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黄河心不死》 分卷阅读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 ? 书名: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文案 世人常说不见黄河心不死,却全然不知黄河实为一个绝色女子,不知这句话感慨的是一份痴情。? 我在想,那颗执著的心在见到黄河之后,也没有死去吧,而是永生于世世代代。只是我不知,此生今世,在现今的这个宿命的轮回里,它落入了谁的胸膛,主宰着谁的执著。 内容标签: 虐恋情深 因缘邂逅 搜索关键字:主角:黄河关沐荀 ┃ 配角:黄钰杨恭淮白狸 ┃ 其它:黄河 ================== ☆、黄家有女初长成 三月的京都汴梁城繁花似锦。素来以鲜花闻名的汴梁每到春暖花开时节,便是一处人间胜景。大街小巷四处弥漫着鲜花的清香,格外让人清神气爽。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同一只大鸟般矗立在一栋高楼上,目不转睛地俯瞰着朱雀大街上来往的人群。 他漆黑如夜的眸子里释放出精锐的光,脸上的黑色面纱随风舞动着,不时的被风吹起一角,不经意间露出他的嘴和下巴来。只见他双唇耸动嘴角上扬,露出一个冷笑。下巴上一条丑陋的伤疤令人不寒而栗。 这一天是三月十七。 位于京城的主街道朱雀大街上,人来人往,大多朝廷官员以及富贵人士随处可见。他们一个个满面春风,不约而同地走进了一个气派的大院内。 今天是吏部尚书黄子敬的女儿黄河十五岁生辰,女孩及笄之年,普通人家尚且格外重视,更何况尚书府了。黄子敬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自然视若珍宝,这个成年之礼也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 一大早他便站在门口亲自迎接来府的宾客,足见其对女儿的重视。 阳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温婉的笑容。 黄府后院,清晨的微风拂过,粉色桃花纷纷洒落。如一场粉色的蝶蜂拥飘散,去奔赴另一场归途。 桃花树下坐着一个全情投入看书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的样子。花瓣落在她的肩膀,乌发上,却也不能打扰她。 “大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呢,今天是二小姐的寿辰,你不过去看看她吗?”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小丫鬟笑嘻嘻跑过来,挨着大小姐坐下一边将她身上的花瓣捡下来一边跟她说着话。 大小姐轻轻地叹了口气,合上书,一双含情目中闪出一丝喜悦的光芒,秀眉微蹙,“莲儿向来不喜欢热闹,今日寿辰又是她及笄之年,这个生日叔父必定会为她办的盛大。” “大小姐说的是呢,前院已经来了很多客人了,李嬷嬷给二小姐梳妆了半日,二小姐不知道多烦呢,嘴里直嚷嚷说‘除了钰儿姐姐再没有人会好好梳头了’可是大小姐您却在这里躲清净。咱们家二小姐可是最爱黏着您了。” 大小姐莞尔一笑站起身来,“我的那根水天碧的簪子,你可有包好带在身上?” 小丫鬟点点头,眼睛里闪过一丝讶然,“您要把它送给二小姐?那簪子不是……” “时隔多年,那件事不提也罢。况且我父母早亡,即使当年的誓言未废,也不一定找得到许誓的人了。”黄钰无奈地轻笑,随手挽着小丫鬟进了前院。 阳光温柔如水环绕着众生。 前院人来人往,一片繁华。 二小姐坐在闺房里看着镜子里那个被打扮成小妖女的形象忍不住发起了脾气,她一把抓下头上挽好的髻,连同那一根白玉簪拽了下来,扔到地上:“哼!这是给我梳的什么发髻?歪歪扭扭的丑死了!”身边的小丫鬟吓坏了急忙俯身去捡地上的早已摔成两段的簪子,“小姐,这白玉簪可是皇上御赐给大夫人的,您可不能给摔坏了。” “一根簪子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况且我娘已经把它送给我了。”二小姐黄河嘟着嘴坐在床边上。 “我说的这院内静悄悄的就连平日里的黄鹂也看不见一只,原来是被你的火气轰走了呀。谁又惹恼了莲儿妹妹?”一个清脆婉转的笑声轻悠悠从窗外传来,如同一阵和煦的春风,吹得人只觉得一阵舒服。 黄河听见门外清脆的嬉笑声,脸上立刻绽出一个笑容,顾不得披头散发急忙打开门跑了出去,“钰儿姐姐!”她像个孩子般扑进了钰儿的怀抱。 “今天都成了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小孩子一样。走,进屋姐姐给你梳头。”钰儿牵着她的手进了屋。 坐在梳妆台前,黄钰握着桃木梳轻轻地一下下的给坐在镜前的乖巧小姑娘梳头,手指很灵活地握住她顺滑乌黑的发,一圈圈盘过头顶,随后看了看镜子里那个微笑的小可人儿,自己也笑了,“这样梳好看吗?” “嗯,好看!”镜子里的小姑娘俏皮一笑,“还是钰儿姐姐手巧。” “夏暖,把我送给小妹的礼物拿过来。”黄钰转头对跟来的小丫头说道。 “大小姐……”小丫头有些为难,但仍旧从怀中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了大小姐。 “姐姐送我的是什么呀?”小女孩好奇地转过身,一把抢过来那个红布包。刚刚梳好的头发也瞬间散落了下来,黑锦缎一般披在了身后。“哇!这只簪子真好看!姐姐你的眼光真好!” 碧绿色的翠玉在阳光下格外通透,仿佛是凝聚了天地间碧绿色的潭水,而发簪顶部一朵雕琢精细的梅花更似盛开在水中般濯而不妖。整只簪子丝毫不华贵,却十分精巧。 黄河有些爱不释手地翻来翻去看了半日,然后郑重的将它塞到黄钰手中:“麻烦姐姐重新帮我梳头吧,就用这簪子!” 黄钰温和一笑,“你喜欢就好。”说着捡起桃木梳,认真的给小姑娘梳起头来。不一会儿镜中便出现了一个精致的小美女。 黄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地笑了笑,“姐姐给我梳的发髻最好看!” “是呀,若是姐姐每日给你梳头那可得把你惯坏了,倘若是出嫁了莫非也要姐姐跟着?”黄钰捂着嘴笑道。 黄河伸着手要去挠她,“人家夸你一句,你就这么损我,要说出嫁也是你先!” 两姐妹一边笑闹着一边跑出了屋。 日暮西沉,宾客散尽了。 黄子敬满面愁容的坐在大夫人的房内一杯接一杯的饮酒。 大夫人不时地夹一口菜放在他面前的小碗内,劝慰道:“老爷也该吃口菜,陪着客人喝了一天酒,身子哪里吃得消。殿选的事情不是还有一个月嘛,总会想到办法的。” “能有什么办法?除非皇上能撂下咱们莲儿的牌子,否则你我这辈子再难看见她了!”黄子敬夹了一口菜,嚼在嘴里却感觉不到滋味,一抬手将面前的酒喝了。“可是咱们女儿就是不说话光在那里站着便足以赏心悦目了,但凡是个男人难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 保不会动心,更何况他还是皇上!自古以来,只要是他看上的,就没有到不了手里的!” 大夫人听着这话跟着叹了口气。 每隔三年,四月十五都是皇上殿选秀女的日子,无论官负几品只要家中有女儿,即便是独生女也都要参加殿选,如果皇上看不上,你家女儿才有资格嫁人。倘若家里有了一位女儿参加殿选,没被选上,下一届殿选的时候,第二个女儿接着去,若是选上了,其他女儿就不用去了。 虽说入宫为妃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情,但是黄子敬却从没有想过要女儿进宫。一入宫门深似海,即便是再能见到女儿也不能如同往常般尽享天伦之乐了。 “老爷!您在里面吗?”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喊声。是二夫人郁扶柳。 黄子敬皱了皱眉,“什么事?” “妾身有重要的事情,只怕能解老爷的愁闷呢。”二夫人说着掀开门帘走了进来。郁扶柳看了看屋内的二人微微一笑,“我倒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不知道当不当说。” 大夫人颔首道:“你有什么话但讲无妨。” 郁扶柳看着喝酒的黄子敬眨了眨眼睛,“谁说老爷只有莲儿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一个么?” 黄子敬夹菜的手抖了一下,他侧过目盯住她:“你是说钰儿?” “这怎么行呢!钰儿可是大哥的女儿!”大夫人一惊,站起身来。 黄子敬放下手上的筷子,一只手捋着胡须,微微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郁扶柳转到大夫人身后,轻轻地将她按在椅子上,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姐姐何必大惊小怪呢,这又不是坏事,若是钰儿自己肯入宫,于她也是好事,哪个女人不希望飞上枝头变凤凰?况且,她自幼便在咱们府内长大,怎么说也算是大半个女儿。皇上并不知道钰儿并非老爷亲生。若是将来知道了,咱们就……”说着压低声音在黄子敬耳边絮叨了几句。 黄子敬听了她的话,眉头逐渐舒展了些。 “这……这一旦被人抓住把柄可是杀头的大罪!”大夫人还是忧心忡忡。 “姐姐放心,这件事我敢保证除了我们三人,再无其他人知道了。您就放心吧。明日我找钰儿聊聊,探探她的想法。” “不用,还是我亲自找她谈谈。”黄子敬一口气喝完了杯中的酒,盯着长桌上流了大半蜡泪的白蜡烛怔怔的发呆。晃动的烛影里他仿佛看到了钰儿的泪水。 第二天,依旧是一个响晴的好天气。 花香在明媚的阳光里浮动,花季的女孩们在花影里嬉戏,无忧无虑丝毫不知道明日会遇到什么样的不顺心。 黄河坐在花架下的秋千上一下下荡着,看着黄钰远去的背影歪着头问身边的夏暖,“父亲找姐姐什么事?为什么不让你跟着?” 夏暖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嘴上这样说,右眼皮却不经意地跳动了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忽然从心底窜了上来,“二小姐……你说……” “什么?”黄河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你说什么?” “没什么……”夏暖不知该怎么说,硬生生将那些不安按了下去,只好硬逼着自己多想一些开心的事。 黄河走到她身边扯了扯她的袖子,“咱们悄悄地跟过去听听怎么样?” 夏暖看着她一脸狡黠的笑容有点犹豫,唯唯诺诺说道:“若是被老爷知道了,恐怕……” “怕什么!你只管跟着我就好了。”话音刚落小姑娘已经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二小姐……”夏暖只好跟着她向前院走去。 两人蹑手蹑脚地走到前院黄子敬的书房窗外,将耳朵贴在墙外仔细听着里面的话。 黄子敬温柔的声音低低传来:“既然钰儿都明白,那叔父就在这里谢谢你了。你是好孩子,叔父一直拿你当亲生女儿看待,你娘当年为你指婚那件事……虽然……可是莲儿她……” “叔父您不必多说,钰儿都能理解,这么多年若是没有叔父悉心照顾,钰儿只怕早已冻死街头。别说让我代替莲儿殿选,就是替她去死也是应该的。叔父不要内疚……殿选若能被皇上选中对钰儿而言也是好的出路……母亲指婚已经过去多年,对方早已断了联系,如今只怕也不作数了……”黄钰说着话眼中却含着晶莹的泪水,就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黄河贴在屋外听见了这些话,心中豁然明白了什么:父亲这是要让姐姐代替自己去皇宫殿选秀女呀!这……这怎么可以呢!姐姐她……不等里面说完,她快步闯了进去。 “我不同意!爹,你不能让姐姐代我去!我自己有办法让皇上撂牌子,您何必断送姐姐一生!” 黄河的声音打断了叔侄俩的谈话,两人纷纷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 黄子敬原先脸上的温和瞬间被怒气取代,他怒目瞪向小女儿喝道:“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黄河却固执地站在原地,见父亲生气了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感到害怕,反倒沉着了一些,脸上带着一丝潮红争辩道:“爹爹,我不愿意让姐姐代替我参加殿选,既然您不愿意我进宫,那么姐姐呢?就因为她不是您的女儿,所以您就不会顾及她的幸福了吗?一入宫门深似海……” “啪!”黄河的话还没说完,左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接着黄子敬愤怒的声音在耳边瓮声瓮气的响起来:“你才多大就敢教训起为父了!滚!” “叔父!”黄钰连忙跑到黄河身边将二人分开,“叔父消消气,莲儿她还小,她只是舍不得我这个姐姐而已,并不是指责您。”说着拉住黄河的手,“莲儿,叔父他……” 黄河不等她说完话,狠狠地瞪了身边的父亲一眼,甩开黄钰的手跑出了屋子。 ☆、夜半埙声到客船 汴梁城外有一条人工运河,运河河道宽阔,每年都会有大批的粮草,物品从南方漕运而来补给京城所需。 每年开春之后,运河的水解冻了,整个大运河就开始热闹起来。连带着附近的街道也会复苏。人们从天亮忙到天黑,充实的生活让他们感觉即便是生活平淡也是踏实的。 客船相较于货船还是少的。 一艘白帆的两层客船,夹杂在货船中倒也扎眼。这艘船从南方姑苏城而来,一路逆流北上行驶了二三十日了,船上的客人没多少。 船尾站着一个麻布青衣的少年,他的发冠上绑着一条白色的布条,灵气隽秀的双目微微泛红像是哭过一场,高挺的鼻梁随着凉风吹过面颊轻轻地抽动了一下。神情忧郁。 “起风了,快进来吧沐荀。”一位头发花白的长者走出船舱喊了一声站在船尾的少年。 少年立刻回过头看了一眼长者,“我知道了。”应了一声望了一眼西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 沉的落日,转身回了船舱。“李伯伯,还有多久能到汴梁?” 长者从随身的包裹内拿出干粮,掰开干巴巴的饼递给少年,“再过一天多吧!来,吃点东西吧。” “谢谢李伯伯,我不饿。”少年犹豫了一下没有接过干粮。他坐在一个角落里将自己的干瘪包裹抱在了怀里,神情再次回到了忧郁状态。 长者啃了一口饼一边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你的干粮吃完了咱俩就一起吃我的,反正没多久就到地方了,等下了船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少年苦笑一下摇了摇头:“李伯的好意我心领了,也很感谢您一路对我的照顾。我……现在确实不饿。”说着从包裹内掏出一个东西来。 是一个类似陶瓷罐子般的埙。少年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只六孔古埙,神思有些悠远了。 李老汉吃饱喝足了,看着少年说道:“你若是饿了只管说话。对了,从上了船到现在我还没见你吹过它。从前在家可是常常听你吹。吹一曲呗。” 少年幽幽叹了口气,将古埙凑到唇边轻轻地吹奏起来。埙曲那种特有的如诉如泣的声音便冲破夜幕传了出去。 在荡气婉转如泣如诉的埙声里少年的思绪飘回了很久以前…… 姑苏城的关家一直都是以做棺材卖棺材为生,原本生活也算富足,但天有不测,两年前关沐荀的父亲去隔壁镇上收货款,途径一条河流时脚底打滑翻进了河内,河水湍急加之他的父亲不会水,几个沉浮之后人便死在了河内。 老关死后,家里的棺材铺子也关了门,老关的两个小妾卷走了他所有的钱财,只留给关沐荀母子几间空房子以及老关不知何时欠下的巨额赌债。 母亲为了替父亲还赌债不得已卖掉了几间房子,带着他住进了城外一间破屋子内,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或许是母亲对父亲生前的隐瞒耿耿于怀,整日里郁郁寡欢。不多久就患了病。 关沐荀自小没吃过苦,人长得白白净净的,除了读书写字,吹埙之外,手不能提肩不能挑,母亲病倒之后他虽然也能为她熬药端茶递水,但是毕竟家徒四壁,渐渐地连吃饭的钱都没有了,母亲的药水也就断了。 关沐荀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饿死,于是咬咬牙背着母亲去城里卖字画以图换钱度日,然而,世态炎凉,一天卖下来的钱财竟然还不够上交地头蛇的保护费。绝望之余,有人跟他说可以去丽春园给那些姑娘们吹埙伴奏,丽春园的银子好挣还不用交保护费。 关沐荀无奈之下只好腆着脸去了丽春园。他长得本就英俊,外加上人看上去乖巧,丽春园的妈妈很喜欢。听了他的埙声之后便收下了他,听说他一整天没吃饭立刻给了他几两银子让他去吃酒。 少年攥着银子,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那天晚上他给母亲买了一些肉食。买了一些上好的药材。 看着丰盛的饭菜母亲却没有下筷,而是将他喊到床前像是交代后事般,交代了一些事情,最后拿出一个红色的布包,塞到他手上含泪说道:“十多年前你父亲曾与他的一位姓黄的朋友相交甚好,而我与黄夫人又正好同时有孕。于是两家约定若是两家各生男女便结为亲家,原本以为不过是戏言而已,谁料黄家果然生的女儿,而咱们家也正好是个儿子。你父亲很高兴,在你满月之后立刻打造了一支天水碧的玉簪,赠给了黄家的千金,以作定亲信物。黄家也定做了一块天水碧的玉佩还礼。可天有不测风云,黄家遭了劫难,一家几口一夜之间死于非命。黄家小姐虽然躲过了一劫,却也下落不明了。儿呀,娘如今也没有几天好活了,有生之年看不到你结婚生子了。今天把这些事情告诉你,也不是指望着你能够找到黄家小姐。如果娘死了,你就去京城汴梁吧,去投奔你的舅舅李毅,好歹让他为你寻一个活计,寻一门亲事。烟花柳巷自古都是是非之地,还是少去为好……” 母亲说完这些话已经累得连连喘息,他有些惊慌地扶着母亲躺下来,望着消瘦的不成样子的母亲,心疼地眼圈红了,之前母亲从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今天如此絮叨,怕是不详。他的心猛然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下,一阵生疼。 母亲闭上了眼睛,一只手牢牢地抓着儿子,生怕一个转身他就离开了。 关沐荀为母亲盖好被子,守在母亲的床前,一直到母亲睡熟了,才抽身离开了家。 丽春园一片莺歌燕舞,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面对着一个个迎来送往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这个十七岁的少年将头深深地埋下,红着脸不敢看她们。然而那些姑娘们在几年苟且卖笑的日子熏陶下个个变得狂浪轻浮,没有客人的时候总喜欢凑到他跟前伸手调笑一番,每每看着他面红耳赤的样子一个个都会笑得直不起腰来。 客人来的时候,姑娘们就会热情的招呼,少年也会头也不抬的按着她们的吩咐吹上一曲埙,或是笛子,或是箫。每一样乐器对于这个少年而言都是信手拈来,仿佛他天生就是一个音乐的行家。 这一项技能足以让他走遍天下也不怕。 他的埙声成了丽春园的一绝,不但客人们喜欢,就连园里的姑娘们也都很爱听。但是任何人都不明白他那段埙声之后的苍凉心境。 三天之后母亲在睡梦中死去了。 关沐荀从丽春园领了几两纹银,买了一口好棺木收敛了母亲。办完了母亲的丧事之后,他又尽心为母亲守了一个月的孝。 一个月之后,他辞去了丽春园的事,带着简简单单的行李跟着同村的李伯踏上了去往京城汴梁的客船。 …… 外面的天色漆黑一片,一阵阵小风带着细微的呼啸声吹过去,顺便也将少年低沉呜咽的埙声带走。 关沐荀心中格外沉静,埙声也逐渐平静下来。 然而不远处的一艘小船上的人,听了这样满腹心事的埙声,却再也睡不着了。 黄河抱着膝盖坐在晃荡的小船舱内,身边的姐姐以及两个丫鬟却睡得很深沉。那天与父亲的争执就像是一根刺般横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每次见到姐姐都觉得有所愧疚,尤其是当得知姐姐殿选被选中封为贵人之后,她更是不敢面对她了。 善良的钰儿看出她的心思,一番语重心长的开解之后,也算化解了她心中大部分的愧疚感,为了彻底让她放松下来,姐妹二人征得家里同意后决定乘船城外游玩一番。 此刻夜已深沉,黄河却没有了一丝睡意。耳边断断续续地传来一阵阵呜咽的埙声,听的人心中一阵愁绪翻涌悲从中来。 是谁在吹奏这悲凉的乐声? 搅乱了人心,搅乱了愁绪,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落泪。黄河叹了口气:莫非这吹曲子的人也有一番解不开的忧伤?她忍不住好奇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 掀开船舱的帘子探出头张望,一阵冷风忽然的迎面吹来,小姑娘禁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然而那阵忧郁的埙声更是清晰了,她的眼泪随着它跳动的音符滑落下来:真好听。 “好冷!莲儿你做什么呢?” 身后传来姐姐温柔的问候声,黄河从沉醉中清醒过来,连忙折返回船舱内,挨着姐姐躺下来,内心没来由的一阵慌乱,她伸手抓过毯子蒙住了头。 那埙声似有若无,隐隐约约。 黄钰微微一笑,“这大半夜的,谁在吹埙?你这丫头不睡觉就为了听它?” 小丫头蒙着头,声音瓮声瓮气:“听什么?哪里有什么埙声,姐姐莫不是听错了吧?” 黄钰重新躺下来,“你没听到就算了,赶快睡吧。” 躺下来不假,可是却再难睡着。黄河睡不着,她身边的黄钰也没了睡意。她将头蒙在毯子里依旧清晰地听见了身边姐姐一声浓重的叹息声。黄河拉开毯子伸手捅了捅身边的人。 黄钰扭动了一下身子,打了一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道:“别闹了,睡吧。” “姐姐睡得着吗?”黄河干脆坐了起来,“且不说外面的声音搅了清梦,单单是那件事情,姐姐可还能安眠?” 黄钰叹了口气:“不能安眠又如何?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妹妹难道依然耿耿于怀?再者进宫为妃怎么说也算是光宗耀祖的事,更何况被圣上选中的十二位秀女也单单是我位份最高,足见姐姐魅力一斑吧?十月十八才进宫呢,还有半年时光,难道说让我为了此事夜夜失眠不成?我可受不了。” 黄河撇了撇嘴,“话虽如此,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入宫。” “那这半年你便乖乖听我的话,任我驱遣可好?” “好,唯姐姐马首是瞻!”小姑娘甜甜一笑靠在了黄钰肩上。姊妹两人絮絮叨叨一直聊天,大约聊了一个多时辰,黄钰撑不住歪在舱内睡着了。黄河却没有一丝的困意。但见姐姐睡着了,她起身出了船舱。 外面的天依旧是漆黑一片,她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借着岸上昏昏暗暗的灯光,依稀看见不远处有一艘客船。 那一缕清雅的埙声便是从客船上发出的。只是不知道会是什么人在吹奏这样让人感伤的旋律呢?黄河托着腮坐在船头,微风弗乱了她的发丝,埙声搅乱了她的心思。 顺水而下的小舟,原本平平稳稳,却不知触碰到了什么,船身猛然间剧烈的震动了一下,坐在船头的女孩一个不防滑进了冰凉的河水中。 ☆、别有人间行路难 少年忧思凝结,大半夜都没有休息,然而刚刚要躺下来,忽然听见船外一个急切的呼救声传来,似乎是有人落水了! 关沐荀猛然坐起身急忙跑出了船舱。 借着白色的月光,他看见距离他们客船不远处似乎掠过一个黑色的人影,那影子如同鬼魅般一晃而逝。而河水中似是有人在挣扎!少年想也没想,纵身一跃,跳下了客船,快速的游向那个挣扎的影子。 不多时,少年便将落水的少女救了上来,他将昏迷中的女孩扛在肩头奋力的游到了一艘小船旁边。 小船上一位小姐模样的女子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关沐荀很细心的将女孩放进船内。 女孩虽然昏迷了,但是清秀的容颜,带着青春洋溢的明丽,带着一种梦幻的迷惑让少年一瞬间有种恍惚: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她!那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给他一种异样的心动。 他深深地望着昏迷中的小女孩,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多谢公子相救小妹!小女子无以为报,这是二十两纹银,还望公子收下。”黄钰将身上的荷包解下递到了少年眼前。 关沐荀被耳边这个声音唤醒,他略带尴尬的回以微笑,没有推辞也没有接受,直接跳入水中游回了客船。 黄河浑浑噩噩的晕厥了大半日,直到临近中午才醒了过来。她抬眼看了看身边怀抱着自己的姐姐,又垂下头合上了眼睛。 在她清凉的迷梦中,怀抱着自己的分明是个美艳阳光的少年!想起那个清凉的梦境她的脸瞬间红了。 关沐荀救人的事情惹得全船的人赞叹。然而众人的赞美并不能让少年开心。他回到船舱内换下湿衣服,深深地叹了口气。 客船行至黄昏时分才靠了岸。 与少年同行的李伯自下船那一刻便被熟悉的友人接走了。临走前,他将身上剩下的一块干粮塞给了关沐荀。 少年并没有推辞,一天多没有吃东西了,他的胃已经很空了,身上为数不多的几个铜板也不知道何时就会花完。此刻他已没有推辞的理由与必要了。至于没有收下黄钰的钱财那是另一回事:那是关乎生命与尊严的问题。与饿肚子毫不相关。 望着李伯逐渐消失在夕阳下的背影,关沐荀内心一阵孤独,仿佛彻彻底底的被亲人们抛弃了,然而现实也确实是如此。他的肚子翻江倒海的闹腾起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里窜出来的那股委屈压抑住,找了一个僻静无人的巷子,像个逃犯一般躲在一边蹲下身来,四下里张望一眼,发现并没有人主意他,这才颤抖着手拿出那一块干巴巴的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干粮吃的太快,身边又没有水喝,少年一下子被噎住了,他闭上眼睛皱着眉头艰难地抻了抻脖子,用力下咽,良久才将梗在喉间的干粮咽了下去,眼睛里却被逼出了一层清浅的泪水。 虽说是仲春时节,一早一晚到底还是有些料峭的春寒,此刻的风并没有中午的和煦,带着一丝冷意,吹拂着人心。 关沐荀吃完了干粮,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望着小巷子的出口微微地发呆。丧母之痛带来的悲凉忧思,离家的忧愁,都在这个十七岁的少年身上留下了深深地印记,短短两个月,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已经瘦了一大圈,依旧清俊的脸上带着深深地疲惫。 夜幕随着微风拉下来,逐渐将整个小城包裹住。 少年终于迈开脚步朝前走去。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他无处可去。虽说是来投奔舅舅的,可天黑了他完全不知道怎样找到舅舅的家。摸了摸藏在内衣中的钱袋子,他决定还是找一间客栈住下,一切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黄河姊妹二人赶在天黑之前回到了府上。 黄子敬命下人烧了一桌子她们姐妹二人喜欢吃的菜肴,但是两个女孩都推辞没有胃口,谁也没吃一口就回了房间。 黄河在自己的房间坐了一会儿,心里始终有些事情,于是让身边的小丫头秋蝉将黄钰请了过来。 天色尚早,黄钰没什么睡意,随着秋蝉来到小丫头的房间,刚刚进门,就被黄河拉到床边,她凑到黄钰耳边轻声细语道:“姐姐跟我说说我落水之后的事情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5 提起今日的落水事件,黄钰至此还是心有余悸,她坐在床边,接过秋蝉递来的茶水,押了一口,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黄钰迷迷糊糊中,感觉船身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剧烈的摇晃了一下,船身的倾斜导致坐在船舱外面的黄河落了水。好在那个英勇的少年及时下水相救,否则…… “姐姐觉得他是什么人?为什么不肯收下姐姐的谢礼?”黄河疑惑的歪着头问。 想起那个清瘦的背影,黄钰轻轻地摇了摇头:“看样子像是清贫人家出身。他不肯收下钱财,必定是个不看重钱财名利的人,只可惜没能知道他的姓名,即便不能登门拜谢,至少也明白欠了谁的人情。” 望着摇曳的烛光,黄河的眼前闪现出一张清秀的容颜,那是迷梦中的那个翩翩白衣少年,他手捧着古埙,唇边指尖便流淌出一曲悠扬幽怨的曲子来…… 那一曲撩拨心弦的埙曲让她此刻想来不禁神思悠远,竟痴痴地傻笑起来。 “莲儿!你在想什么?”黄钰见她脸上露出笑容,神情却有些呆滞,不由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黄河回过神来,脸色一红低头道:“没什么,我……我只是困了,姐姐也且去休息吧。”说完和衣躺在了床上。 黄钰见状明知她心中有事却不肯说,只好不再追问,道了一句晚安就随着夏暖一起回了自己房间。 夜风习习,吹拂着少年有些凌乱的发丝,他走在宽敞的主街道上,看着两边华灯初上的店铺,心里莫名的生出一丝慌乱:记得娘亲告诉他舅舅李毅家算得上财大气粗的大户人家,如今这些有钱人的家宅都在这条玄武大街上。若是能找到舅舅家也可以省下几个住店的钱。 这样想着他便一家家的寻了过去。 即将走到街尾时,关沐荀借着大红灯笼的光看到了门楣上烫金的“李宅”二字。料想这或许就是舅舅家吧。犹豫了一下走到门前叩响了门环。 不多时,门开了,一个花白胡须,锦衣华服的老人探出身子,上下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少年问道:“你找谁?” “老先生,请问这是李毅员外家吗?”少年谦卑地躬身问。 老人看了少年几眼,点了点头:“是的。你是谁?” “小生姑苏关元山之子关沐荀,李家主乃小生的舅舅,还烦劳老先生通禀一声。小生在此谢过先生了。” 老人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哼一声,“这几日来我们李宅冒充家主亲戚的叫花子多了去了,还未曾看见过外地来的呢,你小子倒也新鲜: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让我们老爷施舍点钱财?看你像是没吃饱饭的样子,你等等我去回禀老爷。” 看着老头进了门,关沐荀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双手抱着肩等在门楣之下,今夜的风感觉格外的凉。 等了许久,大门再次打开了,一个油光满面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打量了一下门外的少年,回过头对身后的老管家吩咐道:“你去厨房拿几个馒头,这孩子也可怜见的。打发了吧。” 关沐荀既尴尬又有些为难,想必这位就是舅舅李毅了,可眼前他却把自己当成了讨饭的叫花子!于是走上前开口道;“舅舅!我是关元山之子,您的外甥关沐荀呀!前段日子母亲病逝了,她临终前让外甥投奔您。还望您……” “得得得!”不等少年把话说完,李毅便不耐烦的插话:“我知道如今你们这些小叫花子日子不好过,成日里冒充我家亲戚的孩子也是多不胜数,你把谎话编的如何真实如何可怜又有何用呢!”说着回头看到老管家拿来了几个馒头,接过来走到少年面前将干粮塞进他怀中,“孩子,拿着!” “舅舅!”少年看着中年人进了门,大门缓缓合上了,眼里忽然闪出泪花来。手上拿着几个冰凉硬如石的馒头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少年坐在门槛上几乎要睡着了,身后的大门嘎吱一声打开了。只听得一个沉重的叹息声,“你这孩子,怎么还在这里呢?好吧……跟我进来吧!” 少年一喜,连忙站起身跟着老管家进了大门。 沿着曲曲折折的游廊,老先生将少年带到了后院一个低矮的房舍内,推开门指着黑漆漆的屋内说:“老爷慈悲,怕你夜里冻坏了,你若真的无路可去,明日起便在这里做个小杂役吧!时候不早了,赶快去睡吧。” 关沐荀内心五味陈杂,不知道是自己没有说清楚,还是这位舅舅故意不认他,但不管如何总算是有了安身立命之所,认亲的事以后再慢慢说吧。 少年心思单纯,哪里知道这李家主什么心思?其实从他报出其父亲关元山的名字时,李毅就明白了眼前这孩子确实是自己嫁到姑苏城的姐姐的儿子,因为少年的身上依稀可以看出当年姐姐的影子:倔强。 他原本是不想认他的:家里平白多一位吃白食的公子哥,即便夫人不说,几位小妾只怕也容不下他,可即便她们都没话说,平白住下个大活人不得花销银子吗?他李家可没有多余的闲钱养活闲人!思前想后,一个无耻的想法便冒了出来。 ☆、薄雾浓云愁永昼 天蒙蒙亮的时候,关沐荀被耳边一阵吆喝声惊醒,那个声音带着令人胆寒且生厌的戾气:“起床!起床!这帮贪睡的畜生们赶紧给老子起来!老爷可是说了,五日之内必定要把北边的庭院整修好,若是耽误了老爷的大事,我打死你们!”话音刚落,迷迷糊糊中的少年忽然感觉胳膊一阵疼痛,正要翻开袖子瞧瞧,那个声音再次响在他耳边:“怎么新来的?还不懂规矩是吧?要不要我单独教教你?” 关沐荀看着眼前一张黑瘦的脸,以及那双似猎鹰般的双目中散发出不怀好意的目光时,顿时睡意全无。猛然打了一个冷战,颤着声音说道:“不必了,我……这就起床。” “你们最好乖乖听话!否则……”尖嘴猴腮的猎鹰站起身恶狠狠地甩了甩手上的皮鞭,“哼……”他冷哼了一声转身出门而去。 清澈的鞭子声让少年不寒而栗,仿佛打在了他的心上。一阵冷风从敞开的屋门吹进来,少年忽然感觉这风似乎比寒冬的还要冷。 “喂,你是怎么被他们抓进来的?” 一个虚浮无力的声音传进少年耳朵里,让他清醒了些,抬眼望去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一个穿着黑衣服,面色苍白且清瘦的中年男人。男人的双眼塌陷的厉害,颧骨很高,整张脸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饿鬼。看的少年心中发麻。 “我……”关沐荀一边迅速地穿好衣服,一边说道,“不是他们抓我进来的,我是自己进来的。” “自己进来?你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呀,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他身边另一个已经穿好衣服的瘦弱小伙压低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6 声音反问。 关沐荀摇了摇头,“李老爷他是我舅舅。” 高颧骨男人冷笑一声,“舅舅?哼,他的眼里钱财和女人才是亲人。你呀就等着被他虐待吧!”说完走了出去。 男人丢下的这句话像一把刀生生刺了少年柔软的心房一下,让他猛地打了个寒噤。 但见屋内的人都走了,关沐荀穿好鞋子也急忙跟着他们出去了。 外面的天依旧是黑的,夜空里繁星闪烁。少年抬头看了一眼夜幕,张开胳膊伸了个懒腰,黑暗中忽然一条如同利剑般的长鞭猛然间再次抽在了身上,关沐荀吃痛的缩回手臂。 “新来的!你还不懂规矩是吧?来让你长长记性!不要东张西望的,快去干活!”尖嘴猴腮的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再次神出鬼没的出现在了少年身边。 关沐荀小跑几步跟上了众人。 一行人转了几个弯来到一座正在修缮的院落前。 “你叫什么名字?”魔鬼般的询问声再次回响在耳边。 少年心有余悸的抬头来:“关沐荀。” “恩,你把这边的山石搬到那边墙角,天亮之前搬完,搬不完不能吃早饭。快点干活吧!” 关沐荀看了看眼前堆积如同小山般大小不一的石头,眉头紧皱,嘀咕道:“这要何时搬完! “喏,用这个背!”“猎鹰”将一只大竹筐扔在了他面前。 关沐荀蹲下身将那些石头一块块装进了竹筐内。大约装了小半框,他两手将框子抬了抬,顿时感觉双臂被框子坠的生疼,咬着牙使出全身的底气才将框子挪动了几步。 背完一筐感觉整个肩膀和背都酸痛的动不了了,少年蹲在原地喘着气,轻轻敲打着双肩。这些粗活对于这个从前养尊处优的少爷来说简直就是折磨。 “快点干!”“猎鹰”的声音远远传来,关沐荀心头一紧,立刻背着框子小跑着跑回了乱石边上。 好不容易搬完了石头,天色已经到了中午。少年后背的衣服被磨破了,一条条的挂在肩上看起来像个街边的乞丐,细嫩的皮肤划出一条条红色的伤痕,严重的地方都渗出了血迹。 他咬了咬牙,双手颤抖的拿着箩筐去了“猎鹰”那里领取早饭。 尖嘴猴腮的管事手持着长鞭,满眼鄙夷地盯着慢慢走向他的少年,他随手将身边筐子里仅剩下的一个硬邦邦的馒头拿起来丢给走来的人:“喏,吃吧。你看看就你一个人干得慢!吃完之后去那边挑水,如果挑不满那两个大缸,晚饭就不用吃了。” 关沐荀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只见南墙边上有两口七八尺高的大水缸,单单望过去都比他整个人还要高,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那个……我……”他接过管事的丢过来的馒头,唯唯诺诺说道:“我……没什么力气了……” “哈!没力气就可以不用干活了吗?老爷家可不是给你们这些叫花子白吃白喝的!” 管事的话让少年脸一红,不再说话。手上握着那个硬邦邦的馒头,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其他的工友都已经吃完了饭开始干活了,少年坐在一块石头上可怜巴巴地啃着馒头。 “喂,你还是赶紧吃完,否则那只狗来了你又要倒霉了。”身边经过一个人小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关沐荀轻声应了,肚子很饿却咽不下去。此时此刻他早已不对那个所谓的舅舅抱任何希望了,在这里干苦力还不如出去在别人家做下人!只是看守如此严格他也没有逃跑的机会。 少年一边思索盘算着什么,却没有注意到身后一只木桶朝着他砸了过来。 “嘭!”木桶擦着少年的身体滚了过来,关沐荀的腿被滚过来的水桶砸了个正着,疼得他几乎落下泪来,抱着受伤的腿久久不放。 “早跟你说过快点吃饭!吃完赶紧干活!”那个恶魔般声音如同晴空霹雳在耳边炸开,让少年不禁大惊失色,他连忙放下疼痛的右腿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我……这就干活……”说完捡起脚边的木桶一瘸一拐的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停工,少年的手上脚上磨出了很多水泡,整个身体已然被摧残的不成样子了,身上每一处都伴随着一阵阵的痛感,让少年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晚饭基本上没吃什么,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再也不想动弹一下,关沐荀躺在属于自己的那块木板上,难过的落下泪来。此时此刻无比想念逝去的母亲。他歪了歪身子,摸到了床下面自己的行李包袱。颤抖着双手将它拎出来,抱在了怀里。少顷他才将包裹打开了。 几件简单的衣服包裹着一只陶瓷罐子般的古埙,还有一块碧玉无瑕的龙凤佩。关沐荀将玉佩揣在怀里,双手在埙上摩挲着。 窗外月色如水般泄落下来,这样的良辰美景,不知当属谁家女儿心事。如今在少年看来,再美好的月光在这魔窟里也是无心欣赏的。愁绪一层层落满心间:往后的日子就是一直如此吗? 躺在床上久久无眠,身上的疼痛感并没有因为休息而停止,反而更加折磨,让他不禁更加想要离开。 思索片刻,他终于还是抱着埙走了出来。 月光皎洁,风轻柔地拂过脸颊,没有了先前的寒冷,树影婆娑影影绰绰地落在地上一片斑驳。 少年仰着脸看着皎洁的月,深深叹了口气。他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吹起了抱着的埙。 那一段苍凉的音乐随着清风四处飘散了,恍恍惚惚飞进了一些小儿女的清梦里,掀起一阵阵年少的时光应有的涟漪。 但是此刻的少年不知:他的忧伤赋予在埙曲里,而他的曲子却成了别人梦里的风景,种进别人心里成了一段哀伤。 黄河坐在书桌前认真的临摹一篇字,烛光摇曳将她的小脸映衬得通红。此刻房间内一片沉静。 丫头秋蝉安静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看着黄河写字,不时地微微一笑。 “怎样?好看吗?”黄河抬起头甜甜一笑,“总觉得写得不如姐姐写得好看。” “大小姐的字比较圆润,二小姐的字比较纤瘦,奴婢看着都一样的好看,各有各的好。”秋蝉俯下腰剪了剪爆出的烛花,烛光比之前更加明亮了,映衬着她的笑容更加灿烂。 黄河莞尔抬手在秋蝉脸上刮了一下,“你这丫头越来越会说话了。”说罢转身将写好字的纸收了起来,“明日给姐姐看看。” 屋外的月光透过窗格子撒进房间,在地上结成一层白霜。 一缕忧伤的埙曲如诉如泣的随风而来,踏着宁静的夜色将黄河原本快乐的心情瞬间染成了忧伤的旋律。 小女孩脸上的笑容凋落,双眉紧蹙,她推开窗子,抬头看着夜空中的月,耳朵却在努力地扑捉着那一缕飘飘忽忽似有若无的悲伤曲调,心瞬间恍惚了,她忽然想起那个多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7 次在梦里出现的清俊少年来:此时此刻他在哪里?还好吗? “二小姐不睡吗?您不是和大小姐约好明日去风华寺烧香请愿吗?”秋蝉铺好了床走到小女孩身边喊她。 黄河怔怔地望着窗外,神思悠远,良久叹了口气:“是要去许个愿。都说风华寺许的愿望特别灵验当真么?” 秋蝉微微一笑,“风华寺一直以来香火旺盛,奴婢想着应该不是假的。小姐快睡吧。” 但愿吧。小丫头微微一笑,躺在床上却辗转难眠。 关沐荀坐在屋外草地上,任凭夜深露重潮湿了他的心事。他咬了咬嘴唇,暗暗地下定决心:必须要逃出去,继续呆下去他会死在这里的! 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黑影忽然落在了他面前不远处,那个影子很瘦小,在他不远的地方发出一阵阵呜呜的声音,仿佛是在□□,又像是在求救。 关沐荀大着胆子走了过去,那黑影一动不动的落在地上,看上去像一只狗。 少年走上前去细看,那条影子竟然是一条未成年的狼!小狼的右腿似乎是被什么弄伤了,不停地颤抖着,鲜血汩汩的流出来。它哀怨地看着他,仿佛在求他救救自己。 关沐荀蹲在地上急忙从身上扯下一缕布条,笨拙地为它包扎起来,一边包扎一边寻思道:“这里怎么会有狼出入呢?又不是荒郊野外。小家伙,你到底是怎么落到这里的?” 小狼只是盯着他,一直等到他给自己包扎好了伤口,才挣脱了他的双手一瘸一拐的跑走了。 多年之后关沐荀依然想不明白那个月夜为什么会在宅子里出现一只受伤的小狼。也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长沟流月去无声 时光飞逝,眨眼间关沐荀在李家做满了两个月的苦力工,那期间他无数次的寻找逃跑的机会,却没有找到,反而被督察的更加严格了。 七月半中元节那天李毅命管事带着一众苦力工前往汴梁城外孤山上挖山石,说要重新修善祖坟。 孤山位于汴梁城西,是一座小山。山上几乎是寸草不生,乱石遍地。远远望去一片荒凉,汴梁的人称它为死山。 “猎鹰”管事将众人带到山脚下,挥舞着长鞭吆喝了几声,便分配了任务。 关沐荀拖着竹箩筐,一步步艰难地攀到了孤山顶上,山顶皆是青色巨石,根本无从下手。 烈日慢慢从云层中钻了出来,发出刺眼的白光,众人还未开始干活,身上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 关沐荀寻找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四下里探望一眼,发现并没有人盯着他,那个鬼修罗刹般的看守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或许是找了个阴凉地躲清净了吧! 后面是一大片良田,田野百米之外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只要逃进那片树林就好了!少年暗暗地观察了一下地形,心中暗自窃喜,他悄悄走到山崖边上探着身子朝下张望了一眼,只一眼就足以令其头晕目眩,整个孤山虽说不高,但也有数丈,摔下山崖的话绝对没有活路。 少年感觉头昏脑涨摇晃了几下,身子便如同一片落叶般栽下了山,朝山下的田野间飘去。 刺眼的阳光中一道黑色的人影不知从何处而来飞速的托住了下落中的少年,随即转瞬不知飞往了何处。 时光悠悠又十余日之后,八月初的时候汴梁城发生了一件大事:太后于八月初二薨。太后薨算是国葬,国葬期间举国上下不得进行任何婚嫁,百姓必须同皇家一起为太后守丧三年。 正是因了这一场国葬,黄钰推迟了三年入宫。这对于不想入宫的女子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只是国葬期间所有被选中的秀女必须要去尼姑庵带发修行,一则为太后祈福,二则为皇上守身。 黄子敬收到内监传来的圣旨之后,立刻派人为黄钰在城外东郊山上的雪月庵收拾了一间房。连夜将这位未来的黄贵人送进了庵内。 黄钰走后,黄河哭闹着非要父亲将她也送去雪月庵和姐姐做伴。黄子敬起初不肯答应,但是经不住小女儿的哭闹以及大夫人的来回絮叨。细想之下其实小女儿跟着也未必不好,至少两人做个伴,同时二人严守庵堂的规程想必也能让这个毛毛躁躁的女儿收收性子。 两天之后,黄河带着整车的行李来到了黄钰面前。 清晨的风很凉爽,黄钰身着灰褐色的姑子服装坐在门前的石桌前认真的读着一本经书。夏暖手持团扇一下下轻轻地摇晃着为主子赶着蚊虫。看到黄河时微微一惊,刚要喊身边的人却被那个狡黠的丫头制止了。 黄河微微一笑,轻手轻脚地走到黄钰身后,伸出双手蒙住了她的眼睛,粗声粗气道:“这位小姐,知道我是谁吗?” 黄钰似乎并未吃惊,淡然轻笑:“除了我家刁蛮的莲丫头还能是谁?” 黄河扫兴的松开手,“你都不开心吗?我是特意请求父亲让我来陪你的。早知道你不开心,我就不来了。” 黄钰放下手上的经书,在她小脸上轻轻一刮,“你这丫头,我就知道你会来陪我。所以我才不惊奇。你能来陪我我自然很开心。快让他们把行李挪进来吧。” “好嘞!”黄河兴奋地跳起来,指挥着家仆们将带来的东西收拾进房内。 直到大家把东西都收拾好回去了,黄河两姐妹才手挽着手进了房间。 关沐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幽暗的山洞内,眼前不远处一对绿油油的眼睛盯住了他让他不由心中一紧,连忙坐起身来惊道:“狼!” “你醒了?”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身穿黑色衣服,头上裹着黑头巾的男人。男人的脸被黑布包裹住了,只露出一双黑色明亮的眼睛来,他手上端着一个瓷碗递到少年眼前,“喝了它。” “这……这是什么?”少年犹豫着接过瓷碗,光线太暗他看不清碗中是什么。他低下头抿了一口碗中的东西,又将瓷碗递给了黑衣人。 “水。”黑衣人盯着少年的脸用他特有的低沉嗓音说道:“你别害怕,我不是坏人,那头小狼是我养的,你从死山上掉下来是我救了你。” 少年伸手揉了揉有点发痛的头,之前的一些事情他丝毫没有印象了,只记得烈日下自己站在山顶上向下俯视,很快一阵阵的晕眩感再次脑海深处袭来,让他栽倒在石床上。 “你看上去很是虚弱,先好好休息一下,稍后吃点东西吧。”黑衣人说完朝山洞外走去。 在昏暗中呆久了,少年的视力也逐渐的适应了,借着昏暗的光线他打量了一下整个山洞:狭窄幽深,石床不远处是一张石桌,上面摆着一些简陋的碗筷。石洞虽然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干净净。 那个人应该在这里生活了很久了,少年这样想着挣扎着坐了起来,身子虚弱,他的身体原本就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8 瘦弱,加上在那魔窟里受苦受累了几个月,整日里吃不饱,让原本就孱弱的身躯更加疲惫不堪。此刻不像先前那般晕眩了,肚子却不争气的叫起来,胃里空荡荡饥饿感潮水般汹涌袭来,关沐荀挣扎着从石床上下来,扶着潮湿的墙壁挪到了石桌前,摸索着将黑衣人放在石桌上的瓷碗端起来,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水。 饮了一碗水肚子却饿得更厉害了,关沐荀一步步挪到了洞口处,外面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夕阳被云朵遮挡住,透过云层的缝隙露出一丝一缕的光线,光线形成一个个怪圈笼罩在山洞前数丈之外的荒草地上,看上去有种梦幻的感觉,西边天上的云被染成了大片大片的红色,它们随风潇洒地变换着身形。 夕阳下,黑衣人慢悠悠地走过来,身后的那只小狼嘴里叼着什么飞快地奔过来。 不多时,通体黑色的小狼便冲到了关沐荀身边,它停下来将口中的一只硕大的野兔放在少年脚边,随即双目盯着少年看了又看,之后围着他转了几圈,鼻子深深地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忽然它伸出前爪猛然一仆抱住了少年。 关沐荀被它的举动吓了一跳,本能的后退了一步却还是被它紧紧抱住了,小狼兴奋的在他脸上舔了舔,仿佛见到了老朋友般撒欢儿起来。 少年一动也不敢动的任由那只狼抱住,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走过来的人。 “别怕,它是喜欢你呢。看这样子它似乎认得你。”黑衣人捡起地上的野兔拎回了山洞。 关沐荀忽然想起曾经在李家后院救的那只狼来,于是伸手在狼头上摸了摸,“你就是那天的那个小家伙吧?哈哈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少年和小狼在洞外玩儿一会儿,等到黑衣人做好了晚餐才进了山洞。 晚餐简简单单:烤兔肉,一人一碗野菜汤。 小狼蹲在山洞口替他们守卫。 关沐荀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小声道了谢,并询问:“先生何方人士为何一直屈居于此?” 黑衣人表情淡漠,“你如何知道我是屈居于此?旁人羡慕还来不及何来委屈?普天之下又有几人能如我这般逍遥自在!你当寄居于人世中便不算委屈吗,想来你定是被世俗繁华所迷惑罢了。” 关沐荀想着从前做苦力的日子,不由地摇了摇头:“先生此言甚是有理,人间万般繁华又与我何干!我不过是被生活压迫罢了,何来繁华迷眼。”叹了口气继续吃东西。 两人很快吃完了一只野兔,喝光了野菜汤。 黑衣人在洞穴内拢了一堆篝火,一边往火堆中加柴一边讲述起自己的从前来—— 十八年前,他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既有相亲相爱的姑娘,又有手足情深的同胞兄弟。生活看似和谐美好。 他与哥哥是双生兄弟,两人自幼失去了双亲,吃着村里的百家饭长大,但是两人胸中皆有大志,一心想要考取功名以此报答乡亲父老。只不过哥哥没有他的聪明才智,几次乡试他能夺冠,哥哥却只能勉强及第。 但是他从来都没有笑话过兄长,而哥哥却常常自卑。他当时并不知道那样日渐强烈的自卑最终会导致怎样的悲剧。否则绝不会在他面前锋芒毕露。 他们兄弟俩都喜欢上了邻居家一位姑娘,但是姑娘却只喜欢他。于是十九岁那年他和那位姑娘成了亲。 也是那年年底,兄弟俩一起进京参加了殿试。一切如他所料:几日之后他榜上提名了!但是兄长却名落孙山。他安慰哥哥好好读书来年再接再厉,然而兄长的目光中却闪出一丝凶光,虽说转瞬即逝,但那样的恨意让他至今都不寒而栗。 原想回乡之后能够光宗耀祖,开开心心的将妻子接出来去京城过好日子。但是却没想到一切在他们回乡的途中发生了变故。 哥哥强烈的嫉妒心让他变成了恶魔,不惜将自己的亲弟弟推下了山崖。并且取而代之,将他的功名抢走,将他的妻子也要抢走,不过那晚与哥哥与妻子强行同房之后,第二天他的妻子便撞柱而亡了。 第二天之后那个人面兽心的哥哥带着家中所有的钱财,去京城借着他的名义做了官,从此官运亨通…… “哼,这世道就是如此不公,都说善恶终有报,可是像他那样的人却没有恶报,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黑衣人狠狠地捶了一拳墙壁。 关沐荀望着跳动的火苗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感慨人心叵测,即便是手足也能在利益熏心下背叛亲情,更何况是十余年不联系的亲戚!这也难怪舅舅会拿他当苦力。母亲还是把人情想的太过简单了,当初还指望他能为自己寻一门亲事,却没想到他从不肯认他,真是讽刺!想到这他伸手将怀里的那块龙凤佩掏了出来。 借着明亮的火光,黑衣人的目光落在了少年手上,他的神情变了变,一把抓过少年手上的龙凤玉佩,激动地询问道:“你……你怎么会有这样的玉佩?是谁给你的?”说着一把揪住了少年的衣领,“这块玉佩是我送给我妻子的,怎么会在你手上!” 少年被他勒住,憋得满脸通红,“先……放手……” 黑衣人松开手,怒目而视。 “咳咳……咳咳……”少年喘息了一下,“我听母亲说,这块龙凤玉佩是父亲的好友送的,说是两家定亲之礼。” “定亲之礼?”黑衣人目光悠远,似乎是想起了从前的往事。他盯着少年看了又看,“姑苏关元山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少年从容回道,“家父去年因一场意外去世了,您认得我父亲?” 黑衣人轻叹一口气,“何止认识,他与老夫算是至交,当年我们同一年成亲,曾开玩笑说,若是两家各生男女便结为儿女亲家。后来我进京赶考,一走便是多年……”他一边说着双目中涌出泪来。 “母亲说,您妻子产下了一个女孩。若是她们还在世的话,想必……” 少年的话还未说完,黑衣人立刻抓住他的手问道:“当真?我妻子竟然还生下了一个女儿?你母亲还健在吗?她知道我女儿在哪里吗?” “我母亲半年前去世了。她老人家临终前说家父曾送给令嫒一支天水碧的发簪,我想令兄即便是再凶残也不会残害孩子吧?说不定令嫒还在世。” “不会了……”黑衣人失落地坐在地上,“他既然能将我推下山崖,就一定会斩草除根。不过能知道我曾经有过一个女儿就足够了。等你休息好了就离开这里吧。忘了这门亲事。”说完站起身走出了山洞。 月初,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关沐荀心情失落地坐在石床上怔怔出神,不一会儿小狼叼着一个布包闯了进来,它来到他面前将口中的布包放在他腿上。 “这……”少年盯住布包,那竟然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9 是自己落在李家的包裹!他打开看了看里面的东西居然一样都没有少!就连那一只六孔埙都完好无损。他放下小包裹激动地抱住了小狼,“太谢谢你了!” 关沐荀抚摸着小狼的头,“你喜欢听乐曲吗?我来给你吹一曲吧。”说着拿出埙,吹起来。 黑夜里,一缕埙声随着夜风四散飘走了。远远地化成一缕伤。 ☆、良辰美景奈何天 两个姑娘在雪月庵的日子过得虽然比黄府清苦,但是每一天都很充实。清晨黄钰跟着庵内的师父们上早课,诵读经书,早饭之后礼佛一个时辰,随后的时间便自己安排,写写字,作作画,亦或是姐妹二人聊聊天。 一日黄昏,黄河坐在绣架前一针一线的尽心刺绣,她的针法不是很娴熟,但却绣的很用心,她想要为姐姐绣一件嫁衣,尽管知道姐姐进宫之日并不能穿上她绣的嫁衣,但仍旧想留给她一个念想。 指若水葱的纤纤玉手在光滑的丝绸间飞针走线,一针一线尽含情谊。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子洒进房内,落在黄河秀美的脸上,仿佛在她脸上盛开了一朵金色的花,黄河明眸中流过一脉如水的温柔。 一缕熟悉的埙声踏风而来,划过耳畔,黄河握住针线的手悄然抖动了一下,心便恍然间乱了,那一缕埙声宛若一枚石子不经意的落进了她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少女停下手上的针线,起身来到了门外,此时此刻的埙声比前几次的更加清晰,更加婉转悲切。她倚在门框上不觉听痴了。 夜幕在埙声中落下来,庵堂的钟声敲响了,提醒着众人入夜须安寝。 黄河一直倚在门口,心仿佛被那一缕如歌的乐声带走了,竟然连身边秋蝉的呼唤声都没听见。 “二小姐!二小姐!”秋蝉见她没反应于是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天色不早了该回房了。” 黄河回过身依旧没有理睬秋蝉,径自回了房。 山野间格外宁静,窗外除了清风明月,还有搅乱她心事曲子,仿佛不肯停歇。她躺在床上,脑海中一直在回想着许久之前做的那个迷离的梦境,梦里那个清俊的少年温柔的对她笑。 他的笑容仿若一剂□□,让她情愿饮鸩止渴,不停地思念沉迷。 一日清晨,黄钰礼佛完毕之后,收拾了一些吃食,挽着黄河的手一起出门散心,连日来呆在庵内从来没有出门看过这座山的风景对她们来说也算是一桩遗憾。 两人背着干粮和水说说笑笑地出了门。就连夏暖和秋蝉两个小丫头都没有带上,还美其名曰:自由自在的秋游。 八月初秋时节阳光没了夏日般的灼热,风也清凉了不少,两个女孩在山野间奔跑嬉戏,一直玩耍到夕阳西下却依旧没有回去的心。 “姐姐你看——”顺着黄河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大片紫色的花海便浮现在黄钰眼前。 黄钰惊喜道:“好美!那片花或许是人家种植的。不然荒郊野外哪里长得如此繁茂。” “种这么多做什么?”黄河欢快的朝花田跑去。 黄钰追着她跑了过去,“别过去了,那片花似乎是翘摇,应该是养蜂人种来做蜂蜜的吧。咱们还是回去吧,晚了师太会担心的。” “我只想看上一眼。”黄河有些恋恋不舍,不肯回头。 这时,四周忽然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狗叫声,仿佛来自地狱的鬼嚎,让两个女孩猝不及防地吓懵了。 “姐姐,这可怎么办呀!”黄河返回身跑向黄钰,一下扑在她的怀里。 黄钰紧紧地搂着妹妹,目光注视着向她们奔跑而来的几只体型硕大的恶狗,心中思索着该如何避开它们,如何逃走。身子却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这样的情形对于她们这种千金大小姐来说简直如临大敌。 黄钰拉着黄河一步步后退,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土坑,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姐姐,姐姐你没事吧?”黄河急忙蹲下来去拉姐姐。 黄钰的右脚却卡在泥洞中拔不出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让她不由得眉头紧皱。“妹妹,你还是自己逃走吧,去庵堂内喊师太来救我。” “姐姐……”黄河抬眼看到近在咫尺的几只凶相毕露的狗,胆怯地握住了黄钰的手,“我不走,我不要扔下姐姐一个人。”她几乎哭出来了,心中不断地祈祷着此刻能够有人来救她们,就像那一次落水一样。 或许是她们内心的祈祷起了作用,少顷一个身着白衣相貌堂堂的七尺男子手持长竹落在了她们面前,他挥舞着手中的长竹三下五除二便赶走了恶犬,动作神勇的在她们看来简直就是英雄。 黄钰望着那个白色背影不由得痴住,竟连道谢也忘记了。 “多谢公子出手相救!”黄河松开姐姐俯身施了一礼。 男子微微一笑,“不必多礼。”说着走到黄钰身前关切地问,“这位姑娘你没事吧?” 黄钰看了一眼面前俊秀英武的男子连忙垂下眼帘,脸色顿时羞红小声道:“多谢公子,我……没事……”话音落下扶着黄河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无奈脚被卡着站也站不起来,疼得她忍不住轻声哼了一声。 “姑娘还是不要乱动,小心伤到筋骨我来看看。”白衣男子蹲下来凑到黄钰脚边。 黄河知趣地挪到一边关切地看着。 “在下路经此地偶遇二位姑娘也算是缘分,不知二位姑娘为何天黑了还在这荒山上呢?此地虽说没有猛兽,但附近山野村民好养恶犬,二位姑娘走夜路着实不安全。”白衣男子一边细心地将黄钰卡住的腿拉出泥洞,一边关切地询问:“若是二位姑娘信得过在下,可否容许在下送二位一程?” 黄钰心思恍然,内心自然是愿意,只是羞于说出口,低着头不说话。 黄河听后忙抢先回道:“公子若是不嫌麻烦送我们回去当然是好。现在姐姐的腿脚受伤了行路不便,就打扰公子了。”说着将黄钰扶了起来,“姐姐小心。” 黄钰挣扎着站起来,黄河力气小没扶好,一个趔趄差点再次摔倒。身后的男子急忙上前托住了她,“姑娘小心啊。” “多谢。”黄钰对他微微一笑,“今日多亏了公子,不知公子是何许人?他日定当遣人登门拜谢。”说着推开了他扶住自己的手。 白衣男子微微一怔随即又笑了,默默跟在她们姐妹身后。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过两天就是中秋了,月如银盘般挂在半空,山间夜色清冷,狭窄的小路上除了几个人的脚步声,除却不绝于耳的虫鸣声再无其他。 黄钰不时地回过身偷瞄一眼身后的人,每一次回头都会看到他清俊魅惑的笑容,内心没来由的一阵骚动,她一瞬间明晰了自己心跳加快的原因,却被那一刻的心思惊吓惶然:她已经是许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0 了天子的女人怎可再对其他男人动心?更何况这个男人身世不明,来历不明!黄钰呀,你这么多天的经书都白读了吗?!她不禁对自己摇了摇头。 但是人的情感一旦动了心,又怎么能控制得了? 山路悠远,月光柔和的为她们点亮回家的路。只是黄钰扭伤了脚踝,黄河力气小,二人相互扶持着走都有些累了。眼瞅着走了还不到一半的路程,雪月庵亥时封闭大门,这样走下去一定赶不及。想到这儿两个姑娘心里都有些焦急。 走在她们身后的男子似乎看出了两个人脸上的焦急,于是一步走上去拦在了两人面前,“二位姑娘也累坏了吧?不知姑娘们家住何处?路途可还遥远?” 黄河眉头紧皱,“可不是还很远呢,我和姐姐住在前面那座山上的雪月庵里,还有半个时辰庵堂就要封门了,如此走下去怕是到不了。不如麻烦公子背姐姐一程吧……” 黄河话音未落,黄钰便呵斥道:“妹妹休要胡说!公子是何许人也怎可随意劳烦?!你我二人在此休息片刻再走不迟。” “姑娘不必介意,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白衣男子说罢在黄钰面前蹲下来,“来吧,这样二位亦可早点回去休息。若是晚了怕是对姑娘的名声不利。” 黄钰犹豫了一下,还是爬上了那个宽厚的背。他的背如同山般令人踏实。黄钰的双颊顿时红了,只是白色的月光下没有人发现。 黄河跟在白衣男子身边像一只不安分的小鸟,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我钰儿姐姐年方十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尤其是书法,我练习了这么多年还是赶不上姐姐的一半水平。说起来姐姐也算是奇女子了……” “那你姐姐可否许配了人家?” “姐姐她……”黄河犹豫了没有继续说下去。 男子稍稍停了一下报以歉意的微笑,“恕我唐突了,不该问。钰儿姑娘海涵。” 白衣男子无心的问话再次掀起了黄钰心中的不安,她挣扎了两下要下来,“公子还是放我下来吧,前面不远就到了。多谢公子。” “姑娘你……”男人停下脚步想要说些什么,黄钰没有半分停留便从他背上下来了。 黄河以为姐姐生气了立刻走上前扶住她,“姐姐,你还好吗?” “没关系的。咱们走慢一点。”黄钰轻声说。 不远处闪烁着明明灭灭的火把的光亮,隐隐约约传来一些呼喊声,似乎是雪月庵的姑子们在寻找她们。 看到那些火光黄河开心地说道:“看来肯定是那两个丫头发现我们没回来,央求师太派人寻我们呢。这下好了,咱们不用那么累了。姐姐和公子在此休息一下,我去迎接她们。”说罢迎着那些人跑了过去。 黄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白衣男子说:“今日打扰公子了,既然她们找了过来,公子也可放心离去了。” “好,既然姑娘平安了,在下就此别过。”白衣男子说完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便隐没于黑夜之中。 黄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怔怔得出神,此时此刻她与他之间没有任何的信息互换,他不知她的芳名,她亦不知他的出身来历。可眼前一旦浮现出他清俊的脸她的心就会没来由的跳快几拍。盼望着不知何时还能再见他一次。也或许此生再见无望了吧?想到此她瞬间愁肠百结,唉声叹气。 脚步声急促的传来,夹杂着黄河轻快地笑声。“我姐姐就在那边,你们快点。” 少顷,夏暖带着几个年轻的姑子出现在了黄钰面前,夏暖看见黄钰一下子扑倒下来,哽塞道:“二小姐说您脚踝扭伤了,可还好吗?以后小姐无论去哪都要带上奴婢,夏暖可比二小姐有力气多了。”说着上来搀扶黄钰。 黄钰将手递给她,艰难地站立起来,一边给她擦了擦眼泪,一边安慰道:“我没什么事,不过是扭伤了脚,明日就好了。你哭什么?” 一个身强力壮的姑子上来扶住黄钰另一只胳膊,“施主还是万事小心吧。” “大小姐说的轻松,这要是让老爷知道了可得扒了我的皮。怎么说您都是未来的娘娘,怎么能有差池呢。”夏暖委屈的数落道。 未来的娘娘,这个职位倒是真的,它此刻像一根刺般横在了黄钰心口,让她每一口呼吸都带着痛感。 黄钰一行人慢慢离开了,她丝毫不知自己刚刚擦汗的翠绿色帕子遗落在了草丛中,也丝毫不知就在她们离去之后,那个白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在这里,并捡拾了她遗落的帕子。 与此同时一个身着紫色衣裙的女子出现在白衣男子身边,她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妒意伸手将白衣男子手上的翠绿色帕子抢了过来,“我当是谁原来是她!她可是未来的皇妃,你真打算那样做?” 白衣男子一把夺过她抢走的帕子,胸有成竹地说道:“我白狸想做的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 “那好,哼,这一次我绝不插手你的事,我就静观其变。不过你得想清楚,无论如何她都不会爱上你,你做的任何事情不过是替杨恭淮做嫁衣而已。”紫衣女子说完一个闪身没了人影。 白衣男子苦笑一声:“那又怎样?!只要钰儿安好,白狸愿舍身成全。”说罢向着雪月庵的方向走了过去。 中秋节,千家万户团圆的日子。 这天晚上,雪月庵格外热闹,黄子敬携大夫人二夫人带着丰厚的礼品来庵内过节。 庵堂内的众位师父忙里忙外的收拾招待他们。 黄河姐妹二人则陪着两位夫人说笑。 黄子敬看到女儿们过的充实,尤其是看到小女儿性子温婉了许多,原本担忧的心瞬间放下来了。 一家人坐在幽静的小院内赏完了月,喝完了茶,黄子敬便独自一人回了府,留下两位夫人及其贴身侍女们与女儿们做伴儿。 夜深人静之际,两个女孩却各怀心事无法安寝。窗外是良辰美景,屋内人却愁伤满怀,辗转难眠。 月如白霜般铺落在床前,黄河轻声叹气:他的埙声似乎有几日不曾出现了。她突然非常期盼着再次听见那一缕忧伤满怀的旋律,更加满怀期待的见到那个吹埙的人。如果,如果那个声音再次出现,她一定要不顾一切的去寻找…… 次日清晨两位夫人用过早饭之后便下山回府了。 黄钰照旧去庵堂礼佛,企图在佛经里洗涤心境,忘却那一瞬突如其来的心动。然而却是徒劳,越是刻意想要忘记,反而更加思念。 愁肠百结,思绪剪不断,理还乱。 落日黄昏时,黄河依旧坐在窗前刺绣,绣一朵繁华的牡丹,绣一脉温柔的感慨。对于那一缕埙声的思念,倾注于抵死纠缠的针线中,哀伤成泪,涌上眼眸。 晶莹的泪珠跌落在绣架上纷繁的牡丹中,寂寂无言的记录着小女儿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1 情窦初开的忧伤。 窗外的风仿佛听见了她的心声,于是送来一缕清晰的乐声,一如从前般扣人心弦。 小女孩含泪微笑,慌忙丢下手上的针线,站起身跑出门去。 黄河顺着声音下山寻去,清凉的风吹拂着她飘动的长发,衣袂飘飘,宛若九重天上下凡而来的小仙子。 那阵埙声似乎比从前更加清晰,她沿着它飞来的方向一路而下,急切地盼望着见到那个人。 不知道走了多远,那声音清晰的如同在耳边吹奏,她站定隔着重重树木她遥遥地看见一抹青衫,一个唯美的侧影在动情的吹奏,那个声音实在好听,让她情愿化作山野间的风围绕在他的身边。 山野间的花香,初秋的风,每一段都是令人心动的风景。当她从眼前的风景里醒来时,少年已然消失了,一缕余音却永久的在心间缠绕。令她情迷。 ☆、金风玉露一相逢 汴梁城外东郊有两座相连的大山,遥遥望去像一对双生兄弟,人们称之为双子山。双子山上分别修建了一座寺庙和一座庵堂,寺庙叫风华寺,庵堂名雪月庵。 它们相传是百年之前一对无缘的恋人各自修建的。虽然各自取名风花雪月却与人间风月相悖。 风华寺香火极旺盛,多年来以其灵验背负盛名,前来求签许愿之人每日都络绎不绝。 雪月庵却安安静静,像是被人遗忘与青山绿水中的隐士。 雪月庵的师父们各个心静如水,在幽静的环境里将从前繁杂的心事深深地掩埋,她们面无表情,心如止水。生活赋予她们的也只有一脉相承的温和淡雅。她们才是隐于大世的高人,面对着暗流涌动的生活宠辱不惊。 双子山山脚下有一条清幽的小河缓缓流过,小河两岸开满了各色各样的无名野花,花香沁入河水中,使得河水也有了馨香的格调,人们便为这条小河取名沉香河。 沉香河不知源于何地,也不知将要流向何处,它孤单的在这片热情的大地上奔腾了数百年,从未见其枯竭,也从未见其洪涝。似乎它永远都是流淌于尘世之外,任何环境都无法将其影响。 秋高气爽的日子,黄河独自一人坐在河边望着清幽幽的河水发呆,上一次见到那个吹埙的少年便是在这条小河附近。许多天过去了,他的声音再次消失,让她有种百爪挠心的感觉,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今日终于独自下山来,期望能够偶遇他。都说风华寺许的愿灵验,她也曾在风华寺许愿希望能够早日遇到那个少年,只是不知是否好事多磨,他与她始终失之交臂。留给她一声叹息。 关沐荀与中年黑衣人一起住在狭窄的山洞内,倒也融洽。每一日,黑衣人用过早饭之后便不知去向了,他带着小狼漫山遍野的乱转,打一些野味回去,或是寻一些野菜,草药之类。 这一天,黑衣人带着小狼出了门,他独自一人在山上逛了逛,便朝着山下走去,一直走到了沉香河附近。 沉香河附近的野花开得繁茂,少年眼热朝着那大片缤纷的花儿走去,风吹过,浓重的花香四散而去,一个明黄色身影忽然出现在花丛深处,少年蓦然停下了脚步细细观望:女子背对着他,双手撑在草地上,似乎在哼着歌。她发髻上那一支翠绿色的簪子格外的扎眼。 关沐荀稍作停顿之后大方地走了过去。 她在小声地哼唱一首熟悉的旋律,他仔细地听着忽然觉得格外熟悉:这曲子不就是自己吹奏的那支吗?这旋律只属于自己一个人,她怎么会哼唱? 带着一丝难言的激动与兴奋他缓缓走近她,“这位姑娘你是谁?”他终究没忍住开口问她。 女子似乎被他的突如其来吓着,她惊慌失措地回过头,望向他的那一瞬却又有一丝喜悦涌上脸颊,茫茫然说道:“我……我是黄河……公子可是前几日在此吹埙的人?” 关沐荀看清楚她脸的一刹那,脑海中忽然的想起了那日在大运河救上来的女孩,原来她竟生的如此貌美。不觉得看痴,就连人家的问话也忘记回答。 两人就那样脉脉相望着,仿佛早已相识百年。 “公子可是几日前在此吹埙的人?”黄河面色通红地低下头去,再次询问。 关沐荀意识到自己的鲁莽,立刻收回目光,慌忙施了一礼:“小生无意冒犯黄姑娘,请姑娘海涵。我……前几日确实在此吹埙,姑娘怎知?” 黄河望着东逝而去的河水,粲然一笑,“公子的埙声实在美妙,便是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少年脸色一红,在女孩一尺左右的地方坐了下来,“姑娘过誉了。小生不才唯在这乐器上肯花些心思,略微精通一些。姑娘若精通音律还望指点一二。”说着将随身携带的埙拿了出来。 少顷一段凄美的旋律便飞扬出来,四散远去。 黄河第一次如此相近的听这曲子,所有的心情便都被它感染,带走,只剩下一个空寂的心,以及双眸蔓延而出的泪水。 一曲罢了,两人皆是泪眼婆娑,两两相望间,少年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要为面前的女孩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被一瞬间的理智制止,一只手尴尬地停在她面前。 女孩微微一笑转过头,自顾自擦拭了眼角的泪水,对着少年甜甜一笑:“公子为何要编制如此哀怨的曲子?只顾惹人眼泪。” 关沐荀神思忧郁:“半年前我母亲去世了,这首曲子是悼念她老人家的。” “对不起,我不该提起你的伤心事。”黄河忙道歉,“不过曲子真的很好听。” “没什么对不起的,你若是喜欢,改日再来这里,我教你。不论任何管弦丝竹我都会。” “好啊!我独爱你的埙曲。不知肯否割爱?” “可以呀,只要你喜欢。不过闲暇之余我会另作新曲,亦可独作于你听。”关沐荀忘情地说道。 黄河开怀一笑,伸出一只手来,“来,拉钩约定不可反悔。” 关沐荀伸出手勾住她纤细的小手指,目光深情地注视着眼前的女子,生怕一眨眼间她便会随风而去,然后一字一句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两颗年轻的心在一起,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会觉得无比幸福,无比开心。两个中意的人在一起,时光总是过得飞快。眨眼间,已是黄昏。 天边升腾起大片大片的火烧云,将头顶的苍穹浸染成一片热情,似火的云朵仿佛吐露了沉香河畔两个人的深情蜜意。 关沐荀听见远远地传来一阵狼的叫声,得知是小狼在寻找他,于是从怀中掏出那一块珍藏许久的龙凤玉佩塞到了黄河手中,“今日认识黄姑娘是关某三生有幸。这玉佩是我一直随身带着的,送与姑娘吧。”说完也不容人家推辞便拔腿就跑。 “我还不知道你叫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2 什么名字呢?”黄河望着他的背影遥遥的追问。 “关沐荀。我是姑苏城来的关沐荀。”少年站定大声回答,随后冲着她摆了摆手再次跑走了。 黄河看着手上碧绿的玉佩,露出一个甜甜地笑。 第二天午时过后,两个人像是约好了般同时出现在沉香河畔,两人坐在河岸的花丛里讲述着发生在各自身边的逸闻趣事。一时间笑声飞扬,一时间又愁容满面。 “昨日你说要教我吹埙。”黄河望着清幽的河水悠悠说道。 关沐荀微微一笑,“是啊,不过目前你还是先做听众吧,改日我去汴梁城重新买一个精致的埙送给你。” “不用。我比较笨,说学吹埙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吹我听就足以。”黄河热切地看着身边的少年。 关沐荀看了一眼手上有些磨损的埙,点了点头,“也好。” 今天他换了一首稍稍欢快的曲子,没有了先前的阴郁忧伤,两人相视一笑。黄河朝他身边挪了挪,听得入神之时,竟伸手挽住了少年的胳膊。 关沐荀的心猛然间一阵悸动,脸色一红,垂下眼睑,不敢看身旁的女孩。 身边的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异样,但依旧不动声色地靠着他,隐隐约约还听见了他强劲的心跳声,似乎是乱了节拍。 黄河的目光游走在沉香河里,一曲作罢,她猛然站起身探向河水中,随即脸上带着惊喜道:“阿荀哥哥,你看河里!” 关沐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沉香河清澈的河底聚集了一群之前从未见过的鱼儿!它们似乎从不同的方向赶来齐聚在他们所在的附近,仿佛是被少年的埙声吸引而来! 埙声落,小鱼们一哄而散。 关沐荀没有想到自己的埙声竟能吸引来这许多的鱼儿,一时间有些吃惊。 “阿荀哥哥真是了不起呢,它们都被你的埙声陶醉了呢。”黄河开心地说。 少年站在河岸看着四散逃开的鱼儿笑了笑,随即像是为了验证什么似的,再次吹起一曲。 那些逃开的的小鱼听了埙声再次折返回来,一动不动地停在水中。那一幕十分令人惊奇。 河岸上的两人惊喜的相视一笑。 一连几日两人都在这片幽香的河岸相聚,互诉衷肠。 黄河接连几日都是早出晚归,中午都不在庵内吃饭让黄钰不由得起了疑心,但每每追问她,她总是支支吾吾避而不谈。 这一日黄钰见妹妹再次收拾利索之后准备下山去了,她放下手上的书,等那个狡猾的小丫头走远了才出了门跟在她身后。 黄钰沿着崎岖的小路下了山来到宽阔的官道上,远远地望见由远及近驶过来一匹高头大马,马上驮着一个身着铠甲的军人。黄钰连忙躲在一株大树后面偷偷观望。 然而那匹马飞奔到她面前不远处时忽然停了下来,马上的人一下子摔了下来,登时没了动静。 黄钰有些吃惊,但见那人躺在地上半天不动,她有些不安地走过去查看。 只见那人一身铠甲不像是普通的士兵,倒像个将军什么的,黄钰俯身伸手在那人鼻子前探了探,还好,还有鼻息。黄钰松了一口气。当她看清了地上的人时,不由得再次悬心——这人竟然是前几天帮他们赶走恶狗的白衣男子! 此刻男子双目紧闭,双眉紧蹙。五官依旧十分俊美。 黄钰怎么也想不到第二次见到他竟是这样的场景。看样子他像是个将军。此时此刻她犹豫着不知如何是好。她猜想他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情报要向朝廷上报,此刻却昏倒在此。她担心的不知该怎么办:荒郊野外行人少得可怜,想找个求救的人都没办法。 男子忽然间睁开了双眼,他虚弱无力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用嘶哑的声音说道:“姑娘……有……吃的吗?” 黄钰一怔急忙看向他:“公子,你没事吧?你可还记得我吗?前几日多亏公子帮我们姐妹二人赶走恶狗……” 男子摇了摇头,“姑娘……有吃的吗?” 他似乎是饿晕的,丝毫不理会黄钰的问话,只顾讨吃的。 黄钰为难的摇了摇头,“公子若是还能坚持就在此稍等我片刻,我去山上的雪月庵拿些吃的过来。” “那就有劳姑娘了。”男子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一棵大树上。 黄钰没有丝毫停留快步上山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她才背着一个布包走了下来,那个靠在树下的男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似乎睡着了,黄钰走上前轻轻地摇晃了他几下,“公子,食物带来了。” 男子睁开眼看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她递上来的热馒头,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一时间噎得喘不上气来。 黄钰细心地将一个皮袋子送到他嘴边,“喝点水,慢慢吃。” 男子一口气猛灌几口水,擦了擦嘴连连道谢:“我杨恭淮今日遇到姑娘真是万幸,多谢姑娘相救之恩!”说着就要拜倒下来。 黄钰急忙拦住他,“杨公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须言谢。公子这是从哪里来要去往哪里?” 杨恭淮吃了些干粮感觉身体恢复了有些力气,于是站起身拉住马缰绳说:“我本皇上御前侍卫,几日前被陛下派往边陲协助大皇子做一些事,现在任务完成需回皇宫复命,奈何三日前路过一座山被强盗打劫,银两散尽不说,人还差点出不来,好不容易逃了出来,已经三天没吃没喝了。” “这里还有一些干粮和水,公子带上吧,虽说前面就是京城了,但以公子目前的状况还是要小心为妙。”黄钰将剩下的干粮递给了男子。 杨恭淮没有推辞,微微一笑,“我这次回京过两日一定带兵去缴了那帮强盗!杨某还有事在身就此别过了!姑娘保重,后会有期。”说完一翻身上了马,打马走了几步再次折回来问道:“不知姑娘芳名?家住何处?” “小女子黄钰,现居雪月庵。”黄钰掩面而笑。 男子点了点头,打马扬长而去。 ☆、情似雨余黏地絮 秋风染黄了双子山上的植被,漫山遍野都是一片成熟的景象,长风送秋草的清晨,一辆豪华的马车沿着曲曲折折的山路小心翼翼的前行着。 半山腰上一个黑衣人如同鬼魅般凌空乍现,目光盯紧了那辆马车…… 九月初十是黄钰生父的忌日,这一天黄子敬派了家仆将她接回了府里。 早上吃过饭之后,在祠堂为父母双亲上香叩拜,上午又一个人为双亲念佛祈祷半日。 下午黄子敬将侄女喊进内堂,“叔父知道让你进宫着实委屈了你,你母亲当年与人指腹为婚的事我略有耳闻,时过境迁,姑苏城已经十余年没有回去过了,当年与你定亲的人家想来已经无法寻访了吧。今日忽然想起此事,心中觉得对不起你,也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3 不起你的双亲。钰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叔父日后的前程可全靠你了……” 黄钰从来没有见叔父如此老泪纵横,心里百般滋味涌上,她连忙跪下来,“叔父不必如此说,当年若是没有叔父收养,钰儿怕早已不在人世,指腹为婚之事早已时过境迁,说不好对方人家已经娶了亲事。况且叔父与婶娘的养育之恩钰儿无以为报,他日进宫定当全心全意侍奉圣上。” 有泪水逐渐涌了上来,心中不知怎的忽然百感交集,黄钰连忙拭去腮边的泪水,低着头不再说话。 黄子敬深深地叹了口气,“你去看看你婶娘吧,连日来她十分想你。” 黄钰起身出门而去。 黄子敬见侄女离开了,于是支开身旁的下人,径自转身走到一扇书架前,伸手在书架边上摸索着找到了一个开关,轻轻转动一下,书架便闪到了一边,露出一个一人宽的门来,里面是一个幽深的密室。 黄子敬闪身进了密室,书架再次回归原位。密室内正对门雪白的墙壁上正中间的部位镶嵌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夜明珠淡蓝色的光照的整个密室亮堂堂的。 一面带有壁橱石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是一个神情淡然的女子,女子看起来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与黄钰有几分相似,但她的神情多了一份淡然与平静,是二八年纪里不该有的坦然以及目空一切的悠远。 黄子敬注视着画中的女子幽幽叹了口气:“若兰……”眼前闪现出了十余年前的时光—— “若兰,这个送给你。”年轻的男子将手上一卷画卷塞到了一个少女手上,面颊上带着羞涩。 少女笑了笑推辞道:“若兰谢过大哥的好意,今日若兰想把咱们三人之间的事说清楚。”少女将那幅画塞回给男子,“其实一直以来若兰喜欢的都是二哥,上个月二哥已经派人去我家提亲了,婆婆已经同意了这门亲事,下个月我就和二哥成亲了,大哥还是收回你的心意吧!若兰一直都将您当做亲哥哥。”说完提起裙摆跑走了。 男子望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虽然早就知道了他们之间的情愫,却还是不死心,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何杜若兰会选择弟弟,其实相貌学识他与他明明是一样的呀!只不过二弟一直比他聪明,比他会说。 就是因为二弟的能说会道她才芳心暗许?他极不甘心地攥紧了双拳:总有一天,我会把所有的东西抢回来! 只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就算是抢回了一切,也不复当初了。 …… “这么多年了,我一直都很想你,看着钰儿和你越长越像,我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当年你虽然拒绝了我,可是我却一直都是爱你的,你为何当时那么傻?我们兄弟两个是双生,旁人都分不清,却唯独你一眼就能认出谁是谁。……” “因为你和你弟弟从来都不一样!他善良热情,你内向阴郁心理扭曲,你以为你现在就活成了他吗?永远都不可能!”一个怨毒的声音突兀的闪回在耳边,当年那个愤怒的女子似乎再次站在了他的面前。 黄子敬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泪水自腮边滑落下来,眼前仿佛看到了那年的灾祸,那是一场他亲自制作的灾祸—— 他奋力地扯下她身上唯一一点能够遮羞的布条,将多年来的怨气一股脑的发泄在她身上,任凭她无助的捶打,任凭她屈辱的落泪,他完全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 “就算二哥死了,我也不会改嫁于你!我宁可去阴司陪着他,也绝不和你这畜生生活……” 事毕,杜若兰围着被子躲在角落里怨毒地看着他,目光里是刻骨铭心的恨意。那股恨意的寒冷让他胆战心惊,每每想起都觉得遍体生寒。 她果然说到做到,那天清晨,她碰壁而亡。大量的鲜血从她撞破的头颅冒了出来,那是一场惨烈的凋零。凋零了她所有的恨意与遗憾。同时也凋零了他心底所有的热情。 临死前她的双目依旧愤怒地大睁着:她死不瞑目。 他将他们所住的木屋周围洒满了松油:没有了她,这片房屋也该彻底消失了!他浑浑噩噩地擦然了火石扔在木屋上。 一瞬间大火熊熊而起,转瞬开始肆意地吞噬着木屋内的一切,他木然地站在屋外看着这个生活了近二十年的家被大火毁灭,内心没有任何悲喜。 一阵清脆的婴儿啼哭声响彻天际,他醍醐灌顶般瞬间清醒过来,于是一个箭步冲进木屋内,顺着声音将孩子抱了出来。就在他奔出木屋的一瞬间,火海中整座木屋轰然倒塌了。 火星四射,火苗乱窜。浓烟四起,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走水了!走水了!”一阵嘈杂的呼喊声从记忆深处一直响到现实,吵醒了他的思绪,打断了他的悲伤。 “失火了吗?”黄子敬慌忙从密室里奔了出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一股浓烟伴随着明明灭灭的火光从后院冒出来,在无风的夜里直冲天际。 院里家奴们手忙脚乱的提水奔去后院。 黄子敬拉住一个家仆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可有抓住纵火之人?” 家奴慌里慌张道:“刚刚徐妈去给大小姐送饭看见火光从大小姐房里冒出来,已经有一刻钟了。没有人看到是什么人纵火……” “大小姐呢?”黄子敬急忙问道。 “大小姐不在房内,或许在大夫人那里。” 黄子敬松了一口气,急匆匆赶去南院大夫人处。但见黄钰正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起品茶聊天,似乎对后院起火的事情并不知晓。 众人看见他进来纷纷起身,大夫人关切地问:“天色已晚,老爷可有用过晚餐?” “今日是兄长与嫂嫂的忌日,我自没心情吃什么,你们接着聊吧。”黄子敬没有将失火的事情说出来。毕竟这里距离后院有点远,任何嘈杂声也听不到。 黄府后院的火扑了下来,但是黄钰和黄河的房间被烧毁了。难免要多出一些银子修善了。 那晚的失火事件让黄子敬深感不安,派人连夜将黄钰送回了雪月庵。 黄河自从与关沐荀相见之后,两人仿佛是认识多年的朋友般相谈甚欢,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于是每一天她随着庵堂的师父们用过早饭之后便带些干粮下山与少年约会,日子过得倒也滋润自在。 关沐荀有了这么个忠实的听众每天夜里做梦都是开心的,他视她为知己,将自己所有心事都向她倾诉。 他们从最初的心跳,到彼此间的惺惺相惜几乎水到渠成。 这一天,秋高气爽,满山都是秀丽风景,黄河与关沐荀依旧在沉香河的草地上谈天说地。 黄河拿来一只竹笛让关沐荀教她吹奏,然而师父教了好半天这个平时伶俐的丫头却总也吹不成调。 关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4 沐荀倒是格外有耐心,不骄不躁一遍遍的为她指导。看着她像个孩子般天真的笑容,他的心里像是春风拂过般分外舒坦。 “要像这样,你有点急躁了,其实笛子与埙相比反倒简单些,来要这样拿着。”关沐荀绕到黄河身后手把手教她指法,他的手不经意触碰到她的指尖,整个身子仿佛被雷电击了一般,猛然间战栗了一下,脸颊顿时觉得有些烧。然而那种感觉却又格外的诱惑人,让他情不自禁的松开抓住笛子的手,从身后抱住了小姑娘。 “阿荀哥哥……”小姑娘的脸色一红,低下头去。 “莲儿……莲儿……”少年喃喃道:“你长大了千万不要与他人成亲。等着我,一定要等着我,将来有一天我要靠自己的本事娶你过门,给你幸福。” 黄河反身抱住他,动情说道:“我会一直等你,我不会与其他人成亲。” 两人卿卿我我之际,一阵清晰的求救声从半山腰上传来,慌得两人急忙松开了对方,四下里看去。 “救命啊……救命啊……” 那声音像是一个男人的,其中带着一丝惊惧的颤抖。 关沐荀伸手握住黄河的小手,带着她朝着声音发来的方向寻去。 “荒山野岭怎么会有人大白天求救呢?”小女孩有些不理解:大白天这山上一没怪兽,二没打家劫舍的强盗。到底是遇上了什么? 关沐荀还未说话,忽听一阵熟悉的狼嚎传来,那个声音与刚刚的求救声似乎是一个方向,那狼嚎听起来像是黑衣人养的那只小狼的叫声! “是伯伯的小狼在叫,莫非他遇到了小狼的攻击?”少年说着紧紧攥住身边的小姑娘的手朝那阵叫声跑去。 一刻钟之后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爬上了半山腰上,只见一头成年柴狗大小的狼半蹲在一棵树下,双目聚精会神地盯着树上的人,不时的发出一阵狼嚎。 “小狼!果然是你。不许吓唬人,快过来!”关沐荀朝着那头小狼喊道。 小狼听见熟悉的呼喊声回过头,但见是小主人撒了欢儿般朝少年跑来,身后那个“猎物”也就抛之脑后了。 关沐荀伸手在它头上摸了摸,“伯伯去了哪里?你怎么自己到处乱跑?” 小狼蹲在少年身边如同一只狗般十分温顺。这让身边的女孩分外惊讶。 “别怕,它是救我的那个伯伯养大的,你就当它是一条狗。摸一下。”少年拿着女孩的手在小狼身上摸了摸。 “太厉害了,竟然会这么温顺。”女孩毫不胆怯的在小狼身上抚摸着,仿佛在触摸自己的宠物。 “对了,那树上是什么人呀。”少年拉着女孩走到那竹粗壮的松树下。 老松树上一个青衫男子弓着腰紧紧地搂抱着一支粗壮的树枝,但见树下的狼走了这才惊慌失措的从树上爬下来。 “你没事吧?”少年问道。 那人身长五尺,面相虽不十分英俊却也和善,看上去文质彬彬衣着光鲜亮丽像是出身大户,他理了理衣衫朝面前的两人行了个大礼拱手道:“多谢二位出手相救!” “公子客气了,那头狼是我朋友养的,我们不过碰巧救了你而已,公子不必挂怀。” 那人微微一笑,目光却始终盯着少年身边的女孩,“二位可是兄妹?” 女孩见他目光不怀好意,眉头一皱冷哼一声:“我们是不是兄妹与你何干!”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阿荀哥哥,咱们走吧。” “小姑娘,我只是随便问问,你何必生气呢!”男子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露出一个笑,随后大声喊道:“我是从兖州远道而来的苏越,你要记住我,等你长大了我就会来汴梁城寻找你,娶你!” 他的声音随着呼啸而来的风飞了很远,很远…… 秋天越来越深了,秋雨也越下越缠绵,每到下雨的日子,黄河就会坐在窗边发呆,想着那个吹埙的少年此刻在做些什么。 而黄钰则是把全部的心思放在了诗文里,放在了那些耐人寻味的经书里了,她总以为此生再也无缘再见那个名为杨恭淮的男子了。 她常常想如果当初没有代替妹妹参加殿选,将来的命运会不会不同?摇了摇头,散乱了心头的思绪。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的飘落着,昏黄的天色辨不清时辰,枯黄的树叶随风飘落,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地。 “明朝可苦了扫地的师父。”黄钰望着窗外苦笑。 “小姐自从那日与二小姐秋游回来就很少笑了,可是有什么心事不成?”夏暖为黄钰递上一杯热茶,悄声问。 黄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目光依旧注视着窗外。 有姑子撑着伞出了院门,也有的撑了伞忙忙的从这边跑去那边,地上原本黄灿灿的落叶瞬间被踏进泥中不成样子,再也回不到最初了。就像她对那个人突如其来的心动而产生的思慕之情,她无法割舍,却再也不是当初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 ☆、庄生晓梦迷蝴蝶 夜雨凄凉,一直冰冷到相思者的梦里。仿佛一整场秋的寒冷都装进了那一层凄惶却又模糊不清的梦境中,一生一世再也无法醒来。 黄钰坐在昏黄的烛光下一笔一笔认真的勾勒着脑海中的那个人。清风从窗子的缝隙里挤进来,调皮的掀动着桌子上洁白的纸张,仿佛要将它们一一带走。 屋子里黄色的帷幔轻轻地摆动着,又安静地落下来。 房间内只有她一个人,四周万籁俱寂。 桌前的女子轻叹一口气,在雪白的纸张上继续作画。未几,画中人的脸便清晰的跃然纸上:眉目生情,顾盼神飞。她不由得看痴了。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熟悉的充满磁性的声音隔空传来,黄钰慌乱地四处张望:“谁?” 一个白色的身影飘然而至,是他。 杨恭淮。 他手上拿着纸扇,面带微笑地看着她,随即指了指桌上墨迹未干的画,“姑娘可是在画我?” 黄钰顿时双颊通红,垂下头不敢看他。 杨恭淮哈哈一笑,拿起桌上的画,看了几眼不禁赞道:“姑娘妙笔丹青,就连眼神也是如此传神,在下佩服,佩服!” 黄钰莞尔一笑,“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不过随手乱画。”说着走上前欲将那幅画收起来。 然而杨恭淮却攥在手中不肯给她。“姑娘何必过谦,不如就将此画送与我如何?” “杨公子不要闹,若是喜欢画,改天我……在为公子画一张。这一张就算了……” “哈哈,好。就不为难你了。”杨恭淮将那幅画重新放回桌子上,目光像是长在了黄钰身上,半刻不肯移开,“钰儿……”他开口,眉目间没有了最初的开心,反倒愁容满面,“若是当初你不肯殿选,若是当初陛下撂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5 了你的牌子,今时今日你或许已是我杨恭淮的妻了……” 他的话令她瞬间无限伤感,满腹委屈化作相思泪,再也顾不得什么她扑进他的怀里小声哭泣起来…… …… “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黄钰被夏暖摇醒了,窗外依旧是淅沥的雨声,风雨飘摇掠过心头一阵悲凉。黄钰坐起身,感觉有些寒冷。 “大小姐怎么就在这榻上睡去了,身上什么都没盖着。这天气一天凉过一天,大小姐可要千万保重,别染上风寒。奴婢这就为您煮一碗姜茶祛驱寒。”夏暖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件披风给发呆的黄钰盖在了身上。 原来不过一场黄粱梦。 他笑得那样温暖,却不过是梦里镜花。 “嘭——” 屋外的风用力的推开了一扇窗,屋内的温暖瞬间流失,黄钰起身去关窗。细密的小雨顺着风飘落在她身上,带着深秋特有的凉意,叫醒了每一寸肌肤。黄钰一个寒噤,裹紧了身上的披风。 关好窗子,目光落在书案上:一张纸被卷起来放在书桌正中央。她的眼前恍惚闪现出梦里的一个画面:那个白衣男子轻笑着将她的画卷起来拿在手上,“姑娘妙笔丹青……不如就将此画送与我如何?” 黄钰摇了摇头,将眼前那个模糊不清的影子甩开,努力的回忆着刚刚坐榻上入梦之前的事情,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伸手将书桌上的那张纸展开来:月白的衣衫,挺拔的身姿,令她不禁莞尔。 没有记得睡前画过这样一幅画。却对梦中的情节记忆幽深。 “姐姐,姐姐你睡了吗?”黄河清脆的声音传来。 黄钰连忙将画收起来。“什么事?” 黄河撑着伞站在门口笑嘻嘻望着她:“姐姐,明日一起去风华寺还愿吧。静灵师父说明日会有贵人出现在风华寺,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黄钰摇了摇头,“贵人也不过是风华寺的贵人而已,与你我何干?妹妹还是不要去凑热闹的好。” “姐姐,咱们也有大半年没有去过风华寺烧香了,就当做出门透透气吧。我连日观察发现姐姐似乎满腹心事,身子都消瘦了。好姐姐,明日就陪我到处走走吧。”黄河说着环住她的胳膊,双目注视着黄钰期待着她的回答。 黄钰伸手在她额前点了一下轻叹:“你这丫头总能让人拿你没办法。罢了罢了,我明日就陪你四处疯疯。” “姐姐真好。”黄河满足地笑了笑,“姐姐早点休息吧。”话音未落人早撑着伞跑走了。 昏黄的天空飘着雨丝,整座双子山一派荒凉景色,一抹白色身影矗立在一株杨树下,他目光注视着雪月庵的方向,神思悠远。 一个紫色身影轻飘飘地落在他身边,陪着他看了一会儿开口道:“你为什么对她如此情有独钟?那位小姐又不知道你的身份,况且即便是知道了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 “很多事情你不明白紫嫣。”男子轻叹一口气,“钰儿是我的恩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和一个人类在一起。” “白狸,虽然我不懂你从前发生过什么,但是你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她有利。你难道不知道她早已许给皇帝了么?天下之事很多我们都能改变,唯有这件事情不能。” “紫嫣,我只想给她一场烟花寂寞般的爱情,至于其他我并未想过。” “烟花凋零之后能够剩下什么?她若是不能得到皇帝的宠爱,任何人给她的爱情都是多余的,都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可……可那是她小时候最憧憬的愿望。”白衣男子苍白的辩解道:“我想要为她实现。” 紫嫣摇了摇头,“时过境迁,对于现在的她而言,这个愿望宁可不要。白狸,过几天我就要离开了,但愿你能达成心愿。” “你要去哪里?” “去一个能够给我真实身体的地方,或许有一天咱们还会再见。我希望到时候咱们还是朋友。”紫嫣说着双眸竟噙满了泪水。 白狸收回远眺的目光,看向紫嫣,良久说道:“你若是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那么我也会替你开心。即便是重新投胎,多年之后我依旧能够一眼将你认出。” 紫嫣张开双臂拥抱住了他,“谢谢你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她的话一如她的人像一阵风般飘然而逝了。 白衣男子身边依旧是空空如也,荒草连天。时光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那年孤单的日子,孤单成殇,暴尸荒野。 …… 不记得那是哪一年,只记得当时自己还是个修炼不成熟的小白狐,就连最基本的幻化人形他都没有学会,却不小心误闯烟瘴之地,中了人类的毒,死于非命。 孤独的灵魂在那片荒山野岭间游荡,不知道何去何从。 直到有一天山林间来了几个人,他们衣着华丽,像是贵族人家。 他躲在一棵树后,悄悄地观察着他们:一行人从他尸身前走过,并未停留。他们走了数丈远之后,忽然其中的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返回身朝他的尸体跑过来,她停在白狐尸体身边蹲下来,伸手在它洁白的毛皮上抚摸着。 小女孩的手触及着它冰冷的尸身,一行晶莹的泪珠自她漂亮的双眸中滑落,滴在它洁白的毛皮上,“你是怎么死的呢?这么小就死了,好可怜呀。” “钰儿,你在做什么?”衣着华贵的妇人走到小姑娘身边,“这只小狐狸想必已经死了吧。” “婶母,我想把它掩埋了。眼看就要冬季了,它躺在这里多冷啊。”小女孩双眸挂着晶莹的泪珠乞求道。 妇人想了想微微一笑:“也好。入土为安总好过暴尸荒野。”说罢将走在前面的几个男家仆喊了回来。 几个人挖了个坑,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将白狐的尸身放了进去。然后看着他们填上土,这才破涕为笑。 他悬浮在他们的头顶上看着这个孩子为他所做的一切,感动的无法言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灵,不属于这个世界,误闯进来就是一场浩劫,一场自我毁灭的浩劫,他从一开始就不知道,也没有想到过会遇上那个让他入土为安的女子。 然而,似乎是命定的一场浩劫,从她八岁那年就注定了与他纠缠不清,而他,也注定会为了她自我毁灭,再也回不去。 他们离开之后,他很久都没有再看到过人类,直到过了一年,有一个少年打马而来,路过他的墓地时,休息了片刻,打了个盹。 那个少年长得颇为清秀。 他想起在他们那个世界里的一个附身的方法:只要附身在别人身上一次,你的灵魂就会与他合二为一,时间长了你的精魂便会长进他的身体。你的灵魂幻化出来的人形也会与之一模一样。 他想要见到那个小女孩,于是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6 迫不及待地钻进了少年体内。 那个少年就是后来的御前侍卫杨恭淮。 只是他自从附在少年身上之后就再也没有找到过那个女孩,很多年就那样寂寞的过去了,他对她的思念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日渐深厚,浓成心底最深沉的忧伤。 五年前,他在这片山林救了一位几乎魂飞魄散的女鬼,她不知怎样游荡到了这里,虚弱不堪的朝他挥了挥手,希望他能救她。 白狸想也没想将自己身体里不多的灵力注入了她的体内,才令她没有灰飞烟灭。 她说她叫紫嫣,是一位朝中大臣的女儿,可惜不久前得了痨病死了。父母亲嫌弃她的病,便将她埋在了荒山野岭。她四处游荡,几乎耗尽精力。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恐怕就会魂飞魄散。 紫嫣感恩戴德的对白狸说,“多谢公子相救,从此以后唯你马首是瞻。” 白狸苦笑,“我一个人孤单的习惯了,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吧。” 然而紫嫣并不离开,一直陪了他五年。这五年间她帮他找到了曾经那个女孩,帮他查清了她的底细,甚至连同她的想法,志趣爱好。 弄明白了这一切,白狸想既然此生再也无法与她相守,不如成全她所有的心愿,包括成全她的爱情。 但是他不知道已经成了未来皇妃的女子是不能拥有爱情的。一旦拥有就是刻骨铭心的□□,就是万劫不复的灾难。 她不知,那位名为黄钰的女子始终不知,这一场少女时期期盼的爱情于她而言就是一场夺命的劫难,一旦铭记便是踏足万丈深渊。 他同样不知,那位名为杨恭淮的名门虎将也从不知道,从小到大不时曾出现梦幻中的女子,便是他再也无法继承忠诚,再也无法回头的伤痛。那个时不时就会在他凄惶梦境中闪现的婀娜背影,让他迫切想要见到正脸的女子,就那样悄无声息的改变了他一生的命运。 三个人的挣扎,就像一场永无止境的缠绵秋雨。 他们不知道究竟是庄周化作了蝴蝶,还是蝴蝶闯进了庄周的梦里。许多人都不知道,一场场命运的交叉纠缠再到生离死别,究竟是错误的迷梦,还是命定的悲伤。 ☆、此情无计可消除 一连下了几日的秋雨终于停了,暮秋的清晨山野间带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阳光透过雾气洒下来,晒到身上暖暖的。 吃过早饭,黄河姐妹二人便手挽手一起向对面那座山上的风华寺出发了。 天气晴好,黄河的心情也十分舒畅,一边哼着歌,一边蹦蹦跳跳的。身边的黄钰却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游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上了山,进了寺院的门,在大雄宝殿跪拜许愿之后,互相搀扶着起身去了后边的大殿,刚刚转进后院忽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尖锐的半男不女的声音叫道:“皇上驾到!——” 黄钰一听这四个字,浑身如同被电击般颤栗起来,脸色也变得煞白,她不禁攥紧了黄河的手,咬住下唇,思索着该躲向哪里。 “姐姐,你怎么了?”黄河见状疑惑不解,“咱们去瞧瞧这位天子爷。”说着就要拉着黄钰朝前面去。 黄钰顿时拉下脸来:“这岂是闹着玩的?你胆子倒是不小!” 黄河吐了吐舌,“那咱们藏在那个后面吧。”话音未落拉着黄钰去藏在了一尊石像后面。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阳刚磁性十足的声音响起:“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 莫非是他?这熟悉的声音令藏在角落里的黄钰忐忑不安地伸出头,目光顺着那个声音寻去,只见那个熟悉的背影如同松柏挺拔的站立着,他不时地转头四下里张望。就在他转过头望向她们这边时,黄钰的目光撞上了他的目光。 空气中似是有电流闪过,两人皆是一惊。 御前侍卫清了清嗓子,将身边两个随从支开了,自己从从容容走到了她面前。 “姑娘,你们怎么在这里?”杨恭淮讶然问道。 黄钰低下头红着脸说:“不过是来上香的。”想了想问道:“今日为何皇上会来?” “每个月逢十五前后皇上都会过来,一则为民祈福,二则自己解闷。姑娘们还是从后门离开吧。否则见到圣上难免尴尬。” 原来如此! 杨恭淮见黄钰不理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姑娘!” 黄钰一惊,“多谢公子提醒。”说着拉起妹妹朝风华寺后门跑去。 两人好不容易跑出了风华寺,走在崎岖的小路上,黄河没心没肺地说道:“姐姐为何要害怕皇上?你可是未来的皇妃。就凭姐姐的姿容,日后皇上一定会非常宠爱姐姐。” 黄钰的心依旧是紧张的跳动着,没有理会妹妹。 “姐姐,难怪咱们中秋时节会遇上杨公子,原来他是跟着皇上来的。那晚要是没有他,咱们还不知道……” 黄河的话没有说完便被姐姐捂住了嘴巴,黄钰低声凑在她耳边说道:“那前面有人,之前的事情可千万不能乱说。否则你我的名声岂非受损?你这丫头。” 两人转过一颗高大的杨树之后,隔着细碎的树叶果然看见一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站在不远处,那人衣服素净但却并非朴素,看不出是什么人。 黄钰紧紧地拉着黄河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二位姑娘,这是要去何方?”那中年男子看见了她们,走上去搭讪。 黄钰神色一紧,“回住所。”吐露了三个字便低下头打算绕过去。 那男子微微一笑,似乎并不放过她们,“二位住在哪里?莫非是对面山上的雪月庵?看二位的模样并非庵堂里的姑子,不是带发修行的秀女吧?你们是谁家女儿?” “你既已经猜到我们是住在庵堂带发修行的秀女,还敢如此搭讪!我们是谁家女儿与你何干?” 黄钰拉着妹妹头也不回的反问斥责,语毕两人一溜烟跑走了。 男子看着两人的背影笑了又笑。 “主子,原来您在这里呀!了尘方丈有请。”一个公公模样的人弓着身子来到了那人身边。 男子伸手搭在他的胳膊上,“派人去查查看谁家的女儿住在雪月庵带发修行。” “是。” 黄河姊妹二人一路小跑回到了雪月庵。 天色尚早,黄钰喝了一杯夏暖准备的茶水,拿了两本自己喜欢的书去了黄河房间。 黄河坐在堂屋摆弄着一只竹笛,瞅见姐姐过来了连忙收了起来,“姐姐快进来。” 黄钰站在门口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妹妹,微微一笑,“莲儿最近忙什么呢?” “也没什么,只是无聊之际学着吹笛子呢,姐姐不是懂音律吗?坐下来听一听如何?”黄河连忙拉着姐姐坐下来,自己又将那只竹笛拿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7 出来吹奏起来。 曲调十分哀怨,听着让人心中悲痛。黄钰摇了摇头,“这曲调本不属于竹笛,若用瑶琴弹奏,会比笛子强上许多。” 黄河收住笛子对身边的丫头道:“秋蝉,将我的琴取来。” 不消片刻,秋蝉将琴摆在了黄钰面前。 “姐姐请吧。” 黄钰稍作思考,指尖便将刚刚的曲调弹奏了出来。她的思绪似乎也被这琴音感染:双眉紧蹙,神情忧伤。 心底里隐藏的忧伤随着那一曲凄婉的琴音瞬间倾泻出来,在琴音起伏间悲从中来,眸中不知不觉涌上一层清浅的泪水。 模糊的视线中她似乎看到了情路坎坷的悲凉,以及从今往后的孤寂,孤寂漫长的一生…… “二小姐不好了!老爷出事了!”窗外传来一个急切的呼喊声,打破了屋内的宁静。 琴声戛然而止,两姐妹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朝门外跑去。 只见黄府的一个小厮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院中,看见两位小姐扑通一声跪倒在她们面前,“二位小姐还是速回府上看看吧!老爷他……” “爹爹他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说。” “老爷前几天突然昏迷了,到现在几乎弥留之际了,原本夫人们不让告诉二位小姐的,可……刚刚郎中说老爷怕是不行了,大夫人才让奴才过来接二位小姐回府见老爷最后一面。”小厮一边说一边抹了抹眼泪。 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让姐妹二人一时间难以置信。 “不可能!爹爹身子骨一向健朗,怎么会突然昏迷?”黄河一步上前追问道。 “这个小的就不知道了。” 姐妹二人随便收拾一番跟着家仆下山去了。 马车迅速的走在山野间,姐妹二人互相依靠着,两个人各怀心事,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 “姐姐,你说父亲会不会有事?”黄河坐正身子问。 黄钰惆怅地叹了口气:“不会有事的。我相信叔父不会有事的,没准咱们回去了,他就好了,别担心。” 或许是听了她的话,黄河悬着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马车距离汴梁城不到十多里的时候忽然的停了下来,车内的姐妹二人感到外面一阵骚乱,混合着一阵马儿与车夫的尖叫声。 姐妹二人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突如其来的一个黑影挟持了! 那人快如闪电的从天而降,他全身黑色衣服,蒙着脸,左右两只手臂如同抓小鸡一般一边一个拎起来就朝着双子山方向飞去。他的双臂双手仿佛铁臂紧紧地钳住了两个女孩。 就在他飞上双子山山顶时,一道白光不知从何而来,直冲他右手边的女孩飞来,他如同一个天神轻而易举的就将黑影右手里挟持的女孩救走了。黑衣人没有理会,直径回了自己所住的山洞。 黄河被他点了睡穴,扔在山洞内里面。随后他精疲力尽地坐在了地上。 黄钰的头脑一直都是清醒的,她清醒地看着那个黑衣人将她劫走,又清醒地看着那个白色身影将她救回,在他没有来救她的时候,她甚至想如果就那样死去也未尝不可,虽然她不知道劫匪有什么目的,会对她们姐妹二人使什么手段,但是被抓的那一刻她心如止水。 直到睁开眼看见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她的心才再一次恢复了跳动,她觉得自己置身梦中:不然为何心中所想会瞬间实现? 他将她带到双子山一处宁静之地,那里一片梅林。虽然只是初冬了,梅花未开,但这里依旧很美好。 “你为什么会那么凑巧救下我?”她终于提出这个令她百思不得解的疑问。 他微微一笑,“凑巧的事如何能说出原因?若是非要说个所以然,只能说你我有缘罢了。” “有缘罢了?杨公子当真以为你我有缘?”黄钰无奈的苦笑:“我早已被圣上封为‘钰贵人’,若是没有遇上国葬,此刻早已是宫中妃子,又如何与您有缘?” “姑娘是钦封的贵人,这个我早已明了于心,之所以说有缘,不正是你还未曾入宫吗?” “两年……两年之后……”黄钰想着日子匆匆,不禁一阵心酸。 白衣男子上前没有一丝犹豫地抱住了她,“若是钰儿愿意,我明日便辞去职务带你走!” 黄钰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但却不肯脱离他的怀抱,她留恋地靠在他的肩头:“即便逃到天涯海角,我依然逃不开命运的安排。” “如果你愿意,我会让人替你入宫。” 男子的话令她再次错愕,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他:“你说什么?” “我认识一个法术高明的大师,他说他会移魂大法,如果有人愿意代你入宫,我请大师为你们移魂,这样便可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开了。宫墙大院自古都是禁锢女子的残忍之地。我不希望钰儿不幸福。”白衣男子轻抚着黄钰的发丝悠悠说道:“帝王自古皆薄情,你如此单纯,怎可去那污浊之地。” 黄钰听闻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法术,但是不曾见识过,对于他口中所说的“移魂大法”自然也没那么信任,只觉得不过是他的用情至深的巧言罢了。 白衣男子见她低头不语,双手将她的脸捧起来,双目满含热情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印进心底。望见她眼底流过一丝惊慌,他义无反顾的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双唇。 她的心陡然间漏跳了一拍,脑海中对于她爱情的忐忑不安全然消失了,整个人仿佛游走在空旷的天地间。 他的舌宛如游龙般在她的唇齿间翻江倒海,征服着她每一个温柔敏感的细胞。让她所有的戒备溃不成军。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唇边,他伸手为她擦拭,温情脉脉地再一次拥住她:“钰儿,你一定要等我。两年之后,我们一起离开汴梁。” 她轻轻地点点头,内心却十分的不自信,与其说不自信倒不如说她一直认为这一刻不过是一场梦,就像那一日:他在梦中与她要画。 但就算是梦,她也希望一辈子不要醒过来。 下午,关沐荀带着小狼回到了山洞中,黑衣人不知道在不在洞内。少年喊了几声,没有人回应他,于是自顾自点燃火篝火,开始清理打回来的猎物。 今天猎到几只山鸡。回来的路上小狼把它们咬死了。 少年将几只山鸡内脏以及皮毛全部清洗干净,然后在它们腹内填上调料,串起来开始架在火上烤肉。做好这些,又将采摘来的野菜清洗了,开始煮野菜汤。 与黑衣人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也逐渐学会了这种独特的做饭方式。 小狼安静地蹲在山洞门口。 忽然洞内一阵惊叫声响起,将少年吓了一跳。他急忙点燃一支火把朝山洞深处跑去,里面的情景却令他大吃一惊—— 黑衣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嘴角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8 流出血来,他双目圆睁,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伯伯——”关沐荀连忙上前去搀扶他,“你……你这是怎么了?” 黑衣人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居然……居然……”一句话没有出来,头一歪又吐出一口黑血。 少年将他从深洞中拖出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放在了石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急忙端了一碗水,扶着他饮下,“伯伯,您这段时间总是神神秘秘的,在做什么?” 黑衣人无力地摇了摇手臂,闭上了眼睛。 少年将瓷碗放在桌子上,待黑衣人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山洞最深处,深处一阵细微的声音刺激了少年敏感的耳膜,他举起手中的火把照了照,不远处似乎有一个人躺在地上! 关沐荀好奇地走了过去。 地上躺着一个女孩,粉红色的衣裙,头上戴着天水碧的碧玉簪!是她,是他喜欢的女孩! 少年蹲下来,紧张的双手都有些颤抖了,伯伯抓她来做什么?她可千万不要有事!他伸手在她鼻前探了探,还有鼻息。他松了一口气,轻轻地推了推她。 “你在这里干什么?谁让你动她的?”身后一个阴气森森的声音突然响起。 关沐荀头皮一乍,回过身看见黑衣人目露凶光地盯着他。一时间竟无法言语,“我……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抓她?莲儿是个好姑娘,我求您放过她吧……” “啪——”怒不可遏的黑衣人不等他把话说完一个耳光扇在了少年脸上,“她是好姑娘,但是她爹不是!十八年前若不是她父亲心狠手辣的将我推下山崖,我也不会像个鬼魅一般的活着!我的妻女也不会死!如今的吏部尚书原本就是我的位子,可是他黄子明,我的亲哥哥将那些原本都是属于我的功名利禄夺走了!我要让他后悔!”他的眼睛里开始闪现出一丝猩红的光,在黑暗中格外可怖。 关沐荀蹲下来护在黄河身前乞求道:“做坏事的人是她父亲,与她无关,莲儿她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让她知道知道。”黑衣人对着地上的人吹了一口气。 原本昏迷的女孩一瞬间醒了过来,她看见身边的少年愣住了:“阿荀哥哥,你怎么在这儿,这是哪里?”她环顾四周发现有些不对头。 “这是我的家。”黑衣人冷冷说道。 “你的家?你是谁?” “我是你的叔父黄子敬。”黑衣人说着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 黄河登时愣住了:“父……父亲……你……”她揉了揉双目,眼前的人除了下巴上有一道长长地疤痕之外,眼角眉梢都与父亲十分相像!甚至是笑容都无法分辨。 “我是你父亲的双生弟弟,你父亲从来都没有和你们提起过我吧?”黑衣人语气依旧冰冷。 黄河讶然失色,半天说不出话,她摇了摇头,“父亲说他只有一个哥哥。” “哈哈哈哈——”黑衣人的笑声分外嚣张,良久才收住怒道:“卑鄙小人!他就是那个哥哥黄子明,而我才是黄子敬!” “你……”黄河一时之间吓坏了,“你……胡说,我父亲是好人……” “好人?”黑衣人上前一把拎起女孩,“他做过的坏事怎么可能会跟自己的女儿说?他害的自己的亲弟弟家破人亡,冒名顶替了弟弟的功名,这么多年享清福,却让我像鬼魅般游荡在人间,他难道不该死吗?” “求……求您放过他,我愿意替父亲去死……”女孩被憋得满脸通红。 “伯伯请您放过她吧!”少年跪在地上不断地磕头祈求。 黑衣人咬了咬牙,像一道流星一般带着女孩冲出了山洞,来到一个悬崖峭壁上。他指着脚下的深渊问身边的女孩:“你当真愿意为你父亲赎罪?” 黄河郑重地点了点头,“父债子还天经地义。既然是我父亲害了您,我愿意替他赎罪。” “那好,跳下去吧!” 黄河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心慌的闭上了眼睛。 ☆、那堪行色苦愁人 已经接近黄昏了,西边的太阳正逐步下沉,天边出现了大朵大朵的火烧云,风景分外美丽。 然而没有人有心情欣赏夕阳。 脚下的深渊虽说没有千万丈,但也足以失去生命。黄河闭着眼睛落下了泪来,那个人说的一切对她这个只有十五六岁的女孩来说根本就无力承担。她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父亲是那样一个伪君子。 回忆起这十余年来他对她们姐妹二人无微不至的关爱,心头涌过一丝悲凉。还有那个吹埙的少年,她想如果自己死了,他会不会伤心难过? “怎么?怕了吗?一个转身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从此我与你父亲之间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黑衣人咄咄逼人地催促道。 黄河深吸一口气:此生再也不能见他最后一面了!姐姐,父亲母亲,阿荀哥哥,如果还有来生,莲儿还想和你们在一起。 “莲儿,不要跳!”少年熟悉的声音传来。 黄河微笑着转过身,看见他大步朝着自己跑了过来,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身子一晃如同落叶般飞了下去。 少年奔过来的时候,黑衣人一掌将女孩推了下去。 “莲儿——”关沐荀绝望地扑在她落下去的悬崖边上,泪如雨下,“为什么……为什么……”他带着泪望了黑衣人一眼,目光里尽是绝望,悲伤。随后丝毫没有犹豫便跟着跳了下去。 “阿荀!”黑衣人没想到少年会跟着跳下,叹了口气化身为一道黑色光芒追着他们的影子跌落下去…… 柳愚直是大理寺卿,当朝五品官员,膝下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已经嫁人,二女儿十六岁,三女儿十四岁,去年二女儿柳忘尘殿选被封为从七品美人。 柳愚直原本想着以后可以靠着女儿的光升官发财,可谁料想天有不测风云,前天老母亲过寿,他将在城外庵堂带发修行的二女儿接了回来,第二天想要派人送回去时,二女儿竟然从二楼失足跌了下来,一命呜呼了! 眼下一家子悲痛欲绝的为二女儿办理丧事。女儿没了,升官发财的梦破碎了。 有的小妾偷偷进言对他说,三女儿柳念心与二女儿颇为相像三年之期到了之后可以将其送入宫中。 柳愚直动了动心,却又将心思收了回来:这三女儿虽说长得漂亮,却是个脑子不好使的。说白了就是个傻瓜,这要是送进宫里且不说她能不能活下来,就是皇上看见这样的也得诛他九族。 给二女儿办理了丧事,柳愚直犯了难,不敢将二女儿已死的事如实上报给皇上,一时间又找不到合适的代替对象。 这一天,吃过午饭之后坐在书房里看书,三女儿柳念心端着茶水走了进来,“爹爹连日来忙于公务辛苦了,喝杯茶。”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19 柳愚直顿时呆住:这珠圆玉润的声音宛若黄莺出谷。他抬起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儿,明亮的双眸闪烁着灵气,一举一动都透露着秀外慧中的书卷气质。这?这还是那个傻不拉几一天到晚除了吃还是吃的傻姑娘吗? “孩子你……你居然……”柳愚直激动的语无伦次。 柳念心微微一笑,眼神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紫色光芒。 “爹爹有所不知前几天娘亲找来一个江湖术士治好了我的傻病。念儿知道二姐去世了爹爹伤心,两年之后念儿就满十六岁了,到时候可以以姐姐之名入宫。”小女儿笑嘻嘻说着。 这些话仿佛不是从自家女儿口中说出的,倒像是从一个陌生女人嘴里说出来的,听着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很快就平静了下来:既然有人代替死去的二女儿进宫了,以后升官发财的梦又有希望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柳愚直思前想后,嘴角露出了笑容。 黄府前院。 黄子敬房内,床前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上燃着檀香,放着一些瓜果。一个身穿八卦阴阳鱼衣服的道士手持一柄桃木剑,来回在屋内踱步,口中念念有词。念叨一番之后他随手从身上的褡裢里拿出一张黄色的符,猛然向空中一抛,那张纸符不点自燃,瞬间在半空中消散了。 一股黑烟带着一声惊叫消失在屋内。 道士收起桃木剑松了一口气。 “大师,我家老爷……”大夫人汤玉芝见他收了法器,忙上前问道。 道士捋了捋胡子微笑道:“夫人大可放心,老爷已经没事了,之前不过是被煞气截住了魂魄,我已经将那煞气破除了。最迟明早老爷就能醒过来。” “多谢!多谢!”大夫人神情激动地连连道谢。 道士从褡裢中取出一只小铜镜递给大夫人,“夫人将此镇妖宝镜放在老爷床头,煞气便不入会入侵了。”嘱咐完道士方才离去了。 大夫人按照道士的方法将小铜镜放在黄子敬的床头,又在床边陪着他坐了一会儿。 此刻黄子敬的脸色恢复了一丝活人的气息,就连原本冰凉的手都逐渐有了热度。 “大姐,老爷好点没?”二夫人推门而入。 汤玉芝点了点头,脸色露出一丝喜色:“总算是好多了,只是还没醒过来,对了昨日派去接孩子们的人回来没有?这都两天了怎么就没个准信儿?” “我正是来找姐姐说此事的。”郁扶柳挨着大夫人坐下来,“这两天姐姐忙着请大师也没在意,我昨天见他们没回来就派江福江禄两兄弟又去了一趟雪月庵,谁知静灵师太说莲儿和钰儿一大早就随着石明石清下山了!姐姐她们姐妹到现在还没回来,您说……” “你说什么?”汤玉芝心头一紧,脸色都有些发白了。“莲儿和钰儿一大早就……可她们没有回来呀!” 黄钰虽说是领养的,但黄河却是大夫人亲生的,这个消息对于大夫人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让她顿时六神无主,嘴里直念叨:这该如何是好? 郁扶柳眉头紧皱,握住大夫人的手说道:“姐姐切莫慌,咱们先派出一部分人去双子山附近找找看。我觉得两个孩子应该不会有事。” “好,好,好,就按照你说的吧。佛祖保佑,千万别让孩子们出事。” 郁扶柳叹了口气起身出了门去安排了。 黑衣人快如闪电般伸手抓住了急速下落的两个孩子,随后又用尽了全力朝山崖上飞去,就在他即将登上山巅时,全身突如其来传来一阵剧痛,身体里仿佛点燃了一团火要将他焚身碎骨!意识随着那一阵阵剧痛在慢慢地流失,彻底丧失意识前他用尽全力将两个孩子抛向了崖边…… 关沐荀和黄河稳稳地落在了山顶上,而黑衣人却跌落了下去。 “叔叔——”黄河趴在山崖边上喃喃道:“谢谢您!”女孩呆坐在悬崖边上,心中十分悲痛,虽然不知道这个说的是不是真实的,但至少在刚刚他心力衰竭之时救了他们,这个举动足以说明他不是个恶人,至少不是个十足的恶人。 但是如果他所言非虚的话,那么自己的父亲就成了一个阴暗的人!一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般划过脑海,让她猛然一惊:如果事情真的如他所言,那么他岂不是钰儿姐姐的生父?! 黄河看着深不见底的悬崖突兀地问道:“阿荀哥哥你说他真的会死吗?我父亲当年是不是也在这里将他推下山崖的?” 关沐荀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总觉得伯伯不会死。你放心吧,小狼会找到他的。”少年说着上前拉起了女孩。 少年的话让小女孩心里踏实了许多。她顺从的跟着他向来时的路走去。夜幕拉了下来,四周静谧,除了风吹落叶的沙沙声,再无其他。 黄河紧紧地攥着少年的手,心里开始害怕起来。对于黑暗,她从小就害怕。 “阿荀哥哥,我们……要去哪里?”脚下的路十分崎岖不平,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关沐荀凭着感觉拉着小女孩朝自己住的山洞走去,“我们先回山洞,我让小狼去找伯伯,今晚就先委屈你跟我一起住在山洞中吧?你放心……我……我不会轻薄与你。” 黄河感觉脸上有两团火在烧,羞涩地垂下头来,小声道:“我相信阿荀哥哥。” 少年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尴尬,于是大声的唱起歌来,他的歌声带着男孩子特有的轻灵与纯净,让人听着格外清爽。 黄河不禁跟着他轻声哼起来。两人原本阴郁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不多时,两人便回到了山洞。关沐荀安排小狼去寻找黑衣人,然后将早就烤好的山鸡取下来一只,撕了一半儿递给黄河。又将已经凉了的野菜汤热了一遍。 两个人吃饱喝足,坐在篝火边上相互依靠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时光静谧而美好。 火光摇曳,两张年轻的笑脸在火光中顾盼神飞,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的独处,也是今生今世唯一一次。 那一刻,两个人的眼里心里几乎都被对方填满。温情的时光中他们背靠着背。 少年将随身携带的埙拿出来,黑暗中他的乐声打破了山野的宁静。 “阿荀哥哥,你的埙声总能给人一种莫名的忧伤,我第一次听到的时候竟然落下泪来…… 那时候就是听你的埙声太过入迷,被人推下了水,是你将我救上了岸…… 阿荀哥哥,你说两年之后我父亲会接受你的提亲吗?” 埙声戛然而止,黄河的话将少年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他不明白黄河家人的品性,但以目前他的状况而言,如此寒酸的处境,别说是黄家这样的官宦就是普通人家又有谁肯把女儿嫁给他? 少年沉思良久,“我不知道,我……”他想说他没有信心能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0 让她的家人同意这门亲事,但是又怕她失望。 黄河的脸上闪过一丝哀伤,她苦笑:“如果我父亲真是那样一个十恶不赦的人,恐怕他是不会答应的。如果他不同意,咱们就私奔吧!天下之大到哪里都能混口饭吃。” 少年没想到这个女孩会这样说,说的这样坚定不移,让他震撼。他双眸闪现出泪花,一把将她揽在怀里,“你放心!” 夜逐渐深了,有风吹进来,篝火的火光肆意晃动着…… 第二天一早,关沐荀护送着黄河下了双子山,两人刚刚下了山,就迎上了黄府的家丁们。 那些人将关沐荀看做了劫走小姐的草寇,不由分说上来几个人按住少年就要一顿爆揍,好在黄河伶牙俐齿的解释了一番,关沐荀才免遭一顿毒打。 黄河随着家丁们回到府中时,姐姐黄钰已经在内堂陪着母亲说话了。她看到姐姐没事儿,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白衣男子救下黄钰之后,两人在梅林说了半天的话,同时也给了黄钰一丝幻想,那个闻所未闻的移魂大法,如果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她怕是信都不会信,但是不知为何却对他的话毫不怀疑。 尤其是当她回来听说叔父被一个道士治好了之,后更是对那些玄而又玄的东西确信了八分。 他将她送下山来,嘱咐她对此事保密,任何人都不得提起。他说,钰儿,希望你能安心的等着我。 黄钰含泪与他分别,心中的期许增加一分,担忧也随之而来。对于未来,她没有十足的把握。 黄河再一次见到姐姐,心中五味陈杂,想起那个自称是自己叔叔的黑衣人,她内心忽的升腾起一股愧疚之意,总觉得如今的生活原本应该属于姐姐的,而两年后入宫的那个人也应该是自己,而不是替她殿选的姐姐! 黄钰这十多年在黄府算得上十足的大小姐,生活上从来没人敢怠慢她,起初黄河以为这是爹爹念及兄弟情深给这个孤女最多的亲情,如今想来或许是为了弥补当初的愧疚之感吧? 姐妹二人在家里住了三天,黄子敬已经彻底好了起来。 黄子敬生病期间,皇宫里的大内总管曾多次派人前来探病,送了不少宫廷补药。这令当朝的尚书大臣格外感激。 黄钰姐妹二人见父亲没了大碍,就一起回了雪月庵。两个人离开的那天下午,当朝皇帝亲自驾到黄府,看望这位未来国仗。 这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更让病患中的黄子敬受宠若惊。 然而皇帝探病,不过是亲自问一问关于黄家女儿进宫的事情。以此来判断自己并未花了眼,失了策。 时光匆匆,转眼到了年下。 自从入冬之后,黄河就很少去沉香河与少年约会了。而姐姐黄钰更是连雪月庵的大门都没再迈出一步。 整个严寒的冬日里躲在自己温暖的闺房内做一幅画,一副能让他一眼万年的画。即便不能在一起,那样一幅画能刻在他心上也是好的。 那一片梅园的梅花开了,红似火,热情的绽放着整个冬天的娇媚。 黄钰终于画出一副自己满意的作品:梅园雪景,相互依偎的他们。 寒冬腊月的最后一天,他来与她告别,他说皇上派他去南境协助大皇子,不知何时才能归来。 她将那副画送给他,她说无论何时归来都会等他。 然而那却是一场再也无法相见的生离,诸多的誓言铸就了太多的虚妄,于是也造就了命定的死别。 ☆、万叶千声皆是恨 寒风凛冽,夹杂着零星的雪片,肆意的穿行在姑苏城大街小巷。人们被这恶劣的天气困在家中。 风雪中,整个城市寂静下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低着头行走在一条安静地小巷子,他黑色的身影与这惨白的天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姑苏城内最繁华的街巷此刻也分外安宁。坐落在街巷尽头的丽春园此时也是门可罗雀。 黑衣人踏着风雪缓缓走近了这边的烟花柳巷,他来到丽春园门口停下了脚步,抬眼看了看门楣上的字迹,冷笑一声,抬脚进了大门。 门边上原来迎客的姑娘们因为天气寒冷都没出来,没有一个人发现来了位客人。 黑衣人如同一道影子般飘上了二楼。 烟花柳巷即使再冷的天也不缺少买醉的恩客,不时地有调笑声伴随着轻微的娇喘从不同的房间传出来。 黑衣人在二楼一间标有“海棠”的房间门口停了下来,他对着门缝轻轻地吹了口气,一股轻淡的黑烟便顺着门缝飞进了屋内,不多时原本嬉笑声不断的房间瞬间鸦雀无声。他伸手轻轻推开门,只见屋内一对正在喝酒的男女双双倒在了地上,两人嘴角流出黑色的血液,双目圆睁,仿佛死不瞑目。 黑衣人嘴角上扬,冷冷一笑,双手不禁紧握成拳。他的周身忽的散发出一股淡淡的黑烟。 …… 时下年关,汴梁城大街小巷都洋溢着新春的气息,孩子们追逐着,嬉闹着,燃放着烟花。 雪月庵的年关是清净的,师父们脸上的神情似乎永远都是波澜不惊,喜怒不形于色。这个年关是黄河两姐妹有生以来最无聊的。 黄钰坐在书桌前,手上拿着一本书,目光却不在文字里,心思早已奔赴千里之外与那个人相见去了。 夏暖坐在她身边不时的与她说着话,黄钰却听不见。 黄河一大早就下山去了沉香河畔,沉香河没有被严寒冻结,依旧是欢腾的涌向远方。 关沐荀站在洁净温暖的阳光里吹着埙等她,他的埙声多了一丝欢愉,少了一脉忧伤,使得冰冷的空气多了一丝温情。 黄河站在沉香河对岸看着他,那个俊美的侧颜随着埙声一点点刻进了她的心底,那一瞬间她的心头猛然涌过一阵莫名的悲伤,两行清泪顺着腮边落下来,她竟毫无知觉。 明明是温暖的曲调她却莫名的悲伤,小女孩苦笑一下向前走了两步,忽然她抬起头看见远处的树上落满了麻雀,它们安静俏皮地站在树梢上,眼睛微闭,似乎也是被这动听的曲调吸引了。 黄河开心地笑出声来:“阿荀哥哥!你的埙声越来越精艺了!” 关沐荀停下吹埙,微笑地看着她,目光里尽是宠溺,“不过是添了一丝温情。” “那个人找到了吗?”黄河忽然想起那个为救他们落进山崖的人来。 少年牵过她的手,“你的手怎么这样冷?”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带着她寻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冷吗?” “不,不冷。” “小狼一直到第二旎苹璨呕乩矗?19挥姓业讲???畈患?耍?啦患??!鄙倌瓿林氐靥玖丝谄? “我觉得这个人有些诡异……”黄河思索着说出了自己的疑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1 惑,“若是普通人即便是动作再快也不可能接住你我。而他……整个人阴森森的,像个鬼而且他似乎没有影子。你说,他会不会真的是鬼?” 女孩的话像一阵冷风,令少年猛地打了一个寒噤,很快他便镇定了下来,“鬼?我觉得不是,他应该是练就了什么诡异的功夫才变成那样的。只是小狼找了很久都找不到他,实在是说不通啊。” “但愿他不要有事吧。阿荀哥哥,明日我就会回黄府了,上元节灯会,你会去汴梁城中玩吗?灯市尽头有一颗许愿树,届时大家都会将自己的心愿绑在树上,这一年也会实现。那天晚上我希望你能去。”女孩说着轻轻地靠在少年肩头。 “好,我一定会去。”少年微微一笑。 冬日的阳光纯净而温暖,晒在身上平添一份温暖。 两人依偎着,静静观看着沉香河的河水,岁月静好,一切都在享受着宁静的时光。 姑苏城内小雪依旧飘扬着,纷纷洒洒的蔓延了整座城,冰冷了城中人们的美梦。突如其来的寒冷冻结了这座活跃的城。 丽春园富丽堂皇的矗立在最繁华的街道上,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发出,原本丝竹声不断,恩客与姑娘的调笑声不断的烟花之地,此刻却死寂成一座巨大的孤独的坟茔。 一个黑衣人坐在丽春园屋顶上吹着箫,凄冷的风划过,吹起他的衣袂猎猎作响。他仿佛并不惧这严寒。双眸如同两湾漆黑的潭水,令人猜不透。 有一顶轿子从远处慢慢移过来,黑衣人嘴角歪了歪露出一丝冷笑。 轿子在丽春园门口停了下来,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从里面走了下来,她似乎觉察出异样,在门口稍作停留之后,迈步进了园内,不多时又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场面,一路跌跌撞撞地逃走了…… 黑衣人见她跑了,自己也收起箫,向着她逃走的方向纵身飞去,宛如一只黑色的大鸟,刹那间消失不见了。 黄钰倚在榻上读着一本经书,不时地看一眼屋外,外面的阳光明亮亮地照耀着万物,偶尔有风吹过,带走一两片枯黄的落叶。 又是一年尽,叶的宿命是归根,是融进黄土中化为根的养分,再一次轮回。 人的宿命,终究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埋身,之后往生。 “唉……”黄钰一面胡思乱想叹了口气。 夏暖拿了一件披风走过来披在她身上,“小姐今日来神思不宁,可是有什么心事?” 黄钰摇了摇头,“不过是伤春悲秋胡乱感慨罢了,能有什么心事。” “老爷刚刚派人过来,说过年要接二小姐回府,大夫人她们过完年会来庵里看望大小姐。往年过节府里热热闹闹的,今年大小姐只怕得在这冷清的庵堂度过了。”夏暖有些心疼地说,“二小姐口口声声说要与您做伴儿,可到了年关,也难免耐不住寂寞。” “你这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嚼舌根子?”黄钰白了她一眼,佯装怒道:“妹妹年纪小自然是爱热闹的,我素来喜欢清静,你若是嫌寂寞可以和秋蝉换换随妹妹回府热闹去。” “小姐,奴婢不过是随口抱怨两句,替小姐鸣不平罢了。哪个说要跟二小姐回府了。” “佛经里说人之所以觉得苦,不过是被贪嗔痴恨羁绊。我有什么不平的?自幼父母双亡,承蒙叔父抚养,才不致饿死。这么些年虽说寄人篱下,到底是没有将我看做外人。哪一样不是与妹妹相同待遇?我时刻感激,就算是入宫,也不过是命而已。”黄钰低低的叙说,眼前浮现出那个白衣男子,心中涌起一股酸涩之感,泪水不由得落下来。 她也曾无数次想,若生在平常人家,得到一份平常的情感,或许会平淡幸福的走完一生。 只是她这一生从被封为贵人那一刻便再也不会平淡,再也不会幸福。 腊月二十九下午,黄河跟着府中来接她的家仆离开了雪月庵。临走之前她简单的跟姐姐告了个别。她告诉姐姐上元节之后她还会回来陪她。 黄钰将她送到山下,看着他们渐渐走远了才返回了雪月庵。 关沐荀一个人带着那匹小狼在阴暗的山洞里过完了年,那个新年是他此生最孤单的新年。 上元节,自古都是青年男女幽会的日子。这天吃过午饭关沐荀就独自下山去了。他怀里揣着当初仅剩下的几个铜板打算在街上给黄河买一件小礼物,然而问遍所有摊位都没找到合适的,不是太贵了就是不好看。 他沿着黄河告诉他的街市一直往前走去,脑海中幻想着与她重逢的场面,有半个月没有见过她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久不见,恍如隔世。他想着她开心的样子内心欢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此刻接近黄昏了,灯市上的小商贩开始摆灯,各式各样的花灯逐渐挂满了整整一条街,看起来眼花缭乱。 少年在路边吃了一碗小混沌,捏着手上仅剩下的五个铜板来到了灯市尽头,那棵柳树枝条上密密麻麻的绑了很多红色的布条,寒风拂过像很多旗帜猎猎作响。树下一个白胡子老人摆了张桌子坐在桌前。 “小伙子,买我一张红布条许个心愿吧!保证让你梦想成真。你看很多人都在这里许下了他们的心愿。”老人家笑呵呵地看着少年。 关沐荀脸上带着一丝潮红,他有些害羞地问:“多少钱一张?” “只要一个铜板。” 少年似乎松了口气递上两枚铜板,“我要两张吧。” 老人家接过钱,笑呵呵的将红布条拿给少年。 关沐荀选了一个位置将两张布条绑在了一枝柳条上,然后双手合十,很虔诚地硐铝艘桓鲂脑浮 “阿荀,是你吗?”一个清脆的声音喊向少年。 关沐荀微微一怔,四下里寻去,看见一个身着翠绿色衣裙的女子微笑地望着自己,她和善的面容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了。 翠衣女子快步走到他面前,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地掐了一下,调笑道:“连姐姐我都不记得了吗?”一面说着一面细细的打量着少年,“这半年过的不错嘛,都吃胖了呢。” “哦,你是丽春园的微月姐姐!我想起来了。你怎么来了京城?”少年恍然,不解地问,“其他姐姐都还好吗?” 听见他问翠衣女子原本嬉笑的脸瞬间垮了下来,“丽春园的姐妹连同妈妈以及满园龟奴,一共六十五口一时之间全部死于非命,我连夜逃了出来……” 关沐荀浑身一颤,她的话令他生出一股寒意,他颤着声音问:“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那天一大早就被张家仆人请过去给张老爷祝寿,至晚方归,回到院中才发现他们全部都死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2 我吓坏了,连夜就逃了。我不知道我们丽春园与什么人结下了梁子,要对我们赶尽杀绝,阿荀,你说他们会不会派人追杀我?我现在好害怕。”翠衣女子一边说着神色紧张起来,她一把拉住关沐荀一只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一股刺鼻的香气让少年有点喘不过气,这女子的放浪行为让他有些生厌,无奈手臂被她抓的死死地,没办法推开她,少年尴尬的涨红了脸,“微月姐姐,我觉得那些人应该找不到这里吧!毕竟是天子脚下。姐姐,还是松开我吧。” 微月双眸中落下泪来,她轻轻地抽泣着,松开了少年的手,“阿荀,我自幼便被卖入丽春园,在这个千里之外的异乡,举目无亲。我……我该去哪里呢,你当初在丽春园吹曲子,姐姐没有少照顾你吧?如今可否收留一下姐姐呢?” 关沐荀囧的满脸通红,“姐姐实不相瞒,我也是无家可归,目前只能住在荒山野岭,姐姐才艺俱佳何愁找不到容身之所呢。” “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这点小忙都不肯帮姐姐。”微月嗔道,一面朝少年身上靠过去。 天色黯淡下来,灯市上也开始热闹起来,人来人往大多都是年轻男女。绚丽夺目的各色灯笼将整条街点缀的亮如白昼。 关沐荀有些无奈地想要推开身边的女人,却不成想被她死死地拉住了手,挣脱不开。正在这时,他抬眼看见了思慕已久的那张脸,那脸上原本如花的笑靥在撞见他怀里的女子之后瞬间凋零,她错愕地盯着他看了几秒,随后什么话都没说转身离开了喧闹的人群。 少年挣脱开翠衣女子,快步向人群中那个消失的背影跑去,然而人流涌动,她却早已不知去向。 关沐荀懊恼地拍了拍头,举目四望,人头攒动中他无比绝望。 “你在找人吗?”那个熟悉的带着一丝俏皮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少年一喜,回头看见她微笑地站在自己身后,她的脸上依旧笑靥如花。他不由分说将她拥入怀中。 站在数丈之外的翠衣女子看着他们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闪进人群中不见了。 “刚刚那个人是我同乡,她遇到一点事,才来到了京城,我们……”少年慌乱地解释道。 黄河微笑着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我相信你。” 一句我相信你胜过千言万语,他感激地攥紧了她的手。 “这汴梁城你还没有好好转过吧?走,我带你去其他地方看看!”黄河拉着少年朝着灯市的另一边走去。 在一个陌生的城,因为有了你,便不会觉得寂寞,人生也不再凄苦。即便日子过得再差,两个人相互扶持,也可以很美好。 两个人在小城的各个大街小巷游走嬉闹,原本晴朗的天突然的下起雨来,春天的小雨,细细密密的,却依旧带着冬的寒气,两个人一路奔跑着,并没有感到寒冷。 关沐荀将黄河送到黄府大门口看着她进去了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天气逐渐的暖起来,大地也逐渐的复苏。 黄河因为那天淋了小雨,染了风寒病了数日才好,大夫人不舍得让她再回雪月庵,但是为了能早点见到那个吹埙的少年,她还是坚持离开了家。 就在她离开家的第二天,府上来了一位求亲的人。那人的一番话彻底打动了黄子敬。 ☆、楼前芳草年年绿 时光荏苒,严冬匆匆而过,当暖春到来的时候,黑衣人依旧没有回来。少年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带着小狼的日子,他经常会一个人走下山在黑衣人掉落山崖的地方寻找,希望能够寻得蛛丝马迹,但却一无所获。 艳阳高照的春日午后,黄河坐在庵堂院中一株杏花树下,认真的绣着一方丝帕,每一针每一线都倾注着无限深情,让那浓郁的情丝化作朵朵芙蓉盛开在洁白的丝帕上。她要将这帕子送给少年,以还龙凤玉佩之礼。 杏花雪白的花瓣随着微风飘落,落在鲜红的芙蓉花上,落成一瓣凋零的心思。 黄河抬起头,隔着重重疏影看见了站在雪月庵门外不远处石台上的少年,他安静地望着她,目光里是沉静的相思,一如这春日的暖阳。 她甜甜一笑,融化了他心头如雪的愁绪。 黄河将绣了九成的丝帕悄然藏进袖笼,站起身冲着他的身影摇了摇手,随后蹑手蹑脚地走了出来。 少年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不知在石台上站了多久。 “阿荀哥哥,等了很久吗?”黄河情不自禁地踮起脚尖伸手就要帮他拭去额头的汗珠,瞬间恍然这是雪月庵的门口,便立刻停了手,红着脸垂下头来。 少年没有说话拉过她的手大步朝山下走去。 贴着雪月庵高墙边上的一条隐秘的小路,两人很快便下了山。 沉香河岸的未名野花争芳斗艳的盛开了,蜂蝶飞舞。香气宜人。 关沐荀找了一个青草茂密的地方拉着黄河坐了下来,“莲儿这段时间我重新谱了曲子,你听听看,这首曲子是我们两人专有的。如果你在清静的夜里听见,就表明我在想你。” 黄河带着娇羞的低下头去,“如果好听,哥哥就教给我,那样的夜里我可以用笛声附和你的思念。” 少年微笑着点了点头,“你在院中刺绣吗?绣的什么?” “不过是小女儿平日里玩的东西,快让我听听你的曲子。” 听见她敷衍,他也不再追问。端起埙开始吹奏那曲思索了许久才谱写出来的乐曲。 埙声低沉,带着一股特有的苍凉,便是欢愉的曲调,从那圆滚的躯体流露出来也自然而然的带着一抹悲伤,让人心情不由得低沉下去。 吹面暖风不时掠过,将沉寂的忧郁带走,散向远方。 黄河的目光在如泣如诉的埙声中四处游走:河对岸的迎春花纵情绽放,温暖着整个春季的生灵。绿草悠悠,它们不带任何情感,没有任何顾虑的自在成长,长成最繁茂的自己。 花开无言,香气浮动,五彩斑斓的蝶不时地从远处飞来,它们跟随着那一缕缥缈的乐声翩然起舞,在一对璧人周围形成一幅壮丽的画卷。它们有的飞在少年身边,有的落在女孩指尖,闪动着轻灵的翅膀,一副欢愉的模样。 两个人被这奇异的一幕惊呆,黄河开心地站起身,追逐着那个调皮的精灵,风铃般清脆的笑声四散飘扬。 那是他们最美的时光。 黄钰倚在软榻上读着一本经书,夏暖走过来,将一杯热茶放到她面前的矮桌上,“大小姐这几日都不出门,难道不觉得闷吗?要不奴婢陪您去院里走走?” 黄钰摇了摇头,“外面有什么好的。你若是闷得慌就自己去转转吧!” “大小姐,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外面天气和暖了,最近常常听到黄鹂的叫声,我私心想着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3 日山上的景色应该不差,大小姐去外面晒晒太阳也好。” 黄钰放下手上的经书,轻叹了一口气:“也好。你去帮我拿件衣服来。” 夏暖欢快的应了一声,很快拿了一件斗篷出来给她穿上,“天暖和了,就应该去外面多走走,解解乏也好。” 两人出了庵堂的大门,沿着曲折的小路朝山下走去。 树影摇曳,暖暖的阳光顺着树叶细碎的缝隙落下来,在地上留下明明晃晃的印记。 黄钰将手搭在夏暖的胳膊上,走了两步路突然停了下来。 夏暖不明所以地诧异道:“大小姐怎么不走了?” 黄钰指了指不远处,重叠的树丛缝隙间,影影绰绰的有一队人朝着她们这边走来!那些人似乎不是普通百姓。 夏暖顺着黄钰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捂住了嘴巴,须臾又镇定下来,转过身悄然将黄钰拉进旁边另一丛茂密的植被中。 然而那些人并没有走向她们。隔着植被细密的缝隙,黄钰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影子,那人穿着一身浅灰色衣衫,那个魁梧的背影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间她想不起来。他看起来像是个首领般的人物,身后跟着的人对他俯首帖耳十分顺从。 不多时,那一行人已经沿着另一条小路上山去了。 黄钰松了口气,拉着夏暖钻出草丛。 “小姐,你说那些人是做什么的?”夏暖好奇地问。 黄钰摇了摇头没说话。两人漫无目的的下了山来,不知不觉得走到了沉香河附近。 沉香河两岸盛开的早春野花吸引了主仆二人的目光,更令她们惊奇的是花丛中许多未曾见过的各式各样的蝶在盘旋飞舞!这不过是早春二月,即便是有蝴蝶也不会像这样多。 那些彩蝶像是出现在梦幻中的精灵,成双成对的相互追逐嬉戏。 “小姐,这里真漂亮!”夏暖开心地看着周身的一切,“没想到双子山还有这样的美景!” 一阵嬉笑声从远处传来,黄钰微微一怔,四下里望去,对岸的青草地上一对年轻的男女在放纸鸢,他们开心地笑着闹着,另她格外羡慕。她停在野花丛中怔怔地盯着他们:最好的年华里有最好的人陪伴,这便是最幸福的时光吧?可惜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时光。 “大小姐!你看那个女孩子是不是二小姐?”夏暖也被对岸的嬉闹声吸引,她指着那个身着明黄色衣衫的女孩问。 黄钰有些诧异,原本觉得那个女孩的身影有些熟悉,却没想到会是妹妹,她清了清嗓子对着岸边的人喊道:“莲儿,是你吗?” 或许是离得太远,对岸的人并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他们依旧自顾自的嬉闹着。 “看来并不是二小姐。回去之后不要对任何人提起此事,也不要去追问秋蝉。” 黄钰淡淡的嘱咐身后的夏暖。 夏暖点了点头,依旧不死心地嘀咕道:“可那个身形跟二小姐很相似。我们出门的时候,秋蝉一个人在房里整理二小姐的东西……” 黄钰看了她一眼,夏暖立刻收住了下面的话,调皮地吐了吐舌。 两人找了一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各种花香,微风拂过,黄钰的眼前幻化出那个白色的身影,他微笑地望着她,眼神温柔如水。她的世界一片宁静,烟尘绝迹。 主仆二人就那样安静的在沉香河岸一直坐到午后。 对岸依稀传来一阵阵低沉空灵的乐声,那是埙声,时断时续,明快的节奏间夹杂着忧伤,让人心境不由得沉寂。 黄钰原本平静的心情被那阵飘忽不定的引导的格外悲凉,想着他走时说过的话,她突然觉得那一切就是一场永远也无法实现的梦,是她心有不甘的幻想。她心上一遍遍的提醒着自己:无论什么时候自己的命运也无法更改,不如不去幻想。 但是忍不住还是会一遍遍的想起他。 那些沁入骨髓的思念让她备受折磨,她没办法让自己停止思想,即便是在梦里,也是忧伤成灾。 不知道他何时方归,她对这段原本就不自信的感情越来越绝望。 对岸的埙声消失了,但那些萦绕在她心头的忧伤却没有消失。反而更加浓郁,令她心烦意乱。 “小姐,咱们回去吧?此刻庵堂的斋饭怕是已经撤了,别饿坏了。”夏暖将黄钰扶起来。 黄钰叹了口气,“也好,别把你饿坏了。咱们走吧。” 两人相互搀扶着往山上走去,走到半山腰上,黄钰似乎听见山下沉香河的对岸传来隐隐约约焦急的呼喊声,但转瞬即逝。她有些不放心地问身边的夏暖,“你可有听见隐约有人呼唤?” 夏暖摇了摇头,“没听见,我只听见了躲在树枝上的麻雀叫声。” 黄钰内心总觉得不安。即将走到雪月庵正门时,从大门内走出来几个衣着华贵的男人来,她拉着夏暖连忙躲在了一旁的树丛中。 “阿弥陀佛!施主慢走。”静灵师太背对着黄钰的目光与那群人道别。 那人微微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了。 那个宽厚的背影黄钰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待到他们一行人走远了,黄钰主仆二人才走了出来。 静灵师太站在门口看见了她们,她平静的面容失了原有的镇定,立刻走到身边将她拉进庵内,反锁了大门悄声道:“贵人这是去了哪里?那位爷等了您足足两个时辰呢!” 黄钰不解反问:“他是何人?为何等我?” 静灵师太左右看了看将夏暖支开了,才压低声音说道:“老尼猜测他便是天子爷!虽然他并未暴露身份,但这双子山不是一般人能够随意出入的,尤其是国葬这三年,所有庵堂一律不得男丁进入!双子山通向雪月庵的山路上重兵把守,普通男人根本就没办法进,否则一律处斩!这可是皇上下的密旨。” “可为何当初我家的仆人却能上山?” “守身的贵人主子们的家人是可以上的山来的。”静灵师太叹息了一声继而说道:“老尼觉得皇上应该是喜欢贵人的,否则不会枯坐两个时辰。” 黄钰有些心慌,夹杂着一丝惧怕,“师太刚刚跟皇上说我去了哪里?” “贵人放心吧!老尼说贵人去后殿为父亲礼佛祈祷去了。并未说您不在庵堂内。” “他没起疑心么?” “没有,只是叮嘱我们好好照顾您。便在外堂枯坐了两个时辰等你。老尼觉得明日他还会来。明日贵人还是不要出门了吧。” 黄钰点了点头,“好。” “我这就吩咐她们为您准备斋饭。”静灵师太说着朝着后院走去。 黄钰心事满怀的回了自己房间。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千里之外的姑苏城内自年底那一场突如其来的无头公案之后,人心惶惶。 诺大的丽春园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4 一夜之间毁于一旦,除了一早离园赴局的微月姑娘,整个丽春院无一人幸免。 前去查案的官府人员来了一批又一批都未果而归,死者既非中毒而亡,又非利器所伤,追查起来分外棘手。丽春园的姑娘们皆是无身份背景的小女子。这个案子终究还是不了了之了。 姑苏城的知县原想霸占了丽春园的宅子,没想到刚刚住进去几天,就莫名其妙的死了两三个家丁,无奈之下只好一把火将偌大的院子烧了个干净。 漫天的大火,足足燃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 那几天有人说曾听见一阵阵熟悉的嬉笑声,像是丽春园的姑娘们在调笑恩客。于是传言便插上了翅膀,飞遍大街小巷。 丽春园附近的居民在那些闹鬼的传言声里纷纷搬了家。 一时间原本热闹的一条街,荒凉落寞了。 姑苏城的多情公子们常常扼腕叹息:这么多妩媚的女子一夕之间消失于红尘,从此以后少了多少情趣? 夜幕落下来,安静的街道更加静谧,黑暗中一个人提着一盏灯笼款款走来。那人穿着白色的长袍,袍子上画着一副阴阳八卦鱼,他右手提着灯笼,左手拿着一只拂尘。着装上看起来像个道士。 道士走到丽春园的原址处停下了脚步,灯笼微弱的光忽明忽暗,一阵清风吹过,道士手中的灯笼忽的一下灭了。 “真是个阴气极重之地!看来这里曾死过不少人呀。”道士丝毫不害怕,自言自语的分析道。 “你猜的不错!” 他身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个黑影,影子一个瞬移来到他面前,道士长吁了一口气:“阁下何方神圣?” 黑衣人的眸子里闪出一缕红光,虽然转瞬即逝,但是被道士敏锐的捕捉到了。 “先生将如何处置这园子里的阴魂?”黑衣人冷冷问道。 “贫道不过是做场法事为这些无辜的阴魂超度罢了!”道士不卑不亢地说道。随后选定一个地方盘膝坐了下来。 黑衣人冷哼了一声:“她们何曾无辜了!生前魅惑男人们,用她们淫歌浪舞的放荡镇压着之前死在这里的人。死后鬼哭狼嚎吓唬世人,她们罪有应得哪里无辜可言?” “阁下心生怨念,亡妻之痛贫道了然于心,必定会解救尊夫人离开这污秽浑浊之地。只是她们不过是做了别人的棋子罢了。”道士闭着眼睛说道:“一切命数皆为天定,奉劝阁下好自为之吧。切勿再生杀孽。” 他的话反倒令黑衣人吃了一惊,“先生竟知道此事原委?不知法号……” “恩怨了结,凡尘无念。”道士道出八个字,便不再理会黑衣人,认真为死灵超度起来。他的周身慢慢亮起黄色的光芒来,微弱的光晕中依稀可见有人影晃动。那些影子随着光芒越来越亮而变得越来越多,它们排成一个圈将道士围在中间。 道士口中念念有词,并且越念越快,那些影子围着他飞快的转动着,随后道士猛然一挥手上的拂尘,“去!” 黑暗中隐约打开了一扇无形的门,那些虚幻的影子排着队走了进去。 道士周身的黄色光芒逐渐消失了,他微笑地站起身,对着黑衣人点了点头,提起那盏灯笼离开了。那盏灯笼在他拿在手上的一瞬间不点自亮。 黑衣人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嘀咕道:“他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出尘道长?” 雪月庵的夜沉静如水,黄钰坐在桌前盯着案上雪白的纸张发呆。 不多时,秋蝉慌慌忙忙地跑了进来,一看见黄钰就哭了起来:“大小姐,你快想想办法找找二小姐吧!她都出门一整天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黄钰一惊, “莲儿到现在还没回来吗?” “没有。二小姐贪玩,以前也经常一个人偷偷跑出去,但是每次都是黄昏时分便回来了,可是今日……大小姐您帮我想想办法吧!若是被老爷和大夫人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 “我看你也是个没长心的!二小姐不让你跟着你就不跟着了?心到挺宽呀。这会子知道着急了,早干什么去了!”夏暖不等黄钰开口便连珠炮般指着秋蝉骂了起来。 秋蝉只顾低头哭。 黄钰白了夏暖一眼,“你这蹄子少说几句吧。”她看向秋蝉柔声问道:“二小姐出门前有没有说要去哪里?” 秋蝉摇了摇头。 “夏暖,你去找静灵师太,让她多带几个师父出门往沉香河附近找找吧。顺便把这个交给她。”黄钰说着将一个装有银子的袋子递给了夏暖,“这是一百两银子,请她多费费心务必找到莲儿。” 夏暖接过钱转身出了房门。 “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秋蝉感激地连连道谢。 “你客气了,莲儿毕竟是我妹妹。你且去回房等她吧。”黄钰淡淡地挥了挥手。 秋蝉起身离开了,不多时门口传来一阵夏暖清脆的骂声:“你这死丫头,走路不知道看着点呀!撞死我了。” 秋蝉低声道了歉。夏暖没再理会她,急匆匆掀开帘子进了屋,“大小姐,不必去找了,二小姐回来了。只是……” “回来就好,只是怎样?” 夏暖眉头紧皱欲言又止,“只是……”她刚想说什么,一抬眼看见了黄钰焦急的神情,又将话咽了下去,“没什么,时辰不早了,大小姐还是早日休息吧。” 黄钰刚刚躺在床上,外面却传来一阵秋蝉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欲将心事付瑶琴 秋蝉的尖叫声令黄钰分外不安,她立刻起身下床跑了出去。 “小姐!”夏暖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黄钰来到黄河住的房屋门前,看见秋蝉面无表情的跌坐在地上,身子不自觉的颤抖着,于是上前将她搀起来柔声问:“怎么了?” 秋蝉惊魂未定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指着窗户上映衬出来的人影说道:“她……她不是二小姐……” 黄钰眉头一紧:“你说什么?” “秋蝉,你是不是看花眼了!我刚刚明明看见就是二小姐回来了。大晚上的你可别吓唬大小姐!”夏暖横起眉不悦地对秋蝉嚷道。 秋蝉看了她怒目的样子,想说的话瞬间咽了下去。 “我胆子没那么小,她一句实话吓不到我。”黄钰看了一眼夏暖,又看向秋蝉,“你接着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兴许就是我看花眼了。既然……二小姐回来了,您就回房休息吧。”秋蝉说完就要离开。 “你先等等。”黄钰喊住她,“我跟你一起进屋看看。”说完抬脚就要进屋。 夏暖三两步冲到了屋门前拦住了黄钰,“大小姐,您还是去休息吧,我和秋蝉进去就好了。” “你让开!”黄钰冷冷地命令道,“今晚我看不到莲儿绝不休息。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5 ” “可是……”夏暖为难地咬了咬嘴唇。 黄钰伸手将她推到一旁,大步进了屋内。只见黄河一动不动地坐在梳妆台前,而她的身上似乎在淌着水。 “莲儿,你几时回来的?”黄钰走到她身后柔声问。 黄河木然地转过身,面无表情地说道:“刚刚。姐姐快去安歇吧。莲儿也要睡下了。”她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冷冰冰的同一阵冬日寒风,令黄钰格外不舒服。 “你没事吧?”黄钰不安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黄河的肩膀上带着一丝湿漉漉的潮气,她整个人像是在水中浸泡过一般,令人有种遍体生寒的感觉。 “我没事。”黄河硬邦邦地吐出三个字,起身和衣躺在了床上。 “既然二小姐没事了,那大小姐您就回房歇着吧!”夏暖跑进来,将黄钰拉了出去。 出了屋门,黄钰不放心的对秋蝉叮嘱了几句,让她尽心照顾好二小姐。自己带着夏暖回了房间。 这一夜辗转难眠,每个人都各怀心事。 第二天早饭后,黄钰跟随着众尼礼佛完毕,便匆匆赶到黄河的房间要看看她,还没进屋就看见妹妹目光呆滞地任由秋蝉扶着走了出来。 “莲儿,你这是要去哪里?”黄钰上前牵住她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冰凉的没有温度,自己仿佛握住了一块寒冰。 “阿荀哥哥……”小姑娘机械地吐出几个字,不管不顾地朝前走去。 “阿荀?谁是阿荀?”黄钰诧异,转而想到了昨日看到的沉香河对岸陪着妹妹放风筝的少年。她一把拉住妹妹询问道:“你想要去找他?他在哪里?姐姐陪你去可以吗?” 黄河摇了摇头,转身又朝屋内走去。丝毫不理会黄钰。 夏暖跑过来,眉宇间带着一丝焦虑,“大小姐,您还是回房准备一下吧,静灵师太说一会儿有贵客拜访。” 黄钰十分不放心地看着妹妹进了屋,想到昨日师太的话,那位爷可是万万得罪不起的。无奈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夏暖将一件紫色的衣衫翻出来,放在床上嘱咐道:“今日有贵客来,还是换一身明艳的衣服吧。稍后我帮您梳头。”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坐在书桌边的黄钰一眼,出门而去。 秋蝉等在黄钰门口,看见夏暖出来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悄声道:“姐姐,二小姐很不对劲!我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 夏暖瞪了她一眼,“别胡说!小心大小姐听见!今日可是大小姐的好日子,一会儿有个贵客来,若是大小姐不能全心应对,出了岔子拿你是问!” “可是,二小姐她……” “眼下谁才是黄府命根子你不知道吗?二小姐再尊贵比得上未来的娘娘吗?她这会儿即便中了邪,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恢复。等过了今天,再想法子给她医治,我告诉你,二小姐的事你暂且保密,不可告诉任何人!若是老爷夫人知道了,可仔细你的皮!你回去好好照顾二小姐吧。”夏暖冷冰冰地说完转身就走。 秋蝉站在原地落下泪来,直到夏暖走远了才抽抽搭搭的离开了。 黄钰换好了衣服,夏暖尽心尽力的为其一番梳装打扮。 虽说青灯素裳依然惊鸿,但依旧比不上艳丽华服的装饰。看着铜镜中艳冠芳华的女子,夏暖喜上眉梢,赞叹道:“大小姐果然惊为天人。将来必定会宠冠六宫。” 黄钰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你且下去吧,忙了大半日也去休息休息吧。” 夏暖点了点头转身出门了。 摊开桌上的白纸,黄钰拿起笔却写不出一个字,心中满满的惆怅,与君分别即将百日,不知道此刻的他在边境是怎样的心情?是否也在怀念她? 叹了口气,她将挂在墙上的琴取了下来,那是一把不知何人何时放在房间的古琴。 黄钰取来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地拭去上面的灰尘,纤细的手指拨动着琴弦,一阵清脆的叮咚声便传出来。她略微的思索了片刻,凭着对那日在河边听见的那首埙曲的记忆,慢慢的撩拨起古琴。 数十日的相思令她愁绪满怀,无处释放。这手指间的琴弦解了她的烦闷,自由灵活的十指在琴弦之间来回飞舞,一阵婉转的乐声倾泻而出。而她的思绪也仿佛回到了与他初相识那个夜里。 四周除却飞扬的琴声,宁静无声,仿佛时光也慢了下来。 黄钰心中的凄苦与相思随着悲伤的曲调,流失,却无法消除。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身后传来一个轻微的脚步声,她没有回头,她知道那个人终究还是来了。既然容不得拒绝那就把握住现在,让自己如同烟花般绚烂的盛开在他眼前!就算与杨恭淮无缘也要在皇上心中博得一席之地! 春花秋月最是人间胜景,夏荷冬雪也是尘世旖旎。曲子虽带着沉静的悲伤,却也深沉的刻画了人间悲喜。 一曲而终,身边传来一阵爽快的掌声,接着一个低沉的声音赞道:“曲子弹奏的不错,只是过于悲凉了些。四时明媚又是大好年华,为何总是伤怀?” 黄钰闻声有些惊慌失措,连忙起身低下头做了个万福。 “抬起头来。”他的声音带着无限温柔。 黄钰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面前的男人时,脑海中忽的想起年前在风华寺外撞见的那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心中的疑惑瞬间消失了:原来,原来他是那个时候注意到她的! 面前的男人微微一笑,顺势坐在了身边的椅子上,“果然出尘绝艳!朕没有白白器重黄尚书。你本名唤作什么?” 黄钰跪了下来,小心翼翼答道:“启禀皇上小女子名唤黄钰。” “黄钰?好名字。除了弹琴你还会什么?唱歌跳舞可有一技之长?” “琴棋书画略通一二,唱歌跳舞一窍不通。” 黄钰柔声回答,手心和额头上紧张的沁出汗来。 皇上走上前伸出手将她扶起来,“足以。你再为朕弹奏一曲吧。朕喜欢你的曲子。”说罢将她扶到了琴前。 雪月庵后面是一片细密的竹林,竹林深处,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一棵高大的竹子上,愁容满面的注视着雪月庵的方向。 微风吹过,竹林摇曳,白狸忧伤的随着竹子摇摆,一颗心已经飞走了。不多时,一阵悠扬惆怅的琴声从雪月庵传了出来,他无精打采地摇了摇头:此刻她的忧伤与他无关,与那个坐在她身边的人更无关。 他折下一枝细嫩的竹子,长叹一口气,他在想当初的遇见究竟是不是一场错误?他不知道,只是觉得如果时光倒回去那一天,他依旧会义无反顾的出现在她面前。 这或许就是一场命定,命定的错误。 一曲终了,黄钰起身跪拜在皇上脚下,“民女恳请皇上恕罪。”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6 皇上有些不解,上前扶起她慈悲地问道:“钰儿何罪之有?来坐在朕身边。” “那日去风华寺为家父祈福,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念在民女毫不知情的份儿上不与民女计较。”黄钰始终不敢抬头,就连花语声都有些颤声,足见心中的畏惧。 皇上大笑一声,伸手抬起她的脸,看着她水杏般的大眼睛朗声道:“那天的事确实不怨你们,你那天的反应朕反而很欣慰。足见你恪守本分。那天之后朕派人打听过你的家事,朕知道了你父亲那几日身体不适,做女儿的为父亲祈福,也是在尽孝,何罪之有?钰儿多虑了。” 窗外起风了,屋前的几尾竹子疯狂的晃动着纤瘦的身躯,在窗户上落成摇摆不定的影子。 此刻黄钰心中被恐慌与惊惧填满,生怕那一句话说错了,就会惹怒眼前的人,就会万劫不复。她小心翼翼的奉承着,“皇上还喜欢听什么曲子,钰儿为您弹奏。” “罢了!”皇上将自己的大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朕想好好地看看你。” 被一个陌生人肆无忌惮地握着手,黄钰莫名的,本能的抗拒,却又不能表露出来,一时间无措的低下头去。 良久男人松开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有两年!朕恨不得马上就接你回宫。钰儿,在这里乖乖地等朕,两年之后朕要风风光光的接你入宫,封你为妃!宠你一生一世。” 黄钰眼前忽然浮现出那个白色的身影,他说,钰儿,只要你愿意,我带你走!我不想让你做他的众多女人之一,他分散的爱永远也比不了我的全心全意…… 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从袖笼中拿出帕子,将腮边的泪水悄然拭去。 皇上在雪月庵一直呆到日暮西沉,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他的到来像一阵突如其来的寒风,瞬间吹走了黄钰心底所有对爱人的期许,以及曾经的温情。 幽暗的石洞内,关沐荀坐在床边,眉头紧皱,双手握着一只纤纤素手,那只手冰凉的没有半分温度。少年心中划过阵阵慌乱:她都已经昏迷一天一夜了!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对于她昏迷的原因,他百思不解。 昨日两人在沉香河畔玩得那么开心,临近黄昏时,他撑着自制的竹筏送她回对岸,无风无浪的河水却无缘无故的掀翻了他们的竹筏,女孩落尽了沉香河,少年将她救上岸,却发现她昏迷了过去。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她带回了山洞,原以为她不过是受了惊,就像第一次落水时,很快就能醒过来。 然而到了半夜,他发现她的呼吸和心跳变得越来越微弱,身上的温度也越来越低。这一变化让他着了慌。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该去找谁求助,只好跪在床边握着女孩的手,一遍遍的祈祷她可以尽快醒过来。 然而却是徒劳。 黄河面色苍白地躺在石床上,她仿佛丢失了灵魂一般,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唤,再也看不见他焦急悲伤的脸。 少年无助的跌坐在床边,身旁那只小狼乖乖的陪着他,一声不吭。它不时的用头顶一下少年,提醒他吃点东西。 可是看不到她醒来,他没有心思吃饭。 就在少年一筹莫展的时候,一道黑影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般闯进了山洞内。 小狼无神的双眼忽然射出一道绿色光芒,它兴奋地朝那个影子扑了过去。 看见黑衣人回来了,少年像是抓到了一把救命稻草,立刻上前跪倒在他面前,乞求道:“请前辈救救莲儿吧!” “这丫头又怎么了?”黑衣人伸手将他扶起来,“不是我见死不救,每个人的命都是天定的。恕我无能为力。” “伯伯,您与莲儿怎么说也是血脉相连,就算她父亲对不起您,但是她是无辜的。求您救救她!我知道您并非凡夫,颇有些本事。您先看看她这是怎么了,落了水之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身子渐渐没了温度,呼吸也逐渐微弱了……”少年担忧的几乎哭出声来。 黑衣人嘴上说着无情的话,却并未拒绝,他走到床前,仔细地查看一番,半晌才说道:“她的魂魄不在了,已经被恶人控制了,百日之内若不能解救,恐怕……” “恐怕怎样?”少年急道。 “魂飞魄散。” 少年大骇扯住黑衣人的衣袖问:“可有什么办法救她?就是让我替她去死我也愿意!” 黑衣人摇了摇头,“不必,以我的本事对她束手无策,你可以去城南的天目山无念道观请一位修道真人,他名号出尘。此人颇有些神通,或许能救回这丫头。只不过求人需心诚。”他抬起头目光来回的打量面前的少年,“我怕你吃不消。” 少年坚定地说:“不管什么样的难事,我都不怕。您说,怎样心诚?” “三步一拜。从出了这个山洞开始,一直到百里之外的天目山,再从天目山脚下一直到数百尺之上的山巅道观内,这期间不能吃喝,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少年想也没想痛快答道,“只要能请下真人救回莲儿,任何事我都做得到!” 黑衣人从怀中摸出一颗丹药,抬手弹进了少年口中,“此药可以护住你的心脉,早去早回吧!”说罢又是一掌将少年送出了山洞。 少年看了看外面晴朗的天,此时已经将近午时,从昨晚到此刻没有吃一点东西,肚子不争气的咕噜了一声,他自嘲的苦笑一下,随即跪拜下来,虔诚的磕了个头,心中默默地为躺在石床上的女孩祈祷着。 三步一拜,如果是平坦的路上倒也不是难事,但是乱石满地的山上,是一种折磨。 少年的额头很快被坚硬的石块磨红了一片,汗水顺着两腮留下来,滴在乱石上,滴在茂盛的青草间。 春天的阳光并不刺眼,走到山脚下时,少年只觉得浑身上下似乎有一股火在燃烧,要将他焚化。 太阳一寸寸西沉下去,少年的眼前一阵晕眩,走了一个下午,腹内空空,让他有种力竭的感觉,心中一个念头支撑着他脆弱的身躯,让他一定要坚持走下去。 出了双子山,沿着幽静的小路一直向南而去,路上行人很少,几乎烟尘绝迹。 当黑夜开始笼罩了天地,冷风肆意的吹来,少年内心没来由的紧了紧,料峭的春寒令他不由自主地裹了裹身上的衣服。 目前是二月底,漫天繁星不见月,那熠熠的星光却照不了前方的路途,少年的脚步越来越慢,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路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阵鸡鸣,少年猛然惊醒过来,让他更为惊奇的是腹内那一阵阵焦灼的饥饿感消失了!他慌忙跪在地上叩了个头,继续三步一拜的赶路。 天蒙蒙亮,冷风不时的吹过,不多时,下起雨来。小雨淅淅沥沥下不大,却也不肯停下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7 少年没有一件避雨的工具,倔强的行走在雨中。 坑坑洼洼的乡间小路开始泥泞起来。少年每一步的前行都似乎是一场凝重的祭礼,带着令人动容的庄严,肃穆。 老天爷似乎决意要考验这个少年,雨越下越大,渐渐成了瓢泼的局势。少年脚下的路也变得泥泞不堪,每前行一步都有种被人拉扯住的感觉,关沐荀咬了咬牙继续坚持着。身上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浸透,冷风吹来,浑身上下就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冷得无法言说。 关沐荀按照黑衣人的指示,没有直接穿城而过,而是避开了京城,沿着城外的小路一路南去。 这条路在烟雨中仿佛望不到尽头。 少年几乎折磨,但每每想到伊人曾经如花的笑靥,内心都是暖的,一想到此刻她依旧冰冷地躺着,他的心就像被扔进了热油中煎炸一般,恨不能去替她。心中的这些执念苦苦的支撑他,令他走过风走过雨,走过心中的泥泞,终究到达了天目山。 天目山高耸入云,站在山脚下一眼看不到山顶。 少年浑身酸软无力,却凭着一颗坚强的心,沿着蜿蜒崎岖的小路一步步往上攀去。眼前逐渐模糊了,每一次跪拜下去,再站起身的时候,眼前都会浮现出无数小星星,就像是夏夜里山野肆意玩耍的萤火虫。 攀爬到半山腰时,少年一脚踩空,翻身滚了下去。 ☆、昨夜西风凋碧树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感蔓延了全身,少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整个身子被一棵粗壮的松树拦住了,松树外侧是万丈悬崖! “好险!”关沐荀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挣扎着站起身,挪到了山路里面。稍作停留之后,他再次牟足了力气往前走去。 亭台楼阁,碧水环绕,一处杏花林里,落英缤纷间,一抹大红色身影在飞旋跳舞,那是一场盛大而凄美的相会,如同盘旋九天而落的凤。 远处青瓦灰墙的楼上,一个中年的男子,手上拿着一只拂尘,目光深邃地盯着杏花林里那个跳舞的大红色身影,嘴角浮起一个讳莫如深的笑意。 “道长,看出什么来了?”他的身后走来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人。 道长回过头不紧不慢说道:“令嫒被鬼魂附身了,若是长此以往,令嫒的魂魄会被它侵蚀,最终魂飞魄散。” “这具身体也会消亡?” “那倒不会。这个入侵的灵魂会与它完美的融合。需要贫道替令嫒驱逐她吗?”道长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大理寺司丞柳愚直,杏花丛中跳舞的女子便是他的第三个千金。柳愚直望着那一抹舞落杏花的女子笑了笑,“她很完美不是吗?比我死去的二女儿强多了,简直就是上天赐给我的!你现在可以做的就是继续控制黄子敬的女儿!我要让她慢慢死去!” 柳愚直最后一句话简直咬牙切齿的吐露出来的,令人一阵毛骨悚然。 道士点了点头,转身下了楼。 过去那年年初选拔的十二位秀女只有两位是京城的,一位是黄府的黄钰,一位就是这位柳大人家的二小姐柳忘尘。 柳愚直与黄子敬朝堂上一直政见不合,两人从年轻到现在明争暗斗十余年,每一次都是黄子敬占了上风,将他压得死死的。这次秀女选拔更是让黄子敬得了意:他的女儿是贵人,自己的女儿是低了几个位分的美人。 睚眦必报的柳愚直将从前的种种恩怨积攒起来,渐渐攒成了心魔。特别是二女儿忘尘失足跌下楼摔死之后,他更是对春风得意的黄子敬恨上了几分。却又不知如何撒气报复他。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原本痴呆的三女儿,会在一夕之间脱胎换骨!当她几近完美的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恍若置身梦中:她乖巧的喊着他父亲,为他端茶递水,主动提出代替亡姐入宫。 他狠狠地掐了掐大腿,却发现疼得很真实。心中原本熄灭的希望,再次重燃。他让她借用姐姐的名讳,让下人以二小姐的礼仪待她。 高兴得意之余他没有忘了形,辗转多地寻得一位自称修仙人的道士,他以除妖的名义将道士请到了府内。 那道士自称修仙人,却原来不过是被道观里赶出师门的败类,一门心思的练就了一些妖法,四处招摇撞骗鼓吹自己是有着百年道行的修仙人。他还给自己取了个诨号:“逍遥散人”。尘世中一些人分辨不出真假也就信了,这多年混迹江湖走下来,日子倒也清净爽快,身上常常存着二三十两银子,不至于拮据。 这道人虽说四处行骗不求上进,但终究也没祸害人,正道人士也就对他放任不管了。 柳愚直找到了他,原本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的女儿,但是却想到了老对头黄子敬,于是狠下心来让逍遥散人做妖法控制住黄子敬女儿的灵魂,将她慢慢地折磨死,也算是为自己女儿以后入宫铺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黄子敬送入宫的女儿并非自己的亲生女儿! 阴差阳错的黄河做了替死鬼。 日暮西沉的时候,关沐荀终于攀上了天目山,来到了无念道观门前。筋疲力尽的少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敲开了道观的大门。 门童看见他连忙将他搀扶起来,“这位小哥你终于到了。师父果然没有说错。”门童语气中带着一丝喜悦,扶着少年朝里面走去。 “你师父知道我要来?”少年有些惊诧。 门童眼角眉梢带着得意,“我师父未卜先知,自然知道。您请吧——”说话间两人来到了门口,小门童转身退了回去。 少年还未敲门,却听见里面传来一个慈祥的声音,“进来吧!”关沐荀忙推门而入。 屋内有些昏暗,尚未掌灯,借着窗棂的缝隙透进来的光,少年看见一位身穿白袍的道士坐在屋中央的蒲团上打坐。漆黑的发,背影瞧着年纪不大。 “公子前来是否为红颜?”道长依旧闭目打坐。 关沐荀忙跪在道士面前,“大师神通广大,还请您救救她!小生愿为牛马报答大师!” “你且起来吧。既然能从双子山一路三步一拜的赶来,诚心可嘉,贫道愿帮你。”了尘道长声线苍凉地长叹一口气:“莫问前尘,但求无愧。走吧!” 道长的话令少年看到了希望,他感恩的连连道谢。 道长也不推辞,站起身一把拉住他,右手甩了甩拂尘,低沉的吐出一个字:“走!”两人瞬间消失于房内了。 两人再次现身的时候已经到了黑衣人所居住的山洞内,少年站定,感觉自己做了一场虚幻的梦。但看到石床上的昏迷不醒的黄河时,一颗心又揪了起来。 “你们都出去吧,贫道先作法看看究竟是什么人控制了这小姑娘的魂魄。”道士将黑衣人连同少年一起赶了出去,自己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盘膝坐了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8 下来。 气沉丹田,聚气凝神,他的意识开始在黑暗中游走,渐渐地飘向了一个黑暗的空间。恍惚间有一缕蓝光划过眼前,借着那丝丝亮光,了尘道长看到了一只手,那是一只女人的手:指如削葱根,肤若凝脂。那只手在他面前捏了一个好看的兰花指。道长轻挥拂尘,那只手如烟般消散了。 接着一阵刺耳的笛声极不成调的从四面八方传来,令人一阵晕眩。如果是普通人这样的曲调一定会崩溃,了尘道长毕竟修为高超,他微微一笑,轻盈的一个转身,弹起十指一缕颇带力道灵波便如同闪电般向四方声音的来源飞去。 笛声戛然而止,一个响亮的笑声传来:“师弟,百年不见,你的修为见长呀!” “我以为是何方妖孽作祟,原来是师兄您老人家。百年不见过得可好?”了尘道长平静地站在虚幻的空间。 “很好呀,你看我的控魂术修炼的差不多了。百年之前你就斗不过我,百年之后的今天你依然打不过我。哈哈哈……”逍遥散人的声音充满了嚣张与自负。 了尘道长冷哼一声:“未必吧?你觉得你这锁魂阵能困住我吗?你以为控魂术没了主人还能持续吗?” 逍遥散人不再争辩,凌空现身在了尘道长面前,他得意地注视着了尘,“如果困不住,我就去你的意识里杀你!”说罢,抬起手狠狠地击向面前的人。 一道道猩红的光波侵入了尘的体内,须臾间化作万道利剑刺进了了尘看似虚无缥缈的身体。 了尘道长微微一笑,自身后取出一把白晃晃的光剑,那把剑放射出来的光芒瞬间点亮了漆黑的空间,亮白如昼的光影映衬下,了尘道长仿佛一尊度化世人的神灵。 “你……你……”看到那把剑,逍遥散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双目中露出惊惧的光芒,“你居然得到了师父的噬魂剑!” “这把噬魂剑不是师父赐给我的,而是你!当年你根本就没有悟透师父的绝学。自作孽不可活,师兄,安心走吧!我会好好给你超度的!”了尘说完劈手砍向了逍遥散人。 逍遥散人惊惧之际慌乱地想要逃跑,但逃遁的速度赶不上剑劈下来的速度,还未远离,灵魂便身首异处了! 须臾间那分为两段的灵魂便被噬魂剑的光芒吸收了个干干净净。 了尘道长长吁了一口气,将那把剑收进了体内,随即捏了一个法决消失了。 柳愚直的客房内,逍遥散人盘膝坐在床上,忽然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栽倒在地上,随后便一动不动了。 第二天一早如果不是送饭的丫头推门而入,柳愚直还不知道这个蹭吃蹭喝的道人已经一命呜呼了。但是他始终猜不到这个人究竟如何惨死的。于是找来几个下人抬走随意找了个乱葬岗扔了了事。 黄河也在昏迷了三天之后醒了过来。 而了尘道长在杀了逍遥散人之后,便消失了。至于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黄河醒来之后,关沐荀将她送回了雪月庵。 经过这一次的磨难,彼此更加珍重对方,关沐荀站在雪月庵门外看着她走进去,心中便是万般不舍也不得不转身回去。 然而两人相互依偎,牵手而归的情景被夏暖看在眼里,她连夜写了一封信飞鸽传回黄府内,两天之后,黄河被黄府家仆骗回了家。 那一天清早,黄河怀揣着绣好的丝帕坐在院中杏树下等着少年的埙声响起,然而却等来了家仆江禄,江禄告诉她大夫人生了一场重病想要见她让他来接她回家。 关心则乱,黄河毫不怀疑的跟着江禄回了黄府。 回家之后,黄子敬便将她软禁在了后院。并且告诉她自己已经与兖州一个贵公子达成了协议,那人品行与财力足以配得上他黄家的家世,更重要的是那人愿意做上门女婿!两年后等那人来了就招为女婿。这一年内她不得擅自离府,否则他会将派人让那个少年消失。 黄河全然没想到父亲竟然会如此对待她。当她看到身体康健的母亲与二娘有说有笑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受骗了,却没想到一家人会以这种方式逼她回家,更重要的是,他们根本就不了解她所爱的人,就全权否决了她的感情! 她没有进行任何反抗,乖乖地待在后院,想着日后的出逃计划,她清楚的知道,父亲这时正在气头上,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甚至是百害无一利。倒不如留下一个平静的脑子日后应对。 黄河不温不火的态度到让一家人出乎意料,大夫人亲自陪着她聊了很多,想要从她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更多关于女儿和那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地事,然而却徒劳。 对于那个少年,她只字未提,每每母亲问及她都会巧妙的避过去,或者干脆沉默不言。说的最多的就是姐姐黄钰。 大夫人拿她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吩咐下人连夜去雪月庵将女儿的行李包裹取了回来。 闷在黄府的闲暇时光,黄河就在自己闺房内刺绣,绣送给姐姐的嫁衣,将满腹的思绪倾注在每一针每一线里,落在大红的缎面上痴缠成清晰的忧伤。 牡丹倾城,艳冠群芳,在黄河娴熟的绣工下飞针走线的盛开在鲜红的绸缎上,朵朵都是前世的深情。 花鸟鱼虫,每一日都会被七彩丝线鲜活的固定在某一处缎面,形成一处难得的盛景。 有时候清晨或者黄昏,她都会听见飘忽不定的埙声,似有若无地闯进来,惹得无限相思,恨不得立时长了翅膀飞出这座豪华的牢笼。但那阵埙声总会在她静下心之后蓦然的消失了,不留一丝痕迹,仿佛只是她的一个幻像。 一寸相思,一寸灰。 她已经学会了沉香河畔他教给的那支曲子,她说在想他的时候就会吹上一曲。只是她忙着清理心中的不安,想他的时候只是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宁愿相信他们还有明天。 关沐荀不知道黄河已经回了黄府,那天兴冲冲去约定的地方等她,却等来了一群黑衣打手。 他们问了他的名字,然后粗鲁的一拥而上,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末了为首的壮汉威胁道:“你小子还真是癞□□想吃天鹅肉!离我们家二小姐远点!否则打死你!”那嚣张的气焰令人畏惧 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刹那间明白了什么:这些人就是黄府的奴才。他苦笑着,心中满是酸楚。门第的落差成了他与黄河之间最大的障碍。 关沐荀坐在草地上,看着那群人走远了,渐渐的从他的视线里消失了,才格外疲惫的瘫倒在草地上。 唇边再次渗出血迹,顺着嘴角滴落进草丛深处。 疼痛已经被心中涌起的无力感挫败感击退,剩下的是满满的惆怅:对这段感情的惆怅与不知所措。 整整一天,少年都躺在那片他们经常嬉戏玩闹的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29 草地上,一动不动。闭上眼就能看见从前快乐的时光。他贪恋那样无忧而快乐的时光,沉湎于回忆中不肯醒来。渐渐的不知不觉得泪水模糊了视线,一颗颗晶莹的跌落在耳边的青草地里,如同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光阴。 夜幕降临的时候,小狼找到了他,它乖巧地蹲在他身边,不时地伸出舌头舔一舔他的胳膊。 “真是没出息!”黑衣人不知何时坐在了他身边,“自己的幸福就是拼了命也要去争取!躺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少年深吸一口气坐了起来,“可是……” “相情相悦,没有可是!起来!跟我回去先,好好休息一番,重整旗鼓,既然莲儿喜欢你,老夫愿意成全你们!” “多谢伯伯好意,我……”少年有些不自信,“我不想为难莲儿。” “相爱的人就应该在一起,有什么为难的?黄子明那老东西自己没有得到过爱情,就破坏自己女儿的幸福,实在可恶!”黑衣人愤然的握紧了拳头,浑身散发出一股黑色的烟气。 少年敏锐地察觉出一阵冷冷的杀气。 ☆、青灯素裳亦惊鸿 “爹爹,我想去东郊双子山上的雪月庵里带发修行,一来雪月庵的姑子们不认识二姐,也不认得我,二来也可避一避水月庵的晦气。”柳愚直的小女儿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央求道,说出的话句句在理,容不得他反驳。 柳愚直哈哈一笑:“还是女儿最懂爹的心思,爹也想让你换个地方,只是找不到好的庵堂,水月庵是决计不能呆了。雪月庵嘛……”他顿了顿,眼睛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伸手在女儿的小脸上捏了捏,“我听说黄子敬的女儿在雪月庵修行,你去的话要与她搞好关系,一探虚实。” “爹爹放心,女儿绝色倾城,一定会将她的风头压下去!我还知道了一件事……”小姑娘媚眼一挑伸手附在柳愚直耳边说了些什么。 “当真么?”柳愚直满目讶然,“若真是如此,女儿你一定要好好表现,抓住圣心。” 小姑娘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两个小酒窝,俏皮可人,她点了点头,“爹爹就放心吧!您女儿便是青衣素裳也倾城。” 柳愚直高兴地笑的眼睛都看不到了,口中直说好,当即派下人将水月庵二女儿所有的行李包裹取了回来,送到了雪月庵。 是夜月如银盘般悬挂在空中,月华似练,月光如水透过窗落在地上,斑驳的树影不时地晃动着,虫鸣声微弱的传来。 安静地卧房内,清风拂过,企图掀起她床边的帷帐,看一看里面的人儿。不多时翠绿色的帷帐被掀开,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躺在床上。她的身体猛然的扭动了几下,接着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自她的体内坐了起来,随后那个似有若无地婀娜身影走到了窗前。 她仰头望着明月重重地叹了口气,月光的照射下,她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须臾一个身着紫色衣衫的清丽女子便出现在屋内,她转头看了看床上沉睡的小女孩,露出一个微笑。她走到床边,爱怜地抚摸着她的额头,就像是在抚摸自己的亲人般亲昵,“睡吧,宝贝。姐姐先去见一个故人,明日再与你汇合。”说罢整个人影顿时消散了。 竹林深处,白狸坐在一棵粗壮的竹子上,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抬头看看夜空,叹一口气,再喝一大口酒。 风吹过,竹林摇曳。一缕紫色的烟飘过,瞬间落在了白狸身边。 白狸再次吞下一口酒头也不抬地说道:“你来啦!喝一口?”他将手上的酒瓶子递给她。 紫嫣接过酒瓶猛灌下一口酒,擦了擦嘴,“你又是何苦?既然舍不得她就带她走!” “走?谈何容易!我既不得生,她又不得死,如何生死与共?杨恭淮是个好人,我不过是她永远都注意不到的灵魂寄生者,只能眼看着命运的齿轮将她一步步逼向她不喜欢的人,却无能为力。” “别再喝了!”紫嫣伸手将他抱在怀里的酒瓶抢过来,“酒这种东西是人发明的,所有的迷醉都只对人才有效,我和你用它来麻痹根本就是个笑话!” “你又何愁?不是说已经找到了新生吗?为何要回来?” 紫嫣的眼角落下泪,脸上却挂着笑,“是啊!我找到了一个新的身体,一个可以繁华一世的肉身,做一具可以看淡世事的行尸走肉。” 白狸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在无奈中凋零,心中一阵酸楚,“既得人身何必自暴自弃?自当会有好男人疼你,给你一世受宠的爱。” “但愿吧!”紫嫣长叹一口气,飞身从树上落下来,仰头看着白狸喊道:“白狸哥哥,快下来!咱们很久没有一起去沉香河畔了,今天夜色不错,咱们一起走走吧!过了今晚此生紫嫣怕是再也不能以这个名字,这个身份来见你了。” “好。”白狸飞身下来,落在紫嫣身边,伸手拉住她的手,“紫嫣日后无论遇到任何困难都要记得来这里找我,白狸永生永世都是你的哥哥。” “嗯。”紫嫣低下头,心中的那个念头,恐怕他永远都不会知道了。 清晨黄钰看着铜镜里自己有些憔悴的脸,露出一个苦笑,身后夏暖在悉心的为她梳理长发。她问:“我叔父为何让莲儿回家了?” 夏暖握住梳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继而说道:“大约是夫人们想她了吧。” 黄钰转过头看着她,“府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没有。老爷说大夫人想给二小姐寻一门亲事,总是待在尼姑庵对二小姐不好。”夏暖忙解释。 黄钰微微点了点头,“这倒也是。她回去也好,待在这里我总是担心她。” “小姐这下子可以安心了吧?”夏暖笑道。 黄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继而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总觉得她这次回家有些蹊跷,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钰贵人,这是今日刚刚来的那位尘美人送来的点心,请贵人尝尝。”一个小尼姑端着一盘精致的点心走了进来。 夏暖伸手接过来,询问道:“什么尘美人?” “大理寺柳司丞的女儿,与贵人一样是去年年初选中的秀女。”小尼姑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黄钰看着那盘精致的点心若有所思。 “小姐,这点心……” “放在那里吧!”黄钰伸手拿起一本经书,倚在榻上一页页翻看起来。 雪月庵又多了一个带发修行的秀女,这让原本沉静的庵堂多了一丝歌舞升平的热闹。让这一处绝世风景染指了一丝红尘的庸俗。 柳忘尘居住在黄钰的隔壁小院,黄钰常常夜半时分都能听见对方清脆婉转的歌声,歌声中带着傲气,隔着重重夜幕她依然能感受到那个女子的孤傲,仿佛如同一枝寒梅,临风盛开。 一天,黄钰坐在小院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0 的树荫里低头绣一张帕子,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脚下,一抹青灰的长袍映入眼帘,她抬起头看见一个女子温婉的笑着注视着她。黄钰报以微笑,站起身:“这位小姐想必就是尘美人吧?果然貌美倾城。” “钰贵人过誉了。你我二人不相上下。”柳忘尘自顾自地坐下来,“你这是在刺绣?” “闲来打发时间而已。”黄钰将绣了几针的丝帕放下,端起一杯夏暖刚刚送来的热茶,抿了一口,“我听说尘美人歌喉与舞姿都是一绝,小女子望尘莫及。” 柳忘尘爽朗一笑,“哪里哪里,比不得姐姐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你我皆是两年后要入宫的人,美人与贵人称呼起来颇为生分,日后便以姐妹相称吧。我今年十六岁,钰姐姐看似大我几岁。年方几何?” “我十八岁。尘妹妹如此活泼俏皮,皇上若是见到必定喜欢。” 柳忘尘收住笑,“姐姐可有心上人?” 黄钰被她突如其来的问话吃了一惊,心里划过一丝慌乱,瞬间红了脸回问道:“妹妹何意?” “我听说……”柳忘尘瞅了瞅四下里并没有人,于是压低声音道:“前几日皇上来了,对姐姐可是分外宠爱,姐姐是否心里动容?” 黄钰松了口气,“不是不动容,只是不敢,他是九五之尊。” 柳忘尘极具深意的笑意划过,随后又神神秘秘说道:“姐姐要好好准备一番,三日之后他还会来。”说完她起身离开了。 黄钰以为她故弄玄虚并没在意,淡然地微笑了一下,目送着她傲然离去。在钰儿心上皇上的来去不过如这山野间的清风般,而她的心早已如同死水吹不起任何波澜。 三日后的清晨,黄钰安静地坐在杏花树下读一本经书,身旁的石桌上放着夏暖刚刚端来的茶点。她的心,在杏花的香气中沉静下来,丝毫没有注意到庵门之外有一个人正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她。 他远远的,出神地看着她坐在花影下看书的样子,恬淡悠远,像一幅水墨丹青,即使没有任何点缀,她依旧素衣惊鸿,翩若仙子皇上缓缓走进她的小院,轻盈的脚步并没有打扰到她。 清风徐来,落英缤纷,雪白的白色杏花纷纷扬扬落了她一身。纷繁的落花里传来一阵优美的歌声,那声音透过清晨的微风带动了空气里的波动,阳光下仿佛看到丝丝缕缕的情丝浮动,少女的温情与娇羞在那一刻流转成一脉花香,让人不禁神往,浮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少女在用心的歌唱,将整个年少的情怀化成了诗,盛开成仲春里一朵娇艳的花? 那一缕清脆的歌声也被低头看书的黄钰听到了,她将手中的经书轻轻放在石桌上,却在抬头的一瞬间看见了面前的皇上。她心中掠过一阵惊慌,继而平静下来,款款跪下来:钰儿叩见皇上,皇上…… 话未说完皇上将她扶起,示意她不要说话,悄声道:你听,有女子在唱歌。 黄钰点了点头,乖巧的站在她身边没有出声。 他走上前握住她的手,“是什么人在此唱歌?” “前几日尘美人刚刚住进来。”黄钰如实答道。 皇上疑惑:“柳司丞的二千金?先前不是在水月庵修行吗?怎么又转来了这里,朕竟不知道她的歌喉如此惊艳。哈哈哈哈,看来你们这一届的秀女都是多才多艺!都给了朕个惊喜!” 皇帝说罢欲起身去隔壁看看。钰儿心领神会忙道:“尘妹妹不但歌唱的好听,据说舞技也高超。若陛下不介意,钰儿愿带您过去看看妹妹。” “好,好!”皇帝见她口中说得亲切心里十分高兴,赞叹道:“钰儿是个懂事大方的女子,日后朕定会好好的封赏你。” “多谢陛下!” 两个人来到柳忘尘的小院时,她已经停止了歌喉,开始跳起舞来。她的舞蹈在花影间盛开成一种大气磅礴,让人震撼。 皇上拍了拍手,喜道:“尘美人的舞姿世间一流。当得起‘美人’二字。” 柳忘尘似乎早有准备,并无一丝惊讶,她不慌不忙地跪拜下来:“皇上万福。” “取一把琴来,你二人合作一曲。”皇上吩咐了一声垂手而立的小侍女。 小侍女应声出门去了,柳忘尘眼眸中划过一丝狡黠,一丝得意,目光流过黄钰,透出一丝傲慢不羁。 然而黄钰却依旧淡如清茶,对她报以微笑。 关沐荀已经好几天没有看到过那个小女孩了,一点点她的消息都没有收到过,不知道她过得怎么样。他身上被打的伤痕已经恢复了,心中却留下了浓重的伤痕。想念如潮水般冲刷着他的脑海,让他无法静下心。 黑衣人想要帮他的想法,让少年拦了下来,他觉得从前的恩恩怨怨就像是导火索,任何一个点似乎都可以点燃黑衣人的戾气,他不敢让那股杀气断送了无辜人的性命。 这几天少年没有再吹埙,他想去汴梁城内找一份事做,如果有机会能见到黄河最好,见不到也至少离她很近了。 山中日月毕竟不属于年轻人。 汴梁城内繁花似锦,多酒肉店铺。少年在最繁华的朱雀大道一家名为飘香居的酒店做了一个跑堂小二。 飘香居位置佳,客人多,生意极好。关沐荀一天的工做下来累的也是腰酸背疼。但每当下了工他都会一个人去四处转转,有时候会徘徊在黄府附近。看着黄府高悬的门楣,威武的两座石狮,他的心会恍然的生出一丝怯意。那种突如其来的自卑感让他不得安生,慌乱会战胜理智,随后也会让他害怕,害怕与她此生再也无缘。 但是伴随着那一些不安,他对她的思念又与日俱增,恨不能立刻见到她,带她离开。 他坐在离黄府不远的一个街角,想着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开始吹响那一支为她谱写的曲调,从最初的柔和,渐渐转入低沉,最后竟吹出一丝呜咽来…… 夜风拂过,将少年充满心事的忧伤曲调带走,留下斑驳摇曳的树影,以及落寞的孤鸿。 良久,身后高墙内传来一阵阵清脆的笛声,与少年那一阵呜咽的埙声附和着,抵死纠缠。 少年的心情在笛声中渐渐的明亮起来,门第之差带给他的失落与自卑,在那一刻瞬间消散,那低沉的旋律被清脆的笛声带动的明快起来,柔和起来,一如他此刻的心情…… 那晚上的埙笛和声让少年重拾了一些自信,灰暗的心情变得明亮起来,干活都卖力了些。 一天中午,来了一位身着白色丝绸长衫的客人,那人长得倒是清秀,只是身高不足六尺,眉眼之间尽显精明之色,看上去像是个生意人。来人看见了关沐荀,眼神顿时亮了,将他喊过来,点了一桌子店里的特色菜肴,随后颇有深意地看着少年:“这位小二哥,你长得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1 关沐荀礼貌地微微一笑,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刚要下去,却听见那人说道:“莲儿妹子可还好?” 少年愣住,定定地看他一眼,“您认识莲儿?” “何止认识!”那人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你且下去上菜来吧。小爷饿了。”说罢挥挥手不肯再说半句有关莲儿的其他。 关沐荀见他卖起关子,转身下了楼。脑海中闪过曾经与莲儿在山上救人的那段时光,瞬间明白了过来,原来此人就是当初被小狼吓得躲在树上的男人!如今看他一身锦绣华服,像是个富家公子。那时他说他是兖州人士,只是不知道他再来京城有何目的? 少年不去猜测,等到上齐了那人点好的菜肴,退了下去。 然而那人似乎并不想轻易放过他,“阿荀公子,我听说你的埙声是一绝,可谓天下第一,能否为我献上一曲?” 关沐荀微笑:“客人要求本不该拒绝,只是小生乐器并未随身携带,眼下正是本店最忙之际,先生还是不要为难小生了。” “诶,本公子有的是钱,不会叫你白吹的。乐器嘛,我这里有。”那人说着掏出一张银票拍在了桌子上,“这是一百两,你若是吹得好,本公子再给一百两!外加……”他将少年拉过来,俯首在他耳边低声道:“我还可以让你见到莲儿姑娘。” 少年心中一惊,错愕地看着他,猜不透这个人究竟在想什么,但见他坚定的神色,似乎不像是骗他,于是点了点头:“当真?” “本公子从不说谎。”那人目光里多了一丝真诚。 关沐荀接过那个人递上来的埙,缓缓地凑在唇边吹奏起来,一曲低沉的曲调便清凌凌传了出去,瞬间飞遍了大街小巷。 酒楼内吃饭的食客们纷纷侧目,吃饭的节奏慢下来,他们都开始谈论那一支美妙的曲子,谈论起那个吹埙的少年。 一曲罢了,那人拍了拍手,从怀中又掏出一张银票,连同桌上的那一张一起塞进少年怀里,“这钱是莲儿姑娘让我交给你的。二百两足够你做个小本买卖了,三日后黄昏,灯市许愿树下,她会在那里等你。” 少年恍然若梦的听着那人的话,直到那人走远了,也没回过神来。 此人就是关沐荀与黄河一起救下的兖州人士苏越。苏家是兖州远近闻名的茶商,专门给皇室供奉茶叶。那天在双子山一见黄河误终身,千里迢迢赶来黄府去求亲,黄父权衡利弊之后说想娶他女儿只有一个要求,做黄家上门女婿。 苏越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黄子敬不想女儿早早嫁人,便与之商定好,等国丧之后,黄钰进宫之后,再嫁女儿。这也算合情合理,苏越无话可说。 然而双子山上苏越看得出那个小女孩早已心有所属,便想尽办法求得她的信任,以便能让她对自己不那么反感。 得知父亲为自己挑选的乘龙快婿是这个人时,黄河誓死都不肯答应,拒绝和他见面,不与他说一句话。 但他的一句话令她软下心来。 他说,我帮你找到阿荀,我帮你们见面。 她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他,却还是选择了信任。在他的帮助下,她真的见到了思慕已久的阿荀哥哥。 但那晚的私会,却差一点让她的阿荀哥哥丢掉性命!若不是苏越挺身而出,联合她演了一出闹剧,她恐怕再也没机会见到那个吹埙的少年了。 只是她永远都无法知道,看似种种巧合的生活琐事,其实大多都是人为的,那些看不见的黑暗,永远躲在身后。 ☆、情知已被山遮断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三月的黄昏,四处蔓延起桃花的香气,浮动在空气里,为藏在暗处的情丝更添了一抹香甜。 每一个抱春的少年男女心底都存了一份甜蜜,盛开在脸上,眼角眉梢都是幸福。 当初那个灯市尽头的柳树上绑满了红色的布条,那是有情人心底最诚挚的愿望:终成眷属。也是每一个时代每一个女子最虔诚的祈祷。 红色的布条在翠绿色的柳叶间宛如盛开在绿叶间妖冶的鲜花,摇摆在风中那样扎眼。 黄河换了一身男子的衣衫,手上握着一根竹笛,站在柳树下徘徊着,等待着许久未见的他。此刻时辰尚早。 夕阳在嫣红的晚霞中渐渐沉下去,周边的天色开始暗下来。 华灯初上,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少了,黄河清俊的小脸上依旧带着笑容,那是从心底流出的幸福。 一刻钟之后,关沐荀来到了许愿树下,他看着装扮成男孩的黄河,温柔地笑了笑,伸手将她揽入怀,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们仿佛隔绝了一世,隐忍了一生。 “阿荀哥哥,苏越说你在飘香居做跑堂?”黄河带着一丝心疼。 关沐荀点点头,“虽说累了些,到底是离你近了。我想等过了国丧之期就去黄府提亲。” 黄河深吸了一口气,“爹爹为人固执,若是他不肯答应,我们就一起离开。”她说的坚定决绝。 少年点了点头,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心疼,“我不忍心你跟着我受苦。我一定要让你父亲同意我们在一起。” 两个人还没有来得及诉衷肠,倾诉这多日的相思之苦,忽然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远远传来,黄河心中一紧,一股莫名的伤感顿时窜了上来。 周边由远及近的亮起了很多火把,像是一群人朝这边跑过来,两人还未反应过来,一个人影飞身掠过来,一把抓住了关沐荀,急切说道:“阿荀快走!黄府家丁围了过来!”随后将少年推向一个黑暗的小巷内。 就在那人推开关沐荀之后,没一会儿工夫那群家仆便蜂拥而至,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家丁来势汹汹,令黄河有些措手不及,她看了看突然出现在身边的苏越,又看了看面前带头的家仆江禄,心中忽的升腾起一股怒火,盯着江禄良久才道:“怎么如今我与苏公子出来走走,父亲也不许吗?” 江禄看清了小姐身边的人,脸上有些挂不住,忙忙的点头哈腰:“是奴才看错了,二小姐息怒,扰了二小姐的雅兴,奴才给您陪个不是。”抬起头对周围人喊道:“兄弟们撤吧!” “哼!你回去告诉我爹,再派人跟着我的话,我就……”小姑娘一时间想不起来如何威胁他们,却又不肯气势上输掉,“赶紧滚蛋!别让我再看见你们!真扫兴。”骂了一句人跺着脚走开了。 苏越跟在身后宠溺地笑了笑,“你慢点,要去哪里?我陪你!” “不需要!别以为你这次解了我的燃眉之急我欠了你人情就会嫁给你,做梦吧!” 苏越没说话,三两步跟上了她,“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单纯的想要帮你而已,你爹他这次能派人抓你,下一次也一定会抓你,所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2 以呢,有我在你就少了很多麻烦。”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黄河气不打一处来,站定之后对他怒目而视:“我……我和阿荀哥哥能有今天全都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去我家花言巧语的提亲,我爹怎么会骗我回家!你离我远点!我不想看见你!”说话间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跑走了。 苏越倒吸了一口冷气,抱着脚在原地转了几个圈。眼睁睁看着小姑娘跑走了。 时光辗转,盛夏来临的时候,关沐荀再次遇到了微月,也遇到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人——舅舅李毅。 那一日天气闷热,飘香居没多少人,几个跑堂小二坐在一楼的长木凳上打着瞌睡,屋外柳树上蝉鸣阵阵,叫的人心浮气躁。 一身粉色纱裙的微月挽着一个身体肥硕的男子款款走进了飘香居,他们进门的时候,关沐荀刚好擦完二楼的桌子下楼,抬眼望见了进门而来的两个人顿时愣住了,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见到那个肥硕的身躯他还是胆怯的,一瞬间想要逃跑,双腿却像是被钉在了楼梯间。舅舅李毅比去年许多,但是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微月一双水杏眼进门就看到了正在下楼的少年,她松开李毅伸手对他招呼道:“阿荀!你怎么在这里?” 关沐荀看清了微月心中略微松了口气,“我在这店里做工,姐姐日子过的可好?你们怎么……” “过日子本就图个乐趣,衣食无忧便是最好。你看看你都瘦了,也憔悴了。”微月说着凑上前来想要摸摸他的脸,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妥,立刻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唉,我年后认识了李老爷,他是个实在人,对我很是照顾呢。” 李毅刚进店门的时候看到站在楼梯上的少年,只觉得有些面熟,想了半天终于想到去年春天在他家干苦力的那个小孩,那个自称是他外甥的孩子。只是后来不明不白的跑了,让他多少有些歉疚。此刻看见他长高了不少,人也健硕了些,遂放下心来。 “舅……李老爷,微月姐姐,请上座——”关沐荀带着两人往里面的雅间走去。多余的话不再说一句。 那两个人也分别各怀心事的跟在他身后。 等到两个人酒足饭饱之后,李毅被微月支出去买胭脂水粉了,微月看着关沐荀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少年一头雾水不禁问道:“姐姐想说什么,只管直说吧。” “我……我与李老爷下月初二成亲,到时候想请你去为我吹埙伴乐,不知道阿荀肯不肯?” 关沐荀当初从李家逃出,就再也没想要回去过。那段日子给他心理上带来很浓重的阴影,仿佛自己一脚踏进李家大门,就再也出不来了,日子也会再次回到当初。他本能地摇了摇头,“我……” “阿荀,我在京城没有认识的亲人,你是我唯一认识的家乡人,再者姐姐好不容易寻了一个好人家,一心想着成了亲,上了岸就好好的过日子。从前烟花柳巷的生活我早就厌倦了。你就帮姐姐一次吧?”微月眼中泛起一丝泪花,声泪俱下地乞求道。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少年的心软了下来,“我……好吧。只是你天下男子,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多得是。为什么要嫁给他?人老不说,人品还差。真替姐姐不值得。”想到从前他有些咬牙切齿。 “你似乎很了解他?”微月有些惊讶他会说出那样的话来。“天下男子众多,若选的了人品,必然会舍弃繁华,选的了样貌,必清苦一世,人品样貌俱佳的多情才子,又有哪一个肯娶我?他虽说老,却也有一丝好处……” 少年低头说了一句,他是我舅舅,你好自为之。转身出门而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微月有些微微的发愣,她没想到他他在京城竟然还有亲戚,而这个所谓的舅舅马上就要成为她的夫君了!她不得不感慨,有时候世事就是那么巧合。巧合的令她猝不及防。就像当年在丽春园第一眼看见那个少年,她那一场猝不及防的心动。 泪水顺着腮边无声无息的滑落下来,微月露出一个苦笑。 四月初二,这个在烟花间浪迹了十年的女子,终于上了岸,嫁给了京城的财主李毅,做了他第九房小妾。 那天吹埙的少年应邀去府上为她吹埙助兴,那天他的埙声不禁惹得多数客人拍案叫好,更绝的是,他的埙声竟然引来了数十只黄鹂,喜鹊之类的鸟儿,它们愉快的盘旋在半空,旋转跳舞。 那是一场神奇的盛宴,是他们所有人今生唯一一次遇见的盛宴。 它像一个长久的梦境,凄惶的刻进了微月的心底,轻轻一碰就会涌起一阵悲伤。 黄河常常会装扮成男子的模样从府中溜出来,一个人跑到飘香居吃饭,只为了能够看见他。看着他忙碌的样子,她也觉得很知足。 她将绣好的帕子送给他,吃完了饭等在一边等着他下了工,两人一起四处游逛。然而无论他们去哪里,黄河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看着他们,但是回过头却又看不见人。她隐隐猜测是苏越在暗中跟随,可没办法抓个现行。 时光辗转,两年匆匆而逝。 关沐荀辞去了飘香居的事,带着黄河给他的银子以及这两年自己攒下的钱,在京城一个偏僻之所买了一处宅院,又备下了丰厚的彩礼,准备选个好日子去黄府提亲。 然而就在他准备去黄府提亲的时候,苏越只身一人来到他家,他一改往日的谦和,目光里充满了鄙夷。打量着不大的宅院,语气颇为不善,“你就让莲儿跟着你住在这样的宅子里吗?” 关沐荀见他语气里似有怒气,倔强地说道:“我这里虽比不上黄府,但莲儿只要与我在一起是不会嫌弃的。苏公子今日来有何贵干?” “哼,”苏越冷哼一声,“我只是来提醒你,别白费力气了!莲儿是不会嫁给你的。就死了那条心吧!” 关沐荀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少年了,这两年里虽说窝在飘香居,却也看尽了各色人,各种事。苏越的话他也听出了一二,就像当初他躲在暗巷里捕捉到了他对莲儿倾慕的目光。那炙热的目光曾经灼伤过他,然而莲儿对自己的执着将心中的担心一扫而光,此刻却他的话却没有任何杀伤力。 关沐荀看着面前这个自负的人笑道:“她不会嫁给我,难道会嫁给你不成?” “对啊!”苏越得意地笑道:“你大概不知道吧?两年前我就去黄府提过亲了,黄老爷和几位夫人都答应了。这两年我一直住在黄府。你不知道你和莲儿每一次约会我都一清二楚,并且上报给了老爷,老爷派人去抓你,而我又那么恰如其分的出现在你们面前,替你解围。那么多次的英雄救美,莲儿已经不再讨厌我了,甚至开始接受我了,我们苏家的产业,别说你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3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3 一辈子,就是几辈子也是挣不来的!到时候,就算你去提亲,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苏越的一番话,将关沐荀的自信心瞬间瓦解,他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事情:这两年他每一次与莲儿相见,玩的尽兴时总会有黄府的家丁出现,而每一次化解危机都是苏越出现。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可以安排的!为的就是让黄河父亲讨厌自己,让莲儿对他感激!即便莲儿对他没有爱,有人情在,她也会感激他! “真是个一石二鸟的好法子!”关沐荀苦笑,“原来你都是有目的的!真是卑鄙!” “这么做是有些下作,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苏越扬天大笑几声转身出门去了。 关沐荀心中愤然,却也无计可施。枯坐在廊下,惆怅满怀,原来满满的信心,此刻也所剩无几,眼前看不到未来。 渐渐已过深秋时节,十月十八,碧空如洗。 三年前选中的秀女们在今天全部送进了宫中。皇上下旨普天同庆,并且大赦天下。 黄河将绣好的大红色嫁衣装在锦朱玉翠镶嵌的匣盒内送给姐姐黄钰,她知道这一天姐姐不会穿着它入宫,留下它做个念想也不枉姐妹一场。 黄钰着一身绣满荷瓣的粉色裙衫,钗环粉黛一番修饰。去祠堂拜别父母之后,来到了前厅。 黄子敬携一众家眷仆人跪倒在钰儿面前以觐见娘娘之礼对她叩拜一番,随后老泪纵横道:“今日之后恐再难见到我儿,为父只求钰儿将来能得皇上盛宠,一世长安。” 黄钰早已泪流满面,伸手将黄子敬扶起来,又示意众人起身,“父亲——”她哽咽道:“保重!钰儿不会让您失望的。”想到日后圈禁的生活,她的心中涌起无限悲凉。沉沉地叹了口气,跟随着来迎接的太监出门去了。 登上豪华的马车,回望了一眼:众人站在府门前望着她,黄河分外不舍嘟着小嘴,泪水在脸上凝固,目光沉静成一条河,看的黄钰泪水连连。 “贵人还是赶紧上车吧!圣上还在等着咱们呢。”一旁的小太监催促着。 黄钰歉意地苦笑一下,弯腰进了车内。心中重重感伤纷沓而至:这一别恐怕将于杨公子此生不复相见了。 ☆、挽断罗衣留不住 凝脂宫,蜿蜒的游廊,痴缠而生的藤蔓,碧树红花,落落大方的铺张成一幅幽静的画卷。夕阳微红的光落在朱漆石柱上,落在倚柱赏景的钰贵人身上,为其更添一抹风韵。 皇上宠爱她,将一整座凝脂宫赏赐给了她,却不能够将整颗心赏赐给她。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锁住了她的人,困住了她的今生,却锁不住她那些密密麻麻不为人知的情丝,困不住她的来世。 自从两年前的冬日他告诉她,皇上派他去南境相助大皇子,他便再没有回来过。两年间他杳无音讯,仿佛他的人从来没有出现过。 于是她想要忘记他,只是铺开的情丝织成了一张网将她牢牢地捆住,再也无法脱离。她整夜整夜的思念他,梦中与他相会。 梦,是恍惚的,是荒凉的,是越走越悲戚的。 他在梦里是笑容宁静的,梦里他总是说,钰儿,你要等我,我很快就要成功了!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像个孩子般开心。 然而,她哪里有足够的时间等他?两年光阴如水般瞬间划过,他没有回来,却在她的梦里依旧说着:钰儿,你要等我…… 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他,进宫的前一夜她再一次梦见他,她说,过了今夜我们就会彼此分开,此生不复相见。 他忽然哭了,无助的让人心疼,他说他没想到这一次去南境竟会这么长时间,让他连见她的机会都没有。但他依旧乞求她,让她等他。他的泪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不仅仅是无法答应,更是因为她已经不能再等他。 醒来她的泪水打湿了枕头,那个梦悲凉的让她无助,却又不得不选择忘却。 然而那些刻在灵魂深处的情丝她终究还是无法剪除,任由它们日日夜夜的腐蚀着她的心。 皇上的宠爱只是短暂的欢愉,已激不起她内心的波澜。 黄钰深深地叹了口气,身后传来夏暖熟悉的脚步声,“天色暗了,小心着凉。贵人还是进屋里吧。”夏暖将一件大红的披风为她披上,扶着她朝正屋走去。 “皇上已经三日不过来了,贵人可是想念圣上了?倚在游廊上望着宫门发呆了半日,身子可乏了?”夏暖叽叽咕咕的猜测着询问。 黄钰淡淡的微笑,不作回答。 两人即将进了屋内,却听见身后有人在嬉笑,“姐姐近来可好?” 黄钰回过头,看见站在身后的尘美人,她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却又像不怀好意的嘲讽,她扭动着身姿走过来,目光带着强烈的敌意,在她身上上下扫了扫,“你觉得以你的实力能比得过我吗?圣上这几日可都是在我的浮香宫!”说罢丢下一个得意的笑,转身离开。 她明显是来炫耀示威的,但也带了一丝丝的威胁。 黄钰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她不在意任何一个妃子的炫耀示威,也不害怕任何一个人的威胁。同时也分外理解她们拼命往上爬的心理。 夏暖气的咬牙切齿,“其实当初在雪月庵我就看出来这个女人不是好东西!亏了小姐当时还以诚心待她!” “不得胡说!”黄钰呵斥道:“你一个奴才,怎能随口评论主子?我平日里的教诲全部都忘记了吗?” 夏暖委屈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几日之后,尘美人因在皇上四十大寿的寿宴上一舞惊鸿,取悦了圣心,当即被封尘妃。位份瞬间高过了新进宫的几个嫔妃。为此柳忘尘得意了许久。她常常有意无意的到凝脂宫炫耀,跟黄钰讲述皇帝对她如何恩宠。然而黄钰总是一脸云淡风轻,对她所言丝毫不感兴趣。 自从黄钰进宫之后,白狸常常望着雪月庵的方向发呆,他曾经无数次在她的梦里让她等待杨恭淮的回归,然而却没有能力奔赴千里之外将他带回,原本以为他能够凭借身上所有的灵力祝他们一臂之力,让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可最终还是没能做到。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远,最终离开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办法跟着杨恭淮去南境,他的魂魄一旦远离双子山,灵气就会逐渐消散,他只能守在这里,代替杨恭淮守护黄钰。 但是他没有守住她。 时光在他飘忽游离的目光中逐渐消失,冬天来临的时候,他来到了那片梅林,没有下雪,梅花依旧开出一树繁华,红似火,热情的点燃着冬季冰冷的空气。 那年冬天他们在梅林约定必不相负,然而却最终没有抵过命运的安排。 白狸静静地徘徊在梅林,看到开的最为繁盛的梅树,他驻足,双手合十,捏出一个法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4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4 绝,一道灵光之后,梅林的天空飘起零星的雪花来,他抬头望着幻化出来的寒雪,内心涌起一阵悲凉,凄苦一笑,自言自语道:“这样才是当初的样子。” 雪花落在指尖瞬间消失不见了,任何痕迹都未曾留下。或许他白狸这个身份在黄钰心中就如同这些幻化出来的雪片,融化之后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天色渐渐的暗下来,白狸终于收起所有灵力转身离开。 有时候对于无能为力的事情,不如就此放弃。他无奈地奉劝自己。可是面对排山倒海的思念时,他会飘进她的梦里。虽然在那个虚无缥缈的世界里他们可以短暂的欢愉,但他别无他法。他只有借着杨恭淮的肉身才能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现实中她的温度。 这两年他的灵力越来越少,魂魄越来越缥缈,从前还可以在夜幕来临之后在她面前现身,帮她解决遇到的困难,而现在他却像个幽魂般虚无缥缈的在山野间游荡,再也无法现身。 紫嫣说,也许是你的心愿放下了,故而失去了魂魄的支撑点。 如果他彻底的放弃了执念,那么他的灵魂也会彻底的消失吧?他苦笑,他若是看不到她脸上幸福的笑容,他又如何能安心离去? 在她幽凉的梦里,他知道她过得不快乐,那个九五之尊将她像一只鸟般囚禁起来,却置之不理,让他格外失望。他说,如果某一天他回来了,她还会跟他走吗? 她轻轻地摇头,她不能将整个黄府弃之不顾。 她不能自私的只一味抱紧自己的幸福,如果那幸福背后是整座黄府的陪葬,那将会让她一生活在愧疚中。 所以只能牺牲自己的幸福,这就是这个世界里的大义。 冬日午后的暖阳晒在人身上很舒服,一阵婉转的埙声低沉的自黄府后院的墙外传出,瞬间飞了很远。 黄子敬坐在前厅悠闲地喝茶,对弈。对面桌上坐着笑容满面的苏越,他一面举着手中一颗黑子犹豫着不知下在哪里,一面问道:“岳父大人这国丧之期已过,我与莲儿的亲事,您看……” “这个不急,明日派人去兖州将你双亲请来,我与亲家共同商谈选定成亲的日子。莲儿毕竟还小,你要多多担待她。” “岳父放心,这是自然。只是莲儿未必对我有心。”苏越扭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窗外,目光扫过棋盘,输局已定,“小婿输了!岳父的棋艺我只怕无法超越了。” “你放心!”黄子敬收起围棋,胸有成竹地说道:“那个毛头小子不成气候,莲儿还小,有些事情不会明白的。我和夫人会时常劝说她的。” “多谢岳父成全之心。”苏越感激的抱拳施礼道。 黄子敬摆了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这就去书信一封,我明日派人送到兖州,接你双亲过来。” “好!”苏越兴奋的如同猴子般跑走了。 关沐荀坐在黄府后院的墙根下吹着埙,心烦意乱。那次苏越到他家里跟他说的一番话,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几天之后,他厚着脸皮去了黄府,将自己对黄河的爱慕之情陈述一番,并且希望黄父能答应将女儿嫁给他。 黄子敬听完他的话,冷笑了三声问,你单凭一腔感情能做什么?你将来能让我女儿幸福吗?你拿什么养她?笑话!送客! 不容他辨别一二,黄府的管家便将他推出了门去。 那一次不愉快的求亲,让他有些心灰,但是莲儿对他一如从前。她偶尔会劝慰他不要操之过急,她会慢慢地劝说自己的父亲。无奈,他只能相信她。他相信终有一天她的家人会接受他。 然而单纯善良的人永远都猜不透一个老奸巨猾的人背后的心思。原本黄子敬只想让人将关沐荀赶出京城,但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他对那个单纯的吹埙少年起了杀心。 ☆、梦中未比丹青见 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不知不觉的已经在地上积了一尺多厚。空荡荡的大街小巷,透露出一股死寂,静的令人胆颤。 一抹黑影如同大鸟般划过大街小巷,瞬间落进一个繁华的大院内。 亭台楼阁,长廊水榭,大院在冬雪间依旧是繁华盛景,黑衣人敏锐如鹰般的目光,在一间房屋门口稍作停留,随后一个闪身瞬移来到了屋内。 黄子敬坐在暖阁中,怀中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边说笑,一边喝酒。丝毫没注意到屋内的异样。他怀中的女子香肩半裸,举着杯子嘤嘤调笑,“老爷,再喝一杯嘛。”黄子敬半闭着眼睛,一副微醉的状态,却也不拒绝,低头将女子递上的酒一饮而尽。两人相视一笑。 黄子敬趁着醉态凑到女子面前就是一通乱啃,手也不安分的伸入女子的棉衣内。 两人鬼混之际,那女子忽然惊叫了一声,立刻裹紧了衣服,“老爷……怎么突然这么冷……”说话间语气都开始打颤。 黄子敬却没感受到什么,伸手将女子抱进怀里,“冷的话老爷抱着你,这样就不冷了!”然而那女子再也没说话,他感觉到一丝异样,抬手去摸女子的脸,手不经意地碰触到人中处,才发现怀中女子早已没了呼吸!黄子敬大惊,慌忙将怀中的人一把推开了。 那女子如同木桩般倒在了地上,转瞬化作一滩血水,骨骼皮肉全部消失不见了!黄子敬见状,哇的一声将刚刚吃进去的酒肉一股脑吐了个干干净净。 房间刹那间变得漆黑一片,一个冰冷残酷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来:“二十年过去了,黄子明,你做了二十年自己的弟弟,日子逍遥自在,你还记得被你推下山崖的弟弟长得什么样子吗?你还记得若兰吗?” 那个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审判,黄子敬瘫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阿荀让我放过你,放过莲儿。原本我也不想追究你了,我想见一见若兰然后就去那个世界找她,但是回到姑苏,我竟发现你将她的魂魄镇压在一座妓馆之下!你不配说爱她!你害死她也就罢了,竟然让她死了都不能安心!今天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整个房间骤然冷下来,如同冰窖一般,空气中聚集着大量的戾气仿佛要将坐在地上的人的灵魂吞噬。 黄老爷浑身颤抖着,巨大的恐惧令他说不出话来。忽然一只手凭空而来,须臾间扼住了他的喉咙,那股强大的怨念让他原本清晰的意识一点点流逝了。就在他陷入昏迷之际,他身上露出一个黄色的纸符,那张纸符一落地顿时光芒大作,原本漆黑的房间一时间亮白如昼。 屋内的寒气被强劲的黄色光芒驱走,黑暗随之消失。一阵尖锐的惊叫声顿时响彻天际。一缕黑烟顺着窗棱子飘走了。 黄河百无聊赖的坐在窗前,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出神,秋蝉悄无声息的陪着她。窗外银装素裹的世界,她却再也不能随意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5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5 奔跑,到处玩耍。 几天前父亲告诉她,苏家的老爷夫人要来了,他们是她未来的公婆,所以这段日子她只能待在府内学学规矩。 然而她却恨得牙痒痒,曾经无数次在父亲面前公然抗议他为她包办的这场婚姻,但父亲除了呵斥几句,从没有在意过她的意见。让她不禁心寒:自己的幸福在父亲眼中不过是一场交易。 她要逃走!她暗中计划着,想要在那两位“未来公婆”来临之前离开。她每日每夜心烦意乱的时候都在计划着如何离开。 天寒地冻,苏家人说开春之后才能到达京城。这个消息让黄河多了一些信心。她觉得时日充足,足够她慢慢计划。 然而她没有想到一旦搁浅,她便再也没有了出逃的机会。 皇宫内盛庭华筵,一片繁华。 这一日,是尘妃的生日。 皇上十分宠爱这个歌舞一流的妃子,一个生辰筵席,摆的格外隆重。酒席间,这个女子也是风光无限。 黄钰坐在角落里,淡然喝茶,仿佛是被人遗忘的一枝寒梅,遗世而独立。 皇上的目光扫过,在她淡然的脸上停留下来,他有些讶然,讶然她的平静如水,波澜不惊。这样淡然的风格做派已然与那些明争暗斗,争风吃醋的后宫女子们格格不入。这样的她让人心疼。让皇上忽然的生出一些愧疚。 再等等吧,等过了这几天一定好好的补偿你。他一言不发地喝完了面前杯中酒,目光再一次被喧闹的丝竹声吸引过去。 黄钰吃完一杯酒,起身从旁门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蓄了漫天的雪花,等待合适的时机落下来。 “不知贵人刚刚有没有注意到皇上的眼神?奴婢看见了,似乎很心疼您呢,说不定呀过几日好事就要来了。”夏暖陪在身边笑嘻嘻说道。 黄钰没有说话,自顾自朝御花园走去。 冬日的御花园,早已经没了春天的繁华,四处皆是萧条景象。黄钰叹了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贵人这是要去哪里?”夏暖跟在她身后急忙问道,“尘美人的筵席尚未散场,贵人还要回席吗?” “我去那边透透气,过一会儿再回筵席。”黄钰云淡风轻的回了一句。 两人慢慢悠悠的转着,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火红的梅林里。看着满园的红梅树,黄钰的心情瞬间被那片火红点燃,她像个孩子般跑了进去。 满园的梅香在冰冷的空气中四处蔓延,令人神清气爽。 一个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黄钰的心跳瞬间凝结,她屏气凝神地看着那个熟悉的身影,直到他以正面出现在面前,她的泪水夺眶而出,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杨恭淮也怔怔地遥望着她,两人相隔着两三丈的距离,却再也不能靠近一步。他的目光里尽是温柔的期盼,与关怀。却再也不能说出。 相顾无语凝噎。 “贵人倒是教奴婢好找呀。原来在这里。”夏暖的声音轻快地传来。 黄钰急忙转身绕到另一株梅树下,低下头将眼泪拭去,强行挤出一个笑来,心中却被伤感填满。 “这里的梅树花开的繁盛,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来了。”黄钰一边解释一边朝园子外走去。 从前她只知道隔墙有耳,却不知道这件事终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那天晚上,黄钰再一次梦到了杨恭淮,他依旧是站在梅林深处的一株树下,无论她怎样靠近,都无法看清他的脸。他单纯的重复着一句话:你为什么不等我?她想要告诉他,其实她一直都在等他,只是他回来的太晚了。 第二天清晨醒来,泪水打湿了枕头。心中万分压抑,却无处诉说。她知道那个模糊的影子日后只会远离她的生活,曾经渴望的爱情,再也无法实现了。她只好将那些刻骨的思念压进心底,用心祈祷他一生平安幸福。 正在忧伤之际,门外的小太监报说皇上来了。慌得一屋子人跪下来迎接。 皇上见黄钰眉宇间带着一丝忧伤,顿时分外心疼,将她扶起来,“钰儿是否怪罪朕,冷落了你?” 黄钰慌道:“钰儿岂敢,圣上厚待钰儿,钰儿岂敢忘恩,不过是思念家中父母以及妹妹了。” “那过几日朕安排你的父母进宫可好?” “多谢皇上。钰儿……”黄钰感恩的再次跪下来,“不敢让皇上为臣妾破例,坏了宫中规矩。” “钰儿快起来,朕是心疼你呀。”皇上爱怜地扶起她,“朕听说你喜欢红梅,特意让人折了许多来。天气寒冷,就不要出去受冻了。朕还有些军机要务处理,晚上再来陪你。” 几个小太监将折下来的红梅□□瓶中,放在屋内各个角落,房内顿时被梅花的香气熏染。让人觉得分外舒畅。 送走了皇上,黄钰坐在书桌前开始看书。 一刻钟之后,尘妃大摇大摆的闯了进来,一进门,立刻屏退了众位宫女,就连黄钰贴身夏暖一并轰了出去。 黄钰坐在一旁静观她张扬跋扈的行为,待人一一退去,房内只剩下她二人时,黄钰才不咸不淡地问道:“你想做什么?” “做什么?我只想问问你当初既然答应了跟他走,为何食言?!”柳忘尘脸上带着潮红的怒火,“你根本就不配让他爱你!” “我听不懂你说什么。”黄钰淡然的吐出一句,俨然一副无辜的样子。 柳忘尘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衣领,将她徒手举起:“既然听不懂,我就好好跟你细说,既然当初和杨公子相爱,为何还要入宫?你们不是说好一起走的吗?你为何食言!为何不等他!” 黄钰落下泪来,她不知道这件事尘妃是如何得知的,但是此刻却不敢如实回答,任由她发泄,不肯再说一句话。 柳忘尘无奈,将她放下来,“今日之事,你就当没有发生过,你与杨公子之前的情愫,我也不会向任何人提起。”说罢,开门走了出去。 目送着她离去,黄钰坐在桌前再无任何心情。 ☆、头白鸳鸯失伴飞 幽暗的密室内,黄子敬与一个道士模样的人坐在一张石桌前,道士一脸严肃的捋着白花花的胡子良久叹出一口气来:“这样说来我上次作法并没有完全消灭它?” “道长法术高强,虽然没有将它铲除,但是您的符咒却破除了它的邪术。您看它是人还是……” “目前我的道法并不能彻底铲除它,他苟延残喘二十余年应该有些本事。我这里还有几张符咒,你暂且收着吧。那一次估计令他伤的不轻。暂时他应该不会出来伤害你了。”道长说着从褡裢中取出几张黄符放在了桌子上。“如果他还敢出现我会再来,给贵府做一场法事。贫道告辞了。” 黄子敬恭恭敬敬的将老道送了出去,又吩咐管家多付了一些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6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6 银钱。目送着道长离开了府门,黄子敬若有所思的回了自己房中。 “阿荀让我放过你,放过莲儿……”脑海中突然闪回出这样一句话来,黄子敬猛然拍了拍头,似乎想通了什么,他立刻出门将府内身强力壮的两个家丁喊来,小声在他们耳边耳语几句之后,那两人跑出了黄府。 大约天黑的时候,黄子敬派出的两个家丁回来了。看见他们进门,黄子敬立刻将他们喊到书房,劈头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眉目没有?” 个子高的家丁点头道:“他叫关沐荀,两年前二小姐回府之后才来京城的,至于认识什么人,也就是这两年认识的那些人。” “就只有这些?”黄子敬不满的问道。 两个人点了点头,“他没有在府衙备案资料,我们只能打听到这么多。不过据说他是姑苏来的。” “姑苏?!”黄子敬似乎抓住了什么,若有所思的托着腮在屋内徘徊,挥了挥手对两人说道:“你们暂且下去吧。把管家叫过来。” “是。”两人应声退了出去。 不多时管家黄福全进来了,“老爷有何吩咐?” 黄子敬走上前附耳对他耳语了几句,并做了个杀的手势,随即大步踏出门去。 老管家对他说的话很是震惊,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听老爷说过这么心狠的话,看他出了门,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自语道:“一介书生而已至于下此狠手吗?”摇了摇头走了。 空荡荡的书房除了沉寂的冰冷的空气,以及刚刚溜走的阴谋,再无其他。 冬日漫长而艰辛。 这一日天气干巴巴的,冰冷的空气被细碎的风吹散,割在脸上如刀刃般锋利。 黄河找不到出门的机会,只好将心中所想写在纸上,待到关沐荀再次在墙边吹埙时,她将纸条扔了出去。 倔强的少年不肯让她跟自己受苦,一辈子背负私奔的罪名,决心再次登门拜访黄父,想以赤诚之心求得他的赞同。 然而再赤诚的心意,也不能够感化顽石。 关沐荀一连三次登门拜访,都被管家赶了出去。他连黄老爷的面都没有见上!可他依旧不死心,总以为没有见到黄父,别人的任何话都不作数。 当他再一次提着东西敲开黄府大门时,管家探出头骂道:“你还是死了那条心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德性!还癞□□想吃天鹅肉,我家二小姐早已与兖州苏家定过亲了,不日便成亲。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蛋,若是再来烦扰,休怪老夫不客气!我家老爷是不可能见你的,老爷还说了,你若是敢再站在墙外吹埙骚扰小姐,便让家丁乱棍打死!滚——” 关沐荀连推带搡的被黄府的家仆赶了出来,老爷子的一番话令他分外心酸。出了黄家的高门大院,他来到黄河住的后院墙外,看着那一堵一尺厚的院墙愣愣出神,黄河倾城的容颜浮现在他的眼前,她笑容温婉的对他说:“阿荀哥哥,若是我爹不同意,咱们就私奔吧!”关沐荀心口一痛,喉咙内一阵腥气上涌,他哇的一声吐出了一口鲜血。 年少之人吐血被视为不详,关沐荀苦笑,拿出埙,他想如果她听见一定会出来见他。如果她能出来,他一定义无反顾的带她走,就算天涯海角的流浪,也是好的。 一阵哀怨凄婉的曲调随着清冷的北风瞬间飞远了。 他的眼前仿佛回到了当年沉香河畔,绿草成茵,蜂蝶飞舞,她开心地坐在他身边,幸福的笑着。他说,莲儿你以后不要嫁给别人,我等你长大。她说,阿荀哥哥你放心,这世间我只嫁你…… 然而曾经的甜言蜜语,海誓山盟都随着时光成了记忆,自古以来的门第之分早已在他们之间挖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让他们背道而驰,越来越远。只能彼此遥遥的相望,祈祷有朝一日能够重聚。 她终究还是被逼着与他人有了婚约,虽不是本意,却也无法更改。他的心除了冰冷,绝望,沉重的无法透气。 不知何时,天空暗了下来,很多乌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飞来了,落在关沐荀不远处的树上,它们安安静静地站在树枝上认真的倾听着那一段凄婉的乐声。 片刻之后,一阵清脆的竹笛声自高墙那一端飞了出来,关沐荀微微一笑:她终究还是听见了。 “喂!你别给脸不要脸!”一个黄府的家丁拎着一只木桶转到了关沐荀面前,他的脸一如这冰冷的天气,“老爷说了让你滚蛋!再来骚扰小姐就对你不客气了!”言罢举起木桶朝着吹埙的男子泼了过去。 “哗啦啦——” 冰冷的水从木桶中飞出来一股脑落在关沐荀身上,瞬间将吹埙的男子身上的衣衫浸湿了,那阵尖刻冷漠的叫骂声赶走了所有落在树上地上的黑色鸟儿,埙声戛然而止。 关沐荀猛然一阵哆嗦,双手被冻得通红,他怨恨地看了一眼朝他泼水的人,恨不得用眼神将其碎尸万段。 “你瞪什么瞪!还不快滚!”恶仆恨道,随即转身跑回了府内。 关沐荀浑身战栗起来,却依旧固执地站在墙边不肯回头,高墙那端清脆的竹笛声依旧低低的吹奏着,他举起手中的埙颤抖着附和。 她的笛声已经如此纯熟了,再也没有了当初的生涩与不自然。眼前浮现出沉香河畔第一次教她吹笛子的情景,那年她十五岁,青涩的模样带着少女的狡黠与调皮,她的十指不够灵活,总是握不住那些孔,她一脸无奈与娇羞地让他示范,让他手把手教她。那时候是他第一次握住她柔软白皙的小手,也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心跳的悸动。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先前那恶仆带着一群手持长棍的家丁冲到了他面前。恶仆指着吹埙的男子咆哮道:“好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揍他!” 一声令下,众家仆蜂拥而上。 “啪——”不知是谁一棍子打落了男子手上的埙,那一只陪伴了关沐荀数年的古埙就那样落在了地上,碎裂成数片,再也无法捡拾。仿佛敲碎了他的一般,再也无法修复。 “我的埙……你们……”关沐荀慌忙俯下身去捡拾那些碎片,然而蜂拥而上的家丁们,如同一群恶犬对他咬住不放,他们手上的木棍雨点般带着不同的重力砸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再也不能站立起来。 血,从不同的地方涌出来,染的脚下土地一片殷红,如同暗夜里开出的阴森诡异的花。 他的眼前逐渐模糊起来,这个世界的嘈杂声逐渐褪去了,耳边却清晰的传来黄河银铃般的笑声,眼前那个思念了许久的脸庞也逐渐清晰起来。 “阿荀哥哥,你站起来,咱们一起走。我爹爹固执,但是我们不能就这样被他打垮。” “阿荀哥哥,这个芙蓉帕子送给你,以后随身带着,走到哪里都能看见它,一如见到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7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7 了我……” “我把姐姐送给我的天水碧发簪,和你送我的龙凤玉佩都戴在身上,就好像你们一直都在我身边……” “阿荀哥哥,我相信你,无论如何我都相信你。我会一直等着你……” 黄河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偌大的天幕上皆是她甜美的笑容。那笑容如同花朵般开在了他心上,那样的笑容仿佛触手可及。 “莲儿……”关沐荀嘴角的血滴伴随着清苦的泪水落在地上,落在化为碎片的古埙上,发出轻微的绝望的声响。他笑了笑,疲倦地合上了眼睛。“莲儿,今生你要好好的活着,即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地,幸福的活下去……” 高墙内的乐声戛然而止。 响晴的冬日黄昏,天空中没来由的劈下一道闪电,少顷一阵惊雷便在汴梁城上空炸响开来! “哎呀,他好像被我们打死了!”一个家丁似乎发现了异常,慌忙伸手在男子鼻下探了探。 “没事!老爷说了,打死他也没关系。你们几个将他抬到城郊的死山,那边狼多,等他的尸体被狼吃完了就没咱们什么事了。”先前的恶仆随手指挥道。 众人将关沐荀的身体抬走了,只留下地上一滩殷红的血迹。 天阴沉下来,夜幕降临的时候,大朵大朵的雪花便落了下来。雪落无痕却掩埋了世间的肮脏。 一个身着翠衣的女子,躲在远处的大树下,浑身颤抖着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直到天色完全黑暗下来,才忍不住放声大哭,哭够了才跌跌撞撞的跑走了。 孤山位于汴梁城西,山上是寸草不生,乱石遍地。分外凄凉,没有一丝生气,汴梁的人称它为死山。 死山周围有田地树林,也有隐没在石洞中的狼群。 黄府的家丁将关沐荀的尸体扔在了孤山山脚下。冬季,狼群很难找到食物,如果不想被饿死,他们偶尔也会吞噬死尸。 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吹埙少年就那样被几只饥饿的狼分食了!当它们疯狂的撕扯那具肉身时,它们不知道他曾经那么亲切的抚摸过它们的同类。 一阵悲戚的嚎叫声突兀的响彻在它们耳畔,却依旧不能打扰它们进食,那个叫声过后,一只灰黑色的狼扑了上来,用自己的身躯盖在了那具被啃食得残缺不全的尸体上。它的双目中落下晶莹的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他残缺的尸身上,那些泪水记录着它悲凉沉痛的心情。 然而它的同伴却因为它的突然介入,突然打搅愤怒不已,它们冲着它一阵狂吼,随后竟然一拥而上在它身上撕咬起来! 不多时,小狼便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群狼终于离开了,小狼残缺不全的身体已经伴随着冰冷的空气冻结了下来——它死了。 它的爪子下护住的是他一颗鲜红的心。 大雪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很快将它们的残尸掩盖住了。留给人间一个看似纯净的白雪琉璃世界。 那一颗心,在冰雪中冻成了一块灿若云霞的美玉,随着下限的泥土埋入了地下…… ☆、一片冰心在玉盏 寒风凄厉的吼叫着,仿佛在控诉着这个冬天的严寒。它们努力的从雕花的窗细小的缝隙中挤进屋内,吹拂着烛台上的蜡烛,昏黄的烛光一阵摇曳,晃得人有些眼花。 黄河倾长的身影伫立在窗前,抬头望着幽暗的窗外,心情莫名的沉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关沐荀的埙声了,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了。 房门被人推开了,丫鬟秋蝉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小姐,这是二夫人为您炖的莲子羹,好歹吃一口吧。” “放在桌上吧。”黄河转头看了她一眼,犹豫着问道:“近几日可有人来府上见我父亲?” 秋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不曾留意,不过据说过几日苏公子要来了。” 黄河愤然地拍了拍桌子:“谁稀罕他来!以后少给我提起他!” 秋蝉慌忙点了点头,准备退下时,又似乎想起什么,返回屋内对黄河说道:“有件事情我听江海提起了一下,说一个月前有位落魄公子来府上找老爷,还大言不惭的说要提亲二小姐您,结果被管家赶出去了……” “他人呢?后来怎样?”黄河一把拉住秋蝉急切询问道:“管家把他怎么样了?” “奴婢听说江禄带着几个兄弟将他送回老家去了!小姐怎么想起问这些?难道您认识他?” 一股不祥之感涌上来,黄河浑身颤抖起来,她觉得事情远远不会这么简单,府上这些人会对他做出什么事来,她不敢想象。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黄子敬坐在书房内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一份卷宗,那是一个牵扯到皇室人员的案件,他正愁的不知如何是好。感觉不管怎样判案,都会得罪其中一方,到头来他都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却又无法不作出评判。 焦头烂额之际,房门被人拍的啪啪作响,他心中顿时一阵恼火,“谁?”压住火气低声询问了一声。 没人回应,房门在一阵狂砸之下打开了,小女儿一脸怨怒的出现在他面前,他从来没见过女儿如此复杂的眼神——愤怒,怨恨,委屈。统统化作一束目光向他扎过来—— “你把他怎么样了?” “谁?你说清楚。”黄子敬放下手上的卷宗,明知故问。 “上个月来府上求亲的那个年轻人。他叫关沐荀,姑苏人士。你把他怎么样了?”黄河的眼中蓄满了泪水,强烈的不安让她的声音都颤抖起来。 黄子敬叹出一口气,“他是长得比苏公子好些,但是女儿,幸福不是只靠一张脸决定的!作为父亲我绝对不允许我的女儿和一个落魄书生在一起!哪怕他将来能够考取功名,甚至一官半职!更何况他还不是能成大事的人。我没有将他怎么样,只是让江禄带几个人送他回姑苏了而已。来年春暖你是要嫁给苏家的。” “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我们在一起也会很幸福,哪怕是落魄我们也能一起扛过去!人不可能一生落魄,也不会一世得意。父亲当年还不是一介穷困书生……” “不要拿为父当年与他相提并论!”黄子敬此刻像是一条被人踩住了七寸的蛇,愤怒的大叫道:“你懂什么!他怎么能和我当年一样!” “是,阿荀哥哥和您当年没法比,至少他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啪——”黄子敬一记耳光打在了女儿脸上。“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小小年纪就学着胡说八道!” 黄河粉嫩的脸上落下一个清晰的掌印,她眼中的泪水滴落下来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管您当年发生过什么,我绝不会嫁给苏越!”倔强的语气一如她倔强的目光,坚韧而决绝。说罢跑出了书房。 “反了,反了!”黄子敬愤愤的拍打着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8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8 桌子,“我……我怎么养出了这么个不孝的女儿!这是要气死我呀——” 春天终于在万物的期盼中姗姗来迟,冰封了数月的北国终于在温暖的春风里融化了,万物复苏。 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来的汉子,穿着奇怪的衣服,牵着一头小毛驴,慢慢悠悠的从死山经过。 死山的氛围依旧是寒如冬季,地上的冰雪虽然化开了,但是周遭的空气依旧冰冷,毫无生气。 小毛驴忽然停了下来,汉子被迫也停下了脚步,“干甚?怎么不走了?这没有多久就要进城了,天也快黑了。这个地方鸟不拉屎,停下来干甚?!”汉子有些恼,用力拉了拉毛驴。 无奈小毛驴纹丝不动,它的蹄子在地上踢了踢,坚硬的地表被刨出一个坑来,那糙汉子刚想骂它几句,却被坑里面一个红色宛如人心般的美玉惊呆了。 “天哪!这玉……”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俯下身将美玉捡了起来,凑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这……这种地方怎么会有如此璞玉!太好了!”汉子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他从未见过灿若晚霞的红玉石,这等宝贝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吧? 汉子兴奋地揣着美玉进了城,找了个首饰铺子将捡来的玉石卖了数百两银钱,兴高采烈地走了。 那年春天黄河在父亲的逼迫下与苏越成了亲,成亲当天下午,苏越将她带出了黄府,并以她的要求送她去了双子山。她找遍整座双子山,只寻得满心的回忆。在那个关沐荀曾经住过的山洞里,她只看到了容貌尽毁的黑衣人,以及他落魄无奈地生活。 他一句话也没说,她也没问。 下山的时候,在林荫小路上,她遇到了那个名叫微月的女子。微月告诉她,她的阿荀哥哥被黄府的家丁活活打死了,并且将他的尸身抬去孤山为了野狼! 这个消息无疑一记惊雷,令黄河霎时间没了思考,她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女子眼中含着清泪,表情痛楚,不似撒谎。 “那日我路过朱雀大街,要去买些胭脂水粉,无意间看见了阿荀,他被贵府管家赶出府门之后,郁郁寡欢,坐在路边吹埙,我本想上前劝慰一番,又怕他更加伤心……那是我此生听到的最悲戚的乐声了,带着无限的绝望……那阵埙声引来了成群结队的乌鸦,看到它们遮天蔽日的架势,让我感到了死亡的气息……果然,不多时黄府的人便蜂拥而至,乱棍打死了阿荀,可怜他才二十岁!他们见打死了人竟丝毫不怕,商议之下将尸体扔在了死山……” 漫天的乌鸦,遮天蔽日…… 黄河仿佛看见了那天的情景,眼前顿时黑漆漆的一片,她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黄小姐!”微月一惊急忙将其扶了起来。 “阿荀……”黄河只觉得天地在旋转,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了,歪过头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内心无限的悲凉,却落不下一滴眼泪。耳边恍恍惚惚地传来一阵埙声,远远地,很飘渺,不似人间,却又仿佛来自人间。 “黄小姐,这尘世间你我再也听不到阿荀的埙声了……不如想开些吧!” 天地之大,那个对她微笑,承诺要给她一生幸福的男子,再也回不来了。她曾经所有的希望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远处一直跟随她的那个青色身影,终于按耐不住来到她的面前,他不放心地看着她,想要安慰,却找不到任何言语。“莲儿……”他握住她的手,“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黄河没有哭,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没有任何悲喜。 苏越将她带回了黄府。从此之后,她没有再说过一句话,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三月初,一位小国使臣为皇上进贡了一个堪称旷世奇珍的红玉酒盏。这尊酒盏便是那个吹埙少年抱有遗恨的心。 抱有遗憾的心是不死的。关沐荀那颗不死的红心经过岁月的沉淀化作了莹润的玉,天下无双。天下无双的,都是会有传奇会有神话的。玉经精雕细琢之后便成了一尊酒盏,一个旷世奇珍,不仅珍在它的温润莹洁,更奇在它被斟满酒后,便映现出那个吹埙少年的忧郁面容。 皇上十分喜欢这件贡品,把玩了数年。数年之后,他将酒盏赐予了黄子敬。 黄子敬带着新奇的心境将酒盏斟满香醇烈酒,却看不到杯中倒影出的少年忧郁的脸。这件珍品在他的手中变成了普通的玉器。 黄河依旧沉浸在行尸走肉的世界,仿佛与世隔绝了。 一日秋蝉将那件御赐的酒盏拿进房间,原本是想让小姐一睹珍奇,黄河却在酒盏中斟满了酒,昔日那个吹埙少年的清隽脸庞便清晰的出现在酒盏中,黄河手擎玉杯,意欲饮下销愁的淡酒,忽然看见了那个思念了许久的脸,泪水便夺眶而出,清泪无声,滴入杯中与酒交融与杯交融,一个旷世奇珍顷刻之间化在了黄河的纤纤玉指间。 黄河在那一霎那终于痛哭出声。那些隐忍了多年的相思与悲伤,在那个下午如同汹涌的海水般喷涌而出…… ☆、悲欢离合总无情 冬去春来,皇宫的日子总是那样的单调,就像一幅水墨画,永远都是单调的黑白。 黄钰几次受封之后,终于成为了玉贵妃,她贤良淑德,乖巧温顺,深得皇上喜爱,与之并肩的就是尘妃,那个多才多艺伶牙俐齿的女子。 尘妃多数时候是看不上黄钰的,因此时常找个时机对其讽刺挖苦一番,明挣总好过暗斗,黄钰对柳忘尘孩子般的种种挑剔倒也不看在眼里。 然而宫墙大院之外,两人的父亲却因为朝政上的种种利益牵连斗得如火如荼。 …… 杨恭淮回京之后再次做回了御前侍卫总兵,每日跟随在皇帝身边,这么多年皇上曾有意将朝中大臣的女儿赐婚与他都被他婉言谢绝了。 黄钰每一次看到他,目光里那些勉强的笑意都会瞬间冻结,继而转化成浓得化不开的忧伤。这么多年,她没有一刻是真正将他放下的,睡梦中的相聚都是短暂的,也都是悲伤的。 她也想要一个孩子,以此转移那些无处安放的相思。 但是由于她的体寒之症总也怀不上龙子。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不然即便是身怀有孕也难免被陷入妒海的皇后以及其他妃子陷害。 尘妃入宫这么些年与她一样一直未孕,虽然备受恩宠却不能诞下龙子公主,到头来也不过是辜负了一段青春,待到人老珠黄,依旧无依无靠。那些不得宠的嫔妃倒也没有想着歪点子害她。只是,自从那日怒闯凝脂宫后,她便公然的与玉贵妃作对,但凡是玉贵妃得到的赏赐,她便百般讨好皇上,挣得比玉贵人更多赏赐。 但凡玉贵人喜好之物,尘妃一律讨厌。凝脂宫后院种植了满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9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39 园的红梅,她便让皇上在她的院子里遍植杏树。 两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整个后宫的妃子们全都了然于心,她们也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个“帮派”,借着玉贵妃与尘妃的势互相看不顺眼,明争暗斗。 然而尘妃对玉贵妃的态度就像个孩子一般:无论如何看不上眼。却也从来没有暗地里耍过心机,否则以她手握的重要把柄,黄钰绝对活不到现在。 柳忘尘在皇宫得势的这几年,柳愚直也是春风得意。虽说并没有提升一官半职,但至少脸面上比以往强了百倍。依仗着国丈的身份,在朝中备受推崇。 皇上也常常将一些要案交付于他。 渐渐地地位能与黄子敬齐肩了。 一天傍晚,柳愚直乘轿回府,坐在轿子里昏昏欲睡,忽听轿夫呵斥起来,顿时睡意全无,他掀开帘子,看见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衫的女子跪在轿子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他探出头,示意轿夫停下来,待到轿子停稳,慢悠悠钻出来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拦住本府的轿子?” “民妇乃姑苏人士,今日拦住柳司丞是想状告一个人!此人依着国仗身份滥杀无辜,还望柳司丞秉公执法!”妇人含泪控诉。 柳愚直问道:“你要状告何人?” “当朝吏部尚书黄子敬!” 此言一出,周围驻足观望的平民瞬间哗然,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柳愚直虽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她说出来,依旧有些震惊,随即被内心涌上来的一股狂喜掩盖住了,他面带微笑不慌不忙问道:“黄尚书乃公正廉明之人,你一个草民切不可胡乱给尚书大人扣帽子,倘若冤枉了黄大人,罪责你可担当不起!” “民妇所说句句属实,如若有一丝冤屈了黄大人天打雷劈!”翠衣女子抬起头,坚毅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恨意,“民妇名为微月,原本是姑苏丽春园的歌姬一名,后逃难来到京城,幸得夫君李员外垂怜才得以上岸。三年前,偶然经过黄府门前,看见我夫君的外甥关沐荀被黄府家丁活活打死,当时心中害怕不敢言说,坊间一直传闻柳大人铁面无私,只恨不能见到大人,如今冒死拦下柳大人轿子,还望大人能为民妇伸冤!” 柳愚直与黄子敬明争暗斗这么多年一直苦于没有什么把柄能够抓住他的,如今听了眼前女子的状告,心中无比开心,草菅人命,这是多大的罪孽!况且眼前的女子就是目击证人,此事如果能够在朝廷上当堂揭发,黄子敬别说是尚书的位子就是那条老命也得玩儿完!柳愚直压抑住内心的狂喜,思索着什么。 微月的一番话令街头百姓唏嘘不已,他们虽然不了解这些官员的为人与作为,但是草菅人命的官,他们无法接受。 一时间民怨四起。 柳愚直伸手将眼前的女子搀扶起来,“姑娘请起,为官者必为民着想,为民伸冤是我柳某本职,本府会尽快派人核实你所说事件,若是属实,改日一定上报陛下!无论如何决不能姑息了草菅人命的昏官!” “多谢柳大人!多谢柳大人!”微月感激的连连拜谢。 “姑娘回去之后将你当年所见所闻写成一份诉状,明日到大理寺交付于我。本府会尽快派人核实案件。天色不早了,姑娘快回去吧。”柳愚直尽量的表现出一幅亲民的好官形象。“时候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微月感恩戴德的离开了。众人也逐渐散去了。大家都对明日这个案子抱了一个好奇的心态。 论职位黄子敬比柳愚直高,论资历柳愚直也不如黄子敬,这场案子,在平头老百姓看来是必输无疑。 然而大家都忘了,两个老狐狸头上还有皇帝,就算柳愚直不能定罪黄子敬,只要证据确凿,金銮殿上依旧可以将黄子敬告翻。 天色暗下来,大街上逐渐空无一人。萧瑟的风吹拂着世间,黑暗中,一个鬼魅般的影子躲在一株树后。他将黄昏时分发生的事情看了个清清楚楚,原本以为与自己无关,当他听到那个女子提及“关沐荀”三个字时,瞬间明白了什么。 三年前的那天,他躲在山洞中疗伤,身上被黄子敬的符咒伤的不轻,他一直闭关了很久,才恢复了一丝元气。出关之后,小狼也消失不见了,曾经那个对他照顾有加的少年更是再也没寻到身影。 原来已经…… 想到那个温柔如春风般的男孩,他的心一阵暖,可是想到就是那样一个使人温暖的男孩竟然被人活活打死,他的怨气瞬间涌了上来,那一股强大的戾气瞬间冰冷了周遭的空气。 一定要铲除那个人面兽心的恶魔!就算二十多年前的恩怨不算,也要为那个少年讨回一个公道! 得到了街头女子举报的黄子敬的把柄,柳愚直高兴地半夜睡不着。他连夜派人去核实这则消息的真实性。 几天之后,柳愚直根据他的下面的线人提供的情报,确实了微月所报案情属实,于是将李毅微月夫妇接到府上吩咐他们随时听候大内宣召。李毅开始并不情愿,但又迫于柳愚直官威,不得不留在柳府。 第二日,柳愚直带着微月写好的状告书胸有成竹的上了早朝,待到群臣将朝中政事一一上报之后,柳愚直趁着朝中群臣皆在,便将手上的状纸递到了御前。他冷眼看了看黄子敬说道:“黄尚书,这里有一位妇人要状告您,说您三年前害死了她夫家的外甥,不知是否有此事?”他此言一出,黄子敬的脸色变了变,刚要开口反驳,柳愚直立刻转向皇上,“启禀陛下,这是前几日一位亲眼目睹此事的百姓亲自将此状纸递到臣手上的,此事关乎人命,且黄尚书比臣官阶高,臣觉得此事应当交于圣上判决。” 皇上看完诉状脸色拉了下来,“黄卿家,可有此事?!” 黄子敬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很快镇定下来,反驳道:“冤枉!陛下,臣与柳大人向来政见多有不合,且他时常抓住时机为难老臣,这一次必定是柳大人与乱民串通一气要置老臣死地,老臣从政多年,时刻谨记圣上教诲,勤恳,爱民,至于害人,老臣是万万不敢想的……” “黄大人!切莫着急为自己辩驳,我今日就让那两位证人来对簿如何?!”柳愚直玩味地看了看黄子敬,又看向皇上,“圣上若是怕冤枉了黄大人不妨将目击证人请上金銮殿对簿一下,看看是否是臣与人合谋算计黄大人。” “好!宣证人上殿!” 一刻钟之后,李毅带着微月跪在了皇帝面前,微月将关沐荀与黄河之间的爱情故事详细的叙述了一番,又将那一日自己的所见所闻讲了出来,听得群臣唏嘘不已。 皇帝脸上带着怒意,看着黄子敬问道:“黄卿家还有何言?你嫌贫爱富将他驱赶出京城便是,为何要置人于死地?!” “老臣冤枉呐!区区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0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0 一介草民胡言乱语几句便能判定老臣杀人吗?那日的事老臣一概不知呀!”黄子敬跪下来奋力狡辩。 “老管家若不是受了您的指示,如何敢在青天白日打死人?!若非有冤情那日明明隆冬时节为何会晴天霹雳?!皇上明察!”微月恨恨的控诉,不卑不亢。 黄子敬怒目而视地盯住微月:“不知柳大人给了你们夫妇多少银两,让你们可以昧着良心编故事,你们可知这是在欺君!” “是吗?要说欺君之罪又有谁能比你更有资格呢?!黄,子,明!”一个黑衣人轻飘飘的如同一阵风般飘进了金銮殿。 众人皆是一惊,纷纷侧目。 “护驾!来者何人?!”守在皇帝身边的高公公一闪身挡在了皇帝身前。 御前侍卫杨恭淮带着一队卫兵拦住了黑衣人。 黑衣人缓缓的将头上的黑色斗篷的帽子摘下来,将那一张二十多年未曾暴露于世人的脸露了出来! 众臣看到那张与黄尚书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时都震惊了,他们不解其意地望向呆若木鸡的吏部尚书大人。 “启禀陛下,草民乃是吏部尚书的胞弟,我们是一母所生的双生子,他为兄长名黄子明,而草民才是真正的黄子敬。当年金榜题名的是草民,兄长则名落孙山……”黑衣人跪了下来,一字一句的阐述着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弑弟盗名,杀妻之恨。这些事情逐渐浮出了水面。 黄子敬瘫坐在大殿之上,他看到黑衣人露出脸的那刻,就预感到自己几乎走到了末路。于是再无一句辩驳。 皇帝大怒,当场下令将黄子敬压入天牢,等待秋后问斩。因顾念着黄钰的脸面没有株连整个黄府,但整个黄府也因此没落了下去:全府女眷一律变卖为奴,没有特赦便永世为奴。男丁全部流放苦寒之地,没有特赦不得回京。 赫赫威名的黄府,一夕之间穷途末路,而当朝圣恩正浓的朝臣也在一夕间成了阶下囚。 风云变幻莫测。 黄府所有女眷被捆绑着押往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中,人们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像是被牲口一般变卖。有人替她们感叹,有人则嗤之以鼻。 黄河披头散发的低着头混在女眷中,汤玉芝爱怜的将其抱在怀中。 人们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看见没,那个被老妪抱着的已经痴傻了的丫头就是黄河!她爹打死的那个男孩据说就是看上了她……” “啧啧……当官的心真黑……” “那个丫头只怕也不是正经女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勾引男人,害的人家丢了性命,自己还有脸活着!就活该做别人一辈子仆人!我家没钱,要是有钱就买她回去,一天到晚让她干些粗活。”一个长相黑胖的妇人一脸鄙夷地说着。 忽然一个青衣男子冲到了她的前面,随后他身后的随从伸手打了她几个耳光,一行人便来到了黄河母女跟前。 黑胖妇人被打得莫名其妙,捂着脸想要坐在地上撒泼,但见尾随在最后的那个人眼神凌厉,瞬间不敢吱声了,乖乖地退出了人群。 苏越从怀中掏出万两银票递给押解她们的官员,“这两个妇人我买了。” 官员喜滋滋地收过银钱,挥挥手道:“带走吧!” 苏越的随从将母女二人搀扶起来。汤玉芝认出了苏越,刚要说什么,苏越微微一笑,暗示她莫要做声。 汤玉芝看了看跪在另一边的郁扶柳乞求道:“这位公子,能否将我那妹妹一起买回家?我那妹子女红不错,缝缝补补都能帮上忙。” 苏越点了点头,再次掏出一切银票递给了刚刚那个官员,那人当官以来就没见过这么多银钱,高兴之余二话没说将人放给了他们。 苏越领了人没有半刻停留,马不停蹄的连夜离开了京城。 柳愚直压抑了多年的胸中烦闷终于一扫而光,那一夜他大摆筵席庆祝扳倒了老对头。同时他又将矛头对准了宫内的玉贵妃,为了防止皇帝听信她的“谗言”,他必须要将这个受宠的妃子拉下水,以此来永绝后患。连夜派人暗中去姑苏调查当年的点点滴滴。 一个月之后终于得到了一个可靠的消息,这个消息只是更进一步坐实了黄子敬的死罪。并没有威胁到玉贵妃。 但是另一则消息则让玉贵妃彻底失去了圣心。 ☆、此恨绵绵无绝期 黄家的那一场大案,并没有撼动玉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他依旧宠着她,他说,你放心你父亲犯下的过错,朕不会牵连你,这凝脂宫永远是你的家。 家?父母双亲兄弟姐妹齐聚一堂,平安喜乐,那才是家。可如今她黄家家破人亡,叔父被判斩刑,二位婶娘以及妹妹不知所踪,她再也没有家了。 凝脂宫像一座冰封的城,囚禁着她。皇上给的关爱不过是零星的火苗,无法融化整座城的寒气。而她的心却一天比一天冻得坚硬起来。 时光流转,炎炎夏日很快过去了,初秋的天,骄阳已经没了往日的烈,黄钰自从黄府的事情之后,深受打击,每日闷在凝脂宫,不是看书写字就是读经书,整个人沉默了许多。 秋高气爽的一天,黄钰终于在夏暖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来到了御花园赏花。看着满园的五彩缤纷,心情更是低落,走了没几步便坐在凉亭内不再走动。 “朕最近接到麒儿的军报说北境边防不稳,狄族窥视我疆土已久。杨护卫你看朕派谁去襄助麒儿?” 皇上洪亮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黄钰微微一怔,立刻起身躲在了一株粗壮的合欢树后。 “以臣之见宋光远宋将军擅长纵地术对偷袭敌方有利,狄族擅长铁骑……”杨恭淮阳刚磁性的声音穿过层层树影传到黄钰耳边。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黄钰心头一酸,涌上泪来,她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望向说话的两个男人。 他依旧是玉树临风,清隽的脸上少了一丝生机。这样刚毅的他令她分外心疼。 “杨护卫真是风流倜傥,奴婢听说皇上曾为他指过好几次婚都是朝中大臣家的千金,但都被杨护卫婉言拒绝了,他说现在还不想娶妻生子。娘娘您说奇不奇怪?”夏暖一副花痴的表情望着杨恭淮的背影。 黄钰却落下泪来,此生不能与他在一起,却害的他这么多年始终一个人。 “娘娘,您怎么了?”夏暖见她神色不对,急忙问道。 黄钰取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过是沙迷了眼睛。咱们回去吧。”说罢转身离开了。 她不知道就在她们离开御花园的时候,杨恭淮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背影上,痴痴的遥望了许久。 柳忘尘站在一座小山的凉亭上木然地盯着山下:繁华树影间,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她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道:“白狸哥哥,你还好吗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1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1 ?” 小丫鬟佘香端着茶点走来,“娘娘怎么在这里,刚刚施皇后的侍女小萍来找您,说有要事转告。希望娘娘您能过去一趟。” “你去一趟吧,就说我不舒服不想出门。”柳忘尘依旧看着山下。 “这……”佘香有些为难,“施皇后她……” “且不用管她,你若不想去就回宫老老实实待会儿,我想一个人清静一下。”柳忘尘有些不耐烦。 小丫鬟委委屈屈的离开了。 凝脂宫黄钰的寝宫,箱子,字画,书籍凌乱了一地。就连床上都被人翻得乱七八糟,一个大红色锦朱玉翠镶嵌的缓斜蝗釉诘厣希?眉父鲂」??乖诜?谧拧 施皇后威风八面的坐在桌子前,看见黄钰进来裂开嘴角笑了笑,“呦,玉贵妃您回来了?”她回头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后的贴身侍女小萍。 小萍心领神会,立刻出门而去。 “皇后娘娘,您这是……”夏暖上前开口问道。 施皇后站起身走到黄钰身前,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抬手甩了站在黄钰身边的夏暖一个大嘴巴,喝道:“你家主子尚未开口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奴婢插嘴!” 夏暖捂着脸退到一边。 黄钰看着满地狼藉轻叹一口气,不紧不慢说道:“娘娘何必如此恼火,下人不懂事,不必与之计较。只是今日如此阵仗不知何意,还请娘娘明言。” 施皇后看着她讳莫如深地笑了笑,“不急不急。一会儿皇上来了咱们细说。” 话音刚落,屋外传来一声尖锐的禀报声:“皇上驾到!” 屋内人听到声音齐齐跪了下来。 皇上进了屋内,看着满屋狼藉,神色微怒,“皇后一向恪守本分,从不滋生事端,今日为何要到凝脂宫来大闹一场?玉贵妃何处得罪了你?”说着将黄钰扶了起来。 “陛下息怒。臣妾有要事禀报,今日也不是无故来寻玉贵妃的不是来了。”施皇后跪在皇帝脚下言辞恳切胸有成竹说道:“那日有宫女说看到玉贵妃对陛下不忠!还说贵妃内室藏有不忠的证据。臣妾怕人冤枉了贵妃,就派人过来搜查。” 施皇后的话令黄钰大惊,却又不相信她们能找出什么“罪证”来,因此也不做辩解。 皇上看了钰儿一眼,见她不动声色,又看向施皇后,“可有查到什么?” 施皇后的侍女小萍将那个红色的匣盒呈了上去,施皇后道:“证据便在锦盒之内。” 那盒子是当初入宫时,妹妹黄河送给黄钰的礼物,是黄河亲自绣制剪裁的一件普普通通的嫁衣。钰儿一直视若瑰宝的珍藏着,却没想到今日被她们翻出来说成“罪证”,她冷笑一声,“皇后娘娘您真的很确定这盒子里就是证据?” 施皇后俨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嘴角上扬得意说道:“那是自然,你敢不敢让陛下当着众人的面打开它?” “有何不敢?”黄钰从怀中拿出一把小巧的钥匙亲自打开了挂在锦盒上的铜锁。 大红色的牡丹嫁衣依旧叠的整齐的放在盒中,金色的丝线,花鸟鱼虫鲜活的生长在光滑的缎面上,让人不禁要为这刺绣的技艺大加赞叹。 皇上抚摸着精致的衣服,眉头皱了皱:“不过是一件绣工精致的衣服而已,哪里是什么不忠的证据!皇后太多虑了。回宫好好休息休息吧。” 施皇后并不死心,似是早有准备,她走到皇上面前,伸手将锦盒内的衣服拿了出来,“衣服整齐的放在盒内自然看不出什么了。”说着将衣服抖了抖,华美的服饰摆动了几下掉出了一幅画。 施皇后将掉出来的画捡起来,呈到皇上眼前,那是当年黄钰在雪月庵所作。画上是一位白衣公子。他临风而站,面带微笑,满目含情。 正是杨恭淮。 面对此画黄钰瞬间白了脸色,她下意识地看向一边的夏暖,夏暖却低着头不敢言语。她瞬间明白了什么。 “玉贵妃心中所想之人原来是杨护卫。本宫没有冤枉你吧!”施皇后得意的笑道。 皇上看到那幅画,伸手将它抓起来甩向黄钰,怒道:“这是什么?说——” 黄钰弯下腰将那幅画捡起来,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到悲喜:“臣妾认罪,请陛下赐死!” “好,好,很好!朕一片真心待你,你却三心二意!狼心狗肺!”皇上听了黄钰的话顿时火冒三丈,他劈手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想死是吧?好,朕不会成全你!生你们不能相见,更不能同死!这座凝脂宫就是你的监牢,余生就在此地忏悔吧!”说罢,拂袖而去。 施皇后笑得如同一朵妖媚的花,伸手扶着小萍离去了。 众人离开之后,黄钰瘫坐在地上久久不能站起身。 一个人孤单被囚禁,她不伤心不难过,但是皇上的语气却不能放过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她最终还是连累了他,成了他一生的劫难。 几日之后杨恭淮与宋光远将军被一同派往北境战场,北境与狄族的战争激烈,战场惨如炼狱。 一个月之后,北境传来战事谍报,谍报上说杨恭淮将军在战事中杀敌无数,最终被敌国大将袭击身亡。 皇上念其多年来忠心耿耿,封其护国大将军。 消息传来的第二天囚禁在凝脂宫的玉贵妃悬梁自尽了,玉贵妃死后,第二天有宫女在一口井中发现了她贴身侍女夏暖的尸体。 玉贵妃悬梁自尽的同一天,一向与之敌对的尘妃娘娘疯癫了,没有人知道这位目下无尘的尘妃为何会疯傻。 但是关于这两位不同风格的绝世皇妃,后宫的人们不断地编造出一段又一段的谣传来迷惑世人。 那一场战事,并未了结杨恭淮的性命,最后的关头寄存体内的白狸拼尽全部灵气护住了他的心脉,杨恭淮晕死过去,而白狸却随着终了的战事彻底的灰飞烟灭了。临走带走了杨恭淮所有的记忆,那些伤心的往事一并泯灭在时光的长河中…… 醒来之后的杨恭淮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身一人迷失在北境大山深处。 中秋节那天黄子敬被押到了孤山行了砍头之刑,黑衣人就站在不远处静静地观望着,看着他的兄长人头落地。 虽然这么多年他一直憎恨哥哥,日夜都想着能够看到兄长死在自己眼前,可当那一刻终于来临的时候,他却没有一丝雀跃。那一刻他想起了儿时,想起了曾经相亲相爱的时光,内心忽然涌起一阵悲伤。他将兄长的尸身收敛了,埋在孤山附近的树林里。他失神地坐在兄长坟前不知盟敌┦裁矗?匾涠运??圆还?窃??奈屡????切值苤?涑?嘶匾湟丫?傥奁渌?患省 出尘道长无意路过,看着失神的黑衣人停了下来:“你们本是同根生,何必相互杀戮?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有一件事,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2 不见黄河心不死 作者:蓝轻舞 分卷阅读42 你恐怕不知道。” “什么事?”黑衣人淡淡问道 “你的女儿,她一直在人间。被你所谓的仇人养大,并且入宫做了宠妃……可惜呀……” “你说什么?我女儿还活着?” “前几日已经悬梁自尽了。” “为何?!”黑衣人周身弥漫起一股黑色的戾气,令人心惊胆战。 出尘道长摇了摇头,“一切都是命运而已。就像后来你始终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一样。二十多年前你就已经在双子山摔死了,不过是一口怨气让你撑到了现在。如今你什么都没有了,还留着那一缕怨气做什么呢?” 他的话说完,黑衣人彻底傻住了,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出尘道长,一瞬间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厉声质问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对不对!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有什么重要?你看看你自己吧。”出尘道长甩了甩手中的拂尘脸上依旧挂着一成不变的看似和蔼的笑意。 黑衣人低下头,却看见自己原本实实在在的身躯正在一点一点的消失!不消片刻整个人便完全消失不见了。 雁过寒潭不留痕。黑衣人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就那样无缘无故的消失了。 看着他消失了,出尘道长仰头大笑着隐没在孤山明晃晃的阳光下,仿佛从未曾来过。 一年后,柳愚直因贪污受灾款遭人揭发被流放,流放途中死于非命,至于何人下的手那就不得而知了。 又一年的春天,双子山下沉香河畔,来了一对夫妻模样的人,他们穿着平民百姓的粗布麻衣,互相搀扶着坐在沉香河开满鲜花的岸边。 女子靠在男人身边一言不发,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温柔。 男人伸手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莲儿,你若是喜欢这里,咱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你若是依旧喜欢埙声,我就吹奏给你听。好吗?” 女人点点头,清亮的眸子里落下泪来。她已经几年没有说过话了,自从那个为她吹埙的男子死后,她便再没说过一句话。 “莲儿,今生你要好好的活着,即便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地,幸福的活下去,今生只有你幸福了,我的来世才会幸福。”隐约间她听见有人对她说话。她无法回应却拼命的摇了摇头。 男人将她揽入怀里,瞬间泪如雨下。 ——本故事 完 ☆、后记 我常常漫不经心地设想着那个生于标志不明的年代里的名为黄河的美丽女子,千年前的那个迷恋埙这种古老的乐器的官家女子。 我在想,或许是某个花气袭人的初春清晨,或许是在某个长风送枯草的秋日黄昏。小轩窗前,那个钗环粉黛的听埙女子坐在锦绣屏前挑绣着一根根扎眼的丝线,明眸流转着一脉忧郁。丝线纠缠,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心,便恍然地乱了起来。 同时,我也在想,那是怎样的一个少年,那个隔墙吹埙为佳人,用最古老的埙吹出些许相思、几段愁肠的少年,想着他固守的,是怎样的一份痴情。 似乎是定数,千百年来不断地上演,少年清贫,攀不起富家的高枝。吹埙的少年亦然,他无奈地被黄父驱赶出府门,最终抑郁而死。当山野中饥饿的狼以他的尸体为食的时候,应该不知道残忍的它吞噬的是谁家的春闺梦里人吧。或许它是无意的,也或许它是略通人情的,在它的齿边,独独遗落下了他的那颗不甘的心。 抱有遗恨的心是不死的,他的那颗不死的红心便化作了莹润的玉,天下无双。天下无双的,都是会有传奇会有神话的。玉经精雕细琢之后便成了一尊酒盏,一个旷世奇珍,不仅珍在它的温润莹洁,更奇在它被斟满酒后,便映现出那个吹埙少年的忧郁面容。玉盏几经辗转,成为了呈给皇上的贡品。 然而她不知,那个名为黄河同样痴情的女子不知。 皇上也很喜欢这个特别的贡品,把玩数年后,赏予一位大臣。此大臣却恰巧是那个名为黄河的女子的父亲。 黄河手擎玉杯,斟入意欲销愁的淡酒,便又见了昔日的吹埙少年。清泪无声,滴入杯中与酒交融与杯交融,一个旷世奇珍顷刻之间化在了黄河的纤纤玉指间。 我感叹,为那个名为黄河的女子,为那个不见黄河心不死的男子。 世人常说不见黄河心不死,却全然不知黄河实为一个绝色女子,不知这句话感慨的是一份痴情。 我在想,那颗执着的心在见到黄河之后,也没有死去吧,而是永生于世世代代。只是我不知,此生今世,在现今的这个宿命的轮回里,它落入了谁的胸膛,主宰着谁的执着。不见黄河心不死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