无所适从。一遇适当的机会,何彬是很需要痛快淋漓地发泄一通的。 又有两个邻座的客人演唱后,便轮到阿华上台了。阿华先唱了一首邓丽君的《小城的故事》,唱完觉得余兴来尽,紧接着又唱她刚刚学会的《真的好想你》: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天上的星星(哟)也了解我的心,我心中只有你…… 严格地说,阿华虽嗓音柔美,但毕竟没受过专业训练,歌唱艺术并非很高。但阿华在唱这首她第一次听到便倍受感动的歌时,是用她的心在唱,每一个音符都揉进了她的全部情感。阿华边喝边想着这些天离开姚纲之后日夜思念他的情景。她觉得此时此刻歌舞厅里空荡荡的,只有姚纲一个人在她面前,她要用自己的心向他倾诉自己的全部思念之情。唱着唱着,阿华的眼睛里沁出了晶莹的泪水,声音微微颤抖起来。阿华颤抖的歌声像一簇无形的手指拨响了姚纲的心弦,使姚纲的心和整个灵魂都在随着阿华的歌声震颤。他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起来。他努力克制自己,使自己不会在老朋友何彬面前显得失态。他几乎不敢再直视阿华那纯真得令人慨叹的面容,微微垂下头,盯着阿华留在桌上的那杯清醇的热茶,没有动作,没有语言,也几乎没有了思维。 何彬也被感动了。他看看阿华,再看看姚纲,轻轻叹息了一声,像对姚纲又像自言自语地说:“真没想到,这女娃竟有这份真情!” 阿华唱完歌,裹着满屋人热烈的掌声和赞赏的目光回到姚纲的身边,借着室内暖红的灯光偎依在姚纲的身上。姚纲感觉到阿华的脸蛋儿滚烫滚烫的,胸脯还在剧烈起伏着。阿华似乎还沉浸在那首优美深沉的歌的意境里,但她觉得她已唤来了黎明,因为他从姚纲那星星般的目光里,看到他已知道自己的心。 歌舞厅里沉寂了好一会儿,刚才还在争先恐后点歌唱的人们,此时竟不见有人再走上舞台。就连一向喜欢喧闹的何彬,此时也变得静悄悄的,好像一个调皮捣蛋的坏小子突然间变成了文质彬彬的好孩子,显得颇有些滑稽。何彬用手轻轻捅一下姚纲,冲着他向舞台的方向努努嘴,那意思显然是说该姚纲上台了。 姚纲本来是很有艺术细胞的,但却在不断“退步”:中学时他是学校歌咏队的成员,经常出现在舞台的正中;大学时是文艺演出队的萨克斯手,退到了舞台的一角;读研究生时则只为学校的文艺团体做一些编剧工作,退到了后台;参加工作以后,姚纲便很少与唱唱跳跳吹吹打打的事沾边了。他喜欢欣赏戏剧和器乐演奏,但几乎从来不去学什么流行歌曲。他会唱几首外文歌,都是为了应付出国访问时交际的需要而硬着头皮学下来的。今晚姚纲本不想唱歌,但事已至此,看来他也只好出山了。 姚纲思索了一下,点了一首英文歌。歌词和旋律都很优美,这两年在讲英语的地区十分流行,但至今还未见有人将歌词翻译成中文,点歌簿的目录中用括号标出了歌的中文译名,叫什么《此情可待》。姚纲觉得这译名挺别扭的,怎么也表达不出原文的意蕴,但既然目录上这样写了,他暂时也还得用这个名字。姚纲先用英文演唱了一遍。他怕别人听不懂,主要是怕阿华听不懂,接下来又尝试着用中文演唱了一遍。这首歌并没有现成的译文,但好在姚纲对歌词的内容理解颇深,又有写诗谱曲的功底,竟也临时把译文诌了出来:大海相隔天复一天光y在苒心在熬煎电话里听到了你的呼唤却不能使我的哀伤稍减着是从此便无缘相见我们如何相爱至永远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定要在这里等待你回还纵然是天塌陷,纵然是肝肠断我定要在这里等待你回还初衷不改如梦如烟绵绵情意常绕眼前你笑声犹在涕泪涟涟此时却无法走近你身边呵,难道你没看到,宝贝你已使我痴醉狂癫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定要在这里等待你回还纵然是天塌陷,纵然是肝肠断我定要在这里等待你回还我不知道怎样使我们爱火重燃但若能最终拥有你我定要把握这机缘呵,难道你没看到,宝贝你已使我痴醉狂癫不管你去哪里,不管你做什么我定要在这里等待你回还纵然是天塌陷,纵然是肝肠断我定要在这里等待你回还……等待你回还…… 姚纲在唱歌的时候,心里本来是想着阿华的,但唱着唱着不知怎么又想到罗筱素身上去了。他似乎看到筱素正站在大海的对岸翘首望着他,眼里含着热泪,嘴里大声呼唤着,要他等着她,她马上就会回来。接着,彼素轻轻抬起了两条洁白的手臂,那手臂变成了天鹅的翅膀,彼素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隔着大海飞了过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姚纲的面前,用一对充满深情的大眼睛望着他,而那熟悉的眼神—一那不是阿华的眼睛吗!姚纲把两个女人混在了一起,他几乎分不出装在他心里的到底是阿华还是筱素,也几乎辨不出坐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彼素还是阿华! 姚纲神情恍惚地唱完了歌,没想到却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何彬干脆站立起来带头为姚纲鼓掌。阿华则一直在深情地看着姚纲,她陶醉在姚纲的歌声和情绪里,她感觉姚纲的歌一定是为她唱的,就像她刚才借歌曲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样。阿华的心甜甜的,暖暖的,痒痒的。她感到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舒适的流体在她的血脉中涌动,慢慢布满了全身,使她感到脑子晕乎乎的,身体软绵绵的,姚纲一落座她便像只撒娇的小绵羊倚在了姚纲的肩上。说来也怪,过去同姚纲交往时阿华总是疑神疑鬼的,出走了一次,分离了几天,担惊受怕心烦意乱了几日,阿华便莫名其妙地变了,什么也不疑了,一门心思地爱着姚纲。 就在掌声刚刚稀落下来时,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好哇!姚总真是大艺术家,这外语歌唱得比外国人还好!” 说话的是“紫蔷薇”桑拿浴的蒲德威经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窜到歌舞厅凑热闹来了。蒲德威读书不多,但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谦虚地称自己是“知识分子”,而且他也确实有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大专毕业证书,同“紫蔷薇”的营业执照一起挂在他的办公室里。蒲德威认字不多,但喜欢舞文弄墨,时常抄起把刷子抹几笔书法,有时还诌几句诗词对联什么的。如果人家说他的某个句子不押韵,他便告诉人家说这句子在潮州话里是押韵的,或者在客家话里是押韵的,或者至少用日语念时是押韵的。但其实蒲德威的日语水平也不是很高,只会“八嘎呀路”、“死了死了的”那么几个词儿。 蒲德威今晚兴致不错,也点了首歌唱了起来:“大坂城的石路硬又平,西瓜大又甜,那里来的姑娘辫子长,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你嫁给我。带着你的钱财,领着你的妹妹,赶着你的马车来。” 大家都知道蒲德威唱的是新疆民歌《大坂城的姑娘)。这首欢快诙谐的民歌由蒲德威粗犷的喉咙里唱出来,倒也别有韵味。但唱着唱着,蒲德威突然把歌词给改了:“……你要是嫁人你先嫁给别人,然后你再嫁给我,带着他的钱财,领着他的妹妹,赶着他的马车来……” 听蒲德威唱这段歌词时,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发蒙,以为他唱错词了,待听明白后,不禁全都大笑起来。男人笑弯了腰,女人笑出了泪,连多日少有笑容的阿华也笑得倒在了姚纲的怀里。 蒲德威自己也笑了,但不是放声大笑,而是颇有风度的微笑。虽然不大会笑的蒲德威笑时的样子不很雅观,但其得意的神情仍可表露无遗。蒲德威边笑边走下台来,在姚纲他们旁边找个位子坐下,问候阿华几句,又同何彬闲扯起来。 这时周慧慧突然闯了进来,站在门口神色慌张地向里张望。蒲德威估计周慧慧是找他来的,赶紧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亮开嗓门招呼了一声。 周慧慧循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蒲德威说:“不好了,纯子出事了!” 第21章 无奈的“职业” “先生,您的小费还没给呢!” “小费?小费不是早就给你了吗?” “这么几个臭钱也赖帐,算什么男人!” “我不是男人吗?我是不是男人你还不知道吗?” 蒲德威的新政策给“紫蔷薇”桑拿浴的按摩小姐增加了经济上的压力,但这压力的大小却又因人而异。一些熟客较少且又行为检点,因而“小费”收入也少的小姐,赚的钱不如罚的款多,自然是做不下去了,最后只得舍弃数千元的押金和其他投入,含泪而别。而另一些大红大紫行为放荡的女孩,则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有的甚至还受益不小。纯子在客人中本来是很受欢迎的,按理说蒲德威的新政策不会给她带来多大压力。但偏偏就在这段时期,纯子在心理和生理上突然发生了许多变化,导致她情绪低落,开支增加,竟也开始感受到经济负担的重荷。 事情是由一个电话引起的。那天纯子在桑拿浴的贵宾房与姚纲翻云覆雨过后,产生了久未有过的痛快淋漓的感觉。本来,小姐向客人提供这类服务至少也要索取一千多元的“小费”,何况又是纯子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孩呢!但纯 第 14 部分 欲望文 第 15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5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本来,小姐向客人提供这类服务至少也要索取一千多元的“小费”,何况又是纯子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孩呢!但纯子只让姚纲给她签了二百元的“小费”单,多一分她坚决不肯再要。下班回到住处,纯子怎么也无法入睡,二十几年的身世像胡乱剪接的电影胶片,无序地在脑子里放来放去。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了,再这样放荡下去何日是头呢?女人就像一枚落叶,飘来飘去最后总是要飘落到男人的脚下。所谓叶落归根,女人本没有自己的根,女人的根就是男人。君不见,像英国女王加拿大总理美国国务卿这样万人之上的西方女人,回到家后也得小鸟依人偎依在男人的怀里,何况一个普通的东方女人呢!可是像自己这般身世,找一个像姚纲这样使人信赖的男人恐怕是不大可能的,那样不仅人家会嫌弃自己,自己从良心上也会觉得对不起人家。如果随便找一个男人嫁出去,那自己可能又要重新面对随时挨打随时被抛弃的凄惨命运了。 纯子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拿起一听,却是母亲打来的。自从伤心地从家乡返回本市后,纯子便很少再同家里人联系,只是隔一段时间给父母寄回去一些钱,并顺便把自己最近的地址变化告诉二老,以便他们有什么急事时能够找到自己。两位老人已近花甲之年,身体都不是太好,纯子总感到与他们相聚的机会不是很多了。电话里母亲的语气既兴奋又神秘,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便让纯子听另外一个人同她讲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女孩的声音。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吗!纯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双手抓紧话筒,发疯似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恨不得把女儿从电话里抠出来,抱在怀里,含在嘴里,塞进自己滚烫的心窝子里。纯子快有三年没见过自己亲生的女儿了,孩子都已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不知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 纯子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女儿,她要立即到飞机场等张退票飞回去! 但是母亲告诉她不要回去,回去了也见不到她的女儿。孩子被她父亲看管得很严,平时根本不让纯子的父母见到。今天纯子的父亲身体不适,躺在床上特别想念外孙女,而恰巧孩子的父亲临时出门一天,纯子的母亲才想办法把孩子带过来一会儿,但马上就要给人家送回去。如果此事让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知道了,怕他又要闹得地覆天翻了。 放下电话,纯子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天下也许很大很大,它能使骨r分离天各一方,日日思念却无缘一见;这天下也许很小很小,它不能为一个弱女子提供一爿安宁的空间,无论她走到哪里,痛苦和烦恼都永远追随着她。纯子的眼泪像屋檐上的雨水一样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她却哭不出声来。这种无声的哭泣,也许比放声大哭一场更令人难受。纯子感到心里堵得很,好像马上就要窒息了。纯子感到胸口一热,一口黏黏的痰y涌了出来,里面裹着少许鲜红的血丝,接着又是一口,血丝更多了一些。纯子惊了一下,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问题,但随即便不再去管它,人活着如此痛苦,或许死了更舒服些。 纯子胸中郁闷,痛苦难熬,忽然想到那两包白色的粉末,便打开抽屉翻找出来。那是一位客人给她的。那天她为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做完按摩后,那人在皮夹子里翻找了半天,说身上的钱不是很充足,且一会儿还有他用,便拿出这么两包东西来递给纯子,说以此来顶替一部分“小费”。那人告诉她说这东西是很值钱的,纯子如果自己不用可以卖出去,要么就等他下次来时再“赎”回去。那人没有讲明那是些什么东西,但纯子早已猜到了。过去“紫蔷薇”有两三个小姐吸食这种东西,蒲德威发现后怕她们给公司惹麻烦,把她们给赶走了。纯子不在乎那几个“小费”,也不需要这些白色的粉末,但她仍有些好奇,便把东西留下了。 此时纯子心中痛苦,想起曾听人说那东西能使人忘记烦恼,消除痛苦,使人舒服得赛过神仙,便想试一试。纯子把那两包东西找出来,打开一包,见里面装着一些呈细微颗粒状的白色粉末,拿到鼻子下闻一闻,似乎没什么气味,用舌尖舔一舔,感到有些苦涩。纯子按照想当然的方法,用一纸条将一包粉末卷了起来,那样子很像小时候看到的父亲用关东烟叶卷的“大炮”,只是在纯子灵巧的手中,这支白粉“大炮”更为精致小巧,看上去很是好玩。纯子用打火机将纸卷点燃,小心翼翼地吸了起来。开始时,不知是不是由于心里紧张的缘故,纯子感到有些恶心,但很快便被一股诱人的馨香所陶醉,那香气似乎弥漫于整个房间,包围着纯子的身体,沁入她的五脏六腑,融进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 纯子不知道吸食多少为宜,那一小包白粉除去散落了一些外,装进纸卷里的便统统被她烧掉吸食了,似乎有点吸过了量。纯子晕晕乎乎地倒在床上,感觉似乎就要睡着了,但却睁着眼睛,看得见眼前的一切,只是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的,还变了形,摇摇晃晃地就要移动起来。纯子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零件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想挪动一下也不大听使唤;但也不像是别人的,一旦挪动起来自己还是有所感觉。不管挪动身体的什么位置,那里都轻飘飘的,好像它们不是骨r做的,而是气球吹起来的。纯子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飘进了茫茫无边的云海里。那云是那样的洁白,洁白得像棉絮;那棉絮是那样的柔软,柔软得像白云。纯子轻飘飘的身体浮在不知是白云还是棉絮的海洋里,任其漂游,只感到周身从未有过的舒适,心中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感到世界是这样美好,人生是如此幸福。所谓活神仙的感受,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纯子醒来之后,感觉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烦恼减轻了,身体的不适感没有了,精力旺盛了许多。但只过了两日,纯子便又焦躁不安起来,特别想重温那种飘在云里的感受。于是,纯子把另一包白粉也照着上次的样子吸掉了。纯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已中了“毒瘾”,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她听人说过,这种东西吸食久了要戒掉是很难很难的,许多人最后连命都赔进去了。她决定要克制自己,不能再这样吸食下去。但一两日尚可克制,时间稍长便越来越难忍受了。有时,纯子竟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似生了许多虫子,它们到处爬动,似乎马上就要蚕食掉她的整个身体,使她苦不欲生,满床翻滚。有时,她感到心里热得像有一团炉火在烧,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全身,但那冷水好像也变成了热水,丝毫不能使她感到清爽。 纯子痛苦难熬,最后只得打电话给那个风度翩翩的家伙。那家伙很快便风度翩翩地来了。但他什么也没有带,而是要纯子先把钱给他,然后同他到附近取货。纯子万万没有想到,交易的地点就在银海大酒店的西餐厅里。那家伙用手提电话咕噜了几句纯子一个字也听不懂的方言,几分钟后使有人走进来交给他两包香烟。 他把香烟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把其中的一包丢给纯子,把另一包拆开后抽出一支叼在了自己嘴里。他告诉纯子货就在纯子的烟盒里,不过请纯子最好回家后再打开包装,有什么问题可随时同他联系。他看纯子满脸狐疑的样子,笑着说:“许小姐请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世界上最讲信誉的人,绝没有一个j商。货色和数量都绝对有保证,丝毫不会差的。” 纯子回家打开烟盒,那里面果然有几小包与上次的“小费”一模一样的货品,但纯子没有想到她的三千块钱只换来这么一点东西“。纯子虽然早就听说这玩意儿很贵很贵,然而眼前的情景仍然使她大感意外。纯子估算了一下自己需求的数量和自己的收入,立即有一片经济危机的y云笼罩上心头。纯子的收入不菲,但她花钱如流水,自被丈夫打出家门后便不再有积蓄的打算。她不仅自己乱买东西,与朋友聚餐时也多是她付账,见到有困难的人她也喜欢捐助人家一笔,甚至到女士酒吧消遣时,年轻英俊的男服务员送上一杯咖啡她也要塞给人家一张百元大钞作为小费。 在一些姐妹已成百万富婆时,纯子却几乎两手空空,甚至还有借钱应急的时候。没有人不对她的行为目瞪口呆。 经济上有何困难那是以后的事,当务之急是解决生理上的需求。纯子迫不及待地撕开一包,准备马上吸一包以解燃眉之急。纯子按照那个风度翩翩的家伙刚才传授的方法,将一些白粉撒在一张口香糖的锡箔纸上,用打火机在下面烧烤,同时嘴里叼着一枝吸管在上面吸食。但吸了半天,纯子怎么也吸不到那种迷人的味道,打火机一晃,烧到了持着锡箔纸的手指,被烧的手一颤,昂贵的白粉全都散落到地上了。纯子心疼得直叹气。 纯子觉得还是自己的土办法实用。但为了节省一些,纯子先将一只卷烟撕开,把烟丝撒在纸条上,再把一些白粉撒在烟丝上,然后再卷成一支铅笔粗细的纸管,点燃后吸食。吸完后,纯子便静静地躺在床上,等待那美妙时刻的到来。但等了许久,那一刻不仅没来,纯子反而觉得更加难受了,吸食那东西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纯子估计可能是吸食的数量不足,看来又想舒服又想省钱是不可能的,天下没有这般好事。于是,纯子又卷了一支纯净的白粉“大炮”,痛痛快快吸了起来,那贪婪的样子真像三天没喝水的人突然趴在了泉眼上。吸完这一支,纯子很快便进入了那种美妙的境界,飘在了久违的白云里,忘记了痛苦,忘记了烦恼,重新找回了那美不可言的活神仙的感觉。 当了一会儿活神仙后,纯子重又回到了人间。回到人间就得想人间的事,纯子面对的第一件人间大事便是如何赚钱,以保证她每日数百元的各种消费需求。纯子尚无其他赚钱之路,她的财源只有一个,那就是桑拿浴客人的钱包。向来不大喜欢算帐的纯子,此时也不得不掐着指头估算起自己的收入和支出来。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纯子发现自己每日并不稳定的收入要应付基本稳定的日常支出并不是很容易的事。没有别的办法,纯子决心以后不能在“小费”问题上牵就客人了,不管是什么客人,多给可以照单收下,少给一分也不能答应。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一向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纯子看来今后也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纯子认真对付了几日客人,虽有时搞得不太愉快,但收入确实增加了许多。这天纯子接待了一个肌r像公牛的粗壮男人,但这男人一开口说话却是一副沙哑中夹杂着尖利噪音的破嗓子,像动画片里的“唐老鸭”患了重感冒。广东人称这种嗓子为“鸭公嗓”,倒也形象真。纯子为“鸭公嗓”提供了“全方位”服务后,按照事先的约定向他索要一千六百元“小费”。“鸭公嗓”在身上翻了半天翻出一百元,但允诺再为纯子签一张一千五百元的“小费”单,等到结账时由他们“老大”统一付钱。 按照“紫蔷薇”的规定。客人所签“小费”单限额为五百元,多签多付的部分公司全部扣留,小姐们并不能多得一分钱。蒲德威定下这条规矩,固然可以使自己多捞一些,同时也可在一定程度上防止因小姐们索要“小费”过高而影响客源。但促使他这样做的直接原因,却是发生在“紫蔷薇”的一件令人尴尬的事。过去附近有一家规模不大但很有特色的酒楼,酒楼的老板因有求于人,曾请一群官场上的朋友来桑拿浴消费,几个小时以后,光客人所签“小费”加在一起就有好几万元。请客者始料未及,倾其所有缴了不足一半,所欠部分答应翌日筹款补缴。但从此以后那位老板再没有出现过,那本来还算红火的酒楼也关门大吉了。 既然钱拿不到自己手里,小姐们自然不会让客人多签“小费”,超过限额部分一律要以现金交易。所以,小姐们通常只在贵宾房向客人提供特别服务,来贵宾房的客人钱包都带在身上,缴纳现金自然比较方便。像“鸭公嗓”这样,身上带着钱包却没几个钱的客人确属少见。纯子只让“鸭公嗓”签了五百元的单,要他出去后另付一千元现金,“鸭公嗓”竟也爽快地答应了。 “鸭公嗓”离开后,纯子便走到楼下,在酒店门口的y影处等候。十几分钟后,“鸭公嗓”同另外两个男人大摇大摆地步出酒店,径直向路边的一辆黑色轿车走去。纯子迎上去,客气地同他打招呼。“鸭公嗓”也客气地回应纯子,说:“哟,是你呀,许小姐!你的服务真不错,过两天一定再来找你。”说完转身便走。 纯子见他想赖帐,赶紧拉住他的衣角。“先生,您的小费还没给呢!” “小费?小费不是早就给你了吗?”“鸭公嗓”作出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态。 “这个无赖!”纯子有些火了,心里狠狠骂了一句。“先生,您的记忆力不会这么不好吧?刚刚说好的事情怎么就忘了?” “说好的事情?谁跟谁说好了?我跟你吗,嗯?”“鸭公嗓”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边说边对着两个同伴挤眼睛,三个人“嘻嘻”地y笑起来。 “这么几个臭钱也赖帐,算什么男人!” “我不是男人吗?我是不是男人你刚才不是见识过了吗?”三个人笑得更放肆了。 纯子一肚子火气,满脸通红,嘴唇发抖。她在这个城市的娱乐场所混了好几年,虽不指望在这种地方能碰到什么圣贤,但像眼前这样的流氓无赖却也少见。“你…… 你不要耍无赖,不给钱别想就这么走了!你不要面子,姑乃乃也不怕撕破脸皮。“ 这时,已有行人驻足观看。“鸭公嗓”脸色y沉下来,恶狠狠地说:“你一定要钱?” “别废话!” “好!那就给你!”“鸭公嗓”嗓音未落,一巴掌打了过来。纯子躲闪不及,左脸被狠狠扇了一掌,顿感脸颊火辣辣的,眼前直冒金星。纯子尖叫一声,发疯似地向“鸭公嗓”扑来,要同他拼命。未等纯子靠近,“鸭公嗓”一拳击在纯子前胸。纯子倒退几步跌倒在水泥地上,挣扎了几下却没有爬起来,一口黏黏的疾y裹着殷红的鲜血从嘴角滚了出来。 兽性大发的“鸭公嗓”并未就此罢休,一步窜过来还要动手,却听身后有人大喊一声“住手”,其声如雷。“鸭公嗓”心里一惊,回头看时,见一个黑大个同一个白面书生正疾步向他走来。 来人是黄风岭派出所的正、副所长黄海与秦孝川。二人今天也接到了银海大酒店周总经理的请柬,欲来参加晚会,但因公务缠身拖延到此时才来。刚才纯子与“鸭公嗓”纠缠时二人已经看到了,估计要出事,便停下来在远处观看,并未走过来。这警察的思维方式与常人有所不同,逻辑性极强,办事循规蹈矩,要解决问题就一定要等问题出来了再去耐心地解决,要抓人则一定要等那人干了该抓的事后再去从容地抓人,不像凡夫俗子们没事时杞人忧天,有事时手足无措。但他们这一等,纯子便吃亏了。 二人都没有穿警服。“鸭公嗓”见只有两个人,其中还有个戴眼镜的书生,便不再把他们放在眼里,用两只绿豆眼斜视着向自己靠近的秦孝川说:“管什么闲事! 这婊子是你干妈还是你舅娘?“ “混蛋!”秦孝川本想按照执行警务的程序,让他们先交出证件来,问话之后再决定怎样处理,但“鸭公嗓”的一句脏话使秦孝川立时火冒三丈,证件也不想看了,话也不想问了,抡起扇子般的大手猛抽过去,只听“啪”的一声巨响,“鸭公嗓”的左脸像被钢板拍了一下,下巴险些脱落。“鸭公嗓”趔趄一下尚未站稳,秦孝川的拳头已向他当胸打来,又听“嗵”的一声闷雷,“鸭公嗓”只觉前胸像被砸了一铁锤,五脏六腑似乎都要爆裂开来。秦孝川孝敬他的这两招,竟与他欺负纯子时所用的招法如出一辙,不知是不是由一个祖师爷那里传下来的,只不过他挨的这两下比他打纯子那两下可要重得多,狠得多。 秦孝川近“鸭公嗓”还要动手,却听身后一声怪叫,接着便有一股冷风从背后扑来。秦孝川回头一看,见“鸭公嗓”的一个同党举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正向他刺来。秦孝川忙一闪身,尖刀擦臂而过,把秦孝川的衣袖挑了个d,胳膊上也划了个口子,鲜血顿时流了出来。秦孝川经历过无数次搏斗,但却从未被对手伤过。那小子这一刀没有使秦孝川产生丝毫畏惧,却把猛狮般的秦孝。川激得更为暴怒。秦孝川转身一脚踢中持刀人的小腹,咆哮着扑将过来,看样子非要将他撕成r片不可。 正在查看纯子伤势的黄海见秦孝川两面受敌,又被对方刺了一刀,赶紧跑过来助战,边跑边厉声喝道:“放下武器!我们是警察。” 那两个家伙愣了一下,然后拔腿便向汽车跑去。正在发动汽车的家伙刚想下来帮手,见此情景也赶紧缩了回去,三个人钻进车内慌忙逃去。秦孝川追赶上去,只来得及用拳头砸了一下车p股,汽车便一溜烟地开跑了。秦孝川下意识地往怀里一伸手,但很可惜,今天为参加舞会,枪没有带出来。 黄海拉起秦孝川的胳膊关切地问:“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没事,只擦破一点皮。”秦孝川满不在乎地说,“我说所长啊,你喊什么‘警察’呀!看,到手的鸭子又被你吓跑了!”秦孝川看着远去的车影摇了摇头,显得很有些遗憾。“有没有看清车牌号是多少?” “没看清。” 其实在汽车启动的那一刹那,黄海已看清了车牌号码,心里吃了一惊。这车他认识! 这时,蒲德威等人已跑来楼下,大家把纯子抱到酒店大堂的沙发上。何彬对纯子很是关心,蹲在沙发旁,摸着纯子的额头轻声问她伤得怎样。纯子确是被“鸭公嗓”打得不轻,倒在水泥地上时只觉腹内暴热,眼前发黑,险些晕厥过去,但此时已感觉好了许多,只是说话仍有些吃力,对着何彬苦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纯子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都在关切地看着自己,心里甚为感动。姚纲站在何彬的身后,神色忧虑地望着纯子,阿华搂着姚纲的一只胳膊也站在旁边。纯子闭上眼睛,几滴泪水从眼角滚了出来。她有些羡慕阿华,阿华身边有一个值得信赖可以依靠的男人,阿华绝不会像自己这样任人欺辱。自己哪一样也不比阿华这个乡下女孩差,可自己的命运就是不如人家。要是自己遇到了一个好男人,怎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呢! 何彬让蒲德威把车开过来,赶紧送纯子去医院。 黄海对秦孝川说:“老秦,你也一同去医院包扎一下吧。” 大家这才注意到秦孝川的左臂上流了不少血。 黄海转对大家说:“今天多亏了老秦,不然,纯子的命怕都保不住了。” 于是,大家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泰孝川。何彬过来拍拍秦孝川的肩膀,伸出大拇指说:“老秦,好样的!看来那几个家伙还真有些厉害,连你老兄都给伤了,要换成我们非得被他们收拾了不可。” 秦孝川伤得不重,血已止住了,但仍有些隐隐作痛,衣袖血迹斑斑的颇有点狼狈。但在大家赞赏的目光下,秦孝川心里却像喝了蜜酒一样很是舒服,甚至舒服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平日里性情傲慢的秦孝川,此时却实实在在地谦虚起来,连声说“不算什么,不算什么”,其他话便全都不会说了。 何彬对秦孝川说:“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好,免得感染了。过两天等纯子也好些时,我来请客,为你庆功。” “嗯……”蒲德威本想说还是由他来请客吧,但忽然想到上次请这些人吃饭时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悲惨结局,心里一犹豫,已到嘴边的话变成了一声长鸣。 不过,这倒使蒲德威忽然想起来,过几天就是秦孝川的生日了。去年秦孝川过生日时,蒲德威在银海大酒店为他摆了一桌宴席,还送了他一块金表。可秦孝川这小子对那么贵重的礼物一点也不在意,随手就送了别人,气得蒲德威好几天撒不出n来。但无论如何,这号人物的马p还得继续拍,今年可要好好动动脑子,送他个如意的礼品了。 第22章 赚钱有瘾 姐妹俩本来就善于自学成才,又遇上这么个喜欢推广台湾经验的客人前来指点,对这套游戏很快便演练得精湛纯熟,出神入化了,几乎每次出征都可马到成功,满载而归。数月前她们“跳槽”来“紫蔷薇”,接受经理“试钟”时认真地演练了一场,结果深得薄德威的赞赏。 就在纯子因“小费”而与人发生争执并遭人殴打的同时,“紫蔷薇”桑拿浴里还上演着另一场围绕“服务费”而展开的闹剧。剧中的主人公为一男二女,男的叫彭福水,乃银海大酒店总经理周飚的妻弟,女的是“紫蔷薇”赫赫有名的姐妹花,被称为“大牡丹”的表姐阿芳和被唤作“小牡丹”的表妹阿玲。两个女人与一个男人因“服务费”而发生争执,在这样那样的服务公司也许并不稀奇,但在桑拿浴贵宾房这种极端文明高尚因而便极端“私密化”的场所里发生,便的确有些令人费解了。由于两人是表姐妹,或许是其中的一位与客人之间发生了一些人民内部矛盾,另一位帮忙解决来了?其实也不是。因为按照“紫蔷薇”桑拿浴的规定,一名小姐在按摩房里专心工作时,任何人士——不要说是表姐妹,就是亲妈也不得擅自入内。这也不难理解,如果按摩房全跟公共厕所似的可以随便出入,那人家桑拿浴的老板怎么好意思向客人收取那每小时几百元的“钟费”,派个眼花耳背的老大妈守在门口,每次收两毛钱也就算不错了。 其实,这里上演的正是“紫蔷薇”桑拿浴的压轴好戏,轻易不肯示人的,通常说只有彭福水这种既尊贵又会享受的老板级人物才有幸成为戏中的主角,也只有阿芳和阿玲这种经验老到的明星级小姐才会在这场演出中粉墨登场。 阿芳与阿玲来自与广东交界的一个省份。表姐阿芳出生在乡下,表妹阿玲出生在县城,但两家相距不足五公里,只隔着一座小山。小时候,要么表姐到表妹家住几天,要么表妹到表姐家住几日。姐妹俩感情甚好,但也经常吵架。表姐阿芳身体强壮力气足些,表妹阿玲小巧玲珑力量弱些,真动起劲儿来肯定是阿玲吃亏。但阿玲心眼灵活嘴巴乖巧,每次发生争吵时不管是谁先挑起的事端,不管真理在谁的手里,阿玲总是首先跑到家长那里告状,待家长以裁判者的姿态将两个孩子叫到一起问话时,阿芳又总是笨嘴拙舌地讲不出个道理来,讲来讲去总是阿玲有理。所以,姐妹俩争来吵去,到最后阿芳总是占不到便宜。 但吵架归吵架,姐妹俩的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自幼养成的相互依恋之情也不是孩童之间的争争吵吵所能扼杀的。随着年龄的增长,两个人越来越相互离不开了,谁一日不见谁便有度日如年的感觉。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正是情窦初开倾慕异性的年龄,可阿芳和阿玲却都没有对异性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倒是姐妹俩在一起冲凉洗澡同床共枕时常有些冲动的感觉。 初中毕业后两个人都没有继续升学。先是阿玲到县城里的一家百货商店当营业员,没过几天她便把阿芳也弄到这家商店里来了。商店里工资太低,整天站在柜台后面盯着一群群看什么都新鲜买什么都嫌贵的乡下人也够腻烦的,半年之后阿玲又到市里的一家宾馆当上了楼层服务员。这回她要把阿芳带到身边来就没那么容易了。这市里虽然比县城大不了多少,整洁不了多少,楼房也高不了多少,但这里的人比乡下人高上一个等级,比县城里的人也高上半级左右,至少他们自己是这样认为的。这里各单位招工的条件之一便是报名者必须是商业户口,而要解决这个问题,对阿芳来说似乎比登天也容易不了多少。 多情的表妹离不开表姐,聪明的阿玲也不可能被这等人间琐事难倒。阿玲发现,原来这世界上有两把万能钥匙,有了其中的一把便几乎没有打不开的锁,没有进不去的门。这头一把钥匙是金钱,这个她暂时没有。而这另一把钥匙,她有,表姐阿芳也有,而且还都很不错。既然已到了关键时刻,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表妹进行了一些周密的安排之后,便把表姐接进城里,连夜进行战前动员。待阿芳弄明白表妹的意思后,惊得目瞪口呆,说什么也不同意。阿玲说表姐呀,你这个人可真迂,你知道你现在要做的是多么宏伟的事业吗?那是使你这只连鲤鱼都不如的泥鳅跳出龙门的大事呀!你只要跳出这一步,以后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步登天一劳永逸了,到那时候你就是想受苦都没地方受去了,想不享福都由不得你呢! 这么好的事,就算是用条胳膊去换都绝对值得,何况你根本就损失不了什么呢!就算你有些损失,可那些东西对我们来说有什么用呢?难道你留着它,就为了将来像头老母猪一样去没完没了地生孩子。然后便在山沟里拱来拱去永无出头之日了吗? 再说,这事也不是要你一个人去做。为了你,表妹我也豁出去了。我们俩分头行动,我去对付那个人事局长,你来对付宾馆的经理。我们一步到位,中间环节全都省去,让那些小鬼儿看着干瞪眼。 阿芳说,就算你说得对,我按照你的办法去做,你能保证人家那么大人物就肯跟你做那事?就算人家跟你做了,人家要是不帮你转户口不招你做服务员怎么办? 到时候还不是我们白吃亏! 阿玲说表姐呀,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你这么土哇?你怎么连这点事都搞不明白呀?你以为他们真是什么大人物?大个p!要说大,也就是他们手里那点权力大,他们那小心眼连个普通老百姓都不如。要是他们没了手中的权力,大街上要饭去都找不着门。不过呢,也正是因为他们既看中那权力,又y心不死,所以我们才能利用他们。只要他跟咱们做了那事,到时候让他做什么他就得给咱们做什么。否则咱们一闹,到公安局去告他一状,或者到他们单位去贴几张大字报散发两相传单,他即使不坐牢也得名声扫地,他那权力还保得住吗? 至于说这第一步你怎么让他上钩——这话太夸张了,其实根本就不存在你让他上钩的问题。你不去招意他,他还在时刻盯着你打主意呢。你只要给他一个眼色,保准他会像饿狼似地扑到你身上来,根本用不着你去费什么心机。尤其是宾馆的那个经理,就是刚才你看到的那个穿凉鞋打领带的小子,简直就是个每一分钟都在嗅着鼻子寻找腥味的馋猫,好对付极了。上次我来报考时,半个晚上就把他全都搞定了。 什么?你…… 阿芳这才明白,原来她这个精明的表妹早就在利用她自身的资本为自己的飞黄腾达架桥铺路了。她觉得心里有些酸溜溜的。可仔细一想,又觉得表妹的所作所为其实也无可指摘。她们这种出生在穷乡僻壤的女孩子,即便是金枝玉叶到头来还不是像碎石烂草一样被埋没在山沟里面。她们不靠自己奋斗哪有出头之日。而像她们这种身无一技之长的黄毛丫头,不靠自身的那点资本还能靠什么呢? 阿芳凭着自幼养成的对表妹的无限信任,最终听从了阿玲的安排,并在阿玲的指导和鼓励下艰难地完成了她的使命。那对于她来说真如一场恶梦一般,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她从来没有想到过那种被几乎所有男人和大多数女人所疯狂追逐的游戏,原来竟是如此的痛苦和无聊,远远不能同她与表妹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相比。 在以后的日子,当她被表妹带上那条布满荆棘的不归路后,她仍然时常想起那令人刻骨铭心的痛苦滋味,时常在眼前浮现那一片令人心惊r跳的殷红血迹。如果不是本职工作的需要,她真的一辈子都不想再做那种事了。再后来,如果不是表妹有了个男人养着,她也不得不效仿表妹,她或许永远也不会让自己的身边睡着个男人。 阿芳又同表妹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了。她以为她终于跳过了龙门,从此便可以做一个光荣的城里人,无忧无虑地同表妹在一起经营她们柳绿花红的小天地了。但她没有想到,半年以后表妹又不见了。当几日后表妹在遥远的南方给她打来电话,兴奋地告诉她那边才是她们要寻找的银山宝地时,她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不知道这次又要靠什么去为自己铺垫那通往宝地的金光大道。 她想错了。这次她其实又回到了靠双手谋生的原始状态,只不过她双手所接触的不再是坚硬的农具或冰冷的商品,而是一具具软绵绵热乎乎的人的躯体。 阿玲带着她到桑拿浴做了按摩小姐。虽然她一进桑拿浴便被那豪华而陌生的环境惊得头重脚轻,走起路来像喝醉酒似的总想跌跤,但她没有对表妹的选择提出任何异议。历史的经验证明:真理永远在表妹手里。她同表妹一起接受桑拿浴的按摩培训。表妹虽已比她多学了几日,但却没有她对技术掌握得快。她身体强壮,能吃苦耐劳,动手能力很强,很快便能熟练地运用师傅传授的全套技能和诀窍了。她感到很得意,心想这次她一定能比表妹做得好,不会再事事都显得逊她一筹了。 可是做了一段时问,她却发现自己不仅没能超过表妹,而且简直是差距更大了。表妹常常一晚上便能拿回一两千元的“小费”,而她最多只能拿回来三四百元,空手而归的情况也不少见。还有,表妹做了一段时间后便有了不少熟客,这些熟客中以瘦小枯干的男人居多,来后便点名要表妹给“做钟”。而她阿芳几乎就没能笼络住什么熟客,有两三个回过头来找她“做钟”的客人则全都是两百磅以上的大胖子,她拼出吃奶的力气在他们身上按揉他们仍喊用力不够,不断催促她再加力。她做上半小时便头上冒汗,做上两个钟便有筋疲力竭的感觉了。她根本不希望这些客人再来找她。 表妹也曾把自己的一些诀窍向她传授,可是她一直理解不深,运用不熟练,没有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她很想亲眼看看表妹是怎样为客人“做钟”,怎样与客人周旋的,但由于桑拿浴严格的规定,她不敢在表妹工作时进入她的房间,因而也便一直无法领略表妹为客人“做钟”时的风采。 一日,阿芳正在为一位台湾客人按摩,表妹敲门进来了。原来,她答应带给经理的一件东西连同其他物品一起忘在家里了,需要回去取来,经过经理的同意便向阿芳借钥匙来了。她接过钥匙,向客人道声对不起后便要离去。台湾客人看到阿玲,眼睛立时亮了起来,连说小姐不要走,小姐不要走。 阿玲说有事吗,先生? 台湾人说还能有什么事,请小姐给我做按摩呗。 阿玲说我表姐不是正给你做着呢吗?她的技术比我好。 台湾人说你表姐做得不错,我很满意,可是我希望你也给我做。你们姐妹俩一同给我做,多有意思! 阿芳说没听说过,两个小姐给一位客人按摩,哪有这种做法? 阿玲说做倒是可以做,只是“小费”要付双份的哟。 台湾人说那是当然的啦。在我们台湾,不仅要付双份“小费”,有的地方还要付双倍“钟钱”,要是做得高兴客人还要给额外的奖励呢。你们知道这叫什么?这叫“御驾亲征”,就是说是皇帝的待遇。过去朱元璋打仗回来,便一定要让两名美女侍候他,多一个不要,少一个不行。什么?没听说过?你看你看,你们还是大陆人呢,对中国历史还没我们台湾人知道得多。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你们需要跟我们台湾人学习的地方多了!今天就让我好好教教你们啦,学好了,将来到香港到台湾去做就都没问题了。 好为人师的台湾客人开始耐心地教授他的两位大陆同胞。他平躺在按摩床上,让阿芳和阿玲分前后左右站开,一个在左前面负责他的上半身,一个在右后面负责他的下半身。阿芳和阿玲按照他的要求站好位开始工作,可台湾客人仍不满意。 我说小姐,给皇帝服务能是这个样子吗? 那应该是什么样子呀? 台湾人顺手撩起阿芳的上衣,说把这个脱掉嘛。 阿芳吓得赶紧往后退。阿玲过来三下两下把表姐的上衣和胸罩解了下来,伸出两个手指头说:老板,这项服务可是要加这个数的。台湾人看着阿芳丰满的胸脯直咂舌头,根本没看清阿玲的手势便连说可以可以。阿玲随即也脱去了自己的上衣。 不过她的脸蛋儿虽比表姐动人,身材却远没有表姐丰满,台湾人看了她一眼便仍把视线移到阿芳身上来了。 阿芳光着膀子为台湾人按摩胸部。台湾人津津有味地盯着她看,看着看着手便伸了上来。阿芳觉得身上像有虫子在爬,直想打冷颤。她求救似地看着阿玲,见阿玲向她使眼色便只好忍了下来。可过了一会儿,台湾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只见他轻轻蠕动着身体,嘴里哼哼吱吱地发出呻吟声,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阿芳转头一看,见阿玲已把手伸进台湾人的短裤。在那里轻轻摸索着什么。阿玲得意地冲表姐一笑,然后对台湾人说:先生,这里要做吗? 要做,要做。 那可要加这个数。阿玲伸出了三个手指。 没问题,没问题。他只觉得身上火辣辣痒得难受,要赶紧解脱才好,哪里还会有什么问题! 阿玲扯下他的短裤,继续不紧不慢地抓弄着,近乎若无其事的样子。 阿玲的动作简直把阿芳惊呆了。她从来没有想到天下还有这种游戏,更没有想到她的表妹竟如此精于此道。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会的! 台湾人连哼带抖地折腾了一会儿便再也忍耐不住了,跳下床把阿玲抱在怀里,张开大口在她肩上和胸前乱啃着,同时又腾出手来去扒她的裤子。阿玲用力把他推开一些,说先生你别急,做这事可是还要加这个数的。她同时伸出了两只手掌。 台湾人看也没看便说行啊行啊,追过来继续与阿玲纠缠在一起。待他把什么事都做了,穿好衣服倒在沙发上喘气时,他似乎还没搞清他今天到底答应了阿玲多少“小费”。他从衣袋里扯出一把港币丢给阿玲和阿芳。阿芳高兴得刚想说一些千恩万谢的话,阿玲却抢先开口了,说先生你给的这些可是少很多呢。你们台湾人是最讲信用的,我们需向你们学习的地方多了,可是总不能让我们学你们讲好价钱又赖帐吧! 台湾人无可奈何地又去衣袋里摸索,说不是我赖帐,一是你这价要得也太高了,二是我身上带的钱确实不多了,就这几张人民币了,你们总得给我留下到收款台结帐和“打的”的钱吧。又说,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们了,没想到大陆的女孩子这么厉害,我就是在台湾也不会被宰得这么惨。 他又抽出几张人民币递给阿玲和阿芳,悻悻地离去了。 阿芳抱着阿玲激动得直跳,说阿玲你可真行啊,? 第 15 部分 欲望文 第 16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6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他又抽出几张人民币递给阿玲和阿芳,悻悻地离去了。 阿芳抱着阿玲激动得直跳,说阿玲你可真行啊,一下就赚了这么多,而且人家还表扬了我们!连台湾人都不敢看不起我们哪! 阿玲说他那是表扬吗?他是觉得给我们多了,他自己吃亏了。整个一个寒酸佬,舍不得出血。早就听说有些台湾人平日里喜欢趾高气扬地装出一副阔佬样,动不动就给人家一点小施舍,可真该他出钱的时候比什么人都小气。刚才这小子根本就没给够咱们“小费”,急急忙忙就跑了,逃债似的。下次再遇上这种人,我们得换个方法对付他们了。不过呢,他这“御驾亲征”倒真是有点意思。表姐你想想,以后你有客人时你说服他把我叫来,我有客人时我说服他把你叫来,我们不就可以多赚一倍了吗!赚钱上瘾哪!而且我们两个人做一个客人,一边玩,一边把钱赚了。 阿芳说那经理会同意吗? 阿玲说只要是客人点名要小姐来,经理他敢说个“不”字吗?再说,这是变换花样为公司招徕生意的好事,经理巴不得有人这么为他卖命呢。找机会我们免费给他做一次,让他也尝试一次做皇帝的滋味,那土包子还不得乐得找不到北,肯定会对我们大力支持的。 姐妹俩本来就善于自学成才,又遇上这么个喜欢推广台湾经验的客人前来指点,对这套游戏很快便演练得精湛纯熟,出神人化了,几乎每次出征都可马到成功,满载而归。数月前她们“跳槽”来“紫蔷薇”,接受经理“试钟”时认真地演练了一场,结果深得蒲德威的赞赏。蒲德威为讨好顶头上司的小舅子彭福水,便把这个项目推荐给了他。 蒲德威绘声绘色的描述把彭福水惊羡得口水直流,一顿早茶的功夫跑了三趟厕所,恨不得当时就跟着蒲德威来“紫蔷薇”开开眼界。但一想到那是他姐夫周飚的地盘,他又不得不装出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暂时客气地推托了。他知道姐夫背地里可能什么事都干,但表面上却是一副正人君子相,对老婆孩子和八竿子打不到的亲戚全都训教得十分严格,俨然一位当代大儒。自己到他那里去胡闹,若是被他知道了,他再添油加醋地告诉他老婆也就是自己的姐姐,他们两口子肯定要一唱一和地臭骂自己一顿。姐夫骂几句他可以不当回事,实在不行,姐夫嘴上骂他他心里骂姐夫大致也可以扯平。但自幼疼爱自己的姐姐可是真心希望他好,他不想惹姐姐伤心。 今晚周飚为庆贺顶楼歌舞厅开张大宴宾朋,彭福水为歌舞厅装修的事出了不少主意,是个有功之臣,因此也被周飚叫来助兴了。彭福水见周飚招呼客人忙得不可开交。又见蒲德威也溜进来凑热闹了,心想机会难得,便趁人不注意时悄悄溜出歌舞厅,跑到“紫蔷薇”来了。 彭福水知道阿芳和阿玲,阿芳和阿玲却不知道这彭老板是何许人也。这就是明星与群众的差异:明星的名字任人皆知,但明星不可能认识亿万人民群众中的每一个人。何况这彭福水是偷偷摸摸来的,决不想让别人弄清他的身份。 彭福水靠着姐夫的提携办了一间印务公司,开始时主要是给本市的几家宾馆饭店印一些信封、信纸、宣传品、价目单等物品,赚不了多少钱。后来他瞒着姐夫承揽了不少能赚钱的地下印刷业务,什么发票、文凭、边防证、离婚证、节育证、卫生许可证等等,只要有人委托,他便什么都敢印,什么都能印,当然印出来也都是假的。不过虽说是假的,但由于公司里有先进的照相排版技术和精良的印刷设备,印出来的东西也是质量上乘,足可以假乱真,销路一直不错。彭福水凭这很快暴富起来,经济实力不逊于他姐夫周飚。 富是富了,彭福水见了人却仍然总是喊穷。原因有二:一是他的财富中来路不明的比例太大,要是被人注意上便很容易出麻烦,因此他轻易不敢“露富”;二是他吃喝嫖赌什么都好,花费很大,家里的钱由老婆保管他很难偷出来,有时还确实会感到手头紧些。所以,彭福水花钱时,有时会显得慷慨大方,有时又显得抠抠索索,让人捉摸不定。不过总的来说,大方的时候少,小气的时候多。 彭福水是有见识的人,阿芳和阿玲一进门他就有些失望。蒲德威把这对姐妹花夸得天花乱坠,他原以为她们必有美如天仙艳若桃李的倾城之色,谁想却是这般水准。这蒲德威的眼光也太拙劣了,根本就是孤陋寡闻,坐井观天而已。按照他彭福水的眼光,这阿芳和阿玲在本城娱乐场所的女孩子当中,最多也就是中等偏上的水平,只是她们青春年少,装束大胆,倒还有几分性感而已。 简单交谈几句后,三人便按各自的角色排好了阵势。二位小姐准备动手工作,彭福水则由于有些失望,闭目躺在按摩床上一言不发了。 “老板准备做多少时间?”阿芳按照惯常的程序一边漫不经心地在彭福水的身上揉搓,一边先开口问话了。经过表妹的传、帮、带,阿芳也早已变得精明老到起来。 “随便啦。做着看啦。” 有经验的小姐一听就知道,这样讲话的客人通常分为两种人:一种是初来桑拿浴的人,不了解这里的程序,因而一时也说不准应该做多少时间;另一种是常来桑拿浴的人,他们对这里的情况十分熟悉,对小姐的服务极其挑剔,你如做不好他们要么要求换人,要么就气哼哼地起身离去,出门时说不定会告你一状。看彭福水的样子,他似乎应该属于第二种人。 “那么老板都想做些什么呢?”阿芳又问。 “既然是点你们二位小姐一起来,当然是做你们最拿手的了。你们平时怎么做今天就怎么做好了。” “那好吧。”阿芳看出来这位客人什么都了解,估计是有朋友向他做了详细介绍。她记起来阿玲曾对她说过,对于熟客你是没必要事先同他讲价的,做完了他不会少给你,你想多骗他一些也骗不到手。阿芳不再说什么,准备正式开始工作了。 “先生,”阿玲却仍觉得不妥,“我们什么都很拿手,你到底想做些什么最好先讲清楚啦,这样我们才好掌握时间,为你做到最佳程度。再说,不同的项目服务费标准也不同啊。”阿玲看着彭福水的眼睛说话,手却仍在彭福水的身上摸来摸去,那样子不像是给人做按摩,倒像是一个放牛娃一边盘算着如何去偷不远处果林中的挑子,一边下意识地在牛p股上磨着手指。 “那你们就先说说你们都有什么项目,收费标准又是如何?”彭福水心里有些不耐烦,身上却痒痒的觉得挺舒服。 “我们有……”阿芳抢先把她们那些节目的内容像报菜单一样全都报了出来,丝毫没有羞耻的感觉,倒把彭福水给逗笑了。阿玲瞪了表姐一眼,显然对她多嘴多舌并不满意。 “先生,所有这些项目要是全部做完,至少需要两个钟,总共收费这么多。” 阿玲伸出四个手指在彭福水眼前晃了一下。 “哇,这么贵!”彭福水知道,这种事又没经过物价局核准,本来就没什么公价可言,全凭双方协商,几乎谈不上贵与不贵的问题。并且根据他的经验,阿玲的报价也不过略高一些,并非贵得出奇。这女孩子显然看出他是老手,没打算欺诈他。但他仍不愿接受阿玲的报价,觉得这个价花在这两个女孩子身上有些不值。 “先生,这可是官价呀!不过,看你人这么好,我们可以给你打八折。再少就不可以了。” “好商量,好商量。那就按你们说的程序做吧。”无论如何,彭福水不希望她们停下手来。 “先生,按照我们这里的规矩,做这些项目需要先‘埋单’。”彭福水模棱两可的口气反而让阿玲起了疑心,她觉得有必要先收了他的钱。她突然停了手,彭福水立刻感到心里空荡荡的。 “什么什么?先‘埋单’?哪有这样的规矩?”彭福水嘴差点气歪了,可他又不想此时发作,尽可能放缓语气说,“现在哪还有先‘埋单’的事?到餐厅吃饭是吃完了给钱,坐出租车是到站了给钱,就连买房子还要先住上再分期付款呢!你说哪还有先‘埋单’后消费的事?” “怎么没有?你要是去看电影是不是要先买票?你要是去医院是不是要先交押金?就连去火葬场还要给了钱才能烧呢!”阿玲笑吟吟地对付着。 “这……”彭福水没想到这娘儿们这么刁钻,“不管怎么说,‘紫蔷薇’里没这规矩吧?” “这就要看你做什么了。如果你只做正规按摩,‘签单’就可以了;如果你除去正规按摩之外还需要特殊服务,那当然就不同了。既然讲好了价钱,你先给后给还不是都一样吗?再说,你这么大老板,还在乎那点小钱?”阿玲说着话,手又开始动了。 “……” 阿玲见彭福水预言又止的样子,便又接着说下去:“先生,你可是一点也不吃亏,我们这是买一送一呀!除此之外,我们还会搭配——不,是免费赠送你一项服务,这可是别人花钱都得不到的!”阿玲做了一个手势,彭福水马上就明白了。 彭福水知道自己磨不过这两个丫头,再耽误多少时间也都会算在他的账上。他无可奈何地指指自己的上衣,阿玲马上为他取了过来。彭福水从衣袋里掏出一叠人民币,粗略地数了数便扔在了床头柜上,说:“好了好了,就按照你们说的先‘埋单’了。不过我们话可说在前面,你们要好好做,不许掺假,不然……”彭福水不往下说了。他想等什么事都做完了,他再把柜子上的钱抢回来,随便丢给她们一些也就算了。反正在这个酒店里,没人敢把他彭福水怎么样。 阿玲虽然还有些不大放心,但也不好意思马上就把钱抢到手里。人家已经让了步,她也只得适可而止,否则闹出不愉快来她也担当不起。于是,阿玲嘴上说着让彭福水心里舒服的话,手上则抓紧做着让彭福水身上舒服的事。阿芳见表妹开始认真工作了,便也在自己的那块范围辛勤耕耘起来。 彭福水发现这两个女孩子的手法的确不错,不一会他便有飘然欲仙的感觉了。 然后,他便几乎失去了对时间和空间的感受,觉得自己好像是在古老的蛮荒时代赤身l体地漫步,周围的花草和树叶扫在身上使他有无比舒适的感觉。他想加快步伐猛跑,好让那种舒适的感觉更加强烈起来。 可就在这时,按摩室的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闯了进来。 “混账!什么人敢往按摩室里闭?” 彭福水扭头一看却吓呆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姐夫周飚。彭福水赶紧扯过一条浴巾裹住赤l的身子,一骨碌从按摩床上爬了下来。 “姐……姐夫……” 周飚神色严峻,一副凛然正气的样子:“我就知道你小子跑这来了。你老婆到处找不到你,电话打到我手机上去了。还不赶快回去,家里被盗了!” “被盗了!怎么可能呢?”他想到家里那些存折、首饰、假帐本和印制假发票的印版等重要物品,额头上顿时冒出了冷汗,匆忙穿上衣服便跑,放在床头柜上的“服务费”也忘记抢回来了。 周飚看着两个吓呆了的女孩子,严肃地问:“你们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在做那个御……御什么来着?” “御驾亲征。”阿芳战战兢兢地回答。 “御驾亲征?谁让你们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玩艺?蒲经理没跟你们说过吗,‘紫蔷薇’只能做正规按摩,不许搞歪的邪的?” “蒲经理也做过的。他也没说这是歪的邪的,不可以做。”阿玲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是吗?那我倒要看看这到底算是怎么回事,要是真好,我让蒲经理奖励你们。你们俩在我身上试试,不许偷工减料!” 周飚说着,扒去衣服便躺在了按摩床上…… 第23章 酒后的疯狂 不知是饮过了酒,那只手压在胸上太重了,还是梦中太兴奋了,阿梅丰满的胸脯大幅度起伏着,微微颤动,像一对初见天日的小白兔正跃跃欲试,就要腾空跳去,到广袤的大自然中去追寻美丽的春色…… 西方人过生日,中国人做寿。西方人过生日比较简单,无非就是在某人生日那晚搬一块大号蛋糕摆在桌子上,由过生日者挥刀斩碎,分给在场的人品尝一番。如果搞得再复杂一些,那也就是点燃几支蜡烛再鼓起腮帮子吹灭了,并拍着手掌唱几遍“祝你生日快乐”什么的。西方人的这一套似乎不怎么适合中国人:蛋糕太甜,不合中国人的口味,吃多了容易发胖,血压升高闹半身不遂;吹蜡烛不吉利,中国人所谓“吹灯拔蜡”是形容死人的;西方人那只有一句词的生日歌大显单调,唱出来挺没文化的,远不如咱们中国人来一台大戏过瘾。受西方文化的影响,中国人现在除做寿外也开始过起生日来。不过,不管是做寿还是过生日,中国人办事都比外国人要复杂得多。过去慈禧老佛爷寿筵的排场自不必说,就连时下普通人的生日筵席也常常丰富多彩得让外国人眼花缭乱,望尘莫及,不可理解。除此之外,让外国人搞不明白的花样还多得很。 其实,何止是外国人搞不明白,许多事中国人自己也弄不太清楚。譬如说一个人到了多大年岁时应该做一次寿,各地的风俗习惯就很不相同。有把五十、六十、八十等整数年岁视为大寿的,也有专在六十六等所谓顺子年大事庆祝的,虽无一定之规,但每一地的人总有每一地人的说法。今天是秦孝川的四十八岁生日,他自己本不大在意,过不过生日都无所谓。但蒲德威说这是做大寿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庆贺一番,一切都由他来安排,除去要安排一桌别开生面的生日筵席,找几个知己痛痛快快地喝一场外,还要给秦孝川准备一份绝对会令他满意的生日礼物。 蒲德威把筵席安排在他自己买的那所大房子里,两名厨师是从银海大酒店的中餐厅请来的,酒和菜是委托这两名厨师全权c办的。筵席上的食客不多,但也不算太少,连秦孝川和蒲德威在内一共八个人,除香港同胞林宝强正巧来内地出差,是被秦孝川带来赴宴的外,其他嘉宾差不多都是蒲德威的酒r兄弟。不过,在七名形状各异的须眉大汉当中,却夹着一位水灵灵的俊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紫蔷薇” 桑拿浴的阿梅小姐。这便是蒲德威处心积虑为秦孝川准备的“生日礼物”了。 蒲德威知道,在“紫蔷薇”的女孩子当中,秦孝川最有好感的是阿华和阿梅两位。阿华现在有姚纲及何彬做靠山,蒲德威不敢打她的主意,而阿梅无依无靠,年岁小又单纯,在她身上作点文章蒲德威没有任何顾忌。更使蒲德威得意的是,他从周慧慧那里知道阿梅的十八岁生日也是在这个月,仅比秦孝川迟一天,以给阿梅过生日为借口,把她哄到筵席上来应是很容易的事。不过,周慧慧向蒲德威透露的另一件关于阿梅的事,却又使蒲德威犯难了好一阵子。 周慧慧听蒲德威说要给秦孝川和阿梅一起过生日,估计他没怀好意,警告他说:“人家阿梅可还是个黄花女,对自己的身子护得严着呢,你们不要在她身上打什么坏主意。女人的心思你们男人不懂,再放荡的女人也要把自己的第一次留给她钟情的男人。你们要是乱来,说不定就要闹出人命官司来!” 蒲德威历经磨难,对他人的同情之心早已磨得所剩无几。他这两年当“紫蔷薇” 桑拿浴的经理,像女儿国的皇帝一样对如云的美女任意驱使,更使他对女人视若草芥。在盘算将阿梅送给秦孝川做“生日礼物”时,蒲德威所想的只是如何讨好秦孝川,对于因此而会给阿梅带来什么伤害,他根本就没往心里放。不过,蒲德威也听说过有的女人把贞c看得比命还重要。要是阿梅对秦孝川坚决不从,岂不把事情搞得十分尴尬。秦孝川脾气那么暴躁,万一闹出点事来,说不定真要吃官司的。但又一盘算,蒲德威觉得即便真有什么事也同他无关,他只是把阿梅带去过生日,于情于法均无把柄可抓,至于秦孝川怎么搞那完全是他的事。 阿梅听说经理要为她过生日,心里甚为感动。女孩子出门在外孤身一人,又在娱乐场所混生活,看到的多是不怀好意的狼眼,听到的多是不堪入耳的狗话,没人嘘寒问暖,没人体贴爱护,还得时刻提心吊胆地防这防那,自己的顶头上司能如此关照自己,阿梅当然是既高兴又感动了。听说秦孝川的寿筵要同时举行,阿梅也没有产生什么顾虑。秦孝川舍身救纯子的英雄事迹在“紫普薇”传扬得神乎其神。许多认识他的女孩子都或多或少对他改变了看法。心地善良的阿梅本来对秦孝川颇有成见,做梦也在诅咒他下地狱,此事发生后却大大改变了看法,觉得秦孝川虽有缺点,但也不愧为真正的男子汉,在女孩子有难时能够舍身相助,这年月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做到的。古人云英雄爱美人,其实美人更爱英雄。古时欧洲的女人对浑身冒傻气的所谓“骑士”还爱慕得要死要活的呢,追星细胞发达的现代女孩对日益珍稀的人民英雄当然就更为崇拜了。 秦孝川自己也发生了许多变化。本来,同作j犯科的歹徒动动拳脚对秦孝川来说乃是家常便饭,遇坏人行凶打人予以制止也是警察的神圣职责,秦孝川丝毫没有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了不起的。虽说负了点伤流了点血,而且那伤口由于未及时处理还发了炎化了脓,搞得自己有些狼狈,但那点伤对于他这样的铮铮铁汉又算得了什么呢!但事情发生后,秦孝川立即受到了人们的赞扬和尊敬。何彬以纯子的名义摆了一桌宴席对他表示酬谢,席间大家对他敬酒频频,赞声不断,把秦孝川感动得手足无措,跌破了两只酒杯打翻了一碗热汤,还把一根牙签大的鱼刺卡在嗓子眼儿里,费了好大劲才拉扯出来。病体未愈的纯子坐在秦孝川的身边,那份温柔和娇媚更使秦孝川忘乎所以,搞得他饭也没吃出味道来,酒也没喝出滋味来,满腑满肺全是纯子身上诱人的女人气息和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妙的香味。就连总以白眼珠看他的阿华,也跑过来含笑敬了他一杯酒。秦孝川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个人越是受人尊敬,他往往就越能注意自己行为的影响,越喜欢做好事而不做坏事。秦孝川除去工作之外实在找不到什么额外的好事可做,因此也就暂时没做,但不做坏事却是时时可以做到的。秦孝川一连几天都没有骂人,连脾气也没发一次,每天同他在一起执行公务的几个年轻人都感到不可理解,甚至怀疑他神经是不是出了问题。秦孝川本来就很少到“紫蔷薇”来,现在就更不愿在这里露面了。一则他怕万一自己管束不住自己又闹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来,二则他也怕在那种谁见了都要说几句赞美话的场合穷应酬。大家的赞语虽然好听,小姐们的笑脸虽然好看,但听多了看多了便觉得不自在,便觉得领受不起。到后来,秦孝川一看到远处有人对他微笑心里就觉得不是滋味;好像他突然变得谁也对不起了,好像那天不是他把歹徒打了,而是别人把他给当成歹徒打了。这种感觉真是莫名其妙,毫无道理,但秦孝川偏偏就生出了这种感觉。而且奇怪的是,这些天正是这种感觉激励秦孝川努力约束着自己的脾气和行为,使他很不想再去惹事生非,执行公务都比以前谨慎得多了。 更怪的是,秦孝川竟有些想念阿姗了。他与阿姗认识两年多来,大多是阿姗打电话要他过去时,他似乎才突然想起自己在本市还有这么个女朋友需要关照。他对阿姗只有突然爆发的激情,而没有柔丝不断的温情。其实也不仅是对阿姗这样,秦孝川除去对母亲总是挂怀不忘外,对任何其他人都一很少放在心上。但是,这几日他却常常想念阿姗,有时想念得还觉得心里挺难受的,这种滋味秦孝川以前就从来没有体味过。阿姗已转到“紫蔷该”来上班了,离秦孝川咫尺之遥,但秦孝川不愿意到“紫蔷薇”去看她,只希望阿姗能够打电话约他去她的住处。阿姗体质不强,刚做这一行又不习惯,做一两个客人便觉腰酸臂痛腿肚子转筋,累得只想妈而不想别人。阿姗这段时间上晚班,下班后在家里睡一整天还是无精打采的,已经好几天顾不上给秦孝川打电话了。秦孝川满腹柔情无处排遣,说不定就要憋出病来了。但秦孝川决不会随便找一个女人鬼混去,大家的目光都注视着他,他不能去做不光彩的事了。 生日晚宴上,阿梅坐在秦孝川的身边,不断为秦孝川夹菜,又使秦孝川心绪不稳定动作不协调起来。他此时觉得阿梅是那么娇小柔弱,像是用薄薄的水晶做成的洋娃娃,稍不小心就会给碰碎了。秦孝川想起自己与阿梅的冲突,心里感到有些过意不去。如果他的嘴巴好用,秦孝川一定会附在阿梅的耳边悄悄说几句道歉的话。 但他实在不会说这类话,他表达任何复杂一些的感情都要靠行动来完成。秦孝川想入非非地希望在座的人中有一名歹徒,突然向阿梅发起攻击,这时他秦孝川就可以奋起反击,把歹徒锤成r饼,从而也就表达了他对阿梅的歉意了。秦孝川环视一下在座的各位便有些泄气了,这些人都是正人君子,又都是友情甚笃的朋友,看来暂时还不会有人变成歹徒。 阿梅是这里唯一的女性,又是那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孩子,自然成了大家注目的焦点。大家轮流跑过来给秦孝川敬酒。敬完秦孝川就顺便敬阿梅,来来往往的像蚂蚁搬家。特别是蒲德威,这家伙平时对“紫蔷薇”桑拿浴的小姐们吆五喝六的没有好脸色,今天对阿梅却格外殷勤,总在想法设法灌她喝酒。 给泰孝川敬酒程序简洁,双方谦让两句一扬脖子便干了,可是让阿梅喝酒就不那么容易了。阿梅平时最怕喝酒,尽管今天喝的是近来最流行的红葡萄酒兑一种软饮料,度数很低,但对阿梅来说仍然是很可怕的东西。阿梅躲躲闪闪总想不喝,劝酒者死缠硬泡非让她喝不可,旁观者嘻嘻哈哈地起哄,七嘴八舌地帮腔,也是非要看到阿梅把酒喝了才能尽兴。人们今晚真正的兴趣倒好像不是为秦孝川祝寿,而是逗阿梅喝酒来了。 秦孝川看着阿梅为难的样子心生怜悯,很想帮阿梅把酒喝掉,或者劝大家不要再灌她了,但又怕别人笑他惜香怜玉,于是也只好默不作声了。 一是由于劝酒者死皮赖脸地坚持,阿梅推却不掉,二是由于这红酒似乎没什么酒力,喝进口中也感觉不到浓烈的酒精气味,阿梅竟也一连喝了好几大杯。谁知这酒喝时柔和却后劲实足,像惯要诡计的孙悟空进到人的肚子里后才开始折腾。阿梅开始感到胸中发问,脸蛋儿发热,眼皮发紧,面前的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的。阿梅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似乎是想去洗手间,刚一离座位便倒在了秦孝川的怀里,把秦孝川刚刚送到嘴边的一杯美酒也给打翻了。 蒲德威赶紧跑过来,把阿梅抱进睡房放在床上。这是间带洗手间的主人房,颇为宽敞而豪华,但那张又宽又大的双人床却是张没有软垫的硬板床。蒲德威一生四海奔波,多差的饭都吃过,多脏的水都喝过,多硬的床都睡过,久而久之,他倒习惯了睡硬板床,一睡“席梦思‘”之类的弹簧床他就会夜里做梦,梦中撒n,早晨起来床褥全是湿的。为此,蒲德威出差时轻易不敢住宾馆,要住就睡在地板上,免得结帐时麻烦。 蒲德威自离婚后一直没有再婚,他过去的老婆在他发达之后曾托人找过他,但蒲德威恨这个势力的女人在他落拓时弃他而去,坚决不肯复婚。他与周慧慧厮守在一起,多是在周慧慧的住处,因为那里离公司很近,他的这所大房子平时的住客主要是老鼠。本市的老鼠出奇地多,且个大胆大本事大,多高的楼层都能上,多严的房门都能进,除非房子里住的人比老鼠多,老鼠会被暂时吓跑,否则它们便到处闲逛,旁若无人。更可气的是,本市的老鼠做了坏事还不爱听人批评,你要是放个鼠夹撒点鼠药什么的,它们就会更加猖狂地对你进行扰乱和破坏,搅得你日夜不宁,寝食不安,好像非要把你赶出这个城市不可。蒲德威虽可对桑拿浴的小姐们肆意驱使,但对家中的老鼠却无可奈何,只得凭它们任意胡行。 蒲德威帮阿梅脱去鞋子,把她平放在床上躺好。阿梅开始时还吃力地睁着眼睛,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好像是要蒲德威不要管她,但马上便闭上眼昏睡过去了。蒲德威帮阿梅收拾一下便赶紧退出了房间,把房门拉紧,他怕在里边呆久了别人会怀疑他在阿梅身上做了什么事,他可不愿意背这个黑锅。 餐桌旁唯一的女性没有了,厅堂里立刻冷清了许多,大家一时找不到正当的话题,便开起乌七八糟的玩笑来。 蒲德威从酒柜里提出两瓶“五粮y”来,又给每人换上一只小杯子,说:“诸位,今天给秦所长祝寿,光喝马n可不行,还是来点咱们中国的名酒过瘾。”蒲德威边说边打开瓶盖,先给泰孝川满上一杯,又分别给其他人斟满。一股清醇的酒香在房间里漂漾开来,有人贪婪地及着鼻子,直说“好香,好香”。 蒲德威端起酒杯,领着众人为秦孝川敬酒。秦孝川近来不大想喝烈酒,他怕喝多了把握不住自己的行为。但秦孝川这个硬汉子,正是属于那种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几个大男人媚声媚气地向他敬酒,秦孝川哪里抵挡得住,推托两句后也便一扬脖子把酒喝了进去。有了这第一杯,接着便有第二杯,第三杯……大约半个小时的光景,两瓶“五粮y”已被几个人喝了个净光,蒲德威又赶紧叫人从楼下小店买了两瓶“沪州老窖”来。这酒虽价格不高,但味道也还不错,蒲德威与秦孝川在一起时常饮此酒,二人都觉得这酒价廉物美,酒力实足,很合口味。 这些人中可能就数林宝强最不胜酒力了,才喝到两杯的时候便叫嚷顶不住了,接下来便能赖就赖,不能赖便连喝带撒,喝的没有撒的多,名贵的白酒全被他洗了衣裳,气得蒲德威心里直骂他不是东西。如果不是因为这姓林的是秦孝川的密友,蒲德威真想指着鼻子臭骂他一顿。 秦孝川和蒲德威算酒量最大的了,在其他人舌头都已短了半寸的时候,这二人仍在若无其事地推杯换盏。表面上若无其事,其实二人的容量也已接近顶点,再灌两杯差不多也就趴下了。北方人饮酒好退英雄,宁可醉倒了也不愿认输,所以自古以来便常有英雄豪杰壮烈牺牲于酒精中毒,前些年有人发明了工业酒精兑水的最新酿酒法,这类事就发生得更多一些了。广东人没这么愚蠢,轻易不会斗洒玩儿命,但在酒宴上较一较劲儿的心态也还是有的,大家毕竟都是中华民族的子孙嘛。秦孝川与蒲德威都曾是走南闯北的人,这种心态因而也就更重一些。秦孝川原本不想喝烈酒,但一旦喝上了,在周围人的奉承声中也就很难作罢了,既然蒲德威还在喝,他秦孝川便只得奉陪下去。在今天这种场合,这“酒王”的桂冠是不能给别人戴上的。 蒲德威见秦孝川的脸膛已如猪肝般成了紫黑色,眼角挂出了血丝,知道自己该主动收场了,否则秦孝川会一直同他对饮下去,直到有一人醉倒了为止。他们二人谁醉了都不太好看:蒲德威酒醉后便脱光衣服号唿大哭,见了谁就管谁叫爹;秦孝川醉酒后则抡起棒子满屋乱砸,不砸上几个钟头别想清醒过来。蒲德威对此心知肚明,自然不希望出现其中的任何一种结果。蒲德威站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颤巍巍送到嘴边,口中大喊着“喝,喝,喝”,身子摇晃了几下却跌坐在椅子上,酒杯也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片。秦孝川知道蒲德威是在装蒜,但既然他要收场,自己也就踩着台阶下吧,于是便喊着“不行了,我也不行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洗手间走去。 秦孝川方便过后,用冷水洗了把脸,觉得脑子里轻松了一些,但肚子里热烘烘仍烧得难受,于是又解开裤子在马桶上坐了一会儿,但终于无功而返。 秦孝川回到厅堂,见大家都已离开餐桌,东倒西歪地倚在沙发上看录像。录像中正有一对西方男女光着p股做体育运动,先是那女的把男人当成了牵引器,伏在他的裆部拚命地活动脖子,继而是那男的把女人当成了运动垫,趴到她的身上大做俯卧撑。二人边运动边喊叫,虽说的都是外语,又无字幕,但在座的诸位似乎都能听懂,边看边听边发表简短的评论,偶尔还夹杂着几声怪叫,像失恋的夜猫子在深沉的夜晚高声呼唤着什么,显得十分凄厉。 有人已坐不住了,斜着眼珠子直往阿梅休息的那个房间看,接着便蹑手蹑脚地向那边溜去。别人津津有味地看录像时,蒲德威本在闭幕养神,此时却像有特异功能似的睁开眼睛冲那人大喝一声:“老三,你干什么去!” 被唤作“老三”的年轻人像被电击了一样,软绵绵地走了回来,坐下后却又有些不服气,嘟嘟囔囔地说:“那么好的东西,不用也白不用嘛。” “混账!那是该你用的吗?”蒲德威像骂儿子一样训斥着“老三”,“我一再同你们讲,万恶y为首,不戒掉好色的坏习惯就永远也成就不了大事。” 话虽如此,蒲德威自己其实也已经坐不住了,欲火借着酒力在腹内熊熊燃烧,五脏六腑都快被烧成焦炭了。蒲德威记起他的小弟弟幼年时因病高烧不退,退烧后人就变成了白痴,现在快三十岁了生活仍不能自理,每天只会坐在路边撩起衣服来抓虱子。蒲德威觉得再这样烧下去,等不到天亮自己也会变成白痴的。但他的皮肤这么黑,说不定连白痴也当不上,只能当个黑痴。 “我说诸位,”蒲德威一晃遥控器把录像机给关上了,“不要玩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东西了。走,到我那里去冲冲凉,消消火。” 大家知道蒲德威所说“他那里”是指“紫蔷薇”桑拿浴,于是全都欢呼雀跃起来,迷迷瞪瞪的醉意似乎一下减轻了许多,翘起大拇指说蒲大哥这主意来得真是又恰当又及时。其实,蒲德威是想去见周慧慧,这才想到带大家到“紫蔷薇”去的,况且他也需要给秦孝川腾出空间来,好几个欲火中烧的大男人挤在身边怎么让人家过生日呀? “那阿梅怎么办呢?”秦孝川指指里面的房间。 “当然是你秦大哥留下来照顾她了。” “不行不行,我哪里会照顾别人?你还是从‘紫蔷薇’叫个小姐来照顾她吧,我得回家睡觉去了。” “回什么家呀!今天是你的生日,再过两个小时就是阿梅的生日,你就在这里陪她一起过生日好了。”蒲德威边说边把秦孝川推到卧室里,然后招呼其他人赶紧退出了房间,出门后又把防盗铁门反锁了。秦孝川手中无钥匙,想走也走不脱了。 秦孝川看着蒲德威等人锁门后离去,无奈地摇了摇头,但这一摇头便觉头脑晕晕糊糊的,向后退了两步顺势坐在床沿上,手向后一撑,正碰在阿梅光溜溜的脚丫上。秦孝川打开房灯往床上一看,心里“咯噔”一惊,满身热血忽地一下全都涌到了脑门上。阿梅赤条条地睡在雪白的床单上,把一条洁白如玉的身体l露在明亮的灯光下,犹如雪地上一支美丽的睡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秦孝川想不明白,阿梅即使喝多了酒身体发热,也不至于脱得一丝不挂地睡下呀,难道她真的是想……。他不知道,其实阿梅酒醉后便一直昏睡着,像完全失去了知觉,她的衣服是被蒲德威扒光的。蒲德威觉得这样挺有诗意的,秦孝川一进门肯定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阿梅圆乎乎的脸蛋儿被酒精烧得红红的,像刚刚绽开的牡丹花瓣儿那么红润鲜嫩。虽说是酒醉后睡着了,可阿梅的脸上仍漾着刮甜的笑容,也许她正在做梦,梦见自己在一群慈善的兄长中间,幸福地欢度着自己的十八岁生日。阿梅的一只手平放在床上,另一只手半握拳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也许她梦里正抱着一束鲜花,或是握着一只生日的酒杯,正向为她祝贺生日的人们道谢。不知是饮过酒的缘故,是那只手压在胸上太重了,还是梦中太兴奋了,阿梅的胸脯大幅度起伏着,两枚丰满圆润的r峰随着胸部的起伏而微微颤动,像一对初见天日的小白兔正跃跃欲试,就要腾空跳去,到广袤的大自然中去追寻美丽的春色…… 秦孝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阿梅,他的脑子近乎僵硬了,思维近乎停滞了,一肚子的酒精突然全都发生了效力,使他身体燥热得有些发冷的感觉,使他呼吸急促得似乎就要窒息了。秦孝川此时什么全都忘记了,什么也顾不得了,像一只没有思想没有理智的猛兽,甩掉衣服便压到了阿梅娇小的躯体上。或许是秦孝川的身体太沉重了,动作太激烈了,阿梅的身体剧烈地抖动了几下,然后便转为无力的蠕动,最后又完全安静下来,但却始终没有睁开眼睛,始终在她甜美的梦中。 秦孝川发泄完后,立刻感到身体如烂泥般软弱无力,脑袋又涨又痛似乎马上就要爆炸了。他用力支起沉重的身驱向旁边挪动一下,但身下一空却滚落到地上。秦孝川眼前一片迷茫,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的,房子倾斜了,室内的家什像浮在海浪上左右摇动着。秦孝川想眨一眨眼睛,但眼皮是那样无力,闭上后便再也睁不开了。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秦孝川被人连摇带喊地弄醒了。他睁眼一看,见林宝强弯腰站在面前,满脸惊惶失措的神色。原来林宝强在桑拿浴玩过后,便去找蒲德威,要同他一起回来看望秦孝川,并顺便在蒲德威的房子里过夜。蒲德威正同周慧慧搂在一起,不愿意回来,便把房门钥匙交给林宝强让他自己回来了。林宝强进门一看吃了一惊,见秦孝川赤条条昏睡在地板上,如雷的鼾声震得人心里发麻。再往床上一看,林宝强更是大惊失色,只见阿梅赤l的下身满是鲜血,几乎染红了半张床褥。 秦孝川起身一看也吓傻了,一边慌乱地穿衣服一边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多血呀?” 林宝强无奈地搓着手说:“你怎么什么全不懂呢?女人酒醉后是不宜做a的,何况她还是个处女,你又那么凶猛!肯定是下身大出血了。” “啊……”林宝强的话使秦孝川惊了一身冷汗,险些就跌坐在地上。他对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其实根本就不记得了,但看着赤身l体的阿梅和一丝未挂的自己,他又不得不相信林宝强的话都是真的,“那怎么办?赶快送医院抢救吧?” 林宝强伸出手背在阿梅的鼻子前试了试,说:“恐怕太晚了。再说就算抢救过来,事情也败露了,你的罪可不轻啊!” 这一点秦孝川自己也是清楚的。按照刑法的规定,趁人酒醉之时与之性j那是qg罪,致人死亡肯定是要枪毙的,即便人能抢救活了,把人伤得这么重恐怕也得判个无期徒刑。自已是执法人员,知法犯法,刑罚会更重。秦孝川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次是活不成了,脑子僵硬得像一堆水泥渣子,几乎完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 第 16 部分 欲望文 第 17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7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秦孝川怎么想都觉得自己这次是活不成了,脑子僵硬得像一堆水泥渣子,几乎完全失去了思维的能力。 林宝强见秦孝川像泥塑似地呆立在那里,什么话也不会说,什么事也不会做,知道这家伙此时已不中用了,于是也不再理睬他。径自用一堆纸巾草草擦拭了一遍阿梅身上的血迹,给她穿好衣服穿上鞋子,用蒲德威的一件大睡袍从头到脚把她罩上,然后背起阿梅向夜深人静的街上走去。 秦孝川想跟上他却挪不动脚步。他不知道林宝强要把那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女孩子背到哪里去。 第24章 佳人理案 院长说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又与当地政府的利益密切相关,他作不了主,要由几方面联合办理,具体讲就是要由市委书记的秘书起草判决书,由市委书记签发,由法院院长转交审判长,由审判长宣读。 礼拜五傍晚,公司的两辆“大巴”拉着全体员工到“久久隆”蒙古烤r店去吃自助火锅,然后再一同去大剧院观看中央芭蕾舞团演出的《红色娘子军》。这两样活动姚纲都很想参加:台湾人来这里搞的那家自助火锅餐厅很有些特色,卫生搞得好,料菜品种多,价格不贵,吃法随便,尤其是那里供应的羊r片虽没有北京“东来顺”的讲究,但在传统上很少食羊r的广东地区却也算相当不错的了,姚纲主要就是冲着那些随便吃多少的羊r片喜欢上那家餐厅的。芭蕾舞本来就是姚纲所迷恋的少有的艺术品种之一,何况此次来演出的乐队指挥正是姚纲中学时很要好的一名同学,而其中的一名女主演则是姚纲姨妈的孙女,也就是姚纲的外甥女了。 这两样活动姚纲都参加不了,他要等吴丽菁来谈一个案子。姚纲本来是约吴丽菁今天上午来的,但吴丽菁突然来电话说上午有急事脱不开身,改在了下午。但下午何彬突然闯了来,说纯子的情况似乎不太好,要带着姚纲一起去医院看望纯子。 于是姚纲又赶紧打电话给吴丽菁,请她晚些再来。此时姚纲才从医院赶回来,心情仍有些沉重、看来纯子不仅仅是被人打伤了,她很可能还患了某种不治之症。大夫说由于检验手段不足,目前还不能确诊,但如将来的检验结果与医生的初步诊断吻合,则纯子在世的日子恐怕也就十分有限了。 纯子对自己的病情似乎还一无所知,见了姚纲与何彬就喊着要出院,说她根本就不需要住院治疗,再住两天她肯定会憋死在这里。趁何彬去卫生间的时候,纯子把自己住所的房门钥匙塞给姚纲,又搂着他的脖子娇滴滴地求他帮助回家取一个小皮夹子,说那东西对她很重要,还嘱咐他千万别让何彬知道了。姚纲为人忠厚,与何彬分手后便按照纯子所讲的地址,偷偷跑到纯子的住处取来了那只精巧的小皮夹子。路上打开一看,姚纲惊恐地发现那里面竟是几包海洛因! 这种东西姚纲是认识的一他接手这个公司时,从前任总经理的保险柜里看到过这种东西。那位总经理曾专门组织了一套人马,借为某些特权人物进口某些“特批” 产品之机顺便走私占毒品。姚纲没有前任那么大魄力,这种一本万利的生意他坚决不肯继续做下去。那些白粉他既不敢要人去卖掉,也不愿交到公安局去惹麻烦,于是偷偷地倒进厕所里冲走了。此时发现纯子吸毒,姚纲心里十分难过,但想来想去还是把小皮夹子交给了纯子。她已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姚纲不忍心看到这个可怜的女孩子再产生新的痛苦。 “姚总,吴律师来了。她说她在楼下的西餐厅等我们。”秘书马小姐站在门外轻声招呼姚纲。 “是吗?她怎么不上来呢?”姚纲并没有期待马小姐作出回答,而是赶紧起身向电梯走去,马小姐拿起桌上的卷宗等物品,关好办公室的门也随后跟了过来。 吴丽菁不久前才学会开车,刚才遇红灯时停车不及,与前面的一辆车碰了一下。自己的“本田”碰碎了两盏灯,前面的“奔驰”却只留下点擦痕。虽然如此,但毕竟是吴丽菁没理,人家张口就向她要五千元赔偿。两个人理论起来没完,把交通也给阻塞了。值班警察过来看了看二位,一句话没问似乎便已明白了全部经过,把“奔驰”车上的大肚子男人狠狠训斥了一顿,挥挥手让他先走了。 吴丽菁以为这位严厉的警察非得找自己的麻烦不可,起码也会对自己的开车技术挖苦几句,交通警说话之刻薄在国人中是出了名的。但没想到那位四肢发达的老兄只同她闲聊了几句就让她走了,还给了她一个修车店的地址,说吴小姐到那里去修车,愿意给钱就给几块,不愿意给钱只要说是他的朋友,修车店绝对会免费服务。 吴丽菁撞了车本来十分沮丧,此时倒心情愉快起来。吴丽菁觉得,那位素不相识的警察之所以对自己如此友好,无非就因为自己是个年轻漂亮的女性。这个城市的人思想就是先进,不像她那地处偏僻的家乡,所有的人都那么愚昧,重男轻女,完全不懂漂亮女人的价值。即便是她上大学的那个建在山坡上的所谓大城市也不行,那些愚钝的教授讲师竟然不懂得为漂亮的女学生提一提分数,搞得她吴丽菁每次考试的成绩都排在最末,丢尽了面子。可人家这里的人就是不同,前几年她在这里参加律师资格考试,分数差了一大截,找到阅卷的老师后,人家没废什么话就帮她把分数给改了,给提了,结果她便顺利通过了那种只有百分之几的人可以通过的难度极大的考试。 吴丽菁越想越得意,越想越对自己充满信心。她想只要自己的青春还在,她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便可如鱼得水,便可心想事成。姚纲这家伙自上次见面后一直没同自己联系,自己也没再理睬他,可现在他终于忍不住了,主动约自己见面了。 吴丽菁想到得意处便习惯地抄起手提电话,拨通了姚纲的办公室。但接电话的是马小姐,马小姐客气地告诉她姚总正在打国际长途电话,请吴律师在楼下的西餐厅等候,姚总很快便下去同她会面。吴丽菁晴朗的心一下子变得y云密布。她最讨厌身边总带个女秘书的男人,可在她所接触的这些公司老板当中,却一时也想不出个例外来。 这马小姐近来也发生了一些变化。过去她总是下班后便回家,很少陪姚纲加班。可现在呢,如果她看到姚纲确实有工作要做,而且她也帮得上手,她便会留下来陪伴姚纲,帮助他做一些事情,害得姚纲轻易不敢泡在办公室里了,有事也会抓紧做完赶快离开,免得连累马小姐迟迟不能回家。今天姚纲因公司发生的一件麻烦事约见吴丽菁,本应当由主管有关项目的部门经理陪姚纲同吴丽菁会谈,但马小姐把案卷接管过来,把那位经理打发走了,她要亲自协助姚纲办理这件棘手的事。 其实,马小姐倒不是对这个案子有多大兴趣,她是对姚纲会见吴丽菁有兴趣。 上次吴丽菁来公司时给马小姐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她暗地里对她的评价是又s又滑,简直是个狐狸精。她觉得像姚纲这样的大善人,同吴丽菁交往过密肯定没有好结果,轻则玷污了躯体,重则丢失了灵魂,说不定最后连向带骨头都得被她啃光了。因此,她有责任为姚纲保驾护航,使他最终安然驶入自己为她筑起的坚实而温暖的海港。 吴丽菁在西餐厅刚刚坐定,姚纲与马小姐便进来了。她一看姚纲与马小姐走路的姿态心里就更加不舒服起来:马小姐趾高气扬地走在前面,姚纲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那样子哪像老板与秘书,简直像女主人与男仆!其实这吴丽菁又“土”了。 人家姚纲他们公司是老牌外贸企业,人人精通外事礼节并已形成了习惯。男女在一起活动时,除非上厕所是各进各的门,不需要礼让,否则永远都要遵守“女士优先” 的原则,与各自的行政级别并没有多大关系。 心里虽然不痛快,但面子上还是不能表现得过于明显,吴丽菁赶紧站起身同姚纲和马小姐握手寒暄。三人落座后,姚纲坐在了吴丽菁的对面,马小姐坐在姚纲的里面、吴丽菁暗暗为自己选了张长条餐桌而后悔,这样倒让他们两个显得亲密无间,自己成了对立面了。要是早想到这姓马的也会来,她肯定会选一张圆形餐桌——这鬼餐厅里竟然没有圆形餐桌!那就选一张方形餐桌,每人坐一面,也不会让这个碍事的s货占这么大便宜。 “吴律师,我们是不是先点菜,然后边吃边谈?”姚纲虽然是同吴丽菁说话,但也侧过脸看了看马小姐,意思是同时征询她们两个人的意见。 “好吧。不,还是先谈工作吧。饭可以迟些再吃。”吴丽菁看到秀色可餐的马小姐,似乎已餐饱了肚子,没有了胃口,一时还真不想吃什么东西。再说,先谈工作,也可显出她废寝忘食的工作精神。 “也好。那就先要杯饮料,过一会儿再吃饭吧?” 姚纲招了招手把服务员唤过来,请吴丽菁和马小姐点饮料,他自己却不再开口。同马小姐在一起时,如果姚纲为自己要的饮料不合马小姐的心意,马小姐会毫不犹豫地给他换掉。久而久之,姚钢也就不再惹这个麻烦,全都听任马小姐摆布了。 奇怪的是,每次马小姐为他要的饮料,都很适合他这天的口味和需要,用后很觉顺畅。 吴而菁要了一杯冰冻咖啡。马小姐为自己要了一壶英国茶,却为姚纲要了一大杯啤酒,这使姚纲大感意外。姚纲想,马小姐知道自己不善饮酒,尤其不喜欢喝这种暗藏杀机的刷锅水,半杯入肚就能使他面红耳赤晕头晕脑的。今天还要谈工作,更不是饮酒的时机,可她怎么竟要灌自己喝啤酒呢?莫不是搞错了吧?姚纲用疑惑的目光看看马小姐,马小姐平静地笑笑,用下巴指一指啤酒杯,意思好像是说你就喝这个吧,没错。姚纲在外面跑了半天此时正觉口渴,见马小姐没有搞错也便相信这是正确的选择,端起来“咕噜咕噜”便灌了几大口。凉丝丝的啤酒落入肚里、姚纲马上感到疲倦的身体轻松了许多,忧伤的心情舒畅了许多。 “小婷,把文件给我。”姚纲话一出口顿觉语失。他平时只有在办公室里没有旁人时才偶尔这样称呼马小姐。有他人在场时绝不敢这样叫她,怕引起误会。今天这鬼丫头的一杯啤酒,倒是让姚纲的身体轻松了,可却把他的思维搞迟钝了,当着吴丽菁的面便如此称呼起自己的女秘书来了。 吴丽菁果然对姚纲的话十分敏感,送到嘴边的水杯突然停了下来,看看姚纲又看看马小姐,眼睛里露出狐疑的目光。马小姐却像什么也没看到,只是翻开装订得整整齐齐清清楚楚的卷宗,从容地递到姚纲的面前。 “吴律师,事情是这样的……”姚纲为避免尴尬,赶紧把话引入正题,“…… 我们在本省某市参与投资了一大型化工厂,本公司出资八千万元占4 o%的股份,美国莱斯克尔公司提供当今最先进的专利技术和关键性的原材料占30%的股份,投资所在地的东兴集团公司以现有厂房和土地使用权入股,持另外的3 o%的股份,并负责经营管理工作。工厂投产已一年有余。大致情况是:工厂停产时每月亏损数十万元,工厂开工时每月亏损数百万元。为减少亏损,工厂领导层前不久已作出长期停产的决定。“ “为什么开工比不开工还亏损得多呢?” “因为开工就需要购买原料,就需要支付生产成本。而所生产的产品大多是无用而有害的废物,没有市场,堆在仓库里污染环境,拉出去处理要支付有毒废弃物处理费,十分昂贵。所以,让工厂长期停工也许是最佳的选择了。” “为什么会生产出这样的产品呢?是技术不行吗?” “有可能是技术不行,但是到现在也没搞明白到底是谁的技术不行。厂方说美国公司提供的所谓专利技术根本就是骗人的把戏,生产不出好东西来;美方说他们的技术是绝对可靠的,但工厂的工程师水平太低。没能真正掌握他们的技术。” “那就请他们派工程师来,或者派人到美国去接受培训好了。” “不错。厂长带着几个人到美国去了一个多月,但回来后仍然生产不出合格的产品来。于是副厂长又带着几个人去了二十多天,接下来厂办公室主任又带人去了两个礼拜,估计往后该轮到车间主任带人去几天了。虽然已培训了几十人次,可工厂的机器一开,依旧主要是生产垃圾。” “那还是他们的技术不行嘛!” “可培训回来的人便没有人再说他们的技术不行,而是说人家的技术肯定是货真价实的先进技术,根本原因可能是我们的原材料不行。如果全部采用进口原材料,则材料的价格比成品价格贵一倍以上,产量越大亏损也就越严重。所以在我们看来,这个工厂不管是生产也好,停产也好,归根结底是死定了,我们那八千万投资也就打了水漂儿了。” “那就赶紧撤回投资吧。” “这正是我们的想法。能拿回多少算多少,总比全扔在那里要好些。但协商了几次。工厂分文不给。” “那就打官司吧?” “看来只能出此下策了。这也就是我们今天请您来的原因了。” “这怎么是下策呢!这种官司费不了什么力气,一打准赢,何乐而不为呢?” “但愿如此。”姚纲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强;马小姐也笑了笑,笑得颇不以为然。 “我们很想委托吴律师帮助打这场官司,但在采取行动之前,我们想就几个问题听听吴律师的意见。”姚纲灌了几口啤酒,接着说了下去,“根据我们最近了解到的情况,这个工厂现在实际是负债度日,发工资都是向银行借款。我们那几千万资金,一部分被他们偿还了合资前的银行贷款,其余的则差不多早被花光了。” “它不是还有价值几千万元的厂房、设备和土地使用权吗?让法院给它拍卖了就是了。常言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嘛。” “工厂为了取得银行贷款,这些东西早在合资前就已抵押给银行了。这个情况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什么?合资前就抵押给银行了?”吴丽菁当了好几年律师,这种稀奇古怪的事还是第一次遇到。“既然是这样,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作价入股。你们怎么会同他们签这样的合同呢?” “合同是前任总经理签的,姚总并不知情。”马小姐c了一句。 “据了解以前情况的同事讲,签合同时该工厂确实出具了土地使用权证书、财产评估报告等必要的文件,并且有当地政府部门的鉴证材料。不过,据说合同签订后土地使用权证书就还给了银行,其他文件则全部丢失了。此外,这个项目起初只是工厂与美方的双边合作,后来在美方和当地政府的一再恳请下,本公司才加人进去。据美方委托国外权威机构所作的可行性报告讲,项目投产后,每年的产值在两亿元以上,税后利润至少为四千万元。现在看来,产值达到两亿元是可以做到的,只是有价无市;利润超过四千万也是可以达到的,不过却是负数。”姚纲说到这里淡淡一笑,又自言自语似地补充了一句,“负数而已。” “天哪,他们这是诈骗行为嘛!是几方联合起来诈骗你们一家呀!”吴而菁惊得叫了起来。 “我们知道这几乎就是诈骗,可问题是现在怎么办。”马小姐不屑地看了看吴丽菁。 “我看这已不是单纯的民事纠纷,还牵涉到刑事犯罪问题。我的意思是双管齐下,一方面通过民事诉讼要求法院确认对方以欺骗手段签订的合同无效,并要求他们赔偿损失,另一方面向检察院举报,要求立案侦查他们诈骗国家资财的行为。案情这么明显,我看要赢这场官司不是什么难事。”吴丽菁显得很有信心,轻蔑地看了马小姐一限后便把目光停在了姚纲的脸上。 姚纲始终微笑着,不管是他自己讲话还是听别人发言,脸上始终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姚纲继续道:“我们公司的一名业务员是当地法院负责人的近亲,通过他我们与法院院长接触了一下。院长说这么大的一个案子,又与当地政府的利益密切相关,他作不了主。要由几方面联合办理。具体讲就是要由市委书记的秘书起草判决书,由市委书记签发,由法院院长转交审判长,由审判长宣读。判决结果可想而知。至于检察院方面,我们也接触了一下,他们认为合同各方在谈判中互相隐瞒了某些情况是可能的,但肯定构不成诈骗罪,检察院不可能对这么点p事立案侦查。” “既然你们什么工作都做了,还找我干什么?”吴丽菁有些不高兴了,“如果是这种情况,恐怕我也没什么办法。” “如果当事人都能做的事,当然就没必要请律师了。正因为情况复杂,我们没办法可想了,所以才请吴律师帮忙呀!”马小姐的语气有些不冷不热的意味。 吴丽菁对马小姐的c话很是反感,但也找不出什么适当的话来反驳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像想起了什么,说:“某些偏远地区的司法机关地方保护主义确实严重,水平也极低。但我们可以避开他们,直接到省高级法院起诉。” 姚纲眼睛一亮,赶紧接过话来问道:“可以这样吗?一审案件不是最多只能起诉到中级法院吗?” “不一定。高级法院甚至最高法院都可以受理一审案件,主要看案件的大小了。你们这个案件争议金额有几千万之多,当事人中又有一方是外国公司,应该可以直接到省高院起诉。如果败诉了,还可以上诉到国家最高法院。” “那就好了!”姚纲脸上显出兴奋的神情,“如果能避开那个地方打官司,我们的兴趣就大多了。” “不过,你刚才说那个工厂既没钱又没物,连厂房都在签合同之前抵押给银行了,因此恐怕赢了官司,你们也拿不回来多少钱的。这种白忙一场的事现在是很平常的。” “那就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打赢官司再说,至于能拿回多少钱,甚至是不是还会再赔上一些,也就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不是常听人说‘赔本赚吆喝吗’?对于我们这些国营企业来说,有时吆喝比赚钱更重要。你说是吗?” 吴丽菁没在国营企业做过事,对姚纲话中的含义未能完全领会。马小姐对姚纲的话可是深有体会,不禁咯咯笑了起来。吴丽菁见别人笑,也就跟着笑了几下。 待大家笑完了,姚纲接着说:“此外还有一个情况,美国那家公司的总代理就设在本市。起初我们以为他们美方在这项合作中也是受害者,说不定能与我们联合起来解决这场纠纷。但与他们联络后,发现他们对解决纠纷毫无兴趣,连见面谈一谈都觉得没有必要。所以,我们确实不能排除他们是双方联合起来坑害我们一家。 如果真是这样,问题肯定就更难解决了。不过这还只是推测,我们手中没有任何证据,也没有可靠的信息或情报。你如果认为必要,可以先与他们接触一下,或许能了解一些有用的资料。你以律师的身份去找他们,估计他们会给面子的,不像我们总吃闭门羹。如果何时需要我们出面,我们也乐意与他们直接交锋。“ 姚纲把卷宗递给吴丽菁,说:“这里有他们的联系地址。另外,吴律师你回去后先抽空看一看文件,怎样行动全听你安排,需要我们怎么配合尽管提出来。现在嘛,我看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大家都觉得有些饿了,于是便点菜吃饭。不知为什么,吴丽菁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一下点好几个菜,每样吃几口,而是只要了一份牛尾清汤和一份色拉,却全都吃光了。马小姐为自己要了一盘青菜和几片三纹鱼,为姚纲要了一大盘德式烧猪蹄,说是为姚纲补补脑子。姚纲觉得有些不可理解,这脚上的营养能补到脑子里去吗? 但他仍然老老实实地吃光了,味道却是满不错的。 姚纲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又把杯子里剩下的几口啤酒全都倒进嘴里,觉得肚子里很充实,脑袋上很热乎,但奇怪的是却没有晕糊起来。她看着楚楚动人的吴丽菁,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其实也有几分可爱之处。但当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马小姐正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便赶紧把思绪和目光一起从吴丽菁的身上收了回来。 大家谈得还算比较愉快,饭吃得也很顺利。分手时,吴丽菁一定要姚纲搭她的车回家,姚纲说他的住处步行只需十几分钟,就不必麻烦她了。姚纲三番五次地推托,吴丽菁五次三番地坚持。最后吴丽菁指着碰坏的车灯说:“姚总是不是看我开车的技术太差,怕连累您的贵你呀?”姚纲不好意思起来,转过头看看马小姐,显出为难的神情。 马小姐爽快地说:“既然吴律师一番好意,我们也就不要推辞了,反正也是顺路。”说着便拉姚纲上了车。 今天这场会谈,有马小姐在旁边碍手碍脚,吴丽菁时常感到有些别扭。她甚至莫名其妙地有点自卑的感觉,觉得这姓马的婊子总像居于某种比自己有利的位置,同她斗法总组占到便宜。可仔细一想,又实在想不出她哪点比自己强。不就是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半瓶子醋吗,听说还是个领着崽子的小母猪,有什么了不起的!虽说她那凹凸不平的身段和那装腔作势的神态挺能迷惑男人的,但真到了床上也不一定真有什么本事。吴丽菁想来想去觉得不服气,她不信她就不能把姚纲从这姓马的手里夺过来。本来,这段时间同姚纲没什么联系,她对姚纲的兴趣已不是那么强烈了,现在因为马小姐的缘故吴丽菁却又来了情绪,又觉得姚纲确是个宝贝,值得她搏一搏,斗一斗,输赢现在还没分出来呢。 吴丽菁本想拉着姚纲找个咖啡厅单独坐一坐,聊一聊,或者干脆就到姚纲的住所去,只要自己有机会单独同姚纲呆上一会儿,天平自然会向她这边倾斜过来。可没想到这姓马的如此刁钻,竟然也一同钻到车里来了,像只讨厌的苍蝇盯上自己了。吴丽菁心里恨得直骂娘,表面上却还得装出一副又惊又喜的样子。 “马小姐也走这条路吗?那干脆我们先送马小姐,然后再送你回家。你看好吗,姚总?” “我看不必那么费事了,到前面我就下来吧。”姚纲忙了一天已感到很疲劳,想尽快脱身了。 “就到姚总那里吧。”马小姐似有意无意地搭了一句。 路程很短,吴丽菁尚未想好对策,车已到了岭南花园的大门口,她只好停了下来。姚纲推开车门下车,马小姐也随后跟了下来。马小姐对吴丽菁说了声“谢谢”,道了声“拜拜”,挽起姚纲的胳膊就走,姚纲稀里糊涂地就被她拉进了院子里。吴丽菁看着二人亲密的样子,直感到心里发闷,腰腿发软,手脚发麻,似乎连踩下油门的力量也没有了。她闭上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使自己平静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才驾着摇摇摆摆的车子悻悻离去。 一向平静如水的马小婷此时脸蛋儿红红的显得有些兴奋。她挽着姚纲的胳膊,俨然一对夜归的恩爱情侣,惹得院子里的人都以羡慕的目光看上他们几眼。 “我还是在你刚住到这里时来过一次。转眼一年多了!你住的是哪个门?我都忘记了。” 姚纲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道:“小婷,时间可不早了。你不需要赶快回家吗?” “我从香港带过来一个‘菲佣’,很能干,很可靠的,几乎什么事也不用我c心了。我想就是一夜不回去也没关系的。”马小婷似乎又在有意无意地回答着,说完却偷偷扫了一眼姚纲,好像要察看他表情上的变化。 “‘菲佣’?她能讲汉语吗?”姚纲有些惊奇。 “用不着讲汉语,大家用英语沟通就可以了。姑妈的英语比我还好呢。” 姚纲听说香港的家庭女佣几乎是清一色的菲律宾人。她们要求的工资低,出来时都受过专门的培训,且忠实可靠,不像咱们本地的某些小保姆好吃懒做,常与男主人闹桃色事件,要么就勾结外贼盗窃主人家的财产。更可怕的是,听说有的山里来的女孩子无知得令人难以置信。前不久有位女主人让家里的保姆给幼儿洗澡,这保姆竟把孩子放进了洗衣机里,活活给洗死了! 姚纲正想着,二人已来到了住所门前。姚纲伸手去衣袋里掏钥匙,摸了几个衣袋却都没有找到,心里有些惊慌。马小姐娇嗅地把姚纲推到一边,从自己的皮手袋里拿出钥匙把门打开了。原来姚纲离开办公室时把一串钥匙丢在写字台上了,细心的马小姐便为他保存了起来。姚纲不好意思地笑笑,心里却很是感动。 二人进到屋里,姚纲请马小姐在沙发上落座,自己便去电冰箱里找杯子倒水,刚一迈步,身后的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阿华在电话里几乎是哭诉着说:“你到哪里去了?我打了一晚上电话也找不到你!你赶快到我这里来好吗?我好害怕啊!” “怎么啦?出什么事了?”姚纲莫名其妙而又惶恐不安,脸色和声音全都发生了变化。 “阿梅……阿梅……”阿华嗫嚅了半天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接着便抽抽噎噎地哭泣起来…… 第25章 相偎在子时 造物主创造男人时,给了他一个宽阔的胸怀,使他的心里可以同时装下几个女人;但却给了了一副有限的肩膀,使他只能将一个女人搂在怀里!不知这是造物者的疏忽,还是他老人家的有意安排,它使男人们一生充满了尴尬和无奈。 阿华从萧子禾那逃回来后,已是囊空如洗,不要说房租交不起,连顿像样的饭也不敢吃了。多亏姚纲在这个时候给了她一张五万元的银行存折,才解了阿华的燃眉之急。姚纲倒是肯讲实话,说他打的是国家工,身上没几个钱,这钱是向何彬借的,但也用不着阿华来还。他有钱时自会还给何彬,没钱还也无所谓。他与何彬亲如兄弟,这点钱何彬不会在意的。 阿华虽有困难,暗自希望姚纲向她伸出救援之手,但当姚纲把存折交到她手里后,阿华又觉得于心不忍,难过得险些哭出来。阿华知道,姚纲虽为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但实际只有几千元的月薪,在这个城市里几乎就算是“低薪阶层”了。别的公司的老板也有许多像姚纲这么点工资的,但人家可以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捞取比工资高几十倍、几百倍甚至成千上万倍的利益。姚纲不是那号人,不该地得的他一分钱也不会多拿,即便是那些“灰色”开销,也就是那些谁也说不清是应当用公款还是应当用私款的开销,姚纲也统统自掏腰包了。姚纲的手里确实没什么钱,他也始终把钱看得很淡很淡。阿华不愿意花姚纲的钱,她只从那存折里支出两千元,缴了房租和水电费后,便只剩在手里两百多元用于日常的生活所需。银行存折她仔细地保存了起来,待以后再还给姚纲就是了。 阿华一天也没敢休息就到“紫蔷薇”上班了。如果是别的小姐旷工这么多天,蒲德威肯定会把她开除了,但阿华现在已不是当初那个无依无靠孤苦零丁的女孩子,蒲德威轻易不敢欺负她了。况且阿华也确实是个少有的美人,她每次进出“紫蔷薇”,所有客人的眼光都会盯在她一个人身上。多几块像阿华这样的“招牌”,对“紫蔷薇”的生意是大有好处的。蒲德威不仅痛快地欢迎阿华回来上班,而且还拍马p似地对阿华说“8 号”小姐刚刚“跳槽”离开“紫蔷薇”,问阿华是不是喜欢使用这个最受欢迎的“吉利号”。阿华不喜欢那个自称每天有两个“老公”陪自己睡觉,一个星期都不会重样的摩登女孩,也不像广东人那样迷信“8 ”字,她仍然喜欢使用她的“39号”,因为她就是使用这个代号时同姚纲认识的。女孩子的想法真是奇怪,一旦她对谁产生了真情,她会把什么有关无关的事都同那个人联系起来。 阿华这次出走,物质上没得到一点好处,精神上却似乎大有收获。她觉得自己对古人所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有了切身的体会。有的男人能给自己一所大房子,一大笔存款,甚至还可能有汽车什么的,但你能否从他那儿得到幸福和快乐就实在很难说了。他可能觉得你是他买来的一个工具,不会真心爱你,当然你更不可能真心爱他,你这一辈子守着一大堆财富和一具形同骷髅的活尸愁眉苦脸地苦度光y,又能有什么意义,有什么意思呢!所以,在财富和人心不可兼得的时候,还是寻找一颗爱你的心更为重要。在这个人欲横流的年月,被人们看得越来越重的金钱实际上是越来越不值钱了,而人类的本当洁净无瑕的灵魂则在商业大潮中被涤荡得污迹斑斑,要寻找一颗善良仁爱的心灵已经越来越难了。如果有谁遇到了这样的一颗心,那真是她的幸运,真该好好地珍惜才对! 阿华这个纯真的女孩子,似乎一下子深沉了许多;她不再有那么多忧愁,即使遇到了什么困难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惊惶失措,忧心忡忡。而遇到什么好笑的事时,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会天真地大笑不止,她的笑变得淡雅而有节制。阿华变得如月光下的一湖清水,宁静而深沉,平和而大度。 身边的人都明显地感到阿华变了,变得成熟了,长大了。轮到阿华给客人“做钟”的时候,她便耐心细致地为他们舒筋松骨,如果客人乐意讲话便同他们拉拉家常,但决不会刻意逗他们开心。有些识趣的客人见阿华是个正派的女孩,便也同她客客气气的,大家互谅互让,和睦相处,倒也都觉得轻松而愉快。有些不大正经的客人却总想占阿华点便宜,越是占不到便越不甘心。遇到这样的客人阿华就会停住手不做了,客气地劝客人换一个小姐来做,她自己则一分钱“小费”也不收。阿华觉得她已有了自己心上的男人,她的身子更不可以再被别的男人碰一碰了。 这天阿华上早班。吃完午饭来到“紫蔷薇”后,却发现小姐休息室内气氛反常,几位先来的女孩子聚在一起议论纷纷,脸上现出惊慌恐惧的神色。阿华凑前一问,大家告诉她阿梅昨夜出了车祸,在离蒲经理家不远的马路上被一辆疾驶的货柜车撞得肢残骨断,血r模糊。阿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她怎么也不相信阿梅这个还不满十八岁的小妹妹会突然遭了横祸,并且死得那么悲惨而恐怖。 阿华愣愣地坐在沙发上,眼前总是浮现出阿梅那张圆圆的天真的脸蛋儿,耳边总是响起阿梅那甜甜的“阿华姐,阿华姐”的呼唤声。想着想着,阿华便伏在沙发扶手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其他几个女孩子劝她不住,便也一同哭泣起来。大家从阿梅的惨死想到自己飘零的身世,缥缈的前程和终日提心吊胆的不安稳生活,不禁越哭越悲,越悲越哭,平日里嬉笑打闹得戏台般的小姐休息室,此时却像殡仪场一样响起一片呜呜咽咽的哭声。 下午时外面又传进来新的消息,有人看到“紫蔷薇”来了几个穿警服的人,把蒲德威和周慧慧给带走了。人们传说阿梅不是自己出的车祸,而是被人害死的,公安局已发现阿梅生前被人qg过,而阿梅死的那天晚上,曾被蒲德威叫出去陪秦孝川喝酒。这个消息有如沉沉黑夜里的一声霹雳,使y云密布的“紫蔷薇”更增添了几分可怖的气氛。大家虽然觉得蒲德威和秦孝川这号人物确些凶恶,但却怎么也无法将他们与杀人魔王联系起来。蒲德威是“紫蔷薇”的老板,是这些小姐们的上司,大家无法想象蒲德威会残忍地害死自己手下的员工——一个纯真可爱的小妹妹。而秦孝川前不久还曾同殴打桑拿小姐的坏蛋英勇搏斗,自己还负了伤,大家都把他当作英雄看待,怎么可能转眼之间他自己又变成戕害女孩子的凶手了呢? 到了晚上,蒲德威与周慧慧被放了回来,于是便有了确切的消息。阿梅的死与周慧慧全大关系,与蒲德威也没有直接的关系,他只是为给阿梅过生日请她吃过一顿饭,至于她与秦孝川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一点也不知道。秦孝川是害死阿梅的最大的嫌疑人,此外那个姓林的香港人也可能与此案有关,但这两个人都失踪了。 平日里令人一进门便会心痒r麻骨头发酥的“紫蔷薇”,今天已变得异常沉闷,沉闷中又夹杂着几分哀伤和恐怖。蒲德威躲在办公室里不肯露面,一支接一支地吸烟,一声连一声地叹气。他被公安局审了半天虽已放了回来,但阿梅毕竟是他叫出去的,事情至少有一部分也是发生在他的家里,听公安局的意思,这事他多少也会有些责任,说不定责任还不小呢!周慧慧埋怨了蒲德威半大,说她早就说过会出事的,可蒲德威就是不听,现在把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给害死了,自己也惹了一身臊,能不能洗净还难说呢。蒲德威已经够心烦的了,听周慧慧婆婆妈妈地尽说丧气话,火更是不打一处来,把周慧慧狠狠骂了一顿赶出了办公室,“咣当”一下把门锁死了。 周慧慧回到休息室里,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她又为阿梅伤心,又为蒲德威担惊,又因为挨了蒲德威的骂而愤愤不平,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小姐们一个个全都哭丧着脸,连平时最能折腾的几个女孩子也变得老老实实的,闭目倚在沙发上,y沉着脸,像在等待世界末日的来临。只有酒店总经理派来的那个姓马的主任,倒似乎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让兑酒师给兑了一杯j尾酒在那里有滋有味地嗫着。 周慧慧越看越生气,“忽”地站起来对公关台的几个女孩子吼道:“关门!今天停业了。” 阿华回到家里,孤零零的十分害怕。夜风吹动晾台上的废纸版发出一阵阵细微的声响,阿华以为那是有人在爬她的晾台。虽仔细一想觉得用铁栅栏封起来的晾台是不可能有人爬进来的,但她仍握着一把剪刀蹑手蹑脚地打开一道门缝,看清外面确实什么都没有后才闩好门回到床上,觉得安心了一些。 楼梯上时而响起的脚步声有轻有重。那重重的男人的脚步声,会使阿华觉得那是身高膀阔的暴徒明火执仗地闯了进来;而轻轻的女人的脚步声,又使阿华以为那是身手敏捷的坏蛋鬼鬼祟祟地摸了进来。阿华把所有能锁的门锁全都锁上,把所有能闩的门闩也全都闩上,又把家里的菜刀、剪刀、水果刀等全都搬到了床头,借以给自己壮胆。 但阿华的胆子仍然壮不起来。她越是疑神疑鬼的便越是害怕,越是害怕便越是胡思乱想,她的思维几乎一点也不受自己的支配了,总是往那些不愿想的地方想。 阿华虽然没有目睹阿梅被害的情景,但她却觉得那事情似乎就发生在自己的眼前,她的面前总是出现阿梅血淋淋的面孔,耳边总是响起阿梅凄惨的呼救声。 阿华恍惚看到阿梅摇摇摆摆地向她走来,向她哭诉被害的经过,要阿华为她报仇。阿华心跳得都要蹦出肚皮了,脊梁上满是虚汗。 阿华知道自己今夜是绝对不敢单独住在这空荡荡的房子里了,她战战兢兢地爬起身,前后左右乱看着,跌跌撞撞地跑到楼下给姚纲打电话。她往姚纲的住处打,没人接;往姚纲的办公室打,没人接;打姚纲的手提电话,通了!但旋即却传 第 17 部分 欲望文 第 18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8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给姚纲打电话。她往姚纲的住处打,没人接;往姚纲的办公室打,没人接;打姚纲的手提电话,通了!但旋即却传出一个女人的娇滴滴的声音,说用户已关机,请稍候再拨!真不知道这可恨的家伙躲到哪里去了! 阿华不敢回家,就在街边的灯光下等候,以便过一会儿再拨一遍那几个电话,这里行人熙攘倒还觉得安心些。可是,阿华这样一个漂亮女孩子站在街边上也太引人注目了,所有的行人都会看上她几眼。有个戴眼睛的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竟装模作样地在阿华面前来回走了好几次,看样子是想同阿华搭话却又始终鼓不起勇气来。而几个有勇气的后生仔,则嬉皮笑脸地约阿华去跳舞,有性子急的竟张口就让阿华“开价”。阿华被磨得又心烦又害怕,只得沿着街边急匆匆走开,走了很远才又折回来继续打电话。 给姚纲打通电话后,阿华便回到屋子里等候。可这个该杀的家伙不知道今天怎么了,明明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过去半个钟头了还不见他的影子!阿华此时的心情十分矛盾:她特别想念姚纲,想得直心酸,直叹气,直噼噼啪啪地掉眼泪,她想姚纲一进门她一定会马上钻进他的怀里再也不肯出来;她也特别恨姚纲,恨得直咬牙,直跺脚,直嘟嘟囔囔地骂大街,她觉得如果此时姚纲跨进门来,她一定会抄起床上的枕头没头没脑地砸他一顿。阿华只觉得爱也不是,恨也不是,心中被折磨得十分难受,一分一分地苦等着,一秒一秒地苦熬着。等到外面真的响起了敲门声时,阿华竟然像等过了头,熬过了劲,傻愣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站起身去开门。姚纲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来,满脸惶惑的神情。阿华既没有钻进姚纲的怀里,也没有抄起枕头来砸他,而是无精打采地坐在了床沿上,一言不发,然后便突然把脸伏在床上失声大哭起来。 看到阿华如此一副可怜的样子,姚纲意识到自己确实来得太迟,让她等得太久了。不过姚纲也有他的难处,他刚才实在很难立刻脱身。阿华在电话里虽然什么也没说清,但从她的语气里姚纲已意识到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姚纲想马上跑过阿华这边来看看是怎么回事,但马小姐刚刚上楼来坐下,连口水还没来得及喝,连句话还没来得及说,他如果就此匆匆离去,是赶她回家去呢,还是把她一个人留在这空荡荡的大房子里?恐怕怎么做都不近情理。但是,如果留下来陪马小姐而不理睬阿华,那也是不可想象的事。不要说阿华那里真有什么严重的问题出现,即便没发生什么大不了的事,她那样哭着乞求自己马上过去,而自己就是迟迟不去,那后果也够让人忧虑的了。 姚纲为难地站在那里,手里提着电话筒也忘记放下了,一时竟不知道如何是好。 马小姐走过来接过话筒轻轻放好,问:“怎么了?是不是吴律师出差错了?” 她知道自己今天的表现肯定会使吴丽菁心里不舒服,但如果吴丽菁因此而发生车祸,她心里也会感到愧疚的。 “不是她。是另一个朋友……的朋友,可能有什么要紧的事。”姚纲有些语无伦次。 “是不是那个叫阿华的小女孩?” “是她打来的电话,不过好像是他们公司的另一个女孩子出了什么事,把她吓坏了。” 听姚纲的话,好像阿华是一家什么公司的职员,也许就同他和马小姐一样。姚纲当然不愿告诉马小姐说阿华和她的朋友都是在桑拿浴做按摩小姐的,那样马小姐一定会产生许多误会。其实,马小姐早就知道阿华是在桑拿浴做事,姚纲的那些事要瞒过她这样一个精明的女人实在太难了。不过,马小姐对桑拿浴是怎么回事并不十分清楚。她公爹家的卫生间里就安装有一套蒸气设施,老头老大常常在里面蒸得红烧整猪似的,据说那就叫“桑拿浴”。马小姐以为,阿华这样的女孩子在桑拿浴里做事,大概就像餐厅里的服务员一样,也就是做些端茶送水之类的工作。她对男人的娱乐世界知之甚少。 “不会有什么大事的。我们不去管它,可以吗?”马小姐一双热辣辣的目光直视着姚纲,语气里带着恳求,带着热切的期望。姚纲赶紧把目光移开,不敢与她对视。 “我感觉,好像确实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问题。” “她们那种女孩子能有什么严重问题!无非就是出一些桃色事件,可那种事对她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根本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马小姐有些急躁,话也便说得难听了些。但她马上又后悔了,她不是那种随意中伤别人的没有修养的女人。姚纲丝毫没有在意马小姐的话,她即使拿着高音喇叭骂大街他也会听着很顺耳的。在这个世界上,除罗筱素之外,姚纲最宠让的人就是这位终日守在他身边的女秘书了。 姚纲所想的,仍是如何尽快脱身去看阿华,同时又不会伤害马小姐。 马小姐又向前靠了靠,把两只手轻轻搭在了姚纲的肩上。那是一双姚纲十分熟悉的手,它们每天都会在他的眼前出现许多次,为他传递文件,端送饮料。那是一双十分灵巧的手,经它们处理的各种文件全都那么清洁整齐,无可挑剔。但当姚纲低垂的眼神落在那双几乎碰到自己鼻子尖的手背上时,他的心灵仍然剧烈地震颤了几下。那十个修长而纤细的手指,真如洁白无暇的美玉雕刻出来一般,饱含高雅而娇贵的气质,足显生动而诱人的灵气。筱素的手也很漂亮,但像小孩子的手那样稚嫩,看上去总让人觉得好玩。阿华的手是另一种样子的美,多少有些胖乎乎的,摸上去很是舒服,尤其是在光线贫乏的地方,摸着那双手便总会觉得心里痒痒的。她们的手都没有马小姐这双手更容易使人动情,使人陶醉,使人想入非非。姚纲觉得,像这样漂亮的手指或许只有在充满幻想的画家的笔下才能再现,而在现实中恐怕就仅此一家了。 姚纲举起双手,轻轻抚摸着马小姐的手腕。如果不是阿华刚才那什么都没说清但却给人留下不祥之兆的电话,姚纲或许会冲动起来。但他此时抚摸着马小姐,惦记着阿华,心里一团乱麻,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要走了,好吗?”马小姐见姚纲犹豫不决的神态,知道再等待下去或许会发生变故。随着她那轻得几乎是用心肌发出来的呢喃声,马小姐紧紧贴在了姚纲的胸前,双手搂在他的脖颈上,头抵在他的脸颊上。一股女人头上特有的清香立刻沁满姚纲的脾肺。 姚纲的双臂半垂下来,放在马小姐的背上,但却没有把她抱紧。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还没有完全失去思维的能力。他知道,如果自己此时顺着马小姐的节拍走下去,那他就没有退路了,就只能偎依在马小姐的怀里伴她度过这个漫长的夜晚,乃至今后的漫漫残生了。而那个可怜的阿华,她将怎样熬过这个可怕的夜晚,又怎样面对以后的生活呢? 造物者创造男人时,给了他一个宽阔的胸怀,使他的心里可以同时装下几个女人;但却给了他一副有限的臂膀,使他只能将一个女人搂在怀里!不知这是造物者的疏忽,还是他老人家的有意安排,它使男人们一生充满了尴尬和无奈。姚纲此时就处于这样一种尴尬的境地。 马小婷这个每日都守候在他身边的年轻女人,相貌出众,智慧超群,气质高雅,对他情真意笃而又体贴入微,要说姚纲对她没有很深的感情,那只能是欺人之谈。 过去,由于职务上的关系以及各自都有家庭的束缚,二人谁也没有想过要在彼此之间发展超越同事和朋友关系的感情。现在,这些束缚或者已经没有了,或者已经变得不重要了,他们可以为彼此走到一起架起最后的一段桥梁了,但偏偏在这个时候阿华已抢先一步出现在姚纲的生活里。以姚纲的为人而言,他不仅在良心上放不下阿华,在感情上也同样放不下那个让人怜爱的纯情少女。 “我感觉那边确实发生了什么严重的问题。”姚纲语气和缓,几乎是一字一字地说着,“小婷,你先自己坐一会儿,我到那边看看就回来。”他以为,也许这样的一种安排是唯一能够使他暂时脱身,而又不会彻底伤害马小姐的方法了。至于接下来的事情究竟会怎样发展,他无法预料,没时间多想,即便再想下去他也不可能找出什么更好的方法来应付眼下的尴尬局面了。 姚纲轻轻扶起马小姐的头,把她极落到颈前的几缕乌黑柔滑的长发拨回脑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脸。马小姐低垂着眼皮,两排美丽的睫毛遮挡住她的目光,姚纲看不清她的眼神,但看到她秀丽的脸颊上泛出两爿早霞般的红晕,微微翕动的唇角挂着几丝若隐若现的微笑,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饱含羞涩与梦幻。姚纲深受感动,险些就把手臂收紧,将她搂在怀里疯狂地亲吻她。但阿华那可怜的哭泣声又在他耳边响起,他的手臂抖动了一下便又松弛下来。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先去看一看看阿华。然后再回来陪伴马小姐。如果他此时不坚强起来,他今晚肯定就走不出这房间一步了。 姚纲把马小姐扶到沙发上坐下,说:“小婷,希望你能理解我,我必须出去一会儿!但我很快就会回来,很快!”姚纲的声音很轻,但语气很肯定。他似乎确实已下了这样的决心:把阿华安慰好,马上赶回来。 马小姐低垂着头,也没有抬起眼睛,轻轻点了点头,不知是表示理解姚纲的心情,还是表示同意他出去一会儿。 姚纲一路小跑来到阿华居住的地方。人说忙中易出错,这一近乎定律的真言对于姚纲这样精明而细心的人也不例外。他在慌乱中竟然怎么也辨不出哪座楼是阿华居住的那座。这个地区全都是暴富起来的农民修建起来的出租屋,密密麻麻的,最宽的道路勉强可以通过一辆中型货车,最窄的缝隙则只够喝过减肥茶的老鼠侧身而行。而且,几乎所有的楼房全都是一个模式,墙壁上贴着一个颜色的瓷砖,猛一看,总让人怀疑是疏忽的工匠把厕所的墙壁搞反了。姚纲只在一天晚上送阿华回家时来过一次,并没有记下门牌号码,此时自然有些辨认不出了。 姚纲正在东张西望地辨认着,忽然路边微弱灯光下的一摊狗屎映入他的眼帘。 姚纲想起来了,上次他来这里时,碰到一位披金戴银赤脚踩着拖鞋的胖老太婆正在遛狗,姚纲喜欢动物便多看了几眼。那条胖胖的雪白狮子狗蹲在路边方便后就欢喜地向前跑去,胖老太也欢喜地跟着它跑去,狗屎便留下了。几日过去了,那狗屎的形状有些变化,颜色有些变化,但依然是狗屎,而且保存的还算完整,不像街边的电话亭经常被人破坏得面目全非,姚纲看了半天,觉得自己不会认错的。没错,旁边的这座楼就是阿华他们那座了!姚纲来到楼前,见大铁门虚掩着并未锁上,便推开门匆匆跑上楼来。 阿华伏在床上只是哭,哭得撕心裂腑的。姚纲俯在床前劝了半天,最后总算让阿华抽抽噎噎地说话了。阿华说阿梅被害死了,是被蒲德威骗出去陪秦孝川过生日,被他们qg后又丢在马路上被大货车碾碎了,死得好凄惨啊! 姚纲听阿华如是说,心中也是大为惊骇,却又几乎不大敢相信。秦孝川蒲德威那号人欺辱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是完全可能的,但他们与她无怨无仇的何至于要将她害死呢?即便他们之间确有怨恨,他们又怎么有胆量随意杀人呢?国家的法制难道对他们就没有一点威慑力了吗?何况,秦孝川还是个执法人员,是国家法制的捍卫者呀! “阿华,你是不是听错了?阿梅的确是他们害死的吗?” “绝对不会错的。阿梅那天晚上离开时还特意同我告别呢,说蒲经理为她和秦所长过生日准备了晚宴,请她过去吃饭。再说,今天公安局把蒲德威带去关了半天,到晚上才给放回来。秦孝川已经潜逃了,公安局和黄所长他们正到处抓他哪!” “既然蒲德威给放回来了,那就说明阿梅的死同他没有多大关系呀?” “也许他没有亲手害死阿梅,可是如果不是他设下这个毒计,阿梅怎么会被人害死呢?我看这小子一肚子坏水,说是给阿梅过生日,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刚才阿梅的冤魂到我这里来过,求我一定要给她报仇。“阿华说着便又痛哭起来。 姚纲又吃了一惊,赶紧抱住阿华,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烫烫的。 “阿华,你气糊涂了!头上这么热,一定是发烧,说胡话了!” “我才没有糊涂呢!阿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给她报仇,一辈子都会觉得对不起她!” “如果阿梅真是被他们害死了,国家法律不会饶恕他们的。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给阿梅报仇?阿华,你安静些,好好休息休息,别把自己的身体搞垮了!” 阿华扑在姚纲的怀里,只是一味地痛哭,一味地喊着要给阿梅报仇,并不理睬姚纲的劝告。姚纲抱着满身泪水的阿华,只感到心痛如绞,两行热泪也从眼角无声地滚落下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间,阿华渐渐停止了哭泣,随即便在姚纲的怀里睡着了。 姚纲想起马小姐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便把阿华轻轻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站起身准备离去。但姚纲刚一转身,便被阿华拉住了衣角。 “你到哪里去呀?”阿华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他。 “阿华,你自己睡好吗?我有事得离开了。” “不嘛,我要你陪着我。我害怕。”阿华拉着姚纲的胳膊撒起娇来。 “我确实有些要紧的事还没办完,要赶紧去办。” “那你说,有什么要紧的事呀?”阿华显出一副不相信的神态。 “是……是有一份生意上的传真要发到美国去。一耽误,损失可就大了!”姚纲这个从来没骗过中国人的老实人,此时也编起瞎话来了。 阿华眯着眼睛看了姚纲一会儿,说:“你骗我!这个时候人家都睡觉了,你发过去也没人看。明天早上再发也一样嘛。” 姚纲笑了。他不想提醒阿华说美国现在正是上午,那样说了阿华也不会放他走。再说,他说的本来就是谎话,是他不知道怎么灵机一动编出来的,说完之后便觉得有些滑稽,如果继续维护那谎话就显得更滑稽了。姚纲老老实实地坐回床沿上,将阿华放倒在床上,一只手绕过阿华的脖颈扶着她的肩膀,用自己的胸膛轻轻抵住阿华温热酥软的茹房,另一只手在阿华的脊背和臀胯处慢慢地轻轻地来回抚摸,心中全然没有丝毫的那种轻松、刺激和快慰,而是充满了深深的重重的男人的责任感。 阿华毕竟哭累了,紧贴着姚纲结实的胸膛,枕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感到了一种平生从未体验过的熨贴和踏实,不一会儿便又闭上眼睛睡着了。姚纲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没敢立即起身离开,而是静静地又坐了一会儿,见阿华确实睡实了,才按慢镜头的节奏轻轻站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溜出了房间,然后又用了好几分钟的时间悄无声息地把一道木门和一道铁门给关好了。 姚纲又是一路小跑回到家中,打开门发觉室内一点灯光也没有。他赶紧开亮电灯,各个房间里一看,却哪里还有马小姐的影子? 第26章 飞来的女强人 “……这姑娘心可高了,一般的男人她统统都看不上。不过,这也不能怪她。你想阿君那是什么条件,论长相,论风度,论地位,论本事,哪一样不是超一流,一般男人哪里配得上她!” 司机老姜是粤西人,已有二三十年的驾驶经验,技术好,道路熟,且深知姚纲的脾气禀性,当他穿越一条条正是车流高峰的街道把车停在鹏兴大厦楼下时,正好差两分九点。姚纲与吴丽菁乘电梯来到华莱公司的会客室落座时则刚好九点过两分,正是姚纲所希望的时间。 姚纲与客人会面时对时间掌握得十分严格,有一些非常复杂的要求。这所谓严格并不是说每次会面都要准时到达,或者提前到达,如果那样也就没什么复杂的了;而是说每次都要根据会见的对象、会面的性质以及自己在这次会谈中是主人还是客人等许多因素来决定什么时间到达约定的地点最为合适。这倒不是姚纲这个人脾气古怪喜欢吹毛求疵,而是他会见的客人中什么人都有,谈的又往往都是生意上的大事,掌握好每一个细节可以使自己多一些主动权,掌握不好则可能影响会面的气氛,使会谈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譬如你今天要同几位日本客人举行一个会议,那么你一定要提前几分钟到场。 你到那里时,你的那些从来都怕自己迟到的日本客人很可能也已经到了。他们见你提前到了会认为你很讲信用很重视他们,而你又刚好比他们晚到一步,使他们这些极好面子的日本人暗自庆幸和得意,那么这次会议的气氛一定会很令人满意。反之,你现在是在中东某个富得流油的国家访问,你要去拜访一位政府高官或一位石油大亨,约定的时间是上午十点,那么你至多十一点到就可以了,并且最好怀里揣两包方便面,因为你要拜访的人很可能太阳偏西了才会露面。 再比如,你今天是作为主人宴请远方的来客,那么你应当提前几分钟到达约定的地点,让客人在餐厅里等候主人通常会使他们很不自在,好像他们一个个饿疯了似的,迫不及待地要吃你这顿饭。反过来如果你是客人,你就要迟一点儿到场,你来早了会使主人尴尬,来得太晚了又让人说你不讲信用,甚至在背地里咬牙切齿地骂你并恨你一不辈子,因为饿着肚子等人是最容易使人恼火的。所以这迟到的时间要掌握得恰到好处,通常以一两分钟为宜,此时别人会认为你来得非常准时,至于那一两分钟的差异,他会认为是他那块“冒牌”手表走得不太精确所致。 不过,这些只是通常的道理,并非时时灵验。如果你会见的是一些违反常规的人,那么你上面这些教条也就全都用不上了。就说今天吧,姚纲和吴丽菁在会客室生了十几分钟,就是不见主人露面。中途有一位秘书模样的小姐进来过一次,说他们的陈总经理正在接长途电话,请二位再多等一会儿,然后便掩上门走了,连杯茶也没给他们倒。吴丽菁已面露温色,开始嘟嘟囔囔地发牢s。姚纲表面上沉得住气,面露微笑颇具耐心的样子,其实心里也很生气,并已在心里恨恨地骂人了。他们这些有教养的人习惯在心里骂人,不像没教养的人喜欢由嘴上骂出声来。不过,不管是心里骂还是嘴上骂,其实二者骂人的频率也差不了多少。 吴丽菁新买的车终于撞得开不起来,送到工厂大修去了。姚纲见她是为自己的公司跑案子时出的车祸,于心不忍,便主动允诺为她报销所有修车的费用,并吩咐自己的司机老姜,说这段时间吴律师用车要随叫随到。这使吴丽菁很受感动,那天晚上因马小婷引出的满肚子怨气骤然间烟消云散,办这个案子时也便格外卖力。经过她的努力,美国莱斯克尔公司的总代理,也就是他们今天来拜访的这家华莱公司,答应与姚纲他们公司举行谈判,争取友好解决争议。据吴丽菁推测,只要他们两家谈得好,联合起来狠狠整一整当地那家工厂也是很有可能的。姚纲并不想整谁,只希望美方配合他们给工厂点儿压力,大家好说好散,多少能拿回点儿钱来也就算了。 又等了十来分钟,终于有一男一女推门走了进来。男人个头矮小,是位几乎看不出确切年岁来的中老年型的先生,尖尖的下巴光溜溜的,一根胡子茬也没有,看样子不像是为了会见客人而临时进行了修整,倒像是老早以前便用先进的脱毛术把胡须脱尽永远也不会再生了。与尖下巴形成明显反差的是他那宽绰的额头,额头的光洁面一直延伸到头顶的中间部位,会看相的人一眼便可认定这是位智慧超群的大才子。那额头下架着一副摇摇欲坠的金边眼镜,眼镜后面的一双小眼睛看人时总有些向上翻动的动作,加上他脸上那些与皱纹配合得严丝合缝的笑纹,使人怎么看都觉得他颇有旧社会帐房先生的风韵。 姚纲猜测这位一定就是华莱公司的陈总经理了,礼貌地站起身来欲打招呼。吴丽菁却抢先一步,拉住那位女士像老朋友似地热情寒暄起来,她刚才那些不满和愤怒不知怎么一下便全都无影无踪了,脸上的笑容灿烂得令人感动。 吴丽菁先把姚纲介绍给那二位,然后又指着二人说这位是华莱公司的总经理陈君小姐,那位是总经理助理曾有才先生。姚纲知道自己刚才险些搞错人家的身份,有些不好意思,却也为自己没有贸然称呼人家而有些庆幸。 陈君过来与姚纲握手,两个人对视一下便全都愣住了。姚纲觉得眼前的这副面孔好面熟哇,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可到底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陈君与吴丽菁年龄相仿,也许还要小些,却显得比吴丽菁成熟稳重得多。她的一双大眼睛略显细长,在两道弯弯柳叶眉的映衬下似乎总带着甜甜的笑意。但是,当你的目光与那双流动的眼神直对时,你会发现那美丽的眼睛里并无笑意,却有几分凄凄寒色,只有在与姚纲对视的那一刹那闪过一束兴奋的光芒,但马上便消失了,被一种隐约可见的十分复杂的神情所代替了。在余下的那些不能发光的r白的部位,隐隐挂着一些血丝,似乎是睡眠不足,又似乎是忧虑过度。一个年轻女人支撑着这么大一个摊子,肯定是格外辛苦的,姚纲这样揣度着。可这个年轻女人是谁呢?怎么就想不起来了呢! 陈君却肯定已认出姚纲来了。她与姚纲握手时本来正招呼大家落座,她自己也准备坐下了,而此时她却又退到门口,喊秘书小姐送几杯咖啡过来。当她转回身向沙发这边走来时,姚纲注意到她的身材十分匀称,步态优美而轻盈,但或多或少总给人一种神态不大自然的感觉,就像是一位熟练的模特在展示她那身色调淡雅而高贵的裙装,但又要小心翼翼地护着某处不小心扯破的部位,又像是一场盛大演出的节目主持人在万众的期待和掌声中款款走上台来,边走边努力回忆着被她遗忘了的台词。 姚纲忽然想起来了,她不就是以前在保龄球馆里见过一面的那位陈小姐,也就是为周飚进口装饰材料的那位陈总经理吗?可是,他明明记得周慧慧称她为“阿华” 的,怎么又变成陈君了?咳,也许她们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多了。这样一想,姚纲又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不那么心神不定胡乱猜测了。 大家交换过名片后,陈君便坐在吴丽菁旁边的位子上,两个人形成九十度的对角,互相攀谈起来。吴丽菁把手放在陈君的膝盖上,像亲密的姐妹在促膝谈心;陈君却微微低垂着头,听得多,讲得少,偶尔撩起眼皮往姚纲这边瞟上一眼。姚纲并不反对她们闲谈。有经验的谈判者在举行多么重大而严肃的会谈之前通常都要闲扯几句,只有警察审问小偷时才会采用单刀直入开门见山的谈话方式。可是,她们两个谈的是服装、化妆之类女人的话题,姚纲c不上话,听着也没兴趣,于是便有些焦躁的感觉。 “曾先生是哪里人士?”姚纲只得同帐房先生找话说。 “河北保定。小地方。”帐房先生正兴致勃勃地听着两个女人谈话,见姚纲问他,便赶紧转过头来与姚纲搭话,声音女里女气的。 “河北保定?那我们算是老乡啊。” “是吗?可是听姚总的口音,您应该是地道的北京人才对。” “曾先生的耳音可真好!我是在北京长大的,但家母的祖籍是河北白洋淀。” “那我们至少算半个老乡吧!”帐房先生有些兴奋,将上宽下窄的头颅往前探了探,“令堂还健在吧?有没有来南方生活?”他的脖子发达而富有弹性,往前探头时仅靠脖子的伸缩运动足矣,完全不需要躯干的协助。 “她不习惯这边的生活,在北京住在我姐姐家。再说,她年岁大了,我也怕自己照顾不好她。” “怎么,莫非姚总也是一个人在这边做事?太太没有来吗?” “哦……”姚纲一时语塞,不知如何答复这个问题。 “姚总的太太到美国留学,一留就留在那里了。他一个大男人在这边又要忙工作又要忙吃饭,其实也真够可怜的。”吴丽菁c了进来,语气中颇富情感。不知她是想赢得姚纲的好感,还是想为姚纲赢得对方的同情以便使下面的谈判顺利一些。 “真的?哎呀你看我们这些男人现在怎么全都落到了这种地步!”帐房先生拍着自己的大腿长吁短叹起来,“不过,凭姚总的仪表和才华,即使暂不再娶,找个女伴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活恐怕也是不难做到的吧?在我们这个城市,这种事可是再正常不过了。” “姚总可不是那种花心男人。他守身如玉,全世界也找不到第二个了。”吴丽菁的话使姚纲顿时脸烧得像火烤一样。这话如果是别人说出来,姚纲一定以为人家在挖苦他,可他相信吴丽菁这样讲绝非出于恶意。他想找话岔开这个话题,却听吴丽菁继续道,“再说,姚总也不是随便什么女人就能看上的。不要说大街上那些这个‘女’那个‘姐’的,就算是堂而皇之的女秘书女经理之类,又有几个真能让人放心的。你知道她过去干过什么,以后背着你又会干些什么!” 陈君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她往姚纲这边瞟了一眼,与姚纲的目光一对上便赶紧低下头去看着自己的鞋尖了。她的鞋造型有些古怪,但穿在她的脚上却也很有韵味。鞋面光洁闪亮,一粒灰尘也没有。 吴丽菁似乎什么也没有察觉,转过脸去继续扶着陈君的膝盖促膝谈心,继续对世风不良大发感慨,看那样子,她一定是认为这城市里就只剩下她和陈君这两个圣洁的女人了。感慨完了,她又继续热情洋溢地宣扬姚纲的光荣历史、光辉业绩和崇高人格。她把姚纲那些已经被何彬夸大了的优点和成绩再放大几倍,于是姚纲便俨然成为一个半人半神半佛半道的怪物了。 帐房先生听得聚精会神,津津有味,边听边点头,边发几声感叹,偶尔还竖起大拇指冲着姚纲摇晃几下。 陈君一言不发默默地听着,脸色时红时白,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姚纲听得难受极了。他本来就不习惯听别人当众赞扬他,对这种夸大其词的赞誉就更加承受不了。他几次试图打断她的话,但吴丽菁兴致正高,谈锋正健,说起话来如滔滔江水阻隔不断,对姚纲那些文质彬彬的小动作根本就无动于衷,察觉了跟没察觉一样。姚纲实在不忍卒听,借口方便躲到厕所里去了。 姚纲拧开水龙头,用手指沾些冷水在发热的额头慢慢涂抹,心里还在想着如何让吴丽菁停止废话赶紧转入谈判的正题。不过,吴丽菁这口才倒也让姚纲很有些感慨。她要是凭着这副口才到法庭上辩论,说煤是白的,估计最后没有几个法官还会相信煤是黑的。看来这些当律师的就是了不得,不信服人家不行啊。况且吴丽菁又是律师中的佼佼者,请她办这个案子算是找对人了。 姚纲拉开洗手间的门刚要出来,却发现帐房先生堵在门外。姚纲以为他也要方便,点了下头便侧过身往外走,以便给他让位。帐房先生却把他推了回来,又随手把门给关上了。姚纲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不男不女的老人家把自己关在厕所里要干什么。 帐房先生一脸神秘莫测的笑容,伸手来拉姚纲的胳膊,姚纲像触了电一般只感到皮r发麻,差点儿就喊出声来了。 帐房先生把姚纲的身子拉低一些,附在他耳边低声说:“姚总,您看我们陈总经理这人怎么样?” 姚纲见帐房先生问这话,绷紧的神经才略微松弛下来。不过,他对陈君一点儿也不了解,只得附和道:“看起来很稳重。大概也很有能力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您看我们阿君小姐长相如何?人品如何?” “长相嘛,给我的感觉是很有些风度。也可以说……很美。对,的确很美。至于人品嘛我确实不了解、不过,她既然能管理这么一个大企业,就肯定具备应有的品质,否则怎么让众人信服呢。”姚纲并不知道陈君的公司有多大规模。既然不知道,就权当人家很有规模好了,这种时候总不能说人家是小作坊吧。 “这就对了!阿君那长相,绝对是万里挑一,万万里挑一,怎么看都舒服,越看越觉得美。我过黄河跨长江,从北到南走了这大半个中国,就没见过比阿君更中看的女人。而且她人品也非常好,对员工都很关照,从来也不克扣哪一个人。过去我在别的公司打工,到哪儿都被人欺负,男人女人都欺负我,有时小毛孩子都敢奚落我。到华莱公司后,阿君就从来不欺负我,也不让别的员工欺负我,还让我当了总经理助理,主管公司的财务、人事和文书档案等一大堆重要工作。有人说我kk您别见笑哇,说我是西太后身边的李莲英。说就说呗。李莲英又怎么样,那也是历史上的名人,不是谁想当就能当的。他们这样说无非是他们嫉妒我,看阿君重用我心中不平衡,看我对公司的事认真负责肚里有怨气。阿君这么信得过我,您说我能不真心帮助她吗?” 老先生有些激动,声音也渐渐高了起来。 “她脾气是有时急了点儿,训人时让人摸不着头脑。可是您想想,她年轻轻的就当了那么大官,还能没点儿脾气吗?再说,她这么大姑娘还没嫁人,又不喜欢与男人交往,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难免有心里不痛快的时候。” 姚纲见他把陈君说得那么好,不禁也对这位陌生的女强人产生了几分敬意和同情。而这位老先生言谈话语中所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也使姚纲看出他是位为人厚道的长者。看来人就是不可貌相。老先生看上去一副尖酸相,实则心地十分善良纯朴,比当今世上比比皆是的那些君子面小人心的家伙岂不更令人敬重。想到这里,姚纲竟对自己刚看到老先生时产生的一些奇怪想法感到不好意思了。 “为阿君的婚事我也没少c心,可是总帮不上她的忙。这姑娘心可高了,一般的男人她统统都看不上。不过,这也不能怪她。您想阿君那是什么条件,论长相,论风度,论地位,论本事,哪一样不是超一流,一般的男人哪里配得上她!”老先生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看,好像怕有人偷听,然后压低声音说,“从我进来第一眼看到您开始,我就觉得您这人不同寻常。刚才听吴律师一介绍,我这想法就更坚定了。我觉得您要是和我们阿君配在一起,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老先生的一席话又把姚纲吓了一跳。他想自己本来是同陈君谈公事解决涉及几千万资产的重大案件来的,两个人尚未交锋,倒有人先给他们俩做起媒来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对了,我差点儿忘了告诉您,阿君还是您的老乡呢。首都的姑娘怎么样?您当然比我更了解了。人家那知书达礼见多识广,外地女孩比都不能比的。” “是吗……”其实,陈君的口音姚纲早就听出来了。不过,他此时对这个问题并不关心,他心里盘算着怎样答复这位老先生突然提出的难题才能尽快结束这个不合时宜的话题,而又不伤害老先生的一片热心。 “那个案子我清楚。”老先生不知是不是看出了姚纲的心思,竟然话锋一转又从侧面进攻了,“跟您这么说吧,您要是跟我们阿君好上了,那案子还用谈吗!咱们两家联合起来一夹击,化工厂那边还不得马上举手投降。那可是几千万元的大数目,做多少笔生意才能赚回那些钱哪!” 老先生加重语气讲完最后一句话,便含笑望着姚纲的面孔,他似乎已对说服姚纲接受他的建议充满必胜的信心。 这又让姚纲心里一惊。看来,这案子中的确有许多“猫儿腻”。而能否把华莱公司争取到自己这边来,很可能对解决这个案子具有至关重要的影响。把私事和公事搅和在一起向来是姚纲最讨厌的作法,但同时也是他最无力处理好的矛盾。无论如何,他对眼前的事不敢轻易表态了。 “您看这样吧,这事先让我考虑考虑,咱们稍后再谈。您的好意我先领了。” 姚纲磕磕绊绊地说起了官话。这不是他一贯的处事方式,因而运用起来有些蹩脚的感觉。“您若是不用洗手间,我想……再用一次。”姚纲终于灵机一动想出了一个把老先生打发走的绝妙方法,话一出口便有些洋洋得意起来。 这一着果然灵验,老先生诺诺地退了出去。但姚纲却不需要再用什么,只是愣了两分钟,便拉动水箱让“哗哗”的冲水声告诉别人他似乎确实使用了厕所,然后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掌,揉搓着双手走了出来。 见姚纲出来了,三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他这边。老先生面带微笑,每一条皱纹里都游动着得意的神情,好像他已完成了一件惊天动地的伟业。陈君听吴丽菁闲扯了半天,精神好了许多,见姚纲出来便也冲他淡淡一笑以示招呼,但笑完后还是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姚纲本来心情坦然,但那位好心的老先生平白无故给他添了块心病,使他一看到陈君便觉得自己肚里有鬼似的,表情不大自然,却又生怕被别人看出什么来。尤其是旁边还有个吴丽菁,自己要是哪一个动作表演不到位,被她看出什么破绽,那可就有热闹儿让别人瞧了。对这两个女人他都了解得不多,也根本没打算与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发展点私人关系,可在目前这种形势下,她们两个又好像谁都得罪不起。唉,这世界上什么事有女人搅和进来就乱。可反过来一想,要是什么事都没女人参加,即便不乱恐怕也挺没劲的。 别看吴丽菁对陈君的情绪和表情毫无察觉,对姚纲脸上的任何变化却全都观察得细致入微。姚纲一露面她便看出他脸色有些变化,赶紧起身迎了上来。 “姚总,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没,没有哇。” “没有吗?可你脸色不大好哇。额头上还有汗呢,是不是发烧了?是不是胃病犯了?” 吴丽菁猛然想起早晨姚纲按照事先的约定去接她吃早饭,但姚纲敲门时她却还没有起床。她穿着睡衣拖鞋把姚纲迎进客厅里,自己便去洗漱更衣。可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姚纲坐在自己家客厅里,她这衣服穿得就特别不顺利,穿了一套觉得不好看于是又换一套,穿好外衣又觉得内衣不舒服于是剥光了重来。等到她再描描眉,涂涂唇,染了几下指甲之后,哪里还有吃饭的时间。 姚纲对她的磨磨蹭蹭倒是始终很有耐心,没说过一句催促她的话,脸上还始终带着微笑。但到了车上,司机老姜可是一脸的不高兴,他极不满意地瞥了吴丽菁几眼,又对姚纲说姚总你不按时吃饭又犯胃病怎么办!那副心疼的样子直让吴丽菁感到惭愧。吴丽菁说那我们就先去吃早饭,迟一些再去华莱公司也没什么关系。姚纲说这么重要的事迟到不好,早饭就算了,早些把事情谈完早些吃午饭就是了,他实际上没有那么娇气。 现在一想,姚纲在厕所里呆了那么? 第 18 部分 欲望文 第 19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19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咕退懔耍缧┌咽虑樘竿暝缧┏晕绶咕褪橇耍导噬厦挥心敲唇科?br / 现在一想,姚纲在厕所里呆了那么长时间,说不定真是肠胃出了问题。吴丽菁有些懊恼不及,望着姚纲的面孔使真的有些心疼起来。 姚纲虽心里有些别扭,但仍然相信自己能够控制住情绪,不至于将内心的隐秘过于明显地表露在脸上,以至让谁都看出自己不太正常来。但吴丽菁却一眼就看出来了,姚纲不得不对自己的自控能力产生了怀疑。他这一怀疑,心里就愈加慌乱起来,似乎在座的全都精明过人,没人不能一眼窥到他的内心深处。他甚至恍惚觉得那位老先生和陈君正在冲着他讪笑呢。他心里这么想,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越过吴丽菁投s到陈君那里,恰遇陈君也在关切地看着他。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击到一起,被迅速反弹回各自的发s地并折s到其他方向去了。这回真的轮到他姚纲不自在了,他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上。 姚纲的表情变化立刻引起了吴丽菁的怀疑。她回头一看,见曾有才春风满面,活像古装戏里的j臣刚刚坑害了一名忠臣后那种得意的神态;陈君神色暧昧,整个一个香港电影中的潘金莲与西什么门眉来眼去时的表情。吴丽菁顿时起了一股浓重的醋意。她不明白怎么姚纲与陈君才认识几分钟便暗暗勾搭上了。也许他们早就相识,陈君公司的地址就是姚纲给她的。也许他们职业相同地位相等,因而极容易引起心灵的共鸣。吴丽菁心中忿懑不平,坐下后便再也不发一言了。 大家尴尬了好一阵子。姚纲正艰难地盘算着如何疏解误会正式开始会谈,曾有才老先生却首先出来打圆场了。 “姚总,陈总,吴律师,咱们两家公司以前虽有合作,但却来往不多。虽来往不多,但缘分不浅,坐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咱们几方合作建化工厂那事,其实大家都没得到多少利益,不同的只是有人亏本有人不亏本。美国那家公司,不过是几个华人留学生搞的皮包公司,廉价弄来几项由于会造成严重污染而不准在美国使用的所谓专利技术,没出资便占去了合资企业的三成股份,工厂盈利了他们干等着拣便宜,工厂关门了他们也毫发无损。我们华莱公司虽名义上是美国公司的总代理,但其实也是空有其名,没从他们那儿得到多少好处。与他们合作只是为了给自己撑门面,合不合作对我们来说都无所谓。工厂那边,也就是那个所谓的东兴集团,是几个自称农民企业家管理的乡镇企业,虽说经营亏损,但那些头头们个人可是捞足了。这项目中真正吃亏的就是姚总你们公司了。不过这也难怪,谁让合作几方就你们一家是国营企业呢。您没听人说吗,海洋里的法则是大鱼吃小鱼,可中国经济大海里的法则是小鱼吃大鱼。对国营企业这块大肥r,谁见了都想咬一口……” 陈君剧烈地咳嗽了几声,老先生赶紧把话打住了。 大家把目光转移到陈君身上,见她用一块雪白的纸巾捂在嘴上,弯下腰用力咬着,下垂的胸部随着身体的抖动而轻轻震荡,倒真有几分病美人的动人娇姿。 “陈总,您也病了吗?”老先生显得很焦虑。 “没病!”陈君语气生硬,肚子里明显窝着几分火气。 “既然陈总经理身体不好,我们就不要东拉西扯耽误时间了。赶紧言归正传,是和解还是上法院,大家都痛痛快快表个态,免得在这里磨来磨去把大家全都磨病了。”吴丽菁这话简直就是在帮倒忙。她这样一说,那还有和解的希望吗。真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陈君脸色y沉,霍地站起身来欲甩手离去,但犹豫一下又停下了,捂着嘴又咳嗽了几声,好像她突然站起身只不过是为了咳得痛快些而已。重新坐下后,她略微镇定一下自己的情绪,说:“不管是和解还是打官司,我们都可以配合你们只是……” “这就对了嘛,阿君。”未等陈君讲完吴丽菁便c了进来“如果这个案子能和平解决,我们也就是要求你们在报纸上电视里公开道个歉,顶多再象征性地赔偿我们一两百万,如果配合得好甚至能赔几十万也就算了。可如果要诉诸法律呢,你们不拿出一两千万来是不能了结的。那时,恐怕你们就要倾家荡产了!” 姚纲对吴丽菁的话大感意外。他什么时候说过要陈君他们公司赔偿一两千万,还要人家在报纸电视上公开道歉呢? “吴律师……” “姚总,”吴丽菁摆摆手制止了姚纲,“你先让阿君他们报个实价,看他们到底能赔多少,能不能达到我们的最低要求。” “我们……我们一分钱也不赔!我们凭什么赔你们?”陈君紧皱双眉没有吭声,曾有才却愤怒地喊了起来,“你们去法院告我们吧!” “既然你们这个态度,那我们就只能法院里见了。姚总,我们走吧。”吴丽菁架起姚纲的胳膊就走。 姚纲脑子里乱急了,被吴丽菁拉扯着身不由己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回过头来,看到陈君正呆呆地望着他,目光里充满痛苦而复杂的神情…… 第27章 西西里酒吧 “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演员是一片云,虚无缥缈,桑拿小姐是一坛花,实实在在。如果天下只有演员在台上喷唾沫星子,那你们男人就只能在台下n裤子了。有了我们这些桑拿小姐供你们任意欺凌,你们的生活才变得现实而充满乐趣呀!” 姚纲从不知道这个新兴的城市里还有如此高档次的酒吧。何止是不知道,如果不是今天被何彬带到了这里,亲眼目睹了这里的一切,他也根本不会相信这个门面并不起眼的“西西里酒吧”,内里竟是如此的豪华、典雅而又颇具特色。酒吧对外营业的场所共三层楼,首层是大堂,有豪华的舞池,有本地歌手和菲律宾歌女的演唱,偶尔还有欧美摇滚乐队的穿c演奏。二层和三层是一个个大小不等的独立房间,除没有歌手和乐队外,其他设施也是应有尽有,不过如果客人乐意出“小费”,将歌手请上来演唱几曲,或者把乐队请上来演奏几段也都未尝不可。 姚纲他们这个房间,是只供不超过四个人活动的小型房间,但似乎仍有近百平方米的活动空间。房间内有一个小型酒吧台,摆设着各种饮料、水果和点心等,有一张供四人使用的餐台,一排欧式沙发,一台大屏幕彩色电视机和一套音响设备,以及其他一些一时还搞不清用途的设施和一些典雅的装饰品等。墙上的两幅油画,竟都是当代名人的原作,姚纲对着两幅画感叹了半天,他估计这两件东西拿到拍卖行至少也在百万元以上。 房间里实行无人服务,酒吧台里的各种物品客人可随意取用,最后按实际消费量结帐。吧台旁边的墙上有一排按钮:按粉色的按钮,便立刻有漂亮的女服务员进来请您指示;按蓝色的按钮,便马上有英俊的男服务员进来听您吩咐;按黑色的按钮,不久会有值班经理进来候您投诉。远一些还有个红色的按钮,但最好不要随便按,否则会有一群消防队员扛着水枪冲进房来。 “阿纲,知道这酒吧的老板是谁吗?”何彬见姚纲对这酒吧很感兴趣的样子,便问了一句。 “下这么大本钱,恐怕是香港的哪个财团搞的吧?” “哪里!香港人总想着赚点钱就跑,还能搞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告诉你吧,这是李黑驴的杰作。” “怎么会是他呢?他不是政府公务员吗,怎么可以出来搞赢利事业?” 何彬所说的这个“李黑驴”,也是姚纲他们学校毕业出来的。据说这人曾在外省“c队”好几年,回到广州后参加高考,接连两年名落孙山,第三年却直接考上了研究生,可见此人也是个怪才。此人毕业后便官运亨通,现在已是本地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姚纲来到南方后,人家为尽地主之谊曾约了他好几次,姚纲都找借口谢绝了,最后害得人家屈尊到姚纲的公司里看望他,算是二人在这里惟一的一次会面。 “名义上是他已离休的老爹搞的,其实还不都是他的。据说这么大的投资,他只象征性地出了一万块人民币,但却成了这里的头号大股东。这么便宜的事,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轮到咱们兄弟的头上!” “看这里的排场,收费很贵吧?”姚纲拿起一根香烟粗细半尺来长的胡萝卜条放进口中咀嚼。服务员小姐说过,这种胡萝卜全部是从美国的农场空运来的。姚纲虽有些半信半疑,但觉得这东西如此清甜爽口,却也真是品质不凡。 “算不算贵,那要看你用什么标准衡量了。就说咱们这个房间吧,最低消费是五千元。但如果真的只消费五千元,也就没有必要到这里来了。通常来这里的人都要摆一摆谱,不扔下几万是不肯罢休的。” “几万!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这几万元的东西吞到肚子里去?” “那还不容易!你看这个……”何彬指着柜子上的几瓶洋酒说,“……这瓶五千八百元,这瓶七千元,价钱写得明明白白的。这种鬼东西白开水似的,能喝的人一个人就能灌上两瓶。要是来那么七八个酒鬼,你想糟蹋几万元还不是玩似的。” “真的这么贵?”姚纲对何彬也不敢相信了,便自己凑过来看标签,然后又端起自己的酒杯来打量一番,好像要估算一下自己“咕噜”一口会吞下去多少人民币。姚纲的酒量很小,平时也很少饮酒,对酒的学问知道得不多。 何彬看着姚纲天真的样子笑了起来,说:“老兄啊,我可请不起你那种酒。我们喝的是这里最便宜的,每瓶一千二。” “最便宜的还要一千二呀?那也是三四瓶‘茅台’的价钱了!”姚纲边说边端起杯子咂了一口,“其实这味道也不过如此,我看还不如喝咱们的‘茅台’实惠……” 话未说完,姚纲已发现何彬的脸色有些变化,自知失言便赶紧停住了。 前几天,何彬根据行动计划,准备对林宝强采取一些初步的行动。据不太有把握的情报反映,林宝强这次来内地活动了好几天,可能已收集到一些重要的资料要携带出境。情报虽并非十分可靠,但行动计划却还是制订得相当严密的。现在对付这些香港人要十分谨慎,搞不好便很容易产生负面影响。前两年有个香港记者因盗窃国家领导人尚未公开的讲话稿在北京被抓了起来,判了重刑,结果引得香港舆论鼓噪了好长时间,连许多外国传媒也跟着起哄。好像一个人只要口袋里揣着本“回乡证”,来内地便可以任意胡行而不受法律制裁。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不过不管有没有道理,上边的政策却很明确,那就是要善待港人,谨慎行事。正因为如此,何彬对林宝强迟迟未敢下手。 那天晚上,等待时机的何彬与一名助手正在银海大酒店吃晚饭,碰巧几位熟人也在这里用餐,极重义气的何彬经不住人家一再热情相邀,便跟着大家喝了几杯“茅台”。酒后大家又去“桑拿”,何彬本不想去,但已好几日未能“轻松”一下的何彬最终经不住诱惑,于是也便一同去了。何彬的酒量本不算太小,几杯“茅台” 应无大碍。但本地市场上的“茅台”假货多于真货,何彬赶上的偏偏是一瓶以劣质高度白酒冒充的假“茅台”。按常识,酒后是严禁进蒸气浴室的,何彬对自己的身体过于自信便没有在意,蒸了十几分钟的热气,又到按摩房去享受小姐的服务。在温馨安宁的按摩房里,在天仙般的女孩子温柔的按揉捶打之下,晕晕乎乎的何彬很快便睡了过去,当他被同样是睡眼惺松的助手唤醒时,已是第二天早晨了! 林宝强已安然离境,据说临走前还留下个刑事案件。何彬被上司狠狠骂了一顿,说不定过几天还会有个处分。何彬有气无处撒,竟把家里收藏的几瓶“茅台”酒全都砸了,害得最怕酒味的凌毓娟捂着鼻子擦了好几天地板。 姚纲见自己的话碰到了何彬的痛处,便赶紧闭上了嘴。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倒是何彬先说话了:“阿纲,你说上边对港人的政策是不是太宽厚了?还记得那个震惊中外的服装厂火灾案吧?一场火烧死八十多名正值青春年华的打工仔打工妹,可那个玩忽职守的香港老板只判了三年徒刑,关了半年就放了。你想想,如果这场事故的责任者是本地人,或者这场大火发生在美国、欧洲、日本,法律还能这么仁慈吗?即便这样,听说好多香港人还为那个老板鸣不平呢!这些不明是非的家伙,如果看到狼与羊厮咬在一起,他们肯定会拿起g子驱打那只羊的。” 何彬是广州人。有些广州市民与香港人传统上就相互看不顺眼,但姚纲没想到何彬这个吃了这么多年宫饭的人,也对他那些还要在殖民主义残暴统治下生活一段时间的骨r同胞有如此多的意见。 何彬狠狠喝了一口洋酒,继续道:“这年月,同志最好对付,怎么整他连个p也不敢放,放了也没人听得见;同胞就最难办,你碰他一下,他‘吱呀’一声全世界都能被惊动了。林宝强要是内地人,早就先抓起来再说了。就因为他是香港人,还揣着本加拿大护照,我请示了好几次,上边都不让动他,总说要等到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他身上找到足够证据时再行动。林宝强又不是白痴,谁有那么大把握一定会找到足够的证据!再说多少证据才算足够呢?是不是要等到他钻到国家主席的办公室里撬保险柜,或者扛着颗原子弹大摇大摆地闯关时才可以动他呢? “不过,我这次把他放走也的确是犯了个大错误。他不仅是犯了刑事案,而且很可能也带走了一些……”纯子从洗手间回来了,何彬赶紧停住不讲了。 纯子刚刚出院,身体已大不如前,原先白皙红润的脸蛋儿已变得蜡黄蜡黄的,苗条健美的身材变得纤细而娇弱,走起路来轻飘飘软绵绵的。如果再让她去跳舞,大概只能演“飞天”一类的角色了。何彬今天到这家酒吧来,就是想让纯子在一个幽雅舒适的环境里轻松一下心情。纯子近来总感到周身乏力,时而呕吐,不思饮食,大腿内侧起了许多紫色的肿块。如果不是纯子向来乐观豁达,也许早就病在床上爬不起来了。大夫对她的病已没有多少信心,在她天天喊着要出院的情况下,大夫也只得同意了,但交代说在她感觉不太好时要赶紧回来。 何彬本来说让阿华也一起来,但阿华对姚纲那天晚上偷偷溜走还耿耿于怀,与他赌气不愿意来。其实,只要姚纲多说几句好话,阿华肯定也会跟他出来的。女人与男人的脾气不同。男人有的吃软不吃硬,有的吃硬不吃软,而女人则是软硬都吃,只欺负不软不硬的。姚纲这个书痴,对女孩子的脾气禀性知之甚少,他给阿华打电话去,说了几句好话,见阿华不肯出来也便不再坚持了。他不知道,其实阿华在说不愿意的时候,心里时刻都想着与他见面。只要姚纲再主动一些,再坚持一会儿,再装腔作势地作出点虚假的保证,煞有介事地发几句不可信的誓言,阿华便会高高兴兴地挽着他的胳膊同他随便到什么地方去。可惜姚纲对这些全然不懂,因此他就只能单刀赴会,坐在何彬与纯子的对面望梅止渴了。 不过,在这两个男人当中,其实纯子更喜欢姚纲,只是她知道姚纲同阿华要好,她不好再c一杠子,而何彬一直很照顾她,这次住院期间更是几乎隔日便去看望她一次,所以至少在表面上她应当把自己摆得与何彬更近些。纯子刚才去洗手间坐了许久,并非是去方便,而是在那里吸了一支白粉,提一提精神。这种事她不敢当着何彬的面做,何彬看到了会坚决制止她的。但她从姚纲的眼神里,看出姚纲已猜到她去洗手间做了些什么,于是冲着姚纲扮了个鬼脸,狡黠地笑了笑。姚纲很怕纯子那勾魂摄魄的目光和笑态,赶紧把视线移开了。 自从上次在“紫蔷薇”与纯子做了那事之后,姚纲的心里像添了块病似的,想起来便觉得不是滋味。他以前总是看不起那些在生活上把握不住自己的人,可没想到自己到了那种地方到了那种时刻,竟然也比别人强不了多少。看来人性的弱点真是难以克服。自那以后他虽然没有再去过“紫蔷薇”,但是不是真的一点不想去了呢?他实在不敢为自己做出肯定的回答。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忙,如果不是因为心里装着个阿华,他说不定哪天又在桑拿浴里做着那种做时真痛快做完真后悔后悔完了还真想再做的鬼事!想到这里,姚纲直感到心里发虚,脊梁骨上渗出了冷汗。 何彬看着纯子衰弱的身体但仍然乐观开朗的表情,不禁有些心酸,边给纯子加饮料边长长叹了口气,说:“好端端的演员不当,非要去做什么桑拿小姐,看把自己的身子搞垮了不是!” 何彬也真是个怪人。什么样的女人他接触不到?可他惟独视纯子为红粉知己似地处处关怀体贴,时时挂念不忘。为了让纯子离开桑拿浴重新登上舞台,何彬一直在设法联络一家能够接受她的文艺团体,直到发现纯子患了绝症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何彬对纯子仍然十分关心和怜爱,一次与姚纲谈起纯子的病情时竟劈里啪啦地落了一通眼泪,搞得姚纲又是惊愕又是感动。姚纲与何彬相识十几年了,以前可还从未见他红过眼圈呢! 纯子对何彬的关怀很是感激,但喜开玩笑的纯子在这个时候也没丢掉她这种天生的性格:“你不觉得桑拿小姐比演员更重要吗?” “是吗?那你说说桑拿小姐怎么个更重要法?”何彬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 “对于你们男人来说,演员是一片云,虚无缥缈,桑拿小姐是一坛花,实实在在。如果天下只有演员在台上喷唾沫星子,那你们男人就只能在台下n裤子了。有了我们这些桑拿小姐供你们任意欺凌,你们的生活才变得现实而充满乐趣呀!”纯子说着便去搂何彬的脖子。何彬当着姚纲的面不好意思与她亲昵,赶忙往一旁躲闪。 “喂,纯子你这话可不公平。要说谁欺负谁,我看是你们桑拿小姐欺负我们男人。我们一进你们那禁闭室,你们便在我们身上胡敲乱打,有时还站到我们背上去扭秧歌,跳迪斯科。还有你们那所谓泰国式按摩,拉着人家的胳膊呀腿呀脖子什么的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拼命地扭,死力地拽,凶得龇牙咧嘴的,好像要将人四马分尸。等我们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时候,你们便伸手要钱。你说,我们受够了罪还得给钱,这事公平吗?”何彬边说边用手夸张地比划着,逗得纯子咯咯笑了起来。 姚纲听着二人的对话,脑子里也在想着自己在桑拿浴里的经历。他想起了阿华、阿童以及屈死的阿梅。这些美丽的女孩子,本应当有一个同她们的相貌一样美的青春,一样美的生活,可她们一个个像被打人另册的薄命女,生活中充满磨难与不幸。眼前的纯子正是青春年华,为了生活而遭人毒打,又得了不治之症,恐怕不久于人世了。而那个小妹妹阿梅,更是在她刚刚步入人生之际,于她十八岁生日的前一个夜晚被人残害而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姚纲想来想去,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合情理之处,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不禁长吁了一声。 “姚大哥,想什么心事呢?于吗这么唉声叹气的呀?”纯子伏在桌子上双手托着下巴颏儿,瞪着一双目光略显黯淡却仍然十分动人的大眼睛看着姚纲,作出一副天真的神态。 姚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何彬接过话来说:“阿纲在为你们这些桑拿小姐伤心呢。天下没有他这么好心的人,整天都是为别人c心。” 何彬真是太了解姚纲了,总是一看他的面部表情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纯子却不屑地说:“胡猜!你又不是孙悟空钻进入家肚子里去了,人家心里想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看姚大哥是想阿华了。要不这样吧,你先委屈一会儿,我坐到姚大哥那边去陪一陪他,看他孤苦零丁的好让人心疼啊!” 纯子边说边要挪动座位。何彬一把将她按在座位上,说:“别胡闹。阿纲要跟我讨论正事了。” “什么正事呀?” “国家政策,社会规律,哲学原理……总之都是大道理,小孩子家听不懂。” “是吗?这么说你们要开政治局扩大会议,要么就是科学院院士研讨会了?” 何彬不再理她,转过脸来对姚纲说:“阿纲啊,你是不是看到‘紫蔷薇’出了几件事,有些为它担心了?” 姚纲想的正是这一类问题,见何彬已经猜到了,便接下来说:“我们国家本来是个法制国家,可许多事到了‘紫蔷薇’里面便无法无天似的。如果说阿梅的死无法直接归罪于‘紫蔷薇’,但纯子被打却肯定是因为桑拿浴的‘小费’引起的吧。 按理说雇人工作就要给工钱,可桑拿浴里的小姐不仅一分工钱没有,小费也要被扣去很大一部分。而且名目繁多的押金、罚款、培训费之类,完全是经理说了算,似乎没有一样是合理合法的。“ “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了。” “谁愿意挨呀?”纯子对何彬的话听不顺耳了,“我们对蒲德威残酷的剥削压迫恨透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呀,要在这里做就只能听人家的。” “哎呀,忘记黄盖坐在这里了。算我说错了,姑乃乃。”何彬赶紧笑着赔不是。“这年月,女孩子混生活不容易,要找个收入高的差事就更难了。桑拿浴虽不发工资,但‘小费’收入也是普通打工妹的几倍到几十倍。成千上万的女孩子都在抢这份工作,已经做上的自然要忍气吞声一些了。” “国家对这个行业的经营就没有管理标准了吗?” “有是有,但如果完全按照国家的规定去经营,照目前的标准收费,就不会有几个客人乐意去那里扔钱,任何一家桑拿浴都会变得门庭冷落。桑拿浴是一种投资大、成本高的行业,而且还有政策风险,谁也不知道哪一天政府会一声令下让所有的桑拿浴都关门。听说你们北京有一段时间把桑拿小姐全都换成了‘桑拿少爷’,那跟让桑拿浴关门停业也差不多了。所以,投资者都想尽快收回成本,然后再大捞一笔,以后出什么事也就不用管它了。又想高标准收费,又想大量吸引顾客,不挖空心思搞点花样能行吗?” 说到这里,何彬停下来看了看纯子,然后才又接着讲下去:“在这一方面,桑拿浴的小姐们和她们老板的想法是一致的。不敢说全部,至少大多数女孩子都觉得自己是在吃青春饭,混不了几年,也都想尽快捞点钱了事。所以,小姐们也便乐意去搞那些花样。即使有些人不愿意做,但要想在那种环境里混下去,最后也很难不同流合污。” “可是照现在这样,这些女孩子的日子也实在很不好过。公司内任意摊派苛捐杂税,外面来的某些客人又肆意胡为,她们无依无靠的,既无能力反抗,又没人为她们撑腰讲理,只能任人欺凌。长此以往,不知道还会出什么问题!”姚纲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这些问题谁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可是谁也没办法解决。按照国家法律,劳动者的权益是应当得到保障的。但同样按照法律,任何色情活动也都是被严厉禁止的。这些女孩子既是劳动者,同时他们当中有些人也在自愿或被迫地从事各种形式的色情活动。所以即使她们受了欺辱,也常常只得忍气吞声,不敢据理力争,更不敢到主管部门去申诉。这就叫长疮的不笑别人秃。据一个国际组织的研究报告讲,目前在南方几个城市的娱乐场所活动的女孩子至少有五十万之多。真不知道咱们这美丽的南国大地对她们来说到底是天堂,还是陷阱哟!” “听说桑拿浴被列为特种行业,要由公安部门批准成立和监督检查的。既然有公安监管,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问题呢?”姚纲始终忘不了那天在保龄球馆里周飚的一席谈话。周飚说他们会对桑拿浴实行严格管理正规经营的,而有了他们的管理,桑拿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可近来桑拿浴出现的问题几乎都同管理人员的土政策歪主意有关,姚纲对那些人是否真的会像他们说的那样对桑拿浴进行管理产生了怀疑。利益驱使,也许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从来就没有想过把桑拿浴引向正路。如果这样,那就只能冀望政府主管部门的管理和监督了。 “警察又不是天兵天将,能管得了那么多那么全吗!”何彬觉得姚纲的问题太书生气了,不以为然地说,“交通也归警察管,你能保证马路上不塞车不出车祸吗? 整个社会治安都归警察管,你能保证社会上不出偷盗抢劫杀人放火的案子吗!再说,这桑拿浴几乎家家都有后台,小小的派出所有时想管都管不了的。况且,这些管人的人中也有害群之马,碰到这些人来管,或许越管问题越多。听说有的人经常打着‘查黄’的旗号到桑拿浴免费桑拿寻欢作乐,有时他们欺负起这些女孩子来,比大街上的地痞无赖还肆无忌惮花样繁多。秦孝川这样的人,恐怕也不是仅此一位吧?“ 纯子一直安静地听着姚纲与何彬对话,这时却忍不住c了一句:“我听阿童说,害死阿梅的凶手不仅是秦孝川和那个姓林的香港人,蒲德威其实也是主谋。阿华一直发誓要给阿梅报仇,其他许多小姐也都恨透了蒲德威,说如果这次政府放过他,她们就自己来整治他。” “什么?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何彬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当然是真的!阿童还约我今天晚上去她那里开会商定计策呢。尽听你们开政治局扩大会了,连我们姐妹自己的会都耽误了。她们准得骂我贪生怕死,无情无义。”纯子说到这里竟有些伤心起来。 “阿纲,快走吧!我们得赶紧去找阿华,让她不要胡闹。我看这‘紫蔷薇’真要出大乱子了!”何彬对纯子的话好像特别敏感。 何彬拉着纯子招呼着姚纲起身就要离开,纯子却白了他一眼说:“喂,你就这么吃完喝完抬p股就走,不给人家钱了。” “哟,可不是吗,这一急还真给忘了。虽说是老校友,钱还是要给人家的,别让人说我们占他的便宜来了。至于他是给咱们打折还是象征性收费,那是他的事了。”何彬按了一下墙上的粉红色按钮,招呼服务员进来结帐,又指着纯子对姚纲说,“看来人与人就是不同。我们平时总做花钱的事,所以便养成了忘记给钱的习惯。 纯子总向人家收钱,所以到了付帐的时候她记得特别清楚,决不会忘记的!“ “去你的,我什么时候要过你的钱!”纯子装出生气的样子,趁机甩开何彬跑到姚纲这边来了,并做出一副准备挽着姚纲的胳膊离开的姿态,作为对何彬的报复。 何彬哈哈笑着一点也不在意,掏出信用卡要服务员去结帐。等待服务员还卡时,何彬忽然又像想起了什么,说:“这事要赶紧向黄海通报一下,让他多注意‘紫蔷薇’的动向。秦孝川的事还不知道会对他产生什么影响呢,要是再出问题,我这位兄弟的所长宝座恐怕就坐不住了。” 何彬拨打黄海的手机,没开机。他看了看手表,盘算着这么晚了往黄海家里打电话,会不会把人家老婆孩子吵醒了不太合适。迟疑了一下,他还是拨通了黄海家里的电话。黄海的妻子听出是何彬,便礼貌地寒暄了几句,但却告诉他黄海出差办案去了,好像是去了粤东乡下的什么地方。 果然就在姚纲他们“三缺一”地坐在高档酒吧里高谈阔论的时候,另一场重要的会议也在紧张地进行着。不过,与会者只有阿童和阿华两个人,会场则选在银海大酒店外面一个y暗僻静的角落里。本来,阿华的意思是多找上几个姐妹,人多主意多,人多力量大嘛。但阿童说人多嘴杂,商量不出结果来还容易走漏风声。阿童只想找纯子和阿华两个人到她的住处去,但纯子没来桑拿浴,打电话找她,也不见她在家里或医院,不知道这死丫头浪到哪里去了。于是两个人便没有回去,站在这里就嘀咕起来了。阿华虽知道纯子去了哪里,但她不愿意让阿童知道纯子同姚纲与何彬在一起,那样也许阿童会以为自己被姚纲冷落了。 女孩子们在一起时,勾心斗角相互吵闹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大家平时并不觉得彼此有多亲密。可是当阿梅永远离开大家之后,女孩子们却又都觉得这个纯真善良的小妹妹是那么可爱,都为她的死愤愤不平。加之蒲德威平时对小姐们盘剥太狠,欺压太甚,几乎所有女孩子都对他一肚子怨气。舆论的煽动力真是不得了,大家越是议论纷纷,便越是觉得蒲德威确实可恶,应该好好教训教训他,为阿梅报仇,也为自己出气。就连一向明哲保身的阿童,也愿意帮助阿华想些整治蒲德威的办法,只是这个精明的女子从不参与别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只在最可靠的朋友面前才发表自己的意见。 “阿童姐,蒲德威像只大狗熊似的,我们怎么能对付得了他呢?” “你没听人说,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我们暗里算计他,不要说是一只狗熊,就是十只老虎也逃脱不掉的。” “这么说你已经想出办法来了?” “这种办法还用想吗!随便用个什么办法就可以了。” 阿华虽一向佩服阿童精明能干,足智多谋,但对她把事情看得如此简单仍有些不以为然。蒲德威是黑道白道混了多年的人物,狐朋狗友多得很,对付他哪有那么容易! “阿童姐,那你说我们怎么整治他最好?” “烧他!但也不要烧死他,只烧他个焦头烂额,体无完肤,不死不活的受一辈子罪。” “他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老老实实的让我们烧他呢?” “可以在他让哪个小姐给做按摩的时候,把汽油之类的东西抹在他身上,然后只要一根火柴,他就是上天入地也逃不掉火神爷的惩罚了。” “可是,蒲德威好像从来都不在咱们桑拿浴里做按摩的,何年何月才会有那样的机会呀!” “那是过去,现在可不同了。自从阿梅被害之后,他同周慧慧的关系冷了下来。近来,他常找咱们桑拿浴的小姐去给他按摩和‘推油’,有时去他的办公室,有时就在按摩房里。听给他做过的小姐说,不管是给他做什么项目,他都从来不给‘小费’,只是在各种罚款里给她们减去一些而已。” “就算是有这样的机会,可你往他身上浇汽油,他还能闻不出来?” “我没有说一定要用汽油哇,易燃的y体多得很,有的和我们用的贝贝油很难区分的。再说,我们也不会让他瞪眼看着我们收抬他的。我给你准备一些药水涂在手上,给他做头部按摩时在他鼻子前抹几下,他马上就会晕过去跟死猪似的。不要说往他身上浇汽油,就是一刀一刀剐他,他也不会知道的。” “是吗?有这么神的药?那我们还不如毒死他算了!” “嗳,阿华,杀人是要偿命的,我们没有必要害死他。再说像他这种鸟人,十条命也抵不了阿梅的一条。我觉得我们给他搞个终身残废,人不人鬼不鬼的比什么都痛快。我们最多就是坐几年牢。坐就坐吧,反正现在这种日子比坐牢也好受不了多少。” “那好吧。阿童姐,你尽快把那些东西帮我准备好,然后我就找机会去烧那个狗东西,为阿梅报仇。” “不过,烧他的时候也不能使用太多的汽油,否则几分种就把他烧焦了。烧个半生不熟的就可以了。再说,那些房间都是用木板和塑胶材料装修的,不小心引起火灾,把整座酒店烧掉都是可能的。如果那样,祸可就惹大了。” “放心吧,阿童姐。我会把事情办好的。再说,就是真烧了那种害人的鬼地方也没有什么可惜的。我不怕惹祸,天蹋下来我自己顶着。” “不,阿华,我考虑这事应该让纯子去办,她已经得了绝症,反正也活不多久了。” “不行,纯子已经够可怜的了,怎么能再让她去冒这个风险!” “那就我自己去。你还年轻,还有爱你的人在等着你。” “你去?”阿华已经横下一条心,是非要亲手去整治蒲德威不可的。但她也感到自己力量单薄,见识不多,能否把事情办好没有把握。若阿童真的也想亲自出马,那她们两个一起做把握就大多了。“要不我们就一起去吧?” 阿童没有立即回答,她好像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 “阿华,我看这事算了吧,真惹出什么大祸来我们就全都完了。阿梅死了不能复生,蒲德威那条命值不了几个钱,我们何必要把自己的前程赔上呢?” 阿华顿时瞪大了眼睛望着阿童,不明白怎么她刚才还说得那么坚决,转眼之间却又打退堂鼓了。“不,阿童姐,这事我一定要去做。阿梅是我最好的朋友,阿梅的冤魂找到我,要我给她报仇的呀!” 阿华已有些泣不成声了,但她咬紧嘴唇克制住自己,以免被人发现她们。她眼前交替浮现着两个人影,一个阿梅,一个姚纲…… 第28章 “做钟”还是“做孽” 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坐在阿童的对面,津津有味地喝着饮料;津津有味地看着赤l着身子被吊在窗上的阿童,对着他指指点点,谈笑风生,有人还不时走近前来在她身上摸上一把。 那天从华莱公司回来后,当天下午姚纲就接到了陈君打来的电话,说上午她身体的确不太舒服,因而没能同姚绍很好地讨论那件案子。她说其实那案子不管采取什么方式解决,对她的公司都不会有什么影响,因为她的公司并不是合同的签字人,签字的是美国的公司。她说与其让当地那些吸血鬼和美国公司占便宜,她还不如协助姚绍他们公司尽快脱身,把投资要回一些来。所以她仍然希望与姚纲谈一谈,具体商讨一下解决方案。姚纲说那真是太好了,等她同吴律师约好时间便再去拜访她。 但是,当姚纲同吴丽菁商议这件事时,吴丽菁却说什么也不同意再同陈君见面了。吴丽菁说这官司明摆着是我们有理,一告便准,一打便赢,凭什么要低三下四地同他们讨价还价,就算和解也要等起诉后,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再说和解。姚纲想既然这案子已全权委托给律师去办了,他就不好越过律师私自去与陈君和谈,因此也便没有再同陈君联系。等到过了几天陈君再来电话时,姚纲再找吴丽菁商议,吴丽菁却告诉他案子已经起诉了,在开庭审判之前已没有和谈的必要,也没有和谈的余地了。 可是,吴丽菁这律师却不知道是怎么当的,起诉材料递交到法院后,她便隔三岔五地来找姚纲,不是要姚纲在重新修改的诉状上签字盖章,就是要求补充新的证据材料,有时则干脆只是来要点经费,说是去“活动活动”,搞得姚纲一头雾水,不知道这案子何时才能被法院正式受理并开庭审判,对吴丽菁能否打赢这场官司也越来越持怀疑的态度了。但尽管如此,姚纲仍然十分尊重吴丽菁的意见,全力配合她的工作,几乎是有求必应。不管怎么说,人家吴丽菁毕竟是本地的知名律师,据说在打民事官司方面是个名副其实的专家,尤其是打离婚官司那真是堪称一绝,进不进法院她都能让你离了婚。? 第 19 部分 欲望文 第 20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20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菟翟诖蛎袷鹿偎痉矫媸歉雒涫档淖遥绕涫谴蚶牖楣偎灸钦媸强俺埔痪唤ㄔ核寄苋媚憷肓嘶椤o褚Ω僬庋倚偷钠笠盗斓迹匀皇呛芏米鹬刈业囊饧摹?br / 按吴丽菁的话说,这案子也的确有它难办的地方。被告所在的那个市,地方保护主义全省闻名,方方面面勾结起来作了许多假证,使简单的案情变得稀奇古怪,扑朔迷离,法官们本事再大也是凡胎r眼,自然难辨真伪、更重要的是,吴丽菁在那个市人地生疏,没有什么过硬的关系,她的特长发挥不出来,调查取证时不是被拒之门外,就是被戏耍愚弄。省法院她倒是有一些关系,但没想到人家对方请的律师比她的关系更铁,据说好像是本案主审法官的干女儿。如果那个律师是法官的亲女儿也就好办了,吴丽菁可以要求那个法官回避,换一个主审法官。但人家偏偏是干女儿,法律条文上从来没有说过这种关系可以成为申请回避的理由。吴丽菁奈何人家不得,只有干生气,并发誓以后一定要在法院里多发展些干亲戚,以备应急之用。 但那是以后的事,远水解不了近渴,吴丽菁还得想办法解决眼前的难题。吴丽菁与姚纲商议,看能不能在被告那个市找到一些可靠的关系,整一些对方作假证的材料出来。姚纲向何彬求援,何彬说他在那里也没有太熟的朋友,但据他所知,“紫蔷薇”的童海云同那里的某些大人物关系密切,建议姚纲找阿童想想办法。姚纲找不到阿童,便请阿华帮忙。阿华说阿童已经两三天没来上班了,她也正在急着找她呢。 其实,不仅阿华在找阿童,周慧慧也在找她。这两日已有好几个来桑拿浴的客人点名要阿童“做钟”,等不到阿童,人家便满脸不高兴地走了,就是不肯换一个小姐。其中有一个客人,周慧慧早就知道他来头不小,但也搞不清他的底细。他说他来前已经给阿童打过电话,要她来桑拿浴等他,可现在找不到阿童,肯定是周慧慧安排阿童去接待别的客人了,却骗他说阿童没来上班。他让周慧慧把总经理周飚叫来。周慧慧打电话给蒲德威,蒲德威找不到周飚,自己也不敢露面,害得周慧慧又挨了客人一顿臭骂。 这位大人物忿忿然离去不久,阿童便高高兴兴地来了。不过,阿童高兴的样子可是有点不大正常,见了人便嘻嘻哈哈笑个没完,转过身便手舞足蹈连蹦带跳。阿童过去可是从来没有过这种样子。她虽然待人和蔼,笑脸常开,但她的笑总是很有分寸的,是那种淑女型的微笑,既甜蜜又温存,使人隐隐约约感到那笑容后面隐藏着的成熟与深沉。可现在她笑时的样子太难看了,简直就是傻笑,甚至连傻笑也不如呢! 再看阿童的眼睛,那目光也不大对劲了,眼珠子瞪得溜回但却没有多少光芒,看人时直愣愣的,胆子小点的会给她吓趴下,过去那深邃神秘的目光竟然踪迹全无了。如果再观察得仔细点,你就会发现阿童的着装其实也不正常,一身崭新的裙装虽然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但透过那洁白柔软的衣料你会发现阿童既未穿内衣也没戴胸罩,是否穿了内k也很值得怀疑。现在外面的天气这样凉了,她却似乎一点不怕冷的样子。当她热情地要与别人握手时,谁也不敢接受她的好意,几日不见,阿童那双纤细的玉手竟已变得粗糙不堪,伤痕累累,沾满污斑油渍,同经常来酒店门前掏垃圾桶的那个可怜老太婆的手已难分伯仲了。 所有小姐都被阿童的神态搞蒙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周慧慧到底年岁大些,比其他女孩子经历多见识广些,她看着阿童惊恐地喊叫起来:“阿童,你疯了?阿童她疯了!”听了周慧慧的话,大家全都又惊又怕。阿华先是愣了一会儿,待她搞明白是怎么回事时,便跑过来抱住阿童的腰,呜呜哭了起来。 阿童在桑拿浴这行做得时间较长,结识的人很多,有本市的,邻近城市的,也有外省和香港的客人,甚至有几个日本和韩国人也是阿童的常客。阿童表面上对所有客人都热情而周到,但内心里却把人分为三六九等,哪些人用的着需要格外关照,哪些人惹不起应当分外小心,哪些人无所谓可以随意打发掉,她心里都有一本明细帐。阿童手上的功夫厉害得很,如果你是她刻意靠近的人,她会为你使出浑身的解数,让你来过一次便想着下次,永远不得解脱。反之,如果她不想你再来纠缠,她也有足够的着数对付你,让你受了罪花了钱,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保准你下次不想再找她。 在阿童的常客当中,有几位身份不低的本地和外地的官员。他们既是惹不起的人,也是用得着的人。这些人不仅常来桑拿浴找阿童按摩,并顺便做一点比按摩更令人舒服和兴奋的事,也常常请阿童一起出去吃饭和唱歌跳舞,阿童分得开身时会尽量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采桑拿浴时是阿童的客人,出了桑拿浴便是阿童的朋友,大家相处愉快,其乐融融,即便偶尔有一点小磨擦,只要阿童撒个娇,哪一位大人物也会让着她这个娇媚的女孩子的。有了这些关系,阿童感到安全了许多,蒲德威等人自然不敢太刁难她,外来的客人如果知道些底细,也不会同她找麻烦。阿童在桑拿浴做了好儿年,过去一起做事的女孩子有的被抓,有的被打,有的被害,阿童一直安然无恙,从未遇到过什么可怕的风险,即便有些麻烦最后也是有惊无险,转危为安。 在阿童的这些客人或朋友当中,有一位邻市的大人物。说是大人物,其实他的行政级别大概顶多是个正处级。在中央机关里,这一级别的干部大致相当于工厂车间里的搬运小组长,或者建筑工地上的抹灰班长之类的职务,是带着几个老弱残兵在第一线干活受累的角色。但是到了地方上,这一级别的干部可就成了举足轻重的人物了。如果你掌管的又是某个要害部门,那你可不就成了咳嗽一声也会吓跑几窝老鼠的大人物了。阿童的这位朋友,是那个市的公安局长,并且是在这个茅坑上一蹲就是十几年的老局长,其分量之重是可想而知的了。 这位局长所在的那个市,乃本省有名的侨乡,许多人在国外有亲戚。既然有亲戚就要去投奔,就要去揩他们点油水,不然让他们守着那么多外币没处使也怪可惜的。所以,这个市申请去境外定居的人特别多,尤其是想到港澳地区投亲靠友或是夫妻团聚的人,可谓多如牛毛,数不胜数。 但出国定居不同于赶集上庙,不是想去就可去得成的,而是要向政府主管部门申请,经过认真的审查得到严肃的批准以后才能去。咱们中国的老百姓这么聪明勤劳而勇敢,当然需要格外珍惜,需要看紧一点,怎么能轻易放到它们外国甚至外国的殖民地去打工呢,那不仅太让他们外人捡便宜了,而且咱们自己的同胞到他们那里要是受点气多让人心疼,多让人不放心呢! 在一些申请出外定居的人大多的地方,政府一时审批不过来,因此大家就要耐心地轮候,凡事总要讲个先来后到,轻重缓急。在那个市里,谁先得到批准,谁后得到批准,这决定权就在阿童的这位局长朋友的手里。至于先批谁后批谁,这位局长大人的原则也很简单,那就是谁给的钱多就先批谁,谁给的钱少就后批谁,谁不给钱那就先靠边看着,何时有了钱再批也不晚嘛。 按理说,这局长的权力是政府给的,他收了钱也应当上缴国库才对。但局长觉得钱这种东西经过千人拿万人摸,上面沾满了细菌,脏得很哩,让别人去保管未免太损人利己了,所以他便全都拿到自己家里保管起来了。至于他家里到底保管了多少钱,别人说不清,他自己也说不清,反正是个天文数字。 但局长的这个审批原则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偶尔也可以灵活一些,采纳其他某些变通的方法。比如申请出外定居者如是年轻貌美的女郎,那么只要你陪着局长练几日床上功夫,说不定你也可以得到优先批准呢。由于局长事务繁忙且精力有限,他在这方面还未能创造出天文数字来,不过据说这数字也不算太小了,说出来也能把人惊得上吐下泄。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古人这话说得真够绝的,时时都能显出它的灵验。正当这位局长雄才大展如日中天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犯了案,让反贪局给抓了起来。谁都知道,像他这样犯这么大罪,处理得严点就得枪毙,处理得宽点就得枪崩,总之是活不成了。没过多久,这位大人物果然给枪毙了,枪毙得轰轰烈烈的,不仅本省的电台报纸做了详尽的报道,就连香港的电视也跟着起了好几天哄,说这样的人真该多毙几个。可他们不想一想,这样的人统共也没有几个,都枪毙了多可惜呀!面临绝迹的华南虎还要受法律的特别保护呢,何况是这些比猛虎还凶猛的大活人哪!不过这是后话,在阿童疯疯癫癫重返“紫蔷薇”那天,这位局长大人还好好地活在看守所里面,正狼吞虎咽地享受着他好多年未曾品尝过的咸萝卜拌干饭呢。 这位大人物得势的时候,不仅每日在他那个地盘上翻云覆雨,也常常在一些邻近地区兴风作浪。为此,他与不少人结了仇怨,其中尤以与外地来的一群公子哥之间的怨隙为深。说是公子哥,其实他们的身份谁也说不清楚。有人说他们的确很有来头,是一些超级权势家庭的不肖子孙;也有人说他们虽有来头却也不大,不过是一些市、县级干部的子弟,老子因贪污腐败丢了官,他们在当地失宠便流落聚集到这边来了;甚至还有人说他们不过是一群城乡游民,把自己编造得有些来历只为蒙骗他人而已。这年头,拉大旗作虎皮四处招摇撞骗的事确也时有所闻。 不管他们真实身份如何,他们确实以公子派自居在这一带纠集了一股势力,好事做得不多,坏事做了不少,他们也确实因大大小小的摩擦而与那位局长大人结了怨记了仇,明争暗斗,殃及鱼池。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这两派的力量几乎势均力敌,一派自诩为强龙,一派自视为地头蛇,斗来斗去不分胜负,但也各有损伤。 就在两派斗得疲倦不堪据说有可能和解的时候,一件震惊华南的血案又使双方的矛盾迅速激化,达到了你死我活势不两立的地步。 那是几个月前的一个夜晚,一群公子哥在本市的一家酒吧里饮酒作乐,突然闯进来一群手持g棒的大汉,逢人便打,逢物便砸,把个小小的酒吧闹得天翻地覆,鬼哭人嚎。一位公子当场毙命,另有几人负了重伤。事后,有人断定此案的后台必是那个作恶多端的狗局长,因为不仅这群打手当中有人口音酷似那狗东西,很像是他的同党,而且有人看到他这两日也恰好正在本市活动,有时身边还跟着一位靓得令人淌口水的江浙女郎。 公子们从劫后余惊中镇定下来,决心一定要制服这个不可一世的地头蛇,否则不仅这口恶气憋在肚子里使人食欲不振,如此任人欺辱也有损自己的威望,使他们难以在此长期立足。他们迅速发动起自己在外地和本地的势力,准备与对方决一雌雄。如果双方真的再次争斗起来,即使不会累及无辜,至少也要给社会添乱。 不知是上天的报应还是事有巧合,恰在此时,一封由香港发出的检举信寄到了北京的检察机关,引起上层的高度重视。此信被批转到省检察院,检察院里设有专门对付这类人物的反贪局,于是反贪局立即派人展开缜密的侦查,很快便查清这家伙确有严重的贪污受贿和流氓行为。检察官们根据自己的经验,料定这家伙既然在侦查刚刚开始时便被发现有如此多的罪行,那么抓起来一审问,发动群众一揭发,身边的党羽再反戈一击,他肯定会有更多的罪行暴露出来。但尽管如此,侦查工作的深入发展仍然使这些整天同罪犯打交道的检察官大吃一惊。这小子罪行之严重,手法之恶劣,胆子之狂放,简直是史无前例,登峰造极。 大鱼入网,必会裹挟着一群小鱼出水。这位恶贯满盈的局长大人被从他的宝座上搬下来以后,为他效力的一些喽罗也相继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处理。但无论如何,这事也不应当牵涉到人家阿童吧?人家一个桑拿浴的按摩小姐,只是听人喝来遣去,芦草般随风摇动身不由己,即使巴结一些权贵也是为了保护自己,并没有跟着谁做什么坏事呀! 其实,检察官在查这个案子时,根本就没打算把阿童牵连进去。人家只是找阿童问了一些情况,并且是亲自到“紫蔷薇”来问的,连传也没传她。问完情况后,人家还亲自“桑拿”了一遍,以便亲身体验一下那个狗局长常来桑拿浴是否算得上他的罪行之一。体验过后,人家虽然没说什么,但显然已经得出了正确的结论,其后没有再来找过阿童。本来是嘛,那个狗官什么场所没去过,据说香港的“大富豪” 夜总会他就去过不下七八次,你总不能把他去过哪里全都一条条列为罪状吧?他接触过的女人成百上千,小时候在他妈怀里躺了好几年呢,你总不能把他接触过的女人全都列为嫌疑犯吧?阿童的受牵连,同检察官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估计倒是那些公子哥当中有好色之徒垂涎人家阿童的美色,或者有其他什么缘故而借机指使人将阿童骗出来绑架了去。 几个穿着便服自称是“执行公务”的人将阿童押上一辆豪华的“宝马”轿车。 从上车的那一刻起,阿童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她虽然知道咱们这个国家无事不讲究等级,但对于什么级别的犯人应当乘坐什么档次的汽车也并不十分清楚。谁都知道,“宝马”算得上顶级的名车了,按理说只有顶级的“名犯”才会用这么好的车押送啊?自己在桑拿浴这一行虽说小有名气,但好像远远够不上这个级别。那么,是这些人把自己搞错了,还是自己把这些人搞错了?总之是有些不大对头吧。 阿童心里嘀嘀咕咕的,嘴上可并不敢问出来。车上那几个家伙样子神神秘秘的,尽说些阿童听不太懂的半黑不黑的话。阿童不知道下面将会发生什么事,心里十分害怕。她偷偷看着那几个人,料定他们不是什么“执行公务”的。现在“执行公务” 的人出门总带着枪,可他们几个人中没一个带枪的,只是在文件箱里放了几副手铐子。他们故意在阿童面前开了一下文件箱,让她看到那些冷冰冰的铁圈圈,但并没有给阿童戴上。那么他们一定是黑社会的流氓了?但似乎也不像。听说黑社会绑架人时总要用一块黑布将人的眼睛蒙上,让你不知道去了哪里。可这几个人并没给自己蒙上眼睛,好像他们根本就不在意阿童看到什么。 汽车驶出城外,驶进一个山清水秀的风景区,开到一幢别墅的门前。 阿童被人连推带搡地弄进了房间里。房间里酒气冲天,杯盘狼藉,几个东倒西歪的人正在喊喊叫叫,唱唱喝喝,骂骂咧咧,哭哭啼啼。其实说准确点,你根本就听不出他们是在叫,在唱,在骂,还是在哭,反正都差不多,就像科学家说的什么“临界状态”之类的东西,没有点专业水准很难分得清楚。阿童只往屋子里看了一眼,便撞见恶魔似地惊呆住了,浑身的血y一下子涌到了脑瓜顶上,剩下一大截冷冰冰的身子颤巍巍立在地上,几乎连脚步也移不动了。她恍惚觉得,自己竟然又回到了几年前遭人蹂躏的那个可怕的夜晚,那个可怕的魔窟。 也许阿童是过于神经过敏了,她现在来到的这个地方,同几年前她遭人蹂躏的地方绝对不同,不仅从地理上看两地相距千里之遥,而且人物和环境也完全不一样。阿童可能忘记了,那一次她进的那个房间,屋子里灯光昏暗,那些人像做贼似的躲在里面;而现在这个地方灯火通明,人家丝毫也没有偷偷摸摸的贼人的影子,完全是一派光明磊落无所畏惧的态势。再者,上次的那个地方只有几个短毛小子,而这个地方则还有几个长毛丫头呢,并且一个个都那么贼眉鼠眼的机灵,都那么油头粉面的漂亮,估计十有八九是夜间大街上的“业余巡警”。 见阿童进来,屋子里的人都暂时停止了喧嚣,抬起头以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其中一个头目模样的人示意阿童坐下,然后便继续与旁边的人说话,不再理睬她了。 阿童觉得那个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想不起来了。她见过的人太多,不可能每个人都记得住;同时也正是因为她见过的人太多,所以常有记混了的时候,没见过的人也可能觉得似曾相识。阿童找一个离中间的台子较远的位子,战战兢兢地坐了下来,定了定神,想努力使自己平静一些。既然已经被掳到了这个地方,跑是跑不掉了,只能见机行事了。 阿童偷眼看了看那些人,却发现他们虽然闹闹嚷嚷的嘴里不断冒出脏话来,但外表上可并不像流氓恶g之流。阿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在她的印象中,社会上的那些流氓通常都穿得怪里怪气的,有的留着长发,有的剃了光头,有的蓄着小胡子,有的身上画满了稀奇古怪的图案,看着总让人觉得不舒服。可这些人当中极少有那种装束那种尊容的,他们大多眉目端正,穿得也算整齐而讲究,汗衫全都是进口“名牌”,有的人还打着领带,崭新的西装挂在身后的椅背上。 他们彼此的年龄和口音也不相同,显然并非来自同一个地方。那位头目似的人物年近四十的样子,可能是这些人中的老大,初听他说话时觉得他满口京腔,但听得仔细些便觉出那京腔并不纯正,看来这位也并非京城纯种,不过在皇城根下住得年头多些罢了。其他人大多二十几三十出头,多为外地口音,但也有人一张口便让人听出是地道的本地仔。阿童实在搞不清他们是些什么人。 刚才押送阿童的一个浓眉大眼的本地仔走到那个头目似的人物面前,附在他耳边说着什么。头目听后摇了摇头,挥挥手示意本地仔走开。本地仔并不甘心,继续在头目的耳边嘀咕着,边说边往阿童这边看。阿童猜测他们说的话与自己有关,刚刚平静一点的心情马上又紧张起来。室内的气温并不高,但阿童感到脊梁和额头上都已渗出了汗珠。 两个人说完话,本地仔便把阿童带到楼上的一个房间里。这房间很大,但却布置得有点不伦不类,不知道是作什么用的。房间里有写字台、皮转椅,似乎是个书房,但书桌上除去几张报纸和一摞显然是走私进来的色情杂志外,却没有什么书可读。靠房间的一角摆了一张会议桌,但也许是一张餐桌,桌旁围了一圈木椅,可供十来个人开会或吃饭之用。靠房间的另一角,铺着一张席子似的东西。阿童知道那是日本的“榻榻米”,现在不少人玩腻了西洋的东西,又开始搞一些东洋货过来,街上的日本料理就接连冒出来好几家,这也算是一种时尚吧。不过,那东西的确简单而实用,在上面打坐也可以,打滚也可以,也是个多功能的物件。 进到屋里,那小子色迷迷地看了阿童半天,但终于没敢动她,只是恶狠狠地说一会儿他们“老板”要找阿童谈话,要阿童好好想一想自己的问题,好好交代,好好考虑如何改过自新,立功赎罪,然后便匆匆往外走去,临出门却还不忘回过头来再看上阿童两眼。 阿童走到窗前,想辨别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外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但即使是白天阿童也不一定能够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这里她确实没有来过。不过,根据远处几座高大建筑物上依稀可见的灯光,阿童大致能够判断出自己所处的方位。 她想给某个有权势的朋友打电话,请他们来搭救自己,他们或许能够根据她的描述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拿起电话来,却一个准确的电话号码也想不起来。那些号码全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很少使用,平时多是那些人给地打电话,小本子却没有带在身上。 阿童凭着自己的记忆拨了几个号码,竟然全都不对。正在她拿着电话慌乱地拨号的时候,房门一开,几条汉子怒气冲冲地出现在门口。几个房间里的电话是串在一起的,阿童在这里一拨电话便被人发现了。那个头目直视着阿童,犀利的目光使阿童不寒而栗;然后又转过头狠狠瞪了那个本地仔一眼,显然是对他的办事能力表示不满。 “给她安排好。”头目简短地发布完命令便怒气冲冲地下楼去了。 阿童被人扒光了衣服吊在窗子上,双脚刚刚能立在地上。背后窗缝里透进来的阵阵冷风使阿童雪白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紫红的j皮疙瘩,但阿童一点也感觉不到身上寒冷,她心里燥热得像燃着一团火球,五脏六腑都要烧成灰烬了。阿童虽然做了几年桑拿小姐,男人的胴体她见得多了,但她绝不是那种随意作贱自己的女人,她把自己的身体看得贵重得很,决不肯轻易暴露给别人。她觉得这些家伙如此折磨自己,简直比几年前夺去自己贞洁的那些恶魔更加卑劣无耻,更该千刀万剐。 阿童想大声咒骂,激怒这群魔鬼让他们打死自己算了,但她终于没有这样做。 今日的阿童已非昔日的阿童,她已有近百万的财产,是她用自己的青春和血泪换来的,她不能弃它们而去;她这几年在桑拿浴内外结识的人多了,见识的事多了,她深刻体会到那些恶人凶狠残暴的本性,像她这种远离家门孤单无助的女孩子在他们手中如同蚂蚁一般,根本无力与他们抗争。 几个道貌岸然的家伙坐在阿童的对面,津津有味地喝着饮料,津津有味地看着赤l着身子被吊在窗上的阿童,对着她指指点点,谈笑风生,有人还不时走近前来在她身上摸上一把。这些人确实不同于社会上那些浅薄的流氓,那些人只会打打杀杀,恃强凌弱,面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赤l女人他们一定会野兽般扑上来把她蹂躏至半死。但这些人对阿童没有丝毫粗野的表现,只是像对待一件艺术品那样进行观赏和评论,就连他们在阿童身上胡乱摸索时也像是带着为科学和艺术献身的精神,在进行某种崇高的研究和探索而已。 阿童的脑子乱极了,心里头已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r体上已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当那几只冰凉的魔爪在她身上摸索时,她最初还能作出被蛇咬了似的反应,到后来却几乎麻木了,没有任何反应了。 有个白净面孔戴副眼镜的家伙,不知怎么就心血来潮了,他搬来纸笔,伏在会议桌上给阿童画起像来。他歪着头端详阿童一会儿,便低下头画上几笔,然后再抬起头看上几眼,再低下头画上几笔,神态十分认真而得意。几个伙伴围在他周围指指点点,品头评足,俨然都是行家的样子。有人觉得光动嘴指点还不够,拿起刷子来要帮“眼镜”添上几笔,“眼镜”挡住他的胳膊,瞪了他一眼,那人只好识趣地退到了一边。随着“眼镜”麻利的动作,一个丰姿冶丽的东方美女已跃然纸上,竟与阿童的形象相差无几,可谓惟妙惟肖了,待到涂上油彩,或许可以拿到拍卖行去拍卖,或者送到美术馆去收藏呢! “眼镜”画完了,其他人也看腻了,几个人哄笑着把画儿吊在墙上便散去了。 阿童被吊在窗子上,没有人再理睬她了。阿童己近乎昏厥过去,她恍惚听到楼梯上不断有人在走动,走进了各个不同的房间,接着那些房间里便传出男人和女人狂野的笑声、喊叫声和其他乱七八糟的声响。 一个男人走了进来,是那个头目。他面无表情地看了阿童一会儿,然后便解开了吊在阿童臂上的绳索。阿童像断了挂钩的窗帘滑落到地上,瘫倒在墙角。她想去穿上自己的衣服,但麻木的四肢一点不听使唤,似乎已脱离了她的躯干。 “童小姐,不记得我了吧?”他身上浓重的酒气随着沉闷的说话声一起向阿童掷来。阿童惊骇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但实在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你不是只给你的那个狗局长‘做钟’,不乐意伺候我吗?” “你……”阿童似乎想起了一些。她模模糊糊记得有一次那个局长同几个陌生人一起去“紫蔷薇”桑拿浴,其中一人不知出于何意也提出让阿童给他“做钟”。 局长不乐意,说这要由童小姐自己选择。阿童自然要照顾老朋友,何况这老朋友有权有势得罪不得的。难道这就是那个男人?难道就是那一次给局长“做钟”埋下了孽根?阿童好像一下子什么都明白了。她的脑子又晕又涨,隐隐有些作痛。 “你不会跟到地狱里去伺候他吧?”他的声音变得y狠狠的,“那就伺候伺候老子吧。”头目边说话边脱去外衣,躺在“榻榻米”上,招呼阿童过来。 阿童艰难地把身体挪动过来,她的双臂仍有些麻木,头痛得更厉害了。 阿童吃力地伏在头目的身边,伸出双手去按摩他的肩部。她被他身上的酒气呛得直想呕吐,头沉沉的好像就要晕倒过去,酸痛麻木的双手触在他的身上像是隔着一层木板,一点真实的感觉也没有。 “给你那个局长也是这样做吗?做下边去!”头目恶狠狠地命令着。 阿童用双膝撑着身体往后退了退,把他的短裤褪至膝盖,在那里轻轻揉搓着。 “你他妈的不是老桑拿了吗,怎么连这点事也不会做?你是他妈真不会还是装糊涂哇?看不上老子是不是?还在想你那个狗局长是不是?”头目的语气越来越凶狠,阿童吓得浑身颤抖起来。“你的嘴巴是干什么的?还想留着给那老东西舔p股是不是?” 阿童在桑拿浴做了好几年,可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肮脏的事,她的一双巧手已足可应付任何情况。可是,此时在这个恶魔般男人的y威下她已被得毫无退路,只得强忍泪水按他的要求做了。那小子不知是不是几天没洗过澡了,一股恶臭直扑阿童的鼻孔,阿童只觉腹内酸热难忍,“哇”的一声呕吐出来,把一堆又热又黏的秽物倾泻在那小子身上。 “臭婊子,给脸不要,找死呀!”头目嘴里骂着,抬起脚对着阿童的面部狠狠踹了过去。阿童尖叫一声,身子向后仰倒头重重地撞在了墙上…… 阿童觉得自己被人推进了一个可怕的世界,那里有成群的妖魔鬼怪张着血盆大口,舞着钢叉似的魔爪,正在四处捕捉吞噬着一个个弱小的生灵。它们回头看到了阿童,便一起向她扑来。阿童回头一看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逃,只有拼死一战了。这么一想,她反而立刻便不觉得害怕了,身上立刻增添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阿童与它们奋力厮杀起来,它们咬掉阿童的一截手指,阿童便吞下它们的一条手臂。阿童越战越勇,最后也变成了魔鬼,比所有魔鬼都更加凶猛残暴,谁也抵挡不住她的攻击。她吃魔鬼,吃人,吃动物,吃树木,吃石头,什么都吃,直到吃累了,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了…… 阿童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舒适的汽车里,左右各坐着一名衣冠楚楚的后生仔。阿童觉得他们有些面熟,可是想不起来他们是谁,但肯定是自己的好朋友,不然怎么会同自己坐在一起呢?阿童想同他们说话,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于是便冲着他们傻笑。他们并不理睬阿童,在一条僻静的街上停下车,将阿童扶下车来,然后开起车子一溜烟跑了,连声“再见”也没说。 阿童想不起这是什么地方,她好像几百年前来过这里,但现在什么都记不清了,东南西北也辨不出来了。于是,阿童便沿着马路漫无目标地走下去,但没走几步便觉得走不动了,肚子里咕噜咕噜直叫。阿童靠着墙根坐下来想休息一下,手一按地却抓到了一枚粘乎乎的东西,拿到眼前一看,却是一枚黄澄澄的橙子。啊呀,是谁把这么好的橙子丢到这里来了?阿童捧起橙子便往嘴里送。她觉得那橙子好吃极了,吃完了之后还想再吃。于是,阿童站起身来,“扑腾”一下坐在地上,希望再接到一枚橙子上。但当她把手拿到眼前看时,手里空空的,什么也没抓到,可她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 阿童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待再一次醒来时,她感到身体十分无力而难受,但脑子却清醒了许多。阿童发现自己就呆在离家不远的地方,拐进那条小巷就是她的住处了。阿童回到住所门前,却怎么也想不起房门钥匙丢在哪里了。阿童去敲房东的门,向她再要一套钥匙。房东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了阿童半天,但最后还是把钥匙给了她。 一连几日,阿童都是这样一阵清醒,一阵迷糊。清醒时便觉心里难受,真想一死了之;迷糊时便觉轻松愉快,感到这世界竟是如此美好,人生竟是如此美妙…… 第29章 小姐的身价 “原来我们也以为至少能卖五千元以上。可那里的人一听说她是桑拿小姐,便说什么也不要了,白给都不要!他们还骂我们随便就把什么烂女人弄过去给他们做老婆,也太看不起他们了!……” 黄海这位精明能干的年轻所长,这段时间可谓忙得头晕脑涨,精疲力竭。先是局里布置下来整顿警风警纪的任务。黄海除去要严格检查自身执行法纪的情况,写出报告向上级交差外,还要督促和指导全所的干警进行对照检查,每天找人谈话,循循善诱地启发人家认识自己的缺点错误,苦口婆心地劝导人家注意遵纪守法的重要性,把一个个生龙活虎的大男人像哄孩子似地哄来哄去,可也真够不容易的。 接下来管片内发生的几件大大小小的案件,又要他分出许多时间去处理,使他恨不得自己能有分身术,能够不吃不睡日夜工作才好。他和妻子的感情本来很好,彼此十分信任,可这段时间,她妻子对他天天很晚回家甚至有时彻夜不归的表现也开始流露出不满来。从她的神色和言谈话语来看,黄海甚至怀疑她开始对自己在外面的行为是否检点产生了疑心。唉,这个城市里的男人也真是不大好做,每天早早回家看电视人家说你碌碌无为,在外面忙碌吧人家又怀疑你去拈花惹草摸狗偷j去了。黄海有时真希望自己是生活在一个世外桃源里,人们没有诱惑也没有欲望,世上没有违法也没有犯罪。可是如果那样,要他这个当警察的还有什么用呢? 就在黄海下狠心准备搁置一下手中的工作,回家好好陪伴老婆孩子一晚上时,一件绑架人质勒索钱财的要案又报到了他的案头。根据上级的命令,他同分局刑警队的一名副队长带上几个人便连夜出发办案去了。 被绑架的不是别人,正是“紫蔷薇”桑拿浴里被称为两朵牡丹花的阿芳和阿玲姐妹俩。黄海拿着两个人的一张合影,看着照片上两个单纯中带着土气的小丫头,怎么也想不通绑匪为什么会选中她们两个下手。“绑票”案过去这一带也曾发生过几起,但每次绑架的都是港台或内地有钱的老板,要么就是这些人的近亲属,其目的无非是勒索钱财。两个桑拿浴的女孩子能有多少油水可捞,也值得绑匪这么兴师动众?是这些绑匪缺心眼还是另有内情? 黄海问手下的人有没有了解这两个女孩的。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一位姓林的年轻人吞吞吐吐地讲了一些情况。他说:那照片可能是几年前的旧照片,这两个女孩子现在可不是那个样子,洋气得很了。其实,在“紫蔷薇”桑拿浴里面,她们两个也算是很有些名气的了,做事开放大胆,为人刁钻泼辣,听说已在桑拿浴干了好几年了,估计身上的钱不会太少。所以,绑匪选中她们下手也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就是桑拿浴的按摩小姐吗?把她们的收入算高点,每月算一万块吧。一万块不算少了吧?那是我们四个人工资的总和呀!减去房租水电伙食费这些日常开支,再减去高档服装高档化妆品等一大堆无底d似的开支,也就剩不下多少了,几年的积蓄加在一起再多也不过十万二十万而已。黄海有些不以为然。 手下人都笑了,说所长你是装傻呀还是真不知道呀?那些女孩子们要是放开了做,每月的收入何止是一万两万,说不定零头都比这多。再说,听说那两个女孩子都有男人当“二奶”养着,所有花费都用不着她们自己掏钱的。 “是吗?你们怎么知道?” “我们……我们也是听人家说的。”年轻人有些不好意思。 如果真是这样,那说明这两个女孩子已经堕落得不可救药。我费这么大劲救她们干什么!黄海心里这么想可并没有说出来。即便说出来也没用,他还是要去办这个案子的。此时他就像是战场的士兵,只能按照命令去做,至于这仗该打不该打已不是他要考虑的问题。不过,这些情况确实有点影响他的积极性。他希望这案子能顺顺利利地快点办完,不要占去他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否则就太不值得了。 但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却与他的愿望完全相反。他们按照所获情报赶到预定地点后,却什么也没能找到,估计是来得太晚了,绑匪已改变了计划,转移了地点。他们到当地的公安部门寻求协助,可那里的公安也是刚刚从他们这边得知的这一情况,并不比他们了解得更多。 多亏在这个时候,家里那边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人反馈过来一个新的情报,说是案发那天夜里,有人看到发案地点停过一辆黑色的“尼桑”轿车,由于车很漂亮又是外地车牌,有人便多看了几眼,留下了一些印象,车牌号码记不完整了,但好像至少有两个“8 ”字。 于是在当地警方的协助下,他们对这一带所有的“尼桑”轿车进行了调查,重点是车牌中有“8 ”字的黑色轿车,看哪辆车案发那天曾出过远门。查来查去,所有被重点调查的车辆最后全都被解除了怀疑,线索又断了。 就在黄海他们灰心丧气准备返回的时候,当地警方却通知他们马上到一家小旅店去认人,说那里刚刚破获了一个卖y的黑窝,其中一名女子自称是前几天被人从黄海他们那个城市绑架来的人质,要黄海他们过去看看是否与他们要查的绑架案有关,井顺便把人带回去。 那女人面容憔悴,神情呆滞,与照片上的女孩相差很大,但黄海凭借其敏锐的职业目光,仍一眼就断定她就是照片上那个叫阿芳的女孩。手下人有见过阿芳的,也都点头称是。可黄海不明白,自己接到的报案明明是说有人被“绑了票”,被勒索上百万钱财,怎么到了这里又成了卖y案呢? 却说这阿芳和阿玲从家乡来到这个城市后,在桑拿浴做了几年,很快便各自积累了一笔可观的钱财。这数目是她们在家乡打工时做梦也想不到的。本来按照她们最初的想法,她们来这边不择手段地赚上一笔,便回到家乡去过安逸的生活,这段不愿示人的经历也就被遗弃在遥远的他乡,永远不会再有人提起了。她们手中的钱早已超出了她们当初的期待,但两个人却不再提回去的事,越来越变本加厉地靠出卖自己的青春去赚取每一分可能赚取的钱财。 说也奇怪,一些在经济条件宽裕的家庭中出来的孩子,对钱反而不那么看重,最后混得身无分文成为败家子的也不在少数。一些出身贫苦的穷 第 20 部分 欲望文 第 21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21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说也奇怪,一些在经济条件宽裕的家庭中出来的孩子,对钱反而不那么看重,最后混得身无分文成为败家子的也不在少数。一些出身贫苦的穷孩子,有时对钱的爱恋程度反而更甚,一旦有了赚钱的机会他们便拼命地抓住不放,并且他们自己也不知道赚到多少算够。似乎永无满足的时候。这还不算,他们不仅拼命地赚钱,同时还拼命地省钱,能不花的钱便不花,能不自己花的钱便不自己花。如果天下有一种既是赚钱又是省钱的方式,他们一定会拼命抓住不放的。 这种听起来像天方夜谭的方式,在这个城市里便有,并且随处可见,一点也不稀奇。不过,你要想使用这种方式,你就得先照照镜子,看清自己的面容;然后再查查户口簿,搞清自己来自何方;因为通常只有从外地涌来的年轻女郎才有资格使用这种方式,五尺须眉是连想也不要想的。你想啊,如果你能找到这么一个人:他给你租房子,给你买衣服,给你买家私电器,给你一个月几千元的零花钱,隔几天来看你一次,并且不让你承担为他生儿育女的艰难义务,你什么时候想换个环境找个月黑夜拎起皮箱悄悄走人就是了,一般说他决不敢到派出所报案或者到法院去起诉你。这可不就是个既能节省开支又能增加收入的绝佳方式了吗。 聪明的阿玲是不会放过这种机会的,她早就在盘算如何实现自己的计划。对于她来说,困难的并不是如何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她觉得凭她自身的魅力和她征服男人的手段,她可以像在宠物市场挑狗一样挑选一个合乎自己条件的男人。她的困难是如何克服自己的心理障碍,同时还要安抚好表姐阿芳,使她不要因此忌恨自己。 她阿玲本来就对男女之事没有多少欲望,做了几年桑拿小姐,对男人看得多了,她便愈加觉得所有男人都不过是一具尚有热气的躯体而已,实在没有什么可令人激动的地方。她不辞辛苦不惧疲劳地同男人纠缠,全都是为了他们袋里的钞票,或者是为了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某种目的。如果让她每日躺在一个男人的身边,还要作出卿卿我我的姿态,装出高兴满足的样子,她觉得那简直就是无法想象的痛苦。 不过,为了那诱人的利益,这点困难她很快就克服了。她在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挑选之后,最后把一位常来内地做生意的香港老板抓在了手里。香港人姓梁,四十余岁,个子不高,虽是生意人看上去却也憨厚纯朴。梁老板过去也是打工出身,内地改革开放初期他拿着自己仅有的十几万港币过来投资,竟也慢慢积累了一两千万的身价。这点钱在香港的老板阶层实在还算不上富有,但对阿玲来说也足够她拔几年毛的了。 阿玲看中梁老板,还因为这梁老板有其他几项令阿玲满意的条件。其一,梁老板人很忠厚,第一次与阿玲上床之前便郑重其事地向她宣布,说他不会丢弃香港的老婆孩子不管,因此永远也不可能正式娶阿玲为妻。阿玲嘴上说这辈子除他不嫁,一天未成为他明媒正娶的老婆便死不瞑目,其实心里期望的正是梁老板的这种态度。其二,梁老板虽值壮年,但先天不足加上后天亏损,早已阳气衰竭,对阿玲的要求不多,偶尔来一次也多是草草收场,倒是阿玲常常装出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缠着梁老板撒娇发嗲,搞得梁老板总觉得多对不起她似的,因此对她也便格外地关怀体贴。 梁老板早几年已在本城买了一套房子,阿玲一定要梁老板把产权转到她的名下。梁老板心一横,便把房子“卖”给了阿玲——当然是分文不取,只是为了拿着卖房的文书回家向老婆交差,说公司急于用钱便把房子卖掉了,免得哪天老婆过来打扫房间时发生不愉快的事件。 可没过多久,梁老板又通过朋友帮忙把那房子“买”了回去,也是分文未付,只给阿玲留下了一张假房产证。这事阿玲便一直都不知道了。 阿玲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房产,着实兴奋了几天。她写信把这一喜讯告诉了家里,下岗在家的父亲比她更兴奋,拿着阿玲的信在亲朋好友中传阅了好几天,最后终于忍不住对富贵生活的无限向往而提着一篮子地瓜到女儿这边享清福来了。到这边一看,他又发现了一件比女儿拥有一套价值数十万元的房产更值得骄傲的事;女儿竟找了一个和蔼可亲的香港富豪作“老公”!这回不用阿玲c劳,她父亲加班加点写了好几封长信,把阿玲的辉煌成绩特别是找了香港“老公”的事认认真真地向亲朋好友作了汇报。当然,由于要汇报的重要事项太多,梁老板在香港已有妻室的事在信中就省略不提了。 阿玲的父亲住下来便不走了。每日帮助阿玲收拾收拾房间,然后便是买菜做饭,看电视,遛大街等日常活动,却也充实而潇洒。梁老板来时,他要么与梁老板边聊天边下几盘象棋,要么把外甥女阿芳也叫过来,四个人围起来搓几圈麻将,生活得有滋有味的。阿玲的父亲也是读过几天书的文化人,只是年久不用许多知识都淡忘了。他明明记得唐朝有个大诗人写过几句诗,说什么生男……不如生女,可是怎么也记不起原话来了。他觉得人家那个大诗人真是了不起,一千多年前便把今天的事全都预料到了。 阿芳就住在旁边的那座楼,可是她现在也不是时时都能过来,她也有了自己的“老公”。他的“老公”是阿玲帮她找的,是阿玲在桑拿浴认识的一个客人。阿玲与梁老板好上时,知道自己很快就不能与表姐住在一起了,便赶紧为阿芳物色“老公”的人选,然后又为他们牵线搭桥,又苦口婆心地劝说阿芳找个“老公”如何如何划算,最后总算把这事促成了。 阿玲为阿芳找的这位“老公”也是个香港人,但不是老板,是个货柜车司机,经常开车来往于香港与内地之间。他在同伴中的绰号叫“肥仔”。其实他并非真的很肥,只是由于他虎背熊腰,租胳膊粗腿,加之身高不足,看起来便给人以肥胖的假象。 这几年,从老板到打工仔的许多香港人都喜欢来内地寻女朋友,一旦找到个如意的便长相厮守,不再像过去那样只图一夜风流。引起这种变化的原因很多,其中之一是各种疫病的威胁使人们越来越不敢与陌生人接触。所以,找个固定的女伴相处,虽花费不菲,但许多香港人仍乐意为之。何况,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也会产生一些卿卿我我的柔情蜜意,给他们的二人世界蒙上一层家庭似的温馨与情趣。这种精神上的享受是无法在风月场上用金钱买到的。 并且肥仔也确实很喜欢阿芳,觉得她的性格和身材都与自己十分般配。他暂时还买不起房子,便给阿芳租了一套房子居住,地点便按照阿芳的要求选在了阿玲住处的附近。与梁老板一个星期来阿玲这里住上一两日不同,肥仔几乎每天都从本城路过,最多时也隔不过三日,有时白天来,有时夜里到,但又不能久留,常常呆上一两个时辰便匆匆赶路去了。 肥仔的精力超常地旺盛,每次过来都要与阿芳亲热上一番,如果时间充裕,连续来上几次的时候也不少见。他过来时如果碰巧阿芳在家还好,若是阿芳正在班上,他会千方百计把阿芳哄回家来,阿芳不答应回来他决不会把电话放下。不然的话,他也有时直接跑到桑拿浴去,在按摩房里与阿芳鹊桥相会。有时赶上阿芳“上钟” 他又没时间等下去时,则干脆找个别的小姐代替阿芳算了。 阿芳自从找了肥仔作“老公”后,体型变得越来越苗条,身子变得越来越娇嫩了,一次在为一个肥壮的客人做按摩时,由于过于吃力险些当场虚脱。阿芳开始时还能忍受,觉得肥仔赚钱那么辛苦却每月还为她开支数千元,她为他吃点苦也是应该的,或许以后习惯了也就好了。但时间一长还是产生了动摇。 阿芳同表妹商议,想断绝同肥仔的来往。阿玲说如果你不喜欢他,再换一个也未尝不可。不过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共同生活,你们两个的命已缠在一起,不是想断就能断的,一定要先找人算一算,看你们是否缘分已尽,断得断不得,要断又怎样个断法。原来阿玲跟随梁老板以来,耳儒目染,把梁老板笃信神灵相术的把戏全都学了过来,甚至比梁老板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阿玲为阿芳请了个算命先生。说人家是算命先生有些不大恭敬,因为人家的名片上写了许多了不起的头衔,其中一项是《易经》研究会的会员,显然是个大学问家。不过,阿芳搞不清《易经》是怎么回事,她觉得称算命先生好懂一些。 算命先生问了阿芳几个问题,让她报了她自己和肥仔的生辰八字,然后竟然说出了肥仔的相貌特征和脾气禀性,说得八九不离十!他根本没见过肥仔,可是却知道肥仔有些偏胖,但其实也不是特别胖,你说奇也不奇?更让阿芳惊异的是,算命先生还知道肥仔的胸前有一颗黑痣,她阿芳的胸前也有一颗黑痣。阿芳对自己胸前是否有颗黑痣一时记不太清,她平时没有注意过,此时也不便扒下衣服来查看;但肥仔胸前的黑痣她记得十分清楚,确有无疑,而且还不止一颗,大大小小的一片呢! 她不得不对人家算命先生佩服得五体投地,对他的话深信不疑起来。 算命先生说肥仔与阿劳天生有缘,“缘”远流长。他说肥仔天相乃大福大贵之人,今日虽为一芥草民,将来必有飞黄腾达之日。他的福分不仅是他自己的,也会给他的亲友带来洪福大运。所谓一人得道,j犬升天就是这个道理。 阿芳对算命先生神神道道的话不能全都听懂,但有一点她是听明白了,那就是肥仔是个有福之人,并且会给她阿芳带来难以估量的福分和运气。阿芳非常感激表妹。要不是阿玲带着她来请人算上这一卦,说不定她真要把这人生的大好时机给丢弃了。 可是,肥仔尚未给阿芳带来福运,便先给阿芳惹来了一场横祸。 肥仔经常出车到闽南一带,来回都要路过地处粤东的一段公路。这段路治安一直不太好,曾发生过几起截车杀人的大案。公安部门在这里狠狠整治过一段时间,该抓的抓,该杀的杀了,自此大案没有再发生,但拦截往来司机讹诈钱财的小案仍接连不断。一日傍晚,肥仔停车小便时被几个骑摩托车的年轻人围攻敲诈,损失了两千多元港币、一枚金戒指和一只做工精良的名牌打火机,最后还被人搜去半盒日本产的高级避孕套。 这些人作案时通常是要把摩托车的号牌拿下来或遮盖上的,可那天偏偏有一辆车的号牌露了出来,被肥仔记住了,报了案,几名主犯便被公安局抓了去。他们的同党与肥仔结了怨,决心寻机报复他。当肥仔的车再次从那里路过时被人认了出来,于是人家开着一辆崭新的“尼桑”轿车跟踪他,一直跟到了本市,路上始终未找到合适的下手机会。当肥仔来到他与阿芳的住处时,那房子便成了人家注意的目标。 午夜过后,那伙人来到阿芳的住处,撬门入室,没有找到肥仔,却把刚刚下班回来的阿芳和阿玲堵在了屋子里。由于两人的“老公”今日都不在家中,阿玲下班后没回自己的住处,跟随阿芳到她这边来了。听说肥仔已回香港,那几个人知道等下去徒劳无益,时间久了易出危险,于是带上阿芳和阿玲匆匆返回去了。其实,他们当时并未想好带走这两个女孩子派何用场,只是想带回去再说,免得白来一趟。 回去一问,当他们知道阿玲和阿芳都与香港男友一起生活,并且阿玲的那位还是个香港老板的时候,其中的聪明者便马上想出了扣压人质勒索钱财的损主意。在他们的威下,阿玲只得给父亲打电话,让父亲为她和阿芳每人准备五十万元赎金,马上送过来。 阿玲的父亲到哪里去搞这么多钱!他只得去找梁老板,又打电话急召肥仔过来商议对策。梁老板的确是个有情有义的男子汉,听说阿玲被人掠走作了人质,急得劈里啪啦直落眼泪,当即把自己的好几个存折都拿了出来,七拼八凑地取出了七万三千零五十元,说再多一分也没有了,让阿玲的父亲赶紧想办法把阿玲的存款找出来,说不定能凑够那数目。 至于阿芳的那个肥仔,则简直不是个东酉。他在电话里听阿玲的父亲讲发生了那么大事,需要筹集那么多赎金时,当即便说不出一句完整话来了。他结结巴巴地要阿玲的父亲马上去公安局报案,他则留在香港想想办法,然后便过来。可是等来等去,那小子就一直没再露面。 阿玲的父亲以前也听说过一些“绑票”的事,据说遇到这种案子千万不能去报案,否则激怒了绑匪人质就有生命危险了。可现在他一个孤老头子已走投无路,不去报案还能有什么办法?他总不能干等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和外甥女被绑匪“撕票” 吧?阿玲的父亲到派出所报案后,回到家躺在床上便再也起不来了。他被吓出了大病。 却说几名绑匪虽然凶狠,但却没什么经验。他们打架斗殴基本内行,找人诈几个小钱也还熟练,但这么大的案子他们没做过,做起来还真心虚,几个人很快便发生了意见分歧。等到了约定的时间还不见有人来送钱,往那边打电话又总没人接时,他们便预感到可能要出事了。于是便有人主张马上把人质放了,免得钱没弄到手反惹来杀身大祸。但也有人觉得费这么大劲弄来俩人,就这么放了太冤枉,付出的辛苦不说,光汽油钱也得赔进去好几百块呢!于是便又有聪明人道出了高见:将二人卖掉算了,起码可以赚回本钱。 黄海问清了阿芳的身份后,便让她坐下,吩咐人给她倒了杯水,要她把事件的大致经过讲一讲。阿芳显然是受了刺激,头脑有些混乱,讲起话来颠三倒四,黄海听了半天还是有些不大明白。 “他们不是把你们绑架来,要你们交出一百万赎金才会放人吗?怎么又把你弄到这个旅店来了?”黄海一边捻动着手中的钢笔一边向阿芳问话。他本来是准备做一些记录的,但阿芳那些凌乱的叙述使他无从下手。 “他们说看我们也没几个钱,不想朝我们要了。他们说我老公有钱。其实我老公还没我钱多呢,他们不知道。他们说我老公的钱他们也不想要了,只想和他交个朋友。他们让我在旅店里住下来,说过几天我老公就来接我。等我老公来接我时向他们讲一声,他们与他交个朋友,然后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那你就住下来了?为什么不回家去呢?” “我想回去,旅店的老板不让我走,说他是用五千块钱把我买下来的,要走也得为他挣出那五千块钱来,还有房费和饭费,然后才能走。” “为什么不想办法逃走,或者打电话报警呢?” “他们有人看着我,走不了。再说我也不想欠他的钱。不就是五千块吗,我赚来还给他就是了。我每天接待好几个客人,早就给他赚够五千块钱了,而且还应该给我自己多赚了五千,也许是一万块钱呢。可是他向客人收二百块钱,只给我二十块。我向他要,他就让人打我。我们在桑拿浴时要是赚二百块,交给公司四十块就够了。他这里大黑,把我的钱都贪污了!”阿芳用一双期待的目光看着黄海,接着说,“你们是警察,可要主持公道哇。你们会不会主持公道?” “当然会了。你有什么要求吗?” “你们要帮我向那个黑心的老板把钱要回来,还给我呀!” 几个年轻人哧哧窃笑起来。黄海瞪了他们一眼,几个人赶紧绷紧了面孔。 “你表妹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她到哪儿去了?” “阿玲啊?她不在这里。他们说她太滑头,放在镇上她会闹事,说要把她远远地卖到山沟里去。后来就把她带走了,到哪去了我也不知道。” 黄海转过脸对部下说:“小林,你到隔壁去找李所长,问他把旅店老板关在哪里。我们想审问这个老板,看能不能了解到阿玲的下落或者有关绑匪的线索。” 姓林的年轻人出去没有两分钟便转了回来,说本地警方已根据旅店老板的口供找到绑匪的线索,并已拘捕到其中居住在本镇的一名,正在审问呢。李所长说黄所长可以过去一同参加审问。 这么快!黄海对本地这些同行的效率感到有些吃惊,但同时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的感觉。事情全都被人家干了,自己的这些人倒显得多余了。但他马上又安慰自己:这里是人家的地盘,办事当然要以人家为主。等哪天他们到我们那里办案,还不是一样要看我们表演。 黄海进去时审问正在进行,李所长示意黄海坐在自己的身边,但并没有停止对审问对象的问话。他们讲的是地方话,黄海听不懂几句。 被审问的是个瘦小枯干的年轻人。他那形象很适合干些爬墙钻窗子入室行窃的勾当,拦路抢劫绑架人质的差事好像他难以胜任。 李所长附在黄海耳边说:“几个同伙的下落都搞清楚了,等一下我把人手分配一下便马上分头去抓,你那些精兵强将恐怕也得借用一下了。”黄海巴不得这样,马上点头表示同意。李所长接着说,“我差不多问完了,你有什么问题你问吧。” 黄海不知道李所长都问了些什么问题。不过,他想既然人家已经掌握了几名嫌疑人的下落,肯定是把这方面的问题都审问过了,他不便再重复这些问题。黄海想了想,便把一双犀利的目光盯在那个年轻人的脸上,待那年轻人抬头与黄海的目光对上时,黄海便立即开口问道:“你们把阿玲弄到哪里去了?” “阿玲?就是那个小个子的女孩子吗?我们把她卖到黄泥拗去了。” “是个偏僻的山沟,离这里三十几公里。”李所长悄声对黄海说。 “卖给什么人了?” “一个叫什么……杨三傻子的男人。” “什么特征?” “特征?特征嘛……黑黑的,身上的毛发乱七八糟的,很像个大黑猩猩,又脏又臭的。年岁就看不出来了,估计有五六十岁,也许三四十岁吧?” “为什么要卖到那里去?” “因为怕她在这边闹事,到公安局去告我们。卖到山沟里就出不来了。听说那边的人很凶,过去有卖过去的女人想逃跑,抓住后都被打得半死,还用铁链子拴起来。还有就是听说那边的男人娶老婆很难,所以肯出大价钱买外边来的姑娘。辛辛苦苦把人弄来,谁不想卖个好价钱呢?” 听他那口气,倒好像他们是在倒卖什么紧俏的商品。黄海气得头顶冒火,真想一脚把他踢出门外去。 “为了几千块钱就把人卖来卖去,你们所作所为还像是人干的事吗?” “几千块钱?要是有几千块还好了呢!”年轻人似乎觉得黄海冤枉了他,“原来我们也以为至少能卖五千块以上。可那里的人一听说她是桑拿小姐,便说什么也不要了,白给都不要!他们还骂我们随便就把个什么烂女人弄过去给他们做老婆,也太看不起他们了!跟他们那种人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桑拿浴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知道人家桑拿小姐在大城市里有多高的身价!可是,人已经带来了,再带回去有多麻烦,连路费都赔上了。我们就一直同他们商量,跟求他们似的。最后,那个黑猩猩把阿玲拉到一个破房子里,检查了半天,可能觉得还不错,把人留下了,给了五百块钱。” …… 第30章 不做别人床上的玩物 “经理,我还能骗你吗!不信你看……”阿姗说着便去拉自己手袋的拉链,想拿出随身携带的卫生巾来作为证明的。“我看?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看一看!”薄德威说着走近阿姗,一把扯下她的短裙和内k。 蒲德威年轻时也算是个无神论者,从不相信命运之类的东西。过了而立之年,蒲德威总处于一种欲立而又立不起来的境界。生意场上也有成功的时候,但小有成功之后接着便是失败。蒲德威总在成功与失败之间荡秋千,真像受着什么命运之神的c纵与戏弄。随着额头上皱褶的不断增加,大脑细胞的不断老化,蒲德威也渐渐相信起命运来了。 自从当了“紫著薇”桑拿浴的经理之后,蒲德威着实威风了一阵子,钱也赚了不少,他以为幸运之神已光顾到他,从此必会飞黄腾达,前程无量。但阿梅的事一出,蒲德威便似乎又被这位反复无常的大神给抛弃了,不顺心的事接连不断。周慧慧跟他吵了一架后,对他的态度很快冷淡下来,整日爱理不理的样子,看来同他分道扬镳只是个时间问题了。公安局那天找他了解情况,连蒙带吓地审了他半天,虽说当天就给放了回来,但却告诉他事情并未了结,以后要随传随到。果不其然,以后的这些日子里,那些脸上从不见笑容的刑警隔三岔五地便把他传去,随意问几个不着边际的问题后便又把他呵斥回来,先是搞得他神经过敏,一听电话铃响脊梁上便冒冷汗,然后又搞得他神经衰弱,躺在床上一闭眼便觉得那电话铃又要响了,于是睡意也便没了。 更令他担忧的是,酒店的总经理周飚对他的态度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过去姓周的见到他总是客客气气的,总是表扬他管理有方,说他在行业竞争如此激烈的情况下能把“紫蔷薇”搞得轰轰烈烈的,确是个难得的人才,说有他管理“紫蔷薇” 他周飚就放心了。可现在呢,姓周的一来“紫蔷薇”便指手划脚的,说这也不行那也不对,好像管理“紫蔷薇”的不是他学富五车的蒲德威,而是某个胸无点墨的傻瓜笨蛋。看样子,这小子是想找茬撕毁承包合约,把自己赶出“紫蔷薇”去。蒲德威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如果那样,他不仅发财的美梦要就此破灭,而且在朋友中的面子也会丢失殆尽,从此怕是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蒲德威绞尽脑汁,觉得一定要想一个讨好同飚的良策出来。他知道,这姓周的胃口很大,送他些钱财礼物是不能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恐怕还是那个用了几千年却仍然十分灵验的计谋——“美人计”。听说现在不仅是大商人来这里签合同时要让人家享受一下那古老计谋的魅力,就连某些一向清高的专家教授来这里讲学监考判卷时,接待者都要给人家“包机”(j)的待遇,结果那些连中学课本也没读过几页的“研究生”们便一个个顺利拿到了硕士文凭。有个来本市兼职的某名牌大学的知名教授,就是在酒醉后挨了一名应召女郎的乱g,结果壮烈捐躯了。这事被传媒披露后,曾成为本市街谈巷议的热门话题,知情者无不为国家失去一根栋梁之材而感到惋惜。 周飚这小子同本地的其他暴发户一样,也是个极端的好色之徒,如果几天没有个新面孔的女人躺在他怀里,他便要生理失调,放个p都会从嗓子眼里出来。蒲德威觉得,隔两天给周飚送去一名如花似玉的妙龄女郎,对他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 “紫蔷薇”有这么多女孩子,只要他蒲德威施展一下y威,哪一个也不敢不从。等到这些女孩子用完了,他再换一批新的桑拿小姐,岂不又全都是新面孔了。 蒲德威想得很高兴,可真到实施他这一恶毒计划的时候,却发现事实上并非那么容易。“紫蔷薇”虽有几十名女孩子,但其中不少都有靠山,不要说他蒲德威,就是周飚也不敢动人家一根毫毛。另外还有一些女孩子,虽说没什么令人生畏的靠山,但人家对自己的男朋友真心诚意,宁可被除名也不肯依照蒲德威的命令同别的男人上床。 蒲德威算来算去,大概只有十几个女孩子可以供他任意驱使,而这些女孩子中听说又有几个有这样那样的怪病,恐怕给周飚送去他也不敢享用。结果,蒲德威开始实施他的计划没有几天,便遇到了“人才”短缺的困难。 这天,蒲德威坐在小姐休息室的门口,盘算着挑选哪只柔弱的小羊去送给那只凶残的老狼蹂躏,忽然阿姗婀娜的身影映入他的眼帘。蒲德威立刻高兴起来,心想这个女人作为他的供品可是最佳人选了。阿娜是秦孝川的女朋友,秦孝川犯了刑事案正在被通缉追捕之中,阿姗还不得老老实实地任人摆布。再说阿姗是那种伤感型的女人,脸上总挂着些许忧愁,最易博得男人的怜爱。当初秦孝川喜欢她,恐怕就是因为她那多愁善感的神态。周飚这小子很像秦孝川,也是个粗鲁得如同猛兽的男人,把阿姗送给他,一定会使他神魂颠倒,得意得忘记自己应该用几条腿走路。 “阿姗,你过来一下。”蒲德威把阿姗招呼过来,上楼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阿姗见经理唤她,赶紧静悄悄地跟了过来,悲伤的眼睛里露出迷惘的目光。自从出了阿梅被害的事件,桑拿浴的小姐们都用鄙视的眼光看她,谁也不愿意同她说话。阿姗很想逃离开这个地方,但生活所迫,她一时也没有其他去处。再说,她很关心秦孝川目前的处境,“紫蔷薇”里消息灵通,她或许可以听到一些有关他的情况。虽然几天前的凌晨她曾在家里接到秦孝川的一个电话,告诉她关键时刻如何同他联络,但她从不敢打电话找他,怕走漏了风声。她宁可从别人嘴里听到一些她所关心的信息。 “阿姗,有个重要的客人点名要你‘做钟’,你到他那里去吧。‘小费’由我给你结帐,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客人呀?” “你去了就知道了。” “几号房呀?” “不在这里。一会儿我送你过去。” 阿姗立刻意识到情况不妙。这些天蒲德威常把一些小姐叫到别处去“做钟”,这些小姐回来后都是满脸的不高兴,有的眼圈还红着,显然是曾经哭过。可是谁也不肯说她们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全都是讳莫如深的样子。不过,这里的内情还是走露了一些,大家渐渐知道这些女孩子是被蒲德威着去陪酒店的总经理睡觉,然而却一分钱也不给,只是由蒲德威在她们的罚款里减去一二百元而已。如果真是陪那个家伙上床,阿姗是决不愿意去的。 “经理,我今天身体不舒服,本来是想请假的。你还是换别的小姐去吧。” 这里的女孩子向经理请假时,如果真是生了病,她们通常会明白地告诉他是生了什么病。如果她们只说身体不舒服,那意思往往是说她们来了月经。这里的女孩子大多没有过生育的经历,因此病经的也特别多,常有人在经期请假。久而久之,蒲德威也便知道了小姐们话中的含义,当她们说身体不舒服时他也就不再多问,而总会痛痛快快地准许她们请假休息。 “是吗?不会吧?看你的脸色可一点都不像。” “经理,我还能骗你吗!不信你看……”阿姗说着便去拉自己手袋的拉链,想拿出随身携带的卫生巾来作为证明。 “我看?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我就看一看!”蒲德威说着走近阿姗,一把扯下了她的短裙和内k。阿姗完全没有料到莆德威如此野蛮下流,惊恐地尖叫着去这护自己的下身,手袋落在地上,各种化妆品咕噜噜滚了一地。 “好哇!现在这种时候,你还敢骗我!”蒲德威恶狠狠地推了阿姗一把,阿姗站立不住,跌跌撞撞地坐到了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我告诉你,今天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自己要放明白些,秦孝川死定了,没人给你撑腰了。你要是不听话,我今天掐死你,别人也会说你是同秦孝川有牵连,畏罪自杀的。” 阿姗自从到“紫蔷薇”以来,可从没有受过这样的欺辱。过去不仅蒲德威对她总是客客气气,百般照顾和讨好她,其他所有人也都对她谦让三分。可现在呢,她的地位一下子从天上掉到了地下,陷进了泥里,被人随意践踏,她自己无力自救,也没有人来解救她。阿姗此时特别想念秦孝川,她真希望秦孝川会突然出现在面前,一挥手枪把蒲德威这个忘恩负义下井投石的家伙打得浑身是d,然后再一刀刀割成碎片,扔到警犬训养场去喂狗。秦孝川曾带她到那里玩过一次,那些雄壮凶狠的猛兽,看一眼就让人胆战心惊。不过像蒲德威这样的臭r,一定是喂狗都不吃,那就只能仍到臭水塘里去喂王八了。 “别哭了!给你十分钟的时间,你给我把眼泪抹干净,把妆化好,一会儿跟我走。”蒲德威说完走出房间,把门锁上了。 阿姗知道自己已落入狼口,非要被嚼个稀烂不可了。但她仍不甘心,她不能被别人作为床上的玩物。她虽然是个欢场女郎,但最多就是陪别人唱唱歌,跳跳舞,被别人抱一抱,摸一摸。自从认识秦孝川以来,她便一心一意跟着他,从未想过再跟另一个男人上床。秦孝川出事之后,阿概也在心里恨他,骂他,但更多的是为他担惊受怕,希望他能逃过这场劫难,并有朝一日再同自己团聚。 生离死别的煎熬,使阿姗几乎渐渐原谅了秦孝川的罪过,使她觉得自己生是秦孝川的人,死是秦孝川的鬼,如果秦孝川最终被政府抓到枪毙了,她便为他守一辈子洁,从此决不嫁人。可是,现在秦孝川还活着,她却要守不住了。阿姗只觉得又气,又恨,又怕,又急。她不顾一切地拨通了一个电话,找到一个姓赵的人,让那人找来秦孝川听电话。 秦孝川并未走得太远。那天林宝强把阿梅背出去后,不久便返回来了,说阿梅已死在医院里,要秦孝川赶紧躲藏起来,待他在境外安排好后,便设法接秦孝川偷渡出境。林宝强给了秦孝川一个地址,硬把他拖上出租车送走了。秦孝川当时已完全没有了主见,只能任林宝强摆布。秦孝川按照地址找到郊外一个姓赵的人,在那里暂时躲藏起来。 过了两天,秦孝川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思维开始恢复正常。他曾经几次想去自首,但终于还是鼓不起勇气来。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清楚自己怎么就做出了那等恶事,整个过程总是似梦似幻似有似无地模糊不清。但阿梅被他害死了却是不争的事实,这可是他亲眼看到的啊。他觉得自己的罪恶太大了,即便自首恐怕也难逃一死。死,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可怕的事情,秦孝川平时虽有视死如归的英雄气概,但真到了死到临头的时刻,却也是犹犹豫豫不大情愿起来。他毕竟还有个心腹之交林宝强在境外为他安排后路,如果姓林的真能帮忙,从这个地带偷逃出境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 但林宝强离去后,只是让人带过来一次口信,其后便如泥牛入海没有任何消息了。林宝强说他有急事去加拿大几日,这边的事正让人加紧安排,他回来后马上同秦孝川联系,并要秦孝川利用这段时间尽可能多收集一些有用的资料,将来说不定就会派上用场。对于林宝强回到香港后马上就去了国外,秦孝川一开始并未在意,但时间稍久后便觉得林宝强的行动有些可疑,怎么想都觉得他的样子很像是在仓惶逃窜。 秦孝川知道,香港与内地虽然分属于两个不同的司法管辖区,两边的政府之间也没有什么正式的协议允许对方到自己的一方追捕逃犯,但至少在拘捕证据确凿的刑事犯方面,两地的警方还是经常相互合作的。所以,在大陆犯了刑事案的人,逃到香港也并不安全。 但林宝强能有什么刑事案呢?难道他也与阿梅的死有关?可阿梅明明是死在自己的面前,是自己亲眼所见的呀!秦孝川对此怎么也想不明白,但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觉得林宝强的行为有些可疑。他又想到林宝强过去常向他打探一些敏感的问题,并喜欢看他保存的机密文件。秦孝川总觉得自己只是个科级干部,手里所谓的机密文件其实连小道消息都不如,因此对林宝强的行为也便没太在意。但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秦孝川与林宝强已有十余年的交情。那时秦孝川刚来本市,囊中十分羞涩,偶然相识的林宝强与他一见如故,常常请他到一些高档的消费场所吃饭或消遣。秦孝川的母亲来这边小住时曾出过一次车祸,林宝强出钱让秦母住进了本市最好的医院,最好的病房,并请最好的医生为她治疗,使秦母很快得到了康复。秦孝川为此对林宝强感激至深,以后一直把他视为自己的第一密友。后来林宝强在内地的生意出了问题,林宝强本人也销声匿迹了好几年,秦孝川几乎忘记世上还有这个人了。但当两年前林宝强重又出现在秦孝川面前的时候,两个人很快便又亲密如初了。 秦孝川此时疑心重重,但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抱着一钱希望等待林宝强的消息。他躲在人家的家里不敢出门,憋得实在难受,每天除去睡觉和看电视外,便是望着窗外的大山发呆。他的家乡也是山区,门前也有一座大山。不过,同这里相比,家乡那里才是真正的山区,山比这里要多得多,也要高得多。但是,这里的山草木葳蕤,鲜花遍野,果树满坡,充满勃勃生机。而家乡的山大多只是光秃秃的石头,几乎寸草不生。那里的老百姓除去种植山沟里那有限的土地外,主要就是靠开山炸石烧石灰为生。那里的石灰虽产量很大品质优良,但由于交通不便运不出来,人们的生活始终也没有多大改善。 但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母亲仍然故土难离,总不愿迁出来与秦孝川同住,有时出来了没住上几日便这里也不舒服,那里也不舒服,病殃殃的好像马上就要寿终正寝了,于是秦孝川又赶紧把她老人家送了回去。母亲已年逾八十,就算身体再好也毕竟是风烛残年的人了,恐怕在世的日子不会太多了。自己身为独子不能为她尽孝送终,反而却要死在她的前面,即便自己侥幸偷逃出去,能够苟延性命,但毕竟也是不可能再见到她老人家了。秦孝川想到这里不禁老泪纵横,起房内无人之机放声痛哭起来。秦孝川这一生也没掉过几滴眼泪,此时此刻却是真的伤心至极了。 想完母亲,秦孝川又想到了阿姗。同阿姗认识以来,他似乎也并没有太把她放在心上,只是隔几天相见一次,从未有过如漆似胶的感觉,但此时想起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了。阿姗那多情的眼神,忧愁的面容,纤细的身体和她那“老公、老公” 的轻柔的呼唤,似乎哪一样都足以使秦孝川心生怜爱,情意绵绵。阿姗真心实意地跟了他这么长时间,可他并没有给她多少照顾,钱也没有给过她几个,还要靠阿姗自己到歌舞厅“坐台”养活自己。倒是阿姗常给他买一些鞋子、袜子、衬衫之类的用品,他唯一的一件羊毛衫也是阿姗亲自为他编织的。回想起来,秦孝川觉得自己很是对不起阿姗。如果他今后仍能活下来,他一定会娶阿姗为妻,好好报答她,与她颐养天年。 但现在想这些已没有多大意义,他最担心的是阿姗因受自己的牵连而被人欺辱,或者因生活无着落而沦落街头。他觉得阿姗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他的呵护,没有他在她身边,真不知道阿姗在这个世道上将会生活得如何艰难!秦孝川放心不下,便冒险给阿姗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有急事时如何联络到他。阿姗抱着电话哭了,要秦孝川自己多保重,以后不要再打电话来,她也不会给他打电话,那样太危险了! 可是,今天? 第 21 部分 欲望文 第 22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22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院蟛灰俅虻缁袄矗膊换岣虻缁埃茄o樟耍?br / 可是,今天阿姗突然打电话来了,向他哭诉说蒲德威把她锁了起来,着她去陪酒店的老板睡觉。秦孝川话没听完就暴跳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蒲德威是个如此卑鄙的小人,他秦孝川刚刚落难,这狗东西就欺负起他的女朋友来了。再说,自己之所以惹下这个杀身大祸,还不是因为上了蒲德威的当。看来不宰了这小子,他奉孝川死也不会瞑目。秦孝川抄起手枪就往外走,可一出门又停了下来。此处是郊外偏僻的山脚下,白天都很少有车辆通行,此时路上更是连个车影子也看不见,他如何去找蒲德威算帐,如何去救阿姗呢? 秦孝川无奈地退回屋里,坐在沙发上着急叹气。坐了一便又坐不住了,重又起身走到门外,希望能有辆“的士”或者随便什么车从这里路过。但站了几分钟,他知道自己的希望又落空了。秦孝川如此反复进出了好几次,终于看到远处的路上有几点灯光出现了。但他还未来得及高兴,就发现那是几辆警车正风驰电掣般地向着他这个方向驶来。秦孝川喊了一声不好,跳过面前的一条排水沟渠,拔腿便往山上跑去。警车上已有人发现了他,十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跳下车来,尾随秦孝川向山上追来。 原来,蒲德威的电话一直被公安局的人监听着,他们不相信蒲德威与此案完全没有牵连,只是一时找不到证据而已,并且他们也怀疑蒲德威同秦孝川还有联系,希望通过监听蒲德威的电话发现蒲德威涉案的证据,或者听到一些有关秦孝川的隐藏地点的消息。公安局没想到这办法歪打正着,没从蒲德威的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却监听到了阿姗与秦孝川的对话。秦孝川使用的电话号码很快便被查了出来,他隐藏的地点自然也就一清二楚了。 秦孝川对这山上的地形并不熟悉,只是借着明亮的月光,沿着一条似路非路的缝隙弯弯曲曲磕磕绊绊地向上攀爬。好在这里的山并不像家乡的山那样满是l露的奇岩怪石,而基本上都是被厚厚的泥上覆盖着,跑起来并不十分困难,只是脚下的野草、脸旁的树枝常常刮得人皮r生疼。但秦孝川已顾不得这些了,他只想尽快甩掉后面这群人,决不能被他们追上。此时秦孝川想得最多的倒不是他被抓到后要被依法治罪,而是他如果落在这些人手里可就丢尽了面子。这些人都是他的同行,可能多数人他都认识,而且是否有他的部下也很难说。自己如果被他们抓到,戴上手铐押送回去,那还不如一枪崩了他更使他好受些。 秦孝川腰里挂着枪,但他根本没有把枪掏出来握在手上,他并不想向那些人开枪。他与他们无怨无仇,而他们则是奉命行事,他没有必要伤害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何况那些人中可能还有他的朋友,他的部下。再说,他这一条枪无论如何也打不过他们那十几条枪,他一枪过去可能击不中一个人,而他们的几十颗子弹飞过来总会有几颗碰在他身上的。但秦孝州奇怪的是,他不开枪,后面的人也没人向他开枪,就连平时追击疑犯时常听到的“站住,再跑就开枪了”之类的喊叫声也没有。大家只是气喘吁吁地跑着,追着,好像在举行一场登山比赛。 秦孝川心里嘀嘀咕咕的,越跑越没有方向,当他终于爬上山颠的时候,却发现面前已是悬崖峭壁,左右亦是坡陡如削,能够立足的地方只有房间大小的一片空地。秦孝川东张酉望地尚未找到出路,下面的人已经追了上来。两条手电筒雪亮的光束s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睁不开眼睛,但他仍能感觉到几支乌黑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的身体。秦孝川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进一步行动,同时也在紧张地思考着自己应该作出怎样的反应。 有一支手电筒首先熄灭了,于是另一支也随着关闭了。秦孝川用力眨了眨眼睛,慢慢恢复了视力,他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黄海!黄海左手提着一支刚刚关闭的手电筒,右手握着一把“沙沙”乱响的对讲机,但他随即便把对讲机的电源关掉了。 黄海的手枪还挂在他腰间的枪套里,也许从来就没有拿出来过。两个人默默对视着,谁也没有讲话,谁也没有表情,但秦孝川的心里却如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 在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哪一个人比黄海更了解他了。两个人在一起日日夜夜地工作了四年,黄海的能力和为人都是秦孝川所十分佩服的。黄海虽然比他年轻十多岁,但秦孝川始终心甘情愿地把黄海视作自己的上司,分局领导的话他可以不听,但黄海的话他总是乐意遵从。如果说秦孝川是一只被驯服的猛虎的话,其实真正能够驯服他的也只有他的训虎师而已,秦孝川的训虎师则只有黄海一人。 秦孝川的脾气急躁,作风粗暴,工作中常常惹出一些小麻烦来。黄海总是单独跟他谈话,既不当着下属的面批评他,也从不把他的缺点错误向上级报告。也许,如果黄海平时不是这样宠惯着他,他秦孝川可能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但如果那样,或许他们俩早就闹翻了,早就分道扬镳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份情谊了。 黄海曾多次试图调解秦孝川与秦妻的矛盾,苦心劝他们尝试生一个孩子,虽然从秦妻的年龄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后来黄海也看到了这种努力不会有什么结果,便不再为此c心费神,但对黄海的一番好意秦孝川还是一直铭记在心的。此后,黄海对秦孝川同其他女人包括阿栅的来往便不做任何干预,甚至必要时还会提供一些方便。对于秦孝川于母亲的一番情意,黄海也深表理解,每次秦孝川接母亲来身边居住时,黄海都要经常去看望,老太太对黄海视如亲子一般。秦母回老家后,黄海则经常提醒秦孝川应回家去看看,并在工作的安排上为他回家探亲提供便利条件。 黄海对秦孝川百般关照,并非是看不到秦孝川的缺点,只是他这人天生心地善良且心胸开阔,不愿把同事想得太坏,又颇能宽容别人。谁没有缺点不犯错误呢? 一个人有缺点也有优点,并且优点是主流,犯了错误知错能改,那么他就是可用之人。何况秦孝川这人业务能力很强,做事极有魄力,派出所的工作有时还真是很需要他这样的干将。当然,如果上级能给他换一名既有秦孝川的能力又比秦孝川性情好的助手,他也乐得其所。但现在既然秦孝川仍在做他的副所长,他就要尽可能关照他,抚慰他,只有这样才能使这匹烈马与他很好地合作,不会因正、副所长经常吵架而将派出所的工作搞得一塌糊涂。 前段时间,分局的领导找黄海谈话,说近来有意见反应秦孝川警风不正,有违纪行为,在群众中造成了不良影响。分局考虑先撤销秦孝川副所长的职务,留在原派出所做一名普通警员,如果仍不改悔就清除出公安部门。 黄海委婉地表示了不同意见。他当时主要是考虑如果秦孝川被调离本派出所,上级怎么处置他倒也无所谓,但如果免了他的职却还留在本派出所,岂不给他黄海增加了工作的难度。秦孝川这种脾气的人若是带着情绪在他身边工作,还不知道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呢。 恰巧此时发生了秦孝川被歹徒刺伤的事,然后秦孝川的坏脾气明显收敛了许多,表现逐渐好了起来。这使黄海感到很欣慰,心想秦孝川若从此真能改头换面变得遵纪守法克己奉公起来,那人们岂不皆大欢喜了。现在秦孝川惹出了杀身之祸,黄海才感到自己当初真是表错了态,上级要是追究他黄海的责任他也有口难言了。追捕秦孝川的任务本来没让黄海参加,是他自己主动请缨加人的。他觉得追回秦孝川他有用人不当监管不严的责任,如果追不回秦孝川,那他还不定要负什么责任呢! 此时此刻,秦孝川望着黄海,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他也猜不出黄海在想些什么,黄海的脸上是平静的,眼神也是平静的,像一个近乎沉睡的人。秦孝川仰望苍天,长长叹了一口气,在这寂静的夜晚,在这空旷的山野,那叹息声显得如此的苍凉! “老秦,回去吧!”黄海终于首先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紧张和静默。他的语调平静而和缓,像在劝导一个赌气逃离家门的孩子返回家中。 秦孝川伤感地看着黄海,他不知道自己是应当像平时一样顺从地听从黄海的命令,还是在他们最后相聚的时刻,终于有一次违背他的劝戒。 “老秦,我们在一起工作多年,彼此是了解的。你虽然有缺点有错误,但绝不是恶人,那件事的发生一定事出有因。再说,你干了这么多年公安,法律和政策你都是清楚的。回去之后把问题讲清,好好认罪,宽大的机会还是有的嘛。” 秦孝川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深深叹了口气说:“所长,谢谢你多年的关照,可我不能再让你为难了。我只求你一件事,代我去看望一下老母,把我的积蓄转交给她,让她老人家不要在迟暮之年再受饥寒。如果……如果你能经常……偶尔去看望她一下,我就更感恩不尽了。”秦孝川几乎硬咽起来。 “还有……”秦孝川迟疑了一下,他本想说请黄海再帮他照看一下阿姗,但他没能说出口来。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这个话,也没有理由给黄海增添这个负担。 这个可怜的女孩子,他秦孝川已经管不了她了,随她去吧! 秦孝川跪在地上给黄海磕了一个头。黄海刚要过来拉他,秦孝川已一转身跃下了悬崖。 一阵凌乱的树枝划动的声音和一声沉闷的声响过后,山野里变得死一样沉寂…… 一套豪华商务套房了。 套房由内外两大间组成。外面的一间是客厅兼工作间,配有一套被烟头烧了许多个d的仿真皮沙发、一张划得伤痕累累的米黄色的写字台、一把一转便吱呀乱叫的转椅、一盏敲打几下便偶尔亮一亮的台灯以及一只沾满果汁茶演和痰迹的废纸篓等一应俱全的商务设备,虽说比起本地许多大企业“老总”们的写字间来要寒酸一些,但肯定比大多数乡村教师的集体办公室要豪华气派得多。尤其是地上那一席海蓝色的地毯,只要你不让室内的光线过于明亮,忽略了那一片片地图似的污迹,那么它那冷色的基调肯定会使你有心静脑清的感觉,使你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适于商人们筹划和洽谈生意的还算不错的场所。 里间的卧室则别有一番新意,首先那大红色的地毯便给人一种暖洋洋的舒适的感觉,使忙碌了一天的客人进到房间里便顿生睡意。那张宽大的双人床虽然是由两张单人床拼接起来的,但拼接得几乎天衣无缝,若非观察得格外仔细是很难看出什么破绽的,只是两张单人床的高低略有不同,使舒适的大床看起来一边高一边低有些倾斜的感觉。倚墙是一排原本色的壁柜,壁柜旁边有一玻璃框架,框架底层是一单门冰箱,内藏各式饮料和酒类,上层则摆放着冷、热水瓶及茶杯酒杯等玻璃器皿。里问明显比外间要干净整洁许多。由此推断,来此居住过的商人的确多是勤勉之人,工作多休息少,所以才造成了这豪华套房内外间新旧程度的不同。这也就难怪世界上的钞票大多揣进人家商人的口袋里去了。 可是,今晚的住客陈君却有所不同,她几乎整个晚上也未踏出过卧室一步。她一会儿倚在床头上发愣,一会儿立在穿衣镜前发傻,但无论何种姿势手里都握着那只高脚玻璃酒杯,不时地啜上一口。冰箱里配置的几小瓶白兰地已被她喝得精光,唤服务员新送上来的一大瓶“人头马”也已喝下去一大半。一只打碎的酒杯的碎片部分散落在放置茶具的玻璃框架上,部分被拣进了一只茶杯里。茶杯里还残留着一些微黄色的y体,茶盘和框架上也都流淌着同样的y体,不知是茶是酒,但房间内已酒气冲天。阿君的额头上渗出了晶莹的汗珠,眼睛和鼻孔里分别淌出黏度不同的y体。但她觉得心里舒服了许多——不那么焦躁得令人痛不欲生了,只是那种哀伤怅惘和空虚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 她已经有一段时间不这么酗酒了。今晚的事完全是姚纲那小子不讲信用引起的。她以给她庆贺生日并商谈和平解决那件争议为理由,邀请他今天傍晚来银海大酒店会面并共进晚餐,她觉得当时他是答应了的,并且是非常爽快地答应了的。不然她也不会住到这个鬼地方来,并且连个随从也没带,所有的熟人都不知道她今晚的行踪。可是,当她傍晚给姚纲打电话想把餐厅包房的房号告诉他并提醒他准时赴约时,却怎么也找不到他,直到现在他也没有露面。 她觉得他是有意躲避她,甚至是嫌弃她讨厌她。可她对他是一片真情的呀!况且,她请他来并非完全是为了私人的情感,她的确也想同他商量一下那件官司的事。即便不采用和解的方式,只要她阿君站到姚纲这边来,把一切内幕情况透露给他,那么姚纲他们公司打赢那场官司也就不是很难的事了。 她感到有些头重脚轻,不用手扶着墙壁便站立不稳。于是她踉踉跄跄地移到床前,一头扑倒在床上。大概是她此时的行动太笨拙了,扑倒在床上的身体太沉重了,她感觉到那厚厚的床垫震颤了几下。 床垫的震颤唤醒了她的触觉神经,使她体味到自己的身体与一些被柔软物品隔开的坚硬但却富有弹性的物体接触时的感觉。在身体和床垫的双向挤压下,她感到自己那两枚发育得十分理想的茹房隐隐地有些酸痒。过去有一段时期,那种酸痒曾是最使她惬意的感受,甚至也许是她与男人接触时唯一使她不厌烦不痛苦的感受。 但现在,这种感受只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使她愈加痛恨人世的龌龊和自己的不幸。她觉得那两枚使男人觊觎让女人嫉妒令自己骄傲而实际上又没有多少实用价值的东西,实在便是她不幸的根源。 她吃力地翻转过身子,想拉起床上的毛毯盖在自己的身上,但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她原打算吃过晚饭便邀姚纲到房间里来坐,她甚至准备以装病让姚纲送她回房间的方式把他骗过来,到了这里说话和做事就方便多了。为了迎候姚纲的到来,她一直把房间维持得整整齐齐,那毛毯还是服务员收拾房间时整理成的样子,平整地铺在床上而两侧的边沿则压在床垫下。她平日里灵巧的双手此时怎么也握不紧,每次抓住毛毯一拉,那毛毯便脱落出来。最后,她终于放弃了努力,直挺挺地仰卧在床上,衬衣的钮扣被扭曲到身体的一侧,雪白的肚皮在壁灯柔和的光线下泛出若梦若幻的光泽。 她感到脑子有些疲倦,思维不听使唤了。她想尽快睡去,忘掉世间的一切烦恼,但她却无法入睡。她感到自己的思维虽然混乱,但大脑神经却异常兴奋,怎么也停歇不住,像是一只喝了兴奋剂的老鼠在一堆凌乱的照片里跳来跳去,于是那一幅幅画面便毫无秩序地出现在它的眼前。那些画面不管怎样变换却总有一个男人。那男人时而微笑,时而狰狞;时而英俊,时而丑陋;时而年轻,时而苍老;时而黄皮黑发,时而碧国红肤……她恍惚觉得那些容貌各异的男人是由一个人变幻出来的,但又好像是许多男人最终变幻成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谁?是姚纲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总之她无法确定。 那男人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孩。那女孩叫什么名字来着……对了,叫陈晓华。没错,就是这个名字。当初那女孩是一家餐厅的服务员,就是因为她的名字几乎与自己的名字相同,所以自己对她起了恻隐之心,不想让她姣好的容貌浪费在又累又没钱赚的破餐厅里,让人把她介绍给周慧慧,到“紫蔷薇”桑拿浴做桑拿小姐去了。 没错,她就是叫陈晓华,与自己过去的名字陈小华只差一个字,并且发音完全相同。所以当时那女孩报出名字时,她颇感惊奇,甚至以为她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呢。可是自己早就不叫陈小华了,自从跳出桑拿浴开始做生意后,她便改名叫陈君了。陈小华那个名字,在这个城市里只有过去相处过的几个姐妹知道,别人都只知道她是陈君陈总经理,甚至连她自己有时都忘了她曾经叫过那样一个名字。即便想起来时,她对那个名字也有一种抗拒感,她有时会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从来就没有叫过那个名字,或者叫那个名字的女人绝对不会是她。 可是,她又确实叫那个名字,一直叫了二十多年。那曾经是个聪明伶俐勤奋懂事的小丫头,生活在京城一个日渐破落的小市民家庭。那家庭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父亲,一个女儿,母亲许多年前便跟别人走了。 父亲收入微薄,却又嗜烟嗜酒。为了维持家庭的生活开销,父亲从旅店下班后,还不得不时常蹬着三轮平板车到街上运人运货,赚些“外快”回来。京城人自古就对开旅店搞运输之类的行业存有偏见,说什么“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那话显然太偏颇了,有打击一大片之嫌,但用在父亲身上却并不为过。父亲出去做生意总是找机会坑人。一次他拉着两个外地人从火车站去东便门,满打满算也用不了二十分钟,按当时的价格收费十块钱已算不便宜了,可他拉着人家穿大街钻小巷走了近两个钟头,一张口便要八十元,少于五十元便要扣压人家的行李。两个外地来的客人不知是出于无奈还是确实慷慨,掏出五十元便付了车费。父亲收了钱得意洋洋地去酒馆喝酒,酒没喝成却喝了一肚子气。那是张假钞。 女儿小小年纪便承担起了大部分家务,但这并没有影响她的学业,她的学习成绩始终在班里名列前茅。可是,对于一个面临“十八变”的女孩子来说,光有好的学习成绩并不能使她完全满足,她还渴望有一双名牌运动鞋,两套流行的漂亮衣裳,几盒“永芳”、“大宝”之类的化妆品,以及经常与同伴们去公园游乐场散散心照几张彩照等。 但是,对于她这个年龄和她这种家庭条件的孩子来说,这些都如梦幻般难以实现。其实莫说是这些近乎奢侈的东西,即便是对别的孩子来说普通得几乎不屑一顾的物品,到她的手里时也需要她付出比别人大得多的代价。那次她仅仅是偷拿了同学的一盒彩色绘画笔,便被学校给了一个警告处分,后来几乎使她跨不进大学的门槛。 她考取的是一所主要以教授外语为主的有名的大学,所读专业自然也是外语。 在改革开放附带出国热的伟大时代,那所大学和那类专业对许多年轻人来说都如圣殿般令人神往,有幸进入那里的少男少女们则如天之骄子般令同龄人羡慕不已。而那些孜孜学子们一个个也都是春风得意志向高远,每逢农历十五便常有人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议论中国的月亮不怎么太圆。 在这样一个颇有几分洋味的环境里,学生们恍惚觉得自己的躯体突然也变得洋气了许多,几乎就是半中半洋的混杂体了。于是,许多同学一下子便习惯或嗜好上了讲洋话听洋歌跳洋舞看洋书吃作餐穿洋服行洋人礼节等外来文化——即使不习惯也要努力装出一副习惯的样子。有人向大街上提着鸟笼子闲逛的退休老工人问路时出口便是洋文,遭到白眼后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由于鼻子的原因并不适合在这里用洋文问路,于是嘟囔一声“对个弹琴”之类的话后便赶紧扬长而去了。 她陈小华家境不好,靠微薄的助学金和父亲赏给的那几块大洋是无法与同学们一起在洋化的大道上阔步前进的。但是,她有一副荷花般的脸盘、一条泉水般的歌喉和一段善于舞蹈的杨柳般的腰肢。她开始效仿某些高年级的女生到歌舞厅里去陪伴真假洋人们唱歌跳舞,一则赚些“小费”,二则免费享受通常只有“大款”们才能享受的充满诱惑力的夜生活。开始时是在学校附近的歌舞厅,接下来便扩展到了京城有名的高档饭店;起初是在舞池里旋转腾挪,后来有时也升级到床上摸爬滚打了。 有人给她看手相时说她前半生运气不佳,后半世兴旺发达。不管这是不是封建迷信,反正她那时的运气的确很差。就在她刚刚感到脸皮厚了些胆子大了些经验多了些做起事来得心应手的时候,在公安部门的一次突击检查中她不幸被堵在酒店的客房里,然后被抓到拘留所关了几天。虽然在公安局并未受到什么严厉处罚,但回到学校后她却被取消了学籍。那时她大学二年级尚未读完。直到很久以后她才明白自己有多么愚蠢:人家真正精于此道的姐妹都已被各种各样的豪华轿车接到既舒适又安全的私人别墅、公寓里去度周末了,而她却还在歌厅酒店里打游击,倒霉的事可不就只能落到她的身上了。 在周围一片鄙视的目光下,她感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生命的终点,几次产生过自杀的念头。可是,对镜看着自己这副姣好的女儿身,她又实在不甘心就这样匆匆离去。但京城是呆不下去了。这座让人又爱又恨的城市,它似乎胸怀博大什么人都容得下,甚至包括那些骑着快马从遥远的荒原闯进来的强盗,把肥沃的国土一块块割让出去的j佞,出个馊主意便使全国人民遭殃的昏官污吏,以及整日为如何把马p拍得响一些而绞尽脑汁的无耻小人;可它却偏偏容不下犯了点儿生活错误的女人。 君不见,如果哪家的男主人不在家时来了位陌生的男客,街道上那群好心的老大妈必定像碰到天狗吃日头般立即兴奋而紧张起来,一顿饭的功夫她们会来你家敲门三次,说是“居委会”要搞什么“卫生日”之类的活动让你参加,其实还不是要窥探你家的隐私,一旦窥到点儿什么便会添校加叶地四处传播,让你这辈子别想再抬头做人。 她心一横来到了海南岛上。她是带着两手准备来的:她听说这里刚刚实行十分优惠的开放政策,四面八方的商业精英云集此地,发财的机会如雨后的蘑菇遍地都是,她或许可以凭借自己灵活的头脑开创一番宏伟的事业;实在不行,凭着自己的美貌和才艺,暂时混碗饭吃恐怕也是不成问题的。她在学校时就听说在人家欧洲,许多女孩子分文不带便可以周游世界,走到哪里在酒店大堂里一坐,便自然有阔佬们管你吃管你住还给你献花送礼。活得多潇洒!咱们中国虽比不得人家欧洲,但那主要是咱们文化封闭观念落后,咱们的女人比人家欧洲女郎可是一个零件也不少的呀! 到了岛上她才知道,国家的优惠政策并没有使这块工业基础薄弱的土地立刻变成人间天堂,贫穷的遗迹依然随处可见,可以自由经商自由择业的人们仍在穿着拖鞋东遛西逛地随地吐痰。国家的优惠政策也有许多被人用歪了或钻了空子的地方。 那件震惊全国的汽车走私大案就发生在这个地方。找来找去,她发现这里没有什么宏伟的事业在等着她干,事实上连找份像样的工作也非常困难。她陈小华一个堂堂大学生,总不至于到发廊去洗头到餐厅去端盘子吧。 无奈之下,她只得又到歌舞厅一类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去混日子。可她毕竟是从文化沉积极厚的大城市来的,对这里的一切统统看不上眼。当年乾隆皇帝在京城呆腻了,带着几个太监微服私访,走到哪里便说人家是穷山恶水泼妇刁民。她觉得自己此时的心境与乾隆帝颇为相似。你看那些来歌厅跳舞的男人,脸那么黑,牙那么黄,手那么粗,个子又那么矮,行动起来比马戏团的狗熊利索不了多少,简直把人家西方人辛辛苦苦发明出来的交谊舞全给糟蹋了。而且那些歌舞厅里的气味也让人很不习惯,烟味、汗味、椰子奶味、海水成腥味和农药似的清新剂味混杂在一起,呆久了便让人头晕恶心,害得男人女人全都怀了孕似的。她过去所习惯的那种象征着文明与高雅的味道,也就是西方人为了掩饰自己的狐臭而涂在身上的浓重的香水味,在这里是一点儿也闻不到的。在这种缺少文化内涵的地方混生活,她觉得实在是委屈了自己。 古诗云“天生我才必有用”。当陈小华某日在咖啡厅偶遇一位从香港来的“伯乐”时,她便突然想起了这句有名的诗句。那香港人说要把她带到与香港比邻的一个梦一般的城市去,介绍她从事一种神秘、高雅而收入丰厚的工作。 说它神秘,那是因为中国过去还从未有过这种职业,估计今后很长时期内也不会普及。说它高雅,则是因为这个职业接触的是清一色的有钱而又会享受的高尚人士,而且那里的工作环境可谓既富丽堂皇又优雅至极,空间的使用费比五星级酒店还要贵好几倍。至于收入之丰厚,更是普通人所无法想象得出的,几乎是随心所欲,想拿多少便拿多少。 香港人说这个项目是他与内地人合资兴办的,估计在中国大陆不是第一家也是前几名。他说他们的设施建设已快竣工了,目前正在加紧招收和培训工作人员。在这些工作人员。当中,首要的问题是要招收一批素质极高的女技师。这些女技师必须相貌出众,身体健康,性格温柔,善解人意,精于交际,吃苦耐劳等等,总之凡是女人应有的优良素质她们全都应当具备。而且,如果她们能讲一些外语,能够与国外来的客人直接交流就更好了,因为客人与技师的谈话往往不便于请翻译帮忙。 他说那里漂亮的女孩子虽然很多,但招工时仍感到不尽如意,真正符合条件的人选并非很多。尤其是他们做的是开创性的工作,风险很大,要想成功就必须下足功夫,高标准严要求,一点马虎不得。 他说陈小姐的条件十分理想。这倒不仅仅是因为她美貌文雅有知识懂外语,还因为她是个地地道道的京华女郎。他说他们的客人来自四面八方,他们的技师也必须来自五湖四海,只有多样化才能满足客人的不同要求。南京人爱吃炸臭豆腐,北京人爱喝酸豆汁,那都是外地人无法接受的古怪食品。每个人的口味不同,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他说他们从一开始就想物色一两名京妞,可直到现在一个也没找到。这里各地的女孩都很容易找到,就是没有京城来的。与陈小姐的不期而遇,真可谓天赐良缘啦。 听这位香港人讲一口似通非通的普通话,有如听一个从未摸过乐器的人拉扯一把高音二胡,其凄厉刺耳让人皮r发麻,但她仍然耐着性子强作微笑地听了下来。 没有完全听懂,听懂的也不敢全信。尽管如此,她还是跟着他来到了这个城市。她不仅是对他所讲的那项神秘而高雅的职业感到好奇,更重要的是她对这个声名鹊起的新兴城市颇感兴趣。她早就想来这里闯一闯了,只是通行证不大好搞,因而一直未能成行。现在有天上掉下来的贵人相助,也算是天赐良机了。 她陈小华就这样当上了中国最早的桑拿小姐。那时做桑拿小姐与现在不同,起码工资还是要发的,虽然不是很多。其他方面的待遇也比较优厚,比如可以在公司免费吃饭,可以住公司提供的宿舍,每个礼拜可以免费蒸两次桑拿浴等。所以,她虽然每想起香港老板在海南岛的那次谈话便有上当受骗的感觉,但她仍然坚持着做了下来。 她尤其觉得香港老板所讲来他们这里的都是什么既有钱又会享受的高尚人士那句话,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胡说八道。来这里的人大多不爱讲出自己的身份,如果你问他,他要么含糊其词要么给你扯谎,你根本不能相信。但是你从他们那拙劣的谈吐猥亵的动作和布满y秽皱纹的脸上来看,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离“高尚”二字相距甚远。甚至他们中的许多人也并非有钱,他们花的是别人的钱。花别人的钱时脸不红心不跳手不抖,比花自己的钱还坦然还大方,好像他们最初就是以债权人的身份从母亲的肚子里爬出来的,别人总是欠着他们什么。一个人能休养到这种地步,恐怕也是花了些功夫的。要不是这里的收入果然相当丰厚——当然不是像香港老板讲的那样想拿多少便拿多少,她是决不甘心整日侍候这样一群人的。 但是,她陈小华毕竟不同于普通女孩子,她是有心计有抱负的。她渐渐发现所来的这些各式各样的人物当中,有的还确实很有些利用价值。这倒不仅是他们所给的钞票同样可以拿到任何消费场所去理直气壮地消费,而且他们自身也有不可低估的利用价值,这就看你怎么去发掘了。 在同几个有权有势或者有经济实力的男人打得热火朝天,发现他们利用价值不大又一脚踢开后,她最终把目光瞄准了一位国营大企业的总经理。总经理姓张名伟昌,浙江金华人士,但却有一副北方汉子的粗犷轮廓和魁伟身躯,讲话的口音也与北方人相差无几。张伟昌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西北的一家大型军工企业工作,改革开放后这家企业来南方办了个“窗口”企业,规模不大,派当时的技术副科长张伟昌来任总经理一职。但没想到经过几年的努力,这个“窗口”企业迅速膨胀起来,其经济实力超过了连发工资都要靠银行贷款的总公司。张伟昌也自视为企业的开山鼻祖,大权独揽,小权不放,与总公司的关系便渐渐地名存实亡了。 张伟昌发达起来后,先是把女儿送去美国读书,把老婆接来南方居住,不久又把老婆送去美国定居,这边就只剩下他光g一根了。老婆不在,张伟昌的身边就更不缺少女人了,到后来,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抱着个女人还不如抱着个男人更容易激动。但当他在桑拿浴见到陈小华时,仍然被她那稀有的美貌和气质所惊呆了,不知怎么当时他一下子就想到了封建时代京城里的皇帝,想到了皇帝身边那些美艳绝伦的妃子。其后他隔三岔五便往桑拿浴跑,大把大把地在陈小华的身上花钱,最后终于把她接到家里据为己有。 她陈小华可不是那么好玩弄的。她不仅看不上张伟昌这个永远也洋不起来的士包子,即使看上了也不能信任他。他不可能彻底抛弃他那个糟糠老婆和金玉女儿,他也不可能改变他那四处拈花惹草的流氓习性。她之所以顺从他并装模作样地施展些床上功夫抓住他的心,不过是为了利用他和驱使他而已。 见时机成熟了,她便向张伟昌提出开公司做生意的要求。张伟昌起初有些为难,但在她又哄又吓不依不饶的折磨下,张伟昌也便答应想想办法。过了几天,张伟昌还真想出了办法:由陈小华注册一家公司,张伟昌那家国营公司的部分原材料通过她这个公司进口,部分产品也通过她这个公司出口,心甘情愿地让她从中剥一层皮。反正是他妈国家财产,他张伟昌能损失几根毫毛。 她把那些能够帮得上忙的人物一个个召唤到桑拿浴里,一个个“搞掂”,于是她那家公司便顺利地挂牌营业了,不仅被核准的经营范围十分广泛,而且还有进出口权。几年的光景,她的公司便奇迹般地成长壮大起来,她自己也跳出娱乐圈子,坐上了公司老板的大班椅,名字也改叫陈君了。 后来,张伟昌发现自己的腐败行为将要受到追究,偷偷跑到美国去了。他在那里已为自己储备了数百万美元的财富,这辈子是不用为吃穿发愁了。他打电话要阿君到美国去同他相聚,阿君借口生意离不开没有答应他。那老家伙虽然失望,却仍然未忘旧情,又帮阿君联系了一家一直想来中国做生意的美国公司,使它们两个公司建立了长期的合作关系。阿君的这个公司便成了那家美国公司在中国大陆的总代理。 生意做大了,手中有钱了,她阿君反而日渐觉得空虚烦躁起来。每当她从尔虞我诈的生意场回到豪华舒适的家中,一股孤独寂寞感便怅然而生,久久挥之不去。 家里迎候和陪伴她的只有那只不会讲话的北京狮子犬,和那位会讲话但却憋到脸红脖子粗也讲不出三句完整话来的乡下小保姆。 她多数情况下是一边看电视一边同她的小狗说话。那可怜的小东西倒是总喜欢装出一副喜欢听她说话的样子,小尾巴左右摇摆,小脑袋歪来歪去,一副认真聆听的神态。可是你对它说久了,它却总不能对你说些什么,你难免要感到无聊的。于是她便把小保姆叫过来聊天。可是,那小丫头除去“哼、哈”之外便很少有别的声响了,时间久了还会来一串哈欠,顺便吸溜几下鼻涕。你情绪再好,最后不被她搞得心灰意冷那才叫怪呢。 她十分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但是,她如何才能得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呢?不要说得到,她甚至觉得连遇到的机会也是十分渺茫的。 也许是因为在欢场上混久了的缘故,她对男人的信任感几乎降至为零。在她看来,那些在家庭里甜言蜜语在社会上冠冕堂皇的男人们,值得信任的实在是越来越少了。尤其是在她所能接触到的范围内,那些要么有钱要么没钱的男人,一个个全都是心怀鬼胎地在同你周旋。比你强的想占有你的身体,比你差的想在占有你身体的同时再占有你的财富。即使你真的连人带钱都交给他了,不定哪天他还是要把你这个人抛弃,只是把钱留下罢了。 她阿君并不需要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男人顶多是个调节生理反应的工具而已,如果需要,她随时可以花钱买到这样的工具。问题是她生理上并无这种需要,她早已厌烦了那些事,甚至有时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过那种渴望那种需要似的,过去的一切统统不过是谋生的手段而已。她需要的是精神上的依托,是一个在心灵上给她安慰在精神上给她支撑的男人。而这样的男人,首要的条件是他心里只有她一个,而不能装着太多的女人。 原来,女人和男人的心理有许多相通之处。譬如一个男人不管多么浪荡无羁,他仍然希望他的老婆忠贞贤惠;不管他同时养了几个情人,他也总是要求每个女人都忠实于他一个。女人也是这样,在她与无数个男人有过r体接触之后,她仍然希望嫁给一个永远也不会碰一碰其他女人的男人。 她阿君只有这么一个愿望。按理说这个愿望对一个女人来说绝不算过分,上帝造人时不就是造了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吗。可是当她真正静下心来认真考虑这个愿望时,却又常常感到不寒而栗。若真是遇到了这样一个男人,她能够心安理得地同他一起生活吗?她会不会重新陷入一种新的精神折磨之中呢?她这时才意识到,原来过去欢场上的荒y放荡已在她心灵上留下深深的印痕,时间是无法将它抚平的。 以前她竟然从来没有意识到这点,而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却一切全都晚了。 当她被如山似海的烦恼搅扰得寝食不安的时候,她便只有借酒浇愁了。不知是不是父亲嗜酒的习惯遗传给了她,她的酒量很大,而且越来越大,不要说女人,即便是酒量一般的男人也不敢与她竞酒。而实际上,她是极少与人对饮的。她喝酒有一个怪习惯:既不在家里喝,也不在酒吧或餐厅喝,而是差不多每次都到一家豪华酒店里开间房,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问酒,直到喝得酪叮大醉昏昏睡去为止。有时喝得实在过了量,她会一下昏睡十几个小时甚至更长。当服务员把酒店的保安召来,砸开被人在里面栓死的房门后? 第 22 部分 欲望文 第 23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23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鹊檬翟诠肆浚嵋幌禄杷父鲂∈鄙踔粮ぁ5狈裨卑丫频甑谋0舱倮矗铱蝗嗽诶锩嫠ㄋ赖姆棵藕螅胖婪考淅锊10捶5枰n陌讣?br /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第一次见到姚纲时就马上对他产生了很好的印象。 那也是在这家酒店,不过却是在后面的保龄球馆里。那天她与周飚一起打球,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身后不生为她鼓掌,脸上露出由衷的赞美神情。当她感激地回头与那男人对望时,便立即从他的眼睛里捕捉到了某种难以言表的信息。接下来她的球便打得很糟,最后输给了周飚。她有些难过,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人。她知道这种感觉很荒唐,但她当时就是这样感觉的。 后来她到这里打球的次数多起来了,几乎每次来都能想起那个男人,却始终没能再遇到他。但是突然有一天,那个男人却被吴丽菁领到她的公司里去了,他们要商讨一桩对他的公司至关重要的扯皮案件,而她是完全可以帮得上他的。她觉得这简直就是天意。尤其是当时吴丽菁所讲的关于这个陌生男人的情况,与她的想象和期望竟然完全吻合。于是她再一次感到情绪反常,以至心述意乱而不能自已。他们明明是要谈生意上的纠纷,可她的思维总不能集中到谈话的主题上,却不断回忆起自己过去坎坷的经历和漂萍般的生活,好像自己过去的一切都同面前这个充满男人魅力的同乡有着某种联系,好像这个男人一直就活动在她的身边,对她过去的一切了如指掌,随时会嘲笑她往日那些耻于告人的行为。 那时,她突然想起了她中学时的老师,那个仪表堂堂的师大中文系的毕业生。 她觉得面前的这个姚纲与她的那位老师像极了,相貌和身材像,神态和气质更像,甚至在年岁上他们也差不多是同龄人呢!当她的目光与姚纲对上时,她惊得几乎透不过气来,那分明就是十几年前总让自己心跳的那双慈爱宽厚而又充满智慧和魔力的目光啊! 没有母爱又缺少父爱的她,那时总觉得她的老师对她格外偏爱,看她时的眼光总含着无限的温暖和期待。她觉得他是爱上了自己,当然她也爱他,并且肯定胜过他对她的爱。如果他当时对她作出一点儿表示,哪怕是一点儿暗示也好,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扑进他的怀里。 但是,他除去慈爱地关心她之外,从没有过任何表示或暗示,后来他却同他们学校一名年轻的女教师恋爱并结婚了。她当时伤心极了,好像太阳和月亮都突然掉进山涧里摔碎了,世界再不会有光明了。当她慢慢从悲痛中恢复过来后,她又总觉得她的老师仍然爱着她,他虽然同那个女教师结婚了,但他的心不会被夺走,就像《红楼梦》里的宝玉哥哥虽然娶了薛宝钗,可他爱的仍然是他的林妹妹。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她朦朦胧胧觉得他的老师早晚还会出现在她的面前,把她抱进他的怀里,然后他们就再也不会分开了。 后来,在她被那些陌生或不太陌生的男人压在身下忍受着下身的疼痛时,她便闭上眼睛,让老师的面容浮现在脑海里。于是她便不再感到那样痛苦了,于是便有一串串的泪水从她紧闭的眼角偷偷滚落出来…… 面对姚纲,她感到思绪像一团乱麻无法梳理清楚。为了控制自己的情绪,掩盖自己慌乱的心情,她暗暗用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来触怒自己,故意把话讲得生硬而蛮横。她当时觉得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转移别人的注意力,使人们不会窥测到她内心深处的隐秘。那是她急中生智想出来的应急措施,过后一想却觉得十分愚蠢。她那次肯定给姚纲留下了很坏的印象。 从那以后,她每日都在找机会补救,却一直未能如愿。前几天她甚至去找了周慧慧一次。她平时总是尽可能躲避着那个女人,怕她不小心在别人面前把自己的过去讲出来。她拐弯抹角地向周慧慧打听姚纲的行踪,希望那个缺心少肺的女人能在对她的良苦用心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帮她见到姚纲。但是,周慧慧却讲了许多姚纲与阿华的事,还以戏弄的口吻说那个阿华可不是她陈小华,而是被她介绍到“紫蔷薇” 去的那个小妹妹。 周慧慧透露的情况对她来说不啻一个晴天霹雳。事情如此巧合,好像前因后果都是早有安排,而且是她亲手安排的,是上天通过她的手来安排的!这又是天意! 这才是真正的天意! 现在看来,更糟糕的恐怕是周慧慧已经向姚纲讲述了她的过去。这又是她自己造成的。如果不是她鬼使神差地去找周慧慧打听姚纲的情况,那傻娘儿们怎么会想起同姚纲谈论她的过去呢!现在姚纲肯定是知道了她过去的那些事,不然怎么会如此冷落她,怎么会像躲避瘟疫一样对她避而不见呢?今日的机会她已筹划了许久,本来是抱着很大期望的,可到头来又落空了,并且看来是永远落空了! “我真后悔!我不该走这条路!可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走过来了!”纯子已有些迟滞的目光露出痛苦的哀伤的神色,似乎有泪要流,但终于没有流淌出来。 “你说,她将来不会走我这条路吧?”“不会。等到她们那个时候,社会一定进步多了。” 姚纲在医院里熬了二十几个小时,加之在此之前已连续工作了一整天,总共已有两天一夜未曾合过眼了,晚上回到家时已是精疲力竭,身子一沾床边便像布条般瘫软下去,连鞋子都懒得脱下,更不用说到卫生间去冲一冲满身的尘埃汗渍了。但是,尽管脑子昏昏沉沉,思维已如锈蚀的齿轮运转起来十分困难,姚纲却仍然难以入睡,纯子临终前那令人心碎的神态总是在他眼前萦。 第31章 昨日“黄花” 今日总经理一个男人不管多么浪荡无羁,他仍然希望他的老婆忠贞贤惠;不管他同时养了几个情人,他也总是要求每个女人忠于他一个。女人也是一样,在她与无数个男人有过r体接触之后,她仍然希望嫁给一个永远也不会碰一碰其他女人的男人。 不知是由于规模较小,还是因为星级不够,银海大酒店没有设总统套房,就连在价目表上被标注为“豪华商务套房”的客房也仅有两套。一套在九楼,也就是最高的那层楼,另一套在八楼,分别位于这两层楼的最边上,房间编号自然全为一号。前不久,总经理周飙下令将九楼改造成了豪华歌舞厅,九楼的那套豪华商务套房就顺便改造成了豪华厕所,于是整座酒店便只剩下八楼的这绕,她那些凄凉的话语总是在他耳边回响,令他辗转反侧,无法忘怀,一声接一声地发着凄婉的叹息。 姚纲吃力地伸出右手,从西服口袋里掏出纯子的一张艺术照片,那是纯子咽气前交给他的。纯子说她已焚毁了留有她的影像和笔迹的一切物品,这可能是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的一张照片。她要姚纲保存着它,将来如有机会就交给她的女儿,否则就由姚纲永远收藏着。照片上的纯子是那么艳丽,那么楚楚动人,如一支初绽的玫瑰花在和煦的风中传送着她的沁人肺腑的芳香,令人心醉如痴而不忍离去。纯子的两只天生会笑的大眼睛是那么明亮,那么甜美,无论你换到哪个角度它们总是在含情脉脉地望着你,似乎在向你诉说着什么,在执着地等待着你的回应。 难道这就是纯子吗?这就是那个瘦骨磷峋面如土灰,被送进冰冷的太平间里永远沉睡的纯子吗?一束娇艳的鲜花,怎么转眼之间就成了枯枝败叶,落入尘埃而永远失去了她的光泽与芳香?这个世界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姚纲看着纯子的照片,吃力地回想着与纯子相识以来的桩桩往事,心里充满凄苦与迷惘。纯子的悲惨结局虽然是她自己的堕落所造成的恶果,可她当初不是也同我们这片温馨土地上千千万万的女孩子一样,有过如花似玉的青春,有过纯洁美丽的心灵吗?他把拿着纯子照片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闭上眼睛,努力想使自己结束对往事的回忆,尽快入睡,以摆脱身体疲劳和精神痛苦的双重折磨。但就在他刚要入睡之际,尖利的门铃声突然响了起来。这所谓的音乐门铃,简直比火灾警报还要恐怖,而且只要碰一下开关它便一定要按照它的程序“吱啦吱啦”地响完为止,决不肯中途停歇下来。这种又臭又长的蠢程序,如非变态佬是设计不出来的。姚纲惊坐起来,把纯子的照片压在枕头下面,赶紧跑到厅堂里去开门。 来人竟是阿华! 姚纳记不得多久没有见过阿华了,也许几天,也许几个世纪了。现在已近年底,姚纲工作上异常繁忙,而这段时间烦心的事也特别多,姚纲不仅很久没有见过阿华了,甚至连电话也有好几天没打过了。此时见阿华突然出现在们前,姚纲在惊喜之余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他赶紧把阿华让进屋里,请她坐下之后,便立在她面前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下面该做些什么,该说些什么了。 阿华今晚打扮得特别漂亮,一条雪白的真丝连衣裙罩在她窈窕的身上,使她娇美的身段更增添了几分娴雅的气质,有如一只美丽的白天鹅刚从童话里飞落来。阿华脚上穿的也是一双r白色的高跟鞋,擦得亮晶晶的,在日光灯下反s出冰清玉洁般的光泽。也许是外面的气候已经变冷了,阿华的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灿灿的丝巾,丝巾的两端在胸前结成一支漂亮的燕尾结,微风一吹便轻轻飘动,好像随时都会高高飞去。阿华的装束,真像是教堂里的新娘,正在等待着神父为她主持幸福而神圣的婚礼。但此时的阿华,肯定比世界上的任何一位新娘都更加光彩夺目,更加美丽动人。 阿华平日很少化妆,今晚却好像是着意梳理了一番。她那总喜欢在脑后系成一束的长发已洗吹得乌黑而光洁,顺畅地披散在肩上,如一泉黑色的瀑布倾泻而下,几乎可以使人听到它们流淌时所奏出的优美而有序的音符。阿华的唇上涂了一层红亮亮的唇膏。这么艳丽的唇膏如果涂在别的女人的嘴上,那一定会显得过于夸张,可阿华的樱桃小嘴却因这赤红的唇膏而显得更加娇媚,看一眼便使人心里发痒,直希望它能在自己的脸上留上几枚滚烫的印痕。阿华不知道用了什么神奇的方法,让她那两排粗黑的睫毛全都峭立起来,使得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更加明媚而富有神韵,如果谁与这双大眼睛对视一下,他一定会被带入一个神奇的梦乡。 阿华见姚纲只是愣愣地看着自己,脸上不禁浮起了一层红晕。她娇嗔地微笑着拉住姚纲的胳膊,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同时用另一只手将自己带来的一只提包推到一边去,以便给姚纲腾出座位来。姚纲很奇怪阿华怎么会随身带着这么一只大提包,那样子很像要出门旅行去。 “这包里是什么呀?” “衣服。” “衣服?带这么多衣服干什么呀?” “不用你管!”阿华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并又把那只提包往远处推了推,好像怕姚纲打开看似的。 姚纲虽有些好奇,但既然阿华不愿意让他知道他也不再多问,更不会抢过来强行打开看一看的,他是个习惯于克制自己的人。“阿华,你现在轮到上什么班了,怎么这个时候还没去上班呢?” “不管是哪个班现在都应当正在上班呢。”阿华显然对姚纲的问话有些不太满意。本来是嘛,现在是晚上九点多钟,上早班的还没下班,上晚班的已经上班,上中班的更是应当正在班上,姚纲对桑拿浴的作息时间应当是清楚的嘛。 “今天我轮休。”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如果你早些告诉我,我们就可以一起出去吃晚饭了。” “早一些哪里找得到你!我从中午就开始给你打电话,你办公室的录音电话总是让人留言,根本就没人接听。你不在,马秘书也不在。我以为你带着她出国去了。” “哪里!马小姐病了,好多天不来上班了。” 马小婷那天夜里从姚纲这里走后,便几乎没有再在公司里露面,倒是她的姑母来过好几次。老太太开始来时只是同姚纲闲聊,对于马小姐的情况则很少提起,只是说她身体不舒服,恐怕一时很难来上班。再后来则不断把马小姐的私人物品带回去,说马小婷在家里要用。姚纲曾经去看过马小姐,见她消瘦憔悴了许多,似乎真的是病了,便劝慰她好好修养。以后由于抽不出时间来便再没有去过了。尽管姚纲缺少了秘书的协助,工作上忙乱得一塌糊涂,但他仍然拒绝了人事科长为他另外配备一名秘书的建议。 “是吗?她也有病?不会是心病吧?”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华也学会说起酸溜溜的话来了。但说完之后她又怕引起姚织不高兴,便赶紧转移了话题,“到了晚上还找不到你,我想也许是你的电话坏了,干脆过来看看吧。一进院子,我就从窗子上看到你的厅里亮着灯。当时,我还以为你家里藏着女孩子,所以不敢接听我的电话,进来一看什么人都没有,这才放了心。看来你表现还不错,要不就是你运气好,做什么坏事总让我碰不到。” 姚纲笑了笑没有说话,他不想同阿华斗嘴玩,也知道阿华不会把他想得那么坏,只是开玩笑罢了。阿华其实一进屋来就发现姚纲精神不对,估计他可能是因为纯子的死而还在伤心。阿华也已知道纯子的死讯,不过她有些看不起纯子,觉得纯子太不珍重自己,又是吸毒又是乱与人做a,毁了自己是早晚的事。加之她早就知道纯子已得了不治之症,心理上有所准备,所以纯子的死讯并没有使她感到特别震惊或悲痛。阿华想说些玩笑话使姚纲摆脱悲伤,精神上轻松起来。她今天特别希望姚纲有一个好的精神和精力。 阿华见姚纲笑了,以为她的玩笑话起了作用,便又趁机与姚纲挨紧了些,抱住了他的胳膊。她不知道,其实姚纲的身体和精神都已接近崩溃的边缘,他只是强打精神陪阿华坐着,稍一松懈便可能瘫倒在沙发上昏睡过去。 阿华很想姚纲亲一亲她,实在不行,只要姚纲有一点亲昵的表示她甚至可以主动去吻他。只要两个人亲热地抱在一起,便什么话都好说,什么意思都好表示了。 可姚纲只是看着她微笑,在阿华看来那简直就是傻笑。看样子,要等他来亲吻自己还需要在这里坐上几年!阿华有些着急。要是平时,她可能真的会不耐烦了,但今天不行,她已没有时间同他打持久战,也没有时间同他打拉锯战。她既不允许自己耐心地等待下去,也不允许自己不耐烦地甩手而去。 “喂,你的淋浴热水器是好的吗?” “当然是好的了!怎么了?”姚纲对阿华突然提出的问题感到莫名其妙。 “可我的那个不知怎么坏了,流出来的总是冷水。” “是吗?那我明天去帮你看看,如果自己搞不好就送出去修理。” “可我今天怎么办呢?” “今天?今天……那你就在这里冲凉好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阿华又高兴了,调皮地笑了起来。“那么,是你先冲还是我先冲呢?” “当然是你先冲了。” “为什么?” “女士优先嘛!” “女士优先!就知道女士优先,可有时候,就没有比优先更好的方法了吗?” 阿华半是嗔怪半是启发地说,但看到姚纲又在愣愣地望着她,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便又改换了语气说,“好吧,那我就先去了啊。拜拜。”阿华换上拖鞋,提起自己的提包向卫生间走去。 阿华在卫生间里冲凉,却没有将房门关上,哗哗的水声伴着阿华的歌声直传到厅堂里来。不知道阿华今天怎么这么高兴,一边冲凉还一边哼哼卿卿地唱着歌。阿华唱歌的水平并非很高,可她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说话时像小鸟,笑起来像银铃,若是唱起歌来,哪怕是丢拍走调五音不全也同样会使人觉得悦耳动听。何况阿华唱得也没有这么糟糕,她只是常常记不全歌词,所以要东一句西一句地瞎凑,实在凑不出来时便哼哼过去;她有时也记不准曲调,这首歌的曲配在那首歌的词上是常有的事,唱来唱去便几乎成了一首新歌。 听着阿华在里面高高兴兴地唱歌,姚纲突然想起了陈君。前几天他无意中听周慧慧提到陈君过去叫陈小华,与阿华差不多同名,与周慧慧同在一家桑拿浴里做过桑拿小姐,后来做生意当了老板才改名叫陈君了。昨天在医院里,他出去买食品回来路过急诊室,遇到几位医护人员从急救车上搬下来一个病人,据说是深度酒精中毒,发现太晚恐怕来不及抢救了。他觉得那病人很面熟,好像是陈君,但离得太远没能看清。不过事后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像,那病人脸色浮肿而苍白,头发散乱,身上脏得像叫花子,与陈君精明干练的形象相差太远。再说,陈君作为公司的老板商场上的女强人,虽然在应酬中难免饮一点儿酒,但绝对不会酗酒的,她这种事业上成功的女人任何时候都是很能克制自己的。但想是这样想,姚纲却仍有些不大放心,准备抽时间再去看个究竟,只是后来纯子那里离不开人,他一直未能脱身,再后来便连忙带累把那件事给忘了。 陈君虽是自己的同乡。但姚纲的心思很少往她的身上想,她毕竟是做了老板的人,即便过去有过一些威酸苦辣的经历,现在也不必为当前和以后的生活担忧了。 倒是阿华她们这些女孩子身如秋叶,不知将来会飘落到哪里,想起来便让人忧心。 而阿梅、阿童和纯子等人,这些美丽的女孩子更是一个个全都遭受了不幸!与她们有着相同命运的女孩子不知道还有多少!想着这些令人心碎的事,姚纲唏吁不已,然后便坐在沙发上发起怔来,直到阿华白皙的脚丫晃到他眼皮底下的时候,他才从半醒半梦的状态中回过神来。 不知阿华什么时候冲完凉走出的浴室,她已换上一件大红底色的丝绸睡袍。阿华这女孩子不知道是怎么生的,什么颜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谐调,什么款式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那么合体!那睡袍十分宽松,但又相当短小,下面刚盖住臀部,露出两条白嫩的玉腿;上面只遮到胸前,两枚没戴胸罩的r峰若隐若现地露出两面山坡,像两只羞却的鸵鸟把头埋进沙里却把身子留在了外面。 姚纲瞪着惺松的双眼望着阿华,阿华也在半羞半笑地看着他。姚纲有些想冲上去抱住她,但他想起几个月前阿华在这里洗过澡后,他上去抱她,阿华嫌他脏不让他亲吻,要他先去冲凉。姚纲知道自己今天可能真的是很脏很脏了,他已在医院里熬了一天一夜,两天没洗过澡,身上粘乎乎的像刚从浆糊桶里爬出来。姚纲站起身冲阿华一笑,赶紧自觉地跑到卫生间里冲凉去了。 喷头里温热的水浇在身上,使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姚纲更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 照这样冲洗下去,他很可能要对不起阿华了。姚纲将热水笼头完全关死,只让喷头中流出冰凉的冷水,他想借助冷水的刺激来驱逐倦意,提起精神。可平日里浇在背上几滴便令人打寒战的冷水,今天却不那么冷了,它们对姚纲近乎麻木的身体几乎没有什么刺激的作用,冲了半天,他也没能提起来多少精神,倒是浑身的筋骨跌伤扭损似地阵痛起来。 姚纲裹着条浴巾有气无力地走回睡房去换衣服,却见睡房里灯火阑珊,若明若暗,阿华盖着一条又轻又软的丝绵被已安静地仰卧在大床的正中间,双目紧闭,呼吸均匀,其样子像是已经安然入睡。床头灯淡红色的光线均匀地洒在阿华的脸上,把阿华俏丽的脸蛋儿涂染得如红云遮掩的明月,给人一种若梦若幻的感觉。姚纲不知道阿华是在佯睡,还是确实已经睡着了,俯下身来看了她一会儿便顺着床边躺了下来,轻轻拉过被子的一角盖在自己的腹上。自从离开罗筱素到南方以来,他的床上还从来没有睡过一个女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惴惴不安的感觉。 姚纲由阿华想到了筱素,由筱素想到了纯子。除筱素之外,纯子是唯一同他做过爱的女人,但纯子却已在几个小时之前永远告别了人世。纯子死得真是可怜,死时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甚至直到现在她的家人也不知道她死去的信息。其情其景,谁看到了都会为之慨叹,都会永世难忘。 纯子的病情是突然恶化的,当她昏倒在大街上被巡警送到附近的医院时,谁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后来大夫在她的手袋里找到了姚纲的一张名片,打电话通知了姚纲,姚纲又同何彬一起把纯子送回了她原来就诊的那家医院,那里有纯子的病历和熟悉她病情的大夫,医疗条件和水平也是本市最好的。由于何彬的关系,纯子还能有一间独立的病房。 在生命的最后几日,纯子已经滴水不进,完全靠医疗手段输送营养来维持生命,并且常常处于昏迷状态。姚纲与何彬轮流看护着她,开始时只是在白天,最后夜晚也离不开人了,因为大夫说凭现在的医疗水平,对纯子确已回天无术,这几日该是她生命的最后时刻了。大夫叮嘱家人准备后事,可来往了这么长时间,大夫和护士竟然都没有弄清纯子身边的这两个男人哪个是纯子的“家属”,或者是她什么关系的“家属”。大夫猜测何彬是纯子的丈夫,或者是他的表哥,而那个机灵的小护士却料定姚纲是纯子的老公或情人,说她从纯子醒来时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来。姚纲只是淡淡一笑,不作否定或肯定的表示,但凡应由纯子家属来做的事,他都一一做了安排。 姚纲与何彬商议如何通知纯子的父母来与纯子见上最后一面。但纯子不同意,说她不愿意让父母见到她这个样子,父母也不想见到她这个女儿,还是等她病好了再回老家去看望他们吧。纯子不给地址,二人一时也没办法同她的家人联系上。 纯子死去的那天,本应是何彬来换已经一夜未曾合过眼的姚纲的,但何彬偏偏有紧急任务脱不开身,姚纲便一直坚持了下来。到傍晚时分,一直昏睡的纯子突然醒了过来,两只黄铃似的大眼睛里有了些许光泽,蜡纸似的脸蛋儿也浮起了淡淡的红晕。纯子望着姚纲笑了,竟笑得还是那么甜蜜,那么幸福。纯子说她梦见自己到了一个神奇的地方,那里十分优美、温暖和舒适,她真想呆在那里不回来了。可那里没有生命,一个人也没有,太寂寞了。这个世界上虽有坏人令人憎恶,可也有好人使人留恋,所以她还是回来了。 纯子让姚纲把手袋递给她,又让姚纲扶她坐起来,然后便撒娇似地靠在姚纲的怀里不肯再让他离开。纯子从她的手袋里翻出来一本小相册,那里面只有两张照片。一张是个两三岁的小女孩,一对美丽的大眼睛与纯子像极了,纯子说那是她女儿三年前的照片,现在孩子长成什么样子她都不知道了。姚纲在此之前从来不知道纯子还有一个女儿,何彬或许也不知道吧。还有一张便是纯子自己了。 纯子把自己的那张照片拍出来放到姚纲的手上,仰着脸问他:“喜欢吗?” “喜欢。”姚纲随口答道。 “喜欢什么?是喜欢照片还是喜欢照片上的人?”纯子在她生命的最后一刻竟还是那么调皮。 “那……那不是都一样吗?”姚纲有些不知如何回答为好。 “等我病好了,嫁给你好好过日子,好吗?你会娶我吗?” “会。” “骗人!”纯子伸出手在姚纲的脸上刮了一下,“男人都是些尽说好话总干坏事的家伙。”纯子笑着说话,话未说完笑容却已淹没在愁云里面,叹了口气便感伤起来,“如果是十年前——就算是五年前吧,你说这话我一定相信。我倒不是相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那时那么多男人盯着我,我觉得自己就像是百万富翁去农贸市场买西瓜,随便挑哪个,自己的本钱都有富余。可现在不行了,好人中不会有人要我了。” “纯子,不要胡思乱想了。安心养好身体要紧。”姚纲见纯子讲得伤心,只得说些虚假的话来安慰她。 “我的病好不了了。我有预感,觉得自己活不过今夜了。” “纯子,看你胡说些什么!” “我没有胡说呀!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得了什么病,也知道自己活不太久了。” “纯子!……” 纯子的话使姚纲为之震惊。纯子一直那么乐观,他与何彬一直都以为纯子并不清楚自己的病情。此时听了纯子的话,姚纲真的是什么话也没得说了。他怔怔地望着纯子,几乎就要流出眼泪来了。 纯子头枕在姚纲的怀里,也在静静地望着姚纲。看着姚纲伤感的样子,纯子却似乎感到了一丝安慰,脸上重又现出了笑容。她给姚纲讲起了她的身世,讲起了她的女儿。纯子说她这一生也许不该结婚,更不该生孩子。可孩子生出来后,这骨r之情就永远也割不断了。离家的这些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思念自己的女儿,那种心情是没做过母亲的人所无法理解的。正是由于对女儿的思念,使她在最困难的时候也能够坚强地生活过来;但同时也是这种思念的痛苦,使她常常不能平静地生活下去,而要寻找激烈的刺激来暂时摆脱感情上的折磨。 “我死了以后,你要是有机会去我们家乡那里出差,就顺便去看看我的女儿。” “好吧,我一定去。”姚纲点点头。 “你把我的那张照片交给她,告诉她那就是她的妈妈。她一定早就忘记了妈妈的模样,身边也一定没有妈妈的照片。可是,你不要告诉她我是怎么死的,不要让她知道我是怎么生活的。我不希望我的女儿看不起我。”纯子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呼吸显得有些困难了。 第32章 午夜情末了 “我真后悔!我不该走这条路!可不知怎么就糊里糊涂地走过来了!”纯子已有些迟滞的目光露出痛苦的哀伤的神色,似乎有泪要流,但终于没能流淌出来,“你说,她将来不会走我这条路吧?” “不会。等到她们那个时候,社会一定进步多了。” “是吗?我真希望她……们,再不会走这条路了……”纯子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到了。她躺在姚纲的怀里,安详地闭上眼睛,然后便再也没有睁开了…… 姚纲想到这里,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却几乎忘记了阿华就睡在他的身边。 阿华其实并没有睡着,她脱光了身子躲在被窝里,故意装睡,等着姚纲来掀她的被子。等了好一会儿,姚纲那里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她以为姚纲睡着了,心里又气又急。姚纲的叹息声把阿华吓了一跳,她不知道姚纲为什么伤心,但她随即又为姚纲没有睡着而兴奋起来。如果姚纲睡了,她还真不知道该不该把他搞醒!不搞醒他吧,今晚的机会错过去,以后怕是再没有机会躺在他的怀里了;搞醒他吧,可又太难为情了! 阿华装成梦里翻身的样子,侧转过来把半边身子压在了姚纲的身上,又把姚纲吓了一跳。姚纲侧过脸来看了看阿华,见阿华虽闭着眼睛,但却把头半埋在自己的胸前偷笑,他知道阿华是在装睡,便伸出胳膊把她揽在了自己怀里。阿华的身子热乎乎、滑溜溜、软绵绵的,抱在怀里使人感到特别舒服。姚纲觉得阿华是那么娇小可爱,或许一用力就会把她抱碎的;可他越怕用力就越想用力,恨不得用尽平生的力气把她抱紧,直到把她嵌进自己的r里,镶在自己的心中。他感觉到阿华的身子在抖,抖得越来越厉害。阿华的喉咙里发出“哦,哦”的声响,那声响像有神奇的魔力,把人撩拨得情绪亢奋,忘乎所以。 但姚纲终于没能亢奋起来,他刚刚用力把阿华抱紧,便感到脑子“嗡”的一下,眼前一阵发黑,似乎浑身的血y全都涌到了头顶上,手臂也渐渐松弛下来。他知道,身体和精神的过度疲劳已使他失去了冲动的能量。姚纲无力地平躺在床上,闭上眼微微喘息着,想使自己平静下来,以便恢复一些体力。 阿华对姚纲无力的身体和低落的情绪也已有所感觉,但她仍有些不甘心,便把手伸到姚纲的下身去抚摸,但她在那里揉搓了半天,手里抓到的东西依然是软绵绵的。 “你怎么了?还在为纯子伤心吗?” “不,可能只是太疲劳了。我差不多有两天两夜没有睡觉了。” “那你快睡吧。我帮你按摩。” “不必了,你也休息吧。明天我们……不去上班了……” 阿华侧卧着身体,用手指在姚纲的额头上轻轻按揉着,没按几下便感觉姚纲已经沉睡过去。她停住手,坐起来看了姚纲一会儿。觉得自己一点儿睡意也没有,便穿上睡袍轻轻走了出来。 阿华走进姚纲的书房,打开灯,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翻看,却发现书下压着一个漂亮的笔记本和几页稿纸,稿纸上有姚纲写的一首题为《秋叶》的小诗,似乎正要往笔记本上誊写:一枚落叶,在眼前飘扬带着秋日的微黄带着山野的馨香带着白云的寄托带着蓝天的遐想带给我,火一般的热望以及那,水一般的忧伤…… 我分明看到,你那风雨濯蚀的脊梁凝结着多少春天的幻想我分明听到,你那心底无声的叹息传递着多少夏日的眷恋和那,无情岁月的迷惘我想把你仔细地收藏不让你,落在地上埋入冬日的冰霜我要把你夹进书的扉页放在空旷的桌上伴着我,送走夜的孤寂迎来窗外温馨的曙光我想把你永远地珍藏不让你,四处飘荡卷入大海的波浪我要把你夹进爱的深处放入炽热的心房伴着我,走到梦的尽头拥抱人生永恒的期望我多想呵,追上你的脚步敞开我赤诚的胸膛让你永远停留在一个安宁而温暖的海港但你仍在飘去,飘去在风中和暮色下,向着神秘而寒冷的远方…… 阿华小心翼翼地把诗笺叠好,放进自己的手袋里,然后又在笔记本上写了两行字,眼泪却扑簌簌滚落出来…… 第33章 “平安夜” 姚纲觉得那些火焰几乎是静止的,只是略微有些闪烁,很像是由无数只彩灯组成的光环,那光环旋绕的楼宇,像矗立在大酒店门前草坪上的一株圣诞树,在这欢乐祥和的“平安夜”,正默默地向人们祝福平安…… 姚纲在睡梦中似听到有电话铃响,但他怎么也睁不开眼睛,直到那铃声顽强地响了很久,姚纲才爬起床来,揉着惺松的眼睛,像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走到客厅里接电话。电话是公司办公室的王主任打来的。 “姚总吗?今天下午吴律师到公司来了,说我们的官司败诉了,问我们要不要上诉到最高法院,没找到你她就离开了。可刚才吴律师又给我打电话来,说无论如何今天要给她个肯定的答复,因为明天上午她要去北京办事,如果我们决定上诉她就在那边找个名律师协助,否则可能就来不及准备上诉材料了。” “法院是怎么判决的?” “判决我们输了。” “我知道输了。怎么个输法?都哪些方面输了?输到什么程度?” “这个……判决书我还没来得及看,放在您的写字台上了。对了,今天还收到您的一包特快邮件,从美国来的,也放在您的房间里。是不是马上给您送到家里去呢?” “不用了,我马上过去处理。另外立刻告诉吴律师,我们要上诉。” 姚纲放下电话,用力伸了个懒腰,猛然发现窗外漆黑一片,室内还亮着电灯。 怎么还是夜里呢?他忽然想起来,阿华昨天夜里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吗?姚纲赶紧跑回睡房,睡房里还亮着那盏红光惨淡的床头灯,可床上并没有阿华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难道是自己做了一场梦,阿华实际上根本没有来过?还是自己已经睡了一整天,现在已是第二天夜晚了?可客厅里的灯是谁打开的呢?是自己睡觉前忘记关了,还是自己刚才亲手打开的却转眼便忘记了? 姚纲走出睡房,却又发现各个房间全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每一处都打扫得干干净净,所有物品都摆放得整整齐齐,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杂乱无章的感觉。姚纲打开电冰箱,见里面放满了新鲜的蔬菜、水果和j蛋,冷冻箱里新添了一袋瘦r、两条鱼和一只处理得干干净净的rj。姚纲走进厨房,看到煤气灶上有一锅蒸熟的米饭,饭早已凉了,却仍在散发着诱人的香气。灶台旁摆放着两盘切好的蔬菜,只等着下锅烹炒了…… 姚纲看着看着,鼻子一酸,眼泪顺着两颊滚落下来,掉在地板上竟发出了“噼啪”的声响。他拨打阿华的传呼机,等了一会儿没接到回复。他再次拨通传呼台,报上了自己的手提电话号码,然后穿好衣服,拿着手机匆匆走出家门。他要先去公司处理一下那些紧急事项,然后便去寻找阿华。他觉得自己一刻也不能没有她了,他要让她永远留在自己的身边,一天也不再分离了。 姚纲才迈出家门却又返了回来,匆匆跑到书房里去取自己的笔记本,那上面记载有这个案件的进程和一些重要事项。他发现笔记本里的诗稿没有了,却留下了两行阿华的笔迹。他猜想诗稿一定是被阿华拿走了,而她自己也想留下一首小诗,但不知怎么只写了两句就不写了。姚纲顾不得细想,拿起笔记本匆匆跑出家门,疾步向公司赶去。 街上行人如水,路旁灯火辉煌。沿途的几家宾馆张灯结彩,大堂前的圣诞树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有一家富丽堂皇的大酒店门前还站着一位头戴红帽身穿红衣的圣诞老人,笑容可掬地迎送着进出的宾客。显然,圣诞老人是由人装扮的,雪白的假胡须遮住了他的大半个面孔,匆匆行人没人能够看到他的真实面目。几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跑过来围着圣诞老人嬉闹,老人从他身后的宝囊里掏出来一把糖果撒给那些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于是她们边抢糖果边发出一串串银铃般欢快的笑声。 姚纲这才意识到,原来今晚已是平安夜,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姚纲赶到公司后,整层楼黑dd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他掏出钥匙打开自己的办公室,又在墙壁上摸索着找到开关,开亮室内的日光灯。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马小姐那张空荡荡的办公桌和满屋子悄无声息的办公设备。过去马小姐在这里时,这些设备都像有生命一样,总在欢快而有序地运转,而现在它们一个个都在沉睡,似乎永远也不会再醒来了。就连那台隔几分钟就要吱吱呀呀地忙着收发文件的传真机,此时也像断了电一样安静地卧在那里,它背上那厚厚的一摞显然还从来没有人翻看过的收件,似乎已压得它窒息而亡,从此再不会为人卖命了。 姚纲心里酸酸的,几乎不忍再看下去,赶紧走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写字台上也已堆满了文件,有下属送来要他审批的业务文件,有国外客商的来函来电,有各地友人寄来的成堆的圣诞卡。还有一些不知是私是公的函件,因是直接寄给他的便没有被人拆阅过。这些暂时都顾不上看了,他首先要了解的是法院对那个几千万元标的的案件到底是如何判决的。姚纲刚刚伸手拿起那份大红信头的判决书,却被判决书下面压着的一份特快邮件吸引住了。啊呀,那不是罗筱素的笔迹吗! 姚纲甩手把判决书丢在一边,赶紧拿 第 23 部分 欲望文 第 24 部分 桑拿小姐 作者:肉书屋 第 24 部分 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书下面压着的一份特快邮件吸引住了。啊呀,那不是罗筱素的笔迹吗! 姚纲甩手把判决书丢在一边,赶紧拿起了那份邮件,从笔筒里抽出剪刀剪开塑料邮袋,取出一只大牛皮信封,信封里垫着一张硬纸版,然后便是一叠信笺和一张八寸大的彩色照片。那照片是姚纲与筱素的结婚照,曾经挂在他们家中的墙上,每一个来访的客人都会站在照片前看上几眼,赞美几句,后来筱素出国时把它取下来带走了,却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寄了回来。 姚纲展开信笺,一句句阅读起来:纲: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不要四面张望,不要急着到处寻找我,平静下心来把信看完,你会知道我离开你后的一切真实的情况。而在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心同你的心已联结在一起,我的灵魂已飘越万水千山回到你的身边,并将永远追随着你,像以前一样,一刻也离不开了。 我同沃尔夫到美国不久,这个流氓就与他过去的女友重归于好,弃我而去了。我人地生疏,举目无亲,又无合法的长期居留答证,无法出去打工赚钱,很快便陷入了难以维持生计的窘境。还有,过去在家里时你总是宠惯着我,使我完全没有培养起自我生活的能力,菜不会炒,烧饭也不是生就是糊,几乎没有一次能吃的时候。 我四处寻找沃尔夫这只饿狼,那时我还不能完全相信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会是个如此卑劣的小人。在他一个朋友的协助下我找到了他的住处,同他争吵起来。沃尔夫对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丝毫歉疚的表示,还教训我不要用中国人的观念来评价美国人的行为。他说他们国家是个尊重自由、尊重人权的国度,说白了就是个个人权利至上的地方,他所做的一切完全符合美国人的行为准则,没有什么可被指摘之处。他说看在过去的情份上,他仍然愿意帮助我,给我一些钱,并把我引荐给他的一个朋友,到那里去做研究工作,以帮助我解决工作和长期居留签证问题。 我随沃尔夫去见他那个所谓的朋友,到那里才知道那个人其实是一个情报部门的官员。他这是想让我给他们做间谍呀!可沃尔夫他们说这和做间谍根本就是两码事,他们只不过是利用我在国内金融管理部门的工作经验,收集整理一些中国金融方面的资料,如果可能,则在此基础上再对中国的金融政策做一些研究、分析和预测的工作而已。他们说这是名副其实的研究工作,至少在美国如此。如果不是因为我有那么几年在国内金融部门工作的经历,想抢这个饭碗还抢不到呢! 他们说许多来美国谋生的中国人,都是在利用自己过去的经历或特长混饭吃。有的人在某位领导人的身边工作过,于是便连篇累牍地大写什么传记、回忆录之类的东西,说的是真是假没人深究,反正能赚到钱就行。据说还有个叫吴什么的中国人,专喜欢回到国内去拍一些录像带回来卖钱。有一次他去一家医院看医生给一个肺部有病的人做手术,顺手拍了卷录像带,回到美国后说那是有人在摘取死刑犯的人体器官,是侵犯人权的证据。 于是这姓吴的又被传到国会作证,又被请到电视台演讲,闹得名声大振,不亦乐乎,估计也因此赚了不少钱。 那些人做了些什么我不了解,反正想来想去,我觉得他们要我做的所谓研究工作,跟当问谍也差不了多少。 这种事我坚决不能干,饿死也不能干。我没要沃尔夫的臭钱,也不会再乞求得到这种人的怜悯。我真想马上回国去,回到你的身边大哭一场。可我怕回去后被人耻笑,便想再闯一闯,多少混出点样子来再做回去的打算。以前总听人说美国好得天堂一般,在美国捡垃圾的老太婆也比在中国研究环保的专家教授富裕,我好歹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总不至于沦落到捡垃圾的地步吧。 我不能公开找工作,就暂时到餐馆里去打工,可没做两天就被警察给抓了去。当时我想,抓起来也好,如果他们把我遣送回国,我也就用不着为路费发愁了。可他们看到我是合法入境的,签证也尚未过期,又是初犯,警告了两句就放了,连款也没罚,害得我又得去到处找工作。美国这些大腹便便的警察,做事总是稀里糊涂的,该慈悲的时候他们一点也不慈悲,不该慈悲的时候便乱发慈悲。 这次经人介绍,我到市郊的一家健康娱乐中心去面试,按当地华人的话说叫“见工”,不知道这是不是从你们广东那里传来的说法。据说这里打工的外国人很多,警察很少到这里来检查,待遇也相当优厚。那个肥得跟狗熊似的老板看了我一眼就点头同意了,似乎很满意。并当场预付给我三千美元的薪金。这几乎使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要知道,美国的大学讲师差不多也就是这个工资标准哪! 不过,老板告诉我在这里打工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吃住在公司,不经允许不得随意外出。我想既然待遇如此优厚,工作肯定是比较紧张的,吃住在公司也许是必需的,只要房费饭钱定得合理,吃就吃住就住吧,于是便同意了,并随手在合约上签了字,那上面的内容根本就没细看。我想,在人家这么驰名的法制国家,合约里是绝对不会有诈的。 上班后先要接受三天的技术培训。在培训课上我才知道,这所谓的新工作其实是在桑拿浴做服务员,为客人进行保健按摩。那时我还根本不知道这工作到底是怎么回事,但终归是伺候人的差事。我觉得自己不远万里来到人间天堂阿美利坚,做这种伺候人的事未免太下贱了点,我不想干,要求辞职。但这时我才知道,这里根本就是个黑社会把持的活地狱,一旦进来,不被那些食人兽吸净榨干是别想出去的。那个所谓的合约,其实就如同一纸卖身契,它就像一条铁链把人活活地锁在这地狱里面了。 我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得含泪上班工作。我发现这里凡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基本上都是外国人,其中尤以亚洲人为多,与我同声同气的就有好几个。原来,桑拿浴这种地方为了招徕客人,多喜欢用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做按摩小姐,但本地的女孩子很少有人愿意到这种地方来工作,来了也不好管束,所以老板们便喜欢在贫穷的外国女孩子中物色按摩小姐的人选,而没有合法入境签证或居留手续的外国女孩更会成为他们肆意剥削压榨的对象。 这里确实收入不菲,每个工作日都有七八十块美金的进帐,两三百块的时候也有。但这些钱却是我们这些女孩们用血泪换来的,用人格和尊严换来的,拿在手里总觉得沉重得很,心里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最初赚的钱要用来偿还预付的工资,还清之后,便几乎没有多少额外的开销了。在美国这个地方,听说人家出卖身体器官的钱都得上税,真不知道在这个鬼地方还有什么是可以免税的。但偏偏我们这些非法打工者的收入是不用上税的,这真是对这个法制国家的一大讽刺。 按摩小姐的工作就是为来桑拿浴消遣的客人提供按摩服务。如果你所接待的客人比较有教养,这工作也并不难完成,只是身体累些罢了,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但如果遇到一些酒徒色鬼流氓恶g之类,那就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了。但偏偏来这种地方的人,后者远远多于前者。在这种鬼地方,你才能真正对达尔文的进化论有深刻的领悟,你才能体会到人类在外壳上与动物分化出来的同时,在本性上是如何变得比任何野兽都更加凶残而卑劣。 我不能向你描述这里面的细节,你自己去想象吧。当我积攒了足够的路费之后,我便每时每刻都在寻找机会逃离这里,回到你的身边。虽然我也犹豫过,彷徨过,觉得自己沦落到如此地步,已没有脸面再见到你;但最终我还是相信你能够谅解我,接纳我,允许我重新投入你的怀抱,感受人世间真正的温暖与幸福。我深切体会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那宽阔的心地,才是我灵魂安息的温室,只有你那坚实的臂膀,才是我身躯停歇的港湾。 正是这个信念,这种企盼,支持我忍受着精神和r体上的难以言喻的痛苦,把眼泪吞进肚里,在这块陌生土地上的黑暗的角落里,顽强地生活下来。 可是终于有一天,我的这一幻想彻底破灭了。那些披着人皮的兽类为了长期控制我们,总是在千方百计地诱使我们走向深渊,诱人吸食毒品便是他们必用的手段。 在那种极端压抑、极端空虔的环境下,人的精神上薄弱的防线是很容易被突破的。在一次次的诱惑下,几乎所有人都不能幸免,最终都会成为毒品的奴隶。当我越来越频繁地需要用那些白色的粉末甚至肮脏的注s器来驱逐精神痛苦的时候,我便意识到自己已经走到了绝望的边缘。而当我发现自己染上那个世纪绝症的时候,我生活的信念便彻底破灭了。 我不能再回到你的身边了。当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走去了另一个世界,没有同你道一声再见,就像当初离开我们共同拥有的那片土地时那样。我曾想默默地离开这个世界,不让我的不幸带给你痛苦。但我想,那样也许你会永远寻找我,等待我,使你的心永远不能安宁。所以,我还是写下了这封信,告诉你这个无法挽回的故事和这个你读到此信时已经发生的结局。望你尽快忘掉我,平静下心来,开始新的生活。 过去的时光真像是一场梦,使我直到此时也不能相信自己所经历的许多事竟会是活生生的事实。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以后,便一直以为世界是美好的,人们是善良的,社会是公正的,前途是光明的。可是我却终于看到了,在这个被描绘得如此美好的世界上还隐藏着多少y湿肮脏的角落,我们这些主宰世界的所谓高等动物却有着多么自私、残忍和卑劣的本性!如果我们的整个社会秩序都像这家桑拿浴那样充满欺诈、不公和弱r强食,人类的前途便真的是发发可危了! 也许,它只是腐朽的西方世界的特有产物,并非所有这类场所全都如此。每一片树叶都有它自己的形状,每一块岩石都有它自己的花纹。听一起做事的女孩子讲,现在国内也已经有桑拿浴出现,也有不少女孩子在那里做桑拿小姐。不知你是否见过她们中的一些人。我想,在我们那个公正文明的社会里,在我们那些善良正直的同胞中间,她们一定不会像我这样倍受欺凌和侮辱,她们或许很幸运,很幸福,是吗? 此时此刻,我真怀念我们的过去!我的躯体将很快化为灰烬,它已不是你熟悉的那具骨r,不值得你有任何留恋了。但我的灵魂将永远环绕在你的身边,请你接受它,像过去一样。我自认为它没有像它的载体那样变得肮脏腐烂,它过去爱着你,今后也将永远真诚地爱着你…… 姚细读着这些令人肝肠欲裂的文字,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嗓子眼儿像被胶水封住一样憋得近乎窒息过去,手臂颤抖得连水杯也没能拿起来。这样的发展是他从来没有预料到的,这样的结局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筱素啊筱素,你曾经是那么纯真可爱,可你的生活为什么如此坎坷,你的命运为什么如此悲惨?难道就因为你听信了一个骗子的甜言蜜语,去了那个所谓的人间天堂? 姚纲艰难地挣扎了好长时间,才从嗓子里吐出几口裹着血丝的痰y,感到呼吸顺畅了一些,随之便有泉水般的眼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泪水流过嘴角,滴湿了衣襟、座椅和脚下的地毯。他没有去擦拭,只是像瘫痪的病人那样斜仰在椅子上,回忆着,哭泣着,诅咒着,没有饥渴的感觉,忘记了时间、空间和整个世界。 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姚纲看了一眼却根本不去理睬它。世界都崩塌了,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值得去劳心费神呢!但那铃声却顽强地响了下去,不肯停歇下来,好像那电话已经成了精,趁这夜深人静之际自己在那里尽情地鸣叫,抑或是拨电话的人知道姚纲肯定就在电话机的旁边,因此要同他比一比耐性,一定要让他拿起电话不可。 寂静空旷的写字楼里,那铃声显得特别尖利,特别刺耳,震得姚纲心烦意乱,坐立不宁。他终于没能战胜对方,伸手狠狠地抓起了话筒。 “喂,你怎么了?”对方没有任何称呼,但声音里充满忧虑。 “小婷,是你吗?”姚纲有些不相信自己听电话的那只耳朵了,赶紧站立起来,将听筒换到另一只耳朵上。其实,他两只耳朵的听力都同样正常,“你在哪里呀?” “飞机场。” “飞机场?哪个飞机场?” “东京。” “东京?你……你怎么会在日本呢?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我在这里转飞机去美国。在香港飞机场我给你打过电话,可是打哪个电话都找不到你。我想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再找不到你,以后也许就没有机会同你讲话了。”马小婷已经哽咽起来。 “你去美国做什么?去多久?” “永远。我已经办理了移民手续。” “什么?移民美国?为什么又是去美国呢?”姚纲的语调低沉下来,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你姑妈和孩子怎么办呢?” “暂时托付给别人照顾了。” “你……不能改变主意吗?” “晚了,无法改变了,也没有必要改变了。随它去吧。”马小姐语调缓慢,但却一个字比一个字坚定起来,“你要多保重啊!……喂,你怎么不说话呀?你要向我保证,你一定会保重自己的!” “……” 姚纲的手臂已经垂落下来,却还在握着那支沉重的话筒。他已听不见马小姐在讲些什么。他不知道马小姐是否还在对着没人接听的电话讲话。他呆呆地立在那里,脑子里一片空白。这个易动情爱伤心的男人,似乎已经为罗筱素流尽了眼泪,此时一滴也没有了。 他呆滞的目光漫无目标地望着窗外,望着远方。他似乎看到在他目光的尽头处,在芸芸众生的嘈杂世界,有一片斑驳陆离的海市蜃楼,有一处光彩夺目的人间天堂,行迹匆匆的人们都在向那里拥去,脸上挂着兴奋的、企盼的、迷惘的抑或是捉摸不定的神态。他似乎看到那天堂里的灯光格外明亮,明亮得如同一片火焰。继而,那灯光果然变成了火焰,越烧越旺,映红了半面天空…… 姚纲叹了口气,把话筒丢在电话机上,像倒塌下来一样重重地跌坐在椅子上。 那话筒刚一落下,尖利的铃声便又响了起来。姚纲以为马小姐话没讲完又打过来了,便又赶紧拿起话筒接听。电话里传来何彬火爆而急促的声音。 “哎呀,你怎么还在那里闲坐着呢?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起火了!” “起火了?哪里起火了?”姚纲对何彬没头没脑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但一种不祥的预感已y云般笼罩上心头。 “‘紫蔷薇’。” “什么?!”姚纲霍地站起身来,疾步向窗前走去。 隔着写字楼宽大的玻璃窗,越过深夜街市的点点灯光,他看到在城市的一隅,有一座建筑物正喷吐出赤红的火焰。在它周围那些低矮的建筑群的映衬下,那建筑物显得挺拔而雄伟,犹如青青草坪上的一株翠柏;但在更远些的那些拔地而起的摩天大楼面前,它又显得卑微而渺小,像是巨魔面前的一个小矮人。由于距离的缘故,姚纲觉得那些火焰几乎是静止的,只是略微有些闪烁,很像是由无数只彩灯组成的光环。那光环旋绕的楼宇,像是矗立在大酒店门前草坪上的一株圣诞树,在这欢乐祥和的“平安夜”,正默默地向人们祝福平安姚纲似乎一下什么全都明白了。 他猛然想起了阿华留在笔记本上的那两句话,踉跟跄跄地走到写字台前,打开笔记本,两行跳跃着的字迹如飞刀舞箭般刺入了他的眼帘:请把我带回故乡的山野让我在那里永远安歇…… 全书完 第 24 部分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