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梦长生》 分卷阅读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 ? 书名:晓梦长生(重生) 作者:子姝_ 文案 前一世,孟长生是宋国内定的皇后,却在大婚当晚被废,葬身在火海中 重回十二岁,她只求安康太平,不再奢望婚姻爱情,不料桃花却朵朵开 四公子:你本就是我的皇后 胜雪公子:心悦君兮君不知 孟长生:...... 内容标签: 重生 女强 传奇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长生,宋玄墨,欧阳宁 ┃ 配角:宋玄商,洛凝嫣 ┃ 其它:重生 ================== ☆、废后 昔公三十七年,宋国国主宋昔公病重不治,传位于四公子玄墨。 三月初五,宋玄墨称帝,遵照先皇遗旨娶我为妻,那天清晨,我穿着大红嫁衣成了全城瞩目,一步步踏上殿台,风光至极,然而风光过后,等待我的却是另一番场景。 清秋宫中空荡荡的,丝毫没有大婚的喜气,陪在我身边的喜婆打了个哈欠,我自知这样的行为是极为不敬的,却没有苛责,毕竟这是我的大婚,不想因为一件小事而扰了好兆头。 ‘吱呀’一声,房门推开,我立刻端坐了身子,半晌却未听见动静,出于好奇,我缓缓揭开了盖头,见到的并非是我的丈夫宋玄墨,而是他的侧夫人,左相之女,宋国第一美人——洛凝嫣。 我心中暗暗觉得奇怪,却还是轻笑着问道:“洛姐姐怎么来了?” 看到我揭开盖头,洛凝嫣似笑非笑道:“孟妹妹不知道盖头不能自己揭开吗?否则,会不吉利的。” 在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又听洛凝嫣笑道:“也罢,吉不吉利,过了今夜,都与你无关。” “姐姐这是什么话?”说不生气,是假的,作为一个侧夫人,出言如此放肆,实在有违礼教,尽管如此,我还是忍着气回问。 “你不知道?”洛凝嫣笑得放肆,眉眼一挑,往日里的风情美人竟也会有这番尖酸之态,“哈,本宫忘了,这道旨意还没传到你手中,你怎会知道?这不是,本宫是来给你送旨的,皇上登基以来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废后,你这位皇后绝对留名青史啊。” 洛凝嫣说着便将手中的帛书扔向我,眉眼中的得意神色实在难掩,我沉浸在打击中缓缓揭开帛书,熟悉的字迹,鲜红的玺印,这的确是废后的旨意。 我听到洛凝嫣在我耳边低声说道:“孟妹妹,你知道本宫想得到你这个位置想了多久吗?凭什么,就因为你生在了一个好时候,什么好事都落在你的头上,而我……费尽心机,也不过是一个侧夫人。不过现在啊,本宫真的庆幸,这个人,是你。” 因着天生异象而成为皇后,虽说有些可笑,可是这些年一点一滴的付出,却并非虚假。即使旨意摆在眼前,还是不愿放弃,我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问道:“皇上呢?皇上为什么没来?即便是废后,他连亲口告诉我也不肯,亦或者,是你在撒谎。” 却见洛凝嫣后退一步,一个酿跄,差点摔倒在地,正好落在宋玄墨的怀中,洛凝嫣低头不语,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眼中全是泪水,我从不知,她的演技竟然如此好,此时无声胜有声。 “皇上。”我急忙唤道,宋玄墨来了,他来了,是洛凝嫣在撒谎。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笑出来,便听见他的一声怒斥,“你做什么?” 宋玄墨将洛凝嫣搂在怀中,厉色瞪向我,随后又温柔地看向怀中之人,道:“若不是嫣儿好心,怕你的面子挂不住,你以为送这道圣旨的会是谁?” 我心一顿,缓缓的疼痛蔓延开来,却听到宋玄墨再道:“本来这件事也算是本王对不起你,打算给你几分薄面,今后宫外任你天高开阔,既然你如此不识好歹,胆敢冒犯新后,那也别怪本王无情。你以为本王为什么娶你?因为娶你之人才是宋国国主。看看你的德行,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喜欢你?” “皇上……”我想说,曾经那些点滴,曾经许下的誓言,曾经相依为命的一段不多的时间,那些通通都是骗人的吗? 可是可未说出口,便在宋玄墨轻蔑的笑声中打断,他的眉眼间,是不屑,比起曾经有过的甜言蜜语,竟然来得这样真实。那些回忆,就像是堵在心口的一块石头,闷闷地,逐渐沉入水中。 洛凝嫣随着宋玄墨离去,而他,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不想施舍,当真,就这么被他怨恨,只因为我看似推了他的宠妃一把? “走水了,走水了。” 门外嘈杂,有宫人四处奔走呼救。 就在宋玄墨走后的不久,清秋宫里便着了一场大火,那场火熊熊,凭我一己之力,根本逃不出去,然而我也没想过逃走,所有的梦都没了,一切都结束了。 望着毫无喜色的宫殿,我在想着的却是这宫里终于不再那么冷落了,这样,也热闹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朋友说,楔子写不写没多大关系,就把楔子放到作者话里了。 楔子 昔公十七年,宋国遭遇了几十年未见的洪灾,之后三年,大旱。 如此诡异气象,通常是上天给在位者的提示。然而昔公治国一直秉持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原则,他治国数十载虽未有开疆辟土、兴国利民的大建树,却也无过,自然犯不着老天如此费神。故而巫祝将此归于上天的昭告,将有一位大人物于宋国诞生。 昔公二十年的三月初五,九天之上百雀驾着五彩祥云而至,带来一场甘霖。恰巧不巧,那日,正是我和欧阳家一位少公子出生的日子。听到这则喜讯,昔公当即许我未来国母之位,至于那位少公子封官封侯,许驸马爷之位。在寻常百姓看来,我简直是撞了大运,一国之母是何等殊荣,居然被一个刚出生连话都不会说的丫头片子捡了便宜,可只有爹爹并不这般想。 听爹爹说,我还在娘亲腹中之时,也就是出生前的几个时辰,孟府来了一位白衣道长,仅留下十六个字便转身离去,也正是这十六个字决定了我的一生。 “孟家有女,天之所依,至尊至荣,命薄红颜。” 爹爹虽不信道,奈何道士言中了我的女儿身份,爱女心切之下便有了这个名字——孟长生。长生是福,偏偏爹爹姓孟,孟者,梦也。梦终归是梦,梦境再美依旧不敌现实的残酷,就像花注定要凋落成泥,日注定要归落西山。梦中长生不过是爹爹的美梦罢了。 我出生于官宦之家,和大多数少女一样学习琴棋书画,带着对未来的憧憬活在世上。十六岁那年,是人生中的花季,十七岁那年,是雨季。我只是期待着成长,却忘记太过娇嫩的花朵终会被风吹雨打去,我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 的一生就葬送在绵绵的雨季。 ☆、回忆(一) 我睁开眼时晨光熹微,微光透过纸窗映在精致的梨花木雕床上,一切都是那么熟悉。淡淡的花香袭来,我记得那是十二岁那年亲手栽种的藤萝花,枝蔓在凉亭上盘曲弯折,一片紫色浓郁而绚丽。可是这份美丽待到十七岁之时便会衰败,败在大火中,火将孟府化为灰烬…… 想我一生,真是个笑话。从不记事起便许配了皇族,自此恪守礼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一心学着如何母仪天下。这便是笑话,若他爱你即使错了也值得原谅,若他不爱你,步步皆错。而我的错,就是轻信了他口中的爱情。帝王之家,连兄弟都可以反目成仇,哪里会有真正的感情?更何况娶我之人便是未来的国主,即使为了这个位置,他也有理由花言巧语。 那日清晨,或许比现在还早一些,我披上鲜红的嫁衣,怀着满满的期待,一遍又一遍梳理着长发。本身这些琐事该是兰儿来做的,可是出嫁对于女儿家来讲一生仅此一次,又有哪位少女不紧张羞涩?紧张到不停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犹记那时誓言:待长发及腰之时,与君十里红妆,共登殿台之上。 迎亲的仪仗队浩浩荡荡,老远便听见喇叭声响。 “小姐,别梳了,迎亲的队伍已经来了。” “不是还没到吗?你让我先梳着。”我又抢回了梳子,听兰儿在一旁说着迎亲的仪仗,却早已心不在焉。嫁人的毕竟是我,怎会不比兰儿激动,故作镇静也只是装给丫头看的,梳发不是为了发型不乱,而是找点事做,不至于手足无措。 在兰儿的搀扶下,我拜别了父亲、母亲。然,当我看到迎亲仪仗时着实吓了一跳,国主娶亲自然是盛大之事,却不料会如此盛大。 几位公子前来倒也合情合理,毕竟国主是他们的兄弟,手足娶亲不来恭贺着实说不过去,况且他们日后的生活还得仰仗国主。 众位臣子穿插在队伍中,这也说得过去。国主毕竟是他们的主子,为人臣子自当尽力。这迎娶一国之母的大喜日子,他们怎能不来? 至于队伍两侧围着的百姓,也可以找到理由。国主是一国之主,百姓们皆喜八卦娱乐,国主的大喜日子怎么能不来凑个热闹? 前三者皆有正当理由,至于眼前陈国世子、梁国公主、武林侠士都是凑的什么热闹?只是一国国主娶亲,又不是办丧事,来那么多人做什么?当然,我还是十分有素质地回以淡笑表示欢迎,这得归功于多年的教养使然。 可是,我算到了开头,却未料到结局。迎亲的仪仗越是盛大,就越发突显出我的悲哀。我想,我可能是有史以来当国母时间最短的一位,因为这段时间不到一日,早上册立,傍晚被废,甚至搭上了自己和家族的性命。我记得我哭着问他,那些誓言,那些过往的点滴都不作数了吗? 他却道:“孟长生,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喜欢上你?”他的语气是那么轻蔑而又不屑,仿佛说一句话都是施舍。“你以为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接近你的吗?你错了,不只是我,所有接近你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娶你之人才是宋国国主。” 他的眼神是那么冰冷,他的背影是那么潇洒,只有我,耳边一直回荡着他的话语,痴痴地等待死亡,甚至连自己如何死去的也不清晰。 回到孟府,看到紫藤萝烧尽,我的爱情也烧尽了。我亲眼目睹母亲倒在房梁下,父亲被火活活烧死,可我无能为力,因为我是一只魅,一只含恨却连眼泪也流不出来的鬼魅。转回我死去的地方,我听到他那淡漠的语气“把她葬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痛了,那是灵魂深处的怨恨,凭什么他可以那般冷漠,仿佛自己只是一株杂草,入不了他的眼,甚至一条人命的死活也与他无关。 幸而上天终归是厚待我的,也不枉百雀驾云而来。我此生注定尊荣华贵,区区一国之母怎担得起五彩祥云?一朝重生回到十二岁,孟长生还是孟长生,却再也不是梦长生。既然恪守礼规换不来安宁,那倾一个天下又如何? 我想我终归是爱过他的,可这份爱意与恨相比就显得微不足道了。我怀着恨重生自然是为了复仇,而复仇的方法有百种,我断然不会选择最愚蠢的一种来加注自己的痛苦,天下间他要的不过是宋国国主,只要我不嫁他,宋国谁来继承也未可知。 “吱呀”一声,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我轻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人在我的额头上探了探,有在我脸庞扇了扇风,见我仍没反应轻声叹了一口气,原来是兰儿这丫头,她还在我身边,真好。 “啊,小姐,你终于醒了。”兰儿清脆的声音中包含着激动与喜悦。 “不醒来还能如何?总归是要醒的。”我缓缓坐起身来,偏过头去看她,只见兰儿在一旁讪讪地笑着,只有每次闯了祸,这丫头才会露出这副表情。我厉了声色,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兰儿佯装什么也未发生,眼神四处乱瞄,就是不看向我,根据以往的经验,用手指也会猜到,怎会没什么,她大概是被我一言不发的模样吓到了,连忙后退,跪在地上嗫喏道:“小姐,对不起,兰儿不该擅作主张的,可是兰儿实在看不过去。小姐为了救四公子身受重伤,若非有陈国送来的灵丹妙药,小姐可能……可是四公子却好好的,不仅如此,他的身旁还站着另一个女子,兰儿是替小姐不值才赶走了公子。” 我当是什么事,原来就是赶走了昔公的四子,那个长我五岁的公子玄墨,那个前世弃我而去的宋国国主。或许是心境变了,未曾想到有一日竟能对他的事情一笑了之。如果是在过去——隐约记得罚了她三日不许用晚膳,对于贪吃贪玩的兰儿的确算个惩罚。 ☆、回忆(二) 为了表示友好的诚意,我伸出手打算拍拍兰儿的肩膀,可是手伸出的一瞬间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手吗?是手吗?明眼人一看都会嘲笑这是熊掌,还是只白色的。 为了缓解尴尬,我突兀地冒出一句:“告诉我今天是什么日子,本小姐心情好了,就不罚你了。” 兰儿果真一五一十地交代,还将日期说得极为详细。“今日是昔公三十二年,三月十八,晨。” 这一个“晨”字彻底将我逗乐了,兰儿要不要这么老实,如果给我一口水,我想自己会果断喷出来的。当然,现在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小姐不生气了?”兰儿默默抬起头,眼角还挂着未溢出的泪水。 唉,又忍不住叹起气来,这都叫什么事?兰儿与我自小一同长大,除了关于公子玄墨的事外,我从不忍心责骂于她,如今又是为了那个人生生将兰儿吓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 眼泪,可见曾经的孟长生岂是一句荒唐可言。不光荒唐,而且糊涂,糊涂得分不清真心与假意。 真是瞎了眼睛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救他,这一次更是以血为引为他续命。女儿家的肤何其娇贵,只有傻瓜才会割出一条伤疤。诚然,那个傻瓜就是我,为了所谓的夫君不惜以命为饵为他拼出一条活路,甚至不曾让他知道。 一世含恨怨得了谁?怪只怪自己太傻。 “好了,你家小姐我不是没事吗?哭什么?” “兰儿不是,兰儿哭,兰儿……” “去备热水,早该洗净身上的病气了。”从今日起,孟长生会是一个不一样的孟长生,不再懦弱受人欺凌,不再需要爱情,而是用自己的力量保护自己在意的人。 热水沐浴之后浑身舒畅,那些糟心的往事,早被撇到九霄云外了。不念不想,心才能舒服,前世经历了苦楚,今生又何苦为难自己,定是要对自己好一些。 选了一件素色长裙,任未干的长发随意披散。若是以前的孟长生,定然喜欢艳丽,可是如今竟觉得淡雅是世上最美的风景。女子,可以不为悦己者容,只装下自己便也足矣。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就是小姐这副模样吧。”兰儿丝毫不吝惜对自家小姐的赞美之语。毕竟,要找一位美人难,找一位不妆自成的美人更难,找一位如小姐这般的绝世美人难上加难。 做人当有自知之明,就如现在的我,毫不心虚地接受着赞美的话语。 正当洋洋得意之时,房门被推开。那个端着菜肴,面容慈祥的妇人,正是我的娘亲——孟夫人。 孟夫人做得一手好菜,成功留住了爹爹的心,也自然留住了我的胃,以至于事到如今,我对于烹煮之术从未上心,只一心赖在娘亲身旁享受美味。 娘亲此人什么都好,只一点令如今的我不大喜欢,有些娇弱单纯,遇事又没什么主见,天塌下来有爹爹顶着,大不了来一段梨花带雨以求安慰。 说我前世虽不至于如此娇矜,但多多少少受到了娘亲的影响,免不了女儿的小性子。然而娘亲是幸运的,遇到了爹爹这般专情的男子愿意护她一世,可这并不代表所有的女子都会有如此好运气。最起码,我就是个鲜活的例子,不懂得争斗,不懂得揣测人心,才落得个被抛弃的下场。 “也不知道把头发擦干,万一受了寒气就不好了。” 娘亲说着便顺手拉过布子擦拭长发,我当然十分乐意享受母亲的照顾,这份温情好似多年未曾经历过了。溺在娘亲怀中乱蹭几下,然后撒娇道:“早就知道娘亲会帮我擦的。对了,娘亲做了什么好吃的?” 孟夫人颇为无奈地笑了笑:“是你最爱的红烧狮子头,还有蛋花汤。” 兰儿自是不甘示弱,哈喇子流了几丈长,腆着脸道:“听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我嘿嘿一笑,就知道这丫头嘴馋了,本想捉弄下她的,就听娘亲道:“你这馋嘴的丫头,怎么会忘了你呢?你的酱肘子还在厨房里炖着。” 娘亲的确是善良的,当今世道,当家主母不打骂丫头已是仁至义尽,又有哪个会亲自下厨帮丫头做饭的? 当然,兰儿不是寻常的丫头,有我这个孟府的独生女儿、掌上明珠、心肝儿宝贝宠着护着,自是不能与其他下人相提并论,谁叫兰儿同我一起长大的。只是可怜我如此真心待她,一听到酱肘子,这丫头比谁跑得都欢,一溜烟就直奔向厨房去了。 红烧狮子头吃了两颗,我才意识到未见爹爹来探望自己。 今日是昔公三十二年,三月十八,爹爹应该还在从陈国回来的路上,而我……难怪娘亲未哭,我失踪的几日正是以去香山寺替爹爹祈福为由,至于手上这只熊掌,也被兰儿解释为受了轻伤,无奈大夫包扎技术不好。 娘亲居然相信了,试问有哪个大夫会包成这样,那还真是医术太不好了。 趁爹爹回来之前,我有要事去办,那便是到天门山拜访一位故人。 这位故人自然不是生前的孟长生该认识的人,死后的孟长生与他相伴十年,十年磨一剑,在他的帮助下学会坚强,学会太多本不该女儿家去学的东西。故而要去天门山,只有一个办法,便是奉王命而去。这一入宫,命运变悄无声息地改写了,就像那位故人所言,我注定是天下的尊者,是去是留不在于世道,而在于我的心。 坐在院中爹爹亲手做的秋千之上,无聊地摆弄着手中的令牌。 这令牌在宋国也不过五块,其中两块在昔公手中,另两块在昔公四子玄墨公子和昔公六子玄商公子手中。若说这个令牌有什么神奇之处,那倒谈不上,只是象征了一种身份,对于出入宫门方便些罢了。 前世本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原则,今世怎能不好好利用如此资源? ☆、入宫(一) 马车缓缓驶过街道,白色马驹踏尘而过,独留下淡淡雅香。那马车富贵却不张扬,华丽不失雅致,想是哪位官家小姐的雅座,仅是马车便已如此,真不知帘中的是何妙人。 只是,这样的装配好生奇怪,连守宫门的侍卫也暗生疑惑。只见白马毛色极好,鬃毛在阳光的照映下泛着淡淡白光,马身瘦却非消瘦,而是精瘦玲珑,配给女子是再合适不过的了。其中,一爱马的侍卫长方重山,当即认出了这是两年前宁国送来的良驹,名曰:莹玉。 关于莹玉马,倒是有一段佳话。 相传当年宁王被困燕国,车毂交错,身侧兵马死伤殆尽,身为一国之主,宁做英魂,不愿苟活,拔剑之际传来一女声“且慢”。青眼黛眉,白纱曼妙,身下坐骑便是这莹玉马匹。 说书先生的话本里曾有这样一段描写:贵女身骑莹玉白马,一袭轻纱踏过尘土带着皎皎光华而至,宁王见之,顿,后曰:“莹莹剔透,洁如白玉,仙人之姿,皎皎月华。” 这幅场面便是名动天下的燕月夫人骑马救宁王的情节。那时燕月夫人还不是宁王之妻,只不过是燕国一介武将之女。燕国毕竟不想引起天下人责骂,只为生擒宁王以得几座城池罢了,谁知宁王极力抵抗,无奈之下派武将风离生擒宁王。 燕月夫人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随父出征,见宁王欲拔剑自刎,一时心生不忍救下了他,将其送回宁国。此战过后,宁国使臣奉王命以十座城池为聘,以南海珍珠宝玉为礼,只为了战场上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风家女儿。以联姻得城池和无数珠宝,燕王自是大喜,当即赐风家小女以“燕”姓,封“华月公主”前往宁国和亲。 自此,宁国后宫唯有燕月夫人与宁王长相厮守,而燕月夫人当年所骑的良驹赐名莹玉,封为宁国的国马。 显然,这匹白马便是承载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 了宁国佳话的国马莹玉,而白马身后的车也称得上一奇。 宋国车马早有制度规定,唯有帝王,也就是如今的昔公,方可乘坐八马齐驱的车驾。 除王驾外,便是四马并驾与双马齐驾。即使受宠如昔公四子玄墨和六子玄商,也不过得四马尊驾,而双马规制则是一些不受恩宠的公子们与众位大臣的驾座。 故而能得四马者皆为王侯,也只有王侯才用得起上好的紫檀木做车架,久而久之,宋国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王侯贵者可以紫檀为木。 这便是怪处了,紫檀微芳,此马车一路驶来留下淡淡雅香,无疑是用紫檀为料。按理说该是极贵之人,偏偏载车的只有一马,更何况,车厢虽是精雕细刻,却从未见过这样一辆马车。 一时间守门的侍卫不知如何是好,出于职责所在,再三犹豫,还是拦了下来。 马车微顿,我自是感觉到了,早就料到会被守宫门的侍卫拦下,毕竟进宫的次数太少,侍卫们换了一批又一批,应是无人认得自己了。 果真,车帘外铿锵有力的声音传来。“下官方重山奉王命看守宫门,若非有命,任何人不得入宫。” 这里的任何人当然不包括孟长生。我缓缓掀开布帘,打量了一眼拦在路前不卑不亢的身影,一时间竟愣住了,他的面容与记忆中重叠,就像是墨浸在水中渐渐渲染开来。 那时我还处在被废黜的打击中,他的话就像是锥子扎在心头。 ——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喜欢上你? ——娶你之人才是宋国国主。 你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的心可以痛到何种程度,那种爱不得、恨不得又有多么煎熬。当你为了他甘愿舍弃性命,当你为了他曾经默默无闻,当你把一颗心剖开在他的面前却被无情拒绝,剩下的就只有不甘。 凭什么他可以若无其事地执起别的女子的手,凭什么山盟海誓只是欺骗?痛到深处,不再自怨自艾,而是麻木,麻了整颗心。 “走水了,走水了。”房门外婢子们奔走呼叫,一桶接着一桶地泼上去,不见火势有任何消减。我听着大火燃烧的声音,仿佛一切都静下来了。 “为什么偏偏是今日?”我听到自己轻声呢喃。十七岁的大喜之日,连红烛也在为我泣泪,一天之内,嫁,休,甚至是弃。他终归还是不要我了,他终归还是弃我而去。为什么偏偏是今日?这问题问得妙,偏偏是今日被弃,偏偏是他走之后清秋宫里着了大火。从前的孟长生是单纯,但并不愚钝,其中弯绕可想而知。 “下官方重山带夫人出去。”就是这张脸,这句话,在绝望之时给了我唯一的安慰。可惜,回不去了…… 我死以后,香山寺里供了一盏长明灯,捐香火钱的人便是这位方重山,那时他已是一国将军。多么讽刺,为我祈福之人只是陌路,自此再无人记得曾有一女子名唤长生。 对于这位方侍卫长,我多少是有感动与感谢之意,尽管那盏长明灯于我而言并未有多大益处,但这份情却不能忘。 呆愣了许久,还是开了口。 “长生人微言轻,无人记得也罢,但大人应当识得这块牌子吧?”我恭敬地递出令牌,朝着方侍卫长稍稍行礼,没有人知道,我仅是想用这种方式感谢他而已。然而,令牌的面子远大于我的,马车自是被放行了,后停在宫墙一侧,我离开以后,却未听到这样一段对话。 “刚刚那位,就是孟家女?难怪会有这样的气派。”一侍卫感叹道。 “那可不?传言那位出生之日天降祥云,国主当即许了她未来国母之位。我还听说,孟家女容貌倾国,才艺绝佳,当真是天赐妙人,只可惜如此佳人甚少露面,栖身于闺阁之中,倒是埋没了。” “那位可是未来国母之尊,岂可随意抛头露面,我等鄙陋之人可远观一眼也是莫大的幸。你瞧瞧那位的姿容,脱俗清丽,虽年少未去稚气,但不难看出其光华。一言一举恰到好处,高贵却非高傲,国母之尊也莫非如此了。真不知是哪位公子有此福气,可娶上这么一位才貌双绝的佳人。况且兄台此言差矣,如何称得上埋没?孟家女即使身处深闺,又有谁人不知惊震九国的《慈母吟》出自八岁稚子?“罗襦贴襟,须是母心,病卧冷榻,方知母泪……”幼子童言不知催了多少英雄男儿的泪,纷纷忆起慈母,念起当时年少。” “依我看,孟家女儿有才是有才,却不及胜雪小公子,毕竟是女儿家,懂的也只是闺中之事,哪里明白治国道理。胜雪公子三岁能吟,五岁能赋,七岁一篇《治国论》让多少文人雅客瞠目,十岁时偶遇齐王,被赞道:白衣胜雪,文采佳绝。齐王文采天下尽知,能得他一声称赞,当真是实至名归。自此便有了这一雅号——胜雪。” ☆、入宫(二) 说起胜雪公子的《治国论》,名气的确不小。如今,那句“以眼观,可见一隅;以耳观,可闻四方;以心观,可达天下。”仍刻在石壁上,奉在宋国陵墓,以求先祖庇佑历代君王圣明。 “胜雪公子?可是欧阳家那位少年公子欧阳宁?” “正是此人,听闻十二年前三月初五,天降祥云,恰是孟家小姐与欧阳家少公子出生的日子,还真称得上缘分。三月初五,倒是个好日子,连降下两位风采绝佳的璧人。” “那我也要把儿子生在三月初五。”一位看起来老实憨厚的侍卫终是插上了话,满脸憧憬地冒出这么一句。 “你还是先娶了妻子再说吧。” 被别的侍卫调笑,那侍卫有些面红,傻傻地笑了笑,自此结束一段对话。 当时的我,大概还在拜见昔公的路上。马车是不能入内宫的,即使昔公膝下无女,一直视我为亲生女儿,我也深知君臣之礼,不敢放肆。 下了马车就只能徒步,难免会路过伤心之地。 清秋宫里丝竹乐音传来,甚至可以想象宫里的夫人闲来作乐、奏乐歌舞的场景。谁能想到尊贵奢华的清秋宫,五年之后会葬在一片火海之中?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今日可以是万人瞩目,明日也可以沦为阶下之囚,太多人的命运只在上位者的一念之间,一念生,一念死。 “姑娘愣着作何?国主还在等着呢。” 领路宫女的出声提醒,我才知自己是失态了。十年清修,已经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一个人心泛波澜,可我毕竟只是一个凡人,终归是情难自禁。 “没什么,有劳姐姐继续带路。”我有些尴尬,只好淡声回应。能在宫中活下来的,哪一位不是八面玲珑?见我不想说,便不再过问。 见了昔公,这件小插曲也就算过去了。 “臣女孟长生见过国公伯伯。”我按着记忆中的步伐步步走来,标准地行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 了一礼。 昔公似是心情大好,随意招了招手,笑道:“所谓赶得早不如赶得巧,你这丫头倒是会挑时候。这不是,今日刚刚收到宁王送来的南海特产,你挑上两件带回去,也省了我再派人送到孟府。” 我走上前去,满满一箱珍珠、珊瑚,宁王可真够大方,尽管南海富饶,也不至于如此吧? 近两年宁宋邦交来往密切,九国之间看似平衡,又似乎有着微妙的变化。然,国之大事如何,暂不至于影响一介小女生活,我顺手捡来一块美玉,璞玉未刻更显质朴。 心里想着,玉石美则美矣,未经雕琢应不至于太过贵重,但嘴上却不能如此言说,昔公送礼,应是,也只能是最好的。 “既然国公伯伯客气,那长生便不客气了。” “哈哈。”昔公笑着顺了顺长髯,道:“你倒真是不客气,这里所有的珠宝怕也及不上这一块璞玉。你仔细瞧瞧,这玉中有个“福”字,乃是上天给予的祝愿。” 拿近瞧了瞧,果然如是,这玉便是传得神乎其神的福玉?难怪未曾有工匠雕琢,上天的恩赐一丝一毫皆不可损失。啊,如此贵重之物,着实是太不客气了,我有些为难地望向昔公。 “好了,既然在众宝物中选中了这件,便说明你与它有缘。本王一生膝下无女,是真心将你当做女儿,况且你是宋国未来的国母,区区一玉如何使不得?只是可惜了欧阳家的胜雪公子不能成为吾子。”昔公微微惋惜,当日两子只得一人,是有些遗憾了。 虽得了一宝,却并未忘记此行的目的,昔公所言未来国母之位,我着实不敢认同。于是开口道:“国公伯伯,长生此次前来乃有事相求。” “你这丫头可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年未见,再次见面原是有事相求。” “国公伯伯说笑了,长生不过是余毒未清,又害怕娘亲忧扰,这才想求得一纸王命去天门山求药。天门山乃道家清静之地,山上灵丹妙药无数,也可替国公伯伯寻到一两味延年益寿的仙药。” “哦?余毒未清,是中了什么毒?” “青花。” 这青花毒还是两年前为救公子玄墨留下的,当时他身中剧毒,命悬一线,在环境条件不足的条件下,唯有取血。然而那个为他吸掉手臂上毒血的人便是我,这段往事如果今日不提,怕是会永远淹没在往事中,偏偏如今的孟长生再也不会默默无言。 昔公紧皱眉头,使了眼色让下人去请御医。半响,方才开口:“当日为何不说?” 我知道昔公是在问我为何当年不说,可是当时的我如何敢言,他并不知道救他之人是我。最终似是下定了决心,缓缓启唇:“千年雪莲只有一株,况乎洛阳谷神医一次只救一人,就算说了又有何用?难道国公伯伯会舍弃自己的亲生儿子玄墨公子,而选择长生?” “可……”昔公终是无话可说了。看吧,这就是人心,口口声声的疼爱,到了亲缘关系上,也不过如此。昔公若是想寻一个女儿,宋国万民皆可为女,为何执意选择孟长生?若是未有天生奇象,孟长生应当只是一寻常女子吧。说到底,我不过是占了好机遇。 “国主,御医已至。” 婢子的声音打破了沉寂的大殿。其实,若非至此,我也不想与昔公不愉。毕竟他是宋国的国主,而我是宋国的臣民,民不与官斗,更何况是握有生杀大权的一国之主。公子曾言:伺机而动,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说起来不过简单的一个字,那便是“忍”,当实力未至,忍;当实力将至,忍;当实力已至,忍。当胸有成竹之时,便是扬名天下之日。故而,我的愤慨终究是渐渐平息了。 想起那个天门山上的白衣公子,清淡冷漠。十年相伴,他尽心尽力教导于我,如何弹琴,如何作赋,如何用武,如何谋略。 大概其中点点滴滴离不了一个“情”字,只可惜那时的孟长生已然是个死人,一个死人自然体会不出这种异样,如今回想起来竟觉得惊心。原来还是会心动的,原来还是会在不经意间闪过那么一抹白衣身影。 公子的一袭白衣,淡得快要与风融为一体,偏偏让人难以忽略,公子的一双眸子,清得可以盛下万物,偏偏眼中无一物,他不喜欢笑,但不笑也可以让人记忆深刻,他不会哭,但那样的愁绪亦让人感同身受。 断崖之巅,曾有那么一个男子问道:“长生若能长生,可否还会记得我?” 当时的我在想,一个死人谈何长生?若是投胎重来一次,我愿意,可是谁又能知道答案呢?所以默不作答,只是静静地看着衣袂飘然奏起一曲闲词,心里想着,长生于公子不过一介弟子,而公子于长生不仅仅是授业恩师,更是黎明前唯一的曙光,若是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忘记公子。 而今重生,我果真如愿未忘记,所以,迫不及待要去天门山上看看当年比剑论棋的地方。 “臣拜见——” “好了,不必多礼,快来看看长生的毒可有解法?”昔公招呼着御医为我把脉,而我此时方才回过了神思。 悠然瞳孔处放大了一张面孔,浅皱轻叹,脸色不断地变化着,倒是好生有趣。往日里只见过醉然翁酒后飘然的样子,竟不知晓也会有这样生动的表情。 ☆、入宫(三) 醉然翁,听其号便可知是个酒鬼,哪里能和医者有半点联系,可就这么一位人,还真是九国内无人不想拥有的名医。 若非爹爹与阿翁有着共同的嗜酒爱好,我也未尝能与其相见,若非昔公对阿翁有过救命之恩,也未必能留下一代名医。 这天下间,唯天门山出道风侠骨,唯洛阳谷有真性之人,而醉然翁便是出自这洛阳谷,在洛阳谷神医鲜少露面的情况下,他可不就是不可多得的名医。昔公找他来为我诊断,想来多有试探和确诊之意,毕竟醉然翁甚少失误也不易被收买。 昔公大概是见了醉然翁的神情有些不妙,问道:“如何?” “青花。”阿翁不愧是出自洛阳谷,仅是诊脉也能得知中了何毒。 “果真是青花,果真是……”我不知道昔公是怎么了,连道了两声果真是,亦没有抬头看到昔公神色里的愧疚,但有一点,昔公欠下孟长生一个人情,一份救子之情。有些事不必说出口,点到为止。 “这青花毒停留在体内已两年之久,恕臣才疏学浅,无能为力,若能得谷内神医相救,应是大有希望。”阿翁对我抱歉地笑了笑,又道:“其实姑娘也是幸运,并非中毒者,而是吸去毒血之人,如此本该当即毙命,如今却依旧站在这里,看来是福缘深厚。”阿翁的话无疑向昔公传递了一个消息,那便是福缘深厚,正与我出生那日的奇象有所对应。 “哎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 呀,姑娘这双手美如白玉,若是留下什么疤痕就可惜了。”醉然翁似是发现了什么,急忙从药箱里翻出来一盒子递给我,“这膏药名为胭脂玉露,祛疤倒是挺不错,就赠给姑娘吧。” 事情到了这里,我对阿翁的好感又平添了一分,甚至丝毫不怀疑他是上天派来助我的,那些我未说的,他说出了口,如此昔公的愧又多了几分。 “这是怎么了?”昔公的疑虑消失,便开始关心起我的伤来。的确,拆掉了熊掌般的包扎后,左手腕上只留有一道新伤,淡淡的肉红色是不大引人注目,昔公未注意,我未在意,而阿翁却看见了,可见其着实具备了一个医者观察入微的本领。 我浅笑着接过阿翁递来的药膏,又转头望向昔公,道:“国公伯伯多虑了,区区小伤不过是前些日子去香山寺为爹爹祈福所致,并无大碍。”昔公听到这里呆愣了一下,随即又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长生觉得吾四子玄墨如何?”话说至此,一切昭然,昔公当是猜到了这些年来冒险救其四子却未留姓名的神秘女子是孟长生,这才有了看似突兀实则试探的询问。公子玄墨,昔公属意的继承人应是他吧。 然而昔公抛出的这个问句,正是我一心所求的结果。为何不提其他只言青花,原因有三。 其一,就如之前所言,借王命去天门山拜访那位故人。 其二,青花之稀,世人皆知,能中青花之毒的人少之甚少,加之时间地点恰恰巧合,这份恩情昔公不得不记,为他的四子玄墨而记。 其三,若是昔公出言询问,我也正好表明自己心意。而且昔公定会询问,无论是舍命引毒,还是割腕喂血,都倾向于长生对公子玄墨有情,自己属意的继承人与宋国未来的国母若成一对,局势不言而喻,昔公又怎会放掉如此机会? 之前所做的一切,终于诱导昔公说出了这句话,所以,我的目的达到了。 我故作惊奇,却内心暗笑。“国公伯伯怎会这么问?四公子自然是个中翘楚,不然怎会在宋国境内颇具盛名?” 昔公顺了顺长髯,满脸喜悦地发出一个“哦”字。 “那是当然了,不然怎会引得右相之女洛凝嫣的一见倾心,听说洛姐姐可是宋国当之无愧的大美人呢。”说到这里,昔公脸上的笑意已经有些挂不住了,可我偏作不知情地继续道:“长生是真心恭喜,四公子和洛姐姐乃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的璧人,这样般配的人理当在一起长相厮守。”在这里言辞谨慎,只因我知右相之女是美人而非佳人,那么一对璧人便也可究了。 昔公已然不再笑了,却无法怒于稚子童言,转而问道:“本王是问长生可否喜欢,长生是本王袒护的人,若是喜欢必然心想事成。”这是昔公第二次说本王,第一次是满脸慈祥地说他膝下无女,这一次便严肃了不少。 言至于此,我大概是不能装傻了,恍然大悟地道:“国公伯伯是问这个啊,长生自然喜欢四公子,国公伯伯待长生如亲女,天子之恩何其贵重,长生如何能不喜国公四子?再者孟府只我一女,能得一位如此优秀的哥哥于长生而言岂不是一桩妙事。长生尽力帮助四公子,只因其为国公伯伯第四子,只因视其为兄长,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是啊,瞧这一番话说得多么滴水不漏而又巧妙,三番两次救下玄墨公子不是因为爱慕,不是因为倾心,只是因为他是昔公的四子。换而言之,只要是昔公的儿子,我都会救,与他是不是玄墨无关,昔公于长生有恩,这厢是在报恩罢了。 昔公抿唇看向我,那一眼尽管短暂,却令人心惊。那样的眸子,那样的锐利,是探究还是其他,包含了太多的复杂。昔公真的只是传言中“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在位者吗?真的只是往日里慈祥的国公伯伯吗? 公子曰:传闻不可信。公子言:谋定而后动。十年磨砺,还是不够理智了。是了,这世上除了娘亲疼宠溺爱,爹爹呵护包容,公子……其他人的眼中,长生还是长生,长生只是长生。幸而这副身子只有十二岁,幸而孟长生还是幼子,幸而昔公未曾起疑。 我捧着一纸诏书,心情沉重地走在台阶之上回想起昔公的每一个表情。 孟长生啊,你这是自作聪明了吧? “奴婢见过四公子。” 这一声让我打了一个寒颤,人想着事情,就容易心不在焉,正如现在的我。还是要碰见了吗?真的躲不过去吗?公子玄墨,你要长生以怎样的目光看你?是那段温柔的虚情假意,还是别后残忍的真心实意? 只见面前男子身着墨袍,刀刻般的五官始终挂着一抹微笑,细看之下才发现他笑得太浅,浅到本无笑意。 宋玄墨原是这样的人,是伪装得太好,还是从前的孟长生太痴迷?而他身侧穿得花枝招展的美人,便是兰儿口中的另一个女子,也是我之前所言的右相之女洛凝嫣。洛凝嫣的确是个美人,只是在我看来少了三分才情、三分气度、三分修养,多了一分刻薄、一分毒辣、一分算计,如此算来便没剩下多少。 也或许,这评价不大中肯,毕竟洛凝嫣在废后这件事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让我难以忘记。 真是般配的一对璧人,可是落在我的眼中竟是那么刺眼。不甘心呐,不甘心,听闻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不是吗? 即便再不甘心,我还是得恭恭敬敬地行礼,孟家女的教养不容置疑。 “长生见过四公子。” “勿需多礼。”玄墨虚扶了一把,又笑道:“身子可是好些了?前几日去孟府拜访,你那丫头脾气可真够大的。” “多谢四公子挂念,如今已是大好,至于兰儿的不懂事,长生在此道歉了,还望公子不计较。” 宋玄墨转头对身旁的洛凝嫣道:“这位就是之前提过的孟家女。” “久闻妹妹大名,不知竟是这般……小家碧玉。”洛凝嫣很不礼貌地打量了一番,半响冒出这么一个词语。如此气度,与其争执才真显得小家子气,倒不如一笑了之。 “你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感慨洛姐姐的雍容华贵啊。”雍容华贵这个词可不是一般人能担当的,通常只有一国之母才会被如此形容,显然,我这里的褒贬之意可见一斑。“啊,难道是长生才疏学浅,用错了成语?” “你,你……”洛凝嫣半响没再吐出一个字。 “长生可是去见了父王?”玄墨怎会任我胡闹,立刻打了个圆场。 “正是,奉王命去天门山求药,即刻启程。”我不浅不淡,平平静静地回答,却无人知晓内心有多么激动,又有多少意难平,才能若无其事地对着领路宫女道一句“有劳姐姐继续带路”。 “慢着。”听到玄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 墨这一声,我转过身来,正看见他捡起半块玉佩,是那半块玉佩,下意识地摸了摸袖口,果真不见了。老天啊,你是故意的吗?故意让绳子松开,故意让他知道那个人是我,可是——长生已经决定放下了。 “那个人,是你?”玄墨抿紧了唇,就连那未深入心底的笑也顿时全无,就这样,他的严肃渐渐展开,渐渐压抑,汇聚成一股帝王之气。 不知为何,我忽然笑了,老天还真是爱开玩笑。“是不是又如何,重要吗?若是四公子喜欢,那半块玉佩送给公子也未尝不可。”是啊,未尝不可,于我而言,它已经毫无意义,我再也不是那个小心翼翼地守着他的少女,再也不会在救下他之后掰下半块玉佩梦想着长情。 “长生有王命在身,先行告辞了。” 这是放下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不知道有没有小天使看文咩,有的话别忘了告诉某只紫薯,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嘤嘤嘤。 还有啊,到这里,男女主角都出场了。 ☆、七弦(一) 宫墙一角,兰儿正在马车上东张西望,见我走来急忙跳下车头,道:“小姐所为何事,这般匆忙赶来王宫?” 我冲她摇了摇手中的诏书,却是无心玩笑,难怪常言道:王宫侯府深不可测。这一趟入宫着实疲惫,事实证明,孟长生的确不大适合这样处处小心伪装的王宫,还是简单些好。 “小姐,可是国主有事召见?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兰儿之前什么也不知道?” 我心里暗想,这丫头的好奇心也太重了。“兰儿,你太唠叨了。” “小姐——”兰儿满脸幽怨,大概是看我脸色极为不好,最后只拖长了尾音叫出这么一句。 虽是心情沉重,还得交代啊,毕竟此去天门山可不是几日的路程,一个大活人平白失踪怎么也说不过去。“兰儿,你家小姐奉王命去天门山,由于事出紧急,这便要启程了,娘亲还要拜托你照顾,我相信我的兰儿定不会让我失望的,对不对?” 兰儿十分郑重地点头道:“小姐放心,兰儿定会把夫人照顾得妥妥帖帖。”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问道:“哎呀,不对呀,小姐不打算带着兰儿吗?” 我的心情因着兰儿的后知后觉而好转了些,她果真是呆得可爱,也或许是未曾料到这次出远门会不让她跟着吧。 秘密之所以称之为秘密,只因天知、地知、他知、我知,倒不是不相信兰儿,而是有些事情不知道或许才是更好的保护。 踏上马车,任车夫载着我们离开王宫,不得不感慨昔公的恩赐,莹玉马,紫檀车,加之莫工匠的巧妙设计,让这本不大的车厢格外舒适合理。 车厢里备着几身衣服,又有暗格收藏钱财,出一趟远门应是足够了。 行至宫门口,兰儿下了马车,于此空当偷偷瞄了几眼尽职尽责的方侍卫长,还是老样子,不卑不亢,一丝不苟。 或许是心情急切的缘故,马车日夜兼程十数天,终于赶至楚国境内的天门山,离公子又近了一步,甚是激动啊。 只是可怜了驾车的车夫,风吹日晒,黑了也瘦了不少。 因而,我只得怀着愧疚欢欢喜喜地登上了山顶。 为何说欢喜?按理言说,闺阁小姐的体力应当支持不了剧烈活动,可就这般奇怪,重生的孟长生不仅没有失掉前生的记忆,还未曾失掉前生的本领,以至于这十二岁的身子承受了二十七岁的武功,二十七岁的才艺和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 许久不见,天门山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其实,严格来说,初见应是五年之后,只是我固执地称其为以前,因为那样才能证明公子真实地存在过,孟长生真实地存在过。 晌午的天门山,雾气散去,林道古刹,点点阳光洒下,隐约可闻琴声断续。琴音古朴悠扬,带给人灵魂的沉淀,不觉便静下心神。琴不知为何起,情不知缘何生。 是,就是这乐音,七弦琴的声音,公子曾亲手弹奏的七弦琴,总能让万般情绪融入一弦一音。 我寻着琴声过去,才发现弹琴之人并非公子,心中难免失落,却还是走了过去,毕竟这世上能奏响七弦琴的人不多,而面前之人身处天门山,奏起七弦琴,定然与公子有所关联。 琴声戛然而止,奏琴者睁开了眼睛,似是不悦我打扰了他。 “长生打扰了。”我微微行礼表示歉意,而面前之人依旧冷着一张脸,仿佛在说:既知打扰,何必前来。 “长生想问,这把琴的主人何在?” “我便是。”他的语气极为不好,毕竟是我打扰了人家,自然不好计较,他说他是主人,那便是吧,或许是公子将琴赠予他的。 “请问,这七弦琴的原主人何在?就是那位身穿白衣的萧寒公子。”我继而问道。 “你到底是谁?”他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直盯着我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了一般,不久又转为了平淡,以平淡的口吻对我说道:“家师已故十余年,姑娘这般年纪,应当不会认识,还是请回吧。” “他已经死了,死了十余年……”我喃喃自语。是啊,当时的孟长生是魅,公子为什么不能是鬼魂?一直以来,公子是长生心中神一般的人物,所以就不会离去了吗? 尽管明白,尽管认同,却依旧难以接受这则消息,一滴清泪从眼角滑落,说不出是什么情绪,太多的感情在一瞬间崩塌。是啊,公子早就告诉长生了,只是长生不知道。 记得最后一次见面,公子说过:“长生,该教的,能教的,我都已经教给你了,结局如何端看你的选择。今后,你不必再来天门山。” 也正是那一次会面,我听到公子的一声叹息,那声音很轻,轻得让我难以忘怀,他问:“长生若能长生,可否还会记得我?” 原来,原来如此啊。 大概是太过于沉浸回忆,也或许是别的缘故,面前之人推了推我的胳膊,问道:“姑娘真的认识家师?”随即又似是觉得好笑,他大概是认为自己疯了,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师父去世之时还未出生的丫头片子,怎么会认识他的师父呢? “或许认识吧……”仔细想想,连我自己也不大相信了,却依旧固执地问道:“可否让长生弹奏一曲?”我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亦或者是想证明什么,只是想再摸一摸七弦琴,弹一曲公子弹过的曲子,仅此而已。 “当然。”他笑着让了位置,抱着看好戏的态度补充道:“如果姑娘可以奏响这把琴。 我无心理会他的戏谑,久居深山的人因为孤独无聊,多少会染上一些怪癖,这样看来,他的情绪无常也不是不可接受。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 轻抚上琴弦,曾经,公子手把手教我奏曲,一弦一音都是那样熟悉,不知觉中,一曲琴音倾泻而出,待睁开眼时才看到面前之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你……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你是不是真的认识家师?”他的语气从之前的厌烦到了如今的不可置信。也是,连我都快要不相信这般离奇古怪的事情了,更何况他?“师父说,这把七弦琴要赠给一个会弹奏它的女子,我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了,原来师父所说的人是你。” 这世上果真只有公子最了解孟长生,明明说过不必再来天门山,却还是要留上一把七弦琴,因为他知道长生一定会不听他的话,一定会来天门山找他。 因着这份了解,我忽然间有了好心情,看着面前之人忍痛割爱的表情,问道:“真的要送我?” “是的,师父说过这把七弦琴要赠给一个会弹奏它的女子。” 我没理会他的说辞,转而问道:“你是公子的徒弟,叫什么名字?”公子不愧是公子,慧眼识人的本领让人瞠目,从他的年龄来看,公子收他为徒之时不过是个毛头小子。 我自幼学琴,加之十年苦练,才有如今,而他的琴音虽不如我却也相差不远,以他的造诣,不必我说,日后定有所成就,这把琴留在他的手中应该比在我手中更有价值。 “弦歌,我叫弦歌。”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紧张。弦歌,弦歌,弦乐之歌倒是与他相符。 我叹了口气,故作惋惜地道:“本来还想说把这把琴留给你,看在你执意要送的面子上,本姑娘就收下了。” “长生姑娘,你真的打算把这琴留给我?”弦歌的眼睛瞬间变得光亮。 “嗯,我本是这样打算的,可你执意要送,我怎好不收?” “我……” “弦歌,我问你,可否是真心喜欢这把七弦琴?既是如此,要留给你也不是不可,只是我想为公子再弹一曲,陪我去落月湖吧,公子喜欢水。”落月湖一曲,与君共怀思。 临行前,我向弦歌讨了些延年益寿的丹药,如此对昔公也算有了交代,至于青花之毒,来时就已知晓,天门山中并无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我们家兰儿果真有些可爱呢。 ☆、七弦(二) 落月湖,因夜幕落月映水而得名。 而此时,月未出,唯有湖心亭下波光潋潋。 湖心亭是土石堆砌而成的高地,因座落于湖中故得名湖心亭,亭中雕栏画柱,伴着杨柳波光,别具一番韵味。 公子素来喜水,于此奏一曲也算是了却孟长生的一桩心事,弦歌小心翼翼地捧琴,置于石桌之上,静立在旁侧听我拨弦,曲罢,是否该放下了?那本就虚无的十年,终归是浮生一梦,只是长生不幸,未曾将梦中之事忘干净罢了。 不过愣神的瞬间,空气中散来淡淡花香,扬扬撒撒的花瓣从空中落下,散在湖中,落在岸边,继而八位粉衣少女抬着香罗软轿徐徐落下。 只见轿中一只白皙的手伸出,轻推纱幔,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鲜红的长袍和修长的身材,墨染的长发,琥珀色的桃花眼,高而秀挺的鼻梁,加之一张不点而红的朱唇,好一只魅惑众生的妖孽。 如此,鲜花铺路,少女抬轿,在对比之下都成了陪衬。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真有这等雌雄莫辨之人,一笑娇酥,二笑含媚,三笑入骨,怕不用多说,光这三笑就让多少人迷了眼睛。 弦歌在我身侧提醒,此人便是花语宫宫主花解语,见他飞身踏过水面,一跃而上湖心亭,眉眼含笑道:“每一朵花都有它的花语,姑娘知道这朵花的花语是什么吗?”花解语一撩红袍坐在了石桌对面,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朵鲜红的花骨朵儿,花朵未开更觉娇羞。 我接过花朵凑在鼻前闻了闻,道:“不知。” “鲜花配美人,相得益彰,恰如七弦琴于花语宫,实乃绝配。”花解语似乎笑得更加妖媚,出手直夺石桌上的琴。 公子的东西,即使送人也该找个与之相配的,显然花解语不是绝佳人选,我含笑拂开了他的手,道:“想来花语宫也是九国名门,该不会想用一朵花换我一把好琴吧?宫主既然喜欢,不如先弹上一曲。” 弦歌大概是听不下去了,唤了我一声,我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不必着急。倒是花解语出声道:“这不是江南楚歌楚弦歌吗?怎么沦为了一个小姑娘的侍琴?”两个问句尽管暗含讽刺,却是信息量极大。 楚弦歌,楚国大皇子,因行踪飘忽不定,极爱奏琴,得一雅名“江南楚歌”。沦为了一个小姑娘的侍琴,这句话表明,花语宫宫主根本未曾将我放在眼中,这样也好,免了一番争斗。 我朝花解语摆出一个“请”的手势,果然如所料的一般,拨了第一弦未曾出声,拨了第二弦未曾出声,直到他把所有的琴弦拨完依旧没有任何声音,可以想象那张青红不白的脸上是个什么表情。随即,妖孽般的脸上笑出了一朵花来。 “既然本宫主奏不响这七弦琴,那便请姑娘和琴一同入住花语宫吧,本宫主特许姑娘为花语宫第一琴师,如何?” 不知为何,我总想把那张笑脸撕开,看看究竟是什么做的,能将无耻发展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但想一想,还是忍了。“如果我不愿意呢?” 花解语捂嘴浅笑,“这可由不得姑娘了,本宫主之前说过,每一朵花都有它的花语,而刚刚那朵的花语便是死亡,姑娘若不愿意,本宫主也不好强求,只是一个死人如何争琴?” “哦?宫主是指那朵撒了火莲粉的野花?估计长生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可能?”花解语一把抓上我的手腕,探了半响才道:“以火莲之毒克青花,姑娘果真是妙人。看来这七弦琴本宫主是拿不到手了,不过若是姑娘愿意,花语宫随时欢迎姑娘来取千年雪莲。” 我冲着花解语笑了笑,便见他几个步子飞至软轿,由八位侍女抬着远去。待看不见那抹张扬的粉色时,我才道:“好歹也是楚国的大皇子,想说什么便说吧,何必扭捏?” “花语宫宫主向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今日怎会轻易离开?”弦歌是好学的好孩子,不懂就问。 “你是不是学琴学傻了,没看见他在逃吗?”其实弦歌不是呆子,只是对用毒之术一窍不通,自然看不见我和花解语的斗争。施毒之人多半精医,诊出中毒之症岂会用得了那些时间?况且青花正是花语宫的毒药,那些时间足够斗毒了。 “逃?”弦歌满脸疑惑。 唉,终于还是决定为弦歌补充些常识,虽然楚国大皇子不会轻易被人加害,但若哪一日发生了什么意外,只怕他都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 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就是逃,你以为他送我的花里装着什么?是火莲制成的毒粉。你以为他是好心为我诊脉?你没看见的是他在袖中施了近十味毒药。只可惜他未料到我会在化解毒药的时候反攻,所以他中了毒,自然要逃走,而且越快越好。花语宫宫主擅长炼毒,凡事不达目的不罢休,可是如果没了性命,这些都不重要,身为一宫之主,越是地位尊崇,越是对自己的生命小心翼翼。” 我瞥了一眼弦歌,看他别扭的表情,问道:“你又想问什么?” “长生姑娘真的只有十二岁?” “……”真不该告诉弦歌我的年龄。 次日天气大好,弦歌寻来客栈问我要不要一同游玩,原来恰巧碰上了集会,正是热闹的日子,我自然答应了他的邀请,同时也给了车夫一日假期,能游玩他国的机会本来就不多,着实应该珍惜。 就在我以为弦歌会带我参加一些酒席宴会之类的活动时,他却出乎意料地来了一处小镇。 清晨的河面上泛着水雾,小船摇摇晃晃行驶在水面,偶有一两只打渔的小船划过,载着清浅的渔歌。河道两旁是独具特色的民居,听弦歌介绍,叫作吊脚楼。 桥头姑娘挑着扁担走过,三三两两,嬉笑对歌。清早的小镇是安静的,安静中有着说不出的魅力,清早的小镇是热闹的,热闹体现在淳朴和谐的民风中。 小舟停靠在桥头一侧,弦歌立在岸边彬彬有礼地伸出一只手拉我上岸。不同于天门山上的道袍长衫,这日的弦歌一身锦绣缎袍,褪去了清冷的态度,倒更像是哪家的贵公子,温文尔雅。 “这里好美。”从第一眼起,这样一个小镇便抓住了我的心,没有繁杂的争扰,有的仅是心的安祥。 “是啊,很美。”弦歌轻叹一声,不知为何,我总有一种直觉,他并非世人口中相传的那个爱琴成痴、不问世事的“江南楚歌”。 他的眼底有向往,有不忍,亦有愁绪,只是很轻很淡,大多数人皆选择了忽略。直到很久以后,我方才真正体味到公子所言,传闻不可信。“江南楚歌”醉心于琴,也仅是借琴弦抒发万般情绪,他的心中怀一个天下,有一方净土,就像眼前的小镇,安静地存在着。 顺着小路走去,便见弦歌所言的集市,成衣铺子里织布的妇人穿着梭线,少女们挑选碎花布料打算做件新衣,阿婆的酱饼铺子前扎了一堆孩子,还有摆摊的小贩轻声吆喝。 作者有话要说:  花解语:天大地大我最大,我美我骄傲。 楚弦歌:话说,长生姑娘有点嫌弃我,我真的不懂得用毒了,谁家皇子学这些个东西? 某只紫薯:我家女儿好厉害啊。 孟长生:别,咱别犯花痴,本姑娘只想安安静静地重头再来。 ☆、七弦(三) 最热闹的莫属小镇中心,远远就看见聚在一处的人群,“湘君祠”三个大字显眼地摆在那里,原是楚人在祭祀祈福。 我疑惑地看向弦歌:“原来楚人也崇信巫神之说,只是与我们宋国似乎略有不同。” “九国之中,唯宋楚二国最崇巫神,只是宋人崇巫是为了国力昌盛,而楚人崇巫是希望风调雨顺。”弦歌为我解答完以后,便双手合实,跪在地上朝湘君神位拜了三拜。 一国皇子都能行至于此,足见楚人对巫神的真诚信仰。因而,我也只好学着弦歌的模样向湘君拜了三拜,期待这一世能有美满的结局。 祭拜过湘君和湘夫人,弦歌领我去了后堂,十数个孩子正认真地朗诵祝词,意思大体是表达对湘君的赞美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这次,不待我询问,弦歌便做出了介绍,这些孩子小的仅有五六岁,大的也不过十三四,皆是战争中留下的遗孤。弦歌说,像这样的孩子,楚国的每个小镇都有,他们生活在湘君祠里,受当地居民照料,因此,湘君祠不仅仅是楚人祭祀的祠堂,还多了一层深意。 “那些孩子……”其实那些孩子是幸运的,能在残酷的战争中存活下来的生命多么不易,能得到别人的帮助堂堂正正地活着,没有沦为他国战俘,没有被称之为贱民,是不幸中的幸运,只是这话却无法当着弦歌的面说出口。 “孩子?长生姑娘难道不是孩子吗?”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反正就是不一样。”有些事情不能说出来,就剩下了逃,于是乎,我逃也似地奔出了后堂。 “……” 祠堂后面的巷子,一老伯推着卖画糖的推车。“姑娘,买只画糖吧。”不一会儿功夫,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已然立在面前,恰逢弦歌追出来,站在我旁边但笑不语,算他聪明,未再追问不愉快的话题。 “来两只吧。”我看了眼弦歌道,“就画两把琴吧。” 卖画糖的老伯手艺娴熟,连琴弦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将做好的画糖递给弦歌,他问道:“长生姑娘原来喜欢画糖啊?” “其实,是喜食甜食。那弦歌呢?弦歌喜欢什么?” “我不大喜甜,太甜了就会适应不了其他味道。”我记得弦歌是这么告诉我的,也记得他吃完了整个画糖,却不知晓他是真的不喜,甚至有些抵触。 直到许久以后,画糖的味道早已淡出记忆,而那句“太甜了就会适应不了其他味道”方才真正刻入内心。 楚国的集会虽说热闹,却与宋国大同小异,在弦歌的陪同下买了些特产,便再无其他可言,倒是傍晚的晚会让人觉得十分有趣。 四月四日,是楚国的祀元节,上至君王,下至布衣,皆会祭拜湘君以求和顺,傍晚,姑娘们盛装打扮,小伙儿们三五结伴,相互对歌对舞,共庆盛事。 待我得知这日竟是如此盛事之时,已然身处晚会了。弦歌不紧不慢地赶来,一个姑娘正唱着渔家小调,打渔的姑娘家身穿碎花布裙,皮肤晒得黝黑,却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清脆悦耳的小调在她的口中宛然成了民间的仙乐,众人皆鼓起掌来。 而我和弦歌很适时地在这时候出现,自然成为了被关注的对象,唱歌的姑娘冲我盈盈一笑:“这位姑娘长得好生漂亮。” 对于别人的赞美,我当然应该虚心接受,只是没有留意到弦歌嘴角的一抹坏笑,于是乎回道:“你的歌声也很好听啊。” “谢谢。”一抹不大清晰的绯红在她的脸颊晕染开来,那姑娘冲我道了声谢,端起一碗浊酒又道:“看姑娘的穿着打扮,应该不是本地人吧?我们楚国人热情好客,喜欢饮酒对歌,所以在当地有个规矩,就是来者无论男女老少,皆要以歌为引,若不成歌,便以酒为伴。今日是一年一度的祀元节,也是我们楚国人最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 视的节日,当然更加不能坏了规矩,就请姑娘小唱一曲吧。” “唱歌啊?可是长生不太会唱歌……”我转头看向弦歌,却见他坐在身后的一处草席上自顾自地饮酒,大概是感觉到有一束焦急的目光注视着他,这才抬眼来看看。 是的,我不会唱歌,或者说我不知道要怎么在这么多人面前唱歌。 在宋国,女子弹琴奏乐被视为风雅,而当众唱歌的却只有宫中伶人和青楼的花牌姑娘,倒不是说长生瞧不起这些身份卑微之人,只是孟长生到底是被当作宋国未来国母培养的人物,十几年的教养,一些思想行为举止,早已在不经意间深入到了骨子里去,一时半刻改不过来。 是以,虽慕楚人的民风淳朴和思想开放,却无法真正做到抛弃矜持与民同庆,当众唱歌这样的事情且不说以前未曾发生,就是如今也不敢尝试。 这时候真的有种掐死弦歌的打算,见他喝酒的模样,嘴角还挂着一抹很欠扁的笑容,仿佛在说“聪慧如长生姑娘,怎会不知道楚国的节日风呢?” 是的,我应该知道,这些所谓的规矩他是知道的,而今日是祀元节的事情也是他故意不告诉我。 我虽做过鬼魅,知晓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但前生把生活重心放在了公子玄墨身上,知道的多是宋国的事情,死后将太多情感放在了复仇上,了解的也仅是九国的局势,如今活在这世上的日子毕竟还太短,故而,类似于哪国节日、哪国特色这样的小事情,根本不会停留于记忆中。 孟家女的教养使然,无法当着众人的面唱歌,唯有罚酒为伴。想来弦歌也是一国大皇子,即使是身在楚国,长生无法做出的事情他又怎会轻而易举? 所以这一入场便抱着酒坛子,多有罚酒的味道吧。我对着那姑娘抱歉地笑了笑,接过她手中端着的酒杯,道:“长生实在不会唱歌,甘愿罚酒。” “慢着。”弦歌总算是站起身朝我走来,而我却在心里暗想,既然故意不说,又不愿帮忙,如今长生已甘愿罚酒,他这又是想如何? 不待我的思绪回转,弦歌的话已至:“这位姑娘虽不会唱歌,却弹得一手好琴,各位不妨放宽些规矩,也好听得一曲天籁之音。” 其实,人前奏乐虽有风雅之说,但其性质和伶人唱歌大相径庭,皆是以取悦人为主,只是这样的方式于我而言更能接受些罢了。 况且,与民同乐和为了在位者歌舞还是有所区别的,如此倒也不好拒绝了。 人群中有人道:“林公子的琴音当称世间少有,能得公子谬赞,说明这位姑娘的琴声的确值得一听。各位乡亲且听我说,我们楚人祀元节举办晚会本就是向往美好的东西,既是如此,能听上一曲佳音,放松一下规矩又有何妨?” 难怪弦歌随意至此,林公子,“楚”字当头不就是个林吗?于众人而言,他是民间的风雅人物,自然当得起这份敬重,连那唱歌的姑娘也是一脸崇拜地望向弦歌:“既然林公子出言,小女岂有不从之理?公子的琴音很美,想来这位姑娘的琴声也会很动人。” 突然觉得那位唱渔歌的姑娘一点也不可爱了,显然,她有看人说话的嫌疑,我在小小不平的同时不得不感慨与弦歌的差别。 很快,便有琴被抬上来,仅是一把普通的琴,没有梧桐古木作琴身,亦没有精致的工艺技巧,确实与这样自娱自乐的晚会相符。 因而,我也一切从简,省去了焚香等环节,拨几弦音,一首曲子如潺潺溪流而出。溪水涓涓,叮咚作响,继而涌入江河,另一声弦起,接出一曲波涛澎湃,我的琴音随此而奏,竟成震撼人心。 本来,琴该是独奏,随性而起的琴声若未有足够的默契只会显得杂乱,而今倒觉得相配,说明我同弦歌的确算得上琴乐知音。 音止曲罢,回味其中,半响才响起掌声。我与弦歌相视,举一杯浊酒而饮。 夜,是美好的,这日是快乐的,在纷争的九国之中能得片隅桃源,来之不易,如此不如醉上一回。 酒入肠,是对仇恨的暂忘,是对公子的思念,亦是离别时分的不舍,楚国一别,简单的快乐难再,等待长生的将是满路荆棘。 “长生姑娘年纪尚轻,不宜多饮酒。”弦歌在旁侧劝道。 “无妨,长生不喜离别,今日且放纵一回,一醉方休。” “是要回去了吗?” “嗯,该回去了。这月光真美,照着楚国也照着宋国,心若系知音,天涯比邻。” “天涯共赏月,长生姑娘……”弦歌微顿,表情忽然变得郑重,“长生姑娘请记住,无论何时,楚国楚弦歌都是你的朋友。” “朋友。”我点头重复,一声朋友便是一句承诺,以一代君王身份许下的诺言,那时的我不知弦歌许下的承诺竟是如此沉重。 那一天,我们开怀畅饮,早已记不清离别的场面,待我清醒,人已在回程的马车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我家长生有点小别扭,不用理她。 ☆、宴会(一) 使楚之时因着心情急切,仅是十数日,而返宋的路程却用了足足一月,待我回到孟府,爹爹早已从陈国回来,正与娘亲于凉亭下赏花。 藤萝虽败,香韵犹存,浅夏的微风拂过,吹散了满地繁花,吹起了那个人的袖袍,衣袖下的一只手执起另一只手,两个背影紧靠着,那个伟岸的身影便是爹爹,是孟夫人的丈夫——孟言。 这样真好,娘亲很幸福,孟府很平静,如果永远都是这般模样就好了,如果长生也能这般幸运就好了。 “小姐?你回来了。”兰儿从后面跑来,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老样子。 “小点声,别扰了孟夫人,当心没有酱肘子吃。”这丫头果真是贪吃的,一听到酱肘子就立刻不作声了。 就在我打算溜回房间之时,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长生——”,那是爹爹的声音,严肃中透着说不出的呵护,爹爹的教导有着独属于他的疼爱,这样的感情亦是记忆中久违的温暖。 我挠了挠头,颔首走过去,低声唤了句“爹爹”和“娘亲”,私做主张使楚,爹爹应该会不高兴吧。 “此次去楚国,可有什么收获?”爹爹的和颜悦色倒让之前准备好的礼物和说辞没了用武之地。 “女儿认为,楚国之所以能昌盛,能立于九国之首,与其国风有一定关系。幼有所养,老有所依,连战争中的遗孤皆得以安歇,百姓和睦共处,好酒喜乐,这样一国如何能不强盛?至此倒也惭愧,楚国皇子尚与民同乐,女儿却不能真正做到。” “爹爹竟不知我们长生能有这番见解,看来女儿真的长大喽。国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 允你去楚国,也正有这番缘故,看看楚风,看看兴国之道。”爹爹轻叹一口气,又道:“对了,可去见过国主?” “未曾,女儿刚回府便被爹爹叫住了,这就进宫复旨。” “无妨,今日宫中举行晚宴,为公子玄商庆祝十五岁诞辰,你与我一同前去。一路风尘,先去梳洗吧。” “也好,女儿告退。” 回到房中,自然只剩下我一人,娘亲正和爹爹赏花,大概是顾不上我,兰儿一心惦记着酱肘子,也没有心情搭理我,这样的安静正适合思考,想一想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事情不一样了。国公伯伯的神情,公子玄墨的反应,甚至连从不在家谈论政事的爹爹也意有所指。 ——长生姑娘真的只有十二岁? ——孩子?长生姑娘难道不是孩子? 不知何故,脑中突然就冒出了楚弦歌的话语。孩子?是啊,原来只是孩子,如果是从前的孟长生一定不会去思考这些。 其实有些事情远比看到的要复杂,不同的是看问题的心态,变的不是周遭的人,他们仍旧按照原有的轨迹生活,只有我在经历了太多的变故之后不再有一颗纯真的心。 谋定而后动,何为谋?或许孟长生不曾真正了解过公子所指,忍是谋,掩藏又何尝不是谋?现今的孟长生不过十二岁,应当也只能简单一点,却又不能真正无所作为。 傍晚的宴会,因与爹爹同行的缘故,我并没有乘坐自己的马车,一则不会引起众人注意,二则方便与爹爹交谈。然而,向来鲜少露面的我再怎样不想引人注目,也难逃昔公的一声问候,这一身湖蓝长裙到底没能融入夜色。 “长生回来了,怎么穿得这般素净?”昔公顺了顺长髯,像是想到了什么,笑道:“也好,淡妆浓抹总相宜,不失为一个美人胚子,还得归功于孟卿教养得当啊。” “臣——”爹爹正欲向昔公跪身请安,便听得昔公道:“行了,喜庆的日子,不必多礼,孟卿只管饮酒观赏歌舞便是。”昔公摇了摇手,又转头同身边的夫人耳语起来。 这样的晚宴,无非是载歌载舞,早已习惯了大小宴会的众人本也无心观赏乐舞,不是阿谀奉承,便是拉帮结派,只可怜了玄商公子的十五岁诞辰要在这喧哗声中度过了。 例行的歌舞表演之后,便是众人献礼,作为昔公身旁的红人,我自是不能例外,这也是我为何一向不喜欢参加宴会的原因。 礼物送轻了,别人会说你轻看了宴会主人,礼物送重了,有心人又会议论你别有用心。 所以这送礼啊,也是一门学问,既不能过于贵重,又不能失了心意,既不能轻贱,又不能俗气。 故而当侍从端着我的礼物上前时,所有人都惊到了,大约是不解孟家女儿为何只送了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给昔公六子,这玄商公子虽不似玄墨公子那般出众,到底也是昔公爱子,孟长生岂可这般儿戏。 的确,这木盒子普普通通,除了一些精致的雕刻外再寻不到其他妙处,甚至连这盒子的用料也是常见的梨花木,众人真不知又是哪一出好戏。 这不是,有好事者已然起身质问了。 洛凝嫣今日穿了一件百羽金缕衣,亭亭立于人前,金丝银线加上百鸟羽毛果真是熠熠生辉,这大宋第一美人的美名可不是白当的,说话间的功夫,不知已经吸引了多少少年公子的眼光。 我抬头向她望去,便见洛凝嫣似笑非笑地道:“孟家妹妹这葫芦里藏的是什么药?一个再常见不过的小玩意儿就打发了玄商公子的生辰,我可要替六公子抱不平啦。”抿唇,掩面,一声打趣似的笑,当真可谓尽态极妍。 这说话的功夫也是极为巧妙的,看似在为玄商公子抱不平,打趣上一两句,既符合世家女儿的天真性情,又暗指送礼之人对玄商公子的不尊。玄商公子是谁?昔公最宠爱的六公子,对他不尊不就是对整个大宋皇室别有用心了吗? 这话一出,不出所料,众人的眼神也跟着变了一变,不过这些我倒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若是为此置气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反而落人口实。 不过洛凝嫣倒真是说对了一件事,我这盒子里藏的便是药。 她这一笑,连宋玄商也打量起那礼物来,众人更是用好奇的目光探索着,毕竟皇家的好戏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显然,在整个大宋,人们明面上不说,暗地里都知道孟家的女儿将来是要入宫做皇后的,送给公子的礼物嘛......看来真是有好戏可瞧。 宋玄商见众人各有各态,但都脱不了瞧戏的心态,心中隐隐不悦,面上却不露分毫,转头看向洛凝嫣不知在思考着什么,遂而又道:“难不成这木盒子内有玄机?” “一个木盒子而已,除了雕刻精致些,我倒真瞧不出还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许是小女子鄙陋,见识短浅,不知六公子可瞧出了什么端倪?”洛凝嫣这话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偏偏要拖宋玄商下水,若是宋玄商说没有特殊之处,不就坐实了孟家不尊宋国皇室,此时我再反驳便证明了昔公六子见识短浅,实在是心思诡异。 洛凝嫣点名,宋玄墨岂有不答之理,见他正欲开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故而我只能抢白道:“洛姐姐这话就不对了,礼物还没见到,怎么能说是打发呢?长生不过是瞧着今日歌舞无趣,才想出了个法子打算搏玄商哥哥一乐,玄商哥哥不会怪我玩心太重吧?” 话至于此,众人似乎都舒了一口气,一个十二岁的少女,本该是天真浪漫的年纪,谁会真正怀疑她别有用心呢? 这玩心过重虽不是什么值得夸奖的事情,却也符合少女的真性情,这样的解释再合理不过了。 想到这,有心人又不忍看了看洛凝嫣两眼,见她神色无常,笑嘻嘻地坐在那里,仿佛刚刚的话不过是句玩笑,便转头不再看她。 ☆、宴会(二) “这么说,木盒子内真的有玄机?本公子可要瞧一瞧长生妹妹的礼物到底是什么。”宋玄商站起身来接过木盒,却是怎么也打不开,就如我意料中的一样,大堂广众之下打开了这盒子岂不是少了趣味。 “来人,取剑来,今日本公子定要一探究竟,长生妹妹送的是什么珍品。”宋玄商似乎是有些急了,竟想破坏木盒而取礼物,可偏偏就有人出面阻止,这不是,不可避免地,我们又见面了。宋玄墨着了一件白袍,比之以往多了些许柔和之气。 “莫长风的手艺,六弟就这么砸了不觉得可惜吗?” 莫长风是谁?九国之内无人不知的莫工匠,有人曾赞他“莫手一处,奇兵巧书”,指的就是他这一双巧手造出来的东西可抵兵马,可当兵书。这可惜莫长风此人来去无踪,又不为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2 一国所用,民间得他工艺者少之又少,故而出于他手的东西哪怕是个小物件也堪称宝贝。而我实属幸运,有生之年曾得他两件工艺,今日这木盒子送给玄商公子便足矣表明心意了。 宋玄墨一言既出,满座哗然,果真是差一点就毁了一件宝贝呢。 要说这孟家女儿送的礼物,当真是无可挑剔的,送礼不能求贵重,故而这装礼物的匣子只是普通的梨花木,但送礼又不能缺少心意,故而这匣子是出自莫长风之手,这样既称不上贵重也有了一番心意,毕竟能寻到莫长风的手艺定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莫长风,四哥说的可是名誉九国的莫工匠?”宋玄商到底是昔公的儿子,不乏这些常识,大约是未曾料想到我会送他这样一件奇特的礼物吧,只是他不知道的是惊喜还在后面,能用莫工匠的匣子装的药,又岂会是普通之物。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我看好昔公六子,有意助他问鼎王位,不送一份大礼又怎能过意的去? “不是他,还有谁能造得出这样精致的东西?长生妹妹的礼物一向别出心裁,我看六弟今日定是捡到了宝贝。”宋玄墨说着还不忘笑意盈盈地望向我,我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萦绕心头。 “那便多谢长生妹妹的礼物了。”宋玄商抬手一揖。 而我便盈盈笑道:“也算是巧,长生在回宋国的路上就在琢磨该用什么装礼物,便遇上了莫工匠的木盒,这注定就是给玄商哥哥的礼物,还请哥哥勿需言谢。” “哦?竟有此等巧遇?”连在一旁坐享美人在怀的昔公也插口询问起来,“不知长生丫头可还寻到了什么宝贝?” “自然是有的,长生此去还替国公伯伯寻到了延年丹和雪肌丸,保管国公伯伯延年益寿,年轻貌美。” “你这丫头,本王要年轻貌美有何用?这雪肌丸还是你自己留着吧。”昔公没好气地笑了笑,又道:“长生此去天门山,一路上可有收获?” “谢谢国公伯伯赏赐,长生此去天门山遇见了许多好吃的,好玩儿的,有楚国的糖画,还有祀元节,真是有意思得很。” 昔公又顿了顿道:“路上可还好,下人们照顾得是否周全?” 哪有太多下人,不过是一个车夫几个暗卫,连兰儿都没有带在身旁,只因见公子之事实在隐秘,但尽管如此,我还是笑着答道:“一切都好,国公伯伯安心。” “那便好,那便好。”昔公笑了笑便投向美人怀抱,自此宴会上又上演一起歌舞。 眼前歌舞升平,我却在思索着这场戏是否完美,完美到将昔公刚升起的疑虑打消。 饮茶之际,恰瞥到不远处一白衣少年端坐于案台之后,与他人的各怀心思不同,他的确在欣赏乐舞,又或者是通过欣赏乐舞在远离喧嚣。 那个人,那张面容,清冷淡漠,那般熟悉,近在咫尺之间。直到爹爹抓住我的手腕,我才发现自己失态了,所幸茶水洒的并不多,匆匆向爹爹禀告自己身体不适后便离开了宴会。 直到此时我愈发厌恶起了宋玄墨,那袭白衣只有那人可穿,他怎么配,怎么配得上白色的纯洁与高贵。 后来,我才听父亲提起,那日在宴会上所见的白衣少年,正是与我同年同月同日生辰的欧阳家少公子欧阳宁,正是那“白衣胜雪,文采佳绝”的胜雪公子。十二年来未曾得见,十二年后的今日相见,竟会是这般难言情绪。 那一袭白衣,与公子实在太像,相似得让我忍不住去接近,心理安慰着自己,只要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点就好,可每当靠近一些就愈发贪婪,忍不住再靠近一些,我甚至不清楚到底是因为天门山上的一袭白衣,还是因为他是胜雪公子。 离开宴会,在宫女的带领下绕到了宋宫花园,今夜歌舞升平,这花园嘛,是显得落寞了。 我望着花园的花朵招展,不远处的海棠娇艳欲滴,近处的牡丹、芍药争奇斗艳,月色下的花枝伴着悠悠香韵,假山上的流水泠泠作响,宋皇宫的花园依旧是那个花园,只是赏花之人的心境不同了。 “长生妹妹怎么不在宴会上观赏歌舞?”宋玄墨的一袭白衣在月光下愈发耀眼,镌刻般的五官无愧是个美男子,淡淡的笑容时刻挂在嘴角,连那素来冰寒的眸子也染上了温柔的色彩。 他这样的男子,若想虏获哪个女人的芳心,着实是容易的,光凭那足矣融化冰山的笑容就融化了少女的芳心。 可是偏偏我孟长生经历过一世屈辱,经历过十年蛰伏,两世加起来的年纪足足有三十九岁,虽只有十二岁的容貌,心却似老妪一般千疮百孔,纵是留有一丝情丝,也断不会为了宋玄墨这样无情的人。 “歌舞无趣,呆得乏了便出来走走,怎么四公子也觉得无趣?”我抬头,状似不经意地看向宋玄墨,他那一双眸子里变了又变,仿若与记忆中的那个人怎么也重叠不到一起,亦或者是这一世重生,他变得更加狡猾,更会隐藏自己的心思也说不定。 “什么四公子,我可是拿长生当妹妹看的,长生不妨叫我一声哥哥。”宋玄墨眉眼一挑,继而又道:“其实我是瞧着长生妹妹无心歌舞,便特意跟来的。” 他这话说得好像充满了关心之意,细细想来却不得不令人心惊,特意跟来,为何不是别人,偏偏是孟长生,还有那一句哥哥,若真是哥哥怕不会这般了,难道不知道孤男寡女是要避嫌的吗? “四公子说笑了,小女何德何能得四公子如此照顾?” “总还是要照顾的,不然怎么对得起长生妹妹的一番心意,这一枚玉佩总算是凑齐了,如今还给妹妹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宋玄墨说着从袖口取出了玉佩,原本掰成了两半,如今不知道是谁的巧妙构思,竟用金丝合二为一,成了玉镶金。 这玉佩本就是我的,尽管明白宋玄墨别有用意,为了避免日后他拿着玉佩大作文章,我索性收了下来,他便也顺着说道:“上次在大殿门前有不愉快,今日在这里道歉了,既然长生妹妹收下了玉佩,还望不要介怀,想来你那个丫头也是和你一样性格直爽,倒是本公子小气了。” “四公子说得哪里的话?孟家虽不是豪门,好歹也是世家,难道孟家的女儿连这点度量都没有,岂不是白白辜负了国公的厚爱。” “哈哈,也是,是本公子多虑了。”宋玄墨随即一笑,那一笑仿若万物都照亮了,仿若冰河都融化了。“能冒死相救,又花心思给六弟送礼,长生妹妹的心意本公子早就了然于心了,这份情意定然铭记于心。” 好一个自大的宋玄墨,虽说没有自信不是好事,可盲目自大也断不可取,他这显然是觉得自己这个天之骄子能打动世间所有的女子了。 其实,平心而论,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3 若是没有前世的恩恩怨怨,宋玄墨如今的言谈举止,绝对能打动孟长生的心,只是可惜了,一个人若是对另一个人深恶痛绝,无论他百般讨好,也讨不到实质的好处。 我心中不由冷笑,面上大约是愈发和气了。 “既然四公子拿长生当妹妹,长生也断不能拿公子当外人,路见不平尚且拔刀相助,长生又岂能辜负国公的一片厚爱见到四公子落难坐视不理,总归是大家平安无事才能皆大欢喜,四公子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言外之意便是,若你不是宋昔公的四子,我管你是不是中毒落难,救你不过是看在国公对孟家恩宠的份上,你也不必自作多情。 “话虽是如此,可还得感谢长生妹妹舍命相救,不然这一次次的危险,本公子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谢不谢的反倒生分了,但多多亲近些总归是好的,六弟的诞辰宴过后,不如一起去城外的香山寺游玩,届时各家公子小姐齐聚,还请长生妹妹莫要推辞。” 这话倒是巧妙,所有人都去,唯独你孟长生不去,是看不起别人还是沽名钓誉,这邀请是断不能拒绝的,况且我本也没打算拒绝,所有人都去,是不是就意味着能再次看到那位沉静内敛的白衣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啊,亲眼见到了胜雪公子啊。 长生:胜雪公子和我师父长得好像,他们,不会是一个人吧? 某只紫薯:你想多了,我的金手指,说谁相似,他们还敢长得不像?他们若是长得不像,你怎么会一眼就从人群中看到他。 长生:…… ☆、宴会(三) “四公子所言甚是,届时长生定去赴约。”我看了看天空,遂而笑道:“天色不早了,长生便先告辞了,还望四公子酒宴尽兴。” “照顾好孟家小姐。”宋玄墨对我身旁的宫女低声吩咐,又转过头来笑对道:“如此便不打扰长生妹妹了。” 我随着宫女徒步走到宫门口,高高的宫墙,锁住的又岂止是一群可怜人,宫墙内争奇斗艳,可曾入了谁的眼?幸好宫门口总有应急的马车,让我不至于再徒步回孟府,幸好这马车能带我离去,亦带走那些悲春伤秋的愁绪,至于高墙之内的可怜人谁愿争愿抢都再与孟长生无关,从此天涯乐得逍遥,街市乐得自在,岂不更好。 这夜,宫城之内莺歌燕舞,太平盛世,宫城之外倒显得有些冷清孤单了。 我坐着痴痴地望着,神思早已漂泊到九霄云外,甚至连马车偏离了正常的轨道也不甚知晓,待回过神来才察觉出异常。 “谁?”这突兀的一声打破了原本的平静,马蹄声渐轻,车轮缓缓停下,帘子掀开的刹那,我再次看到了那只魅惑众生的妖孽,即使曾经得见,如今还是被惊艳到了。鲜红的长衣似是融入夜色,却又耀眼如火,美眸上挑,荡成一碧春水,墨发如丝任意披散,一只火莲花放在鼻尖轻嗅,是他。 “花解语。”我喃喃出声,是啊,在这世间,除了他还有谁能将妖娆展现得如此淋漓尽致? “长生姑娘,你父亲怎会给你起名叫长生?本宫主看你的命根本就不长嘛。”花解语笑得花枝乱颤,顺手将手中的火莲递来,又道:“对了,本宫主还是喜欢长生姑娘称我一声宫主。” “既如此,多谢花宫主了。对了,向来只知花语宫毒药冠天下,花宫主更是个中好手,不知什么时候改行做了道士,竟看起了面相来。”我伸手接过火莲花,正欲回以笑容便听得花解语恨恨地道:“随便你怎么叫吧,本宫主不过是好心提醒,想不到你这丫头伶牙利嘴。”想来他是不大喜欢别人叫他“花宫主”的,偏偏又拿我没办法,因为论斗毒,他——不如我,手下败将怎敢多言? “花美人不远千里来见长生,就是为了问我为何叫长生?”既然花解语已经说了随便叫,那美人还是称作美人好一些。 “当然不是,本宫主是来送千山雪莲的。” “花美人的千山雪莲定是不容易拿到手的,花美人要做什么不妨直说吧。” “这是自然。”花解语随即笑了笑,手指轻拈,“不如随本宫主回花语宫如何?”说是询问,却没有半点询问的口气,他这是哪来的自信,笃定了我定会随他回去。今日月圆风高,竟连人们也一个个自大自信起来了。 “不可能。” “若是没有千年雪莲,即使以火莲之毒克青花,也是活不过几年的。你可知道你的一声不可能便是拒绝了活下去的希望?”花解语幽幽的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来。 这个孩子,初见之时只是喜欢她精湛的好琴艺,接近之时只是感慨她超乎常人的用毒之术。 明明身中青花之毒,却能用火莲克制,明明这样年幼,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韵味与独特,那种韵味有着说不出的纯净,好似经历了千山万水终是得到凝练,让人忍不住探索,那种独特有着莫名的沉稳,好似早已看透了世间万物终是莞尔一笑,让人忍不住靠近。 如今,这个孩子,分明还只是个孩子,却可以毫不犹豫地拒绝,那眉眼间的神色,仿佛写尽了她的决意。花解语从未想过,再次见面竟会是这幅场景,这个眉清目秀的孩子,这个机灵巧妙的人儿,如同笼在迷雾里的山峰让人琢磨不透,如同山涧里的清泉让人耳目一新。 花解语总有种直觉,当烟雾散去,当阳光照耀,珍珠便会显露自身的光华,总有一日,天下会有这个孩子的一席之地。 “可以告诉本宫主为何要拒绝我的好意?” “当山林中快要饿死的鸟儿被人拾救,每日饱吃饱喝却要囚禁于牢笼,它会快乐吗?长生想,那鸟儿或许更愿埋骨于山林之中,听流水的颂歌。”我抬眼看向远处的月,梢头上的月儿更显凄凉。“有的时候,活着未必快乐,死未尝不是解脱,既然人生苦短,长生能做的只是把握当下,父爱母慈便也是一种乐趣。” 至于青花之毒,我并非是没有担忧,只是我早已知晓再过不久便会遇到贵人相助,自然不必为了解毒而舍弃久违的亲情,放弃了看到公子的机会。 前世,大约是十三岁那年吧,孟家女孟长生病重难医,城中有名的大夫皆束手无策之际,洛阳谷神医便从天而降解了青花之毒。 青花,青花,潜藏在体内之时无所察觉,一旦被激发便凶险之极,也难怪花解语一路而来以千年雪莲作要挟,若是从前的长生,她会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亦知,此时若不能得到千年雪莲,只需用火莲之毒克制即可。 “好一句把握当下,这朵雪莲花赠与姑娘倒也值了。”花解语不知从哪儿变出了一个白玉盒子,玉质温润细腻,用来盛放千年雪莲方才相得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4 益彰。不错,这玉盒中装的便是悠悠千年一开花的千年雪莲,世间珍品,价值连城,不曾料想花解语倒是大方地送给我了。 “花美人这是何意?”我虽在笑却并未接过他手中的玉盒,自古便有“无功不受禄”之言,长生自认无功,当然不敢接受花解语的一番好意。 花解语也随着笑了笑,又道:“长生姑娘不必推辞,花语宫一向只结交有缘人,姑娘当作友人的礼物便好。若是仍有顾虑,当作人情也罢,今日姑娘欠了本宫主一个人情,他日本宫主若有求到姑娘的地方,姑娘又恰能做到,本宫主自然也不会客气。” 花解语言至于此,我不接受反而显得不尽人意,更何况千年雪莲的确是不可多得之物,且不论其有多金贵,根本是有价无市的宝物。 前世未曾遇见花解语,今世却遇见了,前世宋玄墨并不知晓舍命相救之人是我孟长生,今世他却知晓了。 可见重生本就是逆天而为之事,多少事情都因为这怪事而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若是今生未曾遇见洛阳谷神医,难道就任由这青花之毒一点点地磨损着自己的心脉,早早远离人世吗? 不,孟长生此生是来复仇的,既没有亲眼瞧见宋玄墨的陨落,怎能抢在他的前面离去,我虽不怕死,奈何以死惧之,只是心有不甘,心中不甘罢了。 “既然如此,便多谢花美人的一番好意了。只是,花美人应当知晓医者不自医这个道理,纵有了千年雪莲,于我而言也是无济于事的。” “这有何难?长生姑娘可知道洛阳谷神医?说起来,本宫主和他还是有些渊源的,当年我们师承一处,只是他擅长医术,本宫主擅长毒术罢了。这些年来,但凡是中了本宫主之毒的人,我那师哥总是忍不住尝试解一解,本宫主可是记得当年宋国老头的儿子中了青花,就是我那个师哥替他解的毒。”花解语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随即戏谑地道:“只是本宫主想不明白,孟家女儿安安分分在府中待着,为何也会中了青花之毒?况且这毒啊,算算时间,竟和那宋国老头儿子的中毒时间相差不远。” 宋国老头的儿子?这花解语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也难怪,花语宫虽位于卫国境内,却是不参入任何一国的争斗,自然对于各国谈不上尊重,至于为何会对宋玄墨下毒,怕也脱不了利益二字,花语宫一向的只重利益,谁给钱就给谁毒药,自然不存在得罪谁与否,这也是宋玄墨明明知晓身中青花之毒却没找花语宫麻烦的原因。 当然,花语宫也不是个吃素的地方,只怕他还没打到花语宫,人就已经提前殒命了。 只是令我惊讶的却是花解语与洛阳谷神医原是师承一处的师兄弟,难怪,这么多年洛阳谷与花语宫明明就是两个不可共存的存在,偏偏相安无事。听花解语这么说,他那个师兄虽和他有所不和,到底是顾念着师兄弟的情谊,这样的感情,是怎样的存在,我一时竟也毫无头绪。 “花美人是打算请你的师兄来为我医治?”我避开花解语的戏谑,反而道:“这恐怕是不大容易的,洛阳谷神医性情古怪,又常常不见踪迹......” “长生姑娘不用担心,本宫主自有妙计。”花解语遂而一笑,火红的长衣在夜色中分外耀眼,只见他理也不再理我,转身离去。我终是叹了口气,花解语真是个妙人,只是这世间的妙人何其之多,又岂止花解语一个呢?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这个花解语好奇怪。 某只紫薯:我的金手指,给你找了个帮手,兼并貌美如花、势力庞大、招摇过市于一身,你不要拉倒。 长生:嘻嘻 ☆、探亲(一) 时间过得极快,不觉已是一旬。 孟夫人用过早膳便来到我的院落里陪我绣花,娘亲是个标准的大家闺秀,自小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嫁给爹爹之后更是一心一意,故而也学会了大家闺秀该学的东西,做得一手好菜,绣得一幅好花,习得一手好字,煮得一壶好茶...... 说到这绣花嘛,更是自创了孟夫人绣法,哪怕是宋城最好的绣娘也不过和娘亲堪堪平手,娘亲如此,当然希望她的女儿也同她一样,做菜是指望不上我了,这刺绣的功夫万万不能落下,因而一旬的时间里,我自然没能闲下来,每天都在刺绣,加之练习煮茶,日子倒也充实。 “你瞧,虽说乱针绣法针脚极乱,却也是乱中有序,这样绣出来的牡丹花才能栩栩如生。”娘亲一边说着,一边飞速绣出了一朵花瓣,正如孟夫人所言,栩栩如生,或许一朵花瓣还看不出来,若是成品出来,只怕不少人都要以为那真的是一朵花呢。 “娘亲说的是,是这样吗?”我也跟着绣出了一朵花瓣,针脚上的处理虽不如孟夫人老练,却也堪称极品。这些年下来,耳濡目染,我虽不耐这些琐事,却还是学到了孟夫人的十分之八九,毕竟孟夫人是真心为自家女儿着想,我又怎能平白惹她担忧呢。 “不错,就是这样,针脚处的处理还有提升空间,若是下针时的速度再快一下,就会少绕一点线。”孟夫人看着我无不欣慰地道,她这个女儿机灵聪慧,才情也堪称极品,真是让她欣慰。其实,这天下间的哪对父母不是认为自家的孩子最为优秀呢? 正是说话间,兰儿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大喊道:“小姐,夫人。” “什么事,这样着急?”我看了兰儿一眼,又瞧了娘亲一眼,见她也是一脸疑惑。 “是六公子,六公子突然造访,兰儿也不知道六公子为何会来,就让他在花厅稍候,小姐是见还是不见?” “公子玄商?”娘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这个时候他怎么来了?” 我当然知道他怎么来了,十日的时间,解开莫工匠的机关应该是足够了,他若不来我倒真是奇怪了,不知他看到我送的礼物会作何反应。我给了孟夫人一个放心的眼神,继而道:“过两日便是香山寺的聚会,想来六公子是来邀请女儿参加的,女儿断没有不去见面之理,娘亲不必担心,女儿去去就回。” 我转头看向兰儿,又道:“兰儿,下次别再这样咋咋呼呼的,让别人瞧见了端的以为我们孟府没有家教,不管谁来都应该和往日里一样对待。” “是——”兰儿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委屈,不过她平日里也不是这般模样,许是因为宋玄商从未到访过孟府的缘故吧。毕竟为了避嫌,昔公的这些个儿子很少有人会来孟府转悠,也怪不得兰儿一失常态。 “随我来吧。”不再责怪兰儿,很快便走到了花厅。 宋玄商一派悠然坐在花厅主座之上,抿一口茶水道:“孟家小姐待人可不够厚道,连上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5 的茶也是给普通宾客喝的。” “兰儿,去取我的茶具来,要碧雨晴空那一套,还有年前收的雪水和茶叶。”我转头向兰儿吩咐,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话语,只是就近坐在厅前的贵妃椅上。 当然,宋玄商也自是无言,他来找我,想必已经打开了锦盒,也看到了锦盒里的东西,既然他都不着急,我又何必自乱阵脚呢?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直到兰儿将一应用具准备好,我才开始焚香煮茶,这些事情不知是做过多少遍,当然称得上是得心应手的。 先将香炉焚好,取少许雪水烹热煮沸,再用茶勺舀上一抹青茶,过掉头遍,待茶香慢慢溢出与香炉中的梅花香气缠绕,我才将碧雨晴空那套茶杯取出,淡淡的茶香送入薄可见光的玉杯上,顿时有种沁人心脾的感觉,甚至连煮茶也成了享受,不用说,此时的宋玄商早已感受其中。 “六公子,请用茶。”碧雨晴空的杯子,在茶叶的衬托下,更加令人耳目一新。随后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不急着饮用,先将茶杯放在鼻前萦绕,待茶香挥散地更加浓郁之时才小酌一口。 此时的我,仍旧不着急询问宋玄商此行的目的。其实大家都是明白人,只是看谁先沉不住气罢了。 “孟家小姐果真是个妙人,初闻这茶香,只觉是香炉上的梅花香韵,细闻之下才发现梅香竟是从茶杯里发出来的,而这茶香也格外令人清新,不知孟小姐是如何做到的?”宋玄商小缀一口茶水,脸上便露出舒畅的神情,尽管是那么一瞬,也恰巧被我逮个正着,看来他倒是极会享受的。 我面上一笑,缓缓道来:“雪水是年前的初雪,那时梅花刚开,我便亲自去梅枝上摘取雪下来,放在坛子里一直保存至今,茶水自然是留有梅花的香气。至于茶叶,便是金丝芽茶,金丝茶本就难得,金丝芽茶更加难得,需得在适当的时间寻到金丝茶,再以指甲摘取芽尖,摘取的时候要万分小心,不能摘其茎杆,因为茎秆中的苦涩会破坏茶叶的味道,又不能破坏芽叶,否则会失去香韵,故而这金丝芽茶我也不过堪堪几两而已。” 言外之意便是,这么珍贵的茶叶我能同你共享,你宋玄商总该了解我的诚意了吧。 果不其然,便听宋玄商道:“孟家小姐有心了,本公子今日前来是要感谢孟小姐的生辰礼物,自然也带了回礼。”说着便拍了拍手,随从将礼盒打开,露出的竟是药材。“这些灵芝和人参,就当做本公子投桃报李吧。” 我朝兰儿使了个眼色,让她将这些礼物悉数收下,心中却暗道:这个宋玄商到底是太过小心了,虽然灵芝和人参珍贵,终是比不上我送他的药丸,九国之中无人不想得到的还魂丹,他竟也能毫无动摇。不过这些事终究是急不得的,多说无益,不如再品上一口香茶。 “话说回来,本公子有些好奇,孟家小姐的礼物为何是还魂丹,这样珍贵的东西为何不留着自己用,以备不时之需。”宋玄商状似不经意地询问,我知道他这是在试探,正如我也在试探他一般,两个本无联系的人偏偏搅合到一起,是人都该有一份警惕之心吧,更何况双方的身份都很特殊。 “相信我,六公子很快就会用到了。” “孟家小姐这是何意?”宋玄商似乎有些不悦,连声音都陡然提高了三分。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还请六公子多加防备才是,长生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多一分防范之心总归还是好的,不是吗?”我轻轻笑开,宋玄商也跟着笑起来,想来他该是听懂了我言语间的暗示。 宋玄墨啊,宋玄墨,若是你知道我早在此时就对你的兄弟加以提醒,你又会是何种表情? “孟小姐,今日本公子前来还有一事,过两日便是香山寺的赛棋大会,届时各家公子小姐都会参加,不知孟小姐可否愿意同赏盛宴?”宋玄商的神情比之前明显好了太多,他自顾自地倒了一小杯茶水,微微笑道。 “她当然会参加,六弟就不必询问了。”远远走来的墨衣男子面含笑容,声音洪亮,身后的仆从簇拥而来,一看便知是个身份贵重的美少年,此人不是宋玄墨又是谁? 时间怎会赶得这样巧,宋玄商前脚入门不过一个时辰,宋玄墨后脚便赶来了,恐怕若是没有我的提醒在前,宋玄商是绝对不会怀疑自己这位哥哥的心思,如今果真见他皱了皱眉头,又迅速恢复了盈盈笑意。 昔公的这两个儿子,无可置否,都是俊美的公子,尤其是那一抹笑容,简直似天空的繁星,耀眼夺目,两人凑到一起,不知道多少男子都要自行惭愧了。 “原来是四公子,长生见过四公子。”微笑,福身,标准的礼仪,明明是说不出话来的恭敬,的确是少了一分亲和,宋玄墨也不在意,虚扶一把道:“长生不必多礼,本公子今日前来带了些小礼物还望长生能够喜欢。” 说着,身后的仆从整齐有序地列作一排,说是小礼物,实在是有些夸张了,没有哪家公子送礼会这般贵重。第一件是前朝柳大家的孤本小记,根本就是千金难求一书。 第二件是当朝吴大家的秋水图,吴大家为人谨慎,画作甚少流出,当然也称得上难得之物。 第三件是一盘棋,上好的翡翠作棋盘,以黑曜石作黑子,白玉石作白子,精雕细琢,可见其心。 第四件是一枚拳头大小的珠子,听闻是他国进献的夜明珠,在炎炎夏日更有安神避暑之效,夜明珠本就难得,拳头大小更是少见。 这四件礼物加起来说是抵挡万金怕也不是虚言。 作者有话要说:  内心戏很重要啊,某只紫薯不会让小天使失望的,虽然我也知道你们喜欢更激烈一点的,但请相信紫薯。 ☆、探亲(二) 我抬眼看了看宋玄墨,见他一片笑意,眼角的笑意却是深不见底,又打眼瞧了瞧宋玄商,发觉他的面色有几分不自在。 难怪,难怪,这样珍贵的礼物若是不能使得宋玄商生疑才奇怪了呢,试问,有谁会给萍水相逢的人送上极为贵重的礼物?又有谁不惜万金讨一个小姑娘的欢心? 结果不言而喻,宋玄墨是打定了主意,无论我送给宋玄商的礼物是什么,都要横插一脚,这些礼物怕也是那日宴会之后便开始准备的。这份心思啊,果真是深沉可怕,无论我和宋玄商有何约定,刚刚建立起来的联系也经不起这样的嫌隙,不动声色之间巧妙化解了一个威胁,谁能说他的心思不够刁钻呢? 不过,你有你的张良计,我有我的过墙梯,见招拆招便是。 我依旧维持着面上的笑容道:“那真是谢谢四公子的礼物了,爹爹最喜孤本画迹,想来知道四公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6 出手大方一定心存感激。母亲的身体向来不大安好,若是有夜明珠相伴,这个夏日或许会好过一些,在此多谢四公子成全了长生的一番孝心。”我微微鞠了一礼,“至于这盘棋嘛,长生是断不能藏私的,还请四公子准许长生借花献佛。过两日便是香山寺的赛棋大会,得胜者当然得有些彩头,就拿这盘棋做彩头罢了,四公子、六公子,你们觉得如何?” 如此一来,宋玄墨送的所有礼物都被找着借口送出去了,与我孟长生并无直接联系,既收到了宋玄墨的礼物,也叫他无话可说,至于宋玄商若是个明白人,自当知道疑虑不攻自破,若是个糊涂鬼,我也断没有与他合作的道理。 “本公子觉得极好,往年赛棋大会没个彩头,大家自然是不尽心力,连那棋王的称号都被欧阳家的少公子连坐三年,今年若是有了彩头,说不定会有一位新棋王呢,四哥说,是不是?”宋玄商的帮腔更让宋玄墨无从选择,只能笑着应和,自此,送礼一事便拉开了新的篇章,事后谁也没再提起今日这件事情,仿若巨石沉入大海,连涟漪也不曾有过一般。 “咦——”宋玄墨似是发现了什么一般快步上前,“我道是什么这样沁人心脾,原是孟家小姐在煮茶啊。人人都道孟大人风雅,却不知孟家小姐比其父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说着,宋玄墨自顾自地取了一只空茶杯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香顿时溢入肺腑。 “人人都道金丝茶难得,实是因为我们宋国的土地不宜生长金丝茶,长生不仅寻到了金丝茶,还摘取了芽叶,这茶嘛……”宋玄墨说着便小缀了一口,顿觉芳香缭绕,茶水清冽甘甜,“这茶更是不掺苦涩,想必是花了不少功夫。灵泉旁的红梅枝,初雪的纯净甘冽,只见其叶不见茎杆的金丝芽茶,再配上天门山上的冷梅香,倒还真是绝配了。” 不得不说,宋玄墨观察入微,又见多识广,我未曾说出出处,他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难怪是昔公属意的继承人,比之宋玄商岂止好了一点半点,若不是前世的宿仇,我又何必趟这趟浑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需要多大的勇气与毅力,但愿宋玄商别让我失望才好。 “四公子言重了,不过是小女儿家闲来无事,效仿前代雅人的微末伎俩,不值一提。倒是四公子眼力极佳,竟能将小小一杯茶说得头头是道,长生实在佩服。” “四公子、六公子前来,臣有失远迎,家女年纪尚小,若有怠慢之处,还望两位公子海涵。”这位笑意盈盈,纤纤施礼的男子,正是我的爹爹——孟言。爹爹自然是风雅之士,宋国之内无人不敬,故而两位公子即使身份尊崇,也不得不回之以礼。 “孟大人客气了,长生小姐知书达理,不曾亏待我和六弟,今日前来也不过是特意相邀令爱参加两日后的赛棋大会的。”宋玄墨同样笑意盈盈,墨色的长袍在阳光下更加庄重,言谈举止间的贵气,更加是无可挑剔。孟长生啊孟长生,你可知你要对付的,是怎样一个敌人,你可知你前世得罪的,是怎样一个角色? “臣在此多谢两位公子诚心相邀,两日后的赛棋大会本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场子,家女定是要去凑凑热闹的。进来得了一幅好画,还请两位公子共赏。”爹爹说着转头看了我一眼,便道:“长生,你且回去吧,爹爹与两位公子还有事情。” “是,四公子、六公子、爹爹,长生先行告退。”我知道爹爹是为自己好,当然会顺着爹爹的话去做,毕竟未出阁的女子公然和男子待在一起,任谁都不会落得好名声,况且昔公的两位公子都是有备而来,还是小心为上。 退出了花厅自然还是回到我那院落,大大的三个字挂在门前,潇洒的“长生阁”是爹爹亲笔题字,长生阁以我的名字命名,当然也寄托了爹爹的一番爱女之心,看来当年那个道士的预言着实是吓着爹爹了,这才起了这么一个离奇古怪的名字,甚至连小院中的秋千,也寓含着千秋万载的意思。 只可惜,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爹爹不知即使前一世有这些长命百岁的东西,我仍旧活不过十七岁,盛开在绚烂的花季,消亡在迷茫的雨季。 今生今世,又会如何呢? “小姐,这是怎么了,怎么不进去?”兰儿随着我的视线看向门匾,终是疑惑不解地问道。这门匾有何奇怪吗?自从记事起,门匾上的“长生阁”三个大字就屹立在这里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含义?见我仍无反应,兰儿又道:“小姐,夫人还在等着呢。” 是啊,娘亲还在屋内等着,我断然不能表现出异样,在孟夫人的眼中,长生该是乖巧懂事,机灵活泼的女儿啊。“我们进去吧。”淡淡的一声划过了轻柔的愁绪,往事如烟云,应是学会遗忘才好。 “娘亲,您做了什么好吃的,这样香?”一进屋门便可闻见香甜气味,我含笑在孟夫人身前撒娇,又暗暗瞪了一眼在旁偷笑的兰儿,这丫头果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家伙。 “你那丫头和你一样,都是个贪吃的。”孟夫人嗔了我一眼,随即又笑开来,娘亲这样的好脾气,放到任何一家都是难得,接着又半开玩笑地道:“都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丫头,我看还真是。” “娘亲又打趣女儿,长生不依。”此时的孟长生,倒是将小女儿家撒娇耍憨表现得淋漓尽致。 孟夫人忙呼着我弄花了她的头饰,不得已道:“快尝尝刚做的糕点。” 我向圆桌扫去,桌上摆着三个碟子,分别装着千层糕,糯米团子,还有栀子苏,都是我和兰儿的最爱。糯米团子沾着花生粉,裹着豆沙酱,软软糯糯,入口别有一番滋味。我捏起一个咬入口中,久违的味道,依旧是记忆中的香甜可口。 “刚刚六公子来了,可曾说了些什么?”娘亲在一旁问道。 “正如女儿所料,他是来邀请女儿参加香山寺的赛棋大会的。” “可想好要和谁一同去吗?”孟夫人也拿起一块糕点,继而又道:“算起来你也三四年没回外祖父家看看了,我娘家的哥哥们倒是有儿有女,与你一同参加赛棋大会,娘也可以安心。不如明日你随我一同去你外祖母那里,她可是好久都没见到她的宝贝外孙女了,上次我回去看望她老人家,还听她念叨着你呢。” “娘亲说的是,平日里没空看望外祖母,好不容易得了几个月的假期,说什么也得去她老人家面前尽尽孝心。” 至于为何说没空,实在是一年到头的时间里,大半都在南山上读书,此次休息不足三月,还是先生瞧着春光正好特意许我回家探亲的。 说来也巧,探亲的这段日子里,刚刚巧救了宋玄墨,又碰上去楚国游历的机会,真是说不清是福是祸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7 ...... 宋城三面环山,北有香山,南有白鹭山,东有东山,而我读书的地方,正是宋城南面的白鹭山,白鹭山又叫南山,因山上的白鹭书院而得名。 宋城虽大,书院却是不多,唯城南的白鹭书院和城东的东山书院两相争辉,历代文人雅士与朝中栋梁,大多是出自于此,宋城之人无不以白鹭书院或者东山书院的弟子为豪。 当然,满满一个宋城,世家子弟众多,要想进得这两个书院自然不会容易,需得通过层层选拔考试,方才有机会到此读书,故而这两处书院的弟子皆是能者居之。 至于我嘛,实在不得不感谢出生时候天降异象,虽说宋人皆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甚少会有人让自家女儿读书,即使是簪贵世家也不过是请几个先生来院中授课,昔公却特意恩准孟家女儿可以去白鹭书院读书,另安排了专门的先生讲课。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酱肘子是兰儿的真爱,我就喜欢这些小糕点。 ps:和朋友聊天,我说我叫子姝(紫薯) 我朋友说:紫薯啊,可以烤着吃 我表示:紫薯不好吃,要吃烤红薯啊 有没有喜欢烤红薯的小天使咩? ☆、探亲(三) 一年到头除了在书院里说经讲文,便是在孟府刺绣煮茶,除去可以去书院读书这一点,这个孟家小姐同世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们并无差别。 或许,娘亲若是不提及至此,我差点都忘了自己是白鹭书院的一员,想起赛棋大会过后不久,便要回书院读书,内心还是隐隐不舍的。 “你外祖母也能体谅你,而且白鹭书院这样有名的地方,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她老人家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明日挑件艳丽点的裙子,也好让你外祖母高兴高兴。”孟夫人说着便不由自主地露出喜色,她家这个闺女,多少值得人骄傲一场。“你安心准备吧,我先去禀了你爹爹。” 孟夫人走后我才叫住兰儿,这丫头光顾着点心,三碟点心已然被吃去了一小半,兰儿讪讪地看着我不支声,我终是叹了口气,这贪吃的毛病究竟是从哪里学来的? 次日到了周府,早有管事的婆子前来相迎,听孟夫人介绍,这位迎接我们的妈妈正是老夫人身侧的红人罗妈妈。 “罗妈妈有心了。”娘亲说笑着进了大门,身后便有秀儿塞了一小包银钱。 忘了说了,秀儿正是孟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见过不少大世面,出门在外也得体一些。 虽说周府是孟夫人的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儿自然不想让娘家人看到不得礼的一面,所以今日兰儿也只是默默跟在我身后不作声响,估计是之前受到了孟夫人的敲打。 罗妈妈带我们绕过前廊,穿过花厅,又走过了院前的花圃,这才到了老夫人居住的赏心居。 不得不说,周府到底是簪樱之家,数代留下来的气韵非一般人可比,孟府虽然清心雅致,到底比不上人口众多的周府,且不说占地面积的差别,就连前廊的雕栏画柱,花厅的古董摆设,花圃旁边的太湖石,都是远不及的。 所幸孟府有昔公照顾,虽没有百年积蕴,但也不算差,孟大人更是专情于孟夫人,这份福气,不知是多少世家求而不得的东西。 一进老夫人的赏心居,便瞧见一大屋子的人,各有各的穿着打扮,将满屋子晃得眼花。娘亲快步走上前去唤了句老夫人,随即眼泪就像是倒豆子般地落下。“女儿不孝,不能时常回来看望母亲,这么些年来母亲身体安好?” 老夫人拍了拍娘亲的手,低声笑道:“惠心,孩子们还在这里呢,你也不知羞?真是难得,当年你未出嫁时的脾气,到现在还不曾改,看来女婿待你是极好的,这些年来的日子想必极为顺心吧。”这位面目慈祥的老妇人,正是我的外祖母周老夫人,也是,除了她,谁敢直呼母亲闺名。 老夫人一笑,旁边的人也跟着低声笑起来。他们这位小姑子,可是周府的独生女儿,就这么一个闺女,老夫人和老将军自然是想着法儿地宠爱,连带她那几个哥哥也是呵护备至,这娇气的性子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养成的,后来嫁给了孟大夫,可谓是一路顺风顺水,多少女儿家嫁人之后都磨平了脾气,可这位周小姐仍旧记得撒娇。 他们这一笑不要紧,要紧的是娘亲的脸颊瞬时绯红,倒是忘了,这么一大家子都在,丢人可是丢回了娘家,孟夫人跟着尴尬地笑了两声。老夫人哪里允许女儿没台阶下,顿时就把矛头转向了我,“这丫头就是长生吧,几年不见,愈发标致了,我瞧着可比惠心当年秀气多了。” “可不是嘛,当年姑娘可是宋城的大美人呢,不想这位表小姐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站在老夫人旁边的夫人面色红润,头戴金钗,掩着手帕笑道,她这一笑,整个屋子似乎都亮了不少,其实话语未必是真,孟夫人的容貌的确美丽,可是整个宋城人杰地灵,养出了多少灵秀美人也未可知,偏偏这一句大美人叫到了老夫人心里去。 “长生见过外祖母。”我微微福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见面礼,便听老夫人道:“这孩子真是乖巧,快,到外祖母这里坐。” “是。”我轻轻坐到老夫人的身侧,头颅微低,面色含笑。 “刚刚跟你说话的就是老二家的媳妇,你的二舅母沈氏,他身旁的是你的三表姐蕊姐儿,算起来正好长你三岁。” 我抬头看去,这位就是二舅母,母亲常说沈氏一张巧嘴哄得老夫人心里跟吃了蜜糖一般,今日一见,果真不假,能在周府混得如鱼得水,这样的巧嘴该是帮了她不少忙吧。而她身侧的女子便是周蕊,花一般的容貌,梳着一个花苞头,头戴翠云环,琉璃在抬眼间摇摆生辉,不愧称之为花蕊,十五岁的年纪,抽了条,个头也比一般姑娘略高,当真是个美人呢。 “二舅母,三表姐。”我低声唤了一句,却看着沈氏再度笑了起来,“老夫人,您瞧,这丫头还在害羞呢。”众人随着沈氏的话语又是一阵轻笑。 “你二舅母的儿子康哥儿如今也在白鹭书院读书,是年前才考进去的,今后在书院,兄妹两人也互相有个照应。”难怪沈氏满面春风,她的儿子考进了白鹭书院,可是天大的喜事,能不高兴吗。“算起来康哥儿是你的二表哥,年纪长你五岁,若是将来有什么事情也好有个亲近的人照应。对了,光说康哥儿了,这位你还记得?” 我顺着老夫人的视线看去,那个衣着朴素,连发簪也朴素的妇人静静立在一侧,说是朴素,也可以说是内敛,丝毫看不出来已是年已四十,娇好的身段,盈盈如流水般的眸子,带着沉静如碧湖的气息,让人一见就印象深刻。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8 “这位可是大舅母?”我小声询问,这样的气度风华,真是让人难以忘怀,说是询问倒不如说是肯定,这位大舅母我可是记忆深刻,王家的闺女,气度教养都是极佳,知书达理,各有风华。 “可不是你大舅母嘛,你小的时候总是缠着你大舅母和芳姐儿给你讲故事呢。”老夫人呵呵地笑着,继而道:“那个是你的四表姐,你大舅母的二女儿婉姐儿,比你长一岁,该是最能玩到一起的,婉姐儿的哥哥可是当今威武将军,跟着你大舅父一起保家卫国去了,婉姐儿的姐姐也就是你的大表姐芳姐儿,如今已经嫁给了赵廷尉的长子赵玮君,这个时候你怕是见不上了。” 我朝着王氏的方向唤了句“大舅母,四表姐”,遂而又打量了几眼,只见周婉的气度风华和王氏极像,沉静内敛盈盈而立,少了一份聒噪,多了一份宁静,这样正好与二房沈氏相互调和。 “那位是?”我抬眼向一旁的立着的妇人看去,她穿的衣服极为巧妙,虽是藕荷色的衣裙,却是难得一见的菱纱,论织法,论绣工都是不可多得,而她站的位置极为巧妙,老夫人一左一右站着王氏和沈氏,而她的位置在王氏旁边,站得既不远也不近,这才引起我的疑问。 “你年纪小,当然是没见过了,那是你三舅母郭氏,前年才随着你三舅舅从任上回来。她身旁站着的是你的二表姐玲姐儿,比蕊姐儿年长一个月,抱着的是你那不满三岁的四表弟瑞哥儿,算起来你那三表哥绍哥儿,倒是和你婉姐儿同年,那孩子长得又俊,人也聪慧,连东山书院的吴先生也夸赞不绝呢,说不准来年就去了东山书院读书呢。”老夫人提起这几个孙儿满面笑意,当然,一个孙儿是名震一时的威武将军,一个孙儿入学白鹭书院,一个孙儿被东山书院的吴先生看好,这一代后继有望,当真是高兴得很。 “郭氏,可是水城的郭家?” “正是,你三舅舅去水城上任,没想到还给我带回来个儿媳妇。”老夫人说着又是一阵轻笑,显然对这三房儿媳妇都是极为满意的。 难怪,这样奢华的布料穿在她的身上也是那样相称,水城郭家,谁人不知“富可比水城,水城有郭家。” 意思就是说,水城富庶,谁能相比,更何况水城还有郭家,郭家的富有,那可是敌国的财富。 而这郭家又不似寻常的商贾之家,郭家的祖上也是贵族世家,如今纵然从事商业,也没有那些个暴发户的行径,富而不露富,雅而依旧雅,郭家的女儿,纵使滔天的权势摆在眼前,也不会注意分毫,纵使滔天的富贵相送,也不会停留半步,能娶到郭家的女儿,那是要用心的。 “长生见过三舅母,二表姐。” “长生啊,这次回来就多住两天吧,我早已经派人把你娘未出嫁时的云映阁打扫出来了,后天香山寺的赛棋大会你和玲姐儿他们同去,也好有个照应。” 能把姑娘出嫁前的闺阁保留至今,可见周家的确是富贵之家,孟夫人在周家也的确是万千宠爱,我能说什么呢,此次前来本就是这个意思,老夫人已然开口,自是只有答应的道理。 作者有话要说:  怎么感觉写成种田文了,之后扳回来,内心戏很重要啊。其实写周府的事情,是为了牵连出另一件事,还有一个人……某只紫薯表示,不能再剧透了。 ☆、赛棋(一) 随着娘亲进入云映阁,这里琳琅满目,不乏有少女的味道,香罗绣枕,流苏金球,宝玉嵌壁,软纱为帐,无不可谓奢华浪漫,再看看娘亲现今的住处,到底简朴了许多。 我听着娘亲感慨时光易逝,却不曾为这份华贵而伤感,便知在她的心里无论贫富贵贱,只要安心陪伴在爹爹身侧便也足矣,许是这富贵满堂勾起了娘亲的不少往事。我将里屋悄悄留给娘亲,许多年来,娘亲一直尽心尽力扮演好妻子、母亲的角色,殊不知她也曾是周府的掌上明珠,那些回忆,或美好,或感伤,都是属于娘亲一人的回忆。 “表妹,你在吗?”远远便听见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远处走来的正是活泼开朗的周蕊,带着盈盈笑意和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翠云环在走路间叮当作响,身后跟着的是一众的丫鬟仆从,手上皆捧着盘子锦盒之类。 “蕊儿表姐,我在这呢。”我朝周蕊摆了摆手,又相互施了一礼,这才坐到桌前。 “怎么不见小姑姑?”周蕊说着还做了寻找的动作。 “母亲在里屋休息,蕊儿表姐怎么来了。” “瞧,我都忘了,母亲怕你们初回周府有所不适,特意让我带了些生活所需,这不是。”周蕊说话之间,她身后的一众仆从早已排列整齐,手里各托着些东西,只见有香炉、铜盆、丝绢、茶壶之类的物件。沈氏到底是个伶俐人,能用到的东西一应俱全,就连她身边的女儿也是个伶俐人,能将身旁的婢女训练至此,可见是花了不少功夫的,再瞧一眼我身旁站着的兰儿,这丫头还是疏于管教了,也罢,日后再教养一番吧。 “二舅母有心了,其实,外祖母先前就派人打点过了,蕊儿表姐前来真是锦上添花了。” “谁说不是呢,早就劝过母亲说老夫人肯定舍不得小姑姑受委屈,母亲偏说老夫人年纪大了,难免有疏漏的地方,这才让我看看还有哪些照顾不周的地方。表妹若是缺了什么,可一定要说出来,不然老夫人知道了也该心疼的。” “瞧表姐说的,长生回外祖母家,难不成还会受委屈?” “也是这个理。”周蕊的笑容瞬时绽开,她这一笑,仿若春天里盛开的鲜花,带着融化人心的温暖。“对了,忘了说了,我那个哥哥如今也在白鹭书院读书,本身这个时候是该放假的,他偏道欠下了许多功课要勤能补拙,怎么都不肯回来,母亲担心书院苦寒又不能破坏了规矩,有时候甚至连家书都不敢写上一封,这才让我来拜托表妹若是有空能否照应一二。” 书院苦寒,这话倒是不假,就连我在白鹭书院读书的日子里,也难免有不适应的地方,况且我还是昔公特意照拂的人,不知要比书院里的师兄弟们好上几倍。 周家这样的勋贵世家,到了书院定是有所不适之处的,沈氏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可这白鹭书院的哪位师兄弟不都是这般过活,书院难进,考入书院读书的弟子自然应当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常言道得到多少也要付出多少,在享受着白鹭书院弟子的盛名的同时还想生活悠哉,简直是贪心。要说不敢写家书,这话就有所不实了,白鹭书院的大多是兄弟都是每月一封家书的,由专门的送信人派往各家。 不过人家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推辞,便道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9 :“蕊儿表姐不必担心,国公体谅长生在外读书的思亲之情,有专门的人派送家书,若是康表哥有什么要带的话,大可顺着长生的家书一同送来,届时孟府自会有人交给二舅母。至于衣食方面,恕长生实在无能为力,书院有书院的规矩,每个弟子都有规定的饭菜和着装,就连长生也不能例外,康表哥乃人中龙凤,吃得小苦,方为人上人嘛。” “表妹说得极事,是母亲忧心了,书院里那么多世家子弟都安然无恙,我家哥哥也不好特立独行,能有表妹帮助,想来也可常见到哥哥的家书,这样也好,我这就去回了母亲。” 说话间便瞧见不远处一身素衣的王氏携周婉走来,娘亲未出嫁之前和大舅母王氏的关系最为融洽,若说娘亲回周府王氏不来看望,倒是说不过这个理儿的。 “蕊姐儿也在啊。”王氏的面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仿若拂面的春风,带着三分和煦。 “大舅母,婉儿表妹,母亲还在前院等着我呢,蕊儿这便回去了。”周蕊带着灿烂的笑意回礼,随后领着一众仆从远去。我这才向王氏和周婉行礼。 “当年见你时,还是个小丫头,如今出落得愈发水灵了。”王氏淡淡笑着,丝毫没有过问刚刚周蕊前来的事情,这个人啊,就和面上一样风轻云淡,自然不会碎嘴闲聊。由于王氏给人的感觉极好,我也打趣地道:“婉儿表姐不也是亭亭玉立吗?听说芳儿表姐都嫁人了呢。” 周婉站在王氏身旁腼腆一笑,头却是低得更低了,脸上还带着可疑的红晕,似是有些害羞了。王氏看见女儿微微低头,轻声笑道:“你看,都将你婉儿姐姐说得害羞了。你母亲可在里屋?” “正是,母亲在里屋,长生这就去请母亲出来。” “无妨。”王氏摆了摆手,又道:“你母亲许久没回来了,定然有一番情绪,我和你母亲去里屋叙话,你和你婉儿姐姐在外面玩吧。” “舅母说的是,那长生便不打扰了。”我目送着王氏进了里屋,却在发愁怎样和这样一个腼腆的女子打交道,毕竟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姑娘,还真是太过害羞了。其实那时的我哪里知道,周婉不是听我说她亭亭玉立而害羞,是听说芳儿表姐嫁人了,而她芳华正茂,因着小女儿家的心思,这才害了羞啊。 “咦,这蝴蝶洛子可真漂亮。”周婉瞪大了好奇的双目,那一双美目顾盼流连,比之周蕊,也不失为一个小美人,而且这美人有着独特的气质,就像王氏那样的沉静内敛,却又多了一分少女的新奇,两种本不该融洽的气质汇聚到一个人身上,反而显得更加明媚。 “是娘亲编的,婉儿表姐若是喜欢,这个便送给表姐了。” 却见周婉摆了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瞧着表妹贴身挂着,想必是喜爱不已的,还是戴在表妹身上比较好看。原先就听母亲说小姑姑有一双巧手,如今看来,的确是这样的。” 或许是一句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对周婉的感觉又好了三分,这样一个姑娘,如何不得人喜爱呢?和周婉叙了一会儿话,便愈发觉这姑娘得实在对我胃口,温柔典雅,大方动人,两人不自觉便成了好友。 这时娘亲已然陪着王氏出来,看面色,心情似是豁然开朗,我和娘亲送走了王氏和周婉,临走时还和周婉相约着一起去香山寺旁的灵泉游玩。 时间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悄然消逝,再次见到周婉时,已然是香山寺举办赛棋大会的清晨,这日周婉穿了一件雪纱长裙,微风吹拂裙摆飘摇,愈发觉得她出落得水灵了,白色的轻纱固然飘摇,若是没有十分的气质反而落了下乘,显然,周婉虽没有绝色的姿容,但胜在气质清雅,即使没有过多的妆容,单配上一根白玉簪子也足以令人赏心悦目。 周蕊倒是如平常一样梳着花苞头,缀着翠云环,一身桃红色的长裙就像是开在春日的花朵,让人觉得生气盎然。姗姗来迟的是周玲,身后跟着的是她弟弟周绍。周三少爷年纪不大,确是满身富贵华丽,不仅是衣着华贵,就连那气质也是不得不令人多看几眼的,难怪会被东山书院的吴先生看好。至于周玲,或许是一行人中年岁最大的,既没有表现得满心欢喜,也没有神色淡淡,恰到好处的妆容,恰到好处的神态,不得不让世家贵族高看了半分去。 ☆、赛棋(二) 我向表姐和表兄道了句好,便随之登上马车,几个姐妹们坐在周府的马车里倒也不显得拥挤,一路上说说笑笑打发时间。 周绍年岁不大却习得一身好马术,高头大马遥遥走在前端也算得上惬意。不一会儿的时间便到了香山半腰,因着去寺里的路需要步行,马车缓缓停下,众人纷纷而行。 我环望四周,马车陆陆续续而到,附近也未有太多的人,想是周府的马车到的早了,心里想着正好欣赏沿途的风光。 周玲望向周婉,忽而一笑,又将视线转向我,不想这位二表姐笑起来也有一番风韵,“看来我们是来早了,大家不妨到处走走,届时在香山寺前集合便是。”周玲话落,周婉便拉着我向她告辞离开了。 “婉儿表姐,我们这是去哪儿啊?”这方向分明是去后山的,而香山寺在前山,虽说时间尚早,可也不好满山转悠吧,万一错过了时间,岂不是让别人着急。 “快到了,就在前面不远处。”周婉指着前方,果真听见隐隐约约的琴音。 都说琴为心声,乐音是最能表现一个人的心境,这琴声空灵大气,仿若置身于山水之间偏又超脱于山水,眼前是自然之中的奇山异水,好不惬意。越是向前走去,越是能感觉琴声的清澈,好似洗去了心灵的尘埃,纵情于山水之乐。 周婉拉着我停在凉亭不远处,果然看见亭中有一席白衣翩然抚琴,看到周婉一脸陶醉的神情,又想到今日周府的马车早到,她这一身雪纱,倒真是……是啊,那个人那般优秀,一袭白衣胜雪,仿若天谷的谪仙一般,多少少女痴寄芳心,美好如斯,本就值得众人倾心。 一曲终了,我随着周婉向前问候,有些话远不需多说,早已在心头晕染开来,临走近时,我快速地遮上了面纱,不知为何,突然间不想让他看到我这样的容貌,不想让他知晓那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少女正在望着他。 “婉儿和表妹闻声而来,原是公子在抚琴。”周婉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面颊却绕上了淡淡的红晕。 只见坐在石凳前的少年公子微微错愕,遂而起身行礼:“宁,见过两位姑娘,琴声扰了两位姑娘的清净,还望见谅。” 我抬起头来微微打量起面前的少年,清俊的面容,玉冠白袍,遮不住满身光华,这样的男子,该是世间少有,该是同仙人般美好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0 淡淡的声音,不骄不躁,让人觉得平易近人,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该是这样的,他该是这样优秀,如一块白玉珏,令人遥望,如一汪清泉,令人倾心。 公子啊,公子,你可知长生竟可以重来一次,你可知再一世的长生从未曾忘记过你,可是面前的人是你吗?你可还记得天门山上那个少女名唤长生? “公子不曾打扰到我们,倒是我们姐妹二人扰了公子的琴声,婉儿在此向公子赔礼了。”周婉再次行礼,只见欧阳宁随意地笑了笑,继而又拨起了琴弦,那样随意,那样淡然,像极了公子的云淡风轻,仿佛天地万物都不曾真正入过他的眼中,琴声悠然,这曲融入了山林,亦融入了一颗少女的芳心。 我随着周婉悄然告别,望着那一袭白衣,竟觉得这世间再无一人能及得上他的淡雅,这世间再无一物能比得上他的风华。 公子啊,公子,但愿有一日,你能记得,有一名女子名唤长生,不,或许还是不要记得了,只要长生记得你便好。 草丛丰茂,走起路来有些不易,周婉虽是一深一浅地走着,面上却难掩喜色。蓦然,不知多了一股什么样的情绪在心头萦绕开来,久久不能退却,说不清道不明。我微微摇头,摒弃这些杂念,追上前去:“婉儿表姐,你等等我。” 周婉果真放慢了脚步,看她的神情,似是懊恼,似是害羞,闻言转过身来,带着一张桃花面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长生妹妹可要快一些,不然二姐姐她们要等着急了。” 我凑上前去,问道:“刚刚那位公子可是欧阳府的胜雪公子?” “正是,除了胜雪公子,又有谁能配得上‘白衣胜雪’这四个字?”周婉说着愈发高兴了,平日里的端庄典雅此时怕是早就抛到了脑袋后头去了,“不瞒你说,我也是前几次来香山寺偶然所见,发现每年赛棋大会,公子都会独自来此抚琴。” “抚琴?难道公子不怕耽误了赛棋大会吗?”我有些不解,这赛棋大会我也是头一遭参加,往年里总是因着各样的事情耽搁了,说到底还真是以前的孟长生从未将心思放在此处,错过了好山好水,错过了各类盛会。 “像公子那样的才俊,哪里用得着一路赛到底,三年来连获棋王称号,有他在谁敢卖弄,故而每年赛棋,公子都是最后出场的,历届获胜的公子小姐们只需挑战棋王便可,其实能和公子对弈一局,哪怕是输了,也是三生有幸啊。”周婉说着看了看我,遂而又道:“听闻长生妹妹的棋艺颇佳,不知这次赛棋大会妹妹可是要大显身手?” 我摆了摆手,“婉儿表姐是从哪听来的传言,我倒是听外祖母说过这些年来表姐苦练棋艺,想必棋艺颇佳的人是姐姐吧。”天门山上多年刻意苦练勤修,即使不能说才艺无双,却也有自信力敌众人,而这次我虽是参加了赛棋大会,到底不想大出风头,赛棋这事,还是看看便好。 “你啊,净拿我说笑。”周婉嗔了我一眼,既而笑道:“不过今年我可是不会让妹妹的,定要争取力拔头筹。” 周婉能这么说,想必她的棋艺不算差,这个表姐有智慧,有能力,有胆识,有性情,真是佳人一枚,比起那些个假情假意,空有华美外表内里却是狠毒的女子,不知是好了多少。 不经意间再次想起了宋城宫内曾见过的右相小女洛凝嫣,心里不自觉有些烦闷,明知这些情绪于我而言甚是不利,却还是忍不住去想。 “长生妹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今日可是开心的日子,别让那些恼人的事情扰了好兴致。”周婉推了推我的胳膊,我这才回过神来,是啊,本该是开心的日子,何苦让自己不自在,我笑了笑,“长生在想婉儿表姐如何力拔头筹,难不成是想和欧阳家的那位公子对弈一局?” 果然见到周婉的面颊泛红,伸手向我挠来,“好你个丫头,竟敢取笑姐姐,看我不挠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胜雪公子弹琴好好听呦 长生:那是你没听过本姑娘弹琴 ☆、赛棋(三) 一阵笑闹,这般思绪便也抛到了脑后,待回到香山寺前,正好赶上赛棋大会开始,周玲等人正站在寺门前面等我们,我道了安好,便随着一众姐妹去了四门外的赛场,赛场周围有人饮酒作乐,有人谈笑风生,有人摆子作战,有人观棋热闹,赛棋大会办成这样,好不惬意。 我推了推周婉的胳膊,示意她向前走去,既是要下棋,当然应知对手的棋路,她也没有推脱,默默地打量着周围,待一局棋下完,向胜利者施了一礼,安然坐下。 白字下落,黑子紧随,倒也稳坐了几个时辰,赢了不少棋局,周遭的不少男子纷纷投来眼光,只怕此时,宋城之内人人皆知又出了一名才女,周家四小姐棋艺佳绝,温婉淡雅,实是不可多得的佳人。已而夕阳在在山,人影散乱,挑战者也愈发少了。 “子冉前来领教姑娘高招。”面前这位锦袍男子恭然施礼,翩然而坐,倒也堪称英年才俊。身后不少棋手都悻然看着眼前之人,都道这周家四小姐棋艺尚佳,可是败在一个姑娘手中着实有些丢脸,不知这陆子冉可否能赢得比赛。说起陆子冉,当然还得提起东山书院,往届比赛曾获得棋王之称,只是那年他的师弟前来参赛,自此便与棋王一称无缘,尽管如此,他依旧是坚持不懈,每年赛棋大会无一例外地到场,和欧阳宁一绝高下。宋城虽有胜雪公子才智无双,却也有陆子冉一手好棋,尽管周婉是今年杀出来的一匹黑马,众人的眼光还是追随着陆子冉的步伐,期望他能赢得面前的这位姑娘。 周婉也翩然起身,微微行了一礼,这一身雪纱长裙在微风中飘摇,仿若初下凡尘的仙子,分外美丽。“婉儿有幸和陆公子对弈,公子请坐。”我站在周婉旁侧,分明发觉她有些小心翼翼,看来当真是棋逢对手了,这位旧日棋王并非是浪得虚名,着实不怪他不才,只是欧阳宁太过光辉了,星光再耀眼,岂能与日月同辉?在长生心中,欧阳宁便是那天边的皎月,皎月无双,清贵、高冷、淡雅、翩然,这世间再无一词能及其一二,再无一物能装下他的光华。 一番谦让,到底是开始了比赛,棋逢对手,每一步都是谨小慎微,不出多时,棋盘之上已然形成了虎狼对拒之势,棋盘上黑子白子各不相让,一时间竟也僵持不下。我看着周婉额头沁出了汗渍,仍旧不肯相让,终是不忍心决定帮她一下,悄悄俯身说了两句,周婉迟疑着落下白子,局势瞬间明朗起来,舍小局,救大局,彻底将陆子冉的围攻挡在了外面,明眼人一看便知,这局棋只怕是陆子冉败了。 陆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1 子冉是何许人也,自然对败局了然于心,眉头上翘,冲我而道:“姑娘难道不知观棋不语真君子?” 陆子冉输了棋,心情不好是自然的,可我凭什么理会,遂而笑道:“陆公子也说了,观棋不语真君子,可我是女子,非君子也。公子与其不悦,倒不如想想怎么破解这棋局,其实啊,公子和表姐都有些瞻前顾后了,这才会僵持不下,若是放手一搏也不至于这般。” 点到为止,这盘棋局两人不相上下,皆是因为舍不得而犹豫不决,如今周婉一子既落,局势豁然开朗,纵是陆子冉看透了些什么,也输了一子先机,这局棋终是被周婉以一子之差赢了下来。如今,周家四小姐当真是才名远扬了。 胜负已定,便见周围的窸窣声越发明显,胜雪公子出场,倒真是叫众人议论纷纷。不少少女望着眼前的一袭白衣而倾心不已,不少男子因着这位宋城的少年公子而骄傲,当然也有嫉妒者羡慕他的出身与才华,仿若他是上天优待的璧人,将最好的东西全数送与他,可惜众人哪知,这样优秀的背后须得多少努力,上天向来公平,回报总需要相同的付出。 “陆师兄”淡淡的嗓音,轻柔地拘礼,唇角微扬起来的笑意,总是那般淡漠,他似是在对别人笑,也好似从不曾笑过,笑与不笑都在那张清俊的面容下淡淡划过,恰如水面的涟漪,风过无痕。 陆子冉看了我一眼,继而冲欧阳宁叹道:“看来今年我们师兄弟是不能一决高下了。” “改日回书院,宁,定陪陆师兄畅快地下一局棋,可好?”欧阳宁仍是淡淡地说着,他这一言,陆子冉的神情果然好了几分,继而又向周婉施了一礼,微微笑道:“周小姐,请。” 不过是几个字,却似是掌控了人心,周遭霎时安静了下来,只听得棋子下落的声响。棋落谁家?或许已经没人关注输赢,只随着那双修长的手而想入非非,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瞧,他总是那般耀眼光辉,毋需多言便能轻易令人追随,毋需多做便能轻易引人注目。随着最后一枚棋子落下,今年的棋王无可厚非,仍旧是这位文采佳绝的胜雪公子。 “宁,多谢周小姐谦让。”再施一礼,淡然的声音响起,直让人觉得飘飘乎,最起码眼前的周婉便是如此。等待众人缓过神来,哪里还见得那位白衣小公子,哪里还寻得那谪仙般的英年才俊。我真该感谢眼前这张面纱,遮住了我七分情绪,才不至于如此失态,也该感谢它,让我如此放心地站在那人的身旁,看着他的一言一行。 夕阳西下,几时回家?我牵着周婉的手随着人群而去,自是不再理会不远处宋玄墨与宋玄商的身影,回想起当日在花厅与宋玄商的对话,不觉莞尔,这盘棋子终究还是归了那个人所有。 次日清晨,欧阳府内。 欧阳宁的长姐欧阳楚备了糕点而来,钱松站在门前便知这位大小姐是打算戏弄自家公子了,可谁叫欧阳楚是公子的亲姐姐呢,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不好多说些什么,只好装作什么都没瞧见罢了。 “听闻小弟昨日赢得了一副好棋?”欧阳楚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是,昨日四公子托人送来了一副棋。”欧阳宁依旧笑容淡淡,这是这笑容里多了一丝人气。 “还有一对红木棋篓?”欧阳楚再次看向欧阳宁,直盯得他有些不好意思,“听说是一位姑娘送来的。” 欧阳宁挑眉,淡淡地扫了一眼门外站着的钱松,问道:“钱松告诉姐姐的?” “他不告诉我,本小姐也自然有办法知道。”欧阳楚同时望向门外的钱松,遂而收回眼神道:“快尝尝这些糕点,可是我大早上起来做的。”说话间便捏起了一块软糕朝欧阳宁口中送去,见欧阳宁吃得津津有味,半响,自己也捏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这不尝还好,一尝便觉得入了盐罐子,急忙找水来喝,灌了两大杯茶水这才觉得尚好,继而瞪了一眼慢悠悠喝茶的欧阳宁,只觉得自己亏着了。 门外的钱松瞧着,内心偷笑,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这整座欧阳府,只有大小姐会捉弄公子,也只有公子能治得了大小姐,今日这事分明是公子不动声色,使得大小姐吃了暗亏。 欧阳楚看着自家弟弟眼角上翘,一双眸子精明得很,分明是什么都知道却故意不说,心中暗自恼恨,因着无法对弟弟发火便只能将矛头转向钱松,“钱松,你敢偷笑,信不信本小姐让你把这盘子糕点都吃了。” 身为公子的手下,整日里受大小姐的荼毒,哪里还敢表露喜色,自觉转身朝远处走去,以防大小姐一个不高兴真让自己吃了一盘糕点,非得咸死不可。 钱松一走,欧阳楚这才想起今日过来的目的,凑到欧阳宁身前问道:“快和本小姐交待,这送你棋篓的姑娘是谁?”自家弟弟阅历尚浅,万一被哪家姑娘拐走了,岂不是亏大了,欧阳楚这才去找钱松询问,哪知钱松那个笨蛋,一问三不知,只说是一个蒙着面纱的姑娘送来一对红木棋篓作为贺礼,连人家姑娘的名字也不得而知。 欧阳宁笑着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其实早晨看到钱松送来的红木棋篓,他便仔细观察了一番,除了盖子上有一只手绘梅花,沾了些许冷梅香气,实在是看不出送礼的姑娘是谁。欧阳宁想了想,便随手放到了书房的竹架子上,对此不甚在意,没想到自家姐姐却为了这件小事早起而来。 欧阳楚与自家小弟叙了会儿话,自知难以再打探出什么消息,领着仆从扬长而去,临走时还不忘瞪一眼小院内的钱松,瞪得钱松有些茫然,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祖宗。 见一行人远去,钱松这才回到门前,轻声唤了句公子,便见欧阳宁起身去了书房。 他们家公子啊,真是才华出众,更是刻苦努力,昨日才赢了赛棋大会,今日仍旧不忘看书。 这一看书,便是整整一日不知疲惫,再次走出书房已然到了黄昏。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我是女子,非君子也。 某只紫薯一脸鄙视,你就耍赖皮吧。 嘻嘻,稍微剧透一下,记住这个片段,因为,长生和胜雪公子的故事,会牵扯到这个记忆……嗯,我什么都没说,你们没看见。 ☆、雪莲(一) 清晨,阳光大好,仿佛能闻见云映阁外的一池荷香,心情也不觉得舒畅起来。我陪着孟夫人整顿了衣装,拜别外祖母一家后,便打算返回孟府。 兰儿的心情似乎更加欢快,来周府不过两日,便觉得周府人丁太多,家大业大自然规矩也大,从未觉得孟府会是那般舒心。 如今的兰儿只差在脸上描上四个大字——归心似箭,说到底,还是我太宠着这丫头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2 不过本小姐乐意,谁又能说些什么? “小姐,兰儿听四小姐说,昨日的赛棋大会你没有参加,为什么啊?小姐的棋艺外人不知,兰儿如何能不清楚,先生多次赞不绝口,若是参加了,指不定就是今年的棋王呢。” 昨日香山寺上举办赛棋大会,因着各家公子小姐云集,本就不大的寺院带着丫头前去更是不大方便,是以,随周府姐妹前往时我并未带着兰儿,如今她倒是好奇起来我为何不参加棋会,听这语气似是在惋惜呢。 我回以微笑,发现孟夫人也好奇地打量了我几眼,遂而解释道:“这样的聚会本就是公子小姐们的消遣,哪里会有真正的棋王?九国之大,奇人异士无数,眼界放在宋国的一座城池,岂不是自大了些,你瞧人家胜雪公子蝉联四届棋王,不也没说些什么吗?况且啊,何苦给自己招惹麻烦,娘亲说,是不是这个理?” 孟夫人毕竟和兰儿的眼界不同,孟家女儿的名声早传扬在外,若是名气再大一些,想必不会是什么好事。 都说树大招风,女儿出生那日天生异象,宋城之内无人不晓,若是才名远扬,便不知到底是福还是祸了。 尽管昔公待孟府不薄,可这些年来不也是压制着丈夫的仕途,这便是帝王之术,有女尊荣,其父便不得兴盛,帝王之恩难测,还是恪守本分些好。 孟夫人看了看我,又对兰儿说道:“这丫头,你家小姐自有自的打算,长生不想引人注意也是为了孟府着想。”兰儿一听果真不再言语,郁闷地坐在角落里发呆,反正她是说不过自家小姐,也不敢违背自家夫人,还是老老实实坐着些好。 马车稳行在街道上,突然一晃,兰儿一不留神便撞在了车壁上,听车外人群议论纷纷,方才揉着脑袋回过神来,兰儿也顾不得脑袋上的疼痛,快速掀开车帘向外望去,半响才放下帘子。 “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小姐,一个姑娘的马惊了,从我们前方跑了过去。”车夫恭恭敬敬地答道。 兰儿这时也说起来:“真是奇怪,好好的姑娘家骑什么马,害得我们的马车也跟着遭殃。不过那位姑娘也挺特别的,兰儿还未曾见过有哪位姑娘能将一袭红衫穿得那么嚣张,那鲜红的长裙在马背上飘呀飘的,真像是一只红蝴蝶呢。” 听了这话,我微微一顿,红衣女子?莫不是那位花语宫主,是了,宋城之内的女子多喜素雅,谁会张扬着一身红衣在大街上纵马奔驰? 只怕不是马惊着了,而是肆意为之,那样张扬的个性,果真像他做出来的事情。 不过之前听车夫和兰儿所言,我又不觉觉得好笑,姑娘,花美人这“美人”二字当真是名不虚传,不知他听到兰儿今日的这番话,该作何感想。 马车远远驶去,便见苏桐在孟府门前踱步徘徊,苏桐是爹爹身边的得力帮手,应是见过些大世面的人物,如今怎会焦躁不安?车缓缓停下,我扶着孟夫人缓步下了车,便见苏桐带人凑上前来,“夫人,小姐,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我挑了挑眉,问道:“苏叔叔,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是……”苏桐看了一眼娘亲,支支吾吾地说道:“是,是四公子前来拜访,老爷正巧不在,四公子便自行去了小姐的长生阁。” “胡闹,枉他还是国公最喜的公子,一个男子怎能随意乱闯小姐闺房,若是传出去让我们长生怎么面对别人。”孟夫人生气地跺了跺脚,自是没看出来苏桐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啊,沉稳如苏桐,岂会因着一个宋玄墨而如此焦虑不安,应是有别的事情的,倒是该感谢苏桐的说辞,免得娘亲更加担心。 “爹爹不在?” “是,国公传了老爷入宫议事,这会儿的确不在府内。”苏桐规规矩矩地回答道,不知为何,一趟陈国之行,回来之后便发现孟家小姐有些不同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苏桐也说不上来,或许是沉稳了一些,不再缠着自己撒娇要礼物了,也或许是什么别的缘故,总之这样的孟家小姐让人忍不住相信。是以,此次的事情,苏桐才选择了瞒着孟夫人。 我回身拍了拍孟夫人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再次道:“娘亲不如先回去休息,有苏叔叔陪着长生,左右不会出什么差错。” “不行,还是娘亲陪着你去一趟吧,四公子在长生阁,到底不让人放心。”孟夫人表情严肃地看向苏桐,心里却有一番打算。 虽说宋玄墨极有可能是自家女儿的未婚丈夫,可是帝王之家,这些事情谁又说得清楚,当年国公左右不过一道口谕,既没交换信物,也没派人送上庚帖,若是不再相认,臣子又怎能说得过君王? 孟夫人自然不会让宋玄墨败坏了女儿的名誉,却未曾发现苏桐的神情也略有些紧张,忆起刚刚在街上的一幕,我心中大概有所了然,只怕此四公子非彼四公子,当是花语宫宫主花解语无疑,苏桐常年跟随爹爹出使各国,见多识广,知道花解语也没什么奇怪,只是若让娘亲瞧了去,终究不是什么好事情,徒惹人担忧。 我拍了拍娘亲的手,脑中快速飞转着,什么言辞才能让孟夫人不起疑心,好在孟夫人向来少问世事,想来我的话语能搪塞住她的顾虑。“娘亲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四公子此次前来,只怕不少人已经知道了,若是长生前去招待,别人也顶多说上一句小孩子家的玩闹,若是娘亲前去只怕意义会大有不同。” 苏桐自然帮起腔来,上前一步说道:“是啊夫人,小姐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小姐尚且年幼,若是别人问起只道是四公子与小姐交情尚好罢了,可若是夫人前去这意义便不一样了,夫人代表的是老爷,若是夫人前去招待四公子,态度好了,只怕有心人怀疑老爷别有用心,徒让国公起疑,若是态度不好,人家只会说我们孟府苛待国公四子,更是说不清楚因果。” “这……”孟夫人虽然不理世事,却也不是无知妇孺,国公的年纪毕竟是大了些,身体也一日不及一日,这时候和宋玄墨走得过近,不要说别人心怀猜忌,就是她自己也难以说服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花美人:我穿红衣我骄傲,我最美。 ☆、雪莲(二) 眼前这位国公啊,看起来慈祥和蔼,可这世上自古以来便没有真正仁心的帝王,表面的宽容善意只是因为不涉及利害,若是有了冲突,昔公保护的是他的儿子还是小小的孟府,明眼人一看便知。 “夫人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有苏桐在,夫人难道还不放心?”苏桐趁热打铁,先晓之以利害之意,再出声宽慰。 孟夫人一想自然是这个理儿,左右女儿出不了事情,可是若是执意前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3 ,于孟府以及自己丈夫的官誉皆是不利,也不再多想,临走时只是交代了苏桐好生处理,事后将经过讲述给自己。 “是,夫人放心,苏桐定会好生处理,不会让小姐名誉有丝毫损失。”苏桐恭敬行礼,目送着孟夫人远去,我这才望向他。 花解语前来孟府,既在意料之外,也在情理之中。上次参加宋玄商诞辰盛宴,回府时遇见过花解语,我未曾接受他送来的千年雪莲,以他那样的个性,只有他不愿送的礼物,哪有别人不收的道理,此次前来定是与那千年雪莲有关。 只是令人费解的是,他这么快便寻到了洛阳谷神医吗?传言中不是说洛阳谷神医性情古怪,行踪飘忽不定吗?罢,罢,还是前去看看,再做定夺。 我起步向前,便听得苏桐再次张口:“不瞒小姐,此次随四公子前来的还有一人,是卫国花语宫宫主花解语,此人武功不高却擅长用毒,令九国之内不少人闻之变色。 孟府向来和花语宫无所交集,苏桐不知四公子带此人前来是何用意,还望小姐离此人远一些,苏桐必定不负夫人所托保护好小姐。” 四公子?宋玄墨是和花解语一起来的,事情好像越来越发神秘了,这两人会有什么交集,为何会一同到孟府,难道说当日宫中一见,宋玄商就已经知道我是当年救他的那个人了,可是青花之毒发生在两年前,而那半枚玉佩却是近日所留,不应该啊。 我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桐,他也满眼担忧地望着我,到底是哪里出了变故,终归是百思不得其解。 孟府的地界不大,不过转眼的功夫便到了长生阁,“长生阁”三个大字飘扬着,正如当年那个骄傲的孟家女儿,负享世人盛誉,嫁得一国君主,哪知后来的结局竟是那般凄惨狼狈。 我顿了顿脚步,终归还是踏进了院落,那个人,那个身穿一件墨袍的未来帝王,还是再见到了。阳光洒在墨袍上,照在墨发上,眉眼分明的男子毅然而立。 前世,便是这一副皮囊,为他铺就了一条帝王之路,神色抑抑,眼底透着说不出的 冰寒,或许他从不曾变过,这颗寒凉似冰的心,成就了他的一世帝业。人道帝王薄情寡性,殊不知他哪里是薄情,而是无心。 而他身侧的红衣,在阳光下愈发娇娆,花解语一如既往,笑得妩媚,站得妖娆。红衣似血,却比血色更为艳丽,在斑斑血迹中开出一朵娇艳的花,夺目而又绚丽,每次见到花解语,总能给人不一样的感受,刺激着你的神经,占据着你的感官。 那是怎样一个男子,竟能张扬如斯,那是怎样的惊世骇俗,竟能全然漠视世人的言语,只用那一袭红衣求得任意? 或许是听到了声响,二人皆将目光转向我这边,宋玄墨的眸子变了再变,终归变得平静,平静得如一汪湖水,即使曾有过惊涛拍浪,即使曾有过乱石穿空,此时也寂寂然了,让人看不出他的思绪,摸不透那颗纠结复杂的心里究竟装着些什么。 “长生见过四公子,不知此次前来有何贵干?”礼不可废,即使不情不愿,行礼也是必须的,我虚行一礼,他倒也虚扶一把,一来一往间,便算是打了照面。 “本公子此次前来,是想向长生妹妹讨要一味药材。”宋玄墨理也不理一旁的花解语,径自走上前来,一双碧湖般的眸子终于有了些柔情,只可惜未能打动我分毫。 见我不曾言语,宋玄墨再次出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位姑娘中了青花之毒,本公子思前想后去寻了花语宫宫主求取千山雪莲,不曾想他却道早已答应将这一整只雪莲都送给了长生妹妹。本公子自知长生妹妹要千年雪莲定然有用处,便也不多要,只求一片花瓣作为药引,可好?” 姑娘?哪位姑娘有这样的神通,能让高高在上的四公子屈尊降贵跑到我这里来求解药。 我望向花解语,只见他那妖冶的唇角上翘,便知他不会说出些什么好听的话来。 “原来洛姑娘才是四公子的心上人啊?”花解语随之笑了笑,这一笑,天地都曾为之动容,满院的花草全然成了陪衬。“可是洛姑娘一心求死,本宫主向来以为君子应当成人之美,又怎敢不遵从洛姑娘的意愿而施以援手?” “你胡说”宋玄墨气极叱道。他显然生气了,不知是为那句心上人而生气,还是因为一句一心求死而生气。只是此时的我完全没有心思考虑宋玄墨的心思。 洛姑娘,是了,能让宋玄墨亲自求取解药的姑娘,除了洛凝嫣还会是谁?可是洛凝嫣怎会中了青花,不是说青花之毒极难提炼,花语宫的镇宫之宝向来不喜多用,况且,那句一心求死又是何意?这着实令人费解。 “本宫主何曾胡说了?是洛姑娘带人求见本宫主的,也是洛姑娘向本宫主讨要加重青花之毒的药,难道这不是一心求死?”花解语继而又道:“哦?难道四公子不知这这药是用来干什么的,难不成是用来毒害四公子的?可是本宫主记得两年前四公子身上所中的青花已然被洛阳谷神医所解啊,看来是传言有误。本宫主真是佩服四公子有如此容人雅量,亦或是情到深处不由人,宁可饮鸩止渴也不愿抛弃心仪的姑娘。” 花解语吱吱地笑着,眉眼间略过不屑,丝毫不管宋玄墨气得发青的神色,“本宫主还以为洛姑娘一时想不开,才讨了这药去,特意献出了本宫的镇宫之宝,这青花下在洛姑娘身上真的有些可惜了。现在想来,真是后悔为何一时心善,要把青花送到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的身上,真是悔不当初啊。” 花解语说着还不忘叹了一口气,真是让人有苦说不出,曲解人意到了这个地步,花语宫主倒算得上第一人了,偏偏,宋玄墨一言难出。 听花解语这样一说,我似乎想起了什么,昨日香山寺上摆宴,未曾见过洛凝嫣,开始只当她是棋艺不出彩,不曾上山比试,原来是中了青花,因毒缠身而不得上山。 那样爱出风头的女子,即便是棋艺不佳也不失为一个美人,宋城第一美人的称号自然是到哪都受得欢迎,岂会不来,况且,宋玄墨也来了,她怎会甘心莺莺燕燕环绕在他的周围? 不过正如花解语所言,她要加重青花之毒的药有何用?青花之稀,能中青花之毒的又有谁,宋玄墨是一人,可惜我不会相信一心喜欢宋玄墨的洛凝嫣会用这药是来对付他,结果便欲呼而出了。 洛凝嫣啊,洛凝嫣,我孟长生到底何处得罪了你,前世背后挑拨离间,今世竟要你下这般狠手来对付我?不是我总爱揽事,实在是因为我中了青花之毒这件事,不仅昔公知晓,连醉然翁也是知晓的,有心人若想打探实在不是困难之事。 况且,洛凝嫣是谁?左相之女,手下之人自然不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4 算平庸无能之辈,若想查出这类小事,并非为难。思及此,我是断然没有好脸色的,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也算是对洛凝嫣的教训,凭什么让我献出解药,想来花解语是知晓了前因后果方才如此。 我抬眼望向花解语,见他的眼神便知如我猜测到的一般,心下更加冷了,面上却不露分毫。 “洛姑娘中了青花与我何干?四公子莫非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连害你的人也能忍让?” 这话一出,便见到宋玄墨的神色也跟着变了又变,聪慧如他,即使不知晓前因后果,也大概猜测出了七八分,只是那有与我何干。 “本公子想的不过是息事宁人罢了,长生妹妹怎可这般不知好歹。”宋玄墨皱了皱眉眉头,神色厉厉地道。 “四公子这是何意,千年雪莲并不在长生手中,即便长生想给,也得问一句花宫主的意见,不是吗?” 我再次向花解语望去,只见他眉头一挑,似是心情极佳,冲着我晃了晃手中的玉盒子,笑容愈发熠熠生辉。 玉盒在他手中轻抛,状似随意地舞着节奏,一下,两下,三下,玉盒顿开,千年雪莲散着幽幽寒光,沾着溶解了的冰珠。我说花解语今日怎么好生安静,原是在用内力化解禁锢着千年雪莲的寒冰玉盒。 一瓣,两瓣,三瓣……九朵花瓣随着纤纤细指一一摘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全部飞入了我的口中,是的,是飞入,还来不及咀嚼便全然入了腹。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自动脑补,花美人很美腻,很美腻。 ☆、雪莲(三) 一瞬间,我也惊呆了,都说花语宫主胆大,竟不想是这般肆意妄为,甚至不曾过问当事人的意见便将一朵千年雪莲送入了我的口中。 我瞪向花解语,宋玄墨也皱眉看向他,却见那人神采飞扬,眉眼间净是挑衅之色,笑容也越发明艳了。 “四公子,真是抱歉了,本宫主的千年雪莲全数送给了长生姑娘,你若想取,便去找长生姑娘要吧。”花解语说话间不忘打量几眼自己的纤纤细指,怎能这样漂亮呢?“哦,本宫主忘了,长生姑娘已经将雪莲服用了,四公子此时再要,只怕晚了。” “你……”宋玄墨除了这个字,再也没吐出别的什么,一双眸子除了愤怒还是愤怒,怒视着花解语,却发现他笑得更加妖娆,真是让人忍不住刮花他那张脸,毁掉他那个带着讽刺的笑容,实在是太扎眼了,难怪世人传言花解语是个魔头,果真是个狠毒的角色。 事实上,宋玄墨也的确这样做了,只觉一阵轻风略过,便见他掐住了花解语的脖颈,那纤细修长的脖子,瞬间出了些红痕,我欲上前帮助花解语,却见他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论武功,花解语或许不敌宋玄墨,可若论毒术,天下几人能及得上他分毫?果不其然,便见宋玄墨掐着花解语的手隐隐发青,想来该是中了花解语的毒。 “你竟敢对本公子下毒!”因为疼痛,宋玄墨松开了抓着花解语的脖子,怒指道:“卫国乃区区小国,不想卫人竟敢如此猖狂,信不信本公子带兵灭了你们的国,收了你们的地。” 花解语神色一厉,不过转而愈发笑得妖媚,我从未见他这般笑容,明明那样明丽绚烂,偏偏寻不到一丝笑意,在初夏的晌午,只会令人觉得冰寒,令人觉得发颤。 我想他是真的生气了,才会露出这般神情。红袖一扬,以着睥睨天下的语气说道:“那又如何?卫国灭了,还有其他国家,与我花语宫有何相干?本宫主做事从不考虑别人有何感想,只为随性而已。你之前问我为何下毒,当然也只是因为本宫主高兴。高兴,便那样做了,不高兴,便就罢手。九国之内,本宫主想杀谁,想救谁,还轮不到宋国一个公子来决定。” 我在一旁听着,竟不觉有些羡慕,这样的语气,这样的不屑一顾,甚至不去顾虑一个国家的存亡,天下间,大概只有花解语有如此的勇气吧? 一切能随心,该是多么任性啊,可惜,长生只能羡慕,却做不到,我的身后有太多情绪,有太多顾虑,以至于不能任意妄为。 我有要保护的家人,要珍惜的人,要尊重的国家,要背负的责任,终归是做不到这样肆意地活着。 罢,罢,我看向花解语,他同样也看着我,还未曾说话,便听到他飘来淡淡的一句“以长生姑娘的医术,难道解不了这小小的毒?” 那话语中,包含着轻蔑,包含着不屑,包含着我说不出来的情绪,我终归是让他失望了吧。他那般张扬不羁的个性,怎么会交我这样胆小懦弱怕事的朋友? 我知道花解语在生气,可是又无可奈何,宋玄墨是昔公的四公子,是昔公看好的宋国继承人,是昔公最宠爱的儿子,如今他身处孟府啊,在孟府中了毒,孟府就该给昔公一个交代,给宋国一个交代。这交代无非分为两种:一是我亲自为宋玄墨解毒,自此两清;二是孟府就此陨落,爹爹和娘亲命悬一线。 长生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啊。 花解语看着我,终归是转身离去,对不起,终是令你失望了,朋友。一袭红衣似火,在风中飘扬,正如他来时那般,依旧那样我行我素,依旧肆意…… 苏桐帮我扶着宋玄墨进了外间,兰儿打了清水,端着药箱,远站在一旁,施针,解毒,我从未觉得原来救人也会这般难受。宋玄墨身上的毒,暂时无碍,我又寻了药方,令兰儿前去煎药,一来二去,不知觉中便到了中午,阳光照进来,分外刺眼。 “你何时学的医术?”一直不发声的宋玄墨打量着我的动作,继而问道。 “重要吗?”我有些好笑地看着他,一向冷情的四公子何时会询问一个人无关之人。 “是,很重要。” 我能说是死后吗?是前世被你宋玄墨逼死,在天门山上作为一只魅,苦心学习的吗?以指甲掐了掐掌心,原来还是会痛的,原来孟长生清醒地活着,我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说,毕竟这天下间有谁能接受这样离奇古怪的命运,又有谁会相信死人亦能重生? 轻叹一口气,是妥协了吧,无论如何孟长生还是孟长生,不会随意改变:“两年前,自我中了青花之毒以后,便开始研习医术,可到头来还是需要千年雪莲才能解了身上的余毒。” 我未曾看到宋玄墨放在的手颤了颤,自是不知他的内心有多么震撼,尽管猜测,尽管一再告诉自己,终究不敌真相被揭开时那般令人惊讶。 我听到宋玄墨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问道:“难道,除了千年雪莲,就没有药物能化解青花?” 他的声音居然在颤抖,是为了洛凝嫣而颤抖吗?他是在为她惋惜,还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5 是为她伤心呢?这些早已不再与孟长生相干,我轻笑,却不知晓自己此时的表情带着多少苦涩,流落在唇角的是笑意还是失意,心还是会在乎吗?或许连自己都说不清楚。 “长生虽不知是否除了千年雪莲,青花再无解药,却知晓火莲之毒可以暂时克制青花毒发。或许三年,或许五年,总该是有些功效的。四公子若想为洛姑娘解毒,不妨先寻些火莲花,将其炼制成药粉尚可抑制毒发,这三五年间,若是有心,总会寻到救治的药方,或许会再发现一株千年雪莲也说不准。” 拾起桌上的银针,轻轻擦拭,后提起药箱向门外走去,话至于此,已然算得上仁至义尽,却听到后面传来一声轻颤:“长生——”。 我知道那是宋玄墨的声音,却无法理会,因为孟长生无法说出违心之言,无法在恨一个人恨得入骨之时,还能状若无事地笑着。 “长生,今日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从未发生。” 我的脚步顿了顿,遂而道:“多谢四公子。” 未曾转身,自是不知宋玄墨眼里的落寞,不知从何时起,那个一向冰冷无情的男子也在悄无声息地变化着。当年的预言或许不曾说错,宋国之内,注定要有一个女子,推动着岁月的齿轮转动,注定要有一个人,尽管那样渺小也会影响着一个国家的命运。 只叹当时的我们,都只是棋局中的棋子,当局者迷,迷失在命运中无从选择。 我不信命,却不得不由着命运牵动,我不认命,终归是敌不过命运无情。 “苏叔叔,您怎么还在这里?”出了外间便瞧见苏桐领着仆从依旧站在院落里,我走上前去轻声询问。 “小姐,今日这事……”苏桐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在担心今日宋玄墨在孟府中毒会不会对爹爹造成影响,“若是需要一个人,苏桐愿意,愿意代替老爷。” 还好有苏桐,还好爹爹有这么一个忠心的下属,我的心情似乎也跟着好了几分。将心比心,苏桐常年跟随在爹爹身侧,拿我也是当半个女儿一般疼爱,比起冰冷的算计,残酷的决斗,这份心总该是温暖的。“苏叔叔莫要担心,四公子已经答应长生不再追究,也请苏叔叔当做不知道,不要告诉爹爹和娘亲惹得他们担忧。” “也好,今日之事,苏桐不曾知晓,只是四公子来小姐的长生阁探望罢了。”苏桐说着厉色望向身后的仆从,“今日之事若有谁敢走漏风声,便不要怪我手下无情。”众人哪敢不依,纷纷保证不曾听过什么,不曾见过什么。 远处兰儿端着药碗走来,低声说道:“小姐,四公子走了。” “他可曾拿了药方?” “不曾。”兰儿轻摇着头道。 看来,他还是不信任我,也罢,信任与不信任,何须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花美人做事全凭心意啊。 长生:可是本姑娘觉得四公子好像惹怒了花美人。 某只紫薯捂嘴偷笑:对呀对呀,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隐线,等小天使们读到后面才能发现。 长生:连我也不能告诉? 某只紫薯:来,我们悄悄说…… ☆、难眠(一) 送走了宋玄墨,长生阁里便只剩下了我和兰儿,卧在小踏上歇息时,一切仿佛又回到了曾经,仍旧是那个憧憬着美好的少女,依旧做着心心念念的梦,唯一不同的是内心早已知晓如何分辨梦境与现实的差距。 窗前的紫藤萝早已失去了昔日的浓郁之色,内心少不得一顿感慨。看吧,花朵再美丽终会有凋零的一日,况乎一颗少女的芳心?即使幸运如斯得上天垂怜眷顾,重新活在鲜活的年纪,心境到底难回从前了。 人生在世,谁人能够知晓前途风光如何?多少人求仙问道但求未卜先知,可知道了又能如何? 人性贪婪,欲望就像载不满的深渊,永无止境,诚如现今的自己,分明知晓了结局,却仍旧心有不甘地期待着,拼尽全力下赌注,自我安慰着无人甘愿听天由命地消逝于茫茫黄土之中。 论及内心,又如何不清楚该何去何从? “兰儿。”我轻唤出声,“我们去看看娘亲吧。” “小姐放心,苏管家肯定会处理妥善的。”兰儿口中说着倒也端来了水盆,一边绞着帕子一边帮我擦手。话是这个话儿,理也是这个理儿,以苏桐的办事风格孟夫人那边自然出不了漏子,可只有失去过的人才会更加明白亲情有多么难能可贵,正如饥饿过的人才知道粮食有多么珍贵,挨过严寒的人才知道阳光有多么明媚。 “苏叔叔虽会处理得当,免不了娘亲还会操心。”我放下手中的帕子笑道:“左右不过是两步路,全当作散步也好啊。” “倒也是,小姐这么一讲,兰儿也有些担心,夫人向来爱操心,说不定在哪儿着急呢。”这丫头变脸的功夫倒是自然。 “你是担心娘亲还是你的酱肘子?”我撇了撇嘴表示不满,“还说呢,上次是谁一听到酱肘子连人影都没了?” “谁没了人影啊,小姐冤枉人。”兰儿佯装生气地跺了跺脚,自是一阵笑闹不说。 还没跨进娘亲的小院,就被半路上碰到的苏桐告知娘亲早已去了前厅陪爹爹接待客人。 “苏叔叔,爹爹回来了?” “正是,老爷和周家大公子一起回来的,正巧碰上我来夫人这里汇报情况,夫人便要我转告小姐换身衣服去前厅。”苏桐喘了口气说道,平日里安安静静,今日这一会儿功夫倒是赶上了不少事情,难怪苏桐累到喘气。 “周家大公子周泽?不是在西边边城吗?”不怪我提出疑问,周家那位大公子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少,以至于提及周家大表哥周泽只记得是保卫国家的威武将军。 他长我八岁,为人又上进刻苦,我不记事的时候应是跟在他身后玩过的,待我记事时周家这位大表哥大概已经随父参军了。 “听说是国主急招周家大公子回来的,上面的事情真是不好说,不过周大公子此行是专程来看望夫人和小姐的,小姐还是到了前厅再问吧。”苏桐催促着,不过是怕我多问,他是父亲身边最为得力的助手,若是连他都不知道,估计整个孟府上下也没人知道原因了。 父亲前段日子东去陈国拜访,周家表哥又恰巧在这时从西面要地返回,加之南海宁王遣人送来的珍珠美玉,直觉表明肯定要发生什么事情,可凭借目前的细枝末节暂且理不清头绪。 既然摸不着头脑,自然不值得过分思考,我在苏桐的催促下回去换了件淡黄色锦缎襦裙,带着兰儿去了前厅。 一个标准的见礼是身为孟府女儿必备的素养,行完见面礼我才从侧面打量了这位周家大表哥一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6 眼,倒是与想象之中的不一样,一般的习武之人哪个不是膀大腰圆,毕竟没有魁梧的身材如何拖得动一身铠甲,如何挥得动一柄□□? 可是周泽却是颠覆了我以往对武将的认知,身为赫赫有名的少年将军加之表兄妹的关系,我自是不能怀疑他的声名有假,可这般文雅气质大抵是脱不了书生气的。 一席半旧的月华锦缎,遮不住少年的风华,举手投足间透漏着雅致与豪爽,两种不同的气质偏偏在他的身上融为一体,发挥得那样自然,怨不得老祖宗总是在人前夸好,这样的孙子不夸奖真是浪费了。 转念一想,以大舅母的教养,培养出这样一位儿子,着实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数年不见,长生表妹的变化真是不少啊,记得当初随父出征,长生表妹还是个粘人的小丫头呢。”周泽故作老成地感慨着,我心里在想,粘人的丫头也该没有粘着你的,不过教养使然,也就是在心里面抱怨两句罢了。 到此我才算明白周绍那副年少老成的模样,原是有样学样。 更可气的是爹爹和娘亲也在一旁偷笑,娘亲还接话道:“谁说不是,长生现在还粘人呢。”孟夫人分明是睁眼说瞎话,哪里是粘人了? 分明是拿我当笑料而已,纵是如此,我也只能低头微笑。 “国主安排侄儿此次回来,就是打算让侄儿在宋城多呆一段时日,一来方便替母亲多来拜访姑父姑母,二来也有了机会向姑父学习。”周泽的一番话说得老练,可我直觉上仍旧隐隐不安。 边城乃宋国要地,接连凉、梁、卫三国,也就是说边城一旦失手,宋国的大门就打开了一半,宋国虽无意发动战争,可难保他国不会来犯,昔公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那时的我没想到这些异样竟和玉凉有关,毕竟按照记忆来算,时间整整提早了三年,可是当时的孟长生又怎会知晓,历史的齿轮转动,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些事情早已偏离了轨道不复当初了。 “也好,你能常来,我和你姑父都高兴着呢。”娘亲满面喜色,又道:“今天晚上就留下来吃顿饭,这么多年没见,姑母有好多话想说呢,你和你姑父先聊,姑母去准备些酒菜来。” “在边城太久,侄儿甚是想念姑母的手艺。”周泽的嘴倒是甜,使得娘亲的心里更是乐开了花,一边走一边推了推我的手,邀我一同去厨房帮忙。 其实哪里用得着我帮忙啊,以娘亲在厨艺上的造诣,完全有能力解决一切,而我去只能帮上倒忙。 可是娘亲高兴,一时间就忘了我上次将厨房弄得鸡飞狗跳的事情了,当然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事实上是周泽在和爹爹商量事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说的周府牵扯的人出场了,虽然他是个配角,也可能是个炮灰,但是威武将军和玉凉有关,之后会牵扯许多故事。 ☆、难眠(二) 随着玉凉和陈国的恩怨展开,边城的形势愈发紧张,爹爹和周家大表哥自有一番见解要相互切磋,只苦得我这位于厨艺过于不精的姑娘被摧残于灶台之上,当孟家大小姐黑一块白一块地从厨房走出来时,真是折煞了十几年来树立的良好形象。 且不提周泽与爹爹相谈甚欢,也不论傍晚的聚会都经历了什么,单就晌午被花解语塞了整只雪莲而论,我是半夜被疼醒的。 月色正好,可惜留给了一个无心赏景的人,腹部绞痛,冷汗涔涔,汗水浸着发丝滑落,无疑,是因为独吞了一整只雪莲的缘故。 雪莲性寒,火莲属阳,加之青花之毒的侵蚀,从前的两相克制一旦被打破,将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未可知,尤其是服用了大量的雪莲之后,此时的我不得不埋怨花解语冲动的行为与张扬的性格,仅是为了和宋玄墨赌气,便不顾虑我的承受能力。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这样清冽的月光之下,难以入眠的不仅仅是我一人。 此时的左相府内,洛凝嫣正躺在她那象牙小床上呕血,青花之毒的确折磨人,尤其是像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大家小姐,平日里除了吟诗作对便也只剩下赏月作舞了,可想而知,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人将要忍受多少痛楚。 天知道,当初的孟长生是凭借着多大的勇气在四处呼啸的山洞中度过了这段难熬的岁月,忍受着青花的侵蚀,忍受着内心的恐慌,独自一人艰难而又绝望地从痛楚中走出来。 而此时的花解语,正在前往陈国的路上,自知惹下了乱子,自然得找他那位倒霉师兄处理,如若此时的孟长生知晓一切,少不得得替洛阳谷神医感慨,不知是倒了哪辈子的血霉,有了这样一个会惹乱子的师弟。 当然,此时我该顾虑的的确不是神医的未来,而是如何缓解雪莲带来的寒气与疼痛。 时间缓缓流去,半梦半醒之际,神思仿佛飘向了远处,那个令人熟悉而又陌生的清幽之地,那片恍如隔世的竹林里琴声断断续续,仙雾缭绕在脚畔,恍惚间似有一名女子在林中舞剑,长袖甩起绽放出一朵白莲。 我看的不大真切,却身临其境,这样久违的熟悉,仿若隔了千山万水,岁月将其阻碍,越发透出朦胧的美感。 那是谁?似是曾经的孟长生,却又不像是孟长生,孟长生的身上不若她那般幽冷平静,没有她那样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气质,偏偏眼前的场景那般似曾相识,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一阵清风拂过,吹凉了身上的冷汗,我本能地颤了颤,随之再次醒来,脑海中忘不掉的仍是那一抹背影,徒增些许迷茫。 且说左相府内,说是灯火通天也不为夸张,整个左相府人心惶惶,生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本就心情不畅的洛凝嫣,受上几顿板子倒是轻的,一个不小心只怕连身家性命都难保。 相府内谁人不知宁肯得罪左相老爷,也不能得罪这位貌美如花却心思毒辣的洛大小姐,她总是有办法让人求生不得求死却又不能,即使是死也无法痛痛快快地死,期间折磨只有感受过的人才能道清一二。 可惜,目前身在相府的下人们无一人愿意体会一番。 “滚……”伴随着花瓶落地的响声,一声尖细的女声格外刺耳,几名婢女端着汤药颤颤巍巍地从房里走出来,随后的几名大夫也是满面忧色,衣袖轻微颤抖。 不知是第几波大夫了,仍旧没有一位医者的答案令洛凝嫣满意。 当然,这实在怪不着宋城之内的医者无能,只能说花语宫的青花堪为一绝,令无数习医之人束手无策。换而言之,如果青花之毒随便哪个大夫就能解开,不就说明花语宫有名无实了吗? 而以花语宫在江湖中的地位,用毒虽不敢居首,排个前三名也是绰绰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7 有余的,左相府请来的这些‘蒙古大夫’自然显得毫无用武之地了。 “这是第几批了?”洛青云微眯着眼睛缀了一口茶,转头向旁边的青衣男子看去。 那男子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拱手道:“回义父,已经是第六批大夫了,再有一批,整个宋城的大夫就都请来了。” “废物!都是废物!一群废物!”洛青云一摔手中的茶盏怒斥道:“偌大一个宋城,养着的全是废物,就没有一个人能解掉嫣儿的毒吗?” “义父……”洛景阳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洛青云一个手势停顿住了。到了这时候,两个人早已心知肚明,只怕整个宋城也无人能解开洛凝嫣身上的青花。 花语宫之所以多年屹立于江湖不倒,除了铁打的规矩外,出神入化的用毒技巧自然不是旁人可以忽略的,除了花语宫宫主花解语亲临,这世上能解开青花之毒的怕只有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洛阳谷神医了。 可惜,这两位人物都不是宋国小小一个左相府能够轻易指使的,尤其是花解语,此人性格乖张,做事大胆,只凭心情,丝毫不给权势留情面,若非洛凝嫣得罪了他,也不会染上这一身青花毒。 若说洛阳谷神医,虽身在陈国洛阳谷,可连陈国国主也不敢轻易指使于他,更别提这小小左相府了,洛青云顿感忧虑,同时也坚定了做另一件事的决心,有些事情势必要争要夺,先下手为强才是智者的选择。 “此事为父自有计较,你不必多说。”洛青云摆了摆手,打算起身回屋。 “可是妹妹……”洛景阳欲言又止,终究是没说出来。 “你妹妹身体不适,发泄发泄总归是好的,她若想砸就由着她,你若有空去看看她,或者想些办法解决这件事,多余的话我不想多说,你也知道该怎么办吧。”洛青云看了一眼洛景阳,转身而去,徒留下他一人在凄凄月色下孤零零地站在大厅前听着一声又一声脆响。 洛景阳闭目思索着洛青云话中的意味,该怎么做,到底意味着什么,然而,他还未想出个所以然来,便被“啊”的一声大叫打断,这一声叫喊,说是惨叫也无不可,声音之高,叫喊声之长,其中包含着凄惨与绝望的程度,岂一个惨字了得? 而这声音的主人,不偏不倚,正巧是洛家这位大小姐——洛凝嫣。 洛景阳不得不叹息着睁开了眼睛,有这么一位会折腾人的义妹,可真是得随时多备着几条性命,不然有几条命都不够她折腾的。 虽说不情愿,可是洛景阳不得不认命,带着一种仆从从前厅赶去洛凝嫣的小院,没有了凄惨的尖叫声,没有了叮叮当当摔东西的声响,有的只是满院的寂静,棍子敲打在皮肉上的声响,沉闷闷的,格外清晰,仿佛刻进了每一个人心中。 洛景阳不禁在想,不知道是哪一个倒霉蛋这般不长眼,不知道洛家大小姐脾气不好,还敢往枪口上撞。不过以洛家公子的身份,自是没空理会又有哪一个下人被罚这样的琐事,反正从这座小院里抬出的尸体已经不能用一只手数得清楚了,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可是偏巧,这样压抑的气氛中,洛景阳还是忍不住开口,照常询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事?” 身旁的小丫头‘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恐惧颤巍巍地说道:“回公子的话,是,是翠红姐姐,她不小心惹怒了小姐,被赏了二百个板子。” “翠红?”洛景阳不禁疑惑发出声来,那不是洛凝嫣身边最为得力的人吗?犯了什么错至于这样重的惩罚? 二百个板子,说是惩罚,其实何尝不是要命呢,普通男子能承受住五十个板子已经实属不易,何提这二百个板子全部打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且不提那是一幅怎样血肉模糊的画面,单就一条小命来讲,也不可能保得住。 当然就算翠红的命硬,挺住了二百下,洛凝嫣也有的是法子让她生死难求,自洛景阳记事起,洛凝嫣想要的东西从未有过失手,他也只能替翠红感慨,望她早些断了气才好。 “二百个板子?是何缘故?”洛景阳故作严肃地问道。 一旁的小丫头更加心惊,连忙趴地更低,道:“奴婢,奴婢也不清楚,只知道翠红姐姐不过进去了半刻钟的功夫,就听见小姐大叫出声,接着……接着翠红姐姐就被人拖出来了,说是,说是小姐罚了二百个板子。奴婢上前去问翠红姐姐,她却只闭眼摇头,根本不理会奴婢,奴婢……”小丫头越说声音越小,想必是被吓着了,当然,任谁在这样的氛围中都会心惊。 作者有话要说:  心疼我家长生的同时,小小地虐了一把洛凝嫣,有没有解恨?不够解恨的话,嘻嘻……就不告诉你们。 至于长生梦中的场景,也是铺垫。 ☆、难眠(三) 洛景阳清楚地知道,以自家妹妹的脾气,除了自己,再无人能逃过她的迁怒,他自不会为难一个不懂事的丫头,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停步,独自走向了洛凝嫣的闺房。 刚刚推开房门,便听见长长一声“滚……”,尖锐而刺耳,伴随声音而来的是一只空药碗,不偏不倚正巧砸在洛景阳的额头上。 幸好某人早有防备,暗运力气将其化解,否者这张英俊的面皮真得留下一个血口子不可。 “本小姐不是说过吗?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你们是把我的话当成摆设不成?还是说谁还想当下一个翠红?”洛凝嫣的声音淡淡,可这出口的话怎么听都带着一股冷森森的威胁的味道。 “嫣妹,是我,洛景阳,你还好吗?”洛景阳出声询问,步子倒是没有停住。 “景阳哥,我没事,现在已经睡下了,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洛凝嫣的语气如常,根本听不出任何异样,可是洛景阳很清楚,在这样的情况下,没有异样便是最大的异样,打杀了身边最为得力的婢女,洛凝嫣仍能这样冷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 不得不承认洛景阳的直觉灵验,对其妹了解颇深,也不得不承认花解语拿捏人痛处的本领非常到位。 当洛景阳看到铜镜前倒映着的一张半青的面容时,才算真正明白,翠红的死不是偶然而是必然,因为以自家妹妹的惜容程度来看,自然不允许有人记得她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貌。 宋国第一美人,最在意的不外乎是一张如花似玉的面容,身体上的疼痛尚可以靠着发发脾气来忍受,可是内心深处最为在意最为恐惧的东西一旦被毁,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花解语正是因为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能肆无忌惮地给洛凝嫣下青花。 事实证明,宁肯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花解语,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8 洛景阳不禁抚额,什么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今的状况便是如此,虽然洛凝嫣脸上的青斑是身中青花的缘故,可是除了身体的疼痛,面容被毁才是令她无比痛恨的,这张精致的面孔可否会留下瑕疵,日后的道路可否会因此而受到影响,这才是最令洛家头疼的事情。 “景阳哥,你看到了,现在满意了吗?”洛凝嫣猛然回头,那张半青的脸没有了昔日的光彩照人,反倒有些令人畏惧,洛景阳不知道如何接话,可又不得不出声安慰,尽管这安慰是这般无力,无力到连他自己也不甚相信。 “嫣妹,相信哥,一定会找到解药治好你身上的毒,现在你就安心呆在屋里等消息吧。非常时期,先别出去了,尤其是别让四公子看见,这样才能保证你在四公子心中的形象。” 洛凝嫣开始没有说话,在冷笑,阴冷的笑容配上这张面孔更令人觉得仿若身处地狱一般,随后又问道:“爹爹也是这样说的吗?解药,解药,解药,你们寻了多少大夫,可有一人能给出解药?景阳哥是觉得嫣儿愚傻好骗,还是觉得四公子无能可欺?这些天了,嫣儿一直待在屋里,从未踏出过房门半步,可结果呢?所谓的解药还是无处可寻,凭什么孟长生那个贱人中了青花之毒就可以安然无恙,凭什么花解语要把整只雪莲送给那个贱人?” 洛景阳没有接话,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吧,而我却是实实在在地连着打了两个喷嚏。 拂晓,天边露出鱼肚白,夜总算过去,此夜难眠,难眠的又岂止孟长生一人? 左相府内灯火通明,四公子府内,怕也不能睡得安稳,可惜了如此好月色,竟无一人能够用心欣赏期间美妙。 岁月在不知不觉中划下了痕迹,有些事情在不经意间早已悄然进行,此时的宋城之内,维持着表面的风平浪静,殊不知这一夜将会是历史上的新篇章,着名的‘玉凉之变’该是从这一刻拉开了帷幕。 晌午,我得到两则消息:一是周家长公子周泽奉命前往城郊训练新兵,二则是陈国世子秘密率领五千骑兵从宋国边境进入,直奔宋城而来。 本身这两则消息并无不妥,周泽身为威武将军,回国都探亲身兼训练新兵的任务实属不奇怪,陈国世子礼尚往来,回访宋国也在情理之中,可偏偏将消息组合在一起就耐人寻味了。 以昔公谨慎的性格,放着一个威武将军不让他镇守边城,反倒放在自己身边训练新兵,此为一怪。 以陈国世子的尊贵身份,即使要回访宋国也该是八抬大轿抬着进来,一路上游山玩水好不惬意,为何不说明来意,反而秘密率领五千骑兵连夜从边境直奔宋城?此为第二怪。而时间上的巧合,近乎神同步,此为第三怪。 此时的我,坐在凉亭,泡一壶清茶,仰望天空,兰儿在一旁发呆,大概还在考虑着今晚的吃食。 一切看起来那样平常,似乎千百年来繁华的宋都城就一直这般安宁,桥头的姑娘吟唱着采莲小调,岸边的贵公子三两成群谈着风流韵事,品着水墨书香,感受着酒香绕喉,而宋城的闺秀们,大抵和我一般,或是赏景品茶,或是刺绣作诗,逃脱不了雅致一词的约束。 远远望去,一行人匆匆赶来,正是苏桐领着宋玄商并陆子冉而来,陆家公子依旧保持着东山书院的简朴风格,半旧的白袍包含着儒雅之气,没有了当日香山寺的针锋相对,反而更令人顺眼些。 宋玄商今日身着一件宝蓝色长袍,配上金边长靴,腰系朱瑛宝络,看起来贵气十足,蓝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任谁也盖不住其间光华。 是了,赛棋大会结束,宋玄商是该来表一表态度了,只是与陆子冉同来又是何故? “长生妹妹,当日香山寺一别已是几日不见,近来可好?”宋玄商自来熟地打着招呼,丝毫不用苏桐在一旁介绍。 “劳六公子挂心,长生一切都好。”我转头看向苏桐,视线在陆子冉身上扫了一圈,又回头轻道:“苏叔叔,这里有我。” 待苏桐领着一众人离开之后,宋玄商才向前道:“哎呀,瞧我光顾着说话,把正事都忘了。这位是陆家的二公子陆子冉,当日在香山寺你们是见过的。”宋六公子推了一把陆子冉,又道:“我这位子冉兄弟着实是个棋痴,听闻当日在背后指点周府四小姐的姑娘是你时,便央我带他来见你一面,我想着今日阳光正好,不如一起去游湖,正巧也可以让你们相互切磋一下棋艺,长生妹妹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不会责怪?事情都已经做了,人带来了,话说出了口,这时候再问不觉得晚吗?宋玄商摆明了是不给我台阶下的,何苦再来假惺惺地询问。 不过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不能出口的,倘若此时陆子冉不在这里,我倒可以当面质问,偏偏陆子冉在,我的确无话可说。“指点的确称不上,周婉姐姐的棋艺本就是赫赫有名的,至于能得此机会与陆公子切磋棋艺,实属机会难得,长生又怎能责怪六公子好意呢?” 陆子冉拱手一礼,道:“如此突兀,长生姑娘莫要见怪才是,只是在下好奇,为什么当日香山寺上姑娘宁肯做看客也不愿加入棋局呢?” 这点确实令陆子冉百思不得其解,以孟长生的独到眼光,为何要蒙面做看客,陆子冉相信,以她的能力说不上独霸‘棋王’一称,(这一点,陆子冉还是对自己的师弟欧阳宁十分有信心,)最起码也能过关斩将,留名佳话的,可是偏偏孟长生要隐藏锋芒,难道白鹭书院的弟子都不喜张扬? 显然解释不通,其实陆子冉哪里清楚,孟长生一是为了自家姐妹的小女儿心思,二是为了自己的小女儿心思,自然能避则避了。 “长生初来赛棋大会,尚有许多不了解之处,棋艺拙劣,不过是懂些小心思罢了,怎敢当着众人面前献丑,陆公子真是高看了。”我说着躬身行了一礼,既而笑道:“若说赛棋,即使赢得‘棋王’一称也不过是自娱自乐罢了,九国之大,身怀秉艺之人何止一二,陆公子又何必为了一个虚名而在意呢?下棋者讲究的从不是胜负如何,而是一副平静之心,若是长生上了赛场,便不知能不能保留这样一颗平静的心了。” 这话听起来是在自谦,可实际上却是暗暗指责陆子冉的好胜之心,如若他听懂了,自然会明白这些年来为什么屡屡与‘棋王’一称失之交臂,无外乎是因为他比欧阳宁少了一个‘宁’字。 当然,陆子冉除了爱棋成痴,自不是痴愚之人,此时的孟长生相信他是听懂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即将到来,小天使们准备好了吗?长生和宋玄墨的第一回合交战,一本名册展开的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29 故事。 长生:本姑娘聪慧,就是要斗智斗勇。 宋玄墨:和本公子比,你和六弟,都还太嫩了。 ☆、游湖(一) 黑子白子在棋盘上厮杀不停,一招不慎,白子被黑子困在了死胡同里,犹如龙困浅滩,偏偏这只游龙便是走不出四四方方的棋盘,我替自己倒了一杯清茶,就着桌旁的点心咬了一口,耐心地等着陆子冉见招拆招。 不大不小的船廊画坊算不得十分精致,却无可否认其中别有另一番韵味,雕漆的窗外,绕过莲叶丛来到了一片碧湖,湖面宽敞,偶有涟漪,按理说,这样深的湖该不会生长芦苇的,偏偏荡着几根芦叶。是了,一早儿安定不下来的心总算得到了解释。 “陆公子,起风了,这棋局留着下次再切磋吧。”我微微一笑,看着陆子冉专注在棋盘上的眸子四处环绕,最终与一旁的宋玄商相互对视,随即灿若星辉的眸子中点开笑意,开口道:“长生姑娘高招,子冉今日是真正遇见对手了,想来这残局一时半刻是解不开了,就此作罢也好。” 船廊还在悠闲地向前划行,船上三个心知肚明的人也依旧装作若无其事,品茶的品茶,吃点心的依旧品评着点心的好坏。 “长生妹妹,照你这么说,柑香坊的点心空有其表,火候却是不到位的?” “许多人都怕多一分火候这清梨酥的味道就变了,恰不知多一分火候才是刚刚好。” “依长生姑娘这么说,恰是这个道理,想不到姑娘不仅有一手好棋艺,还有的一手好厨艺。”陆子冉是真心夸赞,毕竟在这个宋城,女子习得一手好厨艺实属平常之事,况且能够将味道好坏品头论足的姑娘,那厨艺能是盖的吗? 再言,老一辈的姑娘皆知周家小姐周惠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左手绣花右手描样,实属居家出行必备的好媳妇人选,她家的姑娘能差吗? 可惜……嗯……她家的姑娘大概也许还真的不太擅长厨艺,没有遗传到老娘的优良基因,也只能感慨一声孟夫人的手艺实在太巧,以至于她家女儿什么都会去学,偏偏不学这门厨艺,以至于姑娘十几岁了,独对于厨房之事一窍不通,惭愧啊,惭愧。 陆子冉大概是不知的,于是乎宋玄商咳嗽几声缓解了即将到来的尴尬气氛,偏偏是这几声,外面的人终于坐不住了,哦不,是躺不住了,于是乎,我并没有来得及体会这份尴尬,便加入了新一轮的战斗中。(脑力劳动也算是战斗吧,毕竟棋场上厮杀可谓凶悍呢。) 我同陆子冉、宋玄商三人至甲板站立,四周空旷,如果是陆地,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可惜,四面环绕的是一座碧湖,我很清楚地知道,情况于我们不利,一旦船沉,于我这只旱鸭子而言逃脱不了葬身鱼腹的悲剧,可是即使船不沉,船下的人又是何目的,我未可知,也不愿将自己至于这般猜测的危险境地。 转念一想,孟家闺女甚少外出,应该是不至于得罪人的,惹来这群人的除了陆子冉,大概只有宋玄商的可能性最大。实在不怪本姑娘聪慧,虽然这是大实话,因为目标已经非常明确了。 陆子冉快速与宋玄商对视一眼,而后,由宋玄商悄悄向我靠近,形成半保护的趋势。接着,平静的湖面水声四起,十几个人影飞快弹出水面,其中一个穿着湿哒哒的衣服站在了陆子冉旁边,然后……然后提起陆子冉的衣领子离开了。 在我错愕的眼神中,宋玄墨好心地解释了一番,“那是陆离,陆家的家奴。”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于是乎本小姐在风中,哦不,是在水边凌乱了。 陆子冉那个胆小鬼,居然不会武功,不会武功也就算了,居然先跟着陆离逃跑了,逃跑也就算了,居然很没有风度地丢下本小姐跑了,虽然本小姐有一身好本事,可是外人不知道啊,亏得本小姐花费时间和精力陪你下棋,都下到狗肚子里去了。 虽然心中藏着无数怨念,恨不得将陆子冉的背影瞪上几个大窟窿,可是孟长生清楚,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如何自保,尤其是在一望无际的水面上自保,船首先不能沉,如果被捉住了,自己身上并未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要宋玄商肯配合,大抵是能保住一条小命的。 可是宋玄商这厮能配合吗?我在心底打了无数个问号,于宋玄商而言,孟长生与其他家的闺秀并无区别,连一个合作者也是算不得的,毕竟至今为止,我们之间的合作还没有开谈,那么以昔公儿子的身份,凭什么救一个不相干的人? 我自是没有‘相信自己美貌敌国,智慧无双,文采超群’这样的自信,那么,宋玄商凭什么会出手相助呢? 尽管内心很清楚孟自己存在的价值,可是多少会希望未来的合作者能够多一份信任与帮助,身为一个女子,身为一个孩子,到底还是希翼地吧? 到底不能忘记,如今的孟长生只有十二岁啊,到底还是会紧张的吧,紧张到手心出汗。毕竟任凭曾经的孟长生学习过一些防身的本领,也没有能够离敌众人的自信,尤其是在这样摇晃的船上,在这个宽阔的湖面上。 “到后面待着,这里先交给我处理。”宋玄商冷冷地说着,毕竟,这里除了我们二人,余下的也都是些下人了,可是不知为何,我竟然一时脑子抽筋,半响才意识到他是对我说话,于是乎,慢了一步,便被背后之人抓住了肩膀。 曾经的孟长生笑闹过兰儿是猪一样的队友,如今的自己于宋玄商而言是否也是同样呢?我不清楚,只知道身后那人拿刀抵着我的脖子时,我是动弹不得的。 气氛一时僵住了,宋玄商刚打出的拳还没来得及收回来,比武大赛就停止了演出,毕竟人质已经到手了,而那个倒霉蛋被称为‘人质’的家伙就是本小姐我。 随着身后之人的脚步,渐渐靠近的船边,这种一脚生一脚死的机会,从那以后,我是再不想体会了,每每能走在陆地上就不会乐意坐船,非要坐船不可的时候也会尽量挑一艘大船,若是没有大船就非得往中间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即使有些惧水,本姑娘还是耸耸脖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自以为演得若无其事,旁人不过当我是被吓傻了的丫头,居然拿着脖子往刀口上撞,大有和刀口比坚硬的意思,只是姑娘自己没有察觉罢了。 “站住,别动。”身后的人大叫出声,声音似是有些杂质,透着沙哑感,说着拿刀子在脖子前轻晃了几下,可宋玄商……本姑娘跟你有仇是吗?这厮居然挑衅地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然后,被刀架着的倒霉蛋脖子上多了一道血印子,于是乎,宋玄商,宋六公子,终于停止了步伐,对着身后的人哂笑,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 尽管早就料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0 ,可是不知为何,心口还是有些酸酸涩涩的难受感觉。为什么啊?孟长生的心该是石头做的,怎么会痛呢? “孟小姐,看来在六公子心中,您并没有多少价值。”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混着冰凉湿润的大手,似乎有一阵清风吹过,夹杂着丝丝冷意。这人原来认识我,也认识宋玄商,看来不是江湖草莽之辈,而是朝廷中人,我暗叹了一口气,既是如此,应该不至于伤及无辜吧。 “长生在六公子心中自然没有什么价值,您啊,抓错认了。”我半笑着开口,时刻注意着脖子前面的刀口,似乎是松了几分,却没有移开的迹象。唉,朝廷之中的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不然,在无数次勾心斗角下,早没了全尸,到底是我年少,想太多了。 “要钱?”宋玄商淡淡开口,透着一股不屑之意。我那时在想,宋六公子,你脑子被门夹了?若是要钱用得着在水下埋伏这么久,跟着你的船从岸边游到湖中心吗?人家可以跑到哪个山沟沟里大叫“此山是我开,此路是我栽,若从此路过,留下买路财”。 不过这话我自然是不敢开口的,若是惹恼了他,本姑娘这条鲜活可爱的小命就不见了,多亏不是? “六公子何必装傻呢?”沙哑的声音开口,看来是这群人中的头目,难怪知道我们二人的身份。 宋玄商叹了口气,似是妥协,又道:“那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六公子只要肯交出手中的名册,我辈自然不会为难了公子您。” 什么名册?我快速在脑海中搜寻,名册,名册,现今是昔公三十二年,会发生一件大事,届时整个朝廷官员大洗礼,那名册?是的,名册就是宋玄商亲自送给昔公的,可是宋玄商你这个笨蛋,知不知道那名册是宋玄墨的计谋啊? 我说不得话,因为脖子上抵着一把刀,心里却着实着急了些,扭了扭身体想要表达让宋玄商把名册交出来。 可是,果真是没有信任的合作伙伴,甚至连合作伙伴都算不上的合作伙伴,是那般没有默契啊。 “名册?名册嘛,这么重要的东西,本公子怎么会随身携带呢?”宋玄商哂笑,“不然这样可好?你先放了孟姑娘,反正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名册我随后差人送到。” “六公子当我们兄弟是傻子?可惜,我们聪明着呢,今日公子不交出名册,我们兄弟自然不会放了孟姑娘,恐怕六公子回去也不好向孟老交代吧。我们兄弟就站在这里等着,你可以派一个手下去取名册,届时我们一手交人,一手交货。”沙哑的声音得意地笑着,我却能听出这笑声里包含着的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名册出场,故事继续,阴谋开撕第一步。 ☆、游湖(二) 为何跟踪这么久,偏偏这个时候动手,为什么连出手都省了直奔主题要名册,那名册里面到底有什么秘密? 宋玄商啊宋玄商,你可知这一切都是一场戏,只有你一人演得入迷,甚至不去考虑这场戏居然这般……漏洞百出。 是啊,只有做了这场戏,才能坚定你的决心,坚定你送上名册的决心,坚定你离你父王又远一步的决心,可惜当局者迷,自以为是的人怎能比得过精心算计? 难怪前一世坐上王位的是宋玄墨,单就心计而言,你差的何止一点半点? “想要名册?不可能。”宋玄商突然笑了,回答却是那般干脆。“实话告诉你好了,你身边的姑娘,于本公子而言,可有可无,要杀要剐也与我无关。” 可有可无,可有可无,在我还在纠结这四个字的字面意思时,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这样呢?” 我被迫又向前靠了一步,得到的不过是一句“笑话”,果真是笑话,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身体直直落入水中,心中暗想,就这么死了其实也挺好,说不定又可以见到公子了呢,说不定不用将那些痛苦的记忆再一次重复演绎了呢,就这样吧……可是娘亲和爹爹呢? 还有那个和公子似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胜雪公子呢?我忽而笑了,却不知自己在笑些什么,只觉得手脚莫名开始发冷。 水中的记忆,我的确记不得了,就算能够记住,大约也是不想记住的,自然不知道宋六公子双全双脚擒住了拿刀威胁我的那个大个子,也自然不知道那群人一看头儿被抓住了之后纷纷逃窜,一场滑稽的表演到此落幕,然后宋六公子一个不小心,被那贼人逃了。 看,一场天衣无缝的戏码,宋六公子没有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一个可有可无的孟家闺女。看,这才是宋玄墨的心计,时间,地点拿捏的恰到好处,只除了我这个……变数。 睁开眼睛的时候,我知道自己被人救下了,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铺,四周空荡荡的,莫名的整齐干净。 书架上摆满了书,有新有旧,看得出来房间主人是个喜好读书的人,旁边是一张漆木桌子,就像主人房间一样,规规整整地摆着挂架和笔砚,桌子上方挂了一张大字“静忍”。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需要把静与忍挂在自己的书房,时刻提醒自己? 我不禁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子会保持着这样干净整洁。实在不怪我主观认为这里是一个男子的书房,实在是因为整个宋城,没有听过哪家为自家闺女建书房的。 “谁准许你自作主张的?” “属下不敢。” “不敢?景阳,我看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怎么,这些年跟着洛青云,真以为自己姓洛,成了富家贵公子了?” 这声音是……宋玄墨,我被自己的意识惊到了,怎么会是宋玄墨,而且洛景阳也在旁边,左相洛青云的义子——洛景阳,居然会是宋玄墨的属下? 我说洛凝嫣为何会常常跟在宋玄墨身边,我说洛青云那个老狐狸为何会毫不迟疑地支持着宋玄墨,原来还有这样一层隐秘的面纱,难怪难怪呢。 听这口气,洛景阳是宋玄墨的探子,而洛景阳成为洛青云义子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的宋玄墨才多大?七岁?一个七岁孩童的心智居然如此之高,是因为生活在昔公身边耳濡目染,还是因为帝王家的孩子都是如此早熟? 我暗自纳闷,不应该啊,和楚弦歌那个小白的智商比起来,不应该是第二个结论的,那么结果显而易见,宋玄墨生来就是夺位的最佳人选。 单就这一点而言,宋玄墨又不知甩了宋玄商几条街那么远。 我不禁在心中感慨为什么,为什么本姑娘的命这般苦,好不容易重活一次,居然碰见了这么强大的对手和这般不堪一击的队友,如果昔公多生几个儿子,或者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1 多重视几个儿子,那该有多好,不至于宋氏子孙死的死,残的残,剩下几个不死不残的也没有任何堪当大任的资本,于此,甚忧,甚忧啊。 时至今日,孟长生也没有想过改头换向,投靠宋玄墨,实在是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呐。 可是之后的孟长生大概会为今日的决定后悔,最起码,不至于让宋玄墨抓着把柄不放,最起码不至于被逼得无路可走,当然,这些是属于后话了。 “属下是想,既然要做戏,如果多一个人质,或许能更加逼真一些。”洛景阳自然想不到临场小发挥会让宋玄墨生这么大的气,在他的印象中,宋玄墨永远笑得像个狐狸,或者摆出一个冷冰冰的脸,让人感觉摸不上头脑,大怒生气,实属头一遭。 而且,效果确实达到了,宋玄商除了派人去湖里捞捞人做个样子,对那本名册保护的更紧了,按理说宋玄墨不该生气的,即使生气也该是不轻不淡地警告一句,下次不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即使那个人是孟长生。 “本公子说过,不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尤其是她,以后谁都不许打孟长生的主意,听见了没?”宋玄墨厉声警告着。 “是因为那个预言的关系吗?”洛景阳试探地小心翼翼。 “无论为什么,你记好今日所说的话,否则,别怪本公子翻脸无情。”宋玄墨随即像是想起来什么,又问道:“洛凝嫣的毒好些了吗?” “还是老样子,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不让别人靠近。”洛景阳毕恭毕敬地回答着,到底是跟在自己身边十年的妹妹,洛景阳可没敢说出洛凝嫣那张半青不白的死人脸,宋玄墨自然没空理会一个病人,更何况那是洛凝嫣自己要求不让他去的,乐得自在。 “本公子收到消息,洛阳谷神医正在从洛阳赶来的路上,已经派人去请了,你也别让她担心,告诉她好生养着,过段时日这毒大概就解开了。还有,转告她,花语宫是江湖门派,向来与朝廷两不相干,以后少去招惹,下次可没人替她收拾烂摊子。” “是,”洛景阳抬头,“属下替嫣妹多谢公子了,回头一定原话传给她。” 两人的声音渐渐小了,我估摸着,大约是洛景阳给他妹妹洛凝嫣传话去了,接着便见轻微的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开了。 实在怪不得本姑娘耳力好,乃是因为习武之人大都练习过听声辩位这样的技巧,能听见一些声音倒是不足为奇的。 “姑娘还在睡着,药刚刚送到厨房,让人温着了,公子……”有低低的女声传来,接着便没声儿了,我能想象,肯定是宋玄墨一挥手止住了那姑娘的话,不过也好,本姑娘继续装睡,乐得清静。 只可惜,本姑娘大概是没想到自己的心这般宽,说是装睡,竟然真就这样睡着了,这可是在敌人的地盘啊,孟长生,你这个没脑子的。 之后,我诅咒了自己无数次,可是当时的孟长生大约是听不见的,人家正和周公约会呢,周公说,睡吧睡吧,你累了,需要休息,于是乎,本姑娘就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咦,宋玄墨出场了,之后开始揭秘名册的阴谋。 ☆、游湖(三) 大约是落水的后遗症,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几分昏昏沉沉,宋玄墨那厮就坐在我的床边,等下,是他的床边,我鸠占鹊巢罢了。 好吧,不纠结谁的床了,我迷糊地揉了揉眼,自觉接了他递过来的水,喝了两口才清醒过来,这是在干什么?那是你上辈子的仇人啊,仇人啊,孟姑娘,好吧,喝就喝了,本姑娘不信你敢下毒。 “不怕我下毒,这么听话。”宋玄墨的声音响起,我一口水喷了出来,呛着了自个儿的嗓子,这家伙居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以为长生妹妹见到我肯定是不搭理,然后掉头就走的。”宋玄墨的语气无比幽怨,听起来倒像是个被丢弃的孩子一般,可是……可是,若不是本姑娘现在头脑还不清楚,体力有些不支,肯定会掉头就走啊,谁愿意听见你这难听的声音啊。 “慢些,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至于这样激动吗?”宋玄墨叹了口气又道:“大夫说你受了寒气,需要好生将养着,开了些药,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 说着把药碗端到了我面前。 苦涩的黄连味道轻易飘到了鼻尖,我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是没什么问题,问题是你想把我苦死啊。 “要不要我把药方子派人抄一份,好让长生妹妹检查一下有没有毒。”宋玄墨凑近好笑地问了一句。我摇摇头,谅你也不会下毒的,毕竟你还要等着本姑娘实现那个预言嘛。“听话,良药苦头利于病。” 你是在哄小孩子吗?我不可察觉地又皱了皱眉,然后瞪了宋玄墨一眼,接过药碗一口闷了个干干净净,如此言行倒真像是个小孩子了。 “我吩咐下头煮了些粥,你喝些吧,那药对胃稍有些刺激的。”宋玄墨拍了拍手,便有侍女端着白粥走进来,清粥小菜,别有一股味道,让饿了一天的人的胃蠢蠢欲动。 等等,脑子终于算是转过弯了,还好,不算太笨,宋玄墨能救我,自然肯定了之前做戏的想法,那个幕后主使—一直都是他。 设计宋玄商拿到名册,设计宋玄商听人谗言,设计宋玄商保护名册,设计宋玄商将名册心甘情愿地交到昔公的手中。 于是乎,刚刚还算融洽的气氛瞬间降到零度,(虾米,那个年代有零度这个词吗?)我冷笑道:“是你吧,这场戏做得真好,你弟弟那个白痴果真被你糊过去了。” “先别说这些,粥要凉了,喝些吧。”宋玄墨避而不谈,尽管大家都是聪明人,相互了解对方在说些什么,可是敌不过聪明人也有装糊涂的一天,宋玄墨把白粥推了推,亲自端到我面前。 若是以往的孟长生大概要受宠若惊了,宋大公子何时这般周全待人过,可惜此时的孟长生正巧在气头上,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粥……洒了一地。 “素冬,再去端一碗来。”宋玄墨厉声吩咐,因着这个影子挡着,孟姑娘自然没有看到那个叫素冬的姑娘一脸疑惑的表情,也自是没有感觉到此时有任何不妥,那可是宋玄墨唉,宋四公子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儿?我自然没有注意到他语气的变化,由‘我’又变回了‘本公子’。 宋玄墨大概也恼了,道:“是本公子做的,你打算如何?打算告诉宋玄商,我那六弟脑子不好使,根本不会相信你的。”宋玄墨冷笑,又道:“孟长生,本公子一直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该有聪明人的态度,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宋玄墨甩袖,吩咐道:“派人盯着,让她把粥喝了,有事情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2 再派人告诉本公子。”于是乎,扬长而去。 我自然还沉浸在那句‘不过如此’上,待他离开了方才想起,这算是什么?软禁的意思吗?宋玄商到底会不会放弃那本名册?如果他坚持不放,本姑娘该如何补救? 弯弯绕绕在肠子里打转,自然没有打扰到别人执行任务,本姑娘自己乖乖地将白粥咽下了肚子。 话说既然被软禁起来,本姑娘也没想着逃跑,心里自然有个坏主意希望宋玄商能为我着急,于是乎,孟长生开始与素冬姑娘闲话家常,情况如下。 我说:素冬姑娘啊,你就这么站着,不累吗?——没人理我。 我说:素冬姑娘啊,四公子府的姑娘都像你这么美丽大方吗?——没人理我。 我说:素冬姑娘啊,你家公子打算什么时候让小的回去呢?——还是没人理我。 我说:素冬姑娘啊,你会说话吗?……更没人理我了。 我不知道,素冬这位姑娘是在替他家主子打抱不平,也在埋怨我的不知好歹,自然是问什么都没有回应,有的时候,最好的惩罚不是说我讨厌你,不是上场给你一个巴掌,而是直接无视,任你怎么折腾,我自当你是空气,素冬姑娘很好地呈现了这一点,徒留孟长生一人与世隔绝,颇为无奈,加之无聊。 于是乎,孟姑娘生气了,大叫道:“把你家公子叫来,本姑娘想和他谈一谈。” 素冬姑娘以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孟长生,心道:我家公子岂是说见就见的?先照照镜子看看你一副蠢样子,也就公子好心不计较罢了,你还敢蹬鼻子上脸。然后依旧维持着端庄大方典雅的姿势,就是不理你,孟长生在这样无聊的时间里,终于昏昏睡去。 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生气什么,在宋玄墨的地盘上叫得这般嚣张,大概是不符合孟长生一向自诩的聪明头脑的,也辜负了萧寒公子十年悉心教导,忍与谋,谋定而后动,显然,这些在宋玄墨身上得到了很好地解释。一个人肯花十年的时间去布一枚小小棋子,或许是更长时间,下棋之人讲究的从来不是一时胜负,即使丢掉一个小兵小卒又如何呢?只要静下来眼观大局即可。这便是宁,这便是静忍二字的真正含义。 我坐在床榻上,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字,心突然静下来了,何为忍?即使恨到牙痒,即使恨不得下一秒就冲出去,可是依旧能笑着对对方说一个“请”字,从前的宋玄墨大抵讨厌死孟长生的纠缠不休了吧,不是依旧迎娶她完成大业吗? 从前的宋玄墨大概厌烦死洛凝嫣的刁蛮骄横了吧,不是为了笼络左相一族,封了她为新一任帝后吗?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忍这个字有多么奥妙,所以忍无可忍之时的报复才会有多么强烈。 宋玄墨是个下棋高手,他比任何人都懂得一枚棋子握在手中的价值,他比任何人都有耐心等待,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宁’这个字该如何书写。 所以,这盘棋,还没开始,我就逐渐走向了败势,尽管那时的我心高气傲,一心认为上天垂帘,让我提前知晓了天命,让我提前清楚下一刻将会发生什么,可是那时的姑娘哪里知晓,上天同样眷顾着他? 这个道理在某年某月某日,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刹那,才会令人彻彻底底,输得心服口服。 当心静下来的时候,人往往才能想清楚利害,孟长生自是不例外的,故而当宋玄墨旧话重提的时候,姑娘打着哈哈装糊涂,蒙混过关。 宋玄墨也因此承诺,只要再休养几日待身体内的寒气减轻些,就放姑娘回家,我能说些什么,自是点头答应,然后在四公子府安稳地度过了几日平静时光。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有没有觉得宋玄墨喜欢上长生了? 某只紫薯:对啊,他不喜欢长生,咋可能虐他,虽然……(省略号后面,尽情猜测。) ☆、神医(一) 在四公子府的这几日,虽不想承认,却不得不说是我重新睁眼看世界以来最为惬意的日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纷纷杂杂的琐事,就算有琐事,也被隔绝于大墙之外送不进来啊。 大概此时满世界都在寻找孟长生这个人,而我却心安理得地坐在大树下享受着偷来的宁静,是否有几分当坏女人的潜质? 远处宋玄墨站在小池塘旁边喂鱼,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其实更适合那个位子,能吃苦,也会享受,苦乐皆宜。 如果没有曾经一段惨痛的经历,确实是个吸引少女的美男子,孟姑娘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也不能算前一世的自己眼瞎,是不是? 有的时候人往往这般矛盾,或许会被一时景象迷惑而甘愿忘记,或许会龟缩在一个角落里不愿记起,可是偏巧,他们会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放纵,突然感到迷茫与心酸。 “阿生,你该回去了,晚上露气重,当心受了寒。”宋玄墨接过素冬手中的披风,系在了我的脖子上,玄色的披风,带着一股淡淡竹香,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宋玄墨身上的味道,居然……不讨厌。 或许是想明白了许多事情,也或许是这几日的表现实在太乖巧,看不出什么破绽,素冬那讨人厌的性子居然渐渐开始与我有了交谈。 我鸠占鹊巢躲在宋玄墨的书房,盘算着时间,素冬却叹道:“许久,没见过公子这般开心了,大概从那年以后吧,公子总是端着一张脸。” 那年以后?“哪年?”虽说听人八卦不是孟长生生平的喜好,但是这个人是宋玄墨啊,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我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昔公二十年,那年也是苏夫人去逝的时间。”素冬淡淡回道,蓦然,陷入了沉默,我再问,她却是不再开口了。 昔公二十年?不正是欧阳家少公子与我出生的那年吗?难怪前世的宋玄墨会带着与生俱来似的厌恶。苏夫人? 我蓦然想起,那位被称之为苏夫人的女人,是一个恬淡内敛的女子,却有着火一样的刚烈性格,而苏夫人……貌似是宋玄墨的亲生母亲啊。 那一年经历了什么,让宋玄墨变得不苟言笑? 世人皆知宋昔公有两个最为疼爱的公子,一个是宋玄商,出自孙夫人,背后是右相孙氏家族,如此显耀门楣,自然不能不够重视,即使宋玄商并没有什么特别出彩之处。 另一个则是宋玄墨,这个传奇般的人物,生母苏夫人并非簪英世家,但好歹是个官宦子女,而养母如夫人更是连个像样的姓氏都没有,偏偏一举夺得昔公的眼光。 我想,除了如夫人十分得宠的缘故,大约只能归结于宋玄墨太过精明了吧。 “孟姑娘,恕素冬僭越,公子的书房,从未有一个女人能进来,您,是第一个,有的时候,人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3 当惜福。”素冬语重心长,看起来不大的年纪却带着小老太太般的忧伤。 我当时在想,本姑娘这年纪,还没发育开呢,自然算不得女人,顶多算得上女孩子,故而并未在意素冬眼中的神情,当然,退一万步来讲,即使当时的孟长生会在意什么,也是过不去自己的内心的。 再过了几日,身体里的寒毒总算消弭不少,每日黄莲喝下去算是废了半个胃,可也总算是见效了不是,离开四公子府的那一刻,心都在飘啊,心花怒放,即使不表现在脸上,也开在了心里头。 不回头,直奔孟府,开门迎接的自然还是本小姐的丫头兰儿,没心没肺的丫头居然没有半点忧虑之色,真是白疼了她这么多年。 当然,这些自是有原因的,我那些黑暗处的小心思早就曝在了阳光下,从孟大小姐被打捞上岸的那一刻起,宋玄墨就派人知会了孟府,自然没有找人找到满天飞的情景。 “小姐游个湖,游到四公子府里去了?”此时的兰儿一脸坏笑,大约还以为孟长生是那个暗恋着宋四公子的小丫头吧。 “敢调戏你家小姐,今晚的酱肘子一个也不许吃。”当孟家女儿有这样一个好处,可以不许兰儿吃她喜欢的东西,这丫头一听如此,提着的笑肌立刻便垮了下去。像个斗败的公鸡,默然跟在本小姐身后去给爹爹娘亲报平安。 回到孟府后匆匆请安,连娘亲这样的粗神经都发觉自家女儿心不在焉,当然,那本名册一直环绕在孟长生的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即使宋玄墨这些天来待我着实算得上礼遇,可是身为一位忠实的队友,不能放弃自己的同伴是身为孟家闺女该有的志气。 是了,至今为止的孟长生仍未忘记要去劝说宋玄商,尽管她知道期间可能微乎其微。 可是人性往往如是,我们不知道前进的道路上会遇到些什么,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喜乐还是悲伤,可是道路总是需要人走,无论对错,只有向前,或许这条路上会遇到坎坷挫折,可是这条路上也会有无数值得我们学习与珍惜的东西,我们在前进的过程中逐渐成长,逐渐积累,变成自己,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我的选择,是帮助宋玄商,无论命运如何抉择,无论之后是否后悔,但此时此刻,我需要一份向前的勇气。 走出孟府,几乎是用奔跑的速度,从未觉得隔了几条街道的六公子府会是那般漫长。 偏偏,到了近在眼前时心情却是没有那般急切了,在宋玄商的门前,我碰见了陆子冉,那个没有风度,没有深度,只会丢下女孩子自己逃跑的胆小鬼,老朋友见面分外眼红,免不了寒暄几句的。 “长生姑娘安然无恙,子冉总算是放心了。”陆子冉恭然施礼,倒显得本姑娘有几分滑稽,有礼与无礼的对比万分鲜明,如此,出于家教,自是得回一个规规矩矩的礼。 “陆公子说笑了,在这里站着的人,未曾有人忐忑呢。”好吧,这话听起来是有些刻薄,可是……没有可是。“六公子在否?长生此次前来有要事相商,烦请公子引路。” “玄商兄弟一早儿便猜到姑娘要来的,没想到这会儿就到了,这人呐,果真是禁不得念叨的。”陆子冉轻笑,随即又换了张脸色道:“不过,孟姑娘,有些话自然还是要说在前头的,早前听玄商兄弟说过一些事情经过,有些事情子冉爱莫能助,也请姑娘谅解。” 陆子冉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或许,以他这般大脑,才符合鱼找鱼虾找虾的宋玄墨,因为皆为同类。 朝廷里的事情本就弯绕复杂,若非事先知晓,聪慧如孟长生也不能完全猜透宋玄墨的动机,毕竟那样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名册里面,隐藏的是昔公的秘密,连孟长生从前都未曾多想的问题,更何谈一个棋痴陆子冉了,他大约猜测孟长生此番是为了质问宋玄商。 我轻笑不语,心中却暗道:以这厮的智商看来,此番大约又是白费力气了,但是人生在世,唯心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苏夫人也有故事,你们想听吗?关于宋玄墨的身世,这是一条很长很长的隐线。 ☆、神医(二) 既然定了心神,自然乐得闲情逸致参观一番六公子的别苑,亭台楼阁,无一不是精雕细琢,比之四公子府的简洁大气,本姑娘也只能暗叹一句财大气粗而已。 前厅摆着的墨龙,开得正好,且不说墨色牡丹有多么珍贵难以培育,就说这个时节里开出的牡丹花,怕也需要匠人在花棚里的一番灵巧心思。 花厅的装饰与金碧辉煌似是沾不上边的,可是比金子还要难求的紫檀木居然做了摆设的桌椅。 想起昔公当年所赐的那辆马车,本小姐心中唏嘘不已,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宋六公子,根本是拿黄灿灿的金子铺设府苑啊。 我暗自在想,若是有朝一日计划失败,是否能从这六公子府中顺手牵羊呢?不过,想归想,孟家的闺女绝不会有如此作为,我以我的名字和多年的教养起誓。 有侍女陆续端来茶水糕点,宋玄商随着人流缓缓踏步而来,一袭青衫带着几分随性的意味,人未到声先至:“长生妹妹尝尝这回的清梨酥,是否能好上几分?” 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对于吃食的讲究丝毫不在我之下,我捏着糕点小品一口,配上端来的清茶,似乎,别有一番风味,比之前预想的味道要好了太多。 清梨酥甜而不腻,多了一份酥脆口感,明前的龙井用香山灵溪甘泉源头的活水浸泡,去了苦涩之意,期间做工不比我的金丝芽茶少上几分,实属妙极。 “自然是好的。”我淡笑道。 “知道长生妹妹讲究,如此,也算压惊了。”宋玄商不疼不痒地盖过了之前的尴尬,此时再旧话重提倒显得孟家姑娘小气。我淡笑不语,望着宋玄商的眼眸,一双眸子下面隐藏着狡黠的目光,孟姑娘不禁感慨,宋昔公的这位六公子,小聪慧的确是有些,但愿命运能保佑他吧。 “六公子雅致,长生敬佩。”我转了话锋,又道:“公子既然拿了那本名册,可是心中有了打算?” 宋玄商哂笑:“四哥连这个都和你说了,长生妹妹,你和四哥这般关系,让本公子如何相信你的诚意呢?此番前来可是替四哥做说客的,毕竟这本名册里的人可都是他的耳目啊。” 是了,宋玄墨既然说过宋玄商会不听我的劝告,自是有其中道理的,无论他是否有明示暗示的嫌疑,宋玄商这脑子大抵都是转不过弯的,有队友如斯,真是天大的难题啊。我自知劝解没有效果,自然不能傻到这样去做,毕竟这世间有个词语叫做‘适得其反’。 于是乎,莞尔笑了: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4 “六公子就这般没自信,怎会认为长生是四公子的耳目,若是我说这名册是四公子的诱敌之计,公子可信?” 气氛一时间僵住了,陆子冉在一旁左右相顾,宋玄商似是陷入了沉思不知该如何回答,而我,忽然笑了:“开个玩笑罢了,六公子何必当真,既然这名册如此重要,想必六公子早就有了决断,定是要一再审查才能呈交国公伯伯的,倒是长生僭越了。” 一句戏言,哪知一语成谶,宋玄商果真派人一再审查,未曾发觉任何问题,亲自呈交给宋昔公,却不知是何缘故惹来了昔公的雷霆之怒,然而这些皆属于后话,目前的氛围倒是因为这句戏言缓和了不少,我们谈天论地,饮茶作诗,好不惬意。 从六公子府中出来的时候,我不记得天色如何,也不记得陆子冉写了多少绝句,只记得,当时的孟长生手脚都浸了冷汗,悄然地走在街道上,周围人群往来,络绎不绝。 一抹鲜红丽色出现在眼前,带着淡淡花香,熟悉之感顿现,是的,是花解语无疑。这世间有几个男儿能将女子的千娇百媚融于一身? 这世间能有几个男儿生得如此好颜色,将一众闺秀比得无地自容?除了男生女相的花美人谁人敢称第二? “花美人?”我有些疑惑,一连几日不见人影,为何却在此时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宋城的街头?看来花语宫的宫主向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长生姑娘,别来无恙。”花美人依旧笑得春风得意,“本宫主在前面酒肆里寻了块儿地方,不知姑娘可愿意叙叙旧?” 几乎不待我回答,花解语便转身带路,似乎那句提议早就有了答案,他料定本姑娘是不会不答应的,诚然,有些事情没解释清楚之前,自然是得问上一问。 我跟着花解语的步伐来到一座酒楼,进了酒楼便直奔后院而去,奇怪的是一旁小厮竟将我等当作空气一般。本姑娘料想,这大约是花语宫的一个据点吧,不然花美人怎能将此地视若自家后花园,闲庭若步呢? 看着我四处打探的眼神,花美人还是很好心地解释着目前我们身处的环境。“这里是花语宫在宋国的一个据点,客栈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一来方便打探传递消息,二来于做生意有益。” 我自然能听懂花解语所言,花语宫向来神秘而富饶,甚至有外界传言卫国的花语宫是另一个王国,庞大的经济支出自然需要庞大的生意网络来支撑,而买卖消息兼之买卖人命便是花语宫神秘面纱下面的真实面目,说白了,就是一个纪律严格的杀手组织。 每个组织中,皆有不为外人道的秘密,于孟长生而言自然不能过分追究。 跟随花解语来到一间不起眼的小竹楼,竹楼里面闭目养神的男子同样不甚起眼,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套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灰袍子,颇有一股隐士的意味,见到我们过来,也不过是睁了睁眼,不耐烦地扫了一眼花解语,于是乎,本姑娘再次成了空气。 “长生姑娘,这位就是之前说的神医,本宫主可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请来的。”花解语娇笑道。 我细细打量起眼前这位灰袍,虽说前一世洛阳谷神医是救治过孟长生的,可是孟姑娘连人家的衣袖都没沾上边,何谈真颜。 不禁有些小小失落,在心底打了个问号,按理说花解语这样的容貌,名扬天下的师兄怎么也不该差些,可是为何是这般模样? 然而想起醉然翁喝过酒后微微泛红的鼻头,倒也释然了,或许洛阳谷的医者,大都不重视容貌吧。 洛阳谷神医苏涣之,模样虽不比想象中,医术确实有扬名天下的资本,单就这一点而言,孟长生心中敬佩之感油然而生。 “长生见过苏先生。”标准的见礼之后苏涣之才算正视了我一眼。 “这位就是你说的那个会使毒的小丫头?”苏涣之看着花解语显然一脸不信,任谁也不能想象一个十二岁的大家闺秀能够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更何况其本领不在花解语之下。 苏涣之尽管不信,却也不好博了师弟的面子,当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大名鼎鼎的洛阳谷神医有个癖好,非疑难杂症不入手。 十二岁的身躯究竟潜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中青花两年,以火莲之毒克之,无端承受了一整株千年雪莲,还能活得若无其事的丫头,其本身就是个谜。 这也是为何花解语描述了前因后果之后,洛阳谷神医苏涣之一口应下的原因,否则以其臭脾气,少不得花解语得磨上半月功夫。 “过来。”苏涣之开口,我知道他指的是本姑娘,苏涣之微眯起双眼,看着花解语又道:“你先出去吧,别让人进来打扰。” “师兄的规矩我是知道的。”花解语递给苏涣之一个放心的眼神,继续走着美人步子翩翩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神医啊……小天使们可以理解为,这是金手指。 ☆、神医(三) 苏涣之搭上我的脉搏,由最开始的漫不经心,神色逐渐变得严肃起来,其表情丰富程度,和醉酒后的醉然翁有的一拼,本姑娘不禁暗暗感慨,到底是徒弟像师父,还是师父像徒弟呢? 这真是一个值得深究的问题。 忽而,苏涣之大笑,根据本姑娘的经验而讲,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说吧,丫头背后可有高人指点?老夫行医数十载,还从未见过这样高超的行医手法,大胆,精细,绝妙,真是像极了一位故人。” …… 这厮居然叫我丫头,好吧,当然有高人指点啊,那位高人精通医理,只是大概已经将黄土埋在自己头顶上了。 等等,数十载,如果从苏涣之出生之日开始算起,这般容貌也不过三十年,自称老夫,难道是公子口中的不老之术? 所谓不老之术,就是寻到传说中的十味草药,经过一番顺序入药,掌握火候炼成药丸,服用者可以保持青春,达到不老容颜。 可惜,不老之术的十味药材极难寻找,尤其是生长在极寒之地的寒心草,几乎可以算得上‘只能在古书中查询到蛛丝马迹’了,据传言前代有位大能者北去燕国禁地寻找这味草药,却埋骨于此,后人只有唏嘘再无人敢去尝试。 所幸这样的丹药除了维持容貌,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功效了,后代医者虽有心收集这些草药,大都无心炼成丹药,且不说丹药的效果如何,单就其中可能失败的机率而言,浪费了草药也是让人痛心不已的。 只有这位苏神医求医成痴,一心收集,功夫在于有心人,不想真的炼成了不老丹药。 “长生少时曾拜过天门山上的萧寒公子为师,懂得以火莲之毒克制青花,也是公子当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5 日无意提起的。”虽然这个理由过分可笑,可比此法来自苏涣之本人更为可信些。 “胡闹,萧寒老弟已经去了十余年了,他去逝之时你这丫头估计还没有出生呢。”苏涣之哂笑,“况且,你的身体状况自己难道不清楚吗?生来体内就蛰伏着寒毒,青花与火莲恰巧压制了你体内的寒气,只是千年雪莲贸然打破了平衡,才引得寒毒苏醒,是也不是?老夫不相信凭你一个十几岁的毛丫头片子,能想出这样精妙的压制之法。” 是啊,就当孟长生打出生起就开始习文断字,研习医书,这般想法也是断断不敢轻易尝试的,药理之中的玄妙之处,往往超乎想象,大胆如斯,怎么看也是不可能来自于一个小丫头的脑袋,苏涣之不相信自有他的道理,可苦了孟姑娘绞尽脑汁,编出来一个梦中传业的故事。 “苏公子且听长生细说,萧寒公子门下虽有徒弟,可是楚国大公子楚弦歌生性喜好音乐,以‘江南楚歌’而闻名,公子不忍强迫徒儿研习不喜之事,自然不会逼迫其研究医术。” “话是这么说,按着萧寒老弟的性格,确实如此。”苏涣之点头道:“可是他门下弟子并非弦歌一人,总不至于全部弟子都不喜医术药理吧?” “习医之人,要讲究一个词——天赋,多少医者终其一生未能有大的进展,皆是因为天资不足,萧寒公子门下虽有弟子喜好医术,奈何天资不足,未能继承公子真传,倒也在情理之中。苏先生是神医,其间道理自然分明,长生卖弄了。” 苏涣之大手一挥,再道:“老夫还是好奇,萧寒老弟分明已经去世多年,怎么得来你这么一位徒弟?”话已至此,苏涣之大抵是对我之前的话将信将疑了,本姑娘汗颜,虽然分析在情理之中,可接下来的话实在要令人大跌眼境,但愿孟姑娘能够顶着一张不红不白的脸,一直说下去,孟长生打了一个战栗。 “萧寒公子一身本领,却无人能继承他的衣钵,大概是极为抑郁的,长生能得公子青眼,在梦中研习公子的一身医术,已是天大的幸运了。”这话实在离谱得可以,若不是说话之人是本姑娘,估计早就笑掉一颗大牙了,此时,我也只能忍着不笑出声来。 话虽离谱,可这世间能有比重来一次更为离谱的事吗? 苏涣之猛然抬头睁大了双眼,半响才道了一句,是挺像的。像谁?孟长生满脑子的问号,可是看见苏神医不再质问,心中到底松快些,暗自叹了一口气。 “千年雪莲激发了你体内的寒毒,才会引发腹痛,相信你自己是知晓的。目前的办法只能以药汤配上针灸之术来化解,但是你也应该清楚这些绝非一日两日之功,这些时日老夫打算在宋城小住,如果丫头愿意入我洛阳谷门下,凭借你的能力定会在医道上有所作为。当然,老夫说的这些与为你治疗无关,既然答应了师弟的话自当竭尽全力,你回去考虑一番再做决定吧。” 出了竹楼我还在神游之中,苏涣之的治疗方案居然是最保守的方法——针灸。 以洛阳谷神医的作为,不应该以毒攻毒吗,这算是怎么回事? 但是,最难接受的不是苏涣之选定的治疗方法,而是那番拜师的话,话说洛阳谷神医性情古怪,话说洛阳谷神医行为乖张,话说洛阳谷神医行踪难定,话说洛阳谷神医有一堆难搞的丑规矩,话说洛阳谷神医……居然让本姑娘拜他为师,是该喜还是该忧? “长生姑娘,”我被花解语叫住,在这样一张雌雄莫变的脸面前,稍稍回了神志,“师兄怎么说?” “针灸,配合汤药。”不怪我疑惑不解,连花解语也有些神色微变,不用言语,自是能清楚这方子实在不符合神医一贯风格。 “师兄……可有说些别的?”花解语凝神问道。 我能说神医提出让本姑娘拜他为师吗?自然不能,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向前走,花解语追问道:“那师兄有没有说明原因?” 我自认为花解语是知道我体内本就暗藏着寒毒的事情,自然是再次摇了摇头,徒留下一脸不解的花解语站在小院中央冥思苦想去了。 夜色来得极快,不过一会儿工夫,天空中就剩下了星光与月亮争辉,天上星星千千万,最明亮的北斗七星一直指着远方,亘古不变。寒蝉拼着最后的力气吱吱鸣叫,饮露的蝉啊,可知生命将至尽头?或许做一只蝉儿也是好的,不必顾虑,不必遥望,只需在短暂的生命中勇往直前,十七个春秋换来一夏的欢畅,尽情高歌生命的美好和热情。 而公子啊,长生的所作所为,可否向着星光的方向?可否离您的预想出现了偏差? 岁月因人而生,也决定着我们的人生,暗自改变河流的方向会不会造成决堤?人力之渺茫,犹如沧海一粟,可若这颗水珠有了自己的意识,是会将浪尖引向远方,还是会被时代的洪流拍在沙滩之上直至蒸发枯竭? 这一夜,星光璀璨,万里无云,这一夜,我想起了曾经的许多,当静下心来回首往事,总会带有批判的味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永远都是这般倔强,这般……无可奈何。 与此同时,宋玄墨府中不可不称得上忙碌,既已出手如何停住,宋玄墨的认知里从未有过退缩一词,因为退缩是留给弱者的,而他不是。 “景阳,左相是怎么说的?” “义父说,单就一份名册恐怕不能让六公子坐实罪名,最好是能够再添些小把柄。”不错,说话之人正是洛景阳,宋玄墨花了十年时间,总算是将左相一族笼络至手,有洛青云那个老狐狸帮衬,某公子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积累了足够一争天下的能力。 宋玄墨摇了摇头,半响又道:“左相在父王身边十几载,还是不够了解我那父王的脾气,表面上看来是个好脾气,实则生性多疑。本公子总有种直觉,名册的事情与此次陈国世子秘密来访多多少少会有些联系,这件事做好了名利双收,做不好就像一颗炸弹,何时会引爆也未可知。回去转告左相,毋需再下其他功夫,我们所要做的只有一个字——等。看着吧,依我六弟的脾气,会是第一个引爆这颗炸弹的人,任凭他身后有一个孟长生,也不足为惧了。” 洛景阳疑惑,“公子那日刻意留下孟姑娘,是为了引起六公子的怀疑?” 宋玄墨笑得像只狐狸,“不,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拖延时间,这场无形的战争中,孟长生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之前的孟姑娘自以为尽心尽力,殊不知狡猾如宋玄墨,怎会不将她安排在这盘棋局中? 姑娘既已被拖下水,就由不得挣扎上岸,依照宋玄商的脑袋,即使对孟长生有几分信任,也会在孟姑娘住在四公子府的几日里消失殆尽。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6 论算计人心,初步启蒙的孟长生岂会是打摸滚爬许久的宋玄墨的对手?论执棋操纵,阅历尚浅的孟长生岂能与久经沙场的宋玄墨争辉? 宋国,玉凉,陈国,盛世繁华之中,谁在其中推波助澜? 纷纷扰扰红尘,又是谁为其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这场争斗从无止境,自开国至毁灭,每个人都在用生命书写着历史,而历史如同江河奔流向前。 ☆、名册(一) 辗转反侧一夜,孟长生还是选择了苏涣之的邀请,能当上神医的弟子,可是为自身的医术省了不少麻烦,况且,苏大神医与萧寒公子是旧识,单就这一点而言,也是没有拒绝的理由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唯一不高兴的当属花美人无疑了。 自我成为苏神医名下弟子的几日来,花美人总是板着一张花容,虽说美人喜怒娇嗔总是得宜,可是望着花解语一张忿忿的脸,总归让人觉得愧疚。 不知是今日的第几次了,花美人到苏神医面前理论他老人家不厚道抢了自己看中的徒儿,接着在苏神医一脸漠视的冷漠气氛中忿忿不平地走出竹楼。 我摆着竹架上的药材,一一辨识,梳理其中药效,晒晾药材这样的工作虽是琐碎乏味,但也确实是最基础的工作,尤其这些药材皆是为了给我制成药汤的。 至于为何会这么多?实属当日本姑娘曲解了苏神医的意思,药汤非汤药,毕竟一个是用来喝的,一个是用来泡的。 花解语在一旁继续以幽怨的眼神望着我,不过期待本姑娘自我觉悟实属妄想,花美人所作所为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 一席粉色长裙,脸遮面纱,迈着碎花小步袅娜而来,有美人如斯,瞬间将单调的小院衬得更加荒凉了。 此时的孟长生完全忽略了花解语这张美人脸,有句话叫朦胧产生美,看来一点也不假,面纱在微风中摇曳,依稀可见一双黛眉,一点朱唇,还有右侧眼角的一枚朱砂泪。 如果孟姑娘的记忆力再好些,应当清楚落月湖畔初见花解语时,这位粉衣女子便是八位抬轿少女之一。 一举手一投足,不过简单的行礼,道不尽期间曼妙姿态,“属下姜玉见过宫主。”这名自称姜玉的女子在行完礼后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我一眼,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不得不说,花解语此人个性张扬,手下的姑娘们教养却是极好的。 一瞬的寂静,花解语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摆了摆手道:“无妨。” 那时的我不清楚花解语的一句‘无妨’给予我了多大的信任,也不知晓规矩森严的花语宫到底经过多少血淋淋的例子才得以建成。 一场偶然的相遇,一件说不出的秘密,让花解语卸下了心房,真心相付。 我依旧摆弄着药材,自是没有注意到姜玉眼中一刹的茫然。 “沈昊将军误中敌方诈降之计,率三万兵将乘胜追击,被困于河谷一带,属下派人援救之时其手下兵将已死伤过半,沈老将军只身破阵,阵虽破了,却误中敌方一剑,至今生死未知。” “什么时间的事?”花解语的语气淡淡,可是我却意外发现红衫下的一双秀拳握得很紧很近。 “三日之前。” “三日之前的事为何到现在才传回来?” “回禀宫主,似乎有人恶意阻拦消息传回,属下派去的弟兄在途中莫名失踪,这才亲自赶回来向宫主禀报此事。” 我听见花解语喃喃自语,已是三日了,三日之前当是陈国世子率兵抵达边城的日子,宋国的大门打开,而玉凉的沈氏父子又在和谁对战? 结果不明而喻。 原来陈宋两国交好,是为了共同谋取利益,宋国将边城的大门向陈国打开,自然也得顾及陈国里应外合,这才调回威武将军回来护驾。 而陈国表面出使宋国回访,实则意在玉凉,由陈国世子亲率的五千精英从东面通过边城突袭,西面又有大军镇守,形成两面夹击之势。 可怜的玉凉国,派出沈氏父子出兵西面,却未料到自己的邻国会敞开大门,单薄如玉凉,如何能抵挡住如此形势? “还有何事?”花解语看见姜玉并未撤退,便知她是有话要说。 “属下僭越,本身这件事不归属下管,可是属下怀疑此时与玉凉之事有着一定联系,所以……”姜玉欲言又止,等着花解语的回答。后来我才清楚,花解语身边的八位少女分别掌管八个国家的消息,各司其职不得擅权,姜玉身为玉凉国的使者,自然不能多管宋国的事,这才由此一问。 “说罢。”红色的衣袖在阳光下甩开,格外刺目。 “今天晌午,属下收到消息,宋国国主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下令将宋国六公子宋玄商软禁在其府邸,属下派人查探,似是与一本名册有关,属下怀疑,这本名册定和陈国世子秘密来访之事有关系。”毕竟,在这个风间浪口上,宋昔公最不想牵扯过多的事情当属和陈国的秘密。姜玉只是怀疑,却不料正巧言中。 事已至此,我才算明白为何宋玄墨要拿一本名册去诬陷宋玄商,而宋玄商竟会心甘情愿入坑 ,实在是诱惑过大了。 “是啊,宋昔公这个老狐狸,坏事做尽却满口假仁义道德,这样隐秘的事情他当然不希望对外人说,可惜宋玄商那个傻子分不清是非黑白,偏挑在这个节骨眼上挖出一本名册来,不是诚心和他老子作对嘛?”花解语忽然笑了,笑得分外耀眼,一笑粉黛失颜色,我不禁在心里暗叹,一个男人长这样一张美人脸,真的好吗?“这件事你和千机去查吧,务必要弄到那本名册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是,属下告退。”姜玉依旧迈着碎花小步袅娜而去,我却在心中思索良多。 难怪宋玄墨由此笃定我不会劝动宋玄商,那本名册应是被宋玄墨做了手脚的,前世想不清楚的事一刹那恍然大悟。 那本名册怕是不仅仅和陈国世子来访有关联,更与其他事情藕断丝连,藏在宋国阴暗处的事情一旦曝光结果会怎样可想而知。 前世的孟长生一直在纳闷,宋昔公此人一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可是这张慈祥的笑脸下到底隐藏了什么? 即使前一世陈国世子来访晚了那么几年,可是宋玄商的确是在这个时候因为名册一事被囚禁府邸的,那么这本名册里隐藏的秘密应该是为昔公秘密办案的人员名单。 细细数来,昔公治国数十载,燕国、宁国、楚国、陈国、玉凉,哪一个国家没有昔公的手笔隐藏其中? 他的确不需要大出风头,仅是推波助澜,也足够其他国家乱上一段时日,而其他国家的混乱自然会引起其实力衰退,坐收渔翁之利的昔公乐得自在,多么可怕的心计。 而宋玄墨正是利用了这一点,他深知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7 名册的意义,才会选择让宋玄商去触碰这本‘炸弹’,昔公可以允许自己的两个儿子窝里斗,却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儿子揭开自己刻意隐瞒的真相。 涉及九国大陆,涉及天下的这份秘密,永远只能是躲在阴暗角落里的秘密,一旦谁去擦拭书本上的尘埃,一旦谁将一点阳光微微渗透进来,得到的就会像瓦斯爆炸那般惨烈。 作者有话要说:  阴谋,阴谋啊。 长生:紫薯啊,我很好奇你的脑洞。 某只紫薯:在你好奇的同时先关心一下宋玄商的处境吧。 ☆、名册(二) 如果记忆没有出错,接下来的五年时光,宋玄商会一直被囚禁在府,而宋玄墨会逐渐收拢右相孙氏一族势力,将整个宋国拢入囊中,直到昔公离世。 再接着,会是孟家女儿嫁给宋玄墨为后,被掩埋在一场大火之中。 我不禁打了个战栗,尽管夏已至尽头,可天气依旧炎热,为何从心到脚都透出一股冰冷,是寒毒发作了吗? “喂,长生啊,你发什么呆?”花解语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唤回,花美人一张雌雄莫辨的脸笑得得意至极,“本宫主知道自己是美人,可你也不至于看得入迷了吧,你这个样子让本宫主如何是好呢?毕竟你都是师兄的弟子了,这样背叛师父的名声可不太好啊。” 等等,花解语说了什么?我暗道一声自恋,却不再想着宋玄墨的事情了。 下午,我见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醉然翁,虽是一脸倦色,但对苏涣之的态度那叫一个毕恭毕敬。苏大神医向弟子醉然翁介绍了我这位新收的徒弟,果真又见到了醉然翁脸上丰富的表情,半响才道了一句“师妹”。 我笑道:“长生见过师兄。”醉然翁大概怎么也没想到,当年在一旁为他和孟言斟酒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师妹吧。 “师父,这是您要的东西。”醉然翁弯腰,双手奉上药盒,此时我才清楚,苏神医此番不仅是为了收弟子,还是为了给左相府中卧病在床的洛凝嫣诊治青花之毒。 自花解语将洛凝嫣中毒的前后因果告诉我以来,本姑娘就愈发不待见这位宋城第一美人了,空有一张美貌颜色,心却是黑到了底,用这样下作的法子陷害他人,真是为人不齿,如今反中了花解语的毒,实属咎由自取。 但是今日苏涣之前去诊治,本姑娘不能阻止,一是因为本姑娘不能阻止苏神医为其师弟收拾烂摊子,二则是因为前一世的洛凝嫣的确不在这个时间离开,在不改变历史的情况下,一些小事能忍则忍之。 一辆马车停在竹楼前,破破烂烂,毫不起眼,本姑娘不禁在感慨,苏神医的阵仗比其师弟花解语可谓不是差了一点半点啊。 想当初初见花解语时,八位美人抬轿,一袭红衣从天而降,如今到了苏涣之,便只能坐一辆破破旧旧的马车了,况且还是三个人挤一辆马车。本姑娘认命地往车上爬,感慨同门师兄弟为何差距如此之大呢? 苏神医出诊肯定是要带随从的,于是乎,醉然翁一大把年纪,担任着小童的角色,仍旧乐得其中,而本姑娘扶着师父他老人家缓缓踏入洛府大门。 出来迎接的是洛景阳,对于此人,孟长生不过一面之缘罢了,却清楚地记得他的声音,不知为何,或许是醒来的那一刻便恰好听到了他和宋玄墨的对话吧。 洛景阳热情地招呼着苏涣之,根本没有理会我的存在,泡了茶水请我等在前厅稍候,有神医到访,自然不能让苏大神医去洛凝嫣的象牙小床边看诊,故而洛凝嫣在侍女的簇拥下带着纱椎帽缓缓而来。 洛景阳虽不会在意我这位不速之客,可是洛凝嫣在看到本姑娘的一刹那确实惊着了不少,从她别扭的步伐之中不难看出其中情绪,可是神医难请,洛凝嫣深知能不能解开青花之毒全在今日了,尽管不乐意,还是迈着步子而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却是笑着道:“洛姐姐,几日不见,似是憔悴了不少。” 接着我便听到咯咯作响之声,别是洛凝嫣咬碎了银牙吧?“孟家妹妹怎么在此?” “当然是为洛姐姐诊病来的。”我笑道。 “嫣儿竟不知孟家妹妹何时成了洛阳谷神医,但愿孟家妹妹不要误诊了才好。”洛凝嫣这番话说得极巧,若我承认自己是神医,少不得得罪了苏先生,若我否认,可不是证明本姑娘多管闲事吗? “洛姐姐哪里的话,洛姐姐小病小伤,哪里轮得到家师出手啊?”我回头看了一眼苏涣之,见他没点头也没摇头,自当他是默许了,由得我胡闹,隧道:“姐姐还是伸手吧。” 洛凝嫣不甘地伸出手来,其实不诊脉也是了然于胸的,花语宫的青花自然只有一位解药,便是千年雪莲,而早在两年前苏神医为宋玄墨看诊时便已将雪莲掺着其他药材炼成了九颗药丸,洛凝嫣的毒只需服了药丸,不出三日便可活蹦乱跳了。 我看向醉然翁,伸手接过他递来的解药,道:“洛姐姐只需服下药丸便可解毒了。” 似是迟疑,洛凝嫣没有接过药盒,摸了摸藏在纱椎帽下的脸又问道:“那我的脸?” 是啊,身为女子,怎会不在意她的容貌,这脸上的青斑皆因青花而起,解了青花颜色自会消退,她本不必有此一问的。 我暗暗惊讶,洛凝嫣的毒蔓延得如此快,不过数日功夫,已经延伸至脸部,可是那时的我哪里清楚不是洛凝嫣体质太弱,而是自己的体格实在诡异。面上却是显得无波。 “洛姐姐肝火太盛,才导致毒气发作太快,无妨,便称上二两巴豆泄泄火吧。”我在心里偷笑,三日之后,保你泄得火气全无。 在洛景阳的好生护送下,我和苏神医并醉然翁一同出了洛府,马车上,苏神医方才道:“闹够了?” “嗯。” 醉然翁在一旁帮腔作势,“师妹本可开上十副绿豆汤祛火,缘何选择了巴豆?” 我低头不语。 “好了,这次的事情为师由着你胡闹,是因为师弟之前将前因后果讲给我了,你的那点小心思还是收起来吧。”苏涣之开口,“不过,只此一次,从今往后谁若是敢欺负我苏涣之的徒儿,也得掂量掂量轻重。阿翁,你去准备几桌酒席,老夫要在众人面前宣布收了位关门弟子,今后丫头有我护着。” 第一次觉得认个师父着实不亏,有神医的名头摆着,还有护短的行为,哪个不得敬着。 毕竟啊,这世上得罪谁都不能得罪大夫,尤其是医术颇佳的大夫,谁能保证一生到头没个小病小灾呢? 而论及江湖之人,受伤中毒实属常有之事,更是变着法子想落苏神医一个人情,简直是活招牌啊。 “是。”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8 醉然翁偷看了我一眼,心底大概泛着嘀咕说师父偏心,不过本姑娘自然毫不在意。 拜师的一应事宜正在如火如荼地准备着,先是醉然翁领着自家师父登门拜访孟大人,少不得‘吾师苏先生见孟家闺女资质颇佳,有心传其衣钵,收为关门弟子’云云,孟大人少不得‘小女顽劣,承蒙先生不弃,倍感荣幸’云云,三个男人一台戏,把酒言欢,好不惬意,自是为拜师打下了坚实基础。 至于我,则又被娘亲招呼去了厨房,鉴于前几日的战况过于惨烈,孟夫人此次只让我坐在一旁看她忙活。 “别偷吃。”孟夫人敲开正在靠近盘子的爪子,诚然,那爪子是本姑娘的。 “娘亲……”我赖在孟夫人身边撒娇,终于吃上了娘亲做的核桃酥,甜而不腻,香脆可口,记忆中的味道依旧如记忆般甜美。 在我吃出满脸幸福时,脑袋突然遭孟夫人毒手,“你这馋嘴的丫头,也不知是什么好运气,被洛阳谷神医收作徒弟,先生若知你只懂吃喝不通医理,说不准会后悔收了这么一个徒弟的。” “娘亲,人家的娘都是夸奖自己女儿,你倒好,数落起来毫不费力气。”孟长生记得自己当时是在撒娇的,结果又被赏了一个暴栗,讪讪收手,继续呆到厨房一旁数柴火去了。 “对了,娘亲,周家大表哥近日怎么没来?” 说起这位侄子,孟夫人淡笑,道:“他呀,几次想来拜访的,被国主派到城郊去训练新兵了。” 训练新兵?宋昔公总是能找到合适的借口来掩盖他的意图,我轻笑,再道:“不知周家表哥好好的威武将军不当,怎么特意从边城回来,难道边城不需要人镇守吗?” “这……国主自有深意,娘亲怎么能妄加猜测呢?”孟夫人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塞了我一口核桃酥,所谓吃人嘴软,本姑娘自然不好再问些什么。 拜师仪式定在三日后,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除了——宋玄墨。 这日我照例去竹楼泡汤药针灸,回府的途中碰见了停在街角的紫檀马车,能坐上紫檀木马车的,想来这宋城之内也没有几人。 果不其然,在我打算当作没见到离开时,素冬从一旁走来,这下装傻的招数也不顶用了。 “公子请长生姑娘去车上一叙。”素冬冷着一张脸,说完便站在一旁不再言语,似是只要我不走,她便也会一直在这里站下去,我无奈,摇了摇头,认命地走上马车。其实不需要宋玄墨来找我,本姑娘也会去找他问个究竟,关于名册一事期间还有许多疑惑未解,有些事不是不去想就可以避免的,诚如此事。 “宋玄墨,名册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掀开车帘的一刹那话便已经说出口了,可是掀开帘子的那一刹那本姑娘便后悔了,谁曾想到昔公四子竟如此……放荡不堪。 作者有话要说:  洛凝嫣vs孟长生,长生小胜,出了口小气,小天使们过瘾吗? ☆、名册(三) 那是一个衣不蔽体的女子,坐在宋玄墨的腿上,如此香艳场景对于孟长生而言实在不堪入目,两世为人,孟长生都没有经历过如此场景,尴尬之色显而易见,以至于忘记了拉下车帘看了个一清二楚。 纱巾顺着香肩滑过,露出高高的胸脯,腰带束紧,柳腰纤细摇曳,艳红的口脂落在宋玄墨的颊边,成熟女人该有的风情万种都在这名女子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我拉开车帘的一刹那,那女子回眸一笑,缓缓穿上了披肩,在宋玄墨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便下了车。 时至此时,本姑娘还停留在刚刚的香艳中难以回神,为何每次遇见宋玄墨,他总能带来不一样的惊吓? “阿生,这么早就过来了,本公子还以为你得和素冬僵持一会儿呢。”宋玄墨拿着手帕擦了擦脸颊,若无其事地开口,丝毫不为刚刚的事情感到尴尬,如此,只有孟姑娘一人心不在焉了。 “对了,你刚刚问什么,名册的事情吗?不是早告诉过你了吗,我那六弟心甘情愿入坑,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他。” “你……你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我闭目不看宋玄墨,等着他自己系好半开的衣领,因为紧张,甚至连说话也磕绊了些。 “阿生,你一定要说这些煞风景的话吗?”宋玄墨凑近,并未系上半开的衣领,枉本姑娘聪明一世,面对这般情景竟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闭着眼睛安慰自己不看就好。 可是这厮居然这般过分,本姑娘清晰地感觉到耳边的热气,却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打了一个战栗。 “哈哈,阿生,你还是这么天真,你以为本公子会对你做什么?像你这样牙刚刚长齐的丫头片子,本公子能做些什么?” 待宋玄墨这话说完,我才缓缓睁开眼睛,又是那个我熟悉的宋玄墨了,冷漠而又严肃的神情,真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一个人怎能有那么多面具呢? 本姑娘没有空闲理会宋玄墨语气中的嘲讽之意,直击主题,“四公子让素冬姐姐找长生过来,想必有话要说吧?” “阿生,为什么总是这样心急?”宋玄墨伸出手指放在唇边,轻声道:“安静些,你听,听到了什么?” “马车声。” “还有呢?” “说话声。”我不明白宋玄墨到底想说什么,也不知道他的举动有何深意,当静下心来听时,却听见了一阵笛声,是谁的笛音吹奏的这般动人心弦?“是笛子?” “他果真没骗本公子,是笛子啊。”宋玄墨忽而笑了,却道:“阿生,想不想去听一听这笛音?” “你在说什么?”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坐在面前的宋玄墨是那般让人看不透,他口中奇怪的话语我竟是一句也听不懂。“什么没有骗你,什么笛音,到底是什么声音啊?” “阿生,有没有人说你太聒噪了?” 本姑娘闭口不言。 马车缓缓驶过热闹的街口,来到一处院落,那里有临江而立的高楼,那里有一望无际的枯木群。 宋玄墨说,这幢楼共有七层,名为摘星,取自‘手可摘星辰’,宋玄墨说,这片林子,带到春暖花开时,满目桃花,宋玄墨说,那吹笛子的人就在这片桃花林中,许是见到有人过来便放开了笛子打算聆听滔滔江水之音了。 “宋玄墨,你到底是何用意?”本姑娘感觉被人戏耍了一番,自然顾不上礼仪,直呼其名了。 “嗞嗞,何时变得这般无礼了?我还说阿生今日怎么这么乖巧了,让做什么就去做了,没想到还是这样不听话。”宋玄墨看了跟来的人一眼,素冬识趣地挥了挥手,带着一众人离开,他倒是表情愉悦,“这样隐秘的地方,才适合说一些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39 隐秘的事情嘛。” “那么请问四公子,现在能说了吗?”我听见自己的骨骼吱吱作响,似是宋玄墨只要一个‘不’字,本姑娘就能出手一般。 真是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居然会跟着宋玄墨一路来此,大概针灸药汤触碰多了,脑子生锈了吧,还是因为那笛声有一股魔力引得本姑娘想见一见这位吹笛之人呢? “好吧,真无趣,不逗你了。”宋玄墨摇了摇桌上的茶杯,再道:“想知道什么,那本名册?是,以你的聪慧,应该猜出了名册上面的皆是父王的人,六弟拿着名册去找父王,不是告诉父王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在打父王的脸面吗?你是不是想问既然是父王的人为什么六弟会坚信与本公子有关,并一心认为此事能给本公子摆上一道,是吗?” 的确,依照宋昔公的反应,那本名册上的人该是他的隐棋子无疑,那么宋玄商为什么会坚信此事和宋玄墨有关? 就算宋玄商的智商不够,可是整个右相孙氏一族难道不清楚前因后果吗? 还是说,那些名册上的人全被宋玄墨策反了?这个理由更是解释不通了,如果宋玄墨有这个能力,要么是昔公早就不坐在现在的位子上了,要么就是宋玄墨被昔公囚禁在自己府邸了。 “这得感谢那个陆子冉了,若不是他的偶然发现,六弟怎么能清楚本公子手中有一份名册呢?虽说要策反父王手中的人不易,可是总归有漏风的墙,即使不能真正使其为本公子卖命,做做样子也是可以的。” “你是说,陆子冉是你的人?” “以阿生对本公子的了解,会选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棋痴做手下?”宋玄墨轻笑。 貌似是不会的,陆子冉那个笨蛋,遇见危险只会想着先逃走,如此没有义气,怎么会是宋玄墨的手下呢?但是,这不代表宋玄墨不会利用陆子冉,对于这样的笨蛋,只要做场戏就够了。 “那么,鱼饵是谁?”有了这场戏,自然得由鱼饵引着鱼儿上钩,这个鱼饵是谁,是谁被宋玄墨策反成了名单中的叛徒? “方重山,不过,此人并非是父王的人,而是本公子的人,早在十年前就是本公子安排在宫城的一个钉子。所以他算不上是本公子策反的对象,只是个鱼饵。”方重山是谁?没有人会比我再熟悉这个名字了,听到这个熟悉的字眼,我的心蓦然痛了一下,是啊,从前世起,方重山就是宋玄墨的钉子,暗中牢牢钉在宋城的一枚钉子。 小小一个侍卫长,没人注意,却深得昔公信任,多次舍命保护昔公安全,偏偏不见升官,这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再加上有的时候,小人物往往更加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 “所以,你让方重山陪着你演了一场戏,恰巧让陆子冉看见,再告诉宋玄商。接着,宋玄商从方重山手中抢到那本名册,而一个小小侍卫长的失踪根本没人放在心上,之后便是方重山的戏码,偷名册不成秘密逃脱。他派人给你送信,恰巧不巧被孙氏一族截获消息,再次回到宋玄商手中,如此一来,即便再多警惕也会失去一分戒心。”我顺着宋玄墨的话说道。 “不错,分析得有点道理。”宋玄墨赞赏,“可是,你漏了一点,我那六弟虽然痴傻,可是孙氏一族不傻,除非,戏能更逼真一些,让他们相信的可不仅仅是一个小人物啊。” “所以接下来的事情,就得感谢洛景阳了,不是吗?”我问道,“以四公子尊贵之身,何至于屈尊降贵陪伴洛凝嫣左右?先是表现出对于洛凝嫣的好感,再向其透漏出花语宫的事情,待到洛凝嫣中毒利用洛景阳义子的身份成功策反洛青云,这样,身为昔公身旁的左相便成功倒戈了。以孙氏一族的能力的确不会被轻易欺骗,偏偏这人是与之较量多年的左相,再冷静的头脑也会被一时的得意忘形而冲昏,如果真查出左相洛青云和四公子宋玄墨有勾结,最高兴的是谁?当属右相孙氏一族了。” “阿生,有没有人说过,女人太聪明了,会让人嫉妒的。”宋玄墨叹了口气道,“不错,八九不离十了。” “四公子,论算计人心,长生怎么比得过您呢?可怜洛姐姐一颗芳心错寄了,若是她知道自己的感情不过是被利用的筹码,会如何?”我轻笑道。 “你威胁本公子,没有用的,阿生。”宋玄墨哂笑,“本公子倒是很想听听之后的推理。” “之后,你派人在六公子游湖的地方下手,不为要人性命,只为那本名册,意在迷惑将信将疑的六公子,再刻意留我养伤,几日下来,宋玄商一定不会听我的劝告,有的时候‘适得其反’这几个字更加适用。接着便是陈国世子秘密来访,昔公派你前去接应,可惜陈国世子马不停蹄地赶向了边城,利用混乱制造悬疑,再在此时突然放手,宋玄商定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机会,捧着名册告到了昔公面前,是也不是?” 我听见宋玄墨的掌声依稀拍了起来,用着冷冰冰的声音说道:“阿生生得这样聪慧, 真是令本公子向往啊,不过本公子好奇,为何这样聪慧的人会选择六弟呢?” 为何?一时间我竟无言以对。 作者有话要说:  请自动忽略开头,场面火辣,我不敢写。 小提示: 宋玄墨:阿生,女人太聪明了会让人嫉妒的。 ☆、拜师(一) 拜师宴虽然办的仓促,可是有九国闻名的洛阳谷神医苏涣之在,即使短短几日也能引来一场壮观景象。 这日风和日丽,正是孟长生姑娘的拜师宴,且不说醉然翁包下了整个酒楼,宋昔公亲临祝贺,光说受到的份子钱都够买上几座三进三出的府邸了。 其隆重程度非言语能够形容,说是万人空巷其实也不算过分。 毕竟苏神医已经十年未收过弟子了,而孟长生以关门弟子录入,在苏神医少得可怜的弟子中又是唯一的女弟子,其稀有程度堪比极地生长的寒心草。 对于拜师一事,我虽是有些激动,却实在不喜这样的排场,尽管孟姑娘很清楚,师父所做之意不过是为了给自己铺就一条康庄大道,可是这样的宴会少不了虚与蛇委,少不了应酬那些不喜之人,而以孟家女儿的教养,实在做不出当面赶人的举动,想想就够人头疼。 许久不见宋昔公,依旧是那副老样子,笑得慈祥和蔼。 当然,孟家的女儿被苏神医看中收为弟子,宋昔公乐见其成,命人送上一对玉如意图个吉利。 之后而来的诸位大臣,认识的,不认识的,皆跟着送上了礼物,由孟大人并夫人一一收纳登记,招呼客人。 宋玄墨也是要来观礼的,站在一角的玄色长袍独具特色,人群中一眼扫去便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0 可望见,还有那一身如雪的锦缎,胜雪公子的气质注定了要与人群格格不入。 我站在楼上望去,心中说不清哪般滋味,忽而便笑了。原来他也会来观礼的,原来公子也是祝愿长生的。 “师妹,看什么呢?”醉然翁在短短几日里这句‘师妹’是叫得愈发熟练了,除了对于师父的判断言听计从外,当然得归功于本姑娘丰富的医理知识和大胆独特的解毒手法,现在的醉然翁丝毫不计较我的年龄问题,开始讨论起最新研究的伤药了,不时还会询问本姑娘有什么看法,相处得相当和睦。 “没什么,”我转头,“师兄怎么来了?” “师父说宴会该到的人差不多到齐了,让你下去开始仪式。” “嗯,知道了,师兄。”我跟着醉然翁的步子走下楼梯,默数着接下来的每一个步骤。 所幸,接下来的事情出奇地顺利,我按照仪式的要求奉上拜师礼物,再向父母及师父分别跪拜磕头,双手奉上清茶接受回馈的礼物,等待师父他老人家训话。 “我苏涣之今日收孟家闺女为关门弟子,必将倾尽全力授其毕生所学。”苏涣之忽然神情一凛,道:“长生,今日你拜老夫为师,老夫必会倾尽全力教你习医之道,只是,有一件事你必须答应为师:无论他日有何事情发生,都不能辱没洛阳谷弟子之名,你要谨记医者该有的本分。” “师傅在上,请受弟子一拜。”我知道,这一个响头磕下去便代表了一份责任,医者仁心,便是身为洛阳谷弟子的职责。 或许师父早就清楚,一个会医会毒的女孩未来如何未可知,可是他却不能看着天下出现另一个花解语,所以,无论发生何时,身为洛阳谷的弟子,只能选择救人,而非使毒害人。 当多少年后回首曾经,那时的孟长生该感谢今日师父为其立下的誓言,没有让她在恐惧绝望中逐渐沦落黑暗。 拜师宴后少不得应酬恭维之话,师父觉得无聊便打发了醉然翁撑场面,而恰恰由于醉然翁忙于混乱的人群,本姑娘也才能从中喘上一口气,偷偷溜向了安静之地。 酒楼的场子虽然不小,背后却有块清静之地,忙里偷得的闲暇最是令人惬意。 当本姑娘忙于抅树上的柿子时,恰好听见一句:“宁,见过孟家小姐。”一时间我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孟家的女儿居然这般不知礼仪地爬上了树,爬上树也就算了,偏偏还被外人看见,被外人看见也就罢了,偏是被欧阳家的胜雪公子瞧见,实属罪过。 我摸摸鼻子,硬着头皮下来,行了个不算标准的礼,这估计是当孟家女儿以来最为别扭的一日。 “长生见过公子。”我向着欧阳宁并陆子冉福身,脸却是快要缩到脖子里去了。真是糟糕,这下不仅丢了面子,连里子也丢了,会武功的秘密只怕也瞒不住多久了。我尴尬回道:“真巧,怎么会在这里碰见欧阳公子?” “不巧,宁与师兄,是寻着小姐的身影过来的。”当时的我未曾发现,那时的欧阳宁也有几分怪异,以至于万年不变的沉稳,说起话来竟也有了几分磕绊。 此时的孟长生呀,大概还在自责中度过,连脸都红成了猴屁股,一大把年纪真是丢人都到姥姥家了。 “不知公子前来可是有事?”孟长生大概从未觉得自己会这般愚蠢,人家能来找你可不是有事嘛,不然以胜雪公子的行事风格,怎会唐突呢? 事后的我大概悔青了肠子,平日里玲珑七窍的嘴到了关键时刻都不知在冒些什么奇奇怪怪的字眼。 好在一旁跟着一个陆子冉,这陆子冉脑袋不算灵光,可在此时此刻却显得格外有用,霎时打破了僵住的气氛。“长生姑娘,那日的残局已经被师弟解开了,姑娘好手笔,子冉佩服。” 好说好说,本姑娘笑道:“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长生姑娘谦虚了,子冉听说今日是姑娘的拜师宴,特地前来恭贺。”陆子冉看向旁侧那个白衣少年,笑道:“这位是我的师弟——欧阳宁,相信不用介绍姑娘也是知道的。”是啊,九国之内何人不知那个被齐王称赞‘白衣胜雪,文采佳绝’的少年呢? “听闻孟家小姐拜师,宁,特来恭贺。”欧阳宁说着作了一揖,将手中的竹笛递来,小小的竹笛并无特别之处,反倒有些过于普通粗糙,可是那时欧阳宁送的啊,本姑娘欣然受之,“小小礼物,全凭一份心意,望小姐收下。” 我凝眉,“不是刚刚在宴会上已经送过礼物了吗?”我之前特意看过礼单的,欧阳公子送的是一些稀有的草药。 却见欧阳宁淡笑道:“礼尚往来。” 在本姑娘还沉浸在刚刚的对话时,只能瞥见那一抹白衣翩然远去,然后偷笑,再偷笑。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欧阳宁和我们家长生~ 好吧,感觉到了没?欧阳宁也会害羞啊, 嘤嘤嘤。 某只紫薯友情提示,关键词:礼尚往来。 ☆、拜师(二) “阿生,傻笑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响起,果真见到标志性的一席玄色衣袍,我原本上扬的嘴角瞬间便下了一个弧度。 “没什么。”我冷着脸道,意思很明确,这里不欢迎你。 可惜脸皮厚度堪比城墙一角的宋玄墨丝毫不为我这般态度而受影响,本姑娘有时候在想,或许宋玄墨最后能夺得宋国国主之位大约与他那敲不烂的脸皮有一定关系吧,毕竟一个人厚颜到如此地步连神仙也懒得理会。 “咦,这是什么?”趁我愣神之际,宋玄墨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竹笛,将其向空中掷去,树上掉下来几颗柿子,伴着一根断掉的竹笛。 “你……”我一时气极,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宋玄墨是故意的,明眼人一看便知,打下来几颗柿子断不至于毁了一根竹笛,况且,为何非要用竹笛抅柿子呢?那根竹笛可是欧阳公子亲自送来的啊。 “我瞧着阿生想吃柿子,偏巧自己没抅到,便想着帮你一下的,谁知道一不小心把竹笛弄坏了。”宋玄墨说得无辜,但事实绝非如此,既然他能知道本姑娘爬上树摘柿子,断然不会不清楚欧阳宁和陆子冉来过,以他的本事,要打下来几颗柿子何须弄断竹笛?“抱歉阿生,改日我一定赔你一根更好的笛子。” 我看着宋玄墨一脸好笑却拼命忍住的表情就想出拳,“赔?你拿什么来赔?” 宋玄墨小声道:“不就是一根破竹子嘛,我赔你一根价值更高的,如何?” “那不一样。”本姑娘大叫。 “大不了我让人修复或者照着这样子重做,赔你一根原模原样的好了。” “坏了的东西再怎么修复也不是曾经,重新做一只也不是原来那个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1 宋玄墨,你懂不懂啊?”我转身,不想理会,“罢了,你怎么会懂呢?别跟着,让我一个人静静。” 当我转身的瞬间,自然没有看到宋玄墨眼角的神色,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哀伤,浅显如此的道理,宋玄墨怎可不知,嬉皮笑脸的背后可否也会隐藏着不愿为外人道的心事呢? 只是那一抹神色太淡太淡,淡到无人去注意,在这寂静的小院里,宋玄墨剥开了刚打下来的柿子,红彤彤的柿子泛着涩的味道,真是,一点也不好吃呢。 办完这场拜师盛宴,离我回到白鹭书院学习的日子便不远了。 拜师宴后,花解语并姜玉姑娘一同前来向我道别,花语宫的事务繁多,能在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帮我,花解语已算仁至义尽了。 而师父在解开了洛凝嫣身上的青花之后,吩咐醉然翁记下药方接替给我的解毒工作后也飘然远去,毕竟,这才符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风范。 我琢磨着,回书院之前是否该去看一眼宋玄商,聊表一番情谊,可是昔公亲自下旨软禁,等闲人等是走不进六公子府的,即使本姑娘手中握有宋国仅有五块的令牌,大抵也是没有什么效果的。 此时此刻,宋玄墨那张看起来讨人厌的脸,似乎也不是那般令人生厌了。 “兰儿,去准备马车。” “小姐这是打算去哪里啊?”兰儿回过头来问道,“先生才派人传来话,过几日便要回白鹭书院了,让小姐好生温习,过几日会有一场考试的。” 我这位白鹭书院的女弟子,算下来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回过书院了,鉴于平日里的表现,先生定然不放心孟长生有没有将书本复习一番,能否在补考中顺利通过。 诚然,白鹭书院每年是有两场考核的,可是鉴于孟长生受昔公派遣出使楚国,接下来又恰巧赶上放假,自然没有经历暑期的考核,可是这并不代表孟姑娘可以蒙混过关,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这考试嘛,就是对于之前的补考了。 我挠了挠头,着实是令人头疼的,谁知道先生会出什么样的考题来刁难自己,可是,回白鹭书院前去探望宋玄商也是必须的,尽管那个呆子脑袋不灵光,尽管这场结盟看起来是本姑娘的一厢情愿,可是置盟友不管不顾的事情孟长生的确做不来。 “去四公子府。”我回道,兰儿这丫头一听说和宋玄墨有关,顿时不再言语,乐得去准备马车了。 宋玄墨府上平日里不见有多忙,可是偏到本姑娘去找他时忙得不可开交,仿佛一夜间承包了宋国大小事务一般。 素冬站在一旁和我大眼瞪小眼,这都不知是第几杯茶水了,喝得本姑娘直想方便,可是依旧不见宋玄墨出来,小小的书房里一批又一批的人从门口走进走出,直到夕阳西下,才算是清净了几分。 宋玄墨一身玄色,在夕阳的余晖中颇有一番味道,熠熠生辉的神色不见疲倦,本姑娘不得不感慨,昔公的儿子体力真好,这样的忙活也不见人家有什么倦怠,反观自己,坐在这里喝茶,都喝出了厌厌之色。 见到宋玄墨从书房走出,素冬上前低声唤道:“公子。” 却见宋玄墨笑道:“阿生,等了许久,可是累了?” “不累不累,”我淡笑摆手,自然不能让宋玄墨有理由赶我出门,即使心中讨厌宋玄墨这番做派,也只能暗暗忍下,毕竟有求于人的姑娘只能做小伏低,“四公子可是忙完了?” “嗯。”一个字,听不出情绪,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的见面,依旧是淡漠的情绪,依旧是能用最少的话语绝不多说一个字,这似乎才是记忆之中的宋玄墨,“走吧。” “去哪儿?”我不禁有些疑惑了,却是跟着宋玄墨的步子走向前去,墙角里早就备好了马车,看来他是早有准备的,只是,准备去哪儿啊? 宋玄墨转过身来,夕阳洒在他的面庞,棱角分明的五官似乎也蛮俊俏的,可这话便没有他的脸那般好看了,“孟长生,你何苦明知故问?” 宋玄墨似乎是生气了的,不然,连往日叫得最为亲切的一句阿生都改成了连名带姓的孟长生,“你来找本公子,不就是因为我那个六弟吗?白鹭书院快开学了吧,你想趁着这段时间看一眼宋玄商?来求本公子,就得摆出一副礼求于人的态度,这般装糊涂可不是你孟长生的风格。” “我……”原来,原来他是知道本姑娘此行的目的地,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 宋玄墨的言语中饱含挖苦,分明是生气了,偏偏那时候的孟长生同样呆愣,根本听不懂他的语气为何一时间变得这般刻薄,宋玄墨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低下头,暗道这句话也太伤人了,礼求于人的态度到底是什么模样,难道孟姑娘等了大半天还没有表明诚意吗? 天知道,孟姑娘虽然生在孟府,可是从小到大如何不是被捧在手心里的,等了半天不说,还要忍受宋玄墨的冷言冷语,眼泪怎么就不听话的留下来了。 “好了好了,真是丑死了。你哭起来真是丑死了,没有半点梨花带雨的美感,这幅模样还是别恶心人了。” 或许是那几滴泪珠子起了效果,宋玄墨的态度也算是好了几分,故作别扭地道,“阿生,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如果下次再为了什么无关紧要之人来见我,就没有现在这样的好脾气了。一会儿你扮作小厮提饭进去,我在门口等你,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有什么要说的话尽快解决,这件事毕竟是父王下的命令,时间一长我也保不住你。” 宋玄墨虽然语气不佳,到底是帮了我这个忙,开玩笑,宋昔公是下过死命令的,不许任何人探访宋玄商,私自进去被发现,脑袋是要搬家的。 我抹了一把眼泪,默默点头,真的不清楚,坚韧如孟长生,也会有掉泪珠子的时候,也不清楚,冷漠如宋玄墨,也会有妥协的一刻。 有些事情,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改变着,若问宋玄墨为何明知道此举危险还要冒险,大约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到纸窗外那个少女端坐着,不时地望向书房这边,他便不自觉地心软了。 心软了,所以会加快地处理事情,所以明明生气还是带着她来到了六公子府,所以再一次容忍了孟姑娘这任性的举动,哪怕她帮着的是打算陷害自己的弟弟。 作者有话要说:  宋玄墨:梨花带雨的模样虽美,可是,我舍不得你哭啊。 而且,用竹笛勾柿子,某只紫薯表示,某人吃醋了。 ☆、拜师(三) 在宋玄墨对望六公子府朱门苦笑的时候,我大抵是没有功夫理会他的心情的,时间紧迫,在这荒凉的院落里,独自施展拳脚功夫只为了加快脚步,毕竟,多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2 呆一刻也是多了一分危险,开玩笑,孟姑娘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惹得昔公不喜。 虽说昔公对于孟家女儿着实算得上疼爱,可是若他知晓孟家女儿窥视着他的秘密,这位帝王会有什么举动,皆是未知之数。 可是尽管如此快速,尽管不愿意瞥见荒凉的院落,孟姑娘还是看见了这凄凄庭院到底有多么冷落,人走茶凉,主子失势连下人们也是能散则散,昔日里金碧辉煌的六公子府除了带不走的雕栏砌玉,剩下的不过是无人打理而摔碎的花盆。 花厅里的墨龙昔日里那般器宇轩昂,如今也不过是零落成泥的其中之一。 昔公下的死命令,连一向最疼爱自己儿子的孙夫人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何提右相孙氏一族?庭院荒凉,是的,的确荒凉,可是再荒凉哪里比得过人心?此时的宋玄商大抵经历过这世间的冷漠,再也不复当初了。 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阳光顺着门缝一点点渗进暗黑的房屋,我的心莫名变得沉重,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压抑着,像被一颗石头坠着,沉甸甸的。 宋玄商龟缩在一个角落里,转过头来看向我,我不清楚他的眼神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复杂?仇恨?还是茫然? 在一个十五岁少年的心里,这场囚禁意味着什么,那时的孟长生远远不理解,当房门被推开的刹那,那抹刺眼的阳光代表着什么,孟长生或许也不会明白,关在黑暗里的人有多么渴望阳光的存在,可惜他不敢用手推开那扇门,因为他不清楚门背后等待他的是阳光还是更多的黑暗。 显然,我做了这个人,第一个推开门的那个人,当阳光打在宋玄商的脸上时,他觉得原来这世间还是有一丝温暖可言的。 那时的我不清楚,比起宋玄商的经历,宋玄墨早在十年之前便将世间冷暖看得清清楚楚了,而那颗近乎冷漠的心,也是在一场变故之后的后遗症。 但是,能感觉到,有些事情在亲身感受过之后,便会变得不一样了,诚如现在的宋玄商,当心被垒上高墙,囚禁在里面的又是谁呢? “你怎么来了?”仅是一刹的异样,宋玄商又变回了那个昔日的六公子,“我想了许久,在猜测第一个来看我的是父王还是母妃,没想到,却是你啊?”没想到却是你,因为没想到,所以会慌乱,因为没想到,所以任你走进了那扇门。 “我来看看你,”我回以笑容,似乎除了笑意,本姑娘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安慰这位六公子了,“我想着你在府中,下人照顾的不一定周全,所以带了些饭菜过来。”说着话的同时,我将菜盘一一摆出,家常小炒,似乎不如平日里的山珍海味。 这话虽是这么说,可是此时的两人都清楚,府中哪里还有伺候的下人,说出来的话不过是怕他面子上挂不住罢了。 “我的时间不多,便长话短说了,六公子毕竟是国公伯伯的儿子,他现今正在气头上,待过些时日,国公伯伯还是会顾及到公子的,公子要好生保重。” 于此之外,我又简单阐述了关于那本名册的事情,告诫宋玄商切记不要再次触犯昔公禁忌,这才独自离去。 “六弟安好?”宋玄墨一副屌不拽的模样,可是今日有求于人的毕竟是孟长生,本姑娘耐心回道:“院子里除了他,谁都不剩下了。” “他早该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人走茶凉,本就是这个道理,连他的母妃孙夫人也不敢违背父王的旨意,阿生,你又是何苦来趟这趟你个浑水?” “可他,毕竟是你的弟弟啊,见到亲人受苦你于心何忍?” “亲人?”宋玄墨哂笑,“像我们这样的孩子,哪里会有亲人,如果今天被关在这里的不是他,那么那个人就会是我。阿生,看见了吗?那个宝座是需要用鲜血来夺的,这条路上会有牺牲,会有死亡,可是我们别无他选。” 我喃喃道:“难道,就没有办法放手吗?”尽管深知在夺位的道路上你死我活,尽管知道皇家的孩子生活在那样的黑暗之中,可是孟长生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一路走来的利用与牺牲,那样的位子是用一颗颗心铺就的,利用背叛,生命在期间显得微不足道。 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可是夺位的道路上,何尝不是险象叠生呢? “这条路本就是用血铺成的,每一个在位者的手中都是血迹斑斑,祖父是,父王依旧是这样。成王败寇,即使他们的手中沾满了亲人的血,可是又有谁记得他们的曾经呢?阿生,睁开眼睛看看吧,这世上唯一能让丑恶停止的办法便是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然后去征服一切黑暗的东西,这条路注定了孤独,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走下去?”那一刻,我看见宋玄墨眼底的星光,格外耀眼,可是,这样的话在此时此地,显得是那般突兀。 “阿生,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诉我愿意还是不愿?”宋玄墨托起我的脑袋,可是此时的孟长生早已被这样的晴天霹雳炸到外太空了,“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你聪慧,有远见,有头脑,这样的人生来就不会是甘于平凡的,与其扶持一个愚笨的六公子,为何不愿选择我呢?阿生,为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呢?我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颤抖着,“那么这条路上,我是不是一个可以随时抛弃的棋子呢?四公子的条件实在令人动心,可惜孟长生早就没有心了。” 曾经的一幕幕再次在脑海中回放,那个叫嚣着的身影,那场无边无际的大火,那最后燃尽的紫藤萝,刺痛着一颗少女的心,这颗心千疮百孔,苍老得无力再跳到。 “不,”我在呐喊,这不是我想要的命运,这不是孟长生应该得到的结局,往事带起的仇恨有多么沉重,孟长生就有多么激动,我大叫道:“停车,停车。” 马车依旧向前,没有宋玄墨的吩咐,车怎么会停下来呢? 可是,我却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不管不顾在马车行走的过程中跳下车来,所幸车行走的不快,否则今世的孟长生不是死于火灾,而是死于内伤了,因跳马车而受的内伤。 虽说车行的不快,可是巨大的冲击力着实让孟姑娘受了伤,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几天后了,兰儿在一旁故作旧态,捏着我的鼻子这里戳戳,那里碰碰,总算是把本小姐摇醒了。 兰儿小心翼翼地道:“小姐,你记不记得日子啊?今日是昔公三十二年,七月十七,晨。” 哈哈,这丫头大概被我吓出后遗症了吧?记得本姑娘初次醒来,她也是这般模样,在这似曾相识的景象中,本姑娘早已将宋玄墨一杆事宜抛在脑后了。我笑道:“嗯,本小姐今日心情颇好,赏兰儿丫头两根酱肘子。” 兰儿呼了一口气,道:“真是吓死兰儿了,小姐好好的怎么会摔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3 下马车啊?再不醒来,先生又该说小姐偷懒了,明日便是回书院的日子,小姐可是准备好了这次考试?” 要不要这个样子,本姑娘才刚醒来,就提考试,我撇了撇嘴,道:“现在本小姐心情不好了,罚你不许吃酱肘子,只能看着。” “啊?”兰儿立刻捂紧了嘴巴,天知道,看着酱肘子却不能吃有多么痛苦,这丫头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自觉去门口罚站了。 我偷笑,看你下次还敢打扰本小姐的好心情吗? 这几日突发异常,全靠醉然翁的草药,本姑娘梳洗罢,自然得去多谢醉然翁的照料。 可是宋城这地方实在邪气,根本不禁念叨,刚刚还念着醉然翁,这人就赶到了,我撒上绣花鞋到了外间,浓浓的药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有劳师兄照顾。”我行了标准的礼仪,却听醉然翁道:“师妹何须多礼,快来把药喝了吧。”醉然翁热情的态度本姑娘实在不忍拒绝,可是……喝药,这般苦药醉然翁居然能开得出来,难道不知道本姑娘最讨厌苦味吗? 好吧,以目前的状态来看,醉然翁确实不知,而且苦味是一日比一日重,本姑娘有苦难言啊。 “师兄,你看,我已经没有大碍了,这药就不必再喝了。”我转了一圈表示自己毫无问题。 “不行,你本身就有寒毒,又受了惊吓,师父说要我好好照顾师妹,你还是乖些把药喝了吧。”醉然翁这个老家伙一点也不可爱,那只眼睛瞧见本姑娘受了惊吓的? 可是拜过师父的人才知道,师命难违啊,醉然翁搬出师父来,本姑娘不得不喝药,所幸明日便会去白鹭书院,本姑娘大人大量,不计较便是。 我端起药碗,一口闷,反正喝进了肚子,谁也不知道什么味道,可是醉然翁居然在一旁叫着:慢些喝,刚出锅的。 不早说?结结实实地烫着了本姑娘的舌头,知道舌头被烫出泡是什么感觉吗?就是现在这般,连说话也是含糊不清的,我对天抚额,苍天呐,大地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卷更到这里就结束了,虽然感觉剧情还没有拉开太多,所以请期待第二卷。 ☆、考试(一) 七月十八,是孟姑娘回书院读书的日子,孟大人并夫人一早就准备了马车相送,母女二人分别,自是有一番话要说,故而说是清晨出发,硬是拖到了太阳高照,孟夫人倒是交代妥当,可苦了本姑娘我顶着日头爬山。 白鹭书院因在南山上,环境清幽,偶见白鹭飞过,适宜研修经典。 同样,也正是因为书院建在半山腰,历届书院弟子需得步行攀登方显对于求学的决心,即使孟姑娘身为女儿身,也不得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 我看了看前方望不见尽头的绵延小路,哀叹一口气,接着往山上走去,身为一个有着武功底子的姑娘尚且如此,便不能提及累到快要趴下的兰儿了。如果说此行的目的不是因为孟家小姐要回书院求学,而是寻访酱肘子,估计兰儿这丫头也会摆着手说‘还是算了吧’,可想而知,这上山的路是有多么崎岖。 起初,我还和兰儿有说有笑,后来一言不发,重复着机械式的登台阶,好不容易见到半山腰的袅袅炊烟,便看到了先生遥遥而立在书院门口……嗯,大概,也许,要和午饭告别了。 “弟子孟长生见过于先生。”拱手,作揖,标准的见面礼,我望着于先生热情的笑脸,怎么觉得那般没有底儿呢? 之前说过,于先生就是那位喜好刁难的主,往日里的考试因为顾及到各位师兄师弟们,出题还算收敛,今日孟姑娘参加补考,天知道他会出什么样的题目。 当本姑娘拿到试题的时候,长叹了一口气,基础部分还算正常,无非是一些历史典故及文学概述,可是后面的论述题却是一道比一道扭曲,且看如下: “鸡狗四十九,一百条腿地上走,试问,有狗多少?” 答:“一条。” “一百和尚一百馍,大和尚一吃三,小和尚三吃一,试问,大和尚多少?” 答:“二十又五。” “有铜环七枚相互串联,只许斩一刀,从第一日起每天拿走一个,直至第七天全部取走,试问,如何下刀?” 我略微思索,答道:“切第三环。” 于先生大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这最后一道题目你若能答出来,便算是这次考试通过了。有酒觥十,左五乘酒,右五为空,移动两只,将装有酒的觥与无酒的觥间隔摆放,试问,如何移动?” 我想了想,却不得解,十只酒觥,如何能只移动两只而间隔摆放呢?百思不得其解时,我望向于先生,先生依旧笑意满怀地看着我,在这样的笑容下,我心一横,道:“先生,此题无解。” 只见于先生不紧不慢地拿出一套茶具,倒了一杯茶,笑问道:“移为何意?” “弟子以为,挪动为移,改变事物原先的位置。” “这不就有了答案吗?”于先生继续笑了笑,将茶水从一个杯子换到了另一个,“既然只需改变事物原先的位置,那么改变杯子顺序不成,难道改变杯中的水就不算移动了吗?做事情的时候应当学会变通,同时,如果对一件事物没有深刻理解,就不应该轻言放弃。” “弟子愚钝,过于教条了些。” “罢,罢,你毕竟年少,能看到自己不足之处已是不易,但是身为师长应当提醒你,看待事物除了眼睛,还要用心。” 我起身行礼,“弟子谨记先生教导。” “鉴于你今日没有通过补考,午饭便自行解决吧。另外,明日课堂上有场辩论,你必须到场参与,至于补考未过的事情,若是明日辩论得彩,就勉强通过。” 于先生临走之前撂下话,我知道,他是在给我留机会,自然不能辜负先生一番苦心,于此便少不得思索辩论的题目会是如何。 而刺探军情的最简便方法莫过于身入敌营,当然身入敌营不包括带着兰儿这个累赘,于是乎——“咳咳,”我故作镇静,“兰儿,本小姐决定了,有一项重要任务交给你。” 看着兰儿迷茫的眼神,本姑娘忍住笑意,继续道:“身为本小姐的丫头,怎么能什么都不会呢?本小姐不要求你样样精通,但是略懂皮毛还是要做到的,所以本小姐交给你的任务就是学习琴棋书画,从什么开始学习好呢?”我环视四周,在书架上寻到了一本曲谱,随意翻开一页,隧道:“有了,就先学学这首曲子吧。” 兰儿看到整整三页曲谱大叫困难:“《幽兰》,小姐,这不是你年前练习的曲子吗?练得时候你都觉得于先生是在刁难,怎么现在反过来刁难兰儿了?” “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4 嗯,”我看向书页,貌似真的是这首曲子,以前的孟长生的确是花了不少功夫练习这首曲子,但是于现今的孟长生而言,此曲谱不过是小菜一碟。那么对于兰儿而言,的确是有那么一点困难。 我面色不变,开玩笑,本小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能在丫头面前出尔反尔呢?“怎么能这样说呢?《幽兰》的确是略有难度,可也是学琴的基本曲子,你怎么能因为一点点小困难而抱怨呢?” “小姐……”兰儿以幽怨的眼神看着我,可惜本小姐视之为无物,丝毫不理会,末了不忘加上一句,“练好了曲子有酱肘子吃。”然后在心里默念,本小姐下厨。 此时的我自是看不到兰儿脸上的表情,看不到兰儿认命地搬出琴,赴死一般的表情开始钻研曲谱,因为穿过了小竹林,便是师兄师弟们相互交流切磋的地方,于先生给这里起名为箴园。 箴园是一处小花园,算起来称得上白鹭书院的一处景致,地方虽是不大,却容纳了历届师兄师弟的思想,大家在这里三两成群,畅所欲言,好不惬意快哉。这不是,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了。 “七师兄,康表哥,你们都在啊。”我走上前去套近乎,“数月不见,师兄风采一如既往,只增不减。” “长生啊,你回来了?什么时候来的?”七师兄疑惑地看向我,理了理衣袖,笑道:“好像长高了些。” “刚刚才到书院,这不是就来找师兄了嘛,可见师兄在长生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 “少贫嘴,还是说正事吧,你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师兄了吗?” “长生师妹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跑来箴园只怕又有什么难题吧,说说,于先生又出了什么题目,竟把我们长生师妹考倒了?” 我讪笑:“倒真是又一桩小事麻烦师兄,听说明日有一场辩论。” “这个啊,”七师兄笑,“这个恕我无能为力,于先生这次的辩论题目谁也没告诉,你从我这得不到答案,问别人也是没用的。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些相关消息……” 就知道会这样,为了补考通过,本姑娘也是蛮拼的,“好吧,好吧,半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成交。”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我们长生和七师兄好孩子气。 ☆、考试(二) 这就是我和七师兄的相处模式,我帮他打饭,他将于先生的相关消息告诉我,除了旁人见怪不怪,只有周康一人目瞪口呆,完全不在状态。 “说吧,最起码得让我知道这个消息值不值得换半个月的饭吧?”我望向七师兄。 “于先生说,这次的辩论,有关于九国局势。” “就这样?这题目的范围也太大了吧?且不说九国政策各有不同,单就宋国一国而言,够讨论的就已经够多了,何况是九国大陆这样大的范围。”我噘嘴,“师兄这消息根本毫无用处嘛。” 七师兄笑,又道:“长生师妹不会还不知晓明日的辩论会是我们白鹭书院坐庄,对面的东山书院也会派弟子参与吧?两个书院进行辩论,又怎么会提前泄露了题目呢?” 七师兄再次眨了眨眼睛,暗笑我这傻瓜白替他打半个月的饭,而我却安安懊恼,终于发觉于先生原来是早有预谋,难怪要我七月十八务必赶到书院参加补考,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一场辩论赛啊。 可是有什么样的题目值得讨论?是玉凉和陈国的邦交,还是楚国的新政?最主要的是东山书院也会派弟子参与其中,那么,胜雪公子回来吗?他会有什么样的言论? 我在犹豫与期待中煎熬,不知不觉便已经穿过了小竹林,一阵算不得乐曲的声音扑面而来,时不时夹杂着杂音与尖音,刺激着人的耳膜,本姑娘暗叹道:果然自作孽不可活啊。 不用说,噪音是兰儿姑娘在练习琴曲发出的,我暗道:本姑娘的琴艺高超,怎么养了个这般的丫头,这哪里是在奏曲,分明是在杀人啊,一曲《幽兰》偏偏被兰儿奏成了《幽怨》。 我提起笑肌,走进小院,兰儿正陶醉在她的指法中,不得不说指法还是很漂亮的,可惜技法太过差劲。 “练得如何?” “兰儿觉得已经好很多了,刚刚找到了门道。” 我点头,又道:“有信心是好事,继续加油,今日练好了曲子,本小姐亲自下厨,给你做酱肘子吃。” 果然,兰儿听了这话,立刻收拾了琴和曲谱,到一旁收拾茶具去了。我暗叹:虽然知道本姑娘的厨艺不佳,但也不至于这般给面子吧? 都是娘亲的厨艺太好了,才衬得本姑娘这样黯然生涩,对,一定如此。 我在自我安慰中静坐思考陈国与玉凉的事情,毕竟,近期发生的事情就这件最值得引人争议。可是出题的考官偏偏是于先生,以于先生的个性,玉凉之事当然不会被搬上台面,故而当我得知第二日的题目时,徒剩下满脸愕然,转念一想,倒也释然了,若是于先生不出人意料又怎么会叫于先生呢? 次日天气大好,清晨的阳光从树缝间透过来,照在晶莹的露珠上,一种说不出的愉悦感油然而生。洗弄、收拾衣装,带着一颗慢慢的信心前去迎接挑战,待我来到箴园的时候才发现一众师兄弟今日分外勤快,三三两两早已聚成了一团,将远处的一袭白衣围得严实。 胜雪公子啊,走到哪里都是自带光环的,在一众人中脱颖而出,尽管今日书院里白衣颇多,却难有几个有他那份气质,我自是当即认出了。不知为何,昨日夜里苦背的说辞此时也像是浆糊一般乱成了一团,真是惭愧、惭愧。 上前,行礼,我缓缓抬头,问道:“公子,和陆公子怎么来了?”说完这话我大概又是后悔了的,身为白鹭书院的弟子,怎会不知欧阳宁与陆子冉身为东山书院的得意弟子,定是受于先生邀请来参加此次辩论的?这句疑问看来又是白问了。 “长生姑娘,真巧,前不久我们还见过面的,现在又碰面了。”陆子冉佛了衣袖,又言:“传闻于先生偏爱孟姓女弟子,如今看来不假,这次辩论有姑娘出马,应当会十分有趣的,子冉拭目以待。” 胜雪公子双手背后,冲着我点了点头,眼神中却是满含笑意,似乎对于此次辩论充满兴趣。我一时语塞,竟忘了回答陆子冉的话。 “看,我就说,胜雪公子风度翩翩,连我们长生师妹也无法言语了。”七师兄不嫌事情闹大地起着哄,胜雪公子笑意更深,可以想见,本姑娘的脸不可抑制得红了下去,众人大笑。 我拿眼神示意七师兄收敛,哪只这厮装作看不懂暗示,再道:“本来就是,想我们长生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5 师妹平日里牙尖嘴利,一个辩论好手,今日遇见胜雪公子也会脸红,我看呐,于先生今日算是打错了算盘,请来一个不会说话的小师妹当帮手。” …… 是可忍孰不可忍,本姑娘也是有脾气的,“今日辩论还未开始,七师兄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做法当真让长生刮目相看呐。况且……” “况且什么?” “胜负未分之前就妄自菲薄,师兄真是将于先生平日里的教导吃到谁的肚子里去了。”鉴于胜雪公子在场,本姑娘不好意思吐脏字,“公子见笑,吾家师兄向来如此,但愿公子不要见怪才好。” “怎会,七师兄率性,乃宁心之所向。”欧阳宁的一举一动都显得彬彬有礼,与一旁玩笑的七师兄简直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此,我是越看七师兄越觉得差距之大,毕竟,这厮坑了我半个月的打饭苦力呢。 然而,笑闹归笑闹,今日的当头要事当属辩论,白鹭书院的于先生带领门下弟子与东山书院的吴先生及其门下弟子展开的辩论,当然值得一看。 且不说两大书院的弟子会带来哪些新的想法与文采,单就书院里一众美男子纷纷亮相而言,也是令不少少女心驰神往的,而身为一众美男子身边唯一的女子,本姑娘十分自豪能与胜雪公子同台。 时辰已到,于先生与吴先生同台,宣布了今日的题目,两位先生点头致意实在让我摸不着头脑,是的,凭借于先生的性格,怎么会出那种人人都想得到的题目呢? 且听后文:楚国兴修水利小有所成,前几日齐王在朝堂宣布效仿楚国大修水利、建水坝,朝堂众臣对此众说纷纭,对此众位学子如何看待? 这回的题目着实在我意料之外,齐国与我宋国相隔一个陈国,而齐王与宋国国主向来没有利益牵扯,于先生此题实在奇怪。当然,齐国虽然与我宋国不相联系,却不得不说是个富饶之地,齐国未来的命运如何尚未可知,谁也不能保证强大后的齐国不是下一个攻打玉凉的陈国。 九州大陆,虽是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地盘上,落后就要受到欺凌。一直以来,我将目光放在楚国、陈国这样的大国上,却未曾注意到地盘最小的卫国未出现问题,反倒是偏安一方的玉凉被陈国两面夹击,最终不得不送上长公主以求和平。 为何?这便是九国费尽心思谋划的原因。 记得公子曾言:治国如同做人,付出多少努力便会有多少收获。 在这个隐形的战场上,九国之间相互暗自较劲,可只有玉凉,偏安一隅,短暂的安宁换来的是他国的欺凌。 我不知道这份安宁什么时候会被打破,也不清楚以玉凉的国力能够维持表面平静多久,但在前世的记忆中,玉凉与陈国的战火很快将会再度蔓延,直至长安破灭。 这世上哪里来的真正的长安,正如没有人能够长生一般,从前的孟长生不懂得这个道理,便一头栽倒在白日美梦里不能自拔,而如今的玉凉,那座长安城是否能觉醒呢? 我暗自心惊,自己是狭隘了,目光局限于四方之地,哪里能清楚整个天下呢? 作者有话要说:  九国是一个庞大的系列啊。 ☆、考试(三) 于先生的题目,大概是想提醒我们一众学子应当有收纳天下的眼光与胸襟吧。我淡笑,听着众位师兄弟们与对方阐述各自的观点和理由。 周康道:“既然楚国兴修水利之后有所收获,那么齐国兴修水利也定能有益,虽说这样庞大的工程耗财耗力,却是利民千秋万载的大功绩,弟子不才,认为齐王修水利并无不妥。” “兄台此言差矣,”一位面生的书生拱手起身,“所谓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楚国兴修水利样样俱全,自是有所收益,可是齐国便不同了。其一,齐国多雨,疏通河道尚且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况建水坝乎?齐国不占天时。其二,齐国地势低,难比楚国,若是因为修建水利工程而造成洪灾,可谓劳民伤财,齐国不占地利。其三,楚国兴修水利是因为楚国国库充裕,而齐国,虽说富饶,可富不在国而在民,国库不丰,百姓安居又有谁愿意白出苦力?这时齐王提出大型水利,不正是劳民之举,齐国不占人和。天时,地利,人和,齐国一样不占,又如何能顺利完成如此庞大的工程呢?” 众人听闻,纷纷点头,这位白面书生说的有理。 七师兄眼见自家书院略显败势,便也坐不住了,道:“兄台此言乍一听在理,可惜却也无理。齐国虽是多雨,却也有干旱之时,三年前齐国大旱,庄稼颗粒无收,说是不占天时,岂非自相矛盾?从古至今,一个国家的兴盛与否皆取决于上天恩赐,若是上天不愿垂帘,岂不是太过被动?齐王兴修水利,不过是为了长治久安,做到真正的国泰民安,有何不可?再言地利,地势平坦难道就意味着被水淹没吗?非也,若是利用合理,这样平坦的地势反倒会成为一大粮仓。不知兄台可曾知晓,齐王此次不仅派人积蓄水库,也命人疏理河道,这便意味着此举并非一时兴起,只要处理妥当,那么齐国离风调雨顺便也不远了,说是不占地利,此言差矣。再言人和,百姓或许不愿意参与到这样的庞大工程中,但若齐王许以薄利呢?例如减轻赋税,或者以工代税,这样利民的工程一旦建成,齐国的前途不可估量,如何能说齐国不占人和?” 这话却也在理,陆子冉拱手,问道:“子冉前来请教,且不说天时与地利是否真的合宜,单就人和一点而言,兄台刚刚所言便是矛盾,齐国富不在国而在民,若是减轻了赋税或是以工代税,那么国家财政难道要长期赤字吗?这样大的一个工程,所需的财力定然是不少,试问,一个长期赤字的齐国要如何将工程持续下去而不半途而废呢?” 七师兄微顿,再道:“齐国有东陵王家作为后盾,以王家的财富,帮衬着兴修水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兄台说的轻巧,这样庞大的数目,王家凭什么甘愿做呆头鹅,只管掏钱呢?”陆子冉反驳。 …… 两方在这期间你来我往就齐国的财力问题争得不可开交,而我却突然间明白了齐王的用意,刚刚陆子冉提到了齐王妃诞下一名男婴,而七师兄提及王氏的孩子便是王家帮衬齐王的筹码,如此一来,不可解的思绪居然整理清楚了。 齐国大旱是在三年前,若说齐王因为天灾而考虑兴修水利,也该在这之前,为何偏偏选择了三年后齐王妃诞下男婴之时呢? 结果不明而喻,齐王的举动不仅仅是要兴修水利,更是一场权利的争夺,或者说是一场隐形的政变,而兴修水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6 利不过是一个导火索罢了。 齐王设下的死局,多年后会不会成就另一个历史传奇?那时的人们未可知,唯历史是不会偏袒任何一方的,功过是非,自有后人评说。 我看向一言未发的欧阳宁,道:“子冉师兄有没有想过,或许醉翁之意不在酒?” “长生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陆子冉因为长期争辩而变得面红耳赤,此话说得也是颇为着急,带着几根刺,仿佛在说,一个丫头片子,你插什么嘴。 “我是说,或许齐王此举,意在夺权。” “一派胡言。”陆子冉大叫,或许是因为辩论实在激烈,也或许是因为众人从未这般猜想过,陆师兄少了一些风度,插话而道。 不过,比起丢下女子逃之夭夭的举动,陆子冉的没风度倒是不足为奇了,我在心里暗骂,难怪这家伙分明棋技不错,却总是赢不了欧阳宁,只怪他少了一点胸怀。 “子冉师兄别急啊,我的话还没说完呢。齐王宣布兴修水利不过是近期之事,而齐国大旱却是三年之前,师兄不觉得奇怪吗?即使需要时间准备,也不必这么久,若是齐国的办事速度如此惊人,如今面临亡国之灾的不是玉凉,而是齐国了,毕竟陈国何等聪明,何必要舍近求远呢?”我轻笑,“长生不才,自我推断,齐王此举乃是临时起意,只因为齐王妃诞下男婴,而保护他们母子唯一的办法便是铲除东陵王家,只有王家被铲除,才能让齐王安心立世子,也可以更好地保护王妃安全。” “长生姑娘此话不通,依你之见,既然齐王想立王妃的儿子为世子,何必要大费周章晋封王氏,直接从王氏下手不是更合理吗?”陆子冉的话表明了此时的局势。 我不禁替女子的地位感到悲哀,王氏再怎样风光,说到底不过是齐王与东陵王家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可是两方势力的拉锯中,却要牺牲掉一个女子。陆子冉大概是见我未发言,隧笑道:“长生姑娘也觉得此话不合逻辑吧?” 我顿惊,“不,子冉师兄,如果你是王家家主,会因为一个女子而放弃整个家族吗?王家的人不是傻子,齐王若是表现得那么明显,结果会是如何?” “顶多拉出王氏当替罪羊,而动不到整个东陵王家。”陆子冉恍然。 “没错,如果王家家主发觉齐王意不在王氏,肯定会弃卒保车。而齐王一旦打草惊蛇,再想动王家可就得掂量一番了,所以,齐王妃诞下男婴,齐王反而晋封了王氏,预想挫之,必先扬之,只有给了东陵王家足够的荣耀,才能在他们得意洋洋之时将其打入谷底。而当齐王给了王家无限虚荣之后,提出点小小意见,王家该不会拒绝,也不能拒绝,而这次兴修水利的提议便是向王家下的战书。” 陆子冉看向身旁的一席白衣,“欧阳师弟,你怎么看?” “宁,赞同孟家小姐的看法。”欧阳宁的神情依旧淡然,这场辩论,至今为止仍能维持着这般心境的人,估计也只有欧阳宁一人了,难怪齐王会对这样一个小公子赞不绝口,实在是因为欧阳宁太不像一个孩子了,以其镇静程度,多少大人也难以企及啊。 “那么王家的选择会是如何?”陆子冉问道,毕竟,以目前的局势来看,王家并未接下战书,朝堂之上齐王任由众位大臣畅所欲言,偏偏不下达任何旨意,不就是在等待王家回话吗? “王家现在骑虎难下,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这本就是一个死局。”我轻笑,“虽然王家家主以病拖着,可是生病这样蹩脚的借口不是个牢固的理由啊。我敢断定,用不了多久,齐王便会想出新的办法。” “今日早晨得到的消息,齐王广招天下名医。”欧阳宁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适时地增加了我推论的可信度。 “那么王家家主如何?”陆子冉看向欧阳宁。 “上朝去了。”欧阳宁淡笑,一席白衣在阳光下自带光芒,那一抹笑意,晃进了每个人的眼中。 “神了。”有人感慨。 我继续道:“王家面临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支持齐王兴修水利,继而齐王会将修水利的大权交到王家,再以国库空虚的理由让王家自己掏腰包,届时,王家的实力便会在修建水利这个大窟窿中一点点磨损消耗。而且,水利修好了是齐王的功劳,若是中途出了差错,便是王家的过错,那样,齐王自有各样理由惩处王家办事不利。” “既是如此,王家人也不是傻瓜,怎么会答应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呢?齐王没有想过王家不答应怎么办?”陆子冉问道。 “不答应,”我轻笑,“不答应那就更好办了,一个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够王家喝一壶了,若是再有人添油加醋说些什么,王家离灭族也就不远了,凭借东陵王家的家财,兴修水利应该是足够了。” 言至于此,众人才看清楚齐王的阴线,纷纷唏嘘不已。 “那么依长生师妹之见,我们该做些什么?”众人问道。 “齐国兴修水利,做的是利国利民之事,现今齐国国库不丰盈,倒是做不出什么危害我宋国的事情,可是十年之后,二十年之后呢?谁能保证齐国不会有争霸九国的野心?依我之见,东陵王家便是横在齐王头上的一把刀,只要这把刀不掉下来,齐国就永远不会轻举妄动。” “非也。”欧阳宁再次开口,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公子有何见解?”我轻声问道。 “东陵王家的确是齐王头顶的一把刀,可是与王家合作无疑是与虎谋皮,不如坐山观虎斗,看王家如何消磨齐王的势力。再言,兴修水利工程浩大,非三五载可完善,这期间会不会发生王妃一党专政的事情,实在都是些未知数,与其将自己置身险地,不如趁机抓住齐国的经济,毕竟一旦王家倒台,齐国需要第二个像东陵王家这样的大户来支撑,那么此时……” 欧阳宁的话没有说完,可是所有人都听懂了,有什么比掌握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更能把控这个国家呢?我再次感慨欧阳宁的老奸巨猾,幸亏,这样的人生在宋国,幸亏,这样的人不是敌人。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为什么要反驳我的意见? 欧阳宁:冤枉啊,宁分明说的是赞同孟家小姐。 长生:可是你说‘非也’啊,知不知道,这样本姑娘会很没面子的,而且很可能会通不过补考。 欧阳宁:小姐多虑,今日小姐的分析头头是道,早就赢得了众人的赞赏,再言,若真是因为宁的缘故让孟家小姐不能通过补考,不如随宁回东山书院,相信吴先生一定会喜爱你这位女弟子的。 长生:...... ☆、野味(一) 晌午的辩论胜负未分,于先生决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7 定在明日清晨再安排一场,对于齐国兴修水利之事商讨出一个结果。 鉴于辩论未结束,而东山书院的弟子来南山做客,师兄弟们自然不会放弃如此出游的好机会,七师兄提议带着陆子冉一行人去后山参观,两人一拍即合,于先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众人自是皆大欢喜。于是乎,便有了众位学子山野游玩的一幕。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我身为女子,应该有些自知之明,不参与其中的,奈何今日去的还有胜雪公子,本姑娘思及兰儿姑娘霸占了我的琴。 两相对比之下,实在不忍心独自而归让魔音入耳摧残,遂答应了七师兄的邀约,与众位师兄弟们一齐欢欢喜喜地登山去了。 走了大半的路程,七师兄便已然显得体力不济,我调侃道:“七师兄整日里养尊处优,这才走了多少路程,便已经快要趴地上了,徒让东山书院的弟子笑话我们。” 我说这话自然是本着调侃而去,殊不知此行攀山实属本姑娘体力太好,虽然众人没有像七师兄这般将累字挂在脸上,大都已是强弩之末了。 “你还笑,若不是你提议去山顶看白鹭,我能累成这样吗?”七师兄丝毫不避讳他的体力不支,寻了块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嚷着死也不往上走了,“你还说我,没见到胜雪公子也没跟上来吗?也不知道洛阳谷神医给你吃的什么灵丹妙药,耐力见长啊。” 我没有来得及喊冤枉,环视了一圈,欧阳宁确实没跟上来,最终,本姑娘将眼神定格在了陆子冉身上,大概只有这厮知道他的下落吧。 陆子冉摊开手,道:“长生姑娘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欧阳师弟去了哪里,他只说要去抚琴,我就让陆离跟着去了,左右是出不了意外的。” “抚琴,胜雪公子好兴致,出门还带了琴?”我疑惑。 “钱松应该带了琴吧。”陆子冉回首,望着看不见尽头的山路,叹了口气。 一段对话就此结束,鉴于七师兄死活不肯再往山顶爬,本姑娘看白鹭的愿望只得做罢。 七师兄寻了处平坦的地方,当做众人休憩的场所。虽然没了山顶的冰湖与翩翩起舞的白鹭,但这地方有山有水有树,倒也算得上清净乐土,傍晚时分,看不到日落西山,烧火烤野味也算是一大乐事。欧阳宁带着陆离与钱松缓缓而来,这家伙倒真是享受,真的搬了把古琴随行,以至于大家忙了半天,全让他坐享其成。 以陆离的身手,抓几只野味不在话下,周康表哥自告奋勇下河捉鱼,七师兄搬来两年前偷偷藏在树下的一坛酒,胜雪公子拨弄着琴弦为大家助兴,如此,小型聚会便也凑成了。 陆子冉笑得一脸骚包,道:“早就听闻孟夫人的手艺名震宋城,子冉相信长生姑娘的手艺也不会差,今日有幸,劳姑娘辛苦烹饪了。”陆子冉哪里是在夸我,分明是想吃白食,真是师兄弟一家,全都是懒人。 不过,这么些年来,有胆量吃下本姑娘亲手做下的饭的人,实在太少,本姑娘不介意顺水推舟。“子冉师兄不嫌弃就好,长生乐意帮忙师兄烹饪。”此时的我,大概已经能脑补出陆子冉吃烤鱼的画面了,那场面,惨不忍睹啊。 与此同时,周康表哥、七师兄,并所有白鹭书院的弟子皆以同情的眼光看向陆子冉,让他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话说自作孽不可活,兄弟一表人才,为何要作死呢? 我看像坐在对面的欧阳宁,问道:“公子有刀吗?” “嗯,”欧阳宁抬眼看我,继续拨弄着琴弦,淡淡回道:“钱松带了。” 在钱松将匕首送到我面前时,我们两人的对话大抵就停止了,众位师兄在低气压中纷纷离场,火堆前不远不近地坐着两人,气氛更加尴尬了。 可是欧阳宁不发话,本姑娘自然也不能先开口,于是乎,一人旁若无人地抚琴,另一人不抬头地削木棒,在摩擦声中,孟姑娘的动作愈发专心了。 大功告成,我将手中的木棒拿来观赏,实用,大气,而不失美观,简直是一件艺术品。“公子,这个,给你。”我小心地递出木棒,生怕尖锐部分伤到了他,在欧阳宁接过木棒的同时迅速低头,道:“公子可以开始烧烤了。” “宁,多谢孟家小姐。”我不敢抬头,自然看不见欧阳宁脸上的笑意,只顾着低头去削另一根木棒,然后想着给陆子冉烤出一条怎样味道的烤鱼。其实,味道是谈不上的,除了咸味,大抵只剩下焦味了,毕竟谁出门在外会带上一堆调味料啊? 更何况这条烤鱼还是出自孟长生之手。 孟姑娘继续和木棒作斗争,欧阳公子却已经从河边清洗了野味,掏出大大小小的调料罐子来了。在我愕然的眼神中,欧阳公子解释道:“出门的时候觉得可能会留宿,便让钱松随手带了些调料来,不想真的用上了。” 刚刚是谁说出门在外没人带调料的?本姑娘呆住,真的有人对生活这般讲究,还有那个钱松,简直就是出门必备的万能口袋啊,要什么都有,若是有朝一日兰儿能像钱松这般堪当重任,本姑娘自然不会把她留在小院里接受琴谱训练啊。 同是宋城中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为何差距就这般明显呢?本姑娘疑惑不解。 言归正传,解剖鱼身着实不在本姑娘的能力范畴之内,而此等小事自然不能麻烦胜雪公子,本姑娘心一横,便将陆子冉送来的鱼放在了木棒上,反正也不是我吃,好坏自然概不负责。 而欧阳宁不过是抬头看了我一眼,便忙着自己手中的烤野兔去了,如此,本姑娘更加得心应手,翻烤的时候时不时撒上一把盐,但愿能够入味,补救一下这不怎样的外观。 ☆、野味(二) 天色渐晚,师兄弟们三两成群陆续归来,不远处又架起了几座火堆,在这片火烧云下显得别有意味。 陆子冉负手而立,载笑而来,“兄台的酒香醉人,想必是长乐坊的吧?” “子冉兄好眼力,正是。在下两年前偶然得了一坛好酒,偷偷埋在了南山,今日大家该是有口福了,这可不是一般的酒,乃是酒坊的常乐师傅亲自酿的仙人醉,子冉兄不妨猜猜是用什么酿成的。”七师兄抱着刚开盖的酒坛子,一副自卖自夸的表情,若他知晓长乐坊乃是花美人随手转送于我的铺子,不知又该作何表情? “这酒嘛,无非是五谷杂粮,难道还能开出什么花不可?”一旁有人起哄道。 七师兄笑,“别说,还真是用花酿的,常乐师傅的手艺,即使用花也能酿出好酒来。” “闻着香气馥郁醇厚,却不失香甜,援北斗兮酌桂浆,辛夷车兮结桂旗,兄台雅兴。”陆子冉席地而坐,也不再顾虑什么形象,有常乐师傅的仙人醉,不醉上一场,真是对不起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8 这飘香的桂花了。 师兄似是来了兴致,人生一大乐事便是酒逢知己,显然七师兄将陆子冉当成了志同道合之人,继而又道:“常乐师傅擅长以花酿酒倒不足稀奇,若是子冉兄能猜对这桂花的品种,在下才算真的佩服。” 此举倒真的有些难为人,闻酒香而知酒已经实属不易,桂花那般多,居然要说出其品种,着实令子冉师兄有些尴尬,一时间气氛有些僵住,七师兄自知自己有些过分,却又拉不下面子,打眼看向我。 若说平日里也就罢了,可是对这桂花的了解,孟姑娘也不过略有所知,无能为力啊。 当然,本姑娘无能为力并不代表在场的所有人都无能为力,在子冉师兄看着欧阳宁求助的同时,胜雪公子清淡的声音便飘出来了,“桂花清可绝尘,浓能远溢,堪称一绝,兄台以紫云这样的花中极品入酒,他日我等若能折桂登首,还要感谢兄台的好寓意。” 欧阳宁的话不出还好,一出便是一片震惊,七师兄居然把这样的极品拿来与我们一同分享,(当然,这个我们不包括我,)真是好气度。 那可是桂花中的珍品,紫云啊,拿来做酒,本姑娘不得不感慨常乐师傅的奢侈,也不得不替花美人担心,这手下的人怎么这般会花钱,一出手就是一坛用紫云酿的仙人醉。众师兄弟纷纷感慨七师兄的好运气,嚷着要多品几杯才不枉此行。 七师兄敲了敲脑袋嘿嘿一笑,此事便也算过去了。 时间正好,篝火,野味,好酒,凑在一起,实乃人生一大乐趣,我将烤好的鱼递给陆子冉,又捉来七师兄的烤鸡吃了几口,刚想执杯尝一口好酒时,便被陆子冉的举动打断了。 “怎么这么咸?”陆子冉放开口中的烤鱼,“哎,怎么连鱼肚子都没去?长生姑娘,你是故意的吧?” 始作俑者的我故作为难,抬头看了一眼两眼冒火的子冉师兄,默默地摇了摇头,旁边的七师兄此时已经止不住笑意了,更有那毫不顾念形象的,直接捧腹大笑了。 不怪本姑娘厨艺太差,实在是白鹭书院上上下下的弟子们都知晓孟家女儿丝毫没有学到孟夫人的一点真传,当然,这些是在他们经历过一些事情之后了解的。 而吃过亏的人,总是有希望别人也跌一跤的心态,故而当陆子冉提出让我帮忙的时候,各位师兄虽然在笑,却也没提醒他,才会有子冉师兄的这一出。 陆子冉欲弃手中烤鱼,无奈他的欧阳师弟不太给力,轻拽了一小口烤鱼然后慢慢塞进口中,看他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有何异样。 半晌,胜雪公子道:“子冉师兄,孟家小姐的手艺除了咸一点,其他的也没什,况且,身为读书之人当表里如一才是,前段日子师兄还在感慨粒粒皆辛苦,今日师兄代表东山书院来访白鹭书院,当以身作则才是。” 欧阳宁绝对有黑死人不偿命的潜质,拿东山书院的形象和他曾经的话来压陆子冉,让其不得不继续吃下去,偏偏陆子冉还无话可说,毕竟他的师弟表现的那般自然。 “是的,粒粒皆辛苦,子冉师兄不要浪费才好。”我顺着欧阳宁的话接道,敢劳驾本姑娘,就得做好准备才是,这条烤鱼吃完不恶心死你也得咸死你,不过看欧阳宁吃得那般自然,本姑娘暗暗怀疑是否真的只是咸了些。 事后就这件事我是问过胜雪公子的,只听他说:家姐手艺同样不佳。那时的我尚不清楚,原来,欧阳宁是在无数次荼毒后终于免疫了,不过这些皆是后话,当前的情况,陆子冉仍在和烤鱼奋斗,而本姑娘安心吃着欧阳宁递过来的烤野兔,不亦乐乎。 酒足饭饱,自然少不了节目助兴,此行皆是年少,书生意气,少不得吟诗作对平添乐趣,陆子冉提议行酒令,大家自然没有什么意见,一来所学才识得以展现,二来也可听一听胜雪公子高见,指不定今日能收获什么样的绝次家居呢。 七师兄环视一圈,犹豫道:“好是好,可是谁来当行令官呢?” “宁不才,正巧带了一架琴,就由我来吧。”欧阳宁善解人意,率先出声,他倒是不介意,众人哪里肯愿,自是要另寻他人的。 这不正巧,七师兄一听,就厚颜无耻了,道:“长生师妹,在场就你一位女子,怎么也轮不到胜雪公子抚琴不是?况且,若是于先生知道我等让你沾了酒,少不得得责骂于我,看在七师兄的面子上,帮帮忙呗。” 我暗道七师兄小气,哪知众人对于胜雪公子的景仰之情远远超过了对于女子的谦让之礼,本姑娘暗叹一声世风日下,乖乖转过身去奏曲去了。 鉴于这次是本姑娘当行令官,玩的又是奏乐传物,规矩自然也得变上一番。一弹指间需得一副对子或是一联诗,题目以赏月或折桂为主,若是超时或者偏题,需得罚酒一杯。 听起来内容要求并非困难,难就难在时间的把握,这便要求被抽中者保持着高度的注意力以及拥有极深的文学素养,否则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成句。 故而当规矩被说出口时,众师兄弟纷纷抱怨,七师兄更是直骂妖孽,奈何七师兄驳了我的面子,自然不能再说什么,行令官定的什么规矩只得遵守才是。 第一只曲子,我弹了首《阳春白雪》,略微欢快的琴音从指间而出,正是欢快处,琴音戛然而止,我回首,杯子正巧落在了周康表哥手中,似是第一个有些不适,周康愣了愣神,待回过神打算成句之时,弹指间的功夫已然过去,能品上一口长乐坊的仙人醉自然也是极好的,七师兄笑周康表哥贪杯,他不过也是笑一笑不再言语。 周康是第一个,不适应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也体现出了游戏的困难,更何况,在坐皆是宋城之内的佼佼者,大多都不想胡乱应付,若能从中流传出什么佳句也是面上添喜的一件事,在罚酒一杯后,众人的神色纷纷变得凝重起来,再无人漫不经心了。 当然,除了胜雪公子外,那厮便是七师兄口中的妖孽,句子不过是顺口冒出,哪里用得着倍感压力,众人在暗中艳慕的同时暗自安慰:人家是齐王都能夸上一句的胜雪公子,怎是一般人可比。 果然,第二个接到杯子的就是欧阳宁,欧阳宁淡笑,吟道:“叶密千层绿,花开万点黄。”虽是未言明桂花,却将十里飘香的金桂写得真切,众人赞道好句,欧阳宁不过淡笑不语。 琴声继续,第三个接到杯子的是陆子冉,子冉师兄轻笑道:“每年海树霜,桂子落秋月。”我微微诧异,子冉师兄的文采也是不错的,一个‘落’字将桂花都写活了,秋月桂子,倒是应景,至此,我对那个贪生怕死而又风流骚包的形象有了些许改观。 第二曲我换了首《高山流水》,停顿的第一次便又抽到了欧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49 阳宁,只见他不紧不慢地道出:“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香留。何须浅碧轻红色,自是花中第一流。” 短短四句成诗,对桂花极尽赞美之意。而第二次停顿偏又恰巧抽到欧阳宁,他倒是答得随意,一句“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引得众人拍手称好,而本姑娘居然被七师兄怀疑别有用心。 于是乎,本姑娘特意估算着时间,正巧抽到七师兄,却被他大喊报复,好在七师兄最终也是得了一句“石泉淙淙若风雨,桂花松子常满地。”,免了被罚酒。 之后的几轮,大家各有成句,也有人被罚酒,倒算得上惬意,酒到酣处,竟有师兄放声高唱,本姑娘暗自庆幸还好没有饮酒,若是酒品不佳估计又得闹了笑话,如此倒也算尽兴,直到月明星稀,我等才纷纷同归。 或许是玩得太过开心,我竟未发觉整场未沾酒的除了我,大概也只剩下欧阳宁一人了,事后忆及长乐坊的仙人酿,胜雪公子也不过一句:舍命陪君子,让那时的孟家女儿兴奋了许久。 作者有话要说:  诗句部分为引用。 行酒令才能见识到胜雪公子文采,怎么样?快夸夸某只紫薯。 ☆、野味(三) 当然,这些是后话,现在的孟家姑娘正摸黑向山下走去,到了书院穿过小竹林,方才是孟姑娘的小筑,兰儿一边掌着灯一边打着哈欠等待自家小姐晚归,书院里的日子,总是这般充满生气。 回到小筑,简单洗弄过后,本姑娘便幽会周公去了,只苦了陆子冉自山上下来猛然喝水,还是没能补救半哑的嗓子,次日清晨的辩论,子冉师兄顶着一对熊猫眼并着半哑的嗓子,还能在最后力挽狂澜,实在得感谢他有一个能力不差的师弟坐镇。 没错,就齐王兴修水利的辩论中,白鹭书院最终以一毫之差败给了东山书院,不过所幸于先生没有再提补考未过的事情,本姑娘自然不会自找麻烦,此事就算是过去了。 送别吴先生及东山书院的一众弟子之后,本姑娘自得遵守承诺替七师兄打饭,可惜孟姑娘忙前忙后,到了自己这里不过剩下一碗清粥小菜,好吃的自然被前面师兄弟们抢走了,万恶的七师兄啊…… 我在感慨饭菜的同时回忆起昨日的种种,不觉脸有些发烫,与欧阳宁待在一起的交流虽然算不上热烈,但总让人感觉舒适。 怎么说,好似天边的一弯明月,淡然的,却让人莫名欢喜,好似山涧的一捧清泉,清冽的,却让人不觉向往,那一曲曲奏成的乐章,虽是为了玩乐,却似有着不知道的东西在一点一滴中发芽生根。 时间一晃已然到了中秋,仲秋佳节,月亮似乎更加明亮,这样的日子本就该团圆和美。自然,因着书院的弟子求学在外难以和家人共同赏月,于先生便邀了诸位弟子一同庆贺。 仲秋之夜,宋国的习俗向来是如此,一家人坐在一起共赏圆月,象征团团圆圆和和美美,若是能分食一块月饼,则意味着兄弟同心,家庭圆满。孟夫人托人送来了一轮月饼,月饼巨大,恰似挂在天边的圆月一般,大抵也是这份心意吧。 今年不能与家人度过,可是月饼却是与白鹭书院的师兄弟们一同分食,这个中秋也算是圆满的吧。 我看向空中的明月,这月光照着宋城的每一个角落,我与家人共赏,算不算也是与胜雪公子共赏呢?我未察觉到,或许是因为我们在一片天空下同看向一轮明月,也或许是别的什么缘故,自己的嘴角竟露出了一丝笑意。 “长生表妹,”周康的声音打破了宁静的遐想,“今年的月亮格外美啊。” “是啊,的确很美。”我感叹。 “所以,表妹才会这般开心吧?”周康问道,或许是因为佳节的缘故,今日周康的笑意也分外明朗,“我瞧着这月色,没有乌云的遮拦,大概明日是个好天气。” “谁说不是呢?”我感叹,“今日与康表哥和其他师兄弟一起分享,到真像是本就是一家人一般,于先生可从来没有这般纵着我们胡闹过,就是七师兄也从没这般牛饮过。” 哈哈,空气中不知传来是谁的笑声,爽朗,惬意,自在,仿佛在这个宋城,本该如此畅快淋漓。 我抬头看向天空的那轮明月,上天是否会永远如此厚待这宋城的子弟,是否会永远让明月的清辉撒照着大地? 忽的,我笑了,人生得意须尽欢,哪管今后会是如何,感受当下岂非快哉? “长生师妹……”我回头,是七师兄,今夜的酒格外清冽,却也同样醉人,“于先生说,应当感谢师妹的月饼,我想了想,确实如此,许久,咱们书院都未有今日这般开心过了。” 我还未来得及回话,七师兄便已然期过身来,神秘兮兮地问着:“你猜,这酒,我有没有喝醉?” 我蹙眉,看向七师兄,每逢佳节倍思亲,这仲秋夜里,七师兄难免也变得多愁善感了些,半晌,我回道:“七师兄怕是真的喝醉了,还是早些歇着为宜。” “醉了吗?”我从未见过七师兄这般神情,弯弯的睫毛下似乎长着一双被雨水冲洗过的眸子,那样清明透亮,带着几分真诚和不知所措,“嗯,我想大概是喝醉了,不然天边怎会有两个月亮呢?”七师兄忽而笑了,这笑容一如往常般无害纯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继而转身。 不知为何,不经意的一瞥,竟觉得往日里热闹的七师兄也会流露出这样萧索的背影,我晃了晃神,看向天边的月亮,一旁的师兄弟们仍旧对酒吟诗,周康不知道在一旁沉思着什么,白鹭书院似乎和往日里并无不同,或许今日小酌,孟姑娘是不胜酒力了。 在这个中秋夜里,没有人注意到一两个人的背影,自然也没有人在意一段不成插曲的插曲,日子依旧平淡地过着,恰如白鹭书院上度过的无数个日夜。 在第二日于先生布置了功课之后,众位师兄弟纷纷感慨先生果然老谋深算,即使是仲秋佳节,也不忘拿来写上一篇文章,嘴上抱怨着先生不近人情,偏偏无可奈何回去冥思苦想了。 “长生师妹”我回首向学堂望去,微微诧异七师兄为何在这时叫住了我,先生今日布置了课业,按理说七师兄该是回去赶写文章的,虽是诧异,到底换了一句“七师兄”。 “昨日酒醉,倒有些得意了。” “七师兄何时也会这般客气了?”我好笑。 按常理而言,我这位七师兄向来不会和我客气,今日这般,也不过如是,只听七师兄缓缓道来:“倒也不是,昨日收到子冉兄托我带给你的贺礼,一时得意竟是忘了,这不是,现在才想起来告诉你。” “陆子冉?”他为何会送贺礼给我,且不论和他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0 的交情不深,就算尚有交情的故人,也知避讳,毕竟男女有别,而孟长生的身份又是一个不能提起的特殊存在,事出反常,我不禁好奇。 “可不是子冉兄嘛,除了他还有谁会眼巴巴地送来一篮子烤咸鱼啊?”七师兄不怀好意地笑了笑,“话说长生师妹那日的厨艺着实令子冉兄难忘,听说回去东山书院以后便绝口不提烧烤野味。不过话说回来,也是他自己活该,我们长生师妹的手艺,自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敢劳驾我们白鹭书院的小师妹,就该有自觉。” “七师兄说笑,陆子冉此次可还带了别的东西?” “师妹怎么知道?”七师兄抿唇一笑,又道:“就知道什么都是瞒不住你的,若非还有一封信件,子冉兄也不至于让我转交于你了。” 我淡笑不语,自此结束一段对话。陆子冉再怎样,到底是东山书院的得意弟子,不至于为了一时意气而做些幼稚的事情。 既是托七师兄带东西给我,自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而一篮子烤咸鱼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毕竟是书院弟子间的一时意气,没人会往深处想,即使想到也未必有心思猜测其他。 故而,在随七师兄取贺礼的路上,我便将其中种种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七师兄怎样看待先生今日课上所讲?”走在路上若不言语未免尴尬,我便随意找了个话题来谈。 “你是指陈国和玉凉的战事,还是说此战对于我宋国的影响?”七师兄问道。 “都有吧,我瞧着今日课上先生所言师兄颇有微词,却不知为何没说出口。”我看向七师兄,又道:“先生说陈国和玉凉最终以和亲解决了战事,可是陈国野心似乎远不止此,无奈我宋国在旁,国力牵制之下不得不暂且休养生息,可是师兄却似乎不这么认为啊。” 七师兄看了看我,道:“话也不是这么说,我总觉得昔公好像在这场战役中推波助澜,毕竟陈国世子能出其不意远走边城两面夹击玉凉,是昔公默许的。且不提年前你父亲率使臣访问陈国,为何陈国世子会选在这时候突访宋国,而又为何悄无声息赶到边城?若说此事事前昔公不知,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若我宋国守卫和军情刺探这般薄弱,被攻打的就是我宋国了。可是……” “可是什么?”七师兄的预见的确不错,若非我本就知晓其中隐情,这般看似随意却又周密的计划是断然不会知晓的,按照他的分析,我到来了几分兴致。 “可是这场战役中我宋国似乎并没有好处可言,而对于出兵的陈国和被攻打的玉凉,似乎也并无大的影响,除去玉凉送上的一位和亲公主和一些陪嫁,我想不明白昔公在这之中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其实正如七师兄所言,重重疑点,即便前世的孟长生见过过其间种种,也未曾想明白昔公在此次战役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说是一场战役,却也可说是小打小闹,来得快去得也快。 一时间对话陷入了僵局,幸好已然走到了七师兄的住处,我站在门前等七师兄去取东西,笑着和路过的师兄弟们打招呼。 “那,这是信,还有烤咸鱼。”七师兄调侃道。 “信嘛,长生就收下了,至于陆子冉送来的烤咸鱼,还是留着孝敬师兄好了。”我笑意盈盈。 “你这丫头,”七师兄没好气地道:“别忘了今天中午给我打饭,嗯,听说今日有鲜肉笋汤,别忘了给我打一碗。” 果真七师兄的风度不过一盏茶,倒是差点忘了之前的约定,还要给他打午饭啊。我撇撇嘴,自是回我的小院,不知道兰儿今日将《幽兰》练得如何,唉…… ☆、书信(一) 回到我的小院已是下午的事情了,兰儿在一旁刺绣描样,估计是不好意思摧残醉然翁的耳朵,阿翁在竹架上摆弄草药。 “小姐,你回来了。”兰儿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跑过来,“阿翁已经等了好久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我朝醉然翁一笑,道:“阿翁师兄,怎么今日来了?” “昨夜突然发生了一些事,甚是棘手,我便想着以师妹对于医理的造诣,大约能帮上忙,恰逢最近也该看看你身上的寒毒可有好转,便上山来问问。”醉然翁答得从容。 “我身上的寒毒,左右不过是用汤药暂时压制住了,若说是有没有好转,师兄该是清楚,若是这么容易,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选用最保守的方法。这个暂且不急,阿翁师兄不如先说说昨日遇上什么棘手之事。”我回头看向兰儿,道:“兰儿,你去瞧瞧昨日晒得药材,按着之前的方子和用量配上一副,再准备一些柴火以备烧水。” 兰儿走后,醉然翁和我讲了事情的大概。 昨夜仲秋佳节,孙夫人献上了一盆月下美人送给昔公,说是早前宋玄商替父王准备的礼物,在她那里寄养,碰巧今日开了花,就拿来借花献佛了。 其实孙夫人这话说得含蓄,而一盆月下美人也不是多么罕见的品种,只是昙花花开不过一夜,正巧又值中秋夜,多少是有些特别的,昔公一时兴起便想起团圆夜少了自己平日里疼爱的六子,派人去宋玄商府中宣旨共聚。 对于宋玄商这个儿子,昔公多少是有些不忍的吧,再言陈国一事既了,陈世子不日将携玉凉文蕙长公主取道宋国回陈都城洛阳,那么当日名册一事已成定论,况乎知悉此事者甚少,恰逢孙夫人示好,昔公该是动了恻隐之心,想以这种方式解除宋玄商的禁足也不是不可。 醉然翁说到这里,又忆及今日收到陆子冉的信件,心想宋玄商果真是听懂了我的意思,解除禁足想来也会容易许多。 当然,经此一事,宋玄商的智商似乎直线上升,不仅通过陆子冉传信于我,还将给我的信写在一块白色手帕上,施以特殊的药水使文字消失。 再言信中所言不过寥寥几笔,无非是近日安好无需挂念、约我改日再叙的话,并未言及重要之事,即使真的被人发现了,也不能揪到错处,如此小心翼翼,倒真不像只是打感情牌,送一盆花来讨昔公欢心的人。 “阿翁师兄,可是六公子出了什么事情?”我问道。 “正是,你说这六公子平日里不出府门,连府中的下人也多有怠慢,昔公派去的人找了一圈才发现六公子昏睡在地上,半晌也叫不醒,这才把人抬回了宫里。”醉然翁说到这里顿了一顿,又道:“昨天我连夜被招进宫中替六公子诊断,才发现六公子长期以来一直被慢性毒药侵蚀,这且不说了,按照脉象来看,这昏睡之象竟已有两日之久,可谓是岌岌可危,我用人参吊住了他的气,但这解毒的药方倒真是不好说,不敢有丝毫偏差,这才来请你帮忙斟酌。也是奇怪,你说好好的六公子,怎么会突然发生了这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1 样的事情?” “长生师妹,师妹?”醉然翁见我半晌不语,在我眼前挥了挥手,“你看,这是我开的药方,但对于这用量还是不敢决断。” 我回过神来接过药方,从方子中的草药来看,宋玄商真是性命担忧,我之前还在想宋玄商会不会是故意夸大,或者是用了什么别的手段,现在想来却不是。 这看似极为愚蠢的做法实在是妙极,若说孙夫人的一盆月下美人给了昔公一个台阶下,可是昔公到底是有几分忌惮的,而如今宋玄商这一病,才能彻底解开昔公心中的疙瘩。 身处高位者,愈发担忧自己的性命,也愈发在乎自己的地位,昔公当日会下令禁足宋玄商,不正巧也是因为宋玄商送上去的那份名册引来昔公的疑心吗? 昔公年纪大了,一是怕自己的地位不保,二是怕自己这些年所作所为、一些隐秘的事情被人发现,第三便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子嗣相互陷害,而宋玄商恰恰犯了忌讳。如今,试问一个连自己性命都保护不好的公子,如何有能力去争去夺,如何有能力陷害宋玄墨? 再言,虽然六公子府中人走茶凉,但每日派去送饭和守卫皆是昔公自己的人,若说一顿饭两顿饭倒还是情有可原,而这慢性毒药绝非一日之计,其中种种皆令人怀疑。 没有人会自己给自己下毒,即使是苦肉计也不会这般严重,晚上一点都是性命危乎,昔公更是心情复杂。 所以这毒药是真的下了,宋玄商打得一手好牌,将昔公的性情和心理摸得清楚,不仅成功打破了目前尴尬的处境,还间接嫁祸了宋玄墨,毕竟有此能力和胆量之人,除了宋玄墨也不剩多少了。今日在昔公心中留有隐患,不被点燃的导火索,他日将发生什么也未可知。 我哂笑,昔公的儿子们,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拿自己的性命豪赌,宋玄商倒真算是有气魄的。 既然想明白了其间种种,也不能不帮上他一把,这毒来得快,尚有蹊跷之处,自是不能去得也快。“阿翁师兄,这张方子上的药倒是没多大问题,只是其中一味药先不着急用,这药毕竟太猛了,用量嘛也可以适当减轻,虽然效果是慢了些,保守些,可目前六公子的症状万一承受不住反而害了他。” “师妹此言在理,倒是我着急了。”醉然翁凝眉,看着方子道:“还是按师妹的说法改吧,六公子的身子刚受重创,多躺上两日未必不是好事,正巧也可以借此机会休养生息。” “阿翁师兄此言在理。”我点头赞同,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情。 “瞧我,光顾着说这些琐事,忘了今天来的正事了,师妹还请将手伸出来,让我看看近日的脉象。” 我自是听话,等着醉然翁替我诊脉,一边等待,一边听醉然翁嘟哝道:“解语师叔真是太不知轻重了,不然师妹身上的寒毒,也断不至于这般棘手,所幸前两日收到师父的来信,说是寻到了一味草药,又尝试了新的药方,有助于师妹的病情,近来正在试验,过两日便赶回来给师妹试药。” 对于寒毒一事,我是不着急的,毕竟这是慢功夫,急也急不来,反而是好奇师父要来的事情,我这位师父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神秘得很,不过数十天功夫便又出现在宋国,当真是一个奇迹了。 “师父要回来了?” “嗯,我估摸着,也就这些天的功夫了。”醉然翁也是满脸欣喜,“前些天刚从常乐师傅那里得了一坛仙人醉,正巧赶上师父回来开封。” “常乐师傅又酿新酒了?”我笑道,“改明儿啊,我也向他讨上两坛仙人醉回来尝尝。” “你当常乐师傅的仙人醉是大街小巷上卖的大白菜啊?”醉然翁笑道:“我也是拿了不少珍贵的药材才和常乐师傅换了这么一坛子,师妹倒是口气不小,张口就是两坛。” “唉,没办法,谁叫花美人偏心呢?”我故作叹气,又笑了笑,道:“你师叔临走前已经将长乐坊交给我打理了,还特意交代长乐坊里的酒,只当是自己的,可以随意享用。” 醉然翁道:“师妹大约是不知,长乐坊虽是在师妹手中,可是常乐师傅对仙人醉可是宝贝得紧,不见得就会给你。” “那就不劳师兄担心了,山人自有妙计。师兄忙完了这阵子,倒不妨和爹爹一叙,爹爹近来无事,倒是十分怀念他的这位酒友呢,若改日长生讨到了仙人醉,定不私藏,拿来招待师兄。” “如此甚好。”醉然翁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书信牵扯出什么故事呢?第二波开撕倒计时,这会是一个计中计,呀,某只紫薯又剧透了。 ☆、书信(二) 大约闲话了些家常,醉然翁便告辞离开了,而兰儿也早已准备好了所需的汤药,一切都这般顺利地进行着,好似天地间本就该如此平静,可是我深知,有些事情早已在悄然进行着了,捏了捏眉心,暂且不去想这些琐事罢。 与此同时,宋玄墨府中也算不得安宁,宋玄商躺在宫中至今未醒,聪慧如四公子,如何能想不明白其中要害,宋玄商出了事,嫌疑最大的就是他宋玄墨了。 可话虽如此,宋玄墨如今的地位昭然若揭,犯不着多此一举,反倒落人口舌,昔公今日隐而不发,也多半是此缘故。 “你义父怎么说?”显然,站在宋玄墨身旁的这位黑衣少年便是洛景阳,宋玄商的事情一出,宋玄墨必定得想办法,偏偏昔公多疑,宋玄墨一时并不能有大的动作。 “按兵不动。”洛景阳回答地简明。 “本公子也这么想,可是,明明事情就差了一步,如今却不能有所作为,这功亏一篑……我那个好六弟,往日里倒是小瞧他了。”宋玄墨一甩衣袖。 “属下在想,这件事会不会和孟家小姐有关?”洛景阳顿了顿,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宋玄墨的脾气,“毕竟……当日六公子被禁足,只有孟家小姐进去探望过。” 宋玄墨凝眉,道:“这个,倒不应该,我暗中派去的人每日都会回报,这些天下来,未见异常。倒是你手下的那些人,越发无能了,竟连宋玄商如何与右相一族联络的也没探查出来,平白让我那六弟将我一军。” “属下失职。”洛景阳一揖。 “罢了,让你手下人最近都安分些,本公子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了什么岔子。”宋玄墨显然心烦,并无耐心,顺口提了一句,“你那义妹如何?也让她最近安静些,父王似乎对她多有微词,最近就呆在洛府里别出来了。” “属下谨记公子吩咐。”洛景阳看了宋玄墨一眼,“另有一事,据探子回报,花语宫宫主花解语近日现身玉凉,属下还未查探出他的目的。”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2 “花解语?”宋玄墨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让人跟着便可,切记不要打草惊蛇,其余的事情就交给你义父去做,本公子相信左相大人不会令本公子失望。” “是”洛景阳颔首。 洛景阳走后不久,宋玄墨一直待在书房,书房的陈设如旧,墙角挂着的“静忍”提醒着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看向空荡的床铺,宋玄墨忽而自嘲地笑了笑,遂而铺开一张信纸,提笔写下寥寥几字,少倾,又将信纸撕碎重提了几个字。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宋玄墨收了信纸叫了一声“进”。 “怎么是你?”四公子挑眉。 这进来的人自是素冬,平日里素冬是断不会敲门而入的,毕竟四公子的书房向来不进女人,可是近日风声紧,恰是多事之秋,素冬自是顾不得那些个规矩,这才端了碗参茶走进来。 “素冬想着公子近日忙碌,特意备了参茶,另外……”素冬看了看门外,反手关上了房门,“本来这些琐事是不该打扰公子的,可是铺子上的掌柜皆道近来出现了一件怪事,与我们竞争的铺子调低了出售的价格,我们的铺子不仅受到排挤,还亏损了不少,这一个两个也就罢了,偏偏公子名下的所有铺子皆遇到了这样的情况,素冬在想,这会不会是……” 素冬的话未说完,可是若稍加思索,便不难发现问题,且不说此等事情凑巧的可能性极小,单就京城商户多少会卖四公子府一个面子而言,也不该如此。 宋玄墨敲了敲漆木桌子,半晌没有说话,直到素冬以为他不会再说什么时才开了口,“把最近的账本拿来,其余的事情……吩咐我们的铺子不必特意调低价格,一切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来,毕竟这样的恶意竞争,除非有特殊的货源渠道,不然我们在亏本,他们也是一样,打价格战最怕的就是时间。” 宋玄墨分析得不错,除非有特殊的货源渠道,这样的价格出售,即便是微微亏损,也经不住时间的消耗。敢这样毫无顾忌行事的人可不多,一是要走足够的经济实力作支撑,二则要有足够的背景,缺一不可。 那么放眼整个宋城,除了左相洛家,右相孙家,欧阳家,周家,陆家,其他家族皆无此能力。而左相隶属自己,欧阳家甚少参与争斗,陆家秉持着明哲保身的原则,周家的主力从来在兵力上,论财富远不及其他几家,虽有与水城锅家的姻亲关系,但多少免不了顾忌,况乎,周家并无与四公子府做对的理由。 由此可见,幕后之人,定与躺在皇宫的那位脱不了干系。 一番分析,宋玄墨似是突然明白了些什么,自己这位六弟到底是变聪明了些,重拾父王恩宠不过是第一步,那么这第二步棋,又会是什么? 素冬走后不久,宋玄墨提笔写了第三次信,吩咐暗卫将其秘密送到正在路上的陈国世子手中。遂而又陷入了沉思。 可有些事往往不如想象之中的顺利,这世上最可怕的是变数,素冬还未将账本送到宋玄墨的手中,那些与自己竞争的铺子便已经停止了营生。 有人出手了,以如此雷霆之速,一夜之间悄无声息地撼动了宋都城的经济命脉,细细想来,背后之人的所作所为不可不谓可怕。 “公子,刚刚得到消息,与我们竞争的对手一夜之间全部关门了。”素冬抱着账本走进来,言辞间颇有些急切。 “可查探到何人所为?”宋玄墨再挑眉心,似乎最近附中风水不顺,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能有此番动作的人,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 “不曾”素冬摇头,“似乎最近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匆忙,我们的人来没来得及……”素冬在宋玄墨愈发阴沉的脸色下声音越来越小。 “让人去查,若是三日之内还没有消息,就告诉他们不用回来了。”宋玄墨甩袖道,“另外,让人备车,顺便把之前给六弟准备的东西带上,本公子要去宫中一趟。” “可是公子,您这时候去看六公子会更惹国主怀疑的。”素冬小声道。 “笑话,难道本公子躲在府内不出门就不会惹人怀疑了?”宋玄墨冷笑,“本公子倒要看看我那六弟还有什么高招。” 一段不愉快的对话自然从此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  既然剧透了,小天使们可以打开脑洞,大胆猜测,这场开撕谁胜谁负。 ☆、书信(三) 其实,以宋玄墨的才智,应该不至于将自己置于这般被动的局面,可是人往往过于自信而忽略了身边许多小事,以至于引来现今的局面。论及宋玄商的手段,并不见得有多么高明,只是于宋玄墨而言失了先机罢了。 素冬暗自想着,以自家公子的手段和能力,眼前的这些麻烦终会被解决,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待宋玄墨赶到宫中,清秋宫中,宋玄商已经悠悠转醒,孙夫人喜极而泣,昔公大悦,赞扬醉然翁一根针一帖子汤药救醒了其六子,正要封赏,而宫人端来的补药吃食并着传来的话便显得分外尴尬了。 “你怎么来了?”昔公的语气明显不悦,虽然宋玄墨向来恩宠,可是对于疑心颇重的宋昔公,此时此刻,断不可能有好脸色。 “儿臣听闻六弟身子不爽,特备了些东西前来探望。”宋玄墨一揖,不卑不亢地答道,一袭玄色衣袍在阳光下分外耀眼。 孙夫人不动声色移了位置,似乎要将护犊子的架势摆到底,昔公看在眼中抿了唇角,半晌才轻轻拍了拍孙夫人的手背,叹了口气,“既然是来看你六弟的,就别干站着了,过来吧。” “儿臣领旨。”宋玄墨得令直起腰身,踏步走到宋玄商床头。人虽说是醒着了,但多少虚弱,脸色苍白无力,唇角无半分血色,显然是精神不济,苦撑着的。 “六弟感觉如何?”宋玄墨假扶了宋玄商一把,也没等他答话,便自顾自地道:“本想着六弟有还魂丹应是无大碍,不曾想还是这般虚弱,前些天得了些上好的灵芝和人参,又有一些补身子的药丸,今日一并给六弟送来了,礼物不重,全在一份心意了,六弟身体尚未恢复,仍需注意休息。” 且不提宋玄墨如何得知宋玄商有还魂丹,为何不牵扯出送药的孟长生。 单就宋玄墨的这番话来说,真可谓是恰到好处,话中暗藏玄机,正逢昔公在此,不得不引他老人家深思。 宋玄商既有还魂丹这样罕见的名药,为何还会是如今这副模样?而其背后又有什么用心?是苦肉计,还是为了隐瞒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然,宋玄商也是反应快,立刻回道:“那还魂丹就得了这么一颗,以后也怕是难寻,本想着是留给父王的,自是不敢独自享用,本想趁着父王生辰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3 宴上送给他老人家寻他开心的,哪知竟被四哥提前说破了。” 宋玄商淡淡一笑,唇角却露出不可察觉的讥讽,按理说这般隐秘的事,连父王都不知晓,四哥你又是如何得知?你想引起父王的怀疑,焉知我不会借题发挥? “如此倒是四哥不是了,前些日子听子冉兄提及,原来是送给父王的贺礼,倒是六弟有心了。”宋玄墨回笑,轻易将话题转到了陆子冉身上,可是偏偏任谁也知,陆子冉和宋玄墨交情并不见得深厚,而陆家嘛……这话难说,倒是后话了。 昔公见兄弟二人并无异常,淡淡笑道:“商儿孝心父王甚是开心,一番折腾该是累了吧,墨儿就此退下,虽然你们兄弟情深,到底还是得顾及眼下商儿的身体。” “是,恕儿臣先行告退。”宋玄墨又是一揖,言行举止间尽是风度,偏偏透着一丝谦卑,让昔公不得不暂时搁下心中的疑惑。 清秋宫中依旧气氛不减,宋玄商醒后身体已是无虞,孙夫人省却了担忧,自是和昔公眉目传情,一如往日般恩宠。 “为了商儿,你辛苦了,近日里清减不少。”昔公执起孙夫人的手,那双手温软细腻,丝毫看不出来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往死里孙夫人荣宠不倦,大抵和这保养的方子脱不了干系,论容貌,论身段,或是论楚楚动人的风姿,孙夫人都不输任何人。 “王上,妾劳王上担忧了。”孙夫人一声娇嗔,行了个不算标准的礼,“在妾的心中,只要王上身体安康,商儿平平安安,就是最大的幸福了,哪里还敢言辛不辛苦。” “本王就是喜欢你这恬淡的性子。”昔公再次拍了拍孙夫人的手。 而对于漫步在宫中的宋玄墨而言,抬眼望向天边的夕阳,忽然顿住了脚步。 “公子,属下不明白,您为何只字不提那送还魂丹的是孟家小姐?若是国主知道六公子收了孟家小姐的还魂丹,于您而言,岂非有益?毕竟若六公子和孟家小姐攀上关系,便逃不了怀有异心的言论。”一旁的小厮满面疑惑。 “惜言,本公子竟不知你何时也变得这般多嘴多舌了。”宋玄墨脸色一沉,转头看向路边的墨菊,万花丛中,这朵墨菊孤零零地,反倒显得有些可怜。 这夕阳映着皇宫,也映着整个宋城,当余晖洒在满园的花上,这路旁的墨菊便更觉可怜。都道皇城富贵,如今看来确实不假,满园的名贵花草,谁能想象这般如春的秋色? 宋玄墨知道自己是不该驻足的,身后一堆事情仍需处理,哪里有闲情雅致来赏满园秋色?可是鬼使神差地,他停住了脚步,江山如画,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可若是有一人能并肩相依,共赏风景,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吧? “以后这样的话不必再说。”宋玄墨突然放淡了口气。 惜言自当是惜言了,抬眼望向渲染的夕阳,并不知道公子为何有闲心欣赏起这落日了,不过在惜言心中,公子所作所为必有深意,末了,再看了一眼天空,随着公子的步伐走去。 “那后来呢?”当我得知这些事情,已是在十日之后去往秋猎的路上了,不得不感慨身处深山里,连消息也闭塞了许多。 此时此刻,姜千机正与我细说昨日种种。“后来宫主尾随陈国世子回到宋都城,命属下探查这些天发生的怪事,属下才知晓缘故。” 却原来,宋玄商中毒不假,白绢上所提到的不过只言片语,右相孙氏一族财力雄厚,一些恶意竞争也不妨是一种手段。 妙就妙在时间的把握上,事发之时,宋玄商中毒昏迷,这些皆是昔公亲眼所见,所有的矛头指向他,却又脱了干系,试想若是当初无人出手阻止,那么如今的物价,将由谁来掌控? 可是天不遂人愿,偏偏半路上杀出一人,替宋玄墨解决了麻烦。 “是公子出的手?”我重复道。 于我而言,身处深山中消息闭塞,那么于欧阳宁来说又何尝不是? 偏偏此人还是得到了消息,并且当机立断,在不知不觉中将一切抹平,这是何种手段啊? “是,当日属下也是好奇,按理说宋玄墨和宋玄商的内斗,欧阳家不该出手,也是向来不理睬的。可是胜雪公子却说,无论他们二人如何斗,皆是宋国的事情,若是掺杂了陈国和玉凉,就变了性质。再者,今年的宋国算不得丰年,旁的倒也罢了,民以食为天,若是粮食价格大起大落,怕不知要生多少事端。”姜千机道。 “是啊,公子思虑得当,陈国世子来访,若看到我国两位公子内斗,不知会发生什么,而物价跌跌涨涨,百姓无粮可食,便是动荡国之根本了。宋玄商要怎么斗,也不该在这个节骨眼以这样的方式。”我叹了一口气,又问道:“你可知公子是以何种方式平息了此次事件?” “还能有什么?宋玄商卖,胜雪公子只需一一收购即可。”姜千机道,“既然宋玄商是亏本做买卖,胜雪公子以这价位收购便算不上亏,卖出的数量多了,而货源跟不上,自然就得关门大吉。” 姜千机说得平淡,可我却知晓其中绝不止如此简单。 “那,公子又是如何大批囤货而未引人注意?”当然,能让宋玄商关门大吉,必定是囤了不少东西,可是这样的数量,难道不会引人怀疑吗? 姜千机一笑,道:“化整为零。” 化整为零?我转念一想,的确是个好办法。 每日里买主那样多,谁会在意不同的人买上一点东西呢?可是长此以往,久积成山呐。这样简单的计策,只是些许细节,不曾细心的右相一族怎会发现呢?如此一来,瞒天过海,不过几日功夫便成了所谓的‘供不应求’。 至此,我自是不在询问姜千机胜雪公子买来这些粮食布匹甚至其他东西有何用,公子自有用处,我认识的欧阳宁从不做无用之事。也不再询问公子在这之中花了多少心思,毕竟若不够果断或者稍有失误,都有可能适得其反,只能剩下沉默与摇晃着的马车相对。 “千机,那你和花美人此去玉凉可有什么收获?”马车颠簸,路上甚是无聊,前去猎场的路上,花美人自然不在身旁,兰儿跟在车后,我只能问问姜千机一些趣事来解闷。 “属下和宫主前去玉凉,并无收获。”姜千机低头回道。 “那……” “花语宫内各司其职,玉凉的事宜皆是姜玉负责,属下无权过问。”姜千机不卑不亢,以至于我想再问些什么也无从下口。 所幸,秋猎的地方虽然偏僻,到底还在城郊,路上行进虽是缓慢,也不至于太过漫长。我拉开车帘望向窗外,应该是快到了。 这宋城,勾心斗角,这天下,纷纷扰扰,命运的齿轮转动,谁曾遗失一世芳华?三千繁华,梦落谁家?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4 ☆、秋猎(一) 今年的秋猎较之往年,晚了些许。 一是因为边城大门敞开,虽有威武将军周泽借口训练新兵保卫宋都城,昔公到底心有不安。 二则是因为陈国与玉凉的战役过后,陈国世子兰辰携世子妃取道宋都城,昔公有意借秋猎之机招待此二人。 无论因何缘故导致秋猎推迟,这场迟到的秋猎终归是临近了。 我的马车因着靠近车队前列,自是先下来等待的。今年的秋猎因着有陈世子的加入,反而不如往年热闹。 此行除了昔公并几位夫人和各位公子们,与此同来的还有左右相及家眷、欧阳府、周府、陆府众人,剩下的皆是各位夫人个别邀请来的夫人小姐,或是昔公的公子们邀请的几位好友,三三两两,并不能算多,而至于孟言孟大人以及孟夫人,皆是随周府同行,在此先另当别论。 宋国的秋天尚算顽强,树叶虽是飘摇,到底倔强地挂着枝头,猎场是早命人清理过的,此时此刻却不见萧条,或许是与不远处偶有飘来的桂花香气有关。 宋国的皇家猎场,有名的远不止那极有灵性的白狐,还有猎场旁边飘香十里的桂树,每年秋季此时饮酒烤肉,别有一番风味。今年嘛虽是晚了些许,但桂花花期尚不算短,桂树仍旧飘着香气,也算得上一番享受。 与我一同而来的夫人小姐们大多不懂骑射,能在这桂花林中闲谈,倒也不失一番雅意,自是极为高兴的,而那些个公子们伴着桂花芬芳烤肉饮酒,倒也不失雅兴。 “我本想着今年是赶不上这十里桂花香的,哪知却是幸运的。”周婉面露喜色,一时间也活泼了不少,到底还是个孩子,平日里再怎么端庄大方,也不该失了少女心性。这一身白色笼烟裙在茫茫树林中,恰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那套在斗篷下的笑容展开,恰似一幅行云流水似的画卷,眉目淡淡舒展,极是赏心悦目。 “婉姐姐今日似乎心情极好啊,也是,今日阳光明媚,秋高气爽,的确是个出游的好天气。””我偏过头,正巧看到马车上走下来的一抹白衣,“你瞧,连平日里甚是淡然的胜雪公子,似乎也添了份喜色。” 周婉面含桃花,低低地应了声,又凝眉看向另一辆马车中欧阳宁扶起的美人,美人的年岁似乎较自己和周婉都要偏大一些,淡紫色的长裙,披散开来如缎的墨发,一颦一笑间风姿绰约,可谓楚楚动人。 见到我和周婉的打量,也不甚在意,冲着我们盈盈一笑,便下了马车。 一时间我竟有些呆住,不知为何,那美人的容貌虽属上乘,但也确实称不得勾人心魄,况且有花美人珠玉在前,多少是有些免疫的,可是偏偏她的身上有一种气质,让你不得不去喜欢,说不上来是什么,所以神色中便有了几分呆愣。 “长生表妹,我们要不要过去和公子打个招呼?”周婉一咬贝唇,轻声问道。 “啊……” 未待我反应过来,一声轻笑便从身后传来,“长生妹妹,你果然在这里。” “四公子”周婉盈盈福身,其实不用周婉出声,光听这声音,我便知晓说话之人是宋玄墨无疑,碍于在众人面前,我只得转过身对着宋玄墨行了一礼。 玄色的长袖在空中一挥,笑道:“今日狩猎,周家小姐不必多礼。” 这话是对着周婉说的,而站在一旁的我显然被晾着了,好生尴尬,周婉为难地看了眼宋玄墨,又看了看我,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宋玄墨到底不忍美人为难,又道:“长生妹妹何时也这般客气了,今日狩猎不论身份,只求个高兴即可。” 于此,众人对宋玄墨难免高看了两分,纷纷觉得这位昔公的四公子不仅长相丰俊,为人也是极为有理的,个性随和,不失为一个青年才俊,年龄小些的尚且不论,适龄的少女,不知又有多少芳心暗许。 当然,对此我不免心中腹诽,果真是狡诈,别人不知,本姑娘却是亲眼所见他放浪形骸的一面,哪有此时半分形象。 “嫣儿见过四公子。”果然,有宋玄墨的地方,就有洛凝嫣的身影,我心中暗道,却不动声色地看向这位身着一身粉红的女子,淡粉色很衬她的皮肤,一身粉色罗烟裙将她的美层层叠叠地展现出来,随意挽起的仙云髻看似简单却暗藏玄机,几根白玉簪子虽是做工简单,但胜在玉质精细。 这样的洛凝嫣,即使我心中不愿承认,但也无可否认她是极美的,宋城第一美人本就有称之为美人的姿色。 “嫣儿无须多礼。”宋玄墨上前扶了一把,“不如随本公子一起去和欧阳小姐打个招呼。” 宋玄墨说着,自是不忘拿眼角眺去那位身着淡紫色衣裙,站在欧阳宁身旁的那位美人,原来她是欧阳家小姐,那也就是欧阳宁的姐姐——欧阳楚。 对于这个名字我自是不陌生的,世人称赞欧阳宁为‘胜雪公子’,只因为昔日齐王一句‘白衣胜雪,文采佳绝’,从印象中这位胜雪公子永远都是彬彬有礼于人前,无论其腹藏什么样的旷古之才,那副淡漠的性子总是淡然若水的。 而欧阳楚身为欧阳家的长女,欧阳宁的姐姐,性格却是截然相反,传言中欧阳楚随性随心,但凡只凭心而为,或许若不是这般洒脱率性,其成就可与欧阳宁不相上下。 可是刚刚那一眼,我看向欧阳楚的那一眼,只觉得她身上有某些气质,并不见传闻中所谓的种种。可见若非传言有误,便是欧阳楚此时收敛了性子。 欧阳家的人,似乎每一个都很特别,我忽而一笑,也是,能生出欧阳宁这般才气的欧阳家,又怎非常人可以想象的,有一个欧阳楚,倒也不算什么怪事了。 我并着周婉向那雪衣和淡紫色走去,面上始终映着淡淡的笑意。 “宁代家姐,见过四公子和众位小姐。”欧阳宁说着做了一揖,那淡淡的笑意,仿佛本就如此,却并未深入眼底,雪色的长袍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而被他提及的家姐,此时却只是颔首示意,并未行礼。 不咸不淡,一切恰到好处,可有谁能想到,几日之前这个十二岁的少年公子曾秀手一挥,平定了一场极有可能到来的风暴,又有谁想到,这看似融洽的两人曾经的风起云涌呢?太多的情怀,早已淹没在了一举手一投足之间。 “欧阳少公子何需多礼?”宋玄墨淡笑,那笑意同样未深入眼底。 “嗯,我就说既然四公子不在意这些个虚礼,又何必见来见去,倒是麻烦。”一句话便打破了这极为养眼的画面,出声之人正是欧阳宁身后的欧阳楚,浅浅的笑声,本是极为无礼的举动,却让人无法厌恶,只因为她是欧阳楚。因为是欧阳楚,所以一切做下来竟是那般自然,丝毫不扭捏作态。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5 这样一个女子,我忽而在想,或许这样一个女子才该让人羡慕。 突然间,我想明白了什么,那在微风中微微扬起的发,不做任何的拘束,这不就是随心随性吗? 难怪会有那些疑惑,这样的女子,无论是楚楚动人,还是张扬肆意,总归是真实的,难掩其风华。 “还是欧阳小姐随性,多日不见仍旧这般惬意,玄墨甚是羡慕。”墨色的衣袍下,那张笑意盈盈的口中吐出的字眼却不得不让我奇怪,昔日以来,宋玄墨以‘本公子’自称,这欧阳楚何许人也,竟能让宋玄墨如此谦卑? “四公子何须羡慕欧阳楚,若是公子想,也可以做到这般。”欧阳楚一扫慵懒神态,站直了些身子。 这话却说得不假,以宋玄墨的身份,便如欧阳楚这般惬意些也并无不可,可是前提是他想……他想活得惬意些。不过是谈笑风生间,早已有暗流涌动,这欧阳楚的确有趣得紧,看来传言不假,欧阳家的胜雪公子尚且如此出色,欧阳家的女儿又岂会是平庸无能之人? “哈哈,欧阳家的丫头今年也来了?”伴着这爽朗笑声而来的自是昔公并着各位夫人,还有随行的侍卫公子等人,昔公感慨道:“唉,有几个年头没见着欧阳丫头的马上风姿了,现在想来,放眼整个宋城,怕也未有女子能超越你那巾帼气魄。今年秋猎,本王在此许诺,无论男女,不说官阶,若谁能拔得头筹,便得一份奖赏,只要是本王力所能及,尽管开口便是。” 一时间,众人纷纷行礼问安,至此时,欧阳楚也不过是微微福身淡淡而笑,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国国主,而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 宋昔公看着欧阳楚许下这份奖赏,还有谁人不知昔公看中这位马上巾帼,这位欧阳家的大小姐能力拔头筹?而这份赏赐又是何其贵重?无论男女,不说官阶,只要王能办到,尽管开口,这究竟是对于宋国大族欧阳家的忌惮,还是对欧阳楚的喜爱,已经无人得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于秋猎,绝对不是简简单单一场秋猎,接下来阴谋升级,也会牵扯出九国的其他人物,不知道小天使们喜不喜欢花解语以外的红衣美人? ☆、秋猎(二) 今年秋猎,昔公似乎热情更胜以往,而从这日的狩猎开始,心情似乎也是愉悦的。在众人的拥簇下,昔公徒步走着,忽而似是想起了什么,向旁侧的人问道:“商儿怎么还没回来?” 昔公这一问众人才想起来,昔日里最得宠的两位公子,宋玄墨一身墨色立于昔公左手处三步,不远不近,而那右手边的位置却是空着的,宋玄商还没来?可是秋祭马上就要开始了,吉时是耽误不得的。 站在昔公旁侧不远处的持刀护卫正是大名鼎鼎的威武将军周泽,此次奉王命回都城,暂时担任这护卫统领是最合适不过的了。举手,抱拳,强而有力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回禀国主,陈国世子一行晚了些,六公子刚刚接到人,正在往猎场这边赶来。” “晚了些……”昔公顿了顿,似在思索着什么,“也罢,那就不等他们了,先去秋祭吧。” 浓重激昂的乐声想起,仿若战场上角逐的士兵,激烈,决然,又带着些沉重的味道。 脑海中蓦然跳出当日在楚国一个小镇上楚弦歌的一番言论——九国之中,唯宋楚二国最崇巫神,只是宋人崇巫是为了国力昌盛,而楚人崇巫是希望风调雨顺。 曾经未觉,如今这压抑而又激烈的乐音,不正是说明了一切吗? 楚国的祀元节上,湘君祠的奏乐,甚至是孩童吟唱的歌词皆带有欢快之意,而今日的号角声,恰似一首入阵曲。 然细细想来,宋国大大小小祭祀算不得少,偏巧次次都和刀剑有关,这样一个国度,未来命运何去何从?我不禁陷入了茫然之中。 “开祭——”随着长长的一声,祭台前待宰的羊总算是分离了头身,鲜红的血水如柱喷涌而出,有侍者将那血水收集于鼎中,示意血染江山。 这便是每年的秋祭,每年都要上演如此残忍的一幕,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却也希望是最后一次参加,只是……祭祀不过是一种仪式,更为残忍的却是那要用淋漓的鲜血才能染红的锦绣河山。汉白玉阶的高台之上,流淌的血色分外鲜明,仿佛要将这宋城染红,要将这天下染红,而我,不过是这万千世人中的一个,一个女子的力量何其微弱啊。 之后发生了什么,我自是不想去理会的,恍惚间便到了秋猎的驻地帐篷,王帐前昔公笑意盈盈地迎接着陈国世子兰辰公子,以及那位玉凉的传奇女子,曾经的玉凉长公主,如今的陈国世子妃——玉文蕙。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女子,一袭血色嫁衣,眉间一点朱砂痣,再多的言语也难企及她的一分美貌,那淡淡的,未入心底的笑,那缓缓的,未舒展开来的眉眼,那柔柔的,理不清的愁绪,那轻轻的,不过随意的一瞥,皆刻画在了心间。 若说花解语一袭红妆是妖媚,那么这位玉凉的长公主的一袭红衣则是端庄,偏偏又不似以往所见的那般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总有什么,淡淡的,抓不住的,便在你心底荡漾开来。 若说洛凝嫣是宋城第一美人,而这位文蕙长公主的美则可谓倾城绝世,宋城第一美人在她面前,也得自行残秽。 难怪,难怪,世人称赞玉凉长公主之美,可谓当世第一,花容第二,也无怪于此了。 直到多少年后的孟长生回忆起今日,想起那个惊才绝艳的女子时,想起那雍容、华贵、傲气,最终归于淡然而隐于眉间的一丝情绪,都不得不感慨一句,有一美人兮,唯叹天妒红颜。 可是此时,她便站在我面前,对着昔公的笑意盈盈,似乎看在眼里,也似乎无视之,对,是无视之。 我不免在心中哀伤,这样的绝世佳人,谁曾知晓会有那般刚烈的性子,前一世玉凉国破之日,这位长公主曾抱着将军的头颅,站在墙头面对千军万马道“凉国之女,自当与凉共存亡”,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了那高台。如今历史改写,她又会是怎样的命运呢? 公子曾言:这世上的风华女子无非分为两种,一种是永远停留在那样的貌美年华,留下世人唏嘘,一种则是待岁月洗涤,容颜老矣,留下骨血中的风华。而文蕙长公主多半是前者,又有少半是后者。或许,或许这样的女子,英烈的身姿才能成就她的传奇,可或许……谁又知道呢? “唉……”我不觉叹出声来,这声浅叹,不知是为了眼前的女子,还是为了自己,却在不经意间被身后同样的轻声询问惊着。 “孟家小姐缘何叹气?”欧阳宁那一身白衣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6 到哪里都是引人注目的,可是此时,似乎众人将那目光全数给了眼前的红衣,以至于欧阳宁何时溜到我身后,也未有人发觉。 “原来是欧阳公子啊。”我回眸,浅笑,“长生在叹,这样一个世人传言中有安邦治国之才的奇女子,这样的绝世容貌,若是身为男儿身,岂非又是一段……可惜,看着兵临城下的陈国铁骑,她却无法阻止,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甚至……无力自保。” “她救得了玉凉的百姓,却唯独救不得自己。染血的凤凰若是被囚于片瓦之地,剩下的当只是凄凉了。”欧阳宁的感慨同样很轻,可是那语气中的无可奈何又是那样的明显,是救不得,而非救不了,面对玉凉百姓,面对凉国基业,她别无它法,别无选择。 默契地,欧阳宁没有问我未说出口的话,我也没有询问欧阳宁话中那句染血的凤凰,两个年岁不大的人,同样在为她惋惜。 那个一身鲜红的女子,那眉间一点朱砂,突然间,我似是懂了,那眉目间的愁,是家国败落的仇,是远嫁他国的恨,亦是深深的无奈,与失去自由的灰败,那样的情绪,又岂是世人所能理解?是啊,她救得了玉凉,却唯独救不得自己。 我和欧阳宁再也没有搭话,不知是为了避讳,还是为那个女子的命运而感慨,只是这些,早已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事情了。 听得昔公一声大笑:“哈哈,本王在此先恭贺陈世子抱得美人归,玉凉的文蕙长公主果真是绝世容颜,比之肖后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国主客气,能娶到长公主为妻,是兰辰福气。”陈世子回眸看向一侧的佳人,眼角的笑意最是明显不过了。 我这才仔细打量了这位陈国世子,只见那一身淡蓝色的衣袍华贵至极,举手投足间自是风雅,而更令人注目的,是那双从未离开过身侧佳人的眸子。 两国联姻,这位陈国世子对于新妇是否太过于宠溺了?尽管文蕙长公主是一代佳人,尽管这是一位人人传颂的奇女子,可这般态度的陈国世子,说其中没有渊源,谁人会信? 至于那位被世人称颂的红衣女子,似乎是不想理睬昔公与陈世子的对话,神色中皆是慵懒之态,更为罕见的是,陈国世子兰辰和宋国国主宋昔公,两个高位者似乎一点脾气也没有,稍作寒暄便展开了宴席。 陈国世子一行因着是客人,被邀在了昔公右手边的一桌,而左边依次排开的是宋玄墨,宋玄商和几位稍有背景的公子。 席宴之上,昔公似乎格外热情,问了陈世子许多家常,兰辰一一作答,又问道玉文蕙的一些情况,长公主偶有作答,大多数时候,都是独自饮酒,待兰辰替她回答。 这般无礼的行为,自有宋国臣子义愤填膺,昔公也不过是摆手随意地笑了笑,可是无人注意,今日昔公的身侧,却无一夫人作陪。 “哦,这么说,传言中肖后身体异样,倒也是谬传了。”昔公久久望着玉凉长公主,似乎是要一直这般对视着她,又似乎是要从她身上看到什么,半晌,叹了口气,笑道:“唉,这年纪大了,身体到底不如从前了,不瞒你们说啊,曾经在这秋猎上,本王也曾亲射虎,如今啊……如今只能看着你们年轻人大展身手了,这人呐,不服老可是不行的。” “母后若是得知宋国国主这般关心她的身体状况,想来即使病入膏肓,也会很快好起来的。”玉文蕙似是不甚在意,饮了一口酒,“更何况,母后身体尚算安康,早先有父王的细心照料,如今又有世子送来的丹药,想来定会长命百岁、身体康健的。” 昔公尴尬地笑了笑,又道:“也是,如此看来,倒是本王多虑了,陈国盛产奇药,如今陈凉联姻,可不是把好的药材只管往玉凉送了嘛。”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及陈国和玉凉之前的战役,而玉文蕙的话乍听下来没什么,全是对于昔公的恭维,可是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怎会甘心,或者说怎会真心地去恭维一个幕后帮助陈国的宋昔公? 再听这话中暗藏的玄机,谁道不是对于昔公的挖苦与讽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某只紫薯一直剧透真的好吗?那不剧透了,这些要等着你们自己揭开。 ☆、秋猎(三) 只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也未曾有人看清,当后人从史书中的只言片语中发现了些许疑惑时,当后人顺着谜团将线丝一一顺理时,也不过感慨一句,江山乎?美人乎? 只是这些,皆是后话了,在场的宋国臣民,竟是无一理解其中辛酸,各有各的一番心思罢了。 “唉,你们都小心着点,小心着点,万一摔坏了,可有你们的好果子吃。”一声轻呼在这空旷的土地上格外明显,而这清脆的女声,显然来自不远处的车队之中。 “何人喧哗?”宋玄墨皱眉,似是不悦有人破坏了这份意境,轻声询问身后的小厮惜言。 “暗香,你且去看看。”红衣女子手中的酒杯未曾放下,闻声吩咐身后的宫女。 “是,奴婢遵命。”那名换作暗香的女子一直低着头,闻言也不过稍稍抬头,回了主子的话又低头离去。 修长的手指握着玉做的酒杯,鲜红的衣袖衬上洁白如玉的柔荑,光是瞧着都是一种享受。身旁的男子似是皱了皱眉角,当那酒杯再次触上唇边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那修长如玉的手指,“蕙儿,美酒虽是佳酿,可是酒多伤身,今日,你已经饮了不少了。” 红衣女子闻言,手指一僵,险些洒出了几滴,继而眉眼绽开一个笑容,缓缓放下了酒杯,“世子既然说了,文蕙岂有不从之理?” 听听这话,不是感念关心,不是肆意任性要再饮几杯佳酿,而是岂有不从之理,岂能不从……岂能不从啊。 兰辰闻言表情一僵,不过那僵硬瞬间便化解开来,换成了一个淡淡的笑容,速度之快,让人看不出来破绽,修养如兰辰,风度如兰辰,高贵如兰辰,岂能让世人看清那笑容之下的无奈? 只道是孟长生的眼光从未离开过那一身鲜红,那一袭淡蓝,竟觉得那笑意中隐隐夹杂着苦涩。可是,那又如何? 前路茫茫,每个人皆有自己的苦与乐,每个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 这边仍是平静,那边暗香已带着人前来禀报,“回公主殿下,是盈袖在命人收拾车上的东西,有仆从险些摔了公主的琴,盈袖这才出言训斥。”暗香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抬眼望向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 开玩笑,初来宋国就在宋国国主面前因为这些小事儿丢脸,公主的脸色一定不好看,可是,那是……那是公主这些年来小心翼翼呵护的,最为喜欢的一把琴啊。 暗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7 香心中为盈袖悄悄捏了把冷汗。可是,可是,座前的红衣,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似乎并无怒意,那表情平平淡淡的,似乎刚刚那一句惊呼从未发生过一般。而身后抱着琴的宫女,静静地,垂着头,立于暗香身后。 “唔,那便过来吧。”玉文蕙的声音依旧很淡,眼眸中也是平静无波。 就在暗香和盈袖暗自松了一口气时,身后的声音响起,这个女声,显然也是个胆子极大的主儿。“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公主为两位婢女取如此名字,真是雅致啊。”我抬眼向出声之人看去,那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在阳光下闪着光芒,欧阳楚的随意我是见过的,如今这份胆子,也当是见到了,她似是没顾及周围人的眼光,似是喃喃自语,也似是疑惑发问:“那可是碧桐?听闻啊,凤栖碧桐,这碧桐琴琴音潺潺若流水,这碧桐琴琴音袅袅若长烟,这碧桐琴琴音瑟瑟若迟暮,这碧桐琴琴音铮铮似沙场,能亲眼所见倒是欧阳楚之幸了。” 除去欧阳楚这一声发问,在场的其他人也开始了小声的议论,尤其以女子为甚,好乐者得一好琴如视珍宝,擅绘者得一名画视之如目,能撰者得一墨宝奉之供之,慕弈者得一好棋爱不释手。 而在座的女子中,不乏有好乐者,我自当是其中之一,碧桐琴音,见之若不能抚之实乃遗憾,见之若不能闻之,更乃憾事。可想而知,当欧阳楚此话一出,激起了多少女子的注意。 故而,当昔公感叹之时,又有多少人未注意那其中言语,只心心念念一睹碧桐琴,一闻琴乐之音。 “一晃已是多年,多少年,未曾听过这碧桐……”昔公似是意识到了什么,话锋一转,“听闻当年肖后碧桐一曲引得百鸟朝拜,凤栖碧桐果真是名不虚传,又听闻公主也擅琴艺,不知本王可有耳福听得这碧桐的声音?” 昔公这一番话,引得不少人心中暗自叫好,谁不想听碧桐琴音?谁不想看美人抚琴?名动天下的玉凉长公主不仅美貌、才华传颂九国,更让人津津乐道的是那一手好琴弹得惟妙惟肖。 传言中这位公主曾抚琴于长安城内,引得万人空巷,只为一听美人指下的音律,传言中这位公主曾携琴而去,而众人仍旧回荡在琴声的震撼中久久难以自拔,待回过神来,早已人去楼空,徒增失落之意。 只是此时,此时昔公竟然开口,要这位素有‘琴中仙人’称号的玉凉长公主抚上一曲,如何能不让人激动呢? 红衣美人好笑地看了眼昔公,又望向欧阳楚,神情中似乎也有了丝倦色,“可是……本宫乏了,不若请这位姑娘代劳吧。”玉手摆出一个请的手势,伸向了欧阳楚的位置,又吩咐盈袖将碧桐送到欧阳楚的面前。 紫衣美人同样回以笑容,道:“唉,也是,无论是东篱把酒,还是对月吟奏,都是与知音在一起才显得畅快些,这里嘛,公主面对一些陌生人,当是乏了些。” 欧阳楚这话说得大胆,周围的人皆是脸色一变,纵是欧阳家在宋国的地位无双,纵是欧阳家有一位天降的璧人,可是这般言语说于昔公面前,将玉凉长公主的推托之词直意指出,便不可谓不大胆了,便是连此时的昔公也掉了脸色。 毕竟身为一国之主,面子里子一次次被人拂在地上,可真是一件不痛快的事。 正待欧阳宁欲起身替家姐补救场面之时,红衣的玉文蕙似乎眼前一亮,默默念道:“欧阳楚,欧阳楚是吗?若是早些年与你相识,本宫定可以与你东篱把酒黄昏后。” 长公主此话一出,昔公的脸色变了变,终是归于平静,兰辰的眉头动了动,也没有说出什么,宋玄墨隐隐握住的手松了松,酌了一杯酒送至唇边,欧阳宁掸了掸似乎皱起的衣角,不甚在意,宋玄商抬起玩味的眼神看了看欧阳楚,一些闺阁小姐默默低下了头,而一些大臣则是一双眼看向了昔公,一时间,各人形态各异,只有玉文蕙与欧阳楚相互对视一眼,露出了默契的笑意。 “能一抚碧桐琴可真是幸事啊,只可惜欧阳楚这双手,不会抚琴。”欧阳楚答得从容,仿佛在说今日吃了什么一般平淡,可是,身为闺阁女子,身为欧阳家的女儿,身为胜雪公子的长姐,她居然,居然不会抚琴,一时间,众人竟忘了言语。 那一袭淡紫色的衣裙直立于秋风中,蓦然转头向我看来,“唔,听闻孟家小姐的琴艺尚佳,不若,就请孟家小姐代楚抚上一曲吧。” 我似是没有想到欧阳楚会把矛头转向我,一时间难得脸红,望着众人看向我的目光,竟不觉稍有呆愣,而后,起身,行礼,“如此,实属长生之幸。” 盈袖越过中场将碧桐抱来,我盈盈接下,此时未能焚香弹奏,也得一擦双手方才对得起碧桐琴弦,当指尖触碰弦,当细腻的声音流转而出,当碧桐清脆的声音奏出了一曲小调,我感慨着,无愧于当世名琴。 一曲既罢,红衣美人最先开口:“似乎未曾听过这首曲子呢,孟家小姐,敢问这是何曲?看来小姐心中,也有心事啊。” “回公主,不过随想而奏,拙略技艺,不足挂齿。”我起身,行礼,竟不知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弹了这样一曲。 “啊,既是随心所奏,那便是小姐所创的琴曲了,小姐不介意本宫为这支曲子取个名字并记录下来吧?”玉文蕙仍旧淡笑着,可是其中不得不让人惊叹,不过一遍而已,她竟能记下来? “公主抬爱,长生荣幸。” “那好,便叫桐舞秋风吧,盈袖,你记下来了吗?”玉文蕙回看身后的宫女盈袖,轻声询问。 “奴婢记住了。”仍旧清脆的声音,可是众人纷纷惊着了,连长公主身侧的婢女皆有此能耐,文蕙长公主又该有多么高超的琴技啊?只是这些皆不是此刻所想了,我暗自坐下,心中汹涌澎湃,那么我心中所想,是不是皆已被她知晓? 而在我暗自惊叹之时,一声淡淡的叹息,随后红衣女子似是有些欣慰,又有些感慨,道:“想来这碧桐琴还是和孟家小姐有缘,那便赠予小姐,以报一曲之惠。” 这下,不仅是我惊着了,连昔公也似乎欲言又止,兰辰公子更是问道:“那不是你最喜爱的东西吗?” “现在,不喜欢了。”玉文蕙的回答有些任性,但那淡淡的口气却无人能拒绝,这些,到底是缘,还是孽?当后人从史书中寻得只言片语,也不过一声长长的叹息。 ☆、白狐(一) 既然是在秋猎的猎场上,打猎便是此次前来的目的,昔公坐在王座上看着下方的众人,顺了顺美髯,道:“天色尚早,各位既然来到了猎场,不妨大展身手,陪着我这老头子坐在这里难免无聊了些。” 昔公今日的心情似是格外好,连带语气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8 也轻快了不少,虽说有玉文蕙的无礼之举在前,有欧阳楚的放肆之言在后,可是昔公除了微变脸色,似乎并无过多苛责之意。 众人不禁联想到之前昔公放出话来,要奖赏此次狩猎多者,而且还是一个极大的承诺,这让众人如何不心花怒放?早有那全副武装的勇士,做好了一展威风的打算。 “父王,儿臣尚有一议。”墨色的长袍,沉稳的声音,对着在位的王者恭恭敬敬行了一礼,“之前父王说要赏赐胜者,儿臣想问,这胜者如何判别呢?” “四哥,这样简单的问题还需多言?”宋玄商走出来,对着昔公一揖,“儿臣认为,自然是猎物多者为胜。” 这是自那日六公子府中探望之后第一次见宋玄商,他似乎瘦了些,也似乎变得尖锐了些,无论如何,那个昔日里含在金汤匙中长大的宋玄商已经在逐渐成长蜕变了。 “六弟此言差矣,胜者,自然不能单纯地比数量,这山野中猎物无数,若是只求数量,人人都去寻那野兔雉鸡,岂不是违背了狩猎的初衷?”宋玄墨看了一眼宋玄商,又转头望向昔公,道:“父王,儿臣以为,胜者当以奇险为胜,听闻这山林中有灵狐猛兽,若能猎得灵狐当算得上奇,若能寻得猛兽方算得上险,在此基础上再较之数量,既符合比赛的规则,亦不违背我宋国历年秋猎的初衷。” 昔公看着王座下两个儿子的身影,又看了看旁侧无甚在意的紫色身影,最后撇头望向一脸趣味的淡蓝衣袍,道:“陈世子认为如何?” 兰辰缓缓笑道:“兰辰认为,此法甚好。” 陈国世子一锤定音,宋玄商也似乎并无什么意见,只是温柔地笑着,这不似以往的宋玄商,却又应该是宋玄商,我微微晃了晃脑袋,并未出声。 最先动身的是宋玄墨,那一身墨色的衣袍隐隐展现出王者的气质,骄傲、高贵、冷淡,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更为贴切,只呆望着他走到欧阳楚的身侧,“许久未见,欧阳小姐可有兴致与玄墨一同去猎场?” 宋玄墨的语气虽是在询问,可那神色中透漏出的仿若欧阳楚一定不会拒绝一般的坚定。 淡紫色的长裙在阳光下透着一股韵味,那是自信,是孤傲,是闲散,又似乎都不是。 末了,汇聚成一个“好”字,巾帼的豪气与英姿,就那样缓缓地从口中溢出。而一旁的白衣似乎动了动衣袖,却是没说出什么话。 “哦,本公子倒忘了,”宋玄墨一回头看向欧阳宁,笑道:“胜雪小公子可要一同去猎场?” 宋玄墨的语气随和,态度亲恳,于众人眼中,那也不过是一同游山玩水般的邀约,欧阳宁回道:“四公子盛情,奈何宁,不通骑射,此去怕是要扫了公子的兴致。”欧阳宁的声音同样亲切,言谈举止间颇有风度。 众人不禁想起这位昔日里素有才名的胜雪公子,似乎从未在众人面前骑过马、射过箭,原来是不通骑射啊。众人虽是这般想着,却也没觉得有何不可,尽管宋国的儿郎们大都熟悉马上功夫,可是面对如此才华横溢的胜雪公子,那粗鄙的技艺怕是也会辱没公子的形象。 况乎,胜雪公子年纪尚小,即使不通骑射,也并非什么大事。 宋玄商看着眼前的四哥请了欧阳楚,自是转身看向我,问道:“正好本公子也要去猎场看看,长生妹妹可有兴致一同过去?” 宋玄商此话一出,连昔公也看向了我,自是不提其他眼光,我脸上一僵,本来这场秋猎孟长生已经足够低调了,哪知偏偏有人提及。 且不说欧阳楚为何会提出我的名字,这尚有可疑之处,单就宋玄商而言,也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出我的名字,没看到连宋玄墨也是在刻意回避吗? 可是此时的宋玄商似乎是没有看到众人探究的目光,依旧摆着笑脸问道:“听说这山上有那极通灵性的白狐,往年秋猎本公子从未见过,这次若有长生妹妹在侧,说不准就见到那白狐了呢。” 此时的我想杀了宋玄商的心都有了,我若去了,不外乎是在告诉昔公孟长生和宋玄商交情匪浅,可我若不去,宋玄商这番话都说出口了,要我如何拒绝?宋玄商用了最笨的方法,可这无疑是最有效的方法,双子夺嫡的戏码中,将孟家女儿拖下水的确是一个强有力的手段。 我硬着头皮看了眼宋玄墨,只见他抿紧了唇望向宋玄商,再顺着那目光越过他望向欧阳楚,飘摇的长发在微风中恰如那毫不在意的神色一般悠闲。 我知道,霎时的寂静终归是要被打破的,而面对宋玄商的邀请,必须得由我自己来回答。 可是,这场戏中,我忽略了那同样骄傲的玉凉长公主,那样冰雪聪慧的人如何看不懂在场的局面?只是我未曾想到她会出声帮我。 “世子,不若,你陪着六公子去寻寻白狐吧,孟家小姐一个女儿家,年纪尚小,不适合深入猎场,万一伤着了哪里可就不好了。”玉文蕙侧头看向身旁的兰辰,一个灿烂的笑意顿时展开,“况且,文蕙也想瞧瞧,能不能碰上白狐呢。” 玉文蕙既然递出了橄榄枝,我自是笑着接受,轻轻地冲着她笑了笑,而她身侧的陈国世子似乎为着美人一展笑颜而分外开心,轻柔地替她整了整衣袖的褶皱,笑道:“既然是蕙儿的心愿,本世子自当是要寻一寻的。” 淡蓝色的衣袍舒展,光滑的锦缎垂下,那一身风华,一身雅致,顿时无可遮挡,这人,便是陈国的世子兰辰。 昔公乐见其成,自有那好胜的公子们跟随其后,秋日里的阳光照着浓密的树林,投下斑斑荫翳,人影散去,闺秀们相约去了不远处的林中赏桂,而我自是不想再出什么乱子,别了周婉等人独自寻了块安静的地方,小心地擦拭起碧桐琴,幽幽的碧色,浓翠欲滴,果真是一把好琴。 “孟家小姐怎么独自坐在这里?”身后的一袭红衣在秋风中显得有些萧瑟,她是一个人来的,身后并没有仆从跟随,错落在帐篷旁边,倒也显得有了几分人气。 我回眸,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原来是公主殿下啊,刚刚在王帐旁边,多谢公主出言相帮。” “你谢我做什么,”玉文蕙瞥向我,后又将目光转向遥远的天边,“本宫是真想看看那白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玉文蕙的话显然是不想居功,看白狐是假,毕竟一国公主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而借机支开陈国世子倒是真的。可她既然这般说了,我也不好多言,只得陪笑道:“眼看太阳就要落山了,山里面该会冷些,公主殿下若是不弃,不妨随长生入帐喝杯热茶吧。” “如此,也好。”红衣美人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着一种抓住人心的力量,眉间一点朱砂痣丝毫未破坏那张极具美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59 感的脸,倒更添凄美,纤纤细指掬起帘账,一袭红衣便瞬间消失在茫茫草地。 ☆、白狐(二) 不得不说兰儿这丫头虽是贪吃好玩,倒还称得上细心,怕我几日饮食油腻,将早先的金丝芽茶并着那套碧雨晴空也一块儿带来了。我洗手,烹茶,极为享受茶香四溢的感觉,而一旁的玉凉长公主也不急不慢,静静等着我煮茶。 “公主请。”我将茶杯递出来,之后便自顾坐在了旁侧。 “孟家小姐其实不必那样看我,玉凉的长公主玉文蕙不需要他人的同情。”玉文蕙这话说得似乎没有头脑,可是,我清楚她在说什么,而她也没有让我插话的打算,继而道:“一个人的琴声总是能反映出来一个人的心声,孟家小姐的琴声中确实多了份悲凉。可是,小姐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无论如何,那些皆是我的选择,我命由我不由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好或坏,但求无悔。” 一瞬间,我的心蓦然顿了顿,那样一个骄傲的女子,怎会容得他人的同情目光?那样一颗玲珑心窍,怎会看不出我的一番心思? 无论如何,我命由我不由他,或好或坏,只要是自己的选择,就当无悔。我想说什么,可是话到了嘴边偏偏吐不出来一个字,千言万语,也得融在那份气度之下。 “孟家小姐也知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这些事情和我无关,这些话也不该出自我的口中,可是还是要提醒小姐一句,今日王帐下的两位公子如何争斗,小姐还是不要搅入棋局方是上策。”玉文蕙看着我尚有些迷惘的眼神,笑了笑,继而将话题引入别处。 可是,身在棋局中的人,早已卷入了不死不休的暗流之中,怎能脱身?又该如何脱身呢?我只得苦笑。 暮色来得快,那前去赏花的人也伴着夕阳的余晖而回,老远便听见周蕊银铃般的笑声,“玲姐姐,今日桂花丛中,你的一首《咏桂》可谓是技压群芳啊,小姑姑,你说,若是长生表妹也去了,会不会也能写下一首《咏桂》,毕竟长生表妹的文采那样好。” “长生表妹才不会在乎这些呢。”出声之人是周婉,似是叹,似是诉,淡淡的声音飘出,却无人能够忽略,“就是玲姐姐,也不过是因为那洛家小姐欺人太甚才作出了一首诗,蕊姐姐,婉儿总觉得,在秋猎上大出风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亏得长生表妹没去,若去了岂不是更加尴尬?” “你这孩子,小小年纪便如此懂事。”孟夫人轻轻叹了一句,不知是为周婉而叹,还是为了自家女儿,便再没了后文。 许是离着帐篷越来越近,并不想让我听见这段对话,可是孟夫人哪里料到,若是以前的孟长生,确实听不清楚,可是如今的孟长生身怀武艺,怎能听不清这段对话? 待一行人推帘而入之时,这边也收拾好了零碎,自是正在烹煮另一壶香茶。 “就知道长生妹妹这里有好茶吃。”周婉笑嗔着,拉了周玲的手唤道:“玲姐姐,桂花再香,哪有长生表妹的热茶来得亲切,你说,是不是?” 周玲自进帐以来脸色一直淡淡,闻言也不由露出笑脸,道:“我闻着这茶香,香气清溢,夹杂着淡淡香甜,瞧着长生表妹用的这套茶具,不知可是南阳的金丝芽茶?” “玲姐姐好眼力。”我由衷赞叹,闻茶香而知茶,这份眼界当真是不可多得的,又想起那句‘富可比水城,水城有郭家’的传言,继而觉得正常了些,周玲作为郭家的外孙女,若是没有一些眼界,反倒是折辱了郭家的名声。 “你们先坐,我去瞧瞧秀儿可是把之前备的糕点带来了。”孟夫人笑得慈祥,看着一群姑娘们自觉去了他处,而周蕊也是懂得察言观色,笑意盈盈地道:“就说来长生表妹这里是有口福的,小姑姑的糕点平日里可是吃不到的,还有长生表妹亲手沏的茶,怎么算来今日都是好福气啊。” 有了周蕊的一番玩笑,众人自是笑了起来,几位少女在等待的空档一阵笑闹,平添一份乐趣。 “长生表妹,长公主真的把碧桐琴给你了,我到现在还以为是做梦呢。”周蕊走到案桌旁对视着碧桐,叹道,“这么珍贵的琴,怎么就随意给人了呢?” “说到这儿,我也想不明白,玲姐姐,你不觉得奇怪吗?”周婉侧头问道。 “有什么可奇怪的?”周玲端着茶水,眼神向我看来,其实我也是奇怪不已,玉凉的这位长公主啊,果然非常人可比。 “当然该奇怪了,那是碧桐啊,凤栖碧桐可不是一句传言这么简单。”周蕊接过话,“传言玉凉的肖皇后就是用这把琴引来了百鸟朝拜,除了长生妹妹和胜雪公子出生时天生异象,这能得百鸟朝拜的除了肖后便再无他人了,而百鸟朝凤,凤栖碧桐,便是这样的来的。无论这个传言是真是假,亦或者是后人夸大其词,可是这把碧桐琴,就该是尊贵的象征,无论如何也不该送给不过一面之缘的人啊。” “这不是说明长生表妹讨人欢喜嘛。”周玲放下茶杯,“亦或者……” “或者什么?”周蕊追问,而周玲却是收起了打量的目光,不欲再说。 “或者,长生表妹琴艺超群。”周婉瞪了一眼周蕊,示意她顾虑一番我的情绪,的确,此时的我低着头,似乎是有几分尴尬的模样,偏偏事实并非如此,若因为周蕊的几句追问而不知所措,那么孟长生就不该是孟长生了,真正让我陷入沉思的倒是下午与长公主的对话。 这是后事,暂且不议,我抬头看向周婉,问道:“婉姐姐,今日赏花,可有趣事发生?” “能有什么趣事,赏花赏诗赏桂香,每年秋猎不都是这般过嘛。”周婉的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了。 “说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孟夫人掀帘而入,身后跟着秀儿和兰儿,只见两人手中挎着篮子,想是之前准备的糕点零嘴。 “娘亲,蕊姐姐正和我们说笑话呢,蕊姐姐说得生动,长生听来也觉得好笑。”我起身冲着孟夫人笑了笑,又道:“还是娘亲好,长生正巧有些饿了,这是什么好吃的?” “唉,有吃的了,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周蕊前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轱辘爬起身来,道:“还是先填饱肚子为首要任务。” 孟夫人瞧着自家女儿和侄女两眼放光地盯着篮子,不觉有些好笑,唤了周玲和周婉一起,又道:“想着折腾了一下午你们该是饿了,不过这些都是些糕点零碎,不能当饭吃,左右是可以垫垫肚子的,等泽哥儿他们回来,估计就有吃的了。” 周玲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周婉倒是不动声色地拍掉了我欲伸出的爪子,“净手了吗?若是外人知道孟家女儿是这副德行,指不定要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0 笑掉大牙了。” “谁说不是呢?我一直也想不明白,怎么就生了个这样贪吃的闺女。”孟夫人偷笑,在一旁帮腔作势。 “娘亲。”我摇了摇孟夫人的衣袖撒娇,朝着周婉做了个鬼脸。这样的天伦之乐,玩笑之语已是难得,能撒撒娇,我自是不会错过。 “好了好了,去净手吧。”孟夫人永远敌不过女儿的一招,慈祥地笑着,打着过场。 夜色入户,入山打猎的人纷纷归来,作为看客,自是要一睹主角的风采。在兰儿绘声绘色的描绘中,我等一行人终是赶到了现场。 “小姐,真的有人猎到了白狐,那只狐狸通体雪白,身无杂色,甚是可爱。”兰儿兴奋的说着,似是她自己得到了白狐一般。 “哦?听说这座山上的灵狐以白狐最为狡猾,已是许多年没有人猎到了,不想今日才第一天,就有人中了头彩。”周婉的神色奕奕,似乎有几分兴致。 “哪里就有说的那般神奇?白狐虽然狡诈、反应灵敏,又怎会有人的心智?所有心人真要寻到蛛丝马迹,也未尝不可。”周玲看着前方围满的人群,皱了皱眉角。 “玲姐姐这话虽是在理,可毕竟人们都是图个好兆头的,无论天意也好,人为也罢,只要国主开心了,便是福分。”周蕊瞧着拥挤的人群,反而露了喜色,再转头看向我,问道:“长生表妹,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周玲的话虽在理,到底为人所不喜,而周蕊八面玲珑,即使没有太多的大智慧,可有一点算是说对了,在这偌大的宋国,赢得昔公的欢心才是正理儿。 “是啊。”我附和,宋国的主人只有一个,赢得这位主人的欢心方能成就大事,连周蕊都明白的道理,又有多少人真正做到呢? “可瞧着是哪家公子猎得了白狐?”周婉出声问向兰儿。 “可不是哪家的公子,是欧阳家的小姐欧阳楚。”兰儿故意放慢了语速,随后笑道。 “欧阳楚?”周婉疑惑出声,遂而渐渐展开了笑意,轻声呢喃:“原来,是公子的姐姐啊。” “倒真叫国主说中了。”周玲道,“不曾知晓,原来欧阳家的小姐,也有这般好箭法,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是啊,谁人能猜出那一袭淡紫色的纤细身影拥有如此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呢?且不说骑马需要的速度,弯弓射猎的臂力,单就白狐自身的狡猾程度来看,也是极为不易的。 ☆、白狐(三) 再言,往年里秋猎也没见传出有人猎得白狐,一是因为灵狐确实狡诈,二则是因为灵狐稀有,物以稀为贵,整座山脉,能碰上灵狐的机会本就不多。 一时间,我不知是该感慨欧阳楚的好运气,还是该感慨欧阳楚的本领高,但无论如何,猎得灵狐,欧阳楚自当是得了昔公的一句承诺。 我暗自感慨,殊不知,当走近人群才是真正感慨起来,难怪御前围着这么多人,原是如此。所说猎得灵狐已是不可多得,而今猎得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更是难得,可是如今,欧阳楚不到做到了,连这射箭的角度也把握得正好。 雪白的狐狸神色恹恹地躺在地上,脖颈处一点嫣红,被绳子系在了树上,不深不浅的伤,恰巧在脖子上,少一分则让它逃窜了去,多一分则害了性命,这得需要多少算计才有如今的场面?我不由在心中询问,若是我,能否做到?结果是否定的。 “欧阳丫头,既然今天是你拿下了白狐,有什么想要的,只管说就是。不过本王倒是好奇,在场那么多人都拿这畜牲没办法,你是用什么的方法?”昔公语速缓慢,好奇地打量着树前拴着的白狐。 “用药,先射出一箭,箭中藏了药,这一箭不在乎能否射中,只在乎能否让它吸入药粉,第二箭朝相反的方向射去,目的是让它惊慌,毕竟狐狸狡猾,即使如此还会想着逃跑,关键的才是第三箭,欧阳楚想猎那白狐为家弟添件新衣,自然不能破坏了皮毛,险险一箭射出去,不想倒真的射中了。”欧阳楚一一答来,就连用药也说得这样从容。 可是面前不少人纷纷议论起来,这,怎么能算打猎?用药迷昏灵狐,难度自然大减,难怪能被欧阳楚捡到这好事,可是,这实在…… “哦,原是如此啊,欧阳丫头不怕众人说你此行非君子之为吗?”昔公一顺美髯,意有所指。 “国主,欧阳楚斗胆问一句,何为君子?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欧阳楚行事光明磊落,便是用药,也在大庭广众下说了出来,难道所谓的君子就是表面仁义道德,实际上不知做了多少偷鸡摸狗之事的鼠辈吗?”欧阳楚握紧手中的拳,平定了隐隐有几分激动的嗓音,话锋一转,“况且,欧阳楚是女子,不必顾忌君子行径,猎那白狐本意也非求得国公的赏赐,而是觉得那一身白色与家弟的气质极符,拿来做件衣服是再合适不过了。” 欧阳楚的话说得舒坦,可是昔公的面子却有些挂不住,毕竟,欧阳家的长女不想着求得恩宠,只为弟弟开心,而这份心性,若生在普通人家便是狂妄,偏偏生在了欧阳家,连一国之主也无法奈何。 我其实是有些敬佩欧阳楚的,这样的女子活得真切,喜便是喜,讨厌也会说出来,因着家族的庇护,可以活得自由任性。 可是,那时的我不知道,其实,一个人的洒脱也许会是另一个人的羁绊,就如月有阴晴圆缺,就如天有晴霜雨雪,人们往往只看得到一面,却不知其背后。 帝王之术,在于权衡,帝王之心,在于谋算,欧阳家有一个璧人欧阳宁,便该有一个自由的欧阳楚。 “长生丫头,你也过来了。”昔公将目光朝站在人群中的我投来,“对于此事,你怎么看?” 昔公的话是对着我说的,平平淡淡,只似是一句询问,可是那深邃的目光,似是要借此探究到什么,让人压抑得喘不上气,若是以前的孟长生,哪里会发觉这些? 可是如今,愈是探寻,愈发觉得昔公的不同寻常。一时间,周围都安静了下来,众人好奇为何昔公会询问一个小丫头,可只有我知道,无论我怎样回答,昔公早已有了自己的主意,这番询问,不过是想借此昭示孟长生在昔公心中的地位,在宋国的地位罢了。 我踏步,从人群中走出,心中哀叹,何苦,脸上却不得不摆出笑意,道:“回国公伯伯的话,谁人规定狩猎的时候不能用药?既然是秋猎,不也可以看作一场争斗吗?所谓兵不厌诈,战场上刀枪厮杀,谁会在意你用了何种手段,面对生死,再多的仁义道德都是虚无缥缈的。长生虽然不精通骑射,但从那白狐的伤口来看,欧阳姐姐的技术非同一般,灵狐狡诈,试问若是有药,谁能保证手到擒来?”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1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纷纷面露难色,就连最初几位愤愤不平的世家公子,也不得不承认,这般箭法出现在一个女子身上,已是不可多得。 “哈哈,既然长生丫头也这么说,那这份赏赐,依然还是得算在欧阳丫头的头上。”昔公笑得开怀,可我深知,这份笑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压抑得人不愿再想。 “如此,欧阳楚多谢国主赏赐。”夜色下,紫色的身影盈盈行礼,或许也是一道风景。 比之更为让人心动的,却是与月色同样清幽的白衣,欧阳宁的一举一动,总是极合礼法,行礼,起身,就连踏在尘土中也让人觉得高雅。 “宁,见过国主。” “胜雪小公子请起。” 这位白衣的少年行过礼后,便自顾走到树前,解开狐狸身上的绳子。 “你做什么。”出声的人是欧阳楚。 “姐姐不是将这小家伙送给宁了吗?”欧阳宁似是疑惑,手上的动作却未停下,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截白绫,轻轻裹在狐狸的脖子上。 “你若不喜欢皮毛,把它放了即可,何需……你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小动物吗?”欧阳楚看向自家弟弟,只道是自家弟弟同情心泛滥了些。 “唉,本来是想放了这小家伙的,转念一想,小家伙受了伤,若放回山林,岂不是又成了别人的猎物。”欧阳宁手上的包扎动作已停,站起身来看向欧阳楚,道:“宁转念一想,不若留在姐姐那里养伤,待它伤好了再送回山林吧。” 谁也不曾想到,这只白狐会以这样戏剧性的一幕结尾,欧阳楚猎回来的小家伙居然要自己养着,偏偏,发话之人是欧阳宁。 一阵讨论,各人皆有各自的事,赏月赏酒吃烤肉,数堆火把升起,自有一番热闹景象。 月色下,欧阳宁一身白衣静坐在树下,枝桠错落,投下斑驳的影子,如同水中交横的藻,偶尔落在他的衣袖上,轻轻抚着小狐狸的头,而白狐也依偎在他的脚边。 这样的欧阳宁,是仁慈的,一尘不染,这乱世繁华中,那样的男子,像月,高洁,触不可及,我向前的脚步不知为何,再也无法走去。胜雪公子,胜雪公子,白衣胜雪,连心也胜雪吧。 可是孟长生不能如此,身后的牵绊,身前的愁绪,这双手注定是要沾染尘埃的,有些人的相遇是为了相知,而有些人的相遇却注定是要越行越远的。 同样的白衣倩影,那是周婉,敬礼,低声耳语,不知为何,那白色的影子缠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 “你若是早一步,欧阳宁身边的人就是你了。”身边突然飘来一句浅叹,原是宋玄商在摇着头对我说道,而宋玄商似乎是没料到我会回头看他,又道:“本公子一直好奇,身为孟家的女儿,自小便得父王许诺,本来你什么都不做,无论是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亏待于你,为何?为何会选择本公子,如今一看,才是明了。” “六公子怎么来了?”我回头,不去看那白衣。 “刚刚在那里没有见到你,便出来看看。”宋玄商看向天上的月,叹道:“这月色真美,圆月残缺,反而更像是美人的眼睛呢。” 我转身欲走,却听见宋玄商再道:“今天的试探,是最后一次了,本公子向你保证,从今以后,无论谁坐上那个位置,都不会再试探了,因为,本公子已经知晓你的心意了。从始至终,你要的都不是那至尊的宝座,不是吗?” “从始至终,长生所寻求的,不过是自由。”还有那不足为外人道的曾经……我望向残月,眼神是迷茫的,公子啊,若你知晓,告诉长生该何去何从。 “自由,多么美好,多么奢侈。”我听见宋玄商的轻笑,那笑中夹杂着苦涩,“长生妹妹,或许,从一开始,你就不该卷入这趟浑水,身在帝王家,锦衣玉食,却不知早就万般不由己了。所以,本公子羡慕陆子冉追求棋艺的固执,四哥羡慕欧阳楚的不羁,因为这些,都是我们求而不得的啊。” 求而不得的,求而不得的,仅是这世间寻常百姓家的一声自由。一时间,我似是有一点同情昔公的这两位公子了,可是自身的不幸,岂能是祸害他人的借口?人人皆有难处,人人皆有身不由己的时候。 这月色,照着宋国,照着欢乐与哀伤的人,照着清白与黑暗,所有的肮脏,早已隐于漆黑之中。 ☆、雪狼(一) 时光易逝,转眼已是四年,四年的时间里,我们都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意气一时的书生,白鹭书院依然是白鹭书院,东山书院也仍屹立在东山上,可惜当年意气风发的学生却再不是学生,也或许时间改变了一些人,却仁慈地维系着另一些人。 欧阳宁依旧是白衣胜雪的翩翩公子,而我却再也不是默默无闻的孟长生,四年的时间里,每个人都在成长,朝堂之上明争暗斗不断,江湖之中杀戮纷争未歇,一切的一切,皆被掩盖在这样的夜色中。 月色朦胧,又是一年秋猎,我站在当年望着公子的地方仰望胜雪公子,一切似乎还是从前,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周婉一身白衣错落于风中,夜晚的风吹起飘然的衣袂,与月色中的白衣公子竟是那般相配。变了的只有我停下脚步对着公子驻足的时间,不变的仍旧是那般淡漠远离的称谓。 “每年秋猎,你都是这样望着他,本公子一直好奇,以你孟长生的手段,想要什么不是手到擒来,偏偏对他……”说话之人是宋玄商,当年的情景再现。这四年来,我们大大小小合作不少,自然变得默契了些,不再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剩下的反是不必言语的默契,“解释只有一个,你,不愿意罢。” 这种被人猜透心思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可是我不怒反笑,转头看向宋玄商。 有的时候,不知是该为这些真话从别人口中说出而生气,还是该为自己的不愿意面对而懊恼,索性不去思考,然而在这世上,人愿意或者不愿意,皆不能改变已然发生的事情,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掌控将来。 “何必那样看着本公子?怎么,被说中心事了,不好受吧。”宋玄商这些年胆子愈发大了起来,丝毫不惧我的眼神,亦或者这样的眼神对他早就没了震慑力,我听到宋玄商自嘲地笑道:“孟长生,你在自卑吧,这些年你我手中早就染了鲜血,那些肮脏的、龌龊的、见不得人的东西,永远也上不得台面,你怎么敢以这样的身份去靠近那样的白衣。” “那六公子又何尝不是?”我有些好笑,这样躲在暗处窥视,这样委屈自己,只为看到一个人,只为虚无缥缈的靠近,到底为了哪般? “本公子和你可不一样。”宋玄商一摇食指,笑而不语。这些年,宋玄商别的本事不见增长多少,这笑容却是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2 练得炉火纯青了,我直觉想走,还没动身,便听到宋玄商再道:“明日猎场,会有一出好戏,你,保重。” 宋玄商本是想笑,不知为何却变得严肃了几分,话落到嘴边,也只得一句保重。猎场上刀剑无眼,自是得保重,可是又有谁人能知,那未曾上演的惊心动魄就在身边不远处。 “该保重的是你吧,六公子,别是误入了自己设的陷阱。” 我冷眼道,但那时我若知晓自己一语成谶,便是怎样,也该阻止宋玄商的自以为是,可是通晓未来的孟长生,此时也不过是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姑娘。 “也是,以你的武艺,救人不成,自保倒还说得过去,本公子有什么可担心。”宋玄商笑了笑,也不看我,自顾转身,“嘿,夜深了,你还打算看到什么时候?算了,你随意,本公子先回去了。” 看着宋玄商的身影,再望一眼前方的白色,这样的月色,和四年前一样皎洁,月还在,人在否? 四年前的昔公身体尚算安康,能与众人一道射箭,虽是寥寥几箭,但聊胜于无,四年前的众人虽各有心思,多少还能一起打猎,一起烤火,一起对酒当歌。 而如今,昔公的身体愈发衰弱,来到狩猎场也不过是强撑,且这狩猎场又何尝不是斗法的战场,比起真刀实枪、谈兵布阵的战场,无硝烟的战场,才更令人心悸,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一不小心便已万劫不复。 可惜,时间最是有情,也最是无情,无论曾经是好是坏,一切都回不去了,终归是回不去了,或许,从一开始在宋玄商生辰宴上送出那份礼物时,一切就已经回不去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一手的好牌,竟也能打成如今这般模样,是该感慨当初不知忍耐,还是叹息曾经对于仇恨过于执着?若是孟长生不是急于报仇,若是不曾做出选择,那么如今的孟长生,可否? 的确,时间也是最好的伤药,这些年来勾心斗角,有胜有败,如今仍是胜负不分。可是,人会乏,情绪会倦,如若不曾走出那一步,以孟长生的能力,足矣保全想要保护的人和事,或许这些便也够了。 心隐隐作痛,却不得不继续下去,自己选择的路,又怎能容忍退缩?只是当寂寂无人之时,难免余下一片苍凉。 天门山上的白衣公子,你是不是也曾和长生一同看着这样的月色,公子啊公子,若你知晓,可否告诉长生,该何去何从? 那一夜寒蝉凄切,那一夜月色幽冷,那一夜愁绪难遣,谁人曾叹道:雨暗残灯棋散后,酒醒孤枕雁来初。 哀伤吗?不全是。后悔吗?不全是。落寞吗?不全是。厌倦吗?不全是。心在时间的消磨下不再尖锐,可那钝刀磨肉的痛楚,又有几人能够体味? 但,无论如何,难眠的夜终会过去。红日初升,没有了夏日的炙热,淡淡的,暖暖的,那是秋天的温度,丰收的季节里,狩猎的儿郎也一定会丰收,只是此去,无人知晓谁胜谁负,无人知晓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 次日清晨,当阳光照着未干的露珠,猎场前便已然聚集了人群,有的人在检查着马匹,有的人在谈笑,也有的人仰望着天空,诚然,这个人便是本姑娘。 “小姐,怎生起得这么早?”兰儿端了茶盘,上面放着白粥并一碟小菜,在猎场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艰苦地方,能得一顿白粥,总比腻味的烤肉来得引人食欲。 “秋高气爽,便出来感受一下清晨。”我莞尔,却见兰儿以一副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对着我,心道,这丫头真是忒大胆了些,有哪家丫头不是对自家主子毕恭毕敬,偏巧兰儿仍旧是这副模样,也怪我纵着她。这些年来,兰儿于琴棋书画、厨艺女红,多有涉猎,只除了这副性子。 “哈哈,今天会是个特别的日子。”我仍旧仰天,这天空,湛蓝如洗,这草坪,黄绿相接,这人群,熙熙攘攘,此次秋猎,一定会十分特别吧。 “奴婢不知道今天是否特别,奴婢只知道出门前夫人交代一定要照顾好小姐。”兰儿自顾向前走,这回身为主子的我也只能跟着了,“昨天晚上就没吃什么东西,这碗粥啊,奴婢得看着小姐喝了才放心。” “我们家兰儿丫头,什么时候变成小老太太了?”由于兰儿的没好气,我摸了摸鼻子,讪讪笑道。 “是,奴婢就是变成小老太太,也得盯着小姐把粥喝了。”兰儿丝毫不理会我的示好,表示她仍在气头上,任何人生气都不可怕,可是兰儿生气,好吧,也不可怕,可是我会心疼。 “是不是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啊?”虽然每做一件事我都有我的道理,可是能真正为你着想,为你担忧的人,已经不多了,我自是不愿意委屈了兰儿的好意,“我也知道猎场有危险,可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况且,花美人不都说了,以你家小姐目前的武功,自保绰绰有余嘛。” “每次和小姐争辩,花宫主哪次不是偏帮着小姐?算了,小姐说的都是对的,奴婢哪敢置气?”兰儿反问,可我却知道兰儿仍旧在生气,不然,从这一大早,就一直奴婢奴婢地说着,将身份的差别道了个清楚。 “好兰儿,我向你保证,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让你好和孟夫人交代。”我将四指放在耳朵旁边,冲着兰儿眨了眨眼。 “兰儿不是怕夫人追问,兰儿是……” “我知道的,我们兰儿丫头是担心我,嘴上还死不承认。”冲着兰儿笑了笑,此时已经到了帐前。 其实在这猎场,的确是不大方便的,最起码饮食上,除了昔公和几位公子,能吃到一碗白粥实在是因为兰儿的勤劳,冒着冷风,大早上便去煮粥给我,而我怎能辜负这一片心意呢? 白粥虽然清淡,但比起这些日令人腻味的肉,不知是好到了哪里去,我看向兰儿,只见她自觉地将木梳拿来,打算待我喝完粥便将我那梳得尚算看得过去的头再梳一遍。 我们家兰儿比起其他闺秀的婢女,这双巧手绝对不是夸出来的,有来自孟夫人真传的厨艺和刺绣功夫,还有这些年练得梳头手艺。 ☆、雪狼(二) 我有时在想,都是因为兰儿的动作又快又好,才让孟家女儿堕于练习,以至于培养了得过且过的习惯。 “翻过年小姐就十七了,连个发饰也能梳得歪七扭八,真不知道以后……”兰儿的话没说完,自是害怕惹我伤心,本来孟家女儿是心仪昔公四子的,可是那年以后,不知为何转了性子,这般年纪的女儿,已有嫁人的了,便是没有出嫁也大多定了亲事,而孟家女儿因为昔公当年一道圣旨,不成不就,这亲事也自然耽搁了。 “这不是有你吗?”我笑了笑,转念一想,又道:“倒是忘了,兰儿丫头也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3 是要嫁人的。” “小姐,你居然取笑兰儿,兰儿向小姐保证,只要小姐一日不嫁,兰儿便一直陪在小姐身边。”兰儿的语气忽而变得严肃,似乎是在向我许诺,又似乎只是不想让我多想。 “那兰儿岂不是也要变成老姑娘了?”我嬉笑。 “才不老呢。”兰儿撅了撅嘴,似乎又回到了当年那个贪吃贪玩的小丫头,是谁曾说尽好话只为自家小姐开心?又是谁为了酱肘子可以将自家小姐丢给孟夫人?时光留下了一些东西,自然也会带走一些,诚如记忆,诚如心性,诚如蜕变。 当以后回想起来,只能落下一句感慨:若能永远无忧无虑,谁会愿意成长呢?可是,这样的时局,这样的纷争之下,连兰儿,也终要被迫成长。 智者会将万事计划周全,殊不知有人曾言: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即使那个计划天衣无缝,奈何宋玄墨本就在计划之外。 担忧的事情,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哪怕,孟家姑娘亲赴猎场。我从来都知道宋玄墨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所以兢兢业业莫敢掉以轻心,这些年来磕磕绊绊不断,便愈发觉得昔公的这位四公子深不可测,尽管孟长生在暗伺机而动,依旧五分胜,五分负。 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如若不是对手,该有多好。 这样一个清晨,一行人进入了猎场,各怀心思。 “这都走了半天了,别说是灵狐,连只兔子都没见到。”出声之人是七师兄,本以为跟着进来猎场深处可以看到些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呢,没想到除了安静什么都没有,七师兄放下手中的弓箭将其背在背上,神色似乎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和宋玄商默默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担忧,一览无余。 事出反常必有妖,一切并非按着当初的计划来走,在这静得只能听见马蹄声的树林子里,隐隐的不安感越来越明显。至于宋玄墨,似乎也感觉到了不同寻常之处,手握的弓箭反倒紧了几分,跟在他身后的方重山方少将两眼环顾着周围,一记眼色约束着身后的士兵。 “不止,你有没有发现,我们绕了许久,似乎又回到了原地?”宋玄墨启唇说了一句。 这里布了阵法我和宋玄商皆是知道的,目的是为了困住我们一行人,可是为何该来的人没来,而这里会变得这样安静?一定有什么事情超出了计划,可是,等待的将会是什么? 本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我沉下心来,身下的马儿依旧慢慢走着。 “快看,那是什么?”陆子冉一手指着不远处的草丛,只见隐隐约约有白色的东西略过,混着半黄的草色看不真切。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陆子冉出声的刹那,离弦的剑以雷霆之势飞射而去,一时间只听见呼啸而去的风声,所有人屏住呼吸想要看看结果如何。 而宋玄墨果真是不负众望,这一箭带着紧绷的神经,九成的力度,一箭直中要害,草丛处,白色的影子倒下,才能看的真切一些。一行来的人有的放松了神情,有的为宋玄墨那一箭的精准而欢呼,我翻身下马,欲去探个究竟,可当靠近那草丛时,心莫名得慌张起来。 的确,那不是白狐,根本不是白狐,从早晨起便有的不安一时间涌上心头。 “快逃,七师兄,快逃,这根本不是狐狸,是幼狼,一只白色的狼。”我转身就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出声大呼,如若说刚刚众人的神情还算愉悦,那么这一句话之后,所有人都绷紧了脸色。 “是雪狼。”宋玄墨的声音不是疑问,而是肯定,难怪一入猎场深处连只兔子也见不到,雪狼生性残忍,即使周围有些小动物,估计也成了爪牙下的亡魂。 如若说雪狼还有什么特点,那便是睚眦必报,狼以群居为生,而雪狼又是狼中之最,论奔跑速度,奸诈程度,凶残锐利,一只雪狼尚且难以对付,何况是狼群? 若是让狼群发现有人射伤了它们的同伴,尽管来的人一身武艺,也怕是讨不了多少好处,况乎,七师兄的半吊子武功,陆子冉更是毫无用处。 我与宋玄商相互对视一眼,只见他轻微摇着头,再一扫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那浓重的、压抑的、紧张的、胆怯的面孔,我自知,此时此刻绝不是意气用事之时,若连性命都保不住,谈何权位之争。 时间越来越紧迫,每一个决定都必须争分夺秒。 “七师兄,你素通兵家阵法,可看出漏洞在哪?”我直视七师兄,却不看向宋玄商,这厮为了达到效果,连布的阵法也不曾让自己知晓,故而,若想从这阵中逃出去,除了破阵,别无他法。 “不曾。”七师兄摇了摇头,以树石为阵,林中混杂,若想破解绝不是一朝一夕的时间,这些我都知道,也不是没有劝过宋玄商,可此次行动是由他独自策划,我不过知道个大概,细节之处也不甚了解,目前面临的境况是没有时间了。 马儿越来越惊慌,我能感觉到马匹几乎是濒临暴躁的边缘,那便意味着,狼群靠近了。 “快下马。”我惊呼,没死在雪狼爪下,死在惊慌的马背上,岂不是更亏?可是,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当我喊出这句话时,马匹已然暴走,一时间场面混乱,人影散乱,来不及下马的人,早已随着惊慌的马匹不知所踪,而下了马的,除了宋玄墨,宋玄商,方重山,陆子冉和我,并着一些随行的士兵,再无他人。 此时的我自是没工夫操心七师兄的安危,各人自有各人的造化,也没空理会跟随家仆陆离远去的陆子冉。因为,狼群已在眼前了,看这架势,绝对不会低于二十头雪狼,一个个凶狠地瞪着面前的人,一时间僵持不下,此刻虽是相安,但经验告诉我们,它们只是在等待我们露出疲态,今日,绝对免不了一场恶战。 没人会在乎为何提前清理过的猎场会突然间出现二十余头雪狼,也没有人追问为何今日会走进这个阵法中,眼前的一切,惊心动魄,无不告知每一个人这是生死相搏的时刻。 “方少将,”宋玄墨手中的弓仍旧紧拉着,语气却是不觉的严肃,“保护好长生姑娘。” “臣……领旨。”方重山的话一顿,似乎想说些什么,可是此时此景,容不得一星半点的废话,在场看来,除了我这位女子,还有谁更需要保护吗?宋玄墨的吩咐虽然意外,却也在情理之中。方重山微微挪动脚步,将身子挡在了我前面,此时此刻,除了这样用身体护卫,再多的招式对于狼群而言,都是无用。 ☆、雪狼(三) 时间仍旧一点一滴地过着,可是对于我等而言,若是拖得久了反而不利。 士兵作战在于士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对阵狼群也是同样的道理,众人本就心有胆怯之意,若是长时间的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4 紧绷状态,不知何时这根皮筋就会被崩断。宋玄墨自是了解这样的心理,而最好的办法便是先发制人,哦不,先发制狼。 这一箭射出去,快、准、狠,直击要害,领头的雪狼倒下,剩下了狼群便发了狠,直扑过来。 如说雪狼聪明,尚有人不信,笑言道畜生哪里比得上人,可是经历过这件事侥幸活下来的士兵回忆起这段过往,纷纷感慨万千:雪狼之凶猛不亚于虎,雪狼之聪慧不低于人。 那日,这二十余头狼分成了两路,一路从前方猛扑,另一路悄悄绕身到后方,当我等全神贯注对付前方时,后方有士兵便被狼爪毫不留情地拍在地上。 尽管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又哪里敌得过生性凶残的狼?那尖锐的牙齿从脖颈处划过,毫不留情地结束了一个鲜活的性命,一时间,血腥味冲天,不知是士兵的还是狼的,尸体交杂在一起,染红了土地。 随着宋玄墨手中最后一只箭射出,我方已是弹尽,没有了兵器的众人,面对眼前的几头杀红了眼的雪狼,无疑是待宰的羔羊,毫无反击能力。 我环顾四周,当初浩浩荡荡的人群,如今也不过寥寥数几,虽然在数量上胜于眼前的狼群,可是在战斗力上,着实令人堪忧。没了弓箭,剩下的自然只能徒手肉搏,像方重山这样的人还有刀剑相护,可那些士兵,可怜的士兵真的只能以血肉之躯对付凶狠的雪狼了。 可想而知,那里不是猎场,亦不是战场,而是修罗场,是阿鼻地狱,不断有血涌出,不断有人死去。 此时此刻,大家的心都提着,支撑着每个人的是活下去的信念。 宋玄商的脸上、身上,皆挂了彩,宋玄墨也受了些伤,只是一身玄色的衣袍,屹立于血色之中,反而觉得有种岿然不动的气势。再看看身旁的方重山,比之不知差了多少,为了保护一个人而变得小心翼翼,厚重的铠甲本是保护,奈何被抓的破碎,反成了负担,肩上的伤倒还算轻,严重的是腿上被咬掉的皮肉,鲜血淋漓的小腿,即使隔着衣服也让人触目惊心。 雪狼,这样的聪明动物,看到方重山死命护着我,自然会选择转换攻击对象,一个跳跃,漂亮的假动作,在方重山扑过去的同时转了方向,那白色的身躯,如影子,扑面而来。 任孟姑娘自诩武艺高强,面对一个不按章法来的动物,除了避开,也毫无办法。 施展轻功跳跃,转身,踢出一脚,一个假动作骗过了眼前的雪狼,另一只脚补上,施展轻功踏树而去……这是孟姑娘想象之中的场景,事实上,面对不要命的雪狼,以及那种死缠烂打的手法。 当孟姑娘踢出一脚的时候,就被这家伙缠住了,方重山从地上爬起来想要出手相帮,却被另一只雪狼缠住,宋玄墨也有要对付的雪狼,宋玄商倒是没了对手,可那满身的伤也好不到哪去。 即使孟长生轻功高绝,即使那踢出的一脚速度极快,带着十二分力道和风声,还是被雪狼咬住了裙摆,狠狠咬住,所以孟姑娘硬生生地被拽到地上。 转眼间,裙摆‘嗞啦’一声断裂开来,雪狼悠悠地期过来,带着凶狠和残忍,这是我从未见过的眼神,像是要吃拆入腹的狠厉。 “长生,小心。”宋玄商的一声大叫仍在耳边回荡,我的神情依旧呆愣,然而想象之中的血腥与疼痛并未接踵而至,站在我面前一手拿刀一手斗狼的人,是那玄色衣袍的公子,满脸的血腥,在阳光下也能散发出薄薄的光,是宋玄墨,是他在关键时刻救了我,付出的代价是被另一只狼咬住了胳膊。 我的面前,一只短刀深深地插入了狼腹,雪狼因着疼痛而挣扎,而另一只咬着宋玄墨胳膊的狼,被大力一把甩开。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宋玄墨,这样的四公子,往日里的他,都是雅致的,即使邪魅,也是高高在上不可侵犯的,如今,那闪着幽幽冷意的眸光,全身散发出来的冷气,仿佛来自地狱的使者,让人胆寒。 时间仍在流逝,但于我们而言,这场人狼决斗,我们的气势终归略胜一筹,三只雪狼,两只重伤在地,唯有还在战斗的形单影只,渐渐败下阵来。 “杀,一个不留。”这是宋玄墨对着方重山下的口令。而不待方重山出手,他手下的士兵们早已蜂拥而上,这场斗争,死伤无数,让那些士兵如何不憎恨这些害死他们兄弟的畜生,可想而知,狼群的剿灭,带着多大的仇恨。 只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终归不是明智之举。望着地上支零破碎的尸体,断掉的手臂,死去的尸骸,满地的鲜红,压抑得人快要喘不过气来。 一切都平静下来了,可这份安静却是用血换来的沉重。我不想这样,明明不该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在生死面前,那些明争暗斗,那些手段,都是何其卑微。 这场狩猎的惊险,付出的代价,已是令人痛心疾首,可上天似乎并不局限于此。很久以后,我还在感慨,这天,大约是上天和我开的一个最大的玩笑,其中几多心酸,大概也只有当事人知晓了。 “这该死的阵法要怎么破解?”人群中传出一声粗口。 的确,此时的我们经历了一场恶战,仍在破阵的不归路上继续探寻。时间一点一点划过,一行人出来打猎,自然不会多带干粮和水,刚刚的恶战如果说是弹尽,那么如今要面临的窘境便是粮绝。 “走来走去怎么又回到这了?” “狼群没把我们弄死,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绝望的呼声四起,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对于一支队伍而言,只要出现了一个反动的呼声,若不治理,便会做大。 没有人不惜命,没有人愿意因为粮困水乏而活活饿死,这股绝望的力量,弥漫着士兵们的心,逐渐扩散开来。 “都给本将军安静些,谁要是再有不利于行动的言行,一律按军法处置。”方重山皱了皱眉,看了眼宋玄墨,出言训斥身后的士兵。 宋玄墨自是捂着胳膊,抿唇走着,仍旧镇定自若,只是深锁着的眉头暴露了他的担忧。我知道,此时需要稳定人心,自然不能再问些什么,不过是跟在人群中,犹自走着。 “看,那是什么?”人群中有人呼出声来,我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白色的影子向树的方向撞去,那速度大约太快,看得不甚真切,但是守株待兔的故事终是没有发生,那白色影子转瞬间便已消失不见。 宋玄墨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停下。 “四哥?”宋玄商似是有些疑惑,问了一声,我和宋玄墨对视一眼,似乎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了然。 “本公子一直在想,为何能走进来却走不出去,现在想来,我们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事实。”宋玄墨负手而立,玄色的衣袍自有一道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5 风景,俨然成了众人的主心骨,所有人都在等着他的下文,“按理说这里就这么大小,如果真的是走不出的阵法,为何不见你的七师兄。” “四公子是说,七师兄已经出去了。”我的一句回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瞬间安抚了众位士兵大哥的心思,“所以四公子说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真的,七师兄因为马惊了,横冲直撞,刚刚那白色的影子直撞上树,其实那些皆是我们眼中看到的幻觉。” 我走到一棵树下,继续解说:“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如果碰到一棵树,会怎样?” “绕道。”方重山很配合地回答。 “事实上,这根本不是什么困难的兵家阵法,而是一个视觉误区,一个障眼法,我们以为自己走的路是直线,实际上并非如此。”我看向众人再道:“这些树出现得恰到好处,我们以为的直线,殊不知因为这些树而弯曲了轨道。一棵树虽小,或许改变的也只有一点,可若有许多这样的恰到好处,又有多少人会在发现呢?” “依你孟长生的意思,我们皆被自己的眼睛所骗?”一直不出声的宋玄商也问了一句,“既然如此,应当如何解决?” “蒙住眼睛眼睛向前走。”我说这话时虽然也觉得好笑,这样的横冲直撞岂不放肆,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什么方法能盖住眼睛,直着走出去? “这……岂不胡闹。”宋玄商转头看向宋玄墨,问道:“四哥,你怎么看?” “本公子赞同长生的想法。”宋玄墨一锤定音,连着身后的士兵也坚定了跟着四公子的决心,纷纷表示愿意跟着宋玄墨一探前路。 此时此刻,夕阳在山,时间紧迫,走出这诡异的树林势在必行,否则等到晚上,则会更加困难。 ☆、破阵(一) “方少将……”一声大喊使我回过头,只见方重山一个酿跄摔在了地上,继而迅速爬起身来,跟着人群前行。方重山这条腿伤得颇重,我不知道他是凭着什么样的意志一路走来没吭一声,但我清楚,这样的忍耐定是极为痛苦的。而伤兵的体力本就衰微,像我这样没受什么伤的人尚且觉得累,何况身后经历过恶战的士兵? 来时纵马奔跑,尚不觉得路途遥远,可回去时是徒步,再伴着这样的夜色,多少令人疲倦不堪。我清楚众位士兵需要休息,他们的身体受不了这样的消耗,方重山也需要休息,虽然这条腿经过简单的包扎止住了血,可若不休息,说是废了都有可能。 “还有多少火把?”我问道。 “回孟姑娘的话,还有六把。”一旁的小兵虽是疲累,态度却算得上毕恭毕敬。 “大家都先在原地休息,我去找些野果子,给大伙儿解解渴。” “我陪你去。”宋玄墨的语气是不容拒绝的肯定,我默默点了点头,此时此刻,若说谁的伤势轻些,估计也只有宋玄墨了,见他对小兵吩咐:“给本公子一支火把。” “长生……”宋玄商不赞同地看向我,摇了摇头,终是叹了一口气,仰头望向天空,树林阴翳,偶见月光投下的树影,参差斑驳,缝隙间可以瞧见弯弯的月牙挂在天边。月黑风高夜,本是不适合单独行动的,奈何一行人的耐力似乎已经忍到了极限,这些士兵何其无辜,我终是不忍心的。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本公子陪你们去。”我自有我的坚持,宋玄商也知难以阻止,只能退而求其次。 无论与我合作之人是谁,无论今日原本的计划如何,可那些经历过恶战的士兵皆是鲜活的生命。且不提之前拜洛阳谷神医苏涣之为师时发下的誓言,单就这些性命而言,也值得孟长生出手。况且,这一行人中还有一个方重山,对他,孟姑娘的情绪更是复杂,前世的孟长生承了一个人的情,今世的孟长生与他虽是两个阵营,但毕竟无实质的利益相害。 “臣……”方重山欲言又止,以他目前的体力,实在不适合再干些别的事情,不等我出言阻止,宋玄墨已经一记眼风扫去,方少将军自然不能再说什么,只得退回树根处稍作歇息。 “方重山领命,带领士兵原地休息,天亮之前没有命令不得擅自行动。”说话之人是宋玄墨,这位天之骄子,俨然有着一国大将的风度,对比起一旁的宋玄商,后者气势明显弱了不少。 “臣,领旨。”即使身受重伤,方少将抱拳的姿态还是很有风范的,我之前常常在想,为何这位优秀的方少将军会甘心选择归入宋玄墨的麾下,而宋玄墨手下单是一步棋子也有如此风范,那么隐藏在暗处的将会是什么? 一个人的心有多大,从其一言一行皆可以看出。与宋玄墨斗了这么久,每每争斗总是令人胆战心惊,接触的时间越久,也越是能发现其深不可测,连昔公最信任的少将军都能是他安排的隐棋子,宋玄墨的背后势力究竟有多大,我仍摸不透彻。 然而此时,感慨归感慨,正事还是要做的,两位公子并着一位姑娘,高举起火把向前走去。火光在林间投下忽明忽暗的影子,将宋玄墨的身影拖得修长。纵观这三人的组合,不觉有着怪异,那少女的身条算不得矮小,却在两道伟岸的身影下显得薄弱。一前一后两位公子默契地将女子保护在中间,三人却都是冷着神情一言不发,气氛略显尴尬,一时间只有脚步踏碎树叶的声响。 “什么声音?”宋玄商最先问出声来,树林里只听见树叶沙沙作响,但那声响绝不是风吹树叶发出的。 宋玄墨将火把举向了声音的来源,只见黑色的影子从树稍间略过。我大喜,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找到了,如若所料不错,那黑色的影子应该是猴子,而有猴子的地方,必然有野果子。 “野果子应该在这附近,你再把火把举高些,我看不真切。”我对着宋玄墨说道,而宋四公子很配合地举了举火把。 待看清楚之后,我足尖点地,脚踏着树干飞身而上,借着力道从这颗树越到另一棵树上,枝头挂着的青果,摇摇晃晃,因着天色的缘故,我伸手便摘了一个果子,拿近看了看,又顺手摘了一些,撩起裙摆包裹起来。虽然孟姑娘知道此举十分损害形象,仍旧自我安慰:月黑风高,树下的两人看不见。 在我衣摆和身体能承受的重量下,一个飞身,借着刚刚那颗树冲下地面。不得不感叹这两棵树的间距刚好,若是再宽一些,孟姑娘也不能如此顺利地摘野果子。 自我下来,宋玄墨便皱着眉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裙摆仍是掀开的。宋四公子接过我怀中的野果,一把放到宋玄商怀中,面对突如其来的野果,宋玄商只好撩开衣摆接下。 我擦了几个果子,分别递给宋玄商和宋玄墨,然而宋玄墨只是看着我,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我被他盯得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6 好意思,忍不住出声讽刺:“怎么,怕这果子有毒?” “放心吧,就算这果子有毒,先毒发的也不可能是你。”我不再看宋玄墨,自然收回了手,啃起手中的果子,这果子自然是没毒的,孟姑娘习医研毒,若连这点本事也没有怎能让神医拜访孟府收为徒弟呢? 只是,有没有毒和口感完全是两回事,入口的果子倒是水分不少,偏偏又酸又涩,实在令人难以下肚,我补充道:“算了,四公子娇生惯养,这样的东西下不了口也是在所难免。” “谁说本公子吃不了这样的东西?”宋玄墨夺过野果,收回了打量的神色,开始与野果子奋斗。 而宋玄商的情绪一直很低沉,闷声不在言语。我没工夫理会他,又重复刚刚的动作摘了些果子一并交给宋玄商。刚刚越下树来,便见黑影浮动,人生何处不是戏,这戏剧性的一幕,宋玄商一路走来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没有发生的事情并不意味着不会发生,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间,以这样的方式发生。月色下,银色的大刀锃亮泛着光,这些人皆是刺客,埋伏在阵法外的人似乎忍耐力极好,原本计划是在午时行动的,没想到等到了这会儿。我哭笑不得,果真是敬业之人。 银光冲过来,直奔宋玄墨的心口,来不及反应,身体已然加入到战斗中,我苦笑。很明显,来者虽多,却是冲着宋玄墨而来,两个黑衣人缠着我,另外的全数奔去宋玄墨的方向。一个后踢,翻身蹬腿,身前的两人便闪到了一边去,我冲着宋玄商道:“先把那些野果给他们送回去,你先走。” “那你呢?” 宋玄商问话的同时我回过身去,只见来者全数奔向了宋玄墨,此时此刻,我可以逃,却不能这样不仗义地逃跑,宋玄墨是为我受的伤,不能这样丢下他。再者,计划之中这场刺杀本来的目的也不是要他性命,若是没有受伤的他,尚有余力对付这些刺客,但如今他的体力不支,能否逃脱尚未可知,我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有时候,想着的不如行动之快,在我思索的同时,已经返身加入到了战斗中。 “你回去吧,快走。”这是我对宋玄商说得最后一句话,之后便再也顾不上言语。 如果说之前的是小打小闹,那么矛盾在我将大刀夺过砍伤了其中一个黑衣人时彻底激化,原本七一个人中有两个围着我,此时此刻又有两名悄悄转移了阵地向我扑来,以一敌二尚且轻松,以一敌四自然变得困难了许多,加之来者凶猛,我的胳膊上瞬间被划了数刀。 出刀,一个闪身躲避了对方的回击,踢腿,转身,从下方跑开让两侧的黑衣人相撞,出刀,假动作喝退了追来的两人,出拳,顺风踢,将其推向远处。奈何身后的人挥掉了我的刀,一把撰住我的胳膊,出腿,抬肘,只差一点,不是因为孟姑娘的身手不好,只是男女之间的力气差异是天生的,此刻拼力气,任何武功招式,任何巧劲都是徒劳。两组打斗因为人数和武功的差异而势均力敌,可是长此以往,不利于人数少的一方。 “看来他们并不认识你。”宋玄墨一声冷笑甩开了身前的三个人转过来帮我,只见三人齐齐被摔在地上,一人的刀被折成了两截。打斗之中,我自是没工夫思考这话的古怪之处,待有时间思考的时候,也不必再去思索了。 以二对四,黑衣人渐渐败下阵来,领头的那人吹了声口哨,七人齐齐撤退,我还在暗中腹诽,这七人真是论武艺不行,跑路的功夫倒是来得不错。 无巧不成书,这日注定会是个特别的日子,七位黑衣人携伤而走,我尚不觉得可怖,而此时,不过眨眼的功夫,身前又来了七个黑衣,每人手中一柄长剑,明晃晃的,直晃入人心。 ☆、破阵(二) 我与宋玄墨相互对视,自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安,这七人的气势凌厉,丝毫不同于刚刚的小打小闹,剑锋偏走,被宋玄墨躲过,七人围城包围圈将我们围在中间。 “夺命七煞。”我几乎是直觉喃喃念道,是,这七人的武功路数,是夺命七煞无疑。 且不说每个人的武艺尚且不差,最要命的是这七人联合在一起摆出的七杀阵,江湖中叫得上名的七煞怎会是无用之辈。传闻中这七煞齐聚,便一定会见血,如果说之前的态度是随意的,那么此时,连宋玄墨眼中也难掩谨慎。 “宋四公子,有人要买你的命,你若束手就擒我们兄弟七人尚且可以考虑放了你身边这位姑娘。”出声的是个蒙着面具的人,那声音沙哑,听得让人难受,仿若不是人发出的,而是来自地狱的魔音。 “就凭你们?”宋玄墨淡了神色,轻声反问。 “宋四公子何必强装?气息不稳,身上大概有十几处伤,让我听听,”这次出声的是另一人,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甚是迷人,伴着一声轻笑,“似乎心跳也加快了些。” 我大惊,夺命七煞果真是有些本事的,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若是连对方的伤势都能摸得清楚,这样的对手不可谓不可怕。而这七煞似乎并没有出手的打算,又有一位出声,这声音带着女人的尖利,却又不似女子的温柔,“哈哈哈哈,宋四公子不在乎自己性命倒也罢了,有你身边这位姑娘陪你,黄泉路上也不算寂寞。” “有人要他的性命,这人是谁?”我不知那声音有何魔性,只见宋玄墨半晌没有动作,心道不妥,随意寻了个话题出声。 “姑娘不会不知道我们幽冥宫的规矩吧?”第四个人出声了,这声音似老妪,带着苍老的气息,“从来不会供出买主。” “这剑尖也从来是不见血不收回。”第五个出声的是温润的,恰似翩翩书生。 幽冥宫,我是知道的,之前花解语分析江湖势力的时候,曾和我提过,当今江湖以花语宫用毒为最,以幽冥宫煞气最胜,而这夺命七煞便是隶属于幽冥宫。各行皆有各行的营生,两宫宫主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即使是知道,也不会有过多深交。 “五哥,何须和他们废话,我便不信有人能逃出我们的七杀阵。”说话之人带着满满的傲气,显然极为自信,也是听说向来无人逃脱七杀阵,怎能不让七煞引以为傲。 “六哥说的是,小弟也很久没有动过这阵法了,如今想来,再不练练手,估计就会生疏了。” 七煞不再废话,转眼间摆起阵来,我知道,此阵一旦摆出,绝无生路可寻,是以,不能让他们得手。我悄悄靠近宋玄墨,拽了他的衣袖,低声说了句“跑”,与此同时,一扬衣袖,袖中的药粉随风飞扬,留下一脸疑惑的七煞,似乎没有想到面前之人不按套路出牌,居然逃了。 论江湖规矩,对阵之时自是不能逃跑,可我是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7 女子,且不算作江湖之人,怎会傻乎乎地等着剑来砍自己? “快追。”嘶哑的声音带着怒吼。 “不行,大哥,这药粉有毒,我的轻功施展不开。” 我一边拽着宋玄墨飞奔,一边在心中感谢花解语的奇特发明,这些药粉,果真是有用处,这也是为何花解语会说我保命的功夫是有的,遇上劲敌,对方施展不了轻功,我一展轻功,岂不是逃之夭夭了? “阿生,你信我吗?”宋玄墨低声说道,“这山林里有口断崖,崖下是水潭,夺命七煞一时追不上来并不代表他们不会追来。” 我听到宋玄墨的话手紧了紧,一时间步子也放慢了许多,慌忙之中,宋玄墨抓起我的手一路飞奔,直到跳下悬崖,我仍旧处于震惊之中。鉴于宋四公子同样不按套路出牌,夺命七煞第一次七人一齐行动却没有让剑染上血,在后来说书先生的话本里提到这段时,纷纷感慨宋玄墨和孟姑娘的机智破解了七杀阵,可只有当事人知道,那不过是一时的无奈之举罢了。 虽是避开了七煞,可是巨大的冲击下,孟姑娘已然意识不清,虽说掉入了水潭中未伤及性命,奈何还是昏睡了一段时间。待我醒来的时候,已身在山下的一个山洞中,光从洞口透进来,朦朦胧胧,看得不甚真切。意识回笼,我才发现此时的自己只穿了件中衣,而身旁除了熄灭的火堆上架着衣服,什么也不剩了。面对此情此景,孟姑娘是焦急的,人生地不熟,连宋玄墨也不见了踪影,他去了哪里? “你睡醒了?”墨色的衣袍有些破烂,却丝毫不影响宋玄墨的气质,只见他抱着草药带光走来,笑得如春日的风一般和煦,“再不起来,本公子都要以为你就这般睡过去了呢。” “我睡了多久?” “两天。”宋玄墨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一边整理着草药。 “你怎么知道这草药可以止血?”我夺过宋玄墨手中的药草,有些好奇,从来没听说过宋四公子对于药草感兴趣。 “你给方重山包扎的时候,本公子看了一眼。” 我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宋玄墨,只是一眼就能找到这草药?自是不知道宋玄墨在这之前为了找草药费了多少心思,就算宋玄墨说这是他以身试药才确定下来的,孟姑娘也断没有相信的道理。然而宋四公子坦坦荡荡,任我打量,他专心撕碎草药,我自不能一直看着他,也将眼神转向了其他地方。这山洞乌漆墨黑,若没有洞口透进来的一点阳光,还真是什么也看不清,从狭窄的洞口进来,里面逐渐扩大,倒是个避风雨的好去处。 “呲啦”一声,将我的视线拉回,只见宋玄墨将我的外袍裙角撕裂,将撕碎捣好的草药铺在上面,我大叫:“你干什么?那是我的衣服。” “本公子知道,不然拿我的衣服做布条给你包扎伤口?”我看着他破碎的玄色衣袍,自觉摇了摇头,宋玄墨挑眉,又道:“把中衣脱了,你背上的伤该换药了。” “我……本姑娘自己来。”这话说得有些磕绊。 “你够得着吗?”宋玄墨好笑地道:“若说有什么不该看的,这两天该看的不该看的,本公子都看了个遍,你背上的伤口也是本公子亲自包扎的,现在才想起来,会不会迟了些?” 宋玄墨说亲自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语气,我一时语塞,刚想说句什么,便听见宋玄墨一声轻笑:“放心,走出这里,今日的事情,本公子自当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撅了撅嘴,心道宋玄墨说得不假,且不提之前的话,背上的伤够不着,小臂上也有几道刀伤,既是如此,又何必扭捏作态,我转过身去将脊背对着他,等他替我上药。 不得不说,这手法还算娴熟,除去草药的蛰痛,便也没有其他的疼痛感了。 ☆、破阵(三) 宋玄墨替我脊背上完草药,便将布条和剩下的药草扔给我,示意我胳膊上的伤自行解决,而孟姑娘岂是这样的人,有人能用必然使人尽其才,自是将胳膊一块递过去,让宋玄墨看着办。 果真,宋四公子又撕了块儿布条,顾着撕碎草药去了,一边撕,一边道:“七年前你在山洞里救了本公子一命,如今,算是两相抵消了。” 我心下一惊,他果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些年从未提过罢了,我撇向宋玄墨,只见他低着头专心涂药包扎,又道:“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当年替你缓解青花之毒是冒着生命危险,一不小心就有性命之忧,如今四公子不过是替长生上了草药,就想抵这份恩情,也太会算账了吧。” “哦,是谁拼死拼活把你从寒潭中捞上来的?又是谁在你叫冷发抖时替你生火驱寒?”宋玄墨继续手上的动作,嘴上丝毫不让。 “嗯,有道理。”我点了点头,话锋一转,“可是是谁引来的夺命七煞,若不是那人,我怎么会在崖底,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只能啃着野果充饥。” “野果也能解渴啊,另外,本公子还抓了几只野兔烤了吃,阿生,你怎么看不见呢?”我顺着那边看去,分明就是一堆兔骨头,连一只兔腿都没给我留,顺手抓起一只青果充饥,一口下去,真酸。 宋玄墨眼底藏着狭促的笑意,再道:“况且,若不是你和我那六弟设计陷害,何至于本公子面对七煞时只能逃跑?” 这话一出,我顿时变了脸色,“你,你……你知道?”是啊,宋玄墨这样聪慧的人,习惯于将一切掌握于手中,这样的把戏,怎会逃过他的眼睛? “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嘛……长生,你的表情很有趣,看来本公子的猜想都是正确的。”宋玄墨大笑,笑着笑着却止住了。 “好,就算你知道了,可……” “可什么?”宋玄墨紧逼。 “可你没有证据。”我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为何原本的几分惬意到此时全然变了。 胳膊上的伤口,宋玄墨已经包扎得体,自是放开对视着我,叹了一口气:“阿生,你知道吗?世上很多事情,其实是不需要证据的。” “恰如六弟将自己困在树林中,就是为了让父王相信是本公子下的手,恰如那只白狐可以带着本公子找到出路,以本公子的求胜之心,如何会不追出去,而一旦追出去,树林外埋伏着的那七个黑衣人,就会一齐拥上来杀本公子一个措手不及。”宋玄墨说话时顿了顿,眼神打量着我,又道:“六弟也知道,那七个草包不能将本公子怎样,但却会伤着我,如若本公子受伤了,那么之后的行程势必要延缓,本公子一直好奇六弟为何要这样做,直到之后七煞的出现,才验证了我的猜测。” “什么猜测?”我问道。 “阿生,看来你果真是只了解其一,不知其二,也是,你怎会允许自己涉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8 水过深。”宋玄墨转头看向洞口漫进来的阳光,再道:“右相孙家发现了一座铁矿,这事你知不知道?” 这事我自是知道的,铁矿不仅意味着财富,还意味着武力,得到一座铁矿,可以造多少铠甲,多少长矛,得到一座铁矿,再拥有足够的银两,就相当于拥有了一支军队。 “右相一族打算私吞,故而这消息至今未传到父王耳中,六弟以为将我重伤,会耽误本公子去调查的行程,孙家便有足够的时间转移挖出来的原石,这一招将自己困在树林里既能引发父王对我的疑心,又能拖延时间,真是妙。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六弟没想到那林子里会出现雪狼群,也没想到他安排的人手足足从午时等到了午夜,更料不到七煞会出手。” “你是说七煞的出现和六公子没有关系,那为何时间会那般巧合?”我问道。 “谁说和六弟没牵扯,就算和六弟没关系,不代表和孙家没关系,孙家那只老狐狸等不及了,只要本公子死了,父王的身体堪忧,得到王位的除了我那六弟,还会有谁?”宋玄墨冷哼。 “可是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怎能当真?”我的心中不是不震惊,只是,以孟长生的立场,不得不说出这句话。 “阿生,有没有人和你说过,猜测往往是真的,况且,你能说本公子之前的分析不是真的?”宋玄墨眉眼一挑,笑得邪魅,刀刻般的五官在这笑容的衬托下格格不入,那是一种怎样的笑意,笑到人的心眼里去,充斥着满满的讽刺和冷意。 “你和我说这些,不怕我将这话复述给六公子听?” “你不会,况且本公子也没打算真正去调查这件事,说出去也不妨。”宋玄墨的眼角仍带着笑意,随着更多秘密的揭开,这笑意愈发浓重,只是怎样都令人不舒服。 倒是有句话是说对了,我不会,我自是不会说,无论宋玄墨与宋玄商怎么争斗,但凡扯到了世家,盘根错节的势力将会动摇整个宋国的命脉,这样的事情,我自是不能说,说了也无用。众多世家,谁的手中还没有一点秘密?铁矿的事情就算我不说,真正的世家家主又岂会不知晓,但是,如今居然没有一人告诉昔公,那么,这背后意味着什么? 气氛陷入尴尬,我不得已出声:“喏,既然你替本姑娘包扎了伤口,本姑娘也替你包扎吧,本姑娘可不想让你这病秧子拖累了行程。” 宋玄墨对望着我的眼神一愣,转瞬笑了笑,道:“求之不得。”继而自觉脱了外袍,露出胳膊来,一只胳膊血色淋淋,有雪狼咬的伤口,有被划过的剑伤,还有细小的擦伤,被草药荆棘摩擦的割伤,比起我的胳膊来说,实在是不知重了多少,偏偏这样一身伤,还没有按时包扎敷药。 “这若是留下了伤疤,可如何是好?”我幽幽叹道。 “阿生,你这是心疼我?”宋玄墨好笑。 “才不是,我只是觉得,若是留下了伤疤,该有多么丑陋。” “……” 虽说宋四公子包扎技术尚算娴熟,可是比起一位学医的姑娘还是差了点火候,上药,顺着他的衣服扯下一块布来,裹布,一切毫无停顿,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切做好。继而,孟姑娘穿好了短了小半截的外裙,啃起了又酸又涩的野果子充饥。 “唉,你吃慢些,又没人和你抢。”宋玄墨在一旁轻声叹气,大概是实在有些不忍看梦姑娘的吃相,不过,若是谁饿了两天,也会有些狼吞虎咽,“果子性凉,解了渴便吃些肉吧。” 有肉吃?我接过宋玄墨递过来的东西,树叶里包着一块肉,嗯,好吧,看在兔腿的面子上,之前的事情本姑娘暂且不计较了。兔腿烤得火候正好,带着浓浓药香,除去没有任何调料外,还是有几分像样,总是比又酸又涩的果子来得好一些。 “阿生,你边吃边听我说,从这座山脚出去,再路过两个小镇便能回到宋都城,如若我们一会儿出发,天黑之前大约是能走出这座山的。虽然目前山林里没有危险,但若有个万一,只怕会麻烦些。” 宋玄墨的担忧不无道理,猎场之前是被清理过的,尚能碰见二十余头雪狼,如今这断崖下没有人打理,再遇上什么危险可说不准,我自问没有力敌群兽的力气,而宋玄墨这样养尊处优的公子怕也是不能。 “唔……”我大口咬下一块兔肉,将剩下的包回了树叶里,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走。” “急虽是急,但也不至于让你饿着肚子啊。”宋玄墨笑道。 “既然今天便能走出去,自然要到了镇上再吃,况且,剩下的这些兔子肉,留着路上吃吧。”我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抓着宋玄墨就往外走,开玩笑,毕竟本姑娘不认路。 ☆、归途(一) 准确来说,这条路称不上路,荆棘遍地,磕磕绊绊,实在难走。 也不知道宋玄墨是打哪儿发现了这条回去的路,又是怎么知道断崖下有一潭水,孟姑娘当然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宋四公子自然也不会多说。 身处在他这样的位置,祖国山河即使未曾亲身经历,也定然会将地形了然于心,且不说身为昔公四子,没有母族庇佑需要多少精力才能安然活着,单就孟姑娘印象中的过往来看,宋玄墨也是招惹到了不少是非,若没有这点记路的本事,死上几百回怕也不够。 我跟在宋玄墨身后,等他劈开荆棘,饶是如此,也被树枝划伤了胳膊,可想而知,前方的这位玄色衣袍所受的伤绝不在我之下,伤上加伤,却未听过他的一声闷哼,两人仍旧重复着机械式的动作,宋玄墨的手从未停歇。 此时尚是晌午,阳光不那么刺眼,体力尚且充沛,便是稍微迟了一点,也不会耽误行程。 “四公子,不若你歇会儿吧,时间还早。”我的语气温柔。 虽是秋高气爽,奈何因为披荆斩棘实在算是个体力活,宋玄墨的额角浸湿了一绺绺发,粘连在两颊,汗珠顺着发丝滑下,显得有几分狼狈之意,这当然得怪宋玄墨束发的功夫不是很好,才会有垂落的发丝。 然而反观自己,孟姑娘也好不到哪里去,歪歪扭扭的别了根发簪,额头浸了一层薄薄的汗,模样虽称不上讨喜,尚且算得上能看过去罢。 宋玄墨定然是累了,细听下隐约可以听见喘息声,奈何那张嘴实在不让人喜欢,“阿生,本公子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关心我吗?天色尚早,不若你来继续这砍树的活儿。” 他倒是顿了顿,一双眉眼挑了又挑,带着丝丝笑意,只是本姑娘实在不喜这样的神态,说不上来,是轻浮,似乎不是,是挑衅,也不是,讨厌一样东西往往来得莫名其妙,不需要理由。 我自是抿了抿唇角没说话,宋玄墨见状只得转身继续手中的动作,一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69 边割开挡道的障碍一边道:“再坚持一段路,过了这片野树林,前方陆陆续续便会有居住的猎户,你若还想吃上镇子里的饭菜,本公子岂能不放快手脚?” “四公子,你到底是因为长生这样着急,还是因为要急着赶回都城着手另一件事?”我似笑非笑,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出声让他歇息,只是觉得他需要休息罢了,奈何此人一点都不领情,这才有出言讽刺一说。 宋玄墨听闻,手中自是再顿了顿,半晌才道:“你乐意怎样想都好。” 这算什么话,明眼人皆能看出宋玄墨是在赶时间,这样拼了性命也要赶到镇上去,除了要回都城出手调查铁矿的事外,还能有什么目的? 也罢,我又是站在什么样的立场上阻止他呢,要知道,孟长生是宋玄商阵营里的人,是人都会想到孟姑娘是有意阻止他,是为了缓解孙相等人的燃眉之急,毕竟此时我们虽在一起共患难,出了这座山,两人又是对手。 沉默,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只能听见宋玄墨发出的些许声响,因着道路崎岖难行,时不时得驻足。 我仰望天空,山下的天空湛蓝如洗,对面半山腰处挂着的不知是云还是雾,巨大的岩石千疮百孔,或许曾是燕子的居所,也或许潜伏着蝙蝠,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整座山劈成了半座蘑菇,遮挡了崖下的景观。 如不论这恼人的荆棘,这样的景色无疑是令人震撼的美,是否曾有世外高人隐于山谷? 蓦地,我忽而笑了,山之高耸,人又何其渺小,苍茫大地间,我们终其一生在追求的到底是什么,是垂名青史、流芳百世,亦或者是碌碌无为、卑微地活着?到了最后都不过一抔黄土,消失于清风之中,埋骨于黄土之下,比之青山长存,比之沧海不移,这样的生命何其短暂。 可是,为何,有人热衷于功名利禄无法自拔,有人沉迷于权势地位流连忘返,人生的真谛是什么,不过是活下去,在这本就短暂的时间里平安健康地活下去,寻一个值得交心的人,找一个志同道合的友。 可是,人往往如是,许多事情明白,却不代表会去做,许多事情做了,却又不明不白,我和宋玄墨终究不是圣人,终究逃不过世俗。 罢,罢了,这朝堂之争,这夺嫡之战,既已开始便没有无故停下来的道理,历史向来如此,现实也逃不过人心欲望,我能做的不过是避免亲近之人卷入其中,等待不远处那不死不休的局面。 野树林一过,便离镇子又近了一步,道路宽敞也平坦了不少,此时阳光正好,照在前方的溪水之上,泛着淡淡的光。 清泉石上流,清澈的泉水顺着石头流淌,汇聚在不深的小溪处,让人觉得神清气爽,我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然露出了笑意,轻轻扭头看向一旁的宋玄墨,他的神色也可见地轻松了几分。 此时最是默契,两人都没有提出刚刚的不愉快,只是一道向溪边走去。 微风吹过,带走了额角的薄汗,一阵清爽,我掏出帕子递给宋玄墨,示意他擦擦额头的大汗,想来威风凛凛的宋四公子也会有这样狼狈的一面,不觉又是一抹轻笑。 宋玄墨似乎愣了愣神,大概是没想到孟姑娘会递出手帕,这举动似乎有些不符孟家女儿向来的行事风格,多有出格的嫌疑,可连那时的孟长生也是没意识到这点的。 只见他面含春风,笑意浓浓,满目尽是喜色,轻轻地接住了帕子,却没有直接将帕子沾上满是汗渍的颊面,俯身,撩水,任甘冽的清泉打湿面颊,带走一路走来的燥热与风尘,洗净脸后,便让了位置留给我。 我就着溪水沾了沾脸颊,微微的凉意沁人心脾,果真是神清气爽,再回过头时,只见宋玄墨已经重整衣冠,多了几分气定神闲,悠悠地掏出帕子。 白色的帕面,右下角一支红梅鲜红,绣得栩栩如生,连帕子似乎也沾染了梅香,淡淡的,冷冷的,说不出来的雅意,那自是孟姑娘贴身的手帕,沾染了孟姑娘最喜欢的冷梅香韵。 宋玄墨轻轻地将帕子沾在两颊,蘸去残留的水珠,而我自是不能再使用帕子,只得任秋风吹干薄薄的水渍。 如此,两人仍无言语,却是畅快了几分。 溪边稍作歇息,便要继续前行,我和宋玄墨互看一眼默契地大笑起来,只见对方衣服破烂,虽说不上多么狼狈,但一副落难客的形象倒是十足。 那还是不久前的一段经历,我和花解语去茶馆喝茶,好巧不巧碰见了宋玄墨,说书先生的话本里正巧讲到风流公子路遇山匪不幸遭难,却巧了遇见富家小姐出手搭救,一出美人救英雄的戏码,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将故事讲得神乎其神,我嗤之以鼻一笑,正撞上宋玄墨投来的目光。 当时的经历暂且不说,估计此时见了对方的模样,颇有种置身其中的感觉,虽然我的衣装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比之宋玄墨的绝对不知好了几多。一时玩兴起,装作那路过的富家小姐轻声细语道:“莫知公子可是遇上了烦心事?” 宋玄墨竟也配合,上前一揖,照着话本中的对话娓娓道来:“原本在下与家兄相约于此,奈何兄长尚未得见,不幸途遇山匪,被抢光了一应财物不说,便是连衣衫也不能蔽体,今日承蒙小姐搭救,在下感激不尽,他日若有缘相见定不负小姐相救之恩。” “公子何必言谢,不若……”啊,尴尬之处,我忘词了,也或者是当初觉得甚是无趣,没再往后听去,如若宋玄墨不甚配合,本姑娘倒可以考虑编下去,奈何他实在太配合,倒让我一时觉得没趣,意兴阑珊,缓缓挪了挪步子,再道:“不若先去买上一身衣服,再把身上的伤口包扎了去,但愿这些伤口,可不要留下什么疤痕才好。” 宋玄墨但笑不语,沿路继续走着,眼看着人渐渐多起来,我心道应该是到了镇上,夕阳的余晖洒在路面,蒙着薄薄的金光,往来行人踩在金光上,看的不真切。 比当初的的预料能早些,此时夕阳无限好,心也跟着踏实了不少,双脚踏在路面上的感觉,比着坑坑洼洼的泥泞小道或是山脚边的崎岖山路不知道好了多少,有人来人往,有歌舞升平,有孩童嬉闹,有小贩吆喝,这样的地方才是更适合孟姑娘的去处。 街角的成衣铺子安静的立着,旁边还有糕点铺子拥挤着客人,整条街上酒香扑鼻,混着糕点的甜香和饭菜的味道,简直勾人馋虫,细想起来,孟姑娘自那一腿兔子肉和又酸又涩的野果子外,便没有进食了,此时诱惑当前,内心蠢蠢欲动。 再一摸口袋,似乎什么也没有。 是了,谁会在猎场备上银子,毕竟有钱也没地方使啊。 ☆、归途(二) 我回头看向宋玄墨,他同样是两袖清风,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0 但此人镇定自若,双手后背遥遥走在街头,丝毫不担心没有银子就没法填饱肚子。 我转头的瞬间机灵一动,笑道:“四公子,不知你身上可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值钱的东西没有,玉佩倒是有一枚。” 我一听这话心道那敢情好啊,宋玄墨身上佩戴的玉佩肯定能值不少银子,此去帝都不过数十里路程,有了这玉佩,吃喝自是不用发愁。 但见宋四公子悠悠从怀中掏出玉佩时却愣了愣,这玉佩说是熟悉,那么孟姑娘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原本就是孟姑娘的东西。 只见金丝勾芡,将原本断裂的两瓣玉石衔接,成了一件做工精美、心思巧妙的圆环,可谁曾想过,这玉佩之前不过是两截残玉。 这么多年没见过,不想宋玄墨竟将其贴身携带,我自是知道这其中的意思,只是,为何? 我垂眸不知在思索什么,也或许是脑中一片空白,这样的玉佩若是留下来,指不定得引起多少人闲言碎语。 再抬头时只装作不知,我忽而笑了笑,顺手拿过玉佩,跨步走到一家店铺,大大的‘当’字招摇在风中,是了,刚刚孟姑娘一回头看到的就是这个字。 宋玄墨并未多言,跟着我走进了当铺,招待的小二打量了我们二人一眼,头也不抬问道:“要当什么?” 我想到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再看看宋玄墨一身破烂不堪的袍子,便也不觉得奇怪了,看人下菜,这是生存的基本法则,怎能怪小二态度不佳呢? 我好笑地掏出玉佩,看这情况,只怕玉佩的价钱也得再压一压了,当铺当铺,进来就得被扒层皮,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然而,意料之外的却是小二对着玉佩上的纹路研究了许久,抬头问道:“不知小姐想当多少?” “看你能给多少。”我自是不接话,看小二的模样是有几分兴致的,也难怪,原本的玉石成色已是不错的,再加上后来的修缮,精致玲珑,倒是有几分吸引人的模样。 “这……”小二面露难色,继而快速变了脸色,又笑道:“如此,还请公子、小姐稍等,容我去问问我们家师傅。” 我心中疑惑,不过是一块玉佩,成色水头皆是明显,何须再问师傅,但面上自是不显,宋玄墨更是悠闲地打量起当铺里挂着的书画,不多时,小二急着跑来,赔笑道:“让小姐和公子久等了。” 我摆手道不打紧,左右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此处尽揽名家画作、古董珍藏,格挡里看似随意摆放,实则每一处摆放的物件都有一段渊源,比起门外除了一个巨大张扬的‘当’字再无其他的风光,倒真是内外别有洞天。 赏玩名家画作,自当是尽兴,哪里会觉得时间缓慢。 小二这一出声,才将我的视线拉回,但听他问道:“不知小姐想要死当还是活当?” “死当如何?活当又如何?”身为生平第一次进当铺,孟姑娘不懂之处颇多,自然虚心询问。小二也耐心解释,说道:“这死当便是将东西当出去之后不能赎回,自然,得到的当金会高一些,若是活当,期限之内尚可赎回,超了期限便也成了死当。” 我打量了一眼身后似乎不甚在意的宋玄墨,淡淡笑道:“还是活当吧。” “这……”小二再次面露难色,话锋一转:“不过我家师傅说了,小姐的这块玉佩,只接受死当,不接受活当,作为补偿,相对而言,会给的当金多一些。” 我暗中腹诽,这哪里有选择嘛,分明是……好吧,比起风餐露宿,孟姑娘可不愿意让似有似无的情绪控制心神,一咬牙,一跺脚,道:“那便死当吧。” “得嘞,这是给您的当票和银票。”小二将东西一齐递来,我才发现他来时便已经将一应东西准备妥当,一看银票上的数值,竟有一百两之多。 毕竟在宋国,五两纹银便够普通人家一月的伙食生活之需,十两纹银尚可以买个姿色不错的丫头 ,便是孟家小姐手头宽裕,每月的零花也不过二十两纹银。 我越发好奇一块玉石罢了,竟能当这么多银子,不会是当铺师傅眼神不大好使吧,或者是这当铺有钱没地儿使了,不过东西既已出手,概不退换,本姑娘又何须在意更多。 我向后瞅了一眼宋玄墨,道:“四公子,走吧,这下我们有银子买衣服了。” 成衣铺子门前,我与宋玄墨大眼对小眼一直僵持不下,不得不说,昔公这位四公子眼光极好,只需一眼,便相中了成衣铺子里最贵的一件玄色长袍,这价钱也是要的给力,不多不少,正好五十纹银。 瞧着衣角的绣纹,虽说精美,却绝称不上精致,比之孟夫人的手艺差远了,旁边的那件只是料子是差了些,绣工不如这件,但价格绝对实在,五两纹银的衣服比起一般人家已是富贵至极了。 四公子应当知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的道理,可是这厮偏偏有自己的讲究,宁缺毋滥,这不是,此时已经换了新衣的孟姑娘和宋四公子便僵持在成衣铺子门前。虽说两人的脸色都不是十分好看,但铺子前的老板娘脸上却是乐开了花。 老板娘堆起笑脸相对,道:“这位夫人,你家公子既然喜欢便买了去呗,我瞧着你们也不像是差这些钱的主儿,何必为了一件小事置气。”老板娘开门做生意自然求的是和气,况乎宋都城脚下的镇子里,生意人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什么人看着富贵,什么人瞧着穷酸,什么人装富贵,什么人装穷酸,一瞧便知。 话是这话,倒不说有那穷苦人家食不果腹,宋玄墨此举实在奢侈,若在平日里他怎样花费都与孟姑娘无关。 但今日,宋四公子一件衣服便舍去了一半盘缠,接下来的住店吃食,每样都需要打点,够与不够,又当怎么算? 等等…… “你叫谁夫人呢?谁是我家公子?”我圆目一嗔瞪了一眼宋玄墨,接着一记眼风扫向老板娘。我看向老板娘的同时自是没有看到宋玄墨眼里的揶揄与嘴角的一抹偷笑,宋玄墨手中仍旧拿着那件大衣,只待我交了钱就去换衣服。 “哦,原来不是夫人啊,说句您不爱听的话,既然小姐非公子的妻室,那这位公子乐意买什么衣服,您便更管不着了。”老板娘笑了笑,又道:“向来只听说贤妻计算吃穿用度,不想小姐也会管起别的男子,要我说啊,小姐您还是让那位公子自己定夺吧。” 老板娘此话一出,任是孟家小姐有再多的坚持,面子上终归挂不住,扭过身去冲着宋玄墨愤愤地道:“你爱怎样便怎样吧,反正左右不过两日路程,剩下的四十多两纹银若是不浪费,该是撑得过去。” 只见宋玄墨嘴角一扬,抱着衣服径自去了里间,我只能乖乖付账。 罢了,反正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1 玉佩既已丢了,便算不得我的,当的是他的东西,花的是他的银两,我又何必小气,反显得孟家女儿没了教养。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被人家这么误会,不好意思啦,我要去捂脸躲一躲。 ☆、归途(三) 等待的空挡,我向街道扫去,只见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说的不正是这幅场面。 小贩殷勤地招呼着顾客,对面酒楼的小二忙前忙后跑腿,每个人于这凡世烟尘中忙得不亦乐乎,早知道是这个结果,就不该和宋玄墨置气,最起码此时此刻已经坐在对面的酒楼里大快朵颐了。 又是一盏茶的功夫,宋玄墨终于踏步而来,玄色的衣袍配上这样的眉眼,刀刻般的五官,无疑将英俊诉尽。 我心中暗道:果真是人靠衣裳马靠鞍,这样的一身剪裁,将其冷峻显露无疑。 在他缓缓下台阶的同时,老板娘似乎也看呆了,半响才笑着说道:“就说这身衣裳适合公子,这一换上,比起赫赫有名的威武将军怕是也不遑多让。” 我卟哧一笑,没有言语,想起周泽的威名在外,竟有老板娘拿他来做卖衣服的幌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宋玄墨眉眼一挑,似乎不明白孟姑娘为何发笑,他有这么奇怪吗? “没什么。”我冷了冷神色,道:“走吧,先去对面占个座位。” “如此,甚好。”宋玄墨的心情似乎从成衣铺子里出来便是不错的,一脸的喜色即便有玄色的衣袍也是遮不住,再冷的五官,也挡不住一个洋溢着的笑容,不得不说,宋玄墨的笑给人以温暖之感,不似夏日的炙热,恰似春日三月里的春风,温度恰好。 夕阳洒下点点金光,收拢在墨色下,这样的人生来就是尊贵的王子,无怪乎宋城多少女儿一见倾心,无怪乎宋城第一大美人洛凝嫣非君不嫁,更无怪乎前一世孟长生……会喜欢上这样的天之骄子。 只是,这样的人不是普通人,他的身份注定了此生孤独,是谁曾说高处不胜寒?是谁曾言王侯将相寂寞终老?是谁在那天之涯俯视苍生? 夺天下的路是残忍的,卫天下的路是孤寂的,这条道,只能有一人走下去,而相争的人不是锁在寒冷中,便是亡在前往的路上。 “两位打尖还是住店?”有宋玄墨一身风华招摇在前,自有大堂小二眼巴巴赶来询问,我二人尚未走到酒楼,小二便已然出来迎着了。 “两间上房,两桶热水,备上些酒菜送到房中,再请个大夫过来。”不宵我回答,宋玄墨已经将一切吩咐好。 “得嘞,两位请。”小二和一旁的人说了几句,转身带我们上楼,这酒楼一层是大堂,二层是雅间,三层开始才有住户,而上房位于四层顶楼,有专人打理,小二将我们引入房中便退了出去。 房间既是上房,说不得是雅致的,屋子里熏了檀香,外层摆着诗书棋画,内层摆着一应用具,雕栏格挡,形成两小间,窗前斜插一只新鲜的花,倒并不是什么名花,但贵在新鲜,从窗前俯瞰,将整条街道一览无余,却又远离了人声吵闹。 我的身上倒还好说,除了背部的擦伤,胳膊上有刀伤沾不得水。 简单的梳洗过后,轻轻擦拭着胳膊上未伤着的地方,如此也算全身畅快,细数伤口,竟有十三道之多,宋玄墨恐怕也不逞多让,心中正想着改日找阿翁多讨几盒胭脂玉露,宋玄墨便已经敲门而入。 “可是瞧过你的伤了?”我顺着杯沿饮了口清酒,酒香恰是浓烈,就着桌上的小点心吃起来。 “嗯,怎么不等我?”宋玄墨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口,也不甚在意我的行为,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对了,这是刚刚向大夫讨的药膏,虽不比你师兄醉然翁的手艺,多少可以缓解灼痛感。” “谢了。”我伸手接过,又饮了口清酒。 “唉,你别光顾着饮酒,这酒虽香,可是后劲大,像你这般牛饮少不得得醉了。”宋玄墨看了看几近空了的酒盏,无奈摇了摇头,“点心虽说解馋,多少要吃两口饭菜。” 其实醉了也好,醉了就没有那些个烦心事,醉了,就可以远离不想卷入的旋涡,酒是穿肠□□,亦是解忧圣品,有些人醉生梦死快活似神仙,有些人举杯消愁愁意更愁,其实,不在于酒,而在于心。 “四公子何时也像我们家兰儿一般唠叨了?”我笑着,丝毫不知此时的自己因着酒意,双颊染上霞色绯红,一双眼波流转,歪歪斜斜靠着,似有意,似无意地打量着眼前之人。 “你那丫头和你一样,都是个牙尖嘴利的主儿,本公子哪里像她。”宋玄墨似是好笑,也给自己倒了杯酒,轻缀了一口。 “你和你的手下已经联系上了吧?”我这话问得突兀,也问得奇怪,若是旁人只道是孟姑娘喝醉了酒。 可是宋玄墨这样的人,与之争斗四载,如何能不了解他的行事作风,从他执意要买五十纹银一件的衣袍开始,他就和手下之人联系上了吧,否则宋四公子如何会这样吃喝无顾忌,有上顿无下顿可不像是宋玄墨会做的事情。 只是他是何时,又是以何种方式联系的,我不甚了解。 “就知道以阿生的聪慧,定是能看出来的。”宋玄墨继续笑着,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所以本公子不说,阿生也定然猜得到。” “这盏清冽甘甜,入口酣畅,小镇虽是繁华,却也少见这般极品,而这样的酒除了长乐坊的常乐师傅能酿出来,估计就剩下皇宫的御酒可以与之对比了吧?”我似笑非笑,“况且,四公子一进门就特意提醒长生,这酒后劲大,显然是熟悉酒性的,让我猜猜,不知是不是御前贡酒芙蓉甘露?” “阿生好眼力,恰是。”宋玄墨依旧笑得和煦,仿佛两人真是一道的酒友,在此不过是为了品酒,可是当时的气氛并非如此,最起码,我的心中不若这般。 “那四公子又是何时和手下取得联系的?”我继而问道,这样的语气,淡的仿若山间清风,似是不在意结果,却又偏偏问出口来。 “以阿生的聪慧,不妨猜猜。”宋玄墨夹了口菜,道:“甜而不腻,酸而不抢味道,以虾入荔枝,倒真对上那句菜名,藏头露尾,这酒楼的主人也是好生有趣。” “如若说从山中出来,唯一能让你有空档联系属下的,也就是在成衣铺里换衣的那段时间,可是怎生会如此巧,那样短的时间且不提你的手下能否找到你,便是找到了,也不会如此巧合。”我看着宋玄墨晶亮的眸子,那双眼中的光芒不可遮挡,便知我的猜测无误,继续说道:“那么剩下的可能便是当铺,在当铺有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2 两盏茶的时间,而你又有意拿出玉佩,便是为了吸引当铺主人的目光,为何当铺师傅说不收活当,只收死当,那么结果便不明而喻了。如若当铺是你四公子的铺子,那么见到你的东西,自有人不惜代价收回,一切变顺理成章。” 宋玄墨故意引起当铺的注意,只为与属下接头,而当铺老板能将一枚玉佩给出一百两的高价,文章自然还在玉佩上,那玉佩代表着什么? 而宋玄墨既然已经和属下接头,为何不直接回去,而要住宿酒楼? “阿生,女人太聪明了,是好还是坏啊?”宋玄墨幽幽叹了一口气,将视线转向了半开的窗口,留下的笑容中带着丝丝苦涩,“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可若这个人不是你,该有多好。” 那时的孟长生怎么也不会听懂宋玄墨口中的话,这其中牵扯繁多,且待后续。 我同样将视线转向窗户,半开的窗音乐可以听见人声嘈杂,我也曾想过若孟长生不是孟长生该有多好,可惜,有些事情,非人力能改变。 “那玉佩有何含义?既然找到了手下,又为何留在这里?”想问的,想说的,还是问出来比较妥当,不然闷在心中总不是什么好事情。 “留在这里看看夕阳,赏赏星月,难道不好吗?若你早起些,我们还可以一同看日出,这日出日落,最是美妙。”宋玄墨的眼神中有着期翼,那目光太过灼热,我只能低头躲避,便听他再道:“至于那玉佩,自两截残玉接在一起时,便成了我名下所有铺子的象征,见玉如见本公子,玉上勾芡的金用着特殊的手法雕出的图案,只此一家,不会有别家了。” 如说此时,听到这些话,不是不震惊,那样的东西象征着什么,四公子府中的所有财富,四公子手中的权利,甚至有可能……而他却用我送他的玉佩做成这样一件东西,又将玉佩给了我,如若当初我没有死当出去,那么拿在手中的又是什么? 但震惊归震惊,这样的情意太过炽烈,让我如何接受,又怎样去接受? 面对这样一张面孔,这样薄凉的唇,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一时间涌上心头,如若前一世他能有万分之一的感情,能有万分之一的相惜,会不会就没有那样的悲剧发生?如若这样的口中从未吐出过诛心的话,是不是怨恨便不会这样强烈。可是前一世,前一世的宋玄墨除了说出那些话,除了那样的薄凉淡漠,还做了什么?我一时间已经想不清楚了。 宋玄墨说的不错,这酒虽甘甜清冽,确实后劲大,朦朦胧胧中我听见一人的轻叹,不那么真切,却又那么清晰。 ☆、赔礼(一) 从猎场回来孟府已是两日,这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颇是无聊,我放下手中书卷,抬头瞥向窗外,天色恰好,如同被碧水涮洗过一般,偶见两片薄云,却遮不住日光的照耀,金色洒在我这小小的长生阁,有种慵懒的气息。 近处墙角立着数支枯枝,在这秋风中甚显萧瑟,不远处尚有些绿意,凉亭前紫藤萝的枝叶缠绕,只是孤零零地躺着一座秋千,到也让人觉得枯败,凉亭尽头处连接着一开小池塘,说是池塘不过巴掌大小,种了些莲花,塘边摆了石桌石椅,若是夏日倒有一番乐趣,可是此时仍旧有萧条韵味。顺着前厅望去,隐约可见几只竹叶随风摇动带起莎莎声响,果然还是竹子最惹人喜爱,四季常青,不失一番景色。 将书卷倒扣,一抚竹架上的孤本小扎,我望着书卷旁侧的几个木雕不自觉地笑了笑,又向书房外间的木架上看去,碧桐琴静静安置在架子上,还有那只破碎了的竹笛挂在旁侧,这样的藏物看似普通,每样都有其渊源。兰儿顺着楼梯下来,略过置物的木架,将纸条递给我,我便知是花解语来了宋国。是了,和花解语的往来通信全靠兰儿养的几只鸽子,此时有信条,不外乎是花解语来了宋国。 “小姐,信上怎么说?”兰儿问道。 我嗔了这丫头一眼,反问:“难道你没偷看吗?” 兰儿讪讪地低下了头,不想又被我发现了,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眨了眨眼睛再道:“那我们明日真的要去香山寺旁的灵溪泉吗?” “美人相约,岂可辜负?”我笑了笑,轻柔地将木雕放到竹架上,转过身来继续道:“花美人算得时间恰好,我们泡茶的水快没了吧,就知道他肯定不会将就茶水。” “还是小姐了解花宫主,他呀,每次过来准要讨上小姐的几杯好茶不可。”兰儿也轻笑了几分,又补充道:“还有兰儿做的饭菜。” 兰儿这手做菜本领,尽得孟夫人真传,花解语喜爱也不无道理,有时候我常常在想,果真是同类易相聚,想不到花解语这样的人物,也是对于美食颇有心得。 正是说笑,便见苏桐急急赶来,我忙带着兰儿走到前厅去迎接,瞧这阵势,不是宋玄墨便是宋玄商到访。这两位公子每次来都是火急火燎,不待通传,当然也没人敢拦路,是以苏桐每次便见二人,立刻向长生阁赶来,算是通传一番。我曾说过不必如此,奈何苏桐执意,各人皆有各人的职责,苏桐的一番爱护之心,孟长生岂能不领情? “苏叔叔。”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一个晚辈对于长辈的见礼,苏桐见我气定,便也不再多言,回了一揖,也定下心来。 “六公子到访,夫人那里还不知晓,老爷在外没有回来。”苏桐的言语简练,将一切交代明了,这也是为何宋玄商不在花厅而来长生阁的缘故,没有爹爹阻拦,苏桐哪敢多言,除了提前个一时半刻告知于我,此外也别无他法了。 “苏叔叔辛苦,可要留下来喝杯茶水?”我将目光转向兰儿的同时,兰儿已自觉捧了茶具出来。 “这倒不用了,还有旁的事情,先不打扰小姐了,改日随老爷、阿翁来,再讨一杯酒水也不迟。”苏桐憨憨得笑了笑,却原来也是想念仙人醉的味道了。我淡笑不语,自此揭过一篇。 “见过六公子。”苏桐不过刚出门,便听见这句见礼,想来宋玄商来得倒是快,这不可避免的便打上了照面。 只见来者一身宝蓝色的衣袍,头戴白玉冠,脚踩金丝靴,腰缀翠玉环,昂首阔步而来,好一张富家子弟的面孔。衣袖上的蓝色珠宝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着光,随着踏步的动作而摇曳,映着一张笑意满满的脸。我暗叹一声,果然有钱就是好,这一身行头只怕得抵我两年的零花。 “要我说啊,你这长生阁还是改名叫四季春得了,这一年四季总有那么一处景色甚好,春有紫藤萝,夏赏百日荷,秋有竹叶青,冬瞧梅落雪,比我府中那些个枯枝烂叶强多了,本公子瞧着这几棵竹子就甚好。”来着自进门起便打量着我这小院里的竹子,笑得畅快。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3 “六公子说笑,左右不过是寻常花草,哪里比得上青龙卧墨池来得尊贵珍惜?”我出了前厅迎客,心道,宋玄商果真是宋玄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样的笑意下,有情绪也没地儿使了。 “你若喜欢,送你几盆便好,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宋玄商笑了笑,径自走来。 “可别,你那满园子花娇贵,我可养不活。”临近了,我才将话引到正题上,“六公子此次前来可有什么安排?”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宋玄商一挑眉眼,果真是兄弟俩,这动作极像,“我这不是找你负荆请罪了嘛。” 说话间竟真从背后抽出一天短鞭,恭手递上。我一笑,穿成这样来负荆请罪?且不说孟姑娘敢不敢动手鞭笞昔公六子,单就这身好衣服,也是不能动手的,遂而道:“六公子这身衣裳怕是要值不少银子,打坏了,依长生的零花可赔不起,既是六公子诚心请罪,不若就请上一顿好酒菜,全当为长生压惊了。” 一顿酒菜自是玩笑之语,宋玄商自觉步入前厅,此时兰儿早已准备了热茶,自觉退出长生阁。我随着宋玄商的步子不紧不慢,始终三步之遥,安然坐于椅上。 “怎么今日才来?”这是进入前厅我问的第一句话,秋猎上发生的事情,我虽尚有疑惑,但并不难想象其中缘故,而我和宋玄墨回到都城以来,已经两日,宋玄商得到的消息便是怎样迟缓也不该这时候才来,除非,有什么事情将他拖住了。 果不其然,宋玄商的脸色不是很好,皱了皱眉头道:“父王的身体不是很好,怎么,孟大人没和你说?” 宋玄商这句不是很好,我便知晓昔公的身子骨怕是又差了些。也不足为奇,今年秋猎昔公本就是强撑着身子骨去的,若是往年还尚能动辄筋骨,射上一两箭,不说猎什么老虎灵狐,猎上几只山雉野兔倒不是难事,而今年昔公却是一下未动,连每年秋猎的第一支箭也是让宋玄墨代劳的,从那时起我便知晓他的身体已是强弩之末,算算时间,估计是大限将至了。 而猎场上宋玄商并方重山等人挂彩归来,昔公四子宋玄墨和孟家女儿孟长生不知所踪,这位老人家能不着急上火吗?这一着急上火,本就孱弱的身体便更加堪忧了。我虽未亲自诊脉,但也能想象那样的脉象会有多么虚浮,难怪阿翁连送胭脂玉露也是托了宫人送来,原是如此啊。 “温树而不言,付虚襟而无隐,我那爹爹何时会将朝堂上的消息传入孟府?”我望向这湛蓝的天空,但愿,再过些日子,这样的天空依旧如此令人心旷神怡,“国公伯伯现在,可还好?” 宋玄商淡笑,同样将头转向天空,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只字不再说昔公的事情,半响才叹道:“孟大人果真是聪慧之人,或许不言温室树,才是对孟府最好的保障。”那样的宝石湛蓝色,负手而立,与天色相称,极是绚丽夺目,一时间除了茶香缭绕,便依稀可见风吹竹叶的呼啸声,静,像是暴风雨将至的宁静,席卷了心头。 我不可置否,自知宋玄商不欲提起,也不能多问,昔公的身体衰弱,即便提了又能如何? ☆、赔礼(二) “对了,那日你同四哥一起回来,他可曾向你提过什么?”宋玄商将视线收回,转身替自己倒了杯茶,倒是不急着品茶,反倒让茶香缭绕鼻前。 我诧异,宋玄商问的,自不会是一路上的经历,便是我想说,他也不会有兴致听,那么这句‘提过什么’八成与铁矿一事有关,可是自避开夺命七煞,在山洞里醒来时宋玄墨提过只言片语,之后便没了动静。 另有一事我尚且疑惑,在山谷中时,宋玄墨似乎显得很急,而到了镇子上反而不急了,本是两天的路程硬生生让宋四公子拖了四天,一路上吃喝玩乐,所到之处必留下重金,但除此之外,关于猎场,关于都城,关于铁矿,就像是未曾发生一般,只字未从宋四公子口中冒出。 我摇了摇头,不知该如何作答,继而问道:“我记得自我和四公子回到都城,便见他领命去眉山查铁矿的事情了,这么多日,你们该处理的怕是早都处理干净了吧?便是他有心查些什么,右相大人也不会留下把柄,你又何须多问。” “话是这话,可是今晨探子来报,四哥并未去眉山。”宋玄商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继而又道:“这也是我为何来找你商量的原因,之前你说四哥手中握有五万兵力,我虽不知你从哪里得知的消息,但却留了心眼,此次眉山铁矿的事情,虽说你之前有过嘱咐,我还是一不小心让消息泄露了出来,后来想着将计就计,指不定能挖出四哥藏的兵,果不其然,就在刚刚才收到探子的消息,四哥最近又有一大笔支出,而这些支出似乎并非是一两日之计,也便是说五万铁甲兵可能确有其事。” 宋玄商此话一出,我顿时觉得这位看起来不聪慧的六公子也有这样聪慧的一面。先是计划用猎场的事情拖住宋玄墨去调查铁矿的步伐,眼看铁矿事情败露将计就计引出宋玄墨兵力所在。亦或者说,围场的事情本就是一个幌子,只等宋玄墨入网,如此计中计,环环相扣,将孙相和我皆算计其中,虽有些事情在计划之外,但全局尽在掌控之中。不得不说,这是一步好棋,饶是宋玄墨防范再严,还是被宋玄商钻了空子。 “哦?四公子没往眉山方向去,那去了哪里?”我顺口问道。 “水城,今天早晨探子来报,四哥去了水城方向,” 我犹自纳闷,宋玄墨不去眉山是因为他知道此时去已经赶不及了,那么之前能赶得上时为何拖延,这且不说,像他这样的人,绝不会做无用之事,那么此去水城到底有什么目的,在我看来,绝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水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轻扣着木桌,笑道:“水水城除了郭家,就属你孙家旁支最是富庶,况且有孙相暗中支持,难不成还能在你们眼皮底下藏了五万兵力?” 突然间我的瞳孔慢慢放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记得宋玄墨说过铁矿的事情,在山洞里的时候宋玄墨便说过不会调查,那时我不过当作一句玩笑,那么,如今这样奇怪的举动,便令人越发不解。我正思索着,却被宋玄商的询问惊醒:“可是想起了什么?” 依旧是摇头,这对兄弟身上,似乎总有一种谜团,让人看不清楚。 “若说水城那个小地方四哥敢藏下五万铁甲兵,本公子自是不信,倒不是说水城地方小,而是对我们孙家的旁支有自信。”宋玄商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么四哥此去水城,必有其他目的,只是是什么原因,本公子尚且不知道。不过本公子知道,过几日洛夫人生辰,四哥无论如何也会赶回来作陪,短短几日功夫四哥去水城能干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4 什么,且再看看罢。” 此处所提及的洛夫人,自是宋城第一美人洛凝嫣无疑,为君者笼络臣子的办法无外乎两样,一是投其所好,金银财宝,美女佳肴,二则是联姻,有了姻亲关系,一切自是好说。宋玄墨这样的人,怎会放着洛凝嫣一颗芳心不用?去年娶了一位左相独女,一时恩爱缠绵,风头无两,自是要赶回来陪着侧室洛夫人过生辰的。 我的愣神不过片刻,接着附和道:“也是,既是如此,那些事情就先让他们去查吧。” “看来六公子此行负荆请罪是假,有事相商倒是真的。”我看着宋玄商,忽而笑了笑。 “还是长生了解本公子。”宋玄商扫了一眼四周,见没有动静,又道:“无论四哥手中为何会有五万铁甲兵,也无论这些兵力是用来干什么的,本公子却不能不加以防范。所以,本公子需要时间招兵买马,而这招兵买马却不能明面上来,必须暗中进行。” 宋玄商的话听来是大逆不道的,可是我却并不惊奇,如若他不这样,孟长生才该怀疑是否找错了合作伙伴,我打量了一眼面上仍旧带着笑意的宋六公子,笑道:“六公子需要长生做什么?” “就知道你是个痛快的。”宋玄墨放下茶杯,大笑了一声,继而道:“拖时间。”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在孟长生这里却不亚于龙潭虎穴,招兵买马非一日之功,而昔公的身体能撑多久尚且有待商议,如何悄无声息地拖时间还不被宋玄墨发现?如何尽可能换取更多时间?一切切实未知数,更是巨大的挑战,和宋玄墨过招,不死也得扒层皮,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背后需要的是呕心沥血呀。然而成败在此,我没有选择,除了答应,别无他法。 “即是如此,看来六公子已经动身了吧。” “正是。”宋六公子微微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难怪孙相会找来幽冥宫的人刺杀宋玄墨,难怪孙相肯冒着危险转移原石,那些曾经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绪,在这一席话后抽丝剥茧,渐渐找到了源头。 我走到窗前轻轻拉起窗户,木窗在拽动下轻微作响,也不管宋玄商的神色,自顾说道:“看来,要起风了。” 在长生阁与宋玄商的密谈既是秘密,便不会传入外人口中,而宋六公子今日以赔罪之名而来,当然也得做出赔罪的举动。 此时此刻,宋都城最繁华的街道上,站着两个华衣,一件宝蓝色的长袍华贵至极,阳光下宝石熠熠闪着光,腰间白玉环摇曳,男子的模样不过二十,一眼瞧去便知是大富大贵之人。 而他身侧的女子显然不像他这般招摇的打扮,一袭锦缎如流光,在走来的路上层层缀开,一身打扮极为简单,但那头上簪着的玉簪,在阳光下莹莹剔透,显然非个中凡品,俏眉,殷唇,姣好的身段,初长成的少女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笑意,巧笑倩兮,美目盼兮,说的也不过如此。 花季的女子虽是带着少女的烂漫,举手投足间却尽显风华,显然不是小门小户家里能养出来的女儿,诚然,这位少女便是本姑娘我。 我望着满街繁华,笑道:“六公子既然请客,那便请柑香坊的西施舌,至宝楼的龙井虾仁和蜜汁烤鸭,还有长乐坊的仙人醉吧。” “你这顿饭吃下来,本公子可得挨饿了。”宋玄商笑了笑,自是打趣之语,谁人不知孙家的财富仅次于水城郭家,宋六公子会觉得奢侈,还是算了吧,果真便听到他继续说:“柑香坊的西施舌这会儿怕是已经没了。” “那便下次再还。” “长乐坊的仙人醉千金难求,得等本公子想办法找常乐师傅讨上一壶。” “也好。” “至宝楼向来座无空席,若不提前预定,只怕也没有座位。”宋玄商说着将眼神扫向我,嘴角尽是揶揄之意。说来说去,这顿请客,便是落空了。 我笑道:“如此,便先欠着吧。”本也没打算让宋玄商这样破费,至宝楼,长乐坊,柑香坊,三处皆是不同位置,便是这些吃食本不难求,如此折腾,也不是为了吃一顿饭。 “唉,本公子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宋玄商收起玩味的眼神,又道:“至宝楼和柑香坊皆是孙家的产业,本公子无论何时去,都有专门的地盘,至于长乐坊的仙人醉,虽然难求,想来御前贡酒蜜香该是相差不远的。” 我的神色难得认真起来,都道是天家富贵,王子在这样的金汤匙中长大,如何能不显富贵呢? 至宝楼据传日进斗金,非王公贵族不得入内,柑香坊虽也做寻常百姓的生意,但那一碟小小的糕点每个几十两银子,绝对买不下来。 而这些,仅是孙家众多产业中的九牛一毛,想来宋玄商自打出生算起,便堆在金山银山里过活了吧。 贫与富,贵与贱,上天如此不公,这样的巨大差异下养出的孩童,心性自不可比。 想那街头乞者为生计发愁,却不知有高门望族便是大肆挥霍也有取之不尽的财富。 一时间内心感慨万千,竟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赔礼(三) “愣着做什么?走吧。”宋玄商道了一声便自顾向着至宝楼跨去,我回过神来,便也跟着一道。 至宝楼门前,远见宋玄商踱步而来,便有殷勤之人出来相迎,“公子,您来了,楼上请。” 说话之人自是楼里掌柜无疑,比起跑堂的小二穿着气度都好了许多,一眼瞧去至宝楼的一层大堂,数桌酒席,宾客皆欢,却不似别家那样喝酒划拳,反而多了份和谐之音,而这大堂的装饰,铺金砌玉,镂空花雕,说是富贵不假,说是雅致也不离。 略过桌椅,一只高台搭在前方,此时台上空空,留下几瓣残花,轻纱幔帐似遮似掩,却又什么也遮不住,什么也看不清,徒添几分神秘之感。 若是傍晚时分,高台之上流转出冥冥之音,似有仙娥自高出随着轻纱幔帐缓缓飘来,此曲此舞,皆似来自天外,让人流连痴迷,也难怪至宝楼这么多年威名不减,自有其妙处。 二层的雅间比起一层的大堂更添几分雅致,每间皆有格挡,散发着悠悠香韵,若说金贵,自是比起一层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掌柜的步子却并未在二层止住,不过是瞥了一眼又踏上了三层。之前有幸来过至宝楼,也不过二层,不想三层竟然别有洞天,这里似是一间花园,又似是一处景致,盆景,假山,流水,虽是小巧,却别有一番韵味,整个三层没有格挡,偌大的地方空而不空,每一样摆设放置得恰到好处。 只见自楼梯上来摆了一处小池,池子中央处立着一座孤岛,听掌柜介绍,这叫作宛在水中央,池中养着各色的小鱼,顺着池水流动的方向便见一处小瀑布,水流清洌,自假山上留下,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5 而假山上种着青色,这青色一铺而下,堆在池子旁边,假山后方养着各式的名贵花草,有之前在六公子府中见到的青龙卧墨池、墨兰,还有白凤,红伞,粉珊瑚(这三样皆为杜鹃花的品种),亦有八旋情姿,碧玉银丝,沉香贯珠(这三样为菊花品种),因着特殊的处理,将这三层的温度控制得宜,百花齐绽,一派绚丽之色。 山水花草不过如是,旁侧还有藤草编成的吊椅,收揽着名家书画,若在此处品着茶香,用着小点,观赏书画,实在来得惬意。 “既有这样的好去处,为何不早告诉我?”我转首向宋玄商看去,而掌柜自介绍完早已悄然退去。 “这也是最近才布置出来的,不就带你过来了嘛,本公子闲来曾琢磨着至宝楼,至宝楼,若是没点宝贝怎么对得起这样的称号,这才想着将三楼布置一番,想来你定是喜欢的。”宋玄商笑着回道。 “人人都说至宝楼的宝在于登台表演的姑娘们,无论是琴声还是舞技都是宋城一绝,何来无宝之说?”此时孟姑娘心情颇佳,也跟着打趣。 “那是之前,若没听到长生的琴声,本公子尚可自欺欺人,至于如今,还是要在楼中藏些宝贝的。”宋玄商继而又道:“况且这三层,除了本公子、母妃和外公孙相,外人不得允许是不能入内的,长期以来空荡荡的,也不是很好看。” “那倒是长生莫大的荣幸了。”我掩唇,“你这至宝楼第三层刚刚布置好,便过来沾沾你的光。” “说什么沾光?长生免了本公子的负荆请罪,今日这桌酒宴的主人本就是你。” 宋玄商说的是酒宴,那么两人成宴似乎有些说不过去,正是疑惑之际,便见大门打开,掌柜领着几人上前走来,一时间我便有些愣住了,怎么会是他们? 谁人?自然是周家之人,周泽一身银袍气场足够,周康的褪去了白衫换上青裳也添足了官场气息,周绍的白色衣冠倒是简朴,只那气势傲然,自由少年英雄气概,而随后的女子一身白色轻纱裙,自是周婉无疑。如今周家几位姐妹,只除了周婉仍旧待字闺中,其他人或是嫁了,或是待嫁,自然不适合抛头露面。 我疑惑地看向宋玄商,只见他淡笑不语,遂而一一向各位表哥表姐行礼。却原来威武将军周泽今日回府,周康琢磨着寻来一众小辈为大将军接风洗尘,众人一商量便订了至宝楼的座位,哪知刚到不久,便被掌柜请上了三楼。此时见到我与宋玄商,众人脸上也是一阵惊讶。而这位始作俑者除了有礼地请各人入座,便是什么也不肯再说,我犹自纳闷为何宋玄商会说这宴会的主人是我,如今想来,宴请周家兄弟,他的身份实在不太合适。 我暗自瞪了一眼宋玄商,继而对着周婉笑道:“婉姐姐近来可好?” “闲来也是无事,不过是在家看书抚琴,描画绣样,对了上次你让兰儿送来的花样子我已经掌握了,姑母的乱针绣法配上你那花样,真是妙极。”周婉的声音清淡,有着名门闺秀该有的风范,一颦一笑,尽态极妍,却绝无出格之举。 “那些花样可不是我描出来的,是娘亲自己想的,婉姐姐也知道的,长生的画功向来不出彩。”我回笑。 “难怪了,不过要我说啊,长生表妹已经在许多方面拔得头筹,若事事都精通,岂不让都城的其他闺秀无地自容了?”周婉低头轻笑,肩膀也跟着颤抖起来。 “我道是,婉姐姐是在打趣我。”轻声娇嗔,同样是温言细语。 “本来嘛。” 这边有我和周婉说着体己话,那便周家兄弟也和宋玄墨相互敬酒谈笑。 宋玄商执起酒杯,躬身便是一礼,严肃地道:“威武将军常年戍守边城保家卫国,这杯酒本公子一定要敬,不光是为本公子个人,还为这宋都城的百姓,若没有威武将军数年如一日的兢兢业业,哪里有我等的安康和泰。” 周泽还未发话,周绍便已然开口:“六公子这杯酒是该敬大哥,大哥保家卫国本该是万民敬仰的英雄,但,六公子这杯酒也不该敬大哥,且不论这样却于理不合,守卫疆土本是我们男儿的职责,担不起六公子的一礼。不若由大哥来受这一礼,由我来还这一礼,两相扯平。”周绍说着同样对着宋玄商行了一礼,一举将杯中酒水饮尽。 我不由为周三公子暗声叫好,宋玄商这一行礼摆明别有心思,而周绍的一礼和宋玄商的自没法比较,但周绍言语得体,偷换概念,硬生生让宋玄商白敬了一礼,说周家三少爷聪慧得到东山书院吴先生赏识,看来他确实有值得的一面。我暗自打量起周家这位与我年龄相仿的三表哥,如今为时尚早,若是将来,周家的未来,便是在周泽和周绍手中了。 说话间已有下人端着一应饭菜而入,柑香坊的西施舌作为开胃甜点,盘如洁玉,形似皓月,枣泥,核桃,桂香,青梅,光是闻着便足是食欲。至宝楼的龙井虾仁倒不是稀罕之物,胜就胜在龙井清甜,虾仁鲜美,品菜不仅在于意味,更在于一个‘鲜’字,新鲜的食材加上好的烹饪,自成一道风景。蜜汁烤鸭也是香脆,百年烤炉似乎深得烤制精粹,与其他地方的自有区别。另外还有玉兰片、狮子头、浇鸳鸯、糖焖莲子、拔丝山药、凤头龙尾、月中丹桂、红叶上枝头……并上御前的贡酒蜜香,好一桌满汉全席。 “这便是传说中的蜜香吧?”周康端起酒杯迟迟不肯下咽,任酒香回味在喉间,甘蜜若香,自是回味无穷,“早前便听闻贡酒难得,如今还得多谢六公子,我等是沾了六公子的光。” “周大人哪里话儿?长生做主人,周大人哪里用谢我?”宋玄商将功劳全部推至我身上,我便知今日一切绝非巧合。 若说至宝楼的主人有宋玄商一份,那么周家兄弟既然订了座儿,宋玄商便不会不知晓。除去为前段时间为猎场的事情赔罪,昔公的身体不适,今晨查出宋玄墨的账目怪异,那么周家兄弟是不是也在宋玄商的算计之中?一顿饭尽是佳肴珍品,可是吃起来,却没有了味道。看着桌上谈笑的几人,我除了和周婉偶有交流,大多数时候都是沉默的。 ☆、药堂(一) 送走周家兄妹几人,自有下人收拾起桌上的残羹剩菜,我抿着唇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宋玄商看,直到他不好意思开口,道:“作何用这幅神情看着本公子?本公子又不是那西施舌,刚刚在饭桌上见你没怎么吃,难道是因为本公子长相过于俊美了?古人道秀色可餐,诚不欺我。” “你明知我是何意。”我也不再看宋玄商,他那番言语若是应对四年前的孟长生尚可,如今的孟长生,怎会吃这一套? “依长生之意,本公子怎样?刚才饭桌上本公子可是什么都没说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6 啊。”宋玄商踱步,向书架处靠近。 “六公子是什么都没说,那是因为周家兄弟不是傻子。”我忽然转过身来直盯着宋玄商的眼睛,言语之中带着警告的韵味,“早先便说过,无论长生与四公子和六公子有何恩怨谋划,皆与孟府、周府无关,若是六公子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那也别怪长生翻脸无情。” 先是狠厉的警告,继而放缓了语态,幽幽说道:“六公子,长生也知道,四公子手中的五万兵马在你心中始终是个隐患,当下时间紧迫,你需要时间,我答应过你一定竭尽全力拖延,可是周家的兵力,你万万不该去碰。且不说这件事我不愿意扯上外祖一家,单就扯上周家公子所要面临的境况而言,于公子你也是不利的。国公伯伯虽然年迈多病,可是并不代表他的心里不清楚,他老人家在位三十六年,什么样的风雨没有经历过?便是再糊涂,也不会任他的儿子在他眼皮底下结党营私,失了周家倒还好说,若真牵连起来,只怕六公子的地位不保,孙夫人位份难保,就连右相孙氏一族也是一损皆损的局面。毕竟,国公伯伯不止你一个儿子,历来王朝,这样的例子虽少,却不是没有依据。” 宋玄商愣了愣神,半晌才大笑道:“孟长生啊孟长生,果真不愧是孟大人的女儿,这张利嘴,和孟大人真是如出一辙,本公子便是有什么想法,也只有放弃的道理。放心吧,刚刚的酒宴是以你的名义做主,自然不会有外人闲言碎语,你所担心的事情都不会发生,这至宝楼的三层,从无外人能上来,本公子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 人言可畏,我真担心周家会因为这一顿饭局而扯上不明的漩涡之中,刚刚所发生的的事情,想来周家兄弟回去稍加琢磨便会体味到其中惊险。周家这三个兄弟,周泽一身正气凛然,自不会无端参与到公子的夺嫡之争。周绍年岁虽小,却是智慧非常,为人处世周到聪敏,想来也是深谙其中惊险,刚刚饭桌上不过是应付,他自有他的想法。倒是周康此人,我一时有些摸不透他的举止,说是在迎合宋玄商,像是,又不是,但左右宋玄商没有提及周家的兵力问题,而今有了他的保证,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宋玄商既然说出保证,我便也不再追究其他,自顾绕道窗边,任秋风拂面,吹散酒香之气,宋玄商踱步走向石山后方,取了剪刀修建花枝。若知道这些盆栽全是花中精品,放到常人家里便是得了一盆也定然爱若珍宝,宋玄商却是毫不犹豫地剪掉了开得正艳的花朵。 我惊呼道:“你干什么?” 宋玄商笑了笑,放下剪刀,直起身来,缓缓向我走来,一朵娇红的牡丹花呈现在眼前,带着微微散开的几瓣花瓣,“鲜花赠美人,相得益彰,长生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若是不折,本公子可能会忍不住动了别的心思。况且,剪掉这花,是因为它迟早要败了,此举也是为了它明年春天开出更美的风景。” 我知道宋玄商借花喻人,这朵牡丹就像是周家,屹立在这个宋国,群花之中虽是美艳,却引来不少人觊觎,而如今宋玄剪掉花枝便是为了证明他是真的放手了。我莞尔一笑,接过牡丹,放在鼻尖轻嗅,鲜嫩的花散发出清淡的香气,心中思索着的却是另一件事情。 宋玄商所言非虚,周家这朵牡丹花,若是没人庇佑,迟早会被风吹雨打,这样的鲜花放在人前,又有几人不去觊觎?即便今日宋玄商因为与我的约定放弃了周家的兵权,难保他日宋玄墨不会加以利用,而周婉至今婚事未定,便是最好的借口,宋城之内或许什么都缺,但绝不缺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的女子,也难怪宋玄商会提及洛凝嫣的生辰,又借今日饭局提醒我。有些事情必须早下决定,即便不愿意,即便从不愿面对,也必须正视之,绝不能让周婉成为政治交易下的牺牲品。 心中纵有万千情绪,更与何人说?我轻轻放下牡丹,眺眼看向窗外,此时阳光正好,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而真正吸引住我视线的却是草庐堂门前跪着磕头叩拜的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大的是个女人的身影,小的隐约是个孩童。宋玄商见我凝神,也顺着我看去的方向,不觉皱了皱眉。 是了,这所谓的草庐堂是座药堂,当初孟姑娘拜师洛阳谷神医苏涣之不久后,便和宋六公子合计着开了这处药堂,一人是为了行医救人,一人则是为了赚得善名,两人一拍即合。如今这草庐堂我不过有空前来照看,多数时间是交给坐堂的大夫和掌柜打理,不想今日恰碰上这一幕。 我将头转向宋玄商,脸上带着审视的意味,自然也少不了讽刺的笑意,宋玄商也是一脸纳闷地看着我。要知道,若有人跪在药堂门前,传出去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尤其还是以义诊赠药闻名于宋城的草庐堂。 “猜一猜吧,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离开窗边整顿了衣襟,随意问道。 “不知,本公子也许久没管草庐堂的事情了,这草庐堂一直交给掌柜的打理,猛然间看到这幅场景,也很是吃惊。”宋玄商负手而立,又道:“但若这个节骨眼儿上草庐堂也出了意外,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今日既然得空,不若长生陪本公子走一遭吧。” ☆、药堂(二) 说是走一遭,也不过就在隔壁的街道上,算不得多远,我忽然感慨,至宝楼倒真是个好地方,站在高处眺望,这附近的街道一览无余,将上上下下打量的清清楚楚,如若今天不是这般碰巧,如果没有置身于至宝楼上,明日里指不定要传出草庐堂的一些风言风语了。 “走吧,不走还能如何,这草庐堂毕竟也有我和师兄阿翁的一番心血,若是毁在了六公子的手下手中,少不得要心疼。”说话的空档,我已经踏步而出了,宋玄商自是跟着一道,自盆栽中移出。 转眼功夫,草庐堂旁边迎面走来两位华衣贵人,只见那蓝袍公子信步而来,说不出的富贵,草庐堂自有人刚上前来迎接,“公子,您来了。” 掌柜刚鞠一躬又朝我打量过来,讪讪地道:“长生姑娘,您,您也来了。” “嗯。”一声轻哼,似是无意,却带着极大的不悦,我不问话,掌柜的半天也不敢吱声,如若细看,那双交叠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颤抖着了。草庐堂的伙计谁人不知宁肯得罪六公子,也不能得罪孟姑娘,宁肯不听醉然翁这位大人物的话,也不能违背孟姑娘一介女子的命令。而如今草庐堂门前跪着一双人,恰让我逮个正着,可不是让掌柜的不知所措嘛。 一时间气氛僵持,而宋玄商又惯会做好人,轻笑道:“怎么回事?” 掌柜的如蒙大赦,看也不看我,立刻低头拱手回道:“回公子的话,这二人来求诊,可是我们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7 草庐堂的坐诊大夫皆说药石罔效,近日醉然翁不在,长生姑娘也许久没来,实非得已,才拒收门外,非是我等不遵长生姑娘的嘱托,实在是……” 宋玄商轻摆着手示意掌柜的不必再言,一双眉眼挑向我,而在此同时,地上跪着的妇人听到了对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死命向前匍匐而来,被掌柜的格挡在外,妇人便不断地磕着头,哭喊道:“长生姑娘,人人都道姑娘一手医术妙手回春,求求您,求您救救小儿吧,我给您磕头,给您磕头了。” 妇人只顾着磕头,这磕的头一声比一声响,重重地敲在每一个人心上,过路之人也纷纷围观,倒没有人对着草庐堂指指点点,估计是受过草庐堂的恩惠,只是众人的目光向我瞧来,皆盼着我能回应一句。 我翘首,问道:“朱掌柜,您怎么看?” 这话问得不可谓不奇怪,连敬语都用上了,况且平日里这草庐堂里有孟长生在,哪里轮得到朱仁心插上半句话,此时此刻,连宋玄商也开始疑惑我的举动,我犹自不发声,等着掌柜的回答。 “这……这,我。”掌柜的双手颤抖依旧,跟着那面上续的长须也抖了三抖,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有支支吾吾。 “看来我说过的话你们都当作耳旁风了吧。”我犹自轻笑,只是这笑意冷得仿若严冬的寒风,接着掌柜的又微不可见地抖了抖身子,“草庐堂前挂着的悬壶济世,医者仁心,我竟不知还有拒收病人的道理,朱掌柜,你看吧,这事情该怎么办?” “还不快将病人服近房去。”朱仁心对着身边的伙计叫道,自己也跟着跑了进去。 “唉,此日一事,孟家长生威名远播啊,若是改日你嫁不出去,岂不是得怨我治下不严?”宋玄商活络着气氛,几句玩笑之语,一笔带过,路旁的围观者也纷纷散去,而我只剩下了苦笑,除此办法,能将谣言灭于无形之中的,还有什么?只是可怜孟夫人一生温柔贤惠,其女若是传出个刁蛮的名声,实在对不起孟夫人成日里的教导啊。只是人言可畏,草庐堂的名声,决不能败坏在此事上,其余的事情,容后再议吧。 素手搭在小童的腕上,只觉脉象细弱无力,气血阻淤,望闻问切,先是切了脉,再探了探其他症状,舌淡苔白,眼下淡青。掌柜所言不虚,这小童天生患有心疾,不知是何缘故加重了病情,就目前的情况看来的确棘手,我并无能力根治,也难怪掌柜的会将之拒之门外,看来是因为怕病没治好,反倒落了坏名声。 我踱步到桌案,抬手写下几笔:炙附子一钱五,白术五钱,茯苓五钱,白芍三钱,生芪五钱,五加皮五钱,细辛一钱,桂枝一钱五,五味子两钱,甘草两钱。只见一排小楷规整,我斟酌再三,又添了生姜三钱,回头对伙计道:“将药加入水中浸泡两刻钟,用水煎煮,首煎沸后慢火煎两刻钟,二煎沸后慢火煎一刻钟,两煎混合一起,分两次服。” 嘱咐完伙计我又对着那妇人道:“夫人不必担忧,草庐堂不会无端拒收病人,但也容长生一言,令郎的病是天生的心疾,若想根治着实困难,这副草药只是缓解,只要不再病发方是上策,另,若有条件,可为令郎寻些补血顺气的吃食,应是对病情有益。” “多谢长生姑娘出手搭救,姑娘妙手仁心,小儿的命若能得到救治,全是姑娘的功劳,请姑娘再受一拜。”妇人说着便要下跪,被我轻轻拉拉了起来,这一拜我当不起,且不说我本就别有用心,这小童的心疾我也着实没帮上什么忙,医学博大精深,用时方恨少。 妇人携子留在药堂等着伙计煎药,我自是同宋玄商去了别处,自此一事后,两个人皆是闷闷地走在街头,没人言语。宋城的街道繁华,此时夕阳在山,淡淡的金光洒下,竟有着一丝慵懒的意味,悄悄流进人的心中。白日里做生意的渐渐收摊关门,而行走的小贩也扛着东西逐渐离去,傍晚时分若数什么最为热闹,当是酒楼舞坊,此时的宋六公子与我同行,自是不敢提及更为热闹的销金窟。 灯影渐开,人影散乱,各有各的去处,我和宋玄商两人顺着即将落山的夕阳方向走去,竟是又回到了至宝楼里,果真,至宝楼繁华不亚于舞坊歌楼,仍在远处依稀便听见琴声悠扬,一弹指间,潺潺音乐若流水般划出,继而声音渐弱,似低声呜咽,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高台上的女子一抚琴弦,似在私说悠悠心事,又似是沉浸在了那个细雨朦胧,流水缓缓的落花时节,让人的心跟着一颤。 都道是至宝楼的琴声是一宝,无怪乎宋城才子佳人追捧,必有其独到之处,而在瞬间,呜咽之音了断,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高昂的乐声顺着指尖颤抖,仿若河水决堤、瀑布飞涌一般猛烈,直教人心底震撼,又恰似戎马杀戮,残酷凄冷的战场一般振奋人心,继而,琴声下调,似是战后的凄凉沧桑,一将功成万骨枯,诉说千家离别人,沙场的英雄魂断黄沙,离家的儿郎拜别父母妻儿,此时琴音流转,让人想起那妻子接到消息后的悲痛欲绝,哀转久绝,以至于不知何时琴声断,奏曲者离开,待众人回过神来,台上已空空。 “好。”不知是谁的一声呐喊,激起一阵掌声,继而掌声不断,热闹了至宝楼上下。 我挑眉向宋玄商看去,但见他有几分自得,如此琴瑟佳人尽在他的手下,怎么算也是值得庆幸的。此时轻纱微微摇曳,烛影昏暗,照出窈窕佳人的半面身影,就在众人欲探究竟之时,烛光忽而灭了,只闻得些许香韵散落在大堂之上,原是九天仙女散花而来,高台之上的女子白衣清雅,飘摇而来,仿若九重天上广寒宫中仙子,不知因着何缘故误落凡尘。花雨之中,渐渐露出一张清丽的面容,转身,踏步,抅手,忽而远去,俶尔嬉笑,时而似踏云,将仙娥的浪漫演绎地淋漓尽致,一肤一容,尽态极妍,缦缦而立于高台之上。众人纷纷感慨此舞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然而我惊讶的却是另一件事,这容貌,是姜千机。 花解语手下有抬轿的八大美人,平日里粉衣示人,不想换上白衣也能似仙子一般。我见过严肃的姜千机,见过娇羞巧笑的姜千机,见过机智聪慧的姜千机,唯独没见过这样脱尘的姜千机,不得不感慨,花美人手下,能人辈出。 自姜千机向舞台下环视时,竟也看见了我,两人相视,皆是一愣,接着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我心中曾暗自猜测,花解语座下八大美人,各人皆有各人负责的一方,那么平日里,是如何暗自探查消息,又是如何藏身,如今看来,这样无疑是最妙的,至宝楼这样的地方,名人贵胄聚集,此处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8 探听到的消息自是最真实牢靠,又是最广泛的,而身为一个舞者,又有多少人会怀疑孙家名下的一个舞者? 花语宫名下产业遍布各国,有了八大美人的深入,再将消息传回卫国花语宫,便不是什么难事了。 ☆、药堂(三) 至宝楼第二宝一出,众人皆恍惚了神色,且不提姜千机本身的长相不差,光这身段,这舞姿,这声名,便够多少人追捧了。我端起茶杯小缀一口,茶香清逸扑鼻,好歌好舞好酒好茶,好景色,好意境,至宝楼能得到如今的地位,与经营有关,亦与这些优秀的艺人有关。 随着姜千机的退场,我环视一周,果真是座无虚席,来者非富即贵,竟也碰上了几个熟人的影子,我对着七师兄招了招手,瞧他也像我这方看来,微红的面颊昭示着他今夜定是被灌了不少酒。因着离开了白鹭书院,师兄妹相聚的日子渐渐短暂,我便格外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情意。 嘱咐了侍者给七师兄送去解酒的汤茶,遂而和宋玄商打了招呼,顺着楼梯寻下去。 一楼宾客满堂,各有各的一份事儿,我绕过酒桌来到七师兄这桌,但见七师兄鼻头微红,想着七师兄似乎也许久没这般尽兴畅饮过了。然而孟姑娘一旦开口,却变成另一种味道:“七师兄,你这是喝了多少坛酒,醉成了这副德性。” 七师兄摇了摇空了的酒坛,身子尚未站稳便咧嘴大笑:“没多少,也就,一二三四五,五坛而已,咦,师妹怎么也来了这里?” “不来这儿怎么能看见醉猴?”我嗔道。 “你这张嘴,总是得理不饶人。”七师兄好笑,又转身对着身后的人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师妹孟长生,便是子冉兄常常提到恨得牙痒痒的人。” “久仰姑娘芳名,在下陆子尧,家中排行老三。”七师兄身后的男子举止甚是文雅,朝着我行了一礼,陆家老三,子字辈,看来是陆子冉的兄弟,这位兄弟比起他哥哥倒真是有了几分风度,我紧跟着也回了礼。 “在家中便常听兄长提及姑娘的名字,今日一见,果真也是个妙人。” “陆家二公子好棋成痴,当年赢他不慎光彩,便是提及我,怕也是多有愤愤之意吧。”我笑了笑,自是玩笑之语,陆子冉那家伙记仇,当年我帮着周婉赢了他一局,又在东山书院拜访白鹭书院争辩那日烤了一只他永生难忘的烤鱼以后,便被他深深记在心里了,之后见了面总忍不住要说叨两句,我当然习以为常了。一时间酒桌笑声四起,却没人再接过这个话题。 “刚刚兄台闻台上佳人作曲,品评得十分犀利,指出优秀之处,也指出了不足之处,末了还补充道不若师妹长生的琴音妙绝,想来长生姑娘的琴声定如天籁悦耳吧。可惜当年玉凉长公主到访时子尧尚不在都城,未能听见姑娘琴声。”陆子尧笑笑,神色中难掩落寞之意,我倒在想,陆家二公子是位棋痴,这三公子不会是位琴痴吧,当然,也不过想想而已。 我转头看向醉酒的七师兄,想不到七师兄平日里尽是数落与斗嘴,在外人面还是十分维护师妹的好名声嘛,我莞尔一笑,道:“这有何难?改日得空寻个好去处与陆公子相互切磋,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如此,子尧甚是期待。” 说话的空档,便有下人端了解酒汤过来,七师兄脸色微红,耳朵更是通红,解酒的汤茶一半落入了他的口中,一半却留给了大地,我好笑,问道:“何事让七师兄这样高兴?” 七师兄还没答话,便见陆子尧摇头道:“今天早晨便是这样兴奋,也不知为何,问他也不肯说,兄台找二哥不成,便拉了我来饮酒,哪知就这几坛酒,我没喝上几口,全入了兄台的肚子。” 我颇是无奈,遇到七师兄耍无赖,你再无赖也是没用,既然七师兄不肯说出口,那便不说吧,总归师兄高兴,心中无忧,比什么都强。不同于周康表哥转战朝堂,七师兄仍是个潇洒人,孑然一身,白衣飘摇,当年那个白面书生,如今不再白面,却依旧自在,闲来饮酒会友,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独自居住,可以弹素琴,阅金经。加之昔公照拂,珍惜人才,七师兄的生活可谓是洒脱,这性情一点未变。 月上梢头,街上烛火昏暗,星星点点却照亮整条街道,酒家歌舞难休,人却有了几分困乏,陆子尧送了七师兄回去,而我自然只能跟着宋玄商一道,转回孟府。走在街头,月色清冷,秋风扫过带来几分凉意,我向着天空望去,月明星稀,明日该是个好天气吧。 “你笑什么?”宋玄商的语气中也带着几分笑意,随意道。 “今日我很开心,见到七师兄如今过的很好,也算了却一份牵挂。”我拱手对着宋玄商一揖,“其实,七师兄能有如今这般生活,还得感谢六公子暗中相助,长生知道,若没有六公子的偶尔施以援手,七师兄也不至于过得这般恬淡自如。” “你谢我做什么?当初若不是你劝阻他入仕,指不定他的生活更加好。”宋玄商毫不居功。 “那不一样,”我将视线转向远处,月色幽静,酒家欢歌,可是身在其中之人却是无法自拔,“七师兄生性淡泊,向来不是个圆滑之人,这官场黑暗,不适合他,若他卷入其中,便如那早夭的花枝一般,最终枯萎而死,而如今这样便很好,他很快乐。这世间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若是想要,怎样都到不了尽头,而唯独快乐,却是少得可怜,平民百姓为柴米油盐生计发愁,高官大臣为君心难测踟躇,世家家主为振兴家族而算计谋划,便是你这样的贵公子,不也一样有诸多烦恼丝吗?” 人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说的便正是这个理,可是七师兄却是特例,孑然一身,无牵无挂,我若能帮他,自当伸手,毕竟,我得不到的纯净的快乐,若让七师兄享有,也算是一份寄托。 “那你自己呢?你将一切替你七师兄打算好,他活得逍遥快乐,他活得洒脱不羁,他得了父王和我的庇护,你不想让他陷入两难的抉择之地,不想让他陷入朝堂纷争,甚至不卷入周家和孟家,那你自己呢?”宋玄商的语气忽而变得严肃了几分,“本公子知道,你有过人之才,你攻于算计,可你并不快乐。是何原因?要独自撑起这些,要独自面对宋都城即将到来的风风雨雨,要来选择帮助本公子?我曾以为,你想要自由,你想要的是那白衣,可是明明一切近在咫尺,你却退缩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哈哈,是听不懂,还是不愿意听懂,你的心里难道不清楚吗?”宋玄商笑着,那笑容似乎是一阵旋涡,将人深深卷入其中,难以自拔。“猎场那天,你去见了欧阳宁罢,为何要冒充别人的身份去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79 见他?亦或者说,阿楠是谁?” 我的心口莫名一顿,他知道了,那隐藏在心底不愿道与他人的秘密,那长期以来的小心思,还是被人窥了去。阿楠,阿楠,面纱下的脸,是另一个人的脸,面纱下的心是那样苍白而无力,我知道欧阳宁的眼神中饱含着期翼,却还是残忍地拒绝了,那时的思绪缠成一团乱线,我是想答应的,可是却不能答应。 欧阳宁一袭白衣站在月光下,星光点点,月光皎洁,他的语气那样温柔,带着浅浅的笑意,“阿楠姑娘,明日他们去林中狩猎,你可愿一同折桂赏桂香?宁知道此举唐突了姑娘,明日桂花园中,宁,静候佳人。” 那时的我没有言语,手中却是轻颤了几分,那天,是宋玄商布的一个局,而我必须赴局,之后呢?之后为了周家的事情,我却必须下决心舍弃这份情谊,周婉对于欧阳宁的情谊,我从来都是清楚的,周家的安危,周婉的婚事,太多的不舍与牵绊,激荡在红尘之中,难以言说。不知何时,眼角竟已然湿润,一滴清凉落下,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本公子好奇,若那日你不去,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关系,你若说了,本公子也不会怪你。”宋玄商的一身宝蓝色华服渐渐隐入夜色,唯肩上的宝石趁着昏暗灯火隐隐发光,“可是,你的选择是放弃,面对周家的事情同样如此,你打算如何,让周婉嫁给欧阳宁,到头来全当做为她人做嫁衣?” 我不知道宋玄商为何会提出事,但心确实莫名地痛,为何?有时候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何了。起初以阿楠的身份靠近欧阳宁,是因为那样的白衣,像极了天门山上的萧寒公子,可是相处之久,我才发现,便是有再像的神态,再像的气质,他终究不是他。萧寒公子的心是淡漠的,而欧阳宁的心却是挚诚的,他表面上清淡如水,仿佛一切皆不入眼,却又一切收入眼中。欧阳家那个位置,有一个欧阳楚的洒脱不羁,便需要有一个淡然如兰的翩翩君子,可他也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他曾出手制止宋玄商和宋玄墨的物价之争,曾出手制止两位的内斗,只因无论宋城之人如何相争,皆不能为外人道,只因这些皆不比百姓的安康重要。 那样的白衣的纯净的,虽然有时候会有些小性子,虽然有时候会耍些小手段,可是白衣胜雪的公子总有吸引人的地方。他的琴声悠扬,他的棋艺开阔,他的个性纯真,他的内心坦诚,比起手段用尽的孟长生,那样的人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偏偏老天厚爱,让那样的白衣靠近了孟家女儿,将那样的高雅气质施舍给了挣扎在金钱权利的泥浆中的孟长生。 我是欣喜的,亦是胆怯的,我是欢快的,亦是自卑的。那场相约,无疾而终,那样的秘密,本该一辈子烂在腹中,却还是被宋玄商一语道破。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这样的情绪,如何理清?这样的纠缠,何时是尽头?人总是这样,舍不下,却又得不到。 我看向宋玄商,带着示弱的眼神道:“这事本与你无关,何必苦苦相缠?” ☆、如期(一) 清晨的阳光照开了山间的薄雾,扑面而来的气息带着湿润的凉意,灵溪泉旁,泉水叮咚作响,活跃地溅出水花,泉边一棵参天古树,静立在风中,摇摆着枝头所剩不多的叶子。 这是我和兰儿今天早晨来到香山后方的灵溪泉头的场景,此时时间尚早,花解语未至,享受着初阳升起的山涧,别有一番自然清新。 我足尖点地,踏着树干飞身坐在石头,摇晃着双腿在高处眺望,兰儿似是习惯了自家小姐这般模样,也不多言,径直向灵溪泉源头走去舀水入坛。 不多时,便见红衣倩影悠悠而来,即使常见,还是被花美人的美色所惊艳,每一次相见,他总有令人焕然一新的美感。 “长生丫头,怎么来得这么早?”花解语巧笑倩兮,一只手背在后方,走得近了我才注意到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姜千机,都怪美人太过妖艳,让我忽略了千机美人。 “不比花美人悠闲踱步,长生可是很准时的。”我说话间,只见花解语纵身一跃,便坐于另一侧枝头,与我不过三人之隔,径自将手中的酒坛打开,一时间酒香扑面而来,“你来晚了,又是去偷常乐师傅的仙人醉了吧。”我这话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向来如此,花美人总是偷了常乐师傅藏了许久的好酒,待事后常乐师傅气得直跺脚。 “唉,什么叫偷,本宫主这叫取,谁叫常乐那老头每次藏酒都这么好找。”花解语轻笑,这一笑,连日光都仿若失色了,“况且,长生丫头,告诉你个秘密,这偷来的酒,格外的香。不过你既然嫌弃,便全部便宜本宫主好了。” 我暗自腹诽,哪里是常乐师傅藏酒处选得不好,分明是花解语这张狗鼻子灵得很,无论常乐师傅将酒藏在哪里,都能被他找到。 不过有句话他倒是说对了,偷来的酒,总是比常乐师傅给的其他酒香,常乐师傅对于这仙人醉可是宝贝得很,哪里舍得给我们解渴啊。 我附和着笑道:“花美人此言差矣,长生虽然年岁不大,却知道,天下之间,唯美人与美酒不可辜负,花美人既带来了仙人醉,长生若不醉怎说得过去?况且还是与美人同醉?” 一时间,笑声四起,花解语将酒坛递来,我顺着另一侧小缀一口,仙人醉不愧是仙人醉,连仙人都能一醉的好酒,人间难得,难怪市面上千金难求。 我望着树下的姜千机笑道:“千机姑娘可要上来共饮此酒,这可是你家宫主偷来的好酒。” 姜千机冲着我行了一个礼,笑道:“既是宫主带来的好酒,千机可没这个福分共享,长生姑娘便和宫主畅饮吧,千机在树下守着便可。” 我淡笑,也不提昨夜相见之事,顺着不远处的灵溪泉看去,只见兰儿搬着水坛颇是费劲地赶来。 “怎么,最近卫国很闲,花美人又来宋国做客?”品了好酒自然不能忘了正事,花解语可不是一纸相约便为了品酒作乐的主儿,既然相约,便是有事相商,我自然要出口询问。 “卫国一切风平浪静,尚不需要长生丫头担心,本宫主只是前段时间听说长生丫头射猎不成,反而下落不明,特意从卫国快马加鞭赶来,一探究竟,看看是谁能让孟家长生陷入如此窘境,实在是不可多见的一面。”花解语顺着酒坛再饮一口,眼神中却尽是打量与戏谑。 “本该是无事的,碰见了夺命七煞。”我将那日发生的事情捡着重点给花解语一一道来,至于宋玄商和宋玄墨的内斗事情,不过略说了个大概,但花美人向来习惯于抽丝剥茧,再加之花语宫下支系庞大,网络搜尽天下之事,便是我不说也能了解得差不多。 “七煞都出动了,看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0 来孙家真是等不及了。”花解语一声冷笑,继而大笑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宋四公子一招跳崖让七煞第一次剑上没碰到血,可真是砸了幽冥宫的招牌。” 谁说不是呢? 我同样在笑,顺着那灵溪泉的方向,看不到边际,却让人愈发难以捉摸,在场的除了兰儿,没有一个不是好手段。 我继而又道:“听闻花美人最近对于玉凉之事颇为上心,几番前往玉凉沈将军府,可是有什么趣事发生?” 话乍一听是问得随意,可是花解语的脸色变了变,接着笑道:“世人皆知孟家女儿才华横溢,那也不过是文采好些,琴技佳些,棋艺强些,殊不知孟家女儿闺阁晓天下,素手翻风云,这宋都城的一切,都有你的一番手笔吧。” 我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回答,却见花解语将视线飘向了远处,那时泉水尽头,是天边,亦是身侧,花解语的眼神中带着不舍,带着迷恋,带着怀念,带着不知所措的迷茫,幽幽叹道:“本宫主时常在想,为何芸芸众生之中偏对你孟长生另眼相待,为何花语宫的镇宫之宝千年雪莲偏就送了你孟长生,彼时你不过是个刚长齐了乳牙的毛头娃娃,后来才发现,你和姐姐可真是像啊,不是容貌有多少相近,而是这份气质,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能力,皆让本宫主看到了她。” 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原本前面的毛头娃娃是令我不开心的,而后面这段对于姐姐的怀恋却让我于心不忍苛责花美人,只道是人人皆有自己的苦楚,人人皆有一段过往,比起花解语不愿诉说的姐姐,我又何尝愿意一谈天门山上的白衣公子? 我们二人皆是彼此彼此,惺惺相惜不假,不能尽吐真言也是真的。 俶尔,花解语话锋再转,那飘向远处的彷徨犹豫,仿若是孟长生的一个错觉,眨眼功夫,又回到了那个妖娆的红衣美人,只听花解语说道:“其实,本宫主此次前来宋国还有一件事情,难道长生你不好奇宋四公子不去眉山反去了水城是何缘故吗?” 此话一出,我心口一顿,花语宫实力果然庞大,连宋玄商都没探听到的事情,花解语居然知道,这让我如何不作惊讶?是呀,花语宫这样的明察暗访,将九国一众都置身何处了? 在这样的消息网下,九国仿若成了透明,所有污秽的、隐在暗处的肮脏,全数落入眼中,何其可怕。 我轻笑,回道:“难道花美人知道缘故,不妨细说。” “其实,这也是花语宫偶然得知的一个秘密。”若说卖关子,花解语实在是一把好手,刚刚似乎还很着急,此时竟然放缓了语速,绽开一个笑容。 阳光下,映着花解语一张娇颜,将所知细细道来,却原来,宋玄墨去水城是为了财,这不难想象,五万兵力每日都需要吃喝,绝不是一笔小数目,那么宋城最富饶的地方当属水城无疑。 四公子府中不若孙家财大气粗,而若想维持兵力,便需要一个背后的财团——郭家。 富可比水城,水城有郭家,若说孙家富贵不假,哪里及得上郭家的通天富贵若说为何宋玄墨弃眉山铁矿的事情不去追究,而直奔水城,便要数水城这点最吸引人了。 我皱了皱眉头,问道:“可是若是如此,且不说宋六公子能不能看清这点,孙家的那位右相大人可不是好欺骗的,宋四公子若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也不必待在宋都城,干脆找块清净的地方隐居算了。” “哈哈,就知道你会问,所以本宫主才说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知道的这件隐秘。”花解语摇了摇手上的空酒坛,似乎没了,也不甚在意,一跃而下,风中飘来一句话:“这就要看宋四公子之后的动作,能不能幌住孙右相了,毕竟,这般动作下来,孙家可得有一段时间人人自危了。” 我顺着树干滑下来,急忙问道:“花美人这话是何意?” 却见花解语但笑不语,姜千机随后拦了我一把,我心中暗道:总是这样,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好生令人扫兴。但想归想,拿着花解语,我还真是无辙,只见那红衣飘摇在风中,在日光下越来越远,倩影落在眼中,徒剩下一声感慨。 兰儿此时也寻了过来,问道:“小姐,花宫主这样便走了?” 我回首,除了无奈,也不剩下其他,问道:“泉水可收齐了?” 兰儿巧笑,道:“嗯,足够了。” “那便找人来搬吧。” “小姐,那我们之后去哪里?” 此时此刻,初阳高照,将灵溪泉旁的雾气散去,树林层层叠叠,留下斑驳的影子,此处无人烟,只剩下我和兰儿两个,略显孤寂之意。我似是喃喃自语,也似是觉得无趣,花解语的一番言语在心头萦绕,久久挥之不去,半晌才回了一句:“去香山寺看看吧,许久没有添灯了。” ☆、如期(二) 香山寺前香烛兴旺,无论何时,都是缭绕的仙地,便是深秋时节多数人倦懒了身骨,还是不忘攀山而来,求上一支香烛以求心想事成。而香山寺又与其他寺庙不同,这里不仅举办每年的赛棋大会,还有那道人长居,求神拜佛,亦能求仙问道。参天的古树下,系着红绳无数,有的留了心愿,有的许了姓名,据传这棵古树神奇便在于见证了无数凡尘往事,亦有那善男信女在此缘定三生。 原先,我是不信的,奈何这世间之大,本就无奇不有,抱着信亦不信的心态,我双手合十,对着古树鞠了一躬,也或许,是想让那些不足为外人道的心事,借此排遣出去,本就不过是自欺欺人之举,继而自嘲一笑。 “女施主可是有心事?”我微微诧异,问我话的是一位小僧,年岁颇小,还是个孩子,只那一双眼珠溜溜地转着,很是可爱,真不知是哪家舍得讲这样的小童送来寺庙修行。 我笑着问道:“小师傅怎知我有心事?” “师父说,站在站在这棵树下的人都是有事所求,不过姐姐这样的人,不知有何事烦恼呢?不若随小僧去大殿念一段静心咒,或许能好一些。”小僧本是好意,想来是想学着师父的模样劝导众生,本姑娘显然是他的实验对象了。 我跟着小僧来到大殿,香山寺中的庙宇本是雅致的,而这大殿却是威严的,金雕的佛像,高大而严肃,谁说佛堂中的佛像仁慈,谁说佛有千面,佛虽在笑,亦是不笑,而这佛主旁边的四大天神,各个浓眉大眼,怒目而视,恰是早晨,若是夜晚碰上了这样的凶神恶煞,胆小的人只怕也要惊悚万分。 空明师傅安静地在蒲团上打坐,小僧向我摆了个手势,悄悄地从门前溜了进去,原是小僧偷懒,偷溜出来了罢,我一阵好笑,本以为僧人都是忘却凡尘,不顾三千烦恼丝,也有这样的小僧煞是惹人欢喜。 而自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1 我进来大殿,空明师傅一捻手中佛珠串,缓缓开口:“又去了哪里?” 前方的空明师傅虽是背对着小僧,那小僧却是愣住了,原是偷溜出去被师父逮了个正着,喃喃道:“师父,我……” 空明轻叹一声,仿若佛主对世间万物的怜悯,又似是叹小僧的顽劣,站起来转身,却见到了我,我对着空明师傅一笑,对方似是有些惊讶,又似是早在意料之中,竖起手掌道:“小徒顽劣,打扰了孟施主,施主此次前来,可是要再续上一盏长明灯?” 我轻笑以僧人的方式鞠了一躬,道:“正是。” 兰儿早就备好了香油钱,递给了空明师傅,只见僧袍老者转身,点燃了一盏长明灯放在殿前,继而语重心长地说:“施主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点一盏长明灯,却又不写明是为谁而点,这般,是为何?”我自知空明师傅意有所指,只是佛法精深,禅语精妙,这样的对话反倒显得苍白无力。 “劳空明大师挂念,长生只求心安。”我望着大殿上供着的弥勒佛陀,敬了香火,拜了三拜,弥勒常乐,却又是为何而乐,能否庇护天下苦难之人永久安乐? 空明师傅似乎摇了摇头,道:“冥冥中自有天意,而天意不可违,施主无论作何想法,且知命运既已注定,便不会轻易改变,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空明师傅似是什么没说,也似是什么都说了,而我这样身处在红尘纷扰中的人,能否逆天而为,改变宿命,又能否达成心事?从那一刻起,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命运,一个美好却又悲伤的字眼,命运如何,人又该何去何从?秋风萧瑟,吹落梧桐叶,前途未知,飘摇的人,不归的心,何去何从?走出大殿的时候,任冷风吹散额前的发丝,任足尖踏在枯黄的叶上,我不懂禅语,却不能不信禅语,我不愿听天由命,却不能不信天命,何其矛盾?何其可悲? 心安,何谓心安?难道那一盏小小的长明灯便是心安吗?但求心安,我忽而笑了,可是这笑容多有几分无力之意,秋风吹落枯黄的叶,落在手心,我仰天,遂而看着苍茫大地。起风了,这些年风平浪静,终于要起风了吗?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佛说,不可说,不可说。参天的古树,挂满了喜庆的红绸,那样的岁月,又是否真的能见证悲欢离合?抬眼的瞬间,在这古树下,一袭白衣,一抹笑意,迎风而来。 “宁,见过孟家小姐。”白色的披风永远这样清淡,唇角的笑容恰似三月里的春风,我一时呆住,待反应过来立刻回礼,如果世间有一种能力能将时间定格,我情愿永远停留在这样的画面,只是互望着对方,不用思索朝堂纷争,不用理会江湖恩怨,不用担心恨别离,不用发愁爱不得,长长久久地,就这样站在梧桐树下,相互对望,该有多么美好。 此时,香山寺中没有了落叶,便是枯黄的大树也能似满座繁花,盛开在秋季,盛开在心中,如果这样,就好了,只要这样,就够了。可是想象总归是幻想,时间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祈求而放慢,更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着什么,再美好的画面都敌不过现实的摧残,那是内心的胆怯,是身份的局限,亦是生在这个宋国世家的夙命。命运既已注定,相遇不过是为了放手。可是那时的我们尚是年少,不懂,不问,直到深陷其中,两相悔过。 “欧阳公子也来许愿?”我平定了心神,向着欧阳宁身后的钱松看去,只见钱松手中握着一截红绸,从未想过,像他这样的白衣公子,也会心有所愿,求些什么,我自是好奇的。 欧阳宁淡笑,那笑容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意味,亦或者说,是我不愿意看懂的韵味:“是人,便都会有所求。” 是人便都会有所求,那么胜雪公子所求为何?我自知这样打量着别人是无礼的,可还是忍不住一双眸光飘向了那样的俊颜。 “孟家小姐也是心有所求?”欧阳宁的脸色永远带着淡淡的情绪,这像极了天门山上同样白衣的萧寒公子,可是他不是他,这笑容中是有温度的,这眼眸中是有火花的,即便星星点点,也让人看得清楚。 “闲来无事,便走到这里了。”我不愿意多说,欧阳宁自不会多问,我看着钱松施展拳脚功夫将红绸挂在树上,我看着欧阳宁对着参天古树微微弯腰,心中的不明所以,心中的难言情绪,便逐渐萦绕而来。 “前院有盘残局,是上次宁与子冉师兄的死局,不知可否有幸,与孟家小姐切磋。” 我的心思正乱,遂而回道:“宋城之中若论哪位女子棋艺颇佳,当属周家四小姐周婉,长生棋艺不如,怎敢与公子相约?” “若孟家小姐当真棋艺不如,便不会有四年前大会上的一语指点了。”欧阳宁负手,那白衣下清明的眼眸,总是能将一切道破,我心尖颤了颤,他知道啊,原来他是知道的,也是如胜雪公子这般,怎会不知? 棋盘上对决之时,陆子冉曾问:观棋不语真君子。我笑道:我是女子,非君子也。 时间流转,仿佛回到了那份曾经,那时的孟长生尚能嬉笑耍着赖皮,而那时的欧阳宁虽未留下只言片语,却是将一切尽收眼底,除了干笑,还能剩下什么。 有的时候不是不愿意,而是明知是深渊,却经不住崖头傲然冰洁的花枝诱惑。 罢,不过一局棋而已,怎能动摇孟姑娘的决心呢? ☆、如期(三) 棋盘之上,黑白两方棋子相杀相惜,促成了这副局面,牵一发而动全身,每走一步似乎都有无数计策在等着,而若不走,却是逼不得已。 越是深入棋局,越是心惊,观棋性而知其人,欧阳宁这般人物绝非池中之物,那大气的眼观,雄浑的气势,仿若统领千军万马的将军,若非我知他并不会武艺,尚要怀疑上几分。 这局棋盘说是死局也不为过,欧阳宁执白棋,而陆子冉执黑子,两相对视,竟是分毫不差,我内心尚未感慨陆子冉的棋艺进步不少,便陷入了这样的挣扎之中。 下棋之人讲究用棋,高手之间死局亦能绝处逢生,当黑方落下一子,局势便已然绝处逢生,而当白方落下一子时,又陷入了僵处。如此循环,何时能是尽头? 要想破之,必先立之,我看似下了不经意的一子,却在不久之后有了大用。 黑白棋子交战,场面惨烈,最终的一子落下,背上已经浸湿,冷汗涔涔,我看向欧阳宁,笑道:“你输了。” 蝉联八年的棋王输在了孟家女儿手中,若是传扬出去,又是一波惊风骇浪,而欧阳宁却笑道:“输在孟家小姐手中,宁,心悦诚服。” 我不知那时的欧阳宁是何用意,当时只是庆幸于险胜的棋子,事后想来,两个相差无多的人,哪里能这样快决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2 出胜负。 他输了,不过是他想输,这天下间,他是慈悲的,而孟长生却是狠厉的,他以一子之差让开,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舍下更多棋子来成就一子的勇气,而我,却做到了。 下棋如战场,一将功成万骨枯,舍不得,便得不到。 聪慧如胜雪公子如何不知,不过是于心不忍罢了,殊不知,欧阳宁此生有无数传奇,却因为一句不忍而草草了却了后生,那皆是后话,此时此刻,却是另一番景色。 香山寺一行,我们皆了却了心事,自当下山回到都城,自当扮演起各自的角色。只听欧阳宁叹道:“孟家小姐缘何非要插手两位公子之间的事情?” 若不说这话还好,如今欧阳宁既然提起,我也不能敷衍,回道:“在其位,谋其事,若孟长生不是孟长生,那这宋国的纷争又与我何干?” 欧阳宁淡漠不语,似是懂了,又似是不解,只轻微地摇了摇头。 宋国之中,每个人皆有自己的位置,恰如宋玄墨和宋玄商这两位弟兄,生来带着至高无上的荣耀,便也注定要有着不死不休的争斗,恰如欧阳宁这样的世家公子,生来便是为了欧阳家的繁荣稳固而牺牲的,恰如孟长生,除了拼尽全力保护我想要保护的人,再无他想。每一个人,皆是身不由己,纵是后悔,纵是迷惘,也不过如此而已。末了,两人相会对视一眼,我有我的执着,他有他的无奈,便不再多言,同道离去罢了。 这番对话说得含蓄,兰儿也不会理会这些琐事,自顾指挥着旁人搬那灵溪泉边的泉水坛子,近日发生的事情恰似一个连环计,一环套上一环,时间久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看戏人,还是演戏人,这场戏中,我到底扮演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这场纷扰中,谁才是台上的主角?谁又是那旁边的陪衬?不得而知。 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又是三天,这日是四公子府中洛夫人的生辰,伴随着城中闺秀的相约祝贺,宋玄墨也带着一个惊天的消息以雷霆之势从水城赶回来了。 花解语说得没错,如宋玄墨这样的人,即便是找到了水城郭家暗中相助,宋玄墨也不可能做出令人怀疑的举动,此去眉山之行,铁矿的案子尚未得知结果,又爆出了水城城守贪赃枉法的案子。一时间整个都城议论纷纷,却没人再管宋四公子为何会出现在水城,而非眉山。 宋国富贵在水城,水城城守便是不贪也绝计不会出现一穷二白的情况,而水城城守这稍微的一贪,便抵了宋国三月的赋税,可想而知这笔数目得有多么庞大。其实也无怪乎,前一任水城城主是我那位三舅舅,我自知水城该有多么富庶,说是贪官也不过是小贪一笔,偏偏这数目惊人,而正好赶在了这个节骨眼上,被爆出这一消息,便该有人坐不住了,无疑,那人是孙相。 水城富庶,而选去水城的官员是一再审核,生怕出了什么差错,历年皆是如此,而这位水城城守却是走了孙相的关系,一纸荐书推去水城的。往小里说,那是孙相识人不明,往大里说,却难免有买卖官职的嫌疑,尽管孙相极力压制此传言,哪知传言愈演愈烈,此事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便也可见。至今消息传到昔公耳中,王大怒,下令严查,若有错处,绝不姑息。 当接到姜千机送来的消息时,我脸上的震惊无以言表,难怪宋玄墨不去找眉山的证据,而去了水城,这样一来,他的确没必要去眉山,折去水城城守,换上自己的人,不比什么都赚钱赚得快,再者,这消息一出,孙家必遭挫折,还有谁会想到宋四公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水城郭家也?一时间整个都城人心惶惶,既然严查水城城守贪赃一案,孙家被打压是势在必行,而其他各司府也着手调查起贪赃的罪证。 我心中暗叹道:果真是绝妙的一招,难怪花美人不惜时间精力也要从卫国赶来告知我这则消息,难怪宋玄墨会不在乎那些能做成盔甲的原石铁矿,经此一事,一时间孙家绝不敢有大动作,那么那些原石,岂不是成了宋四公子的囊中之物,有人帮忙搬运,有人帮忙冶炼,何乐而不为呢? 而随着都城大肆调查贪赃之案,一时间酒楼歌坊也冷落了门庭,不似昔日红火,孙家又折了大笔收入,连见着宋玄商,也只见眉头轻皱,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宋玄商一计令宋玄墨重伤,拖延了他赶去眉山调查的时间,而宋玄墨便以这样的方式回击,这样的手段,孰优孰劣?我轻笑,无奈吧,自是无奈的,可是又能如何?怪只怪孙相心太急,怪只怪一切竟是这般凑巧,若是水城的那位守城没有贪污,若是那位守城不是因着孙相的缘故而去了水城,那么这一切,将会是另外一个局面。 洛夫人这个生辰,过得惊天动地,这样一份大礼,左相洛青云如何能不开心?既打压了竞争对手孙相,又巩固了自家女婿在朝堂的地位,此间,几人欢喜几家愁?至于宋四公子如何在水城智斗城守,如何发觉了这些隐秘的账目,又是如何让孙相帮着现任水城城守上位的消息传出,这些暂且不论,宋玄墨的手段向来不简单。单就这样一个举动,不仅笼络了左相洛青云的心,更是让不少人对宋四公子刮目相看,更重要的是昔公着令宋玄墨大查此案,那么此事可大可小,一切尽在宋玄墨的掌控之中,掌握了主动权的人,往往风雨自如。 要起风了,宋国要起风了,这阵风从何而起,水城城守贪污一案便是开端。之后的史家众说纷纭,有人认为宋四公子雷霆手段是为了拔出毒瘤,有人以为宋四公子是为了制约孙相,亦有人说水城城守的事情其实是宋四公子早些年埋下的隐患,否则怎会这般凑巧?后人如何评说我不得知,却知晓,这个宋国都城,将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牵连之广,动及至深,不可估量。 ☆、赴宴(一) 宋国都城的贪赃案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宋四公子侧夫人洛氏的生辰宴却丝毫没因着这场纷争而冷落,宋国第一美人洛凝嫣即便已身为人妇,但双十年华,容貌正好,加之一时风头无两,引来不少人的羡慕。宋玄墨自水城带来了一株珊瑚树作为给夫人的寿礼,只知道珊瑚树堪比人高,颜色绚丽,洛凝烟兴起邀了不少夫人小姐一同观赏,这场寿宴还未开始便已然成为宋都城众人的关注之处。 这样的日子我自是接到了邀请的帖子,一早儿周婉便来了孟府,因着主人大喜,万年不变的白色长裙也变成了樱粉色,长裙轻拽地,佳人似是怕冷裹在披风下,仅露出一张恬淡的笑颜,流转如波的眼眸中带着晶莹水意,令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周婉,不再遥遥似仙子,却也是人间不可多得的佳人。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只明珠斜钗去,明眸皓齿巧笑兮,轻挪莲步迤逦来。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3 见到这样的周婉,我先是一愣,忙放下手中的闲书赶上前去笑问:“婉姐姐怎生来得这样早?兰儿似乎还未准备妥当呢。”说话间我回首瞧了一眼犹自打点的兰儿,确实是周婉来早了,此时时间尚早,兰儿还正在挑选出门的衣装首饰呢。 进了前厅,因着有了烧好的碳火,暖和了不少,周婉随手褪下披风,轻轻搓了搓手,接过我递来的热茶,嗔道:“时间早了就不好了?自玲姐姐出嫁,蕊姐姐也定了亲事,家中女儿就剩了我一个,平日里谁也不得见,还不许我早早过来和你说说话了?” 我一想,也是这个理儿,周玲嫁作他人妇尚且不说,周蕊平日里也是闷在屋里不出,周家原先的热闹与此时周婉孤零零一人相作对比,的确是孤单了些。见周婉如此说话,我也跟着笑道:“我哪里就敢拒绝婉姐姐,求之不得呢,只是长生实在不着急拜访洛夫人,婉姐姐若是想一睹那株珊瑚树倒是得久等会儿了。” 我的确是不急着赶去四公子府的,连着兰儿也颇有倦怠,此时收拾首饰衣物自然慢动作了些。这些年别人不知道,兰儿又如何不知晓,对着宋玄墨的事情,孟姑娘向来是能避就避,避不了也要拖上一拖,这主仆二人根本就不是急性子,周婉若想先睹为快,自是不可能了。我抱歉地对着周婉笑了笑,有些事情虽不在明面上,但是一颗玲珑心思的姑娘也能察觉几分。 “我本想着去瞧瞧那株珊瑚树的,听说赤血珊瑚颇有吉祥之意,而似人高的珊瑚更是难得。”周婉脸上的失意一闪而过,叫人看得不甚清楚,这样善解人意的好姑娘怎会教我为难,继而恬淡的小脸上又绽开了轻微的笑容,道:“不过想来洛夫人那样骄傲的人,也不会让我等过于靠近珊瑚树,如此,早看与晚看倒是没什么分别了。” “婉姐姐这样想,倒叫长生有几分过意不去了。”我垂下头,心中一时难言,对于周婉这样恬淡的女儿家,有些话明明到了嘴边却是如何也吐不出来,如今局势不明朗,该如何言说道明其中关键,又不伤害到她,同样内心又有几分心疼和愧疚之意。周家的未来如何本不该由女子来承担的,可是世上恰是如此,你不生事,并不代表事不来找你,所谓树大招风,周家这棵大树,在这个即将起风的宋国,难免引来风声。 “你呀,净会说这些好听的,便是今日不早去,也该准备好衣服了,孟家女儿向来端庄大方,这副模样岂不叫人笑话了去。”周婉的声音清雅,带着几分笑意,放了手中的茶杯便要来拉我往楼上走,“我瞧着兰丫头也是疏懒,不若今日便由我替你选身得体的衣裙吧。” 我收拢心思,只笑道:“长生便不客气了,只劳婉姐姐打扮。” 自此又是一阵笑闹,两个女儿家皆是云英芳华,有着相近的爱好,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后来的我再回忆起这段过往,仍旧觉得温馨,周婉这样的女子,安静内敛,与之相处直让人觉得舒心,这样的品貌,本也该是人中佼佼者。那时的记忆犹新,挑选衣服时也会有笑闹。 “我瞧着这绛红色的长裙就不错,长生表妹肤色白皙,正好压得住这身。”周婉翻箱倒柜最终拉出了一件红装,“何谓佳人兮?一枝红梅立梢头。我在想,若是再过些日子,你院里的红梅开了,银装素裹中你穿着一身红衣,该比红梅还要美几分吧。” “好啊,婉姐姐敢调笑我。”我佯装恼怒,又想起花解语那一身鲜红,若是冬日里,可不正是人比花美嘛,和花美人比美,无疑自找罪受,那样的妖娆妩媚可不是孟长生能驾驭的,我轻摇着头,红色太过扎眼,还是不要穿到四公子府中好些,我继而回笑道:“芙蓉哪及美人妆,一枝桃花春带粉,有一美人,清扬婉兮。婉姐姐这样的粉面佳人,可是着急待嫁了?” “好啊,你也学着取笑我?”周婉放下手中的红装,又道:“不爱轻红爱浅碧,我瞧着这件浅绿色的也好着,绿兮衣兮,绿衣黄裳,秋日里一身浅绿也添几分生机。碧玉年华,总穿那样素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长生表妹怎么了呢。” 我轻叹了一口气,总是不喜这样的艳丽颜色,奈何今日周婉都换上了粉装,若是太过暗沉,总是不好一道出去的,我接话道:“那便如婉姐姐所言吧,就这件了。” 兰儿拾掇了剩下的衣服,一边叠整一边贫嘴道:“兰儿瞧着也就是婉小姐有办法,能劝动我家小姐了,平日里兰儿怎么说,都不见小姐改了主意。” “多嘴。”我嬉笑着,转头看向兰儿,又道:“既是如此,罚你这个月都不许吃酱肘子了。” 梗是老梗,以往这话堪比金令,如今却见兰儿捂嘴笑着回道:“小姐又不会做酱肘子,便是罚了,于兰儿而言也是不顶事的,再说了,哪就有当年那么贪嘴。” “我瞧着你家兰儿丫头,颇有你的你分风范。”周婉眉眼间难掩愉悦,伸手顺了只梅花步摇插在我头上,白色的玉莹莹,雕刻出隽秀的并蒂三朵梅花,花蕊上染了浅黄,缀着明珠摇晃,周婉走远了端详了一会儿,又道:“嗯,这样便好了些,再添上些薄妆,谁人不道我们长生表妹是沉鱼落雁之貌。” 我自知周婉的言语中多有夸张,笑道:“婉姐姐取笑,且不说昔日有花容美人名动九国,当今有文蕙长公主无人能及,便是宋国也有第一美人洛凝嫣,婉姐姐夸长生沉鱼落雁,实在愧不敢当。” 哪知周婉却道:“那又如何?美人易老,红颜不过枯骨,才情却是长存,我家长生表妹的沉鱼落雁之貌,是需要值得之人欣赏的。” 被人这么夸着,我实在不好意思,若是兰儿恭维倒也罢了,我自当心安理得地受着,如今说这话的却是周婉,不同于与兰儿嬉闹娇语,周婉平日素来清雅,怎会说出这般恭维之语,令我实在好奇,便是此时,刚添半面妆,仍忍不住回首向周婉看去。 却道周婉素淡一瞥,稍冷了神色,道:“长生妹妹不必如此看我,我自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年香山寺一局赛棋,我便知晓能与胜雪公子并肩的人从来不是我,只是习惯于自欺欺人罢了。” “婉姐姐……”我出声轻唤,却在周婉摆着的手势下息了声。 ☆、赴宴(二)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娇声笑语退去,整间屋子染了严肃的气氛,沉默中不知是谁的一声轻叹打破了宁静,似乎刮起了一阵秋风。 “有些话不吐不快,虽有可能伤了你我情分,却是必须要说的。”周婉的神色中带着压抑,眉头皱了几皱,终归于平静,“周家的处境如何,我已经知道了,那日至宝楼里你虽顾着我的感想与我说话,可是不断瞥向六公子的小动作还是被我逮到了,回去之后我便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4 问了大哥,大哥也一一跟我分析了如今的局面。我知道,在你的处境,有些话难说,是因为顾及我,也知道周家虽然护着女儿,大哥也让我不要担忧,我却不能给家族带来麻烦。” 我担心的,不想遇见的局面终于还是迎来了,但是除了苦笑竟然什么也做不了,不是没想过,也不是没尝试,而是最终无果。周婉轻轻走至窗边,笑了笑,这样的笑容总觉得有种凄凉,抓不住,亦不能抓住,淡淡的声音开口,却敲碎了人的心。 “前些日子你和胜雪公子在香山寺赛了一局棋,我瞧见了。”周婉的表情是淡漠的,态度是坦然的,仿佛这话并不是说她偷看了我们的举止,而是再说无关之人的故事。 她向来痴迷于胜雪公子,我是知道的,如今竟能泰然处之,这种感觉,就像是我悄悄偷走了别人视若珍宝的东西,是可耻的,是自责的。 我悄悄打量她,却见她仍是那副表情,又道:“我曾在想,若是公子于我有意,哪怕是一点点,我也不会放弃,可是如今却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公子那样的人,向来淡然,纵是我百般模仿,也学不来万分之一,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到头来不过一个念想罢了。这么多年,便是木石也该动容,可于公子而言,我不过是周家四小姐,与陆家小姐,洛家小姐,其他各家小姐一个模样,他对我的不过是一份尊重。在那日,香山寺中,我却亲眼瞧见了公子脸上不一样的表情,或许……那个人是你,也是好的,我真的……真的为你高兴。” 所说周婉前面的话还有几分从容,那最后这一句就不免哽咽,将最喜爱的拱手相让,不是哭泣着恳求,也不是淡漠着无视,而是微笑着祝福,尤其这人还是一直以来关系最好的自家表妹,这该有多么难受。 “婉姐姐,我与胜雪公子……”一时间,我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来能言善辩,向来自信,到头来,竟也只能瞠目无言。我与胜雪公子如何?我能说毫无关联吗?自是不能,可是那不过是惺惺相惜之意,亦或者,长久以来,我也在自欺欺人罢了。 “你不必安慰我,我是知道的,周家现在无异于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便是万丈深渊。而周家的女儿长期受周家庇护,便不能不为之做些事情,母亲已经拟好了定亲的名单,只待挑个吉日,便交换庚帖。”周婉淡了神色,已不如刚进门时的喜悦。 “婉姐姐,你……你怪我吗?”此时多言已是无用,我低头,闭了眼睛,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这份姐妹之情,本就难得,如何舍得失去。 “说不怪,又怎么可能,当天我瞧见时,心里本是气急的,你从来都知道我是仰慕公子的,怎能?”周婉的话让我的心口如刀割,这样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可是,又能如何呢?”是啊,又能如何呢?身处在这样的局面,又能如何呢?周婉回首,道:“难道我该怪公子倾心之人不是我吗?亦或者怪你为了我疏远了公子?之后我便在想,喜欢一个人本是美好的,怎能因为求而不得便破坏了这份美好?公子不喜欢我,若那人是你,也没什么不好,我不是担心公子喜欢上别人,而是担心那人配不上公子啊。” “说是自私,其实也是我,总想着你既得了国主的旨意,便该照着旨意行事,却从未问过一句你愿不愿意。后来细想,你若愿意,或许也不会有这许多事了。”周婉收回打量,又道:“今日多愁善感了些,长生表妹可莫要嫌弃。” 这样的话,这样的情绪,揪着人喘不过来气,她的成全,她的大度,她的明事理,这些不该出现在这样一个女子身上的情绪,偏偏全部承在了她的身上。 我不知自己发出的是猫叫,还是呜咽,卡在嗓子眼儿里的话说不出,只得了一句:“不会。” “好了,哪有女儿家只添半面妆的”周婉巧笑倩兮,自顾为我添另半面妆,仿若一切没有发生过,她既不再提,我亦不能说,只是之后的笑容中难免僵硬了些。“马车可是备好了?” “嗯,备好了,不过不是国主当年赐的莹玉紫檀马车,那车太过招摇,总不是好的。”我回道。 周婉思索了下,又道:“也是,今日的主角本就是洛夫人,我们只做看客便好。” 马车停在四公子府门前,自有人出来迎接,而这位迎客的姑娘却是素冬。些许日子不见了,素冬姑娘仍如初见时那般淡漠,只是今日府上主人生辰,难免得多些喜庆之意,可我除了瞧着素冬姑娘的衣服略显喜庆,那张脸还是如昔日一般。 我下了马车右转身去扶周婉,素冬姑娘也不过是看着,不作言语,是了,以素冬姑娘的性子,的确会这样做,自是不需要计较的。迎客的是素冬,领路的却是一个名为惜听的小厮,见他穿着与其他小厮略有差异,看来当是比较其他小厮要高上那么一层,我便知道定是宋玄墨之前吩咐过的,也不多言,与周婉一道跟着过去。 洛夫人的生辰宴是在后院的院子里举行的,一路走来我皆是安静的,反倒是惜听在向我二人讲述园子里的景观设计,不同于六公子府中金雕玉砌花铺路,四公子府中的装饰显然要沉淀了许多,也许真的是不如宋玄商的财富,可这样古朴雅致的设计精巧而不失美观,也是一大特色。 走过一段凉亭,便是一处假山,假山上引了温泉,故而长着些绿意,温热的泉水留在池边,水雾氤氲缭绕,在这秋天的萧瑟中别具一格。而绕过假山便到了另一个洞天,欢声笑语纷纷入耳,这是一场随意的宴会,说不上多么盛大,却是极为热闹的,一时间院子里聚了不少人。 不同于往日的宴席规矩,这场宴会却是在空旷之地举行,周边围了一圈桌子,铺了喜庆的桌布,上面放着各式点心,有几碟柑香坊的西施舌和清梨酥,大多数点心应该是出自四公子府。又置了瓜果,花红(苹果)、蜜桔、香柚、苌楚(泥猴桃)、蒲桃(葡萄)、石榴,这些自是不必说,更难得的是端着些新鲜的荔枝、琵琶和杨梅,这些难保存的东西竟也放得这样新鲜,显然是快马运来又用冰封存下来的。另摆了几坛宫廷御酒蜜香和芙蓉甘露,还有一坛长乐坊的仙人醉,其他的酒虽不如前三者名气大,也多出自长乐坊。可见洛夫人的桃李年华,宋四公子是下了一番功夫的,一时间洛夫人极得四公子爱戴的名声又传了出去。 惜听在一旁讨好地问道:“孟小姐可要用些什么吃食?”又瞧了周婉一眼,“周家四小姐也别客气,夫人设宴,只管当自己家里便好。” 我轻轻摇了摇头,这场宴席,本就不是真心,怎会有心思吃喝玩乐,又听惜听在一旁说道:“那便请两位小姐尽兴,若有什么需要随时来找,小的就在外面候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5 着了。” 我轻微点头,惜听便自顾退了出去。 有酒,有佳肴,自然得有歌舞,此时主人未到场,众宾欢酬,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赏歌赏舞自也有一番乐趣。因着这样的宴会开放,男女作客也少了几分顾忌,虽说无放浪之举,多少相谈尽欢。 恰如欧阳宁,这样的宴席,他依旧白衣,在众宾客中格外显眼,而同样显眼的是他那位潇洒的姐姐欧阳楚,淡紫色的长衫在一旁不搭理人,倒是觉得桌上的酒更为亲近些。 瞧着自家弟弟向我们这边打量过来,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然而便是再热闹的趣事,仍旧不比一坛好酒来得痛快淋漓。若说欧阳楚是洒脱不羁的,的确,但美人的不羁却非豪放,印象中举坛放饮三百杯,可不是欧阳家的风范,美人饮酒自是美的,却也是不顾外界的喧闹的。 欧阳宁对着我与周婉点头示意,却并未走过来攀谈,这样的白衣公子,向来不食人间烟火,怎会刻意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女子相约?但若是有美人靠近相问,欧阳宁也是礼数周全地一一作答。 白玉冠,白衣袂,与淡紫青裳,构成了宴会上的一股清流,众人见怪不怪,也不过多打扰。 ☆、赴宴(三) 场地中央排入一群舞女,大冷的天儿,她们却身着薄纱,展现出曼妙身姿,说是舞蹈精致却不见得,但胜在一个‘齐’字,一排排转身,起伏有致,恰似浪花打过,留下层层沫花。随之加入的是一阵琴声,时而澎湃如巨浪,时而婉转若溪流,在这酒酬间,幽幽穿过。歌舞酒宴,对于在场之人自不陌生,难免少了份心意,大家虽是在看着,却又不似真的在观赏。 宴席上人影攒动,有几分杂乱,此时迎笑走出来的是宋玄商,四公子侧夫人过生辰,六公子到场可是给足了面子,只见宋玄商今日一身轻红外罩,金边勾线,月白水袖云龙纹,比起以往的贵气更添了份庄重之感。见我和周婉站于一旁,嬉笑着与我招呼,宋玄商这一声招呼,立即便唤来了陆子冉等人。 陆子冉与三弟陆子尧同属陆家子弟,参加宴席也不让人意外,而让我意外的却是周婉微微退后的举动,虽是轻微,我皆看在眼里。又忆及今晨提过的交换更帖,想来是为了避嫌。 “子尧见过两位小姐。”躬身行礼的是陆子尧,而他那位二哥不过笑着点头示意,负手踱步而来。 “瞧你,总不如弟弟懂礼。”宋玄商赞赏地看了陆子尧一眼,嬉笑着责怪陆子冉,而陆子冉面上并无不满之意。 我看了一眼宋玄商,嗔道:“陆家二公子礼数不周全又不是第一日所见,何须见怪?”其实说起来,陆二公子礼数不周,也仅是对于孟长生一人而已,毕竟过往岁月中曾有过羁绊,而我当然不会在意这些琐碎之处。 即使我这话多有讽刺之意,陆子冉也不作怪,只道:“怎么玄商兄也来得这般早?” 宋玄商只做无奈,好笑道:“还不是那株珊瑚树闹的,四哥人还没回来,那棵赤血珊瑚树的消息便传回了都城,儿时在母妃宫中玩耍曾见过这样的珊瑚树,却是没传闻中的这棵大,一时好奇便早了些。早知道四哥舍得把一众宾客晾在这里,也要按时开宴,本公子才不早到呢。” 又是一个为珊瑚树而来的,其实在场的人除了因着帖子而来,多少是想一睹珊瑚树之壮观的,我淡笑不语,又打量了一眼身边的周婉,这一袭粉装在人群中格外明丽,偏偏粉衣主人安静。 同样安静的还有一来便有礼的陆子尧,曾和陆三公子一面之缘,我友好地朝他笑了笑,陆子尧递过来一个感激的回笑,陆子冉打量一眼身边的三弟,也不作话,任陆子尧一张俊脸透着几点红意。 那时我尚不知晓这其中又有多少渊源,只是觉得这位陆家三公子与二公子相差忒多,瞧人家陆二公子的脸皮,便是毫无风度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而这位陆三公子怎生就这般害羞?哪里还是当日至宝楼中与七师兄谈笑风生的俊公子? 几句玩笑之语,便回归了平静,虽说宴会开放,年轻人在一起玩闹不算作过分,但是于周陆两家的家教而言,还是相当谨慎的,宋玄商在一旁打着哈哈,也算搅入了一池热闹中。赏歌赏舞是心不在焉的,谈笑说话也深知男女有别,自是陆子尧时不时似是不经意的一瞥,扰得周婉通身不自在。 “孟家小姐,您在这儿啊,倒叫小的一阵好找。”说话之人是一个小厮,瞧着与之前的惜听一般穿着打扮,想来也是高一级的小厮,见我疑惑地看向他,又补充道:“小的惜言,我家夫人有请小姐一叙,还请小姐随小的来。” 宴会的主人便是洛夫人,那么这位夫人自当是洛凝嫣无疑,只是论交情,我与洛凝嫣向来算不得要好,这酒宴未开,尚不见主人,为何偏偏要我去叙话?说是叙话,真正又能说些什么? 周婉也凝神打量起惜言,轻轻碰了碰我的衣袖,开口道:“好端端的,要长生表妹过去干什么?” 却见惜言闻声一笑,道:“周小姐见谅,这可就不是小的做得了主的事情了,夫人只道是单独邀了孟家小姐,小的也不过是个传话的。” “本公子竟不知开酒设宴,主人不至,竟将我们这些客人晾在一旁的道理。”宋玄商也跟着训斥道,又朝我瞥了一眼,似是使眼色,道:“今日四哥和洛夫人若不给个说法,本公子也定要讨上一个说法的。” 宋玄商作势要与我同道,却见惜言苦笑道:“夫人找孟家小姐自是有私密之事商讨,六公子又何苦为难小的,至于这酒宴未开,也实在是因为时间尚早,这不是还没到约定时间嘛,宴上备了一应吃食,亦有下人端茶送水殷勤侍候,不若公子小姐们且先稍安勿躁,我家公子尚未准备妥当,到了时间,自会开始。” 宋玄商闻言亦不能多问,只叹道:“真不知道四哥有什么可准备的?” 惜言一番推托之辞,我便知晓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只对宋玄商摇了摇头,笑道:“没准真是洛夫人有什么事情,左右四公子府这样大小,总不能走丢了,众位且稍等,我去去便来吧。” 然而绕出假山的那一刹那,我却是冷了神色,相邀之人绝不会是洛凝嫣,那这府中能指挥人前来请人的不用猜测也知道了。长廊深处,人影罕至,风吹草动之声皆能入耳,我厉声问道:“你家公子既然相邀,又何必躲藏?” 惜言似是一愣,半晌又道:“公子说得果真不错,孟家小姐这样聪慧,定是早就猜出来了,既然小姐跟来,便是有事和公子商讨,等上一时片刻又作何妨?” 酒宴自开始不见主人,本就已经奇怪,偏偏宋玄墨以洛凝嫣之名相邀,更是疑点,那么如今让我稍作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6 等候,只怕也是托辞,到底哪里出了问题?除非……除非宋玄墨根本不在府中,那么借我来拖延时间便成了顺理成章之举,众人皆知洛夫人与孟家小姐叙话,主人不至,宋四公子不来也是正常。我干笑,何时竟成了宋玄墨的借口,只是此行却是不得不来的,如说刚刚宴会上人影杂乱不能说,我却看到了惜言的嘴型一闪而过的周婉,宋四公子钓鱼,愿者上钩耳。 “你家公子不在府中?”这话虽是在问,却也是肯定,如宋玄墨为人,这些年来所作所为哪一样不是打点妥当,若非事出有因,怎会如此作为? 惜言一愣,脸上慌乱一闪而过,又道:“请恕小的无可奉告。” 我问话的同时一双眼睛就在盯着惜言,这般神色骗得了别人,却逃不过孟长生的眼睛,我沉下心来细想,似乎有什么遗漏了,到底是什么? 是了,左相,洛凝嫣身为左相洛青云独女,往日疼爱自然不假,那么如今女儿生辰宴,不仅不见主人,连这位父亲也不见,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左相未至,左相义子洛景阳也不见踪影,事出反常,冥冥中有什么已在不可预料中悄然改变着。 时间流逝,这边我在冷风中干等着,惜言作陪,不再言语。那边仍旧是歌舞欢乐,众人似乎也不着急,各有各的交际,千篇一律的歌舞仿若是人间难得,有人看得出神,有人聊得欢快,有人静默不语,有人哂笑着继续饮酒。但无论如何,酒宴仍旧继续,期间并无躁动,不得不佩服众人耐性极好。 ☆、宴会(一) 秋风萧瑟处,冷意涔涔,想来当初也是好耐性,竟真的等了约摸小半个时辰,长廊深处萧瑟。 玄色衣袍的男子带风招摇走来,眼中隐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一声轻唤:“叫阿生久等,实乃罪过。” 任是孟姑娘好耐性,也难免有了几分脾气,对着惜言不好发作,对着宋玄墨孟长生从来不用说客气,冷声一笑,讽刺道:“如若四公子知道什么叫作守时,又何来久等一说?罢了,长生于四公子而言不过是用来拖延时间的借口,怎用虚情假意道歉?” 玄衣男子笑意不改,也不再谈论这个无果的话题,若是旁人倒也罢了,若是孟长生,此事不说也罢,毕竟孟姑娘从来都是这副脾性,何苦自找尴尬?宋玄墨继而笑道:“即是如此,本公子也不便客套,邀阿生此来却有一事要谈。” 我打量了宋玄墨一眼,问道:“何事?” 对于我这漫不经心的一瞥,宋玄墨似乎也不甚在意,仍是笑意的眸子里渐渐渗出冷色。 那双眼中,似乎藏了冰渣,隐隐约约倒更令人心寒,有些人说话喜欢直抒胸臆,而有些人说话总是先摆条件,让你不得不顺其而为。 恰如此时的宋玄墨,倒是不着急谈正事,不经意间随口冒出一句:“听闻周家四小姐周婉芳华正茂,不知可许配了人家?” 我一愣,心道,果真如此,打蛇打七寸你,威胁人自然也要捡着要害来,一句周婉的婚事,便已经让我心慌了几分,奈何此时,并不是自乱阵脚的时候,我回笑,道:“大舅母正为此事操心呢,这些女儿家的事情,还是不劳四公子费心了,今日四公子邀长生至此,可不会是为了观赏府中秋色的吧?” 两人心照不宣,暂且不提周婉之事,宋玄墨轻笑道:“当然不是,有一桩小事要阿生帮忙,说来这事情也是简单,不过要你进宫一趟,向我父王揭发苏家的贪案,既是案子,本公子便早已备好了贪赃的证据,如此简单的事情,想来以阿生聪慧,定然不会拒绝。” 我心中大惊,此时宋都城人人自危,贪赃一案当是能避则避,为何偏偏宋玄墨要揭发苏家的案子,这且不提。 如若没有记错,苏家正是苏夫人的母家,论起辈分来,苏大人也算得上他的外祖,尽管自苏夫人去后,他们这些年来交往不深,怎生会暗地里找人来举报自家人? 我着实想不通,只得试探地问道:“四公子何知长生不会拒绝?” 宋玄墨但笑不语,仿佛我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句,当然,这话在别人看来也的确可笑,宋玄墨既然能提到周婉的婚事,便是有办法从中阻挠,对于昔公四子的能力,孟长生从未怀疑过。 这桩交易,怎么看都是一笔合理的买卖,孟姑娘处于被动地位,断没有推拒的道理,况且,这样简单的事情,并非孟家小姐一人不可,可是周婉的事情,目前却着实是一件棘手之事。 宋四公子心有成竹,自然不会在意,而我内心的一些小把戏,又何尝不似透明地摆在他的面前,第一次,这般无力,以不变应万变,果真是一件极妙的手段。这场较量,本就是比耐性,谁若着急,谁必输无疑。 诚然,本姑娘败局而归也是早已注定的结果,但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四公子不惧长生将今日这事说给国公伯伯听?” 但闻宋玄墨哂笑道:“阿生,何苦无力挣扎呢?你不会的,你以为本公子今日晚到所为何事?且以你聪慧,断不会没有发现左相大人未至,一个时辰前,左相在右相府中见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上面正好记载着眉山铁矿的每一笔买卖,不巧的是,当时方少将军也在场,他们此时大概还在右相府中喝茶吧。你说,以左相和右相往日里的交情来看,那本账簿会不会落到父王手中?” 宋玄墨的言语中颇有威胁之意,以左相与右相的私人恩怨来看,那本账簿此时定然已经落到了昔公手中,而此时此刻两位丞相大人仍能相安坐下喝茶,定有宋玄墨一份功劳。 他借此事来威胁我,我却不得不受他威胁,虽说眉山铁矿一案宋玄墨也是得益者。 奈何宋玄商经不起这份赌注,孙家也经不起这份赌注,如若宋玄墨不高兴,大可以抽身而退,可是孙家却是无路可退,届时事情曝光,就目前的孙家来看,无异于雪上添霜。 人生许多事情便是如此,不经意间的一份忽略,便已然成了定局。 比起向无交集的苏家,这份证据无论是真是假,孟姑娘都会选择递交于昔公,毕竟比起周家和宋玄商的处境,他人的安危尚不重要,况且昔公并非愚傻之人,自会派人调查。 有的时候,孟姑娘会鄙视自己的自私,有的时候会谴责内心,可是面临利益的纠纷,面临外与内的时候,人往往是利己的。 这也是多年以后的孟长生对于自己的认知,向来不是高洁之人,怎能与白衣同流? 向来游走在权利与金钱的夹缝中,暗处的污秽早已沾染,如何还能得一袭白衣无洁? 只是那时的孟长生不知道,这样的选择会牵扯出一件更大的秘密,关系甚多,以至于才有了后来的种种,痛也好,悲也罢,都比不过当事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7 人所经历的震撼,那样的曲折离奇,不足为外人道也。 此时我轻拍了衣袖,双目审视着宋玄墨那看似玩味的笑意,轻微地点了点头,揭发苏家贪案,的确是顺手之举,但威胁之事,有一便会有二,有了周婉难保不会牵扯周家。 我冷了声音,继而问道:“既然长生今日帮了四公子一个小忙,也请四公子承长生一份许诺,今后无论如何,皆不许动周孟两家分毫,当然,作为回报,长生可以保证周家、孟家,永远不会参与到这场争夺中来。” 玄色衣袍负手而立,眸中的清冷逐渐散去,一张俊颜绽出如春的暖意,笑道:“如此正好。” 这是一场交易,一场只属于宋玄墨和孟长生的交易,孟家长生尽自己所能,用自己的方式在暗中守护着两个家族。 这场交易中无论对错,无论高下,有的不过是一片心。 在这个黑暗的漩涡中争斗的人,无论大义,无论正道,能保住性命已实属不易,可是当无数个寂寂之夜,又有多少午夜梦回,谁人知?叹无奈,好一番荒唐言。 长廊尽头说无语,宴会盛时正欢颜。 此刻玄色衣袍的宋玄墨携夫人洛凝嫣与孟家小姐一同现身于宴会,一身鲜红的舞衣与浅绿的长裙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只见那佳人肤如凝脂衬红颜,貌若仙娥拢嫣红,红舞衣摇曳,长丝带轻系,纤纤细腰不堪一握。 洛家凝嫣,向来语笑嫣然,与之对比而言,孟家小姐容颜不及之,却仍有一份独特气质,两者无高下,只作各有千秋。 今日是洛夫人的生辰,身为酒宴主人,与宋玄墨却双双晚至,虽说宴会开始的时间恰好,却难免落人不满。我随着宋玄墨一道而来,便见宋玄商一拍他的肩膀,笑道:“四哥这个主家晚至,该罚。” 若是旁人此刻该是无礼冒犯,奈何宋玄商与宋玄墨这两位公子向来兄友弟恭,便是如今,也当成是一句玩笑之语。 宋玄墨今日心情大好,明眼人一眼可见,可我却知道,不仅仅是因为洛夫人生辰缘故,更多的是他掌握了一手好牌,正是得意之际。 只见宋四公子也不气恼,径自跑到桌边自饮三杯,有四公子如此作态,哪里还有旁人说三道四,不知分寸? 酒宴开始,重头戏之一的赤血珊瑚便被端了上来,几人合抬一株珊瑚树,可见其重量,盆中坐落一珊瑚,形似松柏,光泽饱满,若琉璃,更比琉璃美,根部通红如血,枝处逐渐变淡,成一抹轻红,赤血松柏,取义松柏长青,更含一份深意。 近处一瞧,无论是色泽,还是质地纹理,皆是上佳,无怪乎只有水城能出这样的宝物,宋四公子为讨美人欢心,真是好大手笔。 洛凝嫣极为满意,却轻笑着转身对我说道:“孟家妹妹,今日你我有缘,不若一同在这珊瑚树上系上福袋,也算是一份吉祥寓意。” 我干笑点头,若论演戏,长生自不及洛凝嫣,前一刻可以是针锋相对,下一刻便能柔情似水。 这样的美人,倾颜一笑也是动人的,轻声细语间,便让不少人生出好感,原本不相熟的两人,愣是被一句话变成了好友,此话一出,无异于告诉众人孟长生之前确实与洛夫人畅谈,才至于如此珍贵的珊瑚树上,系上孟长生一份福袋。 谁人会怀疑那些阴暗处的勾当与宋玄墨有关?谁人会曾知晓在这之前孟长生与洛凝嫣并未相见? 宋四公子笑而不言,宋六公子等着瞧戏,旁处各人有人好奇,有人艳羡,有人疑惑,有人置之不理,一场宴会,总该有宴会该有的模样。 早有下人端了福袋走来,分别承在了我两人面前,我取下福袋看向洛凝嫣,两人同时在这赤血珊瑚树上挂上小巧的荷包。 这样的洛凝嫣,语笑嫣然,这样的洛凝嫣,眼里都是轻柔,丝毫找不出破绽,丝毫看不出别的心思,仿若她本来就是这样的美人,宋国第一大美人洛凝嫣,就是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生来就需要被保护,被人敬仰的人物。 只是人前人后,是否会是截然不同,又有几人知晓? ☆、宴会(二) 洛夫人生辰,主人既已至场,便有人送礼寒暄,好一番热闹,一群年轻人在一起,又少不得玩笑嬉闹,自有人提出了游戏——投掷。 宋都城之中,女子喜好投掷的也不在少数,此刻尚有各位公子在旁,更是少不得热闹一番的。 投掷的游戏很简单,每人面前摆一个壶,人手十枝箭,中的多的为赢者。 若说往日里玩乐,总是有彩头的,每人备上一份彩,彩头送给赢的人。 可如今在四公子府中,众人并未准备,洛夫人便央着宋玄墨将规矩改了,若是中头名,由宋玄墨送上彩头,若是最后一名,便表演一段节目,算作助兴。 有彩头,有惩罚,自然能吸引人,又因着男女同席,也没太多顾忌,参与者自不在少数。四公子府中下人手脚麻利,不过眨眼功夫就摆出了数个铜壶,又找了箭矢,如此便凑在了一堆。 洛凝嫣若芙蓉含笑,冲着一旁静立的淡紫色衣裙道:“欧阳小姐可有兴趣加入?” 宋玄墨顺着夫人视线看去,只见紫衣美人面上波澜不惊,对着洛凝嫣好笑道:“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敌人吗?谁人不知欧阳阿楚骑射功夫了得,便是男儿也多不是她的对手,欧阳小姐不加入也是有道理的。” 洛凝嫣再道:“正是往日里听闻,才想一见,夫君不会舍不得手中的彩头吧?” 宋玄墨宠溺地笑了笑,满眼尽是温柔,正是一个对妻子宠爱有加的丈夫印象,温声道:“怎会?” 有了洛凝嫣特意邀请,欧阳楚笑了笑,一拍衣袖出现在铜壶前,今日是洛夫人的宴会,欧阳楚多少还是给了几分面子。 至于欧阳家的少公子欧阳宁,则是一身白衣,依旧站在远处笑意盈盈,似乎并不关心比赛结果,也似乎是对欧阳楚极有信心,没为阿姐加油 。 我在一旁看着,莫名为这幅画面心酸,曾几何时,这样的场面几多熟悉? 宋玄墨若是温柔起来,绝对是教人挑不出一点错处的,可是在那之后呢,洛凝嫣此刻也不过是个为爱而糊涂的女人,如今宋四公子多有仰仗左相,谁人又知那背后的算计? 可身为孟长生,又如何能去为别人的未来操心?或许,宋国第一美人,本就是特别的,也或许……一切不过是我的幻觉。 不再思虑,我捡起旁侧的箭,掂了掂重量,这样的箭羽轻盈,无异于适合女子的手腕,但也有一点不好,便是射不远,若非有绝佳的技巧和力道,绝对入不了铜壶。 就在众人纷纷投掷的时候,我将箭矢与地上的石子来回掂量,寻了块差不多的像铜壶投去掌握力度,有了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8 之前这一试,又有几只箭作为铺垫,暗运内力掷去,后面的箭矢便轻松的入了铜壶。 我一数,竟有七只入壶,已是不易。 旁边的周婉看着手中的最后一只箭羽,无奈冲我一笑,只瞧她的铜壶中,竟是一只也无。 无怪于她,往日里也不见传出周家四小姐对骑射感兴趣,想来若不是我在一旁,又有欧阳楚加入,她是断不愿意丢人现眼的。 我悄悄走到周婉身后,小声说道:“婉姐姐放松,只需顺着长生的力道丢出去即可。” 人影幢幢,这样的作弊之举,想来定无人看见,我大了胆子就着周婉的手投出,险险入了,又装模作样走回来,趁着周婉一笑。 一扫旁人,多的不过七八只,少的也有一只未入的,诚如欧阳楚,她还未动身且不算,诚如洛凝嫣,浪费了所有箭,此刻洛夫人两眼含情,看向宋玄墨手中的最后一只箭,宋四公子怜香惜玉,打算包庇,又有谁能指责不是? 只见宋四公子的箭矢从后方投来,稳稳当当落入铜壶。 如今的局面,除了欧阳楚,大多数人手中的箭都用完了,便开始打量旁边人,欧阳姑娘约摸是确定了角度,看似不经意,实则每一箭发都带着巧妙的力道,不多不少,正好全中。 我心中暗惊,欧阳楚的实力果然不虚,巾帼不让须眉,只可怜生成了女儿身,否则战场上叱咤风云,也定有她一人。 伴随着众人的惊叹赞美声,投掷游戏落下帷幕。 第一当之无愧是欧阳楚,随之宋玄墨中了九箭,威武将军中了九箭,我中了七箭,宋玄商中了六箭……而落得一箭的除了洛凝嫣,便只剩下周婉了。 可怜偷偷做了弊,还是最后,对此,本姑娘轻眨着眼睛,表示爱莫能助了。 倒是洛凝嫣大方,笑称四公子手误投错了壶,这惩罚便由自己领了。 周婉心虚低头,悄悄瞥了我一眼,而我却在思量,洛夫人自来宴会便是身穿舞衣,想来便是周婉领罚,洛夫人也是要推拒的。 宋玄商跟着起哄道:“四嫂既然领罚,周四小姐也没有全身而退的道理,不若就你们二人一起,商量着该罚个什么节目好了。” 洛凝嫣一笑,只顾着看向宋玄墨,柔声道:“嫣儿为夫君备了一只舞。” 洛夫人真是一点不介意,如此直白倒教人汗颜,众人暗中偷笑,周婉一愣,也跟着笑道:“既然夫人备了舞蹈,周婉便伴奏一曲。” 如此结果,正合人心意,一同惩罚,游戏才不失了公允,众人亦无异议,端了素琴,准备了道具上来。 琴曲流转间,舞步已然翩飞,一点足,红衣随风飘摇,展开一朵鲜艳的红花,美人舞如莲花旋,那是我第一次看洛凝嫣跳舞,竟不由被深深吸引住了。周婉的琴声很美,可是此刻全然成了陪衬,可见宋国第一美人也并非浪得虚名。 腕弱低复举,身轻由回纵,一举毛笔看似随意一划,便已然勾勒出山水意境,霞衣席上转,复回时又添一山。 千山万水便在美妙舞步下跃然纸上,此乃一绝,而这样的妙极之处,瞬时成了宋都城内一桩佳话,无论是让人留连的轻盈舞姿,亦或者是那千山万水图,总让人升起无限怀念。 即便是后人极力模仿,总不如初见之时的震撼。 这场生辰宴,以洛夫人一只舞曲拉下帷幕,总有人记得,珊瑚树旁,悠扬曲中,一抹红衣如血,飞扬在风中,佳人浅笑勾勒起山水画卷,而宋玄墨更是大笔一挥,赋诗其上,苍劲的笔法,浑然的大气,让那日成为了一段永恒。 忽然间,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再抬眸时,正对上欧阳宁探究的眼神,有些心绪,有些情绪,是什么,那时我说不清楚,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清,只得收敛于内心,不复再问。 有些人,总是遗憾,有些情,总是为难,曾经以为的忘记,到头来不过是念念不忘的失落。 是谁曾言没有爱便无恨,是谁曾说风雨中只有自舔伤口的人才会成熟,可是落落无人时,便又是一阵惊痛。 欧阳宁的眼神是锐利的,少见的锐利,锐利到我无处可躲,这种探究心扉的感觉,真不好受,一直以来,我与宋玄墨作对,与宋玄商为伍,一直以来告诫自己什么是对错,可是曾经以为的道路也会迷茫啊。 或许,对于爱情一说,从没有后悔可言,有的不过是对于伤痛的恐惧罢了。 思不如不思,念不若不念,那一刻我才真正意识到这些年来麻痹内心的孟长生有多么可笑,仰仗着过来人的身份为别人操心,自以为是地忽略内心所想,又有多么幼稚,可是追根究底,她也不过是害怕了伤害。 我回视欧阳宁,这一刻是坦然的,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那些所作所为是想抓住什么,我们所能做的,不过是抓住当下,生活仍需继续,时间从不会停止,今日过后,一切如初。 ☆、宴会(三) 宴会上宾客尽兴,闲来凑做一堆,各聊话题。有赋诗,有联对,有品酒,有作乐。 但对我而言,一切都没了兴致,今日歌舞升平时,明日又何知?今朝有酒今朝醉,岂非自欺欺人时? 我不记得那日是怎样回到孟府了,因为于我而言,那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人要清楚,时刻都需活得明白,一个不敢面对自己心的人,说到底都是懦夫。 我曾经深爱过一个人,因为一份深刻,所以恨入骨髓。我曾经恋慕过一个人,因为一份赤诚,所以不敢靠近。 而如今,我所能做的,不过一句等待,等待命运,等待春暖花开。 三日后,宋国都城迎来第一桩贪案——苏府的贪赃,几日来人人自危,却没想到此次雷声大,雨点小,抓出来的不过一个小喽啰,苏府的账目记得一清二楚,所贪数目不过是水城城守的千分之一。 而稍明内情的人皆是疑惑不解,自水城城守一案暴出,人们都将视线盯在这些个簪缨世家,尤其以右相孙府为最,一段时间内,孙相总是不愿出门。 可是为何会以这样的结果出现在人们眼前?众人议论纷纷之时,我正在长生阁内烹茶,面对起霜的清晨,还是一杯热茶来得暖心,苏府之案,自那些证据承上去以后,便再与我无关。 宋玄墨做事,我既看不懂,又何须费尽心力去猜测? 时间回转,那是两日前的早晨,我带着账本和所谓的证据面见昔公,入目的不是舞榭歌台,而是一阵空旷的荒凉。 清秋宫中萧冷,虽说不见落叶枯黄,却难免枯寂了些,尤记曾经此地繁华,有夫人搭了台子赏歌作曲、嬉笑玩闹,多年不见,徒剩下空台,竟也改变了记忆中的模样。 随着领路的宫人来到宫殿,浓厚的药气扑鼻,病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89 榻上的昔公失了往日神色,凹陷的眼仁,枯槁的手臂,以及松弛的皮肤,我心一惊,这还是那个谈笑风声的宋昔公吗? 此时此刻,没有高高在上的宋国国主,有的不过是一个老者,岁月催人老,可是当垂垂老矣,剩下的又岂非心酸? 见到我来,昔公似是想牵出一个笑容,可那脸上,怎么看着都别扭,我扯出一抹苦笑,竟然心生了不忍之意,半晌犹豫,终是说明来意,却见昔公愣了愣神色,遂而释然一笑。 在这个一世精明的老人面前,所有的把戏怎能逃脱,若是他未指责,不过是不想说罢了。 那一刻,心中莫名有种不安,亦有种说不清是同情还是怜悯的感觉,此刻宫中孤寂,各位夫人别有用心,而昔公向来最疼爱的两位公子,仍在勾心斗角,算计不完。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该是叹年华老去,该是叹帝王之家亲情淡薄? 我看着昔公,浅浅说道:“国公伯伯,长生自知此刻是不该打扰您清净的,可是苏家的案子还得由您定夺。” 却听昔公轻叹一声,他的目光顺着窗台飘香远方,眼中流露出的不知是哀伤还是无奈,粗哑的嗓音开口,只道:“是老四叫你来的吧,其实你不说本王也能猜出来,我这副身子垮了,可眼睛还不瞎,他想查出真相却不想来我面前询问,你啊,果真是最好的人选。” 我犹做震惊,什么真相?什么最好的人选?枉孟长生自诩聪慧,可是那时,也不过一份迷茫。 昔公见我不言语,探头又道:“长生丫头,你难道从未好奇过老四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的吗?” 直觉上我不想面对昔公的眼神,那神色是探究,亦是洞然一切的了然,是可笑,亦是不愿多问的无力。 宋玄墨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与他相斗多年,似乎斗法、斗嘴、斗手段早就习以为常,我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但不难想象,没有母族的支持,那样的环境是煎熬的,如若没有一段曾经,也不会也如今凌厉手段的宋四公子。细细想来,宋玄墨与宋玄商不过相差两载,可那份心智,那份稳重,以及那些层出不穷的计谋,绝非两载之差。 我静默不语,等着昔公继续说道:“他定是恨我这个父亲的不作为,可是,有的时候,不作为亦是一种保护,算了,有些事,他想查,便去查吧。本王老了,不服老不行,有些话却还是要倚老卖老说给你听,眼睛看到的不一定真实,要用心去感受。” 随着昔公缓缓开口,我认识到了一个不一样的宋玄墨,那个他坚韧勇敢,那个他为着一个目的伺机而动。 从前的宋玄墨也有过一段无忧的童年时期,而那样的幸福全然结束于苏夫人死去的那一年,那一年,他不过五岁。 昔公二十年的薄冬,约摸,也是这个季节,苏夫人不在了,苏夫人膝下一子正是宋国四公子宋玄墨。我记得曾听素冬的只言片语中提起过,宋四公子自苏夫人去后便很少笑过,即便是笑也多半并非真心。 那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连昔公也仍旧念念不忘? 而这些又与苏府的贪案有何联系? 在昔公的叙述中,我似乎看到了那个曾经受尽欺凌的小公子躲在暗处抱住母亲尸体痛哭的画面。 那个因着没有母亲庇佑的小公子在众位公子面前孤零零地站着,也似乎可以想象年幼的孩子失去母亲之后在这寂寂后宫之中的艰难,各位夫人的有心加害,下人的不待见,宫人的冷声讥讽,无怪乎会长出那样一副冷漠的性子。 只因,若多了一分情,多了一分信任之心,都有可能葬身与这个无硝烟的皇宫大殿。 我听得昔公喃喃自语:“长生丫头,你说,这世上是不是真的会有天道轮回?” 我想,是有的吧,欠下的债,总要归还。不然,对于那些不可思议的离奇,又该做何解释? 然不待我回答,昔公又道:“其实本王是相信的,因果皆有轮回,欠了一个人的,总得要还,本王年轻的时候不知珍惜,想要珍惜的气候却来不及了……对于她是这样,对于老四,也是这样啊。” 言罢,昔公挣扎着起身,地走到暗阁前摸索良久,颤巍巍地捧起一副画卷,这画卷上一名女子语笑嫣。 然,莫名间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更到这里就结束了,第三卷会加快进展,感情线也会更加清晰。 ☆、案件 此刻窗边结了薄霜,晶莹的窗花有几分美丽,兰儿在一旁绣着孟夫人最新研究出来的花样,我轻捧热茶,笑问道:“什么风把花美人吹来了?” 美人果真是美人,一颦一笑尽态极妍,红色的衣衫在这薄冬格外显眼,也不见花解语客气,径自拿了我沏好的热茶,一饮而尽,轻笑道:“你不知道?本宫主以为这宋国大小事宜皆是瞒不过你的耳朵呢。” 我不去看花解语一脸得意的神色,过了一遍茶汤,轻声道:“花美人说的可是苏家的案子?” 美人一垂头,叹了口气:“果真还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我好笑,偏了头又道:“除了苏家的案子,此时此刻,还有什么能让你花大美人不辞辛劳冒着寒气跑来长生阁做客?” “唉,那是你不清楚昨天夜里都发生了什么,本宫主和千机待在苏府房顶,亲眼目睹了一个惊天秘密。”花解语娇媚一笑,仿佛在等着我问话,却不见我出声,又道:“难道长生丫头不好奇发生了什么?啊呦,本宫主在苏府屋顶上待了一夜,这会儿肩膀还酸着呢。” 半晌,花解语凑过头来又问:“你真的不好奇?” 说不好奇,岂会?只是在这之前,我从昔公口中听到的秘密,却更令人震惊,这则消息我用了整整两日才真正接受,苏家,肖家,四公子,昔公,看似关联不大,却早已在一张无形的网中紧紧相连。 “罢了,罢了,你不好奇,本宫主也是要说的,昨夜本宫主和千机原是去找常乐那老头的,却见着方重山方将军带着黑压压的一片涌来,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这批人手最起码有五千,全围在了苏府。”花解语轻笑,“那时本宫主还在好奇,苏府是多大的能耐,一桩贪案,竟派了五千军士,好大的能耐。直到,听到苏大人和宋四公子的对话,一直以为宋四公子和这桩案子没什么联系,哪知,竟是这般渊源。” 宋玄墨和这桩案子没联系?我暗自好笑,这桩案子虽是我去举报,背后推手却是宋玄墨啊。 只是此时,我不知该作何表情,却又听花解语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花解语哪里知道,昔公会将前因后果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0 告诉一个外人?而面对这样的真相,苏府所面临的刀枪明火,又算做什么? 那在岁月中受到伤害的,永远不过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罢了。 薄冬的时节,冷风吹得人瑟缩,我整了整衣衫,继续喝了口热茶,又道:“哎,你怎么那么闲啊?” “你这是什么话?”花解语眉头一挑,我心中感慨,美人总是喜怒皆宜啊,但听他说道:“此次来还有一件事要和你说,本宫主打算去凉国,就近日动身。” 我出声询问:“梁国?哪个梁国?” 花解语瞥了我一眼,好笑地道:“玉凉啊,本宫主去那个女人窝干什么?” 是的,在我们九国大陆,有两个梁(凉)国。一个是大梁,是个以女为尊的国度,此国地处偏远,甚少与外界沟通,不过花解语称之为女人窝,我还是觉得有些欠妥,倒也恰当。另一个则是与我们宋国有一个边城相隔的玉凉,凉国因着皇帝姓玉,人们习惯上称之为玉凉。 花解语要去玉凉了?我着实一惊,因为,我也要去玉凉了,在那日昔公的密旨里,我确要去玉凉走一遭,去见一个人,也要完成多年前的一个承诺。 花解语向来神秘,比起我那个师父,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洛阳谷神医苏涣之,两人彼此彼此,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人师承一处,可想而知了。只是,比起向来不多见的师父,我和花解语倒能更相熟些。 他去玉凉干什么?我没有多问,花语宫宫主,总有自己的一份事情,不过,我也没告诉他有关于密旨上的一些东西。既然要去玉凉,还得偷偷去,有些事情是该做些准备的。 我思索着,未瞧见花解语疑惑的神色。此时九国之内,依旧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我知道,风雨快来了。一旦拖到腊月,玉凉和陈国的征战就要开始了。 虽然记忆中的事情和亲生经历稍有偏差,可是在我的记忆中,昔公三十六年腊月,陈国世子带兵攻打玉凉,届时玉凉派出振国大将军沈青云出面迎敌,其子沈昊作为少将军一同出征。 虽有父子兵上阵,无奈玉凉向来是九国之中实力最差,兵力最差的国家,毫无疑问,玉凉兵败,沈老将军被杀,沈少将军被俘,长安城沦陷,玉凉长公主玉文蕙身穿一身红衣,从长安城上跳下,与国共存亡。 而如今,玉凉长公主不再是沈昊少将军的未婚妻,她已然成了陈国世子妃,而沈老将军也因为之前的一战身负重伤,不堪大任,陈国和玉凉之间会不会再发生些什么?而我又该如何完成昔公交代的任务?谁都不知道。 只一点,时间不多了。 “长生丫头啊,本宫主这次去玉凉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临行前,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花解语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苏家的案子到底如何,本宫主不关心,可是这件事情从头到脚都透着诡异,本宫主觉得,还是应该提醒你一句,宋昔公那个老头的四公子,不是个简单人物。” 这话不用花解语告诉我,我也是清楚得很,宋玄墨此人,绝对阴险狡诈得紧。可是,花解语临行前特意跑过来跟我提醒,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本姑娘点了点头,问道:“花美人打算何日动身?我让兰儿给你准备一桌酒菜。” 只见红衣美人轻笑道:“明日早晨就走。” 我大惊,问道:“就这么着急?”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没到玉凉之前,本宫主这颗心总是放不下,索性早些过去。”花解语捏起茶杯,皱了皱眉,道:“茶凉了。” “是啊,天冷了,茶就是凉得快。”我回道,但心思总归不会在茶盘上,又道:“可是因为玉凉和陈国出了什么变故?” 不知道为什么,我直觉上,花解语对于玉凉的事情向来操心得紧,他此去玉凉,便更加应证了玉凉的变故将不远了。此刻我的心也揪着,一但玉凉出了问题,那么我这一行,安全上势必得担心,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如果玉凉大乱,我此去行事,也会轻松不少。 花解语也不藏着,那双眼中的凝重可见,道:“就知道瞒不过你,玉凉和陈国的止战协议是因着一些小事出了问题,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得到了玉凉才清楚。” 我点头,又问道:“花美人此去玉凉,千机美人也跟着去吗?” 花解语摇了摇食指,笑道:“姜千机是宋国的使者,到了玉凉,有姜玉接应,你不必担心。当然,长乐坊在你手里,本宫主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这花语宫的人也可以随你调派。” 听闻于此,我悄悄安心,姜千机若是也离开了,我这戏,就演不下去了。好在,花解语虽然招摇,却也清楚此去玉凉不是耍威风的时候,八大美人抬轿子便是再逍遥,到了玉凉也没那份心思了。 其实,我需要姜千机,不过是因为在这偌大的宋国,除了花解语手下的人,我反而谁也不能相信。如今想来,无论是与宋玄商合作,还是与宋玄墨争斗,这都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 当一个人蠢笨的时候,她可以将心交给另一个人,可是当她变得聪明,当她发现了许多秘密以后,连一个可以相信的人也没有,每日里勾心斗角,每日里去揣摩别人的心思,是一件很累的事。 这条路是孤独的,走在路上的人,看不到风景,听不到鸟语,闻不到花香,只剩下一个人奋战到底。有时候想来,宋玄墨大抵也是这样的,只是,他似乎更为可怜些,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未曾享受过真正的快乐。 以前我还在想,最起码苏夫人在世的时候他是有过一段童年的可当我从昔公口中听到那些话时,却是不知所措,对于宋玄墨,我总有些特殊,如今,大抵是多了些同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能找到一种方法,将这一切都结束,我想我是极为乐意的,不再去想,不再去问,将命运交回到上苍的手中,在这大千世界中做一个凡夫俗子,或许也是好的。 我撇过头,问道:“花美人可愿意陪我演一场戏?” 花解语笑道:“长生吩咐,本宫主在所不辞。” 这大概就是信任吧,对一个外来者,都比故乡来得亲切些。 我清了清嗓子,道:“今天晚上,至宝楼见。” 临走前,花解语又偏过头来,以着一种很欠的口吻问道:“你真的就不想知道本宫主昨夜里听到了什么秘密?” 我哪有心思顾虑宋玄墨和苏家的恩怨,继续摇头。 花解语叹道:“也罢,或许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是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一大波□□正在揭开,小天使们准备好了吗? ☆、唱戏 若说这场戏要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1 谁来演,非花解语莫属,除了他,谁也演不出其中招摇霸道,因为他是本色出演啊。 我站在至宝楼的二层眺望大厅,只见花解语一身红衣,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边走着,另一只脚还踹飞了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左相大人。 宋国朝臣哪个不是眼睛往天上看横着走,胆敢对他们不敬,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更何况是最近春风得意的左相洛青云? 十月的风吹得人瑟缩,左相大人却跟自备火炉一般,走到哪里都能带着笑意,如今这团火炉却被花解语一脚踹灭了。 只见左相大人一跟头栽在了地上,看着那一脚,本姑娘都替他疼,实实在在一脚,带着几分力道,正踹在心窝上。 身旁的宋玄商皱了皱眉头,问道:“你怎么把他招惹来了?” 这个他,自然是花解语,九国之内谁人不知花解语大名,可以直接拿块豆腐拍下去了。 然而,花解语出名,一半因为是用毒的好手,花语宫作为武林之中的用毒之地自然有一席地位,花解语作为花语宫宫主也被人熟记;另一半则是因为这副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个性。用毒之人才不会管你什么身份地位、武林道义之类的问题,和花解语计较,你只能有一个下场,那就是——中毒。 花解语把左相找来,也算左相大人运气不好,话说太过得意的人,老天总会给他当头一击,人家右相大人不就安安生生待在后院里不出来,也没见过被谁踹了一脚? “还能如何?今天这场戏,花宫主可是主角。”我轻笑,开玩笑,花解语都来了,事情闹不大也得闹大了,只因,他似乎永远不知轻重呢。 我问起:“你招兵的工作如何?” 提到正事,宋玄商正了神色,回道:“正好七万,让人先训练着,虽然不及四哥五万人整齐,但散兵也有散兵的厉害,想来与四哥该是不相上下。” 顺着门口的方向看去,好戏仍在继续,我轻声说了句:“如此甚好,这出戏一出来,将四公子的时间拖上一拖,我也算尽力而为了。” 宋玄商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 至宝楼门前,好戏仍在上演。花解语端的是张扬霸道,一脚踹过去,左相大人那一把老骨头便趴地上不起,还是至宝楼的掌柜扶他起来的。 洛青云站起来拍了拍衣袖,甩开了掌柜的手,颤抖着手,指着花解语道:“你,你,老夫活这么大,还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之人。” “那你现在见到了。”花解语似乎并不在意洛青云的讽刺,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笑道:“本宫主活这么大,也从未见过如此为老不尊的人。” “噗!” 宋玄商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玩味地笑道:“能把左相大人气成这样,花宫主也算是个能人。” 此时的我并不知晓花解语用了什么手段把左相带到至宝楼,却也知道洛青云斗不过花解语,比厚颜无耻,花解语从来不愿屈居第二。 宋玄商瞧了眼门口,又缀了口清茶,轻笑道:“这唱的哪出戏?四哥没来,这戏岂非白唱了?” 白唱?才不会。为什么会选在至宝楼,因为这地方达官显贵多,能人异士也不缺,宋玄墨若是听到花解语欺负了他的岳父,面子里子都过不去,肯定会派人查问,这一查问,准能发现些有意思的事情。 “四公子来不来,其实并无影响,或许,他没来这场戏才更扑朔迷离。”我望着门前的花解语,心中惆怅,也不再看宋玄商,“之前说过帮你拖延时间,全靠花宫主带来的这个消息,而由左相大人传给他,或许才更加让他难以判断。” 是的我知道,以宋玄墨的谨慎,不一定会相信,但我赌他一个心甘情愿。虽然那日从昔公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时,我是震惊的,却还是用这个消息来迷惑他。我从来都知道自己不是好人,这是报复,亦或者是自私,如今,都不想去想。 “到底是何消息,你确定四哥一定会去玉凉?”宋玄商似乎来了几分性质。 “其实我也不确定。”我叹了口气,“但愿苏夫人的消息能让他上钩吧。” 宋玄商一愣,问道:“苏夫人?四哥的生母?” 我点了点头,自此两人都没再说话,关于苏夫人的事情,不仅是昔公的禁忌,也是宋玄墨的禁忌。 如果情非得已,如果不是时间紧迫,我大概是不会借此事做文章,毕竟拿一个长辈做文章,是大不敬,而我和宋玄墨虽有恩怨,却也不该牵扯他的生母。 洛青云甩了甩袖子,冷哼道:“那枚玉簪子,你从哪里得来的?” “本宫主的东西,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个老家伙?”花解语挑眉,手中把玩着玉簪,抛向空中,又顺利落回手中,“不过……你若是能告诉本宫主你为何这么关心这枚簪子,本宫主倒可以考虑告诉你。” 洛青云犹豫了一番,支支吾吾道:“这……” 宋玄商偏头看向我,问道:“什么簪子?左相居然这么在乎?” 我冷哼:“那就要问他的女婿了。” “四哥?”宋玄商出声询问。 我收回视线,轻声解释道:“那是苏夫人的簪子,花宫主从玉凉找到的。” 宋玄商大惊:“苏夫人难道没死?这不可能啊。” 言至于此,我已经不想多说了,关于苏夫人和昔公的恩怨,已不是我能评论的。 宋玄商同样收回了视线,任花解语和洛青云纠缠,问道:“本公子很好奇,四哥最近的一切行动都透着古怪。从眉山铁矿的事情开始,他明明找了证据却不揭发,再到去了水城抓了一桩贪案,就在本公子以为他会发难我们孙家的时候,却找了苏家这个替罪羊。” 我心道:孙家想要铁矿,宋玄墨奔着同样目的,又如何会揭发?而水城城守本就是为了遮掩他和水城郭家合作的幌子,苏家成为替罪羊,一是因为他想查关于苏夫人的事情,二则是因为宋国之内又有多少人清白,牵一发而动全身,为了一个幌子,实在没必要动到宋国根本,宋玄墨不会如此愚蠢,昔公也不会允许,这件事情,只会重提轻放。 宋玄墨一手好算计,可我却不能将一切对宋玄商言明。有的时候,真的希望,宋玄商能再聪明一些,可有的时候,却又觉得他这样其实也挺好。毕竟,很多时候,知道的东西太多并非值得开心,或许,简单些才会快乐些。 末了,我只能感慨一句:比起宋玄墨,宋玄商何时幸运。 说起唱戏,那么这场戏自然还是得唱下去的,诱敌之计绝对不是让花解语踢上左相洛青云一脚,引来众人围观就算完事的。 随着围观者增多,姜千机也登了台,她本是今晚的舞者,跳一曲万年不变的天女散花戏码,而今日,却成了这场戏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2 的见证者。 只见白衣的仙子从空中飘落,缓缓走到门前,笑问道:“不知这位……公子和左相大人有什么恩怨?如今可否看在奴家的面儿上化解了去?” 至宝楼的掌柜递给姜千机一个感谢的眼神,迎着笑脸说道:“就是,就是,两位大人有什么话里面说,看在咱家姑娘的面子上,就握手言和吧,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实在是……影响不大好。” 掌柜的话说道最后顿了顿,我心想着,若不是对面二人一个是花语宫宫主,一个是宋国的左相大人,掌柜的一定会说,实在是有辱斯文,奈何两人名声太大,愣是改成了影响不好。 只听花解语一声冷哼,道:“本宫主向来大度,一般不和老头子计较,今天看在这个姑娘的面子上,既然你问了,便告诉你也无妨。这枚簪子是在长安城得来的,也不是什么稀罕材质,若不是看着它作工有些特别,谁稀罕这破玩意儿。” 花解语说话间将玉簪再次抛向空中,随后收入怀中,冷笑着看向洛青云。 我心道:花美人果然大度,向来睚眦必报的一人,居然会因为一个美人放过左相,这戏似乎有些不走心嘛。 掌柜的看了看花解语,又看向洛青云,陪笑道:“左相大人,您看……这问也问了,答也答了,您还是来楼里坐一坐,今夜一切开销算我们的,我让人给您安排二楼的雅间如何?” “去吧。”洛青云一挥袖子,心情明显不悦。 掌柜的又看了看花解语,吱声道:“大人您看?” 花解语不愧是花解语,永远这般,红袖一甩,轻轻挑眉,道:“你要本宫主和这个糟老头子在一起吃饭喝酒赏歌赏舞?” “不敢,不敢。”掌柜连忙摆手,笑道:“给您另安排一个雅间,您看如何?” 我眼里,掌柜的似乎都已经急的冒汗了,花解语还是挑着笑意没搭理他。 我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你这掌柜的,今日给你亏了不少银子吧?” 至宝楼日进斗金,二层的雅间更是昂贵,掌柜的免费开了两间招待这两个活祖宗,岂不是耗费? 宋玄商苦笑道:“还不是你请来的这两个活祖宗?请神容易送神难,至宝楼不破费些,能送走这些人吗?” 我一想,也是,这出戏若不做足了势头,怎能引人耳目? 美人总是美的,花解语浅笑,捋了捋长发,道:“既然如此,便让这位姑娘给本宫主送茶,说不定本宫主心情还能好些。” “这……”掌柜的为难地看向姜千机,毕竟身为至宝楼两宝之一,地位还是很牢靠的。 姜千机一副心里不情愿,面上还不得不答应的表情,轻轻地点了点头,赢得掌柜的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见姜千机点头,洛青云也立刻道:“本官也要这位姑娘送茶。”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知道这一章看得会有些难度,宋玄墨的奇怪举动,孟长生的不忍,以及花解语为什么要去玉凉,因为站在孟长生的角度,没办法告诉宋玄商,这个谜团会随着长生到玉凉解开。 当然,脑洞够大,可以随意猜测。 整理一下关系:苏夫人和玉凉,苏夫人和苏家,苏夫人和昔公,以及苏夫人和宋玄墨。 陈年旧事开撕倒计时…… ☆、密辛 从花解语提出要姜千机送茶的时候,我心中就暗自纳闷,按理说他不应该在人前过多接触姜千机,未免这枚暗桩暴漏,谁知他却明着提出来。事出反常,我便已经猜到会有接下来的这一幕发生。 旦凡花解语想要算计谁,那人准没好日子过,也不知道洛青云到底如何得罪了他,但这副有仇必报的模样,才是我认识的花解语。 很快,旁边便传来了洛青云一声哀嚎,接着哀嚎声不断,响彻整个二层。 宋玄商作势要去查看,却被我唤住,“你若想让今日的这场戏白唱,就过去吧。” “可……”宋玄商一顿,终是坐下来,叹道:“你就不担心出了什么事情?” 出什么事情?不用想,我也猜得出来,花解语能做的除了使毒,还有什么?左相洛青云得罪了他,不受些苦,如何能解他心头之恨? 不过,我却知道花解语顶多也就是施点伎俩让他难受,不会真的出什么大事,不为其他,只为我和花解语相交四载,他虽然不知轻重,却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我瞧着一楼大堂,叹道:“既是做戏便要做全套,少一分都不逼真,六公子又何须着急?” “贱人,你给本官奉的什么茶?”洛青云的语气十分不好,说话间,又带着一声哀嚎。 掌柜的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感慨着流年不顺,却不得不陪着笑脸招呼起这位大人,看了一眼手足无措的姜千机,又讨好道:“左相大人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小人能解决的,一定尽全力让大人满意。” “啊呦,我的脊背。”洛青云大概从没在外人面前这般失态过,瞪了掌柜的一眼,又道:“你让那个小贱人给本官一个解释。” 掌柜的为难地看向姜千机,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让舞者给客人奉茶还是头一回,就出了这样的乱子。 宋玄商冷哼:“左相虽然身份尊贵,可是本公子也容不得他胡来。” 我拽住了宋玄商的衣角,又道:“不必过去,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花宫主定是在那杯茶中做了手脚,估计连那位姑娘也不知道原因。” 宋玄商坐了下来,打量着我,问道:“哦?你如何这般肯定?” 如何?直觉吧,若是和花解语打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以后还不能了解以二,那孟长生也不值得花解语的帮助。我看了一眼等当外面的人群,又道:“不信,你找来掌柜的一问便知。” 与此同时,花解语正在悠闲地喝着茶,确实,这件事是他动的手脚,一杯茶下肚,左相洛青云的脊背便又疼又痒,抓也抓不得,受也受不了,确实难受。不过花解语从来都是个有分寸的,虽然下手不知轻重,却不会坏事。本来也就是如此,只要不出意外,要怎样,也随他的意了。 我看向宋玄商道:“六公子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想着如何招兵买马,再者,以防万一,不若想好退身之策。国公伯伯的身子,你没细说,我却知道并不大好,我们能用的时间并不多了。” 是啊,时间不多了,玉凉的战事,宋国易主,多事的时节,若不加以防备,如何能从这乱世中独善其身?不似花解语的唯我独大,不似宋玄商的乐观,我的心中隐隐有着担忧,那种感觉,就像是阴霾,迟迟难以挥散开。 将这些心思压下,我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再过两日,我便要离开了,这里的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3 一切,还需六公子费心。” 宋玄商惊讶,问道:“去哪里?” “秘密。”不是我不说,实在是这次去玉凉是密旨,若非如此,我也不必想方设法把花解语拖进这场戏,让他凭那根玉簪子引宋玄墨身赴玉凉。 我凭什么知道宋玄墨会去玉凉,大约也全靠昔公那日的解说。 那日昔公抱着美人图轻轻诉说,而那美人却并非苏夫人,而是玉凉的肖后。难怪会觉得眼熟,玉凉长公主玉文蕙的那张容颜,如何能不让人印象深刻?我轻叹了一口气,回忆起当年玉凉长公主来宋国秋猎的事情,那时的昔公不就是难得的好脾气吗? 只是,在宋国人的传言中,昔公最爱的女人是苏夫人,为何会收藏别国皇后的画像?我暗自打量着昔公的神色,其间的痛苦与惆怅并非虚假。 “长生丫头,很好奇,是吗?”昔公轻叹着,自嘲道:“本王终究还是伤了她。” 伤了谁?是这画中女子,还是苏夫人?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听昔公说道:“当一个人还爱着你的时候,你不懂得珍惜,当她离开了,却后悔莫及,人呐,总是有这般的劣根性。” 却原来,肖后并非姓肖,而苏夫人也并非姓苏,一切都要从二十多年前的一次偶遇说起。 那时苏夫人还姓肖,与苏家小姐是手帕交,后来肖家陨落,凭着这份交情,留在苏家。两人都是当时有名的才女,时常外出赏景游玩,正巧碰上了昔公和到访宋国的玉凉锦帝,那时锦帝还不是锦帝,只是当时的太子殿下。 相对长相稍微普通的肖家小姐,两人喜欢上的皆是苏家姑娘,而后,昔公一道旨意招苏家小姐入宫,奈何那时的苏家小姐并不喜欢昔公,而是更为欣赏玉凉儒雅的太子。 若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普通人身上,顶多也就是推拒一番,可是昔公是帝王啊,王命,岂敢不从?王命啊,他是帝王啊,那个人……是帝王啊。 这才有了偷梁换柱的把戏,肖后并非姓肖,而苏夫人也并非姓苏。那时的一念之差,造成了苏夫人的黯然伤神,默默付出,终于离开了。而没有母亲,有没有外家保护的宋玄墨,自那时起,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有的时候,该是叹命运,还是该感慨其他?宋玄墨说,帝王之路,从来孤独,他说,若不是这样的隐忍与算计,他不会活到如今。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仿佛一切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别人的事情。可是,并非当事人的我,也能感觉到那份年幼时期被抛弃,被算计,被残害的荒凉。 曾经恨他的利用,恨他的无情,恨他的残忍,如今,这般真相,我能理解,却依旧不能认同。可是比起他,我又能好到哪里去?算计,阴谋,这些年,接触的还少吗? 昔公说,宋玄墨是个苦命的孩子,他说他会尽自己晚年的全部去补偿他,可是有的时候,补偿,又何尝不是一种讽刺?昔公的态度,时刻提醒着宋玄墨,他是个被母亲抛弃的孩子,他是一个人,没有母族,没有父亲,甚至算计得久了,连感情都会渐渐忘记,从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变成一桩木头。 素冬曾经的提醒,昔公的话,都深深埋在了我的心中,同是天涯沦落人,可是,人不能因为自己的痛苦,便将痛苦加注在别人身上。所有,即便我同情宋玄墨,仍旧帮着宋玄商去拖延他的时间。 然而,世事无常,未来的事情,谁又知道呢? 我回首,看向宋玄商,哽咽了声音,借着一口茶水,才道:“六公子,我所能做的,我已经尽力而为了,也请你珍重。” “真的,就不能说?” 我轻轻摇了头,有些秘密,永远成为秘密,才是最好的结局。 时间一点一滴划过,左相那便终于停止了哀嚎,而此时花解语已然不在雅间坐着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掌柜的为难地看着洛青云,实在想不通怎么就招惹了这位大爷,洛青云作为宋国左相,作为宋玄墨的岳父,真是个麻烦的人物。奈何,今日六公子虽在,却并未出面,掌柜的心里暗自揣度,这不会是公子对自己能力的考验吧,只得更尽心竭力地安抚左相大人受伤的心。 “大人,您看,这件事也并非咱们姑娘的错处,花语宫宫主向来擅长使毒,咱们姑娘只会跳舞,哪里懂得这些啊?” 洛青云一身呵斥,“那你去把那个妖精叫来。” “这……” 掌柜的还是十分为难,且不说花解语此时不在,便是在此处,他也不敢啊,谁敢拿自己小命开玩笑?花解语在江湖中的大名,绝对响当当啊。 我看着宋玄商道:“你这位掌柜,这般能败家,也不知道管管?” 宋玄商笑道:“他没得到本公子的指示,怎敢放肆?大不了下次,把左相大人列入至宝楼的黑名单,至宝楼永不接收左相大人,这样如何?” 我轻叹:“那倒不用,只是,身为至宝楼的掌柜都这般好颜色,真不知道那些下人该如何舔着客人的脸。” 宋玄商好笑:“是,是。” 此时,谁也没再提关于那枚簪子引出的往事,也没再说关于未来的去向,各人皆有各人的事情要去做。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论演戏哪家强,卫国花语宫找宫主,花美人实力演技派。 花解语:本宫主本色出演好吗? 一直追文的小天使还记得某只紫薯在很久以前埋下的隐线吗?苏夫人的事情,以及宋玄墨的身世已经揭开。 下一章给欧阳宁和孟长生发颗小糖,喜欢宋玄墨的小天使注意避雷,喜欢欧阳宁的小天使甜一甜,然后……嘿嘿嘿,不告诉你们,下一章见。 ☆、启程 昔公三十六年,十月二十七日,胜雪公子奉王旨前往玉凉拜访锦帝。 同日,我化名阿楠,以医女身份,随队伍前往玉凉为肖后诊治心疾。 “阿楠姑娘,您快些放着,这些东西让小的来搬。”和我说话的是钱松,此时他正接过我手中的古琴,轻放在马车后面。 欧阳府门前,白衣公子负手而来,冲着我轻笑,那人便是欧阳宁,欧阳家的少公子,名誉九国的胜雪公子。 其实,一直没想明白,昔公为何会派他前去玉凉。不自觉地抚上眼角,试着这张面具,总害怕它会掉下来。在欧阳宁的面前,果然还是会心慌,我自嘲地笑了笑,在这样的白衣面前,谁不会自行惭晦呢? 钱松恭敬地弯腰,行了一礼:“属下见过公子。” 我立刻跟着说道:“阿楠见过公子。” 但见欧阳宁淡笑道:“阿楠,你何日也这般客气了?如此,宁,见过阿楠姑娘。” 欧阳宁说着也回了一礼,倒是我不知如何是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4 好,只能“噗嗤”笑出声来。 是的,我和欧阳宁这些年是相识的,化名阿楠,带着张面具,以一个朋友的身份,一同切磋过棋艺,一同讨论天下事。 可是,这世上,阿楠本就不存在,或者说,阿楠和孟长生不能同时存在。那时的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却对未来……无能为力。 “噗嗤。” 欧阳宁也笑出声来,尽管这样的举止与向来高洁的胜雪公子有点不搭边,但无可否认,这样的欧阳宁更近人意些。过于客套的话此时自然不必多说,我们之间早有的默契摆在那里,徒剩下相视而笑。 夕阳撒下点点金光,照着略带寒意的大地,车队停在一处客栈稍作休整。我站在窗边,想起昨日种种,想起娘亲和兰儿。 因为是接到昔公的密旨,便没有告诉娘亲和爹爹这趟行动,扯了个幌子让兰儿代我去香山寺小住一段日子。如今想来,他们若是知道了,定然认为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吧。 此去玉凉,不可预见会发生什么事情,昔公派我去玉凉又传旨胜雪公子同行,除了任务,估计也有几分保护的用意,毕竟,胜雪公子才智无双。无论昔公的用意为何,那时的我是这般想的。 “阿楠,想什么呢?” 欧阳宁一声轻唤将我拉回了现实,面对这身白衣,我怎敢说出心事? 只轻声问道:“公子怎么过来了?” 欧阳宁向来好教养,也不过多询问,只道:“钱松已经打点好了那些东西,过来问问你可要用膳?” 我收回心神,对着欧阳宁摆出一个笑脸,说道:“也好,我拾掇一下,马上过去。” 欧阳宁走后,我唤道:“出来吧。” 微风拂动,一道人影闪过,恭敬跪于地上,没有发出丝毫声响。此人正是昔公培养的隐卫,在队伍临出发前,昔公安排了两人给我,用以防身。 我原是想着他们或许会暴露,特意安排他们提前出发去玉凉打探消息,不想昔公下过死命令,必须要保证我的安全,这才留下了一人。 玉凉与宋国本就相接,如今,算算时间,另一人也到玉凉两日了。想到这里,我问道:“可有什么消息?” 这消息,自然是关乎整个玉凉,关乎此次行动的任务。 他道:“属下收到消息,陈世子妃去了,陈国世子正派人前往玉凉协商相关事宜。玉凉肖后听闻心疾突发,目前锦帝正全国网罗医者为肖后诊治。” 玉凉的长公主去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蓦然一惊,那样的女子,逃不过的,终究还是逃不过。 肖后突发心疾,而陈国世子派人前往玉凉协商,谁人不知,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切,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突兀,渐渐的,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涌上心头,抓不住。 这两个隐卫是昔公的人,如果连我都能得到这些消息,那么,昔公定然早已知晓。 四年前,玉凉和陈国的战争以玉凉长公主玉文蕙和亲落幕,昔公在其中掺了一脚,那么如今,昔公在其中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我和欧阳宁扮演的又是什么样的角色?一连串的问题困扰着我,却总有万般头绪理不清。 我瞥向窗外,叹了一口气,问道:“肖后的心疾如何?” “常年忧郁,积累成疾,已经,无药可医。”隐卫的话说着顿了顿,又抬头打量了我一眼。 我苦笑,无药可医,昔公派给我的这个任务,实在艰巨啊,可是,又能有什么办法?他是国主啊,他是孟家命运的掌管者,而我,除了遵循,什么也不能做。 “既是如此……”我顿了顿,又道:“国公伯伯希望长生如何?” “将肖后带回宋国。” 隐卫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他也清楚,这样的任务,完成的可能性很小。且不说一国皇后怎能去他国,单就昔公当年的事情,以及这些年来两国积累的恩怨,肖后如何肯跟我回来? 我轻叹一声:“你下去吧。” 果见隐卫悄无声息地退去。 事后,我再将事情理一遍,肖后不姓肖,而姓苏,当年苏家偷梁换柱将肖家女儿嫁入宫中,以昔公的个性,为何没有惩治苏家?而任苏家这么些年立足于都城? 可是为何多年后,正值混乱,昔公又会纵容宋玄墨将苏家牵扯入案? 一切看起来毫无头绪,却早已在暗处织出了一张网。或许,从一开始,我的任务就不是前去玉凉为肖后诊治心疾,若仅是如此,昔公大可不必告诉我尘封在旧年的一段往事。 昔公对苏夫人的始终是愧疚,而对于肖后,是说不清的感觉。这种感觉,数十年如一日,即使她选择的不是自己,即便当坏人不惜以苏家威胁,也要在乱世中保护那人。 有的时候,这种执拗偏近于疯狂的感情,是让人害怕的,有的时候,却又令人惋惜。 饭桌上,钱松说得高兴,“阿楠姑娘可要尝尝这道梅花糕?这家小店的后园里有片梅花林,做出来的梅花糕与他处不一样,往日里公子最喜爱的也是这道甜点。” “多嘴。”欧阳宁虽然在责怪钱松,可是眼中并无责怪之意,反倒是冲着我笑了笑。 梅花?为何是梅花?我心头一窒,装作不甚在意,捻了块糕点,入口感觉确实不错。 欧阳宁放下碗筷,轻笑道:“如今是来早了,往年腊月里,这里的梅花来得最美。” 钱松跟着附和道:“对啊,公子最喜欢画梅花了。” 我不由想起与欧阳宁曾经见面的场景。 那一年,大雪漫天,冬日里的寒风吹得人直往斗篷里钻,我和兰儿到了郊外的一处梅花林中收集雪水,落在梅枝上,染了梅香的水,泡起茶来才更有味道。 许是累了,恰巧碰见一处竹屋,一处石桌,我便领了兰儿歇脚。好一会儿,才看到披着白色大袄的欧阳宁从雪中走来。我那时在想,白衣胜雪,果然是胜雪公子啊。 “宁,见过孟家小姐。”欧阳宁略行一礼,手中仍握着一幅画卷。 我一顿,忙道:“长生见过公子,无意间扰了公子作画,倒是长生的罪过了。” “孟家小姐何出此言,若非小姐偶然驻足,这幅画也不能这样快地结束,如此说来,倒是小姐成全了宁的画卷。”欧阳宁说完,缓缓将画卷展开,只见红梅中,一青衣美人隐隐约约看过来,恰到好处的位置,使画卷更为赏心悦目。不宵说,那位青衣便是本姑娘。 “阿楠姑娘想什么呢?菜都快凉了。” 钱松的话音将我拉回现实,我方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轻笑着回了过去。不能再想了,那些不是阿楠的回忆,是属于孟长生的,若是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也只能惹人怀疑。 我轻笑回道:“没想到出了都城,也能找到这样的去处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5 。” “也就是离都城近些,再走远了,也便不识得了。”欧阳宁淡笑着,眼角仍挂着悠闲超然。 “对了,阿楠姑娘,在下一直好奇,为何国公会派你同公子前去玉凉?”钱松问出这话,我心头一顿,为什么?我该如何解释? 再望向欧阳宁,他同样这般看着我,眼中的好奇很深,却原来,他一直都是好奇的,只是……他从来没有出口询问过。 “我……”我顿了顿,本想扯出个幌子敷衍了事,可一想到欧阳宁,这话便生生止住了,在他的面前,果然,是说不出来谎话的。我轻叹一声,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国公为什么派我随公子前去玉凉。” 这话钱松没再询问,被欧阳宁一记眼风扫过,瞬间陷入了平静。心细如欧阳宁,如何发现不了我的尴尬之处?他不是不想知道,只是怕我为难,可是如今,连我自己也不清楚昔公派我前去玉凉的真正原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小糖哦 ☆、入凉 时间一晃,又是十数日,此时我们一行队伍已然到了玉凉的首都长安。 长安城内繁华,九国之内皆是闻名,锦帝将最好的一切都摆在了自己的脚边,这本也无可厚非。一入城内,便可见大大小小的商铺,街上贩夫走卒比比皆是,还有……那满大街乱飞的皇榜。 “公子,给小姐买只珠花吧,这是宫里刚兴的样子,正新奇着呢。”小摊上的大娘叫喊道。 欧阳宁停了步子,走到摊前,细心捡了一只簪子,拿到我头上比了比,又放了回去。 我笑道:“公子不会真的要给我买首饰吧?” 要知道,在宋国,一个男人送一个女人首饰代表着什么。 欧阳宁笑了笑,轻轻将簪子插在了我的发上,又道:“那珠花太艳丽了些,这只梅花簪子似乎更适合阿楠。” “公……公子。” 一时间,我有些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却是没说出口。阿楠之于欧阳宁,这样的举动,似乎并不过分,只是,一直以来,阿楠和欧阳宁都是以朋友相处的,突然间的亲近,我反倒有些不大适应。 欧阳宁有礼地退了回去,解释道:“女孩子,总得有些首饰。” 他并无半分不自在,反倒是我的举动,显得过于扭捏了。是啊,以阿楠的举止,虽会害羞,却多少豪爽的,而并非现在这般。我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再未多言。 大娘看着我,接过欧阳宁递过去的银子,赞道:“公子好眼光,这枚簪子戴在小姐头上真的很美。” 我不觉有些脸红,轻轻地低下了头。 几句寒暄下来,钱松顺口问道:“大娘,这满大街的皇榜,贴的都是些什么?” “还能是什么?”大娘叹了口气,道:“当今皇帝爱护皇后,宫中御医,长安城内的大夫,全都给皇后娘娘瞧过心疾,却不知为何,无人能医,这皇榜啊,就是招人去看病的。” 遣送跟着问道:“那就是说,只要是个大夫,就可以进宫面见皇帝?” 大娘又叹了口气,摇头道:“谁说不是呢?但凡有一点办法,当今皇帝也是不愿意错过的,可是,时至今日,仍旧无药可医。” “真就这般严重?”钱松故作疑惑,又道:“恰好,我们这位姑娘自小学医,医术甚是精湛呐,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好你们皇后的病。” 大娘一听,两眼放光,连忙收拾了小摊,道:“既是如此,姑娘随老身去衙门走一遭吧。” 我和欧阳宁对视,轻微点头,又问道:“真的就这般着急?” “姑娘有所不知,皇帝,皇后,还有长公主殿下,他们都是好人,年前才免了我们的税负,让我们的日子好过了些,这样的好人,老身但凡有能力,一定要帮的。”大娘道。 此时陈国世子派来的人还在路上,这长安城的百姓,大约还不知道玉凉的长公主玉文蕙已经去世的消息,我心中轻叹着,随着大娘来到衙门。 走出来的官员身着藏青色袍子,身形略微邋遢,问道:“谁人接的皇榜?” “回大人,这位姑娘是个医女。”大娘恭敬答道。 那官员随意打量了我一眼,道:“这世上的医者多了去了,也没见哪位治好了皇后娘娘的心疾,这样年轻的一个姑娘,能治好娘娘的病吗?” “回大人,试一试总是有希望的。”大娘不甘心,继续答道。 “试一试,皇后娘娘千金贵体,岂能拿来实验?”那官员又看了我一眼,道:“快走吧,快走吧,本官这里还忙着呢。” “可……”老大娘还想再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出口。 也是,如果我是长安城的官员,在经历了无数揭皇榜的人以后,也不会相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医女,能够治好皇后娘娘多年的心疾。可是,这一趟皇宫,我是必须要去的。 我和欧阳宁相识,又道:“大人且慢,在下确实从小习医,不敢说精通,泰半药材还是熟知的,不知大人可否给个机会,让我替皇后娘娘诊治,便是不成,也是在下学艺不精,不算大人的过错。” “这……” 那官员看着我犹豫了一番,恰在此时,一女声穿□□来:“大人,不妨一试。” “采薇姑娘。”那官员恭恭敬敬地朝着不远处行了一礼,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直立在一旁,身后跟着的侍女,抱了一把古琴。我十分好奇,是什么样的女子,会让一个长安城内的地方官员躬身行礼,可是瞧了半晌,除了这张似曾相识的容颜,什么特别之处也没见到。 “琳儿,我们走吧。”那名唤采薇的女子淡淡瞥了我一眼,便转身了。 “采薇姑娘,且慢,这话何意?”官员叫住了她,似乎不解为什么帮我说话。 “人不可貌相,大人,请永远不要小看一个女子。”采薇转身,又道:“且不提这位姑娘医术如何,单就她身旁这位公子的气质,也绝非普通人家能培养出来的。” 我心头一窒,原来是看在欧阳宁的面子上帮我说话。 “琳儿,该走了,将军等着我们回去呢。”采薇再次唤了声她的侍女。 我做了一揖,轻声道:“如此,多谢姑娘了。” 采薇回眸一笑,道:“有缘自会相见,姑娘不必言谢。” 仅是那一眼,我的心中再次生出预感,这位姑娘,太像一个人了,可是,像谁呢?我想不起来,也不愿多想,眼前的事情已经够糟糕了,为何,到了玉凉,一切都在往不可预想的方向发展。 “既是如此,”官员朝着欧阳宁看了一眼,又道:“还请姑娘稍等,容本官去准备一番。” 我轻微点头,算作应允。府衙门前,官员一走,欧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6 阳宁便轻微走动,四处观察,我知道,此行,我们皆是有任务的,也不去打扰他。 半晌,那官员才收拾妥当,重整衣衫,带着我们一行人入宫。 这趟入宫,比我想象之中顺利许多,许是肖后的病情真的太严重了,连最基本的排查,也省了,这样倒也不麻烦。 我是以医女的身份入宫替肖后诊治心疾,而欧阳宁则是以宋国使臣的身份拜见锦帝,故而两人并不在一条道上。进宫后,自有宫人领着我去肖后的住处。 那是一处安逸的地方,除却浓浓药香,真是个好去处。在那里,我见到了肖后,以及玉凉九公主——玉文萱。 坐塌上,九公主正逗肖后说笑,我随着宫人的步子赶来。樱粉色少女未脱稚气,笑起来也格外甜,就像是温室中长开的花朵,让人心生怜惜之意。 “母后,儿臣新排了一曲舞蹈,如若哪天姐姐回来,配上她的琴声,一定十分好看。” 肖后一笑,问道:“有多好看?” 九公主拍着胸脯道:“好看到母后看了绝对流连忘返。” “哦?怎么个流连忘返?” 九公主正欲说些什么,便被写声请安打扰了。“奴婢给皇后娘娘和九公主请安。” 肖后和九公主同时转头看向我这边,我身旁领路的宫女解释道:“这位是医女,皇上让奴婢带来为皇后娘娘诊治。” 肖后撇过眼来,不经意地打量了我一眼,也正是那一眼,我突然间清楚了许多事情。那张脸,太像一个人,今日在街头碰见的那个名唤采薇的姑娘,昔日里遇见的玉凉长公主玉文蕙。这之中,到底有什么牵连? 九公主走过来,绕着我走了一圈,道:“这个就是给母后诊治的医女?这么年轻,能行吗?” 肖后一声轻斥:“萱儿,不得无礼。” “你就是医女?”肖后继续打量着我,问道:“你倒说说,你凭什么为本宫医治。” 肖后的病情复杂,我是知道的,可是不诊脉谁都不好说,这心疾,痛起来也是要人命的。不过九公主有所疑问也是可以理解的,我毕竟比她大不了几岁,又凭什么诊治数多人束手无策的顽疾呢? 我阵了阵心神,不卑不亢地回道:“因为除了在下,再无人敢接皇榜了,皇后娘娘便是不信在下的医术,也得一试不是?况且……” “况且什么?” 我眉眼一挑,笑道:“况且娘娘总该相信,宋城苏家大人不会害娘娘的。” 这话出来,肖后眉头紧锁,立刻道:“萱儿,你先出去,母后累了。” “母后?” 在肖后的蹙眉下,九公主不甘不愿地道了一声“是”,悄悄离开,临走前,还不忘瞪了我一眼。 “你们也退下吧,这里留这位姑娘就行。” 肖后一声吩咐,寝宫内宫人纷纷退去。 “你是父亲派来的?”肖后动了动眉头,问道,又似乎觉得好笑,道:“怎么会?当年父亲分明已经不认我这个女儿了,能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 我一惊,肖后话中的信息量很大,苏家当年送了肖家小姐入宫,难道!……是因为苏家小姐谈婚。真够胆大的,逃婚啊,逃的还是宋国国主的婚,难怪这些年,苏家和昔公将此事捂得这般严实,连宋玄墨也不知全部内情。 “你是他派来的,一定是他。”肖后喃喃自语,似是在肯定自己的说辞。 作者有话要说:  咦?又发了一颗小糖,某只紫薯很乖哦。 ☆、诊治 偌大的寝宫,弥漫着冷寂,如果不是我的眼前坐了一位皇后,都要怀疑这里是不是冷宫了,我瞧着坐塌之上的人,缓缓开口:“苏夫人,哦不,应该是肖夫人来过长安城?” “你还没回答本宫的问题。” 肖后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非要我答上一句,我好笑道:“是,是国主派在下来的。” “父亲……父亲可还好?” 我皱了皱眉,道:“说起来,令尊大人并不算好。” “是?……” “是,令尊因为贪赃,被捉拿归案,目前,应该还没判决。” 其实,这话说出来,大家都明白,贪赃不过是个幌子,昔公允许宋玄墨将苏家逮捕入狱,未尝就没有威胁肖后的打算。 再者,苏家所贪的比起水城城守的数目,实在不值一提,便是事后需要寻个借口放过苏大人一家,也是容易的。 肖后突然间大笑几声,道:“他这是逼着本宫回宋国啊,几年前打开边城放陈国世子攻打凉国不够,如今,还拿本宫的家人威胁……早该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人,怎能值得信任。” 我没说话,心道:原来,肖后一切都清楚,宋国和玉凉之间的恩怨,的确不是我能插嘴的。 这期间种种,牵扯到的已经不再是个人的恩怨是非了,而是一个国家和一个国家的恩怨。 “他让你来,打算怎么劝本宫?”肖后看着我,逐渐收回了苍凉的笑意,换上了嘲讽。 我心中苦笑,却不得不道:“娘娘难道不想回去看看吗?二十几载光阴,他乡毕竟不是故土啊,难道娘娘心中,就没有半分对于宋国的怀恋?” 不待肖后回答,我又自顾说道:“国主并未给阿楠下命令接娘娘回去,只是,娘娘真的没有回去看看的念头吗?其实,即使阿楠不说,娘娘心里也是清楚的,国主并不会动苏家的人,如果要对苏家下手,二十多年前,早就该下手了,如今只是揪着不动手,也不过是因为有难处罢了。” 我抬眼,向肖后看去,轻笑,道:“所以……阿楠并未打算劝娘娘回宋国,一切,还在于娘娘心中如何想。” “有趣,真是有趣,你既不为劝本宫回去,难不成真是来诊病的?”肖后忽而笑了笑,“太久没回宋国,不知何时竟多了个你这般有趣的人,虽然你嘴上说不,但本宫如你所愿,随你回去。” “阿楠少时受过长公主殿下的恩惠,恰巧懂得几分医术,确是来为娘娘诊治心疾的。”我心中暗叹一口气,“还请娘娘安坐,伸出一只手给阿楠。” “你不是好奇肖夫人的事情吗?”我将手搭在肖后的脉上,但听她叹道:“她,确实来了凉国。” 我手上一顿,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轻声询问道:“那她……” 肖夫人的贴身玉簪能流落在玉凉,多半不是什么好兆头,即使没有什么事情,那段日子,也绝对不会顺利。 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忍不住询问。 “本宫虽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和这件事到底有什么牵扯,但是想来,你既是昔公派来的人,告诉你也无妨。”肖后另一只手中把玩着一小块玉珏,轻叹一口气,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7 道:“本宫发现她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犹如残灯,只待油尽灯枯。这件事,虽说她是愿意的,却终究因本宫而起,是本宫害了她。” 肖夫人已经去世,是的,早在意料之中,却莫名心痛,我不知道自己是在为肖夫人的遭遇心痛,还是在为宋玄墨心痛。 “如何?”没过多久,锦帝就过来了,跟在他身后一道同来的是欧阳宁,欧阳宁一身白衣,在众人间格外鲜明。 “回皇上,娘娘的心疾乃积郁成疾,普通的药物,也只能是指标不治本。在下已经为娘娘备了药丸,尚可缓解,减轻病症。” 这些话,锦帝如何不知,可是该说的,也只剩了这么多,对于肖后的病情,我……无能为力,有的话,也只能靠着那些药丸缓解疼痛。 “皇上来了。”肖后朝着锦帝行了一礼,瞧了我一眼,又道:“这位阿楠姑娘果真是好手,一枚小小的药丸吃下去,确实好多了,比起之前那些汤药,不知道好了多少。” 锦帝听肖后这样说,也露出了笑脸,又道:“既是如此,便劳烦阿楠姑娘在宫中小住一段时日。” “皇上,阿楠乃是和宁一道来的。”欧阳宁朝着锦帝行了一礼,又道:“说起来,阿楠应该同宁等人,一同住在驿站。” “这……”锦帝看了看肖后,又朝我打量了一眼,道:“那便如此吧,这些日子,劳烦阿楠姑娘为皇后操心了。为表心意,今日宫中设宴迎接宋国使臣,阿楠姑娘也一道过来凑个热闹吧。” 我见着欧阳宁轻点头,回道:“多谢皇上。” 事后,欧阳宁才问起我关于肖后的事情,我自是不能多言,反而提及锦帝的事情。通透如欧阳宁,自当是看出了我的不便,笑道:“锦帝很好客。” “可是公子的目标,并非锦帝。” 欧阳宁眼光一亮,道:“阿楠如何得知?” 以欧阳宁的名声,绝不会只是为了一顿宴席,玉凉和陈国即将发生的事情,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而宋国若不在此时掺上一脚,也绝非我认识的宋昔公。 昔公的目的是什么呢?如果我是昔公,玉凉有难,我是会如何? 如果我是昔公,我会搅乱这一池水,任玉凉和陈国开战,而后……坐收渔翁之利。 那么,欧阳宁此次的任务,又会是什么?帮 着陈国探入玉凉内部?让陈国世子赢得再容易一些。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迸开。 是的,昔公的目的不仅是要造成陈国和玉凉的国力损失,只有如此,这两个国家才不会在他病危之际趁虚而入宋国。 更进一步,他是想要亡了玉凉,不费一兵一卒,亡了玉凉,削弱陈国国力,更甚至……进一步刮分玉凉土地。 所以,他会同意宋玄墨将苏家入狱,所以,他要派我来为肖后诊治心疾,他要我带肖后回去。 他对宋玄墨的生母,始终是愧疚的,但对肖后,从来都是执着的,即使到了生命尽头,还不忘去保护她。 宋昔公啊,宋昔公,步步算计,步步谋划,真是好计策。 “因为,如若公子的目标如果是锦帝,就不会要阿楠随公子去驿站,而是随阿楠一同入宫住下了。” 我看着欧阳宁,只见他眸光更盛,便知自己猜对了。昔公下给欧阳宁的任务一定是要他帮助陈国世子兵破长安城,而仁慈如胜雪公子,绝不会置百姓性命不顾。 那么,他要做的是什么? 到底是什么? 那场洗尘宴,能见到谁? 玉凉的镇国大将军——沈昊! 是,是沈昊,如若沈昊不出兵。如若沈昊不出兵,锦帝则无兵可用;如若沈昊不出兵,陈国铁骑则可以轻易踏平长安城;如若沈昊不出兵…… 一瞬间,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沈昊,沈昊这个人会如何选择?一个是玉文蕙拼尽全力守护的国,一个是千万的玉凉百姓,沈昊,会如何选择呢? “阿楠,这些事情,皆不用你操心,你只需安安心心替肖后诊病即可。”欧阳宁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有的时候,知道的东西越多,便越不会快乐,你……明白吗?” 我明白,我明白……可是,我别无选择,如若我未受过玉文蕙的一言之恩,如若我未曾答应玉文蕙的请求,如若……可是,回不去了。 这玉凉,是玉文蕙守护的玉凉,更是花解语为之奔波的玉凉。 我惊道:“公子,如若玉凉亡了,宋国,还会远吗?唇亡齿寒,公子难道不明白吗?” 欧阳宁苦笑:“果真,你还是知道了。可是,阿楠,宁是欧阳家的公子,是宋国之人,有的时候,明知是错,也不得不去做啊。” 他说的是不得不,不是我想去做,不是有理由去做,不是因为这样做会如何,而是不得不。 是啊,站在天下大义的立场上,此举无疑是卑鄙的。 可是身为欧阳家的少公子,身为宋国之人,他不得不为这眼前宋国的利益考虑。 如若昔公去了,宋国内乱,难保宋国不会成为他国的囊肿之物。 所以……玉凉必亡,而他能做的,仅是在亡玉凉的同时,如何能尽力保住长安城中更多的百姓。 我轻声呢喃:“真的,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其实,不用欧阳宁解释,我也清楚,这或许是最好的办法,如若沈昊答应,那么,这些无辜的百姓将幸免于难,可是……如若沈昊不答应呢? “除此之外,阿楠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 我一时语塞,是的,我别无他法。 欧阳宁做的事情是对的,只有这样,才能将损失减到最小,即使,这对于玉凉皇族并不公平,可是,这世上,又有多少事情是可言公平的呢?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自己挖的坑,跪着也得填完,可是……最近真的好忙啊,嘤嘤嘤。 ☆、宫宴 夜幕降临,宫中热闹非凡。 我跟在欧阳宁身后,垂眸走着。 只听前方一声娇斥:“妖女,她怎么也来了?”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那个身穿粉衣的九公主玉文萱。而她口中的妖女,却是今日在街中碰见的采薇姑娘。 我好奇,为何,九公主会毫不留情面地唤那白衣女子为妖女?按理说,身为一位公主,不该无礼至此。 “萱儿,不得无礼。”肖后盯着采薇,转头看向九公主,出声斥道。 “母后,那妖女便是再像,永远也不是大姐姐。”九公主撒娇地摆了摆手,“沈家哥哥不清不楚,可是您还能不清楚吗?那妖女永远也不会是大姐姐,在萱儿心中,永远也不是。” 锦帝怒斥:“萱儿,注意你的身份,你是凉国的九公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8 主殿下。” “父王……”九公主看了眼采薇,冷哼一声,遂而不情不愿地答了声“是”。 锦帝朝着我们这边看过来,笑道:“小女不懂事,倒是让胜雪公子看了笑话。” 欧阳宁不过轻声一笑,随行的人也跟着笑起来。 我看向粉衣的少女,心中蓦然惆怅。 这位九公主就像是一朵长在温室中的花,因为被呵护得太好了,所以,言行举止任性。 她不喜欢别人像她的姐姐,我是可以理解的,但大庭广众之下喧嚷出来,就是没脑子了。 抬头的瞬间,我看到采薇在对着我笑,一如当年玉文蕙在对着我轻笑一般。 如此相似的两人,不仅是长相,连气质也有几分相同,难怪沈昊将军会将其留在身边。 视线顺着旁侧看去,独自坐在角落里饮酒的就是沈昊,一身藏蓝色衣袍,套在他身上显得略微宽大。 这场宴会热闹,可是落在他的身边,一切都静止了,仿若这场酒筵只有他一人,亦或者说,他早已将这一干人等置之事外,眼中只有美酒。 这……就是玉凉的镇国大将军? 这……就是玉凉长公主玉文蕙倾心相爱的人? 这样的人,眼中无一物,能答应欧阳宁的条件吗? 一方面,我希望欧阳宁能劝动沈昊,这样,玉凉的百姓可以免除一场祸患。 可是另一方面,我希望沈昊固执己见,永远坚守长安城,如此,才不负长公主的一颗痴心相付。 “九公主率性,宁怎会说笑,沈将军,你说是吗?” 欧阳宁点名指姓,沈昊不过朝这边一瞥,又看向了手中的酒杯,反倒是锦帝笑着道:“酒筵开始,胜雪公子和各位使者,还请入座。一天劳顿,各位应该都饿了吧。” 如果说这玉凉的大将军有什么不一样,除了他的格格不入,大约只剩下了这番臭脾气,奈何玉凉锦帝竟没有丝毫责怪之意,这……大概是最不寻常之处了吧。 我瞧着宫人端上来的熊掌和雕刻精致的凤尾,更有不常见的黄鳝,驼峰肉,后又有精致的果盘,上面装着各个时令的水果,心道:玉凉果真是富有的。 这样的阵仗,用来迎接一国使臣则过分了些,便是用来迎接一国国君也没人会说失礼的。 锦帝看着沈昊,叹道:“佩之,光喝酒多无趣啊,也吃些菜,别伤着了胃。” 起身,抱拳,鞠躬,道:“臣,多谢皇上关心。” 我心中再次一惊,玉凉的大将军名沈昊,可是锦帝叫的却是佩之,这显然是他的字,能叫一个臣子的字,这意味着什么? 而沈昊对于锦帝却永远行着君臣之礼,这,又代表着什么? 许多事情,已不是我能思考的了。 因着我是女儿身份,被安排在了九公主一侧,与欧阳宁等人是分开而坐的,看些面色不忿的九公主,忽而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的花,能开多久?这样的花,能被保护多久?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单纯下去就好。 有的时候,人变得聪慧了,却也失去了当初最美的时光和快乐,而这朵没被风雨摧残过的娇嫩的花朵,是很多人想要拥有却早已失去的曾经啊。 九公主仍在愤愤地看着采薇,而我,却将视线转向欧阳宁,这样的月华公子,与玉凉国君侃侃而谈,唯这样的月色才能分他一分光辉吧。 月色下,照着的玉凉,未来会如何?月色下,照着的宋国,又会如何呢? 长安,长安,长安真的能长治久安吗? 还是如同我的名字一般,永远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便不再长生? 太多的疑问,没有人回答,太多的叹息,也只能淹没在这样的夜色中。 “沈将军好酒量,宁,佩服。” 沈昊在欧阳宁出声的一刹那,一眼扫过去,那一眼,意味深长。看了眼瞧起来略显苍白的欧阳宁,道:“男儿坦荡荡,就是要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沈将军豪气,宁酒量尚浅,也愿陪将军一饮而醉。”说着,欧阳宁端起酒碗,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 沈昊打量着欧阳宁,遂而大笑,也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我知道,欧阳宁有话要对沈昊说,可是此时大庭广众,却不能言语。 尽管如此,他还是在人前做足了场面,尽管锦帝对于沈昊深信不疑,这一步,却实实在在是一步离间的棋啊。 试想,一国将军和他国使臣有了联系,帝王真的就不会埋下一颗疑惑的种子? 欧阳宁啊,果真是一位好的执棋者,他在逼迫沈昊,一步步不得不跟着他的设定而来。 可惜,欧阳宁即便再聪慧,也有漏算的时候,而这个意外,便是沈昊。 对于求生者,欧阳宁的确棋高一着,可是,对于求死者,无论哪样威胁利诱,都是徒劳。 如果说,玉凉长公主玉文蕙,自和亲陈国的那一刻便心如死灰,那么,玉凉的镇国大将军沈昊自长公主和亲的消息传入耳中时,也跟着死去了。 如今活着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他要替玉文蕙守护这个国,除此,再不剩下什么了。 我心中唏嘘,面上却不显露出来,这世上,有些感情,有些东西,是注定了的,没有多余的地方,因为这份感情容不得任何事情掺入。 可是,为何?那样爱着长公主的沈昊将军,会将采薇留在身边?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红尘之中,是谁曾叹息,迷茫了岁月?认命吧,认命吧,既然逆不了命运,便认命吧。 那样的玉文蕙,那样的红衣,在风中,飘零而无力,却美得让人心疼。 我至今仍记得那个眉眼间一点朱砂的女子,有着多么美丽的容颜,多么倔强的性格。 沈昊一边饮着酒,一边看向采薇,像极了一位痴情的儿郎在看着心爱的女子,无怪乎九公主叫采薇妖女。 可是你若细心观察,才能发现,沈昊眼中并无一物,那看着采薇的眼神,也似是在透过采薇看着另一个人。 这场宫廷宴会,说是热闹,但对于沈昊将军而言,似乎一切与坐在自家凉亭赏月色并无差别。 “胜雪公子,昔公派尔等前来,可是有要事相商?”酒宴进行到一半,锦帝才冷不丁地冒出来这句话。 我知道,这一句话,才是重点,毕竟,他国使臣秘密来访,而众人到了宫门前锦帝才发现,这不得不让他忌讳,故而才有这一问。 只见欧阳宁对着锦帝行了一礼,道:“宁和阿楠姑娘,奉我国国主之命前往长安,为凉国皇后诊治心疾。” 锦帝看了我一眼,又见欧阳宁淡笑道:“说起来,皇后原先也是我宋国的臣民,与国主还有几分交情呢。” 这话一出,不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99 仅是玉凉的臣子,连我宋国的使臣也看向肖后。 突然,有位资历颇老的宋国使臣大喊一声:“下官想起来了,是肖家,肖家小姐与四公子的生母苏夫人,曾是手帕交。” 经他这一声提醒,宋国的使臣纷纷记起来,那段悠久的过往,那向来不被人提及的苏夫人,此时此刻,竟成了肖后和宋国唯一的联系。 “哈哈,想不到,朕的皇后还有这么一段渊源啊。”锦帝笑了笑,也没再问欧阳宁什么。 如果说,这其中还有谁了解当年的过往,则非锦帝莫属。 显然,锦帝是不想提及皇后的事情。而在场的谁不是人精,会在这个当口自寻不快? 这件事,自然在锦帝的几声干笑声中渡过。事后,再无人提及当年苏家小姐和肖家小姐的过往。 “胜雪公子,尝尝这道菜,宫里的厨子用了七十二道工序,才出了这么一道菜。”锦帝笑道。 欧阳宁夹了一筷子,放到嘴边轻嚼,半晌,才道:“做菜如做人,其中酸甜苦辣,只有亲自体味过才能知晓,皇上的这道菜,甚是特别。” 但听锦帝感慨:“胜雪公子单凭一道菜,都能谈及人生真谛,不愧是闻名九国的胜雪公子啊。” 这场酒宴,无论中间发生了什么,但大体上总算是宾客尽欢。 作者有话要说:  九公主:任何像姐姐还迷惑沈哥哥的女人,都是妖女。 ☆、碧桐 如果说酒宴是欢畅而喧嚣的,那么,这日便是压抑的。大清早,我悄悄离开驿站,来到镇国将军府中。 玉凉的镇国将军府,没有想象中的威严,反而平添了几分柔和,在这样柔和与尖利并兼的建筑上,仿佛在诉说着一份感人的爱情故事。 轻叩大门,出门迎接的是那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采薇。尽管早已经知道,我还是免不了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 “昨日与姑娘说过,有缘会再见的,没想到……”采薇抿唇轻笑,道:“没想到采薇与姑娘,竟是这般有缘。” 她如此说,反倒是我不好再言语了。之前准备的说辞,一时间,没了用武之处。 “姑娘,可是有什么事情?”大约是见我愣神,采薇轻声询问,继而又笑了笑:“这里是将军府,姑娘过来,想必是来见将军的吧。” 是的,我的确是来见沈昊将军的,可是在采薇面前,却不知如何开口。反倒是采薇坦然地望着我,说道:“将军在面见贵客,若是姑娘有事,便随采薇到后厅等着吧。” “如此……”我瞧着采薇,又道:“便多谢采薇姑娘了。” 此行,是来还一个愿,多年前,自我接下玉凉长公主玉文蕙手中的碧桐琴以后,便答应了她要替她探望玉凉的将军沈昊。 彼时,沈昊还不是镇国大将军,担当此职的是他的父亲沈青云,而四年前的那场战役,他的父亲中了埋伏身受重伤,不久便不治而亡。 谁曾想到,四年后的今日,会以这样的身份见面?我定了定心神,将背上背着的琴包放下来,望着大厅里的摆设。 这里,可是有过玉凉长公主的身影? 玉文蕙擅长弹琴,所以大厅布置得极为雅致,若是冬日里,在此弹琴赏梅花、赏雪,也会是一番乐趣吧。 我犹自想着,恰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随着沈昊而来。是……花解语! 是的,是花解语,除了花解语,没人永远会是这一身鲜红,我一愣,遂而想起自己戴着面具,想来如若不细看,他是认不出我来的。 沈昊看着我,冷色没说话,鉴于昨夜他敢给欧阳宁甩脸子,我也没有计较。至于花解语,似笑非笑,几句寒暄便离开了。 “将军,这位是阿楠姑娘。”采薇看着沈昊,向他介绍道。 沈昊冷眼瞧着,没有言语,我立刻道:“将军可还记得十里桃林许下的约定?” 如若说之前的沈昊是淡然的,那么在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是激动的。一个人激动,即使面上不显,依旧是能看出来的。沈昊看向采薇,冷声吩咐道:“你先下去吧,本将军和这位姑娘,有话要谈。” “是。”采薇低了头,转身离去。 “你见过公主?”如果说这第一声发问是抑制不住的兴奋,那么这第二声便是难以掩饰的哀恸,“她……还好吗?” 玉文蕙还好吗?我该如何说?她的消息还没传入玉凉吗? 不可能,如果这则消息我都知道了许久,那么玉凉怎么可能一点消息都得不到? “将军不知道吗?”我反问。 “是啊,她怎么可能好呢?是我自欺欺人,是我无能,才无法保护公主殿下,她本该……” 沈昊的话说不下去了,她本该如何?她本是这世间最美好、最善良的女子,她有着高贵的身份,有着绝世的容颜,人们称赞她为:当世第一,花容第二。 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却折损在和亲的道路上,何其悲哀!何其令人心痛! 沈昊叹了一口气,道:“看来,那消息是真的,不然,你不会来。她要你告诉本将军什么?” 我指了指身旁的碧桐琴,没说话。 “这……是碧桐?”沈昊的话虽带着疑问,可其中肯定的语气再明显不过了。 当那双手颤抖地抚上碧桐琴,我才发现,原来一个人的手竟可以这般枯瘦,那是一双怎样的手?这双手握着保卫家园的大刀,这双手,曾保护着他的公主,这双手……如今竟是这般苍老! 我哽咽了声音,道:“是,是碧桐。” 沈昊一笑,双目看向天空,道:“既然公主将碧桐交给了姑娘,想来姑娘的琴技不会差,不知可否有幸,听姑娘奏一曲?” 我一愣,没想到沈昊会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可是作为玉文蕙曾经喜欢过的将军,我能理解他的想法,只道:“阿楠之幸。” 轻抚上碧桐琴,琴声悠悠流转,凄绝哀艳。 自从玉凉长公主离开宋国,这把碧桐琴就再未发出过声音,如今竟像凤鸣一般凄厉哀转,让人心里听了不快而压抑。 我心中暗道,果真是一把好琴,居然能够根据心情弹出不同的曲调。 “这首曲子,叫桐舞秋风,是当年长公主起的名字。”我一边弹奏一边说着,“当年长公主曾让阿楠将这把碧桐琴在她死后交给将军,如今,阿楠也算是完成了当年的承诺。” 一曲奏罢,沈昊没喊停,我也没有停下来,就这样一曲一曲地重复。 “够了,够了,不要再弹了。”沈昊看着天边,眼角浸出泪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他……居然哭了。 谁能想象,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居然会为着一曲琴音而落泪呢? 这样的人,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0 本该是高高在上的,是统领千军万马的领袖,绝非为了儿女情长而泣泪的,可他还是哭了。 美人泪,英雄冢,美人殇,英雄亦多情。 我轻轻放下琴弦,道:“将军可觉得好些了?” “桐舞秋风,是啊,是秋风啊,这世间,大概再也没有那样的春风了。”沈昊喃喃自语,“再也不会有了。” 如若说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莫过于这一句了,有你在的日子里,才会有那样的春风。 如若说这世间最凄婉的哀叹,也莫过于这一句了,任世间再绚烂繁华,没有你的日子里,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可是……你,终究回不来了。 沈昊的脸上变换着神色,从震惊到淡然,从激动到悲伤,最后落到了一句自嘲上:“本将军虽不知你和胜雪公子此行有何目的,却知道,这国,是玉凉的,也是公主的,长公主殿下说什么都要守着长安城,本将军要也永远替公主守着这个长安,直到……直到死去。” 我心头一窒,沈昊是块硬骨头,想来欧阳宁的劝说,并不会起多大效果。 有一件事,我终是可以放心了,一个肯用性命守护一国的男人,怎么会淡忘了那个女人呢? 可是,如若欧阳宁的劝说不成功,那么……这个玉凉,是不是会陷入战火之中?届时,流离失所,百姓难有安身立命之地。 一时间,我居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左右为难吧,怎样都是错,怎样选择,都会有遗憾。我轻叹一口气,望向沈昊。 “将军打算如何,阿楠管不着,这把碧桐琴,想来……还是物归原主的好。”我起身,又道:“将军,无论如何选择,请您一定要守护玉凉的百姓,他们都是无辜者。如此,阿楠告辞。” 天变得太快了,快到我根本来不及反应。自晌午起,忽然间刮来一阵寒风,吹得人瑟缩,我躲在驿馆和欧阳宁下棋。 这局棋他下得心不在焉,末了,剩了几颗棋子,他扔下手中的白子,笑道:“不下了,宁认输。” “公子永远都是这样,这局棋看似白子必输,其实公子只要走这一步,”我执起白子放在了棋局中,略显败迹的白子立刻活跃起来,“如果公子想赢,定不会想不到这一步。说来,其实是公子的心不在棋局上罢了。” 欧阳宁轻笑道:“知我者,非阿楠莫属。” 继而他站起身来,活动了筋骨,挑眼看向窗外,又道:“下雪了,没想到,这场雪来的这么快。” 下雪了?淅淅沥沥的雨丝夹杂着小雪,撒盐纷纷差可拟,打在手上,落在衣袖上,带着薄凉的意蕴。 “这场雪,下到明日,也不一定能有一片苍茫。”我瞧着窗外,渐渐收回手心,“但若下雪了,总归是好的。” 在我的印象中,如若下了雪,那么路面便会湿滑难行,对于如今的玉凉来说,能多拖一天,便是一天。然而,没有意料到的却是另一桩事。 “公子,阿楠姑娘。”钱松带着雨雪从外面走来,向着欧阳宁行了一礼,又冲我笑了笑,然后低声说道:“陈国世子到了。” “世子兰辰?”欧阳宁看向钱松,面上不带波澜,问道:“他何日到?” “最快明天下午便能抵达长安。” 我看到欧阳宁的手顿了顿,遂而轻放下来,仿若什么都没发生。 可是,我清楚,这并非什么好消息,陈国世子抵达玉凉,就意味着,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这场未知的战争一触即发。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抱好小心肝,要搞大事情了。 ☆、凉变 比我预想中的要快些,陈国的使臣在第二天清晨便赶到了长安城,不知是钱松的消息有误,还是什么别的缘故,陈国使臣带来的消息只有一个,那就是陈国世子妃去世的消息。 “蕙儿……去了?”锦帝喃喃,神情中哀恸之色难掩。 “是,世子妃走时总是念着长安,世子特命我等将其部分骨灰带回凉国。”使臣说着端上一瓷坛,那瓷坛乌黑,看起来无限压抑沉重。 肖后当即连退两步,本就是心疾,如今只怕又要复发了。 “快,来人。”锦帝叫了两声,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我,又道:“阿楠姑娘,劳烦你照看一下皇后。” 我点头应是,喂了肖后一颗定心的药丸,又递了水让她慢饮。 而那使臣见此,仍是嚣张,趾高气扬。 “尊敬的凉国皇帝,我仅代表陈国向皇上致意,”说是尊敬,可是那使臣连半分尊重都无,面对一国皇帝,眼角带着几分轻蔑,嘴角暗含几分嘲讽,道:“可是,曾经我陈国和凉国签订止战协议,是因为凉国长公主嫁入我大陈,而如今,长公主不在了,这份协议,是不是也得重新商量一下?” 我心道,这摆明就是欺负人,凉国损失了一位长公主,而陈国却借机要挟,实在无耻。 “你这是何意?我凉国的长公主在长安平安待了十九年,到了你们陈国竟不到四年就去了,你们不善待我们的公主,连她死后……还要挫骨扬灰。”一直没出声的沈昊终于咆哮而出,“你有何脸面向我皇提要求?” “这……” 使臣的面子确实有些挂不住,如果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即便日后陈国得到更多利益,也无法在九国之中立足,只见他苦笑,转身给锦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尊敬的凉国皇帝,并非我等不善待世子妃,相反,自世子妃入陈以来,世子倾尽全力保护世子妃,只是……” “只是什么?”沈昊追问。 “只是世子妃从未领情,拒绝服药,拒绝与外界来往,我等,”说着陈国的使臣又是一阵苦笑,“也是实在无能为力啊。” 玉文蕙拒绝兰辰,自当年在猎场的情形就可以看出来。 那时的玉文蕙何其无礼,昔公不计较或许是因着肖后的缘故,可是世子兰辰,也从未反驳过她的意见,即便,即便那只是她支开兰辰的一个理由。 “虽说世子妃是凉国长公主,可是她也是我们陈国的皇室媳妇,岂能葬回母家?”陈国使臣看向沈昊,又道:“所以,这骨灰,是世子妃临去前的最后一个心愿,她说,希望能回长安看看,看看那十里桃花,她说,要将她的骨灰撒在那片桃花林中,随着春风一起葬在长安。” 长安,长安,曾经的一个执念,如今的一个夙愿,这里,埋葬着她的梦,一个只属于她的梦。 我转头看向沈昊,果见他轻微地后退了些。 这样的场面,我能说什么,我还能为之做什么? 玉文蕙的执念是那长着十里桃林的长安城,沈昊的执着是那要为长公主守候的一个国家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1 。 “这么说,陈国世子是打算怎样修订这份合约?” 压抑中,欧阳宁突然出声,格外显眼。 按理说,身为宋国的使者,欧阳宁不该多加询问,这样的事情,弄不好,就会引起两国之间的矛盾,可是他还是出声了。 我心中暗自揣度,欧阳宁在打什么主意,却听陈国的使臣道:“世子的意思是,这份停战合约再延期五年。” 我一愣,延期?不该是这样的。 欧阳宁笑道:“既然是延期,可是有什么条件?” 那样的笑容清浅,那样的声音缥缈,却不知觉中钻进了每个人的心。 是啊,如果是延期,又怎会没有条件?陈国和玉凉的国力相差这样大,陈国凭什么会延期?难道仅是因为玉凉的长公主去世吗? 绝不会这样,世子兰辰的权利虽大,到底不是陈国的执掌者,所以,他虽能决定一些事情,却不能决定这样的大事,更何况,这样的决定,对陈国而言毫无利益。 就在我思考之际,果然听见陈国使臣赞道:“不愧是胜雪公子,我陈国既然让步,就是希望凉国皇帝能答应我们将五座矿山交给我们陈国。” 五座?! 一座矿山有多么重要,兵家之人不可能不知道,况且是五座。 当时孙家不过偷开了一座铁矿,还不是玉凉这样的好铁矿,就整日里夹着尾巴做人,而如今陈国一张口就是五座,如何能不让人震惊呢? 我抬眼看向锦帝,在等他的回答。 其实,锦帝如何能不清楚这其中的重要性呢?可是对于一个安逸惯了的玉凉,他或许更愿意舍些利益。 锦帝皱了皱眉眉头,道:“朕,允了。” “尊敬的凉国皇帝,世子还希望……” 陈国使臣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沈昊的一声怒斥,“你们果真是贪得无厌的小人。” 小人?陈国使臣大笑:“那也比夹缝中求生的蝼蚁要强些,凉国的国力如何?沈将军可有能力与我陈国一战?” …… 沈昊无言,一个将军的好坏,其实远不在于他自身的能力,更多在于他手下的兵将,玉凉安逸惯了,哪里能有与陈国这样的强国一战的能力? 陈国使臣转身看向锦帝,又道:“无论凉国皇帝如何想,世子的想法下官是一定要传达的,世子还希望凉国能对我陈国俯首称臣,作为我大陈的附属国,自然,陈国也会给凉国一定的庇佑。” 如果说之前的话锦帝能答应,那么这一个条件,无疑就是丧权辱国,一个国家的最高统领者成了别人的臣子,一个国家的话语权不在君主的手中,那么,离亡国还差多远呢? 我看向锦帝,心中难免惆怅,如果他答应了,那么玉凉会亡,与前世中的记忆一般,玉凉最终将缓缓消失于九国大陆的版图。 如果……如果是这样,除了玉凉的皇室受些罪,这整个长安,都切算是长安。 可若他不答应呢?会不会如同前一世的记忆中一般,是一场血流成河?整个长安城埋葬在血色中,自此玉凉永远消失? 不待锦帝回答,沈昊就已经站出来,抱拳,行礼,道:“臣,沈昊,愿意拼死保护玉凉安危,这等丧权辱国的条款,还望皇上斟酌。” 所谓斟酌,自然是希望锦帝不要答应,沈昊有自己的私心,锦帝又何尝不是? 我摇了摇头,躲不过的,躲不过的,该躲不过去的劫难,永远不会躲过去。 历史总是惊人相似,那么前一世的记忆,又何尝不会重复呢? 这是命啊,命呐,永远不会因为谁的一念而改变。 这是命呐,永远都是那般苍白而无力的沉痛,我渐渐想起自己,即便这四年拼尽全力,看似改变了许多,可是有的时候,又何尝不是如同曾经一般回到了原点? 陈国使臣看着锦帝,冷了神色,道:“凉国皇帝,这是何意?还望您好好斟酌。” 此时,所有人都在注意着锦帝的神色,而我却在打量欧阳宁,只见他的手紧了紧,握起而后放下。 锦帝的回答不用想也是知道的,他不会答应。 尽管锦帝是个不错的皇帝,却绝非一个不错的霸主。 但凡是帝王,就掩盖不了自私的本性。 一个帝王可以施恩于百姓,却需要在自己身份地位权利有保证的基础上。 而欧阳宁的神色却恰好反映了事情的关键,他是不愿意玉凉和陈国开战的,却为何会将这些矛盾点指出? 引发锦帝的戒备,还是说,在我不知道的时间段内,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看不明白,也不想看明白,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便是这场变故,即将到来。 陈国世子派使臣前往长安,自己却未至,不外乎意味着,陈国世子兰辰并不畏惧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 如若陈国的使臣没有达成这场交易,那么陈国便会出兵达到自己的目的。 我望着长安城内的皇宫,这里的繁华热闹,在不久的未来,将不再剩下什么,徒剩下令人唏嘘的一段段悲壮往昔。沈昊誓死守护玉凉,可惜,一人之力如何撼动大树? 而这些,此时此刻,又有多少人能够遇见到呢? 可笑,何其可笑啊?笑到最后,剩下的是笑还是泪,怕只有当事人才能听明白了。 欧阳宁望着宫殿,轻轻笑着,那一刻,我却觉得是那般疏离。 或许,从头至尾,我都未曾真正了解过欧阳宁,这样一个公子,到底会有什么秘密,这样的白衣,却为何能成为昔公的使臣? 他向来不简单,他向来心善,可是,再心善的人,也会有残忍的一面。 当我得知后来要发生的事情时,除了感慨,也别无其他了。 欧阳宁啊,欧阳宁,他先是欧阳家的少公子,再是闻名九国的胜雪公子。 所以,我的期望,注定是一场失落。 作者有话要说:  变身深夜码字机……终于写完了,累瘫。 ☆、祸起 自陈国使臣和锦帝谈崩之后的几日,长安城异常的静谧。 通常,这样的安静往往意味着会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 这日早晨,窗外积了厚厚一层雪,院中的寒梅开了,银装素裹的大地,点点鲜红,格外美艳。 我披着斗篷站在梅花前,拽了拽衣角,将脖子往衣里缩了缩。 钱松裹着大衣走来,笑问道:“阿楠姑娘,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一愣,回问道:“钱公子不也起得挺早吗?” 钱松又冲着我笑了笑,没再多言,奔着欧阳宁的院子里走去,大约是那步子太急,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的是几道泥脚印。 我轻笑钱松的冒失,笑着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2 笑着,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问题,泥脚印……对,为何会有泥? 若说玉凉的驿馆,绝不应该会出现大片泥土,而面对胜雪公子这样的贵客,定是小心再小心的,为何会有泥呢? 再言,钱松问我起得早,而我问他的时候,他只是笑着,除非……除非他昨夜根本没睡。 那么这泥脚印,如果……如果是因为出了长安城呢? 钱松急忙赶向欧阳宁的地方,慌乱中,才会显得匆忙,不然,以欧阳宁的个性,怎会容忍这样冒失的属下呢? 总感觉会有大事发生,那么这大事又会是什么呢? 我仍旧在愣神思考之际,却见欧阳宁面色着急地赶过来,毋庸言说,我便知道这件大事已经来了,尽管,此时的我仍旧不清楚这件大事是什么。 “陈国世子已经帅兵攻城了。”欧阳宁说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我们必须在开始之前,离开这里。” 为何我来不及问,便听见一阵脚步声,这声音,绝非下人的走动,而是整齐的军队。 陈国世子攻城,为何会有人有闲情派兵到欧阳宁这里? 我脑中快速飞转,除非……除非这件事是欧阳宁一手导致,所以,沈昊才会明知这样做无疑浪费兵力,也要派兵抓住欧阳宁。 有的时候,本姑娘实在钦佩自己的想象力,如若这些都是想象那该有多好,可是现实中,确实如此。 “来不及了,他来了。”欧阳宁苦笑,似乎已经准备好了被捉的打算。 他来了?这个他,自然是沈昊,脚步声近了,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不知道欧阳宁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如果被抓住,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当机立断,问道:“钱松,从这里出城,最快走哪条路,你知道吗?” 钱松望了一眼欧阳宁,犹豫道:“有一条路,可是……” 可是什么?能有捷径,钱松为何会犹豫?除非那条路十分难行,而欧阳宁不懂武功,不通骑射,没有马车,这条捷径很有可能是最笨的路。 来不及了,每多耽搁一秒,就会少一分希望,我顾不了昔公的交代,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立刻道:“你们出来吧。” 在欧阳宁和钱松惊讶的眼神中,翩翩落下两个黑衣,这两人便是昔公派来保护我的隐卫。 “以你们二人的能力,可否能保证胜雪公子的安全?” 二人一愣,遂而抱拳道:“尚可。” “那便好,钱松领路,你二人跟在胜雪公子身边,我来断后。”我转头急道:“快走。” “是。” 两人虽是犹豫,却还是架起欧阳宁,带着他从后墙翻过去,急忙上了马车,策马奔驰。 无论欧阳宁做了什么,可是身为阿楠,不得不偏帮欧阳宁,身为孟长生,我也有必须帮他的理由,但这些,并不代表我会认同他的做法。 此刻时间紧迫,我没有多问,却并不代表我的心中没有猜测。 钱松将我们一行人带到那处树林,林中枝叶繁茂,道路崎岖,甚是危险。可是,这是唯一能避开战火走出长安城的道路。 两名隐卫架着欧阳宁小心翼翼地走着,很快,便出了长安城,几人安顿下来。 “去探探城内发生了什么,”我看着其中的一名隐卫,又嘱咐道:“切记,要小心。” 那隐卫眼光转了转,朝我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我这才看向欧阳宁,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和手帕,道:“胳膊伸出来吧。” 他瞧着我,没有动作,我好笑道:“胳膊上受了伤,难道不需要敷药吗?” 欧阳宁缓缓伸出胳膊,那样的手臂,那样指节修长白净的手,因着树林的荆棘而刮开了数道口子,他不会武功,所以只能任两名隐卫带着他,期间难免受伤。 “受了伤,也不知道说一声?”我一边替他上药包扎,一边嘟哝着,却听见他一声轻笑:“不过小伤,那样的情况下,说出来反倒会影响了进程。” 我愣了愣,没再说话,反倒是欧阳宁轻笑着将剩下的药粉洒在我的胳膊上,像是对待一件精致的瓷器一般,轻轻替我包扎,叹了口气道:“你虽是医者,到底也是个女子,这样的手,也是要珍惜的。” 欧阳宁用我训斥他的话反驳我,我确实无言。 放下包扎好的胳膊和手掌,我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阿楠……”欧阳宁轻叹,“你一定要知道吗?有的时候,女人,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尖锐?” 我好笑:“公子是觉得女人不配知道?还是觉得这话说出来以后,阿楠不会赞同?” 欧阳宁一愣,随即道:“如你所想,宁确实做了些私密的事情。沈将军不肯配合,只能出此下策,配合采薇姑娘拿了长安的地形图,以及布兵图,只有这样,才能更快地结束未来的一杆事宜。” 这句话的信息量极大。 第一,采薇是镇国大将军府中的人,欧阳宁却说配合,除非……采薇自始至终都是陈国人,且是陈国世子派来的人,所以欧阳宁才会说配合。 第二,拿了长安城的地形图和布兵图,这意味着,本就处于弱势地位的玉凉,其兵败的速度会更快。 难怪沈昊不顾大敌当前却要派兵搜捕,他估计连杀了欧阳宁的心都有了。 实在是……欧阳宁太狡诈了。 至于其中种种,欧阳宁不会细说,我也能猜个大概,他既然会盗图,帮着陈国世子,就一定会把事情做绝。沈昊即便死撑着,最终的结果也可以预想。 “结果如何?”我看着匆匆赶来的隐卫,问道。 “陈国世子派出一队精兵突袭长安城,成功入城。”那隐卫抬起头看了眼欧阳宁又道:“沈昊将军派兵将这一队精兵全部歼灭,一个不剩。” 一个不剩……沈昊果真是个果断的人,我心头一震,又问道:“目前情况如何?” “双方僵持不下。” 僵持? 那就意味着,目前而言,还是平静的。我垂眸思索着,却听到隐卫再道:“卫国的花语宫宫主花解语目前和沈昊将军在一处,传言……” 心头一窒,花解语近来热衷于玉凉的事情,我是知道的,可是,为什么?对于玉凉的战事,他会有这般执着的一面?我蹙眉,又问道:“传言什么?” “传言,目前陈国世子之所以按并不发,是因为陈国士兵皆中了毒。可是此时并不能确定这则消息的准确性,所以,两方人马都僵持着。” “中毒?哈哈。”我大笑,的确会是花解语的作风。可是,若是真的如此,陈国世子兰辰一定会恨不得扒了他的皮。花解语虽然不惧,奈何一人之力如何与一个国家相抗衡? 这笑容逐渐变得苍凉冷淡,最终汇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3 成一条平线。花解语以一人之力抗拒陈国世子,即便目前僵持不下,日后兰辰也绝不会放过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有的时候,我和花解语是知交,有的时候,他却是那般陌生,为何,一定要这般执着? “阿楠……”我听到欧阳宁轻唤了我一声,拽住了我的衣袖。 “公子,我必须去,”我苦笑,哽咽了声音,又道:“去阻止这场悲剧。” 如果说之前尚可以欺骗自己,那么此时此刻,决不能任私心掌控自己的脚步。 “阿楠,你喜欢我罢。”欧阳宁轻叹一声。 我一顿,没有动作。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淡淡的声音再次飘来,这双腿却是怎样都抬不动了,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那些木头是什么含义。 我回眸,看向欧阳宁,只听他继续说道:“阿楠,你若随我离开,我便向国主请命,娶你为妻。” 成为欧阳宁的妻子啊……他的妻子,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夙愿。 我默默闭上眼睛,那样的愿望是美好的,哪怕只眼想一想,都是值得开心的,可是……我不能。 我不能放着花解语不管,我不能不去救玉凉的肖后,我甚至不能决定自己的未来的命运。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奈,就像欧阳宁先是欧阳家的少公子,才是九国之内享有盛名的胜雪公子……而我,先是孟家的女儿,才是医女阿楠。 再次睁开眼睛时,我直视欧阳宁,将脸上的面具撕开,道:“你看看我,看看我这张脸,这样的我,你敢娶吗?” 欧阳宁一愣,我拼尽全力说出剩下的话:“公子其实一直都知道吧,只是,你不愿意承认罢了。阿楠,是孟长生,孟长生也是阿楠啊。可是……这世上阿楠和孟长生不能同时存在。” “你……”他渐渐松开了手,就那样轻易地放开了,我心中大笑,却是那样悲伤。 “从最初的木雕,再到后来的梅花,公子难道不清楚吗?什么是礼尚往来?什么是山有木兮木有枝?阿楠和孟长生那样多的相似,其实公子早已分不清楚了吧?” 我转过头去,又道:“公子说自己先是欧阳家的公子,所以,这样的我,你不会娶,又何苦自欺欺人呢?” “阿楠……”欧阳宁再唤了一句。 或许,除了这声,再无言,什么时候,我们之间竟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甩袖登上马,不再回头,执鞭而去,因为害怕……害怕我一旦回头,就会忍不住放弃,忍不住答应欧阳宁,尽管我知道他不会娶孟长生为妻。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呀,终于写到这里了,都计划好久了呢。 请原谅我忍不住写了点虐,不过某只紫薯是亲妈?绝对不会给我们家长生找不痛快的~嗯嗯 附送今日小剧场:有关于欧阳宁的一句你喜欢我罢~ 场景一 欧阳宁:你喜欢我罢。 孟长生: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自此,长生和胜雪公子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场景二 欧阳宁:你喜欢我罢。 宋玄墨:白衣胜雪,文采佳绝,这样的人如何能不喜? 自此,一黑一白携手走天涯…… 场景三 欧阳宁:你喜欢我罢。 周婉:一直以来仰慕公子才情,莫敢高攀,如今…… 自此,两只白衣风□□扶持…… 陆子尧:等等,还我媳妇。 场景四 欧阳宁:你喜欢我罢。 花解语:本宫主觉得公子甚好。 自此,不知是红梅落雪还是雪落红梅,组成一幅冬日雪景红梅图…… 场景五 某只紫薯笑得正开心,脑海中回荡着三个大字:全剧终 某只苹果敲了敲紫薯的脑袋,道:想什么好事呢? 于是,某只紫薯默默打开电脑,码字去了。 ☆、花落 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记忆中的场景再现,却比曾经要悲伤,长安城是寂静的,伴随着这份寂静的便只剩下了满目的殷红。 陈国世子到底顾念了几分情分,没有残忍地屠城大开杀戒,可即便如此,那入目的红色还是透着浓浓的悲伤。 伴随着这场越下越大的雪,染进每一个人的心中。 长安城下雪了,这场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这场雪不仅阻止了陈国接连而至的援兵,亦阻断了玉凉从其他地方调粮的道路。 “沈昊将军目前身在何处?”策马而行的时候,我偏头看向隐卫。 “不知所踪。” 隐隐中有种不安的情绪在逐渐堆积,我问道:“那现在守城的人是谁?” “花语宫宫主花解语。” 玉凉和陈国的恩怨如何,花解语都不该趟入这趟浑水。 可是,为何?为何他要这般执着于玉凉和陈国的恩怨? 身下的马匹在路上飞奔,冷风灌入脖子,我的思绪也在飞奔。花解语曾提到过姐姐,既然如此,他的姐姐又是谁? 是……花容?! 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花语宫在卫国,而花容本就是卫国之人,如果如此,那么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我苦笑,从未想过会是如此……当年花容身为一个女子,带着众人保家卫国的事迹,即便时隔多年,仍旧是人们口耳相传的佳话。 可是,那样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让这么多人铭记至今? 传闻中,花容的容貌极美,美到用倾国倾城都不足以形容,所以,面对同样美貌的玉凉长公主玉文蕙,也不过得一句:当世第一,花容第二。 而这世间最不缺的便是美人,玉文蕙能和花容相提并论,乃是因为玉凉的长公主曾经轰动九国的手腕和力量,那么,比之更甚的花容又是何等威风呢? 只是,这样一个奇女子,在带领众人保家卫国之后,便消失于人们眼前。 所有说书先生的话本里对这段故事的描绘都是相当精彩的,只除了那最后的踪迹。 有人说花容在带领众人保下卫国以后,便隐于山野;也有人说她在那场战争中香消玉殒;更有人说她本就是上天派来帮助卫国的仙人,任务完成后自当要回到天上宫阙…… 众说纷纭,却无一人能真正知道花容去了哪里。 那么,如果花解语的姐姐是花容,就不难想象他为何会对于玉凉之事这般上心。 只因为,花容此生最大的心愿,便是守卫这天下的和平安定。 “陈国世子目前有何动作?” “姑娘,国主的命令……”隐卫低了低头,小声提醒道。 我知道他的意思,昔公要我随欧阳宁出使玉凉,本身的目的便是在于肖后,面对欧阳宁,他不会将这些密辛告诉他。 可我的身份却不一样,更何况,这些秘事皆是牵扯到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4 了宋玄墨,由我出手,实在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隐卫提醒我,也在情理之中。 “你既知我的目的,为何还会跟来?” 此行无疑是危险的,花解语的行为刺激了陈国世子兰辰,而两军交战时期,即便是冷战,也是处处充斥着危险,我冷了冷声音,道:“如若我坚持去城门前,你可知道将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隐卫的声音不卑不亢,回道:“因为,属下的任务,只有保护姑娘。” 他是如此的直白,竟让我无言以对。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我,所以即使知道这条道路凶险,依旧会跟着我一同去闯鬼门关,因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我,所以即使明明可以避免伤亡,依旧毫不眨眼地身赴战场。 “如若,如若这次能平安脱险,我定为你们求得一个好前程。” 说话之际,离长安城的城门越来越近,这份萧肃之气也愈发明显。 远远便能瞧着墙头上站着的一抹鲜红,在风中飘摇的红衣啊,花解语永远都是这般张扬。 我甩了鞭子加快速度,望着城下不远处的陈国军队,心中一顿,此时此刻,沈昊不知所踪,花解语独撑着场面,可是这场子,根本撑不了多久。 长安城内无粮,即便有兵有将,也不能比得上兰辰所带领的陈国铁骑,更何况,此时沈昊不在,即便这个消息有意隐瞒,又能隐藏多久呢? 没有主将的兵,能有多少凝聚力?这些皆是可以预想到的。 士气对于一场战役而言有多么重要,史家早已写尽了分析,无须我多言。 天时地利人和,人和的重要,可以破敌,可以凝聚一个国家的魂魄。 其实,花解语穿得招摇,说到底,不过是一场空城计。他在拖延时间,城内到底是何情况,我不清楚,隐卫的情报也不确切。 “开城门。”墙头花解语一声大叫,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有士兵迎着我登上高台。 如若说之前还抱着几分侥幸,那么此时的我才是真正感到绝望,城墙高台,居然没有重型防卫兵器,而连最基本的箭矢和人,也是严重匮乏。 摆在高处的除了少量的箭矢,便是许多稻草人。 这场空城计,是真的空了城,那么,沈昊不见了身影,想必是带兵转移了长安城内的百姓吧。 “你疯了,这样的环境到底有多么危险,你不清楚吗?”我眼中隐含着泪水,冲着花解语大叫,从未想过贪生怕死的花解语竟然会有如此一面,只身犯险。 难怪会有他给陈国军队下毒的传言,他在拖时间,而以他的能力,最好的办法便是下毒。可是花解语,你知不知道,给陈国所有的士兵下毒,会有什么后果? 浮生如何撼大树?一己之力如何能敌一国啊? 却见花解语轻笑着,他的笑容永远是这般模样,带着几分随意,几分让人忍不住气恼的感觉。“长生丫头,你放心,无论如何险境,本宫主都会保护好你的安全。” 我更是没好气地道:“你还笑?你居然笑得出来?你知不知道,如果兰辰多一分心急,或者你的空城计被识破,你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本宫主知道,唉,长生丫头,你这般年纪总是皱着眉头可不太好。” 又见花解语一抹笑意,花解语的笑容带着娇媚,恰如鲜红的牡丹般妖娆,真是,一个男人长得如此美,得让多少女人自行残秽? “你现在如何打算?” “拖延,只要再拖上一段时辰,沈昊便会带兵赶来,届时本宫主和他合力包抄陈国军队,这些危机都是暂时的。” 然而,这世间总是有无数个巧合,如若晚上一会儿,多少也能多上一份生机,可是偏偏,差一招。这种感觉,无比膈应,揪着人心,令你悔恨无穷,却又无能为力。 “报——陈国军队开始攻城了。” “再探。” “报——陈国准备了火炮和弓箭手五千。” “再探。” “报——沈将军和部众被困于十里开外,大雪封路,且,桥断了。” …… 消息一个接一个,却全都是对于长安城不利的消息。 花解语看向我轻笑道:“本宫主以前在想,我对你多有照料不过是因为你像极了她,可是后来,连我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何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所以……无论如何,本宫主都不会让你受伤,除非本宫主死了。” “你胡说什么?”我怒斥道。 此时此刻,剑雨飞扬穿梭,我看着花解语眼中默默含了泪水,这场争斗,势必要有输的一方,而花解语选择了玉凉,便早就注定了必输无疑。 弹尽粮绝,便意味着成为案板上的鱼肉,只剩下待宰的命运。 “这里,势必要有一个人为之付出代价,所以……”花解语依旧笑着,那笑容灿烂如花。 我急忙问道:“所以什么?” “所以本宫主用自己来成全你。” 花解语挺身走出,一抹红衣在青灰色的石板上成了最明显的靶子,不过转眼功夫,数支箭矢射过来,全部落入花解语的身上。 “不,不,不要……花美人。” 我大喊,却看到花解语转过头来轻笑,这笑容,一如当初在楚国的落月湖畔见到的他一般,那时他坐在八位美人抬的轿子中,一身红衣显眼。 蓦地,我笑了,果真是花美人,这便是他的风格,那一袭红衣永远这般扎眼,张扬得不可一世,就连……也是如斯。 可是,又是谁的泪沾湿了衣袖? “长生,别哭,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为了和平的生活而努力,有时候我常在想或许我生来就 是为了九国的安定吧,所以,即便是死了,也死得其所,没有什么值得哭的。”花解语似是想抚上我的头,看了看沾染鲜血的手,终是作罢了。 “花美人,你坚持下去,坚持下去好不好?我们回宋国,回卫国,去哪里都好,我们去找师父,他一定能救你。”我哭着道。 可是这些不过都是安慰,我知道他活不了了,那个张扬的、妖娆的花美人是活不了了,我只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花解语轻摇了摇头,握了握我的手,道:“别让本宫主的牺牲毫无价值。” “长生丫头,别哭,你不必安慰我,我自己的状况我如何能不清楚?只是,我这一生有两个遗憾,一是容姐姐的七弦琴没能送回卫国,如今想来遇上楚弦歌这样的知音倒也不算辱没。”花解语看着我笑了笑,那灿烂的笑容一如昔日,“这第二嘛,就是未能亲眼看着你幸福,所以,答应我,无论如何都要幸福。” 我蓦地一震,似乎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可是花解语的手已然垂落,我仍旧不能想象,那样的鲜衣怒马,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5 就这样,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 半晌,我抚上花解语的眼,道了一句:“好,花美人,长生答应你。” 作者有话要说:  某只紫薯:我没写死花美人哦,最起码没写到他断气,所以......花美人的下落,小天使们自行脑补呗。 另,怎么办?写到这里,反而喜欢上花美人了,我本身喜欢的是欧阳宁呢。 哼,我家胜雪公子很好很好,我要是变心了怎么办?哪个小天使也喜欢花美人或者欧阳宁的话,我们抱团呗。 ☆、战乱 腊月初八,本该是家家户户喝粥的喜庆日子,这日的长安城却丧失了昔日的繁华,如若说有什么是值得记住的,那么一定属于今日。 今日的苍凉,今日的大雪纷飞,今日的悲歌唱曲,是谁的琴声幽凉,唱起一首采薇?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莫止…… 记忆中的这日,玉凉长公主玉文蕙身着嫁衣以身殉城,如今,佳人已去,可是傲骨铮铮的玉凉皇族,却并非只有玉文蕙一人。 隐卫顿了顿脚步,看向躺在地上的红衣美人。 他眼中的神色似是疑惑,也似是震撼,看着躺在地上的花解语,他的胸前插着数支箭矢,眉眼间的挑衅和嘴角的轻笑是那样动人。 这场雪下得真美,美得令人窒息,簌簌落落的雪花,大朵地飘落下来,落在鲜红的衣袖,落在肩头,落在我的手心。 这场雪,下得真好,埋葬了一切血腥和残忍。 我缓缓闭上双眼,感受这份萧肃,城下的刀枪剑鸣声,城外的叫嚣声,以及那阵阵马蹄声,似乎都与此刻无关了。 既然花解语愿意用性命成全,便不能让他白费苦心。 “花美人,如果这就是你想看到的,那么……我成全你。”我转过身去,看着隐卫,一字一顿道:“开——城——门。” 我想我明白花解语的意思了,只有大开城门,才能保住我,保住长安城内的为数不多的士兵和百姓的性命。 他说他要守护这天下的太平,他说他不想让这些性命枉送,那么,我便成全他,成全这些无辜的生命。 “姑娘……”隐卫看着我顿了顿,犹豫几番还是叫出声来。 “还有何事?”我缓缓站起身来,直视着隐卫的眼睛,直到他缓缓低下头颅。 “找到了锦帝和肖后,除了几位皇子和公主,其他人都在。”隐卫终是说了出来,“还有玉凉的镇国大将军沈昊,正在快马加鞭赶过来,目前,只剩下不到十里的路程了。” 我顿了顿,细细回想起来,自那日陈国使臣入长安城内起,便已经不见了九公主,当时只觉是意外。 原来,肖后早就派人将她送出了皇宫。 否则,这么短的时间之内,长安城不可能离开这么多人,而成为如今的空城。 肖后早就知道,她早就知道,可是为什么,却会有之前种种,为什么这守城门的人不是沈昊,而是花解语? 无论这场战争结局如何,守在城门上的人都是九死一生,花解语不该的,他不该的。 我握住自己的右手,食指轻扣,他们到底想做什么?要转移百姓,安顿数位皇子公主,可是肖后和锦帝却都在长安城内? 除非—— 我大惊,除非锦帝的目的是为了与国共存亡。 即便玉凉亡国,也要大搓陈国锐气。 所以沈昊完全可以在这段时间内,先护送九公主等人离开,再转移城内的大部分百姓,接着带兵杀回来,从后翼给陈国士兵当头一击。 这样的想法虽是可笑,可是身为沈昊,却并非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第一,一个可以为了玉文蕙终身不娶的男人,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为之付出性命。 第二,沈家历代守家卫国,这样的人,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国家,因为在他眼中,国如同家,甚至比性命更重要。 而身为锦帝,即便再无能,到底是一位帝王,他可以死去,却不能无尊严地死去,所以在陈国使臣说出让玉凉俯首称臣的时候,他拒绝了。 锦帝的确是位好皇帝,他关注民生疾苦,减免赋税,尽自己可能支持沈家带领玉凉的兵力,扩充玉凉实力。 可是玉凉的弊病,不是一朝一夕养成的,一个已经走向腐朽的王国,一个从头到脚都开始腐烂的国家,一个朝中势力不明、世家割据笼络的王朝,如何能走出这些纷扰? 即便锦帝有再清醒的头脑,即便他有再凌厉的手段,依旧……无能为力。 就如当初的玉凉长公主玉文蕙一般,她的才会屈指可数,她的手腕令多少人折服?可是最终的结果依旧走上了和亲的道路。 如若说四年前的我尚不能明白玉文蕙口中的无奈和执着,那么此时的我也大概能了解其中一二,玉凉的弊病太多,如今不过是苟延残喘。 玉凉位列九国之末,比之国土面积差了许多的卫国都不如,揪其根本,也大概可以归结为这些如同吸血虫般的世家。 玉文蕙再凌厉如何?怎能敌国世家的算计,怎能比得上陈国的兵强马壮? 更何况,这其中还有昔公的好手笔。 她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女人,一个女人的力量何其微小,小到决定不了自己的命运,一个女人的力量何其庞大,大到可以改变一个国家。 锦帝想用这样的方式保留最后的尊严,想用这样的方式帮玉文蕙报仇,我可以理解,却不能赞同。 这长安城虽说似空城,到底还是有些没有来得及撤出去的百姓,况且,那些鲜活的士兵就不算性命吗? 一将功成万骨枯,沈昊确实可以马革裹尸,留名青史,可是那些追随他的士兵呢? 那些追随他的士兵,难道要用无数条性命,换得一个人的垂名青史吗? 如果我是花解语,如果我是花解语……花解语是自愿守城的,他的目的……我被自己的想法震惊到了。 花解语用毒也好,独守城门也罢,都不过是为了一个成全,他早就知道会有今日。 所以,才会不惜得罪陈国世子兰辰,只是为了让他转移注意力,最后,再大开城门,守护这些没有转移出去的百姓。 而沈昊此时,离长安城已经不远了,我大叫:“开城门,快开城门,就说,玉凉投降陈国。” “姑娘……”隐卫看着我没有动作。 我挑眉大怒:“怎么?连本姑娘的话也不听了,昔公派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保护姑娘。” “那你们就是这样保护我的,如果不开城门,这城里的人,都得死。”我气急反笑,“你明不明白,这之中到底有多少阴谋,又有多少算计?如果不开城门,这里所有的人,都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6 会成为帝王怒火下的牺牲品。” “可是,姑娘,玉凉的肖后怎么办?” 我一愣,一时间竟忘了这件事情,肖后也没有离开。 玉凉的锦帝再是无用,能保护自己的儿女离开,便不会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妻子离开。 除非……除非是肖后自己留下来不愿意离开。 “你先去将花宫主安置起来,立刻下令开城门,我……”我顿了顿,轻咬着唇,道:“我去找肖后,这下总行了吧?记住,要快,一定要快。” 然而,这样的时间里,却总是相差一步。城门未开,沈昊的人马已经从陈军后侧包抄赶来,城下厮杀声顿起,一片混乱。 “来……来不及了,开城门,已经来不及了。”我大叫,转身对着旁边的人吩咐道:“快,快去把花宫主安置好,我去找肖后,你们几个镇守在此,不要轻举妄动,如果陈军没有攻打进来,就不要站出来,城下的争战还能拖许久,此时此刻,保住命才是关键。” “是。”隐卫垂头快速抱起花解语。 那一抹鲜红的衣角就这样消失在眼前,可是这样的鲜红色,却永远难以在我的心头抹灭,就像是一场火,燃尽了所有,仍有抹不去的痕迹。 是啊,此时此刻,弹尽粮绝,保住性命才是关键。无论锦帝的打算是什么,无论沈昊想借此做些什么,这些士兵,都是无辜的,他们不该死在一场阴谋之中。 这场战争,陈国是获利者,玉凉是受害者,可是无论谁是谁非,遭殃的永远都只有无辜的百姓。 那些人什么都没做,却要惨死于刀剑炮火中,那些士兵什么都不知道,却要为之付出性命,何其悲哀,何其可怜。 然而,就是这样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却永远成了别人的铺垫,他们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史书中,他们的功绩不会被后人歌颂,为什么,凭什么? “姑娘……”其中一个士兵眼含泪花,朝着我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军礼。 “记住,没有什么比性命更宝贵,没有。”我回道:“你们是玉凉的战士,同时也是玉凉的百姓,你们有义务保护自己的国家,更有义务保护自己的性命。这场仗……谁都不能死,要活下去,活下去给那些人看。” 或许从没有人说过这些话,他们这些士兵,被沈昊遗弃在这里,是早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可是此时,我却告诉他们,他们不能死,他们要好好地活着,这让士兵们如何不激动? “姑娘,”其中一小兵抱拳,道:“我等从今而后,誓死追随姑娘。” “我等从今而后,誓死追随姑娘。” 我看着站在我眼前的士兵,郑重说道:“好,我等着你们,等着你们,活着,有尊严地站在的我的面前,现在,我要去见见肖后了。” ☆、红梅 越过长廊来到锦帝和肖后的住处,满园腊梅正巧开了,红艳艳的花瓣落在白雪地上,带着凄凉的美感。 寒风凛冽,飘溢着淡淡梅花香,我站在不远处,看着肖后摘梅花摘得认真,便停在了那里。 如果说战乱之际,应该紧张惶恐,那么这些从肖后身上根本找不到,她就像是被岁月凝结住的人,静静地,立在那里,小心翼翼地采摘花瓣。 不知为何,我突然愣了神,这样的蹙眉,这样的骄傲,这样的神情,和多年前见到玉文蕙的那个刹那相互交叠。 彼时的她,身着火红的嫁衣,却怎么也掩不去眉间的忧伤、淡淡的、清冷的气质,配上那触目的朱砂痣,好一张美人面。 “你来了?”肖后转身的同时微微愣了愣,随即又恢复到平静,指了指旁边的梅树,“你看,这株梅花如何?” 她似乎是不知道今日这座院落以外的事情,也或许是知道了,并不在意。 前者的可能性偏小,因为,能成为一国之后的人,绝不该是无知的蠢人。 那么,如若是后者,便是说明,肖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才能拥有现今的平静。 “娘娘……”我犹豫再三,叫了一声:“走吧,回宋国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军兵临城外,沈昊将军誓死抵抗,就是为了多一份生机,而肖后却把最好的时光拿来摘花,我实在不能理解。 “你说,这些花瓣,是不是还可以做一碗梅花酪?”肖后轻笑着,眉眼间的轻皱缓缓舒展,犹如铺开来的画卷般美丽,“以前蕙儿,就最喜欢桃花,城外的那片桃林,她常常过去,摘一篮子桃花瓣,给本宫和皇上做桃花羹吃,有时候还会酿一坛桃花酒,也别是有味道。” 说起玉文蕙,肖后的眸光中透着淡淡的喜色,那是柔和的、美丽的、自信的、轻巧的。 如玉文蕙这样的风华女子,本来就是父母眼中的骄傲吧。 我可以想象,三月杨柳春风,桃花满面灿烂时,白衣乱入,指尖飞奏出一曲。 我可以想象,阳春将歇未歇,满园□□难掩住,锦绣华裳,亭亭立于花丛中。 那时的玉文蕙,一定是最美的,在最美好的年纪,遇见心中的英雄,在最灿烂的花季,与花比美。 末了,我只能剩下一句轻轻的感慨,叹世事无常态,美人多薄命。 “娘娘,回宋国吧。”我看着肖后,莫名生出许多心酸,回宋国吧……这样的玉凉,总会败落,这样的玉凉,总会被历史掩埋。 可是,当我望着肖后的神情时,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有玉文蕙这样的女儿,她定然不会太差,我终究忘了,肖后再怎样,也是一个女人。 自当她得知玉文蕙的消息,没有落泪,没有表情,可她……也是一个母亲。 身为一个母亲,如何能不为自己的女儿心痛呢? “唉……”我听到一声轻叹,肖后望着我问道:“其实,你又何必过来?” 我一愣,顿了顿,道:“娘娘难道不打算回去了吗?苏家,毕竟……” 我知道这样说,有些不人道,毕竟拿苏家的事情说事,非君子之为。 可是,在这样的战火中,身为玉凉的皇后,她已经没有选择了。 我似乎明白了昔公的意思,他的目的,从来不在于苏家,不在于那桩贪案,而在于肖后,他只希望她能够活着。 所以,威胁也好,利诱也罢,这一趟玉凉之行,都是必须的。 因为,昔公要我……来劝肖后。 精明如昔公,如何能不清楚陈国世子的打算,可是他还是放行了,他的目的是何?刮分玉凉? 身为在位者,为宋国谋取利益是应该的,可是,作为一个爱慕者,他二十多年如一日,守着苏家。 我不明白这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如若说昔公喜欢的是肖后,那么对于苏夫人,他的感情是什么? “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7 你其实知道吧?就算本宫不回去,昔公也不会对苏家怎么样。”肖后看着我,这一刻,带着认真,“之前答应你回去,不过是因为,本宫想回去了,本宫欠了一个人的债,总得去还,可是……” 是啊,是啊,连我都能明白的道理,肖后如何能不清楚?她答应回宋国,不过是因为她想回去罢了。 至于昔公,面对肖后,如何有办法? “可是……本宫也是凉国的皇后啊。”肖后轻轻转身,“本宫不是一个好女儿,却不能不是一个皇后,无论凉国的江山如何,本宫的选择都只有一个,那便是与凉国共存亡。” 我看着肖后,这一刻,她的身上有种光辉映在眼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强求,也无力改变。 “你走吧,趁现在陈军还未攻打过来,回宋国吧。”肖后看着我,从手中褪了一个镯子交到我手中,“阿楠,你是个好姑娘,把这个拿给昔公看吧,他会明白的。” “娘娘……”我想了许久,终是留下一句“保重”。 转身的那个瞬间,有些事情已经在悄无声息中改变。 肖后不肯回宋国,一是她确实没有后顾之忧,二则是因为她所言,与国存亡。 将生命托付给一座城,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我没有办法去评判,也无权决定别人的选择。 “阿楠姑娘。”隐卫一个转身,落在我身前恭敬地递上信条。 “情况如何?”我接过信纸,迟迟不敢打开,因为与楚弦歌的交往,不过是天门山上的一面之缘,我害怕,结果会失望。 的确,自来玉凉的那日起,我便让其中一个隐卫暗暗送消息给楚弦歌。 一直希望永远不要走到这一步,可是最终,还是得麻烦他。 “楚皇答应借兵,目前,楚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不出三日,必至长安。”隐卫说着将一枚牌子交到我的手中,那墨牌漆黑,像是吞噬了什么一般,带着隐隐的伤感。 我不禁在思考,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玉凉的战争是注定的,可是为什么昔公要去帮着陈国,为什么欧阳宁会选择和采薇一起盗图借此落井下石? 很多事情,让人不禁陷入沉思。或许,我从未读懂过公子所言,也或许,重来的一生,确实有许多事情在悄无声息地改变着。 但无论如何,生活总得继续,不能因着我的想法而改变什么,也不能因着我的意愿而停止这场战争,我能做的,仅是尽全力,去改善罢了。 隐卫欲言又止,“姑娘。” 我望着另一人,有些愣神,陈军的进度这般快?还是说沈昊将军的实力太差? “陈军破解了沈将军的阵法?” “不是,是……花宫主不见了。”隐卫抱拳,轻轻低下了头,又道:“属下按姑娘的吩咐将花宫主放在了一座庙宇,可是没多大功夫,便找不着花宫主了。” 花解语不见了,我实在好奇,为什么会不见了呢?按理说花解语的伤情,在没有还魂丹续命的情况下,不应该还有性命,便是得了还魂丹,也不一定能保住性命,为何会不见了呢? 如果说,花解语不是自己走的,除非,是别的人把他带走了,那么这个人又会是谁?我实在没有头绪。 腊月的风吹得正冷,恰如接踵而至的噩耗一般,陈军在得到地形图之后,犹如一只猛虎向长安城内扑来,风雨飘摇零落长安,这座城终于走到了尽头。 其中一名隐卫冲着我说道:“阿楠姑娘,走吧,这里,不宜久留。”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可是,就算逃,又能逃去哪里?城外的炮火纷飞,呼叫声、嘶鸣声、哀嚎声,夹杂着浓浓的火药味、血腥味,那本就是人间的修罗场,战争这样的东西,受苦的还是底层的劳动人民。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来不及了,看到了吗?他们……已经杀过来了。” 论耳力,我还是有一些的,走,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眨眼功夫,旁边便落下数人,这些,皆是刺客。 “姑娘……” “阿楠姑娘……” 来者既是刺客,便不会有过多的话,出手便是杀招。在这场战争中,即便我的身份再隐秘,也还是落入了别人的眼中。 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除了等待楚弦歌的援助,剩下的只能安定城内之人的心,别是陈军还没攻入城内,城内之人便先自乱了阵脚。 “你就是花解语身边的那个丫头片子?”来者不善,语气却是极为轻蔑的,“说吧,花解语去了哪里?” 我抿唇,既然他们不知道花解语去了哪里,那就意味着,花解语暂时没有什么危险。 我看着周围的人,计算着逃跑的可能性,说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远处飘来一声冷嘲,顺着实现看过去,一身淡蓝色的衣裳,正是——陈国世子兰辰。 他怎么进来的长安城?城外不是在战斗吗?还是说? 兰辰世子果然好胆量,我心中暗自感慨着。 ☆、赌局 兰辰世子一身风华,前拥后簇,对比之,我方却是狼狈的。我甩开身侧两人,回视过去,却听他笑问道:“姑娘想必是知道本世子和花宫主的恩怨,又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呢?” 的确,以花解语的张扬个性,凡事都是不计后果的,如若事情不被他做绝了,就不是我认识的花解语,可是,站在我的立场上,又能如何? 我睥过眼去,冷笑道:“那又如何?难道本姑娘说了,世子就会选择放过我等?” 自然是不能的,兰辰是谁?陈国赫赫有名的世子,其凌厉手段完全不亚于玉凉的长公主玉文蕙。 这点从他果断带兵攻打长安城,以及用这么短的时间,成功说服昔公再次打开边城,发兵玉凉就可以看出来。 而知道内情的人,多半的下场是被封嘴,毕竟卫国的花语宫,也不是一个小门小派,能用最小的代价解决最大的问题,何乐而不为呢? “哈哈,姑娘果然聪慧,那么,不若来赌一局吧,如若姑娘赢了,本世子放你离开。”兰辰瞥了眼我身旁的两个隐卫,又道:“不过,要留下他们二人的舌头。” 我从隐卫眼中看到了一丝恐慌,转过头去,问道:“如若输了呢?如若输了,世子想如何?” “输了……”兰辰大笑,说道:“如若输了,姑娘觉得无论是长安城还是卫国,你能待下去吗?不若,随本世子回陈国吧,那里,会有你的一片天地。” 长安?卫国? 看来兰辰还不知道我的身份,也难怪,当初相见,不过匆匆几面。 而彼时的兰辰眼中心中都是玉文蕙,哪里会注意到宋国一个大臣的女儿,更何况,此时的我,还带着面具,怎么都不该认出来的。 不过他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8 既然这般说了,就意味着,如若我真的输了,从今而后,陈国世子面前便再无阿楠的话语权,至于我那两个隐卫的身份以及其他,便更是不知道了。 我静了静心,正色问道:“怎么个打赌法?赌什么?” “姑娘……” “阿楠姑娘……” 我知道隐卫想说什么,毕竟,此行,除了欧阳宁知道我的身份之外,只剩下了这两个隐卫。以阿楠的身份出使玉凉,已是大胆之举,如若再以阿楠的身份去到陈国,更是不应该了。 这些道理,我如何会不懂?可是……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愿意就能阻止的,我能做的,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三日,对于一个沦陷的国家而言,是该有多么漫长? 三日啊,如何能一直让兰辰有耐心等我拖延等到楚弦歌,如何能在不说出花解语秘密的情况下,保住我身旁的两个隐卫? 一切,都是一个巨大的挑战,我默默垂头,再抬起头来时,已经充满了信心。 不论如何,人生都要继续,路是自己走出来的,不去尝试,就是自掘坟墓,万一,有一线生机呢? 即便是一线生机,也不应该轻易放弃,因为每一个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 兰辰轻笑道:“很简单,姑娘可会猜大小?” “猜大小?”我愣了愣,随即张口,毕竟陈国世子不按常理出牌,让人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哪知我还未反应过来他的第一个问题,又听他问道:“姑娘会用毒吧?” “会。”这是怎么了,怎么顺着他的话答? “既是如此,便猜大小吧,如若姑娘输了,便随本世子回陈国,本世子许你荣华富贵,你只要替陈国研制些药物便可。”兰辰看着我,极为平静,眼中波澜不惊,似是并不不在意我的回答,“当然,姑娘可以拒绝,不过以姑娘目前的处境,貌似,没有更多选择。” 论内心,我是害怕的,但是此刻,我没有资格害怕,除了迎面而上,别无他选。 我笑道:“世子想赌什么?” “就赌这个长安城吧,”兰辰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天空,“本世子赌这个长安城不出今日,便会沦陷。” 好大的口气,不过以目前的境遇,兰辰确实有这个能力,这绝非夸下海口。 我蓦然笑了:“世子既然要赌,又怎会局限于一座城?” “哈哈,姑娘果然是知音啊,唉,如若……”兰辰顿了顿,整了语气又道:“本世子当然不止于一座城。” “那我,便赌一赌世子的心。”我回望兰辰,缓缓说道:“世子野心,无人能够阻止,若是我赌了,泰半是会输的,但我还是想赌一把,赌一把您对长公主殿下的感情。” 这话一出,果然见到兰辰的脸色轻微地变了,我知道我说对了。 他这样的人,是天之骄子,不过自古,英雄难过儿女情仇,兰辰亦不例外。 他是爱玉文蕙的,不然大可不必百般谦让。 回忆起四年前,往事历历在目,其实那时的兰辰就有能力和玉凉的沈昊将军一战,为何拖了四年之久,除了和陈国的内部矛盾有关,更是和他的感情有关。 一个男人,如果喜欢一个女人,会如何? 当然是希望得到她,当然是希望她能活着,而陈国对于玉凉的谋划绝非一朝一夕间,或许在四年前,亦或者更早。 突然间明白了什么,原来有些事情确实不一样了,而改变这些的,却是一份心罢了。 但无论如何,结局却是惊人相似,恰如玉凉和陈国的恩怨,前一世玉文蕙以身殉城,今世虽然不是如此悲壮,却终难逃脱命运。 我一直期待着,盼望着,如今却越发迷茫了,时间会有偏差,可是命运却不会。 兰辰带过一抹笑意,而那一抹笑容却是带着几分嘲讽,他缓缓看向我,又似看向了不知是什么的地方的远方,那双眼中是空洞的,是悲伤的,是不可抑制的哀恸。 却听他冷哼道:“这个玉凉,腐朽到了极致,姑娘既然说了,一谈又何妨?” “世子此话何意?”我惊道。 “如果一个国家,从头到脚都腐烂了,即便长出几棵新芽,能如何?”兰辰冷笑,“其实,本世子对蕙儿的感情,起因也不过是一份同情罢了,只是,情到……自难忘。” 兰辰嘴角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细看下来,却是几分恼怒,只听他道:“姑娘既然猜了,不妨猜一猜当年的事情吧,本世子一个外人,如何能那般快速地攻入玉凉。” 如何? 难道不是昔公打开了边城的门,放纵陈军深入? 当时昔公冒着危险也要召周泽回都城,就是为了这件事,他现在却来问我为何,为何? 我心中大惊,不,事实远非如此简单,如若只是昔公的缘故,当年的事情不会爆发在一夕之间,甚至连战火狼烟未大起,就以和亲不痛不痒地解决。 除非……玉凉朝着有着陈国的细作,几番通风报信。 兰辰世子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在于玉文蕙。可是若想得到美人,一个手腕凌厉,声名鼎旺的长公主殿下,也绝非如此简单。 “看来姑娘猜到了。” 是的,我猜到了,如果不是陈国的细作,便是被陈国收买的大臣。而且,能成功算计一个聪慧又有权势之人的,绝非一个两个,这数量,不在少啊。 “本世子就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如姑娘所想,玉凉腐败,官员为了财物,居然选择出卖他们的长公主殿下,才让别国有机可乘。”兰辰叹了口气道:“虽然本世子是受益者,却还是会替蕙儿觉得不值啊,这样的国,这样的臣,这样的民,可有半分值得她用尽全力保护?” 是谁曾经感慨:她救得了玉凉的百姓,却唯独救不得自己。染血的凤凰若是被囚于片瓦之地,剩下的只是凄凉。 是谁曾经骄傲:我命由我不由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或好或坏,但求无悔。 那样的红衣翻飞,那样的神情傲据,那样的眉间朱砂深深映入了心中,可是,这一切,值得吗?为着这样的玉凉,这样的大臣,她的付出可值得? 我缓缓闭上眼睛,半晌,才道:“即便世子不在意玉凉,可是,世子却是要在意这个天下的。” 我不想说,不愿说,可是……这个长安,是玉文蕙守护的长安,是沈昊为之一战的长安,更是花解语留下最后一笔色彩的长安,无论如何,我都要为之做些什么,即便……结果非我能预料到的。 兰辰的笑意更明显了:“哦?姑娘想说什么?” “因为,楚皇已经秘密发兵玉凉,世子以为玉凉的兵力弱,宋国也不会插手这件事,就没有其他国家了吗?”我轻笑,“楚皇……已经发兵,当然,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09 世子可以选择速战速决,但是面临来意不明的楚皇,您又有多少把握呢?” 搬出楚弦歌的目的,在于震慑,果见他的神色凝了凝,我知道这是起到了效果,也不再言语,此时无声胜有声,谁能沉得住气,谁就是赢者。 于我而言,大不了是一局输了,可是于兰辰而言,输的却是走向天下的步伐,他不敢赌,他不敢赌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作话是给兔宝宝的,你的催更是对我故事的认可,昨天说晚上更,写到一半睡着了,今天早上爬起来继续。 九国的两本:宋卷和梁卷,我是在一起写的,宋卷正剧,会偏沉重些,梁卷相对轻松,所以两个文风撞在一起,常常转换不过来。 之前说到卡文了,确实卡文了,故事写到后面,会越来越细,所有的情感都在寻找一个爆发点,所以写起来会困难些,而我宁愿坑着也不愿烂尾,毕竟坑总有一天会填平变成大树,而烂尾是对我和你的不尊重,故而会慢些。 谢谢你还愿意等我,如果实在......可以养到了完结再看,毕竟之前我追过的大大她常常断更,十分理解这种心情。 宋卷和梁卷后期会有重合,九国本就是一个系列的文,当两篇文重合部分开始算起来,就会好写些,不过那时,宋卷也就该接近尾声了。 为什么会觉得感动,其实我也说不清楚,第一人称冷,很多人不愿意看,群里的所有大大都在劝我一个新人不要用第一人称,可我还是写了,既然写了,就会把九国系列写下去。 ☆、等待 有人说,什么都没有的人往往是赢家,恰如此时的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可以用来作赌注。 只因为......无论哪一条路,都是艰难的,而赌一把,或许便会有一条生机。 “楚皇?”兰辰冷笑,“本世子好奇,姑娘是如何得知楚皇会来的,毕竟,连本世子都不知道的事情......”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只是斜眺着眼睛,笑望着我。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忍不住,便会输掉。 其实,我也不清楚楚弦歌具体什么时候回到,只能拿曾经和他的一面之缘来赌。赌他会尽全力帮助我这个朋友,可是,路上的事情,是不是会有耽搁,谁也说不准。 我尽量放平了语气,装作不在意地问道:“世子不信?也是,世子尊贵,而尊贵的人听惯了阿谀奉承,向来都有一个毛病——便是自大。” “你......”兰辰瞪了我一眼,半晌也就吐出一个字,大约是气急了,反而轻笑起来,“姑娘既然说本世子自大,那姑娘又何尝不是自大之人?姑娘的命握在本世子的手中,居然还有勇气出声讽刺,果然也是大胆之人。” 他负手朝我走来,淡蓝色的衣裳在风中轻微摆动,意气风发的模样,就这般,这样的贵公子啊,确实有骄傲的资本。 他到我身边顿了顿步子,又绕着我走了一圈,轻哼道:“阿楠姑娘,你让本世子如何相信你会是寻常的医女呢?” 是啊,寻常的医女,如何会有这样的胆量和他呛声?论演戏,本姑娘确实不是好手,可是,如若逆来顺受,也绝非本姑娘的个性。 我苦笑,微微抬起了头颅,半晌才道:“世子既然如此说,阿楠也无话,可是......楚皇的消息世子得不到,难道不应该是世子手下办事不利吗?” 忽悠,果然是最好的办法,而面不红心不跳地忽悠,才是伪装的至高境界。论心理战术,本姑娘多少了解些,不然,这些年和宋玄墨的大大小小算计中,早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如若我没有和楚弦歌的交情,也不会得知他的进程,那样复杂繁琐的通信方法,怎会被轻易破解呢?可是,这些丝毫不会影响和兰辰的交往。 兰辰负手,斜了斜嘴角,笑道:“你是说,楚皇也要来分凉国这碗粥?” 楚弦歌的打算我不知道,但是在曾经和他不多的交往中,我清楚,他不是一个好战的人,如若,没有我的一封求助信,或许他会选择置之不理吧。 九国的恩怨情仇,每一代君王的交替,都有着一段不可诉说的故事。 我轻轻摇了摇头,感慨那些埋在岁月中的风云人物,他们的事迹,他们的恩怨,他们的野心和抱负,即便过了百年,依旧有人向着那个方向奔去。 无疑,兰辰世子是有野心的,兰家的儿郎,已经不再将目光局限于一隅之地的陈国了,而是将视线放在了天下,他的目的是争战天下,统一九国吧? 亦或者,这些年来,无数能人异士效忠于不同的君王,都为着这个目标而努力,可是,九国之大,何其困难。 陈国,是在这微妙的平衡中踏出第一步的国家,这一步,需要十万分小心,只因一步踏错,万劫不复。 一旦九国的势力被打破,等待着这个大陆的将是什么?后果早已是非个人力所能控制的了。 我忽然间有些懂了,昔公为何会冒着边城出事故的危险而让陈国世子借道两面夹击玉凉,只因为,那个统一九国的野心,他也是有的。 陈国愿意身先士卒,何乐而不为呢?毕竟,作为合作伙伴,如若陈国成功了,昔公是可以分得些许利益的,而若不成功,有周泽护卫宋都城,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许多当年想不明白的东西,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清晰。我似乎从岁月的夹缝中窥探到了什么,只是,这些永远是模模糊糊的存在,让人很难捉摸。 野心真的是一个可怕的东西,权利,欲望,财富,争霸天下。 这些,我从昔公身上见到过,从宋玄墨身上见到过,如今,亦从兰辰的身上找到了。 莫名间,一股浓浓的哀伤化开,散在心头,或许,从他们一开始选择了权利,便注定会失去一些东西,比如——情。 曾几何时,他们是多么地相似,曾几何时,他们的身影逐渐重叠交互,在岁月中化成了一个人。 “楚皇会不会来刮分玉凉,我一个小小女子,如何能得知?”我继续道,“呵,像我这样的小女子,连命都握在世子殿下手中,又能如何呢?只不过是恰好,得知了楚皇要来玉凉的消息罢了。” 兰辰怒道:“满口谎话,你是觉得本世子好骗,还是觉得本世子真的不会杀你?” 是,我确实是在说谎话,可是那又如何? 再次抬起头来时,我忽而笑了:“世子既然知道这是在说谎话,那么也应该清楚,我不会说出任何你想听到的消息。” “有趣,实在有趣得很,花语宫出来的人,果然胆子都很大。”兰辰此刻已经没什么耐心了,但是对于楚弦歌的忌惮仍在,这便是我想要的结果。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0 如若说,有什么事情是我了解的,那么就是他的性格。 以他的性子,这么长时间,还在和我一起磨嘴皮,绝对不是他的作风,除非......他在拖时间,在等着人告诉他关于楚弦歌或者花解语的消息。 够了,这就够了,他既然愿意拖延时间,也不必我再费口舌浪费时间,这样,也算达到了目的。 “世子殿下。”为首的黑衣人抱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 兰辰整了整衣袖,使了个眼色,便立刻有人将我和两个隐卫围住,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以少敌多,并非明智之举,既是如此,倒不如安安静静待着。 “姑娘......” “阿楠姑娘......” 我猜到他们想说什么,可是,在兰辰面前,决不能低头。 如若一直这般昂着高贵的头颅,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也会得到他的一丝敬重,而一旦低头,即便保住了性命,也与苟活无异。 我转身,安慰道:“放心,且随我一起去罢,陈国世子在没有得到花宫主的消息之前,是不会轻易动手的,况且,他还会去查一查楚皇的消息,看看本姑娘到底有没有说谎。” 却听兰辰笑道:“阿楠姑娘,为何本世子觉得,你会这般令人熟悉?其实......女人,太聪明了,并不代表是一件好事。” 我轻笑道:“我知道,可是,女人太蠢了,更是可悲。” 不知为何,我会发出这样的感慨,身为一个女子,或许我所涉及的东西太多了。 可是,这些东西,都是不可多得的经历,只有经历了这些,才会看得更加长远,而不是局限于小女儿家的情爱上面,最终葬送在其中。 前一世,便是如此,倾心相付的结果,却是最惨烈的背叛,那一场大火,如今,仍旧是午夜的噩梦。 女人,若是太蠢了,何其可悲?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世,无论是什么样的容颜,都敌不过一颗通透的心。 我情愿痛苦地压抑自己的内心,也不愿糊里糊涂的幸福,那样的虚假,哪怕再美好,也是悲哀的。 忽而,我看到兰辰笑了笑,这笑容,不同于刚才的冰冷,反而带了积分洒脱,几分欣赏,他道:“如若,你不是花解语那个妖孽身边的丫头,本世子倒可能真的会重金邀你入我大陈,毕竟......这世上,活得明白的人,已经不多了。” 是啊,已经不多了,多少人醉生梦死地麻痹自己,多少人沉迷于眼前一时 ?可是,清楚地活着,有的时候,是更痛苦的。 我淡笑,没有回答。 又听兰辰道:“如果没有蕙儿,说不定,本世子,真的会看上你。” 我一愣,心中替玉文蕙默哀。 毕竟,像兰辰和宋玄墨这类的人,都是自私的,他们的爱残忍,要的便夺,不要的,便弃。 这样的人,有手段,有能力,却是冷漠的。如若爱上一个人,或许会付出一世真情,可是对于那些他们不爱的人而言,就像是坠入了万丈深渊,再也见不到希望。 在他们眼中,情,是可以利用的,夺取才是最终的目的。只是,玉文蕙比我幸运,兰辰是真的爱上了她。 这样的人,生来就是为了那张王座,他们用尽手段,宁可负尽天下人,也绝不会辜负那一张王座。这样的王,或许不会是一个好的父亲,不是一个好的丈夫,却绝对会是一个好的王。 兰辰倦了声色,道:“把他们带下去吧,好生安顿。” “是。”为首的黑衣人抱拳,又道:“目前,长安城仍有难攻克的地方,沈昊将军背水一战,那阵法煞是厉害,还望世子殿下......” 他的话没说完,便在兰辰的眼色中停下,兰辰是谨慎的,即便此时此刻,我等是完全落入了他的手中,他仍旧是小心翼翼的。 远处飘来一句声音,那声音淡淡,却是那般熟悉:“不必了,世子,不必再派人去探查,楚皇确实已至长安城,想来,楚国大军随后便会赶到。”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果然见到了那一身白衣,是他,他,为何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卡文,加之最近事情比较多,更新速度一直很慢,谢谢还愿意等我的小天使,虽然我的小天使不多,但都是真爱,给你们比个心,么么哒。 ☆、齐聚 欧阳宁的到来,我是意外的,毕竟他已经完成了昔公交代的任务,也成功从这纷乱的长安城内脱身,按理说,他该立刻起程回宋国,而不是如今这般,赶回长安城内。 而更令我意外的却是随之而来的宋玄墨,我想过,他会来。毕竟之前和花解语的一场戏,拿出那枚玉簪子,就是为了让他赶到长安,可我没有想到,他会挑这个时候过来。若是早一些,或者晚一些,我或许都不会震惊。可是长安城之乱,以他的身份,他的才智,不可能不知道。 “胜雪公子,这话是何意?”兰辰有些疑惑地看向来者,又笑道:“宋四公子也来了,看来,这个长安城要热闹起来了。” 宋玄墨抿了抿唇,轻飘飘地扫来一眼,也仅是一眼,就让我有些慌乱,有些事情,已经不在我的掌控之中了,似乎,但凡遇到他,我从来都不是淡然的。 只见他轻轻对着兰辰行了一礼,道:“热闹倒是谈不上,不过本公子前来,却有一桩小事要麻烦世子。” “何事,需要劳烦宋四公子屈尊降贵跑来长安城?”兰辰负手,打量着面前这一黑一白的两位公子。 “说起来惭愧,手下之人鲁莽,正好遇见了世子,不然,还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呢。”宋玄墨淡笑着瞥向我,厉了声色,“还不快过来,怎好麻烦世子殿下?” 说起来,宋玄墨如今的态度,我越发捉摸不透,可是,比起跟兰辰去陈国,我情愿回到宋国去。打眼看了下欧阳宁,他依旧淡然如风,没有说话,我暗暗定了心神,走向宋玄墨。 “阿楠姑娘,看来本世子说得没错,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兰辰对我说完后,又转头看向了宋玄墨,“但这个长安城内,能做主的,还是本世子一人,毕竟,四公子来得匆忙,应该没有准备多少兵力吧?况且......如若本世子没记错,宋都城刚刚平息一场内乱吧?” 他的话没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人心里却是明白的,这个时候和兰辰硬碰,吃亏的只会是自己。我很清楚兰辰的目的是什么,但无论如何,我不会说出他想听到的答案,更何况,如今......是真的不清楚花解语的下落了。 兰辰若是执意如此,即便是宋玄墨有心拉我一把,也无能为力,毕竟,以他那副性子,决计不可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1 能为了我和陈国世子硬碰硬。 等等......内乱?宋都城的内乱?我脑中不免有些疑惑,什么内乱?我尽力帮着宋玄商拖延时间,让他壮大兵力,目的就是为了和宋玄墨手中的五万兵力相抗衡。 如果发安生了内乱,那便意味着......短兵相接,战事已起,而宋玄墨如今安然站在这里,其中种种,不明而喻。 宋国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如若我尽力拖延的时间,还是不能给宋玄商带来更多的赢面,那么,等待他的又会是什么? 心中思虑万千,可是,我却清楚地知道,此时此刻,不是问话的时机。 “如若,两位公子前来毫无用处,那么本皇呢?”远处走来的是楚弦歌,不同于天门山上初见时的模样,隐隐间,已经在不自觉中,透露出帝王的霸气。一切都在改变,变得和印象中越发不一样。 “楚皇?”兰辰愣了愣,笑道:“楚皇大驾光临,兰辰有失远迎,只是不知,楚皇此行,意欲何为?” 若说楚弦歌的到来,兰辰是惊讶的,那么此刻的我,也是惊讶的,毕竟,按之前的消息来算,楚弦歌出现在长安城,应该是三日以后了,而非现在。 我环视周围,从各人脸上都看到了不同的神色,算起来,也就宋玄墨最为淡然些了吧。 “世子问这话不觉得可笑吗?”楚弦歌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向我。 那样的王者之气,早已颠覆了当年‘江南楚歌’的雅称,那个爱琴成痴的男子,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岁月果然是把利刃,可以将人雕琢成各种模样,只要想,约摸是没有什么做不到的。 兰辰挑眉,问道:“楚皇是来分一杯羹的?” 楚弦歌没有作答,仅是那样看着他,带着睥睨的眼神,带着不屑的表情。 论国力,楚国排第二,陈国绝不敢自居第一,这两个国家虽都是九国之中的佼佼者,但是若真较起真来,楚国略胜一筹。这不仅是国家的财富积累问题,还有兵力,文化,种种因素掺杂在其中。 “报,世子殿下。”说话间,一黑衣人走来,对着兰辰抱拳,又逐渐靠近,附在他的耳边说了什么,却见兰辰脸色变了变,随后笑道:“楚皇既然带来十万兵力,看来,此次是志在必得了。” 兰辰的语气松快了些,我虽不知道他听到的消息是什么,但那便代表着他最终会妥协,这样,就够了。 “其实,本皇此次来,确实要来见一位故人。”楚弦歌缓缓转头看向我,轻笑了下,又道:“你,便是阿楠姑娘吧?受人之托,带姑娘回去。” 我一愣,心想着楚弦歌果然细心,注意到了目前来看,我的身份不能暴露,这句受人之托,便显得可究了。我轻轻点头,在众人的诧异下,走向楚弦歌,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确实该感谢他的,毕竟,当初不过一面,人家肯带兵前来援助,怎么说都是仁至义尽,却见他依旧笑着,摇了摇头。 兰辰皱眉说道:“既是如此,那便让阿楠姑娘自己选择吧。” 随着最后一记号角声响起,这场似乎永远也下不完的大雪停了下来。此刻的我,正和楚弦歌四目而对。 “你是说,是花解语给你发的消息?”我的声音难眠激动了些,一直找不到花解语,原来,他还...... “是,但准确而言,也不是,我收到的消息是来自花容宫主,但是信中的内容,却是提到了花解语和你。”楚弦歌苦笑:“你大约还不知道花解语、花容宫主,以及师父的关系吧?其实,在这之前,我也是不知道的。” 我愣了愣神,这句话信息量太大,让人一时间难以接受。我记得花解语提过姐姐,那时我隐隐猜出花容便是他口中的姐姐,这点虽是惊讶,但多少还在意料之中,可是萧寒公子和花解语又会有什么联系? 甚至于洛阳谷神医苏涣之,这个算得上花解语师哥的男子,也曾叫过萧寒老弟,其中人物关系复杂,实在不能消化过来。 虽说如此,我还是十分激动,毕竟总算是得到了花解语的消息,如若那些消息是从花容宫主那里传来的,是不是意味着,接走花解语的正是花容?无论他的身体适不适合奔波,总算不是绝境。 我急切问道:“那,可有花解语的消息?他现在好不好?” “准确而言,不算好,但是花容宫主在信中不过只言片语,也不能推断出来。”楚弦歌看了看我,又道:“估摸着,应该是花解语央求着花容宫主救你的,不然,以花容宫主的性子,不会提到长安城内的处境。原本我也是随队伍,收到信后,变快马加鞭赶来了,才发现,你的处境竟是这般尴尬,若是晚上一点......” 若是晚上一点会怎样?实在无法想象,若不是花容宫主带走了花解语,若不是花解语重伤中仍记挂着我,若不是那封信纸,若不是楚弦歌快马加鞭,我会如何? 可是,一切恰好,在千钧一发之际,他赶来了,才赢得我这一点生机。至此,便更应该感动,对于一个帝王而言,脱离队伍,带着少量人马快速赶来,是一件多么危险的事情,没有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而他依然赶来。 曾几何时,以一代帝王许下的承诺,那句永远的朋友,又是有多么凝重? 千言万语犹在嘴边,却是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汇聚成一句:“弦歌,谢谢你。” 我苦笑:“你走吧,这里太危险了,以你的身份,不该只身前来的,城外大军聚集,如若兰辰世子真的决心做些什么,你我之力,皆无法阻止。”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楚弦歌凝了凝眉,继续道:“兰辰世子如何会不知本皇是单枪匹马赶来的?可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为何?陈国虽不比宋国内乱,但是明争暗斗从未停止过,兰辰世子不愿意将兵力折损在我这里,也无可厚非。” 我一愣,但听楚弦歌说道:“陈国的争斗,都是摆在明面上的,兰辰之所以想着吞并玉凉这块肥肉,便是因为拿下了玉凉,无论是在陈国的地位,还是手中的资源,都会更多些。这点,就像是你们宋国的内斗一样,只不过宋玄墨幸运,碰上了那个扶不起来的宋玄商,而兰辰则需要顾忌。” 我略微有点尴尬,宋玄商扶不起?可他......确实是我要帮助的人。 楚弦歌是知道的,我这些年来的一举一动,他是清楚的,可他没有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作话仍是给兔宝宝的,希望故事能够安慰到你,么么哒。 ☆、归途 “阿楠,随我回宋国吧。”欧阳宁披了一件白色大袄缓缓朝我走来。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2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2 我收回打量窗外梅花的视线,淡笑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清楚,阿楠和孟长生,永远不可能同时存在吗?” “阿楠......”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可是望着他那样的眼神,终究没有出声,是的,我不忍心,我还是不忍心。 这场纠葛,无论谁对谁错,我们,皆不是诚实的,我对他隐瞒了身份,而他......亦对我隐瞒了出行玉凉的使命,谁又能怪谁呢? “阿楠,我知道,从我放手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了,可是......”我听到他哽咽了声色,随后又道:“可是,宋国,终究是你的故土,是你该回的地方。” 我仰头看向天空,随后缓缓闭上眼睛,问道:“你知道,是吧?你一直都知道的,是吗?” 这话问起来听起来有些无厘头,可是我相信,他是听懂了的,不然,不会露出这般神色,这样的脸色,逐渐失去血色,变得苍白,其实,不仅是他,我的心中也不好受。 可是很多时候,造化弄人,我们彼此吸引,却因着身份地位权利甚至是追求,而渐渐疏离。回想起来,还是那时候,身份没有揭开的时候,那段日子是痛快的。 他听了我的问话,愣了愣神,随后道:“是的,我知道,我知道宋国都城发生的事情,或者说,我从来玉凉的那一刻起,就知道。” 随着他的每一句发声,我的心就沉了沉。 他啊,原来是知道的,他是知道的,我喃喃自语:“为什么会是这样?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些不想说出来的话,那些逐渐苍白的语言,终究还是吐了出来:“公子......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知道什么?知道阿楠是孟长生,还是知道孟长生私下帮助六公子屯兵屯粮?”欧阳宁轻笑,这笑容中,大约只有我们两人才能看到的无力,“我确实喜欢上了一个姑娘,可是那时,却不知她的身份,直到后来,那张绣着梅花的手帕,还有你身上的冷梅香气,才让我认识到,阿楠,原来是孟长生。我知道你......大约已是四年 前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 随着欧阳宁的声音拉开,岁月,似乎也回到了四年前,他似乎在讲别人的故事一般,那样轻,轻得快要飘散在风中:“我和你初次相见,应该是在六公子的十五岁诞辰上吧,那时,你别具一格,送了莫长风的手艺作贺礼,全场人都在看你,我,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注意孟长生这三个字的。” 我一愣,曾经以为,那样不染烟尘的欧阳宁,该是看到了也装作没看见的。印象中,他总是一副万物不入眼的姿态,他像是谪仙,那样高贵,不可接近。 “我还记得第二次见你,是在香山的后山上,当时心情烦闷借琴排遣,恰看到了你和周家小姐。”欧阳宁的嘴角露出一抹弧度,轻笑道:“那时我抚琴,你听得愣神,直到曲子结束,才缓缓回神。” 是,那是我和欧阳宁第二个碰面,曾以为,带着面纱,他还认不出来,却原来......也是,通透如欧阳宁,如何看不出来,这世上的事情,在他眼中,只分为两样,一样是他愿意看出来的,一样则是他不愿意的。 “第三次见你,仍是那天的赛棋大会上,你蒙着面纱,对子冉师兄说,你是女子,非君子也。”欧阳宁的脸上逐渐柔和下来,轻笑着:“我那时就在想,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坦诚,即便是作弊也敢理直气壮,真不是一般人。” 随着他的话头,我也跟着笑了笑。 “还记得你拜洛阳谷神医苏涣之为师的时候吗?”欧阳宁缓缓道来,“那日我和子冉师兄去给你送礼物,看到你爬上了树。” 记得,怎会不记得?当时,有多么尴尬,他在我说了句“好巧”以后一脸正色回道:“不巧,宁和师兄是跟着小姐的步伐而来的。”我笑了笑,没有出声。 却听他道:“你那时该是知道那枚竹笛的含义吧?礼尚往来,你送我一对红木,我便还你一对竹笛。” 如若说,之前的回忆是温馨的,那么此刻,便陷入了寂静,只听他道:“我知道阿楠是孟长生,大概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吧。或许有一件事,你没注意过,你身上的冷梅香,和阿楠的一模一样,即便每次和阿楠见面她会刻意敷上其他味道的香粉,可是骨子中的味道,怎么也不会散。” 我一顿,问道:“那么,既然你早已知道阿楠就是我,为何?”我想说,为何还是选择和阿楠结伴,可是......有些话明明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欧阳宁摊了摊手,无奈一笑:“我也不知道,明明很靠近真相,还是忍不住留一丝期翼,这样的我,真不像我。” 随着这句话出口,气氛霎时安静下来,我望了眼他,欲言又止。或许,命运,便是命运,无论怎样拼尽全力,改不了的,依旧只能无力地看着它从身边溜走。 “回去吧,阿楠,无论是阿楠,还是孟长生,都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不是你久留的地方。”欧阳宁叹了口气,又道:“如若,如若我不是欧阳宁,你不是孟长生,该有多好?” 随着最后一声叹息,隐卫轻飘飘地落在我身边,抱拳道:“阿楠姑娘......” 我立刻收敛了心神,问道:“何事?” “长安城破,沈昊将军身影不知,锦帝肖后已服毒而亡。” 这里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可是拆开来看,却是那样悲凉,命运从不会照顾任何一方,就像这长安城,这玉凉国,到了气数已尽的时候,总是要消亡的。 欧阳宁挪了挪步子,说道:“回宋国吧,这里,已经没有你待下去的理由了。” 从他来至今,这句话,是我听到最多的一句。宋国,是我的故乡,我总要回去的。可是,对于宋玄墨和宋玄商这两个兄弟之间的恩怨,却是令人头疼。运筹帷幄如宋玄墨,如何会放置一个不安定的因素留在宋国,他敢来,想必是有万全的准备的。 “都城......”我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口:“都城的情况如何?便是四公子的手段再凌厉,也有六公子的兵力相抗衡,怎会?” 是的,怎会,这么轻易?我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随之而来的是另一个可怕的猜测,深沉帝王之心,永远都是最令人难以捉摸的。 欧阳宁浅笑着向我解释,那时,我才清楚,原来,昔公派我来玉凉,派欧阳宁随行,都是有目的的。、 一方面,让我来劝肖后回宋国,让欧阳宁盗图相助陈国世子兰辰。 另一方面,他不放心我,更不放心欧阳宁,欧阳宁此行,不仅仅保护,更是监视。亦或者,昔公的目的,是要将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3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3 我们调离,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用最后的力气,帮助宋玄墨平乱。 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在欧阳宁的只言片语中,得到了解答,只是,为何?为何昔公会让自己的两个儿子骨肉相残,为何,他会留下一只精兵,帮助宋玄墨走向最后一步? 我记得昔公曾说过欠了苏夫人的债,再回头时,佳人已不再。我记得昔公曾表达出对于肖后的爱慕之意,再回头时,却是迷惑不已。 他说,有的时候,置之不理,亦是最好的保护。所以,宋玄墨的童年,是在放逐中渡过,这样的保护,何其残忍?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可是,这样的保护,又是多么有效,如若没有这些,那么如今的宋玄墨,会不会像宋玄商一样,被吞噬在争斗的洪流中? 我唤道:“欧阳宁。” “嗯?” “罢了,没什么。” 想说什么,终究是难以说出口,最终只能沦为一声叹息,这声叹息,包含着太多的情绪,悲伤的、愤怒的、幽怨的、哀愁的,到了最后,只剩下浅浅的叹息和一种无奈萦绕心头。 无论昔公做过什么,无论他的心思有多么深沉,最初的最初,他依旧是那个开怀大笑,送我福玉的老者,他依旧是那个赐了我身份与地位,给过我一段时间呵护的老者。 只是,岁月无情,我的成长,便意味着,那些单纯的时光,一去难再返。那些想念的,不想念的,那些曾经,都难再回去。 纷纷扰扰的尘世,裹了一地的白雪皑皑,我缓缓抬头,说道:“启程吧,回宋国吧。” 楚弦歌忙披了大袄从里间走出来,问道:“你就这么回去了?” “是啊,该回去了。”我轻叹道,末了,加了一句“弦歌,谢谢你。” 其实,千言万语,这句谢谢终归是太过敷衍,可是......除此之外,我竟不知该如何言说。 我听到楚弦歌说道:“何须言谢?这些又算什么,当你真正想为一个人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才会明白,一切,不过是心甘情愿罢了。长生姑娘,我相信,总有一日,你会碰到那个人,那时,请你别错过。” 我回道:“好。” ☆、别离 厚重的云层中透出一道金光,这是我回程路上的第一天早晨,金光点点,铺洒在地面,银白的大地拢上一层光芒。 “阿楠姑娘,保重。”我记得这是楚弦歌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神色有些复杂。 我回首,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恰见欧阳宁和宋玄墨两人站在不远处,向着我们这个方向看来。 其实,楚弦歌是知道的,宋国的恩恩怨怨,即便他了解得不细致,绝不是毫不知情的那种。只是有些话,能说的都已经说尽了,不能说的,只能意会。 时至今日,若我看不出来欧阳宁和宋玄墨的感情,那便是瞎子了。对于宋玄墨倒还算好,可是对欧阳宁,内心是柔软的,总有几分不忍,那样的白衣翩翩,站在雪中,一举一动,皆能牵动人的心神。 和楚弦歌道别后,我缓缓走回去,对着欧阳宁点头,却被宋玄墨拽住了胳膊,我怒视他,叫道:“你要干什么?” 欧阳宁欲言又止,叫道:“国公......” 如若说刚刚是愤怒的,那么此刻便是震惊的,我震惊于欧阳宁对于宋玄墨的称呼。国公?那便意味着,宋玄墨成了宋国的...... 这一刻,连带欧阳宁,我也讨厌起来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当初昔公派我来玉凉的目的本就不单纯,欧阳宁却什么都没说。 如今,这一声“国公”又算作什么?是对我的提醒,还是说,他心甘情愿奉宋玄墨为主。 难怪,难怪,刚刚楚弦歌的那一眼,神色复杂,难怪,他会说保重,和宋玄墨作对的人,几个能有好下场? 只是,按时间算起来,若是宋玄墨已经登上了王位,昔公又是何时去的呢?我向来知道昔公的身体撑不住多久了,可总想着,或许呢?或许可以为宋玄商多挣一些时间,只是,没有想到,该来的还是会来,而且会来得这么快。 我被宋玄墨的捏着胳膊,叫道:“你放手,疼。” 却见他邪魅一笑,带着讽刺:“现在知道疼了,当初,既然敢骗本王,怎么不会想到今日?” 宋玄墨的语气是冷的,让人仿佛置身深渊寒窟,我抿唇不语,对于他的提问,确实无话可说,骗他来玉凉是为了替宋玄商拖延时间,可是,如今……想来也是白费了。 大千世界,人活着不过是为了一个念想,而如今,念想灭了,所有为之付出的努力,在宋玄墨成为宋国国主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付之东流。 我垂下眸子,不再说话,这一刻,是静谧的,气氛一时僵住。 宋玄墨半晌才放开手,冷哼道:“本王一直在想,到底为何,会让你这般讨厌我,从四年前,我就说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可是,你却这般不知好歹。” 一切?我暗自在想,何为一切?前一世,对于我而言,安安心心踏上后位,就是一切,可是如今……再也不是当初了。 宋玄墨冷笑:“怎么,你不信?” 我的确是不信的,他这样的人,从始至终,目的都很明确,他要王位,便夺了,他要财富,便抢了,他勾心斗角,处处算计,他隐忍不发,利用陷害。这个宋国,大约再没有他这样聪慧而残忍的人,他生来就是帝王,运筹帷幄,把握得很好。 “信?”我惨笑,“四公子,哦不,国主,您让我如何相信?如若我说,长生此生相求的,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您会如何?若我说,长生此生相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您又会如何?” 宋玄墨叹了一口气,道:“阿生,你知道,我是宋国国主啊,而一个国主……” “国主?是啊,您是国主啊,宋国最有权力的人,你说一句,谁又敢说半句不是?”我回头,看向欧阳宁,他愣了愣神。 我又缓缓道:“胜雪公子也觉得,这想法太过无理吗?” 欧阳宁看了眼宋玄墨,半晌才出了声:“宁……” 其实,问这话,也不过是一句缓和,欧阳宁有他的难处,这在我以阿楠身份靠近他的时候就是知道的。 身为欧阳家的少公子,他有很多不得已,不能肆意追求自己的理想,整日里只能为着家族的利益谋划。只是,这样的欧阳宁,是仁慈的,即便要伤害一些人,他也会将伤害尽力减到最低。 “宁以为,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便是此生也无憾了。”欧阳宁拱手的同时,不仅是宋玄墨诧异,连我也诧异起来。 果然,只有洁如玉的胜雪公子,才会有这样与世俗不入的想法,可是这样的话,对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4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4 于一个女子而言,又有多么感动。 如若……如若欧阳宁不是欧阳宁,亦或者,孟长生不是孟长生,该有多好? 宋玄墨定了定神,道:“阿生,若你想要的,仅是这样,本王可以。” 可以什么,他没有说,如若是这样,那便意味着,他会休了洛凝嫣,然后娶我为妻。 可是,现在不是从前了。这样的人,爱情在他眼中,不过是拿来利用的,曾经可以利用我的身份登上王位,如今亦可以用洛凝嫣的身份助他一臂之力。 我没有说话,依旧抿着唇。却听宋玄墨大笑道:“阿生,你知道吗?女人太聪明,往往反被聪明误。” 我一愣,又听他叹道:“如果当初不是你屡次破坏本王的计划,或许,本王根本不会注意到你,可是……” 可是,这句话的重点在可是,如若当初我不选择帮着宋玄商,会如何?如果不反抗,或许,又会同前世一般。 命运永远是这般令人无奈,即便我拼尽了全力,该回到原处的,也还是回到了原点。 静了静心神,我又道:“如果那样,国主会如何选择呢?国主会选择遵照前国主的旨意娶我为妻吧,毕竟,只有娶我的人,才是名正言顺的宋国国主,难道不是吗?” 是的,人的表情,最能反映心声,看着他的神色,一切昭然若揭,我的话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如今想想,靠着一张纸求来的婚事,多么可悲,我前世为着这张纸浪费了大好的青春,浪费了年华,痴傻地过了短暂的一生。如今,若是回到原来,怎会甘心? 隐卫抱拳朝宋玄墨掬了礼,又对我道:“姑娘,车备好了,请上车吧。” 说起来,这两个隐卫,和我也算是有了生死之交,毕竟当时长安城内危机四伏,他们二人却跟着我一路走下来,毫无怨言。 我轻笑点头,生活总有不如意,但是也得继续,无论刚刚的话头有多么沉重,与这二人并无联系。 踩上脚踏,扶着隐卫的肩上了马车,车外风光恰好,可我却无心欣赏,一路上,我仍在思索着那件事情。关于宋国,关于欧阳宁,关于宋氏两位兄弟。 回忆起那日和楚弦歌的对话,我仍能想象那是一个怎样的都城,刀兵相见,杀戮四起,惨烈场面,应该不在于如今的长安城。或许……受伤更多的,会是那些无辜的百姓。 我不由自责,如果当初没有这样的决定,会不会,当这一日来临的时候,一切会好一点呢?最起码,不会多添几条性命。我果然是自私的,为着自己,为着孟家和周家,造成了这场杀戮,这样的罪孽不可饶恕啊。 虽说有楚弦歌的安慰,但在生命面前,又怎么分辨谁对谁错呢?他对宋都城的描述不过只言片语,可是那样的场面,仍旧刻在心头,就像是阴霾,藏在心中,挥之不去。 宋玄墨手中的精兵有五万,背后是水城郭家,而宋玄商手握七万兵马,背后有右相孙氏一族。 按理说,即便宋玄商准备匆忙,也不该落到如今的地步。孙家和六公子紧密相连,孙夫人和宋玄墨养母如夫人向来不对付,她们二人之间,丝毫没有一点可以缓解的迹象,而左相和右相更是朝堂上的死对头。 右相一定会拼尽全力,哪怕是举族之力,也要帮宋玄商拿下王位,因为他,无路可退。 可是为何?会在一夕之间,精心布好的棋局全盘打乱?昔公便是手中有令牌,养了些兵将,也不该这般快,除非……除非,我敲了敲手指,一顿……方重山。 这位方少将军是昔公的心腹,可是,只有少数人知道,他是宋玄墨多年前埋在昔公身边的棋子,一如洛景阳是他埋在左相洛青云身边的棋子一般。 我记起素冬曾说过,那一年,他只有十岁,一个十岁少年的心思,多么深沉?一切的一切,梳理通顺,我的心中却是更加后怕。 如果说,以前昔公还在的时候,尚有人能规范住宋玄墨,而如今……整个宋国都在他的掌控下,这种被人捏在手心里的感觉,如同吊在悬崖旁侧,一不小心,万丈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我要开始虐宋玄墨了,想想就爽,但在这之前,会小小地虐一下长生,以推动剧情。 另,为了拯救我的坑品,明天愚人节,阳历四月一,阴历三月初五,双更啊,祝盒子(此处为昵称)大大开新坑,祝长生和胜雪生辰快乐。(话说,信吗?) 提前祝小天使们,愚人节快乐,哈哈哈。 ☆、世态 经历过大洗牌的宋国,霎时笼罩在阴霾当中,街上人头攒动,但总觉得,有了几分压抑之意。 我站在至宝楼三层的窗边闲看,思绪万千。想当初的至宝楼热闹红火,而自孙氏倒台以后,这里也逐渐冷清。 一层的大堂三三两两有几个闲人,当初的两位姑娘,也不再登台,徒剩下空落落的舞台。 其实也不怪世人,谁都知道至宝楼是孙家的产业,而孙家和新王不对付,也是人尽皆知。这时候敢来至宝楼的,不是往死里刚正不阿不被人怀疑的,大概也只剩下了没脑子的和不怕死的。 姜千机推门而入,说道:“长生姑娘,您给属下传消息。” 我转头看过去,应道:“是,今日找你来,是想问问,宋六公子的事情。” 宋玄墨做事果断凌厉,其狠心程度也是十分,自我们一起回到宋国以后,便是可以看见的,登位,发丧,处理孙氏一族后续事宜,都不过是一夕之间。 “宫主……”姜千机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又道,“姜玉从玉凉回来了。” 我一愣,随即意识到她想问什么,只作苦笑道:“花美人没死,但是……如今他如何,我也不知道,听人说和花容有关,具体情况,就不大了解了。” “花容,你是说,花语宫的前任宫主花容?”姜千机一愣神,大呼,“宫主来了?她在哪里?属下……” 我顿了顿,道:“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花美人是被花容宫主带走的消息,我是从楚皇那里听来的。” 在姜千机的叙述中,我大约明白了些东西,她告诉我,关于宋玄商的事情,原本就是一个计谋,如果他没有带兵,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如果不是这个缘故,孙家也不会破败得这么彻底。 可是,精明如宋玄墨,算计得恰到好处。昔公的心理,我的心理,他全数了知,正是利用这些,才完成今日的这一出戏。 与其说是我骗他去玉凉,倒不若说是他引诱我骗他去玉凉。只有这样,昔公才会察觉到宋玄商的野心,才会在危难时刻,将军队的令牌毫不犹豫地交给他。 而因着宋玄商如今的行为,他日,若是他想要找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5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5 个借口处理了自己这位弟弟,也无人会说一句不是。前路,后路,他将一切算尽,只是那时,我不知道,事实不仅如此。 姜千机见我愣神,推了推我的胳膊,唤道:“长生姑娘。” “嗯?”我抬头,“姜玉回来了,那她今后是要回卫国,还是?” 花解语目前的状态,肯定是不能主持花语宫的,而玉凉……姜玉来到宋国找姜千机又是何意? 我不得不去操心,毕竟,花解语是替我挡了箭。而花语宫,是花解语这些年来的心血,绝不能因着内务不稳而动摇。 “玉凉亡国,目前宫内事宜暂且无恙,可是长此以往,属下担心……因着宫主人不在,属下和姜玉商量了一番,便请姑娘暂且代管花语宫的大小事宜,即便是姑娘什么也不做,以姑娘的用毒之术,也能坐镇花语宫。” 我想着,的确如此,花语宫以用毒为最,若能服人,没有一定的用毒之术,是不现实的。 姜千机抱拳,跪下,对我道:“请姑娘坐镇花语宫。” “你先起来,”我扶起她,说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且放心,花美人的花语宫,我一定替他守着,直到他回来。” 说起来,我并不知道花解语何时会回来,毕竟当初他的伤势那样重,但心中总有一份念想。 既然他是被前任花语宫宫主花容救走,而那个传奇般的女子,能在两军交战之际来影无踪,必然是有一份过人的本领。 不知为何,我便是认定了花解语一定会活着回来,会完好无损地站在我的面前,所以,这个花语宫,这个他认真打理的组织,无论如何,都会替他守好。 姜千机缓缓站直,又道:“多谢姑娘。” 其实没什么可谢的,我看向她,说道:“既然如今姜玉和你都在宋国,不若就先留在这里吧,至于花语宫的问题,你修书一封回去,叮嘱内部各司其职,就说,就说花美人闭关研制新毒,暂且将花语宫交由我处理好了。” “姑娘这话妥当,”姜千机一笑,“宫主早前便吩咐过,让我等听到姑娘命令如闻宫主指示,这样说来,宫内事宜,约摸是不会出差错的。” 我一愣,花解语早先下过这样的命令?难怪,难怪姜千机和姜玉这两人对我的态度如此和善,原来是......罢了,罢了,那些事情,花解语都已经安排好了,而我能做的,不过是尽力而为。 除去花语宫的事宜,宋国的事情,也是够让人头痛的,和姜千机闲聊一会,我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宋玄商的下落。 却见姜千机面露难色:“长生姑娘,非属下不愿意说,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花语宫除了用毒为最,收集情报也是一把好手,如今却说无能为力,而这话从姜千机的口中说出,就已经是定了性。我转念一想,也是,若是宋玄墨想要藏住一个人,如何有人能有能力发现呢? 从玉凉回来已有两日,天气渐渐回暖,可是心,却如同坠入了万丈深渊。宋玄墨没工夫来找我,欧阳宁碍于身份,也没法做过多的解释,一切都压抑着,而这份压抑,终于在某个时间点爆发出来。 “小姐,小姐,您快些,欧阳公子在外面等着呢。”兰儿急促地催着,跟在我身后不断加快脚步。 我虽是疑惑,也还是跟着加快步伐,绕过长廊,急急向花厅赶去,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 “是......”如果说前一刻兰儿是焦急的,那么这一刻便是犹豫的了,我瞧着她的反应不对,立刻问道:“到底是什么事情?” 虽说兰儿向来毛糙,可是比起当初,她已经成长了不少,能像今日这般的模样,已是不多见。细细想来,我确实忽略了很多,到底是什么,让她这样焦急?事出反常必有妖,所以引起了我的疑惑。 果然见她愣了愣,随后低头道:“是......新任国主的旨意,娶......娶小姐为夫人。” 我惨笑:“来宣旨的是胜雪公子?” 不久前,他还说过愿得一人心的话,如今,却亲手捧来了宋玄墨的旨意,哈哈,可笑,多么可笑。我仰起头,任流出的泪水滑回眼眶,这世间的事情,又是多么滑稽。 “小姐,您......”兰儿看着我,轻轻摇了摇我的衣袖,道:“您去劝劝欧阳公子吧,他应该......应该只是......” 应该只是什么?其实,并没有什么,很多事情,就摆在了眼前,即便滑稽,即便可笑,可它,就是事实。 不该的,还是不该的,前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一世,从相遇,就是不该。 所以,即便相遇纵难相知,即便相遇依旧无果,这就是悲哀,人生何处不悲哀?只是叹,叹无从叹,只是惋惜,却什么也再难言语。 我的身子一颤,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的眼角还是湿润了,可是,此时此刻,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权利要求欧阳宁做些什么。 身为一个使臣,他的任务很出色,身为欧阳家的公子,他需要为整个家族考虑,所以,即便牺牲掉个人的感情,也是无可厚非。可是为何,会心痛? 其实,我早该清楚,早该明白,只是固执地不愿明白。在以阿楠这个身份接近他之前,我便是清楚的,这个世上,阿楠和孟长生不能同时存在,胜雪和欧阳宁,也是不能同时存在的。 胜雪是纯净的,而欧阳宁的纯净,只是表面的。白衣胜雪,文采佳绝,齐王当初遇见他的时候,他仅仅十岁,没有家族的负累,有的,仅是一颗心,所以才会得到这么高的评价吧。 而如今,雪月不再有,为着家族而被拖累的欧阳宁,他的净在一点点消失,那份纯如雪的心,也渐渐在阴谋阳谋中消逝。 就像我一直不明白,那样珍爱生命,呵护百姓的欧阳宁,怎会去盗取地图交给陈国世子兰辰一般。果然......人,都是会变的,我们在成长中逐渐远离,直到最终,看不到彼此的身影。 兰儿试探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我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感觉,涩?苦?亦或者是酸?五味陈杂在心中,就像是一坛酝酿了许久的酒,只是最后,变了味道。 我尽力扯了扯嘴角,缓缓向前踏去,又道:“我没事,走吧,欧阳公子还在前面等着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的大大今天很勤奋,开了新坑,又更了许多,开心。 所以,今天的我也要勤奋,说好双更的,不会忘,就是晚上过生日玩得太嗨了,没想到回来这么晚,赶在十二点之前一更奉上,继续二更,啦啦啦~ ☆、下棋 我赶到花厅时,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6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6 爹爹和娘亲已经站在那里了,欧阳宁一身白衣,缓缓转过身来。 他的笑容总是那样从容,即便他想说的事情是让我难过的,可是,我还是忍不住不怪他,那样的笑容是有魔力的,总能抚平一颗躁动的心。 在他转身的瞬间,我愣了愣,随后问道:“公子来了。” “长生,你……”孟夫人颇为担忧地看着我,连爹爹也有几分不忍之意,欧阳宁的眼光中,更是我说不出来的味道。 一时间,仿佛一切都陷入了僵局。 半晌,我才道:“长生见过胜雪公子。” 他似乎愣了愣神,兰儿在我来之前,就已经说了胜雪公子来的目的,想来这些都是被他授意的,而我却表现得异常平静,又怎么不会引起他的怀疑? 可是,这世上本来就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常理来解释的。如果说我是不心痛的,那绝非可能。 可是忽然间,我竟然忘了要去悲痛,是绝望吗?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只是从玉凉回来的那一刻,很多事情都失去了原先的动力。 “阿楠……”他先是放下了手中的圣旨,转身向我走来,接着又顿了顿脚步,带着忧伤的眼神望向我。 我很清楚他是无奈的,可是在这场事件中,所有人都是无奈的。我没有立场去指责他的行为,正如他亦没有立场去指责我。 岁月是一把刀,磨去了我们当初的棱角,岁月是一柄剑,划开了所有的悲伤和无奈,将真相展露在我们面前。 很多时候我们自以为是,可是终究逃不过夙命,花落时节与君相逢,那就让这些,全数停留在这个将尽未尽的寒冬。 我垂眸,叹道:“公子很清楚,阿楠永远不可能是长生,既然抱着国公的旨意而来,又何苦这般作态?我们……相互放过吧,相忘于江湖总比相互纠缠要洒脱很多,不是吗?” 那些不愿意说的,不想说的,终究还是说了出口。关于宋玄墨下达的旨意,在这场传旨的过程中谁都没有开口,在场的所有人在这一瞬间似乎都有着一种默契,那种默契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带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恍恍惚惚间,已是半盏茶的功夫。 我看到欧阳宁眼角的一丝落寞,缓缓叹了口气,笑道:“公子今日来了,不若一同去赏梅花吧。” 我记得我以阿楠的身份与他初次相逢,就是在那片梅花林中,一切从这里开始的,那便从这里结束。我轻笑,尽管这笑容大多是强颜欢笑。 春将至,寒意未尽,红梅点点,映入眼帘,欧阳宁的白衣在花丛中飘摇,亦飘进了我的心底深处,这样的雪,就留在冬天吧,留在岁月深处。 桌面上摆好了茶水和棋盘,钱松对着我笑了笑便离开了,小院前,篱笆柴扉,伴着梅花香韵,如果不是前面的故事太过伤感,这一定十分惬意。 我走上前去,缓缓抚摸着棋盘,棋篓,当初我送给他的一套全数摆在了这里,欧阳宁没有说话,任我静静地发呆,直到我抬起头来,眼中的不舍全数褪尽。 “下盘棋吧,我们……许久没有对弈了。”欧阳宁不咸不淡的声音出来,我轻轻点头。 起初靠近欧阳宁是因为那张脸,之后,是因为他的才华以及这少有人能企及的棋艺。 他不擅长骑射,可是对于谋划,却有着常人难以到达的高度。有的时候,我想我是佩服他的,可有的时候,却又害怕这样的才华,会使我们之间越来越远。不过如今已经不用担心了。 棋盘上黑白棋子厮杀,我执起黑子,缓缓落在一处,白子败势明显,欧阳宁放下手中的棋子。那双修长的手,捏起一枚白玉棋子,是多么耐看,我逐渐愣神,却听他笑道:“世人皆道我是棋王,可我知道,我和你的棋局中,我似乎永远棋差一招啊。” 我听到欧阳宁淡淡的感慨,心中却升起了一股难言的涩意,论才华,这个男子不输给任何人,论计谋,他的心计甚至会让人害怕,可是偏偏......这差了一步的棋局,终究是他想输罢了,所以......便输了。 “公子心神不宁,会输,不过是因为公子的心中还有不忍吧?”我苦笑,“若真的心若止水,方能不感情用事。” 欧阳宁笑了笑,道:“是啊,唉......是啊。” 他捏起茶盏倒了杯茶水,水蕴溢出,冒着幽幽的热气,茶香混杂在落梅中,带着一种难忘的味道。我想,无论是悲是喜,这样的记忆,永远都不会忘却,每一个和公子在一起停留的瞬间,都会成为永生的珍惜。 我静默在一旁,看着他修长的手指递来一只茶杯,映在阳光下的茶盏晶莹剔透。其实,万事千帆过去,这样的午后,一杯清茶,弹琴下棋,最是惬意,而年少轻狂,终是错过了。 小缀一口茶,问道:“听说,大梁的三公主要来宋国?” “是。” 我再次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听说,此次随行的还有大梁的白相?” “是。” “什么时候?” 他的手一顿,缓缓看向我,道:“三月初。” 三月初啊,三月初,那时冰雪褪尽,春光恰好,那时......紫藤萝也该开了,这样的感觉,恰似从前,陈国世子,梁国公主,武林侠士齐聚宋都城,看着那场最大的笑话。 “长生,你其实......”欧阳宁叹了口气,问道:“何苦呢?”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却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这里的清净,不该被琐事恼了心思。 闲下来的时光过得飞快,一转眼,已经二月中旬。 我望向窗外,阳光恰好,杨柳依依,二月的风,吹开了街角的迎春花,黄灿灿的,带着喜意,在这样的粉饰太平中,仿若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年后迎来的第一件喜事是周婉的婚事,在经历了这么多年的波折之后,她和陆子尧终于修成正果。大红的嫁衣显眼,我扶着周婉,替她描眉梳妆。 “婉姐姐,今日的你真美。” 这不是一句感慨,而是发自内心的赞叹,往日里周婉一身白纱,虽是美,但总给人清淡的感觉,却不知晓,这样的鲜红着身,亦是一种美感。 周婉转过头来朝我淡笑,道:“如今我算是嫁出去了,你呢?怎么想?你和公子......” 她的话没有说完,适时止住了,很多时候,她们总是这样,怕我担心和难过,便会不提起这件事。可是我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不说就会过去,人是要面对现实活着的,不然,生活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婉姐姐想必是听说了什么吧?”我转过身去,尽力避开她探究的眼神,尽管知道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可是人总得有任性的时候,在万事算尽以后,能幼稚一番,也是幸运的。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7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7 人常常活在无奈中,看似呼风唤雨,可是前路上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若是能任性下去,谁又会愿意站在高处呢? 其实活在这样勾心斗角的世界里很累,累到我忍不住去幻想田园的朴素生活,那样的恬淡,没有权利,没有财富,没有阴谋,该有多么美好。 古人说宁静致远,古人道心平气和,可是这样的平常心态,需得是平常心才能拥有的。而我,在岁月中,渐渐迷失,已经找不回原来了。 “唉......”她叹了口气,又道,“其实,你和公子之间,是有误会的吧,为什么不能说清楚呢?如果真的按着国主的旨意,你会甘心吗?” 我会甘心吗?我会吗?脑海中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不会。我不甘心,从一开始,我就不甘心,所以才会选择宋玄商,即便知道他赢面不大,仍旧义无反顾。 “婉姐姐,今日这般喜庆,何苦说这些恼人的事情。”我苦笑,遂而走到桌前,拿起早先准备好的蝴蝶络子系在她的衣带上。五彩的丝线经过编织形成了漂亮的图案,一针一线皆是我的心意,“当年说要送你一枚蝴蝶络子,却一直没有送出去,如今姐姐嫁人了,便把这个好兆头给你吧。” 她缓缓抚上络子,笑了笑,又道:“金丝线,玉珠子,圆满多子嗣,长生表妹费了不少心思吧?” 其实,我心里一直希望周婉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当初她放弃欧阳宁的时候,我的内心是愧疚和不忍,总觉得自己欠了她什么一般。如今她嫁人,除了大舅母王氏,算起来,最开心的应该是我,仿佛这样,就能填平心中的内疚一般。 “长生,嫁人吧。”她突然以一种严肃的口吻对我说道,“长生表妹,你嫁人吧,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周家,孟家,不论是哪一个,你都会不忍,可是这份担子太过沉重,不是你该担负的。嫁人吧,只要交换了庚帖,只要拜了堂,这世上,便再无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情了。” 周婉的话清楚明白,甚至有些大逆不道,如若我真的嫁人了,那么宋玄墨确实不能娶我,可是无论是孟家还是周家,都会面临着一场巨大的挑战。我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能赌的只是一颗心。 周婉将一张信条塞到我的手中,在我耳边小声道:“这是公子让我交给你的东西,你......考虑考虑吧。” ☆、大婚 锣鼓声喧天,这是新帝即位的第一年,三月初五,我奉旨入宫那天清晨。说是清晨,其实是一夜无眠。 “小姐,您今天的打扮真美。”兰儿强笑。 其实说来,我的笑容也多少是勉强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那别上妆了,这样就很好。” 犹记当初和兰儿笑闹,她为了一只酱肘子和我斗嘴,马屁拍得我差点都乐了,记忆中的曾经,总是美好的。 兰儿惊呼:“啊?哪有新妇不上妆的道理?” “你知道的,这场婚礼,我本是不乐意的。”我转身,摇了摇头上的饰品,这些规制的东西戴着,总觉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别上妆了,最美的时候,该是留给想要看见的人。” “小姐……”兰儿的声音渐弱,我却将思绪拉回了那日。 # 傍晚开始下起小雨,我攥着纸条犹豫再三,还是去了。 一个人可以有多大的勇气,抛开一切,只为心中的一个执念,我不清楚,可是,当我没有在那棵梨花树下等到欧阳宁的时候,徒剩下了满地梨花带雨。 回去吧,回去吧,孟长生,你该回去了……我无数次劝过自己。 从踏出孟府的那一刹那,我就在后悔,后悔自己的不负责任,可是,当真正站在那里,却觉得凄凉无比。 欧阳宁没有来,他没有来,他竟然……没来。 那一天,我的心情是沉重,亦是轻松的,错了的,不该的,全部结束吧,就结束在这个雨天,让雨水冲刷走。 独自走在路上,满地梨花落,铺出一片忧伤的意蕴。雨越下越急,黑夜如同泼墨,染黑了大地,打湿了发丝,打湿了衣裳,最后淋透了身心。 缓缓低下来,抱住自己,我其实很喜欢这样的雨夜,雨水浇在窗外,凉凉的,带着水雾,很舒服。可是不知为何,从那天起,我讨厌死了下雨,这样越发急促的雨水,就像是心中的一根刺,梗在上面。大约是因为那夜的雨太急促,也或许是站在雨中的人,变成了我。 # “小姐,你真的不上妆了吗?”兰儿仍有些忐忑,“这样,国公会不会?” 这样......我讽刺地笑了笑,既然做好了打算,从一开始,我就没想为宋玄墨留脸面。 记忆中,接下来要碰到陈国世子、梁国公主,场面会十分盛大,只因为,这日,不仅是我出嫁的日子,也是宋玄墨正式登基的时日。 “时辰快到了,小姐要不要再看看,还有什么想要带走的?”兰儿在房里转了许久,每一样东西挑挑拣拣,最后又放下,“算了,这些东西还是留在孟府吧,若是带去了宫里,总感觉小姐会不开心。” 是啊,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去处,这些东西,留在原地,会好一些。 “剪一支紫藤萝吧,那花开得正好。”我望向窗外,紫藤萝的浓郁映入,芳香扑鼻,这是开始,亦是结束。 兰儿摘了花顺口问道:“小姐,你那只紫檀木盒,要不要带走?” 我霎时一愣,紫檀木盒,那还是曾经欧阳宁的回礼,我送他一对红木棋篓,他回了我一个紫檀木盒。如今,这木盒没有像其他木雕一样摆在后阁的架子上,反而孤零零地落在塌前,曾经,这是我最喜欢的东西。 我转身,撂下一句:“放到架子上吧,这样的东西,以后,不必放在二楼了。” # 人前盛世繁华,人后不过一句叹息。我转身,头顶的发饰轻晃,在宫人的搀扶下,缓缓踏上殿台,斜眼打量过去,恰好看到了洛凝嫣。 她今日的衣着朴素,薄薄上了妆,看上去,不同于往日的奢华娇贵,转念一想,今日来了不少他国之人,若是这时候还不懂得收敛,估计便是自寻死路了。 “娘娘,走吧。”身边的宫女催促,我轻点了点了头。 再抬头时,便看见了站在高处的宋玄墨,玄色衣袍绣着金色纹样,我一震,这样的人,确实生来就该是帝王的。数日不见,他身上戾气更重,不知从何日起,他早已不再是当初那个表面严肃,私下里还会嬉笑的宋四公子了,我心中默叹一口气,其实,我也不再是当初的那个自己了。 岁月催人老,时光最是无情,当风华尽褪,我们剩下的,不过是无言相视。时间的夹缝里,是谁曾苦苦挣扎?既然不能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8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8 执手,为何不选择放过?那时,我体会到了这样可怕的执念,即使相互怨恨,也不放手,即便厌恶,也要将就。 幸而,兰儿没有跟来,幸而,我可以用自己的自由,换取孟家、周家的安泰,幸而......我哽咽了喉咙,不再去看高台之上的黑衣帝王,也不再去看旁侧欲言的欧阳宁。当初坚固了的心,因着时光而摧散,如今,大概又可以变得坚硬了吧? # 宋玄墨轻笑:“本王今日有两件喜事,登基并迎娶新后,也感谢各位莅临祝贺。” 台下人影攒动,约摸可以看出来分成了几派。 颜色靓丽些的,是大梁的三公主带领使臣来访。说起梁国,我记得有次和花解语玩笑,他曾笑称那是个女人窝。的确,大梁以女为尊,又封闭了些,这些年来,作为唯一一个女帝继位的国度,已然成了九国之内特立独行的存在。 而旁侧通身优雅气派的,便是陈国世子兰辰,不宵说话,只需往那里一站,便可以看到他的雅致。陈国世子兰辰运筹帷幄,志在天下,与宋玄墨皆是同道中人。我心中叹了口气,久久不能言语。 “三帝姬……”远处一声惊呼,引起了我的注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缥色女子从人群中穿出来。 “你不开心?”我觉得这姑娘太过直白,我不开心,所有人都能看见,没有上妆,没有笑意,只是大多数人都装作没有看见罢了,“既然不开心,为何要嫁?你们真的好奇怪……” “帝姬,这里是宋国。”一旁的女子又是一声轻叹。 我那时觉得,这一定是被谁宠坏了的小公主,不谙世事,说起话来,也是随意。不过,比起来,她是这群人中最真实的。 “梁国的三公主苏樱吗?”我转头轻笑,这扯出的一抹笑容,大约是这条早晨最真实的,“公主觉得,应该如何?” 我看见她身后的女子急得快要跳脚,这小公主却还是一副天真的眼神,张口就道:“我若不喜欢,绝不会嫁给一个不爱的人,哪怕,他确实长得不错。” “噗……”原谅我没忍住笑出声来,“公主,你不明白,这世上,有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是啊,身不由己,不是没有选择,而是不能选择。 “你一定在笑话我对不对,我的大姐姐也常常看不起我,我才疏学浅,我想法天真,这些……我都知道。”苏樱叹了口气,遂而仰起脸,“可是,那又如何,若是连自己的心情都不能展露出来,那么我们活着,又是为了什么?” 那一刹那,我想,我是羡慕这个小姑娘的,她单纯,却活得自在,无比自在。 我知道大梁关于这位小公主的消息不过只言片语,所有人都知道她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帝姬养成可是……有些东西,却让人羡慕。那样的心性,恰是我求而不得的。如果可以无忧无虑,谁还会愿意刀尖舔血呢? 我突然有些明白了,为何大梁的白相会将她送来这里,只因为,她不适合,不适合大梁那个即将爆发的腥风血雨。 她低头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在笑我。” “我没有,”我立刻回答,“我觉得自己很喜欢你这样的性子。” “你骗人,如果,你没有在笑话我,便是在同情我,人的眼神,是最能反映内心的,我看得出来。”她扯了扯嘴角,“不过那又如何?我虽然不明白许多事情,可是我并非愚蠢,我能看出来你不高兴,我能看出来,在场的许多人,不过是为了敷衍,他们不是真心的,我能看出来,他……喜欢你。” 我顺着她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那个方向,站着欧阳宁和宋玄墨,我不知道她在说谁,可是……不重要了。 我苦笑:“三公主,你这样,真好。” 她挑了眉眼,故作老成地叹道:“可我觉得,你这样不好。” 愣神的瞬间,有宫人端着拜帖上来:“国主,楚国的新皇,前来祝贺。” 楚弦歌?他来了…… 他抱着秦从远处走来,出声道:“弦歌不请自来,宋国国主不会觉得在下麻烦吧?” 宋玄墨回笑:“楚皇拜访,已经给足了面子,本王怎会嫌弃?” “你……”我想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这不合理法,顿时止住。 他看向我,轻笑着眨了眨眼睛。 ☆、错过 琴声流转,我放下最后一指,看向楚弦歌:“谢谢。” 一阵沉寂,我没有说为何而谢,楚弦歌亦没有询问,这是我们之间仅存的一丝默契了吧? 半晌,他才道:“你知道的,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你的幸福。无论是玉凉的事情,还是如今......可是,你的琴声,并不欢快。宋国的事情,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有些事情,我却无从插手。” “我知道,你毕竟是楚皇啊。”我垂眸,七弦琴琴弦分明,“我这一手好牌,落到如今的地步,怨不得谁,无论如何,还是欠你一声谢谢。” 他幽幽叹了一口气:“你变了。” 我苦笑:“谁又不会变呢?其实,你知道吗?我有多么羡慕大梁的三公主,那样随性而为,喜欢与不喜欢,可以表现得分明,可是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碰到一个白相。” “无论如何,今日是你的大婚之日,刚刚那般随意离开,给宋国公丢了脸面......”楚弦歌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可是对于如今的我而言,一切,都无所谓了。 我轻笑:“他若能休了我最好,若不能......既然无从选择,为何不活得肆意些呢?” 或许,从那一刻,我才真正明白,为何花解语会有那副性子,天下之大,生活已经够辛苦,惬意江湖何尝不是一种活法? “楚皇当知瓜田李下。”我顺着声音望去,一身墨袍招摇而来,“头还痛?” 在场的人都清楚,头痛不过是推托之词,可是他既然愿意装模作样,我也懒得打破这个谎言,冷冷回道:“还痛。” “本王瞧你不是头疼,而是心痛。”宋玄墨冷哼,随即抓起我的胳膊,道:“陪我去个地方。” # 十里桃林,笛声依旧,摘星楼临江而立。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带我来这里作甚?” 宋玄墨讽刺地笑着:“你想知道的,都在楼里,上去看看吧。” 虽是疑惑,还是推开了门,顺着楼梯爬上去,与想象中的陈旧不同,这里面显然住着人,干净整洁。 我抬头看向宋玄墨,听他说道:“眉山铁矿,私藏兵,边城的事情,哪一桩都够死几次了,孙家这颗毒瘤不能留,可是六弟,我却为你留下了,即使这样,也不能换得你的回眸吗?” 如若说宋玄墨之前的声音是冷的,那么说到后面就成了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9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19 哀求,我缓缓闭上眼,叹道:“何苦呢?” 既然只是利用,既然要威胁,又何苦来走感情戏码?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欠了一个人的情。所以,想着,能补偿的,会尽力补偿。”他转身看向我,那样的眼神,是从未见过的哀伤,“还记得我曾经问过你听到了什么声音吗?那首曲子,大约只有你和我才能听见了。” 我缓缓闭上眼睛,问道:“你知道了?知道了多少?” “全部,从你当年留下玉佩,到一直暗中支持六弟。”他轻笑,那笑容包含着几多无奈,“我曾在想,哪里得罪了你,要这般恨我,可是如今想来,你确实该恨我的,不过本王可以向你保证,无论如何,都不会牵扯其他人,这样,你可否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 我苦笑:“你若真的想要补偿,又何须拿宋玄商的安危逼我,又何苦向欧阳宁施压?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除非......我们之中,有一个人死去。” 我越说越激动,甚至可以感觉到眼眶中泪水打转:“何必用这些话来粉饰太平?你敢说,你娶我,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成为宋国国主?你敢说,你步步算计,不是为了那个宝座?宋玄墨,你没有心,在你眼中,任何人都可以利用,任何感情不过是你登上宝座的垫脚石。” “如果,我愿意......” 我叹气:“晚了。” 是啊,晚了,一切都已经晚了。错过了的,终究错过,便是再回到从前,如何能找到当初的心思。时光最是无情,一旦断绝,再难回头。 摘星楼下,桃花十里开得正灿烂,江水声涛涛,可是心却是空荡荡的,有什么被生生剥离,让人觉得窒息。 # 夜色凉如水,上弦月牙露出一角,我现在清秋宫的庭院内仰望,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纷扰,此刻,已然平复,剩下的是莫名的情愫。 “娘娘,回去吧。”身后的喜婆幽怨地看着我,蓦地,我忽而笑了,果然,世人都是看着在位者的脸色行事,今日大殿上,我落了宋玄墨的面子,他却没有责罚,宫中的人,自是清楚明白。 我在等,等那场大火。然而,火还未燃,我的笑容却凝结住了。身体的疼痛,渐渐麻木,胸口如同针扎,到逐渐失去知觉。 我惨笑,老天的目的果然如此。逃不过的,终究逃不过。即使逃过了大火,也逃不过寒毒的折磨。有多久了,我甚至忘记了自己体内的寒毒,可是老天总会在我心软前的一刹,再次提醒我,曾经会有多么心痛。 “娘娘……”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张慌张的脸上,我记得自己想尽力扯出一个微笑,但已经不记得我有没有做到。 # 香烟袅袅,环绕在鼻尖,冷梅香韵如此熟悉,我揉了揉脑袋,仍旧觉得恍惚。 帘外有什么动静,我是听不出来的,恍恍惚惚间,听见一声轻叹:“国主,您去歇着吧,这里有奴婢在,左右出不了差子。” 声音变得急促,我才听出来这是素冬的声音:“国主,您这样累着,身体会吃不消的。” 帘外的人是宋玄墨?他何时也会像如今这般,时间真是个磨人的东西,越发让人看不清,摸不透了。我晃了晃脑袋,仍旧觉得困顿,一不小心,碰掉了什么东西,安静霎时被打破。 还未来得及转头,帘子被一把掀开,便看见了宋玄墨的脸,泛青的眼袋,邋遢的胡渣,以及,皱皱巴巴的袍子,这绝对不是我认识的宋玄墨。即便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也可以光彩照人,怎会是如今这般? “你……你醒了,要喝水吗?”他的声音中带着喜悦,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我冷冷看向他,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又道:“你好生休息,我去找人给你看看,灶上一直炖着粥,你想喝了,就吩咐素冬给你端来。” “嗯,”我轻哼,“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月有余。” 梦中我记得自己看到了许多,原来,我竟已经睡了这么久……我的嗓子仍有些干涩,问道:“梁国的三公主……” 宋玄墨轻叹,这一声,三分无奈,三分纵容,三分喜悦,一分哀痛:“陈国和梁国的使臣已经走了,不过,知道你喜欢梁国那个小公主,特意吩咐过人沿路保护,大梁此时水深火热,估计白相将她送来宋国,也是有这分含义。” “嗯。”我点头。 许久,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亦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情愿这般僵着无言。 “咳咳。”我听见耳畔传来的咳嗽声抬头,看到宋玄墨的脸色有些苍白,可是心已经不会感觉到痛了,我缓缓闭上眼睛,听见他说,“你先歇着,我去看看粥好了没。” 宋玄墨走后,素冬出现过,说了几句,也便离开了。她不愿意待在屋内,情愿去门口守着,而我也不愿意热闹起来,一拍即合。 偌大的地方,徒剩我一人,心却平静了不少。 而打破这一片平静的却是一声叫喊:“孟长生,你这个妖女。” 洛凝嫣横冲直撞闯进来,意外的是,无人阻拦,这厮骂声,一声比一声难听。 我踏了鞋起身,活动了一下睡散的筋骨,冷眼看着她扑通跳梁小丑一般上蹿下跳,却觉得莫名的悲哀。 感情是什么?会让一个大宋第一美人逐渐变成泼妇一般,权利,地位,让原本的美感逐渐消失殆尽,洛凝嫣固然可恨,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在权利漩涡中的牺牲品。 “你别激动,坐下来,喝杯水吧。”我给自己倒水的同时,也给她递了一杯,被她一把甩开。放下手头的动作,轻笑一声,没再说话。 人都是贱骨头,巴巴地贴赶着上前的,永远不被重视。洛凝嫣的现在,又何尝不是我的曾经,只是曾经的我,没有这般撒泼的勇气罢了。 忽然,我居然可以心平气和地面对她了,不再有主观的厌恶,剩下的,不过一份同病相怜似的相惜:“你回去吧,今天的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见。” 或许曾今,现在,我们谁都没有错,错的只是时间,只是我们爱过一个错了的人。我认识到了错误,而她,依旧在错了的地方徘徊…… ☆、终章 手中的盆景精致,剪刀停留在上面久久犹豫。 “娘娘。” 熟悉的声音出现在耳畔,剪刀一顿,将盆景的美感破坏。我抬头,看见兰儿披了斗篷走来。 “小姐,”她压低了声音,“您可还好?兰儿听说前些日子您的寒毒发作,还有洛夫人大闹清秋宫,您......” 我放下手中的剪刀,搁在窗台,好笑道:“我会有什么不好的?洛夫人大闹清秋宫,被国主罚了幽禁,不好的人该是她吧。”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20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20 她放下头上的斗篷,轻啐:“活该。” 洛凝嫣活不活该,我不想管,也无心无力去管,宋玄墨的作态,便是如何,我有能说些什么? “小姐,走吧,离开这里,公子来信给兰儿,已经准备好了之后的路,走吧。”兰儿的眼中有真挚,有心疼,那是我从未在她眼中看到的坚定,“这里有一副帖子,喝了,如同死人,没有呼吸,没有生气,所有人都会以为小姐死了,这样,就可以离开了。” 她将药方交到我的手中,那时的我从未注意到,她的眼神,是怪异的,直到许久以后,徒留下一声叹息。 # 春,将尽未尽,我转身看向宋皇宫,恢宏大气,一如初见,只是心境不同了。 “小姐,上车吧。” 上车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埋葬了无数人青春的皇宫,离开这个尔虞我诈的恶俗之地,离开......曾经最想触碰的地方。 马车停在宫门前,我走在路上,旁侧无人,最后一眼,埋葬了吧,都埋葬了吧。 缓缓撩开车帘,我看到了欧阳宁,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略显白净的脸上,那一抹笑意,如沐春风。这样的白衣,被赞叹过:白衣胜雪,文采佳绝。这样的白衣,曾是多少少女曾经的梦。这样的白衣,会让人莫名心疼。 他启唇,冲着我笑道:“启程吧。” 要离开了,终于要离开了吗?那感觉,竟然如此不真实,我久久没有言语。马蹄声踏在地上,哒哒的声响敲击在心头,我轻轻闭上了眼睛。 在我以为我们就会一直这般平静下去的时候,他忽然出声:“长生?” “嗯?” “回去吧,”我一愣,却见他眼中的真挚,霎时一惊,“回去吧,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还是忍不住这样做,我怕你,知道了真相以后会后悔的,所以,即便他求我不要告诉你,我还是要说,是去是留,我将权利交给你。” 在欧阳宁的诉说中,我的眼角逐渐朦胧。为何?为何天意要如此弄人?我们相遇的时候,彼此不懂得珍惜,错过了,再去追悔莫及。 “你是说,他......”我的声音莫名颤了颤,“他用他的血替我引出了寒毒?” 难怪,从那日赶走洛凝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宋玄墨,难怪,我明明看到了他的脸色苍白,他的唇角泛青,他......一向身体不错,怎会咳嗽不止呢? “不仅如此,我们离开,国主也是知道的,他活不久了,你身上的寒毒引到他身上,他便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所以,在政事上越加上心,就是为了做好一切铺垫。”欧阳宁轻叹,“你大约不知道,我不喜欢国主,可是,每次接到消息,他在你房门前静坐,只为离你近一些,我又是那样矛盾。” 我大叫,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别说了,别说了。” 有那么一瞬,真的害怕,我会忍不住哭出来。为何,真相总是要这般残忍地铺开 。曾以为自己可以心安理得地离开,自此江湖逍遥快活,可是如今,宋玄墨用性命换得的安稳,我居然会心痛。 “长生,世人皆说胜雪公子洁如雪,可是在你面前,我是如此地真实,我怕了,我怕你会恨我,所以自私地将一切告诉你。”他缓缓执起我的手,“我知道,你会痛,我也愿意一直站在你的身边,直到你走出来,哭吧,哭过去,就会好一点。我知道,以你的性子,知道了这些事情,一定会不忍心的,我们......回去吧。” 是啊,枉我自认为聪慧,却未发现这些天的不同寻常之处,宋玄墨的不同寻常,欧阳宁闪躲的眼神,以及......兰儿的转变。 我轻点头:“回去,我们回去。” 那一刹那,我看到了欧阳宁眼角的失落,嘴角却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意,这些事情,我们逃不掉,索性不再逃避。 回去吧,回去,面对宋国的朝堂,面对未来的风暴。 # 见到我的那一刹那,素冬大喊出声:“娘娘......” 我缓缓踏进大殿,每一步,都异常沉重,我甚至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即便这条路,不是最好的选择。 “奴婢不该放洛夫人去打搅你,奴婢不该给您甩脸色,”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哀嚎,“求您去看看国主吧,他连药也喝不进去了,昨天夜里,一直在吐血,今天还冒着冷风看您离开,去看看他吧......” 我捏了捏她的手心,淡淡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帘帐环绕,药香扑鼻,我缓缓闭上双眼,走在这条只有我一个人的路上,我看到了消瘦的宋玄墨卧在病榻上,那一刹那,他的眼中闪亮如星辰。 他轻笑:“你来了。” “嗯,我来了。”我顺手将药碗递给他,看着他喝下去,尽管这碗药被他吐了大半,多少也算是喝进去了些。 他推开了我,笑着说道:“别,这里脏,我怕弄脏了你的手帕。” 半晌,他才擦净半脏的衣袖,问道:“你......原谅我了吗?” “嗯,原谅了。” “那我们......” 我听见自己冷漠地声音拒绝了他:“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是啊,回不去了,一切,已经回不去了。即便我忍受不住,即便我回来了,可那并不代表,曾经的悸动,会伴随着岁月仍旧永恒。 我看见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听见他说道:“这样也好。” 这样,也好,就让时光停留在这一刻吧,没有爱恨,没有愁绪,平平淡淡的,就这样吧。虽说残忍,可总比相互折磨要好很多。当多年以后垂垂老矣,我们或许忘记了曾经的心痛,或许仍带着一丝惆怅,可更多时候,不再有遗憾,这样......就好了。 # 寒冬腊月,窗外风雪依旧,我缩了缩身子,赏玩着手中的梅花。红梅如血,开在茫茫一片白色中,煞是好看。 兰儿推门,放下手中的热茶,笑道:“小姐,公子又折了花给您啊。” “嗯,插在窗外,早上起来便看见了。” 兰儿捂了嘴笑道:“那您,打算什么时候答应公子的求婚呢?” 什么时候? 我一愣,轻笑着:“他曾经那般伤我的心,怎么说也不能这般轻易吧。” “是,不能轻易。”欧阳宁踏雪而来,替我披上了一件厚重的大衣,“怎样都好,还是要先顾好自己的身子,天冷了,多喝些热汤,穿厚些。” 我撇了撇嘴道:“我发现,你和兰儿越来越像了。” “嗯?” 兰儿继续手头的倒茶工作,笑道:“小姐是说,公子越来越多嘴了。” 茶香,混着梅华香韵,久久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21 晓梦长生 作者:子姝_ 分卷阅读121 飘散不去......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