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门广记》 分卷阅读1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 文案: 百年修得同船渡,缘由因人向轮回,人有轮回,可期再见续缘。 你若爱我,便在世间等着,天可荒,地也老,哪怕乾坤崩塌,苍茫重开,我会在无尽混沌中蛰伏等待,哪怕大道不容,命运给了我千万次的错过,我愿苦等,总有相遇的那一天。 长门事,准拟佳期又误…… 这是大人物坐看众生们聚散悲欢的故事; 这是乱写一气的貌似玄学的故事; 这是发生在一个凡人臆想的淡泊仙,眼前、身边的碎片的故事; 这是揉合一个二十几岁固执年轻人,眼见亲身的世事人生魍魉魑魅的仙侠故事; 在这里,仙神与凡俗无二。 ☆、第一回 先遣山灵后纵火,童子两戏大罗仙 第一回 先遣山灵后纵火,童子两戏大罗仙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一回先遣山灵后纵火,童子两戏大罗仙 “这是一个空冥境地”,无名童子如是说。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古来大能圣贤择地隐居无外乎这类地方。青山亘古而安宁永世,流水悠扬且气韵缅逸,正仿若他们呈现于世间和万物面前的德性修止,亦或是那或山或水的地界俱藏玄妙,以至这群挥斥天地各界犹如掸襟的人们,心往神驰地情愿靠近这种境界。 童子就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长生宫是无名童子的住处,说是宫殿,实不过八间茅舍稀落,围织成一片方圆不足百丈的草庐。草庐拦山而就,海边一座无名小山半腰伸出块空崖,茅舍纠正东西,以八卦之位团结成势坐落其上。乾位向海,坤位留门,门有扉,正面分刻两仪,阴阳交合流转,以庇此间免遭地风水火的无妄侵袭。扉上有匾,两仪阵上,沉甸甸、颤悠悠的悬着一块二尺宽、五尺长,上书“长生宫”三个虫鸟经文篆字的鎏金玄铁匾额。 “今日已是一量劫了……”无名童子抬头,怔怔然盯着门上的金匾半晌,缓缓叹气道,“即有贵客临门,还需准备一番才是。”言毕抬手覆于一块山岩之上,点化出一尊石偶,“敕令尔即刻前往极西地眼,温池之畔,引水一斛三刻之量,未时即回。”石偶将将欠身一礼,随即化作一道流光向西疾射而去。 “三弟好雅致!”石偶刚一飞走,一道霞影同期而至,光华流转间,有位仙人现身其中。 无名童子闻声回头,但见来者着一身紫金色绣银纹星图的广袖交领右衽大袄,上顶白石束发切云冠,下蹋龙息随足惊风履。按八卦,执拂尘,面若冠玉,泛流珠之彩,五气蒸腾,守三花盛势。明明一个方外隐居的大德贤圣,却通身风雅气派,不似羽士,倒像书生。二十余岁的样貌心性,恐染纤尘脚不落地的恼人怪癖,一如一量劫前初见时的气韵模样。 “见过二哥”,童子立定身形,本欲行个好礼,振衣理袂时却瞧见那仙人直愣愣地悬地三尺不肯着落,嬉皮笑脸地飘在半空,摇头晃脑左盯右看,当下心里便不怎么愉快,遂只举手加额,略微躬了躬身。 “三弟客气了”,紫袍仙人略正目回了一眼,应了童子一礼,遂既散去了右手掐捏的八卦诀窍,接过左手的拂尘向远处叠叠翻腾着数丈浩渺波涛的海面一撩,本欲携半缕熏风随身飘然向前,转头看见地上的童子不知何时已攘起两袂,露出一双干爽白净的浑似透得过日光的细指素手,此时右手两指拎起左边的袖摆,左手上正执着一支皂色木杆、无纹无饰、顶端向外散着三尺针毫的侵墨大笔,拉开架势就要向自己脚下递一撇捺。 眼见于此,紫袍仙人也不多话,手腕往后一转拂尘头儿向上一翻,就要借转风头拔空飞走。 但见仙人动了,且欲脱身暂离,无名童子的心气儿也被撩拨了起来,当下沉身悬腕,提神运气,一丝法力自泥丸宫蒸腾而出,渐透卤门速达两臂,至左手入中指经浮间传向大笔,原本松散的针毫瞬时聚拢成锋,凌空挥洒,法力到处俱留下斑驳墨迹,刹那便绘成了一道魁山符。 “这便想走了吗?”童子戏谑道,说话的同时也散开了左手,广袖一挥,既施法收了尽了墨散了毫的大笔,也将刚刚画好的符箓凌空送出,挟一股崩山裂地之音,轰地就向紫袍仙人膝下足上的地方印了过去。 仙人大惊,忙施展化身五五的大神通,二十五具化形俱是色身,四散纷逃欲躲过魁山符的刁难。 可化身终究是化身,哪里唬得住童子的眼睛,魁山符一触即着,将将挨上了本尊的右脚。仙人顿感有一整条山灵龙脉束住了自己的足腕,并借调十九万里平原的厚土之力生生将他往地面上扯,无奈只得引诸化身归位,凝结法力汇盈右足经脉,企图摆脱龙脉的束缚。 “老三,你个破落户!我可是你结义的哥哥,好心好意的寻来你这破窝棚扎堆儿的天涯海角访你,却遭到这样的境遇!这就是你长生宫的待客之道吗?岂有此理!!!” 紫袍仙人一边对无名童子喋声抱怨,一边拿拂尘冲着右脚连抽带甩,法力疾转,顶上三花蒸腾出丝丝白气成云,也抽得脚下的墨字渐渐晕染淡开,大有消弭之势。而童子却好似对自己的符箓并不在意,一如既往站在原地,仰着脸似笑非笑地盯着仙人,好整以暇的欣赏着他的窘状。 但见始作俑者竟是这副模样,仙人心头更是火大。怎奈魁山符威力太过巨菲,以天地山岳魁首之灵借调十九万里平原地气的所有法力现在全拴在自己的一只脚上。本若以道术调动周天星光的清明之力一举破之对他来讲也不是什么难事,却害怕元气激荡间此处物件有损一二,到时必将惹出一番更加令人头痛的因果麻烦。 想到这里,紫袍仙人当真是郁闷得紧,既担心自己拖沓之间站在地上的童子施法挥一袖子或是再写点儿什么,跟着力落到地上本心却还是老大的不情愿,进退两难间就这么在半空中僵持了起来。 后来,那仙人索性阖了双目,全神操控法力,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紫袍仙人身悬半空连作法力,而无名童子就那么站在原地顶着一脸让人无比懊恼的表情直愣愣盯着,如此耗了约有一柱香的功夫,魁山符墨渍四散,眼看着就要消弭殆尽了。 然而童子既恼着自己二哥的固执,同时也等得老大不耐烦,旋即蹲下身,双手在地上左扒拉右划拉,收拢出一个土堆满满捧了起来,然后跌足飞身至仙人所在的高度,兜头兜脸就扬了上去。 这边的仙人正在为自己马上就要从魁山符的拉扯中解脱出右脚而暗自窃喜的时候,五感开合间,忽然察觉到有一股离火之气扑面而来。原来是童子心想,单单一抔凡土,恐怕连紫袍仙人的护体罡气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2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2 都碍不着,索性向南方要了三道火元掺杂其间,反正自己这位二哥道法高深神功玄妙,该是应付得了吧。 就这样,前遭神沙扑面下有地气抻脚,一柄浮尘顾头难顾尾,防下漏了上,没法打也走不脱,紫袍仙人不由感叹:真真是进退两难呐! 即便如此仙人的脸上也毫无气馁之色,只见他伸出闲着的左手速速掐了个御风的诀窍,广袖向天一挥,便改了尘土的落地,悠然向山下飘去,三道离火顿时也显露了出来。 但见一场污涂劫难消散于无形,紫袍仙人也松了一口气,刚想集合法力冲破魁山符的时候,忽听见地上有人喊了句“这便落下吧”。原来无名童子见自己那抔乱土已被仙人破了,扬土本来儿戏,他要的正是那三道离火显形,这才是他显露手腕的时候。 无名童子再度出手,广袖向天的手段看上去与先前紫袍仙人的驱尘之法别无二致,然而童子扬手却不落下,袖中飞出一道匹练般的旋婉白光叟得向空中飞去,忽得粘上了三道离火,旋即向下一引便砸在了仙人刚放下的袖子上。离火粘衣即着,噼里啪啦连炸带燎,仙人的袖口登时就黑了。 紫袍仙人眼见自己的衣裳变成这般模样,不由得大惊失色,赶忙施法灭火。然而他这一慌乱,神情恍惚间就疏忽了脚下,法力不济,一个没留神就被残损的符箓从五尺半空拽进了地里,毫无防备间被摔了个七荤八素,先前超凡入圣清净仙的气质荡然无存,只剩下蹲在地上攥着右足腕使劲儿从土里往外拔脚的份儿。 ☆、第二回 一人二目相思引,杨柳风动始归心 第二回 一人二目相思引,杨柳风动始归心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二回一人二目相思引,杨柳风动始归心 “刚来就要走,莫不是二哥怪小弟招待不周么?” 但见那位紫袍仙人已然是被迫落了地,无名童子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随即迈开了四方的步子慢慢悠悠的向正蹲着在地上抠土拔脚的那位走过去。 “你小子跟那儿磨磨蹭蹭得干什么,再不来揭了这魁山符小心我跟你急!”紫袍仙人虽是大窘之态,可嘴上丝毫不落份,“当初邀你上三十三天同住的时候你不肯,如今守着这么个荒山野海一个人过活,不怪你刚见着点儿人影就狂撒疯!” 闻听此言,无名童子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嘻嘻哈哈的惹得仙人更是气恼,怒然抬头却正撞上童子的目光,只见两弯一字轻眉下,一双杏眼夹秋泓,看似盈满了深深笑意的眸子,眉梢间却隐隐夹杂着几丝不易为人察觉的氤氲愁情。看得此景,仙人脸色骤变,心头一片恍惚,转瞬便想通了因由始末,悔不该提“当初”二字。遂想开口劝慰一二,却也没有兴致再多言语。 此时的童子已来到他的身畔,见紫袍仙人豁的仰起脸来,前一瞬还怒目圆睁唠叨个不休,下一刻神情却失落了下去。无名童子只当他是真要恼了,紧忙蹲下身抬手冲仙人陷脚的地方摆了两摆,紧接着反手握住了仙人的足腕,轻轻从土里拿了出来。 脱离了符箓的束缚,紫袍仙人并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身子向后一沉坐到地上,任由海风刮起薄薄的沙尘肆散身周。童子也挨着仙人盘膝坐了下去,双手于气海处搭起意桥,就似陷入了禅定。 仙人侧目,眼见童子此番作派周正严谨,全无刚刚冲自己出手时的跳脱模样,倒也不以为意,只伸出一条胳膊搭在童子的肩膀上,覆在童子肩头的手暗暗用了劲,遂皱起了一片衣衫。 两人就这么并肩坐着,不知想着什么也不知望向哪里,俱陷入各自与彼此的沉沉思绪。 直至日头由南转西,未时将至石偶归来,两人才各自醒神相扶起身。 “二哥饮茶好用温池水,小弟早间遣使西极,这就取了来。”无名童子受了石偶复命,即转身引紫袍仙人行向草庐,路上不但掐诀御水洗涤彼此身沾的尘土,还施展了一个返本还原的法术将仙人被离火烧损的袖口恢复如初。待两人行至刻着阴阳鱼的木扉前,紫袍仙人早已不见先前的颓色,依旧是刚来时风雅秀清的气韵模样。 二人立定门前,俱先抬头看了眼匾额上的三个字,紧接着无名童子便向前疾走两步,双手一推,大开门户,然后挪身至右侧拱手向紫袍仙人长鞠一礼,敬言道:“恭请二哥入宫。”仙人亦是躬身回礼,后便随童子相引入了草庐,进到正房隔桌对坐了下来。 一炉雪里炭,半盏杨柳风,红泥瓦铫中有水正在沸腾着,缕缕白色的蒸汽袅袅向外四散飘走,碰到门前半落着的一帘欲暮天光,柔柔晕染出满室的恬淡清雅风。 无名童子摆了两支胎白瓷、底釉天青色八瓣莲花的茶碗,随手自桌下取了一块粗麻白布,隔着手提起壶,渐次注满二碗。素胎青花碗底的映衬下,茶汤澄金泛碧,一道水柱自壶嘴至碗中青莲心头,蜿蜒翻搅宛若游龙入海,汤汁摇曳间竟隐隐可见万物生发之气蒸腾其上。 “咦?这是什么茶?竟能让你煮出此般妙景!”紫袍仙人眼见着实有趣,遂开口相询。无名童子并不紧着回应,只先重将瓦铫稳稳搁置于炭炉之上,复又弃了垫手的布,自桌上捧起一碗满茶倾身轻置与仙人面前,然后捧起自己面前的茶碗,轻轻吹散了星点浮末,略沾了一下唇,细抿了抿,撂了碗,这才回应道:“此茶名唤杨柳风”。 杨柳风,杨柳风…… …… 仙人碎碎念叨着童子报出来的名字,出神半晌,单手执起茶碗漫不经心地灌了一大口。 金汤入腹,仙人顿感口中涩苦异常,各种滋味杂合拨乱,心头忽至悲憷,隐引悸痛。紧接着万千苦难竟似冰消雪融,瞬时幻灭,俱转为舌头的甜甘心底的欢喜,竟好似先前的苦味心疼从来就没有出现过。 “好茶啊!”仙人双目崭崭,举着茶碗问童子:“哪里得来的好东西?” “算是自己培的吧”,无名童子寻布隔掌再拎起热壶,一边往仙人手举着的碗里斟满茶水,一边详述道:“此茶实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地方,百年前西昆仑大无极峰顶的妖族鹤氏遣使来我这儿献殷孝敬,贡品里就有那么一株万载寒茶树精孕育的茶婴,我本不好草木,却也不想殄了那苗种,遂万里行云去了趟东土大陆,随便寻一处乙木之气还算盛隆的地方就将那茶苗抛了下去。 几日前你的玉侍来我这里递拜帖,我也知道咱们兄弟当年分开时互定的再聚之期已是不远,想着二哥你好茶也好个新鲜,便想起当初被我闲置的那株寒茶苗。 等我再往东土寻着的时候,才发觉当初抛苗的地界原是一片杨柳树林,当年正逢春夏交替,杨花柳絮飞得漫天,乙木之气挟裹着盎然生机尽汇于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3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3 那茶婴苗种落地扎根的所在,百十余年的生机地气两厢汇涌,又历经了多少个四季更迭和荣枯轮回,才将将开启了三分灵智,才堪堪算得上是一棵能用的茶树,却已不复寒茶的原本,又经我之手入你之口,乃成今日你眼里看着嘴里咂着的杨柳风。” 童子言毕,复饮了一口茶。 “想不到一株小小茶苗,到了三弟手中竟能有此般奇遇,也算得上是一番趣闻了!”发生在无名童子和寒茶婴苗之间这段小故事使紫袍仙人听得津津有味,连茶也多进了两碗,童子手拎着煮了略半斛温池水的红泥小铫随即感觉轻了不少,便挥袖灭了炭罢了水。 然而茶已毕,兴致却未减分毫。无名童子挪走了矮几撤了一套茶,招手变化出四张软垫,二左二右并排铺就。仙人身子一歪侧躺在了右侧软垫上拿手拄着头,看童子挪了盏听潮兽首的铁香炉搁置在二人身间,引火入内再抖手扔进去一把水沉香的散渍,旋即便有袅袅淡青色的香烟自炉顶的透孔轻轻盈盈的流了出来。 “调香的手艺愈发好了嗬”,紫袍仙人手伸到香流中抓了一把,凑近鼻尖浅浅吸了吸,顿感满面芳萦,久不退去。其间有春桃夏李秋菊冬梅四季花香,有山巅寒柏谷畔青竹两种木性,混在水沉香清清净净的味道中,各成一派却也相交互溶,百种变化千般回转,更衬得出水沉香特有的清冽香甜,佑佐成辅,厚泽绵长。 “兄弟间,千万年……老三,属是你的日子过得最最清闲。”紫袍仙人细想今日来此,先尝的茶再试的香,不禁发出此番感慨,也不知他是真的羡慕还是无心之说。 见仙人如此言语,无名童子也不以为意,却向着身后大袖一卷,正房里间的墙边立着架多宝格、右侧上方二层处摆着的一个竹筒雕青峰斜柏祥云图的茶叶罐子就被摄到了手中。 ☆、第三回 前尘看来愧应扰,清风销尽一点泪 第三回 前尘看来愧应扰,清风销尽一点泪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三回前尘看来愧应扰,清风销尽一点泪 “二哥惯爱说笑的,小弟不过是懒得理事罢了,哪里谈得上什么清闲不清闲”。 无名童子边说边打开竹筒,闻了闻里面的茶叶味道,“先前捉弄二哥实确不妥,小弟这里先向二哥赔罪了,请哥哥勿怪”,但闻罐中无潮霉之气、茶香浓郁清中带涩,旋即合上了竹筒盖子,恭恭敬敬呈到仙人跟前。“前遭奉茶时小弟见二哥连饮了三碗,想来是真心喜欢的,这罐杨柳风却是小弟珍藏,烦请二哥收下此礼莫要嫌弃,也偿了我这些年来不曾想去探访二哥的惭愧之情的十之一二。” 言毕起身,面向紫袍仙人就要正正下一个揖。 “切莫如此啊万万不可啊!” 紫袍仙人哪能真的让他拜下去,连忙起身相阻,慌手慌脚地急急拉起双膝已然点地的童子,迭声说着“我不怨你我不怨你”,好言相劝了半天才彼此搀扶重归落座。 仙人这回没再躺下,正直着身子盘坐在软垫上,目光专注神色真诚,双眼坦然直视童子道:“有些事你不必太介怀,想当初……”话略顿了顿,目光也移向他处,“……当初原也有我的不好。”之后便不再言语,神情也黯淡了下去,继而陷入沉思。 童子对他原就有七分愧疚的,但见仙人这般模样,心中更是生出了天大的不忍,本欲开解几句,回忆往事时心头却突遭纠葛,面对着自己这位二哥,有些事情到底还是搁不下,理解不了的。想当初,该规劝的规劝过了,该恼怒的也恼怒完了,该质问的也质问尽了,最后也明白了自己哪怕操碎了心肠也改不了这人的性子、起不得任何的作用了。 那时的童子本心远没有如今的澹泊清明,最最是爱拎着往事不肯放的,脑筋拧得要死,认准一个道理就死活不肯解脱。怎料到了今日,童子原以为自己已然变得不少,却不想百万年光阴虽过了去,哪怕那人那时的那事现在想来也无甚过错,当初的芥蒂放在现下却依旧难以释怀,遂明白所谓的淡然和不介意俱是美好中的幻影,自欺欺人。 思绪至此,无名童子也无话可说,双唇翕动间,张了半晌的口终归只叹了一句:“……你不怨我就好。” “我不怨你,我本就没有怨过你!”紫袍仙人突然接过了话,神色忿然语气激动,“我是何人?你是何人?这一量劫相处下来,你应知我已不会怨你!哪怕你做出任何事,无论如何,我也从没生出怨你的念头的!” 童子不禁愕然,未料到自己一句话,竟引得仙人如此大的反应,仓皇之间心生凄楚,苦笑着,却还是有心打趣他:“就算把你埋进土里你也不会怨我?”“不怨你!”仙人马上答应,话一出口即察觉味道已然不对了,沉吟半晌,索性答道:“……左右是被你戏弄惯了的…… 兄弟之中,你还是更亲近我一些的,你们瞧不惯我的地方我也知道。大哥自是稳重,与你我二人少有争执更鲜斗术法,你却是个手段刁钻什么都敢的,次次都将我气得直跳脚,但我明白你也不愿真伤了我,我又怎会怪你怨你。莫说是我,若换了大哥,他的想法大概也这般无二吧。” 这一番话尽了,仙人的神色也平静了许多,目光温和的看着童子,眼中透出浓浓怜爱和疼惜。 “哥哥心疼我。”童子心知仙人对自己的爱重皆发自真情,心下的感激便更深了些,相应的愧疚也平添重了一层。 “弟弟也心疼哥哥”,仙人答道,脸上复又露出笑容。 座谈至此时,二人见草庐外的天光云色较早先相比却是暗了不少,才发觉原是日已西沉,东方天际也渐渐显露出了半片残月的朦胧形影,却是难得的日月同辉的景象。无名童子与紫袍仙人彼此相视一眼,俱时起身同向室外的庭院当中走去,各自施法驱风纵雾,化做檀紫牙白两道流华冲天而起。 二人扶摇直上,刹那之间便升至千丈虚空,这才定住身形,不再起落。 极西之海,隅谷之侧,一只踆乌老翅频震,御着半盏残阳,穿梭在七彩岚霞之中,分割云路划下道道绘影。 暮云合璧千变万化,离火腾空烁金千万里。茫茫沧溟,血潮翻涌蒸腾至空中千丝万缕的水汽,散雾合云,于天际海线上透着夕阳的余晖映出一片瑰丽绚烂的神彩。 仙人童子立定云头久久不言,直看到金乌尽落白蟾腾空,月上中天诸星显现,玉影星芒如霁自九天倾泄而下,轻拢慢捻,弦光随清流洒遍了天涯海角、苍莽乾坤。 “三弟是有大功德的”,紫袍仙人俯瞰世间的千股瘦水、十万大山,兀自问着童子:“真算起来合该有千百余次了,吾于三十三天外常有感应,乃是一尊大圣贤者于凡间俗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4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4 世施法撰符,上振天罡下涤世间污浊,其手段高绝更是上谕天听下诰九幽,以令众仙妖神魔无不俯首,愚兄我亦无能与之相悖。经此量劫,三界众生得以安保清明不为外魔所扰、互结善果明心见性,想来全是三弟你的手笔吧。” 听得仙人有此疑问,无名童子也只是冲他撇了撇嘴,随即昂首展目,向上细细观瞧,迎着月光注视着星象悄无声息的变换。只见周天星斗罗列,许有参差间或重叠,看似杂乱实则有章。众耀相携相斥,其间忽明忽暗,天地至理,三生宿命,世间万物的善恶因果生死轮回皆蕴含其中,前生后世的诸般变化或可在这里寻得一丝轨迹,个中玄妙悱恻,却也暗藏变数,真真有趣得紧。 “什么大圣贤者?二哥这是要捧杀我了”,无名童子堪星了半晌,才沉声应答:“大哥遁元神陨肉身,以大毅力大法力开辟乾坤宇宙,曾一纸托言请你我二人念着当初的结义之情照拂一二”,无名童子转身,面向仙人正色道:“吾不过是守当年之约罢了。” “是愚兄错了”,见童子这般说话,仙人亦是正言,“原以为二弟十数万年不肯见我,乃是因为当初之怨才想避世清修,某曾还暗自恼你不理眼下,未料你竟能有此番作为”,言至于此,仙人脸上竟隐隐显现出了些许豪情傲意,眼光飘然语气自得,“好弟弟,如此手段下,世间有灵万物俱受你的福泽呈你的恩馈,冥冥之中竟卖出了这么多人情,如此护持天地的手段较之你二哥我相比亦不逊色!” 末了扬手重重拍在童子肩头:“哥哥为你感到骄傲!”直惹得童子双眼不住的抢白。 “其实……我还是怨你了一些的……” 就在紫袍仙人心情正好的时候,无名公子幽幽一语,浇了仙人一头冷水,二人遂又冷了下来。 良久,童子才开始接着说话:“大哥为了辟地开天,抽离生魂流放元神,自困宇外至今不归,不但自身失了道行,更致你我兄弟三人亿万年不能相聚,现下看来,这分离的日子只会更长…… 所以自这天地诞生伊始我便开始怨了他。 十万年前,二哥也曾言明,你欲效仿大哥,上体天心叩祭大道以证圣人。我怨你空想道统忘了大哥遭遇的下场,也怕你证道强为己有损失,所以才遁走世间以为拴你一二,好叫你本心不是无一牵挂,迟得半晌以便周旋。 今日相见,你果然再不言证道事,但我却清楚你嘴上虽只字未提,心里却从未放下过,你不讲不过是怕我不高兴,却还盼着我哪天松了口或是你自己想通透了,以求得本心圆满。 说你这是执念也好,是大毅力也罢,总之…… 总之,我是有怨了你的……” 无名童子喃喃叙着,竟似自语,二目已有泓光波动,眼泪几欲落下来。紫袍仙人眼见着童子这般伤心模样,滋味更是不好受,心头升起不忍牵顾百般柔肠,思俱往矣,再看看眼前人,才明白旧日几番喜忧闲愁到如今俱成了情债羁绊,自己早已不复当初那个闲庭混沌万劫不坏的至圣清净仙。 “可我仍是要证道的……”仙人虽有不忍,但最终还是说出了实话,“……且算我亏欠了你。” “既如此,那你去吧……” 前有复气而走十万载的经历,今日一番感念也全无用处,无名童子终忍不住心中悲郁,落下了一滴仙人泪。 ☆、第四回 童子不负仙人意,且道怨舆且道真 第四回 童子不负仙人意,且道怨舆且道真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四回童子不负仙人意,且道怨舆且道真 眼见童子竟是这般反应,紫袍仙人心中更是大悲,神情先是渐入恍然而后灵台却突遭一片明净,就似解脱了、彻悟了什么一般。 仙人展臂将童子揽至身前,双手按住他的肩头冲着自己的方向缓缓摆正了童子的身体,四目相视之间,无名童子看到仙人虽面有悲色,然而底子里却暗含一股莫名的游光上下徘徊,皓光涌动宛若明珠展露于漆夜,蕴着一派超脱气象直直向上,确是欲刷向仙人的顶上三花,合着满头的庆云直直穿越诸界,祭上九天。 “你这又是何苦呢……”仙人目光柔柔,定定地看着童子郁满悲憷的温顺眉眼,缓缓抬起右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那滴却要被风吹落到下界的仙人眼泪,旋即一翻掌心,将无名童子的泪珠化作一点仔玉收于袖中。 二人相视无言,周遭罡风翻涌如刀锋般绞散了一切的雾霭沉云,仙人双臂乍然收劲,一把就将童子揽入怀中,旋即解开了自己的星图银纹外袄的系带,兜头就将童子隔绝于漫天凛冽的严寒之外。 此刻时间仿佛是不流动的,各界事物好似就此静止住了一样,两人遥立月下,上下左右皆是一片虚空,漫天的天罡之气嘶嚎绞杀,震得二人衣袂飘舞,飞扬间犹带旖旎玄机,尽显一番入世嫡仙的景色。 二人就这么相拥着悬空在天地之间,紫袍仙人左遣南风右驱罡煞,佑得童子身周皆是一派春意和煦,静动安好。无名童子索性散了一切法,收起真仙气度消极轻身法诀,遮掩通明心性尽谴诸般护持,此刻已不复先前至高无上的仙圣尊驾,也再不显露他的天人资质,委身于紫袍仙人裹挟着高山寒柏混着龙涎香料的清冽熏香的衣襟之上,全凭着仙人施法相托相护才不会谪落下地。 “……即欲证道,你便去吧。” 无名童子被仙人拥着许久,默默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来。 “你说什么?”忽闻此言,紫袍仙人一时竟是以为自己听错了,速速低头紧盯着无名童子的眼睛,双手用力抓住童子的两侧臂上,眦着双目询问道:“你是说,证道之事,你许了我了?” “我许了你了”,无名童子但说如是。 见童子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仙人心中顿感觉狂喜,可一想到童子先前的戚悲样子,复又觉得大不妥,却又说不出、想不明白不妥的地方。然而童子却不理这些,径自转身挣脱了仙人的怀抱向后迈走了一步,紧接着大袖舒展,仙气自百骸汹涌而出,毫光半寸透体显现。 “你无需用疑”,此时的无名童子,十丈功德轮转身后,一片玄黄尽托脚下,间有青莲朵朵凭空飞出飘舞于童子身周。无名童子声音空灵言出随法,说话裹挟着大道玄奥,恢弘直抵九霄之外的混沌边缘,却也不为外人道焉。 “既言若此,便是本心,吾之性情二哥最是了解的,所思所行既想即言。不过有些话还是应该论清明的……”童子话音略顿,“证道为汝之本心,吾不应阻,且拦了你这十万年合该我心中徊愧,可吾也不会为此就不怨你了…… ……我是怨着你的。 且看你我兄弟三人,大哥乃是大毅力、大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5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5 豪雄之辈,肉身之强可撼天地,所以长存辟世之志,欲独领一界,且盼得来一场大作为。汝常性儒和、持道稳固,能为匡守乾坤之行,邀天之幸,天地长坏却于你无碍。唯有小弟独爱术法,少管道行,更不喜庸人搅扰,故而遁世于此,炼汞调砂、品茗斗香,其间也无需熬赘。 十万年前天地开,大哥圣体陨落转化九州,这还有赖于咱们兄弟三人早早留了后手,抽调生魂盘剥元神,最后还是你我以大法力强行逆转乾坤、在整个混沌世界上撕开了一条口子,小弟才成功将大哥的元神魂魄送出此间宇宙,千难万险的保留下了一线生机,才不至于彻底的元灵灰飞烟灭。 然而长兄命数使然,于此间天地、乾坤大道而言,元灵肉身俱有实用,且看今时今日,十分污血皆有演化,弥留此间的半缕神气一生二三俱已成灵,更不要说你我早年间送走的那个可以为何了。再者言,集合了我们兄弟三人的手段与诸多算计却也没能让大哥逃得过一死,更呈论现在只剩咱们两个人?你自认道行修为较之我和大哥可强过几分?更不要说你我俱是在此地使过逆天的手段、于大道那边留了名的。俗话说天道好还,报应不爽,你欲证道,若逢了险,怎么办?你又想叫我怎么办?你有想过以后我该怎么办?” 无名童子连番质问,听得仙人也蹙起了眉,诸般问题他并非没有考虑过,甚至对于这位经历过无数个量劫、眼见了太多种世界的崩坏、且次次皆于天地初立时祭天证圣的紫袍仙人而言,他的所思所虑必会比童子想的更为细致周全。既要守住本心、不得有内耗外损,却又想如从前一般顺理承继天道下的第一尊最最尊崇的圣位,若盼此成就,那千种算计万般思量俱是用不得了,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有人施展无限无极的大法力,在乾坤开阖、天道显圣之期强行夺之。 以力证道! 紫袍仙人忽地一抖身,左脚尖儿轻啄了下右脚背,身体于千丈虚空之中骤然又拔高了三十尺。且在同一瞬,仙人将双手拢于袖中,隐着十指速速拈出了一个莫名的诀窍,咒法随手即成,元气激荡间遂将他星袍的两侧大袖震得倒卷了上去,道道天雷惊绽的双手立即被暴露在外。只见那仙人目色阴诡眉光狠戾,与先前的风雅儒仙判若两人,乍然间揽起一股罡风就向着无名童子兜面扑了上去。 “终于开窍了……”但见仙人有此作为,童子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丝毫的惊惧之色,唇角反而嗤起了一丝笑意,其中的轻蔑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仙人掌携风雷之势,出手不可谓不狠辣,然而无名童子的应对更显聪明。且看仙人迎面扑了来,童子索性收了诸般法相,身体一沉就向地面上自家茅舍的方向直直疾疾地坠了下去,身形几闪落势快得诡异,刹那便要踩到了先前会客的正厅茅舍的屋脊。其间童子露出左手,单单伸出一根食指冲身下茅舍处点了一指,紧接着迅速反手向头顶一划拉,空间顿时被切割出了一条小口子,只见早先他在紫袍仙人跟前纵火燃香时所用的听潮兽首的铁香炉就顺着刚刚无名童子手指掠过划开的地方掉了出来。 香炉下落,童子伸右手相接,头上脚下的于胸前将那炉子正正稳稳地端着。 此时童子的双脚已然落上了茅舍的屋顶,轻轻压在一根枯黄草茎上险险颤了三颤,仙人紧随其后也身至童子面前,携遣风雷,悬空丈许悠悠的飘着。紫袍仙人看了眼童子手里的香炉,见两侧的耳朵着手的地方俱是蹭磨得雪白发亮,显然这是一件常用的物什,可见是常得童子在手把玩,才能使一件俗物具有承载仙术的灵性,如此童子才可任意施法,令其渡空往回。 “老三,你我今日可是要做过一番了。”紫袍仙人笑言道。 “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弟弟这边就先请二哥的好儿了!”无名童子言毕,遂伸出左手豁得揭开了兽头香炉的铁盖子,右手用力一扬,炉中的残灰瞬间就全部泼向空中,白朦朦一片在整个草庐的上空铺散开。 ☆、第五回 此间身心皆是客,轻嬉风尘妄报嗔 第五回 此间身心皆是客,轻嬉风尘妄报嗔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五回此间身心皆是客,轻嬉风尘妄报嗔 旦见无名童子出了手,紫袍仙人原本嗤起的嘴角俨然平覆,先时隐有燥意的神情瞬时攀上了几分警醒,分毫不敢大意。 溯洄劫前,那时候混沌尚未分明,鸿蒙宇内三千魔神中,唯有紫袍仙人生而一具不坏圣体,且兼有百世乾坤覆起的经历敲打,实可谓道法玄妙,修为高深,乃至甫出洞府,清身入世,护体罡气震荡间威势即涤透宇内,自此在混沌中定了名。 而那时的无名童子却是人如其名,无名的紧,乃至以后三人相遇,互相结义为兄弟后携手游历混沌,所遇神魔或与大哥相熟,或久仰于仙人,却从未见有谁认出过童子的,可见鸿蒙三千客与他们这个最小的弟弟俱不相识。 且说这无名童子生来便带着一副古怪脾气,道法更是刁钻得紧,最最通晓那敛气屏神、遮掩阴阳的小手段。若有外人在时,童子便会尽湮形仪,别人也从未有发觉出兄弟二人身后竟还藏着一位的时候。再或若遇上兄弟三人闲游至某个相熟道友洞府的地界,投贴拜会的时候,童子也大多不会去的,偶有去时,也是安坐品茗,鲜少语言,竟是对二位兄长之外的一切生人皆无热络,与漫天大魔神者全无半丝结交之心。 如此孤拐的脾性,真真愁坏了兄弟俩。 再以后,兄弟三人行至不周地界,甫一入内,就看到此间方圆万里皆都是实地,千尺毫光星流旷野,天灵充盈,浊气少更,佳木秀繁,驱光见影,闲池皱水,兰汀异荟,有气合霭,间凉纳暖。原来前头世界里支撑寰宇的天柱,于乾坤寂灭之后,侥幸弥留下三百余丈高一截柱石,因坠落空域浸于阴阳,混沌里地风水火无数番地刷洗过去,以至天柱再生灵智,重孕慧种,洞悉先时过往重演本尊命格,与苍茫混沌之中,以己为引,生发万物,重新撑出了一方小小的天地。 真是个宜居之所。 此后,兄弟三人就在此处凿建洞府,安顿了下来。 长兄最大,且道法多行阳刚匡正之道,一身真元润转内外,生生不息,遂在山顶寻了处开阔之地施法略平整一二,再顺手切了方石台便于坐卧即可。 紫袍仙人位次之,却是个好弄风雅和使唤人的,打头日进了这不周地界,仙人就忙不迭的四处打量,一草一木寸寸钻研,直耗费了五六日的光景,才选中了山中一截巨崖,又拽来大哥,以开峰裂矿之威,移形换物之巧的手段,帮他于崖上山壁中开辟出一域百丈方圆、上透天光下御清流的仙人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6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6 洞府。 再说无名童子,他原本就是有那么些古怪的人,定居此地,竟然连个居所都懒得置办。直到紫袍仙人用了物架云床、文房香器、青壶玉盏、鲸油龙线等诸般宝物将洞府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装潢规整齐全,又大刺刺的出门,以地主的身份前去邀请长兄幺弟来坐乔迁酒的时候,才发现自家大哥日日竟躺着块儿破石头过活,而老三,居然就拿张玄铁的匾额,在山脚随便找了方石壁往上面一嵌,匾下泥地里插了根边子破烂埋里巴汰的粗布幌子,上书“收徒弟”三个巴掌大字,就这么开宗立派了。 “老三呐,你可真是够不可理喻!”紫袍仙人乔迁酒喝晕了头,口无遮拦冒出了这么一句。 自那话之后,仙人的好日子就算是彻底尽了。 鸿蒙未开、天地未成之时,世界尽是一遭混沌,无声无影、无光无晕,乾坤颠倒阴阳无理,地风水火纠结肆虐。上一世的诸天大圣贤者,于乾坤寂灭之际,穷极智慧竭尽法力,齐手蒙蔽大道,辟开天机,也只能护得几人躲过劫数的殃及,星星了了逃出生天。这些劫后余生的人们,俱是残留着那个已然湮灭的世界的一切的火种,于鸿蒙宇内、混沌之气千万年的滋养固培下,获得新生,化为这无穷宇宙中微茫的三千魔神。 自此,圣贤们的灵魂开始觉醒,一个个洞府、一方方小天地也应运而生,寂灭的混沌开始有了生机。 苏醒的魔神开始于无尽混沌中的漫长游历,他们有人开辟洞府,出世清修,一遍遍打磨自己的道行,如抛玉成壁,契而不舍。有人搜罗天材地宝,琢磨悟性,钻研本心。有人寻仙访友,坐而论道,相互印证,交流得失。若天地不再重开,或执着、或逍遥,道本冲淡,不生不变亦不妄痴,三千鸿蒙客的修行将永远恬雅如是。 而紫袍仙人显然再过不上这样的日子了。 譬如某日,仙人闲卧云床,眼见得洞中一汪溪流清冽澄透,无声流转,甚觉寡淡,遂右手一拍床塌,身子腾空悬起丈许,一如先时躺在云床上的容姿,杨花落水般飘飘摇摇慢慢悠悠的轻轻落到清溪水畔一方青石上面。 此时洞府内依旧寂寂,仙人又萎卧了半晌,双睑半掩着目光直直看着溪底的一卵藻石。半晌后,仙人犹如顿悟了什么似的,忽的眸光一闪,接着又直起了身子,复出右手,掌心自下而上柔柔翻过,一朵雪样河莲自仙人手中徐徐绽放开。 待莲花绽满,素衣赤蕊尽显,一丝清甜馨香四溢,仙人的嘴角衔起淡淡一缕欢颜,抖手就将莲花抛入了溪水当中。那莲花想该是一颗灵种,遇水生茎,继而结藕,又有藕再生莲,片刻功夫就演化出了满塘的香白嫩翠轻摇漫摆,遮掩住整道溪流。 但见此景,仙人登时就欢欣了起来,且先前抛掷的第一道莲花也已早熟,白衣褪尽,一个赤金色儿拳大小的莲蓬已然成了垂首的姿态,莲子牢牢镶在莲蓬肉里,鼓出一十三个雪白的冒头。仙人大喜,正欲摘了那莲蓬取子尝甜,就在他伸出去摘莲蓬的手将将要够到那枝弯腰花茎的时候,忽然有感耳边传入“嗉”的一声轻响,紧接着眼前好似有一道白光闪了闪。仙人惊诧,以为有谁没打招呼就进来了,本欲向门户处张望一眼,刚拧过头,就听得脑后“嘭”的一声响震,吓得仙人护体罡气喷薄离体绞杀向四周,身畔的莲池顿时就破了好大一个口子,等他回头再看,才发现先头正在手边的莲蓬此刻已然没有了,唯剩下一片颓色,红销香残刺痛了他的眼帘。 “老三……” 但见此景,紫袍仙人顿时就悟了始末,紧接着便感觉灵台里难得的一片烽火狼烟,缕缕血脉上涌,直欲冲破卤门,俨然是一副怒气攻心的模样,竟是恼怒至极了。 仙人大袖一挥,身形一闪即逝,下一瞬便出现在了不周山巅。 此刻的仙人,风雅恬淡俱不在了,唯有赤红着双瞳,护体罡气凝虚化实宛若天火蛟腾于身周,法力喷薄,施展出“万域同希”的法术,立足混沌,状若惨死厉鬼一般咬牙切齿地喊话道:“老三!有本事你就躲在山窝子里万八千年都别出来,否则道爷我一定弄死你!!!” “兄弟阋墙啊……”盘坐石台上的大哥,举起双手,无奈的用手掌重重地揉了揉脑侧两边的穴位。 ☆、第六回 巧证中枢归灵引,大雅岂可近俗丁 第六回 巧证中枢归灵引,大雅岂可近俗丁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六回巧证中枢归灵引,大雅岂可近俗丁 紫袍仙人兀自在那边赌咒发狠、切齿顿足,石台上的老大却依旧稳稳端坐,也不理人,只在一旁挂着一副愁苦无奈的神色,显然此种荒唐事他家老幺已不是做过一二回了。 先头做乱时,无名童子还知道遮掩一二,只弄些诸如“偷换了炮制琼浆用的湖心水,使得仙人酿酒不成反成醋”、“将施了障眼法的烧过的碎碳充当墨条,几次都搞得老二刚进书房没半晌就急吼吼的出去洗手”这类小打小闹的乱子,虽次次都能给紫袍仙人好一趟折腾,招惹出老大的不自在,却也皆是止于小节,无伤大雅。 后来几次三番,无名童子仍没有罢了的意思,显然玩儿出了兴致,隔三差五时不时的就用小手段撩拨撩拨他二哥的须子,更有在仙人窘态尽露的时候现身当场,也不帮着解围,就在那儿捡最有意思的,一边说笑与长兄听,一边乐得欢天喜地。 紫袍仙人一次次出丑,心里早已明白都是无名童子小心眼儿的作祟,虽有心下个狠手,攒大哥一伙儿,合起二人的本事好好整治整治自己这三弟,奈何疲于手里无依无据,有苦难诉。是么,自从三人进来不周,无名童子便将他的诡谲和刁钻展现得淋漓尽致,且不说居无定所吧,看大哥,虽说天衾地席整日里餐风饮露的,但好歹还算是有个安身的地方,紫袍仙人当初找遍了整个小天地,就再没发现一处犄角可供栖息。 再论二人所驻之府,皆是用大法力布置过禁制的,心念一动八方俱封,天光地气纤毫不进,哪怕来个千八百的神魔全力出手,齐齐破法,也决计是轰不开丝毫的。然而这些禁制在无名童子前面却实起不了半分作用,整个不周天地于他而言竟是一片坦途。只要童子愿意,他就能瞬时在任何情况下真身出现在他想在的地方,畅行无阻,轻松施为。 如此滑不溜手的术法,乃至紫袍仙人栽了多少个跟头、又苦心算计了多少回之后,也只得继续积攒着怒火抄录着黑账,依旧没能抓住无名童子的半点把柄。 最后,还是长兄眼瞧着老三终日不见消停,而自己的二弟也被折腾的忒不像样儿,实在看不过去了,才出言向仙人指点出其中的关窍。 “二弟,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7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7 这么些年,你可真正知道过老三的本事?你又知道为何我即临此域,便决意开府长居么?” 原来,当初兄弟三人刚行至不周地界,冲眼就先看到远远一座平顶青山高耸,气魄夺目直挺云霄。首见此景,无名童子登时便对这里喜欢上了,却又虑着哥哥们或再有继续远游的心思,到时好好的一处奇妙天地或许就便宜了旁人,当即便悄然施法,移转此间地气俱向脚下汇涌,千丝万结于己身,以形为引转换灵枢,瞬时便成了尽掌此方天地一切物之主人。 因此事,长兄还特意斥责了童子:“你是怎么想的?原本一处自在清净天地,却被你用如此手段强行据为己有,无论你我于此间驻或不驻,他日他人,也动不得一草一木了,且一旦身入就要受你挟制。这混沌宇宙是你开的么?或者就算自己不得到也绝不肯舍予旁人?你这就是生生断了此地与别众的缘法,若大的因果结的倒是实实在在!” 无名童却是不以为意,反口辩驳:“大哥说的真好!此地本就是清净自在之所,试问鸿蒙三千客中,除你我兄弟三人又有谁能配的上这般玄妙的清净和自在?无他人矣!世间多奇货,却非吾之所钟,然此地确是有大不同的!” 童子振振有词,逐一言道:“一则,此方天地本来始于天柱,其山自有本领玄奥独绝宇内。二则,此境五行生克俱全,阴阳流转已有拨乱反正之象。三则,此间景物实美,俊秀风雅,鸿蒙之中再无二般。如此美地,不遇便罢,既然得见我如何不能收入醐中?难道要留给别人白白糟蹋玷污了才好么?至于那些因果福祸之事……” 言论至此,无名童子的脸上竟全都是轻狂笑意,轻蔑讥讽之色溢于言表。 “大哥实在不必担心,不过是些个俗人,也敢染指吾的所在?因果福祸,报应轮回,不过是大道定的戏耍孩子们的把戏罢了,不足为虑。吾知大哥心忧,恐小弟有与人结怨的时候,弟弟现在这儿谢过了!不过哥哥也无需担心,哪怕小弟真与谁结了怨,哪怕三千魔神齐至发难,却也是为难不了我的,吾若没点儿真本领,焉敢在这无边混沌中信步闲庭?若有的,且叫他们来吧……倒教我见见,在这世上又有谁,比谁更不足挂齿。” 童子好一番大话,直震得长兄瞠目结舌,哑口无言,唯感觉自己这弟弟人长得虽说嫩小了点儿,哪知他口气竟敢如此之大,人之悖狂得更不是一般二般,直到过了好半天才缓回了神色,心里只剩下无语和无力。 “真是个促狭东西……罢了罢了,只要我和你二哥在,谁还能不护着你呢……先前的话你且装回肚子,自己留着臆想去吧。” 再后来定居开府,与其讲兄弟们皆相中了不周天地,不若说是二位兄长疼惜幺弟,顺其心思驻留了下来,相互守望,过起了平淡的日子。 ……直至开天。 …… 自兄长那里通晓了事情始末之后,紫袍仙人已然绝了对无名童子报复的心思。不绝、又能怎么呢……人家才是这方小天地真正的主导,自己又如何能抓住他什么把柄,唯有当下咽了眼前一口恶气,继续默默忍受着吧。 自此,仙人对于自己这位幺弟,道法手段中的异诡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乃至今日今时对手,无名童子稍有动作,紫袍仙人的神情本能就警醒了起来,不容自己有哪怕一丝半点的懈怠和轻看。就在仙人此刻的眼中,童子那一炉子香灰俱是清白一色,莽莽缈缈,毫无半缕杂质,显然当初的沉水屑粉燃得极透,微末之中尽显其主人那一手绝奇的弄火技艺。 月上中华,星辉熠彩,漫天霁影穿云透雾洒落凡尘。海上,萦萦清风裹挟着零稀水气,自西向东徐徐吹起,凉润清咸,携起万千生机。海风吹过青山,途经空崖,水元涤荡间,刚刚游散开的烟雾中恍若凭空幻化了千万只香活玉手,搅得长生宫的上空白浪叠叠,瞧着竟与远处的海面恍若同源。 美景如斯,又逢良辰,仙人眼见残灰白雾中暗隐着杀机,不知怎的,忽有了悟,遂心头欢喜,先前的一丝惶恐刹那尽去,再看此时情景感觉亦有别样风情。 然而紫袍仙人的欢喜也不过片刻即去,原因此刻他才发现,不知何时起,头顶再无天光可入眼了,朦朦香灰早就一生再生,铺天般牢牢厚厚地遮盖住了整片草庐当空,继而悠悠,以盖地之势向下行来,三两盏茶的功夫便可充斥满整间庭院。 “好巧的手段呐……”紫袍仙人喃喃自语,此刻身形依旧如先前于千丈虚空追落童子至此一般,端立中空从无变数,掌中的暴吼雷霆仍在肆虐。此时的无名童子已然被沉水香雾兜头罩脸遮掩的严实,其人也于仙人的肉眼神识中皆失去了踪迹,犹如从未出现过一般。 但见此景,仙人惊诧至极,转眼就发现香雾早已逼近身畔,或有片刻功夫就能将他淹没,遂忙摆正心思,震荡法力,逼得护体罡气喷薄离体,剿杀四野,自下由上汹涌横冲,直卷得大袄震震衣角翻飞,双袂星图猎猎旌展,配着他原本那套儒风作派,端得一副恣意飞扬的洒脱神情。 ☆、第七回 墨罄为叙招魂贴,心枯缘来蚀骨香 第七回 墨罄为叙招魂贴,心枯缘来蚀骨香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七回墨罄为叙招魂贴,心枯缘来蚀骨香 与此同时,随着漫天稠雾的遮掩,无名童子早已暗暗绕于仙人身后,间距三尺立定身形,伸出左手将右边袖口向上卷了两卷,露出一只拇指食指执着黑木大笔的纤长素净的玉手,指腹捏着笔间,柔柔抿了抿。 而紫袍仙人悬于中空,掌携雷霆却不发动,只一再警惕着身周的香雾,全然未发觉自己的后背此刻已然是门户大开。 眼见自己的三哥慎行若此,无名童子唯有苦笑,暗叹此人真真是修的淤道,圈套中只一昧施那等保身之法,看似清明,实却不懂何为过犹不及。 既如此,无名童子当下就有决意,定要卖仙人一个教训才好,遂凝神吐气,体内法力运功疾转,自心头剖出了一丝护命的真元,又将其驱于少商导致笔端,举起右臂,毫锋凛凛点在了紫袍仙人背后的神道穴位。 那时的仙人犹自凝神,法力激荡外功尽开,护体罡气喷薄绞杀,迫得身周香雾渐有离散之势。眼见脱身有望,仙人心中暗暗窃喜,当即更添了三分力度,欲将罡气展开得更远些的时候,忽然就感觉有一物抵到了自己的后背上,紧跟着神道穴处传出阵阵钝痛,似是一股外法由此钻入了体内,继而如一道雷霆般狠狠轰击在自己的本命上,生生摇动了仙人的气基。接下去,仙人的护体罡气也随之破了,掌中雷霆已然尽湮,外放的法术随即返本还原,化作丝丝真气瞬时散归于仙人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8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8 的百骸。 “竖子!焉敢动吾命脉!!!” 紫袍仙人一声怒喊,已然察觉自己是遭了无名童子的暗算,刚想调动法力回身报答一二,竟发现真元流转间,胸前少商处,一路气径自此被封断,显然是童子先前所动手脚中的一环。至此,仙人再不能有所施为,法力不济强撑悬空,满心无奈的眼见着清白香雾轻轻缓缓,悠然向自己行来。 若此时山外有人,定能看到这样一番奇景:先前的寂静山崖上的一片沉沉雾霭,转眼间就散得不见了,云片香雾连同被罩拢着的八间茅舍瞬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更承论在此斗法的二位大能圣贤,俱似从未出现过一般。崖上空阔,不长寸草,海上清风自西而来,轻触山壁尽行往返,期间或携卷几缕黄土沙尘,飘摇四散,坠落山间。 术法玄妙,世所未见。 紫袍仙人此刻身周皆是一片清白颜色,全身仙气被无名童子封起了九成,万世不坏的圣人肉身亦有不祥,此刻竟呈现出虚无化了的意思。仙人心中惊惧大生,奈何穷极思想,一时也没能找出个应对的法门,只能运转神识内视己身,想试试可否先解了童子留在自己体内的封印。 天眼之德成者,谓之曰行法极指,心眼之德成者,谓之曰养道醇敦。天眼存于外功尽,心眼生于敕功成。外功者,曰术曰法,延经庶实,其间或有一二等。成道者,载性载识,希幻归玄,当存情无以复闻。 寻常人内视,皆靠运行血脉查检五内,是实实在在滋养形神的功法,而紫袍仙人除却这些常人的手段之外,本命中更藏着一颗心眼以为仰仗。那心眼本是仙人洪荒百世前,于初次证道之际顿悟而生的一道宏愿所化,继有无数个量劫经历过来,又承载了仙人所有的道行和体悟,已然趋于圆满。 欲念一动,心眼即开,仙人体内阴阳冲转,引得大道至理凝虚破妄,透体显现,与其身后尺许处汇合成一盏恢宏伟然的耀世金轮,华彩灿灿,光芒一纵刷过全身,堪堪挽回了几分真实后,也再不能接着进益了。 法斗至此,紫袍仙人可称得上是心力交瘁身心俱疲,其人偏还有几分不肯服软吃硬的气性,强撑着精神兀自发狠道:“就这么些能耐么?老三,你也不过如此了,且看哥哥我一会儿如何破你!” “那得趁早儿啊……”白雾之中,无名童子不知隐身何处,声音悠然不紧不慢的揶揄着仙人,“我可真是想好好看看呢,二哥,你现在就出手破法吧。” “且容我先喘口气……” 此刻的仙人已经没有多余的气力与无名童子分辨言语了,唯有心眼全开竭力抵制着香雾带来的压迫,脑中昏昏聩聩一片浑噩,顺嘴一句话就露了老底。 强弩之末。 童子觉得,此言此时用来形容自家二哥正是再恰当不过的。仙人虽有精深道法,却因失了先机遭遇了无名童子护命真元的封印,所以纵使万种手段傍身也一样都用不出来,只沦落得尽耗心力强撑着不落脸面。 所以还需再做一局,方可了事。 思虑至此,无名童子心中登时就想好了应对的办法,遂即二次祭出大笔,凝气提腕,聚毫成锋,挥舞墨迹大大书了一个“禁”字符箓,随后将笔藏于左侧袖内,接着扬起右边的大袂广袖向天,忽得一下就把刚刚写好的字符印向空中,继而融入了苍茫雾海。 “禁”符甫出,紫袍仙人的心眼法轮就再难维系,金光一转重又化作一颗灵眼,溯洄本源复归仙人的本命之内。 而后,仙人的肉身又回到先前趋于化了虚无的样子,且更加有冰消雪融之势,实不过半柱香的功夫过去,大雾之中便已不复仙人肉身的影子了。 明明已是处在难以招架的情势上了,无名童子手段略重了重,紫袍仙人的心眼就顷刻萎靡,一切防御俱都分崩离析,唯剩下亲眼瞧着自己的肉身于一缕缕香灰的侵蚀中慢慢地消散淹没,仙气被夺离体,最终只留得一丝灵感不灭,于香雾中孤悬徘徊。 谁料到哪怕事已至此,紫袍仙人仍不愿意自己输了这场较量,神识兀自飘曳,苦苦思索着他法。 对于刚刚己身的消逝而言,仙人却真真是没甚么在意惊诧的地方的,只因他太明白自己这肉身了,面对鸿蒙天地百劫轮回皆能毫发无损渡过来的不坏圣体,如何可能被小小一炉香灰幻术所坏?就如他料想的一样,童子可以抑掩但难能加害,其手段确是妙诡异谲,更多的却份数难缠。 “真真难缠得紧呐!”仙人一边思虑破招一边暗自哀嚎着,许久也未能想出一个靠得住使得出的办法,最后索性孤注一掷放松灵感欲探寻雾海的尽头,如此倒成全了无名童子开始的一番布置算计,可谓之是真正的入瓮了。 随着神识的伸长,紫袍仙人也不禁感慨,自家幺弟真真算长了副百窍的心肝,竟有这般玄妙的手段。原本,无名童子的草舍也只有将将百丈方圆罢了,且以仙人的境界,心念一动神识延展又何止万里。然此时虽身心实处于大雾之中,灵感闪动间竟产生了再入混沌之惑,神识刷过俱是一片寂旷虚渺,犹好似永无边际。 随着神识的越推广,这种感觉就会越强烈,长久之后,仙人的灵感几近枯竭,不得已回顾往矣才蓦然发现,原来此间竟是一片苍白的世界,无光无影无声无息,连同自己此刻无形无质的模样一般,皆是一无所有。 此时的紫袍仙人已然忘记自己尚在斗法的实际,就如他百世前道法雏成,生平第一次元神离体初入太虚的样子,亲临天威俯首原地,前行后退静动不敢。 仙人眼见得天上地下皆是白雾稠涌散漫,四野八荒俱给不得他半分依凭,灵感恍惚直引得道心松动,神魂随之坠入妄境。 ☆、第八回 三春共筹朝仙客,绝漠穷荒一骑行 第八回 三春共筹朝仙客,绝漠穷荒一骑行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八回三春共筹朝仙客,绝漠穷荒一骑行 最撩人,春色是今年。 我出生的地方在中土的南国,许多年过去了,当我沿着先贤,他们用生命和信仰踏出的朝圣的旧路,离开楼兰,于黄沙肆虐的广袤大漠中艰难前行的时候,我偶尔会想起那里。 记忆中的家乡是柔软的,那里云彩丝晴,水俊山青,是个窈颜媚骨,良辰经年的好地方。 塞外的天气总是莫名的变换,风暴是沙漠白日间游荡的魂灵,它们于无垠沙海中蒸腾翻涌,犹如海上永不衰老的波涛。时至入夜,金乌退下黄山,栖落扶桑,换来嫦娥踏出广府,自东方飞起,或缺或满的,手持寒令跃至中空,随着零零摆动的呜咽骆声踏出的足迹,一路向西,遥望着路上寂寞的行者。 我偶尔会在这样的月色中停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9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9 驻小憩,宿夜彻冷,一如往昔。骆驼顶风俯卧在沙丘下,厚厚的毛毡抵挡着透骨的凉寒,我将干粮和水囊揣进怀里,拿两张羊皮毯子重重压在了肩头,腥膻的气味守护着我疲惫的身体,牢牢囚住了少有的几分热温。 睡熟前,我总要拿出牒贴,打开封板,由第一页开始,从金陵城的府尹官印,到西域大都督按下的出关凭证,再到不久前于楼兰城主的官邸内换取的通国签印,一页一页翻看到最后,再复向回重览,直至扣上封板,手指抚摸着边角的破口绽出来的绢丝,五年的劳苦心酸俱化作了一声长叹。 五年前,我告别族人,打好行囊,自金陵出,行经山东,过直隶,上京入鸿胪寺,拜见理蕃事主司求得一帖文牒,继而徘徊京都苦等半载,时至秋九月西域诸国遣使朝天,各域臣子一番纵横交集到来年初夏时,我才又随回纥返国使者同行,一路走过河北川陕,直到西域都护府内赴完了离行宴,才在玉门关外与使节分别,自此孤身一路向西,一城一城的沿着先人们的标记与遗骸,穿梭在这片茫茫的大漠沙海之中。 我在寻找,我的目的是昆仑。 直至今日,我也还能清晰的回忆起离开家乡时的情景,许是生平第一次出门远行的原因吧,当初的我,卖掉了房舍、铺子、田产,双亲也已葬了,同姓的宗人皆是远亲,临走的时候,来送我的只有一个相熟的老邻居,她是位无儿无女,独自守过且将继续苦守着四十几年孤寡的慈祥的老人,从前,我唤她“刘奶奶”,而她,一直叫我“小钧”。 那时候的金陵已是阳春三月的好时节,秦淮漪涣,八十八面画舫摇曳在清澜暖水的河面上,糯软昆词和着丝竹的韵动,由善歌喉的伶人的樱唇间翕起,自高抬的红格纱窗的香窝内传出,随风飘摇,醉软了河畔的丝丝翠柳浮烟。 吱呀吱呀,一匹瘦瘦的老马拉着架新做的马车,双轴频转,铆着钉子的车轮碾过了路上破裂的青石板,伴着天边夕阳的红火和卯时门楼上敲起的三点钟声,缓缓驶出了城外。 刘奶奶就站在城的北门下等着我,她的头发是雪白的,一个深蓝色的粗布包裹被她抱在胸前,那包裹是给我的,里面沉甸甸装着十几张烤得硬梆梆的细面烙饼。 “去吧,小钧,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会等你回来。” 我还会回来吗……我不知道,或许此刻的相见将注定是永诀,从此我的身侧也再无一人。 记忆中的吴刘奶奶神情永远是和蔼的,她有一张蜡色的皱纹深邃的脸,眼里的浑黄是岁月赠予的沉淀。离别的时候,她用自己那双经年劳作的粗糙的手掌久久抚摸着我的头顶、脸颊,眼中沁着真挚的祝愿,温柔的看着我的脸、我的全身,就那么许久,细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 那是我此生最后的温情。 之后,我的血就冷了,一遍遍的默诵黄庭,将心锤炼的如同铸铁一样坚硬。 犹记得我童年里经历过一段不好的日子,那时候,中原南北地动不断,蝗灾、旱情、水患频发,是举国的灾年。大地千疮百孔,河流擅自改道戕害人命,农耕荒废,百姓无粮,难民乱党闯进朱门,敢为半袋黍米杀人,州官贪腐,朝廷昏聩,人间哀鸿遍野,几可易子而食。 那时候,礼教已然束缚不了人们的劣根,一处处恶行发生的毫无负愧,理所当然。多少个宗族被分崩瓦解,家家门前俱挂着白幡,刘奶奶的丈夫,就死于那场灾祸之中。直到朝廷发粮,再到灾难过去,那些葬送着死去的亲友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们哀嚎的眼泪中,不知道又有几分为的是应对别人的歉疚和忏悔,或者他们早已麻木,灵魂见惯了死亡和丑恶,就算面对着冰冷的尸体心里也只有漠然。 哀伤、绝望、不自在,自那场灾难开始的时候起,这样的情绪就一直萦绕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直至如今,哪怕那时那事已经过去许久了,我也一直不能自解,守望着自己既被他人也被老天掌控着的日后的命运,回首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如何的不由自已,世间的一切尽是惘然。 直到一位大德点醒了我。 那是一个破衣烂裳、跛了右脚的疯癫道人,某日,他云游至金陵,行过我家门口时正感觉口渴的紧,遂进来化缘,言明欲讨一碗水喝。当时的我正是被心头的想法扰乱到了极致,眼见来的是个方外之人,遂将自己的经历和考量说于其听,以求开释。 “施主是有慧根的人。”道人喝完了水,先赞了我一声,然后双手捧碗递于我面前,在我接过水碗后,遂即开口道:“施主的疑虑,恕老道儿道行浅薄不能答解,不过我有一言,且说与施主听听吧,上古天人者,春秋皆度百岁,而动作不衰,法于阴阳,合于术数,不妄作劳,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这是开解凡人的手段。然而施主今日虽皆言己身,所问却已是涉及到了天理宿论,此需得仙人智慧方可答对。” 我又问他,何为仙,仙人何处可寻? 道人笑了笑,略一思量,浑然开口:“仙,长生迁去也,存寿考之迹。老道儿肉身俗胎,岁不过一甲年,焉敢轻言仙事?不过我玄门经卷中却有记载,仙,超脱物外,不归五行,其身姿多曼妙,居昆仑,冰河之外有天门,渡之乃见。又有传言说,天门,即升天之门,渡之可成仙。” 为报答我的杯水之恩,离开时,他留下了一册老子黄庭经。 然后,我踏足荒野,寻找昆仑。 抬头看了看天光,此刻已是月上中天,大漠的风依旧狂刮,较之从前,今夜格外严寒。我躲在羊皮毯子下面,兀自计算着时辰,应该快要过亥时了吧,天上的月亮正在远行,星星飘荡在天河之中,闪亮着五色光芒翩翩起舞。 此刻的我无比期盼着明日的到来,待太阳再次点亮整个西域的时候,我便沿着身后的沙丘一直向西,约再有两三日的路程,我就能望见精绝了。在那里,人们献出雪莲,虔诚祭祀,守护着古昆仑山入口的神圣与洁净,那是昆仑之外唯一存活着人烟的城。 是毯子盖的不够厚么,不知为何,我感觉自己的血液已经于大漠的漫漫长夜中变成了凉的,寒风彻骨麻木着我的四肢,双层羊皮裹着的身体似乎和外面一样寒冷。可能我是真的累了,我觉得我应该睡一睡,想是无妨的吧,但愿我还能醒过来。我就要到昆仑了,虽然还有些距离,我已经很虚弱了,我记得我整整苦走了五年…… …… 最撩人,春色是今天。 少甚么,低就高来粉画垣。 原来春心无处不下悬。 是睡荼蘼抓住裙钗线。 恰便是,花似人心,向好处牵。 …… 睡梦中,我听见有人在唱歌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0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0 ,那歌声既在耳边,又远到天涯,歌词里说的是我家乡的春情。 ☆、第九回 仙童倾歌托术法,道祖破妄了归真 第九回 仙童倾歌托术法,道祖破妄了归真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九回仙童倾歌托术法,道祖破妄了归真 我恍惚睡去了好久,又仿佛从未睡熟过。苍莽大漠的夜风寒冷得残忍,裹挟着粗糙的沙砾掠过低谷高丘,吹开我肩膀上压着的两张厚重的羊皮,狠狠打落在我露出衣服的脸颊上。天公不作美,大道无私无亲,从未怜悯过旅人,我只能强撑着困意,重新睁开双眼。大漠的黄沙可以和天风一起飞翔,它们随性洒落,不过半宿的时间就埋下我将近一半的身体。 我刚刚扒着身旁的沙子艰难攀出了自己的皮囊,耳边忽然就有一缕缕咿咿呀呀的歌声传了过来,我听得出这是有人正在唱昆曲呢,歌者有一副雌雄莫辨的妙极了的嗓子,音线香软酥骨,莺啼燕转,歌声凄凄暧暧,此人此生定是付过了真情。 我四下观瞧,想知道是谁夜深不眠,竟在这苍凉荒漠上孤寂的唱歌给自己听,蓦然回首才发现,就在我先前靠着休憩的黄沙堆积成的高岗之顶,去往精绝城方向的道路上,有一个少年拦住了去路,此时他正满面欢喜地瞧着我,一张撒金绢面儿的精巧折扇半遮着脸,察觉我发现了他后便莞尔一笑,莹莹的双目顿时欢喜。 那少年拥有如上等玉璧一般细腻温婉的白净肌肤和一副俊俏的五官,精巧圆润的脸庞尚留着几分稚气,口鼻长得珍珑,明眸皓齿如月。最特别的还应数他的眉眼,少年的瞳孔里似是染了火彩的,目光辗转之际,眉梢流淌出百般缠绵和万种风情。 少年一笑过后,复载歌舞,咿咿唱起了我熟悉的乡音—— 是谁家少俊来近远。 敢迤逗这香闺去沁园。 …… 他的身段足可以称得上是美极的,素白的外袍似是杭绸,乳色的中衫好像苏缎,那一身矜贵的料子裁剪得合体贴身,衬得腰枝纤细柔软,可堪一掌揽之。两只修长清爽的素手时而牵起袖口时而藏进广袂,合着乐动翻舞成多多兰花。一张红梅牡丹反正织就、迎合着月色金粉灿灿的绢丝折扇,忽左忽右的,切开沙海夙夜的寒潮,与双掌交替间,变幻着少年曼妙绰约的姿态。 “你是仙吗?” 我站在山脚,举头问他。 “仙啊……” 随着我的问询,少年的歌声乍然收驻,神色漠然的站在月色中,折起面扇收于左手袖里,而后低头看向了我,轻轻一笑,说:“还真是……” 那一刻我心中狂喜,对他给予我的肯定没有丝毫怀疑,他就是仙人的模样啊!身姿曼妙,清净纯洁,长生久视,玄妙莫名。 我欢喜的都呆住了!那少年眼看我竟变成了这么一副傻模样,犹似见着了西洋景儿一般,嘴角扬起了漂亮的弧度,眼中的笑意浸得更深。 似乎是对我起了兴致,想来仙人久居昆仑深山,寻常难见着一回凡人,只见他双足一跌,整个人就轻飘飘的跃到了天上,大袖翩翩荡在身后,素袍飘舞衣角攒动,依着沙漠的寒风,宛若一片凉秋的红叶般,幽幽下山,直至飞到了我的跟前。 “嘿,且醒醒神儿!”他悬空三尺,在我的身旁飘着,伸出右手,收拢五指握起一个拳头,用力的敲了下我的脑袋。 “啊!”头顶传来一阵钝刀痛,我登时就清醒了,紧跟着双膝一软,直愣愣跪在了沙子上,冲向近在咫尺的少年仙人忙不迭的用力磕头。 “哎哎哎?你干什么呢?”那少年顿时被我一番举动惊愕住了,赶忙伸手拦我,“真是个呆子呀,什么都没说就磕头,跟你讲哦,本宫都被你给搞糊涂了,若你不把话于本宫论分明了,那你拜了亦是白拜!” 此刻的我已经被他强搀了起来,见再拜不下去了,索性就站在他的对面,将我的一路经历细细讲述给少年听,他听完了我的故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感慨了句“你也是个不容易的”,就没有了下文。 “敢问仙人尊号为何?可是在昆仑修行?不知仙府驻于何处?凡人自知根基下称,资质愚钝,唯愿勤能补拙,金诚所至,待入昆仑即寻仙踪!”我双掌叠起,端正额前,阖起双目虔诚的冲着少年躬身一礼。 “罢了罢了,起来说话罢”,那少年仙人说:“本宫乃西昆仑大无名峰顶长生宫主人,因善逆天改命、延阳溯阴的法术,所以圣号续命童子,你且记劳了。” 我大喜,遂开口诺着,“记得牢,记得牢!宫主放心,待我一入昆仑就寻找那大无名峰,誓必登上仙府,拜入宫主门下!” 旦听得我如此赌咒发愿,那自称续命的少年登时就欢乐了起来,前仰后合笑得不能自已,嘻嘻哈哈许久方言道:“真是个呆子呀!可巧了,我那府邸至今已开了万余载,却宗门寂寥,本宫肋下竟无一人协侍,你若能来可真是极好的!不过,你须得明白一遭事,早先,我在那大无名峰上布置过一片方圆万里的结界,便是大罗金仙亲至也得一步一步的给我往上爬,且攀山天梯上仍有禁制,寻常仙人一步踏错便会被打碎真灵谪落凡尘,非得有脱凡往圣的道行不可。至于你么……” 话音至此一顿,续命童子眼波流转,轻轻斜瞄了我一眼,接着说:“至于你,且先向那儿看看吧……你此刻已然是个死人了,早就在这冰冷的大漠极夜中冻死,现在不过一缕阴神强撑着股执念罢了。昆仑峦涛十九万里,那是仙国于凡界的投影,内里的仙气比真正的仙界还要精萃三分,居于其中的皆是道行高深的圣贤神尊,驱魔辟邪破虚化妄的禁制结界遍地,你个污涂虚妄的鬼身如何去得?” 我此时心中已然凄苦,我竟就这么死了么,依旧是在沙丘下,我看见自己的肉身半掩在沙地里,骆驼还在睡觉,而我已经被冰冻成了一具僵尸。 此刻昆仑未至,真仙即在眼前……死了又如何?我之阴神既能显形,只要还不到一切乌有的时候,我就还有机会! “凡人求仙人搭救!求宫主开释!”我一俯在地,哀求着。 “怎么又拜呢……”见我如此呼天抢地大礼参拜的情形,续命童子顿感头痛,颇是无奈的挥袂卷起一道袖风顺起了我的身形,接着问我:“相见即是有缘,你也是个有些许慧根仙缘的,如斯小事,我也理当满足于你,不过……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活法?” “愿闻有何种。”我恭谨对答着。 “何种么……可就多了,”续命童子略思索一番,“有一种,魂归本位唤醒肉身重演寿数。再一种,以物为引寄托元神期待超脱。又再种,蛰伏真灵鬼修千载凝虚化形。复又种,炼锻魂魄入世归俗乃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1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1 新生。” 我在一旁听得心奇,想这续命童子果然是有好手段、大智慧的在世真仙,逆天改命倒转阴阳于他而言不过尔尔。 我正兀自在那儿欢喜,那续命童子却突然止住了声音,双目灼灼真真注视着我,压抑半晌才声音沉沉的对我说:“这些办法你真的会用么,这些手段你不是本该会的么?你还能记得我是谁么?我的二哥,你还记得我们的兄长吗?他是谁,他都成就过什么?你从哪儿来,你寻仙为何,你还记得自己的名字么?你正在做什么,你将会做什么,如此溯本回原,你可自开释了么……” 且醒来罢!!! 听了续命童子的言语,我思索着……是了,我感觉我是能超脱的,我似乎也有办法…… 你刚说你是长生宫的宫主,你是我的三弟,我还送过你续命童子的名号呢…… 我有一位长兄,那是个好哥哥,疼惜手足,友爱同修,后来他分理混沌开辟鸿蒙,重演乾坤身躯化作天地万物,然后殁了…… 我的家乡在金陵,我是打那儿来的,我来的时候秦淮河边正是春歌唱晚,醉柳扶风,刘奶奶正在家等着我,过去这么些年,她该是老极了吧,细面烙饼饱腹得很,真想再回去见一见她呢…… 可我得去昆仑啊,我想成仙,灾祸使我心生怜悯和困顿,我想超脱,我想得到大自在,我想自已自己的一切…… 至于我的名字……且让我好好想想…… 我应该知道我是谁…… …… 我叫鸿钧,我的大哥乃是盘古,我有义弟名曰续命。 高卧九重云,蒲团了道真。 天地玄黄外,吾当掌教尊。 吾名鸿钧,掌大道显化,红尘内外开释一切,有功德,乃天下道之祖也。 追溯岁月往昔,明悟眼前身心,经年付与刹那,唯心不负本源。心境交融过后,洞悉此内假真。眼前一阵朔光洄转,前时的紫袍仙人、现在的道祖鸿钧,不坏圣体于漫天流香清霭中复出显现,金轮波动仙气纵横,找回法力返本还原,洗净灵台内外归真,一瞬间便踏出了妄境,身心重返无名童子、或也可称为续命童子的那一炉香灰稠弥的界内。 ☆、第十回 顽童子嫌惹煞事,愣道祖误斩觉罗 第十回 顽童子嫌惹煞事,愣道祖误斩觉罗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回顽童子嫌惹煞事,愣道祖误斩觉罗 “三弟,收了神通吧……你二哥我也是累了。” 鸿钧道祖甫一脱困,先做的就是向不知隐蔽何处的续命童子开口告饶。 只听他话音刚落,身周的白雾立刻便向着八方退散开去,丝丝袅袅腾腾绕绕的,空阔出一域约有十余丈上下的清明空间。而续命童子也随着雾气的尽褪,身形端立于道祖正前面的虚空之中逐渐显露了出来。 “哥哥可瞧清楚了”,此时的续命童子盈盈着一脸笑意,左手一牵另侧的袂角,执起右掌合着袖子轻抬至面下,微微掩住了嘴角流淌出来的丝丝玩味,语气调笑悠然询问道:“弟弟这手段如何呢,可能入得了哥哥的眼?” 听得童子如此语言,鸿钧道祖想起自己先时也曾在雾境之中说出过“破他法术”的狠话,又回忆刚刚在禁制中遭遇的莫名窘态,心中不禁懊恼,脸滕得一下子就红了起来。紧接着道祖复又想到自己先前因遭童子暗算,神识坠入妄境之中,期间的续命童子可是好一番装神弄鬼,唱念做打俱全,只哄得自己对他又是哭又是拜,笑话看尽便宜占足。 鸿钧道祖将事情始末细细品咂品咂,遂明白之前的一切样貌皆是拜续命童子所赐,心头滋味当即就更不怎么好了,面上也跟着带出了几分,阴沉着脸神色讪讪的冲着自己的好弟弟咬牙切齿道:“贤弟的手段……自然是妙极了的!不过却少了堂堂正正的磊落光明,德行也跟着丢得七七八八,全看下来就是落入下成了!” “哧……哈哈哈哈!!!” 童子眼见着鸿钧道祖现在一脸的青灰颜色,显然此刻心中正羞恼得紧,偏又要强装出一副气度从容,硬端着兄长的身份,口气不阴不阳言辞达意不伦不类毫无半点气势的样子,再也忍不下去了,一弯腰就栽倒半空,双手紧捂着腹部止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焉敢辱我!!!” 那边的道祖被续命童子的一通大笑彻彻底底骚红了脸,瞬时就怒到了极致。此时他俨然忘记了刚刚斗法落败的实际,复伸出右手,掌心向下平举紧跟着五指合拢往上一反,手中立刻幻化出圣人至宝紫金拂尘。 旦见法宝在手,神功尽回,鸿钧道祖总算是找回了几分底气,当即握紧拂尘把柄用力向天甩起,同时抬头噗得将一口仙气喷在犹恣意飞扬于空中的三尺云展的上面,随后以自身为轴,抡起胳膊牢牵着蕴满真元的尖尾自左边向右一抽,荡起一股无匹锐利的风刀疾疾的向身俯半空兀自嬉乐的续命童子杀了出去。 要说现在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鸿钧道祖脾气秉性的,除了他们的大兄,那位开天辟地万物称父的盘古大神,其二就要数这位行三的续命了。此时的童子虽然看着已然是笑到了忘我,其暗地却仍分出来一丝精神时刻关照着鸿钧道祖,只因为他太清楚自己这位三哥内里是什么样子了,委实归属于最最好脸面、心眼儿着实不太大的那一类人。先前续命童子已经羞他至此,其焉有毫不报复的道理? 所以鸿钧道祖刚有异动,续命童子就有所察觉,随着道祖亮出拂尘使用了手段,童子的对策也瞬息即成。 续命童子俯身虚空还未来得及起身,鸿钧道祖的风刀已然袭至身前了,眼见此情,童子没有丝毫的慌乱,反而唇角微微一翘,神情从容平淡好似迎面而来的不是什么罡刀利刃,而是渡柳的谐风一般。 此时的续命童子,左手躲在衣袖下面拇指食指两头一搭,掌心自生成一轮小小的意桥,仙气由此一转滴溜无碍,心念一纵化形闪出,身前立时筑起二十五道斩空印虚的无形屏障。 “真是疯了!!!”一见童子竟然如斯应对,鸿钧道祖心下顿觉大惊,连忙抖起拂尘就想收了法术,可是已然是来不及了。就在道祖的云展伸出正欲回撩的时候,先时所斩的风刀此刻也正好落在了第一挡屏障上。 屏障无声消亡,风刀气势也随即弱了几分,紧接着剩下的二十四挡屏障接连被斩破,轰然向着续命童子的头首切了上去。 随着雾境内“轰”的一声巨响,仙法圣体两厢硬碰,直引得乾坤震动天光黯黯,千山鸟飞鸣,海上起狂澜,世间的一切生灵心中突悸,齐齐恸哭。雾境之内,地面的沙土亦被震起,冲荡三丈之上模糊了空中的清明。 圣贤激斗,震荡寰宇,所以世间万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2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2 物亦有所感,然而两招相遇也不过是电光火石一瞬之间。待到尘埃落定清明往复之时,风刀屏障俱都不见了,先前迎了鸿钧道祖正面一击的续命童子,此刻已然跌落下了虚空,俯于尘埃。等道祖欺身落地至童子身前时,才发现曾经淡泊清宁空灵俊秀的至圣仙童,如今已是被褐黄的泥土污了白衣,神色颓颓的,双眼也失了神采,额前两眉之际一道寸长的伤口蜿蜒狰狞,一滴浓浓大大的猩红鲜血缓缓从里面流淌了出来。 “老三!!!”道祖心中大痛,亦不论浮土污涂呼得跪到地上一把捧起续命童子的身体,眼瞧着童子额上的血口子想碰却又不敢乱动。鸿钧道祖心里清楚,因是真怒了,方才的一击他着实有下狠料,风刀里用的是圣人境界足足两成的真元,其威能便是毁了一方天地亦是足够的,而童子竟只用化形和本尊齐齐抗抵。 续命童子的每道屏障皆是一具化身,道祖风刀祭出,续命童子二十五具化身俱被斩落,由此道行就先有伤,再算上被破了圣人体质,如此内忧外患之下,境界遂由圣人所居的大觉罗屠金仙果位顷刻跌落至罗仙,生生就掉了两阶。 眼见续命童子身衰如斯,道祖心下更是悔痛,眼框一热泪如泉涌,一边紧撑着童子的身躯一边瞠目痛骂他:“你是傻了么?是傻了么?!……用化身挡什么!自已又冲上来干什么!!!……你平时多机灵啊?你不会躲么?!你又不是躲不开!!!……个傻的呀你!!!” 道鸿钧祖兀自骂着,童子此刻却已经缓过了神情,眼见自己二哥话虽不堪却实在心念着自己,心头一酸差点儿也跟着哭起来,复又想象兄弟二人在此抱头痛哭的样貌着实有些不雅,遂平复了下思绪,许久后才开口阻了道祖絮叨得没完的聒噪。 “行了行了,别哭了我的好哥哥,话说我还没死呢你就这副模样,哭天哭地跟个女人似的!若是哪天我真殁了……真难想象到那时你又会是什么样儿的德行……”续命童子的额上本就有伤,再加上被鸿钧道祖近在耳边的一通大哭声音的侵扰,整个脑袋都开始麻疼了起来。 童子纵力由老祖紧扳着自己身体的双手间抽出了左边的胳膊,随后抬手伸出食指覆住了额上的伤口,心念一动法力疾转仙气顺指尖探出纤毫,手指蓦然往下一抹,引出一道白光闪过后,额头复现一片光洁的皮肤,先前的伤口即刻就恢复如初了,只余由透明仙气包裹着的一颗龙眼大小的鲜血滴子静静悬于手掌之中。 ☆、第十一回 想来世事多算计,一颗真心两分剖 第十一回 想来世事多算计,一颗真心两分剖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一回想来世事多算计,一颗真心两分剖 仙人泪落,地涌繁花,此时二人身边皆是一片牡丹花海,姹紫嫣红竞相绽放。 “三弟,你没事了?!”眼见童子自行复原了伤口,还有心情揶揄自己,鸿钧道祖遂即也跟着放下心来,回头又想了想童子刚刚调笑自己的那番话,心中当即就是一阵恼怒,暗想着方才的教训还是轻了,自己一片好心竟给了这么个黑心烂肝的东西,当下便撂倒了续命童子的身体竟自由花丛之中站起了身,绣星图银纹的广袖轻抖了抖,唤来一股清风尽吹落了身上的土垢。 “你这张嘴啊!真是个坏事的源头。” 鸿钧道祖立定身形,眼睛斜瞥着续命童子狠狠说道,却见童子仍深陷红粉堆砌里俯着不能起来,神色当即又挂上了几分担忧,连忙低下头轻声问着:“可是有哪里不妥么?要不我先匀一成仙气给你用吧。” “无妨的,且让我缓会儿……” 续命童子略抬了抬头,望了一眼身前鸿钧道祖然后便将头垂了下去,艰难地挪动着身子擦着地上的泥土和花枝摆正了形态,举止中全是掩不住的伤痛和疲惫。 “毕竟化身被斩,道行亦有些伤着的……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事……休养一段时间,也是可以恢复的。” 续命童子好似累了,言语之间略有些气喘,不过仍旧笑着宽慰鸿钧道祖,“何况我境界仍在,此时不过暂且蛰伏……你无需担忧,我一切都好着呢。” “是我手重了……”童子越是轻言自身的伤势,鸿钧道祖的心里越不是滋味,“当初我明明和大哥承诺过,会一直护着你,如今你却因我受伤,三弟……是二哥对不住你……” “……净说傻话。”眼见鸿钧道祖不听劝,续命童子也不再理他,只扭头四下看了看身周的雾霭,遂微扬起声音唤了句:“石侍,出来!” 续命童子只唤过一声,之后便阖目禅定,双手于气海处搭成意桥,真元绕两臂兜转由中身交泰,如此周而复始来回了五五之数,才又重新睁开了双眼。而此刻,早先从童子敕令往极西地眼的温池中取水的石偶也已穿香渡雾模样拙拙的行到了童子的身边。 “你快去把我刚随手丢的炉子寻过来。”经过刚刚短暂的一番调息,此时的续命童子已然可以起身了,施法涤净污渍神色尽复如初,随便吩咐一句话就将石偶打发进迷雾里去做事情。 “三弟,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先前续命童子运功调息的时候,鸿钧道祖一直未敢搅扰,此刻看到童子已然能够自行站起,且先前的疲色也尽褪不见,紧忙才开口相询。 “你且自己看吧。” 续命童子冲道祖展颜一笑,继而身上仙光频频惊绽,体内二十五道化形齐出四射周遭,均匀排布着将二人围拢在正当中。 眼见此景,鸿钧道祖顿时就惊呆了,天呐……可是有一柱香的功夫么……就这么修回了刚刚被斩落的化身,寻常仙人若遇到续命童子先头的情景,不琢磨个千八百年就别想重新找回修为,哪怕换做自己估摸着也得先闭关一甲子的春秋方能恢复如初。 “……老三,你是……怎么做到的呀……” 鸿钧道祖被震惊的瞠目结舌,四下张望着周围的童子化形,眼看着二十五具化形皆是色身,且紫韵四溢法网恢衔,各个都掌握着本尊的神通手段亦俱落得了实地,显然是倾注了道行境界的实实在在的圣人功能。 “二哥真是高看我了……”眼见鸿钧道祖的惊异神色,续命童子却是满心的无力,摇头苦笑着告诉他:“哥哥看得没错,小弟确是没用多久时间即恢复了道行。不过想必哥哥细看就能明白,神光清明内敛一如本尊的化形才是真正圆满的,而小弟现在化出的这些个,紫韵不澈素光不沉,若想回归往昔还需得一番岁月好好打磨才是啊。” “如此手段已是不凡了!”鸿钧道祖根本不理会童子对自身道行的考究,欣然说道:“化形之祭炼全承赖本尊真元的打磨,若是你纳了我半身的仙气收为己用,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3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3 想来用不了几个时辰就能恢复往昔了吧!” 说话间,鸿钧道祖喷薄五气召显三花,随手就要撷取正中的那一朵。 “不可!!!”且看鸿钧道祖这般行状,续命童子登时就挥舞仙裾打出一道罡风截住了道祖手上的动作,紧接着欺身上前大袂一展,袖里乾坤甫一发动,立即将鸿钧道祖的三花摄进裾中,旋即反手于其背后重重地一拍,遂将刚刚夺过的三花送归道祖体内的心眼之中。 “你怎可如此冲动!”虽说心里也明白,鸿钧道祖如此做全然是为了自己,续命童子依然有些恼怒,“你忘了你是要干什么的么?!你此时的仙元有多贵重你自己不知道么?!这点儿小事儿用不着你帮我的!你若真想盼我好的话就把自己一会儿要办的事办和美了才是真的!” 言及于此,续命童子的话音突然就落寞了,“二哥,你知道我都为你做了什么么,天就要亮了,你好好儿的行吗……二哥,我们已经失去大哥了,你不能叫我连你也……” …… 眼见童子提及先人面露悲色,鸿钧道祖心中再生愧疚,他像前时二人飞身天际的时候那样一把将续命童子搂进了自己的怀里,嘴唇轻轻贴着童子的头顶喃喃叙着:“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用烟阵将我隐遁实是为我遮掩着大道的窥视,我知道你拿护命的真元给我是为了防我出了闪失,我知道你引我入妄境是为了让我明白自己当初求道的根源,我知道待天亮了,我就将以力证道,强取大道下的第一尊圣位,我知道你会为我护法,你会用一己之力替我抗衡大道的威压,让我全力撕开天机……我知道你定能保我无失…… 三弟,你为我做的,为大哥做的……我们都知道!” 听见鸿钧道祖如斯言语,续命童子的心中,先头的苦涩此刻也已转变成了缕缕馨甜。他将头深深埋进了自家二哥的怀中,用力的饥渴的嗅吸着他身上的龙涎松柏混熬成的香料,直至过了许久,才幽幽的告诉他—— “……你知道我就安心了。” …… ☆、第十二回 孤鹜落霞究何异,圣贤俗士乃论稽 第十二回 孤鹜落霞究何异,圣贤俗士乃论稽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二回孤鹜落霞究何异,圣贤俗士乃论稽 哐!哐!哐!哐!!!…… 白香雾霭中,一阵犹如石碾砸夯般的沉闷震荡缓缓叠叠,由远及近,继而叫醒了相互依偎着深陷于各自思绪之中的两个人。原来,方才的石侍去而复返,此刻正垂首恭立于续命童子的身侧,怀里抱着一物,正是先头童子用来施展香灰禁制的双环垂耳听潮兽首的铁香炉。 “三弟,你寻这拙物来做甚么?”鸿钧道祖满心疑窦。此时距离天明仅剩了不到两个时辰,无论如何,为保他稍后合道证圣的万无,此时的续命童子哪怕有万般要紧事也该先撂下,专注调和自身的法力与道行直至融洽无碍方为正经,如此才能益于安保自身和护法于他。 续命童子并没有立即答对了道祖的不解,而是转身行了几步,走到石侍的跟前,挽起袖子踮着脚,一把就将铁香炉自呆笨石偶的怀中捧了出来。那香炉显然是一件沉极了的物件儿,续命童子体态纤巧,而石侍的身形较之常人比却要高大许多,所以香炉离开石侍怀中的时候正是被童子擎举过头顶的样子。 续命童子用力支撑起双臂,托着香炉晃晃悠悠的欲往后走几步,想转身将那物件儿搁置下去,又怕自己一个没站稳被香炉带着栽倒地上,犹豫半晌不敢走动,倒是被那铁质香炉重压出了一身的汗气。如此,他一人艰难的维持着挺举的姿势,权衡二三过许久后方想起身边不是还站了个喘气儿的活物可以帮衬把手么,遂扭着脖子回头冲着鸿钧道祖呲牙咧嘴的好一通吼:“那呆子傻看什么呢!有点儿眼色行么!不知道过来帮忙么?!” “真搞不懂你又要弄什么名堂……”此刻的鸿钧道祖就站在童子和石侍的不远处,眼瞧着自己的三弟,堂堂的一尊大圣真仙,混沌神魔的出身通天晓地的所在,明明拥有无边的力量却偏要像一介毫无道法修为的凡夫那般依仗着肉身搬拿挪扛,着实显得荒诞好笑。道祖原没有帮忙的心思的,本想着机缘难遇正好能见会儿热闹,忽听见童子如此吼他,无奈只得暂收起看戏取乐的心思,兀自嘟囔了句闲话后便出手相帮。 本来就是一件凡铁打造的东西,鸿钧道祖倒也没有多在意,只随意抖了抖拂尘,连个小手印都懒得捏念,心思一转就对香炉丢过去一个摄物的法术。 然而,兽头香炉并没有理睬他。 “我是叫你人过来搭把手!施法干什么啊你个笨的!!!”随着道祖的法诀打出,续命童子顿感手上的香炉突然就更重了些,力气当即就开始不够用了,逼得他吼人的声音瞬时便高亢了许多。 鸿钧道祖也傻了,暗道自己刚刚所用的术法虽微,却亦是圣人施为,此时竟然连一件小小的俗物也奈何不得,想来合该是那童子的香炉另藏玄机,当即也不复多言,应了童子的招呼两步走上前去一把就握住了香炉的双耳,铁器入手遂感觉一阵沉甸甸的垂坠感,少说也该是个百十斤重的物件儿。 按照续命童子的指派,兄弟二人俱都是一手抓住香炉的半边耳朵,一手扶着炉身的样子,两人长袖垂地,较着力气三晃两晃晃到了雾境的清明空档的正中央后,就咣得一下子将香炉搁置在了地上,然后直起了腰身相互盯紧了对方的眼睛。 “想是与我此次证道有关系的吧,甭想再算计我了,这回你先讲明白,作甚么非要把这块破铁疙瘩搬这儿来?”鸿钧道祖率先发问。 “哎呦呦!可沉着我了……”续命童子先揉了揉自己方才拎着香炉耳朵的手掌和腕子,随后笑答着:“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值当我算计的?啊?我算计的明明是大道好么……还有你作甚么说我的宝贝是破铁疙瘩?合着就你那磕了边儿的白玉盘子是好的?!” 鸿钧道祖双眉紧皱,眼瞧着童子提及“磕了边儿的白玉盘子”的时候满面皆是看不上的轻蔑神色,当下口气就重了些:“你少拿造化玉碟说嘴,我问你这个了么!你那香炉倒还真是有些古怪,我这圣人的法旨在它身上竟然起不得丝毫用处,可到底也就是块凡铁,还宝贝?你倒是说明白这宝贝都能作甚么?” “嘿嘿!”接着道祖刚才的一番话,续命童子促了促五官,白净的面目上当下就摆出来一副鬼样儿,谄谄笑着,“二哥好眼力,凡铁也不错,可我这炉子,乃是自这天地初成就带在身边的,十万余年日日摩挲业成了灵器,认主的,世上除我他人皆不能动,我予其一命曰生元应心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4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4 香盏,此宝之功,可弄香、可调汞、可铸器、可容诸物、可纳生灵,可怜人所夙心想事成。” “……胡诌!收起你那副鬼模样!”鸿钧道祖差点儿被续命童子给气乐了,心想着他这幺弟可真是半点儿也不曾变过,一如往昔鸿蒙未开时,兄弟三人居驻不周小天地里连番作弄自己的时候一样顽劣,还“怜人所夙心想事成”?如此无根缥缈的术说,纵使是闲渡劫百世阅尽众生观的鸿钧道祖也没听说过谁能有这般能耐,遂只当他是信口胡诌的。 眼见道祖不信,续命童子也不强解辩驳,只在一边笑吟吟的瞧这他。道祖也明白童子虽惯有一股不太实在的毛病,但办事情确是极牢靠的,至于那些不实在也不过相当于锦上添花,趁机给自己找点乐子罢了。 “好弟弟,你就明白告诉愚兄,你究竟要干嘛吧!”老祖依旧问着头先的问题,却是懒得再听童子跟他兜圈子的话了。 此刻的续命童子已然是不想再理人了,只见他竟自至左行动,绕着香盏快步走了一圈既回立始点,略等过片刻后复又动身,按八卦方位行与正东司火事的兑位,抬起右手探入左侧的宽袂深处,自里面掏出来一支皂色木杆、无纹无饰的点漆大笔,此物唤名“量天尺”,是童子的随身法宝。神器不算毫针处,笔杆净长九寸,暗合天数起于一,立于三,成于五,盛于七,处于九,故天去地九万里的因缘,其亿五千万能臻乾坤始末,故曰“量天”之名。 刚刚童子丈地围圆的时候,曾一把推搡远了犹立在炉边挡住了去路的鸿钧道祖,老祖如今就站在圈外,眼见童子似是要起法事,心中大感好奇。只看童子正立兑位,手执着量天尺,笔头向下闭目移神,以身为枢引来了隔着香盏对面的坎位水灵,汇入七经转遍八脉最终由右手虎口浮间穴渡出导进了毫尾,紧跟着仙气息吐逼出一滴墨点坠入了当下的土地。 之后,童子依次至正东乾位引坤位地气,至西南巽位引震位雷精,最后绕过大半个圈行至东南泽位引艮位山砥,依此例陆续又落下了三滴墨点后,遂扬手揭开了香盏的炉盖子,继而身形骤然腾空跃起,衣衫倒卷呼拉拉地飞出到了圈外。续命童子甫一出圈,香盏底上便有一道蓝色火焰自铁炉的空膛下“滕”得一声烧起至全身,直烤得铁炉子劈劈啪啪一通脆响真如滚油泼水。 眼见此景,鸿钧老祖心中暗道:“像是要炼制甚么东西……”不过无论器物还是丹药,炮炼之初届是先以素火浅显煨皿,如此这般上来就使用青燃大燎的,想来该是灵药回炉,重注生元。 “哥哥料想的没有错”,似是能通晓自家二哥的心意一般,续命童子轻牵唇角,明眸婉然燕转目光艳艳地柔柔扫过了鸿钧道祖的脸,轻提仙裾微遮了下面颊,蓦然言语道:“吾欲重炼雄黄散。” …… 风暂歇,大海倘未醒眠,星宿归墟,此时的月已半下西陲,天将明了,东方有鸟啼传来。 ☆、第十三回 雄黄一盏天机变,流云半袖善情真 第十三回 雄黄一盏天机变,流云半袖善情真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三回雄黄一盏天机变,流云半袖善情真 雄黄散? 鸿钧道祖听见续命童子欲想回炉的竟是此物,心中顿感困惑,想着那东西不就是把是黄金石敲碎,然后置进装盛着温水的石臼之中细细研磨成腻粉就做得的么,如何还需要火锻呢?况且此物又怎可经得起火烧呢?雄黄与高温相遇是会迸发出来砒霜的,到时候提纯出一炉子凡人即碰就会见血封喉的鹤顶红,他这是……宫里闹鼠患了么…… 总归不像是给人吃的。 “你弄这东西作甚么呢?”道祖百般思虑也想不明白此物如何才能在自己合道证圣的事情中牵扯出什么关系,只得开口向身旁的续命童子问询。 “作甚么,药石散剂之物,除了吃还能用来作甚么?”续命童子感觉自家二哥有些时候实在是拙笨得紧,譬如现在,居然还能将如斯蠢劣的问题吐出口来,当下便将眼珠一转,送给了道祖一个大大的白眼,并告诉他“自然是一会儿给你吃的呗!” 你是想要毒杀我吧…… 一听见童子说那东西居然就是要给他服用的,鸿钧道祖当时就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好了,虽然凡间的毒物再厉害其实也于他无用,不过想想心里却也讪讪的感觉着不舒服,总归是不怎么乐意了,说话间不经意就把思绪带了出来。 “……我可不吃!况且我吃那玩意儿能管甚么用?!”鸿钧道祖言似有问,实归拒绝。 续命童子此时正全神贯注地关心着炉子那儿的动响,默默掐算着时辰隔空施法调配着香盏下面的火候,耳听见道祖话语里的不满意却也不怎么愿意搭理他,张口随便捡出个疑问遍抛给了鸿钧道祖。 “二哥,你知道雄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么?” 听童子问他这个,鸿钧老祖暂且撂下了心中的不愉,略思索一会儿后方回答:“雄黄散,古之神仙方,真人饵药也。前世宋官医著《太平圣惠方》中有载:凡雌黄千年化为雄黄,雄黄千年化为黄金。黄金者,莫若真人饵法,微妙难可知也,轻身益,筋骨坚,耳目聪明,无复诸患。服之二百日,颜色有光,白发再黑,齿落重生,反老成少。服之三百日,神仙玉女,在身左右。服之一年,长生登仙。” “二哥的记性倒真是不错!”续命童子听完道祖的回复,嘿嘿一笑开口揶揄着,“想来你可没有服食过雄黄吧,你修行的那一世,道门中应该还没有外丹饵药之说,各派宗师也多走的是上古练气士的路子,就算你日后修成正果变作为不坏于天地的所在,也没有在草木石土的方面精研细钻过吧,不过这也没甚么,圣人本就是经天纬地宰制春秋的大能者,阡陌小道如何能入得了你的眼呢?所以你对于此门也不过是只知皮毛罢了,自然领悟不到其中的诸番妙处和道理。” “我管它有甚么道理和妙处!”鸿钧道祖对此却是满心的不屑,“那雄黄散纵使是担了个神仙方的名头,却也不过是凡人修行用作辅佐的饵剂,就算用处再妙也不是仙家玄丹,不过俗品,能为我何?” “能为你何?”话至此处,续命童子的声音陡然提起,言辞锐利的反讥:“二哥,你忒张狂了! 证圣之前你为何?凡人,俗品!如今你可以俯察天地钟晓玄冥,倒开始忘记前头还被他人归类于蝼蚁的时候了!由人成仙,由仙成圣,圣人承载世人的心念愿力幻化成诸天神,纵使本领再大,成就再广,修来的果位后面还是得坠着一个人字儿!你我皆是始于草莽,焉敢忘本?” “我没有那个意思,我说的是雄黄的事儿!”眼见童子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5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5 竟然如此误他,鸿钧道祖也有些急了,“吾没你说的那么多不堪!” “我知道你没有,可你依旧是轻视小道,失之毫厘!”续命童子目光灼灼转头注视着鸿钧道祖的眼睛,“在你眼里这外丹饵药可能无用,却不知凡间修士皆是有它才能升华色身,滋养外形以臻更近于仙,这雄黄散就乃是其中之一。此物论实际虽无古方传言的那般神奇,却也是道功小成脱妄归真时可用的一味灵药,效在催生五脏之气,调动血脉之流,由内至外可将凡人形骸调理至先天状态,更是一味迅速增长本身真元的虎狼药!待你证道之际,此物可助你我心想事成!” “可我已是不坏圣体,早不复先天之前,此物与我又有何用呢?你还是分说明白些好。”续命童子的用意,鸿钧道祖将将听明白了五六分,如此半懂不懂间更觉得云山雾罩,不明就里。 “真是笨呐……”续命童子心中暗叹,想着我自然知晓凡药与你无效,所以才会弄火开炉呢,无声感慨了一番那个迂道真真是不会用脑子的,才复又出言向道祖细解着,“你我方才斗法,我曾被你的风斩所伤落下了一滴仙人血,稍后我会将血滴和散剂同烹,化凡转圣,如此你就可以用得了。待强行撕扯天机力证圣位的时候,你当以仙气激荡大道,阻隔天威,切不可有真元不济得模样。为防万一,届时你只需早早服下吃过了吾之颅顶脉血的雄黄散,自身真气即可强行催生出来三四成,你亦能以血气为引,调遣吾之半数仙元尽诸其用,如此才可保你此行的万无一失。” 续命童子剖析道理,将此物的用意详说明白给道祖听后,正是香盏内外俱煨得透热的光景,显然是火候正好,合该进药的时候到了。 且看续命童子隔空启动了法事,先捏了个御火的诀窍压下了燃头,随后伸出左手掌心自下向上翻过,继而显露出来了一滴仙人血,紧跟着他手上一抖就将血滴子投入了铁炉。 血滴子入炉坠底,高热之内骤然炸腾成一股赤烟微微就要蒸出炉口,童子眼瞧着那里的动向,暗道此刻正好,当下便甩起袖子,素白宽大的仙裾自香盏上头带过,既扇灭了灵焰,同时也留下了四钱雄黄散粉压逼着血气沉沉静归炉中。 “这便成了!”续命童子笑语,复伸左臂冲向香盏,手掌微屈了屈,引得里面的雄黄血散飞出铁炉。那散剂此时就悬空展现在兄弟二人的眼前,鸿钧道祖眼瞧着,只见此时空中的雄黄早已不再是本来的土黄原色,吸饱了血气之后,如今的散剂正呈现出一片微微发红的赤金模样,其中的细腻结晶合着仙气的串淌微纵星闪,红云流荡之际宛若一缕被从夕霞里面留下来的璀璨的岚光。 “真乃神技也!”鸿钧道祖亲眼瞧见童子转手之间就能将一件凡物化作仙品,只感觉其手段之机巧心思之奇绝实在是迥异于常人,遂大加赞叹道:“我竟不知你还有你这般能耐!” 续命童子微微展颜,也没有多在意道祖的夸叹,反倒觉得算不上什么,只因他最最擅长的就是这格物之道,随手撷用世间万物之妙处,确是不如旁人一般只对天材地宝才愿意用心。何况从前闲栖鸿蒙,三千神魔各安方圆,混沌中却是和气的紧,哪有用得着施展什么惊奇手段好见识于人。 ☆、第十四回 新鸟一轮镀熙火,九炼阳阴始归衡 第十四回 新鸟一轮镀熙火,九炼阳阴始归衡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四回新鸟一轮镀熙火,九炼阳阴始归衡 天明了。 伴随着阵阵鸾鸟啼鸣的悦人歌声,平静的沧澜面对着的群山远处,一轮初生的金乌鸟,此刻正奋力地拍击着两展新翅,引颈振鸣着升向天际。 大日灿灿,四放万丈光华,宿星相继退隐归墟,还位于朝霞。天空骤然亮起,东方有烈火正灼烧着一疆无垠的青蓝,赤色流岚云卷云舒,蜿蜒沧陲,恍若一片沁紫涂蓝的华美绸缎上最为瑰丽的绣案。 晨曦初照,唤醒了沉睡了一夜的大地,草木舒展着枝桠,生灵踏出安身的狭窄方寸,饮露餐霞。厚土有感,合着金乌羽翼的扇动脉搏渐渐跃起,一缕缕生发之气蒸腾着喷薄世间,滋养了万物的仪骸与魂魄。 “时候到了……”鸿钧道祖置身于沉沉大雾之中,忽感脚下大地震荡,生机绽放频频涌出,遂知晓了此时的天正在亮着。 “那么,你准备好了么……”与他同处香霭的续命童子问着,声音沉沉,凝眉冷目,神色莫名的黯然和持重。 鸿钧道祖不置可否,只竟自站直了身体动手将衣冠细正了正,又整理顺了紫金拂尘的云展后紧握于右手,接着伸出另一只手掌平摊面前,思绪一动,心眼开阖,掌中一片仙光辗转,造化玉牒随念而出。 “不要问我准备的好不好……”鸿钧道祖执拂尘,捧玉牒,头顶三花,脚踏北斗,仪态严谨,神情庄重的告诉童子,“你无须再提醒我此事有多难做,亦无需想最坏的结局是什么,我心匪石,绝不转移,今时今日,此事,我一定要做!” 眼见道祖决绝如此,续命童子的信念也跟着彻底坚定了,他上前两步并肩站立于道祖的身侧,仙裾一振滔天气势迸体而出,心意决然的向道祖应允着:“既如此,小弟定会鼎力相助,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亦不论结果如何,吾愿用命保二哥功成!” 旦听此言,鸿钧道祖心中微热,暗想着自己是多么幸运,孤寂的求道之路依然有人甘愿陪伴身周。道祖是怜惜着童子的,他宁愿自己身死道消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弟弟有一丝一毫的不妥,如今却只能眼见着续命童子跟着自己一同搏命,心虽不忍却知道阻拒无用,暗自叹息了半晌才幽幽说着:“二弟,是我不好,你本不必为我如此的……” “哥哥说的什么话!”续命童子骤然出声,毅然打断了鸿钧道祖的感念,“你也说过,兄弟间,千万年!你我兄弟二人千万年的情份,哪还有甚么不必之说!” 续命童子一边说话一边出手施法,十指掐诀凌空挥舞,摆弄着先前重锻过的雄黄赤散将其逐渐压抑成了一粒毫厘之径的圆石弹子。 童子将石子悬在鸿钧道祖的面前,沉声继续讲着:“你不必再说任何话了,二哥,待你咽下了这粒饵药,我就撤退禁止重返天地实境当中。你只消明白,我待你,与待大哥皆是相同的,从前没能将大哥护住的那次我已在心里留下了遗憾,今日我定会护你周全,你亦无需念我,只待稍后全力施为即可。” “我答应你!”鸿钧道祖见童子心定如斯,也再不多言了,当下便张口吸气将空中那枚雄黄演化的石丹吞入了腹中。 灵药入口,瞬间奏效,雄黄一进内腹,当即炸开化作微末粉屑侵入七经八脉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6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6 之中。鸿钧道祖只感觉自己的体内霎时间升起一通难耐的燥热,脏气生发五行催逆,血髓一片兵荒马乱,身表的仙元更是似火如荼般地灼烧着。 “气进丹田,心沉紫府,引精渡水,驱神化土,顺行周天,逆动亢龙,皮不离生,骨不离苦!”续命童子口含谶语,出言点拨,“心沸动,肝生发,脾厚重,肺坚韧,肾阴柔,五行归复,仙元乃生!” 鸿钧道祖听从着续命童子的指引,一口真元护住气海,心神镇静安守灵台,血脉联动逆行五内气息,默念法诀调动外功理顺自身的经络。待到内外正反九转至气路通畅五行归位后,一股精纯程度丝毫不亚于他自身本源的仙气自道祖体内的四肢百骸中生出,丝丝缕缕迅速长增,直至量到了道祖本源的四成后才堪堪止住了形势,逐渐平复。 “好神奇、好玄妙的药物啊!!!”此刻的鸿钧道祖,精神亢奋着,体内一身淬缩到极致的精粹真元充盈欲溢,眉心一缕血气隐现遥遥连通着续命童子的仙络,自此于大道下强夺此界至尊名位、以力合道证圣这一事情上再无了后顾之忧。 “二哥,我这便要开始了!”眼见鸿钧道祖已然是万事具备的情景,续命童子当即招手自二人身侧不远处的地上摄来刚刚练过凡药的生元应心香盏,双手抱于胸前抬头向天大喝了一声“收!”只见漫天的香雾汇成一股白烟向下冲涌尽收盏内,直至童子铁炉落地合起了盖子,其间也只不过暂耗了半盏茶的功夫。 随着续命童子松开拿着铁炉盖子的手的一瞬间,童子、道祖连带着先前一同隐去的八间茅舍俱同时复现在海边的空崖之上。此时太阳已挂的更高了,三足的火鸟展开翅膀,熊熊燃起漫天赤金色的绚烂晖芒冲进了云海,向着更高远的地方扶摇直上。鸿钧道祖看见阳光穿过云海的缝隙,宛如金龙吐水般缕缕印向东方辽阔的大地,眼前的排排青山于天光云影的映衬之下俱变作了多情妩媚曲线婀娜的美艳姹女,摇曳着轻透的金色纱绒起舞于世间,头顶飘飞着一片五彩的绮罗。 天公作美,且美不胜收,鸿钧道祖心中顿有所感,一下恍然一下解悟,仙气喷薄离体飞腾空中,卷动着顶上三花冲出天穹穿过混沌祭向了大道看守着的无尽的虚空。 轰!隆!轰!隆! …… 遥远的苍穹顶上隐隐向下方传来阵阵天雷的响动,那声音远在天外,却直击灵台。续命童子登时就神情紧绷了起来,手中的量天尺已然吃饱了墨,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顶上的天空。 轰!隆!轰!隆! …… 那声音正在向下走,续命童子感觉心神所承受的打击愈来愈强烈,显然天雷已是越来越近,转眼就要尽呈眼前了。鸿钧道祖亦有同感,此时的兄弟二人互相扭转过头,心有灵犀的对视了一眼之后复又昂首望向苍天,静候着那未知的即将面对的天机。 轰!隆!轰!隆! …… 此时此刻,雷响已经来到耳边了,续命童子的灵台随着那阵阵击动俨然摇晃了起来。与此同时,兄弟二人头上的太阳猛然间暗了一暗,接着复回光亮。天光回返的同时,一道冗长的裂缝乍然飞悬。天空就像被撕扯得裂出了缝,中间炸开了一条口子,口子的四周有无数血红色腥光的雷电在轰动,内里皆是无边的绝望黑暗,威压遍布着苍茫大地,宇内沉浮。 “此乃真虚寂灭雷劫……”鸿钧道祖望着头顶的空中,犹似自语般对着续命童子喃喃地说。 ☆、第十五回 此事不应随常法,童子再遭斩形劫 第十五回 此事不应随常法,童子再遭斩形劫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五回此事不应随常法,童子再遭斩形劫 真虚寂灭雷劫,乃大道之下的第一杀劫,其声势却不显,只作用于圣人,实称得上是圣人在世间所能遇见的最终的实在。 此杀劫,没有玄奥,俱是实在。真虚,以真如之境直指虚妄,破除一切不实之地,斩谪真灵崩溃灵台。寂灭,寓意色身倾折,万年修行归还于天地,彻底消亡著道之基。雷劫,发动之际能感知应劫人自身的业数和心愿,业浅者四九,愿宏者九九,实是非生既死的绝数和死局。 只见眼前的雷渊劫眼的口子边上,罡风携卷着无边天威疯狂溢涌,顺着鸿钧道祖飞腾的仙气直直落下,冲杀着四野。其上又有八十一道火种化形赤蛟,相互勾连攀爬撕咬,偶尔激动电光刺痛了首尾,以致蛟蛇之间互相绞杀不断,更引得雷声阵阵,既杂且响,接踵地轰动着地上两兄弟的灵台和心神,这俨然就是最最难过的九九劫数。 “今日,怕是要不好熬喽……”鸿钧道祖与无名童子眼看到如斯情形,皆是一般想着,不过刀已出鞘,箭也上弦,哪怕有再难过的遭遇如今也要强挨过去。 “三弟,你可准备周全了?”鸿钧道祖沉声问着。 此刻的雷眼天威已然入地,罡风牵扯出地煞围拢四周,牢牢锁住了海边空崖上的百丈方圆。兄弟二人此时俱是走脱不得了,只能安稳心神善佑自身,等着即将于三刻钟后劈斩下来的第一道天威雷霆。 “二哥且安心,”无名童子此刻心也忐忑,却半点没有在面色上显露出来,反而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全然笃定的对鸿钧道祖说:“寂灭真虚算个甚?想当初小弟道行初成欲超脱大道的束缚,愿心冲腾挑衅天威的时候,那大道用得也是这九九的劫数。” 言至于此,续命童子突然迸发出万丈的狂意豪情,“更何况小弟如今道行更深,修为俨然已是趋于了圆满,这遇过一次的东西我又岂会怕它?今日小弟也正好趁着二哥超脱的机缘好好看看,它无亲的大道究竟能奈我何?轮渡百世的天机是否能有些许的长进!” 耳听见续命童子如斯说,鸿钧道祖唯剩下无奈和苦笑,心想你小子惯常就是个口气大的,心里怕是没底得紧着吧,遂也不再理他,只兀自在一旁牵动着仙气遥遥操弄着自身的真元幻化成的顶上三花,向着鸿蒙之外黑暗归墟的更远更深处无声探进,默默感知着欲寻之物的气息和所在。 三刻钟,转瞬即逝,说来也不过是品咂几口热茶的时间,就在天空中的劫眼终于开始斩落下第一道雷霆的时候,鸿钧道祖于天外归墟之内苦苦寻觅着的寄托在三花上面的一丝真灵,亦终于捕捉到了那一物自身端正醇厚的气息和的散落之地的所在。 “三弟,引劫!吾寻到造化玉牒碎片的处身了!”就在雷霆下落的同时,鸿钧道祖突然跟着一声大喊,身旁的续命童子闻声即动,抬手提笔挥洒文墨顷刻既书成了一张引灵符,紧跟着挥袂向上抽展,伴着“嗖”得一声穿风之响一把就将引灵符箓打出了天际。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7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7 大道无亲,亦无私,眼前的雷劫,虽声势赫赫震荡乾坤寰宇,其威能杀心却只作用在道祖和童子二人所处的位置上,虽为天罚却不扰世间其余的无辜生灵。 续命童子抬头,竟自观瞧着,三刻钟的限时甫一到,童子就看见悬于天顶的苍穹的黑色伤口陡然向下砸落,其威压和冲击着神魂的力气也随之暴增,如此直至半空才堪堪收住了落势,低低垂挂在兄弟二人头顶千丈处。 劫眼欺近,杀机灭顶,先前于口子四周绞杀纠缠的九九八十一道天火赤蛟其中的一道,此刻已兀自从一片绞乱中后退了出来,继而蜿游没入了劫眼中的那片黑暗之内,紧随着便有一道丈许宽厚的雷霆,滋刺四散着电光于半空间化做了一整片天劫的脉络,犹如一支穿云利箭一般轰然向地上的鸿钧道祖斩杀了下去。 然后,雷劫的利刃就狠狠撞上了续命童子飞在天际的引灵符。 此经雷电劈斩,童子的符箓当即崩溃,墨渍颓散法术暗自发动,一股浩然仙气由一点迸出扭结成线,线契一头拴在续命童子本尊色身的左手小指尾尖,一头飞悬向上穿透混沌接连鸿宇,霎时间不但截断了大道对鸿钧道祖原本气息的感知,亦稳妥的将雷劫所有的杀伐力量皆顺导至己身,如此便可暂代自家二哥承受会儿劫难,好多腾挪出点儿空隙给鸿钧道祖,教他一举寻夺得蕴含着大功德和道之本源的造化玉牒的碎片,那正是道祖超脱大道所必需的东西。 雷劫顺应着无形的仙契,顷刻间就斩在了续命童子的身上,童子只感觉有一股肃杀决绝的力量,由外至内、由头至脚下,层层侵入了身体。那力量既有摇撼灵台、哀斩仙人神魂的能力,亦同时在无情的点点蚀灭着他的肉身经脉和破坏着童子暗藏在本源之内的坚固的道基。 续命童子感知自身瞬间由外至里、由虚返实皆变作成千疮百孔的样子,心里暗道了声不好,遂疾转神念换出了一具化形替自己抵挡着眼前的灾祸,紧接着便对其不顾不管了,竟自运动真元顷刻间就修补好了自身方才所遭受的伤损的时候,第二道雷劫已然落到了身前。 雷劫本就源于天威,天心难测,续命童子并不知晓大道会带给他们兄弟怎样的罹难。只是第一道雷劫过去,童子的化形就已然被殇毁掉差不多八九成了,剩下薄薄一成浅薄的法力道行勉强支撑着化形能够显身,却也在第二道雷霆霹下来的一瞬间即被顷刻的斩落泯灭,童子无奈只能再召出一具化形抵挡来。 如此,每过三吸之际便会有一条赤蛟游进黑暗,化身劫雷自天中黑洞里涌出落下,续命童子也要舍却两具化形方可将将抵挡下三四道雷霆。且随着劫雷愈劈愈猛烈的势头,童子的化形也越来越支撑不住了。如此过了约么只有一炷香多点儿的功夫,续命童子新修得的二十五具化形就再一次被斩落殆尽,却也足足抵挡住了三十六道雷霆,实是占了九九之数的三分之一。 ☆、第十六回 九九天罚实难过,参过俗情好为仙 第十六回 九九天罚实难过,参过俗情好为仙 作者:庆历四年春 第十六回九九天罚实难过,参过俗情好为仙 “二哥,你那边进展的如何了!?”续命童子大声询问着。他此时已再无化形可用了,遂只能变幻手段挥毫迅速地书画出一张张饱注着仙气的替身符箓。替身符层层叠叠堆积在续命童子的头顶上,将他牢牢地护持在下面,却在第三十七道劫雷轰然降落的一瞬间俱被斩灭殆尽,其中蕴含有童子全身半成的仙气也随着雷霆的闪灭被毁了个精光,便是如此一去不回的境况也才堪堪替童子挡下了平常的一击。 再看童子身旁兀自操控着三花于混沌之外摸索寻觅的鸿钧道祖,此刻他早已经掌握了玉牒碎片的原本,一丝神识首尾勾连称锁,紧握住碎片向下直牵扯到雷渊劫眼的口子边儿上,却慑于大道的威压,无论如何也不能顺利的将那一物由天机与其争夺的无形大手中拽出来。 “三弟,我马上就要展开真元制衡天威,你且撤掉接引的符箓,恢复会儿法力,且看你二哥我来好好儿会一会它!”鸿钧道祖令行禁止,出言指点着童子的行动。 此刻的续命童子业已又帮道祖抵挡住了十余道劫雷,浑身的仙气也跟着替身符箓的批批瓦解被消耗没有了大半。随着天罚雷霆的愈强愈烈,童子右手绘符的速度和数量竟渐渐开始支持不住所有的侵袭了,时不时就会有一两道霹雳电尾穿透层层叠起的厚厚的防固,轰然砸落到续命童子的身上,直教他身心俱损,几次之后圣人形体也开始摇摇,竟隐隐呈现出来了几分虚无之势。 忽听见鸿钧道祖的指令,续命童子心下不犹暗道了一声“正是时候!”原来此刻的童子虽化形尽斩仙气大损色身也跟着破败了许多,却还没有到需得牵动本源尽力一搏的状态,只要容给他些许的功夫童子即能调动经脉汇纳天地灵气将己身颐养如初。而此时的续命童子虽不危机却也俨然快算得上是强弩之末了,其神通虽广大却在一番巨耗之后已然再挨不了几道雷劫,若那时候道祖还无接应之策,童子就得动用本源的道行硬抗天威,十万载清修的所得必会在此次劫难里尽付流水。 所以,鸿钧道祖此刻此时的一句言语,对顶着重压心力交瘁的挨雷的续命童子来说,无疑俱是天籁之音。 随着鸿钧道祖的一声号令,续命童子当即在神识里捏碎了先头引灵符的箓眼,仙气一断符箓随风转瞬即逝,漫天雷劫终于能够沿着仙途劈斩向了应劫的正主。童子亦趁此时机双手合拢身前搭起意桥,蓦然就往地上坐了下去,竟自运转仙元引动四周的灵气汇入己处,一心修补起他残破的色身与修为。 雷劫甫入正道便疾疾落下,鸿钧道祖昂首阔立天地,并不以任何神通手段相抗衡,就这么硬挺着生生挨了大道的一击。天劫入体,七杀陡至,鸿钧道祖微眯着眼竟自感受着雷罚于他那身不坏圣体内会生出一番怎样的奇观。 依旧是斩身杀神的路子,较之续命童子的境况却要好上太多,只一道劫雷并不会对鸿钧道祖造成太大的损害,却能叫他牢记住了真虚寂灭的路数,随着日后的参悟道祖怕是会又多出一番更加了不得的杀伐手段。 “不坏圣体当真玄妙!”道祖身上的如斯情景,俨然已经令竟自在旁边调养形神的续命童子看得呆了,其心中暗暗算计着,此种雷劫自己挨上一道仙身少说也要损坏个十之一二,如今换作二哥,其作用却变得微乎其微。眼见着鸿钧道祖不过尔尔的模样,续命童子心中登时大不忿,同是随乾坤轮回百劫的仙圣果位的人物,凭什么你遍惹俗庶依靠风尘打磨的道行偏偏就能强过我远遁物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8 长门广记 作者:庆历四年春 分卷阅读18 外不沾因果清修自得的修为?大家用的皆是一样的天地灵气,此事万万不合情理! 却说那鸿钧道祖,他在感受着雷劫威能的同时,亦分出一丝心神留意着身边童子的动态,余光且见着自己的幺弟先是满脸的艳羡,紧接着就变成了一副懊恼神情,道祖是何等的人情练达,当即就猜透了童子的想法,遂嗤笑了一声,扭头冲向童子揶揄了一句:“世事洞明皆学问,你个促狭东西懂甚!” “坠入妄境出不来的夯货在说谁?”旦见道祖如此说自己,续命童子也不让份,遂旧事重提挑着道祖的丑事,语调悠哉地反讥了回去。 此时的鸿钧道祖又挨过了三五道天斩,不坏圣体虽能挺住却也还是知道疼的,况且头顶还有更重要的正事等着要办,也就不再有继续陪续命童子拌嘴的心思了,定了定神,随后舒展经脉释放出满身的仙气奋然刷向天中的雷眼,与此同时二十五具化形齐齐闪出,此消彼长,将天罚尽数抵挡在道祖的身前。 劫渊如目,天威似睑,鸿钧道祖一身仙气浩然冲荡桓宇,宛若两只大手欲撕裂大道布下的层层束缚压抑,只为给三花聚拢着的玉牒碎片扯出一道脱身的缝隙。 随着鸿钧道祖仙气冲腾的愈浑雄,天空之中,大道威煞也跟着的愈强、罡风卷集得也愈紧了。道祖渐渐感觉到自身体内的真元已生出枯竭之态,法力已然开始不济,不坏圣体失去了仙气的依持亦变的不若方才一般牢靠和坚韧。 然而雷劫依旧接连不断的劈下,转眼就又过了二十五道。鸿钧道祖肉身虽悍,可其用在化形上面的功夫似乎远没有续命童子来得精细,雷劫一闪道祖便有一具化形跟着陨落,直至二十五具化形皆被斩谪的时候,兄弟二人头顶天中的雷渊劫眼唯剩下三条赤蛟兀自摇曳。 劫好渡,道难离!眼下余给鸿钧道祖的时候只剩下了短短的一刻钟了,待雷蛟尽落之前,若是道祖还未能从天机的手内抢夺回造化玉牒的碎片,那么,他若想再次摆脱大道的束缚、随心出入眼前这片天地的话,也只得等到这一次世界的湮灭终尽,乃至下一世宇宙新生的那天。到时候,他将面对的就是升华得更为完美的大道显化出来的天机。 没时间再多想了,鸿钧道祖当机立断,纵起眉心隐着的血光架起了一座贯通着续命童子浑身经络的通桥,瞬间抽离出童子那至圣仙童体内的半数仙气,继而化虚转实,将其宛如一柄开天利刃那般,迎着接连落下的劫雷遑遑劈砍向了悬在天中的黑色劫眼。 真圣一念,天地色变,如此恢弘的大本领甫出,便是大道也要暂避其锋芒。趁天机似是闪神的功夫,鸿钧道祖心念急转,仙气滴溜滚动,随着第八十一道雷罚降落的瞬间一把就将造化玉牒的碎片从黑暗里拽了出来。 如此,道祖顶上三花重归,一块碎玉尽落掌中,真虚寂灭雷劫的最后一道雷霆已然劈下,转眼就要到鸿钧道祖的头顶。 眼见超脱物外就在眼前,道祖心喜,亦不再论头上的劫数,就要靠着自己的肉身硬接。续命童子眼瞧着自家二哥如斯懈怠的模样却是大惊失色,只因他比道祖要明白,虽名雷劫,这真虚寂灭却是大不同于常识,乃是此世大道亲临显化出来的杀机,尤其是其最终的一斩,其威能更是将先前过去的八十道劫雷合于一处杀在一点,应劫人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自此真灵泯散与天地之间,留不得一丝半点的痕迹。 “个夯货!立刻护身!!!”续命童子冲鸿钧道祖一声大喝,由打刚刚盘坐的地上直接跃起三丈高去,右手伸出仙裾倒卷晃动量天尺,笔尖一点墨渍弹出直挡住了雷罚的落势,紧跟着就在自家二哥的头顶上画出一张厚土护真符,符箓甫成墨纹变换,瞬间就调来了二人脚下整片荒山的地煞之气,华盖般牢牢罩住了鸿钧道祖的全身。 那劫雷经童子一挡也不过就略顿了顿,之后便冲破墨点劈斩在鸿钧道祖身上的厚土罩子上,轰得一声砸出漫天昏黄的扬尘。道祖一时不察兼之应对慢了半晌,待尘土平息之后,童子只见自家的二哥此时已被大道最狠的一击天罚斩成了重伤,不坏圣体俨然生出来不小的损害。 续命童子立刻沉身落地,三两步走到了鸿钧道祖的身边仔细查检,见自家二哥虽仙气殆尽元神颓颓却与道行无碍,旋即也就放下了心,身子一歪栽倒在了道祖昏迷倒地的身子上,仰望着此刻早已不复雷渊劫眼的湛蓝天空中展翅飞翔着的一盏灿灿金阳,提着的心终于彻底撂下,长长、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续命童子刚躺下了一小会儿,就不禁感觉自身疲乏的紧,眼皮重重的就要睡下去。就在童子即将深陷沉沉大梦好眠一番的时候,鸿钧道祖却由昏迷之中开始转醒,继而开口沙哑着嗓子断断续续的对身上的童子说着—— “三弟……你……压疼我了……赶紧、给我起来!” …… 天光清澈,薄云青漪,海中的熏风轻轻向东,吹进了八间茅舍围就成的圣童居所,似是在告慰着此间的主人: 欲睡卿即睡,不负此生仙。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