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源》 分卷阅读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1 书名: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文案: 魔教缺一个擅制毒的左护法,于是右护法去找了个卖耗子药的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右,齐天佐 ┃ 配角: ┃ 其它: ================== 第一章 护法 西南青虹狱,方圆上百里群山巍巍,怪石嶙峋,常人不敢靠近,概因此地乃是关内魔道魁首——青虹教的所在。 青虹教乃是近年来刚刚兴起的魔教,却在短时间内吞并了青虹狱四周大大小小十几个门派,以铁血手腕震慑武林,一跃成为魔道魁首,魔道九门十派、三十六洞、七十二岛无不臣服。如今人们提起魔教,就知道是在说青虹教。 魔教教主武功盖世,左右护法双绝闻名天下。右护法暗器出神入化,百步之内杀人于无形;左护法制毒冠绝天下,三教九流闻风丧胆。 青虹狱后山,溪水潺潺,鸟语花香,一身玄衣的教主手持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剑尖所过之处,飞沙走石、草木齐断。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所谓登峰造极,不过如是。 收剑入鞘,教主接过侍女递上来的帕子擦擦脸,看向树底下像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的右护法:“小右啊,话本里讲,魔教教主应该用天蚕丝穿银针,阴柔邪肆才像魔头,你说本座是不是也应该练练绣花?” 一枚七星桃花钉擦着教主的玄色衣袖飞过去,将一直低飞觅食的鸟钉在了树干上,右护法面无表情地走过去把鸟摘下来,声调毫无起伏地说:“话本里那个教主自宫了。” 教主被噎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突然一名穿着黑色短打的属下飞奔而来,噗通一声跪在教主一丈外:“启禀教主,大事不好,左护法出事了!” 左护法名叫独孤左,乃是塞外华佗独孤中天的儿子,自幼痴迷于草药,不过跟他济世救人的爹不同,独孤左就喜欢制毒杀人。前些日子说是去山上采药,这一去已经十几天没回来,教主觉得不大对,就派人去瞧瞧,这一瞧就瞧出大事了。 “左护法在山上采药,回程的路上遇到了山洪,大水冲塌了山路,连同左护法和一种众兄弟都不见了踪影。”报信的人涕泪横流地说。 山洪的威力有多大众人很清楚,纵使武功再高,也抵不过天灾,左护法定然是凶多吉少,就连尸首都很难找到。 教主闷闷不乐了好几天,终于从失去了左护法的悲伤中走出来,便又开始着急。九门十派魔道大会还有三个月就要开始了,往年大会,都要用左护法的毒药和右护法的暗器吓唬他们一番。如今没有了左护法,拿什么区震慑那群乌合之众呢? “教主武功盖世,随便亮几招就能镇住他们了。”右护法沈右无奈地劝道。 “不行!”教主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语重心长地说,“小右啊,你不懂,靠武力赢得尊重,那是正道武林的招数,咱们是魔教,应该邪乎一点!” 沈右抽了抽嘴角:“那依教主之见,咱们用什么手段比较邪乎?” “你这就下山去,两个月之内找到一个毒绝天下的高手顶替左护法!”教主不依不饶地把右护法赶下山,告诉他如果找不到,他也就不用回来了。 沈右站在山路的岔口处,回头看看巍峨群山间的魔教,深深地叹了口气。毒绝天下的高手,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按理说打听消息,利用那些三教九流的闲杂人是最合适的,然而,右护法这次的目的就是找个人来蒙骗他们,自然不能找这些人帮忙,于是,沈右背起一个小包袱,踏上了孤零零的寻找新左护法的道路。 所谓蛊毒不分家,这天下间能跟独孤左的毒并肩的,只有苗疆的蛊王。幸而青虹狱离苗疆不远,沈右就快马加鞭,先去了一趟苗疆,悄悄拜访苗疆蛊王,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你说什么,独孤死了?”蛊王抱着一个养蛊的罐子,呆立当场。 沈右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帮他接住了差点掉在地上的陶罐。这里面可都是恶心无比的蛊苗,各个都能钻身入体,要是蛊王一哆嗦摔了罐子,他俩今天都得交代在这里。 “左护法的尸首如今还未找到,我教如今急需一个善毒的高手,还请蛊王指点迷津。”沈右把罐子放好,转身朝蛊王行礼,态度颇为诚恳。 “呜呜呜……”须发皆白的蛊王,突然痛哭出声,“老朽只此一个知己,怎可走在老朽前头呢?呜呜……” 沈右在蛊王的住地逗留了三日,蛊王沉寂在失去唯一对手的悲痛中,什么忙也不肯帮,甚至开始问他:“是不是你嫉妒小左更得教主恩宠,害死了他?” 右护法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告辞。蛊王阴晴不定,哪天想不通就放蛊虫杀人,此地不宜久留。 无功而返的沈右,只得往中原去碰碰运气。 将马拴在茶肆的拴马桩上,端着一杯粗茶,沈右深深叹了口气。在苗疆耽搁了不少时日,一条有用的消息也没得到,如今所剩时间不多,再找不到,他就必须回教中去了。 “……我前些时日托人买到了‘齐天毒王’的药,果真名不虚传。”茶肆角落里传来一阵讨论声。 “嚯,真的这么厉害?”周围的人都凑过去听。 “那可不,先前李家庄有人买了,整个庄子里的都死绝了呢!” 众人一阵唏嘘惊叹,沈右耳尖动了动,齐天毒王?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怎么他从没有听说过? 有些奇人着实会大隐隐于市,沈右不愿放过这个几乎,便向那群汉子打听“齐天毒王”的下落。那最开始说话的人告诉他,齐天毒王在向东三十里的镇子上,他也没有去过。 三十里的路程,对于骑着骏马的沈右来说并不算什么,半日就到了。 这里并不是汉子所说的镇子,而是一个不小的城,且处在管道的岔口出,南来北往的人很多。 这城中听过“齐天毒王”名号的人并不多,几经周折才打听到他的所在,一路找过去,终于在东大街的街角寻到了传说中的毒王。 九门十派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好人,恶人自然需要恶制法,魔教要统领他们,就要比他们还恶。一个凶残的左护法是必不可少的,但现在时间已经来不及,沈右暗自决定,就算这个“齐天毒王”制毒的手段平平,也要先把他弄回去支应一段时间。 然而,当沈右看到真人的时候,顿时放弃了这个想法。 但见东大街背面的拐角处,一个穿着灰白道袍的男子,正站在小摊前吆喝:“耗子药,耗子药,三文钱管一个月,十文钱连窝端!” 男子手里举着一个半丈长的幡旗,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齐天毒王”。 沈右不死心地上去询问: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2 “你就是‘齐天毒王’?” “不不,我不是齐天毒王。”齐天佐笑着摆摆手。 沈右心中又燃起了希望:“那齐天毒王在何处?” “就是这个!”齐天佐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黄纸包,“在下名叫齐天佐,这是在下配制的最好的耗子药,所以起名叫‘齐天毒王’,客官来一包?” 沈右的脸顿时阴沉了下去。 齐天佐见这相貌英俊气度不凡的人来买耗子药,以为遇到了大主顾,见客人似有不满,连忙使出浑身解数使劲推荐:“客官你放心,我这耗子药决对好吃,耗子闻到就走不动了,不信你尝尝。” 沈右的脸更黑了,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就是他!”正在这时,一群拿着棍棒砍刀的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三两下掀了齐天毒王的摊子。 “几位,有话好说,”齐天佐依旧一副笑意盈盈的样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为首的汉子一把抓住齐天佐的衣领,“你不认得我了?” 齐天佐被那汉子拽得踉跄了一下,抬头看了看那满脸络腮胡的黑大汉,面不改色地说:“客官有些面善。” “当然面善了!”大汉一把将齐天佐掼倒在地,“上次在你这里买了大力丸,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以前了!一次吃多还吐白沫,说,你是不是把耗子药当大力丸卖给我了?” 这般说着,几个人冲上去就打他。 “英雄,有话好说嘛!哎哎!”齐天佐还是一副死不认账的样子,若不是从头看到尾,沈右恐怕真会以为他是无辜的。 眼看着那锋利的大刀就要砍到齐天佐那白皙的脸上,沈右鬼使神差地弹了一块石子过去。 “嗖——”刀面被石子打得一偏,砍在了一旁的药筐上。 齐天佐赶紧趁机爬起来,却被身后的人敲了一棍子,顿时被打倒在地,吃了满嘴的灰。 “嗖嗖嗖——”接连几道破空之声,所有试图去打齐天佐的人,都觉得膝盖一软,噗通噗通地跪倒在地。 几个莽夫顿时愣住了。 齐天佐挣扎着爬起来,看到几人那活像见了鬼的表情,面不改色地拍拍衣服:“早就说了,我是齐天大仙,得上天庇佑。” 第二章 演戏 “这……”为首的大汉揉了揉酸疼的手肘,方才他要去砍这骗子,先是刀偏了,借着胳膊又麻了,这会儿彻底使不上劲,心中顿时有些发憷。 沈右挑眉,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又如此擅长见风使舵的人,实在是有趣。索性帮他到底,扔出了一枚七星桃花钉,“嗖”地一声,齐齐削断了壮汉的大胡子。 几人这下彻底害怕了,“鬼,鬼呀!” 于是,虎背熊腰的汉子们丢下手中的棍棒,屁滚尿流地跑了,卷起长街上一路烟尘。因这里是背街,来往的人不多,倒是没多少看热闹的。 齐天佐等人走了,这才一瘸一拐地收拾被砸烂的摊子。这个城镇是待不下去了,得换个地方。收拾完药材,把折断的“齐天毒王”大旗卷起来,齐天佐拍拍袍子上的灰尘:“刚才助我的侠士,在下这里先行谢过,齐天佐欠你一条命,来日有机会定当报答。” “不须等来日。”沈右足尖轻点,瞬间飘到齐天佐面前,顿时吓了他一跳。 “嚯!英雄,果然是你。”齐天佐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 沈右有趣地看着他,这人,明明一肚子坏水,还要装作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乍一看谁能想到他是个卖老鼠药的?抓住齐天佐的衣领,把他带到了城中的魔教分舵——福来客栈,让手下给他好好洗刷一番。 里里外外洗了个透彻,换上一身雪色广袖道袍,长发用一根白玉流云簪束起来,剃掉两撇不伦不类的小胡子,露出一张白皙俊美的脸,面如冠玉,艳若桃李。 接过侍女递过来的折扇,齐天佐呼啦一声打开,装模作样地扇了两下,唇角微抬,美目含笑,好一位翩翩佳公子!谁能想到,他是卖耗子药的! 沈右愣愣地看了半晌,仙风道骨、说谎话不打草稿,就算没有真本事,骗骗人是不成问题的。时间紧迫,就他了。 于是,齐天佐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被右护法带到了青虹狱。 教主对于这个“左护法”的外形非常满意,“这才对嘛,魔教的左护法,就应该俊美无双,谈笑间灭对方千军万马。” 齐天佐勉强地扯了扯嘴角。他是个跑江湖买药的,但也听说过魔教的厉害,自己这是什么运气,卖个耗子药都能把自己卖到魔教来。 “听说你是‘齐天毒王’,来让本座看看,你都有什么本事。”教主斜倚在宝座上,端起一杯美酒抿了一口。 齐天佐转头去看右护法,希望得到些许帮助。 沈右回给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就不管他了。 齐天佐咬牙,真是不讲义气,来时的路上说的好好的,若是教主为难,沈右就会帮忙,可到这关键时刻了,却假装忘了这茬!果然就不该相信魔教的人! 虽然心里把沈右骂了一千遍,齐天佐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如果你能制出绝妙的毒药,本座就封你为左护法。”教主让人打开了一旁的宝箱,里面的金银珠宝闪闪发光,作为教中权利仅次于教主的护法大人,所能拥有的财富和权利是难以估量的。 齐天佐看得眼睛有些直,咬咬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色油纸包:“此乃在下倾八年心血所制,杀人灭口,毒绝天下的‘齐天毒王’。” 抱臂而立的沈右瞬间攥紧了自己的胳膊,防止自己发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声音。 齐天佐面不改色地打开油纸包:“教主请看。”而后,做了一套繁复的手法,突然将小药粒弹出去,弹到了脚下的草木上。 “嘭!”地一声响,青绿的草木突然被染成了鲜红色,而后,迅速枯萎。接着,齐天佐又拿出了好几样药丸,一会儿让石头变色,一会儿让枯木逢春。 教主看得津津有味,末了还兴高采烈地拍了拍手。 一圈教众也跟着拍手,右护法看得嘴角只抽。 齐天佐抹了一把汗:“雕虫小技,让教主见笑了。”他不过是个跑江湖卖大力丸耗子药的,哪里真会制那些稀奇古怪的毒药,只会些骗术罢了。 “是挺好玩的,”教主打了个哈欠,“不过……” 教主一双凤目微转,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齐天佐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教主冷笑一声,抬手摔了玉杯:“这等江湖骗术,破绽百出,你当三教九流的人都是白痴吗?”他武功天下第一,目力过人,什么骗术能逃过他的眼? “教主息怒!”齐天佐这下是真的怕了,连忙躬身行礼,额头出了一层细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3 密的汗珠子,心道这次是彻底完了,不知道教主准备怎么处置他,是丢到悬崖底下喂狼,还是扔给蛊王试药…… 在齐天佐以为教主准备把他凌迟了的时候,教主突然笑了:“哈哈哈,他们还真就是白痴!没事,不用怕,本座让教众配合你演,定不会露出破绽的!” 齐天佐:“……” 就这样,卖耗子药的成为了新的左护法,齐天佐傻眼了。 新上任的左护法,唯一的差事就是跟教众们排练大会当天要演的剧情。教主发话,务必要演的情节生动、跌宕起伏,既要突出魔教的邪肆霸气,又要突出江湖儿女的缠绵悱恻。 排演的剧本就改了七八遍,右护法作为重要角色必须参演,被迫每天跟着齐天佐一起排练。 “哎,不对,白堂主你是个风雅的人,不能做出这般夸张的表情,要自始至终面带微笑,”齐天佐及时纠正着大家的神情、姿态,“还有你,张大牛,你要显得悲愤一点,想想你为我教拼搏了几十年,好不容易要荣盛堂主,突然……” “左护法,俺才来教中三年。”主角张大牛小声回应。 “我这是举个例子!”齐天佐伸手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要体会这种悲愤的心情,你忠心耿耿这么多年,就想得到个心爱的女子,为什么教主不同意,苍天不公!” “我肯定会同意的。”兴致勃勃每天准时来凑热闹的教主举手说道。 “……”齐天佐无力地垂下双肩,这什么时候才能排练好啊? 时间就这么在每天的忙忙碌碌、鸡飞狗跳中匆匆而过,在大会即将开始的前一天,每天乐呵呵的教主突然脸色一变,郑重其事地对齐天佐说:“如果演砸了,给本座丢人,你就自己吃了‘齐天毒王’吧,省得本座动手。” 这一句,可把齐天佐吓得不轻,晚上拉着右护法絮絮叨叨,就差哭出来了。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你说过保我不死的!”只面对着沈右一人,齐天佐难得露出几分脆弱。 沈右微微蹙眉,不明白教主又发什么疯,没事吓唬齐天佐干什么?轻叹了口气,顿了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莫怕。” 怕也好,不怕也好,九门十派魔道大会,还是如期到来。 十月初十,九门十派,三十六洞,七十二道,大大小小所有的邪魔外道,齐聚青虹狱。无色的大旗,震天的锣鼓,将往常寂静森冷的魔教变得热闹非凡。 教主今日穿了一身玄色广袖长袍,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绣银色火焰纹的纱衣,头戴黑曜石通天冠,衬得那张妖冶的俊颜越发邪肆。 而左右护法,则穿着鲜红的窄袖长衫,看起来十分……喜庆。 齐天佐觉得这副行头不够神秘,到时候估计难以震住众人,便找了块黑布蒙脸。 教主看到了,赶紧阻止说:“小左呀,不能用黑布,用这个。”说着,递给了齐天佐一个红色的纱巾。 齐天佐抽了抽嘴角,看着右护法面不改色地也带上一块。 “这样多好,你俩要是中间再扯个红绸,就能拜堂了!”教主抚掌大笑。 宴会开始,大家看着颜色鲜艳的左右护法,虽然举得怪异,但没一个人敢吭声,纷纷做出一副敬畏的样子。 刚开始是各门派向魔教纳贡献礼,然后教主与众人举杯饮宴,气氛还算不错,顺利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异状突起。 “酒中有毒!”左护法突然喊了一声,右护法弹指,一颗桃花钉嘭地击碎了教主手中的酒杯,溅湿了那一身玄衣。 “呼啦啦——”下面座位上,有十几个人突然站起来。 “你们,这是想造反?”教主扔掉手中的杯子渣,冷眼看着这些拿刀的人。 “魔头,你拆散了我和菁菁,还杀我全家一十九口,我与你不共戴天!”为首之人字字泣血地说着。 “哦?菁菁是谁?”教主挑眉,似乎对于这个女子的名字很感兴趣,“儿女情长,难怪你做不成大事。” “少废话!”为首的人冷哼一声,提刀就冲了上来。 教主冷哼一声,还未等他动手,那边右护法已经闪至最前面,漫天桃花钉“嗖嗖嗖”将为首之人的兵器打落,又“嗖嗖嗖”地剩下的人击倒在地。 其他门派的人纷纷避让,右护法的桃花钉可是不长眼的,伤到了教主又不会赔。 被打倒的人又顽强地爬起来,周围的教众很快冲上来,将几人制服,然后手法娴熟地将几人五花大绑。 “尔等犯上作乱,意图行刺教主,该当何罪!”教主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姿势,让众人钦佩不已,不愧是教主,临危不乱,甚至还有闲情磕了一把瓜子。 第三章 留下 “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为首之人颇为硬气地说。 “既然如此,教主不如交给属下。”齐天佐走出来,冷笑一声,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玉瓶,倒了一粒红色的药丸出来。 为首的人看到那药丸,顿时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此药名为穿心腐骨丸,乃是我近日刚刚制成的,”左护法邪笑着说道,眼中显出几分炼药狂人常有的癫狂,“敢背叛教主,就来尝尝穿心腐骨的滋味!” 周围的教众闻言,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九门十派的人听着这毒药的名字,都不由得一阵哆嗦。听说这个左护法是刚刚上任的,但看起来比以前那个还要狠辣。 “不,不要……”那人终于害怕了,不停地往后缩。 “掐住他。”左护法冷酷地命令道。 很快,两个教众便上前制住那人,强行掰开他的嘴,让左护法把那鲜红的药丸扔了进去,再用力拍了他一掌。 “咕嘟!”试图挣扎的人把药丸吞了进去,被松开后就立时干呕起来,试图把那药吐出来,不多时,便显出了痛苦之色,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啊——”那人发出了凄厉的叫声,叫了一会儿就突然叫不出来了,整个人开始抽搐,面目扭曲,身体渐渐缩成一团。而他在地上爬跪期间所接触的东西,也都变了颜色,可见这毒的可怕。 “啊!快看,都变色了!” “啊!真的可以腐骨啊!” 底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大气也不敢出。 齐天佐也吓了一跳,这才想起来,这哥们儿会缩骨功,因为使用一次特别耗费内力,所以平时排练都没有真的缩过,以至于他都忘了这个环节! “好了好了,丢出去吧,看着恶心。”教主摆摆手,让人把那看起来已经死透的家伙抬出去,其他跟着谋反的人也被关起来,等候发落,据说要拿去给左护法试药。 众人惊恐万状地坐回位置上,齐天佐也功成身退地转身归位,却不料上台阶的时候没瞧见,被绊了一下,原本挂在脸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4 上的面纱突然就掉了,露出了那张白皙俊俏的脸。 “不愧是魔教护法,长得够妖娆!”底下的人们小声议论。 齐天佐赶紧把面纱戴上,生怕有人认出他来,但世间的事总是这样,怕什么来什么。 底下有人突然惊呼一声:“我认得你!齐天毒王!” 右护法听到这个名字,一枚桃花钉瞬间出现在指尖,那人顿时惊呼一声,倒在地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跟他一道来的人显然也认识齐天佐,在桃花钉到来的一瞬间已经脱口而出:“你不就是那个卖耗子药的吗?” 场面一时冷了下来,齐天佐想干笑两声,说兄台你认错人了,但这显然会越描越黑。 “我也认得他,就在山下镇,我还买过他的耗子药呢!”又有人出来指认。 “不不,他是个算命的,他还给我测过字呢!” “胡说,他明明是个卖艺的,我看过他变戏法!” 沈右暗自扶额,这人,究竟跑过多少地方,干过多少这种事? 教主一言不发,冷冷地瞥向齐天佐。 齐天佐出了一身冷汗,本以为圆满结束的表演,在这关键时刻穿帮了,完了完了,教主一定会让他吃耗子药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道浑厚的声音自门外传来。 “哈哈哈哈,不错,他就是个卖耗子药的!”浑厚的内力震得众人纷纷向后退了一步,齐齐朝门外看去。 但见一人,穿着青色的广袖长袍,腰间挂着个青色葫芦,头发披散,脸上一道长长的蜈蚣疤,显得狰狞可怖。 “独孤左!” “左护法!”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不是说左护法死在了采药的路上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且不管三教九流的人们怎么想,魔教中的教众纷纷猜测,这左护法定然是从死亡边缘爬回来,听说有人冒充他,便要来砸场子! 齐天佐也是这么想的,他的腿已经软地挪不动了。这可是真正的毒王,别说“穿心腐骨丸”了,比这厉害百倍的药都能制出来,这下他真的是完了。 独孤左信步走到前面来,躬身向教主行礼:“参见教主,属下安然归来。” “回来就好。”教主淡淡地应了一句。 右护法与他点头致意。 打完招呼,独孤左这才看向齐天佐:“他的确是个卖耗子药的,但是,天资过人,前些日子,已经被本人受为弟子!” “原来如此……”众人了然,纷纷恭喜左护法逢凶化吉,又恭喜他收了个好徒弟,教主也是一脸和气地默认了。 只有齐天佐,满脸茫然,他都没见过左护法,什么时候变成左护法的徒弟了? 右护法看了一眼呆呆愣愣的齐天佐,勾了勾唇。 事实上,沈右在十天前就已经找到了左护法。这人被困在了一处悬崖下,右护法用绳索把人救了上来,性命无碍,只是受了重伤。 教众恨左护法的人不在少数,如果让人知道他重伤,估计会有危险,右护法就秘密把他藏起来,让他养伤。 直到昨天晚上,齐天佐愁眉苦脸地去找他。 “小右,教主说要是演砸了就让我吃耗子药。”齐天佐惶恐不安地说。 “嗯。”沈右低头擦拭他的匕首。 “你把我骗过来,说有好生意,结果是玩命的生意!不行,你得负责任!”齐天佐躺到右护法的床上撒泼打滚。 沈右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好!” 在齐天佐看来,那不过是一句应付他的话,并没有当真,毕竟右护法让他自生自灭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他走后,右护法收起匕首,起身去了左护法的藏身处。 “明天你呆在门外,如果齐天佐演砸了,就出来圆场。”右护法面无表情地说。 “你对这个卖耗子药的比对我这个老伙计都好啊!”独孤左摸摸下巴。 沈右瞥他一眼:“为了教主大计。” “好好好,为了教主大计。” 于是,才有个方才那一出。 九门十派大会圆满结束,这场大戏不仅突出了江湖儿女的缠绵悱恻、魔教的邪肆霸气,还演得跌宕起伏一波三折,连齐天佐这个主角都不知道剧情发展。教主收到了丰盛的贡品,又狠狠地震慑了众人,很是满意。 左右护法又齐了,齐天佐这个卖耗子药的也就没什么用了。 齐天佐用“齐天毒王”的破旗当包袱皮,卷起自己为数不多的家当,凄凄凉凉地离开魔教,临走的时候想跟沈右告个别。站在右护法门前想了想,人家是高高在上的魔教护法,怎么会在乎一个江湖骗子的情谊,叹了口气,直接转身离开。 凄凄凉凉地走在山路上,忽而听得身后有破空之声,齐天佐立时闪开,“噗!”一颗石子戳进了方才他站的地方。 “你……”齐天佐回头,就看到右护法面无表情地站在他一丈外。 右护法没想到他已经学会了躲避暗器,有些惊讶地愣了一下,旋即足尖轻点,瞬间飘到了齐天佐面前:“你知道了魔教太多秘密,我奉教主之命而来……” “杀人灭口吗?”齐天佐苦笑,把包袱扔到地上,“来吧,反正这条命是你救的,还给你就是。” 他自己清楚,当初要不是沈右救他,他就死在那些棍棒之下了。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欠了对方一条命,如今该是还的时候了。 沈右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道:“你知道了本教诸多秘密,教主决定封你为左护法。” “啥?”齐天佐愣怔了好一会儿,“那,原来的左护法呢?”明明真正的毒王都回来了,为何还要他这个冒牌货。 沈右抽了抽嘴角,他也不能理解教主的想法。他去求教主饶了齐天佐一命,教主摸摸下巴,想想齐天佐那仙风道骨的模样,又看看独孤左那张狰狞的脸,顿时觉得独孤左做左护法有碍魔教形象。 “教主让他去做长老了,顺道收你做徒弟。”沈右拎起齐天佐的领子,一个跳跃消失在山路上。 “哎哎!”齐天佐试图挣扎一下,“我一个卖耗子药的,怎么能做左护法呢?” “教主一个说书的都能当教主,你怕什么?”右护法的声音伴着呼呼的山风,显得有些缥缈。 “唔,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齐天佐好奇地问。 “你猜。” 作者有话要说:  完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0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0 的冬天不算太冷,但气候潮湿,在夜里凉意也十分沁人。他们开车过来,衣服穿得不多,宋家源将左安迪的手紧紧抓在手心里,塞到风衣口袋里。左安迪觉得就只是这样被他握着,暖意也能从手臂一直传到心里去。 “记不记得当年我生日,你给我送了什么?”左安迪看着自己的脚尖道。 “当年?当年好像我没赶得及送你礼物啊。”宋家源想了想,愈发肯定,“我们中二认识,碰见的时候你生日已经过了。中三的时候心想有那么多女生送礼给你,自己不用凑热闹,没想到你生了气。中四的时候生日当天吵架,你几乎一天都没跟我说话。中五的时候阿邦摔断了腿,我们陪他去医院,连蛋糕都没来得及吃。中六,那时候我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第三年你的确有送过东西,你再试着想想?”左安迪提醒他。 宋家源绞尽脑汁,反复搜刮那已经久远的记忆:“我记得那天你弄丢了我的课本,我找你要书,口气重了,你就当着我和阿邦的面撕了自己的课本,然后一天没跟我讲话对不对?” 左安迪点点头,现在回想当时的脾气觉得真是幼稚,他说道:“可是半夜的时候,你却突然发了j□js给我,让我从家里出来,把粘好的课本还给了我。” “呵,这我记得,当时捡那些撕碎的书页就花了不少时间。拼的时候还怕漏了哪张碎片,最后拼不完整。那时临近期末,你的笔记都在书上,没了课本,考试就麻烦了。” “我么,有没有课本,其实都没有什么分别……”左安迪的功课并不好,他在这方面意兴阑珊,对学习没有热情。倒是宋家源,因为家教森严对学业看得很重。所以他不见了课本,会找朋友询问,而问安迪的时候也没注意到口气。 “其实当时那本书真是我拿的。”左安迪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看见你的笔记觉得字写得挺有意思,就顺手拿来看。你来问我,我又不好当面拿出来交还给你,唯有硬撑着否认。你眼光那么毒,看人那样准,我生怕被你看穿,最后只好为了表示清白,撕掉自己的课本证明咯。” “啊,竟是这样!枉我内疚了整整一天!”宋家源故意夸张道,“你知不知道,当初给你粘书,我又急又慌,生怕过了12点,要让你在生日留下遗憾。” 左安迪笑笑:“所以那是我最难忘的生日礼物。” “还是比不上雪地里的雕塑浪漫。”宋家源的语气里略带醋意。 安迪神秘地看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生日我没有去北海道?” “难道不是生病?” 安迪低头看地面:“为了那个病,我穿t恤在露天夜里冻了一个晚上。” 宋家源不解,转过头来看着他:“为什么?” “因为不想去,因为不喜欢。再华丽再昂贵再浪漫的,不合心意,就永远不是对的选择。没有为什么。要是人人都能知道个因为所以,那么路人也可以帮我选择,又何必问我的感受?” 宋家源听了他这番话,仔细在心里想了一想,他觉得安迪虽然说得任性,但不无道理。感情若能够按照逻辑,那么世间所有姻缘都可以用公式配比,又何来缘分一说呢。 想到此,宋家源就紧了紧安迪的手,微笑道:“我会努力成为你对的那个选择。” 作者有话要说:  情话秘技连发→→→→→→ 你俩这么甜蜜阿邦他造吗? ☆、第 39 章 左安迪没有回答,转过了头去看着前方的路,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步。 宋家源依稀从他低垂的侧脸里看到一丝笑影。 刚才那一餐饭,左安迪差不多都吐干净了,回到家时胃里空空如也。冰箱里没有什么存货,走到厨房,只见那盒生日蛋糕还摆在料理台上。 “你饿吗?”左安迪转头问宋家源。 宋家源坐在客厅沙发上冲他笑:“我们一起吃吧。” 吃蛋糕也没有太太平平的。两人一路走回家,花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只在椅子上坐了几分钟,体力就像完全恢复了过来。宋家源在安迪脸上亲了亲,吻去他嘴边的鲜奶油,意犹未尽似的,又在他脸颊上亲吻起来。 左安迪被吻得痒,斜向旁边倾倒,又被宋家源一把抱住,两人几乎叠在一起从座位上摔下去。 “别玩了。”左安迪终于禁不住告饶。 “安迪。”宋家源深深看着他,语气和眼神都十二万分的认真。 这气氛让左安迪的毛孔禁不住收缩,他明确感受到对方的郑重,像是有什么话要宣布。这种表情他之前只在母亲宣布家里破产时看到过,因而没来由地就觉得有些害怕,连后颈也发了麻,浑身都是僵硬的。 “我们结婚吧。”宋家源说。 左安迪脑子一阵空白,这几个中文字霎时间如同外星语般晦涩,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宋家源的意思。 宋家源微笑了一下:“我们可以去北欧或者美国注册。你不用急着答复我,等我们手头的事情忙完,再告诉我你的答案好了。” 左安迪的身体僵了僵,他甚至没有想过“结婚”二字会出现在自己的选项里。婚姻这样的承诺实在离他太远,他从未认真考虑也没有想象过自己在有生之年会同另外一个人结下这样的契约。 毫无疑问,他的确是喜欢宋家源的,也想与他在一起。但是“结婚”,却似乎超出了他的预计。婚姻不单单是喜好,更是一项承诺,是责任。就好像他的母亲,不论再怎样不安于室,因为这一则约定最后都要回到家来,尽另一半的责任,完成这一个誓言。左安迪甚至都不知道母亲的这个决定究竟是因为仍然爱着父亲,还是仅仅因为责任。 左安迪只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准备。 宋家源能从安迪的表情读出他的心思。他并不心急,之所以会现在提出求婚只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决心,告诉对方自己一生一世的决心,并非是想逼婚。于是他拥着左安迪说:“没关系,你有很多时间考虑。我们可以慢慢适应,等到有一天,所有的心理准备都完成了,然后再下决定,你看好不好?” “为什么这么突然?”左安迪在他怀里问。 “不是突然,我已经不是第一天这样想了。”宋家源说,“之前我以为忍辱负重,就会守得云开见月明,但事实结果如何呢?放弃只有令我一次又一次错过。安迪,我们已经错过人生最美好的日子。如果你不爱我,那我也没有办法,只能祝福你在未来找到合适的对象。可是既然我们心意是相通的,我就绝对不会再放手。我也不会再去管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我不希望……像失去我母亲一样,失去和你再在一起的机会。” 他说得十分郑重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1 ,眼神中的深意甚至让左安迪感觉灼热。 “……我会考虑的。”左安迪低下头回答。 但事实上,要如何考虑,考虑什么。他毫无头绪。宋家源提出的建议就像是一个天外飞来的全新命题,突然地降落在左安迪这颗星球上,打乱了那里原本的秩序。左安迪唯有暂时敷衍着安抚他,给自己求取一些缓冲的空间。 宋家源真心相信他会考虑,在他额头上亲了亲,然后将他放开。 他们把客厅的折叠床收起来,在卧室的大床上铺上新的干净的床单。然后依次进浴室洗了澡。 宋家源擦着头发出来,安迪坐在床上问:“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他是想起了上次两人在沙发上做_爱的情景,那时宋家源头上还有新缝好的伤口。掐指算来,从那一天到现在已过去了将近一个多月。 “没事了。”宋家源拉过安迪的手,放在自己头顶,“你帮我看看。” 左安迪依言扒开他头发查看,伤疤是紫红色的,的确没有血迹,皮肉都已经长好,宋家源不是容易留疤的体质,针脚藏在头皮中并不显眼。 “嗯,是没事了。”左安迪道。 宋家源把他的手拉到面前,细细亲吻那修长的手指。他的身体也缓缓压下来,带一些暗示地,紧贴着左安迪的身体向下一点点靠近床铺。 他们彼此都清醒着,身上残留着沐浴露的香气,清新的薄荷味道,还有一点点柠檬和芳樟树叶的气息。沐浴露是安迪一位客户从法国的精油庄园带回来,宋家源在这里住了这些天,浑身上下早就已经熟悉了这和左安迪一样的味道。 左安迪察觉了这一点,笑着看住压在自己身上的宋家源:“这味道好不好闻?” 宋家源也笑了笑,在他眉心啄了一下:“闭上眼睛。” 左安迪的心跳忽然就快起来,听话地阖上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如同微振的蝶翼。这感觉就似青涩的初恋,忐忑中带有期待,在心跳的加速中浑身血脉都贲张起来。不过宋家源本就是左安迪的初恋,两人这样的表现配合此情此景,倒是愈发贴切彼此的身份。 宋家源的嘴唇贴了上去,被浴室的蒸汽熏得湿热温软的双唇贴在左安迪的唇上。左安迪仍旧闭着眼,微微张开双唇,感觉到一阵轻柔的碾压过去之后,有灵活的湿物探进了口腔。 一开始的温柔很快变得急促起来,对方的手臂在自己背后收紧了,左安迪不由自主地收紧了双臂,整个上半身几乎挂在宋家源的身上。 空气都似被抽去了,唇舌交缠之间连唾液都没有闲暇咽下。左安迪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激烈投入地与人亲吻过,似乎从宋家源归国开始,他就有意无意地拒绝了其他人靠近,积压许久的j□j像是只为等待这一刻。左安迪不由地抬起了腿,轻轻地勾上宋家源的大腿,在对方的膝弯之间缓缓摩挲。 宋家源立时领会过来,伸出手揽住左安迪的大腿,抬高一些,顺势向前弯曲一条腿,跪坐到床上来。他们都穿着着浴衣,头发吹得半干,皮肤也有湿润的水汽。宋家源将腿探到安迪的两腿之间,然后腾了另一只手出来解自己的浴袍。 他动作的时候微微抬起头。左安迪感觉到唇上的触感变得遥远,像是要离开,急忙又迎头贴上去,双臂抱住宋家源的头将他再度拉下。 宋家源脸上漾出一丝宠溺的轻笑,身上浴袍只解开了腰带敞开了前襟。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伸手去解了安迪的浴袍腰带,替他宽衣。 左安迪配合地挪动了一下肩膀和腰,方便宋家源把浴袍从他身下抽走。宋家源已经吻到他耳根与颈侧,左安迪只是强忍住没有睁眼,微微侧转了头颈配合那辗转的亲吻。 他们都是准备好了的,可事情真要来的时候却又有些没来由的紧张。这些年来,同安迪上过床的人怎么都超过一打,可从没有一次是在他家的床上。没有人到过这套公寓,也没有人曾爬上这张床。这里是他左安迪的秘密堡垒,宋家源是第一个闯进堡垒的人。 这种认知让左安迪不由地紧张。他早就忘了这种准备好要与人做_爱,但是不知如何下手的感觉了。十几年前他与宋家源曾经亲吻过,但一切也止步于亲吻。之前两人在沙发上的那次,也是借酒发挥而并没有清醒。而现在,是货真价实地要认真地做。这就好比一个恣意的写意画家忽然要提笔做一副工笔,饱蘸了墨汁踟蹰半晌都不知要如何下笔。笔尖的墨水逐渐挂下来,像是随时都能滴下去,溅出四溢的墨花。 左安迪闭着眼只是等,感觉到宋家源的大手在自己身周用力揉搓,他的掌心游走过自己的肌肤,几乎把皮肉都揉至红肿。左安迪的下身已经在激情的亲吻和爱抚中起了反应,几次意外的擦撞中也感觉到对方如同自己一样。但下一步迟迟没有来,宋家源持续地重复着抚摸和亲热,粗重地喘息着,只是没见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左安迪睁开眼,看见宋家源的头发微湿,贴在额前,他的目光温柔深沉,声音也是充满磁性的:“你觉得怎样的位置舒服些?” 左安迪笑起来,想到原来是这样令他动作迟滞,早知如此应该由自己主导的。 他笑笑,那笑容连左安迪自己都面颊发烫:“都可以,你没经验吗?” 作者有话要说:  求不bs小攻>///////< ☆、第 40 章 40. 宋家源的脸上竟然一红,没有直接回答,直起身一把脱掉了身上的浴袍扔在床下,然后向左安迪压来。 他的动作有些激烈,左安迪轻哼了一声,然后配合地抬高双腿,腾出空间来让宋家源把双膝跪在自己腰下。他感觉到到对方的手指伸向了自己的穴口,自己双手在床上撑了一撑,把上身又往前面挪了一点。 宋家源很配合地把安迪双腿抬得更高。左安迪的肢体柔软,可以很轻易地架到宋家源的肩上。这个姿势甚至可以让宋家源俯下身去亲吻左安迪的胸膛,在他的乳尖和肚脐之间来回地用唇和舌留下自己的记号。 左安迪的身体随着那些吻变得更炽热了,浑身犹如被焗烤一样,有无数的热气闷在躯壳中无处发泄。他仰起弧线优美的下颚,用后脑顶住床,抬起了脖颈和肩胛,又漫无目的地去抓宋家源的手,拉过来按在自己的下体上,让对方为自己抚慰。 宋家源顺从地照做,一手照顾着左安迪肿胀起来的下方,一手探弄他后穴,慢慢进行扩张。 他自己的身体也在同时发生着变化,下身高高挺立着,时不时刮蹭到左安迪的大腿内侧,有时还会撞到自己正在动作中的手掌。 如此准备了一会,眼见时机已经成熟。宋家源终于急不可耐地握住自己的下体,对着后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2 穴缓缓送入。左安迪又轻哼了一声,尾音微微扬起,像是一声极诱人的邀请。他的双腿在宋家源的颈后交叉住,紧紧勾在一起。 宋家源又向前挺了挺身,将那进去一半的性器轻轻退出来一些,再一次送入。这次左安迪的哼声更响了,已明确是一声呻_吟,美妙的音调在宋家源耳边萦绕,就像一曲催情的音乐。 宋家源探头在左安迪耳廓上吻了吻,将他耳垂含进嘴里复又吐出,然后深吸一口气,猛烈地动作起来。 呻_吟声越发高昂,伴着抽插的节奏忽高忽低,像将两人的欲望都捏在手心里揉搓玩弄一般。宋家源从床上抓来了左安迪的手,将它们拉到对方头侧,十指紧紧交扣。像是用锁扣住对方,将安迪紧紧固定在身下,然后在加速了的冲刺中两人一起驰向巅峰。 他们几乎在同时达到高_潮,在巅峰过去的刹那共同发出低吟。而后大喘粗气,睁眼来看对方汗湿的脸庞,又用一个细密绵长的吻来回味。 两人的契合程度超过想象,过程虽然简单,但简直可以算是左安迪所尝试过的最好的经验之一。他禁不住问宋家源:“喂,你以前有做过的,是不是?” “上次我们在沙发上不是……” “不,我是说……你和之前的那一任没有过吗?”左安迪见他面上有些羞恼,忽然想到什么,“怎么可能?你们不是交往了将近一年,都没有?为什么?” 宋家源笑笑:“也许就是这样才无法继续的吧。” 左安迪轻哼了一声:“要是他试过,可能就不会放手了。” “你很满意,是吗?”宋家源得意地在左安迪眼角亲了亲,他的下身还没退出来,这时拧身向前动了一动,附耳去低声道,“那就继续吧……” 左安迪的脸意外一红,稍顿了一顿,就一把拉下宋家源,再次与他双唇相抵地纠缠起来。 这一夜他们如同初识云雨的少年一样,在爱的欲潮里浮沉颠倒,用了一整夜的时间弥补了过去十几年的空白。 到起床时,连日上三竿都不是了。窗外天空已是一片青灰色,从公寓望出去,可以见到其他高楼点亮的灯火。左安迪感觉到腹中空空,不用想也知道天已经亮过了一次。他伸手到床边捞来闹钟,看到时针指向7点,伸手抓了把头发要翻身起来,腰上却被什么力道禁锢住了。 宋家源打了个呵欠从被子里钻出来,睡眼惺忪地问:“饿了吗?我去做点什么来吃?” 左安迪先是怔了一怔,他还没有习惯有人睡在自己身边。过去十几年从未有人这样同醒来的自己打招呼。以前与那些旧情人在酒店过夜,第二天一个电话就能有早餐送进屋,过的日子都像是在度假,像宋家源如此日常如此自然的一声招呼,忽然让左安迪有些不知如何招架。 “……早。” “不早了。”宋家源从被窝里撑起身,冲左安迪笑一笑,他比刚才更清醒一些,才摸了摸额头道,“我忘了,冰箱里都没东西了。” 左安迪这时又想起来,就在昨天,这个男人是向自己求过婚的。这样的日子也许就是宋家源心中理想的模板——每一天平淡地醒来,完成日常工作,然后晚上一起用餐,做_爱,再在梦境里等待第二天的晨光。这一切温馨的细节可能就是宋家源所梦寐以求的,正如他所描述过的那个理想的家,简单而温暖,但可以每天相守,毫不孤单。 左安迪还没有想好自己是否能够适应这样的生活,只是这乍一眼看来,的确是令他不习惯的。 有一个人在身边,便不能再无忧无虑,无所顾忌,要开始考虑对方的感受,迁就另一半的习惯。左安迪在以往任何一次拍拖中都不曾这样,他一向横行无忌,我行我素,也不明白为何到了宋家源这里一切开始变得不同。可不习惯的同时也令人感觉新鲜。左安迪一时想不到理由去排斥,暂时沉浸在这份甜蜜包裹的新鲜里。他只是觉得两人待在家里太闷,便说道:“出去吃点什么吧。” 左安迪喜欢尝试不同的餐厅,喜欢泡不同格调的酒吧,喜欢在全世界的都会乱窜。那些萧锦良教给他的享受生活的方式,他一点不落的吸收了下来,并且发扬光大。 宋家源却没意识到他是想逃离这个狭小的空间,点点头答应。 他们分别拿了衣服来穿,然后去洗手间梳洗,等一个去完了,另一个才进去。这种起床后排队的感觉就真的像是有了伴了,连房子的空间都像一下变小。两人不论做些什么,都需时时刻刻谦让着对方。 好比爱是一种获得,但付出的代价却是自由。刚开始时这种代价并不明显,因此许多人都会在这个时候将其忽略。 到了餐厅,别人的晚餐反而是他们的早餐。左安迪抖开了餐巾摊在膝上,问对面的宋家源:“这样公开和我出双入对,你就不怕被出柜?” 宋家源摇摇头,微笑一下:“我既然已经决定,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决定要和你在一起,这就是迟早要面对的事情,再怎么逃避都没有用。何况,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我委曲求全。你呢,你会介意吗?” 左安迪也摇头,笑:“我已经是娱乐和社交版的常客,说介意不是太小儿科了。” “我只是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 “说起工作,我想起来,周文生也跟我提过你在中东的那个环保城项目。他说似乎有门路能搭上深圳的开发区项目投标。” 点好的牛排上桌,宋家源切下一块,塞进嘴里:“是吗?” 左安迪道:“他说,他有兴趣想找你合作。” 宋家源拿餐巾拭了下嘴,道:“你认为呢?” “我?地产的事情我并不精通。只是觉得如果你现在的事业有机会,也许保留宋氏的股份也不失为一种选择。钱是不认主人的,流到谁的口袋里就归谁,不用跟钱过不去。” “这件事我的确打算重新考虑。不过刚才我是想问你,觉得周文生为人如何?合作生意归根结底是看人,如果人不可靠,机会再好也是枉然。” “至少我认为他比freddie可靠。” 宋家源点点头,道:“我相信你的眼光。” “况且我与周文生有瓜葛,错不在他……这件事说来话长,但归根结底,是我主动招惹他,真要追究,也是问题也出在我身上。” 宋家源并不了解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于是问道:“你是觉得愧疚,才想把他推荐给我合作?” 左安迪放下了刀叉,他并不想否认自己的情绪。虽然他对周文生不心动,但不妨碍他认为周文生是个不错的对象。且后者的用情比左安迪估计得要深,最难得是并不死缠烂打,这就与许多不识好歹的追求者不同,也让左安迪刮目相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3 看。坦白讲,要是左安迪的身边没有宋家源,他同周文生未必就没有可能。 因而面对宋家源的问题,左安迪回答得十分坦荡:“就算我不承认,你也会怀疑的。但我必须要说,这十几年来我的感情经历之丰富可能远超过你的想象,要一个个醋吃过来,可能再用十几年都吃不完。你要是打算从这个连恋人都不是的对象开始吃起,估计范围又要扩大许多。” 宋家源笑了,他的问话并不是那个意思,立即投降道:“好吧,我不问了。他要是真有意向,我也愿意找机会与他谈谈,麻烦你帮忙转告他吧。” “可以。” 这一轮话题总算无惊无险地度过。但左安迪总觉得他们会在类似的事情上再重蹈许多次覆辙,毕竟两人的经历空缺了太久,有许多习惯和历史都要慢慢去学习和习惯。左安迪觉得这次不同于以往的恋爱,兴至则来兴去则散。他们是有更多的承诺和期待的,宋家源向他求过婚,他是认真要一个结果的。 虽然目前为止,安迪还不能想象那个结果会是好还是坏。 ☆、第 41 章 他们走出餐厅也是手牵着手,能看到餐厅外头已经有狗仔在守候。宋家源走在前面,手里紧紧攒着左安迪的手。闪光灯正对着他们亮起,他却并没有闪避。记者越来越多,简直将两人围得水泄不通,让人寸步难行。 他们这样已经干扰到宋家源与左安迪了,就在安迪准备出声赶人时,有个记者从怀里拿出一张报纸,指着上面的大照片举到两人面前,问:“请问andy你现在是否跟宋大少在一起拍拖?是不是因为这样,令宋大少出柜,宋伯年才气到中风病危?” “病危?”宋家源重复了一句。 记者们没有因为他的疑问而停下,一个接一个连珠炮般把问题抛出来。 “宋少,你父亲今天下午紧急送入医院,据说医生已经下过病危通知,而你还在这里同人拍拖,是否没尽到做人子的孝道?还是因为你忌恨你父亲对母亲的所作所为,特地这样来气他?” “宋先生,麻烦请解释一下你这样做的原因,以及你是否担心这样会影响宋伯年在遗嘱上的决定?难道你已经知道遗嘱分配,所以特地以此表示抗议?” “请告诉我们你的想法好吗?你认为宋氏的继承人究竟会是你还是令弟宋家祈?宋氏会不会就此四分五裂?你还会参与宋氏的业务管理么?” 宋家源一觉睡到不久前才醒来,他和安迪的手机早已没电自动关机,现在也正插在左安迪的公寓里充电。记者们口中的事他还未听到半点风声,现在突然面对追问更是一丝准备也无。 左安迪忽然在旁边拉了拉他,轻声道:“什么也别说。” 宋家源点了点头,跟他一起加快脚步,冲出面前的包围。 记者们不屈不挠地尾随着,直到他们钻进了的士,还有人不死心地在后面追出一段距离,闪光灯对着出租车车尾一阵狂闪。两人倒在后座上,呼出一口气,心里想的只是尽快弄清事情的真相。 一回到家,左安迪就打开手机,果然屏幕上弹出几十条简讯,大部分都来自罗少康。他是在问安迪知不知道宋家源的下落,问他能不能赶到医院。 左安迪拨了个电话回去,罗少康接电话的声音是颤抖的,说宋伯年突发脑中风,送到医院时已经休克。罗瑶哭得人事不省,暂时所有的事情都由他一个人在张罗。 罗少康对于宋家毕竟感恩,想着宋家源是宋家的嫡长子,在宋伯年死前务必要他来探望一次。但他无论如何打宋家源与左安迪的电话都无人接听,而自己一个人被困在医院又走不开,如果安迪没有现在回电,他可能就要请公司的同事冲上安迪家找人了。 左安迪挂掉电话,知道罗少康断然不会骗人,但他所知的是否是全部实情就不一定了。外头传言宋伯年是被宋家源气到中风,可宋家源别说气他父亲了,父子俩近来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有这样的传闻一定是罗瑶在从中作梗,谁也不知道宋伯年病危的消息是否也是剧本的一部分。 左安迪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宋家源,问:“你回不回去?” 宋家源坐着没有答话。他显然是没有原谅宋伯年的,宋母的死几乎可以说是宋伯年一手造成,他折磨了她几十年,让她最后去世时连儿子的面也没有见到。宋家源几乎不敢想象安美欣是怎样挣扎着被从这间屋子里头带走,他们两母子一直如同小丑一般,谨小慎微地生活在宋家屋檐底下,可是最后还是逃不过宋伯年的金口一言大手一挥。 宋伯年这个父亲,并不是他宋家源可以依靠的大山,也不是他头顶可以遮风挡雨的屋檐。他是他们母子生命里的枷锁,剥夺了他们所有的快乐和自由,让他们头顶的天空只剩下灰暗。 “你知道的,我恨他,今生今世也不会原谅他。想用这样的苦肉计把我骗回去是不可能的。”宋家源决绝道。 左安迪叹了口气,宋家源的神情看起来完全没有动摇的余地。在这种事上他们谁都没有经验,任何家庭的矛盾都是独一无二的。左安迪知道自己没有过分干涉的权利,只是他隐约还记得十多年前,宋家源与父亲的关系并未像现在这样剑拔弩张,宋氏夫妇的关系虽然在当时就已经不睦,但宋伯年对这个儿子也算得上是用心栽培。这个父亲的确是霸道独断,但毕竟也是靠他,才抚养了宋家源长大成人。 现在宋家源正在母亲去世的哀痛中难以平复,但经过一段时间,或许他对宋伯年的评价就会公正许多。左安迪知道自己劝不动宋家源,只是暗暗担心他会对现在的决定后悔。因而罗少康再次来电时,左安迪只是让他再等一段时间。 可安迪怎么也想不到,罗少康在接电话后竟然会亲自赶来,跪在宋家源的面前求他回去。 “你这是干什么?”宋家源十分不习惯见到别人如此,他抓住了罗少康的手臂,用力要把他拉起来。谁知罗少康执拗得很,咬牙硬挺着钉在地下,竟让宋家源一时奈何不得。 左安迪也看不下去了,过去帮手拉人:“阿康,你这样把我们当成什么?” 罗少康架不住他们两个人的力气,被拖起来拽到沙发上,一脸委屈,几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家源哥,我知道大太太的事情你很伤心。姐夫他,他也很后悔……他只是嘴上不说,其实他这样性格的人,比谁都要好面子,即使心中伤心难过,面上也是不会哼一声的。那天从丧礼上回去后,姐夫的身体状况就一天比一天差。他,他一直想要给你补偿,他也从没想过大太太会这样就,就……他真的想见你一面,不论如何,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宋家源冷冷道:“我没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4 有这样的父亲。” 罗少康激动得落下泪来,哽咽着说道:“他想亲口同你道歉,你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愿给他?家源哥,他是你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啊……我求求你,哪怕你什么都不说,只去医院让他见你一面也好。就看在血缘的份上,看在他生养你的份上,只是去走一趟,可不可以?我求求你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把姐姐支开,让你单独进病房,只要看一眼,一眼就够了……” 左安迪见罗少康哭得凄惨,当真是如同自己的长辈出事一般,伸手在男孩的背脊上轻拍,叹了口气道:“你实在不必如此的……” 罗少康异常固执:“如果家源哥不回去,我今天是不会走的。” 左安迪没料到他坚决至此,也是愕然,回头与宋家源对视了一眼,唯有放柔了声调安抚罗少康道:“这样……你先回去,剩下的交给我,我来帮你劝他吧。” 罗少康听到他说这话,满怀希望地抬头,见左安迪微笑着冲自己点了点头,像是胸有成竹一般,才将信将疑地问:“真的吗,andy哥?” 左安迪知道他是极信任自己的,说实话他也没有信心能劝服宋家源改变心意,只是留罗少康在这里纠缠终究不是办法。如他所说,万一宋伯年现在真的病重,医院里应该正需要人手。出来找宋家源必然是罗少康自己的主意,罗瑶不会想要见到宋伯年的病床前忽然多出一个孝子。因此罗少康现在更不该在这里久留,不然等到罗瑶反应过来,说不定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相信我吧。”左安迪拍了拍罗少康的肩膀,回他一个确定的眼神,而后递了张纸巾过去让他擦干眼泪,送他出门。 罗少康走后,宋家源看着关上大门的安迪,口气却仍是生硬的:“我是不会去的。” 左安迪叹口气:“我知道。” “所以……你刚才是骗他的?” 左安迪也觉得矛盾,不过很快便即坦然:“这也没有办法。既然你心如磐石,那么他就是在这里耗上一辈子也是徒劳。让他继续待下去,反倒耽误了他的时间,最后说不定只会更加憎恨我们。” “给他一个虚假的希望一样会让他恨我。这或许就是罗瑶的算盘,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不孝子,我不配姓宋。”宋家源冷冷道。 “你就算明知如此,也不愿意去?” 宋家源道:“欺人等于自欺。何况我已经没有再装下去的理由了。” 左安迪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很快,他接到了不少相熟记者的电话,问的都是同那些狗仔一样的问题。也不知他们是哪里来的消息,竟然一上来就认定宋伯年是由于听到宋家源与左安迪拍拖的新闻才气得发病。 左安迪早疑心这是罗瑶做的手脚,本来自从宋母的葬礼之后,外界就将宋家不睦的原因都归咎于罗氏。想必她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如今难得被她抓到了宋家源的痛脚,索性将宋伯年的病因一股脑地推到他身上。这样媒体对于她这个二房的抨击自然会减少,对于小少爷宋家祈的继承人身份也是更加有利。 罗瑶的手段厉害,左安迪已是见怪不怪。他唯一奇怪的,是自己与宋家源在一起还不到一天,消息究竟是如何传扬出去的。难道这绯闻竟自己有脚,会跑到报馆里去不成? 经过几通电话,左安迪终于从熟识的记者朋友处问到了新闻的最初来源。原来在前一天晚上,两人在餐厅的露天停车场拥吻时就被路人拍了照,之后照片被匿名上传了社交网站。就在今天早晨,左安迪与宋家源拍拖的新闻已经上了娱乐版头条。他们这十几个钟头里切断了通讯,暂时与世隔绝,却不知道两人在一起的消息已经公开到人尽皆知。 左安迪平时就常有狗仔跟梢,也知道两人交往的事实迟早会被公开,这晚出门吃饭时见到记者远远埋伏还不以为然。但这消息会传得如此之快,又让人觉得有点太不寻常了。左安迪坐到电脑前,在网一张一张地翻找那些被偷拍到的照片,逐个点开。从照片的角度观察,取景的位置分明就是餐厅内部。拍照的人显然昨晚就在餐厅,左安迪的脑子转了转,脑中很快就浮现一个名字,freddie。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的甜蜜过后,又要踏上狗血之路了……_(:з」∠)_ ☆、第 42 章 左安迪第一次感觉到树敌太多的坏处,他自己是上天入地无所顾忌的,但宋家源不一样。宋家源并不靠媒体曝光吃饭。他一心只想着安安稳稳地经营事业,平平淡淡度日。宋家的一场大风波刚刚过去,本来正是两人静下心来休整的时候。等到时间一久,宋家源这个名字就自然从社交版上淡出。 但宋伯年的新闻一起,宋家源又再度被推上风头浪尖。左安迪知道这一次舆论只会更加来势汹汹,两人的绯闻与宋伯年的病情联系在一起,不知会被做出什么文章。这样的负面,对于宋家源的事业有无影响,也实未可知。 宋家源走到左安迪身边,同他一起看着电脑屏幕。网上几篇报道都言之凿凿说宋伯年是因为看到儿子的同性恋传闻才会气到中风,消息不注明来源,只说是知情人士爆料。但看情形,这说法俨然已经被大众认可并被广为转载了。左安迪担心宋家源的生意会受新闻波及,拿手点着屏幕,转回头去看着他道:“虽然有些迟了,我还是可以托人想想办法,减少一些传播。” 宋家源却摇头:“用处恐怕不大了。我刚才收到了电邮,纽约那边要求等阵通个视像电话。” “那边也知道了?真是快……”左安迪不由惊叹世界之小,一个消息漂洋过海花费的时间远比一个人旅行要更快。 宋家源只是苦笑了一下,无奈道:“具体情况尚不明朗,事情有多糟糕,要等开完会才知道。” 于是左安迪便没有再多过问。罗少康的电话与短信仍是不间断,一开始左安迪还能敷衍,到后来实在挡不住那攻势,唯有关机躲避。他知道那孩子事后一定会怨他,但现在也别无他法。宋家源的母亲尸骨未寒,他远没有大度到能不计前嫌去对父亲做一个孝子,那样对宋母未免太过残忍。这一点罗少康未必能体会,左安迪却十分明白。 这一夜宋家源在客厅里通宵开会。算上时差纽约正是白天,大洋对岸的公司高层们齐刷刷围了一桌。左安迪半夜路过客厅,见到宋家源又点了支烟在抽。他的烟瘾不大,只在特别烦躁的时候抽两口排解。左安迪望了望桌上的烟缸,里面已有十来支烟头。屏幕里的鬼佬们语气激动,语速极快。左安迪隐约听见他们提到“股东大会”,而屏幕前方宋家源的脸色只是越发阴沉。 这一夜左安迪也没有入睡。前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5 一天他们起得晚,并不觉得如何困倦。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听着宋家源在客厅里时断时续的谈话声,也是一样思绪万千。 天刚擦亮的时候,左安迪从床上翻身起来,披上睡袍走去客厅。宋家源刚刚合上电脑,烟缸里的烟头又多了几支,他的表情却没见缓和。 “怎么样?”左安迪靠在门边问。 “有股东看到了最近的新闻,觉得我没资格再当董事局主席,提议召开股东大会投票罢免我。”宋家源说话的语气还是平静的,他不是轻易激动的人,在商言商,他对这些变故有足够的承受力,“纽约公司里我个人所占股份并不多,最大的股东是宋氏,其次另有几家当地的财团持股。当初我会被推举作为主席主要是因为宋氏的那一票,现在其他的大股东们看到我与宋家决裂在即,所以纷纷反水,落井下石罢了。” “你打算怎么办?” 宋家源苦笑一下:“必须寻求股东支持,然而纽约公司的股东大多在北美,可能需要尽快飞过去游说。” “你说,最大的持股方是宋氏对不对?”左安迪若有所思。 “是。” 左安迪知道自己接下去的话宋家源未必肯听,但他顿了顿,终究还是讲了出来:“那么你又何必舍近求远?” “你说去求‘他’?” 宋家源眉头皱了皱,几乎是将这个建议一口否决,“不可能!” 一提到宋伯年,宋家源的语气就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平稳,像是深切压抑着愤恨,努力控制住不要喷发。他们父子之间的仇怨之深,恐怕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体会的。宋家源迄今为止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有早日脱离他父亲的控制。他希求平稳地发展,坚持韬光养晦,然而最后得来的结局却令他毕生后悔。这样的错误他决不允许自己再犯。如果这个时候再回去低头,那么之前他在灵堂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一句空话,他的尊严他的决心就会彻底变成一个笑话。 即便在今天宋伯年病危的消息传来,宋家源也不会动摇当初的决心。母亲躺在殓房的样子仍历历在目,这几日来每每阖上眼,他就能见到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有时宋家源会想,如果当初不是母亲腹中有了自己,是否她就不会与父亲成婚,那么之后的这一切是否就不会发生。可惜斯人已逝,再也没有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他只能怀抱着对母亲的愧疚与亏欠渡过余生。 左安迪知道宋家源终究是对母亲的死耿耿于怀,但他觉得这个时候不应单纯地意气用事,于是道:“股东们在这个时候发难,讲穿了就是看死你不会得到你父亲的遗产。可这件事毕竟只是捕风捉影,只要能让媒体抓拍到相反的事实,放出对你有利的消息,谣言就会不攻自破。你要是不愿意向你父亲低头,大可以不这样做。媒体只会对他们看到的画面感兴趣,谁会在乎事情的真相呢?” 宋家源一扬眉:“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一场戏骗人?” 左安迪见他这样尖锐地反问自己,也有些不悦:“你大可以不要把话讲得这样难听。” 宋家源调节了一下呼吸,的确发觉自己刚才的话充满了敌意,但他也感觉到自己与安迪在某些观点上的不同,又深呼吸了一下,耐心说道:“我希望你明白,丢了主席的位子对我而言并不可惜。但要我向宋家低头,不论是真情还是假意,相信我母亲九泉之下都不会答应。” 左安迪终于明白他的执拗,但又不由得担心,以宋家源这样的态度日后要与宋家较量,无异于蚍蜉撼树,毫无获胜的可能。 左安迪并不是成日如此多心。在过去,他从不关心身边人的事业,他与他们有约定,无论他们大富也好大贵也好,但凡到了他面前,都必须对公事三缄其口。左安迪认为谈恋爱就只需要关心恋爱而已,任何世俗的牵绊都是为感情添加杂质,他实在懒得管那些商场的尔虞我诈。 可事情轮到了宋家源头上,却什么惯例都被打破了。一桩桩一件件,左安迪都控制不住地想要插手。而宋家这样复杂的环境,偏偏是令安迪都觉得棘手的。也是第一次,他对宋家源的决定以及他的想法感到茫然,他不清楚他的打算,甚至摸不准他的想法。左安迪有史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原来要完整地了解一个人是这样困难。 他忍不住问:“那你的那个环保城项目呢,难道也要放弃?你会甘心吗?那难道不是你的心血,怎么可以就这样拱手送人?” 宋家源见他语气关切,脸上也第一次没有了淡定,就知道左安迪说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自己。 他将安迪拉到身边坐下,耐下心来解释给他听:“虽然我现在主持的纽约公司由宋氏持股,但公司最重头的阿布扎比环保城项目是与我母校建筑系合作。其中设计部分由院系的公司负责,那间公司是我与几位导师成立的,我是绝对大股东,因此项目的所有设计版权及技术资料都归属于我本人。所以即使我脱离了宋氏,这个项目的知识产权仍在我手上,不会因此而转移。” 左安迪想了想,问道:“这样说,就算没有宋氏做靠山,只要找到合适的投资人,你的项目一样可以推广到亚洲?” 宋家源的口气充满自信:“是,所以就算离开宋氏,我也不会一文不名。只是这些项目的概念太新,要推广并壮大需要一定时间。毕竟这不是单纯的地产投资,项目涉及的规划深度需要政府在政策上给予一定支持,不是一蹴而就的。之前我总是求稳,不敢冒险,现在时移世易,已由不得我再放慢脚步。” 左安迪点点头,他能从宋家源的话里感觉出他的信心,而这一点,没来由地让他感觉安心。 “也许周文生可以帮得上忙,我尽快联络他。”左安迪道。 宋家源本想说他并不看好周文生所提的方案,他的项目并非一般的商业投机,要是中间出一些纰漏,很可能会彻底失去政府的信任。所以宋家源宁愿循正规的路线竞标也不愿借周文生所谓的关系去走捷径。更何况,周文生同宋家源一样是初来乍到,他所谓的“关系”是否可靠也很待考证。但宋家源怕提起这个会令左安迪再度误会自己是忌讳后者与周文生的关系,在心中犹豫了一下,便没有马上拒绝,只说:“看看有无机会吧。” 左安迪做事是很雷厉风行的,他立即联络了周文生,对方爽快地约了当天见面。宋家源没料到会这么快,一时也无法反对,与左安迪简单梳洗了一下,就驾车出门去。 早晨的商业区人流稀疏,商场外墙的大屏幕上一如既往地放映着大牌广告,到了时间就自动转播早新闻。新闻主播单调枯燥的话音在偌大的商业区上空萦绕着,周围人行道上都是死你个色匆匆的白领,大家只关心斑马线两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6 端的交通灯,没有一个留心新闻的内容。 路口换了红灯,左安迪将车停在横道线前,抬头正望到屏幕。新闻切进了一段视频,是医院的场景,大批记者围绕着什么人进行追访,闪光灯多得几乎看不清画面上的脸孔。 左安迪眯了眯眼,勉强能从下方的字幕上辨别出新闻的内容:“商界巨子宋伯年凌晨离世,终年六十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顶住啊!一大波狗血正在靠近!!! ☆、第 43 章 这下左安迪能分辨出来了,画面上被记者包围的是罗瑶与罗少康。两人都戴着墨镜,约莫是眼睛哭肿了,被一众保镖助理包围在中间。年幼的宋家小少爷宋家祈还在襁褓之中,在一旁由佣人抱着,被嘈杂的人群吓得嚎啕大哭。画面十分短暂,在亲属进去病房后便中断了,医院守卫森严,记者没能继续跟拍下去。 这段现场视频上打了时间,看数字不过是两个小时前的事。左安迪这才想起去开手机,屏幕一闪过后,弹出许多未查看讯息,几乎都来自罗少康。宋家源也开了机,同样也有罗少康的信息,对他们两人的信息轰炸均在两个小时前停止。 宋伯年是真的死了,就在两个小时前。 宋家源紧紧盯着面前的屏幕,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伯年财大势大,总让人觉得他是无坚不摧的。无论遭遇什么疾病意外,他都有本事化险为夷。谁能想到像这样的人也不过是一具肉身凡胎,当阎王真来索命时,再多的财势都无济于事。人的一生贫富贵贱不同,只有性命是均等的,人人都只有一条,无人可以例外。 就像是一座横亘在面前的大山轰然塌下,宋家源这一生最大的敌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从此他在这世上也再没有值得憎恨记挂的人,也再没有一个至亲。他宋家源,现在真的成了一个无父无母的人了。 宋家源只觉得身体从外到里都是空落落的。这种感觉也说不清是空虚还是悲痛,只是让他好一阵发怔,双眼空茫地望着前方,就像一时失魂,整个人都显得飘忽起来。 红灯转绿,左安迪发动了汽车。他看一眼副驾驶上的宋家源,只是没有说话。车子转弯、直行,又绕过七拐八弯的高架路,钻过隧道。待到停下时,面前已赫然是医院。 宋家源看了看车窗外,皱眉问:“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左安迪解下保险带,道:“我猜你想来这里。” 宋家源板着脸问道:“你替我拿主意?” 左安迪也顾不上是不是会让他不悦,正色道:“当初我们都以为这是苦肉计,却没人想到会是真的。家源,我只是不想让你更加后悔。” 宋家源看了一眼医院外墙,然后别过脸去:“不,我不后悔。” “无论如何,他都是你的亲生父亲。”左安迪强调道,他又特意看了一眼宋家源,后者的表情没有波澜,如一尊雕塑般失去了情绪,“你真的不打算去看看?” “人都已经死了,有什么可看。”宋家源的声线僵硬。 左安迪见宋家源硬撑,总觉得他是在逞一时之气,没有放弃劝说他:“罗少康说过,你父亲曾经后悔。当时我们都不相信,现在想来,或许他真的想当面跟你道歉,他想给你补偿……” “他人已经死了!”宋家源怒喝一声,截断了左安迪的话。 左安迪在座位上愣了愣,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的话太火上浇油了。宋伯年若活着,宋家源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恨他,可以不去见他,让他被自己的罪孽煎熬,为前半生在宋母身上造下的孽所折磨。可他偏偏死了,好像是被宋母的亡魂和宋家源亲手杀死一般,让他们的恩仇从此两清,再没有牵扯。 罗少康的话并没有说错,宋家源再怎样恨宋伯年,都是他的亲生骨肉,都由宋家抚养长大。他与宋母不同,与宋家的关系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他的身体里永远流着宋伯年的血。他这一路长大成人也统统是由宋伯年开销,就算这笔钱能还清,可是养育之恩却无法归还。这一笔亲情债将永远压在宋家源的心上,让他今生今世都抬不起头来。 左安迪知道此刻宋家源的心里一定比他更纠结压抑。这样的事情他们谁都没有经验,但是只要下错一个决定,随时可能抱憾终生。而左安迪并不想让这样的情况发生在宋家源身上。 “你不走是吗?”宋家源愠怒地看了一眼左安迪,见他没有发动汽车的意思,索性拉开车门自己走出去,“那我去叫的士。” 左安迪急忙下车追去。两人在停车场拉扯起来,宋家源要走,左安迪却拽住了他胳膊不放。宋家源被安迪的执着惹火了,吼他一声:“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左安迪一愣,觉得自己是好心没好报。他心里不快,表面上就愈加倔强,做对似的用力去拉宋家源。两人相持不下,纠缠的动作变得粗暴起来。宋家源一个用力,失手将左安迪斜里甩了出去。安迪一个踉跄跌到了停放在旁的车辆上,触动了车载防盗警报。一时停车场内响声大作,许多人都看了过来。 宋家源也没想到会连累安迪摔倒,急忙过去扶他,满脸都是悔意:“有没有事?我不是有心……” 左安迪是真有些生气了,他平时不做这样的傻事,吃力不讨好。今天破天荒地多管闲事,竟吃这样一个大亏。他反手一下打掉了宋家源的手,撑在汽车引擎盖上努力站直身体,低头一看,那金属车盖竟然给他装出一个凹陷。左安迪动一动自己磕到的手臂,发现肩膀怎么也用不上劲,又酸又痛,整条手臂都无力地垂下来,竟然像是脱臼了。 “怎么了?”宋家源关切地拉起他手臂,见左安迪面色不佳,连忙又松手,急道,“去医院看看。” 安迪的脸色痛得发白,宋家源也不敢用力,只一手虚揽在他腰上,带着他往医院走去。 很快记者们就发现了这边动静,向他们聚拢过来。左安迪皱一皱眉头,他实在没有应付记者的心思,也并不想在这时候给他们知道自己受伤的消息,拿去大做文章。他在宋家源耳畔低声道:“把你的西装给我。” 宋家源也没问为什么,立即照做,除下西装披在安迪身上,遮住了他无力下垂的手臂。 记者们因此没有觉察左安迪的伤情,只一味追着两人状似亲密的动作抓拍。有个面熟的狗仔前两天在餐厅门前见过,他一步抢上前拦住两人去路,十分不客气地盯着左安迪道:“andy你是为什么会选择与宋家源在一起?宋伯年的事情你认为自己需不需要负责任?andy你需不需要向传媒交代一下?” 左安迪游戏人间的形象在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7 传媒眼里太过根深蒂固。宋伯年被气病的消息一传出,他们第一时间就怀疑是安迪主动勾引宋家源,因此质问的口气倒好像左安迪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宋伯年是被他活活气死一般。 宋家源的心里本就有团无名火未清,见他们如此,更是被勾起了怒气,一手暗暗握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即砸下他们的相机。左安迪在旁边瞥见他神情,借着西装的遮掩在下面偷偷拽了拽宋家源的袖子,让他克制。安迪是久经战场的人,很知道能屈能伸在这种场合的作用。与记者做对没什么好处,越是理睬他们,就越是给他们断章取义的材料。 于是宋家源终于没有出手,但他也没有就这样就蒙混过去,深呼吸了一下,对那记者板着脸道:“这件事与安迪没有任何关系,由始至终都是我在追求他。如果你们非要找个凶手来问罪,就由我来当这个角色,但任何人,都休想再动他!” 左安迪在旁听到,大吃一惊,他是让宋家源不要动粗,却没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当下愣得连躲避镜头都忘了,给记者抓拍到好几张表情惊愕的照片。 诚然这样正面出击并不是应对媒体的良策,宋家源的挑衅只会引发对方的敌意,完全不能堵住他们的嘴巴。可意外地,左安迪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只是震惊,而后连肩上的伤痛都几乎忘记,只感觉到一只手在背后揽着自己,然后自己便跟着那力量向前走去。 看到宋家源不顾一切为自己挺身而出,就好像多年前那个令人失望委屈的夜晚里,那无情离开的身影重新又回到了面前,当年的失落与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得到洗刷。他看到宋家源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身边,如一把能为他阻挡一切风雨的大伞,令他安慰,也令他安全。 最后是耀眼的闪光灯让左安迪从这一刹那的沉醉中清醒过来,他省起目前的境况,才想到此地不宜久留,脚下加快了步伐。宋家源的手紧紧圈在他的腰上,两人肩并着肩从医院的玻璃大门里进去。紧随其后的记者们给医院的保安阻挡在外,再也跟不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4 章 左安迪的伤不重,脱臼部位在急诊室里就接好了。医生出去之后,宋家源与左安迪两人在拉上帘子的病床上对望一眼,彼此的眼里见到对方看上去都有些狼狈憔悴,之前的冲突就没有人再想计较了。 宋家源斜跨坐在病床上,双手捧起左安迪的手贴在自己唇上,低声道:“对不起,刚才我并不是想对你发火……” 左安迪叹了口气,拿没受伤的手抚摸对方的头发。宋家源这样是十分低声下气了,他的姿态越是谦卑到泥土里,左安迪看了就越是感觉心疼。他知道自己的脾气也是越来越软了,以前遇到类似的事就算是天皇老子来道歉都不给面子,现在竟然三分钟就能消气,好像乌龟没了身上的硬壳,只剩下软绵绵的一具肉身任人宰割。 “没事了。”安迪说。 宋家源抬头来看他,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声问:“能走动吗?” 左安迪的手只是简单包扎,行动还是方便的。他灵活地下床,拉开帘子就向外走。两人现在已在医院里,原本要去的地方安迪当然没有忘记。他不是会轻易言败的人,何况代价已经付出,就更没理由放弃。他自觉了解宋家源甚至多于了解他自己,若不是坚信这样做对宋家源的意义,左安迪也不会这样坚持。 宋家源骨子里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他要是真觉得宋伯年的死无所谓,就不会这样抗拒到医院。有时候当局者迷,越是在意的事情越是不会愿意承认。正因为宋家源的身边没有别人,左安迪才觉得自己责无旁贷,哪怕会惹得对方不满,也不能眼看他将来追悔莫及。 左安迪一人走在前面,宋家源紧随其后。只听不大的急诊室里一个苍老而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源?” 大概很久都没有人这样叫过宋家源了,连他自己都是听到了第二声才反应过来,转头去看,又端详了一会才认出人来:“李叔?” 那位姓李的叔叔也在让护士上药,见到宋家源认出自己,就催护士草草结束,自己拎着外套朝两人走过来。 他细细端详着宋家源,十分感慨:“有十几年未见啦……你果然高大许多,人比照片上也靓仔。叔叔几乎就要认不出你,刚才叫你的时候,也还曾担心是老花看错。” 这李叔看上去有些年岁,两鬓雪白,衣着与谈吐却十分体面,看得出是受过良好教育并从事高尚职业的人。 宋家源道:“太久没有人这样叫我,我也几乎记不起。” “这位是……”那李叔似乎是认出左安迪的相貌,觉得眼熟,却叫不出名字。 宋家源坦然而郑重地道:“这位是我的恋人。” 他是第二次当众表明自己同安迪的关系,显然对方是在宋家源心中颇具分量的长辈。但每次宋家源这样说,总让一边的左安迪毫无防备,心如擂鼓,莫名的害羞涌上来,简直想挖个地洞钻下去。说来奇怪,左安迪的脸皮本可算是天底下数一数二厚的,但被宋家源恋人这个身份套在头上,就是让他习惯不过来。 李叔呛咳了一声,老人家显然是不大习惯这样直接。好在他见过世面,并不是思想保守的那一派,从震惊中缓过来,也就没什么障碍地接受了。 宋家源又向左安迪介绍老人的身份:“李叔是宋家的专用律师,从小看我长大。对……我母亲和我都很照顾。” 提到母亲时他显然又想起一些往事,因而约略停顿了一下。 李律师见他感怀,也为此觉得遗憾:“你母亲的丧礼我本该去的,只是那个时候我自己身体也不好,在医院里要出院医生都不准。老了……不中用了,本以为我会先走的,谁能想到你的父母,哎……”说到这里,他一阵唏嘘。 “李叔你脸上的伤是……”宋家源注意到他脸上有些新落下的抓伤,老人的手上也包了纱布,看情形是与人争执过,从脸上留下的抓痕看得出对方应是个女人。他是宋家的专属律师,宋伯年又在这家医院去世,稍一联想,就不难想到李叔的伤势与这件事有关。 “这是……”李律师欲言又止,似是考虑到周围人多,拉了两人到急诊室外的走廊,低语道,“是罗瑶……本来这件事见到你也正想同你提的。我到这里来是要宣读你父亲的遗嘱,但是没有全部继承人在场,遗嘱就无法公布。罗瑶见你父亲走了,情绪激动,非要抢我手上份遗嘱看。我不肯,与她争执了几下,竟然就弄到受伤。” 宋家源道:“你可以告她的!” 李律师拍了拍宋家源的肩膀,笑着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8 反过来安慰他道:“呵,我是做律师的,这一点当然知道。可告得入又如何,不过是让你父亲脸上又少一层光。他生前已经背了够多骂名,我也不想再给他添更多了。” “那些……都怪不了别人。”宋家源道。 “是,你说的的确没错。”李律师点头,语气中肯,“他是花心,用情不专,又蛮横霸道,又自负自私。你母亲跟了他,真是一辈子痛苦。害苦了她自己,也害苦了你。可你还是应该在他走前来看看你父亲……他真的不知道你母亲会寻死,他知道后悔时已经太晚。你母亲做得够绝,用一条命把你的心从你父亲身边彻底带走了。他知道无论再做什么,都没有办法让你回来。可你还是应该来看看他啊。哪怕你当着面骂他,都好过现在这样,让他连一面都……你知道他为你做了多少吗……” 宋家源并不想听别人说这些。也许是潜意识中想逃避,关于亲情的话题让他不堪重负,压得喘不过气来。一面是母亲,一面是父亲,他们互相憎恨互相折磨,却将他夹在了中间作磨心。曾经的加害者现在也不再是加害者,恩怨的两位主角化作黄土,剩下他宋家源一个,将一切是非对错都交到他的手里。 他是天生就要做不孝子的,不是辜负父亲就是辜负母亲。这世上没有可以让他两全的办法,宋家源找不到,就只能继续心狠下去:“李叔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李律师叹口气,却是极为坚定的说:“好,话我可以不讲。但你人必须跟我走。遗嘱没有全部继承人出席就无法公布的。本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既然你在这里,就让帮我老人家一个忙,行不行?” 左安迪在一旁松了口气,如果只是宋父与宋母在天平两端角力,宋家源或许难以抉择,但李律师聪明,将自己作为砝码放了上去,这下终于打破了平衡,成功让宋家源动摇。 李律师带两人来到病房前,宋伯年的遗体还未移到殓房,这多半是罗瑶的主意。左安迪始终不是宋家成员,留在病房外的长凳上等候。未几就见到罗瑶领着罗少康过来,身后还跟着个怀抱婴儿的佣人,三人并一个孩子,一齐走了过来。 左安迪见到他们在自己身前经过时没有做停留。罗少康脸色冷漠,哭红的眼圈里是死心到底的凉意。左安迪本想拉住他解释两句,却见罗少康像根本没有看见自己一般。他知道对方兴许是在气头上,需要时间冷静,就没再勉强要跟他说话。 病房门打开,左安迪本以为罗少康会与他一同在外等候,没料到李律师低头对两人附耳两句,罗少康却跟着他们一齐进去了。房门关上,左安迪想到与遗嘱无关的人员应当是要避嫌的,转念一想宋伯年一贯疼爱罗少康,遗嘱中有他名字大概也不奇怪。 病房门在面前,左安迪在走廊上听不见里面说些什么。宋家家大业大,但人丁却算不上兴旺。宋伯年身后围绕在他床前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其中宋家源对他父亲心结未解,罗瑶又是记挂着财产别有用心,宋家祈更是在襁褓之中未识人事。说到真心实意刻骨悲痛的,或许只有罗少康一个。 忽然他脑中一个激灵,似被雷电击中一般,没来由地想到萧锦良的那句话。 “那私生子要是活着,到现在,恐怕也有二十多岁了。” 左安迪想起罗少康的样貌,一样是清秀俊朗的长相,或许乍一看与宋家源并不相同,但若仔细推敲,眉眼之间倒确实能够找到相像之处的。 他正为自己的联想而震惊,病房里的遗嘱宣读倒很快结束。李律师推门出来,罗瑶紧随其后,一张脸涨得通红。几人像是刚经过了争吵,罗瑶连孩子都仍是叫佣人抱着,自己胸口剧烈地起伏,如同一只正在与人斗气的母鸡,刚出了门口就抢上几步,一把扯住了李律师的手臂,咬牙切齿道:“你,你!你根本就是与那不孝子串通,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压黄瓜的,可以来领了xddd ☆、第 45 章 李律师也是真被她的态度气急了,觉得这女人伸手要钱的面孔十分可憎,简直连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比路边行乞的叫花还不如。老人家先前被她抓伤还顾及宋家面子想着息事宁人,这一来就彻底忍无可忍了,也厉声反击道:“好!你有证据就尽管来!我李修明替宋家打工几十年,怕是你还在娘胎的时候就跟住宋老爷走南闯北了!我行的正坐得直,有什么好怕你!不过我在这规劝你一句,到时候闹上法庭,是谁的丑事会被爆出来,你可要考虑清楚!” 罗瑶蓦地撤开手,向后退了半步,被李律师的话激得一时顿住,等缓过神来,才拔尖了声音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有什么丑事!你倒是讲讲看!李律师,我敬你是宋家的专属律师才同你好声好气。你要是这样信口开河,难道不怕我告你诽谤么!” 李修明老律师早给她气得七窍生烟,嘿嘿冷笑了一下道:“我可没有说过什么,要上告,你还是先去告那些小报周刊好过。他们讲的有理有据,我哪里比得上。我不过随口提了一句,你要对号入座,可不能怪是我的问题。” 老人家讲话的确十分阴损,又因看多了豪门恩怨,每一字每一句都是滑不溜手,真要追究起来也是奈何他不得。 他所谓的丑事,显然是在暗示罗瑶红杏出墙珠胎暗结,这也是八卦周刊多年来对罗瑶最致命的攻击。罗瑶本就无名无分,近来气焰嚣张全靠母凭子贵。她最见不得的就是有人怀疑宋家祈的血统,因为无论事实如何,谣言都是会生脚的,一旦这种说法传扬出去,她与宋家祈的身份问题便一世都有阴影。 因此罗瑶一听这话便反应剧烈,简直要同人拼命一般,杀红了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心中一直就偏袒那不孝子!不然同样是儿子,为何宋家源分得的遗产会突然多出这么多!家康与我们家祈却只占那可怜的一星半点!要不是你在老爷耳边吹风,他怎么可能突然更改遗嘱!你不要再扮清高,谁不知你每次一见到大太太魂都不知去了哪里!要说你秉公持正,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够了!”宋家源断喝一声。罗瑶说话这样口没遮拦,竟然将事情牵扯到亡者身上,要不是因为他是女子,宋家源简直恨不得一掌招呼过去。 左安迪看着罗瑶如此,也惊诧有些人为了钱权真是可以豁出一切。厚颜的人他算见过不少,可没有一个比得上罗瑶这样。在人前可以装得弱质纤纤深明大义,人后却又是这样一副卑鄙的嘴脸。宋伯年尸骨未寒,她当着人面这样侮辱宋安美欣,岂非也同样是在侮辱宋伯年!这样做法简直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59 是对逝者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无,令人心寒胆颤。 “你,你简直是心如蛇蝎!”李律师颤抖地指着罗瑶,双眼圆瞪,嘶哑着嗓音道,“你不过就是个替代品,别以为鸠占鹊巢了十几年,就真的乌鸦变凤凰了!宋家名正言顺的太太永远不是你!宋老爷心中惦念的那个人,也不是你!我这一辈子,我这一辈子最最对不起大太太的就是替老爷守住了这个秘密,没让大太太知道阿康就是老爷同外人生的儿子。也没能让康少爷早日认到这个亲生父亲。但你,你也休想以此居功!当初老爷要不是想让康少爷以你弟弟的身份进宋家,你会有机会踏进这家门半步?天晓得这些年留你在这屋檐下搬弄了多少年是非!要是没有你这个害人精,大太太和老爷恐怕也不会这么早死!” 他说的“康少爷”当然就是罗少康了。左安迪听到这里,不禁移目去看他们身后的青年,只见他脸色苍白,低垂着头沉默着,在远离暴风中心的地方一言不发。 单纯的青年似乎是被眼前的真相一下震慑住,一时还反应不过来。他孤单地立在一角,没有帮忙争执的任何一方,甚至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们的任何对话。哭红的双眼已经没有了神采,仿佛灵魂都出了窍,漫游在过往的回忆里,想着自己错过了什么,又误会了什么。 他人生过去的二十几年在一夜之间被推翻,没有了姐姐,却多了哥哥与弟弟,更在不久之前失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罗少康似乎尚不能接受自己的新身份,也无法面对面前曾经和现在的亲人。没有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做,也更没有人理会他的感情。身份的转变,竟让他成了天底下最孤独的人。他所以为的亲人,和他真正的至亲,他们一起联手欺骗了他。这惊天的骗局让他震惊,但同时也令他觉得世上再无人可以相信。 左安迪走过去,轻声叫他:“阿康?” 罗少康抬头,安迪又叫了一声:“阿康,你还好吧?” 这一声呼唤剔除了姓氏,只是如同以前左安迪叫他一样。可罗少康还是想起来了,他想起自己是姓宋的,他应该叫宋家康。他想起屋内那个刚刚咽了气的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而在他生前,自己竟然未有机会亲口叫他一声“父亲”。 罗瑶在旁冷笑一声,看着两人道:“阿康,你现在知道了吧,那个从小不给你好脸色看的大少爷,可是你血脉相连的哥哥!而他的母亲,就是亲手害死你生母的罪魁祸首!不单这样,他们还害死了你的父亲!你好好看看他们的样子,这就是凶手的表情!” 罗少康如遭针刺一般地猛然抬起头来。他惊恐地看着罗瑶,而后目光移向左安迪、宋家源,慢慢地,那呆滞的目光里有了怒火,像是干柴被火星引燃了一般,火焰直从他眼里延烧出来。 “阿康,你别听她挑唆!事实不是这样……”左安迪开口道。他原先对罗瑶只是鄙夷,到此刻才是真的憎恨她。他恨一个人竟然能为了一己私欲而利用别人,并如此颠倒黑白信口雌黄。罗瑶由始至终都不过是在利用罗少康,她对他的关心是用来讨好宋伯年的手段,也是她收买人心的一种方法。现在她要收回她的投资了,她要拉拢和利用罗少康,来一起对付宋家源。 “闭嘴,你这个骗子!”阿康大声喝断他,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左安迪着实吃了一惊。当初那个满腔崇拜,衷心仰慕着自己的年轻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眼前人满怀愤恨,充满鄙夷的眼神。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左安迪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已无用,他在罗少康的眼里已成了个彻头彻尾的骗子,说的话再也没有一点分量。 罗少康握紧了拳头,当初哀求宋家源时的委屈无望,得知真相后的吃惊哀痛,都让他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罗瑶说的每一句话都正中他心尖,罗少康看了看眼前的宋家源和左安迪,声音哽咽:“ 根本就是你们在骗我!你们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来,是不是!他,他到临死都想着要见家源哥一面,可你们连过来见一面都不肯。你们怎么能这样狠心,怎么能这样……要是我早知道,早知道他是……我……我就……”说到后来,他就抽泣得越发剧烈,直到整个人都颤抖着,再也说不下去。 左安迪被他堵得竟是没有话可以反驳。罗少康说的一句都没有错。左安迪也早料到自己这样做会令他反感,满以为依仗着对方对自己的好感能够将他态度扭转,可是事情后来的发展却超出了安迪的预计,他怎么会想到宋伯年竟然会是罗少康的父亲,而宋家源竟会是罗少康同父异母的兄长。这复杂的是非恩怨已经远超出他能控制的范围,左安迪就是再料事如神也无法预计这样的巨变。 对此左安迪并不想辩解,对罗少康——现在应当是宋家康了,他的确感到抱歉。看得出宋家康的这种恨并非一时半刻的意气用事,大有深入骨髓不死不休的架势,像极了宋家源对父亲的怨念。左安迪知道这个死结是解不开了,只在心中慨叹,他们宋家也不知上一世积了什么阴德,竟然父子兄弟,没一个可以和乐团圆。 听罗瑶话中的意思,宋伯年原是给宋家康及罗瑶母子都准备了丰厚的遗产,但宋安美欣一死,他临时又改变了主意,将遗产大部分拨给了宋家源。宋伯年如此做情有可原,但也难怪罗瑶会大发雷霆。煮熟的鸭子就在自己眼前飞走,她又是事后才知晓,恐怕换成任何人,都没有办法淡定。 罗瑶毕竟当了宋家康多年的挂名姐姐,这时讲的话对于那年轻人也有一定威慑力。她指挥佣人抱上宋家祈,又叫了宋家康跟在她身后,对李律师及宋家源狠狠丢下一句“我们法庭上见”,便脚步铿锵地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通报一下,俺申请签约终于通过啦! ☆、第 46 章 宋家源眼中像是根本看不到罗瑶,没有开口回应,也没有出手阻拦。他似浑身脱力一般,在走廊的长凳上颓然坐下,失神地望着紧闭的病房大门,眼神像能穿透那厚厚的房门透进去一般。 不久,有医院的工作人员进去推遗体,宋伯年的头脸被盖上一块白布,人连着移动床一齐被推出来。他的身形在单薄的被单下显得格外瘦削。浑不似往日那个呼风唤雨的商界帝王,远远望去,只像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普通老头,蜷缩在一方白被单下,褪去了生前所有的光芒。 宋家源立即站了起来,跨出一步,却又停在原地,双手垂在裤缝边,紧紧握拳。 左安迪看着宋家源,问:“你看到过他了?” 宋家源无声地点点头。宋伯年的遗容在他脑海里,如同烙印一样挥之不去。他见到他时后者早已没有了体温,宋家源的手摸上父亲冰冷的手,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0 触感是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僵硬。这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宋家源不由得一惊,触电般缩了手回来。然而那一刻即便他露出震惊哀痛的表情,宋伯年也已经看不到了。宋家源只是默然在宋伯年的病床前站立到遗嘱宣读结束,实际上李律师说过些什么,他一个字也未听进去。 现在宋伯年被蒙上布送去殓房,宋家源依然记得那白布下的面容,同样深刻的还有母亲死后的样子。两个人影在他脑海交替浮现。一个是父亲,一个是母亲,两人他都没有来得及送终。像是天注定要他做一个不孝不义的子孙,双亲的最后一眼他都没有见到。 左安迪走过去,双手捧起宋家源的头靠在自己身前。罗瑶如何,宋家康如何,都不是现在需要关心的问题。安迪只知道眼前宋家源最需要的是安静,他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应付那些勾心斗角了,就算罗瑶准备打官司,也等她告上了法庭再说。宋家的这些恩怨纠缠了几十年,要来总是避不开,并不急在这一时一刻。 离开医院之前,两人又被李律师拦下来。宋家源这才知道,宋伯年去世后,有资格为他签署各项文件的就只有自己。罗瑶没有合法身份,宋家祈尚未成年,宋家康的身份就算有宋伯年生前的文件证明,正式变更还需要时间。 李律师知道先前宋家源被他母亲的丧事已折磨得疲惫不堪,拍了拍他肩头,说道:“你不用担心,具体的事情都有人会安排。宋老爷生前都已经吩咐下去,只需要你授权签字,就会有专人办妥,不需要亲自奔走。” “谢谢你,李叔。”宋家源道。 李修明律师有话欲言又止的,在喉咙里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说出口:“更改遗嘱的时候,你父亲说过,后事他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你能告诉他大太太的坟地所在。他知道你一定不愿你母亲与他合葬,只希望你将地址烧给他,便了却他一桩心愿。” 宋家源的眉头皱了皱,道:“我知道了。” 李律师见他一脸疲惫,也不忍心多打搅他:“你办完手续,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左安迪陪宋家源处理完后续事项,回到家,已经又是晚上。两人一天都没好好吃饭,却也没有什么胃口,路过便利店时随便买了两件三明治,草草医肚了事。 他们到家打算梳洗一下便去休息。宋家源先进了浴室,左安迪按习惯打开电视看一看当天的新闻。新闻台滚动播出的短讯里竟然有两人白天在医院被截访的片段,宋家源说的话被清楚地录制下来。他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认追求左安迪,在镜头前将安迪拦在自己身体后面,保护的立场十分鲜明。 滚动的新闻15分钟一段,一小时共播四遍,左安迪在电视机前看到第三遍的时候,发现宋家源仍在浴室里没有出来,忽然有些担心。 他走到门外,听见里面有水声,叫了一声“家源”,却也没有人回答。于是安迪试探地推了推门。门没上锁,一推便开,只见水蒸汽氤氲的玻璃淋浴房内宋家源静静站着。冒着热气的水流不断自他头顶冲刷下来,他只是肩膀微颤,双眼紧闭着,双手仍是紧握住拳头,看得出极忍耐压抑。左安迪怔了一怔,才知道他这是在哭。他没有打搅宋家源,只是轻轻地为他掩上门,趁他发现之前就退到浴室外面去了。 安迪的背脊靠着浴室门,鼻子也有些发酸。他明白自己是一看到宋家源痛苦,便不自觉跟着难过。这样的感同身受已超越他以往的经验,而如此陌生的表现也隐隐令安迪恐惧。像是飞鸟被砍去了翅膀,骏马被剁去四蹄,他的灵魂已被囚禁在一个叫做宋家源的牢笼里,不复自由了。 身后倚靠的地方忽然落空,浴室门被打开。宋家源披着浴袍走出来,看见左安迪在门口,有些吃惊。他脸上已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只眼角还有些发红,若说是被热水泡得久了也似乎掩饰得过去。 他见安迪等在门外,精神就转移到他身上,以为对方有什么不适,柔声问道:“肩膀还痛么?” 左安迪也不想告诉他自己偷窥到他哭泣,便默然点头,由得宋家源这样误会。 宋家源听后却很是愧疚,仍旧在为白天的冲动后悔,对安迪道:“这样洗澡不方便,我帮你吧。” 左安迪有些骑虎难下,被宋家源带着走进浴室。镜子上还蒙着一层水汽,空气里有洗发水的味道。安迪想起宋家源初到这里来的时候,闻到他身上和自己相仿的味道都能百感交集,现如今两人已经互诉衷肠,在某些时候却仍旧如同情窦初开的少年般羞涩笨拙。 左安迪倒不是怕自己赤身裸体曝露在对方面前,他从前是做模特的,几近j□j的照片都有拍过。但宋家源对他的小心呵护太过无微不至,先在浴缸里放好了热水试过水温,再谨慎地搀扶安迪坐进去。 左安迪能感觉到对方的认真和慎重,这种对待宝物一般的郑重也搞得他神经紧张,喘不过气来。 “……其实我已经没事了。”坐到浴缸里后,他还是禁不住坦白,看着浴缸外的宋家源说道,“你不用再自责。今天的确是我勉强了你,你没有怪错。” “不,”宋家源低下头去,持起安迪的手掌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极轻极柔地,“我要感谢你。你比任何人都更明白我,也比任何人都关心我。我知道我需要你。” 然后他脱掉了身上的浴袍,也踩进浴缸里去。左安迪家的浴室原本算得上宽敞 ,两个大男人坐下去却有些拥挤了。他们同向而坐,宋家源护在安迪的身后,让他起落的时候可以借力。他的长腿舒展在安迪的身侧,一手抓着花洒,给安迪淋湿身体和头发。 “你白天说的,都被电视台拍下来了,刚才新闻台在播。”左安迪静静道。 宋家源回忆起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低下头去在左安迪耳边问:“你会怪我吗?” “你也太小看我了。”左安迪轻笑一下。 宋家源在他耳廓上亲了亲。他放下手上的花洒,在缭绕的蒸汽中圈住了左安迪,说道:“我父亲一生中有过那么多爱人,却不曾给任何一个人幸福,说到底,他辜负了所有人。人的一生,其实没有太多的精力分给别人。我们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直到许多年之后,我才发现自己早就认定了你。即便你现在没有答应,但我也知道,我的这一生,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左安迪的心咯噔地向下一沉。如此的告白他不是没有听过,也曾有人对他海誓山盟,指天誓日。但那都是枕边的情话,是一时冲动不经大脑的产物。他知道宋家源不一样,他说的字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的父母在忠贞二字上斗了半辈子,这是宋家源内心最深刻的伤痛,他绝不会把誓言当成儿戏,信口开河。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1 可左安迪不一样。他从未想过要有承诺,更没考虑过与人共度一生。从十七岁起他就过着及时行乐的日子,感情不过是生活的点缀,是一种调味。如果将它当成人生的一项任务,他没有信心自己能够不辜负别人。 左安迪似乎知道宋家源接下去要讲什么,但他不认为自己已经准备好,只是不断祈祷着对方不要讲。然而那句话还是说出口了,宋家源凝视着左安迪,双眼是十万分的虔诚,如同上次一样:“安迪,我们结婚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7 章 左安迪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无法逃避。虽然宋家源没有给他最后期限,但这个问题不可能无止境地拖延下去。他迟疑了一下,说道:“结婚也不过是一个形式。” 宋家源摇头,正色说道:“婚姻是承诺,是一生一世。一旦有了承诺,就必须履行下去,不离不弃。” 左安迪觉得自己简直如履薄冰,每答一句话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伤害到宋家源,他唯有斟酌再斟酌:“也……不一定吧,有的婚姻徒具形式,有形而无神,只是个空壳子,将人困在其中,并没有什么意义。” 宋家源联想到自己父母,脸色变了变,立即说道:“我就是想证明世上不止有我父母那样的婚姻,如果我结婚,一定会与自己所爱的人相守一世,白头到老。” 左安迪这才明白宋家源对婚姻执着的真正意义。在这个圈子里,实践婚姻契约的毕竟是少数人。坦白讲,在宋家源提出这件事之间,左安迪甚至从没想过这辈子会与谁结婚。 也许是萧锦良灌输给他的爱情观太过自由狂放,他几乎忘了一心一意守着一个人一辈子也是一种选择。他还没有信心能与谁长相厮守。也许因为面前的是宋家源,所以会不同,但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太短,左安迪也不能保证他们的未来。正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对宋家源而言有多么重要,才会更加谨慎小心,不敢贸然答应。他怕自己随口答应而后食言,会成为第二个宋伯年,在宋家源饱受伤害的心上再添一道伤疤。 “你说过可以给我时间的,家源。何必这样心急。”左安迪抬起手朝后抚摸宋家源的脸孔。他侧转了脸,宋家源的眼眸就在近处。左安迪说出这句话后毫不意外地在对方眼中看到一丝失落。 宋家源道:“是的,我并不想催你……” 左安迪只觉得谈话这样结束十分遗憾,补偿似的转过投去,吻了吻宋家源的嘴唇。 宋家源俯下身来与他双唇相缠,很快就将这一个蜻蜓点水的亲吻变作深吻。他捧住了左安迪的脸,让对方的上半身侧过来,没受伤的手可以攀住自己的肩。浴室内的亲吻似乎带了潮气,情动之中能听到接吻时的啧啧水声。 左安迪的手指紧扣着宋家源的肩头,姿势关系有些过分用力,在那皮肤上都抓出了血印来。他吻得气息不稳,下面已很快有了反应,脸上也是一片潮红,半眯着眼睛显得十分诱人。这景象让宋家源看得也十分情动,然而浴缸终究空间有限,要翻身或改变姿势也十分不便。宋家源俯下头在左安迪的颈窝里吮吻一番,又舔上了左安迪的耳边,低声问:“冷吗?” 左安迪浑身简直热血沸腾,哪里会觉得冷,轻哼了一声,然后道:“你让我暖起来吧。” 他的哼声简直比呻_吟更加美妙,宋家源听到便耳根一紧,紧张得一时停下了动作。待他回神,左安迪已转回身背对自己坐了,一手抚在宋家源放在身侧的一条大腿上,慢慢向上滑,在内侧来回抚摸。 他雪白的肩背曝露在宋家源面前,肩颈的线条如同画报一样好看。宋家源在急促的呼吸中低下头去在那肩上轻轻啄咬,一口一口,把带着水汽的皮肉含在口里,想要吞下去一般。 浴室狭小的空间将两人的声音放大,左安迪的呻_吟在宋家源的动作下变得愈发撩人,高高低低,有勾魂摄魄的力量。他受伤的手已能动作,按住了宋家源的头,让他亲吻自己的后颈。宋家源十分配合地照做,在他颈上留下一串印记,连串的亲吻只是愈吻愈急,到后来安迪的声音已如高_潮一般,一下一下加快了节奏和声调,令宋家源一下变硬,直像要就这样射出来似的。 平心而论左安迪在这方面的经验真是要丰富过宋家源许多。他知道现在未是时候,按着对方头部的手放下来,抓住了宋家源环在自己腰上的手掌,让他移到自己前端,握住自己的下_身。游走在宋家源大腿内侧的手也移到对方的要害,慢慢地抚摸起来。 两人的左右两双手共同操弄着对方和自己的分身,氤氲的雾气中他们的面色均已充血般绯红。宋家源这时也仰起了头大声喘息,浴室里燥热明亮的光线让两人的动作愈发火辣情_色,好像互相用手就能令彼此释放了似的。 左安迪感觉到手下宋家源的东西已经涨到了极限,似乎再一刻就要到了,而自己也是,登顶就在片刻之间。于是他脖颈微一后仰,在宋家源颈边哑声道:“换个姿势。”然后撤了自己的两手,上身前倾,手脚并用地向前趴在了水里。 浴缸里只有浅浅的小半池水,两人刚冲湿身体时便把花洒关了,此时那水已只有些温热。身体离开了水就愈加显得凉,左安迪的背脊和臀部刚才还是紧靠着宋家源的,现在曝露在空气中,这感觉益发鲜明。他不耐地回头催促道:“快进来。” 浴缸空间太小,宋家源是在怕又撞到了左安迪,令他伤势恶化。这下听到了催促却顾不着了,他也是情热难耐,收起两腿跪坐在浴缸里,一手撑住浴缸边沿,一手便探向左安迪的后穴帮他慢慢松弛周围的肌肉。 在浴中做一大好处便是热水有助松弛,本来皮肤就已经被水浸润,没有润滑剂扩张得竟也顺利。宋家源开拓了一会,便一手扶住自己涨挺的下身,对准安迪的后穴送进去。 没有药剂润滑宋家源始终是保守的,初时只进去一半,强忍着放慢了速度。可安迪却十分急切,感觉到异物进去一点而没有继续,没来由地焦躁。他一手撑住身体,一手竟探向后方去摸,触到了宋家源没进去的那一半分身,微微挺腰,就要将剩下的都吞到身体里去。 宋家源是直立跪坐着的,左安迪在身前的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被温水浸得有些起皱的粉红色手指触在自己下身上,雪白的双臀微微撅起,每一个画面与触感都让人血脉贲张。他再也无法自持,撑在浴缸边沿的手掌转去抓住了左安迪的腰身,自己腰腹一挺,就大力向前将自己的分身送进对方后穴里去。 左安迪被那一下冲击顶得整个人向前一跌,失去重心时伸在背后的手向前撑,隐隐扯动了白天的伤处,禁不住痛哼一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2 声。而那痛哼此时听来亦是情_色的,在痛楚之余更带了舒爽,尾音上扬如同钩子,将宋家源的情绪都钓到了极高极险处。 “痛吗?”宋家源立即蹙了眉。 左安迪在下面倒抽一口冷气,却咬牙道:“别停!” 宋家源也是不想停的,听他这样说便知道他没事,两手分一左一右握住了左安迪的腰,先缓缓抽送了两下,猛然就加速起来。 他自膝盖至下,以及左安迪的四肢均浸在水里,震动之中水花来回激荡,打在两人的手足上,正如情_欲之潮,不断击打着礁石。左安迪给宋家源顶得几乎就要撑不住身体,呻_吟的调子也开始不由自已,断续中又有哽咽,竟是比之前两人做_爱更要感觉畅爽,整个人像要在这剧烈的节奏里碎裂开来似的,每一条毛细血管都充血一般浑身都酥麻了。 左安迪原本已经接近极限的前端在这连番突刺下也挺受不住,很快随着他一声挑高了的呻_吟喷出白浊的液体。宋家源却在他之后又一口气抽插了十几下,才一个挺身释放出来。 两人都在高_潮后的余韵里大肆粗喘,射_精之后左安迪一下脱力,几乎向下摔去。宋家源一把伸手捞住他,手臂环在他胸前,将他贴着自己胸膛紧紧抱住,然后慢慢将自己的下身先从他身体里退出去,再抱着安迪向后坐下来。 ☆、第 48 章 他们刚入浴缸时将排水阀关了,现在积水已凉,两人的j□j也融在其中,左安迪伸腿一脚踩开了阀门,水闸自动弹开,让浴缸内的水泻下去。 宋家源捡起挂在龙头上的花洒,开了热水替左安迪冲洗身体。两人身上都出了汗,他给安迪冲了会儿又在自己身上也冲洗一下,然后关掉水流,给对方搽洗发水。左安迪安分地靠在他怀里,由着宋家源在他头发上打圈,搓出一头的泡沫。 安迪的双手搁在宋家源的膝盖上,见上面一块红色的瘀青还没有退去,恶作剧似的按了按,回头用吹气一样的声音问他:“痛么?” 宋家源只是笑笑,也用极性感的声音回答:“不痛。” 左安迪嘴唇一抿,转回头去看前方。宋家源被他那表情撩拨得一阵骚动,低下头来在他肩上又是轻轻啄咬起来。起初还是玩笑般戏谑的,后来力气渐渐变大,竟像是要真把牙齿嵌进去一样。左安迪将脖子侧到一边,低吟了一声,那声音是痛苦兼着痛快的,宋家源便埋首在他颈窝里继续。舌尖舔舐着含到嘴里的一小方皮肉,感受微微战栗下隆起的毛孔。 左安迪闭上双眼,一手在背后摸索着,在混乱中抓到了宋家源的手掌,与他紧紧相扣起来。宋家源的这一口真的咬到见血,血液的腥味在口中蔓延开来他才意识过来,赶紧松口。 左安迪伸手到自己肩上一摸,见到有血,便抱怨了一声:“真想吃了我?” 那伤口并不深,只是破了表皮而已,但宋家源却十分心疼,他看这那红红的一圈疤痕,又联想到别处,答非所问地说:“以前纹身的时候,疼不疼的?” “怎么忽然问这个?”左安迪奇怪,当然他也没有要质问对方的意思。宋家源的心思有时复杂深沉得超乎他想象,这一点安迪已经有了准备。 “之前照片上看到你的纹身,似乎很大的样子。”宋家源闷声道。 左安迪这下总算明白,宋家源是在为自己先前为某名前任纹身的事情而吃醋。 “你也想在我身上留下痕迹?那恐怕这样程度不够,留不下疤的。”他冲宋家源回眸一笑,眼神似有魔力一般,连语调都带上点魔性,“不够狠,要真的咬下来才行呢。” 宋家源给那亦真亦幻的口气迷惑得有些恍惚,但他毕竟不是疯子,勉强克制住了自己,只在伤口上印下一吻,吮去渗出的血迹,便心疼道:“我不想伤害你。安迪,今后我会好好对你。” 似乎是转瞬之间,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因为这句话而认真起来。左安迪索性转过上身,双手环住宋家源的脖子狠狠吻下去。他半具身体的重量都前倾,肆无忌惮地向宋家源压去,宋家源把住了浴缸池壁还是慢慢向后仰倒,像个电影慢动作似的滑进半池水中。 他的头已完全浸没在水中,双眼不由自主闭上,任由左安迪的舌头主动在自己口腔内肆虐。 他们激烈而无章法地吻了一阵,直到空气用尽将要窒息时才停止。 宋家源从水中出来,大口呼吸,左安迪却十分意犹未尽,只喘了几口气便又贴上去深深吻他。安迪的膝盖在水中轻轻顶弄着宋家源的前端,一吻罢了,凑到他耳边低声问:“还行不行?” 宋家源立即通过唇舌回答了他,拿舌头在左安迪口腔内翻卷舔扫,表明自己的热情从未熄灭。 安迪拧开了花洒,将放水的阀门也打开,流水将他们身上的泡沫慢慢冲去,皮肤和肌肉重新在热水的滋润下松弛舒张开来。刚才两人因为姿势的缘故在浴缸里磕碰得厉害,第二次就索性站了起来。 左安迪扶住了墙弯腰下去,宋家源站在他身后,握着自己的j□j上下j□j,同时也伸指到安迪的后_穴里去,一点点地转圈。他并没有多余的手再抚摸左安迪的身体,因而后者就唯有腾出一只手来自己在胸前抚摸。 宋家源见到他的臀部也在微微向上耸动,自己的下身也很快肿胀起来,加速套了两下便顺势向前送了进去。 左安迪感觉到后面传来火辣滚烫的感觉,在宋家源进入之初便绞紧了他,而后放松,一张一翕,让宋家源顿时舒爽得如同周身过电般。宋家源一手捏住安迪的臀瓣,狠狠挺身向前,另一手也随着这下冲击撑到墙上,他的尾指触到了左安迪的手指,手掌在墙上慢慢移动,直到完全覆盖住对方的手掌。 下身进入之后,宋家源便俯身前倾,一手盖着左安迪的手撑在瓷砖墙上,另一手也覆在对方的手掌而按在他胸前,慢慢拂过安迪的j□j,时而用指甲刮搔,时而轻捻他乳_头,极尽温柔缠绵的。宋家源在做_爱的时候总是有股甜腻的温柔,像对待瓷器一般小心翼翼。可左安迪毕竟不是瓷器,坦白讲这十多年来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丰富得去开堂授课都绰绰有余。 只是这样的事情左安迪也不好明讲。他知道要是自己告诉对方这些都是小意思,一定会适得其反,惹得宋家源醋意大发。所以这些说不出口的话便由动作代替了,安迪便暗自收缩着内壁,利用下面的刺激撩拨宋家源,让他j□j的动作再快些。 下面的感觉的确是比身上的爱抚更有效的,宋家源的节奏不由自主地就在刺激中加快。两人在浴室中已是第二回合,声音也都彻底放开,在反复的顶撞中碰触到要害便大声地叫出来,声音叠加在一起,在小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3 小的浴室中激起了回声,显得愈发情_色。 左安迪的下身也已挺立,在前后摇晃中翘在身下,来回摆荡。他j□j难抑,拉着宋家源在自己乳_头上纠缠的手移动到自己身下,让对方为自己抚慰。 宋家源俯在左安迪的后背上“安迪”“安迪”地叫他名字,左安迪听他一个人叫了许多声,终于回了一声“家源”,没想到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我爱你”。宋家源的声音嘶哑深沉,短短的三个字里真是饱含深情,仿佛有千钧之重。 就在左安迪晃神的瞬间,宋家源猛力向前挺进,喉头低喘了一声,便射在左安迪体内。 他没忘了安迪,手下加紧,在安迪那j□j的顶端拨了拨,又快速动作,终于让左安迪也释放出来。 在浴缸里做,清理起来也方便。他们在结束后简单冲了个澡,才跨出浴缸外。刚才没有拉浴帘,整个浴室地上都是水渍。宋家源怕安迪跌倒,在他跨出来时特意上前扶了一把。或许左安迪之前感情经历丰富,但像宋家源这样体贴温柔的对象当真是独一无二的。有时这种温柔在亲密关系中也会变作催情剂,令整段欢爱都水j□j融,契合紧密。 左安迪由着宋家源用干燥的浴巾擦干自己,一面也毫不掩饰地用目光从上至下扫视对方的躯体。 不得不承认其实宋家源以外形而论还是相当出色的,哪怕他只是个并不相识的路人,被左安迪在路上碰见或许也要多看两眼,更何况两人在少年时便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初恋。左安迪被擦干了身体,自己披上浴袍,又探到宋家源耳边拿十分诱人的语调说了句:“我到床上等你。” 宋家源一怔,这才知道他是还要继续,看着左安迪在自己面前先走开,蓦地脸上红起来。 这一夜两人到了床上又换了几种姿势,直到窗帘布后的天色透出微微白光,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49 章 第二天两人也没有睡得太晚。始终白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李律师又来了电话同宋家源交代了更多遗产方面的细节。 其实罗瑶分到的财产已经不薄,位于市区黄金地段的十多个铺位,一幢a级写字楼,两栋山顶大屋,粗略估算约有几十亿。此外她与宋家祈母子每年都可从家族基金中领取数额客观的家用,就是她每天山珍海味珠光宝气地挥霍,这辈子也花不尽这许多财产。但罗瑶还是不忿,她拿到手的与宋家源分到的价值数千亿的资产相比简直九牛一毛。宋伯年几乎是把超过三分之二的资产交到了宋家源手里,其中包括家族信托的大部分权益,这座旗舰掌控宋氏旗下数十间公司控股,可谓是整个宋氏帝国的舵手,无怪乎罗瑶会大发雷霆。 属于宋家康的遗产一早被托管在几个挂名的空壳公司里,有专门的遗嘱指示转名。或许宋伯年一早便看出这个儿子淡泊名利,给他的亦多数是可长期持有的不动产,宋氏股权所占不多,他的份额约为遗产总数的四分之一。 罗瑶满心以为自己所得应该是三份之中最厚的,岂料就连宋家康的份额都远远超过了她。她想自己生的同样是宋家骨肉,无论如何都不能理解宋伯年的厚此薄彼。 李律师派的助手第二天中午就来接宋家源去律师楼,罗瑶在昨日已召集了律师入禀法院,据闻她手上有许多对宋家源不利的证据。李律师在电话里口气严肃,他劝宋家源做好准备。这宗争产案涉及数目之大在香港历史上前所未有,一旦开审必然引起众人瞩目,从今以后宋家源及其身边人便再不能过一天安稳的生活。他们的每一个生活细节都会被无限放大,被人肆意观摩。 宋家源说我并不是在乎财产,只是无法放手交给那个女人。李律师叹了口气,在电话那头说我明白。 他们的对话左安迪是不知道的,宋家源仍旧如同往常那样穿衣出门,临走在左安迪的额头吻了一下,然后随手带走了门口的垃圾袋,如同一个平凡的住客那样亲自拿去走廊尽头的垃圾房扔掉。 左安迪比他迟一些出门,连番事情耽搁,他已经好久没去公司。他关上公寓房门,忽见几个彪形大汉迎面走来。有了之前被破门而入的前车之鉴,他警觉地立刻要叫警卫,却见对方做了个手势让他冷静,然后自我介绍说是接到宋家源的指令过来,目的要保护左安迪安全。他们现在只是露面来打一下招呼,要是左安迪不愿他们明里跟着,他们也可以着便衣隐去行迹。 左安迪拿起电话打给宋家源确认,得到肯定的回复。宋家源在电话那头说这是李律师的主意,自己身边也有人保护。他怕安迪不习惯,还调节气氛似的说了句这样我就能随时随地知道你的下落了。两人交谈了几句,临挂机前宋家源说现在我们处境不同了,有时难免需要牺牲自由,请你体谅。 左安迪是真的感觉到现在不同了。宋家源坐拥数千亿港元资产,一跃成为富豪榜上的名人,两人再不能在人群中过平凡安静的日子,今后他们的身边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人,会有各色人等处心积虑地来到他们身边。好的,坏的,善意的,邪恶的。左安迪在这个圈子久了,早就能够预见两人未来的生活。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成为风暴的中心,在这个漩涡里陪着宋家源一起旋转。 到了公司,左安迪发觉事情已不是自己想或不想就能简单避免的。员工们排着队来向他报告eventus最近的业务动向,光是听报告便花去了整整一个下午。待到最后一个人从经理办公室推门出去,左安迪才发觉原来他身边的风暴早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欺近,只是自己之前被宋家源的事情分心,一直忽略了而已。 他是记得最近的这半个月中,曾看到过几份报告项目中断的邮件,但印象中也只有几单而已。今天到办公室将这些终止的项目一一罗列出来,发现竟占去公司业务的八成。有八成的业务都已停止了运作,几乎大半个公司的员工都无所事事,&us像这样空转了半个月,收入已远远不能敷出,财务上很快就要亮起红灯。无怪乎下属会这样焦虑,一见他回到公司便如蝗虫般扑上来。他们是担心再没有工开,自己便要被扫地出门了。 左安迪惊讶归惊讶,却并没有多少慌张。遇到这样的状况是他意料之中的,无论宋伯年是否猝然离世,他既与宋家做对,就早有准备会遭到封杀。在香港这样的弹丸之地做生意,要想不与宋家扯上关系简直天方夜谭。这些停掉的生意也许曾是宋伯年的意思,也许是罗瑶的意思,现在左安迪已不想再去追究。他张口叫了声“阿康”,这才记起来宋家康已经不会再来even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4 tus,只有改口叫了另一名助理,让对方帮忙梳理出一张要回访的客户列表。 等到一切安排完毕,左安迪几乎是公司最后一个下班的。下楼的时候宋家源的车已经等在门前,有司机载他过来,后面还远远跟着一辆车,应当是随行的保镖。 他们的生活真的开始从细枝末节处有了变化。左安迪走到车前,在心中适应了一下,才钻进汽车后座。 宋家源的眼神与笑容却依旧是原来的样子,左安迪一坐上来就被他抓住了手握在掌心里。他们还不习惯在有外人在的时候说私话,便由着司机一路开车,沉默地在后座坐着。 回到左安迪的公寓,司机就驾着车离开了。左安迪看着消失在路尽头的那个黑点,问宋家源:“让身价数千亿的首富屈就陋室,我真是何其荣幸。你的保镖们怎么办,我家可没有地方给他们。” “他们在附近租了房子。”宋家源一面拿出左安迪一早给他的备用钥匙来开门,一面说,“再说我的身价也没有千亿,罗瑶手上又另一份遗书,她入禀了高院遗产承办处,那笔遗产已经暂时被冻结了。” 左安迪小小吃惊了一下。 宋家源看上去仍是平静,只是眉头微蹙着,也并不轻松:“我并不担心这个,应诉的律师费及堂费还不成问题。况且不一定每单官司都要上庭,这些事情都交给律师,现在还不用着心急。” 左安迪道:“我看过类似的新闻,这类官司通常会打很久。” 宋家源点头:“拖上几年都毫不稀奇。” 只是他们纵然不愿,也无力摆脱。生在什么样的家庭遭遇什么样的命运不是他们能够左右。 “对了,周文生今天来了我公司。”左安迪拿出一份文件给宋家源,“这是他让我转交给你的资料。他说近来通过熟人认识了不少内地政要,知道开发区有个地块打算招标,也找到了几个有意向的投资人愿意联合竞投,问你何时有空一起谈谈。看得出这个项目他势在必得,好像他的合作人有内部关系,如果参与项目,中标十拿九稳。” “十拿九稳?”宋家源随口问道,他与周文生几乎是前后脚回到香港,要是短短数个月能建立起这样的人脉,那他宋家源为何从未遇到。 “他说这位合伙人人脉很广。” “可他只是比我早回港没多少时日。”宋家源对周文生的保证却很有保留,诚然周家根基深厚,但毕竟没有地产背景,单凭周文生一人的交际能拉拢多少资源,很是值得怀疑。 左安迪听他这样说就显得有些小气了,说道:“你就不准别人有自己的本事?”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宋家源尴尬地笑笑,收下资料,“我会好好研究的。” 左安迪觉得他对周文生总是有些轻视,也不知是否同自己有关。不论是否因为吃醋,这感觉总不让安迪舒服,像是自己的追求者都没有他宋家源强似的。宋家源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宋家继承人,地位与身价都与过去不同了。两人在一起本来就是安迪主动,现在身份又这样悬殊,不由得左安迪心中的想法不变复杂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0 章 宋家源只是没想到对方心里的这许多思绪,放下东西就去翻冰箱,发现又是空无一物,失声道:“糟糕,又忘记买菜了。” 他如一个寻常的家庭煮夫般为这些琐事失态,反而让左安迪忍俊不禁,之前的不悦也一扫而空,说道:“你可以打个电话让保镖送来,反正有一打的人让你使唤。” 宋家源关上冰箱门笑笑:“不习惯么?我也不惯的,从小到大都没这样试过。不过李叔是为了我们着想,以后或许还好些,现在这段时间多警惕点也是没错的。” 左安迪想说以后也不可能会好,宋家源正式接手宋氏之后只会有越来越多的事情需要操劳,越来越多的危险需要防备,两人要再想过从前那样轻松自在的日子是不可能的了。 宋家源见他表情沉重,当下就抓起左安迪的手走出门去,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他们到了楼下停车场,那几个脸熟的保镖已经等候在附近。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可能是接通了大厦电梯的监视器之类,只要两人一离开公寓,保镖就会接到通知,从最近的地方赶过来。 “你们跟着可以,别让我发现。”宋家源厉声命令道,而后他让左安迪把车钥匙给自己,拉开车门,开车驶出车库去。 那一刹那的强硬是左安迪平时极少见到的,也直到这时他才意识过来,宋家源在自己面前一直都算得上温和迁就。而在自己见不到的时候,他确确实实是宋伯年狠心训练出来的宋家继承人。他肩上有一整个王国要背负,又怎么可能那样随和温柔。 只是宋家源同左安迪在一起的时候,真的像一位好好先生,贴心周到之余也让人心生依赖。让人忘记了他的姓氏,只记得那张温和的笑颜。 宋家源开车,交通有些拥堵,他在马路上跟着前车排队,禁不住喃喃:“超级市场里住宅区太远,这里早就应该增建了。以附近的住宅容量和入住率,现在这一区的购物面积根本不够。你以前没觉得买东西不方便么?” “我又从不买菜。”左安迪靠在副驾驶位子上调侃,“怎么,宋老板要买楼给我吗?” 宋家源抓着方向盘看他一眼:“你中意哪块地段呢?” 左安迪没想到宋家源竟然当真起来,连忙摇头,他根本是随口一提的:“算了,搬家好麻烦。” “你不喜欢搬家,我们就一起挤吧。讲真,我也比较中意现在这套公寓。” 左安迪这才想起来宋家源的意思是要买套两个人一起住的大房子。他的计划里总是两个人的名额,大概宋家源从来没想过左安迪会拒绝自己的求婚,也没想过未来两个人会分开。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个人会天长地久,白头到老。而左安迪一想到这点便心头发堵,他本能地侧过脸看窗外,想要避开宋家源的视线。 “安迪,我想为你建一个家。”宋家源眼望道路前方,定定说道,“一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有宽敞的,没有阻隔的空间,良好的采光,能让我每天一回家,就看到你在屋子里面。房子可以不必很大,但一定要够开放,你想找我的时候,只要轻轻叫一声,我就能听到。” 左安迪不是听不懂他话里的柔情,却还是道:“你当我是宠物啊?” 宋家源笑了一会,道:“是啊,有时候真想在你脖子上生一条链子。我怕你跑得太快,转过一个弯,我就赶不上你了。” “我赶不上你才真。”左安迪道,“你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我这样的平民百姓,想高攀都要些勇气呢。” “怎么会呢。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5 要是我跑得快了,就为你慢下来,跳得高了,也会为你蹲下来。我们错过了那么多年,没有更多的时间再去猜测了。手生在你和我的身上,如果不努力,是握不到一起的。未来的事情只会越来越多,外面的压力也会越来越大,答应我,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好吗?” 左安迪不自在地挪了挪身体:“那么认真干嘛。我不过是开个玩笑。” “我对你永远是认真的。”宋家源认真道。 左安迪无话可接,好在超级市场很快便到了,安迪待车一停下,就拉开车门。 估计是保镖在附近发挥了作用,就算附近有人认出两人的身份,他们也没有遭到不必要的骚扰。左安迪推着购物车,宋家源在前面选购食材,顺便将家里即将见底的日用品也一次补齐。再有钱有势的人一样也需要柴米油盐,或许在考量品质时不需太计较金钱,但吃的用的也就是那一些。 两人买完东西,在人群的瞩目中离开。宋家源两手各提一只大胶袋,跟在左安迪的身后把东西放进后备箱,然后亲自驾车离开。回到家,照例又是宋大厨掌勺,不过这一次左安迪在旁边认真看,有的像是补偿之前的冷淡似的。宋家源做得十分起劲,不时让左安迪为自己试味道。 两人吃过饭,宋家源先去洗澡。左安迪收拾碗筷,他刚将盆碗都放进水槽,就接到一通陌生号码的来电。 左安迪擦干手接起:“喂,哪位?” “咳,请问是左安迪先生吗?” 声音苍老,还有些嘶哑,左安迪略回忆了一下就想起来这把声音的主人是李律师。他回道:“李律师?家源他在洗澡,我让他过一阵回电?” “不,我是找你的。” “我?”左安迪蹙一蹙眉,总觉得律师找自己一定没有好事,何况还是宋家的律师,于是问,“有什么事?” “阿源……他没同你说么?” 左安迪心头一紧:“说什么?” 李律师踟蹰了一下,似乎在心中小小斗争了一番,而后道:“是遗嘱官司的情况……罗瑶那里,有宋老爷瑞士银行保险箱的钥匙。那个保险箱里,有不少老爷存下的资料。” 左安迪不明白李律师为什么是与自己而不是宋家源讲这些,大胆猜测道:“这些资料……难道对家源不利?” 老人家在电话那头拉长声调“哎”了一声,然后说道:“不是对他不利,是对你不利啊……” 左安迪大为吃惊,想不通宋伯年所藏的资料怎么可能同自己有关,他正要再仔细追问,宋家源却从浴室披着毛巾出来了。左安迪当即收起神色,镇定地对着手机道:“这件事我已经了解了,今天也已经很晚,等我明天到公司再同你细说。” 宋家源等他挂掉电话,便问:“你公司的人?” 左安迪点头。 “最近生意是否受到影响?我也隐约听到一些风声。” 左安迪笑笑:“死不了,反正有阿邦这个财神撑着,熬过这一段就好了。再不行,等你打赢了官司,只要从手指缝里流那么一点点的油水给我,我就连养老都不愁了。” 宋家源忽然变了脸色,他缓慢地伸出双手把住左安迪的肩膀,将他转过来面对自己,说道:“安迪,有件事我要告诉你。这场官司,有可能庭外和解。” 左安迪眉头一紧:“为什么?” “一味拖下去,光讼费就要上亿,宋家的家丑搞到天下皆知。最后双方两败俱伤,其实并不划算。”宋家源深呼吸一下,打算好好向左安迪晓以利害,“况且,要是这场遗嘱官司输了,我就要被律政司起诉伪造文件、使用虚假文件,到时连李叔也会被牵连在内,风险实在太大。” “可是你们根本没有做!既然问心无愧,那又为什么要担心?” “不是做没做过的问题,是这件事我们的证据不够。李叔说最后一次遗嘱修改是在医院里进行。我父亲醒来后,趁罗瑶不在的时候偷偷托人叫李叔到医院,提出了修改要求。因为事起仓促,就没有找见证人。因此罗瑶坚持这份遗嘱是在当事人神志不清的时候所立,里面的内容在法律上无效。” “她的主张那是她的立场,上了庭法官当然还是要看证据说话。”左安迪沉吟了一下,看着宋家源问:“你选择和解,是不是同罗瑶手上那份保险箱内的资料有关?” 宋家源眼皮一跳,道:“你怎么知道这个?” “是,我就是知道了。”左安迪说道,“但是家源,刚才出门的路上,你自己说过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1 章 宋家源当然记得,他才说过两个人要彼此坦白,现在却被踢爆自己食言。面对质问,宋家源哑口无言,只是有些狼狈地站在原地,看见左安迪一脸失望地看着自己。 宋家源道:“我当然记得……安迪,可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 左安迪打断他道:“你说过我要是觉得你跑得太快,跳得太高,一定要告诉你,好让你够得着我。可是现在有所隐瞒不够坦白的不是我,是你宋家源!是你放开了我的手,让我够不着也触不到!” “安迪,你听我解释!”宋家源一把将左安迪拉到怀里,双臂紧紧环住他,像是生怕他逃开。 左安迪靠着他的肩膀,声音仍是倔强的:“我的确是需要你的解释。” 宋家源把左安迪从自己胸前拉开一点,看着他的双眼道:“罗瑶手上的,是你的照片。我不知道当年父亲派人跟踪我有多久,也不知那些人是怎么拍到我和你……我们接吻的照片。还有你在酒吧,被人强吻的那张照片。可能他派人跟踪我已经很久,也许是他明白我跟他的关系疏远,平时连话都说不上两句,所以用了这种方法来了解我的行踪……” “酒吧?我在酒吧的照片,他怎么会有?” 左安迪重复了一声,忽然他停顿了一下,然后十分刺耳地笑起来,“原来……难怪,当时我就想怎么会那么巧,那明明是成年人去的地方,不会有我们学校的学生。况且如果真是路人碰巧拍到,也不会知道我在哪所学校。原来是他……竟是他……” 宋家源把他紧紧拥在怀里:“对不起……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可惜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或许就是他对我的所谓关心,他永远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原来所有的变故并不完全只是巧合。当年宋家源被父亲押送出国,左安迪又因为这件事对他心灰意冷。两人命运的方向像是被人有意地扭转过,偏离了应有的航道,向着完全相反的两条轨迹行进。然而人力终究难改冥冥中的吸引,宋伯年大概也想不到,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6 在时隔十多年之后,这两人竟又会走到一起。 宋家源满怀歉疚地拥抱着左安迪。两人依偎在一起,知道曾经的坎坷不单纯是命运的捉弄,却终究因为逝去的光阴难以弥补,而为这段回忆徒添一层唏嘘。 左安迪沉默了半晌,终于道:“是你父亲做的,又不是你,你何必为他道歉?” “要是我早知道他会因为找人跟踪我而盯上你,我一定会阻止这一切。我不想让你受到丝毫伤害,更不用说是因我而起。” 左安迪刚才的确是怒从心起,但过了这一刻,却也并没有再往深处追究的意思。他冷静下来,对宋家源说道:“都过去了,道歉又能如何呢?你父亲也已经过身,这事情是否真的是他指使现在也无人对质。就算我不甘心又怎样,愤恨又怎样,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再来多想也无济于事。时光总不会倒流,历史也不会重写。要付出的代价我早就已经付出了。要是你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对我感觉愧疚,我只觉得你将我看得太过廉价。我左安迪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这场官司是你应该要打的,不论是否有我牵涉在内,都不应该影响你的决定。” 宋家源微微垂低了头,与安迪额头相抵,道:“可是罗瑶一旦把这些照片公开,她的律师就会用最恶毒的言语来攻击你。他们一直坚持说是我们的关系公开才让我父亲气到病故,更借此说他不可能修改遗嘱。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挖掘你生活中的一切,不遗余力地诋毁你污蔑你。安迪,金钱于我而言,并不比你重要的……” 左安迪坦然看着宋家源:“家源,我的人生虽然并不无暇,但倒也不怕什么人来诋毁。如果你担心我因为这些事而受到伤害,那你真是小看我了。那些过去没能伤到我的,放到现在也不会伤到我,而在将来,就更加不可能。” 宋家源见左安迪坚持,便揽紧他:“这场仗我们一起坚持到底。有你陪着我,我们会赢的。” 左安迪点头:“我也想看看罗瑶还能玩出什么把戏。” 宋家源既然下定了决心要上法庭,与李律师商量案情的时候便也带了安迪一齐去。罗瑶提出的证据十分有力,她拿出宋家家训来指责宋家源不配做宋家子孙,因为作为宋家的嫡长子,有义务为宋家传宗接代后继香灯。宋家源出柜,明显就是不将家训放在眼中,非正式地与家族决裂。宋伯年原先的遗嘱中有一条需继承人严守家规,违背者取消继承权的条文,但这句话在医院里的那版修改稿上却被完全删除了。 罗瑶坚持这项改动违背宋伯年意志,称他对于宋家源早就失去信心,当作没生过这个儿子,绝不可能忽然迁就对方,甚至不惜违背祖训修改遗嘱。而宋家源方面就坚持宋伯年是因为安美欣的猝死而心感内疚,并且对于多年来疏于照顾关心长子感到后悔,于是想在遗嘱上做出补偿。况且宋伯年多年来派私家侦探察看汇报儿子的行踪,正是证明了他在意宋家源的成长。这种关心方式固然有误,但分明是表示出宋伯年不是不在意的。 对此罗瑶又说安美欣是死于精神疾病,并非是宋伯年的错误,他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内疚。况且多年来宋伯年对安美欣早无感情,只剩下厌倦与憎恨,谈不上在她死后感觉懊悔。她称宋家源对自己的父亲也并无感情,一直未曾离去是因为贪恋宋家财势,宋伯年在安美欣去世前才提出过要收回宋家源手上已有的全部宋氏股份,这与修改遗嘱的意志截然相反,完全不合情理。 两方的论据和论点扯到后来已经是越来越极端,事无巨细,将宋家内部所有的生活细节都摊了出来。这样的争产官司最是丑陋,双方在争辩过程中或多或少都曲解了逝者生前的意思。宋家源觉得,自己跟律师演练出来的说辞有些连他自己都不信。事到如今再来追究宋伯年是否爱过母亲,是否爱自己,为了证明那一张遗嘱的可信而来声泪俱下地宣称父子亲情多么坚固,简直有些可笑。或许宋伯年也许怎么也想不到,恰恰是他这希望补偿的做法,令他自己最不堪的一面曝露在人前,成为世人的谈资与笑柄。 左安迪在与宋家源一起谈论案情时想起了一个人,他们原以为他会与罗瑶共同起诉,或者至少在证人名单中。但他们料错了,几乎所有的媒体也都找不到宋家康的消息,他就好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忽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里。左安迪打他电话,号码已经注销,他看着通讯录上的名字,那三个字仍旧是罗少康。安迪关上了通讯录,他没有删除号码,也不想改,就由得这条记录存在自己的电话里。 安迪知道宋家源与宋家康这两兄弟嫌隙太深,说起来彼此的母亲都间接害死了对方。宋家康的母亲抢走宋伯年的心,被家源母亲骚扰到抑郁而死,最后家源的母亲也因为受到这件事的遗害被宋伯年冷待多年,最后死在同样病症之下。 世上恐怕没有一对兄弟会比他们处境更僵,可左安迪觉得家康骨子里是个善良正直的孩子,若是让他给罗瑶拉拢去,未免太过可惜。且不说这对案情的影响,就是对宋家康本人而言,被罗瑶所利用也是百害而无一利。那女人最终的目的不过是要为她和自己的亲儿谋家产,过去对宋家康所有的关切宠爱不过是看在宋伯年的面子所做的戏,等她利用完了宋家康,必然会毫不犹豫地丢弃,连多余的叹息都不会给与。 左安迪知道这件事宋家源未必会如自己一样关心,便只是托人帮忙打听宋家康的下落,打算等有了消息再通知对方。 无论遗产官司如何,那大笔的财富总是动不了的了。眼前糊口问题要紧,左安迪也不能放下公事,很快又去了公司,带上自己的助理,一家一家地拜访客户。他们被中断的项目多数已经是挽回无望,现下他最担心的是明年的合约。通常一年份的retainer都是年尾签署,上一年的项目没出什么大纰漏,照理下一年都会续约。但左安迪知道今年不一样,现在宋家遗产案在全市闹得沸沸扬扬,坊间已有人扬言要开赌局。就是社交圈中的人也不得已要开始选边站,罗瑶的影响非同一般,就算有些客户只是同她交情泛泛,也未必想来趟这趟浑水。大家现在都是个惹不起躲得起的态度,一下午奔波,真肯现身见他们的客户,屈指数来竟没有几个。 左安迪走进位于中环的一座写字楼大堂,向前台通报了自己的名字。他没有预约,因而被请到一边的沙发上稍等。刚坐下不久,却见到死敌邹兆轩从尽头会议室出来,同后者握手的正是安迪要去拜访的营销总监。左安迪警觉地从沙发上站起,听到他们说到“准备合同”之类的字眼,他的心里一凉,就知道自己这趟算是白跑了。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7 他向前台小姐说了句不用麻烦通报了,便带上助理转身向电梯走去。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又被人按开。邹兆轩一手挡在门上,侧身挤进来。他看见左安迪在里面,微微惊讶,随即又显出些意料之中的神色,冲他笑了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2 章 左安迪心情不佳,不想花精力应酬他。索性闭上了眼睛,交叠起双手,靠在背后的电梯墙上。 邹兆轩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仍是一脸笑容道:“听说eventus近来情况不妙啊。” 左安迪的助手感觉到两人气氛紧张,一双眼睛不停在邹兆轩和左安迪身上打转。安迪驭下甚严,有关公司的情况没他的允许下面人不敢随口乱讲。因而助手眼看着邹兆轩有意挑衅,也是在一边有口难开。 邹兆轩见左安迪不回应,就又独角戏似的自顾自说道:“年底我们忽然接到许多家客户订单,我这些天忙得恨不能一个人劈成几瓣来用。听说eventus的人每天都在offidy哥要不要考虑转几个人才给我们盛世用用?反正空置着也是浪费,资源回收,有利社会的!” 左安迪慢悠悠睁开眼,不紧不慢地斜了邹兆轩一眼,扯起嘴角道:“可以,只要盛世愿意支付他们的违约金,你想挖人,我也拦不住你。” “听andy你的口气,是不服气?”邹兆轩笑笑。 “时来运转,造化弄人而已。有什么服不服气,我还能跟老天怄气?”左安迪皮笑肉不笑地回敬一句,显然是讽刺邹兆轩得势并非靠真本事。 邹兆轩还待回嘴,下一刻电梯门却开了。左安迪径直走了出去,并未多看邹兆轩一眼。后者在电梯中愣了愣,终于追出去,快走几步赶上了左安迪,在他身后道:“二级代理,你们做不做的?” 左安迪慢慢回过头,看着邹兆轩的脸孔一字一句地问:“你是说,你要把项目outsource给我们?” “反正一样是要多养人,我又何必亲自出手,由andy你代劳就好啦!我相信andy哥的眼光,在你下面做事的必然个个精英,论本事外面的新丁拍马都追不上。把活交给你,我当然是一百个放心。” 左安迪了然笑笑:“相信邹公子这一层皮必然也扒得很痛快。”从方才邹兆轩在电梯中阴阳怪气开始,左安迪就知道他会有此意向。常人或许会做得了便宜卖乖的蠢事,他邹公子可不然。邹兆轩表面看似是个花花公子,内里却比谁都精明。他莫名其妙地在左安迪面前说酸话,后面必然藏着别样用心。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邹兆轩将那些case转手给左安迪,一来质量有保证,二来自己也省时省力,对此客户们是不会有异议的——他们本就与左安迪无冤无仇,只要不是直接将单子给他,就足够他们撇清关系了。 “andy哥的一张嘴真是不饶人,一家便宜两家着,这分明是共赢互利的事,怎么说成是我趁机抽水了。”邹兆轩面上仍是笑容不改,向前探身靠近左安迪道,“要是andy哥你有兴趣,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细谈?” “客随主便,你选地方吧。”左安迪微笑。有邹兆轩这样的劲敌并不是一件坏事,他的聪明之处是知道世上的生意做不尽,钱也赚不尽,赶走一个左安迪,总会有千万个左安迪再前仆后继。明白了这个道理,邹兆轩便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起码他知道安迪爱憎分明,此时雪中送炭亦算是一项不亏本的投资,待安迪及宋家源有朝一日绝地反弹,必定会将这些人情数倍奉还。 左安迪从邹兆轩手上接到的业务量不小,虽然单子的金额与去年相比不可同日而语,但公司起码有入账,解决了燃眉之急也稳定了军心,不用再去想是否要裁员节流的问题。 说到资金,最近宋家源也正要大举用钱,他名下的资产不多,多数都投入了与院校合股的公司。长期的研发一时难见回报,因而他手上也并没有能够套现的不动产。若以现阶段的资产来看,宋家源的身价比罗瑶都稍逊一筹。据闻后者已经变卖了铜锣湾的一个黄金铺位,筹措了数千万现金,远赴英国聘请星级大状打这场官司。这是一场耗时耗力更耗钱的持久战,左安迪现在自己都是刚能勉强自保,对于宋家源的情况,除了精神支持竟是爱莫能助。 说来十分巧合,安迪在回家途中接到了顾嘉乐的一通电话。两人相交一直都是直来直往,因而对方也没同他兜圈子,上来就道明意图,直说是想要借钱。 “嘉乐,不瞒你说,要是这电话早几个月打来或许我手头还有余裕。现在的情况就是不用我明说恐怕你也能猜到,公司业务艰难,流动资金紧张,钱银方面我真是爱莫能助。”左安迪想到了什么,又道,“不过……这件事你有没有去问问周文生?我想要是他知道你有困难,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顾嘉乐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道:“嗯,我明白了。他已经帮我很多,我也非常多谢他。不论如何,还是多谢你。” 左安迪觉得他态度有些奇怪,但现在诸事缠身,他也没有时间多去深究,只又问了问对方是否真的有重要困难。顾嘉乐忽然又在电话那头换了口气,说自己是要为弟妹出国念书做准备,有朋友介绍他认识一个可靠的基金经理,想筹些钱去做投资。左安迪听后劝了他两句投资要谨慎,便没有再说更多。 挂断电话之前,顾嘉乐忽然说了一句:“vi……他是个好人。” 这没头没尾的,左安迪也摸不清他想表达的是什么,只想兴许是两人的关系又有进展了,顾嘉乐觉得周文生是个良人,才忽然作此感慨罢了。 回到家,宋家源已是做好了饭菜。一桌饭三个菜,清淡简单,吃到现在到的确没有重样过。左安迪吃完了饭,又想起顾嘉乐的那通电话,而后想起了周文生。不用顾嘉乐提醒,他也觉得周文生可靠。或许对方资历尚浅,现在仍有些浮躁,但岂能要求世上人都如他自己一样还未足秤便识遍人间冷暖?这些富家子或许开窍稍晚,但只要有心,并不是不能成事的。 因而左安迪特地又走去宋家源面前,趁他重新打开电脑前,问道:“上次周文生给的那些资料,你看过没有?深圳的项目,他到底有没有机会?” 宋家源似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停顿了一下,才道:“资料上的内容我尚在研究,目前暂时没有心思想这个。” “我听他说过,这个项目赶得很急。万一政府宣布招标,几家公司都会虎扑上去,要是现在不好好准备,分分钟被别人抢走机会。” 宋家源听出左安迪口气中的焦急,知道他是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8 为自己担心,便在他肩上安抚性地拍了拍:“这一层我也明白,但有时欲速则不达,万一性急下错了决定,造成的后果便难以挽回。” 左安迪从那话里听出些眉目来,问道:“你是觉得周文生不可靠?” “我并没有针对谁的意思。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这件事既然关系重大,就应该多花些时间研究,不能草率决定,不是吗?多做些功课,部署好计划总是没有错的。”宋家源笑笑。 他说得在情在理,左安迪也无法再多微词,只是心里觉得宋家源这样不将周文生当一回事,或许多少与自己有关。 他现在已明确知道自己在宋家源心中的分量,初时也为此感到甜蜜得意。但时间一长,安迪心中就不禁生出隐忧,暗暗担心自己在对方心中是否已经重要过头,以至于影响了他对其他人事物的观感。宋家源看待一切的眼光似乎都因为“左安迪”这座磁场而扭曲变形。他的观点他的言行,仿佛同过去大相径庭,与常人的价值观甚至也有出入。这若在过去倒不是问题,只是宋家源现在的处境今非昔比,他所做的每一项决策也更加关键,稍有不慎,便后患无穷,甚至万劫不复也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有到周末tat 工作越来越忙啦,求虎摸! ☆、第 53 章 左安迪毕竟对宋家源的专长不甚了解,他所熟知的领域与地产界交集不多,一时找不到人可做参谋。宋家源在这事上不显得着急,安迪却是为他急的。他不怕官司难,就怕官司久,那些认钱不认人的大状们才不会理宋家源的死活。在左安迪眼中,这些身光颈靓的西装佬们就如同吸血虫,只顾将人吸干了事,哪里会管事主最后如何。说句不吉利的,万一这场宋家源输了,再行上诉也还是需要钱的。现在宋家源顾着眼前的官司,左安迪却不能不为考虑长远一些,顾着他腰间的荷包。如此一来,两人的着眼便不再相同,想法也有了出入。 左安迪自己的本分依旧是没有荒废,从邹兆轩那里接来的项目转眼就杀到眼前。虽是挂着盛世名头的外包活动,左安迪也不敢懈怠,到了活动当日,依然亲自赶到现场监看。 这是个西班牙皮具的新品发布。本来就是个偏门的牌子,打入中华区市场也晚了,到这年月才在香港开第一家门店。举行开幕发布会的地方是新铺所在的商场中庭。左安迪到了现场才发现什么叫冤家路窄,推开临时休息室的房门,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freddie正在镜子前给化妆师补妆,闭着眼睛让人家扑粉,等扑完了睁开眼,在镜子里面看到左安迪,也是大吃一惊。 freddie是个会做戏的,很快就转过脸色,对着镜子里的左安迪堆上一脸笑容,口中却是不阴不阳地说道:“我说re的那些公关那么眼熟,原来活动又是andy哥搞的。还以为是盛世的场呢,andy哥真是好本事,邹公子那样笔直的直男也啃得下,真是让人不服也不行。” 这虽间休息室虽小,但也有化妆师发型师,另外还挤着换装和做头的模特,在有限的空间里每个人都能将freddie的话听得清清楚楚。这些人见惯了大场面,初一听到freddie开腔就知道他是在找茬,于是谁都没有喘一声大气,只是默默做着自己的本分,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什么都没有看到,都是迅速而低调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要是在过去,左安迪对这样的挖苦或许还不甚在意,可面前的freddie一而再再而三地同自己作对,让他早就攒了一肚怨气。早前在香港先生录影时被人在泳池放蛇,后来自己和宋家源在餐厅的拥吻被人偷拍被放上网络,这些事情虽没有证据,但左安迪都怀疑背后的始作俑者是freddie。两人结怨早不是一天两天,互看不妥的情绪也都是摆上了台面,现在狭路相逢,还要装作相安无事是绝不可能的。 左安迪不是什么会打落牙齿和血吞的人,当下便冷笑一声道:“要我讲,是见到你还在这里卖命才让人意外。看来freddie哥的眼光有问题,兜兜转转这么久,还是没有把自己从这行赎出去。” 有人在旁边听得忍不住扑哧一声,险些笑了出来。freddie锐利的一个眼风扫去,那笑声却已消失得毫无踪迹,根本寻不到源头。freddie在这圈子里攀龙附凤是出了名的,背后也给人起了不少难听的花名。虽然社交圈里这样做的艺人不少,但别人至少还知道廉耻,不会大肆声张。独独freddie每次都是一副志在必得都趾高气扬的样子,弄得周围人也很是鄙夷他。 这无主的一声嗤笑让freddie怒从心起。他找不到正主出气,就把这事情归咎在左安迪身上。只见他挥手斥退了身边的化妆师,不怀好意地一眼斜瞟过来,对着镜子挑剔道:“这件衣服也真是,怎么烫的,品牌第一次在香港做show,叫我穿成这样不是给自己丢架?啧啧……看看我们andy哥穿衣服,就是不一样。同样的牌子,穿得比catalogue上面还要好看,不愧是当过平面模特的人,就算退下火线,都是非同凡响。” 左安迪见freddie朝自己走来,感觉到他来者不善,道:“这是我的私家衫。” 像他这样有经验的公关,去到任何与客户见面的场合都会换上对方品牌的服饰或者配件。不仅如此,左安迪还会避免穿着客户竞争对手的产品,如果有机会与高层碰面,他会做足功课先研究对方的喜好再对症下药,用心不可谓不周到缜密。 freddie原是想借机刁难安迪,逼他换衣服来穿,怎料这衣服是左安迪自己出钱置办,一下便哑了口。他人已走了过去,这时也只有给自己找台阶,摸着左安迪的衣服料子作势感叹道:“远看还没发现,原来这是小羊皮的?andy哥究竟是怎样穿才能令那么嫩的皮料一点皱也不起?” 他手上戴一枚尖锐的金属戒指,锋利得足以媲美刀刃,伸出五指就向左安迪抓来。安迪哪料到他会这样低劣,想也没想便侧身避开,手上轻轻一挡,才知道上了freddie的当。 他是根本就没打算要扑过来。左安迪的皮衣价值不菲,明眼人一望便知。这样好的皮料也是格外娇贵的,一点都刮蹭不起。freddie作势被安迪一挡,重心一歪就往旁边摔去。他是假意要往旁边的一座衣架上摔倒,不巧却碰跌了放在上面的化妆箱。箱子落下来正正砸在他右脚,freddie当即痛得呜哇大叫。 化妆箱体积虽小,分量却是并不轻的,大约砸在脚尖上,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69 让freddie疼得入心入肺,眼角都挣出了眼泪来。左安迪在心中暗道活该,看周围人的脸色也有不少在幸灾乐祸。但活动再过一两个小时就要开场,身为主持却是万万不能缺席的。左安迪自己是不想再与freddie打交道,叫来公司下面的一个职员,让对方去看看freddie的情况。 “andy哥,真的肿了。”职员愁容满面地回来报告。 “上不上得了台?”左安迪有不好的预感。 职员沮丧地摇头:“他说自己站不起来……” “问问maggie还有没有谁可以顶上。”左安迪皱眉道。 “啊,现在换人?”职员很是惊讶,立即为难道,“时间那么赶,临时背稿也来不及啊。再说,这次用freddie也是没办法的事,待会现场对品牌高层有一段西班牙语的采访,我们的流程时间紧,一定要主持人在台上直接访问,不能用口译,高层也没来彩排过,未必会按我们的稿子讲。要是西语不过关,在上面是要出洋相的!” “freddie的西语很好么?”左安迪挑眉问。 职员点头:“他在西班牙游学过两年,口语还是很ok的。” 左安迪点了点头,他不得不承认freddie的确是有些本事的。之前就听说他法语很好,没想到西语也很在行。左安迪深知在这行立足必须要有些资本,特别像freddie这样的行事作风,要是没有一技之长,早就被人淘汰了,不会任他留到现在仗势凌人。 freddie最大的缺点就是恃才傲物,目空一切,他似是料定这场活动缺了自己不行,一面装腔作势地喊痛,一面又扬声道:“我受伤了,这活动可怎么办?客户那边要是问起,说是谁的责任呢?你们看看,这脚肿成这样,连站都没法站,更别说上台了!” 他这一番话根本就是有心说给左安迪听,旁边有eventus的职员上去圆场说好话,他也只当是耳旁风,故意道:“你们都是谁,说话又有什么分量?就是说上千言万语,我的伤也不会立即好起来。谁叫行衰运呢!哎,我无足轻重,大不了上不了台做不了秀,给人讲两句我言而无信。但这是盛世接来的活动吧,要是搞砸了,邹公子那边可要怎么交代?” 左安迪眉头一动,freddie这是在拿伤势威胁自己,意思是如果自己不低头道歉,他就不上台主持。要这只是单一品牌的活动还好,搞砸一个还不至于影响别的生意。偏偏现在eventus接的都是盛世外包下来的活动,要是开门一个跟头,无异于是给邹兆轩难看。这样一来,接下去的项目能不能继续也要成问题。 左安迪知道事态严重,看了看面前的freddie,终于迈起脚步向前走去。 freddie的脚趾虽然肿痛,但毕竟也是小伤,之前呜哇乱叫多半是装的。他看见安迪动身,便当他是过来给自己道歉,当下仰起了脸孔,在心中准备了一箩筐说辞打算奚落对方。 孰料左安迪经过freddie脚步也没停,头也没侧一下便径直向前走掉,旁边预备着看戏的观众只是默默看着他们,脸上一片讶然,谁也不知道左安迪心中打的是什么算盘。 这一来倒是freddie沉不住气,他自己也说过,作为主持人临时不上台是要给人说闲话的,不论是否有理由。何况被砸伤脚趾这种荒谬的理由,给人一看就知道是借口。 现在左安迪对他不管不顾,倒弄得freddie下不来台。他话已出口,要是自己反悔无异于自打耳光。freddie这样好面子,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认栽,他咬了咬牙,招手叫来了自己的助理,道:“快跟去看看,他又要搞什么花样!” 过不到十分钟,助理回来了,一脸迷惑地对着freddie报告见闻:“andy哥……他要了一份串词,就出去打电话了。他走得远,我,我不好意思再跟……只听到说起西语什么的,再详细的就没能听清。” freddie对助理骂了句“废物”,就挥挥手遣他走了,他静下来一想,才知道左安迪可能是在找替补,也说明后者下了狠心不让他上场。这一决策令freddie着实吃惊,临时变更主持风险极大,他自己记忆力极好也还是准备了一整天,就算手上有题词卡,也没人能在一两个小时之内准备好这样一场发布会而不出纰漏,更不用说中间的西语采访环节了。freddie想到这里就放下心来,他自信本市能胜任此项工作的司仪一个手掌都数的过来,而这些人又哪是能够那么短时间内被左安迪召之即来的。 于是他便如吃了定心丸一般,安心翘高了双腿,索性仰躺在椅子上闭目养神。freddie想着左安迪遍寻不着合适人选之后,必然会来对自己弯腰,到时候自己可以狠狠挖苦他一番,报刚才的一箭之仇。这么想着,笑容也不由地从freddie的脸上流露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4 章 可一个多小时过去,左安迪仍旧没有动静。freddie躺在椅子上,其实一刻都没有睡着,别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的事务,只有他一个闲得发慌。直到最后,他终于忍耐不住,睁开眼来看了看周围,再一次悄声问自己的助理道:“找到新的司仪了?” 助理茫然摇一摇头,答道:“没有。” freddie于是满意地闭眼。再醒过来时,却是因为被活动开始的前奏音乐吵醒。freddie浑身一震,省起竟没有人来催他上场,当下顾不上再装病痛,伸脚踩进鞋子里,一瘸一拐地就往舞台边赶去。他还没有出休息室的大门,就听司仪的声音从音响里传来。经过音响放大后的声音与人平时的说话声微微有异,但那语调声线,却还是能清晰分辨出来的。freddie在原地愣住了,他听得出那声音分明就属于左安迪。 他惊讶至极,三步并作两步赶到前面,在后台的出口看着前方的舞台。只见左安迪已经化好了妆做好了头,拿着话筒微笑站在舞台上,在灯光下简直如画报一般光彩夺目。品牌的服装被安迪完美的身型衬托得高贵优雅。他笑容得体,落落大方,在镁光灯的照射下简直有着明星一般的风采。 freddie这时才想起来,左安迪在作公关之前是跻身亚洲前列的模特,不少一线大牌都争相点名由他来拍摄硬广。他本来是镜头的宠儿,天生的焦点,加之又有多年时尚圈历练,光是剪彩和发布会就不知出席过多少,转行公关之后自己策划的活动又数不胜数。过去左安迪不抛头露面,只是因为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0 没有必要。他知道专人专职,不需要自己什么都大包大揽。如今事到临头,别人才知道原来他在台前是这样的。往日的风华与光彩一下都在舞台上重生,这种震撼让台下的媒体们如获至宝,对着面前的左安迪不要命地狂按快门。 freddie倒吸了一口气,仍旧在心中存了一份侥幸,他想左安迪纵然可以主持,但未必懂得西语,到时候在采访环节出洋相一样会搞砸活动。于是freddie甚至忘了脚上的疼痛,就这么一直站在后台门口,死死盯着前方舞台,一心等待着看左安迪当众出丑。 可谁也想不到,到了那西班牙高层被请上舞台的时候,那鬼佬竟一走上来就与左安迪热情拥抱。两人又是吻脸又是贴面的,不知有多么亲热。台下的观众和媒体只以为这是西洋人的习惯,freddie在不远处听得见他们对话内容,这才知道这两人竟是之前就见过的。左安迪的西语虽然不及自己熟练,但是交流起来也是流利通畅,在必要的时候辅以英语,也并不影响对方理解。 他们的寒暄十分简短,freddie却越听脸色越难看。他们的内容已不完全是场面上的客套了,freddie清楚听到那西班牙高层说仍记得安迪以前为他的设计所拍的硬照,说安迪是自己用过的唯一亚洲模特,还一个劲追问他为何那么早就转行,说之后再找不到同他一样有感觉有sense的亚洲面孔,诸如此类好不热情。左安迪只是笑笑回应了两句就一笔带过,而后尽责地将话题转移到今天的发布会上。 然而那西班牙的品牌高层却显得很十分兴奋,几个问题下来答案越说越长,简直有滔滔不绝的趋势。左安迪的翻译十分简短,让台下的媒体也起了疑心,有记者便趁着采访提问的机会问道:“andy,almodóvar先生刚才说的好像不止这么少吧,他究竟说了什么?” 左安迪微笑了一下:“almodóvar先生与我之前在工作上有过接触,这是老朋友之间的问候,在这里就不方便喧宾夺主了吧。” 媒体知道他是要来一招欲擒故纵,把不能说这回事挂在口上分明就是打算宣之于口的,便也很识趣地追问:“要是不能公开,你就不会在舞台上这样说啦。andy你快别卖关子了!” 左安迪笑着去问那西班牙人,得到对方授意,才向媒体公开:“刚才almodóvar先生是向我邀约再为他拍摄一套平面硬照,多年前我们合作的时候他是其他品牌的设计师,如今他有了自己的品牌,我也认为是很好的机会,值得我们再合作一次。” “是吗?andy你要复出了吗?”媒体当即兴奋起来。 左安迪笑笑:“almodóvar先生才华横溢,他的想象力与创作热情是我在这么多年工作中难得一见的,我也一直对他十分欣赏。如果说我要复出,那也只是因为被这么好的品牌和设计理念打动,相信他们在亚洲会有长足的发展。要是我的照片能够帮助亚洲的时尚人群更直观地了解almodóvar先生,那么实在是我的荣幸。” 左安迪虽在回答问题,可他的话没有一句不是围绕品牌,一番软广告做下来,已将品牌吹捧到天上去,令inhouse的公关在下面听得眉开眼笑。广告做罢,他又十分自然地将话题拉回,说道:“好了,今天活动的主角是almodóvar品牌,可不是我。接下来请大家自由提问almodóvar先生吧。” 这一场活动气氛活跃j□j迭起,时间又控制在预算之类。散场时,那西班牙老头又拉了左安迪说个不停。宾主尽欢之余,竟是没有一个人来想起原本的司仪应该是freddie。 左安迪到后台来卸妆,他脸上的妆并不厚,或许是一直注意保养,皮肤状态很好,只上一点底妆就足够将轮廓凸显出来。freddie脸上同样也有妆,他以为自己要上台一直都未曾卸掉,这时跟着左安迪来到化妆镜前,看到镜子里一脸浓妆的自己,两相对比之下,只觉得自己愈发可笑。 freddie看见左安迪当自己透明,自顾自在亮着灯的镜台前卸妆,便冷笑道:“andy哥这样抛头露面,宋公子那边不计较么?” 左安迪明白他这是在泛酸,只当自己没有听到,手上动作不停,也不作回应。 freddie见他如此,只愈发变本加厉,笑着说道:“宋家的遗产听说十分丰厚,虽然现在有遗嘱官司,但看外面传言也似颇有胜算。最近一次同宋大少碰面时,还听他说要我再为他引荐那几位见过面的地产界朋友。我以为他的生意这样大,andy哥你早可以在家享福,没想到还要出来和我们这些打工仔抢饭碗。” 左安迪的妆这时已经卸得七七八八,素着一张脸,抬头在镜中看了看freddie,然后转过脸去,沉声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了一句:“麻烦你们先出去一下。” 那些人里有eventus的职员,也有外聘的妆发,见到左安迪与freddie这里明刀暗枪地你来我往,早就想借故避嫌,得到他一声赦令,忙不迭都推门出去。 左安迪等屋子里清净下来,便转过脸来问道:“你说什么碰面?你们见过?” “原来andy哥你不知道哇?”freddie装腔作势。 左安迪拉下脸来:“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你就不必再做戏了。” freddie笑了笑:“呵,andy哥真是快言快语。好,我们直来直往,andy哥也不用急着喝醋。那次碰面不单有我,还有上次在餐厅包厢的一位朋友。我知道周文生手上有项目找宋家源合作,但你知道,我这个人呢好小气的。哪个人与我有仇,这笔账我一定会找机会讨回来。周文生想要做这单生意,我就偏偏不会让他得偿所愿。好在宋大少在这件事上也是不信任周文生,我们大概可以算是同仇敌忾,也正好,让我报了一箭之仇。听说周文生这次创业机会难得,要是铩羽而归就再也没有自立门户的机会。这可真要多谢有你andy哥,要是没有你,他才不会输得这样彻底。” 左安迪的眼皮跳了一跳,然后板着脸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下,冷冷道:“真是笑话,你以为随便编这些鬼话,我就要相信?” freddie也是以冷笑回敬他:“信不信由你。andy哥,宋大少已经决定与人合股开新公司参与深圳项目竞标了,你不会不知道吧?啧啧……我是不是在说大话等到报纸新闻出来就会揭晓了,我又何必逞一时嘴上威风。换做我是你,才不会在这里做鸵鸟,还是一早回去问个清楚,给自己个交代好过。” 左安迪笑容一滞,他只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1 听说宋家源在这件事情上还没有最后定音,哪知道他要开什么新公司?前两天还差点因为劝他考虑周文生而口角,哪里知道宋家源心中已经有了人选,甚至freddie知道这个消息都比自己更早。 freddie在活动上面输了左安迪一成,现在在这件事上终于赢回一点面子。他看着左安迪脸上变色,得意的表情终于在脸上弥漫开来,推开休息室的大门,痛快地向外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5 章 左安迪嘴上反驳freddie说得犀利,实际心中却并不平静。回到家,不论做什么,都禁不住回忆起freddie说过的话,做什么都无法专心。 他也不喜欢自己这样心猿意马,自从与宋家源在一起后,两人已经产生过几次摩擦。不论一开始有多少浓情蜜意,这连番争执下来,都会逐渐褪色淡化。感情是最经不起消耗的,要是两人在一起尽是互相责怪怀疑,那么最终再痴缠的情人也会沦为冤家。 这天晚上,宋家源直到深夜才回来。进门时左安迪已经在沙发上睡着了,被他开门的动静吵醒,才睁开惺忪的睡眼问:“回来了?” 宋家源坐到他身边,抚摸着安迪的头发,将他脑袋按过来在他额上一吻。两人近来都有许多事情缠身,偶尔在家吃个饭,结束了就爬到床上休息,也没有心情再想别的。宋家源这是第一次见左安迪在沙发上等自己,心中感动,忽然就来了心情,搂着安迪的脖子在他眉峰上,鼻尖上,耳廓上轻轻啄吻。 左安迪刚刚睡醒,根本不在状态,他本想等到宋家源回家就追问freddie所说的事情,还没开口,就感觉对方的手已伸到自己小腹附近,手指灵活地动作,开始在解自己的皮带。左安迪微微挣了挣,宋家源感觉到他在拒绝,便停下手,小心翼翼地问:“累了?” 左安迪打量着他脸上有点失落的样子,又觉得这样打断对方实在很不人道,便摇了摇头,道:“去床上。” 这天晚上宋家源十分主动,几乎是要把之前几天的份都一次补上。左安迪也的确感觉到他技术进步不少,最初两人在一起做时自己的快感许多来自主观情绪的补偿,而现在的宋家源已能很快取悦到他。两人在床上做了两次,左安迪已经粗喘着快透不过气来。宋家源本还要继续,怕安迪太累,也就罢手了。 他们躺在被子里,上身靠在一起。左安迪从床边摸了一盒烟,点燃一支来抽,自己吸了一口,转手递给宋家源。 “生意上的事,还顺利吗?”终于歇下来,左安迪见气氛合适,便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宋家源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公事,看了一眼安迪,才道:“还算顺利,深圳的开发区的确是要招标,据说政府会出台配套的政策。明天我要去考察地盘,也要晚上才能回来。”宋家源说罢又将抽了几口的烟递回给安迪。 左安迪直接拿嘴叼住烟头,抽了一口,才又继续道:“你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吗?” “其他?”宋家源愣了一下,想了想,过来揽着左安迪,“官司的事情你不必为我担心,要是有需要出庭,李叔会来通知我们准备。阿邦说你们公司最近业务也遇到了问题,你这样忙碌,我不想再为你加添压力。” 左安迪终于有些耐不住,径直问:“我是问周文生,你同他是否见过面?” “你说周文生啊……”宋家源的面色僵了僵,片刻后答道,“近期一直没有空闲,等迟些时候我会找个时间约他谈谈。” 左安迪皱了皱眉,问:“那是什么时候呢?” 宋家源不知他为何会追着周文生的事情不放,只知道每次纠缠在这个话题上就会弄得两人不愉快,他想了想道:“等过了明天吧。明天就是你的生日,晚上你能不能空出时间?我想为你单独庆生。你知道的,我一直想为你过一个值得纪念的生日。” 说罢宋家源侧过头来又想吻他,却被左安迪别转过去避开了。 “明天很忙。”左安迪掐灭了手上的烟头,钻到被子里去。 宋家源被他突如其来的冷淡弄得十分愕然,立即撑着手谈过身子去看左安迪,追问:“难道晚上也不行?” 听得出他十分着紧,左安迪的口气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松动:“跟阿邦有约。” 宋家源听到他约的是乔正邦,就松了口气,央求似的道:“那让我跟他解释。我想他会识趣把你让给我的,你看这样好不好?” 左安迪听他语气放得软,心里也卸下一点防备。他自己的确也想过一个开开心心没有负担的生日,又或许是同样存了一丝侥幸的心理,听宋家源说明天之后再谈,就真的当是多宽限自己一天时间。只是当下碍于脸面,左安迪仍旧没有明确松口,只是模棱两可地道:“随便你吧。累了,我先睡了。” 宋家源知道是之前关于周文生的事情让他不开心,对安迪的情绪并没有介意,也关了灯睡下。 这十几年来,左安迪的生日总是十分热闹的。不论是他仍做模特的时候,还是在转行公关之后,总有大把的朋友同事争相为他庆祝。光是饭局就从月头排到了月尾,收到的礼物多到要让助理列一张清单,以免分不清来源。 近日左安迪答应重新出山拍大片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又多了不少经纪公司前来联络。罗瑶以及宋家的官司虽然会影响他公关方面的生意,但做模特是给公众看,只要有观众缘就有客户愿意买单,与单纯的幕后工作还是不同,受限也不多。 左安迪倒是没有真想全面复出,时尚圈品流复杂,他隐隐觉得宋家源不会喜欢。要是以后自己为了拍摄日夜颠倒,多少也会影响宋家源的作息。安迪对这圈子并没有留恋,拒绝邀约的时候也没留余地。倒是那些来联络的经纪公司老板,听到他如此决绝纷纷表示可惜。 左安迪在圈中人缘很广。他深知做公关这一行的,逢年过节正是巩固人脉和联络感情的最佳借口。有些朋友平时难得一见,在这时节也不得不给他面子。同这些人见面总能知晓不少圈内的近况,因而这竟成了一年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月了,先前左安迪回答宋家源的“忙”也未必全是托词。 “andy,你知不知道嘉乐最近的状况?”这天聚餐的都是曾经在模特圈打拼的老友,他们有的已经退役,有的仍在线上,说起时尚圈的八卦津津乐道。 左安迪道:“他不是在参加选秀?听说这个礼拜就要决赛,大概是忙得头昏,之前我打他电话也没有人听。” 桌对面的几位朋友互相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位故作神秘地一笑,道:“看来,你也还不知道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2 。”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6 章 看情形他们几个之前已经有过交流,也似乎都知道一些什么。左安迪知道这些人是最爱讲是非的,见那眼神里带着一分暧昧,便道:“有什么就说,何必遮遮掩掩?我又不是记者,要想卖关子,等留着爆料的时候再卖。” 朋友笑笑道:“其实啊,这在圈子里也不是什么新闻了,只是媒体都没拍到证据,因而没爆出大镬而已。嘉乐参加的那什么香港先生,恐怕已经决定要内部淘汰他。现在他上节目也不过是敷衍,估计已经知道自己是陪跑的了。” “为什么?什么人决定淘汰他?”左安迪很是吃惊。以顾嘉乐各方面的条件及他在圈中的资历,拿个香港先生冠军完全是绰绰有余。其他的决赛候选人左安迪都见过,全是名不见经传的o靓仔,以他的经验看来全无威胁性。 安迪初时猜想会不会是freddie从中搞鬼,但他转念一想freddie固然可恨,也还远没有如此能量影响赛果,要怀疑他是幕后黑手未免太过抬举。如此说来,顾嘉乐被人淘汰根本不合情理。他与周文生走得近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电视台没有原因,也不会无端去开罪他。 “要说这结果也是顾嘉乐自找的,最近他在外面的饭局不知跑得多勤快。”这位友人一脸不屑道,口气里还透着那么一丝幸灾乐祸。 左安迪一时讶异得说不出话来。对方说的这个“饭局”并不是指单纯吃饭。模特圈内常会流传某某富豪办饭局,其实就是富豪出钱找模特参与的特殊派对,不少刚出道又想赚快钱的年轻模特都会被一些特别的中介邀请去这些地方。但有了身份与资历的模特通常不会参加,虽然他们的身价更高,但面孔的辨识度也同样高,一旦被拍下照片曝光,对于形象的伤害不是一般的大。 顾嘉乐早过了这种抗拒不了诱惑的年纪,左安迪知道他虽然需要钱,但不会这样饮鸩止渴,所以听到圈中朋友传他因为这件事丢掉选秀冠军,竟是十分惊讶。 “他是急需用钱?”左安迪想起顾嘉乐曾打过电话问自己借钱,当时他给的解释是投资需要,恰好最近左安迪的经济环境并不理想,因而没有细究便拒绝了。现在想来顾嘉乐应该是真有急用,不然何至于去那样的场合赚钱。 朋友说道:“谁知道呢,去饭局的个个都会说自己有苦衷。顾嘉乐是多么计较钱的,andy你也不是不知道。听说他已经四处借了不少,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赌鬼母亲又过大海去了。最近城中最好捞的饭局他差不多都去遍了,照他这样筹法,上百万总有了吧。” 左安迪心中一寒,桌上的这些人口没遮拦,说起这些只当做是茶余饭后闲谈助兴。安迪却不一样,他是望着顾嘉乐好的,听到他这样自甘堕落心里也十分不自在,竟是连吃饭都没有胃口,在台面上匆匆敷衍两句,就找了借口告辞。 左安迪从餐厅出来,就拨顾嘉乐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依然无人接听。这样的事情他又不方便去问周文生,且不论他知不知道顾嘉乐饭局的消息,与他联系必然要谈到宋家源和深圳的那单生意,左安迪暂且不想去理这事,便辗转通过别的人打听顾嘉乐的行踪。他知道哪些人在暗中介绍艺人参与饭局,硬着头皮一个电话过去,总算知道了顾嘉乐所在的位置。 “哦,你说现在啊?5点前他在西贡有一场。6点后的话要去石澳的别墅了。”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如同在汇报艺人的行程。 左安迪听了,却是头皮一阵发麻。顾嘉乐现在居然如同小姐赶场一般,掐着时间跑饭局。 安迪抬腕看了看手表,就决定去西贡找顾嘉乐。他开车驶到别墅的私家路,走到目的地门口,有保安将他拦住。这样私人的聚会是非请勿入的,左安迪根本没有接到邀请,被拒之门外也是情理之中。 他看了一下门牌,确认是赵家大宅,便道:“请告诉赵生,我是来找朋友的,有急事。我叫andy,去年的慈善晚会上我们见过,他后来送过我一支钻表,我退了回来,你告诉他,他应该就会记得了。” 那保安听得将信将疑,但看安迪的着装打扮又是十分体面,更不像坏人。他怕无意中得罪贵人,因而还是将情况通报上去。 不一会,就有管家过来开门,亲自将左安迪迎了进去。安迪跟他步入客厅,庆幸自己来的不是邓宅。他这辈子唯一一次参加这种饭局还是在十九岁的那年,当时左安迪在模特界还未像后来那样独当一面,被无良中间人连蒙带骗地拐到这种场合,还喝了掺过药的饮料。左安迪只记得当年自己凭着仅存的最后一念理智将酒瓶砸在了对方头上,然后抢过别人的电话拨通脑中唯一记得的萧锦良的号码。再之后的事情,就完全没有印象了。 他仍记得那个挂彩的公子哥脸上暴怒的眼神,那是种极度自负自大而最后恼羞成怒的表情,至今令他记忆犹新。这件事在当时也闹出一场不小的风波,那位姓邓的少爷家底颇丰,当时萧锦良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唬得对方闭嘴。听说邓家老爷前些年去世,邓少爷顺理成章荣升一家之主,每天依旧荒淫无度,只是没了管束,愈加肆无忌惮。左安迪深知与这群人纠缠会有多么麻烦,多年来对于这种人是能避就避。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憎恨饭局,听说顾嘉乐在这就迫不及待要来把他拉出火坑的原因。 大宅里处处都是音乐,虽然是下午,却拉上了窗帘又开了五彩派对灯饰,室内气氛暧昧迷离。左安迪在一众东倒西歪吞云吐雾的人群中经过,磕了药的派对客们全都沉醉在幻觉之中,居然也没人认出他来。 安迪走到楼梯前,只见到屋主人已站在那里迎接自己,便上前客气地问好,道明自己的来意。 这位赵生已经不是后生仔,他是白手起家打拼出这一副身家,只不过生j□j玩,富裕之后便将大部分业余时间贡献在这样的另类派对上。他与安迪去年在慈善晚会偶遇,虽不至于说一见钟情,但的确对安迪有很深刻的印象。只是左安迪一点机会都没有给他,两人便没有更深的来往。 当初赵生点名要顾嘉乐就是看中对方有几分像左安迪,现在正主上门当然是要倒履相迎,听安迪说要找嘉乐,赵生便很热情地指路,一面在心中盘算可以如何将他也留下来。 左安迪见到顾嘉乐时,后者已经喝得神智有些不清了。他走过去一把将对方拉起来,在他面上打了两巴掌试图将他叫醒。顾嘉乐勉强定了定神,看着左安迪的眼神也已经有些涣散。左安迪心里一沉,知道他可能是磕了药,当下没有犹豫,一手绕过了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3 他腋窝将他后背托起,一面侧脸在他耳边道:“别说话,带你走。” 顾嘉乐迷迷糊糊的,根本已经回答不上,整个人无力地靠在左安迪肩上,由他半拖半拉地带着向外移动。左安迪脸上只是装得若无其事,一面对周围人笑笑,客气问道:“请问洗手间在哪?他不舒服,恐怕要吐了。” “要吐他不会自己去?人high了,脚也还在他身上吧。”一把声音冷不防在角落响起。 左安迪循着那声音回头,见到一个人坐在大转角沙发里,身边东倒西歪着一群嗑药磕到high的少年。那人约莫三十上下的年纪,面目左安迪已经不大认得出来,但额头一道寸许长的伤疤却是令左安迪永生难忘的。 “邓生,有我们在这里陪你不好吗?走开一个有什么紧要的。”旁边的少年靠在男人身上撒起娇来。 “不一样啊,那里有一个可是拼过命都要从我手下逃走的,你说就这样让他走掉,是不是太可惜?”邓生微笑着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7 章 “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左安迪见到那张脸,就知道自己想再装隐形也是不可能了,于是转过了脸,面对面地迎上那双带着怨毒的眼睛,笑道,“邓生,别来无恙啊。” 那邓姓先生却是皮笑肉不笑地摸了摸额角的伤疤,冷笑道:“无恙?看来andy的记忆出了问题,我头上的这道疤就是拜你所赐,当年我入急救室缝了几十针,怎么,你竟然忘记了么?” 左安迪见他一心直奔主题,便也不再装蒜,板起脸孔道:“抱歉邓生,今天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还旧账的。” 邓生冷哼一声,眼神透出狠意:“既然一场来到,那么走不走得掉就不是你说了算的了。” 左安迪从那双眼里看到与当年如出一辙的怨恨,可如今的他却已经不是十多年前那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了。 当下左安迪笑了笑,道:“要想留我容易,怕只怕邓生留下了我,不但算不了旧账,反倒还会连累了赵生。” 姓邓的还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呵呵笑了两声,正要再撂狠话,却见赵家管家急匆匆跑进来,附耳对一边的主人说了几句话。而后赵生睁大了双眼看左安迪:“你叫了警察?” 开派对虽然不犯法,但要是现场的人统统被警察带去警局尿检,结果可就精彩了。左安迪在还没进屋时就已经猜到这里一定有人嗑药,刚才他经过客厅,更是印证了心中猜想。以他对这些人的了解,要抓住他们的死穴实在太过容易。 左安迪见到赵生脸上变色,只是轻笑了一下,悠然道:“赵生不用担心,那应该只是巡逻到附近的警员,我的车违章泊在大宅外的路边,来的时候见他们巡逻到附近,就在车窗上留下字条说自己来了这里。想必他们现在是找上门来要我移车的,并不是要搜查你的住宅,但若他们一直见不到我,那进不进门可就不一定了。你看,我方不方便跟他们走,还是……要请他们也进来谈谈?” 那姓赵的虽然爱玩,但也绝不想惹是生非。他是这里的主人,也顾不着姓邓的如何想法,连忙道:“你快走吧,带着那两个差佬一起走。千万别给我惹事。” “恭敬不如从命。”左安迪得逞地笑笑,架着顾嘉乐便出去了。 他见到了两个巡警,只说是自己的朋友喝醉了上来借用厕所,乖乖吃了一张罚单,便去发动自己的汽车。 左安迪还没想好开去哪里,车子刚绕过了清水湾开到沙田,顾嘉乐就在副驾驶座上吐了。一时间车厢内臭气熏天。安迪没有办法,打了警示灯在高速路上停车,把顾嘉乐拎下车来让他到路旁呕吐,等他吐干净了从后车厢翻出瓶矿泉水逼他灌下去。 车停在路边的时候,乔正邦来了电话,是祝左安迪生日快乐的。他最近接了父亲的班,天天去家族公司报道,已远没有像过去那样清闲。本来两人约在晚上吃饭,但乔正邦早上接到宋家源电话,就识趣地取消了约会,现在只是来电祝贺安迪,并表示礼物日后补上。 左安迪接到他电话如蒙大赦,立即叫乔正邦开车过来。他自己的车被顾嘉乐吐得一塌糊涂,简直一秒钟都坐不下去。事情的来龙去脉一时在电话里也说不清楚,左安迪便只说自己的车子抛锚,让乔正邦先开车过来救急,打算等见了面再跟他详细解释。 顾嘉乐把胃里的食物吐干净,又在路边吹了一会冷风,终于能自己站直身体了。他抱着矿泉水瓶在原地发愣,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怔怔抬起头来问安迪:“现在几点了?” “你还想赶场!”左安迪恨不得一拳砸醒他。 顾嘉乐神智还是迷糊的,像没察觉到他的怒气,口中不断喃喃:“来不及了,佣金收不到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这么急着用钱?”左安迪听他为钱如此不顾一切,很是怒其不争,怒气上涌,便一把拎起顾嘉乐的衣领,吼道,“嘉乐,你之前是不是有事瞒我?你说,那么急要用钱,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里是哪里?下班时间……要塞车的,不行!我要赶去石澳呀……”顾嘉乐答非所问,简直逼得左安迪要对他动手。 “有什么事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想办法帮你!但你给我醒下,先醒下好不好!”安迪激动起来,真的一左一右给了顾嘉乐两个巴掌。 顾嘉乐被那清脆的巴掌一呼,瞬时愣住了,双眼直愣愣地望着眼前的左安迪,终于反应过来,脱口叫道:“andy……” 他的眼神里带了委屈,像是见到亲近的人终于卸下防备,身体向前靠去,紧紧拥抱住左安迪。 左安迪叹了口气,没有将他推开,伸出双手在顾嘉乐背上缓缓轻拍:“没事了,现在没事了。你给他们拍了药丸,还好药量不多,等药效过去就好了。那些场合以后千万不要再去,在这行,搞坏名声就是断自己后路。需要钱我可以想办法替你筹,将来慢慢还就可以,你现在刹车,还来得及的。” “其实我也不想的……”顾嘉乐已经开始啜泣,他的身高与安迪相仿,下巴搁在他肩上也是刚好的。迷幻药的药力还在,令得顾嘉乐的情绪比常人更激烈些,没说到两句就泪如雨下,控制不住地抽噎着。 左安迪皱眉:“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嘉乐正要回答,一声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响。左安迪抬头,见是乔正邦的车,就挥了挥手让对方将车停靠过来。他想反正乔正邦是认识顾嘉乐的,便放心地带着顾嘉乐迎上去。 乔正邦放下了车窗,脸色却十分僵硬,他是知道顾嘉乐与左安迪之间的过去的,见到两人姿势亲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4 密地拥抱在一起,神色很是奇怪,口气十分生硬地问:“安迪,……你不是汽车抛锚了吗?” 左安迪知道刚才的情形被他看到了,心道幸好是阿邦,不然两人如此动作给别人看到,简直不知作何联想。且不说他过去与顾嘉乐有过一段,就是毫无关系,以两人刚才的姿态也是叫人百口莫辩。 左安迪一面将顾嘉乐扶稳了,一面低下头要回答乔正邦的问话。而当他向车内望去时,却正正见到宋家源就坐在驾驶座边上。 这一怔,左安迪就连要回答乔正邦什么都忘了。他见到宋家源的脸色发青,沉默地坐在座位上,像是根本没看到自己。 左安迪想说话,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宋家源没有出声,他便不知道要解释什么才好。若宋家源现在立即质问,那么哪怕两人当场争执起来,总能够将事情交代清楚。现在两个人相对默然,他们之间的空气一片死寂。左安迪连宋家源是否看到刚才一幕都不知道,便彻底地无从辩起,这时贸然开口,反倒像是他自己先心虚似的。 乔正邦觉察出两人气氛尴尬,叹了口气,对左安迪说道:“你的车不是不能开了,先上车吧。有什么……都上车再讲。” 左安迪拉着顾嘉乐上了后座。乔正邦问接下来去哪,安迪就问嘉乐:“送你回家?” 顾嘉乐点头。 车内安静,左安迪想起顾嘉乐那令人头痛的一大家子,母亲嗜赌,父亲捞偏,下面又有一堆弟妹要供养,不禁问:“还是和你父母一起?” “不,我妈已经返乡下去,她已经戒赌,怕再管不住手脚跑去澳门,就索性离开香港,不想再连累我。况且这次……也不是因为她的缘故。” “那是为什么?”左安迪诧异。 顾嘉乐看了一眼前座的人。 左安迪知道他有顾虑,但现在情形,两人说话吞吞吐吐的反倒更令人生疑,便对顾嘉乐道:“没关系的,你说好了。” 顾嘉乐道:“是因为vi。” “周文生?”左安迪大为惊奇,他还奇怪顾嘉乐落难周文生为何没有帮忙,万万没想到事情的起因根本就与他料想的相反,顾嘉乐跑饭局的原因,竟就是为了周文生。 作者有话要说: ☆、第 58 章 “之前我爸被人斩伤,住院花了一大笔钱。加上几个弟妹升学,都急需一笔不小的支出。当时他资助了我一大笔现金,助我度过难关。可是最近听说他为新生意投了不少钱,而那笔在谈的项目却迟迟没有进展。他虽没问我要钱,但我知道……他手头其实十分困难的,要是之前资助我的那笔款项还在,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左支右绌,要抵押自己的游艇贷款……” “他怎么会窘迫至此?他家里不支持他创业的么?”左安迪问。 顾嘉乐摇摇头:“生意上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vi前阵为了结交那些官员,花销很大。他不想放弃这些关系,就向银行贷了一笔款。似乎因为近来项目一直没有起色,周家二老的态度也慢慢开始改变,像是已经不太支持他的决定,因此vi也不肯跟家里伸手要钱。贷款的事情是连他大哥都瞒住的。要是这单生意不成,很可能他就要再被送回美国,跟在他大哥手下,帮手打理家族在北美的服装生意。我知道,这是他最最不想做的。” 左安迪倒吸一口气:“我竟一点都不知道……”他看一眼宋家源的方向,想起前两天和他有过的对话,这两天左安迪一直拖着没有约周文生见面,一方面是难以启齿,另一方面也想等对方先联系自己。可谁能想到周文生的景况竟然这样糟糕,或许他没有主动联系安迪,同样也是羞于启齿。像他那样初入商海的二代总是格外在意成败,只消踏错一步,便像打垮了他们一身的筋骨,让他们从心底里抬不起头来。 “我问过他为什么不去找你。”顾嘉乐道,“他说他起初也以为会有希望,但后来迟迟没从你这里得到回音,也不知道进展如何。他怕你难做人,又不想给你压力,就一直等你的消息,没有主动催你。” 左安迪像是被人当胸打了一拳,半晌说不出话来,沉默了一会,才看着顾嘉乐道:“就算如此,你也用不着这样作践自己来赚钱。周文生就是资金再紧张,也不至于要逼你还钱……” 顾嘉乐道:“他的确没有逼我还钱。可他与我无亲无故,我又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用光他的钱后,不顾他的死活?andy,我知道,他心里最在意的始终是你……呵,我,我也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 顾嘉乐说着只是苦笑,左安迪听了这话却很不是滋味。在这件事上他非但没有帮到周文生,反而很可能是连累了他。他想,倘若不是自己给了周文生一个虚假的希望,或许事情的结果未必像现在这样。 宋家源坐在副驾驶位上仍是没有动静,左安迪扫了一眼前排挡风玻璃上的后视镜,没有看见宋家源的表情,却见到镜子里那个双眉紧锁,眼神郁郁的自己。 乔正邦正巧也抬了头,与左安迪的眼神对上,又飞快地移开。在这架车中,恐怕他是最明白几人关系的微妙之处的。顾嘉乐刚才与左安迪举止亲密,无论有什么原因都不足以撇清。乔正邦对左安迪的脾气再了解不过,知道他太好面子,越是亲近的人就越是不肯低头,即便有误会也会一味死撑到底。他虽不知道周文生的事情,但听顾嘉乐说出这些话,就已经意识到事情大大不妙,要是他的双手不用握住方向盘,真是恨不得立刻将顾嘉乐的嘴捂起来。 不论是驾驶舱还是后座,均是一片静默。车内气氛压抑安静,乔正邦偷偷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宋家源,脚下不自觉地就踩下油门加速,只希望早一刻将顾嘉乐卸下来,改变当下这尴尬的处境。 很快,他在顾嘉乐的指点下驶到目的地。左安迪要下车送顾嘉乐上楼,乔正邦在驾驶座上忽然挺身叫道:“你别去,我来送!” 安迪几乎被他突兀的这一声喊给吓到。只见乔正邦飞快地下了车,将顾嘉乐从后座上拉出来,抓住他手臂架在自己肩上,然后探头对副驾驶上的宋家源道:“我自己叫的士回去,车你开走吧。” 他匆匆说完便带着顾嘉乐转身走了,留下左安迪与宋家源两人默然相对。 宋家源从副驾驶位上下来,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把副驾驶的位子让给左安迪。 两人并排坐着也只是沉默,车里的气氛像是让人无法开口。直到行驶出一段,宋家源才清了清嗓子:“周文生的事,我非常抱歉。” 左安迪对他提起这事并不感到意外,平静道:“合作伙伴,你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5 已经找了别人是不是?” “对不起,我不知道周文生的情况会变成这样。” 左安迪道:“要是早些知道他的情况,难道你会改变决定?” 宋家源顿了一顿,道:“不会。” “既然这样,又何必道歉?难道你做事没有公平的准则,还是在这件事上,你的选择根本就已经带了成见?”左安迪毫不客气。 “我明白你在为他难过。”刚才顾嘉乐的话宋家源都听在耳里,他也想不到这件事会对周文生影响巨大,更料不到会因此牵连到旁人,“这件事我有责任,要是我一开始就能明确拒绝,或许不至于给他一个假的希望,那么事情也就不会发展成这样。” 左安迪有些意外:“原来你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他?” 宋家源有些语塞,沉吟了一下后坦白道:“我不想走不可靠的捷径。”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左安迪反问道,“原来……你一直都在应酬我?莫非你觉得我当这个中间人,也是因为对他有私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也许你知道周文生很在乎你,不希望在这件事上亏欠他。” “亏欠?难道谁对我示好,我就必须要回报?” 左安迪坐直了身体,随即又向后靠去,“你是不是觉得,找freddie我就不会觉得亏欠?” 宋家源愕然,他在一个红灯前刹车,通过后视镜望向左安迪:“freddie是谁?” 左安迪没料到他会这样装蒜,冷笑一声:“到现在你还想瞒我。” 宋家源苦笑不得:“我是真的想不……等等,难道……我记得了,freddie是不是那天在餐厅遇到的你的朋友?” “他可不是我的朋友。”左安迪冷哼道。 “这事怎么会和他有关?”宋家源一脸诧异。 “你是不是见过他?”左安迪本不想就此事质问宋家源,但话既然说开,也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你现在要合作的对象,是不是经他介绍?我的确无权干涉你的选择,也不能阻止你同什么人有往来。但你如果真的尊重我,将这些事告知我一声难道很困难吗?” 宋家源听出安迪语气激愤,终于猜到他大概是误会了什么,耐下心来解释:“安迪,周文生的事情我一开始没有说清楚的确是我的不对。但是你说的freddie,我真的同他并无联系……” “不,你不用同我解释。这是你的生意,选择跟什么人合作,当然也是你的自由。是我不自量力,高看了自己,以为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哪怕是与我有过瓜葛的人,在你眼中都可以摒除成见,将他们一视同仁。原来我真的错得离谱,没有人会对这些事情不计较不介意,是不是?” 左安迪已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宋家源的话他一分也听不进去,张口说的话也越来越不客气。然而他嘴上怪的虽是宋家源,心底怨的却是自己。说到底还是左安迪自己最放不下那些历史。过往的感情经历曾经被他作为武器对付宋家源,现在却恰恰掉转了头来对准了他自己。锋利的刀尖抵在喉头,每说一个字就有刻骨铭心般的痛楚。 左安迪知道自己的声音越大,底气反而越弱。他心里是明白的,在周文生的事情上宋家源要负的责任有限。这件事情他们误导了周文生给他虚假希望固然有错,但说到底也是周文生太急功近利。他做事没能预计风险,急躁冒进,会跌跤也是人之常情。 “安迪……”宋家源知道他在气头上,好言叫他。 然而令左安迪在意的,并不单是周文生的问题:“你一直是介意周文生的,只是你既不愿意承认,也不愿让我知道。就像刚才,我与顾嘉乐一起你也明明看得清楚,却要装作视而不见,不闻不问。我真不知道,你这样算是对我信任有加,还是失望透顶。” 宋家源不说话了,他似是想起了刚才安迪与顾嘉乐在路边相拥的情景。那画面好容易才在他脑中被压下,现在却又因为左安迪的一句话重新又浮现在眼前。 “你要是没有心虚之处,又何必担心我会怀疑?”宋家源反问道。 左安迪一时语塞,明明是他自己将利刃交到了对方手上,现在刀锋调转,他却又控制不住地惶恐起来。 宋家源说完便感觉到自己这句话是雪上加霜,让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更僵了。然而这并不是他的本意,人在口角时难免会意气用事,言不由衷。可话一出口,要再收回却是不可能了,宋家源唯有清了清嗓子,道:“安迪,我们别再吵了好不好,今天是你的生日,不管有什么事,都过了今晚再说。” 安迪这才想起今晚是自己的生日,乔正邦特地取消了晚餐约会,留给自己与宋家源二人世界的机会。谁也没想到,顾嘉乐与周文生的事会突然横j□j来,搞得两个人都毫无心情。 他只觉得心中闷闷的有一团郁结,不吐不快,但回头一想又觉得可惜。他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纪念日,本来是多么令人期待的日子,要是被争吵占据那真是莫大的遗憾。于是左安迪克制地深呼吸了两下,终于没有再顶嘴,也没有再做回应。不久,两人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到达了目的地。 作者有话要说:  阿邦真·年度好基友!!!! ☆、第 59 章 宋家源带左安迪来到郊外。那是一片尚未经过商业开发的土地,建筑密度很低。附近是郊野公园,方圆数十公里内仅有的建筑群落就是个原生态的围村,住户也并不密集。 左安迪见宋家源将车停到一座大屋外面。那建筑是简洁明快的新潮设计,外表看上去并不突出,走进去才发现别有洞天。屋顶中央有透光玻璃,大堂三层中空,由底层大厅可以一直往见顶层那扇大天窗,星空就在头顶上。 屋内摆放许多桌椅,看起来应该是个办公空间,只不过布局开扬,风格自由,倒一点也没有办公室的拘谨感觉。 “我的公司以后会在这里办公。”宋家源给屋子开了灯。偌大的地方一下子变得敞亮,落地窗外的天色已经暗下来,暗沉沉的看不见外面的景观。宋家源又动了一个开关,藏在屋外绿化里的照明也亮了起来,是淡淡的青绿色灯光,趁着修竹山石显得格外幽静。 左安迪虽然觉得新奇,但还是记得宋家源说要给自己过生日的,他观察眼前的地方,怎么都联想不到这与自己的生日有什么关系。宋家源没等他开口,带他走到屋子中央,那里有个半人高的玻璃柜,被一块布幔给盖住,看不见下面的模样。 宋家源似有点紧张,在墙边也不晓得摸索些什么,折腾了一下才松了口气。左安迪听见悠扬的钢琴声从四面飘来,这才知道他是开了屋子里的环绕音响。 “设备刚装好,还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6 有些不大熟悉操作。”宋家源不好意思道。 左安迪谅解地点点头。 宋家源在钢琴声中揭开了玻璃柜上的布幔,左安迪见到柜中是一座建筑模型,规模像是一整座城市,有高高低低的建筑群落,还有微型的山坡、树木、草地及池塘。虽然比例缩小了,但能见到建筑模型上大面积的落地窗和顶端的天窗。里面所有建筑的概念与这间工作室如出一辙,显然是出自宋家源的手笔。 “这就是你的环保城?”左安迪问。对于宋家源的作品,他当然是欣赏的,只是不甚明白对方在今天将这些展示给自己看的原因。 宋家源微笑了一下,放下了墙上的一幅巨型屏幕,打开投影仪。音乐被他关掉,一条三维技术模拟出来的建筑效果片缓缓播放,镜头从环保城上方的整体俯瞰视角缓缓推进到街道,然后移向建筑内部。 左安迪发现这些建筑内部的空间都十分宽敞,没有沿用传统的间隔方法,许多隔断都运用了透明材质,凸显了空间的整体感,看上去也格外悦目。就像他曾经形容过的那个理想的家,所有空间都连成一片,从大门便能望到屋子尽头,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随时见到屋内的另一个人,让人感觉舒适而贴心。 对比左安迪当年简陋的设想,显然宋家源的设计更加灵活,透明的隔断上还加了可收放的多功能隔音帘幕,让居者可以在必要的时候保护自己的隐私。另外在采光和通风上,整个设计也充分考虑了节约能源问题,充分利用了每一分资源,真正贯彻了环保无处不在的理念。 宣传片播放完毕,宋家源对左安迪道:“安迪,这是两年前项目刚推出时的宣传片。环保城是我这十年来最重要的一项设计,也是我事业上的重心。我你能了解这个项目,从而也更了解我。这样,你就知道我在做什么,也能够想象跟我在一起的未来会怎样。虽然现在这些都还没有实现,但只要我们愿意付出时间和精力,在未来的某一天,梦想总会变成现实。” 左安迪听他说得真诚,也颇有感触。华丽浮夸的礼物他收过许多,但像这样脚踏实地的告白还是第一次听到。虽然宋家源只是给他看了一幅图画,一个虚拟的场景,但左安迪能明确地感觉到自己在其中的分量。眼前的城市模型已经是最好的证明,这其中的用心不需要刻意挑明,左安迪就能感觉出来。仿佛整座城都是为他打造的,没有一处不符合他的心意,也没有一处不令他感动。 宋家源似乎为这一天筹备了很久,工作室的事情他并非刻意瞒着安迪,只是刚回香港的时候得到消息知道这里有座废弃的厂房,便用最快的速度收购下来并予以改装。他已有决心回到这座城市定居,因而在这件事上并没有犹豫。他要在这里置业、安家,发展自己的事业,而这,只是千里之行的第一步。 宋家源看得出左安迪眼神中的触动,对此他显然也是很觉欣喜的,立即说道:“你稍等,我去拿蛋糕。” 他转身进了茶水间,左安迪则在边上找了张沙发坐下。他见投影仪的遥控器放在一边,便顺手拿起,想再将视频倒回去,重新看看虚拟城市的景观。可当左安迪按下按键,画面却继续向下流转了起来。原来宋家源暂停的地方并非片尾,紧接在三维宣传片后的是一则对项目主设计师的访问。画面中宋家源独自坐在镜头前,提问者在画外,就像电视台常见的访谈那样,被访者需要围绕着提问自行做一些发挥。 左安迪放下了遥控,很有耐心地看了起来。 ——请问这个项目的灵感是什么? “家。”宋家源在镜头前笑了笑说,“一切的建筑,其本质都是人生存和居住的地方。所以我们设计的城市,整体上就是一群人的家,是大家共同生活的地方 。” ——项目内的住宅设计十分有特色,似乎是只有一间房子,但同时又具备了现代建筑的各项功能区隔,请问这个概念是怎么来的? 宋家源在回答问题前沉吟了一下,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而后脸上泛起一丝温柔的笑意,缓缓答道:“项目里的住宅就是我理想的家。我希望与自己的爱人生活在这样的空间,所以在设计的时候就自然融入了自己的想象。比如在我的梦境里,希望一回到家就见到在家里等待自己的另一半,比如在家里需要对方的时候,能随口一叫就让对方听到。早晨如果我先起床去做早餐,他不必担心我是否离开,起身就能看到我在厨房,而晚上如果我加班到深夜,他也能在卧室的床上一面看着书或电视陪我……当然,如果他第二天有重要的事情,就不能受到我的打扰,必须早点休息,所以我们设计了活动帘幕,不但可以阻隔光线也可以隔音,能够适应不同情况下的需要。” ——这样听您形容,这真会是个非常温馨的家庭。能问一下是否有人启发了你这方面的灵感? “嗯……其实这个设想最初的概念就来自于我的一个朋友。在我还没有接触建筑的时候,便听这位朋友描述过他脑海中理想家园的样子。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每当我为自己的设计假想一个家庭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代入他的好恶。”宋家源停顿下来,又自嘲地笑了笑,“但也许这只是我脑中根深蒂固的坏习惯,或许对方并不会满意我的设计也不一定。” ——真是没想到宋先生的设计理念背后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这样说来,也许这位朋友可以称作是您的灵感缪斯? “嗯,或许这么说也可以。不一定是服装或者饰品才需要一个固定形象作为假想的模特,建筑本身也是为人服务,联想人在其中生活的状态,的确对于塑造空间关系和构造环境十分有帮助。所以我也需要有一个对象,以此作为一切设计发源的基础。也庆幸有了这样的创作机会,才令我能想象出家的样子。” ——您所说的这个“家”的理念的确十分能打动人,我们是不是能猜测有这样的一个人,您的这个家是为他而建,并且等待着他回家来呢。 宋家源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说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等待这个词。我的母亲,她这辈子就为了等一个人回头,奉献了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我知道这个词的重量,有时它能束缚一个人,令人窒息,叫人想要逃避。因此一开始我并不理解她的做法,只是这些年来我有了自己的经历,也终于明白,有时等待是最无奈的选择。当你跟不上对方的脚步时,就只能在原地等待。虽然这样的命运实在太过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0 章 左安迪看着宋家源在屏幕上强颜欢笑的样子,不知为什么,眼角却湿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7 润了起来。这段采访拍摄在两年前的冬天,当时宋家源还在纽约,而左安迪正跟不知第几任情人在加勒比海。他们彼时还没有恢复联系,安迪脑中根本已忘了宋家源这三个字,他哪会想到在远隔重洋的彼岸,会有一个人每天想象着与自己在一起的时光,一笔一划地,为他划出了整座城市的蓝图。 似乎是因为长久以来的习惯,左安迪已惯于专注眼前。他谨记萧锦良的教诲,也承袭了他的爱好习惯,时刻活在当下,不计较将来。可以说,左安迪所过的每一天都是充实精彩的,因为他选择了忘记过去,抛弃了负担,与宋家源截然相反。也是到此刻左安迪才真正知道,宋家源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是如何度过那三千多个日夜。也许他不是不想忘,只是,他做不到而已。 左安迪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脏抽痛起来。正如宋家源所说,等待会令人窒息,过分倾斜的感情天平一样会倾轧得人透不过气。这一刹那,左安迪猛然想起了宋安美欣,想到她这么多年来苦苦纠缠宋伯年,不依不饶,如同苦藤一般缠住对方直至生命的最后一秒。宋家源和他的母亲何其相似,他们同样执着同样坚持,同样会为了一个人坚守等待,直到对方回心转意。但同样的,任何背叛不忠三心二意,都是在他心头下刀,会让他遍体鳞伤,鲜血淋漓。 这种联想忽然令左安迪感到恐惧,他不是宋伯年,但他也不能保证自己能好得过宋伯年。他有过太多历史,也习惯了松散自由的感情,越是让他坚守,他就越是不安。与宋家源在一起的日子久了,爱情那美丽而脆弱的外表就会逐渐剥落下来。而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在那外表下的果实,往往苦涩多于甜蜜。 即便并没有出过轨,左安迪也对自己并无信心。他怕管束不住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况且就算没有新人,单是那些丰富多彩的历史,要应付就已经很不简单。 人生最无奈的就是没有办法重来。印记一旦烙在身上,疤痕就永远都在。左安迪正在对着屏幕出神,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变暗。原来是宋家源关了灯,欢快的生日歌在耳边响起,一片漆黑中,宋家源手捧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进来。 左安迪慌忙将投影仪关掉,看着映照着宋家源的那一片小小烛光,努力让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蛋糕被端上桌,糖霜做的字牌上依然是“dearest andy”。左安迪的眼眶又有一些发酸,感觉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他死死盯着蛋糕,一直不敢抬头来看宋家源。 “许个愿吧。”宋家源柔声说。 左安迪僵硬地坐着,却不敢闭上眼睛。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眼皮颤动,泪水就会滴落下来。 宋家源没有催促,任由烛泪随着时间慢慢融化,数字形状的蜡烛在面前软化变形,烛火也一点点矮下去。音响里的生日歌终于停了,左安迪仍旧坐着,他开口,声线却是极其干涩的:“家源……” 宋家源像是意识到什么,急忙说:“生日愿望不必说出来的。” “不,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左安迪摇摇头,他已不想再逃避,也不想再拖延下去,宋家源的忍耐如同一把锯子拉扯着他的心脏,而他所能做的,只是在自己真的伤害到对方之前,将他推向一个安全的距离,而这,也许是安迪唯一能为宋家源做的,“我想说,我……恐怕不能同你结婚。” 宋家源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话题,眼神震动了一下,勉强地微笑起来:“……我说过这件事不必急着答复的。” “我不想再逃避,家源,也不想再骗你。”左安迪顿了顿,还是鼓起勇气把话都说出来,“我还没有准备好。甚至……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准备好。你的等待可能根本不会有结果,我不希望像你父亲对你母亲一样,给一个坚守不住的承诺……” 他不想伤害宋家源,连一丝一毫都不愿意。然而为了不在将来互相戕害,却偏偏要现在把最残忍的事实在彼此面前摊开。这其中的因果,不可谓是不矛盾的。 宋家源并没有说话。他的眼神在摇曳的烛光下与安美欣尤为相像。那样的眼神沉默而执拗,仿佛将所有的伤痛都积蓄在心中,却不懂得如何释放。这种眼神让左安迪不由得感觉罪恶,他并不想见到宋家源步上母亲的后尘,更不喜欢自己这种加害者的身份,因而话说出口就愈发决绝:“没错,我现在的确是喜欢和你一起,但下一天,下一分钟,下一秒如何,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不敢向你保证自己不会爱上别人,更不敢许诺一生一世。也许一开始我们对彼此的期望就错了,我承受不了这样的期望,你明白吗,家源?” 宋家源沉默了一会,低声道:“……那就让我等。” 左安迪听他如此委曲求全,却觉得愈发不能忍受,激烈道:“你明知道等待有多么痛苦,为什么还要等!难道折磨你自己就真的这样痛快?” 宋家源没有回答,左安迪的态度坚决,他知道说什么都不能左右后者的想法。任何委曲求全,此刻都只会将安迪推得更远。 宋家源深呼吸了一下,似已为自己做好心理准备,问道:“所以……你想要怎么样?” 左安迪愣了一下,他只是一时冲动之下将情绪宣泄而出,并没有要同宋家源分手的意思。他见不得宋家源为自己伤心,更不想两人的关系毁灭在对彼此不恰当的期望之上。然而左安迪没有想到,无论自己怎样处理,这样的话题一旦开始,就不会有圆满的结尾。他越是不想伤害宋家源,却越是会在无形中将对方折磨得遍体鳞伤。 安迪知道自己语气绝情,但他若不表明态度,恐怕以后对宋家源的伤害远不止今天这样。于是他狠心道:“我想要我们暂时冷静一下。” 宋家源在烛光中悲哀地笑了一下。 蜡烛已烧至尾端,最后一滴烛泪滴也落下来。火焰渐渐变弱,终于熄灭,留下两人在漆黑的空间里默然相对。 左安迪在黑暗中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抬眼见到门口透来屋外的月光。蓦地,他听到了一声艰难的叹息。左安迪的头皮麻了一下,再也无法忍耐地站起身来,顾不得光线昏暗,在一路磕绊中沿着那光线的方向跌跌撞撞地走出门。 他截了的士回家,一路上穿过这座城市的万千霓虹。绚丽的色彩在车窗外汇成一道道光带,左安迪却第一次觉得这烦嚣的景象令人生厌,过去令他精神百倍的炫目夜景,如今竟然让人感觉疲倦。 回到公寓楼下,却有一架极眼熟的轿车停在大门前。安迪从的士上下来,放慢脚步走过去。车上人从后视镜中见到他,也开门下来。 “锦良?”左安迪有一丝诧异。 萧锦良看了一下手表,松了口气道:“我来祝你生日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8 快乐,好在还赶得及。” 左安迪低头查看了一下手机,未见任何遗漏的信息,于是问:“你等了多久?为何不早给我电话?” 萧锦良笑道:“我想你一定在与宋大公子撑枱脚,我又何必做那个扫兴的电灯泡?他呢,你怎么一个人回来?” 左安迪苦笑一下,低落却是写在脸上:“他有事。” 这谎话对萧锦良却是无用,被他一眼看穿:“你们是不是吵过架?” “对不起,现在我不想谈这些……” “andy,你和他……”萧锦良的口气凝重起来。 “我说了,不谈这些。”左安迪却有些烦躁,想要快些转个话题,便对着萧锦良伸手道,“你不是来贺我生日的,礼物呢?” 萧锦良虽不是年年都当面道贺,但祝贺的电话和简讯从来少不了,每年的贺礼也都是准时报到。今年虽然特别隆重些亲身来到,但左安迪料到他一定也如往常般准备了厚礼。他也好奇萧锦良究竟准备了些什么,值得他这样亲自驾到,劳师动众。 萧锦良神秘地笑了笑,从西装内袋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左安迪手里。 安迪打开,却是更诧异了,那是一张去美国的机票。 “这是什么意思?”他问。 “对不起,andy,今年的礼物不是送给你,是送给我自己的。”萧锦良略带歉意地笑笑,“还记不记得你答应过我,要陪我去美国?” 左安迪刚才真的还没记起来,给他一提醒,才想到之前的确曾经答应过萧锦良这件事。但当时他未与宋家源确定关系,又以为对方是一时戏谑,所以应承得十分草率。要他现在来履行这个诺言,却格外的不是时机。 左安迪将机票递回给萧锦良:“对不起,我现在真的没办法离开……” 萧锦良没有接那张机票,双目直直地看向左安迪,十分平静地道:“andy,我得了肝癌。”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1 章 左安迪愣了一下,怕自己听错,难以置信地盯着萧锦良的双眼,又重复问了一次:“什么?你得了什么?” “肝癌。”萧锦良的语气很平静,说起自己的疾病像个无关的旁观者,“cer。病灶面积大,医生不建议局部切除,我已经决定去美国换肝。你知我家里的情况,我父亲年事已高,我又是萧家唯一的男孙,被寄托上萧家所有的未来。你说我自私也好怎样都好,这件事我目前没有打算让父亲知道,万一他听到消息刺激出什么状况,我也实在没有余暇来处理。” 左安迪吸了一口冷气,问:“你何时查出患病?上次见面时你已经知道了是不是,为什么瞒住我,不早些告诉我?” “你又不是医生,andy。早告诉你也于事无补的。” 萧锦良苦笑了一下,然后正色道,“不过现在我就真的需要你帮忙。美国的医生我已经联络妥当,只是需要一个可靠的人陪我去处理手术相关的事宜。” 左安迪握着手里那张机票,百感交集 。萧锦良对他而言,远不止一个前男友的身份。他曾是左安迪人生的一座灯塔,在茫茫黑夜中为他指明前路。对左安迪而言,萧锦良亦师亦友,重要性早已不亚于至亲。 乍闻萧锦良身患绝症,对左安迪而言绝对是晴天霹雳。他眼见宋家源身边双亲骤然离世,很难想象类似的事情与自己会如此接近。死神就像是缠上他们似的,先是将宋家源玩弄在鼓掌之中,接着就把眼光瞄准了左安迪。 “我陪你去。”安迪知道自己责无旁贷,在这样的时刻萧锦良能想到自己,也证明他已别无选择。 “谢谢你。”萧锦良露出感激的神色,但很快他想起一件事,又微微皱眉,“只是这件事,暂时还需要保密。不仅我父亲不能知道,除你以外,任何人都不能知道。不论手术成功与否,我都不希望在进医院之前就先惹来一堆不必要的麻烦。你知的,万一被同行知晓我的病情,不止我父亲,就连萧家的事业都会受到波及。” 萧锦良在媒体界打滚多年,也算是经历丰富,他生性不羁,在事业有成的同时也结下不少仇怨。左安迪知道万一萧锦良身患绝症的消息传出去,外面不知有多少人会弹冠相庆,那些被他握有把柄的大佬们,说不准会窃喜到想开香槟。要是不想在这时候被人趁火打劫挖墙脚,最好的做法是封锁消息。这也是萧锦良为什么选择去美国做手术的原因,隔开一个太平洋,就算有八卦流出来,也总是会飞得更慢一些。 “这我明白,你放心,这消息我对谁都不会透露。”左安迪保证道。 “那宋家源……” “你若不安心,我就不告诉他。”左安迪道,“有什么重要得过性命?他要是连这点也无法信任我,那我同他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萧锦良道:“我真没料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依然会是你。” “你这算是损我还是赞我?”左安迪与他玩笑一句,但终究还是在意萧锦良的病情,他知道以萧锦良的个性,总是报喜不报忧,他表面看上去轻松,但并不代表手术的风险不大,于是又道,“既然由我陪你去美国就医,你总得将病情都老老实实告诉我。不然我到了美国,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哪里能帮到你什么?” “不,今天是你的生日,走之前还有时间详谈。我不想在这样的日子扫你兴。” 左安迪已对这个生日失望透顶,只觉得眼下也没有什么能够更令自己扫兴的了,何况此刻他也并不想回到与宋家源共住的公寓,于是朝汽车的方向推了推萧锦良:“你知道我从不忌讳这个。我早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不把病情说清楚,恐怕今晚我都是会失眠的了。” 萧锦良欣慰地笑了一下,便给安迪打开了车门,而后发动汽车从公寓前离开。他们转弯才驶出屋苑的大门,迎面就有一架车进来。汽车大灯敞亮刺眼,左安迪在副驾驶位上伸手遮挡了一下。而与此同时,萧锦良脚下加速,在看到对面司机的刹那便与其迎面擦过了。 照面的过程只是一刹那,他们在安美欣的灵堂上见过,彼此都认得对方的长相。宋家源在对面的车里毫不意外地露出一丝惊讶,萧锦良看似平静,心里同样也是没有准备的。然而双方都没有减速,两架车便就这样背向而行,越驶越远了。 这天晚上左安迪在萧锦良的住处看到了他所有的病例。亏得萧公子涵养功夫好,将自己的病情隐瞒得滴水不漏。原来他早就察觉身体有异,暗中走访了多位名医,也做过不少检查。左安迪这两年因为转行的缘故,与萧锦良的接触没有之前那样频繁,近来也只是有需要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79 时才同萧锦良联系。在他心中,萧锦良的地位好像兄长,他长袖善舞、事业有成,又对自己体贴包容、有求必应,因而左安迪错觉地认为萧锦良是无所不能的超人,从没想过这位超人也会有倒下的一天。如今他看到萧锦良苦苦支撑的潇洒假象背后的真相,不禁感觉到愧疚。 人总是要面临失去才懂得反省,左安迪也是到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对身外的人事物关心是这样少,原来自己这么自私,从前竟然不曾意识到。大约是他年轻时遭遇太多不公,总认为整个世界都亏欠了他,因故给自己借口放纵,以游戏人间作为人生目标。事到如今再想要珍惜,却不知上天还给不给自己机会。毕竟他从萧锦良那里得到的太多,要是还没有来得及回报就这样永远地失去机会,左安迪真不知这悔恨会如何深厚。 这一晚左安迪留宿在萧锦良的住处。性命攸关的大事当头,他们也没有心情再谈别的。萧锦良很早就去休息,留下左安迪一个人翻病历,研究到半夜才在沙发上倒头睡去。 第二天安迪醒来已近中午,他想起萧锦良给的机票日期就在两天后,手上还有许多事要交代和处理,便与萧锦良打过招呼,自己先回到公寓去整理。 左安迪打开公寓房门,见屋内是暗的,便没有多心,但开了灯才蓦然发觉有个人悄无声息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当下被唬了一跳。他以为凭宋家源现在的忙碌程度,早就应该出门处理个人事务,如今见对方一脸疲惫地坐在沙发上,却是没有想到。 “你在这里……等了一夜?”左安迪问。 “一夜?原来天已经亮了。”宋家源从沙发上抬起眼睛来看他,双眼满布血丝。 “抱歉,我应该打个电话的。我想……可能我们需要冷静,所以就没有立刻回来。”左安迪心里一揪,几乎忘了要再硬下心肠,宋家源的眼神好像一柄利刃,已经对准他的心脏。 可宋家源似未留意他放软的口气,只是忽然口气变冷,问道:“你说的冷静,难道就是跟萧锦良一起?” 左安迪没料到自己还没来得及编借口,便已经被他拆穿。他既然已经答应过萧锦良要保守秘密,这时当然也无法将事实和盘托出,只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回来时,见到你乘着他的车离开。”宋家源紧紧盯着安迪,眼神中犹有一丝希望,“莫非你真的不打算解释?” 左安迪咬了咬牙,心中很是挣扎了一番。他记得自己说过,要是宋家源连这些信任都不能给他,两人的未来也会十分渺茫。于是他道:“有时候,就算是亲眼看见也未必是真相。” 宋家源苦笑一下:“那你就告诉我真相。” 左安迪却失语,这恰恰是他此刻最难做到的。这并非是两个人谁更重要的问题,而是萧锦良的状况的确比宋家源紧急。他几乎是赌博一般将两人的感情抵押在了这件事上,深深看进宋家源眼里,说道:“我跟他走有我的苦衷,只是现在没有办法告诉你。要是你真能够相信我,就给我一段时间。过两天我要跟萧锦良去一趟美国,我们两个的事,等我回来可以再谈。” 左安迪说话,永远带了点不容置疑的强势。以往宋家源总是能理解他背后的用意,一再包容忍让,可这时候两人刚刚有了裂痕,关系也正在最紧张的时刻,要他单方面地理解的确是强人所难了。宋家源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前一夜才在路边见到安迪与前任之一的顾嘉乐相拥,后半夜他就能与又一位前任萧锦良同车而去,共度良宵。要说是巧合,这样的频率毕竟太过频繁,就是普通的情侣都未必能够原谅,更别提他们这样刚刚有过龃龉,几乎谈到分手的。 “安迪,我真的不明白你。”宋家源失望道,他脸上的神色带着迷惑,语气透出一丝绝望,像是已经跨过了激愤,反而显出极限之后的平静,“之前你问我是否介意周文生。好,我回答你。我介意。你要我不要再对你隐瞒,现在我就把我的想法统统告诉你。不论周文生,顾嘉乐,还是萧锦良,我都介意!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总在你身边,为什么你有那么多不能告诉我的秘密。你既然要我坦白,为什么不能以同样的标准要求你自己?你既然让我说,我就说。可我说过之后,你却为什么不能大大方方地回答我!”他说到后来,又克制不住地激动起来,甚至站起了身,抓住左安迪的肩膀,紧紧盯住那双眼,像是要将他从里到外一眼望穿。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实在太忙啦!周末连着两天加班,完全没有时间tat 暂时周四之前都隔日更吧,等周四出差回来应该就可以恢复正常了 ☆、第 62 章 安迪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先前的话会反而会在这时害了他自己。他向来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在有了宋家源之后,也并没有做出什么脚踏两船,三心二意的事——他是觉得,但凡自己的心意有了改变就一定会告诉对方,没有必要遮遮掩掩。隐瞒和欺骗叫他不屑,更何况现在自己的对象不是别人,是宋家源。 可安迪绝没有考虑到萧锦良这样的状况,也从没体会过有口难言的苦楚。这样复杂的情况恐怕千言万语都不足以解释得清,况且左安迪并不打算要撒谎,就更加没有理由可以打发宋家源。他为此顿了一顿,仍是带了一丝渺茫的希望道:“如果我想你信任我,你是不是能够做到?” 宋家源自嘲似的笑了,放开了左安迪,后退了半步,说道:“你不愿意解释,却要我无条件信任。安迪,你不觉得这样做太双重标准了?” 左安迪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然而他除了拿宋家源对自己的感情当赌注,已经别无他法。 “我知道,这样的确太过分。但现在真的不是时机,等到事情尘埃落定,我回来后一定会给你一个解释。” 宋家源缓慢地摇摇头,似乎左安迪的话并未进入他的心里:“我明白了,终于明白了……你不愿意接受承诺,是不是因为这样的苦衷太多?你的前任这样多,你同每个人都有故事不能说。你想跟他们走就可以跟他们走,想回来时又可以回来。是不是这样的关系才让你舒服自在?我不过就是这么多人中的其中之一,只是你中途停靠的一站。当你厌倦了,就会重新启程上路,等到什么时候你又突然想念过去,就可以倒车回来……” 左安迪感到由衷的恐惧,既为那话中的意思,又为宋家源说话的神气。他吸着冷气道:“你在说些什么……” 宋家源忽然拧起眉头看他,眼神中带了厌恶,口气也是毫不客气地:“我在说我受不了这样的随便!我不要做他们的其中之一,现在不想做,未来更不要做。如果你对感情是这样想,那我宁愿我们从没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0 有开始过!” 左安迪听完他的那句话,却是安静下来,怔怔望着宋家源道:“你是要分手?你是认真的?” 宋家源听到这两个字,也蓦然静下来。他虽没有明确地说出这个词,但那话中的意思的确如此暗示。而这时候听左安迪把那层意思道破,他却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我知道了。”左安迪咬一咬牙,强按下自己心头与他争论的冲动,道,“如果你是要征求我的意见,我现在可以回答你,我不同意。但如果是你单方面要这样决定,那我无法勉强,也阻止不了你。我只是希望你给我这样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一定会将事情交代清楚,如果你仍然不能够接受,我也无话可说。只是你若非要现在决定,那么将永远听不到我的解释,未来我们也毫无发展的可能。” 说罢左安迪回房简单收拾了衣服,拿上证件,就头也不回地关上门出去。 宋家源并没有追出来。安迪出了门,却并没有立刻就走。电梯门在面前几次开关,他仍是如同幽灵般伫立在原地,好像有一场噩梦正在发生,而他还没有从梦里醒来。 直到萧锦良发来的短信提示音响起,才彻底将左安迪从面前的恍惚中拖拽出来。 萧锦良的保密工作虽然做的到位,总还是被盯着他的同行捉到一些把柄。他们发现萧公子近来少有流连夜场,也不再留宿各大酒店的套房,而是租了一套服务式公寓,大有改邪归正的倾向。萧锦良的住址被对头的杂志曝光出来,左安迪出入时就愈发小心。他不希望临走还给八卦杂志留下什么把柄,到时人在美国,就真的百口莫辩,纠缠不清。 乔正邦后来从宋家源处听到消息,给安迪去了电话。安迪当然也遵守诺言没有透露自己搬出来的真正原因,为此,两人还闹得有些不快。这件事上乔正邦是为宋家源说话的,他只觉得安迪这样不发一言地走开实在不可理喻,在电话里的口气也很不客气,数落的话说多了两句,把左安迪也激恼了,后来更挂断了电话,之后乔正邦再打去,安迪也不再接了。 左安迪之所以生气,其实小半原因是乔正邦的口气太冲,大半倒是故意借了生气的由头避开他。左安迪毕竟不想对着挚友说太多谎话,这太不符合他的处事原则,与宋家源的误会已经让他郁闷难平,要是与乔正邦再继续,他也很难保证自己仍能履行诺言,对此保密。 萧锦良将一切看在眼里,对左安迪也不是不感激的。他们两人是不需要将“谢”字说出口的关系,萧锦良也知道,如果换做是左安迪得病,安迪现在所做的一切他也同样会做到。他这次去美国的行程定得很紧,主要是因为那边有了供肝,要求尽快进行手术。萧锦良的癌症尚在早期,理论上移植成功的几率很大。即便如此,他还是谨慎地将遗嘱都准备妥当。病情既然要瞒着家里人,萧锦良便连遗嘱便也交由左安迪保管。 他给了安迪一个封好的信封,说万一自己醒不过来,就让他按信封里的内容处理自己的遗产。同样的内容在律师楼里也存了一份副本。万一最坏的那个可能成真,萧老先生那里势必是再瞒不住,因此,萧锦良还特地嘱咐左安迪替他多关心自己的父亲。老人家虽然门生遍地,但终究是孤家寡人一个。萧母多年前就已经过身,萧锦良又是公然出柜,秉持单身主义的,对家庭而言始终有所亏欠。 讲到这个,连萧锦良自己都有一丝怅然,说自己虽然不能娶妻,但早知道找个代孕或者领养一个孩子,或许父亲晚年还能有个寄托。只是现在再提这些已有些太晚,他们不是喜欢感慨的人,谈到这些话题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过多展开。 萧锦良看着安迪将信封小心收起来,心头也有思绪涌动,感慨地道:“对不起。” 安迪诧异地抬头:“为什么突然道歉?” “我知道你和宋家源之间有误会。”萧锦良道,“这两天你心神不宁,我看得出来。但原谅我的自私,我们明早就要飞,现在这样的时候,我不想将这件事张扬开来。” 左安迪看了看他,安慰似的笑了笑:“不,我和他之间不完全是这件事的原因,我们本来也有自己的问题。再说……我也想知道,我们之间的信任到底能有多深。我跟他,究竟能走多远。” “你是想考验他?”萧锦良问。 左安迪苦笑:“或者说是考验我自己更为恰当。” “你怕了吗,andy?”萧锦良看着他,“你以前从没这样胆怯过。” 左安迪有一丝不耐,他不想过多地缠绕在这个令人不快的话题上,反问:“是么,我不觉得。” “虽然你未必愿意听,但我还是想说,世间大部分的感情都是经不起考验的。考验带来的结果,可能远不如初衷那样美好。”萧锦良想起患病以来的一些经历,有感而发。 左安迪问:“这是经验之谈?你的那些情人,他们让你失望了?” “至少你没有令我失望,不是么?”萧锦良笑了笑,“但是andy,不要学我。这是我早就想对你说的。你不是我,不要过和我一样的生活。” “我可没有像你一样自恋。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相信,我不是照着你的模板生活?” 萧锦良怅然道:“你就当我是大限将至,由得我胡言乱语一阵吧。我也实在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一天。刚确诊病情的时候,过去的往事一点点浮现在眼前,我一夜没睡,脑中尽是在回顾过去的几十年。我甚至想过自己要是有机会痊愈,应该怎么度过剩下的人生。” 左安迪好奇道:“你想怎么过?” “我想找你复合。”萧锦良说。 左安迪愣了一下,几乎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 萧锦良没让他尴尬太久,径自接下去说道:“记不记得有次你对我说,等到有天年华老去,不再招蜂引蝶,到时候就到我这个避风港来,停靠休憩?” 左安迪记得这话,因而笑道:“可是你拒绝了。” “是,因为你和我太像,我们都是不甘平淡的人,要安稳相守太过困难。我知道需要花多大的精力才能绑住你,所以我不愿意。”萧锦良道,“说到底,是我太自私。不肯付出力气,连勉强自己都不愿意,更不用说来勉强你。” 现在的安迪显然并没有要与萧锦良复合的意思,因此不希望这话题向着更令人尴尬的方向发展下去,于是他避重就轻道:“那就不要勉强……” “不,不是这样的,andy。”萧锦良认真道,“我也以为爱情最美妙的关系是互不勉强,合则来不合则散,没有谁亏欠谁,也没有谁非谁不可。但人活一世,要是连个可以亏欠的人都没有,回过头来想想,岂不是太可悲了?”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1 “真是讽刺,你过去常说这样做人才够潇洒。” “是,我以为这样潇洒,可潇洒也有它的代价。不用迁就别人,也不需要别人迁就自己。你不觉得这样的生命太冷淡了吗?我常以为在爱中痴缠的人看不穿,谁知道自己到头来连个看不穿的机会也无。没有人会为你的喜怒牵挂,你心中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人,过了几十年,还是孑然一身,好像一具透明的空壳,没有灵魂也没有色彩。andy,做人太清醒,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我常以为所有事都可以自己一个人面对,但原来我错了,这比亏欠别人辛苦得多。孤独,是你一个人面对不了的敌人。” 左安迪知道他是恐惧死亡,来自死神的威胁让他怯懦,也让他害怕孤单。于是安迪上前拍了拍萧锦良的肩膀:“至少还有我在这里与你一起面对。” “可我希望的是一个爱人。”萧锦良悲哀道。 左安迪语滞。 “对不起,这时候同你提这个,真是太自私了。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现在讲这些真是没有意义。我真是在胡言乱语了。”萧锦良自嘲地笑了一下,看上去格外脆弱。正因为平时他总是乐观放达,才显得此时无意流出的刹那怯懦格外令人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3 章 “先不要胡思乱想了。等过了眼前这一关自然还有大把时间给你享受人生的。现在要紧的是眼前的治疗,多操无谓的心思又有什么用呢。” 萧锦良点了点头,嘱咐左安迪早些休息,自己也去睡了。安迪见到他卧室的灯光熄灭,自己也回到客房。只是他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难以入睡,直到第三次查看手机上的时间,才终于忍耐不住,爬起身来。 安迪出门的时候已是半夜,南方的冬天气温不低,但格外湿冷。左安迪在马路边拢着衣领站了一会,才截到一辆的士。车刚开出一段路,天上就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 他也不知为什么会回到自己的公寓楼下,到了目的地也没有下车,只在后座上放下车窗,抬头静静望着面前大厦里熟悉的楼层。 计价器的数字在静默中一点点往上跳,司机在前座等得困倦,打开了收音机,午夜的广播里在放上个世纪的老情歌。怀旧的编曲和深情的唱腔,如今再不复寻。 左安迪的心情也如窗外的细雨,湿冷而阴郁。他知道这种时候宋家源应该已经睡下,公寓的窗内也不会再亮灯,然而见到那扇漆黑的窗户,仍然感觉胸口没来由的窒闷。 这大概就是萧锦良所说的不自由了。或许这对现在的萧锦良来说是最值得羡慕的情绪,有束缚便意味着有牵挂有寄托,然而比起欣喜与满足,与这情绪如影随形的痛楚却才是最真实的。安迪按着隐隐发痛的胸口,甚至有些无所适从,这全然陌生的感觉让他不知所措,让他郁闷,也让他彷徨。 他在的士后座抽完一支烟,到雨停了,就吩咐司机依原路开回去。 的士碾过地上的积水,溅起一长串水花。他们刚刚绕过街角离开,另一辆车却从他们后面驶入同一条道路。不久之后,左安迪公寓的窗户就亮起灯来。 左安迪回到萧锦良的住所楼下,踩着雨后湿润的马路下车。的士安静离开,安迪才发现自己所站的大厦门前有一方干燥的地面。街灯并不十分明亮,马路被两侧彻夜不灭的灯牌照得色彩斑斓,左安迪却一眼就见到那干燥的地上多出了一枚烟头,他鬼使神差地弯腰捡了起来,见到烟头是宋家源抽过的牌子,在原地怔了一怔,便默然把烟头揣进口袋里。 第二天飞机起飞时,天空又再次下起雨来。雨点打在双层玻璃的舷窗上,模糊了外面的景色,赤腊角的山峰和海面都被蒙在灰色的雨幕后面。飞机在震动中攀升,窗外的雨滴被拉扯出细长的水迹,而后飞机穿破云层,在高速的气流和明亮的阳光中,雨珠很快便蒸发消逝了。 一抵达纽约,就是日夜不停地连轴运转。这也令安迪得以暂时搁置脑中的思绪,专心将注意力集中到萧锦良的病情上去。 萧锦良住在医院,术前暂时不需要陪护,因而安迪在医院附近短租了一间酒店式公寓。左安迪一到北美就通知了母亲,趁着萧锦良手术之前自己还有些时间,抽空与她约了见面。左母早年移民加国,一方面是她娘家有亲人已移民过去,另一方面也是贪图清静。谁也想不到早年那样绯闻等身的人现在也会归于平淡,左安迪近年来见到已逾半百的母亲,只觉得对方是气色越来越好了。看得出,那是平静带来的安稳。 母亲从加拿大过来,看望安迪之后还要顺路拜访几位在附近城市定居的朋友。她交游广阔,天南海北总不乏朋友。左安迪光是听母亲讲述自上次分别后的见闻,就花去个半钟头。 轮到安迪说话时,他谈到的多是公事,不然就是乔正邦的一些趣事,也有些关于萧锦良,还有顾嘉乐的消息,甚至周文生他都对母亲提及了,唯独略去了宋家源。 他们母子的关系好像朋友,多年相依为命的经历,让他们在许多事上都不会互相隐瞒。左安迪当年对着母亲出柜都没有遭遇太大阻碍,在这个问题上,他的母亲的确是十分开明的好家长。 “安迪,过两年,妈想回香港住。”左母慢条斯理地品一口茶,对儿子说道。 “怎么突然下这个决定?不是说香港太吵,北美悠闲?再说,你在这边的朋友怎么办?” 左母笑一笑,似是安迪的反应在她预料之中:“刚好我们社区的几对港人移民都要办回流,大家当初赶97潮过来,待了十几年,闷都闷死了。现在第三代都在香港出生,都想回去带孩子玩呢。” 左安迪一脸尴尬:“我可没有孩子给你玩的。” 左母不以为意,轻笑道:“我也想回去陪陪你爸。” 她见安迪愕然,就接下去道:“这里是好,环境清新,邻居也都很善意,没有狗仔天天追在后头,也不用担心忽然在报档上看见那些无中生有的八卦。我待了几年,就几乎忘了在香港的日子是怎么过。你知道么,这里的马路到了夜里安静得很,晚上除了街灯就没有别的灯光。兰桂坊那些五光十色的霓虹,也就是在唐人街还能看到一些影子。但也是完全不同的,总不是香港的味道——我快忘记香港的样子了。” “不是半年前才回去过?” “大概是老了吧。”左母摇摇头,“一天见不到,就不记得了。前几天我去唐人街买了几张明信片,就是香港随处可见的夜景照片。看着上面的大楼,竟都快叫不出名字了。恐怕现在的香港,再过几年就全不认得了。” “不会的,这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2 也太夸张了。香港这几年哪有变化,维港两岸早就没有地皮起新楼了,现在的大厦不都还是十年前的那批。” “有的,有变化的。”左母固执道,“只是你身在其中,不觉得罢了。我总觉得,待在这里,那些过去的记忆啊经历啊,不知不觉地就都被慢慢洗掉了。去年回去的时候,见到我跟你爸拍拖时去过的糖水铺已经歇业,还有你爸当年的工厂,旧地皮已经翻盖了一座商场……” 左安迪听她说得神伤,不禁叫了一声:“妈……” “安迪,这里什么都好。就是你父亲不在这里啊。”左母难得露出一丝寂寞的神色来。 她过去从来都是风风火火,充实精彩,好像忙碌的生活没给她留下过一丝怀旧的空闲来。但是移居海外后,寂寞终究在生活的缝隙里渗透进来,有一条填不满的裂缝在岁月的敲打中越变越鲜明。 左安迪有些惊讶,他以为母亲也是如萧锦良那样不喜回头的人,但近来接二连三地听到这样的感慨,令他也一时有些恍惚,更不禁担忧起来:“妈,为什么突然这样想?难道你身体查出什么不妥?要真的有什么问题,千万不要瞒我。” “傻瓜。”母亲笑他,“哪有什么问题,有问题我一定第一个跑来找你哭诉。我只有你这一个亲生骨肉,我要对我负责,我绝不会客气的!我啊……就是见到别人少来夫妻老来伴,自己觉得孤独而已。这有什么奇怪吗?” 左安迪沉默了一下,道:“爸已经走了许多年,其实……你也可以再找个伴的。” 左母道:“放心,你妈妈不是没有人追。只不过他们个个都木头木脑,我看他们不是想找妻子,只是想找菲佣罢了。” 左安迪却有些不明白,他一直以为母亲是没有那样非父亲不可的,虽然她坚守了婚姻的承诺,但毕竟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贤妻。他想不通为何在这么多年以后,母亲竟会突然这样深情念旧。 “安迪,妈妈一直没有同你讲。对你爸爸,我其实一直心有亏欠的。”母子连心,左母一眼看出儿子的想法,坦然解释道,“人这一生也许可以爱许多个人,但能相伴到老的,或许只有那么一个。只可惜……当年我并不知道我和你爸爸的缘分会这样浅,我也不知道,原来没有了他,世上一切的感情就也都没有了味道。” 左安迪百感交集:“爸他如果知道,想必也会在泉下感到安慰的。” “他在生时我没能做到,只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多补偿他。以前总想着心里挂念就足够,但是安迪,原来这样是不够的。这几年我出来避也避得够久了。香港这个花花世界每天都有数不尽的话题,现在恐怕早已没人记得我的名字。就算我回去,也不用担心被人盯梢,可以安安心心陪着你爸,时常去看他。你说好不好?” 左安迪见母亲心意已决,便叹了口气道:“好吧,那你决定要回来的时候通知我一声,我会整理好房子等你的。” “真是傻仔,我怎么能同你住一起?”左母斥道,“虽说你的性向同大多数人不一样,但你妈我不是老古板。你总也要找个人一起生活,我不管这个人富贵也好,贫穷也好,你们在一起会争吵也好,还是平淡也好。这都是你们年轻人的生活,我可不想做个不懂得看人眼色的老虔婆!就算我回去,也不会住你那里。你给我安排一套单人的公寓,常常来探我就好。” 左安迪从那话里听出了苗头,总觉得母亲像是知道什么,又不肯明白地点破,唯有含糊其辞道:“妈,其实这些年来我一个人也过的很好。” 左母打断儿子:“这些事,你不用急着下结论。你是我条肠出的,你心里想的什么,是喜是忧,动一动眉毛我就知道。有没有适合的人,只有你自己最明白,外面讲的什么,我也不会信。反正我的身体还健康,也不至于要逼你怎样。但你记住,世上没有什么只赚不赔的买卖,感情都是一样。你要获得,就必须要舍得。不愿意割舍,到最后一样会有遗憾,你母亲我就是最好的例子。别的我也帮不到你什么,只是做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儿子重蹈自己覆辙罢了。”左母虽然是个女子,个性却诚然是十分潇洒的。她说完看了看手表,发现下一个约会即将迟到,便匆匆与左安迪告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人有年度好基友,安迪有年度好妈妈 ☆、第 64 章 左安迪却在餐厅中又坐了一会才离开,他的头脑给母亲的话完全占据了,一些崭新的想法不断冲击着他旧有的防线。那个被坚硬的外壳包裹住的东西,正一点点地从最深处探出脑袋来,好奇地窥探着外面的世界,小心翼翼地观察、试探。 安迪到了纽约这些天,忙碌固然是真的,但也的确是刻意避开了去想香港的一切。他没有打电话,也同样害怕接到宋家源的电话,不论宋家源说“等”还是“不等”,他都无法面对。一段感情能让左安迪如此彷徨迷惑,这还是从没有过的。即便是孤身一人,他也明确感觉到自己身上的变化,他的思想,他的精神,他的全部身心,都与过去不一样了。 离开餐厅,安迪登上黄色的士,对司机随口说了个地址。等到车子在目的地停下,左安迪抬头看了面前高耸的建筑,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竟对司机说了宋家源的母校。这地方他从没有来过,虽然安迪之前也曾到过纽约,但过去十多年中他与宋家源都断了联系,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这里求学。这所学校的名字,还是后来在杂志报道宋家源毕业的消息时安迪才顺便扫到的。 校园古朴而美丽,因已入夜,显得格外宁静。左安迪付过车钱,慢慢在通向校园主楼的小径上踱步。迎面的大草坪上一片冷清,草坪中央有枝繁叶茂的大树,可以想象白天树下聚集了大批学子席地读书的情景。或许宋家源也曾是其中的一员,在课余的时间里捧上一本书,穿着t恤牛仔裤坐在草地上,阳光透过树枝斑斑点点地洒在他身上,让他如同中学时那样,整个人看似安静低调,却无时无刻不散发着与众不同的光芒。 左安迪向身边路过的一对男女学生问了建筑系的位置。他想既然来到这里,总还是想亲眼看看宋家源成长生活过的地方。毕竟宋家源在美国的这十余年,在左安迪眼中近乎一片空白。而除此之外,他对宋家源是无所不知的。 说来奇怪,像宋家这样的身份地位,又加上家庭内部复杂的环境,宋家人一切的生活细节对外界理应是极度保密的。可左安迪却从少年起便了解了宋家源身边的点点滴滴,走进他的内心,了解他的烦恼,清楚他的习惯,明白他的喜好。这一切水到渠成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3 ,谁也没有追究过事情是如何开始怎样发生。或许他们都太过孤独,年少的心灵禁不起寂寞的打磨,因而需要对方的支持来协助抵挡成长的风暴,而互相陪伴的初衷随着时间的积累也逐渐异化,最终酿成了更醇厚的感情。这是他们都始料未及的,但感情若是可以判断清楚才开始,也便没有冲动一说了。 左安迪沿着别人指导的路线转弯,见到了描述中的大楼。所幸建筑系在夜里仍旧开放,有几扇窗口内依然透出灯光。左安迪走上阶梯,穿过大厅,朝有灯光的走廊踱去。两面的墙上挂了往届毕业生的设计作品,安迪放慢了脚步,一张一张地仔细留意画框中的签名,想看看这里头是否有宋家源的亲笔。 身后的大厅传来脚步和说话的声音,有人从二楼下来,径直向大门走去。听谈话声似乎其中一人已经上了年纪,不像是学生。他们用英文交谈,离得远,左安迪也并不十分听得清。但有一个字是错不了了,那是句称呼,末尾的姓氏是“song”。安迪在静谧的走廊上愣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跟出去,两人却已经上了大楼前的一辆轿车,绝尘而去了。 大楼前的光线不亮,左安迪只见到其中一人的发色是夜一样的黑色,看身形也的确是亚洲人无疑。但他始终无法肯定那是不是宋家源,名字虽然就在口边,但直到对方乘坐的车子驶远也还是没有叫出口。 左安迪伸手到口袋里摸了手机,心中在计算时差,他正在犹豫是否要给乔正邦打电话,手机屏幕却依然巧合地跳出了乔正邦的名字,并大肆震动起来。 左安迪愣了一下,才接起,问道:“阿邦?” “你终于是肯接我电话了……”乔正邦的语调里显然是有埋怨的,“我还以为你去了纽约,就要将香港的一切都抛弃,再不管这边的死活呢。” “你知道在医院不能打手提电话,你打来时刚好我在病房。” “这样说,你就不是有心避开我们咯?”乔正邦试探问道。 “你又想到哪里去?我说过,我到纽约只是待一个多月,等这边的事情忙完,就自然会回来。”左安迪解释道,“你找我找得这样急,是不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你担心公司倒是多过担心家源……有我在,公司当然是没问题的。”乔正邦的语气听来有些惆怅,甚至带着一丝哀怨地道,“可是……他的官司今天裁决,你难道不记得了吗?” 左安迪在心中惊了一下,然而他的表情大洋彼端的乔正邦是看不到的。他当然记得宋家源的案子近日就要宣判,但时差一换就搞错了时间,本来还以为是明天,现在给乔正邦一提,左安迪才知道自己算错了日子,记迟了一天。 “你忘记了这个,那一定是连新闻都没有看的了?”乔正邦道。 左安迪记错了时间,自然也没有去查判决结果,于是他急切道:“的确没有。究竟怎么样?结果是怎么样?” “结果啊……”乔正邦叹了口气,道,“家源他,败诉了。法官不承认他提交的那份遗嘱,现在我们全部人都在准备上诉。安迪,你说这气不气人!简直岂有此理!要是现在你在这里,家源他或许还好些……你不知外面那些人有多么势利。哎,家源的压力真是太大了……” 左安迪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关于案情,他最初也还是跟得紧的,知道情况的确棘手。然而后来随着安迪自己工作变忙,宋家源在他面前却是不再详述案件细节了,只是轻描淡写一笔带过,而左安迪也以为他这样云淡风轻,胜诉一定十拿九稳。因而现在听乔正邦说起判决结果,他也是大吃一惊。想来是宋家源担心因案情影响到安迪,才所以故意隐瞒了那些对他不利的情况,好让他专注于自己的事业,不要分心。 左安迪到现在才明白了宋家源的用心,不禁心中一痛,他又联想到之前在宋家源的母校见到的那个身影,于是问:“阿邦,那家源现在是在香港,对么?” “到这个时候,你还问这个!你自己不回来,难道要他飞来美国不成?”乔正邦不知道他说这话的缘由,听左安迪的话只觉得他没将宋家源的官司当一回事,因而忿忿道,“安迪,家源是根本不能出境的!你知不知道,今天案件宣判的同时,律政司已经起诉他伪造和使用虚假文件,现在我正要去陪他办取保候审,他哪里又可能离开香港半步!” 左安迪“啊”了一声,随即说不出话来。事情比他所能想到的要糟糕太多,无所不能如左安迪,竟也一时没了主意。 沉默了一会,安迪问:“家源……他在你旁边吗?” “不,他不在。”乔正邦顿了顿,又道,“安迪,你不能回来吗?有你在他身边,一切恐怕都会好些。” 左安迪迟疑道:“阿邦,我……”萧锦良的病情几乎就要脱口而出,然而他还是咬紧了牙关,忍耐住了。 “是什么性命攸关的事,连这种时刻都不能离开?难道你怕见到我们,怕自己做过什么,对家源不好交代?”乔正邦说着就来了脾气,语气中也带了责备的意思。 左安迪并不想争吵:“阿邦,这是我和他的事。等我回来,一定会亲自解决,只是现在这几天太过关键,这事情性命攸关,我真的不能说走就走……我可以亲自同家源讲,但恐怕他现在已不愿接我的电话……” “我真是不懂你!”乔正邦抛下这一句就把电话挂断了。 左安迪本想让乔正邦告诉自己合适的时间,好给宋家源打通电话。然而他们的通话就这样被单方面切断了,于是他张了张口,也没有了再说下去的余地。 此刻的安迪已没了再逛校园的心思,出了建筑系的大楼径直向校门走去。夜色渐浓,室外的天气似乎更冷了,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起雪来。圣诞节早已过去,这时的雪只显出冬天的寒冷,既不浪漫也不梦幻。街上的行人因为突如其来的降雪纷纷竖起衣领走避。左安迪漫无目的地向前,直走到手脚被冻得发僵,才想起要截的士。 然而他在街边站了一阵,除了被扑面的冷风进一步夺取体温,根本没见到一辆空车。安迪穿的也并不暖和,这一段路的冷风吸下来只让他头脑昏沉,步履不稳,像是下一秒就能栽倒在街上似的。他知道自己亟需找个地方暂避风雪,抬眼见到不远处有一家招牌亮着的餐厅,便立刻疾步走了过去。 餐厅里几乎满座,扑面的暖气却仍然暖不了安迪的四肢。他默默选了个安静的卡位,抖落身上的雪花,脱去大衣。然后如同一樽木雕般,僵坐在原地。又过了一阵,侍者见他没有反应,终于主动拿着菜单上前为他服务。左安迪胡乱指了几样食物,便继续如灵魂出窍般地坐着。 他的头脑被一个念头占据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4 了全部容量,令他连一点分心的余地都无。这念头要总结也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三个字。然而这三个字也如同左安迪的整个人生那样沉重,甚至沉重得多。因为这三个字,叫做宋家源。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简单讲下后面的走向吧,基本就是安迪打开心扉慢慢说服自己要勇于承担一段长久关系的过程。有破才有立,没有勇气的人慢慢通过外界的刺激和聆听内心的声音而说服了自己并拥有勇气,这样的勇气比无凭无据的诺言要更坚实一些,我是这么想的。这也是在两人确立关系之后再搞一出狗血的原因。 而至于出轨和第三者这种梗,应该基本不会在我的文里出现,因为目前来讲这两者还属于我的雷点。所以换句话说,本故事狗血起来也有限。并且在可预见的未来,我写的所有故事应该都是类似的1v1路线,不存在突然换攻或者受,不会有感情上的背叛,不会有不以爱为出发点的纯渣(找到真爱前除外),以及不预警的情况下应该都是he。当然我们不排除我忽然被打开新世界大门= =bbb,但这个应该也会预警,所以以上承诺还是参考价值的。 ☆、第 65 章 刚坐下,就见到对面有个棕色头发的白人男性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向自己。 “请问……”那人带着满面笑容开口。 左安迪却没什么心情应付搭讪,甚至连好言好语的精力都已经消耗殆尽,只是冷冰冰地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姿态:“我的同伴很快就到。” 但那人却没有因这话而却步,反而接下去道:“你是……请问你是不是andy?” 左安迪微微蹙眉,他并不认得眼前的人,而以他的记忆力,就算是点头之交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印象。于是他问:“你认识我?” 那人点头:“呵,我就猜应该是你。抱歉,我们并不认识的。我只是知道你,我们在香港有共同的朋友。在那里的时候,我也在杂志上见过你的照片,所以一看见你,就认出来了。” 左安迪联想到了什么,问:“你说的那位朋友,也是香港人?” “是的,我的朋友姓宋。”那人点点头,“alfred song,宋家源。” 左安迪一怔,宋家源并没有对他提起过眼前的人,出于礼貌,他只有微微点头,冲那人说了句:“幸会。” 那人却十分热情,自我介绍道:“我叫edmond,宋是我的合作伙伴,我们也是校友。那次在香港的餐厅我们曾经见过。不,应该说是我在远处见到过你,当时我们还没有机会认识,你们就离开了。” 左安迪想起那次自己在餐厅碰见freddie后来而中途离开的事,很快回忆起了眼前男人所指的是哪一次经历。他更想到freddie曾说过,宋家源的合作伙伴就是当时由他介绍而认识,对此宋家源也没有否认,那么看来,眼前这位竟就是要同宋家源一起竞标深圳项目的伙伴了。 于是左安迪回道:“认不认识我又有什么关系,你的另一位朋友freddie不是一样为你引荐了宋家源认识?” edmond愣了一下:“我想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吧。虽然当天我的确在场,可是并没有来得及被介绍认识宋,他就离开了。我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能拿到呢!还是后来在杂志上见到你们的报道,看到他的简历,才发现我们竟毕业自同一间学校。我联络了以前的教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这才能够与他取得联系。刚才我还回学校探望了恩师,没有想到你也在学校附近,真是上帝制造的美妙巧合!” “这么说……你和他并不是通过freddie介绍认识……” edmond笑着接口:“当然不是,虽然我们都与freddie有过交集,但我能联系上他,是多亏了那篇报道。说起来,跟你倒是有些关系。” 左安迪这时也不觉得freddie说假话可恨,只是忽然惊觉自己怎么会这样愚蠢。freddie那天是一时气急所以信口开河,自己在表面上装得不信,心里却有六七成是当了真。本来这件事就有巧合的成分在其中,后来宋家源虽对freddie的说法所否认,但他越是辩解,左安迪就越是怀疑,最后鬼使神差地,反而将freddie的说辞信了个十足十。 他联想到后来自己在生日的时候拒绝求婚,想到宋家源见到萧锦良时发生的误会,以及临走的前一夜……然而现在即便后悔也于事无补了,这事虽是两人矛盾的导火索,但并不是根本的症结所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诸如此类的事件所累积起来的误会才是导致两人关系陷入僵局的根本。说到底,左安迪知道这一切还是因为自己不够信任宋家源,更不信任他自己。 左安迪此刻觉得心头五味杂陈,一时忘了面前还有人,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他也是充耳不闻。 对面的男人见左安迪心不在焉,当他无心细谈,又寒暄了两句,便同他告别:“很高兴见到你。我的朋友回来了,我该回去了。” 左安迪有些恍惚地应了一声,顺着那人离开的方向看去,却见那张空荡的桌子现在坐了个男人。他定了神细看,从那人的衣着认出对方正是自己刚刚在建筑系校舍里见到过的人。左安迪还记得那医生称呼是“song”,心里莫名一震,便推开椅子走了过去。 “阿康?”看到那人的长相,左安迪不禁叫出声来。 他起初以为自己听到的那声“song”是在称呼宋家源,现在见到面前的人才知道,那一声称呼,叫的根本是宋家康。 宋家康似乎也很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他,不由脱口而出:“andy?” edmond看了看两人的神情,意外道:“你们……难道也认识吗?” 左安迪面对着edmond,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看着宋家康,回答道:“是的,我一直在找他……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会同你在一起,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edmond道:“哦,这样吗?我与康是来纽约谈生意的。” “生意?你们?”左安迪皱一皱眉,在他的理解里,edmond与宋家有关的生意应该只有沿用环保城计划的深圳项目竞标而已。他知道宋家源与母校学院合作开设了一间公司,而负责中东项目整体开发的是之前由他主管的宋氏集团下属纽约公司。这一切说什么都与宋家康扯不上关系。 edmond点头:“那个环保城计划,alfred有对你提过吗?现在全面移交给康负责了。” 左安迪移目去看宋家康,像是等待他给一个解释。 宋家康一脸平静,他似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5 乎知道左安迪怀疑的是什么,后者的眼神仿佛在质问他为何会接手宋家源的生意,这中间同罗瑶是不是有关系。两人自上次的不欢而散之后再也没有过接触,在这里乍然相逢,已有许多事都不再一样了。宋家康现在的身份不同往日,对与左安迪而言不再是那个毫无威胁的后辈,有了这层隔膜,两人的对话也不再像从前一样轻松随意。 左安迪充满防备,宋家康却十分镇定,他也不急于辩解,只是反问:“在这里见到我,很惊讶吧?” “我托了许多朋友打听你的消息。”左安迪如实说道,语气也十分诚恳,“阿康,之前的事情你要是怪我,我并不觉得冤枉,也一直想找个机会同你好好道歉。我们之间的恩怨是我们的问题,就算你再听不进我的话都好,我还是想劝你一句,就算你恨我和家源,也不要因此就偏帮罗瑶。要知道,她根本不是真心待你,这么多年来她只不过在扮演一个姐姐的角色,这一点你要看清楚。” 宋家康低下头去:“我看得很清楚……” “罗瑶对你好也都是别有用心的,过去她这样都不过是想邀功,是在演戏。”左安迪道。 “我明白,从一开始就没有人是真心待我,真心关怀我。”宋家康道,“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真心待我的那个早已经不在人世了。这一切我都没有忘记,andy,不用你特意提醒……” 左安迪本意并不是想揭他伤疤,见宋家康语气落寞,对戳到他痛处也有些抱歉:“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劝你……” “谢谢你的规劝,”宋家康打断他,青年此刻的眼神已与过去有明显的不同,经历世情的骤变让他更为成熟,也更加沉稳,“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经历这些,我真的……毫无准备。我曾想过,哪怕能早一天知道父亲就在眼前,就算让我折寿也愿意。可后来我又想到,父亲命不久矣,难道他自己不知么。他既然知道,仍然是要瞒着我,那是为什么呢?他死前那么想见家源哥,我就在他眼前,他却不愿听我叫他一声父亲,这又是为什么呢?” 左安迪没有想过这些,他只想到宋家康会因为憎恨自己和宋家源而被罗瑶笼络,却全没想过,其实与仇恨相比,宋家康更无法释怀的是无法与生父相认的遗憾。在宋家康的眼里,始终最放不下的仍是这个隐瞒了他二十多年的真相,父子想见却不能相认,比起宋左二人对他的欺骗,更令人痛苦万分。 只听宋家康接下去道:“说到底,还是因为家源哥才是他最重视的儿子啊。不论这是因为愧疚、悔恨还是其他,父亲眼中最重视的,就只有他。可是,你们却连回来看他一眼都不肯,非要让他含恨而终才肯解气。所以我好恨!我恨宋家源他有机会却不肯好好珍惜,我恨你敷衍拖延不愿对我坦白,我恨姐姐到最后一刻还对我演戏。可是我最最恨的,还是我自己!我在宋家生活了近二十年,父亲对我不可谓不关心。可是他对我越好,我就感觉到惶恐,我不喜欢,也不习惯。还为了那所谓的尊严,不顾大家的劝阻坚持要搬出去。我根本不知道当时他是怎么想的,也不晓得这一走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共处的机会……” “阿康……”左安迪忽然觉得自己已没有立场再说任何安慰的话,宋家康所遭遇的一切已不是他肤浅的几句话所能够抚平。 “我知道,你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宋家康的语气渐渐稳定下来,定定看着左安迪道,“我会来纽约,是因为宋家源要我全权代理他的股东权益。” “他已经去找过你?”左安迪有些意外。 宋家康点头:“他找到我,告诉我他有官司在身,没办法亲身出来主持项目的大局。而你又恰好不见踪影,整个宋家只剩下我才能保住宋氏的产业。” 左安迪听了,却很能理解宋家源的做法:“你与罗瑶做了姐弟这么多年,说起最了解她的人,非你莫属。一旦宋氏的财产落到她手上,你能猜到她会怎样处理。宋家祈年纪还小,而罗瑶自己又没有管理公司的能力,要是大权落在她手上,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立即变卖股份兑现。到时候宋氏分崩离析,你父亲多年辛苦拼搏下来的基业会很快毁于一旦。” 宋家康对安迪的猜测没有否认。不仅如此,以他对罗瑶的了解,结局可能只会更加糟糕。罗瑶很可能为了防止宋家源反扑,在集团内部掀起内斗,分分钟为了彻底搞垮宋家源而牺牲宋氏利益,而在这其中,大有前景的纽约公司就会成为首当其冲的陪葬品。 “我真的好恨,为什么我会姓宋!” 宋家康苦笑一声,道,“要是我根本就姓罗,或者就可以狠心上庭,来指证你们,让这场闹剧早日收场,分出胜负。” “不,不会的。即便你真的姓罗,你也不会这样做。明知是错的,却还是一意孤行,罔顾事实真相,你不是这种人,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左安迪肯定道。 宋家康自嘲地笑了一下:“是么?怎么看起来你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左安迪道:“其实你也早有所觉了,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6 章 宋家康愣了一下,仿佛没有听清那句话,只是茫然地看着左安迪。 左安迪顿了一顿,接下去道:“不论你是不是姓宋,你都是你。你不是任何人的附属品,也没必要为别人的错误买单。做你认为对的事,选择你认为正确的选择。要是家源不信任你,他也不会来找你。如果我没猜错,他其实一开始就想将公司委托给你的,跟我是否在他身边并没有关系。我不在还有阿邦在,可是他也没有找乔正邦,那是因为你才是适合的人选。他知道你不会辜负他,而你也的确没有,对不对?” 宋家康听了左安迪这一番话,沉吟了一下,说道:“项目已经基本落实,明天晚上待所有的资料到手后,就可以回香港筹备新公司和竞标的细节了。” 左安迪闻言微笑:“他果然是没有看错人的。” “可是你呢?”宋家康突然抬起眼,问话有些咄咄逼人。 左安迪怔了一怔。 “他初审败诉,现在已成了被告。要是接下去的官司继续打输,分分钟就要进监狱。这种时候,你为什么不在他身边呢?” 宋家康问得直白,左安迪竟一时找不到借口。 然而宋家康似乎并不打算放弃,不依不饶道:“你自己也说,现在是十分关键的时刻。但在这样的时候,为什么你会在千里之外的纽约?” “我……”左安迪难免有一丝心虚,刚才他是那么地振振有词,现在却语塞起来,胸口似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6 有一柄锐器顶住,锋利的尖端顶穿了厚重的外壳,透出凛冽的寒光来。 半晌,那刺痛终于穿透了胸膛,一切好像豁然开朗了,安迪蓦地仰起脸,道:“要是我回去,你能不能帮他上庭?” “上庭?你要我指证……指证我姐姐么?”宋家康像是丝毫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性,一口拒绝,“不,我是绝不会出庭的,姐姐虽然与我并无血缘,但二十多年来毕竟对我不薄。真情也好假意也罢,我都对她感恩。不能在这件事上帮助她已经让我内疚,再要让我反戈相向更是绝无可能。” “可是如你所说,要是输了官司,家源会有牢狱之灾的!” “可是凭我一个人的证词又左右得了什么!我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我同他有什么血缘关系,是因为这个让我又恨又怨的姓!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意姓宋,你忘了他母亲对我生母做过什么!” “可是……阿康,上一辈的事,与家源毫无关系。” 宋家康道:“andy,要是你真想为他做些什么,就自己为他做。我不是你的木偶,不能代替你弥补你心里的遗憾。” 左安迪一怔,宋家康一语道出他心中症结。以往的安迪心思虽不能谓深沉,但总不至于七情上面,谁料到现在连区区宋家康都能一眼看透他的心思,若还说他没乱阵脚,那可真是明眼说瞎话了。 宋家康顿了一下,见左安迪反应窘迫,也不是真想这样奚落他,便道:“你要是真的还想为他做些什么,为自己买张机票就可以。你的支持,大概比什么都重要的。”说罢他便站起身,与edmond又交代了几句。他们本来就已经用完餐,edmond过来同左安迪道了别,两人便结伴离去了。 安迪点的菜品刚刚上桌,然而他对着面前热腾腾的食物却没有兴致,掏出了纸币放在桌上,便也转身离开了。 街道上空仍飘着雪,鹅毛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它们飘落的姿态如一个拉长的慢动作镜头。左安迪在这一个镜头里穿行,周围的路人都成了布景。路沿和街转角的热狗档上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白纱般的雪。左安迪见到自己呼出的空气凝成了白雾,莫名就想起了那一个温暖的口袋。他的手曾被另一只手紧握着,放进那口袋里,而后从指尖到手臂,最后乃至整个人,都被这一个口袋传来的热量所温暖了。 这并不是左安迪第一次孤身一人行走在异乡,在过去的十余年中,他曾穿越过世界各个城市的街道,也独自面对各种突发的状况。然而从没有哪次好像现在这样,让他忽然感觉到惶恐与寒冷,体会到周遭的陌生,以及对前路的恐惧。脚下每迈出一步都变得愈发艰难,彻骨的寒冷从脚底透上来。左安迪忽然发觉,他像被一股巨大的压力束缚着。没有了宋家源在身边,这压力非但没有减小,反倒成倍地扩大起来,好像一根拉长了的绳索,距离越远,勒得他越紧,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然后,在这巨大的压力之下,胸腔中的裂缝越开越大。终于,那个包裹住他心脏的坚硬外壳轰然一声,碎裂开来。 眼前豁然开朗。左安迪抬头看着前路,眼前一片模糊,然而心中却一片清明。他这才明白,自己害怕的是什么,需要的又是什么。 原来他一直都误会了,宋家源对他而言根本不是负担。怕辜负了他,才是安迪的负担。 但这负担再深重,他都顾及不了了。宋家源已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不可分割,无法忽视,甚至由不得他来选择。他是他生命中的一则既定事实,无论安迪多么想否定怀疑拒绝逃避,这事实都在那里。要是他们没有重遇,安迪还可以选择继续逃避下去,沉浸在他为自己准备的假象之下,学着萧锦良教给他的那套方法保护自己。然而命运没有给他这样的机会,他们终于还是遇上了。而左安迪知道,他已经没有借口再逃避。 他想回到宋家源的身边,想告诉他,他愿意。是的,他愿意同他结婚,他愿意冒险。哪怕这是一种不顾后果的自私,但左安迪愿意尝试。他想告诉宋家源,他会尽力,因为这承诺太重,他不曾经历,所以一开始他害怕了胆怯了。然而现在这一切的害怕他都再顾不上,失去宋家源的恐惧胜过了一切。现在他只希望宋家源能如同之前那样,继续为他保留这一个尝试的机会,不要将留给他的那道门关上。 然而想到这里,左安迪的脚步却停下了。在他的想象中,仍是存在着那么一个机会的,可在宋家源的认识中如何,他却没有把握了。左安迪只是忽然想到一种可能,他想也许那个属于自己的机会早就已经不复存在,他对宋家源的拒绝是那么的不留情面,他转身离开的那道门,即便再回去也没有人在里面了。 雪片在安迪的外套和头发上积聚,他的脸和手都冻得发红,良久,他伸出冻红的手指打开了手机,用信用卡为自己定了两个小时后的航班。 萧锦良的手术安排在两天后,十五个小时去十五个小时回,剩下三个小时往返市区,或许来得及匆匆一面。 左安迪在心中来回盘算着行程和路线,生怕因为安排失误而导致两人错过。这样的忧心不知为何总是挥之不去,左安迪为这潜意识的不祥预感而不安,不禁在心底反复思索。忽然间,他一个激灵记起,自己现在所作的根本同十多年前的宋家源一样!当年的宋家源也是不发一言离开,而后又不远千里地回来,但是他回来见到的,却是左安迪同萧锦良会面的一幕。所以他又离开,带着遗憾,一走就是十年。 安迪终于可以想象,这十年来他是怎样度过的。 命运像跟他们开了一个玩笑,竟让十年前的一幕在今天重演。同样的剧本,同样的主演,只不过调换了两个人的角色,让他们体验到彼此当时的心境,再经历一次同样的考验。 究竟是幸运抑或是不幸,都尚未可知。只是左安迪知道,这一次,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机会了。 手机在手里震动起来。安迪看见上面的来电是一串本地电话,怔了一下,才想起来是萧锦良待的医院电话号码。 作者有话要说:  加班到快10点,在公司里更完现在回家~ ☆、第 67 章 “左先生,萧先生的身体状况有一些恶化,主刀医生决定提前实施手术,麻烦您尽快赶到医院协助我们完成术前准备。” 电话那一端护士说着流利的英语、口齿清晰,语气镇定,然而左安迪的心脏却被那串语句背后的含义而重击了一下,不安地跳动起来。身体恶化到要改变手术时间,显然不是常见的情况。他挂掉电话便拢了拢大衣,加紧脚步跑向街口,伸手截停一架黄色的士,拉开车门就朝医院匆匆赶去。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7 手术室外的灯光苍白而明亮。医院内有暖气,并不寒冷,早前落在左安迪外套上的雪早已经化成水又蒸发在空气中了。走道上的医生护士们在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前穿行,忙碌中的人们没有功夫留意坐在一边等待的左安迪,他像是待在一个被无形隔离的空间里,屏蔽掉了周遭一切噪音,只是默默地,等待着萧锦良从手术室内出来。 安迪手里握着萧锦良先前交给他的一只大号信封,里面包含了万一手术失败,后续需要处理的一切事宜,包括如何联系萧老爷子,怎样分配萧锦良的遗产,以及如何安置他手下的几间报纸杂志出版社等等。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左安迪到医院时,萧锦良已经昏迷了。护士递了一堆文件让他签,又交给他这一个沉甸甸的大信封。安迪对信封里的内容一点也不好奇,如果可能,他甚至希望自己永远不要打开。 那个曾对他说“人生最重要是开心”的萧锦良太不适合这样的结局。像他这样的传说是不应该倒下的,被病魔折磨得憔悴沧桑已经不符合他的形象,从他对安迪宣布得肝癌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好像是一出换错了剧本的电影,朝着与之前截然相反的情节飞速滑行。左安迪还不习惯从萧锦良的脸上看到脆弱的表情,不论在香港还是在纽约,他们也总对那个消极的可能性避而不谈。但安迪是知道的,手术失败的可能性一直都存在。无论什么样的手术都终究有风险,进了那扇门,谁都不能保证可以醒着出来。 而今,萧锦良安静地躺在门的另一边,如一块生肉置在砧板之上,任凭命运无情地宰割。 左安迪在走廊上思绪飞转,他想起早年两人初次见面时,萧锦良问自己的那一句话。他问蹲在父亲墓前的安迪:“你甘心吗?”左安迪那时才明白自己不甘心被命运轻易打倒的人生。当他跟着萧锦良走出去,领略到外面世界的精彩,安迪也以为自己的人生终于找对了方向,他的余生都将循着这条道路而去了。然而萧锦良在临走那一夜的话却仿佛在告诉他,这条路是错的,连他自己都后悔了。这样游戏人间的活法并不是毫无遗憾,人生中有什么东西,并且是极其重要且珍贵的东西,他们都错过了。 安迪好像一下看见了自己的终点,而他发现那个结局,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那个结局里并没有宋家源,只有一个孤零零自己。一想到此,左安迪就感觉到莫名空虚和恐惧。他甚至宁愿那个躺在手术台上的人是自己,这样他就不用怀着忐忑猜测着未来,也不用在想到悲观的结局时感到绝望难捱。即便是在麻药的作用下毫无痛苦地离开人世,也好过此刻的束手无策、一筹莫展。 走廊上经过的医生和护士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然而他们各有各的职责,那眼神也只如蜻蜓点水般在他面上扫过。左安迪抬手触到自己眼角,发现指尖濡湿一片。他想难怪这些人的眼神会透出异样,面前手术室的灯依然亮着,他却哭得好似已经预见了悲剧,仿佛那里面是一场徒劳的鏖战,绝望透过了大门向他传来。 左安迪对自己的失态十分愧疚,他知道这眼泪并不是为了萧锦良而落。他甚至已经后悔跟着萧锦良来到纽约,后悔为了遵守那个诺言而瞒着宋家源。这样的自私令他惊讶,然而真有些事情是会有这样强大而霸道的魔力的,那力量令人变得自私、情绪化,变得成天只想着一件事一个人,甚至忘记了身边的其他。 手术室外的指示灯熄灭,医生走出来。左安迪擦干眼泪迎上去,不等医生拉下口罩就着急地问情况如何。医生十分平静,然而也有着这种场合下该有的郑重和严肃。他缓缓摇了摇头,对左安迪道:“i’m very sorry…” 接下去医生说了什么左安迪也听不到了。他只觉得一片茫然,头脑中轰的一声,像是失去了意识,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也什么颜色都看不到。一切的委屈和坚持都失去了意义,这段时间他是如何地忍耐着遵守那一个诺言,如何在心里劝服自己要继续,到头来却没有得到一点回报,上天就好像是存心要戏弄他们,给了一个虚假的希望引诱他们押上全部注码,然而却在揭盅的时刻收走了他们全部身家,将他们从里到外掏了个干净。 震惊中,有人上来唤他。左安迪只感觉到茫然一片中有个朦胧的声音隔着厚重的布幔般,在远处叫他。叫声持续了一会,他才听真切了,猛地一个激灵,从混沌里清醒过来,却发觉自己仍是坐在走廊的长椅上。面前一位金发碧眼的护士正在叫他——刚才那一切居然都是梦境,手术历时十个个多小时,他不吃不喝地坐在外面,最后竟是疲倦到睡着了。 护士冲他指指手术室大门,只见上面指示手术中的灯光暗下,带着口罩的医生出来,神情和梦中如出一辙。 左安迪惴惴地上前,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确信这次不是梦境了,却又担心自己会听到梦中一样的对白。医生把自己的口罩揭开,脸上却是挂着一抹微笑,他的嗓音也是轻快的:“手术非常成功,再过一个多小时病人的麻醉就会退去,你可以到病房等他。” 在经历过先前的梦境之后,有一刹那左安迪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直到再一次与医生确认过结果,他才匆匆道了谢向病房去了。 十多小时的等待十分漫长,接下来的个余小时却很快过去。当萧锦良被推进病房时,麻药的作用已经退去,他半眯着双眼,嘴上仍罩着呼吸器,双眼却能准确地找到左安迪,努力对他做出一个“谢谢”的嘴型。 之前这两个字没说出口,并非因为没有必要,而是太过沉重。他们刻意将这一切淡化,做出并不在乎的表象,其实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的。两人经历过这样一场生死大关,灵魂也仿佛是得到一次洗练,世界在萧锦良的眼里从此都不再一样。 而对左安迪来说,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仿佛也从萧锦良死而复生的奇迹里得到了勇气,从今而后,再怎样的刀山火海,都不能再叫他怯懦和却步了。 萧锦良带着氧气罩,手极缓慢地从被子下伸出来,迟钝地弯起一指,冲左安迪指点着。安迪探过去,萧锦良的手指也跟着移动。于是安迪明白了他在指的东西,是自己手里紧抓的信封。 “你要这个?”左安迪扬了扬那几乎被他揉烂的大信封,里面封了关于处理萧锦良身后事的所有资料,“我没有打开过,还给你。” 萧锦良却闭上眼睛缓缓摇头,他动了动嘴唇,氧气罩内立即被蒙了层薄薄的雾气。左安迪认真看他口型,有些诧异地反问:“打开?” 萧锦良点头。 安迪犹豫了一下,终于打开。纸袋里是厚厚一叠文件,安迪拿出来一一放在床头柜上,直到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8 信封掏空了,萧锦良却仍是伸直了手指,像是还没见到他要的东西。 “你究竟要拿什么?”左安迪不解。 萧锦良的麻药只退了大半,口齿还很含混,忍着伤疤上渐渐深切的痛楚,用力道:“里……面……” 左安迪只有倒转那个大信封,给他看里面确实空无一物。可他才一翻转,就有什么细小的金属物件跌了出来,落下的速度太快,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左安迪弯下腰在地上寻找了半天,才捡起那个物件——是一枚铂金指环。 左安迪想起来,这是十多年前自己送给萧锦良的戒指。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萧锦良让自己看戒指是什么用意,只是疑惑地去看萧锦良的眼睛。只听萧锦良反应迟缓地动着嘴唇,说:“里面,有……信……给你……” 左安迪去翻床头柜上堆的文件,见到只有最后一张是手写的文稿,上款是andy,便知道那是萧锦良写给自己的信了。他拿来读,才看到一半,双手便微微颤抖,忍不住去看萧锦良的表情。 萧锦良躺在床上,也不能如何动作,只是努力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左安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原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但萧锦良像明白他的犹豫,又鼓励似的点点头。于是左安迪便握紧了那封信和戒指,探身上前轻轻拥抱他一下,而后在原地顿了顿,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加班到9点多了……qaq ☆、第 68 章 引擎的轰鸣声在机场上隆隆作响。飞机几乎满座,值机结束的广播在机场内响起,其中有一遍是粤语——这一班是飞往香港的航班,再过五分钟,预定的起飞时间就要到了。 宋家康在座位上,透过舷窗向外望,他在纽约的公事已毕,然而他遥望着外面的夜幕,却仍像有什么未竟的心愿,令他不能放下心中的期待。 空姐在舱门口向外看了看。时间将到,她准备关上舱门。然而就在舱门几乎合上的刹那,备餐室的电话响起,空姐接起电话,互相间快速地喊了几声,有人去暂停了舱门的动作,那一道窄门再次缓缓打开。 这一次,剩下的最后一名旅客从那道门口进来,带着一脸归心如箭和风尘仆仆,终于登上了归程的旅途。宋家康看着那个人在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很快,飞机就移动起来,滑向跑道。 夜幕悄然落下,笔直跑道的两侧亮起清晰的指示灯。飞机在接到塔台的指令后开始滑行,一机数百人便在那隆隆的震动声中向着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拥挤城市进发。 也许那里并不宜居,很多时候噪音也经常超标。但它之所以令人流连并不完全因为繁华,因为在那个地方,有某些人温暖的家,以及会在家中等待的,温暖的人。 这个家可以不用很大,有两个人在里面的时候,甚至常常需要迁就忍让,不小心的时候还会产生碰撞摩擦。但像这样狭小的空间若只剩下了一个人,却往往又会变得空空荡荡,让一切的寂寞与思念都大幅膨胀。 独自在香港的日子,宋家源每天都过得紧张忙碌。也许压力是令人忘记孤独的最佳良药,他每天回到家也都是晚上。房子里没有别人,宋家源便不再下厨,在外面和李律师商讨完案情,吃过饭了才回来,到家几乎是倒头就睡,因此时间也过得特别快。快到在旁人看来,宋家源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忧愁,光是每天谈论案情寻找对策已经占去他全副精力。这样的节奏看得乔正邦在边上只是悲喜交加,悲的是他这样重担在肩自己无法分担,喜的是他竟没有精力去提安迪的问题——至少表面看来没有。 也许是宋家源经历过太多,现在的官司并不能乱他阵脚。罗瑶的决心和能力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可见她忍辱负重十数年全是为了今日一役。之前的审判宋家源也不知她从哪里纠集来这么多证人,连家里的菲佣居然也被她拉出来作证,口口声声说宋伯年是看到儿子的绯闻报道时突发中风倒下的,由此将害死宋伯年的罪责推到宋家源的头上。 然而最最重磅的证据还是那份来自笔迹专家的证词,宋伯年更新的那份遗嘱因为在重病之中签署,字迹很难辨认,即便再权威的专家也不能百分百断定笔迹真伪。于是这就成了罗瑶一方死咬不放的依据,而法官最后的判决就因此更倚重关于双方动机的证供。 宋家父子的关系之僵,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要从动机入手推翻宋家源篡改遗书的说法胜算渺茫。上诉庭很快就要开庭,乔正邦这阵子也天天与宋家源在一起,一方面竭尽全力能帮就帮,另一方面也怕他因为孤家寡人而对安迪迁怒失望。 乔正邦嘴上对着安迪牢骚满腹,但陪着宋家源时又见缝插针地为安迪说话。其实宋家源和左安迪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哪怕还有一丝可能,他都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决裂。他这样用心良苦,宋家源不会看不出来。然而他对乔正邦的苦口婆心却是缺乏反应,每逢谈到相关话题,总是一笔揭过,既没有显出愤慨,也并不愿意表态,反倒像是有心回避。宋家源心思深沉,乔正邦也琢磨不透,只是怕自己说得太多适得其反,并不敢过分追问,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一面不停寻找让两人弥合的机会。 这天上午,乔正邦与宋家源本来约好在李律师的事务所碰面,约定时间还没到,乔正邦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他手里抓了份当日出版的八卦周刊,喜上眉梢地大叫:“家源,你看了报道没有?你看了报道没有?” 宋家源显然是被他的嗓门怔了一下,一脸茫然:“什么报道?” 乔正邦跑得急,正有些气喘,此时也顾不上休息,把杂志封面高高伸到宋家源面前,简直恨不得贴到他眼前,语气激动:“原来他去纽约是有原因的,是萧锦良得了肝癌,安迪是陪他去纽约治疗的!我们误会他了!你听见没有,原来这是一场误会啊!” 萧锦良的治疗获得成功,便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封锁消息。在安迪降落的当天,关于萧锦良病情的消息也同时落地,在这个小小的城市瞬间扩散开来。 宋家源看了眼乔正邦手持的杂志封面,神色有些古怪,他的脸色没有显出多少惊讶,甚至称得上平静,连回答的口气也十分克制,语气淡然道:“阿邦,我没有误会。” 乔正邦却因为他的平淡而慌张了,这与他预想中误会解开的皆大欢喜完全不同。他原本准备了无数煽情的说辞,想说在这件事上安迪多么情有可原,老天爷是多么的造化弄人,他甚至还准备痛骂自己没有头脑,对安迪缺乏信任,想旁敲侧击地提醒宋家源不必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89 然而面对宋家源如此平静的反应,这些话却全说不出口了。向来口齿伶俐的乔大少如同个哑巴一般,愣愣地看着宋家源,脑中一片空白,竟找不出半个恰当的字来。 没有误会,即是说,见没见到这条新闻,结果都是一样的,不会改变的,完全相同的。 乔正邦只觉得恨不得自己从没见到过这条新闻,这样还不至于对他们的关系如此绝望,还不至于要宋家源当面把这话对自己讲出来。 正在乔正邦懊恼万分的时候,宋家源沉吟了一下,说道:“阿邦,抱歉今天的计划有些改变,我和李律师要询问证人,能请你回避一下么?” 乔正邦略感意外,在开口询问之前,他探头见到内间的会议室里还有几个人,也许就是宋家源所说的证人。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宋家源要自己回避的理由,眼见宋家源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亲自探过身来逐客。乔正邦当然没有借口再留,唯有悻悻地留下杂志,嘱咐宋家源仔细看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刚出律师事务所的大门,乔正邦便接到通电话,手机屏幕上直接显示了来电人姓名,那名字太久没有出现过,以至于乔正邦乍一看到还以为自己眼花。等到他接起电话,听到话筒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欣慰之余,却又不知该不该在语气中流露惋惜。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觉得现在这时机已经太晚了。 “你总算回来了,安迪。”乔正邦依约来到见面地点,见到桌对面的左安迪一脸憔悴,显然是下了飞机马不停蹄便约自己见面,一时真不忍心将心中的忧虑告诉他。 他想到之前自己对安迪说过的重话,又觉得安迪的确是有苦衷的,况且被冤枉又不是为了自己,萧锦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多半是为了义气。如此一想,乔正邦便只是为他惋惜,更不知如何开始话题了。 左安迪除了在萧锦良的手术室外眯过一会,已接近三天没有合眼,这时对乔正邦的神情也缺乏往常应有的观察,只是心急如焚地劈头就问:“阿邦,家源他怎么样了?” 乔正邦一句话噎在喉咙口,觉得要回答好这个问题太困难,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反正……算不上‘好’啦……” 左安迪蹙了蹙眉,道:“我……想见他。他不在家,电话也没开。” “他在律师楼,可能是不方便被打搅,所以关了电话……” 乔正邦道,“案子正在关键时刻,有太多事情需要家源操心,没有时间是很正常的,你别担心。” 左安迪道:“我去美国的事……” 乔正邦打断他:“我都知道了,今天的报纸同杂志统统报道了。不过家源还没看到,我想等他明白过来,也会谅解的。你知道现在这时间多么关键,我想我们还是,额……先不要去打搅他为好……” 乔正邦只觉得无论对着宋家源还是左安迪,自己都说不出任何像样的谎话。他们三个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也太过知根知底。然而即便这谎话心虚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也好过直接对着安迪说,家源不愿意原谅你,我看你没希望了。这好比在他心上直直插上一刀,实在太暴力,也太残忍。 “阿邦,我有一个想法。”左安迪像是对乔正邦的谎言充耳不闻,他的双眼中除了满布的血丝,还有前所未有的坚持。 乔正邦问:“什么想法?” “我想向他求婚。”左安迪平静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9 章 “哈?”乔正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张着嘴,像看一个外星人似的看着左安迪,那表情明摆着是在说,你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左安迪坦然道,“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也很透彻。以前我怕,但怕的都是未来的事,既然是未来,那就没有定论,也没有绝对。现在我已想通了,未来便交给未来去考虑,现在不踏出一步,就永远没有未来的。阿邦,你会撑我吗?” 乔正邦听得瞠目结舌,勉强反应过来,结巴着道:“当、当然撑啊!只是……你要我怎么撑呢?” 左安迪道:“我已经想好了,只是想劳烦你帮手。” 乔正邦正在心中矛盾要如何给安迪一些心理准备,稀里糊涂地就被推上了车,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沿着左安迪的指示,把车子驶去了自己从没去过的偏远围村。 这地方左安迪只来过一次,但路线却记得清楚,宋家源的工作室在一群围村的矮楼中十分容易辨认。这里本该作为宋家源在香港公司的总部,然而因为那起轰动全城的遗产官司,这件事便毫无意外地延迟了。如今建筑大门紧闭,内里空无一人,显然只是一座废弃的空城。 左安迪下车,走到大门前,对门边的密码锁专心致志研究了一会,然后试探着伸出手,按了一串数字。 报错的信号声传来,有语音提示输入错误,还有四次机会。四次过后,密码锁就会自动向警局发送警报,显示有人非法入侵。 乔正邦这才意识到左安迪是要闯进屋子里去,惊讶道:“安迪,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家源的工作室,我要进去,取一样东西。”左安迪专注地盯着面前9个数字键,对于乔正邦的大惊小怪并不为意,道,“阿邦,你猜他会用什么密码?” 乔正邦本觉得私闯民宅太过异想天开,但他想左安迪总是有好点子,现在形势不利,要是没有足够的诚意来打动宋家源,恐怕是没有办法为他扳回一局的。于是他紧张地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悄声道:“试试你的生日?” “刚才试了。”左安迪叹气道,“不是。” 两人沉默了一下,左安迪又敏捷了按了一串数字。传来的语音仍是错误提示。 乔正邦在一旁观察,问道:“这不是家源的生日,是什么?” “是他母亲的生日。以我的了解,他不会用自己的生日。” “可是也不对……”乔正邦沉吟了一下,想起什么,要开口,却又犹豫了。 左安迪一眼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问:“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想……密码会不会是,额……那个……你们的第一次啊?”说罢乔正邦也有些尴尬,在这样的时候脑筋还能转到这上头去,多少也体现了乔大少的本性,虽然他的逻辑并非全无道理,但这样直白,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合时宜。 安迪低头想了一想,按下一串数字。 “哈,这么早吗?”乔正邦见了,不禁脱口惊呼。 左安迪斜了他一眼,淡道:“是初吻。” “哦……”乔正邦若有所悟,但左安迪输入的那个日期三人分明还在中学。乔正邦虽知现在不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90 是同他们算旧账的时候,但心中也不禁在默算日期,一面悄悄瞄了左安迪一眼,一面暗道好一招暗度陈仓。 可惜这初吻的日期也不是正确的密码。五次机会已经用去三次,左安迪也知道接下去要谨慎一些,但他愿意相信宋家源对自己的心意,至少在自己离开之前,宋家源心中最重要的位置仍是留给他左安迪的。因而他坚信这密码会同自己有关,只是究竟是什么数字,却仍有些摸不着头绪。 左安迪思前想后,鼓起勇气又输入了两人重逢后互通心意的那一个日期,可反馈仍是错误。 只剩一次机会,如果仍是猜不到,也许真的是老天爷不成全。 左安迪的手心出了汗,手指也微微颤抖起来。他不敢再贸然按键,转身坐在台阶上,安静闭上眼,脑中回顾着这许多年与宋家源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岁月的光影在脑中缓缓流淌,那专注令一旁的乔正邦都几乎不敢发出声音。不知过了多久,连乔正邦的腿都几乎站到麻痹,左安迪才蓦地站起身,凑到密码键盘前,飞快按下一串数字。 “密码正确。”没有起伏的机械语音此时听来却是那样悦耳。 “这又是什么日子?”乔正邦好奇问道。 左安迪顿了顿,声音有些干涩,低声道:“是十多年前,他离开我们的日子。” 乔正邦恍然大悟,原来这十多年来,宋家源从不曾忘记这件事。只是过去他没有能力告诉他们,更没有办法令他们相信。像这样的心意,若是没有行动,仅靠凭空诉说,又能有多少力量呢?思念只是一个人的浪漫,与之伴随而来的痛楚,通常也只能留给一个人品味。 左安迪推开门,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封闭空间里,像是走进了一座时间的隧道,他说话的声音也在这中间里带上了回声,尤显得落寞:“原来他一直记得……” 乔正邦跟在他身后进去,道:“可是你也一直记着,不是么?还有那么多日子,我都没想到你还会记得。其实这么多年来,你也一直在记挂他,难道不是么?你们明明都那么想着对方,却又偏偏不喜欢把想法挂在口上,叫我看了都心痒!哎,要是我有办法,早拿跟电路来将你们的脑电波驳一驳,叫你们晓得对方没有你会死,这样就天下太平了。” 左安迪没有回应,也许此刻他的回应也已经不再重要了。他们都是想太多而做太少,于是一而再再而三地错过。左安迪此刻既然已经清楚并且坚定了自己所想,便只需要行动而已,这对他而言,恰恰是最简单不过的。 工作室的采光异常明亮,中央的天窗将正午的阳光全数投射进来,环保城的微缩模型被这阳光照得分外璀璨,透明材质模拟的房间间隔与落地大窗把整座建筑营造得直似水晶城堡。安迪走过去,见到在透明展示外壳上还放着投影仪的遥控器,他想到自己在生日当天看到的那段视频,鬼使神差地将遥控器拿起,按下了播放键。投影仪立即嗡嗡地运作起来,墙上的屏幕被放下,熟悉的三维短片再次缓缓播放。 片子播到采访部分,屏幕上的宋家源依然是那个宋家源。他的语气依旧平缓温柔,神情也依旧平静淡然。然而这一次,左安迪却觉得他的语气和神态都不一样了,他的语调不再哀伤,也并不委屈,安迪觉得屏幕中的这个宋家源仿佛正看着自己,他所说的每一个字,也都是对着自己。 屏幕中的画外音如同上一次那样问:“您所说的这个‘家’的理念的确十分能打动人,我们是不是能猜测有这样的一个人,您的这个家是为他而建,并且等待着他回家来呢。” 宋家源低下头去,沉默了一会,说道:“说实话,我并不喜欢等待这个词。我的母亲,她这辈子就为了等一个人回头,奉献了生命中最漫长的一段时间。我知道这个词的重量,有时它能束缚一个人,令人窒息,叫人想要逃避。因此一开始我并不理解她的做法,只是这些年来我有了自己的经历,也终于明白,有时等待是最无奈的选择。当你跟不上对方的脚步时,就只能在原地等待。虽然这样的命运实在太过悲哀……” 之前左安迪看到这里便被打断,然而现在没有任何干扰,影片继续播放下去,原来在之后还有一段。只见屏幕中的宋家源顿了顿,继续说道: “所以我想,这个设计就已经是我的回答。无论对方去了哪里,我会永远在这个地方,不离开,永远等他。我也相信,如果是对的那个人,到时候,他一定会回来。” 视频结束,屏幕上漆黑一片,导航条归零,如同所有的一切又回归了原点。左安迪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看见屏幕里的宋家源对着镜头笑了笑,那笑容里并不是悲戚,而是温存的坚定,和执着的信心。 乔正邦在一旁见到安迪这样发愣,按捺不住提醒道:“安迪,我们现在这可是非法闯入,你要是感动,可不可以也我们等出去先?” 左安迪回过神来,关掉了放映仪器。他收拾起情绪,对着乔正邦微笑一下,道:“我明白。来,时间不多,阿邦,我们动手吧。” 乔正邦这样被安迪叫出来一天,倒也没有被宋家源发现。因后者全天都被困在律师楼里,连用餐都是外卖,及至与证人及律师分别,已是华灯初上的夜晚。宋家源回到公寓,手中仍是拎着电话,他刚单手拿出钥匙,见到门缝下的光线,便警觉地发现了异样,对着电话说一句:“屋里好像有人,稍等。”而后把电话夹在耳朵与肩膀之间,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 开了门,那光亮却不见了,屋内漆黑一片,宋家源却能感觉到这空间里的确有人侵入,即便那人的呼吸声已刻意压低,但存在感依旧强烈,好似有种特别的气压,能令宋家源的毛孔都感觉异常。 “谁?”他警觉地问,“谁在那?” 彼此静默了一下,终于,左安迪的声音尴尬地响起:“是我。” 他打开了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照亮了他身处的地方,幽幽地站在黑暗里,有一些不真实。 宋家源问:“你……回来了?” 左安迪顿了一顿,道:“我回来了。”这句话真的在他心中存了太久,好像从分别之初便已开始酝酿。如今他转过了半个地球,飞越过一整片大洋,体会过生死面前的种种,阅读过岁月留给他们的印记,又重新回到了宋家源面前。他说出这句话来,不过短短几个字,却好像可以概括这一路以来漫长而波折的旅程。 两人在黑暗中对话始终不太像样,宋家源去摸开关,然而那按钮按下去,却仍然不见灯亮。 “抱歉,似乎被我弄得跳闸了。”左安迪更有些尴尬了,语调里有些不常见的紧张,尾音隐隐发颤,说话的时候也听得见很明显的用力,“家源,如果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91 你不介意,就让我这样说完吧,有些事,我希望现在同你解释……” 宋家源道:“其实你不用解释,萧锦良的事情,我没有误会。” 左安迪愕然,他这一天马不停蹄,并没有多余的心神去关心外面的动静,乔正邦没有跟他说,他自然也不知道关于萧锦良的新闻已经铺天盖地。这意料之外的回答就好像是给他当胸一记闷拳,让左安迪头昏眼花,一时连准备好的说辞都几乎忘了,如同平白被掐住了咽喉,足足窒息了几秒。等他回过神来,之前演练过许多次的千言万语却都被抛于脑后了,他只依循本能,挑了其中最简短的一句,说道:“家源,我……” “我真的没有误会。”宋家源在黑暗中再一次重复。 “我爱你……”这三个字虽极平凡,说出口却异常陌生。大概是因为安迪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说,连音节都让他自己感觉古怪。他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是激动还是忐忑也难分清,心跳的声音盖住了周遭一切声响,可恨的黑暗又阻断了视线,令左安迪看不见眼前人的表情。于是这三个字就像陷入了茫茫深渊,一沉到底,悄无声息的,竟没有一星半点的回响。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想写到那啥关键粗来的,奈何我太罗嗦,晚上又实在太困了,就先到这儿吧。要是真有小伙伴能猜到是什么关键,就奖励香吻一个! ☆、第 70 章 寂静让人不安,使人焦躁,左安迪忍不住又道:“你听见了吗?家源,我……” 他顿了顿,再一次道:“爱你啊……” 宋家源的呼吸声终于传来,略带急促的,然而却意味不明。左安迪愈发紧张地来,在黑暗中向前摸索,似乎想要抓住宋家源,想要去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好好再说一遍。 “你在吗?……听见我的话了吗?”混乱中,安迪撞到了桌子、椅子,甚至是客厅中的摆设,刺耳的噪音在安静的黑暗中此起彼落。 “我听见了。”宋家源的声音有一些扭曲,尾音带上微颤,然后他吸了一下鼻子,又重复了一次,“全部听见了。” 左安迪的心脏却为那一下抽气的声音而吊高,他已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无法从语气和音调中猜测出任何线索。在这一刹那,他退化得同其他因爱情而盲目的庸人无异,往日的八面玲珑七巧心思已不复存在,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被感情迷昏头的普通人而已。 “连我都听见了,他当然听见了啊。”另一把男声轻咳一声而后响起,那声音并不清晰,听音色分明像是从电话里传来。 左安迪蓦地想起来,刚才的确听见宋家源在打电话,原来他进屋后一直没有挂机,手机仍旧保持在通话状态。而那把经过电话加工而略微变样的声音,安迪也能辨认得出来——因为太过熟悉肯定,所以更加疑惑,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有联系。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把女声,以纯正的美音训斥道:“萧先生,你又不守规矩!手术才过去一天!怎么可以这样违反规定!不行,我要没收你的手提电话,来,把它给我!” 男声似乎还要抗议,但电话很快就变了忙音,看来女声言出必行,夺走了电话。 “怎么……”左安迪简直一点都摸不到头绪。 宋家源的声音有些歉意:“安迪,我说没有误会,是因为他一早就告诉我了啊。” 左安迪迟钝道:“等等,你说萧锦良,他,自己,告诉你了?” 宋家源道:“在你们临走前的那一晚,我到过你们住的公寓楼下。那时萧锦良发现了,就亲自下楼来见我,也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你说过,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之一,他了解你,也影响了你,所以我同他谈过与你的问题。他说我们的问题迟早都要爆发,与其糊里糊涂地忍下去,不如将错就错,暂时分开冷静一下,也好让你彻底想清楚,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决定。我觉得这不无道理,所以后来也一直避免同你联系,对不起,安迪,实在对不起……你就算生气也好,怪我也好,想要如何惩罚我都好,我都不会再有一句怨言。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左安迪却没有声音了。心情大起大落,像是上天入地失重超重地又折腾了一番,他本来就几天没睡,加上这连番刺激下来,简直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了。等到他真正消化了宋家源话中的信息,才轻轻吐出一句:“仆街啊……”之所以没有说下去,是因为那下半句话已被两片唇堵住,截在了一个绵长的深吻里。 黑暗中两人也不知是以什么姿势拥抱在一起的,宋家源感觉到怀里的安迪起初倔强地挣了挣,但很又紧紧贴了过来,像是恶意报复似的,反过来张嘴咬在他唇上,像是要发泄这长久以来所受的压抑与委屈,又像是要挣回刚才丢失的面子。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宋家源无法看到对方的模样,但他能从安迪说话的音调里想象到他说那三个字的神情。一念及此,任凭安迪如何现在蹂躏他的嘴唇,他也只是微笑着揽紧了对方,牢牢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再也不放开。 两人吻得激烈,像是无意踢到了什么物件。左安迪一下反应过来,挣扎着将宋家源推远一点。宋家源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只依依不舍地停下了吻,问道:“怎么了?” 左安迪从急促的喘息中平复过一点,道:“还是先……把灯弄亮吧。” 宋家源别有深意地道:“我看不需要亮灯了……” 左安迪却异常坚持:“你不去我去。” “不,你留在这,还是我来吧。”宋家源叹口气,转身摸索着进了厨房去看电闸。 只是简单的电源跳闸,宋家源找到总闸扳起,屋里便即刻一片明亮。他走回客厅,看见茶几上的东西,顿时停下脚步。 原本该待在工作室的建筑模型被搬到了这里,透明的展示箱亮着灯光,光线从四面向中央汇聚,将小小的模型照得晶莹剔透。左安迪站在展示箱前,面色绯红,然而双眼却如聚拢了漫天星光,灿然生辉。宋家源一步步向前,靠近了那座模型,左安迪向旁边借出一步,难得地露出一丝拘谨。 “怎么把它搬来了?”宋家源茫然看着自己制作的模型,但当他完全靠近展示箱,看见了那透明的建筑模型中间光芒四射的两枚钻戒,不由微微惊讶,“这是……” 到这时候,什么拘谨与矜持都不再必要了,左安迪鼓起勇气道:“本来,今天我是准备来求婚的。我想能有个家,一个有你在的家,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过去我从不知道这个家会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但现在,我知道了。家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92 源,我希望你是我的家人。” 宋家源愕然抬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安迪歉然笑了一下:“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安迪……”宋家源顿了一顿,猛然转过身,将左安迪抱在怀里,用尽全力,几乎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胸膛一般。 安迪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执着地问:“你愿意吗?” “你说呢?”宋家源将对方的脸对准了自己,俯下去,用一个深吻代替回答。 两人正吻得情热,却听见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只好再一次无奈地分开。宋家源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电话,发现并没有来电。于是轮到左安迪查看自己的机器,发现是乔正邦的来电,正要接,却被宋家源一把抢去:“有事明天再说吧。” 左安迪道:“阿邦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及时通报结果,现在拒接,恐怕他要立刻绝交的。我只告诉他一声就好,不会很久。” 宋家源却有些不耐,两人先前吻得正在兴头上,眼看接下去就要水到渠成地进入久别胜新婚的下一步,他当然不愿突然被打断,于是扬了扬电话,道:“那我来说。” 左安迪没有阻止,却见宋家源接起电话,对那一头的乔正邦喊了一句:“我们没空。”便把电话挂断。然后,他们便立刻投入没有空的下一个阶段。 第二天,乔正邦一脸怨念地在律师楼里堵到了两个人。单看两人相伴而来的神态,他便猜到了大概,再一看他们的无名指上的戒指,更是对那结果确信无疑。只是中间的经过他还被蒙在鼓里,当下看看左安迪又看看宋家源,像是等他们给自己解开这个谜底。 宋家源先前将真相瞒着乔正邦,心中多有抱歉,当下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了一番。但乔正邦听后仍然大呼上当,并连声数落宋家源,怪他瞒得自己好苦。乔正邦说自己白白为两人提心吊胆,谁也想不到这竟是宋家源联合萧锦良的一处苦肉计,害他这个局外人在一边心急如焚,殊不知宋家源这个当事人早就胸有成竹。 宋家源自然知道以他的性格,抱怨也只是口头说说罢了,三人感情深厚,并不会为此而受影响。于是他道:“等官司完结后,我们就打算举行婚礼。阿邦,到时候请你来主礼,这次一定不会再少了你这个主角了。” 乔正邦仍颇失落于之前被两人置于局外,对于这番邀请,当然是一脸当仁不让的神情,只是他听宋家源提起官司,就不由忧心忡忡:“讲到官司,我听见上次李律师说过,胜算只得五成,现在就怕万一……” 左安迪在一边打断他:“那是因为还没有出现关键证人。” “什么关键证人?难道……就是你昨天偷偷见的证人?”乔正邦问宋家源。 只见宋家源抬头示意马路对面,道:“证人来了。” “宋,宋家康……”乔正邦果然顺他视线见到宋家康,不禁讶然,“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愿意?罗瑶毕竟抚养过他这么多年,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游说他,可他的心意简直比石头还硬,我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他竟回心转意?” 左安迪道:“我回来之前,锦良给了我一封信。这信里面,有些十分重要的资料,是关于阿康母亲死因的真相。在宋伯父过世之后,他觉得这件事情仍有疑点,便私下又请人做了调查,而这次的调查,结果很让人惊讶。” 宋家康已经走到三人面前来,他听见左安迪的话,便接下去:“我母亲并不是因为大太太而死,她的心理疾病也不是自然患上的,是罗瑶一直在她身边暗示。她带她去见了事先安排好的心理医生,给她服药,还不断灌输那些抑郁的思想。母亲的病,根本就是罗瑶强加于她的!她的命,也是被罗瑶夺走!之前我以为她待我虽算不上真心,但至少并无恶意,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利用我们母子。她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取我母亲而代之,利用我入主宋家!所以这件事,我再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让她得逞。不论是为我母亲,还是为宋家,我都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 宋家康说得义愤填膺,乔正邦也是愈听愈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突变,但以罗瑶的为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却又丝毫不令人意外。当下他只是问:“这事,有没有证据?” 左安迪扬了扬手中的公文袋:“都在这里,这次,她休想再翻身。” 三日后,法庭宣判。全城几乎半数的记者都守候在高院外,长长的阶梯上满满都是人头,长枪短炮、重重包围,从来没有任何一单案件引起过媒体的如此重视。由于法庭下达的限制令,审讯并未对公众开放旁听,然而有关案情的进展消息还是透过各种渠道流入了传媒耳中。他们翘首而盼,引颈以待。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高院的大门缓缓打开,案件的主角们从门中出来。刹那间,所有人如潮水般汹涌而上,人群立刻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堵得他们寸步难行。 后面的记者离得远,根本看不清楚前面情况,一味向前推搡,前方的人被他们推得脚步摇晃,也很是暴躁。摄影机全被高举过头顶,而麦克风也被伸到最前,媒体准备充足、来势汹汹,包围圈最中心的那张面容,几乎就要被埋没在一众器材之中。 然而那人对于这样的阵仗却是见怪不怪的,也许是家族生意关系,早见多了娱乐圈记者的如狼似虎,面对成群结队的记者,他也是从容不迫,笃定地将面前的话筒都推低了一点,才施施然摘下眼镜,冲镜头笑了一笑。 然而那些包围住他的记者,在看清对方面容后,却都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乔正邦?” 这呼声之中,无疑还带了不满。 乔正邦在听到那丝不满时,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后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关于案件的情况,我已受到全权委托,代替当事人回答大家的问题。所以各位媒体朋友,有问题的话,大家现在提问吧。” 记者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宋家源竟然会不露面,案情的结果在宣判后大家已第一时间得知,因而觉得宋家源完全没有理由避而不见。他这次全盘反击,可谓是大获全胜。罗瑶不仅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揭发牵涉策划谋杀宋家康母亲一事,据说将很快受到律政司起诉,真可谓祸不单行。于是记者们纷纷问:“关于案件的结果,请问宋家源先生有什么看法?” 乔正邦对此早有准备,微笑一下,正色答:“善恶有报,罪有应得。” “那么请问宋先生将怎样处理遗产?” “遵照遗嘱,执行遗愿。” “请问宋氏今后的发展方向会不会有变化?” 乔正邦按照准备好的公关说辞,不紧不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93 慢地对记者问题予以一一回应。他虽然不曾亲力亲为参与过eventus的前线工作,但好歹也是个公关公司老板,应付记者一事自是不在话下。何况像这样的场面,记者们问的问题多有约定俗成的范围,事先不难预测,当然也给了他足够时间打好腹稿。 采访进行了快一个小时,乔正邦说得口干舌燥,见记者们该问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便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今天的采访差不多就到这里吧。多谢各位!”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忽然有个女记者费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手中的录音笔直戳到乔正邦眼前,“为什么宋家源先生现在不在这里,这么重要的官司刚刚结束,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去处理不可?还有左安迪,之前明明见到他一起进了高院,为什么现在也一同不见了呢?” 乔正邦愣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有准备过的问题。宋家源和左安迪也忘了告诉他究竟可不可以对媒体透露这个问题,只是对于两人抽身而去,再次留下自己一人收拾残局,乔正邦多少是有些腹诽的,因而他转了转脑筋,便狡黠地一笑,道:“这个我恐怕不方便透露,不如等他们从荷兰回来,再亲自回答你们吧。” 众记者听到“荷兰”一词,纷纷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 而乔正邦也得逞地一笑,心道,做不成婚礼的主礼人,做个“主播人”——主要传播人,也还是不错的。 正在赶往机场的两人心有灵犀地一齐打了个喷嚏,他们各自诧异地捂着嘴,并不知道这喷嚏的含义。不过即便知晓,也并无关系。因为此刻,他们正紧握着彼此的手,专心而坚定地奔赴未来。至于这个世界如何看待,如何评价,只要有了身边人的陪伴,就不再会不安,也不再会有困难。 寂静让人不安,使人焦躁,左安迪忍不住又道:“你听见了吗?家源,我……” 他顿了顿,再一次道:“爱你啊……” 宋家源的呼吸声终于传来,略带急促的,然而却意味不明。左安迪愈发紧张地来,在黑暗中向前摸索,似乎想要抓住宋家源,想要去到他面前,对着他的耳朵好好再说一遍。 “你在吗?……听见我的话了吗?”混乱中,安迪撞到了桌子、椅子,甚至是客厅中的摆设,刺耳的噪音在安静的黑暗中此起彼落。 “我听见了。”宋家源的声音有一些扭曲,尾音带上微颤,然后他吸了一下鼻子,又重复了一次,“全部听见了。” 左安迪的心脏却为那一下抽气的声音而吊高,他已彻底失去了判断能力,无法从语气和音调中猜测出任何线索。在这一刹那,他退化得同其他因爱情而盲目的庸人无异,往日的八面玲珑七巧心思已不复存在,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被感情迷昏头的普通人而已。 “连我都听见了,他当然听见了啊。”另一把男声轻咳一声而后响起,那声音并不清晰,听音色分明像是从电话里传来。 左安迪蓦地想起来,刚才的确听见宋家源在打电话,原来他进屋后一直没有挂机,手机仍旧保持在通话状态。而那把经过电话加工而略微变样的声音,安迪也能辨认得出来——因为太过熟悉肯定,所以更加疑惑,他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为什么这两个人会有联系。 电话那头又传来一把女声,以纯正的美音训斥道:“萧先生,你又不守规矩!手术才过去一天!怎么可以这样违反规定!不行,我要没收你的手提电话,来,把它给我!” 男声似乎还要抗议,但电话很快就变了忙音,看来女声言出必行,夺走了电话。 “怎么……”左安迪简直一点都摸不到头绪。 宋家源的声音有些歉意:“安迪,我说没有误会,是因为他一早就告诉我了啊。” 左安迪迟钝道:“等等,你说萧锦良,他,自己,告诉你了?” 宋家源道:“在你们临走前的那一晚,我到过你们住的公寓楼下。那时萧锦良发现了,就亲自下楼来见我,也将事情的真相告诉了我。你说过,他是你最重要的朋友之一,他了解你,也影响了你,所以我同他谈过与你的问题。他说我们的问题迟早都要爆发,与其糊里糊涂地忍下去,不如将错就错,暂时分开冷静一下,也好让你彻底想清楚,明白自己心里真正的决定。我觉得这不无道理,所以后来也一直避免同你联系,对不起,安迪,实在对不起……你就算生气也好,怪我也好,想要如何惩罚我都好,我都不会再有一句怨言。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左安迪却没有声音了。心情大起大落,像是上天入地失重超重地又折腾了一番,他本来就几天没睡,加上这连番刺激下来,简直头晕目眩、耳鸣眼花了。等到他真正消化了宋家源话中的信息,才轻轻吐出一句:“仆街啊……”之所以没有说下去,是因为那下半句话已被两片唇堵住,截在了一个绵长的深吻里。 黑暗中两人也不知是以什么姿势拥抱在一起的,宋家源感觉到怀里的安迪起初倔强地挣了挣,但很又紧紧贴了过来,像是恶意报复似的,反过来张嘴咬在他唇上,像是要发泄这长久以来所受的压抑与委屈,又像是要挣回刚才丢失的面子。虽然四周一片漆黑,宋家源无法看到对方的模样,但他能从安迪说话的音调里想象到他说那三个字的神情。一念及此,任凭安迪如何现在蹂躏他的嘴唇,他也只是微笑着揽紧了对方,牢牢把他禁锢在自己的臂弯里,再也不放开。 两人吻得激烈,像是无意踢到了什么物件。左安迪一下反应过来,挣扎着将宋家源推远一点。宋家源不明白他为何如此,只依依不舍地停下了吻,问道:“怎么了?” 左安迪从急促的喘息中平复过一点,道:“还是先……把灯弄亮吧。” 宋家源别有深意地道:“我看不需要亮灯了……” 左安迪却异常坚持:“你不去我去。” “不,你留在这,还是我来吧。”宋家源叹口气,转身摸索着进了厨房去看电闸。 只是简单的电源跳闸,宋家源找到总闸扳起,屋里便即刻一片明亮。他走回客厅,看见茶几上的东西,顿时停下脚步。 原本该待在工作室的建筑模型被搬到了这里,透明的展示箱亮着灯光,光线从四面向中央汇聚,将小小的模型照得晶莹剔透。左安迪站在展示箱前,面色绯红,然而双眼却如聚拢了漫天星光,灿然生辉。宋家源一步步向前,靠近了那座模型,左安迪向旁边借出一步,难得地露出一丝拘谨。 “怎么把它搬来了?”宋家源茫然看着自己制作的模型,但当他完全靠近展示箱,看见了那透明的建筑模型中间光芒四射的两枚钻戒,不由微微惊讶,“这是……”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94 到这时候,什么拘谨与矜持都不再必要了,左安迪鼓起勇气道:“本来,今天我是准备来求婚的。我想能有个家,一个有你在的家,一个属于我们的家。过去我从不知道这个家会是什么样子,我想象不出,但现在,我知道了。家源,我希望你是我的家人。” 宋家源愕然抬头,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左安迪歉然笑了一下:“希望现在还不算太晚……” “安迪……”宋家源顿了一顿,猛然转过身,将左安迪抱在怀里,用尽全力,几乎像要把他揉进自己的胸膛一般。 安迪的下巴搁在他肩上,执着地问:“你愿意吗?” “你说呢?”宋家源将对方的脸对准了自己,俯下去,用一个深吻代替回答。 两人正吻得情热,却听见屋里传来手机的震动,只好再一次无奈地分开。宋家源第一时间去看自己的电话,发现并没有来电。于是轮到左安迪查看自己的机器,发现是乔正邦的来电,正要接,却被宋家源一把抢去:“有事明天再说吧。” 左安迪道:“阿邦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及时通报结果,现在拒接,恐怕他要立刻绝交的。我只告诉他一声就好,不会很久。” 宋家源却有些不耐,两人先前吻得正在兴头上,眼看接下去就要水到渠成地进入久别胜新婚的下一步,他当然不愿突然被打断,于是扬了扬电话,道:“那我来说。” 左安迪没有阻止,却见宋家源接起电话,对那一头的乔正邦喊了一句:“我们没空。”便把电话挂断。然后,他们便立刻投入没有空的下一个阶段。 第二天,乔正邦一脸怨念地在律师楼里堵到了两个人。单看两人相伴而来的神态,他便猜到了大概,再一看他们的无名指上的戒指,更是对那结果确信无疑。只是中间的经过他还被蒙在鼓里,当下看看左安迪又看看宋家源,像是等他们给自己解开这个谜底。 宋家源先前将真相瞒着乔正邦,心中多有抱歉,当下好声好气地同他解释了一番。但乔正邦听后仍然大呼上当,并连声数落宋家源,怪他瞒得自己好苦。乔正邦说自己白白为两人提心吊胆,谁也想不到这竟是宋家源联合萧锦良的一处苦肉计,害他这个局外人在一边心急如焚,殊不知宋家源这个当事人早就胸有成竹。 宋家源自然知道以他的性格,抱怨也只是口头说说罢了,三人感情深厚,并不会为此而受影响。于是他道:“等官司完结后,我们就打算举行婚礼。阿邦,到时候请你来主礼,这次一定不会再少了你这个主角了。” 乔正邦仍颇失落于之前被两人置于局外,对于这番邀请,当然是一脸当仁不让的神情,只是他听宋家源提起官司,就不由忧心忡忡:“讲到官司,我听见上次李律师说过,胜算只得五成,现在就怕万一……” 左安迪在一边打断他:“那是因为还没有出现关键证人。” “什么关键证人?难道……就是你昨天偷偷见的证人?”乔正邦问宋家源。 只见宋家源抬头示意马路对面,道:“证人来了。” “宋,宋家康……”乔正邦果然顺他视线见到宋家康,不禁讶然,“怎么可能!他怎么会愿意?罗瑶毕竟抚养过他这么多年,之前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游说他,可他的心意简直比石头还硬,我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机会。怎么可能突然之间,他竟回心转意?” 左安迪道:“我回来之前,锦良给了我一封信。这信里面,有些十分重要的资料,是关于阿康母亲死因的真相。在宋伯父过世之后,他觉得这件事情仍有疑点,便私下又请人做了调查,而这次的调查,结果很让人惊讶。” 宋家康已经走到三人面前来,他听见左安迪的话,便接下去:“我母亲并不是因为大太太而死,她的心理疾病也不是自然患上的,是罗瑶一直在她身边暗示。她带她去见了事先安排好的心理医生,给她服药,还不断灌输那些抑郁的思想。母亲的病,根本就是罗瑶强加于她的!她的命,也是被罗瑶夺走!之前我以为她待我虽算不上真心,但至少并无恶意,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利用我们母子。她自始至终的目的,就是取我母亲而代之,利用我入主宋家!所以这件事,我再不会袖手旁观,也不会让她得逞。不论是为我母亲,还是为宋家,我都一定要讨回这个公道!” 宋家康说得义愤填膺,乔正邦也是愈听愈震惊。他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有这样的突变,但以罗瑶的为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却又丝毫不令人意外。当下他只是问:“这事,有没有证据?” 左安迪扬了扬手中的公文袋:“都在这里,这次,她休想再翻身。” 三日后,法庭宣判。全城几乎半数的记者都守候在高院外,长长的阶梯上满满都是人头,长枪短炮、重重包围,从来没有任何一单案件引起过媒体的如此重视。由于法庭下达的限制令,审讯并未对公众开放旁听,然而有关案情的进展消息还是透过各种渠道流入了传媒耳中。他们翘首而盼,引颈以待。在长久的等待之后,终于,高院的大门缓缓打开,案件的主角们从门中出来。刹那间,所有人如潮水般汹涌而上,人群立刻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也堵得他们寸步难行。 后面的记者离得远,根本看不清楚前面情况,一味向前推搡,前方的人被他们推得脚步摇晃,也很是暴躁。摄影机全被高举过头顶,而麦克风也被伸到最前,媒体准备充足、来势汹汹,包围圈最中心的那张面容,几乎就要被埋没在一众器材之中。 然而那人对于这样的阵仗却是见怪不怪的,也许是家族生意关系,早见多了娱乐圈记者的如狼似虎,面对成群结队的记者,他也是从容不迫,笃定地将面前的话筒都推低了一点,才施施然摘下眼镜,冲镜头笑了一笑。 然而那些包围住他的记者,在看清对方面容后,却都发出了惊讶的呼声。 “乔正邦?” 这呼声之中,无疑还带了不满。 乔正邦在听到那丝不满时,微微皱了一下眉,而后清了清嗓子,道:“各位,关于案件的情况,我已受到全权委托,代替当事人回答大家的问题。所以各位媒体朋友,有问题的话,大家现在提问吧。” 记者们面面相觑了一下,大概没想到宋家源竟然会不露面,案情的结果在宣判后大家已第一时间得知,因而觉得宋家源完全没有理由避而不见。他这次全盘反击,可谓是大获全胜。罗瑶不仅被打压得毫无还手之力,还被揭发牵涉策划谋杀宋家康母亲一事,据说将很快受到律政司起诉,真可谓祸不单行。于是记者们纷纷问:“关于案件的结果,请问宋家源先生有什么看法?” 乔正邦对此早有准备,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左右逢源 作者:绿野千鹤 分卷阅读95 微笑一下,正色答:“善恶有报,罪有应得。” “那么请问宋先生将怎样处理遗产?” “遵照遗嘱,执行遗愿。” “请问宋氏今后的发展方向会不会有变化?” 乔正邦按照准备好的公关说辞,不紧不慢地对记者问题予以一一回应。他虽然不曾亲力亲为参与过eventus的前线工作,但好歹也是个公关公司老板,应付记者一事自是不在话下。何况像这样的场面,记者们问的问题多有约定俗成的范围,事先不难预测,当然也给了他足够时间打好腹稿。 采访进行了快一个小时,乔正邦说得口干舌燥,见记者们该问的也都问得差不多了,便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今天的采访差不多就到这里吧。多谢各位!” “等等!我还有一个问题!”忽然有个女记者费力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将手中的录音笔直戳到乔正邦眼前,“为什么宋家源先生现在不在这里,这么重要的官司刚刚结束,他有什么重要的事非要去处理不可?还有左安迪,之前明明见到他一起进了高院,为什么现在也一同不见了呢?” 乔正邦愣了一下,这倒是他没有准备过的问题。宋家源和左安迪也忘了告诉他究竟可不可以对媒体透露这个问题,只是对于两人抽身而去,再次留下自己一人收拾残局,乔正邦多少是有些腹诽的,因而他转了转脑筋,便狡黠地一笑,道:“这个我恐怕不方便透露,不如等他们从荷兰回来,再亲自回答你们吧。” 众记者听到“荷兰”一词,纷纷若有所悟地“哦”了一声。 而乔正邦也得逞地一笑,心道,做不成婚礼的主礼人,做个“主播人”——主要传播人,也还是不错的。 正在赶往机场的两人心有灵犀地一齐打了个喷嚏,他们各自诧异地捂着嘴,并不知道这喷嚏的含义。不过即便知晓,也并无关系。因为此刻,他们正紧握着彼此的手,专心而坚定地奔赴未来。至于这个世界如何看待,如何评价,只要有了身边人的陪伴,就不再会不安,也不再会有困难。 分卷阅读9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