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总想弄死我》 分卷阅读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 书名: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文案: 右护法楚岫平生有两厌。 一厌冬日漫漫春来迟,千里冰封手难伸;二厌左护法端木鸣鸿,黑口黑面黑心肠。 两厌并驾齐驱,难分上下。 一到了冬天,一见了端木,笑意吟吟软包子模样的楚岫就会瞬间变成生人勿近的冻包子,从里到外地嗖嗖冒寒气。 可现在,楚岫一直乌鸡眼相向、明里暗里掐了无数回的端木鸣鸿,成了魔教新教主。 端木(满意脸):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 楚岫(惊恐脸):……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两只低情商的家伙磕磕绊绊谈恋爱的故事。 大概也是一只小狐狸和一头大野狼的故事。 内容标签: 强强 情有独钟 江湖恩怨 天作之合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岫,端木(鸣鸿) ┃ 配角: ┃ 其它: ☆、宿敌上位(修) 全魔教的人都知道,右护法楚岫平生有两厌。 一厌冬日漫漫春来迟,千里冰封手难伸。二厌左护法端木鸣鸿,黑口黑面黑心肠。 全魔教的人都知道,有两个时间段绝对不能招惹右护法。 一个是天气刚刚转凉,楚岫苦大仇深地翻箱倒柜,提前把冬衣裹上身时;另一个是路上偶遇左护法,楚岫怒目而视,对方却目不斜视地完美无视之时。一到这两个时刻,平日里眼角眉梢都习惯性带点笑意的、软包子模样的楚岫,便会化为生人勿近的冻包子,从里到外地嗖嗖冒寒气,随时能砸人一脸血。 左右护法是教主无天面前最大的红人,心腹中的心腹。左护法端木鸣鸿司暗杀,专门帮无天清理那些看不顺眼的人。右护法楚岫司情报,专门帮无天盯梢那些有二心的人。连五位坛主都得敬着他们一些,二十八宿更是只有笑脸相迎的份,其余人自是惹不起的。 所以在右护法的暴躁期,大伙儿全都非常默契地绕着走,免得白白招惹了一身腥。 然而这天,情况有些不一样。 时近中秋,丹桂飘香,魔教所在的潜清山上树叶尚绿,只在边缘小小染上了一点黄,煞是可爱。但前几日刮了几阵凉风,下了点小雨,秋意到底是起来了。 楚岫绷着一张白白的面皮,拢了拢身上来不及换掉的单衣,从千峰阁赶去魔宫正殿。他眉心微蹙,眼下泛着点青黑,温润清隽的脸上满满地写着生无可恋。 其他人却没有知趣地自动绕道,路上遇见了反而刻意地多盯着他瞅两眼。这眼神中饱含深意,同情的、惋惜的、幸灾乐祸的……只有一点如出一辙:看死人一般的。 没办法,变天了。 对右护法来说,比天气转凉更可怕的是,昨夜一夜之间,魔宫换了个主子。 他的不死不休的老对头,端木鸣鸿,成功宰掉了原教主无天,上了位。 魔教向来以强者为尊,左护法强悍的实力众所周知,大家对此是既意外又不意外。收到消息的第一反应,竟然十有八.九都是:可惜了那堂堂魔教一枝花,千峰阁的右护法楚岫,大概要成为历史了。 这不,端木鸣鸿当了教主的第一件事,便是派出身边的得力干将——鬼面,带了四人来“请”右护法。而千峰阁那头,早有他另一员干将白霜连夜带人堵了门,免得右护法见势不妙逃之夭夭。 在夺.权的关键时刻还不忘堵老仇家,左护法真可谓用心良苦。 所以趁现在多看两眼吧,以后就看不到这么赏心悦目的一张脸了。这楚岫生得是真好,修眉俊目,鼻梁秀挺,不笑的时候温温润润像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那么一挑,便有了一种春暖花开的味道。 啧啧,真有些可惜了。 魔宫巍峨的大门遥遥在望,一路上的人越来越多,全是一见尘埃落定便急着来向新教主效忠的。地上乱七八糟的尸体也越来越多,全是昨晚角逐中的失败者。楚岫眼角的余光略略一扫,便看到了童宽。这位野心勃勃的坛主,前几日还在竭力邀请自己共斗无天共登大位,这会儿半个脑袋都被人削没了,仅剩的一只眼圆瞪着,定格了他临死前深深的恐惧。 右护法心有戚戚,再次拢了拢衣服。世事无常,早知今日,他一定会在拼命给左护法穿小鞋时,稍稍留那么两分余地。只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吃。 端木鸣鸿一身煞气地站在敞开的石门前,半阖的眼中犹带几分狠厉,左手黑黝黝的窄刃长刀虚虚垂在身侧,时不时地发出嗡嗡的鸣声,像一头欲择人而噬的凶兽。显然,经过一夜的激战,他体内鼓荡的真气还没有完全平复。 高大魁梧的身躯,从来让人看不出情绪的冰山脸,一身被血浸透了的黑衣,加上四周黑压压肃然而立的亲信,造成了很好的唬人效果。楚岫到的时候,就看到其他人一副想要上前表忠心又不敢的样子。 鬼面排开众人,领着楚岫上前,在离端木五步的距离站定:“教主,右护法到了。” 鬼面口中还称一声右护法,但楚岫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总觉得自己即将成为杀来儆猴的那只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还想争取一个生机,于是似模似样地行了一礼:“参见教主。” 话刚出口,便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死死地定在了他的身上。 想想依旧被白霜堵着的千峰阁,想想阁里头自己一手拉拔起来的小家伙们,楚岫决定沉住气,于是神色更加恭敬了些,脑袋又往下低了低。 非常温顺地表明了自己的姿态。 过了一会儿,那两道视线收了回去,端木鸣鸿有些冷硬的声音响起:“跟我来。” 楚岫有些愕然地抬起头,就看到端木已自顾自地转了身,走向了魔宫里头。 “右护法?”鬼面在身后催促。 楚岫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亦步亦趋地跟上。鬼面却没有一道进来,反而掩上了厚重的石门,“吱——呀”一声过后,里头暗下了一些。楚岫哆嗦了一下,实在不明白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作为一条半死的咸鱼没有说话的余地。 端木鸣鸿沉默地走在前头,步子不快不慢。楚岫低着头跟在他后头,尽量显得心不虚气不短。走了一段,忽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端木每迈开一步,都会在地上留下一个赤色的脚印。 一开始楚岫以为那是别人的血,看得小心肝儿一颤一颤的。到后来,却发现对方的脚步都开始虚浮起来。正有些惊疑间,当啷一声,端木从不离手的长刀落在了地上。 “……教主?”楚岫一惊,眼底微微亮了亮,心尖上颤动了一下,又飞快地收敛了情绪。 “嗯。”端木的声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 依旧冷硬,仿佛没有长刀落地这回事一般,头都没有转一下,继续向前走,脚下已经有些踉跄了。 楚岫眼观鼻鼻观心地经过长刀旁,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现在这叫什么事儿?他的死对头疑似受了重伤,不赶紧让自己的亲信护着,反而急急忙忙地找了自己,还弄了个两人独处的环境?这是嫌死得不够快? 楚岫悲愤地想,他看起来这么好骗吗?这么明显的一个套,他们为什么有自信自己会傻傻往里钻?用脚趾头想想都能猜到,要么是端木鸣鸿轻伤装重伤,要么这里头埋伏了他的手下,只要自己敢轻举妄动,下一秒绝对会变成肉泥。 不过在弱肉强食的魔教,普遍信奉拳头才是硬道理,大部分人肌肉的发达程度绝对超过脑子的发育程度,不能对他们要求太高。 于是他非常配合地挤出了一个紧张兮兮的表情:“教主,您受伤了?” 端木没有回答,两人一前一后穿过前厅,来到了后头。到处都是无天身边护卫的尸体,楚岫看到曾经不可一世的无天扑倒在教主的宝座上,身子几乎断为了两截。 端木鸣鸿终于停了下来,一手扶住门框,瞬间留下了一个血掌印,楚岫看到有血水顺着他的手肘处淌下来,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猩红到刺目。他有些困难地侧过身,看向楚岫,眼底的情绪颇为复杂:“楚岫,无天死了。” 楚岫毕恭毕敬:“是的,从此以后您才是真正的教主。千峰阁一定守规矩,唯教主马首是瞻。之前无天那老家伙怕左右护法交好动摇了他的位置,属下迫不得已之下多有得罪,还望教主多多海涵。日后有何吩咐,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 抓住时机表明立场很重要,既然端木鸣鸿没有当众将自己格杀,说明他还有点用。楚岫脑筋一转,觉得端木初登大位,手中众位坛主的把柄不够,只得捏着鼻子应付自己。于是顺水推舟,红口白牙地一分辩,轻飘飘地把往日死掐的原因归结到了死人身上。 虽然那也是事实。 端木定定地看着他,两道浓眉皱了起来:“……别叫我教主。” “……?”楚岫的眼中一瞬间有些茫然。 那双见了他就冷冷淡淡满是戒备的眼中难得地出现了几分迷糊,端木鸣鸿的眼神柔和了一些,嘴角弯了弯,抬手:“来,扶我一下。” 这是要联络联络早断了百八十年的感情?楚岫只能想到这么个解释。他略微有点洁癖,心塞地扫过对方又是血又是尘土的大手,满心的不甘不愿,却丝毫不敢怠慢,屁颠屁颠地迎了上去,扶住那只忽然尊贵起来的大手。 刚一扶好,端木便顺势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压了过来。楚岫肩上一沉,有些单薄的小身板儿整个向下矮了一截,顿觉对方在借机报复,只得咬牙扛着,再次问道:“教主,您受伤了?要不要让白药师来看看?” 端木鸣鸿的身上热得有些过分,大约是动用了什么邪门功法的缘故。硕大的脑袋低下来搁在楚岫的颈侧,呼吸间灼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喷在他的耳边:“……无天死了。” 声音有几分激动,却明显中气不足,若真是装的,这天赋不去演戏实在有些浪费。 “是是,教主神功盖世,无天哪儿是您的对手?”楚岫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有心要探一探对方的脉门,却终究死死地克制住了。 跟主人一般硬邦邦的头发支棱着擦过楚岫的颈侧,两人靠得实在太近了一些,楚岫甚至能感觉到对方呼吸所至之处升腾起了一层温热的水汽。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但端木鸣鸿死死地扣着他的肩,只得放弃了。 半扶半拖地架着他坐上了一个小榻,翩翩的白衣上染了半身血,楚岫错过了近在咫尺的一探虚实的机会,放开时颇有些恋恋不舍。于是眼中自然而然显得温情脉脉,似乎非常担心新教主的身体。 端木鸣鸿的神色更加柔和了一些,深呼吸一口气,压下了不断上涌的气血,将前头的话说完:“无天死了,日后再无压着你的教主,还叫我端木,就跟……以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刺猬又开新文啦,请姑娘们多多关照~~ 这篇文打算主攻感情戏,直接从成年开始,主调甜宠,但往事有些波折,萌包子时期穿插在回忆中,希望能有进步~o(∩_∩)o~ 感谢 即墨卿、张小衡 姑娘为本文投下的地雷~ 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大米 姑娘为本文灌下的营养液~ 感谢 张小衡、江浸月、即墨卿、囧瑟、无辜的粽子、明天会更好、好文留名、蒼央、深更半夜、阡雨陌、瞌睡虫、法理 姑娘为《当作者遇上反派boss[穿书]》投下的地雷~ 感谢 小音、明天会更好、明镜无尘、即墨卿、深更半夜、白泥、叶枫红霜、阿牛 姑娘为《当作者遇上反派boss[穿书]》灌下的营养液~ ☆、莫名纠葛(修) 楚岫一愣,抬眼极快又极细致地看了一下端木鸣鸿的表情,发现他神色不似作伪,忽然展眉笑了一下。 他本就生得好看,这一笑起来便如寒冰乍破,月朗风清,只是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带了一点嘲讽:“教主说笑了,多少年前我便称您为左护法了,哪有再把儿时的称呼搬出来的道理?” 再说,那会儿的你,可不会叫我楚岫。 曾经的小狼崽子,一步都不肯离开他,一口一个“老大”。他真以为自己养了只忠诚的小狼,没想到却是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 端木鸣鸿眉头更紧了一些,似有不悦:“有何不可?你也说了,当初都是迫不得已,现在既然没了障碍,为何不能如从前般称呼?” “往昔的情分属下不敢忘,只是现在上下有别。”楚岫表情诚挚地推托,眼见端木的眼中升起了怒气,又补充了一句,“哪怕你我愿意,旁人听着也不像话。” 既然端木要打感情牌,他便也从善如流,把称呼从“您”改成了“你”。 对方显然还不满意,正要再说些什么,却忽然低低地咳了一声,噗地呛出了一口血来。有了开始,便再难停下来,又连连呕了几口才勉强缓了些。一时间下巴上脖子里全是红色,触目惊心。 楚岫见那血中带黑,显然是被无天的毒掌所伤,心头一跳。却见端木鸣鸿迅速地在身上点了几下,盘膝而坐,双手虚虚地抱在身前,一瞬间周身竟然隐隐冒出了红光,灰败的脸色也眼见地恢复了过来。 于是还没来得及分辨刚才惊的是什么,楚岫又震到了。 这人的赤炎真气竟是练到了体外都能显出异象的地步,怪不得无天和童宽都在阴沟里翻了船。自己号称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 教内消息最灵通,却也是事先没有得到半点风声。 想想自己的赤炎真气连大冬天里给自己暖暖身子都做不到,右护法当即感到兜头一盆冷水浇下来,整个人都蔫儿了。 垂头丧气地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就说两人斗了那么多年,这人怎么可能做没把握的事。 不知道还有多少后手等着自己呢。 端木没办法再开口,楚岫便也有些索然无味。一丝小风从外头卷进来,他稍稍瑟缩了一下。无天酷爱给自己营造一种高高在上的形象,整个魔宫起得异常有气势,只是巨大的石头用得多了,里面空空荡荡,总给人一种阴冷阴冷的感觉。 楚岫小时候经脉受过伤,后来又受了一次寒,往后便异常怕冷,平日里来魔宫都是一种煎熬。 比如现在,寒气仿佛全都聚到了脚底,一点一点地往上钻。 楚岫不敢在端木运功疗伤的敏感时刻挪动身体,只好盯着他的下巴,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 其实直到现在,他脑子里还有些乱糟糟的。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都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先是前两日,没脸没皮的老混账无天突然厌倦了他那一群美丽动人的姬妾娈.童,不知怎的想起了翩翩美青年楚岫来。在袅袅的秋风中,派随侍小宛到千峰阁传话,中秋之夜,让右护法到魔宫“助兴”。 震傻了一帮手下的同时,也气红了楚岫的眼。 好你个荒唐的老不修,老子累死累活兢兢业业许多年,既要处理教务还要当你耳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你一句话,就要把我归于那娈.宠之流?哪怕自己能咽下这口气,日后千峰阁却还怎么在教内抬起头来? 事情有两种可能。第一,无天是真的对楚岫感兴趣,心血来潮。第二,无天在借机试探楚岫的忠心,静待后续。 若是后者,以无天的疑心病,只要念头一起,风光了好些年的楚岫哪怕在中秋夜没出什么差错,恐怕之后也只会举步维艰,直到整个千峰阁都被抹杀。 兔子急了还有咬人的时候,右护法一急眼,登时决定先下手为强,把无天弄死。 这时候,常来找他“联络感情”的童宽倒显得没那么讨厌了。 两人一拍即合。 童宽提供不要命的死士攻入魔宫,楚岫提供轻功卓绝的手下吸引注意力——主要是左护法端木鸣鸿的注意力,别给他增援的机会。 一切都进行得颇为顺利。楚岫还派人四处打探了一番,发现暂时风平浪静,无天那头没有打算立即拿他开刀,端木那边照常深居简出,童宽那儿也的确在如约召集人马。 楚岫有了七层把握,于是最新的传讯方式悄悄地送出了消息。昨天下午,手底下所有人便全都秘密地回到了千峰阁。副手昆山向众人说明部署,他身上有些不利索,为了晚上能保持最佳状态,便独自去了后头调息。 太阳一点一点西斜的时候,楚岫正要收势,耳畔忽然传来极细微的风声。倏然睁眼,就见窗外映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觉得有些熟悉,那人影一闪即逝,紧接着窗户轻轻地响了一下,对方竟直接就那么翻了进来。 楚岫心下一紧,手腕一抖,五枚飞蝗石就不假思索地射了出去。他虽以轻功见长,但手底功夫也并不算弱,这么近的距离之下,暗器又全对准了对方的周身要穴,绝对够一般人喝一壶的。 直到凌厉的破空之声响起,他才发现翻进来的人不是有点熟,而是非常熟。 对方身子尚在半空,伸手轻轻一抄,飞蝗石便尽数被他接在了手中,连一点威胁也没造成。收完了暗器,整个身形才舒展开来,轻轻落了地,高大而挺拔地站在了房内。五官深刻,神色冷峻,加上一身标志性的黑衣,正是老对头端木鸣鸿。 “是你?”楚岫心中忌惮之意更甚,第一反应便是走漏了风声,无天对他下了格杀令。 他一手悄悄地后移,脸上却丝毫不显,口中讽刺道:“真没想到左护法今儿个有空大驾光临,真是难得啊难得。只是若提前告知一声,楚某定然敞开了大门相迎,何必这般鬼鬼祟祟呢?” 端木鸣鸿面色黑如锅底,没有理会他话中的不欢迎之意,反而沉默地上前了两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阴影,配合着他身上浓重的煞气,整个人就像他那把冷硬的窄刃刀,充满了压迫感。 楚岫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像只炸了毛的猫一般,如临大敌。 端木看了他一眼,声音很冷:“听说无天找你……侍,寝?” 最后两个字咬得极重,不知是不是错觉,仿佛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楚岫一愣,眼珠子转了转,仔细地看了对方两眼,倒是放松了一些。慢斯条理地向后靠了靠,在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中开口:“这好像跟左护法无关吧?” 似乎想到什么,轻轻笑了笑:“还是说,你担心我日后给教主吹枕边风,让你不得安生?” 一面说,一面手指不动声色地向枕头底下挪去,楚岫暗自后悔。真是太大意了,本以为小心经营了这些年,在自己的地盘上已经不需要时刻防备,谁知这家伙忽然就无声无息地闯进来了呢? 指尖触到一点凉意的时候,端木忽然有了大动作,整个人飞快地逼近了楚岫。 楚岫本就满心戒备,当即将一手将枕头甩了出去,从矮塌上飞身而起,迅速后撤的同时,另一手中金线一扬,两道金光在稍嫌昏暗的房内闪了一下。 端木鸣鸿偏头躲过刺向眼睛的一枚小刀,抬手在另一枚射向心口的金刀上飞快一弹,身法不停,依旧直逼楚岫。正要碰到后者,只见金光闪动间,两把小金刀又飞快地转了向。一把绕着他的脖子转了一圈,另一把急射向他的太阳穴。 楚岫手中牵着两根细细的丝线,操控着金刀的方向,脚下一点不拖沓,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了窗子。他一个人对上端木实在要吃亏,赶紧跟手下汇合才是正经。 刚一凑近,便闻到一点似有似无的幽香,心知不对,立刻屏住了呼吸。可依旧不可避免地吸入了少许,心口一滞,气息顿缓,脚下踉跄了那么一下。只缓了那么半步,端木已经脱困,赶上前来扣住了他的脉门。 楚岫一挣之下没有挣脱,心都凉了半截。 正想着会被红烧还是清蒸,端木鸣鸿点了他的几个穴道,一把搂住他,狠狠地吻了下来。 “……”这一来,右护法真的是懵了。 端木的吻技并不怎么样,横冲直撞的,带着近乎恶狠狠的味道,一遍又一遍地扫荡着楚岫口内的每一个角落,吮吸他的唇舌,让他的舌头都发麻了。楚岫感觉莫名又愤怒,想要狠狠地阖上牙关,却被对方死死地扣住了下巴,根本不得自由。 直到对方近乎不舍般地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 出去时,抓住对方一瞬间的放松,狠狠咬到了他的舌尖。血腥味瞬间传开,楚岫觉得解气的同时,又十分遗憾没有直接咬下一截来。 端木的眼底有什么东西在燃烧。 楚岫正在猜测他的真实意图,对方便伸手在他后心一按,积聚了半天的力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办法,你的敌人往往才是最了解你的人。两人交手过太多次,彼此有什么伎俩都一清二楚。这次楚岫失了先机,又没想到向来爱真刀真枪上阵的端木竟然会使毒,一不留神之下一栽到底,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看到端木的眼神,楚岫一瞬间不靠谱地想,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先x后x吧? 当然,堂堂左护法还没有这么下作。只是他的行为让楚岫更加摸不清头脑了——端木鸣鸿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然后又在他唇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把他放回了矮塌上,说:“我去要了那老家伙的狗命。”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翻窗子走人了。 楚岫被他以重手法制住,眼看着窗外一点一点变黑,听到手下焦急地寻来,拍门声由轻到重,最后破门而入,只感觉心里拔凉拔凉的。还是个孩子的吟风在外头寻到两个被点了穴道的手下,冲进来又看到他躺在矮塌上却没有任何回音,以为他被人暗算了,当场哇地哭了出来,直到发现他只是被点了穴道才勉强停下。 左护法独门点穴手法无人能解,楚岫又无法开口指点,一群人六神无主,叽叽喳喳地凑在一起一讨论,决定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赶紧带着公子脚底抹油是正经。 然而这也没能实现。 他们刚出了门,白霜就带着一群娘子军堵了上来。千峰阁的武力向来不及万刃阁,但轻身功夫却比他们高出一截,按理说逃跑不是问题。结果她们不知从哪儿整了一批带满了倒钩的软带,注了内力团团挥舞之下,众人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化成了碎片。 从未尝试过裸.奔的属下稍一犹豫,耽搁了最佳时机,白霜也等来了援军。 楚岫终于缓过来时,黄花菜都凉了。吟风一溜烟躲到他身后,两条小细腿儿颤颤悠悠,还露着两个白白的屁股蛋儿,表情羞愤不已。 右护法百思不得其解,向来爱硬碰硬的端木鸣鸿何时学了这么些贱招?又是放毒又是扒衣的,还能更不要脸一点吗? 加上方才的一系列言行,楚岫觉得,端木他一定是吃错了药。 端木鸣鸿体内真气流畅了一些,睁开眼就见楚岫白白的面皮泛了点青色,嘴唇更是毫无血色,顿时知道他是老毛病犯了:“楚岫。” 楚岫看向他,眼底的疑惑未散尽,乌溜溜的眼神跟小狗似的。 端木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招招手:“过来。” 楚岫向前走了几步。 端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楚岫又向前挪了几步,磨磨蹭蹭地凑到了矮塌前。 端木鸣鸿拍了拍身边的地方:“坐。” “不敢……是。”楚岫不自在地侧着身子坐下。忽然后背一暖,端木的身体贴到了他后心。赤炎真气流转之下,他的整个后心都热了起来。 “教主……”楚岫不安地动了动。 “别动。”端木鸣鸿说,又纠正道,“叫端木。什么教主不教主的,你要对这个位子感兴趣,换你来坐也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旧事前尘(修) 千峰阁。 吟风带着十几名兄弟,与门口冷眉冷眼的女子形成了尖锐的对峙。更准确地说,是吟风一个人在上下蹦跶,而白霜根本连眉毛都懒得动一下。 吟风新换的衣服又被撕了几块,万刃阁新折腾出来的兵器并不能给他们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撕衣服却是一撕一个准。也只有公子那样的轻身功夫才能全身而退,但公子为了他们,却没能及时离开。 他们竟然成了拖后腿的,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吟风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你你你,你们也不害臊!有本事真刀真枪地打一场,专门扒衣服算什么好汉?” 昨晚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娘子军围在当中卷衣服的感觉简直是噩梦,现在想来都还觉得屁股蛋凉嗖嗖的。 一旁有人噗嗤笑了出来:“哎哟,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娃娃,让别人害臊什么呀?” 却是后头来增援白霜的青衣坛主。青衣的名字听起来很素净,本人却画了一个大浓妆,硕大的金耳坠在脸侧晃来晃去,身段妖娆,说话也荤素不忌。她是老教主的炉鼎出身,能混上坛主的位子,足见其手段了得,这次不知如何与端木鸣鸿搅和到了一块。 这会儿她眨眨眼,颇为促狭地逗着面前蹦蹦跳跳的小娃娃。 吟风再一次被戳中痛脚,差点迎风流泪。偏偏白霜还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声音冷得像能掉下冰渣子:“真刀真枪地打一场?就凭你?” 作为端木的得力助手,她说得底气十足。吟风看看自己的小细胳膊小细腿,不得不承认,自己和人家的差距不止一点半点。 昆山从里头走出来,阻止了自家孩子继续丢人现眼:“吟风,回去。” “可是公子……”吟风急了。 “公子临走前怎么跟我们说的?你在这儿瞎胡闹就有用了?”昆山喝了一声。吟风眼眶一红,一跺脚跑回去了。 昆山冷冷地看了白霜一眼,又重点扫了眼不知何时敛了笑意的青衣,哼了一声便往回走。 “昆山,你们一群孩子也别怪我,我帮着左护法也有不得已的缘故。而且他答应过我,绝对不会伤了楚岫的。”青衣在他身后轻轻地说。 昆山侧头瓮声瓮气地说:“这种话你最多骗骗吟风那样的小孩子,左右护法斗了那么多年,你以为他们还能善了?青衣坛主,平日里公子称你一声青姨,没想到拦下他最后一条路的人却是你。” 青衣顿时也红了眼圈:“我发誓,若楚岫真的有危险,哪怕豁出这条命,我也会救出他来的。青衣虽然心狠手辣,却不是个不分好歹的,当年楚岫帮了我,我绝不会真的恩将仇报。” 昆山本不欲再理,转念一想,为公子多争取一点点可能性也是好的,沉声道:“希望您能记得自己这句话。” 说毕头也不回地回到了千峰阁内,砰地关上了大门。吟风在里头急得直掉眼泪,其他人有的担忧,有的愤怒,俱都坐立不安。有人犹豫地凑上来问:“头儿,公子会有事吗?” 这些人跟随公子的年数长短不一,大部分都不知道楚岫和端木鸣鸿之间真正的纠葛。在他们看来,两人的互掐似乎并不如传闻中那么严重。 魔教盛传,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作为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 魔教位高权重且性别相同的左右护法,似乎注定了水火不容。随便拉出一个人来,都能津津乐道地来几个两人死磕的段子,好好整理一番,大约够说书先生滔滔不绝地讲上七天七夜。但千峰阁的人却知道,里头多数是捕风捉影,以讹传讹。 虽然公子的确非常不待见左护法,有事没事便在无天面前参上一本,但真正涉及大事,比如左护法有没有与各坛主过从甚密一类,公子总是会慎之又慎。没有实打实的证据,在无天面前口风比谁都紧。 而端木鸣鸿那边,则更像一种冷处理,能躲就躲。虽然横眉竖目的样子很讨人嫌,却似乎并不是不死不休的架势。 昆山没了方才在门口的气势,愁眉苦脸地晃晃脑袋:“唉,真不好说,我看着悬。” 大概是这一夜之间变故太大,昆山也有些顶不住压力,主动说起了旧事:“其实也不是什么秘密,只是后来两人的事越传越玄乎,最早的一些事反而不大有人知道了。” “你们进魔教的时候,那都是公子和左护法挑了人,然后手把手地教起来的。大约你们还是觉得训练挺苦的,现在也还听你们嗷嗷叫往日如何如何,可你们不知公子他们那会儿,落在无天手里,那才叫真的狠,十个能活下一个都算不错了……” 魔宫。 楚岫浑身僵了一下,又硬逼着自己放松下来,仗着对方看不见他的表情,他嘴角勾起了一个讥讽的笑,口气却依旧温和:“别别,我可从来没起过这种心思,也做不来。这位子,还是你坐最合适。放心,那些坛主对无天的不满积累已久,现在换了你,一定恨不能放鞭炮庆祝一下。” 若撇开两人间的私怨,无天死了,楚岫也是相当开心的。 全魔教都公认,他们的原教主无天是个大变态,一个实力强横的变态。而且他的实力和变态程度还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与日俱增,是个货真价实的大魔王。 关于他的传说很多。 首先,他毫无疑问是个天才。据说当初拜师学艺一年,就轻松打败了苦练了五年的师兄,而且次次不留情面,不分场合地啪啪打脸。最后他的师兄被打出了心理阴影,连剑都握不了,恨他恨到呕血,明里暗里陷害了他几次,让他遭了师门误会。 在武林中,师命大于天。师父不明真相之下训斥惩罚了他几次,一般人也就打落牙齿和血吞了,最多心底暗自怨恨罢了。他倒好,分辩了几次无果,一怒之下就血洗了整个师门。 一时间全武林震动,与他师门交好的门派纷纷派出高手来围追堵截。他狼狈逃窜了一阵子,竟然就将那些追杀他的人的绝招模仿了个十足十,融会贯通之下,竟是谁都奈何不得他了。江湖上组织了几场大的围剿,被他逃脱了不说,许多成名高手的脸面也被扔在了地上踩。 更可怕的是,他似乎打架打上了瘾,开始主动找人挑战了。每次现身功夫都比原本高上一截,一时间人心惶惶,觉得江湖要大乱了。他颇为得意,又有远近凶神慕名来投靠,干脆建了个一听名字就很邪门的“魔教”,自封教主,又舍弃了原本的名字,换了“不败、无妄、顶天、惊天、破天”等一系列天雷滚滚的名字,最后确定为“无法无天”。 又有一天忽然恍然大悟,连天理都没有了,还哪里来的王法?前者完全是废话。于是哈哈大笑,自鸣得意地敲定了“无天”二字。 从这里可以看出,这人虽也有些曲折经历,但本性上便相当地反人类。 就在江湖上人人自危,就怕那无法无天的家伙来砸了自家的招牌时,这家伙的注意力又转移了。他爱上了一个姑娘,一个充满书香味的姑娘,窈窕淑女,温婉如玉。不顾人家死活不愿意,抢回了魔教当教主夫人,为了培养共同语言,还看起了诗词歌赋。 虽然那些东西每每看到他想砍人。 楚岫便是在那时候被他带回的魔教。无法无天的教主就像只被戴上了紧箍咒的猴子,正在抓耳挠腮地背书,刚好背到“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大手一挥:“你日后便叫出岫吧。啊不,还得要有个姓,那就叫楚岫吧。” 那段日子,沉浸在爱情中的教主心情相当好。看到包子脸的楚岫便像看到了一段活生生的风花雪月,想象着心上人心甘情愿依偎在怀里的情形,慈眉善目到不行。 然后过不得几个月,烈性的姑娘寻隙投了井。楚岫开始了他水深火热的日子。 天都塌了的教主每日里想着法子折腾被他带回来的小娃娃,标志着他悲剧的初恋的楚岫更是首当其冲。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里,楚岫什么稀奇古怪的事都经历过。 一片空地上洒满了黄豆,让一群毫无武功基础的小娃娃从上头跑过,跑慢了就被丢去喂教主养的珍禽异兽,中途摔倒了也得被扔去喂珍禽异兽,有个孩子拼命跑了第一名,激动之下忍不住露了点笑意,还是被心情不爽的教主喂了珍禽异兽。看着幸存下来的孩子们瑟瑟发抖地缩在一起,那人的表情似乎才爽了一些。 被扔到一丈见方的深坑里,底下满是毒虫蛇蚁,头顶盖得严严实实,你得想尽办法活到第二天才能出去。楚岫至今还记得那种密密麻麻的蛇虫贴着身体蠕动的感觉,更可怕的是头顶一片漆黑,不知道时间,不知道尽头。 后来便是斗猛兽,互斗,派出去故意滋事等等,完全是养蛊的模式,把一个个机灵可爱的孩子生生折腾成了面目狰狞的小鬼,眼里时时冒着疯狂的光。面对教主的时候乖顺得像条狗,面对外人凶悍得像群狼。 就在无天阴沉着脸,想要找个有趣的法子让剩下的娃娃同归于尽时,他不慎在一个冷雨霖铃的夜晚伤感过度,喝醉了酒,醉醺醺地误入了青楼。一晌贪欢之后,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什么眉目温婉的女子全都抛到了脑后,开始了广开后宫的人生。 什么清纯的妩媚的泼辣的妖艳的全试了个遍,连娈童也没有放过,无数次抵死缠绵之后幡然醒悟,人生多姿多彩,为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实在太不值得。 楚岫就在他一念之间,险险地保下了一条小命。 等到端木鸣鸿入教时,无天已经不沉迷美色了,爱上了收集宝刀利刃。沉默寡言的孩子收拾了一番被带上来时,他正对着上古十大名刀的名称流口水,随口问道:“姓名?” “姓端木,没有名。” “哦,那便叫鸣鸿吧。上古第一刀,霸气。”无天说。 为了这个霸气的名字,有一段时间楚岫相当嫉妒端木,直到后来有个憨憨的大块头也入了教,无天刚在外头听了十大名妓的故事,背着手溜达回来,懒洋洋地说:“你以后便唤作小宛吧。” 嗯,后来他身边的随侍小宛,不是什么小巧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 玲珑的大姑娘,而是一个实打实的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楚岫同情之余,也不嫉妒端木鸣鸿了,觉得那都是命。 不论如何,现在从不按常理出牌的、邪佞肆意的、让人完全无法捉摸的无天死了,换了一个有迹可循多了的端木鸣鸿,实在是全魔教的一件幸事。 “……昨天我从你那儿离开的时候,真不知还能不能活下来。跟无天斗了一夜,无数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死了,可总还有那么点不甘心。”端木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似乎近在咫尺,“事情一结束,我就特别想见你。” “……”楚岫不知如何作答,想了想,干巴巴地道,“大约是当初我们都被无天折腾得太惨了吧,不把他弄死总是难以甘心的,弄死了不找个知情人分享喜悦之情,也会觉得差了点什么。” 端木鸣鸿诡异地沉默了一下,眼神黯了黯,半晌低低地“嗯”了一声,说:“也许吧。” 千峰阁里,昆山对着一群后辈说:“……当初我入教的时候,公子与左护法的关系还特别铁,同进同出,有事一起扛,好得跟一个人似的,不知羡煞了多少人。直到后来,教主……无天说,要在他们两人中间选一个,作为所有童子的头儿。挑选的方式自然是比武,胜的那个自然可以风光无限,输的那个就没必要活下去了。” “当时我傻傻地在底下看着,就见公子一脸愕然,不停地闪避,手里的剑抬起又落下,一直都有保留。而左护法……他看也不看公子一眼,下手那叫一个干脆狠辣,招招致命呐。公子失了先机,很快被他逼到了角落里,左护法他一刀就利落地捅向了公子的心脏……” “……再后来,他杀了公子情同手足的朋友少衍,又几乎将最初跟着公子的那批人灭了个干净,左右护法彻底翻脸。”想起旧事,昆山一脸惨淡,心事重重地叹了口气,“所以你们问我公子会不会有事,我还真不敢说。那个人呐,关键时刻总是翻脸不认人的。” 吟风等人全都听傻了:“他……他怎么有脸做出这样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不虐,不虐,不虐!重要的事说三遍~~两人的过去有隐情,会一点一点揭开的~ 感谢 即墨卿 姑娘的手榴弹~ 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江浸月 姑娘的地雷阵,刚看到时吓了一跳,让大家破费啦~o(∩_∩)o~ 感谢 凉兮、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金水灵芝 某日,教主无天无聊之下跑到外头浪了一圈,掀起了几阵血雨腥风,抢回了几个娇妻美妾,带回了一堆惶惶不安的小娃娃。 无天是个喜新厌旧的人,很快开始全心全意折腾新人,大手一挥,失了“宠”的第一批孩子便被打发到了魔宫最偏僻的角落。 九岁的小楚岫缩着脑袋敛着声息,尽量不打眼地退下,然后张牙舞爪地抢到了一个小房间,从此有了一方自己的小天地。 小楚岫很开心。砰地把门一关,被子一卷,窝在里头偷偷地笑了很久。他被无天折腾怕了,喜怒哀乐便都不敢轻易展示在人前。头一批孩子中,能活到现在的也大多如此。 也只有新来的不知险恶,才会肆无忌惮地暴露自己的弱点。楚岫想到新人中个头最高的那人,比自己还高了半个头,手长脚长的,眼神凶狠而不安,穿着一身灰扑扑的破衣裳,就像一头流浪久了的小野狼,随时可以为了一块肉扑上去拼命似的。 自己不过悄悄打量了他两眼,他立刻就惊觉了,眼神唰地扫过来,倒吓了楚岫一跳。 刺儿头,不合群,太打眼。楚岫老气横秋地打了几个标签,然后下了定论:活不久。 接下来的事实似乎证明了他的判断。 端木是被无天从西北战事频发的地方带回来的,流浪久了,性子很独,不讨人喜欢。年纪又偏大——比楚岫还要大了三岁,习武起步晚,进度就慢。再加上入教第一日无天就给了他一个好名字,成了同批娃娃中的原罪,时不时地便要吃上些苦头。 楚岫偶尔被传去当陪练,每次都见到他鼻青脸肿的。有几次路过新人住的地方,也能看到角落里五六个人围着一个大个子群殴。小孩子天真的恶意,往往执著又可怕。 那会儿的楚岫不过将将能自保,魔宫又是个动辄得咎的地方,他跟端木本无交情,自是不会多管闲事的。叹息一声,轻飘飘地离开了。 不过,端木鸣鸿的强韧倒是超出他的预料。 不像以往那些被抱团欺负一阵就开始畏手畏脚的孩子,端木显得异常凶悍。一开始动作笨拙,不如那些上蹿下跳的小猴子,他就逮住一个往死里揍。再后来,他进步越来越大,一个人能扛住两三个。 有一次楚岫办事回来,就看到端木鸣鸿脑袋上被人开了瓢,血糊了一脸,他却不知疼痛似的,拎着一块四方的石头砸得一个小兔崽子哭爹喊娘。那股子不要命的气势吸引了楚岫,让他想起了一些往事,忍不住上前一手按在了他肩上。 端木鸣鸿头也不回,反手一石头砸了过来。 楚岫飞快缩回手,端木的石头便砸在了自己肩上。这一下丝毫没留劲儿,疼得他哆嗦了一下,凶悍地跳转过身就要找那罪魁祸首。 一眼便看到了他们跟个瓷人儿似的小师兄。 眉目精致,脸色有些苍白,皮肤在夕阳下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色泽来。主要是他身上那种温润而安静的气质,与自己见过的大部分人都不大一样。端木傻傻地举着一块石头,表情在凶狠和不知所措之间变幻不定,最后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 其他孩子眼见端木傻头傻脑的,小师兄方才又是阻止他打人,顿时起了心思。试探地从后头包抄过来,手中的石头纷纷扔向了他后背。到底忌惮着楚岫在场,没敢砸脑袋。 没等端木反应过来,楚岫步子一滑,行云流水般地绕到了他的背后,袖子一甩,数块硕大的石头便似棉花一般地轻飘飘地裹在了衣袖中。 楚岫冷下了脸,睃了一眼那些有些惴惴不安的孩子,使了个暗劲一抖。再甩出时,所有的石头都碎成了渣渣。一群使坏的孩子苍白了脸,端木鸣鸿的眼底亮起了一点光。 楚岫的宝贝小屋迎来了第一个客人。不过楚岫是个小心眼儿外加洁癖症,让端木鸣鸿坐在门槛上,自己往里头去取毛巾和伤药。 端木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像一只小狼狗般蹲在门槛上,一会儿看看西沉的落日,一会儿看看屋里的楚岫。小师兄正趴在床上翻东西,衣服勾勒出一个圆圆的小屁股。 楚岫细心地帮他裹了脑袋,又把药油递给他:“肩膀上自己拿回去揉揉吧。”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 端木鸣鸿不习惯被人照顾,很不自在地坐着,脊背绷得笔直。闻言抬头瞧楚岫,喉咙里咕哝了两下,忽然一把夺过了药油便跑了。 “……”楚岫无语又好笑,摇摇头,“个小没良心的。” 楚岫到底是一群娃娃的“前辈”,那日小露一手又震到了入门不久的小屁孩们,加上端木鸣鸿越来越不好欺负,于是孩子间的欺凌便告了一个段落。端木依旧独来独往,打架依旧不要命,只是多了个时不时去楚岫屋外转悠的习惯。 也不惊动楚岫,只远远地来回走动,有点烦躁,有点无措。他生平头一次欠了个人情,实在不知如何是好,简直比让他打十场架还要头疼。 * * * * 魔宫。 楚岫自觉与端木鸣鸿已无话可说,偏偏对方不识趣,绝口不提让他出去的事。作为下属总不能直接让主子告退,只得打起精神应付他那永无止境般的问题。 “旧伤如何了?白药师都没法治么?”端木硬邦邦地抛出一个问题。 “一直那样,反反复复的,习惯了。白药师也尽力了,只是陈年老伤最难调养。”楚岫笑得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千峰阁的属下还省心吗?我看你身边吟风那小娃娃挺闹腾的。”端木口气更加硬邦邦。 “都不错,平日里活泼了些,但大事上都拎得清。吟风还小,过两年就沉稳了。”楚岫回答得很小心。 “……”“……” 要不是实在不符合端木往日直来直去的性子,楚岫都要怀疑他是一上位就迫不及待地摸底了。 赤炎真气一直沿着他的后心往体内传,楚岫感到暖洋洋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太对。背上湿湿黏黏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稍稍偏了偏脑袋,就看到矮榻上也都是血印子。 他实在不能理解,都弄成这样了,端木为何还要死撑着不处理,为何还要那么多废话。 为了两人身心的解脱,楚岫抢在谈话告一段落时建议:“教……端木,你身上还有外伤吧?我们先出去找白药师包裹一番?” 端木鸣鸿见他主动开口,还改了称呼,有些高兴,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往后一扔:“你帮我上药吧。” 楚岫:“……” 新教主上任的第一天,把自己和老对头关在了一间房内,拖着伤躯和他唠了半天嗑,顺便让人给自己上了个药。楚岫面无表情地处理那些狰狞的伤口时,觉得端木的心思愈发难测了。 最后真正解救了他的还是饥肠辘辘的肚子。楚岫本就一夜未合眼,又提心吊胆了半日,中午时分,身体提出了抗议,高唱起空城计。端木终于大手一挥:“赶紧回去休息吧。” 呼,谢天谢地。 魔宫的门再次打开时,楚岫感到神清气爽,像重活了一世,也顺利惊掉了其他人的下巴。 白药师圆圆胖胖的身躯从人群中奋力挤出来,招手:“楚岫——楚岫——” 楚岫两眼弯弯,心情颇好地迎向了老朋友。所到之处,众人纷纷退散,仿佛他身上带了什么致命的瘟疫。 白药师鄙视地扫过拼命想与右护法划清界限的教众,急急地跑过来扯着他左看右看:“没事吧?我刚赶到就听说你被左……教主带进去了,吓得够呛。” 这老头儿,说话还是如此耿直。楚岫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拍拍他的手:“没事,教主不过唤我叙了叙旧。” 围观群众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他被鬼面带来时,大家都想:新教主这是要拿右护法开刀立威了。 他被端木带走时,大家都想:新教主这是要带他去刑堂慢慢磋磨了。 结果他竟然活着出来了,毫发无伤,并且说端木鸣鸿叫他只是叙旧?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上三路下三路细细地扫射右护法,试图从他身上用刑后勉强遮掩的痕迹,无果。 素日与右护法交好的白药师方才饱受挤兑,这会儿终于出了一口恶气,挑衅地回瞪了每一个人,骄傲地昂着和脖子几乎连为一体的下巴,拉着楚岫离开了。 走出不多远,老头儿立即做贼似地左右看看,发现没人盯着了,压低了声音问:“真没事了?功夫还在吗?” “真没事,他也没废了我。”楚岫哭笑不得。老头儿当初因为医术卓绝被无天看中拎了回来,见了满山的凶神恶煞差点没吓死,楚岫灌了几天的参汤才吊回来,从此把他当做救命恩人,倒是真的关心他。 “那就好,趁着还能用轻功,你赶紧跑吧。”白药师松了口气,忽然鬼鬼祟祟地塞过来一个小包裹,“拿着这个,以前跟你说过的金水灵芝,对付寒毒最管用,昨日机缘巧合得到了。每日嚼一点,一个月后就可以慢慢地把寒气拔出五脏,再配合赤炎真气,痊愈有望。” 楚岫愣了愣。没想到前头刚提这事,后头便有了解决的法子。 这金水灵芝是天生地长的宝贝,几十年都难得现世一次,他原来根本没抱希望。何况无天一直觉得楚岫心眼多,要他身体再好全了,恐怕也离横死不远了——在魔教做事,向来办不好是罪过,办好了也是罪过。 “你不是一直都出不去的么?难道这潜清山上还长了这宝贝?”多年的顽疾突然得了灵药,楚岫有点难以置信。 白药师想到什么,忽然嘿嘿笑了起来,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显得有些猥琐:“要不说机缘巧合呢!前些日子去万刃阁帮人治伤,刚到时隐约听到什么‘……主子说了,必须拿到手,不容有失’之类的话。我就想,端木那小子不是你的死对头么?怕他使坏水暗算你,就留了个神。哪知他们警觉得很,见到我立刻不说话了,其中一小子行了一礼就匆匆跑了,愣是啥情况都没打听到。” “我原本都忘了这回事,结果昨儿个晚上不是大乱么?童宽那个杀千刀的在我药庐后头都埋伏了人,端木引着无天的人过去,三方杀在了一块,那叫一个山崩地裂日月无光,我的药庐都被弄塌了半边,可惜了我那些辛辛苦苦让人寻来的药材哟……”白药师平日说话就有个毛病,提到他的药庐和药材就两眼放光,能叨叨絮絮好久,这会儿更是肉疼,顿时忘了金水灵芝的事。 “咳咳。”楚岫咳了两声。 白药师不好意思地一拍脑门:“……总之,我连滚带爬地跑了出来,正要去找你,半路上就看到那日的小子不知被谁乱刀砍死了。鬼使神差地上去翻了翻,嘿嘿,你猜怎么着?翻出了这么个宝贝来!” “噗……”楚岫差点被口水呛到,不可思议地问,“这是端木鸣鸿的东西?” “准确地说,是他手下身上带着的。那小子还带了些其他稀罕东西,说不定压根不认识这一团干水藻一般的东西呢,老头儿让他变废为宝了。”白药师得意洋洋。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 楚岫有些不敢相信,世上还有这么巧合的事? 但端木又不可能知道金水灵芝的事。毕竟当初他生怕无天针对,叮嘱过白药师千万别告诉第三人他可能还有救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江浸月、张小衡、即墨卿、囧瑟、叶枫红霜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叶枫红霜、云疆、江浸月、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假假真真 无天的初恋还在时,眉清目秀的楚岫做过一阵子陪吃陪喝陪玩的小三陪。 那倒了十八辈子霉被无天看上的姑娘整日愁眉紧锁,对魔教的人怕得要死,也就在小楚岫面前稍稍放松一些。见刚入教的他面黄肌瘦,有时还会亲自下厨给他做点吃的,看得无天眼红不已。 姑娘投喂的食物不许有一点剩下,小楚岫努力地吃啊吃,很快告别了黄瘦模样,出落得像一棵水灵灵的小白菜。姑娘很开心:“跟个小仙童儿似的。” 后来更是教过他一点笛子。楚岫的娘在世时也是个有名的才女,他大概也沾光带了点音乐细胞,上手很快,那姑娘很惊喜。 现在佳人已逝,红颜不再,但小楚岫是个念旧的,每年到了姑娘的忌日,便会想法子远远地躲开无天——通常这一日无天也没心情见他,自顾自地感怀佳人去了——找个没人的角落烧点纸,吹一曲呜呜咽咽的笛子,怀缅一下曾经获得过的一点点温情。 这日晚上天气清寒,冷月如钩,楚岫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吹笛时,稍远处忽然犹犹豫豫地响起了另一道声音。呜呜的,断断续续,还夹杂着诡异的气声,小楚岫听得有些尿急,又觉得像鬼哭,心里毛毛的,他一点也不想跟姑娘的鬼魂叙旧,跳下青石跑了。 小端木别扭了好些天,终于想到了这个法子示好,颇为自得。却见别人压根不理他,很是疑惑。 呜呜地再吹了几声,没了笛子的柳叶声显得空洞而单调。端木恍然大悟,难道小师兄嫌他吹得难听? 仔细回忆着流浪途中有人教他的吹柳叶技巧,小端木有些郁闷,早知今日,当初就不嫌它无用了。他是个执著的人,从此之后每天凌晨早起十分钟,跑到外头苦练吹柳叶,伸着脖子,鼓着腮帮子,十分卖力。 只可惜,他不如楚岫会选地方。 连续几天了,无天梦里头都响起难听到天怒人怨的鬼哭神,终于忍无可忍,舍弃了温暖的被窝提前出动,循声而去看是哪路鬼神敢这般折腾他。大雾弥漫中,隐约看到一个高高瘦瘦向前探着脑袋的小鬼背影,气得要死,一脚踹了出去:“号丧个鬼啊号丧!” 楚岫迷迷糊糊中翻了个身,抱着被子心满意足:世界终于清静了。 * * * * 楚岫惊疑不定地拿着金水灵芝,这边白药师已经在催他:“有了这个,你应当也用不着月月找我调理了,赶紧走吧。这个妖魔窟,早一日走早一日好。” “我若就这么一走了之,即便不被抓回来,少不得也要提心吊胆畏首畏尾地过一辈子。再者,你们这些与我交好的怎么办?千峰阁那群没大没小的怎么办?端木鸣鸿要真打算泄愤,还不把你们剁了?”楚岫一面说,一面往千峰阁走。 白药师急得直蹦:“每个人有自己的造化,没了你还全活不下去了不成?我就不信他一上来就敢大开杀戒,你阁里的那群娃娃也该断奶了!” “他们断不断奶跟受我牵连是两回事。你看,那不闹上了么?” 他一上午没回来,昆山吟风都等不下去了,带着人冲出来跟白霜她们打在了一起。底下人刚听了昆山讲古,一个个义愤填膺,一时间竟跟白霜青衣她们斗了个旗鼓相当。 白药师扯住他的衣袖:“你再往那头走,日后再后悔可就晚了!” “放心,他似乎暂时不打算动我,若真风声不对,我会好好谋划的,犯不着在这时候硬碰硬。”楚岫笑道。 青衣一边拦着昆山等人,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后看,终于遥遥见到楚岫的身影,松了口气:“别打了别打了,都别打了,你们公子回来了!” 吟风丢下对手,像颗小炮弹似地就冲了过来,一头扑进楚岫怀里,声音凄楚:“公子——” “成什么样子……公子,你没事吧?”昆山一把拎住吟风的衣领,硬把他扯了出来。 “没事没事,都回去再说。”楚岫整了整衣服,赶人。 不甚热络地冲白霜和青衣点了点头,右护法便要回自己老窝。白药师见他白白失了逃走的良机,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紧随其后。 “楚岫。”青衣唤道。 楚岫慢吞吞地回转身:“青衣坛主,有何赐教?” 青衣噎了一下,有些沮丧:“罢了罢了,你这孩子贯来最是敏感,我日后怕是听不到你唤一声姨了。只是有些该说的,我还是得解释一下……” 说着看了看白霜。白霜耸耸肩,领着她的人走远了些。 青衣又看了看楚岫身边的人,楚岫没有丝毫表示。白药师昆山吟风都站在他身后,看青衣的眼神带着敌视。 青衣叹了口气:“前两日,我的人发现童宽在调兵遣将,动作非常大。不知他的意图,我有些不安,想法子对他的一个亲信用了摄魂术,才知道你们竟是要联手对付无天。不过,也许你不知道,童宽还在老白的药庐后头设了一支伏兵,打算弄死了无天后,马上顺势弄死你。你,唉,你手上的秘辛太多了,他怕压不住你……我担心你吃亏,这才急急忙忙找了左护法……” “贪心不足的人,果然不适合一起谋事。”楚岫终于知道了来龙去脉,倒没太大感觉,只摇摇头感叹,“我跟童宽说得明明白白,哪些人能动,哪些人不能动,否则会露出马脚。他倒好,前脚答应了,后脚立马露馅儿……这不是上赶着找死呢么?” 青衣拿他没辙:“你明明知道,我想说,我是担心你。” 楚岫忍了又忍,没忍住:“恕我直言,若您真是为我着想,恐怕会第一时间设法通知我。您要愿意帮我,绝对能在无天死后童宽发作之时,一起拿下童宽。而您……大约是权衡利弊后,觉得让左护法……唔,现在是教主了,该改口了……出手更能保证万无一失?” “楚岫,你小瞧我了。”青衣皱了下眉,两个大耳环激动地晃了晃,犹豫了一下,轻声道,“教主他……帮我找到了我哥的孩子。” 当年她家被仇人灭了门,只有她带着小侄儿拼死跑了出来,途中还失散了。这么多年了,青衣一直在找家中唯一的一点骨血,却毫无线索。直到那日鬼面带着一个青年来找她,给她看了手臂上的梅花形胎记。 这倒有些出乎楚岫的意料。 这么一对比,自己当初无意间撞破青衣与无天的护卫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 有私却未声张的事,简直不值一提。于是心里好受了不少,非常理解地点点头:“人之常情,恭喜恭喜。” “不,还有你不知道的。教主把那孩子还给我时,提的条件是:‘万一事先得知右护法会有什么大的麻烦,请务必告诉我。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他不利。’”青衣手下管着几家青楼,在五位坛主中是消息最灵通的,“这次我告诉他童宽算计你的事,他二话不说就出了手,先引得无天与童宽相斗,又拼死杀死了无天。我觉着……没了无天,他应当是真想跟你再做回兄弟的。” 这种真真假假的话,本该听听就算了的,然而楚岫刚拿到金水灵芝,心里头莫名地颤了颤,匆匆地“嗯”了一声,便回去了千峰阁。 吟风他们刚听昆山描述了一个冷酷无情版本的端木,转头又听青衣描述了一个挺关心他们公子的端木,头脑里有些混乱,眼看公子面色不虞,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开口。 只有白药师没什么顾忌,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模样:“哎,这又是唱的哪出?这小子良心发现了?当初狠狠阴你的那几次也没见他手软呀?” 楚岫脸色很不好,一面吩咐手下赶紧备饭,一面淡淡道:“也不是没可能,毕竟不是谁都像无天,能够变态到底的,他大概总有些于心不安的吧。只不过,他的良心太不可靠罢了。” 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反正自己是不敢再轻易尝试了。一而再再而三地跌过跟头,教训已经够了。 老妈子昆山捧着一大碗面条凑过来:“公子,您先垫着些肚子。我让他们再做两个菜。” 楚岫笑着点头,低头优雅地喝了几口热汤,觉得舒服了一些。 有人还在纠结往事:“公子,当初左护法真的为了那么个破位子,对您下手啊?” “是啊。”楚岫确定地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还不止呢。” 众人等了又等,他却截止了话头,再也没有继续往下说。 下午休息的时候,楚岫摸了摸心口的位置。从心口到膻中之间,有一道长长的疤,便是当初比试留下的。 在他焦急着如何保全两人、甚至想要不要以卵击石地联手跟无天拼一把时,对面高大的少年眼底一片冰寒,雪亮的刀光毫不留情,顺着他乱不成章的守式劈了进来,一挑一进,刀尖已经刺破衣服,触碰到了他的皮肤。 正对心脏。 无天眼中露出一抹满意的笑,茶盏飞出,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刀身上。长刀脱手而出,断为两截。那股力道直接在楚岫身上划开了一道大口子,好在是由浅变深,最严重处在膻中附近,心脏并未遭到重创。 端木的眼中似乎飞快地闪过一丝慌乱。 无天的声音忽远忽近:“……你们是我手下最出色的孩子,少了一个我都心疼。这么着,就设一左一右两个护法吧。既然你胜了,日后便是以左为尊。你会是我手中最锋利的刀子,他会是我无处不在的眼睛。” 楚岫瞪大眼睛去看端木,眼前却一片模糊。 他到底还太年轻,无法想象,一个前一晚上还抱着他亲吻告白的人,今日便可骤然翻脸不认。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江浸月、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琴谱竹笛 日子一久,楚岫自然发现身后时不时会多条小尾巴。确切地说,是条挺有存在感的大尾巴,笨拙地在离他挺远的地方晃啊晃。 不过他不打算理会。 魔宫的日子不好过,小娃娃彼此抱团或找靠山抱大腿的事并不少见。作为被无天重点关照了几年还能活下来的小师兄,想要巴结讨好他的孩子很多。真要一个一个搭理过去,累也得累死。 但端木鸣鸿不烦人,自己晃悠自己的,不跑到他面前叽叽歪歪或搞小动作,这让楚岫很满意。 有一晚正要入眠,忽听外头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口耽搁了一下,又飞快地离去了。楚岫有些警惕,心道莫不是有人要跟他来阴的?这倒是很久没见了。慎之又慎地开了门,就看到门槛上放着一枚长长的狼牙,一端尖锐,另一端裹着银,呈一个霸气的狼头形状。 非常眼熟。白天的时候无天心情好,顺手扔给表现出色的端木鸣鸿的。 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对这群一无所有的小娃娃,却弥足珍贵。楚岫有些意外,他知道端木很喜欢这狼牙,白天宝贝地摩挲了许久,没想到舍得拿出来。 看了看远处遮遮掩掩的人影,楚岫笑了笑,到底收下了这份礼物。 端木远远地看着,松了口气,心满意足地回去了。他自觉人情还清,此后两不相欠,虽有些肉疼那枚好看的狼牙,却也一身轻松。那日之后,便再也没去找楚岫了。该吃吃,该睡睡,有人找茬就往死里揍,小日子也不算太难熬。 小楚岫等了几天,没见到对方趁热打铁套近乎,终于确定对方的目的,有些哭笑不得:这性子也忒实诚了。 本来两人的交集也就到此为止了,若不是有一日无天心血来潮,派楚岫出去干件棘手的事儿,他耽搁到深夜才回来的话。为了省时间,他抄了一条极僻静的小道,却意外地听到了几个刻意压低了的、充满了恶意的声音。 “你不是挺能的么?起来呀,有本事起来呀……哎哟,原来你的骨头也没想象中那么硬嘛……” “嘿,你以为你像条狗似地跟着就能搭上楚岫啦?别逗啦,那人最是个面热心冷的,压根懒得理你呢!” “少废话,赶紧解决了回去睡觉!妈的,十来个人还差点没堵住,也不嫌丢脸……” 伴随着拳打脚踢的声音,以及微弱的闷哼声。端木鸣鸿的一条腿被一个粗糙的绊索缠住了,两人在绳子尽头拼命的扯着,他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四五个人抄着家伙死命地揍,地上还躺了三四个。 都是十来岁的小孩子,入教不过半年,手上功夫还不怎么样,却学了一身狠劲。若休息时间也能摸到刀子,恐怕不出十天半个月就全都自相残杀干净了。 楚岫厌恶地拧了一下眉,眼看端木又想脱开绊索,又要应付群殴,根本分.身无力,眼看失去意识了其他人还没有停手的迹象,当下出了手,把几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小崽子全都扔了出去。 端木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都痛,他的脸肿成了一个猪头,眼睛只能勉强睁开一道小缝,感觉床头坐了个人,正在小心地帮他处理伤口,轻手轻脚的。 小楚岫眼见人醒了,骄傲地抬了抬下巴:“叫一声老大,以后就跟我混吧,我罩着你。”虽然对方比自己大,但他入门早,一声老大换他日后的庇护,也不算占便宜。 端木脑子还不清楚,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迷迷糊糊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 喊了声:“娘——”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 小楚岫唰地黑了脸,指头恶狠狠地往人红肿的额头上按了下去。 * * * * 楚岫睡了个觉,醒来时神清气爽,开始琢磨日后如何在端木手底下立足。既然对方暂时不打算要他命,那自己也该拿出诚意,顺着台阶下。 于是唤来底下人:“我们的口号得改改了,什么吃饭睡觉掐端木,日后通通不许再提。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日后要像伺候无天一样伺候端木。见了他手底下人,也别一个个斗鸡似的了,人家现在已经跟着升天了。” 这些人干惯了探子的活儿,纷纷表示这点演技还是有的,哪怕对着白霜那张冰块脸也能笑成一朵花。 右护法很满意,接着话锋一转:“不过,也别被人欺负了去,咱不惹事,也不怕事。万刃阁的人要无故找你们麻烦,就来告诉我,我找他们主子说理去。万刃阁以外的人要不长眼,就揍得他们连妈都不认识,别让人以为换了个教主,千峰阁就再也挺不直腰板了。” 这话更让人高兴。有公子划了线,就一切好办了。 白药师在一旁听得嘴角抽抽,忍不住泼凉水:“我说,你真觉得事情过去了呀?” “当然不,最最重要的是,做好万全的准备,见势不妙赶紧撤,不能少了一个人。”楚岫笑眯眯地说,“老白,你把你最最舍不得的药材打包好,我们跑路时可以随手捎上你。” “……切。”白药师翻了个白眼。知道这家伙主意多,也懒得陪他玩那些花花肠子了。 楚岫吩咐完毕,让众人该干吗干吗,白药师惦记着他被毁的药庐,也跑回去扒拉药材了。千峰阁又清净了下来。 楚岫这才取出那金水灵芝,打算服一点试试,什么都比不上好身体重要。 传说中的天材地宝看起来很不起眼,墨绿色的一大团,像一朵干枯的大菊花,闻起来倒有一点清香,也不很明显。 自己在无天眼皮子底下挤出人手,四处探访了许多年也一无所获,只听说海外孤岛上有类似的东西出现过,却也谁都说不清。本还想从海商那儿打听打听,却终归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不靠谱。结果老白轻轻松松从端木鸣鸿一个手下那儿得到了,说巧合都骗不过自己。 大概,他是真对自己抱了那么一点点愧疚之心的。 有这么一点情分,还可能用得着自己,若万事小心些,日子应当比无天手下好混。 楚岫掰下一点点灵药,放到嘴里嚼了嚼,有点腥有点涩,不大好吃。但随着东西一点点下肚,胃里明显地升起了一股暖意,温和而持久。 的确是好东西。方才在魔宫,端木鸣鸿那么霸道的赤炎真气在自己身体里流转了半天,也只是暖了一会儿,刚一分开,又如坠冰窖。 楚岫一喜,这个冬天也许不会那么难熬了!当即抱元守一,丹田内微弱的赤炎真气催动起来,带得整个经脉都热乎了起来。 魔宫。 端木鸣鸿听鬼面报告到一半,罕见地失了态,砰地砸烂了一张石桌:“谁让他在那个时候进来的?” 鬼面单膝跪地,额角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他当然知道主子对这金水灵芝多么看重:“属下失职。因这金水灵芝太过罕见,属下便让他们在外头专心搜寻,一月汇报一次进展即可。这次行动事出突然,来不及传讯出去,谁知他便在这时候得着了,又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 领头人是个实在的,知道端木急着要,让同伴慢慢赶路,自己紧赶慢赶地回来了。结果好巧不巧,进门没多久魔教就乱了起来,硬是没撑到见着鬼面或端木鸣鸿。更诡异的是,当时大家都杀红了眼,谁还有时间搜一搜死人的身? 端木黑着脸,觉得老天都在跟他作对:“查,万刃阁知道这事的人一个一个地查过去。搜,那人走过的地方一寸一寸地搜。他身上的伤口是童宽的人留下的?剩下的活口全问过去,有没有人知道这事,死了的也细细搜一遍。” “是!” 一切都在秘密地发生,外人全不知情。 白药师傻人有傻福,当时没一个人注意到他。楚岫窝在千峰阁服药练功,不知外头天翻地覆。 其他人悄悄地探头,看鬼面带人来来去去,把所有的尸体都搜集起来摸来摸去,心头惴惴,觉得新教主的变态程度说不定也不下无天。有些打着小算盘的,决定暂时停一下,看看风向比较好。 两日后,千峰阁的人终于可以自由行动,跑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告诉公子:“新教主好像在跟童宽的人算账!” 楚岫老神在在地喝着铁观音:“唔,正常。童宽跟他向来不对付,现在彻底倒了台,哪有不清算的。” 想到自己也不是百分百安全,楚岫决定主动再去示个好。 带上昆山连夜整理好的资料,右护法再一次晃晃悠悠地出了千峰阁。这一回,魔宫已经清理过了,一切显得井井有条,万刃阁的熟面孔来来往往,忙个不停。见到他,竟也没人阻拦,就那么直直地走到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只有端木和鬼面。端木似乎很不高兴,一脸暴躁,处于发火的边缘。 楚岫正怀疑自己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对方已看到了他:“楚岫?” “教……”楚岫觉得在鬼面面前他得恭敬一些,但又在端木的逼视下改了口,“端木,我把一些以往处理过的教务整理了一下,给你过目。” 端木鸣鸿心不在焉地点点头,让鬼面把资料送给白霜。鬼面如遇大赦,忙不迭地下去了。 “是有什么烦心事?有我能帮上忙的吗?”楚岫问。 端木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楚岫连忙表态:“我只是想尽一下职责,不方便的话,完全不必告诉我。” “你……算了,没什么大事。”端木揉了揉额角,“你来得正好,昨天他们把无天的藏宝室弄开了,随我去转转。” 无天是个收集癖,藏宝室里从价值连城的宝贝到一文不值的破铜烂铁应有尽有,楚岫感觉进了个巨大的垃圾堆。 端木问:“有什么喜欢的吗?喜欢这个?拿回去摆着吧!” 他看楚岫盯着一株巨大的血珊瑚啧啧赞叹。 “不不不,这些个东西过过眼瘾也就够了,实际上不大用得着。”楚岫真心实意地说。 自从当了右护法,有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楚岫就开始追求生活质量,千峰阁里吃的用的无一不精,却并不花哨。这么一株血珊瑚,还是端木给的,若真的捧回去势必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实在有些不搭。 端木鸣鸿点点头,接受了这个说辞,转身又拣出一大堆东西扔到楚岫怀里:“这些你大概用得上,都拿回去吧。” 楚岫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1 粗粗地扫了一眼,里头什么都有,写满了字的纸片,琴谱,五六支笛子一看就非凡品,精致的小手炉,几支老参,几枚灵芝,貌似……还有燕窝。 楚岫眨眨眼,教主要拉拢人心,好歹来点真金白银吧?守着这么个宝库,赏给自己一兜鸡零狗碎,实在是……好抠门呐。 端木鸣鸿声音有些紧张:“天冷的时候大约用得着,你先将就着,日后还能再寻一些灵丹妙药。笛子谱子什么的,我记得你以前很喜欢?” 琴谱配竹笛,也真是没谁了。楚岫无语了半晌:“谢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叶枫红霜、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即墨卿、江浸月 姑娘的营养液~ ☆、千峰阁内 十岁的小楚岫从外头回来,右肩血肉模糊,门一关,顿时没了大仙儿似的淡定,龇牙咧嘴起来。端木绷着脸,一声不吭地过来帮他包扎,他不习惯做这种事,笨手笨脚的。 “嘶——你轻点儿。”楚岫小声吸着气,左手在怀里掏啊掏,摸出来两块压得扁扁的糕点,“叫老大。” “老大。”端木闷闷地叫,手下更轻了一些,却不去接。 楚岫讪讪地把糕点放在桌上:“真不好玩儿。” 十四岁的端木第一次出魔教,和楚岫一起去偷水龙帮的宝贝,一颗小半个拳头那么大的黑珍珠。 第一次出任务有些紧张,离开水底机关阵时腿被卡住了。眼看楚岫的脸憋得越来越红,自己也逐渐窒息,他狠狠心,反手打算砍了自己一条腿。 楚岫拼命阻止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试那危险的机关,最终在大部人马赶来前脱了困。拖着一条腿肿得不像样的他,奋力游出了水面。 岐川。 “老大,做什么?”眼见任务完成,楚岫却没有要回去的样子,端木有些紧张。 “嘘——”楚岫小声说,“劫大户。” 楚岫从半夜蹲点到凌晨,打劫了青云堡的小公子,扔给端木一柄薄如蝉翼却削铁如泥的宝刀:“蝉翼刀,好东西,你不是喜欢使刀么?拿着玩儿吧。” 广云寨。 两人偷到了无天要的暗器谱,夺路而逃。追他们的人用上了七星连珠弩,破空之声一声比一声急。 楚岫前一阵受的伤还未痊愈,拨了一阵密集的箭雨有些力不从心。眼看三支长箭又到了身前,端木闪身护住他,挑开了两支,剩下一支深入右肩。 广云寨善暗器,善毒,从此以后,端木的右手没了往日灵便,苦练左手使刀,出任务时留下伤痕无数。 严冬,呵气成冰。 查坛主梅蹊之事,被他座下一十八名高手追杀,楚岫甩开端木独自引人离开,力战之后落入江中。 端木带来援兵后,捞了一天一夜才把人捞上来。楚岫用了龟息之法在水中沉沉浮浮,竟然还没彻底断气,只是白药师想了无数法子,依然无法彻底清除他体内的寒气。 楚岫醒时看到端木沉默地盘踞在自己床前,像一头困兽,抬头时眼眶飞红,眼里全是血丝:“……老大。” 楚岫拍拍他的脑门:“不是没死呢么?” * * * * 楚岫把资料奉上,又与新教主共游了无天的藏宝室,觉得今天联络感情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可以功成身退了。 毕竟端木鸣鸿除了上台当天急火火地找了他,接下去两天可是全心全意对付童宽的人,完全没有召唤自己的意思。做人要识趣,存在感刷过头了也是会有风险的。 哪知告退时端木没批准:“再陪我待一会儿。” 说完看了看他,又改口:“这里冷,还是我去你的千峰阁吧。” 楚岫惊得差点没把手上那一堆鸡零狗碎全洒地上:“不用了不用了,我也没那么娇贵,在这里就行了。你看,刚刚转悠了这半日,我也没出什么状况,现在毕竟才入秋呢。” 端木鸣鸿仔细打量他,相比前两天,楚岫的气色的确好转了一些,脸上多了点血色,眉宇间也少了几分倦意,精神一好,整个人便愈发显得气韵高华,风姿夺目。顿时有些移不开眼睛,又有些奇怪:“你今日精神倒不错?” 楚岫已经控制着金水灵芝的量,哪知灵药的效果实在好,这两天难得睡了个好觉,自己也觉得太招人耳目了,早就找好了理由:“以往无天琐事繁杂,丝毫不能得空。这两日事情不多,偷闲多休息了一会儿,自然精神足。” 顿了顿,又补充:“再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喜的是得到了灵药,沉疴得治。至于别人如何脑补,就不关他的事了。 果然,端木鸣鸿自动自发地理解为无天死了他很高兴,深有同感地跟着点头:“不错,看来还是心情舒畅多休息才是正经。你就是太爱操心,事事都自己揽着,你那些手下可不是摆设。” 楚岫自是无不答应,应完了便眼巴巴等着跟端木去议事厅。 哪知端木步子不拐弯,直直地出了魔宫的大门,沿途拉住一个人吩咐:“让白霜鬼面他们都来千峰阁找我。” 楚岫算盘落空,傻了眼。 千峰阁如临大敌地接待了一尊大佛。 这尊大佛是新晋的,几天前还是他们的死对头,顿时所有人都觉得脑袋上悬了把刀子。 吟风看着端木鸣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觉得比面对无天的阴笑还要艰难。昆山也有些打不定主意,悄悄问楚岫:“公子,要如何招待?” 楚岫也头大:“准备些茶点,点心要带点咸口的,三合酥麻香饼椒盐桃酥……不,也不用太刻意了,杂七杂八的全都上点儿。把书房收拾出来……然后就该干嘛干嘛吧。” 昆山得了令,一溜烟地下去了。 端木鸣鸿一点儿不见外,他也不去书房,大大方方地在千峰阁里随处转悠。各处亭台楼阁看了看,园子里走了走:“上次过来没顾得上仔细看,这儿布置得倒挺不错。” 左右护法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除了对无天动手的晚上,端木几乎没怎么来过千峰阁。当然,千峰阁的人也没怎么去过万刃阁。昆山倒是有意探一探左护法的老底,只是他手下战斗力太强,到底不敢轻捋虎须。 端木说这话时他们正走到当日楚岫被暗算的楼前,楚岫猛不丁想起了那个被他刻意遗忘的吻,顿时有些不自在:“你要是想来,千峰阁自是随时欢迎的。” 端木毫不客气:“好,你去魔宫不舒服,日后便由我来这儿吧。” 楚岫眼前一黑,再次觉得生无可恋。 新官上任到底事情不少,没一会儿,白霜跑来逮人了。端木去了书房,却也不愿落下楚岫,硬拉着他一道。 楚岫实在不明白,端木跟心腹谈事情,拉上自己凑什么热闹。要知道现在他听的每一个字,日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2 后都可能变成端木找他算账的理由,一时间恨不能捂上耳朵,以实际行动告诉每一个人:“我听不到我听不到,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艰难地保持了一会左耳进右耳出的状态,忽然又有些后悔:若是听全了,指不定里头有些蛛丝马迹日后能用得着呢? 幸好昆山很能理解自家公子左右为难的心态,似模似样地拿着一封密报模样的东西在书房外头晃啊晃,看着楚岫欲言又止。 端木鸣鸿过来停下来:“有事?” 书房内三个人六双眼都落在了昆山身上,昆山腿肚子有点抽筋:“是,有些事需找公子处理一下。” 楚岫眼睛一亮,正要顺势逃离这是非之地,便听到端木鸣鸿无理取闹的声音:“那就进来吧。有正事自可直接进来,不必顾忌我。” 楚岫:“……” 昆山:“……” 端木多年未与楚岫这般亲近过,觉得他干什么都新鲜,于是面上听着白霜说话,眼神偷偷地往楚岫那头瞄。处理公务时的右护法依然面色和煦,只是多了几分一丝不苟,显得胸有成竹游刃有余。实在是……非常动人。 白霜说着说着,眼见自家主子魂儿都飞了,干脆不再白费力气,停了下来。 果然,端木鸣鸿压根没在意。反而兴致勃勃地换了个姿势,转向楚岫那边,一手支棱着下巴,光明正大地瞧了起来。 一时间,书房内只剩下昆山干巴巴的说话声:“……前两日,少林的无癫、无念两个大和尚到了青木堡,不知具体何事,只是听说上门时面色不虞,无癫出言颇不客气……加上前一阵陆续来过的霹雳门韦陀门雁行门……前前后后已有三十多人登过门了,有的更是气势汹汹,直接上门叫骂的,据说……” 昆山的说话声越来越不利索,楚岫脸上的笑也越来越僵,终于忍不住看向端木:“可是我们打搅到你了?” 端木鸣鸿正一心一意盯着楚岫的侧脸猛瞧,闻言神色一肃,拿出了十分正经:“没有!我只是听听你们平日都关注哪些消息。” 好吧,演变为上司查岗了。楚岫非常痛苦。 昆山也非常痛苦,他的所谓密报上压根没有一个字,说的内容都是临时回忆起来的过时情报,生怕新任教主大人一个心血来潮,还想要看看千峰阁的密文都怎么写。 幸好端木鸣鸿平日里只爱打打杀杀,对文字性的东西兴趣不大。 离开的时候,昆山身上出了几身汗。 端木鸣鸿没了继续盯着楚岫看的理由,不情不愿地转了回去。白霜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老神在在地继续前面的话题:“……无天留下的一群姬妾,大约还有二十八人,现都拘在一处,要如何处置?” 端木兴致缺缺:“看着办吧,也不必为难他们,只要没什么其他牵扯,问问他们自己的意愿再安排。” 楚岫忽然插口:“端木,里头有些人是几位坛主安插的,应当打听了不少事,我待会儿全圈出来给你吧。” 眼见对方点点头,他又试探着说:“但里头还有一些,完完全全的普通人,被迫来到了潜清山,每日里难受得紧,也着实思念家人,可否……放了出去?我一定小心再小心,有一点可疑的都不会挑出来,还可以让白药师给他们喂了药,确定他们记不清这儿的事了再送出去。” 从某些方面来说,楚岫是个挺奇特的人。 大部分时候,他精明冷血,面上带着笑,心里却掂量得比谁都清楚。必要时比谁都狠,也比谁都能忍。想到他的一些手段,连魔教那些习惯把脑袋别在裤腰上的妖魔鬼怪都后背发凉,轻易不敢招惹。 但有些时候,他又会做些与以上原则相违背的事。比如说,当年明知道无天还看他不顺眼,应该一切低调,却依然捡回了无天最看重的小狼崽。比如说,在端木刚刚上位时,提出这么个敏感的问题。 无天在时,从未让一人活着脱离过魔教。 不过楚岫有着自己的考量,他觉得,端木鸣鸿没有无天那么大的疑心病,不会为这种事计较。只要在拟完名单后,自己完全不碰后续事宜,一切交给他的心腹。 就跟当初他判断,无天花天酒地的日子已经持续了挺久,应当没那么心心念念想要弄死自己了,那么稍稍碍一碍他的眼,大概不会丢了性命。而他能救起的,却是一条命。 在许多人看来,他这种行为实属多余,有种一边大口吃肉,一边假惺惺念佛的感觉。身在魔教,手上沾的血哪里能少了?有时候连楚岫自己也觉得怪没意思的,难道这么做了就能标榜自己良善了不成?简直笑话。 不,只是觉得若不这么做的话,就彻底放弃了自己一般。 他谨慎的判断再一次起了效,端木鸣鸿果然不在意:“行!就这么着。” 这一天,端木鸣鸿赖在千峰阁一整天,夜幕降临的时候依然不肯走,眼巴巴地看着楚岫。 楚岫只好说:“你不饿吗?” “挺饿的。”端木说,眼神直勾勾。 楚岫非常想装看不见,奈何脸皮没有对方厚:“那……留下来用顿便饭?还是让万刃阁送过来?” “我不挑,跟你们一道吃吧。”端木鸣鸿答得飞快。 终于把这尊大佛送走时,整个千峰阁都感觉身心俱疲。 楚岫一方面为端木的不按常理出牌非常心累,一方面有金水灵芝的奇效,倒在床上便睡得昏昏沉沉,再也顾不上失眠。 第二天醒来天已大亮,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挂在窗外。吟风哭丧着脸探出一个脑袋:“公子,端……教主他又来了。” 楚岫深吸一口气,端木鸣鸿到底为什么要这么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叶枫红霜、江浸月 姑娘的地雷~ ☆、中秋前夜 端木从白药师那儿取了药,沉默地回去找楚岫。他又长高了一些,五官线条利落,俊朗硬气,只是眉宇间浓重的煞气让他显得很不好接近。 “哎,你听说了吗?我们那小师兄,据说是彻底废了。” “是吗?哎哟,那人不是总一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吗?真想看看他现在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就是就是……” 格拉一声,眼前的树影忽然动了起来,由慢变快。几人错愕地回头,就见身后那颗合抱粗的树忽然迎面倒了下来。忙不迭地跳开,就见到一双黑沉沉的眼睛,里头酝酿着风暴:“再敢背后乱嚼舌头,有如此树。” 演武厅。 楚岫的剑快到几乎看不清,连挑了十几名少年,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中施施然收剑,素来温和的眼中一片傲然:“还有没有不服的?尽管上,包管奉陪到底!” 端木抱着蝉翼刀站在一旁,像一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3 头沉默的大狗。目光落在那个重新神采飞扬的少年脸上时,嘴角勾起了一点难得的笑意,让他整张脸都柔和了一点。 “端木,你看到他们的表情了吧?一个个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哈哈哈,真爽!”楚岫一反往常温温吞吞的常态,叉腰昂头,“终于出了一口恶气!” 端木眼神柔和:“今晚还对练吗?” “练!”楚岫郁闷了好一阵子终于扬眉吐气,心情大好,又拍拍自家小弟的肩,“就是这段时间辛苦你啦……” “谁叫你是我老大呢。”端木鸣鸿耸耸肩,“应该的。” “你身上的伤好全了没?说起来你也真够大胆的,一声不吭地就敢去取凌云剑谱……” “好了。” 凌云剑谱,以卓绝的轻功为底,剑式凌厉,以快打快,练到极致完全不比那些大名鼎鼎的功法逊色,且无需深厚的内里为底。原属白云山庄所有,后遭劫,不知所踪。自此以后,白云山庄教弟子时均以口传心授,不落文字。 * * * * 连着几天了,端木鸣鸿都往千峰阁跑。天刚亮就过来,天黑了还不肯回去,大有鸠占鹊巢的架势。 楚岫再无避开的理由,每天早上起床时都神色郁郁,给自己做半天心理建设才能打开房门。 其实比起无天,端木这个教主实在算得上很省心。一点儿不闹腾,有事就认认真真做事,没事不过拉着楚岫聊两句天,只不过他不擅长闲聊,常常绞尽脑汁想几句话便词穷,偏偏还不甘心,只默默地看着楚岫。楚岫被盯得压力山大,只好更加绞尽脑汁地找话题,那叫一个痛苦。 更痛苦的是千峰阁的手下。虽说楚岫下了死命令,对着万刃阁的人都要笑靥如花,但看着老对头们一个个在自家大摇大摆地出入,整天面对面,还是有些消化不良。 吟风努力地对冷冰冰的白霜挤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换来对方一个莫名其妙加戒备的眼神,终于忍不住在对方离开后跳脚:“我受不了了——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昆山也有些胃疼:“那能怎么着?把人赶出去?” “我就不信真没法子了!”吟风一阵风似地跑回房,埋头翻一大堆情报。 “你要做什么?有些事不能当……的面给公子。”昆山警告。 “头儿,我晓得!”吟风从里头挑出厚厚一叠鸡毛蒜皮,“我拿这些过去,一直一直跟公子汇报,嗡嗡嗡嗡地烦死他,就不信那端木鸣鸿还能做得了正事!” “……”昆山仰着脸想了想,把吟风手上的一大叠纸扒拉出一些,又往里头加了几份别的,“加点真正有料的,真真假假才不那么明显……去吧!记得别一次性闹太过,分几次跑进去!” 吟风一脸决然地点点头,在众人燃起希望的眼神中,一阵风地跑往书房。 吟风一上午进了三次书房。 第一次,端木鸣鸿心情不错,自然而然地换了个姿势。白霜已经非常适应他的新习惯了,面色不变地停下了汇报。 第二次,端木鸣鸿依旧心情不错,只是看到后来,忽然想今天事怎么这么多,楚岫不会累坏了吧?于是脸有些阴了下来。 第三次,端木鸣鸿竖着耳朵听了听吟风的汇报,刚好听到一耳朵的琐事,一件连着一件,无休无止,终于忍无可忍:“这点屁事都要拿来麻烦你们公子,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吟风自觉奸计得逞,内心狂喜,面上诚惶诚恐:“千峰阁干的便是探子的事儿,消息原比别处庞杂些,公子为了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这些事都是亲自过问的。” 端木转头跟楚岫打商量:“也总得让他们锻炼锻炼吧?我看这么着,反正现在也没有天大的事,哪怕有些疏漏,一时半会儿的也碍不了什么事,你不如放手让他们处理一阵?像现在这般忙法,有分.身术也不够使呀。” 楚岫笑得眉眼弯弯:“无妨,我忙习惯了,突然闲下来才真叫不适应,反而无所事事。” 端木鸣鸿想想他也的确气闷,忽想到一事:“你只管放手交给他们,帮着参谋参谋我这边的事,再过两日便是中秋了,我们一道去外头走走……去风柳城逛一逛好不好?” 楚岫愣住了,去外头……走走? 他七岁入教,一直到现在二十出头,头脑里是不大有“走一走”“逛一逛”的概念的。大抵这种明显节奏慢悠悠的动作是与整个魔教不大相符的,十多年里,他习惯的都是睡觉时心里都绷着一根弦,随时准备抄起床头的宝剑拼命。 哪怕也被无天派去过风柳城,也大多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夜穿朱户,取一些无天忽然感兴趣的东西罢了。来去匆匆,甚至没来得及好好看过那个繁华的城市一眼。 毕竟,那里的花红柳绿,万家灯火,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端木看他意动,当即拍板:“那便这么说定了。” 楚岫心有感慨,敛了习惯性的笑,接下去的时间里都有些出神。直到端木担心他闷得慌,随口问他些教内的事,才打起精神来回复:“……二十八宿向来翻不出多大水花,这会儿也没什么动静……五位坛主,竺明旭、曹沐、青衣、白药师、童宽。现在童宽已死,他的心腹也都已除尽,其他人不过一盘散沙,你派一个信得过的人接手便是,并不困难。白药师这个坛主有名无实,他也完全没这个心,每日里捣腾他那些药材就够了。青衣心狠手辣,消息又灵通,是个硬茬子,不过恩怨分明,你帮过她,应当就会跟你一条心……曹沐的野心不比童宽小,脑子也比童宽活络,开着赌坊来钱快,气焰也越来越高,你得有个底……竺明旭,老狐狸,滑不留手的,笑里藏刀,只是没有足够的把握前,一般不会轻易出手,很惜命……” 又拣些零零碎碎的说了,什么势力能与魔教抗衡的青木堡近来好像得罪人了呀,九溪那个三不管地带最近挺乱的呀……一不留神,一天便过去了。 楚岫在暖色的夕阳中侧头,看到端木异常专注的眼神。这一天,好像不那么难熬。 夜里,楚岫服了金水灵芝运功完毕,没有立刻入睡。披着衣服走到窗前,抬头看到深色的夜空中一轮皎皎的圆月,静谧而安宁。月华如水,照在地上清澈而透亮。 端木鸣鸿说到做到,第二天便开始准备出门的事。千峰阁众人忧心忡忡,完全不知那黑面煞星打的什么鬼主意,生怕自己公子被欺负了去。吟风眼泪汪汪:“公子,是不是我的馊主意给你添麻烦了?” “什么话!”楚岫失笑,摸摸他的脑袋,“别胡思乱想,公子我是出去游山玩水,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锅。” 出发的只有端木和楚岫两个人,其他的通通留在了潜清山。楚岫一开始有些不自在,但他原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4 本对端木太熟悉,这些天又日日相处,不一会儿便被外出放风的喜悦盖了过去。 没有了棘手的任务在身,走惯了的山路似乎都有些不太一样了。一草一木熟悉中带点陌生,仿佛无端可爱了不少。楚岫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一会儿盯着长得奇形怪状的树,一会儿看看树梢上跳过的小松鼠。 端木鸣鸿跟在后头,看他对一只抱着坚果的小花栗鼠恋恋不舍,忽然跃起身子,双脚在树干上点了几下,一把将没反应过来的花栗鼠抓在了手里,然后跳下树:“给。” “呃,用不着,它在林子里挺逍遥自在的。”楚岫连忙摆手。 “嗯,可以玩一玩,然后放了。”端木鸣鸿表情严肃。 小花栗鼠爪间的坚果吧嗒掉地,死命挣脱没能挣脱开,愤怒地啊呜一口咬上端木的虎口……没咬动。 潜清山离风柳城有一段距离,两人又走走停停,真正入城时,已是黄昏了。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数不尽的亭台楼阁,看不尽的琳琅美景,一时间如潮水般涌入了眼内。 两人漫无目的,沿着熙熙攘攘的长街走了一阵,在绕城的水边驻足一会,听来去的画舫中传来的声声丝竹,在高高挑着红灯的酒楼吃了个饭。 风柳城在中秋夜有燃灯助月色的习俗,虽然明日才是正日,这天晚上也有三三两两的孔明灯冉冉升起,越飞越高,最后化为天边的一颗颗明亮星子。 端木笨拙地挤入一个特别热闹的小摊中,一身黑衣显得格格不入,时不时地碰到身边的人,遭到一片嫌弃。出来时端了两碗藕粉圆子,献宝地递给楚岫一碗:“听说特别好吃。” 楚岫忍俊不禁:“你听谁说的?” “小宛,就是无天身边的大块头,他是风柳城本地人。”端木说。 四个比元宵大一点的藕粉圆子圆滚滚地躺在碗底,粉红中带点透明,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很是诱人。楚岫在端木的注视下咬上一口,软糯清润,里头包着花生、松子、蜜枣、桂花和其他一些东西,并不很甜,余味悠长。 让人有一种沉湎其中的冲动。 曾有一个少年用温润好听的嗓音跟他描述:“我小时候一闹腾,我娘便给我买一碗藕粉圆子,一闻到那个味儿,可就什么都抛到脑后啦……” 很少有人知道,少衍,他也是风柳城的人。那个像哥哥一样悉心照顾过他的人,被端木杀死,让人盛了头颅送回来给他。 有些伤痕,一旦造成了,终究便难弥补。 ☆、戏抢花灯 无天是个很没耐心的人。收了一堆小弟却懒得管理,收了一群后宫也分不清谁是谁。 时间一长,眼见他没有千秋万代一统江湖的野心,小弟开始蠢蠢欲动,眼见他喜新厌旧但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后宫开始不甘寂寞。 无天又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到了手上的东西有了二心,那是绝对不能忍的——也就是俗称的占着茅坑不拉屎——于是派了楚岫帮着盯梢。 他自信至少这群由他亲手折腾大的娃娃不敢有异心。当然,即便有了,随手一并除掉便是。他虽然不待见楚岫,但这娃心思缜密头脑灵光,是最能担得起这事的。 楚岫开始了带着小弟当探子的活儿。他盯人家,小弟盯他。端木小弟话不多,在遇到不明白的事时却会问个清楚。 比如说,楚岫偶尔多管闲事时。 楚岫在无天的后宫见到一个病得快死的姑娘,无天早把人忘到了犄角旮旯,自然也不会给她叫大夫。于是小楚岫悄悄地把症状描述给白药师,又悄悄带着煎好的药给她灌了下去。 “为何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端木问。 “反正是举手之劳,力所能及的时候,要学会与人为善。”楚岫教育性子太独的小弟。 端木看看楚岫,若有所思。 几日后,楚岫看到端木压着一个相貌猥琐的中年人往死里揍,吓了一跳:“怎么了?” “他骚扰了厨房的女人,还欺负过很多人。”端木说。住在这边的人一般地位都不高,他惹得起! 楚岫仔细一看,欲哭无泪:“他是坛主成渝的小舅子……” 坛主梅蹊倒台时,无天派出一堆娃娃兵清点没收他藏的宝贝。楚岫趁人不注意,往里头扔了块玉佩。 “那是什么?”端木问。 “成渝的东西。”楚岫小声说,“这叫见缝插针,时间久了,他日子自然不好过了,焦头烂额,就没时间找你的麻烦了。” 想了想,怕小弟学歪,补充了一句:“我是看他计较个没完没了,又知道他是个大坏蛋才这么做的!” 端木弯了弯嘴角,点点头。 无天自以为培养出了一群惟命是从的行尸走肉,殊不知,里头悄悄地出现了两个异端。 * * * * 楚岫不是一个爱揪着过去不放的人。有些事横亘在心里头忘不了,却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拿出来扫一番兴,少衍的影子在藕粉圆子氤氲的热气中一闪而过,便不分明了。 再抬起头来时,依旧是言笑自若的模样。 端木鸣鸿一心地看他,大约是灯光的作用,眼神显得十分柔和,眼底隐隐还浮着一层金色。楚岫有些疑惑地再看去时,那层金色又看不见了。 果然是错觉。 夜深的时候随意找了家小客栈,伙计打着哈欠,睡眼朦胧地将他们迎上楼。大约将他们看作了羁泊在外无法回家团圆的游子,言辞在客气中更带了几分同情,第二天一早还送了他们两个小月饼。 第二天的风柳城更是热闹非凡。到处都是人,小孩子手上拿着月饼横冲直撞,高兴得跟过年一般。楚岫和端木依旧兴致不减,城内城外逛了个遍,除了楚岫轻飘飘跃下桥头拎起了一个被不慎挤落的孩子、端木准确地捏住了三只伸向他腰间荷包的小脏爪子,他们看起来就像一对普通的兄弟。 楚岫笑眯眯地揉揉孩子的脑袋:“赶紧回家去吧,以后出来玩小心些。” 小男孩惊魂未定,半晌才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楚岫在魔宫见惯了流血也不敢流泪的小娃娃,对着这般哭得这般肆无忌惮的孩子有些手足无措,端木鸣鸿也被哭得头大,眼见有认识的大人挤了过来,赶紧拉着楚岫闪人。 黄昏时分家家户户飘起了炊烟,街上稍稍冷清了一阵,月亮升起时便又是加倍的热闹。月圆人圆的日子,虽有人爱在自家庭院中安安静静赏个月,讲个故事,却也有更多人爱出来玩闹一番。 大大小小的孔明灯一盏接一盏地飞了起来,画舫上有花魁献唱,地上则到处在猜灯谜。风柳城的习俗颇为独特,中秋夜也爱猜灯谜,内容大多与月亮呀中秋传说一类的有些关系,楚岫不懂这些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5 ,不过挤在人堆里凑个热闹。 不知过了多久,忽听有人大喊:“抢灯了——” 人群循声而动,一窝蜂似地向一个方向涌去。楚岫大奇,询问一个摆小摊的老伯:“他们这是去做什么?” 老伯呵呵一乐:“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这中秋夜抢灯呀,可是今晚风柳城内最热闹的一项事了。观澜江畔文人雅客多,武艺出众的却也不少,跟别的地方一般每到了节日就只是吟诗作对猜谜的不就落了俗套了么?不知谁想出来的法子,由城里有名的才子作了画题了诗,再糊成花灯,搭一个高高大大的竹架子,最上头便挂上这一排的花灯。有那自以为功夫出众的,时辰一到便可涌上去抢,彼此间还能使个绊子什么的,只是不能伤人——本就是图个乐子嘛——真能拿到一个花灯,那可是大大有面子的事情。本城的许多少年侠客,都爱去争这个彩头,抢一盏花灯送心上人,比什么都能让人开心。” 端木鸣鸿本还听得无可无不可,听到最后头,眼睛一亮:“我们去看看。” 楚岫眉头一跳,直觉不大对:“人太多了,还是别去凑这个热闹了……” 老伯笑呵呵地怂恿:“哎,两位头一次来风柳城吧?这抢花灯在别的地儿可是难得一见呀,别看人多,真正能上去抢的却是少之又少,你不知道那竹架子高的哟……又光又滑,一般人手脚并用也上不去,勉强上到一半便滑下来了……只有那些练了什么轻身功夫的,两腿在那竹子上轻轻蹬过,跟只灵猫似地便上去了,不对,有些压根灵巧得跟只燕子似的,那是用飞的哩……满城的姑娘都在底下看着呢,老头子年轻时要会这一手,绝对能娶到风柳城最漂亮的姑娘……” 这会儿的端木已经是绳子都拴不住了,扯了扯楚岫:要去。 楚岫一个头两个大,右眼皮子一个劲儿地跳,正要阻止,却见端木鸣鸿生怕错过了时间,已经忙不迭地随着大队人马跑了。嫌挤在人群中跑得慢,纵身一跃上了沿街的房顶,蹭蹭蹭地往前跑。 忽然发现楚岫竟没有跟上来,连忙停下来示意,眼神中带着楚岫几乎没见过的跃跃欲试。 楚岫按了按额角,这发展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只得急匆匆赶上去,低劝道:“这花灯数目有限,抢了一个少一个,咱们两个外来户,还是别跟人家争了。” “各凭本事,他们拿不到,只能赖他们武艺不精。”端木鸣鸿一面说,一面放眼眺望。 高高的竹架子的确很显眼,根本不需刻意搜寻,眼光一扫便能看到了,上头挑着一大排花灯,足有二十来盏,两边的小,越向中间越大,正中一个粗粗看去足有半人高,装饰得极华丽,流光溢彩的。 他们这头离得远,虽然赶得飞快,到得近前时,抢灯的号令已响,密密麻麻的人头立刻涌了过去。有些人巴着竹架子爬上去又滑下来,有些人勉勉强强往上蹭又被人拖住脚踝拉了下来,也有的瞄得准爬得快,一下子蹿了上去,更有的直接飞身而起,没两下就到了一半的高度……哄笑声、欢呼声不绝。 难得的是这么多人竟也井然有序,并不混乱,更没什么踩踏之事发生,被拖下来的人也并不懊恼,笑嘻嘻地手足并用继续往上爬,哪怕抢不到大的,万一运气好捡到一个小灯的漏呢? 倒的确是一项奇景。 端木鸣鸿眼看几个矫捷的身影飞快地上了竹架,那盏最大的花灯便要落入他人之手,顿时急了。半空中一声长啸,竟生生从屋顶上高高跃起,又在一帘酒旗上轻轻一点,竟是直接越过了大半个场地,像一只黑色的大鹏鸟般落到了竹架子上。大手一伸,便要去探那盏最大的花灯。 底下的人爆发了一阵如雷般的喝彩声。 架子上的三四人原本看得有些发呆,这时反应过来,也不甘示弱,一人点向端木的手腕,一人去扣他的肩,一人在更低一些的地方,伸手便去拉他的脚腕子。这些都是当地称得上名号的武林世家出来的年轻一辈,身手颇有亮眼之处,只是到底是温室里长大的娃娃,在端木鸣鸿面前还不够看。 端木手腕轻轻一转,反而扣住了第一个人的脉门,条件反射地便要运劲远远摔出去,忽然想起这不是往日的生死相搏,更何况现在是在做件讨彩的事情,于是手劲便柔和了许多,只将人平平推开一些距离。紧接着手肘向后一碰,不偏不倚正落在第二人的腋下,那人半身酸麻,扣住他肩膀的手也无力地垂软了下来。 端木鸣鸿压根不理第三个人,腿上挂着一百多斤的重量,直接往上蹿了几分,手指便碰到了系着花灯的绳子。 连第一个竞争对手都忍不住叫了一声好,脚下不停,飞快地转过来打算截胡。哪怕拿到了花灯,只要没落地,旁人也是可以抢的,有时候几个武艺高强之人凌空抢一个花灯,同一盏灯不断转手难测花落谁家的情形反而更加刺激。 其实端木鸣鸿逼退两人的手法不见得多高妙,胜在一个奇快无比,几人起了好奇之心,倒是不约而同地想要再试一试他的身手,花灯反而在其次了。 端木鸣鸿眼看就要拿到花灯,却被底下那人使了个千斤坠,生生又往下拖了几寸,其他两人又围了过来,不胜其烦,正打算把他们都丢下去,底下又传来一阵欢呼。 只见一个翩翩白影同样从屋顶上起势,同样在旗杆上轻轻一点,轻盈无比地便落到了竹架上。正好遇到两人在抢一个小一点的花灯,打得难分难解,其中一人脚下一滑差点撞到那人,却发现眼前一花,一个白衣的影子变成了五六个,然后瞬间消失了,傻愣愣地四下看看,却发现不过眨眼之间,那人已飘出老远了。 一只白玉般的手伸出,灵活地左右一挑,跟端木鸣鸿缠斗的几人还没反应过来,那巨大的花灯便落到了楚岫手中。他心里松了一点,笑吟吟地跟端木打了声招呼,整个人向下一跃,便直下竹架去了。其他几人连忙想要去截,中途也有人想要讨便宜,却哪里是专攻轻功的楚岫的对手?被他左一闪右一避,轻而易举地躲过了,稳稳落在了地上。 人群中顿时响起了失望的嘘声和高兴的喝彩声。 楚岫避免了被送花灯的尴尬,端木鸣鸿觉得只要拿到了最大的灯,谁取得的无所谓,两人都极高兴,在众人的瞩目中并肩而立,一个高大俊朗,一个眉目温雅,眼中俱都含笑,让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一个词:一对璧人。 有些爱结交朋友的年轻人想要挤上来套近乎,楚岫二人自是不能说真实身份,嗯嗯啊啊地随意敷衍了两句,找个借口溜号了。一直跑出老远,仔细看手上的花灯,发现并不是一味照明的,而是明明灭灭,不断地有影子转动。原来是个走马灯,连起来便是一个有头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6 有尾的故事。 楚岫大感兴趣,与端木鸣鸿找了个僻静些的地方,将那花灯上的影子投在一面还算干净的墙上。 两人靠得挺近,楚岫睁大眼睛瞧那行云流水般的流转不断故事,一张脸被暖色的灯光映得格外柔软。 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不眠之夜 “……真没想到呀,当初若没有小师兄您护着他,那家伙的坟头草都到腰高了,结果就这么说翻脸就翻脸了……有奶便是娘的白眼狼啊!”有人感叹。 “可不是!那一刀可真够狠的,要不是教主阻止及时……啧啧!”另一人接口。 “要我说,人虽都有那趋利避害之心,可真正这般忘恩负义的毕竟也少……” 楚岫开始面上还带点笑影,眼见附和之人变多,渐渐沉下了脸,淡淡道:“我二人奉教主之命全力比试,生死由命,自是不敢有丝毫保留的。难不成,日后教主让你们做事,你们还顾着私交互相遮掩不成?” 众人本想通过贬损端木鸣鸿来讨好着新鲜出炉的上司,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只得讪讪住了嘴。又听楚岫冷冷道:“日后,小师兄这类名号不必再叫了,既然教主辟出了千峰阁,便要按规矩来,右护法三个字,不是放着好玩的。” “端木……”楚岫蹲了好多天,才找到一个四下无人的机会,小声唤道。 端木鸣鸿高大的背影僵了一下。 就在楚岫以为他要回头时,他却脚步不停,径自往万刃阁的方向去了。 楚岫皱了皱眉,很想就此离去,又不大甘心,脚下一点从藏身的树丛出来,几个起落便到了端木前头。正要转身开口,却被对方一句话钉在了原地:“现你我职责不同,恐怕该称我一声左护法才是了。教主亲定的左护法为尊,你这般叫,恐怕不大合适吧?” 端木的黑衣上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向无天汇报任务完成的消息。 无天手里漫不经心地翻着什么,也不知究竟听没听进去,忽然将那些纸页往他面前一扔,饶有兴致地问:“楚岫说,你近来与二十八宿有些牵扯不清?” “无稽之谈。”端木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中却带了一点怒意与不耐烦。 “别急,你先看看再说。”无天的表情有些玩味。 端木迟疑了一下,拿起报告翻了翻,然后干脆地单膝跪地:“属下御下不严,出此疏漏,请教主责罚。只是光凭这一两个人的行为,右护法便断定与我有牵涉,捕风捉影,恐怕有失公允。” “哦?你是说,这是楚岫故意害你?” 端木只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重逾千钧:“也许……右护法也是职责所在吧。”口气不忿。 无天终于笑了起来:“得了,他最近纠缠了你几次吧?这孩子,贯来是个死心眼的,恐怕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不过谁让你底下的确出了岔子呢?这么着,你自己去刑堂请个三十鞭,然后回去把地盘清理干净就得了。” 端木沉声告退,到得外头,手心全是冷汗。 夜风徐徐,举目四顾,悄无一人。但他完全不知道,无天的眼睛何时会跟过来。 “右护法还没忙完?”少衍给熬夜的楚岫端了一杯参茶,“需要属下帮忙吗?” 他与楚岫是同一批入教的,平日并不打眼,然而做事最是细致耐心,又极有分寸。 “……不必了。”楚岫揉揉额头,“来杯浓茶吧,越苦越好。” 少衍不赞同地摇摇头:“你本就体寒,再长期喝浓茶,不好好休息,这是嫌身体垮得不够快?只有参茶,你看着办吧。”把杯子一个,离开了。 楚岫有些意外,笑着摇摇头,翻开手边另一本册子,将万刃阁底下两个人名划去了。又看着最上头的一个名字出了一会儿神,嘴角的笑意敛了起来。 端木鸣鸿带着一身鞭伤回到住处,草草地处理伤口。背上有些地方够不到,他满不在意地将伤药沿着肩膀往下倒了一些,聊胜于无。 反正他再不会把后背交给其他人了。 关好门窗,又放下黑沉沉的幛幔,他在床上盘膝而坐,开始加紧赤炎真气的运转。 * * * * 楚岫小的时候见过走马灯,元夜随阿娘上街,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盏精致的宫灯,灯屏上车驰马走、团团相聚,不一会儿又是人马相逐、物换景移。他看得目不转睛,阿娘笑着给他念:“……纷纷铁马小回旋,幻出曹公大战年【注】……” “什么?”端木鸣鸿问。 楚岫笑了笑:“我娘以前给我念过这句子,这走马灯又叫马骑灯,里头的剪纸往往放的是武将骑马的画面,粘在纸轮上,蜡烛一亮起,纸轮便开始转动,人马自然而然地便活起来了。” 他向来很少提及父母之事,端木顿时来了兴趣:“你娘倒是懂得很多。” “是呀,我娘当初可是当地有名的才女,唔,还是个大美女——其实她更爱别人夸赞她美,因为自觉与那些整日弹琴唱歌伤春悲秋的才女不一样。”楚岫笑着摇摇头,“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爱研究一番,当初跟我说完走马灯,回到家兴致来了,便动手给我做了一个,比街上看到的还要精巧许多呢……” 端木觑着他神色间全是怀念,并不显得如何哀伤,以为他离家时母亲还在,试探着问道:“你家在哪儿?想回去看看吗?” 楚岫叹了口气,摇摇头:“离着倒是不远,只是我娘已经不在了,也就没必要回去了。她一辈子什么都好,就是眼神不太好……遇人不淑。” 说完就看到端木有些复杂的眼神。顿时心里一个咯噔:天可怜见,自己绝对没有含沙射影的意思! “楚岫……”端木迟疑着开口。 “看灯吧,我们看灯,好不容易拿到头彩啊哈哈……”楚岫生硬地打着哈哈,强行转移话题。 事实上拿到得不要太轻松!端木深深地看他一眼,知道他不想继续,心头没来由地便升起了一股烦躁感。他自己都没察觉,眼底的金色越来越浓,仿佛即将席卷而来的风暴。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得不情不愿地看向那只巨大的花灯。 楚岫更是两眼直勾勾地放在花灯上,眼珠子一错不错。 只是今日他们拿到的这一盏却有些不同。大约是为了贴合中秋的氛围,说的是嫦娥奔月的故事。 里头也不知如何处理的,并不像普通的剪纸,而是一幅幅极其唯美的工笔人物。 先是一对青年男女,男的英武,女的妩媚,显然是夫妻,眼角眉梢都带着爱意。然后是十日并出,草木不生,众生惶惶,青年夫妻面带愁容。男子弯弓射日,一下子射落了九个,大地恢复生机,地上的人自是不胜感激,连天上的神仙都被惊动,西王母赐下不老药。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7 到此为止都是一个普通的英雄故事。而绘者显然在嫦娥身上也下了功夫,着力刻画,于是英雄配美人,更添了几分缱绻。 只是后续却并不那么美妙。嫦娥对可以飞升的仙药起了心思,终究趁后羿不在时独吞了仙药,独自飞升广寒宫。最后一幅画上,一轮圆月中,美丽的女子手捧一只玉兔,眼中带着淡淡的寂寥,在遥远的凡间,似乎有一人正抬头仰望。 只是再也看不分明了。 走马灯尽职尽责地转啊转,后头是一段空白,就在楚岫以为故事完毕的时候,却又显现出一行字: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 楚岫:“……” 真是老天也跟他过不去。 这嫦娥奔月的故事他自然听过,却从没多想过。只是此情此景,却由不得人不多想。 “楚岫,当初你我两人的力量加起来,也不及无天的一个手指头。”端木鸣鸿说。 “我明白,权宜之计什么的,应当的。”楚岫小声咕哝。事到如今,再翻那些旧账已没多大意义了,不论真假,往好的方面想,或许还能释怀一些。 “不,你不信我的。”端木说,声音有些无奈,“或者说,再难如当初那般信我了。” 这一点楚岫还真没法否认。 圆月已经升得很高了,皎洁的月光温柔地洒了下来。月下的两人却同时陷入了沉默。 楚岫听身侧的人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正想着对方是否在不满自己的默认,端木却忽然又有了惊人之举。 他伸手扣住楚岫的肩,轻轻一转,楚岫没反应过来便与他面对面了,紧接着唇上一热,滚烫的唇瓣便贴上了他的。 也是前两次吻那般毫无预兆。却比最初的青涩一吻、以及时隔多年千峰阁的一吻更加灼热,让楚岫想到那日在魔宫,重伤的端木贴在他的颈侧,呼吸间灼热无比。 “端木……你怎么了?”楚岫一愣之下,觉得有些不对劲。手上用了点劲去推,对方却纹丝不动,反而不满他反抗似的,猛地大力一扯,楚岫整个人都死死地贴在了他身上,再难挣脱。 端木似乎忍了许久,热吻从他的唇上一路延伸到颈侧,发出含糊的唤声:“楚岫……” 楚岫本还觉得反常,一听他还能分辨出自己是谁,顿时怒不可遏。他的双手尚得自由,于是毫不犹豫地一手点向了端木的腋下,一手按向他的后心。谁知端木反应更快,手肘微微一沉,另一手上一用力,楚岫再次慢了一步。 就在这片刻之间,对方竟然起了反应,楚岫气得浑身发抖,当即一抬腿,重重地撞了上去。 端木鸣鸿闷哼一声,这回撑不住了,痛苦地弯下了腰。 楚岫一下子后退老远:“教主,您费了那么大的心思,难不成也是想如无天一般,将楚岫变成您的禁.脔么?” 端木鸣鸿许久没有作答,楚岫也不知是失望多一点还是愤怒多一点,转身漫无目的地疾奔。 端木眼底几乎全被金色覆盖,想要立刻追上去,却又闪过挣扎,整个人身形都有些不稳起来。如果楚岫还在近前,就会发现这会儿的端木已经是浑身滚烫,绝对不对劲了。他竭力咬破舌尖,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踉跄着来到城外,纵身跳入了护城河。 楚岫沿着长街跑了一会儿,街上已经冷清了不少,徒留一些花花绿绿的糖纸,随风萧索地卷动着。他随意找了个房顶坐着,心里头乱糟糟地想了许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最终化为一声叹息。 身后一人有些犹豫地唤道:“右护法?” 作者有话要说:  【注】姜夔《感赋诗》:纷纷铁马小回旋,幻出曹公大战年。 感谢 即墨卿、大米、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混乱之夜 以楚岫的警觉性,自不会让人近了身还察觉不了。事实上,他一早便听到了脚步声,却并未在意。 因那足音虽然轻轻巧巧,却一听便知并非出自习武之人,更像一个普通的步子比较轻捷的女子。现在天色虽然有些晚了,街上的行人却也不曾断绝,这样的脚步声再正常不过。 直到对方犹豫着停下来,楚岫都以为那不过是惊诧于有人竟然落在房顶上而已。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 楚岫懒得搭理这些。他现在心情很糟糕,比当初无天鸡蛋里挑骨头找他茬时还要糟糕。 因为那时候的厌恶和愤恨都是赤.裸裸的,哪怕表面上毕恭毕敬,心里头却再清楚不过,一找到机会,他一定会将对方咬死了才罢休。而现在,对端木的感观却是模糊的,心里头划不清界限,言行上自然难以控制分寸。 更可怕的是,经过了这些年,他已经完全拿不准端木鸣鸿的想法了。万一自始至终只有自己当了真,沉浸其中难以自拔,对方却始终在戏外看热闹……还有比这更悲惨的事吗? 楚岫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一直都是。宁可撑到死,也不愿把弱点轻易暴露给人。 这时候,一个有些熟悉的女声犹豫着叫:“右护法?” 有些诧异地回头向下看,楚岫愣了一下。那是一张颇为清丽的脸,陌生中透着熟悉。 作为情报管理的头子,楚岫的记忆力和分析能力还是非常过硬的。不会武功,认识自己,觉得有些熟悉又不那么熟悉……几个因素一结合,范围便缩小了很多。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一些,眼底带上了几分熟稔和亲切:“……红绡姑娘,是你?好巧。” 竟是当初随手救过一名的、身染重疾的无天后宫,红绡。 这次楚岫本将她划入了可以放出魔教的名单,这位不会功夫的姑娘却自愿留了下来,理由是本就是一名四处流落的歌女,无挂无碍的,到哪里都一样,不如找个强硬的靠山。当然,也不是白白赖着,现在归入了青衣的手下,在她的楼里做事。 当然,这些于堂堂右护法连芝麻粒儿大的事都算不上,全是下头在搜集庞大的信息时随手汇集上来的。事实上,两人除了当初一帖药的交集,之后完全没碰面过。 红绡怀里抱着一张琴,显得很惊喜:“右护法,您还记得我?啊不对……真的好巧,我刚从醉香楼弹琴回来,没想到这样都能遇上!老远的我看着您的身影便觉着有些像,可是一直都不敢肯定,出声的时候还想着千万别认错了,可又觉得怎么着都错不了……” 她年纪与楚岫差不多,这会儿脸上带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很有几分娇俏的味道。楚岫不经意间一扫,发现她竟与无天的初恋有几分神似,只是当初无天的后宫清一色的浓妆艳抹,红绡病得要死还不敢忘了带妆,方才一时间竟没认出来。 正暗自感叹着女子的化妆术堪比千峰阁的易容术,红绡便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8 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红绡现在这模样右护法倒不大好认了吧?没法子,在……山里的时候,那位非要底下人画个面目全非的大浓妆才行,稍稍淡一些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的,您说是不是怪异的紧?明明当初那位带我进山,看中的应该是我现在这样子才是……” 朝思暮想,刻骨铭心,可又不敢想,不敢见。邪肆狂妄如同无天,到底也一头栽进了名为爱情的网中,终身无法挣脱。 楚岫心里头有些感慨,又有些没劲。也不知是反感与无天相关的事,还是反感这事与自己有微妙的联系,只不过换了一些纠结的方式。他与红绡也不算相熟,脸上便自然而然地淡了下来,稍稍敷衍几句,希望对方能够知趣地离开。 谁知这姑娘仿佛不懂什么叫做察言观色,在原地踌躇了一番,忽然开口:“右护法……楚公子,现在那位……与您还好吗?” 这话问得实在太不合适。 楚岫本还礼貌性地挂在嘴角的一点笑意立刻敛了起来,原本随意地侧坐着的身体不动声色地全转向了红绡,像一只随时准备出击的猎豹,双目如炬,紧紧地锁住了这位出现得有些太巧的女子,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红绡被他瞬间的变脸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差点绊倒:“右……右护法?” 楚岫面色很不好:“青衣坛主手下的人没告诉过你规矩吗?擅自探听教主之事者,死——” 本来按他的性子,是更喜欢一面打太极一面套话的,但今晚,他有些心浮气躁。而红绡的问题,耗完了他最后的一点耐心。 红绡简直被对方突然暴涨的气势吓得腿软,却愣是不敢在楚岫充满压迫感的逼视中瘫软下去,整张俏脸瞬间煞白。 楚岫的脑子里转过了无数阴谋论,但晚上实在没什么一查到底的心情,看红绡又吓得可怜,更是少了几分心思。转念一想,自己是被端木鸣鸿带出来“逛一逛”的,虽然逛得不大愉快,但好歹中秋未过,也算还在休假期间,用来处理公务实在太浪费了。 这么一寻思,就更提不起劲儿了,摆摆手:“……不管你有心也好无意也罢,这次念你初犯,本护法便不追究了。只是若再有下次,可别怪我不客气。外头跟你在魔宫时不大一样,还是得处处小心着些,要知道,里头再平常不过的事到了外边都是绝密,一不小心泄露了就是杀身之祸。到时候,可怨不得旁人没提醒你……也别太信任什么人了,指不定都是别有心思的,到时候出了事,小心第一个被灭口的就是你……好了,夜要深了,赶紧回去吧。” 好歹相识一场,再提点两句吧。楚岫想,自己也算仁至义尽了。 右护法大人自以为宽宏大量,又积了一点点德,心中颇为满意。 哪知这不知哪路牛鬼蛇神派来的小喽啰却有些不识好歹——红绡直愣愣地在原地站着,硬是不走。楚岫耐心终于告罄,觉得这一晚上什么都不顺,恨恨地打算换个清净地儿。正要起身,忽见红绡倔强地抬起了头,目光不闪不避地迎上了他。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眼角有晶亮的一道水迹一闪即逝。 楚岫吓了一跳,他活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有过弄哭女人的经验。 红绡成功地捕捉到了楚岫眼中那一点无措,更加确信对方之前一番凶神恶煞的模样是装出来警戒自己的,实在是用心良苦,于是勉强止住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这次哭得更凶了。她一手抱着琴,一手胡乱地想要掏块帕子,却怎么也摸不出来,只得拿手背胡乱地擦。这么一来,脸上的淡妆便全花了,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转身背对着楚岫哭得生无可恋。 楚岫见过被揭穿了伪装死不承认的、恼羞成怒的、负隅顽抗的人,却没见过自己一吓唬便哭得稀里哗啦的人,一个头两个大:“红绡姑娘,别哭了。我刚才说的可是句句属实,哪怕不中听些,也是为了你好。” 红绡没有反应。 “……好了,就算楚某心急了些,难道有什么误会?唉,我说你先别哭了成不?”主动退一步可成了吧? 红绡还是背对着他,身子一抽一抽的。 “……你不是有话要说么?咱们继续?”听一个真真假假的故事也比这样好,说不定还能抽丝剥茧,找出一些蛛丝马迹。 红绡好容易控制住情绪,掏啊掏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帕子仔细抹了脸,这才遮遮掩掩地回过身:“……红绡只是,只是有些旧事想告诉右护法。右护法放,放心,见了旁的人,便是死也不会提一句……里头的事的。” 楚岫被姑娘这一打岔,之前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烂事暂时抛到了脑后,眼见她终于停下,赶紧心有余悸地点头:“好好,你说,楚某洗耳恭听。” 红绡隔着半张帕子看到他如释重负的模样,心里头又有些甜,赶紧敛了敛神,轻声道:“我在里头那会儿,有时在院子里头远远地看着,发现你和现在那位不论何时都是同进同出的。有时候陪在……身边,也偶尔会听到你们的名字……可是后来,后来好像看你们便很少在一起了。中间有个事与我还有些关系,犹豫了很久,一直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诉你……告诉了你吧,毕竟自己知道的也不全,怕耽误了你,不告诉你吧,又觉着不合适……现在终于等到那个位子换了人,我想着,这个时候告诉你或许是有些帮助的……” 这一串话说得有些没头没脑还啰里啰嗦的,叨叨了半天也没进入正题,楚岫听得有些不耐烦。想到这位方才可怕的攻击力,又不敢立即催促,只得强打起精神听着。忽然,他发现有些不对劲。 红绡一面偷偷摸摸看楚岫的侧脸,一面要继续往下说,却忽然发现屋顶上的身影一瞬间消失了。正愕然间,就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肩窝轻轻一点,顿时全身都动不了了。 与此同时,七条人影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同时袭向了楚岫。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大米 姑娘的营养液~ ☆、白云山庄 七条人影的动作奇快无比,乍一现身,尚未见如何动作,已齐齐袭到了楚岫身后。三把长剑带着点点寒星,同时指向他的身后,其余四人倏然向两边分开,飞快地从侧面包抄过来,意欲封住他的去路。 森寒的剑气带着凌厉的风声。长街上的灯火似乎都被这凛冽的杀气扰动,稍稍黯淡了一下。 楚岫听到极细微的脚步声飞快靠近时,第一反应便是红绡的同伙到了。毕竟这姑娘出现的时机太巧,行止又有些古怪,若打着一方吸引注意力、一方趁机偷袭的主意,也十分顺理成章。干脆先下手为强,制住一个再说。 但对方一出手,他立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9 刻意识到自己恐怕猜错了。 三剑分袭上中下三路,招招直指要害,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其余四人看似在旁掠阵,并不急于上前,实则一递一补间极为讲究,便似张开了一张大网,又不动声色地收缩,便要将猎物困死在当中。 相当厉害,也相当熟悉。 楚岫就曾将凌云剑谱后头的这个七人剑阵描绘下来,交给吟风他们刻苦专研,万一打探情报时不慎露了行迹,也能彼此配合着多几分生机。 竟然是白云山庄的人。魔教恐怕还没人能躲过楚岫的眼睛悄无声息地搭上他们。 身后的发丝被破空而来的剑气激得飞扬而起,楚岫听音辨位,飞快地把头一低,一道雪亮的剑光几乎擦着头皮过去了。他一手在红绡肩头一按,整个人腾身而起,双腿已无声无息地飞出,另一手腕子一翻,腰间的长剑铿然出鞘,叮地一声击在中间那把剑上,借势向上一撩,堪堪架住上头走空后立即下压的那把剑。 两剑相交,发出清脆的一声鸣响。 对方反应也极快,眼见楚岫半个身子腾空,身前又有一个姑娘挡着,身后两翼全都是自己这边的人,根本无处转圜,当即手、肘、肩同时一沉,全力灌注在剑上,便要将楚岫压趴在地上。到时候,几柄剑往脖子上一架,绝对插翅难飞。 哪知才一使力,便觉剑身一沉,楚岫手中的剑竟不知何时转了半圈,反压到了他上头,本身的力道顿时落空,又加了楚岫的重量,那人顿时收势不及,向前栽了下去。 楚岫一手将红绡远远推开,听到被他腿法逼开了两步的那人又已转回,出剑带风,已呼啸着冲着他的双腿斩下,当即不再犹豫,借前头那人露出的一点空隙,整个人猛然一缩,便似一根压缩到极致的弹簧,轻轻巧巧地从那缝隙中跃了出去,到了半空中才舒展开来,落在了先前待着的房顶上。 七人立即紧随而上,错落有致地落在了房顶,如临大敌地将楚岫围在当中。 红绡被点了穴道又立即被解开,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吓得脸色煞白。不过她也算见过世面的,至少在魔宫时听了不少真真假假的江湖事,倒也没有乱了方寸,只是趁着那些人不注意,小心翼翼地挪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里,算是执行了楚岫“找个地方躲一躲”的命令。 借着月光,楚岫在七人中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身影——方才抢花灯时瞥到过一眼。只不过当时那人在围观的人群中,没有加入抢夺,他没太在意。 心中顿时愈发警惕了几分。他素来谨慎,在外头使的招式往往一变再变,乍一看去不过是个所学甚杂的野路子,若是普通的白云山庄弟子,恐怕不管看他抢多少个花灯都看不出端倪来。 现在却有人尾随而来,要么是真正的行家,方才的试探中没有使出全力,要么是有备而来蓄谋已久,就等着堵死了他。不论哪种,都不好对付。 楚岫全神戒备,面上却丝毫不显,剑尖一转冲着地下,大大方方地抱了抱拳,笑道:“这位大侠,在下不过趁着这月色正好出来逛逛,却不知哪里冲撞了几位?若是有什么误会,可容在下解释一番?俗话说不打不相识,说不得还能交个朋友。” 他的外表和气质颇具欺骗性,这一番话说得冠冕堂皇,七人中顿时有那么两三个人动摇了那么一下,犹犹豫豫地看向楚岫搭话的对象。那人已过中年,相貌平平无奇,听了楚岫的话却是毫不动容,哼了一声:“花言巧语。” 有人不安地唤道:“三师叔……”声音颇为年轻。 楚岫立刻对上号,恐怕是白云山庄的三把手方守道。 方守道貌不惊人,这会儿眼皮子一掀,却是精光四射,语气平平地开口:“既然阁下这么说了,倒有几点还要请教一番。方才抢花灯时,阁下从远处落到花灯架子上那一招,初看与你那同伴并无二致,不过身法轻灵飘逸些,实际上腾身半空时身法还轻微地变了数变,随时能改变方向,不似另一人一般全凭绵长的内力一纵到底……看起来,倒有些像我白云山庄绝技‘飞云逐月’的变式。更有后头闪避那抢灯的两人,直到夺了头彩,猛一看去均不见多么高妙,却好巧不巧,与我庄‘绕花穿树’‘探月入怀’颇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这才冒昧小试一番,阁下更是对这七人剑阵极为熟悉……” 说到这里狠狠地睃了楚岫一眼,猛然间厉声喝道:“这接二连三的巧合,阁下要如何解释?白云山庄的凌云剑谱从不外传,阁下与许多年前大闹我庄的人,到底有何干系?还是说,那便是阁下本人?” 楚岫听他口气,似乎对自己和端木鸣鸿的身份一无所知,倒是松了口气。白云山庄离风柳城很远,方才一试之间也发现几人功夫高低不等,恐怕是方守道带着几名晚辈偶然间路过,还有厉害后援的可能性不大。 只是他和端木难得出一次潜清山,更难得到一趟风柳城,这样都能遇到以武痴著称的方守道,被人一眼看穿了老底,这到底是怎么样的狗屎运啊?楚岫嘴角抽了抽,流年不利,霉星高照。 如果那个坚持不带其他手下出门、坚持要去抢花灯的教主大人在身边,他一定要冲那个始作俑者翻一个大大的白眼。 吐槽归吐槽,楚岫心里头有了底,既然对方没有后手,自己也没什么顾忌,那么现在最好的应对法子是——风紧扯呼。 魔教的人不在意那些丢不丢人的虚名,实惠才是硬道理。打定了主意,楚岫一脸理直气壮外加莫名其妙地盯着方守道,缓慢开口:“你……” 话未说完,整个人已突然弹起,斜斜地撞向了方守道的相反方向。 他那不错的皮相很有几分迷惑性,众人本还以为真有什么隐情,都竖着耳朵等解释,哪知楚岫说翻两就翻脸,一看他的去向,立刻条件反射地启动了剑阵。正对着的那人举剑来刺,左右两人立刻抢身过来,方守道四人也随即跟上。 方守道是老江湖了,一动便知有些不太对。这古怪的年轻人既知剑阵的厉害之处,会这般硬闯?果然,楚岫看似横冲直撞毫无保留的身法到了一半,竟倏然转了个向,手中的剑左右一拨,整个人跟张纸片一般轻飘飘地不着力,却借着前三人的剑势一下子滑出老远,堪堪从方守道的剑下避开。 方守道冷哼一声,当即也不顾那几个学艺不精的后生,低喝一声,整个人随着剑化为一道淡淡的影子,追着楚岫的后心直奔而去。 他内力精纯,又是凌云剑谱的正经传人,这一全力出手非同小可,楚岫去势刚刚缓了一缓,后心便袭来一阵寒意,仓促间侧身举剑一挡,刚一接触便感到虎口剧震,几乎要脱手而去。这时候,其他人也配合着追了上来,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0 近一人的剑已递了出来,本要封他的后路,这会儿楚岫一侧身,正指向他的左肩。 这人正是方才出声的年轻人。白云山庄以轻功著称,于其他方面却是平平,年轻人学到一定程度往往便开始互相配合着困人的剑阵,每日里不知要练多少遍,闭着眼睛都不会踏错步子。 然而这毕竟与实战有所区别。这后生封了一剑本该立即后退,为其他两人空出位置,但这会儿楚岫大半个后背都暴露在他的剑下,实在太有诱惑力,剑尖便不由自主地又向前递了几分,意欲一举成擒。 楚岫不闪不避。待到剑尖刺破了衣服、马上就要陷入皮肉,对方觉得十拿九稳时,忽然一矮身,那人的剑顿时落了空,刺啦带下一片白衣直奔方守道而去。后头两人的路被他阻断,楚岫好整以暇地不了上去,还不忘用尽力气将方守道的剑一荡,喉头虽然微微一甜,却也成功将后者的剑引向了那年轻人。 他出身魔宫,最擅长的便是钻空子。 趁着对方微乱之际,他成功脱离了剑阵,清啸一声便飞快地跑远了。这一声,既是确认端木那边有没有事,也是提醒红绡赶紧离开。 方守道气得面皮直颤,一脚踹开自家的倒霉孩子便追了上来。楚岫时时变换身法,又用上些魔教的歪招,竟也没成功将他甩脱。 更奇怪的是,端木鸣鸿也没有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 姑娘的地雷~ 感谢 萧焚初、即墨卿、“”姑娘的营养液~ ☆、护城河畔 虽然比较确定与白云山庄的人相遇纯粹出于巧合,方守道应当是尾随了两人一阵,看到他落单了才动的手,目的也只是为了堵住他一人,但保险起见,楚岫还是沿着长街飞快地赶回了与端木鸣鸿分开的地方。 万一那边也有强敌,可够端木受的。毕竟他那一下……估计能让人疼上一阵子。 楚岫有些心虚。万一明天的江湖八卦疯传,堂堂魔教新任教主,在风柳城揩油不成反遭撩x腿,导致行动不便、躲闪不及被人当街乱刀砍死什么的,实在有坠魔教威名。自己作为罪魁祸首,绝对的责任人,恐怕会被教众一人一口唾沫淹死。 所以冲回去看一番是非常有必要的。万一端木正遭遇攻击,说不定还能搭把手,虽然自己身后也跟着一长串尾巴,但两人配合的效果还是可以翻倍的。万一端木已经挂了,自己还能收个尸的同时想法子把知情人灭个口,务必让八卦扑朔迷离一点,不要那么精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花灯还在,孤零零地倚在墙边,里头的蜡烛快要燃到底了,昏暗的烛光一跳一跳的,已没了初时那流光溢彩的模样,让本就没什么人迹的巷子显得愈发冷清。 端木鸣鸿不见踪迹。 楚岫冒着被方守道追上的危险稍稍停顿了几次,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痕迹,应当是自行离开的。又在附近兜了个圈子,也没有找到人。耳畔是呼呼的风声,身后的利剑如影随形,楚岫口中发出几声呼哨,声音不高,却因用上了内力被送出老远。专注听了一会儿,不见回音。 要么早就走得远了,要么不想理自己。楚岫的睫毛轻颤了一下,忽然觉得自己的担心有些可笑。 既然不需要自己操心,那也不必傻傻地杵在高处当标杆了。楚岫身形飞坠,猛地从房檐落到了巷中,收敛起所有的声息贴着墙壁的阴影处七弯八拐起来。 他本就身形瘦削,又擅长隐匿,东一拐,西一弯,动作稍慢的人便被他甩在了后头。风柳城历史悠久,房子盖了一批又一批,最不缺的便是各式各样四通八达的巷子,不一会儿,七人已被他甩掉了四个。 剩下的三人一个紧跟着一个,却是一时甩不脱。只要他们缀着,随时能出声表明方位,吸引暂时跟不上的四人。 楚岫的内力本就非常一般,偏偏遇上的是轻功造诣犹在他之上的方守道,又绕着花灯所在区域无意义地跑了一大圈,这会儿便有些后继无力起来。飞快地寻思了一番,立刻向风柳城外的护城河奔去。 他就不信所有人都天上飞得,水里游得。 方守道显然猜出了他的打算,楚岫快要到巷子口时,频频地抢上前来想要截住,均被他以暗器逼了回去。一来一回三四次,宽阔的护城河已近在眼前。风柳城附近水网密布,水道四通八达,只要一头扎进护城河,便又是一番海阔天空。 一切都挺顺利,眼看他滑不溜手越跑越远,方守道几乎气急败坏了。 结果在最后关头出了点岔子。 楚岫飞身出巷,眼看就要跳入护城河时,一个身材高大头发花白的老者一手卡着红绡的脖子,从另一条巷子绕出,一见这情形,当即将红绡甩了过来。 这一下劲力十足,红绡一个大活人直直地冲着楚岫飞来,还正好挡在他稍微前头一些,是无论如何都不能避过了。楚岫叹口气,无奈地伸手一接一送,将人推到一旁,身形再起时,方守道三人加后来的老者已团团将他围在了中间。 红绡面色惨白,一手捂着脖子跪在地上干呕起来。也不知到底是太倒霉了,还是真的神通广大地搭上了这拨人,演了出苦肉计。 楚岫的身影飞快地在四人之间穿梭,奈何新加入的老者功力竟不逊于方守道,几次尝试突围都被逼了回来,顿时有些吃力起来。 而且那人似乎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看向他的眼神极其怨毒,上手全是杀招,一招比一招狠。连方守道都有些不安:“徐长老,这小子盗剑谱虽然可恶,可难保背后还有什么指使的,还是先留下他一条小命,带回去问清楚才是。” 那徐长老哼了一声,怒道:“当年若是你大冬天被剥得赤条条扔到雪地里,差点没冻得一命呜呼,又被全山庄的人看得一干二净,还会想要留下他吗?” 方守道顿时语塞。 楚岫:“……”端木鸣鸿真是拉得一手好仇恨。 徐长老把楚岫的无语看成了茫然,顿时愈发生气了。忽然嘴皮子一掀,露出两排牙齿来,其中上边的两个大门牙是残缺的,显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徐长老冷笑道:“小子,这回记起来了吗?这可不也是你的杰作!” 楚岫:“……”当年端木到底还干了些什么?能打落人家门牙,能把人剥得赤条条,就不能痛快给人抹了脖子吗?到底为什么要留下那么大一个后患! 方守道还有些犹豫,徐长老已厉声喝道:“杀了这小子,不必留手!不还有跟他谈笑风生了半天的女娃子么?哪个带回去审问都一样!” 有了长老的命令,不说方守道,其他三人下手便又凌厉了不少。楚岫握剑的手有些颤抖,身上也多了几道口子,护城河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1 就在眼前,却被困得死死的,愣是一步都上前不了。 身上为数不多的暗器已用尽,这样下去根本拖不了多久。楚岫一咬牙,虚晃几招避开两人的攻击,手中的长剑飞快地与方守道缠斗在一起。那徐长老又是一声冷哼,所持的利剑竟发出嗡地一声长鸣,瞬间袭向了他露出的一个破绽。 楚岫等的便是这一刻,左手一甩,将别在腰间的剑鞘飞快掷出,正撞在徐长老的剑刃上。徐长老面带讥嘲,剑势一变,改直刺为下劈,飞剑便向楚岫的左肩砍下。楚岫却根本不躲,反而向前迎了几分,手中剑尖一转,直刺徐长老的怀中,便要将他开肠破腹。 徐长老大喝一声,身体急急侧避,手中的剑却只偏了些许,眨眼间已陷入了楚岫的左臂,鲜血顿时涌了出来。楚岫要的就是他让道,根本不顾马上要被斩下的手臂,步法数变之下,眼看就要脱困。 几道巨大的水花忽然从护城河中激射而起,劈头盖脸地砸向岸边打斗的一群人。几人尚未反应过来,一道黑影便倏然从水花中分出,身体一展,手中一柄长刀向徐长老当头劈下。 徐长老之前与方守道等人追踪楚岫时,自然是见过他这个看起来很扎手的同伴的。 只是后续的发展让徐长老颇瞧不起端木鸣鸿——这小子,明明怀着贼心,却一路上只敢对着人傻瞧,说他没那个贼胆吧,偏偏又不合时宜地打算直接用强的!两人闹了别扭后,得,这家伙一头栽进水里……寻短见了! 大概吧…… 反正其他人在堵楚岫时,徐长老在水边蹲守许久,也没见他冒头,以为他死了个干净。 结果在这关键时刻,这人竟然出来了!还是在离他落水处有半个城距离的地方! 不说徐长老呕到几乎吐血的内心,单说这一巨大动静实在出乎众人意料,他手上的剑便缓了一缓,楚岫赶紧趁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滴溜溜一转,整个人便脱离了他剑光笼罩的范围。徐长老又是不甘,又要分神对付突然出现的端木鸣鸿,一个取舍不定间,楚岫一把扯过了拼命忍着尖叫的红绡,闪到了端木一边。 黝黑的刀身竟在月光下现出一道近乎妖异的光,带着摧枯拉朽般的力量劈下。 徐长老转身格挡不及,刀身立刻没入了他的半边身子,若不是方守道和几名后生抢得及时,恐怕当即便会一分为二。 这一亮相实在太过震撼。 方守道一行人本就对他抢花灯时小露的一手颇为忌惮,现在更是将他的实力高估了不少。几人当即退出老远,方守道一面警惕着端木追来,一面飞快地在徐长老伤口附近连点了十余下,又将其他人递过来的所有金疮药倒上,这才稍稍将喷涌的鲜血止住一些。 他又惊又怒,眼见对方不知为何一击之下没有趁胜追击,反而将刀尖插.入了地上,心神才稍稍定一些:“不知这位英雄又如何称呼?可与我白云山庄剑谱失窃一事有干系?若纯粹受你这朋友蒙蔽,不知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便贸然出手重伤我庄长老,恐怕阁下来日会后悔吧?” 他这也是试探。毕竟,凭他们几个想要把人全带回去是不可能了,不如专门针对楚岫。若他的同伴不知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端木鸣鸿半低着头,浑身上下从头发丝到衣摆全在往下滴水,整个人的气魄却丝毫不减,有些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格外霸气:“……白云山庄真是越来越不济事了,当年本座闯山取经,好歹还有几个像样的人。现在,怎么反而连正主儿都认不全了?” 方守道几人顿时倒吸一口冷气。 接着,就见对方不屑地扫了陷入昏迷的徐长老一眼:“这种一心跟你们庄主的娈.童厮混,被我敲了门牙扔到雪地里的家伙也还有脸在江湖上走动……啧!” 这次的抽气声,更大了一些。 * * * * 端木身上带了几处伤,眼看追兵又近了,悄无声息地沿着暗处疾走一段,翻身进了一处颇为清净的院落。 他耳力极佳,早听得房内有两人,似乎在轻声耳语,声音颇为黏腻。急匆匆进到里头,却忽然发现自己的判断似乎有误。那毫不掩饰的粗喘声,那竭力压抑又根本压不住的呻.吟,虽然他之前没有亲耳听到过,却也知道自己大概撞上了什么好事。 更不寻常的是,从两人破碎不成句的声音听来,显然都是男的。话里话外听来,还是趁着正主儿不在偷腥的。 顿时耳朵腾地红了一下,端木不自在地挪了一下身子,暗道,臭不要脸。 追兵又近了些,正一间一间地搜查,里头的一对野鸳鸯也忙不迭地要分开。端木担心他们见了他闹出动静,干脆先下手为强,将窗子一掀翻了进去。 先点了一人的穴道,又连着几刀将那手忙脚乱穿衣服的老头儿逼得一头撞在床沿上磕了两颗大门牙,同样点了穴道。那身松弛的皮肉实在有碍观瞻,端木一把拎起来扔了出去。 追兵近了,他翻窗子准备换个地儿。却鬼使神差般地又回头看了一眼房内,那个被他点了穴道的少年脸上还带着潮红,眼神却是无比惊恐,泪花在眼眶中打滚。 不知为何,莫名地让他想起另一个人来。若那人白玉般的脸上带了那么两抹红,肯定比这人不知好看到哪里去了。 生平第一次,他近乎有种惊慌失措的感觉。又仿佛有什么一直处于混沌状态的东西,呼之欲出。 ☆、兵荒马乱 端木回到住处。 这些年里,两人都长大了不少,这地方显得太小了。楚岫把一张床往外头拼出一些,才能勉强睡下两人,剩下的空间更是狭窄了不少。若自己和楚岫都站着,恐怕转个身都困难。 可是偌大魔宫,只有这里,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门一关,就似乎成了另一个世界。 虽然这扇门还脆弱得紧,只要愿意,多的是人可以轻易破开。但端木觉得,总有一天,他会成长到别人连动一动这个心思都不敢。 楚岫似乎一夜未眠,面色苍白,眼中有血丝。见他回来,终于松了口气:“这次的事这么棘手?竟要耗上整整一夜,不应该呀……” 端木沉默地把一包糖扔到他枕边。这些年他早摸清楚了,这家伙嗜甜食,还老不愿承认。 楚岫对这锯嘴葫芦头疼地叹了口气:“……又添了那么多伤,那不成威扬镖局这次竟请了什么高手来助阵?” 端木从怀里掏出凌云剑谱,又扔到了他枕边。楚岫愣住了。 端木拉过一条凳子,金刀大马地坐在床前,沉默地看着伤势未愈的少年。态度一如寻常,又不那么寻常。 他大概知道昨晚自己为何失常了。那院落中的少年,声音与楚岫有六分相似。可这无意间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2 的一点相似,却更无意地入了他的心。 * * * * 徐长老刚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些,听到端木鸣鸿的话,顿时又气得背了过去。 当年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众人相信,“那小贼”是打不过自己使了阴招,怀恨之下以这种法子羞辱自己,他与庄主的宠儿之间清清白白天地可鉴。这事儿实在太不好看,其他人便勉勉强强接受了这一说法,含混着揭过了。 结果端木倒好,一开口便正中红心。 方守道也面皮发赤,只是这会儿却不是关注这些的时候,眼见端木承认了自己才是盗剑谱之人,当即举剑攻了上来。虽心知恐怕拿下这人无望,可不战而退便显得太怯懦了一些。 楚岫有了底气,当即也横剑当胸,打算随着端木一道动作。正寻思着这家伙是不是把自己那一下的怨气全都发泄在刚才的一刀上了,怎么比平时霸气了不少,就感到端木鸣鸿飞快地扯了他一下。 接着,端木拉着楚岫,楚岫拉着红绡,下饺子般一个接一个地跳入了护城河中。 真的非常虎头蛇尾。 楚岫意外之下差点没被冰凉的河水呛到,只得拽紧了红绡尽力蹬着水,心里头感叹,这家伙,真的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虽然皓月当空,但这时候的水下还是黑沉沉的,三人不知游出多远,听得身后什么响动都没有了,这才湿淋淋地爬了出来。 楚岫捂着嘴闷闷地咳了两声。红绡的水性显然不如他,都直翻白眼了,四仰八叉地躺在滩涂上,想要转个身都转不过来。楚岫见不得姑娘家这般狼狈,便要去帮把手。 刚起身,就被一只大手给生硬地阻住了。只见端木鸣鸿板着一张棺材脸,冲着那边说:“别装死,自己起来把水吐了。” 楚岫:“……” 红绡大概是怕“教主”这种生物怕出习惯了,浑身抖了抖,竟然真的挣扎着翻了个面,趴在地上试图吐水。 她的识相让教主大人颇为满意,于是炮口又转回楚岫,口气更糟糕了:“你不打算要你这条胳膊了?” “少一条胳膊总比丢了性命强吧?”楚岫默默腹诽,谁让您老关键时刻不见踪影的?不过人好歹在最后关头出现了,霸气侧漏地一刀解救了自己所有危难,这话便到底没有出口。 “之前跑路不是挺溜的么?怎么还会差点被人堵死?”端木鸣鸿今晚火气似乎格外大,向来不多话的他也开启了冷嘲热讽模式。 这家伙,竟然还好意思提前头那笔烂账! 本因为方才的事选择性失忆的楚岫顿时也怒了,跟着冷笑:“嘿,不敢,可没有您以势压人顺溜。” 端木不做声了,只是深深地看他一眼,低头从衣摆上撕了一块布,又从怀里掏出几个防水的纸包,挑出金疮药,有些粗暴地扯过楚岫的胳膊,洒了药粉后用布带子裹上。最后打结的时候,有些恶狠狠的。 楚岫接着掐架也不是,道谢又拉不下脸来,讪讪地僵在当场。一条胳膊僵硬地伸着,这会儿才知道疼,小声抽了口气。 不知是不是错觉,包扎的力道似乎稍稍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端木鸣鸿背对着月光而立,微微低着头,整张脸都笼罩在阴影中。他沉默着帮楚岫包扎的样子莫名有些可怜,楚岫总有种自己欺负了他的错觉。 为他包扎的手异常火热。楚岫在水底时就觉得端木的手热得有些反常,这会儿更清晰了一些,不由地有些奇怪,反手抓住他的手臂,也是滚烫的,心里一惊:“你发烧了?” 这家伙体壮如牛,轻易不生病,难不成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受了什么严重的外伤又感染了?楚岫一急,便要去摸对方的额头确认。 手没伸到,便被端木鸣鸿一把甩开了,他黑着脸把空了的纸包一扔,忽然翻身又跃入了江中。转身的刹那,楚岫仿佛看到他眼底有会流动一般的暗金色:“端木?!” 端木很快从水中露出一个脑袋,却离楚岫远了不少,闭着眼睛:“我没事。” 他大概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当日闯入无天寝处,两人打斗中将房内的一切毁得七零八落,有一滴水珠般的东西溅到他手上,看时又没有任何痕迹,只有一点隐约的金色一闪即逝。无天前些年往西南深山里跑过一阵,据说里头一些村寨很有些诡异的东西,恐怕……自己是中了招。 目前看来只有些尴尬的反应,但谁知道还有没有后续呢?还是离远一点为妙。 “没事你下水做什么?发烧了还浸冷水,简直……”楚岫的声音忽远忽近,渐渐地与记忆中的声线结合到了一起。 暧昧的夜,急促的喘息声,上扬的尾音……那个妖娆的少年对他没有任何吸引力,唯一能让他念念不忘的,便是那有几分相像的声音。他从未在楚岫口中听到过那样的声音,现在却觉得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一种诱惑,清润的嗓音仿佛贴着他的耳朵喃喃低语…… 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想要往岸边靠近时,端木猛地回过神,阻止了打算下水来瞧个究竟的楚岫:“我在练功,别过来。” 说毕,也不顾他的反应,转身一个猛子扎到了更远处。 楚岫直觉他在骗人,不管不顾地在水下找了许久,但人水性比他还好,根本见不着踪影。只得怏怏地回到了岸上,觉得这家伙的闷葫芦性子简直能急死人。 红绡吐出了不慎喝入的水,抱着胳膊瑟瑟发抖。这倒霉姑娘,不过是路上偶遇右护法,停下了搭了几句话,一晚上差点没整掉半条命。 楚岫心底对她的怀疑没完全打消,又惦记着她之前起了个头的话,非常想让她把知道的都吐出来。奈何这会儿人都快冻死了,只得暂时歇了这份心思,跑过去帮人输内力,虽然自己消耗也大,但总比这完全不会功夫的姑娘好些。 简直兵荒马乱。 等到红绡缓过劲来,楚岫自己也筋疲力尽了,又原地打坐恢复了一会儿。一来二去,天际已经蒙蒙亮了。红绡又困又累,悄悄地蜷在他身边迷瞪了过去。 百般煎熬地过了一夜,随着天明终于退去了浑身热度的端木鸣鸿从水里起来,刚一冒头,从他的角度便看到一个女的整个靠在楚岫身上! 他虽然经历了一次失败的约会,可一晚上似幻似真的旎梦让他对楚岫的占有欲达到了极点,当即便炸了。哗啦分开水冲出去,冲着有些茫然睁开眼的楚岫抓狂:“她是谁?” 说起来,昨晚楚岫可是生死关头都没忘了带着她!他扯着楚岫游了一路,楚岫也带着她游了一路! 端木鸣鸿杀气腾腾地瞪向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疑似情敌。这会儿的辨识度比晚上高了太多,冷到要死的眼神刚落在睡眼朦胧的红绡身上,端木愣了一下:“是你?”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3 多年前的记忆冒出来,得,还是个老情敌。 * * * * 听女人结结巴巴地说了无天的打算,端木鸣鸿神色不变:“我凭什么相信你?我与你似乎并不相熟。” 红绡愣了一下,忽然笑了笑:“我只是想帮楚公子而已。通知你这个消息,总比不通知的好吧?” 端木抬头时,恰好看到她眼中来不及收好的一点迷恋。是的,他非常确定,是迷恋。 按理说他的性子不应该如此敏感的。但近来,他一直沉浸于类似的情绪中,无法自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看对眼了? 新教主端木点了头,右护法效率很高,第二天便呈上了能放出山的名单。全是筛选了再筛选,确保万无一失。 端木一本正经地接过来,偷眼看到楚岫带点期盼的小眼神,心情很好。扫到红绡那个熟悉的名字时,心情就更好了:“你亲自挑的人,一定没问题的。只有一点,白药师那边的药准备好了吗?确保他们全都能忘了潜清山上的事?” “放心,这对白药师不过小菜一碟,早便准备好了。”楚岫答得非常肯定。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两人都很满意。 过了几天,昆山在书房外探头探脑昭示了一番存在感,让教主大人有了准备,然后一溜烟地跑进来找楚岫汇报公务。说得差不多时,忽然提了一句:“对了公子,前两日决定放出山的几名姬妾,有一个叫红绡的,死活不肯离开。” “哦?还有不愿意离开的?”楚岫很惊讶。暗中偷听的教主大人悄悄磨了磨后槽牙,啪地折断了手中一根闲来无事转圈圈玩的笔。 那头昆山在解释缘由。端木非常想要插个话,直接强制人离开,转念一想,这么一来反而惹得楚岫瞩目了怎么办?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教主大人习惯了对待敌人杀伐果决如秋风扫落叶,却始终没把握好对自己人的度,特别是对心上人的度。 这一踌躇间,楚岫已经拍了板:“也是,一个弱女子,走到哪里都不容易。那便随她的心愿吧,跟着留下来的人一道安排了……” 教主大人的千言万语胎死腹中,神色不虞。白霜看着自家主子突然黑下来的脸,觉得砍了无天后,这位愈发难以揣摩了。 端木恹恹地想:这个情敌,看来还得继续关注下去,坚决不能给她任何可乘之机! 青衣坛主接到新教主上台后的第一个命令:让新收的姑娘们都忙一点,免得生些别的心思。 青衣莫名其妙地想了又想,难以理解其中道道,一甩水袖:得,让她们各个楼转一转吧,就当熟悉熟悉情况。 于是新人红绡抱着一把琴转呀转,转过了连云湾,转到了风柳城。在月色皎皎的中秋夜,遇上了……右护法楚岫。哎呀,公子的风姿愈发出众了,简直让人迈不开步子! * * * * 红绡昨晚过得太刺激,好不容易合了一会儿眼,还没缓过来又被惊醒了。睁眼便是端木鸣鸿那张写满了“来者不善”的大黑脸,吓了一跳,不自觉地便往楚岫身后缩了缩:“教主……” 这动作其实就是人遇到危险找个掩体,自然而然,哪怕有一丁点觉得楚岫亲切可靠的成分在,更多也是出自本能。 奈何端木鸣鸿打翻了醋坛子,这会儿脑子泡在一汪老坛陈醋里,咕嘟咕嘟直冒泡,转的全都是诸如:这两人怎么会在一起?他们的交情什么时候那么好了?自己竟然一点风声没得到!不行不行,回去有必要找白霜谈谈,她的情报貌似落后了…… 压根就没往最寻常的方向去考虑。 红绡被他的一脸高深莫测若有所思看得头皮发麻,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之前气急败坏的提问:“左……教主,妾身……属下方才在歇息呀……” 难不成蜷缩的位置不对,碍了这位老人家的路? 教主大人板着脸,语气生硬:“你们二人怎么会凑到一起?” 一副防贼似的表情成功地让一旁的右护法大人误会了。 楚岫本对红绡半信半疑,没想到端木还真认识这姑娘!还非常不希望他们见面!说明了什么?有猫腻!探子头儿的雷达瞬间全开,难不成红绡还真掌握了什么机密?而端木并不希望自己知道? 这么一寻思,生怕红绡说错了话害两人一起倒霉,楚岫状似十分自然地接过话头:“红绡姑娘现跟在青衣坛主手下,昨晚在风柳城的一个楼里献琴,回来时恰巧遇上了。才寒暄了两句,白云山庄的人追踪过来,倒累得她也一并卷了进来。红绡姑娘,倒是叫你受惊了。”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红绡说的。红绡不知听没听出楚岫的意思,倒是没提先前的话题,只忙不迭地摆手,结结巴巴地称没事没事,是自己太没用连累了右护法云云。 楚岫心里头竖了个大拇指,又零零碎碎地扯了两句,总之,一点“机密”的毛都没露出来。 再看看端木鸣鸿,脸色……貌似更黑了。 “……好在最后有惊无险,多亏了端木赶来及时。”楚岫笑眯眯地下结论,干净利落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开启另一个,“端木,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昨天这人非要扯什么练功,楚岫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天亮前还跑出去寻了几次。若不是红绡在场,恐怕早就冲上去探个究竟了。不过,这人刚刚还有精神甩脸子,面色也还正常,估计问题不大? 得到楚岫关切的问候(?),端木鸣鸿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依旧惜字如金:“无妨。” 有一个锯嘴葫芦般的同伴,你完全可以自得其乐,一同沉默也好,一个人叨叨絮絮自嗨也罢,不用太在意。有一个锯嘴葫芦般的上司,你该怎么办呢?楚岫在“闭嘴还他清净”和“说话调节气氛”之间犹豫不定。 端木一回答完就后悔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若方才顺势显得难受一些,楚岫绝对会紧张兮兮地上来扶着自己,嘘寒问暖之下,昨晚的不愉快就可以烟消云散了!而自己说不定还可以乘机搂一下他的肩,“力不能支”地歪到他身上! 教主大人五脏六腑纠结成一团,眼看楚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精神一震。还有后续?来吧,继续问吧!端木鸣鸿站得笔直,神色严肃地盯紧了楚岫。 他的气质本就冷硬,这些年的左护法生涯在他眉心留下了一个隐约的“川”字,看向人的时候……非常有震慑力。 这是……排斥这个话题?楚岫了然,这位向来最好强,大约是不高兴自己提他的反常的。 “……那就好,倒是我瞎担心了。”楚岫从善如流,继续寻找安全话题,“接下来我们如何是好?白云山的人没堵到我们,想必极其不甘,风柳城有许多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4 武林世家,其中不乏与他们交好的,也许这会儿都传遍了。可那儿也有青衣坛主的地方,二十八宿的东方青龙一脉也在此长期经营,真动起手来,也不会怕了他们。若图个清静,免得一群苍蝇紧追不舍,从这儿去周边几个镇子也方便,只是多花些时间罢了。” 没有啊,你没有瞎担心……一瞬间,什么搂个肩歪个身全没了。教主大人心情很不好:“……随意。” “那我们不如绕道?本便是出来散心,走到哪里都有人追着喊打喊杀,着实有些煞风景。”无天是个与人斗其乐无穷的主儿,但他和端木应当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 果然,端木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点到一半,忽想起一事,嫌弃地瞥了红绡一眼:“她呢?” 楚岫一愣:“虽说附近几个镇子上都没有青衣坛主的人,但我们只是稍事歇息一番,也很快就回去了,总会途经……”哪怕红绡不会轻功,他们任意一个人带着都丝毫不会吃力好不好? 这个拖油瓶还要跟他们一路?是可忍孰不可忍!端木鸣鸿果断摇头:“我们回风柳城。” 忽然想起一事:“我们的花灯还没取回来呢。”果然这一趟还是很有必要的。 楚岫:“……那么先等一等,我给青衣坛主发给讯息。”看来任性和不按常理出牌是教主的专利。 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拔了塞子,一股甜甜的花香味便散了开来。不一会儿,一直圆头圆脑的小甲虫嗡嗡嗡地飞了过来,张张翅膀摆摆触角,憨态可掬。楚岫给它喂了一点花蜜,又指了指风柳城的方向,它便嗡地一下又飞走了。 魔宫有时要找同伴援助,紧急时刻自有烟花和响箭,平时便用这小甲虫。这小虫颇聪明,可以当做迷你的信鸽用。无天曾经闲来无事,路过哪里看到信鸽都抛小石子打落,吃了无数的烤乳鸽后,觉得自家通信绝对不能如此不可靠。他天南海北跑了许久,还真不知从哪里带回了这小生灵来。 让那头做了准备,这头也打算出发。 在无天面前都游刃有余走一步想十步的右护法又遇上了难题。 红绡完全不会功夫,总得有人带她一程吧?有事,下属服其劳,总不能让教主亲自动手吧?所以楚岫当仁不让地上了。 端木鸣鸿你那凉嗖嗖的眼刀是怎么回事? 红绡小心地往后退,她是看出一些端倪来了:“不不,不用了,谢谢右护法,要不,请教主和右护法先行,属下……自己走回去。” 端木眼睛一亮,觉得这女人挺上道。 楚岫皱眉:“什么话?别的不说,这七岔八岔的水道,难不成你一个姑娘家,要自己游回去?” 所以她到底掌握了什么大不了的秘密,让端木一刻都不愿意他们单独接触?按端木的性子,真遇到这种事,不该让对方彻底闭嘴了的吗? “我来。”眼看楚岫完美的笑容隐隐有了崩溃迹象,端木郁闷地扫了眼红绡,硬邦邦地吐出两个字,一把拉过她的腕子,身形一晃,率先向风柳城的方向去了。 红绡吓了一跳,差点没尖叫出来。端木鸣鸿说:“如果你敢在我耳边尖叫,你就自己游回去!” “我我我……我的手腕要断了。”红绡要哭了,这速度太快,她全身的重量都挂在腕子上,实在是撑不住啊。 端木鸣鸿第一次真正接触完全不会功夫的人,觉得很麻烦:“那你自己抓紧我。” 红绡顾不得害怕,另一只手一起帮忙,死死扯住了端木的半边。 从背影上看,两人实在非常和.谐。 楚岫半天没反应过来,从来讨厌别人靠近的端木鸣鸿,竟然会主动带红绡过河?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不靠谱的念头:这两人,不会看对眼了吧? 虽然明知漏洞百出,莫名还是有点心塞。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右护法,竟然被单独抛下了! 青衣匆匆忙忙赶来,就见到一副惊悚的画面。黑面煞神的前左护法、现教主大人,竟然带着自己的手下!虽然两人都一脸嫌弃——一个明着嫌一个暗着嫌——但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稀罕事! 再看看后头的右护法,哟,笑意全无,也是天上下红雨才会有的事!要知道,右护法可是面对无天都能笑得出来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囧瑟、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滋味难辨 “端木,你有没有想过,若不是身在魔宫,你会做些什么?”楚岫盘膝坐在床上,透过对面那扇窄窄的窗,看满天繁星。 这话实在有些“大逆不道”,但这里是两人的小世界,属于安全地带。 端木收了势,坐姿放松了一些,用他瘠薄的想象力寻思了一圈:“我以前在的地方有大片的草场,大概会养一大群羊,一小群马,再养几头威风凛凛的大狗。野马群出现的时候就去套马,平时安安静静做个羊倌,饿狼敢来觊觎就带大狗赶狼。” 楚岫:“……”好一个潇洒不羁的土财主。 “……不过那儿多兵患,我的羊和马估计很快会被牵走,大狗一定会冲那些混蛋叫唤,可能就被一枪扎死了,更可能被炖了狗肉。几次下来,我一定气不过,会冲上去拼命,他们人多,拼不过,就被打死了。” 于是转眼间,又变成了“连天烽火,一个土财主的悲惨遭遇”? “若那会儿年纪稍大一些,我大概会沉住气,跑去参军,伺机报仇。那样的话,未来西北说不定会多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端木忽又想到了另外的可能,好在不是一条死路走到黑,“也可能是个铁匠,或者钉马掌的……你呢?” 楚岫哭笑不得,脑子里本转悠着仗剑江湖、对酒当歌一类的浪漫想法,现在全被端木一番接地气的宣言冲得一干二净,仰脸想了想:“开一家酒楼吧,在热热闹闹很有人气的地方,来来往往的都是人,多好。什么事都交给掌柜、小二和大厨,我只要负责尝美食、数银子就行了。没事就混在食客中间,听那些南来北往的客人说些稀奇事。唔,若遇上意气相投的,便免一顿酒钱……” 端木觉得很不靠谱:“那你一定会赔银子。掌柜和小二会在账上做手脚,厨子的食材会有猫腻,客人也会假装豪爽来迎合你……一来二去,你就会负债累累,根本维持不下去。” “……”楚岫怒道,“你老大我像那么笨的人吗?” 端木偏头看看炸毛的楚岫,伸大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这人当然不笨,相反,他一直在尝试以自己的机敏,游走于这个最恶劣的环境而保持一份率真。 楚岫拍开他的手:“没大没小。” 端木不在意地想,其实也不是那么不靠谱,有个厉害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5 的人陪着就行了。念头一转,倒觉着也挺好。 * * * * 青衣刚刚酝酿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还没来得及理一理鬓发,以最优雅的姿态打个招呼,就见一枚硕大的人形暗器迎面呼啸而来——端木鸣鸿不情不愿地提留了红绡一路,这会儿终于可以摆脱这碍眼的电灯泡,片刻不想拖延,立马将人甩了出来:“你的手下,接着!” 红绡虽然也算魔教的人,毕竟很少有这般腾云驾雾的经历,一颗心本就吊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这一来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吓得呀一嗓子叫了出来。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越来越没有耐心了。青衣暗暗翻了个白眼,一面吐槽,一面脚下几个轻旋,就像踩着什么优美而复杂的舞步一般,整个人却陡然加速,飞快地迎了上来。长长的水袖甩出,轻轻盈盈地裹住了徒劳挣扎的红绡,再往回卷时已完全消去了端木霸道的劲力,变得轻柔无比。 而且不偏不倚,封住了红绡的嘴。尖叫尚未传开,便戛然而止。 “哎哟,这小脸儿都吓白了,真是个小可怜。没事了啊,回去了便好好歇着。”同是无天后宫,最早一批的青衣比后来的红绡大了不少,说话的口气便跟哄孩子似的。 回身把人交给紧随而来的手下,青衣无奈地看向端木和楚岫:“我说两位祖宗,你们搅得风柳城不少人昨夜一宿不能入眠也就罢了,怎么还一点怜香惜玉的心都没有?我醉香楼的姑娘可是一个比一个金贵,稍微磕着碰着点都够呛。比不得那些糙汉子,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团吧团吧扔角落里还能活过来……” 奈何眼前两人都没心思听她谈“女儿家的金贵性”。 楚岫默默纠结了一路,在看到端木干脆利落地将人扔出去时,终于精神一振——这毫不犹豫的架势,一定不是看对眼了! 心里一松,脑子就转得特别快,立刻听出了青衣的画外音:“白云山庄果然找帮手了?人多吗?能避开吗?我们这次不是来找事的,若能不起冲突便再好不过了……” 端木鸣鸿则直接忽略了她的一大段话:“青姨,我的花灯落在城里了,你帮忙着人取一下。大约……这么高。”说着拿手比了个高度。他以前跟着楚岫唤青姨,竟也一直没改口。 “人不少。白云山庄卯足了劲儿找了你们那么些年,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可不拼了老命也要把你们揪出来么?现在是把风柳城里能找的关系全找上了。红绡这倒霉孩子昨晚的装束又太亮眼,稍稍一打听就能找着地方,我只能紧急把两个楼里的人全撤了,现在要避开倒也不难……话说二位到底是如何被他们看出端倪……什么?”青衣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花灯?我听说时还一直不相信,你们真是抢花灯被发现的?” 端木面不改色,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楚岫讪讪摸了摸鼻子,小声说:“一般人都瞧不出来的,谁知道刚好遇到了大行家。” 青衣顿时觉得两个楼暴露得太不值了,一阵肉疼:“……我说你们想玩花灯,我搭个十个八个架子让人陪你们抢成不?啊哟,简直败家……” 眼看楚岫心虚地直缩脑袋,端木闪身往他身前一拦,指指遗落花灯的方向:“那边。一会儿天大亮,就该被人取走了。” 青衣:“……”无力地招了招手,另一个属下立刻岔开路,绝尘而去。 楚岫眨眨眼,看挡在前头的高大身影,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嘴角,把那一点笑意压了回去。 靠近风柳城,果然是波澜暗涌。 城外稀稀拉拉的不时便有人掠过,官道上还有几匹马绝尘而去,马上人俱是利落的短打,身手矫健,随身带着裹好的兵器,显然是会家子。遥遥看到城门时,更是有几个身影混在人群中,时不时地来回走动,似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路人——他们的确做得颇为隐蔽,只是在场的几个全是人精,几眼便分辨出来了而已。 城外便这样了,城内得闹成什么样? 楚岫的脚步滞了滞,有些犹豫到底还要不要入城。反正红绡已经送到了,立刻转道回潜清山也完全不碍事。 青衣也有些不安:“我出城时还没那么多人呢……方才纵马离开的几人也面熟,明明应当与白云山庄没什么交情才对……” 几人同时看向端木鸣鸿。 端木无所谓道:“进吧,找个地方歇息一下。” 青衣点点头,口中发出了一阵鸟鸣般的声音,婉转而清越。不一会儿,两辆马车得得得地从他们身后的一个大庄子里驶出,路过他们时,速度稍缓。青衣打了个手势,和楚岫端木上了一辆,那带着红绡的手下上了另一辆。 这马车初看平平无奇,楚岫进到里头才发现另有乾坤。倒也说不上多巧妙,只是里头还挂了一层帘子。帘子上的画逼真无比,画的竟活脱脱是一个车厢内部的陈设。若是人全往帘子后头一坐,冷不丁地一掀外帘,说不定便以为是一趟空车。 青衣笑道:“二位往里头让让吧?我在外头应付着。毕竟不是官府盘查,这点障眼法,对付普通江湖人足够了。” 楚岫对这画工啧啧称奇:“青姨,你上哪儿找的画师?这画风可不多见啊。” “你倒还挺识货,一个西洋人帮我画的,独此一家,别无分号。”青衣得意。 “青姨您做生意还做到西洋去了?”楚岫惊讶。 “去去去,就不兴交个朋友啊?”青衣优雅地翻了个大白眼,“那人是被我捡回来的,当初跟个乞丐似的差点没饿死路边。收拾干净了一瞧,嘿,还有模有样的。他就爱到处乱逛,捣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们猜他拿什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一根会发光的鱼骨头……” 楚岫除了帮无天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儿外极少出山,听什么都新鲜,闻言也来了兴致:“听起来倒是有趣得紧,还有其他有意思的事情吗?” 青衣便拣些奇人的事零零落落地说了,不外乎他的外貌呀习惯呀,到过的地方,收集的奇怪物品一类。两人的对话逐渐自然,仿佛没了之前的一场不愉快一般。 端木鸣鸿默不作声地听着他们一问一答。里头的空间比较窄,他人又高大,缩在位子上看起来有些不得劲,脑袋几乎与楚岫凑在了一起。楚岫有些不自在地偏过脑袋,便感到一股又一股温热的呼吸不断地由上而下喷在自己耳侧。 楚岫想要动一动,又觉得太刻意,悄悄僵了身体。 端木听到青衣说那人到过那边的许多小道,忽然插嘴:“他现在还在你那儿吗?” 青衣一愣,没想到这位也在听着,忙应道:“在的。” “我要见见他。”端木说。 青衣连忙应是,说回去就安排。楚岫有些莫名,这位怎么对西洋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6 人感兴趣了?难道也想瞧个新鲜? 马车有条不紊地驶向城内,一路顺利。进城后,青衣便警觉了许多,不再与楚岫闲聊了。楚岫和端木安静如鸡地窝在里头,端木脸上看不出端倪,楚岫的耳尖越来越红。 呼,这马车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闷了,空气稀薄。 这马车显然是常在风柳城出现的,并未特别引得人注目。中途有几人敲了敲车厢搭讪,青衣大大方方地撩起了车帘,闲聊了几句,一点不遮掩。几次之后,便再也无人打扰了。 过不多久,马车弯弯绕绕地驶入了风柳城的温柔一条街,进了醉香楼的后院。 醉香楼的前院极尽奢华,后院却是清净无比。楚岫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衣裳,吃了点小点心,惬意的同时,觉得昨晚的疲惫全被勾了出来,连体内流转的内力有些勉强。连忙探手入怀,摘了一片金水灵芝的花瓣放入舌头底下含着,坐在床上打起坐来。 忽想起端木那句“找个地方歇一歇”,心里头怪怪的。这是……在迁就他? 不知过了多久,青衣轻灵的脚步声响起,没在他的房门前停留,而是一直到了隔壁的端木门前,轻轻叩了叩门:“教主,人已经等着了。” 端木鸣鸿“嗯”了一声,门开了,两人一道离开。 楚岫心底一直存着点疑虑,担心出事,悄悄地收了功,敛着声息翻了出去。醉香楼倒并没有刻意加强戒备,楚岫如一片叶子一般轻轻地飘上了屋顶,贴在上头听动静。 只听端木直截了当地问:“听说你走了很多地方,我问你,有没有见过这样一种植物?长在深海里,盛开时如莲花,金色,干枯时墨绿中隐隐带一点金色,像一蓬干水藻,有一点清香……据说南边会有大巫用来当做圣物?” 对方以生硬别扭的口音回了些什么,楚岫没有听清。他抬手按了按怀中,那里,正藏着与端木描述一模一样的金水灵芝。 ☆、关于以后 端木鸣鸿这些年功力增长极快,楚岫都有些摸不准他的底,醉香楼里戒备也严,时不时便有暗哨来回查看,白日更是隐匿不便,实在不是一个听壁脚的好时机。 右护法作为探子头儿,本该是教主最忠实的耳目,现在反而跑过来听新教主的壁脚,万一被抓了个现行,到底说不过去。楚岫不敢多待,心情复杂地下了房头。 里头的西洋人依然在磕磕巴巴地说话。端木倒是异常耐心,一遍又一遍地描述着自己想找的东西,语速极慢,与他以往掌生杀之事的形象颇有些违和。 楚岫慢吞吞地贴着墙角树梢,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耳畔的声音便逐渐不分明了。 有两名暗哨一左一右掠来,楚岫倏然加速,飞快地越过了几道矮墙,沿着后院晃悠起来。他避着旁人的视线跑出来,主要目的自然不是偷听端木与西洋人说话,而是这风柳城内江湖人多得有些出奇。若真是白云山庄本事大了能请动那么多人倒是无所谓,最怕的便是端木初上位,教内有人动小心思。 大半圈看过来,没发现什么异常,心头倒是稍松,看来青衣的嫌疑基本可以去了。想了想,又几个纵身来到北边的花园,闪身到了一座长满厚厚青苔的小假山后头。 一只胖乎乎的虎斑猫正惬意地趴在山顶晒太阳,忽见一道鬼影悄无声息地贴了过来,吓了一跳,浑身的毛都炸了开来,短短的脖子一扬,便要仰天嚎叫几声表达自己所受的惊吓。嘴刚张开,便被一把按住了,只在喉咙里发出一声不甘的呼噜。 楚岫出手如电,一手按住大猫,另一只手飞快地摸到了它的肚皮底下,山顶有个隐蔽的凹陷处,轻轻一按,只听山体内响起细微的咯噔一声,有石头骨碌骨碌地滚了开去。 附近的暗哨似乎听到一点动静,立刻赶了过来。楚岫身形一晃,像一只灵猫般上了身后的树枝,手上向前稍稍一送,后知后觉想要挣扎的虎斑猫便“喵嗷——”一声,残忍无情地被推了下去。尖尖的猫爪伸出,在青苔上留下了几道深深的痕迹。 暗哨赶到时,只看到一只大猫在恶狠狠地冲着假山叫唤。 两人谨慎地上前看了看,假山上除了猫爪,一点其他的痕迹都没有。垂下的树枝上叶片倒是有些轻颤,似乎被风吹过一般。 一人有些疑惑:“不会有什么人混进来了吧?” 另一人道:“我们听到响动便过来了,连个鬼影都没看到,这份功力恐怕连青姐都没有,整个风柳城能找出几个来?” 前一人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这树枝无故颤动,到底叫人有些不放心。” 另一人对着底下的肥猫一撇嘴:“最大的可能是这懒猫不自量力想从树上跳到假山上,结果稀里哗啦滚到底了。” 前头那人看看长长的爪痕,立即被说服了,两人保险起见在附近转悠了一下,不甚在意地离开了。 一人离开前看虎斑猫正锲而不舍地重新“攀岩”,已拖着圆滚滚的猫躯爬到一半,边手欠地在它身上胡噜了一把:“少到厨房偷点吃的,饿上半个月便不会从树上滚下来了!作为一只猫,你不感到没脸见猫吗?” 虎斑猫被那大手劲一胡噜,再次骨碌骨碌滚了下去,愤怒地“喵嗷——”一声。这些愚蠢的人类,简直丧心病狂! 两人哈哈大笑,勾肩搭背地离开了。而另一边,楚岫愉快地翻进了自己的院子,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一会儿,一名毫不起眼的小厮托着一盏茶,几碟点心敲响了楚岫的门:“右护法,给您换点热茶。” 得到楚岫的同意,他轻手轻脚地进了屋内,放下东西后,没有立即离开,反而隐晦地看了楚岫一眼:“右护法,您还有其他吩咐吗?尽管告诉小的便是。” 楚岫也不说话,轻轻喝了一口茶,又将一块糕点拈起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又放了回去,却没放回原位,而是叠在了另一块糕点上头。 千峰阁的人全都精通易容之术,在外头见面时,只有靠这些不同的动作来分辨具体身份。 那小厮顿时气势一变,没了原本那缩手缩脚的模样,神色间倒是愈发恭谨了几分,退后两步单膝跪地,利落地行了一礼:“见过公子。” 楚岫笑道:“起吧。我临时让你过来,就想问问这两日风柳城可有什么异动?” 那人起身让到一边,先摇头又点头:“在昨晚之前,风柳城没有任何异常。只是白云山庄几人与您和教主闹出了大响动后,城内城外一些大大小小的门派都派了人手来看看动静。大部分本也是抱着事不干己的态度,到了后半夜,却不知为何全骚动了起来,属下还来不及详查,只听不少人传什么‘有魔教妖孽伤人’。今儿一早,更是有不少人出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7 城找帮手去了。” 楚岫点点头,沉吟了一下:“青衣近来没有任何反常?” 左右护法原本的主要职责便是帮无天对付五大坛主,这人便是楚岫长年埋在青衣这儿的探子,连起事那天都没有召回。 那人继续摇头,面露惭色:“除了那日突然找上右护法,没有任何反常。当日决定得实在太快,属下没有任何机会将消息传出,还请公子责罚。” 楚岫摆摆手:“这怪不得你。” 手下恭恭敬敬地问:“公子还有其他事吗?”他毕竟是寻了个借口出来的,不宜待太久。 楚岫正要让他下去,忽又想起一事:“早上与我们一同回来的红绡姑娘,你可知去了哪儿?” 手下愣了一下,抬手指了个方向:“红绡姑娘回了那边姑娘们住的院子了,在西北角,只是……公子可能不太方便去寻她。” “怎么?那边人来往太多?鱼龙混杂?”楚岫问。 “不,属下刚听说,教主吩咐,若右护法去找红绡姑娘,唔,或者醉香楼的其他任何姑娘,都立刻通报他,重重有赏。”手下想了想,“那边的明暗哨,小厮以及几个姑娘,全都卯足了劲儿等着找您呢。听说姑娘们还互相串门,哪里一时不开门便怀疑藏了公子……” 楚岫:“……” 那人忧心忡忡地看了看公子的脸色,不知道自家主子是不是备受教主欺凌。 楚岫无力地挥挥手,觉得隐隐头疼:“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人行了一礼,重又变回了手脚麻利的小厮样,静静地退了下去。 楚岫非常难得地发了一会儿呆,重又回到床上,拿出金水灵芝看了看,揪了一片干枯的花瓣含在舌底。感到熟悉的热气升起时,终于决定不再纠结:反正这东西自己也用不完,留下一点,剩下的大半想法子还回去好了。 到时候,不就知道端木鸣鸿为何上天入地地寻这东西了么? 与无天毫无征兆的翻脸,魔宫疑似试探的对话,白药师碰巧捡到的灵药……一件两件可以说是收买人心,事情多了,就越来越让人无法忽视。 正要再打一会儿坐,端木进了院子,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反而叩响了楚岫的门。 门开的一刹那,楚岫似乎看到端木神色间有几分失望,只是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你怎么样了?” “我?并无大碍,不过是内力耗得多一些,休息一会儿便没事了。”楚岫挑了挑眉。 端木鸣鸿一点不避忌,拖过楚岫的一条手臂探了探,发现内息虽然还有些弱,却平稳了不少,倒是有些惊讶:“恢复得倒还不错。” 楚岫躲闪不及,临时将内力全撤回了丹田,好在端木没有长驱直入,稍稍转了一圈便撤出去了:“这些年饮食睡眠都注意着,总会好一点的。” “嗯,等事情定一些,我们再一起到处走走,寻寻神医,一定能更好一些。”端木说得自然而然,仿佛原本便是这么打算的。 楚岫一惊,抬眼看到他坚毅的眉眼,强笑道:“小心白药师上吊给你看。” “他治了你这么些年,连个屁都没看好,我没让他上吊已经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端木冷哼,下结论,“庸医!” “……白药师是当今数一数二的神医,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快断成渣渣的骨头接回来的了?”楚岫囧囧有神,当初是他让老白帮着糊弄无天的。 据说端木私底下找了他几次,极尽威胁,他也没松口,咬定楚岫就是活不了多少年了。 端木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我就遇到过一个,说再比你艰难几倍的情况都有法子救,不过药材难寻了一些而已。你现在又好了不少,下次带你亲自去看看,说不定好好养两年便痊愈了。” 楚岫歪着脑袋看看他,忽然弯了弯眼角:“好,我等着。” 时间过得很快,不一会儿便到了中午,青衣亲自来问两人在屋里用餐还是到前头看看,掩嘴笑道:“醉香楼与别的地方不太一样,每日中午开始便有些精彩节目,二位要不要去欣赏一番?” 青楼里有什么“精彩节目”?端木看到楚岫一脸好奇,顿时黑了脸。 青衣肃容:“保证很正经。” 端木鸣鸿哼了一声,到底没忍心拂了楚岫的兴,点了头:“那就去前头看看吧。” * * * * 后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正是隆冬,冷雨中夹了雪,端木冷眉冷眼地跪在药庐前,一动不动。小窗前有人影晃了晃,轻哼了一声,吹灭了灯烛,再也没有亮过。 第二日清早,小童吱呀开了门,吓了一跳。原来凌晨的时候雨彻底变成了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许久,大地一片雪白。而昨日那黑衣人,竟是一直跪在门口,眉毛头发全白了,嘴唇冻得发青。 小孩子到底没见过这阵仗,有些不忍心,上前两步劝道:“哎呀,你回去吧,没用的。我师傅立过誓,不救江湖人的,以前也不是没人找到过这山谷,有人在这药庐外扎了个茅屋,耗了半个多月,最后全身都烂光了,师父眉毛都没动一下。” 端木张了张嘴,他没用内力御寒,整个人有些麻木,试了好几次才把舌头撸利索了:“都说医者父母心,可你师父倒生了一副铁石心肠。” 小童不依了:“我师父说了,江湖人最爱逞凶斗狠,所有的毛病都是自己找的,那叫自作自受。” 端木鸣鸿冷冷道:“有道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江湖人也分好人坏人,有胡作非为的,也有行侠仗义的,更多的不过是为了刀口上讨个生活,与常人无异。厚此薄彼我无话可说,却又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小童憋得满面通红,尚未想出如何回答,他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冷笑道:“你是想告诉我,你是个行侠仗义的?” 端木毫不犹豫地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好人,但想要你救的,却绝对是一个好人。如果他能一直好好活着,我日后大约也没机会变成什么坏人。” 老人愣了一下:“这说法倒是新鲜。那我要坚决不救呢?” “那他死之日,我便先杀了山外受你泽被的村民,再杀了你徒弟,然后杀了你。再往后的事,也用不着你担心了。”端木鸣鸿的眼底有刀锋般的锐意闪过。 “你,你好坏!”小童震惊了。 端木看了这个向他释放过一点善意的孩子一眼,眼底有深不见底的狠厉和决绝:“是!若他不在了,我又好给谁看?” 连不问世事许久的老人都瞳孔收缩了一下。 端木从打听到寻来,已耗了不少日子,再待下去,无天那边交代不过去了。他也不再恳求,顾自己起了身,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踉跄了几步,身后传来一个有些犹豫的声音:“……慢着。” 作者有话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8 要说:  姑娘们,刺猬回老家过年啦,家里没网,手机信号也差,留言的回复、地雷和营养液的感谢统一放到年后哈,感谢大家的厚爱,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顺心 ~(*^__^*)~ ! 一转眼写文半年多了,看专栏有了九十多万字,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感谢姑娘们一路的陪伴,么么哒,刺猬爱你们~ 另外看留言,有姑娘可能不太习惯现在的叙事方式,抱歉哈,一直在摸索故事节奏中,以后应该会慢慢固定一些。本文是试图用一些小故事让过去丰满起来,以免主要战线拉得太长,姑娘们凑合着当小番外看吧,汗…… 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大米、江浸月、深更半夜 姑娘的地雷~ 营养液手机上好像查不了qaq…… ☆、午餐风波(修) 楚岫二人穿过重重屋宇,来到醉香楼的前院。 果然如青衣所说,醉香楼大白天的也丝毫不显冷清,有不少人走动其间。妆容精致神色疲倦的姑娘慵懒而妩媚地冲他们行礼,刚进楼的水灵灵怯生生的小丫头忙不迭地退开一边半低着脑袋,有几名客人宿醉刚醒,步子还有些打飘,头重脚轻地被几名小厮扶着往外走。 空气中暗香浮动,甜甜的,带着诱惑的,还混杂着一丝未散尽的酒气。这是欢场独有的味道,醉生梦死。 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这里头一些姑娘精致的指甲、弹拨的琴弦、腰间的软带都可以瞬间变成杀人的利器,房中的一盘熏香便可能让人毫无知觉地吐露本该烂在心底的秘密。 楚岫活了二十来年,安生的日子却极少,生生憋出了一肚子的疑心病,到了哪儿都得四处踩踩点才踏实,这会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来到前头,很是满意。 他不疾不徐地跟着端木的脚步,见人行礼时便微笑颔首,不经意间一侧身,一抬眼,周遭的动静便全难逃过他的耳目。 一般人走路时小动作多了,便难免显得轻佻甚至鬼祟,但楚岫做来却一点不打眼,自然无比。究其原因,一来是他深谙好钢用在刀刃上的道理,眼光绝不在没必要时乱飘,关键时刻的一眼也必然是隐晦而快速的,绝不过多停留;二来,或多或少也托他那副温文无害的皮相的福。 虽然这皮相偶尔也会为他带来一点小麻烦,比如现在。 一名肥头大耳的华服青年,一手搂着一位美娇娘,左拥右抱犹不知足,这会儿直勾勾地盯着他看:“这位公子看起来好生面生呀?头一次来这楼里?” 按说现在风柳城波澜暗涌,楚岫和端木还是别见外人的好,之前寥寥几个客人也都错开了。奈何眼前这家伙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大白天在游廊里就搂着姑娘嬉笑开了不说,老远瞥到一眼青衣的身影,竟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还嚷嚷着冲了过来,跟狗见了肉骨头似的。到这地步,青衣自然不好无视,一面让人领着楚岫二人先走,一面打算笑着应付两句。 结果笑容展到一半,就见这狂奔而来的胖子拐了个弯,拦到楚岫的前头去了——这家伙是个男女不忌的,半路瞄到一张生面孔,眉目那叫一个清俊温润,顿时腿随心动,先截下再说。 这位仁兄的眼神实在太过肆无忌惮,楚岫还没什么反应,目不斜视往前走的端木鸣鸿先停住了。侧头看了一眼形容猥.琐的胖子,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 除了处于风暴中心还不自知的胖子,其他人都吓了一跳。青衣身形一晃,笑靥如花地转到了那人前头:“哟,向公子,今儿个有兴致在园子里走走呀?” 楚岫则暗暗扯了扯端木的衣服,用传音入密悄悄说:“这是巡抚家的次子,向锦华,醉香楼客人中排得上名号的。” 虽然不是东西了些,但若就这么弄死了,怕是会惹来些麻烦。 奈何端木似乎并不买账,给了他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依旧觉得手痒痒。 “我们走吧,吃饭要紧。”楚岫手上加了点力气,拖住。 偏偏胖子并没有停止作死。 被青衣遮挡了视线,向锦华艰难地挪动了几次庞大的身躯,却发现始终未能如愿以偿地好好看美人,十分不满:“青老板,请让让,没见本公子正跟新交的朋友说话么?” 一面伸出厚实的大肉掌准备拨开青衣,一面努力挺了挺胸,奈何肚子先突了出来,层层叠叠的下巴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油光:“这位公子,来来来,咱们亲近亲近……公子不是本地人吧?否则,嘿嘿,如此风采,我不可能没听说过,嘿嘿……若是第一次来风柳城,为兄可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哎呀,可惜晚了一步,若昨晚中秋夜遇着你,我们还能把臂共赏花灯,这风柳城的抢花灯,可是别处看不到的……” 楚岫眼角一跳,直觉不好。果然,下一秒,端木彻底沉了脸,长腿一抬,快如闪电般地一脚踢出,向锦文两三百斤的沉重身躯就轰然飞了出去,砰地砸倒了一堵墙。土灰四起,向胖子哼都没哼一声便滚落在地,几块散架的青砖砸在他脑门上,头破血流。 “老天——”方才向锦文搂过的一个姑娘低声惊呼。另一人也傻了,看看端木,再看看青衣,完全没了主意。 楚岫和青衣却是同时松了口气。两人看得分明,这一脚看似踢得极重,实则没用多大力道,那一两层的劲也基本全作用在了坍塌的围墙上。 青衣低低行了一礼:“多谢教主。” 端木完全没解气,可惜抓着他衣服的那只手仿佛给野马套上了辔头,只得悻悻地哼了一声:“把那死胖子挪远些,看了伤眼睛。” 低头看到楚岫面带肯定,唔,心情好一点了。反手拉住他,扔下这乱七八糟的局面往前走。 青衣一面快步跟上,一面吩咐身边的人:“去,把那胖子擦擦干净,用点极乐散,醒了就忽悠他去旁边的秋韵阁,老娘看那帮假清高的狐媚子不爽很久了,是时候了便让他从秋韵阁的扶梯上摔下去!……什么?墙?赶紧补呀!有人问起就说是被一头跑出圈的肥猪撞的!” 楚岫听得哭笑不得。青衣手上最多的便是各种迷药,极乐散更是有控制心魂的作用,光听这描述,便能想象向锦华闻了药后神魂不定,一脚高一脚低地踩进秋韵阁,爬到一半便滚下来的凄惨下场了。 混迹花丛掏空了身子,走路不稳摔得一身伤,想必这位也是不好意思大肆宣传的。 接下来没再出什么意外,青衣引着二人来到了一座别致的戏厅附近。这儿人就更多了,却与之前见到的那些脚步虚浮眼底发青的客人不大一样,一个两个精神颇好,竟似专程大白天跑进来的。 青衣又恢复了之前的从容,笑着指了指上头:“二位难得一道过来,便赏脸看看姑娘们新折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29 腾出来的戏吧。三层是雅间,已经准备好了。” 这是早就笃定他们会过来?楚岫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凝神听去,戏厅里除了极为喧闹,倒不似有其他异常,一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端木鸣鸿大约天生没有他这九转十八弯的肚肠,大步走在了前头,几人随着特殊通道直接上了三层,进了间视野好又颇隐蔽的房间。里头已布好了菜,碗碗碟碟极其精致,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子。 楚岫一眼扫去,就发现大部分菜色是以前没见过的,不由笑道:“青姨,您这可是有些偏心呐,我以前来可从没有过这么好的待遇。果然,还得借一借端木的光才行。” 青衣啐了一口:“得了,你可别挤兑我。我倒是想藏私,问题是在你眼皮子底下藏得住么?这些都是我闲着没事瞎琢磨的,刚刚才捣腾出来,找了几个嘴刁的客人尝了尝,反响意外地挺不错,这不马上就给你端上来了么?” 楚岫等端木坐下,才挨着坐了:“是么?那我们今日可是有口福了。” “不止,还有眼福呢,戏马上也开始啦。”青衣掩嘴笑道。她保养得宜,一点也不显年纪,岁月只在她身上增添了几分年轻女子无论如何也难有的风韵。 戏厅的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戏台,搭得颇高,这会儿从高处向下悬了许多彩色的绸子,飘飘忽忽的,几名姑娘抱着琵琶在彩绸前头弹唱。底下已密密麻麻地坐满了人,二楼的雅座也几乎没有空着的,这情形,倒快赶得上著名戏班子开演的情形了。 楚岫倒是真的来了几分兴致,准备好好看看青衣说的好戏。端木扯了扯他,楚岫回头:“怎么?” 端木指指眼前的饭菜:“先吃东西。” “哦。”楚岫夹了点菜,边吃边继续往外瞄。他们两个都是不怕人下毒的,早些年都被无天以各种毒.药熬过一轮又一轮了。 端木给他的脑袋正回来:“先吃东西,戏晚点看就是了。” 因为教主大人的一句话,底下人看戏的时间便生生向后拖了不少时间,青衣临时安排了个人下去做别的表演。右护法颇为心虚,运箸如飞,想要快点结束这顿饭。中途被端木淡淡扫了一眼,生怕他出些别的幺蛾子,把青衣逼疯,只得慢了下来,在众人略带复杂的眼神中艰难地吃完了一餐饭。 楚岫悄悄地揉一揉胃,觉得自己今天会消化不良。 端木跟着他一起停了筷:“饱了?” “饱了!”楚岫的眼神十分真挚,“开始吧?” 端木鸣鸿终于点了头,青衣似乎松了一大口气:“那我先离开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地爬回来更新,发现码字真的不能停,一个春节过去手都生了/(ㄒoㄒ)/~~ 今天开始恢复日更哈(5~8日双更),有特殊情况会在书评区请假的~么么哒,刺猬爱你们(づ ̄ 3 ̄)づ 感谢 江浸月 姑娘的火箭炮~ 感谢以下姑娘的地雷~ 1月26日:即墨卿、张小衡(x2)、 1月28日:张小衡(x5)、囧瑟(x3)、即墨卿 2月1日:张小衡(x2) 感谢以下姑娘的营养液~ 1月24日:不落、深更半夜 1月26日:即墨卿、张小衡 1月28日:雪幽灵馨、即墨卿 1月31日:一只小白 2月1日:江浸月 2月2日:深更半夜、张小衡 2月4日:张小衡 ☆、飞天之舞 戏台上,两名盛装的女子正在咿咿呀呀地对唱,扮相出众,声音悦耳,举手投足间全是风情。然而底下的人似乎并不买账,已经有些骚动了。 楚岫凝神听去,全是在问新戏到底何时开演的。 这倒有些奇了。难不成青衣是请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名角儿来演她的新戏? “前几日听你说,醉香楼有三绝,美人、美酒、美食。现在看这戏厅人气如此之旺,原来也还排不上一绝吗?”端木鸣鸿也有些诧异。 他之前要么埋头练功,要么提刀砍人,对这些事的把握,是完全比不上楚岫的。 为了方便看戏,三层内侧的窗子开得又大又低。临窗两把椅子,中间是一张小案几,上头摆着精致的茶点。 端木扫一眼碍事的案几,抬脚一勾,将它勾出老远,长臂一伸,把另一头的椅子捞了过来,理直气壮地坐到了楚岫身侧。 正要回答的楚岫一顿,默默按捺住正要伸出的爪子,开口时语气莫名低落:“青姨近两年做过不少尝试,楼里的戏曲甚至评书都有独特之处,只是印象中一直没这么火。” 端木的疑惑换了方向:“你怎么了?” “……没事!”楚岫干脆地回答,语气带点愤愤。 我能说,教主大人你的吸引力远远不如方才的小点心么? 要知道,醉香楼三绝中的“美食”,也包括这些风味独特的小点心,他许久未出魔宫,都记不清多久没吃上过热乎的了。 嗯,右护法爱好并不多,甜食算一样。教主大人虽知他这一嗜好,却低估了他的执着度和战斗力,刚用完正餐立马能再战。 端木左右看了一圈,自觉得出结论:自己占地过多,影响了楚岫的视野。 遂将椅子往旁边挪了两寸,殷勤相邀:“你可以把座椅挪过来一些。” “……不必了,你那边都靠窗棱子了,待会儿看不清楚。”楚岫在要不要回身去够甜食间一犹豫,就听到了底下姑娘把点心收走的声音,真是非常利落。 端木得到楚岫的“关怀”,精神一振:“不碍事!我反正不耐烦看这劳什子东西。” 说完不由分说地抓住楚岫所坐椅子的椅背,手上一运劲,便要将他连人带椅子地拖到正中间。奈何这里是花楼,所有的东西都弄得小巧精致,不比万刃阁耐摔耐打实用为主,嘎巴一声,整个椅背都被大力折了下来。 第一次正儿八经上青楼的教主大人:“……” 楚岫差点没被尖锐的木头楞子戳到,于千钧一发之际闪开,不由得满头黑线,暗搓搓怀疑端木是不是故意的。转头看他一脸懵逼,冷硬的脸上罕见地浮着几分尴尬,又有些忍俊不禁:“这里的东西,唔,的确没那么耐用。” 忙不迭上来换椅子的姑娘默默翻了个白眼。这些人一激动,木头椅子和石头椅子有区别么?有耐用的么? 经此插曲,端木不敢瞎动手了,连带着对自己身下的椅子都起了几分敬畏之心,为了避免当着楚岫的面将它坐塌了的惨剧,整个人都规矩了起来。 人高马大的一只,近乎小心地缩在椅子上,莫名显出几分委屈的味道。 这让楚岫想起自己刚带端木回小屋时,他面上不在意,一副警惕又桀骜的样子,实际上也是处处小心。只是这人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0 不讲究惯了,屋里又窄,楚岫还爱摆些鸡零狗碎,连睡觉翻个身都能把东西碰落了。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捡,便哗啦带下一大片。 几次之后,楚岫实在心疼自己辛苦收集的宝贝,只好卷巴卷巴全塞到床底下了。不过再往后,随着对无天变态程度的了解,这点属于少年人的毛躁很快就被磨平了。 楚岫弯了弯嘴角。端木鸣鸿立刻察觉了,唰地转头,非常怀疑他在嘲笑自己。 楚岫不好揭他的老底,笑眯眯地指指对面:“要开始了。” 只见青衣已经走到了另一头,拉了一下手边的绳子,便响起了一阵细细的铃声。底下一下子便安静了下来。 这铃声颇为奇特,清脆空灵,仿佛玉珠相碰。而底下的乐班则恰到好处地跟了上来,乐律舒缓,带着几分渺渺的仙气。 这时,一位紫衣的姑娘忽然从三层跃出,凌空变换了几个优美的姿态,最后灵巧地抓住了悬垂的紫色长绸。向下滑落一段,又飞快地定住了,借着腰间、肩上缚着的巾带,竟是在半空中上演了一处柔美至极的舞蹈。乍一看去,当真如天仙下凡。 底下许多人应当也是初次见到,被这不凡的亮相吓了一跳后,不约而同地喝起彩来,一浪接着一浪,仿佛一湖水突然沸腾了一般。 在这叫好声中,又有青衣蓝衣两女跃出,这回是小女儿嬉戏打闹状,一前一后,一推一搡,一追一逐,活泼可爱。但飞扬的裙裾、长长的彩带以及动作间纷纷扬扬洒落的花瓣,又告诉人们她们不凡的身份。紧接着是橙、黄、绿三色女子抓着彩绸旋转而下,六女携手,在半空或聚或散,若飞花,若彩霞,时而高雅动人,时而娇俏可爱,直让人目眩神迷。 下头的喝彩声又高了不少,连楚岫都惊讶了一下,摇头失笑:“没想到,青姨还真把这个给折腾出来了。” “‘这个’是指?”端木立刻竖起了耳朵。 “曾经机缘巧合遇到过一个番僧,给我看了他在各地临摹的佛画,其中有几幅飞天身姿绝美,让人印象深刻。有一次与青姨闲聊,顺手画了下来,说起应当脱胎于当时舞乐,她非常感兴趣,拿回去说好好琢磨琢磨,没想到真能出来这般震撼的效果。”楚岫指指下头,“喏,最有名的来了,反弹琵琶。” 端木低头看去,只见一名大红裙裾的女子缓缓降下,云鬓高耸,眉目如画,前额贴着繁复的花钿,其他装饰却一简再简,手持一琵琶,旋身而舞,裙裾飞扬,周身丝带摇曳生姿。只见她如一只飞鸟般轻盈地穿梭于其余六人间,手中琵琶声忽急忽徐,蓦地一个转身,腰间环佩叮当作响,琵琶随意地一举至高处,另一手急速弹拨,弦声转急,如珠落玉盘、急雨骤降,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流畅无比。 一众看客的心全被紧紧牵住,一时间满场竟然鸦雀无声。 偏偏某人却不解风情。 端木拧起了眉,指着那惊艳全场的女子:“为何我瞧着她的许多步法出自于你?你们认识?” 这女子显然是会一些轻身功法的,却并不高明,可她在半空中借助彩缎翩翩起舞时,动作优雅中带着大气,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一转身一回眸都有种洒脱感,有种非常微妙的似曾相识。 看着那肌肤胜雪目若点漆的女子,教主大人心头拉起了警报。一时间觉得那琵琶声声,眉目含情全是冲着楚岫来的,恨不能掷出个暗器砸了那琵琶。 “……你连这都能看出来?”楚岫惊讶了。就这一点点神似,恐怕连方守道在这儿看上十场八场都认不出来。 完了,还真认识! 脑子里有根弦绷地一下断了,端木鸣鸿眼都要红了:“我倒不知你还有这闲情逸致,在无天的眼皮子底下还能藏个红颜知己,难得出山一趟还能教会她右护法的凌云步。只可惜……” 画虎不成反类犬,我看也没学得怎么样。教主大人酸溜溜地想,忽然对上楚岫越来越惊讶的眼神,倏然闭了嘴。 重点是右护法亲自教人,跟学得好不好又有什么关系呢?端木整个人都不好了,黑云聚顶。 楚岫目瞪口呆:“你都想到哪儿去了?” “……哼。”端木鸣鸿偏过头,生硬地总结,“你倒是胆大,当时无天还在呢。” 楚岫哭笑不得:“这是我给青姨支的招。” 咦?端木脑袋转了过来。 “青姨刚建戏楼时,名角儿价高还难请,培养自己人又一时出不来,很有些担心。我正好听到了,建议她从舞开始,楼里的姑娘大多会些功夫,身法轻灵,又有不同一般舞者的飒爽,稍微变一变,再有个贯穿的故事,说不定能吸引人。唔,顺道演示了几个动作。”楚岫一摊手,“后来找到了合适的戏班子帮忙撑场,这事就不了了之了,没想到一直憋到了现在。” “……”端木在底下又一次爆发的喝彩声中诡异地沉默了两秒,憋出一句,“我说呢,若是你亲自教的,应当不至于这点水准。” 迎着右护法促狭的眼神,教主大人恼羞成怒:“看戏!” 两人身后的姑娘们眼观鼻鼻观心,专心看脚尖。 接下去的故事并不新奇,无非是天女下凡,与人间男子相恋,又被天规束缚,最终被拆散的事。青衣这回下了血本,一个一个细节扣过去,唱词也颇为不俗,相恋时的山盟海誓,分开时的无奈凄楚,怀念彼此时的欲言又止,全都表现得淋漓尽致。底下坐着的多是大老爷们,竟也有哽咽的,二楼雅座里大腹便便的商贾、锦衣华服的公子哥儿将手边的珠宝绸缎不要钱似的抛向戏台,楚岫眼光一扫,发现竟有人拿大箩筐装着珠宝来,边看边扔的。 青衣悄悄地回到了房内,敛声静气地站在一边。 “青姨,坐。”楚岫笑着招呼,“难怪你建议我们来看一看呢,果然很惊喜。恭喜了,你这醉香楼有望更上一层楼。” 青衣今日却格外客气,郑重地向楚岫行了一礼:“这还要多谢右护法的意见。” “不过一点异想天开的小想法而已,真正让它发光的还是青姨,何必这么客气。”楚岫有些意外,半侧了身没受她的礼。 “不,右护法的一点想法,却让楼里的姑娘看到了另一种可能。若真的成功了,恩同再造。”青衣却肃容道。 楚岫一怔,有点明白了她的意思。端木鸣鸿也意识到了什么,目光转向了青衣。 “教主,属下有一事相求。”青衣又冲端木行了一个大礼。 作者有话要说:  这蜗牛爬一般的码字速度,嫌弃我自己(吐舌头二哈脸)…… 感谢 江浸月 姑娘的营养液~ ☆、青衣所求 青衣的请求非常简单,概括起来就两个字,转行。 带着她手底下那批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1 如花似玉的姑娘专注吹拉弹唱演,卖艺不卖身。 她显然筹措已久,准备周全,将早就预备好的理由一一道来。 “经营了这些年,妾身敢说,醉香楼的酒食已小有名声,戏曲杂艺也不乏人捧场,留住客人的绝不仅限于美人。” “现下新戏一出,口耳相传之下,第二场便已一票难求。场下的情状,两位方才也亲眼见到了,若操作得宜,一举轰动整个江南也并非难事……自然,这一出戏吃到老是不可能的,但托右护法的福,姐妹们已有了些新的点子,预备着趁热打铁,引入异域风情,再找几个好的词曲先生琢磨一番……两年之内,属下可以保证醉香楼的生意更上一层楼。如若失败……甘受任何惩罚。” 听到最后一句,楚岫忍不住看了青衣一眼。 要知道,魔教所说的惩罚,死都算最轻的,多的是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青衣的长相是很有几分妖媚的,长长的眼尾微微向上一挑,看人时眼波流转,总带了几分惑人的味道。她酷爱艳丽的妆容,穿戴也往往不拘一格,加上精明狠辣的手段,“蛇蝎美人”四个字仿佛就是为她量身打造的。但这会儿眼睫低垂,说话间没了那故意外露的风流,却莫名给人一种沉静的错觉。 注意到他复杂的目光,青衣微微抬眼,冲他笑了一下,然后敛容对端木鸣鸿道:“还望教主成全。” 声音诚挚,还隐隐带了一丝乞求的味道。 美人的请求总是让人难以拒绝的,何况青衣还是端木此次上位的第一大功臣。楚岫知道这事儿与他没什么干系,于是安静如鸡地继续看戏。 虽然他一听便知青衣给出的理由有些避重就轻了。 醉香楼的生意,从来不在于挣了多少银子,而在于灵敏的耳目。床.笫间的男人,防备总会没那么严密,不管是撬开他的嘴巴,还是夺取他的性命,都会容易不少。 右护法管的,是教内有没有人生出异心;而青衣负责的,便是武林的动向。否则,哪怕无天有三头六臂,一个不慎被大批白道高手堵上家门,来个车轮战,也够喝一壶的。 贸贸然将青楼改为戏班,曲终即是人散时,探听消息便会难上很多。魔教向来为整个武林视为毒瘤,耳目不灵便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但楚岫一寻思,自己若是端木,哪怕明知其中曲折,这会儿也是会答应青衣的。归根结底,还是上位之初,得到盟友的支持最重要。 端木却没有立即回答,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窗框:“为何突然提这茬?” 青衣一愣,随即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展眉笑了起来:“哪里是突然?楼里的姑娘无不盼着这一天呢。只要有一丝旁的可能,谁不愿意爬出这火窟?所有教主放心,属下敢提两年内让这楼更红火,便会不遗余力地去做到。” 笑声娇柔,到了最后,却无端有了几分沧桑和决绝。 楚岫看着窗外戏台上的生离死别,心中感慨,谁都活得不容易。不过人便是这样,只要有一线希望,总会挣扎着撞开一道路来。青衣隐忍多年,看来是终于要熬到头了。 正胡思乱想,却见端木若有所感地瞥了眼某个方向,竟是缓缓摇了摇头:“若本座不同意呢?” 楚岫一愣。青衣的笑容也滞住了。 “……不知教主能否给个缘故?属下自认这个提议,于教内并无妨碍。”青衣似乎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忽然转向了楚岫,想要寻求支持,“右护法对这些应当最了解,您以为呢?” 楚岫无故被拉入战局,他也摸不准端木的想法,又见青衣眼中带了慌乱,一个头两个大。 斟酌了一下,小心打起了太极:“转行当终归不可能没有风险,不过青衣坛主看起来胸有成竹,倒未尝不可一试。何况看戏听曲的人流动快,人多耳杂,若多加留意,保不齐能听到一些有用的。要我说……” 说到一半,耳畔忽然传来一点惶急的脚步声,正是方才端木鸣鸿所看的方向。 楚岫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瞥了一眼端木。 对方的眼光正落在他身上,两人视线相触,端木微微点了一下头。曾经无数次比肩战斗培养出来的默契,让楚岫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青衣尚未察觉两人间短暂的互动,疑惑道:“要说怎样?” 楚岫笑了笑,往后一靠,指指门外:“这个不急,倒是外头,似乎发生了什么急事?” 这会儿,那急促的脚步声已经非常清晰了。有人一阵风似地卷到了近前,叩响了房门,低声道:“青姐,有要事禀报。” 青衣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点为难。楚岫好笑道:“需要我们回避吗?” “右护法说笑了,妾身哪有这意思?只是底下人这般急急慌慌的,叫教主和护法见笑了……”见端木没有别的表示,青衣扬声道,“进来——” 门开了。 一名长相可人的姑娘匆匆进来,神色有些不安:“青姐,青龙一支的杭木涯带着几人上门,问可有教主和右护法的消息。他……带上了青龙令,看上去,来者不善。” 二十八宿分青龙、朱雀、白虎、玄武四支,每支有七人并称,各自拥着一个山头,底下虾兵蟹将无数。平日里各干坏事,互不干涉;遇事可聚头相商,若超过半数人同意,则可请动令牌,选一令主。 有一阵无天和五大坛主斗智斗勇,烦不胜烦,忽然异想天开,觉得应当给二十八宿留个勤王救驾表忠心的机会,于是折腾出了四枚令牌。但至今为止,还没有过用武之地。 一来五坛主实在没有无天凶残,二来二十八宿实在没有一颗赤诚向魔宫的心。 这会儿无天挂了,四令之一倒是立刻出现了。不得不说,有些讽刺。 “哟,青龙一支什么时候这般团结了?”青衣诧异地睁大了眼,随即笑道,“不过杭木涯是不是糊涂了?怎么跑醉香楼来找教主和右护法了?你去告诉他,若有急事,青衣就不去耽搁他时间了,直接转道去潜清山吧。” “属下这般回复过了,可他说,昨晚底下有人亲眼见到几名轻功格外高强之人在城内追逐打斗,最前头那人身法高妙,除了右护法还没见过第二个。后半夜城中沸沸扬扬地寻人,听描述,当属教主与右护法无疑。”那姑娘回道,“杭令主说他忧心两人安全,知道青姐讯息最灵通,故来问问动静。暂时没有也不碍事,他可以在这儿等一等。” “呵……那便让他等着吧,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青衣不在意地摆摆手,那姑娘退下去了。 “没见过世面的小丫头,什么都要找上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呢。”青衣笑着抱怨了一句,冲楚岫和端木笑道,“放心,不管杭木涯有什么目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2 的,在醉香楼的地盘上,他不敢轻举妄动的。那么……我们继续?” 楚岫和端木鸣鸿都没有说话。 青衣理了理鬓发,笑意深了一些:“右护法方才不是有话要说么?” 楚岫点点头,又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刚才我本想说,转变之初哪怕有些波折,但借着新戏这一股东风,未尝不可一试。只是……青姨,你有些弄巧成拙了。” 青衣的手顿了顿:“此话从何说起?” “也没什么,只是有些不清楚,你口中的请求,到底是诚心想求,还是趁火打劫罢了。”端木鸣鸿在一旁开了口。 “本座与右护法出游,未带旁人,又恰好遇上了对头,周遭狼狈。偏偏青龙宿又得了信,想要搅一搅浑水。你是否觉得,这会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只要提出来,无论愿不愿意,迫于形势我们都非答应不可?所以我很好奇,若不答应,你又当如何?” 室内的气氛陡然紧张,窗外的热闹瞬间退出老远。 青衣尚能沉得住气,其他几名侍立的女子已忍不住看了过来,楚岫明显感到她们浑身紧绷了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按住佩剑。这里是青衣和青龙宿的地盘,他和端木是全然孤立无援的。 一时间有些郁闷,端木这有话说话的性子倒是完全没变,一点迂回都不会打。 这下好了,说不定又要被人追着打了。 “教主,青衣并无相迫之意。只是您瞧,右护法都觉着,这法子可以一试,您为何非要坚持不松口呢?”这时,青衣忽又换了个说法。 她缓缓抬起头,双眼却是直视楚岫的。 这话里话外的挑拨之意太过明显,端木鸣鸿一下子冷下了脸,并不特别宽敞的空间里顿时弥满了杀意。 楚岫却是整个人震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种情况下,他与端木也是可以站在两个阵营的。 进入醉香楼开始,他一直担心的,都是“他们两人”要孤军奋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江浸月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叶枫红霜 姑娘的营养液~ ☆、收服青衣 仿佛沉闷的午后炸响一记惊雷,这一突如其来的认知,让楚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端木成为教主后,他的内心大致经历了“死定了——疑惑——观望”三个阶段。往事是横亘在他心头的一根刺,哪怕这些天的相处中,能清晰地感觉到端木在陪着小心,楚岫也还是谨慎地保持着距离。 这次出山前,他还叮嘱过白老头儿和昆山,随时准备着,一有不对劲就跑路。 但他哪怕一刻都没有想过,可以联合其他人对付端木。 明明右护法是个万事求稳妥的人。无天那么可怕的人,让他有了危机感时,他都可以冷静地联合童宽,决定先下手为强。青衣与他相交多年,进了醉香楼,他依然要亲自踩个点。 但端木鸣鸿……好像是不一样的。 楚岫的大脑有一时的空白,然而现在却不是他剖析内心的好时候。身边的杀意愈发凛冽,端木从不离手的长刀发出了嗡的一声轻吟,蠢蠢欲动。 青衣那头的人个个如临大敌,笼在长袖中的一双双手不动声色地扣紧。 “我说,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咱们这一小拨人就别闹内讧了成不?怎么一个两个都染上了无天的毛病,一言不合就不计后果地开战啊?”楚岫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了准备拔刀出鞘的端木,冲青衣道,“青姨,我要是你的话,这会儿铁定为自己的一时糊涂请罪了。” 青衣面色难看:“你说这是一时糊涂?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你楼里的姑娘有多苦?所有你路过游廊时,特地让那垂涎于你的向锦华看到,好让他屁颠屁颠地跟上来时,他身边的两位姑娘也一并赶来,然后‘不经意’地给我们展示一下沿着手腕向上延伸的伤痕?”楚岫接道。 向锦华不但好色,还有些特殊癖好,陪他的人往往要大吃苦头。偏偏他身份地位摆在那里,一般人都拒绝不得。 “……是!我是故意引他过来了,可那身鞭伤,也确确实实是那畜生弄出来的!这样的畜生还不止一个两个……”青衣的神色扭曲了一下,显得有些狰狞,“那么多无处可去的女娃子跟着我,都是花一般的年纪,可我开门做生意,却一点也帮不得她们……无能为力了那么久,现在不过是想法子让她们过得好一些,这也不行么?” 她身后的姑娘均面露痛楚,看向端木鸣鸿的眼中带上了怨愤。 端木被这看罪魁祸首的眼神看得火从心起。他本不是一个脾气多好的人,早被青衣的弯弯绕绕绵里藏针闹得不耐烦了,现在简直拆了这戏楼的心都有。 但看一眼按住他刀的手……罢了。 “别用那种眼神看人。本座是以前逼你们去陪客了,还是现在明知你们的困境而无动于衷了?”端木口气糟糕,眉头不耐烦地皱在了一起,“啧,真说起来,逼你们陪客的那人是本座宰的,让你们看到出路的新戏是右护法提供的……你们呢?嘿,真出息啊。” 青衣几人怔了一下。 楚岫无奈地摇摇头:“青姨,这大概是我们这些探子头头的通病,总想留更多的底牌,说话做事就半隐半露拐弯抹角的。在平日除了惹人讨厌些,也无可厚非,但关键时刻,还得头脑清醒才成啊……比如这次,若我是你,是绝对不会这么干的。” “因为,你的威胁,压根就是不成立的。” “你想,哪怕你联合杭木涯,成功干掉了我和端木,之后又如何呢?首先千峰阁和万刃阁就该炸了,其他的坛主再趁机捣个乱,最大的可能便是魔教大乱,分崩离析,闹哄哄一阵之后被闻讯而来的卫道士一网兜了。这……便是你要的结局么?损人不利己?” “唔,或者运气极好,你带着底下人躲过了千峰阁和万刃阁的追杀,躲过了正道人士的围堵,逃了出去自立山头。但你要真抱了这样的想法,还不如一开始便连夜跑路——毕竟,端木的性子不似无天古怪,万一他懒得计较呢?你的考虑大约是,远走他乡后仅凭一人之力,恐怕无法护得这群花一般的姑娘周全,所以还想继续借着魔教的靠山。” “那你究竟是想要魔教安稳呢,还是混乱呢?”楚岫问。 青衣张了张嘴,无法回答。后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鬓角也有汗缓缓地淌了下来。 “想要魔教安稳,又想要转方向,我就不会明着请求,实藏威胁。”楚岫摊了摊手,“我会先如青姨一样,详细地提供可行性,再说明姑娘们的难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唔,你大概会觉得在魔教,提‘情’之一字是无关紧要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3 的——那我再加一把,事无巨细地说出青龙一支的动静,卖个人情,也坚定了自己教主党的地位。教主信重了,有些事还怕推行不开么?” “而你,却选择了在我们一进城,就故意语焉不详,既安排人告诉我们杭木涯不怀好意,又让我们不知具体深浅,你好居中得益。殊不知,这却不是做买卖,待我们解了一时之困,再想起这事,你说,会是如何感受呢?” 说起来,青衣还是有“拥立之功”的,没想到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转眼把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虽然这一番长篇大论主要是为了稳住青衣,说到后头,楚岫也忍不住唏嘘了起来。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是多么重要! 端木看向面色转为惨白的青衣:“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属下……一时糊涂,请教主恕罪。”青衣气势全无,跪了下来。她身后的姑娘跪倒一地。 之后的事就简单多了。 先有青衣说明了原委。 如之前那姑娘说的一般,昨晚方守道等人追逐楚岫时,被杭木涯手底下的人看到了。这青龙一支七人多是江洋大盗出身,贯来不服管,以前被无天雷霆手段镇着没奈何,这会儿便动了小心思。 于是下半夜的时候,除了方守道四处找帮手,他们也派出了不少人闹事。杭木涯还有些急智,找了群个头出挑身材不错的手下蒙了面,两两一组,分头作案。专挑风柳城中那些习武世家,有的硬闯人家岗哨后仓皇逃离,有的摸入了人家女眷房中引得尖叫连连,有的不管三七二十一砍了几个人就跑。 各家纷纷追出,与方守道等人碰在一起,两厢一合计,顿时觉得说到了一块。以为楚岫二人是被追得没法子,四处逃窜之下惹是生非。 半夜被搅了清梦的各家满肚子没好气,又不好对着白云山庄的人发——毕竟也不能阻止人家捉贼,只好一个鼻子出气,一致决定拿下“两个小贼”泄愤。 风柳城虽大,习武之人特别是功夫还不错的人却大多脸熟,一时间全城的练家子或出于面子或出于好奇全出动了。这便是早上楚岫二人看到人多得出奇的缘由。 “至于找到二位后如何,属下却是委实不知了。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觉得是个好机会,才一力遮掩了下来。”青衣满面羞惭,“不过大致想来,当是试图以逸待劳,引风柳城中的好手对付教主与右护法。” 说起来,杭木涯一群人,才是真正目标明确,弄死新教主,搅混了一滩水,可以重新快活去也。 “那我们怎么做?在醉香楼躲几天,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楚岫问端木。 端木兴兴头头地带着楚岫出行一趟,被一群不识相的人打搅得彻底,这会儿哪里肯灰溜溜的躲着或避开?当下道:“别人摆了这么大的阵仗欢迎我们,若一点面子都不给,连脸都不露一下,岂不辜负了人一片心意?” 对青衣一挥手:“去告诉杭木涯,找到我二人了,正预备进城呢。” 这醉香楼附近是青衣的地盘,杭木涯胆子再大,也不会直接在她眼皮子底下动手,想必会想法子引他们出城。既然如此,那不如将计就计。 青衣应了一声,一面安排两人出城,一面掐着时间准备去传话。正要离开时,忽见一只花纹异常斑斓的小甲虫飞了过来,准确地停到了端木的手上,来来回回爬了几圈,摆了摆触须。 这是……万刃阁独有的传讯虫。 青衣整个人一哆嗦,鬼使神差地顺着端木鸣鸿的眼光看去,就见远处一个窈窕的女子身影一晃,似乎冲这边点了一下头,还没看分明,又不见了踪影。 那股冷冷淡淡的劲头,非常熟悉。前些日子与她一道堵过千峰阁的门。 “事实上,我们在荒滩上召唤甲虫时,发现引来的小虫多得有些异常。也不知是醉香楼出了事,还是青龙一支打家劫舍踢到了铁板,保险起见,端木召唤了点人手。”楚岫弯了弯眼角,“我们虽然没人随身跟着,可白霜姑娘也是出了潜清山的。” 青衣后背又生生出了一身冷汗,行了一礼:“多谢教主和右护法宽容。” 若说之前还或多或少觉得楚岫有唱空城计之嫌,这会儿,是真的一点别的心思都不敢起了。 若真动上了手,当初的左右护法并肩本就有大杀四方之威,加上神出鬼没的白霜和她手下,自己哪怕真与杭木涯联手也讨不了好。 竟是又多亏了楚岫伸手按住端木鸣鸿的长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尽力了…… ☆、一起坑人 马车飞快地驶离风柳城。 楚岫从布帘的缝隙中看到青衣的人越走越远,侥幸地拍了拍胸口。端木鸣鸿不解地看向他。 “我以为今天要两个人扛三批人了,没想到这三寸不烂之舌还挺管用。”楚岫把声音凝成一条线,小声对端木说,“不过也多亏白霜赶来得快,否则怕是还不保险。” “你说的都是实情,她要还转不过弯来也活不到今日了。主要在你,与白霜没什么关系。”端木不在意地说,他也不用传音入密,“再说,也只有她一个人赶到了,不顶事。” 楚岫明显地感到赶马车的鞭子顿了一下。他默默黑线,唱空城计还这么明目张胆,好吗? “剩下的大约要等我们出城了才能赶到。”端木又说。 得,赶车人刚转急促的气息恢复了平稳。只是似乎手有点抖,甩出的一鞭格外响亮,很有些忿忿的味道。 楚岫哭笑不得,以眼神示意,好玩吗?端木一脸无辜,我说的都是实情。 两人出城一段距离,马车便又折了方向,做出驶向城内的样子。青衣把时间掐得极准,要不了多久,便传来急急的马蹄声,有七八骑快马飞驰而来。 “吁——”勒马声后,响起了一个粗豪的声音,“教主?” 楚岫检查了一下两人故意整出的风尘仆仆模样,觉得没什么破绽,将车帘掀起了一角,神色间带了几分紧张:“是杭寨主?” 二十八宿不似五坛,没什么统一称呼,大部分仍是以他们的老本行相称。杭木涯在附近据山为匪,整了个寨子,专营那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之事,教内一般便呼他为“杭寨主”。 杭木涯长得膀大腰圆,满面横肉,一双三角眼向帘内一扫,见里头果然坐着楚岫与端木鸣鸿,不由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 好在他还知道不可高兴得太早,赶紧带着人翻身下马,似模似样地见礼道:“参见教主!参见右护法!不知教主与右护法驾临,未曾远迎,还请教主与右护法恕罪!” “不必多礼,起来吧。”这次是端木鸣鸿开的口。 “属下听说,昨晚有些个不长眼的江湖人,竟然敢挑衅到教主与右护法头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4 上了?这不,青龙一脉的弟兄们连夜就赶过来了,非得把那些杂碎都剁了不可!”杭木涯一起身,便大义凛然状。 楚岫眼睛一亮:“青龙一脉的弟兄们全都出山了?现在何处?” “这……我老杭一听这事儿就气炸了,跑得急,直接去找了青衣坛主,催着她赶紧找两位,还没来得及联络其他人。不过出山时,是听到附近几座山头也都闹腾开了的。”杭木涯倒还挺有心眼,打了个马虎眼,随即关切状,“教主与右护法都没事吧?” 偷眼打量了一番楚岫和端木,很好,衣服有利刃划开的口子,身上有斑驳的血迹,又是尘又是土的,简直不太能看了,看来昨晚被追得很是狼狈。就是不知道伤在了何处,重不重,在强弩之末就最好了。 他那一脸“看你们不好我就放心了”的表情实在太明显,楚岫暗自摇头。魔教的人大多一言不合就砍人,这耍心眼和演技方面,实在不大过关。 这让他产生了一点“我与这帮四肢发达头脑喂了狗的混账不一样”的优越感,于是尽职地露出了一丝逼真的苦笑:“说来话长,我与教主二人难得出趟门,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几个对头,还死缠着没完没了,好在有惊无险,也顺利联系上了青衣坛主……说起来,杭寨主是与她见过面了?怎么还没见她来?” 里侧的端木鸣鸿不悦地咳了一声:“这些来龙去脉都不忙,先去醉香楼……哼!既有青龙宿,又有青衣,本座非要让昨晚那些苍蝇付出代价不可!” 这一番狠话说得颇霸气,奈何声音有种竭力掩饰下的中气不足。楚岫心中默默竖大拇指,这水准,只比自己差了一点点。 杭木涯眼睛一亮,面上却尽量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这个……教主与右护法现在回去,恐怕有些不大安全。” 楚岫面色变了变,下意识地向风柳城的方向瞥了一眼。端木皱起眉:“为何?” “这……昨晚那些人想必见识了教主与右护法的神威,自知本事不够,后半夜呼朋引伴,今儿个一早,风柳城全是在寻二位的。连醉香楼外都时不时有人探头探脑,青衣坛主本是要与属下一道出城的,结果临末了还遇到有人上门闹事,只得让属下先行了一步。” 不得不说,为了成功堵住端木和楚岫,这回杭木涯还超常发挥,知道多管齐下,连派人伪装一番后闹醉香楼都想到了。 “教主,这……”楚岫神色更不淡定了一些。 端木鸣鸿面沉如水,周身全是杀意:“方守道这老匹夫……杭木涯,你来联络青龙宿的其他人,等人来齐了,便一道杀进城去,看有谁能挡得住!” 仗着车帘只掀起了一小角,从杭木涯看不到的角度不满地戳了一下楚岫,让你叫教主! 正要说话的楚岫差点没破功,回手在他腕上掐了一把,别闹! 杭木涯却得到了要的结果,脸上露出了一点喜色:“是是是,属下这便联络!只是……此处人来人往,不得清净,万一招来了苍蝇又烦人,不若这样,我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坳里有个落脚处,先去那边歇一歇?” 于是乎,楚岫二人从善如流地跟着杭木涯上了路。 楚岫坐在车里,看杭木涯极忙碌地“联络弟兄”,好笑地对端木挑了挑眉:他知道真相后,绝对会死不瞑目吧? 端木鸣鸿耸耸肩:谁让他自己找死呢? 楚岫对这帮死到临头的家伙倒没什么感觉。杭木涯穷凶极恶,手底下的人也全都不是东西,打家劫舍时一概鸡犬不留,更有凌.辱女性的习惯,寨子里还圈了大批女子供其淫乐。哪怕同在魔教,这等行事的人也不算太多。 有一次楚岫出山时路过他的寨子,实在看不过眼,差点暗地里做掉这家伙。结果他倒颇警觉,连滚带爬地躲开了他的一击,闹出了响动,楚岫不宜露面,只得罢了。 以后汇集消息时,眼皮子底下会少一大团乌烟瘴气,楚岫表示喜闻乐见。 杭木涯所说的山坳离得不远,却颇深,路有些高低不平,道旁树木茂密,郁郁葱葱,无端有种阴森森的味道。马车在崎岖的道上一摇一晃,速度慢了不少,杭木涯也不邀二人该换骑马,颇有些心不在焉。 楚岫笑眯眯地掀了帘子:“杭寨主好像有事?” 杭木涯迟迟没等到预定的信号,有些着急,连忙摇头:“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想着其他人何时能收到信罢了。” 心中得意,只是你们以为是救驾兵,实际上却是催命鬼。 这时,林子深处传来几声清越的鸟鸣声。 杭木涯一喜,又飞快压下去,假装抬眼看了看前头弯弯曲曲的山路,冲楚岫道:“右护法,教主,前头拐个弯就到地方了。只是那儿不常有人,恐怕落了灰,属下带人先行一步,打理一番,也好迎接两位。” 楚岫不好意思状,拱手推辞:“不妨事的,我与教……我们两人都不挑。” “不不不,两位昨夜闹腾了一宿,定然是有些累的,扫一扫尘让教主和护法歇着才是正经。”杭木涯热情无比,三角眼笑成了两道疯。 “如此,还有劳杭寨主了。”楚岫道。 “应当的,应当的,教主与右护法驾临,是兄弟们的荣幸!”杭木涯精神抖擞,忙不迭地纵马跑了出去。他手下的人连忙跟上,再不快些,大批风柳城的好手被引来这山沟里,可有得受了! 楚岫干脆将车厢门整个打开,目送那七八人飞快地跑开,杭木涯一骑当先,拍马转过一道大弯……然后,马一点一点地退了回来。他身后的人不明所以,勒马不及,乱作了一团。 懒洋洋靠在车厢内的端木倏然直了身体,一把抄过手边的长刀,另一手一扯楚岫,两人同时飞身出了马车。两人在树梢飞快地点过,瞬间就到了他们身后。 青衣从另一头娇笑着转了出来。她身后带着一批穿得花团锦簇的姑娘,娇滴滴,水嫩嫩,手中却与形象非常不相符地提了一些昏迷的大汉。有杭木涯派去醉香楼闹事的,还有两个青龙宿。 杭木涯神色难看:“这……” “唔,杭寨主的好兄弟好像还没到齐?”楚岫笑道。 青衣笑着回:“右护法放心,白霜姑娘带人‘照顾’了一批,还有一些嘛……不知为何惹上了一堆苍蝇,逃的时候又不小心脚下打绊子,被苍蝇围住了,妾身看着苍蝇实在太多,有心无力,只好先来报个信了。杭寨主,您要不要去帮个忙?” 杭木涯再傻也知道计划全暴露了,他看看青衣一行,再看看楚岫二人,突然扬手洒出一大把铁蒺藜,飞快地弃了马,跳向了密林中。他的手下自然效仿,这几人倒是死忠,这时候了也不忘给他作掩护,手中的暗器如雨一般射向这头。 只是到了这地步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5 ,哪里还能如他愿? 青衣身后的姑娘纷纷拦下暗器,楚岫则干脆高高地拔身而起,脚尖在一枚飞镖上一点,反而远远地跃到了杭木涯前头。 杭木涯手中一根盘龙棍,不待他落地便迎面砸来,楚岫整个人向后一仰,腰身一回,上半身荡了一个弧度,佩剑已当啷出了鞘,点点寒星笼向了对方。杭木涯盘龙棍回转,便要来扣楚岫的剑,转瞬过了五六招,被凌厉的剑势逼得额角出了汗,正要且战且退,忽然觉得不对劲。 后心凉了一下,然后皮肉连带骨骼都很快被切开了。 僵硬地回过头,只见到黝黑的刀光一闪而过。 杭木涯眼中终于带上了彻骨的恐惧。 他杀过很多人,甚至非常享受别人临死前苦苦哀求的模样,有时兴致来了,便像猫逗老鼠一般,一点一点地折磨人,让他们眼睁睁看着自己慢慢走向死亡。 却从未想过,自己的死亡也会来得这么快。可笑他前一刻,还想着只要借刀杀人除掉两人,魔教必然大乱,自己便能快活地做山大王了。再也没有右护法时不时差人阴阳怪气地传话:“教主听说,你近来动作太频,惹了不少事呀?” 楚岫还剑入鞘,这对手太弱,打起来都没什么成就感。冲等着刀尖最后一滴血流干的端木道:“得,完事收……” “工”字还没出口,便看到端木鸣鸿瞳孔猛缩了一下。 一把雪亮的长剑,狠狠地扎入了对方的瞳仁中……正对自己的后心。 方守道悄悄地尾随了青衣一行许久,终于等到机会,再等不得回去找其他人,将轻功运到了极致,打算先手刃“贼首”再说。 反正只要除掉楚岫,其他人的轻功都比他逊色一筹,不怕不能全身而退。 楚岫仓促地要抽剑时,被端木鸣鸿狠狠扯了一把。整个人旋了身,被搂在了一个宽阔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更吧,春节后状态未回归,答应的双更七零八落的,抱歉,刺猬默默地记着,状态好的时候就补一下…… 感谢 即墨卿、张小衡、大姐头儿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张小衡、大米、叶枫红霜 姑娘的营养液~ ☆、变化之始 明明是电光火石间发生的事,却仿佛被无限地拉长了。 楚岫被狠狠地扯离原地,一瞬间惊得仿佛连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身形未稳,仓促间抽出的长剑便凭着直觉般向后刺出。剑光如电,精准地从端木鸣鸿的腋下穿过,卷向对面而来的袭击。 不是右护法平日里灵动高妙的剑法,反而如风暴一般,不管不顾地直直撞上了对方的剑身,凌厉无匹。 刚刚收拾完杭木涯手下的青衣抬头就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惊叫出声! 要知道,剑走轻灵,劈砍斫削都借的是巧劲,楚岫以前经脉受过伤,更是将技巧二字琢磨到了极致。青衣曾见过几次他出手,无一例外全是凭着高妙的身法贴身游走,伺机而动。但这一次,只要两剑相触,便是实打实地与人拼内力! 还是在立身未稳的情况下。 而右护法的内力……连自己这种炉鼎出身、半路习武的人,也与他不相仲伯。 事实上,楚岫这会儿压根来不及考虑与方守道硬拼会吃多大的亏,他一个侧步旋身,已看到一段雪亮的剑光贴上了端木的后心,剑尖甚至没入了他的身体。顿时头脑中嗡地一下,浑身的血都沸腾了。 端木鸣鸿的反应也不可谓不快,一面护着楚岫,手中的长刀化作一片幽黑的残影,反手自下而上地撩向对方的胸腹。这一刀若是走实了,于对方便是开膛破腹之灾。但这时,却不是为了伤敌,而是为了逼对方回剑自保。 然而到底失了先机,慢了一步。 方守道脸上也有一丝错愕,似乎没想到这样迅疾的一剑还有人能来得及反应。但他没有丝毫迟疑,手腕一抖,便将长剑更快地向前送出。 削铁如泥的宝剑陷入血肉之躯,几乎没有任何障碍。端木身形一滞,威不可当的长刀便有了几不可查的一点停顿。 但白云山庄本就以轻功独步,方守道作为个中翘楚,岂会错过这一点细微的变化?不过眨眼之间,身形急变,旁人只看得到他的身影模糊开一片,定睛看时,已经出现在了刀光笼罩范围之外。 从始至终,手中长剑的去势却没有变。 方守道冷冷一笑,这次杀不了偷学凌云剑谱的人,杀死伤了徐长老的人,也算讨回一个场子了。 然而笑声未落,便倏然察觉不对! 来不及做任何思考,内力便疯狂提起,凝于左手一掌拍出。袖袍扬动间,真气鼓荡,嗤嗤声响,一把细如牛毛的小针被卷落在地。方守道的余光看到幽幽的碧色一闪,显然是见血封喉的暗器,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一口气还提在半空中,叮地一声,短兵相接之声传来。紧接着,右腕一沉,眼看就可以将端木鸣鸿捅个对穿的长剑被狠狠撞开了。正是紧随而至的楚岫! 哪怕多年没有并肩作战,楚岫也实在太熟悉端木的刀法,看他长刀一动,基本就猜到了之后会有的走向。他又钻研凌云剑谱多年,念头飞转之间,已模拟了几种方守道可能的闪避方式,稍一瞥到他步法的变换,已猜到他下一步的走向。 想都不想,一把醉香楼顺来的牛毛针便撒向了他会闪避的位置,然后一心一意撞上了对方的长剑。 两柄宝剑发出不堪重负般的哀鸣,一股大力直涌向楚岫的心脏。楚岫压下喉间涌上来的血腥味,黑亮而清澈的眼中带了一点不管不顾的疯狂,竟是不给方守道任何回剑的机会,整个身子随剑狠狠一旋,便要将对方整条右臂绞下。 他的内力本较方守道逊色,但对方一来分了心,二来没想到楚岫这么拼,竟生生被他撞开了几步。眼见楚岫全部力量都放到了剑上,根本不顾自己身上露出的空门,方守道左掌一变,便要拍实到他身上。 但脱了困的端木已不会给他这个机会,长刀呼啸而来,迅猛无比地当头砍下。 终归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对方已经完全反应过来,今日已经讨不了好了。方守道不情不愿地仰面一个铁板桥,脚下一蹬,整个人便如一支离弦的箭般射了出去,这一掌便落了空。 楚岫全力应对的剑势落了空,向前踉跄两步,嘴角溢出了一点鲜血,被端木一把拉住。两人一刀一剑,同时看向方守道的方向。 方守道一击落空,并不恋战,身形已远远地遁了,只留下恨恨的一句:“哼,魔教的教主与护法……白云山庄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有朝一日,必要上潜清山讨教讨教——” 一时间,山林中满是回声。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6 “随时奉陪。”端木鸣鸿毫不在意地说。忽看到楚岫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顿时杀意止不住地冒了上来,觉得该带人连夜平了白云山庄才是! 心里这么想,手上飞快地归刀入鞘,手掌贴上了楚岫的后心。好在方才楚岫先以暗器逼了一下方守道,不算完全硬碰硬,内伤不算重,只是真气有些紊乱。 楚岫挣扎了一下,要去看他的后背:“我不碍事,你怎么样?”刚刚他看得分明,方守道一剑偏左,若是刺得深了,便是心脉。 “没事,别动。”端木说,真气飞快地输入楚岫体内,帮他压制体内狂暴的内力。 “我才是真的没事,快看看你的情况!”楚岫看到这一会的功夫,端木黑袍的底部已有一道血线挂了下来,都快成小溪了。 端木探清楚楚岫体内的寒气并没有要借机肆虐的意思,才松了手,任他转到了后头:“我也就一点皮肉伤。” 事实上没有他说的那么轻描淡写。 方守道那一剑已送得颇深,差一点就到心脉了,好在被楚岫的剑截下,却斜斜往上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一直从左肩挑出,后来他又大幅度地出了刀,这会儿哗哗地往外冒血。 楚岫一看,眼睛都被映红了。 “哎哟我的天,金疮药金疮药,赶紧,带了的都拿出来!”青衣也吓了一跳,急忙招呼她身后那群姑娘。待七手八脚地凑出了一大堆大包小包的金疮药,青衣正要上前帮忙,眼前一花,手上一空,已被右护法接了过去。 楚岫抿着唇,默不作声地把白色的粉末一包包往伤口上倒,倒一包,又很快被血水冲开。手指有些颤抖,不知是还没从方才的打斗中完全缓过来,还是别的原因。 “你先调息,让其他人来就行……”端木想要回头,转到一半被楚岫按住了:“别动。” 青衣看右护法如玉的侧脸生生又白了几分,气氛略有些微妙,只得出来宽慰:“还好还好,阿弥陀佛,总算有惊无险……多亏右护法你出手快,而且竟然能算准那老匹夫落脚的位置,一把牛毛针让他分了神,要不然,那一剑再往前递递,才是真的凶险了……” 话没说完,就见两人齐齐看向她。 端木鸣鸿的眼中写着:闭嘴。 楚岫的眼中写着:后怕。 想要夸一下右护法机智过人当机立断的青衣讪讪闭了嘴。 楚岫以手势示意就地坐下的端木往前倾,把一小包一小包的药粉全集中到一起,一次性倒上了他后背,明显感觉到手下的肌肉抽搐了几下。好在,血流立刻缓了下来。 他侧了侧身,嗤啦撕下了衣摆上的一大片,然后利落地撕成一道一道:“抬手。” 习惯性带笑的人没了笑意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事态严重。连端木鸣鸿这个正经伤患也没了二话,利落地抬起了手。浓眉有些难解地动了动,明明在魔教这些年,他们两人都经历过比这严重得多的伤势,也没见楚岫反应这么大。 事实上,两人关系还好的那一阵,并肩战斗时受伤就是家常便饭。 楚岫先用一道干净的布条贴上狰狞的伤口,然后用其他布条一圈圈地将端木的左肩整个裹上。不断透过浅色的布条映出来的红色,让他又有些气息不稳。 时隔多年,这是他们再一次并肩战斗,默契依旧,动作间的彼此回护,竟然也依旧。 当时他离方守道潜伏的地点太近,对方出手又实在太快,千钧一发之际,一个人的反应是最真实的。端木来不及把他带离危险,便第一时间选择了护住他。 也当真巧合,端木背上新添的这一道伤,蜿蜒的形状竟与他心口那道有微妙的相似。同样一开始对准心脏,然后中途被撞开,带出一道凌厉的创口。 楚岫心里千头万绪,这点心思却又无法向人提起,只得利落地打了个结:“你可能要好好歇一阵了。” 端木点点头:“左右无事,也该回去了。” 这一闹腾,风柳城已是无法回了。方守道都知道了两人的身份,想必杭木涯等人在城里闹事时,已不知有意无意泄露了身份,“魔教”二字向来特别刺激人,当年无天给正道武林留下了太大的阴影,想必这会儿全城如临大敌了。 杭木涯的许多手下落在他们手上,估计够呛。 等白霜等人赶到,一群人一合计,决定先回潜清山。稳妥起见,青衣带着一群姑娘也上了路,楚岫这会儿倒真的伸出了几分歉意:“这么一闹腾,醉香楼会不会……” 青衣豪爽地一摆手:“放心,那群小喽啰没有知道醉香楼的,这回出来的姑娘都是原本其他楼里的,没怎么在醉香楼露过面。方守道虽是尾随我们而来,但应当没有靠近过,不会看清了老娘的面貌的。嘿,这些年向肥猪那些人也不是白伺候的,只要他没有实打实的证据,还动不得醉香楼。” 楚岫这才放了心。 端木鸣鸿这回真要坐马车回去了,他掀起车帘:“青姨,之前没来得及说,你那想法,想做便放手去做,也不必立什么军令状,我不是无天,不等着屯一大堆银子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有一点,日后有什么想法,直接来说,不要处处想着拿捏一通。楚岫知道,我最懒得闹些拐弯抹角的东西。” 青衣不防他突然提到这事,愣了一下,又惊又喜,半晌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回山看病(修) 回到魔教,发生了一件所有人——包括端木鸣鸿自己——都没预料到的事。这位向来体壮如牛的教主大人,发烧了。 这绝对是件新鲜事。要知道,这批被无天玩儿似地养出来的人,似乎是与“生病”二字绝缘的。 个中原因有很多。比如无天顺手给他们喂过很多奇奇怪怪的药,只要能熬过去,体魄是强壮了一些的;比如无天不耐烦看到孩子病怏怏的样子,一不小心弄死了几个,吓得其他人连生病都不敢了;比如这群人受伤早已成习惯,生命力之顽强惊天地泣鬼神,哪怕身上被捅个三刀六洞,只要当场挂不了,回来敷个药还能再战。 作为最终冒头的左右护法,楚岫自幼身体不大好,端木却是从不生病的代表。 所以当马车得得得地驶入潜清山,楚岫第一个发现他脸颊有些发红时,第一反应就是车厢里太闷了。端木在闭目养神,楚岫便伸手将窗帘拉开了一点点。后来发现不太对,那两抹微红逐渐扩散,竟是越来越明显了,一碰他的额头,烫的。 右护法傻眼了。 端木鸣鸿被他的动作惊动,睁开眼:“怎么了?” 楚岫又是一惊:这一会儿的功夫,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7 眼中爬满了血丝。正常情况下,端木就算几天几夜不休不眠,也不会成这样。 他唰地掀了车门前的一层帘子,砰地拉开车门:“青姨!” 随行的青衣被他吓了一跳:“怎么了怎么了?” “青姨,你进来,快来帮忙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楚岫惊得声音都不大对了。 青衣一头雾水地从马上掠到了车厢里,白霜放心不下,拍马贴在了车厢外头。 “这……”因为研究迷药而粗通一点医理的青衣帮着把了把脉,顿了顿,失笑,“我当发生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呢,不过是有些发热罢了,大约是受伤的缘故,休息几日便好了。” “什么?不可能!”三个声音异口同声道。除了端木和楚岫,连窗外的白霜都忍不住出声了。 这位素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冷美人失态地一把掀开车帘:“教主,你怎么了?” 楚岫紧张地对青衣说:“青姨,你再看看,会不会是方守道的剑上有毒什么的,中毒了?端木就算再伤重几倍,也不会发烧的。端木,你现在什么感觉?” 要真是对他都起作用的毒,恐怕就危险了。 说来也怪,就这片刻的功夫,端木的脸又红了一些,一直蔓延到了耳后。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他也有几分诧异,反手摸了摸额头:“嗯……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晕。不太像中毒,毒.药一般不都直接见血封喉了么,你帮我包扎时,也没见血变成黑的吧?” 楚岫被他一言提醒:“你转过来,我再看看你的伤口。” 说着也不等他反应,自己调整了一下方向,侧身解开了几道布条,发现渗出的血还是红色的,这才稍稍放心了一点。 青衣被他们的如临大敌一闹,也有些怀疑自己了:“这个,我本没怎么钻研过医理,不过附带涉猎一点,粗看觉得像发热,到底有没有其他,也把握不准……反正进山了,一会儿找白药师看看?” 楚岫被这两天发生的一大堆事刺激,还没理出个头绪,生怕端木就这么不行了,当即整个人向外一弹,身子舒展开时,已到了车厢外:“我去把老白带过来——” 话音刚落,人已到了数丈之外。 青衣和白霜正紧张地目送他离开的背影,却见右护法又折了回来,一头钻进车厢,再出来时,已把端木也带了出来:“还是这样省时间。” “咳咳……”端木鸣鸿冷不防被他拉出来,呛了一下。 竟然还开始咳嗽了,楚岫紧张:“你忍一下,也别运内力,我带着你走就行。” 事实上,楚岫的轻功发挥到极致时,端木还真不大有用武之地,就这么被他半拖着往前带走了。耳畔风声呼啸,他有些新鲜地去看楚岫的侧脸,如玉般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眉峰微聚,淡红的嘴唇抿成了一道线。 依稀仍是当年处处护着他的少年模样。 那是他在最艰难的时日里,唯一不用防备的人。那是他豁出命,也希望对方能好好活着的人。那是他,想要永远抓在手心里的温暖。 在进入魔教前,端木鸣鸿曾在满是战乱的地方待过多年。关外小部族很多,一会儿是那个部落攻打这个部落,一会儿又是这边联合攻占其他地方,他父母早亡,夹在这一股洪流间四处漂泊,早早地就看遍了人情冷暖。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留恋这人毫无保留的好。 虽然后来,这人对别人动了心。 端木鸣鸿眼神黯了黯,随即又幽深一片。那又如何,无天也好,少衍也罢,都已经死了,埋入了黄土的人,是没有办法跟他抢人的。 这一天,守在潜清山的一道道岗哨只见到两道人影一阵风似地卷来,大声喝问时,却见他们理也不理,飞一般地便掠过去了,连面目都没看清楚。 说来也怪,明明没有岗哨放行的话,后头的路就是处处危机,哪怕一个绝顶高手贸贸然闯进来,也难以全身而退。但这两人却似乎熟到不能再熟,身形微晃,避开多处陷阱,实在闯不过去了就随手掷出一些什么小暗器,全都能不偏不倚地打在关键处,一阵兵荒马乱后,两人已飞出老远。 一众魔教子弟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人上门挑衅,五颜六色的烟花冲天而起,尖锐的哨声连老远处的青衣和白霜都听得分明。 楚岫拖着端木鸣鸿,身后跟着一长串尾巴,目标明确地一头扎向白药师的药庐。吟风正在外头走路,被席卷而来的滚滚黄尘吓了一跳:“发生什么事了?” 他个头矮,被淹没在追赶的大军中,没看到跑在最前头的是两个人。一想,这速度能有谁?只有公子啊!为什么这么大动静?难道是公子得罪了端木鸣鸿那厮,端木那不要脸的带人追杀公子?! 吟风一蹦老高,甩手把千峰阁集结的信号甩上了天,变天啦!万刃阁终于动手啦!黄鼠狼的尾巴终于藏不住啦!兄弟们,抄家伙呀! 万刃阁的鬼面莫名其妙地看看外头,好热闹,发生什么事了? 药庐。 白药师一手拿着一个极小的瓷碟,碟子底部装着一点诡异的深墨绿偏黑色的液体,还散发着诡异的腥味。老头儿却两眼放光,神色兴奋地对着它们左瞧右瞧,正打算凑上去闻一闻,“砰”地一声,药庐的门被大力踢开了。 他手一哆嗦,两管液体啪地掉地上,碎了。 “嗷——”白药师一蹦老高,来不及关注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心痛到了五脏六腑全都挤成了一团:“哎哟,我蹲守了整整五个月才取到的毒蟾胆汁和……和……咳咳咳,轻点——” 楚岫一把拎起他的后领,也来不及嫌弃对方许久不顾上换衣带来的滑腻感,将白药师整个人转了方向:“快,看看这是怎么了?” 甩袖子一扫,一大堆乱七八糟晾在案上椅上的药草都被推到了一边。 反正白药师这边永远充满鸡零狗碎,全是那些在旁人看来一辈子也用不上一回的药材,不主动自己腾地方,就永远没有立锥之地。 白药师敢怒不敢言,五官挤作了一团。 这会儿,楚岫才有空从袖中抖出一枚令牌,从窗子里扔了出去:“是我。我和教主一道回来的。” 气势汹汹冲在最前头的人:“……” 就说越追越觉得这身法眼熟呢。再说,真有那不要命的不顾一切闯山,也该直奔魔宫“降妖除魔”吧?跑来这么个脾气怪异的孤老头儿这里做什么? 后头蜂拥而来的人群看看头一人下意识接住的右护法令,再看看药炉里头货真价实坐着的右护法与教主,集体陷入了沉默。 都怪这两只跑太快,后头的人都追糊涂了。 “我与教主临时有要事找白药师相商,来不及一道道关卡停下通报,倒叫诸位虚惊一场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8 ,抱歉抱歉。”楚岫陪着笑脸,到外头冲众人抱拳团团一揖。 好在无天在时各种异想天开的事没少做,大多数都无理取闹没头没脑,众人早习惯了。一听有要事相商,立刻意识到了需要清场,非常有眼力见儿地打了个哈哈客气两句,训练有素地退散了。 反正换了个教主,潜清山大部分人都还是挺开心的。山中的秩序本就主要由左右护法维护,无天就是个到处插一脚的搅屎棍子,跑哪儿都是兴风作浪祸害人。 新主子端木鸣鸿不像个多事的人,没看他连原本最不对付的右护法都不计前嫌地留下了么?这次还一同出游,携手同归,啧啧。 右护法大人略有些心虚地看着一道道人影飞快地消失,摸摸鼻子,讪讪地转身入屋。 脆弱的门板是彻底报废了,摇摇欲坠地挂在一边。楚岫一进去就看到两道不善的眼神,苦大仇深地射向他。 姗姗来迟的千峰阁手下刚靠近药庐,就听到白药师崩溃般的大吼:“为了区区一点发热,你,你你你,你毁掉了我的毒蟾胆汁和千流水!你你你赔——”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某些原因,两人对彼此都有误会,后来再解开哈~ 反正端木的心意是定的,楚岫比较复杂,对这一手带大(?)的孩子肯定是情感特殊的,只是还没上升到爱情,慢慢地发生变化哈~ 感谢 张小衡、即墨卿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营养液~ ☆、不明之症 无天这辈子,遇上过一个半他也没辙的人。一个自然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初恋姑娘。另外半个,便是白药师了。 按理说,白药师这白胖冬瓜样儿,从头到脚就没一根头发丝符合无天审美标准的,战斗力又完全是个渣渣,捏死他还不跟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事实上,白药师也是怕无天怕得要死,见到他就哆哆嗦嗦指东不敢往西,完全没有诸如“反抗”之类的勇气的。唯我独尊如无天,对此还是很满意的。 既然如此,“没辙”二字又从何说起呢? 却是白药师有个习惯,一遇上什么疑难杂症或罕见药材,便浑然忘我,投入其中难以自拔。这种时候,哪怕刀子架在他脖子上,威胁着要把他活活片了,他也是一边吓得腿软,一边眼神向未完的研究乱飘。 这种“舍生忘死”的境界,曾一度让无天非常不爽,差点没手痒痒地真片了老头儿试试。幸亏右护法机灵地发现事情不对,无天看向白老头的眼都快红了,当机立断勒令白药师三个月不许出药庐一步,免得他捡回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研究,恢复了见无天就变鹌鹑的模样,才止住了对方跃跃欲试的手。 而现在,白药师刚得到一件新奇玩意儿,便被楚岫活生生吓没了,还是因为一个看起来匪夷所思的缘由,心都在滴血。 偏偏,某人还火上浇油。 方才的疾速赶路使楚岫脸上带了一丝薄红,向来有些缺乏血色的面庞顿时多了几分生机,无端地有种面若桃花的味道,赏心悦目。 只是他此时神色间有些犹疑,在原地踌躇了一下后,说出一句在白药师听来极不动听的话:“……是吗?老白,你要不要再诊诊?” 白药师的眯眯眼中开始酝酿风暴:“你怀疑我的医术?” “不不不,”楚岫眉头一跳,连忙摆手,“老白,我还信不过你吗?你说什么自然是什么,只是我好像听你说过,脉象会受很多外因影响,我们方才赶路有点急,会不会……哎哟,你别急!……呼,我说,老白,停下!” 整个魔教里最一团和气的软绵团儿,被触到唯一一片逆鳞,白药师一蹦老高,看也不看飞起手边的所有东西袭向楚岫。 右护法在虽然宽敞但充满不明物体的空间里像一只灵活的燕子似地乱飞,一不留神与几条从天花板上悬下细丝的虫子对了眼,不由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呼——这片刻停顿间,一样东西破空而来。 楚岫于千钧一发之际一矮身,躲过了。几条浑身长满眼睛一般的怪虫却被破空的气流扰动,吧嗒落下,掉到了面无表情的教主大人额头上。 “嘶——”跟楚岫玩闹惯了的白药师倒抽一口冷气,这才想起屋里还端坐着一个黑面煞星。 都怪这人一言不发,闷葫芦似的,太没存在感了,白药师默默腹诽。待看清楚掉下来的是哪种虫子,却是又倒抽了一口凉气,慌不迭地上去要把它们弄下来:“别动别动,教教教主你千万别动,让我来。” 原来无天近些年对蛊虫特别感兴趣,陆陆续续弄了不少来养,有些养腻了就随手扔到了药庐里。这是白药师很少涉及的领域,他很有些好奇,一来二去还真养下了不少。这些虫子有的极毒,有的极好斗,也有的……颇有些恶作剧的意味,比如落到端木鸣鸿额上的这种。 倒没什么大妨碍,只是受惊时那些眼睛一般的花纹中会渗出一种淡青色的液体,沾到皮肤上便又痛又痒,还会迅速红肿起来。 偏偏还极滑溜,不好捉,若是一不小心捏爆了,里头有个深绿色的核,啧……曾经鼻子肿成拳头大小一个多月、风吹到都又涨又痒的白药师表示,往事不堪回首。 仔细算来,白药师与端木的交集少到可怜。难得去一趟万刃阁,也多半是因为对方属下受伤而不是端木自己。白老头儿关于他所有的印象,不过是沉默寡言,眼神凶狠,以及旁人关于他心狠手辣的传说。 所以骨子里,白药师还是非常怵他的。否则那天也不会鼓足勇气让楚岫赶紧逃——他怕这么多年来最要好的朋友就这么被对方咔嚓了。 想象一下教主大人新官上任,其他坛主、二十八宿应当都会陆陆续续来拜山头,他好歹还算英俊的脸被自己整成了一张猪头……白药师感觉脖子有点凉嗖嗖的。 楚岫也飞快地折了回来,又因为白老头儿的紧张兮兮不敢靠近,跟着紧张了起来:“这是什么?很厉害?” “也不算……”白老头儿急急忙忙地回身翻它们爱吃的东西,希望和和平平地把这些小家伙引诱下来。刚一转身,就听到楚岫一声轻呼。 端木鸣鸿这会儿浑身滚烫,虽不是中秋夜那种难耐的煎熬,整个人却有些昏昏沉沉。自从分立了左右护法后,为避免无天怀疑,他便刻意离楚岫的生活远了些,方才难得见他跟朋友相处,整个人带一点平日难见的活泼,有些新奇地看了几眼,哪知便遭了池鱼之灾。反应慢了半拍,竟是没能躲开这诡异的“暗器”。 看到白药师如临大敌的模样,他也没有轻举妄动。哪知额头上的小虫却反应激烈,在他脸上飞快地蠕动了起来。所到之处,是一阵后知后觉的火辣。 好在还不等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39 他们动作,几条小虫竟是先后飞快悬下了几道细丝,争先恐后地落到了端木身前的案几上,身子一缩一缩,竭力扭动着向外爬。 楚岫眼看着一道道红痕飞快地鼓起,很有点触目惊心:“老白,这到底是什么?严重吗?端木,你……” 端木鸣鸿见他今天精神实在紧绷,心里一暖,故意伸手不在意地抹了一把脸:“不碍事。” 声音嗡嗡的,传到耳朵里似乎有些迟滞。 端木眉心一蹙,也知道自己这情况实在反常,再看楚岫,就见他的脸更白了几分,方才的几分血色全都褪了个干净。 刚才闹归闹,有了白药师下结论,楚岫心里其实是大大松了一口气,觉得基本上十拿九稳了的。但现在一看,普通的发热真的会这般严重? 楚岫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近乎恐惧的感觉,他定了定神,问端木:“中秋夜,你真的是在护城河里练功?为何与今日的情况如此类似?不,又不太一样……那日你身上也极热,精神却颇不错,反应极快,没有今日的迟缓……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端木鸣鸿苦笑了一下。 瞬间席卷而来的慌乱让楚岫的眼睫飞快颤动了一下,他有些无措地蜷了一下手指,又飞快放开,一咬牙:“那就想,快,把所有可能的缘故都想一想,老白,你……” 正要去扯还在摆弄几只落下来的小虫的白药师,却见对方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嘘——” 楚岫和端木凝目看去,发现白药师是在一遍遍把那几只小虫拨回靠近端木身边的地方。每到了一定距离,小虫就无一例外地拼命挣扎,想要向反方向蠕动,身上淡青色的液体出了一层又一层。 “你身上有它们害怕的东西,有带什么特别厉害的驱虫药粉吗?”白药师问。 “没有。”端木鸣鸿摇头,他和楚岫这一身全是在醉香楼新换的,除了带点暗器和常规迷药,根本没有更多。 楚岫意识到什么,四下扫了一圈,拿跟小棍子又弄来其他几种小虫,放在靠近端木的地方。同样,这些虫子也拼命地远离了。 白药师胖胖的脸上满是严肃,一言不发地拉过端木鸣鸿的手腕,再一次诊起了脉。 这一次,他用了很长的时间,细细地感受了很久,才说:“另一只。” 端木伸出另一只手,白药师又摸了更长时间。又仔细看了看端木的舌头和眼睛,难解似地皱起了眉。 药庐里有了种让人不安的宁静。 “楚小子方才说,中秋夜你也有类似的发热之症?”白药师严肃地问。 端木有些尴尬地点了一下头,又摇摇头:“……不一样。发热,那日却是……突如其来的、难以克制的欲望。” 楚岫和白药师同时一愣。 虽然心中紧张至极,楚岫还是第一时间想到了那个吻,当时他还满心戒备,怀疑端木是借机羞辱自己……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结果,竟是这样吗? 白药师则是又皱眉细细思索了一番,似乎无果,不抱希望般地问:“那在中秋之前,你有没有遇到过什么可疑的事?怪了,世上竟有我搭不出来的毛病?明明跟……无天死的那日脉象差不离,不,都好了许多了……” 说到无天,端木鸣鸿又想到对决那日,无意中飞溅到手上的那点淡黄色液体。 “水滴?”白药师重复了一遍,“你确定?” “像是一滴浓茶溅出来的样子……”端木鸣鸿仰脸想了一下,补充,“我之所以会注意到,是因为当时手上一凉,那股凉意似乎会往里头钻一般。” 楚岫听到无天那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就后背冒凉气,这会儿无法可想,眼巴巴地瞧着白药师。 白药师却似遇到了难题一般,愁眉苦脸:“明明没有任何问题才对,可气血怎么比方才进屋又虚上了不少呢?不对呀,之前就有些虚,但我以为是无天毒掌的缘故。” 刚宰了无天那日,虽然教主大人第一时间找了右护法,非要人帮忙上了药,可毕竟浑身都是伤,还是找了白药师看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昔年妆 姑娘的地雷~ ☆、暂时无碍 白药师在案上排出一行长短各异的银针,不时地拈起一枚,以古怪的角度送入端木鸣鸿的体内。针尾一直不停地轻颤,仿佛活了一般。 他的神色越来越专注,最后已顾不得与楚岫说话了,更忘了他“蹲守五月取到的毒蟾胆汁和千流水”,一心一意地查看端木的每一个细微动静。 这却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楚岫知道,只有遇上了棘手的毛病,才会让白药师露出这么一丝不苟的模样。平日里的药师,从来都是一个迷迷糊糊丢三落四的没记性老头儿。 端木鸣鸿对此也心知肚明。 事实上,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不过短短一会儿,身上的热度又升腾起来许多,端木觉得自己成了一只盛满沸水的炉子,血液叫嚣着往上冲,像热水马上要顶开盖子一般。虚汗一层一层地往外出,手心里又潮又粘。 从未有过的酸涩感从每一条骨头缝里渗出来,深深的倦意席卷而来,曾经必要时可以不休不眠的左护法此时想要抵抗,却有些力不从心。 所有的反应都慢了不止一点,前些年透支过度的身体似乎突然觉醒,要跟他讨债一般。仿佛应了那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曾经积累的暗伤趁机全都跳出来昭示存在感,前些天为无天所伤的地方更是越来越疼。 但在魔教,示弱最是一件无意义且危险的事。自当年与楚岫“分道扬镳”后,他早已习惯不让任何人看出端倪了。 所以此刻端木心底哪怕不可抑止地升起一点类似不安的情绪,因为一个忙上忙下的白药师在,反而挺直了脊背。 眼前人影晃动,一个熟悉的身影闪到了离他极近的地方。接着,一只微凉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这种情况,楚岫是一点都搭不上手的。按理说,凑太近了反而可能碍事。但他看到端木鸣鸿下意识挺直的脊背,干燥无比的嘴唇,以及因方才虫子爬动而泛起的一道道狼狈的红肿,却一下子觉得,对方需要一个熟悉点的人离他近一点。 “老白,他能喝点水吗?”楚岫问。端木身上热气蒸腾,楚岫觉得现在往他身上泼一杯水,说不定嘶啦一声就能冒出一阵白烟了。 白药师竟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先别,等我下完针再看。不过他这热度……算了,你拿点水,沾了擦他嘴唇上吧。” 感到手上的那一点微凉就要离开,端木手一紧,反手抓住了楚岫:“不必,你坐着便是。” “我取点水立马便回来。”楚岫轻轻说。这是大实话,茶壶就在药庐的角落里摆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0 着——为了避免白药师把自己渴死饿死,每日里食物和水都是有人定时送过来的——于他来说,这点距离约等于零。 奈何端木很坚持,握得更紧了几分:“我不渴。” 据说人生病的时候,是会比平日任性几分的。虽然这一条在魔宫一般行不通,但此时的端木,却让楚岫无端有了这种感觉。 哪怕心急如焚,也莫名有了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说起来,端木也就在小时候有过类似近乎“幼稚”的举动吧?一时间,时光逆转,自己似乎又成了那个大个子的“老大”,每日一边数落他毛手毛脚,一边悄悄地包容他的一些小习惯。 不知不觉间斗转星移,当初的两个小小少年早已不是当初稚嫩的模样,唯有这交握在一起的手,牵系着一点两人都舍不得抛却的前缘。却偏偏,还是在这种诡谲的氛围下。无天已死,他的阴影却未散尽。 楚岫低垂着眼,抿了一下唇,然后飞快地转眼四下看了看。不远处凌乱地扔着一团不知作何用途的麻绳,正好可以一用。 他一只手仍然保持着被端木抓住的状态,脚下却跐溜一下滑了出去,不待整个身体贴地,足尖一勾,将那团绳子轻轻勾起,然后整个人随之弹起,空着的一只手一抄,便接住了凌空落下的麻绳。 楚岫凑在端木鸣鸿身侧把绳子打了个活结,然后远远抛了出去,不偏不倚,正好套住角落里的茶壶。手腕上使个巧劲,茶壶平平地飞过大半间屋子,正落到他空着的手上。里头茶水微漾,却没有一滴洒出来。 白药师于百忙之中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露出一点讶异之色来。倒不是针对楚岫的身手,而是他取茶壶又拿布片仔细帮人沾湿嘴唇的动作。 两人出山一趟,是真的完全达成和解了? 但就算这样,这动作也有些怪怪的,好像……有点亲密过头了。白药师歪着脑袋想了想,还剩最后一针了,来不及考虑更多,他飞快地取针,沿着端木鸣鸿的头皮刺了进去。 完成这一动作后,白药师又回到最初的那些针,一枚一枚撤了出来。 楚岫手上不停,却注意瞧着那些退出来的银针,只见有些没什么变化,有些尖端却凝了一丝黑气,一颗心不由地悬了起来,小心问:“是中毒?” 白药师撤了大半的针,剩下的还得等一等,摇摇头:“这些应当是当日无天毒掌的余毒,过一阵子自然也就排完了,并无大碍。” “那是蛊虫?”端木鸣鸿忽然问出了最糟糕的可能性。 白药师沉吟了一下:“我于此道并不精通,不好说。但……可能性不小。” 正拿布片蘸水的楚岫指尖一颤,不小心也没入了水中,然后仿佛受惊了一般飞快地撤了回来。小小的白布片落入了开了盖的茶壶中,晃晃悠悠地往下沉去。 他见过被无天蛊虫祸害的人。有人看起来与寻常无二,忽然有一天整个炸了开来,无数形态诡异的虫子从他体内涌出,大口吞食他飞溅一地的血肉。有人浑身挂满了虫子,身上恶臭难闻,却偏偏还能活很久,眼睁睁看着全身被一点一点掏空。还有人功夫短时间内突飞猛进,却在一阵之后发了狂,被体内诡异的虫子完全控制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蛊虫二字,实在属于不少人的噩梦。 端木的反应倒反而没那么大,他先是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握着楚岫的手,然后缓缓松开了:“那么,药师能不能看出来,我还有多久的命?” 覆在手上的滚烫热度撤开一些。楚岫近乎有几分茫然地看了端木一眼,心里忽然有些难以言说的情绪疯狂地滋长,这回换成他飞快地伸手,一把抓住了那个想要退开的人:“老白,那你知不知无天那些蛊虫都出自哪里?若去出处寻找,是否能有解蛊的希望?” 话一出口,便仿佛希望就在眼前,眼中有了某种坚定的意味。 本欲抽手的端木看到他格外黑亮的眼睛,愣了一下,动作便不那么坚决了,被楚岫拉住没有放。 白药师却泼了一盆凉水:“难。无天在西南边的深山老林里走了多年,谁也不知他具体是从哪里弄来的,更不要说解蛊的法子了。再者,我听说那林子深处有许多寨子极其排外,就算能找着正主,愿不愿意解还两说。万一无天当年是大闹了一番把蛊虫强抢出来的,现在陌生人一进山,恐怕就被一群虫子包围了,根本没有说明来意的机会。” 他顿了顿:“不过,好在老头儿暂时也没看出什么生命危险来,应当至少拖个一两年不成问题。更何况,现在也根本不能确定一定便是蛊虫了……” “那这异常的体温……?”有了白老头的保证,楚岫心里还是稍微松了一些的。 “据我的判断,中秋夜那场反常的高热极耗气血,教主本就内伤未愈还在凉水中泡了一宿,内热难散,外感风邪……后背又被开了一大道口子,铁打的人也该扛不住了。”白药师忽然一反前头的严谨模样,冲天翻了个白眼。 只是眼睛小,这鄙夷之情不大明显。 “……”楚岫小声问,“你的意思是?” “气血两亏,风邪入侵……简称风邪。”也就是说,忽略那一大片气血不足、内伤未愈、又添外伤之类的理由,导致教主大人高热的罪魁祸首,却是一场重感冒。 只是魔教大部分人都很少生病,病了的又很快会被无天弄死,还真没什么机会体验过诸如“病来如山倒”的感觉。 楚岫:“……” 端木:“……” 白药师嫌弃地伸手扒拉扒拉,从被楚岫推开的一大堆半干不干的草药中挑拣出几样:“应当还会热个三日,手脚发软发酸,头疼脑热,反应变慢,关节跟生锈了一般都很正常。七日内别轻易动武,虽说你内力刚健,但身体吃不消,就如铁匣子装了个琉璃盏,动作大一点便能砸个稀巴烂……年轻人呐,总以为身强力壮不妨事,其实老来都得还债的。喏,草药,回去煎煎喝了吧。其他的事,待老头儿再想想法子。” 看出楚岫与他异常的亲密,白药师竟然也不那么害怕端木“教主”这个头衔了,还有闲心叨絮了几句。忽又想起一些什么,嘿嘿笑得谄媚:“教主,能不能给老头儿留点你的血做个研究?权作为……” 胖胖的手指指向楚岫的鼻子:“……作为这家伙带着您闯入,害得老头儿手抖砸了珍贵药材的一点补偿。” “……”楚岫面无表情,“也就你把那破癞蛤.蟆的胆汁当宝贝,话说,千流水又是什么鬼?” 白老头儿非常宝贝地抢过端木鸣鸿放的血,怒道:“什么破癞蛤.蟆?你见过颜色那般斑斓的癞蛤.蟆么?你知道等到它吐胆汁多么不容易么?千流水……哦,那是它的尿,这个更麻烦,我蹲守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1 八个月才成功等到的好不好?” 噗……楚岫差点没喷出来,这老头儿口味真重。 端木鸣鸿看着两人又开始熟悉的吵吵闹闹,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忽然,余光看到远处青衣一行正向药庐走来。他想了想,打断了互掐的两人:“药师,可否麻烦您一件事?” 毕竟,不能轻易动武,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晚了点,还是说一声元宵快乐~o(∩_∩)o~ 感谢 张小衡、江浸月、昔年妆 姑娘的地雷~ ☆、酒囊饭袋(倒v一章,已阅勿买,谢谢~) 白药师在端木鸣鸿面前还是有些局促, 见他一开口,立刻下意识地抬头挺胸立正,与对待楚岫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比:“您尽管吩咐。” 端木的目光从楚岫一脸牙疼的表情上一掠而过——说起来, 短短几天,这人在他面前的表情已丰富多了——问白药师:“若真是蛊虫, 会危及与我接触之人吗?” 涉及专业领域,白药师毫不含糊, 立刻摇头:“久了不敢说, 至少短期内不会。蛊虫在宿主体内都有一个潜伏和适应期,与真正活跃隔了一段距离——若真开始活跃,老头子不会看不出任何端倪。” 不知是不是错觉,说完这段话,端木鸣鸿的脸色似乎稍稍柔和了一点。 楚岫正竖着耳朵听状况,就见端木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眼见窗外的青衣白霜等人又靠近了不少, 忽然压低了声音, 没头没脑地对白药师道:“来,跟我念, 大声些, 快!” “……?”白药师一头雾水, 被一个短促有力的“快”字催得一激灵,不自觉地又是一挺将军肚,立刻被教主大人带跑了,“放心吧教主, 不过是行经走脉时岔了气又遇点外伤,这功法本身完全没问题,继续往下练便是……唔,只是下次最好找个信得过的一起配合着练,事半功倍,还能避免一人时无法控制深浅。” 白药师小眼睛茫然地看了看端木鸣鸿,他那颗除了医道基本没装下他事的大脑袋还没转过弯来。楚岫却是眉心一跳,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秒,端木非常光棍地转向了他:“唔,楚岫,要不你陪我一道闭关几日吧?顺道你也可以帮我参详参详这秘法。” 汹涌而来的高热让男人少了点平日那无坚不摧的霸气,带着刀锋般锐意的眉眼间带点倦色,脸上不正常的潮红给人一种近乎脆弱的错觉。楚岫隔着一段距离都能清晰地感知他浑身燃烧一般的热度,口鼻间呼出的气息灼热,像一只冒着腾腾热气的茶壶嘴。 他看过去时,发现对方虽是转向自己,目光却实际上没有定在自己身上,反而微微向下,身上也刻意地放松了一些,一副“同不同意随便你”的架势。 这架势很有点似曾相识——当初端木刚入住他的小屋,浑身戒备又难掩毛躁,不小心弄坏了他的东西时,便是一副“反正你迟早会把我赶出去,我也不在意早点晚点”的故作桀骜的表情。 楚岫心底叹了口气,这人真是,这么多年了都没什么长进。 有了这么点感慨,种种考量就默默地向后挪了挪,连需要单独与他面对面几日的种种不便也向后靠了靠,吐出一句近乎叹息的回复:“……好,求之不得。” 不过是顺水推舟的一个回复,楚岫明知对方只是不想让更多人摸清虚实,这才故意在他们隐约能听到的范围里让白药师开了口,又在他们靠近一些时邀自己闭关,造成一种他们得到了无天练功秘籍的错觉,但“求之不得”四个字出了口,两人仿佛都震了一下。 端木倏然抬眼,两人的目光隔空狠狠撞在了一起。楚岫发现,这人的眼中仿佛也在熊熊燃烧,又像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自己不由分说地卷了进去。 所有竖在周身的藩篱在这烈火和旋涡中分崩离析,让他近乎有种丢盔弃甲的冲动。 端木鸣鸿难得敏锐地察觉了他的这一变化,忽然有种直觉,若在这时候说些什么,也许就能让一切完全不一样。他迎着楚岫的目光,缓缓开口:“我……” “……教主,您老没事吧?我一听说无天那老不死的终于归了天,就紧赶慢赶地想过来给您磕个头,结果一进山便劈头盖脸地被砸了一脑门子风言风语,简直急得要死,都说吉人自有天相,您……”忽然,一阵突兀的声音毫不识趣地打断了他们波涛汹涌的对视。 楚岫猛地拉回心神,一下子偏头去看门的方向。之前被他踹坏了的破木板后来又遮遮掩掩地竖了回去,坚强地继续着本职工作。 端木鸣鸿酝酿了一半的话还没出口就被迫胎死腹中,同时转头,这会儿连高热的影响都退了一些,眼中带着飞刀,恨不能嗖嗖地穿过门板把来人碎了。 但不速之客显然没有感受到教主大人的杀气,他冒冒失失地象征性敲了两下门,不待里头反应便擅自推了进来:“教……” 端木鸣鸿突然翻掌,隔空一掌便拍了出去。 楚岫还没从方才的悸动中缓过来,又被惊了一下。也不知惊的是端木骤然发难,还是他不遵医嘱擅自动用内力,抑或是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厚不少的内力。 来人高高瘦瘦,跟一根细竹竿似的,刚露了个头,便冷不防遇着毫不留情的一击——那一掌明明隔了一段距离,却跟实打实拍在身上的一般,心头一滞,喉间一甜,身子不由自主腾空而起向后摔去的同时,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那人闹闹嚷嚷连珠炮似的一段话也好,破门而入也好,被一掌拍飞也好,都不过瞬间的事,青衣和白霜等人飞快地赶到近前时,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白霜干净利落地一剑架在了半死不活的男人脖子上:“教主,这人如何处置?要不要立即处理了?” 她本来气质便冷,这会儿带了点杀气,整个人便似一把冰冷的长剑,只待端木鸣鸿一声令下,便将对方捅个窟窿。 那人刚缓过一口气,开始哎哟叫痛,被长剑的寒意和白霜的话吓得一个哆嗦,脖子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他却也顾不上,连滚带爬地翻了个身——期间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锋锐的剑刃,撅着屁股跪下了,浑身瑟瑟发抖:“不不不……不要啊,教主饶命,教主饶命,属下不过是忧心教主这才跑得急了些,委实没有歹意啊……属下知罪了,日后一定不敢再这般毛毛躁躁没个分寸,求教主饶了属下这一次……” 白霜立在这人身边,被他的聒噪闹得脑仁疼,恨不能手起剑落,把这人切了了事。 这一搅和,原本带点让白药师摸不着头脑的“诡异气氛”荡然无存,连教主大人最后一点福利都被收回了——对方破门的一刹那,右护法瞬间扯回了两人握在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2 一起的手。 楚岫看了一眼面黑如锅底、似乎马上便要说出“砍了”之类话的端木,有些不自在地捻了一下手指——他的手多年没有这么热过了,抢在他开口之前叫破了对方的身份:“赵翼,赵当家的?” 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倒的竹竿,却也是二十八宿之一,西白虎中的赵翼。不过据楚岫掌握的资料来看,这赵翼是西白虎中最窝囊最不带脑子的一个,能混到这个位子全靠平日里锲而不舍的溜须拍马捧人臭脚,还曾给无天送过几个非常合心的美人,这才坐稳了位子。 赵翼小心地抬了一下头,带几分惊慌的眼神飞快地从楚岫脸上带过,长年沉湎酒色而泛着几分青黑的脸上闪过短暂的迷茫。楚岫一阵无语,就算自己近些年很少出山,作为教中仅次于教主与左护法的右护法,难道存在感已经低到这种程度了吗? 好在赵翼关键时刻超常发挥,卡壳了一下及时反应过来:“……右护法大人?哎呀,您老也在?!太好了右护法大人,您帮小的说两句话吧,属下方才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听闻无天死了觉着实在大快人心……” 他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喋喋不休颠三倒四,听得端木鸣鸿额头青筋直跳。楚岫也暗自摇头,同为二十八宿,这家伙与他们刚刚除掉的杭木涯简直画风差了十万八千里。 “酒囊饭袋”这四个字,简直就是为赵翼四个字量身打造的。做恶人也是需要天资的,他这样还能在穷凶极恶的魔教活到现在,不得不说,很有几分狗屎运。 “并非故意?并非故意就敢擅闯药庐,无视本座、右护法、白坛主的存在直接破门而入?你要是故意了,岂不是能上天?”端木冷冷开口,“还是觉得,刚换了个主子,无伤大雅地稍稍试探一番,不会马上拿你开刀?” 赵翼一愣,被其中的杀意一激,汗珠后知后觉地滚了下来,方才一掌带来的疼痛未散,顿时那条灵活的舌头都仿佛打了结。 楚岫认出这人时,头脑中已闪过几种猜测。前头吟风他们虚惊一场,临走时已匆匆告诉他,二十八宿中的西方白虎一支和北方玄武一支听到教主换人的消息,已在这两日到达了魔宫,理由是参见新教主。 坛主曹沐也在赶往潜清山的路上,这两三日便能赶到。坛主竺明旭去了一趟北方,得着消息正马不停蹄地往回赶,但应当会迟一些。 新的主子上来,必然有人要摸摸底。赵翼到底是一无所知被人推出来试探的,还是假装冒冒失失亲身上阵摸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姑娘们,有个事通知一下,与编编商量后,决定本文于明日(2月14日)入v,请大家多多支持,谢谢~o(∩_∩)o~ 挂完公告才发现是情人节,提前祝大家节日快乐,甜甜蜜蜜~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营养液~ ☆、曹沐进山 以楚岫对赵翼的了解, 这人性子欺软怕硬,最擅长的事便是牢牢抱住一条大粗腿,然后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所以这次的事, 还真有可能是他冷不防听到无天这靠山倒了,急急忙忙想来跟新主子表忠心。 但也不乏暗含猫腻的可能性。毕竟, 赵翼贪生怕死、贪图享乐惯了,让他自愿上阵当个出头鸟, 几乎不大现实。相比之下, 连夜卷了细软跑路还比较符合他的风格。 大概正是考虑到后者,端木鸣鸿懒得理会背后的小九九,直接想要杀一儆百,让人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轻举妄动。 不过……楚岫注意到他一开始的话,“劈头盖脸地被砸了一脑门子风言风语”。 哪怕魔宫变了天,无天经年累月积下的淫威也不会那么快散去, 这里的人向来谨小慎微, 正常说话都会压着些嗓门, 有了小道消息更是只敢蘸点水在桌子上划拉两下告诉信得过的人或想要坑死的人。哪怕这两天来了白虎、玄武这些散漫惯了的外来户,也不该如此肆无忌惮。 想到这里, 他不着痕迹地伸手按住了端木, 想要示意稍安勿躁。 却冷不防按了一手的汗。 楚岫愣了一下,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毕竟他离这人很近,却完全没察觉任何不妥,而且这人刚刚一掌还把他都震住了。 结果端木鸣鸿只是在强弩之末,虽然黑面煞星一般地坐着, 一脸杀气,气息也强自保持不乱,脸色都甚至比方才好了些,但手甚至身子都在不自觉地轻轻发颤,明明身上滚烫,冷汗却出了一层又一层。 白药师显然是知道这一结果的,假装收拾自己的宝贝药草,将胖胖的身躯背对着大门,细细的眯眯眼很不明显地翻了个白眼。 刚刚说的不许动武,真是左耳进右耳出的典型。 端木鸣鸿立刻意会楚岫有更好的处理法子,他现在头痛欲裂,干脆地屈指在楚岫手心里写:“听你。” 楚岫想要亲自多套套赵翼话的念头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顿时跟端木一条心,只想赶紧处理了眼前这烦人的苍蝇。 不过,这苍蝇后头可能还跟了一群想要一探虚实的苍蝇。他们最想知道的,应当是两人为何急急忙忙闯山之后便进了药庐。这会引起很多猜测,比如是不是有人受了重伤?消息灵通一点的,还会马上得知风柳城的一团事。 若是不由分说地让白霜砍了赵翼,接下来几天可能还会不停地有苍蝇来骚扰试探。总不能来一个砍一个,无天在时都不敢这么做,否则便是逼着那群妖魔鬼怪大乱。 毕竟,谁都不愿脑袋上方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便会落下来的刀。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恶犬急了毫无疑问便会跳墙。 楚岫定了定神,一副与端木一个□□脸一个唱黑脸的模样,劝道:“话虽如此,赵当家的向来为人直爽,不拘小节,可能一时心急了也是有的。念他初犯,教主方才也出手惩戒了他,能否从轻发落,让其他人引以为戒便得了?” 什么为人直爽一类,完全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但赵翼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差点没真心实意地跟楚岫磕几个响头:“是是是,右护法简直是我,小的肚子里的……呸呸呸,总之,反正,便如右护法您老人家所说,小的一时着急,请教主原谅则个。” 楚岫哭笑不得,再一次为这家伙能在魔教混感到不可思议。要是他常在魔宫,不小心对无天说出一句“简直是我、小的肚子里的蛔虫”,恐怕能被无天做成人彘扔粪坑里。 端木鸣鸿心有灵犀,非常配合地冷哼了一声,哼得赵翼心惊胆战。 楚岫捏着鼻子继续劝:“虽说这事儿疑点多了些,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背后议论教主的是非,还正好被赵当家的听到了。听到也就罢了,还公然直闯药庐,万一教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3 主或我真的有什么事,在治疗的关键时刻而白药师一惊之下失了手呢?啧啧啧,其心可诛呀……但是!” 赵翼一时闹不清楚岫到底是帮自己说话的还是火上加油的,又被他展开的可能性惊得瞠目结舌,冷不防被一个“但是!”吓了一跳,磕头如捣蒜:“不不不,小的不敢,绝对不敢,都是一时糊涂听了,对,听隔壁院中有人胆大包天讨论教主受伤,觉得所言荒谬才立刻出来的……真的都是那些人居心不轨啊!” “……但是教主方才不过用了新功法的五层功力,想必也是知道赵当家的为人,不想让那别有用心之人得利吧?”楚岫察言观色,觉得这怂包实在不像有演戏的天赋,所说应当是实情,“不如这样,先让白霜姑娘按教规,以冲撞之名罚赵当家的五十鞭,然后去他的隔壁院瞧瞧,是否真有那么几个乱嚼舌根的,毕竟那些人才是重中之重。” “……嗯。”端木鸣鸿用尽全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显出异常,“就这么办。” 听在好悬捡了一条小命回来的赵翼耳中,这同意虽然来得不情不愿,却不啻天籁之音。他足足松了一大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方才那一掌的威力,被大力拍到的胸口似乎连呼吸都发疼,内力更是根本提不起来。 想到“新功法的五层功力”之说,不由得后怕不已。那若是用了十层功力,自己岂不是得直接成为一团肉饼? “怎么?赵当家的还有意见?”楚岫见他不语,语气故意带上了不悦。 赵翼一惊,立刻回神,趴在地上磕了个头:“不不不,不敢有意见,多谢教主,多谢右护法……” 他以前拍无天马屁习惯了,一出口便又是滔滔不绝的溢美之词,把两人的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夸了个遍,哪怕疼得时不时咬字不清,也不敢停下。 楚岫趁着这空档,飞快地在端木手心写:“白霜可信否?” 端木:“可。” 于是白霜忍无可忍地拎起赵翼走人时,听到了一句楚岫的传音入密:“以查传播流言之人的名义,带这倒霉鬼到处转转。然后,不露痕迹地让白虎和玄武那帮人知道,教主决定放人一马,是受我楚岫影响的。” 白霜一愣,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什么,全身都绷了起来,极轻微地一点头。 第一,一副严惩不贷追究到底的态度,让人知道新教主不是个软柿子。第二,新教主与右护法关系很好,并无互相掣肘的状况。 昔日的左右护法联了手,足以让整个潜清山连只小鸟都飞不进来。任何人想要浑水摸鱼,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于是没一会儿,数条消息便如长了翅膀一般,悄悄地传开了。 “小心些,那位不好糊弄。” “没有人重伤,急急忙忙去药庐应当有别的事。可恶,那白老头子孤僻得紧,除了楚岫谁也懒得搭理,都没法子套话。” “该死的,比想象中更强……也是,杀了无天,他这么些年费心收集的秘法不也落到那位手里了么?据说他是隔空一掌,未尽全力便把姓赵的拍了出去。” “没错,那姓赵的跟来指认口音时,捂着胸口一副要死了的模样。” “楚岫跟他不是闹崩好久了么?怎么又好得能穿一条裤子了?” “一个功力深厚,还带着一群砍人如切瓜的手下。一个无孔不入,稍有动作便可能被他的耳目看到……啧,麻烦。” “……”“……” 而千峰阁,吟风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你说什么?” 鬼面看着这个一惊一乍的小鬼就有些头疼,尽量简洁地想把被打断了几次的话说完:“我说,教主与你家公子一起闭关了,在万刃阁的密室,要参研一些秘法。你家公子让我通知你一声……” “怎么可能?你当糊弄小孩子呢?我家公子能跟你家主子一道闭关?还是在万刃阁?该不会是你们有什么见不得……” 说起来,千峰阁作为探子大本营,里头的人一个赛一个心眼多。偏偏吟风是个异类,一言不合就跳脚,这会儿一急,差点没脱口而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公子发现了,囚禁了我家公子”。好在一旁的昆山立刻察觉他又要口无遮拦,冲着他的屁股便是一脚。 把吟风踹了个趔趄,昆山才满是狐疑地看向鬼面:“可是这几日,剩下两大坛主、朱雀一支全都要进山,公子应当走不开才对,如何在这节骨眼上闭关了?” 右护法管琐碎教务,管杂七杂八的信息,有人来时,便是他忙得脚不点地时。 鬼面对这些滑不留手的家伙很是头大,一咬牙把话说完了再说:“右护法让在下通知你们,每日中午他会出来一趟,你们有急事可以找他处理,顺道帮他带点桂花糕,毕竟秋天了,应景——唔,最后一样,万刃阁可以代劳。” 听到桂花糕处,昆山却是心头一松。这是公子的暗示,表明没发生什么要命的事。 “好,好,一定照办。桂花糕一事,也不敢有劳。”昆山说。 鬼面如释重负,立即走人。 “昆山哥,怎么回事?我怎么总觉着怪怪的?”人一走,吟风便忍不住嚷嚷道。 昆山没好气地一巴掌拍向他脑门:“觉得怪便赶紧整理活儿,去亲眼看看公子,嚷嚷有个屁用!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 “我觉着我们得立马抄家伙杀上万刃阁,立马看到活蹦乱跳的公子才是正经。公子和原本的左护法……啧,怎么这么玄呢?还闭关几日,每日中午可以一见,难道公子大晚上的都要在密室里面对那黑面煞星?”吟风仰面想了想那人冷冷的眼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多瘆得慌?” “就你话多。”昆山随着他的话展开了想象,也忍不住一哆嗦。好在他比较靠谱,知道正事要紧。 万刃阁,密室。 楚岫现在完全没能考虑吟风所担心的“属于夜晚的尴尬”。他前脚一脸云淡风轻地在万刃阁手下见了鬼般的眼神中,“挽着”端木鸣鸿双双进了后者在万刃阁的练功处,端木高大的身躯便忍不住倒了下来。 仿佛卸下了最后一丝防备,端木面色如金纸,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却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被楚岫一把接住,半拖半抱地弄到了一张矮塌上。 白药师说是气血两亏又患风寒,但这症状实在来得气势汹汹,不正常的热度让人有种他随时会燃烧起来的错觉。 偏偏现在外头多少双眼睛都盯着他们看。 这密室显然属于端木练功常用之处,简单的生活用品全都齐备,干净的水也不缺,竟然还有个小炉子,旁边放着些粗粮,让人一看便想到端木练功累了拿个小炉子熬粥的画面。 楚岫来不及对“他所缺失的端木日常”感到新鲜,急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4 急忙忙把小锅子洗了洗,凑合着把藏在身上的草药取了出来,分出一部分扔进锅中,加水,然后低下身子生火。 右护法多年没亲自做过这类事,颇有些手忙脚乱。端木鸣鸿侧过身,近乎贪婪地看着他蹲着的侧影,声音嘶哑地开口:“慢慢来,不急在这一时三刻。” 他一说话,楚岫之前还显得很淡定的情绪绷不住了。内心的惶急不可抑制地向上喷薄而出,几乎可以瞬间没顶。楚岫一下子站起,脚尖无意识地碾了碾:“我,是我冲动了,不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闯山进药庐的。” 端木眼中带上了几分诧异:“……什么话?我这毛病来得这般快,你竟然觉得让我慢悠悠地坐着马车回来,在众目睽睽之下都没法独立下马车比较好?” 楚岫转念一想,哑然。他现在有些乱了方寸,总觉得是自己没沉住气,给了苍蝇老大一条可以钻的缝隙,但听端木一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端木思绪有些混沌,半个身子仿佛飘上了半空,另外半个却沉沉地往下坠。但他奇异地被楚岫这一点难得的慌乱愉悦了,竟然也没觉得现在的状态有那么难受了。 楚岫看到这人这般狼狈了,脸上竟然还带了点笑意,不由地十分难以理解,怀疑他烧傻了。 “过来,陪陪我。”端木有气无力地挥了两下爪子。 楚岫想了想,好像也没旁的事可以做,于是拿块毛巾沾了点水,过去往端木露在外头的皮肤上一点一点地擦。没擦两下,手被端木拉住了。 他就这么拉着,眼睛半阖,脸色一会儿苍白一会儿潮红,身上的汗依然一层一层地往外出。虽然没有说话,但楚岫奇异地看懂了他的不安。 习武之人,比起死亡,更怕的是衰弱。 高热三日,至少七日不能动武。方才向赵翼一出手,白药师脸色难看地告诉他们,若不怕经脉俱毁,日后再也动不了刀,那就继续作,可劲作。 白药师是个大夫,在群魔乱舞的魔教待了那么多年,也还是不明白江湖人为何总要斗鸡一般地打打杀杀,也不明白,有时候不出手,便只有被当成鱼肉的份。 不过,却也充分表明了这次的凶险。 更麻烦的是,还有那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蛊虫。若这次并非偶然,日后此类情形会不断出现,甚至变本加厉,那又要如何是好? 连楚岫想到这里,都将往日的恩恩怨怨抛到了脑后,甚至不顾教里现在正走不开,脑子一热便跟着进来了。 他清晰地记得,曾经他被端木从冰凉的江水中捞起,躺在床上,感觉浑身的经络全部堵死,冰凉的寒气一阵阵往上涌时的绝望感。那些日子,便是端木时时守在他床头,半睡半醒间睁开眼,都能看到对方的身影,有时候默默地看着他,有时候倦极了趴在他床头。 回想起来,那是他极艰难的一段日子,对未来的不确定让他几欲疯狂,偏偏表面上一丝也不敢显露。但因为有那么一个人陪着,终究熬了过去。 楚岫由他抓着,把毛巾换了只手,继续之前的事,声音却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不过几日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其他的不急,慢慢想法子便是。白老头儿那么多年恨不得见了什么都掰开了揉碎了研究一番,还是有点真本事的,只要给他点时间,必然没问题的。” 这看不见的病啊蛊不是魔教上上下下那点鸡零狗碎,右护法不能凭着强大的信息对其了若指掌,这一番安慰说得干巴巴,完全就是空手画了张大饼。一说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没意思。 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实在不行,你不是说过日后一起访名医么?大不了早些出发,我们扔下白老头这个庸医,四海五湖地走个遍,还怕找不着一个见多识广的么?” 这上下嘴皮一碰,白药师就从“有真才实学”沦落为“庸医”“见识狭窄”之流,在药庐活生生打了个大喷嚏。 端木也忍不住笑了一下。他眼神深邃,鼻梁高挺,薄唇,不笑的时候五官显得有些锋利,让人心里头打鼓,这一微露笑意,眉眼便柔和了不少,显出一种迷人的魅力来。 一个人生病的时候,往往是会有些反常的。比如话多的人突然一言不发,脾气好的人突然极其暴躁,沉默寡言的人开口说了话,公认的混账突然发现良心难受……大地每个人都是多面的,当坚强的外壳不那么坚固时,内心的不安和脆弱便不自觉地将平日深藏的一些事暴露了出来。 “楚岫,你是不愿意待在魔教的吧?”端木忽然问。 “……?为什么这么说?”楚岫没想到他忽然来这么一句。 “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啊,你跟这里格格不入。要不然,为何当初你开出的条件那么诱人,童宽还是非要在坑无天的同时想着堵你?信不信,若让他选一个,他宁可跟着无天混,也不愿意跟着你混?你……身上正气太足了,不是他能长久相处的,还不如趁着兵荒马乱,一并把你铲除了。”端木说。 他大约有些烧糊涂了,说话一下子从这里跳到那里,转眼就变成了那早就被削了半个脑袋死在路边的前坛主童宽了,楚岫更是一头雾水,不知他到底要说什么。 端木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有一把大锤子狠狠砸着他的脑壳,他顿了顿,让那股眩晕感过去:“很久之前,我便寻思着,若有一日爬到最高处,定要把这魔教,改成你想要的样子。让你……可以自在些。” 轰——这猝不及防冒出来的、近乎告白一般的话语,让楚岫的血液一下子冲向了脑门。 “……只可惜,无天那老混账,死也不肯安安生生地死,也不知还有多长的命能跟你在一起。”端木的手向上抬了抬,似乎想摸摸楚岫如玉般的脸,又有些可惜地放下了,“实在不行,我就拼着把曹沐、竺明旭那群人都宰了,让你日后可以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你要还是看这潜清山不爽,那便一把火烧了,下山自自在在地到处走走。要不想到处跑,就窝在山里头,当一个山大王吧。唔,我觉得你还是在山里好,这里虽然讨厌,可我们以前得罪过的、白云山庄之流,也不是省油的灯,每日跟在你后头嗡嗡,也是烦人……” 这话说的,很有些交代遗言的意味。 楚岫冲上脑门的热血生生往下退了一些,手脚都快凉了。曾经有个与他同批的孩子,被无天扔去跟猛兽搏斗,回来时腹部开了个大洞,他硬撑了两天,第三天早晨忽然对他笑了笑。楚岫觉得有些奇怪,问他是不是好些了,他说,若有一日自己足够强了,一定要把无天所有的猛兽都砍了吃烤肉,然后把无天扔到万蛇窟里,让那妖怪自己也尝尝万蛇噬身的痛苦……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那人带着一点狠绝的笑,僵硬了身体。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5 很久以后楚岫都觉得,一个人对自己的状况好歹是有预感的。 他生硬地打断了端木的畅想:“你说这些干什么?没到那一步,便提前埋怨老天,可不像你会干的事。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十次有九次从阎王那儿捡回一条命的?放心吧,我们这些人命硬,地府都不敢收。” 那不一样,以前那群被无天逼到极处的小狼狗,每日里想的不过是活下去,像畜生一般也要活下去。但我以为,自己马上便能求得光明。 端木张了张嘴,又觉得这说法太矫情,于是又露出了一个罕见的笑:“真是不解风情。” “先把病养好了再卖弄您的风情好不好?躺在床上半身不遂了,还风情呢!”楚岫说。 端木看看他,身上从未有过的无力感越来越清晰,索性闭了嘴,闭上眼睛养起了神。楚岫以为他要睡,赶紧推了推他:“药开了,先喝药。” 小锅咕嘟咕嘟冒起了热气,楚岫把药倒出,端木鸣鸿就着他的手喝了,这回真的倦极一般,沉沉睡了过去。 楚岫心神不定地打了一会儿坐,又无意义地盯着睡着的端木看了一会儿,许多事情如流水一般在脑子里淌过,无迹可寻。 第二天,端木的情形愈发不好了些,他一直一直不停地出汗,身下的褥子一直就没有干过。楚岫一开始还不停地帮他擦擦,后来发现根本无济于事,只好偷偷溜出去一趟,把症状告诉了白药师,又带了几种药回来,马不停蹄地煎上,然后不停地给端木喂水。 端木嘴唇干裂,像个破风箱似地呼呼喘着气。楚岫是趁他睡着的时候出去的,回来时却发现他醒了,一听到动静便倏然转头,眼中亮得惊人。 外头都以为他们得着了什么秘籍,正埋头苦练,只有楚岫才知道,端木几次失去了意识,比白药师想的还要严重不少。 坛主曹沐来得比吟风预想的晚一些,却也在第三日上午到达了。原本的五大坛主,童宽死于动乱那日,白药师不问世事,青衣现在基本可以算自己人,曹沐却是个不安分的。 他的野心不比童宽小,以前数次盯上了无天的位子,撺掇着旁人试探了好几次,终究没敢动手。可这一次,不知还能不能镇得住他。 楚岫趁端木睡着之际出来一趟,得了昆山的报告,有些头痛地揉了揉额角:“你是说,他一来便在白虎、玄武诸星宿中走动?” “是。”昆山恭恭敬敬地禀报,“此外,您让属下查的事,已经基本可以确定了。赵翼先是听白虎宿中的两人撺掇,以前捧无天的臭脚太多了,这次不赶紧来表个忠心,新教主恐怕容不下他。赵翼全靠溜须拍马走到这个位子,有些舍不下,便来山上看看风声。但教主与公子一并出去了,他等得心焦,忽然听人隔墙议论,教主回来了,似乎还受了些伤,这会儿赶紧去看看,说不定能博个好印象。那蠢货当了真,唯恐不能拔得头筹,急急忙忙地便冲了出来。” 楚岫摇摇头,这赵翼如果有一日死了,便是被自己蠢死的。 ☆、波澜暗涌 曹沐野心大, 脑筋活络,开着赌坊手里有钱,这一切都让无天好好地忌惮过一阵。但这人滑不溜手, 始终没被人抓着把柄,到底全须全尾地熬到了无天被干掉。 楚岫以前事不关己, 无天让查什么查什么,没自作主张讨人嫌过。反正在他看来, 两边都不是什么好鸟, 狗咬狗一嘴毛,他只要看戏就行了。 可现在,端木鸣鸿还在密室里人事不知,他莫名就有了种“无论如何都得稳住曹沐”的自觉,肩上顿时沉甸甸的:“昆山。” 昆山躬身:“公子?” “想法子探明曹沐要做什么。让万刃阁和千峰阁都做好准备,必要时随时出手。”楚岫从袖间递出两枚令牌, 一枚是端木的, 一枚是他自己的, “不过,他多半不会自己直接动手, 一定是想法子推出几个人来试探, 这家伙惜命得很。你们也小心些, 别中了人家的套。” “公子觉得曹沐这次会闹事?”昆山一面问,一面伸手去接楚岫递出来的东西。 他脑子里转悠着“让万刃阁和千峰阁都做好准备”的命令,正头痛万刃阁那群只听端木的榆木疙瘩恐怕没那么容易配合,冷不防看清楚岫防到他手上的东西, 顿时所有的老成持重都破了功,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 “那是自然,端木刚成为教主,曹沐但凡是个安分的,都该按兵不动,静等这头反应再说。他如此肆无忌惮地开始走动,必有所图。只不知哪个倒霉鬼又会被他忽悠出来罢了……怎么?”楚岫看到昆山有些复杂的表情。 “公子,这……这令牌能调动万刃阁的所有人手——至少我们所知道的,明面上的人手——他……教主便这么交给您了?”昆山问得有些小心翼翼。 楚岫一愣。 大概是他下命令和递令牌都太过自然而然,昆山都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少见多怪了,可是…… 他委婉地提醒:“公子,还有您对……的称呼……” 明明右护法出山前,哪怕被逼着叫“端木”也是不情不愿的,一副“是你逼我这么叫的,以后可不许拿这个赖我”的保持距离的架势。结果倒好,出了趟山,令牌也能随意给了,称呼间也多了种……不见外的气息,到底发生了什么? 事儿妈昆山忧心忡忡,不知道这向来不对付的两人到底谁收服了谁,以后对万刃阁的态度是不是又得变变了? 楚岫的脸色……有点一言难尽。 当然,令牌一事有旁人所不知的特殊缘由,端木鸣鸿在密室里头烧得昏昏沉沉,什么事都无法部署,自然只有交给他。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只有交给他”呢?连同夺位成功那回,一共两次了,端木最虚弱的时候身边都只留了他一个。 这一来,肩头的沉甸甸感似乎就有了来处。大约便源自,对方这毫不设防、毫无保留的态度。 他是个防备心极重的人,不容易相信人,更何况是认定背叛过自己的人,但端木,却总是成为他的例外。因为那人面对他时,总有种让人无法想象的、近乎可以称作“坦荡”的态度。 这种“只要你希望,随时可以干掉我”的把命交到他手里的态度,精准地击中了右护法的软肋。 “啧,”楚岫头疼地摆摆手,打算等事儿都过去了再理这团乱麻,“没事,暂时不用理这些。还有别的事吗?” “是,属下不过多嘴提一句,相信公子自有打算。”昆山从善如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然后他顿了一下,谨慎地左右看看,再次确定四下无人,忽然上前半步,把一样东西塞到了楚岫手中,低声道,“还有一事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6 ,公子,九溪那头来密报了。” “九溪”二字一出口,原本一脸头大加无奈模样的楚岫一下子变了脸色。 原本说到滑溜的曹沐也好,与端木的关系也罢,他哪怕偶尔露出一个烦恼的表情,也大体是从容不迫、成竹在胸的。但现在,楚岫的手指猛然收紧,用力之大,可以清晰地看到森白的骨节。眼角眉梢嘴畔的笑意仿佛遇上了寒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神色可见地沉了下来。 昆山心底叹了口气。 入魔教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不那么愉快的过去,只不知公子到底遇到过什么,这般温雅如玉的人,这么多年了,依然是道迈不过去的坎。在九溪那边暗中经营许多年不说,每次九溪那头有密报来,公子都会心情郁郁好多天。 虽然这份“低落”,不熟悉他的人根本看不出来,熟悉的人看出来了也不明所以。昆山作为楚岫的第一心腹,也不过是一年前才隐约接触一点。 “不是信不过你们。”楚岫当时无奈地扯扯嘴角,“只是这事若被无天发现了,我必然是死无全尸的,但他仰赖千峰阁处理教务久了,一时估计不舍得全部血洗,你们不知情,或许还能留点活路。” 观澜江畔大大小小的势力无数,最大的有两股,一个是臭名昭著的魔教,一个是众人敬仰的青木堡。事实上,还有一个混乱无比的三不管地带——九溪。这里水网密布,纵横交错,各种大江小溪湿地沼泽无数,不熟悉的人贸贸然进去,就算没人跟你过不去,也会迷失在茫茫水域中,难以全身而退。 更何况,独特的地理环境藏污纳垢地容下了许多穷凶极恶之徒,他们在地势平坦处开店设铺,如同一个最普通的水运发达的镇子,诱使往来的客商停留歇脚,然后便肆无忌惮地杀人越货。当然,若有人帮忙牵线,你也可以上门做“买卖”,不管是获得或出手一些稀罕物,或做一些不方便亲自出手的事。 官府无力约束,“替天行道”的侠客也拿他们没办法,毕竟这里水域错综复杂,眼见形势不对往沼泽中一窜,谁也不敢冒入。久而久之,九溪在混乱中别有一番弱肉强食的规则,虽然不比魔教和青木堡都有不少好手,却也成了这两方面都无法轻易动摇的第三方势力。 谁也不知道,右护法是在何时看中了九溪,又一点一点不着痕迹地把势力渗了进去的。 大约只有昆山才知道,为何中秋前公子匆匆忙忙就决定对无天出手。无天反常的命令,让楚岫一下子想到是不是哪里露了破绽,既然没把握躲过对方的试探,不如先下手为强。 楚岫变脸不过是片刻间的事。很快,他就强迫自己放松了紧绷的全身,放开攥紧的手,只有一口气吐得绵长了些,仿佛在努力平稳自己的情绪。 “呵……青木堡终于沉不住气了?”他讽刺一般地挑了挑嘴角,又压了回去,把手中的纸条收好,“我知道了。” “那属下告退。”昆山行了一礼,悄无声息地准备退下。 “等等,”楚岫有些心浮气躁,本欲自己平静一下,却又想起一事,“前一阵,端木似乎在掘地三尺地找一样东西,还为此拷问了不少童宽的人,现在还在继续吗?” 昆山一愣,虽然这话题跳跃有点大,还是立刻反应过来:“是的,水牢那头还在继续。” 楚岫点点头,忽然抬手扔给他两包东西:“大的那包找个极偏僻处藏了,再想法子混进水牢,把小的那包找个童宽的狗腿子服了,告诉他那藏东西的位置……注意着些,别被旁人听到。” 端木在急着找金水灵芝,不管作何用途,反正自己留着也用不完,干脆留下一点能牵制寒毒的量,把剩下的大半都还了回去。 楚岫倒不介意亲自还,只是事涉白药师,当日自己一直被困在千峰阁,没有得到灵药的契机,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悄悄进行的好。 昆山一头雾水,不过他有个好处,楚岫不说的内容,他向来不会多问,应了个是,这回终于顺利地离开了。 他的身影消失后,楚岫的脸色又难看了下来,他面无表情地展开手中的字条,里头只有短短一句话:“青木堡少堡主定于十日后启程来九溪。” 楚岫的手重新又攥成拳,再打开时,手中的字条已变成了碎片,再也看不出一个完整的字了。 “青,木,堡。”他低低地吐出这三个字,一字一顿,几乎带上了浓重的血腥气。再也忍不住一般,眼中涌上了疯狂的恨意。 哗啦一声,身后厚重的石门忽然打开,端木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终于松了口气:“怎么出去这么久?” 作者有话要说:  不能光是魔教内斗,要引出其他boss啦,不过没那么快打,嘿嘿~o(∩_∩)o~ 感谢 张小衡 姑娘长长的地雷阵~ 感谢 江浸月、昔年妆、桃夭 姑娘的地雷~ ☆、共眠之夜 最无法自控的时刻被碰了个正着!楚岫浑身都僵了一下, 一时有些不知作何反应。 以往拿到九溪的密报,昆山退下后便总是只剩他一人。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在无人的环境里让情绪失控,翻出尘封的记忆, 一遍又一遍神经质般地回想每一个细节,直到伤口鲜血淋漓, 仇恨在骨子里深深地留下纵横交错的痕迹。 而难熬的一夜之后,第二日收拾收拾, 他便依然是那个光风霁月的右护法, 几乎与整个魔教格格不入。 这大约是属于楚岫的一点执念。 他不敢放任内心嗜血的怪物膨胀,便只好变本加厉,在人前套上一个厚厚的壳子,让人看不清端倪的同时,也禁锢了自己。内心的毒刺不能外张,便只好向内张牙舞爪地纠缠成一团, 偶尔才借着冬日和左护法的由头, 稍稍向外戳一个口子。 从端木鸣鸿的角度, 只能看到楚岫近乎瘦削的背部,不堪重负一般微微地瑟缩着, 又因为他的突然出声, 僵成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姿势。 他的眸色转深了一些, 向来板着的脸上闪过一丝近乎心疼的情绪,向那头迈出的脚步却是顿了一下,又若无其事般地收了回来:“怎么?昆山那小子又拿棘手的事来烦你了?” 借着这一点空档,楚岫终于将内心那头咆哮的巨兽一点一点拉回, 面部表情强行归位,略带狰狞的眼神也收了收,恢复成天塌下来也不变色的模样,反而主动回身:“没事,都在意料之中罢了。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吧。” 最后一句明显是在转移话题,楚岫上前几步,拿手背碰了碰端木的额头:“好在热度下去一些了,再回去休息一晚,往后,恐怕便没那么消停了。” 前些日子恢复了一点温度的手又变得冰凉,手背触到端木滚烫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7 额头时,两人都愣了一下。楚岫自己也觉得颇不自然,干脆地闭了嘴,想要收回手,却被端木一把牵住。 端木鸣鸿仔细地盯了眼前这人一眼,眼角飞红,眼底还有未散尽的尖锐,但这人已用自虐般强大的控制力,把自己包裹得无坚不摧了。 这人惯来会忍。 他记得这人曾嘲讽般地评价无天:“大半辈子没干一件好事,一面放纵突如其来的欲望,一面拼命地在事后追悔,又尝试以醉生梦死来忘却痛苦……呵,真可怜啊,人心一旦失控,真的与畜生无异。” 但是有什么不对。 端木说不清缘由,他只是直觉地认为,这般一味地憋着不是办法。看看表情已变得越来越“完美”的楚岫,他忽然将对方整个往密室一带,伸手在室内的机关上一拍,吱呀吱呀的声音响起,带着沉重的石门一点点关上了。 楚岫心情糟糕,被他突然一带,有点暴躁。但又懒得计较,甚至懒得询问对方又出什么幺蛾子,恹恹地打算守着他这几日炖药的锅坐一会儿。 谁知端木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在不高兴。” 笃定的语气,不是疑问。 “还行。”楚岫顿了一下,“谁没个不高兴的时候呢。” 默默地在矮凳上坐下,小火炉里余热未散,让他忍不住有些哆嗦的身体舒适了一点。楚岫专注地盯着炉上小锅的一块粗糙不平处看,仿佛上头有什么武林秘籍一般。 身侧暗了一下,一个高大的身影随了过来。 楚岫忍了又忍,深呼吸了一口气。果然,这种时候就该一个人待着,否则,分分钟有杀人的冲动。 他要是敢刨根问底,今天我就把他揍成个猪头。楚岫默默地下决心。在魔教,可没有不得欺负病号一说。 谁知端木抬手抛过来一支木剑:“比划比划?” 楚岫条件反射地接住,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他。 “好久不曾动手了,怎么,要不要试试?”端木的语气近乎温柔,他还尝试把话说长一点,“不过说好了,你可不许用内力,否则便是单方面欺压我这病号。” 高大冷峻的男人近乎小心地看着自己,昏暗的灯光在他身后跳动,勾勒出一道金边来,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楚岫倏然翻身而起,伸手点了身上几处穴道,让内力全部封住,然后居高临下,一剑刺了下来。 “来得好!”端木精神一振,提剑相迎。这一刻,他竟然展眉笑了起来。也不知到底是为楚岫终于挪了窝,还是这一剑真的精彩。 楚岫却不管不顾,不待招式走老,瞬间变了七八招。不似平日里轻灵的走法,招招狠辣,一柄木剑也被他挥得凌厉无比,几乎有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惨烈。 端木深深地看他一眼,一言不发地陪他练了起来。 一时间,两人似乎都不知道“退”字怎么写了,熊熊的战意在不大的空间里膨胀,激烈地撞在一起,木剑相击时带点沉闷的砰砰声一声比一声急,抛却所有技巧、如同长刀对砍般的碰撞让两人都有些失控。 楚岫猝不及防地红了眼,头皮挨着对方的剑光擦过,手中木剑猛然上撩,对方立即回守之际,高高地纵身而起,木剑仿佛长棍一般举起,势不可挡地一剑劈了下来。竟是《凌云剑谱》中琢磨多年而未成的一招,化自枪法与棍法的“压”和“砸”,威猛无比。 若真劈到人身上,哪怕是钝朽的木剑,也能瞬间将人劈开两半。若与对方兵刃相触,这一下全身之力最大限度地集中到了剑身,效果也比寻常厉害得多。 端木鸣鸿再变招已稍慢了一步,手腕一翻,木剑上举时便感到一股大力涌来。这时候抽身后撤是最明智之举,但看到楚岫激斗中微微咬起的牙关,不知为何,退开的心思竟淡了些。 让他发泄一下,大约会好受一些。这个念头一闪即逝,本能地趋利避害的脚步便停了下来。 嘭——巨大的撞击声传来,一股大力从手掌传到手腕,又飞快地传到手臂,沿着经脉向全身蔓延。 就在端木做好了受点内伤的准备时,楚岫似乎被震醒了一般,几乎是有些愕然地看了看现在这局面,忽然整个剑身一偏,斜斜地擦着端木的手飞了开去,砰地撞到石墙上,灰尘扑簌簌地落下。 双臂被震得发麻,楚岫大口大口地喘了一会儿气,如雷般的心跳才平息了下来。 转头就看到端木带着笑意看着他。 右护法大人难得地升起了一点气急败坏来,笑什么笑,这人绝对是烧傻了。他恨恨地想。 “痛快了吗?”端木问。 “痛快,教主大人都舍得让自己痛了,我哪能不快?”楚岫没好气,想起来还有些后怕,万一真把人震出了重伤,这节骨眼上万一有点事他是想死么,“我倒不知道,你竟还有烽火戏诸侯的潜质!” 话一出口,立刻意识到对劲,猛地抬头,就看到端木愣了一下,噗地一声笑了起来:“你……” “闭嘴!”楚岫恼羞成怒。他一定是被这人传染了,才会一不留神自比宠妃什么的! 看到精神十足开始炸毛的右护法,端木十分明智地抬手做了个封嘴的动作。 楚岫狐疑地看看他,总觉得这人眼底还在嘲笑他。 这一看,就发现这人满头满脸都是汗,几乎是水里捞出来的样子,顿时想起他还是个病号,恨不能抽刚才那个走火入魔般的自己一下,忙不迭赶他:“啧,赶紧躺着去躺着去。” “这几天躺得骨头都酸了。”端木烧退了一点,顿时有点嫌弃那矮塌,“还是活动活动筋骨舒服。” “你放心,等你‘闭关结束’,可就有得烦了,这会儿能偷个闲就赶紧偷个闲。”楚岫作势赶他。忽然鼻端传来一丝很淡的血腥,一愣之下面色变了:“你后背的伤裂开了?” 右护法再一次帮教主大人裹起了伤。 看着那一丝刺目的殷红,心里难得地有点愧疚。比之当日端木为自己挡剑时狠狠吓了一跳的刺激,这种愧疚显得不那么强烈,却一点一点揪起了心。 被勒令坐着不许动的端木看着楚岫前前后后一圈一圈布带地缠,忽然伸手搂了一下忙个不停的右护法:“有什么事别老一个人憋着,说出来会好很多。” 而且,我还能帮你分担。 这句话他许多年前便想对这个人说,却一直没有足够的底气支撑,直到现在。 楚岫以无天和魔教许多面目可憎的妖魔鬼怪为鉴,近乎苛刻地要求自己,却不知堵不如疏。有时候,一个人憋得久了,也是需要倾诉和分担的。或家人,或朋友,或……爱人。 楚岫僵着身子犹豫着抬头,看到端木带点鼓励的眼神。 他的手指有些无措般地蜷了一下,又放开,喉头动了动,却又说不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8 出话来。好在端木似乎看懂了,摸了摸他的头发:“不急,慢慢来。” 那个午后,时光似乎被拉长了。楚岫一会儿凑在火炉前熬个药,一会儿在室内转个半圈,一会儿所有的往事都涌到唇边,一会儿又觉得无从说起。 但他实在是一个人太久了,他犹豫了半天,起了个头:“端木,你入教前,家里……是什么样的?” 端木鸣鸿想了想:“记不太清了……依稀记得我父亲很高大,养了大片的羊,敢拿了钢叉跟几头狼搏斗。母亲……总是很忙,闲不住,我看到的都是她这里擦擦、那里理理的背影。她有一道拿手菜,大冬天把羊羔肉煮得稀烂,配上独特的香料,然后等它冻上,切成一片一片的,半透明,咬上一口,那味道……” 到这里,话头转了个弯:“……那味道,分开了那么多年也忘不了。” “我们是在战乱里走失的。不过那会儿,父母和许多牧人一起,运着家当顺利的走远了。我想,他们一定还好好地活着。” 楚岫默默地听着,低低地“嗯”了一声。 端木也不催他,就那么陪他沉默着。 “我娘,也是很好的人。”楚岫小声说,“很好很好,认识的人就没有不夸她的。” “在风柳城听你说过,大美人,大才女。美人要放在前头。”端木说。 楚岫短促地笑了一下,又很快敛起了笑意:“可是她被人害死了,被她很喜欢很信任的人害死的。冬天的时候,我们一起出逃,跑了很远很远……天寒地冻,地上又是雪又是冰的,她不会功夫,我连把像样的剑都挥不动,根本逃不了。她把我藏了起来,让我跑,好好地活下去……” “我拼命地想要伸手,可是够不到她,全身都不听我使唤了……追兵赶上来,毫不留情地对着一个弱女子挥了刀,刀尖从她胸口透出来一截……”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娘了。不对,从那时起,我的双亲就都没有了。” 等他事后踉跄着寻找时,只剩下触目惊心的血迹,和枯草丛中一支染血的扭曲变形的金簪。 从未出口的身世向人揭开了一个小角,却没有预想中那么疼痛,大约是心里默默地温习过太多次的缘故。看着保持沉默倾听的端木,竟然微微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一场毫无保留的打斗,一场艰难的倾诉耗尽了楚岫所有的力气,倦意席卷而来,他第一次迷迷糊糊地靠在塌旁睡了过去。 端木鸣鸿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轮廓,缺少血色的脸庞,微蹙的眉尖,这人向来安静到让人心疼。他轻轻地伸手,在楚岫的睡穴上按了一下。楚岫不安般地动了动,然后无法抵抗般地陷入了更深的睡眠。 端木及时地伸手接住他瘫软下来的身体,就这么抱着他一并上了榻。时隔多年,两人又躺在了一起,却与无数个充满渴望的夜晚不一样,这一刻,端木的内心近乎是平静的。 在需要时刻保持警惕的魔教内,难得的安宁。他把硕大的脑袋在楚岫头顶蹭了蹭,然后闭上了眼。 楚岫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中美丽的女子脸色苍白而冷峻,却没有任何歇斯底里的举动,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说:“你爹不会回来了,以后,便是咱们娘儿俩过。” “孩子,不哭,人总是要死的,娘不过是稍微早了一点而已……” “……记得,日后你若过得艰难,难到没有勇气走下去了,那便多想想娘。娘的仇还没报,你要想办法活下去。等你站到足够高的位置,便会发现人生别有一番风景,当初高不可攀的山崖,只是一个小土坡。” “但是,你若过得很好,那便忘了娘吧。别把这事当成心头的一根毒刺,而让你的整个人生都失去了颜色。” “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眼睛,不要与虎谋皮,你若泥足深陷,娘在地下也会过不安稳。切记……” 端木鸣鸿悄无声息地睁开眼,搂紧了怀中不安的人,悄悄地在他的额上落下了一个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昔年妆、一只大碗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噫嘻嘻 姑娘的营养液~ ☆、断刃之疑 楚岫半夜为噩梦所扰, 几次差点醒来,后来不知是累极了,还是受身侧的“暖炉”影响, 竟是难得安稳了一些。后半夜昏昏沉沉,睡得颇深, 还不自觉地向热源靠近了些。感到有什么缠着自己的身体,不耐烦地挣了挣, 没什么效果, 也就随它去了。 端木屏住呼吸,眼见对方已不再排斥他的搂搂抱抱,这才满意地躺下了。这几日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其实倒不困,但与楚岫同榻的机会,嗯, 还是不能错过的。 教主大人在沉沉的黑夜里越来越清醒, 恨不能化身为狼嗷嗷长嚎两声。 第二天, 楚岫是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惊醒的。 对于习武之人,闭关之所向来至关重要。万一在练功的紧要关头闯进来个人, 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无天的练功之处就布满了机关暗器, 寻常人一进去便会被扎成个筛子。左右护法没那么夸张, 但密室也是寻常人不得轻易靠近的。 端木鸣鸿的密室只有他自己知道开合之法,便在室内安了一个铜制的铃铛,不知如何蜿蜿蜒蜒地牵到了外头。当他闭关时,手下实在有急事, 便可响铃为讯,以铃声缓急表明事情轻重,提醒他早日出关。 万刃阁虽然属于右护法少数难以伸入触角的地方,但这些基本规矩还是有所耳闻的。 因此一听铃响,睁眼便见那黄铜铃铛在不远处拼命地晃,一副恨不能晃掉下来的架势,楚岫就跟着眼皮子乱跳。一骨碌翻身而起,就发现端木比他还要快一步,已抢身到了铃铛处,扯了一下悬着的一条细线。 铃声戛然而止。 “发生什么事了?”楚岫惊疑不定。铃声急成这样,他能想到的只有曹沐出了什么幺蛾子。 端木却似乎完全没什么担忧,若仔细看去,眉梢还有些喜意:“没事,你可以再歇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说着草草披了件外袍,便要打开那厚重的石门。 可惜楚岫刚被惊醒,正自惊疑,没注意到他的情绪变化:“不行,你不能这般冒然出去。老白说了,你还有七日不宜动武。万一那曹沐沉不住气,直接闹腾开了,你不是去给他送菜么?” 端木扶到机关处的手顿了顿,有些惊讶般地看了他一眼,这回笑意有些遮不住了:“放心,不是曹沐的事,他的事我还不放在眼里。是……一点私事。” 私事?楚岫狐疑地看他,这人原来也是有私事的? 众所周知,魔教的左右护法性格截然不同。一个温文尔雅,眉目带笑,跟谁都能说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49 上几句话,哪怕不那么交心,却也极少会让人反感,与白药师、青衣两位更是私交不错。而另一个则不苟言笑,黑口黑面,哪怕再能说会道的人也会被他冷冷的视线冻死当场,一副天孤煞星的模样。 不过人都这样说了,也不方便刨根问底,楚岫悻悻地耸耸肩:“好吧……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你忙吧。” “我去去就回,你在里头待会儿?”门吱呀吱呀地向两边徐徐打开,端木问。 楚岫终于注意到他有些急切的态度,心里愈发好奇了几分,又不知对方要去多久,干脆披衣起身:“我也出去转转,几天没出去,闷得慌。” 只是端木似乎也没真心在寻求他的意见,心不在焉似地点点头:“那你随意,万刃阁里随处都能转。”说毕,一阵风似地顾自走了。 楚岫正想说不必了我回千峰阁就好,人已拐了个弯,没影了。 正系着衣袋的手指顿了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了下去。楚岫想,心里那一点点的不适应,一定是这些天两人一并行动太多了的缘故。 他盯着枕上两个靠得极近的浅浅凹陷,坐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昨晚被八爪鱼缠住一般的体验是什么,老脸微微一红,不自在地偏过了眼。不过意外的,半夜的好眠让他现在神清气爽,完全没有往日折腾一宿后的疲惫。 有了教主大人“万刃阁里转转”的指示,加上回千峰阁也没什么特殊的安排,完全清醒了的楚岫在万刃阁闲晃了开来。以前他与端木不对付,因公事来万刃阁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来都是拉着脸到正厅一坐,一板一眼地有事说事,完事走人,角角落落的地方竟是都不熟悉。 现在终于有机会一窥全貌,楚岫兴致颇高地转了转,然后……很快失去了兴趣。 没办法,这万刃阁便如它的主人一般,有些……太简单了。楚岫自己的千峰阁虽不奢华,但里头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草藤萝样样不缺,移步换景,小中见大,四时风景各异。而这万刃阁,道路是直来直去的,房子的外观几乎一模一样,里头多余的装饰基本没有,空地上偷懒地留了些合抱粗的大树当作难得的点缀……实在没什么看头。 楚岫囧囧有神地转了一小块地方,便吃不消地打算退散。结果鬼面急匆匆地寻了过来,说是奉教主之命给他介绍介绍万刃阁。 鬼面显然也很有些不习惯这新任务,紧张之下声音又冷又干:“这里是议事厅。”“这里是另一个议事厅。”“这里是饭堂。”“……” 楚岫:“……” 求别互相折磨了,真的。 鬼面也觉得气氛尴尬,面皮不自然地抽了抽,一想到教主严令“一定要把万刃阁详详细细地介绍给他”,还一副“一定要让他觉得万刃阁极好”的架势,就觉得头大无比。 说实话,前些日子因为教主大人赖在千峰阁不走,鬼面也被迫跑了几趟那头,哪怕心里头再偏自家山头,也不得不承认,这儿比起千峰阁来,简直可称寒酸。 奈何关注点不知跑到了哪里的自家主子,总是选择性眼瞎。 好在右护法没忍心让他唱独角戏,在他以干巴巴的声音宣告“这儿是藏兵阁”时,以一句“我进去看看,你就不必跟着了”,给了两人暂时的解脱。 端木鸣鸿的兴趣不多,收藏好刀应该算一样,藏兵阁大概算得上整个万刃阁最有看头的地方。里面列着各种各样长短不一的刀,寒光凛凛,长的有一人多高,短的夹在两指间几乎看不出来。楚岫在一排排架子间穿梭,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走到最后一排时,忽然发现了几分异样。 藏兵阁内的架子全是两两靠在一起,严丝合缝的,而这最后一排,缝隙比前头稍稍宽了一点点。一开始楚岫觉得是没摆好,随手推了一把,却感到中间有一点阻碍。 这点异常寻常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但楚岫是谁?探子头头做久了,大约是有种见缝就钻的本能的,他不过稍稍犹豫了一下,好奇心占了上风,于是其中一个架子被悄无声息地移了开来。 正要看看端木藏了什么了不得的兵刃在里头,楚岫抬眼看去,就愣在了当场。 另一个架子的背面掏空,嵌了一把断刃。 薄薄的刀身上带着锻造时留下的一圈圈花纹,亮如一泓秋水,即使断着也可以看出非常利落的线条。 实在是太过眼熟的一把刀。 正是当初楚岫蹲守许久,打劫了青木堡少堡主、送给端木鸣鸿的那把蝉翼刀。也是后来,差点刺穿了他心脏的那把刀。 得到这把刀时,他们都还年少,却已懂得彼此扶持,放心地在每一场恶战中把后背交给对方。那会儿青木堡的小少爷许明飞稚气未脱,手下被他的迷魂香放倒、自己竭力反抗后依然不敌的孩子,有些倔强又有些恐惧地瞪着他。 这是端木鸣鸿得到的第一把好刀。哪怕对于人高马大的他不那么趁手,他还是高兴得恨不能时时把玩一番。 而后来,这把刀被无天一个杯子轻描淡写地甩断,如同他们原本看似坚固的情谊,轻而易举地一拍两散。 隔了一段谁也说不清真情假意的对立时光,这会儿冷不防见到,总有点好景难常的唏嘘。 楚岫面无表情地与断刃面对面,似乎在专注地盯着它看,又觉得什么都没看进去,最终一抬手,便要将架子挪回去。 有些事,时过境迁再来追究,并无多大意义。 若不是在架子移开又合上的过程中,一道光正好被反射到那柄断开后又被细心地、严丝合缝地拼回原样的蝉翼刀上,楚岫可能就永远也发现不了异常。毕竟,他不提,端木应当也不会主动说明。那么,哪怕最终他们曲曲折折地在一起,敏感如楚岫,也始终会以“有些事闹太明白了没意思”来宽慰自己,而永远不会触及真相。 可世事便是这般巧妙,在那一瞬间,楚岫的余光注意到,那柄拼合回去的蝉翼刀上,有不止一处断裂。 他一愣之下,重又凑了上去,这回看得仔细了:刀身上除了一道干净利落的断痕,稍偏下方一点,还有另一道断裂处,此处并不那么整齐,歪歪扭扭的,蔓延开一些蛛网般的细细裂纹。 以无天的内力,弄断一个小毛头的刀简直不要太容易,一定是最干净的那一道。在楚岫的记忆中,茶杯也正是甩在了上头那一处。 那这下边的一道…… 楚岫一遍又一遍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有些原本没注意到的细节一点一点被挖了出来,内心逐渐翻起了惊涛骇浪,他迟疑地伸出手,拿过那柄断刃。 内力运于指尖,断刃不堪重负般地哀鸣起来,到达一定程度时,蛛网般裂开的地方,裂纹竟又延伸开了一点。 楚岫倏然停手,眼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0 中充满了难以置信。这把刀,竟是有一小截格外脆的地方,若是他突然遇袭,猝不及防之下内力本能地疯狂外涌,都能将之震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一只大碗、昔年妆、江浸月、磨磨 姑娘的地雷~ 一只大碗和磨磨是同一位姑娘吧?刺猬的后台显示你还把id改成过“拉开作者裤子往里” 扔了1个地雷,简直调皮233333~ 感谢 拉开作者裤子往里 姑娘的营养液~得,继续调皮了啊哈哈~ ☆、往事一角 楚岫不出去, 鬼面也不敢进来催他,空旷的房中只剩下一人一刀,中间翻腾着一段尘封的岁月。原本深信不疑的真相出现了丝丝裂纹, 楚岫的内心掀起惊涛骇浪,断刀依然泛着冷冷的光。 刀剑无言, 无法替人诉说当时的情状,却又偏偏忠实地记录了当初的蛛丝马迹。 楚岫修长的手指捏着一段残刃, 内心的疑问疯狂地滋长, 却又似乎什么都不重要了,另一种平日里被刻意忽视的情愫仿佛一瞬间膨胀开来,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指尖用力,断刃发出不堪重负的格格声,曾经以为冰冷无情的蝉翼刀,其实有一小截, 却是如此脆弱。 端木鸣鸿根本不知自己会心血来潮参观藏兵阁, 不可能事先准备……但这断刃又出现得太过巧合……若有隐情, 他为何缄口不言? 纷乱的思绪直到耳畔传来飞速靠近的风声才猛然拉回,楚岫仿佛烫了手一般, 飞快地将断刃拼回, 便听到鬼面如释重负般的问候:“教主!” 端木“嗯”了一声, 大步向藏兵阁内走来。楚岫不知为何,竟泛起了一点类似心虚和慌乱的情绪,下意识地一抬手,将架子挪回了原处。这一点心绪不稳让刀架发出了“吱”的一声, 好在立刻淹没在了端木开门进来的更大声响中,并不分明。 虽然在心中,余音犹存。 门一开,整个屋里立刻亮堂了不少。端木带着外头的天光推门而入:“在这儿看刀?” “嗯,随便转转。你这儿……倒是藏了不少好东西。”楚岫意有所指,留神着对方神色的细微变化。 哪知端木完全没有多想:“其实全是多余,趁手的刀,一把就够了。你手底下有使刀的么?可以领过来转转,看上了就随意带走,虽算不上宝器,就这么蒙尘了到底也可惜。” “……”右护法骨子里是个很护地盘的人,还有点小小的收集癖,对这种“我的就是你的”的熟络颇不适应,摆手,“别别……” 刚起了个头,端木鸣鸿便向外喊了一嗓子:“鬼面!” 安静如鸡的鬼面嗖地飞了进来,垂手待命。 今日一早开始,端木便似乎干什么都有些急切,这会儿豪气地大手一挥:“你挑几把好使的送去千峰阁,让他们看上了便自取。” “……那帮小子不缺兵刃,用不着。”楚岫无奈道。 奈何鬼面的正牌主子是端木,端木今天正抽风:“无事,看看而已,多个选择罢了。” “……”楚岫无语,方才是谁在说趁手的兵刃一把就够的? “怎么?不妥?”端木鸣鸿丝毫没觉得脸皮子疼,惦记许久的心事落了地,又瞅准机会得到一个“讨好娘家人”的机会,更觉舒畅了几分,后知后觉地觑着楚岫的脸色,才发现他似乎有些啼笑皆非。 “没事,那便让他们看看吧。我代那帮孩子谢谢你了。”就这一会儿,鬼面已效率极高地在刀架之间动起来了。 意见达成一致!端木极其满意:“你还继续看吗?我们回密室?” 楚岫有些狐疑地看他。这人虽然是个面瘫,但也鲜少刻意遮掩自己的情绪,不悦和高兴还是比较容易分辨出来的,现在这样,应当是……非常高兴?若是面部表情丰富一点,楚岫怀疑他都要眉飞色舞了。 难道是私事办得特别顺利? 琢磨不透归琢磨不透,端木依然脚步虚浮,脸色发暗,七日之内,到底越少见人越好。否则被不省事的曹沐和诸星宿得到了风声,还不知如何折腾。楚岫点了头,两人并肩而归。 认真执行主子命令的鬼面无意中往窗外一看,莫名觉得两个不疾不徐的背影有点……微妙。从来奉行“多动手少动脑”的他脑筋艰涩地转了两圈,到底没抓住那一闪即逝的疑惑,又埋头干活了。 “你抱着一大捆兵刃去哪儿?”鬼面往外走时,迎面遇上了路过的白霜。白霜一脸莫名其妙。 “教主有命,给千峰阁送去。”鬼面难得心不在焉地回答,脑子里仍转着两人离开时堪称和.谐的背影。 白霜本来不过随口一句寒暄,听了这个回答一阵无语:“……那啥,难道千峰阁会没有藏兵阁吗?” 鬼面猛然回过味,后知后觉地张大了嘴巴。 他们英明神武无所不能的主子,貌似,大概,好像……干了一件蠢事。 两人面面相觑,最后白霜敏锐地触动了落灰已久的属于女性的某根神经:“去千峰阁是吧?那你等等,我再从教主的藏酒阁挑几坛子好久,一并捎过去。” 真算起来,对比千峰阁,万刃阁唯一略胜一筹的大概便是藏酒阁了。左右护法都不是嗜酒之人,但端木鸣鸿是怕喝酒误事,其实颇爱烈酒,楚岫才是真的一点不感兴趣,只偶尔用点薄酒暖暖身子。 端木到哪儿总是顺手带点好酒回来,曾经无天都忍不住馋,时不时跑来搜刮一番。 鬼面想说,没有教主吩咐,这般擅自做主好吗?但看看白霜急匆匆离去的背影,想想这一阵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教主,忽然觉得……嗯,别多嘴的好。 就在鬼面怀抱一大堆兵刃,身上挂着坛坛罐罐,小心翼翼地挪到千峰阁,惊掉了一大群人的下巴时,楚岫看着端木点燃了一盏小灯。 密室相较外头肯定是暗了不少的,但结构颇为巧妙,天光依然能曲曲折折地从四面透进来,虽然夜晚靠四壁的火炬照明,大白天其实用不着灯烛。 一缕淡黄色的烟气袅袅飘起,伴随着浓郁的香味,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带着苦涩味的清香,似曾相识。 正要默默打坐的楚岫倏然睁开眼睛:“这是?” “底下人碰巧找着的,说是祛寒湿有点效果,可以试试,反正不用白不用。”端木轻描淡写地说。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说出来的话却似乎这东西完全不值一提。 若不是听白药师叨叨过多次这金水灵芝多么难得,楚岫大约也真的会以为这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偏方,姑且一试,无效也不用觉着失望的那种。 他死死地盯着端木,胸中暂且平息下来的浪涛又一次涌起,这回声势更加浩大了许多,几乎要将所有的藩篱冲破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1 。 端木鸣鸿被他灼灼的眼光盯得有些不自在,要不是他也不知那被吹的神乎其神的家伙到底靠不靠谱,几乎要和盘托出了。但楚岫一病多年,万一给了希望又失望……定了定神,干脆伸开大掌,欲盖弥彰地盖在了楚岫脸上:“味道有些冲是吧?忍一忍,运赤炎真气试一试,要没效果,我就把这劳什子扔了。” 端木的手心干燥而温暖,因长年握刀而起了一层薄茧。楚岫睁着眼,感到掌心近在咫尺的温度,睫毛颤了颤,终于还是闭上了。 这回的效果比他干嚼还要强烈许多,几乎刚一定下心来运气,热意便从每一个毛孔渗透进来。像冰封已久的大地终于迎来了暖阳,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欢腾起来,迫不及待地吸收着这难得的珍品。脏腑中的寒气本能地来抵抗,却在这温和却持久的暖意中一点点败退。 楚岫的头顶冒出丝丝白气,身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鬓间的汗一出来就结成了冰,沿着头发挂下白色的冰棱,体内却升腾起了一簇火苗,沿着丹田走到四肢百骸,赤炎真气前所未有地通畅,连带着全身都活过来了的感觉。 久违的酣畅淋漓感。 端木鸣鸿却是本来便火力旺,被这霸道的药性熏得心浮气躁,根本无法静心打坐,只好一心二用,一面心不在焉地练功,一面关注着楚岫的变化。 悄眯眯地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差点没被楚岫浑身结冰的模样吓得跳起来。好在对方气息极稳,而且周身运行的真气越来越浑厚,这是许多年都从未见过的,端木才稍稍宽心了一点。 不过这一来,是完全不敢再闭眼了。索性收功,专心致志地盯着楚岫瞧。 楚岫的赤炎真气顺着大周天小周天畅行一圈,后来运转便越来越快,等到经脉都被鼓荡的真气闹得有些受不了,身体却前所未有地精神时,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功。一睁眼,便看到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的某人。 到后头变成无所事事盯着右护法的脸左瞧右瞧的教主大人被抓了个正着,脸上刻意地浮起一点红,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那啥,感觉如何?我看貌似有点效果?” 楚岫深吸一口气,有些事,一开始可以存疑,但如果发展到了一定程度还假装视而不见,那便是矫情了。他保持着盘坐的姿态,上半身却猛然前倾,一下子凑到了端木的面前,两人面对面,几乎能感觉到彼此呼吸之间波动的气息,任何一点神态的变化都被无限地放大。 楚岫清隽的侧脸被灯光柔和了几分,黑亮的眼神中带着灼灼的热意,长长的眼尾一挑,无端有了种冷冷的艳丽。 端木鸣鸿呼吸一滞。 然后便听到对方悠悠的声音:“极寒虎鲛油,深海金水芝,两者混合燃起,可驱母胎中带出的奇寒,更别说后天一点顽疾。教主大人真是好大手笔,这样可遇不可求的宝贝,也是‘姑且一试,不管用便扔了’?” 楚岫又靠近了几分,在对方猛然转粗重的气息间,勾出了一抹绝美的笑来:“还是说,是因为遇着区区在下,才这般大手笔的?” 这一笑,如春风拂面,徐徐而来,暖意融融。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江浸月、桃夭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倩 姑娘的营养液~ ☆、难得浮生 平日里冷静优雅的右护法眼中带上了真实的温度时, 整个人都仿佛瞬间鲜活了过来。端木鸣鸿的眼底燃起了火,气息又乱了一下。楚岫笑了笑,不退反进, 再次向前靠了靠。 彼此的心跳声随着距离的拉近而无限地放大,如擂鼓一般撞击着耳膜。端木的眼神幽黑而深邃, 逐渐染上了强烈的侵略性,全身都在叫嚣着渴望眼前的人, 这个他小心翼翼护了许多年的瑰宝。 端木放于膝上的手紧了紧又松开, 看清楚岫竭力掩藏的紧张,终于下定了决心。 灼热的手抚到脸侧的一刹那,不习惯与人直接接触的楚岫有片刻的停顿,又很快若无其事地放松了身体。 对方却没有做丝毫停留,灵活的手指只不过略带留恋地在脸侧蹭了一下,便向后划去。赤炎真气所到之处, 结了一层薄冰的长发瞬间干透。端木的声音低哑而克制:“既然你知道这是何物, 那你知不知最初几次是最见效的, 大小周天的一气运行越久越好?越往后排寒毒会越慢,赶紧的。” 楚岫:“……” 看着那双向来清明的眼中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迷茫, 端木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傻了?” 楚岫被他催着又变回了正儿八经的打坐姿势, 这回体内真气充盈, 不过是缓慢流转而已,用不着全神贯注,于是一面打坐,一面下意识地往对方底下瞄了一眼。 其间的含义, 是个男人都能瞬间明白。端木鸣鸿刷的黑了脸,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暴起:“往哪儿看呢?” “咳咳,”楚岫内心的一点小狐疑被看到的事实震得粉碎,尴尬地咳了两声,肃容,“没有,没往哪儿看。” 这一脸耍赖的模样让端木哭笑不得,只好“凶狠”地比了比拳头,口头上放狠话:“以后再收拾你……放心,绝对会让你‘满意’的。” 楚岫把头一扬,专心地看头顶上青石的纹理。看着看着,脸上红了红。 今天超常发挥的闷葫芦端木本想再接再厉,趁热打铁,见了这情形,脸色忽然也有点热,不自在地搔了搔腮帮子,转过了脑袋。 按理说,魔教中放浪形骸的人不少,左右护法这些年执行任务,月黑风高之夜什么样的事没有遇到过,楚岫要对某个坛主的几个情妇如数家珍,端木说不定某天就要对流连青楼头牌肚皮上的某人挥刀,但这会儿,却完全是两个情窦初开的毛小子一般,眼神都躲躲闪闪起来了。 “那个,其实我有些不明白,”沉默了一会儿,楚岫忽然闷闷地开口,“为什么?” 端木转过头,同样一脸难以理解:“难不成你以为,还有别的事比你的身体还重要?” 这理所当然的反问让楚岫卡壳了一下:“咳,不是,我是指,以前我们明明是互相托付后背的兄弟,为何你的心意……就变了?” 多年前那突然的一吻给楚岫冲击不小,整个人都傻了。而这傻小子还一言不发地冲了出去,怎么都追不回来,让他诸如惊讶生气莫名其妙之类的情绪全都来不及施展,活生生转成了巨大的担忧。 再往后,便是那别有乾坤的一刀,将两人隔开了许多年。没想到兜兜转转,两人又回到了那微妙的转折处。 端木一愣,又有些不自在起来,偏开头硬邦邦地说:“……我也不知道,反正不知不觉的,就满脑子都是你了。” “就这样?”楚岫有些不满地歪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2 了歪脑袋,这也太敷衍了吧? “那还能怎样?不知何时开始,与你一道时便总是走神,你说的每个字、做的每个动作都能让我失了以往的冷静,与你分开时还是容易走神,习惯从旁人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间寻找你的影子,然后继续不冷静……你说,这还不算动心么?”显然极不习惯说这样的话,端木硬邦邦地说完,迎着楚岫惊讶的眼神,伸手在他脑袋上一拍,“满意了吧?闭眼,练功。” “……哦。”楚岫乖乖闭眼。过了一会儿,又十分新奇一般地睁了开来,稀罕地对着端木左看右看。 端木面无表情地瞪他。 “那么说来,现在我在你身边,你其实很不冷静?”楚岫好奇地问。 端木:“……” 楚岫撩够了,赶紧继续闭眼:“所以你不冷静的表现方式,就是比平时容易变脸一些?” “楚,岫。”端木一字一顿地叫,颇有点咬牙切齿。楚岫赶紧把上翘的嘴角往下压了压,眼睛闭得更紧一些。 脑袋上被泄愤似地大力揉了揉,楚岫不满地晃了晃脑袋,忽然感到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心口处:“别紧张。” 楚岫愣了一下。睁眼时正撞入端木深邃的眼底,黑亮的眼中明朗一片。 “你没有做好准备,就别因为一时的触动答应我。等了那么多年,不急一时。”端木淡淡道,顿了顿又补充,“反正你也跑不了。” 楚岫:“……你倒是有自信。” 端木鸣鸿一副“那是自然”的表情。 楚岫喷笑出声,觉得面瘫脸的端木今天实在超常发挥。不过自己也是,都记不清多久没有这般舒畅过了。 两人一边打坐,一边时不时闲聊两句,时间便过得格外地快了起来。等到收了功,室内已经昏暗了许多,竟是到傍晚时分了。 右护法大人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先是被断了的蝉翼刀闹乱了阵脚,接着被虎鲛油和金水芝弄得心底某些情绪直翻腾,后来又被教主大人一通话说得有些飘飘忽忽,不知不觉跟人聊了大半天基本没有任何内涵的傻话,因此,忘了公事! 说好的每日正午处理公事! 强迫症的右护法一蹦老高,火烧屁股一般地要去开密室门,被端木一把拉住:“你准备这般出去?” “这……般?”楚岫有些不解,然后顺着对方的目光看了一下自己的情况,默了一瞬。 这半日的练功可谓冰火两重天,身体里积累已久的寒气与灵药不断地抗争,冷汗出了一重又一重,又结成了薄冰,原本被端木烤干了的头发也重新挂上了冰,稍稍一低头,沙沙地响。 这又是水渍又是冰渣子的模样,的确太……个性了一点。 端木眼底含笑:“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这样子诱惑我的时候,我立刻就激动了,但你这样去见你那帮手下,他们估计得吓死,确定不要打理一番么?” 楚岫被他前半句呛得要死,飞起一脚踢了过去,端木哈哈大笑,纵身而起,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另一道门徐徐打开:“喏,往里走有温泉。” 楚岫抬着下巴施施然往里走,同时用眼神威胁端木不许跟上来。 太阳完全落山的时候,不知密室内发生了何事、急得在外头打圈圈的昆山终于等到了石门开启,长舒一口气迎上去,却愣了愣。 自家的公子,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昆山左看右看,觉得疑点重重。 第一,公子向来惨白的脸色忽然红润了不少。哪怕近日有金水灵芝温养,效果也应该没这么明显的。 第二,公子向来爱在夜间入浴,这会儿却发梢还滴着点点水珠,明显换了一套衣服。 第三,大面瘫端木鸣鸿跟在公子后头出来,竟然有种屁颠屁颠的感觉!被公子强行塞回密室的时候,脸上竟然带了笑! 好在昆山不是吟风,眼见公子没有多解释的意思,默默地把疑惑咽回了肚子里。 这天楚岫回了一趟千峰阁,遇到两件事。 吟风实在馋不过万刃阁送来的好酒,一个人偷偷灌下了大半坛,在院子里滚了半天,最后一头跳进了院中的一个荷花池中。被人七手八脚地捞上来时,头上挂着根残茎败叶,浑身湿淋淋的,还拼命地想过来扯楚岫的袖子,扭扭捏捏了半天,憋出一句:“公子,嗝,看您今天,嗝,不太一样,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一群活宝闹腾了一会儿离开后,楚岫独自在灯下展开了一张昆山呈上来的字条。 红绡娟秀的字体,娓娓道出一桩往事。 昔日她侍奉无天,一日半夜醒来,恰好听到他与旧坛主梅蹊密谈。梅蹊挑拨说端木楚岫二人感情过好,恐为将来祸患,无天又忌惮两人能力,又舍不得两把锋利的刀子。两人商议一番,最终决定安排一桩比试,试探两人的忠诚度。 若为了所谓的情谊,胆敢有类似反抗的举动,那么两个人都没有留下的必要了。若有一人贪生怕死,对所谓的兄弟出了手,那往后不必离间,友谊自然也就不存在了。若两人都贪生怕死,刀剑相向,那最好不过,关键时刻只顾自己的人,是最好掌控的人。 红绡幼年多病,为避免父母彻夜不眠地看守,学会了一套几可乱真的假寐之姿,身体放松,鼻息都丝毫不乱,只有手心出了一点冷汗,听完了一场事关恩人兼心上人的阴谋。 深居魔宫轻易见不到楚岫,小心翼翼地探听了几日,终于找准机会告诉给了端木鸣鸿。 她的消息实在太闭塞,知道左右护法反目时,已经过去好久。那些真真假假的明争暗斗传入她耳中,她提心吊胆许久,终究没把这事说给右护法知道。 毕竟人都是有私心的,谁知道这过程中,端木是不是真的恨上了楚岫呢?红绡冷酷地想,如果无天最终只能容下一个,那么,便让那个温柔的人留下来吧。 只是她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端木鸣鸿会成为教主。这会儿的她又担心起楚岫的新处境,这才急急忙忙地想把当初这事告诉他,以期给两人争取一个圜转余地。 也可谓用心良苦。 只可惜,从始至终,她都是一个局外人。 楚岫把字条借着灯火燃尽,跳动的火焰映出了他柔和的眉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跑去滑雪,在初级道上跌跌撞撞一上午,下午就被人撺掇着上了中级道,坐在缆车上往下看时一颗小心脏忽悠忽悠的,等真正呼啦啦往下冲,忽然发现也没时间害怕了……嗯,就是现在还有点腿软…… 感谢 张小衡、昔年妆 姑娘的地雷~ 感谢 雪幽灵馨、张小衡 姑娘的营养液~ ☆、往事?护法之争 无天从来都是一个喜怒直接挂在脸上的人。对自己身手的极端自信, 让他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3 懒得也不屑搞笑面虎的那一套。 整个魔教都清楚他的这一习惯。 因此,这一阵无天面色沉沉,眼底带上深深的阴鸷时, 不安便在底下悄悄蔓延开来。有人要倒霉了!众人小心地互传着,平日有猫腻的心中惴惴, 把那些痕迹一掩再掩,自认无事的忙着撇清, 以求明哲保身。 但这基本是与端木鸣鸿及楚岫无关的。这批从小长在魔宫的孩子属于无天的“爪牙”, 个个凶悍异常却大多头脑简单,骨子里刻着对无天的恐惧与臣服,基本不敢起任何异心,干的都是月黑风高夜帮无天清人的事儿。比如这会儿,楚岫就被派出去彻查玄武一系,好几天了依旧未归。 熬了这些年, 无天对他们基本是放心的。 但这一次, 有了那个叫红绡的女人难辨真假的一番话, 端木莫名地有些不安了起来,总觉得无天那莫测的眼神在如影随形地跟着他。 沉默寡言的半大少年心里清楚, 红绡说的, 句句都在点上。爪牙唯一的任务便是保持足够的锋利, 绝对忌讳的就是彼此抱团。他们这群人,为了活下去短暂结盟的不少,关键时刻背后捅一刀子的更多,像他和楚岫这般稳定的却是少之又少, 这两年恐怕愈发打眼了。 “那梅蹊说,你二人都是最出类拔萃的,可也实在太过彼此回护了些,作为教主的心腹,长此以往恐怕不妥当……这挑拨离间的小人!”面貌姣好的红绡很是焦急,“唉,你们以往若假装着闹过几回矛盾就好了,可惜这会儿也来不及了……” “没有假如。”端木打断她的话,“没有假如!若我们期间假装不睦而分头行动,那这会儿坟头的草估计都有一人高了——不,我们连个坟堆都不会有,尸骨只会被随意抛在荒野,被野兽分食得七零八落而已。” 不是不懂低调行事,不是不懂别成异类,奈何环境实在太过艰难,不时刻将后背交给另一个人,风险便会成倍地扩大。与他们同批入教的孩子,能活到现在的寥寥无几,有的靠狡诈残忍,有的靠侥幸,只有他们,靠彼此间拼命的回护。 只是现在,这份难得的情谊似乎成了原罪。 端木曲着腿坐在床上,靠着小小的窗子,看外头黯淡的月色,想楚岫。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屋子显得愈发逼仄了,四道墙仿佛沉沉地向着床铺挤压过来,楚岫已经把大部分东西打包塞进了床底,可举手投足依然伸展不开。 这憋屈的日子,这永远看不到头的日子……端木暴躁起来,双手猛然握紧,手臂上青筋暴起,蝉翼刀发出嗡嗡的鸣声。 索性豁出去跟无天拼一把吧,死也得死得有个响动!等楚岫回来,就告诉他红绡说的阴谋,两人先下手为强,一起去魔宫刺杀无天!端木愤怒地想。 可一想到青年温润的眉目,烦躁不堪、如同困兽一般的心又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楚岫。楚岫。楚,岫。 低低地把这个名字唤了几遍,破罐子破摔般的劲头淡去,一种近乎缠绵的不舍渐渐升起。心底有所留恋的人,是不舍得赴一场必死的争斗的,除非有更强的信念支撑着他。端木鸣鸿近二十年活得自身难保,身边大部分又是妖魔鬼怪,自然很难熏陶出诸如“为民除害”之类的大义凛然来,所思所想不过两样,一样是活得自在些,另一样便是楚岫。 楚岫于他,是太过深刻的羁绊。近来朦胧而强烈的情愫尚无处安放,楚岫依然拿他单纯地当一个需要“罩着”的小弟——这么一想,端木又实在舍不得就这般找死了。 向来不爱动脑子的他反复权衡了几遍,不得不承认,哪怕自己与楚岫联手,宰掉无天的可能性也极小。想要渡过难关,还得靠其他法子。 后半夜,他翻出了楚岫平日里偷偷整理的、魔宫各处的资料,里头包括锻造处的作息。 无天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想头,里头便包括锻造一把绝世利刃。锻造处通红的炉火彻夜不息,匠人却不是铁打的,到了一定时刻便纷纷歇了,凌晨时只有一个老头儿睡眼朦胧地看着。这地方实在没什么可以让人“图谋不轨”的,老头儿心里踏实,睡意便格外强烈,脑袋一点一点的,恨不能一头栽倒在地上就睡过去。 这一天,他照例大大打着哈欠时,忽然起了一阵微弱的风,卷进了一点新鲜的、几乎带点香味的空气,老头儿一个激灵,清醒了几分,可随即睡意又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他微弱地抗争了一下,到底伏在膝盖上沉沉睡去了。 一个小石子骨碌碌地滚进来,啪地撞上了他的鞋子。老头儿稍稍动了一下,到底没有抬起头来。 端木又试了两次,终于闪身进了屋内,伸手点了老头儿的睡穴,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炉子前,解下了腰间的一个黑布兜。布兜打开,露出了十几把长刀。难为他带着这许多长刀来去,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随手抽出一把,将刀尖放到火上烤,刀尖泛起了通红的颜色时,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把里头的液体小心地顺着刀尖倒了一个圈。嗤啦声中,白气袅袅升起,随后格拉一声,刀尖竟然就这样断了下来。 端木伸手捡起那呈出灰白色的断刃,手指一用力,竟然轻而易举地将断口附近“揉碎”了。这是他外出时偶然得到的,一个江湖卖艺的表演“胸膛断剑”时给兵刃做手脚的玩意儿,这时却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不过,太拙劣了可骗不过无天。 因着楚岫,端木难得地耐下了性子,一把刀一把刀地试过去,东方即将破晓的时候,满地都是一小截一小截的断刃,却终于大致掌握了最合适的火候与药物用量。 他拔出蝉翼刀,有些不舍地摸了摸刀身,然后毫不迟疑地把刀尖递入了火中。 第二日,无天坐在他高高的宝座上,听完底下人“楚岫最迟明日便可回山”的消息,鹰隼般的眼中有瘆人的光一闪即逝,却被偷偷关注着他的端木捕捉个正着。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指尖触到了从不离身的蝉翼刀,冰冷彻骨。 晚上的时候,他躺在床上,反复地推演着可能的情况与应对措施。不知过去多久,迷迷糊糊将要入睡时,忽然门一动,一个瘦削的身影闪了进来。 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在他脑海中描摹过千万遍的、近来莫名其妙满脑子都是的身影。头脑中某根弦猛然绷断,这些天的紧张、焦虑、烦躁、思念、绝望纷纷涌了上来,端木觉得当时自己的眼中一定充血了,否则对方的身影不会一下子变得那么模糊。 楚岫有些惊讶地看着猛然翻身而起的同伴,正要说一句诸如“我回来了,累死了”之类的话,就见那人猛地扑了过来,下一秒,灼热的唇毫无预兆地贴了上来。 轰——千万朵烟花在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4 头脑中炸开,楚岫在黑暗中睁大了眼睛。 肖想已久的味道让端木几欲疯狂,竭尽全力才停了下来,一面亲昵地摩挲着对方的长发,一面化解着对方的反抗:“嘘,我有话要跟你说……” 我喜欢你很久了。虽然不知因何而起,也一直不敢告诉你。 无天想要试探我们。我在我的刀上做了手脚,到时候你竭尽全力就行,折了我的刀又差点要了我的命,无天总该没话可说了。 但“说”字刚一出口,好不容易鼓足勇气的告白尚未出口,好不容易想好的应对法子尚未来得及解释,门外便传来人声,有人飞快地由远及近,然后冷漠地传话:“端木鸣鸿,楚岫,教主命你们立刻去一趟魔宫。” 无天竟是一刻都不愿看他们多待了。 再往后,一切便失了控。 楚岫风尘仆仆尚未稍缓,先是被端木闹了个措手不及,紧接着又被无天的命令砸了一脸。那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带着漫不经心的残忍:“你们是我手底下最优秀的孩子,那么今日便看看,到底谁更强一些吧。唔,老规矩,只有强的那个才能活下来哦。” “……本座知道你一路劳顿,这么着,你可以就地调息一番,太阳升起时再开始比试吧。旭日东升,多好。”多年以后,那人阴沉沉的脸上扯着的阴鸷的恶意的笑,都是端木鸣鸿心头的一根毒刺。 一连串的出乎意料,饶是冷静如楚岫也乱了方寸。直到决战时刻来临,脑子里依然浑浑的,丝毫没有渡过此次危机的头绪。其他人全被无天叫来观战,四面八方投来的眼神让他近乎颤抖,挥出的剑完全没了平日的从容。 无天的笑渐渐地敛起,眼神更冷了几分。 端木鸣鸿心中一悸,手中的蝉翼刀发出尖锐的声响,漫天的刀影顿时压向了楚岫。楚岫有些愕然地抬头,眼中是竭力掩饰的难以置信。端木垂下眼,手下更凌厉了几分,步步紧逼。 可无论如何,楚岫到底也没舍得把剑锋直指这位忽然反目的兄弟。他以两人才能明白的眼神示意,不如豁出去了,拼一把! 可惜,他等来的答案是对方狠狠一刀,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干脆无比地扎向了他的心脏。 当的一声,无天慢斯条理端起的茶杯忽然飞出,似慢实快地砸在了蝉翼刀上。 刀身立折,脱手而出,端木受不住这巨大的内力,踉跄了两步。楚岫和无天都没有发现,他向旁冲出的这两步,正好挡住了一截极短的刀身。 无天这一掷,本该折为两截的蝉翼刀,实际上断成了三段。 端木鸣鸿与楚岫成了魔教的左右护法,左右护法成了互相仇视的敌人。无天盯了一阵,确保他的左膀右臂不再有小动作,很是满意。 楚岫默默地拒绝回忆那缠绵的一吻和那致命的一刀之间的联系。端木竭力地克制着每一个想要不顾一切去找楚岫的念头,他分辨不清,那双如影随形的眼睛还在不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一只小白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微凉南北风 姑娘的营养液~ ☆、混乱之始 右护法窝在自家的地盘上, 正慢斯条理地挑着灯回忆往昔,耳畔忽有风声急急而来,紧接着窗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象征性地叩叩两下后, 端木鸣鸿熟门熟路地翻了进来。 “……你翻窗子还翻上瘾了?我这儿的门真不是摆设。”楚岫无奈道。 “顺路。这头的道上人少。”端木毫不见外地拖了条椅子凑到他身边,“不是你走之前三申五令, 让我尽量少被人看到这状态么?” “听起来我该好好查一查千峰阁日常巡逻的疏漏。”楚岫挑了挑眉。眼看端木越凑越近,有些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谁知稍稍一动, 对方的眼神便凉凉地扫了过来。 自己刚刚主动捅破了窗户纸, 现在这样貌似有点理亏……楚岫讪讪地停下小动作,无辜地回望。 端木不吃他这套,直接伸胳膊一捞,在人反应过来之前将人一把扯过来,吧唧在额头上亲了一口:“你要在我们的事上有这般雷厉风行,大概我要不了多久便能心想事成了。” 楚岫被他的不按常理出牌吓了一跳, 嗖地缩了回去:“……你说过慢慢来的!” “好, 慢慢来, 蜗牛爬的速度我都认了,成不?”端木的手横着往楚岫这边的椅背上一伸, 闲闲地去卷他的头发, “只要你别一直原地踏步, 或者干脆缩回去了。” 正打算抢回自己长发的楚岫愣了一下:“为何这么说?” 端木唇边露出一点笑意:“你这人,性子一直没什么大变化。喜常不喜变,讨厌任何难以掌控的事。当初我刚入你的小屋,手脚稍稍动一动, 你的注意力就全跟过来了,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大约用了大半年,我夜里翻身的时候你才不会惊醒吧?” “你记得倒是清楚!”楚岫有些惊讶,接着笑着摇摇头,“那一阵你也过得不容易,谁让你锯嘴葫芦似的,什么事都闷着不说。” 那时候的端木一直一副小狼崽的模样,对着每个靠近他的人龇牙咧嘴,警觉得要命。楚岫也不过是个比他还小两岁的孩子,一开始觉得他不知好歹,一时兴起收这么个小弟简直头大。直到有一日,忽然惊觉这孩子虽然面上依旧桀骜,却敏锐地察觉并尽量顺着自己的小习惯,连原本一夜几次的翻身都小心地克制住了。 那会儿,他才恍然明白,这人油盐不进的模样,不过是为了掩饰进入新环境的不安。 “说实话,我本来看你那样儿,估摸着要不了三天你就会后悔,伤一好大概就会被扔出去了。既然这样,抱着你大腿谄媚也是无用。”端木笑道,“不曾想,你倒是一直捏着鼻子忍了。” “本护法言出必践,虽然一时心软收了个跟想象不大符的小弟,也没有赶出门去的理儿。”楚岫优雅地翻了个白眼。 端木鸣鸿看得心痒,又不能操之过急,只好心里默默记一笔账,以便有朝一日一次性讨个够。 “对了,你怎么又出来了?”楚岫这才想起刚开始想问的问题。 “该与我一道闭关的某人迟迟不归,自然得出来看看。”端木好整以暇地盯着楚岫,“免得某人面皮薄,磨磨蹭蹭地索性不回去了,让人起疑。方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事实上,闭关事小,剩下的日子里能不能继续同塌而眠才是关键! 楚岫一听这冠冕堂皇的理由就知道有猫腻,不过他也懒得计较,免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正打算随之一道回密室,忽然心中一动:“方才我想的,是白日在你藏兵阁看到的一样有意思的东西。” 端木似乎有些不解,询问地看着楚岫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5 。 “最后一排刀架中间。”楚岫提醒。既然打定主意要试试,不若从打开心结开始。虽然他想了许久,也不明白端木为何直到现在也不解释一下原委。 端木终于露出了些许诧异:“你……看到蝉翼刀了?” 楚岫点点头:“我还从红绡那儿得知了当年的事。” 正待说些什么的端木注意力立刻被后一句吸引了过去,全身的雷达瞬间打开:“什么?你和那女人连这些都聊到了?什么时候的事?” 楚岫被这连珠炮似的问话惊了一下,不由小心地反省起与红绡的联络有没有任何不正常来。 正自一头雾水,就听端木暴躁道:“我就知道,那女人一定趁机对你表明心意了对不对?” 楚岫:“……” 天知道,红绡到底是女孩子,见了男神面皮薄,在叙述往事时,都只敢克制地写“念右护法昔日大恩”之类,这欲说还休的一点情愫就被教主大人道破了。 端木鸣鸿气恨恨,明明严格控制两人见面了,他们到底什么时候又搭上话了!恨不能把自家宝贝捂得严严实实之际忽然看到楚岫一脸惊悚的目光,不由呆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你……原本不知道?” 看着这家伙一脸恨不能时光倒流的生无可恋样,楚岫重重地点了点头。 端木:“……” “所以……你该不会为了这点破事儿,索性连当初蝉翼刀的事也不跟我解释一下了吧?”楚岫简直无语了。 “……那倒没有。”端木恹恹地回,“只是你我为左右护法这些年,龃龉之处数不胜数,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罢了。” 怎么可能一样?楚岫失笑,正待反驳,忽听外头一阵喧哗。 这喧哗声离得挺远,听位置应当是千峰阁大门处,但声音颇大,夹杂着不少人的怒喝,楚岫一耳朵就听到自家那帮孩子愤愤的争闹声,其中竟隐隐夹着金戈之声,显然已交了手。 这倒是奇了,上一次敢直接堵上千峰阁大门的,只有得了端木鸣鸿命令的白霜和青衣。 楚岫倏然起身,一纵身到了窗前,将窗子开了一道缝。晚风带着凉意瞬间灌入,只见山门处火炬高举,偶尔还有几道寒星似的光亮闪动,煞是热闹。 “啧,终于沉不住气了。”端木无声无息地贴到了楚岫身后,冷声道。 “冲着我来的,你先别出面。”楚岫说着,眼见几条黑影飞快地向这边掠来,赶紧侧了侧身,将端木挡在了对方视线外。 端木有点不情不愿:“这添乱的毛病。” “你扛刀干架这些年,难得休养几天,就好好歇着吧。”这会儿已能看清来人是自己的属下了,楚岫从窗子一跃而出,“我出去看看,你在里头等会儿。” 千峰阁门前。 昆山一手架着气喘吁吁的白药师,一手持剑,身边围着一众自家兄弟,与身后追上来的人形成了尖锐的对峙。明晃晃的火光照耀下,能清晰地看到他形容颇为狼狈,衣服扯开了好几处,左袖只剩一点布料顽强地连着,一条裤管更是不知去了何处,浑身又是血又是土的,大腿处有一条长长的剑伤,一眼看去殷红一片。 白药师也比他强不到哪里去,披头散发的,白白胖胖的脸上黑一道红一道,不知哪里沾来的血被冷汗一冲,沟沟壑壑,惨不忍睹。老头儿年纪大了,又是惊又是累的,整个人都萎了。 几名闻声匆匆赶来的弟兄见这情况,气得眼都红了。 昆山眼底带着怒火,说话间倒依然沉得住气:“朱雀令主,你半夜率人偷袭药庐,现又堂而皇之地直接堵上千峰阁,是铁了心要以下犯上,不把护法、坛主放在眼里了是吧?” 朱雀令得主一袭张扬的红衣,五官姣好,唇红齿白,细长的眼睛一斜,颇有些妖娆的意味。奈何他的妖娆不似青衣的大气自然,一举一动都带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娘气,很有引人反胃的效果。 听了昆山的质问,他也不急着反驳,反而慢斯条理地打理着自己的芊芊十指,红艳艳的长指甲宛若一把把精致锋锐的小刀,在火光下透出一股幽幽的冷光来。 他这模样实在太过气人,当即便有几人按捺不住,唰地拔出长剑:“你毫无缘由擅闯千峰阁,伤我阁中兄弟,还有什么可说的?”“今日便领教领教高招!”“……” 昆山环顾群情激愤的弟兄们,没有阻止。千峰阁若被人欺上门来了还不反击,那才是一个笑话。 说时迟那时快,身旁一名使双剑的身形暴起,身法快到几乎无法看清,左右一晃便已到了朱雀令主面前,长剑带风,瞬间刺向对方面门。眼看就要一击得手,朱雀令主身后倏然递出四五把寒光闪闪的长钩,有的架住双剑,有的钩子一翻,便要来削他的手腕。 千峰阁诸人顿时炸了锅:“不要脸——”四五人身形同时一动,脚下轻点,瞬间赶了上去,一群人乱成了一锅粥。巨大的碰撞声传来,带着刺耳的吱嘎声,火花四溅。 朱雀一支统共七人,这次追来的不过四人,各自带着些虾兵蟹将,战力并不强悍,虽然不明对方真正目的之下千峰阁出动的人并不多,却也逐渐占了上风。但朱雀令主却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依旧悠悠然地看着众人打斗,仿佛与自己无关一般。 直到越来越多的人被这打斗惊动,匆匆赶来,他才扯出一抹恶意的笑来。昆山眉心一跳,就见那人将宝贝的双手一收,环抱在胸前,一字一句吐字清晰地说:“坛主白药师对我手下下蛊,我不过想问个缘由,便遭到千峰阁百般阻挠。我还想问问,昆山副阁,这是你的好主子右护法大人授意呢,还是自己趁着他与教主闭关,擅作主张的?” 昆山还没回话,白药师已经忍不住跳脚:“一派胡言!谁吃饱了撑的对你手下下蛊了?” 朱雀令主环视四周,只见白虎脉、玄武脉都有人到了现场,青衣和曹沐手底下也有人赶到了,更加得意地提高了声调:“人证物证俱在的事您老就甭抵赖了,过些个日子到教主面前分辩吧。只是今儿个非要大家帮忙评评理不可,我不过手下倒霉连带着自己也差点中招,客客气气地想找白药师对质一番,千峰阁强出什么头?是仗着势大压人呢,还是……心虚呢?” 白药师与楚岫的关系好是出了名的,朱雀主虽然说话神神叨叨,一点关键信息都没透露,但凭着“下蛊”二字,也足以让不少人暗生惊惧了。毕竟那些卖相实在不佳的诡异虫子,足以让最大胆的汉子心头发毛。 人群中一阵耸动。昆山见对方话里话外全打算拖千峰阁下水,气得要命,正待喝骂回去,忽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看似不疾不徐、实则飞快地逼近。一点清风从身侧扬起,公子优雅的身影一晃之下,便到了朱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6 雀令主身前。 朱雀主身手不错,又早已打听好楚岫最近与端木鸣鸿一道闭关,这才大着胆子上门叫嚣几句,想着哪怕打不过也能跑,千峰阁没有主子在应当不敢太过大动作。正要继续造势,忽见楚岫到了跟前,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余光见到对方扬手,忙不迭地伸手去拦,他长长的指甲并非装饰,上头套了艳红的指套,锋锐无比,直接挥向楚岫手上的脉络。 楚岫压根懒得动兵刃,仗着奇快无比的身法,闪身避开了几记连环抓,寻到一个空隙啪地甩了朱雀令主一耳光,冷冷道:“乔红,你真是越来越找死了。” 名字也不男不女的乔红抽身急退,捂着半边脸,怨毒地看向楚岫:“右护法,众目睽睽之下,你要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一只小白、拉开作者裤子往里、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本尼表情包、不落 姑娘的营养液~ ☆、狼狈二人 楚岫在来路上已大致听手下说了来龙去脉。 起因是晚上喝高了的吟风。吟风年纪小, 千峰阁诸人都拿他当小弟弟照顾,一来二去,难得在魔教也养成了个挺活泼的性子。有正事自然不会耽误, 平日里却是贪玩好动,还颇有点贪杯, 看到好酒便眼馋。 近来魔教变动大,前一阵大伙儿都绷着一根弦, 吟风也自觉地禁了所有的吃喝玩乐, 直到最近看端木鸣鸿和楚岫关系缓和才稍稍放心一些。今日他不当值,又恰逢万刃阁送来了几坛好酒,虽然鬼面那张棺材板似的脸说出“特地带给众位弟兄尝尝的”有点诡异的违和感,但一揭开坛口,清冽的香气还是让吟风完全无法抵抗。 咂摸着喝一口,再喝一口, 大半坛子下去, 就成一个醉猫了。在各个院子撒了一通欢不说, 连见着自家公子都笑得一脸花痴。 事儿妈昆山看他脚下拧着麻花,看人都对眼了, 担心他第二天难受, 在其他人拎着他回屋后一个人去了药庐, 准备寻白药师开点解酒药。结果还没到地方,就见白药师一面连滚带爬地往外跑,一面拼命地往后洒药粉。七八个人举着明晃晃的兵刃,小心地躲着药粉便要绕上来下杀手。 而公子派了在不远处照应的两个手下, 约摸是遭到偷袭,竟连警报都没发出来便横尸当场了。 昆山自是毫不迟疑,立刻上前助了阵。哪知他抢了人往千峰阁跑,斜地里又窜出不少人,差点把他和白药师包了饺子,最终凭着灵活的身法和白老头儿手中的毒粉才险险地跑了回来。 对方竟也毫不收敛,大摇大摆地便追了出来。 楚岫向来是个护短的,听到乔红的人对白药师下杀手已经冷了脸,听完昆山带着白药师奔逃,短短一路却险象环生,脸已经黑得能滴下墨水来了。 一到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了乔红一记耳光,他也懒得去看对方跳脚,权当是一条疯狗在吠,倒是第一时间转向了白药师:“老白,昆山,你们怎么样?” “我,呼……我没大事,倒是昆山老弟护着我,受了几处比较重的伤,得赶紧包扎。我方才便想拉他离开,他非要等你来。”白药师深吸一口气,语速极快地交代完,这才感到一阵后怕,“幸好你老提醒我防着些小人,前两日我闲来无事在药庐布置了些小机关,要不然,睡梦里稀里糊涂脑袋搬了家都不知道!” 说毕,狠狠地瞪前头那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 前一阵教里太乱,白药师身边不爱带人,住的地方又偏,楚岫便建议他整点药粉放身边以备不测。白老头儿本来还不以为然,觉得自己干的是救人的行当,不得罪人,没必要,还嫌楚岫多事,被催了多次才不情不愿地弄了些,哪知不几天就出了事。 昆山见楚岫赶到便有了底,脚下一软,差点没栽倒,赶紧调转剑头向下帮忙支着身体:“公子……” “你先下去好好歇着,别操心这些了,我都有数。老白,还得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不过你放心——”楚岫示意来两个人把他们扶下去,面色沉沉,目光从乔红一众人身上扫过,“这些鬼鬼祟祟的小人,我一个也不会落下的。” 楚岫看到血淋淋的昆山和狼狈的白药师,其实心里也极自责加后怕。他本以为曹沐天天跟星宿套近乎,是想要趁端木教主之位未稳,多提些苛刻的要求分一些好处,再不济直接发难夺位,也是针对千峰阁和万刃阁多一些。 哪知姓曹的没那个胆子,倒选择了白药师开刀。 若不是吟风醉酒,若不是昆山细心,恐怕这与世无争的老头儿便会在今夜悄无声息地没了。 楚岫表面上是个很容易亲近的人,但接触久一点便会发现,他骨子里相当疏离,很有些油盐不进的味道。可也相对地,一旦真正被他纳入了羽翼之下,便也是往死里护着。 结果他前头还在寻思,进山的人越来越多,还是让老白来千峰阁待一阵比较保险,后脚人就差点遭殃,十之八.九还是被自己牵连的,又折了两个守卫,这让楚岫几乎炸了。 常带笑的人一旦拉下脸,大部分人都是会有些不适应的。 连咋咋呼呼的乔红都有些惊疑不定。今天晚上的变故实在太多,先是白药师没死成,后是本该在闭关的右护法竟然在千峰阁,对上那双充满寒意的眼睛,他顿时有些胆怯,眼神向某个方向飘了飘,又强行拉了回来。 这会儿已是骑虎难下之势,唯有狠下心把右护法彻底拉下水才行,乔红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声音更加尖锐了几分:“……右护法大人!今日乔某人一名属下腹中绞痛,去找白药师开药,回来后便神志恍惚,还一个劲儿想往我身边凑。我瞧着不对劲,留了点神,便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指尖,有些黑色的痕迹若隐若现……” 四周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声,不少人面露忌惮之色。 “……等离得近了,那黑色忽然蹿出,差点便卷住了我的手。而另外几个被那黑线缠住的,现在也已经恍恍惚惚谁都不识了……”乔红眉梢一吊,一脸愤慨地看向楚岫,“这情形,实在太像传说中的中蛊了,在下知道白药师擅长蛊毒,便想着去问问,是否手下不懂事,乱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让他老人家大人大量,看在乔某一点薄面上高抬贵手。结果……哼,白药师大约是心虚了吧,一言不发地便动了手。后来更是有右护法的人相助,右护法本人更是一句话便将我等打为了‘鬼鬼祟祟的小人’……呵,真是好大的威风!不过,乔某向来是个不信邪的,哪怕千峰阁势大,今日也要问问,右护法受教主信任,掌着教内大小事宜,便不打算给个交代么?” 乔红是采花大盗出身,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7 平日里最爱做的便是那穿墙越户的事儿,虽然用强的多,偶尔兴致来了,也会隔墙撩一阵那些深闺中人,两片嘴皮子格外利落,上下一碰,便成了右护法蛮不讲理、势大压人,说不定还掺和了用蛊之事。 楚岫一言不发地听他说完,薄薄的眼皮子一掀,嘴角勾出了一个似蔑视又似嘲讽的弧度:“……交代?” 看着有些耸动的人群,乔红逸出了一点近乎恶意的笑,正要说话,忽然眼前一花,楚岫似乎出现了一点重影。他心头一跳,当即不假思索地双手在身前交叉,护着头脸的同时飞身而退。 却还是晚了一步,乔红只感到右腕上微微一凉,本该严密无比的“十指防护”还没形成,便被鬼魅般迅速的右护法乘隙而入,“啪”的一声,这回换了另一边脸,又是重重一个耳光。 乔红以前只和右护法打过官腔,实在没想到这么个面团似的人动起手来这般利落,猝不及防之下差点咬了舌头,饶是最后险险避开了,也感觉牙关松动,口中一阵血腥气弥漫开来。他目眦欲裂,吼道:“楚——岫……” “岫”字尚未来得及拖长音,便见衣袂闪动,楚岫竟又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了他面前,手腕一抬,又是一个耳光甩了过来。这次乔红有了准备,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饶是这样,也被掌风刮得脸皮生疼。 更重要的是,他都不记得多少年没在众目睽睽之下挨过耳光了!乔红气得发疯,正要张嘴喝骂,却发现四面八方都是滴溜溜旋转的身影,心头大骇,当即顾不得言语,狼狈地躲闪起来。但不管他如何移动位置,楚岫都冷着一张脸,已比他更快的速度转了过来,广袖飘飘,手掌在其间伺机而动。一个不留神,便又是一耳光。 楚岫心头有气,手下一点不留情,每一巴掌都附上了内力,不过几次下来,乔红一张脸便肿得跟猪头一般,口鼻都出了血。 乔红看他的眼神跟看疯子似的,却又忍不住露出些惊惧来。这与他们事先想象的全部一样,在大部分人的印象中,右护法是不愿与人正面起冲突的。有人还私底下嘲笑,说楚岫遇事竟然爱跟人讲理,魔教最不相信的,便是道理了。 现在这个一言不合就啪啪甩耳光,并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的人,真的是右护法? 朱雀令主从一开始挑拨时的得意洋洋眉飞色舞,到后来挨了耳光的羞愤交加,现在一时完全慌了神了,他自己阵脚一乱,更是处处破绽,只觉得劈头盖脸全是楚岫的掌影。 围观的人也被这发展惊呆了,白虎宿和玄武宿诸人目瞪口呆地交换了几个眼神,同时心有戚戚地缩了缩脑袋。青衣底下几个小姑娘看着乔红被抽得像个陀螺,噗嗤直乐。朱雀一脉不好眼睁睁看着令主被打,有的要上来助阵,有的连连喝止,全被千峰阁的人拦住了。 乔红娘气归娘气,自己却是对自己这张脸颇为得意的,平日有事无事还爱揽镜自照一番,现在面临破相的危机,简直濒临崩溃,忍不住便冲着一开始瞟过的方向喊:“曹……” 话未出口,便有一阵长啸声骤然响起,这啸声离众人极近,浑厚的内力瞬间涌来,大部分人只感到耳中“嗡”的一下,几乎有种耳膜被震破的错觉。乔红声音一滞,接下去的话便没能喊出来。 紧接着,一道人影飞快地从斜刺里窜了出来,那速度太快,有人只感觉身边一阵疾风吹过,下意识地出兵器去拦,已被对方一抓一掷,嗖地扔出老远。 下一瞬,来人已到了乔红与楚岫之间,猛然间双掌齐齐推出:“得罪了,两位暂且罢手,且听曹某一言!” 这两掌看似不偏不倚,是要将打在一起的两人分开。事实上,乔红压根没有还手之力,只有闪躲的份,楚岫却是刚出了一掌,现在对方两掌齐出,内力汹涌而来,若正与楚岫未尽全力的掌风撞上,便可能瞬间几倍地将其逼回楚岫体内,生生吃个哑巴亏。 哪知楚岫脚下完全没有任何凝滞,便似抹了油一般哧溜向后滑出一段,手上却丝毫不停,掌力由短变长,借一小段距离为缓冲,竟是不躲不闪,砰地直接与来人双掌撞在了一起。 轰——两人同时向后撤了几步。 曹沐眼中浮起不可思议之色:不可能!右护法向来以轻功见长,躲过这一击也就罢了,结果人生生地接住了,从那一触即退的掌力来看,竟丝毫不比自己弱多少! 楚岫轻飘飘地转了半圈,将残余的力道化尽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曹沐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负手而立,露出了一丝完全不达眼底的笑:“如何,曹沐曹坛主,终于忍不住了?怕乔红这蠢货忍不住向你求助?” 曹沐乍一看是个长相非常周正、甚至有些憨厚的中年男子,只有一双黑沉沉的眼中偶尔闪过一丝凶光。这会儿,他眼皮子耷拉下来,冲着楚岫拱拱手:“右护法说笑了,在下不过是看诸坛诸宿都在,这般闹下去也不是个事儿,才冒然出手阻止。私以为,护法与朱雀令主大约有些误会,说开了便好,免得伤和气嘛。” 乔红得到喘息的机会,这会儿远远地避了开去,这会儿捂着一张惨不忍睹的脸,冲楚岫喊道:“楚岫,你欺人太甚!我非得找教……” 他想说“我非得找教主评评这个理去”,谁知楚岫锋利的一眼扫过来,愣是不敢开口了。 曹沐皱眉:“右护法,这……” 楚岫挑了挑眉:“误会?他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地以下犯上,对身为坛主的白药师出手,还杀了我的两个手下,重伤一个,这是误会?本护法还不能出手教训教训他了?” “这,曹某方才也听了一耳朵,按乔令主的说法,似乎……是白药师那头先动的手,这,恐怕还是先闹明白的好。”曹沐道。 乔红胆子又大了些,探头喊道:“就是白药师先想用蛊虫害死我的!” “害死你?”楚岫轻蔑地笑了一下,“想弄死你,需要这么麻烦的法子?” 乔红一滞,张了张嘴,愣是无法反驳。 这会儿,方才被他使了眼色的人匆匆抬着几具尸体,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令主,令令……令主,几位中了蛊的弟兄……全都去啦!” 众人一愣,纷纷跟着看了过去。 四具尸体在地上排成了一排,浑身漆黑,乍一看像中毒,但这黑色竟是不断涌动的,仿佛皮肉下有东西不断地想要突破这层薄薄的障碍。众人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纷纷不自在地后退。 曹沐一副为难的模样:“右护法,您看这……” 楚岫盯盯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眼角一弯:“曹坛主,别急,我的人……也快回来了。” 在魔教,从来不能跟人一味讲理,却也不能一味蛮干。所以,对付出头鸟乔红,他完全不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8 客气,对方敢叫嚣上门,他便能啪啪地甩脸回去。而现在,人非要跟他玩这些道道,他也奉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一只小白 姑娘的地雷~ 感谢 晏轻愉 姑娘的营养液~ ☆、来龙去脉 曹沐脸色有些难看地打量着面前的年轻人。 右护法楚岫在魔教无疑属于十分打眼的, 他就那么冷着脸随意地站着,便无形中成了众人的中心。 其实教内长相出众的人并不少见,无天收人, 要么看本事,要么看颜值。不少十七八岁的少年男女, 往外一拉便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但若把这些人拉到楚岫身边,却总归少了点什么, 瞬间黯然失色了。 少的那点什么, 可能是举手投足间自然而然的优雅随意,可能是不论遇到什么都气定神闲的态度,也可能是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但现在显然不是欣赏右护法气质的时候。看着似乎胸有成竹、丝毫不见慌乱的楚岫,曹沐莫名地有些不安。 情况似乎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曹沐的认知与大部分人差不多,左右护法势同水火已久,绝无和解的可能。按端木鸣鸿那一言不合就动刀的性子, 没有一夺位就拿楚岫“杀猴儆鸡”, 已出乎众人意料了。 曹沐拉着几个心腹商量了许久, 最终得出一个结论:无天一死,左右护法各掌半边天, 端木鸣鸿担心压不住楚岫的手下, 全部连根拔起又会造成潜清山空虚, 这才不得不捏着鼻子忍受宿敌在面前晃荡。而楚岫这头,估计也是加紧搞小动作,要么弄死端木,要么跑路。 总之, 就算他们表面上看起来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实际上也一定是“同床异梦”。 只要有缝隙,便有趁虚而入的机会。 可现在,自诩眼毒的曹沐看了又看,发现右护法的气定神闲没有任何勉强,一点没有秋后蚂蚱的惶急感。他不由地心里嘀咕,这姓楚的到底是有了退路,还是心大? 不过,无论怎样,只要端木与楚岫不是铁板一块,他今日的安排哪怕不能立竿见影,也能让两人间的毒刺扎得更深一些。 想到这里,曹沐心里便有底了一些。 他从憨厚的脸上挤出一丝看起来非常真心实意的笑容,极公允般地道:“原来楚老弟胸有成竹,那老哥哥就不多事了,哈哈!按我说呀,近来事情多,这里一桩那里一件的,大伙儿心里都有些不踏实,难免疑神疑鬼的,误会的可能性居多,说开了就好了。” “不可能!”他的话刚说完,乔红便尖声叫道,“什么误会能一上来就要人命?什么误会能蛮不讲理地当众将我打成这样?区区不才,好歹也持着朱雀令,右护法真是好大的威风,朱雀一脉看来是完全不放在您眼里了。”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胆子,在千峰阁前头就嚷嚷开了呢,原来是小乔红啊,那就难怪了。”忽然,一个娇媚而慵懒的声音插了进来。 却是青衣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人群中,懒懒地环抱着双手插了一句。她生得极惹眼,但这会儿浑身气息一敛,悄无声息地往人群内一挤,竟有许多人压根不知她怎么进来的。随着她的出现,三三两两的姑娘们也大大方方地四下现了身。 乔红一惊,往手下那边又退了几步:“什么意思?” 青衣以一种关爱智障的表情怜悯地扫了他一眼,红唇开合间吐出来的话却是毫不客气:“没脑子呗。” “你——”乔红气得满脸通红,他本来被楚岫打了一顿,这会儿整张脸几乎都涨成紫红色了。 曹沐眼皮子直跳,青衣这女人有多难缠,他以往可是深有体会。看这架势,就不知她是要站在楚岫那边,还是想趁机搅浑水。 楚岫实在懒得搭理咋咋呼呼的乔红,眼见来路上派出的人远远露了个影子,立刻出言打断了想要开口试探的曹沐:“来了。” 众人一愣,当即顾不上斗嘴,顺着楚岫的目光张望起来。 此时在场的有楚岫这个右护法,曹沐、青衣两个坛主,朱雀、玄武、白虎三支星宿,除了端木和竺明旭,魔教最有分量的人都聚齐了。可想而知,这会儿不论发生点什么,全是有心人衡量的标准。 两拨人从不同的方向赶来,汇合后同时到了近前,向楚岫行了一礼:“公子,都带来了。药庐那边,也都有人守着。” 再看他们带回来的,那可就热闹了。有抬着的死人,有绑着的活人,后者衣服上全绣着一只骚包的红色飞鸟,正是朱雀中人。 乔红一见绑着的人中几张熟悉的脸,顿时又炸了:“右护法,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平白无故绑了我的手下?你……” 楚岫被他吵得头疼,觉得手又有些痒痒了。不过乔红大约被他打怕了,眼见楚岫眉头拧了一下,竟是一溜烟躲到了曹沐身后:“曹坛主,你倒是给评评理!” “……”楚岫对这二货也有点无语了,似笑非笑地打量了两人几眼,“二位交情倒是不错。” 曹沐一直想躲在后头推波助澜,奈何找了个不给力的猪队友,时时把自己推到前头,心里简直暗暗呕血,面上却只得强笑:“右护法说笑了,朱雀令主大约是受了点惊吓,急需一个说法罢了。” 楚岫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嘴角向上挑了挑,眼底却没什么笑意:“是想要个说法,还是别有所图,可不是撒泼打滚、胡搅蛮缠便有用的。乔红,接下去你要管不住自己那张嘴,我不介意帮你一把。” 乔红又惊又怒地张了张嘴,却摄于他冷冷的目光,竟愣是没胆子开口了。曹沐暗中使了几个眼色,到底也没催动他。 眼看楚岫挥手便要让人排开一块空地,曹沐皱了皱眉,顾不得遮遮掩掩,给手下递了个眼神。这次终于有了效果,朱雀支中响起了另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右护法便打算在千峰阁前说理么?周围全围着您的人,恐怕大伙儿哪怕心里有疑问,也不敢轻易反驳吧?” 很快又有几人附和:“不错,至少得找个能说话的地方。”“在千峰阁的确不妥,要我看,至少去魔宫才能让大伙儿心安些……”“……” 一群跑出去能让江湖人头大不已的魔星,这会儿像群鸭子似地叽叽歪歪,丝毫也不觉得掉份儿。青衣嘴角抽了抽,眼看楚岫一言不发,显然在爆发的边缘了,正准备帮着撕两句,忽见一道人影飞驰而来,左右一晃,已突入了人群中。 白霜自带制冷效果,往人群中一杵,场面顿时安静下来:“教主有令,请众位移步万刃阁,有任何争议,到了那边再分辩。” 楚岫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端木又自己跑回去了? 这点诧异落在曹沐眼中成了失态,顿时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59 心中一喜,觉得有门。乔红也觉得翻身的机会来了,当即高喊道:“好!谨遵教主之命!” 声音之大,让一向不管闲事、只听端木命令的白霜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里默默地上了一炷香。 有了端木鸣鸿的话,一群人身在其中的也好,看热闹的也罢,浩浩荡荡地出发向万刃阁去了。乔红带人趾高气扬地走在一边,楚岫慢悠悠地走另一边,曹沐一脸憨厚样夹在中间,左右说着漂亮话。其他人全松松地缀在后头,青衣摇摇头,溜溜达达地跟了上去。 万刃阁永远带着几分肃杀的气息。鬼面领着两个人,像标杆似地戳在大门前。乔红一见这群煞星就腿肚子有些哆嗦,硬是壮了壮胆,想要继续昂首挺胸地往前走,下一瞬,眼前却忽然横了一把未出鞘的刀。 白霜冷冷叱道:“右护法与两位坛主均为进门,乔令主倒是真不客气。” 又转向楚岫:“公子,请。” 楚岫:“……”让白霜开口唤一声公子,端木可真给他面子。不得不说,有人撑腰的感觉……还是挺爽的。 楚岫沐浴着乔红和曹沐复杂的目光,大摇大摆地进了门。 来龙去脉自不必多言,乔红早已又嚷嚷了一遍,指责的对象从白药师下蛊害人,到白药师与右护法狼狈为奸,到右护法仗势欺人不分青红皂白绑了他的人。 “说完了?”楚岫冷冷地睃了他一眼,“那接下去就闭嘴。” 说毕手一扬,早已准备好的手下便抬了两具尸首上来,正是当初派出去保护白药师的人。 千峰阁的人愤愤露出愤怒之色,这些守卫虽不属于他们探子同一批,但平日也是颇为熟悉的,就这样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哪怕在早已习惯了生死的魔教,也到底是件难受的事。 “首先,我最初便说了,老白又不是得了失心疯,无缘无故地便要拿几条虫子灭了你,他图什么?”楚岫摇摇头,“再者,乔红,你说你去要说法的时候,他无缘无故便向你发起了攻击?不是我说,老白手头那两下子,实在不够看的,哪怕有毒粉帮助,也讨不了什么好。既然如此,还是老问题,若真是他下蛊未遂,该假装不知打发了你们才对,为何反而不打自招急了眼呢?” 乔红叫道:“因为手下不明不白地躺下了好几个,我心里着急,闯了药庐要搜查,他这才急了。” “哦,然后他就与我这几个手下一起朝你们动手了,对不对?”楚岫道。 “没错!”乔红道。 “好,那接下来随意出几个人,查看一下这二人的伤口。”楚岫冷声道。 话音一落,青衣便款款上前,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番。这一看,便也冷冷地笑了起来。曹沐便也有些沉不住气,随着玄武、白虎等几人走了上去。 “大约也有人看出端倪了,两人都是身中数刀而亡,从这伤口来看,显然是四面都围了人。”楚岫淡淡道,“楚某不才,但自认带出的几个人轻身功夫都还过得去,若由他们先出手,恐怕不会傻傻地站在一处,任由旁人把他们包了饺子。” “这死状,分明是猝不及防之下遇到偷袭,他们不顾一切去抢白药师,结果被人困在里头出不来了。药庐那边的痕迹都在,我重新派人去看着了,一会儿有兴趣的可以过去转转,老白大晚上跌跌撞撞逃命磕到碰到的地方都在,乔红领人动了刀子的地方、老白洒出的药粉也全在,都能大致推出当时情形。” “最重要的是,我的人赶过去时,正遇上乔红乔令主心虚,派人打算把药庐闹得更乱一些,以掩人耳目。”楚岫比了个手势,手下拎起其中一人系在腰间的一个小袋,“还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往里头放些黑漆漆的蛊虫,让白药师有嘴也说不清。” 袋子打开,里头是一个半透明的小瓶子,里头赫然是一团纠结在一起的蠕动的黑影。 “这是栽赃!”乔红忍不住叫了起来,“全教上下,唯有无天与白药师懂蛊虫,我从哪里去弄这些?” “我教地处西南,往南部的深山里走走便是苗部,想要了解透彻蛊虫不易,得到一点害人的东西还难吗?”楚岫反问。 前些日子,青龙一脉几乎被全灭,二十八宿只剩二十一,眼见朱雀这支又出事,白虎与玄武本都是有些心中惴惴,带着点唇亡齿寒之感的。但现在听楚岫有理有据地一说,倒有些拿不定主意起来。 这时,朱雀脉中又有人接道:“可这一切,也不过是护法猜测,并无实际证据。” “证据都在,只不过你们选择眼瞎。”青衣不甘示弱地接了一句,“这么掩耳盗铃,有意思么?要不要去药庐,对着白药师撒药粉留下的痕迹对质?” “白霜姑娘。”楚岫忽然唤道。 白霜立刻行了一礼:“公子。” 楚岫从袖袋中拿出一份资料:“千峰阁掌情报,这是底下人近日汇集的一些内容,劳姑娘看看,做个见证,可有与今日之事相关之处?” 白霜不明所以地接了过来,一目十行地扫了下去,准确地找到了楚岫想要表达的内容:“乔令主,您最近两个月内五次遣人去西南,全是同一个方向,前四次均无一人生还,最后一次终于有人回来了。请问,他们是去做什么了?” “还有,五次所接触的,全是黑苗的人。据我所知,他们最常用的就是一种黑色的铁线蛊。”楚岫补充道,眼睛锁定了面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的乔红,“别急着否认,需要我把详细的时间地点人名全给你翻出来么?” 事实证明,与一个掌握了很多秘密的探子头头为敌,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乔红自以为隐蔽,却早几日便被楚岫的人找到了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揪出了五个极秘密派出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昔年妆、张小衡、即墨卿 姑娘的地雷~ 感谢 本尼表情包、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纷纷登场 苗寨向来不欢迎外人, 居处一般都十分隐秘。山林幽深自不必说,路上还多毒虫毒瘴,不是实在有事, 没人会常往那种地方凑。 乔红不忙着寻花问柳,有事无事老惦记着黑苗做什么?退一万步说, 就算看上了寨子里的某个绝色美人,也该亲身上阵, 而不是让手下偷偷摸摸地一趟趟往那边溜。 白药师在魔教多年, 哪怕性子孤僻些,却也从未真正与人结怨过。他与乔红根本称不上有交集,为何闲得无事给人下蛊?说句难听的,乔红算哪根葱?若非出于私人恩怨,根本不值得旁人对他动手。 哪怕乔红口口声声白药师是不慎暴露后恼羞成怒,先下手为强想要杀他灭口, 但众所周知, 白药师只是个战五渣, 暴起伤人什么的,对他来说实在难度不小,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0 成功率太低。 最后, 大家都不是瞎子, 自从昆山带着白药师脱困,楚岫现身,乔红话里话外都在把干系往楚岫身上引,到底想要针对谁, 不言而喻。 真正一傻到底的人不可能还站在这里,看着楚岫带上来的人证物证,听着他有理有据的反驳,事实如何,基本一目了然了。 乔红早已完全没了最初追人时的气势汹汹,却还是试图死撑到底:“按右护法的说法,一切都是乔某居心叵测,恶意栽赃于白药师与护法?” 青衣噗嗤笑了出来:“小乔红,你这是承认了?” 妖娆的美人乔红是非常喜欢的,但眼前这太聪明太能干的女人却很难让他产生好感。乔红恨恨瞪了青衣一眼,怨毒地看向楚岫:“且不说这于我并无任何好处,光是这听上去拙劣无比的计策,若真由我设下,岂不是太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一些?在座都是我教举足轻重的人物,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乔某真弄出这三岁小儿都能轻易拆穿的伎俩,不是惹人笑话么?” “所以我一开始便说了,你蠢呗。上赶着给人当枪使也罢了,偏偏做事忒不利落,现在你的同伴大约也恨不能跳出来把你骂个狗血淋头呢。”青衣可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被他一瞪,当即呛了回去,顺道似笑非笑地看了曹沐一眼,也不怕引战,“曹坛主,你说是吧?” 曹沐一阵气闷:“青衣坛主,你这是何意?” “哈,曹坛主别这么较真,妾身能有什么意思呀,不过是看这事儿有趣,闲着感叹一句罢了。”青衣巧笑道,“至于听到别人耳朵里又是什么味儿,可只有自己知道了。” 看来这女人是铁了心要帮楚岫说话了。曹沐一阵头大,不欲与她纠缠,干脆装作听不到,一心对准了楚岫和白霜:“楚老弟心细如发,方才指出的疑点,的确让人信服,可乔令主所言也不无道理,这教主不在……” 白老头儿没弄死,楚岫这节骨眼上没闭关,端木鸣鸿倒是不见人影。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只得将眼前糊弄过去,日后再作其他打算了。 “他说的完全没有道理。”楚岫却丝毫没有息事宁人的意思,打断了曹沐的话。 曹沐一愣,两人的视线短暂地交汇了一下,楚岫温和的神色间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狠厉。 既然敢亮爪子,就要做好被整个砍下来的准备。 “曹坛主大约没注意,这拙劣的计划被揭穿,是由于发生了一系列在乔红意料之外的事。若按他的本意,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白药师长年居于药庐,不喜人打扰,地方又偏,除了我派了两名护卫不远不近地守着,夜里根本无人往那头跑。而我近几日又与教主一道闭关,固定在每日正午出现一会儿,突然发生了什么事,根本来不及立即做出反应。” “乔红事先安排好人手,神不知鬼不觉地解决了护卫和老白,再将场面弄得一团乱,扔下几具尸体假充被老白弄死的手下,然后多扔下些铁线蛊把人啃得坑坑洼洼,可不就是‘白药师暴起伤人,乔令主奋力逃脱’的现场么?毕竟,大团大团的虫子总是能让人无限高估它们的本事,而老白那会儿,已经死无对证、无法爬起来理论了。” “若不是万刃阁今日往我那山头送了点酒,手底下的小孩又贪杯了一点,闹得其他人临时去寻解酒药,那么凌晨时分,‘恶战后带伤’的乔令主大约便会嚷嚷得满山头都知道,白药师大肆养蛊,图谋不轨。众所周知,白药师不是个有野心的人,否则也不会当坛主那么多年依然有名无实,完全是个光杆司令。那么,他大肆弄出蛊虫目的何在?不管有没有有心人引导,众人的关注点自然一下子移到了与他关系不错的……本护法身上。乔红,我说的对吗?” 最后一句话问得猝不及防,旁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集中到了乔红身上。乔红差点没下意识地点头,好在最后关头生生忍住了,差点扭到了脖子。 青衣看他欲盖弥彰地扭了扭脑袋,一副“你胡言乱语”“一切不过是你推测”的样子,又是毫不留情地冷笑了一声。 “外头闹得沸沸扬扬,千峰阁自然不能不出面。但这会儿本护法应当在闭关,临时打扰行经走脉岔了气还是小事,直接走火入魔都有可能。昆山等人若是硬扛着,死了个坛主毕竟是大事,第二日恐怕便会有‘右护法心虚不敢露面’的传闻了。” “至于目的嘛,也简单。本护法自认与乔红无私人恩怨,那么,打的便是教里的主意了。往小了说,大约是我管着些大大小小的情报,又掌了教务多年,招了某些人的眼。往大了说——呵,这无天刚死,我教将稳未稳,正是需要众人齐心的时候,便有人迫不及待地提醒教主,右护法势大压人,图谋不轨……这是想要让我教彻底乱了么?” 这话一出口,众人心里齐齐一个咯噔。有些东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只是大部分人只敢放在心底算计,楚岫却直接把他摆上了台面。 有人佩服他的大胆,也有人不以为然,昔日左右护法相争不断,这个节骨眼上,楚岫不说讳莫如深,在万刃阁大大方方地说出来,可要白霜、鬼面如何作想?他们作为端木鸣鸿的心腹,能不如实传达么? 白霜和鬼面怎么想的大家不知道,楚岫倒是冷冷地说完上头的话,再也懒得听乔红污染耳朵的嚷嚷,顺手抄起手边的茶杯盖便掷了出去,趁着对方躲闪之际问白霜:“按照教规,这种别有用心之人如何处置?” “暗害药师,陷害右护法,试图祸乱全教,哪一条都够涉事之人死上几次了。”白霜立刻回道,“护法若无异议,可否将绑住之人交于刑堂,相信不出几日,便能出来真相了。在这之前,还请朱雀一脉在万刃阁做客几日,暂时不要随意走动,可好?” 开玩笑,教主溜回来时,下命令的原话是:“乔红那家伙大约是活腻了,你们成全成全他,拖下去打死得了。赶紧解决,解决完了让楚岫来密室。” 再拖下去,端木鸣鸿大约该跳脚了。 “有劳白霜姑娘。”楚岫颔首称是,算是一锤定音。 朱雀支顿时混乱起来,鬼面一挥手,万刃阁的人便有序地围了过来。白虎、玄武等看热闹的忙不迭地后退,青衣倒是指挥着手底下的姑娘帮忙堵人,曹沐面色难看,迅速地盘算着到底还要不要帮忙说话。 “这评判不公——”乔红蓦地出手,尖锐的指甲如十把小刀,飞快地挥退了几名欲靠近他的人,厉声道,“世上能有那么多巧合?早不醉晚不醉,偏偏今晚有人醉了。日日闭关,偏偏今晚有事留在千峰阁了。临时下的命令,好巧不巧便绑住了我的人。这里头没猫腻,有人信吗?依我看,教主说不准都被你控制了,万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1 刃阁迫于无奈才答应的附和你!乔某死不足惜,只是大伙儿要看他这般黑白颠倒么?” 他指尖长年戴着铁爪,便似长在手上一般,灵活无比。有人看他反抗凶狠,已拔出了刀子,刀刃与铁爪相触,爆出一连串的火花。乔红眼看形势不对,显然打着逃跑的主意,随打随退,竟还不忘分心来看楚岫和白霜鬼面的动作。 只是这是万刃阁,又早得了端木的命令做足了准备,即使楚岫三人不出手,那还能轻易让人跑了?不过片刻功夫,朱雀一脉自认无事的被客客气气地请到了一边,敢反抗的全被按倒了地上,空出来的人全向乔红围了过去。 乔红被一刀削去了半边头发,肿着一张猪头脸,披头散发地还在继续着他挑拨离间的大任:“右护法只手遮天,那还叫什么护法,干脆直接称教主不就得了?” 两人一左一右夹击而来,嗖嗖两刀,一刀自上斜下砍向他的脖颈,一刀横着掠来,欲将其腰斩。乔红也真算有两下子,先是脑袋一偏,擦着刀光避过了第一刀,然后腰入水蛇般往回一转,生生将整个人又荡了回来,脚下一点,在雪亮的刀光中嗖地窜出,便头也不回地向大门的方向跑去。 楚岫目光一凝,随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按,整个人便高高跃起,如箭一般射了出去,下一瞬便要挨着乔红。 却是有人更快了一步。只见一个高大的黑影一闪,紧接着乔红发出一声变了音的惨叫,擦着楚岫便摔进了大堂。 端木鸣鸿用“你怎么来得这么慢,跟这些苍蝇有什么好墨迹”的眼神看了楚岫一眼,大摇大摆地进了议事厅,顺道踢了一下爬不起来的乔红,施施然道:“既然问心无愧,跑什么呀?” “教主?”众人吃了一惊,纷纷行礼,“参见教主——” “不必多礼。”端木随意比了个起身的手势,说出来的话却是毫不留情,“我就来看看,谁上蹿下跳地想要离间本座与右护法。” 本想挣扎着起来的乔红一口气走岔,当即趴下了。他被按住的一个心腹试图喊冤:“教主,右护法所说,全是揣测,并无任何凭据……” “谁说没有凭据?”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气哼哼的声音。 今天这一场实在热闹,众人觉得一年的好戏都在这儿看尽了,纷纷回头,只见白药师像个快要气炸了的球似地蹦了进来。一挽衣袖,露出两条白胖胖的胳膊,叉腰:“拿老头儿说事,今日我还非得好好掰扯掰扯才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大姐头儿 姑娘的地雷~ ☆、药师发威 跟着白药师进门的几人手里全没闲着, 拎着抱着各种坛坛罐罐,有人脖子上还挂了个小坛子。青衣身边一个小姑娘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两条碧绿的小虫子刚好探出脑袋, 跟姑娘来了个对眼。 “……”小姑娘默默地僵在了原地。 小虫子大约觉着挺好玩,脑袋上探出一根半透明的小触角, 碰了一下姑娘的鼻子。 青衣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向下软倒的手下, 嫌弃地看白药师:“老白, 你又折腾这些玩意儿了。” 白药师用一种“你们这些愚蠢的凡人”的眼神白了青衣一眼,浑不在意地伸手把两条小虫拨了回去,语气怜爱:“多讨喜的小虫子呀,不懂你们一个个的当洪水猛兽做什么。” 洪水猛兽也没有一大堆不知名的虫子可怕好不?青衣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深觉两人的审美永远不可能合拍,默默地跟老头儿拉开了一点距离。 白老头儿直直地往楚岫走, 有他身后那一堆虫子开路, 其他人自觉无比, 一句话都不敢多,唰地退出老远。跟人耍了半天嘴皮子的楚岫看得莫名羡慕, 有时候, 冷淡或诡秘的人设还是很有镇场效果的。 白药师把坛坛罐罐在楚岫和端木前的案上铺开, 足足有十几个:“有人拿老头儿养蛊的事儿说事,那今日就一并说个清楚吧。无天在时,的确弄回来不少蛊虫,什么稀奇古怪的都有, 有些养几天养腻了,就丢到药庐了。老头儿挑挑拣拣留下了一些,喏,全在这儿了。” 亲耳听到眼前这些全是传说中诡异无比的蛊虫,一群人又唰退远了一些。又有些好奇,一个个伸长了脑袋,跟翘首围观的鸡群似的。 白老头撇了撇嘴,胖乎乎的手指往罐子点了点:“蛊虫没你们想的那么邪乎,性子各有不同,老头子对那些有事没事吸干人血的虫子没兴趣,现在还养着的,都是性子温和又有大用处的。” “比如这条,无毒不欢,但本身没有任何毒性,用来吸毒最管用不过。中了烈性毒的人,只要还有一口气,都可能被它救回来。”白老头儿拎出一条长得非常辣眼睛的褐色大虫子,四周看了一圈,冲白虎宿中一人招招手,“看你面色发暗,嘴唇还有点紫,右肩不自然,应当是中过什么毒镖,余毒未清吧?要不要来试试?” 被点中的人面如土色,抖抖索索地看向自家的上司,结果上司也白了嘴唇,只好不抱希望地把哀求的目光投向了教主和护法。 楚岫摸摸鼻子,提醒总是一不留神就岔开话题老远的白药师:“老白,这个不忙,你是有什么切实凭据,能表明自己没有养铁线蛊的?” “老头子养蛊虫,从来只养救人的,不养害人的。”白老头理直气壮地说,“铁线蛊那东西我也见过,恶心巴拉的一团不说,遇着人就往皮肉里钻,连养蛊人都一不小心就会被反噬,我吃饱了撑的才养么?” 暗地里如临大敌的曹沐这才松了口气,冲旁边使了个眼色。窃窃私语开的人群中,有人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药师这话,空口白牙地一说,可不算什么证据吧?” 白药师瞬间被戳爆了:“谁说只这一点?来,乔红是吧?你倒是说说,怎么发现我养了铁线蛊的?” 自端木鸣鸿出手开始,乔红就有了种不太妙的预感。他本以为,端木和楚岫彼此看不顺眼,自己给了端木一个借口,对方根本不会细究,就驴下坡地便会与右护法嫌隙更深。但现在,看着进门后就冷着脸坐在楚岫身边的端木鸣鸿,看自己的眼光……是看死人一般的。 可这会儿,硬着头皮也得撑下去了。他吞了吞口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药师正是自诩养救人的虫子,并不刻意遮掩,全在墙上案上放着。我本以为是手下看病时不小心碰到了什么,就想着过去看看,结果到药庐,便看到药师正拿一团血糊糊的东西喂一模一样的铁线蛊呢。当时在场的有好几个担心情况的弟兄,全一起看见了。” “哦?”白药师老神在在,“那么,你能说说,我把铁线蛊放在哪个位置么?” 乔红皱眉:“当时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2 不过情急下的一瞥,哪有记得那么清楚的?你那角落里全是各种虫子,混在一块了,哪能指的那么准?” “唔,好,那老头子再给点提醒,”白药师也不管端木在场,指挥鬼面找人搬来一大堆案几,摆成药庐一角的模样,又把坛坛罐罐错落地放在其中,一一揭开,各种各样的虫子便爬了出来,好奇地左瞧右瞧,“这会儿,你记起来没?你要是记性不好,不是还有其他人么,总不会全忘了吧?” 楚岫看着老头儿眼中露出的一点狡黠,觉得嗅到了一点陷阱的味道。他挑了挑眉,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乔红心念急转,当时闯入药庐的几人都在现场,无论自己指了什么位置,根本不需要事先串供,手下只要附和就行了。他本能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这不安来自哪里,只得敷衍地往角落处指了指:“大约是那片,不怎么显眼的地方。” “得!”白药师一拍肉呼呼的手掌,“反正差不离,就在附近是吧?我再问一句,你们到时既然看我在喂铁线蛊,那有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铁线蛊进食时是不会发出声响的,这点乔红非常确定,摇摇头,话里却留了几分:“没怎么注意到,应当没有。” “其他人呢?”白药师眯起眼。 当时在场的人犹豫了一下,纷纷摇头。 “嘿,让你们撒谎不眨眼,本药师就让你们看看,铁线蛊若放在这儿,会有什么后果。”白老头儿摇摇头,蹦过去扯下了带着铁线蛊的那人的小瓶子,小心地打开,几条黑色的细线便迫不及待地钻了出来。 一小团掉下来后,白药师便迅速地塞上了瓶子。 铁线蛊似乎能嗅到周围的血气,蠕动着向人群爬去。众人一阵恶心,又退后了几步,有人叫道:“药师,这些玩意儿放出来干吗?万一漏了一两条,钻进了人身体里,啧……” 话音未落,几只指甲盖大小,一直懒洋洋趴在不远处的金色甲虫忽然转过了脑袋,嗡地先后张开翅膀飞了起来。端木和楚岫同时被它们的动作吸引,看过去时,只见小甲虫瞬间变得精神抖擞,脑袋上的触角欢快地摆动着。 铁线蛊似乎察觉到不对,扭动着想要跑,结果小甲虫根本不给它们这个机会,配合默契地落成了一圈,正好将所有黑色的细线圈在了中间。 本来向四周蠕动的铁线蛊仿佛被火烫了一般,这会儿又拼命地向中间扭动,想要远离那些小甲虫,不一会儿,便聚成了一团。甲虫要的正是这效果,立刻收紧了包围圈,然后……就凶残地吃起了铁线蛊来。 白药师扬了扬短短的脖子:“真遗憾,铁线蛊带毒,我养的蛊虫中,正好有一样,最爱以毒虫为食。” 乔红:“……” “哦,别说你看错位置了,把这甲虫放到门边,它照样会飞过来,要试试么?”不等他开口,白药师又补了一刀。 老头儿跟个孩子一样,喜怒哀乐全挂在脸上,一开始还怒气冲冲,这会儿又得意洋洋了。楚岫笑着摇摇头,大概知道了他之前设下的陷阱,干脆帮他补足:“那么,老白,人若说你是事先把这些甲虫给关上了呢?” 白药师摇头晃脑:“巧了,我这虫子啊,特别讨厌被关着,你若像铁线蛊一般,那个瓶子塞个塞子,它们能一直愤怒地吵吵不休,闹到你脑仁疼。” 说着,还真顺手拿了个小罐子,扒拉过来两只小甲虫,噗地盖在了案上。 下一瞬,一阵近乎尖锐的鸣声响了起来,音量几乎可以媲美大蟋蟀了。实在难以想象,这么小的家伙会有这么大的能量。 “所以说啊,既然知道老头儿我养蛊,自己又对蛊虫半懂不懂,就别自曝其短了行不行?”白药师摇摇头,“哦,我忘了,本来你们是打算让老头子永远开不了口的。” 朱雀一脉中人表情各异,有的一脸震惊加茫然,有的带着掩藏不住的惊慌,有的灰败无比。楚岫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乔红身上:“你还有什么说的?” 乔红瘫软当场,整个人都开始瑟瑟发抖。 “既然都闹明白了,就把人先带下去吧。”端木鸣鸿终于开口,接着神色一厉,“不过,乔红暗害诬蔑药师,挑拨本座与千峰阁的关系,着实恶劣,先拖到外头当众鞭两百,以儆效尤。” 魔教的鞭子,全是带着倒钩的,二十下都够人受的,百来鞭可以把皮肉都刮下来。这两百下,自然是要当众打个血肉模糊了。 端木鸣鸿从来不是个手软的人,乔红也从来不是什么好货色,把朱雀一脉收拾了,曹沐大约也会蔫儿一阵。 端木鸣鸿从来与好声好气难得翻脸的楚岫不一样,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他一开口,竟没人敢开口求情。 白霜一扬手,顿时有人上来要将乔红往外拖。乔红这回真正慌了神,想要自救又不知从何做起,情急之下便去看曹沐,眼见对方一副撇清干系的样子远远站着,登时一阵气恼,嘴一张,便想要把对方的撺掇全喊出来。 曹沐一直密切关注着乔红的一举一动,一看他神色便大概知道对方要破罐子破摔把自己咬出来了,小声哼了一下,手中一颗米粒大小的东西弹到了地上。 白药师正要把他那堆宝贝虫子搬回去,余光忽然瞥到乔红面上泛起了一层黑气,一愣:“不对……” 后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只见乔红忽然直了眼睛,似乎一下子变得力大无穷,连端木打过的一掌也不碍事了,两臂奋力一甩,竟将扣着他的两人都甩了出去。紧接着身形暴起,猛地扑向了端木鸣鸿与楚岫二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即墨卿 姑娘的营养液~ ☆、斩杀乔红 乔红双目暴突, 里头布满了血丝,皮肉下满是黑色的长线般的影子,看起来像附了什么诡异的恶灵。他的功夫原本以小巧灵活见长, 这会儿却忽然气力暴增,五六人同时以刀剑封住他的去路, 他仿佛不知闪避一般,挥出铁爪便迎了上去。 刺耳的刺啦声中, 竟生生被他扛住了。他的脸诡异地扭曲了一下, 喉间猛然爆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下一瞬,围着他的几人便如遭重击,纷纷向后摔去。 白霜秀气的眉毛狠狠拧了一下,与鬼面对视一眼,两人搭档已久, 早就配合默契, 微一点头, 长剑出鞘的声音几乎合二为一,同时袭向了乔红。 鬼面手中的是一柄重剑, 没有任何花哨的剑式, 全以深厚的内力为底, 狠狠刺向了乔红的胸前。 乔红虽神志不清,却也本能地识得厉害,有些畏缩地向后避了避,铁爪在腰间一划, 一对寒光凛凛的双钩落下,被他一把抓在手中,同时上举架住了重剑。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3 这时候,白霜的长剑如毒蛇一般倏然而至,与鬼面同时加紧攻势,在乔红有些手忙脚乱之际,虚晃几招,长剑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出,狠狠扎入了他的肩头。 乔红身形一滞,忽然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声,竟是顾不得鬼面的长剑,拼命地毫无章法地挣扎了起来。白霜差点被他巨大的力道甩飞,拼命稳住身形,借势斜斜一划,在乔红身上拉开了一道长而深的口子。 然而还没等她松口气,耳边便传来白药师近乎破了声的大喝:“退开,快——” 白霜一惊之下,余光只见大片的黑影如泼墨一般溢出,飞快地向自己卷来。鬼面的面瘫脸上都露出了一丝惊恐,伸手似乎想要来拉自己。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鬼面在另一边,她的剑又未来得及收回,白霜方才出剑的角度刁钻,抱的是一击必中的心理,把自己拧出了一个不易变换的身形,身后又是一根巨大的木柱,稍一迟疑间,黑影已到了面前。 刺鼻的腥臭味传入鼻中,似乎已经能感觉到滑腻腻的触感,哪怕没有白药师那一吼,也绝对能猜出不是什么好东西。白霜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一大片黑色蠕动着飞溅而来,几乎就要贴上白霜的面门。忽然,视线中闪过一道雪亮的光,一抹浓重的寒意几乎擦着她的鼻尖而过,激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一只手在她身后轻轻一扯,白霜随着那股温和的力道拐了个弯,瞬间脱出了黑影的范围。她心有余悸地抬头看去,只见楚岫在大片大片的墨色中飞快地进退,一柄雪亮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 无数的铁线蛊纠缠在一起,愤怒地涌动着,却丝毫找不到突入的空隙。 端木鸣鸿的神色却全然不似楚岫的身法那般自若,从楚岫出手开始,他的瞳孔便猛地缩了一下,一把拎住了蹦跶着让人赶紧撤出的白药师:“你那小甲虫,对中蛊的人有没有用?” “咳咳咳,”白药师被他拎得差点岔了气,咳得死去活来,然后在端木能冻死人的眼神中死死忍住了,“能!但是刚中的才能!乔红那样的已经……” “怎么解?快!”端木沉声道。 “把周围皮肤划开,放上小金甲,蛊虫未深入的话就会吓得钻出来——”白药师下意识回答,然后又锲而不舍地继续前头的话题,“乔红整个内里已经掏空,成了一具空皮囊了……啊啊啊,你做什么?!” 端木一把抓过一个罐子,在白药师心疼的喊声中把里头的虫子哗啦啦倒了出来,另一手胡乱抓起一把金色甲虫往里一塞,瞬间消失在当场。 受了重创的乔红不知为何,整个人似乎又膨胀了一圈,鼓得像只注水的猪,半身全是黑压压的虫子,看起来狰狞又可笑。最初的挣扎过后,竟似完全不知疼痛了一般,身手又灵活了几分,与楚岫战到一块。 有了白霜的前车之鉴,楚岫不能拿剑直接捅了对方,只得以极快的身法贴着对方游走,两道身影高速地移动起来,目力稍差一点的人,根本只能看到两抹颜色不停地晃动。 白霜有些狼狈地被扯离后,拾起掉落在地的长剑,竟是完全无从插手了。鬼面显然也差不多,很有些一筹莫展。浓墨般的黑色随着乔红的移动四下溅开,议事厅乱作一团。 一把黑黝黝的长刀反射出一点火光,划过一道长长的弧度,准确地劈开一团将要贴上楚岫后背的黑影,接着人影一闪,端木鸣鸿靠到了楚岫身边:“白霜,将所有人清出,鬼面,在议事厅外刀上火油,烧!” 有了明确的指令,白霜和鬼面立刻行动了起来。 楚岫却是着急,压低了声音对身边的人道:“你别出手。” 现在的乔红,可不是刚开始被端木一掌打进门内的乔红了,以楚岫的轻功,也不过比他略胜一筹。但对方又是个划一道口子就冒虫子的,根本无处下手。 端木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说不得便得用上真气了。 端木鸣鸿却没有领情,反而黑了脸,狠狠瞪了他一眼。楚岫已经好一阵没见过他黑脸了,颇不适应,百忙之中回了对方一个问号脸。 端木刀尖一回,嗤嗤几声,楚岫整条右臂上的袖子全被褪了下来。 雪白的胳膊上,几道黑色的细线正拼命向上蜿蜒,一白一黑,触目惊心。 端木鸣鸿面无表情地继续瞪楚岫,你再装。 “……”楚岫莫名心虚,小声说,“我拿真气压着,它们爬不快,待会儿挑出来便是了。” 谁都想不到乔红还会闹出这一出,方才他要不出手,不但白霜,离他们不远处的人都得遭殃。楚岫贴着白霜的面皮阻住了飞溅出的铁线蛊,不可谓不精准,却还是有几条挨着了手腕,瞬间沿着皮肤钻了进去。 端木简直要被他气死了:“要这么容易挑出来,乔红还会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 大厅内人已撤离得差不多,乔红的身形如鬼魅,带起一大片一大片的黑虫,楚岫一剑逼开铁爪,一面给自己开脱:“你看老白这么瞧不起铁线蛊,就说明他一定有法子……” 随即他敏锐地察觉到端木完全处在暴风雨前的平静状态,自己再说下去,对方说不定会暴走得比乔红还厉害,立刻非常识趣地闭了嘴,整个空间只有刀剑带起的风声。 端木气哼哼地贴着楚岫的身法而动,到底不忍心说他,刀尖一抖,绕着楚岫的胳膊转了一圈。黑线的上方,顿时出现了一个红圈。 楚岫的手臂颤了颤,差点没被乔红一爪穿进来:“哎哎,我说你小心些,万一一个手抖,把我胳膊切下来怎么办?” 端木鸣鸿把单手闷在衣服上的、装满了金色甲虫的坛子举起,恨恨地闷在了楚岫胳膊上。 早已被闷得十分暴躁的金色甲虫顿时一股脑儿地撞在血痕处,大概是闻到了食物的味道,拼命地鼓噪起来。楚岫手上努力向上爬的铁线蛊顿了顿,然后疯狂地挣扎了起来,前头怎么努力地往上钻,现在就怎么努力地往下跑。 楚岫的手臂上皮肤高高地鼓起,一拱一拱的,这会儿,他是真的有些阻不住乔红了。端木鸣鸿飞快地往下又划了一刀,左手按着坛子下移,刀身再飞快地转开,恰好帮楚岫挡住了伸至面前的一钩。 乔红现在力大无穷,简直如恶鬼附身,稍稍一点力没卸干净,便会被震得手臂发麻。端木现在不宜动内力,他竟也完全没有不适应,顺着钩子一别一带,手腕转了半圈,一个巧劲成功地把乔红甩出几步。 乔红冲这难缠的两人发出愤怒的嘶吼。 楚岫把剑换到了左手,见这情形立刻道:“一左一右,我来走步伐,你贴紧我。” 这是他们以前配合时常用的一招,互为依托,节省体力,用在现在的端木身上,倒是正合适。端木鸣鸿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4 把唯一一点能调动的内力全聚到了左手上,高大的身躯完全虚浮地贴着楚岫,随着他的步子换动位置,如影随形。 在乔红膨胀得越来越厉害,身法也越来越快时,鬼面指挥人把紧急调来的火油泼满了整个建筑,吼道:“教主,护法,点火了——” 呼啦——熊熊的火光燃起,一下子卷向了门内。火舌舔过一些蠕动到门口的黑虫,一股焦糊味顿时传了开来。 所有的铁线蛊顿时惊慌失措,有的想要往外爬,却完全被淹没在了大火中,有的拼命地往里逃,也被越来越高的温度弄得极其不安。乔红体内显然乱开了,他口中嗬嗬作声,四肢一会儿暴涨,一会儿猛缩,跟个随意变形的皮口袋一般。 看这样子,是完全用不着他们继续出手了。 楚岫看了端木一眼,撤? 端木施施然把白药师的宝贝装回了坛子里,转过了脑袋。手上却是丝毫不慢,唰地把长刀归入鞘中,右手一拎楚岫的衣领,嗖地向外蹿了出去。 楚岫:“……” 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其实有点傲娇呢? 端木似乎注意到他诡异的眼神,凉凉地看了他一眼。楚岫连忙收住念头,肃容挤出一副“我在反省”的模样。 乔红体内的虫子挣扎了半日,似乎终于达成了一致,竟是整个人缩成了一个球状,骨碌碌地往外滚了出来。碾过火圈时,他的体内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嘶鸣声,烈烈的火光映着他完全扭曲了的骨骼,说不出的恐怖。 好好的人不做,非要把自己折腾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楚岫摇摇头,长剑自下往上一撩,凌厉的剑气撞在人形的虫球上,两人借着这一撞之力高高地跃出了火圈。 乔红整个人从中裂开,无数的黑影喷薄而出,嘶叫着在被火光吞没了。 外头一直暗中观察的曹沐看着毫发无伤的两人,心中一凛。他一直觉得两人最近神神秘秘说闭关不过是掩人耳目,估计是暗中谈判什么,结果看楚岫这身手,竟真的提高了不少。 难道端木鸣鸿还真的愿意把搜到的无天的功法交给楚岫?曹沐搓了搓手,觉得有点难办。正寻思间,忽感到端木的眼神如刀锋一般从他身上刮过,似乎停了一下,又似乎没停,然后若无其事地移到了别人身上。 “把朱雀一脉都带下去,彻查。”端木黑着脸说完,拉着楚岫走了。 楚岫在白药师眼巴巴的目光中,将他的宝贝甲虫扔了回去,然后踉跄着被端木大步拖走了。 “等等等等,慢点,疼。”楚岫觉得自己的手腕都要被捏碎了。到了没人的地方,小声吸着气。 端木顿了顿,手松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要去看,接着意识过来自己在生气,气哼哼地甩开了楚岫的手。 楚岫:“……” 眼看人大踏步顾自己走向密室,楚岫叹口气,得得得,谁让自己是老大呢。脚下轻点,轻飘飘地贴上了对方的后心,右护法凑到人耳边说:“教主大人,我错了。” 温热的气息喷在端木的耳边,教主大人如预料中一般,整个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即墨卿、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怦然心动 端木鸣鸿本也不是真心气楚岫, 只是人差点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更多的是后怕居多。乔红当时都没个人样了,万一皮囊下头还裹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呢? 正寻思着晾晾这拎把剑在手就敢上的家伙, 结果这人倒好,直接耍起了赖皮。整个人虚虚地贴在后背, 两条胳膊向前一搂,楚岫难得没有笔直地站着, 下巴搁在了自己肩上, 说起话来一动一动的,似乎能直接牵到心头。更别说那若有若无蹭过耳边的柔软,以及氤氲耳边的温热气息…… 不争气的身体直接被勾得五迷三道,在大脑反应过来前就狗腿兮兮地停了下来。 得,这会儿,继续冷酷无情地往前走也不是, 若无其事地回头铁定又涨这家伙的嚣张气焰, 端木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郁闷感。 楚岫自然清楚他这点小心思, 心里偷笑。人都说端木油盐不进软银不吃,事实上, 这人跟自己一样, 里外分得特清楚, 真划拉在自家范围内的人,他是真的软硬都吃,护短到不行。 于是他再接再厉,主动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别气了好不好?我看着情况紧急, 一时冲动了,日后保证寻更稳妥些的法子。” 声音小小的,无端比日常软了不少。端木的耳朵动了动,慢慢转过脑袋,就看到楚岫微弯的眼角。 “一看就是口头认错,死不悔改的。”端木摇摇头,无奈道。楚岫平日里细致无比,按说这样的人在决断时容易拿不定主意,偏偏这人是个例外,关键时刻胆子特大,什么决定都敢做。 比如说,当年他千方百计想要低调,尽量避免引起无天注意,却还是在几次接触后,高调地捡了个小弟回去。在端木真正成长起来前,事事都护着,哪怕因此重新入了无天的眼,饶有兴致地支使着他出了不少几乎九死一生的任务。 比如说,中秋前接到无天那踩了他底线的命令,明明可能有转圜的余地,楚岫硬是一声不吭地就召集了所有人,打算进行一场破釜沉舟的反抗。 天知道端木听到青衣着急忙慌地来报信时,惊得心脏都跳漏了几拍,现在想来还后怕不已,自己若是反应慢了那么一点点,可能就只能见到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被看穿了。 楚岫松了手,心虚地摸了摸鼻子:“主要是事到临头,来不及三思后行。这些年一个人撑惯了嘛,也没个人一起拿主意,日后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说着又仰脸冲教主大人笑了笑:“反正以后就一直有你看着了不是么?有什么你觉得不妥的,尽管提,我们商量着来。” 这家伙绝对是属狐狸的,先耍着赖让人停步,再可怜兮兮地表明自己一个人好多年也不容易,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甜言蜜语,直接戳中了端木的软肋。 端木被“一直有你看着了”的话糊了一脸,整张脸瞬间柔化了下来,再也绷不动了。心里头介于无奈和惊喜之间的情绪翻腾,恨恨地伸手揉了一把楚岫的脑袋。 楚岫抗议地左右躲闪了一下,双手把那作怪的大手抓了下来,安抚地摇了摇,露出一点得意的笑:“就这么说定了,行不?我们继续回去练功?” 结果就在他觉得警报解除、两人可以开心地手拉手继续回密室时,整个人忽然被一股大力一扯,猝不及防之下一下子贴到了对方怀里。正有些不明所以间,未来得及松开的双手就被对方引着向下,触碰到了某处。 灼热的,跳动的。仿佛瞬间加快的心跳一般。 意识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5 后知后觉的回笼,目前为止仅限于口头撩拨两下,毛手毛脚占点小便宜的右护法顿时全身的血液回流,腾地涨红了脸。 这回换成他僵成了一根笔直的人棍。 端木鸣鸿目光灼灼,低哑的声音贴着耳边响起,带着压抑的欲.望,反而多出一种诱惑来:“回去练功?撩了就跑,右护法你真是好样的!” 说着,惩罚似地咬了一下他的耳垂。似乎还不过瘾,干脆伸舌头缓慢地舔了一遍,延伸到楚岫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串细密的吻。 楚岫被那一口咬得差点跳起来,身体敏感地抖了抖。明明毫无心理准备,却意外地没有任何不适,仿佛有一簇簇的火苗在身周点起,又很快连成一片,陌生的反应让他有些无措,可是在接触到端木转深的目光时,又莫名地安定了下来。 任由自己陷入了那席卷而来的欲.望中。 “端木,”楚岫张了张嘴,发现自己的声音也低哑得可怕,似乎有些缺氧,向来清明的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有身体的反应是最为真实的,“我……” 端木鸣鸿的呼吸陡然转重,扣住了楚岫便深吻了上去。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事情发展得如此迅速,本不过是郁闷于楚岫三言两语让他软了耳根,寻思着讨回点场子,可这情形下,还能忍下去就不是男人了。 手下猛地一使力,楚岫整个人被托起,两人纠缠成一团地回到了密室。石门阖上的瞬间,议事厅熊熊的火光映红了两人的眼。而两人体内这会儿燃起的火,也丝毫不必那弱。 密室的四壁燃着火炬,楚岫额角见了汗,精致的眉眼、带点无措的神色在火光的映照下有种惊人的诱惑,苍白的皮肤上泛起了一层近乎瑰丽的红,乌黑的长发散乱在衣服半褪的肩上,简直能让人疯狂。 端木对这从小到大的同伴早就觊觎已久,却大多是精神上的着迷,这会儿,却是实实在在地升起了一种恨不能马上将人拆吃入腹般的欲.望。 楚岫不甘示弱地迎上了他的目光,真算起来,端木俊挺的五官深邃的眼神也算得上迷人好不好?自己不吃亏! 本该是挑衅的眼神,放在他此时堪称艳丽的脸上,硬生生被端木解读出了催促的意味。全身顿时又是新一轮的躁动,近乎粗鲁地带着楚岫上了榻。混乱中两人又起了最初一道练功时的不服输劲儿,扯着对方衣服时都有一种恶狠狠的意味。 不意间楚岫的右臂重重磕到了床沿,他疼得一个哆嗦,差点没嘶出声来,碍于眼前的气氛,又生生咽了回去。 端木鸣鸿听到动静,从楚岫的颈侧抬头,向他身侧斜了一眼。楚岫伸手去搂他的后背,含混道:“不碍事……” “别动!”端木却忽然喝道,下一瞬,他整个人坐了起来,顺道将楚岫也带了起来。 端木半裸着上身,呼吸依旧急促,眼神却已经清明了过来。楚岫后知后觉地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刚刚这一磕,矮塌沿上竟然染了一层的血。 方才驱铁线蛊时割开的两道伤口倒还好,哪怕方才动作激烈之下有些裂开,也不过沁出一点血丝。主要是整条小臂上被铁线蛊缠过的地方,皮肉下一道一道紫红色,大概带毒的缘故,还臌胀起老高,轻轻一碰,竟然就爆裂开了。 密室壁角的铜铃铛又急促地响了起来。 鬼面小心翼翼地看着只探出小半个身子的教主,默默地举出一个小瓶:“白药师说,铁线蛊的毒有些麻烦,得把这个给右护法敷上。” 端木鸣鸿黑着脸,额角青筋直跳:“他,为,什,么,不,早,说?” “呃,药师担心铁线蛊有遗漏,前头一直带着弟兄们在议事厅外确认呢……”虽然与白药师接触较少,但鬼面觉着,这次人出了大力,又是右护法的朋友,还是有必要帮忙澄清一下的。 结果自家主子显然没打算听理由,咬牙切齿地关上了门。 楚岫乖乖地坐在床沿上,看端木恶狠狠地把那些鼓起的地方挑开,心虚地眼观鼻鼻观心。每挑开一个地方,都是“噗”地一下冒出一大堆紫红的血来,还带着腥臭味,有了这番“血染的风采”,再高的兴致也没了。 兴致正高被生生泼了一盆凉水是什么感觉?楚岫想,好脾气如自己,一定也会想要捶桌子。 端木黑着脸却轻手轻脚地上完药,体内的火终于平息了一些,看看小媳妇状的楚岫,抬手捏了下他的脸:“好了,休息吧。事不过三,下次一定饶不了你。” 楚岫眼珠子转了转,左手蹭啊蹭,默默地蹭了过去。 端木鸣鸿倒吸一口气,一把按住作怪的手,有点咬牙切齿:“你再点火不灭,可就不厚道了。” “本来就没灭呢吧?”楚岫动了一下,感觉到对方精神奕奕的某处,笑道,“不继续,你要怎么解决?” 端木深吸一口气,喉结上下动了动,生硬道:“我自己来,你就别管了。” 楚岫抬眼,看到大颗的汗珠从对方脸上滑落,这时候竭力隐忍的端木,让人怦然心动。 他和端木不同。端木待人也好,做事也罢,很多时候,全凭一种猛兽般的直觉。他认定了一个人,便很少会去纠结个中原因,只会花时间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起了这样一种感情,真确定了心思就会放在如何攻略目标上。 而楚岫这人,什么事都喜欢仔仔细细地放在心底,一点点积累久了,才决定喜欢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或者,不知不觉,深爱上一个人。 端木鸣鸿就属于一次一次用细节打动了他的那个人。 无论是当初倔强又一点点调整着自己习惯他生活的大男孩,还是战斗中肩并肩不离不弃的伙伴,亦或是用一个近乎笨拙的方法抗下所有事的人,和小心翼翼周旋于无天面前的左护法,得知他计划时悍然拔刀的青年。 以及,面前这个忍下欲望、小心帮他上药的男人。 楚岫凑到端木面前,黑亮的眼中带了几分诱人的湿意,近乎耳语般地说:“还是……我来帮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  咳,风声紧,一点点肉汤就可能被锁,大家低调,低调,再低调哈……默默地看完就好,莫在评论区讨论~ 车的事好纠结,最近有作者围脖开车被人举报给网警,现实中被约谈写检讨了,阔怕……本文真有必要时,提前说,然后放24小时马上删哈~其实有时候吧,剧情到了哪一步,硬生生截了一部分也挺奇怪的…… 感谢 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感谢 褪色 姑娘的营养液~ ☆、取暖之方 接下去几天, 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冷雨,急一阵缓一阵的,一直没有停过, 颇为恼人。秋意顿时又浓了不少,楚岫例行每日正午出来处理教务时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6 , 看到有人已经开始往身上加衣服了。 昆山和吟风紧张兮兮地抱了一堆“公子越冬常用服”来找楚岫,却惊讶地发现公子今年有些不大一样。 往年天气骤变, 公子早就冻得缩手缩脚唇色青白了, 今年却面色红润气色极好,跟平日并无二致。不,仔细看来,那白里透红的面色,神清气爽的模样,简直比一般的状态还要好上不少。 昆山一面汇报, 一面疑惑地对着楚岫左瞧右瞧。另一头, 吟风已经困惑地问出了口:“公子, 教主的密室很暖和吗?” “什么?”正专心听着密报的楚岫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反问。 “千峰阁年年预备着那么多火盆, 秋冬之际烧得跟初夏一般热乎, 好像也没见公子面色这般好过。”吟风道, “我瞧这万刃阁好像还没开始保暖呢,难不成教主密室是个特例?里头取暖的法子有什么特异之处么?” 若千峰阁能学着些,也可以让公子少受些苦呀。 “呃……”楚岫诡异地顿了一下。 吟风好奇地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等答案时,忽然稀奇地发现自家公子脸上疑似浮现了一点红晕, 然后他有些不自在地咳嗽了两下:“也没什么特异的。” “……咦?”吟风正自不解,被昆山瞪了一眼:“公子与教主闭关,有所突破也是常事,就你话多,什么都要刨根问底。” 这臭小子,真不像魔教养出来的娃,仿佛天生少根筋。幸好无天死了,要不然,一个不小心估计就得惹祸上身。当初他们宠着归宠着,每日里看着他也着实提心吊胆。 吟风委屈地瘪了瘪嘴:“我这不也是关心公子吗?公子难受了这么多年,若真有法子缓解痛苦,可就是谢天谢地了。公子,你们真的找到了这么神奇的功法?能根治不?话说前两日你对付乔红那会儿,看着身法又轻巧了不少,是有所突破了吧?” 他兀自叽叽喳喳地说着,楚岫压根无从回起,干脆地闭了嘴。只是在对方不断地提到“什么功法如此神奇”时,耳朵尖红了红。 没什么功法,不过是寒毒渐清,真气流转更畅通了而已。 至于生热之法…… 虽然理智告诉楚岫,那是浅下去一截的虎鲛油和金水灵芝的奇效,但被吟风一问,他脑海里总不自觉地浮现出四个大字:摩擦生热。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恨恨地甩甩脑袋。都怪端木鸣鸿,自己当日不过一时冲动,他倒好,顺着杆子往上爬,还上了瘾了。这几天,两人除了练功就是黏在一起,端木颇有大号牛皮糖的效果,瞪不走打不跑,顶着一张面瘫脸一本正经地耍流氓。 啧……简直有毒,闹得他都没时间注意又降温了。 内有“虎视眈眈”的教主大人,外有好奇宝宝吟风,右护法头痛地按了按额角,莫名觉得以后的日子会有点难过。 好在还有贴心的昆山。他板起了老妈子脸训吟风:“没见公子在处理正事么?保暖一类的,一会儿再细问不迟!” 刚刚感到有点欣慰的楚岫:“……” “其实也没什么,老白帮着找了些稀罕药材,端木那儿也弄了些别的,两厢叠加,效果意外地不错。”为了避免另一轮轰炸,楚岫觉得早死早超生,将个中缘由以春秋笔法轻描淡写地带过了。 吟风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这回嚷嚷着“好神奇的药,白药师太棒了,唔,教主也不错”一类,然后被忍无可忍的昆山一把捂住了嘴。 世界终于恢复了清净。 意外地,昆山却没有露出多少高兴的表情,反而有些担忧地看了嘴边不自觉带点笑意的楚岫一眼。白药师干着急了那么多年都束手无策,这会儿才找到一点“稀罕药材”,那么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端木弄了些别的”,可想而知有多么难得了。 这真是天大的一个情面哟。 日常琐事交代完毕,吟风抱着一大堆资料风风火火地跑了。剩下昆山顶着一张心事重重的老妈子脸,继续汇报一些重要的事。 “明日一早,竺明旭竺坛主便要进山了。他从北边一路赶来,途中并未多做耽搁,这两日也未见他与教内其他人接触。”昆山说完,大约怕自己说的有所偏颇,又加了一句,“至于他紧凑的行程中有没有见人,或派手下悄悄与其他人见面,暂时未知。” “观澜江上依旧乱糟糟的,九溪那头来信,说‘那股势力’这些天又猖獗了不少,竟是连青木堡都敢动了。刚刚昨日晚上,青木堡的一小支船队被劫,船上的子弟无一幸免,其中包括现任家主许青云的嫡传三弟子。许青云震怒,今早便派出手下各处查访,誓要将凶手碎尸万段。” 楚岫揉了揉额角,有些意外:“是么?真够胆大的,哪怕无天在世,也不敢轻易招惹青木堡来着。若有机会,倒真想见识见识是何方神圣了……我让你盯着的曹沐,他可有何动静?” 出于个人的一点恩怨,右护法在九溪建立了一个秘密据点,苦心经营多年,终于扎下了根。与此同时,另一股不明势力也开始在九溪活跃,手段残忍且简单粗暴,以血洗的方式很快震慑了当地蠢蠢欲动的黑灰份子。 楚岫本以为是哪里流亡而来的亡命徒,保险起见悄悄摸了摸底,结果却出乎意料。这伙人看上去是直截了当的残忍,事实上行踪诡秘,滑不溜手,以右护法的情报网,竟也没能挖出对方的信息来。 这伙人胃口很大,在九溪抢够了地盘后,很快把手伸到了观澜江上,往来的商船自不必说,小一些的江湖势力也饱受其扰,连一些大的江湖门派,只要不是扎根观澜江畔的,都会出其不意地遭到洗劫。 而现在,他们的胆子,显然又随着不知名的野心膨胀了不止一点半点,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被撑死罢了。 不过,出手能这么快准狠的,大概不是什么外来户。楚岫猜测,他们的主子很可能跟自己一样,有着另一个身份。这斜里邪气的手段实在不像正经人物,于是右护法首先瞄上了观澜江畔的著名恶棍们。 而这些恶棍,基本全集中在魔教了。 楚岫先前最怀疑的是三个人。嫌疑最大的,自然是无天。这家伙为了追求刺激什么事都干得出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心血来潮想要弄出另一股势力来收了九溪,然后大大方方地与魔教合并了搅得江湖天地变色呢?其次,是掌了水运的水上恶蛟童宽。最后,是闲钱很多又离九溪近的曹沐。后两者要想捣鼓一些秘密势力对抗无天,也很说得过去。 而现在,无天和童宽都挂了,嫌疑最大的便成了曹沐。 结果昆山却摇了摇头:“曹坛主那边,属下一直密切关注着,他除了热络地在星宿间走动,往外传讯并不算频繁。传出去的几次,也并未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7 发现太大的异动。唔,他在潜清山外藏了一堆人倒是真的,大概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太多,怕万一出点事,手底下可以冲进来抢他。” 楚岫嘴角翘了翘:“有野心又太怕死,只好干什么都偷偷摸摸的,难成大事。” 他讽刺着曹沐,眉心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 昆山觑着他的神色:“公子是还在烦恼那股势力?属下瞧着,那些人虽说目的不明,却至少目前与我们没什么冲突吧?也许,由着他们搅一搅浑水,还有好处?” “在这个节骨眼上,只怕……来者不善。”楚岫缓缓摇了摇头,随即眉头一松,“管他呢,车到山前必有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是人是妖,动作越大越容易现形,到时候便能看看对方是何居心了。” 昆山点头应是,楚岫又交代了其他一些事,回过神时,忽然发现时间已过了挺久。 想到“独守空闺”的教主大人,想到这些天他每次要出来时对方黑沉沉的、带着几分不满几分可怜几分控诉的小眼神,楚岫顿时有些牙疼:“还有事吗?无事的话今天就这样吧。” 不是右护法被看两眼就心软,而是回去得晚了,那祖宗的独占欲肯定又变本加厉,每每磨得右护法手痒痒,恨不得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一回。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时口气急切又轻松,虽然是头痛的表情,却莫名有些……期待。 昆山于是又露出了那种欲言又止的矛盾表情。 楚岫乐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昆山终于忍不住问道:“公子,你与教主……现在到底如何了?” “唔,之前一些误会解开了,算是……和好了?”楚岫想了想,面上有点红,“怎么?你有别的看法?” 昆山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我跟着公子也不少年了,不敢说十分了解,公子大致的心情还是自诩能看出来的。当初……左右护法关系紧张,公子大约是一直难以释怀的,落落寡欢居多。现在瞧着,倒是眉头舒朗了不少。” “有这么明显么?”楚岫笑道。这点倒是完全没必要否认。 完了完了,公子的笑意直达眼底,显然陷得深了。昆山忧愁得脸都皱在了一起。 他这模样实在太过明显,楚岫好笑地挑眉:“怎么,我们和好如初不好么?” 昆山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些不踏实罢了,他现在可是教主了呢,万一知晓公子在九溪的事……罢了,我大概是看无天那样的教主看惯了吧。无论如何,属下相信公子不会做没把握的事的。” 楚岫的笑意敛了一点。他明白昆山的意思,对于上位者,大约很少有能忍手下默不作声地养了一大批势力的。 但他,始终没法把端木当成上司来看。在他眼中,端木就是端木。 良久,他轻声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张小衡、昔年妆 姑娘的地雷~ 感谢 雪幽灵馨、张小衡 姑娘的营养液~ ☆、心怀不轨 竺明旭穿一袭湖蓝色的锦袍, 衣摆袖口滚着银色带暗纹的条边,清瘦的脸上带着三分儒雅,三分精干。他慢斯条理地撑开一把竹骨伞, 撩开车帘翩然跃下时,赏心悦目如同一幅画。 漫天的冷雨噼里啪啦地砸在伞上, 他看似缓慢实则极快地进了万刃阁,一面收伞一面自然而然地冲端木鸣鸿及楚岫打招呼:“教主, 右护法, 多日未见。去了一趟北边,听闻教主之事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仍是稍晚了一阵,还望恕罪。” 竺明旭开了许多酒楼,虽然带一点黑店的性质,却大部分时候讲究和气生财, 与教内大部分人关系都不错。端木和楚岫还是护法时, 他便时常进山串个门联络感情, 从不轻易得罪人的楚岫也还罢了,冷面杀神端木这儿, 他竟也从不落下。一来二去, 比之曹沐之流, 与二人倒是要熟络上不少。 他很能把握好这个分寸,打招呼既显得亲昵,又不失尊重。毕竟,端木现在身份变了。 至此, 魔教所有的坛主、星宿齐聚潜清山。效忠的也好,找茬的也罢,总归全是为了端木这新教主来的,于是一大清早,端木也从窝了许久的密室出关了,准备正儿八经开个会。否则,也显得架子太大了。 楚岫眼底露出三分真实的笑意来:“竺坛主来啦?一路辛苦,先歇息一会儿,洗洗尘,下午时我们一道去魔宫。” 万刃阁的议事厅被焚,不得已,议事又挪到了魔宫。 竺明旭笑道:“快别叫什么坛主了,浑身不自在得慌,还是唤明旭便是。前儿个我见了一支上好的紫竹笛,觉着你可能会喜欢,便带了回来。喏,你瞧瞧,怎么样?” 一拍手,两名侍从过来。一个抱了几坛子酒,一个手中托着一个扁长的盒子,内衬柔软的黄绸,上头放了一支紫色的长笛。这紫笛匀称修长,表层隐隐泛着光,一看就非凡品。 楚岫摇头笑道:“当着教主大人的面给右护法行贿,可真有你的。” “不不不,这是我教遇到了大喜事,我心里头开心,自然要有所表示。不仅在你,整个万刃阁、千峰阁都有薄礼,代表一点心意罢了,不成敬意。”竺明旭一副不胜惶恐的样子急急摆手,又示意抱酒的侍从过来,“教主,这是从北边带回来的几坛子好久,恭喜教主成功斩杀无天,此后我教必当愈加昌明。” 对着油盐不进的端木,竺明旭说话还是很规矩的,老老实实打着官腔。 楚岫失笑,这就是个人精中的人精,大事小事全踩着人的喜好来,实在让人不太讨厌得起来。 不过,教主大人显然是个例外。 虽说端木在外人面前向来表情不多,但如此明显地拉着脸,压迫感十足地盯着人,也只有瞎子才发觉不了他心情不佳了。 竺明旭被他盯得有点心里发毛,心道难不成新教主以为自己有意拖延,可以晚来,所以有所不悦? 他长年迎来送往,自诩看人极准,基本上别人一个细微的眼神和动作,便能将对方的心理变化猜个八九不离十。但对于端木和楚岫,却从来不敢掉以轻心。因为前者情绪藏得太深,仿佛完全没有弱点;后者考虑事情太周全,基本滴水不漏。 谁也不知道,端木当了教主后会是什么风格。 竺明旭念头一转,当即亲自从侍从手中接过酒坛,一个一个摞在一起,深深行了一礼,双手奉了上去。 端木鸣鸿向来对这些虚头巴脑的礼节不感冒,在竺明旭那头的人看不到的角度撇了撇嘴。还没把表情收回来,腰间被楚岫不动声色地拧了一把,当即撇嘴变成了龇牙咧嘴。 楚岫悄悄地瞪了他一眼:还有完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8 没完了? 端木的晚.娘脸说来很简单。今儿个一早,两人起床之际发生了分歧。端木精神奕奕地想要缠绵一会儿,伸手搂住了楚岫便啃,从嘴挪到脖子,白皙细腻的脖子触感太好,教主大人忍不住想要在上头磨磨牙。 而这几天被大号狗皮膏药磨到不行的楚岫,在对方张嘴之际,终于忍无可忍地一脚踹了出去。 “一会儿明旭就到了,你给我脖子上啃个牙印,还要不要见人了?”楚岫眯起了眼睛,充满杀气。 “明旭?”教主大人不甘示弱地揪住了里头的关键词,打翻了醋缸子,“你跟他关系还真好!” “你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楚岫没好气道,“吃饱了撑的吧?” 就这么着,直到两人出关,教主大人也没能成功吃足热豆腐。 前脚被爱人踹下了床,后脚便听到爱人亲亲热热地唤人不带姓,而自己被踹的理由正是一会儿要见那个不带姓的家伙——综合上述,教主大人认为,任谁心情都好不起来。 特别是那碍眼的家伙切切实实地杵到了自己面前时。 端木鸣鸿斜了楚岫一眼:没完!完不了! 楚岫霍霍磨了磨牙,觉得脚上又痒痒了,非常想要踹一踹东西。 端木就那么若有所思般(并不)地任由竺明旭做足了礼,才施施然点了点头:“不必客气,有心了。” 他这人,话少的时候反而气场全开架势十足,难辨喜怒的神色和平平的语气,总让人摸不着深浅。反正竺明旭直起身后,对楚岫的亲昵态度顿时收敛了一点,言谈间又恭谨规矩了不少,很有点被唬住了的模样。 楚岫无奈,这世道哟。 端木给了竺明旭一个下马威,终于收起了那点别扭心思,似模似样地慰问了对方几句。竺明旭大约的确是赶得急了,面上有些疲色,寒暄一阵,到底下去休息了。 下午说是大家来认认新教主,拜个山头,事实上还有坐地分赃的意思。毕竟无天死了,魔宫全清,坛主童宽死了,青龙宿只剩寥寥几人,朱雀宿现在也泥足深陷,空出来的大饼,可不是人人都想争一口? 无数的权衡和手腕掺杂期间,唇枪舌剑也好,暗通曲款也罢,反正下午肯定有场硬仗要打。精明如竺明旭,肯定是想要好好理一理思路的。 眼看人走得没了影,楚岫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把你威风的。我该说你有够率性,有够随心所欲么?”还是幼稚呢? 端木脸皮够厚,这点儿嘲讽于他完全就是毛毛雨,不痛不痒。他伸胳膊一捞,一手搂住楚岫,另一手顺势抽走了那碍眼的紫竹笛盒:“多谢夸奖。鬼面,把这劳什子拿下去。” “……若方才我没有听错,那侍从也没有拿错的话,那笛子是送给我的。”楚岫似笑非笑地磨着牙。 “你没听错,我也没听错。我听到右护法大义凛然坚决不收受贿赂,为了实现右护法大人的心愿,予以没收。”端木道。 楚岫:“……”这家伙还要不要脸了? 鬼面尽量减少存在感地飘过来,两根手指拎起了那盒子,又壁花似地飘下去了。竺明旭带来的大小礼物全都被收拢了起来,很快堆成了一个小山包。 楚岫走过去随手拆了几件,没发现端倪:“你看出什么不对了?” “直觉不喜欢那小子。”端木不假思索道,不遗余力地打压敌人,“无商不奸,他送的肯定没什么好东西,一会儿全拿下去烧了,我再去盛产紫竹的地方寻十支好笛子给你,成不?” 楚岫:“……” 端木这人大概有点恶趣味,眼看冷静自持的右护法被惹到快炸毛,诡异地得到了一种满足感,终于恢复了点正经:“我信不过这人。” “可我暂时没发现他有何异动。”楚岫神色凝重了一些,“现在的形势,我们有些被动,潜清山自然牢牢掌在你我二人手中,外头却只有青衣一条线,曹沐显然野心不小,白虎、玄武二脉还在观望,若不能拉拢竺明旭,恐怕……有点悬。万一曹沐和竺明旭搅到一块了,难道我们要困死山中吗?” 端木半靠着身后的墙,低垂的眼睫在眼下洒下一片柔和的阴影,高挺的鼻梁和坚毅的下巴却给了他一种锋利的味道:“……我总觉得,宁可麻烦些把两人都干掉,也比拿童宽的地盘拉拢竺明旭强。” 下午的时候,魔宫大堂里或站或坐,聚集了二三十号人。就在楚岫以为会是互相寒暄吹捧一番,然后进入地盘扯皮的阶段时,有人却显然还打算搅浑水。 一名看起来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朱雀宿人,不知怎么从水牢跑了出来,还一路闯进了大堂,嘶吼道:“就是右护法心怀不轨!右护法一早便暗藏死士,弄月亲眼见过的!楚岫,你敢不敢和弄月亲口对峙一番?楚岫——” 大堂内顿时静可闻针,然后又忽然嗡地一声炸了开来,无数的声音在交头接耳:“这人是谁?”“弄月是谁?” 楚岫一愣,嘴角的笑意敛了起来。端木鸣鸿面色铁青。追进来的鬼面手中的剑上滴着血,显然经历了一番厮杀,结果还是晚了一步,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桃夭、张小衡 姑娘的地雷~ ☆、弄月往事 经白药师诊断, 朱雀一脉中有近半数的人中了铁线蛊,且并非寻常蛊虫,难清除得很。当日楚岫不过稍稍一沾, 为了将那些钻入体内的铁线蛊赶出,白药师的金色小甲虫竟然就死了大半。这几天, 为了寻找其他解蛊法子,老头儿把他那稀疏的头发都快抓秃了。 但显然, 即使有白药师的银针暂时定着, 这些人依然失控了。 这人声嘶力竭地吼完,整个人便如乔红当日一般,吹了气似地鼓胀了起来。他倒是没有胡乱发动攻击,而是露出一点恍惚的笑容,直勾勾地盯着楚岫不放。眼白的部分被黑色填满,那些黑色还隐隐地蠕动着, 说不出的诡异。 众人又是惊疑又是恶心间, 便听端木沉声喝道:“全部退开, 快!” 一把椅子呼啸而来,劈头盖脸地砸向了那蛊人。与此同时, 那膨胀到极限的人形猛然炸了开来。一大团黑色正要四溅开来, 被椅子砸了个正着, 呼地一声向门外飞去的同时,散作一团。 就算再不怕死的人,也是不愿体会被虫子生生掏空的感觉的。被端木的大喝一提醒,又有那一椅子作为缓冲, 众人纷纷避让,倒是基本无人中招。 火油很快四处倒了起来,黑色的虫子在火中扭动,发出一种刺耳的嘶鸣声。众人神色各异,有的心有余悸,有的疑神疑鬼,有的若有所思。 迎着大部分人复杂的目光,楚岫叹了口气:“看来有人是铁了心要给我找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69 事。” 这回曹沐没有再遮遮掩掩,直接开了口:“右护法依然坚持,这是有人无中生有诬陷您?” “否则呢?”楚岫尚未作答,竺明旭先笑了起来,“我想右护法应当不至于一时想不开,给人下这种恶心死人不偿命的蛊,然后操纵蛊虫指责自己怀有异心吧?图什么呢?” 曹沐噎了一下,糟心地直接冲端木抱了抱拳:“教主,属下以为,既然此事不闹清楚便难有个消停,不如大大方方地一查到底,清者自清,右护法若真无事,日后自无人相信此类谣言,也算一劳永逸。” 此话一出口,便有人零零散散地附和了起来。 无天在时,基本是不可能出现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扯皮的。毕竟他老人家只要一个不爽,说不定便不分青红皂白,把涉事的人全拉下去砍了。但现在,这种绝对的强势被打破,一个两个都开始蠢蠢欲动了。 端木鸣鸿眼中厉色一闪而逝,语气沉沉地开口:“也好,把那弄月带上来,本座倒要瞧瞧,到底是谁在这节骨眼上,不遗余力地挑拨本座与护法的关系。” 这话一出,相当于直接把楚岫摘了出去,指明了是对方图谋不轨。 曹沐一滞,悄悄地打量了端木两眼,实在有些摸不清这话到底出于真心,还是为了稳住楚岫。说好的宿敌……呢? “没记错的话,弄月现在还住在这魔宫内,昆山,你带鬼面去最后头一排房内看看吧。”楚岫的面色不大好,说话倒是依旧不疾不徐。 “右护法,冒昧问一句,这弄月究竟是何人?”底下有人问道。 魔教做事绝对属于高危行当,对外要打打杀杀,对内还得溜须拍马,一个不小心,不是在外头被人砍了,而是在教内被人拧断了脖子。魔教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普通小喽啰要让人记住名字,实在不容易。 至少,这弄月便几乎没人知晓。 “不急,一会儿便能见着了。”楚岫道。 昆山和鬼面回来很快,众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看时,发现他们身后跟了一个异常纤弱的身影。待仔细打量时,许多人不由暗暗咽了口口水。 那是一名长得异常灵秀的男童。唇红齿白,肤若凝脂,两弯眉毛就跟画上去的一般,衬得一双猫儿眼又无辜又勾人。看着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纤弱的体型甚至让他显得更小,但那双眼中射出的怨毒和沉重,殷红的嘴唇抿出的扭曲的弧度,又莫名让人觉得他不止这点年岁。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突如其来的巨变,让他过早地背负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沧桑。 吟风见了一众魔教的首脑,也不行礼,只是漠然又嘲讽般地四下看了一圈,然后冲楚岫冷冷地笑。 楚岫的眉头更紧了一些。他倒是没想到,这弄月见了他竟一点也不心虚。 “挑衅本教护法,便是无视整个魔教的威严。不想要你那双招子的话,尽管继续。”端木鸣鸿忽在他身边淡淡道。 弄月一愣,跟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放肆地大笑了起来:“我今天站在这里,抽筋扒皮的准备我都做好了,还会担心区区一双眼睛?哈,端木鸣鸿,你要吗?要不要我自己挖出来给你?” 说着右手食指与中指曲起,一招双龙抢珠,竟毫不犹豫地双手刺向了眼眶。 连楚岫和端木都没想到他一上来便能对自己下这样的狠手,站在下头从听到“弄月”这一名字起便神色复杂的吟风更是忍不住直接喊出了声,身形一晃,也不顾其中有没有猫腻,直接出手扣住了弄月的手腕。 吟风在千峰阁虽然还是个小屁孩,比之纤细到似乎一折就断的弄月却是高大结实了不少,往人面前一站,几乎把对方整个罩住了。弄月的右腕被死死扣住,他一咬牙,左手如法炮制,竟同样屈指,锲而不舍地抠向了眼中。 “你疯了么?”吟风急道,另一只手也闪电般伸出,去阻止对方的动作。弄月冷冷笑了一下,眼中全是疯狂,眼看总被对方阻止,便干脆地先伸指来点吟风的麻穴,打算对方消停了继续自残。 堂上顿时成了两个小孩的闹剧,其他人插手也不是,不插手也不是。楚岫一反常态地蹙着眉不说话,端木知道这人原本是他手下,也不好真的处置,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吟风比对方灵活上不少,不过几招,就牢牢地将弄月拧在了原地不能动,气道:“公子找你不过问些问题,你瞎闹些什么?” 弄月不甘心地剧烈挣扎了几下,呼哧呼哧直喘气,闻言又是一阵大笑:“公子,嘿,他是你们这些人的公子,可早就不是我的公子了。你看你,以前不过是糊不上墙的烂泥,现在也能把我打趴下了,自然要抱着他的大腿。我呢?哈,我被他亲手送到了无天的床上,弄成了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你觉得我还没理由闹?呸——” 说着一扭头,一口唾沫便吐向了吟风的面门。 “什么?你,你胡说……”吟风听到一半整个呆了,一时间根本忘了闪躲。还是昆山在一旁看不下去,扯了吟风一把,将他拉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魔教这几天的热闹,快赶上以往几年的了。这次出来闹事的,原本竟是楚岫的手下?还是……被楚岫送给了无天的? 吟风与弄月其实是同一批入的右护法手下,曾经关系还不错,一个勤奋努力,一个爱玩爱闹,众人一度都拿弄月为榜样教育吟风,没想到几年不见,昔日的小伙伴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吟风很是难过:“你……” 其实说起来,变的是别人,有人长大了,有人变老了,只有弄月的模样,已完全定格在了离开千峰阁的那一年。 众所周知,无天也养娈童,他对娈童的喜好比较单一,就偏爱那些没长开的唇红齿白的姣好男孩。遇上了格外喜爱的,便会喂下秘药,让时光再也不会在他们身上留下痕迹。 匆匆流淌的岁月只在弄月的眼里留下了深深的怨毒,宛若针尖一般,恨不得将人扎出一个窟窿:“我这里有证据,右护法楚岫心怀不轨,在九溪秘密养了人!千峰阁每次出任务,总会不着痕迹地损失几个人,尸骨无存那种,事实上,全都被他秘密转到了九溪!哈,诸位可以笼统地一下,这些年千峰阁死了多少人,只要有一半到了九溪,可不就快成另一个千峰阁了么?右护法楚岫,能跟大伙儿解释解释,你这是要做什么吗?是想自立山头吗?” “……九溪?!”诸人悚然而动,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少人虽然身在山中,却也知道了九溪有股势力动了青木堡。 这一来,曹沐、白虎宿、玄武宿看楚岫的眼神都怪异了起来。若九溪那批人真是楚岫豢养的,这个节骨眼上拉青木堡下水,到底要做什么? 有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0 阴谋论的已经开始想,难不成右护法想要趁新老教主交替之际,引青木堡攻击魔教,鹬蚌相争之下自己坐收渔利? 白虎宿中已经有人忍不住对疯疯癫癫的弄月喊道:“别自说自话了,有什么实际证据,倒是快拿出来呀!” 弄月一双魅惑的眼睛一眯,露出一副似恍惚又似兴奋的笑,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这是我当年私自截下的,右护法的亲笔书信。喏,私印都在。” 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展开,里头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了,但却不影响辨认。昆山和吟风稍一探头便可以确认,那的确是自家公子的自己。知道内情的昆山有些担忧,吟风却是一副受到了惊吓的模样。 轰——这下,人群炸开了锅。 其实字条的内容很寻常,不过是普通的联络。只是里头确实出现了“九溪”的字样,联系着九溪近来越来越诡异的局面,不由得众人不想歪。一时间,不少人看向楚岫的眼神都诡异了起来。 纸条传到了端木手中,端木鸣鸿对此也一无所知,有些诧异地看了楚岫一眼。楚岫的脸色有些泛白,沉默得有些反常。 “右护法,你可有何解释?”白虎宿中有人沉不住气了。 楚岫的身体紧了又松,露出了一个淡笑:“这不过是我千峰阁的日常联络,倒是哪里异常了?无天有一阵派我往九溪探点事,很奇怪吗?” “这上头用的是私印!是你自己养在九溪的人!我也在千峰阁待过,无天的公事从来都是盖右护法章的!”弄月尖叫道。 楚岫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冷冷道:“你在千峰阁呆了多久,就敢说自己知道全部了?” 说着,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讥讽的笑来:“私自截下讯息,你可真有出息。不过也是,迫不及待地向无天邀功,结果倒霉被无天拖上了床又怨天尤人怪到我头上,说是被我送上去的,你的风格……还真是一以贯之啊。” “你说什么?!”弄月双目圆瞪,猛地身形拔起,似乎要来跟楚岫拼命一般。中途被人截下,张牙舞爪地扭动起来,狼狈不堪。 “我说的什么你不知道吗?”楚岫的语气依旧很淡,眉间却莫名多了几分厉色,让他的脸上罩上了一层寒霜,“你是怎么上的无天的床?那一次无天要一样很棘手的东西,本护法九死一生拿到了,又引开追兵让你和少衍先回教中。你倒好,甩下少衍悄悄摸了回来,迫不及待地拿着东西去找无天邀功了。只可惜,打扰了无天和姬妾的亲热,干脆拿你泄了火。你怎么有脸,倒打一耙说是本护法送你上了无天的床?” 弄月乖乖巧巧,人又聪明,说起来楚岫曾经还挺疼爱这孩子。可惜好几次,都听底下人犹犹豫豫地说,这孩子心术可能不太正,渐渐地心便淡了些。 直到那一次,弄月独自潜回教中,自己与少衍却以为他被俘了,冒着危险在外头找了好几日,少衍还因此受了伤,再也拖不下去才闷闷地回到山中。这才发现,这人成了一个乖乖依偎在无天怀中的漂亮娃娃。 这人心底,想必是充满了不甘的吧?楚岫一时不知该怪弄月心术不正,还是怪魔教生生地逼出人所有的恶意。 看着不停挣扎的弄月,楚岫有些心烦,干脆对端木道:“若他真掌握了什么切实证据,看这恨我恨到骨子里的架势,早该交给疑心病大的不行的无天了,也不必等到今日,必然是被人教唆的,你觉得呢?” 端木鸣鸿却没有立即说话,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岫一眼。 直觉告诉端木,楚岫在说谎。就算往日的纠葛是真的,关于字条一事,他也必然在说谎。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楚岫连坐姿到说话神态都挺正常,但端木就是感觉到了一点不自然。 他细想了一下,不自然处大概在于,楚岫对自己人向来宽和,哪怕弄月现在不是自己人了,看在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份上,楚岫也不会太与人计较,最多懒得搭理。 而现在,他指控弄月的事,有点急切了。 楚岫被端木看得有些不安。但九溪的事……他还真没做好坦白的准备。 两人的视线无声地交汇,楚岫眼中的迟疑一清二楚地落在了端木眼里。他心头不由自主地冒上了一点怒气——他以为,楚岫和他之间是没有了秘密的。 就在端木竭力压下怒气,想要将场面先揭过去时,受刺激之下开始胡言乱语大声咒骂的弄月忽然喊道:“你们一个个都被他骗了,楚岫,你怎么好意思?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明明是你让你那好兄弟怂恿我先回来交差,明明是你让我越早交给无天越好,哈,哈哈哈哈,那早死透了的少衍怎么说的?‘教主急着要,千万别拖……’噗,咳咳咳,啊……” 暗红色的血突然从他的嘴角疯狂涌出,弄月目眦欲裂,他一只手拼命地抠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却神经质地抓挠着,似乎恨不能从楚岫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我,做鬼也,也……”弄月白眼一翻,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软了下去。吟风惊呼一声,上前接住了他的身体:“弄月!” 却见人影一闪,楚岫已到了近前,他面色大变,猛地拎起弄月的衣襟:“你说什么?当初少衍跟你说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冷到瑟瑟发抖的刺猬决定开个小萌文暖和一下自己,新坑《跟着饕餮有肉吃[穿越]》过十来天开始连载,穿成九尾狐的小受和饕餮的囧囧故事,风格比较轻快,各路山海经动物出没。 有姑娘对这类题材感兴趣的话,请帮忙预收一下,谢~o(∩_∩)o~ 本文可以保证填完的,希望大家继续支持~ 感谢 张小衡、大姐头儿 姑娘为本文投的地雷~ 感谢 大米 姑娘为《跟着饕餮有肉吃[穿越]》投下的地雷~ ☆、偷鸡不成 暗红色的血沫顺着弄月的嘴角不断涌出, 又随着楚岫摇晃的动作飞溅到地上,斑斑驳驳,触目惊心。 魔宫的地面是暗沉沉的青黑色, 上头似乎总也凝着一些无法洗去的污迹,有时候会给人一种横死的怨灵附在里头嘶吼的错觉。 楚岫脸上的血色褪了个一干二净, 惨白到可怕,他瘦削的身影在空旷的大堂中显得格外单薄, 扣着弄月衣襟的手上可以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脉络, 莫名给人一种脆弱的错觉。但他如刀锋般凌厉起来的眉峰,黑沉沉的藏着惊涛骇浪的眸子,陡然拉直的嘴角,又全然是魔教护法的气势。 哪怕平日里再和软,毕竟也是杀伐之际毫不手软的上位者。遇到能让他乱了方寸的事时,便是如利剑一般的锋锐。 端木鸣鸿自听到“少衍”二字时, 便也倏然沉了脸。待看到楚岫极强的反应, 眼底更是蓦地深沉起来, 原本一点代表愉悦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1 的光全然暗了下去。搁在扶手上的左手无意识地收紧,上好的楠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噼嘙声, 瞬间陷下了五个深深的指印。 楚岫, 他从来就不是没有失态的时候, 只是很少罢了。面对寻常人,他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其中……也包括了自己。 端木微微垂下眼帘,遮住了其中的不甘。 少年时, 楚岫对他从来都是对小孩子的态度,哪怕是越界的试探,对方也不过是“这熊孩子又拧了”式的云淡风轻。他拼命地成长,终于成了可以与他并肩的人,却又在对方眼中出现越来越多的惊讶和欣赏时,被无天轻而易举地碾散了。 相隔多年重又走到一起,楚岫早已修炼成精,所有的喜怒哀乐都不过是眼底浅浅的一瞬,不熟悉他的人根本都难以察觉。谁曾想,少衍原来还是能牵动他所有的心思。 断开几截的蝉翼刀,摔倒在地捂着狰狞伤口的少年,不敢置信的眼神,呈对峙之势的左右护法阁……他们的关系降至冰点的时期,另一个人已毫不客气地闯进了楚岫的生活。 他那般小心又笨拙地守护了许久的人,在消沉过后,重又对另一个人露出了不设防的笑。 端木眼中一厉,喀拉一声,椅子扶手直接被他掰下一块,一甩手便向着弄月那头急射了出去。沉闷的撞击声后,是冰刃在地面上划出的刺耳的刺啦声。 楚岫悚然而惊,拎着弄月身子急旋,避开后头那道强烈的真气碰撞后,立即看向坐着端木鸣鸿。 端木满面寒霜,沉沉地抬眼看竺明旭:“你做什么?” 声音冷硬,似乎与平日并无二致,楚岫却立刻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一丝颤音。他不露痕迹地递了个询问的眼神,端木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只带着怒气盯着竺明旭。 相比之下,竺明旭整个人狼狈多了。木头的扶手在他的剑身上别了一下,竟让他差点抓握不稳,剑尖倏然下沉,叮地撞到了地上,又拉开长长一道灰白的痕迹才堪堪停下。 这也是众人没有发现端木异样的原因之一,要知道,竺明旭的功夫在魔教可以排入前十,而端木不过是轻飘飘地一抬手,竟然就阻下了对方凌厉之极的一击。 魔教的内力深浅差距本就极大,见此情形,许多想着要摸摸新教主底的人,心里都打起了鼓来。 竺明旭看向弄月的眼中有惊人的杀气。这杀气倒并不像急于杀人灭口,而像是……亲近之人被冒犯一般的气急败坏。此时被刺耳的金石相击之声一激,整个人才似忽然拉回了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冲端木单膝下跪道:“教主恕罪,属下只是一时有些听不得这满口狡言的东西拿亡人说事罢了。” 端木显然不买账:“呵……死者为大?想不到竺坛主倒是这般有正义感的一人。”在魔教说这种话,简直是个笑话。 短短一瞬,竺明旭已收拾好了所有表情,闻言苦笑着摇了摇头:“教主说笑了,只是少衍面和心软,与人为善惯了,教中不少人都对他印象不错,属下……恰好也在其中。这叫弄月的娈童心术不正,还妄图拿少衍当挡箭牌,属下一时有些气愤不过罢了。是我冲动了,还请教主原谅则个。” “老白,你快来看看。”楚岫忽地向大门处招呼道,紧接着又转向了端木,“教主,朱雀宿逃出水牢、供出弄月都来得蹊跷,弄月中毒显然也经人精心算计,我建议今日之会暂停,待查明白前因后果再议。” 端木鸣鸿依然冷着脸,面上却有一阵阵不正常的潮红往上涌,又被他生生压了回去,从外表只能瞄到惊心动魄的一点端倪。他头脑中出现了一点嗡嗡的回声,楚岫的声音忽远忽近,有些模糊。 这个时候,中止是最好的选择。 但端木的目光从竺明旭转到楚岫身上,愣是没有接这话茬。 黑沉沉的目光仿佛缩成了一点针尖,尖锐地扎入了楚岫眼中,连带着心脏处也略微缩了一下。想到弄月之前喊出的话,整颗心往下沉了沉,张了张嘴,又倏然闭上了。 白药师被人一左一右地架着,飞快地进了门:“啧啧啧,造孽哟,什么人闹出这许多事来?人命哪怕不怎么值钱,可也不能这般轻贱吧?” 他最近颠来颠去的,整个人都似乎萎靡了不少,手下却依旧灵活,一把银针飞快地一根根弹入弄月身体:“呼,你提前给他服了百花解毒丸?不错不错,要晚得一步,现在恐怕早就七窍流血毙命了。” 楚岫正待追问情况,有人却从端木的态度中得到了鼓励,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右护法事先给这弄月下了药?这恐怕不妥吧?” “放屁!听得懂下药和解药的区别么?百花解毒丸,百毒的克星,再厉害的毒遇上了都能延缓一阵。”白药师先跳脚了,“听不懂人话别瞎哔哔。” “反正在座也就药师一人懂医理,到底是啥,您说了算。”另一人接口,还怕语气不够强烈似地,嘿嘿笑了两声。 这就纯粹是没事找茬了。昆山和鬼面带人时,鉴于近来乌七八糟的事太多,以防万一给人灌了解□□,否则弄月都翘辫子了,偏偏这种随便再拉个医生都能立马鉴别的事,就是有人要做那搅屎棍子。 他们倒不是蠢到没边,而是给需要这些流言的人,铺一个台阶。 楚岫一动不动地站着,看冷漠地任由这些交头接耳愈演愈烈的端木,一颗心慢慢沉了下去。 曹沐的心思与楚岫无二,以为弄月这一出准确戳中了端木作身居上位一山不容二虎的心,倒是定了定神,有些飘飘然起来,不紧不慢地加了一把火:“右护法此言差矣,私以为,趁热打铁才是当务之急,免得某些心怀不轨之人一得缓冲,立刻将证据消抹干净。” 楚岫的面色也冷了下来:“按曹坛主的说法,难道是所有人要无意义地耗在这儿,等着嫌疑完全洗清么?只不过,我教各坛各支全都聚集在此,却不知还有谁能趁这个热来打铁?” 曹沐顶着一张憨厚无比的脸,一双略带三角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猾的光,他偷眼觑了一下端木鸣鸿,不易察觉地咽了口口水,实在忍不住心底的诱惑,图穷匕见:“右护法说的是,所有人全耗着自然行不通……依着区区浅见,便如前几日处理朱雀脉一般,与此事有涉之人暂时委屈一下,解了职务清闲几日,待教主查明了个中原委,该赏的赏,该罚的罚,然后各就其位,可好?就目前来看,朱雀宿闹出的这事,暂时牵连了白药师、右护法以及……” 他看了一眼仍自跪着的竺明旭,犹豫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说:“……竺坛主似乎也有些心急呢。右护法,我说这话可能得罪人,但这个节骨眼上,让诸位都避个嫌,恐怕是最好的法子了。” 曹沐从来都自认是个随机应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2 变的人,一次无法让端木与楚岫决裂,多几次来也无所谓,抓到手里的好处才是实实在在的,他舔了舔嘴唇,到底说出了最终目的:“至于那些实在拖不得的事务,其他兄弟暂时顶上也是无妨的。现今童宽一坛无人,水上混乱不堪,朱雀青龙二宿空虚,无人能继,在下斗胆,建议让白虎玄武二脉掌四象之事,我与青衣坛主共同收拾童宽留下的烂摊子。” 提议一出,整个议事厅都骚动了起来。 虽然众人心知肚明,姓曹的看似大义凛然,其实话里话外目的只有一个——接手童宽掌握的水上势力。朱雀、青龙那几个山头,虽有些人卯足了劲想要插一脚,几个坛主却还不放在眼里,观澜江畔密布的水网却是个肥差。青衣底子薄,近来又要带着她那帮姑娘们转行,精力有限,竺明旭和楚岫一排除,几乎就是曹沐的囊中物了。 可是他抛出几个山头安抚白虎、玄武二脉,足以让他们在这个时候闭嘴。 青衣姣好的眉毛高高一挑,笑了起来:“老曹,不是我说你,你这也太贪心了些。按你这算法,前些日子你颠儿颠儿地四处与人套近乎可也白不了吧?我还是跟右护法一路同行回来的,恐怕也得共沉沦了。这么看,不如大家干脆都歇着,一应大小事务都交给教主得了。” 曹沐混到这个份上,别的不说,脸皮是足够厚了:“青衣坛主,矫枉过正可也实在没必要。在下不过让白药师、右护法、竺坛主暂时避嫌,可没有其他意思。” 这时,白虎宿中有人忍不住附和:“曹坛主的提议颇为中肯,为了我教着想,的确是这么做最稳妥。” 有人带了头,其他人便陆陆续续地附和起来,曹沐心中颇得意,新教主上任,最是动荡的时候,某个呼声响了,再独断的人也不敢不考虑。 他有些飘飘然地看了看面色难看的楚岫,又看了看上首的端木,发现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更是有了底:“教主,您看这……?” 端木鸣鸿压下翻涌的血气,语气平平:“白药师涉嫌用蛊害人,右护法语气交情甚笃,他又掌着教内的护山大阵、教务、讯息……按你这说法,其实这节骨眼上,他都不该有这么大的权力了?”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教主这是……终于忍不住了?前些日子的忽然亲近果真是假的,是为了暂时稳住他以待突然发难?有些疑神疑鬼的已经忍不住东张西望起来,总觉得这魔宫里头藏满了万刃阁的人,持着利刃只等端木一声令下。 曹沐额头上见了汗,这话由端木鸣鸿讲出口没问题,可自己若附和上了……万一出了个岔子…… 鬼使神差地看了楚岫一眼,他神色喜怒难辨,冷着脸站在白药师身侧。感受到曹沐的视线,眼角稍稍瞥了他一眼,又漠不关心般地转开了。 不知为何,曹沐心中一突:“不敢。右护法掌教内琐事多年,从未出过差池,这一次……属下愿意相信其中大约有些误会而已。” 端木的目光转了一圈:“其他人呢?” 魔教最不缺乏胆大的投机分子,当即便有人一咬牙,堵上了:“属下以为,教主说的是。”“右护法劳苦功高,只是可能适当将职务分出会好一些。”“……” 端木鸣鸿也不打断他们,冷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附和,有逐渐在他的冷脸中诡异地沉默下来。 “说完了?”他冷冷地开口,“白霜。” 白霜静静地上前几步待命。 “方才附和的,全都拿下,好好查一查他们与朱雀宿还有这弄月的关系,职务由副手顶上。”端木道,接着目光冷冷地落到曹沐身上,“很不巧,这些人,似乎前些日子与曹坛主格外热络啊?” 曹沐面色难看,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密集。 “日后有人敢说右护法闲话的,别怪本座不客气。”端木鸣鸿冷声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谁!” 方才激动不已的众人被当头打了一棍,晕头转向,有人试图抗议:“天无二日,教主给右护法太大的权力,与我教并无好处……” “天无二日?听说过日月同辉么?带下去。”端木摆摆手,“青龙、朱雀脉由白虎、玄武二脉共同分担。童宽的水上势力太复杂,鬼面你跟着青衣坛主和竺坛主一道把握,多跟着他们学学。曹沐,曹坛主,你在潜清山逗留几日,把方才附议之人的事,还有山底下鬼鬼祟祟驻扎的一群属下的事交代一下吧。今日就到这,散。” 说毕起身便大步地离开了。 楚岫面上平静,其实原本看到反常的端木,颇有些不安,听了这话,目瞪口呆。他难得地傻眼了一下,待看到端木马上没影了,赶紧交代了白药师一句“老白,一定救起他来”便匆匆跟了上去,完全无视了对方“你说的倒是简单”之类的咕哝。 曹沐原本的神色在震惊和狰狞之间挣扎,正想着要不要放开手干一场,忽然听了端木最后的话,彻底地白了脸,面若死灰。 青衣袅袅地路过他身旁,无限感慨地对着自家手底下的姑娘道:“人呐,不能太贪心,要不然,偷鸡不成蚀把米呐……” 曹沐:“……” 这头,楚岫发现,教主大人再次生起了闷气。 “喂,你还行吗?刚才为什么要动内力,我完全可以闪开的,要不要我喊老白先来给你看看?”楚岫急。 端木冷着脸不说话,躲开了楚岫来扶他的手。 “……”楚岫,“你怎么了?” 端木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盯着他。这家伙人高马大,面无表情,楚岫却愣是从中看出了一股委屈来。 难道他果然在怀疑九溪的事?楚岫头疼。 “方才弄月说的,你很在意?”端木开口。 什么?楚岫想,是你很在意吧?他不知该摆什么表情,只好默默地面无表情等他下文。 结果端木的下一句,直接把他震翻了:“你到现在,还忘不了那个少衍么?” 作者有话要说:  趁着文冷放飞一下自己,现在滚回来继续码字了……感谢预收新文的姑娘们,么么哒~~ 感谢 楚家璧人、舒青溪 姑娘的地雷~ ☆、多事之秋 楚岫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完全没想到端木鸣鸿竟然还能主动提起少衍,更是以这般理直气壮的口吻。瞧他那模样,简直跟质问爱人是否还忘不了旧情人差不多。 可不说少衍不是什么白月光朱砂痣, 而是楚岫昔日的得力手下兼好兄弟,即使他们真的有过一段, 也得在对方还活蹦乱跳的情况下,现在的爱人偶尔吃个醋才是情趣。 但那个笑容温暖、略带一点腼腆的少年, 却早已化成了一张单薄的泛黄的遗像, 还是……端木亲手下的刀。 过去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3 实在死了太多人,左右护法手底下的人更新换代奇快无比,一个个掰着手指头算,数到明年也清算不过来。习惯了这种无常的楚岫一直觉得,有时候,有些事没必要掰扯得太清楚, 只要知道孰轻孰重就行了。 少衍在他心底是一个温暖而模糊的笑容, 端木却是他“一手养大”的小狼崽, 共同经历了无数的风风雨雨。人总是自私的,楚岫在得知当年比试真相的一刹那, 选择了听从内心的悸动, 刻意淡化了少衍死亡那根刺。毕竟, 那会儿他和端木真真假假地除掉了对方手下不少人,对端木而言,少衍与其他人也许并无区别。 但这并不意味着这根刺真的消隐无踪了,也并不意味着, 端木可以要求他遗忘一个曾对他好的人。 楚岫眼角眉梢的迁就完全敛了起来,一下子整张脸都冷了下来,眉心蹙起:“你在说什么?” 果然,一提到少衍,右护法所有的冷静自持便会瞬间失去。端木一丝不漏地看清了他的变化,一颗心直直地沉了下去,又狠狠地揪了起来,浑身的真气便跟造了反一般翻涌起来,他浑不在意地向下压了压,冷冷地开口:“看来是没错了。我就不明白了,那少衍到底有什么本事,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的,他……” “……别说了!”楚岫面色苍白地打断了他,气得手指有些发抖,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终于还是出了口,“死者为大,就算你要提他,说话也尊重着些。” 端木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讽刺地提了起来:“我倒不知,魔教原来还有那么多信奉死者为大的。这么想来,这少衍还真是有点手段的,起码死了那么多年,一个坛主一个护法还能为他方寸大乱。” “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事的时候吵架?!”楚岫低低喝道,怒道,“先消停点成吗?想要翻旧账,过后我陪你翻个清楚!” 端木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楚岫喘了口气,拼命压下心头的怒火,冷冷地回视了一眼,转身便离开。 端木一动不动的站了许久,直到楚岫的身影在长长的走道上拐了个弯,彻底地不见了踪影,充当壁花许久的手下不安地走上来请示,才大步地转身离去,没走两步,脚下一顿,以手捂住了嘴,一丝殷红从指缝间缓缓清晰了起来。 楚岫红了眼,快速地避着众人便要离开魔宫,眼见地要翻过最后一堵高墙,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收拾收拾情绪回到了大殿:“老白,你先跟我来一下。” 白药师还在专心致志往弄月身上扎针,充耳不闻。 楚岫迎着未散的人群好奇的目光,头痛得要命,还得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走过去一把拎起白药师的衣领,顺道眼疾手快地抢下了一根差点扎歪了的针。 白药师吓了一跳,怒道:“你搞什么?” 楚岫指了指弄月:“他怎么样了?” “放心,有本神医在,阎王爷还不敢收他……咳咳咳,喂,你干什么?”白药师的声音一下子远了,咳得死去活来。 “千峰阁有点急事,你先跟我走一趟。昆山,这里你看着些。”楚岫的声音不疾不徐,人却已经带着白药师到了老远之外。 前一刻还有人指控右护法与白药师狼狈为奸,下一刻右护法便光明正大地带人离开,立刻引起了纷纷议论。昆山冷冷地环视一周:“我们公子身正不怕影子斜,有什么好避嫌的?诸位有这时间嚼舌根,不如先检查一下自己的屁股后头干不干净。” 这话带着赤.裸裸的威胁,但千峰阁有这个底气,除非楚岫彻底失了势,否则谁也不敢轻易开罪。众人一噎,想到端木鸣鸿方才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维护,纷纷泄了气。 楚岫带着白药师回了千峰阁,并不停下,直直地出了后头的一道暗门,兜兜转转,等有些不辨方向的白药师晕头转向地明白过来,竟已到了万刃阁的后头了。 “不是你那儿有病人?”白药师奇道。 楚岫踌躇了一下,没有直接进去,在别人能看到他前停下了:“今天端木在魔宫时,动了内力,起码有八成。” “什么?”白药师一下子提高了音量,又被楚岫一把捂住了,含混地呜呜道,“……他是想废了还是怎么着?” “这么严重?”楚岫心里一个咯噔。 “我去看看才知道。”白药师没好气地扒开楚岫的手,恨铁不成钢,“所以我们做大夫的,最讨厌你们这些拿身体当儿戏的,一个个以为自己……” “老白,打住,你这番话我听了不止百八十遍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懂不懂?你倒是赶紧去看看呀!”楚岫急了。 白药师讪讪地闭了嘴,一边不甘地咕哝两句,一边往里头走。走了两步,忽然反应过来:“你不一起?” 楚岫有些紧张兮兮的表情一怔,变得有些讪讪:“我们……吵架了。” “嘶……”白药师露出一个牙疼的表情,“你们怎么三岁孩子似的,一会儿和好一会儿吵架?” “这回是他混账!”楚岫不假思索地说。 “得,我本来也跟他没什么交情,看在你的面子上才打算去治一治,既然你都觉得他混账,那我还是省省吧,回去救别人比较着急。”白药师表示难以理解楚岫的脑回路。 “……”楚岫身子一转,拦住了白药师的去路,把他拨了个方向,声音有些赌气,“你还是去看看吧。” 白药师哭笑不得:“怎么遇到那小子,你就跟个小孩子似的?” “你今天废话特别多!”楚岫恨恨道,“神医你还是赶紧去救死扶伤吧。” 顿了顿,别别扭扭地加上一句:“不许告诉他是我找的你。” 这语气……怎么这么怪呢?白药师摸摸脑门,表示有些难以理解。他在楚岫“凶狠”的目光下摸不着头脑地转了几个弯,直到万刃阁的人见到了他迎上来,才忽然反应过来:魔教这群一言不合就动刀子的凶神恶煞,还会吵架吵得……这么委婉?而且气晕了头的时候还不忘帮着找大夫,也是真朋友了,需要……保密? 光棍了大半辈子的白药师被其中的弯弯绕绕闹晕了头,百思不得其解,一脸茫然地跟万刃阁手下说了要找教主后,被殷勤地带到了前头,差点跟急火火赶出来的白霜转了个满怀。 冷面美人白霜这会儿显然有些急,看到白药师时眼睛一亮:“药师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 药师一天之内各种被人架着跑,已经麻木了,高速移动到了一间房内,打开门一看,娘喂,端木半靠在床上,呕了一滩血。 端木鸣鸿嘴唇都白了,还是不忘摆着一张冷脸,看到来得有点太快了的白药师一愣,随即眼中有了几分光亮:“右护法让你来的?” 他故作不在意,奈何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4 口气硬邦邦了一点,听在白药师的耳中是十足十的不耐烦。老头儿吓了一跳,心道哎呦,气性真够大的,吐血成这样了还不忘记仇,当即有些为好友抱不平,忿忿道:“不是,在大堂上听人说你用了内力,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不拿身体当事的,不过是仗着现在年轻力壮,到了六七十岁试试……” 白药师在魔教绝对是个异端,一说起保养身体来,大概只有楚岫这样好脾气的才能听得进他叨叨,难怪无天数次暴跳如雷想要砍了他。端木眼底的光瞬间熄灭,糟心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把脸转向了床内侧,以实际行动表明拒绝他废话。 奈何白药师是个出了名的不懂看人脸色,叨叨诊脉两不误,直把端木听得心浮气躁,恨不能举刀结果了对方或结果了自己。白药师只感到手下的脉象越来越虚浮,两眼一瞪:“你还要动真气是不?不想活了?” 端木气得两眼发黑,磨了磨牙,心里不断地重复:这货是楚岫的好友,这货是楚岫的好友…… 楚岫在潇潇的细雨中出了一会儿神,慢腾腾地回去时衣服湿了一半,难得地再次感受到了一点寒意。阁内没什么人说话,连吟风也没有欢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他的模样一惊,跳起来便要去拿换的衣裳。 楚岫摆手制止了他:“不忙,我还要出去一趟。一个个都怎么了,苦着脸干吗呢?” 有人惴惴道:“公子,今儿个的事,没问题吧?” “有什么问题?没听端木说么,跟千峰阁过不去,便是跟他过不去。”楚岫道。 话是这么说,但里头几分真心,旁人真的看不清。于是那人继续不安:“可这话细思起来,总觉得怪不安的。千峰阁本来就树大招风,这会儿有心人又可以把白药师往咱们这边扣,这回又出了个大风头……万一教主觉得位子不稳……” “那也得掂量掂量动不动得了。”楚岫懒懒接道,“放心吧,于情于理,他都不会动的。” 这话说得毫不犹豫,底下人本就对楚岫服服帖帖,当即去了心事,神色轻快了起来。 “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了,有时间不如好好地扒一扒,把那幕后人给揪出来。”楚岫继续道,“一,我们知道乔红几次入了西南苗寨,但没有拿到他窜通黑苗的实际证据,你们再仔细些盯着。二,曹沐那儿跟紧些,有什么风吹草动就跟我汇报。三,这些日子谁入过魔宫后院,接触过弄月。四……” 他停顿了一下:“算了,暂时先查这些,赶紧去吧。” 众人精神一振,顿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好嘞,非要让这些混账王八蛋见识见识千峰阁的厉害,老虎不发威,还真当我们是病猫了。” 说着,闹嚷嚷地一哄而散,不一会儿,一张张新鲜出炉的陌生面孔便悄无声息地潜了出去。 “公子,你没事吧?”昆山自然不需要做这些细枝末节的工作的,看众人离开后楚岫便是一脸疲惫,有些担心。 “无事。”楚岫揉了揉额头,“你去盯着弄月那头,千万别让人有机可乘。” “我明白,一直让人守着呢,除了白药师,不会让任何人近身的。”昆山道,犹豫了一下,问道,“关于九溪的事……” “我来想办法。”楚岫深深地蹙着眉,消瘦的肩有些不堪重负一般,微微瑟缩了起来,“还有最后一件,你去查查当年弄月的事,是否真的如他所说,另有隐情。以及少衍和……的关系。” “公子是说……”昆山一惊。 楚岫眉心一片倦意,点了点头:“去吧。” 昆山想要说些什么,看着明显想要静一静的公子又不敢开口,最终敛声静气地退了下去。 楚岫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一个人再次出了门,绕到了潜清山后头。这里背阴,草木都长得憋憋屈屈的,一副一样不良的样子,矗立在期间的一个个鼓鼓的坟包则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这里便是能寻回尸体的魔教中人葬身处。当然,前提是有人愿意帮他们收尸。像无天那样的,生前不可一世,死后却根本无人愿意理会。 冷雨潇潇,秋风带起阵阵寒意,楚岫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熟门熟路地拐了几个弯,穿过一排扭曲的树,到了一处相对开阔处。 坟上的绿草泛起了黄意,前头默默地站了一个人。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情理之中。 竺明旭不知到了多久,浑身上下是湿透了,冷雨顺着他的脸流下来,让人一时有些分不清是雨是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江浸月 姑娘的地雷~ 感谢 半夜疯 姑娘的营养液~ 感谢 荼靡芳芳主 姑娘为《跟着饕餮有肉吃[穿越]》灌下的营养液~ ☆、一场豪赌 楚岫出来时心口闷闷地憋着一团气, 便跟自己较劲一般地使上了轻功,一路鬼影般地飘着,那叫一个片叶不惊。竺明旭显然对他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 却也只是抹了一把脸,礼貌性地点了点头。 铅灰色的天空下, 漫天飘着细如牛毛般的雨丝,身周是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坟包, 有的被打理得挺干净, 大部分却杂芜不堪,偶尔还有怪鸟的一声啼鸣。这样萧索的情景,似乎的确不怎么适合对话。 楚岫便也沉默地点头致意,将来路上顺的一朵初开的雏菊放到了少衍墓前,空荡荡的墓前顿时多了一抹鲜亮的色彩。 “难得右护法有心,还常来看看少衍。”竺明旭不知为何, 到底又开了口, 声音有些嘶哑, 似在感叹一般,“人如飘萍, 身不由己, 在我教更是人人自顾不暇, 战战兢兢,还能如护法般讲点情义的人,倒是不多了。” “竺坛主不知比我早了多久到这儿,这番话, 似乎用在坛主自己身上比较合适。”楚岫没有接受他的恭维,淡淡道。 竺明旭无奈地笑了一下:“坛主不能常进山,我又是个常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四处跑的,不知多久才来一趟魔宫,到故人前头伫立片刻。护法常在山中,始终不忘打理,没使这墓地荒芜一片,足见情深义重。竺某这话,着实真心真意。” 楚岫不为所动,反问道:“以前似乎从未听说过竺坛主与少衍有何交集,没想到二位不但认识,看样子还关系不错?” 竺明旭抬头瞧了他片刻,忽然似乎浑身的凝重都卸了,只无奈地摇头。楚岫皱起眉,等着他给出解释。 “旁人都说,左右护法的心思最难猜,一个任何时候都没表情,一个任何时候都在笑。左护法——唔,现在是教主了——的心思我的确不大看得透,可楚岫你,一般还真是不遮遮掩掩的。”竺明旭不端着喊右护法了,老友一般地亲昵道,“只不过你习惯了喜怒只变一点点颜色,那帮大老粗看不出来罢了。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5 你这是……在怀疑我了?” “你的反应太大了,而我……从不曾听过少衍与你有过瓜葛。”楚岫也的确懒得遮掩,不客气地指出,“况且,你对着端木说的话,骗骗跟少衍不熟的人也就罢了,我这儿可糊弄不过去。少衍虽然人不错,性子和软,却低调得很,与他相熟的人……着实不多。” 竺明旭不笑了,他似乎出了一会儿神,仿佛在回忆什么,半晌道,“……我与少衍,其实倒的确并无深交。只不过相识有些特殊,当日我没完成无天交代的一件事,受了整整六十四鞭,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筋骨都断了,几乎下一瞬便要断气……没人觉得我还能活下去,行刑完毕便随意地将我扔到了外头,当时下着大雨,血水将整片地都染红了。我又是不甘,又是恐惧,又是怨恨——眼看我失势,竟连跟着我进山的人都不愿再顺手将我带走……” “然后便是少衍出现了,撑一把伞挡在我身上,又不顾我浑身又是血又是泥的,将我架到了住处……找白药师取了药,这才有了顺利活到今日的我……”竺明旭闭上眼,平复了一下呼吸,“无天在时,人人自危,那时候的一点恩情,足以让人永难忘怀了……只是他毕竟是你手下人,我们在外头的,跟左右护法不宜牵扯过深,我怕走近了连累他。谁知要不了多久,竟是永别了。” 话末一声轻叹,莫名带了无边的怅惘。 救命之恩,这倒也算说得过去。楚岫借着“魔教大总管”的便利,的确没少干让属下把受刑的人送回住处的事,反正都伤重到无法自由行动的人,就算痊愈了在教内也基本无法翻身,不怕无天猜疑他有二心,权当做一点善事。像竺明旭这般后来还能爬上来的,实在是少数中的少数。 一来二去,千峰阁的人的确有随手捡人的习惯。 楚岫迅速地在头脑中将这番话掰开了揉碎了咂摸一遍,并没发现什么明显漏洞,便短促地点了一下头,算是接受了这一说法。 他态度缓和下来,两人间的气氛便又松快了一些。竺明旭是个讲究的人,颇多习惯和楚岫相似,两人算是有那么一点惺惺相惜的意思,比泛泛之交稍微强点。 两人随口聊了些有的没的,竺明旭不经意般地提了一句:“现在教内人多口杂的,很多事明显冲着你来,你还得小心着些。” 楚岫点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关心。然而对方踌躇一番,又接了一句:“其实……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岫着实烦了这些爱绕着弯子说话的人,当即再也不掩饰地淡下了神色:“交浅言深,君子所忌。竺坛主既然还没想好说不说,恐怕还是别挂在嘴边的合适。” 竺明旭一愣,细细地看了楚岫两眼:“今日是谁惹了你么?这般气性大?” “恕我直言,你今日话也有些多,并且不怎么识趣。”楚岫道。 “哈,平日里我的确明哲保身居多,该不多话,绝不多话。”竺明旭自嘲,“不过我知道少衍在时,与你关系最好,是真把你当亲人来照顾的……” “亲人”二字出口,楚岫的心底微微颤了颤。某种酸软的情绪蔓延开来,混着胸口那股闷闷的感觉,更是复杂难辨。 “……当年的救命之恩一直无以回报,是以我方才在少衍的墓前,一直寻思要不要多嘴提醒你几句,好歹也算尽一点心。”竺明旭的目光真挚,直直地望进楚岫眼中,“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左右护法对立已久,可端木鸣鸿一成为教主,便对你亲厚异常,同出同进,据说前几日还与你共同闭关来着?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示对你的信任绝无可动摇……” 他摇摇头:“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恐怕非福。” 楚岫有些好笑:“你倒是说说,他委屈自己跟我同出同进有什么好处?” 竺明旭面容严肃:“在讯息的灵通上,你远远超过他。你说,他是为了表示亲厚呢,还是防着你不知何时便插他一刀呢?别忘了,当初他可是毫不手软地拔了你大半心腹的人,连少衍……都是丧命在他刀下的。” 少衍少衍少衍,一天内不断地有人让楚岫回忆起这事儿,简直邪了门了。 “再者,你还掌着那护山大阵,这会儿也真说不准的你倚仗他多些,还是他倚仗你多些。这会儿他要专心对付我们这些不安分的坛主,可全都收拾干净了……你不怕……狡兔死走狗烹么?这魔教,真讲情分的人是有,却实在……也并不多的。”竺明旭的声音压得很低,却直往耳中钻,“更何况九溪的事,也并不是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得,端木那头有人说右护法居心叵测,楚岫这头又有人说教主不怀好意。真是不消停。 “有劳操心。”楚岫语气不咸不淡,长袖一甩,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濛濛的细雨中。 云压得很低,大块大块铅灰色的云团聚积在一起,似乎马上要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雨,实在不像深秋该有的天气。楚岫回到千峰阁,遇上了面有难色的昆山:“公子,因为几日前的混乱,青木堡的小公子提前动身了。” 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各处漫不经心地搅了一搅,所有的一切都在同一时间凑了上来。山雨欲来,风满楼。不止楚岫,昆山也嗅到了满满的阴谋味。 他有些愁眉苦脸:“可是,不论是谁闹这么一出,目的又是什么呢?离间公子与教主还说某些人有利可图,把青木堡也扯进来……这,这是想要来个正邪大对决?” 楚岫常年处理各种情报,真遇上大事时,每次都不头痛敌人多么强大,而是头痛敌人隐藏太好。毕竟,蛇鼠一窝的魔教,每个人都有些不干不净的地方,龌龊太多,那些想搞大事的人反而容易隐藏。 楚岫眼下可见地多了深深的青影,他微微阖目,在脑海中把这两天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昆山正自忧心不已,忽见公子再次睁眼时,已带了某种决然,莫名地心下一惊。 “昆山。”楚岫唤道。 “是。”昆山下意识地脊背一挺,大声回应。 楚岫大步走到案前,随手拿起一支笔,龙飞凤舞地写了几个字,又齐齐整整地叠了起来:“我有件事要你去做,务必办到,明白吗?” 昆山第一反应是死士一类的活计,当即视死如归状:“公子放心,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楚岫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好,你马上悄悄出去,将老白和弄月全都从密道转移,连同千峰阁剩下所有人,一个不剩。下午出去各处查事的,你让他们全都直接到九溪汇合。” 昆山一愣,似乎没想到自己接到的竟然只是个“转移人口”的活儿,随即又为楚岫的意思激动了起来:“公子,我们……终于不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6 用在遮遮掩掩了?” 楚岫短促地点了一下头,神色依然一片沉静,把手中写了字又叠好的条子给他:“到了九溪,联络上所有人后,再打开它。” 昆山又是一愣,觉得有些不大对,待到木愣愣地接过纸条,忽然反应过来:公子决定转移的话,肯定和他们一起啊,那……还用什么字条?不是亲自下命令便是了么? 顿时涌上一阵不祥的预感,他胆战心惊地问:“公子,你……你,你不与我们一道走?” 楚岫看了他片刻,伸手拍拍他的肩:“我还有点事要处理,稍后再过去,先全权交给你了。” 所有人都走了,公子一个人留下处理事……?昆山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楚岫却没给他细问的机会,淡淡道:“去吧,别错过最好的时机。” 万刃阁。 端木鸣鸿这次着实受了不轻的内伤,好不容易送走了叨叨到他一个头两个大的白药师,只觉得头昏眼花,一条命去掉了半条。他恹恹地半躺在床上,长腿没形没相地搁在床沿上,一面有些想呕吐,一面想楚岫。 在魔宫里没控制住脾气,这会儿教主他老人家又后悔了。楚岫是他的心头肉呀,这么个大宝贝,好不容易能搂在怀里亲一亲,抱一抱了,自己倒好,为了个死人较个什么劲?死人是会被记忆美化的,可再怎么美化,能鲜活地抱着这大宝贝的,还是自己不是? 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教主大人恨不能时光倒流,他一定要给半日前的自己一个大嘴巴,醒醒脑。 这下完了,楚岫真生气了。端木鸣鸿有些生无可恋,半死不活地想。 白霜悄无声息地进了屋:“教主。” “怎么?查着哪个混账在捣乱了?”端木咬牙切齿。 “……底下人正在努力。”白霜似乎无语了一下,“我只是来送药。” 端木鸣鸿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药碗,撇了撇嘴,接过来灌了一大口,随即难得地露出一个扭曲的表情:“这什么诡异的味道?” 白老头儿一定是在借机整他吧?可这老头儿又在听说自己动用内力后便急火火地来诊脉,真是个怪老头。端木摇摇头,深深觉得楚岫的朋友都是些怪人。 “白药师大约有些气愤不过,属下去取药时,听到他嘟囔着楚小子真是不值,一定要往死里加黄连。”白霜板着一张漂亮的脸,语气平平地叙述。 “……”端木鸣鸿非常难得地从她的态度中咂摸到了那一点点不满,“……我怎么觉得你对我有意见?” 白霜瞥了他一眼,忍了又忍,最终大逆不道了一回:“主子,你到底如何寻思的?看你模样实在是个想跟右护法好好过日子的,怎么今日明知有人挑拨,你还跟右护法生了气?这还不算,人不计前嫌帮你找了药师过来,你还一脸无动于衷是闹哪样?” 端木听着前头,跟他自己反省的差不多,还板着一张棺材脸,听到“不计前嫌帮你找了药师过来”,咣当一声手里的药碗落了地,摔成了几瓣:“你说什么?你说,是楚岫找的白老头过来?” 明明白老头不是这么说的! 白霜也露出了几分讶异:“你……不知道?” “他说……他是听大厅上议论……”端木难得地卡了壳。 白霜无语了一下,看向端木的眼神有些……一言难尽:“当时白药师在全力救弄月,你见过他救人时,还能听进去别人的话?除了右护法,谁能将他拉开?” 如此明显的事,您要露出这么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吗?白霜忽然有些牙疼,明明自家主子不该是个笨的呀…… 端木傻了半天,忽然觉得头不疼了胸口不闷了,一反半死不活的模样,腾地坐了起来:“去千峰……” 有人飞快地赶过来,脚步凌乱又焦急,砰地一声,门重重地被推开了,竟是平日里淡定无比的鬼面,他带着一副天塌下来了的表情:“教,教主……白药师连同他那儿诊治的弄月,全不见了!属下……” 弄月是个颇关键的人物,不止楚岫关注着,端木哪怕闹别扭,也派了鬼面帮忙守着。白药师和弄月不是什么大问题,能让鬼面这般失态……端木猛地变了颜色,一下子到了他面前,一把抓过他的衣襟:“楚岫呢?” “属下觉得不大对劲,就去千峰阁看了一眼,走得特别近了,也没发现任何明哨暗哨。”鬼面差点被逼得无法呼吸,忙不迭地交代关键,“虽还没仔细察看……” 但恐怕里头已经空了。 话未说完,端木已腾地消失在了原地。一扇门被反复地暴力挂到,终于不堪重负地重重倒了下来,尘埃四起。白霜和鬼面面面相觑,一股凉气不约而同地从心头升起。 老天……千万别是右护法一气之下跑人了,那当真天都要塌了。 楚岫看着自己的人一个一个恨不能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心头更是宽松了一些。他慢吞吞地踱回房内,给自己泡了壶茶,在悠悠的热气中组织语言。 不得不说,竺明旭的话还是给他产生了一些影响。他自己信任端木,却必须对底下这些依附他的人负责。但现在,他只剩下一人,便无所顾忌了。他非常光棍地选择了一场豪赌,某些目的不明的人故意搅浑水,这会儿,反其道而行之,快刀斩乱麻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一面有些艰难地回顾着那些不怎么愉快的往事,一面想着如何坦白九溪的事。 万一赌输了……楚岫想,那就当自己眼瞎吧。活该。 有人气急败坏地接近了,一路砰砰乓乓地弄开了不少地方,楚岫叹了口气,这家伙是气晕头了?看这架势,自己似乎有点悬。 楚岫正心疼着自己精心捯饬的地方被野狼刨了,忽然对方的动静小了下来,脚步越来越迟疑,只有格外粗重的呼吸声不断地传来。到了最后,对方几乎是一步一挪般地到了自己的住处前。 鬼面和白霜忧心忡忡地缀在端木身后,看着夜色中一片漆黑的房间,最后的一点侥幸都要熄灭了。也是,整个阁子都撤空了,还能指望右护法留下来? 端木鸣鸿显然也这么认为,他高大的身影在一动不动地站在雨中,仿佛成了一座雕像。 楚岫等了许久,实在不知外头那家伙在搞什么,只好山不就我我去就山,抬手点了盏灯,起身打算迎出去。 哪知火光刚刚一亮,房门处便是砰地一声,被人一阵风似地震开了,端木鸣鸿浑身都是水,不敢置信般地盯着他看了又看。 “……”楚岫差点没把油灯给惊掉下去,也不知道这祖宗在抽什么风,一会儿半天不动,一会儿又风风火火的,“我知道你现在一定极其生气,但我有些话……” 要对你说。 但话没出口,端木突然凑了上来,紧紧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7 地抱住了他,整个人竟然有些颤抖:“你,你没走。” “……”楚岫有些无语,噎了一下,继续前头的话题,“我没走,我不过有些话……” “我错了。我不该跟你急。绝对没有下次了!”然后再次被打断了,“你不要离开。” 楚岫:“……” 他本还想着这家伙要气上加气怎么办来着。现在看来,多虑了。送走死活扒着不肯离开的老白和众多手下时,楚岫心里还颇有点悲壮,现在倒好,一场豪赌……貌似变成了一场闹剧? ☆、楚岫童年 “……所以说, 三个我教的顶尖高手,传说中方圆数里内落叶飞花之声皆难逃其耳的人物,竟没一人听出我这么个大活人还在房内?”楚岫一脸哭笑不得, “我该表示荣幸吗?” 端木三人冒雨找人,淋得透透的, 只好又挪回了万刃阁换衣。端木鸣鸿内伤未愈,又差点被吓掉半条命, 还在冷雨中杵了半天, 面上带了一点不正常的潮红,看得楚岫又是无语又是心疼,只得赶紧以内力帮他驱寒。 这话一出口,白霜和鬼面都是老脸一红。心道当时整个千峰阁都空了,主子也快疯了,他们会跟着乱了方寸很正常好不好?一路上心惊胆战地破门确认都来不及了, 哪会想到停下来从风雨声中分辨一下剩没剩下什么呼吸声? 生平头一遭遇上老大谈恋爱, 他们也跟着很忐忑的好不好? 可无论如何, 闹了这么一出乌龙,还是……略丢人。两人深深地埋下了脑袋, 似乎这样就可以假装没听到了。 倒是端木, 不愧是老大, 神色没有半分变化:“关心则乱,没什么无法理解的。” 这人方才吓得狠了,虽然面上恢复了镇定,却似乎不愿转身背对楚岫, 两人只得比肩坐着,楚岫一只手还被他毫不避忌地死死拽着,另一只手艰难地伸到他后心输着内力,姿态颇为扭曲。 这也是白霜和鬼面不愿抬头的原因之一,瞎眼啊。 “关心则乱”四字一出,老脸一红的换成了楚岫。他忽然发现,跟端木吵架是一件挺困难的事,明明送走老白昆山他们时自己都做好端木翻脸的准备了,结果这一闹腾,重点完全歪了。 说到重点……自己的确该解释一下。 “我把其他人都送走,是有件事想跟你说。”楚岫道,又看了白霜和鬼面一眼,补充,“不过涉及一些私事,可否请两位稍稍回避一下?” 一听是私事,端木立刻紧张了起来,像一头竖起耳朵的大狗,偏偏一张面瘫脸还是酷酷的,看起来很有些搞笑。白霜和鬼面对视一眼,再看看自家老大没出息的模样,很有默契地选择了听右护法的,稍稍一礼便飞快退了下去。 “我日后再不提少衍了,你不许离开。”两人刚没了影,端木抢先开口,那叫一个言简意赅。 楚岫:“……”前半句做保证,后半句提要求,真是半句废话也没有。 所有酝酿好的情绪几次被打岔,倒没了想象中的沉重,他看着表情凝重的端木,竟是有些好笑起来:“少衍的事,我们都先静一静,日后再说。我要跟你说另一件事,关于弄月说的……九溪的事。” 端木一怔,倒没想到楚岫会提起这茬。 “我的确……在九溪私自蓄了些人。不过并没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全为个人一点私事。”说到这里,楚岫敛了原本的几分轻松的笑意,眼神有些悠远了起来,“端木,我还没有跟你提过我入教以前的事吧?” “我小时候,有过一段颇为惬意的日子。我父亲是一家武馆的少爷,我娘是当地出名的美人,两人始于一场英雄救美而起的一见钟情——我爹陪着家中老太太去上香,顺手打跑了寺院后山纠缠我娘的小混混,我娘是书香人家出身,两人的结合一时间在当时传为佳话。 我记事那会儿,他们还非常恩爱,父亲偶尔出个门,两人都得磨蹭个半天,彼此交代一堆有的没的。家里的长辈看了都摇头取笑,丫鬟小子们也红了脸捂嘴偷乐。我当时还不懂这些,仰着脸傻乎乎地看,觉得莫名其妙,心里头则盘算着一会儿跟我娘多赖一块糖……” 楚岫的眉眼柔和了一瞬,然后又冷了下来:“……只可惜,好景不长。” “我父亲这人,资质不错,据说长得更是有模有样,大约算得上青年才俊之流了。有点本事的人往往有野心,随着年岁渐长,他在江湖上走动越来越多,逐渐地再也难以满足于自家那个小小的武馆了……四处奔波中,他开始有些后悔,后悔娶了一个与江湖毫无瓜葛的、只知道琴棋书画的女人。这女人温柔贤惠,可以将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却无法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他后悔自己当初太年轻,一时为美貌迷惑,忘了于男人而言,更重要的还有事业。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结识了青木堡堡主的独生女——傅红梅。” 楚岫目光冰冷,嘴角出现一个讥诮的弧度,忽然转向端木:“我本姓许。” 端木鸣鸿瞬间了然。 当下青木堡的家主,便姓许,许青云。据说是个小门户出身,根基浅,虽然当了家主不少年,大权却始终握在他夫人手上。 江湖中人提到他,要么羡慕地说一句果然青云直上,少奋斗二十年,要么嫉妒地说一句这么憋屈的家主,送我也不要。但没人知道,他原本还有过一个美丽温婉的妻子,一个聪明灵秀的儿子。 “那你母亲……”端木迟疑地问道。 楚岫的眼底渐渐地显出了强烈的恨意。 父亲回来得越来越少,难得回来一趟也是淡淡的,和当初那种见到娘便两眼放光的模样判若两人。他的脾气越来越大,眉间有求而不得的焦灼和四处奔波的倦意,再也不是会把自己架在脖子上骑马的父亲了。母亲如花一般的容颜逐渐憔悴,眉宇间染上了轻愁。 终于有一日,在父亲长久的未归后,母亲默默地流了许久的泪,然后抱紧了他:“以后,可能便要咱们娘俩过日子了。” 事实证明,娘的直觉很准,入冬的时候,一纸家书寄到,要与妻子和离。 整个家里兵荒马乱,几个长辈要么拍着桌子怒骂家门不幸,要么哭天抢地恨不能晕过去,可一切尘埃落定以后,到底那不见踪影的不孝子是自家人,眼前这个从未出过半点错的儿媳妇……成了外人。 母亲的脸色苍白而平静,依稀有种不可直视的美丽,她静静地将双手从老太太手里抽出,挺直了脊背:“我应了便是。” “不不不,你听为娘说,那混账只不过一时糊涂,你再等等,等他回来……”老太太抹着眼泪。 小小的楚岫惶惶然仰起脸,就看到母亲浅浅地笑了一下:“他既无心我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8 便休,又何必强求?” 也许是在等待中耗尽了所有的情,也许是下了决心便绝不后悔的性子,第二日,天纷纷扬扬地下着大雪,母亲便收拾好了东西要回娘家,牵着小小的楚岫上了马车。许家人舍不得大孙子,可又实在不占理,只得抹着眼泪暂且让楚岫走了。 这会儿的许家老爷老太太,还寻思着等儿子回来了,也许能让他打消主意,把媳妇儿哄回来,或者至少……把大孙子抱回来。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去,就是生离死别。 小楚岫回姥姥家的路不远,却要经过一片小小的林子,好在附近是出了名的太平,单独一个大姑娘都敢直接穿林而过,本该没有任何与危险二字沾边的事才对。很可惜,到他们头上便不灵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遇上了劫道的,但是不对,一般劫匪只为求财,并不愿意闹出人命,可对方一上来便干脆利落地抹了车夫的脖子,帘子一掀,明晃晃的刀尖便对准了车里的人。 一个六岁的稚童,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对上三个黑衣大汉,按理说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但楚岫还真是个例外,身处武馆耳濡目染,他早早地便对与“功夫”相关的一切感兴趣起来,每日里的文武功课自不会落下,偶尔还缠着爷爷教两招,还悄悄收集了一些孩子玩闹般的“暗器”来研究。 而他母亲也是个不同寻常的,自从当年带着小丫鬟出门遇上混混后,便琢磨了些防身的东西。她恰好懂些医理,便弄了些呛人的粉粉末末随身带着。 那是楚岫经历过的最绝望的一场逃亡。三个黑衣人猝不及防中了他们的招,可那些玩闹般的手段哪里真正阻得住这些刀头舐血惯了的江湖人?不过跑出一小段路,那些人神出鬼没般的人便到了身后,母亲用后背挡住了砍向他的刀子,两人从山坡上一路滚了下去,楚岫在急剧的滚动间,只看到他们身后的雪地上,拖着一道长长的血痕,鲜红到刺目。 有一句话,叫为母则强。楚岫的母亲眼见对方来势汹汹,竟是爆发了惊人的力量,后背中了一刀,又一路滚下了高高的山坡,竟还能拖起楚岫踉跄地跑一段,将他塞进了一处狭窄的山缝中——这个美丽而聪慧的女子,在危急时刻冷静到惊人,根本没抱着自己也能逃脱的侥幸,而是一开始便目标明确地选择了往这个方向逃。 他们这地方,多溶洞,多暗河,有些人迹罕至,有些却是当地人都熟悉的,并无危险,不少孩子都会在夏日里跑进洞里踩水,不一会儿便冻得直打喷嚏,家长们见了直骂:让你贪凉! 而这会儿,这窄窄的山缝所连的暗河,却成了一个母亲最后的一点希望。而小小的楚岫,则亲眼见到了一个世界的崩塌。 “跑!跑得越远越好!”母亲死死地趴在山缝间,对着惊惶地要来抱她的孩子说,“别让娘……白……死……” “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为娘报仇,所以,现在赶紧跑!”温柔的女子难得地竖起了眉毛,混着脸上狼狈的血迹,无端有了千钧的重量。 楚岫拼命地想把她也一道拉进来,却被她一把推开了,又往里塞了塞。 知道命不久矣,美丽的女子眼中划过两道清泪,说出的话却是又快又急,恨不能将所有想说的话一股脑儿倒给小小的儿子。 “……记得,日后你若过得艰难,难到没有勇气走下去了,那便多想想娘。娘的仇还没报,你要想办法活下去。等你站到足够高的位置,便会发现人生别有一番风景,当初高不可攀的山崖,只是一个小土坡。” “……但是,你若过得很好,那便忘了娘吧。别把这事当成心头的一根毒刺,而让你的整个人生都失去了颜色。” “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眼睛,不要与虎谋皮,你若泥足深陷,娘在地下也会过不安稳。切记……” 一截尖尖的刀刃轻而易举地没入了单薄的后背,又从前头透出来,温热的血液喷了楚岫一脸。 楚岫已记不清后来自己趟着水在黑暗的暗河中走了多久,只记得脸上的血迹,一直灼烧到了心上。等绕了大圈子想要摸回姥姥姥爷家,却在半途听人感慨,前几日一场大火,将一个书香之家烧得干干净净……无一生还。 一场大火,无一生还。 瘦了一圈浑身脏兮兮的孩子眼前一黑,喉头一甜,生生呕出了一口血来。 端木鸣鸿完全没想到楚岫还有这么一段深藏的往事,光是听来都惊心动魄:“……那些追杀你们的人……” “他们没有放弃找我,一直在我家附近徘徊,我混在小乞儿中,几次想要靠近些,都差点被发现。后来……我趁他们分头行动时,引了一人到一个野寺中,利用早已做好的圈套杀死了他。”楚岫攥紧了拳头,端木伸手握住,感到他全身在颤抖,“他身上,带着青木堡的令牌。” 不过是对付一个完全不会武的家庭,这些人压根没打算做太多掩饰,也没有必要。 那时的楚岫还太小了,像一只愤怒的小兽般横冲直撞,虽有几分聪明,却到底露了痕迹。黑衣人的同伴循着同伴的记号而来,差点就将他杀死在当场。 无天偶然间路过,就见到一个小娃娃被打得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却还是像只凶悍的幼兽一般,对着伸手拨拉他的人狠狠地咬了下去:“……咦?有那么点意思。” 从此,魔教多了个不苟言笑的小娃娃。每日里拼命练武,就想着有朝一日报仇雪恨。直到有一日,无天随手一扒拉,将他甩飞老远:“听不懂人话?我让你多陪陪夫人,你却板着这么张棺材脸,给谁看呢?” 无天这人,上一秒笑眯眯,下一秒便能翻脸杀人。他的认真警告,楚岫无法无视。 娘说过……无论多么难,也要想办法活下去。 许久没有波澜的脸艰难地扭曲了几下,终于挤出了一个哭一般的笑来。从此之后,魔教多了一个什么时候都能笑得风淡云轻的小娃娃。 再然后,便是无天的意中人死去,无天性情大变,楚岫每日里都在焦头烂额地想法子活下去。后来,他生命中多了个高高大大话很少的小伙伴,两人并肩作战许多年,又差点转为陌路,他成了魔教的右护法,终于……能将手悄悄地伸到无天看不见的地方了。 现在无天已死,昔日的同伴成了爱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转变。然而,母亲希望他在幸福时忘掉的仇恨,却依然深深地留在心中。 为母亲的,自然希望孩子活得好一些,更好一些。做儿子的,却决不能让这一切轻轻揭过。 “布置多年,我不会收手,也知道这不符合教规,你若无法跟其他人交代,事后我甘愿领罚。”楚岫低低道。 端木随着楚岫的叙说,心都狠狠地揪了起来,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79 闻言又是心疼,又是可气:“去他娘的甘愿领罚!” ☆、春风一度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楚岫的一次坦诚相待比端木鸣鸿还要难上许多。端木是懒得搭理不相干的人,才造成了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错觉;楚岫却是习惯了把天大的事都烂在心底,只要自己不提, 别人绝对看不出半点端倪。幼时的阴影加上魔教这些年的经历,让他强迫自己裹上了厚厚的壳, 绝不愿轻易暴露一丝脆弱。 而偏偏,端木几次三番成了这个例外。 虽然事先做足了心理建设, 但楚岫显然还不习惯将过去如此赤.裸裸地呈现给旁人, 亦或是这段往事叙述起来实在太过惨痛,他挺直了脊背坐着,没有去看端木的表情,面色苍白如纸,双手冰冷得出奇,微微垂下的眼睫轻颤, 泄露了完全无法平静的内心。 端木无声地伸手搂过他的时候, 就感觉对方受惊一般地剧烈抖动了一下, 近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强迫自己放松了身体。端木小心翼翼地圈着怀里的人, 忽然心疼到无以复加。 他想到自己刚刚被楚岫收留时, 这个面容精致、脾气温和的小师兄总是在夜半时分, 因为自己稍微粗重一点的呼吸或幅度很小的翻身而突然惊醒过来,眼中带着浓浓的戒备。他听多了旁人关于这小师兄“面热心冷”的传言,总觉得对方是在嫌弃自己,却完全不知道, 对方要下决心将一人容入羽翼之下,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那个看似轻飘飘般说出“叫声老大就罩着你”的半大孩子,他以为是稚气未脱的宣言,实不知背后重逾千钧的分量。 端木又想到当年楚岫为救自己落了江,白药师表示他幼时有伤现又寒毒入腑,功力再难有所进益时,楚岫脸上一瞬间呈现的茫然。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未来,却不知,他所难以释怀的,还有未了的仇怨。 过往一幕一幕清晰地呈现,端木才发现,楚岫所做的,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不容易得多。 这个自己一心想要捧在手心里的人,对自己何尝又不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破了例? 以为自己翻脸不认人却依然执着地要问个清楚的右护法,以为自己处处针对却依旧悄悄帮自己拔掉万刃阁钉子的右护法,悄悄把手下送走却自己留下来豪赌一场的爱人……对照着这样血淋淋的过去,才知个中滋味。 端木的心揪作一团,又柔软一片,轻轻吻了一下楚岫的前额:“我早便说过,从今往后,这魔教再没什么可拘着你的人和事,你想做什么便可放手去做。谁敢有异议,我废了他。你那儿准备到什么程度了?万刃阁的人随你差遣,我们明日就出山,先把仇报了再说。” 楚岫这会儿已慢慢平复下来,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很有些不习惯端木这对待易碎品般的态度,眨眨眼:“这话说的……你不怕别人说你色令智昏?” 端木挑起一边眉毛,不以为然:“是你的话,又有何妨?” 明明该是很沉重的氛围,却因这一句话,莫名变得缱绻起来。 楚岫心尖微颤,想要露出点笑来遮掩过去,眼眶却有些控制不住地发胀,想要说些什么,嗓子却发紧,心底的某些悸动却不断地膨胀开来,惹得他愈发难以平静,干脆什么也不说了,转身回搂住端木,深深地吻了上去。 他短短二十多年的人生,坎坷跌宕,犹暗夜独行,连一支烛照的火炬都没有。所依凭的,不过是母亲生前的几句话,内心的一点不甘和愤怒,以及……一点几乎看不到的希望。 而现在,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和他并肩分担一切的人。明明对方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却只要一个温暖的拥抱,所有的委屈和痛楚,都似乎有了一个出口。 同时席卷了身心的冲动让楚岫难得地失了控,气息混乱了起来。本来所有失控的瞬间都该让他产生不安,这次不知为何,却完全被一股焦躁和渴望取代了,他在唇舌交缠间泄出了一丝似难受又似催促的颤音。 端木在最初的意外过后,很快反客为主,两人的身形交缠在一起,彼此都有些难耐,此时一听楚岫的声音,他身体一震,迅速地起了反应。身体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强烈,欲.望叫嚣着要将眼前这人拆吞入腹,理智却艰难地希望保持最后一丝清醒:“楚岫……” 楚岫仰起脸,长长的上挑的眼尾微微泛红,眼中有亮色的水光一闪而过,无端便有了种惊心动魄的魅力。他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也不知是激动的还是带点紧张,待看清了男人眼底深沉的欲.望和竭力保持着克制投来的征询目光,忽然就觉得一切那么地自然而然。 白皙修长的手缓缓下移,准确地按在了男人早已无法忽视的欲.望上。 轰——周身的氛围陡然由暧昧转为火热,欲望的火焰熊熊燃起,铺天盖地地裹住了其中的两人。端木头脑中最后一丝理智陡然绷断,顺着楚岫脸侧滑落的手变得滚烫无比。 这一夜,两人都经历了太多事,两人心中都装了太多的感慨,两人都急切地希望通过拥抱对方来确认一些什么……碍事的衣物被滚烫的躯体急切地扯离,层层叠叠纠缠不清地落到了地上,暧昧的轻吟和急促的喘息交缠在一起,又仿佛变成了浇在火上的热油,瞬间让人更沉沦其中。 这场突如其来的□□几乎可以将人溺毙,楚岫在短暂的疼痛中蹙眉,又很快被端木抚平,对方灼热的吻雨点般地落在身上,很快又卷起了另一波情潮,更大的欢愉裹挟着两人,几乎让人忘了今夕何夕。 窗外潺潺的雨声不知何时止了,云层未散,竟露出一点月影来,斜斜地照进了窗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修长的手倦极一般落到了床沿处,又很快被另一只大掌覆住,十指交扣,情意绵绵。 楚岫于半睡半醒间看到端木专注的目光,难得地露出了一个明朗的笑来,然后沉沉睡去了。 余生有你相伴,前路所有未知的风霜,都将变得温情脉脉。 端木将两人做了简单的清理,确定楚岫已难得地陷入了好眠,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吻,然后披衣去了外头。 本该在门外待命的白霜和鬼面跑得老远,笔直地站在院子里,仰脸看天,假装在欣赏月色。 端木跟着向天上瞄了一眼,嗯,乌云又沉沉地压了过来,大概只能勉强分辨半个月亮的轮廓而已,这两位……也真是爱好独特。今晚实在太特殊,教主大人难得地愉悦到嘴角压也压不住,忽然觉得两个手下也识趣到可爱,唔,或许该给他们涨点福利才是。 两人注意到主子的手势,悄无声息地跟着端木到了远一点的地方。白霜站定时忽然发现,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既能随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0 时关注到卧房的动静,又压低了声音便不会吵到人的地方。 嘶——天下红雨了,他们万年硬邦邦的主子也懂得这么体贴人了。 端木掏出一枚令牌:“我有些事,明日便与楚岫出山一趟。你把这令牌交给青衣,让她明里查这几日发生的所有事,暗里……把那竺明旭好好地查一查。你们在潜清山坐镇,有人敢出言质疑的,杀无赦。曹沐那鬼头鬼脑的家伙若敢在蹦跶,直接弄死了镇一镇其他人。” 白霜与鬼面都是跟随端木多年的人,知道他其实完全不是一个嗜杀的人,这忽然强硬起来的态度让两人一惊:“可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端木摇摇头,神色忽然柔和了一些:“只是忽然想要速战速决,别再为这些无意义的事烦心罢了。” 一脸茫然的白霜和鬼面:“……” “去吧。”端木也懒得解释更多,大手一挥,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陪着楚岫了。 白霜比鬼面机灵一点:“恭喜教主心想事成了。” 终于吃到嘴了,不容易啊,许多次她在一旁看着都着急。 “多谢多谢。”手下眼中英明神武的端木鸣鸿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忽然想到该礼尚往来一下,于是难得地关心了一下属下,“白霜啊,你也不小了吧?有看上什么大小伙吗?有就说,我给你做主!” “……”白霜默默地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家得意忘形的主子,木着脸道,“没有。” “唔,那怎么行?该留神些好好找一找了!”端木显然没听出对方觉得他“狗拿耗子”的语气,继续关心自己最得力的属下。 白霜瞪了一眼嘴角抽搐强忍着笑的鬼面:“……” 她招谁惹谁了她?! ☆、鸡飞狗跳 端木鸣鸿悄无声息地回到房内, 连一丝风也没有带起。以楚岫的功力,自然不可能睡死到完全察觉不了旁人接近,然而他太熟悉端木的气息了, 头脑中连一点警报也没有拉响,迷迷糊糊间连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只懒懒地向里头让了让,胡乱用手拍了拍身侧的位置, 算是示意对方赶紧休息。 下意识的动作让端木的眼神瞬间柔和, 运起一丝内力将外头带进来的寒意彻底驱散,这才小心地进了被窝,捞过楚岫亲了一口。楚岫感到一个大号火炉出现,多年体寒养成的习惯让他自然而然地向那边窝了窝,修长的身躯微微蜷起,显得安静无比。 端木借着一点微弱的月色看他的睡颜, 心中安宁一片。 楚岫一天里情绪起伏多次多次, 晚上又“情难自禁”地与端木闹腾了许久, 又或者多年的心事终于有了一个倾诉对象,总之这一觉睡得格外沉, 第二天睁眼的时候, 竟已天明许久了。这对于向来浅眠、习惯了天蒙蒙亮就睁眼的右护法来说, 实在太过难得,以至于他抱着被子,难得地有了赖个床的冲动。 端木不知已醒了多久,却没有起身, 只披了件上衣坐在床上,手边放着一叠纸条。他看完几张,随意地往上头写几个字,就往离床不远的窗缝外一塞,外头“嗖”地一声,有人瞬间便抽走字条离开了。虽然对轻功绝顶的右护法来说,速度一般,难得的是十分轻灵,跟个灵猫似的,稍不注意便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你万刃阁要找出这么个手下,也着实不容易。”楚岫笑道。这人为了让自己睡个好觉,也算用心良苦了。 “醒了?”端木唰地转过头,有点紧张兮兮,“可有哪里不适?” 他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楚岫面上一烫,忙不迭地摇摇头,正准备动两动以示自己生龙活虎,哪知稍一扭动,一阵酸痛席卷全身。浑身的骨头似乎被拆了重组一般,都不像自己的了,简直比打了一晚上架还累。 右护法一个懒腰伸到一半,僵住了,差点没抽筋。自己装的十三,抽着也得装完,楚岫不动声色地僵了一下,顽强地准备把懒腰伸完。 奈何教主大人没能领会他这死要面子活受罪的精髓,毫不犹豫地拆了台,先伸手有节奏地敲了几下窗子,然后“体贴”地一把阻止了楚岫的动作:“难受就多躺一会儿。” “……”楚岫还想挣扎一下,奈何对方随即落下了一个滚烫的吻,脑子里空了一下,眼神飘飘忽忽的瞥了男人一眼,竟是最终没有反驳。 然而下一瞬,心头升起的一点微热就荡然无存了—— 只听“叩叩叩”的敲窗声响起,然后咔嗒一声被推开了,一个托盘和一小盅汤从外头晃晃悠悠地伸了进来,鬼面历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罕见地带了一丝八卦:“教主,鸽子汤来了。” 鸽……子……汤……一道天雷滚滚劈下,把楚岫雷了个外焦里嫩,满脑子都是鸽子汤鸽子汤鸽子汤——虽然鸽子汤是个好东西,益气补血、补肝补肾,然而这里大部分人的概念里,这东西就是给刚生完孩子的女子的补品…… 楚岫鼻端传来一股甜丝丝的味儿,混杂着党参黄芪一类,他面无表情地看看满脸关切的教主大人,再看看拼命绷着一张脸眼珠子却动来动去的鬼面,劈手夺过鸽子汤往端木手里一塞:“你昨晚累坏了吧?赶紧趁热喝了,补补。” 一头雾水的端木:“……” 石化了的鬼面:“……” 楚岫以凶狠的眼神警示表情无辜的端木:你敢塞回来试试! 鸡飞狗跳了一阵,一早上便“愉快又和谐”地过去了,楚岫吃了些东西,身上终于得劲了一点儿,沉吟着开了口:“我要下山一趟。” 端木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伸手抓过自己的长刀:“走吧。” 楚岫愣了一下:“山上魔教精英齐聚,你……” “一群烦人的苍蝇罢了,不用管他们,下山。”端木一摆手。 楚岫盯着他看了看:“你这样……也不怕把魔教玩散了呀?” 端木大手一伸,把楚岫一头长发揉得稀乱:“就你操不完的心,散了就散了,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多稀罕么?!你手底下一票人,我手底下一票人,加上青衣和白药师,跑到哪儿不能立足?哪路凶神敢轻易来招惹?” 他认真地看进楚岫眼中:“我不是无天,几个魔教我都不在意,我和我在意的人活得自在才最重要。还需要我多重复几次吗?” 楚岫缓缓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的情绪敛回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来:“不用了,我知道了。” 他明白端木的意思,自己一直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总是害怕接受别人的付出。可总有一些人,会不计后果地对你好。比如白药师当初以为端木要杀他,往他怀里塞了金水灵芝便让他跑。比如端木的眼中,只有与他相关的一切。 由于端木前夜已布置好了一切,两人很快便启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1 程了,轻装上阵,只点了个白霜远远缀着。为了避免坛主和星宿们直接炸锅,三人是从密道悄悄离开的,走之前楚岫还把护山大阵的一部分告诉给了鬼面,这大阵是无天以前沉迷术数之时折腾出来的,后来见楚岫伤了底子功夫一直没长进,怕左右护法失衡才交给了楚岫管理,闲杂人等绝对破不了,若是有人起了二心,困一阵绝对不成问题,至不济还可以自保。 端木一声不吭地看着楚岫在千峰阁的院子里左拍一下,右旋一下,假山后头便出现了可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知道昨晚千峰阁的人便是这么离开的,心里默默念叨日后千万不能惹自家爱人生气。没办法,这位门路太多,时时留着各种后路。 楚岫大大方方把密道露出来,算是交了底,正要让人先走,里头却忽然传来了动静。一愣之下,那动静便越来越近,隐约夹杂着吟风熟悉的声音,带着哭腔:“快点快点,急死我了!” 然后便是昆山:“嘘——小声点,万一万刃阁的人在外头听到了怎么办?你还想不想救公子了?” 吟风:“你说,教主真的会跟公子翻脸吗?” 昆山:“够呛,虽然教主待公子挺好,可毕竟这么大件事……换了你你能忍手下自己另立了个山头?” 吟风似乎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当了教主的都不是好东西,肯定靠不住!公子一定要撑住啊……啊!” 拐了个弯,见到了外头透进去的光,吟风尖叫一声:“他们发现密道了!” 三人都是耳力出众的,密道口又大大方方地敞着,吟风一路的叽叽咕咕被听了个一清二楚。 端木:“……”谁不是好东西?谁靠不住来着? 白霜:“……”以后,他们就要跟千峰阁的这帮逗比相亲相爱了……吗?莫名有点手痒怎么办? 楚岫:“……”谁来把这丢人现眼的东西叉出去! 为了避免二货手下再闹出些什么,楚岫及时喝住了在转身跑路避风头和拔刀冲上来拼命间犹豫不决的吟风:“过来!” 吟风愣住了,犹犹豫豫向前走了两步探头探脑,终于瞧清楚了自家公子的脸,哇地一下就哭了:“公子——你吓死个人了!” 昆山尾随而来,也是松了口气:“公子,你没事就好!” 楚岫无奈地看着吟风抽抽噎噎要往自己身边凑,凑到一半被端木鸣鸿黑着脸拎住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脏死了,凑一边自己哭去。” 吟风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这人一副“我替你们公子做主了”的模样是要闹哪样,挣扎了一番未果,可怜兮兮地转向楚岫讨公道:“公子……” 楚岫头大:“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事儿妈昆山默默地掏出了楚岫留给他的纸条,控诉地看着楚岫。 端木好奇:“你说了什么了?” 楚岫忽然心虚:“……算了算了,这不没事呢么?走吧走吧,你们别都看着我了,我错了,以后不抛下你们了成了吧?” 昨晚这一出,往大了说便是分裂魔教,他也实在预估不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几乎是抱着留遗言的心态部署了一切,包括他不在期间昆山等人怎么接触青木堡等等。他原本寻思着,若自己真的看错了人,端木真的翻了脸,那么哪怕自己被囚,也要以护山大阵来换得出山一趟,亲眼看一看青木堡臭名昭著才罢休…… 而现在,看着吟风昆山还有其他几名跑回来的属下,听着吟风断断续续说“弟兄们都想回来,还是昆山死活让大家别误了公子的事,这才勉强均出了几个能来的”,看着沉默却一直护在自己身侧的端木鸣鸿,楚岫忽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这一来,三人低调出行变成了一大帮子人出行,吟风完全没有白霜那么高的“降低存在感”的觉悟,叽叽喳喳地围绕楚岫献殷勤:“公子小心,这儿有些不平!”“公子公子,这儿路窄,您侧这些身子!”“公子……” 说起来,这密道楚岫自己的确多年未用,但好歹当年还是他一手弄出来的,每隔一段都巧妙地让外头透些天光进来,绝不需要吟风随时看着。但有这么个人闹腾着,莫名就多了许多生气。 楚岫宠溺地笑了笑,暗自捏了捏黑着脸的端木的手心。端木忍了又忍,额角青筋直跳,终于在吟风要伸手来拉楚岫的时候,一把拎起对方的领子把这皮猴子扔了出去:“你家公子看得见,你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吟风哎哟一声被迫从长长的台阶上腾腾腾几个跳跃到了底,愤愤地抬头向上看:这家伙又如此霸道!果然教主都不是好东西,前一个变态,后一个老霸着自家公子,简直不能忍! 白霜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觉得这小家伙在这么闹下去,会被自家主子劈了的。 密道少绕了不少路,下午的时候,一行人已出了潜清山。 条件允许时,楚岫还是很喜欢出山的。魔教的氛围总是沉闷且压抑的,虽然现在一点点在改变,但无天留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总让人有种阴沉沉的感觉。到了外头却完全不同,道上人来人往,一个个神色都是极其鲜活的,喜怒哀乐全都挂在眼角眉梢,高兴了哈哈大笑,愤怒了跳脚怒骂,结束了该干嘛干嘛,挑担的挑担,推车的推车……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像楚岫和端木这样血水中浸泡大的人,最羡慕的便是这种活气。 外头的人连烦恼都烦恼得如此单纯,比如这个通往九溪的小镇上,一个英气勃勃的女子坐在酒楼临街的窗前,拍着桌子对另一个年轻的男子怒吼:“我,不,嫁!我就是死也不愿嫁那许明飞,你们看上了他的背景你自己嫁去——” 那男子生气又无奈:“怎么跟你大哥说话呢?” 那女孩儿唰地红了眼眶:“你还知道你是我大哥啊?你是我大哥你非逼我嫁个我不喜欢的人!” 男子不忍地抬手揉揉她脑袋:“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子,自然不愿你受委屈,只是爹爹决定了的事,你不满可以分辩,一言不合便离家出走算什么?”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有用么?爹他,他……他老糊涂!”女孩儿气愤愤地说,伸手拉住她哥的胳膊,“哥,你最疼我了……” 话音未落,纤长的手指在对方胳膊上点了几点,那年轻男子半边身体一僵,女孩已轻笑一声跃出了窗户,一下子跑得老远:“哥,我这就去把那许明飞截下来打一顿,看他还敢不敢娶我!你回去告诉爹,我有心上人了,我——不——嫁——” 清脆的声音长长地拖着,镇上不少人都哗然,心想现在的女孩儿真是大胆,偏偏古灵精怪的还挺可爱。 楚岫等人则是对视了一眼,注意到了一个关键人物:许明飞。 青木堡的少堡主,许青云和傅红梅的独生子,楚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2 岫……同父异母的弟弟。 ☆、兄弟相逢 左右也顺路, 楚岫一行便远远地缀在了这姑娘的后头。 这离家出走的十七八岁少女显然毫无江湖经验,孤身一人就敢往多少老手都不敢去的九溪跑不说,接近这混乱的地界依然打扮得光鲜无比, 娇娇嫩嫩跟朵花似的,一柄珠光宝气一看便价值不菲的宝剑崭新崭新, 活脱脱一件没见过血的样子货。 她原本骑了一匹火红的好马,为了躲那被她出其不意点了穴道的哥哥, 匆忙间落在了酒楼, 半路上被马行的人欺生,甩了锭白花花的银子却买了匹驴脾气的劣马,时不时地闹脾气,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把花儿似的小姑娘折腾得差点没哭出来。 这模样,就差在脑门上贴“肥羊, 待宰”四个大字了, 道上的人不动手都对不起这姑娘的招摇。于是天落黑的时候, 她身后便跟了四五拨人,有看上财的, 有看中色的, 也有人想要人财两得的。 这些人都将那姑娘看作囊中物, 反而彼此间先掐了起来,难为那姑娘一心拿一把草哄诱那架子奇大的破马,竟是一无所知,看得隐身暗处的楚岫一行人叹为观止。 老被其他人嘲笑做事丢三落四不够老道的吟风, 终于得了机会可以光明正大地嘲笑别人,坚决不要放过这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一面悠哉看戏一面啧啧感叹:“这姑娘怎么平平安安活到这么大的?” “你当人人都跟咱们似的,一不留神便要跟阎王爷打交道么?”昆山拍了一记他脑门,“大部分普通人家的儿女,都可以在自己的生活圈里过得不错,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们就更加了,许多人终其一生也无须知晓那不见光的营生。” 当然,当他们走出了那遮风避雨的地方,可就不好说了。事儿妈昆山有些同情地看了那姑娘一眼,指指最终胜出的一伙人:“公子,要帮忙吗?” 地近九溪,妖魔辈出,见不得人的勾当也干得肆无忌惮。这儿地方又相对偏僻,七八名大汉赶走了其他人,竟是大摇大摆地现了身,前后左右将路堵了个结实:“小娘子,一个人这是要上哪儿啊?要哥哥们送你一程不?” 那姑娘显然头一次遇到这么像坏人的坏人,唰地拔出了剑护在身前,跟只炸了毛的猫似的,两眼瞪得溜圆:“你们是什么人?” “啧啧啧,不领情也便罢了,小姑娘家家,动刀动枪的多不好看。”为首一人满脸横肉地笑,露出了一颗闪闪的大金牙,“还是乖乖放下剑,陪兄弟们回去暖暖被窝的好。” “臭不要脸!”姑娘气得满脸通红,脾气一上来,也不等那些人围上来,嗖地一下从马上飞落,唰唰唰连出三剑。她江湖经验是不多,一把宝剑也华而不实,手底下却不是花架子,颇有几分狠劲儿,剑招轻灵又巧妙,只是其中却又掺杂了些街头市井小混混的无赖招式,很有些不伦不类。 楚岫等的便是双方开打后“英雄救美”的时机,一直不紧不慢,见到这儿却“咦”了一声,与端木对视了一眼。原因无他,这姑娘午后逃跑那一招轻功便有些眼熟,这会儿的剑招又更眼熟了几分。 有几分右护法的影子。 右护法的轻功主要来自哪里?白云山庄。 昆山也看出了端倪,及时小声禀报:“白云山庄功夫向来传男不传女,只是这庄主的小女儿方莹自小桀骜,就爱舞刀弄剑,天天这里看一点那里偷一招,然后去街上教训小混混,人人只道她刁蛮,没想到竟是正儿八经偷到了不少。瞧这架势,比她那几个哥哥还有天赋些,只可惜……” 只可惜没有系统的心法架势,只凭自己苦心琢磨之下的灵光一闪,光有形没有神,倒是可惜了一根好苗子。 果然,要不了多久,那些身手并不如何高明的匪徒摸透了方莹那并不全的剑式,两两配合,有人专门攻上盘,有人专门击下盘,嘴里还故意说些污言秽语,把小姑娘闹得又气又急,手下更是浮躁了几分。为首那大汉眼见时机成熟,志得意满,两颊的横肉一抖,笑道:“小娘子还要挣扎么?我看不必了……哎哟!” 他本还打算手脚也跟着占点便宜,先过过瘾儿,却听嗤地一声轻响,紧接着嘴上便是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拿手捂了一下,顿时一手的血加两颗大门牙。大汉又惊又俱,着慌地四下探看:“什么人?” 话未说完,眼前有道灰白的光一闪,鼻头上又被重重地敲了一下,顿时鼻血长流。一颗灰白色的小石子骨碌碌地落到地上,竟是再普通不过的路边小石块。 楚岫探出两颗石子后,剩下的便懒得动手了,任由底下人噗噗噗地扔出一大堆石子当飞弹,将人全放倒在了当场,然后才晃晃悠悠地从一个拐弯处现了身。 扫一眼被镇住了的方莹,正要开口说点什么,却见小姑娘唰地一下提剑跑到那倒霉被磕了大门牙的大汉身前,干净利落地一抖剑身,把那方才满口污言秽语的家伙给阉了:“臭流氓,让你敢占姑奶奶的便宜!” “……”楚岫差点没咬到舌尖,一肚子事先算计好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昆山和吟风同时在他身后轻轻“嘶”了一声,看向方莹的眼中多了几分敬畏,心中暗道,幸好有不长眼的先出手了,幸好不用自己去扮劫道的让公子英雄救美……万一的万一,自己演上了瘾,在地上滚来滚去,这姑娘冷不丁地一抖剑……嘶…… 连习惯把人当空气的教主大人都破例看了几眼这姑娘,扫向滚到在地发出杀猪般惨叫的大汉和他身下那一滩殷红时,带了两分同情。 小姑娘虽然招摇而不自知,戒心倒挺足,像只刚出山的小动物,溜圆的眼睛瞪着他们,紧紧地贴着她的劣马,口里道着谢,却随时做好了逃之夭夭的准备:“多谢几位大侠援手,小女子感激不尽。” 自以为不易察觉地扯了扯马缰,奈何这马大爷还是不给面子,噗噗地喷了两个响鼻,一动不动。方莹打了一架,把本就微薄的内力耗得几乎没剩下什么,强撑着纸糊的面子,内心泪流满面。 楚岫本打算装模作样一番,这会儿倒是有些真心实意地摇摇头:“一个姑娘家,学了两下子三脚猫就什么地方都敢闯,找死也不是这么找的。” 他没有油嘴滑舌地套近乎,长得又颇好看,顿时让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动摇起来:“你,你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你管不着,总归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遇到我们算你运气不错,再遇上几拨恶人,你打得过来?”楚岫挑眉道,“一桶水不满半桶水晃荡,说的就是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他一口一个小姑娘挂在嘴边,一副看不起你这黄毛小丫头的架势,顿时让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3 方莹倔脾气上来了:“怎么不知天高地厚了?若不是,若不是……” 她想说若不是家中不许我学武,我也不会连几个不怀好意的小毛贼都对付不了,又想到与这个冷冷淡淡的美男子并不熟,说了也是白搭,自己打了半天都没打过的人,被这几人几颗小石子就放倒了,着实打击人,不由得红了眼眶。只是她性子倒也倔强,愣是默默地闭了嘴,一声不吭地忍住了。 楚岫本打算温言套近乎的,知道这是白云山庄的小千金后便改了主意,见几句话激得对方脾气上来了,更是变本加厉地摇摇头,一边念叨着“小姑娘不知人间疾苦”,一边慢慢悠悠地走远了。 紧接着便是端木鸣鸿、白霜、昆山、吟风一大串子人,目不斜视地跟了上去。 虽然白云山庄功夫不传女,方莹到底也是个娇小姐出身,眼看楚岫一行人年纪都比她大不了多少,却一个两个老气横秋的瞧不起她,不服气的劲儿便上来了,心道我还非得到处闯给你瞧瞧了。眼珠子一转,便使劲拖着那匹跟她一般倔脾气的马,吭哧吭哧跟了上去。 楚岫凉凉扫了她一眼,方莹翻了个大白眼:“我不是要跟着你们,不过是顺路罢了。” 她也有点小心思,这行人功夫看着都不错,自己紧紧跟着,旁人说不定便以为她是这群人一伙的,不敢轻易动手了。当然,她心里头是绝对不承认的,反而给自己鼓劲:等见了许明飞,一定要好好争口气,把青木堡的少主打趴了让这群人开开眼。 楚岫等人也不管她,随她别别扭扭地跟着。哪知跟了一段,这姑娘声音小小地开了口:“那个,前面谢谢了。大恩不言谢,日后有什么用得着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她想要学着豪迈,却像个小娃娃学大人说话,很有些不伦不类。 楚岫偏了偏头,看到她一副拼命想要学男子的行事说话的模样,倒是依稀有种笼中困兽的模样,心中一动,倒是温言道:“我记得你已经道过谢了。” 方莹挺直了脊背:“那不一样,我之前不知道你们是谁,道谢不是真心的。现在,我想真心道个谢。” 吟风扮了个鬼脸:“现在你也不知道我们是谁吧?” 方莹噎了一下,气恨恨地翻了个白眼,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我觉得你们不像坏人。” 楚岫他们时间宽裕,并不急着赶路,方莹便偶尔停下来折一点马爱吃的小灌木,凑在马头前诱它走快一些。这马时时闹脾气,这一剑阉了采花贼的姑娘却也没有横眉竖目地抽它鞭子。白云山庄虽为正道,一庄子人却颇为蛮不讲理,没想到出了个小姑娘,倒是心地不错。 端木鸣鸿身子一侧,挡住楚岫向后瞟的眼神:“看什么呢?” 正注意着方莹有没有后悔跑九溪的楚岫收回目光,似笑非笑地盯着端木看了一会儿,袖子一抬,手指轻轻在对方下巴上捏了一下:“没看什么,一个黄毛丫头,哪有你好看?” 昆山和吟风同时被震翻当场,看看公子再看看教主,总觉得这两人间怪异感又直线上升了。白霜受不了地抽了抽嘴角,看看水嫩嫩的小姑娘,再看看自家五大三粗的主子,右护法这话……也忒违心了吧? 天色擦黑时,他们已到了九溪的地界。方莹见路上来往的人看着越来越不像好人,心中有些惴惴,在楚岫他们穿过一个小镇,继续要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去时,忍不住问道:“喂,你们到底要去哪儿啊?这这这,是要摸黑赶路吗?” 楚岫正要回答,却听前头传来几声短促的哨声,昆山轻声在后头说了句:“来了。” 急急的马蹄声传来,起码有十来骑马向这头奔来,速度极快,转瞬间便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一个年轻的公子哥儿,形容颇有些狼狈,一左一右护着两个三十出头模样的壮年人,后头七八匹马紧追不舍。 方莹本来有些不安,这会儿忽然惊叫一声:“许明飞?!” 马上的年轻人一惊,转头循着声音看了过去。楚岫静静地站在道旁,看着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脸,缓缓露出一点意味不明的笑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瞌睡虫 姑娘的地雷~ ☆、不平则鸣 马上的青年因为方莹的一声惊叫而稍稍走神, 后头的追兵却不会因此停顿。眼看双方的距离拉近了些,四名大汉忽然同时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人在半空, 四把长得出奇、形状怪异虬曲如蛇般的长刀便当头劈了下来。 许明飞半边身子早已见了血,却甚是硬气, 回转身愣是生生架住了一刀。可惜手上吃不上劲,对方又是自上而下泰山压顶之势, 不过一个照面, 手已颤抖了起来,赶紧手肘一曲,跟着身体一侧,便想要借势滑开。奈何对方来得太快,长刀稍稍一转,左突右进, 一抹寒光直接送入了许明飞怀中, 要不是他反应极快地向后一仰身的同时以长剑一别, 早已是开膛破腹之灾。 楚岫的手一直漫不经意地按在腰侧的剑上,眼见青年手臂上又挂了一道彩, 却暂无性命之忧, 指尖便缓缓地松了开来。 另一只手被捏了一下, 微微侧过脸,便看到端木毫不掩饰的关切眼神,楚岫扯了扯嘴角,示意无事。 护在许明飞身侧的两人内力明显比他高上不少, 出手沉稳,颇有大家风范。奈何蚂蚁多了咬死象,几人显然已被追了许久,脸上都有了疲态,为了节省体力,一举一动间都以守为主,只勉强扛住了另外三人路数诡奇的攻击,根本分不出精力去帮许明飞一把。 而这一耽搁间,后头几匹马已追了上来,几个套索在高速移动中精准地打横抛出,不偏不倚正绊住了许明飞三人所乘的马。疾驰中的骏马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倏然被绊倒在地,庞大的马躯砸起飞尘无数。 许明飞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滚落马背,狠狠地向前栽去,刚刚稳住身形,两把长刀已刺到了后心。 “少主!”其中一名手下惊叫了一声,想要抢上前来帮忙,却被一名大汉拖住,差点废了胳膊,一急之下忙于应对,反而落了下风。 怪异的长刀如蛇一般探头,便要将獠牙扎入它的猎物—— 许明飞于危急之刻反而爆发了所有潜力,一剑斜斜刺出,正“粘”在其中一把刀上,着力的一刹那剑身一转,整个人几乎是贴着刀光狼狈地滚过,刹那间出了一身冷汗。然而另外一把刀,却是无论如何避不过了…… 森寒的利刃刺破皮肤,死亡的窒息感传来的瞬间,青木堡年轻的少主头脑中近乎是一片空白的。 作为许青云和傅红梅的独子,他属于天生含着金汤匙的那类人,从小到大都有得天独厚的资源。习武有最好的心法,指点有成名的侠士,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4 根本不用走弯路,有人四处求学无门时,他已可以轻松制服几个成人。他本身也很争气,于武一道孜孜以求,进度能甩出门内其他同伴一截来。 十四五岁时,他便开始跟着经验丰富的长辈在江湖上走动,不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彬彬有礼地接待,尊他一声少侠。所谓刀光剑影你死我活的江湖,在他眼中几乎是不存在的。他爹是闻名已久的大侠,他娘是众人敬仰的女侠,他是名门之后,武功高强,举止得体,如无意外,他会继承他们辉煌的名声,然后更上一层楼。 而在他年纪渐长,雪亮的长剑正式饮了血,又独立挑了几个水匪窝后,一切都似乎在顺风顺水地进行。虽然他娘总说,他还小,根本没见过真正的江湖。 许明飞总是不以为然,觉得该了解的他都了解到了,所欠缺的,不过是经验罢了,日后他还有漫长的时间来创造一个又一个传奇。 而现在,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九溪,跟师叔陆潜一走散,所有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明里暗里缠上他们,数拨人如鬣狗一般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们,为了一点钱财,或仅为他们是面生的外来者便要他们性命时,许明飞才恍然明白了一些什么。 他所接触的,从来都是最明朗的那个江湖,是父母长者为他支撑起的,挡住了所有风雨的江湖。他所以为的除暴安良,不过是父母翅膀底下的一点小打小闹,跟小时候过家家并无区别。 真正血腥阴暗的一面,他还没来得及擦个边,便要被黑暗中窜起的财狼生吞活剥了。 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许明飞只感到眼前一晃,一袭素色的衣摆便出现在了视野中,同时自己上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刀剑相击之声——真的是轻轻的,仿佛浑不用力的一沾即走一般,视线中那袭衣摆甚至悠悠然地划过了一个好看的弧度,然后死死笼着自己的杀气便倏然破开一道口子,瞬间散得无影无踪。蛇形长刀仓皇地从他身上掠过,对上了更强的敌人。 许明飞在方莹焦急的“喂,你还好吧”中有些迷茫地回头,就将方才还趾高气扬的大汉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年轻男子逼得手忙脚乱,根本施展不开手脚。 金蛇帮的兵器,有点像长.枪和蛇形刀的结合体,长长的精铁柄和蛇形扭曲的刀刃,进可以戳刺,左右可以砍削,可远攻也可近战,还能挂带对手的兵刃,乍一遇上,颇让人头疼。 但楚岫是个例外,当初为了在九溪立足,明里暗里不知与他们打了多少次交道。这会儿一上来,压根懒得废话,先是发动了疾风暴雨一般的攻击,虚虚实实让那大汉眼花缭乱来不及反应,然后便如一片叶子般乘隙而入,轻飘飘地贴到了对方身侧。 这种长兵刃到底在贴身近战上会有短板,对方速度本来就及不上他,急急忙忙地想要回刃时,楚岫轻轻一探手,掌力一吐,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震断了对方的心脉。 大汉不可思议地软倒下去时,端木那头也解决了一人,白霜、昆山等人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强大到让许明飞三人几乎绝望的追兵,瞬间分崩离析。 许明飞还怔怔地看着那个从始至终表情淡淡游刃有余的持剑青年,两个护卫他的人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他们身上带伤,还与副堡主陆潜失散,又到了夜晚这个九溪最混乱的时段,若没人结伴,恐怕走不了多远便会再次被人盯上。 一人还记得方莹刚刚喊了许明飞的名字,又不便对着一个妙龄少女多瞧,便对着没缓过来的许明飞开口:“少主,这位姑娘是少主的朋友?” 不知为何,许明飞总觉得那名武功奇高的青年有几分熟悉感,这会儿听得问起,细细瞧了方莹两眼,虽然天色偏暗却也认了出来,惊讶道:“方姑娘?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云山庄在武林中也算有头有脸,方家的小姐虽然不熟,却也是见过几面的。 方莹一噎,她当然是来找许明飞挑战的,可刚刚目睹了一场凶残的追杀,差点被杀的还是这个她想挑战的人,再这么直白地说出来似乎有些不厚道…… 于是小姑娘清了清嗓子:“跟几个朋友出来玩玩。” “……”许明飞三人无语了一下,“来九溪这么危险的地方‘玩玩’?” 方莹情急之下编不出更好的理由,涨红了脸,怒道:“不行吗?!”非要我说是看不上你,想来揍你一顿,以便你能坚决拒绝联姻吗? 她是难得说谎话,急红了脸,青木堡的两名属下却显然误会了。他们看一眼收拾完金蛇帮的人往回走的几名年轻人,除了一个穿黑衣的一脸不好接近的样子,其他的都可以算一表人才,又加上这漂亮的身手……对视间便带上了几分了然,哪个少女不怀春呢? 不过,姓方,那该是白云山庄的小姐。她所能结交到的人,当可以信得过一些了。 两人长出一口气,心头的大石头落了一半,忙不迭地抱拳与楚岫等人道了谢,故意套近乎:“几位都是方姑娘的朋友吧?不知如何称呼?” 一面招呼一面心中感叹,为首这年轻人长得可真不赖。细白瓷似的脸,精致的五官仿佛画出来一般,而他整个人又很沉稳,气质上压得住,不至于让这份好看流于轻浮,实在是不容易。 两人猜测着这青年可能的身份,却发现对方显然不像他看上去这么好亲近,不知为何神色间有些淡淡的,甚至有点冷。面对他们热情的招呼,他只是轻飘飘地点了点头,眼光吝啬地稍稍一扫,最终落在了道谢的许明飞身上。 楚岫静静地看着这个自己该称为弟弟的人,青年的眼神清澈而坦荡,向自己表达感激之情和赞美自己的身手时都那么地真心实意,明朗到……让自己羡慕。 “仇不平。”在对方又一次问及名字时,他回答。 许明飞似乎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点什么,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楚岫扯了一下嘴角,拍了拍归鞘的剑,语气故作轻松:“剑在匣中,不平则鸣。既有三尺青锋在手,当出手时便出手不是再自然不过么?许兄又何必太过客气?” 一脸狼狈的青年露出一个敬佩和赞同的眼神,眼神从他的佩剑再次移到他脸上时,多了几分惺惺相惜的意味。 仇不平。可不光是“剑在匣中,不平则鸣”的意思啊。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阿囧、蒼央 姑娘的营养液~ ☆、两代人 许明飞三人顺理成章地跟着楚岫一道走了。 其中固然有方莹这么个知根知底的老相识在场而降低了戒心、楚岫看起来实在不像坏人等缘由, 最重要也最现实的一点便是,九溪这地方太乱,他们又带着伤, 若不跟楚岫结伴,今晚恐怕要糟。 楚岫从来不打没把握的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5 仗, 他的人按计划顺利引开陆潜时,许明飞他们就不知不觉地一步步陷入了网罗。 小姑娘方莹对此一无所觉, 一惊一乍地听着“许明飞历险记”, 觉得很刺激,很有想象中的江湖味:“……所以陆叔叔去追的,就是前一阵闹腾得青木堡不得安生、后来更是无法无天杀了人的那些人?” 许明飞身上的伤草草包扎了一下,在马背上颠得有些难受,闻言咬牙切齿:“十之八.九是了吧,否则哪有那么巧, 我们一出来彻查这事, 便有人鬼鬼祟祟地尾随上了?做贼心虚呢!不过我陆师叔既然出手了, 必定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我倒要好好看看, 到底是哪路牛鬼蛇神非要跟我家过不去……哎哟!” 胯.下的马不知为何, 好端端地小跑着忽然打了个趔趄, 差点没把许明飞撅个跟头。他连连抖动缰绳,好歹才将这老伙计安抚下来,手臂上的新伤崩裂开来,许明飞小小地抽了口气。 “赶路时便专心看路。”端木鸣鸿纵马从他身侧跑过, 硬邦邦地抛下一句话。 这人太冷了,从头到脚连一根头发丝都写满了油盐不进,许明飞被冻成了一根人棍,一时间连声讨那些害他和师叔走散的“穷凶极恶的匪类”都顾不上了。 倒是方莹已跟了楚岫他们一段路,对这冷冰冰的态度多少有些适应,继续问道:“那你们又怎么惹上了这劳什子金蛇帮?” 许明飞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其实陆叔叔让我好好在客栈等着的……但我在下头的大厅内用餐时,看到有人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歌女,一个忍不住,就追了出来……然后,然后又遇到了一个滑不溜手的小子,趁乱扒了我的钱袋……” 教训了恶霸又去追小贼,追得小贼走投无路扔了钱袋,又好死不死地扔进了正在寻仇的两路人马中,稀里糊涂地打了一架,好容易被及时赶到的两名属下护着跑出来,又遇上了金蛇帮,稀里糊涂地被追进了九溪地头……总之是兵荒马乱又莫名其妙的一笔糊涂账。 许明飞很郁闷:“这简直是我人生中第二倒霉的日子。” 倒是方莹听了他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歌女出头,心里对这青木堡的金贵少爷改观了一些,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又有些好奇:“你以前怎么倒霉了?” 凭这小少爷的身份,还有人敢跟他过不去?方莹平日里尽听说这人又到哪里高调地晃了一圈,打了几个小毛贼就被人吹捧上天了的事。 许明飞倒也不觉得她问得太多,好看的五官苦哈哈挤在了一起:“那是我小时候了,刚习武没多久,连趁手的兵刃都还没定。有一阵觉着使刀挺顺手,生日时我爹便花大力气寻了把好刀来送给我,刀名蝉翼,真跟蝉翼似的又轻又薄,却是吹毛断发的利刃,我宝贝极了,到哪儿都带着,晚上都恨不得放在床头。要没有后来的事,说不准我便是个刀客了。” 青木堡跟寻常武林世家不太一样,没有一套特别强势的功夫套路,流派混杂,年轻的子弟想要学什么,倒一般都能找着师父。 方莹的好奇心更盛:“后来发生什么了?” “那会儿我随着爹娘在岐川,忽有一晚听说……”许明飞忽然压低了声音,“听说有……魔教的人在附近出没,当地的人都很恐慌,我爹娘自然不好坐视不理,出去追寻线索了。他们担心我的安危,便连夜派人送我回去,结果……好巧不巧便遇上了两个劫道的。” “两个?”方莹诧异不已。青木堡的人出行,又是当家的钦点护送小少爷的,怎么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两个小毛贼应该分分钟就收拾了,怎么听起来,倒像是许明飞吃了大亏? 许明飞惨不忍睹地点点头:“还是两个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劫匪,出手却是凶悍极了,功夫奇高,生生把我的蝉翼刀抢走了,还有我一整个月的零花钱……” 最主要的是,那个对上他的明明就是个孩子,他却毫无还手之力,刚刚开始习武、被一圈长辈夸了的男孩一条刚刚得意地翘起来的小尾巴被瞬间按了下去。好一段时间,看到刀就会想到被夺走的蝉翼刀,干脆眼不见为净,改学剑了。 这两人聊得挺欢,前头的楚岫和端木听得一清二楚。楚岫原本见到许明飞心情复杂,这会儿听他可怜兮兮地说自己的遭遇,倒是又有些好笑,又不由得近乎生出几分温情来。这种感觉很奇怪,毕竟情感上来说,他是该厌恶这一家到死的,哪怕许明飞全然无辜。 端木以传音入密跟他咬耳朵:“在九溪你的手到底能伸多长?万一许明飞不理那被抢的歌女怎么办?” 楚岫眉毛都没动一下:“他们下榻的地方便是我开的。” 细细经营几年,在一片混乱的地方开出几家不那么黑的店,老板黑白通吃,亦正亦邪,一来二去,自然有那些不愿卷入太多是非的人来寻求庇佑。时间久了,便会被默认为一处比较安全的所在。白道中人若迫不得已要来九溪这种地方,自会作为落脚的首选。 端木瞬间了然,楚岫一定安排了几套方案,若许明飞真是见死不救的性子,恐怕还会比现在狼狈得多。 许明飞也是个心大的,眼见危险暂时过去,便有了活蹦乱跳的趋势,先是跟方莹叙了番旧,然后又犹犹豫豫地打马追上了楚岫。他对这年轻的侠客很有好感,虽然对方一直不冷不热的:“仇少侠,你的身手可真俊,不知师承何处?” 武林中顶尖的好手也就那么几个,一个圈子里兜来兜去全是熟人,说不得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呢。 楚岫目不斜视地盯着前头的路:“大部分是个死了的老变态教的,小部分自己琢磨的。” 许明飞:“……”看来这位的师门并不那么和谐。 大家出身的少爷,最基本的涵养总是有的,眼见对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许明飞默默地缩回了脑袋。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问:“仇少侠为什么会对九溪的地界这么熟?” 明明看起来是个不带江湖气的贵公子,若是繁华的街市中碰到了,说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也是毫无违和感的,为何却偏偏入夜了还奔走在混乱的九溪地头呢? 许明飞三人是件楚岫他们一副急着赶路的样子,连忙问能不能带自己一程,寻个可靠些的地方住一晚便成的。虽然同行了一段路,却几乎对这几个年轻人一无所知。另外两人明里暗里打探了几次无果,也便没有多问,毕竟交浅言深是大忌。 也就许明飞,带着少年意气,想问什么便能毫无顾忌地问出口。 楚岫沉默了一下,就在众人都觉得他不会回答时,轻轻开了口:“为了报仇。” “……!!”许明飞惊了一下,“……报,报仇?!” 虽说江湖中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6 人报恩寻仇都太正常不过,可放在仇不平身上,却总有些违和感。也许是他太年轻了些,年轻到本该还没来得及经历任何风霜,本该与“报仇”二字无缘的。又或许,是他的语气太平淡了些,与大部分歇斯底里的寻仇者太不一样,却无端有种……酝酿着暴风雨的感觉。 这回楚岫转了头,嘴角竟然还扯出了一点笑:“嗯,杀母之仇。” 说完这惊悚的话,这点笑影便又如结了冰一般,瞬间消隐无踪了。他面无表情地转回去,又专注地赶路了。 许明飞还没来得及消化这劲爆的消息,青木堡的一人悄悄扯了扯他的衣服,让他别再多话了。因为那人在微弱的月色下看到青年的手紧紧地攥着马缰,用力到骨节都分明无比。 观澜江畔有两大毒瘤,一个是魔教,一个是九溪。在这两个地方,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仇不平带着一群人来九溪,又是为母报仇……许明飞稍一脑补,便脑补出了无数故事,义愤填膺:“仇大哥,我喊你一声大哥,你救了我一命,若是有什么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差遣!”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哪怕我不那么济事,我家好歹在这观澜江畔有几分薄面,可以做不少事的。你放心,我爹和我娘都是嫉恶如仇之人,哪怕没有你救我的事,只要是对付歹徒,他们一定乐意帮忙的!” 承诺一出口,两个属下急得连连暗扯他的衣服。这小少爷,江湖人一诺重于天,是可以随便许的吗?青木堡盘根错节这么些年,什么势力都有牵扯,做什么决定不需要再三考虑?看这仇不平身手这么厉害,寻仇的对象也不会是普通人,现在堡内是多事之秋,真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许明飞不满地挣了几下,大丈夫义字当头,若干什么都犹犹豫豫,岂不成了缩头乌龟? 仇不平身侧高大的黑衣男子侧过脸,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们一眼。两个青木堡的属下若无其事地放了手,许明飞不避不让,直直地回视端木鸣鸿,表示自己说到做到。 虽然傻了点,骨子有些东西倒与楚岫如出一辙。端木如是想。 “……是么?那我先行谢过了。”楚岫的声音低得如同叹息,然后恢复了正常,“我们到了,今日便在这儿歇息,天明了你们也好寻同伴。” 曲曲折折地绕了一些路,眼前豁然开朗。纵横交错的水网上点缀着密如繁星的点点渔火,当然,这里是不可能有老老实实的打渔人的,可到底在黑夜中给人一种温暖的错觉。临水有一片小镇,乍看与最普通的繁华小镇并无二致,大晚上依然人来人往,虽然有些看上去凶悍了些,却也不乏普通人的模样。 楚岫所指的,是水边的一家小楼,三层,挂着一串串红彤彤的灯笼,“风波楼”三个字在夜风中微微地飘摇。 一楼的大堂上坐了不少人,三五个一桌,酒菜俱全,推杯换盏间并无任何可疑之处。一个一看便很灵光的伙计一溜烟地迎了上来:“各位客官,里面请——请问是用餐呀,还是住店呀?” “住店!”许明飞刚蹦出两个字,忽听里头传来清脆的一声锣响,整个大厅上闹闹嚷嚷的声音倏然一静,“住店”二字显得突兀极了。方莹和青木堡的其他二人都吓了一跳,手条件反射地按倒了腰侧:“怎么了?” 一声长长的叹息传了出来,幽幽地在众人耳边打了个转,然后猛然带上了哭腔,像极了女鬼夜哭的情形。虽然满堂坐着都是人,可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小姑娘方莹已经鸡皮疙瘩全起来了,总觉得里里外外都带上了几分阴森森的鬼气:“到到到底怎么回事?” 店伙计看看如临大敌的几人,忽然一咧嘴,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牙:“诸位……” “啊!”小姑娘的心理承受能力终于达到极限,吓得躲到了许明飞身后。没办法,楚岫他们一脸莫名地看着她,难道他们其实听不到这怪声?方莹要被自己的脑补吓哭了。 许明飞倒是挺仗义,拖着半边瘫的身体护住方莹,看向楚岫等人时带上了敌意:“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两名属下也觉得不对头,警觉地护到了许明飞身侧。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楚岫等人要真不怀好意,为什么还要特地救下他们呢?难道是看上了他们的身份?可那样的话,不该花言巧语哄着他们么?这一出装神弄鬼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这些人头脑中闪过种种阴谋论时,里头的“女鬼”已幽幽噎噎地哭了一阵,这时猛地吊起了嗓门“咿~~~~~”地一声又是吓了几人一条。数种乐器声忽然同时响起,一个浓妆艳抹穿着戏服的女子从一道幕布后头转出,在大堂内侧的一个小台子上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 许明飞&方莹&青木堡属下:“……”什么情况? 门边的一桌有人嗤笑了一声:“头一次来?少见多怪!” 店伙想笑又不好意思笑:“诸位受惊了,这是弊店的一点特色,养了个小小的戏班子,每晚都会唱台戏给来店里的客官们助个兴。今儿个的开场……可能独特一些哈哈,见谅,见谅!” “这小娘子哭得挺带感的呀,这出戏叫什么来着?”门边的客人又兴致勃勃地问。 “《铡美案》,大爷喜欢听就好。”伙计笑容可掬,又转过来笑眯眯地问,“客官住店是吧?几间?普通的还是上房?” “……”许明飞看看毫不掩饰自己嫌弃意味的楚岫,再看看店内全都兴致勃勃看戏的诸人,觉得……这九溪实在挺奇葩的。 闹了一场乌龙,这回许明飞再不大惊小怪了,干脆利落地要了房,灰溜溜地上了楼。吃食是直接送到房内的,许明飞一面狼吞虎咽,一面听着耳畔传来的隐隐约约的唱戏声,这会儿台上已变成正气凛然的包龙图了,正大声痛斥并罗列着陈世美的种种罪状……若他们进门听到的是这里,该不会大惊小怪了。 真是奇怪的地方,大约是娱乐实在太少了,改得这么乱七八糟的《铡美案》还有那么多人捧场。许明飞摇摇头,管他呢,提高警惕歇上一宿,明日便想法子联络师叔。不知为何,虽然之后一切正常,他心里却敏锐地升起了一点不安。 老远之外的青木堡。 傅红梅皱着眉翻着手边的东西:一只破破烂烂的风筝,一支歪歪扭扭的簪子,一件干干净净的半旧男式长袍……而今天新送到的,是一把小孩子玩的木头刀,刀的样式比较奇特,窄窄的柄,最前头的刀刃部分夸张地拉得老宽,不知是特地这么做的,还是匠人手艺不行。 不是什么奇特的东西,甚至有点鸡零狗碎的意味,只是送到青木堡的方式比较奇特。连着几天了,要么是最外门的弟子守夜时打了个盹,身侧就被钉了一只风筝;要么是大门刚一开,一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7 个脏兮兮的农家下娃娃便拿着一只小孩的鞋说有人给了铜板让送过来;这些天他们在附近加强了巡逻,每个可疑的人都逃不出他们的眼线,结果,刚刚到城里的商队里出来一人,颠儿颠儿地拿着木头刀上了门。 按着江湖的常例,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对方送这么些破烂上门,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傅红梅拎起那支架都快散了的风筝看了看,觉得有些心浮气躁。 半天等不到丈夫回应,有些诧异地抬头,不知是不是错觉,许青云脸上似乎闪过一丝惊慌。他有些不自在地走到窗前,徒劳地看着外头:“谁知道呢?” 这些年的忙碌中刻意尘封的记忆拉开了一角。 那个笑容温婉的女子坐在梳妆台前:“哎呀,花费这些做什么?” 他亲昵地搂住对方,往那如云的秀发间插了一支簪子,满意地左右看看:“真美。” 女子对着镜子左瞧右瞧:“这簪子的确漂亮。” 他却一径地盯着镜子里的人:“我说的,是娘子真美。” 隔了实在太多年,女子的面目早已在记忆中模糊,只是那脸上陡然升起的红晕,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了。实在是……美极了。 还有那个小小的,柔软的孩子。曾经让他如此地惊叹,近乎惊奇地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逐渐能爬能跑,从咿咿呀呀地叫唤到口齿清晰地叫爹爹。秀气无比的孩子奶声奶气地比划:“爹爹,爹爹,不要这么,这么小的,大大的,大一些,威风!” 小手在他忙碌的手工活上不断地示意,把木刀的刀刃做得宽宽的才够霸气呀! 他的心底柔软一片,抱起孩子亲了一口:“我儿现在就知道什么叫威风了,日后一定是个威风凛凛的大侠!” 一阵寒风从窗外卷入,许青云一个哆嗦,永远笔挺的脊背好像忽然不堪重负,佝偻了一下。傅红梅拿了件外袍披在他身上:“想什么呢?这般入神?” ☆、复仇 许青云被一堆乍看起来莫名其妙的鸡零狗碎勾起了往事, 满腹的心虚几乎要溢出来。但还没等他想好对策,性子火爆的傅红梅已经忍不住了,风风火火地召集了青木堡内部的会议。 虽然副堡主陆潜和儿子许明飞都不在, 但有了新线索,怎么着也是得讨论一番的。当然, 众人都看得一头雾水也是真的。 有人仔细翻了翻这一大堆,推测:“这罗裙、发簪、梳妆盒显是年轻女子之物, 拐杖是老人所用, 又有年轻男子的青衫,还有孩童的玩具……倒像是一家子用的物什都拣了些送来。” 这些都是显而易见的线索,很快有人接了下去:“可这罗裙带血,发簪扭曲,梳妆盒烧焦了半边,拐杖折为了两截, 孩童的玩具全都破破烂烂, 青衫以利刃划开了口子……看起来着实不祥得紧。难不成是有人家遭受了大难, 想求我们帮忙出头?” 一旁有人嗤笑道:“你见过找人帮忙的会这般装神弄鬼?我看呐,八成是这些日子给我们找麻烦的人送来的, 要么是恶心人, 要么是……” 这人顿了一下, 神色有些犹豫起来。 傅红梅眉头紧皱,拼命压抑着怒气,当即道:“想到什么便说,不必避讳。” 属下开口有些支支吾吾:“这从老到小的一应俱全, 还可以代表满门的意思,是不是对方想要……唔,示威?” 这是委婉的说法,傅红梅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对方是不是在说,要灭青木堡的门? 这位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遇到过什么糟心事的女侠气得笑了起来,砰地一拍桌子:“好大的口气,那我便在这儿等着,看哪路鬼神有这样的本事!” “不错,不过是些只敢在背后放冷箭的小人,若真有胆子找上门来,非要他有来无回不可!”其他人也觉得这个说法有道理,一时间群情激愤的同时又有些好笑:敢在青木堡面前口出狂言的,已经多少年没见到了? “堡,堡主——”这时,外头有人飞快地跑了进来,声音打颤。 一直坐在上首没有开口的许青云心里一个咯噔,身子几不可查地颤了颤,额角沁出一点冷汗,近乎仓皇地冲发声处看去。傅红梅英气的眉毛一竖,在许青云之前喝道:“又有什么事?慌什么?!” “小姐,出,出事啦!大事不好了——”这回开口的却换成了几乎照顾了堡主一家三代人的王妈,老太太跟着通报的人一道健步如飞地来到大堂,将手中抓着的一人往地上一扔,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人这会儿急得几乎哭出来,“你看这人手里拿的剑!” 满堂的目光顿时集中在了地上那人身上。这人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乞丐,浑身脏乱不堪,大约也没想到现在的情形,吓得趴在地上抖如筛糠,不知多久没洗的手上却攥着一把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的宝剑。 那一看便是一柄好剑。剑身的线条优美而流畅,剑鞘上的花纹古朴又简洁,剑柄上弯弯曲曲地盘绕着两个变形的字,宛如两条游龙。但怪异的是,这把剑仿佛在血水里泡过一般,半个剑身都是通红的,刺鼻的血腥味一阵阵地传入诸人鼻端。 更重要的是,青木堡不少人对这把剑相当眼熟。 众所周知,堡主夫妇对唯一的独子宠爱有加,吃穿用度无一不精。他所使的兵刃,自是精挑细选的结果,当初不知暗中羡煞了多少子弟。 傅红梅只扫了一眼,顿时如遭雷击,眼前黑了一下,反应却绝对不慢,一把甩开了丈夫来搀扶的手,身形一晃之下便到了乞丐面前,伸手一探一抓,将人整个拎了起来,姣好的面目近乎扭曲:“这剑哪来的?对方说了什么?!” 乞丐被她的杀气激得根本开不了口,只胡乱叫着饶命。王妈知道儿子是自家小姐的命根子,连忙抖着手拿出一封信:“那贼人还附了话!” 最先通报那人也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这剑并信是事先扔在堡内弟子巡逻的路上的,这乞儿应当是恰好路过起了贪心,保险起见一并带了回来,但估计干系不大。” 傅红梅定了定神,将人一扔,伸手便要去取那写了“许青云”三个大字的信。谁知人影一闪,一人抢先她一步将那信封拿在了手中。 傅红梅一愣之下大怒,想也不想地便劈手去夺,被对方轻轻一闪,又在腕子上点了两下,这才看清是自己的丈夫,又是不解又是着急:“青云,你做什么?” 向来对她百依百顺的丈夫此时面色苍白,神色却严肃得出奇,他死死盯着那封写了自己名字的信,却又似乎不太敢去看它,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傅红梅的肩:“阿梅,别乱了方寸,被贼人牵着鼻子走对飞儿更糟糕。” 傅红梅心中一暖,仿佛找到了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8 主心骨:“我没事,放心,先看看贼人说了什么。” 许青云却摇了摇头:“万一里头藏了毒粉一类,这般贸贸然打开岂不是中了对方的计?今天先到这儿,你回去休息一下,我找人仔细检查一番这信再打开。” 傅红梅一听之下又急了:“飞儿还不知出了什么事,哪有时间这般折腾?你给我,我不怕死!” 说着伸手便要再去夺那信封。哪知许青云却毫无道理地固执了起来,愣是变了几个身法躲开了:“阿梅,你冷静些!” 顿了一下,他似乎也知道这样只会适得其反,于是足尖轻点,一个人独自落到了人群之外,解下了腰间的长剑:“事出紧急,那么便让我来拆这信,诸位都离远些,免得着了阴险小人的道。” 许青云手心冒出了冷汗,众目睽睽之下却强装镇定。他装模作样地捂住了口鼻,又侧了侧身子,仿佛这样便能挡住众人好奇的视线一般,心中打定了主意:一挑开信封拨开信纸,若见着什么不利于自己的内容,哪怕无法自圆其说也要立即毁去! 谁知剑尖微动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声冷笑。 许青云正自心虚,这一下差点没握住手中的剑。余光只见方才那半死不活模样的乞丐猛地拧过一个诡异的弧度,竟一下从架住他的弟子手中挣脱了,整个人轻飘飘地纵身而起,傅红梅大声呵斥着出手时,对方已飞快地翻出了议事厅。 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许青云,呵,做贼心虚还能更明显一点吗?近二十年了,你可曾有半点歉疚过?” 声音并不高,却用上了内力,大厅内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不说外头整个炸开了锅,青木堡弟子纷纷出动去抓这胆大包天的贼人,议事厅内却是一片尴尬,落针可闻。 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许青云的身上:“堡主,这……” 要说起来,许青云这个堡主,大约是近几任来存在感最低的一个。他本事固然有几分,但在青木堡这种人才济济的地方,绝对不算独一无二。更何况这种传承已久的门派,更重视的其实是门第和人脉,这是根基浅薄的许青云娶了青木堡大小姐都无法轻易改变的一项——除了傅红梅手中原有的门路,他无法打开更多渠道。 再者,许青云性子里又有些自视甚高的成分在,这种自傲在屡屡受到打击时,便成了一种深深的自卑。在他还没能很好地掩藏自己的没底气时,这番露怯为他之后的路又添了些波折,因此坐上堡主的位置许多年,外头的大部分事还要靠陆潜奔走,里头的大部分事也还要傅红梅支持。 这大概是难得的一次,他又成为众人的焦点。 许青云心中恨得呕血,勉强挤出了一个莫名其妙、我不知道这小贼在说什么的表情,手中的剑却再一次微微颤抖了起来。在这种情况下,他若假装看到内容后大怒,不由分说地把信毁了,那也太过明显了一些…… 这会儿,平日当做眼珠子疼的儿子的安危已经被许青云置之脑后了,他多年经营的名声和地位,虽然依旧不理想,却也是大半生努力的结果,绝对不能毁于一旦……后背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可他想不出应对的法子。 一瞬间,他甚至有些怨恨起傅红梅来。若不是她那么急急忙忙地开会,若不是正开着会送来了这封信,那么一切明明还有挽回的余地……这女人爽利的性子他向来是挺欣赏的,然而这一刻,许青云忽然愤怒了,这女人从来要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来都不问一问自己这个堡主的意见,她眼中真的有自己这个丈夫吗? 傅红梅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丈夫,到底相处多年,她一眼就看出,看似镇定的丈夫很有些不对劲。她狐疑地上前两步:“青云,你怎么了?” 许青云一惊,猛地将信牢牢攥在了手中:“我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 众人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许青云定了定神,皱着眉头做出一副艰难回忆的样子,信口扯到:“若说将近二十年,那便是我初在江湖上走动没多久时,那会儿我一腔热血,日日想的便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一来二去,得罪些小人也在所难免。不过这若是许某惹出的私事,自有我自己摆平。阿梅,我们这便回去计较一番,出发去救飞儿。” 这话一出口,显然是将在座都当成了外人,相当得罪人。然而许青云骑虎难下,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先把眼前糊弄过去,事后再花心思编一个漂亮的谎言糊弄一番也比当众扯了面皮往地下踩好。 傅红梅这会儿已经相当确定丈夫有事瞒着自己了,她眉头一拧,有些疑虑起来,一时间有些不确定是赶紧抢了信的内容看,还是等丈夫私下跟自己坦白。一边是儿子,一边是丈夫,向来果决的女侠也有些摇摆不定。 然而背后之人显然并不打算给他们犹豫的机会,底下人再次犹犹豫豫地跑了上来:“堡主,夫,夫人……” “少林寺的无癫、无念大师,韦陀门的木大侠,霹雳门的花娘子,虞家两名兄弟,雁行门的卫长老……总之,前一阵门内宝物有失窃的十几家全都聚过来了。” 许青云心头猛跳:“又发生了何事?不是已经确定了并非青木堡所为么?” “阿弥陀佛,叨扰了。此事虽非青木堡所为,恐怕还与贵堡有些干系,是以再次上门,还请许堡主勿怪。”无念大师的声音遥遥传来。 其他人就没有无念这般客气了,韦陀门的木少峰的大嗓门直接嚷嚷得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许堡主,不是木老儿说,你到底干啥亏心事啦?我们所有人都收到了一封信,‘二十年前,许青云负心薄幸在前,害人满门在后,血债血偿,天经地义,还望诸位做个见证’。里头说,让我们与你一道去九溪,把当年的事分辩个清楚哩!” “就是,说是只要跟你把话说清楚,我们所失的宝物,自会原物奉还。”有人接着喊话。 许青云千方百计遮遮掩掩的内容便这样被公之于众,顿时眼前一黑,这可比看到亲儿子染血的宝剑还要诛心许多。 楚岫做事,早已学会了滴水不漏。之前一件一件物什地送,大堂上的一波三折,不过是为了让许青云更煎熬一点而已。 毕竟,比起当年他在暗河中的挣扎,这根本什么都算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昔年妆 姑娘的地雷~ ☆、复仇2 深秋的观澜江畔, 落木萧萧。几场冷雨过后,该落的叶子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刺向深色的苍穹, 剩下一些常绿植物也变成了灰扑扑的暗绿,无端显出几分肃杀来。 冬天近了。 水落石出之际, 是行船最好的时候,不必时刻为那水底下的暗礁提心吊胆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89 。大大小小的水匪趁机出动, 也跟着开始了狂欢, 加紧干上几票,一整个冬天都可以尽情挥霍了。 然而这两天,观澜江却出奇的平静,商人渔人来来往往,互通讯息间,竟没听说什么遇到打劫伤人一类的事。 有那消息稍微灵通些的, 私底下悄悄交头接耳:“昨日几条大船, 一船一船运了满满当当的江湖人往上游走。听说啊, 可不是平日街井中那些拉帮结派打群架的混混,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连青木堡那位夫人好像都出动了, 恐怕呐……这道上是要变天啰。” 也有那亲眼目睹的, 手舞足蹈地比划:“可不是!我见船头站了个光头的大和尚,太阳穴鼓鼓囊囊的,看你一眼呐,真的让人心里都可以哆嗦一下……他身边还站了膀大腰圆一条汉子, 一手拿一个大杵,竟比寻常人的大腿还要粗上许多呢,要是给扫上一下,嘿!可有得受着呢!” 普通百姓是看热闹似的谈论着这事,各有各的说法,结论倒是基本一致的:大佛过境,那些魑魅魍魉便只好退散了。 可这也不见得一定是好事。那么多大佛一齐出动做什么?看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可不像赴宴的。于是商人渔人也默契地加紧了行程,尽量离开这是非之地。一时间,观澜江畔显出一种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傅红梅端坐在船舱中,脊背挺得笔直。不过一夜未眠,她似乎便以惊人的速度憔悴了下来,眼窝都有些下陷,眼角浮现出几条细纹来。一双眼睛倒是显得更大了,带了几丝刺目的血丝,瞳孔中却仿佛有两丛火苗在灼灼燃烧。 “小姐,离九溪还有一阵,你先歇会儿吧,有了什么进展老婆子立马叫你。”王妈苦口婆心地劝。 事到如今,已不仅仅是青木堡内部的事了。涉及另外十几个门派宝物失窃,矛头几次三番指向青木堡,无论如何,几十双眼睛在一旁虎视眈眈,就等着一个交代。傅红梅根本别无选择,只能当场让人备船去九溪。好在几百人浩浩荡荡地开道,其中不少还是当今武林排得上号的高手,基本不必担心路上遇到暗算。 但傅红梅担心儿子,硬是一刻不敢合眼,王妈看着又是着急,又是心疼。 有小船飞快地靠近,然后便是人跳上甲板的声音。傅红梅正有些疲惫地揉着眉心,闻声倏然转头,与王妈一道看向进来通报的弟子。 “夫人,少爷的确……失去消息了。我们想尽办法也没有联系上。”年轻的弟子脸上有些惊惶。 又有人进来:“夫人,副堡主那头,也没有消息。” 傅红梅眉心紧锁,正要开口,外头又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她有几分沉不住气了,喝道:“还有什么坏消息?” “阿梅,是我。”这回来的,却是许青云,“有飞儿的消息了吗?” 他的模样比傅红梅好不到哪里去,一个晚上的时间,胡茬冒出了密密的一层,无端有种落魄感。然而他很好地把这份不安掩饰成了对儿子的关切。 傅红梅一愣之下,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她的右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剑,一夜之间,曾以为可靠无比的丈夫忽然疑似有了另一张面孔,唯一的儿子又下落不明,那么现在能依靠的,便只剩下陪伴自己多年的长剑了。 父亲去世前曾交代她:“无论何时,都不要荒废了手底下的功夫。靠山山倒,靠人人跑,对于我们江湖人来说,只有握在手里的剑是实实在在的。” 在今日之前,她从未觉得这句话多么重要过。 两名来通报的弟子对视一眼,默默地让到了一边。昨日的那些话他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了,“负心薄幸,灭人满门”,啧啧,虽不知真假,可也够许青云喝一壶的了。 王妈像个老母鸡似的护着自家小姐,不满地瞪了许青云一眼。可转念一想,这些个麻烦事到底算是家务事,撇开那不知底细的复仇者,剩下最多的便是许青云和傅红梅这对夫妻间的事,外人终究不好多插手。小姐一晚上没睡,也有为这糟心的缘故在,不如让他们把话敞开了说明白。 寻思至此,王妈冲在场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退下了。她是青木堡的老人了,又是傅红梅极信任之人,众人依了她的意思,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王妈叹口气,最后一个往外走:“这夫妻间,最重要的便是坦诚相待,有什么话,你们好好聊聊吧。” 一时间,只剩下了傅红梅与许青云二人。 许青云昨日众目睽睽之下大大丢了人,虽然矢口否认,却依然招来了众多怀疑的目光。更糟糕的是,妻子拒绝与他说话,虽然看起来是忙忙碌碌地布置去九溪之事,事实上许青云明白,傅红梅这是起疑了。 傅红梅是自己在青木堡最大的倚仗,绝对不能失去。深思熟虑了一夜,许青云想好了借口。他沉住气等了许久,不见那幕后之人有后招,终于来到了妻子面前。 事实上,傅红梅也忍到极限了。昨日刚听到那信的内容时,不信与愤怒疯狂地涌上来,几乎让她发疯。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只好拼命地忙叨起来,这会儿大部分的事吩咐下去,知道真相的心情便越来越迫切。她抬起头,近乎对峙般地盯着自己的丈夫。 许青云无奈地扯出了一抹苦笑。不得不说,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岁月也似乎对他额外优待,人到中年,竟更添几分儒雅的风采,这一笑生生包含了无数诸如忧心委屈包容等等情绪,让人无端觉得自己无理取闹了。傅红梅一怔,尖锐的眼神缓和了一下。 许青云趁机握住她的手:“阿梅,你不信我了。” 傅红梅叹了口气:“多年的夫妻,我如何会不信你?只是不得不说,昨日你的神色太过不对劲。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昨日我只不过有些震惊,竟有无耻小人敢如此造谣。”许青云脸上露出几分怒色,“什么负心薄幸,灭人满门,实在不知从何而来!” “你是说,这一切全是假的?”傅红梅有些将信将疑。 “我绝对未做过这般丧心病狂之事!”许青云信誓旦旦,又迟疑了一下,“不过……有一事我的确未曾向你坦白过。阿梅,你要相信我,我做这事并非旁的,全是因为当时实在太过在意你,完全不希望你心头留下一丁点的刺!” 傅红梅心里一个咯噔:“何事?” 许青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在你之前,我曾有过一个妻子。” 在对方眼睛猛然睁大,想要与他拉开距离前,许青云一把搂过傅红梅,不顾对方的挣扎,死死地抱住:“你听我说,阿梅,你听我说!我不爱她!当初是她死皮赖脸设计了我,逼得我不得不娶她,我对她没有任何感情!我爱的……从来只有你一个呀!”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0 他一股脑儿将早已想好的说辞往外倒:“那会儿我还年轻,有一日陪着母亲去上香,我对那些神神鬼鬼之事不感兴趣,便一人去了后山转转。正好看到几名混混对一女子动手动脚,看不惯之下上前将人打跑了,结果!那女子竟是赖上了我,尾随我找上了我母亲,一口咬定我见她美貌而动手动脚坏了她清誉,以死相逼非要我娶她不可!我爹娘都是仁厚之人,以为我真有失礼之处,又怕那女子真想不开寻了短见,便做主让她过了门。” “可这一切真的并非我愿……婚后我一直在外头走动,就是为了避免回去见到那张假惺惺的脸,可笑她还非要在外人面前做出一副琴瑟和谐的模样,那段日子,简直是我一辈子中最糟糕的时候了。后来,后来我便遇上了你……你简直完全是我心仪的模样!我实在,实在情难自禁,一时鬼迷心窍便接近了你。”许青云哽咽道,“直到我们两情相悦,我一方面简直难以相信这是真的,一方面日夜难安,怪老天为何让我们相遇得迟了……最终,我下定决心,我的人生不能被一个我不爱的女人绑一辈子,我想要纠正这个错误……” “所以,所以……你杀了她?”傅红梅颤声问道。她拼命地克制,泪水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不不不,我怎么可能做这般禽兽不如之事?我只不过写信向家人坚决说清了我的心意,想要与那女子和离。她纠缠了这几年,大约心思也淡了,又要挟我爹娘给了不少补偿,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许青云心跳有些加速,可他又生生克制住了,假装风淡云轻地提了一句,“后来我便恨不得与她老死不相往来,自不会留意她的消息,只是住的也不算太远,后来听说,她家遭了一场大火,连屋带人化为灰烬了……我发誓,这绝对与我没有任何干系!夫妻这些年,你认为我会是如此忍心之人吗?!官府也调查过,真的是失火!这次一定是有心之人想要对付青木堡,把我这段陈年旧事给挖出来各种歪曲了!” 许青云暗自咬着后槽牙。当年为了隐瞒结过婚的事,他可是费尽了心思,亲朋好友、街坊邻里全都一一封口,这还不算,与傅红梅大婚将近,他更是死活拉着父母搬了家,以免一不小心有人说漏了嘴。可现在被不知是谁的家伙一搅合,彻底的隐瞒是不可能了,只好把自己放在苦主的位置上,希望傅红梅看在多年夫妻的份上,能够捏着鼻子认下了。 傅红梅红着眼圈,努力地挣开了许青云的怀抱,头脑中一片混乱。 许青云伸手打了自己两个巴掌,低声道:“阿梅,我知道,这事我着实亏欠你的。我当初……真的是一头栽进了你的一笑一颦中,完全无法自拔。虽说欺骗了你,可也真的是太担心失去你了……” 傅红梅嘴唇颤抖:“你为何不早告诉我……你该早告诉我,现在要我如何相信……” 许青云竖起二指做发誓状:“我方才说的若有半句虚言,叫我不得好死天打雷劈!阿梅,现在的关键是寻找飞儿的下落,看幕后之人到底怀有什么心思,等事情结束了,我亲自带你向我爹娘问个清楚可好?你放心,我与你一道出发,绝不事先与他们沟通!你信不过我,还信不过把你当亲闺女照顾的二老么?” 傅红梅心乱如麻,看着丈夫写满了赤诚的眼睛,又听他提到了生死不知的儿子,到底胡乱点了一下头。 许青云心头大大松了一口气,立刻殷勤小意地嘘寒问暖,又催促妻子赶紧去休息,有事自己可以帮着处理了。气氛正一点一点和缓间,外头却又闹腾了起来。 许青云已经有了点惊弓之鸟的味道,心里拼命地将方才的谎话过了一遍又一遍,觉得不管再出什么状况都圆得回来了,才战战兢兢地陪着妻子出去了。结果倒还好,是前一阵水运遭了劫的大小帮派,听说青木堡去九溪算账,认定了他们已找到凶手,纷纷跟了上来。 傅红梅又亲自安顿了一番,这会儿真有些撑不住了,许青云再次柔声道:“你先去歇着,我来解决后头的事。放心吧,飞儿一定会没事的。” 傅红梅终于点了头,才一起身,一名弟子蹬蹬蹬跑了进来:“夫人,又有信来了!” 这次的信是通过信鸽送来的,傅红梅稍见缓和的脸色又板了起来,凝重地接过来展开,却见里头写着:“昨夜风起,忽念远人,难以成眠,想夫人之心必与我无二。惟愿梦中能小遇片刻,以慰入骨相思。” 落款却是十几年前的某个日子,许青云。而字迹,也是傅红梅再熟悉不过的。 许青云看着这自己都已经忘了的句子,眼前一黑。他竭力挣扎:“有人模仿……” “我的笔迹”之话尚未出口,扑啦啦,扑啦啦,外头忽地响起了无数振翼之声。许青云的心脏几乎要从口中跳出来,傅红梅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甲板上。 铺天盖地的鸽子,腿上全都拴着字条,大约是担心遗失,有不少重复了,但不重复的部分叠在一起,也是非常壮观的一摞。里头全是零零散散的家书,有女子温婉秀气的字迹,也有许青云的字迹,不过是些小夫妻间的家书,缠缠绵绵,琐碎而又温馨,可看在傅红梅眼中,却是刺目无比。 多年的夫妻,她再熟悉不过,这些都是许青云最爱说的情话。若非他的手笔,哪来第二个人,能如此惟妙惟肖地模仿出这夫妻枕边的小语? 她的手颤抖着打开一张纸,这回却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笔迹,一笔一划间锋锐无比:“许青云,昔日将儿子起名为珏,说是手心里的珍宝,现在将儿子起名为飞,倒真是凭着妻儿一飞冲天了,恭喜恭喜。” 满满的讽刺,似乎便要从纸张间溢出来。 傅红梅扬起手,当众狠狠地给了面色苍白如纸的许青云一巴掌,一字一顿地说:“许青云因一己之私,让整个青木堡陷入危机,我提议立即召开长老会,由长老决定是否紧急取消其堡主之职。至于日后,待事情尘埃落定,另行探讨。” 许青云狼狈地捂着脸四顾,所有落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冰凉而不屑。这么多年了,他拼命地想要向上爬,也似乎做到了。可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脚下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可靠的基石,随时可能一溃千里。 * * * * 风波楼。 端木鸣鸿看楚岫将最后一只信鸽放出:“这么多年了,他们往来的书信你都记得?” “小时候我很有些过目不忘的天赋,当时他回来得越来越少,我便认认真真地看他们每一次通信,希望从中找出一点让我娘开心的内容。”楚岫淡淡道,“没想到多年后,倒是还要仿他们的字迹来恶心他。” 他不知道许青云会用什么谎言来欺瞒众人,但这些往来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1 书信,却是最有力的证据,清晰地记录了一个薄情寡性男人前后的两张面孔。 当年的旧迹早已在那场翻天覆地般的灾难中无处可寻,可那个冬日独自趟水逃亡的孩童,却深深地将它们记了多年,带着最深刻的恨意。 端木无声地握住了他的手。楚岫冲他笑了笑:“那人已经影响不到我了,走,我们去看看那一刻不得消停的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蒼央 姑娘的营养液~ ☆、前夕 楚岫到的时候, 许明飞又一次逃亡失败,气急败坏地动上了手。 接招的是吟风。小家伙挺讲公平,没用内力也没使兵刃, 仗着灵活的身法跟中了软筋散的许明飞玩起了擒拿。昆山四平八稳地在一旁掠阵,其他人三三两两地错落扎堆, 有的贴着墙根有的扒在墙头,跟围观猴子打架似的。 围观也就罢了, 这帮人还不闲着, 一会儿大惊小怪地对着许明飞的招式指指点点,一会儿七嘴八舌地帮着小吟风支招。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这话套用在看人比武时也同样适用,而眼前这群显然都不达标,属于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类型。 许明飞出身名门,自幼不知得过多少大师的指点, 按理说比魔教这帮什么杂七杂八都偷师一点、但什么都没学全的人不知高明多少, 却愣是被这嗡嗡嗡声吵得心浮气躁, 昏招频出。对比他这两天又是着急又是愤怒,小吟风有人撑腰底气十足, 又是三不五常需要实打实生死相搏的, 一时间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不过他到底底子深厚, 气过了劲后下手便稳了起来,憋了一口气非要赢,招式逐渐凌厉。吟风毕竟年幼,魔教学的又大多是些歪门邪道的杀人之法, 对着这人不能真下狠手,渐渐地被压得抬不了头。千峰阁的人抢着支招,反而让小家伙乱了手脚。 就在许明飞觉得胜券在握,寻思着迅速抓了这孩子做人质逃出去,又担心昆山等人阻止时,楚岫吱呀推开了院门。嬉皮笑脸的一院子人顿时一肃,噌地站好:“公子,教主!” 罪魁祸首出现在视线范围内,许明飞恨得牙痒痒,稍稍一分心,下手便慢了一步。魔教的人总是在死亡边缘摸爬滚打,哪会错过这机会?不过稍稍一错眼,吟风灵活地避开了他的掌风不说,还趁机捡漏,百忙之中点了一下他腰眼处的一个穴道。许明飞一条腿发麻,脚下一个踉跄,瞬间回到了解放前,眼睁睁看着对方欢快地蹦哒到了楚岫面前,脆生生地喊:“公子!教主!” 端木撩了撩眼皮,懒得理这群人的一点小心思。 由于这次类似“叛教”的行为,千峰阁的人再次见到他普遍心虚,有无天高压统治在前,很难对自己这个教主完全放心。这些天,为了试探他是不是对自家公子别有居心,总是变着法儿小小地踩个线,比如喊人时把楚岫摆在自己前头,然后所有人都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屏住呼吸,悄咪咪观察他的反应。 不得不说,九溪这边慢慢做起来后,楚岫大约就在寻思着如何带手下从魔教脱身了,不知不觉就挺惯着手底下的人。他骨子里就不是个有架子的,一来二去,千峰阁便有了个大家庭的模样,从众人一边嬉皮笑脸地互损,一边配合极其默契便能看出来。 只要这些人一心向着楚岫,端木心里便挺乐意。至于他们信不信任自己,时间可以证明很多东西。 这头其乐融融,许明飞一个人不尴不尬地站着,方才错失良机,现在要下手,便是难上加难了。脸色难看地变来变去,最终气冲冲地踢了一脚身边的一棵树,一瘸一拐地回囚禁自己的房间去了。 昆山瞥一眼他的背影,一直笼在袖间的手指间暗芒一闪,暗器落回了袖袋。他笑眯眯地将手拿出来,在吟风脑袋上大力揉了揉:“干得不错。” 吟风刚刚也得了楚岫类似的评价,乐得简直找不着北了。 许明飞在屋内听到外头的笑闹声,心里有点乱糟糟的。 他们大费周章把自己三人和方莹引诱到风波楼,又由着他们在九溪没头苍蝇似的转了两天,最后才悄没声息地下了软筋散,前前后后愣是拖延了好几天,显然是憋着什么大阴谋。许明飞自认本身没什么可供对方图谋的,那针对的,一定就是他身后的青木堡。 在他的概念里,青木堡就等同于江湖正义,与自家作对的,那必定是十恶不赦的坏人无疑了。就不知道对方没下手的几天里,到底观察到了些什么。 可私心里,许明飞不知为何又始终觉得那领头的“仇不平”挺有亲切感的,不太能接受他是个坏人。再者,他好歹也在江湖上走动过,跟着前辈们见过几个凶神恶煞,其中不乏极能掩饰之人,却终归与这群囚禁自己的人……不太一样。 母亲曾告诉过他,一个人的本性,在他与亲朋好友相处时最能看得明白。因为这是一个人最放松的时刻,许多小细节都直接关乎内心。 这些看守他的人,虽然在自己尝试逃跑时不乏挖苦讽刺,他们自己相处时,却是相当随意好说话的。那种亲昵的劲头,是装不出来的。 这种奇异的矛盾,让许明飞有些困惑。 当然,这一点点困惑不影响他对楚岫没有好脸色。当对方和那个形影不离的高大个子黑衣人进来时,许明飞立刻拉长了脸:“卑鄙小人!” 话一出口,一道杀气便有如实质一般地压到了自己身上。许明飞只从一些功夫顶尖的老前辈那儿才感受过类似的压力,有些诧异地循着望去,就见那原本无比沉默的黑衣人仿佛打开了某种禁制一般,身上可怕的压迫感肆无忌惮地扩散了开来。而奇异的是,“仇不平”站在他身侧,明明周身气场很柔和,似乎不带一点威胁感,竟是丝毫没有被黑衣人夺去风采,呈现出一种恰到好处的平衡来。 许明飞一瞬间有种喘不上气的错觉。 端木鸣鸿神色不虞地盯了他两眼:“小子,说话注意点。” 得知了自家护法的往事后,教主大人厌屋及乌,对这小子没有任何好感,于是耐心也变得极为有限。 “我,我有说错吗?”许明飞硬着头皮,假装丝毫不怵地针锋相对。 楚岫对这直脑筋的小弟倒是感观还行,非常自然地给自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顺带拉着端木一并坐下,笑眯眯道:“哦?你倒是说说,我卑鄙在哪里了?” “你图谋不轨!”许明飞双目圆睁地控诉。现在回过头想想,他在遇到这人之前的经历也有些诡异,不知到底有没有关系。 “你差点被人砍了,我好心救了你。我自顾自赶路,你们非要屁颠屁颠跟上来。你们寻人不着,我还帮忙打听了一番。原来这就叫做图谋不轨啊?长见识了。”楚岫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2 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许明飞涨红了脸:“这些分明是你事先设好的圈套!” “我设了个圈,你们便一直傻傻往里跳,这时候就该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太蠢了。”楚岫闲闲地撩眼前炸毛的小动物,“还有,你都看出我准备充分,花了大力气抓你了,为什么还尝试以这么简单的方式逃跑?跳窗,无意义的挣扎,简直就是浪费时间,还不如你那两个属下,一心一意地饿着试图等软筋散的功效过去呢。” 说着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摇摇头:“今儿个倒是长进了一些,知道打晕送饭的换上粗布衣服了,但你是觉得自己跟他身形很像,还是觉得外头守着的全是草包?” 送饭的大叔虎背熊腰,许明飞把他打晕之后往床上一扔,自己朝衣服里胡乱塞了点东西填了填便往外冲,简直是侮辱精通易容的千峰阁众人的智商。楚岫有点愁,觉得这个算是他弟弟的家伙未来堪忧。 “你闭嘴!”许明飞方才已经遭到了吟风等人惨无人道的嘲笑,这会儿听楚岫又提,腾地涨红了脸。谁知道这帮人一边闲聊一边还能那么敏锐啊! 顿了顿,许明飞智商稍稍回归,忽然想起了楚岫的来意,狐疑道:“你抓我到底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只要我和我同伴伤了一根汗毛,青木堡都不会放过你们的,我爹娘上天入地都会把你们揪出来!” “唔,我丝毫不怀疑你娘会这么做,至于你爹嘛……”楚岫指尖在扶手上敲了敲,“大约是没有那个精力了。” 许明飞一惊之下猛地站起,激动地便要来揪楚岫的衣服,被端木一把拦住,拼命地挣扎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把我爹怎么样了?你要是敢……” 楚岫的手指顿了顿,近乎怜悯地瞥了拼命维护家人的青年一眼:“我很小的时候有过一个名字,叫许明珏。” 许明飞愣了一下,有些没反应过来。 “我说过,我来九溪是报仇的,杀母之仇。”楚岫慢吞吞地说,“在风波楼听了几日《铡美案》,你有什么感触没?” 许明飞再一次睁大了眼睛。他想说你胡说,但看到楚岫的表情,下意识地咽了回去,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不愿相信般地拼命摇起头来。 楚岫拉着端木起身离开:“你乖乖在这待几日,别出什么幺蛾子,我大概……能够尽量不伤及无辜。” 身后一片死寂。 两人前往后头方莹所在之处,端木道:“心里不好受?”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楚岫耸了耸肩,想要摇头,想了想还是点点头:“以后大概又要多个没爹的人了。” 在他们眼里,许明飞实在属于一眼便能看到底的傻白甜。可有时候,这样的无忧无虑也着实叫人羡慕,以至于不得已毁去时,便带了些许不舍。这种不舍是与自己的经历紧密相连的,总让楚岫想起自己被迫长大的那一日来。 端木摇头:“许青云做的孽,你无须抱歉。” “是这么个理。”楚岫无奈地笑了下,“反正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顾不了这许多了。” 人心中有感慨时,便会格外希望有个人陪在身边,端木便是这般恰到好处的存在。楚岫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一时有些情难自禁,凑过去轻轻吻了一下。 端木抬手,指腹在他脸上蹭了蹭,算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许明飞一面艰难地消化着楚岫的话,一面无意识地扒着窗缝看两人的行动,冷不丁见到这一幕,顿时被口水呛到了,咳得死去活来。砰地一声,吟风大大咧咧地闯了进来:“哟?感冒啦?多喝点水吧。对了,这是你的下一餐,厨房大娘恼怒你打了她丈夫,接下去几天你可能都要吃水煮白菜了。” ——驼背的送餐大叔,是厨房大娘的丈夫。吟风同情地看了许明飞一眼,又没心没肺地跑了。 留下许明飞一个人咳出了小泪花,对着一大盆水煮白菜:“……” 总觉得这里的人和事,让他难以集中精力对付刚刚听到的劲爆消息。 小姑娘方莹这头,楚岫应付起来没什么负担,大不了就是听她气呼呼地噼里啪啦一通,然后让她莫急,过几日自会放了她出去。 方莹眼泪汪汪:“是我连累了许明飞,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大概就会五花大绑地把他绑回来了。”楚岫接口。 方莹怒视这知人知面面不知心的“美男蛇”:这人的皮相实在太有迷惑性了。 楚岫失笑,看来小姑娘是永远不可能给他好脸色看了。不过,别人的眼光于他也不重要便是了。 离开时,他漫不经心地扔给方莹一叠薄薄的、写满了小字的纸:“你那点三脚猫功夫,该提升提升了,就这点本事还敢到处闯,被人一个小指头便碾死了。” “要你管!”方莹不甘示弱地吼道,稀里哗啦地把纸片揉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儿实在无聊,她又有些好奇起来,犹犹豫豫地展开,忽然屏住了呼吸:凌云剑谱。 想到当年庄内闹得沸沸扬扬的失窃事件,前一阵重伤的长老,楚岫恶劣地利用自己骗了人,又想到他帮自己打跑的采花贼,看着手中偷习多年而不得的功法,方莹心中一时愤怒,一时复杂,各种滋味轮了个遍。 昆山尽责地向楚岫汇报许青云那头的消息,楚岫忽然问了件几乎不相干的事:“那个副堡主陆潜,你们也没联系上?” “是的,我们引了他一阵,给他制造了点麻烦,结果‘那边’忽然不知怎的闹腾开了,打乱了原本的计划。一阵混乱后,陆潜等人失去了消息。”昆山回道,“会不会是他们就盯上了青木堡的人,趁机……掉了?” 他以掌刃做了个切的手势。“那边”就是九溪与风波楼一道崛起的新势力,前一阵袭击了青木堡的那个。前两日他们之所以放任许明飞到处找人,也是希望他能靠内部的联络方式搭上陆潜,毕竟有人不在掌控之内的感觉很不好。 不过现在所有人都闹哄哄地往九溪挤了,“那边”就算再嚣张,估计也不敢动弹。昆山觉得基本不用考虑他们。 楚岫却皱了皱眉,总觉得忽略了一些什么,转头对端木鸣鸿道:“我直觉还会出点什么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舒青溪 姑娘为本文投下的地雷~ 感谢 阿牛 姑娘为《当作者遇上反派boss》《教主家的小狐狸》投下的地雷~ 感谢 雪幽灵馨、舒青溪、阡雨陌 姑娘为本文灌下的营养液~ 感谢 阿牛 姑娘为《当作者遇上反派boss》灌下的营养液~ ☆、前夕2 陆潜是青木堡老堡主——也就是傅红梅父亲收的关门弟子,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3 天分极高,能力又强,在青木堡的地位举足轻重。 这位现任副堡主的经历颇有些传奇色彩。据说是乞儿出身, 性子孤僻又桀骜,被老堡主捡回去后那叫一个不合群, 每日里只是埋头练功,根本不搭理人。有人逗他两句, 他便立马跟个斗鸡似的跟人急上了, 扑上去就干架。几次之后,青木堡一个两个的全对这疯狗似的孩子没好感,提起来全摇头。 他倒也浑不在意,以前的环境似乎让他极没有安全感,生怕老堡主这一点点仁慈之心想收回便收回,每日火烧屁股一般拼命习武, 填鸭子似的能装一点是一点。吃饭还有撑着的时候, 更何况功法, 没到那个火候,硬生生往下练很容易出岔子, 小陆潜被老堡主提醒了几次依然一根筋, 终于栽了跟头, 有一次差点走火入魔。 别人走火入魔,轻则内伤,重则经脉寸断功力全废。陆潜倒也是个奇特的,内伤好全了之后, 竟连性子一道变了。不再一戳就爆,遇到人还能别别扭扭地露出一个抽筋般的笑来,尤其粘自己的小师姐傅红梅,走到哪儿跟到那儿,简直像条小尾巴一般。师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师姐指东绝不打西,跟以前那头偏执的小倔驴简直是判若两人。 众人啧啧称奇之下,好奇地探问发生了什么。他支支吾吾地说,是自己以前走死胡同了,以后会尽量改,希望看在自己年幼的份上,失礼之处别跟自己计较。傅红梅则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小大人似的得意笑笑,老气横秋地说,小孩子嘛,不听话揍一顿就行了,小时候我爹就是这么对我的!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小孩是被打老实了?接着又疑惑不解:以前这小家伙可也没少跟人干架呀…… 总之,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迷,但总算结果是皆大欢喜。那之后,陆潜与同门的关系逐渐融洽,惊人的武学天赋也逐渐显现,由万人嫌成功转型为别人家的孩子。 等到他十七八岁行走江湖时,已出落得一表人才,虽然见了外人依旧话不多,却也绝不会失礼,处事又干脆利落,是人人都要竖一竖大拇指的人物,更是让不少飒爽的侠女私底下悄悄红了脸,又是矜持又是害羞地暗暗揽镜理红妆。 只是这位少侠似乎情字一关始终没开窍,每日里与同门进进出出,最多的便是像小时候那般跟着自己的小师姐,不管多少女子或忐忑或热情地在他面前一圈圈晃悠,都是视而不见,不知碎了多少颗芳心。 直到后来傅红梅与许青云走到一起,他才主动默默地跟小情侣拉开了距离,开始专注堡内外的事务,时间一久,倒是大半内外事务都靠他抓着。只是他的师兄师姐们纷纷成家,孩子拉出去都能顶事了,他还依旧孤家寡人一个。 有关系亲近的朋友受人所托,明里暗里探他口风,他都轻描淡写地表示,老堡主捡到他之前,自己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觉得这样挺好的,不打算在生活中多添一个人了。 这番话说得极死,一时间引起各种猜测。 据楚岫收集到的小道消息,有的是说他幼时练功走火入魔,别的没有妨碍,只是“不行了”。要不然,这些年不成家也罢了,怎么连欢场都不进一次呢? 有的说他行走江湖时刻骨铭心地恋过一个女子,只是最后没有结果,他是个长情的,从此便绝了情爱这一事了。传消息的人信誓旦旦,不止一人见过他深更半夜地喝闷酒,喝得眼眶都红了。 更有人说,陆潜在青木堡不过是表面风光,事实上,傅家人对他都忌惮得紧,他自己过得如履薄冰,心里不希望拖累其他人。这传闻的来源似乎是陆潜曾一度成为下任堡主的热门人选,还有好事者想要撮合他与傅红梅,说什么同门师姐弟原本关系就密切,若是在一起了,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亲上加亲。但傅红梅最终嫁给了许青云,陆潜又公开表明过对那个位置毫无想法,这些呼声便渐渐地平息了下去,明里暗里各种猜测尘嚣日上。 总有那么一些闲人,非常热衷于以一些不知真假的流言,兴致勃勃地拼凑一出出大戏。而背后的真相究竟如何,却是有意无意地被大部分人忽略了。 “第三种推测是最没道理的,陆潜这些年哪有半点举步维艰的样子?分明深得傅红梅信重。”楚岫摇摇头,“万一他真出了什么意外,倒是个麻烦。” 楚岫为了扣下许明飞,花了大力气才将陆潜引开,但本意不过是给他制造一点不大不小的困境,没想到人直接失去了踪迹,这边有些被动了。 到时候他要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好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怕是青木堡不会善罢甘休。 楚岫自己是个光棍的,心里头有杆秤,该讨个说法的绝不稀里糊涂,该自己担着的事儿也不会缩。许青云这件事他占理,怎么闹腾也不为过,但也不想莫名扯上其他人。更何况现在拖家带口的,又多了些顾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讨厌出现计划外的状况,在魔教,这往往意味着事态一个不小心便会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好坏全凭运气。 而他本人从小到大,走运的时候好像实在不太多。近来倒是难得事事顺利,大概已经把几年积攒的量一次性用完了。 端木鸣鸿倒是比他乐观不少。事实上,这位就是个事到临头再想法子的主儿,向来奉行车到山前必有路。若实在没有,那就自己想法子开出一条来。 他觉得楚岫的担心有些多余:“别小看陆潜了,这些年半个青木堡都靠他支持着,走南闯北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哪能这么轻易就死在某个宵小的手中了?能暗算得了他的,放眼整个江湖屈指可数。再说,另一股势力若是真要针对青木堡,也总会寻找机会见缝插针,这是他们自己结的怨,算不到你我头上……” 端木的轮廓偏硬,一丝不苟地分析问题时便显出一种严肃的美感来。楚岫本来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可看着看着,忽然便有些按捺不住,伸手摸了摸他下巴。 “……”端木的声音戛然而止,有些莫名地看着他。 楚岫的思路其实也整理得差不多了,确立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方针,这点小问题便暂时抛到了脑后,笑眯眯地看着端木:“我方才考虑了一个问题。” 之前的动作,加上现在的神情,实在不像考虑正经问题的模样。端木被他的眼神从上往下一撩,头脑里清清楚楚的一条条理由全都糊在了一起,莫名有些燥:“什么问题?” “我想啊,撞上这么大一朵桃花,到底要花完多少年的运气。”楚岫眼睛弯得更厉害了一些,一手戳了戳对方严肃状的面皮,另一只手支起,又把下巴搁在上头,若有所思状,“不过呢,此桃花品质优良,把一辈子的运气全花在这上头也是值的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4 。” 猝不及防地被情话砸了一脸的教主大人:“……” “怎么?傻了?”小时候楚岫便爱各种逗端木,到了现在这点骨子里的恶趣味也没改,并且随着两人关系的转变还有了变本加厉的趋势。他一眼看出对方混杂了一点无措的模样,于是饶有兴致地继续戳了两下对方的脸。 端木属于那种不苟言笑的类型,在嬉皮笑脸的人到了他面前也会不自觉地把脊背挺直一些。而作为他昔日的老大、今日的恋人,楚岫却似乎自然而然地拥有了在他身上动手动脚的权力,这真是让他非常满意。 得,这气氛,看起来是不适合继续说正经事了。端木眉毛抬了抬,拉住对方作怪的手,警告:“……再往下,可就没法好好地面对面坐着了。” 楚岫也跟着挑了下眉:“事都安排得差不多了,不好好坐着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说的,再能忍就不正常了!端木暗搓搓肖想楚岫多年,最近刚恢复了关系,本该是最黏糊的时候,只不过事有轻重缓急,对方正安排着这么件大事,自己也不好闹腾他。而现在,楚岫自己都觉得忙里偷个闲无所谓,自己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端木腾地起身,拖着楚岫便去了内间。 这一呆便是许久,期间吟风数次想要找自家公子,全被冷美人白霜给挡了回去:“不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就先别找教主和护法。” “为什么?公子明明无论我们何时找他都欢迎的。”吟风很郁闷。 “教主正找护法有事。”千峰阁的人到底得迟钝到什么程度啊?白霜心中默默翻白眼,口中冷冷淡淡。 这这这,这什么态度?吟风有种自家公子被抢了的失落感,觉得端木有点可恶,连带着冷美人白霜也十分不近人情,于是跑去找昆山吐槽:“这教主也实在太霸道了,一天到晚跟着公子进进出出不说,现在还不许我们去打扰了!” 事儿妈昆山小小纠结了一下:“不过……他对公子好像还不错哦?这次这么大的事,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呢。” 吟风仰脸想想,被说服了:“好像……也是。” “算了,他是教主嘛,总是特殊一些。”昆山安慰吟风,“上头有人好办事,以后我们也是有教主罩着的人了。” 吟风再想想,还是好有道理,竟然无法反驳。好吧,那就先不怪端木了,反正自己也没什么特别重要的事。 另一边,楚岫懒洋洋地躺着,任由端木帮他打理:“等这事一结,我便彻底没什么旁的事了,你有什么打算吗?” 这问题他们以前其实讨论过,只不过现在说来,心境又不一样了。 端木拿热水绞了毛巾,一面帮他擦擦一面回道:“你以前不是想开个酒楼么?见到豪爽的客人,就更豪爽地请客什么的……” 楚岫被这形容闹得满头黑线:“在我想交朋友的状况下!不是什么人都请的!” “反正差不多的意思,”端木道,“你在九溪也呆了多年,风波楼还闹得像模像样的,以后我们便常在这边?唔,你是老板,可以雇我看场子,专治店里各种生事的客人。” “堂堂魔教教主跑来看场子,我怕倾家荡产还付不起足够的银子。”楚岫笑道。 端木对他的各种打趣已经有些习惯了,凉凉地瞟他一眼:“没事,银子不够,不是还有人么?这么好看的老板,抵着便是了。” 这人说玩笑话时也是一本正经的模样,反而多了种类似反差萌的效果,楚岫被逗得不行:“你胃口倒不小。” 端木忽地住了手,身子前倾,凑到了离楚岫极近的地方,两人温热的气息都交织在了一起。然后,楚岫听到他一字一顿地说:“我的胃口大不大,你方才不是都感受过了么?” “……”这回无语的换成了楚岫。男人俊朗的外表近距离杀伤力有点大,又或者毛巾的热度有些太足,楚岫只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热,讪笑着往里头挪了挪,闭嘴了。 教主大人成功制住爱撩人的护法大人,继续细致地帮人擦擦。 撤换堡主是件大事,又是在为救自家儿子而急行军的状态下,还有诸多武林同道都见着了铺天盖地的信鸽群。傅红梅又前前后后忙乱了许久,这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了船舱。许青云这会儿完全一副遭了天打雷劈的模样,整个人萎靡极了。傅红梅心里实在不是滋味,连个余光都懒得给他了。 王妈也非常气愤,在她眼中,对不起女人的男人根本就不叫男人,而自家的小姐样样出色,偏偏一不留神找了个这样的,简直膈应得慌。若不是怕被外人看笑话,鸽群出现的时候,王妈都想跳出去揍许青云一顿了,小姐那一巴掌根本不解气! 老人家年纪大了,性子反倒会更像小孩子,气性挺大的。外有一点,便是容易嘴碎一些。王妈跟在傅红梅身后帮着整这整那的时候,便不由自主地叨叨:“这人呐,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什么都说不准呐。这许青云当初看起来也是个不错的,精精神神一个小伙子,哪想到便会做出这样的事呢……” “王妈,先等见了那绑了飞儿的,看看对方到底什么说法再下定论吧。”傅红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相处多年的丈夫一下子换了个面目,换了谁都会不好受。 王妈叹了口气,不言语了,不一会儿又想起了别的事:“陆小子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别出事才好……不过他那人啊,要吃亏倒也不容易。唉,你说说,这人跟人怎么就这么不一样呢?当年这小子对你也算一片痴心,可我们老一辈总觉着吧,他年纪小了些,还没个定性,怕你吃亏……可一晃眼那么多年过去了,他竟然真的也没想成个家……唉……” “王妈!”傅红梅声音重了一点,打断了老人家的翻旧事,“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它干吗?我一直把陆潜当成弟弟来照顾的,可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虽然现在我遇上了糟心事,可也不代表时间回流,我便会选择跟师弟在一起吧?” 不是男女间的喜欢,就明明白白的,傅红梅不喜欢这种“早知如此,当初还不如……”的调调。 王妈也知道自己说秃噜嘴了:“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小姐好好休息。” 傅红梅糟心事一堆,又心急儿子和下落不明的师弟,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一大早便醒了过来。匆匆打理了一下到外头,问值夜的弟子:“到哪儿了……这是什么?” 弟子手上正拿着一张白色的信纸,有点眼熟的大小。傅红梅心头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新送来的纸条?说了什么?” 弟子犹豫了一下,小声回:“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大概就能到指定的位置了……但是,对方要求所有船都现在停下,让夫人您,带上堡……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5 前堡主,以及各个其他门派的一位代表去找他。前堡主,得先自废武功才能过去,否则,否则对方便弄死明飞。” 傅红梅搭在门边的手一紧,一块木头嘎巴一下被掰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 蝎咂 姑娘的营养液~ ☆、钝刀割肉 傅红梅到底是青木堡正儿八经的大小姐出身, 除了小时候调皮捣蛋,被自家亲爹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地揍过几次,何曾受过半点委屈?虽没养成什么骄横的性子, 却到底是有脾气的,哪肯就这般任人摆布?听了这最新的消息, 已是怒不可遏:“岂有此理!” 她冷冷地抬眼环视了一周。水面上雾气弥漫,山的轮廓在远处若影若现, 浅淡极了。除了自己一行人浩浩荡荡, 声势惊人,并没有见到任何活物。但她并不觉得真的便没人在暗处关注他们的行动了。 傅红梅冷哼一声,将掰下来的木头狠狠向远处一掷,轻飘飘的木块在内力催动下远远地飞了出去,通地一声落到水中,竟似一块大石入水一般溅起了巨大的水花。 随即提高了音量喝道:“我倒要看看谁敢伤我儿一根汗毛!不论阁下是何人, 昔日与许青云有何恩怨, 是真汉子的便大大方方地出来对质一番, 是非曲折自有人判断,这般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 声音在稍嫌空旷的水面上远远地传开, 穿透了茫茫的水雾。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等了一会儿, 并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江湖人性子本就急躁, 忍了两天已是极限,当即便有人破口大骂起来,什么难听的方言都用上了,“格老子、妈了个巴子”之类的短句不绝于耳, 尤以有人死在近日袭击中的门派为甚。 也有那心直口快的,直接冲着这边嚷了起来:“傅当家的,你丈夫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亏心事?闹清楚了没?大伙儿这可都是无辜被殃及,就这么陪你们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吧?” 白道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总会有些摩擦,有不对付的已经开始阴阳怪气:“不愧是青木堡,堡主——哦,现在是前堡主了——的风流韵事也可以闹出这么大的阵仗,真令人大开眼界……” 话未说完,忽见一道人影自水雾中极快地闪现,瞬间便到了面前,手中长剑并不出鞘,直直地点向了胸口。那人一惊之下,话音戛然而止,慌忙抬手去拦。谁知这不过是一个虚招,那剑身极为灵活,上下一晃,那人只觉得腋下一疼,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便瘫软了下去,长长的剑穗落下来时,正好抽到他脸上,带着劲风,火辣辣的跟挨了一巴掌一般。 这几下兔起鹘落,开始与结束均毫无征兆,有些功力稍低的人反应过来时,许青云已风度翩翩地跃回了自家船头,只剩下方才冷嘲热讽的那人满面冷汗地瘫着。众人悚然一惊,忽然意识到,青木堡终归是青木堡,哪怕它给自己这群人带来再多的麻烦,想要抱怨前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少林、霹雳门这样的大门派倒是不惧青木堡,可轻易也犯不上得罪,便默不作声地等着事态发展。无癫和尚是个性子急的,禅杖一顿想要嚷嚷,被自家师弟眼疾手快捂住了嘴。 许青云听傅红梅说的几句话,心里已有了底,这会儿又堵住了悠悠之口,自觉事态还在可控范围内。他风度翩翩地四下一抱拳:“诸位稍安勿躁,而今对方真实目的未明——正如这位……兄弟所说,对方大费周章,总不会是为了许某年轻时做过的一点小事——想必更有什么了不得的大阴谋,我等若自乱了阵脚,恐怕一个不小心便会着了对方的道儿。” 他故意扭曲了一下方才那人的意思,把自己事轻飘飘地带了过去,不少人碍于面子,不论心底作何感想,面上却还是赞同似的点点头。傅红梅瞥了一眼神色眼见地舒展了一些许青云,几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有时候,真的要遇上了大的变故,才能真正看清一个人。 有人眼见地针对青木堡,爱子生死未卜,不少同门失去踪迹,他倒好,还在这儿急着维护个人形象。傅红梅长长的眼睫颤了颤,掩饰住内心巨大的失望,嘴角抿出了一道深刻而凌厉的线条。关键时刻丈夫靠不住,便只有自己担着了。 她扫了眼周围面色难看、大气不敢出一声的弟子,沉声道:“把船开过去!” 船队再次动了起来,一艘艘井然有序。许青云知道妻子性子耿直,这会儿恐怕对自己更不满了,但他已顾不得这许多了,他了解傅红梅,自家的事哪怕闹得再不愉快,都是关起门来算账,这会儿不会拆他的台,抓紧时间挽回形象是最实在的。 一对原本江湖上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此时呈现出了诡异的状态。傅红梅神色冷凝,一言不发地立于船头;许青云却是一派大义凛然,不但软硬兼施地“安抚”住众人,更不忘抽出时间威胁那在暗处的敌人:“不论阁下有何阴谋,而今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辈都在,劝你三思而后行。我许青云在此发誓,我儿若有半点磕着碰着,今日便踏平整个九溪!” 说来也怪,傅红梅喊类似的话时,没有任何动静,许青云一开口,水汽中忽然传来一声叹息:“唉——” 女声,又轻又细,几乎要断了一般,却诡异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无端带了几分森森的鬼气,让人冷不丁地一个哆嗦。有人本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哪知下一瞬,同样的声音便开始说话:“许青云,你自己造的孽,还要藏着掖着么?” 最后一个“么”字拖得很长,活生生让一些胆子比较小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其他一些人则皱起了眉——这人说话声音飘飘渺渺,无处不在又无迹可寻,显然是高手所为。这次的事,恐怕无法善了。 若许明飞在此,便会听出这正是那日将他吓得不轻的“鬼哭声”。而许青云一听这声音,却是面色大变,竟是脚下不稳般地晃了一下,周围的人全看在眼中,心底又多了不少猜测。 许青云自然很快意识到了,强自定了定神,想着不可能,自己的前妻早已葬身大火,而且她不会功夫,哪怕自己走后她便开始习武,也不可能练就这么深厚的内力,这么一寻思,心虚感便往下压了压,喝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含血喷人?” 女声又飘飘渺渺地响了起来:“许青云,你要你儿子的命,还是要你自己的功夫?现在若不自废武功,一会儿别后悔……” 声音越来越轻,突然收了尾,如来时一般无迹可寻。青木堡的几名好手、少林、韦陀门与雁行门几人均尝试着四下找了找,一无所获。所有人提着一口气不上不下,憋得很是难受,只能把目光再一次投向实实在在能看到的许青云。 许青云恨得牙痒痒,可也毫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6 无办法,只得闭了嘴,催底下人赶紧开船,对方既然有所图谋,不可能老这样藏头露尾。只是平日里毕恭毕敬的弟子们此刻眼神也有些变了,疑疑惑惑,犹犹豫豫,欲言又止不知该相信谁的模样,看得许青云很是生气。 这时,沉闷的“咚”的一声传来,整个船身猛地一震,然后便不动了。紧接着其他的船只也发生了类似的状况,有人上前去检查一番,喊道:“水底下横着巨木,将船都卡住了。” 又有人忽然喊道:“前面水上有个人!” 众人凝目一看,尽皆惊疑不定。轻功到了一定程度,在水上疾行并不算稀奇,可似这般轻飘飘地站在水面上,却是闻所未闻的,一时间,竟没有人敢上前。 最终还是傅红梅越众而出,面色铁青地问道:“阁下有何指教?” 水雾间,那人的轮廓隐隐约约,脸上似乎带了什么面具,嘴角拉着一个怨毒又诡异的弧度,手中一个匣子很是显眼。但他便是那么诡异地立着,任由对方喝问了几次,都不做声。傅红梅投鼠忌器,一时间也不敢立刻上前,最后还是少林的无癫实在忍不住了,寻思着这群人简直婆婆妈妈,半天都不打架实在太不痛快,趁人不注意,拎了条凳子嗖地扔了出去。 他天生神力,后来又练硬气功,这一甩非同小可,砰地一声正中对方脑门。那人影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手里的匣子噗通落在水中。有胆子大的弟子上前一看,咦了一声“这是个稻草人,固定在浮木上”,将匣子捡了回来。 一众英雄好汉被摆了一道,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傅红梅却是心头一跳:“把匣子放下来。” 说着剑光一闪,将匣子平平地削去了一半,并没有什么毒针毒液出现,却让傅红梅瞳孔猛地一缩:里头赫然是两根血淋淋的手指。 这回,一个清朗的男声响了起来:“这两根手指,第一根是你们不肯停船,第二根是许青云不肯自废,事不过三,再有下次,我便将许明飞的四肢一一卸下来。若还不够,许青云,你想不想见见亲儿子的眼珠、舌头以及别的部分?” 傅红梅蓦地红了眼眶,近乎疯狂地将手中长剑以刀状狠狠劈在水中,激起巨大的水花,剑气甚至一直蔓延到对面的一艘船上,木制的纹理上多了一道凌厉的剑痕,水迅速地灌了进去,上头的人忙不迭地换地方。她声音和气息皆不稳起来,带上了几分哽咽:“你竟敢……” 刚强的女子竟是到底没敢把话说完,顿了顿,近乎哀求道:“稚子何辜?上一辈的恩怨,阁下直接冲着我们来可好?” 年轻的男声停了一会儿,似乎是轻叹了一声,随即冷酷道:“想要许明飞好好的,便按我的指示来。所有人留在原地,之前指定的几位单独前来。” 自断指出现之际,许青云便知不好。若在平日,他自信在妻子心中,自身的分量不会比儿子低,但这几日前前后后闹了那么多场,可就实在说不好了。若没有大部队倚仗,对方点的少林、雁行门、霹雳门这些门派与青木堡交情也没到特别铁的份上,万一对方卯足了劲对付自己……这么一想,额头上冷汗便涔涔而下。 可这会儿,事情的发展已由不得他了。傅红梅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决绝让许青云的心沉到了谷底。 百余人的队伍缩减到了十几人,上游晃晃悠悠地飘下来四条小舟。小船身轻,正好能保证不被巨木卡住,最后一条上站了个戴面具的人,这回是个真人,开口道:“诸位若是准备好了,便上船吧。” 终于出现个大活人,底下一阵骚动,但碍于那两根血淋淋的手指,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傅红梅爱子心切,率先上了船,许青云冷汗一层接着一层,可也没有退路,硬着头皮上了,无念大师宣了一声佛号,同样跨入了小舟,其他人陆陆续续跟上。有不在受邀之列的想要偷偷跟上去,那戴面具之人倏然回头:“请青木堡诸位帮忙约束一下众位朋友,万一生点什么误会,恐怕我家主上会不太高兴。” 青木堡一步受制于人,处处施展不开,只得憋憋屈屈地去了。 许青云一行逆流而上,拐了几个弯,水道便逐渐狭窄起来,不时又有小片滩涂出现。许青云盯着前头那人的背影,心念电转,却没等理出个头绪来,只见前头那条小船便靠岸停了下来。那人也不知使的什么身法,不见任何动作,轻飘飘地便下了船,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到了?” 那人戴面具的脸转了过来,嘴角弯弯的弧度似乎在嘲讽一般,摇摇头:“我家主子让您在这儿给故人磕个头,许大侠。” 许青云黑了脸:“你家主子到底是谁?别欺人太甚了!” 那人也不反驳,黑漆漆的眸子透过面具,冷冷地盯着他。不知为何,许青云一阵不自在,倏然提气而起,纵身跃到了岸边:“许某倒要看看,什么故人值得我磕……” 隆起的小丘另一面,静静地立着一块墓碑:江城云氏之墓。 许青云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神色难看到了极点。傅红梅默不作声地跟上来,一眼便知道了大概——许青云正是江城人。她也不管见了鬼似的丈夫,顾自向墓主行了一礼。其他人陆陆续续地上岸,虽说被被人牵着鼻子走了许久都窝着气,可见了亡人终究有些敬畏,跟着纷纷行礼。 这一来,许青云的动作便显得格外突兀。在场的都是有分量的人,喜怒无须太过顾忌旁人的脸色,看他的眼神已经再也难掩鄙视了。 带路之人淡淡道:“好歹夫妻一场,直到最后一刻都没红过脸,这会儿见了亡人,许大侠竟是连磕个头也不愿意么?那也成,我家主子一会儿便将许明飞的……” “说的什么话,在下不过有些震惊,一时来不及反应罢了。”许青云心知赖不过,他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当即双腿一曲,跪在目前砰砰砰连磕了三个头,“都说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照我看,妻子与自己携手多年,跪一跪又何妨?虽然我与前妻始终有些误会,可毕竟也算一场情谊……” 他斟酌着话语,既不想触怒那诡异的敌人,又顾忌着现任妻子的心情,可谓小心翼翼,动足了脑筋。他还想探探口风:“她早早遭遇不幸,一直安葬于此?是还有什么亲人在这边么?” 面具下的嘴角冷冷地勾了勾:“她九泉之下想必也是不愿见到你的,怎么会真让你打搅了亡人的清净?这不过是个空坟罢了,让你好好回忆一下自己都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许青云一愣之下,脸色顿时涨得通红,听到背后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再也挂不住,劈手去扣对方的肩头:“你们欺人太甚……” 他这些年虽努力钻营,功夫也不曾拉下,加入青木堡之后又得了不少指点,在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7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7 江湖上也是一号人物。这一抓是他的绝技,两人离得又近,按理说基本不可能失手。对方的路数却着实诡异,整个人一扭一退,已瞬间到了舟边,许青云恶从心头起怒向胆边生,不罢休地便追了上去。其他人一看动上了手,到底还是想知道个原委,纷纷围了上去。 那人却不恋战,往水底下一跳,瞬间没了踪迹。 不一会儿,水上又是一只匣子晃晃悠悠地漂下来,里头赫然又是一根断指。傅红梅整个人一震,便要站不住了一般。无癫气得猛一跺脚,岸边的地上陷下去一个深深的坑:“这也太狠毒了一些。” “让许青云少动点小心思,这样两边都轻省。”方才的男声又响了起来,依旧不辨方向,“许青云,看来你是真一点不顾惜自己的亲儿子呀……” 许青云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狠狠道:“笑话,难道因为你手中攥着个人,凭着一面之辞往许某脑袋上扣屎盆子我也要认了么?让我宰了在场所有人我也要照做么?让我抹脖子我便抹脖子么?” “我所求不多,不过是让你把当年的债还清了。”男声瞬间变得冷硬无比,“无念大师,非常抱歉借了贵派的佛经一阅,在下将在前头的拐弯处奉还。只不过,在此之前,许青云,请你在原地将当年你与云氏的相识叙述一遍吧。傅当家的,请您跟您这位丈夫打个商量,让他……如实道来。” 期间许青云崩溃一般地将附近的江滩都查探了一遍,却没什么用,这声音飘飘忽忽,从各个方向传来。无念宣了声佛号:“没有用的,这位要么轻功比我等高上不少,能瞬间换几个方位,要么内力极深,让我等根本定不了具体的来处。” “当年你到底做了什么,说出来吧。”傅红梅脸色苍白,“自己做的孽,难道真要一直让儿子替你受着么?” 她眼神雪亮,许青云只不过稍稍抬头,便不堪重负一般低下了头,这回再不敢歪曲事实,当着众人的面将曾有过一个情投意合之人、还娶了对方为妻之事说了。 他正打算一鼓作气,把所有的事都说完,免得对方钝刀子割肉,对方却似知道了他的心思,出声打断了他:“请几位移步吧。” ☆、最终对决 这大概是许青云有生以来走过的最艰难的一段路。在对方的逼迫下, 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开口,把做过的亏心事全翻出来,赤.裸裸地公之于众。只要有一点隐瞒或糊弄, 对方便会立刻让他们停下,直到他不抱一点侥幸地全盘托出为止。 他后悔了, 后悔跟着众人一道来九溪。哪怕事后接受大家的指指点点,也绝不会如现在这样, 当场一点点撕开那些他恨不得永远深埋的往事, 忐忑地等待一个最终审判。对方显然深谙人心,图穷匕见之前,过程是最煎熬的。 现在他什么也不想,爱子的性命甚至自身的名誉等等全部抛到了脑后,只希望马上转身,施展最快的轻功离开这儿。但是不行, 对方捏着在场所有人在意的东西, 归还的唯一条件便是听许青云讲古。 只傅红梅一人身手便与他不相仲伯, 绝不会允许他临阵逃脱,其他人也各有几手绝招, 无念第一个毫无波折地拿回了想要的东西后, 所有的人都来了精神, 卯足了劲盯着许青云。 许青云当初怎么哄的傅红梅,现在便要怎么样一点一点亲口推翻,每一下都像在打脸,噼里啪啦的, 火辣辣地疼。 随着时间的推移,深藏的往事一点点剥开,许青云又有一点点恍惚。他想到了自己也曾如哄现在的妻子一般哄过前妻,花前月下山盟海誓都一样不少。 只不过相对后来的别有用心,当初的心思纯粹得多,还青涩得很,真的是全心全意地爱慕着那么一个姑娘。看到什么好的东西都会第一个想到她,有时候半夜想人想得睡不着觉,能傻傻跑到对方窗下站一整夜,又在有人察觉之前悄悄地跑了。哪里的花开了,折一支插到人的窗上,等天色破晓,人慵懒地来开窗时,他忙不迭地远远躲开,又忍不住探头探脑地看看她到底有何反应…… 所爱慕的女子推开窗的一刹那,整个世界都仿佛跟着一起亮堂了起来。火红的朝阳冉冉升起,霞光映红了半边天,悦耳的鸟鸣传入耳中,所有的声音如潮水一般灌入耳际又如水一般流走,苏醒过来的街市映入眼帘又飞快地后退……直到满心满眼只剩下了那个有些诧异地微微低头看花的姑娘。 实在是人比花娇。 其实,做那个决定前,他也曾纠结过,也曾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只是一旦跨过了那道坎,一切便似乎变得无所顾忌起来,寄出家书的那一刹那,他竟是松了口气。某种良心上的谴责再也无法束缚住他,新的世界就在眼前……他满心欢喜,野心勃勃,彻底地把那个温婉美丽的女子抛到了脑后,甚至担心她纠缠不休,一不做二不休,接连又发了几封,有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劝妻子当断则断,有的催促父母,赶紧让人离开…… 这些年,他也的确不曾后悔过,好男儿志在四方,哪能天天记挂着儿女情长?若不是这会儿又被人刻意扒开,他大概也会这么一直坚信下去。可现在,他在被迫的回忆中又勾起了那么一点点愧疚,似乎这些年来……自己真的变了许多。 当然,这一点心虚远不能抵消他自觉受到的侮辱,特别是许青云感受到同行者或明显或隐晦的目光,里头充满了鄙夷、幸灾乐祸、微妙的同情等等情绪时。如果将这些有头有脸的江湖人一个个剥开来看,每个人都不是没有类似的事,他就知道韦陀门的掌门第七房小妾刚娶进门,霹雳门的门主抛弃了糟糠妻……但这又有什么用呢?他们没有一个足够厉害的人物跑出来翻旧账,现在便可以光明正大地看他的热闹。 许青云两眼充血,耳中嗡嗡直响,对背后之人已是恨到了骨子里,所以在男声问出“寄出家书后,你又是如何觉得不保险,又决定杀人灭口的”时,猛地爆发了:“许某做的都一一认了,可没做过的,也别想栽赃到我头上!到了这个份上我没必要隐瞒什么,我前妻一家是家中失火无一幸存,虽说许某赶人回去不厚道了一些,却绝不会干时候赶紧杀绝的事!” 对方的声音危险地停顿了下来,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隐藏在暗中的人似乎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呼吸微微粗重了一点。傅红梅、无念以及霹雳门的雷钧三名功力最深厚的对视一眼,忽然间同时向某个方向出了手。 虽说许青云之举令人不齿,可他们被牵着鼻子走了那么久,总也得掌握一点主动权才行。 快到极致的交手在瞬间发生,碍于许明飞仍在对方手中,三人均没有用杀招,却也是凌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8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8 厉至极的擒拿,带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茫茫的雾气中只听沉闷的一声皮肉相击声传来,然后是两声闷闷的哼声,三人再次飞快地掠回了小舟中,两手空空。 傅红梅面色难看至极,却也知道这时求对方恐是无用,转而问无念:“大师,你没事吧?” 方才他们差一点就要拿住那人,没想到对方还有同党潜伏在周围,关键时刻有人扯了他一把,还有人与无念大师对了一掌。 “无事……”无念一摆手,孰料一说话便有一道血迹顺着嘴角挂了下来,他倒也不在意,顺手抹去了,反而提高了声音道,“这位施主,突施偷袭是我们不对,只是你手中掌握着许明飞小友的性命,不得不出此下策。冤有头债有主,若阁下的目的是为了讨回公道,便莫将父亲的债强加在儿子头上,以免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十余人胆战心惊地等着,这回对方停了很久,再开口时声音已冷到了极点:“今日我既然来了这里,便没打算跟你们讲道理。许青云,你既然不说,之后我便帮你说了罢……” 许青云听到“云氏被刺身亡,幼子被塞入山缝”时,浑身猛然一震,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你,你是……不,不可能……” 然后又拼命地摇头:“不,没有,我绝对没有那么做过!一日夫妻百日恩,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哪怕再畜生不如,也不可能干出这种事!真的不是我……是你吗……珏,珏儿?” 知道有人要对付他,和知道亲生儿子要对付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这一刻,铺天盖地的愧疚又占了上风,许青云膝盖一弯,软倒在了船上,整个人瑟瑟发抖起来。 楚岫让人将受了内伤的昆山和吟风送走——这两位擅长“叠罗汉”,关键时刻一人掌心抵着另一人送出内力,帮他挡下了无念化爪为掌的一击——眼中有水光划过,却不是为父子相认之类的缘由,而是为自己的母亲不值。端木鸣鸿安慰地拍拍他的肩,沉默地站在他身侧。 楚岫这次非常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气息,确保没有一点外泄,才继续冷冷道:“你也无须狡辩,该说的我已经说完了,剩下的,许青云,你自己选吧,要自己还是要儿子。要想保住许明飞,现在立刻自废武功。想保自己,只要你夫人同意,今日我估计也留不下你,但我发誓,有生之年天涯海角也会取你首级。” “珏儿,你后来说的事,真不是为父……”许青云哀声道。自废武功,比要他命还痛苦。但拍拍屁股走人,肯定走不了不说,哪怕能走掉,日后还怎么见人?今日面子已丢到了天边,不论黑道白道都无法容身了。 “闭嘴——”楚岫厉声喝道,“二选一,再让我听到一个字,或者你们再前行一步,你们就会看到许明飞的首级漂下来!我数到十,一、二、三……” 楚岫的数得并不快,听在许青云耳中却不啻催命符。 这会儿,跟来做“见证”的门派已完全拿到了想要的,只不过不好转身便走罢了。随着数字的推移,全都盯紧了冷汗越来越多、哗哗往下流的许青云。无癫性子急,想要催他好汉做事好汉当,转念一想,许青云本来就是个狗熊,算什么好汉?差点没张嘴嘲讽,被无念一指点在了哑穴上。 傅红梅脸色苍白如纸,眼见到了“六”许青云这个怂人依然没有自废武功的勇气,当即抽出剑唰地刺了过去。许青云急忙侧身闪避,但他本就逊傅红梅一筹,这会儿又手软脚软心中正乱,没能彻底避开,左肩上划开了一大道口子。 他想开口叫“阿梅”,傅红梅却是眼神一厉——对方都已经把话说死,只要开口便撕票,这男人怎么能依旧不将亲子性命放在心上?随即又想,前妻幼子的性命,他又何曾顾惜过?想来也是顾不上明飞的——那么……便让她来做这个决断吧。 到底也算她无心中,害惨了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家人,偷来了二十年虚情假意的欢愉。 许青云在傅红梅的步步紧逼之下节节败退,不过二十余招便溃不成军,眼见明晃晃的长剑刺到了眼前,妻子几乎是全奔着命门来的,心胆俱裂,通地跳入了水中。 傅红梅一咬牙,正打算跟下去,忽听远处传来了一阵骚动。紧接着,同行中有人惊呼出声,她凝目看去,只见上游的水全染成了红色,正极快地向这边逼近。 寂静的水域整个喧哗了起来,远处有人喝骂,有刀剑相击之声,开始比较零落,渐渐地整个沸腾了起来。傅红梅眉心一跳,不知又出了什么岔子,生怕许明飞出事,又怕贸贸然上前激怒暗中的人,忽然灵机一动,假装去追许青云一般跳入了水中,事实上蹬着水往上游洑去。 九溪的地被大大小小的河流分割得支离破碎,有些地方可以过船,有些地方却是泥泞的沼泽,有些地方光秃秃的,有些地方绿植茂盛地纠缠在一起,不是常混迹于此的人,根本不敢随意到这一带来。傅红梅一心想着儿子,又有打斗声作为指引,竟硬生生地寻出了一条路。 许多戴着之前见过的诡异面具的人影在跑动,还有更多则守在中间严阵以待。他们正中是一名高大的黑衣人,身旁有一道瘦削的身影,面目模糊不清,却让傅红梅瞬间屏住了呼吸——那身形,那大雾中依然能看到大概的衣服颜色,正是许明飞离家前备着的! 而正在外围激战的,有不少熟面孔,赫然便是师弟陆潜的亲信!傅红梅又惊又喜,当即长啸一声,召唤暗中四下打探的弟子们,随即身形一动,换了个方位,打算寻机会将儿子抢出来。 一个熟悉的人影从后方快速地靠近,傅红梅想也不想地一剑向后撩出,却被轻而易举地躲了过去,反而在她剑身上轻轻一点,用的正是同门的破解招式。她轻咦了一声,回头看去,就见陆潜难掩诧异的目光:“师姐,你怎么在这儿?” 陆潜一面寒暄,一面手上也不停着,脚下飞快地踩着步子,一柄长剑舞得密不透风,叮当声中,已与后头追上来的人对了十几剑。 傅红梅看清他的对手时,却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只见那人满身的血,更诡异的是,一张脸有种说不出的别扭,硬要形容的话,大概是其中一小半与另外一大半十分不搭,显得怪异极了。当然,这不影响她的反应速度,她当即调转了剑尖,一面帮师弟退敌一面道:“这些人……抓了飞儿,我寻过来。师弟,他们都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知道了底细,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陆潜与那人本是旗鼓相当,有了她助阵,对方显然撑不住了,急急地呼着同伴过来。奇怪的是,听他指挥的人又是另一种装扮,颇为眼熟……傅红梅头脑中转了一圈,忽然后背出了一身冷汗:与师弟战在一处的,竟是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9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99 与青木堡齐名的魔教中人!以衣服胸口一个形状狰狞的骷髅为记。 “你遇上了魔教人?”傅红梅压低了声音,被眼前这乱作一团的局面弄得有些混乱。现在,一伙是绑了飞儿的面具人,一伙是师弟一行,一伙是带着明晃晃魔教标识的人。过一会儿听到自己讯息的青木堡其他人,各个乱七八糟的门派大概都会围过来……真的就该乱成一锅粥了。 “过后再跟你解释!”陆潜挽了个剑花,细心地替傅红梅挡去几把冷剑,“师姐,这儿太危险,你快躲开些,飞儿那头我来想办法。” 尽管情势危急,傅红梅却还是觉得有些好笑。明明从小到大自己打架都比这小师弟还强上一些,他却什么时候都习惯把自己挡在身后。当然,这位的天赋向来出众,每次练手也有让着自己的成分在…… “没事,师姐跟你一道。”心情总算明朗了一点,傅红梅逼退二人,眉间带了几分侠女的豪情。 “师姐,这是魔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陆潜却有些着急。 “怎么,担心你的好师姐发现你跟魔教沆瀣一气同流合污?”忽然,那个脸很怪异的人退远了几分,发出一声冷笑。 陆潜手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继续挥剑,只是更加狠厉了几分:“……打不过,便想要挑拨离间了么?” “哈哈哈哈哈哈,与魔教的人合作在九溪站稳脚跟,帮你做些正道‘大侠’不方便做的事,陆潜啊陆潜,有胆子做没胆子承认么?我以为你是条心狠手手辣的汉子,没想到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对方哈哈大笑,手一挥,数名手下纷纷上前,又一一被陆潜斩杀于剑下,那人表情却丝毫不变,似乎手下的命完全不是命一般。 若是平日听到类似的话,傅红梅只会一笑了之,觉得魔教的人说谎话也不打草稿,然而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她忽然有点心惊肉跳起来。 这时候,无念大师一行人也找了过来,青木堡的一些机灵的弟子也有了动静,水上浓浓的雾气淡了一些,放眼望去,全是人影憧憧。这人一面笑一面历数陆潜利用九溪做过的事,包括袭击往来的船只,打击道上竞争者,以及……斩杀同门不同心之人,全都以内力传了出去,传到了每个人耳中。 远处又是一阵骚动,显然是有人听到这些忍不住了。陆潜一脸冷肃,倒是丝毫没有变脸色,只是眉头稍微紧了一些,同样提高了音量:“魔教妖人,少用这些谣言蛊惑人心,有本事拿出真凭实据来!” 那人讥诮地挑起了嘴角:“你真行啊,陆潜,前脚跟我翻了脸,后脚就把九溪的落脚处一把火烧了,摆明了我拿不出是吧?只可惜,我早就防……” 陆潜一剑捅穿了一名魔教之人,剑势不停,狠狠地扎向了对方。那人的声音被打断,两人瞬间过起招来。陆潜百忙之中对傅红梅说了句:“师姐,赶紧离开,明飞那头我来想办法。” 说着将对手留给手下,悄悄使了个眼色,手下便会意地将对方越拖越远了。 陆潜亲昵地一把拉起傅红梅跑开了些,道:“师姐你等会儿,我这便去救飞儿!” 说着步伐一转,整个人如一滴水一般融入了整个战场中,没发现傅红梅略微失神的模样。 傅红梅有些茫然似的碾了一下脚尖,又有些无措地看了看被握过的手,头脑中是近乎空白的:有时候太了解一个人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从小到大,这位小师弟越是心虚,就越是一副跟人拼命的架势。若真的与他毫无干系,他只会一脸嘲讽加不屑的模样…… 四围人闹成一团,她手脚冰凉,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另一头,戴着面具的人有计划地向内缩笼,一人向端木和楚岫躬了躬身:“教主,公子,竺明旭的人马不知为何出现在此,还与陆潜的人对上了,现在太过混乱,反正许青云的名声已经完了,不如先离开,其他的从长计议?” 一身黑衣的端木鸣鸿和他身边的人却皱着眉盯着远处,一副非常不解的样子。手下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隐约看到陆潜的人与一个穿着魔教服饰的人战作一团,以他的目力,完全看不清那人是谁。 楚岫的声音轻轻响起:“那是……少衍的脸。” 端木皱眉:“大半张脸是少衍,小半张是……竺明旭。有意思。” ☆、最终对决2 端木鸣鸿身侧的人穿着锦衣, 似乎经历过一场恶斗,衣摆衣袖都有不少撕裂处,破破烂烂的, 又是血又是尘,双手更是被刺目的红色淹没了。他长发凌乱, 底下是一张格外年轻的、未经世事的脸,却像受了重大打击一般疲惫不堪——正是许明飞的脸。 只是当状态格外诡异的竺明旭出现后, 一直沉默的“许明飞”却倏然转头望去, 表情依旧不变,眼中却带上了与他整体非常不符的凌厉。 端木鸣鸿皱眉问:“这是……易容没弄好,露馅了?” 在魔教,人人都会一些旁门左道之法,只是各部掌握的技能不太一样。比如千峰阁的人变脸跟吃饭一样简单,万刃阁的人危急时刻一发狂能瞬间将内力提升数倍……但出于无天的疑心病, 这些技能是严禁互通的。当然, 这种保命的本事, 愿意互通的人本也少之又少。 按理说,几名坛主是绝不可能会易容术的。但竺明旭向来路子多, 若说他不知从哪儿弄到了三脚猫的易容本事, 却学得不伦不类, 甚至中途面皮掉了一半,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但直觉告诉端木这不太对。首先,竺明旭没事易容成一个死人做什么?就算不嫌晦气,走到哪儿都会引起高度关注, 还能做的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吓尿一两个胆小的?真想闹事的话,还不如随便易容成一个路人,至少让人防不胜防。再者,对方的状态实在不对劲,端木的目力不错,远远地就看到那双面怪人整张面皮都在不自觉地扭曲着,极慢又肉眼可见地发生着变化。 就好像……竺明旭的脸在一点点被少衍的脸覆盖一般。 顶着许明飞脸的青年盯着那头看了一会儿,摇摇头,发出的却是楚岫的声音:“不是易容……不对,跟易容应当有点关系,我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手法。” 头脑中闪过模模糊糊的印象,然后逐渐串在了一起,接下去便确定了不少:“有一次我从无天的住处出来,正见到他的一名姬妾过来,顶着……最早那位的脸。” 那名姬妾楚岫不止见过一次,身材声音都极似无天的白月光,连才艺都有些重叠之处,着实被宠幸了一阵。有一日无天追忆往事,还对着楚岫感慨过:“这张脸如果再像一点就好了。” 白月光温婉可人,这女子却是偏妖媚的脸。但那次楚岫见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0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0 到她时,对方的面皮却与白月光毫无二致,甚至连眼角的一颗小痣都一模一样。她眼中满是恐惧,整个人瑟瑟发抖,无天却哈哈大笑地招手,过来过来…… 两人擦肩而过时,楚岫清楚地看到她的面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无天对楚岫的感觉一直复杂,痛恨白月光一死了之时就往死里厌恶楚岫,怀念白月光时又会对着楚岫讲点古,偶尔还会透露一点其他的事。 据说,这是他千方百计从苗寨得来的一种蛊虫,先做一个白月光的人.皮面具,在上头均匀地洒上虫卵,将其孵化后覆到某人的脸上。这些蛊虫有种特性,孵化时是什么状态,日后便再也不会改变。啃完了整张面具后,本身便会成为那面具的模样,然后一点一点嵌进对方的血肉里,直到完全给人换了一张脸。 当初的楚岫被这法子恶心得不轻,过了很久才缓过来,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一次具体过程。 仔细看去,竺明旭的脸上有伤,似乎被刀剑削去了一块,想是换脸没完成便不知怎的与陆潜斗到了一起。只是剩下的蛊虫还在顽强地想要恢复最初的状态,这会儿周围少了一些“同伴”,别的便执着地朝着空缺处蔓延。激斗中显然也无法为它们提供食物,便只好就地吸收血肉,竺明旭疼得小半张扔属于自己的脸全扭曲在一起,又似乎格外开心,无声地大笑着,看起来十分癫狂。 而他已变为少衍的部分,却是僵硬无比丝毫不动的,仿佛扣了一张厚厚的面具。 端木与楚岫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两人都觉得:这人疯了。 他们并不怀疑竺明旭是受人所害。这法子是个长期的过程,在虫卵孵化的过程中,需要每晚覆着人.皮面具入睡,无天自然可以强迫姬妾改造,但说有人这样长期控制竺明旭,实在不大可能。那么……便只能是他自愿的。 “他想要给自己换一张少衍的脸……”楚岫心中有很多东西在乱窜,答案呼之欲出。 “看来他并不像自己表现的,与少衍只是点头之交。”端木摇摇头。 楚岫忽然想起了一事,猛地看向端木:“当初你杀少衍,真的只是为了在无天面前装样子?” 当初少衍奉他的命令外出办事,归来时被端木鸣鸿格杀于半路,草草地让个万刃阁的手下将尸体送了回来,那人的态度倨傲无比:“此人胆敢对左护法不敬,已就地伏诛。主子说了,右护法若依旧这般纵容底下人,别怪他日后见一个杀一个……” 后头还有更多更难听的话,楚岫被少衍的死刺激到不行,当场将那人刺死,差点还要带人杀上万刃阁去。若不是最后关头理智回笼,恐怕一伙人气势汹汹一出门,无天就会先被惊动了。楚岫默默地把这根刺扎在心底,哪怕现在与端木在一起了,也依然会在夜半时分从梦中惊醒,觉得对不住兄弟。 埋得越深,就越不敢提起。然而现在,他却忽然有了个可怕的猜测。 果然,他一问,端木一脸惊讶:“你说什么?” 楚岫呼吸急促起来,虽然碍于脸上那层不属于自己的皮,依旧看不出端倪,声音却有些颤抖,低声将当初端木手下的话复述了一遍。 端木越听脸色越难看,最后已经是暴怒了,猛地一拍身后原本打算用来做戏给许青云等人看的高台,木台轰然倒塌:“他竟然是这么告诉你的?” 当年为了瞒过无天,端木亲手促成了一系列的摩擦,左右护法势同水火,关系降到了冰点。但他时时关注着千峰阁的动静,却不是为了毁灭,而是……守护。那会儿他们的地位还不是很稳定,手底下一群人个个人心隔肚皮,卯足了劲等着上位,难得有那么几个经历了重重考验,晋升为心腹。 端木当初派去的便是他以为的心腹。 两大护法对立许久,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想要说一次真话。他让那人告诉楚岫,自己无意中发现少衍行踪诡秘,似乎在打探楚岫的私事,被自己撞破后,心虚逃跑,最后不敌被杀。端木还想隐晦地提醒楚岫,自己注意到他有几次外出办事有格外的逗留,时间久了别人也可能注意到,小心别留下把柄。 可紧接着便传来手下被右护法杀死,对方还发誓要为兄弟报仇的消息。端木鸣鸿当时困惑了许久,最终钻了牛角尖,因为自己心底的一点隐秘念想,把少衍与楚岫平日里的亲近当成了另一种关系。 如果是爱情,那么便说得通了。哪怕对方背叛,得知死讯时依然会痛不欲生。 这年头让端木鸣鸿几乎发狂,根本没有勇气找上楚岫。一个选择了逃避,一个满腔愤怒,两人再次对立了数年。 而现在冷不丁把旧事揭开,两人震惊地对望,忽然发现,这极有可能完全是另一件事。 首先,端木当年的手下绝对有问题。其次,少衍可能有什么事瞒着楚岫。 楚岫头脑中乱成一片,旧事从犄角旮旯里一一翻出:“你跟我详细说说,当初怎么发现少衍不对的?” 这事说来也简单,端木鸣鸿当年还是个毛头小伙子,情窦初开,想念心上人不可自已,却又偏偏不能靠近,时间一久就有点疯魔了,难得有个机会便偷偷摸摸地跟踪心上人。楚岫身有寒毒,对付一般人没问题,比起端木却到底差了不少,再小心谨慎也没有发现后头跟了个大号痴.汉,当时他也正好稍稍站稳脚跟,心中报复许青云的念头一刻也未停,便四处踩点,想要弄个秘密据点。 端木有一次跟了他一段,忽然发现还有另一个人也在小心翼翼地跟着楚岫,顿时怒上心头:老子的人你也敢打主意?弄死你! 他功夫比对方好上一些,悄无声息地绕过去一看,正是少衍!对方显然吃了一惊,转身就跑,端木本还想问问对方是怎么回事,这一来,不显然是心虚吗?当即追了上去,对方七弯八拐也没将他绕晕,最后弯过一条小路时,正看到自以为脱险了的少衍慢斯条理地站在江边,似乎等着什么人。 端木鸣鸿追上前,在对方惊惧戒备的目光下悍然动刀,最终将其杀死。 “等等,你说那是什么时候?”楚岫声音颤抖,竭力保持着冷静。 “寅时接近卯时。”端木对时间一向注意。 “当天我让少衍去做些事,挺耗时间,他不可能那么快回来跟踪我……寅时接近卯时,他刚刚赶回来还差不多,我们约好的在那江边见面。”楚岫道,“事后我确认过,当初的任务,他完成得很漂亮。” “可我也不可能看错,那确确实实就是少衍……”端木说到一半,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我看到的,是另有别人易容成少衍的样子?” “当时千峰阁尚未全掌握在我手中,易容之法我并未教给旁人,只给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1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1 手下每人备了几张人.皮面具。”楚岫的思路反而清晰起来,“除了扔到人群中不会有人看第二眼的普通脸,每个人还给了一张跟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具,方便他们关键时刻金蝉脱壳,迷惑别人视线。” “……你是说,有人得到了属于少衍的那张面具?”端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两个可能,对方偷的,或者,少衍自愿给的?” 楚岫情绪低落,朝着竺明旭处看了一眼:“恐怕……是少衍给的。” 只有这样才说得通,否则面具没了一定会上报,而且,端木大老远地追人,不可能恰好便追到了江边。只不知道竺明旭是当初不敌之下,想以真正的少衍转移视线蒙混过关,还是慌不择路之下,下意识地选择了与少衍约定见面的地点逃亡。 这么看来,后来端木手下颠倒黑白的事,恐怕也是竺明旭的手笔。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极其冷静地挑拨左右护法的关系,恐怕……少衍真的是看错人了。 可现在这一切又怎么算呢?人都死了这么多年,坟前的两棵楚岫种下的小树苗都长到了一人多高,竺明旭却疯了似的给自己整出了一张少衍的脸。 少衍已逝,旁人再也无从知晓他当初随手在刑堂外救下一个人,两者又在暗无天日的魔教,发展出了怎样的情愫。 楚岫唯一能确定的,便是少衍当年,该是动了真情的。千峰阁的人出山的机会向来不算多,出去一趟都是分秒必争,回来晚了便要受罚,他给出那张面具,最大的可能性便是出任务时,让竺明旭易容到指定地点来见自己。一来同伴万一不小心撞见了,那也是“少衍”回自己的房间,完全不会起疑心。二来,他大概全心全意地信任着对方,相信对方不会顶着自己的脸做坏事。 只可惜……他似乎信错了人。楚岫想到千峰阁曾遇到过的几次莫名其妙的麻烦,追查下去全是些矛盾的证据,恐怕……便是竺明旭的手笔。 楚岫深深地吐了口气,看端木也差不多猜出了大概,两人俱是动容。 底下有人急急回报:“竺明旭手下的人全都赶到了,跟乔红当日的状况很像,一个两个怪异极了,不要命一般地发动攻击。” 又有人道:“其他各个门派的人也都到了,没有立刻下场,全围着等黄雀在后呢!” 端木鸣鸿不再犹豫:“让竺明旭和陆潜的人狗咬狗,我们先撤!” 地下事先挖开了一条密道,所有人且战且退,都往中间聚集,然后消失在地道中。端木和楚岫殿后,最后将密道整个封上。 竺明旭若有感应一般回过头,看着消失在原地的一群人,嘴角怪异地扭曲了起来。 傅红梅见到“自家儿子”被黑衣人“带走”,急得不行,当即便要杀开一条血路抢过去。不过短短一会儿,场面又乱了很多,后来冒出的大批魔教中人瞳孔全是诡异的黑色,力大无比,且似乎根本不畏疼痛,不惧生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阻碍。 另一边的陆潜也被绊住了脚步,又想着赶紧杀死那个双面怪人,也有些焦头烂额的意味。那双面人从出现到现在,整张脸竟又出现了颇大的变化,傅红梅觉得又是恶心又是荒谬,恨不得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 没有丈夫的另一重面目,没有儿子的落入人手,没有浑水摸鱼的魔教中人,也没有她不认识的小师弟——那个双面怪人似乎上了瘾,一直在以内力高声宣扬陆潜这些年“做的好事”:“你不择手段地打压异己,现在目的基本达到了,就想将我一笔抹去,世上岂有这么便宜的事?哈……陆潜,你做梦!我竺明旭是早就不想活了,可死前也会拖着你们通通下地狱——” 陆潜心浮气躁,指挥手下赶紧收拾了这个疯子,余光忽瞥到师姐被几个魔教中人围攻,当即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其他,赶紧过去帮忙:“师姐,我不是让你赶紧离远些么?怎么又过来了?” 傅红梅看着这人,眼中无比的关切不似作假,却在危急中泄露了更多的情愫,她心中一痛,忽然挥开了这人的手:“你莫管我,我自去救飞儿。” 当初这人一身反骨,她是极不待见的,大姐头儿似的教训了几次,两人关系很僵。后来这小子差点走火入魔,别扭的性格变本加厉,对谁都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她一边觉得这小家伙不识好歹,一边又觉得有些可怜,衣不解带地细心照料了好一阵。之后这人就处处护着她,哪怕自己依然爱数落他,对方也不在意,还真的一点点改了自己的臭脾气。 他的心思,自己不是没有一点察觉的,可始终也没那方面的感觉,也勉强不来。本以为小师弟一时的心动,各自成家后就会淡了,哪知这么多年下来,对方却始终拒绝别人靠近。从小到大,他就是个执拗的人,只不过,小时候浮在表面,长大后隐藏到了骨子里。 若说他真为了青木堡的地位而采取了一些特殊手段,傅红梅是完全相信的。这人心里是非的概念向来不强,全都跟着亲近的几个人走。父亲去世后,没有儿子继承家业,堡内一度有些人心不稳,若陆潜认了死理,觉得非要守住师父的家业…… 想到后来越来越顺当的一件件事,傅红梅突然打了个哆嗦。她一直以为那是自己和同门一道死扛下来的回报,但万一……后头真的藏了无数的血腥呢? 不,不会的,一定是最近事情太多,自己遇到什么事都疑神疑鬼了。傅红梅头痛欲裂,拼命想要将这些念头逐出脑海。 陆潜见师姐面色奇差无比,慌了神:“师姐你莫急,这次我一定不耽搁,绝对飞儿囫囵地带回来!” 说着也不顾傅红梅挣扎,召了几个手下拦着,自顾自冲向中心处。这回找了数名手下开路,顺利了许多,刚靠近一些,密道口忽然自己打开了,端木一行人面色凝重地飞快退了出来。 竺明旭畅快地笑了起来,大半张脸却完全不听使唤,他也不在意,宝贝似的伸手摸了摸,满眼的迷恋。少衍,你看到了吗?我很快就送这里所有人下来陪你了,包括杀死你的人,还有你崇敬的公子。 你知道吗?你家公子很不是东西,竟然最终还是跟那个杀死你的人在一起了。早知如此,最初你听我的多好呀,你努力向上爬,把你家公子挤走,把千峰阁掌握在手里。我在外头把其他坛主吞并蚕食——那几个蠢货根本玩不过我,我们里应外合,整个魔教都是我们的。 谁叫你一直不同意呢?我只好一个人想法子动手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害了你的。 我更没想到,失去你之后,整个魔教对我都没什么诱惑了,只想拉着所有人一并下地狱。我筹备了多年,马上就要实现了,你看到了吗? 竺明旭捂了一下眼,轻声道:“知道你心软,可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2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2 我……实在没办法不恨啊。” 怪谁呢?怪天怪地怪魔教怪端木鸣鸿,最终还是……怪自己。心中的疯狂无处发泄,只好拉上最多的人一起陪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咳,经历了长长长长的伏笔,临近结局发出来的故事比较多,刺猬之前三番两次提少衍不是啰嗦,一次是为了给教主和小楚增加点起伏,第二次是为了引出竺明旭,只是不好提前剧透…… ☆、最终对决3 端木一行刚退出地道, 里头便跟着涌出了大批不似人形的怪物,见了外头乱作一团的人群,发出了兴奋般的吼声, 飞快地发动了无差别攻击。陆潜的一名手下跑得有些急,收势不及之下与为首一个打了照面, 吭都没吭一声就被扭断了脖子。 紧接着,远处也传来了惊惶的叫声。显然, 到处都出现了这种近乎非人的怪物。 不知疼痛, 力大无穷,灵活无比。这几样特征足以让大部分老江湖都头大不已。更可怕的是,这些人走到哪儿都会落下一些不起眼的小虫子,让人防不胜防,激战中的人一个不小心中了招便会成为他们的同伴。 端木鸣鸿神色难看,回身挥刀帮一名手下解了围, 招式不停, 开山裂石般的一式掀起一阵劲风, 将后头密密麻麻的爬虫暂时压制在密道内,方才匆忙间收集的火折子呼地带点燃, 通通扔了进去。密道口轰然关上, 阻住了后头大批蛊虫。 他回手扶住身边的人:“你怎么样?” 地道中没人时, 这些蛊人和虫子是安静无比的,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连端木和楚岫一开始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等人的气息越靠越近时,这些东西忽然喷涌而出, 来了个措手不及。楚岫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了一拨蛊人,手臂上被什么蛰了一口,半个身子都发麻了。 这会儿到了地面上看,一条狰狞的黑线正沿着手臂飞快地往上爬,整条胳膊肿得油亮亮的,不过片刻间里头就积满了水,很有些触目惊心。楚岫嘴唇灰白,安慰着端木:“没事,我们突围出去找到老白就行了。” 本来近乎万无一失的计划,就这样被一群不速之客打乱了。楚岫自信自己的安排绝不会被竺明旭提前知晓,但对方足够心狠手辣,看这架势,竟似折腾出了大批的蛊人,把有嫌疑的地方全翻了个遍。后出现的这批蛊人服色杂乱,但有不少是楚岫熟悉的,竺明旭竟是把九溪的好几股势力全都收编了。 不对,更大的可能性是这疯子无差别地到处洒下蛊虫,任由其遍地开花。 好在上次乔红之事后,白药师准备了不少药丸供楚岫他们随身带着,端木全都翻出来,不管不顾地给楚岫灌下去几瓶,好歹黑线的走势延缓了一下。端木刀尖调转,在楚岫的五指上一触即走,开了五道细小的口子,黑色的血慢慢地渗了出来,量却极少。 端木眉心拧了个疙瘩,刀尖上移,便要在楚岫上臂再开一道口子。 楚岫顶了一张许明飞的脸,本意是诈一诈许青云,却被竺明旭和陆潜的出现打乱了节奏,现在又是蛊人作祟,根本来不及恢复原貌。端木扶着他又是灌药又是放血,远远看在陆潜眼中便变了味道,以为要么是许明飞想跑而对方依旧挟制,要么是对方嫌人质碍事想要杀人灭口。 顿时顾不得其他,大力砍翻了几个蛊人便向这头掠来,横剑挡住了想要赶紧往外撤的端木。楚岫这时半身难动弹,说话都困难了,眼睁睁看端木怒吼一声,与陆潜战到了一处。 他吃力地抬起眼,心中焦灼无比。端木自上次不明原因的发烧后,又受过内伤,一直没有痊愈,实在不适合动手。可其他人根本不是陆潜的对手,又有蛊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连带伤的昆山吟风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巨大的刀剑相击声传来,似巨大的水流轰然冲下,撞碎在坚硬的山崖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周围的人被两人的凌厉杀气逼得喘不过气来,连不知畏惧的蛊人都一时不敢直撄其锋芒。离得最近的一个蛊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却被后头的同伴绊了个跟头,直直地冲着楚岫所在的方向摔了过去。 端木瞳孔一缩,身法瞬间快到了极致,长刀斜斜地自下向上挑出,在那乌黑的指甲马上要抓到楚岫面门时,将蛊人削为了两截。陆潜如影随形般尾随而来,长剑毫不留情地刺向端木的咽喉,端木长刀一回,刀身精准地与长剑相撞在一起,他本身站立未稳,整个人晃了晃,手上的力道稍弱了两分。 楚岫心头一跳,蓦然睁大了眼睛。只见陆潜忽然将剑上的劲力一撤,整个人倏然贴上端木,空着的左掌悄无声息地拍了上去。 青木堡老堡主晚年自创截心掌,贴身而发,毫无征兆,收发由心,让人防不胜防。陆潜年纪轻轻,此刻突然使出来,竟有七八层的威力。 端木方才为救楚岫,本就露出了个大破绽,此时根本无法避开,被结结实实地拍了一掌。他整个人身形一顿,嘴角挂下了一道血痕。陆潜一击成功,松了口气,正待趁胜追击,内力一吐便要将此人心脉震断,却见“许明飞”踉踉跄跄地起身,十分激动地扑了过来。 陆潜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对方似乎全身无力,整个扑到了他身上。 “明飞,他们有没有把你怎么……”话未说完,一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心窝。陆潜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对上了一双满含悲愤的、近乎绝望的眼睛。 他一瞬间明白了什么,按理说,他这样的老江湖,不该如此毫无防备。只是面对她,和她的儿子,自己向来……提不起一点戒心。 匕首上淬了毒,一瞬间阴冷的感觉便窜到了全身,陆潜想要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却失败了。他奋力的想要扭头,去看看那个他从来只敢小心翼翼仰望的女子,艰难地转到一半,整个身躯轰然倒塌,激起黄尘无数。 楚岫失去了支撑,也一道倒在了地上,他奋力地挪到了端木身前:“端……木……” 因为楚岫的中途打断,端木鸣鸿受的伤并不致命,但他现在的状态却极不对劲。楚岫慌乱地看他时,只见对方眼底浮现了一层暗金色,浑身毫无征兆地发起烫来,与中秋那晚的情况极其相似。 暗金色时隐时现,端木想要撑起身体:“我没事……” 动作到一半,手上一软,差点没栽倒下去。楚岫想要托住他,身体同样不听使唤,两人滚到了一起。 “教主,公子!”其他人都快疯了,一面拼命挡着越来越疯狂的蛊人,一面频频看向两人,却没有一个能分心来搀一把。楚岫抬眼望去,触目所及尽是乱成一团的人群,自己这一群人夹在其中根本不起眼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3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3 ,没有端木和自己两大战力,想要突出重围,基本是痴人说梦。这么一想,内心近乎升起一点绝望来。 端木鸣鸿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整个在发颤,他艰难地喘了口气,悄悄地将涌到了喉头的血咽了下去,伸手重重地搂住了对方,将火热的唇贴上了楚岫的脸颊:“没事,就算死,今天也能死在一块了……” 那就没有遗憾了。 浓重的血腥味萦绕鼻端,使这一拥抱有了种仪式般的意味。楚岫在目睹母亲死亡后第一次流了泪,大颗大颗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砸,他狠狠地抹了一把,同样回吻了过去。 今生遇到你,是我之幸。 近来的事一桩接一桩,千峰阁的人都还没来得及知晓两人在一起的事,此时有些震惊地看着毫无顾忌地拥抱在一起的二人。却又恍然觉得,一切就该如此。吟风看着看着,眼圈忽然一红,小声问昆山:“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昆山奋力地将一个蛊人劈成两半,又躲开了对方身体中爆开的一阵虫雨:“胡说什么,我们会出去的!” 可是我好像快要提不动剑了。吟风瘪了瘪嘴,想说,念头一转,又悄悄地咽了回去。他虽然被大家宠着长大,可也知道什么时候不能添乱。如果他这个位置坚持不住了,就会有另一个人需要承受双倍的压力。 在自己倒下前,多撑一刻是一刻吧。小吟风想着,悄悄活动了一下震得发麻的肩。 端木鸣鸿从怀里掏出一瓶药,看也不看地向口中倒了半瓶。就在一行人艰难地向外移动,吟风膝盖一软差点跪在地上时,端木忽然抱着楚岫缓缓地站了起来,眼底的暗金色如潮水一般涌动又纷纷退去,露出了清明无比的双眼。 数个蛊人同时扑了过来,幽黑的刀光一闪,划过一道近乎妖异的弧线,下一瞬,几个蛊人同时停在了当场,然后四分五裂地落在了地上。端木把剩下的半瓶药扔给了昆山:“一人一粒,立刻分下去,不可多服。” 昆山立刻意识到,这是万刃阁瞬间提升内力的药。它的好处显而易见,坏处是服下一粒,事后至少得躺大半个月,功力也会打折扣——消耗太过巨大。 想到端木鸣鸿一口气灌下大半瓶的量,他暗自心惊,却丝毫不敢怠慢,按照吩咐分了下去。 楚岫自然也清楚个中厉害,拳头紧紧地攥在一起,可以看到森森的白色骨节。他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面运足了内力竭力对抗全身的麻痹,一面沉声道:“结阵!” 千峰阁诸人立刻随着他的指令动了起来。端木和楚岫的默契无人能及,端木趁着药效开路,其他人随着口令紧紧跟上,百忙之中还能帮忙清除端木顾不到的蛊人。一时间,移动的速度快了不止一点半点。 另一头,大部人马正在围攻竺明旭。 傅红梅最先发现这人常常发出一些轻细而怪异的声响,有些刺耳,莫名地让人心头烦乱。几次之后,她发现对这些响动更敏感的是周遭的蛊人,诡异的响声一起,这些怪物便会更加暴躁几分。她当即决定擒贼先擒王,拿下这双面怪人一切好说。 竺明旭毫不畏惧,召来了大批蛊人团团围在身周,自己确是一个人悠悠闲闲地在原地等起换脸结束来。棋局已经摆好,复仇之刃已经递出,他顺着水流漂下无数蛊虫,大半个九溪现在应当都沦陷了。这些人再挣扎,也无法逃脱。就算自己死了,这些傀儡也会忠实地执行未完成的使命。 其他人自然也发现了这边的反常,大家都抱着差不多的念头,以为杀死了竺明旭便能阻止失控的蛊人,纷纷围拢过来。无念、无癫、雷钧等人与源源不绝的蛊人战作一团,竺明旭眼看着傅红梅逆着密密麻麻的蛊人而上,冲到了自己面前。 换脸到最后阶段是极疼的,疼到他几乎没有抬手的力气,他也出奇地不想去挡那越来越近的长剑。但竺明旭眉头一挑,看着远处曾经的合作伙伴陆潜扑倒下去,忽然恶毒地扯了扯嘴角:“傅家小姐,你可真是好运气呀。” 明显带着不怀好意的语气让傅红梅有些烦躁,一剑挑开两个试图阻止她的蛊人,却无法阻止竺明旭接下去的话:“……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师弟,从来都以你为天,为了你,真的什么原则都愿意放弃呢。当初你看上了许青云,他悄悄地去打听对方的为人,却冷不防得知对方早已成婚了……” 傅红梅头脑中嗡地一声:“你胡说——”师弟若是早知此事,绝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与许青云在一起! 竺明旭眼中是满满的恶意:“他愤怒之下本想告诉你一切,但回来一看你与你那小情人卿卿我我,甜甜蜜蜜,整个人就缩了。犹豫了几天,你猜怎么着?他选择了派人去杀了对方的妻儿,再一把火烧了对方的家……这样,就再也没人能阻止你得到想要的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说,你师弟是不是用心良苦?” 傅红梅如遭重击,浑身哆嗦了一下,下一瞬手中长剑狠狠刺出,瞬间刺穿了竺明旭的胸膛:“我凭什么相信你?” 竺明旭浑不在意地低头看看胸口的长剑,又艰难地抬起双手,抚住了基本已完成的换脸,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你师弟手下多,要是这次之后还有命留下,你找几个拷打一番,说不定还有人知道当年事呢……哈……哈……少衍……我来找你了。”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模糊不清。竺明旭僵硬着一张不属于他的脸,眼睛睁得极大,眼底最后的一丝光芒竟是无比愉悦而满足的。双手无力地落下的最后一瞬,脸上最后一点瑕疵也修补完成,彻底变成了一张逝去多年的脸。 这么多年,几乎没有人能记得当初那个和和软软、略有些优柔寡断的少年了。我便以这种方式,让众人记住你吧。明明你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不该被人遗忘。 傅红梅打了个哆嗦,不知是为他疯狂的姿态,还是为他最后的那一段话。 竺明旭死的一瞬间,所有的蛊人都静了一下,就在众人以为他们会彻底停下来时,却迎来了这些怪物彻底的疯狂。绝望一下子笼罩了整个九溪,无数的水网都染成了红色。 端木鸣鸿出手越来越慢,脸上先是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后来又变得惨白。楚岫手臂上的黑线到底还是一点点向上爬去,蔓延到了脖颈,如果撕开他的外衫,还能看到黑线一直往心脏处延伸。他关于变阵的指挥越来越慢,眼前都有些看不清了。 手下将两人拢在中间,他们也多多少少全挂了彩,轻伤的或扛着或搂着重伤的,一步一个血印地往外移动。他们已经快要突破到边缘,但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实在是没有更多的力气往下走了。 楚岫眼前几乎要全部看不见时,有喧闹声自远而近。几列整齐的人马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4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4 如一柄尖刀,将混乱的人群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有一些熟悉的面孔焦急地赶过来,逐渐放大…… 还有一个圆圆胖胖的人形,着急忙慌地一蹦一蹦,双手一刻不停地指挥着什么……楚岫几乎无意识地笑了笑,说起来,见过形形色.色的江湖人,还真少有老白这么胖的。 他手指动了动,紧紧地扣住了身侧一动不动的端木。 作者有话要说:  呼,几方混战终于结束,刺猬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为了把线一条一条收回来,连载过程中死了无数脑细胞…… 明天会有个终章,出现几个小配角,从他们口中补充交代一下以前的事,渣爹也会倒霉,然后来点教主和右护法的后续,本文就算正式完结啦~~ 写这篇文期间状态不太好,几次断更,实在对不起各位追文的宝宝,争取下篇恢复为日更的刺猬~ 下篇打算写个小萌文调剂一下,《跟着饕餮有肉吃》,半架空的山海经题材,一群逗比的妖兽出没,会卖萌会打架,还会扮猪吃老虎,主角是一只穿越后总倒霉的九尾狐和吃货饕餮,暂定本周四左右开文,对这题材感兴趣的姑娘,欢迎追文(来嘛来嘛不见不散,尔康手)~~ 一个人码字hin寂寞,刺猬找了个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她的连载文《求而不得[快穿]》,打脸苏爽向,安利一下,有吃这题材的小盆友欢迎移步~刺猬的专栏里有她的友链,楚家璧人姑娘~ 感谢大家的一路陪伴,明天之后,下篇文见~(*^_^*)~ ☆、终章 白药师是被鬼面和青衣带过来的。后两者原本都留守在潜清山上, 青衣奉端木的命令小心地在暗中盯人,鬼面则是大大方方地在明面上戒备,警告所有人不许擅自走动。 这不同寻常的紧绷氛围给了竺明旭一种错觉, 以为自己的离间计生了效,楚岫畏罪叛教了。心心念念了这么些年, 如此大的热闹岂可错过?竺明旭再也顾不得遮遮掩掩,看到护山大阵就要开启时, 放出了一些蛊人捣乱, 自己趁机跑了出来。 这么多年了,连爱人的墓前都不敢大大方方地去祭奠一趟,他已经忍到了极限。一出山,就把准备已久的面具覆在了脸上。这一动作他暗自进行了许久,只剩最后一次了,从此之后, 少衍的面孔便会重现世间。 当年那个柔软的少年满心信赖地把这面具交付给他, 眼睛微微发亮:“我事先告诉你地方, 你就可以来看我了。” 他伸手接过的一刹那,感觉到了有些失控的心跳。不知是为少年的毫无保留, 还是不可忽视的欣喜, 亦或是突然膨胀的野心。魔教这样扭曲而黑暗的地方, 只有爬到权力的巅峰,成为人上人,才不需要看别人的眼色而活。竺明旭坚信这也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但只要露出那么一点意思, 少衍便会极为反感——他最大的心愿,不过是两人一起小心地活着,等无天老了,作恶多端自然有人会跟他过不去,两人趁乱逃之夭夭,抛弃不愉快的过去重新开始。 几次沟通失败,竺明旭便决定自己动手。少衍深受楚岫信赖,顶着他的脸做很多事都会方便不少。他小心地试探了许多次,从若无其事地跟千峰阁的人打个招呼,到假传一两个无关紧要的消息,混迹江湖时学会的变声帮了他很大的忙,一次露馅都没有。 渐渐地,胆子就大了起来。挖几个不大不小的秘密,以此威胁其他坛主和星宿。传两个错误的信息,让千峰阁小小地乱一下,他相信时间久了,乱子多了,无天自然会对楚岫产生不满,如果他运作得宜,把少衍推上去也不是做不到…… 谁料到中途会跑出端木鸣鸿这么一尊杀神。更料不到,真正的少衍会代替自己成了刀下亡魂。 竺明旭摸摸毫无温度的面皮。无天还在时,他不能同时撬动左右护法两座巨峰,只好偷偷地在九溪积蓄力量,拉拢一些同样别有用心的黑白灰势力,各自心怀鬼胎地制造一桩桩血案,他的目的始终很明确——有朝一日引人来对上魔教,拼个同归于尽。而现在,魔教大换血,他正好浑水摸鱼,让这一天提前到来。 他本就没打算活下来,行踪不算太隐秘,自然被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青衣察觉了,立即跟鬼面打了招呼,两人整顿了大批人马一路追到了九溪。 当时正赶上楚岫设计引开陆潜,手法颇为巧妙,一时根本无法猜出其用心。陆潜团团转了一番,第一反应是合作的竺明旭反水了。因为随着青木堡越来越稳固,自己早就抽身而退,如果能顺道把所有的证据抹干净就更好了——以己度人,他觉得竺明旭也有理由翻脸。 两人以利合,本就谈不上交情,一碰面就杀在了一起。陆潜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不知竺明旭还有蛊人这一后招,混战由此开始。 青衣和鬼面等人趁乱潜入,抢出了不少陆潜想要放火烧毁的证据。这一来,日后若是非要想把这场大乱归到魔教头上,那也是行不通的。还找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曾经侍奉过无天,也就是中秋前夜给楚岫传过“侍寝”之命令的大块头小宛。 小宛长得粗壮,却有一颗娇娇柔柔的少女心,还格外胆小。他做梦都想脱离魔教,当初楚岫看他也没掌握什么机密,就放了出去。谁也没想到,他落到了竺明旭手中。更没想到,他其实在无天死去的那晚,悄悄地藏了半卷撕得七零八落的蛊毒记录。 乔红当初让人五进苗寨,最后一次有人生还,其实不是目的达成,而是乔红已从别处得到了想要的。 整个九溪乱作一团,平日里凶神恶煞的一伙又一伙,这会儿全都跟见了鬼似的直跳脚。青衣等人看到其中白药师在上蹿下跳地指挥人防虫,赶紧过去交出了无天的残卷。 好在竺明旭虽然选择了最凶残的一种蛊虫,解蛊的方法却并不复杂,一群人一边往楚岫他们这边赶,一边沿途各种散播这法子,等到紧赶慢赶地接应到了人,许多人也将信将疑地用上了这法子。 特殊调制的药粉一桶一桶地倒入一条条河流,沸腾的九溪逐渐安静了下来,带着一种特殊的安静。侥幸活下来的人无意中又翻出了些其他证据,除了竺明旭和陆潜,还有十几个大小门派都参和在这次的事中,只是大家现在都有些追究不动了。 只是仇恨的种子已埋下,想来等他们恢复元气,又将是一场又一场的你死我活。 傅红梅找到了一身狼狈却毫发无伤的许明飞,正和一个同样成了大花脸的姑娘一道忙着救人。原本已认定儿子已不在人世的她心情大起大落,喜极而泣。 青木堡一片愁云惨雾,一个许明飞,一个陆潜,这两个人做下的事将青木堡这么些年积攒的侠义之名毁得一干二净。傅红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5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5 梅通身换了素服,神色憔悴而坚定:“……失掉的名声,再一点点挣回来就是了。” 她咬着牙亲自审问了一批陆潜的亲信,确知了当年的种种,一个人独坐了良久,绑了当年涉事之人,叫来许明飞:“这几个人,给你哥送去吧。” 白云山庄也赫然在参与了九溪之事的门派之列,这会儿乱作一团,个个都忙着推卸责任。方守道还算能干,正焦头烂额地应对各方来要说法的人。没人顾得上离家出走的方莹,不知为何,她也就这么留在了青木堡做客。 这会儿傅红梅有吩咐,她在一旁踌躇了一会儿,小步追上了许明飞:“那个,我也跟你一起走一趟吧,那个人……你哥给了我凌云剑谱,我还没谢谢他。” 虽然这本是她家族的剑法,但于她个人,却一直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宝贝。她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一个名扬四方的女侠,又无数次地如困兽一般挣扎,却在那人轻轻的一递之间,得到了圆满。 本来被接二连三的打击闹得有些萎靡的许明飞闻声转头,对着这个危急时刻不离不弃的小伙伴露出了一点笑意:“好。” 青春如此美丽,谁知道又会碰撞出多么绚丽的火花呢? 许青云是在几日之后被找到的。他关键时刻超常发挥,一气跑到了特别角落的地方躲着,等了半天没有人声,以为安全了,谁知道有小虫已经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鞋子爬了上来。 其他人都忙着在最危险最混乱的地方救人,最后才开始边边角角地扫,听说还有个发狂的蛊人,赶过去一看,昔日也算风光无限的许大侠已经不成样子了。虽然捡回了一条命,却是武功净失,半个身体都被掏空了。对于心高气傲的他来说,这真的比死还要难受。 这些后续一一报到了楚岫这里,但却似乎变成了一些无意义的音节,只剩下了嗡嗡嗡声,从这边钻进来,又从那边钻出去,一个字也没真正转化为有意义的符号。原因无他,端木一昏迷就是许多天,一直没有醒来。除了强行提升内力伤了本,不正常的高热也一直在持续。 救起其他人来轻而易举的白药师眉头紧锁,搭个脉,有时弱到几乎没有,有时强到让人心惊,翻开眼皮,里头满满的暗金色。老头儿背着手在屋里转了无数个圈圈,对着楚岫欲言又止。 楚岫面色苍白:“老白,不论多坏的消息,你都说出来吧,让我有个底。” 白药师一搓手:“看到他发作的样子,我大概知道缘故了,的确是中了一种蛊……本该在每月月圆之际,就离不开与人欢好,就跟中秋那夜一般,只是他这次受伤太重,又有其他毒物刺激,提前发作了。” 楚岫直觉没那么简单:“只是每月一次欢好便可?” 白药师的表情更加纠结了几分,声音也低了下去:“这种蛊,伤身,会越来越所求无度,若不能解,最多两年,整个人就该熬干了。教主他这次气血大亏,恐怕还要更糟糕一些……” 从小宛那边得知,这蛊原本其实是为楚岫准备的。无天浑浑噩噩了大半辈子,尝试了各种法子,白月光反而更加皎洁无比,逼得他几乎癫狂。有一日,竺明旭进山,状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右护法的气质愈发出众了,不似江湖上风里来雨里去的,倒是大户人家出身的贵公子。 无天余光一扫,心中便是一动。他大半辈子都在别人的身上找那人的影子,以前找的男男女女都是形似,却忽略了身边还有个神似的。这右护法不知是原本的家庭环境影响,还是在那人身边待过一阵,一举手一投足,都跟其他战战兢兢的人不一样,有种特殊的从容与隐忍。 竺明旭心满意足地下了山。小宛在中秋前奉了命,踩着小碎步进了千峰阁:“教主有令,请右护法于中秋夜去魔宫……” 楚岫以为是无天嗅到了九溪的事,事实上,还真的毫无干系。他紧锣密鼓地筹备弄死无天,却被闻讯而来的端木抢了先。那个生死一线的夜晚,他被端木安然地护在自己的院中,心情焦灼,却完全没想到会有后来的走向。 楚岫伸手捏了捏眉心:“完全没有办法了吗?” 白老头被他话里隐隐透出的某种坚决吓了一跳,连忙摆手,结结巴巴地说:“有,有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现在留下的蛊物记录不全,我没找到解法,也许……无天弄来这些东西的苗寨会有别的法子。就当死马当……呸呸呸,教主吉人自有天相!” 楚岫当即不再犹豫:“白霜鬼面,昆山吟风,青姨,魔宫暂时交给你们,我带他出山一趟。”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然而想到他近日的反应,又全部把劝阻的话憋了回去。一些苗寨极其排外,无天当年都是数次进入苗寨,几经周折才得到的蛊虫,还吃了不止一次瘪……吟风首先叫了出来:“公子,我陪您一道去,身边可以有个端茶倒水的!” 白药师瘪瘪嘴:“你带着个病人,离不了大夫,老头子勉勉强强跟你走一遭吧。” 昆山:“公子……” 楚岫阻止了众人继续开口:“都不必说了,我独自带着他离开。” ******** 一辆宽大的马车风尘仆仆地向着西南一路疾行,当第一场雪纷纷扬扬地飘落时,车夫停了下来,有些敬畏地看着不远处的深山——前方已不是他能踏足的领域了。 楚岫付了足量的银子,将车夫打发走,独自带着端木进了山。 深山中有零零散散的寨子,千百年来按着各自独有的方式生活着。大多都对外人保持着一种因不了解而产生的警惕,不愿发生任何交流,少部分则是极其排斥,打个照面就恨不能将人放倒。楚岫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处处小心谨慎,倒是一次都未真正中过招。但时间一天天过去,冬去春来,又变成了炎炎夏日,蛊虫之事却始终没有头绪,这就不得不让人有些着急了。 端木拎了两只野兔、几只野鸡回来,两人在野外就地生火,抹了点盐巴,又扯了几段野生可做调味的植物,烤起了吃的。 他是在一个大雪封山的日子里醒来的,并没有多问为何会两人独处这深山中,大概也猜测到了情况不容乐观。但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若无其事地伸手摸摸楚岫的脸:“又瘦了,出去以后非得把你喂胖点不可。” 楚岫正要给他喂水,手一颤,温水洒出了不少:“……好啊,我等着。” 吃完东西,楚岫根据这些日子得出的线索,两人打算去更深一些的地方。有人说,再往西有个黑森林,古木参天,瘴气密布,地上是层层叠叠的腐叶,一脚踩下去能没到大腿根,只有世代居住在里头的人才能找到路,他们掌握了一些最古老的驭虫之法。 临出发前,端木又出了点状况,火热的情.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6 教主总想弄死我 作者:苦夏的刺猬 分卷阅读106 欲说来就来,猝不及防。大概真的如白药师所说,他在那一战中伤了元气,体内的蛊是愈发肆无忌惮了,并不以月圆为期。两人已多次遇到类似情况,见怪不怪地相拥,亲吻,像只剩最后一日般狠狠地拥有彼此。 其实相比楚岫,端木才是那个一日日暴瘦下来的人。他的面容愈发坚毅,眼神亮到可怕,仿佛正用全部的精神,在支撑着自己与楚岫好好相处的每一天。 到山前已是黄昏,大片大片的树木投下黑魆魆的阴影,密林深处有不知名的动物发出怪异的叫声。两人正要在附近找个地方歇一晚再进山,忽听林中隐约传来了人声。 一个属于少年人变声期的粗嘎声音抱怨道:“那么多地方不去,偏偏要进这鸟不拉屎的深山,真不知那些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虫子有什么好玩的……” 一个苍老而中气十足的声音嘿嘿地笑,笑得心满意足还隐隐有些猥琐:“臭小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苗寨深处的蛊虫,那可是真正的宝贝呀,不枉老头儿费了几年的功夫……” “是呀是呀,还被人打出过满头包呢!”少年没好气地说,“这次还差点把命搭里头了!” “可是值啊,真值,你不知道……”老头儿的声音依然陶醉,正要说些什么,忽然整个变了调,“哎哟,啊啊啊啊——” 林中都是厚厚的腐叶,看不清真正的路,两人本来一直小心,结果老头儿说得忘了形,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林子的空隙间滑了下来,速度越来越快,差点没把胆子给吓破了。老头儿难受哇,他千辛万苦才拿到手的宝贝哟!还没来得及好好试一试呢! 斜坡挺陡,又长,少年的声音越来越远,老头子有点绝望。完了完了,这回真要应了徒弟那张乌鸦嘴,得把老命搭在这儿了。视线中忽然出现一课几人合抱的大树,眼看就要一头撞过去,他徒劳地伸着双手捞了几把,无果,只得龇牙咧嘴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人忽然停住了,老头儿等了一会儿,没感觉到头破血流的疼痛感。难道是直接撞断了脖子灵魂出窍了?啧啧啧,他一脸惨不忍睹地把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不知道会不会像传说中的那样,发现自己浮在半空中,底下是一具死不瞑目的扭曲尸体。 咦?老头儿眨眨眼,再眨眨眼,发现自己的确凌空待着,却是被一个好看极了的年轻人领着衣襟的缘故。 楚岫看着这反应有些与众不同的老人,有些好笑:“老人家,你没事吧?” “啊啊啊啊啊,师父——”少年人一急之下拼命往下跑,同样栽了跟头,骨碌骨碌地往下滚,眼看就要撞上来,一个黑影一闪,轻轻松松地将他拎住了。 老头儿眨眨眼,再眨眨眼,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夸张地拍拍胸口:“呼,看来老天爷还没打算收了小老儿这条命……咦?!!!” 忽然,他跟见了鬼似的瞪着拎着自己徒弟的黑衣人,楚岫正自奇怪,忽听老头儿大吼一声:“你不就是当年那个逼着我救你心上人的臭小子吗?!你怎么又阴魂不散地出现了?!!!” ******** 秋风又起的时候,沉寂了许久的九溪又恢复了一点元气。经一场大闹,原本盘踞在此地的江湖势力消停了不少,商人开始慢慢地走这边的水道,便利的水运让这片地域再次热闹了起来。但这一回,正正经经的客商占了绝大部分,九溪已不复以往。 风波楼在那场大乱中竟然没怎么受到损害,昆山把它稍稍改头换面,摘了牌子,换成了“晴雨楼”,重新开张。 小吟风仰着脸:“为什么要叫晴雨楼啊?” “公子说,九溪多水泽,雾气上升而为云,云气积聚则成雨,一日之内,晴雨数变,用这个名字是最贴切不过的了。”昆山说。 吟风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昆山出了一会儿神,将牌匾正了正:“还有一个缘故,公子说有一句诗是这样写的,‘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吟风有些不理解:“什么意思呀?” “你还小呢,以后就明白了。”昆山从高处跳下,揉了揉吟风的脑袋。 吟风不满地晃晃脑袋,把那只讨厌的大手晃开:“我早就是大人了好不好!” “在我们眼里,永远是个小豆丁。”昆山哈哈大笑,忽看到两张熟面孔——许明飞和方莹骑马而来,前者潇洒地一勒马,说话却有点别别扭扭:“我哥还没回来吗?” 昆山和吟风收了笑容,郁闷地摇摇头。他们原本是非常不待见青木堡的,可楚岫离开将近一年,这人常常来问询消息,关心绝非作假,时间久了,便有了种惺惺相惜的味道。 火红的夕阳渐渐西沉,四人跑到晴雨楼的最高处,倚栏看漫天的红霞。吟风瘪瘪嘴:“我想公子了。” 昆山揉揉他的脑袋,没有接话。许明飞满心不是滋味,忽然手臂上一疼,身侧的方莹激动地抓住了他的胳膊,长长的指甲无意识地掐进了肉中:“你,你看……那,那是不是楚公子他们?” “唉,我都看错过好多次了……”吟风没精打采地说,不抱希望地转过了头,忽然目光一定,整个人蹦了起来,“妈呀,真的是公子和教主回来了——” 整个楼都沸腾了起来,一条小船绕了几个弯,飞快地近了。两个熟悉的人影并立船头,冲着激动不已的人群露出了笑容。 风波初定,故人缓缓归矣。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