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妃祸国(宠文)》 第1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章 君上昨夜又去了风月台。 近日宫人们谈论的话题总离不开个叫做霍妫的女子,不,该是君上的环嫔娘娘才是。 这位闺名唤作霍妫的环嫔娘娘是当朝的信王殿下所引荐,说是引荐,倒不如说是进献。半年前上巳节的夜宴之上,信王殿下借以歌舞助兴献了三个女子,其中个便是这位环嫔娘娘。 环嫔容貌绮丽,姿色妖艳,不比寻常女子。不似小家碧玉,反倒通身是副妖冶之气。 行事张扬、出手狠辣,别说旁的人了,便是自己宫中亲近的宫人,但凡手脚不净的都是被砍了双手双足做人彘的下场。 说来信王也不是不曾献过女子,只是似乎如今这位环嫔娘娘得宠非常,半年之内已是让暂理后宫事的戚妃恨得牙痒痒,偏生这环嫔娘娘也不将戚妃放在眼里,恃宠生娇、为所欲为,而君上也是对环嫔处处惯着由着,令戚妃都无从对付。 初入宫闱之时,环嫔也不过被封了个从五品的贵人。岂知君恩如雨点般打来,不过半年功夫已经跃居从三品嫔位,宿入风月台。 而这位风头正盛的环嫔娘娘此刻正脸慵懒地斜倚在风月台主位的贵妃椅上,身明晃晃翠绿色束腰宫装凸得她腰身纤细,姿容纤长。 灵蛇髻上斜插了柄如意吉祥金簪,发鬓间随意落下的几缕青丝是映得她慵懒娇媚。闭着双眸,抿着娇艳的双唇,耳畔之处垂挂的东珠耳环迎风而动。 此刻正是傍晚时分,月色只朦朦胧胧现了个影子,其余便被乌云盖了去。好在还有几分夕阳色彩未尽。 微微晕黄的宫灯之下,霍妫胸前的红玉碧珠佩环在翠绿色宫装的映衬下格外清透通绿,据宫中传言,君上之所以赐号“环”之字,便是因了霍妫胸前这枚环佩。 霍妫信手撑着脸颊,仿若成寐,又似在淡淡冥想。只那嘴角略带的几分似有似无的笑意告示着那贵妃椅座下战战兢兢跪着的宫人她只是假寐的事实。 贵妃椅下跪着的宫人将头埋得低低的。面容至少带了几分惧意。 此人正是伺候风月台的宫人唤香。 “唤香,你过来伺候的时候我可曾说过在这里伺候的,但凡有个嘴巴不紧的结果是什么?” 霍妫的贴身侍女称心面上有些冷意,连声音都带了几分寒意,立在唤香身旁,冷冷道。 称心是霍妫进宫之时由信王同送进宫的,道是服侍着霍妫惯了。 听到此处,唤香面上惊,似是忽然记起,有些双手失措地抓住了正在假寐中的霍妫的裙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娘娘饶过奴婢这条贱命!” 此时,直假寐中的霍妫终是缓缓的睁开了双眸。眸中带了几分迷离,仿若刚刚睡醒时的慵懒。媚态与她的明媚姿色浑然天成。眸色清亮之间,看着唤香紧紧抓住的已然带上了几分褶皱的裙摆,微微蹙眉。 身旁的两个宫人见势急忙拉开了唤香,狠狠将其拉开到离霍妫两丈之远。 “娘娘,奴婢不过是跟那些姐妹说说寻常话,断不敢讲娘娘您的是非呀!” “哦?”霍妫听到此处,轻轻“哦”了声,仿若真的有几分相信:“那本宫倒要好好查查了,总不好罔顾人命呢。” 听自家主子如此说。唤香连忙磕头谢道:“娘娘明察秋毫。” 霍妫甚是乐意收下这句明察秋毫,眸色略深,淡淡扫着唤香变得有些欣喜的脸:“本宫自是明察秋毫。可本宫相信……无风不起浪。” 唤香有些楞,但依旧反应过来:“娘娘,奴婢求您再给奴婢次机会。” “就小惩番割了舌头……可好?”皓齿轻启,悠扬的声音从霍妫的口中而出,清越悠扬,宛若空灵。最后几个字真是说得无比动听,如同最无伤大雅的闲聊话。 唤香怔了怔,脸色顿时白。张了嘴时间说不出话,反应了良久,终于哀嚎出声,仿佛抓着救命稻草:“奴婢……奴婢愿自请出宫,求娘娘饶命。” “这不好,本宫听说宫中的人最管不住的便是舌头,这习惯便是出了宫也难改。不若本宫为你劳永逸?这可是帮了你的大忙了。”霍妫面上真诚,眸色澄亮,带着最最无害的笑意。可偏生就是这笑意,令唤香心中惧意甚。 周围的宫人,看着眼前这幕心中都是暗暗害怕。要知道在宫中犯了口舌发到尚宫局去,了不得领顿板子,甚也不过驱逐出宫。 环嫔娘娘对待宫人的手段宫中几人不知? 行事雷厉风行甚暂理后宫的戚妃,这便是他们家主子的手段。 风月台的事情无须戚妃与尚宫局过问,全权环嫔人为大。这是君上亲自下的旨意。 宫中女子所求,便是能长日里伴与君王侧,从此荣宠日厚,冠盖华京。 再看霍妫笑意妩媚张扬——这便是宠妃,地位人之下。 “主子,您看外头……” 正说话间,称心忽然走近了自家主子,声音略动。 霍妫抬头,只见风月台院外不远处道红色骤然而起,继而末下复又扬起,可那处的如枫叶般的光影却似愈扬愈大。 正在此时,忽然而至名宫人急忙奔进风月台,脚步匆忙:“环嫔娘娘,清音阁走水了。” “走水?可知源头为何?”问话的是称心。 “宫里的奴才们都过去帮忙了,还不知缘故。”那个宫人匆忙答了话,又支会旁的宫的娘娘去了。 清音阁走水?霍妫闻言,眉目间笑意灼灼如桃夭:,依着本宫说的将她处置了,记着去后头的小黑屋里,别吵着本宫。”语气温和如同处置个物件,甚还似带了些笑意。这个她,自是这个倒霉的唤香。 宫人拖着唤香去了风月台。 称心这才问道:“主子,清音阁里走了水,我们也该去趟。” “这是自然,这样的好戏,本宫怎么会错过?”言语之中,毫不避讳的幸灾乐祸。 “说来也是奇怪,今早上清音阁那主刚争执了主子您,夜里清音阁就走了水……”称心言语之中带了几分疑惑。也不是在这后宫里生存了天两天的人了,宫里有些招数还是要提防着的。 称心的话外之音霍妫自是听得出,宫中懂得借刀杀人箭双雕的人得是,尤其经着唤香那张嘴传,难保没有人,想要借着今早的事情大做文章。 “他们闲不住,本宫也喜欢热闹。不过这热闹,也要她们有本事闹才成。陪她们闹,本宫乐在其中。跟本宫去瞧瞧,清音阁的火烧得有热闹。”霍妫此际像个想着看热闹的,堪堪当做闹剧场。 只刚刚起身,霍妫的眼光落到了方才被唤香抓住的裙摆那处,眉头蹙得愈加深了,如同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尘灰:“慢着,先给本宫换件衣裳,然后把这件衣裳烧了。再吩咐尚服局,照着这件衣服的式样做件模样的,要丝毫不差。” 第1章 欲望文 第2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章 虽是不知火源为何,但火势似是从清音阁内蔓延而出,大片宫人来来去去地送水似也难以扑灭。时间清音阁周围已是乱成锅粥,内宫的总管在旁是急得满头大汗。 现在正值秋季,干燥易火,去燥防火的差事向来都是内宫处张罗的,如今火势这样大,整个内宫怕是都免不了责罚。 当称心陪着霍妫路往清音阁而去的时候,宫墙头冉冉的火光掩盖了本就黯淡的星光。 “霍姐姐?”正走着,忽然身后有人叫住了霍妫,声音清婉。 原是映月宫的佟婕妤。 这佟婕妤闺名佟雅鱼,上巳节信王献上了三个女子便有她个。容貌自是不若霍妫娇妍绮丽,可偏生与生俱来的淡雅清秀独具韵味。 夜色尚不明朗,佟雅鱼身淡黄色清丽衣装悠然走近风月台,时间亦是道秀丽之景。三月上巳节时信王献上的女子,环嫔、佟婕妤、董才人三人都是各有千秋。 佟雅鱼身后亦是入宫前便跟着伺候的云浮,自然也是信王府里出来的。 霍妫瞧着来人,面上带了笑意:“佟妹妹也是去清音阁看热闹的?结个伴瞧瞧去。” 到了清音阁,火势虽是消退不少,但依然只能远远着,不然这火苗不知何时便会往身上溅了去。远远地,也见这清音阁快烧了大半,强大的火光直刺得人微眯了双眼。 佟雅鱼缓缓道:“云浮说,邵充华今早不小心冲撞了姐姐。” 是肯定,不是疑问。宫里不是个有秘密的地方,况且还是风月台里伺候的唤香在宫里传的,想来是真的。 “不过是个小小的充华,还不配我花这么大的功夫。”霍妫看了这难以消灭的火光,几无表情。 佟雅鱼看了眼霍妫,与霍妫在信王府相处年,对霍妫这般也习了惯:“听说姐姐命人掌掴了她?” “佟妹妹知道的,有容乃大、宽容仁慈这些词我瞧不上。”霍妫说着,嘴角略略带了分冷意。 佟雅鱼扫了眼清音阁附近,看到了各宫来往抑制火势的宫人:“听人说,这火苗是从里头起的,想来是哪个粗心的宫女掌灯的时候起了星儿。” “这样倒好了。”霍妫言语淡淡。 纵是相处日久,可深知霍妫为人的佟雅鱼仍不免要试探问。 …… 称心走开片刻,片刻后走近霍妫轻轻耳语番。 霍妫杏目微动,看了眼即将要扑灭火势的清音阁,留下了称心兀自往宫墙暗处去了。 避过宫人,霍妫倚着暗处路走,个人轻便走进宫闱后苑隐秘的宫墙角。模糊着的夜色只有靠近后才能依稀辨认那处有个挺拔的背影,动不动,岿然若山。 这个地方,据说是前朝个废妃的住处,自那废妃死后的许年这里都无人问津了,已然长了枯草,连冷宫都不如。 此际清音阁那样打的事情,宫廊尚且没有少宫人,此处是个无人会来的去处。 霍妫靠近了那个背影:“让信王殿下久等。”声音自是悠扬悦耳,不过并没有半分感觉抱歉的意思。 黑影终是转身,只能透过尚不明朗的月色瞧见此人模糊的面貌,总不清明,也足以看出此人面目温和。 信王楚宴,大蜀人人口中的翩翩君子,大蜀的国之君楚遇同父异母的王弟:“称心跟本王说,你宫里又见血了?” 两年前,她的灵魂初次来到这个王朝看到的便是眼前这人,那时她身体的原主人已在信王府生活了两年。她是他精心训练后的棋子,琴棋书画、诗文礼乐。而佟婕妤佟雅鱼、董才人董织音,都是他的棋子。 表面上的翩翩君子,却暗暗将她们三个女子栽培四年有余,目的便是让她们入宫。 半年前,他将她送进了大蜀的后宫。 而这半年,他不曾让她传递过什么情报,因为他在这个宫里有好的报告者。而至今日,仿若她的任务只是单纯取悦那位高高在上的君上。 他说的“见血”自然是唤香割了舌头的事情。 “犯了口舌,自然该拔了舌头。”霍妫说得理所当然,“身边不能留祸害,是入宫之前信王殿下您亲口教嫔妾的。” 听到此处,信王楚宴向温暖如春风的面上神色动了动,只在夜色下看不出喜怒:“是你做事的风范,不过还是该学些雅鱼隐忍些。” 隐忍?听到这二字,霍妫笑意绮丽,宛若桃花:“隐忍有佟妹妹个便够,若然不趁着得宠欺着,岂不负了宠妃之名,等来日失宠了可就没机会了……” 听霍妫如此说,楚宴只道:“那便依着你自个儿的性子吧,本王断然会护着你。” 霍妫却是明媚娇笑:“有信王殿下这话,那嫔妾就是为了信王殿下死都值了。” 霍妫自是对这所谓守护之话不置可否,你来我往,倒也将这真假莫名还给了楚宴。 话未说完,身前黑影忽然靠近欺身而来。 胸前的红玉碧珠环佩被楚宴攥在手心:“还是什么都想不起么?” 不用看信王楚宴此时的神情霍妫也可以想象。楚宴对她胸前这枚环佩似乎独独有种不同的情愫,每次瞧着这枚环佩总是目光复杂,这种目光让她琢磨不清。 她当时进入霍妫的身体,本想扮作失忆消却他的疑心,可是很奇怪的是——她永远都记得有日,就像现在这样,楚宴也是目光复杂地看着她胸前的红玉碧珠环佩,问了她同句“还是什么都想不起么”。 原来这个身体本人,早在她灵魂到来以前就已经失了记忆,除了知道她在信王府待了两年,旁的就如张白纸。不过这样倒了省了她许功夫,对于原主人从前的记忆,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心。 霍妫轻轻往后移开了些身子,不着痕迹地将胸前的环佩从楚宴手中抽离:“信王殿下今日不曾回府?” “再过几日便是重阳夜宴,本王暂且宿在宫中,若有什么事情,你便差称心来告知本王。”楚宴收回了手,轻道,“重阳宴,你该为君上备个节目。” 取悦楚遇,是霍妫入宫半年直在做的事情:“王爷有主意?” “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夜色下,楚宴的声音温和如水,“雅鱼琴弹得好,配你的舞姿恰到好处。” 不得不说,楚宴吟诗之时的模样最是让人觉得无害,仿若洞庭山水中的浊世佳公子,辟了尘世。 “信王殿下说得是,嫔妾许久不曾舞了,就怕生疏了。”霍妫自是听明白的楚宴的言外之意,“想来除了霓裳羽衣曲这靡靡之音,再没有旁的可以让嫔妾称心的了。” 再回到清音阁时,火势已然被浇熄了。股子飞灰直往清音阁顶上冲,气味刺鼻。 刚靠近清音阁,称心便将霍妫护在旁。 佟雅鱼也走近了霍妫,道:“适才才有人说,清音阁的邵充华跟她贴身的宫女起火不久便被烟熏晕在了内室,里头旁的宫人只顾着自个儿逃命了。” “人性如此,宫里本就生存不易,谁还顾得上旁人?”听了佟雅鱼的话,霍妫也不过神色淡淡。 在这里半年,杀人不见血的事情见了,倒也见怪不怪。 “这会儿火灭了,已经有人进去寻了,想来……”称心没有再说下去,而邵充华的结果谁都能想到。 火势自内而外,烧了约莫两盏茶的时辰,必无生路了。 果然,不消片刻,便有几名内侍用湿布拖出了邵充华与其贴身宫女的尸首。湿布晕开的是片灰黑,依稀看出似已面目模糊,形容难辨。 霍妫眼角扬:“热闹也看过了,这里烟大,称心,我们回去吧。” “清音阁这样大的事,霍姐姐觉得君上可会亲自过问?”佟雅鱼立在霍妫身旁,趁时问道。 霍妫看着佟雅鱼:“戚妃不过暂理后宫,这样大的篓子她怕是补不上。” 话音落下,霍妫主仆二人依着过来的路回去风月台。 风月台同清音阁离得倒也不远,稳稳妥妥不过隔了两道闱墙,故而清音阁的那些火光在风月台也能瞧见,不过隔着宫墙似看花火般罢了。 “称心,本宫怎么闻着似有焦炭味?”到了风月台,霍妫眉头微蹙。 称心看了看清音阁方向:“今儿吹的北风,清音阁的味道都往梨花殿去了,这里该是没有的。兴许是主子还记着方才的气味,奴婢去香房拿些香来去去味儿。” 霍妫轻“嗯”了声,称心便退下了。 风月台与霍妫适才离开之时并无区别,宫人依旧守在殿外。见着自家主子归来,自是屈膝行礼,道着“娘娘万福”。 霍妫细细再闻,是自个儿宫中的气味。 只是……迈入风月台,霍妫便有些怔了怔。 清音阁如此大火,他今夜竟是照旧来了。 第2章 欲望文 第3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3章 霍妫立在风月台,有些意外。 只见风月台正殿高座之上,宫灯中的烛火明灭之间,个身黑色蟒袍的男子正在撑额小憩,腰间青色明玉,拖沓的长衣挽着广袖。男子散发的男子气息自是与别不同,袭厚重的黑色凸得是睥睨天下的气魄。 听到动静,男子微闭的眸子懒懒睁开,却见对狭长的眸子映着宠溺的神采,看着立在殿下的霍妫,嘴角微扬:“爱妃回来了?” 这男子便是大蜀那个万人之上、最最尊贵的人——君上楚遇。 不过片刻之后,霍妫便又如花笑意上了前去,恰是自然地倒在楚遇怀里,微嗔道:“君上来了风月台倒也不让人支会声。” 楚遇瞧着霍妫的动作,双手环住霍妫纤细的腰身,低头嗅着霍妫身上的气息,很是受用地半眯了眼。显然,受宠的人这些行为早就在楚遇眼中寻常了:“清音阁那边热闹么?”楚遇眼角微扬,口气跟说着“吃过了么”没有二样。 “宫里头许久没有这样热闹了……”顺着楚遇,霍妫亦是道。 霍妫自然知道,宫里的事情传得飞快,如楚遇,邵充华被烧死在清音阁的事情自然也知道。 “爱妃觉着,孤该给那邵充华追个份位么?”楚遇的手此时十分“自觉”地在霍妫身上摩挲,眼睑掩住的狭目时也不知其心思。 二人的对话显然有些没心没肺。 霍妫只知道,她的身子被楚遇摩挲地有些发痒。纤手动,霍妫按住楚遇的手,生生制住了他的动作:“好歹是君上的人,问嫔妾做什么?” 霍妫话音未落,便觉耳畔阵瘙痒,却是楚遇正在挑逗她。 “君上,赵幸赵大人到了。”进来的是随君上伺候的舍人福禄。 赵幸,内宫的侍卫总管,负责内宫的安全,平素里带着宫卫们巡视内宫便是他的工作。 听到这个名字,霍妫心中便有了些谱,娇声道:“清音阁莫名起火,君上是让赵大人调查?” “爱妃果真冰雪聪明。”楚遇不知何时已然将头从霍妫颈项间抬头,狭目微眯着,唇角微扬赞许道。 平素里赵幸也没什么机会瞧见这位君上,除却了清音阁走水的事情,霍妫还真不知道什么事情会用到赵幸。 片刻后,赵幸伏在风月台殿下恭敬地行礼。 霍妫任着楚遇将她盘在怀中,倚在楚遇怀里,副悠然享受的模样,高高在上地瞧着底下跪着的人。做宠妃,就该有面于臣子也乐于炫耀“我得宠,我就是老大”的魄力。 不得不说,居高临下在君王身侧瞧着人那种感觉真是不错。 “地上怕是冷了,不然赵大人怎么浑身打着颤呢?”看着赵幸看着在底下的诚惶诚恐的赵幸,打趣道。 身为内宫侍卫总管,虽是在内宫行走,可怕是没有少机会可以这样正面同君上讲话。 赵幸总管内宫,对于风月台的环嫔娘娘也是耳闻时。这位环嫔娘娘,宠冠后宫,倚着君上的恩爱在宫里作威作福。 “下官失礼,下官失礼。”赵幸显然加紧张了。 “赵幸,孤命你将清音阁走水之事调查清楚。三日够了吧。”楚遇深邃如幽潭地眸中带着满满地溺爱,言语间也未从霍妫的眉眼移开。 楚遇句话,直截了当。那口气似乎在说,赵幸,你去调查清音阁走水的事情,听到了就可以走了,别妨碍孤跟爱妃亲热。 赵幸虽也少猜到是为了清音阁的事情,三日…… 宫中时不曾走水,况且此次还烧死了君上的个充华,势必要给君上个好的答复。既是君上定了三日,赵幸连忙接旨:“谢……” “君上~”赵幸还未战战兢兢地谢完恩,霍妫便扬长了声音打断了赵幸,是的,她是故意的,“君上,此事关系重大,其中玄妙甚是难以厘清,若不予宫中个满意答复,只怕会人心惶惶。侦查之事定为三日是否不妥?” 若然当中另有隐情,三日确实不够,自是要延期才好。赵幸听到君上最最宠爱的环嫔娘娘如此说,心中自是喜不自胜。宫中对环嫔的传言想来有虚。 霍妫想了想,问赵幸道:“人心最是需要安定,赵大人觉得是也不是?” “是是是,环嫔娘娘所言甚是,安定人心自可宫中太平。”赵幸忙忙点头。 听到霍妫如此说,楚遇眉眼扬,狭长的眸子眯了眯,似是思索着霍妫的话。然后顺着霍妫的意思含着笑意问道:“爱妃说得甚是有理,爱妃是有主意了?” “赵大人也说安定人心自可宫中太平,那便是赞同本宫了。”霍妫说着,头缓缓倚上了楚遇的肩,然后悠悠然然地对楚遇建议道,“既是如此,就日吧。” “谢过……日?”赵幸下意识谢道,反应过来,却是日了? 听着赵幸的质疑,霍妫缓缓道,声音清越动人:“正如赵大人所说,人心早定,宫中早太平,相信以赵大人对宫中事务的熟知,日已然够了。君上觉得呢?” 赵幸面上带了几分苦涩与哭笑不得。 是的,她是故意的。 “爱妃说得有理,那就日,早定人心。”楚遇点了点霍妫的鼻尖,对霍妫的言语没有半分不悦。 赵幸此时再看这会儿的君上……环着环嫔,目光阵阵地宠溺,与耳闻不虚——君上处处随着环嫔,但凡同环嫔处,便会做出些昏君行径。 风月台的环嫔娘娘,哪里能招惹? “爱妃的张玲珑口,真是能给孤出谋划策呢。”待赵幸退下,楚遇将手轻置在霍妫唇畔之上,狭目之中掩不住的笑意。 明明察觉到了霍妫戏耍赵幸的心思,却偏生还同她搭唱,任由环嫔将他戏耍。 霍妫闻言,不由间娇嗔了声:“嫔妾手无缚鸡之力,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却做君上的嫔妃,嫔妾当真不知能干什么了?” “只是嫔妃?做孤的宠妃好,无需你肩挑手提,在孤身边断不会冷着饿着。”话音刚落,楚遇大手捞,便抱着霍妫纤细的身子入了风月台的内室。 秋意露中,夜凉如水,宫灯晕黄,风月台的内室却是温暖非常。 赵幸对走水之事调查的结果只能是……清音阁的宫人不小心将火星落在了内室,然后才有了这场火。 日期限,这是最省事最不会蔓延祸根的调查结果了。 …… 御花园中现时实在没有春日里百花齐放美,虽是如此,园中的百花亭中还是围坐着品茶闲坐的佳人。 坐着朝北的是宫中现时位分最高的戚妃戚嬛,戚嬛的父亲戚季是当朝三品侍郎,为人丹心热血,深受君上重用。 戚妃是戚季的独女,在家中便是被捧在手心宠着的。中宫无主,戚妃暂理后宫之事已经两年有余。 只见她身明亮的紫色宫装,长发高高挽了个追云髻,发髻之上排列整齐三柄凤尾金簪。戚妃身形合宜,体态匀称,配之这身贵气,恰是符合她暂理后宫的身份。 其下依次坐着的是庞昭仪庞慎月、柳婕妤柳绰儿、侯贵人侯金玉、姜宝林姜遗珠。 戚妃说话间大方庄重,不失戚妃的身份:“过几日重阳夜宴,你们可都为君上准备了节目了?” “嫔妾同姜宝林备了歌舞,只是不知道届时能否在君上面前献丑呢。”说话的是侯贵人,侯贵人向来喜欢在戚妃跟前出风头。 戚妃音色清亮:“放心,有本宫在,必会让你们在君上跟前舞上次。” “谢戚妃娘娘。”有戚妃这样说,侯贵人自是心中欣喜。 在宫中见到君上次不是易事,能在重阳夜宴君上跟前献艺,是个可以让君上注意的机会。 “侯妹妹也不要高兴早了,听说风月台那位也备了舞,在君上跟前,再好的舞怕也及不上风月台的。不若换成旁的才艺,兴许还能搏搏。”庞昭仪轻轻地泼着冷水。 侯贵人时间也有些意外。在君上眼里头,风月台那位什么都是最好的。虽是没什么底气,可侯贵人仍是气急道:“怕什么?保不齐君上那日就喜欢上了我的舞呢!” 听到侯贵人这样说,庞昭仪也不说话,只笑了笑,笑意之中带了几分莫名。 “你们都备舞罢,本宫也想瞧瞧重阳宴上百花齐放的模样。”戚妃凤目扫了眼百花亭中的几人淡淡道,手腕串玛瑙湖绿手钏甚是明晃晃的。 几人时间面面相觑。戚妃与环嫔不和在宫中已然人人知晓。重阳夜宴,是在君上露脸的光明正大的机会。旁的人看不出,庞昭仪还是可以看出,戚妃自是听了她说环嫔准备了歌舞这句这才让她们都准备舞蹈,只想要趁机挫挫风月台的锐气。 哪怕将风月台的宠爱夺走分也好。 第3章 欲望文 第4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4章 戚妃唇畔微抿,酌了手中茶。不知是否味道冲撞了还是怎的,戚妃连忙用手中锦帕捂着轻咳了几声。 “娘娘,可是受了风?秋日里最是容易受凉,是妹妹们不懂事,竟是让娘娘玉体受恙了。”柳婕妤眼尖,见着戚妃如此自是做出副紧张之色。 柳婕妤素日里便喜欢朝戚妃的清秋阁去,也是落了戚妃的不少好处,戚妃听她那张快嘴里说出的话倒也不烦。 “也不知是否本宫心……”戚妃拭了拭唇畔的茶渍,施施然将锦帕放到了旁贴身伺候她的胭脂手上,继而又道,“宫里自打了信王送进宫的三个女人,本宫总觉着这宫里了些妖气,半年来宫里就没有太平过。” “谁说不是呢,宫里头姐妹那么,怎地半年里头就净往风月台去了?”听戚妃将话头挑出来,柳婕妤二话不说便顺着发着醋意道。 庞昭仪看了眼戚妃的脸色有些不好,向着柳婕妤使了个眼色,奈何柳婕妤向来嘴快:“你们可还记得那个袁采女?好端端的人夜之间就被毒哑了嗓子。若说不干风月台的事情,打死嫔妾都不信。” 说道此处,众人也顾不得提醒庞昭仪了,正是柳婕妤的口中无状,才叫人生生想起了过去的几桩事情。这袁采女就是个经典的。 入了宫的女人,几个没有想牢牢将君上锁在身边的心,飞上枝头变凤凰谁不想?袁采女刚被人送进宫里的时候就动了不安分的心思争宠,竟三半夜跑到风月台外头唱起了《白头吟》。 可惜不但没传出她受临幸的消息,第二日早被人瞧见的时候她还半死不活地躺在自个儿的宫门口,嗓子哑了,就此没了资本。 说不出话,又不是个会文墨的闺秀,净指着风月台的方向,到死都没说出个所谓,只晓得瞪大了眼睛瞧着。 可宫里头的人都晓得,以风月台的办事方式,这都算是轻的。没根没据,又有君上明里暗里护着,谁又敢跟君上对着做事儿? “听柳姐姐这么说,妹妹倒也觉得玄乎,那这次清音阁走水,会否就是因为那邵充华得罪了环嫔的缘故?”提问的姜宝林声音轻轻缓缓的,怕是惊扰了什么似的。 柳婕妤闻言,细细想,忙道:“戚妃娘娘,依嫔妾看,清音阁的火十有*就是风月台引出来的。宫中烧了人这样大的事情环嫔却教唆着君上让赵幸仓促结案,可不是心里有鬼?” 不然怎会这样巧。 “娘娘们说得倒似是风月台给宫里下了咒似的,叫奴婢听得好生心寒。”立在戚妃身后的胭脂听着不禁道。 话音刚落,姜宝林眼神落到了旁脸色有些不好的侯贵人:“侯姐姐住在梨花殿,就紧挨着清音阁,难道傍晚的时候不曾听到些什么声儿么?放火烧人什么总该有个动静吧。”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只晓得那晚上我宫里头都是清音阁里冒出的烟味跟焦味,可着劲儿地难闻了。现在我都还觉着这种气味在我宫里头没散呢。”侯贵人似是被姜宝林的话又带进了那日清音阁起火的情境。 那日吹的北风,梨花殿后墙块都给熏得带了些黄色的印子。满宫驱都驱不尽的烟味。 “那贵人最近可得小心些,保不齐不是什么烟味,是邵充华怨恨难平不想走宿在你宫里头了。烧成那样,味道自然重了。”众人沉默的当口,忽然从百花亭的后头传来个清亮的女声,声线慵懒。 众人往后头看,才见百花亭后头块半人高的林丛后正着她们方才口中议论着的人——环嫔霍妫。 环嫔的明艳照人在宫里口耳相传,行事为人高调亦是众人皆知。 适才说得最带劲的柳婕妤这会儿也闷声不响了,脸色白了白。刚刚说的话,莫不都叫她听到了?只得弱弱地到了戚妃身边。这里也只有戚妃的份位在霍妫之上。 只有庞昭仪反应及时,见着霍妫忽然出现还恍若无事地施礼。这才提醒了旁已经愣住的姜宝林几人,屈着膝恭恭敬敬:“环嫔娘娘安。” 只见霍妫也不唤起身,纤和着身姿径直靠近着戚妃:“戚妃娘娘安。”虽是道着安,可霍妫直着身子立在戚妃跟前,没有半分想戚妃安的意思。 “承环嫔所言。”戚妃看着霍妫,“环嫔来游园,怎不差人告知本宫声,本宫也好邀了环嫔你同来小坐。” 霍妫目光打量了眼还屈膝行着礼的人,她未唤起身,她们自是不敢越轨:“百花亭里位置不,若然让嫔妾来坐下了,恐怕就没有戚妃娘娘的位置了。” 听霍妫口中语不惊人死不休,那旁的人头是埋得低了些,只做旁观不理二人言语纷争。 戚妃闻言自是脸色变,环嫔早也不将她放在眼里,倒也不需她客气,语气也冷了几分:“既然这样,环嫔就不该躲在暗处听些墙头话,着实落了环嫔你的身份。” “嫔妾可是正大光明地听着,只是戚妃娘娘同几位妹妹聊得太过入神。嫔妾刚刚不是特意出了声?”霍妫瞧着戚妃转换的态度,倒是罔做思考状。她却是在后头说了话,不然戚妃她们怎么知道她在这儿? 霍妫言语无害,却叫戚妃冷笑声:“是说了话,说了些怪力乱神的话,本宫断可以凭着你适才的话命人将你小惩。” 霍妫适才正是说邵充华冤魂未散,留在了侯贵人的梨花殿…… “戚妃娘娘说的是。”霍妫笑语晏晏,笑意间满是媚色。然而下刻……只听“啪”地声。 戚妃身边伺候的胭脂面颊之上出现了道红印。 众人时未及反应,却是戚妃怒意上涌,扬起手,作势便要将霍妫打在胭脂面上的掴还将回去:“你!” 然而下刻,戚妃的手腕被霍妫身边跟着的称心拦住。 “如戚妃娘娘所言,宫中不宜怪力乱神。方才嫔妾远远地听着姐妹们说话,倒也听到娘娘身边这贱婢提到妖邪之语,岂不是在宫中相传厌胜之术?故而嫔妾才依着娘娘您的话小惩她番。”霍妫说得顺理成章。 不顾戚妃已经发青的面色,“称心也瞧见了嫔妾小惩戚妃娘娘您的宫人,若然戚妃娘娘乘势发难,嫔妾只能说是娘娘瞧不得宫中宫规故而将满腔怒火发泄到了嫔妾与嫔妾的宫人身上。” “娘娘,奴婢不碍事。”胭脂忙忙拉住戚妃。 戚妃恨恨放下手:“你也别得意,宫里得宠失宠不过转眼之间。半年已经够长了,你的好日子也快要到头了。届时的你,怕是连宫中最卑微的宫女都不如。” “这就不劳戚妃娘娘您操心,恩宠福泽都是君上给的。嫔妾好歹还受着宠,总也好过受过宠了的,今后都只能生生瞧着了。毕竟死灰复燃,还是需要些运气。”霍妫回道。 戚妃跟环嫔势成水火,今后的关系只怕要越闹越僵。 戚妃不是没有本事动她,只是每次二人剑拔弩张,霍妫身边的称心都会制住,力道大过她身边个宫人。而霍妫脱离了她的视线,那君上又是对她处处纵容,她说十句话都抵不上霍妫句。 仍然屈膝未动的几人听着戚妃与环嫔的言语,自是膝盖受着累,可谁也不想平白挨上几个耳光。自是恭敬地伏着身子。 “对了,侯贵人,本宫忽然想起宫中的个传言。”霍妫正要离开,走过侯贵人身侧之时不知想到了什么,生生顿了脚步,立在侯贵人边上,看了眼连头都不敢抬的侯贵人。 侯贵人颤巍巍地回着:“求环嫔娘娘指教。” “听说宫里头许冤魂都是带着怨气的,尤其是被火烧死的,她们死了之后心有不甘是要找人填命的。”霍妫着也看不到侯贵人脸色什么表情,只能看到她的手指尖微微动了动。 霍妫顿了许久,才听侯贵人声音渐弱地道:“相信邵充华她定会找要她性命之人索命……嫔妾,嫔妾不是害她之人,她断不会……” “那夜恰巧吹的北风吧,保不齐邵充华的冤魂就吹到梨花殿去了。若是真的冤魂不散,她的气味会直留在你宫里头,只怕邵充华就要来索命了。”霍妫打断了侯贵人的话,再次在侯贵人身边验证道。 侯贵人身子矮了矮,脚下略略带了些虚浮。 霍妫轻叹了口气,悠悠然走得远了:“难怪今早听清音阁的宫人说她们这几夜总听见有人哭,声音似极了邵充华,那哭得凄惨的呀~” 直至霍妫走远,那侯贵人才是软瘫了双腿。幸而姜宝林在她身边扶了扶。 庞昭仪见侯贵人面色苍白地吓人,连忙安慰道:“侯妹妹别怕,鬼怪之事不可相信,若然信了,才是称了环嫔的心呢。” “嫔妾向来……向来都不信鬼神之话。”侯贵人将心神定了定,这才安了心,道。 …… 霍妫与称心回到风月台,才知道原来佟婕妤与董才人来了,已然候了半盏茶的时候了。 第4章 欲望文 第5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5章 “霍姐姐。”见霍妫终于出现在风月台,佟雅鱼先反应过来,迎了上前。 在信王府的时候,称心便同佟雅鱼、董织音相识,故而也惯了招呼:“佟婕妤与董才人日不来风月台小坐了。” 董织音走近了霍妫,笑道:“看霍姐姐心情正好,想来近日心中甚是舒爽。” “临近重阳宴,宫中难得热闹各个都喜笑颜开的。”霍妫杏目微扬,嘴角挑了抹笑。 却见佟雅鱼今日神色有些不同,霍妫自是与二人交换了神色,随后将阖宫中除却了称心的宫人皆遣了出去。 佟雅鱼这才从怀袖之间掏出把玉扇:“霍姐姐可听说宫中有个闺名宁倾碧的嫔妃?” “宁倾碧?”霍妫听到这个名字只觉陌生。见佟雅鱼手中玉扇精致,伸手接过信手打开,这柄玉扇做工细致,玉质通透。扇尾之处别着枚金叶是凸显出这玉扇的精美。玉质的扇面,有几道不是很明朗的刻痕。 称心见此,去偏殿取了笔墨宣纸,轻蘸了墨汁细细描在玉面的刻痕上,宣纸盖于玉面。刻痕出的墨汁渲染入宣纸,只见个模模糊糊的人颜在纸上缓缓清晰。 不消片刻,宣纸之上,不算十分明朗的个女子的小像便由着墨印呈现出来。称心揭开宣纸,交到了霍妫手中。 虽不见真人,可从这张滤过墨痕的小像也可以看出这女子面容清冷,眼眸如画,细眉若远山,只透过眉眼间流露的几分寥然怅惘却是不该女子这般年纪该有的。 霍妫看着画像打量了几番,才询问道:“她便是宁倾碧?” 她,说的就是这画中人。 “信王殿下觉得,这个名叫宁倾碧的女子还在宫里。”佟雅鱼虽也不识这个画中人,可倚着信王的吩咐是她入宫以来直遵循的,“信王殿下的意思,是让我们找出她。” “觉得?”听着佟雅鱼说话,霍妫忽然抓住了个甚是朦胧的词。 “君上初登大宝之时,曾经有过次选秀,依信王殿下所说,这个唤作宁倾碧的女子是那时已然承过恩的,还被册封宁嫔。四年前却忽然在宫中就销声匿迹。”董织音接过话,将自己知道的全然说出来,“若在宫中有份位,使些银子找人查过往的妃册倒也不是难事。只是……” “四年前有个失了宠的妃子在望书阁纵火*,许妃册典籍都在那时化为灰烬,其后宫中许宫人被遣散出宫,当时未被临幸的秀女也被发散离宫。妃册自是没了,而离宫名册之上没有宁嫔。”佟雅鱼补充着,语气虽是平淡,可言语间也透露出信王给了她们个麻烦的任务的事实。 四年前望书阁*了个妃子之后,她们需要找的宁嫔就此人间蒸发,那段往事也随着那场大火告于尘土。 真正知道宁嫔去向的人恐怕宫中找不出几个,若然大张旗鼓寻人,怕是扯上了四年前的纠葛,难逃有心人的眼睛,她们怕比四年前那些人下场好不了少。 现时在宫中有位分,入宫最久的戚妃庞昭仪之流,也并非四年前入宫的选秀人。 四年前,正该是楚遇即位不久。 听到此处,霍妫却难得地升起了几分好奇心。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竟连君上都遣散宫人让这宫中都寒噤了口? 而信王将她们送入宫中半年未对她们施加任务,她们立足了脚跟让她们做的第桩事便是寻找个四年前消失了的人。他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此时找出宁嫔又是什么目的?信王对四年前的事情,该是知道几分的吧? “主子,称心可以去尚宫局寻找在宫中伺候年头深长的老宫女,四年前的事情影响这样深远,自会有人记得。”待佟雅鱼与董织音离开,称心提议道。 霍妫此时再看那个眉目冷清的画像,却像看个隔世人。宁嫔,宁倾碧。 信王与宁嫔,君上与宁嫔…… 霍妫却将宁嫔的小像放到了几案之上:“既然那桩事是宫中上下严实了嘴巴的,便是你去找到了人也未必有人敢告诉你。否则宁嫔的去向,信王根本不需我们去查。” “那主子打算如何?”称心问道。 如何?霍妫嘴角微扬:“把玉扇交还信王,就说寻人之事需要时间,毕竟王宫这么大。先在信王跟前缓着,不着急。” 霍妫虽然好奇,可相比好奇宁嫔的去处,加好奇信王、君上同这宁嫔的关系。 走过几案,霍妫这才折叠好了宁嫔的小像放置到了几案上焚香炉身下的暗格内:“本宫记得尚饰局上次给本宫送步摇时搭了个夜荧珠串?” “是的,尚饰局的小宫女送来的时候说这夜莹珠白日里看似寻常,连般的珍珠都不如,可到了夜里耀如萤火甚是美丽。”称心虽然不知霍妫为何要提到这个夜莹珠串,可也回道。 霍妫目光沉敛了几分,轻嗯声:“你今儿晌午就去尚饰局为本宫再取十几颗夜莹珠,就说本宫瞧着先前送来的手串甚是喜欢,想再串条项链配配。” “是。” …… 晌午时候,楚遇身边惯常伺候的福禄送来了本《名棋局谱》。 “君上担心娘娘在宫里无聊,特意从案子上找的。让娘娘打发打发闲暇的时间。”福禄言语恭敬,对霍妫,福禄总是笑呵呵的。 楚遇让她看棋谱。 “君上可说了今夜何时来?”霍妫淡淡然收下了棋谱,然后问道。 福禄立在跟前道:“重阳宴临近,淮南侯也从淮南赶来赴宴,不时便要到宫门,君上今夜还要为淮南侯设宴洗尘,想来也要过了戌时才能过来。” 淮南侯,霍妫是有听过这个人:“是那个君上已故的那位淮南王叔留下的世子?” “淮南侯如今已经世袭了爵位,哪里还是世子呢。”福禄解释道。 淮南侯楚扬,其父乃是先王的异母兄弟。获封淮南侯,封地在淮南这块沃土。 想来这次重阳,真是不止热闹了京城呢。 霍妫回神,却见福禄还立在原处。 “君上还说了,娘娘您看过了棋谱,今后才能同君上同对弈。”福禄眼神又瞧了几案上的棋谱眼,似是带了些话外之音又提示道。 瞟着福禄径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显然是想她回个话好让他在楚遇跟前有个交代。 霍妫明媚笑,随手往自个殿上的案子上拿了本书:“诺,替本宫将这本书交予君上,就道本宫十分感谢君上的上心。这本书也是本宫特意在案子上找的,给君上料理国事的闲暇打发打发时间。” 来而不往非礼也。 “是,娘娘。”福禄欢喜地从霍妫手里接过,却在下刻笑意在他面上抽搐。 那书的封面赫然写着《西厢记》。 君王殿。 空旷华贵的宫殿,肃穆的暗色,光亮微弱。 楚遇身形颀长,身黑色蟒袍由背后看来甚是贵重,厚重的华服拖沓着,广袖挥,帝王之气气度不凡。 “将孤的话带到了?”君王殿,福禄刚刚脚步落到殿内,楚遇便道。 “是。” “怎么说?”低沉若落潭水的声音在空旷的宫殿显得格外深沉。 福禄拿着《西厢记》的手略略颤抖,这就是环嫔娘娘特意为君上挑的书。国之君,看《西厢记》。他到底是不该说呢还是不该说呢? “嗯?”久久不听福禄答话,楚遇回身。狭长的双目眯成了道缝,薄唇抿,显然不满于福禄的吞吞吐吐。 福禄将手中的书轻托,置在了君王殿楚遇几案的正中间:“环嫔娘娘让奴才感谢君上用心。” 听到这句楚遇自是心下满足。 《西厢记》? 君王殿上楚遇迟迟无话。 “宫中怎会有这些书?莫不是尚宫局给宫里下发的?”良久,楚遇略带隐忍地终于出声。 “尚宫局哪里敢给宫里下发这些违忤之书?”听楚遇询问,福禄这才大着胆子道:“宫里御膳房的宫女们时常出入宫门的时候从宫外带些东西进来售卖,想来是风月台的宫人为环嫔娘娘找的。” “甚而还有些宫人,将在宫中的绣品带到宫外去卖,也能得笔钱呢。” 楚遇眸色深,君王殿暗淡的光线瞧不出楚遇此时的表情,狭目间掩了难辨的神色:“去尚宫局传孤口谕,今日起宫内外私自买卖的宫人旦查实都交由风月台惩处。” 私自买卖,那风月台岂不也私下买了?不然这本《西厢记》从何而来? 福禄看着自个主子喜怒莫辨,只得生生咽下了这句。 第5章 欲望文 第6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6章 霍妫让称心去尚饰局要夜莹珠,尚饰局的女官听是风月台的主子要的,不但从库房找出了三十颗,还特意及时将珠子都串成了项链这才交给称心。 不过这样的迎合未必是主子要的。因为……只见风月台的内室里头,霍妫亲手用剪刀剪开了项链与手串,梳妆台前夜莹珠错落地躺在上头。 称心从梳妆台上头拾了个盒子,小心地将夜莹珠颗颗收到了盒子里:“这里约莫也有五十颗珠子,可到底有什么用?” 霍妫看了眼称心手心上头的那些珠子,显然不少:“普通的珠子当然没什么用了。把这些珠子都磨成粉末,今儿有个事让你去办,要办得稳妥些。” …… 约莫申时过半的时候,夜色朦胧间,宫中的昭崇殿响起了礼乐之声。响钟鼓奏传出的声音庄严而厚重——淮南侯楚扬已然入宫赴宴。 昭崇殿专于设宴之用。 今日午后未时淮南侯的队伍已经进了京城,依照藩侯入京的规矩君上将此行人马安置在京城驿馆。 特意设宴,则洗尘,二则也是给当日入京赴宴的王侯们个面见君王的机会。 此时的君上楚遇周身威严的帝王之气,坐于昭崇殿高大庄严的正座之上,眼前案上放置着的珍羞美味、果盘茶点摆放有序。最近眼前的自然是福禄早已斟满美酒的杯盏。 下首的昭崇殿左侧首位正襟危坐的是信王楚宴。宴席而坐自是以左为尊,纵是倚着宴请淮南侯的名义。但王侯封爵有序,自是信王为大。 那么右侧自然是那位新入蜀都的淮南侯了。 淮南侯楚扬在淮南名声甚好,承袭其父爵位后将淮南封地打理地井井有条。在农商业方面动用财力物力培植,在位三年已然有所作为。 大蜀的国库贡税之块,有淮南侯打理这块富庶之地的功劳,比之其父的无为而治实则造化不少。 除却了信王与淮南侯,再昭崇殿其下,朝中臣子不在话下。 “时不见淮南侯,淮南侯风采如旧。”最先说话自得是君上了,只见楚遇双狭长的眼中幽深若潭水,嘴角上扬着,声音落在昭崇殿上。 “君上亦是如旧。”淮南侯楚扬声音敞亮,言语间客气疏离。 淮南侯虽已镇守淮南有时,可年岁仍轻,不过二十有三。面上虽是沉缓,却在言语间不带笑意。 信王楚宴声音温润,通身如玉温和的气度:“自淮南侯回去封地,君上与本王都已三年不曾见你了。每每宫宴之上缺了你,本王总也觉得落寞。” “此次臣下来京,不是因着君上的旨意,只为了王兄你的书信。”淮南侯也不顾此时大蜀的臣子皆在此处,也不顾自己的话有大的震撼,只淡淡道。 实则在座的但凡晓得的的便会知道。 自大蜀建国以来,诸侯封地便是惯例,可诸侯谋国之事前朝过往诸事斑斑,将诸侯世子留于宫中抚养早已不是新规。 便是在其父在生的时候,身为淮南侯世子的楚扬是以质子的身份在宫中生活的。自楚扬六岁留于宫中,自是十四年有余。 与当时还为王子的楚遇、楚宴都是相熟交好的玩伴。 直至三年前先淮南侯身故,身为承袭世子的楚扬自然就离了宫。此后三年,无论盛事还是国宴,纵是京中下达旨意淮南侯楚扬也皆以告病为由避于返京朝圣。 这是为何,那就不为人所知了。 不为君上旨意,只为信王的封书信——君上楚遇的面色也了几分不好:“整整三年,淮南侯的脾性点都不曾变。” “臣下只听说君心易变。”纵然此刻的君上已然在压抑情绪,淮南侯亦是不退步分毫,“离宫三年臣下却始终不敢变。” 淮南侯楚扬的语气若然方才句辨认不出,这会儿便是再傻的人都能听出他言语间对君上的不满。他们不是自小在宫中成长的玩伴么? 淮南侯此言出倒是令得宴上众人有些许尴尬,昭崇殿上时有些沉默。 福禄是个识眼色的,淮南侯显然有在激怒君上的意思,连忙识趣地缓解此刻的场面。大手招:“来人,宣舞姬助兴。” 话音刚落,昭崇殿外便阵阵呼声:“宣舞姬,宣舞姬……” “奏——乐——”殿上钟鼓之声循声而起,深沉的击打声阵阵回响。 殿中央舞姬汇集,舞步翩翩,舞姬们着身清色黄色的舞衣,舞着宫宴最最常见的取兴之舞。 君上不曾说话,殿上也无人说话,而舞蹈鼓乐,也实在稀松平常了些。 舞至最寻常处,忽然,钟鼓之声骤然落了个山涧流水之音,打破了原本沉缓的音色。 再看殿央从黄色舞衣之间不知何时却了抹妖冶的红色。在清新之色中的红艳独独吸引住了人的目光。 举座哗然。 舞姬们缓缓退于那抹红衣之后,而那红色的主人身形窈窕间却似在吊人胃口般面上块红纱遮面。只能让人瞧见双娇柔如水的眸子透着满满的媚色,毫不讳忌地勾着眼角瞧着昭崇殿高位的楚遇。 鼓乐瞬而转换,音色若深涧高低而落,见若女子赤足起舞,足部缓动至膝处。倏忽乐声骤然旋律于促,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之急促悦耳。 而女子刚刚起步的舞姿亦然循着这骤然而变的鼓乐轻盈旋身,身子动若灵蛇,红衣的裙角舒卷翻飞,细足盘旋起落交错步步生莲。 “璇玑舞者,袅袅弦音,似幻灵鸟,步伐仙盈。却不想书中提及的仙人舞之的璇玑舞除却可以舞得身仙气,还可以如此艳色绝。”博古通今的大学士出声语,点破此舞为璇玑舞。 女子双媚眼如丝,可以明显瞧见坐在左首处的信王楚宴贯如水的面上温和的笑意僵了僵。 纵是只能瞧见女子的眼,信王也是认出了女子的身份。她的胆子真是愈加地大了。 信王不禁下意识瞧了眼殿上最尊贵之人的脸色,狭目已然眯起,薄唇微抿,眸中还带了几分惊艳的笑意。想来君上也已经认出了。信王自是松了口气。 可侧的淮南侯眼见君上眉眼间流露出的笑意面色却难看地可怕。 舞终了,红衣女子向前微微走了几步,足踝处的铃铛发出细弱清脆的铃音:“嫔妾霍氏见过君上,愿君上万福。” 霍氏,阖宫也唯有环嫔霍妫人姓霍了。 此时就算霍妫还是蒙着面纱,这身份也露于人前了。 众臣适才从舞步的惊艳走出,却听那为他们做舞的女子便是君上的宠妃环嫔。时间面面相觑。 “有失体统,太有失体统了!”亦是方才赞赏的那位博学的大学士,此刻却在座下大呼体统。大学士为官年,为人正直。夸赞是真心,如今贬斥亦是真心,“宫妃竟不安守本分,实在非君上之福啊。” 霍妫的红衣如火灼了众人的眼,这“有失体统”又灼了众人的心。 此时夜阑人静的,身为宫妃,就该等着君上心情好了去见,如此堂而皇之出现在众人眼前,还扮作舞姬宴上献舞,他博览群书都未见过有如此不安本分的女子。 “爱妃免礼。”似是未觉大学士的义愤填膺,楚遇狭目间满是宠溺。 而霍妫,自然也很顺便地无视了大学士的忠言:“谢君上。” 继而侧了身,霍妫似带了些张扬之意朝着那面色难看的淮南侯勾了些媚意:“想来这位便是淮南侯了。” 果然,这样的挑衅对于这个瞧着她出现面色忽然黑掉的淮南王真是用对了。只见那位相貌年轻、面色极黑的侯爷连正眼都懒得扫她眼,只冷冷地丢了两个字:“妖妃。” “谢淮南侯。”霍妫红纱之下将淮南侯的字眼尽数收下,并且收得心安理得。 “君上身边美人在怀,也难怪会怀抱新人忘却旧人,也不知那个早已经化作尘土的旧人到底于君上算个什么?”淮南侯楚扬愤而起身,稍稍施了个礼便怒气冲冲地走了,“妖妃在侧,君上自己自在逍遥吧。” 临走还不忘瞪眼他口中的“妖妃”。 “早已经化作尘土的旧人”?,霍妫只觉不止君上,就连信王的脸色都变了变呢。 以为淮南侯洗尘为目的的宴会,当事人怒气冲冲走了,君上既没动气又没挽留。这宴席……自是不欢而散了。 “祸国必出妖孽,妖孽必然祸国啊~”不用说,说这话的又是那忧国忧民的大学士。 霍妫红纱未解,可双眸子中带着的得逞笑意瞧向信王,却似在说:瞧吧,我把那淮南侯气走了,你可以去放肆拉拢他了,还不好好感谢我? 第6章 欲望文 第7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7章 夜深人静,月凉如水。此时子时已过,深雾重,后宫各院早已睡下,仅剩下宫墙边的落叶在风中扬起落下。 清音阁中切皆成灰烬,邵充华自以宫妃之礼敛葬,原本伺候清音阁的宫人也去了尚宫局重做宫殿分派。只这清音阁的修葺,不知是要何时才动工。 阖宫之中,最靠近清音阁的便是其北面的梨花殿。清音阁走水那日恰巧吹的北风,整个灰黑的浓烟都往梨花殿的方向飘了去,梨花殿后壁院墙侧的树干墙壁被熏得道晕黄的影。 此时正值深夜,宫中已然无人行走,便是负责内宫的护卫也不过是在内宫周围巡视。梨花殿门外两个值夜的宫女此刻也因抵挡不住夜幕的疲劳而歪头打着瞌睡。 每宫的内室之中,夜里只点了盏微黄的宫灯留作夜里主子起榻之用。梨花殿内室之中光线低迷,空气之中带了秋夜的凉风。 侯贵人此时睡意正浓,面上是白日里少有的安详之色。只是睡梦之中眉头微皱着,似有些许不安。侯贵人周身微凉,只觉内室里比往日温度低了些。 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抚了抚微凉的膀臂,侯贵人侧首,才发觉兴许是宫人未将内室的窗关紧,侧窗门已被秋风吹动敞开,这才让内室进了风。 侯贵人睡眼惺忪着起身,看了看窗外,树影“秫秫”而动。 借着内室微黄的灯火,侯贵人探着步子走到窗侧,关上窗子,室内显然少了些凉意。 刚走到床边,侯贵人身形忽然顿。竟是莫名的,背脊之处不知被什么东西扫过了丝寒意。 “呼呼呼~”背后忽然骤起阵寒风凛冽之声。 侯贵人只觉睡意全消,迟疑着回头。不知是在她转身的何时,那窗门又被风吹开了。微黄的烛影微微动了动,然后被瞬间熄灭,室内忽然升起阵诡异地蓝光,阵的刺骨寒凉霎时袭来。 侯贵人摸索着床沿。看着窗外树影斑驳而动,时有些心里发慌。 “我死得好惨~”不知从哪处飘来的声音,哀怨凄凉。 “谁?究竟是谁?”侯贵人底气时间全然没了,那满室不知名的蓝光与此刻强大的恐惧感都告诉自己这并不是梦。 话音未落,窗外树影之间似乎飘过个黑影,掠过窗帷眨眼的功夫便不见踪影。 满室诡谲的蓝光,侯贵人早已大惊失色着蜷缩在了床脚:“来人,来人啊,来人啊!” “啊——”窗外忽然现出个长发遮面的头部,侯贵人惊叫出声。 “娘娘,娘娘?”宫外值夜的锦儿正在睡梦之中,忽听自家主子尖叫之声,忙忙拿着宫灯进来,宫灯下第眼瞧见的便是自家主子此刻窝在床脚的样子。 锦儿将内室的烛光重新点亮,再靠近了侯贵人这才感觉到自家主子此时竟是瑟瑟发抖:“娘娘您怎么了。” “窗……窗外有人……”侯贵人的头忽然狠狠靠进了锦儿,然后死命指着窗口方向。 “有人?”听到侯贵人这样说,再觉自家主子的恐惧。锦儿也不禁心里了些寒意,却仍是大着胆子颤巍巍地看向窗口。 侯贵人口中喃喃自语:“她在看我,她在看我。” 锦儿虽是心中害怕,可在瞧见窗口只是片树影的时候,然后怔怔轻拍了拍侯贵人,“娘娘,没有,什么人都没有。” 许是怕极,侯贵人仍是畏缩在锦儿怀里:“有人的,闻到了们,有股焦味儿,为什么会有焦味儿?” 焦味儿,空气中确是还弥漫着些许焦味。 “娘娘忘了,是清音阁……”锦儿悄言安慰着。 “不是!”侯贵人厉声喝道,言语间难掩的恐惧感,“是她身上的气味,是她身上的气味!” 锦儿忽然被侯贵人吓着了,试探着问道:“娘娘,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噩梦?”侯贵人痴痴仰头,却令锦儿惊了惊。此时的侯贵人面色惨白,已然是惊吓过度了。 侯贵人终是抬起了头,室内诡异之色已然消失不见,仅剩了满室灯光。当真是梦不成?若是这样,这梦也太恐怖地真实:“去,把本宫宫中所有的蜡烛全都找出来,把这里点亮。快呀!” …… 而同夜,昭崇殿不了了之的宴后,霍妫便就近留宿在了君王殿。 大早楚遇下了朝,霍妫却还榻上睡得安稳着,显然她完全没为自己昨夜的“不成体统”感到心有不安。楚遇也好似根本没放在心上,反而觉得昨夜的霍妫甚是让人惊艳。 因为此时的楚遇,正坐在床边,狭长的眸子瞧着霍妫的睡颜显然有些不舍得移开眼。直至瞧见了霍妫胸前佩戴的红玉碧珠环佩,楚遇薄唇微抿,狭长的眸子才幽深了几分。 “君上……”门外,福禄忽然进来,却又不敢太过惊扰了里头的人。 听到福禄的声音,楚遇终于将目光从霍妫面上移开。走到了屏风之前。 而屏风之后,霍妫却暗暗睁开了眼。感受到了楚遇在她身上灼热的眼神她便醒了。 “君上……淮南侯买下了文家的宅子。”福禄的声音从屏风另侧传到霍妫耳中。 直未听到楚遇说话。时间长到霍妫认为他们已经知道她在偷听所以走开了。然而,楚遇还是说话了,不过语气中有些情绪压抑:“随他。” 不过霍妫很快就意识到——楚遇不是真的打算随他。因为半盏茶之后,楚遇便命福禄备了车马,便服出宫去了。 君上离开君王殿不久,称心便出现在了霍妫眼前:“主子,尚宫局的人说梨花殿的锦儿今儿大早便去库房要了几百只蜡烛。” “要这么蜡烛,看来她昨夜吓得不轻。”霍妫嘴角撇了个冷笑。 称心看着霍妫嘴角扬起的冷笑,不禁问道:“以主子的性子向来无谓于在侯贵人这种人身上费这些大工夫。” “本宫确实无谓于在侯贵人这种人身上费工夫,不过对戚妃,本宫不介意花点心思。”霍妫眸光清洌,眼角望着称心,“你给本宫找件宫女服备着。” “宫女服?”称心轻轻“咦”了声,应道,“是。” 霍妫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称心道:“你去给本宫调查,淮南侯是否在京城购置了宅子。” “在京城办置府宅,向来是藩王的禁忌。淮南侯竟如此大胆?”称心听到霍妫的指示,忽然奇道。 作为有封地的王侯,入京面圣向来都是被安排住在京城的驿馆,便是来参与国宴在国宴之后也需得尽快返回封地。在京城私自购置府宅,那不是明摆着告诉君上他觉得君上脚下的土地吸引人么? “昨儿夜里瞧见淮南侯那人,本宫便觉得有些不对。你且去查,若能将淮南侯的底细查得清楚些那便好。”昨夜那个淮南侯给她的印象显然很不同,比之朝堂上那些以君上为尊的臣子不同,淮南侯似乎……并不给君上面子。 而且,君上也有些私心在袒护他。 “称心知道,断然为主子您消却忧虑。”称心自然听出了霍妫的奇怪。 想了想,霍妫忽然道:“这件事你自己调查,莫要让信王殿下知道。” 直至听到这局,称心终是怔了怔。终于答道:“称心随同主子进宫,便是依足信王殿下的吩咐——听从主子您的所有指示,尽心尽力保护主子。这次瞒着信王殿下,既是主子的指示,称心亦会依从。” 霍妫自是对称心的回答满意:“你虽然有武功在身,但还是要万事小心。” 信王将称心安排在她身边在这半年的确用处不小。但凡她想要知道什么,称心总也都可以打听出来。她可以在戚妃跟前为所欲为,除却了倚仗戚妃不敢将她怎样的心理,还有称心这身可以制住戚妃气焰的武功——纵使埋得深,挡戚妃的板子耳光那也足够不露痕迹了。 调查淮南侯,不是故意瞒着信王,而是霍妫有种潜意识觉得,信王虽然对她护着,可却不全然信她。那位失踪了的宁嫔、四年前的事情、还有君上对淮南侯的态度……他分明桩桩件件都心中有底,却偏生个字都不愿在她跟前透露。 她不敢保证,若然信王知晓她已然开始怀疑他,他会否觉得她不再有利用价值故而毁了她。 所以这中间的事情,势必要她自己去查明。若然有必要,她兴许还会让称心去调查信王。 瞒着信王,她的调查必然会顺遂些。 “是。那主子还要等君上回宫么?”称心问道。 霍妫瞧了眼君王殿的摆设,几乎不假思索:“回风月台。” 第7章 欲望文 第8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8章 戚妃的宫殿清秋阁,每日早早便有许宫中嫔妃过来请安见礼。没有君上的宠爱,还不把眼神放敞亮些往戚妃处跑跑,恐宫中真就没有容身之处了。 各自请过安,聊了不时话题自然也就扯到了前夜淮南侯赴席洗尘宴却兀自离去的事情上。宫中人口杂,有个事情不消时便传得人人知晓。 “淮南侯三年都未回京,这次回来就被风月台那位气上了,只能说环嫔太会招敌。”姜宝林有些幸灾乐祸。 平白的,对于君上宠爱的环嫔,她自然是乐意瞧见环嫔树敌过遭到报复。 柳婕妤也是心情甚好:“吴大学士昨夜宴席之上连说环嫔有违宫闱法纪,难成体统。吴大学士在朝堂颇有人脉,想来满朝文武都会觉得环嫔是个狐媚之人了。” “得道助,失道寡助。君上在位四年有余,但后位空悬始终未定,朝堂之人早有议论。若是他日论及后位,戚妃娘娘必会得到朝堂众人的支持。”庞昭仪理智分析道。成为国之后,母仪天下,她看得出这是戚妃想要的。 “自打本宫进宫以来,律己待人皆以宫规为准,这才有君上的信任能够打理后宫之事。他日福泽如何都在君上人身上,不过本宫倒也不是个厌故之人。” 戚妃听到底下众人这样说,自是心中喜悦。宫中有资历有家世的,任凭怎么数都得先数到她戚妃,“谁是向着本宫的,谁是违忤着本宫的,本宫心里头跟端着明镜儿似的清楚得紧。似庞昭仪这般处处为本宫筹谋的,今日、明日皆会记于心上。至于这后位,日后再论就怕会生变故,终归不若此时时机正好。” “嫔妾父亲前几日送来家书,近时便会上奏君上请立后宫之主,戚妃娘娘但且放心。”庞昭仪听出戚妃的言外之意,于是心思转,道。 庞昭仪其父庞林居于五品,位在谏官。请疏上奏事,本就是谏官本分,自然可以做得忧国忧民。 在戚妃面前岂能让庞昭仪抢了风头,柳婕妤连忙又插了句:“这样来,风月台那位在后位之事真是想也不用想。整日里除了些迷惑君上的手段也没有别的。得罪了淮南侯跟吴大学士,朝堂上能有几个待见的。这后位到底是戚妃娘娘您的囊中之物。” 再说什么都不若庞昭仪这话有诚意,戚妃听了自是笑得不置可否。 “大早的,侯姐姐往日里都早早来给娘娘请安,今儿竟是迟迟未来。真是奇了怪了。”姜宝林坐在自个的位置上,瞧着往日里侯贵人的方向,不禁奇道。 戚妃听了方才席话,心情自然大好,凤目扫了眼侯贵人的位置,还甚是体恤地问道:“胭脂,可有人来报过侯贵人病了?” “回娘娘,今儿早只有在座的主子们来了,无人跟奴婢说过侯贵人病了的说法。”胭脂立在戚妃身侧,依着戚妃的问话实话实说道。 不曾称病,却也不来请安?这还是第次呢。侯贵人莫不是有意惹她不快? 戚妃笑意微微敛住:“你们今早可有人见过侯贵人,既是不曾抱恙又是何故迟迟不至?”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侯妹妹想来已经不愿日日起早了,故而今日姗姗来迟。兴许啊,还未必会前来呢。”柳婕妤下意识落井下石。 宫中大如此,平素里姐妹相称,情深厚谊。遇着可以落井下石的时候,莫说什么姐妹情深,都只剩了火上浇油。 戚妃凤目看着此时言语尖刻的柳婕妤,甚是不快。对于这些趋利避害之人,她也算是厌恶至极。 庞昭仪见戚妃表情有些不快,显然对侯贵人不来请安的行为不满了:“既是无病,侯贵人此举也有些失礼。可侯贵人从来也不是个不通分寸的,想来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待嫔妾去梨花殿瞧瞧,好让侯贵人前来给娘娘请罪。” “娘娘,侯贵人前来请安。”庞昭仪话音未落,殿外清秋阁的宫人便入来禀报。 侯贵人进来的时候脚步虚浮,被锦儿搀着手臂。施礼之时声音都带了几分空洞无力。 “宣。” 柳婕妤这会儿自是被堵起了嘴。 尤其是侯贵人抬起头时那惨白的脸色,实在是与往日里的精神奕奕甚为不同。时间连适才说着风凉话的柳婕妤也暗暗吃了惊。 “胭脂,侯贵人当真不曾遣人来报恙?”戚妃怎么瞧都觉着侯贵人是病了。 胭脂摇头。 姜宝林声音扬了扬,倒不是关切,倒像好奇:“侯姐姐这是怎么了,不过夜的功夫,怎地憔悴了这样。” 侯贵人身边的锦儿答道:“回各位娘娘,我家主子昨夜梦魇了,今早还有些神思不属。可大早还是吩咐奴婢扶着来给戚妃娘娘请安,就是主子她身子虚浮走得慢了。” “罢了,本宫也不会怪罪。难得侯贵人如此还来给本宫请安。可叫御医去看过了?”戚妃叹了口气,道。 锦儿瞧了眼面色苍白的侯贵人,终是无奈道:“主子不让,奴婢也不敢擅作主张。” 侯贵人自夜里魔怔了后夜拉着她的手入眠,可却还是面色不好。她本提议去请御医,奈何侯贵人喃喃自语,道是害怕冲撞了邪灵令她小命不保。她也不敢不听主子的话。 “主子都成这样了,你还不请御医瞧瞧?莫不是想瞧着你主子病不起?”戚妃身侧的香案被轻拍作响,看着侯贵人此时的样子哪里还似平时那个坐在她跟前谈笑的侯贵人,“胭脂,你找个人去传本宫的口谕,给梨花殿遣个御医去瞧瞧。本宫宫里头还有些安神茶,你也让人送去些。” 胭脂应声道,吩咐了旁边着的宫女去办了。 看着侯贵人边上的锦儿,轻喝道:“把你家贵人扶回去,再惹了风寒,受苦的是你家贵人。” 锦儿连忙谢道:“是,娘娘,奴婢替我家主子谢过娘娘恩德。” “这好端端的人,怎么就给梦魇住了?”侯贵人跟锦儿的身影刚刚消失于清秋阁,庞昭仪便有些奇怪道。 做梦倒是常事,被梦魇住倒也真是让人听来毛骨悚然。 戚妃凤目之中了些疑思,眉头也皱起了:“莫不是靠着清音阁沾了些晦气?还是侯贵人胆子小,被环嫔那天说的话吓着了?这环嫔可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梨花殿倚着清音阁,走水那天估摸侯贵人也提着心。 侯贵人胆子确实不大,那时在百花亭里头碰上环嫔,环嫔口中个冤魂不散,个找人索命,侯贵人直被几句不疼不痒的话吓得腿都软了。 “梦魇?”姜宝林喃喃自语了声,似是想到了什么,“庞姐姐不提嫔妾还真没在意,今早嫔妾的宫婢明嫦去尚宫局拿香叶还碰上了侯贵人的这个锦儿呢。大早的拿了几百支蜡烛,说是侯贵人吩咐的。你们说这里头可玄乎着呢?” 柳婕妤撇了撇嘴,瞧着姜宝林的方向轻笑了声,说得恰是不经脑子:“这蜡烛也就是夜里点的,睡着了黑漆漆地点这么蜡烛做什么?难不成梨花殿里头闹鬼……” “柳主子!”柳婕妤“闹鬼”二字刚出,便被道声音喝住。时叫柳婕妤自个儿都吓得不轻。 喝止的是戚妃身边的胭脂,“柳主子,宫中本就是是非之地,这些捕风捉影的话奴才们嘴巴说说也就罢了,可从主子嘴巴里说出来那就不同了。” 柳婕妤心中自是不大痛快,好歹她也是个主子,怎轮到个奴婢呼喝。奈何看着戚妃,打狗还的看主人呢。 “柳婕妤,这些话不是该在人前说的,便是有些想法放在心里头。”戚妃也对柳婕妤的嘴上生风不快。平素里觉得柳婕妤嘴里头的话甚甜,可今儿冲着侯贵人的这些话戚妃却怎么听怎么觉得别扭。 见高踩低,实则也是戚妃看不惯的。 见着戚妃此时表情如此,柳婕妤连忙伏低:“戚妃娘娘说得是,是嫔妾口出无状,嫔妾定会谨遵娘娘今日教诲。” “罢了罢了,你们都回去吧。本宫实在乏了。”戚妃挥了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几人都识得脸色:“娘娘,嫔妾告退。” 出了清秋阁,三人这才面面相觑。 “嫔妾看庞姐姐眉头皱起,庞姐姐可也对侯姐姐之事心中有疑。”姜宝林看了眼庞昭仪的面色,压低了声音,轻道。 庞昭仪立在原处思索良久,才缓缓道:“稍候本宫去梨花殿瞧瞧侯贵人,兴许只是做了噩梦,夜里头风大受了风寒这才身子虚弱。” 第8章 欲望文 第9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9章 风月台中,屏退了满室的宫人,内室之中仅留了称心人。 “主子,宫殿布局图已然有了,图纸上用红笔勾勒出的便是现时尚未分派嫔妃的宫殿。主子确定要间间寻么?”称心掏出张布局严密,方向精准的图纸。宫中的图纸断不能偷出,这是她费了不少心力从尚宫局找人临来的。 风月台内室的屏风之后,个宫女衣装的女子缓步而出,身形高挑,十指纤纤接过称心手中图纸:“那个宁氏女子若还在宫中,总得有个住处吧。这些未安排妃嫔的宫殿就该有间是用来掩盖虚实的。” 这个穿着宫女服的女子正是霍妫,洗尽铅华、妆容未施的霍妫此时退却了珠玉金簪,自是不见了平素的妖娆娇媚,反倒平添了几分素净雅致。只那眉眼间不改的张扬却仍是自信无比。 “可宫中人口杂,称心今夜便可潜入各宫查探,何劳主子亲自去寻?”称心不解,若是她轻功施展,夜之间走遍宫闱查探很是容易。 “明日重阳,宫中从昨日便加派宫卫护卫内宫,犯不着你以身犯险。”霍妫敛下了眉目间的锋芒毕露:“今日各宫都忙碌着明晚御前献艺举夺筹,本宫轻装简行反倒不容易被人发现。” 称心迟疑了番,细思也觉自家主子所言有理。于是也不争辩,只将怀中腰牌交予霍妫:“这是风月台的腰牌,若是遇到了宫卫盘问,他们瞧见是风月台的人自是不敢得罪。” 仗着霍妫宠妃的名义,风月台的宫人也都能得些便利。 霍妫将腰牌藏入怀袖,掸了掸衣裳上落了的几丝灰尘:“你就留在宫中,若是有人来见便说本宫睡下了。” 图纸之上在风月台的东南两面是宫殿空出最的,不过南面临近水阁,每日里的是主子奴才前去赏景,人来人往想来有不便。 那便先从东面进行查探。 明日便是重阳节,路过东面庞昭仪的华阳宫、佟雅鱼的映月宫,内里不时传出丝竹之声,各宫都在为明日的夜宴筹备着。 长禧宫、明粹宫、瑶花阁……这些无人居住的宫殿虽也有人打扫,可靠近就可以感觉到的萧索之意还是可以让人知道这里并无住人。 整个内宫实在太大,看着这密密麻麻的图纸霍妫顿时有种她是在大海捞针的渺茫感。若然有人让宁氏在宫中藏匿了四年都无人知晓,她又哪里能这样容易就找到? 如此想想,想来自己用了最最折腾人的法子。 …… 不过很快,她又觉得自己有些小收获了。 此时的她藏匿在个假山石后,方才正打算进眼前这个宫殿之中探探,却瞧见宫殿墙后略过了个宝蓝色的衣角。 莫非……宁氏藏匿于此? “你死了之,真是什么都没留下。”不时,内里传来个有些低哑的男子声,声线压抑,听来甚是哀伤。这男子声在霍妫耳中听来甚是熟悉,不知在何时听过,“可怜你为他舍了性命,他转眼却已经有了新宠。真傻,真傻啊~” 死了之?霍妫不禁抬头看了眼,只见那宫殿的匾额之上,“长乐宫”三字甚是醒目。 霍妫不觉有些好奇,能在宫中自由行走的男子,又同这长乐宫的主人有所渊源……瞧了瞧手中图纸,长乐宫中现时根本无人居住啊。长乐宫的前主人是谁? 将她好奇心勾起了,她自然要看看这里头的男子究竟是谁。 小心翼翼凑到了长乐宫的门缝边,却瞧见了方才那个宝蓝色身影的人正背对门口喃喃自语着。 “啊~”霍妫忽然被人从身后擒住,肩胛处痛,不觉惊呼声。 只听身后那人厉声道:“大胆宫女,竟敢在此偷听。” 霍妫心中大叫不妙,回头看,这人倒不是宫卫穿着,看来里头那人还是个有身份的。 “何事?”只听身前的两道门缓缓开启,长乐宫里个宝蓝色袍子的男子走出。霍妫被身后那人擒住,仅能瞧见那男子的衣角。 身后那人副公事公办:“回侯爷,这个宫女在门外偷听。” “奴婢见过淮南侯。”霍妫连忙反应过来。 那男子显然身形顿了顿,看了看这个被擒住身子压得低低的小宫女:“本侯进京才几日,你便认识本侯了?” 霍妫眼珠子转,连忙道:“奴婢以前刚进宫的时候远远瞧见过侯爷,自然认识。” 依着身后那人的声“侯爷”,她顿时记起这声音分外耳熟,正是那个口口声声唤她“妖妃”的淮南侯楚扬。 “以前?”淮南侯楚扬轻嗤声,“可怜你隔着门缝还能瞧清本侯的模样真是难为了。”显然,眼前这个宫女的话他并不信。方才他在长乐宫中时未曾察觉,三年之后再看长乐宫自是百绪心生。若然眼前这宫女从前见过他,也没有这好眼力可以瞧着他的背影分辨出她吧。 “奴婢是尚宫局的宫女,受命每日过来打扫。若是惊扰了侯爷,奴婢自个儿便去尚宫处领板子。”霍妫灵机动,撒谎的本能时间发挥出来真是挡不住。她那日蒙纱做舞,淮南侯未必知道她就是那“妖妃”。淮南侯本就对“妖妃”心存不满,若是她说她是从风月台出来的,怕是真脱不开了。 看长乐宫里尚是整齐干净,想来尚宫局每日都有人来打扫。如此便该消了眼前这人的疑心了吧。 依照称心探听来的消息:淮南侯幼时以质子身份在宫中长大,最是亲近信王。三年前离宫袭爵,却与信王都脱了联系,该上税上税,该朝贡朝贡,却偏偏不踏足京城,整个副跟王室没有瓜葛的迹象。就是年前经由城郊拜访位故人,都不曾路过京城半步。 淮南侯楚扬是年二十有三,年轻俊朗的面孔比之那夜宫灯朦胧清晰了许。楚扬虽是淮南侯身份,神情言语间的少年意气依旧还需时间的沉淀。若是信王那只狐狸,洗尘宴上断不会心气上扬到怒气冲冲离席而去,全然不顾君上的威仪。 二十余岁未有妻妾。此趟入京,便买下了城南的处宅子。宅子也曾有个主子姓文,倒是与那日在君王殿听福禄说的不差分毫。只是值得提的是……那宅子那个姓文的主人不是旁人,正是四年前君上楚遇初初即位时便获罪抄家的左相文锦言。 又是四年前,想到此处霍妫就不觉头皮发热。莫不与宁氏之事有所关联?可怎么都觉得扯得太远,有些风马牛不相及呢。 莫不就是文家那宅子太契合他侯爷的身份了? 而那日君上与福禄二人回宫之后也没有追究淮南侯私置宅邸的事情,不过霍妫确信,君上同淮南侯断是见过的,只不知在那宅邸里谈过什么。 正在霍妫思及至此,身后那人便摸索到了霍妫袖间的腰牌:“侯爷,是风月台的腰牌。” 打断了霍妫的思绪,警铃作响,霍妫只觉这次真是被这块腰牌整到了。 “风月台那个妖妃的人。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才。看来君上宫里要好好整顿……”淮南侯楚扬的语气骤然冷却,都在宫中蒙骗主子不安本分。 把拉过霍妫的手臂,用力之大似要将她生吞活剥。狠狠拉起霍妫作势便要将她甩出去。 可是下刻,却在看到霍妫容貌之后怔在原处,目光游离了几分,“阿妫?” 霍妫只觉自己手臂在霎的疼痛之后又被眼前这人放空,脱了桎梏的霍妫抬头看着此时唤她“阿妫”的人。 哪怕她那日蒙了纱,他也认出她了?可是为何他眼神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阿妫,你……”淮南侯楚扬瞪大了眼睛看着霍妫,霍妫却觉这种眼神是危险。 话至此处,却迟迟听不到下句。 “你不是阿妫。”终于,却是认清了现实般。淮南侯楚扬似是不知想到了什么,自嘲笑,满目失落:“说了几句话就撒了几个谎,她哪里会像你这样谎话连篇。终归还是本侯痴妄了,竟会傻傻地以为她还活着。”毕竟,她早就死了。 霍妫眉头微蹙,他没有认出她。可他分明叫了她阿妫,可又分明不是叫她阿妫。 霍妫下意识眯起了眼,那他口中的阿妫又是何人? 第9章 欲望文 第10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0章 “这张脸出现在这里,竟会让我觉得她还活着。”淮南侯楚扬看着这张记忆中甚是熟悉的脸,难得地好口气。可看到眼前这个瞧着他分外陌生的眼神,他意识到了件事,“你既不是尚宫局的宫女,何以会出现在这里?是你家主子让你来监视本侯的?” 监视他?霍妫摇头。 “是不是都罢,奉劝你早些离开你那个妖妃主子。”楚扬的眼神微微飘远,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绝情如君上,连曾经心坎上的女子都能狠心逼死,她个以色事人的嫔妃加算不得什么。” 听到淮南侯说出这些话,很明显似是在为某个君上的女人抱屈。总不至于是那宁氏吧?可依照信王的意思,那宁氏也该在生呐?成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她便不会轻易撒手。 “侯爷那些话,奴婢哪里敢说?”思及至此,霍妫立在淮南侯跟前,不过片刻的功夫便潸然落泪:“呜呜呜——奴婢不过是个小小宫女,主子她自恃受宠对我们这些奴婢非打即骂,奴婢又如何敢出声?便是真要离开,也得主子她发话。” 淮南侯觑了眼眼前这小宫女:“你句句没有真话,本侯如何信你?” “侯爷但且命身旁这位大哥去查,我家主子在宫中向来不将宫人做人看,前阵儿拔了宫女舌头的事儿宫里人都有耳闻。可怜奴婢身若柳絮,除却在主子底下苟活也实在没有旁的路走了。”霍妫梨花带雨地抬头,让自己这楚楚可怜的样子在淮南侯眼前瞧得加真切,加有可信性。 她只觉自己冰凉的面上被阵温暖覆住,淮南侯的手置在她的面上拭去她面容湿润,动作轻柔地仿若在对待件美丽易碎的瓷器。 反倒让霍妫有些躲闪不及于这样的温柔,时间怔在原处。似乎她真的像极了个人呢,他口中的“阿妫”。 “咳咳。”身后淮南侯的侍从瞧着这幕,连忙轻咳声提醒道。 楚扬收回手:“你怕那个妖妃,本侯可不怕。本侯让你脱离那个妖妃,不过你得答应本侯,从今而后不许顶着这张脸骗人了。” “是。”霍妫自然答应地十分干脆,“我家主子现时正在畅音阁听戏,侯爷可是要给奴婢做主去?” 霍妫两眼满是期待地看着淮南侯。 淮南侯想来对她这妖妃特别不满,倒是半点不推辞就要给她出头:“阿仁,你先出宫候着本侯。” …… “侯爷侯爷,那就是我们家主子。”往畅音阁的路上,路过御花园的小道,霍妫便忽然把拉住淮南侯。 楚扬狐疑地瞥了眼霍妫:“就算这样你也不必吓得躲起来吧?” “我家主子若是瞧见我偷偷跑出来,定会打断我的腿的。”霍妫此时拉着楚扬躲在片矮小的灌木林间,远远看到的确是柳婕妤。 “你们这些蠢奴才,小心拿好本宫的舞衣,若是明日出了什么纰漏,本宫断不会叫你们好过!”柳婕妤脚步匆匆,似是刚从尚服局方向过来,该是拿了试好的舞衣准备回宫。那舞衣被宫女拿在手里,周遭银光闪闪,做工甚是精巧。 霍妫暗暗叹了口气,柳婕妤啊柳婕妤,偏生叫你撞上了,只能算是你运气不好:“侯爷是要为奴婢出头么?” 霍妫侧首看着楚扬,眼神之中满满的期待。反正折腾的是柳婕妤,她也不心疼。 楚扬闻声看着霍妫有些莫名带了恶趣味的眼神,竟又是有些神游天外。天下间女子不知凡几,可模样相近的女子却甚是少有。君上从来不知何为真心,他却也只能看着君上辜负了那个人。 他看着眼前这张明媚的脸,忽然有了好的想法。 “明天的重阳宴本宫是要艳压群芳的,你们这些蠢奴才就瞪大眼睛瞧着吧。”柳婕妤仰头走着,路甚是洋洋得意。 “真是被君上宠坏了,凭君上的眼光竟会宠幸她?”淮南侯兀自感叹声,显然很为君上的眼光着急。就是妖妃迷惑君上,欺凌宫女!再看那为首之人脸跋扈之相,淮南侯信手从脚边拾了个小石子。 暗暗施了些力道,那小石子径直打到了柳婕妤的足踝之处。柳婕妤个踉跄脚底不稳便直直摔了出去。 “是谁?谁绊了本宫?”柳婕妤气急败坏地起身,怒道。 身后众宫人皆是懵然之状。 “跟本侯走。”霍妫的臂膀紧,只觉身子轻,却被楚扬轻轻提起,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出了御花园。 楚扬路轻功施展,直至拉着霍妫行至个小池塘,方试探道:“可还好么?” “放肆!”虽是有称心这高手在身边,可被拉着路轻功跑出这么远还是头遭。霍妫反应过来,下意识喝道。 听到霍妫突然来的这句,楚扬顿时眉头动,却是好笑出声:“放肆?你这样秀眉竖立的模样倒还真有些像她了……” 被楚扬言惊醒,这才意识到此刻的自己不过是个穿着宫女衣服的小宫女:“奴婢方才实在太过害怕了。侯爷不是说要为奴婢做主的,怎地拉着奴婢就跑了?莫非侯爷也畏于我家主子的盛宠,临阵退缩了。” “你家主子再受宠本侯也不怕,本侯是瞧着你家主子那嚣张跋扈的样子实在不爽利,想给你出口气。”楚扬道,“刚刚本侯少说也使了四分力,那妖妃明日能正常走动已是托福了。”别说在君上跟前做舞了。 这样也好,想到柳婕妤这会儿气急败坏的样子霍妫倒也觉得心中舒爽:“奴婢谢侯爷出手。” “本侯想过了,让你脱困自是容易,只是你家主子气焰嚣张,怕会不容于你。与其把你放在宫里,本侯不介意费些心力让你离宫。”楚扬看着眼前女子的神情。 离宫?霍妫看了眼说这话的楚扬,等着楚扬的后半句。 “跟本侯回淮南,如何?”打量着霍妫的神情,将她留在身边,她纵然不是她,至少此后他也不会在心中模糊那个人的脸。 霍妫知道,她的机会来了:“奴婢自是愿意,只是奴婢不解,侯爷为何要唤奴婢‘阿妫’?是侯爷认错了人了?”霍妫换了无辜的眼神,目光澄澈地看向楚扬。 “是认错了人。”楚扬直言道,语气间不屑掩藏的怜惜不值“不过那人命薄执念,以为碰上了个珍惜她的,可到了了却为了这个负心人了断了性命。” 不知为何,听楚扬这样说,霍妫竟有些心头莫名。怔怔地:“那个人,是长乐宫的娘娘么?”而楚扬口中的负心人,必然便是君上了。 楚扬对君上的态度这样差必然是有原因的吧。 “本侯放手便是以为她嫁给君上是最好的归宿,可是没想到……是本侯害了她。” 霍妫只觉此刻眼前这个男子满满的自责,拳头攥得生紧,额上的青筋明显。若然想要知道,便在此时了:“侯爷,奴婢虽是女流之辈,可也知道人各有命,侯爷又何必如此自责?” “若然本侯当时已然袭爵,兴许还能……”楚扬猛然抬头,却见霍妫正仰头看着他,那种好奇的神采令他时醒觉。不禁下意识喟叹声,“本侯今日竟这样嘴,这些陈年旧事,早就已经随她归于黄土。若她活着,听到本侯说起这些定会撅着嘴巴不快吧。” 似是想象到了她那柳眉微竖的样子,楚扬竟是低笑声。若然他当时已然袭爵,兴许还能为她搏搏天下,不致令她失却切,绝望而去。 “天色不早了,估摸你家主子这会儿也疼了好会儿了。你先回去,明日重阳之后,本侯离京之时,定会带上你起走。”楚扬不舍地看了眼眼前这个女子,道,“这个宫里是个吃人的地方,本侯已经不是那个为质的世子只能任人鱼肉,本侯不会坐视不理的。” …… 回到风月台,细思番,兴许宁嫔并不在宫里。便是没有名册,宫中要生活下去总也需要月例份子,四年无声无息莫非便是已然死了。 “主子这趟出去可有蛛丝马迹?”称心看着自家主子回宫,急忙便为霍妫换下了衣服。 换过了衣装,霍妫抚着胸前复又佩戴好的红玉碧珠环佩,扬了扬笑意:“虽是没有发现宁嫔的踪迹,可却也小有收获。长乐宫中曾经住过个妃子,这个妃子跟淮南侯关联不浅,想要找到宁嫔的踪迹,势必就要先弄清楚四年前的切始末。” 称心从案上递过杯热茶:“那主子打算从何处下手?” “画像。” “宁嫔的画像?” “不是,是本宫的画像。” “主子的画像?”称心显然不解。 “本宫与长乐宫那人长得这样相像,宫中却无人敢言语半句,想来当年君上的封口令下得甚是严密。可本宫想,若真是能让君上花这样心思的女子,断然也会令人印象甚深。” 霍妫眯了眯杏目,“既然四年前君上曾有过选妃大典,却在之后都遣送出宫。你就去查查,将四年前年岁相符的朝臣之女名册查出后,然后……” 称心的耳畔靠近了霍妫,霍妫后半句压低了声音。 在听到霍妫画像的用处,连忙应声道:“主子放心,奴婢定办得妥帖。” 看着铜镜之中自己的脸,这便是信王送她进宫的原因? 想到自己极有可能会是某个死去女人的替代品,霍妫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10章 欲望文 第11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1章 入夜,楚遇依旧如时出现在风月台。只是平素霍妫总是会出来迎他,今日倒是阖宫的宫人都没在宫外候着通报,反倒个个都在里头围着几案、探头探脑不晓得干些什么,还时不时出声感叹。 “我瞧着是有六成相似呢。”宫女云儿道,“若非有人亲眼所见,我还不大信呢。” “才不呢,依我看呐,九成相似都有了。”宫女静儿仔细瞧了瞧,不以为然,“不过衣裳色彩艳了些,不及主子的贵气。称心姐姐觉得是也不是?” 称心立在这些小宫女身旁,含着些许笑意:“是有些艳。”听到称心这样说,云儿自是单纯道:“云儿真是想出宫瞧瞧真容,是否真的如画像上相像。” “咳咳,你们不在外头值夜,倒有工夫凑着脑袋在这闲聊了?”福禄轻咳声,有意提醒。 “君……君上……”最先看到殿中不知何时立的君上、福禄二人,云儿时间有些慌张。她竟在君上面前表露出了对宫外的憧憬之心。 众人皆都反应过来,连忙都下跪行礼。 旁的宫中都是丝竹之声,为了明日的重阳宴各个煞费思量。也就到了风月台外头没个声响,里头倒是热闹得紧。 霍妫适时从内室出来,瞧了这跪了地的宫人,又瞧着楚遇立在殿中:“孤路而来,还以为爱妃宫中最是安静,不想倒是最热闹。若是爱妃不需她们伺候,孤不介意吩咐尚宫局给爱妃换几个能伺候的。” “伺候倒都好,只是君上觉得不好罢了。”霍妫自是听出了楚遇的言外之意,再看他说话之时面上并无愠色,也不先行礼,只是施施媚然笑,眉眼挑了挑:“嫔妾得了好物件,就等君上来瞧瞧呢。” “在孤看来,再好的物件左也不过那本《西厢记》了吧?”楚遇狭目之中微微露了几分揶揄地笑意。 福禄嘴角略略抽了抽。霍妫的笑意也不自觉顿了顿。不觉下意识撇了撇嘴,不过送了他本《西厢记》,他便下令绝了她的乐趣:“《西厢记》自是好的,不过宫中已然再寻不到了。而这次这样好东西,宫中只有嫔妾有呢。” 楚遇眸子里阵狐疑之色,眉头稍稍动了动,狭目眯得甚是好看。他贵为国之君,纵有四海,什么东西是他没有的? “称心,给君上拿来。” 称心起身,将几案之上所置之物拾起。却见卷轴微皱,面上尤新的副画轴正在称心手上托举着。这画轴虽是看上去精致,可奈何画轴之上未曾涂裱。 福禄接手过画轴,缓缓展开。 呈现于楚遇眼前的画上,是个女子。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只那眼耳口鼻……是霍妫的画像。 于是楚遇甚是配合地瞧了眼,却是嘴角扬了扬,伸手便顺势揽住了霍妫的腰:“是幅好画,只是画纸用得不好,无以将爱妃凝脂体肤表现七成。” 福禄也凑头瞧了眼:“宫中的于画师远可以将娘娘您画得美,这是哪个不入流的画师画的?” 霍妫任楚遇揽着,却是扬起了头道了句:“嫔妾可否罚君上?” 云儿、静儿皆将头埋得低低的,她们家这个得宠的主子,真是愈加没大没小。 听着这没头没脑的话,楚遇不觉薄唇抿:“何以罚孤?” 霍妫自是笑意盈盈地瞧着楚遇,语气甚是娇嗔:“英明如君上都认错了人,说明君上本就认不清嫔妾,嫔妾心中甚是难过自是要罚君上。画像之人根本不是嫔妾。” 不是——福禄手中抖,画像落地。福禄表情慌张地赶紧俯身捡起。 见到福禄如此紧张的神情,霍妫仿若未觉,只是径直道:“君上下旨让嫔妾处置宫人买卖之事,这幅画便是买卖之物中的样。听说这幅画在宫外流传甚广,画中女子是哪里的姑娘来着?” 霍妫眉头微蹙,似是已然记不起了。 “娘娘,是京城之中个叫做合欢院的地方的姑娘。”称心适时答道。 良久,楚遇终于表情淡定地眯起了眼,眸中幽暗若深潭,却还是嘴角噙着弯度,扬了扬眉:“既是孤认错了,爱妃想要如何罚孤?” 霍妫略略怔了怔,楚遇的态度似乎平淡了些。霍妫从楚遇怀中抽身而出,佯作不快:“罚君上什么都无法让嫔妾心中舒泰。” “那孤倒是真叫爱妃难过了。”楚遇副懊悔不已的模样,对方才的认错人似是万分忏悔。 霍妫面上甚是娇嗔:“若是君上当真心有悔意,那就罚君上依着嫔妾取消了明日的重阳宴,让他们都不快活了也好。嫔妾可没有兴致去瞧明日的夜宴了。” 称心闻此,不禁面上惊。这些大胆的话,若是叫那个迂腐的吴大学士听着了,定又要大呼几声“不成体统”了。君上就算不答应心中也会认定自家主子不识大体,君上若答应下了……自家主子本就被朝臣视作祸根,此后定然会被完全定义为苏妲己那般的狐狸精了。 风月台的众宫人自是将头埋得深。 福禄自是心中打鼓,连忙劝道:“娘娘,重阳宴每年如期,何况今年淮南侯破例入京,实在不宜……” “福禄,明日早朝昭告天下,孤身体不郁,需要静养,重阳之宴推迟三日。”楚遇深沉的话语打断了福禄的规劝。 称心诧异抬头。福禄生生住口。 霍妫亦是意外,真不知她是哪根神经搭错了。她想到自己可能是某个女子的替身,竟有些不由自已了。她向来以个局外人的身份看待她与楚遇的相处,可是方才那种想要让所有人不快活的情绪,那种分明不太理智的情绪……真的是她么? 本也觉得楚遇会言拒绝然后甩袖而去,可纵楚遇只是将重阳宴推延三日已经令她意外许。重阳宴所以叫重阳宴,便是应在重阳之日举行的宴会,推迟三日,已然违背了旧例。 楚遇却是有他自己的说法:“既是已经宠了爱妃了,不外乎再宠几分。” 若说心中没有撼动怎么可能:“君上对嫔妾百般宠爱,也能容嫔妾恃宠生娇、得寸进尺?” “恃宠生娇、得寸进尺?孤足下土地万顷,何惧以尺为度予爱妃你?”楚遇闻言,却是笑言道。 第11章 欲望文 第12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2章 夜近阑珊,君上如旧宿于风月台。 称心凑近霍妫压低了声音,“主子都试探过了,如何?” 霍妫觑了眼屏风之外,楚遇正悠闲地倚着几案看着之前那本棋谱,显然方才那幅画像并未让他上心:“不过试探了福禄,君上的态度却甚是模糊。” 纵是楚遇神情不变,适才福禄失手落下了画轴,已是令她心中起疑了。 称心迟疑着问道:“那主子……” “切依照本宫的计划施行,是否真有其人,明日自见分晓。”霍妫嘴角似笑非笑。信手取了烛光便徐徐走出内室,直至悄声行至楚遇身侧,方将宫灯放置到几案之上:“君上明日还要早朝,何不早些安歇?” 楚遇终是抬头,双幽暗的眸子在宫灯映照下霎是迷人,只见他薄唇微扬:“孤身有妨害,明日无法早朝。” 是推迟重阳宴的说辞,倒也让他寻了个躲懒的机会。霍妫轻撇了撇嘴:“君上在风月台养病,让朝中那些老臣知道,嫔妾又难免得招惹上是非了。” “若有是非孤给爱妃挡着。况且据孤所知,爱妃从来都不怕是非的。”楚遇置下手中的棋谱,狭目瞧着霍妫满是宠溺。 霍妫妩媚笑,顺势推开了几案上的棋谱,小鸟依人依近了楚遇怀中:“有君上在嫔妾自是不怕是非。嫔妾怕的,只是君恩如流水。” 听霍妫如此娇声媚语,楚遇表情甚是享受地揽住了霍妫的腰身,轻描霍妫的脸颊,手指下移触着霍妫胸前的环佩受用道,声音无比温柔:“流水淙淙只恋落花,孤与爱妃注定命运相连,孤又岂会忍心让爱妃置于是非之间?” 秋夜夜凉如水,风月台中却是室旖旎。 …… 君上临幸风月台无病,上朝却称病了。 落病推迟重阳宴的事情让众等着上朝的老臣叹了不少气,尤其是那个忧国忧民的吴大学士:“称病不朝,还是头遭啊。” 奈何太医言之凿凿道是君上染上了风寒,大臣们自是堪堪垂着头各回各家去了。 “信王殿下,君上向来身体康健,如何这次病得这般无声无息?”走在出宫的路上,韩柳韩侍郎跟信王楚宴走在出,不禁问道。 万民眼中智慧贤明的信王殿下,身皆是温文尔雅地君子气息。举止谈吐都甚是优雅,为人处世又是轻重得宜,深得满朝文武的心,着实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 信王楚宴笑意温和,“太医所言自是不会假,近日天气变化极快,本王王府的管家昨夜也忽的病倒了呢。” “天气变化快……是,王爷说得甚是。只是君上龙体有恙,是否该上疏让太医会诊,以安人心?”韩侍郎小心觑着信王的脸色。 “君上只将重阳宴推迟三日,想来病情不重。”楚宴淡淡道。 韩侍郎脚步略顿,眼看宫门近在眼前:“众藩地王侯进宫赴重阳宴,岂非都要延迟归番了?” “这也是折中之法,只是推迟三日,那些王侯不会太过计较。” “不过淮南侯……” “韩侍郎,本王要回府了,可需本王送你程?”楚宴忽然打断韩侍郎如炮弹似的问话。 韩侍郎抬头看,二人已经出了宫门,信王府的马车正在宫外候着。韩侍郎是个识趣的,连忙笑呵呵道:“下官的马车也在候着,便不打扰信王殿下了,信王殿下好走。” “韩侍郎好走。”楚宴言语温和,周身散不去的温润。 待上了马车,楚宴终是敛下了笑意:“回府。” “殿下,奴才有事禀报。”楚宴口中那位“忽的病倒”的管家忽然钻进了马车,压下的声音急切。 楚宴在马车中坐稳了身子,才示意管家说。 “殿下,出了事情。”管家从怀中掏出幅小像,“今日早手下的人将这幅画送过来,说是称心那丫头让他们昨夜在京城散布的。今日早但凡茶楼酒肆都能瞧见了。”当然,大的事情管家还没敢说,不过画上排小字写得甚是清晰,他也不想故意惹恼了自家王爷。 称心的意思,无非就是那个从府里出去的环嫔娘娘的意思。 “合欢院?”楚宴定睛瞧那画上小字,脸色骤然变得无比森冷,“竟然私做主张把她自己牵扯到合欢院,真是越来越放肆。” 她都知道了什么?想要知道什么?竟让称心瞒着他做了这些事情?察觉到这些,向温润神色淡定的信王此刻竟然面上出了几分令人胆寒的骇意。 管家迟迟不敢出声,也自然有些懂自家王爷的怒意。合欢院是什么地方,但凡在京城住过的都知道,这是间青楼,还是间名气不小的青楼。 …… 驿馆庭院之中枯叶翻飞,尘土扬起四溅。男子正着身明蓝色劲装,挥袖舞剑,扬起风尘无数。 “侯爷~”驿馆外忽然有人呼道。 男子闻声及时收剑,动作干净利落:“何事?” 舞剑之人正是淮南侯楚扬,买下了故左相的府宅的楚扬依旧还是住在驿馆。底下的人虽然不明原因可也不敢问。 来人正是驿馆的驿长:“侯爷,外头方才来了个乞丐,说是要小人将此物交予侯爷。” 楚扬自是疑惑,他从前在京城不过质子身份无人亲近,如今回京日也未有人主动造访。乞丐送来的?楚扬接过驿长手中的物件,揭开上面层包裹,才觉送来的是幅画轴。徒手探了探画轴表层并无可疑。 然而展开画轴,这画上之人……不就是…… 楚扬压下心头情绪,连忙问道:“来人可曾报上姓名?” “没有,那人行色匆匆,放下了这幅画就走了,只说是交给侯爷的,旁的什么都没说。”驿长瞧着淮南侯表情有异,自然实话实说。 楚扬皱着眉,落眼到画轴左侧的小字,楚扬面上表情滞,神情亦是怔了怔。 合欢院…… 信王与淮南侯的画轴上都不过只有寥寥十个字——合欢院桂香,重阳夜开、苞。 第12章 欲望文 第13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3章 因推迟了重阳宴,这位本该处理政事的君上就借着“有病”为由窝在风月台陪着她无聊了天。 霍妫看了看天色,这会儿霞色明媚,真是傍晚时候。撑着脑袋瞧着称心:“该用晚膳了吧?” 称心觑了眼楚遇的方向,显然用不用膳还得先问过那位主。 “爱妃,陪孤出宫转转。”楚遇听到霍妫处的动静,抬头轻道,言语淡定。不禁霍妫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说让她陪他出宫? 福禄进来,立马令霍妫确定并非自己听错。福禄手中捧了叠衣裳,衣料皆是上乘,只是大致瞧款式,自然不是宫装。 霍妫、称心二人面面相觑,不觉都将视线移到了几案上那幅已然卷起静放的画轴之上。 出宫不过是楚遇句话的事情,而福禄甚是利索地将此事落到实处,仿若早便打算好的,决计不似是楚遇的次临时起意。 有福禄的安排,宫门之外早已备了马车。 入宫已有半年的霍妫此际坐在马车之中,任凭着马车路摇摇摆摆驶离宫门。 眼前的楚遇着了身黑色长袍,腰带上的块翠玉彰显着他不俗的身份,身形颀长,双目狭长,薄唇微抿。如何看都似个身份显赫的官家公子。 而霍妫……着了身紫色罗裙,妆容素淡,佩戴于胸前的红玉碧珠环佩亦被低调地藏入了衣衫之内,面上还蒙了层淡淡的纱。这身衣裳,真是难与楚遇身相配。 “公子身华贵,竟小气到让妾身这样寒酸。”霍妫撇了撇嘴,甚是委屈道,“妾身养尊处优久了,可做不了侍女来伺候公子。” 楚遇似早就料到霍妫会如此抱怨,薄唇微扬,似笑非笑:“找件衣裳本就不易了,你又何必为难福禄?况且谁说是让你来伺候的了?” “福禄还真是偏心。”霍妫故意扬了扬声,对着外头正赶着马车的福禄表达着不满。连称心不让带上,真是让她来伺候的不成? 福禄听到了,连忙道:“我的主子哎,您就饶了小人吧。小人将主子打扮得太漂亮了只怕公子他就要砍了小人的头了。” “福禄,回头你嘱着尚服局给你主子置几件新衣裳送去,衣裳不在,主要是要颜色好,料子越贵越好。”楚遇把拉过霍妫入怀,将最后几个字咬得甚重。 霍妫秀眉微扬:“知妾身者公子也。” …… 兴许也是许久未坐马车了,那马车摇摇摆摆的,霍妫竟有些头脑混沌。霍妫面上蒙着纱,恰好挡住了此刻不大好的脸色。 “公子,到了。”终于,福禄揭开了马车车帘,把头凑了进来。 个衣着暴露的女子忽然倚上了马车的帘,周身浓烈的脂粉之气,甚是艳俗,“哟,今儿来了许眼生的,这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呢?” 头脑片混沌的霍妫时间清醒。 “你个妖精还是远些去吧,别吓跑了老娘的客人。”只手适时出现,推开了那个艳俗的女子,来人急不可耐地凑到了福禄身边,“这位爷就是晌午时候来了两万两定下了视线最好的地方的公子吧?” “我是负责定位置的,里头的是我家公子。”福禄回答地顺口。 只见个笑起来花枝乱颤的半老徐娘忽然就把头凑了进来,瞧见里头的楚遇这身贵气华服笑得嘴巴都合不拢,仿若瞧见了金银般眼中发光。可偏头看到了窝在楚遇怀里的霍妫,笑意抖,面上的脂粉落了不少:“这……女子?” 车帘外片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不时有衣着光鲜的男子搂着衣衫暴露的女子调笑着。整整条街都与宫外该有的夜景格格不入。 霍妫再不敏感也能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了。果不出她所料,那个同她容貌相近的女子,竟然真的引楚遇的尊贵身子出了宫。 这里便是合欢院了吧。京城之中声名远播的间青楼。那眼前这女人便该是合欢院的老鸨。 霍妫瞧见那老鸨僵住的表情,忽然就扯了抹恶趣味的笑,隔了面纱,只能瞧见双带笑的眸子:“怎么?本夫人闲来无聊,来陪我家相公找找刺、激。兴许我家相公瞧上了你家姑娘本夫人还会买回去给我家相公纳成妾呢。怎么?不成么?” “成,成,成。”听到霍妫如此说,那老鸨连忙应声。 福禄在马车外喝道:“收了我家公子两万两就不要废话了,赶紧带我家公子进去。” “难怪嘱咐了我到后门来接,原是有个夫人。随我进去,担保不会毁了夫人的名声。”那老鸨听到“两万两”的字眼自是乐呵呵地接道。 霍妫耳尖便听到那老鸨转身就在嘀咕:怪事年年有,今儿倒有夫人陪着相公来逛青楼的了。 “夫人果然贤惠。”楚遇侧过头在霍妫轻道。 霍妫扬了扬脑袋,面上的面纱虽然碍事,可那眼神分明在大言不惭地说:这是自然。 原来福禄早也嘱咐了合欢院的老鸨到后门来迎,花了两万两呢,到底不敢怠慢了。跟着老鸨路走,倒是避开了不少麻烦。畅通无阻地被带到二楼间小阁里,却是如老鸨所言,这里的视线甚好,只消侧个头就能瞧见楼下那些狂蜂浪蝶的模样。 “公子,淮南侯在下面坐着。”刚坐下没有久,福禄忽然小声道。 霍妫循着福禄的眼神望去,底下喧闹杂乱的人群之中,淮南侯楚扬正坐在紧靠舞台的位置。看来也是早早就来了。 她身旁的楚遇却笑了声:“何止呢,连信王都跑来了。” 霍妫闻言瞧向对面,信王楚宴正悠闲坐在对面,只是眼神方向瞧的正是他们的方向。信王看到他们了。 霍妫眉头微微蹙起,她不过安排称心拿她的画像做了些名堂,君上就出了宫、信王也跑过来,还将淮南侯楚扬引来了,这里当真是热闹了。 看来这世上,真的曾有个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果真,信王送她进宫便是想要利用她这张脸?而君上与淮南侯,都是为了画像上那张脸来的? 第13章 欲望文 第14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4章 “各位公子今夜肯来我宋鸨娘的合欢院,想来都是冲着我家桂香姑娘来的,咱们……”合欢院的老鸨身艳红的衣裳,厚粉涂面在舞台上笑得花枝乱颤,仿若底下坐着的不是人,是银子。 “夫人从前也是信王府里出来的,信王有来这儿的癖好夫人倒也没说过。”那老鸨说什么楚遇倒是不上心,却是瞧着眼正看着对面信王的霍妫状似无意地问道。 霍妫这才回神,面上泛了个甚是娇媚的笑:“信王有这癖好妾身不知,妾身不也是跟了公子半年公子才第次带妾身来了这里?” 倒似猜到霍妫会这样的口气说话,楚遇也见怪不怪:“牙尖嘴利。” “公子惯的。”嘴上不饶人,也是霍妫的脾气。 侧头,那老鸨终于说完了:“……这纱幔之后的便是我家的桂香姑娘,今日何人能拔得头筹,自然便可亲我家姑娘的芳泽了。” 只见舞台之后,黄色帷幔后正有个身段纤瘦的女子缓缓坐下,将自已看做货物待价而沽是这里的女子认定的宿命。 “五千两先给老子瞧瞧模样,是否真是画像的模样,你宋老鸨哪次不是把自家姑娘画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哪次真人又是画上那样子了?”老鸨话音刚落,便有个看来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吼道。 淮南侯楚扬手中紧攥着画像,在台下坐着手心都有些汗意,那眼神瞧着帷幔之后的女子,明知瞧不清却还是紧盯不舍。 老鸨脸色忽然青,连忙笑道:“这公子真会说笑,落价之前不露脸是我合欢院的规矩,哪能说破旧破呢?况且我家姑娘那本就是天香国色,我宋鸨娘老实是大伙都晓得的。” “规矩规矩,从来没听过这里有什么破规矩。得了,看在那幅画像的份上,老子出万两。”那中年男子顶着肚子坐了下去。 “我小老儿也来凑凑热闹,万四千两。”应声的是个老头子,瘦骨嶙峋地眼角细长不见眼的模样看来甚是猥琐。 “把年纪了倒也不怕厥过去。两万两。”那个中年男子谑笑声,道。 “二十万两,本侯要替她赎身。”淮南侯楚扬坐在舞台前,目光动不动,喊出来二十万两眼都不眨。 在场众人有些鸦雀无声。个姑娘,值二十万两? 那个老鸨在台上也有些傻眼,半晌才反应过来:“二十万两赎身?够了够了。连我家的头牌牡丹当日的身家也不过八万两,桂香你遇上贵人了,真是好福气啊。”单听底下开价的自称“本侯”,那老鸨也自然听出他不俗的身份。照着常日,十万两已是到头了。 然而正在老鸨要将桂香的归宿落定之时,个声音自二楼缓缓而出:“二十五万两。” 淮南侯楚扬后背微僵,这个声音他甚是熟悉,不禁苦笑。尊贵如君上的身份,竟然都来了。 信王楚宴立在对面,恰好两处都瞧得甚是清晰。不过很显然,他没有插手的意思,只是纯看热闹。 霍妫顺手从怀中掏出那幅画像:“公子身份不凡,无需养成收藏赝品的习惯,”她知道,画上的女子抑或是她,都极有可能是个赝品。 楚遇看了眼霍妫,没有说话。 台下的淮南侯攥紧了拳头:“三十万两。”当年他没有能力护她已经让他悔恨年。 “公子,淮南处四年贡税八千六百万两,淮南侯府宅约合百二十万两……”福禄拿出叠小册子,显然在估计着淮南侯楚扬的家财。 楚遇扬了扬眉,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个小信封:“三十万两加上这个,拿去给她瞧瞧。” “是。”福禄连忙应道。 楼下的老鸨看了看台下无声的众人,又吼了片刻,却见有人从楼上那个“两万两”的小阁里下来,连忙笑逐颜开,仿佛钱财飞来般。 “我家公子出三十万两,加上这个。”福禄转手将东西交托到了老鸨手上。 老鸨盯着那信封模样的东西,眼睛都发出金光了。迫不及待撕开信口,刚看了行脸色就变得青青紫紫:“这……这……这……” 福禄瞧着老鸨几声“这”也说不出句话,悠悠丢了句就走开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你自个儿拿主意。” 老鸨脸色变了变,脂粉下那惨白的脸看来甚是有趣。咬着字眼:“三十万两,桂香归二楼雅阁的公子。” 此言出,霍妫面纱下的神情微动,而台下的淮南侯楚扬却是面色失落,聪明如他怎会不知二楼的那人在信封之中使了手段。想要守护个人,真的需要手段。 “请公子移步,这位夫人?”老鸨话音落,便有人前来恭请楚遇,看到小阁里头有个女子还是微微诧异了分。 霍妫将画像往福禄手里抛:“跟着公子去看看,若是真如画像上般模样,本夫人立马认她做妹妹。”看着楚遇、福禄移步离开,霍妫心中却暗暗冷笑。若真的跟她个模子了,认她做妹妹也无不可。 “你用本王的人做了这么事不该给本王个解释么?”小阁外,个声音骤然响起。 霍妫抬头,瞧见信王楚宴出现在小阁外,身胜雪的白衣,与这块浮杂之地格格不入,众人口中翩翩风华的信王殿下,出现在此处倒真似身置浊世的公子了:“若是信王殿下肯全然信任霍妫,霍妫又何须这般伤身试探?” “你在怪本王。”信王楚宴肯定道。 “你们想看的是赝品的赝品,现在在信王殿下眼前的,是否就是那个赝品呢?”她是个女子的赝品,而那个“桂香”就是赝品的赝品了。霍妫不觉也有些自嘲感了,能让人看重的不过就是这赝品的存在吧。 信王楚宴闻言,再看霍妫说话的神情,那种自嘲的口气竟让他不觉皱眉。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你不是赝品,你从来都不是赝品。” 第14章 欲望文 第15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5章 不是赝品?霍妫忽然嗤笑声,顺势慵懒地起:“于信王殿下而言,霍妫是否赝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赝品是否可以在君上眼中以假乱真。而之于霍妫而言,便是做个有权有势的赝品,总也好过那个红颜薄命的正品。” 信王楚宴盯着霍妫的神色,眸色略动:“如此想最好。若你还记得,本王曾经告诉过你,感情用事只会让自己深陷迷局。” “如信王殿下所知,霍妫向来喜欢追根究底。信王殿下不愿告知霍妫的,霍妫可以自己查。”霍妫隔着面纱,掩去了面上的几无笑意。 信王楚宴:“撕开窗户纸,只会让许人丢掉性命。” “信王殿下从来教霍妫的都是明哲保身。”霍妫眼角微勾。 楚宴立在霍妫眼前,叹了口气方道:“君上远比你所知的要心思缜密,你可知道你让人将画像送来信王府之后,不时户部便往宫中送去了合欢院的封门文书。” 合欢院的封门文书?霍妫眉眼微颤,难怪方才那老鸨表情怪异着就让楚遇拔下了头筹:“君上即位便能肃清当年左相文锦言的势力,那份心思谋划霍妫自是会提防。既然信王殿下知道霍妫心中所想,不若大发慈悲直言以告,免却霍妫心中猜想。长乐宫的主人、宫中掩盖的真相、那个与我想象叫做‘阿妫’的女子……” “你去过长乐宫了?不,你见过了淮南侯。他知道你的身份了?”楚宴忽然皱眉,神色也变得有些许怪异。不知想到了什么,冥神半晌方自语,“若他知道你是环嫔,他便不该……” “淮南侯并不知我身份。”霍妫直截了当免却了楚宴的猜测。 楚宴袭白衣,自是风姿卓越:“该告诉你们的本王不会隐瞒,这些时候你莫要纠缠了。” “霍妫想知道的定会查验清楚。从来都是霍妫自作主张,称心也不过是听命行事。”霍妫言语轻柔,可话中的口吻显然很是坚硬,“信王殿下还是早些回府吧,就待烟花之地,只怕要坏了殿下贯的好名声。” …… “桂香你算是上辈子修来了,能有公子费这么银两给你赎身。”老鸨边领着桂香到楚遇跟前边道,“公子可以把桂香领走了。” 楚遇身黑色长袍立在内间,目光瞟了眼老鸨身后的桂香,这个桂香面容也算清秀,只是身衣裳艳俗。与画像相比实在相去甚远。 “公子,画像?”福禄凑到楚遇耳侧。 那老鸨瞧见此景,连忙甩了甩帕子,腆着脸道:“真不知道那个画工怎么回事,收了老娘的银子还把我家姑娘画成这个模样。这画工就在后头给我家姑娘作画,回头我定数落他。” 楚遇狭目眯起,显然并不意外人画不符:“画成这个模样,倒也是手不灵便的画工。福禄,把银子给她。” 福禄毫不犹豫就将银子掏给了老鸨:“我家公子的意思,是把这位桂香姑娘交给你再照顾日,明日我家公子就会派马车来接了。” “好好好,有了银子啊都好说。”老鸨连忙将银子揣进怀里。 霍妫在小阁之中静坐了须臾,才见楚遇与福禄二人过来,倒没瞧见那个桂香。霍妫嘴角微扬,想来他们也是瞧见了本人失望了,让称心做了这些事情,终归确认了那位淮南侯口中“阿妫”的存在。 霍妫起身:“咦,那位桂香妹妹呢?” “妹妹?”楚遇听到霍妫口中蹦出的字眼,不觉薄唇微抿,“她也配?” “桂香姑娘安置在这里。”福禄适时出来笑道。 霍妫听福禄这么说,道:“自然,怎能光明正大带回去,这儿确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 福禄轻咳声:“公子、夫人,天色不早,该回去了。” 合欢院里愈晚愈热闹,掮客们揽着烟花女子来来去去,不时还有些欢爱之声从某些小间里传出来。 此时天色已晚,初九重阳,月光甚不明朗。马车出了花巷光亮便少了许。马车摇摇摆摆往宫门方向去,轧出的“吱呀”声配合马车外些许人声倒也添了些热闹。 “公子真是大方,三十万两博红颜笑,掷千金这样的阔绰妾身倒也能瞧见次了。真是败家。”霍妫揭了面纱,随手就丢在了马车里头。 楚遇听到霍妫的阴声阴气的抱怨,连忙赞同点头:“夫人评价甚是贴切,我是后悔不已啊。” “就是,花了三十万两,却又没把人带走,是浪费。”霍妫嗟叹连连,甚是惋惜那三十万两。 楚遇也甚是惋惜的模样:“谁说不是呢,合该买下来那条街让她们天天给夫人你打趣。” 两人来去,直叫外头赶车的福禄忍着笑意甚是辛苦。 “是啊,省得公子天天瞧着妾身发腻,每日里温香软玉不晓得爽快呢。”霍妫撇了撇嘴。可怎的她这口气中的哀怨令她都诧异了。 楚遇眼角不经意略过抹笑:“温香软玉、美人在怀,有夫人你便足够让人不省心了。不管是谁,在我心里都是不敌夫人万千之的。” “不管是谁?”霍妫扬了扬眉。哪怕是那个正品? “不管是谁。” 霍妫面上似笑非笑,也不说话了。 回宫的路比出宫时自是安静许,不过兴许今日是重阳的缘故,街上还是有许买卖的人来来去去,这个时候倒也十分热闹。 纵是半年未曾离宫,霍妫心思也全然不在上面,仿若外面的喧闹与她无关。她想想淮南侯楚扬,那日在长乐宫外他瞧见她时面上的不可置信,还有今夜淮南侯收到她命人特意送去的画像出现在合欢院……兴许四年前的事情,可以从他入手。 第15章 欲望文 第16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6章 翌日早,霍妫、佟雅鱼、董织音三人正在御花园的百花亭中谈及那位宁嫔可能的去处时,远远就瞧见姜宝林从君王殿的方向过来,显然是在回寝宫的路上。 “佟姐姐与姜宝林同住映月宫可会觉得不太自在?”董织音看着姜宝林过来的方向,轻道。 佟雅鱼轻笑:“能怎么不自在,她只是宝林份位,纵是有戚妃撑腰见着我还不是得行礼?” 霍妫侧头也看了眼还在几丈之远满脸喜色的姜宝林:“董妹妹说的也不错,来来去去有那么双眼睛瞧着也有不便。映月宫名字俗,来风月台住也不错。” 佟雅鱼似笑非笑,婉然而笑:“不便有不便的好处,她有什么动静我也可以知道。就似今日,君上身边的福禄早便将姜宝林召去了君王殿,这才约了霍姐姐跟董妹妹来这里饮茶。” “君上昨夜不是依旧宿在霍姐姐处么?怎的心血来潮早传召了姜宝林?”董织音奇道。 三人目光都投到不远处的姜宝林身上。姜宝林洋洋得意着走在几个宫女前头,面上掩不住的喜色。 “霍姐姐快看。”董织音忽然声音扬了扬,“那姜宝林的手腕上,不是半个月前牧城城主献上的湖绿玛瑙手钏么?” “牧城城主当时献了对,其中个不是被君上赏给了霍姐姐?”佟雅鱼沉吟思索,这才想起半个月前牧城献上的湖绿玛瑙手钏是对。个赐给了风月台,另个竟在今日赐给了这个无可取之处的姜宝林。 “看来是得了甜头回来的。”霍妫看着姜宝林刻意炫耀着手腕处的手钏时喜滋滋地模样,不禁不屑笑道,“去了趟君王殿就以为自己会得宠了不成?” 三个人交换了眼神。自是霍妫先起了身,踏出百花亭径直立足于百花池旁,这也是姜宝林回映月宫的必经之处。佟雅鱼与董织音立于霍妫身后,自是与霍妫在处。 霍妫身明艳的宫装裹身,沿着百花池的石子路路往姜宝林跟前走去。 “娘娘,是环嫔。”姜宝林沉浸在赏赐的欣悦之中,幸而身边的宫女还是有眼力劲的。 姜宝林闻言猛抬头,便见到环嫔在她不远处正朝着她笑,笑得还甚是妖娆呢。姜宝林下意识把手钏往袖子里藏了藏:“环嫔娘娘安、佟昭仪安、董才人安。” 姜宝林心中自是感觉不妙,好不容易得了君上的垂怜赐了个手钏,回头还十分运气不好地碰上了环嫔。 “姜妹妹免礼,本宫远远看到姜妹妹边走边乐,甚是好奇呢。”霍妫媚眼如丝、笑容绮丽。口个“姜妹妹”倒是唤得甚为顺口,“姜妹妹可否告知本宫,何事如此欣喜呢?” 可姜宝林却并不觉得顺耳,听着霍妫口中的几声妹妹,倒是半晌没有说句话来,只伏着身子。霍妫眼神扫了眼姜宝林边上的宫女。宫女脸埋得低低:“回环嫔娘娘,我家主子是去君王殿领赏的。” “领赏是件好事儿,怎地瞧见了本宫脸色就差了呢?”霍妫上前,笑盈盈地扶起了姜宝林,语气也是难得的温和。 姜宝林时间有点受宠若惊:“谢娘娘,谢娘娘。” 霍妫的手触到了姜宝林有意藏匿于袖中的手钏,目光移到姜宝林手腕处的手钏,眸色微微动,终是归于静谧,口吻未变:“这不是湖绿玛瑙手钏?本宫那儿也有个呢,君上真是有眼光,姜妹妹肤色白皙,配上这手钏真是好看。” “嫔妾蒲柳之姿,自是比不得环嫔娘娘您。”姜宝林应了应霍妫的笑,可奈何还是心中不安。 “本宫手钏的内侧有排小字,姜妹妹可否给本宫瞧瞧这两个手钏内侧的字是否模样?”霍妫抚了抚姜宝林的手钏,状似无意道。 姜宝林听到此处,抬头诧异看着霍妫,手也下意识触上了手钏。 霍妫瞧着姜宝林这神情,脸色骤然冷:“姜妹妹不舍得?还是对本宫不放心呢?” “嫔妾不敢。”姜宝林终是将手腕处的手钏慢慢悠悠地除下,递到了霍妫眼前。 霍妫觑了眼姜宝林的表情,自是把拿过,眉眼落在湖绿玛瑙手钏之上,牧城城主进献的手钏的缘故本就因了这对手钏的精巧手艺,若非模样如何能彰显这对手钏的价值连城。 在霍妫的肉眼看来,无论是那处,这个手钏都与她的别无二致。霍妫看着手钏眸色动,脑子里莫名就蹦出了个坏主意。这样想了,她也确实就这样做了。 只见霍妫的脚微微晃了晃,作势个小小的踉跄便将手上拿着的湖绿玛瑙手钏“无意”地朝着旁边百花池的方向抛了出去。 姜宝林心中大叫不妙,惊呼声:“环嫔娘娘?” 姜宝林旋即要去逮,奈何霍妫动作敏捷,就是这样的“无意”,那手钏也就被“无意”丢进了池子,然后在众人眼前静静没入水面。 “咦!”霍妫忽然轻呼了声,纤手指百花池的方向表情甚是讶异,“姜妹妹怎么回事?湖绿玛瑙手钏是君上赐给妹妹的,妹妹不喜欢便也罢了,怎的这样不小心将它掉进池里去了?要知道弄丢了君上的赏赐实属不敬啊。” 盆脏水,霍妫泼得甚是干净利落。 先前那个宫女忽然嘴急便要给自家主子抢个公道:“奴婢看到是环嫔娘娘您……” “宫婢污蔑主子是要拔了舌头的,本宫宫里的唤香还在小黑屋子里关着呢,真不晓得下个进去的是谁呢?”霍妫声音清亮着,忽然就打断了那宫女的话。 唤香之事流出风月台,倒也威慑了不少宫女。 姜宝林瞪大了眼,看着手钏没入水中的方向面上阵失落,入宫时,才得了君上的次赏赐,还是如此珍贵之物。不想……被眼前的环嫔丢下了手,还活活栽了个罪名。 连身后的佟雅鱼、董织音都没想到霍妫会来这手,面面相觑眼,自是当做没看见。 姜宝林环顾了眼四周的人。环嫔、佟昭仪、董才人、还有些身份低微的宫女。终是眉眼低,可说话之间那牙缝咬得甚紧:“是嫔妾时手抖,负了君上的赏赐,嫔妾这就去尚宫局领板子。” “本宫也乏了,回宫去了。姜妹妹好些去,莫要再丢东西了。”霍妫心中忽然舒爽了。 姜宝林屈了屈膝:“恭送环嫔娘娘。” 姜宝林比之那柳婕妤自是识趣许,此刻除却她二人,无论是佟雅鱼还是董织音都断然不是会为她说话的,那些宫女唯唯诺诺也未必愿意为她招惹风月台。认下了倒霉反倒免了麻烦。 霍妫嘴角扬了扬,刚出了御花园,称心便快步到了霍妫眼前,神神秘秘在霍妫耳边道了几句话。 称心说,昨夜在君上与她回宫不久,整个合欢院便被场大火烧成了灰烬。那个画工被人剁了作画的右手跟昨夜被买下的桂香起烧死在老鸨房间。 信王昨夜跟她说,撕开窗户纸,只会让许人丢掉性命。 回头看了眼御花园姜宝林方才立的地方,霍妫不觉蹙眉。昨夜之前,她用画像试探着君上,而今日君上用手钏试探了她。他知道她不会看着姜宝林拿着手钏招摇过市,不然个并不得宠的宝林凭什么就忽然被赏赐了这样贵重的东西了? 说的底他只是想告诉她,他们是同种人,只能容忍独无二。她……竟是独无二么? 第16章 欲望文 第17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7章 重阳宫宴迟了三日,可宫中的热闹还是依旧。大早宫人便在昭崇殿布置,整日里宫中人来来往往,长廊各宫挂满了红色灯笼。阖宫的灯笼都是留待着入夜之时照亮这个喧嚣之夜而用。 “主子,长乐宫早已无人居住,只有个小宫女每日来打扫。”晌午刚过,霍妫便与称心二人到了长乐宫。这里平素也应是无人,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气儿。 “以前没人往这里来,现在可有了。”霍妫走进长乐宫的院子,扫了眼这里的布局,上次瞧得并不真切:“这里四年前住过人,本宫上次就是在这里看到淮南侯的。” “淮南侯三年未回京城,信王殿下每年都给他送过信,只今年回京过重阳。”称心报道。 霍妫悠悠然走着,下意识想到种可能:“说明信王这次信中提到的事情合了淮南侯的胃口。看淮南侯这么不给君上面子,搞不好正合谋造反呢。” 称心讶异着看了眼霍妫,瞧见霍妫眼底有些玩笑之意,才微微松了口气:“淮南侯虽然对君上不算恭敬,可整个淮南不过只养了三万兵马,不像有着谋反之心。” “别紧张,本宫看得出。那个淮南侯看上去跟君上唱反调,实则只是想故意激怒君上。若真是个有谋反之心的,倒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了。”不过那个信王的心思怎么样那就不晓得了,把她们三个送进宫里,难道不是打得狐媚惑主然后让他摄政的主意? 总也瞧不明白信王的心思,索性就这样推测了,“若是可以知道四年前发生过什么,兴许就不用这么胡思乱想了。” “主子要找君上即位时的大选妃名册,是称心办事不力,除却现今朝堂上活跃着大臣家中的女眷,旁的如何也查不全。”称心跟在霍妫身后,听到霍妫自言自语,自是惭愧道。当年适龄的朝中女眷如今都已许配人家,至于旁的名单,实在无从下手。 霍妫抬头看了眼自己眼前,正是当日她在窥探淮南侯时的所在。眼前宫门紧闭,霍妫回头看了眼称心,目光甚是清明:“找不到名册就找人,从人下手兴许也行……” 称心自是心领神会:“主子说的是淮南侯?” “淮南侯与君上想来当中也是有些心结,本宫觉得若然将这些缘故摸个清楚,我们想要查的那人必然也就有了眉目。”霍妫冷静分析,靠近了长乐宫的宫门。 称心疑道:“可淮南侯口口声声将主子比作妖妃之流……” 霍妫杏目微眯,眸色之中自是幽深了几分:“那本宫自会好好利用妖妃这个身份让他加嫌隙君上,他越恨君上的薄情寡义,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便会越大。” “主子有主意了?”称心不禁疑道。 “正在想,要同时算计君上与淮南侯还是有些难度。”说罢,霍妫伸手便要推开宫门。 “算计君上,你是讨不到好的。”霍妫背后,忽然个甚是熟悉的声音缓缓扬起。 霍妫后背微僵,从声音辨出了来人,面上挂了明媚的笑意,收回手盈盈转身:“还以为信王殿下正在宫中筹措宫宴之事,不想倒也跟嫔妾般无聊四处闲逛。” “若非闲逛,本王还不知环嫔你有这样的心思。”信王楚宴立在霍妫面前,看不出喜怒,“君上的手段你少也有数,有合欢院的下场你还是看不清么?” 霍妫想到合欢院的下场:“四年前藏书阁场火,所有宫中记录荡然无存,若然信王殿下肯松口告知嫔妾因果,嫔妾又何须虎口拔牙?” “四年前,藏书阁……”信王楚宴口中沉吟,面上却是露出难解之色,“所以你就想自寻因果?” 霍妫自是知道楚宴的话外之音,面上笑意不改:“信王殿下思,嫔妾可直都在信王殿下这边。淮南侯与君上不和,信王殿下才是最得益的。毕竟嫔妾所知,便是淮南侯信任信王殿下远于君上不是么?” “本王教你利用算计,不是让你自作主张为所欲为的。就算有什么打算,你也应该让称心先来请示本王。”信王楚宴面上几无表情。 霍妫定定看了楚宴的表情:“嫔妾何时忤逆过信王殿下?宫中耳目之,这才未能及时请示。” 楚宴忽然眼神复杂,眼前的霍妫笑容明媚,心机藏于眉眼:“最好是这样。” “嫔妾身的荣华富贵都是信王殿下给的,自是都听信王殿下的。”霍妫唇色娇艳,“信王殿下要什么,只消句话嫔妾也会粉身碎骨为殿下争来。嫔妾想要探究四年前的因果,说到底只是想要找到信王殿下要的那位宁嫔。” 楚宴轻叹了口气。霍妫的圆滑与安抚,也是他教的。 霍妫觑了眼楚宴的神色:“依嫔妾所想,那宁嫔极有可能被遣送到某个行馆,宫中想要藏下个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嫔妾只是奇怪,以信王殿下的身份,为何要找个已然没了行踪的嫔妃?” “你找到了她自然便知道。”楚宴终归还是没有告诉她原因,“宫中今日人眼杂,环嫔就别到处走了。回风月台休息片刻,本王等着看环嫔你出风头。” “信王殿下请便,嫔妾先行离开。”霍妫微微欠了欠身,回头看了看长乐宫紧闭的宫门,想着信王出现得如此巧合不由得心中略过丝异样。 “保住自己,比什么都实际。”楚宴忽然道。 “谢信王殿下教诲。”霍妫扬唇。 转身回宫的路上,霍妫终是敛了笑意。淮南侯在长乐宫出现的理由她少心里有数,信王……竟然也在长乐宫出现了。淮南侯与君上的关系若然愈加僵硬,最能从中获取好处的便是信王了不是么? 第17章 欲望文 第18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8章 傍晚已过,未时时分,君上楚遇终于出现在昭崇殿。 待众人异口同声“君上万岁”之后落座,昭崇殿内已是座无虚席,只除了处。 “娘娘,环嫔还没到。”戚妃的近身宫女胭脂凑近了戚妃,压低了声音道。 戚妃循着胭脂的目光过去,称心侍立之处不见环嫔霍妫。下意识想到种可能,戚妃自是冷冷笑:“估摸又想到什么争妍斗艳、魅蛊君上的招数了。” 再偏头不经意瞧,戚妃瞧见坐于自己下首的人,身素淡粉色宫衣,面上妆容难掩的三分病态,身形略微消瘦,可这分病态反倒添了几分病弱之美。流云髻上并无什么贵重装饰,仅枝简单通脆的白玉簪便挽住了发。 “白嫔妹妹身子病弱,深居简出。本宫入宫年,见过白嫔妹妹的次数少之又少。今日再见妹妹,妹妹面色似是好了许。”戚妃侧首,细细打量了片刻,方辨认出身侧所坐的正是许久不曾见的白嫔。 白嫔闺名白婳,也受过宠,只可惜福薄,不时染了病,君上便予了白婳嫔位,自此便将白嫔安排在寝宫玉琼苑将养。 前几日太医禀告说白嫔的病有起色,自请赴宴。 白嫔的声音柔弱轻缓,婉然的笑容却似带了几分无力:“劳戚妃娘娘挂心。”话音刚落,白嫔眼神落处却至高堂之上那个身黑色蟒袍、狭目薄唇的男子,那眼神中满满的哀怨情意。 兴许是身在宫中却又许久少于接触宫中人的缘故,白嫔周身的病弱之气为她平添了许与世无争的气息。这种气息已然少见了。 “娘娘,太医叮嘱过夜里不可受冷。”白嫔的宫女芷兰在白嫔身上添了件素色披风,悉心叮嘱道。 戚妃与胭脂下意识对望眼,这个白嫔身似柳絮,病根难消,看来是难以复宠了。 “君上今日气色甚好,想来已然痊愈了。”昭崇殿上,淮南侯楚扬声音清亮。 楚遇坐于高堂之上,黑色蟒袍甚为霸气,楚遇狭目眯起,薄唇弯出个弧度:“孤之病机亏太医调理。且孤身负社稷,也不敢病倒。” 两处眼神相对碰撞,不过都是心照不宣。 淮南侯楚扬自是知道楚遇装病的事实,那日合欢院中突然从二楼雅阁传来的男声,他只消听便辨认出了:“君上鼎足天下,心向社稷,爱社稷胜于情爱胜于切,在君上即位之时臣下便已经有此认知。只是希望今日的君上、以后的君上也是如此。” 这种认知,也是让他在看待楚遇这负心人、国之君的身份时无法拆解看待的原因。 “淮南侯忠君之心孤甚是明了,今日宴席的第杯便让孤以这忠君之心敬淮南侯。”楚遇举杯,狭目中幽深如潭水。 淮南侯楚扬这次倒很给楚遇面子,举了杯便直接饮了下去:“让君上敬酒臣下愧不敢当,若是君上同意,臣下倒想讨个恩典。” 恩典?楚遇狭目微动,兀自将杯盏中酒饮入口中。 “酒不醉人人自醉,淮南侯可是醉了?”信王楚宴看着楚遇动作迟缓,广袖随着饮酒的动作遮面难以瞧清神色。 淮南侯楚扬面色不改:“信王知道的,我酒量不差。” “那淮南侯说说,要向孤讨个什么恩典?”楚遇放下杯盏,广袖挥,直扫几案,动作利落。 淮南侯楚扬挺直了腰板,走到昭崇殿中央:“臣下看中了君上那位环嫔娘娘的宫女,请君上赏赐臣下带回淮南。” 当淮南侯楚扬说到环嫔之时,那高堂之上的君上楚遇、下首坐着的信王楚宴神色都微微变了变,却在楚扬说完整句话后面色才又恢复。 信王下意识觑了眼楚遇的神情,楚遇只是微微顿了顿,旋即肆意笑出了声,笑声肆意在昭崇大殿之上:“淮南侯至今尚无妻妾,是孤未曾留心。来人,将风月台的宫女都召来,由淮南侯瞧瞧。” “君上,环嫔宫中的宫女是何去处,是否该先问过环嫔?”戚妃适时说道,只要环嫔说句“不”,她也想知道究竟君上会否为了句不肯而令淮南侯丢脸。 “谢戚妃娘娘为我家主子说话,我家主子说过,但凡君上的决定都是对的。君上金口应下,我家主子必然不会不通情理。”称心立在原处,对着戚妃的方向道。 淮南侯楚扬看到称心说话的方向,方意识到这个满座空下的座位的主人是那个妖妃环嫔,那么……侧偏头,看到在那个座位不远处坐着的柳婕妤。 “侯爷,伺候我家主子的宫女都在这里了,云儿、静儿、婉儿、露儿,不知侯爷看中的是哪个?”待风月台的宫女尽数到了,称心方道。 待确认过柳婕妤的模样,种不好的预感,那个女人骗了他!再看眼前的四人,分明都不是她!果然……淮南侯楚扬只觉得自己的牙齿吱呀作响,果然是谎话连篇啊。那个女人在长乐宫门口在他跟前撒了这么谎,他居然还会相信她! 咬咬牙:“君上,臣下深觉已然三年未回京城,故而想要逗留些时候。至于臣下讨要的恩赐,臣下也觉唐突了环嫔。” 称心虽然疑心淮南侯的突然改口,可好歹也要等着高堂上那人发话。 楚遇眉头微微皱,舒展开来双狭目眯得甚紧:“淮南侯既是想留京住着,那便不要住在驿馆了,恰好故相文家的宅子孤觉得甚好,你就住进去吧。你们四个都是熟知宫规礼数的,都跟着淮南侯伺候。回头孤让尚宫局再给风月台调拨几个宫女。” 淮南侯楚扬诧异抬头,反应过来方谢恩:“臣下谢过君上。” 淮南侯楚扬私自买卖宅邸的事情知道的人甚少,楚遇这样说,倒是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君上的意思了。 可信王楚宴听楚遇这样的安排,坐于几案侧却几无表情,反倒是眉头不经意皱着。 第18章 欲望文 第19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19章 宴席至半,歌舞欢笑自是将每人的兴致都调拨上来。 “君上,今夜满殿座无虚席,怎独独缺了环嫔娘娘?”姜宝林起身,似是无意道,“不知是否是环嫔娘娘玉体不适,若是如此嫔妾也该在散席之后去风月台探视。” 其实许人都瞧见了环嫔未来赴席,如今宴席过半,才听到姜宝林提出来。 君上楚遇本是正拿起杯盏的动作,听到姜宝林说话连头都不抬,只是兀自轻啜了口杯盏中酒。 戚妃抬头看了眼楚遇的方向:“近日夜中风大,除却了环嫔妹妹,侯贵人身子也不爽利,这宫中是要让太医开副预防的药送到各宫去了。侯贵人,久坐殿中可还好么?” 侯贵人坐在嫔妃位居后之处,经由戚妃如此说,众人的目光自是落到了侯贵人身上。 戚妃的言外之意很明白,同为君上的嫔妃,侯贵人身子不适尚且来赴宴,何以她环嫔便能恃宠生娇,缺席夜宴? 侯贵人面色依然不好,这几夜依旧睡不安宁,只能满室夜夜点满蜡烛,才能抵制那份惧意。侯贵人抬头,唇边几无血色,声音也甚是柔弱:”谢戚妃娘娘挂心,嫔妾切无碍。“ 佟雅鱼抬头看了眼君上与戚妃二人的神色,才道:“环嫔姐姐若真是忽然病了,也是担心病体冲撞了君上这才缺席宴会。君上龙体方痊愈,若是再染病症,岂非祸及社稷?” “佟婕妤与环嫔确实是姐妹情深,能将症结之事牵扯入社稷君上,张巧嘴确是说得夸张伶俐呢。”戚妃凤目微抬,道。 “嫔妾不过是为君上龙体考虑,若是言语令戚妃娘娘不快,还望戚妃娘娘莫要放在心上。”佟雅鱼神色如常,只淡淡道。 女人间的争执在朝堂上那些人看来也是无奈,毕竟是君上的家事。时间,女人之间的唇枪舌剑俨然已能跟朝堂上那些男子政局之争的僵持比较了。 “谢佟婕妤为我家主子说话。不过奴婢要先向君上与戚妃娘娘请罪,我家主子并非是突然染病缺席,是奴婢未曾及时告知,才让戚妃娘娘与庞昭仪如此猜测。”称心忽然出声打破这局僵持。 戚妃听称心如此说,反倒蔑然笑:“既非染病,你家主子这次是无故缺席重阳宴了?” “我家主子好几日都睡不好,方才难得好眠。”称心回答得十分自然。 戚妃嘴角的笑意满是轻蔑看轻:“你的意思是你家主子不能出席重阳宴就是因为她睡着?你身为奴才,不知劝诫你家主子,反倒听之任之,宫中确实是要整顿些自作聪明的奴才了。” “君上曾经口谕奴婢,但凡我家主子睡着都不可吵醒。奴婢实在不敢违抗圣命。”称心低顺着眉眼,回道。 戚妃笑意略僵,看了眼楚遇的方向:“君上……” 楚遇右手微抬,黑色广袖慵懒地拂过几案,戚妃见此顿住,只等楚遇说话。便是再宠爱着,难道就这样由着胡闹不成。 众人的目光都盯在楚遇身上。 楚遇狭目微眯,抬头看着称心的方向:“你家主子这几日睡不好可宣太医瞧过了?” “回君上,我家主子近日噩梦缠绕,偏又不愿劳师动众,故而只是饮着安神茶用以定神。”称心听楚遇这样问,自然答道。 楚遇薄唇抿了抿:“环嫔的身子要紧。” “君上,臣妾代理后宫之事,环嫔若是不赴宴席也该差人请示臣妾。先斩后奏首例开,只怕后宫人人效仿了。”戚妃自是心中不快,连忙说道。 楚遇闻言,狭目之中的神采变得幽深了几分,扫了眼殿下坐着的后宫嫔妃,周身了几分威赫的摄魂之力:“你们何人要效仿,不若今日先告知孤,好让孤与戚妃心里有个数。” 众人面面相觑,反应过来,众嫔妃自是众口齐声:“嫔妾不敢。” “戚妃既是忧虑会有效仿之人,孤今日便下旨,除了环嫔宫中但凡有人先斩后奏戚妃都可将其处置。”楚遇嘴角上扬,对众人的答复十分满意。 除了环嫔……听楚遇这个口谕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可仔细分析,戚妃便意识到楚遇对环嫔的偏袒之心昭然若揭。 “君上从前将福星视作祸害,如今却将祸害视作福星包藏,臣下只劝君上亲贤远佞。”本就对霍妫这妖妃甚是反感的淮南侯自是道。 那吴大学士自然又要插上句:“自古美人妖孽,君上当需明神醒目才是。” “若归祸根于美人,那进献美人的岂不便是居心不良,加奸佞妖孽了?”君上楚遇改平日对吴大学士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常例,反倒狭目抬,直直望去吴大学士的方向。 “呃……”吴大学士贯的口才顿时也被说得哑口无言,尴尬看着边正兀自饮酒似所未闻的信王楚宴。 淮南侯楚扬也望去了信王楚宴的方向,对于信王进献女子的用意他自然也是不解。 “启禀君上,我家主子虽然不曾亲临赴宴,可也绘了幅《四海升平图》献给君上。”称心手中不知何时了幅卷轴。 画?君上楚遇的眼角下意识扬了扬,表情狐疑,显然对霍妫画画这件事情很是质疑。 信王楚宴的神情也十分诡异,在画画这件事上……他确实对霍妫不大有信心。佟雅鱼跟董织音下意识面面相觑着,她们那位霍姐姐的确没有什么画画的造诣。 不过看称心脸坦然的样子,不禁各个都自我安慰,兴许这半年霍妫的画画水平有所提升了。 福禄连忙走下来给称心搭手,二人同拉动画轴将其平铺展开。众人翘首看着这幅渐渐展开的《四海升平图》,只待图尽数展开,时间,满座哗然——果然是“四海升平”图。 只见在称心与福禄手执画轴间张又长又宽的白色画纸之上,居下之处块如海般的蓝色,这块颜色深浅不尚能辨认为是无垠的海,其上还漂着几艘有模有样的船,然后在左上角题上“四海升平”四个字用以明确此画的主题。 方才神色忧虑的几人不禁下意识扶额,只觉不出所料。从画工、落款的手法来看,这样幅《四海升平图》确实是霍妫的手笔。 “我家主子说,灯火明亮之时是很难看出她的画工的,奴婢求请君上灭了昭崇殿的灯火。”称心看了满殿晕黄的灯光,欠身道。 戚妃下意识低声嗤笑声。 楚遇狭目眯,然后大手挥,动作潇洒酣畅,君王之气十足。福禄了然,大呼声吩咐道:“灭灯。” 福禄声音刚落,满殿的宫灯皆被侍立的宫人吹灭。 画上终是缓缓呈现出特别之处,只见方才的画纸之上渐渐显露出亮眼的蓝光,原本落笔蓝色的画迹上片汪洋缀了蓝色荧光,宛若粼粼波光,远比原图生动许。 “啊~”忽然,昭崇殿里声尖利的女声打乱了众人赏画的思绪,整个昭崇殿在微弱的光亮下陷入嘈杂,阵骚乱在侯贵人所坐的方向骤然响起。侯贵人的声音惊恐畏惧,“别过来,别过来。”随之而起的推撞之时令整个昭崇殿的人都有些错愕恐慌。 宫人赶紧点灯。 殿中恢复光亮的下刻,只见侯贵人正面容惊恐推撞着身边的宫人嫔妃,脚下个踉跄便将自己推撞到了殿中央。 眼看昭崇殿中灯光复起,侯贵人怔怔立在殿中,眼神紧紧看着称心手中的画。目光呆滞了半晌,然后惊惶看着众人,指着称心手中的画,瞪大了眼睛仿若魔怔道,原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已然惨白地可怕:“你们瞧见了么?是邵充华来找人索命了。那幅画,那幅画就是邵充华用魂魄绘的!” 第19章 欲望文 第20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0章 “是邵充华回来了,是邵充华回来了……”侯贵人面容无措,立在殿中的脚步虚浮无力,目光呆滞无神,口中只是呆呆重复着这句话,已然魔怔。 福禄眼见侯贵人忽然当众失了常性,连忙怒喝声:“大胆侯贵人,竟然在此庄严之地说出这些乱神之语,实在大逆不道!” 侯贵人周身震颤动,忽然抬起仓皇惨白的脸,把就夺过了称心手中的画轴。 方才如波光般的蓝色光点在满殿灯火通明之后消散不见,画纸之上仅剩了平实无奇的《四海升平图》。 侯贵人空洞的眼神盯着画纸看了良久,忽然狠狠将画轴掷在地上,然后猛地看向众人:“是邵充华要害我,她会来找你们的。” “竟然口出恶言。来人,给本宫抓住这个疯妇,送回梨花殿让人好生看着。”戚妃顿时拍案声,旋即怒道。 待宫卫将侯贵人左右拿下,戚妃方对着楚遇道:“君上,看侯贵人的模样似是疯了。” “找个太医去看看,孤要知道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楚遇看了眼疯癫模样的侯贵人,眼神又落到地上掉落的画轴,然后大手挥了挥黑色的蟒服广袖,示意宫卫将侯贵人押出去。 信王楚宴看了眼称心试图要探究出什么,却被称心避开了眼神。 昭崇殿的热闹并未因邵充华的突然失常而有什么大影响,君上楚遇似什么都没发生过般。 “称心。”宴席散下,宫闱处信王楚宴叫住了前头正要返回风月台的称心。 称心应声回头,见是信王:“信王殿下有礼。” 信王楚宴口气不似寻常:“你家主子没有话让你告知本王?” 心思剔透如称心,自是明白信王楚宴的意思。在长乐宫外信王是见到霍妫的,那时的霍妫精神甚好:“信王殿下交代称心听命于主子,称心既不会违逆主子,亦不会背叛殿下。主子今日所为,断不会牵扯上殿下,称心只可言尽于此。” “本王若怕被她牵扯,当年便不会将她……”信王楚宴喃喃自语,却又默默喟叹了声,“罢了,早知道她的性子软硬不吃,本王今日也不是没试过。” 思及至此,信王楚宴只得从怀袖之中掏出页密封地甚好的信封:“这是你主子想要的。交到她手上,她自会知晓。” 称心接过信封:“称心告退。” “称心,无论今后你家主子如何,都要护好她。”信王楚宴嘱咐道。 称心应声而去。 …… 风月台中,称心将尚宫局新调配的宫人带回风月台,吩咐过了各自的事务,随即进入内室,压低了声音:“主子,侯贵人惊惶过度,在昭崇殿上大失常性。” 霍妫轻抬了头,眼角微扬:“本宫本意只是让她在殿上失态,这样不禁吓,倒叫本宫意外了。” “侯贵人胆子小,这几夜她夜夜都要靠蜡烛照亮寝宫想来已是被那些夜莹粉吓得不轻。忽然又瞧见了那些蓝光只觉诡异,自然吓到了。”称心分析着。终归还是因了那清音阁焚烧后留下的焦炭味。 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知道在自己睡榻宫墙侧死去了另个女子,但凡午夜梦回都会心中胆怯吧。 霍妫眉眼如画,嘴角也下意识上扬:“疯了也不错。经了今夜的宴席,众人皆知本宫近日心神不宁,加之侯贵人当场失常,届时宫中就会有些灵怪的风言风语。” 称心看着霍妫的表情,这种表情意味着她家主子正有个酝酿的计划:“还剩下了些夜莹粉,应该如何处置?” “远远找个地方丢了,这些东西夜里忽然瞧见也挺吓人的。”霍妫道。 切都确认交代之后,称心这才将适才在昭崇殿外被信王楚宴叫住的事情说了。称心小心翼翼将信封交到霍妫手上:“信王殿下说这是主子要的东西。” 霍妫眉头微微蹙起,面上略过丝狐疑之色。 接过信封打开,页湖州宣纸之上,淡墨之香扑鼻而来,这是信王楚宴专用的湖州纸墨。 霍妫在只看过两行之时还未明白,然后行行仔细看下来,忽然看懂了。霍妫的眸色有些复杂,宣纸之上整齐排列的几行落笔洒脱的字迹……不得不说,她很意外,他竟会让称心将这个交给她? “主子,这是……”称心看着霍妫复杂的神色,不禁奇道。 霍妫敛了敛眉眼:“是四年前的选妃名册。” 那排排名字在这张纸上所列,自然是个名册。加之在中间处有宁倾碧的名字,很显然这是四年前的选妃名册。 宁倾碧,左相文锦言之义女,年十五。 “宁氏竟是文左相的义女。”霍妫看着这张宣纸上的行字,沉吟了半晌,似是记起了什么,“称心,淮南侯买下的宅子从前是谁的府邸?” 称心闻言,这才也反应过来:“正是文左相的故宅。” “信王明明说宁氏未死的……”宁氏既然不是长乐宫中已经离世的那位,淮南侯又是冲着什么独独要下了文家的宅邸?难道信王骗了她?实在也没有这个必要。 霍妫思绪有些凌乱,中间似是有层线怎么都理不清。 称心听霍妫这样说,偏过头去,行行扫下,忽然轻呼了声:“主子,你看,原来当年文左相当年还将自己的嫡长女送进了宫。” 循着称心手指之处,“文瑰玉,左相文锦言之嫡长女。年十五”排字在整张名册的最末。 “选妃名册向都是比照家世列下,以左相之女身份入宫,按理是该在首位的,怎会排列末处?”称心自语着。 霍妫却被称心言点醒:“只有个解释,这个文瑰玉是后来名册补上的。” 岂非当年左相的本意是让宁氏以义女身份进宫,而文瑰玉是之后送进宫的。 等等!“文瑰玉,文瑰玉……”霍妫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忽然眼中亮。似乎有了些头绪了。文瑰玉,“阿妫”,是阿瑰! 那日长乐宫外淮南侯楚扬见她容貌唤出的声“阿妫”,其实不是“阿妫”,而是——“阿瑰”。 所以长乐宫里那个主人应该就是左相之女文瑰玉,那个因君上负心死去让淮南侯心中思念年的女子。想要知道四年前的故事,找到那个不知所踪的宁氏是有必要的。 在长乐宫门外,信王分明警告她不让她查下去,可为何又要将这张选妃名册交给她。他让她查下去了?信王的心思善变,她果真看不透。 “君上万安。”新来的宫人显然没有见过君上楚遇,时间见楚遇出现在风月台声音都颤微微的。 霍妫闻声,连忙将名册塞到了自己的怀袖,随即走出了内室。见到了楚遇也只是意思意思欠了个身:“还以为君上去了梨花殿,不想倒还是有些良心。” 霍妫的声音宛转,甚是娇嗔。 楚遇走进风月台,看到霍妫脸色甚好,这才道:“个贵人让太医看看就好,孤不来看过爱妃最怕是夜不能寐了。” 门口看守着的宫人早已被自己的新主子言语的没大没小惊得冷汗直冒。只是,这个能够容忍这样没大没小的君上……自家的新主子果真如同宫中所传,受宠非凡。 称心走到门口之处:“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但凡有半个字流出风月台,你们便去小黑屋里陪唤香。” “奴婢不敢。”听称心提及唤香,自是各个心有余悸。 “嫔妾送给君上的《四海升平图》君上可还喜欢?”霍妫嘴唇娇艳,声音悦耳。 楚遇微微怔,眼底霎时溢出笑意,满眼宠溺:“自是喜欢,只是下次要送孤画最好是让福禄单独送来,不然呀最怕爱妃的画工又吓坏了人。” 又?吓坏人?霍妫看着楚遇眸中的玩笑之意,顺势便倚上了楚遇,小鸟依人将两手攀上了楚遇的脖颈,言语委屈:“那也只能说侯贵人不懂欣赏嫔妾的画作。” “爱妃猜猜侯贵人是真疯了还是假疯?”楚遇衔了霍妫的发,口中温暖的气息吞吐在霍妫耳畔,口气甚是魅惑。 霍妫不甘示弱,手指探索上了楚遇的背脊:“君上知道的,嫔妾不通医理。宫中频频出些状况,嫔妾也觉不安呢。” “有孤在此,还会不安么?”楚遇擒住了霍妫不安分的手。 霍妫媚眼挑,望入楚遇眼底:“君上要守天下守社稷,怎能独守嫔妾人?” 不知是否错觉,霍妫只觉自己说了这句,楚遇的后背僵了僵。楚遇紧紧锁住霍妫的眼神,目光怔忡:“这句话孤曾听个人说过。” 霍妫诧异看向楚遇。 然而只是瞬,楚遇眼中已然不见迷离,狭目之中的神采依旧幽深:“爱妃姿容倾城,在孤心中自然媲美天下社稷。” 霍妫眉眼微挑,心中自是盘算番。眼前这人可以为了江山社稷放弃个女人,今日也是不会将个女子可比天下社稷的。 “若能倾城自是女子所盼,只是……”看着楚遇微抿的薄唇,霍妫顿了顿,眉眼间尽是媚态,“嫔妾不想倾城,倾了君上人便足矣。” “若是孤允你倾城呢?”楚遇眸色微动,甚是认真。 霍妫微怔,却娇媚笑,皓齿轻启:“嫔妾是君上的嫔妾,若有日君上需要嫔妾倾城,嫔妾亦然可以为君上倾城。” 霍妫何尝不知,古往今来所谓宠妃倾城的代价,便是承担下君王切过错,将自己归入祸水红颜之流。只若有日,楚遇真的需要她以宠妃的姿态承担切,她也受得。能在史册之上留下页,总也好过默默无闻,未活世的好。 朝祸水,还真是个响亮的名声呢。 霍妫话音刚落,便被人狠狠拥入怀中,微偏头却如何也瞧不见楚遇的表情,只觉被楚遇拥住的自己似被种暖意包裹,暖意渗入骨髓,似能溶解心中处彻骨的寒冷。 第20章 欲望文 第21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1章 经太医确认,侯贵人是真疯了。翌日早,侯贵人便从梨花殿迁移到了宫闱最北边的安养殿。病弱如白嫔,当时也不过是被安排在自己宫中休养,去了安养殿这个形同冷宫的地方,那便已然被太医默认连康复的机会都没了。 “侯妹妹的事情发生得突然,之前半分征兆也无,戚妃娘娘代理后宫之事,嫔妾请戚妃娘娘为侯妹妹做主。”清秋阁中,柳婕妤坐在下首,道。 戚妃此刻正斜倚在贵妃榻上阖目似假寐,只她眉头微微蹙着,手指在贵妃榻边轻轻敲打令众人知晓戚妃此时正在冥神思考。 柳婕妤看了眼戚妃身侧侍候的胭脂。 胭脂这才道:“柳婕妤不知,太医检查过侯贵人的起居饮食皆是正常,而且昨日众目睽睽,侯贵人忽然疯癫实在不知因由。” “早前侯贵人气色有异,兴许那时侯侯贵人的神思已然有些失常了。”庞昭仪想到侯贵人近些日子的反常,似乎昨夜的癫疯失常并非突然。 “总之太医已经有了定数,既然什么都查不出,那就不要再说了。”戚妃终于睁开了凤目,目色甚是清冽,“各位妹妹就放下这件事,平素里留个心眼就好,莫让有心之人钻了空子,重蹈侯贵人的覆辙。” “我家娘娘也问过侯贵人的近身宫人,似是早前侯贵人便说宫中不干净,故而才有去尚宫局讨要蜡烛的事情。兴许是靠着邵充华出事的清音阁太近,整日里胡思乱想吧。”胭脂如是道。 听胭脂这样说,柳婕妤忽然周身震了震,面色也有些不好了,有些胆寒地看了看四周:“难道邵充华真的还没走不成?” “胡说什么?”戚妃忽然怒喝声,“别忘了侯贵人的下场,在宫里生存,鬼神之事岂可相信?” 若真有鬼神,这片皇宫,早已是冤魂密布了。鬼神,不过是无能之人心中的慰藉、胆小之人眼中的桎梏。 庞昭仪看到戚妃这样严厉的神情,不禁给柳婕妤个脸色:“戚妃娘娘莫要生气,只是侯贵人的事情实在出乎柳妹妹的预料,才让柳妹妹有这个想法。最怕不止是我们,昨夜侯贵人的事情也闹得前朝后宫人人皆知。君上就此将侯贵人迁去安养院,也是想要息事宁人。” 姜宝林觑着戚妃的神情,这才小心翼翼道:“今日关于侯贵人之事宫中众说纷纭,有说侯贵人招惹了邵充华的魂魄故而才有此劫,也有说是侯贵人的魂魄被邵充华摄了去这才失了本性,总之少少都跟邵充华带些关系。” “当初清音阁走水之事就含糊过去,如今侯贵人又出了事情,宫中真是出了妖孽了。”戚妃凤目之中神色若刃,护甲碰触发出低低声响。 …… 风月台内室之中,霍妫正在描着眉,透过门帘看着室外君上楚遇正坐在书案旁的姿态。 称心压低了声音:“梨花殿已经封了,太医已经确认过侯贵人痴癫难以医治。只是不知道君上的想法是什么。” “君上的态度就是太医的态度。很事情君上心中总会有疑心,不过他不过问,我们便不话。”霍妫蹙着眉。想到当时合欢院的事情,其实很时候君上并不是什么都不知情,只是众人都觉得他不知情罢了,“侯贵人终归是废了,不过可能今后还是有些利用价值,只看之后谁能将这些价值的效用用得最好。” 称心神色生疑。 霍妫似笑非笑:“不用奇怪本宫的手下留情。这次留步,本宫无非是想利用侯贵人最后的价值确认件事,兴许这比侯贵人的价值重要。” 说罢,霍妫终是放下黛笔,确认铜镜之中的女子妆容精致。这才走出内室:“君上今日下朝早了,嫔妾这才梳妆完毕呢。” “今日上朝之事提到立后之事,他们的意思若是孤早些立后,后宫便会太平许。”君上楚遇坐在书案旁,貌似漫不经心道。 霍妫坐靠着楚遇,听到楚遇说话,反应也是淡淡:“看来他们在君上跟前的话语权实在有限,嫔妾早不曾听说戚妃娘娘被册封为后的消息。” 楚遇狭目中被霍妫句话带出了笑意:“立后之事他们提提,孤便听听。听得进听不进做决定的还是孤。不过爱妃真是聪明,不用打听便知道他们提议的人选是戚妃了。” “宫中最有家世有背景的除了戚妃也不做第二想了。他们支持戚妃也是应该的。”霍妫眼角微扬,自是了然,“不过近日后宫事端确实颇,难怪他们操心了,君上还是应该说句话。” 楚遇终是抬头,薄唇弯出抹甚是宠溺的弧度:“哦?” “不若将后宫交给戚妃娘娘好生调配些时日,给满朝文武个态度,至于立后之事容后再议便是了。”霍妫斜斜依到了楚遇的臂膀处,话语间满是温柔,“君上许久不曾下榻行宫了,宫中流言愈演愈烈,兴许等君上从行宫回来之时,流言已然肃清了呢?” 楚遇狭目微动,薄唇亦然带笑:“淮南侯数年未入京,那就令信王与淮南侯伴驾扬州行宫。朝堂之事交由右相代理,戚妃主理后宫。此行轻车简从,只陪爱妃去游玩趟。” 圣旨下,切都成定局。 自是搬上了行程,切交由信王筹备,不过几日功夫,切便已经筹备好了。 这个消息不消时已然传遍朝堂后宫。 扬州行,陪王伴驾的仅有信王、淮南侯,随身侍奉的是贯得宠的环嫔,再添了几个太医。所说轻车简从,其实随行人马也有不少,倒也能成个浩浩荡荡的队伍。 整个京城之中留下右相坐镇已然足够,明面上那些大臣对君上此行也不会说什么,毕竟立后之事是他们事先提出,楚遇顺水推舟给戚妃个表现机会自然也是遂了他们的想法。 骑虎难下,自是顺势而为。 至于戚妃,加没有反对的立场了。这本就是以她名义落下的,能近后位步,她自然也乐于接受了。后位不过咫尺,少人梦寐以求的。 扬州离淮南侯楚扬的封地淮南并不远,往年君上离京都是选在扬州行宫下榻,兴许宁氏在扬州行宫的可能性也是最大。 队伍出了京城,便换了游船走水路去扬州。游船自是御用的游船,水路的路线自然也是贯君上出行而走的路线。只是初春之时随同出行的戚妃此次不曾同行。 “就快到扬州了,信王殿下却似愁眉不展。”霍妫身轻便衣装从船舱走出,看到正立在甲板上翩然独立的信王楚宴。楚宴袭白衣,实在出挑得紧。 信王楚宴回身,下意识看了船舱眼。 霍妫轻笑:“君上正在小憩。” “你似乎很开心。”楚宴打量着霍妫的神情,不禁扬了扬眉,肯定道。 霍妫闻言,双杏目眯了眯,看着周围的清水碧波、天地开阔,半分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在楚宴跟前,她也无需掩饰:“兴许是虚荣心得到满足了,所以心情格外舒畅。” “君上的宠爱让你得意忘形了?”楚宴看了霍妫上扬的唇角,道。 霍妫漫不经心摇了摇头,这才定定看着楚宴:“信王殿下不会让霍妫得意忘形,所以霍妫也不会得意忘形。只是出宫门时看着宫外那些女子羡慕的眼神,心中莫名觉得快活。” 在君上的马车里,感受着那些平凡女子艳羡的目光。似乎直以来,她都十分喜欢享受这种眼神,这种被人羡慕嫉妒的感觉,这种被人簇拥而视的满足感。 “本王知道淮南侯见过你了,你做了什么让他误会你是个宫女本王不清楚,不过不要玩过火了,他早晚都会知道你的身份。”楚宴低声提醒道,“此趟淮南侯也同行,若非出宫门时淮南侯先行为君上开道,你们早就该打上照面了。” 霍妫嘴角上扬,眉眼间番媚态:“打照面是早晚的,只是开场不同而已。信王殿下放心,霍妫做事向来知道分寸。” “这就好。”楚宴淡淡道。 第21章 欲望文 第22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2章 御用的游船比之般游船实在大出了几倍,吃住都在船上,从京城到扬州经水路估摸也要两日时间。 此时的淮南侯楚扬正待在自己的船舱。 “侯爷,到了扬州之后我们是否应顺路返回淮南?”侍从在楚扬身边,问道。 楚扬稍稍怔了怔,这才道:“上次骗了本侯的丫头还没找到,这世上敢对着本侯撒谎的人本侯还真要好好整治整治。” “个宫女罢了。”侍从下意识道,“难道侯爷不是因为那个女子的容貌才……” “她是她,阿瑰是阿瑰!阿瑰从来不撒谎的,那个丫头谎话连篇,将本侯骗得团团转,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地方像的?”楚扬语气带了几分激动。那张脸在他跟前撒谎他自然会感到愤怒。 “什么人?”侍从忽然眼神扫向了不远处,低喝声。 船舱之中,渐渐走出个女子,是称心。 楚扬防备地打量了眼称心:“本侯记得你,是环嫔的近身宫女,莫不是你家主子让你来监视本侯的?” 称心脚步轻缓,手中托着个小茶包:“侯爷想了,我家主子是让奴婢来给侯爷送安神茶的。” 淮南侯狐疑了眼:“本侯不晕船,无需安神茶。” “我家主子说,今日只能在船上用膳,怕侯爷胃口不好影响了睡眠。”称心不由分说,便将安神茶顺手置放在侧的木桌上,“奴婢告辞,请侯爷切宽心。” 待称心离开,楚扬眼神落到安神茶上。那个妖妃,打什么主意? …… 晚膳之时,他终于看到了那个没有谋过面的环嫔娘娘。霍妫坐在君上身边,脸风云不惊,直至感受到淮南侯楚扬的眼神,这才暗暗扬了扬眉。 边的信王将这幕看在眼里,只觉霍妫在挑衅。直至晚膳结束,切都十分平静。 入了夜,霍妫只觉有些气闷,坐在船舢处赏着水中夜景之时,水边夜色在宫灯的照耀下是美了几分。只有处不大和谐之处,便是船舢侧,偏生冤家路窄地着淮南侯楚扬。倒不似在赏景,倒似在从头到尾打量着她。 “淮南侯径直看着嫔妾,可是嫔妾有何不妥?”霍妫嘴角噙了抹笑意,口气坦然。 淮南侯楚扬看着面前这人笑意盈盈,只觉自己的牙吱吱作响:“本侯只是想起件事罢了。” 霍妫扬了扬眉,顿时了然:“嫔妾让称心送给侯爷的安神茶看来侯爷并未饮用。”否则这火气也该降降,何至于咬牙切齿成这样。 莫名的,淮南侯看着霍妫,竟然嗤笑了声:“个亲手丢弃了佩剑的剑客打造了把模样的留在身边,本侯只是觉得这个故事有些讽刺。” 剑客跟剑?霍妫心思微转,便知道淮南侯的言外之意:“丢弃的佩剑若是寻不回,打造的新剑未免也不如故剑。” “新剑锋利,自然比不得故剑护主。君上是国之君,自然觉得旧不如新。”淮南侯脸色有些不好,口气也了些强硬。 “新剑时日长了,自然就成了故剑了。” “喜新厌旧的人愈加了,唯独我还是忘不了。”淮南侯狠狠瞪了眼霍妫的方向,看着那张脸,是气了,“故剑尚可丢弃,况新剑乎?” 霍妫这才盈盈起身,缓缓走到近水之处,道:“用剑的人心思重要,剑的心思同样重要。如船下这汤汤秋水随波逐流,同样清波亦然逐水流。正是个道理。” 淮南侯轻嗤声:“本侯早几日见过个宫女,她说起歪理的本事倒有些能同环嫔拼了。” “很巧,嫔妾早几日见过个侯爷,他听歪理的本事也很不错。”霍妫不甘示弱。 “本侯入京之时都听说了,你是信王送进宫的,靠着模样才得宠,又能得意些什么?”淮南侯立在霍妫身后。 夜色宫灯、碧水清波的照影下,楚扬竟然看着霍妫的背影起了丝错觉。而霍妫回头,妖冶绮丽的妆容瞬间打破他的错觉。那个人从来都是素妆淡衣,性子寡淡的。 霍妫回头,打量着楚扬的神色:“凭着模样,嫔妾已然了处资本的不是么?嫔妾似是不曾告知侯爷,嫔妾姓霍名妫,当日侯爷唤出的声阿妫嫔妾也受得。” “妖妃!”楚扬低低咒骂声,转身便要离开。 “侯爷!”霍妫忽然叫住了楚扬。 楚扬面上不带好气:“有话就说。” 然而回头,却见霍妫面上正露出抹笑意:“侯爷,阿妫不会凫水。” 这个笑容竟让楚扬有瞬的失神。话音刚落,还未待楚扬反应过来,霍妫忽然冲着这块甚是静谧的夜大呼声“救命”旋即便不做思考顺势向后躺,只听“扑通”声,水面溅起从水花。 淮南侯既然觉得她得罪了他,那她便也给他栽个罪名堵了他的嘴。 泼脏水,是她霍妫贯的本能。 阿瑰不会凫水……楚扬看到四溅的水花,脑中忽然空。 扑头盖来的水花漫过了霍妫的头顶,耳边充斥着哗哗的水声,鼻腔也有些被水冲撞得难受——她真的不会凫水。 这种不适感片刻之后便消失了,周身都浸在水中的霍妫忽然被拥入了个怀抱,下意识抓住这个怀抱,却被水抵冲地睁不开眼。 到了秋天,水还真是凉了些。可抓着手中来人的衣襟,不知怎地,霍妫嘴角竟然扬了扬。 “主子。”称心闻声从船舱出来,见到的便是自家主子被许宫人合力拖上船的情景。旁还有个浑身*的淮南侯楚扬。 称心时也有些意外,只是现在似乎还有重要的:“你们将主子抬进去,让太医过来看看,我去禀告君上。” 船舢上,淮南侯楚扬被水冲击后的头脑果真清醒了许,清醒过来,看着霍妫被人伺候着抬进船舱,这才后悔了起来。怎么就时脑子进了水听到“阿瑰”二字便跳下去救了这个妖妃呢? 指尖却冰凉地触到了件物什。楚扬抬手,却怔在了原地,他手心之上握着的是块红玉碧珠环佩。这块环佩……抬头看去,信王楚宴不知何时立在眼前。信王的眼神落到环佩之上,二人双目对视,言不发。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楚扬猛然抬头再看向霍妫被抬走的方向,眼神顿时无比复杂。 …… 俗话说祸害遗千年,秋天的夜里往水里扑,霍妫非但没有落寒,是连个头痛发热都没有,喝了太医煮的姜汤没有任何意识地觉睡到了大天亮。 不过睡醒之后……看到君上楚遇难得有些紧张的神情,霍妫却有些心虚。 “你向来小心,别跟孤说昨夜只是意外。”楚遇表情甚是凝重。细想昨晚朦朦胧胧地似乎听到楚遇难得地冲着地的宫人发了脾气。 霍妫的手极小动作地拉住了楚遇的长袖角,然后让自己的嘴角生生咧出个弧度:“可不就是意外么?嫔妾昨夜脚下立不稳便掉进去了,幸好还有个样无聊赏景的淮南侯及时救下了嫔妾。” 本打算给淮南侯身上倒盆脏水的,奈何昨晚她扑进水里淮南侯不管不顾便下水救她,说是被淮南侯推的也估摸没有人信,这盆脏水只得往水里泼了。 只能说淮南侯的脑子真是好使,救下她省了麻烦还了个英勇的名声。 “我的环嫔主子唉,您倒是轻巧巧地句话,可叫那些太医吃了通火气了。”福禄立在边,不由得叹了口气。 霍妫这才意识到:“称心呢?” 君上安抚道:“称心去熬粥了,太医说你身子无碍,就是要好生照料。” “劳君上挂心,嫔妾无碍了。”霍妫悄言安慰道。 确认过霍妫如太医所说无事,楚遇这才回自己的船舱休息。 称心端着热粥入内,见到霍妫倚在床榻:“主子觉睡得酣畅,倒是让不少人都睡不着。昨日那些太医都陪着君上照料,可都熬红了眼呢。” 霍妫只是有些唇角泛白,气色倒是平常:“昨夜本想栽淮南侯个谋害嫔妃的罪名,不想……” “是淮南侯拼命救了主子,称心还有些意外,主子戏耍蒙骗过淮南侯,他竟然这样大度?”称心想到昨夜的情形,分明那淮南侯是拿命去救下自家主子的。 霍妫冥神细细思索,昨夜她落水之前说了句话。霍妫忽然眸中亮,眼神中也掠过丝玩味:“才不是大度,他想救下的不是本宫,不过是与本宫模样相似的那个人。” 其实她特别好奇,若是淮南侯不曾下水救她,这盆脏水泼下去君上是否会将罪责追究到淮南侯头上。可惜……她终究看不到结果。 不过这次倒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 文瑰玉,果真可以确认了。昨夜她句话竟能让淮南侯下水救她,看来这句话倒不是平白的句话。淮南侯对“阿瑰”二字如此敏感,想来还是个痴情种呢。 “本王知道你从来都喜欢试探冒险,可你这次未免太不知轻重了。若是当时淮南侯没有下水救你,只怕你就要溺死了。这就是你说的解决方法?为何每次都只会想到拿命去试探想要结果?”正说话间,个声音打破了二人的谈话。 船舱之外,信王楚宴的身影遮住了早的阳光,霍妫抬头,奈何此时的信王背着光线,霍妫瞧不清他的表情。 “每次?”霍妫眉头微蹙。然而只是瞬的怔忡,霍妫连忙道,“霍妫自会长命百岁的。” “你不会凫水难道你不知道?若无人救你你打算如何自救,还是任由着自己在水中溺毙?”信王的口气不同以往:“没有什么比你的命重要。本王下令,你必须好好护好自己的性命,必须。” 今日的信王有些奇怪。他不是应该来问她试探的目的跟结果么? 看到这样的信王,霍妫是意外的:“霍妫下次会先告知信王殿下,早作考虑。” “把这个收好,是昨天你落水后被淮南侯捡到的。”信王信手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了霍妫枕边。 霍妫觑了眼枕畔的红玉碧珠环佩,这块环佩质地醇厚、玉色通透,只是除却了碍手碍脚做装饰实在没有半分用场:“霍妫不知,这块环佩究竟有何用处,信王殿下为何让霍妫片刻不离身。” 自打她有印象以来,她的身上便挂着这块环佩。偶尔次忘记放在了哪里,信王便翻了整个信王府找了出来。还有次信王府中闹了家贼,盗了这块环佩,信王查究出来当即便砍了那个家仆的双手。 常日里那个翩翩君子信王殿下,第次让她瞧见了血色。于是她学会了弱肉强食、知道了权势的魅力,于是她向往着权势,开始追逐权势,懂得为自己筹谋计划。 她平素凌厉的手段,少少也是跟着信王学来的。手段、心机、谋算、试探……信王几乎将她训练地百毒不侵、心思缜密。 他从不吝于教她如何盘算人心、谋夺恩宠。可是唯独关于这块环佩的用处,信王却从未对她说过。每次她好奇问出来,信王只说…… “总之是对你很重要的东西。”果不其然,又是这句。 霍妫不意外得到这个答案,不再追问:“信王殿下的吩咐霍妫都会照办,霍妫会好生带着这块环佩。” 第22章 欲望文 第23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3章 尽管有了霍妫“不小心”落水之事,好在无人有事,君上也不再追究,此事也算就此画了个句点。睡过了夜,翌日的午后游船便到达扬州的码头。 扬州此时天边极目之处下着微微细雨,如同细碎的小米粒儿,奈何天色明朗,温度合宜。这天气,比之京城实在舒爽不少。 临下游船之际,霍妫似觉背后正有道灼热的目光盯着她。悠然转身,目光所视之处正是淮南侯楚扬的方向。楚扬正在游船船舱处,身蓝色华服立在风口衣袂扬起。 意识到楚扬的目光,霍妫下意识满是恶意的咧了咧嘴,嘴唇微动,那口吻仔细辨别分明就是学着楚扬平素的冷嘲“妖妃”。 楚扬明显怔了怔,看着霍妫的口型动作唇角颤了颤,终是句话都没说,只是不自在地移开了眼。 “主子。”生怕自家主子受风,称心顺势将披风覆上了霍妫的肩。 此时,君上楚遇的船舱传出动静,霍妫示威成功似的扬了扬头,将眼神从楚扬处移开,慵懒着眼神便靠近了船舱之处。 当中尤以个姓彭的官员最爱出风头,立在所有地方官员中间,笑得见牙不见眼。见着楚遇出了船舱赶紧就凑了过来,言语之间自是各种阿谀奉承。 “信王殿下查过了,这人是扬州知府彭七留,七流的名字九流的名声,扬州人私下里都叫他彭九流,名声实在不好。”称心面不改色凑近了霍妫,压低声音道。 霍妫打量着近处只心凑着脑袋往楚遇身上靠的彭七留,嘴角扬了扬:“扬州知府……倒真是个肥差。” 再看边着不语的信王楚宴,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神态,显然在来扬州前已然派人查探过这里的虚实。 “君上,微臣已然将君上的下榻行宫打理妥当,请君上下船上轿。”彭七留伏着身子, 看着信王的失神间,霍妫只觉腰身紧,反应过来时,楚遇略带不快的狭目紧紧锁住霍妫,而她正以暧昧的姿势被楚遇揽在臂膀之间:“爱妃,与孤同轿如何?” 霍妫面上顿时漾了抹娇媚的笑,不觉不适,反倒加小鸟依人:“嫔妾之幸。” 信王下意识看了眼淮南侯楚扬,楚扬看着霍妫腰身上楚遇的手竟是露了几分莫名的失落。 彭七留要巴结奉承,自然早早获悉了游船的行程,亦早安排肃清道路人群,将人群隔离于扬州士兵的护栏线外,路人马浩浩荡荡前往扬州行宫。 被隔离的人群皆是伏头跪在两边,大呼着千秋万岁的字眼。偶有几个怯怯抬着好奇的头看看他们的国之君究竟是何模样,奈何顶轿子遮着轿帘。 这种出风头的时候,霍妫自是素手揭了轿帘,听着声呼千秋万岁的声音,感受这种受人恭敬尊于上的虚荣感,满足于这种虚荣。 “坐于孤身侧,便可永远人之下。”身侧,楚遇将头凑近,循着霍妫的目光,似是看出了霍妫的心思,薄唇微启。 霍妫回头看着楚遇,挑细了眉眼定定道:“这个位置争的人太,嫔妾岂不会很辛苦?” 楚遇薄唇微扬:“孤岂会忍心让爱妃辛苦?” 霍妫终归似笑非笑着将眼神落到轿帘之外,忽然就在处经过的酒楼二楼窗口处,只见个黄衫女子立在窗口,面容姣好,身形匀称,原本的面无表情却在看到轿帘下她的容貌后表情变得无比怪异。 不消片刻,轿子在四周严密的守护下停在了行宫门口。 等楚遇霍妫下轿,那个彭七留又兴冲冲凑上来搭话:“君上与娘娘此行舟车劳顿,微臣早已安排妥帖,请君上娘娘放心。” 下轿之后,彭七留显然对霍妫重视了,口个君上娘娘。作为个看惯官场脸色的人,自然知道个紧随君上身边的女人会是什么身份了,而能独身陪同君上出行又与君上同轿的妃子有受宠了。 然而,紧随其后的众女子的声音却让彭七留骤然变了脸色。 “民女拜见君上、信王、淮南侯。”行宫外头群穿得无比娇艳的莺莺燕燕忽然齐刷刷跪了下来,并且成功将众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 这些莺莺燕燕看穿着长相怎么也不似是在行宫内收拾打理的下人。 彭七留时间僵在原地,脸色也有些发白,然后个劲地冲着那群莺莺燕燕旁边个师爷打扮的人使着眼色。 瞧见彭七留使眼色,那师爷仿似收到信号般乐呵呵地就迎了上来。 “别别别!”不过彭七留却惊恐地低呼着,却又不敢太过大声。 无见于彭七留的恐惧,那师爷径直笑脸跪在了楚遇跟前,然后手指着身后这群女子:“君上万安,奴才大胆请君上上前,这些女子都是知府大人命人甄选入行宫伺候君上的,都是扬州数数二的美人。” 彭七留顿时有种进退不得的胆怯,明眼如信王殿下,从在游船时彭七留的阿谀,想出以美色事君的想法也是极有可能。不过方才才知道君上身边有个得宠的妃子伺候着,忽然意识到这行为会得罪君上的宠妃,于是个劲地让眼前这个没眼力的师爷改变计划,奈何这个没眼力的师爷实在太过没眼力了。 终于,霍妫的脸色黑了。 彭七留这惯看上头脸色的人时间也不知此刻是该哭该笑了。因为,君上看起来十分心满意足。 然后,君上楚遇带着这抹心满意足瞧着霍妫愈加阴郁的神情,甚是贴心地扬了扬眉,问道:“爱妃觉得如何?孤听爱妃的。” 霍妫看着楚遇,只觉得此刻楚遇的笑意上带了些莫名的观望态度,暗暗腹诽于楚遇丢问题的恶趣味:“当然留下,不过……嫔妾近日好奇民间顶碗吞剑的杂艺,这些民间的‘民女’应该见识过,就让她们在行宫给嫔妾展示展示。”她并不是个会给别的女子留存机会的人,顿了顿,又道。 顶碗吞剑的杂艺,信王楚宴闻言不经意嘴角扬了扬。 君上楚遇狭目之中亦是略过抹笑意。 “对了彭大人,本宫离京来扬州之前听说扬州总有草菅人命的事情,听说扬州牢狱之中的犯人都是吃的糠水馊食,对待无辜屈打成招、实无人道呢。”忽然,霍妫移了话题,还移得十分让人摸不着头脑。 楚遇幽深着狭目似是看戏般,副好整以暇等着霍妫的用意。 那个彭七留本就已经把冷汗,听到霍妫忽然移开话题,急忙就回道:“回娘娘,微臣治理下的扬州直太平,娘娘路而来也能瞧见大街小巷都繁华安泰,至于牢狱中人,微臣实不敢有违吏部条令草菅人命,他们的吃喝生活都有狱卒打理。” “这样啊,倒可能是本宫将旁的州县的错听成了扬州。”霍妫叹了口气,身子靠近了边的楚遇,他既是会将她放在话题之间,她没理由不带上他,“彭大人这样会为君上与本宫计划打算,生怕君上与本宫无人伺候。君上不是打算来扬州体察民情么?牢狱之处便让彭大人为君上您体察好了。” 楚遇自然地将霍妫纳在怀中,然后眉头挑:“如何让彭知府代孤体察呢?” “自是要身体力行在牢狱之中待阵子了,不然如何算得体察?”霍妫脸漠不上心的模样,只倚靠着楚遇的模样十分柔弱。 彭七留膝盖软,颤巍巍就跪了下去。所谓在牢狱中体察阵子……他岂不是要在关在牢房与人犯般? 楚遇适时地皱了皱眉,似在思考此事的可行性:“将体察牢狱之事交由彭知府孤甚是满意,只是该让何人监督呢?” “君上,就让这位师爷跟彭大人相互监督吧,他是彭大人的师爷,二人同在间牢狱住上些许日子也可同斟酌扬州城的大小事宜。”信王楚宴终于开口,连带着师爷跟彭七留道给送到牢狱去了。 彭七留只怨自己个马屁拍到了马腿,所幸不是要命,只得巴巴谢恩。 那个师爷实在不知自己招了什么罪,只得胆颤问道:“草民惶恐,不知需体察至何时?” “你们这样为君上设想奉献美人,就为君上设想在牢狱中体察些日子。”直在信王边上不说话的淮南侯楚扬不知怎地,眼中有着几分如何也掩盖不去的怒意。 霍妫忽然诧异地看向楚扬,他……莫不是在为她出气? 不管怎样,来扬州的第日就遂了霍妫的心关了扬州知府。入住扬州行宫,切都顺遂着。 第23章 欲望文 第24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4章 说是要让那些莺莺燕燕顶碗吞剑,实则住进了行宫霍妫便没有打算搭理,于是称心安排她们在行宫做些搬搬扛扛的工作,折腾糙了她们才算。 扬州行宫比之京都王宫自是小了许,好在扬州是块山水美地,处行宫倒也建得大方雅致,雕梁画栋间倒也添了几分别样的气派。 在行宫中住了夜,早起倒也安稳。 此刻的霍妫正在行宫中道长廊,看着廊外下了夜依旧缠绵的扬州细雨。这雨轻柔和缓,绵绵细密,倒不觉得有凉意。 称心立在霍妫边上,看着自家主子,细心提醒道:“主子刚刚起,还是不要在这着了,小心淋了身子。” 霍妫看着廊外帘雨,惘然未闻:“明明是落雨如丝,却偏生落了这么久。” “扬州不比京城,此处的雨皆是如此。这里的雨若然来得急落得重才真会去得快。”个爽朗的男子之声出现在长廊头,回答着霍妫适才出神的好奇。 称心回头看清来人,这才靠近了霍妫耳边:“主子,是淮南侯。” 霍妫眼底眸色微微颤,这才回过身。淮南侯楚扬立在她身后,发被束得干净洒脱。身宝蓝色宽敞长袍,衣角略带水渍,显然早已然走过了带雨的所在。 霍妫嘴角扬了抹笑,只这笑意停留于唇角,未及眼底:“忘了侯爷的封地是淮南,两处如此相近,淮南的风土人情想来较之扬州也别无二致。他日有机会侯爷也该请君上跟嫔妾同去淮南看看。” 楚扬定定看着她的笑意:“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以娘娘今日宠爱,左右不过句话的事情。” “侯爷太过看重嫔妾了。” “当日在长乐宫就因看轻了你,才被你的谎话骗得团团转。”听着霍妫的自谦,楚扬却是苦涩笑。那日她的谎言分明带着许破绽,可他偏生还是信了,竟还真的在重阳宴求了君上将她这个“宫女”赐给他,可终归只是谎言…… 霍妫闻言秀眉拧皱了皱,眸光也深了几分,这神情似乎早已忘了这事似的。不过很快,她这般神情收旋即又是抹笑意,只这笑意不带良善:“当日是侯爷见到穿着宫装、带着风月台腰牌的嫔妾便认定了嫔妾是风月台的宫女,嫔妾不过是顺着侯爷的意思说了侯爷的认定。” “若你直接告诉我你的身份,兴许……”楚扬忽然情绪有些激动,可话到此处又生生抑制在了嘴边。 她若早表露身份,以他对风月台妖妃的敌意只怕她早就被他收拾了。不过为了长乐宫死去的个女子,只怕楚扬早已敌视着君上宠爱着的人了。思及至此,霍妫不辩反笑。 楚扬表情有些复杂,看着霍妫的眼神之中夹杂的是怜惜抑或可怜霍妫也实在不愿辨认。终于,楚扬说话了,声音低哑着,甚至连称呼都没有注意:“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生辰。” “三月三。” “上巳节?” “嫔妾必须告诉侯爷,在宫里说谎也是种自卫的本能。”霍妫眼角微挑,也不回答,淡淡笑过,便拂了拂沾染了些许尘灰的衣摆带着称心走离长廊。 独留下楚扬立在长廊背影孤清,廊外细雨依旧,只余他怅然若失,良久喃喃自语,“上巳节,若你当日在长乐宫就告诉我你是谁,若我早知道你是谁,兴许我在四年前死了的心就不会活过来了。” …… 称心侧头觑着霍妫的神色:“主子,称心嘴,淮南侯看着主子的神色似有不妥。” “若本宫推测不错,长乐宫的故主就是文瑰玉,而文瑰玉曾经是他的心上人。至于你察觉到的不妥,便是因为本宫这副像极了文瑰玉的皮囊。”霍妫浑然不觉有何不妥,毕竟在游船上,她不过提了“阿瑰”二字,淮南侯楚扬便拼了性命跳水救了她,其他的便算不得什么了。 三月三的生辰,对于她这个没有记忆的人,无非也是信王楚宴所说的。今年的三月三上巳节,是她入宫为妃的日子。思及至此,信王楚宴的用意真是难以揣摩。 “环嫔娘娘安。”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个行宫之中守卫模样的人跑过来下跪请安。 称心警觉性高,当先抢过步子。确认过来人的守卫身份方道:“何事竟来烦扰环嫔娘娘?” 那守卫当即回道:“回娘娘,门外来了个女子求见娘娘。” “行宫之中规矩森严,岂是她想进就进,你看守行宫这些规矩都不懂,竟还自作主张来向娘娘通报?莫非还要环嫔娘娘亲自教授你规矩不成?”称心语气重了重,虽是在扬州行宫,可依旧还有层规矩,从来没有民女私自求见后妃看守的守卫还来通报的道理。 那守卫听称心如此,连忙伏低了身子:“奴才该死,若是般的女子奴才自是不敢的,只是那个女子请的是扬州知府衙门的名帖,倒又不是求见君上。奴才纵是犹疑,可以州县之名有事求见,奴才实在不敢不报。” 以扬州知府衙门的名义求见…… 霍妫不禁心中好奇,那扬州知府彭七留连带着师爷都蹲牢狱去了,还有何人是能拿着扬州知府衙门的名衔的。与称心面面相觑后。 称心会意:“那个女子可有报上姓名?” “奴才问过了,可她不说。”守卫明显有些怯怯的,连底气都不见了。 霍妫冷冷笑:“本宫不是什么闲人都乐意见的。” 说罢,称心便要扶着霍妫绕开眼前这个甚是不得力的守卫回去住处。 “可她交给了奴才这个,说是娘娘瞧见了里头的东西定会见她。”猛然,守卫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似表现般赶紧从腰间掏出个胭脂盒大小、扁扁小小的匣子。 称心回头看了看守卫手上的匣子,又看了看自家主子的脸色,这才弯腰拿起匣子。匣子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普普通通、市面上到处可以买到。 而打开匣子,也没见到什么好东西,不过平躺了张四四方方叠得整齐的宣纸,依稀可以看出上头是写了字的。 称心舒展开宣纸,不过扫了眼便猛地合起。将宣纸递到霍妫手上,表情也了几分怪异。 霍妫自是奇怪称心的态度,接过宣纸,宣纸上不过简单两行字,已然令她心思有所动。合起宣纸,霍妫的眸色幽深了几分,嘴角却带了几分意味莫名的笑意:“传她到本宫的住处见本宫,尽量不要让旁人瞧见,否则小心你的脑袋。” 那守卫只在行宫守护,也不曾接触过宫中的主子,可再不懂事也知道主子说的话不是玩笑:“娘娘放心,奴才会带她从假山绕到娘娘的住处,断然不会令人察觉。” 待只剩她们主仆二人,称心才小声道:“主子,这个人……” 霍妫食指微抬,只做了噤声状:“兴许我们心中很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这个人都能为我们解答。” 不消片刻,霍妫只在行宫住处坐了小会,那个女子便被带了进来,进门的瞬间,霍妫眉头微蹙。 女子身黄色纱衣,面容姣好,是昨日在轿外经过家酒楼时看到的那个黄衣女子。昨日这黄衣女子看她揭帘而望时的神色惘然,今日已然毫不诧异。 只是女子衣角渗着的雨水与她身黄衣飘然格格不入,透露了已经在行宫外了许久的事实。 内室仅剩了霍妫主仆跟这黄衣女子。 “聂蘅芜,太医院前院判聂朔之女,四年前的选妃名册上有你的名字。”霍妫打量着眼前这个女子,然后将方才那方匣子中宣纸展开:“你的来意,不妨明说。” 宣纸之上,仅有寥寥两行娟秀的字迹——忆往昔瑰玉夫人之风华,聂蘅芜特来求见。 第24章 欲望文 第25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5章 眼前这黄衣女子便是聂蘅芜,作为四年前选入宫中的女子之,自然对当年的事情不知道十分,也清楚五分。 整个蜀宫之中,知晓的宫人们都对当年事讳莫如深,而当年入宫名单上至今仍留在京城的人中也是绝口不提。这样个深藏年的秘密,聂蘅芜忽然着急找上门,甚而主动提到了文瑰玉,意图为何霍妫自然好奇。 聂蘅芜合着礼数欠身施礼,姿态得体:“蘅芜自从在扬州城第眼见到环嫔娘娘,便猜到娘娘或许会对瑰玉夫人的事情感兴趣。” “哦?所以你来找本宫?”霍妫扬了扬眉,“见到你裙角的雨渍,这样冒雨着急来见本宫,还将个众人都掩于口不敢说的事实拿来做筹码,本宫也猜到或许你此番是有事求于本宫。” 聂蘅芜抬起头,姣好的面容上神色安定:“是,实不相瞒,家父聂朔曾历院判,也算门庭光耀。可惜文左相死,家父被冠上文相党羽之名,免官不说,聂府也被抄了家。三年前几番磨折迁来扬州,家父郁郁而去,而蘅芜也只落了个为人做妾的命。” 说到此处,聂蘅芜眼底阵失落之色,俨然已经认命般。当年入宫名册也曾有她的名字,然而如今却只能为人妾室,就此声。 “就算如此,你也无需来找本宫帮忙。”霍妫听到聂蘅芜这几年的遭遇,也只是眼神淡漠,信手挑了案旁的香茗,轻啜了两口。 聂蘅芜强自定了心神压下了心中苦涩,这才缓缓道来:“蘅芜的夫家,正是昨日被娘娘关入牢狱的扬州知府彭七留。” 称心驳道:“他擅自在行宫之中为君上安置女子,我家主子不过小惩大诫。” “蘅芜也不欺瞒娘娘,府中主母病逝,家中各个院的都打了商量,但凡谁能将老爷从牢狱中救出来,谁便可当家。”聂蘅芜欠了身子,言语甚为恳切,“蘅芜知道我家老爷在些事情上招惹了娘娘不快,希望娘娘可以大人大量。” “本宫大量与否,只看你所知道的是否值得本宫大量。”霍妫紧紧打量聂蘅芜的神情,终是笑了笑。 聂蘅芜攥紧了拳,终是咬了咬唇:“环嫔娘娘肯见蘅芜,想来也少少听说过宫中曾有个与娘娘模样相像的女子。若非当年蘅芜亲眼见她葬身火海,昨日见到娘娘几乎就要以为娘娘就是她了。” 霍妫承认,聂蘅芜是个聪明的人,只单单在扬州城的酒楼上对她见了面,便已然知道自己有什么筹码了。霍妫最爱的便是与聪明人说话,手指着下首的座位,“请坐。” 聂蘅芜终是顺着霍妫手指之处坐下,缓缓道来:“四年前,君上初登大宝,看起来已然握有天下,然则朝堂之上处处受制于左相,也就是瑰玉夫人的父亲文锦言。君上登基两个月便下旨选妃,当时朝堂之上四品以上官员适龄女眷都要递交个入宫名单。” 霍妫与称心都是旁认真听着,君上初登帝位,全无势力,自然倚靠选妃拉拢朝臣,分薄朝中势力。 “文左相膝下只得了儿女,尤其偏爱女儿文瑰玉,蘅芜也不知是何缘故文家递交的名单却是在文家突然冒出的义女宁倾碧,当时许人都猜测文相加属意信王殿下。然而瑰玉夫人却私自求见安太妃自请入宫,终是又添入了入宫名单。” 文瑰玉入宫便被册封文嫔,宁倾碧也册封婕妤。文瑰玉入宫后度极为受宠。 “瑰玉夫人与淮南侯是何关系?”霍妫忽然抬头,问道。 聂蘅芜有些诧异霍妫为何加着紧此事,也不相瞒:“瑰玉夫人自小便受安太妃喜爱,在宫中来去自如,与君上、信王殿下和自小留宫为质子的淮南侯自是青梅竹马,听说淮南侯幼年便在宫中,却只亲近信王跟瑰玉夫人。当然,许事情都是蘅芜进宫后听着宫里头传的。” 以霍妫这些日子的认知,淮南侯确然心中是念着文瑰玉的,甚至对文瑰玉当年的死都归咎到了楚遇身上。听到此处,霍妫忽然对文锦言找个义女顶替入宫的行为有了几分好奇,让文瑰玉亲自找安太妃求请入宫,想来当年的事情还是有些故事。 只是霍妫心中清楚,这些事情,身为局外人的聂蘅芜也未必清楚。 “直到后来次君上遇刺,瑰玉夫人以身挡剑,几乎断了性命众人才彻底看出了瑰玉夫人对君上的情意。其实早在刺客之事之前,宫中就已经盛传瑰玉夫人其实自小就许诺非君上不嫁的传言。不过……”聂蘅芜不知怎地,竟忽然顿住了,眉头也皱得深紧,眼神中也流露了几分至今都不解的神色。 “不过什么?”霍妫最是不喜有人卖关子,听聂蘅芜说到这地方流露的这样的神情,忽然便有些心中不快。 聂蘅芜这才回过神,继续说下去:“不过,这件事后,瑰玉夫人由嫔位升为从二品的夫人,在宫中位分最高,却失了宠。反倒是顶着文家义女身份的宁婕妤宁倾碧,升了宁嫔。” “文瑰玉既然以身护了君上,护驾有功,怎会忽然失了宠了?”称心听着聂蘅芜的话,时间十分不解,而这心思也是霍妫不解的。 至少前朝有着文左相的势力,宫中又有着文瑰玉护驾的功劳,于情于理对于君上想要建立自己势力的这份心情,怎会让自己对文瑰玉冷淡呢?就算换了文家的义女去宠爱安抚文家,这个行为至少在当时很不明智。 看聂蘅芜的神情和目的,倒也不会撒谎。 难道这便是淮南侯楚扬口中君上的变心? 霍妫扬眉:“既是如你所说,文瑰玉也不过失宠,怎会死在了宫里?” “半年内左相党羽陆续倾覆,文左相也莫名暴毙于左相府,世人皆传是君上见时机成熟于是痛下杀机,其后文家氏族之内但有官衔者皆被罢免抄家,而与文家有所牵扯的大被罢黜免官,家父亦因曾为文左相驱过头疾而被归为党羽、未曾幸免。”聂蘅芜说到此处,仿佛回忆起了当年那时风雨飘摇,人人自危的时候。 压下心绪,聂蘅芜调整过心情,便又道,“就在文家氏族被抄家赶离京城之后,宫中的藏书阁起了大火,蘅芜此生都记得,那片漆黑的夜里,瑰玉夫人穿着身素衣立在藏书阁的阁顶,脚下熊熊大火,那抹凄凉的笑……” 那种绝望苍白的笑意,至今都令人无法忘记。 “只可怜瑰玉夫人,临死了也要烧了藏经阁,不让有自己的只言片语留于藏书阁的宫册之中,就此摆脱。终归是入宫门深似海,帝王之心总凉薄……” 霍妫也不知怎地,听着聂蘅芜讲着文瑰玉的过往,心底竟也为那文瑰玉开始不值了:“放任任何人,倾注了满心的爱意,用性命都要护着爱着的那个人,却成了覆灭她家族的人,这份心早晚都会死。” 到底也是这文瑰玉太过软弱,爱恨不得,却生生了断了自己的性命,终归让那抹不平之意归于灰烬。 “后来,安太妃便下令阖宫不许再提长乐宫跟瑰玉夫人,正如藏书阁的那场大火,瑰玉夫人的切都变得讳莫如深。” 聂蘅芜口气终是平和,说着这些如同局外人般阐述平静,“因了当时瑶华宫中樊贵人口无遮拦的提,君上便似魔怔般遣散了宫中未有君恩的妃嫔,而那些受过雨露的,如樊贵人般被陆续处置的有,如宁嫔那般从此莫名消失的也有。” 而之后的事情,自然霍妫也能打听到了,纵是安太妃已经离世,宫中也无人再敢提文瑰玉。 “环嫔娘娘留于君王侧这般受宠,蘅芜心想,君上对瑰玉夫人兴许也并非全无爱意,就算……”聂蘅芜抬头看霍妫这副容貌,只觉似极了长乐宫的那人。然而再看到霍妫眼中全然不似瑰玉夫人的绝然跟媚色,时反应过来只得生生住了口。 霍妫见到聂蘅芜眼中闪而过的失神,心中骤然不快,确认过自己身上的确有着另个女子的痕迹,霍妫接过聂蘅芜未敢在她面前说出的话,语气了然:“就算不是爱意,也少有些愧疚吧。” 第25章 欲望文 第26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6章 听聂蘅芜细细说完当年文瑰玉的那段过往,霍妫沉默良久,终是敛了眉眼:“称心,送知府夫人回去后,去扬州牢狱瞧瞧彭知府。” 聂蘅芜诧然抬头,知府夫人?下刻,了然笑:“谢娘娘。” 称心应声。 聂蘅芜有了霍妫这句话,自然安心许,亦是谢过施礼转身退下。 “环嫔娘娘方才问瑰玉夫人与淮南侯的关系,蘅芜虽不甚清楚,但兴许有个人可以为娘娘解惑。蘅芜记得知府衙门的户籍册上曾经有个胡姓人家,那胡袁氏曾经就是在京城中给左相府做乳娘的。” 然而,聂蘅芜还未走出内室,忽然就顿住脚步。骤然间似是想起了什么,“若娘娘有心见她,蘅芜今日会将那胡袁氏的住处抄录下来,明日未时三刻,蘅芜的马车会在行宫外墙候着娘娘。” 聂蘅芜忽然回头,眸色清亮。 霍妫看着聂蘅芜这般神色,眉眼媚色微挑,自是笑得如花美貌:“称心,去扬州牢狱顺道告诉彭大人,能有聂氏这样敏慧的夫人,他今后仕途断不会艰难到哪里。” 说罢,霍妫手势微动。 称心将聂蘅芜送到外间,小心将聂蘅芜送走。聂蘅芜离开之前,称心安抚道:“放心,我家主子答应的事情必然会做到,夫人就回去准备酒菜迎你家老爷吧。” “有劳姑娘了。”聂蘅芜是个聪明人,自然识趣。 送走了聂蘅芜,称心自是听从霍妫的吩咐带了人往扬州牢狱去了。 霍妫个人坐在原处,理着聂蘅芜的每句话。其实霍妫心中已然大致有个轮廓。文瑰玉身为左相之女,于宫中来去自是与幼时的君上、信王、淮南侯青梅竹马。 奈何这青梅竹马却纠缠成了段难以理清的情丝,淮南侯求而不得,文瑰玉颗芳心许了君上付与真情性命却只得了负心薄命。 只是……信王楚宴在当中的角色,又是什么? “何事让爱妃伤神?孤可否为爱妃解忧呢?”楚遇入霍妫住处,见到的便是霍妫从未表露于面上的愁索之色。 平素的霍妫,烟视媚行,恃宠生娇。 霍妫忽然侧头,便是看到楚遇狭长幽深的眸子凑近着她的模样。心中时怔了怔,亦如同惯性般浮了抹娇艳的笑意,略带娇嗔道:“君上是在以让嫔妾惊吓为爱好呢?” 楚遇紧眯双目,探索着霍妫隐于眉眼的心绪:“爱妃受惊孤会心痛。只是爱妃有心思,不曾注意孤进来罢了。爱妃有何心思不若说来孤听听。” 二人四目相对,各怀心思。 “嫔妾方才听人说起个典故,说是汉武帝幼时曾经环于姑姑馆陶公主膝上为其青梅竹马的表姐陈阿娇许下金屋藏娇的诺言,后来武帝受馆陶公主扶持成为太子。待二人长大,武帝也确然娶了陈阿娇,帝后甚是美满。” 霍妫笑靥如花,讲述着这段金屋藏娇的典故,“谁知好景不长,武帝为了个歌姬卫子夫便喜新厌旧,恩情中绝,以“巫蛊”为名将陈阿娇废黜长门终此生。” 霍妫有心免却了当中利害,只这般轻描淡写说着。说罢,方抬头看向楚遇,眸中是无辜之色:“君上知道的,嫔妾不识典故,如何也想不通,若是段幼时便萌芽的情愫,怎会这样难禁个初见女子的美色?” “你方才神思不属只为了这样个典故?”楚遇听着霍妫的寥寥几语,眉头微扬。 霍妫嘴角微微带出不疑有他的笑意:“是啊。嫔妾心想,到底也有幼时的情分在,纵是武帝佳人在怀,也实在无需将陈阿娇就此打入长门。” “你听谁讲起这个典故的?”楚遇听到此处,不知怎的,宠溺的目光时间也幽暗了许。 霍妫却恍若未觉,只径道:“君上觉得,武帝对陈阿娇是否有情呢?” “王夫人想让武帝取代当时的太子刘荣,而馆陶公主想要女儿陈阿娇做皇后巩固自己的地位。所谓金屋藏娇不过是王夫人跟馆陶公主心照不宣的交易。听任王夫人也罢,当真孩童之语也罢,娶了陈阿娇是当时武帝取代刘荣赢取景帝宠爱的最简单直接的法子。”楚遇用几乎没有波澜的语调分析着。 帝王之身,九五之尊,自然看到的不仅仅是儿女私情,“太皇太后窦氏当时手握兵权,武帝自然也靠着窦氏对陈阿娇的宠爱才能韬光养晦年。其后武帝势力稳固,对陈阿娇厌旧自然也没有任何顾忌。” “武帝对陈阿娇,竟都是欺骗与利用。”霍妫不自觉心中泛出冷意。 楚遇听出了霍妫的不平之气,第次,他终于觉得身侧的霍妫对他说话的口气中只有媚意娇嗔。 他认真看着眼前之人,目光却渐渐迷失。 “阿妫!”下刻,霍妫的手背暖,已被双手紧紧包裹住。 霍妫骤然眸中动,凝视着眼前这个身黑袍、狭目薄唇的男子,他叫她阿妫?第次是她从淮南侯楚扬口中听到这两个字,这次,是从楚遇的口中。 他终归将她视作文瑰玉的替身了? 薄待逼死了文瑰玉,于是妄图在她身上做出补偿。 若说天家无情……对于为他可以抛弃性命的文瑰玉他又何尝不寡情?霍妫定定看着楚遇,“将陈阿娇罢黜长门从此不见,武帝竟这样对她怨怼?负了她,破碎了她金屋藏娇的美梦,然而到了最后他对她就只剩了怨怼,全无愧疚。” 霍妫自是为陈阿娇不值,只是收敛性情已然成了她的习惯。可终归,这次的心思还是无法完全敛住,她的口吻竟是抑制不住的冰凉。 沉默良久:“或许正是因为愧疚,武帝才再不见她……若孤是武帝,想来也会如此。” 霍妫不再说话,也不想说话。 他也会如此……也会为了九五之位让个有资格做牺牲的女子牺牲? 整个内室的气氛微微怪异了些,往日里霍妫的试探楚遇也是如调笑般轻松盖过,他们话语间来去各自都寻不到偏差,可今日就连空气中也了几分压抑。 两个人第次僵持。 其后,福禄忽然着急忙慌来报扬州下岸因连日雨水水患。楚遇匆匆离开,霍妫看着楚遇离开的背影。若有日有利害关系,需要有人牺牲,楚遇定会第个将她这个众人口中的妖妃把推出去做牺牲吧。 霍妫紧咬唇畔,狠狠攥紧了手掌。她霍妫,她不会放任自己浑浑噩噩辈子做另个人的替身,绝不甘心成为牺牲品。 她可不是那个只会了断自己的文瑰玉,她必须当机立断、早作筹谋。 第26章 欲望文 第27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7章 翌日未时三刻,当霍妫在称心的打点下以身扬州悦绣坊手艺的衣装出现在行宫外墙时,聂蘅芜安排的马车已然静候有时。天际还是稀稀落落的雨丝,全然不觉有雨停之势。 昨日的聂蘅芜身淋湿衣角的黄色纱衣,少失了几分气质,然今日,聂蘅芜面色红润,佩戴的发簪也比昨日精致贵气了,看来因为昨日彭七留走出了扬州牢狱她在府中的地位升了不少。 马车颠颠簸簸,路顺畅。 “他是彭府的管家,原本的车夫蘅芜让他回去休息了。娘娘放心,您是蘅芜与整个彭府的贵人,蘅芜定会为娘娘打点妥当。”聂蘅芜看到称心有些提防地看着马车前头赶马车的人。 眼看着马车绕过了大街小巷,行驶了许久,马车终于在过桥口处甚是简陋的巷口停下。 “你把马车牵到那边的巷口,有我陪这位夫人就好,半个时辰后你过来接我们。”聂蘅芜看了看周围环境,深觉这辆马车停在这边简陋屋舍实在招眼,连忙吩咐管家将马车拉去远些的巷子。 称心看外头细雨绵绵,幸而马车中已经备了伞。为霍妫撑了伞,方随着聂蘅芜往巷口深处走去。 霍妫从未来过这样简陋的地方,所幸聂蘅芜早便将切查探好了,有聂蘅芜带路倒也不甚麻烦。 绕了几个弯,聂蘅芜立在处偏僻的小舍,这间小舍连个门都摇摇欲坠,可见住着的人过得有清贫了:“娘娘,就是这里,这户人家姓胡。胡袁氏在二十年前生了儿子后就直在左相府做乳娘,四年前左相府抄家后他们举家离开京城就迁来了扬州。胡袁氏的儿子在九个月前死于恶疾,好在还有儿媳孙儿陪伴。” 聂蘅芜轻轻敲打着小舍的门,隔着门当先扑入霍妫鼻中的便是股农舍的菜叶味道,就是有雨水浸湿也无法消散这种气味。 开门的是个农家打扮的女子,荆钗罗裙,样貌不算出挑。她看了看门外的人,许是从来没见过穿着打扮如此体面的人来过,阵诧异之后小心问道:“请问三位姑娘是……” 这女子正是胡袁氏的儿媳。 聂蘅芜当先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来特意拜访此户的胡大娘。” “胡大娘?”女子有些防备地看了看眼前的三人,才冲着屋内唤道,“娘,门外有三个女子,您出来瞧瞧可是认识。” 农家女子自是朴实简单,心中有疑自然便守着不动。 只听内里阵动静之后,却见个妇人怀中熟练地抱着个孩子探了身子来看:“什么人呢?” “我家夫人前来拜访胡大娘。”称心将门推开半侧,有心让内里的人看清她们。 那胡袁氏也是脸狐疑之色,打量着门外衣着富贵的人,如何也记不起自己认识这样富贵的夫人们。正要说什么的时候,那胡袁氏忽然面色下愕然。 霍妫自然知道她的这副容貌对于个认识文瑰玉的人来说有震撼,这样的反应她早已料到。 “蓉蓉,你将小宝带出去到隔壁的大娘家转转,等会儿我去找你们。”胡袁氏怔怔看着门外霍妫的脸,道。 …… 被胡袁氏招呼进了屋子,胡袁氏的眼神刻也不离霍妫:“真像,真像……” 霍妫不置可否,下意识打量屋子的陈设,当中的物件已然陈旧破烂,屋顶还滴滴答答落着雨滴,然而雨滴却滴入了地面上摆放的碗中,显然已经习以为常。 “胡大娘日子过得清苦。”聂蘅芜有意让胡袁氏的眼神从霍妫身上移开。 胡袁氏果真回过神:“儿子说去就去了,我也看开了。” 聂蘅芜也打量过屋中摆设:“大娘的儿媳质朴。” “是啊,所幸还有蓉蓉跟小宝陪我这把骨头,否则这日子真不知怎么才能过。”胡袁氏听到聂蘅芜赞许自家媳妇自是也露出欣慰的笑意。 “当年左相府中世事变故,否则相信文左相定会接济大娘。”聂蘅芜试探着道,声音和缓。 胡袁氏骤然脸色白:“这位夫人很像……” “我家主子是宫里来的,宫中瑰玉夫人之事几乎被有心之人掩盖。”称心当先应声胡袁氏迟疑的下半句,“大娘若还几分念故主之情,请大娘将大娘知道的告知我家主子。” 胡袁氏似是脚底虚浮般,终是瘫坐在侧:“前刻,大小姐分明还是受众人喜爱的金枝玉叶,可谁会料到不过几个月,文家就没了。我总将这些事情埋在心里,可终归也想不通啊!” …… 原来,在文瑰玉幼时便已经乐于流连宫中,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文瑰玉总是朝堂女眷中出彩的,先王也甚是喜爱。 文瑰玉幼时便经常喜欢把宫外的东西往宫里送,然而当时的左相文锦言却看重当时的信王楚宴。文锦言疼惜女儿,也深知入宫门深似海的道理。 文瑰玉到婚嫁之龄时,文锦言不惜认了个府里的侍女宁倾碧为义女送进宫。便是不愿自家女儿在宫中断送了年华,然而文瑰玉却似被自己的心冲昏了头般股脑地要进宫。文锦言从小对文瑰玉都是处处顺着,文瑰玉也是处处听从,只那次,二人在文府的书房相争不下。文锦言为此大病场。 文家渐渐被君上冷落,文瑰玉也失了宠。 之后的事情却是胡袁氏也不解的,在文锦言暴毙的当日,曾经求见过信王殿下,回到府里便突然去了,整个文家分崩离析,抄家后夫人跟少爷离开京城,而文瑰玉也在宫中自尽。 切都与聂蘅芜说得八、九不离十,只有处——文瑰玉的父亲文锦言是在见过信王之后死去的。 信王楚宴其实是对所有事情最最清楚的人,文锦言最看重的是信王,而信王是文锦言死前见过的最后个人。 他将她放在楚遇身边,果然是心怀不轨么? 非霍妫阴谋论,而是切的线索看来,连出的条理只让她产生出种可能:文锦言心看重信王,希望信王成为天下之主,于是二人连成气。楚遇深感威胁,当先出手瓦解文家在朝堂势力。在四年前,文锦言的死就是信王在弃卒保车。 而文瑰玉失宠,无非就是楚遇厌弃之下的结果。 思及至此,霍妫骤然眸中了几分异样的神采。若真如她推测,信王的篡位之心还未死,他将她送到楚遇身边,必然也是精心筹划下的步棋。 只是……楚遇怎会容忍信王这么久?若真是谋反之罪,文家早该诛灭三族了,竟只抄了家? 霍妫还是生生压下心中的疑惑,比之被信王利用,她是不甘于做个人的赝品。 …… 刚走出小舍,称心思虑周到,对着聂蘅芜道:“我家主子不想今日之后在扬州听到任何闲言碎语,这是五千两,可以让她儿媳孙儿好生过活。只要她服下这剂哑药从此个字都提。” “聂夫人是聪明人,自然已经有打算。”霍妫回头,看着在她身后小心翼翼走着的聂蘅芜,“本宫信你,这里便交给你。用什么法子本宫不管,只要无人知道本宫来过这里问过什么便可。” 于霍妫而言,用什么法子不重要,只需是个结果便好。 聂蘅芜看了看霍妫面上并无半分留情之色,终是接过了称心手中的银两跟哑药:“娘娘请先上马车,蘅芜保证,胡袁氏从此以后不会再说字。” 以聂蘅芜身后彭七留在扬州的势力,霍妫甚是放心。 与称心二人走到马车停留处,赶马车的管家人影不见。 “主子先上马车休息,称心去找那个管家。”称心四望番,扶着霍妫踏上马车。 “称心!”霍妫刚踏上马车的木栏,揭开车帘便觉得有道不同寻常的气氛,个蒙头大汉忽然从马车里面窜到她跟前。 下刻,霍妫只觉肩胛处痛,被个陌生的力道推拉后,霍妫眼前黑,瞬间便没了意识。 第27章 欲望文 第28第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28第章 待霍妫渐渐转醒,只感觉自己浑身受着约束,周遭都是股发霉的灰尘味儿。睁开眼,才发觉周围光亮甚微,依稀只能看出身处是处荒弃的破庙,案台上的佛像早就积了灰。 甚是不舒服地动了动,才发觉自己的双手正被人反绑在块已然斑驳的柱子上,肩胛处隐隐的痛意让她的思维瞬间清晰,冷静打量自己的处境。 霍妫只得抑制住自己问候那个绑架她的人祖宗十八代的想法,试图挣扎着要将绑住她双手的绳子挣脱,奈何这绳子绑得太过复杂,手腕都翻转乏了被绳子磨出红印,这绳子还是那样紧。 “主子。”隔着柱子,称心的声音沉缓关切。 霍妫本以为只有自己被人绑了来,骤然听到称心的声音她大感诧异:“称心?” 称心偏了偏头,压低了声音:“是,主子可有大碍?” “你怎么也被绑来了,这群人的身手竟然这样好?”霍妫时间也顾不上称心问什么,她只奇怪称心身手极好,在宫中众守卫巡视的情况下尚可以不动声色趁夜出入行走。这样的身手怎也给绑到这破庙来了。 称心解释道:“那人打晕了主子便将匕首架在您脖子上,之后又有两人围起了马车,称心不知他们底细又怕他们对主子不利。也不敢先显露武功,就这样被他们带来了。” 听过称心这般说,霍妫也算松了口气。原本以为只有她个被绑来,少还有些怕。称心武功甚好,未在他们跟前显露,他们只以为是绑来了两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如此便是大有机会。只要探到那群人究竟什么来路,便可摸索出其武功底子的十之□□。 这样说来,对她们下手的最少也有三人了。 外头依旧还是淅淅沥沥、零零落落地雨滴之声,这绵绵的雨势真是没有收拢之势了。扬州的天气真是有够固定。 “外面来人了。”正思索间,称心警觉听出了外头的脚步声。 个略有粗痞的声音从破庙外头传来,大有要震碎人耳膜的趋势:“要我说大哥,就该先剁了里头彭家娘们的手指头给彭九流送去吓吓他,还省得让老三写信这么麻烦。” 上有大哥,下有老三。这该是老二。 “那彭九流见到自己小妾缺了手指头还会就范么?”那个“大哥”说起话来比老二自然成熟稳重。 外头的人边走边说,里头被绑着的人听得头雾水。 破庙的门被人狠狠推开,“哐当”声,破庙里头的灰尘飞得加放肆了:“哟,大哥你瞧瞧,彭九流家的娘们醒了?” 门外,已然将近夕阳西下,三个人在破庙门口,身粗衣麻布。 这说话的声音该是那个声线高昂的老二,老二如同说话的粗线条,身形魁梧脸络腮胡甚是壮实。老二看向老大,那个老大看起来高高大大,倒不似老二那样急冲冲的。 另边的自然就是老三,老三不同于老大老二,仿若了几分文质之气,只是那种看人的眼神倒阴暗得很。从在门外到进门倒是没听到这个老三说句话。 见霍妫已经苏醒,那个老大当先走了过来:“没抓到彭九流,就要委屈你了。” 霍妫的唇角在暗淡光亮下抽搐了下,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先兵后礼,声不吭把她掳来了,然后这会儿说委屈你了,纯属膈应她呢吧? 等等,彭九流家的娘们?彭九流难不成是彭七留? “没找到姓彭的,抓了彭府白白嫩嫩的小妾也不错。”老二兴冲冲的,看了看霍妫妆容精致,衣衫贵重:“要不是知府衙门的马车太招眼,我们还怎么都找不到这娘们呢,这下好了,我倒看看那个彭九流到底舍不舍得自家如花似玉的娘们。有她在我们手上,看那个彭九流还敢不敢推诿!” 剖析过眼前这老大老二的对话……所以,抽搐完唇角之后,霍妫脑子转,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忽然被人掳了。推门进来的三个人明显把她当成彭七留家的人了。 彭府的马车自然载的是彭府的人,而由彭家的管家亲自驾车想来又是彭家的家眷。他们见到彭府的马车穿街过巷难以下手,而之后马车停到了破陋的巷子他们便有机可乘了。 下手的目标本该是聂蘅芜,却不想阴差阳错聂蘅芜走到了后面,于是他们把她当成了彭家妾室把掳了来? 这彭七留真会给她招事,招了莺莺燕燕就罢了,连绑匪都招来了。 这个时候她就是哭着喊着说她不是彭家的妾室估计眼前这三个人也不信。奈何称心被人反绑得结实,身武艺也动不得。 深深为自己憋屈把后,霍妫的嘴角强扯出个弧度:“不知道我家老爷何时招惹了三位大哥,我这身上的头饰挂饰也还能当些银子,不然你们就……” “闭嘴,你个娘们胡说什么?”那老二忽然啐了口,十分激动就打断了霍妫的话。 霍妫时也被吓了跳,她说错什么了? 终于,那个直没有说话的老三说出了第句话:“二哥,吓坏了她彭九流不会认账。” 那个老三说话倒是文质彬彬,可那阴暗难辨的眼神扫在霍妫身上着实让她不大自在。在宫里头仗着受宠明目张胆、为所欲为这么久,她还真没这么委曲求全过。不过,只要能留着性命继续荣华富贵她还是可以不拘小节。 自我安慰之后,霍妫连忙调转方向:“是我吓怕了,三位大哥若是求财老早就夺了我们身上的物件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同我们说话呢对吧?” 方才出言安抚霍妫的老大也是个直接的人:“我也不掖着,这次掳了夫人你实在是迫不得已。” 霍妫嘴角微微撇了撇,动作细微不易察觉,暗暗腹诽着这迫不得已论。 “我们是三兄弟,住在扬州城外下岸的天平村,从来也没想过今天会走这条路。夫人看看外头那些没个停的雨,整个扬州城中的百姓都将它当做风景,可我们居于下岸的百姓却苦不堪言。这样连日的雨,再小的量聚集到下岸也足够淹死下岸的几条村了。” 老大把拉了旁边老旧了的废弃椅子坐了下来,细细讲来,“前年这个时候就知道朝廷拨款来特地解决下岸的堤坝问题,可是风声听着却实在看不到银子。去年雨势还好,虽然影响生计倒也没有淹死人。今年的雨已经足足下足十三日,天平村里六十九户人家却淹死了十二个人!” 说道后面,老大脸刚强露出抹愤愤不平。 “大哥你别说了,我说。”老二亦是义愤填膺,“后来我大哥找了县官,那县官说扬州知府没有调拨,根本从没有见过银子。于是几天前我们特地筹了盘缠上告,彭九流直说朝廷的调拨早在前年就已经下发。” “说是下发了,我们从没有看到文书就罢,可怜天平村淹死十二人竟无人过问声。于是我们才想了这个法子,掳了彭九流的宠妾,不管彭九流有没有下发都必须过问。” 来龙去脉理清了,霍妫忽然就想出了自救的法子。于是故意大怒声:“十二条性命就这样草草盖过了!” 霍妫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愤世嫉俗些,“我胸前这块环佩是我家老爷给我的定情信物,只要你将它连着你们信状送到扬州行宫,我家老爷常去行宫查点,见了定会好生办理。” “真的?”老二当即乐得笑逐颜开。 那老三忽然凉飕飕句话打断了老二的开心:“若要送信物,送去彭府便好,送去扬州行宫……” 霍妫自然装作如常道:“你也知道,彭府里头姬妾,要是这块信物落到那些有心眼的姬妾手上让她们知道我被掳了定会想方设法瞒着老爷不顾我死活的。况且……” 霍妫有意识顿了顿,“整个扬州城都知道君上跟信王殿下前来扬州,就住在行宫里头。你们挟着我的环佩,送去的信只管随你们诉状,就算届时我家老爷瞧不见,给君上或者信王殿下他们哪个瞧见了也是好的。” …… 沉默良久,老大老二面面相觑似在分析着眼前这个女子说话的可信性,终于道:“好,只是个信物,想来你也做不出什么把戏。我们只是要个说法,这些日子自然会好生伺候好你们,旦下岸筑堤的银子有了着落我们就放了你们主仆。” 第28第章 欲望文 2第29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2第29章 这三兄弟里,老大老二是大咧咧的直白人,不过老二的性格加突出。至于老三,听说是有上头的老大老二照顾的缘故,在私塾念过几年书,也识得些字。眼神如同毒蛇般阴险的老三比之老大老二鲜少说话,不过那种眼神实在渗人得紧。 翌日早,老大老三就匆匆出了门,。带着昨夜在老大口述老三执笔的信状,还顺手把霍妫胸前的环佩道拿去了。猜也能猜到他们是斟酌之后决定把冤情往行宫送了。 不管什么情况,霍妫撒起慌来都是脸不红气不喘的,这点霍妫从不怀疑。用最短的时间编造个最合理的故事,她很擅长。 霍妫很清楚,他们将她的红玉碧珠环佩送去行宫后会有什么影响。他们以为掳来的只是彭府个小妾,彭七留为了自己的面子兴许会掩盖,但实则已然惹出了大祸。 只要这块环佩顺利被送到行宫,楚遇认得出,信王认得出,淮南侯认得出,单靠她这副像极了文瑰玉的容貌,楚遇跟淮南侯自然不会置之不理。而她是信王手打造在楚遇身边的棋子,他又怎么会看着她这颗尚没有起到作用的棋子就此没了? 掳了她她必然要让他们体会死无全尸的滋味。 “你笑什么?”边,那个老二看着霍妫突然冒出来的笑意,奇道。 老大老三出去了,顺理成章就是这脸粗犷胡子的老二来看着她们两个了。 霍妫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过着迷以至于笑得得意了起来,不过看着那个时不时就往外张望的老二:“能笑什么?你家大哥是不是觉得你三弟比你能干啊,论资排辈做这些事情也该你陪着不是?” 霍妫看了看天色,已届巳时,那兄弟两出去约莫两个时辰了。到了吃饭的时候想来也该回了,也难怪这老二时不时张望了。 那老二分明没听出霍妫挑拨的话中意思,毫不在意大笑三声:“这有什么,老三知文识墨,比我这大粗人自然能帮上忙。况且我留着看住你这娘们也还乐得清闲。” 霍妫算是看清了,比起他老大还有脑子,这老二的脑子里分明都是浆糊。对于这种人若然挑拨他们兄弟关系明显了搞不好他还会冲着她捅刀子呢,不过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倒是该好骗。 思及至此,被绑在柱子上的霍妫忽然就使起了性子:“大早上我还没吃东西,你看看现在的时辰,你们就昨天给我们主仆吃了个馒头,到现在都快天没有进食了。” “真是麻烦,你们没吃,我不也没吃么?”老二显然很不耐烦地瞥了她眼。 听到霍妫换了话题称心连忙会出了霍妫的意图,顺势便对这老二道:“你是五大气粗的男人,我家主子弱质纤纤,我家主子被你们绑来已经十分倒霉,可怜现在还要绑着挨饿。” “昨儿个绑我们主仆二人的时候你大哥还答应会好生照顾着我们呢,被绑着受饿倒也算照顾了?”霍妫口气不满,言语间鄙视着眼前老二尊敬的大哥。 果不其然,这老二头脑简单,对自己大哥是盲目崇拜着,对他大哥的任何决定都十分顺从没有二话:“那边只有个馒头,还是昨天剩下的,旁的没有,要吃别的就等我大哥老三回来。” “这些粗粮是隔了夜的,干巴巴的倒让我家主子如何下咽?”称心连忙维护起霍妫的肠胃。 “你们这些娇生惯养的官家女眷真是麻烦!我们吃着这些粗粮吃了几十年也没怎么样,你们倒下不了肚子了。”老二暗暗抱怨声,倒是直接到破庙外头用个瓷碗接了些外头依旧下着的雨水,然后连着瓷碗馒头道放到了霍妫旁边,“行了,蘸着水泡软了吃就成。” 在他们的人生里,从没什么是吃不得了,老糠馒头已然算是顿不错的了。听到了霍妫这样娇惯人对着馒头嫌东嫌西,老二顿时觉得她们麻烦。 霍妫看了看瓷碗里盛的雨水,时间无言。用雨水泡发馒头,是她第次见。 “怎么?不吃?不吃我吃。”那老二看到霍妫的神情,顺势就要把馒头拿过来。 “你把我的手绑在后面怎么吃,舔都舔不到。”看到老二的动作,霍妫的声线微微扬了上去。 “松了你可不成。我大哥说了,你是彭九流的妾,彭九流能不能就范就指着你了,虽说我有武功不怕你耍花样,可万你逃了大哥也会怪我。”听到霍妫这样说,老二脑子还是转了次,“你吃不了我用手喂你。” 老二说着,立马朝着馒头伸出自己有些粗糙乌灰的爪子…… “不要!”说时迟那时快,霍妫连忙吼了声制止了老二的行动。然后深呼吸着看着老二停留在半空的爪子,“不然这样……你把我的侍女松开,她惯常伺候我,有她喂我就行了。你就是要绑着我不让我脱身,我就是习惯要人伺候。” 那老二狐疑地看着霍妫。 霍妫又接着分析:“说到底你们打算绑的就我个,她本身就挺无辜的,你们能给天平村的人出头,竟然为难个无辜的人实在忒没道义。况且她只是个弱女子你也不怕她逃,就算是她逃了我也逃不了,影响不了你们的计划不是么?” 老二打量着霍妫,低着头暗暗思考。 “说得也有点道理。”终于,老二被霍妫那副听来甚是有理的说辞说动,“凭我的武功自然不怕她有什么动作了。只要你还在我们手上那彭七留也不敢怎么样。” 说罢,老二便起身子去解霍妫身后称心的绳子。 霍妫自是心中暗暗快活。若非被绑得难以动弹,称心何以要受制于他们?只要称心没了绳子,凭称心的武功他们三个合在块都算不得什么。 “二哥,你干什么?”然而,令霍妫乐极生悲的是……十分不合时宜的,出门的老大老三回来了。 2第29章 欲望文 3第30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3第30章 “大哥、老三,你们回来了。”那老二侧头,老大老三就在门口,手里还拿着刚从集市买的馒头。 不错,又是馒头。 霍妫唇角微微抽了抽,谁不信眼前这三兄弟现在山穷水尽她就跟谁拼命。 老二兀自先解开了绑住称心手腕的绳子,才道:“彭九流的女人忒麻烦,我索性解了她侍女的绳子让她侍女伺候她,个侍女翻不了天。能由彭府的管家亲自赶马,想来这女人还是个受宠的。” 老大没有制止,倒是那老三的眼神阴郁非常:“老三,你也别太紧张。我们都瞧见已经有人接了信件跟信物,只等今日在凤霞山上的谈判成功,这两个女人也就放了。” “大哥二哥说得有理。”那老三点了头应了,可那种如毒蛇般的眼神瞧着霍妫,平静而可怖,仿若蓄势而动的竹叶青。 那老二直直看着被绑得严严实实的霍妫,皱了皱眉道:“老三,未时我同老大去凤霞山,你留在这里看着她们。你没有露过面,若是那彭九流忽然翻了脸你也好走得快些。” “不可,我岂可让大哥二哥犯险?”老三眸色闪了闪。 老大沉吟片刻,看了老二老三眼:“老二说得不错,你到底读过书,若是彭九流六亲不认不顾这个女人你还能好生活下去,届时问起来只说你跟此事无关便是。我们是你兄长,有义务照顾你。” 老三不再言语,眸子里泛过丝异色。霍妫只消看便有些了然。忽然意识到从见到这老三的第眼便觉得他目色阴沉的缘故是什么,他跟她极有可能是同种人,样贪婪,那种片刻的意识分明是惺惺相惜。被两个头脑简单的兄长从小护到大,只消想到自己便可以了,不去凤霞山露面实在是个进退可守的法子。 霍妫眼看着称心手脚没了束缚:“我肚子饿了,你们不是买了热乎着的馒头么?昨晚的馒头都放硬了。称心,咱们吃点,等老爷来救我们。” 称心松了绳子没了桎梏,霍妫便无所畏惧了。可她暂时不想称心有所动作,她好奇这场戏的结局是什么。于她霍妫,接下来不过是看戏了。 称心会意。 “喏,我们可真伺候不来你。吃完馒头睡个午觉,兴许醒来你就可以继续回去彭家享福了。”老二几乎是拿起包住馒头的纸包便直接丢到了称心怀里。 称心接过馒头,然后走到了霍妫跟前蹲下,慢慢撕开片往霍妫嘴里喂:“主子,委屈了。” 霍妫只笑不语:“很快,很快就不委屈了。” 依照那老大所说,他们送去信之后是亲眼见到个男子从守卫处拿走才离开的,守卫看守行宫,来人却让他们将信件信物交托去扬州知府,按理他们至少只敢交给彭七留抑或比他官衔大的人。 彭七留从扬州牢狱出来,巴不得离她这个妖妃远远的,估摸也不会是他出现在行宫。聂蘅芜若然寻到了管家,自然也该知道她被人绑了,兴许已然让彭七留禀明楚遇了。 切猜测在午后未时时分都会有分晓。 老大老二早早出了破庙,于是破庙之中霍妫与称心面面相觑之后,霍妫扬眉看了眼那个坐在边良久都不发言的老三:“才两个时辰不到,肚子又饿了。” 那老三终于抬眼,轻飘飘瞟了眼:“消停消停就不饿了。” 霍妫轻笑声,转头看向称心:“称心,这绳子绑得我难受,给我松松。” “是,主子。”称心面容神色悠然着走到霍妫身后便要为霍妫解开绳子。 “你做什么?”伸手之间,个人影箭步冲到霍妫身后,错手止住称心接下来的动作。然而动手之后,那人声音明显变了变,“你会武功?” 称心漫不经心,轻轻挽手便制住来人攻势,手约制着另手已然为霍妫松绑。霍妫挣开绳子,手腕处道红印子甚是晃眼。暗暗为自己心痛把,霍妫直起身来寻了个好地方看二人对峙。 霍妫知道称心是个好手,可却从未见过她出手,则宫中人口杂,二则也是可以出人不意。想想称心可以暗夜在宫中守卫的耳目之下如入无人之境潜入梨花殿吓疯了侯贵人,霍妫对称心的身手实在大有信心:“称心,速战速决,赶着去看戏呢。” 果然,不消片刻,称心脚下勾方才绑住霍妫的绳子,只消四两拨千斤便生生将那老三缚住,绳子头往破庙梁上抛,轻轻巧巧打了个结。完事之后,称心掸了掸身上的尘灰:“这个结很容易挣脱,以你的根基个时辰差不。” 终归这老三是个习文的,武艺之于他自然不过是用以强健身体之用。便是他大哥二哥都未必是称心的对手,何况这个老三。 “你大哥二哥在凤霞山等你呢。”霍妫再看眼此时那老三眼中的阴暗之色,嘴角扬,轻笑声,便与称心扬长而去。 …… 凤霞山,位于扬州城处甚是荒凉的山脊,地势不高,却少有人去。原来凤霞山离她们被绑的破庙不远。霍妫二人沿着山路到了凤霞山,却久寻不到那三兄弟口中的凤霞山山脊。 “主子!”称心忽然拉了霍妫的手,霍妫身子矮便被称心拉到处矮树林间。 霍妫诧异,循着称心的眼神望去。 就在这片矮树林不远处,霍妫见到了那两兄弟。这处矮树林既可以隐藏她们的行踪又可以将眼前的情形瞧个清明。老大老二背对着她们,至于对面的什么人由于被那两人的身形遮住故而瞧得不大清明。 “你们兄弟不是来找过本官?” 个声音进入霍妫二人的耳中。这个声音,彭七留? 老大移了移身子:“正是彭大人你撒手不管,我们兄弟才出此下策。只是没想到彭大人竟然只带了个人就来了。” 彭七留来了,还来了个人。 “要求只要你们说,放了你们劫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霍妫身子微微震。是楚遇的声音,他竟然亲自来了? 3第30章 欲望文 第31第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31第章 “是君上,君上竟也来了?”称心语气之中亦是满满地诧异。 霍妫隐在矮树林中眼不发,眼神紧紧锁住前方不远处的四人。尊贵如楚遇,国之君,竟然为了她以身犯险来了。 那老大见彭七留只带了人便来赴约显然奇怪:“若然上次我们兄弟几个找到彭大人时彭大人过问声如今也没有这桩事了。” 楚遇面上几无表情,霍妫却知道,这样没有表情的他才是在压抑自己的情绪,正如前日她说起金屋藏娇的典故之时。若然是平常时候,楚遇朝着她狭目眯,那种神态仅有他可以做得无比摄人心魂。 彭七留显然已经不住:“赈济银子的事情要查也要时日,你们先放了你们掳的人再说。” 不过献了几个女子便进了趟牢狱,这番再因他折了那主的康宁,怕他官职不保事小、君上开罪脑袋掉了事大。 “她们是你彭家的人,淹死没了性命的也是我们的家人。你身为父母官,却不闻不问!”看到彭七留这样紧张,那老二忽然情绪有些失控。 “放了她们,要什么都行。”楚遇声音低沉了几分,狭目之间愈加深邃。薄唇微动,黑色常服之下攥紧了拳头。 “好!”老二忽然冷笑声,络腮胡子震了震,从袖口丢出把短匕,扔到了彭七留脚下,“既然彭大人这样在意您的爱妾,给我们兄弟看看您的诚意,我马老二就信你。” 老大想要制止老二:“二弟……” “大哥,彭大人疼惜她爱妾的心想来比我们求助的心还要热切些。”老二直直打断了老二的话。 听到此处,霍妫心底都暗笑了几分。这几兄弟原来姓马,马老二想看彭七留救她的冤枉有强烈,判断她在手上有大的价值,他的脑子难得好使了次呢。让彭七留为了个让他遭受牢狱之苦的妖妃挨刀,可真是难为了。 霍妫藏匿在矮树林中,窥见彭七留的神情。他立在原地脚底微微颤着,眼神惶惶然看着地上的匕首,终归不敢,整个脸都泛上了哭意。再看着旁边的楚遇,彭七留表情纠结得无比令人欢畅。 彭七留这副欲哭无泪让马老二嗤之以鼻。马老二正要开口说话,只见彭七留身旁那个不知名姓的男子忽然以足尖及地勾起了短匕,手接过眼都不眨直插腹部。 霎时间,男子黑色衣衫湿润了块,仿若是被雨打湿了般。 马老大跟马老二呆住了,彭七留呆住了,称心呆住了,霍妫……也呆住了。他竟真的刺了下去,连眼皮都没动下。 称心呆过之后,旋即便要冲身上去护驾。 “主子?”称心的袖子被个力道拉住止住了她出矮树林的冲势,称心不解地看着那只手的主人。是霍妫拉住了她。 霍妫的目光紧锁在不远处那个身黑袍的男子身上,那块血迹在黑色之上半分不显露,可楚遇的唇畔却失去了几分血色。怔立良久,霍妫强行扯了扯嘴角:“我们该回行宫了。” 霍妫此言出,称心身形顿:“主子,君上他……” “君上肯犯险自然有退路。不要忘了信王殿下说过的话,只要护好本宫便可。”霍妫狠狠道,这份怒气竟连她自己都意外了许。 再看眼楚遇的方向,他腹部那柄夺目的匕首。霍妫咬了牙,终是狠了狠心别过了眼。 …… 拿了身上的物件交由山脚下个车夫,在行宫外墙下车后,又在称心的掩护下进了行宫。称心的武功,足以在行宫之中带着她来去自如。 “何人鬼鬼祟祟?住。”正要回到自己住处之时,忽然道声音喝住了她们。 霍妫眉眼微微动了动,才笑着转过身去:“信王殿下守在嫔妾的住处外,才是鬼鬼祟祟吧?” 此人正是信王楚宴。君上离开行宫,将诸事都暂交他手。 “你们回来了……”信王似有松口气了感觉,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君上呢?” “君上?君上自然是该在行宫了,信王殿下说什么呢?”霍妫自然明白信王话意为何,却愣是装傻。 信王打量过霍妫身衣角的灰黑,似是察觉出了什么:“你的环佩呢,今日早淮南侯在行宫守卫手中接过了封信函,你的环佩还在么?” 信王楚宴的神色变得无比冰冷,看着霍妫的眼神仿若要剖开她般。她被人掳了,环佩成了信物被送到行宫,以她的狡黠自然知道信函跟信物有可能落到哪些人手里。可是……她却毫发无损回来了。 霎时间,信王的口吻如落冰窖:“称心,究竟发生了何事。” 称心从不对他撒谎。 霍妫终是露了个笑意,笑意之中满是心计:“霍妫是为了信王殿下筹谋,君上回不来,信王殿下便是名正言顺的王位继承者。” 楚遇尚无王嗣,他若是死在了扬州,众人口中人人称道的信王自然即位路途平顺。 “信王殿下谋划载,最极之位便是九五之位。”霍妫扬了扬眉,笑得甚是明媚。 信王终是听出了霍妫的言外之意,却把拉住霍妫的双臂:“你到底做了什么?” 霍妫也不瞒着:“君上在凤霞山上负伤,只需信王殿下顺水推舟,嫔妾心想君上这番该是不会拦着信王殿下您的路了。四年前,信王殿下跟文左相筹谋的切,今日霍妫为信王殿下做到了。” 姓马的两兄弟回到破庙见她二人逃脱,楚遇跟彭七留自然不会落好。楚遇又负了伤…… “你……”信王楚宴拽着霍妫的手力道紧。 霍妫只觉自己的双臂的骨头被眼前这人握得几乎碎裂。 霍妫的思绪时间有些乱,看着眼前这个不似信王的信王,平和淡定的信王殿下失控了。 信王楚宴盯着霍妫的眼睛半晌,霍妫眼中全然都是漠然与媚色,这些他为她教授了四年的东西。良久…… “本王就怕你失了记忆胡想偏差,却不想……”他终是缓缓放开,声音暗沉着仿若从谷底传出,“你根本不是没了记忆,你是没了心!” 第31第章 欲望文 2第32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2第32章 信王丢下这句话,便急匆匆走了。 霍妫立在住处之外,满目媚色霎时晦暗。信王说,她不是没了记忆,而是没了心。没了心吗?霍妫忽然唇角笑意泛冷,周身冰凉,从来没有过去的她,信王只知道训练出现在这个没有心的她,如今却说她没有心了。 然而脑海中再浮现楚遇腹部那柄匕首……若然要生都活在个死去女子的阴影下成为替代品,她宁可没有心。 她是霍妫,只是霍妫。 令她失望的是……她替代品的命运终归无法停止。因为,就在傍晚之后,信王楚宴领着三百卫士将负伤的楚遇救了回来。卫士押着的,还有马家三兄弟中的老三。 切脱离了霍妫预期。 马老大跟马老二没有被抓,反倒抓了马老三。 霍妫眼睁睁看着楚遇昏迷着被人抬到信王的住处,她只在门口,光看着随行的太医来来去去,股子粘稠的血腥之气便直直冲进她的口鼻。里头的侍女时不时端出带着殷红血色的水,在霍妫眼前进出。 “主子,君上这次真的伤得很重。”称心仅是看着这些血色,便已然判断道。 霍妫不发言,只是咬紧了唇。她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难看,但是骄傲如她,实在无法接受那个躺在榻上面色苍白的男子每每瞧着她都将她视作个死去的女人,用宠爱来补偿。 个暗色镶翠的靴子忽然出现在霍妫眼前,霍妫怔怔抬头,看到的是贯称她妖妃的淮南侯楚扬。 只是,这次,他认真看着她,眼底闪过的丝情绪,是心疼。 内里,信王楚宴听到太医的禀报后忽然召人准备游船回京。 “阿妫,阿妫……”忽然,个微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 霍妫猛然抬头,才意识到,阿妫,阿瑰,伴他身侧半年,他却不曾分辨过她究竟是谁。此时的她,始终立在原处。 “环嫔娘娘,君上在唤您!”信王楚宴声音扬了扬,“环嫔娘娘”四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发出来的。 屋内众人都看着门口的她,人前的霍妫,骄矜受宠,三千宠爱在身。霍妫攥了攥手掌,终是迈开了步子。 整个屋子,弥散着的血腥之气无法令她忽视,而愈加靠近床榻,这种味道则愈加浓重。床榻上的楚遇,腹部已经被太医消毒包扎,面色苍白如雪。昏昏沉沉之间,仍是摸索着床边,不知摸索什么。 霍妫尝试将手放到床榻边,只听着楚遇口中迷迷糊糊唤着“阿妫”,眉头皱得生紧,终在触到她的手后面容舒展。 霍妫心中惊,脑中盘旋过许念头。他是去救她的,她却背弃了他,背弃得很彻底。然而,脑中的所有念头在下刻瞬间空白。 楚遇另只手探着自己的衣襟,却无意识扯了自己的痛处眉头皱,终于在腰际摸索样东西交到了霍妫手中。嘴角溢了抹释然的笑意,却失却了所有力道,这个动作已然令他筋疲力竭,昏昏睡去。 伸手接过的那刻,霍妫神思却已然迷乱。她手心静静躺着的,是块被楚遇的血染过几处棱角的环佩,是她的红玉碧珠环佩。那几处血迹此时在她看来无比刺眼,仿若比红玉的红色加触目惊心。 …… 信王紧张君上的身体,所幸太医诊治及时,楚遇已然没有大碍。太医只说要每日煎药两趟,再好生休养段时日。 回京,已然是当务之急,让整个太医院的太医照看,才最妥帖。 坐着来时的游船,切未改,还是几分水波荡漾,而心情却都不同。霍妫立在船头,失神自嘲笑着。这趟回宫,想来她就会宠爱全无,成为盛宠之后的笑话吧。 她习惯了那些虚荣与羡慕,她不可以失宠。 “本王不问你别的,本王只问你,你可有想过后果?”信王楚宴静静立在霍妫身后,语气没有波澜。 后果?霍妫回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信王,却回答地理直气壮:“霍妫想让信王殿下名正言顺成为国之君,信王殿下不该感谢霍妫么?不费吹灰之力之力直登帝位,少人盼都盼不来。” “别说是想要本王成为国之君,你是为了自己。”信王楚宴眼看穿,“这步棋走下去,你会万劫不复。” “这步棋不走,我才会万劫不复!”霍妫狠狠答道,“后宫向来以色事人,色衰爱弛,这些我早有预料。可是,作为另个人的影子在你们的眼光中活下去,比以色事人加残酷。尤其还是个死人,若然让我辈子成为那个人的赝品,我宁可万劫不复。” 水面的风骤然冷了许,打在霍妫的面上,只不会比她的心冷。 霍妫言罢,信王言语顿,神色也莫名怅然:“你将所有你所知道的线连起来却得出了这样的结果。自打下定决心送你进宫,本王便犹豫不定,可你……远比本王预料得手段凌厉果断。” 霍妫转过身子,浮上的笑意略显虚浮:“终究不比信王殿下,恭喜信王殿下此行护驾有功。” 然而,信王没有接话,却将目光移到了霍妫手中攥着的环佩。 “你们很宝贝这块东西,可于我而言,这不过是块放到当铺值个三十两银子的破玉。”霍妫语气平静,端详了这块环佩许久,她不觉得这块环佩有什么不同。不同到让信王小心嘱咐,让楚遇面色苍白也要将它交给她。 信王默默无言,只喃喃道:“因为你现在是霍妫,是没心没肺的霍妫。” “这个没心没肺的霍妫,信王殿下如今不是全然放弃了么?”霍妫却仍是昂着头笑着,没心没肺。“既然如此,我还抱着这劳什子环佩留着你们的美梦作甚?” 霍妫说罢,伸手便要将环佩丢进水中,如梦幻泡影,既然于她无所谓,倒不如随她的繁华梦道抛了得了,总归留着给旁人做念想好。 “你疯了!”然而下刻,霍妫的手腕被信王生生握住,握在半空中。信王眼底升起股莫名的怒意,“你知道不知道的,本王全都告诉你。若你将它抛了,本王发誓你终有日会后悔。” 2第32章 欲望文 3第33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3第33章 信王楚宴将霍妫的手放下,才道:“你无需担心自己会成为别人的赝品,因为你从来都不是赝品。文瑰玉,霍妫,由始至终都只有个阿妫。” 霍妫愕然抬头,她知道文瑰玉的存在,个早已死去的女子。愕然过后,霍妫觉得这个谎言无稽而可笑:“安抚与谎言,是信王殿下曾经教过的。” “你难道从来都不想想你的过去么?为什么你会失忆,为什么本王会煞费苦心送你进宫,为什么你会与另个人有相同的容貌?”信王眉眼间惯常的平和不见,看着霍妫的神情认真得令她心中发寒,“四年前只因樊贵人谈及瑰玉夫人君上便散尽后宫,放任你在宫中为所欲为,你以为真就是赝品可以做到的?” 游船踏水而过的地方,浮起点点涟漪。 “你不是旁人,你就是文瑰玉。”终于,信王句话概括了全部问题,“你在藏书阁引火*,却从不知那里有处地道,真是用于藏书阁起火之时搬离藏书之用。” 霍妫听罢,只觉可笑:“个连妃册只言片语都不肯留下的人,已经没了求生之心,救了也是无用。” “是断肠草。”信王叹了口气,道,“你执意求死,断肠草入腹,纵是救治及时也伤了心肺,损了神思。你转醒后失了记忆,而我顺水推舟就此瞒了你的切。” “若如信王殿下所言,霍妫就是文瑰玉,霍妫所为不过是将君上欠文瑰玉的命偿还了。”霍妫听着信王所说的话,却笑出了媚意。 听过霍妫的话,信王便知道……她不信。 四年前的她与四年后的她,已然大相径庭。 见霍妫心神平复,信王这才慢慢道来: 四年前,左相文锦言坐镇朝野,党羽遍布。君上初登大宝自是有感威胁,于是大选后宫笼络朝臣。名册之上,君上不愿文瑰玉卷入这场纷争不曾想过要添加文瑰玉的名字,而文锦言也无法让自己疼爱的女儿从此在宫中为争时宠而度日。 于是在君上无言的默许下,文锦言在左相府中则了当时文瑰玉的贴身侍女宁倾碧为义女,将她填在了入宫名单上给了她朝飞天的希望。 当时的安太妃深知文瑰玉之于文锦言的重要性,自是希望文瑰玉进了宫则对文家起安抚之用,则也可他日制衡文家。恰好文瑰玉自请进宫,安太妃顺水推舟,自此文瑰玉得以入宫。 君上、左相两方势力相持不下,安太妃见君上怜惜文瑰玉忧其心软,心生计,安排刺客刺杀君上,自是要将盆脏水泼得左相党羽哑口无言。可惜文瑰玉对君上情深不渝,甘愿以身挡箭。文家的人挨了剑,这盆脏水自然也浇不下去。 为堵住众人之口,安太妃晋封了文瑰玉为夫人。君上终归是担心文瑰玉左右为难,于是为文瑰玉做了个决定,他疏远了她,让文瑰玉与他渐行渐远。 “左相去世的那日来找本王,旁的什么都没说,只让我好生护你周全。左相去后,街头巷尾都将矛头指向了君上。所谓暴毙,也是君上为左相留了丝清誉,哪怕他身沾刺杀之名。” 寥寥数语,却似人间隐秘的话史,“你手上的环佩,云城城主送给君上十二岁生辰的礼物,君上送给了你,这些尚宫局中皆有备书。若然四年前的大火让文瑰玉烬于藏书阁,这块环佩呢?” 而信王楚宴口中说出的故事,却将聂蘅芜诉说出的君上全然颠覆。 这块环佩……霍妫第次仔细打量手中这块环佩,这块环佩如四年前的色彩。 “断肠草的毒至今无人能解,本王遍寻名医,也难配解药解你的失忆之症。对于过往的烟云,本王曾经也想过让你就此忘记兴许也是好的。在信王府的时日,本王旁的都不曾教过你,只教你如何自保,如何为自己筹谋。”信王言语之中满是无奈,“至于后来送你进宫,只怕你他日知晓了切怨我。若有日你恢复了记忆,是怨是解,都还可以选择。” 霍妫平静听着,却抬头看着他:“故事很动听。” 信王对视着霍妫的双目,眸中的神采骄傲。信王的眼神微微暗淡:“本王相信你已经知道,阿瑰曾为君上挡过剑,若你知道你便可以看看,你肩胛后背之处是否有块剑疤。四年前的旧伤,是谁都仿不来的。” 霍妫立在船头,不知过了久,身边的信王早已离开。整个天地仿若仅剩了她人,她看着眼前这处水面。 手渐渐抚上后背的肩胛之处。船头的风扬起她的衣袂,挑动了她的思绪。她并不曾留意过她的后背,只是有时楚遇会抚着她后背满是怜惜之色,触到那处她也权当胎记不曾上心。如今细想那块胎记,边缘纹理……真的似极了剑尖刺入的锋利伤口。 阿妫、阿瑰……连她自己都开始分辨不清了。 …… “娘娘,君上醒了想见您。”福禄走到了霍妫身后,轻道。 霍妫回神,看到福禄手上的药汤碗。 看眼楚遇的船舱,霍妫终是攥了攥手心的环佩。他昏迷着唤着“阿妫”两个字,如今醒来,以楚遇的聪明又怎会分析不出她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害怕,不是她该有的情绪。 走近船舱,是浓重难闻的药味。楚遇斜靠在床榻上,狭目微眯着,看着在不远处的她薄唇微抿:“到孤身边来。” 霍妫脚步微微顿了顿,可看到楚遇斜倚在床榻面色苍白她终归还是靠近了。 看着霍妫的片刻迟疑,楚遇眉头微微皱了皱,平日他的这个表情在霍妫眼中好看的紧,可今日这份唇角的苍白,却实在令她心头颤了颤。楚遇伸了伸手:“坐过来。” 直到可以近在眼前看着霍妫,楚遇方露了个笑意:“还好你平安无事。” 只听这句,霍妫的心有霎的失神。他为他们留了层窗户纸,只要这层窗户纸不揭破。她还是那个受他宠爱的环嫔,而他,还是她要攥在手里把握的天下之主。 霍妫看着楚遇腹部的伤,被衣衫遮盖着,看上去似乎只是皮外伤,可回想起在凤霞山瞧见的情景…… “别动,孤会痛。”霍妫的手被楚遇抓住,楚遇眉头皱,眉眼间泛着痛意。 霍妫的手停留在楚遇伤患之处不远,却在触到之前被楚遇拦住。 “上次你问孤金屋藏娇的典故,孤此时再斟酌才觉得,当年汉武帝将陈阿娇罢退长门终身不复见已是心中歉疚,若然无愧于阿娇,他又何必不再见她,只消撤了后位让她老死永巷便了。”楚遇攥着霍妫的手,明明冰凉的手掌,却让霍妫感到了份暖意。 霍妫眸中暗:“可是陈阿娇,却空守长门,怨了武帝生。” “怨他生,总也好过纠缠于爱情与亲情之间取舍难决的好。”楚遇口气舒缓,兴许是身上乏力,说话之间都温柔了许。 …… 重回蜀宫,霍妫又回到了风月台。 楚遇回宫之后,几乎整个太医院都迁到了君王殿般。至于患了何病,病势如何,却因太医院中无人口风出漏而有人知晓。 依照宫人们所说,戚妃娘娘这些日子将后宫之事打理地井井有条,对宫人恩威并施,赚了许名声。 然而,听着这些,霍妫却半分上不了心。只命称心前去尚宫局查阅数年前的宫记备书。 她有重要的事情需要称心查探清楚。 不过,就在霍妫行人返宫当日,另人也终于在四年之后出现在了宫中。霍妫只觉得当时那个迁入风月台侧殿的碧色宫装的女子看来十分眼熟,容貌及不得万般出众,奈何眉眼间的素淡之姿阖宫上下少有人有。 她与那个碧衣女子四目相对。直到那碧衣女子朝着她颔首:“环嫔有礼。” 这个礼数于宫中是平级妃嫔所施,宫中位分为嫔的印象中也仅有那个脸病态,弱柳扶风的白嫔白婳。可再端详碧衣女子的容貌,霍妫才猛然醒觉,这眉眼、这分素淡之姿,居于嫔位,个念头就闯进了她的脑海。这个忽然出现在宫中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四年前在宫中销声匿迹的宁嫔宁倾碧。 宁嫔就住在风月台的侧殿,不知是有人安排还是怎的,她们竟然住得这样近。个消失了四年的女子忽然就出现了,让人猝不及防。 3第33章 欲望文 4第34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4第34章 风月台向来只有她人居住,忽然住进了这个宁嫔,还是跟过往的文瑰玉关系如此密切的人。其实当中少也有点说不通,若以嫔位比较,宁嫔入宫年份尚早,尚宫局也该择处好的所在给宁嫔居住。 向看惯霍妫不喜旁人来扰习惯的尚宫局这次这样不知好歹,极有可能是得了楚遇的意思。 “主子,称心回来了。”称心进入正殿内室,俯首道。 霍妫轻轻抬了头:“如何?” “回主子,称心去尚宫局查过,君上十二岁生辰当日,云城城主献了块环佩与只灵鸟来贺。那块环佩的形态模样,确实是主子您胸前佩戴的这块。” 称心将从尚宫局查探到的信息告知霍妫,“称心还问过,当年云城城主献上这块环佩便是因为这块环佩是以云城仅有的两块和田红玉所造,而块和田红玉仅能造块环佩。另块在云城城主夫人手中。” 霍妫只是淡淡“嗯”了声:“带些糕点,陪本宫去看看刚住进来的宁嫔。” 称心听到宁嫔二字,旋即道:“宁嫔?方才称心去尚宫局的时候也听人谈论,说是宁嫔四年前自请禅音寺为大蜀祈福,可之前称心想要为娘娘寻找此人之时,却半分音信也查探不出。” 霍妫携着称心不过几步便到了风月台侧殿。 原本侧殿也无人居住,刚踏足,股优雅的幽兰之香便扑面而来。霍妫看了眼在侧殿之外守着的宫人:“通报你家主子,环嫔来了。” “环嫔娘娘请,我家主子嘱咐过,但凡是环嫔娘娘过来饮茶无需通报。”那宫人恭敬回道,“请娘娘随奴婢来。” 过来饮茶……霍妫闻着侧殿中的沁人香气,跟着侧殿的宫人进入侧殿。 宁嫔正在摆弄着殿中的香炉,手中端着淡蓝色的香薰,用着个木盒子装着,看来不似宫中尚宫局能找到的,似是自己调出来的。 “环嫔来了。”宁嫔见霍妫进来侧殿,放下了手中切。 “宁嫔时隔时回宫,依照礼数,我是该来打个招呼的。”霍妫面上带着笑意,眉眼间隐藏心思。 宁嫔端详了眼霍妫的面容:“宫人刚配了茶,环嫔饮盏试试味?” 霍妫没有推辞。与宁嫔坐在处,称心立在霍妫身后,轻轻将张宣纸递到茶盏旁。宣纸之上,是当日在玉扇之上临下来宁嫔的画像。 宁嫔扫了眼,却仍是淡定为霍妫斟满茶杯:“宝婵,将本宫包袱中的画轴拿来。” 霍妫看着茶盏中茶末翻卷,股茶香四溢,与殿中的幽兰香相得益彰。不时,那叫宝婵的宫人已然拿了副画轴交到了宁嫔手上。宁嫔接过,却在手心迟疑片刻方轻托着递到霍妫眼前。 称心舒展开画轴,在霍妫眼前呈现出的女子图像令她都小小诧异了番。是当日为了试探楚遇跟淮南侯的画像,当日为了这个画像,楚遇、信王、淮南侯三人都不约而同去了合欢院。只是合欢院烧了之后,这些画轴已然销毁。宁嫔为何会有? “四年前,藏书阁引了火,君上几乎蹶不振。四年后,我偶然看到这幅画轴,就猜想兴许那时玉姐姐根本不曾死。”宁嫔对比着画像与霍妫,看着霍妫的眼神无比热切。 玉姐姐,想来是宁嫔对文瑰玉的称呼。 “藏书阁都是纸张,火势蔓延之快,怕是难以逃脱。”霍妫执起桌案上的茶盏,漫不经心吹着杯壁上的茶壁。 宁嫔缓缓摇了摇头:“四年前玉姐姐死后,君上将切关于玉姐姐的切都尽数掩藏。后来出了个意美人,在安太妃面前求请入住玉姐姐生前居住的长乐宫,其后便不知缘由淹死在御花园的湖里。整整四年,我守着禅音寺只希望玉姐姐可以早日托生为人,却让我见到了这幅画像。而回宫后见到你的第眼,我就断定玉姐姐还活着。” 霍妫听着宁嫔说话,如信王所说,她就是文瑰玉:“于人前人后,环嫔只是环嫔。你这些话我听个人说过,他说服不了我,你也说服不了。” 宁嫔眼神神采暗淡了几分,却仍是笑了笑,笑意淡雅如风:“倾碧知道,环嫔只是环嫔,倾碧回宫不为其他。只是倾碧很久从前欠过个人东西,不得不还。” 没有记忆的霍妫,根本无法判别他们每个人说的过去。 “玉姐姐曾经跟我说,想守住个人,只要你想守,就守得住。以前我怎么都听不明白,那晚我在藏书阁外忽然就懂了。”宁嫔轻啜了口茶,口气中怅然若失。 …… “霍姐姐。”刚从宁嫔的住处出来,便遇上了过来风月台来探望的佟雅鱼与董织音。 佟雅鱼见霍妫从风月台侧殿出来:“当日信王殿下让我们找宁嫔的踪迹,如今宁嫔却回宫了。” 霍妫听到佟雅鱼这句话,忽然脑中激灵。当时信王将宁嫔的模样交给她们,其实已然在纠结于是否告知她是文瑰玉的事实了吧。只是,他面让她去查想她寻回记忆,又怕她找回记忆痛苦。却不想这迟疑令她心中失了安全,才在扬州下了那样步狠棋。 “说起来我今日也瞧见宁嫔了,对着戚妃不抵不怵,不卑不亢。不过她居然住进了风月台,倒是让我有些好奇。”佟雅鱼接着道。 董织音见霍妫没有说话,与佟雅鱼面面相觑方问道:“君上在扬州染了病么?回来整个太医院都快翻了。” “君上坐船吹了风。”称心及时答道,“佟婕妤跟董才人还是进殿里说罢,我家主子在扬州就念叨你们,好不容易回宫了可得好好说说话。” 说罢,称心连忙张罗着将佟雅鱼二人安排入殿。 霍妫坐定:“这些日子你们待在宫里,戚妃不曾难为你们吧?” 戚妃忽然掌了权,还不乘势好好大发神威。 “兴许是指着后位,这些日子收敛紧了。偶尔去请安被柳婕妤她们冷嘲番倒也没有什么大波浪。”董织音答道。 佟雅鱼却似笑非笑:“最怕她登了后位,才真是报仇之言,十年不晚。” “后位之事,已然悬而未决时,戚妃此时收敛了习性,从真是聪明之至。”为后之人,自要有开阔的胸怀,掌管后宫的魄力,似这样收敛了几日,便可以换得后位大权,实则收敛得十分得宜,霍妫分析着,“估计明日早朝,求请册立戚妃为后的奏折便会呈到君上眼前。” 董织音忽然看着霍妫,认真问着:“霍姐姐,扬州女子可都温润如水么?” “怎么?”霍妫奇怪看着董织音。 董织音有意卖了分乖子,方扬长了声音道:“只是觉得霍姐姐从扬州转了趟,整个人变得温柔了些。连神采都添了些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了。” 霍妫看着董织音这般认真之色,不觉好笑:“看你的嘴皮子,真是越发爱找笑料了。” “若要我说,与其让戚妃为后秋后算账,我们也该做些什么。”佟雅鱼试探着提议。 董织音点着头,表情无奈:“立后之后迫在眉睫,切都只差君上句话了。若是霍姐姐为后我自然欢喜,可戚妃为后这条路我们似乎也拦不住。” “棋子用得好,时机握得妙也可以扳把,不过……除非大错,否则为后之路我们没本事拦下。”霍妫淡淡道。换做往日,她兴许会花心思在这件事上,可眼下,很事情她都还矛盾着。 …… 临近黄昏时候,霍妫在风月台炖了红枣枸杞汤,便与称心道往君王殿去。 那天在游船,楚遇握着她的手,明明虚弱如他手心冰凉却仍为她传递温暖,她的心霎颤动。与他相伴半年,二人的相处模式似相互盘点计算,唯独那日……他昏迷着将环佩交到她手上,醒来时说的那句还好你没事。 满心凉薄如她,那刻却也感到了温暖。 终归他负伤也是因为她。 “君上与信王殿下正在殿中议事,请娘娘稍候。”福禄守在门外,口气恭敬。 君王殿中空旷,但凡在里头稍稍说话重了个音都可以在外头听到。换做旁人,福禄自是会将他挡在君王殿的台阶之下,换做般时候,霍妫甚而都能大胆旁若无人地走进去。不过这次,霍妫立在君王殿门外,眼前的殿门紧闭,只消往前凑个头便能大概听到里头的对话。 “……君上,还有事,戚季戚侍郎昨日宴了朝中五品以上官员,声势不小。”这是信王的声音,“戚季为官年,正直不阿,所为的不过是她女儿的后位。” 楚遇的声音依旧有些虚弱:“戚妃这些日子对后宫事也处理地十分得体。” “君上已然考虑好了么?” “孤心中有数。” 信王道:“臣下将切都告诉了阿妫,只是她身上的毒素难解,接受起来怕是不容易。” “嗯。”楚遇只是淡漠着声音,顿了顿,“官衔名位之于孤,不过是用来笼络人心的工具……在孤眼里,但凡能为大蜀带来利益的,孤的性命、旁人的性命从来都不放在眼里。是利是弊孤都分得清。” …… “福禄,本宫先回宫了,不要告诉君上本宫来过。”只听到此处,霍妫心头的火终是冷了。 红枣枸杞汤,终归还是原路返回。 “主子?”称心紧跟着霍妫,终是唤道。 霍妫猛然驻足,良久转过身来,面若桃花,笑意明媚,音色悠扬若春水:“怎么?” 转眸之间,黄昏的晚霞中,百花池旁的小石子路,个人的背影孤清静寂。 “入夜了,淮南侯还流连于宫中?”霍妫走近那个背影。 眼前这人身宝蓝色华服,正是淮南侯楚扬。 楚扬闻言回身,晚霞映衬下,眼前的霍妫灵蛇髻上点缀精致,面上妆容透薄,如画的眉眼勾勒出的远山近水恰如天边未出的明月:“环嫔娘娘。” “侯爷向来都是叫我阿妫的。”霍妫扬眉,有意说道。她可以感觉在去扬州之前淮南侯声声不离妖妃,而到了扬州,彭七留献女子他为她出气,看她的眼神也大转弯。便是再不敏感的人,都可以感觉到这份变化。 如今想想,他是何时就知道她就是文瑰玉的事实呢。对了,那块环佩,是在去扬州的游船上,她有意落水,他下水相救,拾了她的环佩。这块环佩他们都可以认得出,唯独她最后个知道它的意义。 楚扬目色怔忪了片刻:“阿妫,知道你还活着,我已经别无所求。” “我记忆全无,已然忘了所有。”霍妫眸色黯,这样朦朦胧胧的夜色,她说过什么全当是赏着夜色聊以无聊。 提及此处,楚扬阵失落之色,双手忽然紧张抓住霍妫的手,似要驱散她眼中黯淡:“阿妫,便是倾尽我淮南财力人力,我也定会为你配出断肠草的解药。” “若我当年不执意入宫,兴许如今又是另番面貌了。”霍妫轻道。若离这处地方远远的,兴许当年的她也不至于宁可求死不求生了。 “若我当年……”楚扬忽然扬了扬声音,却忽然顿住,夜色之中,整个百花湖陷入沉谧。 霍妫扬眉,却始终听不到楚扬的下半句。 当年的事情……还有什么被隐藏的么? 4第34章 欲望文 5第35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5第35章 当晚夜色深沉如水,秋色之中宫闱长廊间灯笼落影深深,灯影落入御花园百花池的水面,波光之中映出长廊灯影,美景无限,月色净白,整片蜀宫静谧平和。 两个面容稚嫩尚且年轻的宫人恰好需要经过梨花殿,秋风扬,手中掌着的宫灯忽然隐隐动。 “姐姐,我们走快些,前头是从前邵充华住的清音阁,可才烧了没有久呢。”年纪较轻的宫人衣角被风吹了起,又见宫灯烛影微动,连忙放快了步子,只想赶紧走过。 年纪稍长的宫人闻言攥紧了宫灯的灯竿,脚下也疾步匆匆:“还不止,住在清音阁北面梨花殿的侯贵人也忽然在重阳宴上疯了呢。这块地方真是诡异得紧。” 正当二人脚步急匆匆经过梨花殿殿门之时,梨花殿殿门猛然大开,两个宫人后背僵,脚下忽然松软无力动弹不得。二人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如临大敌般将视线对到梨花殿大开的殿门,骤然风拂宫灯熄。 入夜满寂,殿门大开之处片逐渐明朗的蓝光渐渐于二人眼前显现,诡异而突然。树影斑驳间,莫名出现的蓝色光亮如同宫中老人传说中的冤魂般弥散开来。 二人双双瞪大了眼,已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 殿门后,个长发披面、白衣飘飘的人骤然出现在诡异的蓝色光亮之间。 空气似乎都稀薄了几分。 那两个宫人脚下时颤了颤,在见到白影之时不知忽然哪里来的力气长呼“救命啊,有鬼啊~”,旋即哭腔直冲跑着。整片静谧骤然打破,阖宫约莫子时都静默的氛围顿时被声喧闹吵醒。 倏忽尖利的叫声震响了整个蜀宫。 风月台本就只与梨花殿相近,猛然突兀的尖叫声穿透整个风月台。 几个窸窣的脚步声在内室之外梭梭而动。 霍妫此时睡意尚浅,身边的楚遇也睁开了双眼,狭目眯紧,睡意全消。霍妫听到外间动静,起身揭了珠帘:“何事?” 内室之外风月台伺候的宫人俱已惊醒,称心连忙挨近内室,回道:“回娘娘,外头似乎出了事情。福禄出去看去了。” 霍妫眸色微微沉,心中动,看了眼榻上虽然睁着眼清明着却没有半分起来意思的楚遇,他腹上的伤令他只能平躺着睡,却依旧入夜来了风月台。 不消片刻,福禄便回来了:“君上,声音似乎是从梨花殿的方向传来的。” 福禄伺候着楚遇到风月台外,刚出了风月台正殿的门,在正殿的台阶之处望而去,梨花殿上空片宫灯映照下的晕黄光亮,显然这骚动已然吸引了许人。 风月台侧殿几个脚步声,宁嫔与其近身宫人宝婵也从内里出来,正与霍妫眼神撞到处。 宁嫔冲着霍妫面上温婉笑,便往风月台外走去。 霍妫诧异看了眼身旁的楚遇,方才宁嫔是……将楚遇直接无视了?这是对楚遇爱答不理的意思? 风月台临近梨花殿,当霍妫几人不急不忙到梨花殿的时候,已经有几个宫的宫人掌着宫灯在此处了。闻声而来的宫卫们此时架着个长发遮面的白衣女子,女子扭动着身子,摇摆之间风过长发,在宫人宫灯的照映下,才有人辨别出了那身白衣的女子的身份。 “侯贵人,是侯贵人,她不是疯癫了在安养殿安养么?”不知是哪个宫人忽然惊异道。 此言出,哗然声起。各种窃窃私语推测而出。 有说侯贵人疯癫是魂魄为齐,回梨花殿找魂,也有说是清音阁走水之后怨气太重,引回侯贵人……总之,原本邵充华在清音阁烧死的各种推断忽然时间有了加让人信服的解释。 霍妫听着众人的说辞,只觉好笑。 不消片刻,各宫的主子奴才都闻着风声来到了梨花殿外。 佟雅鱼、董织音就立在霍妫不远处。 “君上与本宫都在此,有什么想法不若明目张胆说出来听听。”正在喧闹中,边忽然个声音扬起,带着几分清亮。 众人循声而望,方施礼道:“戚妃娘娘安。” 楚遇薄唇微动,狭目望了眼被宫卫制住的侯贵人而深深眯起,眸色深邃,语气有几分不快:“戚妃,后宫之事都交由你手打理,此时侯贵人不是应该在安养殿静养么?” “回君上,臣妾已经让胭脂去安养殿问话了,相信侯贵人为何会深夜出现在梨花殿很快便会有答案。”戚妃回答地不卑不亢,大方得体。 霍妫看了眼侯贵人的身白衣,心中却有些奇怪。宫中向来忌讳用白,便是已然疯癫于安养殿的侯贵人也不该这样身白衣便跑出来,这样披发于面在梨花殿白衣飘飘,有特意出来吓人引起宫中骚动的目的。 侯贵人已是个疯癫之人,哪里又能想到这些? 环顾四周,嫔妃宫人围了处。这当中,又有谁在当中有所作为? 称心也打量着侯贵人疯癫之状,忽然靠近了霍妫的耳边,声音压得甚低:“主子,您看看侯贵人的裙角。” 循着称心所说之处霍妫看去,霍妫眼神不经意动了动。与称心面面相觑,二人皆是心照不宣。该注意的不是裙角,而是偶会被风撩起的侯贵人裙角下鞋子的鞋尖,似有丝隐隐泛出的蓝色光亮。 是夜莹粉?这种在暗色下的色彩她们无比熟悉,这是当初侯贵人疯癫的主要原因。 正在此时,侯贵人忽然情绪有些变化,扭动着要从宫卫的桎梏中挣脱。 “君上,侯贵人似乎有话要说。”佟雅鱼看了眼侯贵人略显失控的神色,道。 众人都看着侯贵人的突然不安,再想到那些有关清音阁与梨花殿的传言自然略显心慌。 在楚遇眼神默许之下,佟雅鱼小心翼翼走近了侯贵人。宫卫强行压制着侯贵人的双手,生怕这宫中疯癫的不祥人伤害到佟雅鱼。 佟雅鱼细若着声音试探着叫着侯贵人:“侯贵人?侯贵人?” “是戚妃害的我,是戚妃害的我,是戚妃害的我……”忽然,侯贵人身子猛地僵,情绪已经全然失控,口中怔怔恐惧着大叫道。 侯贵人句话激动重复着,众人疑的视线时间都聚到了戚妃身上。 5第35章 欲望文 第36第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36第章 是戚妃害得我。侯贵人句疯癫之语明明十分荒诞,却在妃嫔宫人言语之间激起千层浪。 众人时间面面相觑,目光都落到了戚妃方向。 “侯贵人本该在安养殿由太医照料,整个安养殿两重守卫,竟让她跑了出来,本宫尚未问责,她却口出疯言。”戚妃冷眼看着众人眼中的神色,冲着处痴癫疯言的侯贵人冷冷笑,“若非她刻意装疯卖傻,便是受了有心人的唆摆了。” 听过戚妃的话,众人赶紧都移开了视线。 侯贵人整个人都打着颤,口中依旧喃喃自语着同句话。是戚妃害的我。 霍妫侧头看了眼楚遇的神情,楚遇眉目朗星,双目狭长,眸色深邃,看不出思绪。 柳婕妤打量了戚妃的神态,又扫了眼众人的神情,方走到戚妃身边朗声道:“阖宫都知道侯贵人早已失却常人意识,说出的话自然也脱离常性。嫔妾只当侯贵人胡说八道。” “柳婕妤说的有理,可嫔妾终究觉得心里发慌。”董织音如银珠般细翠的声音说道,“人失常性,或失游魂,保不齐侯贵人方才游魂归依了。诚如戚妃娘娘所言,安养殿中两重守卫看护,侯贵人竟然无声无息回到了梨花殿……” 柳婕妤自是在这时为戚妃分辨,而董织音的言外之意也很明朗,便是抵着柳婕妤的话,试图将侯贵人的话发挥到最大效果。 今日的戚妃尚且还是戚妃,明日的戚妃兴许就极有可能会成为国之后。 戚妃为后,柳婕妤自是鸡犬升天,他日戚妃感念今日也会对其番照拂。而董织音,向来与霍妫佟雅鱼二人为伍,与戚妃不和宫中人尽皆知。 “咳咳咳咳,个魔怔时的疯子说出的话倒比头脑清醒的人说出的话值钱了?”阵微弱的咳嗽声柔而纤弱,女子因为身子弱而姗姗来迟,但口吻清醒无比。 来人正是白嫔。 只见她扶着近身宫女的手路脚步微微,终是走到了楚遇身前,款款施了个礼:“君上万安,嫔妾近日睡意重,来晚了。” 白嫔腰间挂着的药包味道清淡好闻,如她说话时的语气,甚是让人安心。 楚遇见到白嫔,神色有所松弛:“小事情,你身子不好就该好生歇着。” “是啊,君上怜惜白嫔你的身子,白嫔也该爱惜些。”戚妃语气有些本正经。 霍妫看着此时眼前几人眉眼微动,唇角哂:“戚妃娘娘暂理后宫事,侯贵人的事情不知戚妃娘娘打算如何处置?” 戚妃侧目觑了眼霍妫,正眼都不愿仔细瞧:“环嫔既对此事这样上心,莫非已然有了处置的法子?不妨说来让本宫斟酌。” “嫔妾没有法子,也懒得想法子。”霍妫直截了当道,“不过众口铄金,侯贵人疯言疯语直指戚妃娘娘,嫔妾是怕戚妃娘娘心中纠结处置的法子。” 戚妃闻言,不过撇了撇嘴:“本宫入宫时,比之环嫔的手法自然识大体了。” 戚妃代理后宫事,她若将此事不了了之,侯贵人的疯癫言语便会如同水中涟漪蔓延开来。而若大作番,势必又会引来有心之人的流言蜚蜚。 戚妃语自也讽了霍妫,霍妫入宫半年有余,行事狠厉却无人过问,自然也免不得令人生畏有口舌,于戚妃而言,这样的行为无异于不识大体。 “戚妃娘娘自是识大体,也难免侯贵人心魂有失却依然对戚妃娘娘念念不忘。”霍妫不甘示弱,手勾上了楚遇的臂膀,眉眼冲着戚妃挑道。 福禄此时终于走到楚遇身旁,恭敬回道:“君上,那两个宫女是浣衣局的人,她们说经过梨花殿的时候觉得凉意飕飕的,随后梨花殿殿门大开,些蓝色的光晃着眼,侯贵人就忽然身白衣冲到了她们跟前。” “如此说来,侯贵人早便在梨花殿内了?”楚遇口气没有波澜,扬了扬眉,薄唇微启。 “该是如此。” “宫中的守卫全然成了摆设,倒也奇了。”霍妫嘴角微微动,口气中满是看好戏的添油加醋。 楚遇看着霍妫,目光中的宠溺带了几分无奈跟习以为常:“着人探查,孤要知道那道晃眼的蓝光是什么。” 蓝光是什么,今日没有个结果,只怕明日就会有各种妖言惑众了。 福禄听到楚遇如此说,连忙张罗了宫中的守卫提着灯笼成队进了梨花殿的门。那些守卫本就有了失责之过,自然也不敢怠慢半分。 夜色浓重,雾气愈来愈大。霍妫下意识摩挲了双臂。 楚遇揽过霍妫的肩,将她身子往自己身上靠了靠:“称心,回风月台给你家主子拿件披风。” 称心应声而去。而在近处的戚妃眼神动,看了眼二人,抹失落之色隐于眉眼。 良久,梨花殿中守卫径寻着,却找不到两个宫女口中的蓝光。 宁嫔帕子抹了唇角,暗暗掩了个呵欠。随后疏懒地走到楚遇与霍妫眼前:“君上,此处人气儿,嫔妾乏意重,先回宫了。环嫔可同回去?”说罢看着霍妫,眸色清淡如水。 言语罢,些宫嫔的目光有些微变。 佟雅鱼与董织音面面相觑了番,自是奇怪这位宁嫔怎会这样亲近于霍妫。而戚妃等人自然也奇怪于这点,宁嫔住在风月台是君上允的,而在此之前,君上似是担心会有人打扰到风月台住着的环嫔霍妫,从没有任何人被安排与环嫔住在处。 无论是从她们相同的位分,还是宁嫔早于霍妫入宫的时间,都没有环嫔住主位,宁嫔住侧殿的道理。然而,君上真的不愿委屈环嫔半分。 而称君上心了,自此看来,这位回宫的宁嫔与环嫔相处地甚是和谐。 君上看着宁嫔,目光也少了几分幽邃:“环嫔喜欢凑热闹,宁嫔你早些歇息吧。” 这与平素的君上,已然有了分别。 可宁嫔却甚是不给面子,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只径淡笑着看着霍妫。继而施了礼离开。 “宝婵,回去熬点姜汤送去环嫔那儿。”走开人群之外,宁嫔方叮嘱道。 宝婵应声,却仍是忍不住问:“主子放心。只是环嫔,真的便是瑰玉夫人么?宫中都传着环嫔她……”手段狠辣,连自己宫中的宫女都下狠手。 “她只是变了,当年的事情于她是个噩梦,就算她没了记忆,这场噩梦还是会留在意识之中。”而手段,变成了她保护自己的方式。宁嫔说到此处,只觉心中堵了块,“若说放不下,当年的事情本宫又何尝放下过。”所以她甘愿无声无息留在禅音寺四年,可看到那幅画像仍旧回宫来了。 终归……连她也忘不了。 宁嫔回宫不久,又过了些时,福禄方从梨花殿出来汇报,手中拿着个树叶:“君上,在梨花殿廊中院子里有许树叶上都有这些粉末,奴才熄了灯笼,发现那些蓝光正是从这些粉末透出。该是夜莹粉之类的东西。” 宫中的司饰见此,道:“回君上,尚饰局早前有数十枚夜莹珠,风月台的称心将所有夜莹珠都拿去说要给环嫔娘娘串链子。” 众人顿时表情又变了变,今日处梨花殿,扯上了戚妃与环嫔。原以为今日是冲着戚妃来的,莫非是冲着环嫔? “爱妃,你可有话说?”楚遇侧了侧头,狭目眯得生紧。 霍妫却枉若未闻,只淡淡道:“嫔妾觉得,安养殿中既然住不下侯贵人了,还是迁出宫的好。” 众人对视眼,对霍妫的答不对题面面相觑。 楚遇眸中色彩幽深了几分,终是望着霍妫眼底然后脸宠溺,忽视了霍妫的文不对题:“爱妃说得有理。” 就这样? 正在此时,庞昭仪忽然越过众人,跪到了楚遇跟前:“嫔妾知罪。” 庞昭仪忽然不知缘故的句话令众人瞠目,奇怪之余不解。庞昭仪身子伏得低低,霍妫看着庞昭仪的头顶,只有种身在戏中的感觉。 “罪在何处?”楚遇薄唇动,轻道。 庞昭仪闻言身子伏得低:“嫔妾本不想说,可环嫔实在无辜,嫔妾不愿让环嫔沾染妄名。夜莹粉之事实与环嫔无关。” 今夜转折颇,众人已经不愿有所反应了。 “数日前,嫔妾与戚妃娘娘同游园,见到风月台的称心在园中丢了个小包,便是夜莹珠磨出的粉末。当时戚妃娘娘觉得有利用之处,于是拿了去还让嫔妾不要声张。”庞昭仪言辞恳切,说着话不时还带些惧意打量戚妃的神色。 庞昭仪向来亲近着戚妃,戚妃本耐心听着庞昭仪所谓的知罪,可听到此处终是怒道:“庞昭仪,你在胡说什么?是何人让你出言污蔑本宫?” “娘娘,嫔妾看着侯贵人如今模样实在心中有愧,嫔妾自知不该将娘娘您说出,只是……若然嫔妾知道娘娘想以侯贵人之事陷害环嫔,嫔妾如何也不会答应的。”庞昭仪忽然面梨花带雨,重重伏在地上,手拉着戚妃的衣角,面上甚是愧疚难过。 霍妫敛着笑意,本该浇向她身上的盆脏水此际已然落到了戚妃头上。戚妃为后势头正盛,她并不傻,断不会在此时来招惹霍妫,但需稍稍收敛番,国之后的位置便是她囊中之物。显然此番是被摆了道。 庞昭仪平素总是在戚妃宫中来去,宫中人人都知道她与戚妃关系不浅,此际庞昭仪说的话,众人也难以不生疑心。此刻庞昭仪的俯身恭顺令戚妃措手不及。 “主子,披风。”称心此时拿了披风为霍妫披上,亦被眼前的情景奇了怪。 楚遇觑了眼称心:“称心,孤问你,你家主子是否从尚饰局拿了所有的夜莹珠还磨了粉末?” 称心迟疑了些,看了眼霍妫的脸色。 “照实回答君上便可。”霍妫轻道。 得了霍妫的话,称心也没了顾虑:“回君上,是称心去尚饰局拿的。只是尚饰局给了,主子吩咐让奴婢丢了。” 避重就轻,称心向来知道分寸。 霍妫冷眼看着庞昭仪,庞昭仪是个懂得伏低为小的人。只是最是这样隐忍而发,懂得伏低的人,咬起人来才最是措不及防。 “戚妃,你可有话说?”同样句话,出自同人的口。方才,尚饰局的司饰让霍妫立上风口时,楚遇也是这样问霍妫的。 只是戚妃同霍妫,终归不是个性子。霍妫骄傲却也媚色,戚妃自信而高傲:“清者自清,臣妾无话可说。” 楚遇撇了眼戚妃与跪身在地的庞昭仪:“福禄,去戚妃的清秋阁看看,夜莹粉令侯贵人心智有失,戚妃暂理后宫,职责之大,自是不可有失。” 霍妫侧目看着身旁这个男人,君临天下,睥睨苍生,江山于他在手,而宫中女子的路……也不过他念之间。 霍妫很清楚,单凭侯贵人的疯言疯语自然不算什么,可加以庞昭仪这般声情并茂的出,人言可畏便足以令戚妃为后的风头落落。 楚遇何其聪明的人,当日重阳宴上,侯贵人骤然疯癫他必然也知道有几分她在四海升平图上动了手脚撒上夜莹粉的缘故。 而楚遇这样客气地让福禄去搜清秋阁,无非是给了戚妃个证明清白的机会。终归……他还是信任着戚妃。 戚妃听着楚遇的命令面无表情。 其后,众人都到了清秋阁外候着福禄的结果。清秋阁平素也有宫嫔来去,是来给戚妃请安的。而这次,似是看戏来的。 福禄手脚快,带着的几个人很快便在清秋阁中有了收获。不过这份收获……让众人意外之余觉心惊胆战。 只见福禄手中捧了个匣子,雕工精致,巧夺天工。 “戚妃娘娘,有得罪。”福禄说罢,掀开了匣子。 匣子中用白布包裹了两层,层显而易见,是些粉末。而另层,福禄掀开的同时,最靠近匣子的楚遇与霍妫面色都下意识变了变。 第二层的东西,亦然让霍妫都难免心中吃了惊,看到楚遇变了的神色:“君上?” 楚遇却狠狠抓起福禄手中的匣子,转头看着戚妃的目色从未有过的阴鸷狠厉。 戚妃却只是扫了眼匣子:“臣妾预料了,既然庞昭仪决定陷害臣妾,匣子里头装着自然就是夜莹粉了。君上若信,臣妾任凭君上发落。” 只听了戚妃这样句话,霍妫便有些确定,戚妃是受人陷害。不过这个人,很明显手法狠毒,是想要戚妃万劫不复:“不只是夜莹粉,这份罪名只怕戚妃娘娘的娘家都难脱罪责。” 戚妃猛然抬头,听到霍妫这样句话:“什么?” “砰啦~”楚遇黑衣广袖狠狠将匣子掷在了戚妃脚下。 匣子应声而碎,粉末扬飞肆意,从匣子隔层滚出了个白色布包。 戚妃少也感受出了几分不祥之兆,手颤了颤弯腰捡起了布包。 可以看出这是这块布包的形态瘦长,似乎……是个娃娃?而布娃娃上写着的似是个人的八字,且布娃娃的腰腹之处还插着根明晃晃粗长的针。 戚妃看清了娃娃上写着的生辰,也不免手抖了抖。 “厌胜之术,乃宫中禁忌。”霍妫适时道,看着戚妃此时这样的神情,霍妫下意识看向四周围这些如花似玉的宫嫔,却什么都看不出。都说风月台的环嫔下手狠厉,实则这宫中还有加厉害的人物。 那个拖了戚妃把的庞昭仪,记狠击落到命门。 本只是侯贵人疯癫之事,戚妃顶落个降下位分的下场,如今却扯上了历朝大忌。汉朝武帝因为厌胜之事,连卫子夫双儿女都不能幸免。以小计策牵引出厌胜之术,这招比之霍妫的手段真是阴险有余,高筹。 众人看清了戚妃手中拿着的布娃娃,都吓得跳,时之间,清秋阁外齐刷刷跪了片。 戚妃顿时整个人有些立不稳。 “侯贵人病重难愈,明日早便遣宫卫二十将侯贵人送去禅音寺静养。至于戚妃,近日诸事劳心,心思有变,就在清秋阁好好休息。”楚遇说罢,长袖挥,揽了霍妫的腰身就离开清秋阁。 白嫔立在戚妃不远处,羸弱的身子搀扶着身边的宫女芷兰,却是眸中失落,喃喃而语:“他的心思,越发看不透了。” 戚妃怔怔抬着头看着楚遇离开的背影,终是怆然笑。 刚回到风月台,楚遇便坐在了几案旁。 霍妫安静坐在边,兀自摆弄着披散开的长发。 “宫里的斗争无日无之,实在没有消停的时候。”楚遇此时的口吻听来似乎缓和不少。 霍妫抬头审视眼楚遇的神情:“无中生有抑或有本可究落到最终也不过是君上的句话。君上其实还是相信戚妃的。” “戚妃入宫时,厌胜之术她不屑去做。况且,这个关头她不会做。”楚遇淡淡道。 霍妫眼角觑了眼楚遇:“那君上还在众人眼前发了通火,估摸这会儿戚妃可被君上吓着了,伤了处芳心呢。” 方才那通火,楚遇是有意为之,便是让众人觉得他很生气,后果很严重。霍妫下意识冲着楚遇的方向撇了撇嘴,可真是会做戏,今晚这场戏,不止宫嫔浓墨上场,就连楚遇都凑了个黑脸的角色。 楚遇只是轻言声:“相信,不代表不追究。” 霍妫抬头静静看着楚遇,只觉得此时的楚遇较之之前难看清。今夜的事情他也有些底,可偏偏还是将戚妃禁在了清秋阁。要说是怕人言可畏,大可在当时再细加盘问,也可寻到突破点。 只是,适才楚遇在清秋阁发的通脾性像是直接告诉众人,他相信戚妃于他使用厌胜之术的事实。 戚妃的父亲忠良耿直,在朝中甚有威严,楚遇这样做,明日立后之后无异于直接封了满朝大臣的口。楚遇到底在立后之事上是何态度呢? 只是让霍妫好奇的是……动手的那个人是谁。宫中只知道楚遇患了病,少有人知道楚遇腹部患了伤。而那个写着生辰的布娃娃上,银针恰好就在腹部。太医未必敢说,能靠肉眼看出楚遇是腹部的病疾,那人至少是个心思剔透细心的人。 若非楚遇的腹部是因为短匕而落下的伤,兴许这样突然回京城便宣了满宫的太医进君王殿,真会叫人将这急疾与厌胜之术联想到处了。 “主子,宁嫔处送来的驱寒姜汤。”称心端着侧殿送来的姜汤进了来。 霍妫有些狐疑看着汤碗,她还是防备的。 似是看出了霍妫心中所想,楚遇叹了口气,口气都变得无比怜惜:“放心,她不会害你。” …… 翌日,霍妫起得甚晚,而如以往,霍妫睁开眼的时候楚遇已然上朝去了。 今日朝堂上会掀起怎样的波澜霍妫已然心中有数。原本是该讨论戚妃后位,不过经了昨夜的事情,怕是该讨论处置的方式了。 “昨日戚妃的事情主子怎么看?”称心双手灵巧,轻轻松松便为霍妫挽了个灵蛇髻,枚金簪斜插,动作甚是利落。 霍妫看了看镜中人,将胸前的红玉碧珠环佩佩戴得体,才不置可否笑道:“你觉得,宫中会有少人觉得昨日的事情是本宫做的?” 昨夜的事情震撼颇。戚妃本已可以稳坐后位,却忽然被这样道祸事砸到头上,任是个明眼的都看得出戚妃被人陷害的无辜。而原本夜莹珠便是风月台讨要了去的,忽然就成了戚妃的道符咒,如何不令人怀疑这件事是她下的手? 出手的人实在心思缜密。 将匣子放到戚妃的清秋阁,庞昭仪兴许能做到。将侯贵人无声无息从安养殿两重侍卫的眼皮底下救出来又恰到时候让其在梨花殿引起骚动,单凭庞昭仪个人怕是不够。 昨夜,有什么她不曾注意到的么? “啊~”霍妫轻呼声,指甲被环佩上的纹路轻轻擦,原本修剪过的无名指的指甲有了破损,看来与手纤纤甚不协调。 “主子的指甲长了,戴上护甲会好些。”称心心疼了些,从梳妆盒中拾捡了几枚月初时候尚饰局刚送来的护甲,“主子也该学学佟婕妤,带着护甲,自然刮不花指甲。” 霍妫只是无意笑了笑:“无碍,颗指甲罢了。” 只是,待无名指痛意缓解,霍妫才有些奇怪:“你方才说,本宫应该学着佟婕妤带着护甲?” “是啊,之前也少见佟婕妤戴护甲,这次从扬州回来佟婕妤倒是天天戴着,倒也挺好看的。”称心回着话。 “护甲……本宫从未注意过……”霍妫自语道,忽然脑中个激灵,昨夜在梨花殿外,灯笼映得那里透亮,当时她却也注意到佟雅鱼手上晃眼,应该就是佩戴护甲的缘故。 只是……佟雅鱼从来都不戴这些累赘之物的。 而当时,侯贵人被宫卫制住情绪直十分安稳,忽然吼叫着“是戚妃害的我”情绪失控之时……当时佟雅鱼正靠近着她…… 这样想,霍妫心中似乎寻到个落点之处:“称心,侯贵人人呢?” “主子忘了,昨夜君上吩咐守卫将侯贵人送出宫,这会儿怕是已经在安养殿收拾准备上路了。”称心虽然疑心霍妫的问题,却也耐心答道。 “随本宫去安养殿见侯贵人,务必要在侯贵人离宫之前见她面。”霍妫把将梳妆台上的护甲拿,旋即便脚步匆匆出了内室。 称心不及思索,连忙紧随其后。 还没靠近安养殿,阵阵不同的哭笑声便从殿中传出来。本以为安养殿是处安静之所用以养病,却不想确是宫中疯癫之人所住之处,比冷宫无异。 “环嫔娘娘请留步。”才迈进了安养殿的范围,霍妫便被个宫卫拦住,“此处不是环嫔娘娘该来的地方,若是出了事奴才们招架不起。” 安养殿中的人没有心智,眼前这位是君上宠着的环嫔,他们哪里敢让她进去这样危险的地方。 “侯贵人呢?”霍妫直截了当道。 “回娘娘……”然而宫卫才咬了几个字音,安养殿大门开,侯贵人便直接从里头冲了出来。 继而侯贵人被人抓住,个伺候侯贵人的宫女模样的人很是耐心劝着,如同哄着孩童般:“侯贵人乖,我们出宫去了,可不要乱跑了。” 侯贵人却忽然定在原处,目光如孩童般好奇盯着霍妫的发髻,然后脚步虚浮着走来,睁大了眼睛:“你也是这里的娘娘么?” 霍妫立在原处,冷眼看着侯贵人的表情动作。 侯贵人不见霍妫回答,眼神茫茫然落到了鞋尖,样子懵懵懂懂十分无害:“这里有很娘娘的,她们会害人,所以我要走了……” 霍妫言不发,却忽然拉过了侯贵人的衣袖。定定看了眼侯贵人的脸,然后重重将侯贵人的衣袖掀起。 下刻,霍妫神色微动。只见侯贵人隐于衣袖之中的臂膀上有几道深浅不的红印子,印子成弯月形状,已然在侯贵人身上落上了血痕。 侯贵人忽然瑟缩了下,赶紧缩回了臂膀。面上也露了几分委屈,似是要哭的样子。如同幼童受了痛般。 称心看清了侯贵人身上的印痕,与霍妫面面相觑。霍妫忽然在侯贵人眼前掏出了护甲,长长的护甲配以华丽的装饰,无比精致。 可侯贵人却整个人哆嗦了起来,原本平静的情绪时间躁动了起来,整个人忽然如临大敌,双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面色仓惶。副讨饶可怜的样子,嘴里开始重复句话,这句话是——是戚妃害的我。 霍妫眉眼终于沉敛住。这种手段,她曾经见个人用过。当时她们都在信王府中,佟雅鱼最早的侍女爱在府里人面前嚼舌根子。在得到信王的允许之后,佟雅鱼将这个侍女关在小黑屋中整整半个月,那个侍女从此连话都不敢说了。 后来还是佟雅鱼亲口所说,是她用银针刺入那侍女的指甲缝。十指连心,自是永世难忘。 侯贵人早已形如痴癫,只需让她怕了,教她句话。她感到这句话可以让她免却痛意她便会直说。 是佟雅鱼么? 用护甲对付侯贵人,让侯贵人在她的指示下说出她教的话。侯贵人说这句话,佟雅鱼便住手,久而久之,侯贵人看到护甲便会下意识产生惧意重复同句话。 她向来知道佟雅鱼是个有心机的,在信王府年,佟雅鱼虽然收敛着锋芒,可她的聪明霍妫从来都不曾小觑。只是入宫半年来,佟雅鱼的心机半点没有显山露水。知道以侯贵人之事大作文章引出厌胜之术,她的心思加缜密了,手段也精炼许了。 佟雅鱼跟庞昭仪,竟不知何时连成线了。 想到昨夜,夜莹粉的事情曾勾到她的头上,霍妫时间也免不了对佟雅鱼了些防备。终归佟雅鱼下手对付戚妃,是她的自作主张,还是有信王的暗中吩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微凉。扔了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40805 20:38:45 如意懒人枚,图省事,直接把三放起了。 为了感谢大家直的支持。 从今天起,每章的新后, 会在留+2分评的读者中随机送出五个红包。 第36第章 欲望文 第37第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37第章 卯时的清秋阁,这样明亮的清晨,往日少宫嫔都往这边来讨好陪着笑意。可今日霍妫立在清秋阁的院子里,不过夕之间,此处已然变了许。 戚妃牵上了厌胜之术,身背谋害君上之名,自是人人对其避之不及,哪里还敢在这个时候过来亲近。 霍妫看了看早无人打理的清秋阁,不禁蔑笑。人心凉薄自是如此,人未走茶已凉。 “环嫔娘娘安。”福禄在清秋阁外,看到霍妫急忙就请安。 霍妫看清秋阁外守了重宫卫,就连内里的宫人都要有人盘查之后才能进出。如楚遇这般头脑,怎会不知戚妃是遭人陷害,可他偏生还是顺水推舟。用意为何实在不知。 霍妫眉眼挑了挑:“本宫念想戚妃得紧,想进去跟戚妃说说话。” “娘娘,戚妃如今已经难保自身,娘娘真不必再进去瞧了。”福禄陪着笑意,道。 霍妫观察福禄面上的笑意,那笑意之上分明写着,戚妃现在够可怜了,您姑奶奶真没必要进去挖苦炫耀了。 宫中见高踩低他见得,况且这宫中何人不知,风月台的环嫔娘娘最是巴不得戚妃落下了,好歹戚妃落入万层地狱,居于嫔位的环嫔无异于与白嫔、宁嫔二人成为后宫位分最高的了。 三人之中明眼人都看得出,君上对环嫔最是宠爱。 霍妫看到福禄的笑意,下意识唇角扬,眼睛眯了几分:“可本宫真的太闲,这会儿除了戚妃,本宫实在也不想跟旁人说话。” 这副神态,俨然非进去不可。 “环嫔娘娘,君上有旨,宫嫔律不得与戚妃相见。”守在门口的宫卫甚是公事公办的样子。 “宫嫔不得见?”霍妫轻笑,“无碍,本宫的近身称心可以代本宫相见。” “娘娘……” “你们是遵君上的旨意,本宫也不敢抗旨。”霍妫立在原处,顺手捋了捋衣袖。 身后,几道脚步吸引了霍妫众人的注意力:“霍姐姐,清秋阁里的已经是不祥人,霍姐姐何必招惹?”来人面容清秀,衣衫清秀,说话玲珑,是佟雅鱼。她的身后还跟着董织音。 “清秋阁里是否是不祥人还未盖棺论定。”霍妫扬了扬笑意,继而转头对称心说道,“称心,代本宫去见见戚妃。” 称心应道:“是。” 宫卫守着清秋阁,十分难为看着福禄。福禄亦是无奈:“君上旨意如此。”福禄伺候楚遇时,自然也知道楚遇的脾性,便是此时他奔去君王殿请示,也是让行的意思,还不若他识相直接放行。 霍妫唇角微抿:“佟妹妹与董妹妹喜欢游园可以来找本宫,怎么游园游到了戚妃的住处?” “嫔妾同董妹妹去风月台找姐姐,宫人说姐姐来了这里。”佟雅鱼表情自然,“戚妃大逆不道,宫中无人再来探视,霍姐姐向来不与清秋阁亲近,嫔妾心中好奇,便来看看。” “本宫确实不与清秋阁亲近,能跟清秋阁亲近的最便是庞昭仪,总觉着戚妃该是庞昭仪最大的枝干,可经了昨夜本宫才发觉,庞昭仪并不觉得戚妃是她的贵人。试问谁会将自己的贵人推入深渊?”霍妫眼见称心进去了清秋阁,方冲着佟雅鱼轻笑道,“看到戚妃被亲近之人出卖,本宫自然要让称心进去挖苦番了。” 今日的佟雅鱼,手上块护甲都不曾佩戴。霍妫看着,只觉她的推测愈加真实。 佟雅鱼看到霍妫眼神有异,目光微动:“宫中人心复杂,庞昭仪位居昭仪之位,只要后位日大局未定,她亦可成为后宫之主。” 霍妫静静打量着佟雅鱼的动作神态,只觉眼前清秀容貌的女子神情自然、笑意也是温柔得紧:“也是,依仗着旁人哪里有让旁人依仗来得快活?” “妹妹今早经过宫门,看到将侯贵人送出宫的队伍。侯贵人被绑在轿子里头,听说她早临出宫门便又犯了癫狂。昨夜妹妹想了夜,侯贵人被安置在安养殿,那样的守卫怎会忽然让她跑了出来?说来真是蹊跷了。”董织音眼神中露出几分奇怪之色,昨夜百思不得其解。若说侯贵人疯了,个疯癫之人,能避开宫中两重守卫也非易事。 霍妫哂,眼神状似无意瞟了眼佟雅鱼:“若非当中局中局,必然有人计中计。” 不是疯了便是装疯,可侯贵人又能图谋什么?出了宫进了禅音寺,几乎就是从此惨淡收场。 此时看董织音这般神态,显然佟雅鱼与庞昭仪二人的事情董织音亦被瞒在在鼓里。 佟雅鱼面容之上毫无异色,仍旧对霍妫亲近如初:“戚妃落罪,霍姐姐也该开心的。毕竟宫中没了戚妃,我们行事都会方便许,若有霍姐姐主持大局,人之下,嫔妾与董妹妹在宫中有倚靠。” 佟雅鱼的言外之意,便是希望霍妫可以成为国之后。 “人之下?”霍妫不置可否,“本宫自觉风月台舒适,昭阳宫太高。” 况且,诚如庞昭仪出卖戚妃,比之看来笑意盈盈的庞昭仪,佟雅鱼也未必可以轻信了。只是,佟雅鱼给了庞昭仪什么筹码,才会让庞昭仪对戚妃下这样狠手? …… 称心从清秋阁中出来,便与霍妫同回了风月台。 只坐定没有久,侧殿的宁嫔便来了。 对于这个敌友莫名的宁嫔,霍妫言语间疏离着。 “环嫔刚从清秋阁回来?”宁嫔身后跟着的宝婵端着糕点,轻置在几案之上,宁嫔方问道。 霍妫敛了敛眉眼:“宁嫔既然对昨夜的事情置身事外,又何必关心清秋阁呢?” “本宫只关心本宫关心的。”宁嫔身上淡淡的香气沁入霍妫鼻中,甚是雅致,“此事上本就不干环嫔你的事情,不若置身事外的好。” 宁嫔说话柔柔的,如同山涧中春风拂过枝叶,荡过春波,涟漪而动,恰是好听。 霍妫轻笑声,随意将宁嫔送来的糕点放入口中,“置身事外自是最好,可偏生跟宁嫔你住着的是个爱招事的。” 她跟佟雅鱼开始都是信王的棋子,同进退。只是扬州行,她的过去,她与所有人的过去都浮上水面,已然由不得她有退路。 从开始,信王对她就有意隐瞒,所谓担心她记起过去会寻死,可本身矛盾的便是……瞒着她四年的是他,最终揭开过去的也是他。而他所有的言辞,尽数都让她觉得在避重就轻。 左相文锦言的死、楚遇与她的切瓜葛,包括信王跟她的过去。若然什么都没有,为何文家的乳娘、聂蘅芜都要说文锦言中意信王为良配。还有淮南侯,这切,信王的故事自是完美,却将许重要的地方漏了。 而佟雅鱼……开始下手了。不管是否是信王的意思。 她只知道,她再不可相信信王了。 “霍妫终归不同于文瑰玉,本宫心中有数。”宁嫔言语间微微失落,看着霍妫微微失了神。 霍妫终是放下了糕点,拿帕子拭了拭唇边的糕滓。宁嫔送来的糕点味道恰好,不甜不咸,口味清新,浓淡得宜。霍妫含笑看着宁嫔:“不管是霍妫还是文瑰玉,相信都会喜欢宁嫔的糕点。” 宁嫔略略回神,抬头看着霍妫的眼睛:“是啊,她是很喜欢。很久以前。” 霍妫这才反应过来,宁嫔从前只是文家伺候文瑰玉的个侍女,后来是文锦言收为义女方有了她的今日。如此说来,霍妫看着几案上的糕点,这样口味淡雅细致的桂花糕,莫不是宁嫔亲自做的。 宁嫔清秀容貌,唇色也是清润素雅:“本宫回宫虽不久,可兴许是立局于外,许事情都看得比较清明。戚妃心高气傲,犯不着行厌胜之术图找厌烦,反倒戚妃禁足,这种用意看得愈发明显。君上看似什么都不知道,其实心里头最是明镜般。之所以将戚妃禁足,他也是借用计之人东风。” 霍妫看着宁嫔的眼神有些诧异。 宁嫔淡如汤汤春水的眸子清澈明亮,说出的话十分透彻。 纵是不知道宁嫔是敌是友,霍妫也很想听听宁嫔的看法,于是放下了手中的帕子:“戚妃家世背景深厚,戚大人也是忠良之人,君上实在没有必要让戚家如此惶恐。” 宁嫔定定看着霍妫,思绪似乎有些飘远。面上的神色是怅然抑或低落难以辨认:“你说出这些话,只是还未懂他。如同很年前样,他在试图给你好的。后位,是他现在现在能给你的最好的。” 宁嫔说罢,霍妫竟是后背僵,笑意也怔了怔。他,在试图给她最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红包已发,请season、樱花若月、微凉。、琉璃墨四位亲们验收。 上章说给五位留评的亲们送红包, 结果当天只收了个评,有红包都发不粗去。 到今天还是四个评,不等了。 好吧,红包照样发,有没有评我也认了啦~ 之后陆续给大家把之前的章节放粗来。 分章,给留评的亲们送几个红包。 下章放在十点半了。 第37第章 欲望文 第38第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38第章 “宁嫔对当年的事情了如指掌才会这样说,对霍妫而言,他是真心还是假意根本看不清。”霍妫道。 宁嫔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着道:“这样也很好,至少什么都不用上心,自然轻松很。本宫相信,今日的环嫔会比从前的瑰玉夫人幸福自得许。” “君上万安。”正说话间,称心忽然冲着正殿进门之处欠身施礼道。 霍妫抬头看过去,却见楚遇身后跟着福禄。 “你方才去看戚妃了?”楚遇走到霍妫眼前,方道。 霍妫看了眼宁嫔,宁嫔依旧坐在原处,背对楚遇,眼皮都不抬:“是,嫔妾让称心去看戚妃,那么落井下石的,总得有个人去雪中送炭吧。” 霍妫甚是自得地说道,副宫里除了她都是坏人的模样。 “雪中送炭?”楚遇狭目眯,眸色深,薄唇抿,眼神中满是不可信。 若然霍妫这句话传在后宫各宫,定也是无人会信。霍妫与戚妃面不和心不和,戚妃身负厌胜之名,霍妫会盆凉水浇下去吧。 霍妫暗自腹诽番后,方道:“这个时候嫔妾雪中送炭,兴许戚妃会对嫔妾感恩戴德也说不定。” 楚遇唇角微微动,眸中色彩幽深若潭水:“戚妃谋害孤,你倒还想让她对你感恩戴德?” “是否谋害君上不是心中有数么?”霍妫撇了撇嘴,道。 楚遇看着霍妫,无奈叹了声气,几不可闻。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人。 宁嫔方起身,身素淡衣装窈窈而动:“君上万安。” 楚遇狭目眯得愈加紧了,而说话的语气也有了变化:“宁嫔?” “回君上,嫔妾怕环嫔无趣,来陪环嫔聊天。”宁嫔说话不卑不亢,“嫔妾回去了。” 楚遇目色微微带了几分复杂:“再陪环嫔坐坐吧。” 霍妫心中诧异,却也没有显露眉眼,静静看着二人的表情对话。楚遇在留她? “风月台嫔妾已然占了侧殿,再不敢占了。”宁嫔顿了顿身子,良久才道。 状似寻常的句话,霍妫却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似乎有什么言外之意般。果然,楚遇听到这句话便住了口。 其实霍妫看得出,几次宁嫔瞧见楚遇时,宁嫔都有意疏离避于见他。放任这后宫任何人,所谓入宫门,都将邀宠献媚视作谋生之路,铺设未来。似宁嫔这般躲避不及的,霍妫实在没见过。 “不知怎地,嫔妾总觉得宁嫔不大喜欢与人亲近。”霍妫边打量楚遇的神情,边试探着问道。 楚遇只听霍妫说话旋即扬了扬眉:“是么?孤看她倒是喜欢同你亲近。” 霍妫自嘲笑着:“与嫔妾亲近的不少,所以嫔妾愈加分不清谁是能亲近的了。” 楚遇揽上了霍妫的腰,眉头扬,唇角弯弧度弯得恰好:“她们都别亲近了,只亲近孤便好。” “也好,亲近君上嫔妾便什么都有了。宠爱、名利、还有……后位……”霍妫敛了眉目,说到后位二字的时候凑近了楚遇的耳畔有意咬了咬字,口中呼出的气是故意直直挑动着楚遇的耳垂。 纵是牵引着腹部的伤口,楚遇是将霍妫紧紧揽上自己怀中:“连孤都是爱妃你的,孤的切自然也是你的。” “嫔妾手心摊着,就等君上了。”霍妫媚眼上扬,笑得明媚绮丽。 …… “娘娘,您答应过宝婵这次回宫切都置身事外的。”风月台侧殿,宝婵拿着宁嫔刚刚写下的信封。 宁嫔看着宝婵手中的信:“本宫确实如此说过,只是从开始本宫就难以做到置身事外。明日你出宫将这封信送到禅音寺,接下来的时候本宫会筹谋。” “娘娘实在不必为了环嫔牵扯这些繁杂之事。”宝婵担心看着宁嫔。 “本宫同她,从开始就是绑在起的。过去是这样,如今自然也是这样。只是当初,是本宫先放开的绳子。本宫这次回来,自然要将欠下的尽数还了。”宁嫔目光有些飘远,不知想到了什么。素淡如水的眸中竟似汪了池春水,“文瑰玉、宁倾碧,本该命运相连。” …… 入夜许久,内室之外忽然有阵很是轻的脚步声。 霍妫猛然睁开眼,看了看身侧依旧睡着的楚遇,方蹑手蹑脚小心起身。 走到室外,称心拉过霍妫到了处安静所在:“主子,这是胡太医诊治君上跟嫔妃的医典,侯贵人的疯癫之症正是胡太医所医治。” 说罢,称心翻开侯贵人医册页:“看胡太医的医典,侯贵人确实疯癫,心智缺失,依照医典所写该是受惊过度,惶恐时,才会病发突然,这与主子的计划确实无误。主子也怕误会了佟婕妤,可现在看来,佟婕妤并非如表面看来那样良善。” “在宫里生存,确实不能良善,只是本宫没有想过她出手会这样狠。若是这击打在本宫身上,怕是万劫不复。”霍妫看过医典,确认之后,方道,“趁着夜色无人发现,待会儿送回太医院,莫要让人起疑。” 称心应声:“称心知道。” 从前心觉得佟雅鱼与她同阵线,如今看来,佟雅鱼的心机深沉,保不齐他日她就会栽在佟雅鱼手上。她需要防范于未然。 “主子想要打乱佟婕妤的计划,助戚妃把让她逃过劫?”称心跟随霍妫日久年深,看霍妫如此表情,便立马猜到。 霍妫在称心面前自然也无需掩藏什么:“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若是戚妃知道是佟雅鱼下手害她会怎样。本宫不要戚妃做朋友,可也需要戚妃牵制佟雅鱼。” 只要她将火候把握地正好,既能断了戚妃立后之路,又能让佟雅鱼依旧受制于戚妃。戚妃性子高傲,定会想着法子报这箭之仇。 这样想着,霍妫手中随意翻过胡太医的医典,页上写着宁嫔的医册,宁嫔自入宫以来年的医册。除却四年前在宫中销声匿迹前大病场之外,身子直康健。 又是四年以前…… 霍妫感慨声,才觉当年的事情托却巧合,实在还有很她看不清的。 “主子你看!”称心忽然压着道声音惊道。 霍妫骤然回神,才发觉自己已然翻了页。而令称心大惊的页上,是文瑰玉也就是她失忆前的医册。 瑰玉夫人……眼扫下去,几无病痛。“元年四月十四,瑰玉夫人小产。”当中行字在排排的“康健”中尤其显眼。 霍妫心中顿时阵抽动,元年四月。 元年四月,瑰玉夫人小产。霍妫整个人僵在原处,脑中阵阵回响着这句话。她原来……是有过身孕的么? 猛然反应过来,再翻开宁嫔的医册,宁嫔离宫前最后两道记录便是:元年四月十六,宁嫔心中郁结成病,药石难解;元年四月十八,宁嫔病有起色,离宫修养。 十四日她小产,十六日宁嫔大病,十八日宁嫔离宫。 藏书阁的火,是在她小产之后,宁嫔离宫之前。短短四天,这切到底怎么了?四年前到底发生了少事?信王到底隐瞒下的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下,在凌晨三点半。 第38第章 欲望文 第39第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第39第章 霍妫夜未眠,看着身畔躺着的这个男子,睡得安稳,呼吸均匀,精致的五官上薄唇轻阖。这个男子是大蜀的君上,天下的主人。手握乾坤,纵游四海。 是她还被唤作“文瑰玉”时满心满意爱着的男子。她为了他背离了父亲文锦言的期望,怀中满腔情意进了宫,成为他的女人就认为拥有了整个世界,得到了所有幸福。 她曾经怀过他的孩子,为他挡过剑也焚过身。而如今,她就这样看着睡梦中的他,却觉得这副面孔于她而言异常陌生。明明青梅竹马,却只有这半年的记忆。 那些记忆,她从不曾想过要找回来。可是看过了四年前的医册,她忽然很想知道。枕边这个对她万般宠爱的男子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信王到底隐瞒下的事实是什么。 下意识抚过自己的小腹,这个地方,温暖平坦,从前却有过个未能出生的孩子。 “醒了?”正失神间,身边的楚遇已然睡醒,看着霍妫的失神,道。 此刻天边只有几分尚未明朗的光亮,而每天的这个时候,都是楚遇起身上朝的时候。 平素楚遇起身的时候霍妫尚且睡着,今早霍妫却眼神清明全无睡意。 霍妫透过些微的光亮,看着楚遇狭长的双目,试图看透他眼神最深之处,却怎么也瞧不清:“是啊,睡醒了便睡不着了。” 霍妫看到楚遇难辨的眼神,微微怔了,旋即敛了心神,扬了抹甚是妖媚的笑意,手也环住了楚遇的臂膀:“嫔妾每每醒来瞧不见君上,失落得紧。” “嗯?”楚遇狭目又眯了眯,似是奇怪。 “君上想见嫔妾自是方便,让福禄来通报声便可,可嫔妾呢,就得等着君上得了空来瞧眼。红颜白发瞬,君恩移转,嫔妾自然失落。”霍妫脸泫然欲泣,不甚可怜。 楚遇听罢,眼神停留于霍妫的神情,副了然,终是无奈道:“想去君王殿没人拦着你,届时就让称心命人备轿撵,连路都不必走了。” “轿撵?”霍妫秀眉微动,“君上真是说笑,这哪里是嫔妾的位分能坐的?” “孤的环嫔还在乎位分了?”楚遇轻笑,“凡事有孤。” 霍妫听罢,却难得本正经道:“宫有宫规。” “宫规?风月台竟然也说起了宫规,成,不就是宫规么。”楚遇看着霍妫,用手指描着霍妫的眉眼,赏心悦目之后终道。 说罢,起身唤了福禄进来伺候宽衣。临走时方道,“再睡会儿吧,孤下了朝忙完便过来。” “嗯。”霍妫手托着腮帮,笑着回应,模样如同个小女人般。 待楚遇离开,看着楚遇离开的方向,霍妫笑意冷。各自不过逢场作戏,实在不必这样入迷。 …… 百花亭中,那人如旧坐着,听称心说,每每这个时辰,他就坐在那里,似乎在等个人。 霍妫知道,他在等谁。 缓步走到亭中,霍妫慵懒着脚步坐到了亭中石凳:“刚下了朝,人人都赶着回府找夫人,只有侯爷人在这里。” “他们要找的人在自家府里,而我要找的不在府里。”淮南侯楚扬见到霍妫出现,眼神中掩不住的喜色,只是很快又被强行压抑了下去。 霍妫自然知道楚扬的言外之意。其实简单如淮南侯,很时候比之楚遇与信王让她安心。至少那天扬州游船上,他可以为了她不顾性命就跳入水中救下她性命。 相信自己是文瑰玉的事实,唯独对着楚扬,她似乎可以放下些许防备:“宫里人是非,侯爷从来不怕?” “从前就没怕过,若是怕,我此行也不会进宫了。”楚扬目光坚定看着霍妫,“知道我三年不来京城,每年信王都写信让我回京我都不回,而这次却来了么?” 霍妫坐在楚扬对面,看着楚扬眼神中的灼热,摇了摇头。 “这些年来我尽量忘记在京城的切,忘记死去的你。可是三年过去,我依旧无法忘记。有天,我忽然忘记了你初见我时冲我说的第句话,我忽然恐慌,才发觉根本不想忘记。” 楚扬说到此处,看着霍妫的眼神也变了,“我身处淮南,却在那里摸索不到有你的记忆。于是我回京了,买下左相府,至少那里有你的过去,有你从小到大的气息。” “那天在长乐宫外看到你,猛然我就愣了。如果世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二人,必然是上天眷顾,让我重见你了。你说了谎我若是用心想想是该辨认得出,而那刻,我只觉得能让你骗着也好。如同小时候我们第次见面,你骗我样。” “第次见面?”霍妫下意识道。原来他们幼时的初见,她已然骗过他了。 楚扬的嘴角扬起抹幸福的笑意,思绪似乎已经飞入九霄,回到他口中的小时候,“重阳宴上,我跟君上要你,想带你回淮南,只是我没有想到……终归,我带不走你。知道君上身边留了个相像你的人,我恼得只想杀了你。” 于是他唤她“妖妃”,处处不容她。 直到…… “那夜游船之上,我将你拖回船上,那块环佩让我时间不知所措。它本该随着藏书阁的大火烟消云散。是信王告诉我,你就是她。在行宫,宫卫将你的环佩交到我的手上,我整个人如同经受晴天霹雳,只怕再次失去你。” “君上去救你,我却只能巴巴修书回淮南调兵。藏书阁的火几乎烧灭我的心,我发誓,只要这次你好好的,哪怕付出我所有今后我也会护你周全。”这份情深,如同楚扬此时看着她的眼神。 “是不是她都不重要,对于过去,我已经都忘了。”霍妫看着楚扬的神情,专注而深情,这样炙热的情意是她在楚遇脸上从没看过的,“你记得的过去,我体会不到。” 楚扬闻言,眼神霎时暗,却仍是安慰着霍妫道:“过去,有个人记得也是好的。” “个人记得过去,还有意义么?”霍妫不解,只觉得这种感觉她似乎生都难以体会。 而楚扬眼神坚定:“守着你的过去,有意义。” “京中人口杂,侯爷也不必在此苦苦周旋。”霍妫轻道。天子脚下,楚扬在淮南方水土,实在不必留在这里。 “我只怕有日你恢复记忆,知道君上曾经负过你伤过你,伤心难过之时还有我留在你身边,只消你句话,以我性命与淮南安危我也定会将你带离这里。” 霍妫只觉得这刻的楚扬,较之那个唤她“妖妃”的淮南侯大大不同。而这分不同,不因容貌,只因她就是文瑰玉。 她是霍妫,他便顶冲楚遇,恨他薄情。她是文瑰玉,他便默默守着,隐忍于心。可她可以感觉到,楚扬对楚遇如既往的不友好,他为她不甘,替她抱屈。 她想,他知道环嫔是个与他心念之人这样相像的人,那份恼意少是冲着楚遇来的。辜负了个女子,却妄图去补偿到个相像之人的身上。这份恼意,岂是只字片语可以明说。 如知道他们都为了她绘出的画像跑到合欢院掷千金般,换作普通的女子不过笑置之,可偏生是同模样,才那样让人心中不甘,怒火中烧。 因为当年在京为质的身份,他守护不了她,所以他放在心中年依旧放不下。 霍妫相信,楚扬是知道所有的切的,可是似乎也为了保护她,怕她受伤,于是对四年前的所有只字不提。只等她自己想起。他该是觉得,这样的她,会能承受那时的冲击。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先放粗来了 第39第章 欲望文 0第40章 宠妃祸国(宠文) 作者:苏如忆 0第40章 只觉难以消化这几日的震撼,霍妫竟是几夜难眠。 晌午时候,称心回风月台时,在霍妫耳边耳语之后,霍妫神色莫名,终是个人轻衣简服离开了风月台。 是宫闱深处处废宫,正是那夜清音阁走水时信王楚宴约见她的所在。这样的废宫,白日夜里都是无人来的。 霍妫刚进入废宫视野之中,便见个男子立身于废宫墙角之处,于此时的破落间茕茕孑立,背对着霍妫的身形俊逸挺拔。无需细看,霍妫便已然知道是何人:“光天白日见霍妫,自霍妫进宫还是头遭。信王殿下倒也不忌讳?” 霍妫绮丽的面容之上是径自信夺目的笑意。 眼前之人终于缓缓转过身,信王楚宴面上几无表情,无声打量着霍妫,凝视着霍妫不入眼底的笑意,似要看透她般:“夜里看环嫔总是难见虚实,只有白日里本王才能好好瞧清环嫔。” “既然信王殿下瞧不清,可要霍妫上前让信王殿下瞧仔细?其实不止是信王殿下您瞧不清霍妫,霍妫也越发看不清信王殿下了。”霍妫闻言,笑得不置可否,直直冲着信王楚宴的目光看去,丝毫没有躲闪。 二人对视良久,各自心思百转。 良久过后,信王楚宴终是直入主题:“既然戚妃已经不成气候,你又何必要刨根究底?侯贵人说的话是真是假根本无须探究,终究你得益了不是?” 霍妫听了楚宴所言,下意识敛了敛眸子:“于信王殿下来看霍妫自是得益了,只是对于份莫名而来的礼物,霍妫总要确定这个礼物是否需要代价。” 这件事情是佟雅鱼所为已然无需在做讨论,只是她想知道,信王楚宴在这件事里参与了少,又是怎样个角色。 “你心狠有余,绵柔不足,当初将雅鱼将你同送入宫中,便是因为她有你身上没有的绵柔。对戚妃,借力打力有用。”信王楚宴口气平和地说着,“此事虽是雅鱼之后遣人来报,可本王却并不会责怪她。至于你,就到此为止。” 废宫之中的空气略显低沉,几道凉飕飕的冷意侵袭过霍妫面上。 霍妫下意识眯紧了眼:“霍妫向来听信王殿下的吩咐,信王殿下既是这样说,霍妫自然会照做。只是……侯贵人的事情就此搁下,文瑰玉呢,霍妫也该放下?” 听到霍妫这句,信王楚宴面上怔。 霍妫就是文瑰玉,这是楚宴亲口所说。 “你想知道的,该知道的,本王已然都告诉了你。”信王楚宴望着霍妫的眼神,轻道。 可霍妫却不愿放过楚宴的每个眼神:“全部?” 楚宴的神采闪而过的愕然,沉默半晌:“是,全部。” 纵是已然猜出了楚宴的答复,霍妫依旧忍不住笑了:“但愿,如信王殿下所言,全部。” 楚宴眉头鲜少皱起,却在看到此时言语间的嘲讽难匹霍妫面上娇俏的笑意之时而深深皱起了眉头。 “你……”忽然,楚宴声诧然,看着霍妫脖颈之下。 只见往日霍妫胸前的红玉碧珠环佩此时踪迹全无,她的胸前,此时紧束着条帕子。 霍妫循着楚宴的眼神,阵了然:“个环佩罢了,根本无需这样紧张。环佩显眼,出门之时被我搁置在了风月台。真不知从前的文瑰玉可也会像信王殿下这般对块环佩紧张至此……” 轻飘飘地丢下了句话,却终归言尽于此。 …… “宁嫔已经回宫了,霍妫可否知道信王殿下的打算。”霍妫实在奇怪,当初宁嫔久寻不获踪迹之时信王费尽心力去寻,如今宁嫔悄无声息地回来,他却半分动静也无。 这样的行径,不似楚宴。 楚宴没有回答,却道:“她就住在风月台,想来你们也打过许次照面了。” “终究是从前的故人,可就是分不清是何种故人。”霍妫难得的坦然,“须防仁不仁,霍妫只想问个心安。” 信王楚宴瞬间便读懂了霍妫的话外之音:“她对你很好?” “几乎无微不至。”霍妫语气平静。 纵是再平静,也抵不住她心中的那份好奇。 对于宁嫔,霍妫第次对个女子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个突然出现的女子,没由来地对着你好,关心着你的起居所有,若说只是故人,未免也对她殷勤地太不像话了。 楚宴听罢,也只是神情寡淡,仿若早就知道回到宫中的宁嫔会如此对待她,没有半分意外:“若是文瑰玉,本王定会让她防范,而对霍妫,本王希望她懂得利用宁嫔对她的好,百利而无害。” “答案,信王殿下已经给了。”霍妫轻道。 人与人,若非生死相杀便是互相扶持。而身处宫中的人,今日的死生相依却有可能演变成明日的阴谋诡计。 而楚宴,无非给了她条最简单的路,也是她身为霍妫最适合走的路。 若是当初只知为情爱生死不顾的文瑰玉,她是该好生防着每个难辨真心的人。但是此时的她,是霍妫,是那个应该懂得谋算人心、利用人心的霍妫。 为避开宫中耳目,信王楚宴先行离开,霍妫人立在原处。 面思绪难平,却面也惦记着佟雅鱼的所为。 依照方才楚宴的言外之意,以侯贵人之事挑起事端嫁祸戚妃全然都是佟雅鱼个人的主意,而告知楚宴,无非也是先斩后奏。 若真是如此,从筹谋利用侯贵人的疯癫,到拉拢庞昭仪为其下最后步棋,佟雅鱼的心思缜密已然令她太过意外。 纵是她与佟雅鱼本就同阵线,可佟雅鱼的这记狠招也间接扯上了她。她需要通过这件事给信王楚宴个态度——无论佟雅鱼是否执他心意,但凡有可能带给她威胁的,她必然不会干干瞧着。 作者有话要说:怀孕七个月了,为了远离辐射这段时间控制着自己不碰笔记本。 不过也答应了大家不会坑,所以还是用手机码了字, 时间是定不了了,尽量早些完结吧。 0第40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