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的故事》 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 第部孔雀 1. 徐知着直觉得自己是个没有选择的人,从小到大,从他出生之前开始,生命中所有最重要的决定通通身不由已,无从选择。如果有可能,时间倒流,他很想冲到那个小车去,把那对瑟瑟发抖的亡命鸳鸯拎出来人脚,告诉他们爱情不可以当饭吃,别这么时冲动,坑了自己的亲儿子。 可惜,时光如流水落地,不可覆还。 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中国,民风保守,日子远没有现在这么好混。对小情人逃出家门,步错,步步错。找不到工作,吵架;没有户口本,结不了婚,吵架;没有结婚证,开不了准生证,吵架……漫无止尽的争吵,怨天尤人,前途黯淡无光。 最后,爱写诗的男人先受不了,通咆哮后跳了楼,摔成街角的摊碎肉。 几年后,尚懵懂无知的徐知着听到这个故事,不期然对他老妈产生了丝敬意,毕竟当年能挺住没跟着走,也算是种胆色。因为亲爹太不成器,也就衬得这个亲妈光彩了不少,至少她从没想过抛弃他。她并不坏,只是真的懦弱,愚蠢而无能。 是的,王颢就是这样个美丽而无能的女人。那年月,个单身有子,漂亮又好欺负的女人命运可想而知。然而王颢生的勇气都耗费在了那次私奔上,从那以后,她不敢对抗任何人与任何事,除了她的儿子。 徐知着很小就学会了怎样沉默地挨打,没轻没重的巴掌,不着边际的责骂,最后王颢会崩溃的痛哭,然后紧紧抱着他,亲吻他的额头说:儿子,妈就只有你了。 从小,徐知着就懂得怎样察颜观色,再没有比他懂事的孩子,乖巧得像个漂亮的玩偶。 徐知着从没对任何人说起过他的身世,小时候是因为羞愧,长大了,是因为无从叙述。轰轰烈烈场闹剧,然而单薄空洞,毫无意义,悲得可笑;即使拼了老命扒拉,也不能从中扒拉出什么值得尊重的东西。 除了漂亮,徐知着几乎没有从父母那里继承到任何好东西,虽然那的确不是般的漂亮。王颢和徐思远都长得好看,徐知着看过王颢收藏的相片,男的英俊女的秀美,依在起便是极其赏心悦目的对璧人,好像那个时代的电影明星。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还不是样的走投无路,相看两厌? 所以,徐知着从小就认为,长得好看有个屁用。 王颢在徐知着十岁那年第次结婚,嫁给位初中美术老师,中年,丧偶,大她十八岁。 其实那时候王颢还不老,本应该是个女人最美好的年岁,但惨淡的命运磨掉了她所有的容光与艳色,连同个美人的高傲心气。她把这个男人当成救世主,每天小心谨慎,惶惶不可终日地害怕被遗弃,并将这份忐忑与不安完全灌输给了她的儿子,她拼了命的讨好继女,即使那个凶蛮的小姑娘从来不领情。 但徐知着从来没抱怨这位继父,毕竟他从没有饿着自己,也从没有打骂过他,他只是不爱他,视他如无物。但那并不是什么罪过。有谁会真心实意的关注个毫无血脉关系的便宜儿子? 无从选择的出生,无从选择的父母,无从选择的继父与姐姐,还有高考失利后无从选择的从军路……徐知着路挣扎着走过来,无所有,无依无靠。 …… 徐知着感觉到脸颊上痛,茫茫然抬起头,只烟灰缸堪堪停在他的鼻尖上,止不住的发抖,最终“哗啦”声砸碎在地板上。水晶剔透的玻璃碎片飞溅起来,徐知着下意识地伸手,挡在梁冰身前,碎片的锐角在他手背上留下几道红痕。 梁冰终于忍不住,哇的声哭出来:“你到底在想什么?” “想小时候的事。”徐知着有些恍惚。 梁冰匪夷所思地瞪着他,好像在看什么怪物,过了好半天才突兀地笑了下:“我刚刚说什么你都没听见,对吗?” “你说了什么?”徐知着伸出手去,似乎想拥抱她。 梁冰后退步,巴掌抽在徐知着手背上:“够了!” 徐知着马上收回手,握拳放到身边。 “够了,我受够了!”梁冰像头濒临崩溃地困兽,眼中带着强烈的愤怒与完全无法理解的心痛:“在你心里我算什么?你把我们梁家当成什么?听到你出事,爸爸连夜坐飞机往北京赶,上下托人……我上次见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徐知着,什么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在发什么神经?谁能把夏明朗怎么样?他有严正护着,邵正护着,连聂卓都在伸长手要捞他……谁能把他怎么样?” “他会被调走。” “他都已经残废了,被调走不应该吗?”梁冰怒叱:“他不被调走,你怎么会有机会?” “他不会残废的。”徐知着疲惫不堪地闭了闭眼睛,走上前步,还想做最后的努力:“冰……” “滚,别碰我!”梁冰冷笑:“为了你,爸爸把所有能用的关系都用了起来,你够狠,票涮了我们所有人。你完蛋了徐知着,没人会救你,你那么帮着夏明朗,可惜他完全不领情,背后下刀子数他最狠。” 徐知着沉默不语,只是安静的看着她。落地灯昏黄的光在他脸上抹了层柔和的金粉,梁冰蓦然发现即使在这样足以让人失去理智的盛怒中,她仍然会对他心软,好像只要看着这张脸她就狠不下心来。 那么英俊,润泽的深眸像浸了水的琥珀,鼻梁高挺,唇线优美……梁冰看到徐知着欲言又止,抹柔情止不住的往上涌,几乎就要软化。而后,她听到徐知着轻声说道:“对不起,我没得选择。” 梁冰闭上眼,眼泪接连不断地滚下来,过了好会儿,她用力擦干净脸庞,冷冰冰地说道:“你好自为之。” 徐知着听到冰面破裂的声音,好像初春开江时那种巨响,冰冷的河水漫上来,将他吞没。梁冰将门虎女,即使没有征战沙场的武艺,也有当机立断的绝决,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再也没回过头。徐知着看着房门合拢,脚步声远去,知道从今往后刀两断,再也没有挽回的可能。 是他对不起她,然而,他是真的无从选择。 个月前麒麟接到个大任务,协助巴基斯坦军方围剿恐怖组织营地,那个任务出动了十架直升机。然而在战机凌空的那刻起,就走向了场无可奈何的悲剧。 当机群编组飞入高山谷地不久,他们便遇到了次非常强烈的沙尘暴。中亚荒漠的气候诡异难料,机群超低空突进,毫无准备的被卷入漫天烟尘中。有两架飞机的螺旋桨发生机械故障,其中架失去了它雷达导航系统,在目视盲飞中撞上身边的友机,好死不死,那是夏明朗的座机。 飞行员们使尽浑身解数迫降,两架飞机在狭长的山谷中摔了地。队长夏明朗重伤,机上8名麒麟队员,32名巴基斯坦特种突击队员伤亡过半。巨大的爆炸声在山谷里回响,传入远方天际。 本来,如果他们在这刻打道回府,情况或者还不会那么糟糕,但出鞘掠血的神兵怎么甘心如此莫名其妙的败退?来之前的战术推演中确定这个任务最少需要6架直升机,现在还有7架,他们还可以打下去。 用完成任务来祭吊英魂是麒麟的传统,否则,这大张旗鼓的出来趟,损兵折将,却连敌人的边都没摸到,回家还怎么做人? 徐知着接过指挥权,带领冲出沙暴的7架直升机气势汹汹的杀向既定目标,然而……扑了个空。 扑空其实是很常见的事,十次出击有能两次踩准就已经很不容易,而且之前的沙尘暴耽误了他们不少时间,也给了对方转移的机会。不过,在次已经流了太血的任务面前,这样的扑空就显得非常刺目。所以,徐知着决定下去看看,找找蛛丝马迹,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 这是个常规思路,本应该不功不过。可是,正在他们小心翼翼地潜入对方营地,四下搜索,准备衔尾追击的时候,后方传来坏消息:夏明朗遇袭。 徐知着瞬间五雷轰顶。 虽然事后理清的情报表明,此事纯粹瞎猫遇上死耗子。那是群从阿富汗流窜出来的乱军,正躲在大山里休生养息。冷不防听到机群大规模掠空飞过,还以为是哪国政府军追上来围剿,正吓得抱头想窜……没成想场天灾,自己摔下了俩,断手折脚的伤兵哀声四起。没过久,又架直升机歪歪扭扭的落下来停稳,眼看着也不能飞了。 虎落平川,犬看着心里就有点痒,等了好阵子也没看到大军来救,便把库存的火箭弹扛出来,股脑儿地打掉了半。 如果徐知着当时知道情况居然是这样,他也不用着急,但问题是他不知道,而且不光他不知道,夏明朗也不知道。人在局中,满眼迷雾,没人知道那通集火之后盘踞的是什么东西。于是,徐知着十万火急下令,风驰电掣地赶回去救援。 巍巍群山,空茫四野,中亚高原的群山中布满了古人遗下的山洞,那些洞穴常常连绵数十里,迤逦不绝。 徐知着情报全无,又对地形不熟,不敢溺战,只想把人救上赶紧走。然而,因为山谷中找不到适合的地方降落,在营救过程中,架低空悬停正在营救伤兵的直升机忽然遭遇山中紊流,直接撞山坠毁。机上所有作战人员,连同飞行机组全部粉身碎骨。 这是夏明朗在喀苏尼亚战封神以后遭遇的最大挫折,也是麒麟自成军以来最惨烈的次失败。虽然从头到尾,这仗败得少有点冤枉。但自古以来,输得心服口服是很少的,死得莫名其妙却是世间常态。 徐知着知道出了大事,却不知道在这个微妙的时刻,这桩大事将会引发么强烈的连锁反应。他回国后直接被送入北京,押在总参的招待所里,严密看管,虽然好吃好喝供着,但门口立了四个小兵岗,隔绝所有探视。 在这扇窗外,在北京黯淡的天空下,流光的霓虹中,共和国的最高层将领们身不由已的卷入了场争论中。这个争论就是:要不要大力发展特种部队,怎样大力发展特种部队。 麒麟在喀苏尼亚战成名,显示出特种战队的强大优势。然而,军费毕竟是有限的,顾此就要失彼,空军不能动,海军还要养,陆军要砍掉哪块?将军们很着急。 目前各大军区特种部队虽然名义上由总参直属,但实际各自为政,力量分散,地位不足,麒麟家独大,局面很难平衡。如果要改革,怎么改?是让麒麟并掉所有军区特大,还是把各军区特大都扶植起来?但这样来陆特的队伍是否又太了些? 场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所有藏在深处的争议翻到了明面上。人们忽然意识到,麒麟脉相承,铁板块的格局将会被打破,而无论未来国家战略方向将会做怎样的改变,掌握麒麟就将掌握主动。这虽然是个师级编制,却是台风中心的眼。各股力量交错其中,把个性质单纯的任务失败,炒成天大的案子。 徐知着对外面正在发生的切茫然无知,直到梁冰找到机会来看他。 出了这样的事,按说就算是未婚妻这块牌子也不见得好用,但老爹势大,朋友门路广,说独生女儿在家哭得肝肠寸断,磨了好天,终于磨到个见面的机会。好让姑娘坐到他怀里,送上两个缠绵悱恻的吻,气声婉约地留下两句话:1.爸爸定会帮你。2.严正要丢卒保车。 徐知着是在第次接受质询时,才真正理解了梁冰给他的消息,当时在他对面坐了六个将军,在场唯的个大校亲手写记录。徐知着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排场,紧张万分地向将军们回忆复述起战斗的全部流程。 严正坐在角落里,直没说话。此时,他已经是南京军区副参谋长,然而走马上任不久,老窝里出了惊天大事,自然要挤进来盯着。他只手里拿着笔,修长的手指仿佛无意识似的敲着桌子。 过了好会儿,徐知着才意识到严正在骂他:蠢货! 这是麒麟内部通用暗码。 徐知着吓了跳,手指迟疑地动了动,表示出疑问的意思。严正终于长长的舒了口气,他从进门开始,敲了不下两百个蠢货,这蠢货总算是注意到了。 然后,严正舒展了下手指,慢慢打出句话:你个人,撑得起麒麟吗? 徐知着顿时沉默了。 六个将军锐利的目光齐齐射向他,徐知着低声嚅嗫道:“我能不能喝杯水?” 严正摊开五指拍案而起,阴测测的眉目间透出股子狠辣的戾气,他瞬间就坦然了:不能怨他偏心,这小子的确比不上夏明朗,从资历、能力到气势,没有个角落比得上。 徐知着在杯水的时间里想通了件事:捅了这么大的篓子,摆出这么大的阵仗总要有人倒霉,不是他,就是夏明朗。他个人撑不起麒麟,但夏明朗可以,所以夏明朗不能倒霉,只有他能。 这逻辑非常简单,毫无变数,毫无余地,无从选择。 徐知着清了清嗓子,继续说下去。这个任务只有两个指挥官,所有的决定都由他们两个做,徐知着拼命把错误往自己头上揽,也只有夏明朗可以反驳他……徐知着看到严正的眼神松懈下来,知道剩下的问题老大会摆平,夏明朗不会去反驳他。 后来,夏明朗果然没有反驳他。 辛苦奋斗三十年,前途灿烂情场得意的天才狙击手徐知着再次失去他的所有。 世武勋,风去云散。 1. 欲望文 2.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 2. 蓝田第次遇到徐知着是在夏明朗的病房里,那时候夏明朗刚刚做完第期手术,还不能下地,每天躺在病床上,心事重重,十分憔悴。陆臻的工作太忙,终日奔波劳苦,蓝田心疼“他的小男孩”,即使心中十二分的瞧不上那枚粗糙匪类,仍然三不五时地跑过去看看,查对医药单子,帮着讨论医疗方案。 时近春暮,阳光洒了室。 蓝田推开门,徐知着抬起头……蓝田在门边愣了三秒。 蓝教授纵横花海,漂亮人物见过不少,但能把身破衣烂裳穿到这个水平的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徐知着看着他走近,下意识地把床边的座位让出来。蓝田连忙摆手:“不不,你坐你坐。我看看就走。”他忍不住往床上瞥,希望某匪类能稍微讲讲文明人的礼貌,做点介绍什么的,但夏明朗径直闭着眼,连理都没理他。 “我们队长大概是睡了。”徐知着轻声说道,把手上削的东西递过来。 蓝田这才发现是个苹果,他不喜欢吃苹果,但还是接了:“我叫蓝田。” “哦,是你。”徐知着眸光闪,随即笑了:“我叫徐知着,是陆臻的战友。麻烦你了,我听队长说这次亏有你帮忙。” “哪里哪里,举手之劳……”蓝田被这笑笑得心花都开了,他死也不相信夏明朗那只草莽会帮他说什么好话,半是眼前这位深明大义,能从恶言中听出善举来。 英俊,温和,谦逊有礼……蓝田越看越遗憾,陆臻那臭小子为什么不把这位帅哥哄上手当男朋友,大家也能坐在起喝喝茶说说话什么的。就现在床上躺着那位,粗鲁横蛮,脾气又臭又硬,完全无法沟通。陆臻辈子心明眼亮,却在终生大事上瞎了眼,蓝田怎么想都觉得不忿。 徐知着是狙击手,习惯隐形,对旁人的视线极为敏感。蓝田就这么在他身边,边翻看病历边偷偷瞄过来,右眼左眼,徐知着知道对方没恶意,但茫然间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红了脸。蓝田看着他低头不语,安然沉默,却从耳根处泛出抹红,禁不住砰然心动。 “小花?!”陆臻像阵风那样门外闯进来,从蓝田身边绕过,张开手臂,不容分说地把徐知着揽进怀里。 蓝田愣,夏明朗从病床上探起身,以眼神示意他先出去。蓝田迟疑地拉开门,正看到陆臻松开臂膀,徐知着勉强带笑的眼中凝着滴泪,在阳光里微微颤动。 蓝田找主治医生聊完下阶段的治疗方案并没有马上走,透过门上的窗口,蓝田看到陆臻直握着徐知着的手,蹲在他跟前说话。那个英俊而安静的青年直在微笑,然而眼神哀伤。 蓝田最看不得这种眼神,有什么事,值得美人凝眉? 蓝田这等,就等了个小时,到最后实在不耐烦,到走廊尽头用黑莓上网漫不经心地处理起了邮件。 夕阳日暮,陆臻垂着头从病房里踱出来,掏出手机正要拨号,眼角的余光里罩进个身影。 “你没走?”陆臻把手机收起来。 “看你有心事。”蓝田举着黑莓,运指如飞。 陆臻在窗边默默抽完支烟,哑着嗓子问道:“能不能再帮我个忙?” “噢!” “我知道这次欠你挺人情。” “来生当牛做马还吧。”蓝田本正经地说完,却没等到意料中的那声笑,转头看,才发现陆臻怔怔地捏着烟头流了两行泪。 “嗬。”蓝田吃了惊,从兜里摸纸巾出来:“怎么了?你男人没事了,开心点儿。” “不是这个。”陆臻心烦意乱地把烟头扔到窗外:“我知道你不喜欢陌生人,算我强人所难了。但,能不能,帮我照顾下我兄弟?” “谁?”蓝田微微皱眉,心中蓦然动。 “就屋里那个。徐知着。我最好的兄弟,他最近太倒霉了,我得罩他。但我现在实在没时间也没精力……总之,你能不能暂时先帮我照顾他下,让他先住你那边。他说他现在不方便回家。等过几天北京的事了了,我再送他去我妈那儿。”陆臻见蓝田皱着眉头,脸的迟疑,也有些急了:“他人很好,脾气也很好,非常爱干净,也不喜欢说话,总之不可能会……” “行,没问题。”蓝田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偏头想了想,问道:“他是直的吧?” 陆臻愣,马上板下脸:“当然,你别打他主意。” 蓝田不满了:“喂,瞧你这话说的。” 陆臻倒是认真起来,连忙捏住蓝田的手腕:“他很直,别招他。” 蓝田受不了人求,尤其是陆臻,眼泪汪汪地抬头看过来,无往不利,从小就是这样。当下叹了口气,随手揉了揉陆臻的头发,笑道:“知道了。” 蓝田敏锐地感觉到今天的陆臻很反常,哀声叹气婆婆妈妈;对那个叫徐知着的态度也很诡异,仿佛是压抑不住地想要扑上去抱着宠着,却又不敢碰触,想对他掏心掏肺,却献不出手,感情十分纠结。 蓝田冷眼旁观,默默腹诽期待:这孩子要是能移情别个恋就好了,那么对璧人摆在起,看着就赏心悦目,带上出去吃饭也有面子。 陆臻说徐知着很安静,果然就是很安静,凝眉敛目坐在副驾驶座上,言不发,连呼吸都轻浅的好像不存在。蓝田心里疑惑,总忍不住要去看他,右眼左眼,自以为看得隐蔽,谁知在徐知着眼里就跟明火执仗的直接瞪着没分别。他心情不好,忍耐力下降,窗外流光的车海好像永远也趟不完,终于还是开口:“你能不能别直看我。”那声音轻柔空寂,宛如声叹息,从远方的空谷中传来,带着丝刻意忍耐后的不满。 蓝田瞬间面红耳赤,有种混小子无理取闹把老实人逼入绝境的羞愧感。 然而,想看,又不让看,是心痒难耐,蓝田只能趁等红灯的时候光明正大地转过头。徐知着茫然看着窗外,眼神空洞,窗外五色霓虹的光从他的眼底流过,就像掠过死海的烟云,风过无痕,波澜不兴。 发生了什么事? 蓝田在好奇中感觉到丝淡淡的心悸,像是有人在心口轻轻揪了下。他开始对身边这个人产生了些兴趣,或者,再熟识些,就可以开口问问为什么,看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让他开心点儿。 就像所有的异性恋男人总会忍不住对漂亮姑娘心存怜惜样,蓝田是个不折不扣的同性恋者,总要对帅哥们心软分,就算是……直的,也…… 哎,蓝田提醒自己,做人不可太功利。?徐知着凝聚起视线看过来,露出询问的意思。 “快到了。”蓝田信口胡扯。 徐知着不明就里,微微点了点头。 晚高峰,北京城堵得塌糊涂,可堵到天荒地老。十几公里开出个半小时,两个陌生人堵在方寸之地,徐知着很庆幸蓝田没有提问,没有闲聊,甚至……也没有再看他。原本,按他的处事风格不应该这么冷漠无礼,但他今天是真的累了,累到脱力,连喘气的劲儿都没有。 徐知着偶尔回神,看到蓝田憋着脑袋问号认认真真地开着车,心里便有些过意不去,但也是真的提不起劲。以后再解释吧……徐知着心想,他应该不会生气的,陆臻喜欢过的,应该是个好人。 很久以后,蓝田才发现徐知着并不是对谁都能交心,这人外柔内刚,骨子里是再谨慎疏离也不过的个人,他只是刚巧赶上了好时机,又盖了陆臻的戳,从开始就占了先手,得已登堂入室,绕开了最硬的那扇门。 蓝田的房子在北三环边上,地段高尚,楼盘漂亮。两室厅的格局,面积不大,但房间宽敞。蓝田不喜欢杂物,屋里空空荡荡,窗明几净,只有窗台上摆了只琉璃梅瓶,插两支绢制的红梅,做工精美繁复,是老工匠的手制品。 2. 欲望文 3.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 3. 蓝田的房子在北三环边上,地段高尚,楼盘漂亮。两室厅的格局,面积不大,但房间宽敞。蓝田不喜欢杂物,屋里空空荡荡,窗明几净,只有窗台上摆了只琉璃梅瓶,插两支绢制的红梅,做工精美繁复,是老工匠的手制品。 蓝田领着人参观寒舍,把各种吃的用的指出来给徐知着看,圈说完,看着徐知着空茫茫的眼睛问道:“我家鸡蛋在哪里?” 徐知着脸莫名其妙地打开冰箱,拉出鸡蛋格子。 蓝田呼了口气:“还行,居然记住了。” 徐知着苦涩地笑了笑,巴掌点大的地方,按训练要求,他应该眼就能记住格子里有几颗蛋。不过回头想想,这种与生活脱节的战斗技能,以后应该也用不上了,丢了就丢了吧。 “面条吃吗?”蓝田顺手取了两颗鸡蛋。 “我什么都吃。”徐知着诚恳道,他说的是实话。 蓝田下了两碗面,火腿丝干贝做汤,鸡蛋煎得两面金黄,烫入三颗小油菜。蓝家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虽然j□j时倒过大霉,但那会儿蓝田还没出生,倒是后面改革开放的好日子全让他赶上了。从小就没受过苦,父母叔伯都是j□j后第代大学生,名校出身,天之娇子,无论从商从政都混得风风光光。 爹妈名利双收,儿子自然衣食无忧,从小到大各方面的生活用度都甩同龄人几个马身,就连下碗面条也得有点讲究。但这点讲究完全摆给了瞎子,徐知着接过来看也不看,埋头就吃,三两口吃得盘干碗净,连汤都喝得涓滴不剩。 “好吃吗?”蓝田挑起束面条,凉着。有些疑惑,按说吃得这么猛应该是好,但都吃这么猛了,还能尝出什么味儿? “好吃。” 哎,听着就是个敷衍。蓝田见徐知着拎着碗起身,连忙说道:“行了,放着吧,你先去休息。” “谢谢。”徐知着弯下腰来,看着蓝田的眼睛,略带歉意地微笑着。 嗯,这声听着就不是个敷衍。蓝田满意了。 蓝田知道个人心情不好最怕人烦,所以尽管肚子的面条都在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涌出大堆问号,他还是安安静静地收了碗筷,回屋工作。他心想,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就不提醒徐知着要洗澡了,大不了,那床铺盖就送给他算了。 蓝田打开备忘录查行程,马上拍脑门,骂道:“老了。” 备忘录上白纸黑字写着:明天下午的飞机飞武汉,去参加武汉大学的组博士生答辩。这个行程是个月前敲定的,记下来就扔到了脑后,但这种工作不同于普通会议,除非天蹋地陷爹死娘嫁人,不可缺席。 蓝田抬头瞄了眼隔壁,暗忖:这么大个男人,有吃有住,总不见得还能在天子脚下出什么事儿。便心安理得的从书架上把那两场答辩博士的毕业论文找出来,准备再看遍,蓝田是个负责任的人,对工作从不含糊。 第二天早上,蓝田走的时候徐知着还没起床,鉴于性向,蓝田不太好意思直接推门进去,就在门外交待了几句。 然而这走,就是十天。 两场答辩花了三天时间,对方的导师汪教授又留了他两天参加实验室的工作组会。蓝田跟老汪交情不错,专业对口,自然对他那大家子的研究方向也颇有兴趣。 蓝田是那种真正懂行的老板,做得了实验,写得了文章,讲得了ppt,跟那些靠博士生混日子的经费型导师有云泥之别。兼得高大俊朗,思维敏捷,眼光开阔,对整个生物行业发展的大方向把握精准,这种人落在哪个实验室里都得被帮子博士硕士围追堵截。 蓝田那些天除了两场答辩,听了不下二十个研究方向和论文开题,连吃饭的时候都有人拿论文草稿给他看,忙到晕头转向,差点连自己实验室的工作都顾不过来。至于徐知着,那位萍水相逢的小帅哥,自然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而事情就是那么寸,那几天夏明朗的伤情好转,陆臻脚不沾地的回所里处置这些日子误下来的工作,也是通昏天黑地的忙。何况从小到大,在陆臻眼里就从来没有转交给蓝田还给办砸了的事,本着这份盲目的信任,与此时此刻他对徐知着尴尬地愧疚,他也就没有亲临现场,细细查看小徐同志的饮食起居。 等蓝田好不容易脱身出来,又遇上金主方风雷急招。方风雷是他手头最大笔经费的来源,药厂ceo,财神爷样的存在,自然不可怠慢,蓝田连夜从武汉直飞北卡。 方风雷打算正式投资设厂,大规模生产新型人造骨骼。虽然这个计划已经论证了好几年,但最后关头还是要折腾把。蓝田是研发领域的总代表,负责协调汇总从大学研究所到医院到药厂自家研发部门的所有信息资料。这么大的工作量,就连蓝田的脑子也吃不消,徐知着是被他从九霄云外抛上了九重天,遥遥不可及,化成混沌之外的个黑点。 蓝田很不厚道的,回到家里都没记起那位可怜的同居客。晕着脑袋,倒着时差,蓝田放水洗澡,哗哗的水声中听到客房里声闷响,把蓝田吓了跳,第反应是难道遭贼了?第二反应才记起,哎呀,家里还有客人。连忙擦干身体,披了件浴袍冲出去。 客房的大门仍然紧闭,蓝田忽然有些疑惑,转身把厅里看了圈,发现所有的陈设都没有丁点变化,如果不是那个男人有偏执性的归位习惯,就是他真的什么都没动。 蓝田忽然忐忑起来,口心掠过抹凉意。陆臻郑重其事地把人托付给他,这说明此人虽然看起来健康强壮能吃能睡,其实正在遭遇极大的人生危机。 蓝田在心惊肉跳中推开门,扑面而来股空气长久郁结的枯败味。蓝田深吸了口气,没有闻到可怕的味道,少放心了些,轻声唤道:“我回来了。” 道黑影安静地坐在床边地板上,面朝宽阔的落地窗,动不动。窗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闪烁。 “怎么了?”蓝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徐知着听到他的声音终于动了动,想要抬头,又像是使不上力。 蓝田鬼使神差地伸手拈住他的下巴,与之对视……徐知着神色漠然,眉宇间弥漫着刻骨的悲凉,眼中空无物,映出天边线孤月。 蓝田是贾宝玉的个性,天下的美人都得过好,他看着才高兴。如今眼见美人凝眉,却又献不上殷勤,简直是人生恨事。 凝眸间,眼万年,蓝田被那双伤到极处万念成灰的漂亮眼睛逼的心脏砰砰直跳,花了好大力气才强忍住没有做动作,满脑子都想着,这人要是我的就好了,可以抱着他抚摸他吻他,逗他开心。可现在偏偏什么都不能做,满腔柔情憋在胸口,上下不得,手足无措。 蓝田烦躁不安地了片刻。徐知着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有些回神,视线里慢慢凝聚起点星芒,手撑住床沿摇摇晃晃地试图起来,谁知刚刚起便眼前黑,头栽了下去。 蓝田猝不及防,手忙脚乱的把人扶住,情急之下差点打了120。可是蓝教授强悍的理性思维在这种关键时刻硬是顶住了压力,冷静下来细细想,终于想通了前因后果,这病绝计不用送医院,在家就能治。 低血糖,纯粹是饿的。 蓝田想到这层,怒气就上来了。妈的,好赖也是个男人,遇上大个事儿?就值得这样寻死觅活? 3. 欲望文 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 蓝田的怜惜之情暂时退去,打开大灯细看,顿时怒火中烧。徐知着这些天吃了几顿他不知道,但估计从来没洗过澡,整个人脏兮兮油腻腻,头发缕缕地贴在头皮上。 蓝田这辈子最看不得有人暴殄天物,好好的枚帅哥,居然过得如此颓废脏乱,完全不可容忍。他虽然没有刻意锻炼过,但毕竟身高马大,几近米九的身高,天生就比旁人几把力气。眼下先强行给徐知着喂了几颗糖,到浴室放出半缸温水,咬紧牙关使出浑身解数把人扒光弄进去,提起毛巾正要开涮,却忽然有些下不了手。 见鬼,蓝田心想,长得好也就算了,身材居然也这么漂亮,简直不给人留活路。 徐知着戎马十年,全身肌肉都锻炼得十分结实匀称,不同于那种健身房流水线上出来的装饰品,肌肉线条流畅分明,蕴藏着力度。即使是像现在这样昏沉沉地睡在水里,也没有丝毫孱弱的味道,受了伤的豹子也是豹子。 蓝田口干舌燥不敢看,**地捞了把水泼到徐知着脸上,腕上痛,已经被人握住。 “怎么回事?”徐知着迷茫地睁开眼,乌浓的睫毛上沾了水,在灯光下微微颤动。 “你几天没洗澡了?”蓝田峻声问道。毕竟是当老师的人,面孔板,颇有几分师道尊严。 啊……徐知着恍惚中回过神来,无言以对,面有赧色地低下头。 蓝田生怕再呆下去要出丑,连忙把毛巾扔到水里:“赶紧的,洗干净点儿,剃须刀在水池边上。” 蓝田钻出浴室马上找衣服穿,从里到外,穿得整整齐齐,最后灌下大杯凉水,算是把心头的暗火全压了下去。浴室里悉悉索索响了阵,徐知着从门后探出来,露出潮湿j□j的胸膛,迟疑问道:“能不能帮我拿件衣服。” 蓝田回头看,拎起沙发上搭的浴袍兜头砸过去:“先穿这个。” 这他妈还让不让人活了?蓝田几乎抓狂,陆臻难道没有告诉他老子是gay? 蓝田哪儿知道这小子跟陆臻是同屋室友,曾经在个屋檐底下“同居”年,彼此坦诚相待,没事儿还相互擦个背。徐知着对gay这个群体的了解全部来自陆臻,从来没细想过陆臻扛得住诱惑是因为他心里有人,还以为天下的gay都像陆臻那样,对自己的**全然免疫。 徐知着自觉丢人现眼,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乖乖裹上浴袍出来。 蓝田把杯温糖水放进他手里:“先喝了。粥帮你熬上了,等会再吃点。” 徐知着双手捧着杯子,很听话地把糖水慢慢喝干。 蓝田盯着他看了会儿,收束心神告诫自己别往邪里想,本正经地板下脸:“你是怎么搞的?就算是要寻死,也找个舒服点的办法吧?” “我真不是想自杀。”徐知着诚恳的。 他的确没想死,只是懒得动,懒得吃懒得喝懒得想,脑子片空白。但无论是不是要寻死,在别人家里干出这种蠢事,终究丢人跌份,不自觉面红过耳,从脖颈直漫延到胸口。 “那你这……”蓝田看得心头躁热,又怜惜不忍。 “我就是累了。不想动。”徐知着握着空杯子,手指不自觉的发颤:“我饿了吃过东西,也有喝水。我就是想休息,反正你很快就回来了,我想你会叫醒我。” 这下轮到蓝田没脸见人了,他那天早上走的时候,的确说的是三天,但三天复三天,三天又三天……他从根儿上把屋里这位房客忘了个精光。 “你这几天都吃了点什么?”蓝田羞愧无比,被迫转移话题。 “我煮了饭,还有你柜子上的饼干。” 蓝田想起刚刚收拾厨房,电饭煲里的确还留着小块干硬的米饭。 “就吃了这些?”蓝田感觉毛骨悚然。 “嗯,应该吧。” 蓝田渐渐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究竟是怎样的打击,会让个人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并且浑然不觉? “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蓝田没忍住,手掌覆盖到徐知着冰冷的手背上。 徐知着抬头凝视蓝田的眼睛,这人很诚恳,眼中的关切毫无伪饰,但毕竟陌生。对陌生人连心事都无从说起,只能简单解释道:“我遇到个意外,工作丢了,女朋友也没了。” 蓝田松了口气,脱口而出:“那也还好啊!” 徐知着愣,随即笑了,唇边显出浅浅的梨涡:“是啊,是还好。本来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徐知着的身体素质再好也经不起这么糟践,精神松懈下来,还没说几句又开始犯迷糊。蓝田半扶半抱地把人弄到床上躺好,手撑在枕边追问:“你想吃什么?” 徐知着在半睡半醒间皱着眉,过了会儿,含糊说道:“馄饨,荠菜猪肉香菇馅的。” 蓝田登时傻眼,再细琢磨,简直就抓狂了:这时节让他上哪儿找荠菜去?! 他捏着钱包在厅里转了三圈,最后还是冲了出去,趁超市还没关门,能买什么就先买点什么吧! 徐知着在梦魇中闻到食物的香气,是浓郁油脂的味道还有甜腻的桂花香,他忽然就觉得饿了,胃里痉挛般抽搐。他挣扎着坐起,有人从远方走近,递给他碗混着桂花甜香的粥。 第二天早上晨辉铺地,金色的阳光融化了虚无的梦魇。徐知着艰难地睁开眼睛,只觉头痛欲裂,每寸肌肉都酸痛难耐。他像是死过了次,又活转回来,像只孤兽在濒死中颤抖,独自舔舐伤口,然后安安静静地熬过了最难的那刻。些记忆与梦想被打包装箱埋入灵魂深处,仿佛前世旧梦。 “醒了?” “嗯。”徐知着看到蓝田在沙发上蜷缩成团:“你怎么睡在那里?” “回屋睡看不见你,别再出什么岔子。”蓝田舒展四肢伸了个懒腰,潦草揉了揉眼睛:“先去刷牙,早饭会儿就好。” 徐知着迟疑地走到蓝田睡觉的地方回头看,客房的门开着,从这个角度,眼就能看到床上睡着的人。徐知着顿时茫然失措,在他的生命里,极少受人关爱,尤其是如此毫无缘由,却悄然无声如春雨落地的关怀。 其实徐知着把蓝田想得太崇高了,英明神武的蓝教授选择睡沙发,纯粹是因为不敢睡到他身边去。 早饭是荠菜猪肉香菇馅的馄饨,金钩紫菜煮出来的清汤做底,滴入三滴香油,洒把葱末,清香扑鼻。徐知着口咬下去就变了脸色,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说过什么,又记不真切。 “好吃吗?”蓝田期待地看着他。 “嗯。”徐知着有些疑惑:“什么馅儿?你包的?” “荠菜猪肉香菇馅,你亲口点的,忘了?”蓝田嘲道。 “真的?”徐知着神色尴尬:“麻烦你了。” “你这回还真是麻烦我了。”蓝田得意洋洋:“好吃吗?我放了猪油渣。” “很好吃,真香。”徐知着垂着头,这次不敷衍,十分真诚。 “喜欢就好。”蓝田满意了。 徐知着吃到半才想起来:“现在有荠菜?” “没有。”蓝田眼中略显促狭 “那你怎么?” “我变出来的。”蓝田面有得色。 徐知着从厨房的垃圾箱里看懂了蓝田的戏法。蓝田买了两大盒荠菜馅的速冻水饺,把饺皮敲破,把馅儿全挖出来,解冻,分出荠菜,然后加香菇肉末和油渣重新调味,包出了四十八个皮光肉紧的大馄饨。 徐知着在厨房门口感动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蓝田脸羞愧地凑过来:“商量个事。” “怎么?” “以后见了陆臻,能不能……别跟他说我出差的事。” “哦?”徐知着不解。 “你看,他把人扔给我,我这忙起来就把你忘家里了。要让他知道了,回头准得跟我生气……” 徐知着瞬间恍悟,这就对了,蓝田这么尽心,自然是为了陆臻,怎么可能是因为他。 “没问题,没问题,我不会说的。”徐知着脸上笑开,笑容和煦,只是稍有些尴尬,为那瞬的自作情。 4. 欲望文 5.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 5. 蓝田本来就有天假,因为心中有愧,又加了天,打算好好陪陪徐知着,顺手收拾下小帅哥那残破混乱的生活。徐知着身体素质强悍,昨夜那时的虚弱纯粹自己熬出来的,眼下吃饱喝足睡好,体力就回来了半。 吃过早饭,蓝田就开始拉着他打扫卫生出门采购。 在蓝田看来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蠢事是都是闲出来的,找点事儿干,忙到团团转,天塌了也能当被盖。蓝田在超市口气买了六盒蓝罐曲奇,眼神促狭地看着徐知着。 徐知着是么聪明的孩子,顿时脸上飞红,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后真的不会了。” 蓝田默默看了几秒,回身拎出几套款式极度保守的睡衣扔车里。美色当前,节操说不得就要碎地,蓝教授是理性人,知道预估风险,把苗头扼杀在萌芽中的重要性。 蓝田昨天晚上没睡好,徐知着连着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忙了上午,都开始困乏。中午在街边找了个精致馆子匆匆解决问题,付帐时“打”了架,蓝教授顺利抢到主动权,划卡走人。 回家,蓝田就急吼吼地催徐知着把睡衣换上,眼看着那白底细格的布料把人从头包到脚,连锁骨和脚踝都盖得严严实实,这才放心了。随手挥,睡觉睡觉,头在徐知着身边栽倒。 客房的床很大,足有两米宽,扔两床被子,即使是两个大男人睡在起,也可以互不打扰。 徐知着没能正确理解蓝田逼他换睡衣的背后深意,还以为是自己穿裤衩裸睡的不雅陋习让人给嫌弃了,迷迷糊糊中还在想,如果明天天气好,把被子洗了。 这睡就睡到夕阳日暮,蓝田拉开窗帘,落入室红霞。徐知着已经醒了,脑袋陷在堆松软的床单被褥里,半睁着眼睛看向窗外落日镕金,只露出个瘦削的下巴。 蓝田默默看着他,心动万分。满怀惆怅中看到手机在闪,拿过来按,发现是之前发给陆臻的短消息,现在终于回了。 昨晚上临睡前,蓝田问陆臻:徐知着到底怎么了? 陆臻回复:如果有天,你不能再做生物研究,也不再是个教授,你会怎么样? 蓝田扬了扬眉毛:不搞生物,老子可以转医药啊。 可心思转,蓝田愣住了。陆臻不太了解他的工作,正如他也不了解陆臻的,大约在陆臻看来,自己所有的事业就是个大学生物学教授。所以陆臻意指地是自己全部的工作,生物、医药、咨询……所有的切,全部的名誉、学生、实验室和经费。 蓝田从后背升出寒意,冷汗连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床上躺着的是个职业军人,他所从事的并不是个丢了可以再找的工作,那是旦失去,便永远不可再回头的事业。 蓝田满脸通红,羞愧得无地自容,他想起昨天晚上他像个廉价的人生导师那样随口训斥,轻描淡写地说“那也还好”。他想起徐知着当时悲凉而从容的微笑,说“是啊,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天边吞没最后抹灿烂的金光,徐知着推被坐起:“几点了?” 蓝田走到床边蹲下,仰起脸来看他:“还早,你再睡会儿。” “哦。”徐知着感觉气氛微妙。 “晚上想吃什么?” “你决定吧,我什么都吃。”徐知着很不好意思。 “在我这儿安心住下去。”给我个机会照顾你。 “这怎么……”徐知着愣住。 “失去的可能永远不会再回来,但总会有新的人生,只要你不放弃。” 徐知着笑了:“我知道,我真没想自杀。” “想吃什么?”蓝田伸了伸手,又收了回来。他这人早熟早慧,十五岁念大学,二十四岁博士毕业,三十岁比别人四十岁经的事儿还,人情世故混得透澈,眼神毒辣。徐知着什么个性,蓝田眼就能看穿,所以格外注意,不想招什么误会,影响将来的大计。 “什么都行,有什么能帮忙的吗?” “不,你躺着,会儿就好。”蓝田意味深长地看了他眼,转身离开。 虽然还没有动心,也不算爱上,但蓝田知道快了,他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会为哪种人着迷。 晚饭,蓝田煮了锅白粥,切出小碟酱菜丝,用肉末炒了盘酸豆角,把早上剩下的十几只馄饨煎得嘎嘣香脆。徐知着精力恢复,饭量也就回来了,蓝田见徐知着吃得高兴,馄饨只吃了三个就不再吃了。 徐知着直觉敏锐,但苦于想象力不够丰富,所以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浑然不知道有人刚刚做了个有关于自己的决定,只能满怀疑惑极其感恩地应对这从天而降的关怀。只觉得眼前这位蓝田先生真是温柔体贴,阳光和煦,斯文有礼,自己不过是沾了陆臻点光,就被照顾成这样,要是陆臻亲临,那得是怎么个好法? 若非夏明朗是他头顶青天,辈子的老大,他还真想劝劝小陆同学,人生在世得良人不容易,反正你也是个gay,这哥们是真挺好的。徐知着既然从这个角度切入,再看向蓝田时,就少少有了点同情意味。 蓝田和陆臻约好了时间第二天去医院,徐知着横竖无事,被拖上起。其实徐知着不太想见他们,总觉得夏明朗也不太想见自己。虽然形势所迫,但毕竟是刀,割肉见骨,血淋淋的伤。夏明朗顶天立地坦坦荡荡地活了半辈子,徐知着不想成为他的愧疚。 夏明朗的病房里空无人,蓝田招了护士过来询问,说是病人去了复健室。蓝田嘴里念叨着“不会吧”,跑过去看,夏明朗果然已经开始尝试行走,只是走得面容扭曲五官变形,看着都让人觉得疼。 蓝田在复健室门口目瞪口呆地愣了会儿,走上前搭着陆臻的肩膀问道:“他这是受什么刺激了?这才几天啊?” 陆臻无奈的苦笑:“我劝不住他。” 蓝田左右看了看,时候还早,复健室时空无人,他示意徐知着把门关上,绞起手臂,靠到行走架的横杠上。夏明朗漠然抬头看了他眼,满头是汗,簌簌的滚下来,打湿了病服的领口。 “正如巫婆告诉她的那样,她觉得每步都像在锥子和刀尖上行走。可是她情愿忍受这种痛苦。”蓝田略带促狭地嘲道。 登时,屋里另外三人的视线都集中他身上。徐知着脸茫然,陆臻痛苦的捂脸,夏明朗满脸错愕。蓝田在夏明朗脸色转阴,勃然欲怒之前及时开口:“你看,他又不打算跟我结婚,你也不会变成泡沫,这么着急干嘛呢?” 夏明朗涨红了脸,视线在另外三个人脸上转来转去,最终,愤然吼道:“徐知着,陪我出去走走。” 正如蓝田把夏明朗当成枚匪类,夏明朗也认为蓝田就是个傻逼。他们对彼此的评价倒是很致的:不可理喻,无法沟通! 夏明朗当然还不能走,逛花园得坐着轮椅。徐知着对幼儿童话没什么深刻的印象,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蓝田刚刚嘲了点啥。人性总是偏向弱者,既然此刻夏明朗佳人在怀,蓝田形单影只,徐知着就有点可怜他,而且这几天受人恩惠不少,忍不住还是帮蓝田说了句好话:“其实他人挺好的。” “闭嘴,别跟我提那个神经病!”夏明朗余怒未消:“有毛病,要不是看陆臻面子,老子抽不死他。” 徐知着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想笑,好像什么坏事儿都没有发生过,夏明朗仍然是他的队长,陆臻仍然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们在为些最简单的感情问题而烦恼,而且无伤大雅。 5. 欲望文 6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6 夏明朗呼哧呼哧喘了阵粗气,反手握住徐知着腕子把人拽到身前。 徐知着知道他有话要说,所以抢先步截住:“我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夏明朗哑声道。 徐知着微微愣,心里顿时就松了,好像跋山涉水走过天涯路,身心俱疲,却终于有人懂得了他全部的牺牲与付出。他的确不是为了夏明朗,如果天平的两端只有他和夏明朗,说不定他就要自私了,毕竟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至少各凭本事,看谁能逃得升天。 然而,不是这样。 没有天平,也没有比较。那就像个任务,个名叫麒麟的任务,切的牺牲只为了最后任务的成功。他飞身挡住了那必死的枪,只因为另个人比他合适留下来。 夏明朗握住徐知着的手:“我会很快起来的。” 徐知着盯着他领口的汗渍,轻声说道:“我相信你。” 夏明朗咬紧下唇,终于忍不住低吼了声。徐知着退后步,脚跟轻扣,身体拔直……夏明朗摇摇晃晃地了起来。 在暮春时节的青青芳草中,个穿旧t恤的男人和个穿病号服的男人交换了他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个军礼。 他们曾经是战友,将来也是;他们曾肝胆相照,荣辱与共,将来也是。 而责任,重于泰山。 徐知着陪着夏明朗在花园了转了圈,聊了些有关未来的打算。对徐知着的处理结果已经摆到了明面上,梁家在盛怒之下闷头给了他棍,严正在愧疚之余,拼老命拉了他把。两相扯平,功过相抵,徐知着最后被折掉军衔,按义务役退出现役。 夏明朗攥着徐知着的胳臂反复叮嘱,有任何困难都要来找他。徐知着笑着应承,说没饭吃定不会忘了你。徐知着并不觉得自己有委屈,否则出任务死掉的兄弟最委屈。他只是伤心、害怕,对前路充满了迷茫。 徐知着边和夏明朗聊着天,边推他回病房,正要伸手推门,却愣住了。透过门上的小窗,徐知着看到蓝田和陆臻并肩坐在窗下聊天,两个人依靠在起,低声细语,动作亲昵。夏明朗住的是单间,大窗向阳,金色的阳光落在他们肩头,弥散出轻而软的毫光。怎样看都是很美好的画面,如此般配的对,个高大儒雅,个清俊明亮。 徐知着从脚底升出道寒意,吓得手足冰凉,难堪到无可复加。他下意识地想拉住夏明朗往回走,但轮椅已经从他手里脱开去。夏明朗略带诧异地回头看了他眼,伸手推开了门。 完了!徐知着呼吸窒,几乎是下意识地反手关上了门。 然而,他所预料的切都没有发生。 夏明朗自然而然地走近,陆臻自然而然从蓝田身边起来,他弯下腰摸了摸夏明朗的脸,扶着他坐到床边。床沿颇高,陆臻单膝跪下去,把夏明朗受伤的那只脚搁到膝头查看。脚踝处雪白的纱布上渗着血,陆臻修长的手指在那处血痕上反复摩挲,眉间轻皱,心疼而无奈。 半晌,陆臻抬头略带羞涩地看了徐知着眼;然后俯身下去,飞快地吻了吻那个伤口。 徐知着时茫然,脑中片空白,他只看到夏明朗和陆臻的嘴唇在张合,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陆臻仰着头,夏明朗躬下身,彼此相引,弯成个严丝合缝的圆。 似乎过了很久,又或者只是瞬,徐知着感觉到蓝田扳过他的肩膀,略带戏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走了走了,小兄弟,赶紧的,当心闪瞎狗眼。” 徐知着直走到电梯边都没有回过神,眼前弥漫着明亮的白光。他只记得陆臻俯身那吻,还有夏明朗专注而从容的微笑。 “喂,电梯到了。”蓝田好奇地拍拍徐知着的肩膀。 徐知着忽然扬眉,手指扣住蓝田的腕,把人拖进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里。蓝田猝不及防,脚下跟不上徐知着的速度,跌跌撞撞地跑过半幅台阶终于被拌倒。眼瞅着要从楼梯上滚下去,腰上猛然贴上只手,股大力把他托起来几乎抡了半个圈,被把拍到墙上。 “你……”蓝田后背吃痛,只觉得半身骨架都被拍酥了。 “我警告你,别插到他们两个之间。”徐知着微微眯起眼,眸中升起道杀气。 “我?插到他们两个之间?”蓝田迅速冷静下来。 徐知着薄唇紧抿,极具威胁性地瞪着他。 蓝田直知道夏明朗是军人,因为那通身的霸气,与人对视时近乎于蛮横的胁迫感;也相信陆臻是个不错的军人,因为眉间的那抹凛利的强硬,仿佛不容质疑;但他直不觉得徐知着与他们是同类人,因为徐知着光华内敛,外表看起来简直就是最和气不过的枚大好青年,温柔而腼腆。 蓝田紧张了咽了口唾沫,从未料想此人还有这般凶悍冰冷的面。 “如果我不呢?”蓝田感觉头皮发麻,却无法抑制想要挑衅他。 “我杀了你。”徐知着曲起手臂,压到蓝田胸口。 徐知着说,如果你插到他们中间,我就杀了你。但蓝田并不打算插到他们两个中间,所以不会被杀,所以生命财产都各种安全,逻辑链非常完整。蓝教授十足纯金的个科学主义者,理性人,在逻辑推理如此严密的情况下,本应该非常坦然。 但是……蓝田心想,为什么我还是想发抖呢? “为什么?”蓝田喃喃问道。 “不为什么。”徐知着仰头逼近他,深琥珀色的眸子里凝聚出锐芒,光华流转。 蓝田不自觉地与他对视,完全移不开眼睛。心中遗憾的默念,你何必威胁我,只要你用这双眼睛看着我,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徐知着手上加了些力,蓝田呼吸窒,重重咳嗽了声,终于回过神来,开始挽回局面:“那我为什么要插到他们中间?你觉得有人可以插得进去?” “没有。”徐知着下意识接口,眼前又浮现出那个严丝合缝的圆。 “你说这句话,不光是在侮辱我,是在侮辱陆臻。”蓝田峻声道。 徐知着眉锋挑,差点逼得蓝田把下半句话吃下去。 真要命啊!蓝田额角生汗,心想博士答辩都没这么紧张。 “你还爱他吗?”徐知着狐疑的。 “爱。”蓝田见徐知着扬眉,连忙补充道:“就跟你爱他样的那种爱。” 徐知着时失措,感觉遭了误会:“胡说,他是我兄弟。” “就像你爱他们那种爱。”蓝田终于稳住心神,嘴角弯出抹柔和的弧度:“先把我放开好吗?” “我觉得你最好别对他抱任何幻想,他和队长分不开的。”徐知着认真而急促的解释着:“我也是为你好。你是个好人,定会有很人喜欢你,没必要吊死在棵树上。而且你对我再好也没用,我不知道陆臻是怎么交待你的,但这真的是两码事,我也不可能会帮你去……” “你觉得我照顾你,是因为陆臻交待过我什么?”蓝田不觉莞尔:“他怎么会来‘交待’我,命令我做什么。” 徐知着有些疑惑。 “你把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完全想错了。”蓝田的笑容深:“放心,我就算选择追求你,也不会介入到他们之间。我从来不插手别人的爱情,这是我做人的原则。陆臻找到了他愿意与之共度生的人,我很高兴,尽管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是个像……夏明朗那样的人,但,我仍然为他高兴。” 徐知着眸光闪烁,像是在判断这些话的真实性。 6 欲望文 7.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7. “走吧!”蓝田掸了掸风衣上的墙灰,手揽上徐知着的肩膀,漫步下楼:“或者我可以跟你讲讲我和陆臻的故事,听完了,没准你就会理解。我们很早就认识了,那时候他还很小,我们有相似的成长历程,而我比他经历得早,所以能帮到他。我那时候很年青,非常狂妄,总觉得身边绝大部分人的智商都偏低,而陆臻虽然也不够聪明,但是他年纪小,便值得原谅……” 蓝田的声音温柔而低沉,在封闭的空间里隐约回荡。午后的阳光从长窗外漫进来,徐知着低头看着自己,步步从阴影走入光明,又从光明走入阴影,周而复始。 “我们起做了很事,很的第次。第次接吻,第次拥抱,第次j□j……看同本书同部电影,交流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年少时不明白岁月会有漫长,我们把彼此都当成是自己唯的人,以为定会到天荒地老。他是我全部的年少时光,在和他分手之前,我只吻过他个人。” “那,为什么还会分开呢?”徐知着低声问道。 蓝田停下来,很认真地想了想:“因为我们离得太远了。当我们彼此离得太遥远,心就开始出现距离,我们开始变得不能理解对方的选择,无法相互体谅。” “无法体谅……”徐知着喃喃自语,若有所思。 “是的,无法体谅。因为你不明白为什么这件事对他很重要,于是不能接受为什么这件事比你在他心里重要。”蓝田叹息道:“即使很努力的解释,也无法相互理解。” 徐知着竭尽全力忍住内心的波澜:“对,我明白。” “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失去了她吗?”蓝田心中动。 徐知着用力握拳了拳,哑声道:“这不关你的事。” “好的。”蓝田揽住徐知着肩膀继续往下走。 “我想不通,你们现在还能当朋友。”徐知着想起梁冰,只觉得酸楚难耐。 “你觉得这很容易?”蓝田微笑着低头看了他眼:“不,这点也不容易。我花了两年时间才真正接受了他已经不再属于我这个事实,而我直到寻找到下个伴侣,才能够……开始重建我和他之间的关系。我无法忘记他,正如我无法忘记十年的光阴;我不想憎恨他,因为他并没有错。毁灭段感情很容易,但维持很难。我很感谢陆臻,他很好的配合了我。即使不再谈情说爱,我们也仍然有很事可以交流。你完全搞错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他是我的家人,我值得尊重的朋友。我为他做这些事,是因为我希望他幸福快乐,而不是我想追求他,想与他重修旧好。我相信异地而处,如果我遇到了困难,而他有能力伸出援手,他也定不会坐视不管。” 徐知着蓦然羞愧。 长长的楼梯终于走到了底,蓝田在最后阶回过头,神色肃然:“你并不了解我,所以我原谅你,但你至少应该了解他,假如我真的别有所图,他怎么可能会不作回避?以后请不要这样怀疑我,因为,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 徐知着向与人为善,自然也很少得罪人,这么劈头盖脸的让人教训,根本是少年来的头遭,于是当场愣住,几乎懵了。蓝田也没想到这人悍劲儿退下来,脸皮子居然这么薄,眼看着徐知着脸上点点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对不起,登时心就软了,人格神马的,辱就辱了吧,不知者不为罪嘛。 “你也是为了陆臻好,我不怪你。”蓝田马上把台阶递过去:“走吧,请我吃顿饭,方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徐知着直觉得陆臻就像个世家公子哥,通身有股清贵气,特别自信,做什么事儿都有番自己的道理。随随便便往哪儿,都得很稳,好像诗经里写的人物,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可是跟蓝田比起来,陆臻就成了大户人家的小儿子,蓝田才是长房长子,得持身秉正,将来要顶立门楣的那种。 蓝田三言两语就打消了徐知着想要搬出去住的念头,他说总得给陆臻的心意个出口,否则亏欠的滋味可不好受。话说到这个份上,徐知着就被逼到了死路,只能安安心心住下。 蓝教授少年成名,三十不到就开始当老板,招学生,最擅长给人规划人生理想和生活起居。徐知着从军年,体制化思维严重,最喜欢听命令办事,对衣食住行完全没要求。而且毕竟是顶级狙击手,无论是反应力还是记忆力都非同常人,如果有必要,他甚至可以让人完全感觉不到他存在的痕迹,在这样的专业技能面前,蓝田那些精致优雅的生活要求就成了小case,洗手台上那八个瓶子各各是干嘛用的,对于徐知着来说,也就是用心记遍的事儿。 就这样,刚好个爱管个听话,两相拍即合,徐知着觉得蓝田实在是为人体贴周到,蓝田感觉这孩子真是乖巧可人。两个人轻轻松松就聊好了同居手则,水电煤气等等财务分割地清清爽爽。 虽然蓝田号称请吃顿饭就可以当切没发生过,可到了晚上,他还是破了功。 因为……太疼了! 徐知着把他拍墙上那掌,害他后背肩胛肿出两块碗大的乌青。徐知着愧疚不已,去药房买了药油回来帮忙擦。 蓝田虽然疼得咝气,但终究不忍见美人凝眉,自然要忍着。忍得没辄了,只能拿自己开玩笑:“这下你可以安心住下来了。” 徐知着脸莫名。 “你看,至少你不用担心我j□j你。” 徐知着困惑重。 蓝田忽然疑惑了:“你知道我是gay吧?” “当然。”徐知着抛出个废话的眼神。 “这我就奇怪了,为什么你对我点儿防备都没有呢?”蓝田直起身,手覆上徐知着侧脸,鼻梁轻轻擦过他颈侧耳后的皮肤。徐知着大惊失色,如遭雷击,直接从沙发上栽了下去。 蓝田哈哈大笑,抱着沙发靠垫乐不可支。 徐知着从地上坐起,脸色阴晴不定。 “行了,不逗你了。”蓝田止住笑。 “开,开什么玩笑。”徐知着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 “放心,我不碰你。”蓝田微笑着,眼神温润如水。 “哦。”徐知着松了口气,居然真的放心了:“还擦吗?” 蓝田顿感憋屈,这傻冒看来根本不知道老子在经受怎样的考验啊?蓝田左思右想,感觉非常不忿,拽好睡衣,蹲到徐知着面前。 徐知着头雾水:“你别老开这种玩笑,再玩儿就不灵了。” 蓝田靠到近前,鼻尖几乎碰到起,呼吸交错,火热的气息喷到徐知着脸上。徐知着搞不清这回又是哪出,生怕又让人涮轮,莫名其妙地瞅着。半晌,蓝田忽然笑了,贴到徐知着耳边说道:“不行,我得回屋了。” “哦。”徐知着心想,这就算对峙胜利了? “因为……”蓝田的声音带笑:“我硬了。” 徐知着耳根子热,遭了五雷轰顶。 “以后要记得及时推开我!”蓝田终于扳回城,心情愉悦。 然而,此时心情迥异的两个人都没有意识到,蓝田在无意中破除了横在他与徐知着之间的道墙。他们还未开始成朋友当兄弟,蓝田就抢在所有的误会发生之前,成功地建立起了个“异性”的形象。 我的确是男人,但我仍然是于你而言的“异性”,我是个会对你有**,可以与你发生性关系的存在。 7. 欲望文 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8 就这样,徐知着在蓝田家里暂时住下。蓝田号称老子有钱,你有时间,所以打扫卫生、洗衣买菜,着您费心,房租就免了,水电煤气对半;因为本公子饮食略显挑剔,所以做饭我自己来。但是蓝田工作太忙,周倒有三天得在外面吃,这也是因为家里有人推了不少应酬。 蓝田恢复单身年,骤然又回归到家里有人在等的模式,感觉非常美好,尤其是家里那位实在手脚勤快,个性温和,说话眉眼带笑,而且从不管闲事,除了太直,没有点儿毛病。不过,罢了,如此极品要是个弯的,也落不到自己手里,早让山猫野鬼给叨了。 而在徐知着看来,蓝田也着实是个难得的朋友。蓝田有种从小磨练出来的领袖气质,而且为人理性,极好沟通。徐知着是爱操心的人,所以最怕操心,蓝田就像个坦荡的透明体,把所有的喜好厌恶都明明白白的摊开到阳光下,条理分明,免去所有猜测揣摩之苦,让徐知着无比放松。总而言之,除了是个gay,没有点儿毛病。好吧,其实是个gay也无所谓,只要别对他耍流氓。 徐知着虽然不再钻牛角尖,但精神面貌仍然不佳,终日昏沉,无所事事。蓝田处理这类少年维特式的烦恼最有心得,这些年在他手下,有失恋的,有离婚的,有毕不了业的,有出不了国的……他知道徐知着受的打击太大,还处于回魂期,所以也不费劲去劝,只是每天拣几件事交给他做,不让他真正闲下来。 就这么过了几天,蓝田个电话打回家,派徐知着去买宣纸。徐知着对北京不熟,蓝田要的东西太上档次,普通超市里寻不见,来去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到家时蓝田已经在桌边候着,整个餐桌都被清了出来,桌角放了筒笔,碗清水,磨好了砚乌墨,空气里浮着缕清烟,弥漫着淡淡的沉香味。 “你这是?”徐知着把怀里的大卷宣纸放到茶几上。 “我导师做寿,想了个半天想不出送什么好,抄篇贴子给他送过去。”蓝田哗哗翻着手里那卷《昭明文选》:“找不到好的,有建议不?” “福……如东海?”徐知着迟疑道,他的国学功底仅限于高中课本,实在想不出什么绝妙好辞。 蓝田忍俊不禁:“那还不如树梨花压海棠。” 徐知着虽然没见识,但黄段子还是懂的,顿时乐了:“行啊,就这个!” “臭小子。”蓝田拿笔杆指了指徐知着,抽了页纸出来练手,笔意流利婉转。徐知着看不出好坏,只觉得漂亮。 蓝田是那种大俗的雅人,即使附庸风雅也讲究个效率,学什么都奔着最好的。楷从柳骨,行尊二王,绝不剑走偏锋,挑战人民大众的审美。 徐知着的少年时代过得苍白惨淡,对这种有家学的人特别佩服,忍不住赞叹:“写得真好。” “好久不练,手生了。”蓝田面有得色。 “要不然你自己编首吧?显诚意。”徐知着建议道。 蓝田笔下窒,随手搭上徐知着的脖子:“来,为师教你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招。” “?”徐知着疑惑。 “那就是藏拙。”蓝田佯怒:“我编的诗能看吗?” 徐知着笑了:“我以为你什么都会。” “哪里哪里,天下之才斗,我只取了八升,不会的东西还着呢?”蓝田眨了眨眼,正色道:“慢着,待为师去问问百度。” 徐知着被蓝田这番装模做样逗得直乐。 蓝田在电脑前面摆弄了半晌,随即兴奋喊道:“有了!” “什么什么?”徐知着探身过去看,被蓝田把拉回到桌前。 “张野的《水龙吟为何相寿》。” 这俩名字徐知着都没听说过,只能伸长脖子看,小声默念:“中原几许奇才,乾坤担都担起。人人都让,庙堂师表,吾儒元气。报国丹诚,匡时手段,荐贤心地。这中间妙理,无人知道,公自有,胸中易。眉宇阴功无际。看阶前紫芝丹桂。且休回首,明波春绿,聪山晚翠。盛旦欣逢,寿杯重举,祝公千岁。要年年霖雨,变为醇酎,共苍生醉。” 元词半不难懂,徐知着看着感觉挺威,跟般听熟的老套东西不样,便赞道:“挺好!就这样?” 蓝田沉吟了会儿,垂笔圈出几个字,把纸页拉到旁:“手生,让我练会儿。” 蓝田虽然平时爱开玩笑,但真正办起事来却不含糊。徐知着本想浪费了,买那么大捆纸回来,下次要用都不知道哪个年月,没想到蓝田页页写下去,活生生用掉半叠。 认真的男人最帅,蓝田屏息垂眸,神情专注,有种慑人的魅力。 徐知着扒在桌边看着,脑子里信马由缰:难怪陆臻当年那么喜欢他。 蓝田的剑眉齐整,眼神深邃,平时戴着眼镜添了几分儒雅气,但鼻梁硬挺,看着就不好欺负,与文弱二字完全搭不上边。他的身材高大但瘦削,虽然以徐知着的眼光而论,实在是有些太瘦了,但这样的身形却是天生的衣架子,随便披点什么都顺眼。款式简洁的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干净白皙的脖颈和锁骨。 徐知着暗自嘀咕,虽然gay难找对象,但长成蓝田这样的问题应该也不大,工作也好,能赚会花,又有才华,的确不可能在棵树上吊死,自己果然是想了。 蓝田越写越草,从流利婉约的清媚行书转向气韵生动的行草,笔捺收敛成刀。练了阵子,忽然搁笔甩手,握着手肘叹气:“不行了,老了。” 徐知着抬手托住他:“我帮你。” “好啊。谢了。”蓝田有心玩闹,果真把肘腕架到徐知着掌心,信手写了两个字用力沉……?? 蓝田诧异地转过脸。 徐知着嘲道:“你手还挺重的。” 蓝田似乎不太能接受这个事儿,手指翻收起笔,专心跟徐知着较劲,但无论他怎么用力往下压,那只手像是铁铸的样,悬在半空中,纹丝不动。 “这怎么可能。”蓝田喃喃自语。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个狙击手啊。”徐知着说完脸色微变,把手收了回去:“行了,不闹你了。赶紧写吧。” 蓝田直写到日薄西山,从叠稿纸里拣出四张平铺在沙发上:“挑个你喜欢的。” 徐知着惶恐:“我怎么懂啊。” “放心,我老板跟你样不懂。”蓝田扶着徐知着的肩膀:“挑吧!” 徐知着张张看过去,只觉得都好看,好看得非常统,感觉这种选择简直强人所难,又不像打靶子,环数分分明明。到最后被蓝田逼得没办法,只能闭着眼睛瞎选张。 蓝田伸手把选中的那页拎到边,把剩下全撕了。 “你这是干嘛?”徐知着心疼的。 “徒儿啊,为师现在教你闯荡江湖的第二招。”蓝田晃手头碎纸:“绝不让次品留存于世。” “那你也写个正品给我呗!”徐知着笑眯眯地。 蓝田挑眉看了他会儿,忽然挥手,豪气十足地:“没问题!”他换了支粗笔,铺开张大纸,落笔如骤雨旋风,纵横斜直无往不收,淋淋漓漓的写下四字狂草,气势磅礴。 蓝田“啪”地搁笔,呼吸急促:“行,就这个,再练也好不了。” “这是……”徐知着看着漂亮,却认不全字。 “武运昌隆!” 徐知着登时愣住,笑容凝固在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盯着蓝田,总觉得这个人总不至于要羞辱自己,但…… “不错吧!”蓝田撕了半页废纸擦手,喜滋滋地转过头,却在看清徐知着的脸色后怔住,电光火石之际已经明白过来,阵懊悔悔得肠穿肚烂。他纯粹是练字练出身躁热,又被徐知着刚刚那手绝活给震了,脑子发晕只记得这是位厉害的战将,却忘了此战将已经被人脚踢出了部队。 蓝田张口结舌,脑中飞旋般疾转,根本想不出话来解释,这种纯脑残的行径真是怎么解释都像掩饰。 8 欲望文 9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9 “是挺好的。”徐知着勉强笑着,已经回过神来。 蓝田终于抬手按住他:“你看,这些天你出了这么不开心的事,让我开心了不少;不如我也说点我不开心的事让你开心下,我们也好扯平。” 徐知着知道蓝田是想用笑话把这节尴尬抹过去,连忙附和:“好啊。” “我爷爷总觉得自己生不逢时,老来就把宝押在我身上,专门守着我j□j。刚好,我小时候记性特别好,看什么东西都过目不忘,你也知道中国的基础教育考得就是记忆力。”蓝田抽出页新纸,在上面涂涂抹抹,似乎不满意,又团成团扔掉:“所以我念书很厉害,路都很顺,总觉得切都好,没什么大不了。直到后来,我发现,我喜欢男人。” 徐知着有些诧异,在他看来蓝田对自己的性向非常坦然,不像是会介意这种事的人。 “我很生气,我觉得这不公平。我知道从此以后,无论我有么努力,取得怎样的成就,都会有那么群人,自以为有权利瞧不起我。”蓝田低头看向徐知着的眼睛:“他们会肆无忌惮地辱骂我,攻击我,即使我根本不认识他们。我觉得这简直太可笑了。” 徐知着露出同情的神色。 “于是,我想,我不能这样,我必须摆脱这样的未来。所以我回家和我父母商议这件事情……” “你直接告诉他们了?”徐知着大惊。 “那当然,我那时候还小,才十几岁,还需要借助长辈的阅历。” “那,他们……没有打你吗?”徐知着感觉匪夷所思。 “他们为什么要打我?”蓝田莞尔:“我又没做错什么,这是个意外,就像车祸样。我是这倒霉命运的受害者,他们应该帮助我,而不是指责我。” 徐知着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感觉这个逻辑强大而完整,却又骇人听闻。 “当然,这事给我父母的震动也很大,我们都花了些时间去接受这个现实,想方设法的找机会,寻出路。我大学念的是微电子,但因为出了这种事,考研被迫换了专业。我们最后讨论认为生物是最好出国的行业,即使将来回国工作,学术界的风气也相对宽容。我那时候只剩下半年时间,要从头学别人四年的功课,生物学教材都是些大部头的文字性描述,而我那时的记性已经不如小时候那么好了,每天背书背得苦不堪言。我从来没有那么辛苦过,但当时我发誓:我决不容许我的生活被个标签束缚住,我要超越那些有可能对我说三道四的人,让他们不再重要。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这世界上就定会有块地方,能让我自如地活着。”蓝田停下手整理纸页,徐知着这才发现他在说话间画了只凌空的鹰。 “我们这辈子,总会遇到些纯粹的烂事。我从来不相信什么失败是成功之母那类的屁话,但活着就得面对这些东西,要直视它,不害怕,不回避……想方设法地绕过去,或者超越它。所以我直不能理解陆臻,他走了最难的路。”蓝田换了支细笔,蘸枯墨,钩画鹰的爪牙,墨汁凝重,现出抹微微泛蓝的幽光。 “来。”蓝田把笔杆放进徐知着手里,引着他的手过去点画鹰眼,笔尖微旋,苍鹰悬于纸上。 徐知着指尖发抖,心潮起伏,却说不出句话。 蓝田自嘲的笑:“都说书画不分家,但我画画实在是很烂,梅兰竹菊青绿山水没有样能见人,也就这个勉强还能看,送给你,点心意。” 徐知着不自觉抬头看过去,在极近的距离与蓝田对视,右手还握在他掌心,这几乎是个拥抱的姿势,鼻息交错,几乎碰到起。过了好会儿,徐知着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微微错身想退,蓝田已经探身过来拥住他。 “这世界很大,天地很广,总有属于你的战场。”蓝田将唇贴到徐知着耳边:“我祝你武运昌隆。” 蓝田微微收紧了手臂,被拥在怀里的身体火热而强健,即使隔着两层布料也能感觉到肌肉的纹理与力度。 许久,蓝田听到声略带哽咽地谢谢。 蓝田低下头,鼻尖蹭过徐知着干净的脖颈,极为不舍地放开了他。 第二天早上醒来,蓝田发现自家厅里着位英武的军人。这是他第次看见徐知着穿陆军常服,也是最后次。松枝绿的布料妥贴的裹束住他的身体,显出完美的轮廓,肩上两杠星,在晨光里闪闪发亮。 蓝田呆呆看着他,总觉得“丰神俊朗”这四个字就是为他而设的,这个成语的存在就是为了配衬这身英气而来。 徐知着看着他微笑:“陪我去办点事?” “好啊!”蓝田脱口而出,连备忘录都忘了看,十成十昏君枚。 对徐知着的处理结果其实早就发下来了,也早有人通知过他到哪里办手续,但徐知着不想面对,也就搁了下来,反正天上战况已明,地下这枚弃子的私事已经没有人操心。 蓝田把人送到地方,才发现陆臻也到了。徐知着走过去拥抱他,笑容柔和:“我个人害怕,你们给我壮壮胆。” 陆臻没吭声,眼泪直接滚了出来。 这个大院没有明显的标牌,门口着两名持枪哨兵。血红的大字立在旁:军事重地,闲人免进。 徐知着扶着陆臻走到门卫处,又兀自改了主意,捉着陆臻的手臂把他推开,孤身人登记好军官证走了进去。 那日天色阴沉,浓云在头顶翻滚。陆臻在车边支接支的抽着烟,呛得不住咳嗽。蓝田几次想提醒他别抽了,吸烟有害健康,又顾及到他心情烦躁,强忍了下去。也不知道等了久,徐知着从院内慢慢走出来,身军装除去了领花和肩章,光秃秃的刺目,有如**。他像是十分羞耻,双手抱紧了自己的肩膀。 陆臻和蓝田同时冲了出去。蓝田落后步,情急之下把抓住陆臻的袖子,喝问道:“你能陪他久?” 陆臻脸莫名地看着他。 蓝田把陆臻拉到身后:“让我来,我能陪他很久。” 陆臻时没反应过来,蓝田已经跑过狭窄的街道,冲过去抱住了徐知着。 徐知着全身发抖,把脸埋在蓝田胸口,在院门外跪了下去,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襟不放。蓝田不知怎么的福至心灵,也跟着单膝跪下,解开风衣的扣子把人兜头罩住。过了好会儿,他听到声极为压抑的哭声,温热的液体渐渐浸润了他的胸膛。这是蓝田第次听到徐知着哭,却没有看见;后来还见过次,却是宁愿不见。 陆臻在马路对面看得目瞪口呆,车辆与行人在他眼前闪过,只有不远处那两个拥抱在起的人,凝固在这阴云蔽日的天幕下。 徐知着痛快哭了场,情绪终于平静下来。陆臻脸上阴晴不定,小声安顿好徐知着,让他在车上等着,回手揪住蓝田的衣领把人拖进条窄巷。蓝田满心无奈,这群当兵的怎么都这么暴力? 不过,还好,陆臻到底还念着些交情,只是把他“按”到了墙上,下手温柔了许。 “我说过让你别招他!”陆臻气急败坏。 “我没招他。”蓝田满不在乎地笑:“我是真心喜欢他。” 陆臻半张着嘴瞪他,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蓝田伸手把他的下巴托回去:“你知道的,我最喜欢他这样的。” “他是直的。”陆臻暴躁了。 “噢,那你这是担心我?怕我求之不得?寤寐思服?”蓝田揶揄道。 陆臻愣住,想了片刻嘲道:“你还用人担心?” “那我就不明白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你看,他是直的,我是弯的,我喜欢他,他又不喜欢我。我要是追不上,吃亏的是我,我要是追上了,皆大欢喜。” 9 欲望文 10.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0. “皆大欢喜你妹啊!”陆臻大怒:“他好好的个直男,将来找老婆生孩子,太平过日子,你没事非得招惹他干嘛?他要是跟你好上了,回家怎么交待?蓝田你太狂了,你不会觉得就你个人,抵得上他全家吧?” 蓝田笑容敛,眼神锐利起来:“你听他提过家人吗?” 陆臻愣。 “我也没有。出这么大的事,没见他找家里人商量过,也没见他家里有人过来看他。这种家人,不要也罢。”蓝田强硬地。 “蓝田,你不能把所有人都当成你家!”陆臻抓狂了。 “你在担心什么?”蓝田捏住陆臻的下巴,探究地看着他的眼睛,曾经最熟悉的,那眼中的惊恐瞒不了人。 陆臻声不吭地甩开他的手。 “你觉得我会成功?”蓝田试探道。 “他是个很会委屈自己的人,只要你对他足够好。”陆臻激动地转身就走:“不行,我定要把他弄走,我明天就让我妈来接他,反正北京这边的事也结了。” “你因为心里有愧,觉得对不起他,就把他从个地方扔到另个地方,你有没有考虑过他的心情?”蓝田嘲讽的声音在陆臻身后响起:“你把他像个东西那样扔来扔去,还指望别人承你的情。他之前问我,你是怎么交待我的,他以为我做什么事都是你交待的。你有没有想过,你再这么折腾下去,只会让他觉得他身边的善意都是因为你,所有人都是为了你才对他好的,没有人真心爱他。他的确是个很会委屈自己的人,所以从来不生你的气。” 陆臻气得张口结舌,只觉得这指责十分恶毒诛心,但偏偏找不到话来反驳。 “你可以想办法弄走他,我的确会失望,但那也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我们现在还不熟。可是,你要明白……”蓝田伸出两指戳了戳陆臻的胸口:“我将来可以为他做的,是你根本没机会做到的。你不是救世主,你管不了我,也管不了他。你只需要管好自己,和你男人。” 陆臻喘息急促,忽然伸手抓住蓝田的手臂:“你答应我……” “我是真心喜欢他,也相信他值得我喜欢。我决不会强迫他,也不会引诱他,无论将来他会不会爱上我,我都不会伤害他。”蓝田伸手揉了揉陆臻的头发,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意:“够了吗?” “我的确没有权利管你。”陆臻忽然苦笑:“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天晚上,蓝田在饭桌上问徐知着有什么打算,徐知着低头微微笑着说正在打算。蓝田见他不想说,也不便细问,只能盼着这个打算别离他太远。左思右想又觉得不放心,随手敲敲桌子笑道:“来,跪下磕个头,就算收在我门下了。为师做人没什么优点,就是护短。有我碗饭吃,绝少不了你口汤喝。”这话倒是真的,蓝教授搞学术拼不过那些心无旁骛的,但的确护短,所以招了班好弟子,大方向抓抓紧,研究成果还能看。 徐知着盯着他看了阵子,慢慢曲起两指在桌上敲了敲。 蓝田心里松,仿佛块大石落地,知道这人暂时是不会跑了。 很久以后,徐知着在回忆往事时也不得不承认,他其实从来都知道蓝田是什么想法,只是当时他实在走不开。他就像个渴水的人,眷恋任何丝温柔的暖意,即使明知道这甘泉来路不正,也忍不住口口吮下去。只要对方愿意伪装,他便主动求骗。然而他没有想到,有些事需要当机立断,否则开始走不掉,以后就直都走不掉了。 徐知着身份特殊,退役后半年之内都不能找工作,每周上次国防部的网签到,去任何地方都得向当地公安部门备案,并随时接受监听和临检……当然,这期间部队还是要管他生活费的。这笔钱既然从麒麟的帐上出,夏明朗自然竭尽所能地给他往高里开,恨不得把自己的工资津贴全给他。 彻彻底底地退了伍,徐知着便从书店买回来批法语教材开始自学。蓝田心花怒放,摩拳擦掌,心想老子那华丽的小舌音又可以上阵泡男孩儿了。可是转眼,徐知着又给自己整了套缅甸语加套泰语。蓝田顿时心情郁郁,中南半岛上的鸟语,他是窍也不通。 学语言最耗时间,刚好,徐知着现在最的就是时间。北京城地大物博,甭管冷门的小语种都能找到学习班,蓝田把自己的车借给徐知着用,过上了有人管接管送的好日子。 徐知着现在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绕小区晨跑,买好早餐,回去叫醒蓝田,陪着他吃完早饭,送他去上班。三五上午是缅语课,二四六法语,泰语自己带着看看;下午睡过午觉去健身,做完力量训练洗好澡再去接蓝田,路上买菜回家做饭,饭后散步遛弯,睡前两百个仰卧起坐,两百个俯卧撑,生活极其有规律。连带着蓝田生活习惯也“健康”了起来,偶尔跟着练两把,但半练得j□j焚身落荒而逃。 当然,这也不能怨他,蓝田毫不责怪自己,美色当前,节操自然要碎地。 徐知着活得朝气蓬勃积极向上,蓝田看着就高兴,虽然不知道对方的打算是什么,但只要活在自己身边就好。他坐在清晨明亮的晨光里朝徐知着看,极小声地,温柔地说道:“我明天早上想吃小笼包。” 徐知着正低头喝粥,闻言抬起头,微笑着说:“好。” 徐知着有个好习惯,无论什么时候,你和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看着你的眼睛回答,即使句废话,也听得专注,答得认真。 蓝田忽然发现自己也不那么急着追求他了,当然,能追上自然好,可万追不上,戳破那层窗户纸,眼下的好日子可就全没了。他心存危机感,工夫都做到了暗处,偷偷摸摸地办**身卡塞给徐知着,说是学校发的用不完;悄悄换了浴室里的全套洗漱用品,号称是自己买了;乐呵呵地买上堆衣服,拆掉标签说是旧的,徒儿别嫌弃……蓝田像个小偷,点滴地侵入,如春雨落地,润物细无声。 时间久了,连蓝田自己都差点被说服,就这么过下去挺好,就别再添什么想头了。 可有些事压得住时,压不住世。 那天晚上又有人请吃饭,蓝田推脱不过,拍马杀去。酒桌上你来我往,喝得有些晕乎乎的,却是醉得刚刚好,心情愉悦,神采飞扬。兀自开了大门回家,蓝田在玄关处欢呼了声:“我回来了!” 徐知着在窗边回头,彼此都愣住了。 六月夏初,天已经开始热了,徐知着洗完澡出来,拨着头湿发在窗边乘凉,全身上下只有条内裤。徐知着时心慌想去找衣服穿,又觉得动作太过明显。蓝田却已经眯着眼睛走过来。 徐知着不自觉的往后退,光裸的皮肤上沾着细碎的水滴,在灯下折出异彩。 “当年,我在欧洲游学……”蓝田微微笑着,眼神迷醉:“在佛罗伦萨的学院画廊里第次看到大卫像,我觉得那不真实,怎么可能……会有那么美好的身体,我想那定艺术家的想象。” 蓝田的手指悬空掠过徐知着肌肉匀称的小腹,微微躬身笑道:“但我现在相信了。 徐知着头雾水的听到这里,才知道开始脸红,神情窘迫中自然不知道说什么好。蓝田绕出天大个圈子,终于把马屁拍到,顿时心满意足,哼着小曲放水洗澡。 10. 欲望文 1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1. 徐知着被这么涮完把晾在厅里,顿时左右为难,这衣服穿还是不穿,倒成了个问题。 穿吧,透着小气,人家刚刚夸你身材好来着,藏什么藏?被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可不穿吧,又透着装逼,这赤条条地杵在这儿,难道还等着谁来夸第二轮么? 徐知着囧得百般无计,最后还是将牙咬,把衣服穿上了。好赖人也是个gay,得尊重人家的性向,徐知着说服自己。 蓝田洗完澡出来,看到徐知着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厅里看电视。他似乎早就料到这种情况,边擦着头发,边笑眯眯走进房里翻箱倒柜。不会儿,蓝田拿着张十块欧元出来,放到徐知着手里,弯腰看定了他。??徐知着茫然地握着钞票。 “我那天忘了带学生证,学院画廊的门票是十个欧。”蓝田扶住徐知着的肩膀:“现在,我想再买张票,你能不能再让我看次。” 徐知着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是蓝田的声音太温柔,又或者是他的眼神太虔诚?还是他那个半真半假的故事编得太过梦幻,让周遭的切都产生了不真实感,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绕了进去。这似乎又是次玩笑,蓝田最喜欢的,有趣又斗智的玩笑,他在想这次应该怎么玩儿才能不落下风……便莫名其妙地抬起手,去解领口的扣子。 蓝田的眼神骤然变得深邃起来,他似乎有些茫然,然而呼吸急促,高速流动的热血几乎让他的眼前产生了雾气。当徐知着解到第三颗扣子时,蓝田忽然握住了他的手。 “傻小子。”蓝田微笑着,呼出灼热地气息:“怎么能这么好骗呢?” 蓝田握住徐知着的手指,把扣子系回去,然后拉过他的手腕:“来,这我就得教教你了,让你知道遇上流氓应该怎么办。”他握住那只手,轻轻拍到自己脸上:“你可以这样子。不过……这样可能会有点娘,与贤徒你英武不凡的形象不符合。所以……” 蓝田松开手,近乎迷恋地看了眼,然后,拉过徐知着的手掌按到自己胸口,用力推开:“嗯,可能这么干会好点。” “当然,你也知道,有些混蛋特别讨人嫌,所以……”蓝田抬起徐知着只脚:“这种时候就得把他们踹开,来,试下!” 徐知着被蓝田握住只脚踝提到半空中,这种时候怎么可能真踹下去。满脸通红地僵持了片刻,猛得收回腿,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别耍我了,行不行?” “行,学得挺快的。”蓝田起身笑道:“现在,赶紧回去睡觉,今天晚上都别出来。” “你又想干嘛?”徐知着失笑。 “别再看了,也别笑,赶紧的。”蓝田眯起眼睛,眸光微颤,温润如水,他伸手在徐知着脸上摸了把,轻声说道:“别害我。” 等徐知着把前因后果每句话通通想明白的时候,耳根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了。 而墙之隔的另边,蓝田在释放过后气喘吁吁地盯着天花板,心想再这么下去,老子早晚有天会欲*火焚身而死! 生*理问题虽然不是大问题,但就像牙疼样,疼起来真是要命。 对于蓝田这种老手,diy根本治标不治本。他向北京和北卡两头跑,在大洋彼岸炮*友如云,时不时回去解决下,小日子过得挺顺。何况人近壮年,便不复少时轻狂,需求没那么猛,就从没想过要在北京城里开疆拓土。事到如今无计可施,居然就这么活生生憋在了灯红酒绿的繁华都市里。 蓝田查着行程表研究什么时候能回北卡,同时打开专用邮箱,群发各路好友:老子最近欲|火攻心,正当发情期,望各位英杰出手相助。零零总总地收了几封信,人民群众亲切友好的慰问还是让蓝田宽慰了不少,心想,老子终究还是有人要滴。但同时,还是有两封喜贴狠狠闪了他的眼。 当年玩在起的同道们也半到了年纪,开始收心成家,渐渐脱离这个圈子,挥挥手,你丫千万别来找我。 蓝田正兀自伤春悲秋,封新邮件送到,某位名叫奥兰的小哥说,刚好过两天要到北京旅行,求接待。蓝田的记忆力极好,往事历历在目,毫不费力的把这位小帅哥从历史的尘埃里拔了出来。 其实也不太远,朋友的朋友,都是个圈里的人。上次去北卡,刚好赶上奥兰过生日,大家聚在同个party里玩乐。寿星公有权挑个人回家,蓝田好得瑟,献唱曲拔得头筹,被小美人提着领带拉回家,夜**不提。 蓝田默默盘算了几秒,顿时心花怒放。蓝田对炮*友的要求很低,长得漂亮,身材过得去,没病,这就成了。就算床上功夫不好都能凑合,大不了乖乖躺下挺尸,他有的就是办法。当下热情洋溢地回了封信,心想,你可算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说不出是什么心理,或者是有所期待,又或者有心试探,蓝田踌躇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叫上徐知着起去接美人。那天下午,徐知着开车走在高速上,只知道是个朋友,可是当他停好车转上去,在出闸口看到那两个人,电光火石之际就明白了,那绝不是般的朋友。 蓝田发现个月没见,奥兰比他印象中漂亮了些。那是个有如贾斯丁比伯般的典型美国少年,金发棕眼,唇红齿白,纤细的身体还没有完全长开,隐约可以看到些肌肉的轮廓。知道自己有漂亮,也知道自己看起来有纯真,天生的本钱用得刚刚好,正是个白种男孩儿最动人的年岁。 第次离家远行似乎让奥兰很兴奋。蓝田在人群之外向他挥手,小帅哥欢呼声扑上来,手勾住蓝田的脖子便吻了上去。蓝田猝不及防,身边的眼镜碎了地,其中夹杂着女孩儿们的尖叫与手机闪光灯的卡嚓声。 蓝田哭笑不得,手忙脚乱地把这小子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严肃告诫:“这里是中国!” “什么?”奥兰笑得脸迷惑。 “见鬼,希望你的环球行程里没有伊朗。”蓝田扶额,拉上这倒霉孩子赶紧往人堆里扎:“你来之前也做点功课!” “我的中国行程里还有西安。”奥兰仍然没回过神。 “西安也有人接你?”蓝田嘲道。 奥兰挑起眉毛:“那你陪我去?” 嗬嗬!蓝田暗自感慨,这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这年头,连个十八岁的小鸡仔都j□j满天下了。蓝田口气逃出去老远才想起徐知着,连忙打电话招呼,铃声居然在身后响起。 徐知着晃了晃手机,笑道:“我还以为你看见我了。” 蓝田略有些尴尬,说道:“走!” 回去的路上仍然是徐知着开车,蓝田陪奥兰坐在后面。车门关,气氛陡然变得诡异了起来。三个人,蓝田瞄着徐知着,徐知着偷偷打量奥兰,奥兰的视线在蓝田与徐知着之间滚来滚去……每个人都是满腹狐疑,然而既不知如何提问,亦不明自己到底想要求怎样的回答。 最后,三个人里心思最浅,最不害怕鸡飞蛋打搞砸事儿的奥兰小朋友首先动手,身子侧,条腿压到蓝田身上,勾着脖子蹭了上去……开玩笑,小爷我就是出来放肆的,甭管你们两个背后如何暗潮涌动,我先把我这份吃下。 蓝田呼吸窒,不自觉地看向徐知着。可左看右看,徐知着神色如常,甚至有些愉悦,车子在略显拥堵的机场高速上穿来穿去,开得四平八稳。 11. 欲望文 12.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2. (英文就不翻了哈,麻烦。) 蓝田直认定徐知着面皮子极薄,平常时候在他耳边呼口热气都能红半天,七情上面,绝对做不了假,他要是淡定,那就是真淡定。可是蓝田哪里知道,徐知着顶级狙击手出身,战斗状态放开,心理素质之深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别说现在亲个小嘴儿,就算是现场出演活春宫,只要他有心克制,连眼皮子都不带动下。 蓝田默默盘算了片刻,还是悟了:大约徐知着是真挺高兴的,自己平时老拿他逗着玩儿,半真半假,少都让他生产些危机感。他没准儿直都挺苦恼的,正不知道怎么应付才好。在他眼里,那些充满了性意味的热情就像碗祸水,现在祸水东引,有人接手,不知道有好。 蓝田想到这层,觉不出悲喜,但心却是松了,毕竟没有希望就没有忐忑。他略低头,美貌少年正充满期待地看着他,嘴唇嫣红柔嫩,再没什么好顾忌的,蓝田直接吻了下去。 蓝田个黄种人,当年在杜克大学的gay圈里叱咤风云,混得时风头无两,手下自然不止是两把刷子。他的吻温柔而霸道,有心**,落手都在少年人最容易情动的地方撩拨。唇舌交缠,奥兰三两下就陷了进去。人在异乡,特别放纵,也不管车里有人,呼吸交错间就来拉扯蓝田的衣服。蓝田搬起石头砸了脚,登时哭笑不得,连忙伸手按住,把人拉进怀里小声求饶:“你收敛点。” “你想要他,还是他想要你?”奥兰追着蓝田细吻。 蓝田抬眸扫了眼,从后视镜里看过去,徐知着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注视,扬眉看了他眼,眼神平和,略有些笑意,温温润润的,与平时般无二。 蓝田扣住奥兰的脖子低声笑道:“你猜!” 奥兰满不在乎地摇了摇头,不猜! 每个正当好年华的美少年都是小恶魔,持靓行凶,纵横驰骋,本应该你们这些老男人来猜我的心事才对,谁关心你们怎么想? 蓝田没敢再撩拨,大家总算安安份份地坐下吃了顿饭。席间,奥兰尤其兴奋,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徐知着英文不算太好,勉强能听懂,但基本插不上话,只能微笑着旁观。 吃完饭出来取车的时候蓝田终于等到徐知着开口询问:“男朋友?” 蓝田转头看向他,似笑非笑的,很犯贱地又次问道:“你猜?” 徐知着不置可否,继续问道:“我今天晚上另外找地方住?” 蓝田愣,连忙拉住他:“别啊。就算真有什么,也得我跟他出去住吧,嗯?同居守则上写着呢。” “不太好吧。”徐知着笑道:“人家大老远跑过来找你,连家门都不让进。” 蓝田感觉有点怪,眼前这人略有些陌生,可是细看过去,样的温柔微笑,样的润泽眼眸,似乎也没什么不样。回头想,蓝田只觉得对方这路的逼问就像个语言陷阱:把那个男朋友的名份帮他坐实。 蓝田心头微凉,得,那就这么着吧,次性解决你的心理问题和我的生理问题,挺好,齐活儿了!便笑道:“没事儿,那起回家吧!你放心,我跟他解释过,你是我的同居室友,直男枚,他不会误解的。” 蓝田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含义模糊,你可以从各种角度去理解,他什么都没承认,也什么都没否认。徐知着其实还有很话想问,他是谁,到底是谁,要住久,我是不是应该搬走……可是被蓝田这么堵,句也问不出来,只能吞回肚子里。 三人行总是尴尬,尤其是落单的那个,所以徐知着抢先占了浴室,方便自己早点消失。奥兰坐在厅里喝着饮料,眼神飞来飞去,最后又落到蓝田脸上:“你跟他做过没有?” 蓝田笑着摇头,心想,他要肯跟我好,我这儿哪还用得着您啊? 奥兰看了看浴室大门:“那叫他上起吧,他看着也挺不错的。” 蓝田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徐知着洗完澡出来正看见蓝田咳得面红耳赤,栽在奥兰怀里。徐知着眉毛略动了动,感觉这种时候不太方便打招呼,兀自回屋。 眼前离了人,战斗状态解除,徐知着马上垮了下来。他坐在床边往窗外看,满目的灯火,可脑子里千头万绪,比灯还乱。他实在搞不明白蓝田的想法,他本来以为自己是明白的,现在看来完全想错了。 徐知着本来觉得自己是个骗子,明知道对方有企图,却闭上眼睛装傻,只要对方不点破,他就自欺欺人地骗取个好人的关怀。可正在满心愧疚之际,又发现自己想了,实在自作情的可以,蓝田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想找个什么样的人找不到,怎么会真的看上自己? 他反反复复地想,奥兰到底是什么人。男朋友吧,从来没听说起,可举止那么亲昵,难道还有假?想来想去,大概是刚刚好上的。徐知着细细琢磨,感觉这个结论最靠谱。 但,这么说起来…… 徐知着转头看看这个房间,有些不舍。 从任何角度来看,蓝田都是个极好的朋友。为人乐观又爽朗,好像天底下没有他摆不平的事,生活中只要有他在,就像是有了主心骨。正是这个人陪着自己走过了最艰难的那段,徐知着很承他的情。 徐知着这生极少受人关爱,陆臻算个,可那像是兄弟之间的彼此支撑;梁冰虽然也爱他,但毕竟是女孩子,而且出身显赫,难免有点小性子,两个人在起,的是徐知着要去哄着她。蓝田是第个毫无理由的宠爱着他的人,用迷恋的目光看着他,称赞他,恭维他,记得他每点小喜好;鼓励他,鞭策他;花心思,动脑筋,只为逗他开心。 就在他最无助的时候,蓝田从天而降,挥挥手,仿佛毫不费力地填补了他身边所有的空白:父亲,兄长,或者……个情人。 但那又怎么样呢?徐知着不觉苦笑。 如果蓝田是女的,他可以娶他;如果自己是姑娘,也可以嫁他;甚至,如果蓝田不是个gay,他们也有机会成为对肝胆相照的好兄弟;退万步,就算蓝田是个gay,只要心里那个人不是他,也能相安无事彼此关照。 徐知着转念想,大概蓝田也是喜欢过他的,只是自己不搭腔,他也就算了。徐知着对自己这份失落充满了罪恶感,默默唾弃。然而这失落是真实的,罪恶感也是真实的。可是,本不属于你的东西,终究要还回去。你可以为他做很事,为他出生入死,但他需要的是个爱人,可以抱着上床的男朋友,你给不了他这个,最好还是离远点。 徐知着想到这里,又觉得其实这样也挺好,这个人其实已经陪了你很久,你还指望他能再陪久?这些日子以来,看着他从兴致勃勃到克制隐忍,其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本来就没有可能的事,何必给人希望?蓝田从无怨怼,也从无指责,从来没有表达过丝毫的委屈与失望,已经很难得。他是应该再去寻找属于他的生活,而且越快越好。 可是,徐知着拉开衣柜,这些日子以来,他留在麒麟的杂物陆续寄到,慢慢填满了半个柜子。他总觉得自己身无长物,没想到真要搬个家,还是有很东西要跟着走。 想到走,徐知着就开始茫然,不是难过,不是害怕,只是茫然。 生活在蓝田身边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想,那个人会把切都安排好,舒适安稳。 徐知着记起有次去学校接蓝田,他还没忙完,便坐在边等,偌大的个实验室运转得井井有条,人来人往,忙碌而不杂乱。墙壁的白板上写着每周的事项明细,看就是蓝田的笔迹,银钩铁划,字字如刀。 有些人天生可为帅,在人群中间,总有道光在他们脸上,指挥若定。 夏明朗是这样的,蓝田是这样的……陆臻,也是这样的。 徐知着知道自己总是渴望能生活在这种人身边,他喜欢那种踏实有靠的感觉,他喜欢那些可以在他生命里留下些好东西的人,然而,那与爱情无关。他忽然有些羡慕奥兰,还那么年轻,天生是个gay,遇上蓝田这么好的人,这辈子都会过得很幸福吧;至于自己,终究只是蓝田身边的枚过客而已。 毕竟……徐知着自嘲的苦笑,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有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你,对你好,却连个吻都不索求。 他总是会累的,会失望,会放弃,会离开。 12. 欲望文 13.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3. 徐知着感觉自己今天晚上应该要回避,否则成什么样子,像个听墙根的。可是门开线,厅里涌来暧昧撩人的喘息声,徐知着吓了大跳,整个人僵在门口。他的眼力极好,即使是在如此暗淡的灯光下,也可以清楚地看见搂抱在沙发上的两个人。奥兰跨坐在蓝田腿上,抱头湿吻,纠缠不休。 人眼总是势利,会对美人宽容。如果当下是两个又肥又老的男人抱在起,只怕瞬间闪瞎了狗眼,就算是死gay只也引不起半点性趣。但此刻摆在徐知着眼前的确确实实是两个漂亮人物,少年人柔韧白皙的身体有种模糊了性别的魅惑力,与成年男子高大修长的身躯搂抱在起,令人血脉贲张。 蓝田强烈地感觉自己请了尊魔神。小美人洗完澡出来,赤着上身把他堵在沙发上,蓝田几次想起,都让人顶了回去,边接吻**,边发出各种声响,简直就是不引人注意不罢休。 “你到底想干嘛?”蓝田挫败。 “你说他会不会出来?”奥兰神采飞扬的。 “他宁愿跳楼也不会出来。”蓝田苦笑,仰头凝视奥兰那双美丽动人而又毫无心机的眼睛,他很了解这些美貌的男孩子,他们心里都寄居着个修罗的灵魂。他们是天生的破坏狂,肆意毁坏别人的生活与情感,毫无怜悯之情,只为了证明自己的魅力。 “你确定?他可能只是不喜欢你。” 蓝田苦笑:“你根本不了解中国人的想法。” “你难道不是中国人?”奥兰嘲道。 “我……根本就不是个正常的中国人。”蓝田终于找到了机会,把贴在自己身上纠缠的少年把抱起。奥兰在他怀里像游鱼样挣扎,蓝田的睡袍被他扯下半,露出白皙的肩背和修长的大腿。 徐知着艰难地退后步,大口呼吸,耳边全是砰砰地心跳声。外面“啪”地声门响,随即传来记放浪的j□j。 蓝田把按住奥兰的嘴,哭笑不得:“你喊什么?我还没进去呢!” “酝酿下感情。” “你再怎么浪下去都不可能把他招过来的,省省吧!”蓝田蓦然生出怒意。 “那你怕什么?”奥兰笑嘻嘻地看着他,眼神挑衅。 蓝田脸色变,忽然发现这孩子扎扎实实地在自己心底最痛的地方扎了刀。我怕什么,我只是害怕失去他,但我其实已经失去了他,我为什么还要怕呢?这种事明明是注定的。他再次感觉到那抹直萦绕在心头的惆怅,像纱帐样,不深,不厚,也不太痛,像个隐疾,却是个先天有亏,后天再难补全的隐疾。 情谊千金,不敌胸脯四两。蓝田心想,他是个直男,我本不应该抱太幻想。 “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奥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他曲起膝盖蹭着蓝田的下身,发出甜腻的喘息声。 蓝田转头看了他眼,眼神变得尖锐起来。在床上翻脸实在不符合他的作风,而有时候男人之间的j□j本身就带着分挑衅,征服与被征服……蓝田手揽住奥兰的腰把人压到身下,霸道地吻了下去,这个吻凶猛灼热,不容半点挣扎。 “你实在太吵了。”蓝田喘息着低语:“我会让你再也叫不出来的。” 徐知着在门口玄关处了片刻,两耳被魔音穿透,那j□j仿佛痛楚又极为欢愉,他实在忍无可忍,留下纸便条,落荒而逃。 场酣战,蓝田累得筋疲力尽,但旁边那个不济事,早就软成了摊泥,只有出气没进气,哑着嗓子颤声道:“你上次可没这么猛。” 蓝田草草收拾好,披衣下床,点了支细长的雪茄,嘲讽道:“上次你也没这么浪啊。” 支烟抽完,精神好了很。蓝田翻出套干净的睡衣扔到床上,兀自去洗澡,出门才发现客房的门敞开着,顿时大惊失色,下意识地往玄关跑。大门背面贴着张便条,上面极为潦草的写了两行字:我去外面找地方睡。勿找。 蓝田左右看,发现居然连鞋都没换,可见走得么匆忙。他心里着急,连忙把电话找出来拨过去。徐知着自然还没睡着,电话铃声响了半天,犹豫来踌躇去,最后还是接了。 可是蓝田的焦躁却在这漫长的等待中水涨船高,劈头盖脸地直接问道:“你在哪儿?” 徐知着不觉犹疑,难道出什么事儿了? 蓝田连声追问:“三半夜你跑哪儿去了?” 徐知着有些迟疑地把地址报出来,蓝田心里松,正是小区对面的快捷酒店,随手拿上钥匙开门就走。路走到酒店门口才感觉不对,他也就比徐知着强了那么点儿,换鞋了。 徐知着挂完电话心里十分茫然,他不明白蓝田有什么可怒的,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挑这种时候来找自己。脑子打结,想不到出路便越想越歪,恍然觉得自己那些莫名其妙的念头都让蓝田猜到了,顿时心虚的不得了。不会儿,敲门声起,徐知着深吸了两口气,好像顶着枪口那样开了门。 蓝田捏着手机在门外,路疾走,睡衣的领子敞开到胸口,露出锁骨上鲜艳的吻痕。徐知着感觉刺目,连忙转开视线。 “怎么跑这儿来了?”蓝田推门进来。 徐知着退后两步,坐到床上,嚅嗫道:“你们,太响了……” 蓝田登时愣住,过了会儿,尴尬地捂住脸:“对不起。” 徐知着偷偷看了他眼,没看出什么异样来,暗自松了口气,笑道:“回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 “不,不用。”蓝田头栽倒在旁边那张床上:“让我歇会儿。” 徐知着不觉愕然。 蓝田把枕头拖过来抱住,遮住了半张脸,他心里有些悲凉,所以狠下心来嘲讽自己:你在期待些什么?他三半夜那么匆忙地跑出去,自然是因为你们太响了,难道……还会有别的原因? 徐知着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看眼前衣裳不整的蓝田,没来由地涌出丝欣喜,然而这欣喜又让他感到极度的羞耻。他就像个被迫为贼的人,看着自己手上的赃物,心情无比复杂。 “你,不用回去陪他么?”徐知着双手撑着床垫。 “不用。”蓝田漠然道。 “这样不太好吧?” 蓝田忽然扔开了枕头,坐起来与徐知着对视:“他不是我男朋友。” “?”徐知着脸疑问。 “朋友,不太熟的朋友,他到北京来,我招待他下。” 徐知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知道你有疑惑,但我可以向你解释。”蓝田紧紧盯着徐知着的眼睛:“我在国外呆了很久,比较习惯他们的些恋爱方式,约会是约会,结婚是结婚,不同的身份代表着彼此之间不同的责任与义务。这听起来可能有些放纵,但其实只是另种生活方式。” “我仍然不太懂。” “简单来说是这样子,如果你对个人有好感,可以去约他。这就是约会,约会对象不需要彼此忠诚,你可以今天约这个,明天约那个。约到某个程度,如果聊得投机,可能就会先试下……上床。”蓝田挑起眉毛,果不其然的看到徐知着微微愣。 “如果床上也合拍,而大家都觉得彼此不错的话,才会建立个正式的关系,需要对彼此忠诚,不再搭理别的追求者。接下来如果切顺利,便会考虑订婚,见父母,求婚,把两个人的生活合到起,所有的财务关系,人际往来和亲朋好友等等……” 徐知着呼出口气:“这听起来也不错。” “是很合理,全球至少有十几亿人使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另半。”蓝田笑道:“事实上我在国外的时候,常常有人问我,为什么你们中国人这么随便,还没上过床就要结婚?” “这也……很有道理。”徐知着终于被逗笑了,他顿了顿,有些迷惑地问道:“所以,奥兰是你的约会对象?” 13. 欲望文 1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4. “这也……很有道理。”徐知着终于被逗笑了,他顿了顿,有些迷惑地问道:“所以,奥兰是你的约会对象?” “不,他是另个体系的存在。”蓝田咬住下唇,像是在思考如何尽可能委婉解释这个问题:“你看,有时候,你直遇不到让你心动的人,连个约会对象都碰不着。但,你总是需要解决些生理问题。于是,有同样麻烦与需要的人碰到了起……” 蓝田看到徐知着终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眨了下眼睛,说道:“你懂的。” 徐知着红了脸,无奈地点了点头。 “差不就是这样。”蓝田摊了摊手。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跟我说这个?”徐知着忽然问道。 蓝田沉默了下来,徐知着在这样的沉默中渐渐焦躁,他又有些搞不清自己想要听到什么样的答案。 等了好会儿,蓝田才低声说道:“因为我不希望你误会我。你也知道,按国内的价值观,会认为个像我这样把爱和性分开的人,有道德问题,或者感情轻浮。但事实上,我对伴侣很忠诚。” “不,我不会。”徐知着脱口而出,转瞬间有些羞涩,不好意思地笑道:“我相信你定有你的理由。”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当年陆臻会爱上蓝田,这真的是个跟夏明朗很像的人。他们都是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套,无比的自信与坦然,不欺瞒不隐藏,让你即使无法理解,也无力反驳。 “那,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有那种,你想约,但,但不答应的那种,算什么?”徐知着忍不住想了解自己在蓝田的体系里在什么位置。 “追求。”徐知着说得极其含糊,但蓝田马上会意,虽然答案不对题,却正是徐知着想问的。 “追求有什么原则。”徐知着不觉有些紧张。 蓝田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笑:“追求没什么原则,如果有,也就是四个字:投其所好。所以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追的,有些人就算喜欢,也只能看着。” “为什么?” “很理由,没准对方心里有人,或者身边有人,又或者……他不喜欢。对吧?”蓝田微微扬眉。 徐知着看了蓝田眼,没吭声,他不知道蓝田在问什么,是在问这些人的确不应该去追,还是在问自己是否真的不喜欢被个男人追求。 “乖徒弟。”蓝田叹了口气,伸手拉住徐知着只手:“其实我这个人很不好相处,有点洁癖,为人挑剔。万事要占上风,喜欢跟人吵架,而且定要赢。忙起来就不见人,什么东西都扔在脑后。不能被管,不能太粘,近则不逊,远则怨。” “你没这么毛病吧?”徐知着笑了。 “也就是在你面前,这些毛病都不算个事。”蓝田微笑:又或者,因为你不爱我,所以不觉得为难。 “师父你今天怎么了?”徐知着勉强配合着。 “总之,我是想说,像我这样的人,找个彼此相处融洽,能住到起,相互照应的人很不容易;要找个能上床的,倒是不难。”蓝田莫名地感觉到,眼前个徐知着又开始变得有些陌生了起来,好像隔了层什么,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所以,你就当帮帮我。我保证,以后不会让你看到这些。” “好!”徐知着微微笑着,爽快的答应了。 然而,在他无比平和的外表之下,脆弱的灵魂在瑟瑟发抖,他半是惊慌半是愧疚的对自己说:原来蓝田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我最荒唐的念头,也知道我最无耻的期待,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他就那样给了我最想要的,却像是求着我来配合。 “乖。”蓝田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终于感觉到自己身上粘得难受,他起身本想说我去洗个澡。 徐知着忽然起来抱住了他。 “怎么了?”蓝田诧异地愣了会儿,把手慢慢放到徐知着背上。 “抱会儿。”徐知着说道,过了半晌,他轻声说道:“对……” “别说对不起。”蓝田截住他的话头。 “那谢谢。” “也别说谢谢。”蓝田轻轻抚摸着徐知着柔软的头发:“我也有私心,你不用这么客气。” 徐知着慢慢把脸埋到蓝田颈边,被某种复杂而浓烈的气息所包裹,那是烟草味道,松木香水的味道,j□j的味道以及……蓝田的味道。说不清是好闻还是不好闻,如他此刻复杂的心情。 原来真的会有个人真心实意地喜欢他,对他好,却连个吻都不索求。 他可以做好切只等你点头,然而,只要你直不点头,他就直不问,也允许你不说。 第二天早上回去的时候,奥兰已经走了。蓝田那种嫖完就走,下床不认人的行经严重地戳碎了他高傲的玻璃心,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把卧室和厨房搞得团糟,番茄酱撒了满床,有如命案现场,鲜红的大字,血淋淋地写着:“我永远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欠操的混蛋。” 蓝田嘴角抽搐:“到底谁比较欠操?”抬眼看到徐知着那付目瞪口呆的样子,顿时也没忍住,自己先笑了。蓝田是那种看不下点脏乱差的人,当下挽起袖子准备收拾,徐知着凑过来帮忙,把床单被褥卷起来抱向洗衣机。 蓝田连忙喊道:“别,扔了吧。” 徐知着很遗憾地看了眼,大概是在估计这玩意儿是不是还能洗得出来,小农主义的徐知着同学毕竟不如高帅富豪气。蓝田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明白自己遭了误会。其实他这纯粹是误惹魔星,留下了比较不美好的印象,不想回头看到这张床单勾起往事,害得他睡觉都睡不安稳。 “扔了吧。”蓝田无奈。 “好吧。”徐知着也感觉洗干净的难度颇大。 这两个人手脚都利落,收了个小时,总算挽回了这个烂摊子。蓝田整理好卧室,靠在厨房门口,看徐知着低头洗碗。阳光从窗外落进来,模糊了他侧脸的轮廓,浓长的睫毛蜷出美妙的弧度,尾端融化在阳光里,漂成金黄色,微微垂眸时,便遮盖了眼神,有种欲说还休的羞涩。 蓝田安静地看着他,越看越喜欢。 蓝田向对自己坦诚,了解自己所有的缺点与优点。他知道自己狷介傲慢,就像只孔雀,实在受不了另只孔雀,可又贪图眼目的愉悦。然而美人半娇纵,就算外表美能领进门,彼此处不到起,什么都是白搭。 然而徐知着身上有种千金难得的纯情气质,不是少年无知的懵懂,而是种对感情认真的信念,格外挚诚。他像是完全不知道自己有好看,也不明白自己有颠倒众生的权利,对任何点善意都心存感激。这样的人,值得花心思去好好对待,即使最后得不到最想要的,也不会被辜负。至少,你对他好,他知道。 “你又在看什么?”徐知着擦干手,在阳光里微笑。 “你睫毛真长。”蓝田伸出手指去撩,像羽翼样轻柔地触感掠过指尖。 “是吗?”徐知着果然困惑地眨了眨眼睛:“没注意。” “头发长了,下午带你去剪个头。”蓝田搓了搓手,打开冰箱:“想吃点什么?”然后掐着徐知着的话点,异口同声地说道:“你决定吧!” 两个人相对闷笑,最后自然是比较纯情那位吃不住调戏,红着脸跑了。 蓝田这个周末没有安排事,本来是空出来招待小美人的,现在刚好小美人跑了,领着大美人逛街去。 14. 欲望文 15.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5. 这是徐知着第次出来逛街,在北京呆了近半年,前三个月是审查室和招待所两点线,后三个月是学校、语言学校、健身房、家四点线,宅得非常彻底。 当然,之前蓝田也约过他几次,都拒绝了,开始是没心情,再后来是不敢,那柜柜架架都是人民币,他不想给蓝田机会为他花钱。但今天不样,昨晚那个彼此都没有真正说出口的协议,让他们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个新的状态。 昨天晚上,他充满愧疚与感激的拥抱蓝田。 想说对不起,被拒绝了。 想说谢谢,也被拒绝了。 本想说,对不起,即使你这么好,愿意为我做这么,仍然无法接受你。 本想说,谢谢你,让我有机会继续做你的朋友。 徐知着相信他没有说完的话蓝田都明白,所以才不让他说完。 徐知着总觉得他们两个就像在起滑雪,蓝田想要个志同道合的旅伴,而他则贪看沿途风景,他们终究不是路的,却因为那丝贪念纠缠到起,都期待着再走得久点,对方会给自己想要的,就这样手拉着手滑向悬崖。 他直在犹豫,应该在什么时候拉住棵树,也把蓝田拉住,但蓝田实在做得太过完美,那份坦然的快乐甚至感染了他,让他为自己找到逃避的借口:看,虽然在这段狂飚中我得到,但蓝田也很开心,不是吗?至少以个朋友而论,我对他也挺好的。假如我拉住他,他会不会反而不高兴? 最终,还是蓝田先伸出手来,在他们之间打下个支点。 徐知着抬头看了看,此处离悬崖尚远,风景亦佳,终于深深地舒了口气,他直担心将来蓝田会恨他。徐知着心里的人不,凡是走进他心里的,他个都不想失去,至少不能反目。 于是在这样巨大的惊喜面前,昨晚的那点尴尬就成了桩不值提的小事,徐知着虽然怎么没想通蓝田要怎样才能做到他说的那些。今天睡这个,明天睡那个,但个都不喜欢……这么干不会精神分裂么? 但回头想想当年为了学英语看的那些美剧英剧,又觉得老外切都有可能,徐知着蓦然想到了那位差点惊掉陆臻下巴的查理,默默把自己囧了半天。好吧,这世上的妖怪总是很的,老外切都有可能。退万步,蓝田在他看不到的地方与他不认识的人滚床单,总好过在他面前欲求不满痛苦万分。 徐知着路胡思乱想,随着蓝田头扎入富丽堂皇的豪华商场。在溢彩流光的中庭,蓝田随口问他要买什么。徐知着举目扫,然后迅速的从上到下掠了遍,然后摇了摇头,视线落到了地面。 据狙击组内传说,前组长陈默大爷有个毛病,在任何地方都试图看清,而且是以清扫狙击战场的标准看清,所以陈默从来不去超市也不逛商场,难得陪女朋友逛个精品店都差点把自己逼疯。 徐知着虽然没这个毛病,但仍然觉得乱,放眼看去满目流光,各式各样的画面下子扑进脑子里,会让太阳穴发涨。蓝田不明所以,领着徐知着走入间店铺。男装,国际三线,经济实惠,是蓝田惯常买衣服的牌子。 这地方小,眼可看尽,徐知着漫无目的地扫了几眼,靠在衣架上看蓝田挑衣服。 切都像镜花水月,毫无真实感觉。但这并不怪异,是徐知着早已习惯的感觉。事实上,除了寥寥几个人,繁华喧嚣的北京于他而言也就是座空城。 那么人,那么事,华丽的,脏乱的,看看就过……就像在旁观部电影,这不是我的城市,不是我的家园,巨大的空寂。 生命断裂在某个地方,此刻犹如初生的婴儿,不过三个月大。 徐知着看着蓝田忽然笑了下,感觉自己就像是只刚刚破壳的鸭子,对看到第眼的人抓着不放。蓝田挑了挑眉,走过来问他:“怎么了?” 徐知着不好解释,只能笑着摆摆手,把视线别向边。蓝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脸色微微变,颇有些心虚地瞄了他眼。徐知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眼神,颇有些好奇,仔细再看,瞳孔微微缩:好熟悉! 徐知着身上的衣服半是蓝田给的,蓝田有次回了趟老家,抱回来堆旧衣服,说是当年穿过的,现在码小了号,刚好拿出来救济穷人。徐知着完全不疑有他,乐呵呵地往身上套。这会儿在商场里才明白过来,通通是当季新款,旧衣个头。 大意了!蓝田在边默默无言地囧着。 徐知着迅速把这间店里的衣服过了遍,挑出眼熟的堆到起,逐核对标签。 蓝田轻咳了声,伸手按住他:“你别这样。” “我就看看。”徐知着笑得有些勉强。光手头这几件t恤加起来就已经三五千,那些衣裤统统合到起,怎么着也得过万。这笔钱对蓝田可能不算个大数,对徐知着来说却着实是笔巨款。眼下进退两难,想付钱买下来,实在有点心疼;可要按原样退回去……穿都穿过,洗都洗过,还能怎么办。 徐知着脸的崩溃:“你共花了少钱?” “唔?”蓝田装不解。 “你花了少钱帮我买衣服。” 蓝田尽可能诚恳的:“也没少。” “到底少钱,回头我算给你。”徐知着心头滴血。 “你给我个……三千块吧。”蓝田揽住这位心事重重的小同志离开是非之地:“你看啊,我买的时候肯定就不会是原价。而且这衣服穿在你身上,主要是我看,我怎么也得出点。折上折,3000,口价,就这么着了。” 徐知着被蓝田搞得哭笑不得:“你以后真的别再这样了!” “这哪儿行啊,你要穿得不帅气,我看着就不舒服,我心情不好,工作效率就不高,工作效率差,文章就发不出去,到年底考核通不过,我就得被学校踢回美国去啦!”蓝田本正经:“其实那里面还真有几件旧的,上次从我表弟那儿抢过来的,大不了以后我就盯着他抢?” 徐知着从来不擅口舌之争,换个普通人都能拿话堵死他,别提蓝田那条三寸不烂之舌。眼看着话题被带远,再也不回头,徐知着只能用力把蓝田拉到边,尽可能诚恳地看着他:“无论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都不想让你为我花钱!” 蓝田盯着他看了会儿,径沉默下来,过了会儿,说到:“我真不记得了。” “你不告诉我,我也能查到的。”徐知着想了想:“还有健身房的卡,你都从来不去,全是我……” “要不要以后我买葱也记得个帐?”蓝田嘲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徐知着急了。 蓝田摆了摆手:“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但我也是真不记得了。我送东西给你是我愿意,你喜欢就是我最大的回报。我没有送东西出去,回头还要收钱的习惯,而且这对你也不公平,那些东西不定完全合你心意,没准你觉得太贵不值得。我答应你,以后再也不会用任何方式为你花钱。至于之前那些,就先存着,将来等我结婚的时候送份大礼给我。” “你要结婚?”徐知着诧异。 “我总是要结婚的。”蓝田笑了:“时间、人物、地点的问题。你不会认为我得孤老终生吧?” “不不,当然不……”徐知着连忙否认。 蓝田看了他会儿,笑得为柔软:“放心,你是个好人,也对我很好,我能感觉到,所以不用担心你会欠我什么,我自有分寸。我相信你,即使做为普通朋友,也有让我为你停留的价值。” 呃?徐知着时无言,话都让人说尽了,是真的无话可说。 “但即使普通朋友也有人情往来,我比你赚得,在某些地方花点,你也不用这么放在心上。将来等你发财了,我吃你的拿你的也不会手软。”蓝田戏谑地。 “好。”徐知着无奈:“但我要发财恐怕有点难。” 虽然总参规定他半年之内不能工作,但没说半年之内不能找工作,但绝大部分投出的简历石沉大海,偶尔有些回复,也是在追问他为什么会被强制退伍。想想曾经的战友们,除了考国家公务员当公安特警,剩下还真是五花八门的在就业,开狗场的、跑运输的、做生意的、当保安的……生命最好的年华里,学得都是屠龙之技,想赚钱,谈何容易。 所以严头才会趟趟地往总部跑,威胁利诱,强迫让上面向每个退役的队员每月发放4500块钱特别津贴。发不了财,至少饿不死,否则身绝技困在红尘里,难保不出点岔子。 但这笔钱……徐知着苦笑,甚至抽出闲心想了想:我是不是麒麟这几年第个非正常退役的队员? 15. 欲望文 16。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6。 蓝田当然不知道徐知着在电光石火间已经转过了无数个心思,只是温和的笑着:“谁知道呢?谁知道马克扎克伯格会成为最年轻的亿万富翁?” 蓝田边说话,路拉着人走。沿途的装修太过繁华,徐知着也懒得细看,无意中被蓝田推进另间金碧辉煌的所在,瞬间又是惊:“怎么?” 蓝田被逗得直笑:“别怕别怕,这个不花钱。只要为师卖个笑就成了。” 徐知着满脸疑惑地瞪着他。 蓝田对门口接待的女服务生说道:“叫你们总监出来,就说蓝田找。” simon吴被手下小妹脸神秘地叫出门,第眼先看到打扮亮眼的蓝田,再眼看到他手下揽着的徐知着,于是眼神先是亮,又是亮,转而暗。 “吴老板!”蓝田扬手而笑。 simon吴嘴角抽搐:“我不是老板。” 蓝田哈哈大笑,知道simon吴堂堂时尚达人,生平最恨土包子,x老板神马的,最讨厌了。 “来吴老板,商量个事儿。”蓝田双手扶着徐知着的肩膀推到身前:“我们这位小朋友呢,比较穷困,你看你这地儿吧……” “行了行了,免单!”simon吴不耐烦地瞪了蓝田眼,知道跟这位高人斗嘴永远不占上风,还不如早点认输了事。 “看,成了。”蓝田得意地扬眉。 徐知着头雾水,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是在闹哪出。simon吴似乎心里有事,随手招来个小妹带徐知着去洗头,同时甩个眼色招呼上:“洗干净点!” 小妹会意地离开。 “干嘛?鬼鬼祟祟的。”蓝田狐疑的。 “行了,时半会儿出不来。”simon吴拉着蓝田往里间跑,直接拽到自己办公室里,关上门数落:“蓝田啊蓝田,你几岁了啊,你凑这个热闹?” “我怎么了?”蓝田脸莫名。 “那种小模特也是你能泡的吗?我知道你有点钱,可你能喂得饱他们?你别看他现在可怜,就那长相,翅膀稍微硬就得飞了,金山银山在前面等着呢。那些土包子暴发户,随便抽根手指头都抵得上你全副身家!”simon吴满脸痛心疾首。 蓝田好不容易忍到他骂完,笑得惊天动地,眼角流泪。 “你笑什么笑!?”simon吴怒了。 “老吴啊老吴,我真是佩服你,为什么你的想象力永远都这么丰富!”蓝田摘眼镜擦自己笑出来的眼泪。 “你别不相信,这种男孩子我见得了!” 蓝田终于喘过气,笑道:“人都三十了,比你小不了几岁,几个月前刚刚退伍。” “军艺的?”simon吴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去你的!人家是正经的陆军,狙击手。拎我跟拎盘菜似的,我们两个绑起来都打不过他只手。你得了你,别再瞎想了,回头自己写个剧本去,跟我没关系。” “不可能?那他现在在干什么?” “他刚刚退伍,还没找到工作,暂时住在我家。” simon吴瞳孔缩:“你家?” 蓝田无奈:“别这么看着我,直的,上不了手。” simon吴眼睛亮,几乎就是兴奋了:“你也有……” “今天!”蓝田帮他把话说全。 “说吧,那今天找我什么事儿?”simon吴心情舒畅。 “先帮他换个发型,收拾下,充分相信你的手艺。”蓝田抛出顶高帽。 simon吴惬意地眯起眼睛:“不收拾都这样了,再收拾还得了?你就不怕他跑了?” “看不住的注定看不住。”蓝田很坦然。 simon吴叹了口气,戳戳蓝田的胸口:“你就这点最勾人,够霸气,谁都比不上你。” “另外,你手头有没有合适的对象,我想找个……” “蓝田!”simon吴露出脸老子没听错吧的表情:“你家里守着这么个,外面还想再找个?” “但家里这个不能睡啊!”蓝田露出脸老子也不想的表情。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边守着这个,边睡着那个……两头不落空?”simon吴嘲道。 蓝田满脸尴尬:“为什么我本来觉得很正常的个事,被你说得这么不正常?” simon吴难得在口锋上赢了筹,十分得意,随手拍拍蓝田的肩膀:“不过呢,我也挺能理解你的,要让我守这么个,能看不能吃,我也得疯。” 蓝田躬身过去,做了个下刀的手势:“我就是怕在他面前疯了,所以打算提前把自己给解决了。” simon吴同情地看着他:“那你可得瞒好了,别回头让他知道了,你就别想再追上了。” “这个不怕,我跟他说过,他也同意。” “蓝田!”simon吴瞪大眼睛:“你又怎么哄人家了?定又是你……你你,这次又整了个什么歪理出来?” “怎么能叫歪理呢?” “你这个人渣。”simon吴痛心疾首地指着蓝田的鼻子:“我刚刚怎么余会担心你呢……就你这号的怎么可能被人坑。你丫坏透了,真是的,我还不了解你嘛!肚子坏水儿,谁栽你手上真是倒大霉了。” “老吴。”蓝田捏住simon吴的手指,诚恳地:“你真可以去写剧本儿了。” “不行,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忽悠的!”simon吴眼睛都亮了。 “想学?”蓝田嘲道。 simon吴瞪眼:“我需要么?” “你当然不需要,只要您个眼神过去,铁打的都能弯。”蓝田戏谑的。 “别废话,赶紧的,他快洗完了。”simon吴不耐烦。 “其实挺简单的。”蓝田想了想:“看着他想……总会吧?特别动情特别有感觉那种,让他知道,然后忍住,表现得要痛苦有痛苦,实在不能忍了,去浴室,出来特别憔悴特别羞愧地去跟人道歉。看你心情吧,反正就这么来个几次。然后,找个机会,在他主动碰你的时候,发点火,就说我跟你玩儿不起,你别招我之类的。试试,要是他半推半就呢,你就算了。” “半推半就为什么要算了?” “别口就想吃成个胖子!”蓝田不屑:“顾着点形象,你现在要塑造的是个柳下惠式的道德君子。再说他都半推半就了,还在外面找什么找啊?马上调整方案吧!” “行行,欲擒故纵嘛,我懂。” “他要是坚持拒绝,说我们无论如何都没可能,那就没办法了。先跟他吵两句,表示你情绪失控。等风头过去诚恳道歉。你就说这事儿闹成这样完全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就完全控制不住,给你造成这么大的困扰,我觉得很羞愧……” “噗……”simon吴嘴角直抽。 “但我保证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我定会想办法解决它,至少不会让你再看到这种……丑态。”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啊。你想干什么就可以去干了,将来就算他发现什么……总不见得还要来质问你吧?质问你什么?……就算我什么都不答应,你也得为我如何如何?他要是这种人,那也就没什么意思了,对吧?” simon吴略琢磨,失笑:“你牛!” “要想做得再绝点,就找个跟他像的,有点儿像都成,实在不行,找个眼睛像的。”蓝田随手揽过simon吴,声音压到低如呓语:“我每次j□j的时候,都只看着他的眼睛。” simon吴愣了会儿,眨巴眨巴眼睛哭笑不得:“老蓝你至于吗?那小子怎么你了,你放这么大招?完了完了,我估摸着,回头……他还得觉得是自个欠了你的。哎,我可告诉你啊,我这边全是正常人,要长成他那样的可真没有。” “哟,还真信了?老吴啊,你这样我可就要失望了,敢情,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个形象?”蓝田挑挑眉。 “怎么回事?”simon吴时没回过神。 “放心,随便找吧,我跟他是直接说的。” “为什么?”simon吴没跟上思路。 “因为我不需要他对我心怀愧疚。”蓝田笑得有些温柔:“他很善良,我很喜欢他。” 16。 欲望文 17.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7. 吴总监亲自出马,身后跟两个首席发型师,三个人埋头讨论,勾勾画画,银晃晃的剪子在徐知着头上脸上比来比去,每个人都是脸的严肃。 徐知着被这么大的架式震到,警惕地:“你们给我推个平头就成了。” “闭嘴!”simon吴怒目而视,脸的痛心疾首。平头,他居然说平头……另外两位发型师小声嘀咕,满脸的惨不忍睹。 徐知着被这三人联手吓,又给吓了回去。 “真漂亮!”simon吴托着徐知着的下巴左右欣赏,满心陶醉:“帅!” 徐知着满腹狐疑地看向蓝田,这这人……是不是有点问题? 徐知着实在是生得英俊,五官精致清晰,却难得的不见丝阴柔,十年行伍的风霜雪剑恰到好处的磨砺了他的容颜,举手投足之间都带着股子军人的利落英气。英俊而沉稳,有种诱人凝望,却又禁欲的美。 吴总监怎么着也是纽约第五大道练出来的,不是涩谷西门町混出来的,眼光奇准,审美刚硬,就算不卖蓝田的面子,也得对自己的手艺负责。徐知着只觉得眼花缭乱,人来人走,过了好会儿,终于听到声:“好了!” simon吴把镜子让出来,徐知着左右看了看,伸手挠了挠头,满意的笑了:“挺好,挺凉快。” 吴总监头栽到了地上。 徐知着起身,正对上蓝田专注凝视地眼神。 蓝田喜欢指手划脚,被吴总监脚踢到了大门口蹲着,听到那声“好了”匆忙过来,却愣在了半路上。 帅有很种,有些如山巅奇石,越是经风历雨越显雄奇;而有些如水下美玉,需要摩挲温养方显光泽。 徐知着是后种。 被蓝田捧在手心里养了三个月,终日好吃好喝供着,饮食健康,生活有规律,再加上老吴的专业妙手……就像块璞玉在水磨中洒上最后把金钢砂,开光了。 蓝田慢慢走近,隔着镜子凝望。 徐知着笑着与他招手,眉如折剑,斜飞入鬓,眼若秋水,焕彩生光。 过了片刻,蓝田冲simon吴笑了笑:“你说得对,老吴,我后悔了。” “让你过来了吗?滚远点。”吴总监白过去眼,拎起毛刷清扫徐知着脖子里的碎发,扫到颈后时随手翻看了下标签,轻声笑道:“衣服他送的?” 徐知着愣。 “给你做饭了吧?” 徐知着脸红了。 “唱歌给你听了吗?” “没有!”徐知着连忙否认。 “唔?就没给你吹个小曲儿什么的?”吴总监挑眉看向蓝田:“怎么着?还没出全力?” 蓝田无奈:“我最近可没得罪你。” “你少装无辜。”simon吴巴住徐知着的肩膀:“我跟你说,这人坏透了,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反正这小子有的是钱,有的是花招,给你吃就吃,给你穿就穿,可别觉得是欠了他的,那是他自个乐意,你这叫赏脸。” 徐知着听这话越说越不对了,连忙打断:“你怎么能这么说呢?” “唉。”simon吴摇头:“你这人心太善,你完了。” “来来,乖徒弟,过来。”蓝田招手:“别让这坏种把你给教坏了。” “去你妈的!”simon吴失笑:“赶紧滚,影响老子做生意。” 蓝田原本是打算找simon吴拉个皮条,顺便帮徐知着换个发型,可没想到顺便顺出了大惊喜,计划全乱。马上打道回府,取消了在外面吃饭的原计划,并且心中默默发誓,在徐知着发型长坏,眉角的杂毛长全之前都不把这哥们往人堆里带。 晚上,徐知着懵懂无知,毫无心事地大口吃饭。 蓝田哀怨地趴在桌上,小声请求:“我说。” “唔?”徐知着咽下饭粒看过来。 “你能不能以后都不要再修眉毛。” “我的眉毛被修过了?!”徐知着脸莫名,跑去浴室查看。 “哪里动过了?”他左顾右看,回忆不出自己那两条眉毛原来的样子。 “你啊……”蓝田回想起simon吴那明珠暗投的惨淡表情,笑得心里片柔软,只手按到徐知着头顶左右摇晃,最后十分享受地把下巴搁到了徐知着肩上:“怎么能这么可爱呢?” 呃……徐知着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可抬头看看发现蓝田的眼神十分宁静安然,又觉得也没什么不好。 蓝田微笑着,慢慢闭上眼睛:你这么可爱,这么好,将来你走了,让我上哪儿再去淘换个像你这样的人来? 蓝田这么默默嘀咕着,又把颗老心往怀里深揣了揣。 年纪大了,杀气不足,别不小心就把心房给点了,到最后来个什么对不起我太爱你了,这份爱让我好痛苦云云……伤人害已,狗血太过,那是十j□j岁毛头小伙子干的事儿,成年人了,要尽量避免这种不可收拾的局面。 simon吴虽然强烈地鄙视了蓝田无耻行经,但办事仍然十分得力,没过太久,就给他寻出个人来。 “秦飞,红酒鉴赏师,我个老朋友了。连续遇上两个人渣,现在对爱情特绝望,专心搞事业。人特挑,所以绝对不滥,我估摸着也就你能钟他的意。”simon吴坐下喝完杯茶:“我昨天跟他提了,他也挺有兴趣,唯的要求就是不缠人,不麻烦。” “没问题。”蓝田笑道。 “我就说了,你想让他缠着你估计也不可能。”simon吴低头看手机,起身拍拍蓝田的肩膀:“应该快到了。我先走。” 如果蓝田再长个心眼,他或者就应该能注意到,这位秦先生究竟是对爱情绝望了,还是对人渣绝望了……可惜,他暂时没想那么,对老吴推荐的人选产生了盲目的信任感。 秦先生长得不好不坏,身材不好不坏,气质也不好不坏,剩下的……蓝田也就无从了解了。蓝田的优点众,床品好绝对是其中之,即使萍水相逢也力求宾主尽欢。 第次搞完以后,秦飞看着天花板发了半天呆。蓝田颇为得意,良好的开端代表着良好的发展,这个长期关系就算是建立了。他最近没什么玩乐的心思,就连回北卡也只忙公事,打不起精神敷衍太人,便感觉眼前这位安全、省心、需求不大,各方面看着都挺合适,彼此留下电话,大概约了下次见面的时间,便毫无压力的各奔天涯。 蓝田这边不生事,徐知着那头不惹事。岁月如静水,顺顺利利地往前流淌。 徐知着不知道正常人是怎么找工作的,但反正他按正常的方式去找工作,战果片惨淡。在智联招聘那类的网上投出去的简历基本全军覆没,时近毕业季,北京各大专院校的招聘会层出不穷,可徐知着过去溜达了圈,发现基本也没有自己这号人可干的行当。 首先,专业不对口,涮掉大票,大学专业为特种侦察,这种简历交上去,大部分hr都像看稀奇似的研究半天,然后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应该让你干啥,要不然您考虑去拍电影吧,搞个特种出击神马的。 不是应届生,年龄偏大,无专业特长,无工作经验……妥妥的,在求职的最底层。 到最后,徐知着索性放弃切要求,就当是先找个乐子,看到底有谁可能给自己只饭碗。可圈寻觅下来,去建筑工地,他没技术;小区保安,说您这学历是不是高了点儿;超市导购,说您形象太好,估计干不久……等徐知着终于明白了什么叫高不成低不就,摸透了求职市场的路数,时节已近盛夏。 徐知着重新调整了份简历,去掉了曾经的军衔,给自己编造了个普通士官的身份,去掉了古怪的大学学历,安安心心当个高中毕业生。这份简历终于为他换取了些面试机会,比如说物业管理、各种安保、超市的仓库管理人员等等……收入到手大概刚好够付给蓝田分担家用。 徐知着在上学与健身的间隙里平静地应对那些泛味的面试,回答相似的问题,在鸡肋中冷静旁观,毫无厌烦。他独自行走在繁华喧嚣的北京街头,热浪滚滚而来,汗如雨下,而心如止水。这切于他而言,就像场漫长的潜伏,虽然他并不知道最后那枪在哪里,但只要这样相信着,便可以轻松面对。 17. 欲望文 1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8. 在八月中旬的某天,徐知着终于迎来了他第个税后收入达到4600块的工作面试(莫名其妙的,他直把税后4500当成个标准)。家房地产销售公司为他们的销售总监招专职司机,虽然是个听起来八杆子都打不着的工作,但徐知着仍然准备得很认真。白衬衫黑西裤,精致削薄的短发又长出来些,看起来略有些毛糙,却显年轻,像个阳光明亮的大学生。 还是那套程序,问些老问题,总监的坐驾是辆宝马七字头,徐知着上去试开了几圈,自然没有任何瑕疵。末了,hr十分和气地对徐知着说因为是给总监招司机,所以老板看着是不是合眼缘这个很重要。徐知着想也对,去洗手间抹了把脸,把额头热汗草草擦干,随着hr女士去见总监。 总监大人随着开门的声响抬起头,双眼亮,眸中流过抹惊喜。 徐知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眼神,不明所以,有些疑惑。 施颜,38岁,女性,单身,长相完全配衬她这个年纪和身份,黑色的细致眼线勾得微微上扬,显出些精明和强势的样子。非常有礼貌地请徐知着坐下,从hr手上拿过简历略看了眼,笑着问道:“是北京人吗?” “不是。” “哦,那在北京成家了?” “没有,还没成家。” “是这样,这份工作可能会需要加班,希望你事先跟女朋友还有家人沟通好。” “不用,我没有女朋友,父母也不在身边。” “行。”施颜微笑:“那就最好不过了。明天上班?” “哦,不行,我还有些私事要处理,需要两个月以后才能开始上班。”徐知着之前很老实的说自己有总参的禁令在身,结果被人毫不犹豫的pass掉,现在学聪明了,用私事做借口,效果好了很。 施颜盯着他看了会儿,十分温柔而客气地说道:“是这样,两个月毕竟不是两周,两周我可以直接等,但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方便的话,至少也应该让我们能够试用几天,这样,如果你的表现足够好,我们自然会给你留下这份工作。” 这个建议的确很合理,徐知着从军方的角度来思考也没找出什么漏洞,于是欠欠身,点头说好:“那,您不用给我工资。” “这怎么行,按日薪给吧。”施颜大方道。 公司司机或者还有些麻烦,专属司机其实最好上手也不过,老板让你往哪儿开,你就往哪儿开就成了。徐知着第二天早上过去,被位姓胡的老司机培训了半天,下午正式上班。徐知着穿得很规矩,黑皮鞋,藏青色的裤子,雪白的衬衫挽到手肘,看起来干净帅气。 只下午的工夫,施颜已经惊觉捡到了宝。 长相好,身材好,气质佳,花大钱包个小明星都不见得能有这么出挑。 然而,最重要的是,安静! 问句,说句,不问不答。说话时眉目含笑,安静时几乎感觉不到这人存在。机灵乖巧,车子开得特别顺溜,而且肯吃苦不抱怨,大热的天,把人扔在车里三小时,连眉头都没皱下,根本就是个当司机极品人材。 此人如此完美,施颜反倒犹豫了! 她本来是被简历上的两寸照给惊着,心想反正不费事儿,招过来看看是不是真有这么帅。可真人到面前时,简直眼前亮,太他妈帅了,而且帅得有英气,帅得利落,不娘炮。随口打听,单身没家累,顿时心花怒放。 可真等她把人用起来了,惊喜之余便满是纠结:帅哥虽然不好找,但……好司机,也不好找啊! 正当施颜还在动不动、如何动中权衡,徐知着已经首先感觉到了某种微妙的压力,其实这不能怨施颜唐突,是她的对手实在太过敏感。 徐知着上午要上课,最后沟通下来,试用期为周工作日的五个下午。徐知着本来说试用就不必给钱了,但施颜仍然坚持要付给他500块。工作时十分照顾,出门见客户带着同桌吃饭,开会谈判时会在外间给他叫杯咖啡,行车时直找话题与他聊天,不过两天的工夫,徐知着身上所有可以说给陌生人听的故事已经被搜刮得干二净。 这是个好老板,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份好工作。不忙,没压力,没难度,只是有大把空闲时间需要去等待,而等待对于徐知着来说简直就像呼吸样简单。徐知着把语言课本带在车上,随时拿出来看,什么都不耽误。 然而,任何事如果好得太过,总会有些目的,身边同事意味深长的眼神与微妙的表情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徐知着在不动声色中观察。第三天下午,施颜上车后安全带直扣不好,徐知着瞥了眼,随手接过去帮她。施颜让出了整个扣环,手指却没有离开,叠在徐知着的指背上,纠缠着,插牢了扣环。 “卡”的声脆响,徐知着心中微微动,默不作声地收回手,脸上看不出丝波澜。 那天下班以后,徐知着给老胡送了条烟,请他下馆子吃饭,话题的重心表面上是如何好的当名专职司机,但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走向了徐知着关心的话题。 出于微妙的嫉妒,出于对这个新同事目视可见的好前途的预感,又或者是别的些什么,老胡毫无防备地倒出了很细节。比如说,施颜招这个司机已经招了有半年了,之前这个职位直由老胡兼任,其实也没碍着什么事,也就是说,施颜并不缺司机,只是缺称心如意的“好司机”。据说这个女人风评般,但手腕灵活,十分聪明能干。个女人干销售,能做到风生水起的都不是普通人。 未了,老胡意味深长的暗示:施颜是个很大方的女人,也是个不错的老板,各方面。 徐知着闻言笑,不置可否。 虽然情况大概已经确定,但徐知着仍然决定最后试探下。试用期结束的那天晚上,施颜提议起吃个饭。徐知着把车开进公司背后的暗巷,缓缓停稳。施颜好奇地看着他,嘴角含着丝笑,在暗色的灯光下,妆容精致的面孔模糊了年龄,看起来十分漂亮。 徐知着看了她眼,倾身过去……施颜仿佛受惊似地往后缩,寂静的空间里,瞬间短促的呼吸听来分外鲜明。 “安全带。”徐知着低声说道,他伸手把那根带子拽出来,拉过施颜的身前。施颜十分大胆的伸手去接,手指按在徐知着的手背上,轻轻贴合着,指尖浮出层薄汗。 徐知着无声地了口气,看着她的眼睛,心中浮出丝诧异:为什么,同样是怀着某种目的的接近,他对这个女人却完全没有对蓝田那样的心软与眷念呢? 是因为时机吗? 蓝田出现在他最需要的时候,而她不是? 又或者…… 徐知着将视线下移,学着蓝田的样子注视施颜的嘴唇……在这是他蓝田所有有意无意的调戏中最受不了的种,简单直接,充满乎之欲出的性意味,连皮肤都能感觉到压力。 施颜的眸光闪烁,在暗夜里流溢出光彩,又惊又喜。 这些天她直在暗示:如果你追我,我定会同意。在她看来,徐知着选择在分开前的最后天出手敲定这层关系,虽然略显急促,却也合情合理,毕竟两个月太久,什么都可能发生……而女人,总是偏爱有攻击性的男人。 施颜微微抬头想要迎上这个吻,徐知着往后让,坐回到自己的位置里。 唔?施颜怔。 “你招我,是因为这个吗?”徐知着低声道。 “啊……那当然,不。事实上……是这样……”施颜迅速地在最初的慌乱中镇定下来:“我招你,当然首先是因为你符合这个职位的要求。但,现在我的确对你有好感,这个我并不否认。另外,我想这没什么吧,毕竟我们都是单身啊。” “你会跟我结婚吗?”徐知着忽然笑,他想起陆臻长年挂在嘴边的句话: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 施颜下就愣住了,她忽然感觉到种压力与危机,她正在被这个年轻英俊的男人带着走,整个过程,切试探与目前的话题。 但……不应该是这样的! 施颜感觉到困惑,她谨慎地看向徐知着,用种克制而防备的语调对徐知着说道:“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是啊。”徐知着微笑着:“开个玩笑。” 他松开安全带,熄火,拔出钥匙放到施颜手里:“对不起,你还是换个司机吧。” 施颜顿时愣住:“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这样太麻烦了,我处理不好这种关系。”徐知着很有礼貌的欠身,开门下车。 “为什么。”施颜追下车:“喂,你到底什么意思?” 徐知着摆了摆手。 “徐知着,我警告你,我很不喜欢个男人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手段,如果你今天这样走了,以后就不要再出现了!”施颜穿着高跟鞋,无论何如都不可能追上个男人。 “喂!你到底想干嘛?你最好想清楚,就你这种条件……我可以帮你很的……” “你何必那么倔强呢?我也是……很欣赏你,你的工作能力……” “你住!你这是什么意思?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不同意就算了,我难道会……” 徐知着疾走了两步,忽然提速奔跑,把那些喊声统统扔到了身后,他像是游走在人间的某种猫科动物,在人群中无声穿行,轻盈而机敏。 18. 欲望文 1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18 徐知着路跑过两个街区才找到个地铁口,到家时蓝田正在下面条。他个子太高,弯腰时总会碰到抽油烟机,所以每次尝味都显得很谨慎,好像做个饭都必须很专注的模样。 徐知着在厨房门外,忽然很想去抱抱他,从背后抱上去,把脸埋在他背上,然后什么都不用想,仿佛就会很安稳宁静的感觉。他想起陈默走后,有次方进对他说:不是你不好,但你在我身后,我没有感觉。 他当时直不能理解那是什么意思,总觉得是方进信不过他的技术,所以无法对他产生同样的信任感。 可现在想想,他当时其实想了,那种感觉与信任无关,与所有的**冲动都无关,那就是最简单纯粹的放松与自在。 徐知着忽然明白了蓝田跟施颜的差别在哪里:蓝田没有掠夺感。 那种微妙的,带着某种目的的,请拿你的些来换我给你的些的,我想要占有你的掠夺感,所以这个人无法引起他的警觉,让他毫无防备。 蓝田实在太过坦荡,有什么都写在脸上,说给你听,目的明确,却不强求。 徐知着时常迷惑于蓝田的行为,起初仿佛是要追他的,也做了很事,对他很好,照顾得无微不致。但总有些嘻嘻哈哈的成份,不刻意,也不强求,有些事明明可以做得漂亮,有时候明明可以趁火打劫把自己逼上的死路,但就是那么糊里糊涂地搞糟了,莫名其妙地放过了,然后惊觉情况不对,又急急忙忙的来救火。 他明明很花心思,却仿佛不过脑子。 徐知着很难相信蓝田是个不够聪明精细的人,或者唯的解释是: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个志在必得的战利品,定要得到。仿佛在他看来,比起这种终极目标,能让两个人都活得加轻松愉快是件为重要的事。 是的,蓝田也从来不委屈自己,他照顾他,赞美他,取悦他,但……从不放低身架来讨好他,也不曾为了他去做什么违背本性的事。 “回来了?”蓝田没有回头:“吃了吗?” “还没。” 蓝田转身从冰箱里又拿出两团面条,往汤锅里兑了点水,又加了些配料,然后笑着抱怨道碗面变成了三碗,大家都吃得没滋没味。徐知着知道他不是抱怨自己,只是习惯使然,对饮食变态的追求完美。 “去洗手吧。”蓝田在沸起的面锅里添半碗凉水,在案台上摆出两只大碗。 徐知着蓦然有种冲动,想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其实可以这样生活下去,只要你不觉得难受,只要你不要求我去做那些我做不到的事,只要你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只要你……不爱我。 这是个太过空寂的城市,我也会希望能拥有间屋子,份简单的食物和双温暖的眼睛。 徐知着仔细洗完手,擦毛巾时在镜中看到自己的脸。 很帅吗? 徐知着忽然有些疑惑,微微眯起眼睛,左右审视,无奈这张脸看了三十年,平淡泛味,没有任何惊艳感觉。他直真心实意认为,男人嘛,自然应该长得像郑楷老大那样,才叫帅!至不济,也得长成夏明朗那样……实在不行,蓝田其实也比自己好看了。 “你在……照镜子?”蓝田靠在浴室的门框上,满脸的震惊。 “哈……”徐知着失笑:“你真觉得,我的脸长得挺好看的?” “你何止脸长得好看,你全身上下哪里都长得好看。”蓝田以种太阳当然是从东边出来的表情理所当然的说道。 “哦。”徐知着点点头。 无论怎么说,长得帅总比长得丑好,对吧! 鸡丝木耳面,鸡汤做底,虽然冲得稀了,也仍然十分鲜美。为了补充绿叶菜的摄入,蓝田白灼了斤芥蓝,这么个吃法其实有点压力,但为了健康方便还是要忍。 徐知着颇有些好笑地看着蓝田面无表情地盯着菜端详阵子,然后面无表情的大口咀嚼。每次都是这样,让他吃点稍微不太好的东西,都像要他命样。徐知着偶尔也会默默腹诽,这人连吃饭都这么挑剔,为什么找人上床就这么不挑?不过……没准在他看来也是挑过的,至少要年轻漂亮。 “新工作怎么样?”蓝田急于找些话题冲淡连吃半斤芥蓝的烦躁感。 “哦,我辞了。”徐知着说道。 “为什么?” “些……比较特别的原因。”徐知着在思考,如果说老板看上我了,所以我要辞职,这个理由听起来会不会有些太过炫耀与装b。 蓝田联想到徐知着照镜子反常的行为,蓦然间福至心灵,脱口而出:“你不会刚好遇上个单身女老板吧?!” 呃……徐知着愣:“你怎么知道?” “真的假的?”蓝田顿时来了兴致:“长得怎么样?漂亮吗?什么打算啊?想谈恋爱还是要包养小白脸。” “我不知道!”徐知着哭笑不得:“我没细问。” “那你辞什么职啊?搞不好人家对你见钟情呢……”蓝田有些酸溜溜的。 “太麻烦了。没有必要。”徐知着诚恳地:“而且见钟情怎么可能,她都不知道我是谁。” 蓝田自动把这句话翻译为:有你这么个麻烦就够了,别再来个了。然后又喜又忧…… “这种事儿很常见吗?”徐知着见蓝田笑容古怪,也有些好奇。 “这个就得看人品了。”蓝田憋着笑:“有些人大概辈子都遇不上,有些人嘛……就难说了。” “我人品向不太好。”徐知着自嘲的笑。 “不过你的思路是对的,司机的确是个适合你的工作。但你不能找那种小公司……”蓝田生怕徐知着会玻璃心,连忙安抚。 “那公司不小的。” “不,还是太小了,我是指那种上市公司,大型集团企业那种。我有个朋友前阵子给他们集团总裁招专职助理,其实也就是司机加保镖,再处理些很简单的文件工作,但当时找得焦头烂额,所有的朋友都发动起来帮他找。但我觉得如果你去,那绝对没问题。但定要是那种大企业,才真正需要这种岗位,愿意花个万把块钱招这么个人。” “好的,我明白了。”徐知着听得很认真。 蓝田在聊天的过程中吃完最后口芥蓝,喝干面汤,然后长长的呼出口气。徐知着瞬间被他这个动作逗笑,压在心头最后点烦躁也随之烟消云散。 基本上,蓝田是个百无禁忌的人。很少有什么事情能惊到他,也很少有什么事会真正让他激动。仿佛切都很简单的,笑笑,什么都过去了。找工作遇上这种囧事,也不过就是场人品不好的玩笑。 徐知着进门时其实有想过,如果蓝田听到这件事会有什么反应,他是会觉得郁闷还是别的,他是会同情自己还是嘲笑,他是否会恶意的猜测自己,又或者是怀疑什么……而结果,什么都没有,这个事件的份量甚至比不上半斤芥蓝。 徐知着喜欢这种感觉,他自己心细如发,玲珑剔透,最怕面对双意味深长的眼睛。 “对了,给你看个东西。”蓝田抹抹嘴,起身走进卧室。 徐知着收好碗筷,看到蓝田捏着两页纸走厨房。 “你的情况很特殊,所以我之前去咨询了些人……但,也没问出什么特别的结果,也就直没好意思给你看。”蓝田有些惭然:“我觉得其实……你最好还是去问问你的那些老战友,老同学,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好的门路,中国毕竟还是个人情社会,所谓关系网,社交圈,大部分人找工作都还是要靠这个……” “我的那些战友,跟我的情况不太样,大概也不会有什么适合的建议……”徐知着把手按到蓝田肩上,打断了他的话。 “但……” “我去跑步了。”徐知着从蓝田手中轻轻抽出那张纸页,发现页面上还带着些刚刚打印出来的温度。 蓝田沉默下来,他知道所谓“情况不太样”并不是徐知着不愿意联络旧人的真正原因,那只是个庞大伤口的小部分,那整个的那些,是他不可言说的痛。 18 欲望文 20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0 徐知着下楼走了几圈,开始慢跑。 中**队向忽视局部肌肉的力度与强度训练,的是在粗糙的追求整个肌体的灵活性与耐力。他们总是试图制造出轻的装备,训练出耐跑经折腾的士兵,本着打场持久战的态度在规划训练大纲,却很少去考虑个士兵在面对场短促的,甚至只有十分钟的高强度遭遇战时,需要准备副怎样的身体。 夏明朗偶尔开玩笑说,我们的训练大纲是奔着抢险救灾去的。 徐知着在海外受训回来以后,就直想调整自己的身体状态,无奈训练任务太忙,有心无力。而现在凭空出大把的时间,拥有专业的健身设备,规律的生活和充分的睡眠,徐知着开始启动这件计划已久的工程,像个职业运动员那样严格地塑造自己的身体。每天摄入精确的热量,配合适当的运动消耗,按照国际标准训练每块肌肉,力度,耐力,爆发力……不同的肌肉群有不同的需要,配合不同的练习。 他现在每天下午用器械训练两小时,晚上跑步3到10公里,穿着保护脚踝的专业跑鞋,在小区的塑胶步道上跑圈,中间穿插各种加速跑与折转。 天长日久,身体的线条渐渐收紧,连最后丝脂肪都消失不见,肩背变得加宽阔与厚实,强大的上肢力量让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拎起个成年人,而那是使用重型狙击步枪所必须具备的;韧性惊人的肌肉布满腰腹,这是人体力量的源泉;为结实的大腿与修长的小腿,这是兼顾爆发力并侧重耐力的下肢肌肉群,可以支撑长时间的翻山越岭,为了搜索或者逃亡。 长时间不见阳光的生活让他迅速变白,运动、汗水与蓝田的高级保养品渐渐抚平他原本略显粗糙的皮肤,改变随着时光潜移默化,他变得加强壮,锐利,甚至为俊美。 刚刚吃过饭,徐知着慢跑了几圈之后感觉到有些不适,坐到路边休息。这不是个正常的跑步时间,他原本应该在吃完饭两小时以后再下楼。 这是小区深处的个角落,木质长椅上方有盏橙色的路灯,灯光不亮,只照出块小小的亮斑,盛夏里繁茂的植物在暗处轻轻摇曳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徐知着就着昏暗的光线摊开手中那两页纸,汗水洇湿了页纸边缘的小部分,但并不影响阅读。 这是份简明扼要的求职指南,仔细分析了他的优势与劣势,最后给出的求职建议为:武职秘书、酒店大堂经理、健身教练、马术教练和射击教练。 除了最后两个徐知着从来不知道存在的岗位,前三个,基本就是徐知着这些日子以来最靠谱的经验收获。 徐知着看了会儿,把纸页仔细叠好,放入长裤的口袋里。 夜风带着习习凉意,吹到汗湿的身体上,十分舒爽。徐知着脱下半湿的t恤,把身体草草擦干,等待着风把汗水收尽。在他身前,越过两米宽的塑胶步道和窄窄的绿化带,是底层住户的院子。徐知着看到两点幽光在院子里游弋,慢慢弓起身,把手肘撑到膝盖上,然后点点的凝聚起视线。 院子里那只杜宾刷得下了起来,前肢搭在围栏上,万分警惕地看向徐知着。 徐知着忽然笑,笑容像春风样,吹散了所有肃杀的威胁感。 杜宾有些疑惑地歪了歪脖子,迟疑不决的把前肢收回,隔着道铁栏与徐知着对视。 徐知着慢慢敛尽笑容,视线的焦点汇集出浓重的杀气,仿佛蓄势待发的豹子正紧盯着他的猎物。杜宾终于被这个莫名其妙而又令它不安的人类激怒了,它把前肢搭在铁栏上狂吠,推得栏杆哗哗作响。极具爆发力的高亢吠叫刺破夜空,个男人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边向对面那个温和微笑着的帅哥点头示好,边呵诉自家那条无故暴怒的傻狗。 杜宾委屈的呜咽着,十分不情愿的被主人拉回了屋里。 蓝田在转角处远远的看着,徐知着赤着上身坐在团暗夜灯火中,只猛犬正在对着他狂吠。从这个角度,蓝田看不见徐知着的表情,却莫名其妙地认定那张脸上必然满是平静,徐知着的平静是让他最迷惑的东西,那是种深不可测的漠然。所以才直忍不住想逗他,让他尴尬,或者羞涩,变得活色生香。 “前面的那位帅哥,请帮忙踩下狗绳。” 徐知着闻声回头,只帅气的苏格兰牧羊犬踩着小步向他奔来,徐知着伸脚踏住它颈上的绳索,随手把件干净的t恤套上身。 “又借人家的狗玩儿?”徐知着笑道。 “王姨可高兴了,有人帮她溜狗。”蓝田慢慢从暗处走出来,橙色的灯光落在他脸上,眉目模糊而柔和:“累了,歇会儿。” 蓝田洗好碗,心里终究有些放不下,便向邻居借了大狗出来,打着溜狗的名号沿着小区的跑步道寻找。徐知着把湿衣服拿到另边,让蓝田在身边坐下,伸出手掌用标准的军用手势训练苏牧学习坐和。从来没有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家养娇娇狗迷惑而兴奋地看着徐知着的动作,温润的圆眼睛闪闪发亮,时不时用鼻子笨拙地碰触徐知着的掌心。 蓝田靠在椅背上,专注地看着徐知着的背影。随着手上的动作,徐知着上臂的肌肉在柔滑的布料下显出轮廓,强大到足可以隐蓄的力道。蓝田的视线从肩膀滑到背,沿着流畅的腰线往下,再轻轻个跳跃,落在线条硬朗的小臂上。 从来没有见过个人可以活得这么克制,像台自动控制的电脑,仿佛冥冥中有组极为复杂的程序在控制他的行为。有序、克制,但并不机械,他也会微笑,他还会害羞,可总像是缺了点什么。每天吃恰当的食物,做恰当的运动,睡恰当的觉……蓝田有时候甚至怀疑,徐知着是不是在拿自己做个试验,诸如个人应该怎么活着才最健康。 偶尔,蓝田会有种可怕的感觉:在这具完美无缺的身体里寄居着个近乎死去的灵魂。那个灵魂其实只有10%甚至5%还清醒着,用来敷衍这乏味的红尘俗世。 蓝田直在回想,徐知着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起初,他也像寻常人那样消沉过阵子,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几乎要饿死,但慢慢的,他似乎就好了。没有顿悟,没有释然,没有自怨自怜,没有对苦难的仇恨或者和解。蓝田直在等待那些情况发生,等待他像大部分人那样处理自己的伤口,但切都没发生,徐知着很平静。 个有能力让自己如此平静的男人,不应该只当个司机。蓝田想象不出有什么人可以雇佣他为自己开车,就算是柳传志、王石也不行。 “你还记得simon吗?帮你剪头发的那个。”蓝田忽然说道。 “嗯。” “我第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喝得烂醉蹲在路边哭,用水果糖砸路上的情侣,冲他们大喊:结婚吧,结婚吧,趁你们还相爱。” 徐知着失笑,回头看了蓝田眼。 “我跟他说,男人大丈夫,失恋事小,失节事大,不就是跑了个女人嘛,你至于嘛?”蓝田微笑着:“他说我不是跑了个女人,我是跑了个男人。我说跑了男人就不能这样了,丢人啊,你男人会庆幸他甩了你的。他说不行,我已经爱了他太久了。” 徐知着扬起眉。 “我瞬间就……被这句话击中了。把他从地上捡起来,带他去喝咖啡、醒酒、听他痛哭流涕地说有么么的爱那个男人,最后送他回出租公寓。后来,很后来,我才知道,那个他爱了太久的男人……他们才认识不到半年。” 徐知着下子笑出声来:“他很有趣。” 20 欲望文 2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1 “是啊,非常有趣。他那会儿比现在还要有趣,乍乍呼呼、大悲大喜,每次遇到什么事都好像明天就得去死,可转眼又好了。” “我是不是比较无趣。”徐知着惭然。 “你又来了。人和人怎么能这样简单的比较?”蓝田伸手抚了抚徐知着微湿的短发:“我只是忽然想起这些事,感觉很奇妙。你看,这个世界是么复杂,你是这样的,我是这样的,他是那样的……但,其实都挺好。人活着,只要不伤害别人,只要能自得其乐。” 徐知着微微点头,把蓝田乐得大笑:“你点什么头啊!像个小学生。” “你很宽容。”徐知着说道。 “我有什么权利不宽容?”蓝田挑眉:“我自己都那么奇怪!” “你好像从来不太关心别人怎么想。” “人生百年啊!兄弟!”蓝田双手握拳,做出努力奋斗的架式:“管那么,活得没劲儿啊!别人是谁?超越他们,让他们不重要。” 徐知着微笑着,看着蓝田,那张脸在暗夜中发亮,眉宇间有顺遂的豪迈,仿佛世界已经在他脚下,却没有嚣张蛮横的意味,虽然狂妄,却并不令人反感。 “还跑吗?回家?”蓝田拍拍徐知着的肩膀。 “走吧!”徐知着把湿衣服握到手里。 蓝田微微低头瞥了眼,徐知着每次下楼跑步都会带件干净的t恤下来,而且回去后马上就会洗澡,他不觉得个职业军人会这么反感汗味,那只能是为了自己。 心细如发,体贴入微,凡事只要说遍,他定会记得,你微微个皱眉,他已经明白你有不喜。自从那次以后,徐知着几乎再也没有在自己面前j□j身体,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生怕引发旁人的性幻想。 “你真的会去做那些工作吗?”蓝田终于忍不住问。 “不好吗?”徐知着知道他是指那份指南。 “当然,也没有什么,都是挺正常的工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果你做那些事,会让我觉得你没有在活着的感觉。”蓝田专注地看着徐知着:“你看,我也可以教小学,我也可以当个实验员,我做实验很漂亮的,我还能教小朋友写大字……可是,如果我只做那些工作,我会觉得自己没有在活着。” 你的能力完全超出了那些工作所需要的,你将不得不让自己死去部分,以适应这样平淡而乏味的人生。 徐知着沉默了会儿,平静温和地说道:“我总得步步来。” “嗯,的确,你说得也有道理。”蓝田笑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愿意当司机,倒是可以去问问陆臻。他老爹当年那帮学生里,有几个混得着实不错,而你这种人材推荐出去的话,陆老师定会感觉非常自豪的。” “好的。” “你的领域实在离我太远,所以我也没法给你什么建议,我之前也问过陆臻,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不过……他说我们应该等,等你自己先决定,据说这是夏明朗的意思,说是因为你太听话了,尤其是太听陆臻的话。”蓝田牵着狗,与徐知着并肩走在昏暗的小路上,偶尔,有锻炼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他是为我好。”徐知着笑道。 “是啊,那小子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人,就好像自己孩子样,生怕你走错,生怕你吃亏,生怕有人要来害你,迫不及待的要把自己的人生经验教给你。”蓝田也笑了:“我曾经说他,我说你这是教师病,陆家门忠烈,你不负家传。” “但他人很好啊。”徐知着虽然也觉得蓝田吐槽精准,还是忍不住要为好兄弟台。 “是啊,所以他就像……那个,你有没有玩儿过植物大战僵尸?” “嗯。” “他就像那个向日葵样,向着阳光生长,不停的在动动动,很有劲儿,然后吐出太阳来,分给每个植物,关照他们,爱护他们:大家都要好好的啊,要向着阳光生长,努力打败僵尸,捍卫植物帝国!” 徐知着被蓝田晃来晃去模仿向日葵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那又有什么不好!” “我也没说他不好啊。”蓝田嫌弃地摆摆手:“没有幽默感。” 徐知着笑得眼角生出湿意,透着那层水光看出去,蓝田身上拢起层茸茸的金芒,衬着那张神采飞扬的脸,让人心生向往。 徐知着记得他曾经问过陆臻为什么把自己按排在这里。 陆臻说:因为他承诺会陪你很久,而我相信他。当然,如果你住得不开心,我会立刻帮你安排别的地方。 徐知着当时因为“很久”而动容,现在才发现,其实真正难得的……是“陪”。 他可以忍受切属于这个世界的苦难挫折,但,总得有人愿意偶尔看看他,让他感觉到目光的温度。 那天晚上,徐知着打开电脑查看邮件,在各种各样的求职讯息中间夹着条来自麒麟总部的邮件。徐知着心中猛得跳,期待而警惕地点开它,张照片弹开,慢慢覆盖了整个屏幕。 这是张用手机拍成的照片,黑夜,质量不高,噪点明显,模糊不清的浓黑底色上燃烧着个烈艳的单词:zorro! 这是徐知着的英文名,当时他还是个战士,在武装直升机上,看着两个强悍的机枪手用汽油和曳光弹在非洲的原野上为自己签名。 刹那间,仿佛有燎烈的火和凛利的风迎面扑来,徐知着感觉全身的毛孔都苏醒过来,然后逐睡去。 后来,徐知着才知道这封邮件因为有些莫名其妙,办事员直犹豫着要不要上报,结果被无意中压下,最近总部大队彻底清理历史文件,才被人从堆垃圾里翻了出来,上报给夏明朗。夏明朗手指点,直接转发给徐知着。 徐知着关好电脑,静静地在桌边坐了很久,然后掏出兜里的纸页,在健身教练下面用指甲划出道压痕。 平静的生活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夏末秋来,学校再次开学,蓝田的工作也就忙了。他最近工作重心在往大陆转移,年又年,学生收得越来越,每天晚上帮学生改文章都得改到三半夜。徐知着常常觉睡醒发现隔壁还亮着灯,便轻手轻脚地去厨房给他热杯牛奶。蓝田偶尔会装腔作势地调戏几把,直到徐知着无奈逃窜,方心满意足。 日子过久了总会有惯性,蓝田发现自己越来越眷恋这个人,总觉得各方面都合心意,简直挑不出毛病来。这人就像是为他而生的,即使不能碰,摆在身边看看也好。 蓝田是遇强则强,遇柔则柔的个性。徐知着实在太过知情识趣,聪明灵透。你为他做什么,哪怕是再小的点事,他心里都清楚;你想要什么,那怕是再细微的点需要,只要他能做到的,他都愿意为你努力。 蓝田混到现在这个份上,其实什么都会,什么都不缺,不过是缺个了然的眼神,份体贴的心意。徐知着仿佛是专门克他的贴药,实在敌挡不住,颗心化作绕指柔,宁愿束缚自己,也生怕对方受点委屈。徐知着越是能忍,蓝田越是不忍,生平第次,面对个人退到这么没有原则性,完全无条件妥协,无理由撤退,无行动守候,但求美人终日欢颜。 可回头想想原则算个屁,想当年有原则,铁骨铮铮死不让步,又讨到什么好了?到头来心肝宝贝离他而去,栽到个流氓手里。由此可见,正人君子神马的千万要不得,这世上只有流氓最吃香。 21 欲望文 22.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2. 因为奥兰小朋友的刻意宣传,也因为蓝田少都有些愧疚,便刻意保持了沉默,蓝田在j□j圈子里的声誉落千丈。所幸他最近性*趣不大,与秦飞的关系也直很正常,周或者两周次,足够解决生理需要。 蓝田是骨子里的怜香惜玉,甭管有没有感情,都得温柔以对,何况秦先生并不讨人嫌,所以偶尔也会聊两句。 秦飞的个子比徐知着小些,但体形完全不样,即使关上灯也很难模拟,但蓝田觉得这样正好。毕竟这是两码事,他并不打算找个替代品,只是想解决些生理需要与性*幻想,别回头欲*火焚身无法淡定,被下半身的冲动影响了下半生的判断。潜意识里,蓝田直把那些单纯的j□j当成细枝末节的存在,虽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但缺了情爱的调剂,滋味毕竟寡淡,就像没放盐的饭菜,聊以果腹而已。 然而,蓝田这头想得好,也得对方能配合。国庆节后的某天,秦飞个电话打过来,声音低低宛宛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 蓝田心头黯淡,便有些不太情愿,不耐烦地敷衍祝福了几句。 秦飞安安静静地听了,声音带笑地问道:“我最近正在愁呢,怎么向他表白。吴说你最有主意了,不如你帮帮我。” 蓝田最近情路坎坷,好不容易找个称心的j□j……还跑了。跑就跑了吧,居然还问他怎么泡男人,挤兑别人缺爱是吧?蓝田时忿忿,玻璃心别提得怎么个碎了,当下清了清嗓子,出了个损招:“你这样,你买车箱玫瑰,到他家楼下去摆。他在上面看到了,就知道了。” “这会不会太招摇?”秦飞犹豫道。 蓝田悠然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混咱们这圈的半活得憋屈,骨子里都渴望招摇。” 秦飞沉默了片刻,说道:“有道理。” 挂完电话,蓝田颇有些自怜的发了五分钟呆,随手删掉了秦飞的电话号码。 黄昏时分,正是学校里最忙碌散乱的时候,实验室里人来人往。蓝田边估摸着徐知着什么时候来接他,出门泡最后杯咖啡。大实验室里蓦然阵喧哗,小伙子大姑娘纷纷往窗边挤。蓝田好奇地探头看过去,手下弟子们自觉地给老板让了空。 蓝田的实验室楼层颇高,十六楼往下看去,行人如豆,汽车也就只烟盒那么大。楼下门边围了圈人,中间停着辆银灰色的小车,司机弯着腰,正箱箱地往外搬玫瑰。 “好大的阵仗。”蓝田乐了:“这是哪家冤大头啊?” 旁边的女博士略带酸意:“肯定不是咱这辈儿的。” “你看,这话说的,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蓝田拍拍爱徒的肩膀:“你得这么想,能招上冤大头的,半也是只猪头。” 学生们登时被逗得大笑,个男生笑着喊道:“要万是小师妹招来的怎么办?” 蓝田莞尔笑:“我们家的猪头,自然是最美丽的猪头。” 众人暴笑,小师妹脸上浮出抹红云。 蓝田又瞄了眼,心里还惦记着份最新文献没看完,便搅着咖啡回办公室了。门外的喧嚣越来越盛,到最后简直掀出了声浪,整个大楼沸反盈天,蓝田被吵得看个文献都看不安生。忽然个学生飞扑进来,气喘如牛:“老板,你赶紧的……出来看看!” 蓝田脸莫名:“怎么回事。” 他在万众注目中横穿整个实验室,心中隐隐有了不祥的预感。 “老……老板。”小师妹怯生生地看着蓝田说道:“那个猪头是……” 恰在此时,蓝田走到了窗边,低头看到楼下硕大鲜红的两个大字——蓝田! 咔嚓声,蓝田如遭千年雷劫应世,从里到外,从头到脚的……焦了! 蓝田屁滚尿流地狂奔下楼,期间收到意味深长和不怀好意的眼神无数,心中叫苦不迭几欲抓狂。他路杀开围观人群踩进花语里,正看见秦飞躲在人群之外张望。 蓝田忽然意识到自己失误了,正想闪人。秦飞已经笑吟吟地追过来:“我照你说的办了,但这里人实在太了,我找了个帮手。” 蓝田眼前黑,脸色惨白,口血郁在喉头,几乎要晕倒。 “喜欢吗?”秦飞微笑着:“我跑了三家花店才买齐的。” 蓝田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几次催动声带想要说话都差了口气。然而伸手不打笑面人,何况对方满怀期待,脸的真挚,蓝田就算气得崩溃,也只能强行压制下去,低声说道:“赶紧收起来吧!” 秦飞伸手去拉他,笑着说道:“要不要拍张照合影留念?我这辈子还是第次做这种事呢!” 蓝田闭上眼,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挽起袖子开始收花。秦飞只当他害羞,惋惜地摇了摇头,只能跟着帮忙。 收花总是比摆花快,蓝田根本顾不上玫瑰花刺扎手,飞快地抱起来往箱子里扔,转眼间收掉了大片。围观人群发出啧啧的叹息声,仿佛十分遗憾,百般兴奋。蓝田把最后箱花扔进后备箱,眼角的余光中映入个熟悉的车影,顿时心里惊,连忙四下张望,却找不到徐知着的人,心里七上八下乱成堆麻。 “怎么了?”秦飞从来没见过蓝田这般无头苍蝇的模样,只觉得十分可爱。 “上车。”蓝田吐出两个字,脸上没有丝笑意,那种凛然的眼神令人望而生畏。他转过头,几乎绝望地看了眼实验大楼,果断上车离开。秦飞满腹狐疑地把车开出学校大门,蓝田强行定了定神,摸出电话来拨号。 不会儿,徐知着开着车从门内滑出来,静静停到他们车边,神色平和地问道:“我先回去?” “过来!”蓝田兀自下车去拉他。徐知着被逼无计,只能把车停在路边,跟了过去。 “这位是?”秦飞心中的疑问已经到了最高点。 “他跟你没关系。”蓝田断然道。 秦飞怔。 “找个能说话的地方。”蓝田的神色和缓了些,用尽可能温柔的调子说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秦飞忐忑不安地笑了:“好啊,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徐知着总觉得自己坐在这里有些荒唐,低声问道:“我真的不能先走吗?” “不能。”蓝田把握住徐知着的手,掌心湿凉片,全是汗。 徐知着偷偷注视蓝田凝固的侧脸,那张脸上有难得的肃穆,郑重其事,看不出喜怒,像是个正在做决定的样子。徐知着到得很早,当时地上刚刚摆好了个草字头和两竖。没有任何理由的,徐知着便在那里,看着心中预料的名字出现。 徐知着知道那些发生在背后的事,他能感觉到……每隔些日子都会有天,蓝田回来得特别晚,不需要人接,而且不再工作,直接睡觉。他的衣服上带着陌生人的气息,不再是那种早已闻惯的,混合着松柏清香的古龙水味道。 徐知着虽然无法想象蓝田要如何平衡与处理这些事,但仍然觉得挺好,至少蓝田过得开心,他也少了很压力。可是,他直以为那就是蓝田所谓的j□j,却没想到居然是男朋友。 他看着那个人忙忙碌碌,充满期待地认真摆布着那些嫣红的花朵,陡然升出股强烈的负罪感,脸上像是有火在烧。他在想这个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存在?蓝田是怎样介绍他…… 怎么能这样?徐知着感觉困惑。 又或者是他想岔了,蓝田是永远不会说谎的,这只是某个不了解内情的追求者。 但内情是什么呢?徐知着自嘲的苦笑。 他看着那些娇美的花朵与心花怒放的人,感觉得到那全然的欢喜,这欢喜让他自惭形秽。你能给他什么呢?徐知着问自己,所有你觉得很好的那些,所有你自以为的朋友之间的相互关照,其实,都比不上这样的欢喜。 这才是真心实意完完全全的爱! 徐知着怅惘而又欣慰地想,蓝田的确应该得到好的。 22. 欲望文 23.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3. 秦飞把车停在了间茶室门口,然后十分错愕地看着徐知着随蓝田进来,坐到他对面。徐知着很快意识到气氛不对,连忙起,手按住蓝田肩膀:“我去旁边。” 蓝田并没有坚持,指了指卡座后面那个位置示意他坐下。 秦飞终于发现情况并不如他的想象,试探性地开口唤道:“蓝田?” “秦先生,我想我们之前说得很清楚。”蓝田尽可能地压抑自己的怒气,无论如何,毕竟真心不易。 “是的,但是……我想,我们或者可以从现在开始换种相处模式。”秦飞微笑着。 “嗯,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我拒绝!”蓝田断然道。 秦飞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如此毫不留情的干掉,顿时愣住。 “我们之前说得很清楚,而且你的行为让我非常困扰,我没有见过你这样的。”蓝田对j□j上位这种事极为忌讳,何况这家伙现在给他捅了个天大篓子,他实在已经没有余的耐性去安抚对方破碎的玻璃心。 “但……我想,这不公平。”秦飞迟疑地说道:“你不能因为我们最初是那样的关系,就否认所有的可能,我想我有权利……” “对,你是有权利。但正确的操作是,你应该先彻底断绝前段关系,过些时候,以另种身份来约会我。”蓝田终于忍不住严厉了起来。 “那,我可以现在……”秦飞茫然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拒绝约会。”蓝田轻轻吐出口气:“以后请不要再联络了。花的钱我现在结算给你,你把花带走,请自行处理。” “我不明白。”秦飞终于红了眼眶:“是……因为我太冒失了吗?但你不能这样子,我错做了什么?” 蓝田双手握拳放在了桌上。 “我不相信。我想你应该是对我……对我也有感情的。你是我遇到过最温柔的人,就在几天前,你还……我们直相处地很愉快不是吗?你为什么不能给彼此个机会呢?”秦飞渐渐情绪失控:“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做错了什么?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蓝田终于摊开手掌:“秦飞,我不想说的,我觉得不知者不为罪,而且这次是我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我认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是在大学里供职的,我是个教职人员。你把花摆我实验室楼下。明天,成千上万人都会知道这件事,我会成为整个学校的嘲讽对象。你给我惹了天大的麻烦。” 秦飞的脸色大变,脱口而出:“但,这是你说的……” “我说的是家门口。” “可是我不认识你家在哪里。” “你连我家在哪里都不知道,你还折腾个什么劲儿?” 秦飞无言以对。 “假如连我都是你遇到过最温柔的人,那定是你以前遇到的人太差了。”蓝田叹了口气,把钱包里的现金数了个整数出来扔下,起身离开。 徐知着追着蓝田出来,正看到蓝田在风里抽烟,细雪茄浓烈的气息随风而来。徐知着被刚刚那个杀伐果断的蓝田给震到,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碰了碰他的肩膀。 蓝田转头看了他眼,又温和地笑了,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别担心,没事的!” 蓝田走到路边去拦车。 徐知着跟在他身后,迟疑地小声说道:“其实,他应该……人挺好的。” “你眼里有坏人吗?”蓝田不觉莞尔。 徐知着有些囧,但还是固执地问道:“你为什么要拒绝他?” “不喜欢。”蓝田拦到辆车,拉门坐进去,仰头看着徐知着说道:“乖徒弟,你别嫌为师心狠手辣。这种事,断得越干净对他越好。” “为什么不喜欢?”徐知着坐到蓝田身边。 “没有为什么……”蓝田转头看了徐知着眼,不说了。 蓝田在学校门口打完给徐知着的电话后就直接关了手机,到家再开机,短信声、电话声此起彼伏,响了足足半小时。蓝田关了声音,把手机供在茶几上呆呆看着,好不容易消停了,无可奈何地看开始翻看短信和邮件。看着看着,脸色上发青,叠声地催徐知着给他开电脑,这才发现原来有人在大学bbs的公共上发了直播贴。 同学们以极大的热情与极大的宽容围观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贴子盖得比环球金融中心还高,其中口水伴花痴齐飞,尖叫与照片同在。难得有几个出来骂街的,被帮镇贴的女将骂得落荒而逃。 很快,故事的主人公都有了代号,开始蓝田叫日暖,可马上有人(疑为蓝家弟子)出来严正质疑,说蓝田个子很高,威武雄壮,怎么看都是个攻,不能起这种小受名字。 小受??徐知着坐在旁,满脑袋的问号。 但不叫日暖,玉生烟就娘了……于是帮子人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半天。好在秦飞的外号比较好确定,玫瑰男,致通过。这个贴子八得极度欢脱。兼得群听过蓝田讲座的姑娘们各种发花痴,最后齐齐声的哀怨:这年头,好男人都让好男人抢走了。 蓝田哭笑不得,感觉道又道的惊雷在他头顶滚来滚去。徐知着原本还有点忧虑,贴子看到半已经忍不住笑得翻倒,这世道……也太神奇了!! 到最后,某个马甲id欲说还休地上来扔了个地址,说:“哎呀呀,实在忍不住了,萌真人是有罪的!” 众人片“你懂的”“我懂的”,应者如潮。 蓝田没忍住,移动鼠标点了进去,迎面第句话就是:烈艳鲜红的玫瑰花瓣从大门口直铺到了kingzise的大床上,放浪的j□j里萦绕着甜腻的花香…… 蓝田瞬间五雷轰顶,再次度劫,又被轰了个狠的。他迅速往下拉,发现整篇文章居然没有点情节,从头到尾“哗……”来“毕……”去,做了又做,做完再做,夜n次,体位奇幻,攻无止境,受无底限,根本不似人类。 徐知着忍笑忍得极为辛苦,脸色发青,差点憋死自己。 蓝田闭上眼,极度沮丧的:“想笑就笑吧。” 徐知着如蒙大赦,拍着蓝田的肩膀说道:“色字头上把刀,你要保重啊!” 蓝田沉默了会儿,忽然转过身去看他,徐知着马上感觉到不对,渐渐收敛了笑意。 蓝田握住徐知着只手,看向他的眼睛:“其实也可以这样。只要你对我说:‘蓝田,以后不要再和别人上床了。’我就定,不再和别的任何人,发生关系了。” 徐知着登时愣住,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找回他的武装。 “别,别这样。”蓝田连忙喝止他,左手贴上他的侧脸:“别用这种表情对着我,至少给我看到真的你。” 徐知着试着扭动手指,却发现蓝田用力极大,他忽然不忍心挣扎,两只手攥在起,指尖全是汗水。 “行不行?只要你说,我就照着做。只要你借只手给我……”蓝田感觉到徐知着手上僵,微微笑道:“好吧,不借手也没关系。都没关系,只要你说!只要你说,我就听你的,好不好?你不用现在答应什么,只要给我些希望,让我知道应该怎样努力,让我明白……我可以等,你允许我等。” 徐知着屏着气息默然不语,过了好会儿,终于慢慢发力,从蓝田的手指间挣脱出来。 蓝田眼神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倾身过去,贴在徐知着耳边说道:“你到现在还觉得,是我在需要他吗?” 徐知着怔住,蓦然睁大了眼睛。 蓝田轻柔地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起身走了出去。 蓝田直在阳台上打电话,打了个又个,仿佛没有止尽。徐知着在门后等着他,却渐渐有些撑不住了,终于,他在个电话的间隙里问道:“你希望我怎么做?” 徐知着在这种时候心软恐怕不对,甚至有害,但他的确心软了,甚至有些心疼。莫名的,就像是眼前着位温柔的痴情女子,他知道“她”有善良,为了这份心意付出了少,又忍耐了少,便分外怜惜。 他自己身孤寂,所以尤其偏爱人间真情,陆臻和夏明朗之间处得好,他看着不知道有喜欢有高兴。如果蓝田要追的那个人不是自己……徐知着苦笑,恐怕他早就甩开膀子去帮忙了。 23. 欲望文 2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4. 蓝田握住手机,没有回头:“如果你不愿意伤害我……那就别离开我,你走了我会难受,这是在伤害我;也别内疚,内疚会让你难受,这也是在伤害我。” “但是……”徐知着走到他身边去。 蓝田抬起徐知着下颚,专注地凝视那双令他着迷的眼睛。 “别怕,听我的。”蓝田微笑着:“我是gay,而你不是,我们注定对些事有分歧,但我们谁都没有错。我们现在相处得很愉快,没有必要彼此伤害。我的问题我自己会解决,就算出了岔子,也不是你的责任。如果有天我受不了,我会告诉你,当然要是你觉得为难,我也不勉强你。但相信我有能力做好这件事,不会让自己难受,也不会伤害你,好吗?” 徐知着总觉得他会吻下来,他甚至觉得如果这样能让蓝田好受点,那也没什么。 蓝田慢慢松开手,拨弄着手机说道:“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的,但我今天心情不太好。明天上午,我得去接受校方的质询,向帮老头子解释我的性向和生活状态。你知道的,这有可笑……我最受不了这个。” 蓝田感觉到徐知着从身后抱住他,结实的胸膛贴在自己脊背上,感觉得到心脏有力的跳动,他渐渐放松下来,把支撑身体的力量交给身后那个人。 “你喜欢我吗?”蓝田忽然问道。 过了好会儿,他听到个极轻的声音:“喜欢。” “但是没感觉。”蓝田叹息。 徐知着没有再吭声。 “这很正常,你的性审美不是我这样的。”蓝田自嘲道:“有时候,我也会喜欢上个女人,嗯,就是那种,对某个人的喜欢和欣赏。然后开始抱怨,嘿,你为什么不是个男人?丑点儿也认了。” 蓝田握住扣在自己腰间的那双手:“如果,我是个女人,就算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要不要我?” “要。” 蓝田微笑:“很好,那你现在已经不欠我什么了。” 这是徐知着第次隐约感觉到蓝田的骄傲。 不亏不欠。 我不亏欠任何人,也不让任何人亏欠我。 所有我给你的,都是我甘愿的;所有你正在做的,都是我允许的,骄傲如君王。 虽然只是个冒失鬼时冲动做出的无心之失,但最终还是引起了轩然大波。蓝田连夜通知学校的网管删了bbs上的贴子,但照片与议论早已流传开,在网络上迅速发酵。 第二天早上起来“某知名高校男教授遭遇同性求爱,鲜花铺了地”的消息伴随着蓝田风流倜傥的帅照传遍了各大八卦论坛,天涯热点,微博疯传,各种人肉背景八卦深入具体。后半夜时差党们强力介入。北美的风气相对宽容,蓝田虽然收山已久,但当年毕竟是风云过,江湖几传闻。这些传闻在当地华人留学生圈子里流传来去,已近乎传奇,此刻股骨儿的全涌了出来,引得围观人士尖叫兴奋不已。 等到蓝田觉睡醒杀到学校陈清事实,并委托学校出面扑杀网上流言时,网上已经浊浪滔天,再怎么救都螳臂当车了。 虽然任何的网络热点都只有三天热度,但那三天的日子委实不好过。 这种风流韵事学生们很乐见,但领导就没那么好说话了。蓝田犹如坐在台风眼里,先是院领导有请,再是校领导有请,领导们的脸色半青半白,十分的不好看。虽然文化人不至于把话说得太难听,但蓝田是么聪明敏锐的个人,又怎么可能听不出言下深意?然而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赌咒发誓绝对没有下次,同时赌咒发誓自己跟那冒失鬼绝对没关系,这纯粹就是个误会,场意外。 学校里,蓝田的办公室简直就成了个景点。学生们有意无意地走来走去,探头探脑,对新闻男主角进行惨无人道的围观。蓝田到最后被逼无奈,索性咬牙把办公室大门直接敞开。 吴总监闻讯飞奔过来道歉,同时带来了秦飞退给蓝田的买花钱。然而事到如今说无益,全力灭火要紧,蓝田向没有迁怒的习惯,何况这损招毕竟还是自己出的,少都有点活该。 simon吴发动了他所有的媒体朋友,力求让此事不上纸媒。蓝田被老导师叫过去训斥场,同时以老爷子的名义摆开饭桌请领导们吃饭,席间,自然又是各种敲打。 蓝田憋了肚子火,把所有的强硬与骄傲暂时收到心里,赔着敷衍讨好,聆听各种教诲,并点头称是,连好几天,忙得脚尖不着地。 徐知着同情他的处境,却又完全帮不上忙,只能坐在家里干着急。 好不容易喘过口气,又有新闻盖了旧讯,蓝田终于有时间坐下来默默回味这些天来受到的屈辱。刹时间好像骨头都被抽掉好几根,只觉得身心俱疲,摇摇欲坠。他知道这种时候绝不能倒下,人前人后必须光鲜亮丽,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便潇洒如常地向学生们打好招呼,开车回家。最近为了避风头,蓝田只能自己开车上下班。 钥匙刚刚j□j锁眼,门就开了,徐知着在门后等他,拖鞋放在脚边。蓝田不觉莞尔:“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我看见了。” 蓝田只觉得精神又好了些,挽起袖口:“晚上想吃点什么?” 徐知着忐忑地看着他,沉默不语。蓝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厅里已经摆好了桌菜。 杭椒牛肉粒、玻璃虾、香菇鸡毛菜及碗山药排骨汤,都是家常菜,但做得清淡漂亮,符合蓝田惯而之的审美。 “嗬。”蓝田在桌边坐下:“你做的?” 徐知着紧张地点头。蓝田的口味挑剔,即使外面酒店的菜都不定能合他心意,看不上的东西口也不吃,绝不将就。 “哎呀,这是要抢班夺权了啊!”蓝田拿起筷子挟起粒牛肉放进嘴里,他已经做好了吃到各种怪味儿的心理准备,但出乎意料的,牛肉鲜嫩汁,滋味深长。 “好吃吗?”徐知着期待地看着,心中半是惶恐半是欢喜,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蓝田总是喜欢问这个问题。 蓝田夸张地闭上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真的!”徐知着目光闪亮。 “试了几次?”蓝田笑道。 “三次。”徐知着十分欣喜:“算这桌是第四次。” “这两天直在练?”蓝田生怕自己感动得情绪外露,连忙运筷如飞,把嘴塞满。 “嗯!”徐知着见蓝田高兴,十分欢喜满足。 蓝田失笑,忆起每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落痕迹的厨房,心想这才叫做好事不留名的典范啊。 就着上好的菜色,蓝田喝了点酒,吃完饭在阳台上抽烟。他最近流年不利,各种倒霉,就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有个课题要过审。赶着这时节过去开会,想必绯闻比正事儿还惹人注意,又得是通人前人后的指指戳戳。 蓝田看着虚空发呆,徐知着看他发呆。蓝田很少抽烟,盒细雪茄可以抽两三个月,但这些日子已经消灭了半盒,可见心事之重。 “你要是不开心,可以跟我说说。”徐知着说道。 蓝田夹着烟转过身,笑了:“我就是觉得有点冤,你说这事儿要是你干的,我也就认了。” “我怎么会干这事儿呢?”徐知着笑道。 “是啊。”蓝田仰头看着北京城灰蒙蒙不见星辰的天空:“你怎么可能会干这事儿呢。” 源于莫名的直觉,徐知着感觉到现在的蓝田有点不正常,其实自从事情发生了以后,蓝田就直不太正常。徐知着有时觉得情况也没那么严重,反正又不会被开除,比起部队来,高校对这种事的宽容度简直令人惊叹。 “我受不了这个,我有没有跟你说过?”蓝田的手肘撑在阳台扶拦上,专注地看着天幕上那颗黯淡的星子:“我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可我就是受不了。” 徐知着伸出手去拉他,双手握在起:“我知道,你说过的,在你送我那只鹰的那天,你还记得吗?” “我这些年,拼死拼活,不允许自己犯点错,就是为了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不被人教训。”蓝田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悲喜:“可我还是没做到。” 24. 欲望文 25.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5. “我这些年,拼死拼活,不允许自己犯点错,就是为了可以在这件事情上不被人教训。”蓝田的声音沉静,听不出悲喜:“可我还是没做到。” “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徐知着建议道。 “不,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徐知着感觉到肋下丝钝痛,无奈道:“你干嘛这么强迫自己。” 蓝田转过脸去看着他:“乖徒弟,为师现在教你。人可以有缺点,但定要有办法补救,否则就只能硬杠。我挑食,所以我自己做。我是gay,所以我出国。可既然当初估错形势回来了,那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儿,都只能着面对。” 徐知着从蓝田眼中看到丝悲哀的沉痛,他们相处日久,逐渐熟悉对方的灵魂。他知道这个男人为了他的自由付出过少,也知道他是如何的骄傲与自信。 “他们怎么说你?”徐知着伸手碰了碰蓝田的脸,被蓝田把抓住,贴在脸颊上。 “我不想说,因为我会诉苦。” “我也向你诉过苦啊,怕什么?”徐知着感觉手下的皮肤冰凉,被风吹得有些生硬。 “他们让我注意影响,希望我明白,我能呆在这里,是他们对我的宽容。别再给脸不要脸,别再给领导惹麻烦。异性恋搞这么出,叫佳事;同性恋搞得这么高调,是丑闻。现在丑闻满天下,传得沸沸扬扬,我给他们惹了大麻烦,害他们出门开会都没面子。”蓝田脸上渐渐变色:“然后我说,您教训得是。”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死穴,蓝教授英明神武,这是唯的罩门。只因为他自认无错,无从悔改,却不得不屈服,于是极度羞耻。人生在世,可以输可以败,但不能跪,然而此刻却跪下了……蓝田半生桀骜,吃过些苦,也让过些步,只有性向是他从不退让的底线,有如种信仰。如今自断双腿,血流了地,痛彻心扉。 “我不能自己都觉得自己错了。”蓝田喃喃道:“否则全世界都会在我的对面。” 瞬间的脆弱,犹如岁月回流,遥远尘埃里……那个倔强的少年。 “回去吧?”徐知着忽然说道。 然而蓝田已经回过神来,自嘲的笑了:“哪有这么简单?我个人拍拍屁股是可以走,爱谁谁,反正外面还有我的位置。可学生们怎么办?他们信得过我,才投到我名下,我得对他们负责。” 徐知着理解地点头,自己也觉得刚刚那个建议非常之不靠谱,可是当时不知怎么的,脑子里片空白,只觉得蓝田想干什么都成,只要他能如意。 蓝田松开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摇晃:“别担心,没事儿的。” 徐知着叹气:“这事儿搞得,网上那些人也是的……”他忽然感觉到有些不对,猝然惊道:“陆,陆臻?!” 蓝田饶有兴味地看着他:“我应该高兴吗?你最近直想着我,居然到现在才想到他那里。” 徐知着又急又愧:“我们要不要通知他赶紧做准备?” “不用。”蓝田缓缓吐出口烟雾:“我和他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军校生了。所以……五年,我们在起五年,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分手以后,我也没向任何人提及过。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我恩师的儿子,我和他关系好,是因为我和他爸的关系好。” 徐知着这才安心下来,默默想了片刻,感觉这个男人简直令人难以置信地体贴。他是那么要高调的个人,却耐下心来和陆臻谈了五年偷偷摸摸的地下恋爱。 “和他分手后,我恨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我是个gay。他直觉得这种事掩人耳目很正常,而我却认为这是莫大的牺牲,我们就是在这点上直谈不拢。所以你看,找个合适的对像有难。”蓝田的瞳孔微微收缩,望进虚空里。 逆水行船,不进则退,挺住! 徐知着知道蓝田在意的不是流言蜚语或者恶意攻击,而是自己的低头与屈服。撞上这种事儿,他辩才无碍却辩不得,做得再好也全是错。 憋屈! 辛辛苦苦三十年,觉睡到解放前,陡然发现曾经以为超越了的,其实根本没超过,无比地挫败。事到如今回头看去,徐知着觉得蓝田的确大度,他应该早就已经预见到现在这种局面,可仍然对秦飞没有少恶言。或者,真的就像秦飞说的,不会有比蓝田温柔的人了。 徐知着挑蓝田出去开会的日子第次出现在他的实验室里,学生们友好而好奇地看着他。徐知着摇晃手里的钥匙,指着楼下的汽车说道:“我是你们蓝教授的朋友。” 个看起来比较老成的男人说道:“我见过你,你之前直来接老板。”马上有人附和过来,说是啊是啊,看着眼熟。 “对,就是我。”徐知着放下心来,看来取得信任比想象中来的容易。 “邵方!你可以叫我小邵。”老成男人非常自来熟地与徐知着握手:“另外,我们老板不在。” “我知道,他昨天早上出的门,还是我送他去机场的。”徐知着莞尔:“我们住起。” 刹时间,所有明里暗里打量过来的目光化作笔直的箭羽,戳得徐知着全身中箭。徐知着神色淡然的微笑着,默默擦了把汗。邵方显然是懵了,脸迟疑地看向自己的同学,所有人面面相觑。 “我过来主要是想请你们帮个忙,这里谈话不太方便,能不能中午请大家吃个饭。”徐知着笑容诚恳,言语斯文,来路不明,动机成疑……让人感觉这顿饭不吃,简直得悬上辈子的心。 “别给你们老板打电话。”徐知着眼尖:“相信我,至少先让我说完。” 被点名的女生讪讪地把手机收好。 群学生迅速地交换了意见,最后大师兄邵方挥手,锤定音:“行!” 徐知着先行步,找地方订位置。不会儿,学生们陆续凑齐,徐知着扫眼,发现没缺人,便清了清嗓子,把最近发生的事挑重点向大家说了。徐知着心思活,不动声色地偷换了些概念,比如秦飞从j□j上位变成了单相思。 帅哥说话总是特别有说服力,尤其是当帅哥的声音也好听,叙述又有条理,还涉及到你十分尊敬的人……徐知着通说完,女生堆里哭倒了仨。 个长相清秀柔美的小姑娘放声大哭:“是我的错,老板最帅的那张照片是我传到网上去的,我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徐知着嘴角微抽,没料想居然还能查出这么茬来,连忙安抚道:“没事没事,没你那张照片也不会好点。” 邵方从圆桌另头走过来:“大哥,那你今天叫我们过来是想?” 徐知着看火候差不了,便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我是希望,你们能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你们知道他的坚持。他是为了你们才定要留下来的,虽然他不说,但他那个人……”徐知着不自觉地微笑:“其实心里会希望你们也样,像他看重你们那样看重他。” 徐知着的话理解起来并不难,能考到蓝田门下的,至少智力水平都过关。于是,剩下的也就是个情分问题了。但蓝田实在算得个不错的老板,学生论文都要手把手亲自看过改过才让投出去,在如今浮躁的学术圈里,已是难得的认真。 大师兄再次承担起了组织者的责任,帮子人围在起叽叽喳喳地讨论,很快就拿出了个让徐知着惊叹的华丽方案。徐知着瞬间感觉自己没乱出主意真是太正确了,就他那个土包子脑袋,哪里比得上这些新时代的学界骄子。 散场时徐知着和邵方互留了电话。小师妹落后众人,小心翼翼地看着徐知着问道:“你是,他男朋友么?” 徐知着沉吟片刻,笑了:“我也希望能是。” 小姑娘显然是会错了意,连忙挥舞着拳头说道:“加油,我定会支持你的!” 徐知着被她逗笑,转瞬间又有些惆怅。 25. 欲望文 26.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6. 蓝田那个会开了三天,硬挺住没破功,灰溜溜地跑回家养伤,他这次伤得是元气,有点狠了,整个人都蔫蔫的。徐知着又学会了几个菜,厨房从蓝田的支独秀,变成了双雄争霸。 蓝田偶尔感觉到最近手下的小朋友们神色诡异,好像背着他在搞什么事。蓝田算算自己的生日还早,查查最近也没什么牛文章让大杂志接手,便觉得是自己想了。没准是张三要恋爱,没准是李四又失恋了,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哎,学生时代嘛,就是这样,人不轻狂枉少年。 这边的事刚刚消停了下来,美国的工作又得过去招呼着。如今这年月,在北京有佳人相伴,到北卡就得形单影只,搞得他特别不想回去。但再不情愿也得去,最近这风波起,彻彻底底地断了蓝田全职回国的心,狡兔需三窟,他是真不放心。 蓝田隔着个太平洋两边跑,脚尖不沾地连着忙了大半个月,再次走出北京机场已经是秋初。徐知着隔老远就看见了他,鹤立鸡群地在人堆里,长风拂起风衣的下摆,衬出他高大的身形。 “好冷。”蓝田把行李扔进后座,搓着手坐进副驾驶位。 “冷吗?”徐知着边开车,边伸手握过去,把蓝田冰凉的指尖握到手里。 北京场秋雨骤凉,蓝田只着两件薄单衣,是穿得有点少。蓝田颇为享受地被徐知着握着,看了又看,没舍得调侃,反手握上闭眼装睡倒时差,转眼竟真的睡着了。徐知着直到换档的时候才发现手收不回来,只能用只左手开完了全程,路高度警惕,生怕让交警拦住。 蓝田觉睡醒感觉路线不对,茫然问道:“去哪儿?” “请你看场电影。”徐知着说道。 蓝田眯起眼睛打量,感觉此人又开始佯装淡定,嘴角扬,嘲道:“你约我?” 徐知着脸上微红,无奈道:“你就当是吧。” 蓝田满足地笑了笑,知道徐知着只是好心体贴自己最近操劳过度,便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电影神马的……蓝田默默祈祷片子不要太烂,否则第次“约会”就睡死在电影院里,那可就糟糕了。 非周末的下午,放映厅里空荡荡的,只是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有如看堂会。蓝田和徐知着黑灯瞎火地摸进去,片子已经开映了五分钟。 “没事儿,回去到网上下个片头来看。”蓝田安慰徐知着。 “好的。”徐知着到位置坐下,目光闪亮,仿佛极为期待的模样。 可惜,这年头的国产片品质极其稳定,只有无聊二字可以形容。蓝田边托着下巴强打精神,边偷偷欣赏徐知着沉默的侧脸,正看得入神时,四下里猛然暗。 黑屏了! 不是吧?蓝田嘴角抽搐着东张西望,心想这年头还能撞上次放映事故也不容易,电影院会不会送爆米花?正在胡思乱想间,眼前的画面亮雪花闪烁,幕布中间跳过:5、4、3、2、1……的倒记时。 “怎么回事。”蓝田只觉得有趣。 然而倒记时结束,道白光闪过,蓝田整个北京实验室的学生们排成行,在幕布上齐声高喊:老板,我们爱你! 蓝田瞬间坐直了身体。 徐知着微笑地看向他,看着这个素来镇定强大的男人露出孩子般的无措与茫然。他迅速地看了自己眼,又马上把视线投回到幕布上。 巨大的影幕上,那些徐知着见过没见过的学生们依次出现,有的巧舌如簧,有的腼腆羞涩,北京的,美国的,正在读的,已经毕业了的……有人甚至拖了全家上阵,懵懂的幼童傻乎乎地挥舞双手说:“蓝老师,加油!” 蓝田下意识地咬住手指,眼前模糊片。 放映厅里的灯光渐渐亮起来,行人推推攘攘的从门外走进来,笑嘻嘻地看着他。 “谁干的?”蓝田虚张声势地起来:“赶紧老实交待,谁干的?!搞久了,都瞒着我。你们这帮臭小子,不务正业……”蓝田激动得语无伦次:“别以为这样子下周的组会我就能饶了你们。张平,你的开题报告什么时候交?苏文远,下周组会,你ppt做好了没有?” 被点到名的臭小子满脸带笑,毫无惧色。 “老板,我们本来打算进来的时候每人拿朵花,可后来想想,你现在没准对求婚有心理阴影。”有人高声叫喊,引起阵轰笑。 苏文远不知死活地挑衅:“老板,我下周组会的ppt用玫瑰花做背景,可不可以?” “可以。”蓝田傲然道:“你拿我当背景都可以!” 徐知着安静地坐在边,看着眼前的欢声笑语,那里的幸福与他无关,却又有他分功劳。蓝田被他的学生簇拥着,像个闪亮的发光体,好像又回到了最初时遇见的模样,那个永远都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男人。 果然,徐知着心想,蓝田就应该是这样的。 回去的路上蓝田直坐在后面,徐知着看不到他的眼睛,心里便开始忐忑。 “其实我没有做什么。我只是过去告诉他们,你最近心情不太好,需要些鼓励。” “你那些学生真的很有才,那些视频都是他们自己做的,段段录出来,剪到起。” “其实你看,他们都很……很喜欢你。我觉得你值了……” “好吧,电影院的租金是我付的,我就干了这个。” …… 徐知着路解释,蓝田直低着头,声不吭。徐知着心里的疑问终于在进门后达到了最高点,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但不可能啊……蓝田当时表情做不了假,那是真高兴。 “怎么了?”徐知着蓦然有些惶恐。 蓝田退后步,背靠在门上:“你别过来。” “为什么?”徐知着走近步。 蓝田微微抬眸看他:“我直不敢看你,我怕我会忍不住……想吻你。”蓝田咬住下唇,有些自嘲的笑了:“你对我这么好,我却在惦记这种事,想得要发疯。” 徐知着静静地看着他,然后慢慢闭上了眼睛。他在无边的黑暗中,听到骤然急促的呼吸声,然而,等了许久,直到那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个吻,极为虔诚地落在他的眉间。 蓝田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徐知着坐在窗边看报纸,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蓦然感到阵酸楚,在心底隐隐作痛。 “醒了?”徐知着折好报纸,坐到桌边:“粥,油条还有烧卖。” 蓝田低头凝视他,岁月甜腻悠长地从他指间流过,带着美好食物的气息。 那么英俊,那么善良,那么聪明……蓝田近乎绝望地想,像这样的个人怎么可能会是他的,晚上等他回家,早上帮他买饭。??徐知着疑惑地看着他。 “我去刷牙。”蓝田干巴巴地说道。 蓝田的确是初初见到徐知着就觉得喜欢,但那种喜欢不是源于见钟情式的j□j萌动,而是人生历练之后对人对已的透彻了解。那个孩子身上拥有些让他注定会着迷的东西,英俊、沉稳、重情谊、而且极为坚韧。他就像个老饕看到盘菜,看着色香味全,想来定会好吃,所以馋,所以想要把它搬到自己桌上,想要与他发生点什么。 然而,天长日久,岁月让那些令他着迷的东西凝固成了实质,不再是虚无的主观判断,而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带甘美芬芳的经历。那是颗自己会长大的树,只要给他浇浇水,他便会对着你微笑。 居然比想象中美好。 蓝田与镜中的自己对视,那双眼中带着热望,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尘埃落定以后,吴总监携“厚礼”找蓝田赔罪。 “这个人,我绝对保证,人格担保定不会出岔子。”吴总监脸的悔不当初:“你也知道有些人,是吧,心态不对……搞不清楚状况,把什么都糊里糊涂地搅在起,就容易炮品不好,整出这种天雷的事儿。所以这位……纯abc,连他爹都是abc,黄皮白芯,长得还跟你那位有点像……” 蓝田自嘲道:“我这人炮品也不怎么样,就当是遭报应。” “别这么说嘛!”吴总监很羞愧,边从手机里调出照片来给蓝田看。 蓝田漫不经心地瞄了眼,说道:“算了。” “为什么?别太挑了,你丫找个打炮的比我找男朋友还麻烦……” “我是说,算了。”蓝田按住下唇,嘴角浮出丝苦笑:“没心情,现在不想。” “呃……”simon吴微微愣,有些试探性地问道:“你该不会……” 蓝田言不发,伸出两指定在吴总监的眉心。simon讪讪然十分不屑地说道:“不想就不想呗……神气什么。我还省事儿了,也就是为你了,为别人……你看我什么时候干过这事儿。” 蓝田失笑:“所以啊,专业水平不过关,你看你把我给坑的。” 吴总监横眉立目:“蓝田我跟你说,你死定了!” 蓝田微微笑着,用口型说道:承您吉言! 26. 欲望文 番外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番外 “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最近我老是会想到这句话,没有理由的,也没有缘由,虽然窗外是春天。我是在陆臻的笔记本上看到这句话的: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当时,陆臻拿着本子问我喜不喜欢这句话。 我说喜欢。 他问我为什么。 我说感觉很美。 然后他笑了。 他觉得我懂了,我能够理解他,所以他高兴。但其实我点也不懂,我都不知道夏天应该开什么花,荷花吗?不是得春天才开树花吗?还有秋叶为什么会静美呢?到秋天,叶子落地,哗哗地扫,怎么也不静啊? 但这些问题我不会问他,因为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他也就是这么随口问,我只要跟着随口答,他就会高兴,我喜欢看他高兴,他笑眯眯的小样儿特别可爱,神气活现的。 我这个人其实没什么文化,虽然我可以装有文化,顺着别人的意思说,半不会露馅。我只正儿八经念到过高中毕业,再后来当兵上军校,就也不怎么上文化课了。但陆臻是个文化人,他什么都懂,他爸爸是大学教授,有大学问的那种人,我特别喜欢听他说他家里的事,特别特别好的家人,听着就让人高兴。 陆臻后来还带我回家,他爸爸妈妈对我也特别好。 陆臻有次抱着他爸问我羡慕不,我说不。他鄙视了我。但我是真心的,不羡慕,有什么可羡慕的,差太远了,羡慕都羡慕不来。后来这小子从队长那里打听到我家里的事,追了我三天要道歉,傻乎乎的,我特别喜欢他。 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但眼就能看出谁是真心对我好,陆臻是真心的,所以他想做什么事儿我都想帮他。 这是我住进总参第三招待所的第三个月,从上个礼拜开始,我直看着窗外第二颗树,从右边第个枝子开始数它的叶子,这个游戏让我顺利的渡过了周。但今天的风特别大,我数不清,我盯着它看了会儿,决定跟它说会儿话,就像小时候玩儿惯的那样。 我叫徐知着,最近遇上件倒霉事,出了个巨坑爹的任务,伤亡惨重。 我下直升机就让人逮走了,连着飞行中队的老金,然后飞机换飞机直接被送到了这里,就没再换过屋子。 总参那些人办事特别咋呼,声不吭的把我扔了两个礼拜。后来我才知道他们不是故意要吓我,只是事关重大,他们也需要时间去组建调查组,因为各方都卡着,不许别人先提审我。 但那会儿我是真害怕,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像坐牢样。每天每天都在想,发生什么事了,兄弟们的伤怎么样,队长的伤怎么样,陆臻知道了会不会难过? 嗯,是的,队长是陆臻的人,他们是对儿,特别好的对儿。我很愧疚,总觉得是我没保护好陆臻的爱人,我毫发无伤的回来了,他却倒下了。我那时候还想不到自己,顾不上,每天尽胡思乱想别人的事,只盼着有人来给我点消息。 还好,后来我女朋友来看我,她们家门路是真是大啊!她给我带来很好消息,说队长的伤有救,说我也会没事儿,说她爸爸定会帮我。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那些特别高深复杂的事情我根本想不到,所以当时我是真高兴。 我说过,我这个人没有别的长处,就只能看出谁是真心对我好。梁冰也是真心对我好的人,这么年,跟着我个无权无势的小兵,从来没有二心。 我那天抱着她只想哭,后来我真哭了,高兴的。 我遭这么大难,倒这么大霉,她个大小姐,没有放弃我,拼了命从火里捞我,我还图什么?我跟她说,等这事儿了结了,我们就结婚,马上就结婚,谁的话也不听了,谁的意思也不等了。结完婚,我整个人都是她的,赚的钱都给她花,她让我往东就往东,让我往西就往西。 她就坐在我腿上看着我笑,眼睛弯弯的,特别好看。她很漂亮的,出了名的漂亮,我都不知道她看上我什么。 她老说我不够爱她,我说下次把给把刀你,做人要讲良心,你把我心挖出来看看。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理直气壮的,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才是对的,没良心的那个人是我。 但我没得选择。 那天,我看着严头,严头看着我。我原来很怕他,他个眼神我都得琢磨好几天,可当时我什么都不怕了,因为再也没什么好怕的了。我直看着严头的眼睛,直到他冲我点头,我觉得有些东西死了,有些又活了,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天要塌了。 梁冰后来又找过我次,告诉我她爸爸为了我,动用了少人力物力和财力。她说,本来这次应该是夏明朗走,去个风景秀美的院校呆着,供着,想什么干什么,轻轻松松的养老。只要我不折腾,麒麟的未来定会有我笔,我将不再是个小卒子,我再也不用看着她爸肩膀上那颗星吓得要死,我可以理直气壮的娶她进门。 她问我为什么?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说不出来,她也不会懂。 她看着我哭,我从来没让她这么哭过。以前只要她红红眼眶我就得投降,她掉眼泪我什么都听她的。只要能让她高兴,我可以整个休假都呆在他们家附近,每天帮她妈买菜,陪她爹跑步,甭管别人怎么嘲笑我,我都能坚持,只要他们不给我使绊子,能让我进门。 我直拿她当观音供着,陆臻直嘲笑我,但我不在乎,我乐意,只要她爱我,我什么都乐意。 那天临走的时候,她最后看了我眼,我知道她不会再爱我了,她恨我。 我花了很久才忘记那个眼神,我不可能记着它活下去,那太难了,我会后悔,会想弄死自己。 我看到树不停的在摇,大概它也觉得很难办。 北京的春天很怪,大风吹得特别猛。没人要审我的时候,我就个人在屋里呆着,他们给我送饭,我就吃。有个小兵跟我说,看我吃饭的样子,下次往菜里混两把铁砂我都能咽下去。我冲着他笑,我说你试试呀?他小声问我犯了什么事。我摇头,告诉他这个不能说。 后来这个小兵被调走了,换了个完全不说话的。 我度怀疑这个房间里有摄像头,但查了遍没发现。 他们说我指挥失误,但这个罪名可大可小,运气好点折成小兵还能继续在麒麟呆着,运气差点,没准儿会上军事法庭蹲几年牢。我当时交待的时候拼了往黑里说,好把夏明朗洗白了出来,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运气是好还是坏。 再后来气氛轻松了很,连严头都能来看我,他劝我想办法哄哄梁冰,说现在最想把我往牢里整的人就是她爹那拔人了。我问他要怎么哄,严头看了我半天,没再说话。 临走的时候,我让他帮我带个字条,我撕了桌上的台历写的,借了严头的笔。 我说:我对不起冰,如果她想让我坐牢,我就去坐牢。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哄,也不知道这有没有用,但这是真心话。 我的手机被还回来了,还有我留在麒麟基地的些东西,我知道快了,也知道坏了,最好的那个运气没有了。这地方没有信号,手机只能当闹钟用,我闲得没事干,坐在窗边条条地删联系人名单。 梁冰是个很热闹的姑娘,我跟她谈了好几年恋爱,认识了她身边群人。我每删个都要想很久,我怎么认识他的,我们干过些什么,吃过什么饭……把所有的联系人名单都删光,就像是把我们的恋爱经历都回忆了遍,然后个个忘掉。 我的脑子向很好使,听话,我让它记什么它就记什么,我让它忘什么,它就能忘什么。 陆臻就不行,他老是喜欢记着些破事儿,翻来覆去的想,自己跟自己较劲儿,不想明白了绝不罢休,不过……那挺好,说明他遇上的破事儿还不够。 我那天没有吃晚饭,第二天也没有吃午饭,第二天下午有个军官跑过来很严肃地问我是不是要绝食。我说我就是忘了。他很不相信的对我说,绝食是很不明智的选择,会给领导留下坏印象。我说对不起,以后我定注意。 我在这屋里呆了三个月,差不百天,被提出去审了十次,写了四份材料,大部分时候就在屋里呆着,按时吃饭,按时睡觉,但直不运动,所以常常睡不着,睁着眼睛就看到了天亮。 有次,在会议室碰到老金,他说他快被整疯了,问我怎么样。我说还好。他说你们干狙击的心理素质就是不样。我想了想,大概吧。 最后次开会的时候,有人口头告诉了我处理结果,比最坏的好点,比最好的坏点。我听完就坐下了,他们都看着我,我想了半天,起来敬了个军礼,鞠了次躬。 会后,严头送我回去,他说想哭就哭出来,他不会忘了我,也不会亏待我。我说我不想哭,我也不图你记得。 我的确不想哭,点儿也不想,好像切顺理成章,我求仁得仁。我走了很久很久,走过漫长的路,点点抹掉所有希望,那都是我亲手做的,我当初就知道会这样。现在终于走到了这个结果,我不觉得难过,就只觉得累,特别累。 他们把警卫撤了,说我可以走了,暂时找不到地方也可以回来睡。我把东西都收拾了下就走了,我想,我宁愿睡大街都不会再回来。我坐在王府井最漂亮的那个楼门口发了下午的呆,这里有很人,都穿得很漂亮。 我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我上飞机的时候让小严通知我妈,说我又要出国培训了,可能会久。我妈果然很高兴,她问我这次培训完了会不会提军衔?会不会加工资?我说会,我打算改天她要是再问起来,就把陆臻军装借过来穿,拍张照片给她。不过,她半会忘记的。果然,她开始问我如果加了工资会不会汇点钱回家。我答应了她。 我打完电话开始算帐,我还有30万存款,按每个月给我妈汇3000块钱来算,还可以养她9年。但我妈现在才50出头,我不能盼着她这么早死,所以……我还是得活着,还得努力赚钱。 春天的花都开了,细细弱弱的小草花,长在马路边上,我也没什么大品味,感觉都挺漂亮的。 我坐车去找陆臻,这世上有两个人真心对我特别好的人,我亲手逼走了个,现在就剩下他个人了。 我没想过夏明朗看到我会尴尬,完全没想到过,队长铁骨铮铮的汉子,顶天立地,现在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地看着我,我感觉特别难受。我说队长要不然你睡觉吧。他愣了会儿,睡了。 陆臻问我想不想哭。我说我不想,我其实还好,就是有点累,想找个地方睡觉。 陆臻说那我帮你找个地方,让你好好睡觉。我说会不会太麻烦人?他说不会,那人也挺忙的,屋子老是空着,但地方很舒服,你随便住着,家里什么都有,饿了自己搞点东西吃,你麻烦不着他,他也麻烦不着你。我说那真挺好。他说等北京的事情了结了,就把我接到老家去住。我说别,我现在心情不好,在老人面前我放不开,添乱。 陆臻直看着我,然后点头,说按你的意思办。他真的特别好,再也没有像他这样的朋友了,凡事都为我想,为我操心,我遇到好事儿,他比我还高兴,我倒霉,他比我还生气。 夏明朗真是有福气! 那天,我看到陆臻跪下来,低头去吻夏明朗脚上的伤。 我忽然特别羡慕他们,即使差太远,还是特别特别羡慕,他们是永远都不会分开的,他们永远不会解释不来,也不会不懂,他们不会反目成仇。这种日子只要能让我过天,我马上去死都可以。 陆臻也是个幸运的人。 而我总是运气不好。 但那又怎么样呢? 运气不好就不好了吧。 有人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而我,就算生在夏天也只是马路边上朵小草花,死在秋天也只是白毛杨落了地的大叶子,大早就会被环卫用大扫帚扫到边去。 但还能怎么样呢? 就这么着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从小我就知道,我花十倍努力也不定能得到别人得到的,所以别哭别闹也别抱怨,都没用。 只要脚下还踩着点土,岩缝里还有水,自个拼命长吧,又不会死。 番外 欲望文 27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7 十月中旬,徐知着禁令解除,考出资格证,最终在自己直健身的健身房里谋了份私人教练的工作。 他在这个地方练了半年,熟门熟路,名声在外,上衣脱就不愁客源。男的女的,有心塑身的,有心减肥的,有心看帅哥的乌泱乌泱地往上拥,行情路看涨,课表可以从早上排晚上。只是需要顾及语言学习,天只带两到三小时课,周末略些,每月大概能赚个8000块,刨去交给蓝田的水电煤气各种家用,还有给老妈的三千块,还能剩下不少,基本可以保障正常生活。 不过,年纪大了学语言总是件麻烦事,徐知着的语言学习进展缓慢,有些法语音标无论如何都发不准。蓝田每天晚上回来陪着徐知着唠叨,偶尔捏着他的下巴教他看口型正音,恨不得他永远都学不好。 蓝田有种预感,徐知着并不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学这些东西,他终将远走高飞。蓝田舍不得决断,只能安慰自己留天就算天,如果注定人间留不住,能赏得季春也是好的。 然而,这个秋天注定事,没过久,徐知着在晚饭时接到个电话。徐知着的电话极少,手机常年扔在茶几下面,从不随身携带,蓝田递过去的时候无意中看了眼,是个陌生号。徐知着浑然不当意地接了,瞬间神色寂,低声唤道:“姐?” 蓝田马上竖起了耳朵。 徐知着放下筷子,边小声说话边往阳台走。蓝田总觉得偷听有点鬼祟,可不偷听实好奇,左右为难了会儿,捧着饭碗凑过去,只听到徐知着最后挂断前的句话:“是的,我现在正在北京。你把地址发给我,我马上过来。” “怎么了?”蓝田抢先开口。 “我妈病了,现在在我姐那里,我等下过去看看。”徐知着沉下脸。 “你家在北京?”蓝田诧异。 “我姐家在北京。”徐知着知道蓝田有疑问,顺着解释:“我和她从小关系不太好。” “哦。”蓝田随口问道:“老太太怎么了?” “说是在结肠发现有肿瘤?”徐知着毕竟不懂,有些茫然。 蓝田脸色变,咽干净口中的饭粒说道:“我跟你起去吧,这病不是小事。” 徐知着转头看了他会儿,渐渐恢复了他贯而之的平静漠然的神情,他沉默了很久,方点了点头说:“好。” 蓝田直到坐在章云靓家里,才明白徐知着为什么要犹豫那么久,如果自己也有这么个姐姐,也不会愿意带任何人来见她。 章女士的家地段很好,但房间极为狭小,是那种典型的上世纪老公房。室厅的地方此刻挤下了五个人,地铺直接打在厅里,菜汁淋漓的盘碗摆在桌上,个孩子跑来跑去,玩具洒了地。蓝田在门口就觉得眼花,着实需要定定神才能踩进去。然而,比起章云靓本人来,这脏乱的屋子给人带来的恶感简直不值提。 平心而论,章女士长得算清秀,倘若气质略好些,也不算辜负名字里那个靓字。可惜偏生眉间股尖刻的戾气,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百万。蓝田打照面就预感这女人不好惹,可章云靓开口,才让蓝田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你小子真没见过世面。 章云靓在门边,上下略打量,讥讽地说道:“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你就死在北京你怎么不早点说?你那个死鬼老娘差点死在我家里!” 蓝田顿时倒吸口凉气。 徐知着漠然道:“我刚刚知道,马上就来了。” “你老娘倒是会心疼你,就知道麻烦我,成天刮我们章家的钱贴你这个臭油瓶。”章云靓拧身往里走,抬脚在地上被褥间踹:“醒醒,你那个杂种儿子来了。” 蓝田当场懵住,只觉得匪夷所思,蓝家是书香门第,亲友之间都极尽礼数周全,幼童吵架都得当大事处理。要是成年人如此口出恶言,那恐怕这辈子的亲戚都没得做了。徐知着仿佛什么都没听见,径直走到地铺前蹲下,用方言低声交谈。蓝田看到个脸色苍白的妇人卷在被褥里,眉目间依稀有点徐知着的影子,却毫无神采。 蓝田茫然地看了圈,发现气氛极为平静,小孩子坐在墙角噼哩啪啦地砸着玩具,两个男人躲在里间看电视,女人不耐烦地坐在桌边……好像刚刚那句恶毒的辱骂从来没有出现过,或者……只有他个人在介意。 徐知着似乎明白他什么想法,伸手帮母亲拉好被子,起身时在蓝田耳边说道:“等会解释。” “怎么说?”章云靓拍桌子。 徐知着在她对面坐下:“明天去医院?” “去哪里?去哪个医院啊?!娇贵死了,得了个烂病了不起了。都要跑到北京来看了,北京的医院是那么好进的吗?挂个号从今天早上等到明天晚上,我哪有那个美国工夫管她死活?她跟我什么关系?我爸糊涂我可不糊涂,你们别想来讹我。”章云靓横眉立目。 “那你的意思是?” “哪儿来的给我滚哪儿去,老娘伺候不起。”章云靓冷然道。 徐知着略垂眸,向墙边看了眼:“这样吧,明天我带她去医院。听医生怎么说。” “哟,真孝顺呐。把老娘往我家丢,吃我家的,穿我家的,现在来显摆你孝顺了?”章云靓讥讽道。 “医药费我出。”徐知着淡然道。 章云靓冷哼道:“怎么着,你不出难道还让我出?你妈没工作,二没医保,还命贱体贵的成天喝药,花了我爸少钱呐?现在让你出笔怎么了?” “我妈手上应该还有钱吧。” “哟,发财了,还说不得了,你才赚少几个钱啊?每月汇个三五千的还不够你妈买药吃呢!!”章云靓像是被人戳了心窝子那样蹦了起来。 蓝田看着徐知着平静地侧脸,神色平和淡然,无懈可击,如果不是亲眼见过他转换神情的瞬间,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此刻的这个人……是伪装过的。蓝田怀着自己也无法说清的念头,默默窃喜。 “能给我看下病历吗?”蓝田终于忍不住介入话题。 “你哪位啊?”章云靓扫过去眼。 “我朋友,医生,所以专门带他过来的。”徐知着连忙截往章云靓的话,下意识地抬手放到蓝田肩膀上。 章云靓不耐烦地哼了声,从电视柜下面抽出大叠乱七八糟和化验单据:“乡下带过来的。” 蓝田耐下性子把菜盘移到旁边,边翻看,边拿出手机上网,徐知着的手直按在他肩上。章云靓狐疑地看了他会儿,很快注意力又被儿子吸引过去,厉声呵斥,小朋友尖声哭喊,闹成团。 蓝田无奈地扯扯嘴角,心想这他妈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蓝田翻过最后页纸,顺手把单据分门别类整理好。 “怎么样?”徐知着低声问道。 “感觉情况有点严重,要马上住院。”蓝田肃然道。 “哟,你当北京的医院是你家开的啊,你说住院就能住院?”章云靓讥讽道。 蓝田微微笑,终于压不住怒气挑衅道:“你说对了,我说住院就能住院。”当下,拿了手机走到窗边去打电话。章云靓时错愕,倒有些拿不住对方的来路,视线狐疑地在徐知着脸上转来转去。 “联系好了,北大第附院。”蓝田说完电话回来,看也不看章云靓眼,伸手收拾桌上的资料:“我明天有事脱不开身,你开我的车过来接伯母过去,直接进内科,我争取下午早点下班。” “哟!”章云靓拿捏起声调:“怎么着,还攀上富贵了?我说呢,怎么死在北京呆着。你不是当兵去了吗?怎么现在不干了?你让人给开除啦?” 蓝田心头凉,不敢看徐知着的脸色,恨不得甩手给她拳。 徐知着不置可否,起身拍了拍蓝田的肩膀,蹲到他母亲身前道别。 回去的路上是蓝田开的车,可是开到半道蓝田才觉着不对,还是犯错误了,很明显,他比徐知着不淡定了。 “你这脾气也太好了!”蓝田忿然。 徐知看向窗外:“跟她计较,那就什么事儿都不用干了。” “话不是这么说,她那种人就是欺软怕硬,你越是不跟她计较,她越要爬到你头上去。” “我妈在她手上。她回家的机会比我了。” “大不了把你妈接出来住!”蓝田热血上头,脑残了。 徐知着终于转过头来,愣了半晌,莞尔笑道:“她不会跟我继父离婚的。” 蓝田这才想起来,有后姐就有后爹,登时怒哼声:“能纵容女儿这样欺负老婆的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离了算了!” “其实我继父人还不错。”徐知着心想,你不能拿自己当参照物。 蓝田沉着脸。 “我姐她……她直觉得我继父应该为她生母终生不娶,至少也不能娶个像我妈那样名声不太好的女人。”徐知着试着向蓝田解释那些藏在背后的隐秘:“而且当时她母辈上的亲戚直在提醒她注意,她觉得我会分走我继父的财产。我妈也拿她没什么办法,而当时我的年纪也小,家人都拿她没什么办法……” 蓝田知道按徐知着的个性,这个“没办法”不知道藏了少血泪史,他也了解像章云靓那种女孩子,少时被骄纵,会有么不可理喻。 “你继父和你妈这不是爱她,这是在害她。”蓝田肃然道:“用半生的委屈求全,保了她世脑残!” 徐知着漠然道:“也许吧。” 27 欲望文 2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8 “你真的不生气?”蓝田索性停下车,紧盯着徐知着的双眼。 徐知着摇头,无奈地看着他:“我不是脾气好,只是犯不着。” 蓝田琢磨了会儿,说道:“你不在乎她。” “换了你,你也不会……跟这种人计较,对吗?”徐知着放低了声音:“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好,我就不想见她们。我解决不了那些事,反正也没人在乎我,索性就……” “不想见她们太正常了,我要是你,我根本连见都不会见。”蓝田冷然。 徐知着无所谓的笑笑。 “难怪你从来不跟家里联络。” “我每个月会打两次电话给我妈。”徐知着低声说道:“但我没告诉她最近发生的事,和她解释不清。” 蓝田看着徐知着的脸,视线上上下下的梭巡,有些怜悯,也有些佩服的……徐知着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家事是很让他羞耻的个存在,他虽然已经不再会为此受伤,却也并不那么愿意让人知晓。 蓝田用力拍着徐知着的肩膀:“还好你长大了!”说完,收回视线发动车子起步。 其实蓝田对章云靓等人的兴趣完全是源于徐知着,现在见徐知着自己也不在意,也就放下不提。只是暗暗佩服,很人受童年阴影的困扰,或爱或恨,最后生怨,终生不得解脱。徐知着从这样惨淡的家庭环境里成长起来,却从来不迁怒,不生怨,实在难得。 在回去的路上,徐知着直看着蓝田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样义愤填膺的蓝田很可爱,犹如赤子,有不经人世的单纯与热血。有时候想想,结婚又怎样,老妈和继父也是夫妻,姐姐和姐夫也是夫妻……彼此之间的感情,没准还不如他跟蓝田。 “你最近晚上都不出去了。”徐知着忽然说道。 “干嘛?”蓝田恶狠狠地挑起眉毛:“又想看我笑话?” 徐知着笑着摇头,他直有个很古怪的念头,已经生了很久,渐渐掩藏不住。他越来越觉得,只要蓝田不难受,他就可以直不结婚,也用不找别的姑娘,就这样跟蓝田起过下去。比起找个不太爱的女人,凑合桩婚姻,然后彼此怨恨……这种日子要美好得。 “干嘛直看着我?”蓝田笑道。 “就是在想,结婚也没什么好的。” “胡说,结婚当然好,随便结婚才不好,只是哪有那么真心相爱,佳偶天成。” “所以我不想结婚。” 蓝田转过头,探究似的看眼,悠然道:“这种事哪儿由得你想不想,真遇上了,拼了命也要去结的。” “只要你不愿意,我就不结婚。”徐知着脱口而出。 蓝田脚刹车到底,把车停了在路边,他转过头盯着徐知着看了好会儿,眉毛竖起,严肃地问道:“真的?” “真的。”徐知着说得诚恳干脆。 蓝田忽然笑,有些嘲弄地:“等你遇上了真正让你心动的人,再来说这句话。放心,我不会不愿意的。” 徐知着没有再吭声,但并不以为然,他并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个姑娘可以让他瞬间心动,甚至心动到不惜让蓝田难受的地步。 在后来的路程里,蓝田直沉默,直到回家坐了很久,他才严肃地把徐知着叫到房里,让他坐在茶桌对面,然后端端正正地推过去杯茶。 徐知着满怀忐忑。 “有件事,我们需要谈谈。”蓝田捧着茶盏。 “嗯!”徐知着有些紧张。 “我希望你爱我,然后我们在起。也可以接受你不爱我,而我们只是住在起。但我不能忍受,你不爱我,却因为某些原因,强迫自己和我在起。同样的,如果你爱上别的姑娘,或者你只是单纯的不愿再和我相处,都请第时间告诉我,给我个机会体面的离开,我不会在你结婚生子以后也仍然这样爱你。”蓝田看着徐知着的眼睛,轻声问道:“明白吗?” “明白。”徐知着点头:“我会努力,不让你失望。” “我以真心待你,也希望你能以真心待我。”蓝田微微笑,手指轻推,薄瓷撞在起,两只茶盏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们以茶代酒。” 徐知着把茶水口喝干,轻轻呼口气,遍室茶香。 这就是和蓝田起生活的好处,他从不会让你迷茫。他不会任由你猜测,犹豫,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他会把自己活成个道理,逻辑自恰,条理分明,然后明明白白的摊开来说给你听:我希望这样,或者这样,或者这样,我不喜欢那样,和那样,还有那样…… 他不会反复无常,也不会怨天尤人,他不会问:我对你这么好,为什么你不爱我? 第二天上午,徐知着翘了语言学校的课,大早送母亲去医院,有了蓝田的事先安排,果然切顺利,虽然也要跑上跑下的折腾,但至少有人指引,省了不少冤枉路。徐知着办理好住院手续,把昨天晚上蓝田整理好病历资料交给主治医生,医生看了会儿,抽出张纸来书写,随口问道:“腰穿做过没有?” “啊?”徐知着茫然:“之前在老家不是我陪的。” “哦。”医生理解地点了点头:“这样吧,先住下,我们再做几个检查。你要有点心理准备,老太太的病……很可能,有点麻烦。” “那是良性的吗?”徐知着的医学知识十分淡薄,只知道肿瘤分良性恶性,个好个坏。 医生同情地看了他眼:“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还不能确诊,你看,有时候找不出病因比癌症还可怕,至少后者还能治。” 徐知着骤然深吸了口气,微微点着头说道:“明白了。”他忽觉有些心慌,蓝田怎么还不到?可细想想这种情绪十分不应该,毕竟是自己老妈,蓝田已经出力不少。 离了章云靓那头母狮口边,王颢的心情明显松泛了不少。徐知着陪着她输完血,做完检查,又从外面买了水果回来。王颢似乎也没指望这次能刚好享到儿孙福,居然连绝症的阴影都抛到了边,只顾拉着徐知着说东问西。徐知着削好枚苹果递过去,王颢接到手咬了口问道:“小梁呢?我昨天让你姐打电话,其实是想托你找小梁帮帮忙……” “我和她已经分了。”徐知着埋头收拾零落的苹果皮。 “怎么回事?”王颢登时色变:“怎么,怎么会分了?” “性格不合。”徐知着八百年前就想好了这最烂大街的台词。 “这怎么?不说声就分了呢?”王颢气得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抬起手劈头盖脸地打过去:“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妈怎么跟你说的?小梁家世好,模样好,这么好的闺女你上哪儿找去?这样的闺女能跟你好,那得是你几辈子高香烧来的。你怎么把她给气跑了的?你自己说说……” 徐知着实在无从解释,又不忍心把黑锅往梁冰头上扣,只能乖乖着任打任骂。 然而,儿子与将军闺女分手这件事给王颢带来的打击远远超出了徐知着的想象,王颢连骂带打地数落了半天,终于呜呜哭了起来,几近绝望地喊道:“妈就你这么个儿子,就指望着你能给我争口气。将来,我在他们章家那群势利眼跟前也长长脸,你这样,你这样……我还活个什么劲儿啊!我不看病了,这病不看了,让我死了吧……” 徐知着无可奈何,木然苦忍,只盼着蓝田千万别在这时候闯进来。不过,蓝田倒是没来,医生来了,满脸错愕地在门口,转而像是悟了,又理解错了方向,径直走过来劝慰说:“老太太,别这样,要对自己有信心,” 王颢要寻死觅活也不过是出口气,这口气得撒在儿子身上才成立,到医生那里就没意义了,当下,也不说什么,只是埋头哭。徐知着在床边看着她,看得出来她是真悲痛。 徐知着木然地想:她并没有问问,与恋人分手,我难不难过,句也没有问。 28 欲望文 29.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29. 蓝田这天是真的有事,下午紧赶慢赶地脱身出来,打了辆车直扑医院,总算是赶在医生交班之前截住了人。主治医生与蓝田本有过数面之缘,蓝田托得那条“路子”也跟着过来打招呼,三个人相互敷衍吹捧了几句,两位医生的眼神便不自觉地往徐知着脸上瞄。 蓝田直觉敏锐,尤其在这种事上就是敏感,知道对方是误会了,然而托人办事,自然关系越亲密越好。这是我七大姑的八大姨的干侄子和这是我男朋友,在别人眼里的地位迥然不同。 蓝田有心招人误会,便抬手把徐知着揽进怀里,郑重其事地说道:“我们家知着的事,就是我的事儿。人命关天,这次全靠各位费心了。” 对方连忙摆手,连声说应该的应该的。 蓝田知道徐知着关心病况,废话略说了几句,四个人便坐在医生办公室里讨论了起来。然而徐知着的内科医学知识几乎为零,医生说话在他耳朵里根本就是天书,个个字拆看认识,合起来完全不懂。蓝田见徐知着的神色越来越茫然,顿时心头柔软,握住他的手说道:“你信我的话,就交给我。” 徐知着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连忙说好。 医生和蓝田沟通起来显然要比跟徐知着省力得,很快,徐知着就像是被忘在了边,只能呆呆地看他们说得热火朝天,口中不断地蹦出他完全听不懂的新名词,直到拍案定论,方才齐齐转过头来看向他。 “你家老太太的病,初步怀疑是别的脏器有原发性癌发生了肠转移,但目前还不能确诊究竟哪里出了问题,最好还是能请专家来会诊下。”主治医生说道。 “那就请吧!”徐知着茫然道。 两位医生又看了蓝田眼,蓝田点点头,三个人又开始讨论起请谁不请谁,那些名字徐知着个都没听说过。蓝田像是查觉到他的心情,转头看他笑了笑:“别怕,有我在。” 徐知着连连点头。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蓝田把徐知着拉到边细问:“你共有少积蓄?” “三十万吧。”徐知着见蓝田脸色沉重,下意识地补充道:“我直,给我妈寄了些钱,还有……” “那你妈手上还有少钱?” “大概……”徐知着迟疑。 “没了?”蓝田试探道。 “不好说。”徐知着叹气:“不能指望她。” 王颢前半生靠老公养,活得憋屈,后来得儿子养,在急欲翻身的心理之下,自然活得得瑟了些。徐知着原本倒是不在意的,毕竟养妈是应该的,他也有心用这笔钱偿还章非这么些年来的养育之情,家里那笔烂帐他无心去管,也管不了,只能用钱还债。 蓝田沉吟了会儿,说道:“那这样,你把卡给我。反正医院这边我来管,看能不能再打点折。” 徐知着完全不疑有他,当场就把银行卡交了出去。 “别担心。”蓝田把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我来想办法。” 徐知着心事重重地点头说好。 虽然感情有隔膜,也毕竟是自己亲妈,骤然遇上这种事,饶是徐知着的个性再坚韧也不免心慌。徐知着对蓝田有盲目信任,觉得他神通广大什么都搞得定,连夏明朗的手术都是他把统筹。现在蓝田说他来想办法,徐知着就相信他定会有好办法,后来才发现,居然是最笨最直接的那种办法。 章云靓把麻烦扔走,简直就像出了口恶气那样畅快,连着个把月都没有再见人。医院里只有徐知着和章非顶着,偶尔蓝田有空也会来帮帮忙。当然,徐知着是主要劳动力,推了几乎所有事专门在医院里顶着,章非算个打下手的。毕竟章非还得在女儿家里住,出入少都有些不方便。 徐知着直觉得老妈在章家有如女仆,可现在退后步看看,或者真是相处日久没有爱情也有感情,彼此之间毕竟还是有些情份在,便越发为王颢感到难过。她吃了辈子苦,老来终于熬出来些,却又得了重病;儿子又不争气,大好的前途没了,女朋友也丢了,在她的角度想想,还真是挺悲凉的。然而就连这种难过也终究隔了层,有如隔岸观火,或者水中望月。 徐知着发现,似乎在他从没发觉的时候,他已经彻底地原谅了他的母亲,生父,继父甚至姐姐。他不再祈求什么,也不再有怨恨。他妈妈可能这辈子做错了很事,但她也只是个可怜人,她养他长大,终究是有恩的。徐知着直默默希望事情可以简单的结束,即使他耗尽积蓄,只要能换回母亲条命也是值得,他对她没有的期待,只愿她晚年能过几天好日子。 专家会诊来了两拨,第拨是北京的,意见不统,又从上海请了批人,最后确诊下来,说是肝的原发性癌转移到结肠。徐知着听完都愣了,感觉这病生得简直玄幻,这两个器官有关系吗? 听说是肝癌,章非呆若木鸡,哆哆索索地揪着自己女儿的衣服。 章云靓不阴不阳地笑了两声:“孝顺儿子,这还治不治啊?” 徐知着没看医生,也没看别人,就只看着蓝田,蓝田温柔而平静地回望他。 最后徐知着拍了板:治! 绝症不能追求治好,但求活着,五年成活率,十年成活率……徐知着看这字眼就觉得不太舒服,把人活得像畜生样。但也没办法,可能在老天爷面前,人跟畜生也没两样。 徐知着对王颢生出很温柔,他原谅了她所有曾经做过的错事,曾经的忽略与错待,只记得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徐知着决定了要治以后,后面的事又不归他管了。按医生的说法,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癌细胞扩散不明显,只要好好治,五年的成活率会很高。 但……好好治,是个什么意思,徐知着在开始的时候,并没有领悟好。 这年月,新药开发难度巨大,各大药厂都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肿瘤类新型特效药的定价惊人。毕竟,那都是针对全球发达国家富人市场的,根本就没考虑过中国人的承受能力。 徐知着本以为卡里那三十万怎么着都够了,也就没再操心这事。个月以后突发奇想,找医方打了单子出来看,竟直接吓傻在医院的走廊里。那些看不懂名字的针剂贵得让人匪夷所思,个疗程接近十万人民币,仅仅两个疗程连带辅助治疗就基本干掉了他所有的存款,此刻还在流水样花出去的,不用说都知道是谁的钱。 徐知着只觉得四肢冰凉,心口团暗火,烧得他浑身作痛,缓了好久终于缓过口气。他左思右想,觉得事情绝不能这样办,百般无奈之下,只能打电话找陆臻。 陆臻的电话有保密监听,转接漫长,徐知着听着那声又声机械的女音询问,心里越发焦躁,好不容易等到电话接起,也顾不上寒暄直接问道:“能不能借点钱给我?” “少?”陆臻微微愣。 徐知着陡然犹豫起来,迟疑不决地说道:“十万?”可是……十万够吗?少才是个头呢? “行,没问题。”陆臻连个咯噔都没打,便爽快同意了。 徐知着呼出口气,有种虚脱的茫然。 “出什么事了?”陆臻这才问道。 “我妈病了。” “现在在北京吗?哪家医院?我有空过来看看?”陆臻关切地问道。 徐知着下意识地想说在,可话到嘴边又有犹豫,慌乱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急匆匆找了个借口挂断。他急着去找蓝田询问,但逼到这步,潜意识里连蓝田的车都不愿意开,硬生生倒了两班地铁赶过去。 29. 欲望文 30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0 蓝田正在办公室里守着学生,句句地指导着给他改文章,冷不丁看到徐知着在门口,顿时诧异:“你怎么来了?” 徐知着经过之前那事已经在学生面前混了个脸熟,小徒弟马上心领神会的缩头,笑嘻嘻地跑了。 蓝田见徐知着脸凝重地锁好门走过来,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下来:“怎么了?” 徐知着把漫长的医药费单据从口袋里拿出来,轻轻放在桌面上。 蓝田连碰都没碰就笑了:“你没事查什么帐啊,还怕我讹你的钱吗?” “你至少应该告诉我的。”徐知着在蓝田办公桌前面坐下。 “我就是怕你现在这个样子。”蓝田把单子拉开匆匆瞥,忽然说道:“别找陆臻借钱。”??徐知着登时愣住,这也太料事如神了。 “他没钱了。”蓝田被徐知着的神情逗笑:“你不会已经借了吧?借了少?” “十万。”徐知着迟疑道。 “别再借了。”蓝田柔声道。 “为什么?” “他真的没钱了。夏明朗的伤估计要花掉他们百五十万,我听他的意思,应该是已经弹尽粮绝了。” “队长看病的钱应该是部队出啊!”徐知着不相信。 “部队只出国内医院能搞定的东西。我给你算下吧。”蓝田交插着手指,双手撑到桌上:“夏明朗不能出国,两次飞行医疗,请人从美国过来开刀。第次我想办法搞成了科研项目,打了点折扣,来回机票加食宿,4万美金;第二次是原价,6万。夏明朗脚上装的那个关节是最新的产品,全球最好的,全套材料加辅料接近10万。还有些药品需要从外面带进来,我虽然想了点办法,但成本价还是要出的。你自己算算看,大概需要少?而且,按夏明朗的个性,如果不是真的没办法,还用我想方设法地给他省?你现在还想让陆臻帮你出十万,估计他就只能回家找妈要了。” 徐知着这下是真慌了。 “而且,还有点。我不知道陆臻到底欠了你什么,但是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让你还钱的。”蓝田最后补充句,彻底把徐知着砸趴下。 “这样吧,现在银行的存款利率好像是3点,我占你点便宜,我给你算4%。这钱就当是我借给你的。你要是信不过我呢,就立个字据。”蓝田低头到抽屉里拿纸。 徐知着凝视了他会儿,低声说道:“你早就想好了,对吗?” 蓝田把纸和笔推到他面前:“我本来是指望你直不发现的。” “你总是考虑得这么周道。”徐知着发现刚刚的心火已经全散了,他气势汹汹跑过来的样子显得么虚张声势而可笑。他怎么可以质疑蓝田?蓝田总是为他考虑的,蓝田总是有最体贴的办法。 蓝田微微笑,躬起身伸手过去按住徐知着的头顶:“别担心。” 徐知着手里握着笔,反而写不下去,他知道蓝田在调侃,哪有借钱的不放心债主,所以要立字据的道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徐知着不敢抬头。 “我想你欠我情,欠上很很,这样你就不好意思离开我了。”蓝田满不在乎地笑道。 “你不用这样,我也不会离开你,我不能在这个时候欠你钱……”徐知着很着急。 “开个玩笑。”蓝田双手按住徐知着的肩膀:“我不相信文钱真的能难倒英雄汉,我相信你总有办法把钱还给我的!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徐知着与蓝田对视了片刻,蓦然升起股豪气,按住桌子大声说好:“我会加倍还给你的。” “加倍就算了。”蓝田莞尔:“说得我像个放高利贷的。” 晚上,陆臻追了电话过来问情况,徐知着受蓝田提醒,哪里还敢报帐号。两个人僵持了半天,陆臻忽然柔声说道:“难得你开了口,我怎么也不能不表示下。是不是蓝田跟你说什么了?你放心,我手上有钱,你就收了吧!” 徐知着脸涨得通红。蓝田在他面前竖起张纸,上面写着:回头我帮你把钱还给他妈。 “好吧!”徐知着终于长长地舒了口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钱的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天命与时间了。徐知着没跟王颢说她的天价药费,他怕把他妈吓到不敢再看病。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已是隆冬。章云靓终于过来探望了眼,王颢有儿子撑腰,态度自然也硬气了不少。徐知着微皱着眉听她吹嘘蓝田的能力,仿佛整间医院都要卖他的面子,内科主任都得帮他提鞋。 徐知着心里异常反感,却又无可奈何,知道插入到这两个女人的对掐中绝对没什么好果子吃,只能哑忍。 章云靓显然被这位莫名其妙杀出来当保护神的蓝教授十分不满,临走时重重冷哼了声,脸上阴云密布。徐知着发现果然看人不开心是会开心的,心情又莫名其妙的好了很。只可惜,他的好心情甚至没能维持到24个小时。 当天晚上是章非守的夜,第二早上,徐知着送完蓝田去医院,发现他妈正直挺挺地坐在床头。 徐知着吃了惊,王颢虽然现在身体好了些,但这样坐着还是很不舒服的。他隐然就有了种不祥的预感,印象中,这正是王颢要发怒的标志,她总是喜欢用自虐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意愿,仿佛她的痛苦是种威胁,她已经这么惨了,你怎么还可以让她不顺心? 果然,王颢满脸悲愤地看着他,小声又严肃地问道:“你过来,你跟妈老实交待,那个叫蓝田,是不是个变态?” 徐知着脑子里嗡的响,缓了片刻才回过神,装作不耐烦地说道:“你听谁胡说八道呢?” “你少哄我,妈不是小孩子。你姐都给我看了,网上说得真真的,照片拍得清清楚楚的,我还看到他跟老外……那个,那个了……” “哪个啊?”徐知着寒毛倒竖。 “就是那个嘛,亲嘴。”王颢尴尬的小声怒斥,紧张地看向临床的病人。 “妈,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徐知着耐下性子,试图跟老妈讲道理:“他是什么样的人,那是他的私事。就算他喜欢男人,那叫同性恋,那不叫变态。” “怎么没关系。”王颢怒火冲天:“你跟妈说实话。你是不是让他糟蹋了,所以他才这么惦记咱们家的事?” “没有的事,你别乱想。”徐知着只觉得屈辱。 “那就是还没上手,所以才这么献殷勤。”王颢兀自胡思乱想:“我跟你说,那种人坏着呢,他就是看你好欺负,不知道防人。表面笑嘻嘻,背地里不知道怎么在想什么坏事。是不是他害得你跟小梁分了?定是!你这个傻孩子!”王颢伸长了指头要去戳徐知着的脑袋:“你脑子里装得都是稻草吗?你跟那种变态搅在起能有什么好结果?名声都要坏掉的,以后还有什么好女人肯跟你!” “妈,你说话要讲良心,蓝田是怎么对我们的……” “你这个臭小子,你要气死妈吗?”王颢够了半天,怎么都戳不上手,急怒之下把捞起桌边的水杯砸了过去。 徐知着侧身闪过,然而到底距离太近,还是被泼了脸水。他本来就不是有辩才的人,情急之下根本无话可说,最后只能退了出去。 “哟!”章云靓拿张作致地靠在走廊地墙上。 “是你?”徐知着瞬间醒悟。 “是我,怎么了?”章云靓显然心情极好:“你自己做了那烂事儿就别怕人说。我说呢,你怎么又攀上这门富贵,原来是卖屁股来的。”章云靓伸手要去撩徐知着的脸,被退了步闪开,手挥空,停在半道上:“哟,还害羞了?怕什么呀!从小到大你不就是这点本事嘛?仗着自己长得好看,装可怜招人疼。梁冰好歹还是个女的,你现在连男人卖上了。真出息啊,你……比你妈还有本事……” “你够了你!”徐知着知道跟她吵起来绝对没完没了,还是忍不住动了些怒气,大约是扯上蓝田的缘故。 “干嘛,你敢做还不让说了?”章云靓万没想到徐知着在如此证据确凿的“罪行”面前还敢顶嘴,扬手个耳光甩过去。 徐知着从小被她打惯,根本懒得反抗,只是顺势侧过头去,让指尖擦着他的脸颊掠过。章云靓又是击不中,正要发飚。 然而声怒吼从他们身后响起:“你干什么?!” 徐知着大吃惊。蓝田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直冲了过来,把把人拉到身后,指着章云靓呵斥:“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你这个泼妇……” 30 欲望文 3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1 徐知着大吃惊。蓝田已经三步并做两步直冲了过来,把把人拉到身后,指着章云靓呵斥:“我警告你,别以为你是个女人我就不敢揍你。你这个泼妇……” “干嘛,我教训我自己弟弟关你屁事啊?你是他什么人呐,啊?”章云靓挺起腰:“你打我啊,你敢打我试试,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谁。” 蓝田终于明白什么叫“跟她计较,那就什么事儿都别干了”,当下也懒得理她,转身伸出手……正想抬起徐知着的脸细细查看。 徐知着个激灵从他手下闪出去:“你怎么来了?” “你妈打电话叫我过来的。”蓝田狐疑道。 “不不不……”徐知着正想着怎么把蓝田哄回去。 章云靓已经冷笑道:“他老娘可等着呢。” 蓝田的视线在两个人脸上转了圈,意识到有些不对。 “不,蓝田,你听我说,这里没事,你先回去。”徐知着急了。 “怎么了?你做了什么丑事儿,不敢见他妈啊?” 蓝田意味深长地看了徐知着眼,抬脚就往病房走。徐知着伸手想拦,却被蓝田按住:“你能拦时,还能拦世吗?” 徐知着绝望地:“你就当她……”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蓝田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王颢仍然在床头直挺挺地坐着,她的神情悲苦,疼痛像是从她眼底里凝聚起来,变成根尖锐的细针,扎向所有人。然后,她看向蓝田,很柔软地笑了,徐知着只觉心惊肉跳。 “怎么了?外面闹哄哄的。”王颢摸摸索索地拉蓝田过来床边坐下:“你看大娘也是病糊涂了,都这么些日子了,也忘记问问你。几岁了啊,成家了没?” 蓝田轻轻瞥了徐知着眼,笑道:“还没。” “你看,别嫌大娘说话不好听啊!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个家了,早点生个孩子,免得老来孤单。” “遇不到合适的,我也没办法。” 王颢向徐知着招手:“来,你过来。” 徐知着无奈地走过去。王颢手握着徐知着,手握着蓝田,神色间有些凶狠的肃然气息,这几乎是她这些年来最威武的时刻。 王颢盯着蓝田的眼睛:“刚刚呢,有人跟我说,说你呀,是因为看中我们家小子,才扑心的帮我们。我说这怎么可能呢?蓝田这孩子看着挺正气的,怎么能是那种变态呢?” 太自作聪明了! 徐知着根本不敢去看蓝田的神色,难堪得近乎绝望。 王颢自以为同性恋是件见不得人的丑事,便当天下人都这么想,却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蓝田这号理直气壮的gay,这种威胁对于他来说,简直幼稚得有如挑衅。 “伯母,你放心。”蓝田微微笑,推开王颢的手:“就算蓝田是那种变态,知着也不是啊。” “你这孩子,这种事怎么好拿来开玩笑的。”王颢做出很不可提及的样子,用力扯住徐知着的手说道:“你来说说看,妈说得对不对。” 徐知着被拉扯了半天,正欲开口驳斥……蓝田忽然起身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步。” “蓝田!?”徐知着下意识地想追上去。王颢已经下死力扑上来抱住了他,惨然声尖叫,便放声大哭。徐知着全身僵硬,只能眼睁睁看着蓝田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王颢双手紧紧的揪着徐知着的衣服,哭得肝肠寸断,仿佛几十年的苦痛都凝在了这哭声里。她的冤屈变成了种武器,种砍向自身的武器,足够让徐知着放弃挣扎,否则,似乎只要他轻轻动,她就会碎裂。 有些事,当时没有抓住,事后就再也开不了口了。等王颢哭到脱力,最终晕晕沉沉地睡去,蓝田已经走了三个小时。 徐知着捏着手机不断的拨号,却始终都没敢拨出去。他知道蓝田是个么骄傲的人,于是不敢想象今天这场难堪会给他带来怎样的伤害。他开始感觉到冷,如坠冰窟,恍然觉得蓝田再也不会原谅他了。他似乎已经失去了他,那个世界上最温柔的男人,那么体贴,细心而且周道,总是想尽办法为他,生怕他有丝毫的不愉快。 他想起蓝田送给他的那只鹰,与“武运昌隆”条幅裱在了起,成为个巨大的卷轴。徐知着把个卷轴放在衣柜里,每天早上拿衣服的时候都能看到。每次,当他背单词背到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蓝田直在照顾他,鼓励他,却从无所求。 徐知着浑浑噩噩地过了整天,医院里吵杂烦乱的各种声响与气味让他极度不适,几乎无法忍耐。他直握着自己的手机,每隔几分钟就会拿出来看看,然而蓝田直没有联络他,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 下班时间过后,章云靓又得意洋洋地过来张望了番,顺便验收自己的战争成果。王颢像只挫败受伤的老母鸡那样,悲哀而徒劳与章云靓争辩着,病房里吵得不可开交,同屋病友神色各异。 徐知着在风暴圈的中心漠然地看着这切,仿佛这与他毫无关系。直到掌心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徐知着从房间里退出去,把那两个以他为话题向彼此攻击的女人关在门内,而她们似乎也并不在意他的离开。 徐知着在走廊尽头的窗边走了好几个来回,把手机合在掌心默默祈祷,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敢点开新收短信。小小方屏幕在夜色中升起淡淡的白光,个小信封跳起来弹开—— “我把车开走了。你这几天应该不方便回来,我在医院对面的七天给你订了个房间,门卡放在前台,你可以过去睡。晚上别熬得太晚,记得吃饭。” 徐知着瞬间脱力,肺里排尽了空气,仿佛窒息了般,周遭切的事物都像是蒙上了层黑边。他过了好久才缓过来,飞奔着跑过医院的长廊、走道、花园与门外的街道,像是发炮弹那样撞开旅店的大门,剧烈的运动让他根本说不出话,气喘吁吁地翻出自己的身份证按到柜台上。 “唔?”前台小妹接过去看了眼,会意道:“哦,徐先生是吗,位蓝先生之前订了个房间,钱已经付好了,这是您的钥匙。” 徐知着满怀忐忑地推开房门,然而房间里空无人。个食品袋孤零零地放在桌上,里面装了盒煮好晾干的馄饨与盒清汤,旁边的便条提醒他,可以到楼下厨房借用微波炉加热。徐知着手指颤抖地打开盒盖,捏起只冷馄饨塞到嘴里。凉透了的馄饨有种清爽的鲜香……是香菇荠菜猪肉馅的。 徐知着无声痛哭,泪水打湿了手指。 徐知着安安静静地吃了完了整盒冷馄饨和碗汤,那些食物像是中了魔法样在他胃里嘀嘀咕咕地冒着泡泡。他在黑暗中坐了很久,然后毅然决然地起身出门,打车回家。 冬夜,小区里空荡荡没有个人,植物干枯的枝叶在寒风中晃动,有如鬼怪。清寒的空气充斥到徐知着的肺部,试图挤压掉他身体里最后点热度。 徐知着在蓝田的楼下往上看,卧室还亮着灯,黄澄澄暖盈盈的光亮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暖。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仰望过,原来在潜意识里,他早已经把这当成了他的个家。 家是不需要仰望与期盼的存在,他总是大大方方毫无顾虑地奔向它,知道那里温暖而舒适,蓝田会直温柔的微笑着,欢迎他。 徐知着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愚蠢而卑劣,居然放任这个人在身边直默默的付出了这么久。 徐知着开门进去,又在厅里坐了阵,这才推开了蓝田卧室的房门。 蓝田正坐在转角飘窗上的茶桌边看文献,他没有戴眼镜,发梢沾着些许湿意,听到声响略带惊讶地看过来:“你回来了?” 蓝田不戴眼镜的时候看起来总要年轻几岁,轮廓坚硬,然而眼神涣散,便带了些稚气。徐知着在窗边凝视他,却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蓦然心里动,俯下身去吻他。 蓝田的嘴唇温热而柔软,徐知着心里忐忑慌乱,不敢动作,只是轻轻贴着。片刻后,蓝田偏过头,躲开了他,双眼映入灯光,闪出星水色。 “你,你别难过……”徐知着登时慌了:“我妈年纪大了,她什么都不懂,你别跟她计较。” 蓝田静静地看着他,未了闭了闭眼,眼泪毫无声息地滑下来,显出异常疲惫的模样:“不是她,是你。” “对对对,是我不好。”徐知着连声认错:“但你知道我妈是不讲道理的,你跟她吵……” 蓝田抬起手握住徐知着的下颚,拇指轻轻拂过他的嘴角:“你躲了,在她面前。很慌张。但其实我只是想看看她有没有打到你。” 徐知着过了片刻方才醒悟过来,蓝田是指早上他和章云靓争吵时的动作。 “我不是……”徐知着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只是下意识。”蓝田截断他的话:“即使像你这样的人,理智上明白不应该有歧视,不能另眼相看,但潜意识里仍然觉得怪异。我终究是个异类,对你怀的那点心思见不得人。没有旁人在的时候你可以忍耐,但只要有人看着,你就受不了。你觉得我应该理解你的苦衷,体谅你的犹豫,理解你母亲的无礼,即使自觉受了委屈,能得赏你轻轻吻也应该要满足。” 徐知着涨红了脸,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想说我不是的……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似乎蓝田每条都说中,全是他潜意识里不愿承认的丑陋。 “来,笑个。”蓝田的拇指按住徐知着嘴角。 徐知着不明所以,勉强勾起唇角。 “我是真心喜欢你。人说拱手江山,但求博君笑。我没有江山,二也没拱手,不过是在力所能及处做了几件小事,这不算什么。你既然笑过,我也就满足了,并没有那么企图,你也不用这么想我。至于你母亲的态度,没有关系,我不会放在心上,我见了。”蓝田松手推开他:“出去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 徐知着被蓝田推得起,呆呆地看着他埋头翻看文献,认真做事的蓝田总是有种凛然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打扰。 明月冷冰冰地嵌在天际,映得长窗玻璃剔透如冰晶,盏清茶摆在乌金石的茶盘上,升起淡淡的白烟。徐知着了很久,直到铁观音的香气变冷,最终还是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 徐知着晚上没睡着,辗转反侧,直到天亮才昏沉沉地睡过去,等到起床时蓝田已经走了。昨晚的事,终究还是给他造成了困扰,徐知着发现茶桌笔架上的毛笔新洗过,找了半天,从书架顶上的那卷宣纸里抽出大叠。 全是筋骨健劲板眼的柳楷,力透纸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徐知着抚摸着每道笔画,只觉得心如潮水涌涨,不可抑止。 蓝田的爱情就像场华丽的大戏,细节丰美、感情充沛,即使很年以后徐知着回头看去,都没有丝毫后悔。 爱上他太过容易,不爱他才不容易。 31 欲望文 32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2 徐知着把家里收拾整齐,又把晚上要吃的东西找出来洗净配好,才出门去医院。进了房间,王颢照例又是通抱怨数落,徐知着充耳不闻,避重就轻地敷衍着。他在平和的面具之后,冷静地审视着自己的母亲,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点都不生气,甚至有些怜惜。她终究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已经跟不上这个时代的变化,思想老旧,所以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但她并没有恶意。 徐知着想起昨天晚上蓝田说的:不是她,是你。 的确如此,徐知着心想,他不应该把责任推到王颢身上。王颢是怎么想的并不重要,蓝田也并不看重,关键是自己怎么想。 王颢见徐知着态度谦恭乖顺,不再是昨天那幅硬头倔脑拼老命要帮变态说话的样子,心里终于好受了些。她歪在床边教训:“你别嫌妈事。妈见得了……男人呢,没有个好东西,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就那么点肮脏心思。” 徐知着只觉得好笑,憋了许久,忍不住说道:“我也是男人呢。” 王颢囧住,板下脸怒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对对对,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徐知着点头称是。 刚好,有护士过来叫他,徐知着如蒙大赦,连忙逃了出去。推开医生办公室的门,徐知着才发现蓝田也坐在旁,他万没想到蓝田到这个时候还肯来医院,顿时慌了手脚。 “刚刚美国那边来电话,让我赶紧过去。”蓝田看着他解释:“这次可能要去很久,我有两个朋友要结婚,整个圣诞假期都得在那边过。所以我想临走的时候再过来看眼。” “噢!”徐知着连忙坐到他身边去。 “你还真是有心。”医生打趣道:“决不能让我老婆认识你,否则老子就完了。” 蓝田淡淡笑:“你放心,我又不喜欢女人,不会勾引你老婆的。” 徐知着虽然早知道蓝田为什么在医生面前玩障眼法,但此刻亲耳听到蓝田默认自己和他的关系,没来由的高兴。 就这样,三个人坐下来讨论了番,照例是医生出主意,蓝田做决定,徐知着跟着说好。治疗已经进入后半程,钱花得少了,王颢的情况起伏不定,医生说话也就总是有保留,边肯定成果,边提醒风险。大病伤身,大治也伤身,绝症之所以绝,在于它们动摇了身体的根本,现在想要把病魔揪出来砸碎,也样免不了伤到根元。 这话虽然有理,但徐知着每天都在听,医生也是对每个病人家属都说遍。徐知着此刻全副心思都在蓝田身上,自然听过且过。 从医生办公室里出来,徐知着不敢问蓝田是不是还在生气,只是味找话说,从出门的东西带齐了没有,直叮嘱到朋友结婚的礼物有没有备好。他向不是这么罗嗦的主,这会嘴皮子碎,什么语无伦次地东西都想出来提提。 蓝田在他第二次问到结婚的朋友叫什么名字时,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伸手按在徐知着头顶上。 瞬间,就像只是炸了毛的小狗终于得到了安抚,徐知着安静下来,不再说话了。 难得的气氛极好,温馨平和如往昔。声拿捏着声调的“哟”却不远处传来,直让人寒毛倒竖,肌肉绷紧。 “你最近很闲吗?”徐知着终于怒了。 “怎么着?我送自己老爹来看他老婆还不成啦?”章云靓显然心情极好,她像只恶劣的猫,在玩弄只柔弱的鼠。这只老鼠是她从小到大的玩具,之前度差点脱离了她的掌控,现在他又丢盔弃甲地滚到了她的爪边,这种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得意地有些忘形。 徐知着根本懒得理她,拉着蓝田就想往前走。蓝田却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前方那扇洞开的病房大门。 “你先进去,把门关上。” “呃?”徐知着茫然。 “你妈应该不会愿意再看到我,尤其是跟你在起。”蓝田说道。 徐知着这才发现他个没注意,差点把蓝田领到了老妈病房外。但是……徐知着无论如何都跨不开步子,他转过身,百味杂陈地看向蓝田。够了,他心想,别再这样子,别再委屈自己,却只关心我是不是会难做。 “哎呀呀,我真是佩服你啊,脸皮也忒厚了,昨天像狗样夹着尾巴跑了,现在又腆着脸回来了。”章云靓的声音尖细,是那种故意为之的阴阳怪气。 蓝田知道她这是成心激人发怒,但还是忍不住发了怒:“我为什么不能过来?” “哟哟哟,着急了。我警告你,少冲我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丑事儿!怎么着?都这时候了还舍不得放?”章云靓极为轻蔑地看了徐知着眼:“也是,我这个弟弟啊,从小没什么优点,就称张脸。你睡爽了是吧?” “你给我闭嘴!”蓝田勃然大怒,神色肃杀:“但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抵毁,你的人格真是卑劣得让人难以置信。我的确在追求你弟弟,但我从来没有碰过他。我爱他,我在用我全部的热情在追求他,我愿意为他做所有我能做到的事,我不愿意看到他有丝毫的苦恼,唯恐他受到点委屈。但那并不是因为我想睡他,而只是因为我想让我爱的人快乐。” 章云靓万万没料想竟会招来蓝田这样番气势汹汹地表白,她哽了半晌,嘲讽道:“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不相信?”蓝田冷笑:“当然,你必须不相信。因为那是你从来没有得到过,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像你这样人格卑劣的女人怎么可能会有正经男人认真追求你?当然也就只有那种跟你样心理阴暗的男人才能忍受你,他们谋你的**,还骗你说这就是爱情,你到底被少人渣始乱终弃才养出现在这种个性……” 徐知着发现其实蓝田从来都知道怎样去伤害个人,他甚至只需要轻描淡写地说两句,就可以把人气得发疯。而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不曾给过他句重话,那大约……只是因为舍不得。 “你,你你……”章云靓被气晕了头,抬手个耳光就想抽过去…… 蓝田伸手想挡,却扑了个空,定睛看去,章云靓的手腕已经被徐知着紧紧捏住。 “干什么?你要造反了吗?”章云靓又惊又怒。 “你先走。”徐知着低声道。 蓝田欲言又止,见徐知着不肯抬头看他,便以为是难堪。略略踌躇了片刻,抬头看了看不远处的房门,转身,从另边的楼梯下楼去。 徐知着专注地凝视着蓝田的背影,高大的身形看起来十分俊朗,肩膀宽阔而稳定。这个画面在徐知着心底留下了永恒的印记,终生都不曾洗褪。后来,无论何时何地他都记得,曾经有个男人这样爱过他:在任何时刻,都会顾及他的感受,不愿意他有丝毫的不愉快。 “你干嘛,松手松手,你弄疼我了!”章云靓尖叫着连踢带打。 徐知着终于回过神来,警觉地扫过全场。方才这场大闹,走廊里远远近近的闲人都看了过来,还好护士在拐角的另边,否则连她们都得招过来。他松开手,淡然说道:“我需要跟你谈谈。”他说完马上就走,章云靓虽然尖声嘲讽但还是跟了上来。 好奇会害死只猫,或者女人! 徐知着按电梯直到顶楼,章云靓冷冷地斜视他:“现在知道丢人了?你别指望我会帮你瞒着。” 徐知着言不发,拉着她的手推开天台的小门,然后随手甩,把人按到了墙上。 “你要干什么?”章云靓怒喝。 徐知着神色淡然,扣在章云靓腕上的手指轻轻搓,剧痛侵来,女人马上扯起嗓子发出声惨叫:“你……唔。” 徐知着轻而易举地捂住了她的嘴,让她再也发不出点声音。强烈的困惑与惊恐在章云靓眼底堆积起来,直至崩溃,她不断的扭动挣扎,额头浮出冷汗,然而所有这些挣扎在徐知着的绝对霸道的力量面前,就像烈日下的星冰雪,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章云靓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徐知着才放开了她。失去外力的支持,她顿时像摊烂泥那样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徐知着蹲下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挑事。否则见次打次。” 32 欲望文 33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3 直到章云靓翻着白眼几乎要晕过去,徐知着才放开了她。失去外力的支持,她顿时像摊烂泥那样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剧烈喘息。 徐知着蹲下身去:“别让我再看见你挑事。否则见次打次。” “你打我?”章云靓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 “是的。”徐知着的眼神淡漠。 “你打我!?”章云靓猛然尖叫了声,试图扑上去撕打。然而拳头刚刚落到徐知着身上,刚刚被重手分错过的右腕便传来锥心的疼痛,让她惨呼不已。 “消停点吧。”徐知着不耐烦地把人撕开。 “我要报警来抓你!”章云靓哭喊。 “报警?”徐知着伸出手按向章云靓的腹部。 章云靓挣扎着往后退,惊恐万状地哭喊道:“你要干……啊!” 腹部往上,肋骨以下接近胃的地方,徐知着紧贴着骤然发力,用寸劲给了她拳。章云靓眼前发黑,已经连喊都喊不出来,扑在地上干呕。 “感觉怎么样?”徐知着提着章云靓的衣服让她坐起来:“我保证这下连神仙都验不出来。” “坐着休息会儿,然后回家去,上点红花油,过两天就好了。”徐知着帮她整理好衣服和头发:“以后别再惹事。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疼,没人能验出伤来。你也别指望去哪儿告状,我已经被部队开除了,你知道的。” 章云靓泪流满面,似乎完全被此刻的异状给打败了。她只觉得生在梦里,个巨大的恶梦,那只从小任打任骂的老鼠忽然间跳起来变成了只狂狮。他那样傲慢地看着她,如此轻描淡写的,就令她痛不欲生。 这个世界定是疯了……疯了……章云靓精神涣散。 蓝田说得很对,章云靓就是欺软怕硬,其实徐知着也早知道她欺软怕硬,但原本对她太不上心,又怕她对王颢使坏,就不想动手撕破脸,没想到时失察,居然让她把蓝田拖下水,顿时追悔莫及,暴怒之下玩儿了个狠的。 章云靓被徐知着吓得不轻,心惊胆战地消停了三天。三天后她慢慢回过神来,还是抵挡不住年的惯性,不能相信曾经威权就此付诸东流,明着不敢栈道,暗中渡起了陈仓,每天对着王颢嘀嘀咕咕,极尽挑拨之能事。 徐知着毕竟不好对亲妈下黑手,好在蓝田出国,他后顾无忧,便把光棍战术玩到了极致。凡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能哄则哄,能拖则拖。但只要王颢提到蓝田,他便闭口不言,消失个两天。就这么混了几日,王颢开始泪流满面地逼着他去相亲。 徐知着十分爽快地去了,坐在咖啡馆里竹筒倒豆子,把自己的情况卖了个底朝天:本人幼年丧父,老妈绝症,部队开除,吃过处分,无固定工作,目前与个男人同居,关系不清不楚,负债十万,并有不断增加的趋势……所以,综上所述,姑娘你上当了。 徐知着三言两语就把对面的小姑娘逼得无话可说,看着那张极为英俊的脸又是失望又是向往又是同情又是崩溃,纠结得塌糊涂。 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要纠结自让她纠结去,徐知着却知道这人必须又是章云靓找来的。平时挑拨离间抓不到把柄,相亲可是正经的桩实据。当下,从咖啡馆里出来,徐知着就把章云靓堵在车里又吓唬了顿。 结果这下子可不得了,章云靓拿到了由头,冲到章非和王颢面前好好的发作了场,举着身上那小块红肿嚎得昏天黑地。差点把病房的屋顶给掀翻,章非气得脸红脖子粗,指着徐知着正要开骂。 徐知着木然地苦笑道:“这怎么可能。” 章非和王颢登时疑惑了。 个是从小任打任骂的老实孩子出气筒,个是从小就耀武扬威好强词夺理的女霸王。虽然亲爹的心总是偏的,但哪个说话可信却是不难判断的,自然这个火就再也发不出来了,即使章非有心拉偏架,终究底气不足。 于是场声势浩大的讨伐最后不了了之,章云靓直勾勾瞪着徐知着有如白日见鬼。 经此役,徐知着发现即使是出动暴力,对泼妇还是不能太讲道理,索性放开了手找章云靓的麻烦,连好几天,在她上下班的路上各种堵截。章云靓惊慌失措,偏偏说出去又没人信,差点被当成妄想症处理,结结实实地被整治了番,终于败了。 从那会儿起,章云靓看他的眼神已是完全不样,徐知着只觉得好笑。很事他不是不会,只是不想,从小到大吃过的苦太,寻常事压不到他心里,寻常人也犯不着他的底线。章云靓也不过就是够泼,徐知着个男人,只要动到手,比她横狠,再泼的女人也只能落败。 就这样,与天斗与人斗,徐知着被迫无奈,把日子过得十分充实。时间实在排不开,精力也不够,只能暂时停了所有的语言课程,把健身房的工作摆到头等大事上,学生天带五个,周末几乎完全泡在那里。 事到如今努力赚钱才是正经,别的都可以放放,徐知着只要想到他还欠着蓝田的钱,心里就沉得发慌。 然而饶是如此劳累,每天夜静深时看着手机,也仍然感觉空虚。蓝田很少打电话过来,也很少发短信。蓝田喜欢专注于眼前事,徐知着的生活自理能力无可挑剔,他们还没有发展为可以靠废话煲起盅电话粥的亲密关系。于是所有的思念都成了无本之木,悬到了半空中。 徐知着回想起来,其实以前蓝田出门时也很少联系,但那时却从来不觉得。 年末,北京城溢彩流光,街上人流如海。 陆臻赶在元旦之前过来探望了次,来去都十分匆忙,临行前在床头柜里又塞了万块钱,徐知着没有追出去还,暂时收下了。 王颢似乎是觉查出了什么,渐渐地不再提及蓝田这个名字。岁月磨碎了她所有的骄傲,只剩下欺软怕硬的身段,她知道儿子是她唯的仰仗,是这个孩子养了她十年,只有这个孩子会为她花大钱治病,也只有这个孩子会为她养老送终。她和他的关系已经完全颠倒了过来,他再也不需要依靠她什么,而她却全得靠着他才能活命。 王颢知道现在闹不得,搞不好在儿子心里,那个男人已经比妈还重,这种事不是没有发生过,为了男人或者女人抛下爹娘……曾经她扔下的还是个能帮得上手的家,而现在……王颢深深打个冷战,忽然觉得她不能再给儿子个抛弃她的理由。然而她终究是不甘心的,终究怨恨,却又不敢拿这件事发作,只能在细节上百般挑剔。 日子久,徐知着几乎成了这条楼道的孝子典范,临床的老太太骂儿子,全拿徐知着当范本。王颢听在耳里,怒在心头,总觉得对方莫名讽刺,偏又不能反驳,十分愁苦。 王颢做完足足四个疗程,癌细胞先减后增,完全没个定数,连医生都觉得无奈,徐知着渐渐绝望。到后来王颢骂他,打他,也不再躲闪,终日看着她,只觉得哀怜。他在这女人身上看到个巨大的结,苦难的结。开始是生活给她的,在后来是自己给自己的,怨天尤人,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徐知着不明白她为什么活了世都不懂,有人伤她时,她比谁都软弱,没人伤她了,就自己给自己下刀子,永远想不开,永远不满足,对世事充满妄想。 起初王颢的肝功能还没转坏,切看着都还好,忽然某天指标转差,形势落千丈。徐知着从来不知道原来医生是这么没招的群人,每天看着指标降下去,所有的眼睛都告诉他,没办法,看命了! 王颢像是知道大限将近,变得十分任性,徐知着停了所有的工作陪着她,却每天被她差遣着四处奔走买东西,她会忽然想吃各种极古怪的东西,好不容易买回来,又扔在边。 直到某天,王颢打完止痛针以后,忽然想喝酸奶,这杯酸奶到底是谁提供的,后来差点打出场官司。但正是源于这个完全不起眼也不搭界的东西,引发了王颢的腹泻,王颢衰弱的身体在这小小的变故面前束手无策,最终土崩瓦解。 徐知着开始不能接受这个现实,直到王颢住了三天重症监护以后才渐渐冷静下来。终于明白,王颢的身体就像段险堤,他拼命的想挽救,想填补,想在下场山洪暴发之前让她活阵子,可终究根基太差。拆了东堤补西堤,即使表面光鲜,内部千疮百孔,最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 33 欲望文 3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4 章云靓本来早已经不管王颢这边的事,现在听到消息杀过来,还没进门就领着人闹了起来。章非本来就没主意,此刻受打击过度,被亲闺女三言两语的挑拨,顿时也觉得老伴走得蹊跷,毕竟医生可从来没说过,王颢这病不能喝酸奶。 徐知着前脚刚刚办完手续,章云靓后脚就举着横幅冲进了医院大堂;等徐知着联系好火化的事谊,医生们已经被她领着人堵在了办公室里。 大群人就这样僵持在起,医生、保安、亲友、看热闹的病人、还有花钱雇来的混混们,彼此推来攘去,各自惊呼尖叫,闹得不可开交。徐知着完全莫名其妙,只听得主治医生惊慌失措地狂喊自己的名字,连忙分开人群把医生护到边。 主治激动地抓着徐知着的衣服吼道:“我真的尽力了!” “我知道。”徐知着茫然。 “我真的尽力了!”医生几乎语无伦次:“这就是个意外……意外知道吗?这种事谁都不好说的,你妈妈的病……” “我知道我知道。”徐知着边随口安抚,边把挤成团的人堆给分开。 有人不明就里,抬手拳砸过来,被徐知着掌接到手里,扔出去两米远。 “够了!都给我消停点!”徐知着厉声喝道。 四下里蓦然寂,王颢住了近三个月的院,医生护士病人亲友们认识徐知着的自然不在少数,顿时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干嘛?老娘在给你妈讨公道,你发什么神经!?”章云靓有老爹坐镇,又自觉占理,声色俱厉。 “别闹了,散了吧。”徐知着疲惫刻骨。 “什么叫别闹了!?草菅人命还不让人说啦!?”章云靓拿手指指了圈:“你们这帮医生,没有个有良心的,收那么钱把人给医死了,这就撒手不管了吗?像你们这种杀人医院,天理难容……” 徐知着只觉无地自容,好死不死,又给蓝田丢了回脸,真不知道回头让他怎么面对这些朋友们。他抬起手,试图安抚下医生,没想到后者像要逃命似的闪开大步。徐知着苦笑,只能凑过去低声说道:“别怕别怕,没事的。” 对方狐疑地看着他。 徐知着面无表情地深吸了口气,转过身,把捂住那个正在喋喋不休的女人的嘴,直接把人扛走了。老实说,事到如今,他是真的点儿也不用顾忌章云靓和她的那位父亲了。 章云靓路踢打不休,直到被徐知着拖回病房还在叫骂。徐知着随手把她扔到地上,颇有些好笑地蹲下来看着她:“你闹什么闹啊,医药费是我付的,就算能闹来钱也是给我,你能捞着什么好处?” 章云靓愣,渐渐变了脸色。 “消停点儿,别给我惹事。”徐知着声线冰冷,带着不容质疑的肃杀味道。 章非目瞪口呆地在他身后,好像看怪物似地看着这个他从来不曾关注过的便宜儿子。 章云靓安排的大阵仗在徐知着的强力干预下烟消云散,主治连着帮子小医生对徐知着千恩万谢,对天发誓,委屈哭诉,说绝无怠慢,绝对尽心。徐知着不觉无奈,这年头真是穿鞋的怕光脚的,毫无道理可讲,这群人因为他的事无辜被打了骂了吓了,末了自己还成了个好人。 徐知着懒得关心章家父女的心情,手操办了母亲的事。章云靓发现无利可图再也不肯出现,章非被逼无奈还是只能回头来找徐知着商量。章非与王颢相伴十几年,虽然少有些看不上这个老伴,但要说没感情,那也不可能。而且他衣食住行向由王颢照顾,陡然没了这个人连生活都没了方向,反而觉出她的好来。 徐知着与这位继父本就无仇无怨有如陌路,现在对方肯配合,他也很感谢,毕竟场丧事由他个人做出来也不像。就这样,两个男人捧着骨灰盒回了老家,买坟地设灵堂,请了八音鼓手吹吹打打,糊上两间灵棚,请了人来开办流水席。 章非人老迟钝,连伤心都要慢慢回味起来,回到老家触景伤情越来越难过,每天不是躺在床上发呆流泪,就是抓着亲朋好友细说老伴生前往事,从粥饭说到衣裤。徐知着越听越觉得虚伪,活着的时候倒没见这么惦记,连治病的钱都不肯拿出来,现在人都不在了,说给外人听这些又有什么用? 现代人办事虽然简化了很,但红白喜事毕竟是人生大事,章非既然靠不住,说不得,就得徐知着这个孝子来张罗。每日白天迎客,晚上守夜,程序繁琐,忙得连悲伤都没工夫。徐知着几次想打电话给蓝田,就算他暂时不能回国,能听听他说话心里也踏实,可又觉得这种时候找他就是利用他,毕竟按蓝田的个性是定要跑过来帮他的,思来想去,还是忍了。 守灵照例要七天,第六天夜里时近午夜时分,蓝田忽然拨了电话过来。徐知着个激灵醒过来接起,只听到个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你家在哪里?我在火车。” 徐知着连忙披了件衣服冲出去,叠声让他找个避风的地方着等。明日就要出殡,借来帮忙的车子已经提前停在楼下,徐知着开车冲进黑茫茫的夜色里,心跳乱了节奏。 午夜的火车前空旷无人,蓝田裹着件黑色的羊毛大衣,在街灯下瑟瑟发抖,白色的雾气笼在他唇边,鼻尖冻得通红。 “你怎么来了?”徐知着伸手去摸他的脸,指尖片冰凉。 蓝田低头看着他,半是委屈半是难受地说道“你可以骂我,也可以打我,因为医疗方案都是我定的。但是你也不能骂得太狠了,因为我真的已经尽力了。” 徐知着心头软,叹息道:“我怎么会骂你呢?” 蓝田黯然不语,嘴唇微微颤抖,他的薄唇锋利,唇线分明,此刻却冻得失去了血色。徐知着看了会儿,脑子里热,便仰头吻了上去,唇间冰凉生硬。徐知着探出舌头去抿,火热的舌尖贴到冰凉的唇上,蓝田的呼吸促。徐知着又连忙放开了他。 “我,我不是……”徐知着忽然想起之前蓝田说的。 “我知道。你觉得这样我会高兴,你觉得我喜欢。”蓝田眼神极为复杂,专注而恍惚,像是在看件想要却又不敢动的东西,个喜欢却又不敢碰的人。 “不过,我的确喜欢。”蓝田双手捧起徐知着的脸,低声呢喃。 积蓄了太久的渴望朝涌出,在这清寒的冬夜中炽热流淌。蓝田的吻有如他这个人般霸道而小心,极其细腻周道,却又灼热逼人。徐知着第次遭遇如此热吻,被人锁在怀里,吻得几欲窒息。 许久唇分,徐知着面红耳赤,不住喘息,嘴唇被磨得嫣红。蓝田不敢再看他,只能收回手,把人揽进怀里。 徐知着喘了阵,定下神,茫然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回国,想给你个惊喜,但你不在家。”j□j退去,蓝田又冻得牙间轻颤:“去医院问才知道。” “来怎么也不说声。” “怕你不让我来。”蓝田脸色青白,眼睛被寒风刮得刺痛,便显出道红痕,看起来居然有些可怜的模样。 这个……徐知着倒也不好反驳,如果蓝田提前问声,自己倒是的确不会让他跑这趟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走吧,先跟我回家。” 南方没有暖气,再冷的天也只能熬着。蓝田在北京住惯了,又贪漂亮,件衬衣、领羊绒衫再加件大衣就能过冬,眼下在这又湿又凉雪洞似的房间里冷得坐立不安。 最后晚照例要守通宵,徐知着引了叠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蓝田拉紧衣领凑过来暖手,明晃晃的焰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十分英俊硬朗。感觉到徐知着的视线,蓝田缓缓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怨我。” 徐知着满眼迷惑的看着他。 “我害你倾家荡产,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你想救的人。”蓝田黯然道。 34 欲望文 35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5 最后晚照例要守通宵,徐知着引了叠纸钱,投进灵前的火盆里。蓝田拉紧衣领凑过来暖手,明晃晃的焰光落在他脸上,看起来十分英俊硬朗。感觉到徐知着的视线,蓝田缓缓叹了口气:“你会不会怨我。” 徐知着满眼迷惑的看着他。 “我害你倾家荡产,但最终还是没能救回你想救的人。”蓝田黯然道。 王颢的病情突然恶化,蓝田是真心不知道,徐知着事先点风声都没透给他。蓝田兴冲冲回国,奔医院,晴天霹雳样的消息砸过来,颗心立就沉了下去。什么主意都是他拿的,医疗方案是他定,药是他选的,当初觉得怎么也能救回来缓缓,什么都挑了最好的,现在竹篮打水场空。 蓝田从医院出来直接奔了机场,飞机转火车,紧赶慢赶三半夜才到,路上转过无数个主意,他害怕徐知着会恨他,也害怕,徐知着恨他的话,自己会失望。 徐知着笑了,像是生怕他忘了似的,温和地提醒道:“是我决定要治的。” “但药是我选的。”蓝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好像胸腔里只剩下颗心脏。 “那是因为我不懂,你懂,所以你决定。”徐知着伸手摸了摸蓝田的脸,把手放到他肩上:“命的事,要看天。医院里每天都有人要走,这都要怨,医生都要被病人打死了。” 蓝田微微眯起眼睛,压低了嗓子:“你会后悔吗?” “后悔啊。”徐知着无奈道:“要早知道会这样就不治了。可后悔也没用嘛,这种事谁能早知道?其实细想想也没什么,治与不治我妈都是这个命,最也就是花了些钱。反正钱没了还能再赚,这没什么,你别嫌我还钱太慢就行。” 蓝田把眼镜拿开用力搓了搓脸,为了掩饰眼眶中的热意,半晌,闷声闷气地说道:“你是永远都不会怨恨任何人的,对吗?” “那怎么可能。”徐知着笑道:“我告诉你,我可厉害了,你走了以后,我把我姐给收拾了。” 蓝田惊讶地扬起眉,听徐知着绘声绘色地讲述他怎么收拾章云靓,不知不觉间忘记了之前的话题。 徐知着说完喝了口水,忽然推了蓝田把:“去,给我妈磕个头。” “为什么?”蓝田不解。 “地方风俗。死者为大,到灵前都要磕头。” “那我现在坐到那边去行不行?”蓝田显然十分不情愿。 “不行,你已经过来了。”徐知着很认真地看着他。 蓝田瞬间错愕,与徐知着对视了许久,没想到对方竟是寸步不让。 “我还从来没有给谁磕过头呢!”蓝田感觉非常委屈,他宁愿给徐知着跪下,也不想给王颢磕这个头。 “我知道我妈得罪过你,但是她现在人都不在了,你能不能原谅她?”徐知着柔声道。 “我原谅她啊,我就从来没跟她记过仇。”蓝田哭笑不得,心想这特么两码事好不好,我原谅她我就得给她磕头? 徐知着似乎已经找不到好的理由,只能声不吭地看着他。 蓝田僵持了半天,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向温和家伙忽然变得如此固执,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起来,满心腹诽地跪到软垫上磕了个头。徐知着像是瞬间松了口气,他转头凝视着黯淡灯光下王颢被封锁在镜框里的笑脸。 “你在干嘛?”蓝田很气不顺的问道。 “在向我妈道歉。” “你有什么可对不起她的?”蓝田不满。 徐知着转过头来笑了笑:“总会有的。” 蓝田见他这笑,心又软了,这孩子还没出生就没了爹,辛辛苦苦这么久,还是没保住他妈。那个女人再让人不喜欢,也是他亲妈,不可替代,永不再回来。毕竟,从此以后他就是孤儿了。 想到这里,蓝田又觉得今天晚上他出什么妖蛾子都是值得原谅的。 徐知着逼着蓝田磕完这个头,便从柜子里抱出床毯子来给他裹上,又拿过了边的饼干盒子。蓝田熬到半夜正有些饿了,看也没看就拿了块来啃,口咬下去,只觉得满口的劣制氢化植物油,硬挺着嚼了两口,还是咽了,剩下那半块却是无论如何都吃不下了。 徐知着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未了笑,伸手把那块缺了个牙印的饼干接过来,吃了。 “你这是没吃过好的。”蓝田禁不住有点脸红。 “可吃太好也不行啊,容易饿死。”徐知着嘲道。 蓝田摸了摸空瘪瘪的肚子,做了个很有骨气的决定。 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徐知着页页地往火盆里投纸钱,火光像朵明亮而柔美的花。蓝田看着徐知着纯净肃然的神情,随口问道:“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徐知着抬头看着他,犹豫了会儿,认真说道:“我可能会出国。” 蓝田明显愣,他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他只是想问问,你母亲过世了,你家里这摊事,要怎么处理。但……也对,只是…… 徐知着看到蓝田脸上变色,知道他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我只是可能会出国工作。武装押运这类的,私人保安公司,你有没有听说过,像g4s?承接过伦敦奥运会的那个,虽然他们最后搞砸了……” “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么的。我知道这些。”蓝田笑道:“嗯,听起来比健身教练好了,很适合你。什么时候走?” “还没定,我发了简历出去,有几家公司对我有兴趣,但,还在讨论业务范围。”徐知着感觉脑子里有些乱,所以故意把话题保持在些他能熟悉的地方:“主要是他们之前都在海豹、绿帽子和sas那边招人,对中**人不太信任,有很东西需要讨论。” “开始的确不能期待太高。”蓝田劝道。 “是啊,所以我目前的想法是,职位和薪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要能给我机会,让我能展示自己,我相信我能做好,我了解他们那套。” “思路很正确。”蓝田看着徐知着的眼睛,看得出他眼底的为难与脸上的迟疑,也明白他为什么迟疑,终于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想过要给我个机会?”??徐知着愣。 “你看,你老是为难,总觉得欠了我什么,但其实那没必要。你其实可以这样,你可以对我说:蓝田,我不想离开你,但我就是过不了心理那上关,我就是没法爱上你,你能不能再努力点,努力把我掰弯了。当然,如果……直到我要走你也没成功,你也别怨我,我尽力了,这是生理障碍,我没有办法。”蓝田努力让自己说得很平静。 徐知着像刚刚才发现他们之间还有这种可能,沉默了半晌,低声问道:“那如果最后你没成功,你会怨吗?” “不会。”蓝田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已经缩成了个拳,猛烈的捶打着胸腔。 徐知着摇了摇头说道:“所以我不能。” 蓝田眼神滞,失望地看向地面。 “我不能这样,这太狡猾了。我不能这样,明知道你不会抱怨我,就把所有的好处都占了,甚至现在这样还嫌不够,还想让对我好点儿,最后想撤就撤,怎样都不吃亏,你也不能说我什么。我不能把自己摘这么干净,把什么事儿都扔给你。”徐知着很认真地说道。 蓝田惊讶地抬起头。 “而且你已经够好了,不用再努力点。是我不想离开你,明知道这么下去,有可能最后还是会让你失望……但因为你说你希望我不要走,你说我还有做朋友的价值,我就趁机,留下了。所以,如果将来……也是我有错,是我当断不断。”徐知着说得很艰难,像是在坦露内心深处的隐秘:“我不能坐在那里,说给你个机会,等着你讨好我,还要挑三拣四,最后说不对味,我们算了。我不能这么对你。” 蓝田愣了好会儿,渐渐回过神来,目光融化成缠绵的春水,自心口泛出暖意。 “有你今天这句话,我什么都值了!”蓝田的笑容清浅,说得诚恳真挚。 35 欲望文 36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6 窗外寒风呼啸,吼了夜。蓝田路车马劳顿,熬了不时还是睡了,醒来却发现枕在徐知着身上。他眨了眨眼睛打算继续装下去,伸手撩开毯子,揽到徐知着腰上,掌下的躯体微微僵,竟笑了。 “醒了就起来。”徐知着笑道:“天亮了,人都快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蓝田懊恼。 “呼吸不样。”徐知着简捷地答道。 蓝田愣,刚刚睡醒,脑子不清楚,思路莫名其妙地神展开:难道他直在专心听我的呼吸……等等十分旖旎的角度,自己把自己美了番,末了,再自嘲过…… 徐知着给蓝田烧水洗了把脸,略做整理,门外吹鼓手们已经陆续到位。 这年月,什么事儿都有条龙服务,由市场配置资源,专业人士干专业的事儿,别提省心。天色刚刚放明,预先雇好的老太就精神抖擞地过来开工了,只见她领着人忙里忙外,各种神奇礼数古怪说法套又套,争分夺秒节奏紧凑,徐知着只管坐着出钱听安排。很快的,通仪式完毕,八音鼓手,各路亲朋都被安排上了车。 徐知着抱着骨灰盒坐在灵车里,老太太扬手震,散出把纸线,车队缓缓开行。 “我跟你讲啊。”老太太看着徐知着,神色肃穆:“今天上午,光是城里就有六户人家要出殡,我刚刚收到消息,乡下有队人已经上路了。我们呢要赶紧点,抢在他们之前到火葬场,这样我们就不用排队了。” 蓝田听得讶异,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老太太不屑地瞟了他眼:“这点消息都打听不清爽,以后谁还来找我办事?” 蓝田心里啧啧称奇,不敢再问。 徐知着头缠白布腰系麻绳,抱着骨灰盒在前,章非跟在他身边,又次哭喊起来。徐知着伸手想扶,被总管老太呵斥了声,又只能茫然收回。 王颢虽然是逃过来的,可在个地方呆了二十年,少也都有些朋友,章家过来了些亲戚,老家也来了几个人,比不上四代同堂的大户人家,但场面倒也不算十分零落。蓝田拿不准自己的位置,只能默默跟在队伍的末尾,可偏偏人长得醒目,时不时的有人回头看他,逼得他只能遍遍的解释:我是小徐在北京的朋友。 追悼,告别,开坟,摆上三荤三素插香拜祭。哭丧人拉开嗓子,用方言唱出古老的歌谣,银钱撒地,钢蹦儿从台阶上滚下来。蓝田学着众人的样子弯腰捡了枚,不明所以,便夹到钱包的夹层里。 整个仪式比蓝田想象中要快得,仿佛太阳刚刚才升起,老太太已经擦干净手,向徐知着收最后笔尾款。 徐知着脸上有茫然的气息,仿佛还没有回过神来似的,木木然地数钱付过去。蓝田看着心疼,伸手揽揽他的肩膀,徐知着忽然按住他的手背,说道:“这些人我都不认识。” 蓝田先是愣,才渐渐反应过来,他是指眼前围簇在坟边的那围人。 “小时候她不肯让人看见我。后来她结了婚,也样不肯带我出去。他们章家人都不喜欢我。再后来我就走了,年也回不了几天家。”徐知着低声呢喃,不知在说给谁听。 蓝田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把人抱进怀里,蓦然心里动:“那我们也走吧。” 片刻后,徐知着点下头:“是啊,走吧!”他转过身,握住蓝田的手腕,把那些陌生人留在了身后。 自然,谁也不会料到孝子同志居然会提前退场,章非在坟边哭个不停,所有人都围着他转,顾不上徐知着。 回到家里,小区的邻居们都已经上班去了,四处都是空荡荡的,楼下铺着爆竹的碎纸,地狼藉。徐知着有预感自己再也不会回来,可是在屋里看了圈,反而什么都不想带走。蓝田在门边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悄无声息地与往事告别。 “你会不会觉得……我很不好?”徐知着忽然问道:“我妈就这么走了,我次都没哭过。” “不会。”蓝田认真地说道:“我从来都觉得生父不如养父大,所谓血浓于水,于个男人而言不过是夜风流,对个女人来说也不过是十月怀胎。我们为什么爱父母,牵挂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劳心劳力,是因为他们也样的爱我。那是天长日久的养育、关怀,凡事为我考虑,遇事以我为先,他们是这个残酷现实里我最坚强的后盾。而你……至少在我看来,她不够爱你,所以你也不够爱她,这不是冷漠,这叫公平。” 徐知着没有再说什么,最终从书架上抽出个硬皮本,把钥匙留在桌上,看着蓝田说道:“我们走吧!” 蓝田知道徐知着虽然嘴上说不伤心,但其实少都受了打击,神色又变成了那种刻意为之的平和。蓝田急欲把人带走,坐在出租车里就开始打电话订机票订火车票,有如场逃亡,直到坐进火车车箱才稍微平静下来。徐知着如他向习惯的那样,看着窗外发呆,手指无意识地在那个硬皮本子上轻轻摩挲。 蓝田好奇地翻动了下,徐知着蓦然回神,把手移了开来。 “能看?”蓝田问道。 “看吧。”徐知着淡然道。 蓝田拿到手里才发现是本素描画本,画风很规整,结构精准,布线细腻,显然是练过的。 “你画的?”蓝田讶然。 “嗯,我继父,是个中学美术老师,所以……小时候以为他会喜欢。” 蓝田下就听懂了,心中酸涩。 “他直都不太喜欢我。” “画得很好,很漂亮。”蓝田页页地翻看:“他无法欣赏这种美是他的损失,而你虽然没有得到他的关注却习得了这分回忆与技能,是你的收获。” “是啊。”徐知着笑道:“所以我把它带走了。” 蓝田从怀里抽出支钢笔递到徐知着手上:“求画!” 徐知着不觉莞尔。 “要求画得比本人帅。”蓝田眨了眨眼。 徐知着失笑,在废纸页上试了几笔,侧身靠到车窗上取角度:“要画得比本人帅恐怕有点难度。” 蓝田犹豫了下,心想,他这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呢……还是在夸我? “不过,你说得对。”徐知着下手勾勒:“当年总觉得白练了那么久,他看都不看眼,点效果都没有。可后来到部队里,我画地图比别人好上手,才知道学到的东西才是自己的,不会白费。” “我直想说,其实你根本不用那么在意他们。你那么好,又善良又英俊还能干,那些人看不见纯粹是眼瞎。你只要好好的,按自己的想法去努力,总有人会欣赏你,那些不能欣赏你的人都是……” “傻的!”徐知着笑了:“陆臻也这么说过。我刚认识他那会儿特别迷茫,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总觉得费了很劲儿,还常常讨不着好,活着特别难。就觉得这个人怎么能活得这么成功,也没觉得他怎么辛苦,可就是特别好,大家都认他,那时候特羡慕。” “不不,你完全不用羡慕他。”蓝田笑着打岔:“你至少长得比他帅了。而且那混小子现在跟流氓混久了,学了身匪气,你可千万别学他。” “不,我最羡慕他了。”徐知着的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嘴角弯起柔和的弧度,恍惚中又看到弥散的白光,光圈中心那个严丝合缝的圆。那样相对凝望的两个人,两个强大的男人,样的坚强与勇敢,彼此体谅,彼此理解,成为牢不可破的整体,于是,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都不会再孤单。 “你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已经爱上他了。”蓝田酸溜溜地。 徐知着回过神,认真正道:“我爱他们。” 36 欲望文 37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7 “你这个眼神会让我觉得你已经爱上他了。”蓝田酸溜溜地。 徐知着回过神,认真正道:“我爱他们。” 蓝田以为徐知着这是拿自己曾经说过的话来堵他,登时囧了。 “说到哪儿了?”徐知着莫名的有些脸红:“对,那时候。那时候队长也直不喜欢我,我每天都拼命在想,到底哪里不对……” 蓝田默默腹诽:亲爱的,定是你帅得让那个土匪产生了压力。 “我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心里没底,干什么都觉得慌,只能成天玩儿命干,可那还是不对。我想完了,他注定不会喜欢我,就像章非注定不会喜欢我……怎么都没用。但当时陆臻直在鼓励我,他让我别去管队长怎么想,踏踏实实好好干,只要我做得比别人好,兄弟们都认我。队长就定会喜欢我。如果这样都不行,那也只能证明件事:夏明朗是个傻b。” “结果呢?”蓝田追问。 “结果。”徐知着微笑:“事实证明,夏明朗不是个傻b。” “哈哈哈……”蓝田大笑。 徐知着有些感慨的:“你老是夸我,把我说得什么都好,其实根本不是这样。我以前毛病很,心眼也小,急功近利,改了好年,才变成现在这样。” 蓝田出神地看着他:“我以前毛病也很,喜欢出风头,喜欢计较,喜欢苛责别人……也改了好年,还在改。” “好了。”徐知着倒转画本递过去。 很简约的钢笔画,抓形很准,寥寥几笔便跃然纸上,蓝田觉得这画与自己有些微妙的不像,可是细看下去又颇有神采,想来自己看自己的感觉跟别人眼中的自己总是不样的。 虽然行程安排得好,到家时天也已经黑透了。许久没人住,屋子里积了层灰,徐知着挽起袖子开始收拾,蓝田钻到厨房里倒腾。半个小时以后,徐知着在厅里闻到股浓郁的甜香。 “什么东西?”徐知着到厨房门口。 “饼干!”蓝田得意地眨了眨眼,亮出身后的烤箱:“让你知道什么叫好的。” “你还会做这个?”徐知着大惊,这种烘焙小点心的活计怎么看怎么不英明神武啊。 “之前在美国专门学的,为了讨好丈母娘。”蓝田得意地扬起眉毛:“我还会修屋顶和汽车呢。” “这是为了……”徐知着疑惑道。 “为了讨好岳父。”蓝田苦笑。 “是那个,那个第二位吗?”徐知着记起之前蓝田说过的,找到第二任伴侣之后,才开始重建与陆臻的关系。 蓝田出了会神,轻轻点头:“是啊!” “那,怎么又分了呢?”徐知着感觉到某种微妙焦灼:“现在还联系吗?” “没有再联系了。”蓝田忽然笑了笑:“其实我不太愿意和别人谈论他,因为我有可能会抱怨,而我不想,向任何人抱怨他。” 徐知着愣,连忙说道:“对不起。” 蓝田偏头想了会儿,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东西,身后的烤箱里叮的声,热腾腾的黄油曲奇新鲜出炉。 蓝田把黄澄澄的饼干倒进个透明的玻璃碗里,倒干净油纸,开始挤第二盘。蓝田埋头做事的样子总是很专注,徐知着出神地看着,半晌,听到蓝田说道:“他后来精神状态不太好,有些抑郁,我陪了他年,最后还是没能坚持。” “这样。”徐知着知道蓝田这句话里各种避重就轻,似乎是想抱怨,又强忍着,仿佛拿捏不住分寸,便有些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还是要说。 “其实他直压力很大,从小家教很严格,被管得很紧。” 徐知着感觉有些不对:“他是华人?” “呵……”蓝田笑了:“你以为只有华人才有严格的家教?其实全世界的父母对儿女的期待都是相似的,读名校,接受好的教育,找好工作……howard他们家是标准的美国清教徒家庭,爸爸努力工作,妈妈在家教育儿女,家庭观念特别强,每周都要上教堂,吃饭之前定要祈祷,特别虔诚。所以他压力很大,因为他是个gay……” 徐知着愣住:“怎么,难道……” “美国只有七个州通过同性婚姻法案,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宽容。”蓝田把挤好面糊的烤盘塞进烤箱里,挑了块半凉的饼干放到徐知着手里。 徐知着尝了口,发现果然香酥无比,奶香浓郁,入口即化。 “好吃吗?”蓝田期待的。 徐知着想了半天形容词,最后只能说:“比蓝罐好吃。” “那必然嘛!”蓝田得意了:“想当年,甭管howard老妈有看不上我,也得承认我烤的曲奇比她好吃。” “她凭什么看不上你?”徐知着只觉得匪夷所思。他实在无法想象还有人会对蓝田不满,连烤饼干修屋顶这种事儿都放下身段去学了,还有什么是蓝田不能摆平的? 蓝田脸上浮出诡异的苦笑:“她觉得我不是个好妻子,不能照顾好她儿子。” “啊!?”徐知着满脸惊骇,如蒙雷击。 “她觉得我应该呆在家里,领养两个孩子,积极参与他们的家庭活动,最好起上教堂。” 徐知着眼前浮现出蓝田身高马大地穿着西式碎花布连衣裙在家做针线的模样,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这怎么可能?!” “是啊!这怎么可能。”蓝田失笑。 “难道那个howard也觉得这样很好?” 蓝田慢慢敛尽笑容:“他不觉得这样很好,但他也不觉得这样很坏。” “这太可笑了。” “他觉得,虽然这听起来很可笑,但如果能让他妈妈满意的话,也不是什么坏事。” 徐知着忽然意识到恐怕这才是最大的分歧。 蓝田抬起手,摸了摸徐知着的头发:“他直在寻求他母亲的原谅,因为他令她失望,他的性向损伤了她的信仰,令她的灵魂永远不能让天堂,痛苦万分。他直将此视为种罪孽,并试图赎罪,所以,他无比的渴望得到来自母亲的肯定。你能理解吗?” 徐知着有些隐约的明白了蓝田的意图,轻轻点了点头。 “但其实父母不定是对的,她们的痛苦虽然与你有关,但不定是你的责任。这世上每个人的想法都不样,你选择相信什么其实并不重要,但人首先要忠于自己,否则就只会在别人的需要里顾此失彼。”蓝田蓦然有些激动起来:“我直都特别担心你,从我第次看到你妈的时候,我就特别担心你。我不相信他们没有在你心里留下什么阴影,可是你不说,我也不能问。” “我还好,真的,都过去了。”徐知着诚恳地:我早就挺过了那段,早就原谅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 “相信我,无论曾经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原谅他们,也原谅你自己。”蓝田探身过去,轻轻吻了吻徐知着的额角:“你真的是特别特别好的人,你点儿也不冷血,你值得所有人的爱,你要永远相信这点。” 徐知着知道这些话在蓝田心里定憋了很久,然而过去王颢是个病人,再后来就成了逝者,死者为大,仿佛不可质疑。他想说别怕,我妈已经不在了,而且你已经在她灵前磕过头了,有什么错也都还了。但这话听起来何止是表白,简直像求婚。 徐知着向不是有急才的人,思路卡,就不知道怎么自然的转话题,脑子里莫名其妙的对个问题特别关心:“他很有钱吧?” “howard?是啊,他是个律师,专门打医疗官司,赚很。”蓝田以为徐知着不想在上个话题上继续,只能自嘲地笑了笑:“所以,才觉得有权把我养在家里吧!” “没人有这个权利。”徐知着由衷的。他想起那个被学生围绕的闪亮发光体,怎么能把这种人圈在家里? “谢了。”蓝田很认真地说道。 蓝田考了两盘曲奇,减了些糖量,并不太甜,却正合适徐知着的口味,洗完澡便抱着罐子吃个不停。茶几上放着他的手机,铃声已经关闭了。从他们上火车起,这个电话就直闪个不停,徐知着并不接起,也不关机,只是由它闪着,仿佛电话这头连接着个无声的黑洞。 蓝田把手机塞到徐知着手中:“别逃避。” 徐知着看了蓝田眼,最终接过手机发出条短信息:爸,我已经回北京了,我妈的东西您随便处理,以后大概不会再回去了。祝您健康。 徐知着把短信发出,随手关了机。 蓝田看着他编写,心情复杂难言,他看不透这个人,仿佛无情却最温柔,看似柔弱可欺,但其实没有任何人能真正伤害他,他可以边温和有礼的喊“爸”,边说永远不见。 徐知着把手机扔回到茶几上,斜靠在沙发上看过去,蓝田的皮肤被热水蒸出了血色,不再是昨天冻得青白的模样。从任何角度来看,蓝田都算得上是个英俊的人,纯粹男性的英俊,高大、健康而且儒雅,没有丝的阴柔与妩媚。他没有某些同性恋者那种雌雄莫辨的美,连瞎子都没法把他当女人。 徐知着很努力的幻想,却仍然无法对蓝田产生任何**。他只想拥抱他,呼吸他身上干爽的松柏香气,然后安稳地在他身边睡着。这些向往温柔而平静,没有任何j□j的成分。徐知着想起昨夜在寒风中燃烧的那个吻,如此的灼热、令人慌乱,仿佛要窒息。他想要的,与蓝田想要的,注定不是同种,总有个人要妥协。 不过,那不重要,徐知着劝说自己。像他母亲和章非,没什么感情都能过辈子,像章云靓和她老公,每天打架,忙不迭的出轨,最后也没有分开。至少他和蓝田还有感情,他们直彼此体谅,从不吵架,比真正的情侣和谐。 这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只是不知道,蓝田会不会不满足? 他又不像自己,性对他来说似乎还挺重要的,可是……徐知着默默回想之前从网上下载来的那些片子,总觉得毛骨悚然后背生汗,万到时候上床硬不起来怎么办?蓝田会不会失望? 他是那么好的个人,本应该得别人全心全意全部的爱。 37 欲望文 3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8 “别吃了。晚上吃这么高热量的东西。”蓝田把玻璃罐抢过来:“吃这么也不见你长肉。” “我可比你壮了。”徐知着申辩道。 蓝田脸上红,知道在这个领域绝对是完败,自然不接话,随手拍拍徐知着的胸口:“睡觉睡觉,我记得你以前十点不到就睡了。” “陪陪我。”徐知着按住他的手。 蓝田微微愣,旋即笑了,他倾身下来,用鼻尖轻蹭徐知着的嘴角:“陪睡要吗?” 徐知着下慌神,迅速偏过头。 蓝田看他这样子倒又后悔起来,总觉得这孩子万事隐忍,得他开声口,背地里不知道存了少纠结,却被自己这么盆凉水浇下去,忒凄惨。等徐知着声不吭地把自己的床铺铺好,蓝田便鼓起勇气抱着被子上门了。 “来来,乖徒弟,日为师,终生为父。”蓝田笑嘻嘻的:“就算你刚刚甩了个爹,你也不是孤儿,有师父疼你。” 徐知着失笑,每次听到蓝田念叨这句为师都感觉特别刻意,好象故意要强调什么,欲盖弥彰。 就这样,人钻个被窝躺好,徐知着刚刚睡定,便听到蓝田在他耳边笑道:“你放心。” “我知道。”徐知着轻声道。 “你妈小时候哄你睡觉的时候都干点什么?” 徐知着笑了,过了好会儿,才说道:“她不哄我睡觉。” “哎呀,那就由为师给你补齐吧。是要听歌呢,还想听故事啊?”蓝田声音带笑。 徐知着知道蓝田存心逗乐,便故意刁难:“我就听过军歌。” “军歌哄不了人睡觉啊。”蓝田故作为难:“给你唱个红的吧!” 结果,蓝田张口……唱了《十送红军》,这下子,但凡有点睡意的也都笑醒了。蓝田的嗓子极好,音色醇正深厚,但此时此刻越是唱得正经越是逗乐,徐知着笑得全身发抖。好在蓝田唱到五送就忘了词,本正经地看着徐知着:“噫,怎么不睡了呢,赶紧睡觉!” 徐知着笑到眼泪流出,不自觉地转过身抱住蓝田:“谢谢。” “谢什么。”蓝田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 “你不要动,陪我睡会儿。”徐知着暗灯瞎火中大着胆子贴到蓝田胸口,这具身体带着火热的温度与令人安心的清爽香气,令他不愿放手。 原来,在他自己都不甚明了的灵魂深处,他直都在隐隐地期待着这样个人,个坚定而有力的,不会在任何可怕的命运面前离弃他的人。这个人见过他最坏的样子,在他无所有的时候爱上他,只愿他平安喜乐。有很人自出生的那刻起就生活在这温柔的守护中,而他直到此刻,才补足了这人生最初的缺憾。 徐知着听到自己心底的渴望,他想和蓝田成为家人,无论用什么方式。 蓝田在徐知着贴上的瞬间僵,又慢慢放松下来。 徐知着就着蓝田的心跳声渐渐睡去,朦胧中只觉得耳有鼓声在催,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剧烈。徐知着模模糊糊地醒过来,微抬头,正对上蓝田炙热滚烫的眼神,火热的双唇近在毫厘。徐知着下意识地往旁边让,大腿被个又硬又热的东西上轻轻蹭过。 蓝田迅速转过脸,呼吸瞬间浊重:“我去处理下。”还不等徐知着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浴室里旋即响起水声,道黄光铺到客房门前。 徐知着披衣靠在门外等着,过了会儿,蓝田垂头丧气地走出来,脖颈处还带着抹j□j未尽的潮红。徐知着刚想伸手,蓝田苦笑着抬起手投降,道:“你还是饶了我吧……” 徐知着躺在床上,腿上沾湿的那块地方渐渐干透,皮肤微微绷着,就像有张无形的嘴在似有若无地吮吸着。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蓝田当时在干嘛,也就由衷的生出了些同情。实在太尴尬了,diy的时候被发现就算了,对象还这么坑爹。 徐知着很后悔,为什么要醒呢?装也应该装着睡下去嘛,蓝田都已经那么克制了。 第二天早上,徐知着买好早点回家蓝田已经走了,晚上倒是回来得很正常,笑容满面地坐下吃饭,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徐知着有些疑惑,试探地问道:“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的事别再提了。”蓝田脸色变。 徐知着不觉莞尔:“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男人……” “昨天晚上的事就别再提了!”蓝田声音高,急得耳根都泛了红。 徐知着被他喝住,愣愣地点了头,默默咽下口饭,最终还是没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抬不起头。 从来没想到j□j如云作风豪放的蓝田教授还有脸红羞涩的天,实在是太可爱了! 蓝田脸上阴晴不定,捧着饭碗犹豫了几秒,啪的声把筷子拍在桌上,头也不回的直奔卧室。徐知着擦着眼泪抬头,心想坏了,生气了!连忙追到门外去解释。 徐知着虽然没搅过基,但哄姑娘绝对有经验,知道这种时候就得诚恳道歉,甭管你有错没错,反正小人戳了你心窝子,那就是罪该万死。可惜小徐同志肚子话刚刚说了个开头,门内本书重重的砸到了门上。 徐知着这下子彻底愣住,方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有些严重。他沉默了好会儿,轻轻敲着房门问道:“怎么了?” 蓝田从门内探出头,脸色有些阴沉:“别再提这事儿了,好吗?” “好,好的。”徐知着赶紧应承下来。 然而,在徐知着看不到地方,蓝田在窗台上坐了夜,从来没有那么矛盾过,难堪、悲凉,而又无可奈何;那个人笑得太纯真,没心没肺,毫无恶意,他只是不懂,他不知道自己花了大的心力在忍耐,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忍耐。 就这样,那天晚上发生的切被心照不宣的回避掉,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时近年底,蓝田手上正事儿没有,成天都是应酬,周有五天晚上都得在外面吃,而且回来得颇晚。徐知着睡觉早,但家里还有人没回便睡不踏实,半夜听到声门响,才能放心睡去。 偶尔,蓝田会推门进来看看他,在床边会儿,然后不声不响地离开。徐知着几次想睁眼,又怕重蹈覆辙再惹次尴尬,只能闭着眼睛装睡。蓝田的酒量不深,两三杯酒就上脸,再喝些,连指尖都泛红,呼吸灼热。徐知着时常感觉到带着酒香的空气拂过自己鼻间,然而,什么都没有落下…… 徐知着有些困惑,他直在等待蓝田进步,将他卷入潮中,不再有愧疚。可蓝田却停下了,他就像列火车,气宇轩昂的跨越了大半个中国,却嘎然停在外,让徐知着感觉茫然而不知所措。 转眼已是腊月的末尾,各行各业都忙着放假。徐知着下午带完手头的两个学生,发现手机里空荡荡没有条短信,登时心头亮。算算日子蓝田起码有周没在家里吃饭,徐知着成天自己喂自己,吃什么都没兴致,完全是补足热量,机械完成任务。现在终于有人陪吃,马上去菜场买了堆菜,菜单盘算了路。 在电梯里上楼,徐知着忽然看着镜子自嘲的傻笑,仿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蓝田当成女朋友那样对待,看见他就高兴,见他生气就慌张,想为他做很事,生怕有天会失去他。 门开线,徐知着便敏锐地发现屋里有人,堪堪退后步,蓝田的怒吼就冲了出来:“吴俊生,你他妈绝对是贱死的!” 蓝教授爆……爆粗口了? 徐知着吓了跳,连忙推门进去,只见蓝田气得脸红脖子粗的在沙发旁边猛喘气,上次给他剪过头发的那位吴先生正垂头饮泣,哭得梨花带雨。 “这……”徐知着不敢贸然开口。 “你看着他,我去做饭。”蓝田气呼呼地看了徐知着眼,顺手把菜接过去,转身就进了厨房。???徐知着瞠目结舌,谨慎地躬身在吴总监身边坐下,犹豫了许久,伸手从几上的果盘里拿起只苹果…… “别麻烦了,我不吃。” “出什么事儿了?”徐知着终于搭上了话茬。 “我男朋友要结婚了。”吴俊生声音哽咽,但仍然斯文有礼。 38 欲望文 39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39 “你看着他,我去做饭。”蓝田气呼呼地看了徐知着眼,顺手把菜接过去,转身就进了厨房。???徐知着瞠目结舌,谨慎地躬身在吴总监身边坐下,犹豫了许久,伸手从几上的果盘里拿起只苹果…… “别麻烦了,我不吃。”吴俊生声音哽咽,但仍然斯文有礼。 “出什么事儿了?”徐知着终于搭上了话茬。 “我男朋友要结婚了。” “哦。”徐知着点点头,下意识地看了眼厨房,心想,你男朋友要结婚蓝田干嘛生这么大气……啊,不对! “你男朋友……要结婚,但不是……”徐知着瞪大了眼睛。 “嗯,新郎不是我。”吴俊生抽纸擦干净眼泪,木然地说道:“确切的说,应该是新娘不是我。” “他要和女人结婚?”徐知着惊讶了:“你男朋友不是同性恋么?” “他是双的。”吴俊生黯然。 徐知着没什么安慰人的天份,何况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男朋友要结婚这种事儿,似乎也没什么安慰的意义,他想了半天,只能尽可能诚恳地看向吴俊生:“假如是这样的话,那定是他配不上你。” 吴俊生露出丝苦笑:“我还真没看错你,果然心善。” “我知道,这种事当时是很难过,可……过了这阵就好了,总会过去的。” “可我就是不想让它过去啊。”吴俊生的眼眶又红起来:“他也是没办法,他那个家庭他的身份,怎么可能不结婚,他跟那个女人根本没有感情可言,他直说……” 这可真够乱的!徐知着无措地搓着手指,信息量太大,他的脑子要不够用了…… “够了!”蓝田提着菜刀从厨房杀出来:“你这些自欺欺人的话还要再说少遍?是,他跟那个女人没感情,他也很可怜,要和不喜欢的女人上床。他最爱的人还是你。ok,我都相信,可那又怎么样?今天他要结婚,明天他就会要孩子,然后那个没感情的女人就是他儿子的妈。你呢?你算什么?你是他们家三口的破坏者,彻头彻尾的个外人,你算什么?” “冷静点,冷静点……”徐知着生怕他割着手,惊出身冷汗,赶紧捏着刀背把菜刀从蓝田手里顺过来。 “我就没法儿冷静。”蓝田扶额:“我就快让这混蛋给气死了。老吴,你都把年纪了,怎么就不能长点记性呢?永远都这样,当断不断。有人对你好的时候你疑神疑鬼,真要甩你了,你又放不开手,你这叫什么?你这纯粹就是犯贱!” 吴俊生忍着两汪眼泪在瞳里,脸色发青唇色发白,憋了半晌,忽然长叹声:“我就知道你定会骂我的。” “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让我骂醒你吗?”蓝田蹲下身,握住吴俊生的手腕拉开:“你永远都在犯同样的错误,俊生,这么年了,你从来没有长进过。总是这样急不可耐的把自己全部交出去,然后毫无理智地想要得到对方的全部。被拒绝以后,又毫无底线的让步,这是最坏的爱情,害人伤已。” 吴俊生轻轻点头,低声道:“我知道。” “别再这样了!”蓝田拍了拍吴俊生的肩膀:“我再做两个菜,会儿就能吃饭了。” “他是个好人。”吴俊生转过头看向徐知着:“大度又温柔,你不会失望的。” 徐知着无奈地看着他,心想,其实是我怕他会失望。 两个人相对无言,坐了半晌,徐知着给自己削了个苹果,吃了。 盛怒并没有影响蓝田的手艺,菜色仍然干净漂亮,清鲜爽口。徐知着心神不宁,忘了放慢速度,飞快的吃完大碗,抬头看,才发现另外两个人都在看他。 “饿了?”蓝田迷惑地看着他。 “嗯。”徐知着脸上微红。 “要不要再吃点?”蓝田笑了。 “饱了。”徐知着捧着空碗去厨房:“我先收拾,你们慢慢吃。” 缓冲带走了,桌边就剩下了蓝田和吴俊生,蓝教授居高临下地瞥了他几眼,好为人师的因子又发作,压低了嗓子说道:“老吴啊……” “你就不能让我安生吃完饭么?”吴俊生苦着脸:“我也不是傻的,个人说话是真是假我还是分得出来的。” “我从没怀疑过真假。”蓝田慢条斯理的挟菜:“但人心是会变的,你退步他就会进步,到最后面目全非。这是最坏的爱法,自己犯贱,把爱人逼成人渣。” “你就不贱么?”吴俊生嘲道:“把个直男养在家里大半年,什么都没捞着。” “什么都没捞着?!”蓝田指着厨房:“瞧瞧,对我不知道有好,什么活儿都抢着干,从来不让我操点心,每天早上帮我买早点,记得我所有的口味,做饭居然比我还好吃,老子真要出什么事,保准赴汤蹈火。除了不能睡,比你们这帮混蛋体贴靠谱不知道少倍!” 吴俊生同情地看着蓝田:“放弃了?” 蓝田时语塞,沉默了片刻,笑道:“三个月追不到,也就永远都追不到了,不放弃又能怎么样?” “你再加把劲儿啊!这孩子心善,你求求他,没准糊里糊涂就应了。” “怎么求?”蓝田苦笑:“说我爱你爱得要发疯了,没有你我就会死掉;还是脱光了往他跟前,说你看,我很棒,保证让你爽?” 吴俊生时笑喷,米饭呛进气管里,咳了个半死。 “说大话,他也得信啊!我要是有个36d也能脱脱,现在这么个模样,比他还高半头,有什么用?”蓝田自嘲道。 吴俊生好不容易顺过气:“你就不怕他过两年把你甩了,找个女人结婚去?” “怕。”蓝田坦然道:“但那又怎么样呢?总比现在就拍两散好。” “那你也不能在他这颗树上吊死……” “放心,你当我是你啊?我这不手头也没什么好的么?”蓝田声音顿:“怎么又扯到我这儿来了,说你的事儿呢!” “说起来,howard最近直在找你。”吴俊生不断的转移话题试图躲开蓝田的追击。 “他找我?”蓝田果然诧异了:“我又不是007,我还用找?” “不敢呗,怕你报警,所以净找我们这群外人打探信息。” “怎么也没人跟我说声。”蓝田有些讪讪。 “那是因为外人也知道你这脾气。”吴俊生笑了:“闲着没事儿就不给你添堵了。” 蓝田用种那你小子现在是在干嘛的眼神放了刀,未了还是有些牵挂:“他最近怎么样?” “我看着挺正常的,不过……就那会儿我看他也挺正常的,所以……” “他就冲我发疯。”蓝田沉默了会儿,露出个复杂难言地笑容:“不过,都已经过去了。” “你是过去了,可他还没过去呢!到现在还是那样,每个月发封邮件给我,就句话:请告诉我,他现在好不好?” “告诉他,我很好。”蓝田无奈道。 “再考虑下嘛,太痴情了啊!那眼神,看得我骨头都酥了。”吴俊生笑道:“不如我帮你买凶做掉他妈?” “不如我帮你买凶做掉张增山他爹?”蓝田挑了挑眉毛。 “成交!”吴俊生握住蓝田的手:“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蓝田瞬间无语,默默囧了几秒,嘲道:“扯蛋吧你!” 徐知着在水池边,手指停在龙头上,直没有拧开水。蓝田和吴俊生错误的估计了他们的音量,自以为已经足够轻,却忘了徐知着有双军品的耳朵。蓝田给他安排了最好的出路:不必接受,不必付出,也不用拒绝。 徐知着知道自己应该高兴,却莫名焦躁。 徐知着把厨房收拾干净,蓝田还在絮絮地教训吴俊生,吴俊生终于有些讪讪不服的样子,情绪却稳定了不少,临走时,已经可以笑着开自己的玩笑。 “他会听吗?”送走吴俊生,徐知着好奇地问道。 “会听才怪。”蓝田疲惫地揉着眉心:“我也就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那怎么办?”徐知着倒是有些为吴俊生着急。 “还能怎么办?放心,他死不掉的,过几天就好了。”蓝田失笑,边按着眉心,有些疲惫而又无奈的样子。 39 欲望文 40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0 徐知着很想问有关霍华德的事,却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他想问你们现在还见面吗?为什么他邮件不能直接发给你,如果他出现,你还会不会反悔。 徐知着握住蓝田的肩膀,忽然探身抱住。 “怎么了?”蓝田时惊诧。 “你看起来很累。”徐知着眼神闪烁。 蓝田放松下来,舒服的靠在徐知着肩上:“都是那臭小子害的。” “他们还会复合吗?” “难说,如果张增山能不结婚的话。” “那你呢,你会跟原来的人复合吗?”徐知着看着厅里的灯。 蓝田沉默了会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未了叹息道:“不会,你看,当时如果还能过下去,又怎么会分手呢?总是山穷水尽了,注定要失去的……” 徐知着终于放心了些,敷衍道:“没关系,你值得好的。” “嗯,我直这么相信。”蓝田笑道。 “定会的。”徐知着努力笑得很平静,他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只知道自己不愿意,不愿意失去,不愿意看到蓝田和别的男人住在起,不愿意承认蓝田有天会离开自己,爱上别人,用他所有的温柔与体贴。 似乎在冥冥中他已经把这个人当成是自己的,想要占有,而且是独占,这生,他直在与别人分享那些最亲密最重要的人,他不想再与任何人分享蓝田。 腊月二十八晚上,蓝田在家里打包行李,他父母两系都是大家族,回次老家工程浩大,光是叔伯姨舅的礼物就装了满满两大箱。徐知着在旁边打下手,边听蓝田闲聊这些零碎都是怎么从世界各地搜罗回来的。蓝田买东西求个新奇趣味,什么瓷的铁的都往家里搬,顾不上挑轻的买,36寸的大箱装好后自己根本提不动。 徐知着试着拎了拎,说道:“要不然我送你回去吧?” “别介,别害我!”蓝田失笑:“你也知道我是出了柜的,都这么把年纪了,大过年的带个男人回去,我还活不活了?那帮家伙保准儿连年都不过了,三堂会审,问我什么时候结婚。” 徐知着倒是没料想在蓝家反歧视工作做得这么好,全性向统待遇,到了年纪都得逼婚。 “我送你到家门口,我再回来?”徐知着踌躇道。 “没事儿,我到地方叫人来接我。”蓝田伸手按住徐知着的肩:“倒是你,个人在家里,冷清了。” “这有什么。”徐知着笑了。 蓝田在父系是长房长孙,母亲是家里老三,上面就有哥姐,下面全是弟妹。这些年比他年纪大的早就生儿育女,比他年纪小的也半有了归宿。蓝田又好得瑟,给了小的还要给老的,红包压力颇大,收拾好行装,便从抽屉里翻出叠信封来写红包。 徐知着从没见识过这种大家族过年的趣事,搬了凳子坐在旁边看。蓝田扳着指头算,口中念念有词,从年纪最大的开始写,浅瓷碟里倒了点墨,用细笔小楷端端正正地写了个:爷爷。 “你爷爷高寿了?”徐知着记起之前蓝田说过,他从小是爷爷j□j出来的。 “今年整九十。”蓝田有些得意:“所以大家都得回去。” 徐知着忍不住惊讶:“老人家挺开放的啊……” 蓝田心下了然,不必等他说完说接上去“我也不知道我爸怎么说的,好像慢慢就接受了。不过还是不放心,每次回去都要念叨,不能乱来,不能找洋鬼子,要找好人家的男孩子。”蓝田像是想起了什么,偏头微笑:“他还说我三叔家的小子是做生意的,不怕超生,将来生两个过继个给我。人老了就容易犯糊涂,这种话当着大家的面直说,我弟妹听着脸都白了,私下里追着我问,生怕我抢她儿子。我跟她说我连家都没成呢,养什么孩子,把心放肚子里。” “他也是为你好。”徐知着低声说道。 “是,老人家就这种想法,总觉得个人不像个样子。” “你们家人真好。”徐知着很感慨:“完全不介意。” “我们家不介意是宠我,再加上我老爹够强硬,我做人没篓子,当面也没人敢说我什么。”蓝田眼神温润,嘴角微微带笑,正是他风度最好,最悦人眼目的样子。 徐知着看他的眼睛,惶恐又心疼:“可你直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如果最后我都……” 蓝田抬手截住徐知着的话,沉吟了片刻,拿过个空信封向徐知着示意:“看,人的心就像这个信封样,其实不值几毛钱。”他低头书写,行书的笔意流转,婉若游龙:“但如果写上个人的名字,那就有了意义。”蓝田从桌上那叠绿油油的美金中抽出张放进去:“再往里装上东西,那就有了价值。” “我现在心里有你,总比空着好。”蓝田把红包放入徐知着掌心:“何况,男人四十才枝花呢,我还年轻,为你浪费几天算什么?” 徐知着脑中片空白,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把红包捏得皱起,又蓦然松开。 蓝田不自觉地凝视他的脸,五官精致完美,无可挑剔,深琥珀色的眼眸温润得像是浸在水里,睫毛浓长而卷曲,微微颤动着,便显出丝慌乱。然而……英俊从来不是他最动人的地方,比他好看的男人也有,却没有这般近乎纯真的眼神。 这份纯真让他连拒绝都显得那么温柔,他让你相信他是善良的,相信为他做什么都值得,相信假如遭遇风雨,他会比个爱人还要靠得住,相信如果是这个人的话,纵然无情,也会有义。 蓝田的手指落到徐知着脸上,微微倾身过去……徐知着心中寂,千头万绪的纠结瞬间粉碎,仿佛走过了段漫长的路,这是必然的结果,而他终于走到了终点。 就这样吧!这很好!徐知着对自己说。温热的呼吸落到他脸上,干干净净地,没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气味。 许久,徐知着听见蓝田问:“你爱我吗?” 徐知着蓦然睁眼,这是他预料之中的问题,却没有意料之中的柔情。蓝田的语调发硬,透着严厉。 “你有爱我?做好准备了吗?”蓝田微微挑眉,眼神肃然:“你还是这样。以为别人要什么你就做什么,却从不考虑那对于你自己而言意味着什么。” 蓝田三十不到就在阶梯教室里对着几百个学生上课,训起人来自然有范儿,说话针见血,直戳要害。徐知着本就心中有愧,被蓝田如此直接地刀劈在胸口,立马脸色就变了。 蓝田终究是对他狠不下心的,微微叹了口气,声音也软下来:“你这样对我也不公平,要额外去面对那么不必要的诱惑。自欺欺人是人性的通病,我能摆平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你就别再帮着骗我了。饶了我吧!” “对不起。”徐知着把红包合在掌心里,他恍然发现蓝田原来什么都知道,他知道他所有犹豫与忐忑,也知道他在等什么。他也终于明白了蓝田为什么止步不前。因为他不要,他不要那种勉为其难有如施舍的爱情。 “别说对不起。”蓝田叹息:“我刚刚有点生气,说话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不,你说得对。”徐知着脸色发白,声音微颤,用种难以置信的神情问道:“为什么喜欢我?” “你错了。”蓝田轻笑,声音低如耳语:“我不是喜欢你,我爱你。” 徐知着的眼神迷惑。 “喜欢个人会有很明确的理由,长得好、脾气好,每个人都能说出堆……但我爱你,只因为你坚韧而又善良。” “有谁不善良?”徐知着费解。 “不,真正善良的人是很少的。那得足够聪明,有自己的原则,看得清是非,分得出好坏。善良的人从不抱怨,他们乐观向上,有颗容易满足而且懂得感恩的心。”蓝田伸手摸了摸徐知着的脸:“我知道你很看重我,希望我高兴。但你不必这样勉强自己来满足我,我不会因此感到快乐的。” 40 欲望文 4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1 徐知着发现每次与蓝田深谈到最后都会晕眩,好像跌进某个温而暖的深渊里,身边是大团的云絮。他抬头凝视他,就像在黑暗中凝视束光,那是种单纯的渴望,对美好的渴望,就像渴极了看到水,困极了看到床。蓝田的眼神温和润泽,带着抹无奈的宠溺,手指还停留在他的脸颊上。 徐知着恍然觉得够了,这就是他想要的切,个威严的父亲,个可靠的兄长,个温柔的情人,个稳定的家和份不用努力争取就会得到的爱…… 蓝田收回手,轻轻敲了敲桌子:“回房去,你不用担心我,也不必着急做决定,要想清楚。” 徐知着合上门,然后背靠着房门坐到了地上。 爱他吗? 徐知着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对蓝田的感觉是与曾经对梁冰完全不样的那种。他到现在都记得梁冰第次主动找他说话时那种心跳的感觉,受宠若惊、忐忑不安,还记得那些慌乱与迷茫,那些自我否定与期待,那些惊讶与欣喜……仿佛在说:呀,你真的喜欢我吗?怎么会? 可对蓝田完全没有,没有过期待,也没有过忐忑,他就那样莫名其妙地搅入了自己的生活,就这么搅着搅着变得再也摘不出去,甚至只要稍微想到要分开,都会痛彻心扉。 蓝田在客厅里写红包,悄然无声,徐知着偶尔听到连串的轻响,那是他起身喝水的声音。又过了会儿,手机铃声响起,徐知着听到自远而近的脚步声,脑海中勾勒出立体的画面:蓝田走到玄关处拿包,翻找,然后接起…… “喂?蓝田。”声音如既往的沉稳而温和。 他不断的应声,叹气,最后沉声道:“老吴,我从来没有怀疑你们两个之间的感情,我也不可能帮你做决定。” “我只能告诉你句话,做人,必须有所取舍,不可能什么都是你的,心太贪就会无所得。你将来想过怎样的生活?你是想继续偷偷摸摸地跟张增山在起,把自己爱人放到钢丝上走,并且时刻提心吊胆,唯恐哪天有个女人会跑过来揍你。还是光明正大的,问心无愧的活着。俊生,你要想想,我们这些人为什么要出柜,为了什么要去承认世人的眼光。你当年跪在你爸面前,不是为了要过今天这样的生活吧?如果你觉得为了他毁掉这切都值得,那将来也别后悔。” “唔……唔,你省省吧,管好自己就成了,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你放心,我这个人你还不了解吗?” “俊生,别这样。你要记住,别轻易许诺,这样才不会受人于柄;也别轻易讨要承诺,就不会被人辜负。” “嗯,春节快乐。你也是,过年就开心点。” …… 徐知着听到蓝田拿着手机在玄关处了很久,然后脚步远去,走到餐桌前。四下里又安静下来,听得到均匀的心跳声。 19. 第二天上午,徐知着开车送蓝田去机场,年三十,机场高速堵得车山车海。时间紧迫,蓝田的飞机偏偏在三号航楼,徐知着手推着行李箱,手拽着蓝田飞奔。换票和安检分开两边同时排队,心急火燎,临别时连句话都没说上,唯恐赶不上飞机。 回程时虽然也堵,然而没了目标,等待变得毫无焦虑感,仿佛等到天荒地老也无所谓。徐知着从储物柜里翻出烟来抽,漠然地望着远方天际上缓缓掠过的银鸟。蓝田抽种瑞士产的细杆机制雪茄,徐知着抽过几次,烟草的浓香中带着丝甜,据说是香草味,但似乎又不像,然而温和柔淡,是属于蓝田的气味。 除夕,北京城陷入节日的疯狂,大白天四处亮灯,人潮汹涌,车如游龙。人们涌上街头采买年货,小朋友牵着爹妈的手,个个喜气洋洋。 徐知着被堵在车河里,两岸是滚滚红尘的烟火与浮华,他看着烟灰从指尖飘落,被风吹散在窗外,感觉到由衷地空寂。这种空寂仿佛与身俱来,自他的骨髓里生出,盘桓在他的每滴血液和每个细胞里,如影随影。曾经度他以为自己已经解脱了,他在麒麟找到了另个家;然而变故横生,他从这个家里跌出去,再次打回原型。 原来什么都没有变,这么年,什么都没有改变,他仍然孤身人。 他是最情的人,孤独感让他无法抑制地渴望得到关注;而他又是最无情的人,只要有个人爱他,别人都可以不要。 徐知着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为什么不愿意去见他的队长夏明朗,甚至不惜因此疏远了他最好的朋友。原来除了那些特别上得了台面的:怕尴尬,怕引起夏明朗的负疚感等等……冠冕堂皇的理由,其实真正拦住他的,是他心底的渴望。 那个男人拥有着他想要得到的切:所有人的信任,与个永不离弃的爱人! 他就像个穷光蛋不愿面对亿万富豪那样害怕见到夏明朗,他可以做到不嫉妒,却无法不羡慕。 春节让所有与节日无关的商业通通停滞,语言学校、健身房大门紧闭,不给寂寞者留点生路。徐知着已经好年没有个人过春节,时间手足无措。 夕阳西下,窗外炮火连天,性子急的已经放起了烟花,空气里浮动着徐知着最为敏感的硝烟味儿,让他血脉贲张,却又无处发泄。徐知着强行告诉自己切都与平时没什么不样,眼不见心为静,关牢所有的门窗,连窗帘都拉上。 背完几轮单词,徐知着给自己下了两盘饺子。蓝田会把包好的饺子分小包装冻到冰箱里,徐知着闭上眼睛随手摸了两包,包是牛肉黑木耳馅的,包是韭菜猪肉鸡蛋馅的。蓝田会在吃上花很心思与时间,在他看来,伺候自己的口腹是件头等重要的大事。徐知着却没有这么要求,如果单纯是为了自己,咸菜炒肉丝拌饭都能吃三天,最也就是为了平衡营养白灼两斤蔬菜咽下。 徐知着懒得再洗个碗,把锅里的水倒干,拿着醋碟在灶台边飞快地吃完了这顿。他默默打量厨房,窗明案净,所有的餐盘都精致整洁,刀具干净锋利,据说都产自德国。 徐知着时常感觉荒唐,蓝田就像是他跌入山崖后撞到的本秘籍,仿佛老天爷都觉得对不起他,便把这样个人塞到他手上,拍着他的脑袋安抚道:喏,别再抱怨了! 可这种秘藉总是有各种别扭,老天爷就像个满怀恶意的顽童,给了你最好的,又硬生生掰掉角,看着你左右为难。然而,有得选择总是好的,即使是根烂稻草,在命悬线时,也是好的。 徐知着吃饱喝足,拨出个电话给陆臻,照例转接了很久才接通,背景十分吵杂。 “最近怎么样?过年了。”陆臻扯着嗓子吼。 徐知着不觉微笑:“忙什么呢?这么吵?” “院里搞春节联欢会,聂老板指定小的我当总导演,忙得我……大清早到现在连口水都没喝上。”陆臻开口就是溜抱怨,但声音里带着喜气,并不是真正恼怒的样子。 “哟,这可得好好表现。” “可不是嘛!第排坐水儿的金星,有俩少将愣是坐不下,得安排坐第二行去,哎呀愁得我呀……” “那怎么办?这不得得罪人吗?”徐知着听也急了。 “是啊!我排了半天,哪个都惹不起,最后只能去请示领导。你猜怎么着,聂老板从那票金星里挑了两个出节目。好!问题解决了!哈哈!” “得瑟,得瑟不死你!”徐知着这才知道又让这小子给涮了,白操心场。 陆臻哈哈大笑。 徐知着沉默了会儿,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你忙吗?” “还行。”陆臻唔了声。徐知着听见对面的人声渐渐淡去,最后只剩下电流微弱的噪响。 “你忙就先忙你的。”徐知着说道。 “没事儿,出来跟你说两句话。”陆臻呵呵笑着:“怎么了?” “是蓝田……”徐知着无比的紧张,他相信陆臻直知道,但他们的确从来没有正面讨论过。出某种难以解释的怜惜,他总觉得如果把陆臻都拉进来帮自己,那对蓝田就太不公平了。 “他怎么了?” “他很好,就是我……”徐知着迟疑。 “你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嘛,放心,我这颗红心都是向着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干啥,你要不想我吱声,我就装不知道。”陆臻的声音掩在风里,听起来总有几分豪迈的味道。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我怕我还不够……还不够……。” 陆臻顿悟,立马乐了:“这有什么可够不够的?他喜欢你,你冲他笑个,他就觉得天上的花都开了;他不喜欢你,你冲他笑十个,他只会想你是不是嘴抽筋。” 徐知着沉默了会儿,鼓起勇气说道:“我担心,我会不习惯,他可能也不满意,将来相处不下去,他会难过……” “这样,那你担心的也有道理。” 徐知着等了会儿,没有听到任何分析与建议,便觉得很不习惯,毕竟陆臻向照顾他,事事都要帮他着想。 “你怎么看?”徐知着忍不住问道。 “你别问我,这种事儿得自己拿主意。队长成天警告我,让我别瞎掺合。”陆臻嘻笑:“反正甭管怎么说,你怎么决定,我就帮着你谋划,我就是您手下个兵。你是我兄弟,他算啥?对吧!你放心,到时候我们合伙对付他,决不让你受委屈!” “你这话说的……”徐知着笑了。 “我这叫帮亲不帮理,有立场没原则。赶明儿你俩要掐块儿,我就心疼你,坏事儿都是他干的。”陆臻哈哈大笑。 “你小子。”徐知着知道陆臻在开玩笑,但心头仍然涌上了暖意。 “小花,我就只能给你句话:问问你的心,要不要?”陆臻敛尽笑意:“要就争取,不要就放手。这么年出任务,你我都知道,方案可以不止套,把活儿干漂亮了就成,有时候往左、往右没什么分别,但着不动,就只有挨枪子儿的份。” “我知道。”徐知着低声道。 “没有在路口,就能眼顺到底的路。我……当年也不知道现在能这样,我也不是没遇过事,也不是没伤心过,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嘛!” “我明白。” “那边在叫我了,等过完年聚聚。”陆臻放柔了声音,言语间带着笑:“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徐知着挂了电话,随手扔开,鼓不起劲儿再给队里打过去。 他知道麒麟现在是什么情况,过年是最无法无天的时候,没有训练,没有指标,喝不完的酒,吃不完的肉……夏明朗有时候会犯抽在大年初凌晨吹集合哨,美其名曰担心队员们吃得太肥,开春跟不上训练。兄弟们便会咆哮着从窗口跳下去,把他按到地上暴捶顿,然后关到禁闭室里不让他出来。 欺负夏明朗是每年新春的保留节目,徐知着直怀疑他是故意讨打,以抚慰兄弟们那颗被他欺压蹂躏了整年的心。 徐知着知道自己是如此的思念那个地方,那群人,思念到……他根本不愿意去触碰。 春节联欢晚会照例无聊,徐知着漠然看着,手机放在茶几上。只要没人盯着,他就是那种过得特别没要求的人,烂的演出都能看下去,糟的饭菜都能咽下去,生活的苦难与长期的训练磨砺了他的意志,也锤炼了他的韧性,让他对切物质上的境遇处之泰然。 零点时分手机铃响,拿起来看居然是继父章非,条短信指名道姓问寒问暖,不是那种转发的样子货,看得出来是精心编写的。徐知着耐心读完,随手删除,十几年前,他曾经耗费心力想要得到这个人的关注,然而无所获;十几年后,所有的恩怨随着骨灰入土,当往事如烟而散,竟变成了他来围着他转。 徐知着没有复仇的快感,只觉得有些厌烦,他琢磨着开过年换个手机号,反正他的朋友不,很容易通知到。 直到春晚热热闹闹地落幕,蓝田都没有联络他。徐知着知道蓝田的个性,虽然当时说得义正词严,但自己之前那些话还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蓝田在试着冷淡他,似乎在很早之前就开始,如今蓦然加速。 徐知着看着手机黑漆漆的屏幕,眼睛微微眯起,随即闭眼,再睁开时,已经恢复了他最常见的那种微微带笑的平和。 他做了个重要的决定,有关后半生,有关蓝田,赢则通吃,输则清底。 但他想跟命运赌把,赌自己能弯掉……他问了自己无数遍,要不要走,能不能走,答案都是否,那个人他不愿放开。蓝田满足了他对家与幸福的全部幻想,令他无力放手。 我终究是个自私的人,徐知着心想,为达目的,总是不择手段,打电话给陆臻,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找个理由。 41 欲望文 42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2 徐知着拈起手机,轻巧地翻出蓝田的号码拨过去。蓝田的彩铃是《heyjude》,徐知着熟悉这个旋律,却是第次认真听歌词,蓦然感觉这首歌就是唱给自己的,不由自主的跟着哼了起来。 蓝田接起电话恰巧听到徐知着哼完半句,不觉莞尔:“心情这么好?” “唔?” “都唱上了。” 徐知着乐了:“那是你的彩铃。” “哦,是哦。”蓝田从吵杂的室内退到阳台上:“喜欢吗?” “你家里还有人?”徐知着耳神极灵。 “何止是有人,全都是人……我爷爷今年整九十,全家都在陪着他守岁,我家里现在有三十口人,楼上两桌麻将,楼下四台扑克。老爷子今天精神特别好,他不睡我们也不好意思睡,刚刚又说要给小辈儿们都写幅字带走,我正在给他磨墨呢!”蓝田的声音听起来兴奋而又疲惫,语锋转,笑问道:“对了,找我什么事儿?” “我想你了。”徐知着无意识地抱起只沙发垫子。 蓝田的呼吸促,心跳瞬间就破了表,他想说你小子别玩儿这个,这不好玩儿,可又放不下这旖旎温柔的瞬间,喉头滚了滚,低声道:“出什么事儿了?” “定要出事才能想你吗?”徐知着的声音里带着笑,但如果蓝田现在就在他面前,便能看出他平和微笑背后的紧张。 蓝田狭小的阳台上转了圈,有如困兽,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喜欢那首歌?” “嗯?”徐知着时困惑。 “我唱给你听吧!”蓝田看遥遥望着天上模糊的星辰。 heyjude,dobad嘿朱迪!别沮丧 takeasadsoer找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快乐 oletheri记得将它唱入你的心田 arttomakeitbetter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 蓝田的歌声低沉而温柔,醇得像酒。徐知着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所以心安理得的认定蓝田唱得比原好听。心态调转过来再看这个人,切都变得不同,以前是烦恼,你怎么能这么好,如今全是欣喜与暗暗的自得。 蓝田把首歌唱完,沉默了许久,无线电波交换着均匀的呼吸声。 “春节快乐。”蓝田低声道。 “嗯,春节快乐。” “里面叫我了。”蓝田手撑在阳台边,看着楼下的路灯。 “好的。”徐知着追问道:“能早点儿回来吗?” “我尽量。”蓝田的手指微微痉挛,无意识的抓握成拳。 蓝田握着手机在冷风里了半天,心情越来越烦躁,他忽然开始想不通自己在坚持什么? 何必呢?三十岁的个老男人了,还有什么看不开?感情嘛,谈来谈去不也就是那样吗?什么海誓山盟没经历过,什么龙潭虎穴没有闯过,为什么对着他就是不行!? 咬咬牙冲去,把人把按倒,他会反抗吗? 他不会的,按那小子的个性,至少也能让自己得手次! 可为什么就是豁不出去?眼前竖着道高高的墙,心里如此清晰的明白那不是他想要的,不要晌偷欢,也不要露水姻缘,想要天长地久!是那个家伙脸凝重的样子,让他产生了不应该的期待吗?期待那也会是个十分认真的人,期待可以得到份基础扎实,由两个成熟理智彼此宽容的男人下定决心要好好经营的爱情,不会过冷,也不会过热,不会再次走向穷途末路。 所以他就是做不到! 他对徐知着的期望越大就越是束手束脚,他可以把费尽心机把所有的路都铺好,但那最关键的决定性的那步,定要由对方先迈出来。他忽然明白了徐知着为什么不愿意给自己机会,那聪明灵透的家伙比自己明白那意味着什么。 似乎不知不觉的,他们已经走到了另种节拍里,他和他之间,已经失去了试试,如果不行,还能退回到普通朋友的机会。 徐知着感觉自己少有点犯贱,蓝田没有因为他的句话就连夜坐飞机赶回来,而是用句尽量来打发他,反而让他感觉舒坦很。情谊承了太就近于恩,他在蓝田面前总有种很怕折福的感觉。犹豫了这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徐知着就像过去在演习前夜做好预案那般释然,只是曾经要面对的是枪林弹雨,现在全是柔情蜜意,似乎还要幸福些。 等到大年初二,健身房总算是开了门,体能训练是会儿都不能放松的,肌肉歇下来就容易僵硬,而且像他这种大运动量大食量的生活习惯,随随便便就能发胖。 又等了天,蓝田那边还是没消息,徐知着捏着手机看了会儿,没拨出去,决定安安心心地把人等回来。事到如今,徐知着反而不着急了,他不是那种需要人抬在轿子上捧在手心里才能安生的个性,也并不介意主动去追追蓝田。之前不点头,并不是要图谋什么,现在想通了就是想通了,蓝田若是对他太过小心翼翼做小伏低,反而压力山大。 自从大年三十通了个电话,蓝田就直保持沉默。年初四,徐知着独自健完身回来,在楼道外看到抹深灰色的背影,身形轮廓与蓝田相仿佛,便不自觉看了眼。路边辆越野车摇下窗口,某个懒洋洋的嗓子漫声道:“hello!我美丽的西班牙狐狸!” 徐知着眉头拧,转身看过去,个身形劲瘦高挑的女人从车窗里跳出来,笑眯眯地到他身前,平平伸出只手,修长的手指上裹着黑色的小羊皮手套:“好久不见!” “是你?”徐知着不动声色地伸手与她相握。 “看到我你很失望?”海默笑了,随手把长卷发用根头绳扎起。 “直是你在跟我通邮件?”徐知着微微扬眉。 “不,那是总部的佩蒂尔。来介绍下。”海默把徐知着引向另边,刚刚在楼前的高大男人正快步走近。 “zorro!”徐知着礼貌地伸手。 海默倚在那个男人肩上笑道:“我老公!” 徐知着大吃惊,手里下意识地加力,指尖在对方掌心滑过,触手绵软,没有丝茧。 “帅不帅?”海默嘲弄地眯起眼,满意地捕捉到徐知着眼中的惊讶,每次秀男人都能得到这种效果,真是百秀不厌。 徐知着这才顾上细看这人的眉目,只觉得皮肤极白,细腻莹润,仿佛吹弹可破,五官倒是平常,温温软软的双眼睛,笑出口白牙,毫无惊艳但也绝不碍眼。 “我叫白水。”白水松开手,有些好奇地问道:“你真的叫狐狸?” “是佐罗!” “但在西班牙语里的本意的确是狐狸的意思。” “是的。”徐知着有些懊恼,他最初是真心不知道这坑爹的英文名居然还有这层意思,要不是这破名还是陆臻当年帮他想的,他早就换掉了。 “上车,带你去个好地方。”海默搓着手:“冻死我了!” 白水把大衣脱下来裹到海默身上:“让你穿点,北京这么冷。” 徐知着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位,海默摊了摊手,只能钻到后座去,白水从椅子旁边拿出副手套戴好,发动车子扬长而去。 徐知着默默地打量着白水,又把视线轻轻掠过后视镜,海默果然在镜子里等着他,狭长的眼睛眯笑,居然当着自己男人的面抛出个风骚火辣的媚眼。徐知着鸡皮疙瘩爬了身。 “三个月前,个自称来自中国的男人向本公司投送简历。简历上说自己精通各种枪械,擅长丛林与荒漠作战,狙击手,有指挥能力,曾经有营救人质、驻守油田与处理难民问题的经验。总部看到喀苏尼亚就发函向我询问,而我帮你写了封花团锦簇的推荐信。”海默得意的。 “向你?”徐知着诧异。 “夏明朗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母公司是tsh吗?”海默挑眉。 “可能说过,但是我忘记了。”徐知着淡然道。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这儿的?”海默笑道。 “我给全球我听说过的保安公司都发了信。”徐知着笑得很温和:“tsh的业务方向我并不是很感兴趣。” “你也知道能在网上的说的,不定是真话。”海默狡猾地眨眼。 “那现在你们要带我去哪儿?”徐知着低声问道。 “怕什么?你现在在铜墙铁壁的北京,你伸出头扯着嗓子喊声,马上就会有警察来救你,而且你看……”海默张开五指华丽的张合:“我没带枪。” 徐知着沉默了瞬,莞尔道:“我也没带枪。” 42 欲望文 43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3 “怕什么?你现在在铜墙铁壁的北京,你伸出头扯着嗓子喊声,马上就会有警察来救你,而且你看……”海默张开五指华丽的张合:“我没带枪。” 徐知着沉默了瞬,莞尔道:“我也没带枪。” “但我男人在你身边。” 徐知着眉毛动,把手举起来:“我没想做什么。” “以防万嘛,我知道。”海默嘲道。 白水忽然笑,声音低沉而温和:“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你们的队训吗?” “不是。” “你们夏队最近身体如何?”白水漫不经心地转头看了徐知着眼。 徐知着心里惊,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消息如此灵通,只能含糊应道:“挺好。” “我跟他打过阵子交道。他在非洲的时候,我帮他治过病。” “你是医生?”徐知着知道夏明朗在非洲任务的后期身负重伤,被送到埃及住了半个月的院,回头又在海南疗养了近半个月,虽然回来时精神看着还可以,但体能落千仗,练了半年才勉强缓过来。 “嗯,不过你最好别向他提及我。”白水笑得两眼微弯:“他对我印象很坏。” “怎么会?我们队长就那个脾气,看谁都不□。”徐知着笑着打圆场,十分怀疑此人在自作情。白水这家伙看着温温吞吞毫无威胁性,夏明朗那号妖王怎么可能把他放在眼里?能有个印象就不错了,哪还会记得你坏不坏? 过年时外地人离京,路上反而好走,徐知着直留心窗外,发现车子头扎向郊区,不觉神色变冷:“我们要去哪儿?” “好地方,你会喜欢的!”海默狡猾地眨着眼,顾左右而言它,有搭没搭地跟徐知着聊着当年在非洲驻防的经历。 当时喀苏尼亚全国内战,政府军自顾不瑕,中**人负责守卫中资油田,海默那群雇佣军人要掩护当地的土财主和酋长们逃命,彼此的利益毫无冲突,便扎扎实实的合作了番。 雇佣军没有保密条例,海默毫无顾虑地吹嘘着当年的战绩,末了,有些惆怅地拍了拍手说道:“这么大个阵仗,以后再也摆不出来了。” “怎么?”徐知着适时问道。 “father退休了,胖子伤了,典哥要结婚生孩子,大佬们都不干了,人就散了。当年我想请你们老大夏明朗过来,他又不肯。”海默耿耿于怀。 “他怎么可能……”徐知着说到半忽然念及自身,顿时哑口,可转念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夏明朗功成名就自然不会妄动,而他只是个无名小卒,需要自谋生路。奥运冠军不可能再去帮别的国家打球,可如果在省队就被涮了下来……中国的海外军团不就这么来的嘛。徐知着这么想,心气又顺了回来。 “我可比不上队长。”徐知着诚心实意地说道:“如果我们专程过来找我,是为了让我顶上原来留给队长的位置,我想,这应该不行的。” “放心,我没做这白日梦。”海默探头过来:“老实说吧,如今最赚钱的生意在利比亚和叙利亚,但我现在手头人少,那种硬骨头啃不了。如果你想打仗呢,我就把你介绍给别的队里。叙利亚那块有你们中国政府的利益在,我劝你最好别碰,去利比亚帮部落酋长们打打仗抢抢地盘,烈度不大,来钱很快,也不犯你们官方的忌。” “那你最近在忙什么?”徐知着暗忖,这妞专程跑趟决不可能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我将会……帮联合矿业解决他们矿区的安全问题。”海默盯着徐知着的眼睛,笑了:“你果然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这听起来比较像个正经生意。”徐知着老老实实地回答。 “我向只做正经生意。”海默哈哈大笑,手绕过驾驶座的椅背剥弄白水的衣领:“你猜的没错。” “他是夏明朗的属下,道德感比般军人要高得。”白水转头看向徐知着,眉目柔和,嘴角带笑,没有丝棱角,让人看着就舒服。 “过奖了。”徐知着客气的敷衍,无心关注白水是真心赞美还是有意嘲讽,只觉心潮起伏。 虽然陆臻和夏明朗发誓会负责他的出路,虽然严正如今在南京军区混得顺风顺水,就等着风声缓过去,便会细细安排,但徐知着毕竟不是个普通的兵。他非常不讲究,但又非常挑剔,他是那种天生的狙击手,潜伏千里,但求击,可如果没那击,潜伏就成了堕落。 毕竟他还年轻,正是个狙击高手实力最平而且最最巅峰的年岁。他是从山顶直坠入地,躺在半山腰上晒太阳的生活并不能满足他,直面生死,追求卓越,是个战士难以抑制的渴望,或者正是像蓝田说的,他需要个可以让他彻底活过来的位置。 车子开到地方看,原来是家商业靶场,占地面积不小,看起来十分正规。 海默掏出大叠现金来付帐,随口问道:“有久没摸枪了?” “很久。”徐知着不愿细想。 “随便玩儿吧!”海默指着服务生:“给这位先生办张会员卡,预存五万。” 接待的小哥瞬间瞪大了眼睛,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玩儿的,嘴皮子都快不利索了:“那你可以直接升为白金卡会员,我们会给您配备最专业的射击教练全程陪同,同时您每次过来都会免费赠送饮料份。” 海默哈哈笑,仿佛听了个大笑话:“给他配教练?你还不如送点儿子弹给他呢!” “我也不需要饮料,我只喝水。”徐知着把那张金光闪闪的小卡用心收好,插在钱包里面那格。 白水停好车上来,就听着自己老婆坐在大厅角笑得众人侧目。 “怎么回事?”白水淡淡扫了眼。圆桌上铺着块大布,步枪零件字排开,徐知着正在认真检查,旁边呆坐着位教练模样的男人,正垂头丧气,蒙了脸的灰败。海默摆摆手,示意他先别说话。 不会儿,徐知着拿起枚小零件递到教练鼻子底下:“你看这里……” “行,哥,啥也甭说了,我再给您换。”教练说着口流利的京片儿,舌头打卷,麻利儿的把枪收走。 “第四支了!”海默竖起四指。 “他们的枪保养得太差了。”徐知着忿然道。 不会儿,京片儿教练提出只箱子:“全新的,您瞧瞧,封条还没拆呢!” 徐知着声不吭地把枪接到过来,双手错分,就像是变魔术样,长枪碎成堆零件。海默乐不可支,笑得神神叨叨,手揽上徐知着的肩:“你够了,他都快哭了!” “啊?”徐知着茫然,转头看到教练张四方脸涨得红里透紫,额头两颗痘子几乎飚出血来。 “这枪不错。”徐知着终于露出丝笑,视线不必回落,两只手像是长了眼睛样把枪拼到起。 教练吁出口长气:“这真是新枪。” “有狙吗?”徐知着期待地看着他。 “呃……”教练明显有些踌躇:“有是有,但租金可高,而且子弹也贵,全是进口货,发得十块钱。” “不就是钱嘛!给他拿!”海默的手指挑起徐知着的下巴:“我们家美人儿想要什么就得有什么。” 徐知着登时愣,居然忘了第时间躲开,不由自主地往白水那边看。白水低头闷笑,视线与徐知着微微碰,以种家长安抚自家顽劣的小孩别再惹是生非的神情按住了海默的肩膀。 海默抬了抬下巴,眉目含笑,又是**辣的个媚眼:“玩儿去吧!” 徐知着腾的下脸红到脖颈,鸡皮疙瘩爬得全身发痒,实在拿这个妖女没办法,提着枪逃命似的跑了。 海默抬眼,发现教练还傻愣愣地着,顿时诧异道:“你不用去盯着他么?” “哦哦!”教练如梦初醒,连忙追了上去。 这地方的枪还成,美国产的鲁格sr22半自动步枪,狙步是奥地利的ssg69。大约是狙击步枪曲高寡合少人问津,枪支磨损不大,保养得还可以,但子弹简直是狗屎,说是进口货,也不知道是从美国哪个家庭作坊里买来的。徐知着用手惦就发现重量有偏差,而且机油质量低劣,开火时焰气呛人。 徐知着面沉如水,逼着教练去拿天平要称子弹。全场都盯着,教练哪儿敢干这傻事,连忙打电话请示经理,最后老大拍板,拿出盒美国大厂精工制造的狙击用重弹,于是价钱又涨,发二十块。横竖钱不是自己的,徐知着花着也不心疼,而且半自动步枪次只能发弹,狙击枪不需要连射,子弹用得省,徐知着心安理得。 两杆枪各打完个弹匣,徐知着起身长出了口气,只觉得天高地阔,万物皆静,好像砍断的手又长了回来,折断的脚又连上了筋脉。指尖拂过枪管,刚刚射出的子弹在金属内部留下缕灼烫,外表沉默而内心火热,如他此刻的心情。 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43 欲望文 4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4 徐知着把枪交给教练,大步回来,在海默身边坐下:“你说的矿在什么地方。” “噫?我还以为你不会问了,就这么让我卖掉算了。”海默的手指又勾出去,她是占便宜没够的性子,逮到机会就要往死里欺负。 徐知着闪身扣住她的手腕,声不吭地看向白水,本来只是诧异,现在根本就是怀疑:你真是她男人? 白水失笑,伸手把老婆拉回来:“给我留点面子。” 海默大乐:“你瞧他好看呐,娶回家给你做小吧!”这声音压得不高不低,刚好是徐知着能听见的音量。 徐知着印堂发黑,被折腾得万般无奈,知道这女人说话没有句正形,不必当真。可偏偏嘴皮子不利落,连嘲回去都做不到,只能在心中愤愤:蓝田、夏明朗、陆臻,随便来个,保证毙得这妞哑口无言。 “这不太好吧。”白水故意瑟缩地看了眼:“你又打不过他,娶回家谁给谁做小啊?” 太给脸了!徐知着诧异:大哥,你胳膊肘儿这么往外拐没问题吗? 没想到海默连眉毛都抬下,本正经地说道:“我,他肯定是看不上的,你,还能考虑考虑。” 徐知着嘴角发抽,白水哈哈笑:“行了行了,你别再说话了,人都要让你说跑了。” “说点正事吧!”徐知着面无表情地说道。 “完了完了完了,生气了……”海默作惶恐状:“你手上有没有枪,把你的右手拿出来。” “你够了!”白水手捂住老婆的嘴把人按到椅背上:“我们主要是和联合矿业合作,负责他们那些安全风险偏高的矿区。目前只接手了三个,全部集中在刚果金,个铂金矿,两个铁矿。” “有点儿远。”徐知着有些犹豫。 “最近有个缅甸的项目。”海默笑着插嘴:“护照办下来了吗?” “办好了。”徐知着顿时欣喜。 “把东南亚各国的签证都办掉,泰国、老挝、柬埔寨……”海默终于收敛了玩笑的神情:“那片地区刚刚做完前期勘探,还没正式开工,你现在去看也看不出什么。联合希望我们从前期就参与进去,你也知道那个地方不太平,而且西方人对缅甸有偏见,如果没有可靠的安保,他们很难把雇员派过去。事实上,我对缅甸的了解也不深,所以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可以。”徐知着虽然不像夏明朗那样可以在中南半岛上横着走,但没看过猪跑也吃过猪肉,夏明朗不是喜欢藏私的人,徐知着曾经被他当成接班人细细培养过,偷师了不少。 “详细资料会发到你邮箱里,有不懂的直接问我。”海默这妞随时都备着两张脸,不正经与正经,翻脸比翻书还快。 “好的,那薪酬方面?”徐知着如今身背重债,债权人身份微妙,很有些财务压力。 “我是希望你最后能成为矿区安全主管的,如果这个级别的话,15到25万美金年的样子。” “好的。”徐知着默默心算了个汇率,少有些震惊,嘴角便漏出了丝笑意。 白水双眼睛察颜便可知心,敏感地问道:“你缺钱?” 徐知着眉头凛。 “不会吧!”海默笑道:“敢让你缺钱,中**部好大的胆子。” “和部队没什么关系,我母亲刚刚病故。”徐知着知道这种事不难查明,想来瞒着也没什么意思,老子确实缺钱,那又怎么样?有谁锦衣玉食好吃好穿的供着,还愿意干刀口舔血的买卖? “哦,抱歉。”白水歉意地低头。 “没关系。可以预支薪水吗?”徐知着终于找到机会反将了军。 海默厚着脸皮摆手,满脸的严肃。 海默与白水坐了没久便先走步,号称公婆还在家里等着,要赶着回家吃晚饭,临走时甩下句话:给你个月时间,把五万块钱花光! 其实枪法和体能不同,射击基本上是种脑力劳动。好枪手靠得是眼力和意识,人还在,意识就在,融入骨血化也化不开。但别人的大洋不花白不花,徐知着算了算子弹量,只觉得放开打还有些紧巴,恨不得海默能给他再加五万块钱预算。 徐知着在当天好好爽了把,口气打光二十个弹匣,回家打开电脑,个大压缩包已经静静地等在他邮箱里。请得起海默那伙人的公司规模自然小不了,跨越全球的矿业巨无霸,在各大洲都有产业。压缩包里装着全英文的公司介绍、各种资料和图片,以及那三个在刚果金的矿区现状。 徐知着的英语学得般,这些东西又涉及开采行业的专有名词,看得他脑仁生疼。索性全部打印了出来,边查着字典边啃,把理解不清的地方圈出,回头好求助蓝田。 徐知着本来希望能找到份类似武装押送的工作,但目前这活儿看起来比他期待的还要见得了人。徐知着虽然不怕风险,可毕竟是麒麟出身,根正苗红,虽然现在组织上是不要他了,但真要让他去叙利亚帮人打内战,也有些拉不下那个脸,而且平白犯了总参三部的忌,别回头连累了陆臻。 徐知着在几天之内莫名其妙地解决了人生的各种大事,自己静下来想想都觉得不适应,但几天前的空茫与孤寂感已然扫而空,眉宇顾盼间英气逼人。 命数,在跌到谷底后,终于开始往回升。 蓝田被徐知着那个电话彻底搞乱了过年的心情,再加上大家子人在眼前晃悠,人人都在打听他的终生大事,蓝田迫不得已,又把徐知着拎出来在脑海里审视了无数遍。 蓝田总觉得爱情就像孔雀求偶,抖着尾羽,彼此炫耀,彼此吸引,最终相互倾慕,那得是件水到渠成的事,有任何方心怀疑虑不情不愿都不算完美。如今他抖豁了这么久,却无所获,而那天徐知着在餐桌边那场暴笑是彻底击垮了他……这辈子都没有那么难堪绝望过:我为你意乱情迷,却是你眼中的笑话! 蓝田这辈子可以犯错,但绝不能犯贱,心灰意冷之际,人也就疲了。他本来觉得这事儿就这么着了,现在看徐知着,基本跟看诺贝尔奖没什么两样,心里有数,也认了这个命,知道得不到的注定得不到,不过是存个惦记。他在等自己的热情慢慢退去,感情慢慢变质,他本以为徐知着会了解他的想法,会好好配合他,可没想到…… 蓝田时意乱,满脑子里都是猜测,从最坏的,到最好的: 或者,这混蛋从头到尾就是在耍他的,看看人要飞了,又回头勾搭下? 又或者,其实这家伙还是舍不得他,看看人要飞了,想要抓抓。 再不然,其实这小孩少还是有些喜欢他的,看他不开心,又犯了老毛病,要说点暧昧的话逗他高兴。 总之思来想去,穷尽各种可能,本着最美好的期待都没能说服自己。 蓝田下定了决心死撑,好在徐知着也没有再出奇兵坏他的防线,就这么咬牙切齿地撑到了大年初五,按原计划回京。他那两大箱子礼物散了就是散了,身无长物,也不想通知徐知着来接机,独自打了个车回家,没料想却扑了个空。 家里空荡荡的,收拾得极为干净,徐知着有种神奇的能力,可以把所有的物品都回归原处,不改分毫,只要他愿意,几乎不会留下任何生活痕迹。蓝田原本只是觉得有趣,可此时此刻坐在这个与六天前离开时模样的客厅里,心口却横过记刺痛,仿佛已经预见到了未来的某天,那个人将会从这个屋子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 蓝田心事重重,好不容易等徐知着回来,匆匆下了两份面条便将晚饭打发了,席间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谈笑风生,随手把碗推,就闷闷不乐的回了屋。 徐知着直在偷偷看他,心里紧张得要命,这大半年来,也有人向他示好,也有人想接近他,但他都疏远了。心里横着条莫名其妙的线,只要他和蓝田之间的关系不了结,他就看不见其他人,毫无理由的忠诚。 徐知着悄悄握拳,对未来充满期待。 蓝田情场失意,被迫专注于职场,随手从文件夹里调出几份文献来,却看得索然无味,头绪全无。 不知道是不是种错觉,蓝田总觉得徐知着比原来帅了。以前的徐知着很漂亮,五官无可挑剔,却没有光彩。他就像幅精描的画儿,温吞平和,毫无攻击性,也全无诱惑力,可现在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脉英气流转在眉目之间,慑人心魄。 那么帅……看着他的眼睛,你便能原谅自己,原谅自己所有的软弱与无力。 这屋子隔音好,蓝田竖着耳朵也听不到门外点动静,只能烦躁地瞪屏幕,暗自嘲笑自己的不淡定,细细查看最近的行程表。 走吧,赶紧的! 去美国出个长长的差,远远的离开这个鬼地方,找时间调整自己,免得害人害已。 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 44 欲望文 45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5 蓝田在这个屋枯坐神游,徐知着却在那个屋里翻箱倒起了柜。 表白应该穿什么衣服才好呢?徐知着看着柜长长短短的衣裤,头次为自己那单薄的审美品味犯起了愁。 蓝田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蓦然听到门响,居然首先心虚地按住鼠标猛翻了页,这才慢腾腾转过头去,放轻了声调问道:“有事儿……吗?” 蓝田下意识地深吸口气,从桌边了起来。 徐知着披了件纯黑的长衫,料子像水样紧贴着皮肤,勾勒出肌肉起伏的轮廓,半丝不露,却又浑如**。这是蓝田某位的表弟的学期作业,据说是借鉴了明时男装的剪裁。蓝田当年把这衣服偷回来挂入徐知着衣橱时的确怀了几分暧昧的绮思,但陈年日久,谁也没打过这件衣服的主意,便直搁在柜子里落灰。 “你,这是……”蓝田万万没想到徐知着会挑这时候,把这种勾魂夺魄的玩意儿拎出来,这玩笑实在是开大了。 “我刚刚在柜子里看见,是睡衣吗?但……不知道怎么穿。”徐知着提着两根衣带,前襟松垮垮地合在起,露出脖颈处抹麦色的皮肤。 “不是这样弄的。”蓝田微微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的暗火走过去。 这衣服有四根衣带,只需要交错着系好。蓝田埋头整理衣襟,手指却在不经意间碰上徐知着强健的腰腹,两人不自觉齐齐避,徐知着偏过脸去,红潮从脸上漫延到胸口,视线下垂,乌浓的睫毛簇簇发颤。 蓝田手里紧攥着那层薄薄的布料,怒气在心头翻涌。 这是在搞什么?这是来穿衣服的?说破天去都没人会信吧?我就那么可笑吗?整我就这么好玩儿吗?? 蓝田瞬间暴怒,几乎有些悲愤,按住徐知着的胸口步步把人推到墙上:“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马上给我滚,我随便你爱怎么系怎么系;要么我帮你系好,再把衣服撕了,然后强*奸你!” 徐知着惊讶地转回头,错愕地眼神看起来既茫然又无辜。 蓝田握住自己的头发,烦躁的低吼了声:“我不知道你最近这是怎么了,但是我认输,我跟你玩儿不起,你不能这样挑逗我,我会受不了。” “我,可是……我……”徐知着十分懊恼,发现他这似乎是把事儿给办砸了。 “对不起,对不起!别这样,算我求你。你我之间的规则不是这样的。别这样!你不用在我面前证明什么,所以够了,到此为止,别让我失望。”蓝田投降地抬起手,感觉极度的羞耻与愤怒,分钟都呆不下去,匆忙退后了几步,转身就走。 徐知着知道出了误会,身体比脑子的反应快,长臂张已经从背后把人锁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徐知着急麻慌地完全搞错了重点:“我不知道你会生气。” “不,是我对不起你。”蓝田试着挣脱,却发现自己那把力气在徐知着面前完全不够看,两条手臂像铁铸的般,任他用尽全身劲力也撼不动分毫。蓝田是吃软不吃硬的个性,挣了两下挣不脱,火气大,声断喝提足了音量:“你放开我!” “蓝田!”徐知着闭上眼睛把计划中的句子喊出来:“以后别再和别人上床了。” 房间里登时静,只剩下蓝田急促的呼吸声。徐知着等了好会儿,才听到蓝田颤着声音问:“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 “你想好了吗?你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吗?”蓝田越说越怒:“你先把我放开!” “我知道。”徐知着红着眼睛,有些委屈,他完全没料想过会搞成这样。 “你知道?嗯?”蓝田低头看他,眼神乱中带狠:“那证明给我看!” 徐知着被大力推着后退了步,蓝田的手掌托到他脑后,低头吻下去。 这是个纯粹的男人给男人的吻,激烈而强硬,不带丝柔媚的风情,浸透了赤*裸裸的欲念。想要你,侵略你,攻占你……从外到里,从头到脚,没有含蓄没有矜持,没有欲拒还迎的羞涩,没有曲折摇摆的犹豫。 徐知着惊愕而又混乱地接受这个吻,昏头转向,呼吸困难,眼角被逼出泪光。 蓝田的舌头挑过他敏感的上颚,激起连串令人颤抖的麻痒,转又向深处扫荡,像是要把人吞掉般,无止境的加深这个吻,直到徐知着再也忍受不了那种几乎窒息地痛苦,伸手把人推开。 “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蓝田手撑在墙上,呼吸急促地几乎连到了起。 徐知着深吸了几口气才缓过来,愤怒地争辩道:“我不后悔!你凭什么怀疑我?” “凭我不敢。”蓝田喃喃低语,把碍事儿的眼镜扔开,眯起眼睛审视他。 “为什么不敢?”徐知着拧着眉,脸不服气的样子。 蓝田闭口不答,伸手拉过徐知着手掌按到自己胯*下,低哑着嗓子命令道:“帮我。” 徐知着腾得红起脸,再也顾不上生气,结结巴巴地问:“怎,嗯,怎么帮?” 蓝田嘴角勾起丝笑,带着几分嘲弄地,引导徐知着的手指解开皮带的扣子。质地上乘的毛料西裤顺畅地滑落,露出白皙修长的大腿。蓝田刚刚那吻极之动情,毫无保留,欲念升腾中下*体早已硬得鼓涨,将紧身的四角内裤撑出了丝缝隙。 徐知着紧张得不断吞咽着唾液,然而蓝田并没有给他任何机会犹豫,紧拉着那只手寸寸的探入内裤的边缘。触手炙热硬挺,徐知着手指刚刚圈上去就是惊,下意识地低头看去,只见白皙平坦的小腹尽头压着黑森森地阴影,头巨兽张牙舞爪地挺着,正是男性最煊赫的象征。 男人那物件的尺寸并不定会按身材比例来,当年麒麟的小伙子们穷极无聊在浴室里比大小,帮米八十往上的大个儿没拼过身高不到七五的方进。然而此刻被徐知着握在掌心的这位却是十分合寸,与它主人的体型样,生生比别人大了号。 徐知着感觉到自己脸上发烫,呼出的热气几乎要灼伤自己的皮肤。他常年在大浴室里洗澡,男人那根东西看了无数,从来没觉得有什么,可现在不样,曾经看过的那些都跟他完全没关系,而现在这个,将会跟他有关系。他猛然想起那些看不到十分钟就会让他扔进回收的gv片子,他直都想不通那怎么可能,现在看到实物觉得那怎么可能,强烈地恐惧感由然而生,几乎毛骨悚然。 “嗯?”蓝田粘腻着鼻音哼了声,挺动身体表达不满。 “你得,教我,我不会。”徐知着艰难地解释道。 “这有什么可不会的?”蓝田忍无可忍地低吼,双黑眸威胁性地眯起,溅出火星来。 徐知着本来就脑中片空白,被吼完只剩下锅沸开的水,他下意识移动手腕,指间完全没了轻重。蓝田很快发现这事儿居然还真有不会的,徐知着满手硬茧,就这么直通通的撸到最前端,锋利的硬皮差点把那圈最脆弱敏感的软肉划出血口来。 “啊!”蓝田负痛的低喊,五官都拧了起来。 徐知着像触电样松开手,惊慌失措。 “你……”蓝田低低喘了几声,缓过劲儿来,握住徐知着的手掌,从掌根细细摸到指尖,有些匪夷所思:“你平时怎么做?” “我平时很少做。” “很少做是怎么做?” “洗澡的时候,用毛巾。”徐知着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蓝田略思索就反应了过来,满腔怜惜涌上。 “对不起。”徐知着十分懊恼,甭管对象是男是女,男人的心态是共通的,总是希望能让对方爽到。可是这事儿整得比早泄还不如,简直就像是黄花闺女已经脱光等着,你丫帮她摸摸就把人给搞疼了。 “没关系。”蓝田下意识地答到,眼线落到那双被自己吮得湿润红肿的嘴唇上……等等,不对!发生什么事儿了?! 45 欲望文 46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6 蓝田的理智回潮,方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上来,飞快倒带,啪地下停住,堪堪凝固在徐知着推门而入的那个瞬间。那就像只刚刚幻化出人形的幼狐,对自己的美丽浑然不觉,看了旁人的样子想要学着性感,可举止言行仍然懵懂如稚子,如此强烈的反差让他看起来就像个满怀恶意的劣童。 其实按徐知着的**水平,要么西装革履烛光盛宴下郑重表白,要么半夜三脱光了直接钻被窝,也就那种低技术含量的事儿才适合他,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那瓷器活,可惜他心求好,画虎不成反累犬。 蓝田的心思转得飞快,片刻间就想明白了前因后果,紧张得心脏狂跳:他差点就因为时的误会与怒火搞砸了他梦寐以求的时刻。 “没事儿,亲爱的没关系。”蓝田把手掌按到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摇晃着:“你让我冷静会儿。” 柔软的指腹按摩着发根,无比的亲昵与宠爱,徐知着被这个熟悉的动作恰到好处地安抚了情绪。刚刚那团混乱终于要结束了,蓝田开始变正常了,不再喜怒不定,让人无所适从。 “你到底想干什么?”蓝田退开些低头看他,眼神热得发烫。 “我想爱你。”徐知着脱口而出。 不是我爱你,是我想爱你。 够吗? 蓝田咬紧牙,腮边的肌肉绷起条线。 这就够了吗? 蓝田闭了闭眼,伸手从书架上摸出空调遥控把热风开到最大,低头抵住徐知着的前额,眼对眼,鼻尖对着鼻尖地看着他,深邃的黑眸深不见底,好像要将人吸进去般。 “我教你!”蓝田凝眸注视着,终于做出了决定,声音低哑而醇厚,像是酿到陈年的酒。 “好。”徐知着的声音里有明显的颤抖,然而事到如今,刀山火海也得硬着头皮闯了。 蓝田微笑着退后几步,伸手扯松领带,从头顶把细软的毛衣脱下,然后慢条斯理地颗接着颗地脱出衬衫纽扣。性意味实在太过明显,徐知着下意识地偏过头,却被蓝田出声阻止:“看着我。” 蓝田的肤色均匀,骨架高大,并没有太明显的肌肉,却也不见丝赘肉,缓缓褪去的衬衫下露出干净白皙的胸膛,氤氲着润泽的光晕,正是常年不见风雨,生活优越才能养出的好皮肤。这人对性*爱向坦然,所以赤身**也不觉得羞耻,洒脱地露出身雪白的好皮肉,眸中浸透了灼热的渴望与温柔的笑意。 徐知着感觉迷茫,他前半生的教育所建立起来的性观念,那些羞涩、矜持、不可言说、不上台面……在性别这个巨大的错位面前无处着力。那是个男人,所以主动不叫不要脸,**强烈不能算淫*荡,坦诚相见不用去回避。 “你过来。”蓝田在床上坐下,大大方方地握住自己那根,享受地眯起眼。 徐知着紧张地连呼吸都屏住,无声走近,单膝跪上床沿,停在蓝田的两腿之间。 “吻我。”蓝田仰起脸,嘴唇微翘。 徐知着下意识地抿了抿唇,默默给自己加油鼓劲儿,手掌覆盖到蓝田脸上,闭着眼睛吻下去。这是吻姑娘的吻法,温柔而缠绵,嘴唇轻轻相碰,缓慢的摩挲,舌尖最深也不会越过对方的牙齿……然而这已经够了,蓝田被这轻如羽毛的主动吻撩拨几乎高*潮,毕竟这是只有做梦才能幻想的好事儿。蓝田舍不得闭眼,手指j□j徐知着的发根,推着他靠向自己,逐渐加深这个吻,双双倒进柔软的被子里。 重心跌倒,徐知着手忙脚乱地支撑住身体,唇分时牵出丝透明的银线,视线与蓝田炙热的眼神碰,又连忙转了开去。 “我的敏感带是脖子、锁骨和乳*头。”蓝田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似乎自己也觉得囧。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徐知着虽然gv从来没有看完过,但a*v还是看过的,照猫画虎也能学个囫囵。他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贴到蓝田颈侧,探出舌尖,舔过汩汩跳动的颈动脉。 蓝田发出满足的叹息声:“很好,就这样。” 太舒服太激动,就像干渴时的喉间流过甘甜的水,像冰冷麻木的身体投入温暖的怀抱。 然而,这实在不是因为徐知着的技术有好,手段有高明,这份满足与快感的是在心理上,梦寐以求的人,盼了太久,如今得偿所愿,那种舒服畅快是任他再高超的技巧也无法比拟的。 徐知着在关键时刻得到鼓励,心中大定。有时候,取悦个人本身就会让人产生满足感。他在蓝田急促的呼吸中渐渐平静下来,发现这切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别扭。蓝田的皮肤非常干净,没有任何让人不愉快的气味与凌乱的毛发。徐知着边庆幸对方的敏感带都在上半身,边笨拙地爱抚着这具陌生的身体,湿漉漉地嘴唇滑过锁骨的凹处,然后挑动舌尖含住细小的乳*头……他并不确定这么干定有用,但至少电视里是这么演的。 蓝田猛得喘了起来,收紧手臂凑过去吻徐知着的脸,然后极用力地吮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比最初时猛烈,唇舌交缠间火热的舌头霸道的抵过来,攻城掠地。徐知着受不了这么深入的湿吻,挣扎着躲闪,蓝田全身发颤,把脸深埋到对方的颈窝里,滚热的呼吸与炽热的液体起烫上了他的皮肤。 未几,蓝田松开手,红潮从脸颊直漫延到胸口,扬起的嘴角显出慵懒的笑意,看着徐知着喘息。 这,就算是,结束了? 徐知着茫然坐起,低头看到衣服上沾了几点粘液,脸上又胀到通红,连忙从床头抽了堆纸猛擦。蓝田偏头看了会儿,探身过来帮忙,修长的手指拈过纸巾捏成团,然后随手抛到了床下。徐知着的眼神与他碰,心里咯噔下——那双眼睛里的火光分明不是灭了,是烈了。 蓝田的视线下垂,从眉间落到唇间,手环上徐知着的腰,顺着脊背抚上去,扣住长袍的后领往下扯。那衣服本来就非常不牢靠,被蓝田系得乱七八糟,厮磨了这么久,绳结早就松开,水样的料子从肩头滑落,堆积在腰际,露出肌肉完美的肩背与胸膛,偏深的肤色在灯光下呈现出蜜般的健康光泽。 徐知着再有心理准备也觉得慌,下意识地抬手去隔,手掌推到蓝田光裸的胸口,又连忙缩回,却被蓝田反手抓了回去,分开五指扣住。 “你想,是想,要……”徐知着顿时失措,脑子里像有千匹野马在奔腾,瞬间转过无数个专有名词,却没个说得出口,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你不愿意?”蓝田的声音又沉又缓,下手却不含糊,半个身体都压过来,把人放倒在床垫上,顺势褪去了他身上最后点衣物。 俩个人j□j相对,紧贴到起,陌生的触感让徐知着头皮发炸,彻底慌了:“再给我点时间。” “好!”蓝田微微笑了笑,低过头去吻徐知着的嘴角。 徐知着完全没料到蓝田能答应得这么爽快,生怕自己听错了,连忙偏头让过:“真的吗?” “你不愿意,就不做。”蓝田腾出只手来,温柔地整理徐知着沾在额边的湿发。 吓成这个样子,何必呢? 身的冷汗。 蓝田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徐知着这门心思要把自个掰弯的架式是在搞什么,你明明就是不愿意的!但他忽然不愿再去深究,得到就好,别管为什么……人心不能太贪了,他不断的说服自己。 “你要是永远不愿意,就永远不做。”蓝田的手指沿着徐知着腮边的汗迹贴到唇上:“所以,现在,我能吻你吗?” 46 欲望文 47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7 “嗯嗯……”徐知着闭上眼,胡乱地点头,连这都不愿意,自己都觉得交待不过去。 蓝田定了定神,视线从上到下,掠过自己身下这具身体。 如果说自己这副身材算是老天爷赏脸,没给整歪了;那造物主捏这么个人出来绝对是带着私心的,精工细做,每处的比例都合度,每块肌肉都漂亮。 真他妈帅! 蓝田难受地想暴粗口,从来没见过这么帅的,也从来没有这么难堪过:赤身**倒在床上,却满怀忐忑,担心那个人不能硬起来。蓝田的手指迷恋地从那块块均匀结实的腹肌上掠过,徐知着正在全心全意的准备应对个吻,这意料之外的触感让他发出声低呼,眼神惊疑不定。 “我得把你的眼睛遮住。”蓝田伸手贴到徐知着脸颊上:“你的眼神让我感觉自己在强*奸个小男孩儿。” 徐知着顿时大窘,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我就是,紧张,就是紧张。” “你想看?”蓝田调笑。 “不不,不。”徐知着语无伦次,连忙闭眼。 蓝田把扔在床沿的领带解散,蒙到徐知着脸上,然后极尽温柔地吻住了他的嘴。 男人的性唤起有很大部分依赖视觉刺激,性反感自然也是,把灯关,就随你想象了。蓝田有句话没有说出口: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当女人吧。 徐知着双眼被蒙,职业反应瞬间启动,其余四感的灵敏度高得暴了表,连蓝田的指尖划过空气的细微波动都能清晰的感知。而且他拥有受过专业训练的空间感,这是他看惯的屋子,是他熟悉的人,眼睛蒙不蒙根本毫无分别。他就像条被扔在案板上的鱼那样焦虑忐忑,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断断续续地掠过自己的锁骨、胸口、小腹…… 然后,某种完全无法用语言形容纯粹而炽热的快感直冲头皮,惊得他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 “你?”徐知着拉开眼上的遮挡,目瞪口呆地看着蓝田伏在自己腿间。 蓝田抬眉瞟了徐知着眼,眸中升起丝忐忑,埋头深吞,将徐知着尚未完全勃*起的东西挤进喉咙深处。 “别别……别这样……”徐知着伸手想推,却发现完全使不上劲,眼神在灼热地包围下渐渐涣散。 蓝田头也不抬的伸出只手按到徐知着胸口,只用了指之力,便把这最后点微弱的抵抗按到床上。 “你干嘛要这样……”徐知着的声音含糊不清,混杂在喘息里。 蓝田没有吭声,默默施为,使尽了浑身解数,用力吮吸吞吐,手指揉捏着徐知着的大腿根部和乳*头,舌尖撩拨每处细嫩的褶皱……终于感觉到口中的东西迅速地涨大、硬挺,直悬在半空未决的心才渐渐放下。 其实蓝田倒也不至于真的如此急色,他只是害怕,太需要找点信心说服自己。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耍扑克的小丑,五颜六色的纸牌在他指尖飞舞,他必须接连不断制造高*潮,让场边惊呼不断,仿佛只要有张牌没跟上节奏,那全场的倒彩就会劈头盖脸砸过来,将他轰下台去。 蓝田的确想得不错,战略精准,战到位术,只是苦了徐知着。 禁欲有很种,有人是曾经试过,然后不在乎;有人是从来没尝过,不知道那有消魂。 徐知着是后者。 年少时心思重,忙着学习,忙着操心旁人对自己的看法;再后来从了军,每天大运动量的训练累得啥也顾不上;最后又爱上位大小姐,高贵矜持,自重身份。姑娘不肯提,他也不敢想,就这么无欲无求的也过了下来。 然而,求欢虽然是种天性,但技术上绝对有好坏。蓝田向热衷此道,这么年磨练下来不说是奥运会水平,起码也得是个大运会水平,完全撒开了施展,让徐知着毫无招架之力。 与蓝田火热滑腻的口腔和精湛的技巧比起来,徐知着那双粗糙的大手简直就像个刑具,超出想象的快感让他神魂颠倒,有如同时身处地狱与天堂,呼吸差点跟不上,喉头滚动着难耐的惊喘,连头皮都感觉得到颤栗,体内的热流四下奔突,眨眼就冲翻了天灵盖。 “别……”徐知着惊呼了声,下意识地把蓝田推开,喘息着射了。 高*潮来得又疾又猛,令人毫无防备,徐知着本能的把身体弓起,蜷缩着颤抖,眼前是迷蒙蒙的片白雾。蓝田从那片白雾中升起,右边鬓角处擦着道红痕,正用只手按着,眼神困惑。??徐知着眨了眨眼睛。 “你把我从床上扔下去了。”蓝田苦笑,坐在床边摇晃着脑袋,似乎那下摔得不轻。 啊??徐知着又窘又急,连声道歉,手指堪堪落到蓝田脸上便被握住,放在唇边轻吻。徐知着身上僵,身上躁郁的暗火呼啦啦又迎风而起,**在体内喧腾不休,胀得难受。他感觉自己身体的变化,掩耳盗铃似地曲起条腿遮掩,像个未经人事的少年。 大家都是男人,蓝田也知道那种感觉,憋了太久,又射得太快,就像飞到半空直坠悬崖,还未尽兴就要散场。视线落转,蓝田看进徐知着眼底,哑声问道:“还要吗?” 徐知着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眼神甚至有些委屈,在蓝田的注视中慢慢躺倒,肺腑里生了把火,热得生躁,呼吸急促而焦渴。 “但我得把你绑起来,你的力气太大,我按不住你。”蓝田调笑道,从徐知着的肩膀摸到手腕,扣在掌心。 徐知着呼吸浊重,呆呆看着他,好像不太明白蓝田在说什么,只是顺从地侧过身,把双臂拢到身后。蓝田心头颤,激动地血液沸腾,他很难形容那瞬间的兴奋感:这个男人拥有足可以撕碎他的力量,却心甘情愿地束手就擒,在他的身下呻*吟颤抖,予取予求。 男人之间的爱情因为没有固定的模式,所以碰撞深,征服与信任,掠夺与占有,无处不在的较量,这是雄性天生的**……蓝田顿时有了种绝不可辜负美人恩的责任与满足感,兴奋得连指尖都在发着抖,他从床头柜里拉出条新领带抖开,匆匆忙忙地缠上去,刚想打结,徐知着手上绞,便从绳结里挣脱了出来。 “你这样不行,绑不住我,你得这样。”徐知着茫然地解释着,现场演示了个十字绳结。 蓝田愣了几秒,忍不住大笑,在徐知着脸上重重啃了口:“你真是……太可爱了。” 把切都准备好,床上的春光艳得让人不忍下手,蓝田兴奋得头皮发麻,如果不是刚刚射过回,他真担心自己会失控。 徐知着侧着脸,埋在柔软的被褥里,唇如滴血,微微开合着,好吸入氧气。他在等,等待刚刚那种感觉,腾云驾雾,欲*仙*欲*死,几千年来小黄本儿上反复津津乐道的那种感觉。他极度的紧张兴奋却又羞耻无措,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在某个方面,他算是被耽误了,结果积了近三十年的旧帐笔算起,简直要天翻地覆。蓝田要把他眼睛蒙起来,他觉得很好;要把他手绑起来,他也觉得很好,不看不动最好。他只觉得胸膛已经锁不住心脏,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便生怕会做错。 蓝田并没有让他等太久,英明神武的蓝教授只是抓紧时间排布了全套战术,便拿出了他征战全球,搞定各人种的全部经验,毫无保留的,股脑儿的砸到这具成熟而又青涩的身体上,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那足可以让诸神嫉妒的强健身躯在自己的指间颤抖,足尖蜷曲,胸口起伏,发出含糊不清的叫喊…… 47 欲望文 4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8 蓝田有心卖弄,做做停停,徐知着第二次被他吊了很久,到最后连嗓子都喊哑了,挣扎中把床单揉得稀烂,完全不自觉的连连挺动腰身在蓝田口腔里冲撞。 蓝田虽然技术好,太毕竟太久没干过这档子事,又碰上徐知着这号楞头青根本不知轻重,被折腾得精疲力尽,却十分满足。徐知着兴奋的反应极大地抚慰了他,仿佛长久以来的忐忑与不安,无奈与焦虑都在这刻得到了报偿。能在床上让自己爱的人疯狂,从某种意义上来,比单纯的生理快感让人激动。 徐知着高*潮过后无力的瘫软在床上,被汗水打湿的皮肤像是抹了层油,在灯下闪闪发亮。蓝田侧身将他揽进怀里,缓缓拉开蒙眼的暗蓝色领带,那双明润的深棕色眸子里浸透了水光,乌浓的睫毛像羽翼般翕动,眼神虚弱而诱人。 蓝田看得心都醉了,怎么可能会逮到这么个尤物,极其强悍而又极为乖巧,极度禁欲却又极为敏感,彻头彻尾的矛盾体,令人沉迷。 “怎么会这样?”徐知着茫茫然看着天花板,还没有回过神。 “什么怎么会这样?”蓝田忍俊不禁。 徐知着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粉红色的舌尖抿过润红的唇。蓝田忍不住凑过去吻,滑腻的舌头绞到起,徐知着尝到丝清淡的腥味儿,像是坏掉的牛奶或者豆子,登时回过味儿来,窘得满脸烧红,双耳朵变成半透明薄脆的两片血玉。 “你怎么会这么敏感?”蓝田兴奋过头,什么话都敢问,嘴角弯出丝玩味的笑。 “不对吗?”徐知着顿时紧张了。他在这事儿上确实懵懂,个男人对姑娘应该是什么样儿,他知道;可你蓝田不是男的么,我应该是怎么样的?我做得不好吗? “不不不……当然不是。”蓝田笑得极暧昧:“你很好,我很喜欢。” 徐知着下意识地感觉不对,使劲儿的想了想,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这是第次,我没有……” “第次?哪个第次?”蓝田怀疑地重复。 徐知着点点头,蓦然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 “不会吧?你跟,之前那位叫什么来着……”蓝田惊讶万分,完全不能相信还有这种事儿。 “没有。她说要结婚才可以。”徐知着大窘。 “你就答应了?”蓝田震惊。 “我当然得答应啊!”徐知着急着争辩:“她是个女孩子啊,她又不像你这样……” 蓝田这下真是大为意外,心中百味杂陈,似惊又喜。虽然平时他特别不喜欢处男,没经验难控制,但此刻却莫名其妙地生出了丝畅快感,好像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拥有了个人,他的过去有如张白纸,任由自己涂抹。 “你真的,从来没有跟女孩子上过床?”蓝田眯起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徐知着不明白自己没跟姑娘搞过,对蓝田来说怎么就那么不可接受,那眼神就跟看非人类似的,连忙梗着脖子喊道:“有过。” 得,还是个正常人,蓝田呼出口气,随口问道:“什么时候?” “高中毕业的时候。”徐知着忍不住把脸埋进了床单里。 “嗬?”蓝田大奇,这孩子也太分裂了,会儿三十岁还是个处男,会儿未成年就乱搞男女关系。 “我,同,同学,那会儿她考上了大学,我没考上。说分手……大家起哭。她家里没人,然后就……”徐知着实在是窘,说话半句半句,剩下全凭脑补。 蓝田乐不可支,不知道为什么,就只觉得可爱,让他忍不住想要把这人抱进怀里从头吻到脚的可爱,什么年月了啊,居然还这样纯情的人? 蓝田把手按到徐知着头顶摇晃着揉乱了他头湿发:“我看你这模样,我真怀疑你当时干成了没有?” 徐知着没吭声,默默抬起只眼睛看着蓝田,眼珠子乌溜溜的,像只受了委屈的小动物。 蓝田愣,疑疑惑惑地问道:“你不会真没干成吧?” “我不知道。”徐知着又把眼睛藏了起来,闷声闷气的说道。 “你这也可以不知道?”蓝田哭笑不得。 “我当时还小,我又不会,她说疼……然后我就……”徐知着忍无可忍地抬起头。 蓝田忍笑忍得嘴角险些抽筋,极犯贱的嘲道:“你不会?” “我那时候又不会上网,什么都没看过。你难道是天生会的吗?”事关男人尊严,徐知着虽然糊里糊涂就输了,能扳还是要扳回些的。 蓝田转念想也对,自己也不是天生就会的,第次滚床单之前片子不知道看了少,生怕把事儿给办砸了,连男性人体结构解剖图都能默出来。但是徐知着为这种事儿悲愤不已的小样简直可爱到不行,张英气逼人的俊脸上晕透了血色,又羞又急,连眼角都憋出丝红晕。 “行行行,我也不是天生会的,我也是学出来的。”蓝田忍着笑,侧身贴上去,迷恋的吻着。 徐知着敏锐地感觉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抵在自己大腿根儿上,注意力瞬间转移,犹豫了好久,方怯生生的问道:“要,帮你吗?” 蓝田抬眸看他,不意外的捕捉到丝抗拒与难堪。 “不用。随他去,过会儿就好了。”蓝田笑了。他知道徐知着愿意委屈自己,所以尤其不愿让他受委屈。 徐知着明显松了口气,已经没有勇气再问第二次,低声嗫嗫:“你以后,别那样了。” “不喜欢?”蓝田温柔的注视他。 徐知着觉得自己就没法回答,说不喜欢,透着虚伪,说喜欢,又难以启齿。做人得有来有往,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但你要让他照原样做回去,暂时心理上又过不去那关。 蓝田摸了摸徐知着的脸,在他身边躺下:“你看,我有我喜欢的方式,你有你喜欢的,我们谁都别勉强谁。” 但,问题是……徐知着心里纠成团,我喜欢的是什么呢?我总不能只喜欢被你伺候吧!? “我爱你……”蓝田握住徐知着的下巴让他转过身来,两个侧身相对,鼻尖对着鼻尖:“你不用替我委屈,我喜欢这样,只要你高兴。” “好吗?你只要高兴就好,剩下交给我。”蓝田忽然笑,眼神很温柔,然而这份温柔中蕴含着坦然与包容,便显出柔到极处的强硬,仿佛又将切握到了手心的模样。 所有我给你的,都是我甘愿的;所有你正在做的,都是我允许的,有如君王。 “嗯。”徐知着极低的应承了声,颗心渐渐落下去,落到实处,极为温暖柔软的地方,踏实,有靠,有如他直以来最期待的感觉,个稳定的伴侣,不会喜怒无常;个宠爱他的家人,从不强求;个足够强悍的爱人,永不离弃。 “让我抱会儿。”他低头贴到蓝田胸口,感觉到身边的空寂被点滴的填满,在这样巨大的情感面前,性别什么的,似乎也真的没那么重要了,心满意足! 蓝田觉睡醒,发现被子里空了半,昨晚上睡得匆忙,没有拉窗帘,冬日灿烂的朝阳撒出室金光。空调已经停了,四下里很安静,屋子里空荡荡的,干净整齐,地上没有半个纸屑。蓝田忽然有些惶恐,不知道昨夜是幻是真。他推被坐起,发现下身赤*裸,下子又兴奋起来,有种失而复得的欢喜,心口涨得发疼。他想起昨夜徐知着喃喃自语的那句话:怎么会这样? 是啊,怎么会这样? 怎么夜之间什么都变了? 蓝田甚至觉得自己还没准备好,就像个无意中买得亿万大奖的路人,被巨额财富砸得晕头转向,连怎么花钱都忘了。 厨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动,蓝田连忙披衣坐起,走过去看。轮火红的朝阳穿过厨房的大窗,徐知着低头切菜,整个人沐在金灿灿的晨光里,说不出的温暖与纯净。 “醒了?”徐知着听到身的脚步声。 半晌没听到回应,诧异地回头,便看到蓝田靠在门框上,眸中星光点点,含着泪。 嗬?徐知着吃了惊,凑过去不知道该做什么,极轻柔地在他唇边吻了吻,小声问道:“怎么了?” “是真的吗?”蓝田低低问道。 “什么是真的?”徐知着茫然。 “不变了?” 徐知着不觉莞尔:“不变了。” 48 欲望文 49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49 蓝田凝眸看着他,泪水漫过眼眶,缓缓滑落。 “你这是干嘛啊……”徐知着有些惊慌。 “我们商量个事。”蓝田的声音低哑,带着令人鼻酸的哽咽:“你可以跟我开各种玩笑,你不想做的我都随你,但就这事儿,定了就是定了,我们不变了,好吗?否则我真的受不了,我会非常非常难受。” 徐知着万万没料到蓝田对他用情如此之深,顿时心悸。 “对不起,我都不知道。”徐知着把人拥进怀里:“我不应该想那么久的,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我,我应该早点决定的。” “没关系。”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额角:“我不介意等。” 蓝田把人紧紧的抱着,泪流满面又忍不住想笑,心脏在胸口*活泼泼的跳动,就像是年青了十岁,胸膛里满是热血与豪情,浑身都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冲动,股劲儿憋着使不出来,便猛得深吸了口气,收紧双臂用力提,想把人抱起来转两圈。 “喂!”徐知着猝不及防,足尖点地稳住身形,手抓牢门框。 蓝田被徐知着的体重压得踉跄两步,后背撞到门上,惊愕万分:“你怎么会这么重?” 徐知着虽然脱光了有料,但穿上衣服特别显瘦,而且整个人比蓝田小了圈,蓝田是真没想到居然会抱不起来。 “还好吧。”徐知着脸上红:“是你太瘦了。” “我其实不瘦。”蓝田自觉丢了老脸,很想再扳回城:“我有150斤呢。” 徐知着忍不住笑:“我有160斤。” “这不可能!”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徐知着越想越觉得好笑,眼珠子转,在蓝田的惊呼声中把人打横抱起,从厨房送进浴室,蓝田手长脚长,沿途碰落了地零碎。 “你怎么能这样!”蓝田气极败坏。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徐知着学蓝田的样子按在他头顶,用力揉乱了他的短发,“好好刷牙,等着吃饭。” “以后不许这样!”蓝田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 “为什么?”徐知着满眼都是笑,唇边洇开个浅浅的梨窝。 “因为,因为……”蓝田没绷住自己也乐了:“你不能因为自己力气大就欺负我。” “好的。”徐知着伸手捏了捏蓝田的耳朵:“不闹了,粥要糊了。” 蓝田看着徐知着倒退着出门,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那是纯粹的欢喜,不带丝阴霾,放开了所有心事。有道光从他的眉目间绽放,英气勃勃,帅得无可救药,敛尽了阳光的亮色,衬得满室生光。 就像天地被人按下了暂停键,蓝田在这瞬间忘了所有,近乎迷恋地看着这个人消失在门外。这个画面被永久地刻到了他心里,在岁月无情的冲刷下历久弥新,至死都不曾忘却。 早饭是买来的包子和自己做的瘦肉菜粥,把鲜猪肉、火腿、香菇、杏鲍菇切细丁混在米里起熬,最后放把切碎的鸡毛菜,碧绿鲜香。徐知着起床早,米粒在电压锅里熬得入口即化。蓝田冲了个澡,把自己用心收拾了,坐在餐桌前看徐知着布置碗筷,他这会儿情绪还没降下来,整个人浮在半空中,腾云驾雾的,把碗普通的菜粥品出了鲍参翅肚的味儿来,鲜到骨子里。 蓝田饭量般,碗粥两个包子足够填满,吃完尽看着徐知着发呆。 “你赶紧的,要上班了!”徐知着忍不住提醒。 “上班?今天还上什么班?”蓝田拍桌子:“不上了,我明天都不上了,不对,最近三天都不上了!” 徐知着哭笑不得,看着这么大个男人发神经,而且说干就干,抄起手机就给秘书打电话,末了,还挑起下巴冲徐知着得意洋洋:“做人为什么要当老板知道吗?就为了不想上班的时候就能不上。” “你不上班,在家呆着要干嘛?”徐知着感觉自己彻底败了。 “什么在家呆着,陪我逛街去!”蓝田边挑衣服,边给吴俊生打电话,让他招集京城的兄弟,说晚上请客,有大事宣布,言辞间透着春风十里的得意,活脱脱个暴发户,新富乍贵,烧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极得瑟。 这份狂喜严重地感染了徐知着,毕竟,两个人里有个足够坚定足够幸福,那另个的压力就小了很,只要全力配合就行了。徐知着本来是那种很容易就会被对方的情绪所感染的人,蓝田高兴,他看着蓝田就高兴,便觉得之前那么的犹豫不决都冒着傻气。本来早就能过上单纯幸福的好日子,却为了那么莫名的存在纠结到此。所以现在蓝田要疯,他也乐呵呵的陪着疯,好像要把之前那些难受劲儿都补回来。 老男人谈恋爱,就像旧房子失了火,轻易引不燃,烧就是个烈的。 蓝田过去不好发力,直都憋着劲儿,如今名正言顺地下了狠手打扮情人。银灰色的羊毛大衣搭时髦的窄衬衫,雪白的料子,领口和纽扣镶道纯黑的边。就这样还嫌不够,翻箱倒柜找出条冥蓝色有如暗夜长空的重缎领巾,当年在法国买的,配枚镶嵌黑曜石的银色领针,优雅非凡,纯正的十八世纪古典范儿。 徐知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张口结舌:“不不不,绝对不行,这也太夸张了。” 蓝田从身后拥着他,犹豫了会儿,还是把领巾撤了,但理由绝对不上台面:太他妈帅了,放在身边压不住! 人逢喜事精神爽,连天公都做美,明晃晃的暖阳,天蓝云淡,空气清冽,正是北京最好的冬日。 徐知着不怕冷,大衣里面只需要件衬衫,出门时被蓝田拉着围了条暖色围巾。蓝田把徐知着打扮得太出挑,生怕自己不合衬,找出件风格硬朗的纯黑大衣,黄铜纽扣,宽腰带,穿上颇有几分第三帝国的味道。男人嘛,穿什么都不如显阳刚来得拔份儿。两个人往镜前,妥妥的对璧人。 蓝田在心里暗暗庆幸,还好天生高了半头,否则真是披皇袍都配不上徐知着那张完美无缺的脸和眉间的英气。 两个人忙活半天,收拾定当临到出门时才发现今天车牌限号。蓝田不得已,拉着徐知着在路口拦车,两大帅哥当先街而立,引得人人侧目,有几个女孩子走过以后夸张地转过头追看,叽叽喳喳地连声议论:你看到没有,看到没有……好帅啊! 蓝田垂眸看去,徐知着半低着头微笑,略带三分羞涩,笑容纯净而明亮。 “可以吗?”蓝田的手指紧了紧。 “可以。”徐知着笑着点头,似乎生怕他不放心,主动握紧了些。 蓝田眸中闪过丝诧异:“你不介意?” “我又不认识他们。”徐知着失笑,连上床都不怕了,还怕被人看? “这就对了!”蓝田神彩飞扬。 “看,人都让你握手里了,稳着点。”徐知着调侃。 “那可不行,我还没正经追过你呢。”蓝田眼明手快地拦下辆空车,拉开车门让徐知着先进去。 “这还叫没有正经追过?”徐知着惊讶:“那你对谁算是正经追过的?陆臻?” “陆臻……也不能算。我们俩是青梅竹马拍即合型的,而且我那时候还小,折腾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还有谁?霍华德?” “嗯,霍华德算是正经追过的。”蓝田若有所思。 “他挺帅的吧?”徐知着有些好奇,连自己都没发现这个问题少都带着丝醋意。 “非常帅。当时我需要找个医学方向的律师做咨询,刚好我的同事是他的教父,就把他介绍给我。我第次看到他是在个庭审,他就像……你有没有看过个电影,叫《魔鬼代言人》?” 徐知着摇头。 49 欲望文 50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0 “他长得特别像那个律师,在庭上侃侃而谈,把对面儿那个律师堵得根本接不上话。”蓝田心情太好,而且他脑子里没有徐知着会为他吃醋这根弦,所以特别坦白。 “这就看上了?”徐知着挑眉,他知道蓝田的个性不同旁人,对前任从来都只说好,不记坏;只是这个习惯用在陆臻身上,他觉得很应该;用到那个素未谋面的洋鬼子身上,就隐约有些不舒服。 “嗯。后来我约他吃饭,他同意了……”蓝田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这就可以开追了嘛。” “那我为什么……你就?”徐知着想不通。 “他是弯的,你是直的,这不样。换作你,让你追个女孩子,你敢放开手脚,让你追个男人你敢吗?我直都特别害怕把你吓跑了。”蓝田转头瞄了眼后视镜,刚好出租车司机好奇地看过来,被蓝田的眼神盯,又转开去。这年头的北京,群魔乱舞,开出租的什么没见过,也不在意,若无其事的开着车。 “那现在不用怕了,你打算怎么办?”徐知着笑道。 蓝田贴近耳语:“桩桩,件件,我都得补回来。” 无论对象是男是女,追求个人的精髓从来都只有八个字:出其不意,投其所好。 此刻蓝田把口号喊得震天响,已经失了先机,专得在后四个字上下工夫,可偏偏琢磨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徐知着好哪口,这孩子平素实在是太低调太内敛,什么都是无所谓,你跟他说啥都是好。蓝田时无计,只能先把人拉去吃饭。 这算是蓝田郑重其事的第场约会,徐知着也好奇他会把自己往哪儿领,出租车开到工体附近停下,下车迎面堵白门,连个入口都找不到。蓝田熟门熟路地按响门铃,便有服务员开门引他们进去。门内空间高挑,装潢作黑白两色,大厅中间是黑色的高背椅,窗边行雪白的矮榻,顶上悬着白底彩绘的宫灯,中西合璧,后现代风格浓郁。 时候还早,餐厅里空荡荡的没有个人,蓝田带着徐知着在窗边的景观位坐下,服务生客客气气地送上两份菜单。 “喜欢吗?”蓝田颇有些期待,这地方是他惯常用来唬老外的个据点,唬个准。 “很……漂亮。”徐知着四下里张望,斟酌了个评价。老实说,这类艺术化的东西他也看不出个好坏,只觉得环境十分诡异,仿佛走进了异度童话空间。 “我很喜欢这儿,人不,环境很好,晒晒太阳喝喝茶,感觉很舒服。”蓝田舒展开手脚靠在软垫上,两条长脚越过矮桌,贴到徐知着的小腿边。徐知着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蓦然红了脸。蓝田顿时起了兴致,长腿交叉锁住徐知着只脚,挑起足尖用脚踝细细摩挲。 “在想什么?”蓝田笑得促狭。 徐知着掩饰性地咳嗽了声:“吃饭。” “好,吃饭。”蓝田坐直了身体,却没有把腿收回来,轻轻夹着徐知着的脚踝,十分的亲昵暧昧。 徐知着红着脸打开菜单,登时倒吸了口凉气:好……贵!? 这本菜单做得美轮美奂,菜名有如诗句,菜品赛得过盆景……只是苦了徐知着,从头翻到尾没能点出个菜,荤的太贵,不敢下手,素的也太贵,感觉不值。 “随便点。”蓝田见徐知着面露踌躇,心下了然。 “太贵了。”徐知着压低了嗓子,生怕让服务生听见。 “还行吧。”蓝田打开自己那份:“不然,我点?” “你来吧。”徐知着呼出口气,像是抛出个烫手山芋。份炒素80,几块小排100,简直就是抢劫。 蓝田对这个店子极熟,随手翻了翻菜单,便口气点了七、八个菜连支红酒。徐知着听得直皱眉,连声说够了够了,蓝田只是笑,说等会菜端上来你就知道了。徐知着是照相机记忆,对刚刚翻阅过的东西过目不忘,稍微算便发现这顿饭已经费价过千。 “没事儿,难得今天这么高兴。”蓝田的手指动了动,从桌上越过去,勾住徐知着的尾指。 “让我付半,好吗?”徐知着认真问道。 蓝田脸色沉,少有些不快:“你这又何必?” “等我正式工作了,有收入,把欠你的钱都还清,我就让你请,怎么请都行。好不好?”徐知着的口吻很温和,但目光坚定。 蓝田抿了抿唇,知道在这件事上绝对说服不了对方。 之前,结算药费时欠下自己十万,徐知着沉吟半天,开口却借了个整数:25万。蓝田起初很诧异,后来才回过味来,他这是不想在生活中占自己便宜,索性借些,反正有个准数,将来有借有还。过日子却咬死了之前的协议不松口,分厘都不肯借光。没欠钱那会儿,车子开来开去油钱都由蓝田出,现在偶尔借个车连汽油都帮他加得好好的,让蓝田彻底没脾气。 徐知着不是那种靠脸吃饭的男孩子,他从不愿意仗着别人的爱慕图谋任何东西,他外柔内刚,即使穷困落魄也有男人的风骨。自然,如果徐知着不是这种个性,蓝田也不会这么看重他,可谈个恋爱出门约会aa制,这少都让人感觉别扭。 徐知着等了半天,见蓝田不吭声,反手握住他的手指,低声说道:“我们以后是要过辈子的,我不能让自己觉得……我在靠你养。我可能将来也赚不了很钱,可能在你眼里都是个小数,但我得自己养活自己,这对我很重要……” “行,行!都听你的。”蓝田那颗老心被第句话击了个粉碎,再后来说什么都没顾上听。 我们以后是要过辈子的! 这话听起来简直太美妙了!还有什么可争吵的?亲爱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徐知着闻言笑,唇边洇出个淡淡的酒窝,笑容灿烂迷人。冬日的暖阳穿过落地的大玻璃窗落到他脸上,将长睫的尾端漂成沉金色,徐知着的瞳色本来就偏浅,迎光照变成清浅的琥珀棕,陡然生出几分异域感。 蓝田看得出神:“你祖上有没有外族血统?” “没!”徐知着失笑:“可土了,纯种中国人。” “纯种中国人也可以有外族血统啊。”蓝田半开玩笑:“比如说维族就是图兰人种。” 徐知着露出些古怪的神色:“我爸是回人。” 蓝田没料想居然歪打正着,登时愣,转而笑道:“你知道吗?公元七世纪,古波斯萨珊王朝被阿拉伯帝国入侵,王子俾路斯带着他的侍卫们逃往中国,向当时的唐王祈求庇佑。唐高宗李治将他留在长安,封为右武卫将军,在中原繁衍生息,成为回人的支。” “真的假的?”徐知着讶然。 蓝田整了整衣领,躬身在徐知着手背印下吻:“日安,我尊贵的王子。” 徐知着只听到“啊”的声轻呼,帅气的服务生捧着菜盘呆立在桌边,脸上浮出红晕来。徐知着瞥了眼迅速低头,血色从耳廓漫延到脖颈,像是在比谁的脸红。只有蓝田哈哈笑,坐直了身体,方便服务生上菜。 徐知着发现蓝田说得不错,等菜上来就知道了,还真是不:巨大的盘儿,巨小的量,七、八个菜铺了满满桌,真拢起来不知道有没有碗。徐知着踌躇了会儿,把服务生招过来再加了三碗白饭,刚好,用菜汁拌着下饭。 蓝田看着他直乐,徐知着红着脸笑道:“第次约会,你总得让我吃饱。” 蓝田再也忍不住,笑得趴倒。 最喜欢的就是他这样子,会害羞,却不扭捏;乖巧,却又坚韧;温柔,却不柔弱……哪里都好,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 50 欲望文 5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1 蓝田在吃这顿饭的工夫,想到了下午约会的场所,然后借上洗手间的工夫,打好了电话。徐知着吃完饭,照例毫无心机的跟着他走,看着出租车停到午门外,便笑了:“说起来我还真没进去过。” “嗬?”蓝田有些惊讶:“那今天这半天时间可不够啊。” “没关系,以后再来。”徐知着毫不以为意。 “连天*安门也没去过吗?”蓝田指指身后。 “天安*门去过,09年大庆的时候,我在长安街边上执过勤。” “是吗?”蓝田半开玩笑:“怎么电视上没看见你?” 徐知着不觉莞尔:“我当时藏着呢。” 蓝田排着队,蓦然想起徐知着过去的职业,便笑道:“那你当时是不是看着胡总从你枪口下经过?” “那不可能啊,我瞄他干嘛?”徐知着哭笑不得的解释:“我们当时主要的工作是看观察镜,那个视野大,而且也不用看他那边,长安街街面上的事儿不归我们管。” “也就是说,你错过了亲眼看到国家领导人的机会。” “是哦。”徐知着原本倒没从这方面想过,被蓝田这么提,陡然也觉得是挺遗憾的。 蓝田见他这付若有所思的样子就忍不住想逗:“你当时也没偷偷看眼?” “这怎么可能?”徐知着笑道:“这绝对不可以啊。” 蓝田不是军人,无法理解为什么绝对不可以,只觉得徐知着那满脸的认真分外可爱,几乎想凑上去亲亲,再好好抱进怀里。 春节假后的第个工作日,故宫的游人不,蓝田排了不久就买到了票。时间紧迫,东西两翼的房子就不看了,蓝田带着徐知着直奔中轴线上的三大殿。 游客再少,这几个地方还是人山人海,两个人仗着身高优势,挤在太和殿宫门外的人群后面向里张望,聊着几乎所有游客都会聊起的话题:要是现在让你回去当个皇帝你当不当? 徐知着很认真地想了想,说道:“还是不要了,压力太大,吃不消。” 蓝田随手揉了揉徐知着的头发,自自然然的揽过肩头。徐知着转过头去看他,眉毛扬起,露出丝询问的笑意。 “我当然不要啊!”蓝田笑了:“我gay啊,当什么皇帝?早晚让太皇太后神马的流放到宁古塔。” 徐知着不知道是不是阳光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蓝田的眼睛特别亮,笑容特别暖,别有份洒脱坦荡的气派,意气昂扬,让人相信他是真心活得满足,给个皇帝也不换。 看完三大殿,蓝田领着徐知着路往东走,走到皇极门外,九龙壁前,位戴金边眼镜略带三分白发的中年人笑眯眯地迎过来。蓝田连忙张开手臂,热情洋溢地扑上去个拥抱:“你怎么走这么远来等我?” “年纪大了,走几步,就当是运动。”任亦时好奇地看着徐知着,费力地拍拍蓝田的肩膀:“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说风就是雨,来也不事先打个招呼,我也好安排。” 蓝田笑容满面,把徐知着从身后拉出来:“我朋友,徐知着。” 任亦时推了推眼镜,越发好奇地上下打量,客客气气地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田田的姑夫。” 徐知着满脸的诚惶诚恐在听到“田田”二字的时候彻底破功,连伪装都没来得及,整张脸笑得近乎扭曲。蓝田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徐知着的后背,似乎对这段小插曲早有准备。徐知着无比同情地看了蓝田眼,忽然觉得这哥们能严肃健康得活到这么大也挺不容易的。 任亦时哈哈大笑,瞬间冲淡了徐知着意外见家长的紧张感。 “你小名真的叫……”徐知着笑得说不全话。 “正常情况下,他们会叫我蓝田。”蓝田无奈地看着任亦时:“不正常情况下……怎么恶心怎么来。” “走吧!”任亦时摆了摆手,在前面带路。任亦时在故宫工作了半辈子,老资历的研究员,专攻字画,对紫禁城了如指掌,草木,步景在他眼里都是诗,娓娓道来,比最好的导游都要好上十倍。 冬日,枝上叶子落尽,花园的古木遒劲舒张,有如铁铸,掩在假山石间。 故宫里有些宫室院落处于修葺中,并不对外开放,任亦时这张脸在有些地方就能当通行证用,穿过几落宫门,渐渐与游人隔开。 “再过去就是倦勤斋了。”任亦时随手指。 “能进去吗?”蓝田期待的。 “让你们学校给你开个介绍信,拿给馆长去批批看?”任亦时半开玩笑的。 “那也太麻烦了。”蓝田在花园角的方亭里坐下。 任亦时看了看徐知着,伸手指着蓝田的鼻子:“你小子,啊!等着,看你妈怎么收拾你。这么大个事儿,也不趁过年的时候说出来让大家乐乐。” “我倒是想呐!昨天晚上刚点的头,您信不信?”蓝田脸委屈。 徐知着顿觉有愧,心虚得不得了。 “行了,你们在这玩儿会,别乱跑,我去那边看小伙子们干活,等会过来接你们。”任亦时临走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蓝田眼。 蓝田追在他身后喊:“您可千万别跟我妈说啊,我得自己告她。” 老头儿摆了摆手,不置可否。 “他真是你姑夫?”徐知着有些抱怨:“你也不跟我说声,吓我跳。” “表的,他丈母娘是我爷爷的亲妹妹,不过我爸跟这个姑姑年纪最近,当时在同个大学里念书,所以亲近。”蓝田拉过徐知着的手:“他人特别好,我才带你来见他。你要相信我,我不会把你放到任何危险的地方。” “我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蓝田低头吻了吻徐知着的手指:“不,这与你是否脆弱没关系,这是我的责任。” 徐知着在蓝田身边坐下,看到阳光落到蓝田脸上,明亮而温暖。恍然发觉,自己可能心动得比想象得早,当时他留恋不走,也许并不仅仅是贪图那无微不至的关怀,是因为这明亮的面庞。在这张脸上,看得出坦然的自信,仿佛已把世界握在掌心,却没有丝毫飞扬跋扈的味道。 “我总觉得,你其实还挺适合当个皇帝的。”徐知着不觉微笑。 蓝田夸张地扬起眉毛:“我拒绝生活在没有网络和飞机的时代。而且……”他指着前方那抹绿瓦朱门:“你看那儿,那叫倦勤斋,是乾隆给自己准备的养老地儿。他说‘耄期倦于勤’,意思就是人老了就不折腾了。老头儿把那个小房子修得富丽堂皇,随便拆面窗下来都够人吃辈子。可是呢……这屋造好以后,他个晚上都没睡过。当了太上皇还是得忙国事,可凄惨了。” “人活着总是身不由已。”徐知着叹气。 “这是借口。”蓝田淡然道:“从来就没有什么叫身不由已,只有得失利弊,与值不值得。只有你愿不愿意去把握自己的命运。” “但那不定。”徐知着蓦然有些怒气,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不会懂的,有些时候你没得选择。” “不,不是这样的。”蓝田转过脸去,专注地凝视徐知着的双眼:“如果你是指那件事,我从陆臻那里了解过当时的情况。我得说,我很钦佩你。因为你在那么残酷的现实面前,在人类自私的**面前,顽强地把握了自己命运。你不是没得选择,你只是太过坚定,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徐知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过了好会儿,才发现被阳光刺痛了双眼。 “我为你骄傲,亲爱的。”蓝田吻了吻徐知着额角,顺势揽过他的肩:“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做这样的选择,但我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别再抱怨命运了,好吗?命运就是个婊*子,我们唯能做的就是顽强!” “命运至少让我遇见了你。” “不,是我让你遇见了我,是你让我走近你,这与命运无关。” 徐知着笑了,没有再说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蓝田是个狂妄的人,他从不敬畏任何鬼神与玄学,亦不畏惧任何威权与权威。然而,这样的蓝田正是徐知着所期待的,个无论在任何时刻都活得特别理直气壮的男人,他从不抱怨现实的困境,亦从不祈盼命运的垂青,他只相信自己的努力。 徐知着感觉到由衷地欣喜,真好,那个蓝田又回来了;似乎直以来,他都特别不能接受蓝田身上的光芒有丝毫黯淡。那就像个灯塔,他指引着光明的方向,让所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看到未来。 51 欲望文 52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2 古老的皇家园林,安静的冬日午后,阳光流过指尖,在斑驳的石板上留下斑点。 “走吧,我带你去那边看看。”蓝田起身,随手帮徐知着拍了拍大衣上的尘土:“我很喜欢这儿,博大而且安静,我们可以等下雪的时候再来次。知道吗?我第次看到你,感觉就像大雪过后的故宫,沉静、悲凉,而且纯净,在片空白之下,隐藏着厚重的灵魂。我那时直在想,他是谁,发生了什么事,我能不能帮到他。” “你已经帮了我很了。”徐知着诚恳道。 “我呢?你当时怎么看我?” 徐知着不自觉微笑:“觉得……你很亮。会发光,不管什么东西都要做到最好,要求很高,呆在你身边会不好意思停下来。” “我会给你压力吗?” “会。”徐知着握住蓝田的手:“但这对我来说是好事。” “itismyhhness。(这是我的荣幸,殿下)”蓝田似乎是气氛有些过于沉重了,弯腰做出个夸张的中世纪骑士礼:“现在让我带领你参观这个古老的东方园林。” 徐知着忍不住笑,配合地做出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蓝田是个文化人,而且是那种很难得的不装逼的文化人,他博闻强记,把各种稗官野史说得趣味横生。 徐知着感觉到莫名的放松,虽然跟蓝田在个屋檐下住了很久,但很话过去不好说,很事过去不能做。而如今,那层像纸样薄,又像铁样牢固的隔阂终于消失了,曾经所有拧在起的逻辑条条理顺,所有的左右为难,所有的取舍不定,都变成了顺理成章。 两人从神武门出来已是夕阳日暮,蓝田约了人在后海附近家清静的私房菜馆,在街边打了车过去。徐知着原本以为这会是场展示会,可穿过古旧的宅院走进包厢才发现自己把情况想象得太恶俗了。宽宽敞敞的包间里坐着四男两女,人不,然而彼此熟络,正聊天聊得火热,像个寻常的朋友聚会。 蓝田在门口哭笑不得:“干嘛都来这么早?” 吴俊生举起手:“我刚跟他们说怎么回事,个个下午班都不上了。” “好吧!”蓝田叹了口气,双手扶到徐知着肩上笑道:“来,介绍下:我男人,徐知着!” 喔!众人欢呼鼓掌,个个热情地迎过来拥抱,递名片的递名片,要电话的要电话,把蓝田硬生生挤到门外。徐知着应接不暇,满脸的错愕。 蓝田哈哈大笑,高声喊道:“好了好了!都给我矜持点儿!” “老吴说的,说小徐同志特别羞涩,让我们在第时间表达出革命的热情。”个看起来三十出头,妆容精致的女人笑道。 番寒暄过后,徐知着很快理顺了所有的人际关系。那个戴金边眼镜的清瘦男人叫梁哲他见过,是位外科医生,当年进北大附院看病就是他牵的线;另外两个男人是做it咨询的刘文和他外籍男友laurent。两个女人,个叫孙茜,是蓝田念博士后的同学,现在中科院北京分院;另个叫李爱之,在私募基金工作。每个都是蓝田的密友,交情八年以上,十分热情友好,仿佛个照面间已经把徐知着当成自己人,电话号码记在特别的那栏。 徐知着有说不出的悸动,蓦然间福至心灵,想通了蓝田所有的用意——恋爱第天,带你见我的家人,带你见我的好友,带你走进我的生活。 他忽然想起蓝田曾经说过的:建立个正式的关系,对彼此忠诚,会认真考虑未来,要订婚,见父母,求婚,把两个人的生活合到起,所有的财务关系,人际往来与亲朋好友…… 这群人乐得喧闹,引得餐厅经理过来张望,询问几时上菜。蓝田考虑到徐知着的食量,在预订的基础上又加了档,让经理重新配菜,不会儿递进来叶纸笺,由毛笔写就,是今天晚上的菜单。 行人闹够了分宾主坐下,李爱之抢到徐知着旁边的风水宝地,向孙茜得意地挤了挤眼睛。李爱之是典型的投行经理人,说话玲珑剔透,让人如沐春风,精致的阿曼尼西装外套里面穿了件低胸小礼服,露出道深邃的事业线,晃得徐知着眼晕,视线锁定在脖子以上,根本不敢往下看。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蓝田的朋友自然也像他那样见望广阔,长于言辞,群人谈天说地,徐知着基本接不上话,不过他向都是好听众,无论何时,无论是谁与他说话,他都会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回答,眼神专注认真地让人顿生好感。 酒过三巡,李爱之忽然向蓝田竖起大拇指:“行啊老蓝,有水平!这么好的男人都让你逮着了。” 蓝田满脸的骄傲:“你再认识他几天,你还要羡慕我。” “切!”李爱之嘲道:“说得我好像没男人样。” “你那个不如我这个好。”蓝田本正经的。 “那咱俩换换?”李爱之笑了。 “行啊,你先把你们家老王搞定。”蓝田镇定自若。 李爱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特别好玩儿的事,笑得前俯后仰:“你还别说,老王跟你们家这位还真挺像的。” “胡说,老王哪有他帅。”蓝田半开玩笑。 李爱之嗔怪地瞪了眼,低声笑着对徐知着说道:“下次起出来玩,把我们家老王也叫上,你们两个定能聊到块儿去。他也是军人,可惜就是个文职,没你那么威风,在国防大学里做行政。” “干嘛要下次,这次怎么不来?”蓝田挑眉。 “我跟他说了,我说晚上蓝田请吃饭。他说哦……”李爱之绘声绘色地学习自家老公的腔调:“然后我说吴俊生也在。他说啊!最后我说梁哲也要去。他说噢!?结果他捂着脸对我说:我头疼,你就跟他们说我头疼。” “喂?至于吗?我怎么过他了?”梁哲不满地抱怨。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们三个都是好人,但别三个人凑到起,否则他根本不知道听谁说话好,他头晕。”李爱之哈哈大笑,扶着徐知着的肩:“你现在还好吧?” “我还好。”徐知着笑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他的职业技能,自然还好。 “我倒是快不行了。”刘文插嘴:“laurent直在问我你们在说什么……” “我中文不太好。”laurent脸认真地解释道,却逗得全场大笑。 这边酒意正酣,包厢门外传来低低的念白,庭院里有人上了全妆,在唱贵妃醉酒。蓝田起身推开窗,徐知着无意中看了眼,个熟悉的身影在石灯笼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徐知着眉头微皱,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当徐知着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蓝田几乎就是诧异了:怎么原来你的手机也会响? 徐知着略带歉意地冲大家点了点头,微微侧头,顺势用手挡在了嘴边。 海默轻快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玩儿得不错?” “嗯。”徐知着移开椅子正打算起身。 “你男朋友?”海默问道。 “……嗯,是的。”徐知着又坐下了。 “来,证明下。” 徐知着沉默了会儿,忽然笑:“怎么证明?”他抬眸看去,正对上蓝田好奇探究的视线,他倒也不是存心要偷听什么,纯粹就是个好奇。 “随便。”海默大剌剌地说道。 徐知着伸手掩住手机,看着蓝田说道:“我出去下。” “好。”蓝田茫然点头。 徐知着微微抬头,顺势迎上去,在蓝田唇上轻轻碰。 个吻,轻如羽翼,自然而甜蜜,像是日复日做到纯熟了般。 蓝田猝不及防,又惊又喜,窘得满脸通红。徐知着起身离开时听到背后梁哲在吹口哨,毫不留情的起哄:“看,快看,老蓝脸红了。” 蓝田半世英明毁于旦,却又不想分辩,只能强作镇定地笑道:“干嘛?” 52 欲望文 53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3 徐知着在院子的角找到海默,对方像是早就料到他会出来,双手抱在胸前,悠然自得地等着。 “你跟踪我?”徐知着沉下脸。 “不用这么麻烦。”海默笑道。 徐知着微微眯起眼,脑中急速飞转,年初四那天与这个女人相处时的所有细节桢桢回放,却没有找出任何疑点,顿时心里静,声音沉,扬眉问道:“怎么回事?” “我们在他的手机里装了窃听器。” “什么时候的事?”徐知着暗自佩服,真会挑地方,蓝田的手机是他绝对不会去动的东西。 “个月以前。” “为什么?” “我们想知道他公开身份背后的秘密,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跟个gay同居。” “现在知道为什么了?”徐知着嘲讽的。 “知道了,但奇怪了。”海默摊开手:“亲爱的狐狸你欠我个解释。” “我觉得你应该给我个解释。”徐知着的语速变慢,眸色在暗夜中沉淀为浓郁的黑。 “我们只是在进行你入职前的尽职调查,你得理解,我们的雇员主要依靠战友推荐,而你是第个……开拓新领域总是要谨慎些。”海默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我有个男朋友,这很奇怪吗?” “当然,请别忘了,我曾经担任过你们的非洲事务咨询员,与你当时的女友在同个舱室里住了近个月。在我看来,你是个彻头彻尾的异性恋,我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你要跟个男性生物学教授谈恋爱。” “你觉得会是为什么?”徐知着笑了。 “我不知道,所以来问你。你们中国人有句俗话,事若反常则进乎妖,我想不通中**方为什么要放弃名像你这样出色的军人,想不通,你为什么忽然转变性向。” “缘分。”徐知着言简意赅。 “好吧!”海默双手交握,露出难得的郑重神色:“我必须坦率地告诉你,你将来的工作将会是在缅甸维护个铜矿,那将是份非常枯燥平淡的工作,如果你真的怀有其它目的,我真诚地建议你选择别的公司。” “不,我喜欢那个工作。”徐知着的眼神中充满了警告意味:“我的入职调查可以结束了吗?” “是的,我正是来通知你这样消息。我们本来应该悄悄回收那个窃听器,但为了表示诚意,我选择过来告诉你这切。再次提醒你,如果你怀有特殊目的,请现在离开,转投别家公司。否则,旦你的身份暴露,而你是从我们这边跳出去的,我们会很为难。你也知道我们与中**方的关系向不错,没有必要为这种事起冲突。” 徐知着并起两指,指了指海默的心脏:“不许,再动我的人!最后次。” “好!”海默伸出手。 蓝田从包厢里找过来,只看到徐知着个人在夜色里,身形笔直,空间像是凝固了,沉静而肃穆。 “怎么了?”蓝田诧异。 “哦?怎么?”徐知着转身笑,温和的笑容如春风化雨,让蓝田疑心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 “谁啊?”蓝田指了指不远处那个披着波浪长发的高挑背影。 “个朋友。”徐知着不自觉地瞥了眼蓝田的手机,唯值得庆幸的是,蓝田习惯回家以后把手机放在玄关处的鞋柜上,昨天晚上也不例外。 “对了,有件事直没机会说,我找到新工作了。”徐知着知道海默现在在听。 “噢?”蓝田吃了惊:“做什么?” “给个铜矿……嗯,负责安全问题。” “在哪里?”蓝田追问道,事实上他关心这个。 “有点儿远。”徐知着略有些踌躇。 蓝田紧张地摸着下巴:“有远?” “在缅甸。不过我会尽量每个月回来次,他们答应每四周会给周的假期。” 蓝田长长的吐出口气,伸手摸了摸徐知着的脸笑道:“还好,我直担心你要去伊拉克或者叙利亚什么的。” “阿拉伯语太难了。”徐知着开着玩笑,蓝田这么容易就接受了这件事让他感觉十分意外,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毕竟蓝田向如此,给他最自如的空间,从不会大惊小怪,亦不会忧心忡忡。 “保安公司都是说英语的呀!”蓝田揽过徐知着的肩膀往回走:“我有个朋友的男朋友以前是gree(绿色贝雷帽),退役以后去了伊拉克,半句阿拉伯语都不会,照样活得挺好。” “他在那里做什么?”徐知着有些好奇。 “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护送记者什么的,具体不太记得了。当时他说在伊拉克有好几百家私人保安公司,他挑了个老战友的。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他们都发现金,在美国现金是很少见的,而他每次回来都带着那种捆捆用收缩塑料包好的美金,像砖头样,看着特别夸张。我那时跟他开玩笑,说我终于知道小布什的重建基金都到哪里去了。以后我带你去他家,他有屋子的枪,我估计起码有打,你们定能聊到起去……”蓝田显然也有些兴奋,缅甸虽然有点远,但总比中东太好了。 “我可能赚不到那么钱。”徐知着完全听错了重点。 “钱不重要,你喜欢就好。”蓝田把手掌按在徐知着的头顶上,然后吻了吻他的额头:“关键是你找到喜欢的工作了。嗯,回去开瓶酒庆祝下!” 中餐馆没有香槟供应,行人在蓝田的强烈要求下就近去了后海。节后第天,酒吧街门可罗雀,拉客的小伙子们在寒风里瑟瑟发抖,个个呼着白气迎上来,像牛皮糖那样缠着人不放。蓝田挑了家有现场乐队的酒吧,坐下来点了扎啤酒和支香槟,成为这间酒吧唯的桌客人。 舞台上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女孩子在低低地唱着黄小琥,从嗓音到形象都十分不搭,大约大牌已经在春节里唱废了嗓子,只剩下二流歌手抵数。 孙茜挑了挑下巴,说道:“老蓝,上!” 梁哲配合地吹出声口哨,带头鼓掌。 蓝田看住徐知着的眼睛笑道:“想听什么?” “什么都行。”徐知着看到窗外的霓虹落到他眸中,显出瑰丽的异彩,不自觉放低了声音。 “没有‘什么都行’这首歌。”蓝田的声音低,温柔如水,几乎融进了乐声里。 李爱之咳嗽了声,不怀好意思地闷笑。 徐知着到底比不上蓝田的心理素质过硬,蓦然间红了脸,无奈道:“你最喜欢的。” “ok!”蓝田拍拍徐知着的肩膀,起身去吧台找经理商量。 不会儿,唱黄小琥的女孩儿被请下台,蓝田与乐队聊了几句,像个真正的乐队主唱那样潇洒地扶住麦,手指定徐知着的方向:“《wearethes》(《我们是胜利者》)” “wa,ou!”laurent兴奋地举杯。 蓝田轻轻吹了口气,抬手示意乐队开始。鼓声响起,灯光骤变,明亮的追光落在他的脸上,凸显出分明的轮廓。 …… i'vepaidmydues,timeaftertime.(我付出了代价,次又次) i'vedomittednocrime.(我没有犯罪,却已经服完刑期) andbadmistakes,i'vemadeafew.(我也犯过些大错) i'vehadmyshareofsandkimyface(那是我自作自受) buti&#h(但我仍然挺过来了) aogoonandonandonandon(我会永不停止) heyfriends(我们是战士,我的朋友) aingtilltheend(我们要战斗到底) …… 事后,徐知着才知道这是皇后乐队的名曲,专门为同性恋者谱写。而那天晚上是徐知着第次听到这首歌,在专业的音响效果衬托下,蓝田的嗓音华丽得令人眩目。queen特有的歌剧式的华彩让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仿佛有满天金色的烟花落下,满目都是流光的火,无比的绚烂。 酒吧经理惊讶地在舞台边;主音吉它被歌手完美的发挥所感染,收起敷衍认真弹solo;laurent拉着刘文激动得又跳又喊,空荡荡的酒吧瞬间high暴。 …… akenmybows,andmycalls帷幕将要落下,我已经谢幕。 yhtmefameandfortune你们为我带来名誉和财富, hi以及切随之而来的东西。 ithankyouall我感谢你们。 butit'sbeennobedofroses但是这里并不是天堂, nopleasurecruise也并不是次愉快的旅程。 isideritagebeforethewholehumanrace我把这当作是个挑战, andiain'tgonnaloseon而我绝不会失败。 heyfriends我们是冠军,我的朋友。 aingtilltheend我们要战斗到底。 …… 蓝田抬起手,露出个自信洒脱的笑容——thesoftheworld! 徐知着安静地坐着,看着舞台上,光芒中心的那个人。他发现有些人就是得天独厚,会让你渴望能把世界捧到他眼前。那是上帝的宠儿,理应心想事成,从无遗憾。 所以,如果他想要徐知着,也给他。 53 欲望文 5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4 hes》是蓝田的压箱宝,曲唱尽天地寂的级别,把“黄小琥”逼得躲在后面僵了十几分钟,才悄没声儿的溜回来。行人又玩了个小时,把酒喝光,方乘兴而返。后海旁边不好叫车,好不容易拦到两辆出租车还得让给女士,最后还是梁哲的脑子转得快,把大家并送到地铁,各奔了东西。 晚上十点,正是第拨夜游神回家的时候,地铁车厢里满了人,蓝田和徐知着找不到位子坐,索性靠在门边聊天。蓝田今天喝得刚刚好,要醉不醉,神采飞扬,现在给他支笔,恐怕能再写出篇兰亭序。 不会儿,车子停到大,人流如潮涌,从他们身边漫过。 徐知着忽然眉峰挑,伸手如闪电般从人堆里擒出只手腕,同时指间挫,另只手在对方的手肘握上去……只听到声嘶哑的痛叫,只钱包从宽大的袖子里跌出来,被徐知着抄进手里。 这系列变故疾如流星,数息之间,已尘埃落定。而蓝田直到徐知着把自己的钱包递到眼皮子底下,才猛然回过神,下意识喝道:“有小偷?!” 凭良心讲,徐知着并没打算为难这个小偷,钱包拿回就已经放手让他挣脱了去,今天心情太好,也没那个闲工夫跟公安打交道。然而,蓝田的话音未落,那混蛋已然反手刀,笔直扎进蓝田胸口,明晃晃的刀刃穿透黑色的大衣,线血气染上微凸的刀棱,蓝田疼得倒退步,下意识抓牢扶手,徐知着脸色大变。 秒钟观察局势,秒钟做出决断! 呼息间,徐知着不进反退,脚踏上门边扶手,手攀住车门,迅捷地翻上车顶。 台上人头攒动,摩肩接踵,彼此挤成团。 徐知着略略怔,马上提声大吼:“抓小偷!!” 骚动的人群顿时停滞下来,抬头的抬头,张望的张望,只有道灰影奋力冲开人群往外逃。 徐知着沿着车顶跑了几步从两米的高处凌空飞踢,脚踹中小偷的肩背,把个百八十斤的男人踢得离地飞起,头撞上自动扶梯侧边的金属墙,连哼都没来得哼声就晕了过去。 蓝田扶着人从车厢里出来,堪堪看到那石破天惊的记飞踢。徐知着如羽银翼的鹰隼,自暗处扑出,爪喙闪出冷硬的锋芒,劲风带起他的衣角,有如鹰翼……刹那间仿佛时间停滞,空中的神迹定格,而台上的人影零乱,远远近近,呼声片。 而后,银鹰落地,电光石火间抬头,那张绝对精致的面孔因为愤怒而褪尽了血色,漆黑的剑眉斜飞入鬓,眼神淬厉,显出骇人的煞气。 蓝田再次看清那张脸,脑中空白片,连胸口的疼痛都忘了。 徐知着躬身蹲稳,继而长身立起,视线所及之处,人群自觉后退,就像被摩西分开的红海,在拥挤的人潮中为他让出条路来。 “怎么样?”徐知着几步抢到蓝田身前,眼神已然柔软。 “疼……”蓝田张着嘴几乎发不出声音,刀子卡在身体里,呼吸都拉着肉,是真疼,连眼泪都疼出来,睫毛沾得尽湿。 “没事,没事的。”徐知着目测量过刀柄和刃口的长度,脱下大衣垫到地上,扶着蓝田躺下:“我先帮你把刀拔*出来。” “这……不会,么?”蓝田在剧痛之下智商下降,满脑子都是钢刀拔起血溅五步的画面。 “不会的。”徐知着把围巾卷好让蓝田咬紧:“你忍忍,等会儿我拔快点儿……” 蓝田声闷哼,全身的肌肉绷紧又骤然松懈,口吐出围巾抓狂:“你不是说等会儿??!!” 徐知着仔细观察刀刃,刀尖沾血不到两个厘米,果然入肉不深,没有伤到内脏,蓝田那件质地密实的大衣立了大功。直提到喉咙口的心脏终于归回原位,徐知着长长的呼了口气,才有心思笑道:“我是说等会儿你疼了,就咬住它。” “你不是这么说的。”蓝田委屈地抱怨。 “报警了吗?”徐知着抬起头,视线再次收束成刀刃:“谁有湿纸巾。” 围观人群下意识地点着头退后步,有个贪靓不怕死的姑娘战战兢兢地递过来大包。 “谢了。”徐知着弯起嘴角,给出个客气的笑。 姑娘的眼睛亮,大着胆子在旁边蹲下,在硕大的挎包里翻找:“干纸巾要吗?” “也要,等会儿。”徐知着曲膝跪到地上,把蓝田眼镜移开,拇指抹干他眼角的泪水,极尽温柔的哄道:“别怕,小伤。” “嗯。”蓝田点头,刀子从肉里起出来,他已经感觉舒服了很。 徐知着见他抿起唇,眼神可怜巴巴的,仿佛个索吻的模样,心里略犹豫,压抑着视线自眼角漏出锋芒,往四下里扫了眼,躬身在蓝田的额头轻轻吻:“挺着点儿。” “好!”蓝田两眼放光,瞬间满血。 徐知着拉开蓝田的外套,把毛衣从下卷上去,衬衫上沾了不少血,染出碗口大的团艳色,触目惊心。徐知着伸手在蓝田脸上抚过,低声鼓励:“加油。” 蓝田点头笑,徐知着才小心翼翼地解开衣扣,露出原本白皙温润的胸膛。 暗红色的血还在不断的涌出来,雪白、血红,刺人眼球。 徐知着拆了大把湿纸巾去擦,把血污抹净才看清那道伤口,约摸寸来长,刀口平滑。所幸那小偷的凶器够利,没什么毛毛拉拉的破损。 “干纸巾。”徐知着用两个手指捏合伤口。 蓝田深吸了口气,把下唇咬得煞白。 “大侠,创口贴要吗?”胆大姑娘掌心里托着半包百抽,指间挟着包邦迪。 徐知着微微愣,笑了:“要!” 三枚创口贴暂时拉合伤口,大把纸巾压迫止血。 徐知着把蓝田的衣服掩好,拉过他的左手按住:“用点劲儿。” 蓝田这时已经缓过来,虚弱的笑道:“大侠,你要往哪儿去?” 徐知着失笑,分开人群,把小偷提了回来。就这么会儿工夫,这小子已经醒了,身体蜷曲,团得像个虾米那样哼哼唧唧的叫骂着,徐知着随手抽了他根鞋带捆住脚,把人扔在边。 地铁缓缓开走,台上的人越挤越,两个身穿制服的地铁巡警咋咋乎乎的挤进来:“嘛事儿,出嘛事儿了?” “那小子偷我朋友的钱包,被我发现了,结果刀把我朋友给扎了。”徐知着冷着脸。 “你冷不冷?”蓝田躺在地上,感觉寒气直往上窜。徐知着身上只着件单薄的衬衫,看着就冷。 “我不冷。” “哟!”略高些的巡警蹲到小偷身前细看:“他这是怎么了?” “让我踹了脚。”徐知着头也不转,扶着蓝田坐起,揽进怀里。 中心城区,110和120来得都快,医生们抬着只担架下来,赫然发现小偷比被偷的需要这玩意儿。本着人道主义的原则,那东西还是让小偷用了。蓝田扶着徐知着往上走,每步台阶都牵动伤口,还没走几步,就疼出了头冷汗。徐知着看着心疼,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把蓝田打横抱起,口气跑上了地面。 蓝田心情复杂,又是甜蜜又觉得丢人,偏偏米八八的大个儿,连索性破罐子破摔扮娘受都做不到,别扭得要命。 110陪进救护车的民警是个高壮的胖子,看起来比蓝田矮不了几公分,目测足有200斤,生得方面阔嘴,慈眉善目,眉眼眯就是活生生的尊弥勒。 何大! 徐知着看了看对方的警官证,心想,这爹妈心可够大的,给自己儿子起这么不靠谱的名字,当然,这位大哥的心大,就这不靠谱的名字也欢快地用到了这个岁数。 54 欲望文 55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5 蓝田的伤没什么要处理的,医生们把纸巾换成药棉,让他等着去医院缝针,便去忙另头。那小偷有点轻微的脑震荡,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胡话,恶心犯吐。 何大在那边插不上话,过来坐到蓝田的床边,接了徐知着敬过去的支细雪茄,颇有些好奇的研究了会儿,有搭没搭的聊着。蓝田不太方便说话,便抛了个眼色出来,徐知着会意,趁机添油加醋把当时的情况说得动魄惊心。何大听得不住点头,瞪圆了双眼睛,显出十分的同情模样。 无奈这些老民警个个都是人精,虽然陪你扯得天花乱坠,但说话滴水不漏,蓝田几次拿话去试探,都被这人给挡了回来。蓝田虽然懂点法,但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也不知道今天这事儿按理怎么了结,心里十分焦躁。 没久,救护车开进急诊大楼,队医护拉着小偷溜小跑地进去了。蓝田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进急诊室,忽然抬手挡住徐知着说道:“你在外面等我吧。” 徐知着愣,诧异地挑起眉毛。 蓝田有些扭捏:“个人原因,我会不好意思的。” 徐知着失笑:“这有什么可不好意思?” “个人原因,个人原因。”蓝田双手合什,摆明了要耍赖。 徐知着也不知道是蓝田觉得缝针不好意思,还是缝针疼得鬼哭狼嚎会不好意思,正想开口劝,蓝田已经急了。值班女医生不满的瞪了眼过来:“他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呗?” 徐知着无奈:“那我就在门口等你。” 蓝田看着处置间的大门合拢,马上抄出手机拨号,梁哲还没到家,在拥挤的地铁里大呼小叫:什么?你让刀给捅了?! 虽说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可那也得是英雄救美,为美人挨的。现在这样算什么?美救……英雄,英雄让小偷给留疤?蓝田对此事非常心痛纠结,几乎压过了伤口的肉痛。 梁哲在电话里十分同情地幸灾乐祸:“是啊,这哪成啊?!我不是gay我都受不了啊,丑啊,那就不帅了啊!” 蓝田让他气得差点伤口扩大再吐出口老血来。 俩人斗了几句嘴,蓝田在值班医生越来越不耐烦的眼神中,把电话递了过去,梁哲虽然损,但关键时刻从不掉链子。医疗界的圈子小,每个萝卜提起来都带着泥,努力攀攀总能攀到点交情。梁哲好说歹说,方说服女医生出大招,用最细的线,最细的针,拿出给姑娘们缝脸的标准,给蓝田缝胸口。同时向蓝田拍胸脯保证,你明天上我这儿来,我给你开瑞典出口的美肤贴,贴上仨月,我保证你恢复如初。 女医生给蓝田打上局麻药,边“绣花”边拿眼瞥着他,末了,把口罩松开后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外面的,你男朋友?” “嗯。”蓝田扬了扬眉毛,颇有几分自豪。 “行了,没什么大事儿。”女医生同情地帮蓝田拉齐衣角:“真要连这么点疤都受不了,你也别跟他了,什么人啊?” 蓝田登时囧住,转念想起,女人们是不是总那么不自觉的把gay当成自己人啊? 腹诽归腹诽,礼数还是要周道,蓝田连声道谢,医生给他开了些药,又说好什么时候过来拆线,才把人放走了。蓝田缝好针,麻药的劲头还没过,也不怎么觉得疼,精神反而好了不少。出门没看到徐知着,便扶着墙自己慢慢踱,刚走了两步就听到声杀猪般的嚎叫,隔壁处置室的大门洞开,名警察外加几个医生七手八脚地把个人按在床上,床头上扣着只明晃晃的手铐。 蓝田停下张望,床上的小偷猛然扭过头来,恶狠狠地冲着蓝田嚎道:“我操*你姥姥!” 蓝田这还是第次看清对方的脸,方才那电光石火间被人刀扎中胸口的骇痛又涌上心来,额角浮出层冷汗,冷冰冰地盯着他嘲道:“就凭你?” “老子饶不了你!我搞死你,我搞死你……”小偷痛嚎,在床上挣扎。徐知着刚刚那脚下去,这小子的肩胛骨断了三处,这会儿医生正在正骨对缝,这是真疼,嚎得他嗓子都哑了,两眼瞪得赤红。 蓝田正想说话,便听到徐知着与人争吵着走近。 何大手里提着x光片,边低声数落:“你小子也是,下手忒毒了点儿,你那脚要是再往上移三寸,他连命都没了。” “我当然不会往上移三寸。”徐知着漠然道:“倒是他那刀要再往里进三分,我朋友的命也悬了。” 蓝田听就知道坏了,徐知着生气了,这小子生气时跟别人不样,从眼角眉稍到声调都不会有丝儿起伏,冷冷淡淡,漠然置之,其实心底里压的全是火,这种时候再招他,说话可就冲了。 “你跟我强没用,你明白吧?”何大抹了把汗:“你看这事儿整的,本来全是你们的理,占得死死的,现在搞成这样……人要告你防卫过当,我们也得受理,对吧?虽然那是小偷,小偷也有人权,咱得按法律办事,你明白吧?” “我没想踢死他,否则……”徐知着抬起眉。 蓝田急中生智,提高声音尽可能娇弱地喊了声:“知着……” 徐知着转头看,连忙跑了过来:“你怎么个人出来了?你现在能自己走了吗?” “不能,伤口好疼。”蓝田放低了声音,垂下眉眼,努力把自己缩起来。他以前认识个来自台湾的gay,身高米八五,体重百八五斤,胳膊练得比小腿还粗,说话温柔腼腆,惹人怜爱,最愤怒时也只会委屈的低吼:你想怎样? 蓝田努力回忆对方的言行,好尽职地扮演名娘受,以便反衬徐知着冲冠怒为蓝颜的合理性。 徐知着再机灵也不是蓝田肚里的蛔虫,浑然当真,还以为蓝田真的被那刀子连吓带疼的去了半条命,马上心疼的不得了。转而近乎于自责:你看看,人家又不像你那样皮糙肉厚,人生除死无大事。那都是从小身娇体贵养到这么大的,这辈子最大的伤也就是切菜时削掉层油皮,他当然得害怕,当然受不了。 徐知着这么想,几乎把蓝田整个抱进怀里,声音柔得滴水,好像哄小孩儿似的哄道:“别怕,别怕,我们先回家好吗?” 蓝田嘴角抽搐,浮出身的鸡皮疙瘩。 到这当口还看不明形势,何大也就白在帝都当这么年差了,小眼睛微眯的在这两人身上打量了几圈,知道这两个绝对不好惹,个心黑,个手狠,再看这打扮,水儿的名牌,非富即贵,那小子不开眼撞这两人手里还想反咬口,准得死得透透的。 其实他个当警察的,并不存在帮谁不帮谁的说法,要说偏向,那也是天然的偏向好市民,所以刚刚数落徐知着,也是想给他提个醒儿,人家要告你防卫过当了,你心里有个数。没想到那小子爷们劲头儿上来居然跟他犯横,倒是这个娘们兮兮的心里门儿清。 何大边琢磨着心思,边说:“这,要不,俩位还是去我们所里坐坐,咱把笔录给做了,成吧?” “行!”蓝田连忙答应下来,他足足高了徐知着半个头,要着扮小鸟依人状还真是有点难度,都快扯着伤口了。 何大先跟同事们打了声招呼,开警车把人给拉了回去。蓝田坐在后座,整个人瘫软下来,化成摊水似的被徐知着捧在怀里。要说徐知着这会儿是真被吓着了,他征战年,也见过些世面,受了伤软到蓝田这份上的,那根本就是要断气了。他总觉得不可能这么简单,捧着人嘘寒问暖,从头摸到脚,会儿按按脉搏,会儿听听心跳,会儿让蓝田深呼吸,听有没有肺杂音,忙得不可开交,几乎想让何大调头再回医院去。 55 欲望文 56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6 民警半八卦,因为什么事儿都见过,所以什么事儿都好奇,这两人在后面折腾得动静大,何大也就有搭没搭从后视镜里瞄着,看个热闹。他原本特疑惑,你说那戴眼镜的虽然细皮嫩肉的,可架子大;那个儿小点的虽然长得就跟电影明星似的,可他壮啊!这两人处块儿,谁是女方谁是男方啊?现在看看,唔,理解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再看蓝田时,便流露出丝意味深长,这眼神毫无恶意,透着直男看gay时难以掩藏的戏谑与猎奇。 蓝田虽然演过劲儿,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但是他享受,假如里子和面子不可兼得,蓝田从后视镜里瞥了胖子眼,在陌生人面前,还是舍面子而取里子是也。 这么番折腾,已经时近午夜,派出所里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值班的。何大把人领进自己办公室,让他们坐在沙发上,再给倒了两杯热水,蓝田照例倒进徐知着怀里,气若游丝的回答警察的提问。徐知着终于觉出些异样,谨慎的不再插话,让蓝田尽情表演。 大家对案子的前半段都没什么疑议,关键在后期,徐知着那脚惊人的凌空飞踢。 “你看啊。这脚要是你踹的,点问题没有。”何大边喝水,边向蓝田摆事实讲道理:“你就算是踹死他,也没话说。而如果,这脚要是这位兄弟在伤害发生的过程中踹的,也没问题,这叫防卫。可现在的问题是,他跑了,他已经放弃追加伤害,在这个过程中,这位兄弟,追上去,给了他脚,还整重伤,这就有点麻烦了,对吧?人家要起诉,也是有点理由的。” 何大看向徐知着:“你当时为什么要踢他?” 徐知着默然不语,低头看向蓝田,蓝田盯着何大说道:“要不然,他不就跑了嘛?!我们见义勇为抓小偷也不行吗?” “这个见义勇为当然是可以的。”何大道:“只是……” “对,我根本没想伤他,但当时情况紧急,我不知道小蓝是死是活,我没有时间,我得赶紧回去。”徐知着沉声道。 改口了!何大的视线在这两人脸上转了几圈,这口供串得,忒默契了。 “何警官,我记得,偷东西被抓如果暴力反抗,这性质就变了,应该算抢劫了。”蓝田说道。 “是,这当然。” “他当时要抢的,是我这个钱包。”蓝田从口袋里把钱包拿出来,慢条斯理地打开。 何大说道:“哎,这玩意儿会儿得留下,我们要当物证。” “没问题,不过我们先来算算帐。”蓝田把钱包倒空,叠叠地数,长条形的钱包容量大,蓝田又是刚刚从家里过完年回来。共有1200块钱人民币加不到千元美金,两张总价在3000块钱左右的超市卡,因为不计名,也可以算现金处理。 何大刷刷记录,暗自叹了口气,这就快万了,那小子完了。 蓝田数完钱,把剩下的卡放到边,指着钱包内层的行金色的logo说道:“这个钱包,我算少点,三万吧。” “啊?”何大笔下停。连徐知着的视线都追了过来。 那行烫金的小字,便是奢侈品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招牌利器:hermes(爱马仕) 徐知着眼尖,看到小字下行用花体写了行法文“给我的最爱”瞬间眸光挑,心头涌上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爱马仕全球限量款,证书在我家里,他们总部的数据库里可以查到我的名字。”蓝田把钱包扣好,放到桌上。 上等的黑色牛皮在灯光下泛出柔和的光泽,正中间镶了道冥蓝色的鳄鱼皮,银扣,扣子侧边用极细小的花体字雕刻着句爱语。精工细作,看着就是个超级值钱货。 “衣服的钱能算吗?”蓝田拉开衣角,向何大展示大衣上那个血乎拉拉的洞。 “咳,能按损坏财物算。”何大说道。 “那我折个旧,三件,万五。我回头去找找发票。”蓝田在不知不觉间坐起,显出强硬的威胁感。 何大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徐知着也低下头来看他,蓝田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按着伤口倒回去。 何大苦笑:“蓝先生,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就是想拼命往上堆钱,你想定死他。” “我这是配合您的工作。”蓝田不置可否。 “行,钱包您留下,我们得封起来。衣服您还是先穿回去。其实抢劫本来就是重罪,也不差您这件衣服钱。”何大知道遇上了硬茬,说话极其小心,这种有文化的富贵人最难惹,生怕让蓝田抓到什么错处,回头上督察那里告上状。 “嗯,那假如说防卫过当的话,最严重的情况,有可能负刑事责任吗?”蓝田到底放心不下。 “这个难说。这得去问法院,我们就管办案子,你明白吧?”何大不肯漏丝口风,但心里彻底乐开了话,我说得折腾这么大出干嘛呢?原来是担心小情郎要坐牢!难怪这么死乞白赖的,连点儿风度都不顾了。 蓝田的确是担心,从派出所里出来,坐在出租车就忙着打电话,三半夜把个当律师的朋友从床叫起来。对方耐着性子听他说完案情,忍不住抱怨:“没事儿,明天等我睡醒了给你办!” 蓝田还要纠结,对面儿终于抓狂了:“就你这情况,对方持刀抢劫,还把人给捅了,他就算把人给踢死了,至也就是个缓刑。” “缓刑也不行啊!缓刑也得留案底啊!”蓝田急了。蓝教授等良民,在他看来,凡是沾着刑庭的都是天大的事儿。 对面儿没理他,先挂了。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徐知着有些懊悔。 “怎么会?”蓝田挑眉:“今天要不是有你在,我不就让人白捅了吗?你放心,打架你来,善后我来,我看谁敢在我手上把你给坑了!” 徐知着没吭声,揽在蓝田肩上的手臂又紧了紧。 “我就是怕万你因为我这个事儿给折进去。”蓝田眉头紧锁:“那我这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那不可能,否则胖子就得拘留我了。”徐知着笑道。 “也是,不管,妈的!”蓝田沉默了会儿,难得狠狠地暴了句粗口:“偷我包就算了,拿刀子捅我,还敢起诉你,我绝饶不了他!” 徐知着总忍不住想笑,蓝田从头炸毛炸到脚的样子,就像只被人侵占了领地的狮子,眼角眉稍反常态的沾染了浓重的戾气,冷冰冰的镜片下面,连眼神都是冷冰冰的,透着肃杀。 然而,这切都是为了保护他,这让徐知着感觉安心。 回到家已是凌晨,蓝田有洁癖,沾这身浓重的血气无论如何都不能忍,在玄关就把衣服脱了个干净,如果不是要留下当证物,恨不得全扔到门外去。 徐知着调了半缸温水,用棉质的厚重睡袍裹着蓝田,抱到浴室里擦洗,毛巾擦过前胸后背。徐知着的手掌移到腰腹时,蓝田终于拦住了他:“下面我自己来吧!” 徐知着默然抬头看他,蓝田镜片后面的眼睛闪闪亮亮,呼吸渐紧,脸颊上已经浮出红晕。徐知着有些犹豫,不知道是应该听从还是不听从,他有些为难的想,如果是个正儿八经的gay在这种时刻应该怎么干,是不是应该做点温柔体贴又消魂的事儿来安抚情人,就像那些同志片儿里演的那样。 徐知着咬紧牙,硬着头皮蹲身下去,蓝田的呼吸滞,指尖勾住了他的下巴:“别这样,我不喜欢。” 徐知着抿了抿唇。 蓝田闭上眼睛,叹息道:“别这样,我相信总有天……所以别这么着急。我不想给你留下任何不愉快的记忆,你懂吗?我不希望,跟我j□j会让你感觉……” “可是。”徐知着无措地起。 “到外面等我。”蓝田在徐知着唇上吻了吻,把人推出门外。 两个人隔着道门,都齐齐得舒了口气。蓝田喜滋滋地抚着自己的唇,颗老心像是泡在蜜糖水里,徐知着总是会在不经意中撩动他的**与柔情,让他在两难中左右,却又甜蜜难言。 56 欲望文 57。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7。 徐知着坐在厅里,眼前又浮出那个精工细作价值千金的钱包。 谁给的呢?他还直都带在身边! 徐知着感觉那就像个邪恶的种子,在他心头生长,长出邪恶藤蔓和花,裂开嘴嘲笑他:你买得起吗? 要去问他么?怎么问?说什么…… 徐知着知道蓝田的恋爱规则不同常人,知道他对前任的态度跟大家不样,说不定他真心不觉得这有什么:挺好的个东西,放着不用浪费啊? 徐知着左思右想,种子生根发芽,藤条束紧了他的心脏,攀着五脏六腑荡秋千儿。他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深陷在恋爱中的小男人,神经过敏、患得患失,总是放不开心胸,为点点小事纠结,又唯恐得罪了女友,令人心生不满。 徐知着洗好澡出来,蓝田正窝在茶桌边安置他那堆卡,看见徐知着走近,便扬眉笑:“你来吧,我伤口开始疼了。” 徐知着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把蓝田的各种卡片换到另个钱包里去。蓝田坐在近处安静地看着,徐知着抿着唇,眼神专注,灯光融化在他脸上,棉质的细格睡衣把人包得严严实实丝肉儿都不见,只有滴晶亮的水珠子顽皮地从发间钻出来,滑过漂亮的鬓角,慢慢停滞在颈侧淡青色的血管上。 蓝田这天大起大落,唯有此刻才感觉到真实,这个男人真的要属于他了,洗完澡,毫无防备地坐在他身边,那么近的距离,嗅得到对方身上清爽诱人的气味,最最甜蜜满足,就连伤口绵密噬咬的疼痛都成了幸福。 这绝对是老天爷都嫉妒了,蓝田自我安慰。 “这个钱包值少钱?”徐知着把卡片儿装好,随口问道。 “忘了。”蓝田傻乎乎的认真回想:“之前陪朋友去outlet买的,百美金吧,不值钱。” “哦,那个怎么那么贵呢?”徐知着说得轻描淡写,心里狠狠的揪了把。 “那是我妈买的。” “咻”的声,徐知着心头那棵邪恶之树让三昧真火烧了个干二净。 蓝田见徐知着脸上迅速漾开抹笑,便有些囧:“你笑什么,老太太嘛,总是比较容易当冤大头。”蓝田再回想,连自己也笑了:“我妈当年去欧洲玩儿,被店员忽悠着买的,大品牌,全球限量,还有编号,就觉得是好东西。我说四万块啊,大姐,这万丢了,我很有压力啊!结果不行,定要用,这不是,回家就得给她换上……你笑什么?”蓝田忍不住推了徐知着把:“你还笑个没完了?” “我还以为是你哪个旧情人给的呢!”徐知着心头大石放下。 蓝田蓦然坐直身体,有些怀疑的:“你这是吃醋了?” 徐知着囧,从自己钱包里抽了几张现金塞到蓝田钱包里:“我先给你塞点儿,省得明天连停车的钱都没有。” “我明天不上班啊!”蓝田笑得意味深长:“是吃醋了吗?” “你等下,我再去……”徐知着顾左右而言它,正想起来,被蓝田拉住了袖子,他生怕扯着蓝田的伤口,不敢再挣,只能认罪:“我这人比较小心眼。” 被窝是凉的,但徐知着的身躯火热,皮肤的热度穿透两层睡衣传递到蓝田身上,让他感觉温暖。蓝田枕在徐知着的胸口,后背紧贴着强健起伏的肌肉,在呼吸之间,让他的心跳加速。伤口比刚刚疼了,麻药退尽,皮肉被利刃割开又细密缝起的疼痛分外鲜明。 蓝田呼出口热气:“陪我说会儿话吧,疼的睡不着。” 他其实早就累狠了,但兴奋过头,伤口又疼,折腾得睡不着。徐知着小心拥着他,两个人有搭没搭的聊着天,就这么聊到了天亮。他们聊了很事,些琐碎的细节与记忆中不能磨灭的画面。 蓝田在黎明时分沉沉睡去,而徐知着直没有睡着。他也有些诧异,为什么都忘了?这大半年来,他强制性的忘记了很人很事:在麒麟的日子,他的军事生涯,他的美好前途与家势显赫的漂亮女朋友,那些他夕之间放弃的所有,他真的很少再记起。 脑子里像是有条记录伤痛的线,就像疼痛训练时最后的痛阈,为了保护他,让他能好的活下去,大脑自觉关闭了那些。 蓝田问:“你还爱她吗?” 徐知着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形容,那都过去了,过去得如此彻底,那是巨大而断然的绝望,在那样无可挽回的绝望面前,爱与不爱都是枉然。那个美丽的姑娘与他最美好的时光被封装在起,成为不可言说的痛,永远的过去了。人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你总得跟过去和解,向未来前进。 蓝田睡得很沉,晨光落在他的脸上,令他不耐地皱起眉,徐知着伸手帮他挡住光线。 未来的每天,都会像今天这样,在这个男人身边睡着和醒来,那是睁开眼睛就能想象出细节的生活,平静,安稳,舒适,温馨……徐知着把蓝田揽紧了些,真心觉得那也没什么不好,他的激情与勇气都与往事随风,现在,只想要份不必太辛苦就能得到的幸福。 徐知着对自己的小心思无比羞愧,他低头轻轻吻了吻蓝田的嘴角,觉得自己就像只愚笨贪婪的熊,抱着可怜蜜蜂的窝不舍得放,只能笨拙地亲吻他,希望他不要介意,别吝惜那些甜蜜的温柔。 他需要这些,那是个平凡男人立足于这个人世间的存在感,有个温暖的家,个体贴的妻子,需要他去呵护,也会保护他。他是没有根的人,需要给自己下个锚。 他想起每个夜晚,他们坐在桌边吃饭,干净清淡的菜色;想起被阳光晒过的被褥;想起厨房那格格的调料;想起某双球鞋应该配的袜子;想起沐浴露别致的香气;想起蓝田的古龙水和雪茄;想窗边的茶座;想起黄油饼干和画着鹰的条幅;想起每个清晨,阳光铺满了整张桌子,他安静的看报纸,蓝田安静的吃早饭,用最温柔的声音,低声细语。 无穷无尽的细节,日复日,如山如海,却没有件可以完整叙述的事。 徐知着有些为难的想,如果说梁冰是他爱过的姑娘,那蓝田就是他向往的生活方式。 蓝田让人给捅了刀这件天大的事,在第二天传遍了天南地北与大洋两岸。群众们纷纷表示,偷包就算了,居然还伤人,伤人还能忍,竟敢倒打耙,这绝对叔可忍婶也不能忍,干死那小子,绝对的! 学校为表关怀,还专门派了个老师登门慰问,老校长为此向媒体略抱怨了几句,有感于北京的治安给北京人丢了脸,伤了海外学子归国的心。其实校长同志这口槽吐得有点牵强,毕竟再怎么算,北京的治安也比北卡强了。 李爱之pass了蓝田本来打算请的那个律师,给他换了个专业对口,背景牛b的,据说是在北京打官司,人脉很重要。牛b律师听完整个案情,满脸的不屑,这么直白正义的个案子,哪儿用得着咱出手啊,随便找个学徒工都能帮你把案子搞定。 梁哲很有兄弟情谊的给蓝田送来了打过折的美肤贴,号称贴足三个月,刀疤去无踪,扒着细看都看不出来。比较坑爹的是,美肤贴这茬儿完全栽到了徐知着头上,兄弟姐妹们进进出出,都对他致以意味深长的微笑。徐知着觉着自己有点冤,蓝田觉得自己冤枉大了,徐知着跟他j□j时都不睁眼,颠儿颠儿地贴着那玩意儿,真不知道是整给谁看的。 消息传大了,总是要流到爹妈耳朵里,蓝田在东窗案发之前给老妈打了个电话,第二天早,蓝妈妈杜学蕉就到了。宝贝儿子,唯的独子,杜女士今生最爱的男人,让人给捅了!!用杜女士的话来说,她吓得夜没睡好。 最上等的儿子是两头哄。 蓝田先是对徐知着说,我妈特别疼儿子,拿我就当个宝似的,而且我还伤着,所以您受累伺候伺候我,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徐知着最擅长听命办事,绝对靠谱,滴水不漏,把蓝田伺候得密不透风,十足十大爷待遇。 蓝田回头再对自己老妈说,这人就是我的心肝,我未来的希望,您要不帮我把他哄好了,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而且你看他纯啊,体贴好看爱我啊……我可是他第个男人,咱蓝家办事要厚道,不能让人挑着错处。杜学蕉企业高管,生意场上八面来风,长袖善舞,放出手段来敷衍,浑然付我们家的混世魔王能找着你,我蓝家的祖坟都要冒青烟的架式,把徐知着唬得愣愣的。 其实呢,也不能怪杜学蕉表现浮夸,既然儿子是gay已不可挽回,找个靠谱的男人就成了当务之急。而且蓝家是老派人,虽然自己儿子是gay,存的还是招媳妇的心。媳妇工作不好,赚不到钱没关系,关键是人品要地道,得知冷知热会心疼人,不能懒惰顽劣差使我儿子,不能水性杨花轻浮放荡。 徐知着不是妖精二不是洋鬼子,正经的军校生,还被部队管束了十几年,说话办事透着就是个稳重,看着就是个靠谱,就差在脑门上镶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好男人! 57。 欲望文 58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8 徐知着不是妖精二不是洋鬼子,正经的军校生,还被部队管束了十几年,说话办事透着就是个稳重,看着就是个靠谱,就差在脑门上镶三个金灿灿的大字:好男人! 所以,穷点儿没关系啊,我们有钱,父母双亡没关系啊,我就当白捡个儿子,还省得我儿子去人家里当牛做马。 杜学蕉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正所谓由爱生怜,怜中见宠,虽说这世道命运坎坷的人了去了,可那些都不认识,但眼前这个帅气孩子这是要进家门的,感情基础就是不样。 徐知着那个身世,不添油加醋就是笔血泪,再经由蓝田加工,简直闻者伤心,见者流泪。杜学蕉人老了,心就软,眼框红了圈又圈,生生掉下泪来,整整两天时间净围着徐知着转,嘘寒问暖,家长里短。从“蓝田那个臭小子,怎么连羊绒衫都不帮你买件”到“你这孩子怎么连钱包都没个”。徐知着全身上能挑的缺漏全让她挑了个遍,第二天加急快递送到,堆了半张床。徐知着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长辈这么宠爱过,那是真的扛不住,稀里糊涂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哄着叫了妈。 太后亲临,自然客似云来,徐知着忙得晕头转向,连练枪的工夫都没有,只顾上把蓝田手机里窃听器给拆了。最后杜学蕉请客,邀齐北京的亲友在北京城最好的馆子里摆了桌。徐知着被蓝田打扮得丰神俊朗,带过去惊艳了四座。 席间,杜学蕉拿出万块钱的红包当见面礼,徐知着没敢推辞只好收了。亲朋好友个个见礼,任亦时送了枚自刻的闲章,黑玉底料,隶书阳刻“见微知著”四个字。文化人送礼都讲究用个典,顺便还问了问徐知着那名字到底是“着”还是“著”。 徐知着颇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其实叫什么都可以,本来的确应该是叫“徐知著”的,但报户口的时候警察抄错了,就直错到了今天。 众人轰然笑,却也透着善意。 徐知着收了堆红包加礼物,两个人开车把老太太送去机场,蓝田喜滋滋地坐在回来的车上就拆起红包:从来都是他当冤大头往外撒钱,没想到还有收回的时候。 徐知着边开车边看着他好笑:“那万块钱还是你收着吧。” “这怎么行,我妈给的。”蓝田正色道。 “太了。”徐知着有些囧。 蓝田弹了弹手指:“昨天晚上,我妈问我红包包十万够不够,说我叔叔家给新媳妇见礼,包了88888。我说蓝和家子暴发户,你跟他比?” “挡我财路。”徐知着笑道。 “要么?要都拿去!”蓝田把红包展成扇型,递到徐知着眼前去,动作过大,扯着了伤口,疼得吸气。 徐知着把他按回到椅背:“你坐好。别拉到肌肉,影响愈合。” “要说,我们家老太太是真心喜欢你,昨天晚上跟我说了半宿,说小徐同志是吃过苦的人,既然定下了来了,就得对人家好点儿。” 徐知着有些动容:“你妈很看重我。” “我就不看重你?”蓝田挑眉。 徐知着认真说道:“你直都很看重我,我知道的。” “我妈好吧?”蓝田笑的得意。 “嗯!” “觉得好,没事儿就给她打打电话,我妈是需要存在感的女人,你懂吗?”蓝田笑道:“她就喜欢家人特别惦记着,你好我好大家好那种。我小时候比较狂,不能领会她的需求,现在你看大家都老了吧,你得陪我装装孝子。” “你这是在强调什么?”徐知着警惕。 “我在强调……好孩子不能让老人家伤心,你以后不能甩了我。”蓝田忽然收敛起笑意,露出郑重表情。 徐知着转头看了他眼,渐渐笑了:“我肯定是不会的。” 蓝田看着那张微笑的侧脸,少都有些心安,浓的爱最后都会淡,反而不如人靠得住,信不过别的,也应该信得过徐知着的人品。 当老板的好处是随时都能放假,但当老板的缺点就是,甭管你放不放假,该你的活儿还是你的,不不少,全在那儿等着。虽然对于介草民来说,蓝田也算是伤重,可是没歇足半礼拜还是急吼吼地去上班了,没办法,事儿。还好现在有正牌男友照顾,去哪儿都是车接车送,倒也不算费力。 蓝田去上班,徐知着自然也赶紧去练枪,他还有五万块钱在靶场押着,不用完也是个浪费,生活又从短暂的忙碌喧嚣中和缓下来,恢复到如水的平静。只是徐知着在手机里定好了闹钟,固定每周给杜学蕉打两个电话,他十分上心,把这件事当成正事来办。时日久,人心自见,杜学蕉喜欢得简直不知道要怎么疼爱才好。 又过了两天,徐知着练完枪收到蓝田发来消息,说今天事儿不,趁下午路上不堵就先回去了。徐知着看着那条短消息并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临进门却蓦然激动起来,厨房里传来熟悉的声响,原本是听惯了的,却有了别样的感觉。徐知着放轻手脚走到厨房门边,蓝田正在尝肉的咸淡,动作小心谨慎,别有种专注的魅力。 徐知着悄无声息地走过去,从背后拥住蓝田,双手环抱,扣到他腰上。蓝田先是惊,很快放松下来,左手覆到徐知着的手背上,轻柔地抚弄着:“回来了?” 徐知着点点头,把脸埋到蓝田背上。天下来,蓝田身上的古龙水刚好散到尾调,变成干爽的木质清香,是徐知着最喜欢的味道。他很早之前就想这么做,但终究不好意思,今天终于得偿所愿,整个人毫无间隙地贴合上去,这是无关情爱的拥抱,却透着浓浓的依恋。 “怎么?”蓝田疑惑地拍了拍,见徐知着不动,渐渐有些明白过来,股温情在心头翻涌,搅得连呼吸都软了。 蓝田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亦步亦随地做完顿饭,蓝田胸口有伤拿不动铁锅时,徐知着便从身后伸出手来操作,虽然角度别扭,却挡不住他劲儿大,单凭腕力也能把只铸铁锅稳稳的拿起,连滴汤汁都没有洒出来。 吃过饭,洗完澡,徐知着擦着头发走进卧室,发现蓝田正坐在窗台上用功,本巨大的辞典翻得哗哗直响。徐知着疑惑地走过去看,发现正是自己前几天交给他的联合矿业的相关资料。 “你还用查字典?”徐知着大惑。 “我也不可能什么都认识啊。”蓝田仰头笑,把已经弄好的几页递过去。 炉上的热水烧开,冒出咝咝蒸气,蓝田也没问徐知着想喝哪种茶(问了也是随便),便提起水壶,烫好盖碗,给徐知着倒了小杯铁观音。 徐知着在茶桌对面坐下,发现所有圈划过的单词都用极细的蓝字在旁边做了注释,而且有些涉及到词组,即使徐知着没做要求,也被圈出来翻译在旁。徐知着匆匆看了眼,就觉得这么搞实在有点操劳,他原以为凭蓝田的水平,翻译这种东西只是举手之劳,没想到在英语的世界里隔行如隔山,有些单词就算是蓝田查到了词条也难以理解,还得再去网上搜索相关信息,才能斟酌出个恰当的中文释义。 “别弄了,随便搞搞,我也就是看个大概。”徐知着想到蓝田的伤口还没彻底愈合就心疼了。 “这怎么行。”蓝田不以为然:“这种东西定要搞清楚,别回头让人给骗了。你放心,我已经托李爱之去查了,那个联合矿业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们做资本市场的人消息特别灵通,这又是个美国上市的公司。” 徐知着没办法,为了别辜负蓝田这番操劳,只能硬着头皮点点看下去。 蓝田又干了会儿,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啊”的声,把手伸过来。徐知着诧异地抬头,正迎上蓝田焦虑的视线:“你别误会。” “我误会?”徐知着茫然。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是担心你被人骗……”蓝田蓦然又觉得说错了,尴尬的变色,小声斥道:我靠! 徐知着不觉莞尔:“怎么会?我知道你是为我好。” 蓝田挑起眉毛,徐知着见他还有疑虑,低下头,学着那天蓝田在餐厅的样子,轻轻吻了吻蓝田的手背:“放心,殿下!” 58 欲望文 59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59 蓝田愣了好几秒,最后迟迟疑疑地把手收回来。徐知着把手头的几页看完,发现蓝田还在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不觉有些诧异:“怎么?” “你也学得太快了。”蓝田的眼神与表情都颇复杂。 徐知着忍不住笑:“那我不学了。” “不,学还是要学的,但只能对我用。”蓝田笑眯眯的。 徐知着时常会迷惑,搞不清楚蓝田究竟是怎么想的,那是个说话办事都自成体系的人,你很难用常理去猜度他,要判断他的想法,最好的办法就是记得他曾经怎么说过。 徐知着度认定蓝田既然秉承那样的恋爱观念,就该是个比较花心**的人,但事实上他既不花心,也不**,就连找j□j都最好能固定,而且频率并不高。那么骄傲,爱和性分开,理性分明,这样个人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个独占欲很强的;但也不是,自从确定关系到现在,这个不许那个不让,无头飞醋吃了把。闲着没事儿就喜欢把他从头打扮到脚,连袜子和鞋都要配套,似乎对他的外表非常有执念;可有次车坏在半道,自己拿了工具爬下去修,蹭得满脸机油,蓝田非但不介意,反而还笑得很开心。 可是……徐知着有些犹豫,他想起蓝田说的:只要“你不愿意,就不做”,“你要是永远不愿意,就永远不做”。他忽然想知道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如是真的要怎么实践,难道还是像原来那样? 对,蓝田似乎也说过,“他对伴侣很忠诚”,可是,究竟在他心里,忠诚是个什么概念? “来,解释下,为什么不专心学习,直偷看帅哥?”蓝田低着头,嘴角带笑,把杯茶递到徐知着手里。 “你说过,有问题就说出来。”徐知着心中动。 蓝田坐直身体,看着他笑了会儿,吐出个字:“说!” “你说,如果我直不愿意,就直不做,是真的吗?” 这话题跳越太大,蓝田显得十分惊讶,过了好会儿,慢慢敛尽脸上的笑意,专注地盯着徐知着的眼睛,说道:“是。” “那,这样的话,你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徐知着没有回避蓝田的视线。 蓝田想了想,问道:“你允许吗?” 徐知着万万没料到居然会是这么个答案,登时愣住,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试探性地问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允许,你就继续;如果我不允许,你也可以不?” “理论上,是这样。”蓝田对答如流,已经彻底恢复了他的平静。 徐知着愣了会儿,渐渐感觉到有股闷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烦躁得要命。 蓝田伸手握住他的,柔声道:“别激动,我们只是讨论问题,寻找解决的方案,切都可以商量。” “这种事也能商量?”徐知着感觉匪夷所思。 “你有你的底线,我有我的,每个人的价值观都不样,所以才要去找平衡,找到两个人都可以接受的解决方案。如果你觉得这事没得商量,那就不商量,我听你的。你如果直都不愿意,那就不做,你不喜欢我和别人上床,那就不上。总之,就像以前那样,所有你不喜欢的我都可以不做,只要你别离开我身边。”蓝田说得很慢,然而从容。 徐知着被这席话打得彻底泄气,刚刚想发什么火都忘了,陡然觉得自己变成了个无理取闹的人。 徐知着哑了半天,才问道:“那我需要做什么?” “不要背叛我,别骗我,别耍我。如果拿不定主意这件事是不是会伤害我,那就先跟我商量,只要你说实话,我就不生你的气。”蓝田说得层层分明,显然不是临时想出来的。 “就这样?” 蓝田笑了:“你觉得这很容易?不,这其实点儿也不容易。当然,我所有对你的要求,我都会首先做到的。” 徐知着感觉脑子又乱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想要跟蓝田争论点什么,最后都这样,稀里糊涂地就跟着人走了,还觉得他倍儿有理,回头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又永远找不到错。 “那你说的忠诚到底算是怎么回事?”徐知着晕了。 蓝田看着他笑:“就是我们般理解的那么回事。” “那怎么还能商量?” 蓝田垂眸,睫毛掩去了半眼神:“我以为你想商量。就像以前那样,用些你不在乎的,换些你做不到的,为自己找到平衡。” 徐知着时屏息,心脏砰砰直跳,咬着牙说道:“我以后不会了。” “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什么叫忠诚?忠诚有两种,是不能,二是不想。所以能不能由你决定,而想不想是我的事儿,你给我这个权利,我收着,也不是定会去做。至少现在,我不想。”蓝田提壶倒水,又等了几秒,滤出两杯清茶,分出杯来推到徐知着面前:“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那我让你能了,你也让我能吗?”徐知着困惑地。 “你这个人跟我不样,如果你愿意和别人睡觉,那也离分手不远了。”蓝田冷静地指出这个事实。 徐知着再也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反驳,想了半天,顶着口气说道:“你不能,我受不了。” 蓝田眸中闪,笑了,微微欠了欠身,说道:“好!” 徐知着再度愕然,怎么吵了半天,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声好? “你说好就好,我凭什么相信你?”徐知着抓狂了。 “就凭,你在我身边大半年,我都忍住了。”蓝田慢慢起身,越过鸡翅木的矮桌,居高临下地俯身过来:“我没有诱惑你,也没有逼迫你。我知道你怕什么,知道你在等什么,知道你随时都可能走,也知道你看重我。我还知道,如果我装可怜,你定会心软……但我什么都没做。” 徐知着仰起脸看着他,方才所有的烦躁都烟消云散了去,他忽然有些莫名其妙:对啊,我在搞什么?这是蓝田啊,蓝田……永远都会为他着想的蓝田啊! 蓝田的手指温柔地j□j徐知着发间,低头吻上他:“所有会让你为难的,我都不做。” 蓝田说还没有正经追过,要攒着发力,徐知着直以为是句玩笑话,这还叫没正经追,那什么叫正经追?然而,等蓝田再歇了几天伤口愈合,身体缓过来,徐知着渐渐发现,蓝田是真的没开玩笑。 带他去最喜欢的餐厅吃饭;带他去最喜欢的剧场看演出;带他去朋友的聚会,每次都郑重其事的介绍;去坝上骑马,迎着凛冽的寒风踏碎草场的积雪;去汤山泡温泉,寒冬腊月里烟雾缭绕的温暖,抬头能看见金牛座的昴星团;大雪纷飞时,在故宫无人的院落里看雪花静落,两个人裹在件大衣里,秋栗香的栗子,颗颗剥好,递到嘴边。 你纯情,就陪着你纯情,天个吻,点点加深。情话说得比什么都真。明明就住在个屋檐下,每天封信,就着手边的任何张纸,在闲暇时写好,认认真真地贴上邮票,塞到校门口的邮桶里。 每天都会有些小惊喜,每个周末都有小意外。 这不是宠爱,这分明就是溺爱。 徐知着晕头转向,连个气泡都没吐,就直接溺死在里面。 自然,徐知着也没让蓝田失望,他的确什么都不会,但他学得快。说穿了,只要不缺钱,吃喝玩乐情调享受又能有难?全球奢侈品线二线加起来也就几十个牌子;高尔夫、房子、股票、时政、最新的学界热点……聚会的话题也就那么几样,总不会比狙击手训练难。 徐知着长得好,身材也好,披块麻布都够帅,再加上蓝田j□j得力,不过月余,已经通身派英气逼人的精英范,在任何场合都不跌份。他虽然受过苦,也的确穷,但却没有那种穷苦人面对富贵时穷凶极恶的味道。 蓝田对此很着迷,当初,也正是这份从容最吸引他。 个男人落魄时的表现最显风骨,穷到末时,走投无路,却不迁怒,不怨恨,不颓唐,不会抓住根救命稻草就无底线的利用讨好,也不会敏感得因为别人的点示好就以为被伤了自尊。 蓝田不喜欢“穷人”,因为活着当然要过点好日子;他也不喜欢“富人”,因为人不能做金钱的奴隶。他过去就认定徐知着会如他所想,而现在扎扎实实抱到怀里,却总是比他期待的还要好上些。 59 欲望文 60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60 蓝田带着徐知着把年攒下来的压箱宝都尝了遍,就开始托各路英豪开发新资源。到这会儿,基本上大家也都知道老蓝又恋爱了,热恋,男朋友又乖又帅,眉眼带笑,人见人爱。是人都喜欢看如花美眷,璧人恩爱,所以同志们兴致都很高,很快的,刘文神秘兮兮地回报,说我有个好地方,绝对能投中你家那位的意。 反正是周末,蓝田索性提前了几个小时下班,把刘文从公司拎出来,直奔城郊。 京郊有家商业靶场,蓝田听心里就是咯噔地声,哎呀呀,还是疏忽了,不够投其所好。 这年头it咨询也得陪客户,打靶算是个新鲜娱乐,而且档次高,不淫不乱,是刘文最近很心水的个据点。车子刚刚停稳,刘文相熟的教练就出来接人,张口嘴京片,热情洋溢,领着他们去前台交钱。 总服务台对面最显眼的位置是两张大榜,分别是总环数和命中率的榜单。射击有很强的竞争性,这种榜单最容易刺激消费,背景设计得凶悍肃杀,很有点蒸气朋克的范儿。蓝田感觉悦目便看了眼,看着命中率榜上头名的那位心中动。 “这个zorro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怎么下子就冲这么前了。”刘文手搭在蓝田肩上往里走,边好奇地冲教练八卦。 “年后忽然出现的,你没见过,最近天天都在。”教练顿时眉飞色舞:“我跟你说,神!那就神。那枪法,我们这儿所有的教练在他跟前都得跪。昨天老蔡还说呢,赶明儿把他在清华的那个师弟叫过来跟他玩儿两把。” “那赶紧啊!定好日子通知我。”刘文兴奋了。谁不好热闹? “我估计啊,没戏!那小子冷,看着笑眉笑眼的,拿上枪眼里就没人,跟他搭话都不带理的。” “哎,跟你老板说说,索性把他给雇了。”刘文开起玩笑。 “哎哟,刘哥,你开什么玩笑啊!你知道人笔在我们在这儿存了少钱嘛?五万!用最好的枪,最好的子弹,往海了花。”教练伸出只手:“就那穿着,那打扮,就他那范儿,绝逼特么的就不是个缺钱的,人还能上我们这儿干?” “二代啊,天天在靶场混着,还这么有钱。”刘文笑道:“这北京城就是有钱人。” “我跟你说。”教练压低了声音,眼神倍儿猥琐:“还真不定是有爹养。” “那,怎么会……”刘文疑惑。 “女人。”教练意味深长。 哦……都是男人,点就透,蓝田与刘文相视笑,眼神少都有些戏谑。 “何以见得啊!”蓝田好奇了。 “、长得比明星还帅。二、那会儿来的时候就是被妞领过来的,钱也是从妞的包里拿的,现金,五万。而且我亲耳听着那妞管他叫‘我们家的美人儿’,那个……哎呀……” 刘文闷笑,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蓝田哈哈大笑,伸手拍着:“你这么兴奋干嘛,有你什么事儿啊!” “不行,我会儿定得见见,哎不对啊,顾磊,你怎么能这么清楚啊?”刘文止住咳嗽。 “当时那单我接的啊!”顾磊得意的。 穿过长长的走道,在库房领了枪。蓝田虽然不好这口,也毕竟是男人,在美国那种全民持枪的环境里,自然也是玩儿过的,挑了把稍微熟悉些的鲁格步枪,要了两匣子弹。反正这单蓝田请,刘文很不客气的拿了五匣。三个人说说笑笑地走向主靶场,这路上的话题自然是那位吃软饭的zorro。 蓝田有点儿小得意,你看同样都叫zorro,也都长得好看,我们家那位就是有骨气。 主靶场建在个早年的地下防空洞里,并不很宽,但是极长,进门是个挑高的大厅。这地方又要展示出硬朗的军事美学,又得鼓励人花钱,装修颇花了点心思,搞得像蝙蝠侠的地宫似的。大厅尽头是面厚重的隔音玻璃墙,从这里可以看到下面的长靶场。 顾磊神秘兮兮地把蓝田和刘文带到个角落里,指着下方的个靶位说道:“看,就那个,3号位的。” 蓝田看就愣住了,就算只是个趴伏的背影他也能看出来,那不是别人,那就是他的那个zorro,徐知着。 “哎哟,今天妞也在啊,好久不见了呢!”顾磊兴致勃勃的。 蓝田顺着顾磊的视线看过去,看到个高挑瘦长的女人,长曲发,直披到腰间。这个背影他也见过,那天私家菜馆的内院里,他看着她离开,徐知着说:这是个朋友。 刘文看了会儿,蓦然有些疑惑,再回头看看蓝田,登时变了脸色:蓝田也认出来了,的确是! “你别激动,没准就是个误会。”刘文把抓住蓝田的手臂。 蓝田勉强笑了笑:“我知道。” 他的确真心认定这绝对是个误会,虽然怎样才能误会成这样,他不知道,但这必须就得是个误会。 然而,恰在此时,女人做了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事,她慢慢走过去,把手中的杯冰水从头浇到了徐知着腰间。蓝田大吃惊,下意识地伸手按到玻璃窗上,却忘了从这里根本听不到下面在说什么。 徐知着动没动,过了会儿才起来,随手擦了把眉角的水珠,点按显示屏看成绩。女人伸指勾了勾徐知着下巴上的水滴,说了句什么。徐知着背对着众人,看不见面目,仿佛害羞似的偏头躲闪,大约也说了句什么。女人夸张的扬起眉毛,笑得很开心。 蓝田就在几米之外,感觉全身的火都要烧起来了。 刘文用力拽着他的胳臂,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喊:“冷静,冷静点,定能说清楚的,行吗?等会儿我们去说清楚。” “现在吗?”蓝田呼出口气,心跳得纷乱。 几米之外,玻璃墙下,海默低头扫过毫无波动的环数成绩,笑道:“水平不错。” 徐知着懒得吭声:废话!这么点干扰都扛不住,还怎么混。 海默伸指轻挑地勾过徐知着下颚的水珠:“恢复几成功力了?” 徐知着偏头让过,无奈地:“以后有事能不能让白水过来?” “哎呀,看上我男人了?”海默夸张地扬起眉毛,笑得很开心。 “他没你无聊!”徐知着冷着脸。 “干嘛啊,这么玩儿不起,生气啦?”海默向翻脸比翻书还快,转瞬间眉眼低垂,已经是派小女人模样。 徐知着看到她个头就有两个大,知道吵不赢,倍儿憋屈。记得当初夏明朗向他吐槽蓝田,说丫挺的脸装逼样,嘴皮子还倍儿利落,搞得爷看到他就个想法:揍丫的! 徐知着冷冷地看着海默,心想:揍丫的! “喂,别生气了!你是个男人啊!”海默伸手过去,装模作样地帮他拍身上的水珠。其实衬衫料子吸水,早就湿透,手指按上去便贴在皮肤上,隐隐地透出肤色,暧昧之极。 “行了行了,您别管我。”徐知着感觉到旁边靶位已经有人在看,伸手解了颈边的两个扣子提振衣领,希望能让衣服尽快干掉些。还好,总算是还留了点分寸,没往裤子上浇。 海默失笑,从包子里抽出件白衬衫扔到徐知着身上:“换了吧。” 徐知着伸手捞住,满脸犹疑,只觉黄鼠狼拜年,非奸即盗。 “别这样,我也没那么坏吧!”海默无奈,然而无奈中仍然挟着几分挑逗:“再说了,怎么能让你就这么回去呢?半个北京城的姑娘都要暴动的呀!” 徐知着无力地摆了摆手,表示老子对你没话说。他随手解了衬衫的扣子,脱下来团做团,把背上的水擦干。猛然听到身后片抽气声,徐知着回头看,几个坐在休息区的女孩子迅速低下了头。 “看,我说吧!”海默很得意。 徐知着瞪了她眼,迅速把干衬衫穿上:“以后别这么搞了,这种把戏没用的。” “是啊,我正在考虑给你个实习的机会。”海默说道。 徐知着堪堪扣到最后第三个扣子,手指顿,狐疑地看过来。 海默冲他认真的点点头,摊开手:“联合在缅甸的合作伙伴最近要开拓片矿区,但当地有武装毒贩存在,警方的力量不足,我们得去帮忙,顺便赚点小钱。”海默见徐知着还盯着她看,又挑要紧地补充:“烈度般偏上,直接和缅甸警方签合同。放心,我是做正经生意的!” “好的。”徐知着点了点头,笑意自眼底漫延出来,嘴角弯起,说不出的英俊与和煦。 60 欲望文 6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61. 蓝田是在徐知着脱衣服的瞬间控制不住,扭头下楼的。刘文路追着他,终于在转角处拽死了人,双手按在蓝田的肩膀上:“万,我是说万,万真有什么,也要冷静,懂吗?给自己个挽回的机会。” “我,给自己个挽回的机会?”蓝田感觉匪夷所思。 刘文靠过来把蓝田抱住:“是的,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人……” 蓝田闭了闭眼,深呼吸镇定下来,低声说道:“我明白。” 等蓝田从楼梯的转角绕出来,徐知着正凝眉定目地看着身前那个女人,然后眉间缓缓松开,嘴角渐渐扬起,个笑,流转在眼角眉稍,光彩夺目,那是真心实意从心底里升出的喜悦。 蓝田呼吸滞,胸口传来尖锐的痛感,好像伤口又撕裂了般。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这种踌躇满志的笑容。 怎么能这样呢? 蓝田瞬间灰心丧气:你怎么能这样呢? 徐知着感觉眼角的余光中罩进个极熟的人影,视线马上就追了过来,随即,眼神亮,扬起手喊道:“你们怎么在这儿?” “老蓝说北京都玩儿遍了,要找个地方带你去,我就把他领这儿来了,没想到你居然先到了。”刘文毕竟事不关已不乱,抢先答了。 蓝田少已经恢复了平静,走到近前去,指着海默温和地笑道:“不介绍下吗?” “哦,海默!我个朋友。”徐知着顺势瞪了海默眼,意思:快滚! 蓝田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眼神,却没参透是什么用意,他还同时敏锐地注意到徐知着并没有向那位海小姐介绍自己,当然,姓海的,百家姓有这个姓吗?这真的不是个假名? 正在他疑惑时,海默的手已经伸过来:“蓝先生好!” 她知道我是谁?! 蓝田越发疑惑,保持着礼貌不乱:“你好。你是,我们家徐知着的……” “朋友。”徐知着抢在海默之前回答,他实在对这个死女人没有点把握。 海默挑眉看了徐知着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也点头说道:“是啊,朋友。” 这两人的番作做看在蓝田眼里,简直就像明火执仗的公然做伪,蓝田时间摸不透这两人的关系,只能伸手指着楼上说道:“不如上去坐坐?里这里太吵了。” 这里的确是吵,不断有人开枪,枪声在漫长的通道里回声,有如雷声。 但徐知着是真的点儿也不希望海默留下来。蓝田本想去拉徐知着的手,但还没等他捉到位置,徐知着已经转身去收拾东西。蓝田动了动手指,刚转身,就听到两个人在身后窃窃低语,很快的,海默嚷了句:“干嘛,你还怕我吃了他?” “嗯?”蓝田诧异的回过头。 “走吧。”徐知着已经收到好东西迎上来,随手把枪交给名教练,半拥着蓝田上楼去。顾磊知道这行人暗潮汹涌,极有眼力架儿的带着他们往最角落里去。 怎么回事?蓝田很疑惑。至少,顾磊嘴里那个本肯定有点问题,否则养小白脸的富婆混到这步田地也太惨了。 行人各自落坐,顾磊看着苗头不对,借口找人调枪,先把凶器都给收走了。 蓝田用余光瞥着海默,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握到掌心:“我刚刚在上面看到你开枪。” “是吗?”徐知着感觉十分狼狈,忍不住又瞪了海默眼:瞧瞧你特么干的好事儿,在我男朋友面前浇了我头水! “打得真帅。”蓝田低头,执起徐知着的手背贴到唇边轻吻。 徐知着身体僵,下意识地扫了周遭圈。 电光石火间,凭借女人天生的直觉,海默……悟了! 正当徐知着还在脸红羞涩,犹豫着自己应该把手抽出来好呢,还是不抽出来好。海默同志已经火速给自己找好了新的乐子,同时有了全盘的执行计划,只见她拎着包长身起,绕过小圆桌到徐知着身边,只手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徐知着肩上。 “这样吧,我有事儿,先走了。”海默正色道。 “好!”徐知着心花怒放,你总算肯走了。 “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再考虑考虑,到时候我们起走,有什么需要写信给我,别跟我客气,当然有些东西……”海默的声音越说越低,半弯下腰,长发从肩上泄下半,拂在腮边。 徐知着浑然不觉这个场景有暧昧,满脑子都是那个实习任务,眼神自然专注:“行,没问题,我会考虑的。” “那好,亲爱的,那这样……”海默挑眉笑,余光里罩住蓝田惊骇地表情,头已经低下去。 徐知着每次碰见这女人都得听好几个“亲爱的”,早已麻木,见人又低头过来,还以为是有话要说,没等他发现不对,个吻已经结结实实地砸下来。徐知着在方寸间根本避无可避,强行转头还是让人蹭到了嘴角,登时勃然大怒,抬脚就踹了出去,座下的椅子承不住力,向后仰倒。 海默知道徐知着必然要反击,却没想到反击得如此凶残暴力,快速直接。虽然早就做好了准备要往后纵,可毕竟距离太近,刹那间只来得及用双臂护住要害,让徐知着踹了个正着。 徐知着从来没真正把海默当女人看过,这脚下了十成死力,就算被卸掉半也是重击,再加上她自己本来就有个后撤的力道,整个人被踢飞了起来,越过整张小圆桌才落地。 海默瞬间暴怒,在翻身起时已经打定了主意,抬起头,满眼的迷醉:“亲爱的,你还是这么迷人。” 徐知着忍无可忍,恨不得拔拳就上。他注意到蓝田坐着没动,生怕等会儿拳脚无眼伤着人,偏头看了蓝田眼:“你先到边去。” “我先到,边儿去?!”蓝田沉声道。 徐知着愣,转过头细看蓝田的神色,再回头看看海默和刘文,这才慌了。他毕竟不是个蠢人,只是事起突然,下没回过神。 “我跟她没关系!”徐知着急忙转身解释,把整个后背留给了海默。 “那她是谁?”蓝田紧盯着他的眼睛。 “亲爱的,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是谁,凭什么来质问我们之间的关系……”海默演得卖力。 “你他妈给我闭嘴!”徐知着怒斥,却没敢回头,眼睛还是死死盯着蓝田。 海默知道再不动手就再没机会,抬脚踢飞桌子,膝击飞纵,重重地砸到徐知着背上。徐知着不敢躲,不敢扑出卸力,否则两人连这击的冲力起砸到蓝田身上,恐怕肋骨都要砸断几根。只能曲肘撑到墙上,硬挨了这下,顿时眼前发黑,看什么都飞起圈虚影。 蓝田脸色大变,把把徐知着接到怀里,指着海默骂道:“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要你管吗?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情趣!”海默刚刚抬手,已经被徐知着把挡住。 “我说过的,不许再动我的人!”徐知着凝起眉目,眼神淬利,这是真怒。 海默慢慢收回手,甩着胳臂往后退了步。 “怎么回事?”蓝田轻声道,声音低而轻柔。他当然也不笨,知道被耍了,却还想听徐知着亲口再说句不是。 “我跟……她……”徐知着回头再看向蓝田时已经没了主意,这种事儿怎么解释,那个死女人居然这么不要脸的赖上了。 蓝田低头凝视他,眼神脆弱。 徐知着只觉得心脏被抓了下,忽然双手抱住蓝田的脖子用力吻上去,湿吻,最深入的那种,舌头绞在起。 这地方虽然偏僻,可刚刚那两下还是引起了不少人回顾,徐知着这吻马上激起远近片惊呼。数息后,唇分,徐知着整个人已经窘到连胸口都晕得通红,他连和姑娘都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激吻过,别说是个男人。徐知着不敢看人,把烧得发烫的脸埋到蓝田颈边。 蓝田完全没料到会变成这样,愣了会儿,把手按在徐知着后脑勺上,轻轻揉了揉。抬手,招呼不远处胆战心惊的顾磊让他过来,满口道歉几句,把叠钱放到顾磊手里,让他算算有什么要赔的。 海默感觉再留下来绝没好事,转身正想走。 蓝田冷然笑道:“海小姐,不再玩会儿?” “蓝先生你说什么呢?”海默无奈。 蓝田看了她会儿,没再说话,等顾磊结完帐,领来徐知着寄存的衣物。蓝田帮徐知着罩好大衣,慢条斯理地拉平领口,颗颗扣好扣子,徐知着总算是放下心,极为乖巧地任他收拾,小声解释着:“我跟她真没关系,她有丈夫的。” 海默正在疑惑中,蓝田已经拉着徐知着自她身边走过,擦身而过时落下句话:“成天拉着不相干的人发骚,你男人是不行么?把你饿成这样?” 海默愣住,nnd!你骂我男人??骂我可以忍,骂老公绝对不能忍啊!盛怒中刚转身,徐知着已经抢在她之前转身看定她,抬手指在她心口,眸间全是煞气,跃跃欲试。 个女人再强悍,跟男人的筋骨与体力还是有极大的差距。 海默被逼住了没敢动弹,徐知着携着蓝田的手步步后退,退到门边时,粲然笑,转身扬长而去。 海默愣了好会儿,忽然冲旁边圈看好戏的围观者吡了吡牙:“看什么看?看够了没有?”围观群众纷纷低头,海默晃了晃脑袋,把长发掠到耳后,以种不可置信的表情喃喃低语:“居然是真的……” 61. 欲望文 61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61 刘文全程没有说过句话,从车库里提了车,便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那样分道扬镳,极富眼力架儿。回去时是蓝田开车,开得极为专注,言不发。徐知着起初还沉浸在联手战胜妖女的快感里,很快就发现情况不对,心情越来越忐忑,越沉默越是心慌。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初起时沉默下来,沉默就变成了惯性,越来越不好打破。 就这样,路寂寂无言的开回家,蓝田开锁推门,把衣服挂好,安静地坐到沙发里。 夕阳西下,长窗外片燎烈的云霞,将蓝田的侧脸染成金红色。 徐知着等了会儿,实在忍不住,伸手按在蓝田手背上:“其实……” “对不起。”蓝田沉声道。 “哎?”徐知着愣。 “对不起,我不应该在外人面前怀疑你,就算有疑问也应该私下问你。” “这……”徐知着万万没料到蓝田会因为这件事首先道歉,可是被他这么说,似乎也觉得……对啊! “但我当时真的有点怕。”蓝田抬眼,望进徐知着眼底:“我很怕……很怕你会……” “不会的!”徐知也是第次看到蓝田流露出如此惊慌失措的眼神:“你别乱想啊,那怎么可能呢?我要是喜欢别人,我怎么会跟你在块儿呢?” “你可以骂得我再狠点。”蓝田反手握住徐知着的:“因为这个错误惩罚我……” 徐知着叹了口气,靠过去抱住蓝田:“对不起,是我不好……但你要相信我,我说是就是了,我不会变的。” “你得理解,我真的受不了这个。”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徐知着手足无措:“是我的错,我应该早点告诉你有这么个人存在,你也就不会误会了。”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看到了,那女的,她很奇怪的,我就不想让她见你,我怕她会乱说……”徐知着苦恼地直挠头:“其实她是我将来的同事。” “所以你在靶场练枪是项公务?”蓝田终于把最后块拼图给拼上了。 “对。”徐知着生怕蓝田觉得个需要练枪的工作会太危险,又连忙解释道:“应该是不需要动到枪的,但他们需要考核。” “我了解。”蓝田若有所思的想了会儿,把手按到徐知着头顶上,轻轻晃了晃,很亲昵地说道:“知道你错哪儿了吗?”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徐知着是聪明人,聪明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自作聪明。 “第,你既然知道那个叫海默的女人是神经病,你才应该告诉我,这样我才会有防备。第二,你现在每天都要练枪这件事,你居然点也没跟我说过。” “你没有问过。”徐知着低声说道,但事实上,他的确有意无意地想隐瞒。 “我没有问过是我不对,但我没有问过,你也应该告诉我。我每天都会把身边所有事儿都倒给你,我希望你了解我的生活。” “我的生活其实挺没意思的。” “怎么会呢?”蓝田轻轻揉着徐知着的头发:“对于我来说,你的生活怎么可能是无趣的?” 每次说到最后都成了情话,徐知着脸上红,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第三,你怎么能让那个女人在你面前这么放肆?” “我当然不想的啊!”徐知着郁卒:“我又吵不过她,我总不能打女人吧!” 蓝田按住额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 徐知着羞愧。 “你啊!”蓝田苦笑:“她这种人就是欺软怕硬,逗你好玩儿啊?逗就脸红,我都想逗你。” “那怎么办?”徐知着无奈。 “如果学不会反击,那就耍酷吧!”蓝田吻了吻徐知着的额头:“对她狠点,别给她任何机会。” 耍酷?徐知着琢磨了半天,陈默同志的光辉形象在脑海中慢慢放大。 “唔?你好像有主意了?” 徐知着双手抱拳:“谢师父教诲!” 蓝田忍俊不禁,伸手宠溺地揉着他的头发说道:“我去做饭。” 正常地吃晚餐,看电视,聊些不相干的八卦,徐知着几乎认为今天这事儿就这么揭过去了。 可是,入夜后,蓝田在浴室里洗澡,耽搁了比平时长的时间,徐知着有些诧异地在门外问了声,蓝田沉默了会儿,低声道:“你进来下好吗?” “怎么了?”徐知着推开门。 浴室里片昏暗,只有淋浴房亮着盏橙黄的小灯,光线被蒸气遮掩得雾绒绒的,像某种柔顺的毛皮。蓝田赤身在里面,飞溅在玻璃墙上的水珠模糊了他身体的轮廓。 “过来。”蓝田招手。 “怎么了?是伤口出什么问题了吗?”徐知着疑惑,随手拉开玻璃门,蓬水花蓦然降下,打湿了他的头发与上衣。 徐知着微微怔,瞬间了悟,蓝田这是在报仇。他不自觉笑得有些柔软,只脚跨进门里:“你干嘛?” 精湿的白衬衫紧贴着皮肤,透出温润的肉色,蓝田喉咙发紧,手指划过徐知着的胸口,意味深长地微笑着:“以后,不准在我家里,穿着别的女人送的衣服。” 徐知着失笑:“我真没注意。” “脱了!”蓝田挑眉。 徐知着顿时愣住,他的眸光闪烁着,向四处张望,却怎样都不敢把视线降到蓝田的腰部以下。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拒绝的理由,手指颤抖着贴到湿滑的扣子上,颗接着颗的与那引起细小的圆片做搏斗,把它们从紧锁的扣缝中推出来。 气氛极至暧昧,每滴水珠落地的声音都像是砸在心口。 蓝田忽然伸手抱住他,气息急促,在他耳边低语:“做次吧,好吗?就次!” “啊!?”徐知着全身都僵硬了。 从正式表白决定关系到现在,差不整整个月,蓝田都没有再向他提出过任何性要求。然而,每天睡张床,耳鬓厮磨,即使是像徐知着这那习惯了常年禁欲的人,也会偶尔回想起那个混乱的夜晚,被那些尖锐的刺激与快感搞得微微烦躁。但蓝田直保持克制,清心寡欲得甚至让他担心这家伙是不是又像以前那样,找了些别的方式处理自己…… 但,直接就要这么……直接了吗? 徐知着又慌乱起来。 “就次。”蓝田偏过头,亲吻着徐知着的脖子,手掌用力摩挲着他僵硬的背脊,喃喃低语:“我忍不住了,亲爱的,太久了,就次……” 徐知着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几乎要撞碎肋骨从胸口冲出来,但是蓝田反反复复地亲吻与请求让他根本无法开口拒绝,最终,深吸了口气,闭上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伸头缩头都是刀,总是要做的,就别再矫情了。 “帮我!”蓝田兴奋地低头,细细吻过徐知着潮湿的额头与睫毛,牵引着他的手指握上去。 “可是……”徐知着有些犹豫,上次惨痛的经历又回到眼前。“我,我手,手太粗了。”徐知着很羞愧。 蓝田失笑,从架子上拿下支满身日文的小瓶子,在徐知着掌心里挤了些透明粘滑的液体,用食指晕开,温柔地看着他的眼睛说:“再试试!” “啊!这是……”徐知着大窘,脸红得滴血。 “别告诉我,你用它洗澡了。”蓝田戏谑地。 “那倒没有。”徐知着连忙辩解。 事实上,他只是对个突然出现在淋浴房架子上的东西好奇过,可拿起来看,字不识,又默默放下了。徐知着莫名其妙的庆幸:还好没有问过。 “你以后也可以用。”蓝田低低喘息,拉过徐知着的右手握住自己,然后缓慢地滑动,调整频率与手劲。 “我,用?”徐知着实在是太紧张,心不可二用,手上顾到了,大脑已经成空白。 “嗯,”蓝田微眯起眼,发出声惬意的叹息,伸手抚摸徐知着的脖子和脸:“别再用什么沐浴露,偏碱性,对身体不好。” “所以……”徐知着瞬间反应过来:“你直都……” “当然,否则怎么敢睡到你身边……”蓝田的眼神迷醉,用拇指推高徐知着的下颚,让他仰起脸:“我连看着你都能勃|起。” “你……这个人……”徐知着实在是受不了蓝田这种能把任何话都说成情话的本事,脸上红得发烫,紧张、慌乱、窘迫而又甜蜜。 “我要吻你了,你要不要闭眼睛?”蓝田露出个狡猾的笑容。 徐知着下意识地把眼睛闭上,在片黑暗中迎来个火热的吻,纠缠厮磨,牙齿啃咬着他的唇瓣,舌尖勾画着他的上颚,直到他再也受不了,蓝田又开始亲吻他的脖子和耳朵。 “喜欢吗?喜欢我碰你哪里?”蓝田的呼吸急促 徐知着闭着眼,咬着牙声不吭,然而颤抖的身体出卖了他的无措。蓝田终于不再提问,将他紧紧地压到墙上,抚摸,湿吻,手指勾缠在起,温柔的j□j,然后越来越快,润滑剂软化了徐知着那双粗糙的手,满手都是滑腻的感觉,灼热而坚硬,沉甸甸地握在掌心,触感微妙难言。 “这是你开枪的手。”蓝田忽然说道。 徐知着茫然睁开眼,不知道为什么,这明明不是句情话,甚至完全不下流,却让他感觉到某种真正的羞涩,血液在茫然无措中瞬间沸腾。 “他们说,枪手的食指是最灵活的。”蓝田将徐知着的食指推到冠状沟附近:“这里,是最敏感的地方。” 徐知着像是被蛊惑了般,不自觉地牵动食指,就像开枪时压下二道扳机火时细微的动作。蓝田轻声叹息,吞咽着唾液,绷直的脖颈上喉节性感的滚动着。 徐知着像是忽然醒过来,难堪地抗议道:“你这样,会让我……” 蓝田用个湿吻打断这句抱怨,然后轻笑,漆黑的眼眸里燃烧着浓烈的情|欲,仿佛喘息般呢喃低语:“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枪……握在你手里,属于你,在你的指间,由你控制,射击或者……” 蓦然间,徐知着整个呼吸都乱了,他在瓷砖上移动身体,试图找块凉的地方给自己降温。然而蓝田灼热的躯体紧压着他,让他无路可逃。 “不对你的枪说点什么吗?”蓝田哑声道。 开火?徐知着鬼使神差动了动唇,没有出声。 蓝田闷笑,只手扶住徐知着下巴,用比滴水还要轻的声音说了三个字。 徐知着轻轻勾动着食指,用比羽毛还要轻柔的力道与蜂鸟的频率,蓝田的眼神渐渐涣散……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徐知着慌乱飘忽的视线最终落定,他紧紧咬了记下唇,又猛然放开,仿佛用尽了辈子的勇气那样,喘息般低语:“我爱你。” 蓝田呼吸窒,继而凶猛地吻住了他。 61 欲望文 64. 一生的故事 作者:桔子树 64. 蓝田漱过口,探身过来亲吻徐知着的嘴唇,舌尖探入,干净清爽的口腔里已经感觉不到特殊的味道。 徐知着心中蓦然动:“我其实没有那么介意的。” “什么?” “你不用……特意漱口。”徐知着没敢看人,好不容易把话说全了。 蓝田失笑,伸手抹过徐知着的眼睛,掌心湿热:“没什么,我自己也不太喜欢那个味道。” “唔!”徐知着把头埋得低了。 清亮亮的水流漫天洒下,像场温柔的春雨,蒸气又聚集起来,自上而下,弥漫到整个空间里。 蓝田看着哗哗落下的水珠:“今天下午,在靶场,我从楼上冲下去……刘文拉住我说,如果万有什么,要冷静,要给自己个挽回的机会。” “给,给自己个挽回的机会?”徐知着听到靶场便把注意力高度集中了起来,隐约感觉出某种异样,细想了想,觉得疑惑:“是给你,还是给我?” “给我。”蓝田抿起唇。 “你是不是听错了?”徐知着莫名其妙。 “不,”蓝田转头看着徐知着的眼睛:“我没听错。” “那太奇怪了……”徐知着在蓝田的注视中安静下来。 “你觉得很奇怪吗?我也觉得很奇怪,但奇怪的是……有那么个瞬间,我觉得他说得对。”蓝田的眼神空茫。 “我不会的!”徐知着升出股怒气:“你要我说几遍你才能相信我,我不会的!我答应你了!” “别背叛我!”蓝田慢慢凝聚起视线,漆黑的眼眸沉入静海深流中,显出难言的傲慢:“有天不想要我了,就离开我,别给我任何机会。” “不会。”徐知着心疼得要命,凑过去吻他,直到蓝田缓缓合上眼。 “我很爱你,别让我失望。”蓝田闭着眼睛,叹息般。 心,像盈满的湖水,再加指波澜,就溢了出来。 徐知着直都不太受得了看见蓝田难受,最好他永远光芒万丈,阳光灿烂,万千宠爱在身,而如果那个让蓝田难受的人是自己,就不可原谅。 早知道……徐知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实在有点低级,原本直在犹豫,总觉得不可能跟个男人好到底,可是做完两次居然就踏实了,像是确定再也没什么可为难的,就像已经是结过婚,是自己人,可以很亲密,定要很心疼才可以的感觉。他不用闭上眼睛,脑子里都能浮现出蓝田为他口|交的表情,很爽,身心都得到满足的感觉。 有个人这么珍爱你,小心翼翼地,竭尽所能地,只想让你舒服。 徐知着心想,大概他这生都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那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含在舌尖上的感觉,被重视,被珍爱,被需要。 以前,梁冰虽然偶尔娇蛮,但那些娇蛮也都是因为爱他,所以从来不觉得辛苦,即使被兄弟吐槽,也觉得是幸福。而现在,蓝田甚至连娇蛮都没有,蓝田就只是对他好,无微不至。 两个人在狭小的淋浴房里折腾了太久,氧气耗尽,头眼发花。徐知着把玻璃门拉开些,让新鲜空气透进来,蓝田打了个寒战,准备起身,还没起就踉跄了下。跪了太久,麻。 徐知着顺手捞住,毫无不费力的把人抱了出去。 “喂,你这……”蓝田无奈地缩头,免得撞到浴室的顶篷:“我总觉得,这次序是不是有点不对啊?” “唔?”徐知着迷惑不解,从架子上扯下浴巾扔给蓝田,路把人抱上了床。 这抱次叫意外,抱两次叫习惯,蓝田瞄了眼徐知着肩上隆起的肌肉,干脆的放弃了反抗与矫情。 “疼吗?”徐知着把蓝田放到床上,心疼地抚摸他膝盖下面的红斑。 “不疼。”蓝田满不在乎的笑,边擦着头发,眼神从丝丝缕缕的湿发中透出来,略带戏谑地诱惑着:“你要上我吗?” 徐知着咕咚咽了口唾沫,被呛到,咳得抬不起头来,蓝田伸手抬起他的下巴,眼神之惊恐,比方才盛了百倍不止。 “开个玩笑。”蓝田哭笑不得:“至于嘛?” “哦?”徐知着惊魂不定,被个男人上已经需要花掉他辈子的勇气了,但无论如何,他是被捅的那个,好坏不由他作主,实在不行总能咬牙忍过去。可上个男人这太难了,预支下辈子的勇气都不足以应对,只要想到那个画面都觉得崩溃。 “好了好了,睡吧,真是开玩笑的。你想干我都不会让你干,什么都不会,还不把我给弄死?”蓝田安慰着。 蓝田不说这句话还好,说这话,徐知着的脸白了。蓝田冷眼旁观,十分无力,之前说要不要做,也就是吓得个脸色发红,浑身僵硬;现在倒好,唇上连血色都没了。 有那么可怕吗? 蓝田设身处地的想了想,大约对于某些人来说,被强|奸总比强|奸人来得好……吧? 蓝田从床头柜子里拿了内裤和睡衣扔给徐知着,他们虽然身高有差,但个偏瘦,个结实,所以内裤仍然可以混穿。既然名正言顺的抱得了美人归,那些包手包脚的保守睡衣也就正式被束高阁。蓝田靠到床头,纯黑的丝绒睡衣半敞着,露出干净白皙的胸膛,带着情|欲过后的微粉色。 “盖上,小心着凉。”蓝田扬开被子:“你困就先睡吧,我再看会儿书。” “哦……啊?”徐知着困惑地抱着被角。 “怎么?”蓝田转过脸来。 “不是,要……做吗?”徐知着的声音很低,最后两个字几乎含了在喉咙口。 “不是已经做完了吗?”蓝田不动声色。 徐知着犹疑不定:“就这样?” “不是这样,你以为是怎样?”蓝田慢慢弯下腰,拇指暧昧地抚弄着轮廓优美的唇,气声低哑:“你以为是那样吗?” 呃?徐知着红着脸,不知道自己是误会了,还是被耍了。 “那样也肯吗?”蓝田咬了咬徐知着的嘴角。 徐知着瞪圆了眼睛,他忐忑不安,他心有不甘,不知道自己应该反口质问还是就此闭嘴,但反问很可能被顺水推舟,闭嘴又显得自己很怂,似乎无论他怎么反应,蓝田都是稳操胜券的那个。 还是被耍了!!徐知着很郁闷! “放心,我不会为难你。”蓝田压到徐知着身上,吻了吻他的眉心:“我这个尺寸,你又是第次,心理上还这么抗拒,我怎么可能……而且那又有什么意思?做得刺刀见红血流成河,把我们两个都送进医院去么?” 徐知着眨了眨眼,又想了想,轻轻嗯了声。 蓝田微笑着:“要相信我,亲爱的。” “嗯。” “放轻松,我有分寸。” “嗯。” “我总不会害你吧?” “嗯。”徐知着无比信服的点点头。 蓝田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懵懂乖巧的样子,终于忍不住升出恶意,半眯起眼:“老公好吧?” 嗯……嗯?? 徐知着僵住,眼睛瞪得圆了几分,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红潮,双手握成拳又放开,试探着放到蓝田腰上。蓝田眨了眨眼,正有些莫名其妙,便感觉到自己被人稳稳地搬起,轻手轻脚地放到了边。 徐知着迅速地翻过身,抱住被子,大声说道:“我睡了!” 蓝田看着那只红通通的耳朵,越笑越觉得难忍,越笑越是开心,像个傻瓜那样自顾自笑了五分钟。徐知着终于受不了,愤恨的把头缩到了被子里:“有什么好笑的!”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蓝田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 怎么能这么可爱,蓝田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怎么……就能这么可爱? 今天这天,虽然有几分钟让他极其的难受,但后来,想说的话都说了,想做的也都做了,也就释怀了。 蓝田低头吻住徐知着烧得火烫的耳垂:你真好,从来不会让我失望! (孔雀完) 小后记: 《孔雀》是我次从来没有过的尝试,因为这几乎不像个爱情故事,而像是婚姻故事。 对,就是最现实的那种婚姻。 两个成年人,明白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自己要什么,对自己的未来有规划……于是,追求与试探都带着克制,给彼此留有余地。 从有好感、试探、动心、犹豫、表白、动情……每步都带着成年人的理性考量,不会让自己陷入痛苦,也不会给对方出难题。 那种荷尔蒙催动的j□j爱慕被放到了比较不太重要的位置上,看重性情,看重生活习惯的细节,看重为人处世的品质,没有惊心动魄的浪漫瞬间,没有疯狂的追求、占有欲、强求得到,那些爱欲中的痛苦与绝望……都没有。 其实我直觉得爱情有很种表现方式,只要这段感情中的人能感觉到幸福,有像夏明朗与陆臻那样浓烈**,把彼此都碰撞到头破血流,定要融合成体的爱情;也有像苗苑与陈默那样温馨平淡,两个要求不高情商也不高的平凡人,磕磕碰碰简单契合的小日子;也有像徐知着和蓝田这样,两个精明的成年男人怀着心里的杆标尺在找伴侣,他们很冷静,很理性,不想犯错,也不想受伤,但他们的心是真诚的,想要安定的渴望也是真诚的,他们懂得想要幸福就得善待彼此,于是最后仍然可以很好,很相爱。 现在回头看来,我处理得不太好,这是个现实的故事,而我习惯性的把他写得很唯美,但现实的基调与浪漫的笔调产生了定的错位。我本应该对这个故事有信心,相信那种大众的朴素之美。 最后定稿的时候,我应该会再做调整。 另外,只是第章结束了,后天会正常的。 64.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