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分卷阅读1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作者:司徒九流 文案: 身为狐狸精,总是要下山谈恋爱…… 啊不,报恩的 主题分支: 3.命运交错的夜晚 9.不能保护你 10.阴阳两隔 虽你我无能为力,好在镜破尚可重圆 阴阳两隔也能he! 本篇主角:封玉x逢歌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春节的最后一天,元宵节。 万家团圆的日子,我却孤零零地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先前吃的汤圆太多,我有些撑,糯米仿佛从胃里涌上脑壳,堵得我一阵阵头晕。 随意调到新闻频道,又是铺天盖地报道元宵节的种种……我看了没几眼就犯困,眼皮子开始上下打架,迷迷糊糊快要睡着时,似乎隐约听见不远处传来异样的响动,我想起支在厨房的捕鼠笼,心道莫不是那只在我家肆虐多时的大耗子终于落入小爷的法网了?被大耗子支配的恐惧如一盆兜头冷水,立时将我泼了个清醒,我腾地立起身,正欲冲去厨房,脖子上却传来一阵凉意,接着又是猛地一疼,身后传来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不许动!” 我下意识地想转头去看,脖子上架着的刀子威胁地紧了紧,我立即吓得不敢动弹,垂眼一看,偌大的一把菜刀,亲密无间地贴着我的脖子,刀子应该是新买的,刀面被打磨得蹭光瓦亮,清晰地倒映着我懵逼的脸。 我脑子里嗡嗡响个不停,僵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大……大哥饶命!我就是个开书店的,没什么大钱……积蓄全放在厨房水槽下的咸菜罐里了……您……您要是看不上这么点,我还有张信用卡,密码是438438,放在我房间衣架上挂着的大衣的口袋里,您要是不嫌弃,都一并拿去,全算是我孝敬您的!” 身后那人似是尤嫌不足地“啧”了一声,我一阵惶恐,一颗小心脏立即沉到了西伯利亚的湖底,全身顿时浸了个透心凉。身后那人若有深意地道:“你除了钱,就没别的能拿出来了?” 菊花似乎意识到大事不妙,警觉地收缩起来。我看了看自己一米八的大个儿,虽然被认错的可能性很小,但我仍抱有一丝希望:“大哥……您戴眼镜了吗?我……我是男的。” 身后那人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我找的就是你这个男的!” 最后一丝希望破灭,我脑子里一道霹雳呼啸而过。没想到长得太帅也是罪过,我竟也像古代的闺中小姐那般,半夜被采草贼摸上门来。菊花和性命究竟哪个比较重要?我几乎是立即做出了抉择,暗自抹去一把屈辱的泪水,把头一梗,英勇就义般道:“来吧,你动作快点。” 身后那人迷惑地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用菜刀在我的脖子上划拉出一道口子:“你他妈以为我是为了这个?!” 我不敢乱动,想象着自己鲜血四溢的脖子,又慌又急:“卧槽你他娘的又不要钱又不要这个,脑子有坑了来劫持我一个小书店老板?!”话音落地我才忽然记起如今身家性命都在这位大爷手里,赶紧扯起谄媚的笑打圆场:“那什么……大哥,我的意思是……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尽量……不,我一定满足您!” 身后的人沉默半晌,我暗自猜测这厮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爱好,想要找个人和他一起尝试,譬如甩个小皮鞭骑个老虎凳什么的……倘若真是这样,我是从了他呢,还是从了他呢? “我要你替我找一个人。”身后传来的声音骤然沙哑,似是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我要你替我找一个人。”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抽,这年头入室抢劫的绑匪也这么文艺,要我一个开书店的替他找人?找谁?诗与远方?还是他老娘? 当然不能这么直接地跟绑匪大爷说话,我斟酌了一下,吞了口唾沫,迟疑开口:“大哥,您要是想找人的话,应该找警察叔叔……还是您刚出来,忘了警察叔叔的电话?特别好记,就三个数……” “别他妈给我装蒜!”脖子上的菜刀毫不留情地加深,我清晰的感觉到一缕鲜血顺着脖子流下去,身后的人呼出森然寒气,喷在我的耳畔:“昆仑墟一脉单传的术灵师,季玄,你会连这点事都做不到?” 昆仑墟一脉单传的术灵师。 季玄。 我。 这个称号怎么听怎么像隔壁巷子里摆摊算命的老王头对外来客的自称,每次看见老王头捻着他那两根鲶鱼须唾沫横飞地唬弄着那些傻帽,我脑子里都会飘过一个词——老神棍。 我年纪虽然大了,但目前的职业符合法治社会对良民的要求,与老神棍相却十万八千里。 而且术灵师这个身份,已经不知道有几千年没听人提起过了。 “既然你知道我的身份,那么,求人办事,是不是应该客气一点?”我轻蔑一笑,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夹住菜刀,然后用力一抽。 菜刀纹丝未动。 我尴尬地咳了两声,顺势改为弹了两下刀面,诚恳夸奖道:“刀子不错,哪买的?”然后从容转身,对上一张灵秀至极的面容,手中执菜刀的青年面色沉静如水,满头白发随意散落肩头,头顶一对狐狸耳朵不时动几下。 狐狸亦是颇为诚恳地回答:“你家对面的小超市。” 我瞅着他身上的宽袍大袖,疑惑地道:“现在这世道,这种衣服难找了,你在哪儿买的? cosplay店?” 狐狸的眉头蓦地皱起。 我扯起他的衣袂打量了几眼,“啧啧”道:“看起来质量不怎么样啊?喏,这还有个破洞?我说,这该不会是你穿了几百年的老衣服了吧?卧槽那可是古董啊你还穿,得赶紧打个金衣柜供起来!” 狐狸眉头紧皱,怒喝道:“季玄!你别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菜刀随即又将伤口加深了几分,原本已凝结血液再度滑落,印在我昨天好不容易才烘干的居家服上。 大丈夫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什么的都是屁话,生死关头,我立刻认怂,拍胸`脯保证道:“狐哥没错,我就是那个昆仑虚的术灵师季玄,找个人而已嘛,小意思!狐哥你说,你要找谁?我保证把您完完整整地带过去!” 狐狸的眼眸瞬间黯淡,嘴唇颤抖了好几下,勉强镇定心神,他低声道:“我要找我的恩人。” 纵观古今传奇故事志怪小说狗血电视剧,成精且拥有一副美丽皮囊的动物们在遭遇危险时总是更容易受到人类的救助,从而发展出一段跨物种的奇缘。而这许多可歌可泣的奇缘中,更以狐狸精最盛,在狐狸精中,又以九尾狐最盛,由此可见得,青丘九尾狐家,实在是狐运畅顺、桃花繁盛。 眼下这头狐狸便是青丘九尾狐中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2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2 的一员,名叫逢歌,据说是因为他爹唱得一口好歌,才将他声控的娘追到手,所以替他取了这么个名儿,权当纪念。 逢歌小朋友运气不佳,撞上对爱玩的爹娘,从小将他自个儿扔在家里,顾自逍遥,所以很小就有了别的大狐狸才会遇到的情节——大概就是溜出家门去玩不慎落入猎人的陷阱结果遇到好心的书生及时相救才化险为夷的故事。 可惜那时逢歌实在太小,还没开始记事,对自己这段经历一无所知,只能通过族中长老的描述来了解自己过去的奇遇。 青丘九尾家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不管你记不记得,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于是等逢歌长大了,长老把他唤来如此这般的一说,便赶他下山去报恩了。 逢歌初入人世,一脸茫然地站在大街上,揪住这个人看看,扯过那个人瞅瞅,长老说,书生将他送回时,他见过那书生一眼,是个清秀斯文的人,就算当年的书生已然逝世,想必他的转世也不会相差太远。他俩有上天注定的缘分,见到的第一眼,就与众不同。 逢歌看着满大街似是各有所异却又眉目相像的面孔,觉得他们就好像是方才在街边小摊吃的那碗名为面疙瘩的吃食,圆扁大小高矮胖瘦都确实是不一样的,但又说不出差别。 过路人被他莫名其妙地揪去几个,狠狠地看了几眼后又悻悻松手,都以为这个美貌少年郎是个有脑疾的,又是害怕又是可惜,远远地绕着他走,眼带同情。 逢歌有些气馁,垂头丧气地走开了,路过一家店铺时,一个不注意,直直地撞上了另一个刚好从店铺出来的人,他惊慌抬头:“对不住!” 被撞的是个看起来与他一般大的少年,怀中抱着几卷字画,清秀眉目中带着几丝笑意,被撞了也只是漫不经心地看了逢歌一眼:“无妨。”随即拂袖而去。 逢歌却觉得自己的心砰砰猛跳了几下,这莫不就是当年那个书生的转世?眼见少年渐行渐远,逢歌来不及细想,连忙拔腿跟了上去。 少年抱着画卷在前面走着,逢歌缩手缩脚在后边一路跟,眼瞧着少年熟门熟路地踏进了一处笙歌袅袅香风阵阵的院落,正要跟上,忽然从旁窜出一群柳眉媚眼花容月貌的女子,一股脑地挤到他身旁,娇笑着说:“哎呀,这位公子颇为面生呢,可是第一次来咱们楚楚馆?” “公子的模样生得真好,奴家看一眼都觉得心跳得厉害,不信,公子你摸?”说这话的女子说着便抓着他的手往自己胸`脯按去,毫不避讳,逢歌看着薄纱掩映下白花花的一片,又惊又吓,连忙将手抽回,扭头又对上另一位女子如兰的呵气:“可不是嘛,公子的皮相,奴家一个女子看了都嫉妒。”伸出食指,在逢歌唇边轻轻一点。 连忙用袖子挡住脸,逢歌又羞又气,喝道:“住手!都住手!你们是谁啊?为何无故来招惹我?!” 四周俱是一静,等逢歌小心翼翼地将袖子放下来时,围在旁边面面相觑的女子们又忽地相视而笑,其中一位更是过分,掐着柳腰笑得前仰后合,逢歌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其中一位女子勉强止了笑,却仍是带了笑意问他:“公子当真不知我们是什么人?” 逢歌板着脸:“当真不知。” 女子目光流转,将逢歌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既然不知,公子何故来此?” 逢歌指了指少年先前进去的那扇门:“方才进去那人,我是来找他的。” 话音刚落,方才还闹哄哄的女子们一下子安静了,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先前与逢歌说话的女子亦是一怔:“找他?敢问公子与……与他是什么关系?” 逢歌坦然道:“我家长辈吩咐我来寻他。” 女子的眼中显出惊讶,随即了然一笑,挥退了其余女子,对逢歌施了一礼:“不知公子身份贵重,方才多有得罪,还望公子见谅。” 逢歌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被人这么对待总比方才舒服得多,于是坦然接受:“无妨,你先带我去找他。” 于是逢歌被带到了一处光看着就有一种奢豪之气扑面而来的房门口,一路上倒也顺利,如果没撞见那么多令人脸红心跳的场面的话。先前领路的那位女子将他带到此处后,便歉疚地表示她身份低微不好打扰,只得劳烦逢歌自己进去,逢歌是头善良的狐狸,十分爽快地摆手让她先走,女子长舒了一口气,飞也似地跑了,剩逢歌一狐站在门口不知所措。 接下去该怎么办?逢歌回想起还在青丘时,一位族中的姐姐传授他报恩的技巧:“男人啊,好糊弄得很,你只要假装脚崴了栽在他身上,然后抬起头脸红地看着他,他就为你所倾倒了。” 另一位姐姐也插嘴道:“或者哪天你挑准了时间,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假装采花,等他路过看向你的时候,手里捧着花,冲他回眸一笑,也能成事。” 逢歌虽然觉得在两个姐姐的口中,凡间的男人就跟窝瓜精一样好骗有点难以置信,但两位姐姐经验丰富,所说之言必定不会有假。只是,两个姐姐放在凡间,都是倾国倾城的女子,而他……他却是头货真价实的公狐狸。 一个男的,脚崴了撞进你怀里脸红地看着你……一个男的,摘了花冲你回眸一笑…… 逢歌光是自己想想,胳膊上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眼珠子一转,逢歌清了清喉咙,小声地念了句咒语,身上白光一闪,已由一个灵秀少年变成了绝色女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浑身的装束,逢歌满意地眯起眼睛笑了笑,然后径直推门而入。 一推开门,便有一阵香风扑鼻而来,房间里灯火幽暗,悬挂着重重纱幔,纱幔摇曳之间,显出几个妖娆曼妙的身影,腰肢扭动,或舒或展,应当是舞姬在翩然而舞。 逢歌犹豫了一下,正打算撩开纱幔走过去,里面忽然传来一声喝:“谁?!” 逢歌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见一点银光瞬间而至,待他回过神来时,一柄长剑已指在他咽喉,再往前一寸,便能取了他的性命。 他愕然抬头,怔忪地看着执剑之人。 少年的唇角依稀带着笑意,领口大开衣衫不整,碎发散乱在鬓边,眼中寒光却寂然似不化冬雪。他就这么笑着冷眼看他,仿佛眼前站着的不是绝色的少女,而是结下血海深仇的死敌,所以才能一边笑着,一边毫不犹豫地将手中长剑再送进去半寸,眼睁睁看着那修长白嫩的脖颈缓缓沁出血花:“说,你是谁?” 逢歌似是丝毫没察觉颈间戳着一柄能伤他性命的凶器,只傻傻地看着他,看着看着,忽然脸上一红,闭上眼睛大声道:“我……我是来找你报恩的!” 少年看着他仿佛英勇就义般决绝的神情,怔了许久,不知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3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3 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收起了手中长剑,转而捏住了他的下巴,笑道:“哦,你说你是来报恩的?不知我有何恩于姑娘?姑娘……又打算怎么报呢?” 逢歌睁眼看他,目光晶亮而又真诚:“你想我怎么报都可以!” “哦?”少年笑得眉眼弯弯,恍若春风拂面,与先前那个冷若寒冰的判若两人,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嘴唇,他低声说话,声音带着暧昧的沙哑:“倘若我想你以身相许呢?” 以身相许是个什么概念,逢歌不太清楚,他只知道,他的手指放在他脸上,让他心跳如鼓头昏脑涨,不知该如何是好:“我……” 话音未落,少年便已凑到他面前,按住他的后脑勺往前一送,直直地亲上了他的嘴唇。 逢歌眨巴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闭着眼睛的少年,在青丘,狐狸与狐狸之间,为表示亲昵,会舔舔对方的嘴巴,他在舔他,是不是表示,他也喜欢自己呢? 没曾想,报恩竟如此顺利,逢歌心中欢喜,亦是十分主动回抱住少年,啃了下他的嘴唇。 少年讶异地瞪大眼睛,一把将逢歌推开,勾了勾唇角,带点嘲讽道:“姑娘这‘报恩’的技术不怎么好啊,在下承受不起,你请回吧。” 放在以前,这叫始乱终弃,放到现在,这叫拔吊无情。 逢歌怔怔地看着少年,不明白前一秒还抱着自己舔嘴巴的人为什么忽然变得这么冷酷,下意识地抓住少年的衣袖:“我……”少年随意一挣,轻易地挣脱逢歌的爪子,冷淡地看他一眼,转身便走。逢歌急得脑门冒汗,想起族中姐姐对他讲过的话,心里一横,惨叫一声:“啊我脚崴了!”然后直挺挺地朝少年栽去。 少年被身后突然传来的怪叫吓了一跳,回过身看,见到一个人朝自己扑来,拔腿欲逃,却没来得及躲过逢歌的爪子,被扑了个正着,眉头蓦地紧皱,他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低声道:“姑娘还请自……” 话音未落,就见自己怀中抬起一张明艳无双的脸,冲自己傻呵呵地笑。这张脸光论五官颜色,当称得上是祸世红颜绝代妖姬,但经过一番折腾变得乱糟糟的头发,以及一脸的傻笑,却更像是一个天真懵懂的孩子,还是个傻的。 少年默了默,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究竟是谁?” 逢歌无比真诚地回视他漆黑一片的眼眸:“我是来找你报恩的。”说着学着凡人的样子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我发誓。” 少年看了看他真诚的眼神,又看了看他竖得歪歪曲曲的三根手指,忽然一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唤道:“红姑。” 一位身着月白纱衣的女子应声而出,她撩起纱幔盈盈走到少年身旁行了一礼:“世子有何吩咐?” 少年微微侧身,伸出一只胳膊将逢歌搂在怀里,看着红姑似是漫不经心地道:“这位姑娘我很喜欢,出个价吧,我要替她赎身。” 话音刚落,纱幔后传来好几道抽气声。逢歌睁大了眼睛朝那里看去,并不能瞧出纱幔后面的歌伎舞姬们是怎样的表情。 红姑倒是很平静的样子,淡淡地看了逢歌一眼,便道:“回禀世子,这位姑娘并不是楚楚馆中人。” 少年闻言倒也并不惊讶,只又低头看了逢歌一眼,道:“如此甚好。”说罢,便搂着逢歌朝外走去。 一直被搂着走出了楚楚馆,一路上吸引了无数或惊讶或嫉妒或不解的眼神,逢歌才慢慢回过神来,问少年:“我们要去哪里?” 少年看也不看他:“不必多言,你只需跟着我便是。” 一队侍卫见到少年出现,连忙迎上来,领头的那个冲少年行了一礼:“世子。”转头看到逢歌,面露疑惑:“世子……这位姑娘是?” 少年微笑着又揉揉逢歌的脑袋:“这是我喜欢的姑娘。” 那侍卫的眼皮子猛跳了跳,犹豫着道:“世子这是要将这位姑娘带回王……王府?” 少年淡淡扫他一眼:“这是自然。” 那侍卫的眼皮又是迅猛地跳了跳,为难地看看少年,又鄙夷地扫了眼逢歌,终于还是咬牙开口道:“世子,属下以为,您此举颇为不妥。” 少年挑眉看他:“如何不妥?” 那侍卫道:“您是皇族贵胄,千金之体,而这位姑娘则……则出身风尘,若是将她贸然带回王府,不说别人会如何议论世子,王爷是必定会勃然大怒!世子您也知道王爷的身体状况……” “既然你知道父王的身体不好,就不要将此事告诉他,免得徒增他老人家的烦恼。”少年打断那侍卫的话,搂着逢歌行至一辆华贵的马车旁,又回头看那僵跪在原地的侍卫一眼,淡漠道:“至于别人的是非议论,自由得他们去,与我何干。”握住逢歌的腰一使劲儿,将他抱上了马车,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回家。” 在被称为王府的大床上躺了半天的逢歌内心依旧是茫然的。 他虽是第一次来到凡间没错,但在来之前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哥哥姐姐们从凡间带回来的传奇话本戏台折子都被他翻了个遍,知道凡人是种警惕多疑的生物,从某些方面来看,与他们狐族颇有相似之处,逢歌自问,要是有人像他方才那样对待少年般的对待自己,他绝对会打起十二万分的注意警惕对方,更别说把狐带回自己的老窝。 难道凡间男子真如姐姐们所说,见到美色就会被冲昏头脑? 逢歌眯起眼睛,又或者是说,就因为少年对自己打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才会将自己带回家来,日夜监守? 算了,他怎么想是他的事,反正自己只要把恩报了就脱身。打定了主意,逢歌从床上一跃而起,趿了鞋子打算出门去找少年,那厮把他送到这房间,说了句等他回来后便杳无音讯,实在叫人恼火!但又有什么办法,谁叫自己欠他一条命?只好自己主动去找。 打开门,一条腿还没迈出门槛,便看见少年远远地朝这边走来,逢歌玩心忽起,窜到门背后藏好,静静地等着他走过来。少年看见这边的门大开着,心生疑惑,加快脚步往这边走来,刚跨进门槛,眼前便是一黑,是一双温热的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少年笑着摸上逢歌的手:“别闹了。” 逢歌不肯松手,继续问:“猜猜我是谁?” 少年扒下他的手,转身将他抱入怀中,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显得喑哑而暧昧:“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告诉我,你叫什么?” 逢歌被他吹了口气,浑身的毛瞬间炸起抖了三抖,揉揉自己的耳朵:“你都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不是说你是来报恩的嘛,”少年用自己挺拔的鼻子在逢歌脸上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4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4 蹭了蹭,“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就是你恩人?” 逢歌理直气壮地道:“我就是知道!” 语毕,嘴就被另一张嘴给封上了。 悄无声息地吻了许久,少年松开了逢歌,微喘着气,凑到他耳畔说:“封玉,我叫封玉。”清亮的眼眸凝视着逢歌:“该你了,你叫什么?” 逢歌看着他,不知为何脸上蔓延起火烧的温度,他听见自己轻如蚊讷的声音:“逢歌……”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逢歌……逢歌……”封玉唇角带笑,若有所思地念了好几遍他的名字,忽然话题一转道:“你知道今天是花灯节吗?” 别说知道今天是花灯节了,逢歌连花灯节是个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迷茫地摇摇头,就见封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那你跟着我,我带你出去玩。” 逢歌的眼睛蹭地亮起:“好!” 花灯节,顾名思义,就是看各种灯的节日,但在灯火阑珊处,总还可以做许多别的好事,因此广受欢迎。 逢歌对灯没兴趣,哪怕那灯做得比花还好看。牵着封玉的手,就是一路的吃,春卷粉羹萝卜糕煎白肠酥油饼儿,反正哪一样都没见过,哪一样吃起来都香,好在他旁边这个人也是个金主儿,要啥买啥,钱袋里的银子像是能自己生出来一样用之不竭。以前听姐姐们下凡时的遭遇,不少都倒霉地撞上了穷书生,吃不上好的不说,为了表示贤淑还得自己饿肚子省给那厮吃,着实受了一番苦。封玉长得好看,脾气也好,身份金贵又有钱,逢歌对自己这个恩人是一万个满意,侧头看封玉那张小白脸也是越看越顺眼,为了表示亲热,十分爽快地抓了一把萝卜糕分给封玉:“呐,给你吃。” 封玉淡淡一笑,接过,却并不吃:“我小时候,特别喜欢花灯节。” 逢歌一边往嘴里塞吃的,一边含含糊糊地道:“我现在也特别喜欢。” “你是喜欢吃的,我却是喜欢这满街的花灯。”封玉嘴角含笑,望着树枝上挂着的花灯的眼眸却有些出神。 逢歌嘀咕:“不就是灯吗,有什么稀奇的?” 封玉道:“我们这儿有个说法,在花灯节,把自己做的灯挂到树上,可以为自己心中所系之人祈福,挂得越高,越灵验。你看那些树上挂着的灯,有些是父母为孩子挂的,有些是夫妻为对方挂的,虽然有些灯的样子不甚美观,但都是一份难得的心意,我一直很羡慕。” 逢歌扭头看他:“你为什么要羡慕呢?没有人为你挂吗?” 封玉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母妃很早就去世了,我甚至都不记得她的模样,父王他又一向很反感这些民俗,说这是下等人才会干的事,所以至今没人为我……也许有吧,但既然我不知道,跟没有又有什么区别呢?” 恩人落寞的语气如一把杀猪刀蓦地捅进心窝,扎出了逢歌满腔莫名的豪气,他正想大义凛然地说“这有何难我替你挂一盏”,忽然一旁传来一个略有点耳熟的女声:“见过世子。” 逢歌转过头,那女子穿着一袭红衣,妆容精致,生得很是美貌,形容词可以用上国色天香、花容月貌什么的,逢歌眯着眼睛打量了她一会儿,才认出来她便是今天在楚楚馆见过的那个穿白纱衣、封玉跟她说要赎自己的女子。 封玉面无波澜地看着她:“红姑,在外面就无需多礼了。” “是。”红姑盈盈起身,眼光在逢歌脸上流转片刻,嫣然一笑:“恭喜世子,值此佳节之际,寻得新美。 封玉淡漠地看她一眼,忽然一笑,揽过逢歌的腰肢道:“我也觉得,能遇上逢歌,真是三生有幸。”转过身执起逢歌的双手,看着他的眼睛:“我以前觉得一个人自由自在最好,直到见到她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其实多个人来管管自己,也是挺好的。父王一直催我找个世子妃,我却没一个看得入眼的,现在好了,她自己来了。” 周围的围观百姓听见世子自曝身份,立时传来低低的惊叹声,红姑也是脸色微变。封玉一概不管,只一味地看着逢歌,眼里是如海的深情,任谁一看,都知道他眼中之人,是他倾心相恋之人。 逢歌也回视他的眼眸,心里却一片迷惑。 他是善识人心的九尾狐狸精,轻而易举地就能透过他眼中的波澜,看清他眼底如寒冰一般的冷漠。 封玉在说谎。 人与狐狸相似,都是警惕多疑的生物,他就知道封玉不是好糊弄的,如今看来封玉比他预想的还要心思深沉,想来也是,究竟是什么样的傻子才会对第一天认识的人情根深种?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逢歌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也就不想了,他是来报恩的,那么便只顾自己报恩好了,封玉想做什么,利用他也好,玩弄他也好,都随他去,他只要报恩,只要报完恩,就能随时脱身,回到青丘,他还是那只自由自在的狐狸精。 眯起眼睛笑了一下,逢歌一头扎进封玉的怀抱,伸手搂住他宽厚的脊背:“封玉,你真好。”静了片刻,他感到有两只手慢慢环住自己,是封玉搂住了他。 红姑在旁边看了几眼,识相地默默走开了。 两人沉默地相拥了很久,直到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封玉才不好意思地松开手,正想拉着逢歌离开,一个大胆的路人忽然走上前来,看看封玉又看看逢歌,有些紧张地笑笑:“敢问这位公子,您……您就是怀王世子?” 逢歌和封玉两人相貌出众,本来就极为引人注意,早有不少人偷偷关注,之前又来了红姑那一遭,众人都在心里暗暗猜测他二人的身份,想来此人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应该已经憋了许久了。 封玉微笑地看他:“不错。” 那路人眼中显出惊喜,连连冲封玉作揖:“小人真是三生有幸能见到您!见过世子!见过世子妃!” 他说到世子妃的时候,逢歌清楚地察觉封玉握着自己的手一紧。 其余围观的人见他来了这么一招,纷纷反应过来,冲封玉行礼道喜。封玉面对如此场景,只得无奈地笑笑:“我便衣出行,大家无需多礼。”说着,忽然凑到逢歌耳边轻声道:“我们逃吧。” 逢歌迷惑地看他,却只见他狡黠一笑,扣紧他的五指,撞开挡在前面的人群,牵着自己大步狂奔起来。 他跑得很快,人群与喧嚣一下子被甩在身后,道路两旁的树上挂着的灯笼化作万千流萤,烟雾一样地飘过自己,散向不知名的远方。逢歌望着被灯火映得明明灭灭的封玉的侧脸,问:“我们要去哪里?” 封玉并不回头,只是笑道:“不必多言,你只需跟着我便是。” 两人一路狂奔至一处桥洞下,再看不见多余的人,也看不到满街的灯火,才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5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5 停下来喘气。 封玉扶着腰喘了好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逢歌从袖子里摸出之前吃剩下的萝卜糕,往嘴里塞着,嘟嘟囔囔地问他:“你笑什么?” 封玉侧头,寂静暗夜中,他眼底有晶亮的光芒,仿佛雪霁之后,寒冰稍有消融时一闪而过的光亮,这是逢歌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出些许温度,不由得停住了动作,痴痴地看着他。封玉看着逢歌,嘴角是依稀的笑:“我今天很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样高兴,”忽地凑近逢歌:“但我确实好久都没有这么高兴了。”乘其不备,一口咬向逢歌手中的萝卜糕。满意地嚼了两口,封玉心道果然是抢来的东西特别好吃。 逢歌被美色所惑,一时不查,萝卜糕被咬掉大半块,损失惨重,他惨叫一声:“你还我萝卜糕!”说着挥舞着拳头要冲上去抢回,封玉一边拼命往自己嘴里塞,一边躲避逢歌的招式,一边嘲笑他:“是你看我看呆了才被抢的!我可不能给人白看了去!” 逢歌气急,瞅准了方向,一个猛子跳起来八爪鱼般地抱住封玉,咬牙切齿地道:“还我萝卜糕!不然我不下去了!”说着盘在封玉腰间的腿还紧了紧。 封玉愣了片刻,随即无谓一笑:“你要是不嫌累,我倒是不介意。”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溶溶月色:“天色已晚,我们该回去了。” 逢歌正想着看你如何走得动,封玉忽然把他整个人一扯一横,然后往后背一甩,天旋地转间,逢歌已经软趴趴地伏在他的背上了。拉过他两只胳膊横过自己肩膀,封玉把逢歌背好,侧过头在逢歌柔软的脸颊上亲了亲,借着月光看逢歌白`皙的脸瞬间红透,露出一个微笑,用只有他才能听见的声音说:“我们回家。” 回到王府已是深夜,封玉将逢歌背到白天他待过的那个房间的床上,道了别,便离开了。 逢歌独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闭上眼是满目的花灯璀璨,睁开眼却又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暗夜。他忽然想起封玉的话,封玉说他很羡慕别人有人为他们点灯祈福,如果自己替他圆了这个心愿,算不算是报了恩呢? 想到这里,逢歌有些小激动,猛地坐起身来,马上就想窜到大街上赶紧找个人学个灯笼然后挂到封玉门前最高的树枝上,喊他全家并十八代祖宗一块儿来看。事实上他也确实是想这么干来着,可惜刚窜到房门口,便透过窗户纸隐约看见守在门外的身影。 逢歌心里“咯噔”一声,险些被冲昏的头脑渐渐冷静下来,倒退两步。 是了,封玉将他留在身边是另有所图,当然要派人好好监视。逢歌眉头微微拧起,重新坐回床上,抱着膝盖好好思考了一番自己的报恩大计。 封玉说他没看见别人为他挂灯笼那就相当于没挂,所以必须叫他看到。普通凡人当然不能奈他如何,只是他现在不过一个“弱女子”,又不是九尾狐狸精,是如何悄无声息躲过他的重重监视,跑到大街上学了灯笼还溜进他的院子叫他看到的呢? 这个问题很严重,逢歌十分庆幸自己提前想到了。眯着眼睛思考了片刻,心中有了主意,念了句咒,再度变回自己少年的模样,身形一闪,整个人已消失在房间里。 冲到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散光了,树枝上挂着的灯笼依旧红彤彤地照亮整条长街,长街上却寂静一片,只有一个老头还在慢吞吞地收拾摊子,想来也是要收摊回家了。 逢歌风似的窜到老头跟前:“大爷,您教我做个灯笼吧。” 老头眼皮子也不抬一下,摆手道:“不教,不教,我还赶着回家睡觉呢。现成的灯笼还有几个,你自己挑几个吧。” 逢歌心道要是现做的管用我还用得着你说,但眼下有求于人,只得继续好声好气地道:“大爷,我要做灯笼送人,买的太没诚意了,我……我怕不管用,您行行好,教我做一个吧。” 老头抬头露出意味深长的笑:“莫不是惹家中小娘子生气了?” 逢歌一怔,顺坡下驴:“呃……是啊,怎么哄都哄不好,急死我了。” 老头笑着摇摇头:“夫妻俩嘛,哪有不吵架的,互相多担待着点。罢了罢了,你我也是有缘,我便教你做个最简单的灯笼吧。” 逢歌忙不迭地点头:“如此多谢大爷了。” 要说灯笼这玩意儿,看起来简单,做起来也颇有几分复杂,好在逢歌是头聪明的狐狸,心灵手巧一点就透,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做出了一盏不甚美观但也能凑合看的灯笼,不过他实在不会画画,最后只能提笔在灯笼上歪歪曲曲地写了几个字凑数。 就那几个字还是他从一本传奇话本儿里看来的话,话本里的主角是个终生颠沛流离的侠士,至死也不得片刻安宁,临死前,他用手指在沙地上艰难地写下“愿来生,平安康泰,一世无忧”。只可惜,写在沙子上写下的字,被风一吹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向老头再三道谢告别后,逢歌提着好不容易做好的灯笼飞回王府,抽着鼻子闻着气味,寻到封玉的房间。他房间门口的庭院里正好有一株桃树,今年的春天走得晚,桃花依旧灼灼满枝桠。逢歌攀住一根树枝打算徒手爬上去,可刚一用力就察觉自己现在的凡人身躯太沉重,恐怕桃树撑不住,回头看了眼封玉紧闭的房门,悄悄现出自己的九条尾巴,轻轻一跳,便跳上了桃树最高的那根树枝,将灯笼在树枝末端挂好,系紧,再吹一口气,灯笼里放着的蜡烛被点燃,在昏暗一片的庭院熠熠生辉。 很好,逢歌满意一笑,正想去敲封玉的房门,然后在他开门的时候赶紧消失,一转身,却怔住了。 房门不知何时打开了,封玉站在门前,他身上披着件青色的外氅,头发散在额前肩上,一阵风过,云破月来,月光洁净如清水,洋洋洒洒地散在庭前檐下,照亮封玉清俊的脸庞, 映得他的眼眸一片澄澈。 逢歌很快清醒过来,慌乱中赶紧捏了个诀遁逃了。 封玉则站在门前一动不动地呆滞了很久,直到乌云再度将月亮遮掩,庭院中再度变得漆黑一片,才渐渐回过神来,沉默地走到桃树下,那个有着九条尾巴、精灵般的少年已经不见了,仿若他半夜醒来恍惚间产生了幻觉。 封玉抬头凝视着那唯一的光亮,那是一盏很粗糙的灯笼,若是拿出来卖,恐怕连瞎子一摸都会摆手说不要。上面也没画什么精细的花花草草,只有歪歪扭扭的几个字,像是孩童的练笔。他小心翼翼将它从树枝上取下,像捧着什么难的的宝贝一般地将这盏灯笼捧在手心,上面的寥寥几个字,他仔细地看了很久才看清写的是什么字,半晌,轻轻地笑起来。 上面写着“愿封玉此生,平安康泰,一世无忧。” 逢歌慌乱逃回房间,变回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6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6 少女跳上床,拉过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一双狐狸眼在黑暗里转来转去。 前面那么顺利,搞得他以为自己明天就可以报完恩回青丘了,哪知功亏一篑,最后竟然被封玉看到了,当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逢歌痛苦地用头撞了撞床板,正暗自悔恨着,忽然听见远处传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是封玉! 逢歌一愣,立即闭上眼睛装睡,并决定打死不承认。 封玉走到门口,那个一直守在逢歌门前的人对他行礼道:“世子,您怎么大半夜的过来了?” 封玉轻声道:“她可有出过门?” 那人说:“没有,姑娘房中并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动静么……”封玉颔首道,又对那人道:“你无需再看守她了,回去睡觉吧。” “遵命,世子。” 待那人走后,封玉推门而入。逢歌立即将眼睛紧紧闭好。封玉径直走到逢歌床边,俯身看他,长长的头发垂到他脸颊上,有些痒,逢歌竭力忍住伸手去挠的欲`望,听封玉一声声唤他的名字:“逢歌……逢歌……” 正当逢歌犹豫是继续装睡,还是打个哈欠假装被他叫醒然后睁开眼,扫在脸上的头发忽然消失了,封玉直起了身子,揉了揉他的头,伸手替他掖好了被子,然后便走开了。 逢歌默默地睁开眼睛,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又闭上眼睛,竭力使自己沉入梦乡。 梦境中他再度回到青丘,狂奔到长老面前,急切地问:“长老,我这恩算报完了吗?” 长老正在跟另一只老狐狸下棋,棋盘上厮杀正酣,眼皮子也不抬一下:“你做梦。” 逢歌道:“我本来就是在做梦啊。” 对面那只老狐狸略占上风,心情愉悦,笑呵呵地道:“小逢歌啊,你欠他的是一条命,哪有用一盏灯笼就还清这么便宜的。” 逢歌有些气馁:“不就是一条命,大不了我割条尾巴还他啊。”九尾狐狸精有九条尾巴九条命,没了一条还有八条,在逢歌的思维中,偿命一向是件没什么大不了的事。 “唔,用尾巴偿还恩情,倒也不是不可以,就是有点痛。”老狐狸慢悠悠地落下一子,哈哈大笑:“吃!” “当真?!”逢歌又惊又喜:“那还这么麻烦干嘛!直接用尾巴还吧,我忍得住痛!” “笨狐狸!这老贼的话你也信!”长老局势不妙,脸色铁青,斜眼狠狠地瞪逢歌一眼:“要强行斩断你与救命恩人之间的恩情,可就不止是还一条尾巴这么简单了,你要连斩八条尾巴,施法聚剑,才能斩断你们之间的线。” “八……八条?”逢歌傻眼了。 老狐狸捻着花白的胡子笑眯眯地道:“不就是八条尾巴么,砍了不还剩一条命?省去这么多麻烦事,岂不方便?来,小逢歌,若是你对自己的尾巴下不了这个狠手,老朽倒是可以帮你这个忙。” 逢歌急忙道:“不用!不用了!我忽然觉得还是九条尾巴最好看!不就是报恩嘛,小菜一碟!长老告辞!”说完,屁滚尿流地跑了。 两只老狐狸眼睛从棋盘上挪开,望着逢歌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忽而又相视一笑,继续落子。 梦中跑出青丘边境的一刹那,逢歌的忽地睁开眼,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刺得眼睛有些疼,他支起身子,朝外看去,外头春意融融,天光正好。 逢歌伸了个懒腰,正想着今天要怎么继续实施报恩大计,屋外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姑娘,姑娘!快醒醒!”是一个陌生的女声,逢歌趿着鞋子过去开了门,一个小丫鬟匆匆忙忙地冲他行了个礼:“姑娘,请让奴婢为您漱洗梳妆吧。”说着也不等逢歌点头,便招手唤过两四个手里捧着各种发簪珠宝洗脸水漱口水的丫鬟,将逢歌按在梳妆台前开始捣鼓,一番漱洗擦粉描眉抹胭脂贴花黄后,对着逢歌的脸左看右看,确认无恙后才松了口气:“请姑娘即刻前往正厅。” 逢歌被折腾得有些头晕,脸上抹得左一层右一层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又不好当着丫鬟的面挠,强忍着不适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丫鬟支吾了一会儿,秀眉一皱道:“皇上突至王府,点名要见姑娘。” “皇上点名要见我?!”逢歌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皇上为什么要见我?” “这个奴婢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姑娘您还是赶快去吧。”丫鬟说完,不等逢歌说话,再一挥手,另外四位丫鬟一拥而上,围住逢歌,齐齐行礼:“还请姑娘即刻启程。” 逢歌无奈点头:“好好好,我这就去。” 果然凡事都有两面性,金主虽然出手阔绰,但也有麻烦许多,穷书生虽然寒酸,但至少省事。逢歌大概知道凡间的帝王就跟他们青丘的族长差不多,他们族长是个爱吹胡子瞪眼的老头儿,逢歌一见他就双腿发颤,见皇帝的效果也差不多,心里那面小鼓敲得咚咚直响。 远远瞧着快到正厅了,还不能直接走过去,得一层一层地通报,等逢歌终于踏进正厅的门槛时,已在外头被太阳晒得满头大汗,并且还不能随手擦去,得先恭恭敬敬地跪下磕头:“民女逢歌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嘴上说的恭敬,逢歌的内心已是翻了一千个白眼,就你个凡人还想万岁呢,我都不行。 “你就是逢歌?”问话的大概就是皇帝了,皇帝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并不像族长那样威严,不待逢歌回答,他便又道:“朕还以为你在楚楚馆遇到了什么样的绝色呢,乍眼一看,不过又是一个珠翠满头的庸脂俗粉罢了,也能把你迷成这样?” 接着听见封玉的声音:“臣看重的,并不只是逢歌的颜色。” “哦?女人不都差不多么,不看容颜,你看什么?”皇帝的声音毫无波澜,似乎只是两兄弟在聊普通的家常,逢歌却莫名地从中听出了些许嘲讽。 封玉沉默一会儿:“臣亦是说不上来,但看到逢歌,臣的心中便很欢喜。” “想不到玉弟你还是个痴情种呐。”皇帝笑道,转头又漫不经心地对逢歌道:“你,平身吧。” “谢皇上。”逢歌本就是个跳脱的狐狸,让他安静地呆着无异于受刑,得此大赦,恨不得一蹦三尺高,好在他为了报恩时刻牢记自己的淑女身份,夹着尾巴柔柔弱弱地起身。 “咦?”皇帝略略扫过他一眼,停住了目光:“逢歌,抬起头来。” 逢歌一怔,这不是戏折子里常见的恶霸调戏良家妇女的唱词吗?他乖乖抬起头来,作鹌鹑状小心翼翼地看着皇帝。皇帝估摸着与封玉年岁差不多,相比封玉的清秀,显得更英挺,一双眼睛深邃如海。他定定地看着逢歌,眼里有稍纵即逝的惊艳,但也只略略扫了他一眼,随即扭头对封玉调笑道:“朕还以为你成了情圣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7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7 ,如今看来,不过是要求提高了许多。想来也是,那个谁?红姑?红姑与逢歌一比,自是云泥之别。” 逢歌悄悄转眼看向封玉,却发现封玉也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面无表情。听皇帝如此说来,只得道:“皇上,臣与红姑不过是知己而已。” 皇帝微微一笑:“好好好,当着你心上人的面,朕就不揭你老底了。”朝厅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道:“皇叔身体不适,你又是他独子,朕身为你兄长,不得不多替皇叔担待一些,免得你年轻气盛,做出些什么混事来。如今看来,玉弟你终于长大一些了。”侧头看着逢歌:“你,不错。”说罢,继续往外走:“回宫。” 封玉与逢歌连忙行礼:“恭送皇上。”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朝皇帝射去。 “皇上小心!”一群侍卫从旁窜出,其中一个抽刀出鞘,一刀斩落箭,另外的团团将皇帝围在中间,另有一波侍卫朝射箭的方向追去。 皇帝面色平静,淡定道:“竟敢在怀王府行刺朕,真是好大的胆子,务必将刺客抓捕归案,审出幕后主使。” 众侍卫齐齐行礼:“遵旨。” 话音未落,其中一个侍卫突然叫:“小心!那刺客又来了!” 众人下意识地扭头看时,那侍卫拔刀暴起,却并没有砍向皇帝,而是反扑向封玉。 逢歌的狐狸眼将这一切收入其中,瞳孔收缩成线又瞬间恢复,抢在所有人反应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封玉扑倒,把后背留给刺客,将封玉挡了个严实。在所有人都看不见的角落,逢歌的嘴角悄悄流露出一丝微笑,一命换一命,这个恩总算是可以报了。 假装成侍卫的刺客见此变故,不由得愣了一愣,随即凶相毕露,一不做二不休,挥刀朝逢歌砍去。 就在这时,原本被逢歌护在身下的封玉终于反应过来,翻身而起,反手将逢歌推到自己身后,徒手握住了劈头而来的刀刃。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封玉推开之后,连逢歌都怔住了,眼睁睁看着他的手在一瞬间鲜血四溢,但仍旧强撑着冷声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动我的人?” 那刺客来不及砍第二刀,也来不及回话,便被扑上来的侍卫五花大绑卸了下巴。皇帝示意侍卫将刺客拖下去之后,重新走到封玉面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此番倒是朕连累了你。” 封玉面色惨白,仍强撑着跪下:“是臣治家不严管教不力,竟使皇上在臣的府内出了这等险事,好在皇上无恙,否则臣万死难辞其究,还望皇上降罪。” 皇帝看了他的手一眼:“无需逞强,朕会派太医替你诊治,你且好生休养吧。”说罢,转身离去。 终于送走了皇帝,封玉长出一口气,整个人往旁边一栽,逢歌连忙接住他,抬起他的胳膊一看,大惊失色。刺客的那一刀显然是下了死力气的,虽然被封玉一只手勉强接住,但也是受伤颇重,那一刀从虎口劈下,几乎砍去封玉半个手掌。逢歌脸色大变,赶紧唤人:“快!快去找大夫!”一边心疼地轻轻握住封玉的手,暗自施法,减轻伤势。 封玉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揉揉他的脑袋:“没事,看着厉害,我倒并没有觉得很疼。”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眼里却带着些许笑意,像是春风十里,恍惚拂过。 逢歌不知怎么的看得眼睛有点酸,抽了抽鼻子,闷声闷气地道:“我扶你去休息。” “好。”封玉淡淡地应道。 太医很快就到了,火急火燎地一检查,却发现世子的伤势根本没丫鬟说的那么严重,充其量是个看起来吓人的外伤,心里犯嘀咕,面上可不敢有所表露,仔仔细细地包扎好,再开了药方,然后告退。 房里只剩下了封玉和逢歌两人,两人都静静地不说话,不知都在想些什么。逢歌坐不太住,玩着封玉的散在鬓边的长发,先开了口:“今天的刺客是怎么回事啊?” 封玉回答真诚而又迅速:“不知道。”看了逢歌一眼,忽然板起脸严肃道:“今天你是怎么回事?” “啊?”逢歌一时没反应过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封玉:“我今天怎么了?” “你为何扑到我身上为我挡刀?”虽然勉强板着脸,但封玉的脸还是不受控制地红起来,原本因失血显得苍白的脸此刻变得红润,他眼里亮晶晶的,一动不动地盯着逢歌。 “哦这个啊,我早说了啊,我是来报你恩的,你不记得了吗?”说道这个,逢歌反而变得有些失落,原本他若是为封玉顺利挡下那一刀的话,他与封玉就算是两清了,他马上可以动身回青丘,可没想到,封玉竟反过来为他接下了一刀,这下可好了,他欠封玉的越来越多,旧债未还又添新债,他就是能狠得下心用尾巴偿还,也拿不出十六条尾巴来,只能继续老老实实呆在他身边。 说到报恩,封玉的眉头微微拧了起来,他沉吟一会道:“逢歌,我并不记得我以前曾经见过你。”目光复杂地看着逢歌:“我对你究竟有什么恩情?” 逢歌心想别说你不记得了连我都不记得,但是没办法啊长辈之命不得不从。他松开手里绕着的封玉的头发,懒懒地看他一眼:“若我说是救命之恩,你信吗?” 没想到封玉十分果断地摇摇头:“我手上沾过人命,也确实救过几个人,但那其中没有你。” 逢歌想了一下,很诚恳地道:“我那时候很小,你可能见过就忘了呢?” 封玉又摇摇头:“不会的,我见过的人,哪怕只有一眼,都绝不会忘。”又笑了笑:“再说了,你小的时候我年纪也不会大啊,怎么救你?” “那就是我搞错咯?”逢歌伸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戳封玉的胸膛,戳了几下,又停了手,认真地看着封玉:“搞错的话,我就要重新去找我的恩人啦。” 猛地把逢歌拉倒在自己身上,封玉静静地盯着他,逢歌的眼睛生得很漂亮,清亮明澈,像山中一眼能望见底的浅流,但在逢歌刚才说那话的时候,封玉却觉得自己从来没看透他过。愁绪一闪而过,封玉淡淡地道:“想都别想,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 逢歌顺势趴在他身上,不知为何忽然想笑,他也确实笑了,封玉没有再说话,偌大的房间里就只能听见逢歌的笑声,和封玉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 逢歌止了笑,把脸埋在他怀里,安静了一会儿,忽然认真地道:“封玉,我报完恩就得走,真的。” 封玉闭上眼睛,将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放到逢歌头上,平静地道:“不准。” 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逢歌过得平静而又惬意,封玉有空就带他去去京城的大街小巷闲逛,犯懒了两人就赖在房间里吃吃睡睡聊聊天。 人世间的快活事不过吃喝嫖赌,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8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8 前面两样逢歌这段日子以来享受了很多,至于后面两样,跟封玉在一起的这段时间他是不用多想了,不过也没事,来日方长。 这天封玉和逢歌外出游船,逢歌是只不怎么会水的狐狸,上了船就懒洋洋地躺在船舱里一动不动,封玉见拽不动他,也由得他去,顾自上甲板欣赏风景。逢歌躺了一会儿,见封玉不理他,便悄悄起身去偷看他,封玉独自负手立在甲板上,身形挺拔,容颜清俊,微风扬起他半束的长发,一袭青衫风流,实是是比身旁的青山秀水还要惹眼的风景。 逢歌眯起眼睛暗自欣赏了一会儿,正想出声唤他,一个侍卫忽然从一旁小跑过来,急急冲封玉行了一礼,然后附到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封玉脸色立即大变,逢歌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狐狸耳朵尖,饶是那侍卫再小声,他也清楚地听见了他对封玉说:“世子,王爷他不行了。” 封玉挥退那侍卫,疾步走进船舱,一把握住还没来得及装睡的逢歌的爪子,一脸平静:“逢歌,我们恐怕要先回府。” 逢歌点点头,动作还没完全停下,封玉忽然一把抱住了他,他的脸埋在他的颈窝,逢歌清晰地听见他剧烈的喘气声。他愣了一下,想学封玉平时对自己那样,摸摸他的脑袋,可是手还没有碰到他的头发,就听见封玉低沉的呜咽。他伸着的手顿时怔住了,封玉低沉的声音传来:“他在我有记忆以来便一直昏迷着,清醒的时候很少,有时候一年神志也不会清醒一次,房间里永远是一股药味,我经常想,我的这个父亲,和没有其实也没什么差别。” 逢歌默了默:“我明白的。”他的父母亲也常年在外,对他一向是放养,一起玩耍的伙伴都很羡慕他无拘无束的生活,但其实他反而羡慕他们能被父母管教,做错了事,有人训斥,也有人为他们收拾残局。他有时也赌气想,这样的父母,不如不要算了,可…… “可他终究是我父亲,难得清醒时,他会派人把我叫过去,摸着我的脑袋叫我玉儿,那时候,我也真的是非常开心的。”封玉的声音听起来仍旧是那么平静,温和得如同每晚睡前给他讲故事:“每年都会有人小心翼翼地跟我说他可能撑不过去了,但每当我去看他时,也总能看到他在安详地睡觉。只是这一次……这一次,我知道他终于撑不过去了。” 逢歌的衣服穿得薄,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肩头传来的冰凉的湿意。沉默了很久,他终于轻轻把手放落下,放到他的脑袋上揉了揉:“我明白的。” 一路再无话,两人赶回王府后,封玉就命人将逢歌送回房间,自己匆匆走了。逢歌独自待在房里,说不出的无趣,干脆蒙上被子睡觉,哪知刚一沉入梦境,便瞧见长老捋着胡须站在自己面前:“逢歌,好久不见呐。” 逢歌惊奇地揉揉眼睛,长老不耐烦地道:“别揉了,你确实是在做梦。” 逢歌放下手干笑两声:“长老,您怎么来了?”转念一想:“莫不是我不用继续报恩了?”不知怎的,此刻想到不用报恩了,他没了之前的喜悦,反而有些淡淡的忧愁。 长老高深一笑:“恩还是要报,但不是报封玉的恩情。” 逢歌心里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什么意思?” 长老道:“逢歌啊,你搞错人了,你的恩人并不是封玉,而是京城城郊李家村东头第五间破茅房里的李秀才。” “什么?!”逢歌如遭雷劈,一把扑过去揪住长老的胡子:“怎么会这样?不是你们说的吗?看到恩人的第一眼就会觉得与众不同!那个人就是封玉!那个人就是封玉!怎么会有错!你他妈是不是在耍我?!” 长老被揪得呲牙咧嘴:“逢歌……逢歌你先松手!你松手听我说!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 逢歌悻悻地松开了手,仍怒视着长老:“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长老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咳了两声道:“你就是太性急了,你想想,封玉才是你遇见的第几个人?我同你说过你的恩人前世是个书生,想必你初遇封玉的时候他作了书生打扮,你太过激动,才错将自己的心绪起伏当做不同。你现在再回想一下,他是不是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见逢歌耷拉着脑袋沉默不语,长老安慰地拍了拍逢歌的肩膀:“没事,相识即是缘,你来这红尘走一遭,认识了封玉,这是你自己的命数使然,封玉这孩子挺好,你认识他,不算坏事,但既然知道认错了人,就得改回来不是?听话,抽空同封玉告个别,去趟京城城郊李家村东头第五件破茅房,见见住在里头的李秀才,说不定,见到他,你会觉得更与众不同呢?”又拍了拍逢歌的肩膀,长老长叹一口气,化作一缕烟雾消散了。 从睡梦中睁开眼睛,逢歌一动不动地躺了好久,才慢慢坐起身,他转头看到铜镜中映出的自己,是一个容颜绝丽颜色无双的少女,脸色却显出僵硬的苍白,他看着镜子,缓缓扯起一个笑容,却连自己都觉得说不出的凄凉。 移开视线,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重新变回自己少年的模样,念咒施法,隐去自己的身形,循着气息来到王府一间从未来过的院落。 推开灯火最盛的其中一间房门,果然一股浓重的药味飘来,药味最重的是床上躺着的人,五官依稀看得出当年的俊秀,如今却面如枯槁死气沉沉,一看便命不久矣。封玉就坐在床沿上,面色平静,眼神却阴冷得快要结出冰来,他握着病人的手,一动不动地坐着,仿佛同病人一起陷入昏迷。 逢歌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很久,长叹一声,冲床上病人的眉心一弹指,一点凡人看不见的荧光便随着病人的鼻息进入他的身体。这是他渡给王爷的一丝元气,再过一会儿,王爷便会清醒,只是这次清醒过后,便将永远陷入长眠。 “封玉……”逢歌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封玉,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在即将触到的一瞬间,终于还是停下,无奈一笑,拂袖间离开了王府。 以逢歌的修为,从京城王府到京郊破屋也不过呼吸之间,他现了身形,向村民打听那李秀才所在,很容易就打听到了,村里唯一一个秀才,自命清高,怀才不遇,终日除了吟诗作对便是借酒消愁,听起来正是需要一个热血少年或者温柔少女来拯救他的时候。 逢歌在李秀才的破屋门口站了很久,听着他在屋里长吁短叹,怨世道不公,恨朝廷无眼,终于还是没有伸手敲门,而是默默转身离开了。 漫无目的地闲游了许久,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空谷,逢歌走到谷中的湖边慢慢坐下,峭壁上一条瀑布激流而下,溅起万千水珠,在空中映出一道彩虹,很浅很淡,不仔细看根本不怎么瞧得出来。 逢歌却不知为何看得入迷,看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9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9 看着,他忽然想起,在某一个安静祥和的下午,他同封玉一道午睡,他比封玉先醒,醒了就无聊地趴在他身旁静静地看着他,之后封玉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了,一睁眼便对上他睁得圆溜溜的大眼睛,吓了一跳,没好气地道:“你做什么盯着我?” 他玩心忽起,学着他平时调戏自己的样子,伸出手捏了捏封玉的脸,轻佻道:“看你好看咯,美人儿。”封玉虽然仍旧假装平静地瞪着他,但耳根却忍不住悄悄地红了。 封玉平时脸皮颇厚,难得有脸红的时候,虽然不甚明显,但他仍是看得兴起。一如他现在看着这道彩虹,明知没什么看头,但就是看得入迷。 想到过去的事,逢歌忍不住淡淡地笑了。这笑容一闪而逝,他忽然像是记起了什么似的,脸色一下子凝重起来。 “要强行斩断你与救命恩人之间的恩情,可就不止是还一条尾巴这么简单了,你要连斩八条尾巴,施法聚剑,才能斩断你们之间的线。” 老狐狸的声音再度在耳边响起。 逢歌在湖边僵坐了很久,直到朦胧雨雾将自己全身衣衫都浸湿,直到天色将晚,夕阳西沉,那道彩虹也渐渐消失不见。他僵硬地转过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现出的自己那九条雪白的尾巴。 与众不同的人是他,就是他,只有他。 第一眼就认定,再不会有其他人。 青丘,明明还是明朗一片的晴空,远处却传来一声闷雷。 老狐狸再落一子:“再吃!”抬头,看着捏着棋子却僵住不动的长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一局,终究是你输了。” 长老咳嗽了两声,将棋子扔回棋篓里,面色凝重:“是我输了。”缓缓闭上眼睛,恨铁不成钢地道:“这头不知好歹的笨狐狸!” 老狐狸开始收拾残局:“孩子们的路总要他们自己走。你也别太自责,虽说你骗小逢歌说封玉不是他的恩人才使得他做出傻事,但你毕竟是为了不让他深陷情劫,渡不过情劫便无法修行,逃不开一个死字,你终究是为了他好。只是……只是……哎……” 长老缓缓睁开眼睛,抬头望天,眼底映出青丘的如洗碧空与浮云纷繁:“是我想得太简单。封玉是逢歌的情劫,是命数所定,既是天命,又岂由得我等擅改。” 老狐狸将最后一粒棋子丢进棋篓,闻言幽幽叹了一口气:“痴儿啊。” 逢歌拖着疲倦的身子再度来到王爷的房间时,王爷已经醒来有一段时间了,封玉握着他的手,笑着跟他说着什么。逢歌有些站不住,想着反正封玉他们也看不见自己,干脆就趴在房间地上铺着的厚厚的地毯上看着他们。 王爷的气息越来越弱,想来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封玉却恍若未觉,继续握着他的手笑着讲自己小时候的事。 逢歌倦意已极,眼前视线开始模糊,他知道自己应当好好休息一场,躺在这里等会儿会撞见前来收魂的鬼差不说,万一法力用竭,现出身形让封玉看见就完了。他这么想着,勉强起身,还没动脚,就听见王爷用最后的力气,极轻声地道:“玉儿……玉儿……” 封玉将耳朵凑到王爷嘴边:“父王,你说,我在听。” “那个姑……姑娘……你……她……” 话音未落,封玉和逢歌都僵住了。 封玉默了默,道:“父王,我知道你指的是谁。”顿了顿,他似乎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但终究还是开口道:“他叫逢歌,是我无意间遇见的,长得……很美,我第一眼见他,就挺喜欢。”声音不知为何带了丝恨意,冷嗤一声,说:“我喜欢的,他一定也喜欢。一定是侍卫长跟你说了吧?说我要娶他为世子妃的事。您放心,我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我特意带他在最热闹的时候出去游玩,安排红姑来了那么一出,就是为了当着众人的面表示我对他的爱意,他得到消息,一定按捺不住来试探,我知道他不会让我这么便宜地死,所以才为他挡了那一刀,你放心,只是小伤。想必不久之后,他就会派人来带他走,我的东西,他不拿走,大概总是心中不安。”封玉冷冷地笑了笑:“我会在他体内下毒,借由他的身体渡给他,只要他一死,我就能登上那个位子。皇爷爷只有先皇与您两子,他又是先皇独子,只要他一死,有资格登上皇位的便只有我,他不是从小最担心这个么?所以才一直羞辱为难我,我偏要他最担心的事成真。父王,您放心,就快了……就快了……” 封玉说着说着,一滴眼泪控制不住地从眼角滑落,他恍惚间似乎终于回过神,看着躺在床上已经没了气息的父亲,眼里尽是迷惘。 一身黑衣的鬼差不知何时悄然而至,手中引魂灯一亮,王爷的魂魄便瞬间被吸了进去,效率快得吓人。收完魂魄,鬼差提灯转身,淡漠的眼神从逢歌身上扫过,逢歌傻乎乎地冲他笑了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笑得出来,甚至还说了声“你好”。 他大概还要庆幸自己没接着说出句“再见”来。 鬼差并不言语,沉默地移开视线,悄然消失。 · 记住这个鬼差 (`ω′) 王爷的丧事大办了七天,这七天里,封玉并没有再来找逢歌,刚好逢歌现在也并不是很想见他。 他在被窝里昏睡了七天。因为硬生生斩断八条尾巴的缘故,一开始即使在睡梦中也痛得死去活来,痛醒也是常有的事,好在疼痛终于渐渐减轻,现在已经好受很多,起码痛醒的次数少了不少。 第七天过去,当逢歌又一次从睡梦中醒来时,恍惚间竟瞧见封玉坐在自己身边。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发现是真是封玉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直到封玉沙哑着嗓子开口:“逢歌,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撑起身子靠在软垫上,冲他轻轻一笑,哑声道:“你说吧。” 他藏在被子里疼得发抖的手紧紧地攥成拳头,今天,就把所有的事,一起做个了断吧。 封玉垂下眼帘,沉默了很久,逢歌也没有催促,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屋子弥漫着白檀香的味道,逢歌以前从来不曾注意到,此刻居然觉得意外的好闻。 “逢歌……”封玉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他抬起头来,眼里尽是猩红的血丝:“你我可能无法继续相守了。” 逢歌一怔,眨了眨眼睛:“哦?” 封玉的眼神闪烁一下:“皇上……皇上命我将你送进宫。” 逢歌温柔地看着他,微微地笑起来:“哦。” 封玉死死地盯着逢歌,顿了顿,道:“逢歌,你就是这个反应?” 逢歌低头似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诚恳地看着他道:“封玉,我当初就跟你说过,我是来报恩的。不管你信不信,这是我接近你的理由。我为你做的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0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0 切,都是为了报恩,相同的,因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可以为你做一切。包括……付出一条命。”他又微笑起来,完美无瑕,温柔深情,封玉看着却觉得有些刺眼:“我欠你的,需要我自己来偿还,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尽管说便是,实在不必藏着掖着,要知道,我最期待的,就是你我两清的那时。” 骗人的,他说的一切都是自欺欺人,他们本就互不相欠。可青丘的姐姐们说,两人之间,谁要是先生出了情意,便是将天大的筹码主动推给了对方,从此任他搓`揉拿捏。他大概是真的很喜欢封玉,所以宁愿砍掉八条尾巴,斩断其他的退路,只为了让自己还能回到他身边。 他对上他,早已是负债累累,只怕此生都偿还不清,只能趁自己还勉强清醒时,尽快抽身。 逢歌其实很怕这样的自己,明明头脑冷静清醒得很,却还是做着几近疯狂的举动,偏偏心中还无怨无悔,嘴上却还要说:“你今天说的话实在叫我非常开心,你我之间恩怨终于能一笔勾销了。你放心,你想我怎么做?是杀了皇帝?还是在他身边当你的眼线?这些都没问题,我一定都会去做,只是,封玉,你要知道,这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他笑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眼里仿佛结起了寒冰:“ 我终于能离开你了。”忽地又止住笑,只淡淡地看着他:“我真开心。” 话音未落,封玉忽然暴起,一把将逢歌按在床上,开始粗鲁地撕扯他身上的衣服。因是春日里,加上逢歌原本躺在床上睡觉,衣服没穿多少,很快便被封玉扒了个精光,露出白`皙修长的身体。 逢歌不哭不闹,一动不动地随他怎样,封玉把头埋在他颈窝,啃着他的脖子,火热的气息喷在他耳畔,将他的脸庞熏得通红一片。封玉啃了一会儿,不知怎的渐渐停了下来,就那么埋在他颈窝,沉默了许久,忽然低声道:“你们九尾狐,都是这么无情的吗?”感受到怀中躯体瞬间的僵硬,封玉忍不住搂紧了逢歌,说:“逢歌,你是九尾狐狸精,对不对?” 房间里寂静许久,终于传来逢歌略显疲倦的声音:“你是怎么知道的?” 封玉从他颈窝抬起头来,伸手拨开他额前微湿的散发,温柔地凝视着他的眼眸:“在楚楚馆遇见你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 逢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么可能?” 封玉微微一笑:“我跟你说过的,只要是我见过的人,哪怕只是擦肩而过的一眼,我都绝不会忘记。我跟你初遇,应当是我从一间书局抱着几卷画出来,你那时还是个少年,低头走路,撞上了我,还跟我说了‘对不住’,是不是?” 逢歌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个人实在有点可怕。 封玉继续道:“其实在楚楚馆刚看见你,我确实没有认出来,真把你当成了刺客,直到你装作脚崴了,倒在我身上,抬头的一刹那,我才发觉,你就是方才的那个少年。我原以为你是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但稍一观察便觉若是假装未免太过天衣无缝,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不是凡人。后来你在花灯节那天现了原形为我挂灯笼,被我撞见,我便确定,你是九尾狐。” 逢歌为自己辩解:“那万一我们俩是兄妹呢?是龙凤胎呢?你一个凡人,这么快下了判断,是不是太武断了?” 封玉笑着摇摇头:“不会有错,两人生得再像,神态气质眼神,总有不一样,我偏天生有这个天赋,能迅速地察觉两个人之间细微的差别。至于武断么……”凑上去在逢歌嘴唇上轻咬了一下:“若是不武断些带你回来,我的世子妃哪里来?” 逢歌一把推开他,恨恨地道:“你哪里来的世子妃?不是要进宫送给皇帝吗?!” 封玉将胡乱挣扎的逢歌死死按在自己怀里,道:“其实我一开始,是真的打算把你送进宫的。也是真的打算,利用你杀了他。”感觉到怀里的人停止了动作,封玉掰过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睛:“皇帝从小看我不顺眼,我也看他不顺眼,之所以这么久不动我,不过是因为我父王还在,不好把事情做绝。但我知道,父王终究撑不了太久,到底不是他死,就是我活。”顿了顿,缓缓叹出一口气:“我的筹码太少,不得不机关算尽。”又将逢歌按回自己怀里,静了片刻,悠悠地道:“可是现在我后悔了。” 逢歌浑身颤了一下:“你说什么?” 封玉将嘴凑到逢歌耳畔,亲了亲,温柔道:“我说,我后悔了,我的逢歌这么好,我怎么能拱手让人。” 逢歌低着头沉默着,封玉却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顺着自己的脖子流到肩膀,他无言,只将逢歌搂得更紧了。两人安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封玉忽然慢慢地将逢歌放倒在床上,随即欺身压上,吻住逢歌,两人唇舌交缠了一会儿,封玉喘着气在逢歌耳边道:“逢歌,变回你真正的样子,我想看原来的你。” 逢歌被他弄得头晕乎乎的,不由自主地照做了。封玉看着身下的人,想起那天晴空万里,不慎撞上自己的那个少年,抬眼间,眉目灵秀,恍如山色空蒙。 是他。 风停雨歇后,封玉抱着逢歌去清洗,两人共浴,在浴桶里又是折腾半晌,直到拂晓时分才洗完,浴桶里的水早已冷透了,于是又一块裹在被窝里相拥取暖。 躺了半天睡不着,逢歌转过身想看看封玉,没想到封玉也睁大了眼睛正瞅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逢歌钻进他的怀里,封玉亦用力抱紧了他笑道:“世人皆道春`宵苦短,我往常不觉如此,直到今日才算明白。”埋在他长发间细嗅一口:“我现在别的什么都不愿做,只想永远这样抱着你。” 逢歌却闷声闷气地道:“可是天总会亮,天亮之后我们该怎么办?” 封玉揉了揉逢歌的脑袋:“什么怎么办?” 逢歌在他怀里闭上眼睛:“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是你自己说的,不是你死,就是他亡。” 封玉笑了两下:“好像是只有这两个选择哦?可惜我舍不得我的世子妃,弄不死他,不然说不定还能当回皇帝,也不算白走尘世这一遭。” 逢歌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狠狠瞪他。封玉熟视无睹,厚着脸皮按住逢歌的脑袋在他嘴上亲了又亲,含含糊糊地不知说了句什么。 逢歌努力躲开他:“你刚说了什么?” 封玉停下动作,掰过逢歌的脑袋,揉揉他的头,无比认真地道:“不必多言,你只需跟着我便是。” 封玉的计划是逃。 三十六计走为上。 君要臣死,臣不想死。臣舍不得家中的娇妻。 他是个无权且常年病重王爷的独子,也没展现出什么耀眼的才华或镇主的功劳,安安分分的一个皇亲国戚,按道理来说皇帝按时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1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1 发点钱养着就是,只可惜他们家人丁稀少,这一辈除了皇帝剩下有资格继位的就是封玉,所以不管封玉自己是怎么想的,他始终会是皇帝心中的一根刺。 封玉很久以前便明白皇帝对自己的杀心,也从很久以前便开始为自己铺后路,他一直不走,一是因为父王还在,二是因为,终究还是不甘心。 不甘心从小被欺辱到大却始终无还手之力,不甘心连拼死一搏都没有就要远遁江湖。再说他也不是非走不可,父王若是去了,他孤家寡人一个,要命一条,给就给了,不守到最后,又怎知没有翻盘的机会?只是,机会来了,他也抓住了,临了,却舍不得用。 那就逃吧,天涯海角。 封玉没跟逢歌提任何有关逃跑的计划,他同往常一样,像个无所事事的纨绔公子哥儿那样整日整日地陪逢歌。逢歌也就当什么事都不会发生似的,一个字都没有过问,就在逃跑的前一刻,他们还坐在后院的石凳上喝茶。 厨房今天的桃酥做得挺好,逢歌吃了一块,正准备拿下一块,嘴里还喊着半口茶水的时候,坐在对面的封玉悠悠然将手中茶盏搁下,悠悠然地握住他伸向桃酥的爪子,悠悠然地道:“我们该走了。” 逢歌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睁圆了眼睛瞅着封玉等他继续说,封玉却一把将逢歌拎起,往肩上一甩,扛着就跑到一处茂盛的灌木丛里,逢歌还以为他想玩点新花样,正脸红心跳着,就见他的脚不知在哪里点了一下,地上铺着的石板移开,露出一个阴测测的大洞来。 逢歌艰难地扭头看:“地道?” 封玉“嗯”了一声,抱着逢歌跳进地道,才将他放下,从一旁摸出火把点上:“从这条地道出去就到京城边上了,我安排了马车接应,出了京郊坐船下江南,我们中途就会下船,连夜赶路到一座小城,那里有我父王生前留下的一间小院子,除了我无人知晓,我们先在那里住一阵,等风头过去了,我陪你走遍大江南北。” 逢歌低头,在一片昏暗中摸到封玉的手,然后紧紧握住:“嗯。” 两个人执手同行,昏暗漫长的地道也像初春踏青那样自在,逢歌提了句逃命也能这么悠闲,封玉便说要与逢歌赛跑,谁输了就脱了衣服跳舞,话音未落,逢歌已经一缕烟似的窜出去了,封玉大口喘着气跑到地道出口时,逢歌正靠着墙笑眯眯地看着他。 封玉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启动机关打开了地道的出口,道:“走吧。” 逢歌扑到封玉身上,戳着他的脸:“莫非你想耍赖?” 封玉尴尬地咳了两声:“其实我的本意是想快点走完地道,重点不是跳不跳舞的。” 逢歌点点头:“原来如此,可以啊,舞可以不跳,但作为交换,我要在上面一次。” 封玉一把揽过他的腰往外拖:“等到了那座小院子我就跳给你看。” 地道的出口在京郊的一座四合院里,封玉和逢歌刚上到地面上,便有人上前行礼道:“见过世子,马车已备好,请随属下来。” 逢歌听这声音颇为耳熟,眯眼一看,此人身着一袭红裳,柳眉媚眼明艳过人,正是楚楚馆那个见过两回的红姑。 封玉道:“红姑,我从今以后便不是世子了。” 红姑颔首道:“是,您原本应该是王爷的。” 封玉面无表情地扫她一眼:“荣华富贵非我所愿。”牵过逢歌的手:“走吧。” 马车已经在门前停好了,封玉先将逢歌送到车上,自己拿出顶斗笠戴好,跳到车前,正欲催马前行,逢歌忽然从后面探出头来说:“封玉,你亲自赶车太危险了,不如我变个模样来赶车吧。” 封玉回头冲他笑道:“好啊,不过你会赶马车吗?”见逢歌垂头丧气地摇摇头,一把按住他的头将人塞回去:“那就好好在车里待着。”侧头看红姑一眼,示意自己要走了。 红姑点点头,明亮动人的杏眼渐渐泛红,藏在袖中的手松开了又再度攥紧,目送着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京郊离码头亦有一定距离,待两人驾车赶到时已是深夜。借着月光远远看见泊在水面上的船,封玉扶着逢歌下了马车,走到那船旁,唤道:“船家,船家。” 船身晃了两下,一个渔家打扮的汉子走了出来,定定地看着封玉。封玉照着事先说好的暗语说:“这船要开到哪里去?” 汉子沉默片刻,道:“要下到江南。” 封玉道:“江南啊,那是好地方,就是怕去迟了赶不上江南春日。” 这时那汉子应当说“客官若是怕赶不上,咱们今晚就可以开船”,可他一张大嘴开开合合,大滴的汗水滴下来,就是不说那句话,封玉眉头微皱,悄然握住逢歌的手,正欲试探一句,那汉子忽然大喊:“世子快跑!”话音未落,整个人朝水里一栽,溅起巨大的水花。 一个黑衣人站在他身后,手中握着把染血的刀刃。 封玉拉起逢歌的手转身就跑,可没跑出几步,眼前的黑暗中忽然出现数不清的火焰,是许多的黑衣人举着火把执刀而来。逢歌朝四下看了看,心便瞬间往下沉,他们被包围了。 封玉捏紧了逢歌的手,对为首的那人道:“皇上是怎么吩咐你的?抓死的还是活的?” 那人冲封玉遥遥行一礼:“世子言重了,微臣如何胆敢冒犯世子。” 封玉嘲讽地笑了笑:“也就是说,我想去趟江南游玩一番这种小事,皇上还要亲自前来相送?” “玉弟当真好兴致,派刺客行刺了朕,居然还能优哉游哉地携美游江南。”黑衣人统统让道一旁行礼,皇帝一身便服,摇着折扇缓步上前,看着面无表情的封玉,微笑道:“朕甚是佩服。” “谢皇上夸奖。”封玉冷笑道:“臣携美游江南是真,可刺客一事,臣就有点听不懂了。” “前段日子皇叔还在时,朕曾去过一次玉弟你府上,结果在你府内遇到了刺客,那刺客假扮成侍卫,见行刺朕不成便转而刺你,这件事,玉弟可还记得?” “记得,臣手上的伤现在还未曾痊愈。”封玉嘲讽地冷眼看着皇帝:“皇上莫不是要说是臣派刺客在自己府内行刺了自己?” “若不是那个活捉的刺客自己招供了,朕也觉得不可置信啊。”皇帝眼中露出怜悯的目光,温和而慈悲地看着封玉:“不过想来也是,谁会想到在自己府中行刺?眼见行刺不成,便示意刺客转而伤自己用以洗脱嫌疑。玉弟这一招反其道而行,皇兄都忍不住为你拍案叫绝,只可惜,留了活口。” 封玉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顿了顿:“你是怎么知道我要从这里逃的?” 皇帝的嘴角浮起微笑,拍了拍手,两个黑衣人押着一个红衣女子走上前来。封玉的眼中仿佛要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2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2 结出寒冰:“红姑……” 红姑抬起头,反而颇为平静,看着封玉,眼中尽是柔情:“王爷。” 封玉咬牙切齿地道:“你为何要背叛我?” 红姑看看封玉,看看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的逢歌,又看看两人紧紧相握的手,忽然仰天大笑地来,整个码头都回荡着她凄厉的笑声,笑着笑着,她的眼中流下两行泪水,她忽地止住笑,脸上是刻骨的仇恨:“我得不到的东西,宁可亲手毁掉,也好过留给别人享用!” 封玉嫌恶地看她一眼,转而向皇帝道:“皇上,臣最后再向您请求一件事。” 皇帝微微一笑:“准了。”手一抬,押着红姑的一个黑衣人便一刀砍下了她的头颅,鲜血在黑夜里喷溅,仿佛温热的雨。 封玉勾了勾嘴角:“谢皇上。” 皇帝一动不动地看着封玉:“玉弟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有。”封玉平静道:“臣不想死。” 话音刚落,皇帝等一干人的眼前忽然暴起一团极强的白光,刺得所有人不得不闭上眼睛转过身去,待白光渐灭,众人终于回过神时,封玉与逢歌两人已不见踪影。 皇帝愣了片刻,怒喝道:“快!全力搜捕封玉!” 封玉扯着逢歌全力奔跑在漆黑的树林里,他一边喘气一边道:“逢歌你放心,我在京城还有一些秘密所在,我们先去避一避,等时机到了再……”察觉到身旁人的不对劲,他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侧头看他:“逢歌你怎么了?” 逢歌整个人软软地栽在了他的怀里,封玉原以为是他施了法术之后累了,正准备背起他继续逃,就见逢歌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封玉惊慌失色地抱住逢歌:“你怎么吐血了?逢歌你怎么了?” 其实逢歌砍去八条尾巴后法力大失,先前放出那一道强光再带着封玉瞬间远遁数里已经透支了,又是一路疾奔,引发了根本没愈合的重伤,气血上涌,才忍不住吐了血。若是能好好调息一番也还是能恢复的,可惜只怕是没机会了。 逢歌勉强朝封玉笑笑道:“是我没用,连累你了。” “你千万别这么说!”封玉说着就打算背起逢歌:“要是没有你,我刚才就死了。” 逢歌避开了封玉的动作,摆手道:“你背着我是逃不掉的。” 封玉一把抱住逢歌道:“我绝不会抛下你独逃。”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起来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却令逢歌一瞬间红了眼,他勉力将眼泪忍下,得意地笑道:“傻瓜,谁说我非得靠你才能逃得掉啊。” 封玉怔怔地看着他:“你……” 逢歌冲他眨眨眼睛:“你别忘了,我是九尾狐啊。我有九条尾巴九条命,大不了今天舍了一条。等他们以为我死了,自会离去,到时我就闻着你的味道来找你,等风头过去,我们再一起逃。” “可是……”封玉还在犹豫。 逢歌耳朵一动,把封玉猛地一推,低喝道:“他们来了,快走!”见封玉还是不动,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亲:“你说过要陪我走遍大江南北的,难不成你忘了吗?” “我不会忘记的。”封玉吸了一口气,深深地看了眼逢歌:“我走了。” 逢歌看着封玉的身影消失在夜幕里,终于舒了一口气,转身走向追兵赶来的方向。 追兵们见到逢歌时,立即停步不前,只远远地看着他,想必已意识到他不是凡人,不敢造次。 逢歌咽下一口涌到喉头的血,强撑着站在原地,冷笑道:“凡间的皇帝,就只有这点胆量吗?” 皇帝在侍卫重重保护下远远地看着他一会儿,忽然笑了一声:“若在你全盛之时,朕确实不敢多有动作,只是你现在已是强弩之末,朕又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说着,不顾侍卫们的劝阻,大步朝逢歌走来。 逢歌不动,冷静地看着他。皇帝说的不错,他已是强弩之末,折腾不起太大的波澜,但他还有一击之力,等到皇帝离他再近一点,他就会出招,到时皇帝绝无生机可言,皇帝一死,天下必定大乱,就没人来顾封玉的下落了,那样他才能安全。青丘是不准族人对凡人下杀手的,但反正他只有这一条命了,临死前能拉个皇帝当垫背的,也算不错。 皇帝离他越来越近了,二十步、十九步……逢歌的掌心有暗红的光芒一闪而过,皇帝却忽然停住不动了,问:“你究竟是神仙还是妖怪?”逢歌愣了一下,皇帝立即大喝:“放箭!” 逢歌反应过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掌心灵力翻涌,就要对皇帝下杀手,可就在他一掌击出之前,一个身影从旁窜出,猛地将他扑倒在地。 他失手的下一秒,追兵的箭齐齐射出,却没有一支落在自己身上。 有温热的液体喷在自己的脸颊,逢歌紧紧抱住这个人失声大喊:“封玉!” 封玉竭力回抱住他,在他耳畔轻声道:“你是不是想用自己的一条命来报我的恩,两清之后就离开再不回来?”冰凉的嘴唇印在他的额头上,逢歌听见封玉用越来越虚弱的声音道:“我说过我不准。” 我会陪你走遍大江南北,看惯江南烟雨大漠孤烟,我什么都可以依你,只是不准你离开我。 不必多言,你只需跟着我便是。 故事的结局是狐狸最终肾上腺素喷发,连发几个大招,连冷却都不用的神技吓尿了一帮凡人们,自己则带着封玉来到当时砍尾巴的那个山谷,亲手葬了他。 我听着也颇觉感动,正犹豫要不要虚伪地掉几滴眼泪,来博取罪犯的好感,就听狐狸声音沙哑地道:“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找他,可是一直都没有找到。”缓缓叹出一口气:“我只是想再看他一眼而已。” 我抬起眼皮子看他:“你当真只是想再看一眼?不打算做点别的?” 狐狸坦然道:“就算要做点别的,也要先看到再说。” 我觉得狐狸说得很有道理,不由得认同地点点头。狐狸不耐烦地道:“好了别废话了,快找人!” “ok!ok!”我举起双手表示顺从:“找人没问题,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狐狸的牙齿磨了磨。 我咽了口唾沫,强作镇定道:“我要知道是谁告诉你我的行踪的。” 狐狸沉默了,我继续道:“我隐居这么多年无非是图一个清静,可那人既然能告诉你我的下落,自然也能告诉别人,你能大晚上那把菜刀来威胁我,自然别人也能,万一有谁下手没轻没重的,一菜刀抹了我的脖子……我可没有九条命。”顿了顿,见狐狸还是沉默,我只能继续说:“你替我想想,这莫名其妙生命就要遭到威胁,一次两次,我还能承受得住,次数一多,我这老胳膊老腿的……” 话还没讲完,狐狸突然说:“可以,只要你替我找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3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3 到封玉,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我正奇怪狐狸怎么忽然想通了,就听他说:“反正你也打不过他。” 嘴角抽了抽,低头看了看架在脖子上纹丝不动的那把菜刀,我竟无言以对,尴尬地咳了咳,道:“那出发吧,不过刀能拿开吗?吓到小朋友多不好。” 狐狸问:“去哪儿?” 我说:“你不是要去找你情郎吗?” 狐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你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 我装作漫不经心地搓了搓两根指头:“找个人而已,我掐指一算就行了。”暗中回头想欣赏下狐狸惊讶的表情,哪知他“哐当”一声扔掉了菜刀,一把揪过我的后领就往外走去。我被拖得险些摔倒在地,手舞足蹈地挣扎道:“你这是想飞过去啊?我跟你讲我恐高!” 最终还是我骑着小电驴载着狐狸出发了,溜溜达达路过西湖的时候,我为了帮他舒缓一下紧张的心情,还特意跟他讲起了西湖的热门景点,哪知唾沫横飞了半天,发现狐狸心不在焉的根本没听,一片好心喂了狐的感觉十分憋屈,我赌气地闭上嘴,直到在医院门口停下为止都一言不发。 狐狸看着偌大的红十字呆了片刻,颤抖着声音问:“他……他在医院里?” “是啊,15楼7病房。”我摘下头上的安全帽,挂到后视镜上,瞥见他担忧悲伤的神情,又道:“你也别太担心,虽说人是躺在病床上没错,但病也有轻重缓急对吧?现在医疗条件那么好,只要不是什么肺癌肝癌淋巴癌晚期还有什么艾滋病的……还是能凑凑合合治好的。” 话音未落,狐狸的脸色更黑了,不再理会我,大袖一甩,“嗖”地一声就没影儿了。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朝电梯走去,等到了15楼路过护士站时,发现值班的小护士正趴着睡觉,我“啧啧”感叹了两声,正打算抬腿走开,无意间却发现墙上挂着的时钟的指针也一动不动。 狐狸在15楼设了个结界,将时间静止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冲向7病房,撞开门,却发现狐狸只是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张病床旁边,静静地凝视着床上躺着的人。床头灯幽暗,映得狐狸的脸模糊一片,看不分明。我察觉气氛不对,不敢多话,悄悄挪到床尾抽出了床头卡,眯着眼睛看。 姓名:张铁柱 性别:男 年龄:74 肺癌晚期 一级护理 目光在“肺癌晚期”那四个字上久久停滞,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生与死这道鸿沟实在太过难以跨越,狐狸为了找到封玉,不知花费了多少时间,踏遍万水千山,可是终于能望见他背影的时候,却发现横亘在自己眼前的,依旧是原来的那道鸿沟。 跟这道鸿沟比起来,什么这辈子的名字叫张铁柱太土啦、74岁着实有点老外貌不般配啦统统都是可以忽视的浮云。 唯有摆在眼前的生与死的距离,如倒影,如宿命,终究无法摆脱。 我默默地将床头卡塞回卡槽里,走到狐狸身边,犹豫了下,还是说:“就算是癌症晚期,也不是早上查出晚上就死的,你们还有一点时间,好好珍惜吧,起码让他在走之前的这段时间里,能够开心开心。” 说完,我转身就想走,狐狸忽然叫住了我:“季玄。”我回头看他,狐狸站在那里,像一只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幽幽地飘在漆黑的坟地里,他问:“得了癌症的人,是不是会很痛苦?” 我怔了下,道:“生病嘛,哪有不难受的,不过癌症晚期的话确实会……” 狐狸缓缓蹲下`身,手指触上封玉……啊不,张铁柱的脸,说:“我听人说过,癌症晚期对于病人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一点点看着自己的生命被蚕食殆尽,却无能为力,只能独自忍受旁人无法想象的煎熬……我舍不得他受这样的苦。” 我浑身一激灵:“你想干什么?” 狐狸随手一指,便将我定在原地,手指顺着张铁柱的脸缓缓上移,来到口鼻处,轻轻捂住,嘴角绽开一丝微笑,灯光幽幽,竟有几分诡异的唯美,他看着他苍老的面容,轻声说:“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别怕。” 我动弹不得,只得焦急地转着眼珠子。看狐狸的意思,是要跟张铁柱一起殉情!你想殉就殉吧,好歹先让我回避啊,等狐狸一死,结界一散,护士来查房发现病房里直挺挺戳着个人,旁边的病人已经死了,怎么死的?被人捂死的!我别说跳进黄河了,跳进雅鲁藏布江都洗不清啊! 我瞪大了眼睛,急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却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狐狸的利爪离张铁柱越来越近。 “住手。” 不知从何而来路见不平的英雄好汉,只淡淡地说了两个字,便叫狐狸瞬间停住。他怔忪了片刻,忽然松手一把抱住了张铁柱,哀哀地哭起来。 我看得有些心酸,移开目光去看那英雄。 英雄身材欣长挺拔,很是惹眼,穿着黑衬衫黑裤子,外披一件黑色的长风衣,再加副墨镜就是妥妥的黑客帝国,可惜病房里光线实在不足,看不见英雄威猛霸气的长相,我略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英雄淡漠的声音再度响起:“我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这事实在不必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狐狸默了默,自嘲地笑笑:“不这样,还能怎样呢?叫我好好待在他身旁,伺候完他最后几天吗?眼睁睁看着他去死这种事,我已经做过一回了,我绝不再做第二次。”抬头坚定地看着他:“你不正是来收魂的吗?你放心,我不会阻拦你,只是拜托你一件事,”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温柔地笑起来,手指在张铁柱脸上反复摩挲:“我只拜托你,将我同他一起带走。” 英雄沉默,似是不知该说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道:“你还是先把事情搞清楚再说。”说着,英雄打了个响指,病房里的日光灯亮起来。我一下子不适应强烈的光线,连忙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再张开,只见狐狸脸色苍白神情恍惚,只深情地看着他怀里的人,张铁柱正在沉睡,呼吸平稳,他生得唇红齿白眉眼清秀,与抱着他的狐狸是相当般配的一对,只可惜是对苦命鸳鸳…… 诶?等一下! 我蓦地皱起眉头上下打量张铁柱,忽然发现哪里不对——床头卡上写着张铁柱是74岁,可这么一看躺在这的分明是个十五六七的少年啊! 我着急声辩憋得面红耳赤的模样终于引起了英雄的注意,他冲我一弹指,定身咒立解,我顾不得道谢,急道:“逢歌,你怎么知道封玉得癌症的?” 逢歌于恍惚中终于回过神来,道:“我看床头卡上写了……一时不敢相信,还去医生办公室翻了病历,都写是肺癌晚期……” “可张铁柱的年纪是74!你看他像是74的样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4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4 子吗?”我说。 逢歌如梦初醒:“年纪那一栏的字我不认识……”放下封玉,冲到床尾一把抽出床头卡,指着那两个大大的阿拉伯数字问我:“这两个不知道什么玩意儿的意思是七十四吗?!” 我伸手抚上额头:“是是是,这两个数确实是七十四的意思。我觉得你还是赶紧把人弄醒问个清楚比较好。” 逢歌大喜过望,冲封玉一挥手,封玉的眼皮子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 逢歌连忙跑过去,想抱住他,又生生忍住,攥紧了床旁栏,眼巴巴地看着他。 封玉一觉醒来看见床边站在三个人有些懵,愣了好一会儿才道:“你们是谁啊?” 逢歌的嘴唇颤了两下,小心翼翼地问:“你……你还记得我吗?” 封玉上下打量了他许久,犹豫着说:“你是哪个coser吗?” 我一个没憋住险些笑出来,好在手捂得及时,眼珠子转到狐狸那里,见他伤心落寞地站着,心中有些同情,但眼下情况复杂,于是自己走上去睁着眼睛瞎扯慌,说:“你是这床的病人张铁柱吗?有人托我来看看你。” 封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找错人了,我不是张铁柱,我是隔壁床的家属,他出院了,没安排新病人,我就在这里睡一下。” 原来如此。狐狸闭上眼睛缓缓舒出一口长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风雨俱寂,他平静而温柔地看着封玉,道:“你是封玉,对不对?” 封玉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见事态渐入佳境,做了一把月老的我打算功成身退,退到一半才想起我还没问狐狸究竟是哪个杀千刀的出卖我,于是又走回去,暗掐了一把狐狸,压低声音道:“快说,那个人究竟是谁?” 狐狸一指前头,并不打算与我多废话,我朝他指的方向望去,对上了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眸。 我这时才看清他的模样,虽然出色但是与威猛霸气不太沾得上关系,反而很有几分秀气,他一身黑衣,静默地看着我,眼眸深邃,清秀而俊美。 我脑中忽然想起贾宝玉的台词“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这条英雄竟是我的旧相识。 闲杂人等都识相地退场了,临走前,不知名的英雄还在床头柜放了什么,季玄则贴心地关了日光灯。房中再度暗下来,唯有一盏床头灯明明灭灭,照亮逢歌和封玉的脸。 封玉看着逢歌的脸,不知为何心脏砰砰直跳:“他们都走了,你不走吗?” 逢歌摇摇头:“我留下来陪你。” 封玉的脸蓦地红了,但仍是坚持与逢歌对视,不肯低头:“你为什么要陪我?” 逢歌笑起来,摸上他的脸:“你怕我吗?” “不怕。”封玉摇摇头,迷惑地看着逢歌:“我觉得好像是认识你的,”苦恼地皱起眉:“可是我不记得你。” 逢歌叹了口气,将封玉慢慢抱住。封玉的身体僵了一会儿,也犹豫着回抱住他。 逢歌揉了揉他的脑袋:“不记得也不要紧,我们来日方长。”目光扫过床头柜,定在英雄留下的那个瓶子上,伸手取过,仔细看了看上面贴着的字条,眼睛缓缓笑成了一条缝:“当然如果能记起来就更好了。” 封玉默了默,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究竟是谁?” 逢歌眯着眼睛笑:“我是来找你报恩的。”伸出三根手指:“真的,我发誓。” 我和英雄一同走进电梯。 说是旧相识,但我对这厮一无所知,对他唯一的印象,是他翻书时沉默的侧脸。我觉得凭他的尿性,多半是不会先开口跟我说话的,于是只得我道:“认识你这么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他侧头看我一眼:“你不记得我了?” 我心想你这语文老师死得有点早啊,我刚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啊,我虽然认识你但不知道你名字所以正在了解,你是怎么理解成我不记得你的?心里虽然吐了一堆槽,但人家牛`逼人家是老大,我只能把槽默默憋在心里,说:“我记得你啊,你经常来我书店看书的嘛。”算一下大概白看了有五年之久,从来没买过一本书哪怕一块钱的报纸,真真正正的一毛不拔,我居然还忍了下来真是善良宽容的老板,“只是我好像都没跟你说过话。”每次来都是一副死面瘫相,老子才懒得理你。 死面瘫依然面瘫着,并不睬我。 我疑惑于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只得硬着头皮将自己的热乎乎的脸皮贴到他冰凉的屁股上:“方才小狐狸说,要你将他同他的小情郎一起带走是什么意思?大兄弟是哪一行上的?”我佯装漫不经心地问:“鬼差?” 死面瘫沉默了很久:“……嗯。” 我嘴角抽了抽,真是有够敷衍的,正想继续问,电梯“叮”地一声到了,门打开,外面却是一片漆黑,我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地下一层。感受到身旁冷淡的视线,我转过头去,果然发现面瘫鬼差正盯着我,我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大半夜和一只地府工作人员在医院的地下一层独处,立刻炸起一身的鸡皮疙瘩,紧张地冲他笑笑,摸索着去按一层的按钮:“您走好,不送了哈。” 可任凭我怎么按,这电梯它就是纹丝不动,我脑门急出了冷汗,正在这时,一旁传来面瘫幽幽的声音:“怕了?” 我疯狂按着电梯键的手立时僵住,强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撩了撩额前的散发:“怕,我怕什么?” “当初封玉的父王,和他自己的魂,都是由我去收的,青丘九尾狐族的长老知道后,便托了人求我照顾着点封玉,并在适时的时候指点一下逢歌。但是我是地府公差,不能公然插手,于是便向逢歌推荐了你。”面瘫平静地道。 我挑起眉,这厮莫不是在对我解释?我想了想,问:“那你刚才留给狐狸的东西是什么?” 面瘫说:“是青丘九尾狐族长老给的灵药,能让人记起前世。” “所以你今夜特意来一趟,就是为了小狐狸的终身幸福?”我讶异地看着面瘫,想不到虽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也有一颗乐于助人的热心肠嘛。 “不是,帮人只是顺便,主要是来收隔壁房病人的魂魄。”说着面瘫手中多了一盏幽蓝的灯,琉璃罩中烟雾袅袅。 我尴尬地笑了两声:“哦这样啊。” 面瘫拎着灯走出电梯,站在一片漆黑中回头看我,身侧鬼火缭绕,眼眸比黑夜更幽暗:“再见。” 我不由自主地冲他挥手:“再见。” 他的身影几乎是瞬间就消失在黑暗中,唯有那蓝色的火焰还在远处明明灭灭。我伸手按了一楼的按钮,这次电梯很快就反应过来,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我听见他冰凉的声音从四周传来:“我姓顾,顾盼的顾,顾孟宗。”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5 逢君于江上,遥寄一支歌 作者:佚名 分卷阅读15 完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