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部分阅读 《(瓶邪同人)海市蜃楼》作者:沈七公子【完结】 [瓶邪]【海市蜃楼】 (一) 从巴乃回来,我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提不起劲,就好像历经完一场生死之战,卸下了沉重负担后长吁出那一口闷气,身体得到了放松,却也隐约感觉失去了什么。 我还是回到杭州西泠印社古物店,做我的小老板。 倒斗的事也暂时不去想它了。这玩意儿说白了真的不适合我,三叔也说我就不是那倒斗的命,运气一个不好把小命扔在哪个斗里指不定就回不来了。 想想也觉得三叔的话确实实在。每次下斗我都是那个被保护的角色,看着胖子几个杀在前面,我即便是冲上去也少了几分战斗力。 唯一让我感觉不能释怀的,就是闷油瓶又失踪不见了。 找时间将废弃很久的阁楼打扫了一下,整理出了很多不需要的东西。打包了随手塞进布袋,扔给一旁的王盟:“拿出去扔了。” 王盟正跪在地上在一把摇椅底下费力扒着什么,整个身子成一个拱形,布袋正好砸在他屁股上,他叫了一声将什么东西从椅子底下抽了出来。 “原来是被这个卡住了。” 王盟摊开手中破旧的布料,朝我抖了抖。 我接了过来。 捏在手中的触感是上等丝绸,但年代过久早已褪色了原本的色彩。丝绸上勾勒着纵横交错的线条,像是胡乱的涂鸦。 我想了想,将丝绸塞入口袋,先让王盟将那布袋的垃圾扔出去。 这阁楼也收拾过不止一两次了,从来没有在摇椅下发现过这个。 看那上面的勾画,说像路线也不尽然。哪有路线上什么都不标明的? 坐在后堂研究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抬头,这才发现外面早已天黑。 难道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我起身走到门口,不小心绊倒了脚边的椅子,忙扶起,弯腰的时候感觉有阵冷风自脖子后面刮过,心底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抬头去看,桌上的丝绸撩了一下。 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异样。 这房间虽不能说是密不透风,但也不会无端刮进风来。 我摸了摸后颈,刚伸手去抓丝绸,一阵敲门声传来。 “老板,有人找您。” 王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我开门走出去,门口大咧咧坐着一个身材肥硕之人。扭头朝我看来,“胖子!”我惊讶,“你怎么来了?” “胖爷我来瞧瞧,这杭州风水还真养人,两个月不见,小天真你那嫩肉又白了一圈。”胖子喝了一口茶。 “我靠。” 我骂了一句。有你这么形容男人的吗? 挨着坐了过去,问了他最近的状况。 胖子也来神的跟我东拉西扯了好一阵。 在哪里又发现了好料,又转手卖出了哪些好货等等。 看胖子眼神发亮神采飞扬的样子,我料定他日子过得不错。 等胖子说得差不多了,我也顺势打断他的话,问道,“嗑也唠得差不多了,该转入正题了。” 胖子也不遮掩,一脸的横肉凑了过来,神秘兮兮道,“有个好斗,只等你来响应组织号召。” 还没等胖子话音落下,我立刻摇头,“不行不行,我不下斗了。” “怎么?”胖子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满脸的横肉因为他大幅度的动作而微微抖动着,“别说你天真小同志养了两个月把惰性都养出来了?这么油的斗换了别人胖爷我还不搭理他,你别在这里娘儿吧唧的墨迹,赶紧收拾了出发!” 胖子大手一挥,起身就要拽我出门。 “没跟你开玩笑。”我也跟着起身,神情甚是严肃,“我已经发了誓,再不下斗了。” 见我一脸的正经确实不像在装腔作势,胖子更加惊诧了。 “真不去?” “真不去。” 我拒绝得毫无一丝回转余地。 胖子摸了一把后颈,“连最难请的小哥都点头答应,想不到居然栽在你天真的手里……” “什么!”我一惊,不等胖子回神已上前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小哥也去?” 胖子一见我这样,顿时乐了。 “我说什么,原来还是小哥的号召力强啊!”胖子笑哈哈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天真同志,你跟他小哥还真他娘的有默契。他一到也是第一时间问你去了没有,这不,胖爷我受组织派遣亲自来这儿接你。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去!”我咬牙点头。 为了那挨千刀的闷油瓶,我豁出去了。别说是下斗,下油锅我也去。 就这样,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什么,就直接被胖子拽到了北京。 本来还想打点什么,胖子一把扯住我就走,“东西那边都弄好了,就差你去个人了,还收拾啥啊!” 下了飞机还一直觉得有些晕眩,整个人也很不在状态。 被胖子拽得紧,行李也没来得及收拾,直到人站在首都的土地上后,才在胖子大咧咧的话语里回神。 集合的地点是一处小四合院,从正门绕进去往左边偏房,开门就看见黑眼镜正窝在沙发上看着什么,见我进门,忙笑了起来,“哟,小三爷,好久不见了。” 黑眼镜还是一脸的嬉笑,见我默不作声,起身走了过来将手搭在我的肩上,顺势压了压。 “看样子小三爷还在晕机,该不会是见到哥儿几个太高兴了,都说不出话来了吧?” “是挺高兴的。”我扯起一边的嘴角笑笑,扭头看去,房间一角不大的床上,闷油瓶正一声不吭地靠坐在那里。感觉到我的注视,他抬头瞟了我一眼,目光在黑眼镜搭在我肩头的手腕上一扫而过,随即闭眼假寐。 我心里冒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娘的,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虽是这样想,人却不由自主地挪了过去,“小哥,好久不见了。” 闷油瓶眼也不睁,许久后才淡淡应了一声,“恩。” 早就习惯了闷油瓶的话少,我也没有太多感触,只摸了摸鼻尖,朝胖子问道,“地方在哪?” “河南,辉县。”回答的是黑眼镜。 “放心好了,”胖子也拍了拍我的肩膀,“有好处组织不会忘了你天真同志的。只要紧紧跟着党走,明器少不了你的。” “废话!”我堵了回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眼睛里只有明器。” 胖子眼睛一瞪,嚷着嗓子反驳我,“你这话胖爷我可不爱听。眼睛里只有明器怎么了?胖爷我这是务实。听没听过一句话,跟着胖爷有明器……” “得得得,”我挥手打断他的唾沫直飞,“谁起的?” “我。”黑眼镜的手又搭了过来,被我闪身躲开。 我有些惊讶地看着黑眼镜。 “怎么?”黑眼镜依旧是那副笑嘻嘻的模样,“小三爷的样子好像很吃惊啊!” “怎么叫你发现的?”我反问,“真有这么好的斗还不早给国家挖去了。” “想知道吗?” 感觉黑眼镜的视线隔着镜片在我身上绕了一圈后落在了闷油瓶的身上,随即俯身靠近我耳边低声道,“等下斗了告诉你。” 我有些无语。 搞什么神秘,难道回答个问题还要挑风水看地方不成? 心里这么想,倒也没有再勉强他。 胖子出去打票,我抽空问黑眼镜装备的事,他笑得一脸的春光灿烂,告诉我装备早已经叫人打点好了,只等我们过去就行。 想想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摸了桌上的牌过来自娱自乐,却被黑眼镜一把抢了过去,朝我挑眉笑着,“小三爷,无聊的紧,不如我来给你算算命如何?” 我一听这事可行,便凑了过去,还不忘回头招呼闷油瓶一起来。 闷油瓶睁眼看了看我,一言不发地继续闭上眼,没有搭理我。 再一次被无视,我心里说不出的憋屈。 这个闷油瓶,几个月不见,好像比以前更加闷了。而且……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在有意无意地避着我……可能是我想多了,闷油瓶不就是这个性格么,十杆子打不出个闷屁来,谁也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着,就听见黑眼镜在耳边嚷嚷着让我抽牌,我随手抽了一张递了过去,黑眼镜随即吹了一记口哨。 “小三爷最近桃花运不错。”黑眼镜笑得一脸的暧昧,“说不定这趟下斗,会有意外的收获。” “桃花运?”我嘴角抽了两下,冷笑,“收获什么?让小爷我跟斗里的粽子谈情说爱吗?” 黑眼镜闻言大笑起来,我能感觉他黑色镜片后的视线柔和了好几分。 “小三爷真爱开玩笑。就是你肯,我也舍不得啊!” 见黑眼镜又想伸手过来拍我肩膀,我一把挡开,有些不耐烦了,“别动手动脚,小爷又不是娘们。” 说这话的同时,眼睛不由自主朝一旁的闷油瓶瞄了去。 感觉到我的注视,闷油瓶睁眼看向我,这一次视线居然盯视了我许久未曾移开,黑如墨的眸子里深邃得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最后还是我被盯得尴尬了,撇了撇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脸转开了。 娘的! 才刚说完小爷不是娘们,怎么一对上闷油瓶的目光,就变得这么不自在了。 直到入夜时分,胖子才提着一些吃的悠悠哉哉走了进来。 “买好了,明天下午的火车。” 胖子将晚饭扔到桌上,不知道从哪里摸了几双筷子出来,也不招呼我们便自己坐到桌边开始吃了起来。 黑眼镜也收了牌走过去。 我一见胖子和黑眼镜那架势,心想不等我和闷油瓶靠桌,估计那不多的一点吃食就这么给他们扫空了,忙叫“小哥,吃饭了”,往桌边走去。 等我坐下,回头去看,闷油瓶还靠在床头坐着,我摇了摇头,心想这人在斗里跟天神一样厉害,出了斗简直就是九级生活残废,便几步走了过去一把将他拖起身,拽着往桌边走去。 做这动作时我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依着闷油瓶“生人勿近”的性格,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这么拽着他会不会被他给砍了手——虽然他的乌金古刀已经掉了,但有那两根神一样的手指还在,想弄死我简直比掐死一只粽子容易一百倍。 好在走到桌边时,闷油瓶也只是给我这么拽着,没有做出任何甩手或者是抗拒性的动作,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他要这么拒绝我一次,保不定下次我就没有那个胆子再去碰他了。 按着闷油瓶在我旁边坐下,伸手递给他一双筷子,“吃吧!再不吃一会儿给胖子他们都吃完了。” 黑眼镜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和闷油瓶,问道,“小三爷,你还挺会照顾人的。什么时候也来照顾照顾我啊?” 还没等我回答,塞了一嘴东西的胖子口齿不清地插道,“你瞎掺合什么?这是你能比的吗?天真跟小哥那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可是经历了生生死死,由胖爷我亲自见证过的……” “闭嘴死胖子!”我忙打断他的口不择言,生怕闷油瓶生气,赶紧扭头去看他。 闷油瓶却好像事不关己,低头闷声扒着饭盒里的米饭。 见他光吃饭不吃菜,我又夹了好几把菜给他,他也不说什么,我夹给他他就吃,不夹他便光扒米饭。 我一想这样不行啊,光吃米饭的孩子长不高,便拖了两只菜盒到闷油瓶的面前,指着道,“小哥你也多吃点菜。” 小哥抬头正色看了我一眼,估计是光见我给他夹菜,自己还顾不上吃,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伸手夹了一把就近的菜放在我的饭盒里,又低下头去扒饭了。 我一愣,心里顿时漾开一抹淡淡的情绪。 说不上是惊讶还是高兴,但肯定是没有任何负面感觉的。 胖子在一旁笑得一脸的了然,那样子倒映在我眼里有种极为欠揍的感觉。黑眼镜的笑却显得意味深长了许多。 一顿饭在各人心思中吃完。 少了一些娱乐设施,我跟胖子东拉西扯一阵后便有了困意。 但到分房间的时候又出了状况。 胖子是一睡着就鼾声震天的主,谁也不愿意跟他一个房间。可偏偏这儿就两个房间,难道叫我、闷油瓶和黑眼镜三个人一个房间不成?再说就算我肯,那巴掌大的单人床也着实睡不下我们三个大男人。 我为难地看了一眼闷油瓶,见他目光正直定定锁在黑眼镜身上。 要换了是我,在这么强大的眼神攻击下,只怕早已汗流浃背的答应去跟胖子睡了,哪怕是半夜被鼾声震醒也好过对着闷油瓶那波澜不惊却气场逼人的眼神。可黑眼镜却依旧挂着一脸的笑,自顾自地站在那里也不发话。 最后无法,我正想硬着头皮说要不小爷委屈一夜去跟胖子算了,黑眼镜却突然耸肩,“算了,我跟胖爷一个屋。”说完,凑近闷油瓶跟前笑嘻嘻地开口,“哑巴,你欠我一次。” 我纳闷地看着黑眼镜和胖子先后走出房间,扭头刚对上闷油瓶的眼睛,就见他走到床边脱了外套朝靠墙的方向躺下。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屋里沉静得厉害。 我走过去站在床边许久,才干巴巴地问了句,“小哥,你说这次下的斗,是个什么斗啊?” 闷油瓶头也不回地吐出两个字,“睡觉。” 显然是不想跟我多谈下斗的事。 不知怎么的,我心火有点上窜。 都把小爷人给弄到这里来了,多说一句会死吗? 但到底没有那个胆子敢跟闷油瓶叫板,只得也脱了外套在床边躺下。 单人床不会大到哪里去,尤其是躺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就更显拥挤。未免挤到闷油瓶,我把身子轻轻侧放在床边的位置。那个地方很悬,只要稍微一动就有掉下去的趋势。 闷油瓶背对着我,面朝墙躺了一会儿,寂静里似乎听见了他若有似无的叹息,转过身来,眼睛紧紧盯视着我。 闷油瓶的脸在眼前骤然放大,我一惊,以为惊醒了他,条件反射往后退了去,忘了身后已经没有多余的空位,身子猛地往下坠去,被闷油瓶一把抱住捞了回来,身子被他牢牢锁在怀中。 “小、小哥,”我磕碜着开口,“谢、谢谢。” 闷油瓶没有回应,我想到自己还在闷油瓶怀里,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闷油瓶黝黑的眸子直视着我,“别动。” 一句话犹如圣旨,我立刻停下了动作。 “吴邪,”闷油瓶很少这么清晰的叫我的名字,“下去后,跟紧我。” “恩。”我点头,想了想,又问,“小哥,这个斗……” “睡觉。” 闷油瓶毫不客气地打断我的话。 我这下是彻底没了语言。 这个死闷油瓶子,多说一句会死吗? 想着,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是太累的原因,还是身边有了让我可以放心的人,这一觉睡得特别安稳,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太阳已经照进了屋里。 (二) 闷油瓶早已不见了踪影,黑眼镜坐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玩着扑克牌,见我起身,笑了起来,“小三爷昨晚睡得怎么样啊?” “挺好。”我难得的开他玩笑,“想必你也睡得不错吧!对着胖子的催眠曲。” “恩,不错。”黑眼镜一本正经点头,“一夜无梦。” 我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过不多久,闷油瓶回来了,进门时瞟了我一眼,走到一旁坐下,定定地看着天花板不发言语。 我问了一句“小哥,你刚去哪了”,等了半晌他也没答我,估计着是没下文了,便悻悻然地摸了摸鼻子。 真是管不住自己的嘴,每次一看见闷油瓶就自发地凑上去贴脸,也不管人家要不要我贴。 临近中午时分,胖子又拎了一袋子饭菜回来。几个人也不多话,胡乱吃完后,便往火车站赶去。 等人躺在火车的硬卧上时,这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发虚。 昨天这个时候我还在自己店里,想着这个闷油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出了斗人就跟失踪似的,也不来杭州看我一眼,今天就已经跟他面对面的相处了。而且,昨晚还跟他挤了一晚的单人床…… “天真无邪同志,回神了!” 胖子一手用力拍在我的肩头,将我拉回现实。 “想什么呢?一双眼睛就跟钉在了小哥身上似的。昨晚一晚上你还没瞧够啊?”胖子递给我一桶装方便面,“饿了就吃这个,十几个小时就全靠它了,下车了胖爷再带你去吃好的。” 胖子别的不说,义气这方面真的没得挑。 我接过方便面随手搁在了床头,两下爬了上去,这才发现我睡在黑眼镜的上铺,正对着闷油瓶。 闷油瓶靠坐在床头,望着我的方向。我莫名的觉得脸上有些发燥,忙低头装做收拾东西摸索了半天,余光感觉闷油瓶依然痴痴地望着我这儿,终于仍不住抬头看去,我靠! 我忍不住的骂了一声娘。 他哪里是在看我呢,他那眼神分明没有焦距,不知道透过我的身影看到宇宙的哪一边去了。 我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焉了,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也干脆靠坐在床头学闷油瓶的样子发呆。 说起来,这次下斗的发起人居然是黑眼镜,倒让我诧异不少。 黑眼镜的身手我已经见识过,跟闷油瓶比起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他们两个要打一架,还指不定谁输谁赢。不过话说回来,黑眼镜都能叫上闷油瓶了,为什么要让我也来参加呢?怕我拒绝不来,还特地让胖子去杭州把我给弄来。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能力,能被黑眼镜看中叫来倒斗。 其实,就凭黑眼镜的身手,再加上一个闷油瓶,就已经没有他们俩拿不下的斗了,如今多添一个我,岂不是多添麻烦? 想着想着,思绪就模糊起来,随着火车晃动的拍子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就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漆黑的寂静里。伸手不见五指,浓郁的黑仿佛连空气都被吞噬了一般,每吸一口气能明显感觉心脏跟着鼓动一下。 我往前迈了两步,试探着叫了一声“小哥”,没有人应我。 这是哪里? 我疑惑的挠了挠后脑,努力回想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来的。 脚下平坦的地面让我安心不少,好在不是什么凹凸不平之地,也省了我提心吊胆的功夫。 伸手在空中胡乱摸了半天,直到手指触上一面墙壁,才双手摸索着沿着墙壁往前走去。听脚下的声响不难辨出,这是一个通道,气流来回窜动拂过我脸颊时,还带着一股子潮味。 也不知走了多久,声响逐渐空旷起来,应该是出了通道到了一块比较宽敞的地方。 正在心里纳闷着,眼前突然好像看清了些什么,我心下一动,忙往后退了一步定睛瞧去,前方地上那模糊的一团黑影,有几分像是人影,而且还格外眼熟。 小心翼翼靠近了两步,我探出上半身去仔细打量,等看清时只觉眼前一黑。 那身子朝地躺在那里的,居然是闷油瓶! 后背插满了长箭,鲜红的血浸透了整件上衣,流了满地,以至于空气里都灌满了浓郁的血腥味。 我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呼吸一滞,随即全身拉开一股无法隐忍的剧痛。 “小哥!” 我几步跑到闷油瓶的身旁跪下,想要去扶他,却停了许久不敢动,最后咬了咬牙探在他的鼻间,冷寂的感觉让我的心一凉,我知道自己眼眶充血般的红着,全身骨头好像都跟着痛了起来。 “小哥……闷油瓶……” 我的心跟着闷油瓶的尸体逐渐发凉,一口牙齿紧紧咬阖,几乎就要碎了般,好半晌才颤抖着双手抓上闷油瓶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带着哭腔不住喊着,“闷油瓶……小哥……张起灵……张起灵……” “……邪,吴邪,醒醒……” 脸上传来一阵热`辣辣的疼痛,我骤地一下睁开眼睛,对上闷油瓶那双黑亮的眸子。 我愣愣地看着他,还未能从那种痛彻心扉中回神,意外的看到闷油瓶的眼睛里有着一丝几不可见的担心。 “看吧!天真果然是被梦魇了,幸亏胖爷我这一巴掌扇得及时,”胖子在旁边得意洋洋的开口,“天真,你说你做梦就做梦吧,还死死抓着小哥不放,嘴里胡乱叫着‘小哥、闷油瓶、张起灵’,魂都给你叫没了。看不出啊,你小子做个梦都还这么惦记着小哥。” 胖子朝我挤了挤眼睛,脸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两抖。 “我,我做梦了?”反应过来我还死死拽着闷油瓶的胳膊,忙松开手,朝面前的人抱歉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小哥。” 刚才那个梦太过真实,真实到即便是我现在醒来,心里仍钝钝的疼着,嗓子眼憋着一口气堵得慌。 见我醒来,胖子和黑眼镜也各自回铺去了。 闷油瓶却仍坐在床边没动,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问道,“吴邪,你刚才梦见什么了?” 我在心里快速思考了少许,笑了笑,“没什么,梦见我们都陷在斗里出不来了。” “那怪不得你要喊小哥了,”胖子回头抢着道,“在梦里下个斗都不忘小哥,天真同志你的情意我们都很明白地。” “扯你娘的屁。”我骂了一句,“我那是条件反射。” 才说完,就后悔的想吞了自己的舌头。 傻了啊你!好端端的,说什么条件反射,这不是等于是间接承认了胖子的鬼话么。 闷油瓶淡然的眼神温和了几分,伸手按在我的肩头让我躺了回去,“睡吧!”停了一会,又补上一句,“我在这里。” 我轻轻“恩”了一声,想再说点什么,一时间又找不到话题,回想刚才那个梦耗了我不少精力,加上闷油瓶略带凉意的手一直按在我的肩头没有收回去,不知不觉困意上来,便闭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的时候,正好赶上火车进站。 黑眼镜正在擦手,回头见我爬下床,一笑,“哟,醒了。这一觉睡得结实。” 胖子也探出半个脑袋,指了指闷油瓶的床铺,“要不是小哥不让叫你,胖爷我早一脚把你踹醒了。” 我顺着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闷油瓶的床铺是空的。 “小哥放水去了。”胖子抢先一步回答了我的疑虑。 我顿时感到一阵被看穿的窘迫。但想到对方是胖子,这人一向嘴贫惯了,便也释怀了不少。 下了火车,四个人上了一辆大巴。 因为去的地方在辉县的一个偏僻小山村里,那大巴颠到半路,黑眼镜又跳下车招呼我们去换另一辆车。 我跟着猫腰一头钻进路边的矮树丛里,只见黑眼镜朝前方懒洋洋地招了招手,一辆越野车从侧前方开了出来,停在了黑眼镜的脚边。 车门打开,一个年轻小伙子跳了下来,“等你们很久了,再不来都怀疑你们迷路了。” 年轻人一脸的笑意,短短的板寸头显得他精神奕奕。 “有我在,还能迷了路去?”黑眼镜从那人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了一根咬在嘴角。 “别废话。”那人颔首,“大伙儿都等着,赶紧的。” 黑眼镜拉开副驾驶座坐了上去,胖子跟着钻进了后面的座位。我站在闷油瓶身后,趁他上车的空隙看了进去,里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人和一个脸上横着一道疤的男人。 这辆外形极为普通的城市suv,等坐下闷油瓶后就显得十分拥挤了。虽然我猜测它能出现在这里多半是改装过的,但座位只有那么几个,后面还堆着几只满满的背包,我即便是再缩手缩脚,身高也在这里摆着,怎么挤得进去? 黑眼镜回头看了我一眼,见后座都满了,笑了起来,“小三爷,前面空的很,不如来坐我腿上。几个小时的路程,还能靠着我睡一觉。” 我顿时觉得无比尴尬。总觉得他说那话戏谑的成分占一大半。 胖子见我还在外面,顿时乐了,“我说天真啊,不如栓根绳子绑你腰上,让你跟着车子跑算了,就当是下斗前锻炼锻炼体力,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皱着眉头回了一句。 这他娘的到底算个什么事?几个大老爷们都好好的坐上去了,倒把我一个人撂在了外面。 偏偏这还是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郊外,要是在城市里,小爷骨头一硬直接转身就走,犯得着在这里被胖子和黑眼镜调侃么。 正想着,就见闷油瓶朝我伸出手来。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他的用意。 闷油瓶的手还伸在那里,我纳闷地将手递了过去,手心放上去的那一刻随即被紧紧握住,整个人被一股强大的拉力拽着往前倾去,等我回过神来,人已被闷油瓶抱在怀里,坐在了他的腿上。 我一惊,忙要起身,脑袋一下撞上车顶,发出“砰”地一响。 胖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有小哥就是好啊!看胖爷几个都是屁股落在毯子上,哪像天真你,还有人肉垫子……” 话还未说完,就被闷油瓶冷冷扫视过去的眼神给憋了回去。 黑眼镜回头,目光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来回看了片刻,才转头笑嘻嘻地拍上那板寸头的肩膀,“开车。” 车子发动朝前飞驰而去。我坐在闷油瓶的腿上百般不是滋味,如坐针毡一般,犹豫了很久才低声道,“小哥,还是让我起来吧!” 闷油瓶扶着我的手上移落在我的腰上,将我牢牢按住,“别动。” 被闷油瓶的力气钳制着,我挣扎了几下无果,只得僵硬着身子如死鱼一样坐在他的腿上。 感觉到我的僵硬,闷油瓶的手在我腰上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抚摸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坚`挺的腰终于扛不住开始酸涩,加上闷油瓶的手始终软软的来回抚摸,我终于将身子放松下来,往闷油瓶的身上靠了过去。 闷油瓶没有说话,抚摸我腰间的手也停了下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 停了好,停了好。他要再继续这么摸下去,我他娘的都要想歪了。 车内其他两个人看怪物一样盯着我坐在闷油瓶的大腿上,此刻我也顾不得害臊什么的,把头扭向窗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选择性无视。 (三) 两个小时过的漫长而痛苦,我整个人缩在闷油瓶的怀里苦苦坚持。时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总算在目的地停了下来。我打开车门就要跳下去,谁想双腿发麻一个脚软往地上栽了去。 一双臂膀及时伸了过来将我扶住,我连忙道谢,抬头看见黑眼镜那墨色的眼睛下笑意满满的脸庞,“小三爷,小心啊!这样投怀送抱可是会伤了自己的。” 我推开他的手,刚要开口,就见闷油瓶从我身旁走了过去,正眼都不瞧我一眼。 见闷油瓶时好时坏,我也摸不准他到底吃错了什么药,只得闭了嘴不再说话。 黑眼镜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笑嘻嘻地招呼着那个板寸头,“小春,把装备卸下来。” 叫小春的板寸头应了一声,走到后面去卸装备。 那刀疤脸跳下车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镏金唐刀,朝黑眼镜扔了过去,“你要的东西。” “谢了。”黑眼镜一把接住,在手里掂了掂,随即转身扔给闷油瓶,“借你的,记得要还。” 闷油瓶单手接刀,快速打量了一眼,眼底一道亮光闪过,随即抽刀挥动了几下,姿势甚是潇洒。 目测估计不出那刀的重量,但能被闷油瓶看上,想必不会比乌金古刀轻到哪里去。就着闷油瓶的手看了一眼,那刀刃从手柄最厚处延至刀尖最薄,在阳光下绽放着冽冽寒芒。刀柄装饰着金银薄片,赤青古檀刀鞘上包裹着乌金,乍一看倒有几分像他之前所用的乌金古刀。 “我靠!龙鳞。”胖子一回头看见闷油瓶手中的唐刀,眼底飞射出一抹光芒,好比看见了明器一样闪闪发亮,“厉害啊黑爷,连龙鳞都能给你搞来。” 我一惊。 这把唐刀居然还是龙鳞!怪不得他敢叫闷油瓶来,原来是早就准备了好货。 黑眼镜一脸腻笑没有回胖子,只靠在车门上看着闷油瓶问,“怎么样?这把刀可不比你的乌金古刀便宜,为了它我没少花力气。” 闷油瓶没吭声,但看得出他对这把刀十分满意。 黑眼镜抽了一口烟,悠哉哉地吐出烟圈,似真非假道,“把小三爷给我,这把刀送你。” 我一愣,刚要破口大骂,敢情把小爷当货物在这里交易呢?就见闷油瓶目光一敛,手中刀已经送了出去。 黑眼镜伸手挡了下来,还是那一脸欠揍的笑,“别介,开个玩笑。”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我终于忍不住的警告,“别再拿小爷开这种莫名其妙的玩笑,小爷不是你后园子里的那些个姑娘,任由你取笑耍乐子。” 闷油瓶没再搭理他,将刀别在后腰上,转身去检查他的装备。 我想着既然是黑眼镜准备的,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没有去翻装备,只找了个地方坐下,歇了一会儿才问,“什么时候下斗?” “就下。”黑眼镜将烟蒂扔到地上,吐出口中最后一圈烟雾。 这么急? 我在心里纳闷了一下,却没有表现出来。 那个叫小春的估计找地方藏车去了,刀疤脸和中年男分别收拾好了东西背起,朝黑眼镜道,”早点下好,估计除了我们还有别人,别让别人抢先了。“ 我琢磨着原来这墓不是只有黑眼镜知道,还有别的人也已经洞察先机了啊! 等差不多所有人都弄好了,小春也回来了,黑眼镜摆了个手势,“走。” 我背上装备跟在闷油瓶的身后,刚走出两米远,就见他递过来一样东西,“收好。” 我接过一瞧,是把雕刻十分考究的匕首。看着不似俗物。 “谢谢。”我也不客气,接了正要往胳膊上绑去,闷油瓶伸手拦住我的举动,“绑腿上。” 我点头,三五两下将匕首绑在了大腿处。 闷油瓶这才收回眼神,往前走去。 一行人穿梭在齐腰深的草地里,除了听见身体摩挲过草的“梭梭”声响,再也听不到任何其它声音。 “这地方倒是不错,天真同志,将来你要是不下斗了,可以跟小哥来这里住住。依山傍水的,多惬意。” 胖子受不了一路的安静,开口朝我喊道。 “去你娘的。”我骂他,“你哪只眼睛看见这里依山傍水了?要住你自己来住。” “天真同志,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胖子一边走一边侃,不带一丝的喘气,“我这是为你和小哥铺上一条康庄大道,为了你们俩个的未来做打算。” “滚蛋你!”我立刻喝止胖子住嘴,并转头去看闷油瓶,“你要说小爷就说,别拉扯上小哥。” 胖子这货吃错药了?怎么这次下斗尽拉扯上小哥?他要再这么胡言乱语下去,我真担心小哥一个心情不爽,手中的龙鳞朝他砍了去——虽然到现在为止,闷油瓶的神色看上去都很平静,没有一丝异样。 “什么叫拉扯,说不定小哥心里还在偷着乐呢!”胖子嘿嘿笑着瞟了一眼闷油瓶,到底还是摄于闷油瓶的气势不敢多言,忙转移话题,“真他娘的奇怪,长了这么高的草,怎么一个个还闹得跟阳痿似的没劲。” 被胖子这么一提醒,我顿时回神。 之前一直忙着跟胖子插科打诨没注意,现在回头去看,胖子倒是真的说对了。 这些草看上去长的高,但仔细一瞧不难发现每颗草几乎都有些枯黄,还有的甚至已经通体发黄萎蔫,风吹时无精打采地东倒西歪着。 我拽了一把闷油瓶,刚要提醒他去看,就见走在最前头的黑眼镜突然停下脚步,朝右前方向眺望去。 ?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部分阅读 “怎么不走了?”胖子吐了一口口水,朝前大步迈去,“干脆让胖爷打头阵。看在胖爷的带领下,踏出一条光明大道来,再他妈深的草都被胖爷的大脚丫给踩平了。” 黑眼镜挡下胖子的步伐。 “干嘛娘娘叽叽的?还走不走了?”胖子有些心火只冒,恨不得脚下生了风火轮往有明器的方向飞去。 没理会胖子的话,黑眼镜朝闷油瓶颔首,“哑巴你看那。” 闷油瓶点头,表示早已看到。 “什么东西?”我顺着黑眼镜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天边弥漫着一股薄薄的烟雾,还来不及多想那是什么,就见闷油瓶一把脱下上衣罩在我的头上大喊一声,“跑!” 一声令下,所有人拔腿便跑。 “发生什么事了?那是什么?”不知是谁在后面问了一句。 “烟粉虱。”跑在最前面的黑眼镜才刚答完,就见那烟雾一下子近在了眼前。 密密麻麻的虱子如细雨一样落在我们身上,看着玩意儿虽小,但正是因为它小,往五官身体有洞的地方那么一钻,又痒又痛,还带着一阵麻麻的感觉,着实难受得厉害。 胖子等人急忙忙将上衣脱下来罩在头上,另腾出一只手胡乱挥动着想将那密集的虱子赶走。无奈数量太多,整片天空都被笼罩成了迷蒙的景象,哪怕胖子再长出两只手也难以赶走这么多个小的虱子。 我上身罩着闷油瓶的衣服,皮肤裸露的地方被遮了个严实,倒没怎么被虱子叮上,扭头去看,只穿了一件背心的闷油瓶皮肤上覆满了烟粉虱,密得看不见他的皮肤。 我一把扯下他的帽衫朝他手臂上盖了去,将覆在上面的虱子打下去。 少了闷油瓶衣服的保护,铺天盖地的虱子朝我脸上扑了过来,瞬间盖满了我整张脸。数不清的细小虱子往外鼻孔、耳朵里钻去,针扎般的刺痛伴着一股奇痒从我的五官炸开。我不禁想到以前在书上看的,一个养蜂人在身上涂满了蜂蜜,让蜜蜂覆盖了他整个身体,连一丝空隙都看不到。后来蜜蜂顺着他的鼻孔一直钻入了他的大脑,破坏了他的中枢神经,导致他下半生都只能在床上度过。 虽然不知道真假,但想到这里我还是打了个哆嗦,生怕自己也会跟那个养蜂人一样的下场。 感觉到我的异样,闷油瓶目光在我脸上飞速扫过,反手抽过后腰上的龙鳞在手心毫不犹豫划了下去,一道口子随即裂开,闷油瓶一手插回刀,另一手朝我脸上一甩,血珠子溅了我一脸,那些无孔不入的烟粉虱如临大敌迅速散开。 但也只是有血的地方烟粉虱不敢靠近,其它血未及之处烟粉虱依旧坚持不懈地叮着,死也不肯撒口。 闷油瓶飞快将手心的血抹到我身上,一把拽住我朝前狂奔而去。 “太多了,赶紧离开这里。”前面传来黑眼镜的声音,居然还带着一丝笑意,我简直是对他没语言了。 一群人慌不择路的在草地里朝前狂奔。漫天的烟雾将我们笼罩其中,无论怎么跑也总觉跑不出烟粉虱的范围。 刀疤男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型的喷火枪,朝烟雾中心举起枪,被闷油瓶眼明手快拦住。“会燃烧。” 闷油瓶话不多,刀疤男却立刻明白了。 这片半枯萎的草地,是最好的燃烧物。若真的点燃了,后果将不可收拾。 刀疤男狠狠骂了一句娘,抓着枪没命似地往前跑去。 一群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 我一直被闷油瓶拽着往前狂奔,体力明显开始跟不上,边喘着气边心想这些烟粉虱是植物的天敌,对人基本上是构不成什么危害的。但既然连黑眼镜和闷油瓶都忌讳两分,就说明这里的烟粉虱不同于一般的虱子。 不同又怎么样?还不是虱子,又不能变成狮子去。 感觉到我的脚步变慢,闷油瓶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其后的烟粉虱,眼底飞快闪过一丝不悦的光点。 “专心点。”闷油瓶原本抓着我手腕的手往上移了几分,该抓住我的胳膊往前跑去。 耳边传来烟粉虱飞动时的微微响声,我赶紧收了心思全力跟着闷油瓶的步伐跑着。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悠远流长。 最后终于甩掉烟粉虱停下步伐的时候,一群人已经跑散了。 我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靠着一棵树休息。 再看一旁闷油瓶,身上虽然还趴着几只烟粉虱,但却构不成什么威胁。 “小哥,这些虱子是不是变异了?”我喘着气问,“居然连你的血都不怕,也太神了。” 要知道闷油瓶的宝血可是可以驱除尸蹩的,居然连几只小虱子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不知道。”闷油瓶摇头,想了想,又开口,“这里离墓地很近,那些虱子应该和我们要去的墓有关。” 我有些惊讶闷油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但转念一想,人家只是闷了点,话少了点,又不是真的哑巴不会说话。 “现在怎么办?”我看了一眼周围,似乎已经跑出了草丛的范围,却进入了一片更深的树林。最主要的是,我们跟胖子和黑眼镜他们失散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你没事吧?” 我一下想到开始虱子往我脸上扑时的那股刺痛,忙伸手摸了一把脸庞,手上却沾上了些许闷油瓶的血,这才想起他手上的伤口还没有包扎,便从包里摸出绷带给他缠上,笑笑,“没事,虽然那些虱子变态了点,无孔不入,但小哥你的血还是能顶事的。” 闷油瓶“恩”了一声,领着我往林子深处走去。 此刻已经傍晚,天色阴沉下来,林子里漾开一抹清凉的风。 开始狂奔时跑出了一身的汗,此刻正好有风拂来,燥热的身体逐渐被浇灌得平静下来。 闷油瓶将外套穿上,背着装备在前面走,我跟在他身后,一丝也不敢放松。 一时间,空气有些静得厉害。 等天全黑时,我掏出手电打开,跟闷油瓶并肩前行,心想着若是胖子在这里还有个说话的人调解下气氛,偏偏又是这只闷油瓶,说什么估计也扯不开话题,还不如算了。 走了约莫一个小时,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喊了他道,“胖子他们能跟过来吗?” “能。”闷油瓶给我肯定的回答,打量了一圈四周,找了块较为空旷的地方走过去将背包放下,“今晚在这里过夜,顺便等他们。” “恩。” 我也不矫情,奔跑了几个小时,又走了这么久没休息,实在是有点累得乏力了,也不跟闷油瓶客气,将背包靠树放下,一屁股坐了下去。 (四) 闷油瓶点了一堆火,从包里掏出一袋压缩饼干和一瓶水扔给我。 我接过,却没有想吃的食欲,顺手放到了一旁。 跑得太急太累后,通常第一时间不会想要吃东西。我拧开水瓶猛地灌了几口水,狠狠喘了几口气平复心跳后,才头靠着树问着闷油瓶,“小哥,你告诉我,这次的斗到底是什么来历?” “周武王。” 闷油瓶回答得极为坦白,似乎没有再隐瞒我的打算。 “周武王?”我震惊,瞬间坐直了身子,“那个灭了殷商的周武王?” 这历史可扯得远了。 但是,武王墓不是已经被发现在陕西省咸阳市的原坂上么?怎么河南又跑出个武王墓来?而且,如果真的是武王墓,怎么没有被国家发现,反倒让黑眼镜知道了? “恩。”闷油瓶伸手拨了拨火,跳跃的火光映在他的脸上,给他俊秀的侧脸映耀出一圈迷蒙的光晕。 “可是,武王墓已经被发现了,难道有两个武王墓不成?”我纳闷道。 怎么说,陕西那个也不可能是假的,那都经过科学专家鉴定验证了。 既然是这样,那闷油瓶说的这个武王墓,又是哪里来的? 难道当年周武王下葬时,弄了两个墓,以迷惑世人的眼睛?但这也说不过去,他又不是纣王,怕后人寻仇,多弄几个墓搞搞障眼法也能理解,周武王实在是没有必要。 “小哥,”我将心中的疑惑分析给他听,并道,“当时黑眼镜叫你来倒斗时,怎么说的?” “他要找一块玉。”闷油瓶格外的配合我,有问必答。 “什么玉?” “不知道。” 我一愣,“你不知道你还答应跟他来倒斗?” “恩。”闷油瓶闭上眼睛,似乎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 见他这样,我心知再问也是枉然。他闷油瓶不想说的事,拿洛阳铲撬都撬不出一丝的缝隙来。算了算了,省省力气休息一下吧! 在心里快速掂量了一下,我开口唤着闷油瓶,“小哥,你先睡,我来守。” 闷油瓶点头,也不跟我啰嗦,直接闭了眼睛不再动作。 我心里闷了一下,想着你这个闷油瓶子还真不跟我客气,说睡就睡了。 入夜的林子死一般的寂静,不远处的篝火在微风的拂动下轻悠跳动。我找了根较粗的树枝拨动着火,扭头去看闷油瓶。 自最后一次见闷油瓶已经是几个月以前的事了。巴乃回来后他留下一句“有事”就匆匆离去了。那个时候我一直以为我跟他还有胖子是不可能再分开了——至少我们三个已经一起经历了非同常人的生生死死,说是交情过命的兄弟也不算过分。可他就扔下俩个字然后消失得干干净净,我几乎翻遍了整个世界都找不到他,最后只得心灰意冷的放弃回到了杭州。 最初的那一个月,我总会仰在躺椅上呆愣愣地看着天花板,一看就这么一天,然后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这个闷油瓶,又去了哪里呢? 难道他想起了什么?还是觉得以后的路想要一个去走完它? 那个时候玉石大战之后,他浑身浴血望着我微微笑着说“还好,没有害死你”,到底是抱了怎样的心情来告诉我的?难道只是因为顾忌盘马的那句话而对我有了看护的责任吗? 过去跟他一起下斗时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灯般在我脑海里一幕幕回放,记忆如潮水将我的所有思绪占据,直到一只带着凉意的手覆上我的眼睛,我才惊醒——闷油瓶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而我却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已经看了很久。 “别乱想。”闷油瓶淡淡的声音飘入我的耳中。 我拿开闷油瓶的手,睁眼看向他,满腹的话语已冲到了嘴边,却被我咽了回去。 问什么?怎么问?拿什么身份去问? 正如闷油瓶所说,他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我?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自嘲般笑了笑,“没乱想。我就是想到了以前咱们一起下斗的事而已。如果没有你,估计我这条命早就交代在哪个斗里了。” 闷油瓶在我身旁坐下,拿起我放在一边的树枝拨了拨火,许久后才低声道,“这次,我也在。” “恩。”我扬起笑,真心因为他这几个简单的字而感到高兴。 他能这么说,就证明在他心里,至少是把我当朋友的。 从巴乃回来,我发了誓以后打死再不下斗,却不想因为闷油瓶而轻易打破了这誓言。一听到他也在的消息,什么也不及多想,义无反顾过来了。 我这算什么?算不算也是对他痴心一片了?连誓言都敢破了。 算了,这辈子积的德都被我几次下斗给耗没了,区区几个破誓言,还算得上什么。 “想什么?”闷油瓶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他会对我的想法有兴趣。 记忆里的闷油瓶,对别人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他从来不会关心包括自己在内的一切人或事。而这一路来他对我的态度,都跟以前太不一样。实在是不像是他会做的事。 我疑惑地审视了闷油瓶半晌,突然伸手在他脸颊掐了一把。 闷油瓶没有闪躲,只拿疑惑的眼神看着我。 我清了清嗓子,略有些尴尬地开口,“没什么,我就看看你是不是小哥。” 闷油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随即沉默下来。 以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惹到闷油瓶不高兴,我忙缩手道,“小哥,我刚才不是故意的,你别往心里去。这个,你要生气了,我让你捏回来?” 话音落下的同时闷油瓶抬眼看向我。 我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我那不过是随口一句,他不会是当真了吧? 见他依旧眼定定地看着我,我无法,心想豁出去了,古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今天我吴邪被捏一下让闷油瓶高兴,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何况,刚才我还捏了他一把。 想到这里,我便抱着壮士扼腕的心态将脸凑了过去,心一横眼一闭,开口,“来吧!小哥。” 静静等了一会儿,见脸上没有传来臆想中的触感,刚想睁眼去看,只觉一股凉意贴在了我的脸庞,我忙睁开眼睛,正对上闷油瓶那双黑如夜幕的眸子,波澜不惊,淡然中透着一丝令人心安的情绪。而他的手,此刻正抚在我的脸颊,轻轻摩挲,仿佛手捧着稀世珍宝。 “小、小哥……” 我的大脑“嗡”地一下,所有思考能力在此刻化作乌有,只能怔然地看着闷油瓶,感觉着他的指腹在我脸颊肌肤上摩挲,我只觉皮肤上泛起一层说不出的麻意,但却绝不是那种心动的酥麻感。 “吴邪,你不同。” 闷油瓶直视我的眼睛,极为认真开口。 “小哥,”我想了想,还是没能忍住,问他,“你怎么了?” 似乎听到闷油瓶沉静地叹了一声,我定睛瞧去,他明明还是那平静的面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为何刚才这么真切的感觉到他的叹息? “没什么。”闷油瓶手掌上移覆盖住我的眼睛,另一只手将我按了下去靠在他身旁,“睡吧。我来守。” “可是……”已经说好了我先守的。 “没关系。”他手掌一直放在我的眼睑上,“睡吧!” 见闷油瓶坚持,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将思绪沉淀,不一会儿便步入了梦乡。 不知道是不是闷油瓶在身边的缘故,这一夜睡的特别安稳。 闷油瓶也没有按预期约好的叫醒我,让我一觉睡到了天亮。等太阳光透过林子照射到脸上时,我模模糊糊睁开眼睛,耳边传来胖子的声音,“依胖爷多年的倒斗经验来看,入口就是这里没错。” 我忙起身,倒了捧水随手擦了把脸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穿过几棵茂盛的大树往深处走不多远,便见闷油瓶、胖子、黑眼镜等人正围着一凹进去的沟槽打量着,小春、中年男和刀疤脸也在一旁。 看来他们是昨晚我睡着之后寻到这里来的。 “嘿天真,睡醒了?”胖子一侧脸见我走过去,朝我招了招手,“昨天那些个虱子碎杂毛咬得胖爷够呛,你没事吧?” “没事。”我答应着走到沟槽边蹲下,也学着闷油瓶的样子去打量那不大的洞口。 “那倒也是。”胖子聒噪的声音响在耳旁,“有小哥在,怎么也不会让天真你出事是不是?” 我没吱声,一门心思都在那洞口上。 “这里就是入口?”藏得确实隐蔽了一点,不过看洞口挖土的痕迹不像是昨天新挖的,我摸了摸口子边的土碎,“看样子有人比我们早到一步。” 胖子一看我的动作就笑开了,“天真你学小哥呢?再摸也是白搭,今天一早哥儿几个就已经把这个洞口研究了个彻底,就等你醒来,整装下斗。” 听胖子话语里透着急不可耐的蠢蠢欲动,我终于抬头看向他道,“你这么急,怎么不早点叫醒我?” 话音才落下,我吃惊地看着胖子、小春等几人脸上、脖子上都泛着一小快小块的红肿,看着并不严重,倒有些像是被蚂蚁咬过的痕迹。 “你那是?”我迟疑了一下,恍然大悟,“难道是那些烟粉虱咬的?” 再一想,也不太对。 闷油瓶和我有宝血能避开那些虱子还能勉强说得过去,怎么黑眼镜脸上却没有一点红肿的迹象呢?难道他也有宝血护体不成? “就是被那些王八虱子给咬的。”胖子气得咬牙切齿,“这些虱子兽欲太他妈的强悍了,咬死了一片草地后没东西可咬了,就来咬咱们。爷几个算是正好撞在它们的嘴唇上了。” “那也不对。”我朝黑眼镜努嘴示意,“他怎么好好的?” 胖子连正眼都不带瞧黑眼镜一眼的,“那是他皮厚,咬不动。” 黑眼镜一手搭上胖子的肩膀,“这话就错了,胖爷。说到皮厚,这里谁也比不过你啊!” 胖子骂咧咧地甩开了黑眼镜的手。 我知道胖子最得意的就是他那一身神膘,现在被黑眼镜这么拐着弯的刺激了一下,没跳脚已经很不错了。 “怎么样?哑巴。”黑眼镜朝洞口颔首示意。 张起灵就着那洞看了片刻,点头,“就这儿下。” 黑眼镜也不反对,道,“不过估计还要再挖大点。咱们几个下去倒是无所谓,就怕苦了胖爷,缩着肚子也难保不会被卡住。” “我靠!”胖子挑衅地拍了拍他的将军肚,“别瞧不起你胖爷,要不是胖爷这身神膘,在斗里早不知折了多少次了。” 黑眼镜笑得一脸的阳光灿烂,也不再跟胖子胡侃,招呼小春和那个刀疤脸去扩大洞口,自己则找了块地方蹲着抽烟去了。 中年男也拿了铲子在旁搭把手。胖子见不大的洞口已经围了三个人,也乐得在一旁甩手闲着。闷油瓶更是从不会动手挖洞的主,双手环胸站在一旁,倒是意外地没有看天,只盯着那洞口看。 我想着这会儿我也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干脆也凑到黑眼镜不远的地方坐下,打算囤积一点体力,好为一会儿下斗做准备。 黑眼镜马上凑了过来,笑嘻嘻地将手中的烟递给我,“抽一口?” 我瞪了他一眼,“要给就来一根,一口算什么?” “我这根刚点上,”黑眼镜拿着烟的手还伸在我面前,“既然小三爷过来了,理当先孝敬小三爷了。” 我看了看他手中的烟,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得了你,别把你抽了不要的都塞我嘴里来。我这儿可不是回收站。” 黑眼镜目光在我的嘴上扫过,挂着一脸的笑开口,“不要烟,那我的吻要不要?” 被他这么无端的调戏一下,是个爷们都来火,我更是皱着眉头就要从地上站起来,却被他一把拉住手腕,迫使我动弹不得。 “开个玩笑,小三爷气可真大。”他摇着头啧啧道,说不出有几分真几分假。 “我早警告你了,别拿小爷开这种无聊的玩笑。”我甩了几下他的手,靠他娘的,力气还真大,动了真格都没能甩开,捏这么紧,我都能感觉骨骼被他捏得有些隐隐作痛。 “要是刚才换了是哑巴张,你还怒不怒了?”黑眼镜吐着烟雾,黑色镜片后的目光意味不明。 “去你娘的。”我急了,奋力甩了几下黑眼镜的手,“小哥会像你这么胡言乱语就怪了。给小爷松手,不然小爷不客气了。” 黑眼镜没有搭腔,但钳制着我手腕的劲道却缓缓收紧。 就在我俩人僵持不下的时候,闷油瓶的喊声从那边传来,“吴邪,过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飘入耳中宛如救世之音,我忙朝黑眼镜挑眉道,“还不松手?” 黑眼镜笑了笑,终于放开了手指。 我一下子抽出了手,揉着被捏出一圈瘀红的地方往闷油瓶那边走去。 “小哥,怎么了?” 闷油瓶朝洞口颔首,“差不多了。你在这儿等着。”说着,眼光在我手腕的瘀红处瞟过。 “恩。”我点头,在闷油瓶身旁站定。 (五) 约莫又挖了一盏茶的时间,那洞才变得可容下胖子进出自如。 众人收拾好各自的装备,在原地休息了十分钟后,便起身准备下斗。 黑眼镜拿手电照了一眼漆黑的洞里,开口,“我趟雷,哑巴垫后。” 闷油瓶却从装备里掏出登山绳,一头系在一旁的大树上,一头扔进了洞里,将手电别在了腰间,抓住绳子道,“我先下。吴邪跟着我。” 黑眼镜笑得一脸的了然,也不再多争什么,拿着手电到后面去了。 闷油瓶抓住绳子拽了两下,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回头看了一眼,以口型对我说了一句“跟紧我”,我点头,就见他身形一闪,人已经跳了下去。 我紧跟着上前抓住绳子往下,低头去看时,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我的娘,底下漆黑一片,那也就算了,手电照到之处,居然形成一股不大的光晕,两米之外的景象完全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这洞到底有多深。 胖子还在我身后等着。我也顾不上多想什么,反正有闷油瓶在前面打头阵,也算是安心了几分,抓紧绳子跟着跳了下去。 绳子随着我的动作一阵阵地晃动着。我双脚蹬在凹凸不平的洞壁上,双手抓着绳子往下一步步蹬去。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久,四周太过安静的气氛令我感到有些心悸,忙朝下方喊了一声“小哥”。听见底下传来闷油瓶“恩”的回应,我又感觉踏实了不少。 “怎么了天真,感觉不到你家小哥心里发虚了?”头顶传来胖子的调侃,“放心,小哥心里眼里装满了都是你呢!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跑路的。” 我一听胖子也在我上头,一颗心顿时如吞了定心丸一样平静下来。但转念一想,他丫的要么不开口,一开口就把我跟小哥扯到一起,娘的被熏坏脑子了? 但想到之前下斗时他也曾问过一句“你跟那个小哥是什么关系”时,霎时也觉得没啥了。这个胖子,就喜欢狗嘴吐不出象牙,估计闷油瓶也早就适应了。 “这个洞深不见底,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到最里面。”上面传来小春的声音。 “娘的这么深,之前那些人怎么挖的?”我一听,是刀疤脸抱怨的声音。 “说不定跟我们一样,一边往下掉一边挖。”黑眼镜带着笑的声音传来。 我嘴角抽了两下,觉得他的似乎有理,但又显得那么别扭而不合逻辑。 又走了一段,就听见闷油瓶在底下啧了一声,道,“到头了。”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着那他怎么还不跳下去?转念就意识到不对。估计闷油瓶说的不是洞到头了,而是绳子到头了。 这一下,刚松了气的心又给提了起来。 底下的洞还不知道有多深,万一这么冒冒然地松手跳下去,摔个半身不遂岂不是得不偿失?但要打原道退回去,也是不可能的。 正在乱想着,感觉闷油瓶的手电光往上照了一下,光线自我脸上扫过,“我先下去。” “等等,”我忙唤住他,“万一下面很深怎么办?” “放心。”闷油瓶抬头极快速地看了我一眼,不等我回答,手一松,整个人坠了下去。 我目视闷油瓶身子消失在黑暗之中,那抹手电光也极快速地隐入了黑暗之中,我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口处。 还好,没有等太久,就听见下面传来闷油瓶的声音,“吴邪,下来。” 听声音感觉距离我这里不是很远,估计最多也就两层楼不到三层的高度。我腾出一只手将手电别在腰间,动了动腰,找了个可靠的点后松手往下跳去。 我本来想依着这个起跳点稳稳落地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但我万万没想到闷油瓶会在下面接我,结果人掉下去时被他一把揽住腰身,强大的冲力带着他身子往前一扑,整个人压在了我的身上,两个人的身子紧紧贴在了一起。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呼出的热气在我耳边萦绕。 我身子一僵,竟忘了是要先道歉还是道谢。 闷油瓶倒是一脸的若无其事站了起来,并不忘伸手将我也拽了起来。 正好赶上胖子下来,见我们这样,立刻严肃道,“天真同志,谈情说爱也不挑地方,这种思想要不得!” “瞎扯蛋!”我呸了胖子一口,“再胡说八道小爷扯烂你那张嘴,把你当粽子来揍。” “行行行,胖爷不说了。胖爷知道,你一心护着那小哥,你不说大家心里都清楚的。” 见他越扯越没个正经,我也懒得再跟他啰嗦,拿着手电去照周围的环境。 空间看着不大,四周都是极厚的岩石砌成。往前走了两步,手电可照射的范围大了一些,能看清不远处有处不算太大的拱门,下面还凌乱的堆积着一些大小不一的碎石,上面的土碎正不间断地往下少量掉着。 不是自然破坏,看来的确有人抢先一步来过这里。 闷油瓶上前,手电绕着那拱门转了一圈,回头朝黑眼镜等人道,“赶紧过。” 我一听就便知道他的意思。 看这碎石掉落的情形,这个拱门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万一垮了下来,我们一群人就要给困在这里了。 不过总算还好,尽管这门被缩小了许多,但至少还能容下一个胖子过去。 照例还是闷油瓶走前面,我跟在他后面,胖子在我身后,小春、刀疤脸和那个中年男依次往后排,黑眼镜垫后。 从拱门过去,后面是一道长长的通道。手电的光照在四壁上,散出一圈朦胧而诡异的绿光。 闷油瓶也感觉到这地方的怪异,头微微朝后瞟了一记,仿佛是在对着墙壁说话,“小心点。” 但我知道他是在叮嘱我——莫名的,就是有这种感知。 走了一段,我越发感觉这个通道有些眼熟。 细想了半天,终于惊醒——这不就是我在梦里梦到过的那个地方吗? 闷油瓶还浑身是血插满长箭的倒在这里。 想到这儿,我的呼吸一下紧了起来,心跳也变得有些急促,不由得提步上前一把拽住了闷油瓶的衣角,整个过程完全不受我控制,等回神时,才发现手心已经紧紧握着闷油瓶的衣角。 闷油瓶回头看了一眼,那深邃的目光望入我的眸子深处,等看清我脸上的不安与紧张后,他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舒展开。 我猜想是不是自己的动作让他不愉快了,正喃喃的道歉要松手,就感觉闷油瓶的手伸了过来一把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往前走去。 略微的凉意从他的手心传过来,一瞬间,我燥闷不安的心竟有了一些平静。 “这个地方真他娘的诡异。”胖子走了一段感觉有点无聊了,便管不住自己的嘴开始插科打诨了,“我说瞎子,这到底是个什么墓?人都下来了,你也应该让胖爷清楚不是。” 我一惊。 原来除了我以外,还有胖子也不知道吗? 这么一想,我瞬间心里平衡了。 人果然就是喜欢在他人身上寻找自身安慰感的动物。 “武王的衣冠冢。”黑眼镜回答的一点也不含糊。 “我靠!衣冠冢。还是周武王的。”胖子惊了一下,“居然让瞎子你给找到了。要是能在这里摸一把明器出去,那可是价值连城的玩意儿啊!” “胖子你傻了?”我出声打断胖子的臆想,“衣冠冢埋的是死者生前的衣物,哪来的明器。” “这你就不懂了。”胖子也不灰心,对他来说,只要是个墓,就必定有它可取之处,“哪怕是衣冠冢呢,也总有两件陪嫁的。总不能让一件衣服孤孤单单呆在这墓里是不是?何况胖爷我还从没有下过衣冠冢,正好一起见识见识。” “这可不一定。”说话的是小春,“得看那衣冠冢的主人身份地位,就像当年唐朝的高力士,他的衣冠冢就没少挖出好东西。” 小春一席话落,说得胖子宛如小鸡啄米般点头。 “对对对,还是小春小同志这话务实又在理,哪像天真你,有了小哥就忘了胖爷的好处了。” 我一听,得,我这预防针没打到位,倒把小哥又给拉扯上了。 感觉闷油瓶握着我的手微微紧了一下,我以为是胖子的话惹他不快,忙开口澄清,“小哥,你别听胖子胡说,他这个人就是一张嘴贱……” “别说话。” 闷油瓶打断我的话,手电的光在通道的四壁上扫去。 “怎么?”说话的是刀疤脸,一听有状况,手中的枪立刻上膛警戒。 闷油瓶手电在四壁上转了一个圈后,往前照去。顺着光线照射的地方,我看见前面俨然已经是尽头的地方,两米高的墙壁处浮雕着飞檐。飞檐下的两边各自又有两处通道,分别通向不知名的地方。 我示意闷油瓶松手,往前走了几步。 闷油瓶依旧紧紧跟在我身后,却没有阻拦我的行动。 我朝他笑了笑,走至飞檐下,透过手电的光线才发现石壁上雕刻着一座不大的石碑,因为是依照石壁的纹路来雕刻,所以在光线不强烈的远距离下,根本看不太真切。 胖子等人也跟了过来,见飞檐下还有这等玄机,忙问我刻的是什么。 我快速地看了一遍,摇头,“都是周武王生平的一些事迹,没有特别之处。” 我刚要起身,目光在碑文的最下面扫过,一顿,忙又定睛看去,“等等。这里好像记载了一点别的什么。” ……旷日久战,商纣征伐东夷,降服一众,虏上万,大胜,东夷朝贡,献妲己。 献妲己? 我纳闷了。 这是殷商之事,为什么会记载在周武王的生平事迹里?两者是不是扯得太远了一点。 不过,照碑文上的记载来看,妲己进商的时间,应该是在纣王已过六十之后。 “看不出,这个纣王还是个老色鬼啊!”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六十好几了,还把这么个十几二十岁的美人儿收到后宫,也怪不得别人要说苏妲己祸国殃民,后面周武王起兵伐纣了。莫不是这个周武王的心上人被抢了,气不过要讨伐情敌不成?” 胖子胡言乱语的瞎侃,我也懒得跟他对语。 不过,周武王将这一段记载在碑文上,确实不合常理。 我将碑文来来回回又看了一遍,总觉哪里不对劲,但整篇碑文也只有这一句提到了苏妲己,其它地方都是记载的武王生平相关。 摇了摇头,我起身,百思不得其解。 闷油瓶伸手捏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我别多想。我心领会神地点头,见他们正在研究左右两条路走哪一条,便问,“小哥,走哪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闷油瓶身上,就连黑眼镜也是一脸的笑靠着墙歪歪地看着闷油瓶。 闷油瓶视线在左边集中了少许,转向右边,片刻,道,“左边。” “怎么说?”小春问道,“你还能感应不成?” 黑眼镜上前拍了拍小春的肩膀,指着闷油瓶道,“听他的,准没错。” 后面刀疤脸也持枪上前,欲要打头阵,“有路就行,管它哪条。” 我目光往后跳在刀疤脸身旁的中年男身上,心里直犯疑惑。这个人不会才真是个哑巴吧?一路来都没有见他说过话。他也不嫌闷。 有了闷油瓶的指示,大家都往左边的通道走去。 刀疤脸显然按耐不住,抢着要走最前面。黑眼镜也不拦着,闷油瓶自然更加无所谓,干脆退到我身旁,和我并肩往前。 (六) 这条通道比开始来的那条更加甬长。一群人走了许久,几乎忘了时间,却仍然还在这通道里前行。 “我艹,”胖子忍不住的骂着,“一个衣冠冢,费什么破事搞这么长的通道,不知道的还以为埋了什么了不得的珍奇异宝。” “我倒觉得不是。”我反驳胖子的话,“从这一路来的意象和刚才那个飞檐石碑不难看出,我们走反了方向。” 胖子一惊,忙去问闷油瓶,“真的吗小哥?” 闷油瓶点头,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一抹淡淡的光点。 “人才啊!”胖子感叹,“居然有人把洞打在了墓的反面,真他娘的有手气。” 黑眼镜闷声笑了起来,好半晌才道,“估计不是手气,是没办法的事。” “意思就是,走前面不行?行不通,或者是有威胁?”小春举一反三问道。 黑眼镜点了点头,一脸意味深长的笑看不出他此刻的心里所想。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3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3部分阅读 他跟闷油瓶真像是两个极端,一个闷到了极致,一个却总是笑不离脸。这个人身上的谜一点也不必闷油瓶少,整天晃个墨镜,下了斗这么黑也不取下来,既不知道他的过去也不清楚他的真实姓名,却又是个旗人。旗人,奇人还差不多! 心思正在胡乱游离,黑眼镜那张扩大的脸一下子倒映进我的眼底。 “小三爷,想什么呢?这么直勾勾的盯着我看,我可是会误会的。” 我皱了一下眉头,心想这黑眼镜毛病了,我跟他也不过才合作了两次,怎么说话就这么轻薄起来? “你不用误会,小爷我对你没有意思。”我索性把话挑明白了,“小爷又不是同性恋,就算是,也不会找你。” 岂料黑眼镜只是抖着肩笑得更加厉害,“小三爷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那话里噙着的笑意浓烈到一听既出。 我对他是彻底没了语言。 人要皮厚到了这种境界,佛都拿他没有办法。 但我意外地感觉到闷油瓶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我忙回神看向前方,“怎么了小哥,有情况吗?” 闷油瓶侧目看了看我,摇头,“没有。” “那你怎么……” 我疑惑。 这一路来闷油瓶的情绪都归于平淡,但刚才我跟黑眼镜对话时,明显感觉他的气息冷了一下。难道我的话刺伤他了?努力回想了一下,没有啊!压根就没有提及到他身上去啊! 闷油瓶总算回头正经看了我一眼,然后朝黑眼镜道,“休息一下。”说完,松了我的手自顾自地走到一边坐下。 连着走了好几个时辰,大家嘴里不说也早就累了,只是都争着一口气不肯提出罢了。 我也着实累了,将背包取下放在一旁,靠着墙坐了下来。 “天真你说这个通道怎么没个尽头?”胖子挪到我身旁坐了下来,往口里狠狠灌了一口水。 “不知道。”说实在的这个问题我真的回答不上来,我也不是专研这方面的专家,当年武王立这个衣冠冢时是依照什么来建,我一无所知。如果出发前黑眼镜能提前告诉我是要来武王的衣冠冢,或许我还能去查一点资料,可惜他保密功夫太到位了,现下我也是毫无头绪。 “连你天真都不知道,这下是不走不行了。”胖子摇了摇头,一脸扭曲地咬着压缩饼干。 看着他的动作,我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忙去掏包里的饼干。就在此时,我清楚地看见正对着我的墙壁上出现一个朦胧的人影,还在微微晃动着。 一种渗人的感觉从我的毛孔扩散开,我忍住了想要大叫一声的冲动,往后慢慢退到闷油瓶身边一把扯住他道,“小哥,有人影。” 闷油瓶迅速抬头顺着我手指的方向望去,漆黑的墙壁上空无一物。 我一愣,手指僵在半空许久没有动作。 怎么没了? 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那个动作消失了? 一道光线刺上我的眼睛,我扭头看去,胖子正拿着手电到处乱照,心里顿时安了一分。是了,肯定是刚才谁的倒影透过胖子的手电映在墙上,被我误会了。 我急促跳动的心缓缓定了下来,朝闷油瓶尴尬地笑了笑,正准备挪回去,闷油瓶却按住我的手背,强制我坐了下来,“就在这里。” 我自动将闷油瓶的话理解成对我的一种保护,心里刚觉得有些高兴,转念又想,妈的真把小爷当娘们来照看了! 但也不敢违背闷油瓶的话,只得靠着他坐下,接过他递来的压缩饼干咬了一口。 以前下斗也没少吃这种东西,今天嚼起来却总感觉不是个滋味,心想着这压缩饼干不是应该压的紧紧的实实的吗?怎么吃上去还带着一点点润润的感觉。舌头在压缩饼干的顶头舔了一下,果然有些发潮,还有一股子腥味在我口腔里蔓延开。 “小哥,你给的我什么饼干啊?都过期了。”我抱怨了正要咬下第二口,就见闷油瓶气息一敛,伸手挡住了我欲吃的动作。 我纳闷地抬头,谁想这一眼差点吓飞了我的魂魄。 闷油瓶身后的头顶上,一张倒挂的脸正血肉模糊地瞪着我。整个脑袋被咬成了蜂巢一样的物体,两颗眼珠子掉了出来被一丝肉拉扯着在半空中晃悠,血顺着那狰狞的眼珠子滴了下来,正好滴落在我的压缩饼干上。 我草! 难道刚才小爷吃的那润润的感觉,居然是这个怪物的血? 顿时一股排山倒海的反胃涌上心头,我强定了心神将那股呕吐感压了下去,因为闷油瓶已经拽着我起身将我一把拦在了身后。 我还来不及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闷油瓶手起刀落,一把将那具倒挂的尸体头颅给切了下来。 那血肉已经开始凝固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后停止,我刚要开口询问,瞬间惊诧地看见那头颅居然自己动了起来,以极快地速度朝离它最近的小春身上爬去。 小春倒是一脸的淡定,伸脚一勾将那脑袋踢远,反手抓起背包往黑眼镜站的地方跑了几步。刀疤脸端起枪对准那脑袋“砰”的一枪,将闷油瓶的那句“别开枪”给掩埋在了枪声里。 我离闷油瓶最近,分明听他喊了那句话,正想着难道这脑袋还另有玄机,就见碎了一地的血水里爬出一只只指甲大小的尸蹩。 “我草,一个衣冠冢居然还有这些破玩意儿。”胖子骂了一句。 更让我感到奇怪的是,那脑袋明明不大,可爬出的尸蹩却源源不断,很快便布满了两遍的石壁,将我和胖子他们分隔在了两边。 尸蹩密密集集地朝我们爬了过来,闷油瓶朝对面的胖子微微点头,拽住我往后方跑去。黑眼镜和小春紧紧跟在后面。 急速狂奔的过程里,我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胖子、刀疤脸和那个中年男也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那些尸蹩还在源源不断地往外扩散,跟着我们追赶。我能清楚听见它们摩挲着石壁发出的沙沙声响。 通道显得格外甬长,闷油瓶只顾拽着我闷头跑,我的装备掉在开始休息的地方被尸蹩覆盖,此刻少了负重物,跑起来也轻松了不少。可少了保命的装备,也不是个什么好现象。 约莫跑了有半个小时之久,直到身后已经逐渐听不到尸蹩追赶的声音,闷油瓶才放慢了脚步,取刀在手心缠着绷带的地方一划,血即刻渗出。他在我们几人身上分别抹了一点,握紧了手心往前走去。 “咦?”小春大概是听黑眼镜说了闷油瓶麒麟宝血的好处,忙问,“早先怎么不用?” 我将闷油瓶手中的旧绷带小心拆了,给他绑上新的,替他回答,“起先用的话,尸蹩都被赶到胖子那里去了。”顿了顿,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忙抬头看向他,正好对上闷油瓶的目光。那深邃而黑如墨的眸子里,蕴着一抹我看不太懂却又感觉温和的情绪。 “行了行了,”黑眼镜上前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要酝酿感情等出去,现在先解决眼前的问题。”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一手拽着我一手握住龙鳞就要继续往前,我一看他这既要攻还要护着我,多不方便,忙道,“小哥,我自己能行。” 闷油瓶扫了一记,随即点头,“小心点。” 我点头抽出闷油瓶给我的匕首,这可是我最后的装备了,要再丢了,我就只能拿手里的手电去砸尸蹩了。 闷油瓶走在前头,我跟小春在后面一左一右跟着,黑眼镜垫后。 这一趟还没走十分钟,就见闷油瓶停下脚步,我透过他的肩膀望去,原来是到头了。不过,又他妈的遇上了岔口。 看那构造,估计就是拐了弯也还是通道。 妈的!我在心里骂着,这简直是要折腾死人,来来去去都是通道。 这次的岔口分了三条,左边一条右边两条。其中那个的口子跟其它两个不太一样,成圆形状,上面堆砌的石块看上去极为整齐,没有任何的人为破坏。多半是没有人通过才能保持这么完整。 闷油瓶手电在三条路上扫了一阵,对准那个整齐的洞口道,“这个。” “小哥,”我赶紧拉住他,指着洞上方道,“这个洞口堆砌还很完整,应该是没有人进去过。想必之前来的那些人也是走的其它两条,我们这会儿进去,岂不是着了道了?” 黑眼镜一手拍上我的肩头,朝闷油瓶颔首,“小三爷,听哑巴的没错。要是其它两条路有用,开始咱们就不会遇到尸蹩了。” 我有点不太理解他的话中深意,却又好像理解了一些。但总归我相信闷油瓶没错,也没再多言,跟着他一头钻了进去。 起初看着洞口挺大,没想到进去走了一段后,洞口变小了不少,要弯着腰才能走,头一抬就会碰到上面的石壁。 我猫着腰又跟着走了一段,石壁越发的矮了,到最后只能弯下`身子爬着前行。 爬着爬着,我就感觉不对劲了,往两边看了去,那些镶在石壁里头的人影又朦朦胧胧显现,在这极矮的墙壁上,显得极为扭曲,还在微微晃动着身子。 我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前面的闷油瓶,见他正一声不吭地继续往前爬着前进,心想莫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能看见?若是闷油瓶发现,他不可能不动声色。 正想着,就见闷油瓶停下了脚步,我猝不及防,脸一下撞在了他的屁股上,忙道歉,“对不起小哥,我没注意。” 闷油瓶抬手挡了一下,示意我别开口。我立刻息声安静,警惕地看着他的动作。但由于我在他的正后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眼神和脸色,只知道几乎是马上,他加快了前行的动作,不忘朝我嘱咐了一句,“快点。” 我猜想他必定是感觉到了危险,但在这种只能爬行的通道里,他即便是再厉害也难以施展开手脚,只好招呼我们赶紧出去了再说。 闷油瓶爬行的动作越来越快,很快便消失在了前面的黑暗里。我几乎是拼尽了全力手脚并用也赶不上他,回头去看,原本跟在身后的小春和黑眼镜也不见了踪影,漆黑甬长的通道里就剩下我一个人,四周的石壁上,黑影还在诡异的晃动着。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略提高了声音喊了一声“小哥”,声音在通道来回悬宕了几圈后消失,闷油瓶早已不知道爬到哪里去了,没有回应我。 此刻我也知道闷油瓶多半是已经爬远了,还没有发现我没跟上,便努力再加了一把速度,手中的匕首握得更紧了。 正在朝着暗黑而不知名的前方爬去,突然感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身上泛起一层的白毛汗,脖子一下僵住。 膝盖跟生了风似的往前飞速爬去,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潜在能力爆发后可以爬这么快,就好像我已经这样爬行已经很多年似的。 肩上的那只手已经缓缓伸到了我的胸口往上,朝我的脖子抓来。 娘的,再忍下去小爷这条小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不上多想,我右手持匕首朝左肩上的手臂狠狠划了去,匕首镶入那手臂的肉中,撕拉出一声锦缎被扯开的声音,但却没有感觉到有血流出。 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一张没有五官的脸正正对上我的脸,那平整的仿佛被熨斗烫平的脸上只有两个黑洞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我吓了一跳,手中的匕首反射性往那脸上的黑洞扎了下去,匕首齐根没入,却没有血溅出,仿佛刀插入了土里一般,感觉不到任何的杀伤力。 我心想妈的这样耗下去不行啊!现在是只有这一个,一会儿指不定还要出来多少个,也不能跟它继续这样纠缠下去了。想着,抽出匕首一脚踢在那玩意儿的胸口上,反身朝前飞似地爬了去。 我能感觉那东西就紧紧跟在我身后,或者说一直没有离开。但此刻我也顾不上许多,在这个矮到只能爬行的洞里,我实在没办法对付它,还是挺着等出去再说。 刚想到这里,就感觉洞口大了一些,腰能抬起了一些。 我才惊喜一分,那玩意儿又缠了上来,从我的腰身往上抓了去,几寸长的指甲隔着我的衣服滑了上去,惊起我一身的冷汗。随即,一股针扎般的刺痛从它指甲划过的地方传开。 我反手用匕首狠戳了几下,加快速度往前。很快,整个身子已经能站直了。 我回头的瞬间,那玩意儿的黑洞脸就在我的身后,我正对上的那一刹心脏惊得差点停止跳动。但有了之前的经历的垫底,这一次倒没有太过害怕,抬起匕首在它脸上扎了下去,逼得那东西往后退了一步,我迅速往前跑开几步。 手电光往那东西身上一晃而过,我看清的同时头皮一阵发麻。 我艹!这哪里是什么人啊!简直就是烟粉虱和人的结合体。 能像人一样的直立,有着人体的躯干,却又多了虱子的翅膀和脑袋,怪不得一张脸平的没有一丝的褶子,只有一对黑洞似的眼睛。起初在洞里又慌又黑没看真切,那脸上除了黑洞外,嘴巴的地方还有一个不大的切口,从里面时不时的吐出一根针管似的倒刺。 难道这里的烟粉虱变异了? 我吞了吞口水,往后退了一步。 闷油瓶不在这里,要我独自面对并解决这个怪物还真没有什么把握。但我心里清楚的很,这一只要是不尽快解决,一会儿说不定那石壁里还有更多的出来,到时候我就真的是四面楚歌只能交代在这个衣冠冢里了。 我快速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想着这变异虱子也没有脖子,不能从它最薄弱的地方下手。历来虱子最怕什么?杀虫剂?开玩笑,现在我上哪找杀虫剂去?何况这么大一只,估计普通的杀虫剂也杀不死它。 我迅速后退几步,眼睛瞟到一旁的石块,几步跳了上去,趁那巨型虱子扑上来之际侧身闪开手中匕首沿着它后背的翅膀划了下去,还是那种锦缎撕裂的声音,但这一次,它的翅膀却是生生被我拉开了一个极大的口子,还有血渗了出来,沿着白`皙的薄翼滴到了地上。 我啧了一声,甚感惊奇。 难道说翅膀才是它的薄弱所在?不应该啊! 正想着,那虱子张着四只尖如刀刃的前肢朝我扑了来,口中的倒刺一下下的往前勾着。我忙往旁边一滚。我的娘,要是被这么勾一下,不死也去了半块肉。 但到底慢了一步,虽然没有被倒刺勾着,但肩膀却被它最长的前肢给剜了一下。 肩膀随即炸开一股热`辣辣的剧痛,我想看看到底伤到了什么程度,但它根本不给我时间,举起两只前肢朝我扎了下来。我咬牙豁了出去,用受伤的手臂撑着往后跳开的同时,反手朝那挥下来的前肢划了去,只听见一声金属撞击的响声传入耳中,随即一股腥臭的液体溅了我一脸。我连擦的时间都没有,捂着痛到已经有些发麻的肩膀往前跑去。 那老怪物估计是被我惹怒了,口里发出嘶嘶地声音朝我飞扑过来。 我正想着这一次只怕是真的完了,就听见前面靠近下方的位置传来闷油瓶的声音,“吴邪,跳下来!” 从他的声音我立刻判断出,前面不远处应该是个高台,闷油瓶已经下去了。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几步窜了过去,后面巨型虱子已经近在咫尺,我脚下不停一个纵身朝下方跳了去,将自己腾空的身子全部交给了闷油瓶。 下一刻,人就被稳稳抱在了一个略显冰凉的怀中。 我还来不及说一句“多谢”,闷油瓶就将我拦到了身后,身子往前一跃而起跳至半空中,起跳的同时抽出龙鳞朝迎面而来的虱子一刀捅了过去,强大的冲击力将嘶叫中的虱子往后狠狠镶在了石壁上,闷油瓶身子收势回跳抽出龙鳞,少了支撑的虱子身躯一下子滑落在地,断了气息。 我还在喘气中,就目瞪口呆地看着闷油瓶一袭行云流水的动作将那虱子给斩杀。太他妈的帅了! 闷油瓶收起刀朝我走来,见我肩膀鲜血淋漓,不由得微微皱起眉头。 伸手在我伤口处轻轻捏了一下,我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闷油瓶却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没有毒。”说着,取出绷带和伤药给我包扎。 我并没有抱怨刚才闷油瓶跑得太快而扔下我一个人,也没有问他为什么他会在这里出现。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在,还救了我。 趁着闷油瓶给我包扎,我四下打量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的看到周边地上已经倒了几只同样的巨型虱子,顿时一下子便明白了。 看来闷油瓶开始突然加快脚步,是因为也发现了这些东西,便想将它们引开。却没有想到我在后面也被一只缠上了。 这地方是两个上下通道相连接之处,因此有了一些空间。再看闷油瓶包扎的动作也是极为娴熟快速,想来也没少替别人包扎过。想到这里,心里莫名的有些泛酸,又觉得自己这味来得奇怪,便赶紧找了话题将那酸味盖过去。 “黑眼镜他们呢?”我问。 “走岔了。” 闷油瓶打好结,示意我休息一下。我也不推辞,跟闷油瓶走到一旁坐下。 “从这些东西来看,通道里应该还有隐形的入口。”闷油瓶解释。 我点了点头,用袖子擦了一把脸上的腥臭味,长吁出一口气。 “这些是不是人和虱子的变异?”我问,“或者说是,变异的虱子吃了人后,变成这样的?” “恩。”闷油瓶应了一声,又回复到那闷闷的状态。 我撇了一下嘴。恩什么恩,恩是什么意思?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呢?除了恩你就不能再说点别的吗? 我不满地看了一眼闷油瓶,正好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我突然感到一阵被抓包的窘迫,差一点就要扛不住地低头认错,却见闷油瓶伸手触上我的脸颊,帮我把那股子腥臭的液体给一点点的擦拭干净,动作极为轻柔,极为认真,我怔了神,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 (七) “小哥?” 我愣愣地开口。 “吴邪,”闷油瓶擦拭着我脸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收回手起身,“走吧。” 我只得起身跟着闷油瓶的脚步往前走去。 这人总是上一个动作下一个指令,永远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什么。 接下来的路好走很多,从一段不算太短的通道径直走过去后,正前方的石壁上又是浮雕着的飞檐。飞檐下依旧是石碑。我走上前定睛一瞧,居然什么刻字都没有。 “奇怪,”我伸手摸了一下那个石碑,朝闷油瓶道,“是无字碑。” 闷油瓶只是看了一眼,依然让我继续往前。 既然闷油瓶都下了指令,我也不再说啥,回头看了一眼那无字碑,跟着闷油瓶往前走去。 “小哥。”走了一段,我喊道。 “恩。”闷油瓶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回应。 “前段时间,”我终究没能忍住,开口问他,“从巴乃回来后,我去医院看你,你走了。你去哪里了?” 闷油瓶目光在我身上扫过,“去查一点东西。” 他没有打算遮掩,回答的极为坦白。 “哦。”这下,我反倒不知该如何继续发问了。 用膝盖想也知道,能让闷油瓶不顾养伤就出院去查的,除了他自己想知道的过去,还能有什么?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我是不是还是抓不住这个人。曾经我跟他说过,如果他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可他离开医院后消失了那么久,我都找不到他。我以为我已经翻遍了整个世界,可他却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我真的发现了,发现了他的不见,却无能为力。 我很少有这种挫败感。只有闷油瓶,他总是让我尝到这种失而复得、无能为力的挫败感。 印象里最深的是那一次他冷着一双眼睛告诉我,“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之时,我内心深处的那种心灰意冷,真的不是一般的言语可以形容。 而这一次,他的不告而别又让我尝到了这种滋味。 我想尽了一切办法,却反而离他越来越远。除了下斗,我已经找不到靠近他的方法了。除了下斗…… 一股冰冷的凉意覆盖上我的眼睛,将我的视线笼罩在更加漆黑的暗色里。 “吴邪,别多想。”闷油瓶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过了许久,才又传来他艰难的声音,“我,不走。” 我没有动,任由他的手覆盖着我的眼睛。 是不是刚才我的情绪已经流露在了我的眼睛里,被他感觉到了,所以,他才会告诉我“不走”? 我突然笑了一下。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掌控你,或者是留住你,闷油瓶。直到现在也没有。 “放心小哥,我没有多想。”我定了定心神,开口,“我知道的,你就是这样一个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想要的。如果有一天你因为什么停下脚步,我反而会惊讶。” 闷油瓶一下静默了。 这么安静的气氛里,我甚至听不到闷油瓶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他才拿开手,手电光一下让我的眼睛变得清晰起来。 闷油瓶并没有接过我的话,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手指一根一根扣进我的指缝里,与我十指紧扣,带着我沉默地往前走去。 “小哥?”这下,我是真的惊讶了。 “跟紧我。”他头也不回地说着,“别再丢了。” 我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咧嘴一笑,点头,“恩。” 连带着感觉闷油瓶也似乎轻松了不少。 因为心情变好的缘故,走起路来也好像轻便了不少,有种脚下生风的感觉。 我们两人走了一段,闷油瓶突然停了脚步。我忙止步抬头去看,娘的!走了一圈居然又回到那块无字碑的地方。 我心里冒出一股不太妙的预感,心想莫不是鬼打墙了? 但是这里不是衣冠冢么?哪来的鬼? 随即一想,妈的衣冠冢都能出现变异的虱子,有鬼有什么稀奇的。 闷油瓶看着那无字碑想了想,朝我点头,“再走试试。” 我自然没有异议,两人又往前走去。 这一路,我们两个都走得格外仔细,并将一路上明不明显的东西都记下作为记号,没想到绕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无字碑旁边。 “莫不是鬼打墙了?”我皱了一下眉头。这种事在云顶天宫也遇见过,但显然这种情况跟那时又有点不一样。 闷油瓶也迟疑了一下,盯着那无字碑看了片刻,想了想,走上前在那碑的边上刻了个简单的箭头,起身道,“再走一遍。” 我当然同意闷油瓶的话。在斗里,他的能力毫无疑问远远在我之上。此刻哪怕是他说一句要我蹲在这里过夜,我也绝无二话。 整个过程,闷油瓶的手都没有松开我的,这种十指紧扣的感觉让我踏实不少,却也有些别扭。 这只闷油瓶该不会是把我当女人看了吧?还是他下斗太久憋出毛病来了?看样子等出去了,还是要带他去夜店见识见识,让他也了解一下正常男女的生活。 想着,又走了一圈回来。还是那个无字碑的地方,但我一眼便瞧见了,角落处并没有闷油瓶刻下的箭头。 我顿时有些激动,一把抓住闷油瓶示意他去看。 闷油瓶显然早就看到了,但眼神里的警戒却依旧凌厉。 “怎么了?”感觉到闷油瓶压低的气息,我疑惑开口。 “不对劲。”闷油瓶盯着那石碑,似乎是在思索,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眉头微微皱到了一起。 我也学着闷油瓶的样子仔细打量那块无字碑,但来来回回看了许久,也看不出异样。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我扭头去看闷油瓶,刚想问他,他仿佛感应到我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如同回答我这个问题他也解释不了一样。 见状,我知道多问也是无用,只好道,“这样,我们再走一段试试,反正停在这里也不知道究竟哪里不对。” 有了闷油瓶在身边,我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闷油瓶点头,没有异议。 两人往前一直这么走着,每走出一段路程后便能看到一块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无字碑,尽管一早我心里做好了准备,但真看到这些碑的时候,还是有些渗得慌。 很快,我便知道了闷油瓶所说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在经过了不知道多少块无字碑后,我们俩个居然绕回了那块刻着箭头的无字碑前面。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真是鬼打墙,却又不是下一时间撞见同一物体。 我在心里快速揣测了一下,大胆提出,“难道,是循环路线?” 闷油瓶点了点头,看来是一早就知道了。 我心一沉,这才意识到问题有些棘手。 如果真是循环路线,就证明我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循环的死胡同,根本走不出去——其实就是跟鬼打墙差不多的道理,走来走去,还是在原路绕。 “很奇怪,”我疑惑道,“这只是一个衣冠冢,就算有值钱的明器,也犯不着弄这么多岔路来模糊我们。” 闷油瓶也不接话,松开手走到一旁坐下,见我还站在原地不动,朝我点了点头。 我忙走了过去,以为他有事要跟我说,便蹲下`身与他平视,问道,“小哥?” 闷油瓶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拉了过去,我身子往前一跌,被他手臂牢牢抱住托到他身旁坐下,“休息。” 说着,从包里掏出水和压缩饼干递给我。 我一看,又是压缩饼干,一阵头皮发麻。刚才吃压缩饼干时吃下去了尸体的血的记忆马上在我脑海清楚显现,胃里顿时一阵翻滚的搅动,口里一股酸楚上涌就想吐。 “我不饿。”我拒绝了闷油瓶的饼干,只接过水喝了一口。 “吃一点。”意外的,闷油瓶竟带着一丝无奈的口吻哄着我。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压缩饼干,见他手始终这么伸着,丝毫没有缩回去的打算,便接了过去放在手上,也怎么也不想咬第一口。 闷油瓶依旧直定定地看着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将压缩饼干拿了回去。我刚想着难道他想通了不打算强迫我吃了?就见他拆开包装先咬了一口,然后递到我的唇边。 我这下是真正的愣住,脑袋思绪一下子不够用了。 想了一万种可能也没有想到他会这么做。 饼干就在我的唇边,只要我张口就能尝到。我微微启唇,却是吐出一句“小哥,你……没事吧?” 闷油瓶的眸光似乎是沉了一下,随即有道黯然的光如闪电般闪过,快得我还没看清楚就已经消失不见。 “吴邪,”他低声喊着我的名字,“你不会懂的。” 我不懂? 我根本没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意思。 “什么东西我不懂?我不懂,你就说清楚让我懂啊!”我立刻反驳。 他却只是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再说。 我顿时不悦了。 每次都是这样,说一半就不说了,耍人呢? “你别逃避,”我一把抓上他的手臂,迫他抬眼看我,“你说,到底是什么我不懂。” 闷油瓶双眼直视我,那在黑暗里明亮闪烁的眸子令我心扉悸动了一下。许久后,他缓缓张开唇,我以为他会解释,谁知他只是淡淡道,“吃吧。” 我一下子气噎,还想说话,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口气被梗在了喉间,上下不是。 我吐出一口闷气,一把夺过闷油瓶手中的压缩饼干狠狠咬了一口,不再正眼看他。 (八) 休息够后,我提议继续走。但闷油瓶却不同意。 我知道他的意思。既然已经清楚这是个循环路线,那么再继续这么走就没有意义了。 想了想,我起身走到那块无字碑前面,学着闷油瓶的样子去摸了一番,将那石碑由上至下来来回回摸了个彻底,还是没有发现一丝的端倪。心想着要是胖子在这里,指不定又要笑我学闷油瓶了。 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胖子和黑眼镜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胖子和黑眼镜,一道光在我脑海一闪而过,我眼睛都亮了起来。 “会不会,”我忙回头去看闷油瓶,脸上因为有了希望而扬起一丝光亮,“小哥,你说会不会是这样。” 闷油瓶静静看着我,等我说话。 “我们跟胖子和黑眼镜他们分开后,一路走了这么久,却没有遇上,会不会除了这条路,其实还有别的路。”我将可能性道出,“很有可能,这里的通道其实是纵横交错的。除了这种循环的路线,还有别的什么。” 闷油瓶点了下头,“很有可能。” 得到闷油瓶的肯定,我心情大好。 “这就说明,这里是可以出去的。”我摸着石壁,敲了敲,“小哥你想,当初就算建这个衣冠冢,也是从里往外进行的。这个循环路线如果是在居中的位置,那那些工匠是怎么出去的呢?” 说完,我回头去看闷油瓶,诧异地看见闷油瓶嘴角微微往上勾了一下,虽然很快,但足以令我看清,他确实是笑了一下。 本来已经理顺的思路在见到闷油瓶的笑后一下子给搅浑了,但立刻我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因为闷油瓶的笑而发了一下春,顿时脸上炸开一阵热`辣感,心想幸好是在这种黑暗的地方闷油瓶看不清,不然这下可丢脸丢大了。 闷油瓶有没有看到我脸上尴尬的红潮我不清楚,但他很快转过身伸出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沿着石碑往上摸了去,似乎是找到了一块薄弱的地方,取出龙鳞以刀柄往上敲了去。 一阵细碎的土掉了下来,我一看这招确实可行,忙上前要帮忙。谁知闷油瓶却拦住我摇了摇头。 我的心一下子黯了下去。 难道我的推断错误,从这边穿过去并不可能? 闷油瓶沿着石壁往前边走,边拿手指顺着石壁一寸寸的探了过去,不忘朝我瞥了一眼,“跟上。” 我忙提上闷油瓶的装备跟了过去。 闷油瓶的进度十分慢,说是一步步往前挪都不过分。但我知道他这是在寻找可以出去的方法,也不多说话去打扰他。 走了约莫百来米远,就见闷油瓶停下了脚步,啧了一声。 我凑上去看了一眼,那石壁跟其它地方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就是这里的纹理相对好像较为密集。 闷油瓶反拿龙鳞以刀柄沿着纹理最密集的地方敲了一阵子,等最外面的土碎掉了一地,才摸到一处不大的空隙将手指伸了进去,卯足劲头猛地一发力,我甚至能看见他弯曲的手指上泛起一阵青白,可见用了多大的力气。只听见“咔嚓”一声裂响,一块石板被他生生掰了下来。 也亏了是闷油瓶在这里,如果换成是我,哪怕是找得到这块地方,估计也没有办法去取下这些坚硬的石板。 自取下了第一块,剩下的就容易了许多。 我也取下匕首上前帮忙挖着,算是给闷油瓶搭把手。这回他倒是没有拒绝我,只是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接着去取那些石板。 很快,一个不大却可以过人的洞逐渐倒映在我眼帘,我松了一口气,心想这回是总算可以走出去了。 闷油瓶的手电已经没有电了,微弱的光线照进洞的另一面,即刻被黑暗吞噬,根本看不清那一头有什么。 见我抬脚就要钻,闷油瓶挡了我一下,“我先过去,你在这里等我。” 我反射性就想开口拒绝,但想到他的身手,也只能默默答应。 说实在的,被他这样当娘们一样的护着,什么事都让他打头阵而我躲在他身后,心里也真他妈的不是个滋味。但有什么办法。依胖子那句,我要能赶上小哥一半的身手,就是让我去趟雷他也绝无二话。 闷油瓶一下子钻了过去,整个空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四周虽然暗,但我却不怎么害怕。一路走来,倒还是知道这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危险,因此也能安了几分心在这里等着。不然,就是打死我也要跟着闷油瓶一起过去。 但到底是在墓里,再安心心跳也是极快的。何况还是在一个人孤单单等人的情况下,时间越发的难熬。 好不容易挨了几分钟,才听见闷油瓶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吴邪,过来。” 我赶忙手脚并用从那洞口爬了?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4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4部分阅读 了过去。闷油瓶就站在另一边,双手接住我将我抱了过去。 这是一个小小的耳室,角落还放着一些坛坛罐罐。 一见到实物,商人的本性即刻暴露出来,抬了脚就想过去一看究竟。 闷油瓶一把拉住我,摇头,“别动。” 我一听忙止了脚步,立马打消了要去一探究竟的念头。 耳室只有一个出口,别无选择的情况下,闷油瓶背起装备带着我从那个出口走了去。 转了两个弯,又是一个耳室,角落依旧堆放着几只坛坛罐罐,我顿时一阵头皮发麻,问闷油瓶,“难道又是一次循环路线?” 闷油瓶目光在那些罐子上扫过,轻轻摇了摇头,“不是。” 我张口还想问什么,就听见黑暗里传来一阵细碎的声响。闷油瓶一把将我拦在了身后,右手握上龙鳞的刀柄。 “他娘的都是鬼打墙,惹急了胖爷干脆炸了这个墓,看它上哪里找墙去打。”由远至近的,是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顿时心一喜,仿佛久未谋面的亲人突然半路重逢,忙喊了一声,“胖子!” “天真?”胖子愣了一下,声音再靠近一分时,胖子那肥硕的身形撞入了我的视线,“真是天真啊!还有小哥,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们。怎么,你们也鬼打墙了?” 我一看,他样子虽然狼狈,灰头土脸的,胳膊上也有一些擦痕,但并没有太大的重伤,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鬼打你娘的屁,”一见胖子我便来了精神,“是循环路线。怎么你也碰到了?” “循环路线?”胖子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又骂了起来,“我草它娘的,谁想的,居然搞成地铁的循环线模式。他娘的以为这是在开快轨吗?一个衣冠冢还搞这么多破事。” 我笑了起来,“不搞这么多破事,只怕这个衣冠冢今天也轮不到你胖子来这里摸明器了。” 胖子刚要反驳我,只听见闷油瓶的声音传来,“我好像,来过这里。” 我也愣了一下,忙跟上闷油瓶,见他直直地看着顶头,也抬头看了去,“你怎么知道你来过这里?” 闷油瓶指着头顶那几不可见的一个奇怪图纹,“这个,是我留下的。” 我一见,差点流泪了。 闷油瓶子你他娘的真是倒斗界的一颗奇葩!大江南北的陵墓都留有你的印记,就连这个未开发的周武王衣冠冢也被你踩过,到底这个世上还有哪些墓是你没去过的啊? “咦,小哥你来过这里?”胖子上前,仰起脖子盯着那图纹看了许久,才啧啧道,“小哥你可真神,居然把记号留在那上头。话说,当时你是怎么刻上去的?” 闷油瓶没有说话,直接拔出龙鳞,把胖子吓得往后跳去。 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他要砍胖子,才见他举起刀指了上去,刀尖正好触及头顶的石壁。 原来他是在解答胖子的问题,我这才松了口气,又暗自怪自己的大惊小怪。他小哥是这样是非不分胡乱砍人的人吗? 耳边还传来胖子惊魂未定的声音,我却突然想到了一件更为重要的事,转过头去问他,“胖子,跟着你的那两个人呢?你遇见黑眼镜和小春了吗?” 胖子摇头,“哪能遇上啊!当时瞎子不是跟着你和小哥吗?至于那两个人,路上跑着跑着不见了。那两个人又不是胖爷我带的,要走我胖爷还能强留得住?” 想想胖子说得也在理,我也没有多说什么。 重新整顿了一下,便再度出发。 闷油瓶趟雷,我居中,胖子垫后。 路上又经过了几个耳室,都是堆放着一些坛坛罐罐,但在后面经过一个耳室时,里面放着一个半人高的红瓷瓶,瓶上的花纹看上去还非常的艳丽鲜亮。 胖子一阵眼光发亮,整个人飞扑了上去。 闷油瓶眉头皱了一下,张口就喊,“危险!” 胖子身子一个急刹不住,往前栽去的同时就地一滚,避开了那只红瓷瓶。就在胖子洋洋得意没有触及危险时,那瓶口里伸出一只宛如镰刀般的利刺,朝胖子大腿扎了去。 “胖子小心!”我才来得及吐出这四个字,就见胖子眼疾手快地跳了起来往回跑,却被那利刺勾住了背包的带子。胖子一阵火大,见那瓶口又探出一根一样的利刺,抽出匕首回身就朝那利刺砍了去,顺势一脚踢上后来那刺尖,整个红瓷瓶因为这巨大的动作晃动了一下。闷油瓶气息一沉,说了一句“不好”,将我往后一推,身子一弹就冲了过去。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红瓷瓶倒在地上碎了一地,瓷片里慢慢爬出一只巨型的虱子人。是我之前遇到的那些变异虱子的两、三倍大。 我还来不及想这么大个的虱子人是怎么装进那半人高的红瓷瓶里的,就见那虱子迅速将身子展开,填满了不大的耳室,镰刀一样的爪撑着它的躯干不住打转。当它的前面正对着我时,我整个脑袋“嗡”地一响。 居然是张变了形的人脸。五官扭曲地挤在一起,眼睛处的黑洞不断往外涌着黑水,口里长而尖的倒勾不断朝外吐着。更可怕的是,那虱人的脑袋上蛀满了蜂巢一样的洞。恶心的让人想吐。 “他娘的,这是个什么玩意儿?”胖子拿起枪对着虱人一顿扫视,“妈的难道是外星物种侵略地球了?” 子弹打在虱人身上居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它镰刀似的足朝胖子扎了过去,若不是胖子闪得快,只怕这会儿已经成串烧了。 虱人站起身伸了伸三对前肢,我这才看清它的肚皮上有着老松树皮一样的褶皱,随着它的躯干一动,那些褶皱也前后胡乱挤压着,就像是一堆腐肉被塞进了绞肉机般,看得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九) 我也摸不着那虱人是不是虱子和人的结合体,还是虱子的进化或者异变,但至少它看上去是很聪明的。 它很快便从我们三个人中看出,我的战斗力是最差的,随即高高举起两只镰刀的前肢朝我刺了过来。 我摸出匕首去挡,只听见“哐当”一声,匕首居然被它的镰刀给切断了。我顾不得惊讶,顺势往地下一滚朝虱人的肚皮底下躲了去。 那虱人是横着趴在地上,几只前足、跗节撑起它的躯干,我躲在它肚子下面,虽然要忍受一阵阵的恶臭,却也一时间让它无计可施。 闷油瓶几步冲了上去,手中龙鳞朝它的前肢上狠狠砍下,一声金属撞击的巨响传来,龙鳞被震得连带着闷油瓶往后退了一步。 我在下面看得真切,真正吃了一惊。连闷油瓶和他的龙鳞都无法撼动这怪物,难道真是变形金刚变的? 想到闷油瓶和胖子在外面和这怪物拼斗,我却缩在它的肚皮下躲着,太他娘的不仗义了。我扔了手中半截匕首一个滚身跑了出去,几步窜至闷油瓶的装备前,从里面随手摸出一把手枪,都不及瞄准就朝那怪物的黑洞和口里一顿狂点射。 子弹没入它的眼睛里,更加激怒了它,两只闪着寒芒的镰刀朝我迎面刺下。 闷油瓶一个箭步抢了过来抱着我往旁边一跳,险险躲过了那刀锋。 “躲开!”闷油瓶神色极为严肃地将我推开,甚至来不及再多说几个字,那前肢再度风一样地速度刺了下来。 闷油瓶一把推开我,刀锋顺着我们跳开的缝隙插下,我心一惊,心想刚才要不是闷油瓶推我那一下,估计现在就轮到我成为串烧了。 胖子还在那边骂骂咧咧的拿着枪扫射,我抱着头窜过去拽住他的手臂吼道,“别浪费子弹,打它的眼睛。” 我心知就算是打那怪物的眼睛也起不到什么作用,但总比胖子把子弹都浪费在它铜墙铁壁的躯干上要好得多。 很显然,打它的眼睛果然有一些效果,但也确确实实更加的激怒了它。虱人庞大的身躯不停地在耳室里打转,细碎的石块夹杂着尘土如雨落了下来,浇了我们三个人一头一身。但此刻谁也顾不上去擦,都在专心对付这巨型怪物。 虱人的前足后肢分别攻击着我、闷油瓶和胖子。胖子要射它的眼睛,没有办法闪躲,只能打了两枪就抱头跑开,等跑出了危险范围了再补上两枪。而闷油瓶那边也好不到那里去,一个纵身跳至背上,想将刀倒插进它的后背,无奈那背铁甲一般太过坚硬,闷油瓶的刀才刚插进去一寸,虱人就发了狂地猛地抖动身子,想将闷油瓶甩下去。 我一看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便和胖子交叉着去射它的眼睛。 等胖子跑开时,我接着持枪扑上。岂料它早有防备,只等我过来,前肢高举朝我狠狠刺了下来。 闷油瓶几乎是飞一样的冲了过来要去拦住前肢,但终究是慢了一步。我也等不了闷油瓶过来搭救,咬牙看着不远处的石壁,往后朝虱人方向退了几步,抱着豁出去的心态一个发力冲了过去,借着强大的惯性朝石壁踏上几步,整个身子腾空回身朝那怪物的眼睛胡乱打了几枪,在那刀刺扎下来的前一秒身子往它的肚皮底下滚了进去。 等暂时躲开了危险,我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汗流浃背,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沿着眼角滑落下来。 “厉害啊天真,”胖子夸张地在外面喊着,“都会飞檐走壁了。改明儿也教教你胖爷,别有了好处一个人独享。”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娘。这算是什么独享好处?不过是人到绝境被逼出来的潜力而已。 但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驳胖子的话,只能绷紧了神经大口喘气,强迫自己尽快恢复体力。 大概是感觉到我异样的安静,闷油瓶在上面提高声音喊了一句,“吴邪!” 我心知闷油瓶在担心我,想着这可不能不回,忙也答了一句,“我在。” 岂料这一答,就暴露了我的藏身之所。那虱人知道了我在它的身体底下,身子急窜窜地转动了几下,前肢不断伸进来朝我躲着的地方猛戳。 我艰难地挪动着身子往后退了几分,那尖锐的爪尖就在离我面门不远的地方,却又无法戳到我的脸上。 估计是意识到这个姿势真的难以将我逼出去,再加上旁边上面还有胖子和闷油瓶的干扰,那团团打转的虱人一下子停住了身子,突然安静了。 胖子骂了一句,“妈的怎么不动了?难道便秘了不成?” 我也正在纳闷,就感觉虱人的身子剧烈颤动起来。还来不及多想什么,就听见闷油瓶在上面大喊了一声,“吴邪,快出来!”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焦急。 我甚至来不及去揣测他的话意,身体条件反射地往外滚了去。 就在侧身躲开的那一刹,我分明看见虱人肚子上的褶皱裂开成一个巨大的口子,从里面倾斜出一腔浓黑的血水,在地面上燃起一阵阵的青烟。我背上惊起一层的冷汗,心想还好闷油瓶叫得及时,不然这次可真的成红烧肉了。 但随即,我脑袋一道光点闪过,仿佛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样,朝闷油瓶大喊,“小哥,把刀给我。” 闷油瓶却没有按我预想的将刀抛给我,只一个纵身跳了下来停在我身边,一手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挡在他的身后,问道,“怎么了?” “它的弱点,如果我没有推断错误,在它的肚子上。”我简短的说明,就要去夺闷油瓶手中的刀。 岂料那刀极重,还在闷油瓶的手里我就能感觉到它的重量了。 闷油瓶一把按住我的手腕,将我往后推了去,皱紧了眉头看着我,不容我反驳的说了一句,“我去。” “不行。”我当即拒绝。 太危险了,我不想闷油瓶出任何的事。我宁愿出事的是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闷油瓶在我面前受伤。 闷油瓶却只是按着我的手,动了动嘴唇。我听得真切,他说的是“放心”。 行事不由我太过犹豫,想着不管怎么样闷油瓶的身手绝对是在我之上的,这事也自有他去才能全身而退,我松了松手,咬着牙叮嘱一句,“小心。” 闷油瓶点了点头,往对面的石壁上跳了去。 我一把抄起手枪扑到那怪物的正前方,一枪一枪放得稳定,为闷油瓶打着掩护。 闷油瓶腰身一转,身子闪了一下,在半空中消失了身影。我知道他已经滚入了虱人的肚子底下,心里不由得感叹了一声,这事还真的非由闷油瓶出马不可。这速度,这柔韧劲,换了谁上都不行。 那虱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突然一下发难,两只前肢朝我齐齐扫了过来,一把挥开我手中的枪,另一后肢紧接着朝我径直切了下来,携着一股子腥臭而凌厉的风劲。 我没命似的往旁边闪了去,刚避开前肢,却忘了还有后肢,只能将身子就地转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变成侧立,险险避开那后肢,镰刀一样的刀锋却顺着我的后背划了下去,一股子撕裂的痛在我后背传来,我都没有时间去猜想这伤口有多深,就狼狈地朝胖子那边奔去。 虱人的八只脚在耳室里胡乱挥动,朝我和胖子齐齐砍下,我们两个被逼得节节后退,眼看已经抵上石壁退无可退,那镰刀的前肢高高举起,黑暗中泛着森寒的光。 我咽了咽口水,耳边传来胖子的咒骂,“妈的难道胖爷要交代给一只变异的外星物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刻,虱人躯干剧烈颤抖起来,硕大的身躯在原地停不住地打转,它摩挲过的地面流满了浓黑的血。 我瞪大了眼睛,从嘴里迸射出一句吼声,“小哥!” 就见闷油瓶从那虱人的背后冒了出来,双脚踏在虱人背上宛如天神般高举龙鳞在它背上直直插了下去,虱人身躯痛得往上狠狠一抬,嘴里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随即“轰”地一声倒趴在了地上,击起一阵尘土飞扬。 见怪物已死,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后背蔓开一阵难以隐忍的刺痛,眼前一黑倒了下去,被一步跳下来的闷油瓶接住。 见我额头汗珠直冒,闷油瓶才刚松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扶着我到一边的墙角坐下,翻过身来看,随即传来胖子倒吸凉气的声音。 “天真,你神啊!背上都开了花,能看见骨头了,居然还跟那怪物厮杀了这么久。胖爷佩服你!”胖子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笑了一下,立刻感觉眼前有些发黑的疼痛着,慌乱之中一把抓住了闷油瓶的手臂,他看了我一眼,道,“要立刻包扎,有点痛,你忍忍。” 我不知道后面到底伤成了一个什么程度,但看闷油瓶的脸色也知道,应该伤口蛮大的。 更让我意外的是,闷油瓶的眼睛里居然还有着一丝担忧。我猜想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以至于看到了幻觉。 胖子已经将伤药和绷带拿了出来,闷油瓶示意他抓紧我的肩膀,免得一会儿上药时我会挣扎。我摆了摆手,拒绝了胖子的钳制,“不用了,别把小爷当娘们。一点痛,小爷挨得住。” 见我坚持,胖子也爽快松了手,夸了我一句“天真真汉子”,却还是蹲在一旁候着,就怕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挣扎时,他也可以及时将我按住。 闷油瓶面对我蹲下,将我的脸搁在他的肩头,双手从我的腋下穿过至后背,拿起一旁的伤药对准我的伤口,低头看了我满是汗水的脸一眼,在我耳边轻声道,“吴邪,忍一忍。” 我点了点头,不用看也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惨白到了极点。 思绪还在脑海转动,下一刻一股被火焚烧般的剧痛从我后背轰然炸开,我忍不住地喊叫出声,死死咬紧了牙关强忍着,抓着闷油瓶手臂的双手却一下子收紧,整个身子颤抖起来。 那种痛我从来没有承受过。哪怕是之前下了这么多次的斗,跟死神一次次的擦肩而过,但我也从来没有痛到想死。 就好像血淋淋的伤口被人狠狠抹进一把盐,足以让我痛到眼前发黑,咬碎一口的牙齿。 胖子在我耳边喊着什么,我已听不太清楚,整个意识逐渐飘远,有些昏昏沉沉起来,豆大的汗水顺着脸颊滑下,我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没有。 好容易过了一会儿,那种痛开始慢慢淡去,我模糊的意识也变得有些清晰起来,但牙关依旧咬得死死的。 “吴邪,吴邪,松口!”闷油瓶扶起我,拍着我的脸庞。 听到闷油瓶的声音,我惯性的微微松开口,感觉嘴里有着浓郁的血腥味,这才惊醒刚才自己咬破了嘴唇。 低头看去,背上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绷带一层一层从后面绕至胸前,缠绕得十分仔细慎重。 闷油瓶接过胖子手中的水瓶,作势要喂我,我一看胖子还蹲在旁边看着,脸一红就要抬手自己去接,闷油瓶却轻轻压了压我的胳膊,将水执意地递到我的唇边。无法,我只好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摇了摇头表示不想再喝了。 闷油瓶摸了摸我的头发,手指往下摩挲着我的脸庞,“睡一会儿。” 我挣扎要起来,“没事,我没那么娇弱,包扎好就行了。” 闷油瓶眼光沉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悦又有些无奈,避开我的伤口按住我,不容置疑的再度强调,“睡一会儿。” 我只好别扭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胖子。 胖子难得的没有取笑我,“天真你放心睡吧!有小哥在,没问题的。” 我这才点了点头,心想妈的经历这么一场大战,还真有点累了。 这么一想,睡意上来,也顾不得自己还窝在闷油瓶怀里,沉沉睡了过去。 (十) 醒来的时候,感觉身体在不着痕迹地动着,耳边传来胖子和另一个人的对话。 我睁了睁眼睛,这才知道是闷油瓶在背着我前进,旁边说话的是胖子和黑眼镜。 我心下一惊,想着我难道睡了这久,居然连失踪的黑眼镜都出现了。 感觉到我醒来,闷油瓶头微侧了一下,余光瞟了我一眼,“还好吗?” “恩。”我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示意放我下来。 闷油瓶倒也没再坚持,停步让我下来后伸手将我拦腰揽住,扶着我往前走去。 我脸禁不住地又燥热了一下,感觉到旁边传来一人调侃的目光,抬头看去,正对上黑眼镜那黑亮的眼镜片。 “睡得好吗?小三爷。”黑眼镜笑嘻嘻地看着我,指了指闷油瓶,“哑巴背你走了一路,说什么也不肯叫醒你,也不让我们背。” 话音刚落,闷油瓶朝他的方向递去一个警告的眼神,黑眼镜忙举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我感到一阵口干舌燥,刚想开口道谢,却觉嗓子眼涩得厉害。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朝黑眼镜点了点头,扶着我走到一旁坐下。 “好了好了,原地歇歇脚。”黑眼镜拍了拍手,走到我的对面坐下,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瞪了他一眼,心说看什么看。 黑眼镜却只是勾着嘴角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 闷油瓶也不管他,递给我一袋压缩饼干和半瓶水。 此时此刻,我已经真正感觉到肚子饿了,也顾不得想太多,接过压缩饼干和水便吃了起来。 由于吃的太急,一下呛住了气管,猛地咳嗽了几下,牵动后背的伤拉扯着疼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挺直一下背去舒缓一下,就见闷油瓶伸了手过来在我的背上轻轻抚摸着、。 “天真你吃那急干什么?”胖子坐在斜对面,估计是见我恢复不少,也开始打趣我,“又没有人跟你抢。就算爷几个想抢,也得问问你身边的小哥不是?天真你真厉害,两下就把小哥这个保镖收得服服帖帖。” “死胖子你胡扯什么。”我皱了一下眉头。这个死胖子,当着闷油瓶的面也这么口无遮拦的,不知道收敛一点。 “胖爷我可没瞎说。想想小哥平时对谁这么贴心过?你可没看见刚才你受伤时小哥担心的那样,就跟死了老婆……” 胖子的话在闷油瓶杀气冷冽的眼神下消失无踪。 黑眼镜一下笑了起来。我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黑眼镜,真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这么怪,随时随地都能笑,不管有没有笑点的东西,到他那里都成为了笑料。 闷油瓶却似乎丝毫不受黑眼镜的影响,依旧坐在一旁啃着压缩饼干,并偶尔抬头看一下我确定没事。 我环顾了一圈,这才发现小春、中年男和刀疤脸也在。 对上我惊讶的目光,小春朝我笑了笑。我好奇的问着黑眼镜,“你们去哪里了?后来是怎么找到我们的?” 黑眼镜简短的说道,“跑岔了。后来看到了哑巴的记号,就跟过来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暗暗佩服闷油瓶。这一路来除了逃命还是逃命,他居然还有闲暇心情不忘去做记号,这一点比我来就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休息了一会儿补充了食量,意识清明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闷油瓶看我一眼,起身拎起装备就要来扶我。 我忙摆手不用。笑话!小爷只是受了个伤,又没变成二等残废,哪需要他一路这么扶着我走。 见我坚持,闷油瓶也不再强求,便示意黑眼镜打头阵,他和我并肩行走,胖子和中年男居后,小春和刀疤脸垫后。 接下来一路都较为平静,没有发生什么变故。 但依着我多次的倒斗经验来说,越是平静过后的危险就越是强大。所以才有那一句“暴风雨前的宁静”之说。 但又走了一段,确实没有发生什么事,我一颗警惕的心也缓缓安定下来。转念一想,既然有闷油瓶和黑眼镜在,要警惕也轮不到我。 正想着,前面的黑眼镜停下了脚步,“咦”了一声。 我疑惑地走上前,只见前方石壁上是半人高的石门,石门的两边各自雕刻着一座九尾青狐,沿着九尾青狐往两边延伸的是两条望不见尽头的通道。 “这武王的衣冠冢也搞这玩意儿来镇墓,”胖子上前打量着那两座九尾青狐的雕刻,啧啧道,“还是九尾狐,莫不是这个武王跟苏妲己真的有一腿?” 胖子的话虽然俗,但却一下开启了我脑中的一道模糊的线,瞬间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句古文,心道这武王莫不是真的跟苏妲己有什么联系不成? 越过黑眼镜走近那九尾青狐,看着不过是一座雕刻,却是刻得栩栩如生,尤其是那一对眼睛,好像活着一般,我动一动都能感觉它在跟着我转动。 我就这么看着,不知怎么地思绪一下子掉了进去,整个人昏昏沉沉好像陷入了混沌之中,身子不由自主地朝那雕刻走了过去。 一只手及时抓上我的手腕将我扯了回去,顺势而来的是一抹凉意覆盖住我的眼睛,“别看。”闷油瓶的声音响在耳侧。 我意识好像还有些模糊,扯下闷油瓶的手扭头呆呆看着他问,“怎么了?” 闷油瓶眸子直直盯视着我,径直望入我的眼睛里,“它的眼睛致幻。” 我这回神,不知怎么的就打了个激灵,点了点头,将目光移开了。 回头去看,身边却只剩下闷油瓶和胖子。 我张望了一下,问道,“黑眼镜和那三个人呢?” 闷油瓶道,“两条路分开走,稍后在前面集合。” 我挑了挑眉,有些疑惑地看着闷油瓶。 这话怎么听着都不像是闷油瓶会说的,况且,在墓里把人分开行动,是最不理智的行为,闷油瓶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想想,说不定他有他的安排。这下斗的经验他十足比我丰富,也轮不到我去质疑他。 这么一想,心里的疑虑也淡去了几分。 闷油瓶带着我从左边的通道过去,胖子跟在后面。 这条道并不算太远,不过走了百米便到头。 闷油瓶伸手拦了一下我,朝我点头,“我先进去,你等着。” 我点头答应,跟胖子一起在外面等着。 闷油瓶身影一下隐入了黑色之中,瞬间消失了气息。我的心在顷刻间乱了一下,就好像他一走,我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胖子见我心烦意乱得厉害,便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放心天真,小哥是谁?那可是秒杀血尸的主,一般的小鬼小怪哪里够他两根手指捏的。” 胖子这么一说,我稍微心安了一点,刚点头要说话,就听见里面传来闷油瓶急促的声音,“你们快走!” 我一怔,拔腿就往里面冲去。 就着手中的手电光一扫,那不大的耳室里竟站满了异变的虱子,举着手中的镰刀朝闷油瓶飞扑过去,将他团团包围在中间。 不过是我在外面等的这么短短一会儿,闷油瓶的脸上、身上已经溅满了浓黑的血,深蓝的外套也被虱子的前肢划得破烂不堪。我心脏一下停止了跳动,想着开始那么一只巨型虱子就把我们三个耗到死,这次蹦出了这么多,岂不是真的要在这里陪葬? 胖子嘶吼了一声架着枪冲进去扫射,并不忘把我往外推了一把,“天真你先走!” 我一看跑已经不可能了,但双手空空又不知进去能干什么,干脆朝胖子跑去,以飞快地速度打开他的背包取出一把枪奔到闷油瓶身边,手中的枪对着那些虱子的肚子一下下射了去。 闷油瓶似乎有些怒意,一把按上我的手臂喝问,“你来干什么?” 此刻我也管不了他的语气好还是坏,抽空回答,“我来帮你。” “不用你帮。”闷油瓶的口气一下子硬了起来,“出去!”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吃错药了?”都这个节骨眼了,还闹什么脾气? 闷油瓶却不管不顾,一边挡下那些虱子的攻势一边急促地拽着我往外拖去。 我眼见着闷油瓶和胖子都在这里,哪有自己逃出去的道理,何况他们两个真要出了什么事,最后我照样活不了,干脆一把甩开闷油瓶的手一枪子弹打在一只虱子的肚子上,伤口飙出的黑血喷了整面石壁。 见着实拦我不住,又迫于情势的危急,闷油瓶也不再多说什么,但人却挡在我面前不肯挪开一步。我一看这样不行啊,他这么守着阵地不撒手,很容易就会被哪只虱子爪子给戳中,便一边持枪点射一边后退,却没注意到旁边伸来的一只镰刀爪子。 一道风自耳旁划过,空气仿佛都被撕开了一般,我整个人被闷油瓶推着往一旁踉跄跌去,一下撞在了一处凸起的石块上,还没来得及反应回神,只见漫天的箭雨一下子落了下来,整个耳室被笼罩在箭雨之中毫无藏身之地。 利箭直直射入虱子的身体里,耳室里发出一阵阵的嘶叫声,被箭射中的虱子宛如刺猬一样抖动着身躯“轰隆”倒地。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切,根本没有逃跑或者躲藏的时间,密集如雨的箭朝我直直飞了过来,我后退一步,心想这次是真的完了。就见眼前一道身影闪过,闷油瓶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往旁边滚了过去。 半晌后,箭雨停止了,满地的巨型虱子尸体,浓黑的血流了一地。 闷油瓶还趴在我身上,脑袋耷拉在我肩窝,零碎的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眼睛。 “小哥,小哥没事了,起来吧!”我推了推闷油瓶的肩膀,却发现他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的力气。我心一惊,瞬间坐了起来低头看去,霎时脑袋一响,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一股呛鼻的疼痛从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扩散开来。 闷油瓶的背上插满了箭,鲜血染透了他整件上衣,顺着衣料滴在地上,慢慢沿着尘土往旁边流去。 我眼眶一下充血般的红了,手指竟有些控制不住地发抖,想要去扶闷油瓶起身,想要去探闷油瓶的鼻息,到最后却没有一丝的力气。 这不是真的! 我心底一寸寸的痛着,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小……小哥……” 这怎么可能?在斗里就跟神一样的闷油瓶,居然就这样死了?骗我的……这肯定是我的幻觉,这绝对不是真的! 我狠狠捏了一下大腿,很痛…… 那这一切…… 我低头看着满身是血的闷油瓶,咬紧了牙关将他的身子抱起来揉入怀中,强忍着不让眼眶的湿润流出来。 闷油瓶,你真的理解错了。盘马的那句话,我们都弄错了。 “你们俩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害死另外一个。” 他不是在说你害死我,而是我害死你…… “闷油瓶……张起灵,张起灵……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 张起灵,是我害死了你,是我害死了你。 我低下头将脸埋入闷油瓶的肩窝,感觉到眼眶里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滚入闷油瓶的衣襟深处,我临近崩溃的情绪一下子被释放开,再也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任凭泪水长流。 “……邪,吴邪!吴邪,醒醒!”耳边传来一记熟悉还带着急切的唤声,脸上随即传来一股热`辣辣的疼痛,我游离的思绪一下子聚集回脑子,模糊的视线骤然清明,扭头看去,正好对上闷油瓶略含焦虑的眼神。 “我就说要来一下狠的。你看让胖爷这么扇了一巴掌,小天真立刻回神了,比吃了灵丹妙药还管用。”胖子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我愣了一下,“我怎么了?” 闷油瓶皱了下眉头,还未来得及说话,胖子便在一旁暧昧地朝我眨着眼睛,“你中了幻觉,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流着满脸的眼泪喊着‘张起灵,是我害死了你’,要不是胖爷我这一巴掌,估计这会儿你还没回神。” 我这才感觉脸上还有些冰凉的湿润,伸手摸了一把,居然是还未干透的眼泪。 黑眼镜从一旁笑嘻嘻地凑了过来,“小三爷,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我一下子想到闷油瓶满身插箭的倒在血泊当中,自己抱着他不住流泪的样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也不知心里到底是痛多一点还是燥多一点。 黑眼镜大概看出了我的尴尬,不禁摇头笑道,“小三爷还能不好意思,看样子这个幻觉也没可怕到哪里去。” 虽然被胖子扇了一巴掌,也被黑眼镜这么调侃了一会,但想到刚才那一切只是幻觉,我不由得长吁出一口气,紧绷的心一下子放松了。 等定了心神再去看,原来我还一直站在九尾青狐的面前没有挪过地方。 照这看来,一切果然是幻觉了。 闷油瓶拽着我走到一旁坐下,递给我半瓶水,看着我喝了一口,才问,“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我手顿了一下,想到刚才那个幻觉确实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便含糊地道,“也没有什么……” “吴邪。”闷油瓶握住我的手腕,迫我与他对视,“告诉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闷油瓶在这件事上这么较真,但看见他神情确实有些严肃,我也只得将刚才幻觉里所看到的事情一五一十低声地告诉了他。 之所以要压低声音,是不想被黑眼镜他们听见,又多一件可以取笑我的事情。 谁想闷油瓶听完,眉头皱得更紧,握着我手腕的手也多了几分力气。 我纳闷地看着他皱眉的样子,心想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就连皱个眉头都这么好看,这闷油瓶子哪怕出了斗再怎么生活九级残废,只要拿他那张脸出去招摇一圈,估计想要自动送上门来照顾他的妹子也是一抓一大把。 (十一) 这边我还在胡思乱想,闷油瓶就已经缓缓松开了我的手腕,改握住我的手掌。两人手心贴合的刹那,凉凉的感觉从他的手心渗透过来,传至我的心底深处。 “吴邪,”闷油瓶身子附了过来,微微低了头在我耳侧轻声而坚定的道,“我在这里。” 我一怔,忙回答,“我知道。” 闷油瓶却摇了摇头,又轻声说了一遍。 我一下子领悟了他的意思。 他是在告诉我,他在我身边,他很好,我没有害死他,这一切都只是不存在的幻觉而已。 那一刻,说不感动是假的。 以前跟闷油瓶一起下斗,虽然他也对我多番照顾,第一时间抢在救我的前线,但我都只是觉得他受了三叔所托而不得不照顾我。就算我打从心底的相信他、依赖他,我也很清楚我跟他之间还是隔着一些什么。 他身上仍然有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和不可逾越的底限。 而这一次,下这个衣冠冢,我突然感觉我跟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很多。 这种距离,是跟三叔无关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除了对我一如既往的保护和照顾,他好像更多的开始在意我的感受了。时时刻刻都想要知道我的情绪,知道我在想什么,想要掌握我的每一丝变化。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5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5部分阅读 对于这种感知,我内心深处并没有感觉到排斥,反而有一丝高兴。 至少这种变化可以说明,他把我当兄弟了! 见我脸上扬起一抹笑意,闷油瓶的脸颊线条也柔和几分,竟开口问道,“笑什么?” 趁着闷油瓶的心情也不错,我忙道,“我知道你也把我当兄弟,所以心里高兴。” 话刚说完,就见闷油瓶神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说,我把你当兄弟?” 我一愣,难道我想错了,他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 “我、我的意思是……” “算了。”闷油瓶摇了摇头,“你不用说了,我明白。” “你明白?”我呆愣地看着他。你明白什么了?我自己都不明白的事,你明白什么? 闷油瓶那黑如夜幕的眼睛里有一丝我看不太清的光点飞闪而逝,我甚至还来及辨认出那光点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 “小哥,其实,我也不是那个意思。”不知怎么的,我潜意识不想闷油瓶误会——虽然我不知道他会误会什么,但是就是忍不住想要解释一下,“去巴乃之前,我都一直感觉你捉摸不定。你的事从来不肯告诉别人,即便是对你的关心也会拒绝得干干净净。去巴乃后,我以为我们俩的……关系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是你在医院又突然失踪了,所以我不知道,不知道对你而言,我究竟是朋友,还是兄弟,或者这两种也算不上。” 闷油瓶摇了摇头,“吴邪,你还是不懂。” 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完那番表白,结果就被他一句“你还是不懂”给抹得一干二净,顿时心里百般不是滋味,又不好发作,只是强忍着问他,“既然我不懂,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懂?”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那复杂的眼神里包含了许多我读不太懂的东西。 “你真的想知道?” “恩。” 我坚定的点头。 哪怕他告诉我,他其实已经救腻烦了我,我也扛得住。 我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后,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对他道,“说吧!” 我感觉闷油瓶的气息似乎沉淀了一下,随即抬头望着我,仿佛那一秒的时间已经在心里做了千丝万缕的思考一般,开口,“吴邪,我……” “好了好了,起来赶路了。” 黑眼镜嬉笑的声音打断了闷油瓶的话。 闷油瓶皱了一下眉头,却还是缄默了不再开口。 我心想着好不容易撬得你这只闷油瓶子开口说出心底话,怎么能这么一下就不说了?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去。忙一把拽住他道,“你说什么?你快说!” 闷油瓶却已经不打算再开口,摇了摇头,顺势将我一把拉了起来,“走吧。” 我靠!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娘。也不知道到底是骂的黑眼镜还是闷油瓶。 你这不是在耍小爷么?吊足了小爷的胃口你他娘的临门又不说了,是想憋死小爷还是怎么的? 见我还站在原地不动,闷油瓶回头又催了我一声。 我要有那么一点耍泼的性子,此刻还真想一屁股赖在地上不走,哭喊着要他说完后面的话再走。但我到底不是个娘们,也干不出那娘们的事,只得叹了一口气,跟上前去。 这一次,我心里着实憋着一口闷气,不想走在闷油瓶的身边,便往后退了一步。 黑眼镜倒是一脸笑嘻嘻地凑了上来,问话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我和闷油瓶的中间,“小三爷刚才都聊了些什么,一张脸憋得通红的。” 我没好气地看着他道,“你倒挺喜欢打听别人的隐`私啊!” 一说完,就觉得自己这话有些过了。 我这分明是拿闷油瓶的气撒在了黑眼镜的身上。 忙眼神愧疚地看向他。谁想他丝毫不在意,反而笑意满满地道,“斗里无聊,增加一下娱乐性。何况,我这个人平生最喜欢干的就是挖人墙角,听人隐`私。” 见他没把我置气的话放心上,我也放了心,笑道,“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的是下斗。” 他啧啧摇头,笑得半真半假,“哎哟小三爷,要是有个舒坦日子谁愿意三天两头的往斗里钻。” 我一琢磨,这话听着倒是个理。 估计这黑眼镜下斗,也是有些说不出的理由或者苦衷。就跟闷油瓶似的,下斗就是为了找回他的过去。 但是,倘若有一天,闷油瓶真的找回了他的过去,他会怎么做呢?回去他以前的生活,还是留下来?到时他会不会忘了现在的事情,只记得以前的那些?又或者从此他不用再下斗了,我们也没有再相见的时机…… 甩了甩脑袋,将那些荒谬的念头赶出脑外。 最近真是越来越爱走神了,干什么都能联想到闷油瓶的身上去。就连跟黑眼镜聊个天,也能想到闷油瓶。真真是中了闷油瓶的毒了。 黑眼镜见我有些魂不守舍,便俯下`身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下斗还这么不专心,一会儿小心出状况。” 我心一紧,立刻回神。 黑眼镜一下笑了起来,朝前面回头的闷油瓶递过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耸肩道,“小三爷,我这话是不是说到你的心坎里去了?” 闷油瓶的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又转到我的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去,不发一声言语。 胖子见我和黑眼镜说得热闹,凑上前来极为严肃地喝道,“天真你他娘的给我正经点!别下个斗还勾三搭四的,小哥还在这里看着呢!你当着他的面去跟别的男人调笑,算是个怎么回事?” 胖子话说完,闷油瓶居然还十分应景地回头又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好像就是在附和胖子的话,指责我当着他的面勾三搭四。我脑袋一热,也不知怎么想的,对着闷油瓶脱口而出,“小哥我没有,我就是无聊跟他瞎扯了几句,你可要相信我啊……娘的,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勾三搭四……也不对,唉,我的意思是,死胖子你给小爷我滚一边去闭上你的臭嘴!” 解释到最后我自己都难以自圆其说,只得喝着胖子怪他胡言乱语扰乱我的思绪。 胖子一看,脸上乐开了花,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一副“我都懂”的神情,气得我抬脚就往他身上踹去。 两人正在打闹之际,就见闷油瓶伸手将我一挡。我停步抬头,见正前方屹立着一扇青石门,心知差不多就是这里了。 闷油瓶伸出他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在门上摸索了片刻,朝黑眼镜摇了摇头。 我立刻知道,他是在告诉黑眼镜,机关是从里面扣上的。 我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这么明白他的意思,但就是有这种感觉,无论他一个动作还是一个眼神,我都能解读。 在心底咳嗽了一声,想着怎么突然一下煽情起来了,真不符合小爷我一贯的作风。 正想着,就见黑眼镜朝他身后一直沉默的中年男点了点头。那男人走上前,伸手也在石门上摸了一阵子后,居然整个人趴到了地上,手指伸到夹缝里抠了一下,似乎是触到了什么,两扇厚重的石门立刻传来沉重的响声,门缓缓往里开启。 我惊奇地看着那中年男,一直不知道他的来历,也摸不清楚他的身手能力,但居然能找到这么隐蔽的开关,想来也应该是个挺厉害的人物。 没有让我猜疑太久,门已经打开到可以自由进出的宽度,闷油瓶率先走了进去,我紧跟其后。 胖子提着矿灯进来,强烈的光线照得不大的墓室十分明亮,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整齐摆放在棺木旁边的一圈铜器。 胖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差点扔了矿灯就要抢上去。 闷油瓶拦住他道,“等等。” 伸手从包里随手掏出一样什么东西扔了过去,我定睛一瞧,从那青铜器上反弹回来掉落在地的,竟是一只不锈钢的勺子,如今已经成漆黑的颜色落在胖子的脚边。 胖子兴奋的脸色随即垮了下来,脸色堪比苦菜,“好不容易看到了明器,他娘的居然带不走,这不是成心刺激胖爷么。这个周武王也太小家子气了,明器摆的少也就算了,居然还在上面淬了毒。” “明器淬毒应该不是为了防盗,”闷油瓶解释,指着那棺木,“是为了保护那里面的东西。” “那里面除了几件破衣服,还能有啥?”胖子不屑一顾。 黑眼镜笑着走上前,朝小春和刀疤脸点了点头。 那两人从包里各掏出一只小型的喷火器,对准那圈明器就这样喷了过去。 我一惊,忙问闷油瓶,“要是烧那些青铜器有用,岂不是连棺木也一起给烧了?” 闷油瓶摇头,回答得很肯定,“不会。” 既然连他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再担心。看着小春和刀疤脸两人对着那些明器烧了好一阵子,滚烫的热气熏得我全身发烫,有些受不住的时候,才算是停止了动作。 黑眼镜从包里摸出一双筷子朝那些个青铜器扔了过去,几乎都未听见响声,就见那些青铜器已经化作一堆土渣碎在了棺木旁边。 我诧异地看了黑眼镜一眼,奇怪为什么他倒个斗还会准备筷子和勺子。难道他是想在斗里煮饭吃不成? 黑眼镜和闷油瓶走上前,两人一人站一头合力将那棺木盖给推开后,黑眼镜探进去上半个身子在里面摸索着什么。 我心里也有些好奇,走上前去看,偌大的棺木里居然什么都没有,看似十分随意地堆放着一些破碎的布。 我心里卡了一下。这个周武王到底怎么想的?好好的衣冠冢,竟放些破烂玩意儿。 黑眼镜在里面摸索了半天,总算从一堆碎布里掏出一缎丝绸,朝中年男扬了一下,“是这个吗?” (十二) 中年男马上走了过来,接过仔细看了许久,才点头,“是这个,不过少了一半。” “少了?”黑眼镜也愣了一下,显然这个状况是在他意想以外的。 见中年男神色不像是在开玩笑,黑眼镜又探进半个身子进去摸了好半天,才摇着头一把甩掉缠绕在手腕上的碎布,“没了,就那一块。” 中年男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少了一半,还是不知道海市蜃楼的确切地方。” 我摸不准他们到底要找什么,但听这意思好像是要拼齐这锦缎,偏偏又少了一半。 胖子最受不了别人神神叨叨,刚凑上前要说话,就见闷油瓶脸色一变,喝道,“走!” 闷油瓶这一变化让所有人都心脏狠狠跳了一下,不妙的感觉随即充斥了我的所有感官。 能让闷油瓶变脸色的东西,我还真想见识一下。但又毕竟没有那个命和那个胆量,只得跟着闷油瓶拔腿朝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什么玩意儿?”胖子边跑边问。 “就是你们三个开始杀的那玩意儿。”这么紧张的逃命气氛里,黑眼镜回答的话语里居然还带着笑,我真的是无语了。 “我草。”胖子骂了一句。 身后不远处传来刀尖划在地上摩擦发出的声响,我一听顿时头皮发麻。能造成这么大的声音,那怪物该是倾巢出动了。 闷油瓶和黑眼镜跑在最前面。起初我还能紧紧跟着,但跑出一段后就开始感觉有点体力不支了,逐渐脚步慢了一些,落到了中年男的身边。 闷油瓶回头瞟一眼见我掉了队,啧了一声几步跑回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强行拖着我往前飞奔。 我被闷油瓶带着脚下就跟踩了风火轮似的狂跑,两条腿几乎要摩擦起火了。 跑了一阵,只听见后面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黑眼镜皱了下眉头,这次倒是没笑,“不好,洞塌了。” 闷油瓶也不管后面巨响一声接一声地传来,只顾扯着我往前狂奔,并且是看见岔口就进,左右都不带挑一下。 我有些担心他是不是已经慌不择路了,万一不小心跑错了进了死胡同,可要怎么办? 但显然我的担心有点多余。接连跑了两三个岔路,前方都畅通无助。 很快,我们便在一处有着飞檐和无字碑的三岔路口停下。身后,洞崩塌的声音还在传来,连带着还有巨型虱子逼近的摩擦声响。 那中年男人指着中间的路对我们说,“走这里。剩下的交给我。” 什么! 我惊了一下。交给他? 对付那些巨型虱子就是闷油瓶也感到吃力,交给他,估计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 黑眼镜却似乎很相信他,指着那男人很快速地对我说,“他是武王的后人,没问题的。” 这下我更是吃惊了。 想着就算你是武王的后人,人家虱子可不管你身体里流着谁的血,照吃不误。但既然黑眼镜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何况,也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闷油瓶拽住我的手腕一紧,拖着我往中间那条路钻了进去。 身后洞还在一段一段地崩塌,但虱子的声音很明显却小了不少。 我不知那人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去阻止那些虱子,我们跑出一阵后,不知道是距离太远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那些虱子的摩擦声渐渐淡了去,直到再也听不到。 闷油瓶依旧带着我狂奔着,很快便踏上一段倾斜往上的通道里。 我一踩上去,便感觉脚往下沉了一分,心一惊,忙问,“难道洞要塌了?” 黑眼镜一下子笑了起来,“还没塌到这里来,小三爷。” “是湿地。”闷油瓶简短的解释,“上面应该连接着湖。” 我一下就想到之前小春所说的,在前面打洞艰难或者是不太可能的这个问题。 如果是连接着湖,那么没有一定的装备,也确实难以在偌大的湖底找到洞的入口。就算侥幸能找到,一个操作不当,说不定灌进了水会把整个衣冠冢淹埋在湖底。 闷油瓶此刻也是一踩一个脚印,但明显比我快多了,因此脚下也走得也十分轻便。却苦了我,踩下去的每一脚都是扎扎实实的,每次一抬脚带出一裤管的泥泞,再踩下去时,半只脚几乎镶进了泥里拔不出来。 闷油瓶一见我这艰难的阵势,极快速地思索了一下,随即转过身对我道,“我背你。” “啊?”我一愣,立马回神,“不用了。我还挺得住。” “太慢了。”闷油瓶皱了一下眉头,“耽误事。” 我靠! 我脸色沉了下来。 就算我是真的拖了你后腿,也犯不着说的这么直白。真当小爷是根咸菜任由你搓圆捏扁不成? 闷油瓶压根就没注意到我的脸色变化,还要背我,被我一下挡开,正色道,“我不耽误你们,我会加快步伐的。” 妈的,小爷今儿个就豁出去了,废了这双腿不要,也不会把你闷油瓶拖累在这里。 见我坚持,闷油瓶也不再勉强我,仍旧拽着我往前一步步走着。这一次却明显放慢了步伐。 感觉到闷油瓶的刻意配合,我刚才还有点冒火的心情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这是跟他闹哪门子的劲呢?平时在斗里他没少为了我拼命,要不是有他在,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现在就为了他情急之下的三个字,我也犯不着跟他这么较真。 这么一想,哪里还有半点儿火气,竟燃起一股不想拖累闷油瓶的歉疚感。 他为我做了这么多,这一次,我权当是配合他的步伐好了。 心里想着,脚下抬起落下时的力度也不禁大了几分,带着一腔狠劲将踩入泥泞的双脚一前一后地拔出,再送进去,再狠狠拔出。有了这强大的精神力量支配,我的步伐果然快了许多,但双腿也很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胀痛和麻木。 又跟着强行走了一段后,两只脚竟已木到失去了知觉,只知道一前一后不停的重复着收起踩入的动作,再也没有其它的感觉。 走了约有半个小时,闷油瓶终于停下脚步。我摇晃着发虚的身体勉强抬头,停步的地方是一间极小的耳室,除了进来的那一道门以外,再也没有其它的出口。 难道又走进了一个死胡同? 胖子已经忍不住地开始骂娘,小春和刀疤脸也有些憋不住的烦躁起来。 我竭尽全力迫自己颤抖地双腿站定,想了想。一开始跑过来时,是倾斜往上的,这就说明到这里应该是已经在湖底了。但为什么没有出路呢? 我拖着宛如灌了铅的两条腿往石壁方向挪了过去,伸手在壁上敲了几下,回声告诉我里面是实心的。 “我靠!”我也忍不住地骂了一句,“真是耍人玩啊!” 都已经到这里了,眼看希望就在前方,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身后洞坍塌的声音已经靠近,我也禁不住地有些慌了。 扭头看了一眼闷油瓶,他一脸平静地抬头打量着石壁顶,我慌乱的心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平静下来。 要是跟这个人一起死在这里……好像不是那么可怕。 感觉到我的注视,闷油瓶扭头直直对上我的视线,一下握紧我的手,半晌后才道,“放心,我们能出去。” 我点了下头,将他的手也握紧了一分,想了想,问道,“小哥,出去后你打算干什么?” 大概是因为我难得的主动,他的眼底的眸光似乎微微亮了一下,视线在我们十指紧握的手上一扫而过,随即摇了摇头,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 我心下一喜,酝酿了一下情绪,压低声音又问,“小哥,那不如……你跟我一起去杭州吧?”收到闷油瓶投来的疑问眼神,我一下子紧张起来,忙磕碜着解释,“这、这个,反正你也暂时没有想去的地方,不如去杭州看看我开的小店,我那边地方虽然不大……” “好。” “但是也是设施齐全……什么?” “好。” 闷油瓶嘴角不着痕迹勾了一下,眼底有着一抹淡淡的光。 欣喜在我内心一下子散开,巨大的喜悦之感掩盖了我的一切情绪,此刻再也感觉不到双脚的刺痛和临死前的危机,只知道闷油瓶已经答应了和我去杭州。 那种惊喜让我整张脸都漾开了笑意,嘴巴也不自主地咧着傻笑起来。 感受到我的喜悦,闷油瓶的眉目也柔和几分。 黑眼镜走过来拍上闷油瓶的肩头,“有情话留命出去再说,哑巴你跟我过来一下。”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朝我轻轻点头,松手跟黑眼镜走到了室中,两人抬头看向壁顶,黑眼镜不时说着什么,闷油瓶只在他说了半晌后才稍微配合地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闷油瓶回到我身边,再度伸手牵住我。 我心里一下子涌起一股极为不好的预感,心想该不会是跟出口有关吧? 还在这么想着,就听见闷油瓶一脸严肃地对我说道,“吴邪,等下出口打开,你闭了气什么都不要想往上游。” 我宛若看怪物一样盯视着他,“那你呢?” 闷油瓶倒也不含糊,直接坦白,“我要卡住洞口。” “什么!”我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要牺牲自己帮我们出去?” 闷油瓶皱了一下眉头,看他认真思索的神情应该是在心里琢磨了一下用词,才道,“不是牺牲,是必须有人这么做。” “那我来。”我一步上前,才刚抬脚,膝盖以下传来的剧烈刺痛使得我猝不及防地往前栽去。 闷油瓶一把扶住我,惊了一下,“吴邪,你怎么了?” 我心想都这个情形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关心我,怎么就不见你多关心关心自己? “我没事。”我忍着脚上的痛楚,望着他一字一句开口,“你别太小看我了,你张起灵敢做的,我吴邪也敢!” 这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叫出他的名字,却是因为要跟他争着去趟雷。 闷油瓶的神情却轻柔了不少,伸手在我额前的发上轻轻抚摸了几下,“吴邪,我舍不得。” 我怔了一下。舍不得什么? 闷油瓶还是那柔柔的神情——这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未看到过的神情。若不是坚信他就是我知道的那个闷油瓶,我真要怀疑他是不是被影帝附身了。 “舍不得你涉险。”闷油瓶接着说道,“由我来就行。” 我一听不乐意了。虽然知道闷油瓶是一番好意,但什么叫“舍不得我涉险”,说来说去你还是把小爷我当女人看待。小爷我要的是站在你身边跟你并肩齐行,而不是躲在你身后娘们似的被你守着护着。 换言之,让小爷把你当女人这么守着你护着你,你他娘的愿意吗? 我张了张口刚要说话,那边黑眼镜已经招呼小春和刀疤脸抬起喷火枪对着头顶的石壁一阵狂喷,然后叫闷油瓶过去。 闷油瓶也估计我是有话没说完,但时事不等人,他拍了拍我的脸,抬脚往黑眼镜走去。 已经这个节骨眼上,我也不好再置气拉着他人不放,只得憋着一口气目送他走了过去。 黑眼镜却走了过来,站在我身旁。 闷油瓶目光极快速地在头顶探视了少许,一脚踏上一处较高的地方,身子借力纵身一跳,手中龙鳞直直送了上去,尖锐的刀尖一下子插了进去。 我脑袋一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几步跑了过去站在闷油瓶身下仰头大声问他,“小哥,你开始没说完的话,现在告诉我。” 闷油瓶低头看了我一眼,目光又转向头顶,手中撕裂的动作依旧未停。 水珠渗透了石壁滴在我的脸上,瞬间模糊了我的视线,打湿了我全身。 我抹了一把脸上的湖水,心里突然闪过“没有时间了”这几个字,忙又问,“小哥,告诉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只来得及看见闷油瓶张嘴说了一句什么,紧接着湖水宛如倾盆一般倒在了我的头上,我整个人被汹涌而来的湖水冲的浮了起来,眼睛和双脚一阵阵的刺痛,让我忍不住地蜷起了身子,整个人跟着水流往外淌去。 混乱当中,一只手伸了过来将我紧紧拽住,往洞外的湖泊奋力游去。 我用力挣开眼睛去看,抓着我的竟然是黑眼镜。 闷油瓶,闷油瓶呢? 我低头看去,见闷油瓶还顶着汹涌灌入的湖水站在洞口,手中已然牢牢举着那把龙鳞。我浑身一震,心想难道他是真打算牺牲自己救我们? 一把甩开黑眼镜的手,在他惊讶的神情下朝闷油瓶游了去。 (十三) 湖水翻搅着带着我往洞口的方向游去,强劲的冲击力撞得我身子在水中不断地翻动。很快便游到了闷油瓶所在的地方。 见我过来,闷油瓶举着龙鳞的手猛地一下收了回来,在洞垮之前身子如梭一般钻了出来,迅速游到我身边,伸手就要将我拽住,谁想一个浪潮打过来,将我卷到更远的另一边。 我在水中挣扎了几下,双脚使劲蹬着却用不上一丝的力气,那麻木的刺痛覆盖了我的两只脚,沉重的感觉带着我往下沉了去。 我的意识却格外清楚,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葬身湖底,心一横正要卯足了劲头蹬上去。闷油瓶几下游了过来一把握紧我的手腕,将我用力一扯拽入怀中抱紧,带着我一点一点往上游去。 一被闷油瓶揽住,我就松懈了,身体也随之软了下来,双腿更是如铁铅一样坠着我全身的重量,让我负荷不起的往下滑了一下。 闷油瓶皱了下眉头,一只手从我腋下穿过揽上后背,让我紧紧贴在他怀中,上游的速度也随之加快了许多。 最后的意识停留在头顶传来模模糊糊的光线时,我在闷油瓶的怀里昏了过去。 临昏迷前脑袋还在胡乱的骂着,妈的!小爷又没用了一次…… 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树林里,身上盖着闷油瓶的衣服。胖子在不远处的湖边摸着鱼,黑眼镜在树下架着无烟炉煮着什么,锅里一阵沸腾的香气传入鼻尖,我肚子应景地叫了一下。 闷油瓶回头,见我醒了,过来扶我坐起来靠着树干,我这才发现双脚被厚厚扎上了一层绷带。 “不至于吧?”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宛如打了石膏的双脚,“难道断了?” “湿地有毒气。”闷油瓶手掌轻轻贴上我打着绷带的腿上,眉头微微皱紧。 见他脸色凝重,我心情也一下子不好了。 说实在,我不太喜欢看他神情严肃的样子,眼睛里有着化不开的深邃,让我觉得他太过孤独,总是在为别人担心的时候却又少了为他担心的人。 “放心,”我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小爷我没有交代在斗里,就不会再出现别的什么问题了。” 闷油瓶点了下头,听见我肚子又传来“咕噜噜”地叫声,怔了一下,随即起身走到黑眼镜那边去了。 我霎时脸一红,眼睁睁看着闷油瓶跟黑眼镜说了几句什么,然后拿横向劈半的水壶装了一些食物过来递给我。 我一下笑了起来,笑得我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也笑得闷油瓶有些发懵。 我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但就是想笑,心情忒他妈的好。 接过那水壶,我喝了一口里面煮成一堆的糊糊,感觉味道还不错,现下肚子饿得难受,也管不了黑眼镜到底都放了些什么东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闷油瓶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吃完,问,“还要吗?” 我摇了摇头,将水壶放到一旁,打量了一下四周,看见是靠近湖岸的一个小树林,却不是我们最初去过的地方,忙问,“我们是出来了,还是又被困住了?” “出来了。”闷油瓶回答。 这么一说,我也安了心,扭头又见小春和刀疤脸不在,便顺口问了一句。 闷油瓶回答估计是被湖水给冲散了,我想着那两个也算是个人物,应该是不会出什么大问题的,便也不再纠结他们的事。 胖子插到了一条鱼咧着一嘴的笑跑了回来,见我正靠着树下和闷油瓶说话,便奔过来嘿嘿道,“醒了天真,你这体质也忒差了一点,游个湖都能把你给整晕了。” 我一巴掌拍上胖子肥肉横生的肚皮,啐道,“放屁!小爷我全是被这双腿给拖累了。不过话说回来,怎么你们都没事就我一个人废了?” 胖子更加得意起来,在我的腿上拍了一把,痛得我一阵呲牙咧嘴,“从这点就说明了你体质,你他娘的还不承认。” 闷油瓶看了一眼胖子,眼底警告意味昭然若揭。 胖子立马收回了手,朝闷油瓶陪笑道,“我这是跟天真联络同志革命感情……得得,我去看看黑爷煮了什么,你们小两口聊着。” 估计是抵挡不住闷油瓶的眼神攻势,胖子赶紧扔了话朝黑眼镜那边奔去。 休息了一会儿,感觉力气恢复了不少,我瞧见闷油瓶身子动了一动,以为他要走,忙喊道,“小哥。” 闷油瓶正欲起身地姿势一停,低头看向我。 我也停了一下,想着刚才喊你不过是下意识,现在我要说点啥好呢? 闷油瓶还在极为认真地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说话,我在心里快速过滤了一下,抬头对他道,“开始在里面你答应我了要跟我去杭州的。” 闷油瓶点了点头,眼神不像是敷衍。 我却突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明明在里面已经说好了,现在又重复一遍是什么意思? 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我笑着拍上闷油瓶的肩膀,“我就那么一说,提醒你而已。没事了,你去吃点东西吧!” 闷油瓶仍旧是点了点头,起身走到黑眼镜那里,回头看了我一眼,又转回头去,盛了一些食物后走回来在我旁边坐下,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吃完东西,又休息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 闷油瓶要背着我走,我很坚定地拒绝,闷油瓶却很坚定的坚持一定要背。后来两个人僵持不下,还是黑眼镜走过来笑嘻嘻地道,“小三爷不喜欢哑巴背,不如我来背你怎么样?” 我和闷油瓶的目光同时转到他身上。 一想到要黑眼镜背,我宁愿选择闷油瓶。 这么一做比较,我便不再坚持,乖乖地趴上了闷油瓶的后背。 他稳稳将我托起背着往前走去。属于他的那种清新而微凉的气息一下子钻入我的鼻尖,我又嗅了一下,只觉得这种气息十分好闻,以前跟他一起下斗时都没怎么注意过。 由于刚刚睡醒,思绪也算清明,一点想睡的痕迹都没有。 见我一脸不自在地趴在闷油瓶背上,胖子一下乐了,“我说天真,怎么看你一脸像是要被人卖到宜春院的神情?难道小哥背得你不舒坦?” 我咧嘴一笑,道,“舒不舒坦,你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胖子一下子咋舌,“算了,胖爷我还想多活两年。再说了,小哥那个小身板,胖爷我不忍心啊!要是不小心把小哥压死了,天真你下半辈子就要做鳏夫了。” “鳏夫你妹!”我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再胡说八道我让小哥撕烂你的嘴。” 黑眼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指着闷油瓶对胖子道,“听见没有,已经开始仗着哑巴欺负人了。胖子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胖子也骂骂咧咧道,“天真你也太他妈的有异性没人性了,仗着有小哥替你撑腰你就忘了胖爷对你的好了不是?” 黑眼镜啧啧摇头,“胖爷,今时不同往日,你对小三爷再好一万倍也比不上人家哑巴一根手指动动。” 见胖子和黑眼镜你一言我一语的互相搭腔调侃我,差点没把我气得吐他二人一脸的血,偏偏此刻行动不便拿他两个没有办法,嘴上功夫又占不了上风,只得狠狠瞪了他们一眼骂道,“滚蛋你们俩个!别拿小爷开涮。” 感觉到我的怒气,闷油瓶脚下微微一顿,扫了黑眼镜和胖子一眼,警告意味十足。 胖子倒是噤若寒蝉的马上闭嘴了,黑眼镜却依旧笑得一脸的没心没肺,还一手故意搭上我的肩头道,“啧啧,看哑巴心疼了,估计是咱俩一直拿小三爷逗乐子哑巴不高兴了。” 胖子瞅了闷油瓶一眼,虽然没有接话,嘴巴却是裂开老大的笑意。 黑眼镜却像是完全没有看到闷油瓶的警告一样,继续说,“小三爷,你看哑巴多疼你,都容不得咱们说你一句。这么好的男人上哪找去,可要抓牢了。” 我心想这黑眼镜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盯着闷油瓶扫雷一样的凌厉眼神居然还能笑得这么坦然的跟我调侃,还说什么“抓牢”之类的废话,岂不是存心埋汰我小三爷么。 我都能感觉闷油瓶气息似乎沉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正常,继续背着我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去。 生怕闷油瓶一个杀性大发直接抓住黑眼镜抹脖子,我忙喊道,“闭嘴你,没事闪一边去,别在这里跟小爷瞎扯淡。” 黑眼镜墨色眼镜片后的视线在我和闷油瓶的身上来来回回扫了一圈,最后靠近我的耳侧,用一种我和闷油瓶都能听到,却不算太大的声音道,“小三爷要是不喜欢哑巴,我这里还有个候选。小三爷什么时候想来,我随时敞开胸膛欢迎。”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闷油瓶脚步一停,一手牢牢托住我,一手拔出龙鳞朝黑眼镜砍了去。 强劲的刀锋宛如闪电一般凌空划过,速度之快令我和胖子咋舌。 岂料黑眼镜只是头一歪险险避过,脸上还挂着让人无语的笑,朝闷油瓶道,“琢磨着我这把刀是送给你来砍我的?” 这急转直下的发展让我愣了一下,好半晌才回神,忙从闷油瓶背上溜了下来,双脚着地时刺痛让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闷油瓶这才收回了杀气腾腾的眼神将刀插回后腰,一把拉住我的手腕将我重新背回背上,再度往前走去。 我顿时尴尬了,不敢再跟黑眼镜胡乱搭话,只得喊着闷油瓶道,“小哥。” “恩。”闷油瓶应了一声。 我想了想,道,“小哥,其实我能自己走。这脚还能用,你别把我想的太柴废了。” 闷油瓶依旧坚持自见,“我背你。” 我心里既是感动又是郁闷,就像打翻了五味罐,滋味复杂。 闷油瓶微微侧头,余光瞟了我一眼,难得的开口询问,“怎么了?” 我在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犹豫了半晌考虑到底要不要说,但见闷油瓶还是那一脸认真聆听的神情,只得道,“小哥,我希望能跟你并肩作战……哪个男人都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6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6部分阅读 个男人都不喜欢自己被别人像对待女人一样护着,虽然我知道你是好意,但让我感觉自己份量轻了不少。” 闷油瓶果然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才开口,“你很重。” 我一下子语噎。 我去你大爷的!合着小爷跟你说了半天,你就总结出了这么三个字啊? “小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急急解释。 “我知道。”闷油瓶打断我的话,“吴邪,别多想。” 他嘴唇又动了一下,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声音极轻,我听不太真切,忙低头贴近耳朵去听,“小哥你说什么,我没听到,再说一遍。” 闷油瓶却只是将刚才那句“别多想”重复了一遍,可我知道,他后面说话时的唇形,显然不是说的这三个字。 看来这只闷油瓶不但闷的功夫了得,保持神秘的功夫也能排上第一。 虽然我很想抓着他问清楚,他那些对我说过我却没有听清的话到底是什么,但我也知道,有些事,我不愿意去勉强他,就像他不愿意去勉强我一样。 一行人一直这么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最后摇晃着我趴在闷油瓶背上模模糊糊睡了过去,等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十四) 睁眼地一瞬间我就坐了起来,不大的房间里没有其他人,闷油瓶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心一沉,该不会又给小爷玩失踪了吧? 顾不得手腕上挂着点滴,一把将针头扯了出来,跌撞地往门口跑去。 手握上把手的一刻门往内开启,我没做防差点被门撞上鼻子,还好闪得快避到了一旁,这才看见闷油瓶走了进来,眼底盛着淡淡诧异看着我,又见我两脚踩在地上,手腕上的针孔处冒出一丝鲜血,眉头皱了一下,拽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拿消毒棉签抹去了我腕上的血迹,指了指枕头示意我躺下。 我这才回神自己反应过大了一些,脸色有些尴尬地问他,“小哥,你去哪了?” 话一出又有些后悔。这简直就是在不打自招,间接性的承认刚才我的举动是在担心他又不见了。 闷油瓶眼神却一下子温和了,连带着似乎都有了一些笑意,淡淡道,“厕所。” “哦。”我窘迫地笑了笑,扭头见胖子不在,忙岔开话题想要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胖子呢?” “出去了。”闷油瓶回答得极为简短。 我却从他的回答里琢磨出了一件事。 不对,这只闷油瓶什么时候开始对我的问题有问必答了? 想想以前在塔木托时,我连着问了他一串的问题,他都只是用摇头来拒绝。而现在,只要是我的问题,他都会认真的去想,然后针对性作答,哪怕是他不愿意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会很耐心的告诉我,绝不会再用摇头来当幌子搪塞我。 这一变化如果我能细心留意,在武王衣冠冢时就该发现了,只是当时下斗时精神高度紧绷集中,也没能注意。现在出了斗,心情放松了,闷油瓶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被我看在了眼里。 见我双眼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闷油瓶也不说话,任由我看了个彻底。 “小哥。”我一下子想到之前他在斗里说我不懂的那件事,心想事不过三,他娘的这只死闷油瓶要再不说的话小爷从此以后也就不问了。 “恩。”闷油瓶点头。 “你之前在衣冠冢时说,有些事我不懂,是什么?”我小心翼翼问出这句话,然后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说到底,我不得不承认自己很在乎他的每一句话。在他看来可能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却能把我给瞬间秒杀。 就像在塔木托他说那句“我自己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时,他神情淡然地走了出去,我被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飞上去踹他一脚。 闷油瓶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对这个问题不依不饶,微微愣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睑。 不知为什么,我感觉这个时候的他,有些小心和谨慎。 “吴邪,”许久后,闷油瓶才在我的期待中开口,“你不是问我失踪的那几个月去哪里了吗?” 我忙点头。虽然他说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但我知道这对我来说也很重要。 “我去寻找答案。”他说。我却失望了。果然还是去寻找他失去的记忆吗? “有些事我必须要弄清楚,否则我无法用正常的态度来面对你。”闷油瓶接着说,他的话让我一下振奋了,却也疑惑了。 “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也不确定将来。”他说,“我不敢跟这里的任何人接触,我怕最后我还是会忘记,也怕他们无法和我一起承担真相。但是,”他顿了一下,我随即抖擞了一下精神,心想估计这个‘但是’后面就是重头戏了。 闷油瓶的神情说不上是什么,但绝对不是犹豫。因为他的手已经很坚定地覆在我的手背上,“吴邪,我想跟你在一起。” 我一惊,即刻抬头,对上他黑而明亮的眼睛,那里面蕴着的深邃情绪,我却一下子读懂了。 他并不是在询问或者是征求我的意思,而只是在告诉我,他要跟我在一起。 我脸一下子红了。 他大爷的,明明心里知道他这句话不是那种意思的告白,但就是禁不住的脸上一阵燥热。 闷油瓶还在等我说话,墨一样的眸子宛如漩涡一般吸引着我的全部注意力。 “咳,”我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且十分豪迈的回答,“那就在一起吧!放心好了小哥,以后有我吴邪一口粥喝,就绝对不让你吃饭……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后咱俩就在一起了,我去哪里一定带着你……” 见闷油瓶眼底漾开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我这才惊觉自己胡言乱语不知扯到了哪里去了,慌忙住了嘴,半晌才悻悻然道,“总之就像你说的那样。” 好在闷油瓶没有反问我“哪样”,不然我可真的是词穷了。 闷油瓶神情依旧淡淡的,但脸颊线条明显柔和不少,覆盖着我手背的手指一根根扣进我的指缝里收紧,将我手指捏得一阵生疼。但我没有说话,任凭他这么捏着。 这样就好了。 一世人,两兄弟。我不求他别的,这样就好了。 胖子回来时,拎回来几盒子饭菜。我打开放在床头桌上,招呼闷油瓶一起吃。 胖子抹着一嘴的油,见我们吃饭,也凑过来要吃。我一筷子敲在他的手背上,“你刚吃完还要吃?” 胖子嘿嘿一笑,抚摸着手背道,“这不是看你们吃得香,我也忍不住的过来凑凑份子么。算了算了,胖爷我不跟你们小两口争了,你们吃你们吃。” 虽然觉得胖子这话说的糙了些,但我也没搭理他,跟闷油瓶两个人埋头吃饭。 闷油瓶的吃相极为文雅,明明是几盒子盒饭,偏偏还要摆出一副吃高级西餐的样子。等我扒完饭盒里的半盒子饭去看他,才见他大爷的斯文只是假象,端在他手里的那盒子饭早就进肚去了。 我也胡乱将饭吃了。然后胖子收拾了回来告诉我们,他那边的琉璃厂出了点事要赶回去,不能在这里陪我了。 我一看我这腿上的绷带也早就拆了,下地走路估计是没事的,便点头答应让胖子走了。 胖子定了当天的机票就走,临行前还朝我风`马蚤地抛了一个飞吻道,“天真,小哥,下次来首都胖爷我一定代表组织好好的款待你们。” 我一个水瓶砸了过去,正好砸在“哐当”一声关上的门背上。 等胖子走了,我才对闷油瓶道,“我们也走吧!” 闷油瓶点头,“恩”了一声就去收拾东西。 当天下午我们打了去杭州的火车票,在火车站等了两个小时,直到和闷油瓶踏上火车坐上软卧的那一刻,我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总算可以回家了。 闷油瓶将背包扔到上铺,正要爬上去,我忙一把拽住他问,“小哥,你的龙鳞呢?” 闷油瓶回头看着我道,“给瞎子了。”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下次还要用。” “什么!”我一惊,躺着的身子一下子坐了起来,脑袋差一点磕上上铺的床沿,“这么说你还要去下斗?” 闷油瓶纳闷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已经爬了一半的身子也停了下来,坐到了我身边,“瞎子要找一块玉。” 这话他之前就告诉过我了,我忙问,“这次下斗不就是为了找这块玉吗?” 闷油瓶摇头,“玉在另一个墓里。衣冠冢里的是去取玉的路线。” 简单两句话,一下子将所有事都串联起来了。 “这么说,你还要跟黑眼镜一起去那个有玉的斗里?”我问,“到底是什么玉,让黑眼镜这么念念不舍。” 闷油瓶还是一副有问必答的神情,回答极为坦白,“不知道。” 我愣住了,随即怒了,“不知道你就这么跟着去?万一那斗很危险怎么办?你是人不是神,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好运气竖着进去竖着出来,指不定下次你就横着出来了。” 闷油瓶却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要去的态度异常坚决。 见他这么闷油瓶子摇晃不动,我是真的气不打一处来,一下子站了起来甩开他的手道,“既然你还要去下斗,为什么要答应跟我去杭州?还说要跟我在一起,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在一起?你就算不为你自己考虑,也该想想我在外面等你找你时有多担心有多焦急……妈的,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爱去不去拉倒,小爷我不管了。” 气一上来,我也懒得再跟他啰嗦,直接躺回床上面朝里睡下。 闷油瓶似乎是在我背后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过来轻轻拉了我的衣角一下,只是这么简单一个动作,却让我心口那股气一下子散了去。 他娘的,到头来搞得好像是我欺负了他一样,他倒是一脸的委屈。 见我身子不动,闷油瓶也只是呆呆坐在床边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叹了一口气,骂了一句“算我欠了你的”一把将他抱住撂倒在床上,将他整个人拥在怀中,嘟囔了一句,“睡觉!” 闷油瓶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反手搂住我的腰将我往他怀里拉近,两个人身子紧紧贴合在一起,我能感觉到他炙热的气息一下下呼在我的脸上。 心想着幸好现在是淡季火车上人也不多,这里除了我跟闷油瓶也没有其他的乘客,要不然看见两个大男人这样互相搂着睡在一起,还不给直接吓死去。 想着想着,就觉困意上来,人也有着撑不住,随着火车前进的节拍一下子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感觉闷油瓶在我耳边极低声的说了一句“吴邪,我……你。”我嘴里嘀咕了一下,调整了一个姿势又给睡死了。 临睡之前脑子里还在想着,娘的又没听清楚,死闷油瓶你说话声音敢大点吗? (十五) 下了火车后,拦了辆出租车带着闷油瓶一路奔回店里。走进去的时候,王盟正趴在柜台上睡得口水直流。 我上前敲了敲桌面,就听见王盟睡意朦胧地指了指前面,“老板不在随便看,喜欢就拿走……” 我靠! 有你这么看店的吗?迟早有一天得给你玩完。 我一巴掌拍在桌上,一声巨响震得王盟整个人一抖一下子弹了起来,“地震了!地震了!” “地震你个鬼!你老板我回来了,还睡。”我吼道。 王盟马上睁大了眼睛一个闪身从后面跳了出来,马上献媚的笑道,“原来是老板回来了。欢迎老板回家,哎?这位是?” 王盟看着我身后一声不吭的闷油瓶发问。 “这个小哥是……” 是什么呢?我卡了一下。 “反正就是跟我有过命的交情的人,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我白了他一眼,“小哥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日期不定。” 说完,拽着闷油瓶朝二楼走去。 这店说不上有多大,但当初买下来时就是看在它有上下两层楼。下面做了店面,上面可以自己住。小小的套间,由得我怎么折腾都行。 但现在闷油瓶来了,可就不比当初我一个人住时的情景了。 想着出门前家里还没收拾,估计这会儿房间里还是我走时的样子,床单被套乱糟糟的,便忙抢着上楼进房,赶在闷油瓶进来之前把被子给叠了,又把桌椅上乱成一团的衣服裤子扔到洗衣机里。刚忙完这一切,回头就见闷油瓶正拎着包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走过去拽了他一把,“小哥,进来。” 简单的跟他说了一下房间的格局,“旁边还有个不大的卧室,平时不住人,所以也没有床,我给当杂物间在用。小哥你要是不嫌弃,就跟我一起睡这儿,”我指了指主卧的双人床,又怕他不乐意,接着补了一句,“或者我把旁边给整理一下,买张床?”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在那张铺着白色床单的双人床上瞟过,淡淡道,“就这儿。” 既然做主的都说了话,我当然同意。何况要我去整理那件杂物间,我也是一百万个不愿意。 随手指了块地方让闷油瓶把包放进去,我去浴室转了一圈,把不该放的东西扔了,又整理了一下,才出来从柜子里扒出一套上衣和裤子递给闷油瓶道,“你先去洗澡。知道怎么用热水器吧?” 闷油瓶点了点头,接过衣服走了进去。 我松了口气,心想还会用热水器,还算是半个正常人。 我一看天色也不早了,站在楼梯口叫王盟去买菜,并道,“完成任务你就可以下班了。” 王盟一脸苦瓜相的看着我,“老板你不留我吃饭啊?” “滚蛋你!”我笑骂了一句,“你那胃口我养不起,还不快去。” 王盟“哎”了一声,屁颠屁颠地出门去了。 等我上楼进门时,闷油瓶已经洗好澡出来,换上了我给他的那身衣服。我一看,穿着还正好。虽然他身材偏瘦,比我还轻几斤,但这些衣服穿在他身上竟意外的合身。我眼睛一下看直了,心说你大爷的改明儿还去盗什么墓,直接做模特去算了。 我问闷油瓶要不要玩电脑,他摇了摇头,我只好打开电视让他先慢慢看着,自己进浴室快速地冲了澡出来,正好赶上王盟买菜回来,我遣了王盟下班,探头对正盯着电视看得认真的闷油瓶说,“小哥你歇一会儿,我做好饭菜了叫你。” 转身的时候好像感觉听到了闷油瓶“恩”了一声,我也没往心里去,一头钻进了厨房。 这做饭菜的本事我打小就练得熟透,如今有意在闷油瓶面前显摆一下,便卯足了劲做了几个拿手好菜,心里想着他应该是口味清淡的,便特意少放了些盐。 等饭菜上桌,我去叫了闷油瓶过来,塞给他一副筷子,直定定地看着他夹了少许菜送到嘴里,忙问,“怎么样?” 闷油瓶抬眼看了看我,十分淡定地“恩”了一声。 我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妈的又是“恩”,这一路来你都“恩”了多少回了。小爷一回来就脚不沾地的给你做饭菜,大爷一样的伺候你,夸赞我一句会死不成。 心里这么抱怨,嘴里却不敢发飙,老老实实坐到闷油瓶的对面开始扒饭。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也没再说什么。饭后我收拾了碗筷,闷油瓶窝在沙发上看电视,我洗了碗出来见他还看得认真,心想看得什么这么有滋有味的,凑上前去一看,我的那个汗!居然是幼儿动画。亏他还以一副看见粽子的严肃神情一直看着。 我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既然他喜欢,就由着他了。自己则取了洗衣机里的衣服出来去阳台晾上,忙完这一切抬头一看时钟,已经快十点了。 见闷油瓶还在看,我上前问他,“小哥,睡不睡?”我指了指时钟示意。 他点了点头,起身就往床边走去。我忙关了电视跟上。 闷油瓶站在床边等我,那意思估计是要我睡里面。我也没多想,脱了衣服就钻进了被窝。很快闷油瓶也躺了进来,翻了个身面朝我睡下,伸手揽在我的腰上,臂上一使力将我揽到了他的怀里。 我身子僵硬了一下,心想这闷油瓶现在对搂搂抱抱的事越发娴熟了。以前他也不是这样的,怎么几个月不见回来一趟,就转了性子了? 我挪了一下腰欲要往后靠一点,闷油瓶却紧紧揽着我不让我动。 我摸不清他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往后挪了一分,惊动了闷油瓶一下睁开眼睛看向我,黑如墨的眸子里静得瞧不出一丝端倪。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马上就觉得大脑一片浆糊,思绪也乱了,原本准备好的说词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磕磕碜碜道,“小哥,你……你以前不是这么喜欢抱着我的……” 闷油瓶极为平淡的眼神依旧看着我,我也不知道结结巴巴说了些什么,等回过神来时他已经松了手转个身面朝外躺去。 我脑袋“嗡”了一下,努力回想我刚才到底说了什么,但就是想不起来。 我喊了一声“小哥”,他没有回应我,我心情立刻变得有些沮丧,又伸手在他肩头推了一下喊道,“小哥。” 闷油瓶没有回头,只应了一声,“睡吧,吴邪。” 我心想完了,这次闷油瓶保不准是真的生气了。难道我刚才说了什么很过分的话不成? 回忆了好半天,也实在是没能回想起来,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闷油瓶不是个记恨的人,今晚的事明天早上起来估计他就不记得了。这么一想,心里又好受了些,也干脆不再去想这些烦心的事,索性闭了眼睛睡去。 这一觉睡的极为踏实。 在斗里再怎么好睡也比不上自己家里的床。 半夜睡得模糊有些发凉,不自觉地就往旁边靠了去,触觉一微凉却又意外觉得温暖的东西,我意识沉了一下,随即又睡死过去。 早上醒来时,倒映在眼底的是闷油瓶那张放大的脸,身子微微一动,又觉哪里不对,往下看去,吓得我差点坐了起来。 我跟闷油瓶的脚紧紧纠缠在一起,我搂着他的腰,他的一只手被我当成枕头垫在脑袋底下,另一只手从我的腰上横了过去抚在后背上,一个拥抱的姿势,将我整个人埋在他怀中。 我惊地身子一下子僵住。闷油瓶睁开眼睛看着我,我无法探究出他眼底的情绪到底是好是坏,只能一脸尴尬地笑着,“小哥,对、对不起,我一个人睡惯了……” “没事。”闷油瓶不等我说完就松开手起身。 脑袋下的热度被抽走,我突然感觉心也随之空了一下,有种莫名的失落涌上心头。 看着闷油瓶一声不吭地穿衣走进浴室,我竟觉得这趟回到杭州,似乎我跟他的距离反而远了一些。之前在斗里的那种默契好像一下子消失了,他又回到去巴乃之前那个冷冷淡淡的闷油瓶,对我话不多也置之不理。 我一下坐了起来,心里胡乱猜测着。 难道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喜欢这种平静的生活,他更喜欢下斗一些? 想到之前在火车上我那样骂骂咧咧的训了他一番后,似乎他的态度就变了,一直不冷不热,我心一沉,想着完蛋了,果不其然就是这样了。 肯定是闷油瓶想要下斗,但又偏偏不好拒绝我的邀请只得勉为其难的跟我来了杭州。怪不得他那么坚定一定要去帮黑眼镜取玉了。 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心情也随之更加沮丧,没有想哭的感觉,却觉得有些心灰意冷。 自己一头热的忙了这么多事,还一直以为是为了他好,结果到头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人家打从心底的不愿意。 闷油瓶从浴室出来时,我正坐在床边低着头发愣。感觉下巴被人托住微微抬起,我顺势抬头看去,正对上闷油瓶寻思的眼神。他的右手蜷曲轻轻托着我的下颚问,“吴邪?” 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跟他诚心诚意道歉,“小哥,对不起。” 闷油瓶皱紧了眉头,眼睛直直看着我,“怎么了?” 我心更加郁闷起来,说不出什么滋味,好像比苦涩更难受。“你是不是一点也不想跟我来杭州?” 闷油瓶没有说话,以眼神示意我继续往下说。 我心想都已经站在我的家里了,还怕什么呢,干脆豁出去道,“我知道你一点也不想来杭州,你一心都想跟着黑眼镜去下斗。从上了火车你的态度就变了。是我不好,硬拉着你来这里……” 闷油瓶的拇指轻轻按在了我的唇上,制止了我的话语。 我一愣。 闷油瓶的拇指在我唇上轻柔摩挲,一遍一遍,托着我下巴的手缓缓往上贴近我的脸庞,在我脸上柔柔抚摸着。 我被他的动作惊到说不出话来。 这……这也太暧昧了!我、我要再不问点什么,就真要误会了。 “小哥,”我刚开口,就看见闷油瓶捧着我的脸俯下`身,在我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那只是如蜻蜓点水般的一啄,不但是在嘴角,而且极快的就离开了。仿佛刚才那一碰只是我的幻觉。 闷油瓶还是那一脸的淡然,但显然眸子里似乎有了一些不一样的光点。 我呆愣着看着他,脑袋此刻已经真的不够用了。 闷油瓶这个举动,我他娘的再不明白就白活了这么二十几年了。 “小哥,你……” 我愣愣开口。 估计是看我样子实在是呆得厉害,闷油瓶居然笑了一下,“吴邪,我很高兴来这里。” (十六) 接下来的时间,我本来想说带着闷油瓶出去转转,上各个风景名胜大型商场去转上一圈,但询问了闷油瓶的意思后,发现他对逛商场等没有丝毫的兴趣,无法,我只好陪着他窝在家里。 平时他看电视的时候,我便玩玩电脑打打游戏。 打游戏是我的最爱,每次只要手指一握上鼠标就停不下来,两天两夜趴电脑前不吃饭都扛得住。 再加上这次下了斗回来放松了心情,就更加玩得昏天黑地。 等我嘶吼着连杀了好几盘了回头一看,闷油瓶正窝在沙发上一动也不动,目光早已不知道穿透电视机飘到哪里去了。那略显呆滞的样子和毫无焦距的眼神显得极为孤独无依,我的心一下子收紧了。 我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只忙着玩游戏,我他娘的还是人吗我? 明明是我把闷油瓶叫来杭州住,结果来了又丢下他一个人自己玩自己的,我也太不会顾人心思了。亏了闷油瓶在斗里时时刻刻照顾着我,做什么都将我护在身后。 看着闷油瓶那望着电视机视线却明显不在屏幕上面的眼睛,心钝钝地痛了一下,马上关掉电脑走了过去在闷油瓶身边坐下,搓着手跟他搭讪,“小哥,看什么呢?” 见我过来,闷油瓶似乎回了下神,眼神也一下子有了精神,随手指了一下电视没说话。 我一看,居然是广告。他心思分明就没在电视上。 我摸不准他到底喜不喜欢看电视,想了想后道,“小哥,要不我陪你看电影?” 闷油瓶点了下头。 我忙将电视机下抽屉里塞满的碟片取出来递给他,“看看,你想看哪个,咱们一起看。”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低头又瞅了瞅那些碟片,两根手指夹出其中一张递给我。 我一看,乐了。 闷油瓶选的是僵尸先生的碟片。那些都是很老的片子,前段时间下斗前我整理出来准备要扔的,没想到闷油瓶居然喜欢看这个。 我当仁不让地冲上前将碟片放了进去,一阵前奏响起后,立马进入剧情。 闷油瓶看的十分认真,但当看见僵尸从屏幕里跳出来时,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估计是嫌弃这僵尸太假,让他觉得不上档次。 虽然整个剧情发展过程闷油瓶一直皱着眉头,并在僵尸道长发威去捉拿僵尸的时候啧了一声,但仍耐着性子看完了。 我突然觉得有点好笑,忍不住的问他,“怎么样小哥?” 闷油瓶几乎想都不带想的,摇头道,“粽子不是这么打的。” 我忍不住一下子笑了起来。闷油瓶一脸看怪物的表情看着我。 见他那样,我心里一下冒出他很可爱的念头来,就想试试摸一摸他的头。但这也只是念头而已,我还没有那个胆量敢去触摸老虎的脑袋。 不过,闷油瓶也不算是老虎,应该是睡狮。看着慵懒无害,一旦真的发起飙来,谁也扛不住。 看完后,我问他还看不看,他估计着也没趣,摇了摇头。 我想着光这么坐着也确实没意思,便问他要不要玩游戏,我教他。他也只是摇了摇头。 我心想这人怎么这么清心寡欲,什么都不愿意干。这么下去还真不行,便将他强行拽了起来,拖着他出门逛逛。 两个大男人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便带他去西湖逛了一圈,看见雷峰塔底下还有一些卖特产的小贩,便指着那上面的小玩意儿问他要不要,他也只是摇头。 只好带着他又随便逛了逛,才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路上看见一家商场,想着最近他穿着衣服裤子都是我的,合着也该给他买几件新的,便问,“小哥,我给你买几件新衣服吧?”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又扭头看了看商场,停了半晌才道,“这些都不重要。” 我明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就是忍不住心里有点泛酸。 他从来都是一个人,不管下斗还是日常生活。所以他从来不在乎吃穿,也不会去挑剔自己的周遭环境。 我一下想到了在我认识他之前,可能他也是这样一个人独自下斗,饿了就吃压缩饼干,困了就在斗里小憩,心里不由得触动了一下,一把拽住他往商场里走去,不由分说硬是给他添了两袋子衣服。 我知道这些衣服他一定穿不完,他的标准很低,能穿就行,一件就好,但我还是给他买了整整两袋子衣服,塞满了。 花了不少钱,但心情突然一下子好了。 走出商场,他接过我手中的袋子拎着。我心情更加晴朗起来,伸手一把勾住他的肩头道,“走小哥,去超市买鸡翅,晚上看小爷给你做最拿手的可乐鸡翅。” 进了超市的闷油瓶似乎来了一点精神,我见他有了兴致,便告诉他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就拿。 他倒也极为认真地看架子上的东西,并将一排排的罐头、压缩饼干放到购物车里。我一看,好家伙,都装了半车了他大爷的还在放,忙拦着他问,“小哥你放这么多罐头和压缩饼干干什么?” 他一脸正经的回答我,“吃。” 我忙问,“你这个是要带着下斗吃,还是去家里吃?” 闷油瓶回答得理所当然,“回家吃。” 我无语了一下,拽着他的手压低声音道,“如果是回家吃,大可以不用买这么多。我三餐都给你做好吃的饭菜。还是你喜欢拿这个当饭吃?” 闷油瓶想了想,估计是想到最近住在我家确实都是三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也还真的用不上这么多罐头和压缩饼干,便点了点头,跟我一起将那些多出来的又放了回去。 事后,他推着车子又陪我逛了一圈,买了一些家里要用的东西,才结了帐走出超市。 看着闷油瓶拎着大袋小袋站在我身旁,我突然后悔没有把小金杯开出来。 出门时想的是和他一起就近逛逛,没想到中途会去商场,还去超市。唉,果然是人有失策马有失蹄啊! 伸手拦了辆出租,先把东西放到后备箱,才见闷油瓶还站在车门口等我,忙上前抓住他的手一起坐到了后座。 闷油瓶顺势握住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 那出租车司机的目光从后望镜里直接瞟到我们俩交握的手上,眼神复杂地摇了摇头。 我脸一下子红了。 心知这司机多半是误会了,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有解释什么。 闷油瓶却像是没有看到那司机的摇头叹气一般,依旧握着我的手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 等到了目的地,我逃似地一手提着大袋小袋一手拖着闷油瓶窜进了店里,不等王盟回神就往楼上跑了去。 闷油瓶跟在后面一声不吭,我扭头对上他沉静的目光,刚才那点尴尬突然一下就散去了。 这个人,在他身边呆久了就有一种魔力。好像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有他,我都能够平静下来。 我琢磨着我就这样栽在闷油瓶的手里了,而且是永世不得翻身的那种。 将袋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取出来挂好,对闷油瓶道,“这里的衣服都是你的。”然后打开相邻的另一扇柜门,“这些都是我的。以后别拿错了。” 闷油瓶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的动作。我问他,“小哥你饿了吗?” 他点头。我将袋子揉了一揉扔进废纸篓,提起超市买来的那一袋东西朝厨房走去,“你等我一下,我给你做好吃的。” 刚进厨房,又想着他一个人这么坐着太过无趣,便将王盟叫了上来,指挥他道,“除了可乐鸡翅,其它的菜都做了。” 王盟苦着一张脸想要拒绝,但迫于我眼神的杀伤力,只得点着头钻进厨房去了。 我忙出来陪闷油瓶,问他想干点什么?他想了想,摇头。 我想想也是,问他不比问块木头来的实际,便干脆拿围棋出来问他会不会,他居然点了下头。 我一看有戏啊,居然还会下围棋,便招呼着他对弈了一盘,结果我被他困得死死的,最后还是他让了四颗子我才勉强跟他打成了平局。 我心里那个气啊! 我这个围棋造诣可是打小练起的,就连家里最厉害的二叔也只能跟我打成个平手,没想一开局就死在了闷油瓶的手上。我心里一百万个不服气,招呼着他又来一局,结果可想而知,还是被他困死,取走了我大片江山。 我还是憋着一口气,又嚷嚷着要来一局。 看我一脸的“杀气腾腾”,闷油瓶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睛里也有了一些色彩,陪着我下了一盘又一盘。他倒真不客气,除了第一盘让了我四颗子,此后便不肯再让子。我拼尽全力厮杀,他却轻轻松松便将我的棋子堵得毫无退路。 也不知道最后到底下了多少盘,等王盟做好饭菜来叫我时,我抬头去看,天色已近夜幕。想到答应做给闷油瓶吃的可乐鸡翅还没弄呢,忙让他收拾棋盘,我一头钻进厨房去做鸡翅了。 等好容易忙完将所有的饭菜摆上桌,我见天色已晚,便留了王盟吃饭了再走。他感激涕零地赶紧帮忙摆碗筷。 拽着闷油瓶坐下,我先夹了一个鸡翅给他,看着他细嚼慢咽的吃完,也不指望他说好吃,指着那盘子鸡翅得意洋洋道,“这个可是小爷特意为你做的。其它的菜都是王盟做的。” 王盟笑得一脸的讨好朝闷油瓶拼命点头。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夹了一筷子别的菜嚼了几下吞下,皱了皱眉头,居然将筷子一推,不吃了。 我一看,顿时愣了。这大爷又是哪根筋搭错了?刚还好好的,怎么说不吃就不吃了? 我忙给他碗里夹了几筷子菜,道,“小哥你不是饿了吗?快吃啊!” 他连正眼都不看那碗里的菜一眼,干脆微微抬头望着天花板,也不跟我说话。 我一下子梗住了。真不知道闷油瓶这是闹的哪一出。 “小哥你怎么了?”见他不吃,我也没了食欲,放下碗筷好声好气的问他,“开始说饿的时候都过了这么久,怎么又不吃了?难道是饿过头了?” 王盟在一旁猛扒饭,吃得没心没肺。 闷油瓶还是一声不吭,压根儿就没打算搭理我。 我心想这事不对劲,闷油瓶就不是那种胡乱耍脾气的人。在斗里他连那么难吃的压缩饼干都能面不改色的啃得自在,怎么到这儿这么热气腾腾的饭菜反倒不爱吃了? 再说了,他在这儿也住了好几天了,按理来说也该习惯了才是。 我认真打量了他一番,左思右想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突然不吃,只得道,“小哥,哪里不对劲你告诉我。” 闷油瓶这才扭过头来对上我询问的眼神,半晌才吐出四个字,“味道不对。” 我怔了一下,即刻回神。 他娘的,敢情是被小爷我喂刁了。今天让王盟帮忙做了一顿饭,他大爷的居然就耍性子不吃了,还给我来一句“味道不对”。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7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7部分阅读 王盟显然也猜到了闷油瓶的意思,吃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木木地看着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要是换了别人小爷我早就搁了碗随便他爱吃不吃,爷我还不乐意伺候了。但闷油瓶不是别人。他说一句话,我得跟着陪十万个小心。 还真他妈的奴才性。 我在心里暗骂了自己一句。 “那今天都做完了,不如你先将就吃点,明天起还是我做饭,不让别人碰。”我拽了闷油瓶一把,拿着筷子给他递过去,不忘客气的问一句,“行不行,小哥?” 他目光在我手中的筷子上一瞟而过,又看了看桌上的菜,眼底有丝抗拒的光稍纵即逝。 “味道不对。”他再度强调。 “我……” 我气一下子上来,又立刻沉了下去。 我能怎么样?这闷油瓶离了斗就是个活祖宗。 “行行行,”最后还是我主动示弱,“我给你重新做。” 我一边喝着王盟将他做的菜一顿打包带走,一头又扎进了厨房重新忙碌起来。 最后终于将一桌子新的饭菜摆上桌时,天都已经黑了。闷油瓶愣是坐在桌前一动也不动的等了我个把小时。 担心闷油瓶饿着,我以最快的速度炒了几个简单的小菜推到他面前,“行了,吃饭吧!”说着,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他的碗里,心想这次可是发挥了超常水平,用最短的时间炒完了这几个菜,也不知道味道正不正宗。 闷油瓶却不闻不问低头吃了起来,很快便扫完了一碗饭,然后将空碗往我面前一推,“还要。” 我碗里的饭才吃了一半,见他说话,奴隶性马上浮起来,拿了碗屁颠地跑去给他盛饭。 盛着盛着,我就觉得不对了。 这闷油瓶是性格闷了点,话少了点,生活残废了点,可他又不是低智能,怎么每次盛碗饭还招呼我给他盛? 将他碗里的饭狠狠压了个扎实,回到桌上我一边给他夹菜一边套近乎般的主动问他,“小哥,你看啊,你在斗里就跟天神一样的智商,怎么出了斗就变成小孩子了。我又不能照顾你一辈子,总不能什么事都帮你瞻前顾后的做好。万一将来我不在了,谁来帮你中途盛饭呢?” 闷油瓶嚼饭的动作未停,抽空答了一句,“你。” 我一听这不对,他压根就没把我的话听进去,于是又重复了一遍,“我说的是万一我将来不在了。” “你不会不在。” “我说的是万一。”这个死闷油瓶子,怎么就听不懂中心意思呢? “没有万一。” “我又不能跟你过一辈子!”情急之下我吼了一句。 闷油瓶吃饭的手一停,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神极为严肃认真,细细研究之下似乎还隐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惊讶。 “好好好,”我再一次举手示弱,他妈的每次遇到这种事,总是我第一时间认输,“没有万一,我也不会不在。你要是不嫌弃,咱们两个就这么凑合着过一辈子如何?” 闷油瓶却还是看着我,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不少。看来我刚才某句话确实在无意中刺伤了他。 “小哥,”我拽了拽他的袖子,对上他的目光轻轻一笑,故意道,“你嫌弃我?” 闷油瓶的眼睛里还是那样淡而黯然,看得我的心一阵阵的发疼。 等了许久,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抚上我的脸庞,低声道,“吴邪……我害怕。” 我一愣。 这世上还能有让他闷油瓶害怕的东西? 但看他的眼神,分明不是在敷衍。 “小哥,你怕什么?”我起身走到他身旁半蹲下`身,微微抬头仰视他。 闷油瓶看了我许久,直到我有些禁不住他深邃目光的打量,才开口,“吴邪,我没有过去和未来……我怕我忘了你,也怕你……” “怕我什么?”我意识到可能这后句才是他真正想要说的,忙问。 闷油瓶微转回头,搁在我脸上的手也往回收了去。我一把拽住,逼问,“小哥,你说,怕我什么?” 闷油瓶再度扭头看向我,从他墨黑的眸子里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也看到了自己的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 “吴邪,”闷油瓶缓缓问我,“这原本是我一个人的旅程,不管是去哪里或者是寻找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但是你,却成为我生命里的负担。” 我惊地就要站起来,却被闷油瓶的手按住肩膀无法动弹。 他在说什么? 我是他生命里的负担? 我刚要开口,闷油瓶又接着说了起来,我只好强忍着内心的疑问和不快,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总是想着你,下斗也会担心你,还要分心照顾你,”闷油瓶嘴里这么说着,眼神却意外的温柔,少了平日的平淡和冷漠,让他整张脸看上去更加有了魅力,“你说,你是不是我的负担。” 我一下笑了起来。闷油瓶似乎没料到我会发笑,皱了皱眉,带着一丝疑惑看着我。 “其实,你也是我的负担。”我一本正经的回答,“你总是失忆,还喜欢玩失踪,不会照顾自己,又不顾危险下斗。你说,你是不是我的负担?” 一席话落,似乎有道光点从脑海中闪过,将我掩埋至深且长久以来忽略的问题给照亮了。 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闷油瓶的事?有关他的点滴我都恨不得知道的一清二楚。 为什么我会翻天覆地的去寻找他?明明知道失踪是他的专利我仍然难掩心灰意冷。 这一切都在刚才我的话语里给了自己答案。 因为他是我的负担。 因为我喜欢上了他这个负担。 我喜欢他。 我喜欢闷油瓶。 我震惊了一下,猛地抬头对上闷油瓶的黑眸。 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感觉? 是从他对我说“吴邪带我回家”开始,还是从我对他说“如果你消失了至少我会发现”开始?我想或许是一次次的下斗被他护在身后,一次次的遇到危险他总是抢在第一时间来救我,当我追寻起那感觉的起源时,却发现它早已随着时间渗入我的身体,和我的骨血溶为了一体。 “我懂了。”我自嘲的笑了一下。 比起这种患得患失,闷油瓶不比我轻松很多。 他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也不确定将来。他可能随时会死,也有可能当我死的时候他还很年轻的活着。 所有的问题一下豁然开朗,一时间我的心情有些复杂,但至少有一点我明白——闷油瓶还在等我的回答。 可这种事叫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说呢?直接承认喜欢?太他娘的酸牙了。小爷活了二十几年还没说过这么酸的话。 想了想,我站起身,咳嗽了一声将饭碗塞入他手中,问他,“好吃吗?” 闷油瓶神情怪异地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脸热了一下,还是作出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指着那桌上的菜道,“以后要吃一辈子,敢说吃腻了当心小爷揍你。” 闷油瓶眼底散开一道光点,虽然淡,却能看的真切。 我又咳了几下掩饰脸上的尴尬,刚坐下准备继续吃饭,就见闷油瓶的手伸了过来握住我的,力大到似乎要将我的手指骨骼镶入他的掌心。 我看了过去,心软了一下,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上他的手背,“别怕。我在。”想了想,又补充,“你忘了我也没事,我记得你就行了。” 闷油瓶似乎咬了一下牙关,僵硬的脸颊线条随即柔和,紧握着我的手也缓缓松开,端起饭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我愣愣看着他,心想着小爷都这么露骨的跟你表白了,你也没点表示。 心底叹了口气,刚拿起筷子,就听见耳边传来闷油瓶极轻的声音,带着慎重的承诺,“我不会忘了你。” 我手一顿,随即脸上更加觉得燥热起来。 妈的!这只闷油瓶子明明说着那么平淡无奇的话,为什么小爷会觉得心跳一阵加速? (十七) 那天晚饭过后,似乎我跟闷油瓶的关系并没有什么变化。但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闷油瓶窝在沙发看电视时,我依旧会在电脑面前玩游戏杀个天昏地暗。但每次我玩到正兴奋的时候,他都会突然走过来挡在电脑屏幕面前。大多时候在我几次左右探头都瞄不到屏幕的情况下,会无奈的关了电脑陪他去看电视或者干别的。但也有偶尔我会不顾他的阻挡依旧厮杀得厉害,这时候他会直接拔了插头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多几次后,电脑的插头也直接报废,就连插板也因为他用力过猛而插口微微变形。 收拾了那旧插板让王盟带出去扔了时,我看了一眼那挤压在一起的三角形插口,无语摇头。 就是大力金刚指也没有这么厉害的,他娘的闷油瓶那两根手指简直就是神来一指。 未免电脑插头和插板再遭闷油瓶的“毒手”,以后我也不那么热衷打游戏了,几乎每天都跟他看看电视下下棋。 生活虽然平淡了点,倒也让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心想着要是是闷油瓶的话,就这样一直下去其实也还不差。 跟闷油瓶在一起住了一段时间,才真觉他是生活九级残废。 明明给他买了一柜子的衣服件件挂好,他却每次都取了我的衣服来穿。 说了几次无果后,也懒得再提醒,只是也会顺手取了他的衣服穿。但想想又觉不对。半个多月没剪头发,将闷油瓶的帽衫往身上那么一罩,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神色像他。 站在镜子面前,我打量着里面的自己,咧嘴一笑。 正想着这样穿给胖子看说不定还真能吓他一跳,就看见闷油瓶风一样闪了一进来,一把钳住我的手腕问道,“这个,从哪里来的?” 我回头,见他脸色严肃异常,两根奇长的手指中间夹着一块旧布,我疑惑的接过那布看了一眼,随口道,“我也不清楚,很久了,打扫房间的时候在角落里找到的。” 闷油瓶手中拿着的布,竟是几个月前我跟王盟收拾屋子时,从桌子底下扒出的那块旧锦缎。当时想着只是没用的东西,本想扔了,结果胖子一来被他的事打岔,就随口塞进口袋给忘了。如今大概是闷油瓶穿了我的衣服从口袋里找到了那布。 但他的神情却让我感觉奇怪。 难道这布有什么玄机不成?怎么看他一脸的凝重。 “小哥……” “我出去一趟。”闷油瓶扔下一句,还未等我回答,就转身出门了。 我几步跟下楼,等追到门边时,闷油瓶的身影早已不见。 我心里一堵,不知怎么的,顿时就觉一股不妙的感觉充斥了所有的感官。 到底出了什么事,让他连话都不说清楚就这么走了? 我耐着心口的疑问坐在店里等,从他出门一直等到天黑,闷油瓶却没有再回来。 夜已深,我独自洗了澡爬上床,一点睡意也没有,就坐在床头看着窗户外的黑夜这么发着愣。等回过神时,已经近凌晨三点。我有些诧异自己精神头这么足,但想着到底不能不睡,便躺下胡乱睡了一觉,不到六点又醒了,第一件事便是去看身边,空的。闷油瓶果然一夜没回。 他走时那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里越散越开,我的心情也随之变得极为糟糕。 他出去的时候并没有说要去哪里,也没有向我承诺一定会回来。我只能猜想,他应该是会回来的。 这么一想,又想苦笑。 到了这一步,对他的行动我还只能用猜测。 一连坐在家里等了一个星期,闷油瓶却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似的,没有了一点消息。 要不是家里还留有他生活过的痕迹,我真要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日子仿佛又回到我从前一个人的时候,那么平淡而平静,却总觉少了点什么,心里空荡荡的。 等了将近十日后,心想真的不能再继续这么等下去了,万一他娘的闷油瓶子出去发生了点什么又把小爷给忘了,难道要小爷坐在这里等他一辈子不成? 拿起电话拨通了胖子的号码,我才来得及开口喊了他的名字,就听见胖子在电话那头嚷道,“小天真原来是你啊!这电话打得可真巧,胖爷马上就要随组织下斗了。你要再晚半天,估计就听不到胖爷的声音了。” 我心下一惊,立刻就联想到了闷油瓶,赶紧问他,“你下什么斗?谁起的?小哥去不去?” 胖爷哈哈一笑,“原来是打电话来寻夫的。实话告诉你,这个斗还是那瞎子起的,去的人不多,就胖爷我、黑瞎子和小哥。他们俩说了不让告诉天真你。不过这会儿要出发了,告诉你也没事,你就是坐火箭也赶不上了。” 我顿时心里一阵火大,张口就想骂,又觉有一万个疑问想问。但思来想去,还是不能打草惊蛇,只得强行压住性子张口温温地问了一句,“哦,你们就走了?那看样子我是真赶不上了。那就算了,你替我转告一句小哥,下斗小心点。” 胖子当然是满口答应,“天真你放心,有胖爷我在,一定帮你把小哥白白净净送到你面前。你就在家里好好养着,等着你老公回来见你吧!” 我在心底暗骂了他一句死胖子,心想就是排老公那也是我,小爷一个大老爷们凭什么给他闷油瓶做老婆? 嘴上却道,“恩,我可听着了。对了胖子,你们现在在哪啊?” 胖子还在那边咧嘴笑着,顺口回答,“还在上次的那个院子……” “死胖子你转告闷油瓶,小爷我马上坐飞机过来。要是小爷过去见不到他人,这一辈子他就别想再见到我了!” 我一甩电话撂下狠话,马上收拾行李赶往机场。 我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上的飞机,等人站在北京城时,整个人都似乎还未回过神来。 拦了辆出租车飞奔至胖子口中的四合院,看着那扇红漆木门,我沉淀了一下气息抬手推门走了进去。 我并不敢保证闷油瓶真的会在这里等我,他想走,神仙也拦不住。 其实在来的路上,我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万一闷油瓶真的走了,我也只好再回去杭州。那个地方毕竟是他去过的,出了斗他一定会回去的。大不了小爷就在那里等他回去,再把他拎起来好好教训一顿。 但真当听见偏院里传来胖子的喊声时,我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还是松懈下来。 “胖爷我敢拍着胸膛担保,天真肯定这时候已经在飞机上了。刚才打电话去他店里问那伙计都说天真已经提着背包出门了。” “我是无所谓。有小三爷陪着,这个斗肯定不无聊。哑巴你怎么说?” 接着的,是黑眼镜的声音。 闷油瓶没有回答。 我推门走了进去,胖子正蹲在一角抽烟,黑眼镜坐在桌边看着手中的锦缎,闷油瓶一点点擦拭着龙鳞。 门推开的瞬间,胖子立刻跳了起来,一个箭步朝我跑来拍上我的肩头道,“天真你娘的果然来了,再晚一点胖爷就劝不住小哥了。” 我的目光直接落在对面闷油瓶的身上。 他的手依旧还在持续着擦龙鳞的动作,居然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靠! 我气顿时不打一处来。 他大爷的,小爷我千里迢迢赶来,你他娘的就连一个眼神都不给,难道当杭州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放屁了不成? 黑眼镜一见我,收了锦缎笑嘻嘻上前,“哟小三爷,正讨论着你,你就出现了。坐火箭都不带你这速度的。” 我随口附和了两句,走到闷油瓶身边,还未等我开口问他,就见他抬头望着我问道,“吴邪,你来干什么?” 那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眼神也丝毫不见昔日柔和。 我一愣,心想难道闷油瓶又失忆了?忙问,“小哥你失忆了?” 黑眼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他没失忆,脑袋好使着,小三爷有话尽管问。” 闷油瓶没有说话,眼睛直直看着我,还在等我的回答。 我吐了一口气,平了平心神,道,“你能来为什么我不能来?当时你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有,难道你真当小爷那地方是酒店了不成,住住想走时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闷油瓶还是那冷如冰的目光,半晌后起身,“你跟我出来。” 我心里骂着难道你叫我出去我就出去吗?小爷也忒没骨气了一点。便站在原地不肯动。 反倒是胖子上来照着我的肩膀狠狠拍了一下,打得我一个踉跄往前跌去。 “天真你还是去吧!有什么话跟小哥两个人当面说清楚。这夫妻吵架是常有的事,床头吵架床尾合,别跟自己老公这么较真。” “放你的狗屁你个死胖子,”我骂他,“谁是谁老公还说不定呢。” 话虽这么说,我还是跟着闷油瓶走了出去。 走到院子里的树下,闷油瓶转过身望着我问,“吴邪,你为什么要来?” 见他眸子里一丝温度都没有,我几乎要怀疑在杭州跟我一起生活的闷油瓶和眼前的闷油瓶是两个人。 “我担心你。”我很直白的告诉他,“你要下斗为什么不告诉我?” 闷油瓶眉头皱了一下,“我下我的斗,为什么一定要告诉你?” 我脑袋“嗡”地一响。他那句话让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很久以前,他也是以这种冰冷的口吻告诉“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咬了一下牙关,心口那股还未散去的气一下子窜了上来。 “那你之前在杭州说的那些,都忘了吗?”我走上前一步问他,“你说我是你的负担,你说你不会忘了我,那现在你这样是什么意思?” 闷油瓶对上我询问的目光,淡淡道,“你是我的负担,下斗的负担。” 我气得几乎咬碎了一口牙齿。 妈的闷油瓶,你的记忆给狗吃了,不久前还不是这样的说词,换了一个地方你他娘的就故态复萌了。你真当小爷是你暖床的工作,天亮了就甩吗? “吴邪,回去。”闷油瓶的话语坚定,不容我拒绝。 “好,”我点头,冷笑了一下,“把我的锦缎还给我我就走。” 你他妈的爱去下斗就去,小爷保证不为你担半点心!小爷出了这个门没有你闷油瓶照样活得一样灿烂。 闷油瓶走进屋。我忙跟了进去。 他让黑眼镜把锦缎交给我。黑眼镜倒也不含糊,从口袋里掏出锦缎就要给我,半真半假道,“给你也行,反正都不知道拓印了多少份了。” 我大脑一热,一股气冲上来脱口而出道,“这半份是小爷我的,你不问问就拓印了,下斗也必须带上我。” 闷油瓶还未舒展的眉头一下子皱得更紧了。 “不行。”闷油瓶断然拒绝,“吴邪,你回去。听话。” 我靠! 你还真当小爷是小孩子那样来哄啊! 我也不管闷油瓶,只看着黑眼镜,“带不带,一句话。” 黑眼镜看了我一眼,目光在闷油瓶身上扫过,最后再度对上我的视线,笑着耸肩,“我无所谓。” 闷油瓶还是坚持已见,一定要我回去,并说这次下斗太危险,无法保护我周全。 我冷笑了一下,反驳,“不用你保护,我一个大老爷们能顾好自己。” 黑眼镜也仿佛应景似的凑了过来,一只手搭上我的肩膀,朝闷油瓶笑嘻嘻地道,“放心好了哑巴,我会好好保护小三爷的,保证不离开他一步之外。” 闷油瓶沉冷的眼神在黑眼镜搭在我肩头的手上一扫而过,见实在阻拦不住,也不再说话,转过脸去继续擦拭龙鳞,不再搭理我。 “放心,”我也接过黑眼镜的话,冷着一张脸说,“不需要你们任何人保护。这是我自己要跟着去的,哪怕是我死在那斗里,也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的眼睛是看着闷油瓶的。 他擦拭龙鳞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向我时眼底居然有着一丝明显的怒气。 我也不管不顾,扭开头就去招呼胖子记得给我准备一份装备,胖子刚答应着说“肯定少不了天真你那份”,就见闷油瓶走了过来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拖到院子里,定定看了我半晌才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道,“吴邪,你真不应该来的。” 我已经习惯了他三句话都离不开这个,也懒得再去跟他驳什么,只淡淡说了一句,“来不来不是你说了算的。你张起灵要去哪里我管不着,所以我吴邪要去哪里,你张起灵也管不着。” 我很少叫他的名字,哪怕在杭州那段时间里,我也只是“小哥”的这么喊着。但似乎每次喊他名字,都是我们俩出现了状况时,还真他妈的邪门。 “吴邪,”闷油瓶开口,我却已经不想再听他说那些让我烦心的话了,索性打断他道,“既然这次下斗是黑眼镜起的,他答应我去,你也没什么可说的。下了斗我也不需要你分心照顾,我他妈的这个负担也到头了,到时各顾各的就行。” 闷油瓶气息紧了一下,眼底有丝诧异,似乎没料到我会扔下这番狠话。 我本来还想说一句“如果你真的不想看见我,干脆你别下斗”这之类的言语,但看他眼底似乎有着一丝微不可见的黯然,我心一下子软了,干脆无视他走进了屋里,去问黑眼镜下斗的细节。 (十八) 黑眼镜倒是满脸的笑意,十分高兴我的加入,并道,“放心小三爷,哑巴不管你我管你。下了斗跟紧我,我保证你干干净净的进去,完完整整的出来。” 我一听他最后一句话怎么那么歧义,又想不透哪里不对劲,便道,“行了你们,我一个大老爷们,还不至于被你们这么看扁。” 黑眼镜指挥胖子去多订一张车票,难得带了一丝正色对我道,“这次的斗在沙漠,危险的很,哑巴不让你去也是有道理的。但我尊重小三爷你的意思,要是去,就一定要听我的。” 我点头,接口一句,“我都听你的。” 黑眼镜马上恢复了那笑嘻嘻的样子,仿佛刚才的正色只是我的幻觉,一只手也不安分的揽上我的腰身,“小三爷这句话说得可真让人误会。”一边说,一边抬眼朝门口看去。 我回头,便对上了闷油瓶直定定望着我的眼神。我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了一下,避开了黑眼镜的手。 黑眼镜笑了一下,对我道,“好了,现在我先给你说说这个斗的大体,让你心里有个谱。不过你可别忘了你刚才说的那句,”说着,在我耳边以一种不大却让闷油瓶能听到的声音轻轻道,“一切都听我的。” 我耳朵痒了一下,伸手去抠了几下,就见闷油瓶从我身边走了过去,身体周遭的低气压让人产生了结冰的错觉。 我突然想到,黑眼镜刚才说了一句“这次的斗很危险,哑巴不让你去也是有道理的”,心里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就想马上抓着他问是不是因为这个斗太过危险他才坚持不让我去? 但碍着黑眼镜也在,我只能强忍着,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听他说,心思却一直在闷油瓶身上打转。 正神游着,就感觉耳边传来一股热气,我扭头看去,正见黑眼镜在我耳后吹了一口气。 我一惊,身子往后退开好几步。 “你干什么?” “回神了?”黑眼镜笑意阳光灿烂,“跟你说半天你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么心神不宁的,怎么跟着去下斗?” 我立刻感到一阵窘迫,生怕闷油瓶听见了要赶我回去。 谁想他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抬头看着天花板不再动作。我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觉得有些许的失落。 黑眼镜一把揽上我的肩头,口吻极为亲呢地在我耳边道,“小三爷,哑巴都不管你了,还跟着他干什么,不如来我这里怎么样?” 我一把推开他,心想着一段时间没见,这黑眼镜怎么愈发的变本加厉了? “谁说是我跟着他?话可不能乱说。”我狠狠的纠正,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话语里那浓烈的赌气意味。 “好好,算我说错了,”黑眼镜一副哄小孩的神情靠了过来,嬉笑着,“那让我跟着小三爷你,你保护我。” 我被他的神情逗得哭笑不得,推了他一把,“你挤兑我啊?” “哪敢啊!” 我能感觉到黑眼镜那墨黑的镜片后,视线带着一丝我读不太懂的异样。 “能被小三爷保护,是我的荣幸。求还求不来。” 片刻,黑眼镜又恢复那调侃的笑。 我也懒得再跟他继续耍嘴皮子,便从他手里接过锦缎看了起来,问他,“这个是怎么回事?” 黑眼镜取出另一锦缎递给我,“两个叠在一起看看。” 我接过来将两块锦缎拼凑在一起,发现上面线条所标示的地方正好相连接,心里却更加疑惑了。这半张锦缎怎么会在我的屋子里发现?谁放在那里的? 边想边问,“这个路标怎么看?” 黑眼镜凑近几分,指着上前几个若隐若现的点道,“这里,还有这里。叠在一起才能看的出来,单看半张并不明显。” 我一看,果然是这样没错。 这锦缎上的织纹及其玄妙,单半张去看时只会以为是普通的丝绸锦缎,但拼在一起,从中间重叠的地方就能清楚看见其中的路标指向。 我仔细琢磨着上面的标记,浑然不知自己跟黑眼镜靠得有多近。直到闷油瓶站起身一刀劈在了旁边的椅子上,将我震惊回神,这才从黑眼镜的怀里躲了出去,惊魂未定地看着闷油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闷油瓶一脸阴沉地看着我,嘴唇动了一下似乎要说什么。我一下聚了精神准备去听,却见他身子一转往门外走去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回头又看了黑眼镜一眼,问他,“小哥怎么了?” 黑眼镜憋着笑看着地上倒成两半的椅子,指了指那整齐的切口,“他在心里脑补那是我。” 我顿了一下,瞬间明白了。 这只闷油瓶,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这么一想,心里就燃起了一丝希望,忙将锦缎往黑眼镜手里一塞,跟着跑了出去。 闷油瓶果然就站在树下。 我走过去,张口就说,“这斗很危险,我要真的交代在里面了,你会怎么办?” 他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松懈了下来。 我知道他听明白了我的意思。我是在以同样的意思告诉他,他会怎么做,换言之我就会怎么做。 闷油瓶转过身看着我。 “反正这个斗我是下定了。至于你要怎么样,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我转身就要走。手腕却被闷油瓶一把拽住,整个人往后倾倒的瞬间被拥入了一个略显凉意的胸膛。 “吴邪,”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隐忍,仿佛说出这段话,经过了极大的思想斗争,“我的身体随时会尸化,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失败了……我不能给你希望,又让你绝望。” 我静静的听着,直到他说完,也依旧没有说话。 闷油瓶从后背一直这么抱着我,凉意透过他的前胸渗入我的后背,冷得我浑身都觉得一阵阵发寒。 “如果真的是最后的机会,”好半天,我才开口,“就更要一起去。” 我猛地转身看向他,一字一句说的异常坚定,“一起去。我要看着你,然后一起回家。” 闷油瓶也盯视着我许久,终于在我忐忑不安的心情下慢慢点头。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这件事处理得似乎太过简单了。好像还有什么环节我没有衔接上,心里总是安定不下来。 “下斗以后,跟紧我。”闷油瓶捏着我的手,手指在我手心微微用力。 我理所当然的拒绝。 开玩笑,小爷再不济,保护自己的能力还是有的。 闷油瓶却误会了我的意思,眼神微微变了一下,低声道,“你要跟着瞎子。” 他用的并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 他娘的敢情还醋劲未消呢? 早前你对我忽冷忽热的账,小爷都没有跟你算,你倒先跟我计较起这些来了。 “小爷我谁也不跟。”我瞪了他一眼,“说好一起,跟什么跟。” 果不其然,说完这些,闷油瓶紧绷的眼神瞬间清明,似乎也心情好了不少。但即刻又皱了皱眉,捏着我手心的劲道重了一些,“吴邪,听话。” 我知道他指的是让我下斗跟紧他的那个话。 我刚想驳他两句,但一对上他的眼睛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只得闷闷恨着自己没有节气,点了点头。 看着我和闷油瓶一前一后走进屋里,黑眼镜啧啧摇头,“就和好了?看来我又没机会了。”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不一会儿,胖子满头大汗地进来,嘴里不住嚷着,“跑腿的事都让胖爷干尽了,天真就是拿你下辈子来给胖爷做牛做马也偿还不完欠胖爷的债。” 这次我倒是没有骂他。刚跟闷油瓶讲和心情大好,便很大度地给他倒了杯茶道,“胖子你果然仗义,以后来杭州小爷我一定好吃好喝的款待你。” 胖子脸色才好看了几分。 票的时间很紧,等收拾好东西就差不多要出发了。 我只来得及扫了一眼我的背包,里面除了两只大号的水壶和一些食物外,还有手电筒、宽胶带、防风镜、口罩、石英表、指北针、gps和一些药品。居然还有一双长筒的纯棉袜子。 我看了看闷油瓶他们的背包,从扩充量来看里面的东西显然跟我的不同。想必是较重的东西都放他们那边去了,我这里都是一些日常比较轻便的。 出发前我问闷油瓶,这次的地方在哪,他淡淡吐出几个字,“塔克拉玛干沙漠。” 我顿时心道,怪不得闷油瓶一百万个不想我去,先不说要下的斗危不危险,那塔克拉玛干沙漠本身就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塔克拉玛干沙漠是世界第二大的沙漠,流动性却排名世界第一,常年风沙不断,沙丘移动掀起的风墙最高时宛如天幕降下的墙壁,能遮住整片天空。 等几个人躺在了去往新疆的火车上,我几步爬上闷油瓶的上铺不让他睡,逼问他更详细的细节。 闷油瓶只管闭着眼睛养神,任由我在一旁自顾自地说着话。后来说了半天见他始终无视我的存在,我只得灰溜溜地摸了一下鼻尖,准备下去找黑眼镜问。谁知闷油瓶突然睁眼将我一把扯了回去,力气之大令毫无防备的我一下子跌了过去,整个人撞进他的怀里。 听见闷油瓶传来的一记闷哼,我心下一慌,还以为是自己撞伤他了,就要起身去查看他身上,却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整张脸埋在我的肩窝。 “小哥?”我不敢乱动,只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动。”闷油瓶极轻的声音从我颈间处传来,揽住我腰上的手十分用力,让我跟他的身子亲密无间的贴合在一起。 我觉得我似乎又开始摸不准闷油瓶的意思了。 他的反复无常,总让我以为自己已经非常了解他的时候突然一下变得无法理解,而面对他突如其来的转变,我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这么手足无措的愣着。 上火车前我还在回想,当初威胁黑眼镜我一定要跟着,倘若他也没有答应,那么这一次我就真的只能回到杭州,回到认识闷油瓶之前的生活了。 可我一定不会去等他。 我没有那份坐在家里数着日子去等下斗之人回来的心情,也没有准备好去承受那个人回不来或者是又失踪、又失忆的消息。 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不管是失踪还是失忆,哪怕是死在斗里,这一切也要让我看见,让它在我的眼睛里发生。 说到底,我的担心不比闷油瓶少一点,甚至更多。 他身上背负了太多,状况也太多,因此要承担他所承担的东西的我,更加小心翼翼。 可偏偏这个闷油瓶子,一点也不知道我的心,什么都要独自去面对。既然这么有保护欲,干脆找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娘们天天守在家里等他倒斗回来不就好了,小爷这个性格可干不来那娘们的事。 “吴邪。” 思绪胡乱飘荡之际,听见闷油瓶喊了我一声。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8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8部分阅读 一声。 “小哥?”我忙回答。 闷油瓶的搁在我腰上的手往下滑至我的手腕处,覆在我的手背上扣进手指,将我紧紧握住。 “吴邪。” “恩。” 我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打,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 闷油瓶只是这么将头埋在我的肩窝,均匀而炙热的气息顺着我的脖子灌入衣襟里,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过了很久,我开口,“小哥。” “恩。” 他回答的声音很轻,我却知道他其实并没有睡着。 “小哥,我们一起下斗,一起回家。”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等了一会儿,就在我以为他应该不会回答我的时候,肩窝传来他轻而异常坚定的声音,“恩。” (十九) 本来想着等闷油瓶睡着了我便回自己的床铺,谁想闷油瓶即便是入睡了力气也是大到吓人。我刚想把紧紧交握的双手松开,就见他眉头皱了一下,手指收得更紧,整个人缩在了我的怀里。 无法,我只得这样抱着他一起入睡。 这一觉等我睡醒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 闷油瓶已经醒了。我睁开眼睛时正好对上他直视我的目光,我脸上燥了一下想要起身,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我整个人缩在了他的怀里,被他紧紧拥住。 我刚开口喊了一声“小哥”,这才发现嗓子干得厉害。 闷油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墨黑的眸子深邃的看不出一丝的情绪波动。 我拍了拍闷油瓶放在我腰身的手,他动了一下将手收回去,我顺势坐了起来。 “醒了小天真,”胖子在对面的下铺朝我嚷着,“胖爷我就不说你什么了,反正有小哥照顾你,别说是下斗了,就是下了地狱也能给你是胳膊是腿的带上来。” 我一听他这话说的怎么这么粗糙,一边爬下去一边骂道,“你他娘的才下地狱,能有两句好话吗?” 说话的时候只觉喉咙干涩得厉害,正好旁边有人递来一杯水,我谢了一声一仰脖子喝下,等还杯子的时候才看见是黑眼镜。 见我有点尴尬,黑眼镜倒是一脸的无所谓,笑着朝我竖起大拇指,“小三爷除了耍狠的功夫一流,睡觉的功力也不错。” 我瞪着他道,“什么叫耍狠的功夫一流?” 胖子一边往口里塞着泡面,一边道,“天真,你还真别说,不但敢跟小哥叫板‘我去下斗你爱去不去’,还威胁黑爷‘锦缎我占一半下斗必须带我’。天真,说到这个胖爷我就比不上你,你牛!”说着,也朝我竖了竖大拇指。 我一脚踹在他的腰窝子上,“你滚!” 正在打闹之时,就见闷油瓶端着一碗泡面回来递给我。 我一看都给泡好了,半阖的盖里还不断冒着热气,当下想着这闷油瓶居然连泡面都会,在杭州时还懒死的连盛饭都打发小爷我去。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想想还真饿了,便接过吃了起来。 刚嚼了几口,见闷油瓶站在一边看着我,想着莫不是他还没吃?忙招呼他道,“小哥你也吃。”并将手中的泡面往他面前推了过去。 闷油瓶摇了摇头,掏出压缩饼干啃了起来。 我皱了一下眉头,拽住闷油瓶正往口里送压缩饼干的手,“你等我一下。” 不等闷油瓶说话,我起身走了出去,跑了好几节车厢找到餐车买了泡面回来泡上,塞到闷油瓶的手里,“小哥你吃这个。” 黑眼镜看着我的动作一下笑了起来。 我问他笑什么,他指着胖子道,“泡面是胖爷买的,本来刚好每人都有,结果你睡到这个时候才醒,胖爷就一个人吃了几人份。” 我看了胖子一眼,心里骂了一句死胖子吃这么多,但也嘴里没说什么,推了推闷油瓶,“小哥吃吧!” 闷油瓶点头,收起压缩饼干,坐到我旁边低头吃了起来。 我吃着泡面,看着窗外甚是荒凉的黄土地一闪而过,想着这次去沙漠不比一般其它的斗,会有什么样的危险我也不知道,这背包可别像上次在衣冠冢一样,一下去就给弄掉了。 这么一想,泡面也吃不住,起身就要回床边。 闷油瓶吃面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走到床边拉开背包一阵摸索,又低下头继续吃着。 这次过来是有备而来的,因此穿的也是防风外套,口袋特别多。我摸了几板消炎的药片放在上衣口袋,又在手臂上的小贴袋里放了几颗巧克力糖,再看包里其它稍大的物件也不好这么零碎的带着,便作罢。 弄完这一切后,我还不忘回去把那桶没吃完的泡面给吃了。 下午没事干,就跟黑眼镜和胖子窝在床上锄大d,回头看一眼,闷油瓶正双手抱胸望着火车顶。 傍晚时分,火车进站,驶进了我们要去的目的地。 出了火车站就觉一股干燥的风沙朝我面上扑来,空气仿佛都干成了一粒粒的颗状打在我身上。 黑眼镜走在最前面,带着我们从火车站的侧边过马路穿过一条街道后入巷子,见前方正停着上次去衣冠冢时乘坐的越野车。 我正在猜想难道那三个人又来了?就见小春打开驾驶门跳了下来朝我们笑着招手。大半个月没见,他的板寸头长长了不少,被他随意抓了几下倒显得格外的精神。 黑眼镜一回头见我一脸的不自在,又笑了起来,“放心好了小三爷,这次不让你坐人肉垫子。” 我一听这话就知道肯定是少了人。 是中年男没来吗?上次他在衣冠冢留下来垫后,最后衣冠冢被湖水淹没,他也不知道有没有出来。 黑眼镜打开后备箱将装备全部扔了进去,依旧坐在了前面的副驾驶上。 胖子接着钻了进去。闷油瓶推了我一下示意我先进去,等我坐好后才上来坐在了我的身旁。 我一看中年男和刀疤脸都没在,而且车里也已经被改良了一番,前后座中间空出了一块,适合紧急突发状况时车里的人有伸展的空间。 少了两个大男人,后面的座位一下子显得宽敞起来。 依着小春的意思是要开着越野车直接上塔克拉玛干沙漠沙漠。 我指出沙漠白天的温度十分高,越野车的轮胎上去不一定能熬得住。小春却拍着方向盘示意我安心,并告诉我这车是行家改装过的,以前就是拿来在沙漠上跑的。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追问他,便改问黑眼镜塔克拉玛干沙漠不比一般的普通沙漠,可有向导。 黑眼镜指了指自己,再朝小春示意,“两个够不够?” 我笑着道,“有你黑爷出马,一个顶两个。” 黑眼镜那墨黑镜片后的视线在闷油瓶身上绕了一圈回到我脸上,笑眯眯地问道,“小三爷既然对我这么有信心,要不要考虑改变目标?”指了指一旁闭眼休息的闷油瓶,“比起哑巴来,我也不差。” 我刚想说他聊不到两句就开始瞎扯淡,就见闷油瓶一脚蹬在黑眼镜座位的后背上,人却依旧保持着手抱龙鳞闭眼假寐的姿势。 黑眼镜还是一脸如沐春风的笑,并很不怕死地朝我说了一句“记得考虑”,才转回身子跟小春说着什么。 见闷油瓶由始至终都未睁眼,我伸手推了他手臂一把,“小哥。” 他睁眼看向我。 我当下卡住了。 喊他不过是我下意识的行为,他却这么一脸认真的看向我,叫我说点什么好呢? 在他的静然等待的目光里,我憋了半晌才问,“小哥你饿了吗?” 闷油瓶摇了摇头,马上问我,“你饿了?” 我摇头,还想跟他再说点什么,他却已经闭上眼睛不再搭理我。 我吃了个闭门羹,心想算了,我也不没话找话了,趁着时间还早也睡个回笼觉吧。刚调整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覆上了我放在身侧的手上,低头看去,闷油瓶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定了定心神闭上眼睛睡去。 还没等睡两分钟,就听见胖子在一旁嚷着没意思,要黑眼镜过来跟我一起斗地主。黑眼镜也正觉无聊,当即答应着转过身凑了一个小三角开始摸牌。 这一牌打下来,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几个小时,我一点睡意也没有,肚子也完全不觉得饿。要不是小春靠路边停车,我还真不知道外面早已天黑。 黑眼镜将帐篷和睡袋等物搬了下来,小春去架无烟炉煮东西,胖子不知跑哪里放水去了,闷油瓶走到山包上去看四周地形。我左右看看也没什么要忙的,便去帮黑眼镜搭把手,帮他把帐篷架好,再把四个睡袋一一放了进去。 “哎哟我艹,”胖子骂骂咧咧地从不远处的山包后跑了出来,“好大一只蝎子,差点让你胖爷断子绝孙。”边跑手还在拉裤子拉链。 小春拿起子撬开了两个罐头倒进小锅里,朝胖子笑着,“这里已经靠近沙漠了,有蝎子是正常的。” 黑眼镜从帐篷里钻了出来,目光竟然在胖子的下半身扫过,笑的一脸的调侃,“这里蝎子有恋人癖,胖爷小心晚上睡着了钻你怀里去。” 胖子骂了一句娘,也不等招呼就往小春那边冲了过去,“小春同志厨艺很不错啊!”胖子拍着小春的肩不住嗅着小锅里传出的阵阵香味,“以后不下斗了考虑去开个饭店,胖爷几个天天去捧你的场。” 小春勾着笑,随意搅动着锅里的大杂烩,“也就这厨艺了,真要开了饭店估计没人敢吃。” 等小春招呼大伙儿可以吃的时候,胖子早已经弄了一碗蹲到旁边吃去了。 见闷油瓶还站在不远处的山包上眺望着什么,丝毫没有要回来的意思,我走了过去朝他喊着,“小哥,回去了。” 闷油瓶点了下头,身子却未动,依旧站在那里继续看着,我也不催他,只站在山包下方等。 约莫十多分钟后,他转过身跳了下来,和我并肩往回走去。 吃东西的时候就把晚上守夜的班次给排了排。 由于还未靠近沙漠,四周虽然荒凉了一些但隐形危险不多,因此一次守一个便行。 闷油瓶说他来守第一班,黑眼镜最后,中间轮着胖子和小春。我一听这不行啊,直接把我给省略了,忙问我呢? 胖子拍着我的肩膀语重心长道,“组织交给你更重要的任务就是好好睡觉,养精蓄锐,明天上车跟胖爷锄大d。” “锄你妹!”我拍开他的手,义正言辞道,“别把小爷甩在一旁当无形,我来守第一班。” 胖子一巴掌拍上我的肩头,打得我上半身猛地一栽,被闷油瓶伸手扶住。 “小天真你还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你要这么想守,不如你来换胖爷的班,胖爷去替你睡觉。” 闷油瓶扫了胖子一眼,胖子立刻嘿嘿笑着搓手,“小哥……入夜有点冷,给天真热热身暖和一下……” 黑眼镜一看我这是铁了心要守第一班,便笑道,“既然小三爷一定要急着证明自己是铁血男儿,我们要再阻拦就太不近人情了。” 闷油瓶目光在我脸上飞快瞟过,“我跟吴邪守第一班。” 我张口刚想拒绝,闷油瓶不容置疑的声音传了过来,“跟我一起。或者去睡觉。” 胖子在一旁闷笑着。黑眼镜拍了拍小春的肩膀道,“睡觉去。他们两口子的事自己解决。” 我霎时气噎。 胖子一向嘴欠我已经习惯了,没想到黑眼镜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话来,真让我惊讶。 很快,三人便钻进帐篷去了。 迫于闷油瓶的强大气场,我很没骨气地留了下来,和他一起守第一班。 (二十) 入夜后温度的确降了不少,好在无烟炉里的火还算旺盛,我搓了搓胳膊,心想着明晚守夜时一定要把外套记得带上。 闷油瓶走过来在我身旁坐下,伸手揽上我的肩头将我拥入怀中,略微的凉意从他的胸膛传至我的肩膀,我忍着想要打个冷颤的欲`望,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过了一会儿,凉意散去后,随之而来的是温和的暖意。起初的寒意迅速消散,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 一时间气氛冷寂得厉害。我扭头看了闷油瓶一眼,见阖着眼帘也不知睡了没有,便动了动身子想要调整一个舒服的姿势,闷油瓶一下睁开了眼睛看着我,我忙道,“小哥我吵醒你了?” 闷油瓶摇头,扶着我的腰让我身子稍微坐正了一点,然后将我拥入怀中抱住,低头问,“好了吗?” 我点头,即刻想到已经把话闸子打开了,便问道,“小哥,黑眼镜这个斗你为什么一定要去?” 我记得他说过,这是他最后的机会,难道这个斗里有什么可以抑制他尸化的东西? 闷油瓶眼睑阖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过了好半晌,才反问我,“你知道这个墓里葬的是谁吗?” 我心想你们一个个神神秘秘的死咬着牙关不肯说,我哪里知道。便摇头示意。 闷油瓶道,“是苏妲己。” 我惊了一下。 “那个封神榜里的苏妲己?”我纳闷着,“她还能有墓?” “恩。”闷油瓶回答得极为简短,“墓里有一块百辟通灵玉,可以压制我的尸化。” 看他说的云淡风轻,但我知道墓里的凶险一定是我无法预测的。否则在北京时闷油瓶也不会坚持要我回去。 闷油瓶低头看了我一眼,突然开口,“吴邪,别怕。” 本来心里还有几丝忐忑不安,被闷油瓶这么一说我反倒硬气起来。 “谁说我怕了。”我说的十分豪迈。为了显示我的男子汉气概,说着就要挣脱闷油瓶坐起来,却被他紧紧抱住无法动弹。 闷油瓶低头看向我,黑夜里的眸子亮得慑人。我一下子就被他深邃得黑眸给吸引进去,顿时忘了自己刚才要做什么,出神地看着闷油瓶那漩涡般的眼睛。 闷油瓶眼底光点一闪而过,伸手摸上我的脸颊,拇指轻轻按压着我的唇角。我被这暧昧的气氛给搅懵了,心跳也禁不住地加快了几分,刚想拨开闷油瓶的手坐起来,就见他一只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钳制住,另一手捧着我的脸将我下巴微微托起,低头朝我凑了过来,微凉却意外柔软的唇落在了我的嘴上。 闷油瓶的吻很轻柔,双唇一下下摩挲着我的嘴唇,并不时在我的下唇上轻轻咬上一口,在痒得我有些受不住的时候将我的下唇一口含住,吸`吮。 我惊得张口就要说话,闷油瓶的舌一下子钻了进来,在我的口中扫了一圈后触在我的舌上,卷住,往他口中探了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跟闷油瓶怎么样,至少在我看来,他跟吻技这两个字是完全挂不上钩的。 但显然现在在他怀里我全身发软的厉害,要不是被闷油瓶托着我整个人只怕要滑到地上去。 四周很安静,能清楚听见我跟闷油瓶双唇纠缠时发出的轻微声响。 许久,闷油瓶才从我的唇上挪了开,空气一下钻入我的肺里,我顾不得害臊大口大口喘气,心想小爷活了二十六年连大姑娘的手都没有牵过,一来就被你闷油瓶给把初吻弄没了。 转念又想,自己怎么就那么没用,一个吻下来就气喘吁吁,再看闷油瓶不带半点喘气,除了呼吸重了几分,面上情绪却是毫无一线波澜。 闷油瓶低头看着我,宛如夜幕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亮光。 我挥手推开他起身坐了起来,将双脚蜷曲起来双手环抱住,下巴搁在膝盖上看着无烟炉里簇簇窜动的火苗,动都不敢动一下。 要是被闷油瓶知道他一个吻就能勾起我的欲`望,小爷这脸也干脆扔斗里别要了。 想到这里,我蜷曲的腿又闭拢了几分,生怕被闷油瓶瞧出端倪。 但转念一想,小爷都这把年纪了,也不是没有帮自己弄过,要是今天这吻接下来我一点感觉都没有,那才是真的有问题了。 闷油瓶微微怔了一下,见我迫不及待地离开他的怀抱坐正身子,不由得皱了一下眉头。 “吴邪?”他伸手过来,居然在我额头上贴了一下。 我靠你大爷! 老子没有发烧好不好! “别碰我。”我咬牙切齿地看向他,见他眼底飞闪而过的疑惑与黯然,心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闷油瓶的内心这么娇弱,他那秒杀血尸和海猴子的狠劲难道被狗吃了? 心里虽是这么恨恨想着,但到底怕他误会,还是忍不住的闷声开口,“你要不想贞`操今天交代在这里,就老老实实坐那里别动。” 说完又觉自己实在太过丢脸,干脆扭开头望向另一边,不去看闷油瓶的神情。 耳边似乎传来闷油瓶的轻笑,我惊讶地回头去看他,却又见他还是最初的那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仿佛刚才那若有似无的笑声只是我的幻觉。 闷油瓶伸手过来将我一把揽入怀中,我挣扎了一下,耳边传来他淡淡的声音,“别动。”手指在我脸庞滑过,逆势往上遮住我的眼睛,“睡一下。” “不行。”我当即拒绝,“说好了一起守的。” “一会我叫你。”他的声音有些无奈。 我知道他一向擅长以这种方式来敷衍我,而我也确实完全的相信他,想着小憩片刻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便点了点头,靠着他睡了过去。 有闷油瓶在身边的缘故,这一觉我睡的很踏实。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黑眼镜正在收着帐篷,将装备扔到车上。 胖子和小春正蹲在不远处看着什么,闷油瓶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知道去了哪里。 见我醒来,黑眼镜一下笑了,“醒了小三爷,昨晚蝎子有没有爬到你的怀里啊?” 我一愣,没有明白他的话意。 黑眼镜朝胖子的方向指了指,我走过去在胖子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惊得他跳起来骂,“我草,哪个兔崽子敢踢你胖爷的屁股,不想活了不是?” 我看着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反问,“看什么呢?” 胖子思绪仍停在我踢他的时候,仍骂骂咧咧着,“跟小哥睡了一晚胆子也肥了不少,一早起来就敢踢你胖爷爷的屁股。” “去你妈的,你才跟黑眼镜睡了一晚。”我反骂道,“看什么鬼东西,别啰嗦快说。” 胖子指着地上嚷着,“一早起来满地的蝎子尸体,天真你看是不是挺奇怪的?” 我低头看去,地上果然横七竖八的躺满了蝎子尸体。我蹲下`身伸手戳了一下,“死了很久了。” “这你都能戳得出来?”胖子顿时对我刮目相看,“跟了小哥就是不一样啊,手指都尽得真传。” “闭上你丫的狗嘴。”我一脚踹过去,被他躲开了。 这死胖子就没有过一句正经话。 等黑眼镜将帐篷都收完时闷油瓶也回来了,神情看上去有些严肃,“尽快离开这里。” “怎么了?”小春问道。 闷油瓶扫了他一眼,但还是回答了,“我们闯进了蝎子的地盘。” 胖子摸了一把后颈道,“怪不得一早起来满地的蝎子尸体。但昨晚它们怎么不攻击我们,还自己死了这么多?” 黑眼镜嘴角勾着笑,似真非假道,“大概有蝎子的天敌在。” 闷油瓶点头,“哪一种都不好对付,走吧。” 既然连闷油瓶都这么说了,我们自然更不敢多做停留,忙上车离开。 车子启动后,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又问闷油瓶,“既然这么危险,昨晚怎么没事?” 闷油瓶摇了摇头,想了一会儿后回答,“它们应该也在观察我们。” 车子一离开,胖子马上恢复了精神,叫嚷着要黑眼镜转过身来一起锄大d。 黑眼镜却一反常态地摆了摆手,对小春道,“你跟他们玩一把,我来开车。” 小春也没推辞,居然就着开车的姿势往黑眼镜的座位上挪了过去。黑眼镜一手勾着方向盘腰下用力身子微微一翻,坐在了驾驶座上。车子猛地加速,瞬间飚了出去。 胖子没坐稳,肥硕的身子往后仰了一下,差点磕到脑袋。 “我靠赶着去投胎啊?呸呸呸!黑爷你早饭吃多了?有力气不是这么使得。”胖子骂道。 黑眼镜从后望镜看了我一眼,勾了勾唇,“胖爷你回头看看。” 我心想跟胖子说话为什么要看着我? 但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当下吓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我草! 这是怎么回事?车子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一片,看不太清楚是什么,但能感觉前进的速度十分之快。 “那是什么?”胖子也惊的跳了一下。 “蝎子。”闷油瓶身子未动地坐在座位上,双手环胸低着头,似乎是在假寐。 小春脸色也微微有些变化,却没有说什么。 黑眼镜居然透过后视镜对我说,“小三爷,你们继续锄大d,别管那玩意儿。” 我真不知道是该佩服黑眼镜胆子大还是心眼粗,后面追着成百上千的蝎子,他居然还有心情招呼我们锄大d。 “黑爷你真好心情,要不你去那蝎子堆里开桌麻将如何?”胖子也不忘苦中作乐的调侃着。 “挺好。胖爷这注意不错。”黑眼镜居然放开方向盘一只手去摸烟一只手去翻zippo。见他半挺着身子在裤子口袋里胡乱掏着,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摸出自己口袋里的给他点了过去。黑眼镜回头叼着烟朝我凑了过来,脸对着我眼睛却是看着闷油瓶的。 我刚帮黑眼镜点了烟,身后伸来一只手将我拽了回去,我身子往后一跌撞入了闷油瓶的怀里。 抬头对上闷油瓶直视着我的眼神,我正色道,“小哥,我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命葬送在他手里而已。” 闷油瓶没有说话,揽在我肩头的手却没有松开。 我心想大敌当前这闷油瓶子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搞暧昧,当即坐起身将他的手推开,回身看着后面仍跟在车后追赶的蝎子群。 也真是奇怪了,昨晚我们虽闯入了它们的地盘,但也什么都没做过,为什么一大早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追着我们的车赶?真是要进攻我们的话昨晚就该行动了。 见我一直盯着那些蝎子研究,闷油瓶将我一把扯下来坐好,对黑眼镜道,“来不及了。” 黑眼镜从后望镜里看了一眼那些愈渐逼近的蝎子群,点了点头干脆将车停了下来。 胖子惊的一下跳了起来,“你干什么?没见蝎子都已经爬到眼皮子底下来了吗?不赶紧跑路你他娘的是想做蝎子的大餐吗?” 黑眼镜和闷油瓶动作十分迅速地从包里掏出一些黑布,又塞了一些在我、小春和胖子的手里,“快,把玻璃全部遮上。” 我忙接过闷油瓶递过来的宽胶带将黑布牢牢粘在了玻璃上,等弄好这一切回头去看时,黑眼镜和闷油瓶他们早已把其它的玻璃遮了个严实。 见我和小春脸上一副如临大敌的神情,黑眼镜笑嘻嘻地转身过来招呼我,“小三爷,来锄大d。” 说毫无畏惧也不太可能,但见黑眼镜和闷油瓶脸上都神色自若,心想他们俩个是跑江湖的老手了,既然他们说没事,那应该就是真的没事了。 这么一想,心情也随之安定下来,和胖子、小春搭了一桌开始锄大d。 片刻,车子上传来金属撞击的声音,不大,却很密集。 由声音传来的顺序不难辨认出,蝎子群是在经过车顶往前方爬去。 看来这些蝎子并不是要攻击我们,而是正好跟我们同一个方向。 “它们去哪?”小春问出了我心底的疑惑。 “谁知道。”黑眼镜耸肩,开着玩笑,“举家迁移?” 我心不在焉的出着牌,过了好一阵才感觉那些金属撞击的声音逐渐远去,黑眼镜这才收了牌扯开黑布的一角往外看了看,吹了一记口哨,“行了。” 我和小春将其它玻璃上的布都扯了下来塞回包里。依着黑眼镜的话来说:别浪费,资源回收还有用处。 黑眼镜打开车门跳了下去,把我的背包取过来,将里面的东西一下倒在了地上。 “来来来,天气冷要御寒,一人发一双袜子。”黑眼镜往每个人手里塞了一双长筒棉袜,“把裤管扎进去,用透明胶粘牢固了。这儿过去,”他往身后的荒地指了指,“就是沙漠的入口,别让风沙把两只脚给吹没了。” 我们接过袜子各自穿了起来,又照着黑眼镜的话把裤管扎进去后在外面紧紧缠上几层宽透明胶,才套上军用靴。 黑眼镜又一人递了一只防风镜和一只口罩示意我们带上,并说这车虽然有挡风玻璃却也挡不住塔克拉玛干沙漠的风沙。我们当然都乖乖的带上。 等一切准备就绪了,车子启动继续前行,没过多久,就见路上的黄土地慢慢被沙土掩埋,我们已经到达了塔克拉玛干沙漠的边缘。 (二十一) 黑眼镜告诉我们他走的并不是旅游道,而是绕着塔克拉玛干沙漠从一条较为陡峭的山坡上直接插过去。 我问他这一路来怎么没有看见山坡,他笑着要我探头往窗外看看,我伸出脑袋看了一眼车外,当即骂了一声“我草”,忙把脑袋缩回来了。 车门外就是悬崖,看着虽然不深但要真摔下去也是会死人的。 车子完全是贴着崖壁在走,车窗擦着石壁不断撞击出碎石块滚落下去。黑眼镜却叼着烟笑得一脸的没心没肺,双手打着方向盘往上开得飞快。 小春估计是早就习惯了黑眼镜的开车方式,只管坐在副驾驶上玩着扑克牌。闷油瓶也依旧面无表情的抱着龙鳞低头睡了。 我跟胖子哪里睡得着,又不能像闷油瓶和小春那样淡定,只得强镇定了精神自我催眠:这下面是平地,这下面是平地。 心里安慰了一阵子,刚觉好了一点,就听见头顶传来“砰”地一响,吓了我一跳,还不等开口询问,黑眼镜叼着烟的笑声就传了过来,“好像是山崩了。” “我靠了黑瞎子,”胖子口不择言的骂了起来,“哪条路你不好走非要走这种危险的地方,一会儿山塌了咱们一群人直接摔下去做肉酱算了。” 我心想这回胖子是真生气,居然连“黑瞎子”三个字都飚了出来。 黑眼镜很淡然地抽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弥漫在前方的玻璃窗上。 “各位,坐稳了。”黑眼镜笑了一下,将烟头一把掐灭,脚下猛地一踩油门,我们所有人除了闷油瓶以外全部往后仰了一下,车子如箭一样飞了出去。 我从身旁的窗户往外看去,山顶的岩石不断地在崩塌往下坠着,或大或小的石块有些擦着车身滚落下去,有的直接砸在车上,耳边不断传来“噼里啪啦”的撞击声。 再看后面,根本就谈不上宽的路面已经沿着我们开过的地方裂开无数的口子,裂口扩大形成断层整块整块往下塌了去。我只看得一阵心惊肉跳,心想这算是亲身经历了一场好莱坞灾难大片了。 断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我们这边迅速开裂崩塌,再过不到十米就能追上车子,并带着我们一起往崖下坠去。 我看得脚下有些发软。妈的几次斗里出生入死都活着回来,要是把命交代在这山上了也太不值了。 估计是看我脸色不是很好,闷油瓶伸手将我一把拽了过去揽入怀中,按着我的脸埋入他怀中,“别看。” 我皱了下眉推开闷油瓶起身,脸色更加难看起来。 “我没事。” 虽然跟闷油瓶已经算是确定了关系,但基于这次下斗以来路上他对我的保护,我心里却没有半点的高兴,倒是说不出的郁闷更多一些。 他娘的是以为跟小爷谈了恋爱,就真把小爷当女人了不成?动不动就把小爷往他怀里扣。 越想就越觉得心里憋了一口气,倒把窗外的危险给忘得一干二净。 胖子见我正对着闷油瓶行“注目礼”,便在一旁哇哇叫着,“都什么时候了天真你他娘的还眼里只有小哥。你们小两口子还真是不分时间地点场合的调`情,胖爷我都看不下去了。” 我一拳砸在他的肩膀上,“滚你妈的胡说八道。”还调`情呢,小爷眼里的杀气到你眼里他娘的居然成了含情脉脉了。 正在跟胖子骂着,就感觉车子剧烈晃动了一下,随之往旁边歪了过去。 我脸色一变,几乎是跳了起来贴上玻璃去看,车子的右后轮居然卡进了一条裂缝里,轮子在空隙中不断打滑,却怎么也出不去。后面山崩的趋势已经越演越烈,断层以极快的速度朝车子蔓延过来,整座山都有了些摇摇欲坠的感觉。眼看着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沙漠,可车子却卡在了这里动弹不得。 黑眼镜踩了两下油门,车子的轮胎在裂缝里不断打滑。黑眼镜往后看了一眼,对小春道,“你来开车,我去看看。” 闷油瓶起身道,“我去。”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迅速打开车门钻了出去。 闷油瓶一个箭步冲到右边后轮处,伸手极快速地摸了摸陷进去的口子,将龙鳞插进去撬了几下,车子纹丝不动。地面却因为闷油瓶过大的力量而往下陷了一下。 胖子骂了一句,就见黑眼镜嬉笑着转过头来看着他道,“山崩的原因有一半在胖爷。” 我们一听就知道他这分明是在挤兑胖子体重。都这个节骨眼了他居然还有调侃的心思,我看了一眼黑眼镜毫无惧色的脸心说你丫的前世一定是比干,被人挖了心来投胎的。 胖子骂了一句娘,就听见小春拉了一把黑眼镜示意他闭嘴,“ 这山本来就有些疏松了,车子这么一驶上来,又是这速度,崩塌是正常的。” 胖子拍子肚子说“胖爷这身神膘不占分量”的声音还在耳边响着,我也实在没有跟他们在要塌的悬崖边上插科打诨的心情,一门心思只在闷油瓶的身上。 断层的速度加快了不少,很快便离车子只有几米之远。从山顶滚下来的碎石砸在车顶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闷油瓶透过后望镜朝黑眼镜做了个手势,黑眼镜点头,在闷油瓶将龙鳞整个插入后轮的那一瞬间猛地一踩油门,车子颠了一下后顷刻弹了起来,沿着已经完全龟裂的山路往前飞去。 我回头看了一眼,车子卡胎的地方已经整个陷了下去,大半个山头已经完全崩塌,我心里一慌已经忍不住喊了起来,“小哥还没上车呢!” 黑眼镜仿佛没听到一般猛地一踩油门,车子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急速前进,在行到尽头的时候卯足马力冲了出去,在半空中飞出一道弧线,最后颠簸了一下稳稳落在了沙地上。 后面的山“轰隆”一声整个垮了下去,飞烟走石弥漫了天空,将玻璃窗的视线遮得严实。 我几乎是疯了一样打开车门朝坍塌的地方奔去,被黑眼镜一把拉住。 “你他妈的放开我!”我控制不住地朝他怒吼,“小哥还在那里你不知道吗?” 黑眼镜朝我身后颔首示意,我回头看去,烟土迷蒙的不远处闷油瓶正提着他的龙鳞满面尘垢的走了出来。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怎么从崩塌的山下出来的,但看到他安然无事的那一瞬间我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背上起了一层的虚汗。 “你要再晚回来一分钟,小三爷得生吞了我。”黑眼镜还在我身后闷笑着。闷油瓶一言不发地走了过来,看着我的眼睛里有着让我安心的亮光。 我突然有些理解闷油瓶时时刻刻保护我的心情了。 “行了行了,别在这里拿眼神打情骂俏刺激我们这些单身的人。”黑眼镜挥了下手,让小春去检查一下车子的情况,一脚踹了胖子去架无烟炉煮吃的。 胖子倒也没说什么就去后备箱取东西去了。 黑眼镜找了块地方一屁股坐下,从口袋里摸出根烟点上,朝我挑眉,“来一根?” 我点头,接过黑眼镜递来的烟狠狠抽了一口,太久没抽烟,猛地灌进来的烟味冲进气管呛得我一顿咳嗽。 闷油瓶不是很喜欢烟味,跟他在一起后我便不再抽烟。刚才心情一下大起大落,让我去抱着闷油瓶又哭又笑的我也干不来,抽根烟缓解一下情绪也是好的。 见我心情平复,黑眼镜凑了过来问我,“要是刚才哑巴回不来了,小三爷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9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9部分阅读 我一愣。 刚才打开车门冲出去的那一瞬我不是没有想过,要不是黑眼镜拉着我,我想我会就这么直冲过去。上天入地,也要陪闷油瓶一起走过。 “跟他一起死呗。”我说的云淡风轻,捏着烟卷再往口里送的时候,旁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将烟掐灭。 我抬头看去。是闷油瓶。 “吴邪。”他喊了一声,在我旁边坐下。 我却抬眼朝黑眼镜瞟了一记。丫的还不滚蛋,留在这里听墙角吗? 黑眼镜笑嘻嘻地任由我眼神朝他飞射,丝毫没有要挪地的意思。直到闷油瓶一记轻描淡写的眼神朝他递过去,才笑着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起身,朝胖子嚷着走了去,“哎哟胖爷,煮了什么好东西,让我瞧瞧。” “吴邪。”闷油瓶又喊了一声。 “恩。”我应了一声,心情恢复平静后,人也没有了刚才的烦躁。 闷油瓶握了一下我的手,我看了他一眼后突然伸手揽上他的肩头,将他拥入怀中,下巴搁在他略显消瘦的肩头,“妈的你吓死小爷了。” 闷油瓶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背,任由我将他抱在怀里,低声道,“我没事。” 我心里很清楚他早已习惯了这些危险,也清楚自己每次下斗对他有多依赖,但他这种不要命的拼法仍让我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你那是废话。”我骂道,“都坐在这里了能有啥事?以后再敢这么不要命的乱冲前线小爷就废了你。” “恩。”闷油瓶点头,又重复了一次,“我没事。” 我心里一下子舒坦了不少。这闷油瓶有让人气到浑身发颤的本事,也有让人心情瞬间平复的魔力。 两个人又默默坐了一会儿,胖子过来一掌拍上我的后背,我猛不作防差点栽到沙里去。 “我草胖子你找死?”我跳起来往他身上捶去。 胖子肥硕的身体往旁边闪得迅速,我拳头砸了个空。 “小天真你真是典型的有了老公忘了革命战友,”胖子指着我鼻子骂得一脸的痛心疾首,“想当年你跟小哥两个人的斗下恋情也是经过我胖爷的见证的,想不到现在老公到手你他妈的就甩了媒人,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快的。” 我回了他一句“滚蛋”,抬脚往吃东西的地方走去。 小春煮了一锅的糊糊,随手舀了一碗递给我。 “最后的晚餐,好好享用。”黑眼镜咕噜噜地喝了一口,发出一声长叹后朝我扬笑示意,“等进了沙漠想吃熟食可以直接拿阳光煮一煮。” 我明白他的意思。沙漠温度极高,别说是难以生火煮食,就是真煮了顶着炎炎烈日只怕也没有人能吃得下。 见我一眼理解了意思,黑眼镜朝我扬唇暧昧地笑了一下。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人怎么回事,把小爷当娘们一样来调戏还是怎么的? 小春走过来询问黑眼镜,今晚是不是在这里过夜。 黑眼镜环顾了一圈四周,点头的同时指了指闷油瓶,“你们睡,我跟哑巴来守。” 闷油瓶低着头喝了一口碗里的糊糊,没有反驳。小春问了一句“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我立刻想到能让黑眼镜提出和闷油瓶两个人轮番来守,那必定在这里过夜是存在一定的危险性。 我将心底疑问说给闷油瓶听,他点了点头,算是认同了我的猜想。 我本想提议不如再多赶一段路了停下休息,但转念想着进入沙漠后处处都是危险,就是白天也不能避免,何况是晚上。上哪里休息都一样。 我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说不如我也跟着守一班,闷油瓶就一眼扫了过来,“你睡觉。” “就是嘛小天真,小哥都发话你就别推辞了,赶紧跟着胖爷睡觉去。”胖子一胳膊压上我的肩头,扎实的力道差点挤得我吐血。 我被胖子拽子往前踉跄走去,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黑眼镜已经挪到他旁边低声说着什么,闷油瓶自顾自地喝着糊糊,只是偶尔的微微点头让我知道他在认真听着。 (二十二) 帐篷支在离车不远的地方。入夜后的沙漠温度低得寒意一寸寸渗入骨髓,虽然躺在睡袋里却仍觉得寒气逼人。我翻来覆去很久都没有睡着,反倒是旁边的胖子鼾声震天,吵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入睡,干脆爬起来走出去,见黑眼镜正坐在无烟炉旁边抽烟。 我走过去坐下,黑眼镜朝我点了一下手上的烟卷示意,“来一根?” 我张望了一下四周,摇头问道,“小哥呢?” 黑眼镜笑了一下,“看地形去了。” 我没再说话。 一时间,空气静得厉害。 过了一会儿,黑眼镜主动开腔,“小三爷知道我们要去的斗吗?” “恩,”我点头,“小哥说了一点。是苏妲己的斗,里面有一块玉可以镇住他的尸化。” 黑眼镜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异样的揶揄,“哑巴居然告诉你了。” 我听他话里有话,忙问,“什么意思?” 黑眼镜弹了弹手中烟灰,看似随意的神情下却隐着一丝探究。 “这个斗在道上被称为海市蜃楼。” 等了许久,在我以为黑眼镜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笑得一脸的意味深长看向我,“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人能拿下它,除了它的地方隐僻难寻,危险重重以外,还有两个原因。” 我看着黑眼镜,静静等他的下文,他却突然停住了话语朝我咧嘴笑得十分阳光灿烂,“小三爷要不要猜一猜?” 我此刻一心只想知道他所说的那两个原因,哪有猜谜的心情,皱了眉头道,“赶紧说正经的,又不是智力大通关,谁跟你玩猜谜游戏。” 黑眼镜吸了一口烟,吐出青雾缭绕,“第一个自然是跟它的名字有关。既然叫海市蜃楼,它的难寻度就可想而知了,真真假假,你以为下的那个墓是真的,它却只是幻觉。” “那第二个原因呢?”我追问。 黑眼镜扭头看向我,我能感觉自己的视线对上了他镜片后的眸子。这一刻他的笑容似乎收敛了一些,嘴唇动了一下,我即刻屏住呼吸,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第二个原因比第一个来得更加重要。或许这就是海市蜃楼一直安然存在至今的主要原因。 黑眼镜张开嘴唇,我聚精会神的去听,只听见他“扑哧”一声笑了,朝我身后努嘴,“哑巴回来了。” 一听见说闷油瓶回来,我心底一沉,第一反应便是“第二原因得知无望”了。 果然,黑眼镜凑近我耳旁压低了声音道,“想知道就去问他。”说完起身拍了拍我的肩头,提高了声音道,“小三爷,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去出出恭。” 黑眼镜前脚刚走,闷油瓶就已经在我身旁坐定,开口就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也没打算瞒他,心想既然黑眼镜不肯说,闷油瓶肯定也是更不会说的,倒不如用这一知半解的消息诈诈他,能不能成功那也是后话。便道,“他告诉我海市蜃楼存在的原因。为什么一开始你不肯告诉我,你不让我知道是怕我担心吗?” 闷油瓶眼底有些诧异,似乎也没料到我会知道,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盯视着我。 我挺直了背逼自己与他对视,面上一派平静坦然,心却早已跳如疾鼓。 过了很久,就在我想着要不要再说点什么加强一下语气的时候,闷油瓶收回了目光,淡淡望向无烟炉里窜动的火苗。 “他不该告诉你的。”闷油瓶的声音很轻,要不是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去听,说不定还真以为只是风声而已。 “这些事你知道了没有好处。吴邪,你不该来的。” 他的声音沉了一下,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忽明忽暗的光晕里透着一丝我看不太懂的东西。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草”,又他娘的来这一句。 什么叫我不该来?该不该来小爷我也已经来了,现在说这些马后炮不觉得太晚了吗? 我咬了一下牙关,逼自己咽下那口不悦道,“既然已经来了,你就应该对我坦白。难道那件事你想一个人去面对不成?” 后面那句话只是我做出的大胆假设,我在赌闷油瓶会不会上钩。 曾经我也布过这样的局,那是为了闷油瓶而去尝试了一次我从未做过的事,并成功的从盘马口中诈出了整件事的原委。 但显然闷油瓶要比盘马聪明得许多,他只是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不肯再说话。 我想好的一系列对词在瞬间卡壳。 闷油瓶如果不愿意多谈此事,即便是我有一千个招数也用不上。哪怕我坐这里说上一个小时,也只是演了一场独角戏而已。 想到这可能是我最后的机会,我干脆豁了出去,一把拽住闷油瓶迫他与我对视,一字一句放下狠话,“我已经来了,也回不去了。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跟你一起面对你的问题,难道你要让小爷我一个人承担我的问题?” 闷油瓶神情有了一丝几不可见的松动。我知道他在犹豫、在考虑,但我不敢催他。因为从头到尾我都只是在诈他,如果我表现出半点的急切,就会被他发现。 我在心里嗤笑着。 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这种诈人的心理战术用在闷油瓶身上。我一直都希望跟他之间的关系是干净和坦白的。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就算他知道了我也有十几个理由说服他,让他知道我的出发点是为了他好。 况且,我有权利知道一切。 闷油瓶终于开口了,“吴邪,就算是我,对那个墓,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你没有必要为了我被困在里面,何况那块玉……” “哎哟我草!”由远至近传来黑眼镜的叫骂声,打断了闷油瓶的话。 我甚至来不及对黑眼镜的出现表示不悦,就见他手起刀落在身上划了几下跑过来,“哑巴操家伙,小三爷去把胖爷和小春叫起来,有蝎子。” 闷油瓶一把抽出后腰上的龙鳞迅速奔了过去,瞬间消失在了暗黑的夜幕里。 我几步跑到帐篷外,小春已经听见声音穿戴整齐地出来,掏出枪就跟着黑眼镜往黑夜里钻去。胖子还在一旁鼾声震天,我一脚踹上去他立刻一个挺身坐了起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我管不了他许多,扔了一句“有蝎子,赶紧起来”后便从包里摸出一把匕首插在大腿上,拿着枪往外跑去。 事实证明我带着枪和匕首是正确的选择。 从沙子底下爬出的蝎子数以百计,起初用枪点射还能打死一些,等蝎子越聚越多之时枪已经起不到作用,前面的还没打死后面的就已经围了上来,就连换子弹的时间都没有。 胖子已经抓着枪冲上前去扫射,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太多的心情去顾及他,右手抓着枪左手抽出匕首去斩杀就近的蝎子,并不忘抬头去扫视四周。 闷油瓶呢? 难道被蝎子包围出不来了? 蝎子源源不断从沙子底下钻出来,很快便将我、胖子和小春团团包围。我们三人背对背往外形成一个三角圈, 胖子扫射远距离的蝎子,我和小春负责斩杀就近的蝎子。 这样的持久战虽然很容易疲累,但也总算是能阻挡一阵子。 但胖子少了换子弹的时间后,很快便被蝎子扫出了一个缺口。我还来不及回头去看,就听见胖子惊得骂了一句“我草”,一胳膊用力甩了过来,我闪躲不及,只觉手背一凉,一股针刺般的疼痛迅速扩散,低头看去,一只蝎子正趴在我的手背上,尾巴上的倒刺牢牢扎进我的肉里。 我骂了一声“草”,手一抬匕首横了过去,那蝎子断成两截掉在了地上。 有了第一只蝎子掉在我的手上,剩下的仿佛受到了鼓舞一般,潮水一样朝我们拥了过来。 手枪打了几下后没有子弹,我随手插进兜里拿未受伤的手挥动匕首砍去,胖子那边还在骂骂咧咧的扫射,小春和他背背相靠一前一后抵挡蝎子的攻势。 我被冲的落了单,很快就和胖子他们分开,被单独包在了一个不大的包围圈里。 我心里有些发凉,这种情况下哪怕是手脚并用我也砍不完四面八方而来的蝎子。从背后爬过来的蝎子被我一脚踩扁,随即前面也有大量的涌了过来。我只来得及听见耳边传来胖子的一声嘶吼“天真小心”,就见一只蝎子动作飞快地爬到我的脚背上,顺着我的军用靴子往上窜去。 于此同时,身旁也有好几只蝎子已经逼近。我连忙用匕首砍掉靴子上的蝎子,却根本没有时间去顾及那些已经爬到我脚边的蝎子。 我心想妈的小爷真的要给这些蝎子当甜点了,就见眼前刀光一闪,那几只蝎子已经从中间断开躺在了沙地上。再抬头看去,闷油瓶一个箭步朝我冲了过来,在离我最近的地方停下。 “我草,”胖子立刻惊悚的叫了起来,“小哥你不会是捅了蝎子精的老窝吧?怎么后面还跟着军队呢?” 胖子话音落下的同时,黑眼镜也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往前边跑边喊,“回车上。” 小春急忙拽了胖子一把,两个人一个开路一个垫后,也算是勉强杀出一条血路慢慢往车子停的方向跑去。 他们两个一走,剩下的蝎子更是堆成山的往我这里爬过来,我被扎过的左手一阵阵的发麻,往后退去。 闷油瓶被困在离我三米之远的地方,两个人伸了胳膊差不多远就能触上,却因为蝎子的逐渐增多而距离变得更远。 眼看着沙子底下还在不断的爬出蝎子,我看着闷油瓶,对上他沉寂的目光,喊道,“小哥你走,别管我……我会想办法冲出去找你们的。” 后面那句话说着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 被困在蝎子堆的包围圈里,我能有什么办法冲出去? 闷油瓶目光沉了一下,突然抬起龙鳞在手心里划了一下,鲜血顺着手指滴了下来,顷刻间渗入沙中。朝我汹涌而来的蝎子似乎停顿了一下。 我心想着居然忘了还有闷油瓶的宝血,也不早点献出来,害小爷困兽似的在这里苦斗了半天。 蝎子群纷纷掉转方向,并没有像我想的那样逃走或是钻入地下,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往闷油瓶那边爬去。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闷油瓶扭头就跑,身后跟着黑压压的一片。除了还有少数的几只围在我周围,被我手起刀落快速砍死,剩下的都追着闷油瓶去了。 我脑袋瞬间一热,来不及多想什么,提着匕首就跟着冲过去,被一只手拽住往后拖了去。我回头一看,是叼着烟的黑眼镜。 “你回去,我来。”黑眼镜单手扛着一只小型的喷火枪,往不远处的蝎子群走了去。 我喘着粗气站在原地,看着黑眼镜走到离闷油瓶几丈开外的地方,举起喷火枪扫了过去。即便是我离得这么远,也能听见火焰里传来“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响。 最外面一层的蝎子被烧成了焦黑,但其它更多的蝎子爬上来踏着同类的尸体往黑眼镜冲了去。 蝎子越来越多,黑眼镜和闷油瓶也有些招架不住。 我几乎就要抬脚冲过去,却觉大脑一阵发晕。闷油瓶朝我看了一眼,皱着眉头喊道,“吴邪,回车上去。” 黑眼镜叼着烟回头看了看我,目光在我受伤的左手上扫过,突然抬高了喷火枪对闷油瓶扬声道,“再来一次,你冲出来,过时不候,死在里面我不负责。” 闷油瓶没有说话,脸沉得特别厉害。 黑眼镜手指扣了一下,灼热的火喷出去的同时闷油瓶一个箭步跳起,身子从火焰里窜出,双脚落地踩在焦黑的蝎子尸体上,几步冲了过来一把拽住我往车上跑了去。 门被迅速拉开,胖子接过我一把拖了进去,闷油瓶和黑眼镜一个闪身钻入车里,门都还没关上车子就飞一般地飙了出去。 (二十三) 等坐稳了,我才觉得心跳得十分厉害,也没有再回头去看的勇气,左手上的肿痛也变得清晰起来。 闷油瓶随手放下龙鳞,握着我的手低头去看,手背已经肿出了老高的一块乌青,碰一下就针刺般的痛着。 闷油瓶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上闷油瓶的眼睛,他眼底深处沉淀着一丝复杂的暗色,像是综合了不悦、担忧与自责等多种情绪。 我拍了拍他的肩,扬了扬唇扯出一记微笑,“没事。光肿了手,看样子毒性不大,死不了人。” 我自以为是的安慰,却让闷油瓶的神情更加沉了下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黑眼镜回头看了看我的手背,示意要赶紧割开伤口让淤血流出来,积久了怕毒性扩散开。 “放心小三爷,”黑眼镜指了指我的手背,“这种沙漠蝎子毒性不强,放了淤血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不知道黑眼镜是不是在安慰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抽出匕首就要自己行动,闷油瓶拦住我接过匕首,“我来。” 我点了下头没有拒绝,闷油瓶让胖子去后面掏药物和绷带,黑眼镜转过身来坐到胖子的位置上,伸手按住我的肩头。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按我也能忍,黑眼镜倒也没有坚持,收了手坐到一旁,仍盯着我。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腕微微用力,我只看到一道刀光闪过,手背肿起的地方已经被他极快的割开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口子,浓黑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我的手指滴下去。 闷油瓶捏着我的手从腕处一点点往手背挤推过去,大量还未流干净的黑血被挤了出来,我的手从最初的刺痛到剧痛,最后慢慢转成一阵阵的麻木。闷油瓶还在不断的挤推,我的手却已经木得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几分钟后,黑血流干净,再挤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手背依旧肿得老高。 闷油瓶捏了一下我的伤口,问我有没有感觉,我摇了一下头,他脸色难看得厉害,看得我心情也跟着有些沉了下来,反倒安慰他道,“没事,上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闷油瓶点了下头,动作不大,看不太真切。 胖子掏了半天才将药瓶和绷带递了过来,“妈的帐篷和睡袋都扔在了蝎子堆里,再睡觉就直接躺沙地里等蝎子来蜇了。” 黑眼镜目光在胖子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嬉笑道,“正好给胖爷消消肿。” 胖子一下子骂了起来,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被黑眼镜这么一调侃,差点就要骂娘。 我困意上来,眼皮子直打架,死也撑不住。耳边胖子还在叨着,灌进我耳朵里直搅得我心烦,干脆喊道,“胖子闭嘴,让小爷我清静一下。” 胖子张口就要说话,见我皱着眉头一脸的没精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嘟囔了几句蜷一边睡去了。 黑眼镜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小春说着要轮班开夜车,早点离开这里早安全。 闷油瓶将我拥入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伸手握紧了我没受伤的右手,眼神暗得看不清一丝的光。 “我没事。”我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心。 总觉自己异常的犯困,就好像在斗里不间断的跑了两天两夜一样,全身乏力得厉害。 闷油瓶抱着我的手陡地一下收紧,力大到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骨血之中,我几乎能感觉自己骨头被他勒得有些发痛,但没有说什么,只任由他紧紧抱着。 躺在闷油瓶怀里,我心里极为安定,止不住的倦意袭上来,我揉了揉眼睛心想,平时也没见这么没出息,才砍了几只蝎子就累成这样。 闷油瓶伸手阖上我的眼帘,略微的凉意从他的手心透过我的眼睛传至心底。 “睡一下,”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你的毒刚解,容易累。” 我也没了跟他客气的心思,点头调整了下姿势,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闭眼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整个人昏昏沉沉宛如漂浮在水面上,一会儿身子摇晃得厉害,一会儿又觉全身发热发冷的交替,意识模模糊糊就是醒不过来。 拼劲全力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眼前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我心里一阵纳闷,难道天还黑着?还是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看样子是蝎子毒引起的。”耳边传来黑眼镜的声音,我这才知道自己还在昏睡着,眼睛从头到尾就没有睁开过。 “昨天不是挤了毒血,怎么又肿了?”胖子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我皱了下眉头努力去听,但意识一下子又模糊起来,身子微微晃动了几下后,再度昏睡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人还是那样难受得厉害,身体一会烫一会凉,浑身不舒服。 虽然一直这么昏睡着,但其中也醒了几次。尽管睁不开眼,却感觉到有只手时不时地探上我的额头。左手手背处一阵阵的肿痛着, 痛意逆流往上,连带着整条手臂也有些发麻。 模糊间,我听见黑眼镜和闷油瓶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上半身被扶起靠在一个透着凉意的怀里。我挣扎了一下,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僵硬着。 肿胀的左手被人轻轻抬起,我心想不会又要放血吧?就觉手背猛地一痛,旧的伤口被划开,一股温热的东西流了出去。 血似乎流了很久,一直到我觉得左手传来真实的刺痛,才有人抬了我的左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样不行,流出来的不彻底。” 四周似乎安静了一下,随即一种湿润的触觉贴在了我的手背上,吸`吮的力道刺入我的伤口,我的手背剧烈地痛了一下,整个身子往上提了起来,忍不住地闷哼出声。 贴在我手背上的嘴唇更加用力地吸了一下,那股剧痛一下子从伤口被狠狠抽了出去,我喊了一声“闷油瓶”,意识一黑,又昏睡过去了。 再等我一觉醒来时,外面阳光亮得慑人。 我睁了一下眼睛,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我反射性闭眼,就觉一只手搁在了我的眼帘上,等了片刻后才缓缓移开。 “吴邪。” 是闷油瓶的声音,“睁开眼睛。” 经过刚才的缓冲,视线已经能够适应强烈的阳光。我睁开眼睛看去,正好对上闷油瓶的目光。 “哪里不舒服?”闷油瓶问我,眉头皱得死紧,眼底深得宛如一湾黑潭。 我动了一下,就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甩了一下左手,“没有。挺好的。”声音落入耳中,沙哑得厉害。 昏迷时不舒服的劲头好像都消失了,睡了一觉醒来全身都舒坦了不少,左手的肿也消了下去,绷带缠绕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刺痛感。除了喉咙里感到异常的口干舌燥外,也没有不适的地方。 闷油瓶绷紧的眼神在瞬间松了一下, 伸手拢上我的脸庞,拇指在我的耳垂上轻轻抚摸着。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心里有些发痒,想起身被他挡了下来,幸好这个时候肚子也应景似的叫了一下,他才松手扶着我坐起来。 等起身后我才发现自己和闷油瓶是在车里,车外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漠,显然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车子已经跑出了很远一段路程。 外面阳光晒得十分厉害,即便是我坐在车子里面,也能清楚看见沙子在阳光的蒸烤下往空中弥漫着热气。 车门猛地一下打开,胖子那张被烤得通红的脸探了进来,一见我,顿时笑了起来,“醒了天真。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估计你要再不醒来,撒哈拉也给我们绕完一圈了。” 我惊了一下,扭头看向闷油瓶,他点了点头。 胖子跳了进来坐下,顺手递给我一壶水和一块巧克力。 我看着那巧克力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心想着捏着居然还是半软没化,也不知这个胖子怎么保存的。 胖子拍着我的肩咧嘴笑着,“别看了,喝口水赶紧吃了。饿了两天要补充点体力。要不是看你一病号,胖爷也舍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伺候你。” 这会我嗓子确实渴得实在受不了,说话时喉咙摩擦着声音都是哑的,也顾不上跟胖子客气,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口,让嗓子不再那么干涩后才拆开巧克力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见闷油瓶正看着我,忙将手中的巧克力给他递了过去,“小哥你也吃。” 闷油瓶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 我早就习惯了被他这么看着,自顾自地继续吃着。刚将最后一口巧克力塞入嘴里,车门打开,小春和黑眼镜一前一后坐了进来。 “找不到标记的地方,”小春叹了口气,“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黑眼镜没有回答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脸上扬起笑意,“看样子是没事了,某人也该放心了。” 闷油瓶没有接话。黑眼镜看了看我的左手,嘴角的笑少了几分平时惯有的调侃,让我觉得有些意外的柔和。 “这毒性倒是真不强,就是难得清干净。”黑眼镜指了指闷油瓶,“多亏了哑巴给你吸毒,小三爷还真应该好好感谢他。” 闷油瓶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多嘴。 我的思绪却落在小春那句“找不到标记的地方”上,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迷路了?” 回答我的是黑眼镜,“不是迷路,而是找不到地图上所标示的位置。” “也怪它娘的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叫什么海市蜃楼,”胖子嚼着压缩饼干口齿不清道,“胖爷要顶着这大太阳再绕几圈,一身神膘都给烤熟了。”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说别人找不到海市蜃楼可以解释为没有地图的指引,但怎么有了图依然找不到?难道真是因为它叫海市蜃楼,所以才这么神秘? 想想觉得我这念头实在是荒谬。 既然能建得出来,那么就一定有入口。 我让黑眼镜把地图拿给我瞧瞧。黑眼镜在口袋了掏了一阵子,将两张锦缎递了过来。我接住叠在一起摊开来看,见那上面标着些红红绿绿的线条、点状,脑袋一阵发麻,问他,“这么多记号,你怎么分出来哪个是要找的?” 黑眼镜意味深长的朝我笑笑,“小三爷猜一猜。” 我靠又来这一招! 低头看向那重叠在一起的锦缎,研究了许久才发现,线条虽然勾满了整张锦缎,但上面的线条却是如迷宫一般交叠重合着,只有其中一条是独立存在的。若不是看得细心,还真不会注意到。 我指了指那纵横交错的线条中夹着的一根,问闷油瓶是不是这个,他点了下头。 我顺着那路线一路研究,目光最后停在一点上时疑惑了一下。 “这里是不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我指着靠近末端的一段道,“地图的标记是按比例来缩小的,这上面的地标看着小,但是可及范围也很大,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哎哟我说天真,你能想到的,胖爷几个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胖子灌了一口水拧紧瓶盖,擦了一把嘴巴朝我咧着嘴,“那海市蜃楼就在这一块地,要这么容易给找到它也别叫海市蜃楼干脆叫沙漠大酒楼算了。” 我啧啧了两下,调侃胖子,“两天不见都会说深奥的大道理了,难道你也被蝎子蛰了一下,把胖子你的智商给蛰高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胖子丝毫不生气,朝我瞥了一眼笑得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胖爷有没有被蛰大家有目共睹,倒是有人被蛰了一下睡了两天不醒人事,昏迷还不忘喊着‘闷油瓶’。” 我顾不上反驳胖子的话,下意识扭头去看闷油瓶,正巧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变得磕碜起来,憋了半晌才道,“小、小哥,我不是故意给你起这个外号的……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就是叫习惯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改了……” “你喜欢就好。”闷油瓶淡淡打断我的话,似乎没有被我取的外号给影响。 我绞尽脑汁准备好的一套说词顿时卡了一下,全都堆在了脑子里散不出去。 黑眼镜见我和闷油瓶说着话,便将锦缎要了回去又盯着研究了半晌,直到车子传来剧烈的一颤,我甚至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闷油瓶脸色一变,一个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黑眼镜也跟着迅速开门钻了出去,并不忘指挥小春加大马力,对我和胖子喊道,“拿了就近的背包赶紧下来。” 我也顾不上多问,随手抓起一个最近的背包就往外跑去。胖子也一把拎起两只背包跳下车。 等下了车才发现,车子所在的一圈沙子都往下陷了去,半个轮胎已经陷在了里面动弹不得。闷油瓶将龙鳞插入轮胎下的缝隙中,但是沙子的流动性根本无法着力,连试了几次后皱着眉头朝黑眼镜道,“弃车,赶紧走。” 黑眼镜当即点头,一拳砸在车窗上示意小春下车。 沙子还在脚下急速流动着,下陷的范围从车子四周往外扩散,小春刚下车,整个车子“哐”地一声往下又陷进去几分。坡上的沙随着下陷的速度如洪水一般往沙坑里滚去,很快车子的整个轮胎便已全部陷在沙里。 (二十三) 等坐稳了,我才觉得心跳得十分厉害,也没有再回头去看的勇气,左手上的肿痛也变得清晰起来。 闷油瓶随手放下龙鳞,握着我的手低头去看,手背已经肿出了老高的一块乌青,碰一下就针刺般的痛着。 闷油瓶手指在我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下,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对上闷油瓶的眼睛,他眼底深处沉淀着一丝复杂的暗色,像是综合了不悦、担忧与自责等多种情绪。 我拍了拍他的肩,扬了扬唇扯出一记微笑,“没事。光肿了手,看样子毒性不大,死不了人。” 我自以为是的安慰,却让闷油瓶的神情更加沉了下来,眉头也皱得紧紧的。 黑眼镜回头看了看我的手背,示意要赶紧割开伤口让淤血流出来,积久了怕毒性扩散开。 “放心小三爷,”黑眼镜指了指我的手背,“这种沙漠蝎子毒性不强,放了淤血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我不知道黑眼镜是不是在安慰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 我抽出匕首就要自己行动,闷油瓶拦住我接过匕首,“我来。” 我点了下头没有拒绝,闷油瓶让胖子去后面掏药物和绷带,黑眼镜转过身来坐到胖子的位置上,伸手按住我的肩头。我摇了摇头示意不用按我也能忍,黑眼镜倒也没有坚持,收了手坐到一旁,仍盯着我。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腕微微用力,我只看到一道刀光闪过,手背肿起的地方已经被他极快的割开了一个小小的十字口子,浓黑的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顺着我的手指滴下去。 闷油瓶捏着我的手从腕处一点点往手背挤推过去,大量还未流干净的黑血被挤了出来,我的手从最初的刺痛到剧痛,最后慢慢转成一阵阵的麻木。闷油瓶还在不断的挤推,我的手却已经木得感觉不到一丝的疼痛。 几分钟后,黑血流干净,再挤出来的都是鲜红的血,手背依旧肿得老高。 闷油瓶捏了一下我的伤口,问我有没有感觉,我摇了一下头,他脸色难看得厉害,看得我心情也跟着有些沉了下来,反倒安慰他道,“没事,上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闷油瓶点了下头,动作不大,看不太真切。 胖子掏了半天才将药瓶和绷带递了过来,“妈的帐篷和睡袋都扔在了蝎子堆里,再睡觉就直接躺沙地里等蝎子来蜇了。” 黑眼镜目光在胖子身上来回扫了几眼,嬉笑道,“正好给胖爷消消肿。” 胖子一下子骂了起来,本来心情就不是很好,被黑眼镜这么一调侃,差点就要骂娘。 我困意上来,眼皮子直打架,死也撑不住。耳边胖子还在叨着,灌进我耳朵里直搅得我心烦,干脆喊道,“胖子闭嘴,让小爷我清静一下。” 胖子张口就要说话,见我皱着眉头一脸的没精神,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嘟囔了几句蜷一边睡去了。 黑眼镜也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跟小春说着要轮班开夜车,早点离开这里早安全。 闷油瓶将我拥入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伸手握紧了我没受伤的右手,眼神暗得看不清一丝的光。 “我没事。”我笑了笑,捏了捏他的手心。 总觉自己异常的犯困,就好像在斗里不间断的跑了两天两夜一样,全身乏力得厉害。 闷油瓶抱着我的手陡地一下收紧,力大到仿佛要将我融入他的骨血之中,我几乎能感觉自己骨头被他勒得有些发痛,但没有说什么,只任由他紧紧抱着。 躺在闷油瓶怀里,我心里极为安定,止不住?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0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0部分阅读 住的倦意袭上来,我揉了揉眼睛心想,平时也没见这么没出息,才砍了几只蝎子就累成这样。 闷油瓶伸手阖上我的眼帘,略微的凉意从他的手心透过我的眼睛传至心底。 “睡一下,”他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你的毒刚解,容易累。” 我也没了跟他客气的心思,点头调整了下姿势,整个人缩进他的怀里闭眼睡去。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整个人昏昏沉沉宛如漂浮在水面上,一会儿身子摇晃得厉害,一会儿又觉全身发热发冷的交替,意识模模糊糊就是醒不过来。 拼劲全力勉强将眼睛撑开一条缝,眼前却是漆黑一片,看不见一丝的光亮。 我心里一阵纳闷,难道天还黑着?还是我已经睡了一天了? “看样子是蝎子毒引起的。”耳边传来黑眼镜的声音,我这才知道自己还在昏睡着,眼睛从头到尾就没有睁开过。 “昨天不是挤了毒血,怎么又肿了?”胖子带着惊讶的声音响起,我皱了下眉头努力去听,但意识一下子又模糊起来,身子微微晃动了几下后,再度昏睡过去。 我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人还是那样难受得厉害,身体一会烫一会凉,浑身不舒服。 虽然一直这么昏睡着,但其中也醒了几次。尽管睁不开眼,却感觉到有只手时不时地探上我的额头。左手手背处一阵阵的肿痛着, 痛意逆流往上,连带着整条手臂也有些发麻。 模糊间,我听见黑眼镜和闷油瓶不知说了什么,片刻后上半身被扶起靠在一个透着凉意的怀里。我挣扎了一下,但身体完全不受控制的僵硬着。 肿胀的左手被人轻轻抬起,我心想不会又要放血吧?就觉手背猛地一痛,旧的伤口被划开,一股温热的东西流了出去。 血似乎流了很久,一直到我觉得左手传来真实的刺痛,才有人抬了我的左手,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样不行,流出来的不彻底。” 四周似乎安静了一下,随即一种湿润的触觉贴在了我的手背上,吸`吮的力道刺入我的伤口,我的手背剧烈地痛了一下,整个身子往上提了起来,忍不住地闷哼出声。 贴在我手背上的嘴唇更加用力地吸了一下,那股剧痛一下子从伤口被狠狠抽了出去,我喊了一声“闷油瓶”,意识一黑,又昏睡过去了。 再等我一觉醒来时,外面阳光亮得慑人。 我睁了一下眼睛,刺眼的光线射了进来,我反射性闭眼,就觉一只手搁在了我的眼帘上,等了片刻后才缓缓移开。 “吴邪。” 是闷油瓶的声音,“睁开眼睛。” 经过刚才的缓冲,视线已经能够适应强烈的阳光。我睁开眼睛看去,正好对上闷油瓶的目光。 “哪里不舒服?”闷油瓶问我,眉头皱得死紧,眼底深得宛如一湾黑潭。 我动了一下,就着躺在他怀里的姿势甩了一下左手,“没有。挺好的。”声音落入耳中,沙哑得厉害。 昏迷时不舒服的劲头好像都消失了,睡了一觉醒来全身都舒坦了不少,左手的肿也消了下去,绷带缠绕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刺痛感。除了喉咙里感到异常的口干舌燥外,也没有不适的地方。 闷油瓶绷紧的眼神在瞬间松了一下, 伸手拢上我的脸庞,拇指在我的耳垂上轻轻抚摸着。 我被他的动作弄得心里有些发痒,想起身被他挡了下来,幸好这个时候肚子也应景似的叫了一下,他才松手扶着我坐起来。 等起身后我才发现自己和闷油瓶是在车里,车外一望无际的茫茫沙漠,显然在我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车子已经跑出了很远一段路程。 外面阳光晒得十分厉害,即便是我坐在车子里面,也能清楚看见沙子在阳光的蒸烤下往空中弥漫着热气。 车门猛地一下打开,胖子那张被烤得通红的脸探了进来,一见我,顿时笑了起来,“醒了天真。你这一觉睡了整整两天,估计你要再不醒来,撒哈拉也给我们绕完一圈了。” 我惊了一下,扭头看向闷油瓶,他点了点头。 胖子跳了进来坐下,顺手递给我一壶水和一块巧克力。 我看着那巧克力犹豫了一下接过来,心想着捏着居然还是半软没化,也不知这个胖子怎么保存的。 胖子拍着我的肩咧嘴笑着,“别看了,喝口水赶紧吃了。饿了两天要补充点体力。要不是看你一病号,胖爷也舍不得拿这么好的东西伺候你。” 这会我嗓子确实渴得实在受不了,说话时喉咙摩擦着声音都是哑的,也顾不上跟胖子客气,接过水壶喝了好几口,让嗓子不再那么干涩后才拆开巧克力吃了起来。 吃了一半见闷油瓶正看着我,忙将手中的巧克力给他递了过去,“小哥你也吃。” 闷油瓶摇了摇头,眼睛却一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 我早就习惯了被他这么看着,自顾自地继续吃着。刚将最后一口巧克力塞入嘴里,车门打开,小春和黑眼镜一前一后坐了进来。 “找不到标记的地方,”小春叹了口气,“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黑眼镜没有回答他,回头朝我看了一眼,脸上扬起笑意,“看样子是没事了,某人也该放心了。” 闷油瓶没有接话。黑眼镜看了看我的左手,嘴角的笑少了几分平时惯有的调侃,让我觉得有些意外的柔和。 “这毒性倒是真不强,就是难得清干净。”黑眼镜指了指闷油瓶,“多亏了哑巴给你吸毒,小三爷还真应该好好感谢他。” 闷油瓶皱着眉头瞟了他一眼,似乎是在责怪他的多嘴。 我的思绪却落在小春那句“找不到标记的地方”上,问他,“怎么回事?是不是迷路了?” 回答我的是黑眼镜,“不是迷路,而是找不到地图上所标示的位置。” “也怪它娘的什么名字不好取,偏偏叫什么海市蜃楼,”胖子嚼着压缩饼干口齿不清道,“胖爷要顶着这大太阳再绕几圈,一身神膘都给烤熟了。” 我也觉得奇怪。如果说别人找不到海市蜃楼可以解释为没有地图的指引,但怎么有了图依然找不到?难道真是因为它叫海市蜃楼,所以才这么神秘? 想想觉得我这念头实在是荒谬。 既然能建得出来,那么就一定有入口。 我让黑眼镜把地图拿给我瞧瞧。黑眼镜在口袋了掏了一阵子,将两张锦缎递了过来。我接住叠在一起摊开来看,见那上面标着些红红绿绿的线条、点状,脑袋一阵发麻,问他,“这么多记号,你怎么分出来哪个是要找的?” 黑眼镜意味深长的朝我笑笑,“小三爷猜一猜。” 我靠又来这一招! 低头看向那重叠在一起的锦缎,研究了许久才发现,线条虽然勾满了整张锦缎,但上面的线条却是如迷宫一般交叠重合着,只有其中一条是独立存在的。若不是看得细心,还真不会注意到。 我指了指那纵横交错的线条中夹着的一根,问闷油瓶是不是这个,他点了下头。 我顺着那路线一路研究,目光最后停在一点上时疑惑了一下。 “这里是不是我们现在的位置?”我指着靠近末端的一段道,“地图的标记是按比例来缩小的,这上面的地标看着小,但是可及范围也很大,找不到也是正常的。” “哎哟我说天真,你能想到的,胖爷几个肯定早就已经知道了。”胖子灌了一口水拧紧瓶盖,擦了一把嘴巴朝我咧着嘴,“那海市蜃楼就在这一块地,要这么容易给找到它也别叫海市蜃楼干脆叫沙漠大酒楼算了。” 我啧啧了两下,调侃胖子,“两天不见都会说深奥的大道理了,难道你也被蝎子蛰了一下,把胖子你的智商给蛰高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胖子丝毫不生气,朝我瞥了一眼笑得脸上的肉都堆在了一起,“胖爷有没有被蛰大家有目共睹,倒是有人被蛰了一下睡了两天不醒人事,昏迷还不忘喊着‘闷油瓶’。” 我顾不上反驳胖子的话,下意识扭头去看闷油瓶,正巧对上他望过来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变得磕碜起来,憋了半晌才道,“小、小哥,我不是故意给你起这个外号的……你别往心里去,其实我就是叫习惯了……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改了……” “你喜欢就好。”闷油瓶淡淡打断我的话,似乎没有被我取的外号给影响。 我绞尽脑汁准备好的一套说词顿时卡了一下,全都堆在了脑子里散不出去。 黑眼镜见我和闷油瓶说着话,便将锦缎要了回去又盯着研究了半晌,直到车子传来剧烈的一颤,我甚至还来不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闷油瓶脸色一变,一个翻身从窗口跳了出去。 黑眼镜也跟着迅速开门钻了出去,并不忘指挥小春加大马力,对我和胖子喊道,“拿了就近的背包赶紧下来。” 我也顾不上多问,随手抓起一个最近的背包就往外跑去。胖子也一把拎起两只背包跳下车。 等下了车才发现,车子所在的一圈沙子都往下陷了去,半个轮胎已经陷在了里面动弹不得。闷油瓶将龙鳞插入轮胎下的缝隙中,但是沙子的流动性根本无法着力,连试了几次后皱着眉头朝黑眼镜道,“弃车,赶紧走。” 黑眼镜当即点头,一拳砸在车窗上示意小春下车。 沙子还在脚下急速流动着,下陷的范围从车子四周往外扩散,小春刚下车,整个车子“哐”地一声往下又陷进去几分。坡上的沙随着下陷的速度如洪水一般往沙坑里滚去,很快车子的整个轮胎便已全部陷在沙里。 (二十四) 我还未站稳的身体也随着沙坑的下陷晃动了一下,两只脚踝被埋在了沙里。 随手将背包甩到背上,我拖着一深一浅的脚步飞快跑到闷油瓶身边拽住他,“走!这里要陷了。” 话音刚落,车身歪了一下往我们这边倒过来,脚下的流沙流水般往坑里灌了进去,我一看十米之内都有下陷的危险,一把拽住闷油瓶两人飞似地往外冲了去。 脚下的沙子不断往后流去,跑的步伐变得十分艰难,一脚踩下去不但陷进去大半只小腿,身体也因为这强大的阻力而往前倒去。 闷油瓶一把将我拖了起来背到背上,脚下跟生了风似地飞快往前。 我回头看了一眼停车的地方,心里有些担心胖子他们。 越野车整个车顶已经被沙土覆盖,我们最初站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出来,只能看到一个巨大的沙坑不断往下陷去,四周的沙子像是开了闸的潮水往里滚落,看得我一阵心惊肉跳。 刚才要是再晚几秒,跟着那车子一起陷进去的,说不定就是我了。 闷油瓶背着我跑出百米远,在一处较高的沙坡上站定,我从他身上跳了下去眺望过去,沙坑已经停止了下陷,望过去的地方已经找不到任何我们停留过的痕迹,整片沙地平得好像刚才那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沙坑来得快也去得很快,要不是越野车已经被吞噬进去,谁也不会想到刚才那一幕有多惊心动魄。 还差那么一点,我就要去跟死神作伴了。 闷油瓶让我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起身往前面继续走去。 在这个茫茫无际的沙漠里,就连记号都不好留下。跟胖子和黑眼镜他们跑散了,真不知道再相遇是什么时候。 闷油瓶打开我的背包很快速地翻了一下,脸上神色有些复杂,说不出是欣慰还是忧虑。 这个背包是我下车时随手抓的,就放在我的手边上。见闷油瓶脸色有些奇怪,我接过背包打开看了看,顿时也有些哭笑不得。 里面零散的放着一些药品、绷带、手电、压缩饼干和一壶水。除了一把匕首外,还塞着一些黑眼镜最初用来挡住车窗的黑布。 我将匕首取出来绑在大腿上,背包整理好以后背到了背上。 “不知道胖子和黑眼镜那边情况怎么样,”我叹了口气,“但肯定不会比我们好多少。” 闷油瓶点头,“我们没有地图,也不知道海市蜃楼的正确位置……从现在开始,少说话,节省体力。”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一壶水根本坚持不到我们找到海市蜃楼。 闷油瓶没有再说话,拽着我往前走去。 心情逐渐回复平静后,这才感觉太阳光灼热得厉害。那滚滚热气好像就照在头顶, 不到半刻钟衣服就已经汗湿,豆大的汗水顺着额头滚了下来。 我松开闷油瓶的手就想去把外套脱了,他却紧紧抓住我不让我动弹。 “小哥,我热。”我看着他,心想他肯定也热得很不好受。这么高温度下还穿着连帽衫,被汗水浇湿的头发零碎地耷拉在眼前,遮住了他深邃如墨的眸子。 “中午太阳光太强,会灼伤皮肤。”他拽着我的手,不让我去解外套。 可我已经被热得头脑发晕,全身都粘得十分难受。特别是左手缠着绷带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热伤口发炎了,整个手背奇痒难忍。 见我满头大汗地去扯外套,闷油瓶一只手牢牢握住我的手腕令我无法动弹,另一只手替我擦拭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低头在我的左手上扫过,微微皱眉。 “发炎了。”闷油瓶抽出我大腿上的匕首一挥,手背上的绷带断开,流着脓水的狰狞伤口暴露在空气里。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反射性就想去捂住伤口。 闷油瓶更快一步地抓住我的手,“别动。”从包里取出绷带给我简单绕了一圈绑好。 我心想都化脓成这样了还要绑着,回头得烂了。但转念一想顶着这么毒的太阳将伤口裸露在外,还不如绑着算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继续往前。两人手心交握之处渗出湿漉漉的汗水,我动了一下手指想要松开,闷油瓶的手却握得死紧。见我还在锲而不舍的甩着手,闷油瓶回头看着我,语气带着点无奈,“吴邪,不要放开我的手。” 我知道闷油瓶的意思。这个沙漠有着太多的危险,他不敢放开我,怕我跟不上他的脚步,也怕他一回头就发现我突然不在他的身后。所以尽管热到两人手指上满是汗水,他也不肯松开。 两人顶着火一样的太阳往前走。沙漠一望无际,根本看不到头尾。方圆可视范围之内除了我和闷油瓶,再也看不到任何活着的生物,哪怕是只蝎子都没有。 我不知道跟着闷油瓶走了多久,最初还算轻松的步伐逐渐变得沉重。直到两只脚跟灌了铅一样一走一个坑的时候,我才想着应该已经过了好几个小时了。 闷油瓶取出背包里的水壶摇了摇,只有半壶水。他直接递给了我。 我口干舌燥地看着他,摇头将水壶推了回去,“你先喝。”说话的声音还算清明,没有沙哑。 闷油瓶依旧维持着伸手朝我的动作,见我也始终看着他不说话不接水壶,无声地叹了口气后拧开盖子递到嘴边喝了一口。 我也跟着喝了一口,尽管喉咙因为这一口水的浇灌萌生出更多想要喝水的欲`望,但还是强忍着拧上盖把水壶还给了闷油瓶。 有一口水润润嗓子就好,在找到水源前这半壶水是我跟闷油瓶最后的救命稻草,活下去就全指望它了。 闷油瓶拽着我一步步往前走着。我全身汗得湿透,两只脚也麻得失去了知觉,机械地迈着步子跟在闷油瓶身后。 毒辣的阳光晒得我眼睛一阵阵发黑,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后身体也开始摇摇晃晃地支撑不住。 “小哥,”我喘着粗气拽住闷油瓶,汗水滴到眼睛里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我要休息一下。” 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心情去顾及丢不丢脸这个问题,全身就跟被人拆散了又重新装上一样的痛着,只想找个地方靠着躺下去狠命的休息一下。 偏偏闷油瓶的手死死拽住我,不让我坐下去。我全身没有一丝的力量,拖着闷油瓶的手直喘气,“小哥,我很累了。” 闷油瓶皱起了眉头,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暗色,突然伸手将我一把抱住搂入怀中,“靠着我休息。” 我一怔。 这算是什么休息?小爷我要的是能扎扎实实坐在地上躺着翻滚的休息。 “沙子太烫,不能坐。”闷油瓶的声音在我耳侧响起,我即刻惊了一下,回神。 我这是在闹什么?都处在这么危险的节骨眼上了,还要给闷油瓶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吗? 我咬了下牙,挣开闷油瓶的怀抱低声道,“没事小哥,我还能再挺挺。” 闷油瓶没有说话,脸色沉得十分厉害。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扫视了一圈后,突然取下背上的背包递给我。我有点诧异,心想难道他是要考验我是不是真的还能挺住? 但还是没有质疑地接过背包背上。 下一秒,闷油瓶便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往前一带,我整个人倒了下去趴在了他的背上,被他稳稳背着往前走去。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跳下来。 开什么玩笑,这个时候就算是闷油瓶估计也有些体力不支,让他这么一路背着我走岂不是要把他活活累死去。 闷油瓶稳而牢固的托着我的身子,声音却是坚定不容我拒绝,“别动,吴邪。” 我也不敢乱动消耗他的体力,但说什么也不肯让他这么背着走。闷油瓶见我坚持一定要自己走,脚下顿了一顿,开口,“半个小时后,我叫你。” 背对着看不清闷油瓶脸上的神情,但我知道这已经是他最大的松口了。 我点头,将脸趴在他的背上,低声道,“小哥,半个小时后你一定要叫我。” 闷油瓶“恩”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心情得到放松,我整个人懈了下来,几乎是顷刻间就昏沉了过去。 意识模糊间只感觉到身体被闷油瓶背着一点点往前,但到底背了有多久我没办法确定。几次想要挣扎醒过来,但眼皮子重得根本就睁不开。这样反反复复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等我醒来时,天色已经落幕,睁眼时眼底晃入的是那布满苍穹的繁星。 我动了下`身子,这才发现自己被闷油瓶抱在怀里,躺着睡在他的大腿上。 他闭着眼睛在休息,感觉到我的动作,立刻睁开眼,那对和夜幕一样光点闪耀的眸子,定定地看着我。 “小哥。”我喊了一声,这才发现嗓子哑得有点明显,就好像吞了一把沙在喉咙里,说话时那些沙子在跟着滚动。 闷油瓶取过一旁的水壶递给我,却没有说话。他的神情看上去也带着不少的疲倦,想来是下午背着我走了不少路程。 接过水壶的瞬间我心底突然冒起一丝古怪的直觉。 这壶的重量跟下午差不多,显然他背着我走了好几个小时却一口水也没喝。 我一路睡过来嗓子都被烧得一阵阵发疼,他还要背着我走这么远,嗓子怎么扛得住? 我把水壶递给他,哑着嗓子道,“小哥你喝。” 他摇了一下头,就着我的手把水壶推了过来。 看着他一言不发的样子,我心里越发觉得怀疑起来,忍不住沉着声音道,“小哥,你跟我说句话。” 他略显惊讶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的神色,压低了声音开口,“吴邪,喝吧。” 他的声音听上去明显比我要好一些,也许是因为他刻意压低了的原因。但还是有些沙哑。 一想到他背着我走了一下午,却忍着没有去碰这半壶水,我便有些无法抑制的微微心疼。 这个闷油瓶,是想把他肚子里不多的一点油都给蒸发干净吗? 闷油瓶抬了一下我的手,让水壶往我嘴边靠近一点。我手腕往下用了点力,将水壶递给去,“你先喝,我再喝。” 闷油瓶这次倒没有坚持,接过壶很快速地喝了一口,递到我嘴边。 我看了一眼他干的有些起皮的嘴唇,想着几天前他吻我时那柔软的感觉,接过水壶搁在嘴上做了个喝的姿势,在水碰到我嘴唇的那一刹将壶收了回去。 “好了。”我笑笑,干燥的感觉从嗓子眼一股股的窜出,就连舌尖也干得一阵阵发麻。 我不敢去舔嘴唇,怕被闷油瓶看出端倪。 看着他将水壶盖子拧好收入包里,我停了一下,道,“小哥,你渴了就记得要喝。这种小事不至于让我盯着你喊了。” 闷油瓶点了点头,拉着我靠在他怀里,“你睡一下。” 入夜后的沙漠温度低得十分刺骨。白天被汗湿的衣服和身体还没干透,晚上寒气一阵阵地袭来,我被冻得忍不住牙齿打颤,身体哆嗦了一下。 闷油瓶将我抱在怀里搂紧,我却仍觉得那种冷好像已经渗入了我的骨髓,手指冰冷得好像刚从冷冻室里取出来的一样。 见我实在是冷得厉害,闷油瓶伸手就要去脱上衣。我忙一把抓住他,他温度本来就不高的手更是冷得好像冰块。 “吴邪,你冷。”闷油瓶简单的陈述。 “没事。”我咬着牙开口,“小爷还能挺一挺。” 闷油瓶皱了下眉头,还是要去脱上衣,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盯视着他一字一句道,“你敢脱小爷马上跟你翻脸你信不信!” 我知道他穿的也不多。帽衫下就是黑色的背心,如果他真的把上衣给了我,明天起来我就得替他收尸了。 闷油瓶看着我,半晌后才淡淡道,“我不冷。” “我管你!”我吼了回去,一把拽住他的手搁在我的腰上,整个人往他怀里缩了一下,“小爷要睡了,别啰嗦。” 闷油瓶无声地再度叹气,将我抱得更紧。 我心里暗想这闷油瓶最近怎么老是不动声色的叹气,叹气容易老这个常识他不知道吗?等明天一定要好好跟他说说这个问题。 想着想着,困意一下子上来,也顾不得冷不冷的问题,就这么睡了过去。 (二十五) 第二天被闷油瓶叫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他起身收拾好简单的东西,将水壶递给了我。 睡了一晚起来,我看见他嘴上的白皮泛得更厉害了。 这闷油瓶也真是够实在,我没醒他居然连一口水也不肯多喝。 按照惯例我把水壶递给闷油瓶先让他喝了,才接过来在嘴边碰了碰,拧好盖子塞进包里。 闷油瓶拽着我还是照着昨天那个方向往前走着。不一会儿,太阳便变得炽烈起来,温度仿佛比昨天更高了,只是上午就已经晒得我受不了,全身大汗滚落。 闷油瓶回头看了我一眼,做了个要背我的姿势,我摇了摇头拒绝。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这么漫无目地的走下去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海市蜃楼?以前那些来倒斗的人是不是也像我们一样迷失在了沙漠,最后被晒死或是渴死在这里? 一天了,我没有吃任何的东西。 早上闷油瓶给我压缩饼干的时候,我一口也没能吃下。 从昨天喝了那一口水后我便再也没有喝过水,无论如何我的嗓子都无法再承受压缩饼干的粗糙了。我担心我这一口饼干咽下去我的嗓子也就毁了。 我知道闷油瓶也没有吃。他是不想吃?不饿?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也懒得去多想了。 喉咙干得好像在冒火,连带着鼻子里呼出的气也是热的。汗水接连不断地滴到我的眼睛里,刺痛让我麻木的神经有着一丝清明,却也愈发渴望水的滋润。 一路走下来,我没有跟闷油瓶说一句话。不是不想说,是真的有点说不出来了。就连我喘气时都能感觉到喉咙仿佛被挤压的磨盘一般,发出强烈的剧痛,更别说要我去跟闷油瓶说话了。 我怕我这么一开口,就会露馅。 太阳就挂在我的头顶,我的头皮像被火烧一样的滚烫。出了几个小时的汗水后,因为缺水的缘故我的身体已经只是在干热着,全身滚烫滚烫,却好像没有太多的汗水流出。 奇怪的是,这一路走来,闷油瓶也没有跟我怎么说话。 两个人闷头走了很久后,我拽了一把闷油瓶,从包里取出水壶递给他。 在沙漠里没隔几个小时就要定时补充一定的水分,这个常识我还算知道,也不管闷油瓶反不反对,抓着他的手就把水壶塞了过去。 闷油瓶皱着眉头看向我,眼睛里满是狐疑。 我硬`挺着脖子瞪着他,示意他赶紧喝。他却将水壶拿在手中不动,沉声开口,“吴邪,说话。” 闷油瓶的声音也沙哑得很厉害,跟我昨晚时的声音有得一拼。但我知道,能说话就已经很不错了,以我现在的状态估计开口说出来的不是话,是血。 见我不回答,闷油瓶脸色更加阴沉,眉头也皱得死紧。 “吴邪,从昨天开始你根本就没有喝水。”他盯视着我,眼底有着深沉的杀气。 我往后退了一步,心底发虚。 他娘的闷油瓶不会是因为我不喝水,就要杀了我吧? 闷油瓶还是那样阴着脸死死看着我,突然抬起水壶猛地灌了一大口,几步走了过来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捏住我的下巴将嘴唇贴了过来。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闷油瓶捏着我下颚的手指一个用力,我痛得张开口,温热的水从他口里流了过来,顺着我的喉咙滑了下去。 见我咽下了水,闷油瓶放开我将水壶递了过来,“再喝一口。” 我摇了摇头,仗着有刚才那一口水打湿了一下喉咙,勉强开口,“够了。” 说完,我愣住了。 这是我的声音吗?沙哑得就跟八十岁的老头整整抽了几十包烟后的效果,难听的我自己的心都颤了一下。 闷油瓶也一愣,随即强行把水壶递到了我的嘴边,动作不容我抗拒。 我看着他,将水壶推了一下,说,“你先。” 他冷着一张脸,眼底满是不悦,回答的口吻坚决得我无法抗拒。“快喝。” 我看了一眼他干到起皮的嘴唇,脑中有道念头猛地一下闪过,突然想起什么般,敛了神色大胆开口,“你也没喝过水。你先,别骗我,不然我照样不喝。” 这几句话说下来,已经耗干了我喉咙里那一点点可怜的湿润。嗓子又开始冒出火来。但我却知道闷油瓶跟我一样,从昨天开始也没有喝水。 怪不得他的嘴干得这么厉害,也怪不得每一次我拿着水壶,都觉得重量没有变过。 大概是意识到这么耗下去没有意义,闷油瓶接过水壶很爽快地喝了一口。这一次是真真实实的喝到了水,我能看见他的嘴角还有水渍停在上面。 我也接过喝了一口,摇了摇水壶,里面已经剩不多了。 闷油瓶牵着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突然问道,“饿吗?” 我摇头,想到他走在前面看不见,便回了一句“不饿”。 现在整个人除了渴还是渴,完全没有饿的感觉。就算现在闷油瓶给我压缩饼干,我也咽不下去。 拖着沉重而乏力的身子跟着闷油瓶机械地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感觉眼前一花,等再睁眼去看时,前面不远处的地面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陵墓。 “海市蜃楼……” 我看着那景象再也挪不动脚了。 明知道那只是光折射出来的假象,但真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地惊叹。 如果这就是妲己宫的幻象,那那个“海市蜃楼”比我想象中的壮观了许多,神秘了许多,也危险了许多。 闷油瓶显然也看到了,捏着我的手心紧了一下,“吴邪,我们走。” “恩。”我点头。这不是我们要去的海市蜃楼,所以还是要继续走下去。 闷油瓶拽着我往那幻象所在地走去。我头昏眼花地跟在他身后,没走多久就觉脚踝沉了一下,低头去看,一只蝎子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我的靴子,尾后的倒刺正高高举起欲要扎下去。 我蹬了一下脚将那蝎子甩出去,刚想说大白天怎么蝎子也爬了出来,就见闷油瓶喊了一声“跑”,拽着我往前奔去。 身后立刻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我扭头看去,无数的蝎子从沙子底下钻了出来,动作十分迅速地往我和闷油瓶爬来。 脚踩在沙地上根本不可能跑得很快,何况我早已全身没有力气,连带着也拖累闷油瓶的步伐慢了几分。幸好大日头下蝎子爬在滚烫的沙面上也阻了一些它们的动作,因此我们脚下生风,也勉强拉开了一点距离。 但很快,一层叠着一层的蝎子源源不断从沙子底下爬出来,没过多久就追上了我和闷油瓶的脚步。 我落在后面,被几只靠近的蝎子爬到了脚上。我拿脚踹了两下,马上就拖慢了闷油瓶的步伐。 他往后看了一眼,眉头一皱伸手拔出龙鳞朝我脚踝砍了去。 这么一停顿,蝎子便如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我一把抽出腿上的匕首,和闷油瓶一左一右朝爬近的蝎子砍了过去。但蝎子数目太过,一层层的围过来,很快便形成一个三角圈把我和闷油瓶包围在中间。 闷油瓶一手抓着我迅速后退,一手挥动着龙鳞。刀锋在烈日下闪耀出凌厉的光芒,地上躺满了蝎子的尸体。但马上又有新的蝎子爬过同类尸体朝我们扑来。 我斩杀了几只从侧面爬过来的蝎子,心想这些蝎子大白天吃多亢奋剂了?不在底下好好歇着难道是要跟我们一起感受一下沙漠的阳光温暖? 正在胡乱想着,就感觉身子被闷油瓶猛地拽了一把往旁边靠去,眼前刀光一闪,几只蝎子横在了我的脚边。 眼看着蝎子越来越多,我和闷油瓶两个人根本无法全身而退,我正在思索有什么办法引开这些蝎子,就见闷油瓶扭头看向我,眼底隐着几分凝重的柔和。 我心底瞬间窜起一股不好的念头,还来不及开口,手心就被闷油瓶重重捏了一下,“吴邪,往后跑。” 我只来得及听见他那沉重的五个字撞入脑中,人就被他一把往后推去。我眼见着龙鳞在他手心划过,鲜血滴了下来,吸引了大片蝎子汹涌着朝他直扑过去。 闷油瓶转身往另一边飞速跑去。后面跟着黑压压的一群蝎子,在沙地上发出一阵“沙沙”的声响。 我的心跳几乎停顿了。 闷油瓶你他娘的又想牺牲自己来保护我吗?小爷我不愿意! 我哑着嗓子就想喊,突然想到自己的血跟闷油瓶的有着异曲同工之效,拔腿就朝闷油瓶的方向追了过去,拼着嗓子不要的后果吼了一声:“小爷的血比他的更好喝!”一把抓起匕首往左手的手心抹了去。 绷带断裂掉落在地,鲜血一下涌了出来。 蝎子群似乎停顿了一下,随即掉转头朝我疯狂涌了过来。 我拔腿就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蝎子在后面紧紧追着,“沙沙”的声音响在空寂的沙漠里显得格外清晰而诡异。 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半吊子血对蝎子这么有吸引力,几乎所有追赶在闷油瓶身后的蝎子都转过头来朝我扑来。 “吴邪!” 闷油瓶在我身后喊着,听声音应该是正朝我这边赶来。那声音里夹杂着无奈、惊慌和遮掩不住的怒意。我心慌了一下,脚下一顿,随即被靠的最近的几只蝎子追了上来。 我不知道闷油瓶离我还有多远,但隔着这么黑压压的一片蝎子群,他肯定是过不来的。 我抓着匕首边砍边往后退,抽空看了一眼已经逐渐跑近的闷油瓶,只见他嘴唇紧紧抿着,眼睛里充满了盛怒下的忧虑。 能惹得闷油瓶发这么大的火,我也挺有本事的。我在心里自嘲了一下。但这一遭能活着出去,估计我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我不敢深想事后会不会被闷油瓶掐着脖子教训,蝎子已经近到了我的脚尖处。我手起刀落往前面砍去,脚下也不停歇的配合手势一脚踩上去,将就近的蝎子踩成了干尸。 “吴邪!” 闷油瓶带着一丝心慌的喊声在我面前响起,我抬头看去的瞬间肩头传来一股刺痛,忙扭头一看,一只蝎子不知什么时候爬到了我的左肩上,尾上的倒刺正刺过我的衣服扎在我的肉里。 我痛得皱了下眉将那蝎子砍了出去,闷油瓶往后退了一步,在我惊恐的目光下跳起就要往我这边飞奔过来。 在这个被蝎子爬满的地方,除非闷油瓶踩着蝎子群跑过来,但那样他一定不可避免的会被蝎子爬满身。 想到这里,我左手下死命的捏了一下,血一下子喷了出来。蝎子极快的往我身上爬来。我转过身子在闷油瓶夹杂着震惊和狂怒的眼神里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1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1部分阅读 前急促跑去,身后跟着潮水一般的“沙沙”声响,每一次声音的靠近,都在预兆我离死神更近一分。 “吴邪!” 我听见闷油瓶在后面喊着,我不敢回头,脚下踏了风一样的往前奔的飞快。我知道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死在这里,那就让我带着这些蝎子离开闷油瓶,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极大的马蚤动我才抽空回头看去,闷油瓶在蝎子群的最后方紧紧跟着,手中的龙鳞飞快的砍着。而在他的身后不远处,脸盆大的巨型老鼠不断从沙里钻了出来往他身上扑去。 我觉得自己心跳似乎停止了,已经顾不上蝎子爬到了脚边朝他狂吼了一句,“张起灵!” 闷油瓶抬头看了我一眼,似乎也看到了已经爬到我脚背上的蝎子,脸上掠过一丝绝望的光,朝我大步跑来。 巨型老鼠几下窜到闷油瓶的身后飞扑上去,在靠近他后背的那一刹那却突然停下来,身子狠狠痉挛了一下弹回到地上,仿佛避忌瘟疫一般绕过闷油瓶往蝎子群里窜去。 我心想这些老鼠简直是代替我送给蝎子的晚餐。却震惊的看见蝎子群如退潮的洪水纷纷四处乱窜,有的已经埋着头往沙子里钻去。汹涌而来的巨型老鼠群瞬间将蝎子群覆盖,大量来不及逃走的蝎子被老鼠叼在嘴里,几下就吞进了肚子。 最初追赶我时那生猛如虎的蝎子群如今好像被击败的溃军,满地乱爬。除了我身上还挂着的那几只,其它的不是已经钻到沙里就是被老鼠吞到了肚子里。 我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的沙子发出一阵响声。巨型老鼠往我站的地方看了一眼,瞬息朝我奔来。我反射性转身就跑,刚迈步跑出几米,就见前方一只雪白的沙狐凭空跳下,尖锐的爪子朝我脸上抓来,我下意识蹲下`身去躲,脚上被一只还没来得及斩杀的蝎子刺了一下,身子一歪,撑不住地往沙坡下滚去。 整个世界在颠倒旋转,沙子朝我五官、衣服和靴子里灌去,身体根本不受控制地往下滚着,倾斜的坡度让我无法停止的滚动,大脑就好像被人用锤子一下下敲击般的剧痛着。 我不知道自己滚了有多久,最后精疲力尽的停下时,身体里都是沙,嘴里也被灌进了大量的沙,喉咙已经干得仿佛裂开了一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二十六) 我已经开始溃烂的左手背搭在一片微凉的东西上,有些刺痛,但更多的是清凉的舒服感。我扭头去看,想笑,干裂的嘴唇却只能动了一下——旁边居然是一潭水源,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 身后传来沙子急促滚下的声音,紧接着一道身影飞奔至身边,我被一下子抱了起来,闷油瓶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吴邪,吴邪!”他的眼睛里充斥着许许多多我看不懂的情绪,但脸上那抹绝望,我看得很真切。 我刚想开口告诉他我没事,但沙子在喉咙摩擦着让我猛地咳嗽出来,一股腥甜涌了上来,我心沉了一下,想着不会就这么哑了吧?难道就因为我跟他哑巴张确定了关系,所以也要改名换姓成为哑巴吴? 闷油瓶几乎是疯了一样动作很迅速的装了半壶水递到我的嘴边,“吴邪,把沙子吐出来。”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漱了漱嗓子,把沙子清理干净后,才勉强开口发出了声音。但嗓子依然痛得十分厉害。 闷油瓶一下把我抱在里怀里,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按在我的后脑上,将我整个人死死扣在他的怀中,我被他的大力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却只是安慰的拍了拍他的后背。 这一次,他被我吓的够呛。 估计要换了是我,救活后再把他往死里揍,看他下次还敢不敢这么不要命的拼法。 闷油瓶紧紧抱了我一下,松开怀抱,手指上移捧着我的脸,深邃的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突然低头压了过来,嘴唇狠狠贴上我的。 我睁着眼睛看着闷油瓶,他近在咫尺的墨色睫毛微微颤动着,我从来不知道原来吻也可以这么疯狂、这么绝望……从他吻里透出的那种深沉的悲哀,让我的心不由得狠狠抽痛着。 闷油瓶狠狠吸`吮、啃咬着我的唇和舌,直到嘴里泛起一丝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气息稍有不稳地放开我。 一种轻微的刺痛在我嘴角蔓延开,我心想他可真是够狠的,接个吻把两个人的嘴都咬破了。 可我又觉得那好像不是吻,更像是闷油瓶对我的宣泄和惩罚。 这个闷油瓶子,也有被我吓到的一天。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得意了一下,忍住喉咙和嘴唇上的痛笑了一下,伸手擦去他嘴角的血迹,沙哑着嗓子问他,“下不为例,好不好?” 我想闷油瓶这次是真的被我吓到了。说不定他已经想到了我可能会死。所以尽管我那样问了他,他却没有回答我,只把我紧紧抱在怀里,那么用力,仿佛要和我融为一体。 我心里有点泛酸。 我并不想用这种方式吓他,我也不是为了吓他才去拼命的。我是希望他活着。我在用我自己的方式告诉他,他能保护我,能为我拼命,能为我去送死,我亦然。 但是我已经没有去告诉他的力气,我想他也会明白。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昏睡着。体力透支的我加上中了蝎毒,左手的伤口又在发炎,整个人也昏昏沉沉的发着烧,全身烫得十分难受,想要开口哼哼两句,嗓子又疼得根本没法发出声音。 尽管已经被折腾成这副要死不断气的样子,内心深处却还在想着,应该是暂时没有危险了。闷油瓶的血能赶走老鼠,老鼠能吃了蝎子,现在又找到了水源,应该是安全了…… 这么一想,心里安定了不少,又睡了过去。 意识模糊之间,感觉闷油瓶扶着我半坐起来,拿着什么东西沾了水后替我擦拭着前胸后背。 我皱了一下眉头,心想娘的你就不能等小爷我醒了自己擦吗?一点油都给你揩光了。 闷油瓶反反复复给我仔细擦了好几遍,才让我靠着他胸膛去解我的裤子。 我心里一急就要挣扎着醒来,想着这不行啊,再继续睡下去小爷贞洁不保了。 但眼皮实在是沉得厉害,哪怕我清楚感觉到闷油瓶的手已经按在了我的裤腰上,但整个人却昏沉着醒不过来。最后挣扎了一下仍然没有办法,只得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再度睡了过去。 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我猜想。因为等我醒来时,发现胖子、黑眼镜和小春居然也在。 我靠着水源睡在黑布上,身上盖着闷油瓶的上衣。起身动了一下筋骨,这才发现左手已经被仔细的包扎好,左肩和右脚上的蝎毒也被吸了出来,抹了药,缠着薄薄的绷带。 抬头看去,黑眼镜正靠坐在沙坡边上研究着地图,小春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吃着东西。胖子光着膀子在湖水里洗澡,闷油瓶……闷油瓶呢? 我站起身张望了一下。 见我醒来,黑眼镜随即起身朝我走来,脸上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笑。 “不错啊小三爷,”他朝我比了比大拇指,“光看你身上的伤口就知道这一战有多激烈。” 听见黑眼镜说话,胖子也转过身朝我看了起来,站在湖中央朝我嚷着,“天真你他娘的终于坚`挺的做了一回真男人!胖爷佩服你。” “去你娘的,”我骂道,“小爷哪回没做真男人了?”紧接着又问,“小哥呢?” 黑眼镜越过我的肩膀往后看去,“那不是?” 我忙回头,视线撞入闷油瓶那如墨的眸子里。 “小哥……”我嘿嘿笑了一下,见他脸色沉得十分厉害,心想这次完了,该不会是看我身体好了他要开始掐着我脖子教训我了吧? 闷油瓶朝我走近一步,伸手贴上我的额头探了一下。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他娘的,小爷还以为他真要掐我脖子。 黑眼镜在旁边“扑哧”一下乐了,“小三爷有胆量送死,没有胆量面对哑巴的怒火吗?” 我瞪了他一眼,想着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就见他搓着下巴眼睛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来来回回扫了几圈,啧啧道,“不过能让哑巴生气,小三爷还是挺有本事的。” 我心想他妈的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呢? 但当着闷油瓶的面我也不敢驳他,生怕勾起他不好的念头,忙开口打岔将这个话题绕了过去。 好在黑眼镜也算是有点良心,没有过分的调侃我。小春凑过来递给我一包牛肉干,“补充下`体力,你睡了好几天,也该饿了。” 我一看好家伙,这人还私藏了好货,忙道了谢接过来开吃。 从跟黑眼镜他们分散后到现在,我还真的没有吃什么东西,这一觉不知睡了有多久,起来全身饿的没有一点力气,要不是闷油瓶一直揽着我,我真的会脚软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见我吃的狼吞虎咽,闷油瓶起身去湖边打了壶水回来递给我,我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嘀咕道,“小哥这是胖子的洗澡水。” 岂料胖子耳尖被他听到,隔着半面湖朝我喊着,“我草天真你还嫌弃起来了。蹲在这沙漠里只要能活命,喝一口胖爷的洗澡水怎么了?要能救你天真的命,就是胖爷爷的尿也给你灌下去。” “去你妈的。”我朝他啐了一口,“留着你的尿灌自己吧!” 胖子朝我比了个中指,游到更中间的地方去了。 我心想在沙漠了呆了这么久,我是不是也应该洗个澡,把身上的老泥搓一搓?就听见耳边传来闷油瓶的声音,“你的伤口不能碰水……我已经帮你擦了身子。” 我被噎了一下,水一下呛进了气管,猛地一阵咳嗽。 闷油瓶伸手轻轻拍打着我的后背。我被憋得满脸通红。 妈的那果然不是小爷的幻觉,这个闷油瓶子真的把小爷扒个精光了擦身子。 就算是我跟闷油瓶已经在一张床上睡过几次,也接过两次不太像样的吻,但却从来没有更深一步发展过。现在突然一下被他扒光,虽然只是单纯的擦身子,但我仍忍不住的满脸涨红。 几个人在这水源边上休息了一天,狠狠养足了精神,又把身上可装水之物全部灌满了,才整装出发。 走在沙漠上,我问黑眼镜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跟我们会合的,黑眼镜的回答居然出乎我意料的玄妙。 “是沙狐,”他看了我一眼,神情笑眯眯的,“我们跟着一只白色的沙狐一路过来,就见到你跟哑巴在那里了。” 我心里惊了一下。 又是白色的沙狐。 闷油瓶握着我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心,“怎么了,吴邪?” 我想了想,问他,“小哥,我滚下沙坡之前,你有没有看到一只沙狐朝我扑来?” 闷油瓶眼底飞快闪过一丝光点,即刻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顿时有点暗沉地朝我摇头。 我皱了下眉头,心想难道是我的幻觉?可是黑眼镜也看到了,不可能他也跟我出现一样的幻觉吧? 意识到我心里思绪有些乱,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握着我的手微微一紧,“别多想。” 我一想也是,都已经跟死神几次擦肩而过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何况闷油瓶也还在我的身边。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暂时不去想那沙狐的事情。 由于这一次在湖边休息了很久,精神已经全然恢复,又加上黑眼镜和胖子他们归队,给我增加了不少的信心,因此走了大半个上午也没觉得乏力,反而精神奕奕,脚下跟生了风似的,连带着肩头、脚踝的伤口都不痛了。 胖子调侃我是因为小哥爱的滋润让我恢复成了正常人,我一脚踹上他的小腿肚骂他狗嘴吐不出象牙。 不管有没有小哥,我都是正常人。当然,有小哥在我底气会更足一些。 正在跟胖子打闹,黑眼镜一下子停住了脚步,指着前方的壮观景象对闷油瓶道,“哑巴你看。” “海市蜃楼。” 闷油瓶淡淡吐出这几个字,墨黑的眼睛里笼罩着让人琢磨不清的情绪。 胖子一看那景象当即“靠”了一句,跳起来问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假的。”黑眼镜耸了耸肩,朝胖子做了个很遗憾的神情。 海市蜃楼,真的也是假的,谁又分得清楚到底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我在心里回答他。 一行人继续往前走着,很快便从那幻象后方走了过去。 但没等我们走多久,不远处的右前方又出现了同样的景象。 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同一种景象出现了。我猜想它会不会出现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更多。事实证明我猜的果然没错,此后我们每走几个小时,那幻像便停在不远处巍峨耸立着。次数一多,就连胖子也扛不住的开始骂娘。 “太他妈的邪门了,”胖子骂骂咧咧着,“这玩意儿怎么跟鬼打墙似的一直跟着我们?” 胖子无意识的一句话,却蓦地一下惊醒了我的意识。 胖子不这么说我还没想到,不管我们走多远走多久,这幻象都会在前方出现,好像是特意等在那里一样。 “等等,”我拽住闷油瓶,“小哥,你有没有觉得……” “它在指引我们。”闷油瓶接过我的话。 我略微惊讶,“你早就知道了?” 他点了下头。“它出现的时间和地方很有规则,成弧形。应该是在给我们指引方向。” 黑眼镜打开地图对照了一下地理环境,脸上扬起一抹笑意,“看来离真正的海市蜃楼不远了。” 闷油瓶摇了摇头,“不对。” “怎么?”黑眼镜反问。 “少了纽带。”闷油瓶思索了一下,回答,“我们一直在跟着幻象走,却不能靠近。就算知道真正的海市蜃楼在附近,我们也走不过去。” 闷油瓶的话让所有人的昂扬斗志一下子消散殆尽。 不得不承认闷油瓶说的很有道理。 我们在走的时候,幻象也在移动。别说我们还不能确定真正的海市蜃楼在哪,就是确定了,也不一定能成功走到地点所在。说不定最后还是这样围着沙漠打圈。 商量不出个结果,胖子建议就地休息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要起风暴的原因,天气有点沉,不是太热。虽然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很累,也不等闷油瓶点头就一屁股坐了下去,接过他递来的水壶喝了一口。 歇了一会儿恢复了一点力气,我问着身旁的人,“小哥,我们能找到海市蜃楼吗?” 已经到了这里,我真的不想放弃。我希望能拿到那块百辟通灵玉,帮闷油瓶压制住他的尸化。虽然到最后我还是没能知道黑眼镜口里所说的第二个原因,但经过了这么多次的生死后,什么都不再重要。只要闷油瓶还在,其它的一切问题我都有信心去解决。 “能。”闷油瓶回答的很坚决。 我知道他这个人不会说谎,更不会敷衍我。他说能,那就是一定能的。 将水壶还给闷油瓶时,我余光瞟到不远处一道白色的影子疾驰奔过,惊得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身旁闷油瓶也随之马上起身,目光锁定在前方那雪白的沙狐身上,一把抓着我往那白影跑开方向追去,并不忘朝黑眼镜喊道,“瞎子跟上!” 黑眼镜一个箭步跳了起来迅速跟上我们的脚步。胖子和小春慢了一步,但也是紧紧跟在后面。 那沙狐跑得极快,几下就把我和闷油瓶甩在了身后。 我想如果只有闷油瓶一个人,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追上。但现在他还拽着一个我,平白无故拖慢了他的步伐。想到这里,我挣了一下闷油瓶的手,想示意他松手和黑眼镜两个人单独去追,岂料他只是将我握得更紧,带着我往前跑去。 那沙狐在前面跑了一圈几乎快要看不到身影时,突然停了下来往后看看,等我们追近时又往前跑去。 这样反反复复重复了好多次,我开始确信那沙狐确实是在等我们,或者说是在给我们引路。 最后也不知道跟着它追了多久,等那只沙狐彻底消失不再出现时,闷油瓶才捏了捏我的手心示意我低头。 我忙往脚下看去,就听见胖子惊奇的喊了一声,“我靠!沙漠怪圈。” 脚下站着的地方,正是以我们为中心点往外延伸开的几何图形。 (二十七) 这是由很多个圆弧拼接着蔓延向远方的一个沙漠怪圈,我们站的地方正是整个圆弧的最中央。 胖子看了一眼脚下,顿时乐了,“谁把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标志搬沙漠来了?” 我一看,这圆弧的首尾拼接还真有几分像极了奥林匹克运动会的标志。只是人家那是五个环就够了,这里不知道有多少个。 闷油瓶抓着我的手带着我在周边察看了一下,微垂着眼睑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黑眼镜拿出地图对照了半天,笑道,“就是这里。” 胖子大喜,脸上的肥肉刚挤出一堆的笑意,随即又骂了起来,“就算知道是这里也是白费劲,难道叫胖爷我像土拨鼠一样钻到地底下去?” 黑眼镜突然敛了笑容朝胖子来来回回扫视了几圈,看得胖子眉头都皱了起来,才“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胖爷这身材跟土拨鼠也没什么区别,好建议提倡一试。” 胖子怒的骂了一声“我草”,我也摇头甚是无语。 这黑眼镜一本正经思考了半天,难道就是想这个去了?这人的大脑思维果然不在地球上。 面对这连科学都解释不了的沙漠怪圈,一时间大家都感到束手无策。眼看着海市蜃楼就在自己身边,却找不到入口,这种认知让我们心情都有些沮丧。 闷油瓶眺望着绵向远处的几何图形,神情带着一丝思索。 见他思考的样子似乎是知道些什么,我们的目光立刻锁到他身上,满含期盼的看着他。 半晌后,闷油瓶才收回视线淡淡开口,“你们玩过跳房子吗?” 我们都愣了一下。心想难道这沙漠怪圈真有怪力,好端端的人走进来思维全都不在地球上了? 胖子随即反应过来开始叫嚷起来,“想不到小哥也这么有童趣,居然想着要在沙漠里玩跳房子。” 我抬手挡了一下胖子的话示意他闭嘴,道,“小哥这么说肯定有他的道理。” 闷油瓶点了点头,“地宫就在下面,这图形中一定有一块是入口。我们以跳房子的方法前进,无论走到哪一块,都不会漏掉入口。” 我一听这话说得有道理,刚要附和,转念一想还是不对,“跳房子那是有个借物前进的,我们这里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当借物?”难道要我们去踹自己的背包? 闷油瓶看着我,淡然的神情看上去极为平静,“借物在前面。” 我顺着他目光示意的方向看去,那只雪白的沙狐正停在前方看着我们,右前肢微微抓动。 闷油瓶握着我的手,示意后面的人都跟紧,率先往前走去。 这怪圈涉及的面积十分的广,只是从一个圆弧走到另一个圆弧,就要花上好几分钟的时间,我望了一眼沙漠尽头看不到边际的怪圈,暗想这些走完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但转念又想到闷油瓶说过入口只在其中一块上,说不定不需要走太久就能找到,何况还有那只沙狐在前面带路。 说到沙狐,我又不免纳闷起来。看它走走停停的趋势,像是在给我们指路,可它为什么要将我们引到海市蜃楼去呢? 一行人跟着那沙狐走了个把小时,突然感觉天一下阴了下来,四周开始起风,卷着沙土一层层往天上掀去。 “我草,沙漠风暴!”胖子看着天际边那黑沉沉的气压叫了起来,“这么空旷的沙漠上连躲的地方都没有,这下真他妈的死定了。” 我抬头看去,目光可触及的天边黑的好像夜幕,飓风卷动着漫天风沙肆意搅动,以极快的速度往我们这边过来。 黑眼镜一把拎过背包在里面快速掏出防风镜和口罩分给我们,“快带上。” “带这玩意儿有个屁用,”胖子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背对着风朝黑眼镜吼着,“再他妈厚的口罩也挡不住沙漠风暴,咱们一群人站在这里等着被扔进风暴绞肉机得了。” 飓风逐渐靠近,连带着我们周围的沙土都跟着风飞扬起来,笼罩了半壁天空,将我们所有人都包围在这风沙之中。 我和闷油瓶迅速接过防风镜和口罩戴上。我扭头看去,那沙狐已经在不远处停下步子回头看了看我们,接着身子一跃而起往风暴圈中奔了进去。 闷油瓶看了一眼那沙狐,握紧我的手道,“我们走。” 胖子一看闷油瓶这架势是要跟着那沙狐往风暴圈里跑,顿时不乐意了,“我靠小哥你是要跟着那沙狐去找死吗?进了风暴里面还有活路不成?” 风暴已经靠近,离我们不过数百米远,我们所站的四周飞扬着漫天的沙土,飙风吹在耳边根本听不清楚对方说了什么。 我只感觉到闷油瓶握着我的手紧紧捏了一下,开口问了一句我什么。但无奈风实在太大,我只依稀听清楚其中两句“……吴邪,你信我……” 我对上他黑如墨的眸子,感觉到里面闪烁的坚定光点,我反手握了握他的手,点头,用力吼了一嗓子,“我信你!” 闷油瓶朝黑眼镜点了点头,做了个我看不懂的手势,拽着我迎着风暴疾奔而去。 我只来得及看见黑眼镜和小春也同时迈步一头钻进风暴圈里,耳边似乎听见胖子骂娘的声音,但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跟着进来了。 不过依着胖子的性格,既然我们都往风暴圈里钻,估计他也不会一个人留在外面的。 身子一靠近风暴圈,整个人就被飓风吹得脚下腾空而起往半空飞了去,闷油瓶紧紧拽住我的手,我的身体被两股力量往旁边拉扯,好像要被硬生生撕开一样剧痛着。 透过防风镜,在漆黑的风暴里我看见闷油瓶的情况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整个人浮在半空不着重心,一只手死死拽住我不放,另一手也想伸过来拉住我,却被飙风吹得往相反的方向带去,根本抓不过来。 我看不到黑眼镜、小春和胖子的情况,风势太过强烈,我和闷油瓶被撕扯着浮在半空中随风不断转动。我整个身子来回颠倒,胃里翻滚的想吐,大脑也好像被转得有些晕头转向。 沙子往我衣襟、袖口灌进去,我脸上皮肤裸露的地方都被沙土糊满,意识也被扭曲得有些晕眩起来。 就在这时,闷油瓶抓着我的手突然松了一下,我睁开眼睛努力从黑夜中看了过去,感觉到他的手指正用尽全力死死扯着我,我刚想难道是风势太大闷油瓶也扛不住了?就感觉手上的拉力猛地一松,我被风卷着往更深更黑的地方飞去…… 醒来的时候,四周漆黑一片,听不见任何声响。我摸了摸身下,是平地,心里一边暗暗琢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一边伸手去摸背包。 一只略显冰凉的手触上我的手腕,我心一惊反射性扫腿过去,被对方稳稳挡开。我正想着居然身手这么好,难道是会中国功夫的粽子?就见可视范围突然一亮,映入眼帘的是闷油瓶那张平淡无奇的脸。胖子正蹲在一旁举着矿灯看着我直笑,“醒了天真,跳起来就打小哥要不得啊!对自己老公居然也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我顾不上胖子的胡说八道忙往四周看去,黑眼镜和小春都在。而这空间看着不大,直径不过才五六米左右,矿灯一照整个空间顿时变得十分明亮。 闷油瓶看着我喊了一声,“吴邪。” 我点头,捏了一下他的手心,“我没事。”又去问黑眼镜他们,“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只记得自己最后在风暴圈里昏了过去,那到底我是怎么进入这里的,还恰好跟黑眼镜他们在一起。 黑眼镜耸了耸肩,脸上挂着笑,墨色的镜片在灯光的折射下透出一圈光点,“不知道。你要想知道,回头看见苏妲己的棺木我帮你问问。” 我惊了一下,“这么说,这里是地下宫?是苏妲己的海市蜃楼?” 黑眼镜扫了一圈头顶,似笑非笑,“如果估计的没错,八九不离十了。” 我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情绪,好像不是高兴,但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只觉得那情绪有些复杂。 我本以为这海市蜃楼一定很难找到,至少不会这么轻易让我昏迷一觉醒来就到了地下宫里面。 尽管来这里之前也遇到了那么多的危险,九死一生,但真到这里后我居然没有半点松一口气的感觉,反而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让我整颗心依然提在半空。 海市蜃楼,这是个以幻象来命名的沙漠地下宫…… 幻象?! 我惊讶地扭头看向一旁的闷油瓶,眼神一下子戒备起来。 这家伙不会是我出现的幻觉吧? 我往后退了一下,手慢慢摸到了大腿的匕首上。 闷油瓶看着我,眼睛闪过一丝疑惑,“怎么了,吴邪?” 我笑了笑,心里快速思忖着如果真是幻觉要怎么去破解它,嘴上却道,“我睡了多久了?” “两天。”闷油瓶回答,伸手握住我挡在胸前的手腕上,“吴邪,你有心事。” “恩。”我随口应了一声,“小哥,你手上的伤怎么样了?” “伤?”闷油瓶愣了一下,“什么伤?” 我皱起眉头看向他,“之前山崩时你抢着去撬车,结果把手划了。刚才这么大的风,快让我看看你的伤怎么样了?” 闷油瓶也皱了下眉头,随即将手递了过来,“好像没事了。” 我笑了起来,接过他的手一把紧紧握住,按在匕首上的手指猛地抽了出去将刀锋架在他的颈上,“山崩那一段还没到海市蜃楼的范围,你的扮相一点也不像小哥。” 耳边传来闷油瓶的笑声,很低很轻,但我却知道,他已经认输了。 周围“黑眼镜”和“胖子”等人也开始笑着,我抵着“闷油瓶”颈间的匕首紧了一下,低声喝道,“笑什么!” 眼前的人脸突然扭曲了一下,五官开始拉成变形,整个身子也缩成细长的形状,被我紧紧抓住的手指上长出尖锐的指甲。 我惊地松手往后退开一步,看见最初那熟悉的四个人在我眼前变成有着人脸的狐狸,只觉一阵头皮发麻。 那四只狐狸蹲在不远处看着我,细长的眼睛在黑暗里发出幽绿的光,我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尤其是那几只狐狸都张着一张细长而扭曲的人脸,有点像是我之前看见过的青面狐尸,但又好像有哪些不太一样。 我握紧了匕首往后退去,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那四只狐狸身上,心想着如果它们扑过来,小爷就跟他们拼了! 但奇怪的是它们只是蹲在那里看着我,没有发出任何的动作和声音。过了一会儿,就在我心想它们难道是要监视我的时候,四只狐狸突然转身往黑暗中奔去。 我根本来不及多想,拔腿追了上去。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跟着追,也不知道能不能跟得上,更不确定前面是否还有其它的什么危险或者是幻觉在等我,我几乎连掏手电的时间都没有,只能凭着它们窜动的轻微声响辨认方向,往前追赶去。 它们跑得并不算太快,似乎是有意识的放慢了速度,却又不让我跟得太近,总是适当的保持着一段距离,让我跟在后面不断地追赶但怎么也无法同步。 一直这么跟着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我的体力开始有点跟不上,脚步落慢了许多,气喘得也有些急促。 黑暗里那四只狐狸回头看了我一眼,细长的眼睛里那闪烁着的幽暗绿光突然一下消失,我瞪大眼睛看去,漆黑的一片里再也感觉不到那四只狐狸存在的气息。 我全身的汗毛一下子竖了起来。四周寂静异常,除了我剧烈喘气的声音外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响。 我一手警惕的抓着匕首,一手反过后背去掏包里的手电。就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伸了过来抓在了我的手腕上。 (二十八) 我身上惊起一层的白毛汗,反手将匕首扎了过去,岂料双手都被牢牢钳住,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揽上我的腰身,将我紧紧抱住。 “吴邪,是我。” 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微凉的气息呼在我的耳窝。 我猛地挣扎起来,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想要挣开束缚。但身后那人的手劲大到我无法预测,我的两只手腕被他一只手钳制住完全动弹不得,腰上也被死死揽着。 “吴邪!” 他又喊了一声,加重了语气。 我所有的力气在瞬间瓦解,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滑了下去,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闷油瓶忙跟着蹲下来将我抱住,语气带了一丝隐约的担忧,“怎么了,吴邪?” 还是那种询问的口吻,跟我之前听到的几乎没有区别,但我心里却十分肯定,现在在我身边的这个,是真正的闷油瓶。 我喘了下气,伸手在黑暗里抓住他的手,用力握紧,“你是真的。” 闷油瓶一下听懂了我的话,在黑暗里静默了一下后突然伸手将我抱在怀里,一手环在我的腰上一手按着我的后脑将我扣在他怀中。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一下子给整懵了。 好像被致幻的那个是我才对,怎么他反倒表现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来?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鼻间充斥着闷油瓶那股清新而微凉的气息,我原本紧绷到极点的心也逐渐平复。 “我是真的,”闷油瓶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失而复得的味道,“你也是真的,” 我猜想闷油瓶刚才是不是也碰到了跟我类似的幻觉,但等我去问他时,他却什么都不肯说,只是抱着我久久未动,直到我的身体因为长时间的僵直开始发麻,他才松开我一手罩上我的眼睛将矿灯打开。 有了闷油瓶的手指遮挡,光线并没有强烈的刺入我的眼底。 等了稍许我适应了这光亮,他移开手看着我,黑亮的眼睛里满是专注。 被他用这种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视着,我只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忙装作打量四周环境将眼神岔开。 他收回了目光在我身旁坐下,手心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我扭头看着他,问,“这里是海市蜃楼里面吗?” 他点了点头,简短的几句话解答了我接下来所有想问的问题,“沙狐故意带我们进入风暴里,是因为有风暴时不会出现海市蜃楼的幻象,同时真正的海市蜃楼入口才会打开。” 听他说完我才顿时惊悟。 怪不得道上来过的那些人都无功而返,就算换了是我,恐怕怎么也不会想着为了找海市蜃楼的入口而自己往风暴里面钻。 我很奇怪那些人脸狐狸为什么会引我来闷油瓶这里,而且这个问题就连闷油瓶也回答不出来,只是朝我摇了摇头,眼神深处有着一丝凝重。 一到下斗他就变成那个我熟悉却又好像不太熟知的闷油瓶了。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在我眼底都有着无法解释的神秘感,他的身手及无所不知,在这个隐匿危险的斗里一下拉远了我跟他的距离。 每次我以为我跟他已经离得很近的时候,突发的状况总会将我努力缩短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远。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总有着无法掩饰的沮丧和挫败感,难道我真的达不到和闷油瓶并肩前进的水准? 一只手笼上我的眼睛,将我的视线遮住。我这才惊醒回神,刚才自己一直在盯着闷油瓶的侧脸发呆。 “吴邪,你在想什么?” 他在我的耳旁问着。 我摇了摇头,刚想告诉他我什么都没想,他却仿佛知道我的掩饰一样再度开口,“吴邪,别乱想,你……很重要。” 最后三个字,他犹豫了一下后很坚定的说了出来。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千言万语都比不上那三个字。我的心一下子豁然开朗,刚才还在因为自己触不到闷油瓶而闷闷不乐,现在却好像被人驱散了心底的阴云一般,格外轻松。 “没事了。”我一把抓下闷油瓶的手,看着他,“小爷没那么矫情脆弱。” 他没说话,眼睛直定定的又看了我一会儿,才将视线转开。 未免气氛太过僵硬和尴尬,我扭头环顾着四周打量这空间,问道,“黑眼镜和胖子他们呢?” 闷油瓶道,“等等他们。一刻钟后没来就走。” 我诧异地看着他,指着这看似完全封闭的?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2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2部分阅读 的空间问,“你知道他们会来?还是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 “既然能将你引来,也不会落下他们。”闷油瓶点头,“我们从他们进来的地方出去。” 果然,没有让我们等太久,黑眼镜、胖子和小春三个人就分别前后从角落的黑影里滚了出来。 闷油瓶将矿灯照过去,胖子没能受住那突如其来的光一下子喊了起来,“我草,小哥你是想瞎了我这对招子吗?胖爷我可不想变成第二个黑瞎子。” 黑眼镜丝毫不生气胖子拿他来打趣,笑嘻嘻的道,“胖爷这话可说岔了,比起睁眼的我这眼睛更加好使。胖爷要不信可以试试。” 胖子刚想回他,扭头看见我,立刻惊喜地喊了起来,“我就说有小哥在,天真准保四肢健全不会出半点事。” 我也懒得去管他话里的调侃,问道,“你们怎么进来的?” 小春回答是被人脸的狐狸引着往这里过来,走到附近的时候摔了一跤,就进来了。 黑眼镜提着矿灯打量了一圈四周后晃悠着回答,啧啧摇头,“看来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我诧异了一下。 “我看那些狐狸好像没什么恶意,不然也不会把我们聚到一起了。” 胖子一下子叫了起来,“说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狐狸都长人脸了你还当他们是小猫不成?” 闷油瓶走到角落的那团黑色阴影前蹲下,伸出奇长的两根手指一点点摸了上去。我走过去在他身后站定,也想跟着去摸一摸那黑影里到底有什么,怎么矿灯将整个空间照亮却照不到这团影子里,闷油瓶却头也不回地道,“吴邪,站在那里别动。” 我心想这闷油瓶子后脑上还长了眼睛不成。心里虽然这么想,人却老实地没有继续往前。 但被闷油瓶这么一说,胖子和黑眼镜的注意力也给吸引过来。黑眼镜几步走到闷油瓶身边蹲下,伸出食指戳进那黑影中,看着自己半头指头被吞噬进去,笑嘻嘻的道,“有意思。” 我有点无语,不知道是该佩服黑眼镜的胆大还是头疼他的粗神经。 闷油瓶没有搭理他,手指往上慢慢探了半晌后突然说,“这里有机关。”然后似乎用了很大力气去扣了一下,就听见四周空寂的空气里传来“咔”的一响,脚下猛地摇晃了一下,我只来得及听见耳边传来闷油瓶很急的喊了一声“吴邪”,整个身体往下坠了去。 我胡乱挥动着双手想要抓住点什么阻止这疯狂的下坠趋势,就感觉手腕被死死扣住往上提了一下,身体被揽入一个人的怀里,护着我一起往下掉去。 甬道长而狭窄,我们两个人往下滑去时不断的左右跌撞,但我被那人死死扣在他的身体上方,也没有被擦撞出太多的伤口。反倒是他下坠时身体不断传来的撞击声让我感到心惊,想着黑漆漆的看不清下降的地方到底通到哪里,他不会就这么给撞死在半路上吧? 正在想着,脚下猛地顿了一下,两人身体停了下来在一块平地上躺下。 看来是已经到底了。 那人躺在我身下半晌没有说话,我忙起身掏出手电打开放在一旁,朝他低头看去。居然是黑眼镜! 他身上的衣服被挂出大大小小许多划痕,脸上裸露在外的皮肤上也有着一些擦红,但好在没有破皮出血。不过更让我感到惊奇的是这么大强度的下滑速度,他的那副墨色眼镜居然还牢牢架在鼻梁上没有松动。 我喊了他一声,听见他微微哼了一声后扭过头看向我,似乎皱了一下眉头,“小三爷,你压到我的胃了。” 我一下子回神,脸上一热,忙不迭地爬起来看着他问,“你没事吧?” 他伸手一脸痛苦地揉了揉前胸,另一只手朝我递了过来,“没有被你压死应该就是没事了。小三爷拉我一把。” 我一听他都满身是伤了居然还有心情说笑,皱着眉头将他拽了起来。岂料他刚坐起上半身就捂着胸口哼了一下,我吓了一跳心想不会真的被我压得内出血了吧?忙凑上前去看,他却一下子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朝我摆手,“没事。” 见他一惊一乍的我也有点无语,问他怎么也跟着下来了。他一脸古怪的看着我,神情看上去有点像是无奈又有点像是申诉,“我被你拽下的你不知道吗?” 我顿时愣住了。 难道我刚才下坠前自己胡乱抓的那一下,居然抓到了黑眼镜的身上? 黑眼镜也不再看我,拿起手电对着头顶漆黑的洞口打量了半晌后,用手电的末端在墙壁上敲了几下。随即,洞里深处传来几声若有似无的敲击声,像是在回应黑眼镜。 黑眼镜回头看了我一眼,朝那洞口吼了一嗓子,“哑巴,下来。” 我听见洞里立刻传来了风声,片刻后,闷油瓶滑了下来稳稳落地,眼睛立刻扫视着四周,在找到我的那一刻几步走了过来,“吴邪?” “我没事。”我忙回答。 黑眼镜“扑哧”一笑,随即苦着脸揉着胸口道,“哎哟小三爷,你刚才压得我内脏都要吐出来了。你没事,我可有事。” 我看着他道,“你能站在那里理直气壮的指责我压得你内出血,可见问题不大。” 黑眼镜啧啧道,“都说小三爷有情有义,我看不过如此啊。用完就甩,哑巴你要小心了。” 闷油瓶瞥了他一眼,将手中矿灯打开。 我瞪了黑眼镜一记,心想这货跟胖子越来越像了,都是一样的狗嘴吐不出象牙。 身后胖子和小春也跟着滑了下来,落地时第一句就是“我草,这地宫也太好找了点”。我抬头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墓室,四根参天大柱高高耸立撑住室内,四周并无其它摆设,只在正中央的阶梯上端正放着一古檀雕花棺木。 我一下子疑惑了。 难道……这就是苏妲己的陵墓? (二十九) 胖子几步就往那棺木跑去。我的注意力被四壁上刻着的壁画给吸引,走过去看。 上面画着一些衣着极为远古的人物,看着倒像是商纣时期的。再看内容,不像是随手作的画,更像是在用画传达什么意思。 第一幅画上是一群人正沿着一条急促而广阔的河流举族迁移。有男有女,也有老人小孩,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些东西,后面跟着的是拖着极重物件的马匹和骡子。 光凭这么一幅画,我也看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便跟着那画的走势往前看去。 第二幅画刻得有点乱,有点像是战场,两群衣着截然不同的人正高举武器往对方身上厮杀去,血流成河,满地横尸。 这第二幅画雕刻得极为简单,不过寥寥数笔却将一场战争刻画得栩栩如生,就好像我现在正站在那片被血染红的土地上,看着千军万马踏着尸体而过,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忙挪开步子去看下一幅画。 第三幅画是一垂暮男人端坐高台,底下满满跪了一地的人。而通往高台的阶梯上,一身形袅娜的女子缓缓往上走着。 我当下有点想通了。 从这前三副画来看,莫不是就是当年苏妲己入宫时的情况? 我记得曾经看过资料上记载,苏妲本是东夷族,帝辛大举进军征伐东夷,东夷奋起反抗后大败,年年朝贡,献上苏妲己。看来这三幅画的意思,应该就是这个意思了。 再去看后面的画,好像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那壁上刻着苏妲己站在后宫凭栏望月,美丽的脸上是淡然的平静。再看帝辛对她的态度,虽也是恩宠有加,但看着却完全不像是会为了她去制造炮烙酷刑的样子。 越往后看去,我心中的疑虑更加多了起来。 其中有副壁画上刻着,某部族派遣使者前往朝歌朝觐,觊觎苏妲己的美色而展开热烈追求,惹怒帝辛将其剁成肉酱。 我心惊了一下,这不就是封神榜里演的,苏妲己和伯邑考相恋,情郎却被纣王斩杀后做成肉丸子赐给其父姬昌吃下的故事吗?但看这里又好像有些不一样。 照壁画来看,倒像是伯邑考主动追求的苏妲己,阶梯上苏妲己一脸的冷淡,视线越过伯邑考看向更远的远方。 我心想难道这壁画上刻画的才是真正的历史?就见后面的壁画上刻着帝辛后期沉迷酒色,四方诸侯大肆起义。但迫于殷商百年根基稳固,帝辛尽管年岁已高却仍骁勇善战,起义之士苦于借口,便放出谣言,只说是“殷纣王好酒滛乐,嬖于妇人,于妲己言听计从。苏氏妲己骄奢滛逸,心肠毒辣,为九尾妖狐转世,祸殃与天下。” 有了这一层的幌子,再要揭竿起义便有了极佳的理由。于是众部族纷纷以周部族马首是瞻,打响了伐纣的战役。 但壁画刻到这里,后面便没了。 我疑惑了一下,心想怎么这么虎头蛇尾的?难道是周部族赢了,杀了苏妲己,把她葬到这里,所以后面就没有继续刻完? 转念一想,这种解释疑点实在太多,但一时间我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只好摇了摇头将那些壁画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回头去找闷油瓶他们。 闷油瓶跟在我身后不远处神情认真的看着那些壁画,胖子和小春站在棺木前研究怎么去撬开它,黑眼镜正伸手摸着那柱子不知在琢磨什么。 我等闷油瓶走近后问他,“看出什么了?” 他脸庞都未动一下,眼睛依旧盯着那壁画,“跟你一样。” 我道,“这画没刻完,到周部族伐纣的地方就没了。难道真的跟封神榜里演的一样?” 这么一问出口,我就觉得自己好像当了回笨蛋。 如果那苏妲己真的被砍了头,怎么可能还会有这个海市蜃楼的地下陵墓出现?这个矛盾点的冲突正好说明了,那画后隐藏没有刻上去的部分,是整个事件的真相和关键。 “不是。”闷油瓶很久后突然开口。我愣了一下,即刻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我之前的问题,忙问他,“你有什么看法?” 闷油瓶看向我,问道,“你还记得在衣冠冢看到的碑文吗?” 我一下想到了在武王的衣冠冢里,那块记载着武王平生事迹的碑文上,中间某段被硬生生插进去一句“……旷日久战,商纣征伐东夷,降服一众,虏上万,大胜,东夷朝贡,献妲己。” 这明明是商纣的事,却被刻在了武王的碑文上。当时没有多想,也没觉得有什么,现在回头想来,确实有些奇怪。 “难道,这个苏妲己是被武王葬在这里?”我试探性问着。不然来海市蜃楼的地图怎么会被放在周武王的衣冠冢里? “不知道。”闷油瓶摇头,回答得极为坦白,见我脸上流露出一些失望,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应该是有些关联的。” 虽然这句话说的有点空,但好过他那句“不知道”,我心里稍微安慰了一点,想着既然连闷油瓶都这么说了,也没有必要纠结想不通的事,干脆招呼他往胖子那边走去,问他棺木开得怎么样了。 胖子难得的有些垂头丧气回答我,“说来还真他娘的奇怪,胖爷围着这个棺材找了几十圈,就是找不到盖。” “既然找不到盖,不如来这里看看。”黑眼镜也开口招呼我们过去。 我拽了一下一脸丧气劲的胖子,几个人走到黑眼镜旁边站定。 黑眼镜指着柱子上刻着的狐狸雕像问我们,“跟我们开始看的沙狐和人面狐狸有什么不同?” 我定睛看去,这蔓延了整个柱子的狐狸雕像栩栩如生,细长的眼睛仿佛要看进人心深处,让人无端发渗。再一琢磨,果然跟沙狐和人面狐狸不同,只因这些狐狸的身后,姿势撩人的收着九条尾巴。 “九尾青狐。”我听见自己喃喃开口。 这些九尾青狐的雕像跟武王衣冠冢里看到的那两只极为相似,但又有些不一样。 这些狐狸并不像衣冠冢的那两只端坐,相反身姿更加妖娆多姿,细长的眼睛好像还透着慑人的妖媚之光,看得我一阵头皮发麻,往后退了一步。 意识到我心里的不舒服,闷油瓶过来拉了我一下,示意我跟他一起去看看那阶梯上的棺木。 胖子还盯着那些狐狸研究,我心想这家伙什么时候变成考古学家了,一脚踹上去踢在他的屁股上让他跟上,胖子回头骂了一句“我草”,但还是跟了过来。 等我和胖子走过去时,闷油瓶已经绕着那棺木看了一圈。 “怎么样小哥?”胖子凑上前问。我知道他是想从闷油瓶那里获得开启棺木的方法。 闷油瓶瞟了他一眼,蜷曲起两根奇长的手指在棺木上敲了两下,“这个就是盖。” “什么?” 胖子忙上去学着闷油瓶的样子拿手细细摸了一遍,“没有接缝口,哪里来的盖?” 我一看得了,胖子还自称摸金校尉里的老手,居然连闷油瓶的言下之意都没反应过来。 “这里,”我恨铁不成钢的拿食指敲击着那棺木,“这整个就是盖。胖子你刚才摔那么一下把脑门磕傻了不成?” 胖子骂骂咧咧的顺着最下面那一层摸了去,果然顺利摸到了一条极细微的缝隙。 胖子忙招呼小春和黑眼镜过来帮忙抬棺盖。又见四个边还少了一个人,便让我也凑上。我一看这雕着花的古檀木棺材看上去极沉,估计就是两个我上去抬一边也不一定能移动它。但显然胖子是不敢招呼小哥才拿我顶上凑数的。 我心想即便是我跟闷油瓶已经坦诚了感情,也不好说让他去帮我抬棺材,这也太他妈的不人道了。便硬着头皮上去,刚要弯腰伸手去抠那缝隙,就见闷油瓶伸手过来将我挡住,将背包取了下来递给我,让我站到了一边。 胖子一看小哥亲自出马,一个顶两个,哪里还肯让我杵在那里,忙笑嘻嘻的朝我眨眼睛,“既然小哥舍不得天真干这体力活,天真你就去一旁歇着吧,别辜负了小哥的一片心意。” 我当即骂道,“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抬棺盖用的是手不是嘴,你叽歪个什么劲。” 见我恼羞成怒,胖子也丝毫不觉畏惧,还是笑得一脸暧昧地看着我。连带着黑眼镜也一脸挂笑地朝我看了来。我心想真是跟这群人凑不到一起,干脆拎了闷油瓶的包走到一旁去了。 闷油瓶取下龙鳞将刀刃从缝隙里插了进去,借力将棺盖微微撬起后,跟黑眼镜等四个人同时发力,只听见“咔嚓”一声响,那棺盖被往上抬起。起盖的地方蔓开一层烟土。 我不知道这棺盖到底有多重,但看着他们几个都咬着牙关手指发白的将棺盖小心翼翼挪到一旁放下,又击起一阵尘土飞扬,心知这盖肯定是重如千斤的。 放下棺盖后,胖子第一时间喜滋滋地奔了过去,探头一看,“我靠!” 小春纳闷了一下,也奔了过去,随即跟上一句,“我靠!” 黑眼镜乐了,也凑上前看了一眼,倒没有骂人,却“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等闷油瓶去看时,他的脸色已经有些发沉,不像是有什么正面情绪的迹象,反而觉得好像整张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忙过去一看,顿时骂了一句,“我草,这是什么?” 那棺木里躺着的,居然是只狐狸。这也就算了,问题是这狐狸的姿势居然还是人模人样的平躺,两只前肢搭在胸口上,后肢伸得直直的平坦着,若不是它这动物的躯干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个正常人,还有它底下的九条尾巴,就光看它的人脸和动作,我还真以为躺这里的是个人类。 “妈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苏妲己?”胖子骂着。我知道他历经千辛万苦才到这里,好不容易打开了棺盖却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狐狸尸体,心情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难道封神榜里演的苏妲己,真的是九尾妖狐变的?”小春也在一旁咋舌。 闷油瓶皱着眉头看着那狐狸的尸体,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我走近了几步,腰靠在棺木的一头,拍了拍胖子的肩膀,“兄弟节哀。” 胖子呸了我几口,伸手就朝那狐狸抓了去,“就是没有明器胖爷我也要抓了这只狐狸回去做件裘皮大衣。” 我眼睁睁看着胖子的手往下伸去,心里只觉得哪里不对劲,就想叫住胖子别乱动。就见那狐狸尖锐的指甲不着痕迹的动了一下,耳边传来闷油瓶带着一丝焦急的喝止声,“别动!”我看着闷油瓶拔腿往我这里跑来,只觉眼前白光一闪,原本躺在棺木里的那狐狸迅速跳起朝我扑了来,在我肩头停了一下后动作飞快地往后跳去,顷刻消失在了黑暗里。 这一变故只在瞬间,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等闷油瓶跑进我身边时,我才突然感觉脖子上有些刺痛,伸手摸了一下,上面居然被咬了一个口子,血从里面涓涓流出。 (三十) 闷油瓶的眉头皱得死紧,伸手在我的伤口上轻轻按了两下,朝站在一旁以眼神询问的黑眼镜道,“没毒。”又看着我问道,“痛吗?” 我摇了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一点感觉都没有。不过只要没毒就好,包一包就没事了。” 闷油瓶的眉头还是那样皱着,眼底闪着意味不明的阴沉。 胖子刚才那失误的一下让我无辜受伤,现在也嚷不起来,在一旁嘴不停的道歉,非要帮忙上药。闷油瓶冷着脸让他去一旁,拿了药粉在我伤口上洒了一些后,用绷带一圈圈的绕上。 等弄好这一切,我摸了摸僵硬的脖子,一下子笑了起来,“这围脖不错,带久了说不定还可以预防颈椎病。”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我心想怎么看着倒像这伤咬在他脖子上一样? 黑眼镜确定了一下我没事,伸手拍了拍闷油瓶的肩膀,指着封闭的四周道,“哑巴,你怎么看?” 四周完全被封闭,唯一的出路就是最初我们滑下来的小洞口,但那洞口连接着的通道不但甬长还是垂直往上,壁上虽有摩擦之物却根本无法用来着力,想要从下面毫无攀登物借助地爬上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闷油瓶和黑眼镜绕着墓室走了一圈,两人目光对上时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看得我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且不说这里是不是真的全封闭式,光看那只有一只狐狸的棺木就让我心里舒服不起来。 难道被道上传得神乎其神的海市蜃楼就是这样一个模样?这似乎也太过简单空旷了一点。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走到那洞口下抬头看去,伸手在洞口的边沿上摸了一阵子,突然纵身往上一跳,身子腾空一下窜进了那窄长的洞里。 我心一惊,几乎是立刻跑了过去,刚想仰起脖子往上去看,拉扯到伤口立马传来一阵刺痛,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见眼前一道身影一闪,闷油瓶已经跳了下来稳稳站在我面前。 “怎么了?”闷油瓶皱着眉头手指触上我脖子上的绷带上,“很痛?” 我摇头问他,“能上去吗?”心里却想着依着闷油瓶那柔韧的腰和爆发力,估计要是一个人也能往上爬出去。当初那个西王母玉陨看上去攀爬难度比这个还大,他都能稳稳当当的钻进去一下子不见了人影,这个想必是更没有难度的。 意外的,闷油瓶只是看了我一眼,收回手指没有说话。 黑眼镜带着一副了然的笑朝我走了过来,仰起头看了一眼那黑漆漆的洞口,啧啧摇头。 我没搭理他,只对闷油瓶道,“我觉得这个不像是真正的墓。” 黑眼镜“哦”了一声,脸上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小三爷依什么判断的?” 我心想我这也只是直觉下的猜测,能拿什么来判断,便道,“你们不是来找玉的吗?玉呢?” 黑眼镜似乎没有意料到我会以这个来做判断,一下子笑了起来,回答我的同时眼睛却是看着闷油瓶的,“下面。”他伸手指了指我们脚下。闷油瓶瞥了他一眼点头。 “怪不得这墓看上去这么一干二净一穷二白,原来不是真的墓。”胖子一下子反应回神,脸上扬起兴奋的光。 我狐疑地看了黑眼镜一眼,被他逮个正着,道,“小三爷想什么尽管问。” 我本来只是心里疑惑他好像什么都知道,如今他突然这么一开口,我反倒不知道应该怎么问了。难道我自己看不明白的事,就不许人家也不明白? “也没什么,”我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你怎么知道底下还有乾坤?” “我不知道。”黑眼镜耸肩,在我错愕的神情下朝闷油瓶努嘴,“哑巴告诉我的。” 我更是诧异了。 刚才并没有看见黑眼镜和闷油瓶交谈,难道他们两个的默契已经他娘的到了一个眼神交汇就能知道彼此心里话的地步了? 闷油瓶正抚摸着壁上的刻画一点点往前探去,听见黑眼镜的话后回头看了我一眼,朝我微微点头。 我走过去,他空出的手将我握住,捏了捏我的手心。 “刚才抬棺盖时听到的。”他淡淡解释,握着我的手并没有放开,“声音打在地面并不实。” 我扭头盯着那棺木看了半晌,见闷油瓶思绪又回到了那些壁画上,便松了手走到棺木旁边仔细察看,伸手沿着周边摸了一圈,问道,“你说入口会不会在这下面?” “不会。”回答我的是黑眼镜,“我刚才已经看过了,下面什么都没有。” 我靠! 我忍不住的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除去抬棺盖发出的响声后,这里一直就静的吓人。这人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去察看了棺木底下?居然还能这么不动声色。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黑眼镜,心里不知道是该敬佩他还是防备他。但想想既然连闷油瓶都信任他,想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感觉到我的目光,黑眼镜扭头看向我,咧嘴朝我笑了起来,“小三爷是不是考虑清楚,终于发现我比哑巴好,所以决定弃暗投明了?” 我站直身子道,“把你的墨镜摘下来让小爷我看看,再考虑你弃暗投明的问题。” 黑眼镜饶有兴味的反问,“这是为什么?” 我冷笑了一下,“万一你是白内障青光眼,小爷岂不是亏大了。” 黑眼镜一下没忍住的笑了起来,声音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让闷油瓶皱了一下眉头,目光在我脸上扫过。那淡而意味深长的视线让我心里有点发虚,挪开步子往旁边站了站,拉开了一点跟黑眼镜的距离。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自己没用,人家闷油瓶还没说什么,我就去避嫌,岂不是显得我心虚?但步子已经挪开,我也不好再多做什么,免得回头更加尴尬,干脆也四处走走摸摸看看能不能找到入口。 胖子和小春也加入到寻找入口的队伍中。 我见壁画已经有闷油瓶和黑眼镜研究,胖子和小春也已经霸着棺木仔细打量,整个墓室里剩下的就是那四根柱子了,便走到其中一根面前盯着那上面的狐狸雕像看着。 这些狐狸看上去雕刻得极为精细,尽管数目之多已经爬满了整个柱身,但每一只显然都是精心雕出来的。每一只狐狸的神情看上去相似却又不太一样,而且也是一只一个动作,这么上百只狐狸盘旋而上,居然没有一只的动作是重复的。 我心里暗暗惊讶能耗时耗力雕刻出这四个柱子的人,看了那些狐狸半晌后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尽管它们动作千姿百态,但眼睛却都看着同一个方向。 我顺着那些狐狸的视线看过去,在其中一个柱子上发现有一只狐狸跟其它的并不太相同。 这只狐狸的体积要比其它的小了一些,以至于被其它狐狸遮挡住根本就看不出来。我疑惑了一下,目光再往上挪一些,发现它的尾巴居然只有八条。我一愣,不敢确定的再度数了数,确实是八条。 八尾青狐? 我张口就想喊闷油瓶他们过来看看,目光不经意对上那狐狸细长的眼睛时却一下子被怔住了,视线仿佛被粘上了一般怎么也挪不开了。 我的意识很清楚,还能听见不远处胖子不耐烦的叫嚷声,但目光却牢牢锁定在那细长的眼睛上怎么也无法移开,双脚好像被钉在了地上般整个身子都动不了。 那八尾青狐的眼睛极为细长,瞳仁好像带着魔力将我所有的注意力都吸引进去,我张了张口,嗓子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只能这样愣愣地看着八尾青狐诡异的眼睛以及那张好像带着阴鸷笑容的人脸。 看着看着,就好像觉得柱子上的狐狸全部变得立体,从上面一跃而下,狰狞着一张张诡异的人脸朝我扑了过来。我无法闭眼,只能看着那些狐狸张牙舞爪地从我身体里穿过,视线逐渐变得迷蒙…… “吴邪!”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我昏沉的意识猛地一下震醒,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回神,扭头。然而接踵而来的却是眼前一黑,闷油瓶那张带着焦急的脸在我视线里晃了一下,随即变得清楚。 我眨了眨眼睛,将眼睛里那团黑暗赶走。 “吴邪,看着我。”闷油瓶双手钳制上我的肩头,迫我视线与他对视。 对上闷油瓶那对黝黑清亮的眸子,我的思绪一下子静了下来,就好像三伏天被人突然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意识瞬间沉淀与平静。 我很清楚刚才自己怎么了。那我知道那不是幻觉。那些狐狸从我身体穿过时,我甚至能真实的听见它们在我身体里发出的诡谲笑声。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地扭头又要去看柱子上的雕刻。闷油瓶伸手捏住我的下巴将我的脸转了过来,对着他,“别看,吴邪。” “哎哟我的天真同志,真是一分钟不看着你你就要出状况。”胖子也跑过来,见我没事,才嚷着嗓子调侃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斗里的那些鬼怪玩意儿最喜欢你这种细皮嫩肉的,你不好好跟在小哥身边瞎搅和什么事。” 我骂了他一句,道,“我以为鬼怪跟喜欢你这种肉多的,不用下锅肉都是松软的,好入口。” 胖子一反常态的没有回我,挤出一脸的笑看着我道,“你有小哥护着,胖爷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见胖子不再插科打诨,我也转入正题,“我发现这柱子有古怪。”伸手指了指那上面的八尾青狐道,“这只只有八条尾巴。” 胖子凑上前去看了一眼,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是雕刻的时候忘了,再要不就是被挡住了一条。” 我摇头,“不是忘了,也不是挡住了,是真正只有八条。” 闷油瓶上前盯着那狐狸看了许久,我拽了他一把他也没有回应我,我心想难不成他也被那些狐狸魔障了?刚想要不要小爷我也吼一嗓子给他回回神的时候,就见闷油瓶回头看着我道,“是八条尾巴。” 他的眼睛一派清明,哪里有半点被魔障的样子。 黑眼镜也站在底下看了许久,最后点头附和,看样子也是没什么事发生。就连小春和胖子看了,也照样说笑。我心里一下子泛起嘀咕起来,怎么偏偏就小爷一个人中招?也忒他妈的邪门了一点。 这么想着,就禁不住地偷偷抬眼去看了看那八尾青狐,却正好对上它瞟过来的视线,我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被闷油瓶扶住。 “吴邪,你别看。”他将我拽了一把,让我背对着那柱子,“你的伤口能让你跟它们有感应,很容易陷进去。” 我心跳停了一下,忙问什么叫“有感应”,就听见黑眼镜摸着那狐狸的八条尾巴低声道,“难道是这里?” 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就见黑眼镜一拳砸在了那八尾青狐的身上,刹那间整个墓室晃动了一下,柱子从那狐狸的身体之处开始龟裂,头顶不断的掉下碎石。 (三十一) “我草,黑爷你一拳把这墓室打塌了。”胖子护着头往旁边跑去。 可这偌大的空间根本没有可躲避的地方。 闷油瓶一把拽住我,张口就欲说话,头顶猛地砸下一块巨大的石头,我发射性将他往我站的方向拉了一把,他身体跟随摇晃不断的墓室踉跄了一下朝我跌过来,但很快便站稳抱着我在坠落的石雨中闪躲。 四根柱子已经全部裂开,上面数百只雕刻精细的狐狸被龟裂成不规则的图案,在墓室猛地一个晃动后全部碎开,“哐”地一声垮了下来。 闷油瓶拽着我飞奔到一处角落,一把按住我的肩头让我靠墙蹲下,自己却双手撑着墙壁背朝外为我挡下无数的大小石块。 我一看他娘的是要拿自己当肉盾,心里一股火冒了上来,猛地一起身将他狠狠抱在怀里。他显然没有料到我会突然起身抱他,怔了一下后伸手极快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我并让我蹲下去。 我趁他分神之际将他抱住身子用力转了一下,顾不得腰能不能承受这巨大的扭转力,将满眼惊诧的他护在了身下。 他皱了下眉头,眼底有些薄怒。几乎是瞬间一把钳住我的手腕,将我抱得更紧。 我心里疑惑了一下,他这个动作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以为他会反着又将我护回去。但不管怎么样,他没有这么做,我安心了一下。 很快我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我们站的地方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两个人脚下一空,身体往下坠了去。 闷油瓶在我的下方,将我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身体不断在什么东西上撞过,力大到即便是隔着一个他也能清楚感觉到那撞击力让我一阵头昏眼花。 我趴在闷油瓶的身上,被他护着并没有擦出太多的伤口,除了偶有一些石块掉下砸在我的脸上、身上,其它所有的撞击都被闷油瓶独自承受了去。 我的心剧烈一痛,挣扎着抽出手将闷油瓶抱住,双臂揽上他的手背和腰,将他下面的一些撞击力转移到我的手上。 抱住他的地方很快便感觉到湿漉漉的一片,不用想我也知道他的后背已经鲜血淋漓。 感觉到我的动作,闷油瓶动了一下要将我的手抽回去,但我咬着牙齿把他抱得死紧,闷油瓶本已半阖的眼睛突然一下睁开,瞪着我无声说了一句“把手拿开”。 我将他抱得更紧,几乎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任凭他怎么去拽我的手,我也死不撒手。 下坠的趋势还在持续着,我的手上不断传来摩挲和被不知名物体划破的剧痛。很快两只手就从疼痛难忍开始变得麻木,直到最后再有新的伤口添上去时我也感觉不到痛了。 心却在瞬间松了一下,有些淡淡泛酸着。 只是这么一会儿我的手就已经受不了了,闷油瓶的背挺了那么久,说不定都已经烂了。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闷油瓶的身体摔在什么东西上弹了一下,两个人顺势滚到了一旁,这才停止了下坠。 我只觉手臂好像已经断了般,不像是自己的。从地上撑着起来时,两只手已经痛得在微微抖动。但我已经管不了这么多,忙上前去查看闷油瓶的情况。 他已经处在半昏迷状态,身上到处都是点点血迹,翻过他的身子去看背面,我只觉心跳停止了一般,大脑“嗡”地一响,随之眼睛就被湿润模糊了。 闷油瓶整个后背的衣服都已经被挂烂,背上血肉模糊成糜烂的一片,狰狞的伤口里插满了大大小小的石块。不过就是这么一小会的时间,他躺过的地方就已经血流了一片。 我咬了一下牙关,伸手拍了拍闷油瓶的脸道,“小哥,小哥醒醒。” 闷油瓶睁了一下眼睛,目光从我的脸上扫过,最后停在我的手臂上,眼光一敛就要坐起来。 “别动。”我按住他,“你伤的很重,背后插满了石头,我要清理一下,有点痛,你忍忍。” 闷油瓶一把抓住我的手,目光异常清冷,“先处理你的伤口。” 我看着他,态度十分坚定,“伤有轻重缓急,先弄你的。” 闷油瓶不肯,坚持一定要先包扎我的双手。他握着我的肩头不让我动弹,伸手就去摸背包,这才发现包在下坠的时候不知道掉去了哪里。 我反手抓住他的手腕,皱着眉头,带着一点生气的说道,“你听我一次,以后要怎么样随便你。这样犟下去你的伤不弄好,拖着我的伤也包扎不了。你想废了我的胳膊吗?”说完也顾不上他略显惊讶的目光,一把按住他转身,动作轻柔而极为迅速的去清理他伤口里的碎片。 背包丢了,至少在药上面有了短缺。我突然想起自己出发前在口袋里放了一些药板和绷带,忙取出来把为数不多的药全部抠下来,一把放到口里咀嚼碎了,然后一点点洒在闷油瓶的伤口上。 酸苦的味道在我嘴里一下蔓延开,我不敢乱吐。药不多,能用得上的我一点也不想浪费。 将所有的药全部嚼碎了给闷油?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3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3部分阅读 油瓶敷好,又拿了绷带一圈圈缠绕上去。等最后一点绕完打了个结,我才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一屁股坐下。而不多的一点药和绷带也已经用完了。 闷油瓶转过身看着我空无一物的双手,眼底炸开一丝强烈的怒意。那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以来从没有见过的盛怒。要不是我知道自己有伤他不会对我怎么样,我真以为他会就这样把我抓起来吊着打一顿。 闷油瓶轻轻握住我的手,看着我两只手上一道道狰狞的划口,突然伸手将自己已经破烂的上衣扯了下来,撕成一段段小心的缠绕上我的手臂。 我笑了一下,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突然觉得既欣慰又心酸,便安慰他说,“我没事。你的伤比我的严重多了。” 他头也不抬地继续包扎,突然道,“你说过,下不为例。” “这个不算。”我忙道,“情况不同,我这叫随机应变。”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手指飞快在我手腕上打了个结。我却知道,他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一直以为他都拼尽全力不让我受伤,想要护我周全,可我总是跟他的意思背道而驰。他一定很无奈,也很自责。 想到这里,我看了看他缠着绷带的上身,伸手将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他,“穿上。” 他看了一眼我的t恤,想了想,还是将外套穿上了。 “这次是我自己要来的,”我坐到他身边开口,“我说过,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已经做好了去承担的准备。我来这里是为了帮你找到玉,让你的身体不用继续尸化。我不是来这里让你保护的。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点了点头,零碎的头发散在额前,遮住了眼睛,看不出此刻他的神情。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用力捏紧,“小哥,你怕吗?” 他抬头看着我,眼底有着疑问。 “跟我一起,同生死,共黄泉,你怕吗?”我又问。 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眼底最初那丝阴郁的光一下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点点温和的暖意。 我笑了起来,第一次主动凑唇至他的耳边,轻声道,“我也不怕。” 他扭过头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离开,眼底也有了一丝波澜不惊的笑意,不仔细看也难以辨认出。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我让他把我出发前放在口袋里备用的巧克力糖拿出来,数量不多,但总比没有好。便一人分了一半塞到嘴里慢慢吃着。 闷油瓶让我睡一觉,说等醒来便一起去找黑眼镜和胖子他们。 我问他怎么肯定能找到黑眼镜和胖子,他说同时在一个地点掉下来,距离不会离得太远。而且,墓室是整个地板坍塌,有岔道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面积太广触及不到。 我听他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躺下想要休息。他揽着我示意我靠着他大腿躺下,我一看他后背抵着墙靠坐着,心想万一又把伤口给崩裂了怎么办?便反手将他揽住让他靠着我大腿躺下休息,并道,“我坐着睡也没事,我的背没有受伤。” 见他不肯,我猛地一用力将他死死按了下来,让他身子侧着躺在我的腿上,包着布的双手搁在他的手臂上。 “快睡。”我抚摸着他的头发,笑道,“要不要小爷给你唱两个催眠曲?” 他本来已经闭上的眼睛一下子睁开看向我,无比认真的回答,“唱吧。” 我一下子愣住了。随即脸上开始发热。 在他一本正经的眼神注视下,我的思路立刻溃不成军,只得扬声来遮掩窘迫道,“你当小爷是兰桂坊唱曲的?快睡,啰啰嗦嗦什么。”俨然忘了刚才先提要唱曲的是我自己。 闷油瓶眼睛定定看着我,墨黑的眸子里闪烁着点点光亮。 我被他看得心里一阵发虚,正想问他不睡觉乱看什么,就见他阖上了眼眸,不过片刻就睡了过去。 即便是这么快的入睡,但也能看得出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一直皱着。我知道他向来习惯了浅眠,这一次一定也不会例外。只是他拒绝不了我,所以才不得不躺在我腿上入睡。 四周十分安静,除了偶尔还会有一些碎石掉下的细微声响传来,其它时间里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本想着让闷油瓶好好睡一会儿,我在这里替他守着,但自从下了这个陵墓我也是心身疲惫一直没有好好睡过,尤其是在经过刚才那一幕后,整个人已经累到了极点。现在在这寂静的黑暗里,还要努力瞪着两只眼睛,简直就是活受酷刑。 不一会儿,我的眼皮子便开始耷拉着往下垂去,在经过我不懈的抗拒与挣扎后,终于阖上,睡了去……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有多久,最后我是在自己被数百只九尾青狐撕咬的噩梦里惊醒的。 醒来时,自己已经躺在了闷油瓶的腿上。他靠着墙坐着,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放在我的脸上轻轻抚摸着。见我满头大汗的醒来,他的眼睛一下睁开看向我,“吴邪。” 对上他的眼睛,我狂乱跳动的心缓缓平定,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起身,沙哑着嗓子开口,“没事,做恶梦了。” 闷油瓶伸手就要扶我,被我摆手挡开,反倒是先拽住他去看他的后背,没有见红,紧张的心才松了下来。 闷油瓶抓住我欲要缩回去的手,“你梦到什么了?” 我想了想,觉得这种事实在没有瞒着他不说的必要,便道,“梦见很多九尾青狐追杀我。”说完,又想用“追杀”这个词好像太夸张了一点。我一个大男人居然被一群畜生追杀,而且还毫无还手之力。 闷油瓶未舒展开过的眉头皱得更紧,视线在我颈间的绷带上扫过,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没有开口。 我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刚要问他是不是有话要说,就听见他做了个息声的手势,一下子站了起来将我挡在了他的身后,右手缓缓握上别在后腰上的龙鳞上。 我的警惕心一下子提到了最高。 难道真有九尾青狐杀过来了? 闷油瓶一手拽紧我慢慢往后退去,刚走几步便停下了脚步。寂静的黑暗中,我听见前方传来一阵细微的沙沙声音,很熟悉。 等我再屏了呼吸去仔细听时,顿时身上惊起一层的白毛汗。 (三十二) 妈的是蝎子! 我一下抽出大腿上的匕首,全神贯注的警戒着。 几乎是在同时间,闷油瓶抓着我往后甩了去,身形一闪往黑暗中冲了去。耳边顿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我突然想起裤子口袋里还揣着一个zippo,便赶紧掏了出来打开举过去一看。 我草! 我忍不住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 前面黑暗里涌出来的除了大批的小型蝎子外,还有一只婴孩大小的巨型蝎子。那树干粗细的蝎尾高举在身后,倒刺上不断往下滴着浓黑的液体。 我举着火光照过去,正好对上那巨型蝎子背上的那只中眼,黄豆一样的眼睛里滚动着一点黑色,像是沸水上面浑浊的翻滚物,让我胃里一阵翻腾。 闷油瓶正挥着龙鳞斩杀着就近的蝎子,见我拎着匕首回来,眼神沉了一下。 “回去!”他手中龙鳞不断挥动,抽空朝我喝道,“往回跑!” 我一看那些小个子的蝎子越来越多了,闷油瓶在斩杀的同时那巨型蝎子一下窜近,举高倒刺往闷油瓶头上扎起。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脚踩在那巨型蝎子的前刺上举起匕首刺了进去。无奈那蝎子的头晌甲太过坚硬,匕首只刺进去了一点点。 那蝎子似乎是被我激怒,倒刺扬了一下将我甩了出去,我手指一松脱开匕首整个人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又被反弹回来摔落在地,顿时口里涌起一股腥甜。 未免被闷油瓶看到分心,我咽了一下那股腥甜,强忍着肋骨被撞断的疼痛爬起来又冲了过去。 闷油瓶的脚下已经布满了蝎子的尸体,有的断成了两半却还没死透,前肢还在地上乱弹着,我几步冲过去踩在上面将那些没死透的蝎子给踏平。 见我还想不要命的去冲上去抢回那把匕首,闷油瓶一把拽住我沉声喝道,“吴邪,听话!” 妈的刚才才说完要同生死共黄泉,现在就一口一个“回去、听话”,真当小爷是死的吗? 我一把甩开闷油瓶的手,动作十分迅速地捡起zippo,举着火绕过那蝎子的前面从侧边靠近。看样子那些小的蝎子都依附在这只大蝎子的周围。我注意到自己刚才朝大蝎子冲过去时,那些小蝎子也围了过来,似乎是要保护它。 不管自己的推断是不是对的,我也要试一试。 我朝闷油瓶吼了一嗓子“小哥砍大的”,闷油瓶一个纵身跳起,脚下踩着无数的小蝎子朝前面直直扑了去。我一看闷油瓶的动作顿时心跳停顿了一下。 要是这一刀下去他没砍中,掉下来就会落在蝎子堆里。 我来不及多想,几步冲上前去,看着闷油瓶手中龙鳞扬起,寻到那巨型蝎子倒刺扎下来的瞬间拼尽全力跳上去一把抓住头晌甲上的匕首,用力拔了出来。 那蝎子被我拔出的动作带得头晌甲滞了一下,闷油瓶手中的龙鳞已经扫了过来,我一看他肃杀的样子估计这龙鳞一横扫过去,少不了也要削掉我半个脑袋,忙反射性蹲下`身子。与此同时龙鳞的刀锋在我头顶擦过,只听见耳边传来一记尖锐的长鸣,脚下的蝎子剧烈动了起来。 我抬头看去,那巨型蝎子的半截头晌甲已经被切断掉在地上。 闷油瓶一步冲过来伸手将我抱住,脚下蹬着蝎子的背部跳起踏在侧面的墙上,借着强大的冲击力在墙上蹬了几下后跳离蝎子群的范围,将我放下。 巨型蝎子还在鸣叫着,身体不断的剧烈颤动,在地上胡乱打转,甚至打飞了很多就近的小蝎子。还有些被弹到我这边,被我拿匕首挑开。 闷油瓶抓住我的手转身往后跑去。身后传来那巨型蝎子嘶吼般的鸣叫,随即那些朝它围拥过去的小蝎子们纷纷掉头追着我和闷油瓶直扑而来。 我不知道前面通往什么地方,漆黑一片只能靠闷油瓶辨路,带着我往前不断地飞奔着。 身后传来的“沙沙”声响越靠越近,几乎已经近在咫尺。 我心里冒出一股难以掩饰的绝望。这个地方比沙漠更不好躲藏,范围一旦缩小,还这么漆黑一片,想要从这些蝎子口里逃生,太艰难了。 又跑了一段,闷油瓶突然握着我的手用力紧了一下,看着我的眼睛里笼了一层青凛,“沿着这里往前跑,别回头。” 我一看他这交代后事的语气就知道,他又想独自留下去跟那些蝎子拼命,哪里肯答应,沉着一张脸一把扯过他的衣襟瞪着他道,“你想死也要问问小爷我答不答应。” 他反握住我的手,力大到我的手指被他捏到几乎变形。 “我不会死。”他很坚定的开口。 “不行。”我有些怒了,“你敢放血试试!小爷的血比你的更有效。” 见我似乎真的有些生气,他既不能当着我的面去割手掌,也不能把我打晕了扛着我跑——这样更加耗时耗力,只得皱了下眉拽着我继续往前跑去。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这么跑多久,因为我感觉到有几只已经靠近的蝎子爬上了我的脚踝。刚开始时为了不影响闷油瓶的速度一直忍着,但过了一会儿后感觉脚踝上传来刺痛,我心想妈的一定被蛰了。 扎扎实实的痛让我动作一下慢了许多,闷油瓶脸色突然一变,看都不看一眼手起刀落在我脚踝上划过,几只断开的蝎子尸体躺在了地上。 随着这一停顿,很快后面便围上来更多的蝎子。 我`操起手中匕首飞快砍去,动作有点像是斩肉酱,毫无章法。 闷油瓶的龙鳞却是使得十分霸气,一刀挥下斩杀一排的蝎子,比起我斩肉酱的动作来说要有效得多。 但即便是这样,也杀不完后面源源不断跟过来的蝎子群。 我心里本来还想抱一丝的希望,说不定在最后关头那些拯救我们与危难的老鼠就会出来。但一直坚持到蝎子多到已经爬上我和闷油瓶的脚背,我才觉得,希望终究只是希望而已。老鼠不是救世主,不会听到我们的召唤就随时随地出现。 见闷油瓶的小腿上已经爬上蝎子,我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擦着他小腿掷了过去。与此同时他的龙鳞也擦着我的脚踝飞了过来,一刀一匕首同时落地,尖锐的刃上刺着还在垂死挣扎的蝎子。 闷油瓶脚尖一勾挑起匕首抓在手中,依旧动作不停的继续斩杀蝎子。我也学着他去抓就近的龙鳞,手握在刀柄上拔了一下纹丝不动,才发现,他娘的这刀重到可以让我吐血。 闷油瓶到底是用了什么力道将它挥动得虎虎生风的? 见我还在奋力拽着那把龙鳞,闷油瓶居然将手中的匕首朝我扔了过来。我一惊,心想连匕首都给我了难道他要用九阴白骨爪去抓蝎子? 正这么想着,就见他伸出那奇长的两根手指夹住一只蝎子一个用力,那蝎子被他硬生生捏成了两段。 虽然他动作飞快,但到底一只只这么夹下去还是没有一刀砍一排来的效果好,我将匕首插回大腿里,强忍着脚踝上已经爬满蝎子的刺痛感,咬紧牙双手握住刀柄,借着蝎子扎在我腿上时带来的刺痛做引力,拼力将那龙鳞拔起摇晃着朝闷油瓶扔了过去。 闷油瓶跳起接住的瞬间看见我爬满蝎子的两只脚,眼底炸开震惊的恐慌,大喊着我的名字冲了过来,手中龙鳞挥动了几下将我腿上的蝎子斩杀干净后,一把拽住我的手腕往前一带,将我背在了背上。 “吴邪,保持清醒,听到没有?”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我从未听过的极度不确定。 “恩。”我趴在他的背上,两只脚已经痛得好像不是自己的,除了肿胀和痛楚,还有着一些酥酥麻麻的感觉。 好在意识还算清醒,一会儿想着这闷油瓶怎么背着我杀蝎子,也不嫌累赘。一会儿又想着看来今天是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不如小爷放点宝血让闷油瓶找机会出去?但转念又想着依闷油瓶的性格肯定是不会答应的。 这么一阵胡思乱想后,脑袋不觉有些昏沉起来,趴在闷油瓶的背上也只觉睡意强烈,眼睛一下下眨着就想睡过去,但还是死死强撑着。 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已经从四面八方被蝎子包围,就是要跑,也没有了退路。 我心里嗤笑了一下,想着才刚说完要同生死共黄泉,这么快就要兑现了,还真他妈的乌鸦嘴。就听见后面传来熟悉的轻笑声,紧接着是黑眼镜朝我们喊过来的声音,“我喊三声开始放枪,哑巴你们跳过来,过时不候。” 我心里刚欣慰了一下,想着这个时候黑眼镜的出现犹如天神一样的闪耀,就听见他笑着喊了一声,“三!”然后一股灼热的火焰朝我们这边喷了过来。 闷油瓶背着我一个纵身跳起,对着火焰直直冲了过来。耳边黑眼镜的笑声一直不断,在闷油瓶和我靠近的那一瞬停止了火焰的喷势,等我们迅速退过去后再度扣上喷火枪,并回头看了一眼闷油瓶背上的我,“烤蝎子,小三爷要来一串不?” 我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再来晚几秒钟小爷就成蝎子的腹中食了。但到底还是因为脱离了危险人松懈下来,又扛不住全身的乏力和腿上的一阵阵剧痛,趴在闷油瓶的背上就这么昏沉着睡过去了……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觉眼前的视线突然一下变得空寂,偌大的平地上飓风凌烈,一名女子迎着风站在山包上,墨黑的长发随风飞舞遮住了她的容貌。我努力想要靠近看得更清楚一点,那山丘突然一下扭曲,再等我定睛看去,气势恢宏的阶梯绵延往上,那女子身着华服往上一步步走去。 我猜想这个女人就是苏妲己。但我根本没有半点想看她平生事迹的意思。 画面还在我的面前如走马关灯一般飞逝着,由不得我反抗挣扎。 如此画面过滤得极快,每一次的场景转换不过是瞬间停顿,便如闪电般消失。 我看见苏妲己跪在地上,下巴被一男人托起。而后苏妲己被那男人接入宫中。每一张画面转动时都带着强烈的扭曲,我看得一阵头昏眼花,拼命挣扎着不想再看,却控制不了眼睛一直死死瞪着怎么也闭不上。最后,在我清楚的看见那女人被人放入棺木,放置在胸前的双手上被人用红色丝线缠绕着一块晶莹剔透的古玉。 棺盖阖上的那一刹那,我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三十三) “吴邪。”闷油瓶伸手探上我的额头,我抬头看去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他的腿上。 他拿过一旁的水壶递给我,问道,“做噩梦了?” “恩。”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刚伸手去接水壶,就发现眼前黑了一下。我心一惊,用力眨了眨眼睛再睁眼时,眼前矿灯的光线又清晰起来。而闷油瓶正一脸古怪地看着我。 我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接壶的手跟闷油瓶的手错开了。 “吴邪,你怎么了?”闷油瓶将水壶塞到我手里,脸色有些凝重。 “没事。”我接过壶喝了口水,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绕上了绷带,估计蝎子蜇过的地方已经被吸干净了毒,也上好药了。 “天真你真牛,”胖子坐在不远处朝我一本正经的竖起大拇指,“两条腿都爬满了蝎子居然还硬扛了下来。就凭这点胖爷也得对你说一声佩服。” 我一看黑眼镜、胖子和小春都在,而且每个人身上都多多少少受了些伤。三个人当中黑眼镜算是轻的,除了衣服划烂了一些、脸上和手上擦破了几道口子外,也没有太过严重的伤口。小春是伤得最重的,跟闷油瓶差不多,上半身的衣服都烂成了一堆破布,胸口结结实实绑着几层绷带,还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一些血丝。 我看了闷油瓶一眼,他脸色还算正常,背上的伤口也没有崩开,便松了口气靠在后面的墙壁上。 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绷带包得严实的双手双脚,心里苦笑。再把这个身体包上一层,我他娘的就真是个活着的木乃伊了。 闷油瓶递给我半袋压缩饼干,我刚要伸手去接,见黑眼镜坐在一旁擦着枪,我问他,“你怎么找到我们的?” 黑眼镜手中动作停了一下,墨色的镜片在灯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似笑非笑的神情带着几丝说不出的玩味,“只能说小三爷命不该绝,不然我也找不到你们。” 我一听这话就想骂娘,但又觉得他这话虽然别扭但是字面上还是没什么漏洞的,只得忿忿然地咬了一口压缩饼干泄愤。 黑眼镜看我一脸的憋屈,突然就着坐着的姿势挪了过来,上身朝我凑近,笑眯眯的问道,“小三爷刚才梦见了什么?苏妲己吗?” 我心一惊,心想难道这个人会读心术不成?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没什么,噩梦而已,醒来了谁还记得。” 他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显得格外意味深长。却没有再问什么,扭过身子继续擦他的枪去了。 闷油瓶见我不停啃着压缩饼干,拿起水在我胳膊上碰了碰。我接过水喝了一口,听见他在耳边问,“痛吗?” 我以为他问的我腿上的伤口,摇头刚要回答“没事”,就瞥见他皱着眉头目光一直停在我的脖子上,我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之前的咬伤,忙道,“不痛,已经好了。” 但他的眉头还是紧紧皱着,眼底担忧的情绪似乎更重了一些。 我正想着这人怎么变得这么杞人忧天起来,就见他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在我颈间的绷带上压了压,手指缩回去时上面分明沾着一些鲜血。 我一愣,反射性伸手摸上绷带,这才发现咬伤的地方又渗出了血,而我自己却半点知觉都没有。 “怎么回事?”我发懵的问着闷油瓶。 闷油瓶的脸色难看得好像暴风雨前的天气,令我感到一阵心悸。 胖子凑过来盯着我脖子看了一会儿,骂道,“我草,才刚给你换的绷带怎么又流血了?难道那狐崽子的一口把天真的大动脉给咬破了?” 闷油瓶扫了胖子一眼,眼底昭然着不悦。 胖子自知说错了话,当即也不敢再说什么,忙咋着舌退了回去取绷带和药过来。 看着闷油瓶帮我拆绷带的样子,我微微歪着脖子问他,“上一次换药是什么时候?” “你昏迷的时候。”闷油瓶手上动作极快的将绷带拆了下来,我瞄了一眼上面已经被染红的一块,掏出zippo用背面明亮的一块去照伤口处,只见被咬的地方已经缩成了两个不大的小口,血从里面一点点的渗了出来。 闷油瓶握住zippo接了过去,淡淡道,“别看。” 我心想伤在我身上我连看一眼都不行。但抬头对上闷油瓶那暗沉的目光时,我的心又忍不住地软了一下。 这伤虽然是咬在我的脖子上,但估计他心里也很不好受。 想到这里,我也没再说什么,将脖子凑了过去让他往上面撒了点药,然后一层层绕上绷带。 不过说来这个伤口实在太过奇怪,不但止不住血,反而一点也不觉得痛。 难道是我的痛觉没有了? 我锤了一下包着绷带的大腿,一股真实的痛立刻传开,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就看见闷油瓶皱着眉头将目光投过来,我尴尬的笑着,“我试试看自己是不是没了知觉。” 闷油瓶抓住我的手握住,“吴邪,别做没必要的事。” 黑眼镜将枪收好,走到小春跟前拍了拍,低声问了一句什么,小春点了点头,站了起来。 “小三爷,还撑得住吗?”黑眼镜朝我扬笑发问,指了指闷油瓶,“不行就让哑巴背着你。” 我点头示意自己能走,边扶着墙站了起来。脚刚着地小腿肚便传来一阵刺痛,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地上跪了去。闷油瓶及时伸手将我扶住,抓着我的手往他肩上一带,稳稳背着我往前走去。 由于闷油瓶背着我,也不能再打头阵趟雷,便改由胖子领头。小春居二,闷油瓶背着我走在后面,身后跟着一脸悠闲得好像自家后院散步的黑眼镜。 一路上也没有人说话,胖子走在最前面,和我中间又隔着一个小春,虽然也试图朝我吼了几嗓子搭话,但看我实在落得远便也打消了隔空喊话瞎扯的念头。 倒是黑眼镜,走了一段后突然笑了起来。 我们所有人都被他莫名其妙的笑给整出一头雾水,胖子早就憋得心痒痒的,忙扭回头喊着,“黑爷笑什么,别一个人躲着偷乐,说出来大伙儿一起听听。” 我分明感觉黑眼镜那镜片后的目光在我和闷油瓶的身上扫过,忍着笑道,“你觉得他们俩个像什么?” 见黑眼镜这么问,我更是一脸的茫然。我跟闷油瓶能像什么? 见我们都没反应过来,黑眼镜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饶富兴味的提醒,“像不像猪八戒背媳妇儿?” 闻言,胖子和小春都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偌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响亮。 “不说不觉得,黑爷这么一提,还真像,哈哈!”胖子时不时的回头瞅着我和闷油瓶边打量边调侃着。 我脸上一热,顿觉尴尬又窘迫,偏偏这个死闷油瓶子居然好像没听到一般,一声不吭,我忍了半晌见黑眼镜他们居然还笑个没完,便压低声音喝道,“闭嘴,别笑了!死胖子你再乱说,小爷撕烂你的猪嘴。” 胖子丝毫不以为惧,仍咧着嘴笑着,“这媳妇儿这么凶,一看就是小哥家规不严引起的。” 我气得咬牙切齿,拍了闷油瓶肩头一把,“放小爷下来!小爷要去撕了胖子这张吐不出象牙的狗嘴。” 岂料闷油瓶脚下未停,只是微微侧头余光瞟了我一记,“吴邪,别闹。” 话音落下,胖子和黑眼镜笑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我脸上涨得通红,那股热气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后面。 这个死闷油瓶,他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他愿意做猪八戒也别拖小爷下水,笨蛋! 正笑着,就见前方出现一个岔路口。胖子停步,习惯性回头问闷油瓶,“小哥,走哪条?” 闷油瓶看着那两条岔路想了想,道,“左边。” 胖子一马当先往左边走去。转弯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觉后颈有股凉风吹过,扭头看去,右边的通道口有团黑影淡淡隐去。我心下一惊,刚才看得真切,那黑影分明是有着人脸的九尾青狐,那一对细长的眸子在暗幽的黑色里闪过一道诡异的绿光。 我的内心浮起一丝不妙的感觉,身体不受控制地哆嗦了一下,闷油瓶几乎是立刻回头问我,“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告诉闷油瓶我看到的事,下意识扭头又去看了一眼右边的通道,那人面狐狸已经不在了。 闷油瓶还侧着头看着我,在等我的回答。我摇了下头,“没什么。” 闷油瓶背着我往前一步步的走着。小春手里提着的矿灯将四周照亮,我扭头看去,墙壁上雕刻着一些极为奇怪的图案,扭曲在一起,看不太懂到底想要表达些什么意思。 自从下了这个墓后,我心里便一直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闷油瓶一直都没有告诉我那第二个原因到底是什么。我以为经过了很多次的生死与共后,我可以不去在乎那些外在因素,但终究还是想错了。 能活下来后我才发现,那第二个原因对我来说更为重要。闷油瓶既然不肯告诉我,我猜想是不是跟他自己有关,所以他才死咬着不肯说。 我不敢问他,也不能问他。在沙漠诈他的情景他一定没有忘记,如果这个时候问他,他会马上知道我在骗他。这真的不是什么很光彩的事。何况我也不想面对闷油瓶拆穿我谎言后的失望和怀疑。 想来想去,还是只能从黑眼镜撬开秘密。 这么一想后,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黑眼镜,正好对上他笑嘻嘻转过来的脸,“怎么了小三爷,想让我背你?” 我随即想到如果能让黑眼镜背,确实可以更好的从他那里得到我想知道的消息。但是…… 看了闷油瓶一言不发的侧脸一眼,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有回答黑眼镜,我扭头继续有些无聊的去研究着墙壁上的刻纹。 那些刻纹粗细不一,乍一看上去倒有些像是抽象的树枝拧搅在一起。但细看下,又觉得仿佛只是工匠的随手刻画。纹路毫无规律可言,凌乱的往前方延伸而去。 我快速打量了一番,发现沿路过来这墙壁上都满满刻着这些凌乱的纹路。 心底疑惑了一下,想着难道这些只是用来雕刻了装饰墙壁的不成? 正看得专心致志,就觉那些纹路似乎扭动了起来,在墙壁上不断的摆动,最后有规律的组合成一只只有着细长眼睛的九尾青狐,直勾勾地盯视着我。 我心惊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还是真的那些线条组合成了九尾青狐。当即就想扭头去叫闷油瓶,却发现视线怎么也转不开,只能这样愣愣地瞪视着那墙壁。 我心跳猛地加速,发现身体还在一点点往前移动着,但眼睛却只能这样看着墙壁上线条刻画出的一只只九尾青狐,半点动弹不得。我咬了牙齿,心想如果闷油瓶他们不发现我中了幻觉,我就得陷在这里了。便蜷曲起手指紧紧握了一下,指甲狠狠插入手心,强烈的刺痛让我大脑清明了几分,随之脖子也好像能微微转动了。 我心里喜了一下,强行扳着脖子将脸转了一下,喊着闷油瓶,“小哥,这墙壁有问题。” 但背着我继续往前走的人却没有半点反应,依旧脚下不停的继续走着。 我突然感到一丝前所未有的惊悚感,眼睛转也不转地看着身下的人,好半晌后才深吸了一口气,慢慢伸手拍了上去,“小哥?” 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尖锐而诡谲的笑声,身下人的脑袋像是被拧动的发条一般机械的转了过来,成九十度直直对上我的眼睛,朝我咧嘴笑着。那竟是一只人脸狐狸! 我惊地叫了一声,顾不得腿上伤还没好整个人往后仰了一下,跌下那狐狸的背,一把抽出大腿上的匕首就扎了过去。 岂料那狐狸居然一个箭步朝我奔了过来,两只前肢一把钳住我的手腕打掉匕首,张开嘴朝我咬了过来。我一个翻身躲开,一脚用力踹了过去,心想凭这一脚那狐狸不死也内伤,却不想它闪躲得飞快,我的脚不但落了个空,反而被它一把拽住往前拖了去。 我拼尽全力挣扎,岂料后面也跟来一只狐狸咬上我的肩头,我痛得闷哼了一声,鲜血顿时流了出来。 浓郁的血腥味在通道里扩散开,吸引了墙壁上那些线条雕刻的狐狸眼珠子不停的转动,纷纷从墙壁上挣脱出来,朝我直直扑了过来。 我心想这一次小爷是真的玩完了,也放弃了抵抗,干脆闭上眼睛等死。就感觉最初打掉我匕首的那只狐狸前肢搭在我的肩头猛地一阵摇晃,我被它抓着晃得内脏一阵颠倒,差点把之前吃的东西都给倒了出来。 “妈的要咬赶紧的,别把小爷当骰子来摇晃!”我一怒之下忘了害怕,一拳揍了过去,被牢牢握在一略显冰凉的掌中。 “吴邪。”它叫着我的名字。 我一听惊了。这里的狐狸居然成精了,都他娘的能喊小爷名字了。 墙壁上的狐狸几乎已经全部冲了下来,朝我张着嘴咬来,我身体的每一处都被狠狠撕咬开,鲜血流了满地,我几乎找不到自己身上哪里还有一块好肉。 剧痛在全身炸开,我看着自己的手脚被啃咬成血肉模糊的一片,几乎可以看见骨头,心底突然一下子平静了。 不就是死么,小爷从来不怕! 我翻滚着身体努力甩开几只趴在我肩头啃咬的狐狸,艰难地伸出已经可见白骨的手抓住掉落在不远处的匕首,闭上眼睛朝自己胸口狠狠扎了进去。 可惜了,闷油瓶,小爷要先走一步了…… 胸口并没有传来意想中的疼痛,我睁开眼睛看去,闷油瓶正紧紧握着匕首的刀刃,血从他的指缝中流出,顺着刀尖一点点滴在了我的胸口。 (三十四) 我愣愣地看着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闷油瓶将匕首从我手中轻轻抽走,墨黑的眸子里有道光闪过。 “吴邪,你醒了吗?”他问我。 我还是愣愣看着他,眼底茫然一片。 闷油瓶扔掉匕首,不管右手还在滴着血一把将我抱住,在我耳边不断的低声唤着,“吴邪,醒醒,吴邪……”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闷油瓶,刚才到底怎么了? 他背着往前走,然后我看见墙壁上的纹路变成了狐狸朝我扑来,我被撕咬着全身的肉都没了……再然后呢? 我看了一眼被丢在不远处的匕首,那上面还留着大滩的血迹。我浑身一颤,打了个激灵,迷蒙不清的意识一下子恢复清明。 我自杀,然后看见闷油瓶抓着刀子。 “小哥。”我一把抓起他的右手,手心被割开一道极深的口子,鲜血从里面不断涌出。 “天真你捅自己这一刀还真够狠的,”胖子蹲在一旁捡起那把匕首擦着上面的血迹,“要不是小哥抓得快,这会儿你给阎王做女婿去了。”顿了顿,又道,“平时看你拎个包走两步喘一喘,没想到中了幻觉发起疯来力气这么大,差点踹得胖爷断子绝孙。” 黑眼镜也在我身后轻笑着做出总结,“所以很多疯子的力气大过常人。” 我也懒得管他们话里的戏谑,从背包里掏出绷带给闷油瓶把血淋淋的手给包扎上。 “对不起。”到底是为了救我才伤了他宝贵的手。幸好还没断,不然小爷我磕死在这里都平息不了心里的内疚感。 闷油瓶的手伸了过来覆在我的手背上,脸上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声音却是很轻很坚定的飘入我的耳中,“你没事就好。” 我突然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一定要跟着闷油瓶下这个墓。 他一早就告诉过我,这个墓就连他也没有全身而退的把握,为什么我还硬要跟着来拖他的后腿? 这一路来为了证明自己不会成为他的负担和累赘,每次遇到危险我都咬牙扛着,但闷油瓶总会因为我的失误而受伤。 我看了一眼其他四人,全都神智清明地坐在一旁休息,只有我一次次的陷入幻觉。难道我真的不应该来这里?还是我太没用了,才让那些致幻物有机可趁? 这么想着,视线忍不住地又往那些壁画上看了去。闷油瓶伸过手来覆住我的眼睛,将我的视线挡住。 “别看吴邪,”他说,“这些东西很邪?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4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4部分阅读 骱苄懊牛菀字禄谩!? “那为什么你们都没事?”我忍不住的问他。 闷油瓶覆在我眼睛上的手明显僵了一下,过了好半晌才艰难道,“可能,是跟你之前被咬的伤口有关。” “你是说,我跟它们有感应?”我一下子想到之前闷油瓶说过的话。他却似乎犹豫了,等了一会儿才说,“我不清楚。但只有你能看到这些幻觉,就说明那个伤口已经对你的视觉产生了影响。” 我跟闷油瓶说话的期间,黑眼镜一直看着我。感觉到他视线一直落在我身上,我终于忍不住问他,“你在看什么?” 黑眼镜却没有回答我,神情难得严肃地看着闷油瓶反问,“哑巴你不觉得奇怪吗?上面棺木里的那只狐狸,好像是对着小三爷咬下去的。” 我心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时我就站在它的对面,当然会被咬个正着了。 黑眼镜却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一般,摇了摇头,轻笑,“估计是小三爷这细皮嫩肉的,比较入口。” 我顿时气噎。 这黑眼镜上一句才一本正经的提出疑问,下一句就满嘴揶揄的自问自答,要不是跟他已经相处过一段时间还算了解,真要以为他有人格分裂症。 胖子蹲了半天估计也休息够了,跟过来插了一句,“影响视觉多容易,让天真把眼睛蒙上不就行了。” 我一听心想这一招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万一还是挡不住幻觉,回头遇到危险我还蒙着眼睛,想跑都跑不掉,到时就真的只能等死了。 闷油瓶却点头道,“可以试一试。” 我忙道,“别说试啊!万一没用,我又看不见不方便,岂不是死得更快。” 胖子笑着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极大的力气震得我肩头一阵发麻,“怕什么,有小哥在,谁死也轮不到天真你。” 我扭头去看闷油瓶,他对上我的目光点了点头,伸手握住我的手道,“放心,有我在。” 我想着既然已经这样了,那就干脆试一试。何况我也不想再中幻觉去伤害闷油瓶了。 闷油瓶从包里掏出一块黑布撕下一段叠好,往我眼睛上罩了过来。最后一眼看见的是闷油瓶那带着温柔眸光的眼睛,接下来视线便被一片漆黑给笼罩住。我心一慌,忙伸手去探。闷油瓶的手握了过来,将我背到了背上。 “吴邪,相信我。”他迈步之前,突然说了一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在你身边。” “恩。”我点头。并不知道,这一次将视线遮住的策略,竟是为我以后提前做的预演。 闷油瓶背着我往前一步步走去,漆黑里我看不清楚任何景象,只能趴在闷油瓶的背上,双手挽着他。 眼睛被蒙上后,我心里更加的不安起来。这种感觉,即便是闷油瓶在身边,也无法将那种不安的情绪全然消除。 除了依附闷油瓶,我已经没有了任何的办法。看不到周遭发生的事情,也无法在危险逼近时做出第一反应,一想到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可能都要把眼睛这么蒙着走下去,心里便没有一丝的底气,抱着闷油瓶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闷油瓶脚步微微一顿,伸手在我脸上轻轻摩挲,低声道,“吴邪,别害怕,有我在。” 我点头,心想着不就是看不见么,何况还有闷油瓶在,至于突然变得这么矫情么?便道,“放心,我没事。” 感觉闷油瓶也点了下头,我琢磨着反正也看不见,干脆趴在闷油瓶背上睡一会。没想到这么一放松,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闷油瓶的脚步似乎停了下来,随即耳边传来胖子骂骂咧咧的声音,“我草,怎么又是岔路?他娘的简直就是就进了迷宫,晃来晃去一直在走岔路。我看这次要走左边,小哥你觉得呢?” 闷油瓶迟疑了一下,道,“右边。” “左边。”黑眼镜的声音同时响起。 胖子似乎也愣了一下,好半晌才道,“你们两个能有个准数不?到底是左边还是右边?” “右边。” “左边。” 闷油瓶和黑眼镜再度同时道出。 我不用看也能猜到,此时闷油瓶和黑眼镜一定在相互对视着。 “行行行,你们两个商量出个准数来,”胖子有些不耐烦地开口,听声音应该是走到一旁去坐了下来,“胖爷我正好也歇一会,等你们意见一致了咱们再走。” 我正想着要不要开口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听见黑眼镜走了过来,在闷油瓶肩头拍了一下,“哑巴你把小三爷放下,跟我过来。” 我马上将那想醒来的心思收起,感觉闷油瓶犹豫了片刻后走到墙边将我小心翼翼放下,动作轻柔的扶着我的后脑让我靠着墙继续睡着,才起身跟着黑眼镜往另一边走去了。 等那两个人稍微走远了一点,我起身站了起来,耳边马上传来胖子的声音,“天真你醒了?这么瞎子似的要摸去哪里?” “撒尿。”我头也不回地朝他咧嘴一笑。 “胖爷我陪你。”胖子动了一下肥硕的身体,就要站起来。我忙喊道,“不用了,我就在这附近,不会走远,有事我喊你。” 胖子估计也是累得实在不想动,满口答应道,“那行,别走太远了,有事就吼一嗓子。” 我应了声,摸索着墙壁往闷油瓶和黑眼镜的方向走去。 走了没多久,耳边隐约传入黑眼镜说话的声音,我便立刻停下脚步。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再近一点说不定就要被发现了。 我半弯着腰将身体努力隐入黑暗之中,仔细听着那两个人的对话。 “都已经到这里了,你还想退出吗?”说话的是黑眼镜。我皱了下眉头,他的声音里好像带着一丝不悦。 “我不能拿吴邪的命来开玩笑。”闷油瓶回答的很坚定。 我的命?什么意思? “如果取走玉要缩短我的命,我绝无二话,不管剩下的时间是十年、五年还是一年,我都不在乎。”说话的,还是闷油瓶,“但如果交换的是吴邪的命,这玉我也不需要了。” “还没走到最后一步,你就知道交换的是小三爷的命?” “你心里比我更清楚。”闷油瓶的声音冷了下来,“从沙狐引我们进来开始,就是一个陷阱。吴邪被九尾狐咬,被梦魇,被致幻,难道都只是巧合?” 黑眼镜似乎也有些发怒了, “下这个墓之前你就该预料到危险!” “但这不是吴邪该承担的!”闷油瓶紧接着说了一句。即便是没有看到他的神情,光听话语也能感觉出他此刻眉头紧皱,眼底昭然着沉冷的光。 气氛一下子沉寂下来,黑眼镜很久都没有说话。 “拿不到玉,你的身体迟早尸化。”黑眼镜的声音缓和下来。 “我要吴邪。”闷油瓶回答得斩钉截铁,没有一丝的迟疑。 黑眼镜没有再说什么,但我却好像听见他心底传来无声的叹息。 半晌后,黑眼镜朝我走了过来,几乎是几步就走到了我的面前,我根本来不及闪躲,就感觉他伸手拍上我的肩头,“好好劝劝哑巴。他只听你的。”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只能点了下头。 黑眼镜擦着我身体走胖子休息的地方走去了。我抬头茫然地看着漆黑的前方,直到闷油瓶走到我身边,伸手在我脸颊上抚摸了一下后将我一把抱在怀里,才骤地回神。 闷油瓶一直不肯告诉我的第二个原因,我总算知道了。 要取走玉,取玉之人的寿命也会相对缩短。闷油瓶不想我担心,所以一直瞒着我。但他没有料到的是,墓主要的根本就不是他的命,而是我的。 “吴邪,我们回去。”闷油瓶在我耳边轻声开口。 我想了想,反手将他用力抱紧,低声道,“已经到这里了,我不能放弃。” 闷油瓶似乎没有料到我会回绝得这么坚决,怔了一下,“不行!”他随即回答得更加不容拒绝,“我们回去。” “那你回去,我去拿玉。”我松开他往后退了一步,尽管我看不到他,但我知道他的视线正牢牢锁定在我脸上。 “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哪怕是把我的命留在这里,我也要拿到玉。” “吴邪,别闹了。”闷油瓶握住我的手,将我往他怀里带去,“听话,跟我回去。” “别闹的是你。”我一把甩开他的手,正色道,“你千辛万苦从衣冠冢拿出地图来这里是为了什么?兜一圈就回去?然后呢?让我眼睁睁看着你尸化?” “就算让我拿到玉又能怎样?”闷油瓶反问,“没有你,我要那块玉有什么用?” “谁告诉你的我会死?”我伸手就要去抓下眼睛上的黑布,却被闷油瓶握住了手,“别拿下来,吴邪。” 我顺势拽住他的手腕,摸到他的衣襟处一把揪住,凭感觉将唇狠狠凑了过去,堵住闷油瓶的嘴不住的吸`吮、啃咬。闷油瓶微微一怔,随即回神扣着我的肩将我一把按在墙上,唇用力压过来的同时舌一下撬开我的牙关滑了进来,在我的口腔内扫过,卷住我的舌不住地吸`吮、纠缠。 这个吻带了一些置气和发泄的意味,仿佛要将对方啃进自己的骨髓一般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闷油瓶放开气喘吁吁的我,一手将我搂在怀里一手拭去我嘴角的水渍。 闷油瓶的气息也有些微微的急促,炙热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那里面包含着的赤`裸欲`望即便是不看我也能感觉得出。 “小哥,已经到这里了,我不能放弃。”我额头抵在他的肩上,手指极其用力地拽紧他的袖子,“我答应你,我不会死。绝对不会。” 闷油瓶没有说话,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犹豫。 许久后,他才似叹息似无奈地道,“吴邪,我不能冒险。” 我抬头对上他的脸所在,一字一句道,“我也不能。” 闷油瓶反手将我的手抓在掌心,力大到我四根手指都被他捏得皱在了一起。 见他迟迟不说话,我干脆抽出手就去摘蒙着眼睛的布条,闷油瓶更快一步地握住我的手腕,终于妥协,“我答应你。” 我松了口气,笑着抓过闷油瓶在他手心轻啄了一下,感觉到他手心细微而敏感地动了一下。 “吴邪,”他的语气带着隐忍的无奈,“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听我的。” “恩。”我点头,气息呼在闷油瓶的手心,刚来得及说出“我都听你的”五个字,他的唇又压了过来,卷着我的舌狠狠吸`吮了一番后才放开,额头与我的轻轻相抵,“吴邪,我喜欢你。” 我的心狠狠悸动了一下,呼吸在瞬间停止。 我跟闷油瓶确定关系也有一段时间了,可这么正面的告诉我他的感情,还是第一次。而且是在这种环境里,他突如其来的这四个字,足以崩溃我长期以来紧张的神经,让我狂喜的同时又忍不住内心想哭的感觉。 我握住他的手,手指一根根扣了进去,与他十指紧紧相扣,无数的言语在脑海里瞬间闪过,最后终于凝结成一句,“张起灵,你活着,我才能活。” 闷油瓶点了点头,手指紧握我的,没有说话。 两个人静静站在黑暗里一言不发,许久后,闷油瓶钳得死紧的手指才缓缓松开了一些,道,“走。” 闷油瓶牵着我走回胖子休息的地方,黑眼镜嬉笑的声音随即传来,“还是小三爷有办法,哑巴你这辈子是栽了。” 我朝黑眼镜坐的地方扭了下头,“你要想栽,还有机会。” 看不见黑眼镜的神情,但听他带着笑的话语不难猜出,此刻他的心情极好。 “小三爷说这话,我可是会当真的。” “当真。”我点头,“你旁边坐的胖子配你正好。” “我草,”胖子似乎是跳起脚来骂我,“天真你这话太他娘的不厚道了,胖爷是这么给你调侃的吗?外面不知道多少的小姑娘排着队要嫁给胖爷。就算真要找个带把的胖爷也绝对不考虑一个瞎子。” 黑眼镜倒是丝毫不以为然,话语里带着几分似真非假的揶揄,“小三爷你可真看得起我。我就是得不到你也不至于沦落到接收胖爷这块肥肉。”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知道应该如何接黑眼镜的话。 闷油瓶却是不慌不忙地扶着我坐下。我不知道是不是他递了眼色给黑眼镜,后者虽然没有再说什么,但我能感觉此时他的嘴角还勾着笑。 小春在一旁睡着,鼾声微微传入我的耳里。闷油瓶按住我示意我也睡一睡,我想了想后道,“小哥,我想取下布条。” 闷油瓶道,“不行。这里的墙上全部刻满纹理,以你现在的状况很容易再次致幻。” 我皱了下眉头,这种看不到的感觉让我没有一丝的安全感。 我不想中幻觉,但也不想整个墓走下去全程都要蒙着眼睛。这简直比他妈的黑眼镜还不如。好歹人家隔着一层墨镜还能看得到,我却是真正的目不能视。 “小哥,我会控制自己不去看那些刻纹。”我极为认真道,“接下来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我不想一直这么做个睁眼瞎子。” 黑眼镜却即刻叫起来,“小三爷说这话是在挤兑我呢?” “活该挤兑你。”我啐了他一口,“下次再胡说八道小爷就不是挤兑,直接揍人了。”我心知论身手真要打起来,我恐怕连黑眼镜的衣角都摸不着,却不想他丝毫不介意我的恶语相向,反倒正儿八经回我,“小三爷可要手下留情啊,家暴要不得。” “我靠你个黑眼镜,胡说八道什么!” 我扭开头,苦于眼睛被蒙着无法瞪他,气势上就输了一截,索性对闷油瓶道,“我要揭开黑布,这样蒙着对你对我都不方便。” 闷油瓶想了一会儿,估计是琢磨着我总是把眼睛蒙上也不是个办法,要真遇上什么危险他顾不上我时,我连跑都找不到方向。 感觉闷油瓶答应我的语气并不是那么情愿,但总算让他点头,我也管不了他到底有几分心甘情愿,忙伸手就要去扯布条。闷油瓶伸过手来,按住我眼睛上的布动了一下,立刻一道微弱的光刺了进来。我眨了眨眼睛,等了片刻,那光线漏进来的似乎多了一些。 闷油瓶一直极为耐心的等我适应矿灯的光线,才将布条整个取下。 我看着灯光里闷油瓶那淡然的神情、黑眼镜一脸的嬉笑、胖子肥肉横生的脸和小春睡觉的样子,心想他妈的怎么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 (三十五) 闷油瓶提出要原地休息一晚,何况小春这一路来也的确是累极了,需要恢复一下`体力。我倒是还好,一直让闷油瓶背着,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累的。但既然闷油瓶这么提了,我当然没有不答应的。 黑眼镜说,“老规矩,我守头一班,哑巴第二,胖爷守凌晨。” 我忙道我眼睛好着呢,怎么不让我也守一份?胖子那边就叫了起来,“哎哟我的祖宗,你有得睡就赶紧睡,你那双眼睛有跟没有没啥区别。回头又中个幻觉给爷几个一人捅上一刀,金甲护体都要死在你天真的手上。” 我被他侃得心火只冒,起身朝胖子一拳砸过去。妈的老子也不想中幻觉,回头换你给那狐孙咬一口试试,就知道滋味好受了。 见我被胖子气得只想捶地泄愤,闷油瓶拍了拍他身旁的位置道,“吴邪,过来。” 我正觉愤愤难平之际,闷油瓶这么一召唤,我当下不乐意了,“你唤狗呢?” 闷油瓶还是那样看着我,也不回答。胖子倒是乐了,“天真要是狗,就是会炸毛的腊肠犬。哈哈!” 我一记杀气腾腾的眼神飞了过去,冷冷一笑,“那胖子你不就是沙皮狗了。” 黑眼镜“扑哧”一声拍着大腿笑了起来,“沙皮狗,哈哈!小三爷不说不觉得,一说这么照着胖爷一比较,还真像。” 我瞪了黑眼镜一眼,心想这人笑也就算了,还夸张地前俯后仰,嘴巴都咧到了耳根子处,有这么好笑吗? 回头一看,闷油瓶还直直地看着我,脸上没有一丝的笑意。我原本高涨的气焰一下子冷到了最低,心想说不定有时看不见也真挺好的,至少对着闷油瓶这张淡然的脸不至于这么尴尬。 心里这么想,到底还是没志气地走了过去在他身旁坐下。 胖子也找了个角落仰着睡去了。黑眼镜坐在不远处擦枪,一遍一遍,动作仔细且温柔,仿佛爱`抚着心爱之人般。 正打量着黑眼镜出神,一只手突然伸过来蒙在我的眼睛上,挡住了我的视线,随即耳边传来闷油瓶不带半点情绪的话语,“看来还是蒙上的好。” 我一听就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笑了起来。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以眼神询问我。我心想以前也没有发现这闷油瓶的醋劲还不小,改改名字叫醋瓶子也不为过。不过想了想又觉不妥,到底醋瓶子还是没有闷油瓶来得顺口好听。 正在心里想得一阵偷乐,闷油瓶伸手环了过来在我的腰上用力一按,“睡吧。” 我一愣,随即挣开闷油瓶的手爬了起来,指了指旁边道,“我就睡这里。” 之前不是因为受了伤,就是跟他单独相处,不得已趴在他腿上睡一睡也就算了,现在胖子他们都在这里,我又四肢健全的,还做这些娘们的举动,回头被看见了又要被他狠狠取笑。 “你的伤。”闷油瓶眼神在我还绑着绷带的双脚上扫过。 “早就没事了。”我拍了拍大腿,闷油瓶一把抓住我的手,摇了摇头。又见我主意已定,便也不再勉强我,任由我在他身旁的地上躺下,即刻一件上衣盖在了我的身上。 闭眼前我想着,一个人也不用贪睡这么久,便扯了闷油瓶一把道,“一会儿你起来时也叫上我。”不管怎么样,我也能跟他搭上几句话,免得他一个人望着头顶发呆。 闷油瓶点头,帮我压了压衣角,随即也闭上眼睛靠着墙开始闭目养神。 这一觉我睡得还算踏实,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原因,还是因为闷油瓶就在身边。 中途他也并没有叫醒我,想必是一个人守了很久。在墓里不知道白天黑夜,但胖子起身时我是知道的。虽然不清楚闷油瓶是用了什么方法叫醒胖子,但我琢磨着自己这一觉应该睡了很久。 胖子嘟囔着去不远处放了水回来,靠在另一边去掏包里的压缩饼干。拆袋子的声音在寂静的通道里显得格外清晰。 闷油瓶走到我旁边坐下,手背在我脸上贴了一下,很快便收了回去。 我嘴角扬了一下,心想这闷油瓶自从我中幻觉以来就变得更加小心谨慎。但转念一想,如果不是我没有防备被那只九尾狐咬了,此后一直在不断的中着幻觉,想来闷油瓶也用不着这么辛苦的被我拖着了。 之前还被胖子戏谑我是拖油瓶,当时我还不服气骂骂咧咧的抓着胖子一顿好打,现在回想还真有几分像。 正在心里胡思乱想,就感觉闷油瓶的手轻轻抚在了我的发上,“吴邪,好好睡觉,别再乱想。” 我心底“咯噔”了一下,想着我躺着不动在心里胡乱想想都能被他发现,真不知道是该说他观察力好还是说他心细如发。 闷油瓶的手指在我头发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很快我便再度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时,一行人都已经醒了。黑眼镜和小春正在简单的收拾背包,胖子估计是放水去了,闷油瓶举着矿灯站在墙壁前细细研究着什么,见我起来,便走了过来拿起外套穿上。 “这里的确是个迷宫,越早离开越好。”闷油瓶拎过背包在里面掏了一阵子,伸手朝我一扬,一把匕首飞了过去。 我抬手接住,见那匕首看着样式极为普通,刀锋还算凌厉,便绑在了大腿上用来应急。 我包里的东西不多,闷油瓶全部倒出来放到了他的包里,我便无事一身轻松,只管跟着大部队前进就行。 这一次闷油瓶趟雷,我紧跟其后。胖子和小春居中,黑眼镜垫后。 一路过去,胖子总是时不时的伸手摸一把墙壁上的刻纹,朝我感叹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真的磁场跟这里不对付,你看胖爷我把这墙壁都摸了个遍,也没见有啥事。” 我心想这死胖子逮着机会不挤兑我两句他心里不舒坦,又想着我中幻觉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便不再搭理他。 胖子还在那边絮絮叨叨的拿我打趣,我只当没听见,自顾自地往前走过。过了一会儿,胖子突然朝我冲了过来,瞪着一双充血的眼睛朝我猛地一撞,谁也没有料到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就连闷油瓶想阻挡也晚了一步。我被他身体一下撞到了对面墙壁上,后背狠狠撞击了一下,顿时感觉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一样的难受着。 我被胖子这一撞,整个人都懵了。见他呲牙咧嘴地还要扑过来,我忙一个闪身从他腋下钻了过去,反身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身体往前跌撞了一下额头磕在墙壁上,当即磕破了一道口子,鲜血顺着他鼻梁流了下来,衬着他充血的眼睛显得更加狰狞。 “臭狐狸精敢拿你胖爷爷开涮,看胖爷一手捏住一个!”胖子嘶吼着朝我冲了过来,极快的速度里伸手一把掏出枪上膛朝我对准。 我往后退了一步,只听见“砰”地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我的耳边飞了过去,胖子持枪的手一松,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身后,站在一脸冷峻的闷油瓶,右手还保持着砍晕胖子的姿势。 “吴邪?”闷油瓶看着我喊了一声,我点头示意没事,他这才将目光调回胖子身上,伸脚在他身上踹了踹,见他果然已经昏死过去,才停止了脚上的动作。 我一看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这闷油瓶分明是故意的。胖子明明就是给他打晕的,他居然还一脸认真的拿脚去踩,试探对方有没有昏。 “胖爷怎么了?”小春站在一旁满头雾水的问着。 黑眼镜笑着指了指墙壁,“中幻觉了。” 闷油瓶一言不发地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拎起胖子的后领,拖麻袋一样将他拖到墙边随手一扔,胖子哼哼了一声撞在墙角,翻了个身继续昏迷着。 我一看好家伙,这胖子的重量怎么说也抵得上一头肉猪了,闷油瓶居然面不改色的两根手指就将他拎了过去,还这么轻松随意,他娘的简直就是如来神指! 走了一路也都有些疲惫,闷油瓶便让原地休息一会儿,等胖子这口气过去了再把他叫醒继续赶路。 我坐在闷油瓶身边胡乱啃了几口压缩饼干,余光瞥见黑眼镜正对着我满脸挂笑,便问他好好的笑什么?他倒坦白,指着胖子道,“有胖爷给你垫底,小三爷心里是不是舒坦了很多?” 我扯起嘴角笑得尴尬又敷衍,“你悠着点,下一个说不定就轮到你了。” 黑眼镜手指搓着下巴,歪头看着我的样子带了一丝玩味,“带墨镜的好处就在,不想看的东西都能不看。” 我看了他一眼刚相说话,就见小春突然压低了声音朝黑眼镜说了什么,黑眼镜点了点头。我一看他们有贴己话要说,便不再搭言专心啃着压缩饼干。 休息了一会儿,小春过去叫胖子。摇了他几下毫无半点反应,我几步走了过去,一手拨开小春道,“看我的。”话落,一脚狠狠踹上胖子的屁股,脚尖顺势拧了一下,只听见胖子“哎哟”一声嘶吼从地上一下蹦了起来,“我草,谁踢的胖爷爷?” “你小爷我。”我扬头看着他,挑眉,“有意见?” “我草,天真你吃错药了?”胖子揉着屁股朝我一脚踢来,我闪身躲开,笑眯眯地道,“你中幻觉了,小爷我好心出手帮你一把,你可别不知道感恩。” 刚才被胖子毫无防备的撞了那一下,到现在我的背还隐隐作痛,有仇不报非君子,我岂能不把握这个难得的机会? “你他娘的就不知道下手轻点?”胖子还在骂骂咧咧着,“前几次你天真中幻觉,胖爷我也没少出力,也没见有这么下狠劲的去踹过你。” 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我这还算轻的,要换了小哥来喊你……你自己想想吧。” 胖子还一脸的愤愤难平朝我瞪着,听我这么说后目光难免往闷油瓶身上瞟去,正好对上闷油瓶冷如冰的神情,忙缩了下脖子不再说话。 我闷笑着,心想这一招果然有效。闷油瓶的招牌就是好使,一用秒杀一片。 一行人还是按最初的队形往前走去。胖子心知自己刚才中了招,既不再随便乱看壁上的刻纹,也不拿话挤兑我。顿时气氛又冷寂了下来。 我跟着闷油瓶走了半晌,搭了几句话后,见他都是几个字的回应我,显然也不太想说话,便有些无聊的在心里想着从杭州出来后这一路上发生的情景。 闷油瓶说这是一个陷阱,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沙狐要引我们进来,恐怕不只是指路这么简单。可是它要我的命干什么,打麻将三缺一让我留在这里凑一桌? 还有那些九尾青狐、巨型蝎子、雕刻的纹路,不一不透露着这个墓里的古怪气氛。 想着想着,视线不由得往那墙壁上瞟了过去,随即惊醒回神,马上收回了目光。 但即便只是这么一秒钟的时间,还是让我震惊的站在了原地——墙上那些纹理在我的注视下不断扭曲摆动,最后勾勒成一只只的狐狸跃下墙壁,朝我呲着尖牙直扑过来。 我心想妈的难道又是小爷一个人中幻觉了?就听见闷油瓶大喊一声“跑”,一把拽住我的手往前飞奔而去。 (三十六) 闷油瓶一只手紧紧拽着我往前跑得飞快,一手抽出龙鳞砍上迎面扑来的青狐,刀锋落下地瞬间,扑过来的狐狸骤地一下散开,在空气里化作了无形。 我一看这些刻纹结构而成的狐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具有攻击性,便抽出匕首朝我旁边咬来的狐狸身上扎了去。刀锋刺下去时带着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在厮杀空气一样。但那些狐狸脸上扭曲了一下后散开的情形告诉我,这些并不是杀不死的幻觉。 四周墙壁上的刻纹还在扭动着,更多的青狐一只接一只地跳了下来。 闷油瓶拉着我脚下生了风似的往前跑着,手中龙鳞未曾间断地砍着扑过来的狐狸。很快整条通道已经被刻纹支撑住的青狐占据,数量多到前后的路都被团团包围,成群的狐狸朝我们身上扑来。 我不知道胖子和黑眼镜他们是不是还紧跟在身后,但时间紧迫狐狸数量多到无法计算,我根本不能回头去看。 闷油瓶脚下不停地带着我跑着,龙鳞挥过的地方无数的青狐散开成粉末消失无形,但更多的涌上来朝他咬了去。我手中一把短小的匕首在空中胡砍乱刺,毫无章法的拼杀很快便让几只青狐咬住了胳膊,其中一只甚至咬在我的后颈,牙齿刺在我最初被咬的伤口上。 脖子上一股温热的感觉随即流了出来,不用看我也知道,旧伤口一定裂开流血了。 闷油瓶的脚上也咬着几只狐狸,跟着他奔跑的动作往前一下下的带着,我反握匕首刺了过去,将他小腿上的狐狸斩杀干净后,见侧面又有狐狸朝他握着我手的地方撕咬过来,干脆挣脱闷油瓶的手独自往前跑开,匕首朝正扑往闷油瓶身上的狐狸飞射过去。 刀锋穿透狐狸直直钉在了墙壁上,我脚下不停地边跑边伸手一带将匕首取下来,继续往前。 但这样一来,我跟闷油瓶就分开了。大多的狐狸都朝我涌了过来。 虽然这些雕刻之物咬在身上没有伤口,但痛却是极为真实的。何况一次涌上来数十只一起咬下去,那种痛简直就像是被人拿几百根钉子一起锤进身体里,疼痛难当。 墙壁上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跳着狐狸,我看着已经被青狐灌满的整个通道,突然感觉这路又黑又长,我机械地挥动着手里的匕首,却怎么也厮杀不完,幽远而暗黑的通道在我眼前一寸寸的扭曲,仿佛律动的轴带一下一下的舞动着。 青狐已经将我团团包围,看不到一丝的缝隙。我被隔阻在这中间,身上每一处都传来真实的痛楚,后颈处鲜血已经流到了我的胸口,低头就能看到那一大片刺目的红色。 “吴邪!”一道声音响起的同时,锐利的刀光在眼前闪过,咬在我身上的青狐随即飞散,闷油瓶微微喘气地跑过来一把拽住我,“你怎么样?” “没事。”我勾唇勉强笑了笑。他的视线在我的颈间停了一下,眉头即刻皱紧,眼神明显沉了一下。 但此刻已经没有给我们互相慰问和包扎的时间了,数不清的青狐再度扑来,我们拔腿往前飞奔。我抽空去看,他的情况也比我好不了多少,上衣已经被撕开了一大块,不知道是他自己弄的,还是被狐狸撕咬的。肌肤裸露的地方,那只久违的麒麟纹身再度显现在我眼前,栩栩如生,宛如踏着火腾空而来,令所见之人心底滋生膜拜之情。 闷油瓶拽着我跑得极快,我几乎快要跟不上他的步伐。但为了不拖慢他,我咬着牙努力跟上他的步子。 路上不断的经过岔路,闷油瓶连看也不看一眼,带着我就往其中一条钻了进去。我也懒得去问闷油瓶这种跑法是不是正确的,反正人已经在迷宫了,也不会更加迷路到哪里去。 一路飞奔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闷油瓶挥动着手中龙鳞,从我眼前掠过去的是飞散了整个空间的青狐。 随着不断的岔路和拐弯,当闷油瓶拽着我跑进一条窄长的通道入口时,青狐已经爬满了他全身,除了紧握着我一直不曾松懈的左手,我甚至连他的眼睛都已经看不到。 闷油瓶将我用力一甩往那通道里掷了去,我脚下一个踉跄后背撞在了墙壁上,看着闷油瓶所站的地方已经被青狐围成了一个巨大的球体,外面还有狐狸不断拱着朝中心围去。 我心一震,虽然知道这些狐狸不会在人身上造成实际性的伤害,但那些痛却是再真实不过。现在闷油瓶身上咬着的狐狸都将他埋得看不见了人,可想而知会有多痛。 我心一横握紧匕首就要冲出去,就见入口处抱成一团的青狐猛地如烟花一般散开,仿佛阳光下的烟尘往四周扩散,闷油瓶提着龙鳞从散开的漂浮物中走了出来。 他肩上的麒麟清晰得几乎灼伤了我的眼睛,我几步走上前去查看他的身体。没有什么明显伤口,我松了口气。 “这里安全了。”他将龙鳞别进后腰,率先往前走去。 “你怎么知道?”我收起匕首跟在他后面。 他指了指墙壁,示意我自己看。 我一看,顿时惊住了。 算不上太长的通道两边墙壁上,刻满了狼图腾,每一只都雕刻得极为精细,看上去栩栩如生,像是就要从墙上走下来的一般。更令我诧异的是,那些狼的眼睛里都镶嵌着绿宝石,在寂静的暗色里发出幽绿的光,显得那些狼更加逼真。 我倒是知道狼是突厥系民族和蒙古人的图腾,难道跟商朝还有关系? 闷油瓶见我只管望着那些狼图腾出神,便走过来道,“狼是狐狸的天敌,这里雕刻着狼图腾就是为了防止那些壁上的青狐过来。所以,往下的通道应该也是在这里。” 我一听,心里大喜,忙问,“你找到了?” 闷油瓶也不回答我,伸出奇长的两根手指沿着那些刻纹往前摸去,我跟在他身后不吭一声,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等了半晌,他才将整面墙壁摸完,最后停在尽头的墙角处蹲下`身敲了敲角落的一块地面,仔细听了听声音后,朝我点头。 我心想应该就是那里没错了。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转过身抽出龙鳞,刀刃狠狠插入石板的缝隙中,两根奇长的手指顺着刀刃勉强撑开的缝隙摸了进去,只听见极其细微的移动声传入耳中,我低头看去,闷油瓶的手指上泛着一层青白,手背上浮现出青筋,不必想都知道他用了多大力气。 但石板只是被挪开了一道口子,能探进去一只手掌而已。 闷油瓶停了一下,等了几秒钟后,将龙鳞卡在石板的缝隙里撬了下去。石板摩擦着地面发出的闷闷声响一下下传了过来。虽然我无法目测那石板有多重,但光看它移动的缓慢速度和闷油瓶手指上的泛白就能知道,以我的手力是绝对不可能打开它的。 时间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过了几分钟。等闷油瓶将石板撬开到可以容下一个人进出后,收起龙鳞站起身朝我道,“我先下去看看,你在这里等我。” 我答应了,看着闷油瓶弯了一下腰,消失在了视线范围,约莫着是已经跳下去了。 我站在通道里等得有点无聊,便走过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5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5部分阅读 タ醋疟谏系睦峭继谘芯俊? 这个墓实在是有点奇怪,既然在第一、二层弄了那么多狐狸的雕刻,还特意摆个棺木去放只狐狸在里面,为什么要在去往第三层的通道口雕刻上镇压狐狸的狼图腾呢? 我摇了摇头,实在很想不通。 正在心里胡乱猜测,突然感觉后颈有些发凉,我心下一惊,背上惊起一层的白毛汗。 我能明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触到了我的颈间,尖尖的、带着冰凉,在我颈间的绷带上撩过。 我右手按在匕首上,猛地转身的瞬间一把抄起匕首就要刺过去。但也就在这一刹那,我眼前黑了一下,整个视线落入一片漆黑之中,完全看不到一丝的光线。 唯一让我心底还有一丝庆幸的是,视线黑之前的那一秒我看见身后的是一只体积如婴儿大小的巨型蝎子,那滴着浓黑液体的倒刺朝我疾风一般扎了下来。 但视线变黑让我失去了先机,只能听着风响下意识抬起匕首去挡,倒刺一下挂在了匕首的刀刃上,我只来得及感觉整个人被拎了起来往旁边甩去,后背一下撞在了石壁上,我的五脏六腑顿时像被人用锤子狠狠砸了一下般,痛到反胃。 我心知应该是那蝎子的倒刺勾住了刀刃,还来不及松手,勾着刀刃的蝎子将我提起又往对面的石壁上一扔,我狠狠撞了过去,只听见耳边“砰”地一响,我后背一阵发麻,整个人一软跪在了地上,内脏一阵绞痛后一股腥甜上涌,我忍不住的咳了一声,吐出一口血。 我强忍着头昏眼花撑着墙站了起来,眼前视线一下子清晰起来,映着石壁上狼眼睛那幽绿的光,我看见后面又爬来了一只同样大小的蝎子。见后来的那只蝎子已经逼近,心想也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况,闷油瓶去了这么久说不定也遇到了危险,我也不能什么都靠着他。便将匕首紧紧握在手心,卯足了劲头迎着头一只蝎子冲过去,险险躲开它的倒刺刀刃一下扎进它的中眼。 那蝎子痛得浑身颤了一下,发出的嘶叫像极了婴孩在哭。我拔了一下匕首,居然插得太深拔不出来,眼见它的倒刺朝我径直而来,我忙丢弃了匕首往旁边跑去。才跑两步,胸口剧烈一痛,我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地又要跪倒。我忙伸手扶住墙壁,强忍不住嗓子眼里涌上来的腥甜,又吐了一口血。同时,背后一阵腥风刮来,我闪躲不及被倒刺从肩头划了一下。 我不知道那伤口划得有多深,整个后背还持续着撞击后的麻木,也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这也好,省了我痛的功夫。 受伤的蝎子在通道里横冲直撞往我直扑过来,我一步步往后退去,少了武器傍身我心底虚汗直冒。而后面那只蝎子也沿着头顶的石壁迅速爬了过来,我看着这两只巨型蝎子,心想今天说不定小爷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也不知道闷油瓶那边怎么样,是不是比这里更危险? 等我退到角落时,后背已经抵上墙壁没有退路。两只蝎子一上一下将我包围,我咳嗽了几下看着受伤的蝎子高举倒刺朝我狠狠扎来,咬着牙齿一蹲忍着全身的痛迅速朝其中一只蝎子的背上爬了去。 那蝎子身体前后窜动,想要将我甩下去。我心知这一撒手估计小命也就玩完,便将手指死死扣住蝎子背上的硬皮,并狼狈闪躲着它一下一下勾过来的倒刺。 正在拼死抵抗之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凄厉的嘶叫。但不是我的。随即一股腥臭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散开。 我喘着粗气去看,那只已经被我扎伤的蝎子断成了两截在地上垂死挣扎。闷油瓶握着龙鳞站在不远处,肩上的麒麟纹身在幽绿光点的映耀下,显现出一种神秘的气势。 “吴邪,跳下来。”闷油瓶几步跑近,站在侧面一只手朝我张开,一手握着龙鳞抬起往那蝎子的眼睛里扎了过去。 我完全没有多想的时间,纵身朝着闷油瓶站着的地方跳了过去,被他一手稳稳接住,龙鳞同时狠狠刺进抽出,迅速往后腰上一别,抱着我往前方往下的入口跑去。 (三十七) 闷油瓶这一次下手格外的狠,只是那一刀过去,几乎就把蝎子整个脑袋切了下来。 闷油瓶抱着我一下跳进地道里,将我小心放在地上坐下,从包里掏出手电打开放在一旁,借着光线查看我的伤口。 有闷油瓶在,我心一下子放松,后背麻木过后开始蔓延出痛劲,揉了一把胸口,还是觉得里面有些隐隐作痛,但比起吐血那会儿来说,已经好了不少。 我头靠着墙大口喘气,心想自己脸色现在一定是苍白得厉害。 闷油瓶取出药和绷带,让我面对他坐着,扶了我的脸靠在他肩头,手指抓着我肩头的t恤一个用力,衣服撕成两半挂在了我的腰上。 我忍不住地哀嚎了一下,闷油瓶手不着痕迹地一颤,几乎是立刻看向我,“很痛?” 我满脸悲痛地指着腰上挂着的破布,“最后一件衣服,被你毁了。” 闷油瓶脸顿时一僵,似乎是咬着牙忍了一下,手上动作飞快地在我肩上洒药包扎,“你没事就好。”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没事了?”我苦着一张脸问他。以前看人杀黄鳝前都是拎着黄鳝的脖子在那板子上撞两下,今天小爷也做了一回黄鳝不说,这只闷油瓶子居然一句安慰都没有,太不符合他对我一贯的嘘寒问暖。 闷油瓶手指在我肩头拉紧绷带打了个结,抬眼看向我,“还有工夫心疼衣服,看来是没什么问题了。” 我揉了一下胸口起身,拿着手电照去。这是一个螺旋往下的阶梯,极为狭窄,我和闷油瓶两个人并排走都有些困难。旋转的幅度很大,导致阶梯看上去极为陡峭,有种快接近九十度的感觉。目光能触及的范围,只在五步以内。 在看墙上,绵延往下满满雕刻着一壁的狼图腾,跟上面迷宫里看到的一样。即便是关上手电,只凭借狼图腾眼睛里的绿光,也能依稀看清脚下的阶梯。 我拿手电照着旋转往下的墙扫过去,心想这阶梯也不知道有多少层,光这些狼眼睛都得花上不少的绿宝石,建墓者还真舍得下本钱。要是胖子在这里,估计这一墙的宝石都得给他抠走,一颗不剩。 闷油瓶让我原地休息一下再走,我本来想表示一下自己强悍的体魄可以继续坚持,但摸了一把胸口感觉这痛还真不是可以作假的,便尴尬的笑了两声,靠着墙坐了下来。 闷油瓶递了半袋压缩饼干给我,我正心口一阵阵的发闷,既没有胃口又怕咀嚼时扯着伤口痛,便摆了摆手不肯去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在我纳闷的注视下拿水将压缩饼干泡开,递到我的嘴边,“自己吃,还是要我喂?” 看他一脸认真的神色,我心想难得他已经这么细心了,再矫情拒绝就真他娘的说不过去了。便道了谢接过来,慢慢吃着。 压缩饼干泡开成糊糊,味道并不是很好。但我心知自己这个状况,还能吃得下东西已经算不错,也不再抱怨什么。 吃了几口,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闷油瓶,“小哥,你说你去过武王的衣冠冢,那么那半张海市蜃楼的地图是不是你放在我家里的?” 刚问完,又居然觉得不对。闷油瓶之前并没有去过我家,而且,我也没有发现家里有外人来过的痕迹,所以说是他将半张地图放在我家的说法并不成立。 闷油瓶顿了一下,皱起眉头似乎在认真思索,半晌后才摇头,“我不记得了。” 我一听有戏,忙又问,“那你还记得你什么时候去的武王的衣冠冢吗?” 闷油瓶吃着压缩饼干的动作停了下来,仔细想了一会儿道,“从巴乃的医院出来,我去找了一趟瞎子,让他帮我解个谜团,做为交换我替他下一趟斗。” 我插嘴问了一句,“就是武王的衣冠冢?” 闷油瓶点头,“这趟下斗去的只有我一个人,详细的经过我也不太记得,只记得好像从里面带了什么东西出来去找瞎子,但当时他被道上的人追着躲出去了……” 闷油瓶还在说着,我很少听见他说这么多话。虽然以前他跟我谈及鲁殇王的过往,在塔木托劝我回去时都说了不少的话,但都没有这次来得多。他并不是真如道上传言那样是个“哑巴”,而是他从来不说废话,他只是真的有点闷而已。 我猜想那是因为他一个人太久太久,久到忘了要怎么去跟别人沟通交流…… 想着,突然就觉得眼前幽绿的光线一下子模糊起来,闷油瓶说话的声音还在耳边环绕,我的视线却变成漆黑一片。 我用力眨了几下眼睛,眼睛里笼罩的漆黑让我心底浮起一股极为不安的情绪。那种黑,并不是天黑关了灯的感觉,而是整个世界看不到一丝半点的光线,就好像自己被吞噬进了宇宙黑洞,随之而来的还有掩盖不住的恐慌。 怕被闷油瓶看出端倪,我忙将头往另一边转开。 闷油瓶已经停止了说话。我只听了他开头说的那几句,后面因为视线突变的关系都没有注意去听,现在他话语一停,我反而不知要怎么去接口了。踌躇了半晌才艰难开口,“要是真的记不起来了,就算了。” 四周寂静得厉害,要不是能感觉到闷油瓶轻微的呼吸声就在耳边,我真要以为他已经离开了。 “吴邪,”他突然开口,“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下意识将头再往相反的方向更加偏了一些,尴尬笑着,“脖子扭了一下……”为了表示我的话是真非假,我伸手摸上后颈,手腕却被闷油瓶的手一把握住。 “吴邪,看着我。” 他的话里已经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处。 之前也有眼睛突然看不见的时候,但每次都是几秒的时间就恢复正常,为什么这一次在闷油瓶面前,却要让我目不能视这么久? 心底还在胡乱想着,一只手伸了过来捏上我的下巴,强行将我的脸转了过去。 我甚至感觉到闷油瓶带着凝重的眼神落在我脸上。 “吴邪,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我正在心底快速思忖应该怎么回答,眼前忽然若隐若现晃入一丝光线。我忙眨了眨眼睛,再待定睛看去时,闷油瓶那张皱着眉头的脸清楚倒映眼底。 他还在认真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着怀疑、焦虑、担忧等多种复杂情绪。 我正了一下神色,拨开闷油瓶的手道,“跟你说了是脖子扭了一下。都已经到了这里,别把小爷看得这么不靠谱。” 闷油瓶还是那样看着我,脸上神情不但没有松懈反而更加严峻起来。 未免说多露出破绽,我忙收拾了东西招呼闷油瓶起身。这次他倒没有说什么,接过包背上,伸手握住我往下走去。 “吴邪,”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微微侧头余光在我脸上滑过,“别让我担心。” 我心悸动了一下,并非感动,而是那种莫名而来的酸痛。“放心。”我捏了一下他的手心。 闷油瓶没有再说什么,握紧我的手往下走去。 阶梯太过狭窄,我只能跟闷油瓶一前一后走着。 这样一来反倒给了我自由思考的空间。 自从进入海市蜃楼以后便不时有眼睛黑屏的现象出现,之前几次不但时间相隔很长,而且也不过瞬间便恢复了。但最近频率开始有些频繁,而且每次都并不能马上恢复。 我在心里苦思原因,想来想去都觉得除了被那棺木里的狐狸咬了一口外,其它我经历过的,闷油瓶也一起经历过。为什么他眼睛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真是那狐狸的问题?还是真如胖子所说小爷八字跟这里不合? 我摇了摇头,将这无稽之谈甩出脑外。 胖子向来一张嘴能侃死人,信他我也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意识到我走神,闷油瓶在前面提醒了一句,“吴邪,专心点。” 我忙应了声,收敛了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这阶梯盘旋往下,根本不知道有多远,通到哪里。旋转的幅度太大以至于只能看到五步之内的阶梯,人往下走着走着不一会儿就能被转晕。 为了节约手电里的电池,闷油瓶已经关了手电,凭借墙上那些一点点幽绿的狼眼睛来辨认脚下的路。 有闷油瓶在,我倒没觉得有多可怕,只是想着这阶梯怎么就走不完?两个人这么闷不吭声的走着也实在是太过无聊,便有点没话找话的问闷油瓶,“小哥,你觉得这个墓是谁建的?” 闷油瓶想了想,回答,“周武王。” 我一愣。 周武王? 虽然之前也在心里这么想过,但到底觉得不太可能,就给否决了。没想到却让闷油瓶这么轻而易举的回答出来。 早知道我就直接问他了,何必猜测这么久。我直犯嘀咕着。 我问他怎么会知道是周武王的建的墓,周武王和苏妲己难道真的有私情?而且,这墓为什么要建在沙漠里?还用了这么多相互克制的东西放在墓里。还是苏妲己真的是九尾妖狐化身? 见我一问起来没个完,闷油瓶也无奈了,开口喊了我一声,打断我的话,“吴邪,我不知道。” 我刚刚还在说个不停的嘴一下子闭上。 他娘的这只死闷油瓶子,直白得不带一丝犹豫。 “墓是周武王派人修筑,”闷油瓶头也不回地边走边道,“西周时期这里还不是沙漠,墓建在这里并不奇怪。至于苏妲己是不是九尾妖狐,我不知道。” 我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苏妲己到底是不是妖狐所化,估计也是个千年未解的谜团。 那些记载历史的书卷每一朝传下去,都有持笔者在上面多添几笔。又经过了无数的剧本、电视翻拍,真相是什么,想来也没有几个人会去关注了。 想了想,我转移话题又找了些别的跟闷油瓶继续拉扯。 说是拉扯,基本上都是我在说他在听,偶尔他接上几句。但这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总算很给面子的没让我唱独角戏。 正说着说着,就见闷油瓶脚下一顿,握着我的手一紧,“别说话。” 我忙缄了口看着他,气息一下子敛了起来。 在这危机四伏的墓里,闷油瓶的一个眼神都可以让我心跳加速百倍。 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了一会儿,还没来得及问发生了什么事,就见闷油瓶脸色微微一变,拽着我沿着阶梯往下走得飞快。 由于这阶梯实在过于狭窄,下旋的范围也显得拥挤,闷油瓶拖着我这么一跑,我两只脚互相绊了一下差点滚下去。好在我反应够快一下子扶住墙,才稳定了心神赶紧跟着闷油瓶往下跑去。 我很想问闷油瓶是不是有危险逼近?但马上又觉得已经没有询问的必要——四周石壁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豆子一股脑地倒进了漏斗,那些声音越来越近,不过片刻便已经响在了身后。 (三十八) 我刚想抽个空回头瞅一眼,闷油瓶先一步停了下来将我护在身后,右手抽出龙鳞在左手心上狠狠划下,鲜血流下之际我看见成千上万肥硕的老鼠从四面八方而来,将我们包围在中间。 我心跳几乎是停止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老鼠,估计是祖宗七十八代都一起出动了。但这些老鼠也太他娘的肥了一点,一个顶两,估计给咬上一口至少得给剜去半斤肉。 整个通道被老鼠占据,上下两边的口子都被爬得满满的,数量多到墙壁上的点点绿光都被遮得严实。数以万计的老鼠层层叠叠停在我们四周,豆子大小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慑人的幽光。 看那些老鼠蠢蠢欲动的样子我就知道,它们肯定恨不得立刻扑上来在我和闷油瓶的身上恣意撕咬,但忌惮着闷油瓶的血,只得停在较远的地方看着我们,等待时机。 我不知道这些老鼠对闷油瓶的血有几分畏惧。它们虽然迫于宝血没有扑上来,但是也坚持着不肯走,密密麻麻围在周围,闷油瓶每洒下几点鲜血牵着我往前一步,它们就蜂拥着往后退去半米,却是死守着不肯撤离。 闷油瓶右手握紧我的手腕带着我往下一步步的走去,左手微微抬起半置空中,沿路不断捏拳滴着鲜血。 看着阶梯上一层层留下闷油瓶的血,我心里涌起极端的苦涩与心疼。 这螺旋楼梯不知道要通到什么地方,前面也不知道还有多远多长,这些老鼠不散去,难道闷油瓶要一直这么滴着血前进? 从刚才停留的地方往下至少已经走了几百米,闷油瓶的左手一直握着拳不断往外挤着鲜血。那些老鼠还在四周不算太远的地方,一点点的包围着我们跟着往下。 闷油瓶的血每将前面的包围圈散开几步,就带着我往下走几步。 这样一点一点的往下挪步,整个过程便变得十分漫长。 也不知道走了有多远,但在我看来至少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那些老鼠还锲而不舍的跟着。 这一路来闷油瓶的血一直没有间断的滴下,看得我心里实在不好受,便开口道,“小哥你包一包伤口,让我来顶一阵子。” 话落,就要挣开闷油瓶的手去摸匕首。说到驱鼠,我这血虽然半吊子的比不上闷油瓶来得纯正,但至少也能应一时之急。 闷油瓶更快一步握住我的手腕,头也不回地道,“吴邪,别乱动。由我来就行了。” 我顿时不乐意了。 你他娘的又不是造血机器,一路流下来的血估计都够积上一桶了,还不让小爷分担点,是想提前做干尸不成。 我甩了闷油瓶的手一下,却被他拽得死紧无法挣开,只得气道,“你是觉得小爷的血比不上你的来得好用是不是?” 闷油瓶脚下不停地带着我继续走,左手上旧的血已经凝固,新的血流出来覆盖在上面,顺着指缝滴到地上。 “吴邪,别闹了。”他的手指死死钳制着我的手,令我无法动弹,“你说过,一切都听我的。” 我一听,差点被他气得够呛。 敢情小爷这句话是给他放在这时候来用的? 闷油瓶丝毫不管我脸色怎么发青,拖着我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稳当。 我心里既气又难受。难道他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担心吗?他这么拼死的维护,将我圈在他的保护圈里,却从来不让我踏出去一步,他不累小爷都累了! 我怒上心头,正想着豁出去惹得闷油瓶生气也要跟他换一班岗位,就见四周围得水泄不通的老鼠们突然一下散开,及其迅速地往后退去,瞬间消失在了视线范围。 我傻眼了。“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老鼠的天敌在这一块……” 闷油瓶似乎也松了口气,“我们快走,离开这里它们还会……再来……” 闷油瓶身体晃了一下,往前栽了去。我几乎是一个箭步冲到阶梯下张开手,随即他的身子软绵绵倒在了我的怀里。 “小哥,小哥?”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刚才还在跟我若无其事说话、拉着我不让我放血的这个人,现在已经昏迷不醒地晕在了我怀中。我心一痛,嘴里涌上苦涩的味道。 此刻我也管不了那些老鼠会不会回来,这里有没有其它的危险。闷油瓶的状况,实在不能再继续走了。 我揽着他的腰慢慢倚墙坐下,让他的脸搁在我的肩头,整个身子微微缩着坐在我的怀里。 他的脸毫无血色,唇也惨白到了极点。零碎的刘海耷拉在额头,遮住了他紧闭的眼睛。我抱着他,感觉一个跟我差不多高的大男人,却瘦得仿佛可以摸着骨头。而且还这么轻,坐在我腿上完全感觉不到过分的重量。 我拨开他额头上的头发,看着他皱在一起的眉头和紧闭的双眼,心底一阵阵发酸。 这一次,他不是小憩,也不是浅眠,而是真实的晕过去了。 下了斗他再怎么宛如天神,也只是个人而已。这么长时间的血放下来,哪怕只是手掌,能扛到现在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可他却还死撑着没有表露出半点虚弱的样子,硬是拽住我不让我也放血。 我掏出绷带帮他把伤口细细包扎了,抱着他安静地坐在阶梯上一动也不动。 如果这一次能出去,我他娘的再也不下斗了。还有闷油瓶也是,他也不能再下斗了。 这种事要再来一回,我干脆直接找根面条先把他勒死再自己上吊算了。也省得为他这么提心吊胆。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意上头,心里又担心一会儿那些老鼠真的回来,便抽出匕首在自己手心划下,捏着拳挤出大量的鲜血绕着我和闷油瓶四周洒了一圈,就连墙上也没漏下。 手心的痛赶走了睡意,我随便包了一下,将闷油瓶的姿势调整得更加舒服一点,伸手摩挲着他苍白的脸心道,嘴都白成这样了,估计身体里的血也流得差不多了……真要流干了,会不会醒不过来了? 我心猛地一跳,忙低头轻轻喊了他几声,没有回应。难道真的血流干了? 回想这一路下来,虽然走得艰难,但到底也过了有个把小时,依着闷油瓶这种边挤边放血的速度,要真流干了也不稀奇。 我看着闷油瓶白如纸的脸色,心一横,索性一把扯开手心包好的布条,将伤口又划大了一些,顺势搁在闷油瓶的嘴上,一手托住他的下巴令他微微抬头,一手将血一点点挤进他的嘴里。 我也不知道给他灌了多久的血,直到大脑一阵发晕,眼前也恍惚着发黑时,才支撑不住的收了手,取过绷带随手绕了几下算是包扎。 不过片刻,闷油瓶的脸色便开始微微好转,嘴唇上的发白也逐渐褪去,呈现出一丝血色来。 我仔细研究了一下,他的嘴上虽然还留着没擦拭干净的血,但还是能辨认出他的唇色确实已经不再泛白。 我松了一口气,抱着闷油瓶的手紧了一下,却觉得自己好像有些昏沉起来。 我在心底一再告诫自己不能睡,打死也不能睡,但还是扛不住那种晕眩一下子袭过来,思绪模模糊糊地跟着散了去…… 醒来时,人正趴在闷油瓶的背上。他双手反过背后托着我,步伐极其稳当地一步步下着阶梯。 我几乎立刻清醒,就要从闷油瓶的背上跳下来。 “吴邪,我没事了。” 他头也不回的说着,看不见他的神情,但能背着我走得这么稳当,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但转念一想,开始他放了那么多血,人都快晕了不一样装得跟没事人似的。便硬是让他停了脚步跳下去拽了他一把。 闷油瓶回头看向我,脸颊唇色均已恢复正常,黑亮的眼睛格外清明。我咧嘴一笑,拍着他肩头道,“恭喜战友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小命。” 闷油瓶一言不发地看着我,脸上表情没有一丝的波动。 我傻愣愣的笑了半天见他还是那种波澜不惊的平淡神色,再也笑不下去,只得尴尬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喃喃道,“你没事就好……” 闷油瓶握上我的手腕,手指轻轻摩挲着我手心处的绷带,“吴邪,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我顺着他的手低头看去,伤口处的绷带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上面凝固的血块也被仔细清除干净。 “我也没事。”我忙回答。 谁想他只是摇了摇头,依旧道,“你的血对我没什么用,以后不要随便弄伤自己了。” 我顿时脸上一热,心里窜起无数的念头。既尴尬又窘迫,还有些自作多情后被人戳穿的难堪。闷油瓶还那样直盯盯地看着我,眼睛里有着微微光点,我只觉得脸上的燥热似乎蔓延到了耳后,憋了许久才忍着心口的闷气道,“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到底,我又怎么会不知道以血补血这种方法是没有太大用处的。除非是将血输入他的血管中,否则只是这样喝下去,也只是等同喝了同样分量的水而已。 但在当时那种情况下,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还以为吃过麒麟竭的血对他多少会有些用处,没想到……这么被人直白的拆穿,还真他娘的丢脸。活了二十六年,到头来反而成了一个毫无急救常识的愣头青。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虽然没想过要闷油瓶的感谢,但他这般毫不留情的话还是有些刺伤了我。 闷油瓶看着我,嘴唇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想说什么。我下意识竖起耳朵去听,却见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握了我的手转身往下走去。 我心里实在不好受,有种吃力不讨好的错觉在心底一点点扩大,我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自作自受,心道不就是这么一点破事,至于矫情着不放么?他接不接受是他的事,小爷才犯不着为了这种小事给自己添堵。 我忍着心口的不畅快安慰了一阵子,不着痕迹地抽了一下被闷油瓶紧紧握住的手,没抽动,便任由他这么牵着我往下走去。 一路走了很久,我都没有跟他搭话。闷油瓶也始终未曾回头。这是我跟他有了明朗关系以来,第一次两个人在一起却这么沉默。哪怕是刚认识他那会不熟,我都能跟他时不时的扯上几句,但现在,我却根本提不起想跟他说话的劲头。 看着他略瘦的背影,感觉到手心里他的手指骨骼分明,过往在墓里他护我的种种在眼前浮现,我的心一下子软了。 他宁愿放血到晕倒,也不愿意我弄伤自己, 如果换成是我,拼死保护的人在我昏迷醒来后遍体鳞伤,还不听话的差点割断手去放那些本就知道没有效的血,我准得气死。 这么说,这只闷油瓶是在生我的气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之前他的反常情绪有了合理解释。心情也一下子阴转晴,起初那点烦闷全然散去。但要我一个大老爷们去跟他道歉,娘儿吧唧的安慰他一把,我也做不到。 思忖了半晌后,我握住他的手往后拽了一下,迫他脚步停下。 闷油瓶回头看了我一眼,以眼神询问。 “小哥,”我刚喊了一声,又有些后悔。闷油瓶还在看着我,我心一横索性豁出去了,眉一扬质问道,“喝完小爷的血就翻脸不认人吗?” 一说完,懊恼即刻冲了上来。娘的,我这是说的什么破话?怎么感觉那么怪怪的。 闷油瓶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没有说话,还是那种淡然无波的神情看着我。 我心想他娘的怎么火气这么大,小爷都主动跟他搭讪了还这副死人脸。 但到底不敢真说出来,还是软了语气,又道,“这次是我没有考虑周全,以后、以后我都听你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后面那句说的太多已经失效,闷油瓶由始至终只是那样淡淡注视着我,没有甩开我握过去的手,也没表示出任何的情绪起伏。 我耐着性子又低声服软了几句,闷油瓶还是一声不吭,我也有些恼火了。 我从没有见过闷油瓶生气的样子,最多惹急了他也只是冰冷的丢给我几句话后转身走开,但这一次他不但是真的生气了,还是我怎么认输低头他也无动于衷的那种。 我心火实在冒得厉害,要是换了别人小爷早就一巴掌抡了过去直接给他一句“你他妈的爱怎么就怎么,小爷不乐意招呼你了”。但闷油瓶不是别人,他是我割破了手喂过血的人,再说的直白点,没有他估计我也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对他,我发不了火。 伸手轻轻拽了一下闷油瓶的衣角,我低着头道,“别生气了……” (三十九) 之前陪了那么多小心,闷油瓶的神色都不见回转,估计这简单的四个字也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但眼下我已经想不到该说什么了,一门心思就想着只要他别再生气,让我顺着这螺旋阶梯来回跑上十趟我都愿意。 还在胡乱想着,就听见耳边传来闷油瓶的轻叹,随即一只手抚在了我的脸上,手指轻揉着我的耳垂。 “吴邪,”他说,“是我不好。” 我一愣,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我只是,气我自己……” 他说了那七个字,之后便一直不肯再说什么,但总算是恢复了神色,不再继续摆着之前那种淡漠的脸色。 我跟在他后面走了,也曾试图几次问他,究竟没说完的后话是什么?他气自己什么?但闷油瓶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说,任凭我怎么追问他都只当没听见。后来问多了,我也烦了,便想着不说就算了,小爷也不是那么稀罕知道。 两个人走了半个小时,因为心情极好的缘故,这次步伐也走得很快。尽管几次转弯太过频繁让我觉得有些头昏眼花,但也能及时调整。正想着这阶梯怎么没完没了,难道是要通到十八层地狱不成?就见闷油瓶脚步停了下来。我忙凑上前询问,“怎么,有危险?” 闷油瓶摇头,伸手指了指前方阶梯尽头的一道小拱门。 “我草,一个墓让胖爷翻遍了居然连一件明器都没有,这个苏妲己不是纣王的妃子吗?再不济狐狸皮也要剥两张出去,胖爷才不算白来了这墓。” 熟悉的声音在传入耳中,我心中顿时大喜,忙提声喊了一声“胖子”,不等闷油瓶招呼就从那小拱门钻了过去。 那是一间不算太大的耳室,空无一物,但却坐着正在休息的黑眼镜和小春,胖子正站在一旁打量着石壁。 听见我的声音,胖子回头朝我看了过来,脸上满是惊喜,“天真!” 黑眼镜和小春也睁开眼睛看向我和闷油瓶。 “你他娘的终于跟上组织了。”胖子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震得我手臂一阵发麻,“再找不到你,胖爷真要以为你已经跟小哥夫妻双双把墓出了。哎哟这是怎么回事?才半天不见,两口子就这么衣衫不整的,快跟胖爷从实招来,干什么勾当去了?” 我心里因为见到胖子的那些喜悦顿时化作无语,朝他一拳砸了过去,“滚你娘的,早就知道你一向狗嘴吐不出象牙。小爷差点被老鼠分食。不过话说回来,有你这么一身肥肉的胖子在这里,那些老鼠瞎了眼睛居然往瘦的身上撞。” 话说这么说,但还是忍不住瞅了旁边闷油瓶一眼。 我的t恤被他扯烂后,他便将他的外套给了我。虽然这外套本来就是我给他的,但现在看着他赤`裸的上身,到底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胖子还在旁边拍着他一身的肥膘炫耀,黑眼镜朝闷油瓶上半身来回打量了一番,勾着嘴不住笑着,“哑巴人长得好看,不穿也有型。” 小春从包里掏出一件t恤扔给闷油瓶,“先穿着。” 黑眼镜扭头看了小春一眼,似笑非笑,“拿我的东西做人情?” 小春笑了下没有说话。黑眼镜一看小春这边是撬不出什么话来,便朝闷油瓶颔首,“我这衣服可是准备着给小三爷穿的。你脱下来,穿你自己的。” 闷油瓶淡淡瞅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将t恤穿上。 我一下子笑了起来。心想有黑眼镜和胖子他们几个在,真他娘的感觉好极了! 几个人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小春将几个人的包都整理了一下,四个包缩成了两个,最后才脸色有点难看道,“吃的还能撑两天,再找不到玉出去,只怕就要困死在这里了。” 黑眼镜拍了拍他的肩道,“吃的东西太多了,炸老鼠烤蝎子,随便你挑。” 小春有些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开黑眼镜的手道,“别跟我说这些,赶紧办正事。” 黑眼镜起身随手弹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抓起其中一个包背上,“走。” 我也提起脚边的包,被闷油瓶接过去背上,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什么般在包里掏了两下,朝我扔了把匕首过来。 我一把接住,看着觉得有点眼熟,再仔细一瞅,原来是黑眼镜的。 黑眼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挂着一脸意味深长的笑,镜片后的视线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来回扫视。 “他娘的天真一刻不提醒你,你就忘了组织使命在这墓里开小差,”胖子走过来一巴掌呼在我的肩上,打得我差点吐血,“现在可是在倒斗,你跟小哥两个人眉来眼去的算怎么回事?” 我一听急了。你他娘的又不是今天才知道我跟小哥眉来眼去,这会儿再来说难道是故意找小爷的茬? 但也不能真的这么去问,回头指不定那死胖子还要怎么笑我,便狠狠瞪了他一眼,跟在闷油瓶身后往前走去。 这条甬道壁上也刻满了狼图腾,但眼睛处并没有镶嵌绿宝石。我看着心想这周武王还真他妈的有先见之明,知道胖子要掉来这里,所以便在他经过的地方没有镶嵌宝石。想着想着,这话便不由得说了出来。 胖子一听我们来的螺旋阶梯里有绿宝石,说什么也要回去抠几个下来。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6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6部分阅读 我立马无语,扯着他道,“那螺旋阶梯走上一天也到不了头,里面还有很多大型老鼠,你这么一身肥肉过去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大餐。” 胖子还在不依不饶,死活要回去抠宝石,并不住说了下一趟斗屁都没摸着,他心里憋得实在是难受。 黑眼镜估计是被他的哀嚎吵得有点受不了了,伸出小指掏了掏耳朵,指着我道,“那行,让小三爷陪你去。他的血对付那些老鼠还是很有用的,是不是啊哑巴?” 闷油瓶扭头看了黑眼镜一眼,目光在吵闹不休的胖子脸上扫过,皱了下眉头。胖子当即息声。 “算了,不去就不去。”胖子砸了下嘴唇,尽管脸上神情还有些不情愿,但摄于闷油瓶那无声的压迫,还是低头了,“不就是几个破宝石么,胖爷身家百万不稀罕那些。”说着,还很豪迈地一胳膊压在我的肩膀上。 我没做防,被他压得踉跄了一下,当即骂道,“我草。” 闷油瓶回头看了我看,突然道,“吴邪,过来。” 胖子一下乐了,肥厚的大掌在我背上猛地拍了两下,挤眉弄眼道,“快去快去,你老公叫你了。” “他娘的闭上你个臭嘴,谁是谁老公还不一定,别乱嚷嚷。”我一把甩开胖子的手,愤愤然地走到闷油瓶身后。 闷油瓶伸手过来,在黑暗里准确的握住我的手,牵着我往前走去。 我脸热了一下,反射性就想挣开,谁想闷油瓶握得死紧,我挣了几下没挣脱,只得低着头一脸燥热的跟着他往前。心想幸好这里这么暗大家也看不清楚。 正这么想着,就感觉旁边有视线过来,我扭头看去,正好对上黑眼镜笑嘻嘻的脸,他墨镜后的目光似乎在我和闷油瓶交握的手上扫了一下,但没有说什么。我低声骂了一句,心说你这笑的含义比开口直白调侃我几句更让人受不了。 一群人难得安静地走了一段,突然我觉得黑暗里有种湿润的触觉在我脸上拂了一下,我一愣,心想难道是闷油瓶? 真在心底纳闷,那种温湿的感觉又触了过来,我想着不太可能,闷油瓶不是这么不知分寸胡闹的人。这么一想,背上顿时起了一层白毛汗。如果不是闷油瓶,那就只可能是…… 我握着闷油瓶的手一紧,闷油瓶随即停了脚步回头看向我,黑亮的眼睛在暗色里闪了一下。借着手电微弱的光我看见他的嘴动了一下,他在说“蹲下”。 我几乎是立刻往下蹲去,与此同时闷油瓶右手飞速地拔出龙鳞往我头顶一扬,刀刃擦着我的头发划过去,一股温热的东西喷了我一脸,随着“啪嗒”坠地的声音响起,我低头看去,顿时一阵头皮发麻!他娘的是一条手腕粗的蛇。 闷油瓶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四周响起一阵阵的“沙沙”声响,胖子骂了一声娘,话音余味还未全然散去,就见手电光线里无数的蛇从四面八方游来。 “我草。” 胖子骂着,“妈的全家出动了。天真你跟小哥是不是掘了它家的祖坟,所以秋后报仇来了?” 我啐了胖子一口,“看你长得像同类,它们认亲来了。” 胖子又骂了一句什么,我没听太清楚,因为有条蛇正好掉在我的头顶上,我反射性拔出匕首,还未等我有所动作,闷油瓶的龙鳞已经迎风砍下,在离我头皮只有半寸的地方停止,头顶的蛇断成两截掉在地上,随着那蛇一起落下的,还有一些我的头发。 胖子一边端着枪扫射,一边朝我这边打量了一眼,要不是两只手不得空,我真怀疑他要竖起大拇指朝闷油瓶跪地膜拜,“好刀法小哥,以后出了墓不干活,光去街上耍刀法赚钱也能养活十几个天真了。” 我已经没有反驳他的时间,四面八方游来太多的蛇,每一条都有手腕那么粗,咬一下不死也去半条命。 闷油瓶拽住我往后退了一下,右手龙鳞不断挥舞,大量的蛇被砍断在地,很快便有更多的覆盖上来。四周,充斥着蛇游动时发出的“沙沙”声响。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在通道散开,我忍着反胃的感觉拿匕首去砍,但无奈蛇实在太多,密密麻麻几乎遮住了视线,不断有或整、或断的蛇掉下来砸在我头上,有些份量重的直接砸得我大脑一阵晕眩。 小春一手崩掉几条游近的蛇,朝离他最近的我拽了一把,“帮我顶一下。” 我心想小爷一把匕首自保都是问题了,还能帮你顶个屁。但情况紧急也容不得我多说什么,一把抢过他手中的枪上膛,一射一个准。 几个人边打边往后退去,小春在包里掏了几下后掏出一只小型喷火枪,一个箭步冲到最前面对着蛇群,回头朝我们一笑,“你们先走,一会儿我来找你们。” 我刚想说哪怕你扛着火箭一个人也对付不了这么多蛇,就见黑眼镜拦了我一下,朝小春笑着喊道,“可别死了,欠我的两百块还没还。” 即便是一向好脾气的小春,也忍不住骂了一句“滚蛋”,让我们先撤。 我看连黑眼镜都放心让小春留下,我也没有说太多的权利,何况闷油瓶早已经一步过来拽着我往前狂奔而去。黑眼镜和胖子紧跟其后。几乎是同时,身后传来喷火的声音,一股灼烧的气息从背后扑了过来,几乎要烧焦我的头发。 我往后看了一眼,后面通道红光一片,在这个不算太大的通道里喷火枪里窜出的火焰,弥漫了整个通道。这么高热度,不知道小春会不会当场烤熟。 但很显然,小春不但没有烤熟,还活着。因为我感觉那种烘烤一点点往我们这边靠近,由此可见小春正在一边烧着蛇一边往后退。 我已经没法形容我对闷油瓶、黑眼镜和小春这一群人的崇拜,他娘的这一伙简直就不是人,都是深藏不露的拼命疯子。当然,能跟黑眼镜勾搭上的,肯定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闷油瓶拽着我还在狂奔。胖子喘着粗气嚷着,“小春烧半天也抵不上小哥放一滴血。” 我怒道,“死胖子跑你的,再叫嚷把你扔到蛇堆里做口粮,有你垫后那些蛇也不会再追我们了。” 说话间,就见通道的尽头有一扇半人高的石门,闷油瓶跑上前伸出两根奇长的手指在那石门上摸了一阵子,眼见火光离我们越来越近,我们既急又热,额头滴下豆大汗水,胖子在一旁直跺脚,“小哥蛇都追到眼皮子底下了,这门要再打不开一群人都要喂蛇了。他娘的难道这就是传说中苏妲己弄的虿盆不成?” 闷油瓶没有吭声,看都没看胖子一眼,依然伸着手指在那门上摸了。 耳边,已经传来小春跑近的声音。 黑眼镜反倒是一脸的轻松,站在一旁摸着烟往嘴里送去,不急不慢地道,“胖爷急什么,你肥肉这么多,那些蛇要咬嘴也张不下。” 胖子骂了一声,我知道他因为胖所以比我们更加怕热,身上已经汗湿,心想这个时候也不能狠催闷油瓶,但是小春那里估计也扛不了多久了。 正在心里焦虑着,就见闷油瓶手指顺着门口的结合处一下戳了进去,然后拔出,从那被戳开的洞口处飞快拆着。 我一见有戏,忙揣了抢拿着匕首上前帮忙搭把手,胖子也忙跟了过来,拿匕首一下下用力凿着那逐渐裂大的裂缝。 小春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回头就能看见那片火光已经在眼底一下下窜过来。 又猛力砸了两下,闷油瓶一把推开我跟胖子,双手扳上可以侧着探进一只手掌的裂缝,咬着牙用力往外扳了一下,那门“嗡”地一下打开。有了第一下的开启,后面再顺势去拉就变得容易多了。很快门已经被打开一个口子,可以容下一个正常的男人钻入。 闷油瓶拽了我一把道,“过去,快。” 我二话不说钻了进去。后面小春已经再喊,“快点,我顶不住了。” 我不用回头都能知道,那些蛇一定是一匹烧了又有一匹跟上,将小春步步逼退到这里。 现在也不容我去退让,一头从矮门钻了过去。胖子马上跟了过来,接着是黑眼镜和小春,闷油瓶最后一个过来。石门被他用力关上,几条跟着游进来的蛇被他顺手斩断。 (四十) 石门的另一边,是一个看着不大却格外气势恢弘的殿堂,殿前飞檐高挑,宛如斗角高耸半空,两旁阶梯上回廊环绕,绕着整个墓室一圈后再度回到殿前参差环抱。凭栏雕刻古老花纹,并镶嵌着金光潋滟的丝线,使整个不大的殿堂看上去极为辉煌壮观。 “这周武王还真舍得下本钱,居然把苏妲己的墓修得跟皇宫一样。要说他们两个人没有私情,胖爷我还真不相信。”胖子瞪着那些凭栏里的金丝冲上去,掏出小刀往上猛地一阵挖凿。 “这里不是苏妲己的主墓。”我环顾了一圈四周,下着结论。 “你怎么知道?”胖子头也不回地问了一句,不等我回来,又骂了起来,“妈的,这些金丝都被嵌进了石壁里面,根本就挖不出来。这周武王太他娘的小气了,一点宝贝全部都镶到墙里面,让胖爷只能看着过一把干瘾。” 我没理胖子,往殿堂的阶梯上走了两步。 倒是小春极好脾气的回答了胖子,“这里没有棺木。” 胖子蹲在凭栏前挖了半天,见实在没有办法从墙里抠出一根金丝,才骂骂咧咧地放弃。 我看他一脸的猪肝色,心想估计他也猜到除非是有闷油瓶的那两根如来神指,才有可能从墙壁里掏出几根金丝来。但显然胖子没有去拜托闷油瓶帮他抠墙的勇气,只得灰溜溜地忍了这口气。 黑眼镜点了一根烟,沿着那只能站一人的回廊走了一圈,道,“这里是连着主墓的。我们要找的地方,就在它的背面。” 我一听,第一时间转头去看闷油瓶,他对上我询问的视线,点了点头。 胖子忙叫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走!” 黑眼镜嗤笑了一下,吐出一口烟雾,“还真是说风就是雨。你找到门了吗?” 我这才意识到,我从刚才开始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了——这个殿堂里,没有门。 我们从那半人高的矮门里钻进来后,闷油瓶关上了门,这里就几乎成为了一个全封闭的空间。找不到去主墓的门,但也绝对不能再从矮门出去。那门外面估计已经被蛇群覆盖,通道都被堵个严实了。 胖子从来就不是肯认输的人,围着不大的空间细细摸了一遍,确定了没有门的痕迹才一拳砸在墙上道,“真他娘的邪门,下了这么多斗,还没碰见过有人在主墓前建个宫殿的。这也就算了,妈的连门都没有,胖爷几个岂不是要困死在这里了?” 我道,“不可能是全封闭的。没有这样建墓的。” 胖子吐了一口粗气道,“连宫殿都建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天真你学历高,你来看看,这里是不是真的没有别的出路?” 我心想我学历高跟有没有出路完全是两码事。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找一找说不定还能瞎猫撞上死耗子,总比困死在这里强。 我提着矿灯兜了一圈,就连角落也照了个遍,也没发现哪里有一丝的缝隙。难道这门在头顶? 想着,抬头看去,顶上的刻纹从中心点散开绵延往下,和凭栏上的链接在一起,我脖子都看得发酸了,也没看出什么蛛丝马迹来。 最后在胖子期待的眼睛里,我摇了摇头。 胖子泄气般的嘟囔着,“连天真都没有办法,难道是这苏妲己被埋在这里太久没见过生人,想留胖爷几个下来搓桌麻将?” 小春笑道,“那也多了两个人不是。” 胖子靠着墙一屁股坐了下来,“再搭上两只狐狸。这墓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用,别说是凑一桌麻将,开个满汉全席都多。” 我脑海幻想了一下狐狸打麻将的场景,随即马上摇了摇头。 跟胖子在一起就是容易被他影响,狐狸要能打麻将,蝎子岂不是能纺纱了。 闷油瓶从进来就没有说话,一直盯着飞檐下的那块石壁看着,直到我走过去,他才回头看向我。 “怎么了小哥?”我问他,“这墙有古怪?” 闷油瓶皱了下眉头,伸手在那面墙上仔细摸了一会儿,好半晌才摇了摇头。 我心一沉,想着连闷油瓶都没有办法,这次看来是真要被封死在这里了。 谁想接下来他说的话,却惊得我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门在这里。” 他指了指前面的墙。 胖子一个鲤鱼挺身跳了起来,几步跑过来道,“小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一早就知道了也不说,害得胖爷几个提心吊胆还以为死定了。不过这次看在你提供了这么爆炸性的消息份上,组织原谅你的知情不报。” 我看闷油瓶脸色没有半点缓和,便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嚷嚷,问小哥怎么了?这不是找到门的位置了吗? 黑眼镜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一手搭在闷油瓶的肩头问我,“你看到门了吗?” 黑眼镜的问话让我愣了一下,随即回神,顺着闷油瓶手指的方向看去。 飞檐下的那面墙看上去平整无奇。而也就是这看不出一丝端倪的墙,让我瞬间明白。 闷油瓶说这是门,可从表面看上去它只是一面墙,根本寻不到任何门的痕迹。 我伸手上前顺着那面墙摸了一会儿,感觉手指上的触觉十分平滑,才觉得事态真的有点棘手。 “小哥,你说它是门?” 为了确定我没有听错闷油瓶的话,我回头再问了他一次。 闷油瓶点头,想了想道,“我感觉它就是通往主墓的门,或者也可以说,门在这墙的后面。但怎么开启,我不知道。” 胖子几步走上前抡起匕首就捅了过去,但墙上没有丝毫受损,就连灰尘都不曾掉下一分。胖子一下子骂了起来,“当初建墓时周武王怎么想的?难道是把门用石灰封上了不成?还是里面藏了金山怕人搬走,才故弄玄虚?” 我看了黑眼镜一下,见他一脸无所谓的笑意,似乎对这门能不能打开完全没有上心,心想着这人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都这么泰然自若,他到底是真不担心还是对门后的一切根本就不在意呢? 不过想来,上次武王的衣冠冢和这次苏妲己的地下迷宫,他都是为了闷油瓶才下的。我竟不知道闷油瓶什么时候跟黑眼镜勾搭上了。除了我跟胖子这两个铁杆朋友外,还有黑眼镜跟他交情好到可以一起出生入死。 想到这里,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黑眼镜绕着头顶溜了一圈的目光扫了下来在我脸上停了一下。我眼底的疑惑、酸楚、打量和思索还来不及散去,就被他逮个正着。黑眼镜似乎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小三爷,我可是会误会的。你不知道我一直对你心存想念吗?” 闷油瓶看了他一眼,淡淡的,却没有说什么,依旧继续研究着那石墙。我的心情却一下子打开了。 不管黑眼镜说的那话是不是在提点我什么,但我却感到不好意思起来。 我这算什么?闷油瓶正苦思入门方法的时候,我在这里胡思乱想的没事找事?真他妈的太小人之心了。 我咳嗽了一声掩饰尴尬,将目光放在了那石墙上。 胖子还在墙上一下下的砸着,我能感觉到胖子带着发泄的力道有多大,但那墙却纹丝不动,连震动下的灰尘都没有,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我往后退开一步靠在凭栏上,一手拍上其中一根柱子,感觉那精细的刻纹摩擦在手心,我低头看了一眼。 隔远看瞧得并不真切,走近了才发现这些刻纹像是一些弓箭图纹。有拉弓的、射箭的、闭弦的,或者单独有弓无箭、有箭无弓的,侧放、竖放、横放,羽箭、金弓、长箭、短弓等等,能想到或不能想到的所有弓箭姿态、形状、大小、材质都能在这刻纹里看到。 我蹲下`身沿着那些弓箭的走向摸了过去,见延伸往上至头顶的那中心点,原来都是由这些弓箭组成。 我仰着头盯着中间那刻纹看了半天,正觉得哪里好像有些不对劲,突然眼前骤然一黑,我的视线陷入一片极端的黑暗里。我使劲甩了下脑袋,但因为仰视太久而引来一阵晕眩,忙收回视线揉了揉额角,身体却有些晕眩地往后踉跄了一下,被一略显凉意的手给扶住。 不用看我也知道身后的人就是闷油瓶,何况现在我还看不到。 我第一反应便是不能让闷油瓶看出端倪,忙扭开头故作窘迫地揉着脖子扯笑,“仰着脖子太久了,一下子没调整及时。没事,我揉两下就好了。” “好好休息下。”闷油瓶拍了下我的肩膀,顿了顿。 我忙点头,但是不敢随便乱走,便仍扭动着脖子站在原地不肯动。 好在闷油瓶是站在我后侧,估计也没有看出什么,见我没事便走开了。 我低着头,使劲眨了眨眼睛,但视线却还是一片漆黑。说不急那是假的,现在胖子、黑眼镜他们都在,指不定胖子什么时候过来跟我搭个话,我想不露馅都难。 正想着,就被胖子一巴掌拍在背上,“我说天真,没事别杵在这里。你这小身板又娇贵,站不了两下就跟个娘们似的全身发软,还不赶紧让开道让胖爷爷来看看,你一边休息去。” 我心里急了,心想着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怕什么来什么。也顾不上多想,照着胖子声音传来的方向吼了去,“滚蛋你!小爷还没看完呢你啰嗦什么?闪开点,别挡了小爷找东西。”话音落下,突然觉得有丝光线照了进来,随即视线也开始逐渐清楚,眼前晃入的,是胖子那皱着眉头略显诧异的肥脸。 “你他娘的吃错药了?”胖子朝我怒了一句,但看我脸色不对便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愤愤然的嘟囔了几句走到一边去了。 我提着矿灯往顶上照过去,发现之前粗粗过了一遍没看仔细,头顶刻纹蔓延的中心点上有着一个极小的凸出点,不仔细看根本不会注意到。 “小哥,”我喊了一声,等他走过来后才指着那一点问他,“开门的方法,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闷油瓶抬头看去,我提着矿灯给他照亮头顶那一点,等了半晌后他才突然朝一脸挂着笑凑过来的黑眼镜摊手,“枪。” 黑眼镜二话没说将手中的枪递了过去,闷油瓶接过直接上膛往上开了一枪,连瞄准的功夫都省了去。我看的一阵目瞪口呆,就听见头顶传来“砰”地一声,那凸起的小点裂成碎片,紧接着头顶一寸寸裂开。裂痕顺着刻纹蔓延往下,在整个殿堂爬满,最后延至飞檐下唯一没有刻纹的地方。 我们几个人的目光全都被吸引过去,同时看着那石墙。 就见一层仿佛被切断的灰尘从石墙中间散开,齐唰唰地落到了地上。紧接着,又是第二层、第三层,一直到石墙发出一记真实的响声,才看见石墙中间裂开一条细长的口子,碎石、尘土不断从那横向的裂缝中“簌簌”落下。 殿堂似乎微微晃动了一下,那石墙从中间分开,一半往上一半往下,缓缓拉出距离。 胖子几乎是看呆了,连骂娘都忘了,半晌后才掐了自己大腿一把道,“胖爷不是在做梦吧?” 黑眼镜一下子笑了起来,朝胖子比了比手中的枪道,“是不是做梦,来一发就知道了。” 胖子这才回神骂了一声,闷油瓶伸手挡了一下示意他别说话,胖子向来对闷油瓶的话十分忌惮,忙住了口不再言语。 等了没多久,那分开的空隙大了一些能勉强通过一个人的时候,闷油瓶朝我们推了一把,语气带着一丝急切,“赶紧过去。” 胖子嘟囔道,“急什么,等缝再大一点也来得及,胖爷这身材……” “闭嘴,过去!”闷油瓶脸色沉了一下,抓住胖子往那缝隙里使劲推了一把。胖子被卡得嗷嗷直叫,黑眼镜笑着站在他身后,枪眼照着他屁股狠狠捅了一下,胖子嚎叫了一声身体一抖猛地一下钻了过去。 “吴邪,快点。”闷油瓶又来拉我。 我生怕闷油瓶和黑眼镜也像对待胖子那样对着我又捅又踹的,忙一个缩头钻了过去。接着是小春、黑眼镜和闷油瓶。 胖子还在一旁揉着屁股,见闷油瓶过来,刚要开口抱怨两句,就见那还未开到底限的上下两块巨石居然缓缓往中间移去,竟是要阖上。 我惊诧地看着那两道巨石在视线里一点点阖到一起,喘着气问闷油瓶,“你知道它们会关上?” 闷油瓶点头,又摇了摇头。我一看这是什么意思,急了,“到底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闷油瓶还没说话,就听见“轰”地一响,那两道巨石已经紧紧阖上了,那墙又恢复成开启前的样子,平整得看不出一丝的端倪。 (四十一) 我还在感叹这伟大的“工艺”,就听见胖子惊了一句“我靠”,回头看去,偌大的主墓,居然跟我们在最上面看的那一层一模一样。 中间四根巨大的柱子将整个墓撑起来,墓的中间还是那阶梯,阶梯上端正摆放着一古檀雕花棺木。只是这一次,这柱身上雕刻的不再是狐狸,而是狼。各种姿势大小不一的狼,蔓延往上绕满了整个柱子。 胖子虽然骂着,但还是不死心地又跑去琢磨那棺木去了。我围着墓走了一圈,一眼看见墙壁上虽然也如第一层那样,雕刻着苏妲己的生平之事,但这一次,似乎多了一些。 第一层的壁画,只刻到伯邑考追求苏妲己不成,惹怒帝辛被斩成肉丸子,而各部落不满帝辛揭竿起义便没了下文。但这里看着,似乎雕刻得更加详细了一些。 那画里的伯邑考被帝辛斩成肉丸子后让他生父姬昌吃下,从此商朝和周部落接下仇怨。姬昌为报仇,联合其它部落一起揭竿起义反商。但此时商朝正值盛期,帝辛虽过六旬但依旧体力旺盛,想要灭商简直是难于登天。 周部落仔细斟酌后,命人大肆散播帝辛昏庸无道宠幸妖狐妲己,祸国殃民、残害黎民臣子的谣言,又安排了几个人潜入朝歌做些手脚,终于成功拉拢了天下百姓,让他们皆都萌生反商之心。 接下来的壁画上,刻着众部落联合伐纣,以周为首。伐纣大军行到朝歌城门下,朝歌百姓士兵大开城门迎西周将士进城。商纣大势已去,纣王宫中自焚。 看到这里,我基本都看懂了。但往后一看,又觉得不对劲了。 壁画上那身着战袍手持长剑眉清目秀的男子,径直走入帝辛后宫。将一众嫔妃斩杀,却独独留下了苏妲己,并将她接到了自己宫中。 我皱了下眉头,心想看来这姬发也是被苏妲己的美貌所迷惑,居然独独留她一个不杀,还堂而皇之的接到后宫里。 看壁上甚为详细的刻画,姬发和苏妲己两人似乎也渡过了一点琴瑟和鸣的快乐时光。我想想觉得也是,苏妲己入商朝时纣王都六十多了,而她自己却是如花年纪,肯定过得并不开心。现在有姬发这么一个年轻英俊的君主,还对她百般恩宠,比起在商纣,自然是要好很多的。 看壁画里他们二人靠在一起时脸上带着的幸福微笑,苏妲己微垂眼睑,嘴角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蜜,我不禁为他二人叹息。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可惜,看样子后续并不是按我想的来发展,否则也不会有海市蜃楼的出现了。 估计是之前为了伐纣,西周散出了太多有关苏妲己的负面谣言,现在怎么也收不回来了。得知武王姬发将妖狐接入后宫,所有臣子进谏赐死苏妲己,就连黎民百姓也都纷纷抗议,一定要武王赐死妖狐苏妲己。 眼看已经巩固的江山因为苏妲己再度动摇,武王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赐死了苏妲己。 武王命心腹偷偷修筑了陵墓,将苏妲己葬在墓中。为防止盗墓者,在第一层做了一个和地下迷宫一模一样的假墓,并雕刻上迷惑盗墓者视线的九尾狐。 可能是最后武王被自己散出去的谣言迷惑了,也可能是苏妲己真的是妖狐所变,武王命人在墓的第二层往下刻满了镇压狐狸的狼图腾,并将以邪镇邪的百辟通灵玉放在了苏妲己的棺木里,镇压她。 最后一张壁画,是苏妲己棺木阖上的片段,姬发持玉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后,以红线绑在了苏妲己的手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看完后,我才恍然大悟。 似乎这一切都有所解释了。为什么第一层有那放着狐狸的棺木,为什么墙壁上刻满了狐狸,也许那是武王想迷惑盗墓者的同时,也告诉别人这个墓主的身份。至于第二层往下的那些狼图腾,我只能无声叹息。 苏妲己究竟是不是妖狐化身,这真的是一个千年未解的谜。武王和苏妲己毕竟爱过一场,不但抵挡不住谣言将心爱之人赐死,还要在她死后用狼图腾和百辟通灵玉来镇压,可见他也终究不过是凡夫俗子,害怕这些虚幻之物而已。 一只手伸过来按在我的肩上,回头看去,闷油瓶那黑亮的眼睛正一瞬也不瞬地看着我。 “吴邪,别多想。”闷油瓶按着我肩头的手微微一紧,皱了下眉头,似乎不太高兴我的胡思乱想,“这些只是历史而已。” “放心,我没事。”我点头,“我只是感触了一下,没别的意思。” 闷油瓶没说话,眼睛却还锁定在我脸上,仿佛想看透一些什么东西。 我被闷油瓶看得一阵发虚,下意识伸手遮上他的眼睛,问道,“你看什么?” 闷油瓶静静站了一会儿,就在我坚持不住想要把手拿下来时,他才突然伸手覆盖住我的手背,遮住他的眼睛,“吴邪,什么都别瞒着我,我要知道你的一切。” 我心一惊。难道他发现什么了? 但又觉得不对。如果闷油瓶真的发现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我收敛了一下心神,笑着就想抽出手,“我能有什么瞒着你的?要不这次出了墓回家后让你搜一搜?” 闷油瓶松开手看着我,摇了下头,“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张嘴刚要说话,就见胖子在那边喊了起来,“天真、小哥,过来看看,这棺木他娘的又没盖。” 闷油瓶看了我一眼,走了过去。我呼了一口气,忙跟上前,喊道,“死胖子,你这话在上面已经说过一次了。不是告诉你了,整个棺木都是盖吗?揭起来不就行了。” 胖子瞪了我一眼道,“你胖爷爷下过的斗比你天真吃过的饭还多,难道连这点见识就没有了?你自己过来看看,盖在哪里?” 我回瞪了胖子一记,心想让小爷找出来就挖了死胖子你这一对招子,给它洗洗重组后再装回去。但等我低头去看时,却发现,整个棺木果然是没有盖的,放眼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封闭式的棺木盒子,根本就没有咬合处。 闷油瓶走上前,伸手沿着那棺木摸了一遍,指着地上道,“是直接镶进了地里。抬起来就行了。” 我照着他说的仔细看了看,见地上果然有一条极暗极细的缝隙,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还只会以为那是棺木搁在地上投出的阴影。 闷油瓶虽说是要抬起来,但我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先不说这棺木没有着力点不好下手,就是棺木本身跟地面镶嵌度有多深多大,也是一无所知。这么五个人十只手空荡荡地去抬,能不能抬得起来还真不一定。 闷油瓶绕着棺木走了一圈,寻了个点站定,拔出身后的龙鳞猛地一下插在了棺木与地面镶嵌的缝隙中,用力往上抬了一下,棺木纹丝不动。 我却是不得不惊叹,那龙鳞真他娘不是盖的,被闷油瓶拿在手里不知道撬过多少回的重物了,居然半点事都没有。没断真是神奇了。 闷油瓶松了下手,微微喘了口气,握着刀柄的手一下收紧,再度使力撬了一下,就见那棺木似乎动了一下,黑眼镜几乎是立刻喊了起来,“就是现在,赶紧抬!” 黑眼镜、胖子、小春都围上去抬那棺木,就连我也上前搭了把手。 之前没抬过不觉得,这一次可是真真实实感觉到那重量,几乎将我的手压断。我卯足了劲拼出全身力气,却只觉得那棺木沉得好像千斤大石,拽得我两只胳膊一阵阵的疼痛。 我抬头看了一眼黑眼镜和小春,他们两个脸上神情丝毫未变,还是一派轻松。胖子那边就不用说了,不管何时何地他都是那种火力全开的劲头,跟他没得比。 见他们几个都若无其事,我也不想输了气势,咬紧牙关在脸上装出一副没事的样子,将那棺木微微抬起。 闷油瓶撬着龙鳞将缝隙拉开一些后,将龙鳞插在那缝隙处,朝我走了过来伸手挡了一下,双手就着我抬的地方握了进去,示意我走开。 我脸热了一下,虽然感觉非常尴尬,但还是觉得此时实在没有打肿脸充胖子的必要,便乖乖地松手走到了一边。 棺木被猛地一下抬起,棺底弥漫出一股浓郁的烟尘,带着一股子呛鼻的味道。 闷油瓶和黑眼镜几个将棺木小心放到一旁,胖子才来得及兴致勃勃跑上去瞅一眼,整个墓室突然晃动了一下,接着就有灰尘顺着墙壁“簌簌”落下,接着不断滚落碎石和沙土。 “不好,这棺木连接着整个地下宫,”黑眼镜极其难得地皱了眉头,“棺木挪动,这个墓也会跟着塌了。” 我心想可不能就这么塌了,闷油瓶要的那块百辟通灵玉还没拿到手。 我一个箭步扑了上去,只是低头看了那么一眼,就已经心生惊叹。 棺木里躺着的女子,用“芙蓉如面柳如眉”这句话来形容,都还差强人意。除了“倾国倾城”这四个字,我也想不到还有别的什么词可以概括出苏妲己的美色。即便是此刻她闭着眼睛躺在那里,也能让人心神一震,思绪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 也怪不得能让六十高龄的纣王留她在后宫,又被伯邑考追求,最后还让武王姬发接入西周,并在她死后不惜花大手笔为她建了这地下宫殿。 但此刻已经没有太多时间容我去想这些东西,我视线往下,果然在她交叉在胸前的双手间找到了那块巴掌大小的玉佩。那玉上绕满了红线,跟苏妲己的身体都缠绕在一起。我取出匕首飞快的割着,感觉墓室震动得越来越厉害,落下的碎石越来越多,墓的四个角不断往下掉着沙土。 闷油瓶冲了过来拽住我道,“你走,我来。”说着,手中龙鳞破空划下,所有红线一下子断开。我忙取出玉放在闷油瓶手上,还来不及说一句让他收好,就看见没了玉的苏妲己身体突然一下化成了灰。我甚至没能反应过来,棺木里就只剩下那一袭紫色的纱衣。 整个墓加速了晃动,大大小小的碎石砸在我们头上,我几乎站不稳地跟着闷油瓶往前跑去。 黑眼镜和小春正蹲在棺木被抬开的地方,手上动作飞快地拿匕首将下面的石板一块块地挖掘上来扔到一旁。 胖子急得拿枪杆去砸石板,“妈的这墓是在下沉,再不出去,爷们几个就要跟着这墓一起被埋在沙漠里了。” 闷油瓶左手牵着我,右手也飞快地去揭那些石板。我想着自己站在旁边也说不过去,便想上前搭把手。闷油瓶捏紧我的手不让我动,墓室又剧烈晃了一下,我没站稳往旁边地上扑了去,手一下磕在了一块尖石头上,顿时划开了一道口子,血流了出来。 闷油瓶迅速转身将我拽了起来,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我的手,反手握住,堵住我的伤口。 墓室晃动的幅度明显感觉又快了一些,胖子脸色都已经青了。好在那些石板差不多都被揭开,露出一个半大的口子,闷油瓶指着黑眼镜道,“下去。”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洞口还是太小,胖子过不去,他要留在这里继续再开一点。洞下面不知道有什么,必须有人先进去探一探,这个人不会是我,小春也不适合,那就是黑眼镜无疑了。 黑眼镜倒也没说什么,提抢单手撑地往下跳去,瞬间消失在洞口。 小春跟着往下。闷油瓶推了我一下,“你也下去,快点。” 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居然握紧他的手道,“我等你一起。” 这个时候,能走一个算一个。 但正是因为我跟闷油瓶都知道这句话,所以他才让先走,我才坚持要留下。 闷油瓶皱着眉似乎很不赞同我的决定,但根本没有给他去反驳我的时间,他目光只在我脸上扫了一眼,即刻低下头继续飞快揭着石板。 右边不远处,顶上整块石板坠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击起一片烟尘。 闷油瓶又拆了几块石板,才一脚踹在胖子身上,“下去。”胖子哪里还敢说什么,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闷油瓶拽着我的手将我猛地一拉,我跌入他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然后就觉得身体一空,他已经揽着?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7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7部分阅读 着我往下跳了去。 (四十二) 下面是一条黑而深长的通道。黑眼镜、小春和胖子在前面跑得飞快,闷油瓶拽着我紧跟其后。身后传来巨石砸下时发出的声响,还有大量沙土灌进来的“沙沙”声。 我只觉一阵心惊肉跳,脚下跟生了风一样被闷油瓶拖着狂奔。沙土已经开始从我们跳下的洞口灌进来,我连回头看的勇气都没有。听着沙土逐渐涌近的声音,心想他娘的这真是在经历一场好莱坞灾难大片。原来电影里拍的那些车在前面飞,爆炸在后面追并不是夸张,而是真的。 现在跟在后面如洪水灌进来、紧跟在我们身后追着的,不就是那爆炸一样的沙土了。 跑了没多久,就看见黑眼镜他们几个往上跑去,我定睛一看,原来是上了阶梯。 闷油瓶毫不迟疑地拽着我冲上阶梯,往上跑得飞快。 我看着这阶梯虽然呈一条直线,并非螺旋梯,但一直这么往上跑着也是相当耗体力的。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阶梯还在往前蔓延着,仿佛没了尽头。我脚下已经开始发软,额头滴下虚汗,但不敢被闷油瓶知道,便死死咬紧了牙关忍着,依旧跟着他的脚步奔跑。 又跑了一段,突然就觉视线模糊起来,那黑长的阶梯在眼睛里变得扭曲而不稳,我每一脚踩下去都好像踩在了棉花里一样,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的力气。 我眨了眨眼睛,心想妈的不会是要在这个时候让我做个睁眼瞎子吧? 我腾出空余的手拼命揉了几下眼睛,却发现视线越来越暗,最后也不知是心慌还是没跑稳,脚下滑了一下,顿时眼前完全一黑,身体往前栽了去。 黑暗里,感觉闷油瓶拽住我的手带了一下,随即我被他背在了背上,脚下不停地往前。 我咬了下牙,心里很不好受。 每次都是在节骨眼上出状况,太他妈的没用了! 我想开口让闷油瓶放我下来,但料想他肯定不肯,而我如果这么一来一回的跟他说话,耽误了时间,更加误事。便忍着心底的不畅快,让闷油瓶背着我跑。 这一段路程似乎跑了很久,久到我意识开始变得昏沉。模模糊糊之间,似乎感觉到闷油瓶额头的汗滑下来滴在我的手背上,后面一直汹涌追赶的沙土好像又靠近了一些,头上的墓室也传来“轰隆隆”塌陷的巨响,一块石头掉下来砸在我的后颈,我皱了下眉头,只来得及想着“妈的给闷油瓶做了回垫背”,然后整个人就昏了过去…… 醒来时,耳边隐约有说话的声音。我睁开眼睛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躺在一帐篷里。身上和手上的伤口都被包扎好,带着血的衣服也被换了下来。我摸了一把胸口,没有什么痛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问题了。 掀开帐篷走出去,外面是一块面积不大的沙漠绿洲,除了正靠在不远处休息的闷油瓶和黑眼镜他们,还有一群人,架着小锅子在巨型仙人掌旁边煮着什么东西。 闷油瓶一下睁开眼睛,扭头对上我的视线,随即起身走了过来拽着我坐下,伸手在我几个伤口摸了一番,“还痛吗?” 我摇了摇头,朝那些煮东西的颔了下首,“他们是谁?” 闷油瓶道,“我们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跟着地下迷宫一起埋在了沙漠里,走了大半天碰到他们。”顿了顿,补充,“他们是来这里探险的游客,正准备回去。” 我点了下头,问,“海市蜃楼已经没有了?”闷油瓶也点了点头。我又问,“那玉呢?”闷油瓶从怀中掏出玉要给我,我推了一下他的手,“这个是你的,你留着。” 他听懂了我的言下之意,伸手将我握住,黑如墨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微光,半晌后才道,“吴邪,我没事了。” 我握紧他的手。为了这块玉,我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危险,几次跟死神擦肩而过,都险险的把命捡了回来。但能换来闷油瓶一句“我没事了”,怎么想都是值得的。 此刻正值夜幕降临,虽还未完全天黑,但沙漠的上空已经能看见繁星点点。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想到了苏妲己墓室里的那些壁画,心里居然有些凄凉。 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最后却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赐死,死后还只能偷偷葬在离城千里之外的地底下,与蛇虫鼠蚁为伴。 似乎感觉到我心情受影响,闷油瓶握着我的手拍了两下,拇指指腹安慰式的轻轻摩挲着我的手背。 “小哥,”我开口,“周武王是真的喜欢过苏妲己,对吗?” 闷油瓶点了下头,“恩。” “那,苏妲己真的是妖狐转世吗?” “……我不知道。” 闷油瓶迟疑了一下,随即道,“别想了,都过去了。” 刚说完,就听见那边的人喊着,“吃东西了。小同志们,过来吃点东西。”我扭头看去,那些人正朝闷油瓶招着手。 闷油瓶道,“你等我一下。” 我看着闷油瓶起身往那群人走了过去,眼前视线骤地一抽,就觉得地平线好像突然变得扭曲,视线里那些应急灯的光一下亮一下暗,闷油瓶那逐渐走远的背影也模糊扭曲着。 我用力眨了眨眼睛,伸手不知揉了几下,却发现视线还是那样一明一暗,整个世界的景象都在清晰与模糊之间晃动。随之而来的,是我颈间的伤口忽然剧痛了一下,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那痛楚却一点点扩散开,传至我的大脑。 闷油瓶已经盛了一碗什么东西走过来,我尽量睁着模糊不清的眼睛看着闷油瓶扭曲的身形靠近我,蹲下,“吴邪,你先吃。” 已经是这么近在咫尺的距离,我都看不清。 我勉强笑了一下,伸手去接闷油瓶递过来的碗,同时间,视线全然一黑,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极度的黑暗。 手来传来滚烫的湿润感,我知道一定是我的手跟闷油瓶的手错开,打翻了碗导致那些吃的都泼在了我手上。 闷油瓶几乎是立刻握住我的肩头,“吴邪,你怎么了?” 我笑了一下,抬手朝闷油瓶伸了过去,“小哥……我看不见了……” 也许这一次我是真的瞎了。以前在地下迷宫里,我也这样反反复复失明过好几次,但随后都能再度看见。我不知道这一次的过程有多久,但对此我心里已经不抱希望了。 如果我的眼睛是要交换那块玉的代价,我是甘心承受的。 从沙漠出来后,我们便跟着胖子直接回了北京。 坐在北京同仁医院的病床上,我听着邻床传来“年纪轻轻怎么就瞎了”之类的言语,心里却反而平静淡然。 这种情况下我没有办法回去杭州,便打了个电话交代了王盟好好照看店子,又给家里通了电话,告诉他们我在外面旅行,跟朋友一起,不用担心。 知道我的眼睛失明,一路回来胖子都在唉声叹气,责骂老天不公平。我睁着眼睛坐在车的后座,眼前一片漆黑,只能紧紧握着闷油瓶的手,借着从他手心传来的那一点凉意让自己镇定。 黑眼镜和小春的心情似乎也很不好,想想也是,下一趟斗出来居然把眼睛给整瞎了,换了谁都会心情不好。目不能视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我知道黑眼镜和小春是在为我郁闷,我本想开口安慰他们几句,但想着我自己也是心情低落时期,又拿什么去让他们心情好转呢?便一路沉默不言的过去。 一路上,闷油瓶的话很少,只有在问我饿不饿或者累不累的时候,才会开口。我想他的心情一定比我更糟,说不定他会在心底自责如果不是为了他,我的眼睛也不会瞎。我捏了他的手一下,毫无焦距的眸子对上他坐的方向,微微一笑,启唇无声道:我不后悔。 顾不得车上还有其他人在,闷油瓶一把将我抱住,狠狠勒进怀中,那种粉身碎骨般的力道,仿佛将我的骨头揉进了他的身体里。那一股怅然哀伤从他身上传过来,是这么的汹涌浓烈。 我想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眼睛湿润了一下。 “吴邪,吴邪,吴邪……” 他在我耳边不断低声唤着,一遍一遍念着我的名字。 “我在。”我回答他,“小哥,我在这里。” 闷油瓶却还是那样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哭,在我看来,“哭”这个字跟闷油瓶是绝对不会挂钩的。但在车上他抱着我的那会,我清楚感觉到了他身上的自责、内疚、哀伤、悲痛等多种复杂的情绪。那种情绪包围着我,我都想哭。 我并没有自己或是闷油瓶想的那么脆弱。我好歹也是活了二十六年、大小斗下了好几个的男人,眼睛瞎了这种事,根本难不倒我。但闷油瓶的情绪影响到我,连带着我的心情也跌到了最低点,好像瞎的那个人是他,我要不断的找些话来安慰他,告诉他,“我没事,真的。以后看不见了,你就不会去下斗了,挺好的。” 闷油瓶在我耳边说的很轻,很坚定。他告诉我,以后我不下斗了,吴邪,我陪着你。 我刚笑着答应,转头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一点?闷油瓶身上有着太多的背负和疑问,他的生命从我知道开始,就是在斗里度过的。只有在斗里他才能展现他天神一般的气势,让他所有的光彩得以绽放。现在他答应我不再下斗,却让我心里有着一丝别扭的失落。 毫无疑问,下斗真的是一项危险的技术活,我不希望闷油瓶经常往斗里跑。但又怕不让他下斗,因此遮住了他身上的那抹光彩。失去光彩的闷油瓶,还是闷油瓶吗? 我将这个疑问抛给胖子,胖子却怪叫着,“我说天真,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吧?你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了,你还有心情去管小哥下不下斗这个问题?小哥他要说以后不下斗,那肯定就是不会下了。哪怕他以后碰到必须要下的斗,那也是以后的事,至少现在他对你说的话是真心的。何况以后你的眼睛要是好了,有斗陪着他一起下不就得了。” 我想想觉得也是,胖子这人虽然有时说话粗糙到了一定境界,但仔细琢磨还是有点道理的。 胖子立刻又洋洋得意起来,我都能想到他脸上的笑意将肥肉挤成了一堆,“那是必须的,你胖爷是谁?那可是纵横首都琉璃厂,打遍倒斗界无敌手的摸金校尉王胖子!” 我不由得笑了起来。 有胖子在,哪怕是天塌下也觉得并不可怕。 回到北京后,胖子将我安排进了医院,并告诉我这里治疗眼睛是最好的,不但权威还各种先进设备齐全。 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反驳或者是挑剔的资格,胖子说什么,我只能听着跟着住了进来。 黑眼镜和小春在医院陪了我一天后离开,说是要去找一些关于海市蜃楼的资料,看能不能帮助我恢复眼睛。 胖子也在第三天离开。他接到琉璃厂打开的电话,好像是出了些事,不得不先回去一趟。走前不住朝我道歉,并保证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 我笑了一下,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一定在朝我哈腰鞠着躬,便摆手道,“没事,去吧,我还有小哥呢。” 门被打开,再度阖上,走廊上传来胖子疾奔而去的脚步声。随即,我搁在床边的手被人握住。 “小哥?”我扭头对向闷油瓶所坐的方向,眼前只是漆黑一片。 闷油瓶的手指一根根嵌入我的指间,与我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吴邪……对不起。”他说,话语里透着让我揪心的痛。 这个闷油瓶…… 我苦笑着。明明瞎的是我,为什么他的哀伤却这么浓烈,仿佛要将我烫伤。 “我还是那句话。”我将他的手握紧,笑得很真心,“我不后悔。” (四十三) 胖子在的那两天,该检查的就都已经检查了一个遍。医生仔细询问了我失明的经过,我当然不能告诉他是因为下斗被狐狸咬了,只能支支吾吾编造我是去森林公园被动物咬了。 我看不见医生的神情,却能听出他话语里的爱莫能助。各项检查都显示我一切正常,根本无迹可寻,但我眼睛瞎了又是事实,这一点,就连医学角度也没法解释。 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墓里的很多东西,确实是现代科学无法解释的。也许这一次我要瞎,是必须的。 如果是用我的眼睛来交换闷油瓶不尸化,那就瞎吧。 入夜后的医院,静得让人觉得阴冷恐怖。 我住的病房只剩下我一个病号。进来时还有一个刚刚做了近视手术的,在我住下的第二天便出院了。 临走前那人还嘱咐我一定要放宽心好好养病,说不定哪天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了。 他的话一直在我脑海回荡。说不定哪天睁开眼睛……我就能看见了…… 闷油瓶没日没夜的守在我身边,即便是到了晚上也坐在一旁不肯阖眼。好容易旁边腾出了空的病床,我便将他赶过去睡一会儿。 我窝在床上,睁着眼睛躺了很久,久到足以感觉闷油瓶应该是入睡了,才掀开被子轻轻走下地。 我脚尖探了一下地面,鞋子不知道被闷油瓶搁在了哪里,我无声叹了口气,干脆光着脚走下床。夜里医院的地面透着冰冷的凉意,从我脚底逆流往上蔓延至我心里。我照着记过的路线摸摸索索走到窗边,伸手贴在玻璃上。 今晚外面有没有月亮?是不是我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就能看见? 这么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的阖上了。心里尽管根本就没有抱希望,但睁开时那熟悉的漆黑还是让我忍不住的失落了。 根本就不值得期待,也没必要失落,一早就想好了拿自己的眼睛来换闷油瓶的健康无事,现在这样,让他知道了,岂不是比我更难受? 我贴在玻璃窗上的手微微蜷起,握成拳,手指扎进肉里却浑然不觉疼痛。心里的痛早就已经麻木了身体其它地方的神经。 说不害怕、不难受,那是假的。 白天面对闷油瓶,我可以笑得一脸的无所畏惧,告诉他我没事。可到了晚上,虽然我看不见昼夜的交替,但那种属于夜晚的独特寂寥和冷清,还是能一点点侵蚀着我。 一双手从背后伸过来将我往后揽去,随即闷油瓶的脸微微俯下埋进了我的肩窝。 我反过手抚摸上闷油瓶的脸,感觉他零碎的刘海在我手心微微扫了一下,嘴角扯了几下后,终于还是笑了,“小哥,今晚有月亮吗?” 闷油瓶抱着我腰的手一下子收紧,将我牢牢禁锢在他怀中,许久后才低声道,“……没有。” 我点了下头,“小哥,我吵醒你了?” 闷油瓶摇头,“不是。” 我想想觉得也是,闷油瓶一向浅眠。印象里他睡得比较熟的几次,都是在杭州的家里。他跟我睡在那张双人床上,两个人拥着一夜到天明,早上我起来去放水,闷油瓶还那样沉沉睡着,墨黑的发丝从脸庞滑下,遮住了他大半张清秀的脸。 在这里,到底不是杭州,他心里又有心事,能睡得着才怪了。 我手指摩挲着闷油瓶的脸,两个人就这样站在窗前,很久没动。 我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睡过去的,等醒来时,人正躺在闷油瓶的怀里。他的手将我紧紧抱在胸前,我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感觉他的视线落到了我的脸上。 “吴邪。”他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小哥,天亮了吗?”我问。 “恩。” 他抱着我的手紧了一下,随即我感觉他的唇在我嘴上轻轻碰了一下,然后离开。紧接着是他松开手起身的声音。 我坐起身,听着他往脸盆里倒着水,然后“哗哗”的水声响了一会儿,他朝我走了过来,一抹温热交在我的手上,“吴邪,擦擦脸。” 我接过毛巾道谢,在脸上擦了一把,心想要不是这里是医院,要不是我的眼睛瞎了,我真觉得这是新婚第二天起床后,小妻子等着丈夫打来洗脸水的一幕场景。 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热。妈的都什么时候,居然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闷油瓶估计是看到了我脸上的燥红,居然带着一丝无奈问道,“吴邪,你在想什么?” 我忙支吾道,“没、没什么……” 开玩笑,要是给闷油瓶知道了我刚才的想法,吴家祖上十辈子的老脸都得丢这里了。 但我也心知瞒闷油瓶不过。我有什么心思,即便是不说他也能看得出来。 果然,耳边传来闷油瓶的一声轻笑,似乎还带着摇头。接着,手上的热毛巾就被抽走,闷油瓶往脸盆那边走去了。 我却突然感觉眼睛湿了一下。 这个闷油瓶,非要小爷做出这种不符身份的尴尬事来,才肯放轻松的笑一笑吗? 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我终于受不了,非缠着闷油瓶带我出去走走。 闷油瓶被我吵得没法,才终于松口带我在楼下晃一圈。 医院给我准备了轮椅,我顿时嘴角一抽,心想小爷只是瞎了不是瘸了,弄个轮椅算怎么回事?刚要拒绝,就听见闷油瓶淡淡道,“不用了。拿回去。” 闷油瓶握紧了我的手,牵着我往前走去。每到需要上下楼或抬脚之时,他便在我耳边低声开口,“注意脚下。”我便心领会神的按照他的指示继续下一步。 出了住院大楼,一阵夹杂着淡淡的药水味的空气扑鼻而来。虽然说不上有多清新,但比起在病房终日闻的浓郁药味,已经好了很多。 这是一个好天气。 我在心里想着。能感觉阳光照在脸上时的温暖感觉,连心都跟着变得暖和,驱散了长久以来的寒意。 “早就该出来晒晒太阳了,”我笑了一下,“一直呆在病房里,身上都捂出虱子了。” 感觉到闷油瓶投来的不赞同目光,我忙改口,“我说错了,不是捂出虱子,是痱子。哈哈!” 不用看我也能知道,闷油瓶此刻脸上的表情一定复杂极了,一定带着无奈和苦笑。但他的气息在瞬间微微松了一下,被我感觉到了。 自从眼睛看不见后,我的听觉和感官似乎就变得异常敏锐,闷油瓶一个微弱的呼吸声,在我听来都能清楚反映出他的内心情绪。 突然,我觉得有些心酸。 一直以来闷油瓶要承担的就比我多。认识我之前他要承担孤独和失忆,认识我之后要他承担我的安全和感情,现在,他又承担了我的失明。他看上比我还瘦,身体里却埋藏了这么多的东西。我的失明其实跟他没有关系,他却执意将它揽在自己身上,然后陪我一起痛一起难受,甚至比我更痛更难受。 这么一想,我觉得自己的失明好像变得微不足道。比起闷油瓶,其它任何外界因素都显得不再重要。 我握着闷油瓶的手紧了一下,感觉他的视线一直停落在我脸上,我笑了笑,道,“小哥,我们回杭州。” 既然已经检查不出什么,继续留在这里也只是在浪费时间。虽然知道回去杭州我要面对更多,但我很想跟闷油瓶一起回去,回到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在那里不用考虑太多,也不必担心每晚醒来时被医院那种冰冷的寒意包围。 闷油瓶并不想答应,但很多时候,他比我知道得更多,想得更透彻,理解得更清楚,所以他没有反对。 或许这个时候,回杭州对我们来说,才是最好的。 我想了下,还是决定等胖子回来后我们再走,也省得说胖子回去办点事不过几天,我这边就耐不住寂寞跑了。也太辜负他送我来这里的一番心意了。 又在医院呆了一天,拿手机让闷油瓶给胖子挂了电话,胖子那边的事估计是有点棘手,在电话里一个劲的道歉,并不停喊着一定要我等他回来,他不亲眼看着我走他不能安心。 我心底暖了一下,嘴上骂着“死胖子小爷才不等你”,心里却已经同意再多等他几日。 阖上手机没多久,那沉默太久的铃声一下子响了起来,在空寂的病房里显得格外响亮。 我让闷油瓶看看打电话过来的是谁,他沉默了一下,道,“小花。” 我一下笑了。 接过电话熟练的按下接听键,耳边传来小花熟悉的声音,“吴邪,你在哪里?” 我开着玩笑,“考虑清楚决定嫁给我了?” 小花丝毫不为所动,依旧道,“少跟我东拉西扯的,说,你在哪里?” 这么久没见,小花还是那样的性格一点也没变。说话就跟他做事一样干脆利落。 我想了想,觉得如果要回去杭州,面对爸妈这一关,还是需要小花帮忙的。毕竟我们两家关系匪浅,爸妈一直都很喜欢小花,如果有他帮腔几句,也能省去我不少口舌。便直接道,“北京同仁医院。” “你病了?还是探病?”他问的很直接。 小花一向不是多话的人,他喜欢精练,用最简单的话阐述最复杂的意思。 我迟疑了一下,回答,“我。” 如果换做是我,肯定会紧接着追问,“你什么?你探病?还是你病了?一个字能表达出千万种意思,我知道你说的哪种?” 但小花却没有再问,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随即挂断了电话。 我苦笑了一下,朝闷油瓶坐着的方向耸肩,“他挂了。” 闷油瓶接过电话放到了一旁,伸手握住我,“吴邪,你饿了吗?” 我摇了下头。 小花的表现让我有些不解。 好端端的他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而且在得知我住院后一句话也不说就挂了。 但小花的心思向来复杂,也不是我能揣摩得清楚的。想了想后,我便将这问题抛开了。 我和小花从表面看上去仿佛相同,但其实大相径庭。他拥有的比我多,因此相对背负着的使命也比我多了很多。如果两者比较下来,我宁可不要他的那些拥有,至少会活得快乐简单一些。 我一直都不觉得小花是个心思复杂的人,或者他那缜密的心思和能力,是这么多年情势逼迫下磨练出来的。如果将我和他的位置交换,说不定今天我会跟他一样。 幼时宛如画里走出来的小童,被我笑着要去娶“她”的那个小花,一直在我的记忆里。 小花自打了那个电话后又过去了一天,他也没有再打电话过来,就好像那通电话只是我的臆想,其实它从来都没有响过似的。 这几天闷油瓶一直陪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就连我放水,他也一直将我带到马桶边,然后才转过身站在旁边等着。 其实这个时候我是很尴尬的。尽管他还留了最后一道底线给我——让我自己脱裤子,但他站在旁边让我更觉得有些尿不出来。我劝了他几次让他去厕所外面等我,我好了会叫他,但他却完全听不进去,依旧固执地站在一旁。我只能涨得一脸的通红尿完,洗了手,才让闷油瓶握着往回走去。 得知我要出院,医院方面似乎也觉得有些无能为力。 毕竟各项检查都表示我没有半点问题,但眼睛看不见也是事实,医生只得建议我转院再检查检查,或者去专门治疗眼睛的医院看一看。 我心想估计这眼睛是复原不了了,再检查也是白搭。 那医生倒满是叹息,似乎在为我年纪轻轻就瞎了眼睛感到惋惜。虽然我一早提出要出院,他还是让护士给我早晚坚持换药,并在我的眼睛上绕上一层层的纱布,说先用药物治疗。我一听他这种死马当活马医的口气就知道,这已经是没有办法时剩下的最后办法了。 (四十四) 闷油瓶手指在我眼睛上的纱布上轻轻抚摸着,一遍一遍,始终停不下来。 我坐着没动,任由他这么触摸着。 我心里难受,他能安慰我。他心里难受,我却没有办法。这个时候无论我说什么,听在他耳里都只觉得心酸,就好像他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我心酸一样。 我在心底无声轻叹。 什么时候我跟闷油瓶已经变成这样了。我们难道是需要互相抵足取暖,借着对方那一丝体温来温暖自己冰凉的内心吗? 我想说这样太矫情了,却又不得不承认,没有闷油瓶哪怕是我能看见,我也活不下去。 他已经刻进了我的心底,和我的骨血溶在了一起。他占据了我所有的思想,主导着我全部情绪,没有他,比让我瞎了更难受。 我不想闷油瓶一直这样呆呆地看着我眼睛上的纱布,越多看一分钟,他的心情就越沉重一分。我借口想吃医院门口的什么东西,让他出去给我买。我不知道医院门口有没有我说的那种食物,但我希望闷油瓶能出走走一下,哪怕只是这么几分钟,也比闷在这充满药水味的病房里好。 闷油瓶伸手握了下我的手示意我等他,然后起身飞快出去了。 玻璃窗上传来雨点击打的声音,我心想这闷油瓶明知道外面下了雨出去也不打伞,有眼睛的比我这个没眼睛的更加视若无睹。 我起身光着脚摸索到窗边,听了一会儿雨声后,伸手去摸旁边桌子上的水杯。 我记得之前闷油瓶放杯子的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但手指在桌子上摸了半天,也没有摸到杯子。我往前走了一步,脚趾踹在热水瓶上,指甲立刻蔓开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感觉热水瓶晃动了一下,我忙蹲下`身胡乱摸住热水瓶扶正,又往桌子底下推了一点,才起身,脑袋却猛地一下撞在了桌角上,痛的我一下喊了出来。 身旁传来一记若有似无的轻叹,我即刻惊醒。 “小哥?”他回来的这么快?不,不是闷油瓶。气息不像,而且闷油瓶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进来不说话,故意这么吓我。 “是谁?”我站起身对向来人,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腰撞上桌沿,那人扯住我轻轻带了一下将我扶住,随即抓起我的手,将一杯温热的水放在我手上。 我一下怔住了。 “小花……” “小花,你怎么来了?” 我喃喃问着,看不到小花的脸,不知道他此刻是什么神情,但能感觉他的视线正落在我脸上,平静得让我有些害怕。 “不喝水吗?”他问我,语气仿佛在询问天气一般稀松平常。 我忙将杯子移到唇边喝了一口。嗓子被温热的水流瞬间灌满,我意犹未尽地又喝了几口,正觉全身畅快舒服之时,就听见小花问了一句,“你的眼睛怎么了?” 一口水滑进气管,呛得我不住咳嗽起来。小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视线依旧盯视着我,让我有种被抓包后的窘迫,心虚到了极点。 他娘的,小爷为什么要怕小花?这跟他有毛关系? 这么一想,我腰杆也不由得挺直了一分,咳嗽一声道,“没什么,下了趟斗,弄瞎了眼睛。” 小花安静了。 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半晌后,才听见他又问,“医生怎么说?” 我心一沉,想着你是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要有用小爷还至于蹲这里这么久么?但嘴上不敢真说出来,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目不能视的缘故,自从眼睛瞎了以后,我的心也变得极其敏感。旁边人一个气息不对,我都能在心里猜想半天。 但小花由始至终没有表现出半点情绪波动,只是那样静静看着我,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终于扛不住他的视线,将杯子摸索着放到桌子上,往床边走去。 骤不设防地,身子被人猛地一下扯住往后倒了去,紧着是一只手肘压了过来,抵住我的咽喉处将我牢牢按在墙上。整个过程极快极猛,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小花抵在墙上动弹不得。 “你去下斗?”小花的声音里透着极度的冷,“你忘了你三叔的话了吗?吴邪。” 我的喉咙被小花的手肘压得升起一股欲吐的感觉,艰难吞了几口唾沫强行压下那欲吐感,我对上小花的方向,淡淡道,“我知道。但是我有我要去的理由。” “什么理由?”小花锁在我脸上的视线似乎更加冰冷,宛如箭一样穿透着我的伪装,“为了张起灵?” “既然你知道了,还问什么?”我拨了一下小花的手,没有拨开,“放手。你大老远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我不成?” 我看不到小花的神情,但却听见他似乎轻轻笑了一下,“还真让你猜对了,吴邪。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教训你!”话落,一股劲道十足的拳风迎面而来,在离我面门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下。 我的心骤地一停,随即剧烈地跳了起来。 小花那一拳不是作假,他是真的想揍我。我能感觉到他拳风里那凌厉的杀气。 但小花那拳到底没有揍下来。紧接着,门被“砰”地一下踢开,闷油瓶那股隐着怒意的强势气息一下灌了进来。 “放开他。”闷油瓶站在门口,我能感觉他沉冷的目光在我和小花的脸上扫过,然后停在了小花身上。 小花的手松开了,我弯下腰用力咳了几下,然后被揽入一微凉的怀中。 闷油瓶握紧我的手,在我背上轻轻拍打了几下,扶着我走到床边坐下。整个过程我都能清楚感觉他身上传来压抑的怒意。我很怕他跟小花起什么冲突,便拽了他一把低声道,“小哥,他是担心我才来的。” 这句话我说的毫无底气。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小花到底是不是真的担心我才来的。他对我的言语和动作,并没有让我感觉到关心的成分。他只是在冷漠的责备我不该去下斗,或许,这也是他关心别人的一种方式? 我看不见,因此并不能确定闷油瓶和小花是不是在用眼神无声厮杀,但过了一会儿,小花抬步走出病房,并丢下一句,“张起灵,你跟我出来。” 我皱了皱眉头,心想难道小花揍不成我要拿闷油瓶兴师问罪? 闷油瓶伸手在我眉头抚了几下,随即我感觉唇上微微一重,是闷油瓶的吻压了过来。只是那样蜻蜓点水的一啄,随即移开了。 “等我一会儿。”他摸了摸我的头发,转身走了出去。 我起身放轻脚步摸索到门边,不着痕迹地将门打开一条细缝,竖起耳朵听着。 他们两个人的对话声不太大,只能勉强听清。 似乎是小花说的比较多,闷油瓶一直沉默着。直到突然间,小花说了一句,“吴邪我要带走。”闷油瓶才断然拒绝道,“不行。” “我并不是在问你,只是告诉你。”小花的声音里透着挑衅的冷笑,“吴邪今天成这样是谁造成的?张起灵,你连自己的事都搞不定了,有什么资格让吴邪留下?” 我心一下被刺痛了。 小花的话同时刺伤了我和闷油瓶两个人。但又无法反驳,因为他的话合情合理到无懈可击。 闷油瓶沉默了很久,最终才开口,“我不会放开吴邪。我不是在问你,只是告诉你。” 我强忍着没有笑出声。 这个闷油瓶,以牙还牙倒是学得挺快。 小花淡淡询问,“你拿什么不放开?” 气氛再度静了下来。 闷油瓶没有回答。小花接着又道,“吴邪不是一个人,他还有家人、朋友,他不属于这条道上,更不属于你张起灵。”小花的话很平淡也很尖锐,每一字每一句都带着极为沉重的说服力,即便是我这么能言善辩的人,听完后也只是茫然以对。我很担心闷油瓶会因此妥协。 闷油瓶不会因为外界其它因素而轻言放弃,但如果威胁我的那个来源是他,他会毫不犹豫地抽身。 我很彷徨,害怕下一秒闷油瓶会说“我离开”,那样我的整个世界都会垮了。连失明这种事都没有击垮我,闷油瓶的放弃却会轻而易举让我崩溃。 我心跳得十分厉害,整个人有些发虚地靠在墙上,仔细聆听着闷油瓶接下来的话。 他安静了很久,才最终开口说了一句极为简短的话,“我和他一起面对。” 我眼睛一下湿润了,想哭,又想笑。 他娘的闷油瓶,幸好你是这么说了,不然小爷一定会冲出去揍死你,揍到你昏迷后醒来爹妈都不认识。 小花没有说话,我严重怀疑他正在拿眼神割剜着闷油瓶。但想想又觉不可能,小花不是那种不稳重的人,他即便是有不满或者愤怒的情绪,也比我能忍。 但能肯定的是这漫长的静懿里,他们的眼神确实是在交流着什么。只是我看不到而已。 正觉四周安静得太过诡异,就听见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调侃声,“干什么呢小哥?两个人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别说吴邪瞎了小哥你就马上移情别恋了?要真是这样胖爷第一个不答应。?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8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8部分阅读 。” (四十五) 我一听心头一松。妈的死胖子,来得正是时候。 紧接着,是黑眼镜带着笑的声音,“这细皮嫩肉的,确实比小三爷卖相好。哑巴眼光不错。” 我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 黑眼镜你个死瞎子,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我正想着应该赶在他们进来之前摸到床边坐好,就听见门被打开,我被抓了个现场。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还未说话,闷油瓶伸手将我握住,带着我往床边走了去。 我屁股才挨上床沿,胖子就一巴掌拍上我的肩头,“眼睛都看不见了还不忘躲着偷听,对小哥监视的还真严密。不过天真保持你的警惕心是对的,任何一切可能发生或发展的j情都要扼杀在襁褓中。” 我早就习惯了胖子一巴掌不要命似的往我身上拍,但很快就感觉胖子肥厚的手掌从我肩上移开,随即是他不满地嘟囔声,“小哥不带你这么护着天真的,以前胖爷拍几下也没见有事。” 我估计是闷油瓶给了胖子一个眼神,因为接下来他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心想得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便朝小花道,“小花,后面说话的这位,是黑眼镜,我新认识的朋友。”又反过来对黑眼镜简单介绍了下小花。 黑眼镜率先笑了,“老九门解家的花爷,听说过。” 我看不见小花的神情,但他的语气却是淡得听不出一丝的端倪,“道上的黑瞎子?没听过。” 我不知道小花这话是真是假,但他一向心高气傲,我也不能逮着他继续追问,只好岔开话题问他,“小花,你怎么来这里了?我爸妈那边……” “他们不知道。” 我松了口气,跟小花道了谢。他感到莫名其妙地问我,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谢我什么?” 我说谢你帮我瞒住了爸妈,回头有空我好好请你搓一顿。 小花嗤笑了一下,朝我走近一步,目光居高临下落在我的脸上,“吴邪,玩够了,跟我回去。” 闷油瓶一步走过来挡在了我身前,小花那淡漠的目光被隔断。 “哎呀哎呀,”黑眼镜听似劝架的声音响起,“这是干什么?要打架别在病房里。外面空地不错,要不你们去那里?” 我一听顿时无语。 他这到底是要劝架还是劝打? 小花没有搭理黑眼镜,视线越过闷油瓶落在我的脸上,“吴邪,你的眼睛已经瞎了,还想丢下吴家的一切跟他在一起?我问你,是跟我回去,还是留下?” 我不知道为什么小花在这件事上表现得这么坚持,有点不太像他了。 一直以来我跟他的关系都只是停在“发小”上,由于两人分开多年后再度相认,平淡的感情还不比上我和胖子。他对我也从来都是漠不关心,只是在迫不得已的必要时期,才会拉我一把叮嘱着“小心,我不会护着你”。 我也早就习惯了小花对我这种半生不熟的态度。 而且他说过,“吴邪,你像我又不像,我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那个时候我只是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或许我心底里也知道我跟小花是有些程度上的相同,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我还是别扭着不想承认。 “你简单的性格是我最看重的。”那个时候他告诉我,“如果有一天你变了,我第一个不饶你。” 我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好像带着不怕死的挑衅问他,“你要怎么不饶我?” 他也只是瞥了我一眼,那一瞬间眼神里的凛凛杀气让我不寒而栗。那种冷漠的俯视,好像我只是他谢家堂口下一个名不见传的跑腿小子。 很快,他收回了目光,勾唇微笑的同时眼角往上挑了一下,带着顾盼生辉的光彩,“想知道吗?” 我下意识摇了摇头,直接告诉我,眼前的小花已经不再是我幼年认识的那个漂亮小童了。他已经成长、改变到我无法触及或是逾越的一个领域。如果我想要攀上去一探究竟,就要付出代价。 也许这个代价是我无法承受的。我退缩了。 小花也没有多说什么,神色恢复了一派轻松。仿佛刚才那带着杀气的冷漠一眼,只是我的幻觉。 现在他问我,是留下还是跟他走,我当然想要毫不犹豫地回答他我要留下,我要和闷油瓶同进退。但脑海里不知怎么地就闪过他那时勾着冷笑的神情,“想知道吗?”那一句问话,带着未完的后续在我脑中一遍遍地回荡。 我动了下嘴唇,刚要说话,就听见黑眼镜插话进来,“私人恩怨自行解决,先谈公事。” 不知怎么的,我居然松了口气,忙接口道,“什么公事。” “你的眼睛。”黑眼镜似乎是取出了几张纸,抖了抖摊平,然后道,“海市蜃楼‘以命换玉’的说法是成立的,但当时漏了一项就是,这命换的不是取玉人的,而是取玉者最亲近之人的命。” 我一听,心一沉。 难道是小爷我要死? 约莫是黑眼镜见我一脸的苦菜色,笑了起来,好半晌才道,“不笑了不笑了,哑巴你别瞪着我,我喜欢的是小三爷,对你没兴趣。” 我心想这个黑眼镜怎么当着小花的面还这么口无遮拦的,眉头一皱道,“少说废话,说正经的。”同时,我微妙地感觉到小花似乎不悦了一下,不知道因为什么。 黑眼镜继续道,“不过如今看来,小三爷的命是保住了,应该是跟狐狸咬的那一口有关。那一口到底隐藏了什么玄机,一时间也说不清楚。但也正是因为那伤口,保住了小三爷命的同时,让他更加容易致幻。副作用就是,眼睛瞎了。” “你们居然带着他下海市蜃楼?”小花的声音似乎更冷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这个,花爷别生气,”胖子忙笑着打圆场,“吴邪那也是为了小哥,帮他取那块玉才跟着去的。你也知道,他们两口子鹣鲽情深,离了谁也活不下去。” “这就是你喜欢他的方式?”小花问了一句。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问闷油瓶。 他在逼闷油瓶。 我心里既是急又是气,一下站了起来道,“今天这个后果,是我预想中也能承担的。” “你拿什么承担?”小花反问。 我语噎了。 “我说,要不你们吵完了我再继续?”旁边传出黑眼镜拖椅子坐下的声音,不用看我也知道现在他脸上一定挂着看好戏的笑,望着我和小花。 “就是,你们俩个不是发小吗?怎么见面跟仇人似的?”胖子也在一旁急跺脚,“天真这眼睛又不是没得救,我说花爷你能不能先让黑爷把话说完?” 闷油瓶拉着我往旁走去,离小花有一段距离后,才揽着我在床边坐下,在我耳边低声喊了一声,“吴邪。” 我一听就觉得他声音不对劲,看来刚才小花的话还是影响他了。 不过也是,喜欢的人因为自己眼睛瞎了,心里本来就有够自责痛苦了,还被别人这么责备,换了是我只怕是直接找跟绳子吊死算了。 我握紧他的手,心想平时两个人或明显或隐晦的情话也说了不少,这个时候我要能说什么来安抚他呢? 我拽了他的手一把,让他身体朝我靠近。他以为我有话要说,便侧头朝我贴近了几分,我勾了勾嘴角,凑过唇在他耳边,半晌后才用耳语道,“我没事,别担心。” 闷油瓶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很用力,勒得我手指有些发痛。 “恩。”他应了一声,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说你们两口子,胖爷废话了半天你们是一句都没听进去吗?”胖子怒道,“都说了天真这事估计有戏,你们能不能先坐下来听黑眼镜说?还真他娘的皇帝不急太监急,天真你还要眼睛不要了?” “要要要。”我忙不迭点头。 小花也没有再说什么。我正想叫他也坐下,就听见旁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然后感觉小花坐了上去。 黑眼镜这一次应该是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员,将海市蜃楼的事翻了个彻底。对于出墓后眼睛失明这种事,道上并没有相关的事例,只因除了我们这群人,也没有其他人进去过。但有关苏妲己的事,却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有记载说苏妲己是青丘古国之人,虽到现在青丘古国早已消失在神话之中,但黑眼镜还是建议去一趟青丘古国的遗址,或许有可能帮助我复明。 我一听就知道这纯粹是在死马当活马医。但转念一想,这种情况下,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何况黑眼镜能打听到这些消息,估计也是费了不少劲的。 “怎么样?”黑眼镜问道,“去,还是不去?哑巴和小三爷,你们表个态。” “去。”我当即答应。 “不行。”拒绝的,是小花,“吴邪,来之前我答应了你三叔,打断腿也要带你回去。” 身旁闷油瓶动了一下似乎要站起来,我拽了他一把,笑笑,“那你是要带着断腿瞎眼的我,回去见我三叔?” “也比你丢了命好。”小花说得毫无反驳的余地。 我的倔脾气一下上来,猛地站起身对着小花声音传来的方向,勾唇一笑,“小花,如果这次你是来探病,我吴邪谢谢你了。如若不然,你请回吧。” 我的命运从来都不想操纵在别人手里,哪怕是吴家权威如二叔,对倔起来的我也是没有办法的。我知道小花是为我好,他嘴虽然是说为了三叔,其实还是不想我去青丘古国涉险。 他的心思,我一直都懂。 他那么竭尽全力的想将我带回去,不让我下斗,只是为了透过我去保全他心底那一抹所剩不多的纯净。 只可惜,我不是他心灵寄托的源泉,我也成不了他的寄托。 他背负的东西不比闷油瓶少,所以他才会那么羡慕我的同时,希望我不要改变。他的希翼太过强烈,我承担不了。 小花眼神冷了下来,即便是我现在看不到,也能感觉他带着怒寒的目光直直盯视着我的脸,我心里有点发麻,但还是微微扬起脸朝他表示着我的决心。 黑眼镜打了下圆场,带着笑的声音听上去很没诚意,“哎呀哎呀,自家人怎么吵起来了?花爷要真这么放心不下小三爷,不如跟着一起去青丘古国?” 他虽是询问,但语气俨然是在替小花做着决定。 胖子也帮腔道,“就是,人家天真自己都答应了。何况我们都是天真出生入死的兄弟,总不会害了他。花爷你要一定得把天真搁在眼皮下才放心,就干脆跟爷几个一道去。” 小花没有理他们俩个,眼神依旧锁在我脸上。过了一会儿,我感觉他的视线在我和闷油瓶紧握的手上扫过,然后传来掏什么东西的声音。紧接着,是他说话的声音,“是我。恩,帮我弄份装备,清单传给你。” 我听懂了,他是在打电话。 这么说,他默许了我去青丘古国,而且还要跟我们一起去? 耳边传来电话阖上的声音,我听见小花已经淡下来的声音,却遮掩不住警告,“这一趟回来后,吴邪,你再敢下斗爷亲自打断你的腿。” (四十六) 去青丘古国的事似乎就这样敲定了。 胖子表示无论如何倒斗金三角不能少了他一份。哪怕这次不是去倒斗,他这个做兄弟的也有陪我走一趟青丘古国的责任。 黑眼镜也要同去。他说去海市蜃楼是他同意的,对我他有一份歉疚,不跟着一起去他怕后半辈子要在良心的谴责中度过。 黑眼镜说这话时,带着毫不认真的嬉笑,我根本听不出他话里的歉疚有几分。但想了想,一直以来黑眼镜都是以这种神态示人,他玩世不恭的笑就好像闷油瓶不多话的闷,都是一种习惯。或许他心里真的是有歉疚,但以他的性格只能以这种方式来表达。 我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们的好意。 小花说,既然决定了去青丘古国,就没必要再住在医院。几个大男人都窝这里也不方便,何况出发前我也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便听他的办了出院手续。 到了医院门口才知道小花是带了人过来的。我站在闷油瓶身边,听着小花对谁道,“多了一间,算了,留着吧。你们先回去,有人问起就说我办事去了。” 这个时候应该才近傍晚,医院门口人比较多,闷油瓶一直站在我身边紧紧握着我的手。如果在平时,这么大庭广众的我肯定不会任由他这么明目张胆的牵着我,但现在我的眼睛被纱布包着,又站在医院门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因此即便是见我和闷油瓶牵着手也不会多说什么。 胖子最初建议让闷油瓶干脆背着我出去,我立刻骂道小爷又不是瘸了,坚持一定要自己走。闷油瓶倒也没说什么,一路下来握紧我的手牵着我往前。 我跟着他们上了一辆车,摸着屁股底下的坐垫不像是出租车,难道小花还开了车来?正想着,就听见身旁胖子兴致勃勃的嚷着,“到底是老九门解家的当家主事,连私家车都跟别人不一样,太他娘的招摇了。” 小花笑了一下道,“来解家堂口做事,拿命拼两年给你一辆同样的。” 胖子即刻叫了起来,“我草,胖爷这么金贵的命给你拼两年难道就值一辆车?” “恩,可能还值不上。”小花淡淡回答了一句。只遗憾我此刻看不到他的表情,想必胖子的脸色一定也十分精彩。 胖子半晌没有说话,但我坐在他旁边明显感觉他气息沉了,估计是被气的。 通常能让胖子又气又还不了嘴,只有两个原因。一是闷油瓶的眼神。不过这个不太可能,因为一路来闷油瓶没有跟他说话,也更不会为了小花去给胖子眼色。那就只可能是第二个原因——胖子被小花那句话给抵得无法回嘴。 胖子从来都是不肯轻易认输的人,即便是面对闷油瓶和黑眼镜,也要不怕死的调侃几句。今天能被三言两语驳得说不出话来,我倒是有些佩服小花。 黑眼镜“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花爷好利的嘴。” 小花停了一下,突然开口,“你有身份证吗?” 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不知道他是在问谁。但想了想觉得总不会是问我和胖子,应该是闷油瓶和黑眼镜中的一个。 果不其然,就听见旁边闷油瓶回答,“有。” “拿来。” “掉了。” “……” 闷油瓶的回答声波澜不惊。我没能忍住,也笑了起来。 小花算不算是遇上敌手了?两个都是四两拨千斤的人,但真要论心性淡然,估计还是闷油瓶占上风一些。毕竟这么几十年的独自下斗生活,不是白练的。 我没有问小花为什么要闷油瓶的身份证,况且我也不需要过问。 很快,车子停了下来,闷油瓶率先下去,然后牵了我的手拉着我往前走去。 耳边传来服务生喊“欢迎光临”的声音,我联想到之前小花说过“多了一间”的话,想着应该是到了酒店。 果然,就听见服务生带我们上电梯的声音。 小花道,“订了五间房,但吴邪一个人不方便,张起灵你跟他一起。” 直到人已经坐在了酒店房间里的床上,我才觉得今天一天过得都这么不真实。 小花居然会放下他解家所有的事来这里找我,还答应跟我一起去青丘古国,这种举动让我实在感到诧异。 我一直都不觉得小花是这种会做任何草率决定的人,何况他做为当家主事一定会很忙,很难想象他如果离开这么久,解家堂口的那些人不会到处找他。 可他却毫不犹豫的决定了,并丢下那一句话,“这一趟回来后,吴邪,你再敢下斗爷亲自打断你的腿。” 这一切本来跟他无关的,他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因为,他曾说过希望我不要改变?因为我身上有他所羡慕的和想要却没有得到过的? 左思右想都觉得,小花即便是再想透过我去守护他想要得到的那份简单,也不可能这么贸然的答应跟我同去青丘古国。难道是因为三叔?出门前三叔嘱托他了?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小花可不是个什么“不看僧面看佛面”的善茬。 他要不想干的事,天皇老子的话照样不听。 正在心里胡乱猜想,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触上我的脸庞,将我的思绪一下子拉了回来。我抬头,尽管看不到闷油瓶,但还是朝他站的地方笑了一下,“洗完了?” 闷油瓶没有回答,手指在我脸上轻柔摩挲,片刻后感觉他的气息微微往下,应该是在俯身,随即眼睛隔着纱布传来极轻的重量。 我愣了一下。 他的唇沿着我眼睛上的纱布往下,在我脸颊上碰了一下,移至我的嘴角,然后一点一点的亲吻着我的唇。 这是一个不含任何情`欲的吻。他吻的那样小心翼翼和仔细,像是手捧着珍宝,又像是在对我顶级膜拜。但我却知道,他只是在害怕失去我,他在自责,自责自己带给我伤害的同时却放不开我。 他的吻里,充满了歉意和情感。 我坐着一动也不动,任由他这样亲吻我,平静接受着他的歉意。如果这样他心里会好受一些,我不介意。也许这个时候,接受比言语更加能安慰人心。 闷油瓶又轻轻在我唇上碰了几下,才离开,紧接着我被他一下抱入怀中,微凉的感觉从他胸口一寸寸蔓延过来,我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想了很多话,最终只化成一句,“小哥,我没事。” 这几个字是我最近以来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但是不是真的没事,我心里清楚,闷油瓶也清楚。 “吴邪,”他在我的耳边说着,“你会好的。” 他在说给我听,也在说给他自己听。 我很心疼这样的闷油瓶。我的伤痛是看得见的,他的伤痛却是看不见的。 “当然会好的。”我笑得一脸的豪情万丈,伸手拍了拍闷油瓶的肩头,“放心,等小爷眼睛好了,再给你做可乐鸡翅。” 闷油瓶“恩”了一声,然后道,“水温调好了,你先洗。” 我这才知道刚才他在浴室呆了半天原来是帮我调水温去了,心里感动了一下,便让闷油瓶引着我走进浴室,让他帮我拆了眼睛上的纱布后,感觉他还站在旁边没动,便问他,“你还不走?” 闷油瓶说了一句,“你洗,我在这里等你。”我惊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支架,才尴尬地扭头,“别别,你还是出去的好,哪有站在浴室里看别人洗澡的。” 闷油瓶丝毫不为所动,还站在那里语气不咸不淡道,“快洗,一会水凉了。” 我一下燥了,心想你他娘的也太看护到家了,小爷要洗澡你还这么不避讳地站这里看着,也不怕长针眼。我说什么也不肯让闷油瓶站这里,并保证不会有什么问题,如果不方便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喊他。最后闷油瓶终于无奈让步,将我身后的帘子拉上,“我站外面,不看你。” 我脸上顿时热了起来。 你他娘的是故意的!知道小爷忌讳什么就偏捡什么说。这么直白白的一句“我不看你”,倒显得我无理取闹了。 我忍着一口气将水打开,任温热的水洒下来淋在头上。 洗发水就放在旁边,我伸手就能拿到。我笑了一下,这个闷油瓶真要照顾人起来,还是挺细心的。 知道闷油瓶还在帘子外等着,我以最快的速度洗完了,一手去关热水器,一手往就近架子上的毛巾摸了过去。两边一拉扯,又加上看不见少了平衡点,脚下踩着水一滑,身体往旁边摔了去。 我心里刚喊了一声“完了”,就被一双手稳稳揽入怀中,整个人被闷油瓶一把抱住。 我抬头,漆黑的视线往上移去,好像被放了气的皮球般欲哭无泪,心道,这次是真的完了,什么该不该看的这次全给他看光了。 早知道最后还是要给闷油瓶看个精光,小爷一早就不磨磨唧唧的拉那帘子,大大方方在他面前洗完不就好了。 现在这样,比刚才我墨迹着不让他留在这里,更加尴尬。 闷油瓶倒是没说什么,但我能明显感觉他现在心情很好。 我脸上热得厉害,在浴室里蒸了这么一会儿后,又遇上这么窘迫的事,现在估计脸上都能煮熟鸡蛋了。 闷油瓶取了浴巾帮我把身上的水擦干,将我一下抱了起来。我大惊,忙要开口说我自己走,别这么娘们的抱着,太他妈的丢脸了。闷油瓶仿佛洞悉了我的心思,抢先一步道,“还想再摔一次?” 我顿时哑然。 我靠了你个死闷油瓶,倒是挺会时机利用的。 我强忍着心里一百万个别扭任由闷油瓶抱着我走出去,放在床上,取了衣服递给我示意我穿上。我三五两下套好,感觉他还站在床边,便拉开被子往床上钻了进去,“洗澡去。” 闷油瓶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进浴室去了。随后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响。 我闷在被子里想着,这眼睛瞎了事小,在闷油瓶面前把祖上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光才是事大。但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我要维持这种目不能视的状态,指不定什么时候又出状况,可就真的要把脸给丢尽了。 正在想着,就感觉捂着的被子被轻轻掀开,闷油瓶坐了过来,“别捂着,空气不好。” 我转身面向闷油瓶,看不到他神情,只能伸手朝他探了过去,一摸就摸到他光着的上身,我一愣,心想这个闷油瓶洗完澡也不穿衣服,不过他皮肤还真是光滑,常年四季下斗皮肤还这么细腻,而且也没有几道疤痕,手感真他娘的好。 摸着摸着,就觉得手指触上了一处凸起,我指腹在那上面按了两下,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吓得忙缩了手,脸上才刚散去的热度一下子又上来了。 手才缩回一半,就被闷油瓶握住。他的手心意外的带着热度,从我的手腕处一丝丝传至心底。 “吴邪,”他声音略带沙哑的喊着我,语气里透着一丝压抑,“别闹,睡吧。” 同样身为男人,他声音里的异样和手心的热度,不用猜我也知道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是他什么都没表示,只是按了下我的手让我睡觉。 我心里别扭了一下,想着都是男人,你有的感觉我也有。要不是现在看不见,我他娘的还真不想忍,直接扑上去算了。 我反手握住闷油瓶的手腕,将他一把拽了下来,凭感觉将唇凑了上去,重重压在他的嘴上吸`吮了一下,他的气息在瞬间重了几分,迟疑了一下后伸手扣在我的脑后,将我嘴唇用力贴在他的唇上。 他的吻带着急促的霸道和强劲,湿热的舌撬开我的唇一下子滑了进来,在我口腔扫过,纠缠住我的舌吸`吮缱绻。 我被他飓风一样的吻给搅得呼吸也跟着急了,身体上立刻起了反应,根本遮掩不住。 闷油瓶一手扣着我的后脑与我唇舌交缠,一手顺着我的身体往下,在我胸口轻柔摩挲,并不时在两点处揉`捏按下,我全身实在是热得厉害,情`欲一下冲了上来,就觉得小腹火烧一样的难受。 心知闷油瓶此刻一定跟我一样的感觉,我伸手摸上他的胸膛,手指在那凸起的两点上打转。 闷油瓶几乎是在同时间将我的手一把拽住,拉至我的头顶。他托着我的后脑轻轻放在枕头上,空出的手钳制住我不安分的双手,另一只手顺势朝我小腹滑了过去,探入裤中一把握住我已经抬头的地方。 我闷哼了一声,感觉他的手在我滚烫的地方轻柔搓捏,指腹一下下从顶端滑过,我整个身体颤抖起来,看不见的迷茫带着已经无法控制的情`欲让我忍不住的喊了声,“小哥……” 闷油瓶的喘气声比平时重了很多,回答我时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仿佛着了火一般炙热着我的皮肤。 我大口喘气,不断地喊着“小哥”,他松开钳制着我的手,我双手立刻抱了过去,止不住情`欲一波`波涌了上来,身体好像已经浮到了半空,想落却又落不下来。 闷油瓶的手还在我的腿间动着,搓`揉的力道让我小腹窜上一股高过一股的热潮,终于在他手上突然加重力道握了一下后,我射了出来,身体那虚浮的感觉也随之落地。 我睁着眼睛茫然地对着头顶,还未从刚才那种晕眩的情`欲里走出来。却感觉身旁床轻了一下,闷油瓶起身往浴室方向走去了。 我一下惊醒回神,心想难道他是要去浇冷水? 正想着,就听见浴室传来水打在地上的声响。我急忙起身摸索着走过去,一路上撞到桌子也不顾,一拳捶在浴室的门上,“小哥,开门。” 没有人回答我,浴室的门也被从里面反锁。我心凉了一下,靠着门慢慢坐了下来,看不见的视线落在地上。 平时心里对闷油瓶有着一万种的想法和揣测,这个时候却想不出任何的一条来,只能这样呆呆的坐着。 没过多久,门打开,一阵清凉的感觉从门后面传来。还未等我抬头,闷油瓶便走出来将我抱起,“吴邪,对不起。”他说着。 (四十六) 我摇了下头,没说话。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要怎么去回答他。是我先挑起的,却是他来跟我道歉。我心里堵得十分厉害,又觉得刚才自己怎么会那么冲动,想也没想就这么贴上去了。 身体接触到床的那一瞬间,我一把扯过被子就要钻进去,被闷油瓶拉住了手。 “小哥,”我以为他是为了刚才那事,心里又卡了一下,低声道,“对不起。”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心想难道他打算一直这么沉默下去?还是他觉得刚才那种事,不应该发生? 正胡思乱想着,就感觉闷油瓶的手覆在了我的膝盖上。我一愣,听见耳边传来他取东西的细微声响,然后是一股药水的气味扑鼻而来,淡淡清凉的感觉抚在了我的膝盖某处。 “下次别跑这么急了,有什么事,等我出来再说。”闷油瓶的手指在我膝盖上轻揉着。 我这才想起自己刚才跑得太急,确实是撞了一下,但当时一心顾着闷油瓶,根本就没往心里去。没想到他眼睛这么尖,居然看见了。 转念一想,他说了什么?下次,等他出来再说? “没下次了。”我咬了下牙,侧头避开闷油瓶的视线。 闷油瓶揉着我膝盖的手停了一下,“怎么了,吴邪?” 我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怎么了,只知道闷油瓶去冲冷水的举动,和他出来后的第一句道歉,让我心情十分的沮丧。说不出的郁闷。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是男人,他那样,岂不是让我更无地自容? 等了半天见我没有回答,估计闷油瓶也不想等了,直接伸手抬住我的下巴,迫我脸往他那边转过去。尽管我看不见,但从他落在我脸上的眼神不难猜出,此刻他一定又习惯性皱着眉头。 “没什么。”我开口,“就是突然犯困了,睡一觉就好了。” 闷油瓶没再说什么,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半晌,才松开手顺势扶了我躺下,替我拉了被子盖上的时候,突然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道,“吴邪,我很高兴。” 我一愣,随即反应回神,脸顿时又热了。 妈的,是存心让小爷今晚睡不了好觉吗? 闷油瓶轻轻拍了拍我的脸,话语里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睡吧吴邪,我在这里。” 我含糊应了一声,笑了笑,闭上眼睡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踏实,估计是因为闷油瓶就在身边,而且既不是在斗里也不是在医院,所以我一觉醒来时,闷油瓶早就不知道起床多久了。 闷油瓶拿毛巾让我擦了脸,刚换好衣服,就听见敲门声。紧接着是胖子那叫嚷的声音,“昨晚睡得怎么样啊天真?跟着小哥在一起肯定是一夜好梦到天亮,不用说胖爷都知道。” 随着胖子走进来的,还有其他几人的脚步声。 我问,“你们怎么都来了?” 就听见小花说,“订了晚上的机票,装备已经让人直接送过去了,今天各干各活,傍晚酒店集合。” 我一听是机票,马上想到昨天他问闷油瓶身份证的事,忙道,“小哥没有身份证,怎么上飞机?” 小花似乎轻笑了一下,带着一丝意味深长道,“放心,不会落下任何一个人。” 黑眼镜拍了两下手,夸赞道,“真不愧是解家的当家主事,连个没有身份证的人也能弄上飞机。就是不知道花爷用的什么办法?” 小花简洁的回答带着似笑非笑,“解家的办法方式要给你知道了,我这当家的也干脆别做了。” 胖子插了一句问道,“花爷,地方在哪你有头绪了吗?” “西海。”小花道,“就是现在的青海湖。” 胖子惊得叫了起来,“这都能查到,还不到一天时间,花爷,你牛!这解家的当家果然不是盖的。”听着胖子佩服的语气,我用想的都能知道,此刻他一定朝小花比着大拇指。 行程都让小花安排妥当,装备也根本用不着我们操心,这预留的一天时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打发。 要是换在以前,一天还不够我斗几盘地主,但现在眼睛瞎了,什么都干不了,我也没了想出去溜达的心思。 胖子还想着回琉璃厂安排点事情,便先走了。黑眼镜也跟着胖子一起离开,没有交代去哪里,只说了句“到点见”。 房间里剩下我、闷油瓶和小花。一时间安静得厉害。 我心想闷油瓶肯定是不会主动提议要干点什么的,何况小花还在这里,便问,“小花,你今天不回一趟解家吗?” 我感觉小花的视线在我脸上扫过,半晌后才听见他道,“不回了。你想去哪?” 我摇了摇头,心想出去又看不见,而且一时半会也真没有想去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看我一脸的兴致缺缺,又考虑到我眼睛的问题,小花安静了片刻后,突然道,“没有安排就跟我走。” 我问他去哪,他也不说,只让闷油瓶拉着我出门进电梯,路上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什么,我只听清他说了几句“定好位置……现在就去……恩……” “小花,”我喊了一声,听见他在面前停步。 “怎么?”他问。 “去哪里?”难不成他是顾及我这个瞎子,定了音乐会的门票去听音乐? 我无法想象,除了小花这个还算高调优雅的解家当家外,我和闷油瓶去听音乐会会是一个什么情景。我也就算了,闷油瓶可是实实在在的倒斗专家,他能懂音乐吗? 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两者是完全扯不上关系的。 “今天行程,都听我的。”小花在前面说着,我仿佛看到了他那张清秀的脸上洋溢着飞扬的神色,嘴角挂着的一抹自信浅笑,令人过目难忘。 小花并没有带我们去听音乐会,估计他也觉得我和闷油瓶是那种听着音乐能睡着的人,压根就没往音乐会上想去。听见我问他,他才诧异道,“音乐会?你想听?” 我当然对那种艺术性东西没有兴趣,忙摇头。他一下笑了起来,“知道你不喜欢,我还不想浪费门票让你们两个仰在椅子上睡觉。倒不如在酒店睡来得舒服。” 我听他说的在理,还设想这么周全,便问他究竟带我们去哪里。小花轻轻一笑,“吃些好的。” 我一听居然只是吃顿饭,还弄得这么神秘兮兮的,便道,“算了算了,随便找个地方吃点就行了。”我心知小花能去的地方,必定都是顶级的,何况还需要他特意打电话定位置的地方,肯定是我这种小平民从没去过的。 小花没有回答我,但我知道他的脸上一定给了我一些神情。 我心想明知道我看不见,有话也不直接说出来,难道还要我去猜不成。 这一路来,闷油瓶也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牵着我给我引路,我久未见小花,又碰到他已经不生气我去海市蜃楼的事,心情难得的好,我不免跟他多说了几句,倒把闷油瓶搁在了一旁。 握着闷油瓶的手紧了一下,感觉到他的回应,我拽了他一把示意他靠近,附唇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小哥,你是知道我的。” 闷油瓶应了一声。我看不到他的神情,但能感觉他的心情并不坏,我放下心来。 “吴邪,”他突然喊了一声,我忙转过头对上他的方向,就听见他说着,“我一直信你。” 我笑着,心里却无声叹息。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9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9部分阅读 看不见后才体会眼瞎的痛苦。如果这次去青丘古国仍没有办法让我复明……我和闷油瓶接下来的路,会异常艰难。 我不想放弃他。跟闷油瓶一路走到如今,从山东瓜子庙第一次和他一起下斗被他护在身后开始,我就已经对他有了那种莫名的依赖。如果不是后来跟他一起去武王的衣冠冢,我不会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也更不会踏出那一步。 我不能在得到他又将感情放得这么深以后,再失去他。 所以这次去青丘古国,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手一下子收紧,连带着将嵌在指间闷油瓶的手也紧紧握住。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不是扭头看了我一眼。但我想他应该是看了我的。 自从我眼睛看不见后,我的心变得比以前更加敏感,想得也很多。以前能看见时那些不愿意去想的,现在都拿出来没事的时候想一想。我甚至会盘算,要是将来真的没有办法复明,我要去干什么? 再开个古董店肯定是行不通的。我已经没有鉴别古董的第一筹码了。盲人适合的职业……我暂时能想到的,好像只有盲人按摩。难道我将来要开家按摩中心? “吴邪,不要胡思乱想。”闷油瓶靠近我,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能让我心情平复的神奇力量,“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洞悉我的每一个心思,能看透我所有的情绪。在他面前,我根本无法掩藏。 我点了点头,感觉车子停了下来。闷油瓶拉着我走出去。 现在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人也特别多,我能听见酒楼门口传来服务生带着传统腔调的喊话。 “哟小九爷,您总算来了,让小的好等。”迎上来说话的声音,透着一股机灵劲,“还是二楼的雅座,早已经给您备下了,这边请。” 我感觉那跑堂的目光在我蒙着纱布的脸上扫过,随即快速转开,若无其事地招呼我们上楼。我不由得笑了一下,真是个知分寸的小二,看来这家酒楼还真不似一般普通的吃饭地。 跟着闷油瓶走上二楼,楼下热闹的气氛一下子被隔开。空气里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若有似无,让人闻着只觉心脾畅快,却又不会喧宾夺主抢了主题。 闷油瓶带着我拐了一下,然后扶着我坐下。小花说话的声音从我对面传来,声音不大,还带着一丝笑意,“有新鲜的尽管上,我这位,”我猜他是指了一下我,“可是个嘴刁的。” 那小二“哎”了一声,转身“蹭蹭”下楼去了。 我问小花这是什么地方,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传来一记陌生的声音,“哟,这不是解家的小九爷吗?怎么今儿个这么有闲情逸致,来这斋喜楼吃饭?” 随即,几个脚步声踱了过来。 小花冷哼了一声,语气毫不客气,“既然知道小爷是来这里吃饭的,就恕不招待了。请吧。” 那声音笑了起来,带着一些嚣张跋扈的肆意,“小九爷好大的气场。听说前几日小九爷的几个手下,把我那不争气的四弟是打个鼻青脸肿的回来,我都还没来得及跟小九爷讨个说法,想不到今天就在这里碰上了。唉,也该是小九爷看不上我那晦气的四弟,这么标致的人物,怎么也得……” 那人话没说完。我感觉他的目光在我和闷油瓶身上扫了一圈,最后停在我的脸上。那种赤`裸裸的打量,让我皱起了眉头。 “原来小九爷是已经有了相陪之人。”那人话语透着明显的讥讽,“这一位倒是不错,眉清目秀,至于这一位……哟,还是个瞎子。”他说着,哈哈大笑起来。耳边传来一些附和的笑声,我推断了一下,约莫是四个人的样子。 闷油瓶的气息一下子冷了,我能感觉从他体内扩散出的怒意,正待爆发。 “啪!” 一声杯子被重重搁在桌上的声音传来,小花冰冷的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悦。 “看来是小九爷的口味比较奇特,难怪我看不中我那四弟了。罢了罢了,”那人还在笑着,因为他的话我感觉更多目光朝我投了过来,“看来,是这瞎子某方面有过人之处了,哄得小九爷……哎哟!” 那人话没说完,就听见一记重物倒地的声音。我只感觉身旁闷油瓶站起身冲了过去。难道,是他揍了那人? 冲过去揍人的,是两个人。小花和闷油瓶。因为我听见那人开始骂骂咧咧起来,“解雨臣别他妈的给你脸不要脸,敢跟爷动手你可想清楚了后果?” 小花冷笑着,“跟蟑螂动手还需要想后果吗?”紧接着,一声闷响,我听见那人又痛叫了一声。 “下手狠点,照着痛处打。”小花说着,看他口气应该是在对张起灵说,“打死算我的。” 紧接着,就听见耳边传来“砰砰”声响,估计是两边人打了起来。 我看不见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人言语中的污秽,要是换在平时,不等别人招呼小爷早就一拳过去了。哪里还轮到需要闷油瓶出手。 但现在,听着耳边传来的碰撞声和拳头砸在身上所发出的声音,我只能这样站在原地不敢动。不是因为害怕,是不想自己误入战圈让小花和闷油瓶分心。 对方是五个人,这边是小花和闷油瓶联手。我笑了一下,真难得小花能跟闷油瓶达成统一战线。自见到我以后,他几乎就没有给过闷油瓶什么好语气。 对于小花和闷油瓶的身手,我丝毫不用担心。通常盛怒下的人出手是最狠最凌厉的。光听着那几人的哀嚎声和叫骂声我就知道,这一战已经没什么看头了,最初羞辱我的那个人,也只是嘴巴厉害而已。 楼梯上传来往上奔跑的声音,随后是一群过来奋力劝架着要将闷油瓶他们分开的人。 约莫那几个人已经被揍得很惨了,我才见好就收的笑眯眯喊了声,“小哥,小花,手下留情,别真的打死了,回头还得你们买棺材。不划算。” 小花轻轻一笑,突然朝我喊道,“吴邪,过来。” 我心里纳闷了一下,但还是朝他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小花接住我伸在半空摸索的手,话语里含着盎然笑意,“来,这个方向,给小爷狠狠揍下去。”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敢情他是替我出完气后,又以这种方式让我自己来出出气。 我也毫不客气,照着小花示意的方向一拳狠狠砸了下去,听见那人哀嚎着,我勾唇冷冷一笑,“我这瞎子的过人之处就是,揍得你昏迷醒来爹妈都不认识。”说着,又狠狠砸了几拳,才算吐出一口晦气停了手。 “解雨臣,你知道爷是谁吗?你敢揍爷,爷跟你没完!”那人还在嗷嗷叫着。 随即传来一阵阵“啪啪”声响,我一听,竟是手掌甩打在脸上发出的声音。 “大东门的侯三,侯老大的弟弟,”小花声音带着嗤笑的轻蔑,“看来是侯老大事太忙,忘了教教几个弟弟怎么做人说话。今天小爷替侯老大教训你了,怎么着?回去转告侯老大,大东门那几个破堂口若不想要了,小爷我不介意吃点亏帮他收了。” 那侯三又骂了几句,最终在酒楼主事的奉劝下离开了。估计走时是被搀扶着走的,那一拐一拐的脚步声,听着我只想笑。 闷油瓶走过来,伸手轻抚了一下我头发,“吴邪。” “没事。”我是真的没觉得生气了。毕竟那几拳已经够我出气了。 但我心里清楚,如果不是闷油瓶最先站起身揍过去的那一拳,也许以小花解家当家的身份和性格,不一定会挑起这场架。可能他会以解家的实力在背后做些什么,但不会这么明着在酒楼这种大庭广众之下打人。这一架,看着是闷油瓶跟小花一起帮我打的,实际上却是闷油瓶最先直白表示出了他的怒意。 “行了你们,别在小爷面前来这套情深深雨蒙蒙。力气用完了正好吃饭。”小花往外走了几步,叫着廊上的小二,“给小爷换张新桌子。” (四十七) 这顿饭居然意外的吃得心情非常愉快。闷油瓶给我夹了不少菜,我都吃完了,最后还意犹未尽地让他把我喜欢的又夹了几筷子。 看见我心情这么好,闷油瓶长久以来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不少。坐在他旁边,我能感觉他的气息也似乎微微松懈了几分。 吃了饭后,小花要开车送我回酒店休息一会,我拒绝了,并询问了从这里到酒店的脚程后道,“那就走走,正好帮助消化。” 闷油瓶牵着我沿着街道往前,小花站在我的另一边,偶尔会传来他手指按动手机键盘的声音,更多的,他会跟我说这里已经走到了哪里,有什么样的建筑风景或者人潮。 我和闷油瓶都静静听着。 如果没有小花在旁边说话,我会觉得自己和闷油瓶是已经相守多年的情侣,所有激|情在岁月的流逝下归于平淡。但彼此心底对对方的情意却更加坚定浓烈。宛如陈年的老酒,历经了无数个年头后,散发出浓浓香气。 大概是我的笑意都露到了脸上,小花停止说话,目光朝我脸上掠了过来,“笑什么?” 我挑眉,随口答道,“没什么,笑你刚才说的话。” 小花听出了我话里的敷衍,但也没有再多追问。闷油瓶却似乎明白了我在为什么发笑,唇凑过来在我耳边低声道,“吴邪,在我身边,一直保持这样的心情,好吗?” 我点了下头,怕小花听见,便也压低了声音回他,“等眼睛好了,我们一起回杭州。以后,都不下斗了。” “恩。”他应了一声。 我想着,让闷油瓶以后都不下斗,未免太过自私了一点,忙又改口,“如果有必须要去的理由,也可以让你下斗……但我要跟你一起去。” “不下了。”闷油瓶握了握我的手示意,“我已经找到我想要的,下斗也没有意义了。” “那,你的过去和记忆呢?”我问他。 “比起那些,你更重要。”闷油瓶犹豫了一下,“如果失去你,就算我找回了过去和记忆,也只是装着过往在这个世界上一个人。” 尽管看不见,但我还是扭头朝闷油瓶的方向转过去,手用力握了他一下,“以后,有我陪你。” 闷油瓶没有说话,但紧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起来。 在外面走了一圈,回到酒店时胖子和黑眼镜早已经到了。几个人简单的整顿了一下,便收拾出发。 我一直在为闷油瓶没有身份证是否能安全上飞机这个问题感到担心。虽然我很相信小花的办事能力,但我很怀疑解家的能力已经大到可以让他把一个没有身份证的人,成功弄上飞机。 很显然,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直到闷油瓶和我一起坐在了飞机上时,我才真实的反应过来,忙转过头去问后面的小花,“你怎么办到的?” 小花轻轻一笑,回了我一句,“你猜。” 话语里带着的戏谑意味,让我不由得怔了一下。 “猜你大爷!”只可惜我现在没有可以用来瞪人的眼神,只能提高声音道,“快说。” 小花目光在我脸上溜了一圈,停了片刻后,带着一丝似真非假的玩笑道,“这么想知道?大点声叫我一声小花哥哥,就告诉你。” 我脸燥了一下,又怕身旁闷油瓶有想法,尴尬地骂道,“去你的,小时候不知道谁成天跟在小爷屁股后头喊着‘吴邪哥哥’。” 小花不急不慢地回了一句,“小时候不知道谁成天在小爷耳边叨着‘小花长大我要娶你’。” “噗……” 胖子一个没忍住笑了起来,“哈哈!原来天真跟花爷还有这一腿,胖爷还真没看出来。小哥你危险了,不知道你这个忠实保镖加热恋情人的分量,能不能跟人家青梅竹马相互嫁娶的婚约相抗衡啊,哈哈!” 我脸上热得厉害,心想妈的这个死胖子怎么当着闷油瓶的面说这种话,还有小花也是,儿时的戏言怎么能当真?便骂道,“死胖子闭上你的臭嘴,你他娘的昨天还说见证了我和小哥的感情来着,今天就变卦了。王八翻身都没你这个速度。” 黑眼镜跟胖子都乐的不住发笑,我既气又燥,忙回头朝闷油瓶保证道,“小哥你别听他们胡说八道,我跟小花那是幼时的玩笑话。就算真要娶我也只娶你,放心好了。” 黑眼镜笑得更加大声,几乎是在那里拍着大腿。 “哑巴你后半辈子有依靠了。”黑眼镜止不住笑的道,“跟着小三爷你一辈子衣食无忧,还有得取乐,生活不烦闷。” 黑眼镜这一添油加醋,我脸顿时更加燥得更加厉害,又可恨眼睛看不见,不能第一时间掌握他们的神情,只得忿忿然转身坐回座位上。闷油瓶伸过手来覆在我的手背上,说出的话让我差点没忍住吐出一斤血来,“什么时候说的要娶解语花,怎么没听你提过?” 我忙指天发誓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又把小花当成了女娃儿才会有那误会。谁知小花在后面清清凉凉的抛过来一句,“长大后也没见你娶女娃儿啊!” 胖子和黑眼镜放肆笑着。我看不见闷油瓶的脸色,生怕他把小花的话听进去了,便对着他再三保证我心里只有他一个。闷油瓶就那么静静听着也不说话,我心里一急想着死闷油瓶小爷里子面子都豁出去了为你,你他娘的也不知道见好就收。 最后实在是无法了,我干脆心一横也不解释了,仰靠着座位小憩起来。 闷油瓶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捏了一下,我没说话,也没回应他。 刚才小爷费劲口舌跟你解释,你他娘的装得跟什么似的全身都透着的淡定,现在看小爷不爽了你就过来安慰?告诉你闷油瓶,小爷可不是这么容易妥协的! 想着想着,就觉得困意上来,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等下飞机时,之前对闷油瓶的那点气早就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听他喊一声“吴邪,跟着我”,我乐颠颠地握了他的手跟着往前去了。 下飞机后没等休息,就换了车往我不知道的地方行驶去。 小花的意思是装备已经让人送到了休息的旅馆,干脆过去了再休息,也免得中途出现什么变故。 别人且先不说,胖子是第一个赞同的。自从他知道小花的雄厚实力后,对他备下的装备也充满了期待,只恨不得脚下长了翅膀直接飞过去先睹为快。 虽然之前我在飞机上已经睡了很久,但随着车的左右摇晃,我想睡的感觉又上来了。大概是因为眼睛失明以后,还无法适应这种不分白天黑夜的漆黑,所以无论何时何地都变得异常嗜睡。 闷油瓶伸手扶着我的头让我靠在他的肩膀上,轻声道,“吴邪,你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我还没说话,胖子就叫了起来,“天真你他娘的越来越能睡了,就跟那怀了孕的娘们似的。刚刚在飞机上你就睡得不省人事,现在又要睡。不是胖爷说你,这样贪睡可不行啊,以后结婚了怎么伺候老公?小心小哥嫌弃你。” 我被胖子的话气得不打一处来,心想怎么就从来没听见这死胖子说过一句称心的话。便道,“放你娘的屁,你那肚子更像是怀了九个月马上就要生的。你要自己不睡就别嫉妒小爷,闭上你的嘴歇一会儿。” 胖子又把他那将军肚拍得“啪啪”直响,跟我炫耀着他神膘的优势。我也懒得听他啰嗦,干脆将头搁在闷油瓶的肩头,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去了。 再度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停稳。闷油瓶轻轻拍了我的脸几下将我叫醒,我习惯性伸手摸了过去,被他握住。 “到了?”我问。 “恩。”他拉着我下车。胖子和黑眼镜他们几个早已经进旅馆去了。 闷油瓶拉着我走进去的时候,小花正在和什么人说着话,“东西对了,你们就先回去,我暂时不用你们。这一趟来得不容易,辛苦你们了。回去那边要问起来,还是那句话,就说我办事去了。” 话落,就听见有人回答着接过什么东西,然后朝小花低声说了几句后,离去了。 “醒了?”我听见小花问了一声。这一路过来除了我也没有第二人睡着,便点了点头,听见他接着又道,“东西太多白天不好上船,就在这里休息一天,等晚上了再过去。你们也别到处跑了,免得引人注意。” 胖子虽憋不住一整天闷在旅馆,但到底还是被那些装备吸引,便嘟囔了几句后不再说什么。黑眼镜向来都是无所谓的,闷油瓶更甚,有张椅子和一顶天花板就够他打发时间了。我自从眼睛看不见后,也少了很多玩乐的劲头,小花说不让出去,我也没有异议。 早饭和午饭都是送到房间里来吃的。小花把大家的装备都分别送到了各自的房间。听闷油瓶说,每个人的都不太一样,像胖子一直就比较喜欢ak47,火力大,使用方便灵活,扫射时火力全开倒一片。黑眼镜似乎比较青睐16,火力强,射程远,精确度高,点射一打一个准。 我并不知道小花弄来的是不是这些,但闷油瓶的除了他的龙鳞以外,还有随身携带的备用手枪。 在海市蜃楼时我曾见过闷油瓶用枪,感觉这人似乎什么都会,点射的那一下几乎是带着随性,连瞄准的功夫都省了直接上膛开枪,说不佩服他那是假的。 我坐在床边听着闷油瓶整理装备,将什么东西拿出来放到了桌上,我看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想问又嫌自己太絮叨了,便百无聊赖的开始发呆。 正愣愣的不知道思绪飞往哪里,就感觉一双手伸了过来将我一下抱在怀中,随即耳后传来闷油瓶微凉的气息,“吴邪,我想这样抱着你,一直不放手。” 我一听,立刻想着这闷油瓶什么时候开始也学会了说这些腻歪的情话?便问他从哪里听来的用在了我身上。他却只是淡淡叹息,“刚才抱着你时突然就这么想。吴邪,这一次去青丘古国,不但是你最后的机会,也是我的。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你有事。” “放心,”我拍了拍他的手背,“我不会有事的。” 这一趟的最后结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对于自己眼睛能不能复明,我完全没有把握。 但在闷油瓶这里,我从不曾透露半点心慌和不安,我想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一眼看穿我的伪装。什么时候开始闷油瓶已经这么能洞悉我的心思?在他面前,我的一个脸色变化他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吃完午饭,我坐着闲得无聊,就干脆靠在床头休息。 闷油瓶坐在一旁陪我。不用看我也知道,他现在一定是靠着椅子背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我心想这人也真是没劲,还从没听说有人陪着一起发呆的。我不招呼他,他居然比我还进入状态。 我一股拗劲上来,想着你不说话我也不开口,看谁先耐不住。 事实证明,比发呆闷油瓶称第二永远没人敢称第一。痛苦的坚持了约莫大半个小时,我终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示意。 闷油瓶几乎是立刻开口,“渴了?” 我不过想要惊醒闷油瓶的意识,也没想好后续,他这么一问,我便顺势点头。 听见闷油瓶起身拿杯子给我倒了水过来,放在我的手心。我喝了一口,问他,“要不你睡一会?” “不用。” 他接过杯子,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发,“你累了睡一下,晚上出发时我叫你。” 我想与其坐着发呆,睡一睡也好。但又不想一个人躺着,便拽了身旁的闷油瓶一把,“你也睡。” 好像自从失明以后,我的安全感便日益下降,对闷油瓶越来越依赖。有一刻钟他不在身边,或者感觉不到他的气息,我都会忍不住喊一声,确定他没有走远,我才放心。 如果换在以前,打死小爷都不可能做出这种没面子的事来。但现在,一个人时那种看不见的迷惘和恐惧会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我没有办法适应,也可能会一直持续这种迷惘直到我真正明白,我的眼睛再也没有希望…… 这种变化,是极其细微的。我想闷油瓶应该也察觉到了。但也幸好只是闷油瓶知道而已。看胖子、黑眼镜他们说话的语气,想来还是没觉得我跟闷油瓶之间有了什么微妙的变化,不然依胖子的嘴欠程度,肯定又要拿小爷来调侃了。 闷油瓶没说什么,但身旁床明显感觉陷了一下,是他侧身躺了上来。 闷油瓶拉过被子盖在我身上,一手从我的头下穿过让我枕着,另一只手抚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 我躺了一会儿,正觉睡意好像上来了一些,突然想起什么,一下清醒过来,问道,“小哥,那块玉呢?” “在这。” 闷油瓶收回手,片刻后将那块巴掌大的玉放在我手心。 我摸了摸,这才放下心来。这玉摸着手感极佳,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珍品,何况还能镇邪,要脱手估计也是价值连城的。我将玉还给闷油瓶,说,“带着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闷油瓶回答得很简短,“不过,身体好像没有尸化。” 我松了口气,笑了笑,“那应该就是有效果了。” “恩。” 闷油瓶收起玉,俯身在我唇上轻啄了一下,随即离开。过了片刻,唇又压了下来,好一阵吸`吮纠缠,直吻得我气都喘不上来才松开,指腹轻轻拭着我的嘴角道,“吴邪,睡吧。” 我在心里“靠”了一声,把小爷弄得一脸燥热你他娘的就来一句“睡吧”。但有了之前的经历,这一次我也不敢妄动,侧过头背对着闷油瓶迫自己入睡。 一只手从背后伸了过来揽在我胸前,将我一把拥了过去,我身体往后靠入闷油瓶微凉的怀中,被他紧紧抱住。 “吴邪,”他的唇就贴在我的耳边,说话时气息一丝丝呼入耳中,渗透至我的心底,“吴邪,我要你。但不是现在。” 我心急速跳动了一下,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四肢百骸蔓延散开。 这个闷油瓶,无论何时何地总是在为我设想,连这种事……他都能忍。 我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这个时候的闷油瓶让我感动又心酸。想着想着,模模糊糊的又睡着了…… (四十八) 睡得朦朦胧胧之间,好像听见说话的声音传来,好像是为了不吵醒我而刻意压低了声音。 “……已经睡了,晚上我再叫他……” “那行……回头这些记得……吴邪最近睡得越来越多,难道是因为……” “……没有大碍,我会看着他……有我在,他不会有事……” 后面好像还说了一些什么,我没听太清楚,翻了个身又睡死了。 被闷油瓶叫醒的时候,我正在稀里糊涂的做着梦。 梦里看见自己缩成一团坐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眼睛里上还蒙着纱布,脸上笼罩着佯装的镇定。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无从探讨为什么能这么清楚的看见自己,就好像看着镜子里的映像,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正低着头蜷着身体,看上去透着无限的凄凉和孤寂。 为什么我会一个人缩在这漆黑的地方?闷油瓶呢?闷油瓶他去哪里了? 转眼间画面扭曲了一下,眼睛蒙着纱布的自己骤然消失,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堆明显塌方后的废墟屋前,闷油瓶红着眼睛疯了一般飞快搬动着上面的木头、石块等物,口中不断喊着,“吴邪……吴邪,吴邪……吴邪……” 旁边,小花、胖子和黑眼镜都动作极为迅速地搬着那些碎片,眼睛里有着隐忍的伤痛。 我张了张口,想说:我在这里……闷油瓶,我在这里…… 但声音被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冲不破那道关卡。 我看见闷油瓶还在疯狂地往外掀着木片,手指上已经被尖锐的碎片扎出鲜血,但他全然不顾地继续动作,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肩上的麒麟纹身宛如点燃了一般清晰可见。 别挖了,闷油瓶,你的手都流血了,别再挖了。 我在心里不住的喊着。闷油瓶手上的伤口和血仿佛烂在了我的心里,连带着呼吸都变得疼痛起来。 别挖了闷油瓶,小爷让你不要挖了,你没听到吗! 我既心疼又愤怒,终于忍不住扯着喉咙用力喊道,“闷油瓶——” 身体一下被摇醒,我迷茫的意识逐渐回神,闷油瓶的手还停在我的脸上一下下抚摸着,“吴邪,我在这里。做噩梦了?” 我点了下头,又摇头。 那梦太过真实,真实到我已经醒来,脑海里却还清楚映着闷油瓶满是伤口和鲜血的双手。我骤地一下回神,抓着他的手摸了上去,感觉指间完好无缺,我才松了口气。 是梦,只是梦而已。吓死小爷了。 “怎么了,吴邪?”闷油瓶伸手贴了一下我的额头,细心地帮我擦去汗水,才捧着我的脸道,“放心,我在。” 闷油瓶起身,我忙抓住他。 他的手落在我的发上,动作非常轻柔,“吴邪,我去给你倒杯水。” 我这才放开手。 好像从做那个梦开始,我的心便一直不安定。之前说要去青丘古国,我心里总是充满了希望,觉得好像只要去了那里,我的眼睛说不定就能复明了。那刚才的梦给了我太大的震撼感,即便是在醒来后知道那只是幻像,我的心却开始变得极度不安。 是我想的太多了,还是那个青丘古国并不像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下巴被伸过来的微凉的手抬起,耳边是闷油瓶的声音,“吴邪,你在害怕,为什么?” 我心想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便把梦里的画面跟他粗粗说了一下,他握着我的手沉默了半晌,才道,“吴邪,那只是个梦。我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这次去青丘古国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不让你陷入危险。” 我拍着他的手背道,“放心,小爷没你想的那么没用,瞎了眼睛照样能揍死一头狼。” “吴邪!”闷油瓶的声音微微提高,带着些许无奈。 “好了好了,知道了。”我挥了下手,“都听你的。” 出发前,闷油瓶将一把匕首和一把便于携带的手枪分别绑在我的左右大腿上,又在我的外套口袋里放了一些药和小包的袋装食物。 小花在外面敲门询问的声音传来,闷油瓶应了一声,我以为他会去开门,谁想他却又反过身将我一把抱住。 直到被他紧拥在怀,我才骤地回神。 闷油瓶的力气十分大,抱着我时双手勒着我的后背一阵发疼。我愣了一下,轻轻拍着他道,“小哥?” 这好像只是一个纯粹的拥抱,又仿佛被揉进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那样的用尽全力。我能感觉到从闷油瓶身体里散发出的浓烈情感——那是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过的。我有些迷惘了。 我开口刚想问,闷油瓶已经放开我,手往下顺势将我牵住。 “吴邪,”他说,“我们走。” 青海湖,古时被称作“西海”,这个古老的称呼延续至今,依然还有一部分的当地渔民会习惯性的用着“出海”这俩个字。 入夜后的海岸格外寒冷,即便是我穿着防风外套,也能感觉那种凉意一点点渗透进身体。 船是小花通过熟人借来的,虽是渔船,但航海是不成问题的。除了几名船员外还有一个掌舵的。听小花说那掌舵叫老六,别看年纪已经快四十,航海经验没人能比得上。至于其他几个人,也都是这船上派得上用场的。 小花倒是跟我说了那几人的名字,但我看不见,就算记住了名字也分辨不出谁是谁。 小花让胖子和黑眼镜把装备送到船舱内,胖子估计是得了好装备,一路来任由小花差遣也没有半点不快,笑声极带奴性地去搬东西了。 闷油瓶拉着我上甲板后,带着我一路走回船舱,并让我记下路。 我点头,用心将方位记下。进入船舱后,闷油瓶才让我坐下,“吴邪,你眼睛看不见,这几天会很闷。” “恩。”我应着,心想闷也不是这几天的事,自从失明后我哪一天不闷来着? “闷倒是不会。”一记调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黑眼镜。 “海上度假最有趣了。小三爷,跟着我保管你有个难忘的西海之旅。”黑眼镜朝我走近,话语里透着揶揄的笑意,“就是不知道哑巴舍不舍得把小三爷交给我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知道黑眼镜只是喜欢嘴上说说,但他真要说出这番话,即便是一番好意闷油瓶也会拒绝。 “好。” 闷油瓶回答。 我心一惊。 他刚才说什么? “哎哟,难得哑巴居然会点头。”黑眼镜“啧啧”道,“这是怎么回事?都答应把小三爷交给我了,怎么还摆着一张臭脸?放心好了,不会吃了你的小三爷。”说着,就感觉他的气息在我脸上呼了一下,我反射性头往后仰去,才知道黑眼镜不知什么时候朝我俯过身来。 我心想这黑眼镜怎么总是说话似真似假,真当小爷瞎了眼睛就更好调侃了? 我握拳朝黑眼镜的方向挥了过去,道,“再开玩笑小爷就不留情了。” 手腕在半空被握住,是黑眼镜的手。但随即,我感觉他的手微微动了一下,同时传来闷油瓶淡而冷的声音,“放手。瞎子,玩笑有个度,别激怒我。” 黑眼镜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着听不出的轻松,“哎呀别介,开个玩笑而已。我对小三爷可是清清白白的感情,你可别弄错了。说不定那个神通广大的小九爷,才是你的威胁。” 我一听他胡扯到小花身上,当即道,“你别乱说,我跟小花只是发小。” “当然当然,”黑眼镜松开了我的手,改在我的肩头拍拍,“我找了根钓竿,小三爷,一起来吧。运气好说不定可以钓到西海传说中的水怪。” 我扭了下头,听见闷油瓶道,“去吧,吴邪。” “那你呢?” “我还有点事。” 我点了点头,跟上黑眼镜的脚步摸索着往外走去。 黑眼镜并没有牵着我,只是将走路的脚步声刻意放重了几分,在需要转弯的地方停下来等我。我跟着他一点点往前,走得很慢,他却什么都没说。我心里笑了一下,想着,这个黑眼镜,也挺口是心非的。 我问黑眼镜的钓竿从哪里找到的,他笑着回答,“后舱有。除了钓竿还有渔网,小三爷要是觉得钓竿太枯燥乏味,我不介意取渔网来让你试一把。” 我想象着一个瞎子站在船头朝海里撒网的情况,勾唇笑道,“行,好提议。你这个假瞎子陪我这个真瞎子一起撒网,画面肯定很壮观。” 黑眼镜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伴随着海风拂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海面上独特的湿咸气息。 我跟黑眼镜人手一根钓竿,并排坐在船沿上,听着渔船往前行驶时浪花一下下拍打在船身,仿佛就落在脚下。 “眼睛瞎了还敢坐这里,”黑眼镜说话时,一股烟味从他的方向顺风飘来,“一会要是被水怪拖下去别怪我没提醒你。” 我笑了一下,“真能钓到水怪你记得要拉我一把,小爷年纪轻轻还没活够,几次下斗没死死在水怪嘴里,太冤了。” 我才说完,就听见胖子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水怪?这屁大的湖里居然还有水怪?正好胖爷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水怪长什么样,要能抓头活的咱们哥儿几个就组织开个水怪活物展览,天真打广告,黑爷和小哥当看守,胖爷收钱。” 我心想这死胖子算盘可打得真响,要能这么美好估计也轮不到他去开活物展览,水怪早就遍地都是,不再是什么稀罕物了。 正边钓鱼边跟胖子、黑眼镜插科打诨,就听见有脚步声过来。 “聊什么这么起劲?”说话的是小花。但我能感觉来了两个人,便试探性喊了一声,“小哥。” “恩。”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将手中钓竿往旁边递了一下,“钓鱼吗?” “不了。你钓吧,我看着。”闷油瓶的话很简单,但也听得出他对钓鱼确实没有什么兴趣。这只闷油瓶子最有兴趣的应该是望天花板, 小花倒是对钓鱼有点兴趣,我正想问黑眼镜后舱是不是还有多余的钓竿,就听见身旁黑眼镜喊了一声,“我说花爷,想钓鱼后舱不是没有钓竿,自己取一根不难。从别人手里抢东西可不是什么好事。” “小爷就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小花似乎去夺了一下黑眼镜手中的钓竿,被黑眼镜闪开。但也就因为黑眼镜夺的那一下,手打在了我肩膀,惊得我差点掉下海里。 “我草黑眼镜,你要让小爷掉下去,小爷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赶紧抓住闷油瓶伸来的手跳了下来。 “哎哟小三?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0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0部分阅读 三爷,我可真是冤枉啊!”黑眼镜在一旁怪叫,“要不是花爷突然要夺钓竿,我也不至于碰到你。要怪你就怪花爷,可别错怪了好人。” “黑爷这回胖爷我就要教你怎么做人了。”胖子道,“你打到天真得罪了小哥,把责任推给花爷得罪了花爷,你看你一下就把这里最有权势的两个都得罪光了。胖爷看你干脆弃帅保车,免得最后两边都不讨好。” 我一听,这话怎么就不是个滋味呢? “是弃车保帅吧?”小花凉凉道。 “一回事。”胖子说着,被黑眼镜插话道,“那请胖爷指条明路,弃哪个帅保哪个车?” 胖子哈哈大笑起来,“当然是弃花爷这个帅,保天真这个车了。” “滚蛋。”我骂了一句,“敢情小爷是车了?小花,上,揪住胖子往死里揍,打死算我的。” “别别。”黑眼镜似乎是挡了一下。我心想这黑眼镜怎么还舍不得我揍胖子不成?就听见他接着道,“小三爷,花爷,给个机会,这么好的差事怎么不交给我来办?” 小花的轻笑声落入耳中,“好啊。那还等什么?” 随即就听见甲板上传来胖子乱窜的声音,“黑爷你他娘的看清楚了,胖爷我跟你是同一战线的,你可不能说变就变,关键时刻倒戈相向把胖爷推出去替死啊!” 我听得大笑起来。 虽然看不见,但能这样我也已经满足了。 闷油瓶一直站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从他身上传过来的气息微凉却透着一丝淡淡的轻松。至少这一刻,他的心情也是愉悦的。 在海上航行了两天,黑眼镜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不断的找着新花样来帮我打发时间。有时我也挺纳闷,他怎么就那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就连小花都说他,“吃饱了没事干不想点取乐的,怎么消耗他过剩的脑细胞?” 胖子也是个憋不住的人,三天两头下来跟黑眼镜混到一起讨论新玩法,比如将一条鱼用网子悬挂在船头,那鱼能碰到水面却又不能完全浸入水中。我一听就觉无语,好端端的没事何必这么折腾那鱼,便让胖子解开网子放了那鱼,并道,“说不定人家是龙王的女儿,你放了她她心里惦记你,回头跟她老爹说了将你弄下去当女婿。” “呸呸呸,乌鸦嘴。”胖子啐了我一口,“真要惦记也是惦记你天真,要放的是你可不是胖爷。再说了,这鱼要真是龙王的女儿就更不能放了,怎么也得让龙王拿点龙宫的宝贝来交换,岂有交换人质不进贡的道理?” 见胖子已经没药救了,我也不多劝他。下的墓都不计其数了,真要损阴德也不在乎多这一条鱼了。 又过一日,这天我正站在船头听着浪花拍打船身的声音,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记奇怪的闷响,随即耳边就有人在喊,“水怪,是西海的水怪!” (四十九) 我只听见甲板上有急促的脚步声来回跑动,“是水怪,西海的水怪,真的给遇上了!他娘的太晦气了。” 我茫然地注视着海面的方向,不知道水怪在究竟长什么样,心里既好奇又担心。 恶狠狠骂了一句娘,我扶着船沿往回刚走了两步,一只手伸了过来,“吴邪,跟我回船舱去。” 是闷油瓶。 “水怪长什么样子?”我忙问,“是不是有什么危险?” “长得奇丑。”小花在不远处插了一句,但声音并不是对着我这里,我猜想他应该是在眺望海面。 闷油瓶道,“看情况现在没有危险。水怪的出现是为了警告我们,船行驶的动静太大惊扰到它了。只要我们接下来放慢速度前进,它很快就会离开。” 我点头,捶胸顿足道,“可惜啊可惜!难得一遇的水怪他娘的小爷居然看不见。小花你赶紧拿你的手机给拍两张照片,回头小爷眼睛好了一定要看看这水怪的样子。” 小花回了我一声,“没法拍,水面上只浮着一只龙角一样的东西,水下是一片黑影,看不出来是什么。” 龙角? 我才想完,就听见胖子和黑眼镜走过来,咧嘴一笑道,“胖子,龙王真的来找你做女婿了。你那条龙鱼公主放了没有?” 仿佛是为了响应我的话,那水怪又发出一记闷响。黑眼镜“扑哧”一声笑开了。 “放个屁。”胖子顿时骂道,“早他娘的八百年前就祭了胖爷的五脏庙了。什么龙王龙后,敢来吓唬你胖爷爷,让你尝尝子弹头的滋味。” 胖子骂骂咧咧的就掏出枪上膛,然后被谁拦住了。 “胖爷别乱开枪。”说话的,是黑眼镜,“看这水怪的动静跟哑巴说的一样,没有敌意。你这一枪下去,说不定咱们的命都会给你崩没。” 我一听说是没有敌意,便不肯再回船舱,拽住闷油瓶道,“既然没有危险,我留这里等等。” 闷油瓶还没说话,小花倒是抢白了一句,“你又看不见留这里干什么?回去。” 我顿时不乐意了。他妈的小爷是瞎了,但不是废了。别不管有没有危险都把小爷往船舱里推,如果那水怪真的要撞过来,这船翻了小爷照样逃不掉。 见我站在原地不肯动,闷油瓶竟没有再勉强我,只是握紧了我的手让我在他身边,不许我乱走。 小花显然不同意闷油瓶的决定,但他左右不了我的意思,更无法代表闷油瓶发言,便朝闷油瓶道,“看好你的人,出了事自行负责。” 他的话语有点沉,似乎有点不悦,但当他即刻又开口说话时,那种不悦又已经消失了去。 船放慢了前行的速度,并将马达降到最低。 听闷油瓶说,那水怪似乎一直没有离去,始终保持一段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船。 我笑着调侃胖子是因为他吃了龙王的三公主,所以现在龙王来找他抵命不肯离去。我提议把胖子丢下水去祭龙王,说不定那水怪马上就能走了。胖子一听气得连连骂娘,说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有了小哥就忘了一起出生入死的倒斗金三角了,兄弟都出卖了拿来保命。 我回答得理所当然,说敢于牺牲自己保全兄弟性命的,才是真正有着过命交情的倒斗金三角,也不枉费了这名。 胖子被我堵得没了语言,最后只得反反复复叨念着,“嫁出去的天真泼出去的水,养不熟,真他娘的养不熟。” 船将速度放到最慢在海上飘飘荡荡地行驶了两天,那水怪终于沉入了水底没有再出现。 闷油瓶告诉我水怪走时,我遗憾的叹气了好半天,怪自己没眼福不能一睹传说中的水怪风采。 小花倒是在一旁道,“给你拍了个影子,等你眼睛好了洗出来挂床头天天盯着看。” 我骂了一句“靠”,没再说话。 胖子见小花一语将我梗得没有语言,乐得哈哈大笑起来。我听着他刺耳的笑声不冷不热道,“别笑太早了,说不定一会儿龙王龙后龙子龙孙都来跟你要公主债了。” 我当然知道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胖子他们也知道。 一只水怪出现还有活命的侥幸,一群的话就只有玩完的命。 一群水怪最后没有出现,但因为最早的那只水怪减慢了船的速度,耽误了时间,导致我们的船提前遇见了海上风暴。 我和闷油瓶在一个船舱。入夜后的青海湖寒意彻骨,尽管我已经将能盖的全部堆在了身上,但还是觉得那种湿寒渗入骨髓中,冷得我牙齿不住打颤。 几天来,闷油瓶一直都将我抱在怀里入睡。他的胸膛带着微微凉意,初次贴上来时我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闷油瓶揽在我腰上的手一收,将我整个人扣在他怀中搂紧。半晌后,适应了闷油瓶的温度,从他胸膛开始透出丝丝暖意,连带着我发凉的身体也跟着变得温暖。 自从我眼睛看不见后,闷油瓶对我照顾得非常仔细,有时连我都要暗下惊叹,这个闷油瓶在杭州时的生活九级残废难道是假装的?比小爷还会伺候人。 在船上的这几天也睡得不是很安稳。虽然闷油瓶就在身旁,但有什么细微的响动还是能很快的将我惊醒。这跟在路上时随时随地都能入睡变得截然相反。 有时晚上醒来后意识突然一下格外清晰,就这样醒着躺在闷油瓶的身边,听着外面水花拍打在船身上传来的模糊声响。 但更多时候,我醒来的瞬间闷油瓶也醒了。 我不知道闷油瓶是一直浅眠着还是根本就没有睡着,哪怕我醒来得这么悄无声息,他也能第一时间感觉到,然后将我往他怀里搂了一下,问,“睡不着?” 我点头,被询问起原因时又觉得无从解释。 这种想睡和睡不着,都是突如其来,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 好在我说不上来的事,闷油瓶也不会太追问。通常我没睡的时候,闷油瓶一定是醒着的。等我说话说累了,模模糊糊睡着时,还能感觉他的手在我发上轻轻抚摸。 但今晚我在船身的晃动中醒来时,身旁却是空的。 我摸索着起床,感觉整艘船在左右摇摆,就像被铁链吊在半空中的秋千,高低起伏摇晃不定。 我立刻意识到是遇到海上风暴了。 我摸到门边,才刚拉开门,一股夹杂着海腥味的风狂啸着灌了进来,浓郁的湿咸扑在我脸上,浇灌了我的五官,呼吸时鼻子里充斥着的全是那种潮湿的腥味。 我拽了一下门把,门被风搅着狠狠撞了过来,随即再度撞回去“砰”地一声关上。我用力拉开门,听见有脚步声从我面前的过道上经过,忙一把抓住他道,“是不是遇上风暴了?小哥他们呢?” “你问解家小九爷那几位吗?”回答我的是个不算太熟的声音,估计是那几个船员中的一个,“这么大的风雨,他们几个都到甲板上去了。我也得赶紧过去,你是要一起过去还是留在这里?” 他说的很急,也没有想太多,后面的问话脱口就出了。 我那句“去船头”的话已经冲到了嘴边,被我硬生生的咽下。 他娘的,差一点就忘了小爷眼睛不方便,这么狂风暴雨的冲出去,摆明了自己找死不说,还会给闷油瓶他们增添许多无谓的麻烦。 我摆手示意,那人也不再多说几步朝上面跑去了。 船身摇晃地速度加快了一些,照风速和船摇晃的程度来看,不到一个小时风暴就会靠近。我心想出门居然忘了嘱咐闷油瓶看一看黄历,怎么好死不死就遇上风暴。也不知道这一劫能不能躲得过。要只是单纯的暴风雨也就算了,万一来个龙吸水、火龙卷什么的,可真要把一船人的小命都搁这里了。 我一阵心惊肉跳,可恨看不见只能缩在这里,也不能出去帮闷油瓶他们一把,急得不顾船身的晃动在房间里直摇头叹气。 外面风呼啸而过时摩挲撞击着船身发出阵阵声响,掀起的浪花落下时击打出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楚,我感觉船震了一下,心里霎时一惊,他娘的不会是要散架了吧? 我不知道闷油瓶和小花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上面的情况一定比我想象中的要危急许多。飓风里,我仿佛还能听见船员们的喊声和胖子嘶吼的骂声,断断续续,随风传来。 船还在不断晃动,我站立不稳地赶紧随手抓住什么,桌上的东西全都震动着掉了下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椅子、桌子、背包那些轻重不一之物,都随着船的晃动在房间里滑动,摩擦着地面时的“嘎吱”声音听得格外真切。 我手上不知道抓了什么东西,却感觉它在瞬间松动了一下,我心一惊,快速盘算着要不松了手往床边冲去?跳到床上还能暂时支撑一阵,但问题是房间里这么多东西在地上滚来滚去,船还这么不稳,要是不小心踩到什么摔一跤,脑门不磕出血也会被那些倒下来的重物压死。 正在思索,手上那东西又松了一下,感觉像是要完全掉了下来。我一摸,他娘的原来是门把,禁不住飓风卷着门这么来回的撞击,现在才松已经很给小爷面子了。 我心想豁出去了,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只要方向对了两步冲到床上应该是没问题的。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确定了下方向后一鼓作气往床的方向冲去。谁想千算万算还是棋差一招,我没摔倒也没被压住,反倒是自己被船摇晃得晕了头忘了正确方向,一脚踏过去脸猛地撞在了一块板子上,我一阵头昏眼花眼睛也感觉到一阵刺痛,人退了两步往后倒去。被一只及时伸过来的手抱住。 “吴邪,你怎么样?”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愣了一下,是小花? “张起灵在上面收帆,没有空下来,我替他来看着你。”小花很快地解释着,手指从我的额头、眼睛和鼻梁上滑过,“撞到哪里了?” 我手下意识在眼睛上摸了一下,随即小花的手覆了过来,温柔的暖意从他手心透过纱布传至我的眼底,耳边是他带着一丝复杂情绪的问话,“撞到眼睛了?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我刚想回答,船身突然大幅度晃动了一下,我悬空的手没有任何着力物,身体站不稳地往前栽了去。小花手一捞将我抱在怀里,却被我强大的惯性带着往前一起倒下。撞上地面的前一秒他的手揽住我用力带了一下,我原本背朝下的姿势跟他对调,整个人趴在他的身上摔下去。 我听见他轻轻哼了一声,似乎是撞到了什么,忙伸手去摸他的后背,“小花你没事吧?” “没事。”他抱着我站起身,“别借幌子趁机揩小爷的油。” 我心想真是好心没好报,小爷这是关心你。 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船已经随着巨浪开始大幅度地跌宕起伏,小花抱着我往旁边跌去,两个人还没站稳又结实摔倒在地,我的后脑磕上顺势滚来的桌脚,痛得喊了一声,就感觉小花的手在我被撞的地方摸了一下,“没出血,没事。” 船还在剧烈晃动,小花不知道伸手抓住了什么,另一只手牢牢抱住我缩在一起,房间里传来物件颠倒滚动的声音,离我很近。 我知道船一直这样起伏不定,很快小花的手便会酸胀,何况他还负担着一个我。 我咬牙从小花怀里抽出手,往旁边摸去。小花估计是被我的动作弄得来了火,低头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吴邪,这个节骨眼上你不能乖乖呆在我怀里吗?” 我心想小爷可是为了你好,万一船这么晃着晃了把刀飞过来,你有眼睛没手挡,小爷我是有手挡没眼睛看。 见说我不听,小花干脆松开把着什么东西的手,带着我的身体往下急速滑去。我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去勾什么扶手了,赶紧双手抱住他免得自己飞出去。 感觉小花搂着我腰一手往旁边搭了一下,双脚卡住了什么东西,在我耳边低声道,“吴邪,去抓右手边的床脚。” 我忙伸出右手抓了一下,空的。 我茫然地对着小花,又努力伸长手去勾了几下,还是空荡荡的。 小花轻轻笑了起来,淡淡道,“哦错了,是我的右手边。” 我瞬间无语了。 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开玩笑的心情。 我伸左手往旁边摸去,手刚触到一坚硬的东西还未来得及抓住,船猛地一震,力大到小花也没能握住,抱着我往倾斜的方向滚了过去。 随之而来的还有“砰砰”响声,似乎有很多什么东西一起跟着飞了过来,没头没脑地往我和小花身上砸着。 小花将我护在他的身下,我能感觉有部分东西砸在了他的后背,其中某个比较有重量的东西压过来时,我明显感觉他身体硬生生地扛了一下,他哼了一声,在我耳边轻轻吐出一口气。 “小花,小花你没事吧?”我忙拍着他脸,“是什么东西打到你了?严不严重?” “闭嘴。”小花在我耳边说得很轻,“小爷没有被椅子砸死,也被你吵死了。” 我捶了他一下怒道,“小爷这是关心你,他娘的你可别出什么事,不然解家一定会杀了小爷。” 小花闷哼一声,似乎我的那一拳打在了他的痛处。我赶紧要摸过去查看,他一把抓住我的手道,“已经打完了就别怕解家寻仇。” [瓶邪]【海市蜃楼】 (五十) 船晃动得更加猛烈,仿佛要被暴风雨撕裂一般,高高掀起后再重重坠下,满房间的东西都随着这大幅度地动作在空中胡乱飞着。 尽管小花一只手始终未曾松开地将我揽紧,但这左摇右晃的趋势还是让我逐渐感到一阵大脑晕眩,胃里也有了排山倒海的欲吐之意。 小花搂着我一手扶着什么东西摇摇晃晃站起身,我看不见只能抓着小花,感觉我们俩在这起伏剧烈的船上站着实在不是件明智的事。但与其躺着被东西乱砸,还不如拼一把跳到哪个角落,说不定能撑到风暴过去。 小花肯定跟我想的一样。以他的身手,完全不会被砸那几下,要不是顾及我,估计也不用这么狼狈地抱着我东躲西藏。 眼睛此刻成为我最大的障碍,我看不见,纵然有好身手也不敢随便乱蹦,何况我还没有。 大概是意识到我思绪走神,小花笑了一下,“这个时候还敢思想开小差,吴邪,我是不是该佩服一下你的粗神经?” 不等我回答,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搁在他腰上,“抱紧。”话落,根本没有给我准备的时间,一个纵身跳起带着我往旁边几步跑去。我反射性一把抓紧他,却感觉脚落了下地,耳边是他无奈的声音,“你的反应还能再迟钝点吗?松手,已经不用抓了。” 我气得恨不得吞了他的心都有,将手松开。他握住我的手腕往旁边送了一下,“抓住这个。” 是床沿。 我心霎时落地。 这床跟船是连在一起的,如今只要船不翻,暂时应该是没有其它危险了。 船还在剧烈起伏摇晃,我胃里一阵阵翻滚想吐,紧紧抓着床沿的手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不知道是不是我反应太过明显,小花的手伸了过来将我抓着床沿的手指一根根掰了下来,改与我单手交握,让我手指上强忍的力气都发泄在他的手指间。 此刻我也顾不得多想什么,抓住小花的手用力握紧,强制自己一定要忍住千万不能吐了出来。 但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忍多久,如果船一直这么晃动下去,过不了半个小时我肯定忍不住要吐了。 “吴邪,”小花在我耳边喊着,“吴邪,想吐就吐出来,别忍着。” 我摇了下头,心想这个节骨眼上小爷吐了事小,满房间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滚上污秽物事大。何况,船还这么胡乱摇晃着,指不定我一吐,那些脏东西就喷去哪里了。我可不想被小花看轻,当下更坚定心神无论如何也要忍住。 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但一定不会比这里好。风雨逐渐剧烈,我甚至已经听不到胖子他们的喊话声。闷油瓶现在在干什么?是不是淋着雨顶着风拽着缰绳将剧烈摇摆的帆一点点收回来? “吴邪。” 正在胡乱思忖,就听见耳边小花喊了一声。 他离得我很近,近到我能清楚感觉他说话时,气息呼在我的耳后。我动了一下,头往后仰去,他揽着我腰身的手一紧,“别动。想死直接说,不需要你动,小爷亲自扔你出去。” 我哼了一声,“叫小爷干什么?有屁就放。” 小花静了一会儿,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突然道,“那天在医院,我问你是留下来还是跟我走,你没有回答。现在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我万万没有想到小花要问的是这个,当即一愣。 这个要我怎么回答? 小花心里一定是明白的,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我都是要留在闷油瓶身边的。就是三叔亲自来抓人,我也不会屈服。但小花跟三叔不一样。他是我分隔很多年后忽然出现的发小,他的态度在我看来一直都很模糊。也许他是关心我的,又或许他只是在透过我寻找什么。 那些我都不想深究。 我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见他笑了起来,“算了。区区一个答案而已,小爷用不着知道。” 我一下语噎。 要问的是他,不让说的也是他,这小花究竟是哪根筋不对?难道是船晃得太猛摇坏脑袋了? 我正想说话,小花又说了句,“吴邪,如果没有张起灵……” 我似乎意识到他接下来想说什么,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 如果这个问题真的是我心里所想的那个,我应该怎么回答才能既明确意思又不伤害小花? “吴邪,”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脸上,我心一紧,他却带着一些好笑问,“现在还想吐吗?” 我一怔。 难道他刚才说的这些话,只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力? 他娘的,他就不能说点正常的吗? “你到底想到哪里去了?”小花笑问,“怪不得胖子一直喊你天真,你还真是天真无邪得厉害。” 我顿时怒了,张口骂道,“去你大爷的,再敢捉弄小爷,小爷一刀劈了你。发小也不留情。” 小花抱着我缩在床角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觉最强烈的那一阵摇晃似乎已经过去了不少,船身虽然还在起伏不定但显然比满房间东西乱飞的情况好了很多。 小花抱紧我的手微微松开了一些,又等了约莫半个小时左右,他才问我,“能自己扶着吗?” 我点头,心说早八百年前小爷就已经扶着了,你他娘的还多次一问,是故意的还是眼瞎了? 小花松手起身,我听见他从床头一步跳了下去,忙将空出的另一手摸了过去,找到一根支柱抓上,却感觉上面好像有几点湿润,范围并不大,但握在手心却有点粘稠,像是从小花手心粘上去的。 我触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一闻,心一惊。 是血。 “小花。”我喊道。 听见小花已经走到门口的脚步声停了下来。他应该是有回头看我,但没有说什么。 “你流血了。”我皱了下眉头。是不是刚才那片混乱里他被砸到了?“你哪里受伤了?” 小花轻轻笑了下。 “吴邪。”他说,“如果小爷受伤了,会一声不吭的保护你这么久吗?小爷不是你的张起灵,没有这么伟大的牺牲精神。” 他走了出去,脚步极快极为沉稳。 我想了想,总觉得自己的感觉不可能有错。虽然我眼睛是看不见,但不代表我的嗅觉也失灵了。但小花的话也确实有道理,他没有隐瞒受伤来死撑着保护我的义务。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但想到刚才听小花的脚步声感觉还是很稳的,想来就算受了伤也没有什么大碍,便也没有再过多担心。 小花离开没多久,熟悉而轻微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我一听便知道来人是闷油瓶。 看来上面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正松了口气,一双手伸了过来将我拥入了怀中。 “吴邪。”闷油瓶喊着我的名字,“对不起。” 我心里一酸,更多却是郁闷。 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真正成为了闷油瓶的负担? 他的话语里透着的自责和歉疚,尽管那么不明显,我却能一听既出。他是在自责说出的话没有做到,还是自责将我的保护权不得不交给了别人? 我猜不到,也实在不想再去猜了。 我希望闷油瓶被太累,至少在去青丘古国的这一路上,我不想成为他的负担。 “别道歉。”我笑笑,开口,“你是把小爷看成了无理取闹的任性女人,还是觉得我吴邪瞎了以后就什么都干不了了?” 闷油瓶惊诧了一下。他的气息明显有了一丝变化,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 “吴邪?” “小哥,我不是你的责任,就算我眼睛看不见了,我也还是那个有手有脚能拼能博的吴邪。”我嘴角笑意扩大,口气却严峻起来,“无论在多么危险的情况下,你要先顾好你自己。你活着,我才能活。” 其实我想告诉他,就算是小爷我死了都没有关系,但闷油瓶你要活着。但换位想想,没了闷油瓶我一个人能不能活下去,就如同没了我闷油瓶是否能活下去是一个道理。 “我不能。” 我听见闷油瓶很坚定的回答我,拥着我的手更加紧了。 “我不能,吴邪。” 他的头低下来埋在我的肩窝,似乎还说了一句什么,但声音太轻太低,我听不清楚,便问他,“小哥你说了什么?” “吴邪,”他喊着我的名字,在我的等待里缓缓开口,“信任我,原谅我。” 我怔住了。 这个……傻瓜。 我伸手摸了过去,一把推开闷油瓶揪住他的领子,尽管看不见却还是恶狠狠朝他道,“原谅你什么?总是奋不顾身的救我还是将我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小哥,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默契的不需要再说什么,难道只是为了一点小事你他娘的就……你什么时候变得比小爷还婆妈起来?” 闷油瓶没有说话,我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如果我是个女人,我会抱着他撒娇示弱,告诉他没有他我连一天都活不下去。但小爷是个男人,何况该说的我已经都说了,再要我去怎么服软我也干不出来。 等了几秒感觉闷油瓶似乎还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缓缓松开手,无声叹了口气弯下腰蹲在了床头,伸手烦躁地抚上蒙着纱布的眼睛。 我跟闷油瓶从来没有吵过架,不是因为不吵,只是单纯的吵不起来。 这一次我想也算不上吵架。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负面情绪,烦躁的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三言两语总能影响到我的心情,在我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会变得更加容易不安和焦躁。 这一切都不是闷油瓶的错,换了是我也会有这种心情。可能更甚。 我蹲在床头低着头,无奈地压下心头的焦虑躁动,叹了一口气。 即刻,闷油瓶握住了我的手腕,我抬头朝他的方向对了过去。 “小哥,”我开口,“我不想做你的负担。” “我知道。”他拉我起身,手指轻轻摩挲我的手背,“吴邪,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存在这世上的唯一联系,是我活下去的理由。” 我张口刚想说话,就听见门外传来说话声,“张小哥,吴小哥,小九爷请你们上去一趟,说是到目的地了。” 闷油瓶应了一声,松开我的手去捡什么东西。我听那声音像是从滚得乱七八糟的房间里拎出装备,然后整理了一下,才牵着我道,“走吧,吴邪。” 他还是那样淡淡的话语,简短的几个字,从未变过。我却突然觉得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有闷油瓶在,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 (五十一) 走上甲板时正听见胖子嚷着,“他娘的这风暴差点没把胖爷整死。不过也多亏了这风暴,哈哈,让爷们几个误打误撞找到了青丘古国的水下遗址所在。” 我走过去问,“你怎么知道这里下面有遗址?” “我不知道。”回答的是小花,“但刚才进来前我们已经走了五行阵法。有本事在海上弄个阵法来做障眼法的,除了青丘古国我想不到别的。” “别管是不是,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黑眼镜站在一旁抽着烟,说话时他嘴里的烟味随风飘过来,充斥着我的鼻间。 小花招呼船员把潜水的装备拿过来,“吴邪怎么办?”他对着我这个方向询问,却不是在问我。 他是在问闷油瓶。 “我当然也去。”我立刻道,“小爷都已经来了,难道还要留在船上面等你们不成?给我一套装备,我也去。”说着,我就伸手去拆眼睛上的纱布。 “别拆。”闷油瓶握住我已经反到脑后的手,“吴邪,出院前医生的话你忘了?” “就是就是。”胖子插嘴,“既然医生再三叮嘱你坚持每天按时换药,并让纱布遮一遮强光免得眼膜受刺激,你就听小哥的别乱动了。” “不拆也行。”我点头,斩钉截铁道,“我一起下去。” 他们几个是嗑错药了?都把小爷一路带来这里,眼看青丘古国的遗址就在脚下,居然要留下小爷一个。既然是要等,当初就该让小爷回杭州去等,也好过飘在这海面上心也等得不安定。 我不知道闷油瓶和小花他们的脸色怎么样,是依然不肯还是有着犹豫。因为看不见,所以我无法对症下药去说些什么。但不管怎么样,遗址我是去定了。 最后,僵持不下之际还是黑眼镜出面打了圆场,“依我看还是让小三爷一起去的好。那遗址里有什么谁也不敢保证,万一治疗眼睛的方法无法带出水面,这一趟岂不是白来了?” 我想,闷油瓶和小花他们应该也是一早便想到了这个,所以才没有提出让我留在杭州等他们的。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闷油瓶他们还是松口让我跟着一起下水。 潜水镜也是闷油瓶帮我带上的。他坚持不许我拆掉纱布,并将要换的药一并带上,说是下了水也不能忘。 等一切准备就绪后,那边船员的缆索也已经放得差不多了。 黑眼镜是第一个跳下去的。胖子第二。然后是小花。闷油瓶握着我的手一起跳了下去,我只感觉一股水压从我脸上刮过,我脚蹬了两下一手握着闷油瓶一手抚着缆索往下游去。 海水很凉,那种冰寒的感觉透过潜水衣渗透到我的皮肤上,我看不见海底的一切,此刻能依附的只有闷油瓶。 他带着我一点点往下,游了约莫十多分钟,缆索便到了头。我未曾做防的手一下落空,在水面抓了几下后感觉另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握住。 我缩了一下,那手却握得更紧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我顺势摸了一下,大小有点像是小花的手。 黑眼镜第一个下来估计已经游到前面去了,胖子的手没有这么纤细,也不可能是闷油瓶的手。那就只剩小花了。 我心里感激了一下,反手捏了一下小花的手心算是道谢,他没有反应,只是和闷油瓶一左一右握着我往更深的地方潜了去。 也不知道潜了有多久,越往下越感觉压力一点点增加,尽管我看不见,却还是感觉胸口逐渐变得沉闷,好像有一口大钟在往我身上压来。 但也正是因为递增的水压让我知道,我们下潜了应该很深。 我不停蹬着脚蹼跟着闷油瓶和小花往下,那种沉重的感觉比开始强烈几分,但下潜的趋势并没有停,看来还没有到底。 胸口被挤压得厉害,但照闷油瓶和小花的速度来感觉他们好像没事,几个人里面就我体质最差,这么个下潜法还真是他娘的要人命。 正在胡思乱想死撑着,就感觉闷油瓶的手紧了一下,随即小花那边也好像传来一些动静。紧接着,他们俩拽着我下潜的速度加快了很多,完全是拖着我游动。 我第一时间想到有危险。 这个水下面确实掩藏着很多的危险,即便是身手如闷油瓶这么好,也难以在水中和水生物展开搏斗。但让我感觉奇怪的,一般的生物是不带主动攻击性的,难道是我们潜水的动作惊扰到它们了? 这么一想,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之前遇到的水怪,我心一惊,脚上速度也跟着蹬得更加卖力起来。 我不知道后面跟来的是不是水怪,但距离肯定不会太远,因为闷油瓶很用力地握了一下我的手,在我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时猛地放开朝后面游去。 我只感觉到一阵细微的水花向着相反的方向窜去,我落空的手顺势抓了几下,握住的却只是无形的海水。 难道闷油瓶是要自己去引开水怪,还是要在水中跟他缠斗? 我的心剧烈跳了一下,全身只觉一阵冰凉,心底疯狂喊着:回来闷油瓶,给小爷滚回来,小爷不许你去! 但身边的水花很快散去,闷油瓶已经游到一个我不能触及的遥远。 我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的绝望。那种负面的情绪是我从来没有遇到过、也控制不住的。 小花还拽着我的手腕往深处继续游去,我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却被小花握得更紧,手腕能清楚感觉到他钳制下发出的疼痛。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我的挣扎究竟能干些什么,我一个瞎子,即便是让我追上了闷油瓶又能怎么样?茫茫大海,如果面对的真是水怪,我去也只是多添它一口食物而已。但我不能让闷?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1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1部分阅读 闷油瓶这么去送死,哪怕是没有退路小爷也绝对不能留闷油瓶一个面对危险。 我心知自己这种举动十分不理智,但已经控制不了那种强烈的绝望在全身扩散,被小花握住的手也挣扎着要脱开。 小爷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任性放纵过,就这一次,我不能丢下闷油瓶。 感觉到我奋力地挣扎,小花双只手伸了过来钳住我的双肩用力摇晃了几下,力气里隐含的怒意这么明显,我愣了一下,随即摇头,告诉他我的决心。 小花握在我肩头的手骤地收紧,力大到仿佛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皱了一下眉头,继续摇着头挣扎,另一只手伸了过来和小花一起将我牢牢按住往前游去。 那手上厚实的肉让我知道来人是胖子。 我心里更加慌乱起来。 胖子过来,我要挣开的机会等于是零。但闷油瓶怎么办?他能全身而退吗?在这漆黑的深海里,他能找到我们吗? 闷油瓶松开我的手转身游向水怪方向的那一幕在我脑中不断回放,我激动的情绪突然一下平静下来。 闷油瓶是为了我才主动迎上危险的,他松手之前用力捏我的那一下,是告别也是在安慰我。他说:放心。 放心,吴邪。 我放不下心。但我知道,如果你死了,小爷还可以陪你一起死。 想到这里,我不再挣扎,极为安静地跟着小花和胖子往前继续游着。 感觉到我的变化,小花似乎微感诧异了一下,拽着我的手腕微微一紧后随即松开一分力道。 小花心里在想什么我已经不愿意去猜,此刻我的整个思绪都被闷油瓶占据。 小花下游的速度非常快,那股强大的压力一点点袭上我的胸口,我没忍住地呛了一下,输气管从口里脱了出去,弹在我脸庞击出一连串的气泡。我两只手都被小花和胖子拽住,没有办法去抓回输气管,海水一股脑往我嘴里灌来,我猛地喝了几口后不住咳嗽起来。 小花握着我往他那边带了过去,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输气管往我嘴里塞过来,我大力呼吸了几口,因为刚才呛的那几下现在后脑还在麻木的抽痛着。 又继续下潜了约莫十多分钟,便感觉小花和胖子带着我转个弯游进了什么地方。这个地方异常的冰冷,水隔着潜水衣贴在皮肤上,冷得我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小花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随即胖子松开了手往后退了一下,似乎是要垫后的意思。 我还在想胖子怎么突然松手,就感觉小花拽住我的手往我腰上搂了过来,抱着我滑动得十分轻盈地钻进了一条水中甬道。 这甬道感觉直径不会太宽,小花已经将我抱得这么紧往前,还是能感觉两个人时不时的撞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 我伸手捏了一下小花示意他松开我,我能跟在他后面游。但他却没有半点反应,只在我想挣开时在我腰上狠狠掐了一下,痛得我差点将输气管吐掉。 这条甬道很长,而且并不是呈直线状。小花带着我一直不断地前进转弯,期间好几次有凸出的尖石从我背上划过,我微微缩了一下`身体,小花的手即刻探了上来,在我后背摸了几下后游得更快。 我看不见这一路游来到底经过了哪些地方,也不知道四周是个什么景象。但想想,在这海底深处,四周漆黑一片,就算双眼能视恐怕也看不清方向。 小花带着我游了很久,如果不是有他估计我的体力也撑不了这么久。 不知道闷油瓶现在怎么样了。是生是死?是摆脱了水怪,还是已经葬身水怪腹中?从刚才他离开的地方到这里已经过了很长一段,中途七弯八拐的,他能顺利找过来吗?要不要给他留个什么记号? 正出神着,就感觉身体一下从那通道中滑了出去。 四周变得空旷起来,小花松开手拽了我一把示意我跟紧他。我点了点头,抓着他的手往前继续游着。 这个地方应该是有着很多的绿色水生物。这一路过去,我都能感觉有类似水草一样的东西擦着我的身体抚过,柔软得好像轻纱。 小花拽着我游了一段后忽然停了下来。我一头雾水,看不见又不能问,只得也停着伸手朝他摸了过去。小花抓着我的手往旁边送了一下,在我握上一块较为坚定的东西时轻轻一捏,示意我抓好。 我点了点头,感觉小花松开手往旁边游去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听不见一丝的声响。我抓着那不知名的东西,另一只手伸出去在水中摸了几下,除了柔韧的水生物外再也触不到别的什么。 小花离开了,黑眼镜不知道去了哪里,就连胖子也不在。他娘的难道小爷是被丢弃在这里了? 不可能,别人我不知道,但胖子他是绝对不会弃小爷不顾的。 我耐着性子在原处等了一会儿,突然感觉有微弱水花朝我淌过来。 我心一惊,不知道游来的是小花他们还是其它水下动物。我手紧了一下,正想着万一又是水怪要怎么办,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握住,带着我掉转头往左侧方向继续游去。 是小花。 我松了口气,想要问他刚才去了哪里,但他只是不停地往前游着,并没有察觉我的心思。 游了没有几分钟,他又停了下来,将我的手抬起往前递去。我茫然地跟着他举了下手,被上面接过来的一只手拉住,拽着我往上游去。 我顺着那力道往上的时候身体碰撞了一下,立刻知道现在身处在一个什么地方的入口。口子开得不大,不知道是不是小花他们临时弄开的,黑眼镜已经进去了,在里面接应我。 我进去的时候身体几乎是贴着那入口的四壁,狭小的空间让我不得不缩了一下,然后被黑眼镜一把抓住拖了过去,胯骨上传来的挤压让我忍不住在心里骂娘,黑眼镜你他妈的动作就不能轻点吗?小爷要被你拽得上身和下`身脱节了。 这口这么小,真不知道一会胖子要怎么进来。他那一大块肥肉,估计用来卡住这入口是最佳选择。 但现在我也没有去担心胖子的时间,黑眼镜已经拖着我不停地往前游去。 他的速度很快,比闷油瓶和小花还快,就好像有鲨鱼在后面追赶一样。要不是时机不允许我真想喊一声让他慢点,小爷的体力不比他们几个,能潜到这里早就已经是极限了。 我累得实在没力气手滑了一下,黑眼镜反射性将我一把抓住,这才感觉到我的体力不支,便放慢了一点速度,但依旧还是很快。我想了想也觉满足了,总比刚才那种箭一样的速度来得好一些。 很快小花也游了过来将我拽住,然后是胖子。我想了一下现在的情形应该是小花和黑眼镜一左一右抓着我,而他们空出来的另一只手也和胖子抓在一起。这种圆圈似的前进方式在水下是大忌,如果遇到危险一个都逃不掉。 但既然小花他们这么做,我想应该是有什么原因的。 果然,几乎立刻就感觉身体跟着他们往下猛地扎了过去,然后一股急促的海水迎面冲了过来,我下意识抓紧小花的手打死不敢松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深海底下会突然出现这种急流,但应该是跟刚才进来时的那道门有关系。此刻也容不得我多想,小花他们还带着我奋力往下游去,身后那一波一波的海水汹涌打了过来,很快将我们包围。我只感觉身体在那急流中跌宕起伏,整个人来回颠倒地随水胡乱往下,要不是小花和黑眼镜拽得我死紧,估计我早就被水冲走了。 我死死抓着身旁人的手,身体在水流中天旋地转,也不知道这样被冲着游了有多远,直到感觉大脑被卷得一阵混沌不清时,那急流突然一下从身后远去。身边又是一片那种属于深海的静懿。 (五十二) 接下来的时间里,我的大脑都处在当机状态。小花带着我游了一阵,将我交给黑眼镜,自己到一旁去了。 我被他一直握着的右手空了一下,心想难道又有入口什么的?便忙伸手去探了一下,却什么也摸不到。 我心底说不出的沮丧,更多的是对自己无能为力而感到的郁闷。 我他娘的现在简直就是一个废人,拖着闷油瓶也就算了,还拖着小花和黑眼镜,连离手的空隙都没有。这种感觉让我心里十分不舒服。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自己像以前那样,涉足危险拿命去拼,就是死了小爷也无怨无悔,总比现在看不见什么都要依赖别人来得强。 这种失落的情绪没有包围我太久,小花便回来,估计是跟黑眼镜做了什么手势,黑眼镜将我移交给小花后往前一下窜去。 小花带着我在原处等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不是收到了黑眼镜的回应还是别的什么,他握着我的手捏了一下,示意我跟着他往前,别走神。 我强拉回心神跟着小花往前游着,突然感觉身边的水似乎有了些不一样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同。 就这样纳闷着游了一段才陡地发现,我们现在正在倾斜往上,而且水位似乎越来越低。因为没过多久,就感觉脚下能勉强踩着什么,抬头时可以感觉上面空荡荡的并没有水。 我心里惊了一下。原本想的是整个水下遗址都在深海底处,我们一行人要一直背着这种轻装潜水装备在水下度过,却不想原来还别有洞天。 又往前边走边游行了一段,水位更加低了不少。小花捏了我的手一下,我脚尖踹上一块石阶才知道,他在提醒我脚下的台阶。 我点头,抬脚迈上台阶。走了约莫半个小时的样子,水位一点点往下降去,从头顶到肩膀再到腰上,最后明显感觉水位在大腿的时候,小花迈步的速度放慢了,似乎是在迁就我。 我心想开始不迁就,现在都要靠岸了你他娘的才来迁就,是不是晚了一点? 正想着,就感觉小花脚步停了下来,我回神,这才知道是真的靠岸了。 两只脚真实站在地上时才觉得一颗心落了下来,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多强烈的担忧。 小花先帮我把潜水服等物都脱了下来,然后从包里掏出衣服递给我。我穿衣的过程里,小花、黑眼镜和胖子也都一前一后爬了上来将装备卸下来,换好衣服。 “胖子开灯。”我听见小花一边擦着水一边说,“先看看这是哪里,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带着走不方便。” 耳边传来胖子打开矿灯的细微声音。 对我来说,有没有开灯都没区别。他们还在说着什么,我扶着墙往来时的方向走了过去,直到脚触到水才停步。 如果这个时候,我能听见闷油瓶从水里浮出来对我说“吴邪,我回来了”,该有多好。 可等了很久,都没听预想中的声音。脚下平静得好像一滩死水,我的心也跟着缓缓沉了下去。 “吴邪,”一只手伸了过来按上我的肩头,是小花,“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的心已经沉到了谷底,虽然那股极为绝望的念头已经控制不了在心底扩散开,但还是强忍住点了点头,“恩。”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下,”小花说着,顿了顿,“顺便等张起灵。” 他后面那句说得有点犹豫。估计他也不确定是不是能等来闷油瓶。毕竟当时在海里时,后面追得是什么东西他看见了,闷油瓶有没有生还的机会他比我更清楚。 但我不想问他。我怕问出来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那样我会崩溃得更加彻底。现在,至少我还能抱有一丝希望。 我听得出小花并不想在这里浪费太多的时间,他让我们简单的休息整顿一下。那句“等张起灵”多半也是看了我的面子才说的。 我在离水面较近的地方坐下,接过小花递来的压缩饼干和水,摸了一下大腿上绑着的枪和匕首,微微一笑。 这是来之前闷油瓶亲手替我绑上的,如果他真的死了,小爷也要把眼睛治好了再出去跟那水怪拼上八百个回合,跟它同归于尽才能下地狱去见闷油瓶。 小花坐在我旁边不知道在背包里摸索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伸手拍着我道,“吴邪,你的纱布都浸湿了,我帮你换掉。” 我点头。小花的手触上我的后脑动了一下,然后是一层层湿漉漉的纱布被揭开。我坐在原地没动,脑中瞬间浮现以前闷油瓶帮我换纱布时的情景,他的动作很轻柔,半跪着面对我时他的呼吸都扫在了我的脸上,微凉,还带着一丝属于他的独特气息。 “吴邪。”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用手指轻轻摩挲我的眼睛,喊着我名字的语气很淡却有着心疼。 他没有说过安慰我的话,没有问过我换药痛不痛,但他会一直叫着我的名字。那个时候,那简单的两个字里面,就已经包含了一切。 “吴邪。”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我一下回神,“什么,小花?” “别胡乱走神。”他说,“不然出了什么事,小爷可不会管你。” 我笑了起来,心想这句话你他娘的说了八百回。这次是为了我才下海来这青丘古国的遗址,你说这话不是自己掌嘴么? 想到这里,我不知怎么的,突然回了他一句,“你不管我谁管我?” 小花明显愣了一下,帮我绑纱布的手一顿,随即回神动作飞快地帮我把纱布缠绕好,起身。 “轮不到我来管。” 离开之前,他淡淡说了一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对我这种等待中的人来说却好像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见我靠着墙一脸的苦相,手中拿着压缩饼干也没吃,胖子捏了一团什么东西朝我扔了过来,正好砸在我的脸上。 “我说天真同志,你就别一脸死了丈夫的哭丧脸了,胖爷给你担保小哥没事。”胖子拍着胸`脯道,“小哥是谁?那可是秒杀血尸、海猴子的狠主,怎么可能轻易死在区区一个西海,放心好了,不出一个小时保管小哥安然无恙出现在你面前。” 胖子的话虽然没有太大的说服力,但还是让我的心稍微安定了一分。 胖子别的本事没有,关键时刻调节下气氛还是很靠得住的。虽然大多时候他一张狗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 等待的时间里,我问了一下小花现在的地方,他停了一会儿才说,“看不出来。但应该是已经到青丘古国了。” 我听得一脸茫然,心想他要不愿意说就算了。 估计是这一趟潜水下来大家都累得够呛,尤其是小花,闷油瓶离开后整个过程他都一直带着我,因此即便是这么安静的情况下,大家也没有想聊天的心思,都分别坐着休息。 我将头微微往后仰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小哥,你要回来。小爷在这里等着你。 你要真的敢死了,小爷就是下十八层地狱也要把你揪住暴打一顿。你敢松开小爷的手,你敢这样头也不回地去送死,小爷不把你圆的揍成方的小爷以后跟你姓。 但是现在,闷油瓶没有回来,我就是想揍也没有对象。 我低下头,脸埋在双腿间,心里不停地说着死闷油瓶你一定要回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看来似乎真的过了很久,久到小花已经开始不耐烦,拍了拍身上站起来道,“不能再等了,我们走。” 我惊地朝他说话的方向扭过头去。 “吴邪,张起灵不回来我们也不能一直守在这里等他。”小花声音平静而冷淡,“我们来这里的目地是为了治你的眼睛。” “不行!” “等等。” 同时可我一起开口的,还有胖子。 “花爷,小哥死没死谁也下不了定数,就这么走了,回头他来了怎么找到哥儿几个?”胖子也不同意就这么走了。 “沿途留记号。”小花说得毫无商量的余地,“这个地方我们都不熟悉,多耽搁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好。”我点头,一口答应。 “天真?”胖子错愕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我笑了一下,“小花你们先走,我在这里等小哥,和他一起追上你们。” 小花的气息瞬间冷了一下,“吴邪你在拿小爷取乐吗?要不是为了你小爷需要下到这深海底处?现在你给小爷来一句‘你们先走’?吴邪,你是海水灌多了脑子进了水不成?”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服小花。他没有经历过我和闷油瓶这么深刻的感情,光用说的他永远都不会明白,也无法理解我为什么一定要坚持留下来等待。 那已经不是普通的感情,是经过了无数的生死后刻入彼此骨髓的印记。 同生死,共黄泉。这是我给闷油瓶的承诺。 “小花,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我扶着墙站起身,神情极为严肃,“我要留下来等小哥。你们先走,沿途留下记号。” “留记号?”小花冷哼了一声,“吴邪,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走还是不走?” 他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警告。我知道,如果我坚持不走,他会不惜将我打晕也要带着一起走。他是绝对不允许也不会丢下我在这里继续等的。因为谁也不确定闷油瓶最后究竟会不会回来,或者什么时候回来。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觉小花朝我走了过来。 “花爷你这是要干什么?”胖子上前挡在我身前,“你为了天真下来我们都感激你,但天真和小哥的感情不是你能理解的。他们两个在斗里经过的那些,就是胖爷看着也感动。这次要不是小哥咱们爷儿几个能那么顺利摆脱那水怪进来这里?” 我听胖子那话已经都说得够直白了,就差没来一句“做人不能太忘恩负义了”之类的。我只听得一阵额头冒汗,心想这死胖子他娘的还真敢说,也不怕小花一枪子崩了他。 意外的,小花却没有半点怒意和不悦,只是反问他,“那我问你,张起灵什么时候回来?你说个准确时间,小爷陪你等,怎么样?” 小花的话语很平淡,好像讨论天气那样的静懿,我的心里却浮起一抹强烈的不祥预感。 听他这么说我就知道,他是已经铁定了心思是不再等下去的,而且,他也不会让我等。 果然,胖子哑然了。 他也说不出闷油瓶能回来的时间。这根本就是个未知。 “既然花爷跟小三爷都不肯妥协,”看了半天戏的黑眼镜终于笑嘻嘻地开口,“不如来猜硬币?花就走,字就留下。” 我忍不住嘴角抽了一下,心想你当是在玩猜谜大赛呢?小爷不跟你拿闷油瓶的命来做赌注。 很显然小花也没有将黑眼镜的话当真,朝我几步走了过来,“吴邪,跟我走。” 我以为他真的要打晕我,忙抬手去挡,谁想他的只是一把握住我的手腕,将我往他那边带去。 他的力气很大,单手钳制着我的手腕,我挣了几下居然没有挣脱。我诧异了一下,心想小花一个唱戏的居然力气这么大,我还真是小看了他。便用力甩了一下手腕道,“小花你放开我。” 小花捏着我手腕的手指慢慢收紧,我能感觉手上的血管因为他的力气而膨胀着,一种血液被堵塞的麻木从我的手腕处传开。 “花爷,你这是干什么?”胖子惊诧的喊着。 “吴邪不能留下。”小花声音还是那样的平淡,却有着我抗拒不了命令,“吴邪,不要任性了,跟我走。我会给张起灵留下记号的。” “不行。”我僵着手不动。 胖子和黑眼镜在一旁劝着。正值我和小花两人僵持不下之时,突然听见旁边水面传来一阵极为细微的水响,随之声音靠近加大,传入耳中也变得清楚起来。 然后我听见胖子喊了一声“小哥”,我大脑“嗡”地一响,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甩开小花转过身,扶着墙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五十三) 是闷油瓶吗?他真的回来了? “小哥……” 我的话还在嗓子眼没有来得及全部冲出,就被一双手被抱住。来人的胸膛十分冰凉,潜水衣贴在我身上带着湿滑的寒意渗透过来,我伸手摸了上去。略显消瘦的背,轮廓清秀的脸颊,还有他呼在我脸上的熟悉气息,不是闷油瓶是谁? “吴邪,”他抱紧我,脸深深埋在我的肩窝,湿耷耷的头发一股脑垂在我的衣领上,冰冷的水顺着滑了进去,在我肩上渗开湿润的大片。 他抱着我的力气很大,勒得我后背一阵发痛,但我已经顾不上这些,忙将他胸口背上来回摸了一遍问他有没有受伤。闷油瓶没有回答我,只是这样抱着,仿佛要用尽全部力气。 “厉害啊小哥,”胖子在一旁夸张的喊着,听得出他声音里面包含着的喜悦,“连水怪都不是你的敌手,小哥你他娘的简直就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人见人躲花开花败的战神转世。” 我这才想起旁边还有小花他们看着,想着自己居然跟闷油瓶在这里大咧咧的上演八点档悲情剧,脸顿时热了一下,伸手就要先推开闷油瓶,谁知他撒死不松手,反而将我抱得更紧,勒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心脏好像要被挤出嗓子眼了。 “好了好了,”黑眼镜在一旁道,“哑巴,既然回来了,就先歇口气把衣服换了。你看小三爷的衣服都被你弄湿了。” 听到这话,闷油瓶才微微松手,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量了一番,正要放开手,我早就捏得骨头一阵作响的右拳挥了过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闷油瓶的脸上。他没有防备,一下栽倒在地上。 “天真你这是干什么?”胖子的声音里满是不解,“小哥死里逃生回来你他娘的还下得去狠手打他,胖爷平时小看了你啊!” 我一步走上前在闷油瓶身前停下,虽然看不见但还是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俯视”着地上的人,“打的就是你。张起灵,这一拳是你欠小爷的。”话落,我嘴角扬起一抹笑。那是卸下担忧与不安后的如释重负。 “吴邪。”闷油瓶喊着我的名字,但却没有说什么。 我知道,即便是他什么都不说,我也能明白他心里的想法。 我笑着朝他伸出手,握着他的手往上提了一下将他带起来,“换衣服。” “他娘的这是演的哪一出?”胖子在一旁纳闷着。 我知道小花和黑眼镜也一定都在打量我,我只是挂着一脸的笑任由他们目光审视,没有解释什么。 很多事情,我和闷油瓶明白就行了,其他人即便不懂,我也不用多管。 等了一会儿,闷油瓶换好衣服又稍微歇了一下,才走过来握着我道,“走。” 黑眼镜要打头阵走在了前面,小花紧跟其后。我和闷油瓶居中,胖子垫后。 这应该也是一个通道,但很大,我们说话时能清楚听到声音来回悬宕的那种空荡感。 “小哥,”走了一段,我压低声音喊他,“受伤了吗?” “没有。”他回答我。 “小哥,”我又问,“别再有下次了。” 他没有说话。 他也不能确定,下一次如果还遇上这种危险时,会不会冲在第一个。 我一把拽住他,一字一句问他,“你也想试试吗?失去我的滋味。” 闷油瓶握着我的手陡地一下用力,痛得我皱了下眉头。 “吴邪,别开玩笑。”他说。话语里有着一丝忧虑。 “谁跟你开玩笑了?”我反问,“没有下一次了。张起灵,再给小爷玩这种你冲锋我担心的游戏,你会知道我的话是不是玩笑。” 他没有说话,但气息明显沉了许多。 静默了几秒,我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严重了一点,便捏了他的手一下,“小哥……” “我知道,”他突然开口,将我还没来记得说出的话堵在了喉间,“吴邪,我知道你的意思。” 我以为他是要跟我说什么,至少也不会是一句简单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接下来我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再说什么。我心黯了一下。难道是我想多了?从头到尾他都没有打算向我保证,下一次不会再这样了。 这一次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态来青丘古国的? 我的眼睛失明,他心里承受的痛苦并不比我少。他说过这次是他最后的机会。那么他是想即便丢了自己的命不要,也要将我治好,然后活着送出去? 我一惊,脚下一停拽住闷油瓶刚要说话,就听见黑眼镜带着一丝惊诧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想不到这水底下还有世外桃源。看来以前住在青丘古国的狐子狐孙们都挺懂得陶冶性情。” 黑眼镜的话将我们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闷油瓶牵着我从一个摸着有些像洞口的地方钻了出去,迎面扑来的是一股湿咸的气息,其间夹杂着腐烂的树木花草气息。 “小哥,这里有什么?”我跟着闷油瓶踩着凹凸不平的石块往下走去,手扶着的粘稠泥土告诉我,我们现在的地方是一个半山腰。 胖子插嘴过来给我详细描述了周围的环境,我在脑海里组织了一下后想象了画面。从我们所在的地方放眼过去,山丘绵延至远方,经过岁月摧残的枯黄草地覆盖了每一寸土地。山坡上堆积着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石块,随处可见洞|岤,想来曾是住过人的地方。几处较高的山头,有小股溪流曲折流下,在山脚流成一弯泉水。 想来这里在千年前,也曾是鸟语花香、绿草丛生之地。 沿着泥泞的山路往下走去,因为溪水的浇灌山上土质变得十分稀松,每踩一步脚就跟着往下陷进去一分。小花他们几个还好,我看不见更增添了狼狈。闷油瓶见状,示意要背我下去,我一口拒绝。 开玩笑,又不是沼泽地一踩就全部进去了,动不动就背当小爷是瘸子还是废人? 整个下山的过程虽然缓慢了点,但最后我还是坚持自己走下来。当然中间没少让闷油瓶拽着我一点点往下,并不断提醒我什么时候应该放脚或避开泥水。 “这里不安全。” 等我下来后,小花道,“这里的山土质太疏松,很容易塌方,最好赶紧离开。” 黑眼镜笑道,“我们几个走着可能没事,不过要是胖爷就说不准了。胖爷这个体重一脚下去,没准一个山头就垮了。” 胖子骂道,“我靠黑爷,你这是埋汰胖爷呢?” “哪敢哪敢。”黑眼镜回答的声音还带着笑,听着完全没有诚意。 虽然是这样,我们还是沿着山脚下的路继续往前,没有要停下来休息的意思。 即便是我这个看不见的人也能从刚才的触觉中摸出,这山确实很危险。如果没有外来物的施压,可能它们会在自然时期崩塌。但现在经过我们几个大男人的践踏,估计崩塌会提前也说不定。 这一次因为闷油瓶在的缘故,我心情很好,边走边跟胖子插科打诨,黑眼镜也时不时插上几句。 几个人正聊得起劲,就听见闷油瓶喊了一声,“别说话。” 他的话犹如圣旨,还在跟我调侃得正欢的胖子一下子闭上嘴。 我知道闷油瓶从来不会无故打断别人的话,一定是出现了状况,并侧耳聆听了一会儿,就听见远处好像传来一阵轰隆隆地声响。 很显然闷油瓶和小花他们都听见了。 “山塌了,快走。”闷油瓶拽着我往前飞快跑去。 我一脚深一脚浅地跟着闷油瓶疾步狂奔,身后那种塌山的声音越来越近。听着并不是大面积的山丘塌陷,但足以将我们五个埋住。 “估计是胖爷太胖,一脚下去震得山都崩塌了。”黑眼镜在前面边跑边笑着道。 我心想小花真该佩服他身边的这个人粗神经而不是我。面对这种危险还能面不改色的揶揄,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胖子岂能忍得住,当即在后面骂道,“真要塌了也少不了黑瞎子你这一脚。” 话落,后面又传来一记“轰隆”响,我脸色都变了,加快脚步跟着闷油瓶狂跑着。 后面“轰隆”响一声接着一声传过来,山头垮下来震得脚下都在晃动。 闷油瓶拉着我跑得飞快,我甚至能闻到山塌时土里面携带着的枯草的气味。 几个人飞奔了一阵后,闷油瓶牵着我的手带了一下迫我急收步伐,气息微有起伏道,“吴邪,站在这里别动,等着我。” 我点头,听见闷油瓶从我身边冲了出去,带着一阵急促的风。我刚想着是不是前面有什么危险,就听见他的声音从前面的下方传过来,“吴邪,往前走两步,跳下来。” 我往前踏了两步,半截悬空的脚告诉我所站之地应该是一处高地。但现下我也管不了什么高低的,纵身往下跳了去。身体坠下瞬间被闷油瓶一把抱住拥在怀中。 身后山崩的声音延续了一会儿后渐渐弱下去。 好在并不是大面积的坍塌,只是几个山头因为常年流水土质太过稀松而一起垮了下来。但也幸亏我们几个跑得够快,不然刚才一定会殃及池鱼。 “我靠,”胖子道,“这个地方才称得上世外桃源。青丘古国的那些狐子狐孙还真懂得享受,找了这么一块山明秀水的风水宝地养生。” 我一听即刻眼馋得不行,拽着胖子要他给我说一说四周的景象。 听胖子说,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是一座木搭的小桥上,桥紧贴着石壁建在半空,往左延伸经过石子小路可以到达各种各样的小竹屋。往右是悬贴在壁上的竹亭,一株已经老死多年的树从竹亭和石壁连接的地方长出来。树旁边,是从高高悬崖上倒挂下来的几曲蜿蜒溪流,径直往下坠入木桥下的一弯碧潭中。四周形状各异的竹屋便是围绕着这碧潭建在岸边。 每两三家竹屋之间都会连着一段木桥,而且周围竹亭也很多,想来千年前悬崖上流下是极为壮观的瀑布,将这里全部浇灌成一片湖泊。这些竹屋其实是建在湖上,彼此之间以桥来做连接和出去的路。 但过了这么久,流水干涸,湖泊也逐渐退去变成碧潭,那气势恢弘的瀑布也在这片被人遗忘的地方收缩成溪水细流。 我正看得起劲,就听见胖子又问,“治疗天真眼睛的药会不会在这里?” “不会。”小花回答的很干脆,“药是从一棵圣方古树上凝结而成的水露,这里一看就是百姓居住之地,古树不会长在这里。” 胖子嘿嘿笑道,“说不定那棵干死的老松树就是他娘的什么古树。” 小花没有再说话,估计是觉得跟胖子这种没文化的大老粗没有什么好说的。 身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好像是小花他们几个往左边走了过去。闷油瓶拉着我站在原地,从他维持不变的姿势不难猜测他此刻正全神贯注看着什么地方。我拽了他一把问他是不是有什么发现,他应了一声“没有”,正准备和我一同往左边下桥,突然猛地一把将我拽回抱住往后一跳,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听见耳边“砰”一响,刚才所站的那断桥已经垮了下去。 一阵尘土扑进我的鼻间,我听见小花在另一边喊道,“吴邪,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回了一声,问闷油瓶中间破开的地方有多大,能不能跳过去。闷油瓶道,“缺口太大不能跳,何况桥已经承受不了冲击力,我们这么跳过去容易导致这个地方山崩。” “那往下呢?” “也不行。”闷油瓶迟疑了一下,“没有着陆点。” 我心想那这下不是站这里等死?这个竹亭是贴着石壁建在半空的,唯一的支点就是插进壁缝里的竹枝。刚才因为闷油瓶带着我跳那一下,现在竹亭也呈一种摇晃的趋势,虽然并没有完全垮下去,但用不了多久也必不可免会整个坍塌。 我往后退了一步,感觉脚下微微一动,心一惊赶紧停了脚步不敢再动。 闷油瓶揽着我腰的手用了点力,“吴邪,别怕。”他在我耳边低声说着。 “恩。”我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即便是看不见,面对脚下这种随时坍塌的危险我也没有觉得有多可怕。在闷油瓶身边我的心从来都是安定的。只是觉得经过了那么多次危险的下斗后,却输给了一个竹亭,也太匪夷所思了点。 小花站在对面喊着,“瞎子去上面找支点挂缆绳,成两股分别绑在你那边和这边,等弄好了你们就用绳索滑过来。” 闷油瓶没有说话,握着我的手往旁边触了去,让我握住石壁上的一块凸起的石头道,“吴邪,抓紧。” 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心情跟他玩推让游戏,便点头抓住那石块,感觉闷油瓶松开手往旁边走了一步,竹亭传来“嘎吱”一响,我大惊,“小哥,你干什么?” 闷油瓶脚步顿了一下,“吴邪,这个竹亭撑不到瞎子挂好?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2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2部分阅读 棺庸液美律d惴判模也换崛媚愠鍪碌摹!? 我顷刻大怒,那句“滚蛋”几乎就要脱口而出,被我硬生生咬住,深吸了几口气才平复心神,冷静开口,“小哥,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不用顾及我。” 意识到我态度的转变,闷油瓶疑惑的喊着我的名字,“吴邪?” 我还是那种平淡的口气,“一个竹亭而已,难不倒你张起灵。我信你。” 我看不到闷油瓶的表情,但能感觉出他现在应该是带着一丝惊诧看着我。 突然,他伸手勾住我的手指,轻轻一捏。带着几分安抚的意味,还有一丝小孩子般讨好的……撒娇? 我愕然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这个闷油瓶,越来越让我没有办法了。好在他这一面,也就在小爷面前表露,不然…… 正出神,就感觉闷油瓶手猛地一用力将我拽了一把,我整个撞入他怀里被紧紧抱住,紧接着身体腾空,闷油瓶揽着我踏着竹亭的栏杆为支点往上跃去。 (五十四) 这个动作非常冒险。他动作幅度太大,又是两个人的重要,说不定这么直接跃上去会让整个竹亭立刻坍塌。 我还来不及多想,就听见脚下传来“嘎吱”一声,闷油瓶才刚带着我跳上竹亭上面的一条狭窄细缝里,竹亭便“轰”地一声垮了下去。 闷油瓶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越过我的头顶去摸着什么。这个缝极为狭窄,但却很长,我摸了一下没有摸到尽头,估计是盘旋了整座山丘。但也因为空间太过狭小,闷油瓶只能微微弯着腰,我们俩的前胸后背紧紧贴在一起,我几乎连动弹的余地都没有。闷油瓶每呼吸一次,他微凉的气息便从我耳后扫过。 我想如果只有闷油瓶一个人,要他从这里上去肯定不是难事。但现在还带着一个我,估计就没那么容易了。 闷油瓶的手还伸在我脑袋前面摸着什么,我低着头实在是脖子僵得难受,便问他,“小哥,你在摸什么?有出路吗?” 他啧了一声,稍有迟疑的回答,“这里……” “哑巴,接住绳子。” 黑眼镜在上面喊话,打断了闷油瓶。 他的手越过了我的头顶抓了一下,然后在我和他的腰上极为快速地一绑,揽着我往外跳了去。 风在耳边刮过,我只觉身体跟着闷油瓶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他的手在我的腰上动了一下,绑着我们的绳子陡地一松,我被闷油瓶抱在怀中往下坠去,两个人撞进一间竹屋。强大的冲击力使得我们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才停下来,我被他一直护着也没受什么伤,感觉他停了后便没有说话,吓得忙从他身上爬起来问,“小哥,没事吧?” “没事。”他伸手抚了抚我的耳朵,坐起身。 “这是哪里?”我问他。 “一处居住的竹屋。”他回答的很简单。 我想了一下,问这里跟小花他们在的地方是不是很远,他“恩”了一声,说是跳过来时方向相反,又加上空中撞击力大,所以小花他们如果要过来,花上十几分钟绕个圈应该差不多了。 闷油瓶站起身拽了我一把,将我的手握住,“吴邪,跟紧我,别松手。” 听他话语里透着严峻,我心中暗下警戒,轻声问,“有情况?” “恩。”他往前走了一步,气息带着一丝沉淀的凝重。 竹制的地板在脚每踏上一步时都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空气里显得格外清彻。 我伸手摸上腿上的手枪,轻轻抽了出来,侧耳聆听着四周的动静。 片刻,就听见一声风响,闷油瓶的手动了一下,屋里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叫,随即浓郁的腥臭气息扩散开,充斥着嗅觉。 “是什么?” 我往后退开一步,闷油瓶顺势靠了过来,将方才的地方预留出来。 “血蜘蛛。”闷油瓶很快速的回答,“吴邪,小心点。” 我点头,刚要说什么,就听见屋外传来“沙沙”声响,像是什么东西大面积地爬了过来。我一听,心里立刻骂了一句“草”,这简直是要小爷的命。光是那种摩挲声就知道来的蜘蛛至少能将这个竹屋给包围。 此刻我不能松开闷油瓶的手,但又不得不松开。 如果来的血蜘蛛真的很多,闷油瓶单手使刀不但会有不便,就是我的光剩左手也没有办法用枪。 权衡之下,我很快速地拍了一下闷油瓶道,“小哥,转过身靠着我。” 闷油瓶的目光在我脸上扫过,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握着我的手骤然一紧,然后松开,“吴邪,靠紧我,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别走开。” 他也考虑到我只剩左手没有办法自保,而他又不能腾出拿刀的右手来牵我,这样牵扯之下两个人死得更快。 我笑了下,“放心,小爷还没活够,要死也不是死在这里。小爷不是蛾子,没想过要给蜘蛛当点心。” 尽管眼睛眼不看,但我的耳朵还算好使。右手持枪左手拿匕首,背与闷油瓶紧紧靠在一起,听着“沙沙”的声响逐渐靠近,我右手一抬朝前方开了一枪,尖锐的叫声传入耳中,我知道第一枪已经命中,勾了下唇角心道,别看小爷瞎了就好欺负,没有视线照样打得你像孙子。 有了第一抢的成功垫底,我原本还有一些不安的心平静下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断开枪,有命中也有没打中的,但好在竹制的地板只要是一点极小的挤压也能发出声响,蜘蛛爬过来时哪怕是没有什么重量,八只脚交错前进也总能有声音传来。这些,就是对我最有利的帮助。 我尽量将那些蜘蛛逼在几米之外,让它们不靠近。 但无奈来的数量太多,没过多久就听见有蜘蛛已经爬到了我的脚边,我一脚踹了过去左手接着补上一刀,也不管是扎中了哪里右手一枪子崩了过去,腥臭的血飚了我一脸。 闷油瓶那边速度更快,我只能闻到浓郁的腥臭血味一阵阵的传来,耳边全是被他斩杀的蜘蛛发出的挣扎声,几乎已经模糊了我的听觉。 “吴邪,蹲下。” 闷油瓶突然一喊,我反射性往下一蹲,刀风擦着我头顶而过,紧接着是什么东西从我肩膀坠了下去的声音。 “我草。”我骂道,“这蜘蛛吃了养生丸吗一个个长这么大?”刚才的触觉告诉我,那蜘蛛至少也有巴掌那么大。要被咬上一口,不死也残了。 正骂着,就感觉闷油瓶的手动了一下,然后是几道疾风同时扑过来的声音,我下意识抬手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点射,身体转了一下,只听见闷油瓶喊了一声“吴邪,回来!”我心一惊,持匕首的手已经被重重咬了几口。 我反手狠狠一甩,蜘蛛被甩出去的同时手中的匕首也跟着飞了出去。 也正是因为这一耽搁,我和闷油瓶的距离一下子拉开。 “吴邪,跳过来!”闷油瓶在离我几步之远的地方喊着。 他的声音里遮掩不住焦急。 我脚尖往前踏了一步,意外踩在蜘蛛的背上,心里霎时“咯噔”一响。都他娘的爬到脚边上了,看来是倾巢出动了。 听见闷油瓶那边还在不断的斩杀着蜘蛛,刀风在空气里飞速扫过,随即是他往这边退来的声音。 我随即想到自己脚下已经爬满了蜘蛛,他过来的话还是会跟我一起困在这里,倒不如我拼了命跳过去,他要能接住我就能一起想办法出去,也好过两个人被困死。 想了想,我定住心神深吸了一口气,右脚往后退了一步作为弹跳的支点,正提了身体准备往前跃去,就感觉脚下一空,我甚至还没喊出声整个人就往下坠了去。 “吴邪!” 耳边最后听见的是闷油瓶的嘶吼,然后是“轰隆隆”的声响朝我排山倒海砸来。 我反射性抬手去挡,身体往下倒去的同时一股脑的竹板、碎片等物朝我劈头盖了下来,我后背狠狠撞在地上,顾不上疼痛往旁边一滚,险险躲过随之而来“轰”地一响。 是竹屋塌了。 我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手枪也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头顶还有凌乱的碎片一点点掉了下来,我身上被划满了大小不一的伤口。我看不到有多少,但两只手臂上的剧痛让我知道这里是伤得最重的。 掉下来时我完全是用手在挡着,脸上虽然只有轻微的划伤,但这双手估计是差不多已经半废了。 那些蜘蛛有没有走我不知道。我也没有力气和多余的心思再管这些了。如果现在它们冲进来,我连反抗的余力都没有。 刚才下坠的过程持续了有十秒左右的样子,我猜我现在的地方应该是在以前的湖底,又或者是以前的青丘古国子民挖掘的地窖之类的。也正是有这么一小个地方,我才能大难不死的活下来,不然早就被那整个塌下来的竹屋给压成了柿饼。 我吐了一口血水,将口中的灰尘沙子一并清理了下,缩在一脚耐心等了片刻,感觉坍塌的声音逐渐归于平静,才吁出一口气,全身却更加疼痛起来。尤其是两只手,一直在抖着,温热的湿润感从手臂上流了出来,不过这样也好,小爷这半吊子麒麟血也能挡一阵蜘蛛了。 但最糟糕的不是手上的割伤,而是左手背被蜘蛛咬得那几个血口子,现在肿得跟馒头一样高,手指触上去按一下都能感觉一股钻心的痛。 血顺着我的手指一点点往下滴着,我想着一直这么流血也不是个办法,好在出发前闷油瓶在我口袋里装了药和纱布,我伸着满是鲜血的手指将纱布和药掏了出来,拖着有些发软的双腿爬到一边靠着木板坐下,将药、纱布放到一边,咬着牙把两条手臂上插着的木片一一拔了出来后,脸上已经满是汗水。 我仰起头靠着背后的木板重重喘了几口粗气,很快速地休息了一分钟,将药抠出来放在嘴里嚼烂后分别涂在左手背的血口子和其它被木片割伤的地方。 有些伤口太深,药敷上去时那种针刺般的剧痛一下传至我大脑,我几乎忍不住的想要拿脑袋去撞墙。 我看不见那些伤口是不是深可见骨,但整座竹屋都塌在我身上,没死我已经要偷笑了。 双手实在抖得厉害,要不是拼着一口劲就连药片也拿不稳。 我喘了几口气,伸手摸了摸已经肿得变了形的左手,猜想可能是有毒的。之前闷油瓶说是“血蜘蛛”,难道是会吸血的蜘蛛? 算了,这些也不想了,我右手扶着已经完全虚脱的左手轻轻抬起,低下头嘴唇吸上去的那一瞬间想着,闷油瓶应该没事的。他没有跟着一起掉下来小爷也松了口气。这个场景,还真他娘的像极了小爷梦里看到的景象。 闷油瓶,要救小爷也要记得找工具来挖,千万别傻的用手,你那两根手指金贵着,别拿来随便挖土。 我凑上唇在血口子用力吸`吮了一下,腥臭的脓血灌满了我的口腔。我忍住胃里那股欲吐的翻搅边吸边想,以前闷油瓶给我吸脓血时,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想吐呢? 红肿的手背由最初的剧痛逐渐开始麻木,到完全失去知觉,就连我再下点狠口去吸出一大块脓血也丝毫没有感觉。 我苦笑一下,心想这个时候闷油瓶是不是已经急疯了?如果有办法我真想告诉他小爷我还没死,别急,一点点挖进来,这点时间小爷等得起。 伸手按了一下左手背,还是肿得很吓人,我也不知道毒血是不是已经吸干净,又狠命吸了几口后嚼了几块药敷上去,用纱布一圈一圈缠好。 等弄完这一切,我才松了一口气靠着木板休息。 双只手已经被包得跟木乃伊一样,但至少已经没有再流血。全身每一个地方都在痛,大脑也有些昏昏欲睡。我握拳在大腿的伤口砸了一下,疼痛让意识清醒了很多,也没有那么想睡了。又担心一会真有蜘蛛爬来,我可真是待宰的羔羊连喊的机会都没有,便用手把地上滴的大滩血迹抹成一个圈,我坐在这个圈的中央,心想蜘蛛大爷们你们先别来了,出去找胖子吧,他的肉比小爷的更好吃。 这么想着,就觉得脑海那乏意一阵阵袭上来,我强逼着自己保持清醒,但没过多久还是撑不住意识模糊了过去…… 这一觉我根本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者是说昏迷了多久,醒来时,人还在这片塌方的破屋底下, 我安静的听了一会儿,周围没有其它生物在,也没有搬动废墟的声音。 我相信闷油瓶没有离开,如果我这一趟昏迷醒来他还没把我挖出去,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被埋得很深很严实。 (五十五) 我靠着木板等待,感觉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四周静得好像一个与世隔绝的黑洞,除了我的呼吸声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我不知道是因为失血太多还是被那些蜘蛛咬的缘故,身体昏昏沉沉开始有些发热,全身都烫得很厉害。伸手摸了一下额头,热得可以煮熟鸡蛋。 我祈祷最好是因为伤口发炎感染所致,如果是蜘蛛的毒性引起的,那说不定等不到闷油瓶小爷就已经死了。 我摸了一下左手背,还是肿得很厉害,但却好像没有昏迷前那么恐怖了,我松了口气,心想真他娘的祖上积德,这样都咬不死小爷的命还真硬。转念一想,说不定是麒麟竭的血起到了效果。 想了一会,觉得这是个很费脑细胞的问题,也懒得多想,只要它不再继续这么肿着就行。 又静静坐着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感觉肚子有些饿了,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糖塞入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想着出发前闷油瓶将这些东西放进我的口袋。“吴邪,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那个时候,他这样叮嘱我。 我心抽痛了一下,明明吃在嘴里很甜的糖却莫名泛开一股淡淡的苦涩。 一路走到这里我都没有后悔,但现在我开始怀疑来青丘古国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还好这一次受伤的只是我,如果是闷油瓶或者小花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我就是扇死自己也填不满心底的内疚。 巧克力糖数量不多,我吃了两颗后将剩下的几颗放回口袋。不知道还要在这里呆多久,没有水也没有吃的,这几颗糖是我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况且,现在发着烧我也不敢吃多,怕一会要喝水。 身体热得厉害,连带着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也变得奇痒无比,仿佛有万千只蚂蚁透过纱布撕咬着我的血肉,刺痛难忍。 起初我还靠着木板坐着,咬牙硬扛,但没过多久就觉大脑也一下下发烫,被绷带缠绕的双手又痛又难受,颤抖着怎么也停不下来。我将右手压在左手上也无济于事,只是抖得更加厉害。 双手抖了没多久,就感觉身上那滚烫的热度突然转变成冰凉。我哆嗦了一下,伸手去摸了一下脸才知道并不是热度降下来了,而是温度还在,我却觉得莫名的寒意一阵阵席卷而来,身体也忍不住地抖了起来。 他娘的,要不要来得这么快?上吊还要喘口气,这一冷一热是要玩死小爷吗? 我缩起腿双手抱上膝盖,脸埋在腿间尽量将温度聚集,但身体就好像置身在一座冰窖中,明明全身热得像在蒸桑拿,却止不住透心的凉扩散至四肢百骸。 哆哆嗦嗦坐了半天实在是扛不住了,我身体一歪往地上倒了去,蜷曲成一团咬牙忍着颤抖将口袋里剩余不多的几颗药片全塞进了嘴里。 没有水,嗓子也因为发烧而干得很厉害,药片没能顺利滑下去卡在了喉咙口上,呛得我猛一阵咳嗽,差点将那药片给倒出来。 好不容易咽了下去,也懒得去想那药到底管不管治,抱着手臂缩着腿在心里不断念着:不冷不冷不冷不冷不冷…… 还没念上几遍,就感觉双臂包好的伤口处突然有股温热渗了出来,伸手摸了一把,忍不住想要骂娘。身体太热的缘故,那些较深的伤口全都渗出新的血液,染透了绷带一点点溢出来。 我心中苦笑,有句古话叫“屋漏偏逢连夜雨”,还真他娘的形象。 身体还在忽冷忽热,双手也实在是抖得厉害,我的意识有些模糊起来,明明这么静,我却仿佛好像听见闷油瓶的声音就在耳畔一声接一声的喊着,“吴邪,吴邪……吴邪……” 我伸手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抓了一下,手指落空,我心底凉得厉害,身体冷热交替地颤抖几乎已经耗光了我所有的力气。 意识昏沉的大脑不断闪过闷油瓶的握着我手说“吴邪,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的画面,我咬着牙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点挪着坐了起来,伸着渗血的手指去摸四周。 就是要死小爷也不能死在这里。 我拼了一口气将这个信念刻在心里,滚烫的手顺着不大的空间摸了上去,勉强在脑中想着,这应该是竹屋垮下来时被什么东西撑起了一小块地方,正好让我躲过一劫。但既然我能掉进这个小洞里而不是直接被压死,就说明下面是有路的。 转念一想,有路又怎么样,我又没有闷油瓶的两根黄金手指,也摸不到出去的地方在哪里。而且就算知道,说不定也已经被堵死了。 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拼一把,我喘了几口气稍作休息,忍着大脑的昏昏沉沉往前挪了两下,手指将四周仔仔细细摸了个遍,不断地来回敲击聆听着声音,都没有发现异样。 我心里有些绝望,难道我猜错了?这个洞是没有第二条路的? 我已经虚脱到完全没有力气,耳朵也因为发烫而产生了耳鸣,跪了半天膝盖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在地上,发出“砰”地一响,我心一惊,已经半昏迷的意识瞬间清醒。 地下的声音有点空。 我随手摸了一块木条往下挖了几下,感觉土质确实有些疏松,心里燃起一分惊喜,就连全身滚烫的温度也忘了,握着木板狠命挖着。挖了约莫十多分钟,那层土被拨开后底下是敲着“蹦蹦”响的木板。 我大喜过望,丢开木条双手扣住那木板往上拽,但木板纹丝不动。我心知这木板已经千年未曾开启,又加上我现在全身无力手抖得厉害,肯定没有平时开启得那么容易。便在旁边的木屑堆里摸了一细长而坚硬的木块卯足劲将木板撬起一条缝,双手死死扳住缝隙一把掀开,一股潮湿的腐味从下面灌了上来。 那气味太过强烈,就好像是很多腐烂的尸体憋在一间闷而小的房间里时散出的巨大气息。 我不知道下面有什么,可能是一条通往外面的路,也可能是连接着某个大型坟墓。但我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下去还是留在这里继续等,我只有一条路可走。 刺鼻的腐味还在往上灌着,缺氧导致我原本就已经昏沉的大脑更加模糊起来。我趴在洞口剧烈喘了几口气,心里已经决定了要冒险一把从这里下去,却连下洞的力气都没有。 我在这里呆了有多久?中间昏迷了那一阵醒来后,我就彻底不清楚时间了。 闷油瓶现在是不是还在挖着那堆废墟? 梦里的画面在意识模糊的脑中变得格外清楚,他鲜血淋漓的双手一直在不停歇地搬动着废屋碎片,尖锐的木刺扎进他的手里,血一滴滴落入废墟,也落在了我的心里。 别挖了,闷油瓶。我没事了,我已经找到了可以出去的路,别挖了…… 脑海里,闷油瓶指间的血仿佛渲染成一张鲜红的幕布,朝我笼罩过来。 腐臭味将不大的空间全数笼罩,我被呛得完全无法呼吸。心想着再这么下去不被烧死也要被熏死。便将腿上的绷带扯了下来和着血一圈圈绕住鼻子,闭了闭眼睛后,心一横往那洞里爬下去。 身体是整个坠下去的,在四壁上来回撞击了几下后摔在地上。我被撞得大脑发懵,全身跟散了架一样的痛。 地上的土质很软,我也顾不上会不会粘一身的泥,躺着休息了很久,才觉得那股晕眩一点点散开。没有完全退去,但总算没有开始那样头一阵阵晕得疼痛。 勉强支起上半身摸了一下洞的大小,估计还不够我蹲着挪出去的直径,想想觉得也好,我现在这个状态就是爬出去也够吃力,别说是蹲着挪出去了。 下来后洞里的腐臭味更加浓,虽然已经拿绷带绑了鼻子,但那股气味还是一股脑地钻进我的鼻子里,混合着绷带上的血味呛得我几乎要吐。 在这狭长的地道里,能帮助我爬着前行的就是这双手了,但现在,我苦笑着摸了摸已经有点肿的双臂,感觉绷带被渗出的血浇出一块块湿透的地方,咬了咬牙用双手做支撑往前爬去。 刚开始爬时,两只手还能感觉到难以忍耐的剧痛,慢慢的就变得有些麻木,最后只觉得双臂在不停地交替撑着我身体往前,却没有丝毫的知觉传来。 其实真正说到痛,是全身每个地方都在痛着,没有落下任何一个角落。我不知道一路这么爬过来地上有没有留下血迹,我也不想去研究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只要别把小爷的血一次性流干了,其它的在这种情况下我都不会理会。 这条地下通道有多长我并不清楚,但我现在体力严重透支,全身烧得好像刚从沸水里捞出来的一样,这种温度灼得我眼睛也有了一些刺痛。 通道里没有多少空气,有的全是腐臭味,每一次呼吸那气味都占据了我所有的感官,带着缺氧的窒息感迫我不得不大口喘气,却又阻止不了异味从喉间呛入,翻搅着我的胃。 我想我应该没有爬很远。因为每爬一小段我就要停下来休息,这样反反复复下来,时间被耗去了很多但距离却并没有拉大。 这样下去不行。 还没等我爬出去就已经要被熏死了。 当然,也可能真的会失血过多而死。 我趴在地上大口喘气,脸搁在透着腐味的泥土上也全然不顾。 真的再也没有一丝的力气了,就连喘气都变得艰难。全身的疼痛经过了太久的时间而变得麻痹,双臂好像软泥一样瘫在前面,手指连动一下的力气也没有。 身体分不出是热还是冷,但汗水从额头滑下来的瞬间我还是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 闷油瓶……大概也不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竹屋都塌成了一堆废墟,不死也残了。 想到闷油瓶,我脑中再度浮现他手指轻柔摩挲着我脸颊的情景。“吴邪,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这句话一直在我的意识里悬宕,久久不肯散去。 吴邪,好好照顾自己,别让我担心。 我咬紧牙关,力大到几乎将一口牙齿咬碎。拼了一双手不要撑起身体往前一点点爬去,汗水顺着额头不断的滑下,仿佛有人从我头上往下浇水一般,全身顷刻间被汗湿透了。 爬了一段后,觉得那种腐臭气息变得强烈,好像就在离身边不远的地方。 我干呕了几下,只吐了几口酸水,忍不住喘着粗气,那浓烈的腐味笼罩着我根本无处可躲,只能心里一边默念“这是空气”自我安慰一边往前爬。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都一直坚持不断的爬着,动作虽然很慢却没有间断,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心里暗自猜测是不是回光返照了。 那段气味最浓烈的地方好像已经过去,地道里虽然还弥漫着腐臭味,但已经没有开始那么呛人心脾。我猜想那段气味最浓的地方是不是埋着尸体。不过这也只是想想而已,就算知道那里真埋了什么,我也没有想去一探究竟的心思,何况对那种东西,我向来还是秉承“能不碰就少碰”的原则。 一路撑过来已经真的到了极限,我又爬了一段后再也撑不住趴在了地上,意识顷刻间昏沉起来。 模模糊糊中,似乎听见有什么声音从前面传来,很细微,听不太真切。 我大脑混沌一片,根本辨不出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只能任凭身体瘫软在微有潮湿的泥土上,腐味从鼻子里灌入胸腔里,驱赶走残留不多的一点空气。 这一次,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痛,全身都在痛。 余力耗光后全身感官充斥着的只有剧痛,难以隐忍的痛,好像要将我的身体四分五裂般,是我从没有经历过的。 我思绪缓缓沉淀,黑暗如潮水涌来,吞噬着我所有的知觉。身体也仿佛掉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不断地往下坠着,永远没有着陆点。 意识完全关闭前的一瞬,突然一双手伸了过来将我一把抱了出去。 我已经辨认不出那手的主人是谁,但还是忍不住轻声喃喃了一句,“小哥,我痛……” (五十六) 我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确定昏死后是不是还能醒过来。 模糊中,似乎有人将我抱在怀里,他的动作很轻柔,脸低下来埋在我的肩窝,有抹温热的水润滑下来滴在我的脖子上。 是闷油瓶吗? 他哭了? 我想伸手去摸闷油瓶的脸,告诉他小爷没事,但意识太过昏沉,全身软得厉害导致手完全提不起劲。 累倒在地洞时我也曾想过,也许这一次真的是我大限已近,要死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直到后面那双手将我抱出去,我都完全没有想过是闷油瓶。 如果真的要死,我还是希望能轻松一点睡死过去,别让我太痛苦。 抱着我的手真实有力,那种微凉的温度一点点传过来,我心一下安定,想笑,嘴角却牵扯不出一丝弧度。 耳边有人在说话,断断续续听得不太真切。 我勉强维持一分清明想听得更清楚一些,手臂上传来的痛楚让我皱着眉头忍不住喊了一声,“痛……” 是真的痛。 我不想强忍这种痛,况且这种半昏迷情况下,话语都是随心而出,我没有办法遮掩。 我知道自己的伤有多严重,两只手因为长时间的爬行摩擦得红肿,伤口估计也已经发炎。更别提身上其它地方,不比手臂好上多少。 有什么东西扎进我的手臂,很尖锐的刺痛让我忍不住挣扎了一下,随即被抱紧。 “吴邪,别动。”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这是消炎的针,马上就好了。” 他在一遍一遍喊着我的名字,“吴邪,吴邪……吴邪……” 回荡在我耳边,我不安的心瞬间静了下来。 但随之而来的,是全身剧烈的疼痛。身体被人用毛巾沾着水擦拭,药一点点敷在伤口,绷带被仔细地缠绕,每一个步骤都摩擦着伤口宛如火烧般的刺痛着。那一刻我心里不断想着让我昏过去,昏了我就不用再理会这些痛,随便闷油瓶他们怎么样我都没有知觉。 我皱紧了眉头忍不住地哼出声,身体因为这种巨大的痛而颤抖起来,牙关咬得死紧甚至能触到口腔里的血味。 “天真咬住……往他口里塞东西……会咬断的……” 耳边一直传来聒噪的声音,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撬开我的嘴塞了进来,我张开口咬上去,一股温热瞬间溢满我的整个口腔。 我来不及多想那是什么东西,只管死死咬住不放,左手被蜘蛛咬过的地方像是被人用刀割开了一样,剧痛从手蔓延至全身,我忍不住地喊了一声,松开口陷入了昏迷之中。 真好,小爷总算能安安稳稳昏过去了…… 我想这一次应该是昏迷了很久,比在地窖里的那一次还要久。其间好像有人给我擦了身体换了药,我只是模模糊糊有些概念,意识不过是清醒了几秒钟的时间,转瞬又昏死过去。 但那种痛,却一直绵延在全身的每一处。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痛。蔓开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连带着细胞都在收缩着疼痛。 下过那么多次斗,也受了不少伤,这应该是严重的一次。 但好在闷油瓶在身边,他的手似乎一直在我的脸上轻轻摩挲,明明手指很冰凉,却仿佛又透着莫名的暖意,让我原本忍受不了的痛楚都化成了乌有。 这个人,该是有多担心,有多自责? 他心底那种哀恸的情绪,都已经透过指尖传到我的心底。 明明不是他的错,却总喜欢把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我无语轻笑,真是个傻瓜,小爷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遇见这么不会推卸责任的人。 我想告诉他我没事,虽然身体还很痛,但是已经没事了。想着想着,似乎就感觉自己张嘴喃语了一句,“……没事……” 是不是真的有这么说,我也不太清楚。但由始至终一直抱着我从未放开过的手,却在瞬间紧了一下。 “吴邪,”耳边传来闷油瓶的低声轻语,“吴邪……吴邪……” 他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旋绕,很真实,并不是在地洞里时我的臆想。却又多了一些复杂的东西,好像包含着自责、内疚、歉意和心疼等多种情绪,让我心微微抽痛了一下。 我想告诉他我没事了,是真的没事了。 但模糊的意识将我一直困在迷雾里,怎么也清醒不过来。 闷油瓶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我皱着眉头拼命想让自己醒过来,那些笼罩在周身的浓雾一点点散去,我被困的意识瞬间变得清明,身体猛地颤了一下后张口喊道,“小哥……” 醒了。 在不知道睡了有多漫长的时间后,我终于逼着自己清醒了。 “吴邪?”闷油瓶摩挲着我脸的手一顿,“吴邪,你醒了。” 感觉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我脸上,没有丝毫的放松。 “小哥,”我开口,嗓子沙哑得厉害,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嘴唇已经破了皮,被我这么一舔,血块又裂开,溢出点点温热的血丝。 “小哥,我口渴。”我勉强扯着嘴唇笑了一下,闷油瓶已经拿过一旁早已备好的水壶递到我嘴边,我伸手想去接,双臂却好像被分别绑了十吨的铅条般,重得我根本提不起来。 “吴邪,喝水。”他开口,将壶口轻轻碰在我的唇边,我张口,水流进我的嗓子里,瞬间全身的细胞仿佛都舒展开。 又喝了几口,我才摇了下头,等水壶拿开后,我缓了一口气道,“小哥,我没事了。” 闷油瓶没有说话,半晌后突然低下头将脸埋在我的肩窝,双手环过我的后背将我抱住。 他没有哭,但从他身体里透出的那种悲伤,浓烈到令人心痛。 我心底有些发酸,因为闷油瓶的无声而钝钝发痛。 他并不是在向我道歉,或许这个时候他已经觉得没有道歉的必要了。他只是在不停地自责,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用我的痛来鞭挞他自己。 我想伸手抱住他,或者拍拍他的后背,但我根本抬不起双手,也不知道再说那些“我没事”之类的语言,是不是还能安慰到他。 我有没有事,我清楚,他也清楚。 “小哥,”我忍着喉间的酸楚,轻笑,“好痛。” 闷油瓶几乎是立刻将头抬起来,“吴邪,你哪里痛?” 他的声音里有着焦急和担心,带着焦虑的目光落在我脸上,这么温柔而熟悉。可惜我却看不见。 “手。”我回答,想了想,又补充,“肩膀,腿上,都痛。” 他的手落在我的臂上,轻轻抚摸,一遍又一遍,宛如羽毛从我手臂上轻柔滑过,带着一丝酥麻的暖意。好像真的很有效,原本微微刺痛的双臂也逐渐变得舒服起来,最初的痛已经缓缓散开,在闷油瓶的手心里消失无形。 “小哥,”我忍不住笑了一下,牵扯到脸上的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闷油瓶的手指摸了过来,指腹在我的脸颊轻揉摩挲,明明是这么感人心脾的柔软,我却还是撑不住又笑了。 “吴邪。”闷油瓶终于无奈地开口,语气里带着疑问。我知道他在问我笑什么。 “我只是笑,你的手什么时候这么神奇了。”我道,“本来手臂很痛,让你揉了这么几下,就不痛了。” “吴邪,”闷油瓶叹了一口气,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头低下来隔着他的手抵在我额头,呼吸时他的气息都扫在我脸上,“你不用这么做,你的意思,我都知道。” 我的笑瞬间僵住。 心里漾起的除了惊愕外,还有一丝被戳穿后的窘迫。就好像扮演的小丑自导自演,闷油瓶却始终冷眼旁观着。 我靠他大爷的死闷油瓶,小爷里子面子豁出去不要是为了谁? 他以为小爷真的不痛吗? 我心里憋着一口气,脑子怎么都转不过来,既看不见闷油瓶的表情,身上又实在痛得厉害,干脆把脸一扭挣开他放开我额头的手,皱着眉头不想搭理他。 “吴邪,”闷油瓶的吻落了下来,在我脸颊的伤口上轻轻印了一下,我一怔,就听见他说,“吴邪,是我不好。我说过要保护你?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3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3部分阅读 你,不放开你,却总是让你陷进危险。吴邪,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沮丧,我不想丢了自己,也丢了你。” 我轻声低叹,动了下手指,有些麻木的刺痛。但为了这只闷油瓶子,小爷豁出去了。咬着牙拼了一口劲抬起手抚上闷油瓶的黑发道,“小哥,这是一次意外。” 我想告诉他,他不会丢了我,哪怕是我掉进了地狱会一定会想办法爬回来,就像这次一样,不管何时何地我都会回到他身边。 但话语涌到了嘴边,我还是选择了缄默不语。 这些话说了太多到最后已经不会再有什么作用了。闷油瓶这一次是真的绝望了,他手指上还有没完全愈合的伤口,摩挲着我脸时粗糙的疤痕一下下刮着我的肌肤。我掉进地下的时候他真的像疯了一样拿手去挖那些废墟,那一刻他心里不再是惊吓或是担心,而是透彻心骨的绝望。 我和他,在不同的地方同时想着,也许这次我是真的死定了。 我曾自私的想过,无论如何要让我比闷油瓶活得久一点,哪怕就一天也好。至少他死的时候还能看着我走得安详。而我也可以带着跟他的回忆,再去追赶他没走多远的步伐。 我不应该死在他之前。尽管我知道他不会冲动的跟我一起赴死,但行尸走肉的日子并不比死好过。 “小哥,我回来了。”我手指微微动了动,抚摸着他柔软的黑发,心想好像没见他用过很什么护发素,天天斗里来斗里去怎么发质还这么好? “没事了,是真的没事了。”我手指下移滑到他的背上,轻轻拍打着,“这样就要不了小爷的命,以后也不会再有更糟糕的了。小哥,你的手指还痛吗?”我抓住他的手腕,摸着他手指上的一道道刚结疤没多久的伤痕,鼻子有些泛酸。 “其实,”我用力吞回喉咙口涸涸冒出的酸楚,开口,“我告诉过你,别用手挖,只是你没听到。” 闷油瓶一怔,“你什么时候告诉过我。” “梦里。” “……” 我笑了起来,拉扯到脸上的伤口一阵阵刺痛也顾不上,拼命笑着,笑到最后自己也分不清楚在笑什么,只知道那种笑意从心底透出来无法停止,直到闷油瓶的手抚在了我的脸上,我才发出一声像笑又像哭的喊声,“小哥……”将脸埋在了他的怀里。 (五十七) 最后是怎么在闷油瓶怀里睡过去的,我也记不清了。 醒来时,就听见胖子在旁边大咧咧地说话,“依胖爷看天真命硬着,这样都死不了估计这辈子都没什么大问题了。小哥尽管带着他走南闯北,说不定还能用来镇压恶灵之类的东西。” 我忍不住地骂了一声,“放屁死胖子,你当小爷是小哥身上那块玉吗?” 见我醒了,闷油瓶扶着我坐起身,拿过水壶喂了几口水,问,“吴邪,饿吗?” 我点了点头,就听见胖子嘿嘿道,“关键时候天真你比那块玉还好使啊!说到这个胖爷不得不佩服你,掉进十八层地狱也能爬回来,你他娘的不是一个‘牛’字能形容完的。” 我扬眉一笑,“别佩服,小爷只是想着没有你胖子陪着,就这么死了也太寂寞了,说什么也要回来带你一起下去。” 胖子还没说话,就被黑眼镜插道,“侃得这么起劲,看来这条命是捡回来了。” “别好了伤疤就忘了疼。”小花的声音就响在耳边,随即塞过来的是泡好的流食,“要不是有地道,吴邪,你这条命就真的搁里面了。” 我心知这一次让小花他们都跟着担惊受怕了一回,忙接过食物道谢,小花只是打断我道,“不用谢我们,要谢就谢张起灵。” “那是那是,”胖子抢白,“天真你是没看见,小哥当时那疯狂的样子,眼睛都红了,谁拦着不让他挖他就要砍谁,胖爷我拉都拉不住。手都挖得流血了,啧啧啧啧,真浪费,要是当时胖爷反应快找个罐子接起来留着,留着以后用也比白流了强。” “怪不得呢,”黑眼镜笑了起来,“我说哑巴在那里挖时为什么胖爷老瞪着他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胖爷喜欢哑巴了,原来是觊觎他的血来着。” “呸呸呸,”胖子啐道,“当着天真的面可别说这种话,胖爷还想多活几年。再说胖爷喜欢的是有胸有翘臀的妹妹,像小哥这种干瘪……咳,这种美男子,还是留着天真算了。” 我被胖子的话给逗得哈哈大笑,抽动身上和脸上的痛不住倒吸凉气,又憋不住整张脸都变得扭曲。 “胖子你真要喜欢小哥我不介意,”我笑着搭腔,“要不你问问小哥,看他收不收肥肉?” 黑眼镜“扑哧”一声笑得十分夸张,就连小花也跟着在笑。闷油瓶倒是没说话,坐在一旁从我手中接过食物,碰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张嘴。 我不用猜都知道闷油瓶是要喂我,脸一热,心想胖子他们几个还坐旁边看着呢,这么赤`裸裸的动作不是要丢尽小爷的脸么? “我自己来。”我伸手就要去接,闷油瓶却按下我的手道,“吴邪,你的手不方便。” “方便方便,很方便。”我抬手就要示范一下,但显然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复原能力,两只被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剧烈一痛,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 “我靠!”我忍不住骂道,话音刚落转念又想着他娘的岂不是等于骂了自己? “哎哟我说你们小两口,”胖子叫道,“能不能别在这里上演你侬我侬的狗血八点档?天真你他娘的身子不方便就乖乖坐着让小哥喂不就好了。哪有小媳妇当得你这么别扭的。” 我随手操起一旁的水壶往胖子方向砸了过去,胖子应该是躲了一下,水壶“砰”地一声砸在墙上,随即掉地。 “啧啧,了不得啊小三爷,”黑眼镜不住赞叹,“看这力气自己吃东西还是不成问题的。哑巴我看你也别喂了,小三爷还受着伤都能砸死人,要没受伤估计这会儿已经跳起来揍胖爷了。” 我刚才也是气急了爆发出的潜能,根本没有多想下意识就抬手抓东西扔了,整个过程完成以后才觉得手臂抽痛得厉害。但嘴上不肯认输道,“黑眼镜你闭嘴。胖子也是,什么叫小爷身子不方便?再敢胡说八道等小爷好了绝不放过你。” “好好,不说了。”胖子突然改口,“你还是安心坐着让小哥喂你吃东西,别他娘的像个娘们一样磨磨唧唧……小哥我这不是没说了吗?算了,胖爷我不开口了还不行吗?” 黑眼镜道,“看来哑巴还是胖爷的克星。小三爷你找了个好靠山。” 我心想反正这几个都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也懒得管在他们面前会不会抹煞了我的爷们气概,张口含住闷油瓶递来的食物。 有了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后,好像也没觉得让闷油瓶喂有多难为情。黑眼镜和胖子他们也并未说什么调侃我的话。这样一来,好像显得开始确实是我自己太过较真了点。 昏迷那一觉睡了太久,吃完东西后恢复了力气没有丝毫想睡的念头,眼睛看不见手脚不能动,只能靠着墙坐着,简直比死还痛苦。 黑眼镜拉着胖子坐在不远处用扑克牌算命,说胖子桃花运不旺女人喜欢一个跑一个,气得胖子将牌甩在地上乌里哇啦地叫骂着, 小花坐在我旁边按着手机键盘,半晌未停,我估计他又在堆俄罗斯方块。 闷油瓶也靠在一边没有说话,我伸手摸了他一下,他的声音同时间响起,“怎么了,吴邪?” “没事。”我问,“你在干什么?” “睡觉。” “这里是哪里?” “山洞。” “……” 我咬了下牙,死闷油瓶你确定你不是在打击报复?小爷光用摸的也知道这里是山洞,还要你说。 倒是小花,“啪”地一声阖上手机道,“从这里进去是青丘国子民的朝圣所。朝圣所和祭祀殿是相连的。我们要找的圣方古树应该就在里面。” 我一惊,忙道,“你确定?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进去。” “不行。”小花拒绝得很干脆,“你现在连走路都有困难,进去如果遇见危险怎么办?” 我哑口无言。 但心底确实一点也不想再耽搁。来这里就是为了找圣方古树不是吗?既然已经快接近目的地,我实在不想再等。 “我已经这样了,再糟也糟不过现在。” 我想了想,开口,“早点找到东西离开这里,比留下来等痊愈更安全。” 胖子倒挺支持我的话,他早就想进去探个究竟。黑眼镜一向对我的话没有什么意义,所以无所谓是现在进去还是等几天。 闷油瓶却道,“吴邪,你现在的情况确实不适合马上进去。再休息几天,至少能自己走路才行。” 连闷油瓶都这么说,我也不好再坚持,只得闷声答应。 想着自己昏迷了好几天,又加上被埋在地下的那几天,也让小花他们都跟着累了一趟,便赶他们去睡,我来守。 胖子立刻叫道,“让个被捆得跟木乃伊一样的伤患守,传出去道上的人还不笑掉大牙,胖爷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我道,“要不想睡那就你来守,小花和黑眼镜去睡。” 不等胖子说话,闷油瓶已经道,“你们都睡,我来守。” 我本希望闷油瓶也能跟着休息一阵,但想着他在哪里都是浅眠,何况现在我伤还没好,他也不可能放得下心去休息,便道,“那行,我跟小哥守,你们都去睡。” 小花阖上手机道,“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应该是小花他们在躺下盖衣服。 闷油瓶坐在我身旁没有说话,我扭头对向他所在的方向,等了片刻后伸手朝他摸了过去。 一只手伸过来将我握住,“吴邪,”闷油瓶道,“你也睡一会。” “没事。”我道,“已经睡了很多天了,早就没有睡意。小哥,你累的话眯一下,有状况我喊你。” 闷油瓶没有回答,只是将我的手轻柔包裹在他的掌心,淡淡的凉意从他手心传过来,我低了下头,直到这一刻才真觉得自己已经从那个地道里出来了。 不管是被埋的那段时间,还是在地道里爬行的过程,我都不想去回忆,不是因为狼狈或辛苦,而是觉得那种透着死亡的绝望,不想再回想一次。 这次的命,真的是捡回来的。 如果能治好眼睛,回去真他娘的一辈子都不想再下斗了。 闷油瓶也别再下斗了。 我和他不管谁的命丢在斗里,小爷都承担不起。 我反手握紧闷油瓶的手,很用力。我心里的那些话,不知道他是不是能感觉到。但我想他应该是知道的。经过这一次同样的绝望,他大概也不会再允许我下斗了。 四周静懿无声,偶尔能听到山洞里水滴下来打在石面上发出的清脆声响。 我抬起头往后靠在石壁上,和闷油瓶这样交握着手都没有说什么,只是这样安静的坐着,也能感觉到对方心里的情意。 或许我们之间,很多事情无需说明,彼此也能心领会神。 那并不是书上所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而是在一起经历了太多次生死后的融合和默契。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我都让自己处在尽快恢复当中。 小花带来的药不少,除了每天帮我眼睛换药,手臂上也是定时就换新药。 想着从山洞进去就能到达最终目的地,心里有了期盼和坚持的信念,恢复起来也感觉快了不少。没过两天就能站起来行走,虽然手摆动得还不是很灵活,但简单的防卫已经不成问题。当然,也是因为伤的都是皮肉,所以只要结疤就基本没有什么大碍。如果是伤了内脏,只怕躺个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能痊愈。 胖子见了也不由得惊叹,“天真你他娘的真是个超人,从洞里把你拔出来时你全身是血,没想到几天就生龙活虎的。跟胖爷老实交代,你他娘的是不是偷吃大力丸了?” “滚你娘的。”我骂道,“小爷大力丸没吃,猪肉吃了不少。要不要替你同类报仇?” 正跟胖子侃着,小花走了过来,“收拾一下,准备出发了。”顿了顿,朝我问道,“吴邪,你有没有问题?” 我刚答了一声“没问题”,就听见黑眼镜喊了一声“小三爷右边接住”,随即有什么东西飞了过来,我抬手抓住,是一把短刀。刀柄和刀鞘的结合处都绑着缎带,抽出刀刃摸了一下,触手锋利无比,是把很不错的好刀。 “借你的。”黑眼镜道,“拿着防身,用完了记得要还。” 我笑了一下,心想这黑眼镜出手就是宝贝,看来这么多年的斗也确实没有白下。 (五十八) 按闷油瓶的话来说,最初我们经过的那有山有水有屋有桥的地方应该是青丘古国子民的生活遗址,而从这里下去的地方就是用来祭祀的神庙。他看过周围的地形,神庙的入口本不是在山洞里,有可能是经过了太久的年月,山丘不断崩塌覆盖在神庙上,导致整个神庙的走向看上去像是被建在山洞里。 进去前,闷油瓶道,神庙是青丘古国子民用来朝圣、祭天的地方,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血尸、粽子之类的东西,但其它实际性的危险也是有可能存在的。 比如能够致幻的青狐,还有开始遇到过的血蜘蛛。或者还有更多其它我们不知道的。 按最初的队形,黑眼镜打头阵,小花跟其后,我和闷油瓶在中间,胖子垫后。 我跟着闷油瓶的步伐往前,一手按在短刀上提高警惕,有动静可及时拔刀。 从洞口进去走了一段,虽然地面有些泥泞不平,但并没有遇见楼梯或是其它障碍,一路走进神庙时还算顺利。 等进入神庙后,闷油瓶提醒我脚下,我才知道前面应该就是朝圣所了。 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也不想错过千年前的神迹,便问胖子这朝圣所按什么来建。 事实证明胖子那张嘴的确很会说,让他描述四周景象虽然有点词不达意,主次不分,但也能让我大概在脑海中想象出一个比较靠近的画面。如果换做黑眼镜和小花,估计还达不到胖子的效果。闷油瓶更不必提了,他虽然也可能应我的要求简单描述一下,但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肯定就是“很高、很大、很空”几个字。 胖子说,从进朝圣所开始,脚下的路便是由三个台阶为一整体。每三个台阶上屹立着一道菱形拱门,门上雕刻着青丘古国的奇特图纹。站在朝圣所的第一道大门望里面照进去,能看见五道大小一致的拱门往内推进。每道门上的图纹在胖子看来都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第二道门上挂着一个三尺长的牌匾,匾上刻着的还是他看不懂的文字。有点像是甲骨文,但不是。 “要是天真你能看见,也能认认这些字。”胖子在旁边道,“要胖爷看这些乌龟爪子一样的古文,还不如找几个明器让胖爷辨认更牢靠。” 我心想真给你几个年代久远的明器你也未必能认得出来。 闷油瓶带着我踏上石阶。这每一块的石阶都非常宽,我按平时走路的步伐来计算需要走三步多一点算一块,那么三块石阶一道门,共有五道门,可见这朝圣所已经不算小了。 “屁都没有,”胖子估计是围着整个会所转了一圈,骂道,“还以为神庙里面多少有点稀奇玩意儿,他娘的连快金片都没有。” “这里是不会有珍宝的。”我握了下闷油瓶的手示意,他带我走到其中一道门边,我摸了摸门的材质道,“既然是用来朝圣的地方,怎么可能放稀奇东西或者是镶金片?不过既然是神庙,肯定有偏殿之类的。说不定那里有好东西。” 最后那句话,也只是我的猜测。青丘古国这种地方,原本生活的就不是普通的人类,谁知道有没有珍奇异宝。但胖子却听了进去,马上要去偏殿找明器。 “既然是这样,”小花在一旁淡淡道,“兵分两路。我们去找圣方古树,胖子你去找珍宝。” 胖子一听即刻回神,自觉说错了话,哪里还好意思反驳,只拍着肚皮笑道,“还是天真的眼睛重要。胖爷我也是讲义气的人,这趟来要是能带走几个明器是运气,要没有胖爷也没有二话。” 小花和胖子说话的过程里,我已经将门上的刻花细细摸了一遍。 胖子闲着没事干又开始嚷了起来,“我说天真,你又没有小哥那两根手指,也跟着摸什么?” “想知道自己也去摸摸。”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好家伙。”说话的黑眼镜,“粗纹里阴刻着细纹。小三爷厉害,怎么发现的?” “也没什么。”我拍了拍那门框,“我其实只是好奇,看能不能摸出这门上到底刻的什么花纹,没想到内里还有乾坤。” “青丘古国有记载又称上古神国,居住着的都是神的子民。”小花解释,“神庙又是用来做朝圣、祭祀的神圣之地,肯下功夫也是必然的。” 我点了点头,赞同小花的话。 “想不到花爷也知道的不少。”胖子嘿嘿道。 “不是每个盗墓者都跟你胖子一样没文化。”小花的话里带着一丝笑,听着明明是讥讽的话语,却又让人无法真的生气。 “别说这么难听,”胖子不爽小花那“盗墓者”三个字,扬声提醒,“胖爷可是摸金校尉中的佼佼者,不是一般小打小闹的小贼子能比得上的。” 我心想小花又不是专门下斗的人,说话肯定也不会忌讳这么多。何况这也不是在斗里,要照胖子这神思维不知道还要跟他辩到什么时候。便出声打断他的话,让他去别的地方看看,免得磨磨唧唧个没完。 胖子虽然不满意我打断他,但还是没多说什么走到一边去了。 朝圣所正如小花所说,作为神圣之地不会存在什么异样的危险,因此我们在这里稍微逗留了一阵子后,便往继续往前走去。 从朝圣所走出去后是一道很长的回廊。走过的时候我用手摸了一下,回廊的构建跟朝圣所有些类似,两边各有一圆柱支起一道拱门。闷油瓶告诉我,这里也是三步一道门,共有五道门。门是圆弧形拱门,上面的雕刻跟朝圣所的一样。唯独少了的只有脚下的石阶。 我点头,伸手摸了摸那些柱子和拱门,柱身打磨得很光洁圆滑,没有雕刻纹理。拱门上的刻纹跟之前摸到的触感一样,粗纹中阴刻着细纹。 “真他娘的奇怪,”胖子走在后面嚷嚷着,“怎么看着前后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建筑法。” 我顿时乐了,“没想到胖子你还懂建筑法?” “有个眼睛的都能看出来。”胖子脱口而出道,刚说完意识到我的眼睛看不见,忙转移话题道,“胖爷的意思是,这里都是走三步一个门,应该是有什么喻意的。” 我想了一下,道,“这应该是暗喻‘三步一跪、五步一拜’的意思。” 小花“恩”了一声,我想是在附和我的话意。 胖子恍然大悟,啧啧道,“神庙就是神庙,一块板砖都他娘的别有深意。” 话说之间,回廊已走到尽头。闷油瓶握着我的手动了一下,我停步刚要伸手去摸,他说,“吴邪,别动。”我一听忙缩回手问,“怎么了?” 胖子插口道,“到头了。” “到头?”我一愣,“回廊到底不可能是头的,这样建下来只进不出有违常理。” “胖爷话还没说完,天真你他娘的急什么。”胖子歪歪叫道,并把回廊顶头的情况跟我大致说了一下。 回廊的尽头倒是真有一面巨大的墙,由无数的砖块堆砌而成。那些砖块看上去并没经过修饰,只是在表面刻着跟朝圣所纹理一样的花纹。墙的左边有约莫一人高的无字碑,碑两旁叠罗汉般叠放着几只泥罐。右边有高低不一的两块无字碑,低的那块跟左边大小一样,高的那碑在右下角刻着两个字,不细看还真看不出来。两块碑之间也如法制炮叠放着几只泥罐。 我让小花去看看那高碑上刻了什么字,他上前静静看了片刻后道,“狐碣。” 胖子嚷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进去是狐狸的墓室不成?” 我摇头,“我们也不是青丘古国的子民,他们心里的想法谁知道。” 黑眼镜倒是无所谓,“管他有什么,都到这里了,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一愣,立刻骂道,“死胖子有门你怎么不跟小爷说一声?” 胖子嘿嘿笑着,“你不是急着要看那碑上的字么,胖爷我还没来得及说完。” 胖子接着又说,那墙的中间果然是有一道门的。木质的门上被刷上了一层金色,使整扇门在灯光的照射下看上去金碧辉煌。门分左右两扇,各明刻着两个极为立体的门神。门神高约两丈,皆都身穿薄甲头戴五宝天冠,左边那神单脚盘起,一手握着玉如意垂于腿上,一手捏指半悬身前;右边的则是双手持剑一脚踏起宛如在腾云驾雾。 “里面应该是正殿了。”听完胖子的描述,我肯定道。 胖子问我怎么知道,我告诉他这门上刻着的两位都是上古尊神,五宝天冠、玉如意、慧剑和他二人禅坐与驾雾的姿势,都表现出刻得不是一般的人。能在门上就这么大费周章,说明里面一定是很重要的场合。 说完,胖子忍不住地夸赞道,“天真你他娘的厉害,不用看能都知道这么多,以后胖爷就跟你混了。” 我扯起嘴角笑道,“我这眼睛要真治不好,将来打算开家盲人按摩院,胖子你来可以帮忙打打杂,工资我照开。” 黑眼镜哈哈大笑,道,“胖爷这身材打杂浪费了,小三爷,你可以考虑让他给客人踩背,胖爷脚板肥肉多,滋味一定很销魂。” 胖子“靠”了一声又要开骂,小花却道,“吴邪你这盲人按摩院只怕开不成,胖子可以自己开家胖人踩背店。” 小花的话引得我和黑眼镜都撑不住笑了起来,就连身旁闷油瓶的气息也松了不少,心情似乎很好。 胖子还在骂骂咧咧的,闷油瓶已经牵着我走近那门前。 “小哥,能打开吗?”我问。 他考虑了片刻道,“按理是可以打开的,但两扇门相合之处用菱形门栓溶在一起,强行打开这扇门就毁了。” 我伸手推了一下,木质的门,推过去却是纹丝不动。 但一扇木门再怎么牢固也比石门容易开启得多。 我刚想问闷油瓶有没有不毁门又能打开它的办法,就感觉闷油瓶往后退了一步,让我站在他身后。我心想难道是闷油瓶有办法不成?这念头才从脑海闪过,只听见一记刀出鞘的鸣响,随即是刀风在空中凌厉划下时带起的劲风,耳边传来“砰”地一响,我心下一惊,想着这只死闷油瓶居然是要拿刀砍门!这门可是具有极高研究价值的古物,就是放着观赏也比普通古玩更值得收藏,他这么一刀挥下去,千年古物毁于一旦。 果然,门上龟裂的声音一寸寸传来,还没等我想得更深,门已“轰”地一声倒地。我忙冲上前去摸,从切口来看闷油瓶砍的是门缝中的菱形栓,但由于刀风太过强劲,那门又经过千年之久,倒在地上后整个碎裂。摸上去虽还完整,但花纹之间都已裂了无数个细小的缝隙。 我摇头叹气,道,“小哥,你出手真狠。” 闷油瓶走过来将我拽起,带着我往门内走去,“都是要毁的,这样更快一些。” 走进正殿,一股诡异的气息瞬间朝我迎面扑来,我眼睛一痛,不由得伸手覆住纱布揉了几下。 “吴邪,怎么了?”闷油瓶停步,抓住我的手腕移开,“眼睛不舒服?”他的手触上我的眼睛,隔着纱布轻轻按抚。 “不知道,”我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这个正殿让我觉得浑身难受,“这里面有什么?” 闷油瓶手顿了一下,半晌才道,“九尾青狐。” 闷油瓶才说完这四个字,我眼睛又剧烈痛了一下,忍不住地弯腰往地上半跪下去,被他一把抱住拥在怀中,“吴邪,吴邪你怎么样了?” 听见我不舒服,小花几个都围了过来,将我扶到一边靠墙坐下。 我双手捂住纱布,只觉得那种痛一下下在我脑中扩散开,就好像有一万根针同时从我眼睛扎进来,那种鲜血淋漓的痛楚让我大脑“嗡”一片作响,只知道闷油瓶的手一直按在我的额角上,却听不清周围的人说了什么。 混沌的意识宛如一张黑幕朝我侵袭而来,额头上闷油瓶手指的触觉在顷刻间隐约消失,极致的疼痛在我脑海轰然炸开后,逐渐归于平静。 四周安静异常,听不到任何声响。就连闷油瓶和小花他们原本扶在我身上的手,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无形。 捂住眼睛的手慢慢移开,我侧耳聆听着身边动静,低声喊道,“小哥?小花?胖子……黑眼镜,你们在不在?” 偌大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带着一丝诡谲的寒意袭上心头,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扶着墙站起身,却突然感觉搁着纱布的眼睛里好像照进了一丝光线。 (五十九) 我伸手揉了揉眼睛,发现那光线越来越明显,心中一喜,几下拆掉纱布,用力眨了眨等眼眸适应后缓缓睁开,眼前金碧辉煌的殿堂映入眼帘,我惊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抬手翻看,心底涌出一股莫名的冰冷。 我能看见了。 为什么视线恢复得这么突兀? 小哥他们呢? 我伸手抽出短刀握紧,踏着谨慎的步伐一步步往前,细细打量着四周。 整个殿内都被刷上一层金光潋滟的金粉,即便是没有灯光的照耀也散发出一圈迷蒙的光晕。四壁上刻满了千姿百态的九尾青狐,每一只的细长眼睛都朝着同一个方向……是在看着我? 我霎时错愕,头皮无端发麻。 努力将眼睛移开,逼自己镇定心神去打量殿内,十只雕刻着古老花纹并镶嵌金丝的柱子成左右五对屹立在殿两边,往里面延伸而去。柱身巨大估计两个男人张臂合抱也不一定能围住,柱子的末端刻着一圈鳞片般的图纹,金光盈耀在上面时折射出一圈流动的波光。 每个柱子前方,都雕刻着一只半蹲的九尾青狐,雪白的九尾展开盘绕上柱身,绵延成一体。青狐脸型修长,仿佛还带着一丝异样的笑,细长的眼睛直定定地看着我,令我心底升起一股不寒而栗的冷意。 那种冷,是从骨子里渗透开的,九尾青狐一瞬也不瞬地盯视让我有种无处遁形的错觉,忙将视线挪开不敢再看,往前走了几步。 我的眼睛为什么突然能看见? 刚才明明还和小哥他们在一起,怎么一下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正在整理思绪,就见前面的角落里好像闪耀着一点金色光芒,比其它地方的光晕都来得更为耀眼。我走过去定睛一看,一面人高的铜镜,将殿堂的一角倒映在镜内,虽然有些模糊,但也能勉强辨认。 我走近铜镜,看着镜子里自己扭曲的影子,正觉纳闷之际,只见镜子里的人眼眸一黯,两行血水顺着眼角流了出来。 我惊恐地连退了好几步,突觉脸上有股湿润流过,伸手一摸,什么时候眼睛流下两道血泪却不自知。 血不断的从眼睛里涌出来,多到视线都已经被血水遮住,用手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干净。 瞬间,墙上雕刻着的青狐仿佛变得立体,眨着细长的媚眼从墙上一跃而下,朝我迎面扑来。 我甚至来不及闪躲,就被无数的青狐咬住全身的每一块肌肤,疼痛来得这么真实,我忍不住喊了一声,伸手甩开脖子上的几只青狐,却又被其它的青狐给接着咬上。数量太多到最后怎么也赶不完,全身都被青狐包围得水泄不通,剧痛从皮肤表面传至心底,我滚倒在地上拼命想要甩开身上的青狐…… “吴邪!” 猛地一声喊声,将我思绪震回现实。 我浑身一颤,这才发现身上已经出了一层汗。闷油瓶、小花等人就在旁边。 “吴邪,清醒了吗?”闷油瓶的声音异常镇定。 我点了点头,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眼睛上的纱布还在,我刚才果然只是幻觉一场。 “我是不是陷入了幻觉?”我问。 “大概。”小花回答,很简短的两个字。 幻觉? 我抓住闷油瓶问他这殿内的景象,他口中说出来的跟我在幻觉中看到的一模一样。就连角落那面铜镜,都是相同的。 是幻觉,还是真实,我也分不清楚了。 那一幕刻在我的脑海清晰无比,我几乎快要分不清楚究竟那个是幻觉,还是现在这个。 但好在从正殿绕过入后殿时,什么都没有发生,也没有青狐从墙上跳下来。胖子还挖了几块金片装着带走。 眼睛还在微微刺痛,提醒我自己刚才在幻觉里经历过的一切。 闷油瓶确定我并无大碍可以行走,才决定马上离开这里。 这个地方跟我总有些不对盘,何况黑眼镜说过,我被狐狸咬过后比起常人更加容易致幻,能早点离开也是好的。 经过偏殿时我没有让胖子告诉我殿内的景象。现在我整个思绪都被眼镜的刺痛给占据,没有办法再去思考别的。虽然胖子还是很尽心尽责的在旁边说了一堆,但我却没有集中精神去听,眼睛的痛带着大脑一阵昏昏沉沉,不是那种想睡的感觉,就好像人陷入了混沌,明明意识清楚却走不出来。 闷油瓶是第一个发现我的异样,他询问我的情况,并用手指触了一下我蒙着纱布的眼睛,问我有没有感觉。 我点头。闷油瓶的手压过来时眼睛似乎有些更痛,但我只是皱了下眉头没有说话。 “这里青狐太多,”说话的是黑眼镜,“对小三爷的伤有碍,我们赶紧离开。” 我知道他指的是墙上那种会致幻的青狐雕刻,心想怎么就偏偏找上我一个,你们个个看上去都活生生的没一点事,太他娘的不公平了。 但没有给我抱怨的时间,闷油瓶已经拽住我的手一带,将我背到了背上。 紧接着是几个人同时往前跑去的脚步声。 闷油瓶跑得很快,速度好像疾驰的赛车,我甚至能听见风擦过耳边时传来地“呼呼”声响。 跑了一阵,我便感觉有些纳闷了。 按理来说,这偏殿再大也不会大过正殿,但怎么感觉闷油瓶背着我跑了这么久还没有出偏殿? “小哥,”我喊了声,“是不是走进迷宫了?” “不是。”闷油瓶回答得很干脆,“能看到门,但是跑不过去。” “是幻象。”小花道,“这么一直跑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回正殿。” 闷油瓶和黑眼镜几个都没说什么,马上退回了正殿。 我动了一下示意闷油瓶将我放下来,他却反手拍了一下我道,“别动吴邪。” “看偏殿的构造应该是这里的子殿,”小花解释,“要想破解偏殿的幻象,可以从这里着手。” 胖子吆喝了一声便要开始行动。 我眼睛看不见,就算想帮忙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便拍着闷油瓶让他放我下来,免得他行动不方便。闷油瓶却道这样对他反而更好。 我刚想问怎么个好法,就听见黑眼镜喊了一声让我们过去。 闷油瓶背着我走了过去,黑眼镜道,“这铜镜不觉得很奇怪吗?好像能看到我们想看或是不想看的东西。” 想看,或是不想看的东西? 我一愣。 我心底最不想看到的东西……是什么? 我的眼睛…… “难道破解幻象是要打烂这面铜镜?”胖子啐了两口估计是要抢上前去砸那铜镜,被小花拦住。紧接着是手枪上膛的声音,“我来,你们带吴邪先走。” 我一听当即道,“小花,一起走。” “必须有个人垫后。”小花说的很坚定,“吴邪,走!” 我用力挣扎了一下要从闷油瓶背上跳下来。这一趟小花要来完全是因为我,无论如何我不能将他留在这里。小花身上背负的使命太多,他不能在这里出事。 “吴邪!”小花按住我的肩膀喝了一声,随即声音放柔,“放心,小爷没那么容易死的。”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坚持拽住小花一起走,还是相信他留下他,然后离开这里等他归队。 但时间不允许我太多犹豫和考虑,小花在我背上推了一把赶着闷油瓶,“走!” 我甚至来不及将嘴边那句“我等你”说出口,闷油瓶已经背着我箭一样冲了出去。身边紧跟着黑?br /gt;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4部分阅读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 作者:肉书屋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4部分阅读 黑眼镜和胖子。 身后传来“砰”地一声枪响,随即是什么东西劈裂飞散的声音,此刻我只恨不得眼睛立刻复原回头去看,小花到底怎么样了。 闷油瓶抓着我的手一紧,带着我从一股无形的阻力中冲了出去,我只觉眼睛一阵挤压的痛楚过去后,就听见胖子惊道,“看样子这里就是祭祀台了。天真,过了祭祀台应该是圣方古树所在地,你的眼睛有希望了。” 我从闷油瓶的背上跳了下来,定定站在原地面朝来时的方向。 见我脸上满是凝重,黑眼镜上前拍了拍我的肩头,道,“放心好了小三爷,花爷既然说了没事,那就是没事的。” 我点头,心里充满了沮丧。 坐在祭祀台的一角,我满脑子都是临走前小花的那句“放心,小爷没那么容易死的”。 在这里已经等了有一个多小时了,既然没有那么容易死,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起初带着些沮丧的心情到最后变成了失落与燥闷。如果我的眼睛完好,宁愿留下来的那个人是我,也不想是小花。 这一趟他根本就没有陪我来青丘古国的必要,但他还是一起来了。如果最后他撂在这里,我就是能活着出去这一辈子也不会心安。 闷油瓶递给我的压缩饼干和水一口都没吃,站起身在原地来回踱步,心情在等待中一点点变得焦急。 闷油瓶没有劝我什么,胖子道,“天真你他娘的就别这么晃来晃去了,花爷和黑爷都说了不会有事,你放心,再等一个小时如果花爷还不回来,胖爷就去帮你把他找回来。” 我没有说话。如果连小花都奈何不了,我更不希望胖子也去出事。 但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只为小花那句“放心”。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久到我心里的绝望一点点扩大,几乎想要回头去找小花时,耳边传来胖子的声音,“我靠!是花爷。” 我心一惊,根本不知道小花从什么地方过来,只能茫然地站在原地,等他走近我身边,朝我喊了一声,“吴邪。” “花爷你没事吧?”问话的是黑眼镜,我听他这么问就知道小花一定是受伤了,忙伸手摸了过去,触手温热的鲜血染满了我的手掌。 “没事。”小花挡开我的手,话语带着一丝轻松,“不小心被致幻了。胖子拿点药和绷带过来。” 他虽然只是一语带过,但我知道这么几个小时肯定没有他说的那么简单。用胖子后来的话说,当时小花从阶梯下一步步走上来时,浑身浴血,大半张脸都被鲜血覆盖,刺目的红染满了他的外套,顺着他握紧的手枪滑下滴落在地,沿路还能看见一串滴过的血珠子。 胖子说,天真你当时是没看见,花爷从台阶下走上来的那个样子,全身都淌着血,眼睛里露着的凛凛杀气,俨然就是第二个小哥。 听完胖子的话,我忍不住地叹息。 这一辈子,我欠小花的,都还不完了。 小花坐在一旁给伤口上药,有些他触不到的地方,便让黑眼镜帮他一把。但自己能弄好的,绝不让黑眼镜多碰一下。 我问他那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只是简单的致幻为什么会去了这么久,还流了这么多血? 他只是轻轻一笑,没有回答我。我再问多几次,他便道,“有些东西,说出来就没意义了。吴邪,我不说,你就别再问了。”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我也真的没有再继续追问的必要了。 尽管我知道小花对我隐瞒了什么,但我尊重他没有多问。他不想说,我就是拿洛阳铲撬,也撬不出什么东西来。 休息了一阵,小花表示差不多可以继续走了。我问他是不是真的没事,可别死撑,他道,“小爷还不至于拿自己开玩笑。” 听小花这么说,我也不好多说什么,便跟着从祭祀台绕过往后面走去。 刚离开祭祀台,就觉一股腐臭味扑来,越往前走那味道越浓烈,等再走一段后,气味浓到呛人心脾。 “怎么这么臭,”胖子道,“他娘的肯定走进了棺材店。” “还真被你说中了胖爷。”黑眼镜道,“看看那是什么。” 我只感觉闷油瓶的脚步停了下来,就连小花的气息也在瞬间一紧。 “小哥,是什么?”我问道。 “千棺殿。”闷油瓶回答,“圣方古树在殿中间。” 圣方古树? 就是那棵能帮我复原眼睛的圣方古树? “里面是什么情形?”考虑到闷油瓶口中“千棺殿”三个字,我即便是内心已经漾开激动,也强忍着先询问清楚。 闷油瓶道,“里面堆满了棺木,数以千计,将圣方古树包围在中间。要到树下,就必须穿过那些棺木。” “看那些棺木的摆放,应该是个阵法。”说话的是小花,“如果走错一步,很可能会触动机会唤醒棺木里的千年陈尸。而且,古树的树枝已经跟那些棺木长在一起,难保动树的同时不会触及到那些棺木。”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六十) 眼看胜利就在眼前,却毫无办法。数千计的棺木,也就等于里面有着数千计的粽子,即便是闷油瓶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赌一把。”黑眼镜说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一丝破釜沉舟,“只要是阵,就有破解之法。已经走到这里,没有返回的道理。” 胖子一口同意黑眼镜的话。 小花沉默着没有说什么,倒是闷油瓶,好半晌后才道,“我来走阵,每十步一停,确定没事,瞎子再带吴邪跟过来。” 我直觉就想驳回闷油瓶的话,但此时的情形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就算我心里一千万个不想闷油瓶去趟雷,也没有办法阻止。 闷油瓶在我手心捏了一下,不等我反应就已松开往前走了去。 “小哥。”我只来得及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回答我。 黑眼镜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腕,“他已经进去了。” 我咬了下牙,手指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没有说话。 黑眼镜的手心很热,跟闷油瓶的微凉截然相反,灼烧般的温度透过皮肤一寸寸传至我的心底,此刻我却只觉心底透彻冰凉。 我看不见这千棺殿究竟是个怎样的壮观法,这个节骨眼上胖子也没有给我描述的心情,但就连闷油瓶他们都觉得棘手,我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寻常的阵法。 等了一会儿,黑眼镜带着我往前走去。 没走两步,便觉得一股浓郁的腐尸味在鼻间炸开,味道浓烈到几乎掩盖了所有的空气。 越往里走那种味道越发的浓烈,呛得我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地咳嗽了几下,那气味却更加汹涌地一股脑钻了进来。 黑眼镜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布条往我鼻子上罩了过来,手臂弯过我的脑后系上,抓着我手继续往前。 我不知道小哥已经走到了什么地方,这个千棺阵是个什么样的也不清楚,这种时刻自己好像一点忙都帮不上,除了跟着黑眼镜一步步往前,我什么都干不了。 我不敢乱摸四周的东西,听小花说这些棺木都跟圣方古树连接在了一起,不小心的触碰很可能会开启机关,唤醒那些陈尸。我不想自己帮不上忙的时候还去制造麻烦,便紧跟黑眼镜的脚步,一路走走停停,约莫过了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候,黑眼镜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走了。 “怎么了?”我问。 黑眼镜没有回答我,直接往后道,“花爷你照顾小三爷,我去哑巴那里看看。” 我一听,心一震。 我想问是不是闷油瓶那边出了什么事,但黑眼镜根本不给我问话的时间,直接将我的手交到了小花的手中。 “我去。”小花已经走了过来,似乎就要经过我身边。 “花爷!”黑眼镜喊了一声,带着些严肃,“这个时候还争什么。你留下,好好看着小三爷。”说着,将我的手往小花那边塞了一下,瞬间他的气息便从我身边消失。 后面胖子也已经赶过来,问,“出事了?” 小花静默了片刻后,道,“没事。” 我知道他这声回答是说给我听的,但我不可能真的去相信他说的只是“没事”这么简单。 闷油瓶那边一定是出了什么状况,才会让黑眼镜这么急着赶过去。 我心里涌起一股担忧与失落。从进青丘古国的遗址以来,哪怕是一个人被埋在地下也没有这么畏惧过。那种莫名的恐慌,不止是因为我看不见而无能为力,更多的是对闷油瓶和黑眼镜情况的未知。 我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容易沮丧和灰心的人,但这一刻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负面情绪,甚至因为那种巨大的忧虑而止不住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 “吴邪,”小花握着我的手一紧,极为严厉道,“别乱想,控制住你的情绪。” “我没有乱想。”我说,“那种情绪是从心里自发地冒出来的,我没有办法控制。” 很奇怪,自从进入遗址后,我的负面情绪便一直在扩散中,我明知道这些都不是我会产生的情绪,却毫无掌控的办法。 小花握着我的手更加用力起来,疼痛从我指间传来,我发颤的手在他的力道下逐渐有了一丝缓和。 “吴邪,你控制不了这种情绪,就会被这里的幻象控制。”小花严重警告着我,“别让它掌控了你。”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几口气迫自己平静。虽然吸进的都是浓郁的腐臭味,但这个时候我也顾不得嫌弃了。 小花捏了下我的手,算是安抚。 我刚要说话,小花便开口道,“我们走。” “小哥和黑眼镜他们呢?”我忙问。 他似有迟疑,过了一会才道,“在前面。” 我还想问,小花却已经不愿再多说什么,只道,“有话留着自己去问他们。” 见他俨然不愿意开口,我也不好追着问个不停,只得住了口跟着他往前走去。 接下来的这一段路走得还算畅通,又走了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小花才停下松开手道,“到了。” 我问到了哪里,他道,“树下。” 我喊了一声“小哥”,不远处传来他答应的声音,有些虚弱,我心一惊,赶忙摸索着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过去,手却摸了个空。 “吴邪,蹲下。”闷油瓶颇感无奈地说着。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和黑眼镜两个人正靠着树坐在地上。 我手摸上闷油瓶的身体,一股湿润传来,我嗅了嗅,是血。再去摸黑眼镜身上,也是满手的鲜血。 我心一紧,花了好大力气才强定心神问道,“怎么回事?” 闷油瓶没有说话,黑眼镜笑着道,“本来有事,现在没事了,哎哟!”他喊了一声,估计是扯到了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 “小哥,是不是触动机关了?”我一边帮忙从包里翻出药和绷带递给小花和胖子,让他们帮闷油瓶和黑眼镜包扎,一边问闷油瓶,“别瞒着我,我有权知道。” “吴邪,真的没什么。”闷油瓶伸手摸了摸我的脸,在我脸上留下温热的血迹。 看他们两个这么默契保持一致不肯说,又想着之前小花在前殿被致幻时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肯说,我心里实在堵得慌,但也知道他们若不想说,我就是扔个炸弹进去也炸不出缺口来,只得忍着一口气坐到一旁没有再问。 小花那边“悉悉索索”了一阵,约莫是包扎好后,闷油瓶起身道,“这里不能呆久,致幻的力量太强,很容易迷失自己。取凝露治了吴邪的眼睛就马上离开。” 小花他们都表示没有异议。 胖子说他已经拿小瓶子接了几滴凝露过来准备着,我闻了一下,有股很复杂的异味,不像是清香或者花草味,就好像是什么东西被闷在罐子里放了很久后突然掀开盖,那股怪怪的味道占据了整个鼻间。 “会不会有问题?”胖子问,“这真要滴下去出了事,连补救的办法都没有。” “我先试试。”闷油瓶道。我下意识将瓶子捏在手心往后躲了一下,“不行。”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的眼睛已经瞎了,不会比这个更糟糕。谁也不用试,直接来吧。” 我不想再让任何一个人去涉险了。 这一趟下来,本来就是我一个人的险境,却连累闷油瓶、小花和黑眼镜先后不同程度的受伤。我心里的内疚与自责已经不是言语可以形容的。 如果真的这双眼睛无法恢复,谁试都没用,顶多就是再失望一次。 即便是有危险,拿我的眼睛扛着就行了。他们,绝对不能出事。 小花赞同着我的话,道,“吴邪说的对,谁也不用试。这个时候,也瞎不起第二个了。” 黑眼镜伸手拍了拍我的肩头,道,“小三爷,你准备好了吗?” 我点头,感觉闷油瓶扶着我按了一下,我上身顺势倒了下去躺在他的腿上,接着是谁的手伸了过来将我的纱布一层层取下,我睁开眼睛,眼前漆黑一片。 我皱了下眉头,听见闷油瓶的声音在我头上响起,“吴邪。” “恩。来吧。”我握了下拳,屏住呼吸等待关键性的一刻来临。 两滴冰凉的水珠滴在我的眼睛里,我眨了几下眼睛,感觉有股清凉的感觉在眼膜上扩散开,宛如流动的水般缓缓笼罩上整个眼球。 “怎么样天真,你眨眨眼睛试试能不能看见,还是……” “啊!”我惊叫出声,打断了胖子的话。 “好痛!”眼睛突然炸开一股灼烧的剧痛,起初那流水般的清凉化作烈焰在我眼球上不断烧蚀,我整个人颤了一下双手捂住眼睛忍不住地狂喊出声,“好痛,好痛!” 耳边传来闷油瓶和小花焦急、慌乱的喊声,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清,只知道那种剧痛已经从眼睛一下冲到了脑中,整个大脑好像被人用锤子狠狠一下敲开,痛到我全身蜷曲成一团不停地颤抖着。 有谁将我一把钳在了怀中,紧接着是其他人的手伸过来将我的手脚扳开按住,拼命制住我不断颤抖的身体。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一下挣脱了那些手,双手往自己眼睛里抠了去,被一只手更快一步地抓住强行拉开。 好痛,好痛,痛到我受不了了…… 谁来杀了我,或者打昏我,这样下去我真的受不了了…… 眼球上火烧一样的热度在我脑中转了一圈后,冲破眼膜溢了出来,两股热流顺着我脸滑下,带着一股扑鼻的腥味,我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 “杀了我小哥,杀了我!”我不断嘶吼着,挣扎着要用手去抠眼睛,脑袋一下下地拼命撞击,但每一下都撞在一个软绵绵的怀抱中。 “不好……触动机关了……小哥你们带天真走……” 耳边传来胖子的喊声,断断续续听不太清楚。 随即我感觉自己被人背到背上,“你们走,我留下。吴邪……交给你们了。一定要带他出去。” 这句话我听得很真切,是闷油瓶。 他说什么,他要留下? 千棺阵被触动,他却说他要留下? 不行!闷油瓶你不能留下,不行! 我完全沙哑的嗓子里发出一声呜咽,想阻止闷油瓶,想说你别留下,小爷宁愿这双眼睛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 但背着我的人却已经拔脚往前跑去,我强忍着眼睛上巨大的痛楚朝闷油瓶的方向伸了下手,指尖从一片衣料上划过,随即是落空的触感。 我拼命地挣扎着,喉间发出呜咽声。耳边传来的,是棺木开启的声音,很多,多到我已经辨认不清。 温热的血水从我的眼睛里不断溢出,我扭头对向闷油瓶的方向,只来得及张口嘶着嗓子发出一记单调的声音,后颈猛地一痛,我意识一散,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之中…… (六十一) 醒来时,我人已经躺在了渔船的船上。眼睛被上了药重新包好,还是那种漆黑的视线,没有任何光点。 我摸了摸眼睛,似乎已经没有再流血水,但脸上依旧还有温热,我心底一酸,才知道那不是血,只是眼泪。 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从懂事起,最后一次哭,好像是在小花面前。为了一颗糖,我从别的孩子手里抢过来,珍宝一样捧在怀里拿去还给小花时,却发现它已经融化了。那一刻,被其他孩子揍得鼻青脸肿都没哭的我,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了下来。 最后还是小花抚摸着我的脑袋,递给我一颗新的糖果,我才擦干了眼泪没哭。 “小花你真好,等长大了我娶你好不好?”那颗糖在口中还没有完全融化,沁甜的味道从口腔蔓延至我的心底。 “好。”小花坐在我旁边,梳着两个羊角辫,笑时唇红齿白的小脸仿佛从画中跳出来的仙童。 “说好了,拉钩钩。”我伸手勾上他的小指,心想着这个女娃娃真漂亮,等长大娶她回家,别人一定都会羡慕的。 “吴邪,吴邪……” 耳边传来熟悉的喊声,我扭头看过去,眼前出现的,是一张被零碎刘海遮住了眼睛的清秀脸庞。 “吴邪,这一趟斗下完了,一起回家。” 他在说,面无表情,却又仿佛包含了千丝万缕,“吴邪,呆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吴邪,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我担心。” “吴邪,我在这里,我会陪着你。” “吴邪,我喜欢你。” 他说,“吴邪,我喜欢你。” 我朝他伸手,轻轻喊了一声,“小哥……” 他却如烟一般突然散开,消失在我眼前。 我一下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刚才那一切,只不过我潜意识里的幻觉。 是幻觉吗? 我已经离开了那个地方,还有什么东西能让我致幻? 也许是有的。除了闷油瓶,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能够让我产生幻觉的引导体了。 手指紧握成拳,半晌后缓缓松开,抬起,覆住眼睛,手心的热度隔着纱布传到眼睛上。 这是一场海市蜃楼般的旅程。 我去到那个名叫海市蜃楼的地宫里,将我的光明放在里面,带着黑暗离开。让闷油瓶在为了寻找恢复明亮的过程里,成为了我的海市蜃楼。 回到渔船上已经一个星期了,我每天都站在甲板上静静朝着海面。 “别等了天真,”胖子不止一次这样劝着我,“都一个星期了,要是能出来,小哥他早就出来了……” 胖子的话带着一丝哽咽,断断续续,不像是在哭,却又让我觉得,似乎比哭还要伤心。 “天真啊,胖爷几个都知道你伤心,小哥的死……我知道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已经一个星期,又有那么多的粽子,一千只,小哥……他就是神仙也……” 后面胖子还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太清楚了。 他一直在我耳边絮叨,带着哭腔,但是我根本就不想听。 这死胖子真奇怪,我都没哭,他哭什么? 我突然想起,在西王母玉陨那里好像也是这样。每个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都离开了,但我始终坚信他没死,一定会回来。 胖子陪着我等了一个星期之久,终于等来了那个失忆后躲在毛毯下瑟瑟发抖的闷油瓶。 失忆…… 只要闷油瓶能回来,别说是失忆,就是只剩一口气,小爷也要,也要! 我想这一次,跟玉陨的等待没有区别,唯一不同的是,我瞎了,看不到回来的闷油瓶是不是还会那样瑟瑟发抖。 黑眼镜不赞同我继续等。 他觉得这里不同于玉陨,下面是千米深的海底,即便离开前留了潜水装备和食物给闷油瓶,但毕竟那么多粽子不是开玩笑的。闷油瓶再厉害也没有办法活着出来。 小花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一句,“你要等,我就陪你等。” 我笑了一下,很真心的告诉小花,“我知道,小哥没死。” 小花很明显愣了一下,伸手按上我的肩头用力捏了一下,随即转身离开。 我长吁出一口气,平静下心神。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什么艰难和危险都经历过了,我相信闷油瓶有他的办法出来。一定有的。 我站在船沿前,静静等待着,一直坚信着等待……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闷油瓶回来了。 不是我的幻觉,也不是做梦,是真的回来了。 他浑身是伤,几乎是只剩下一口气。胖子说,他身上已经找不到一块好肉,浑身浴血四个字形容都还欠了火候。 发现闷油瓶时,他飘在海面上,身上的伤口都被泡肿了,白花花的肉连血都已经流干了,皮肉往外翻着,狰狞得吓人。 被捞上来时,他处在深度昏迷当中,却还在不断呢喃,“吴邪……吴邪……” 胖子说,小哥是撑着这一口气回来的。如果不是心里一直记着你,估计也已经死在千棺殿了。 我半跪在闷油瓶身前,连摸他的勇气都没有。他身上伤口太多,我不敢冒冒然伸手乱摸,怕让他更痛。 闷油瓶被抬到船舱用仅有的医药品抢救,我一直站在旁边,听着小花他们几个忙碌的声音,僵硬了很久的脸上终于扬起一抹苦涩的笑。 他回来了。 他坚守了他的承诺,无论如何,他都撑回来了。 对我来说,这已经满足了。 我眼睛看不见,不方便照顾闷油瓶,给他换药和绷带的事,只好交给了胖子。 胖子难得细心地给闷油瓶擦拭身体,上药,换绷带,听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我都忍不住想笑,说等把小哥照顾到清醒,他也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医务人员了。 胖子立刻道,他可没有要做医务人员的心思,等回了北京找个姑娘结婚小两口也像我跟闷油瓶那样,过点平淡的日子。 我问他不惦记着人家云彩姑娘了? 他嘿嘿笑道,就是惦记也要人家给惦记啊! 闷油瓶一直在昏迷中,这一次大概是真的伤重了,接连好几天都没有醒过来,并在昏迷中偶有不安的呢喃,“吴邪……” 这个时候一般我都会选择坐在他身边,握着他手轻轻拍道,“没事了。” 其实我的日子也不比他好过。 眼睛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很痒,就像有蚂蚁在眼膜上爬来爬去,很不舒服。 有好几次都想拿手去揉,都被小花挡住。他拿手电仔细照了我的眼膜,问我,“吴邪,能感觉有光吗?” 我摇头,他没再说什么,继续帮我换药。 又过了两天,我还是坐在闷油瓶的床边,眼睛上那股奇痒再度袭来,我伸手覆住纱布按了几下,不但没有效果,反而更加痒了。忍不住就想用力搓`揉,一只手伸过来将我的手腕握住,制住了我自虐的举动。 “小花,我没事。”我挣了两下想继续揉,但手腕被握得死紧,无法动弹。 我一愣,突然想起什么般,愕然停止了搓`揉,半晌后伸手朝闷油瓶摸了过去。 “小哥?”我试探性喊了一声。 “吴邪……” 他回答着我,干涩沙哑,但真真实实是闷油瓶的声音。 我怔住了。 这个时候我应该怎么做? 像电视里演得那样,扑到他怀里痛哭一番,或者是抓着他激动的说“小哥你终于醒了,我等了你好久”? 许许多多的念头在脑海中转过,最后化成一句最简单的话,从我口中逸出,“小哥,我没事。你也没事了。” 握着我的手紧了一下,随即,一股强劲的力道从他手上传来,我没做防被他拽地倒了下去,等反映回神时,人已被他紧紧抱在怀中。 “吴邪,吴邪……吴邪……” 他在我耳边不断低念着我的名字,没有其它多余的话语,但我却好像已经明白了他所有的情感,无声叹了口气,反手将他也抱住。 好像最后是我靠在他怀里睡着了,醒来时就听见胖子在旁边说话,“看看天真照顾人结果自己却先睡了。小哥这样不行啊,看来你还需要多调教一下天真……” “死胖子你胡说什么。”我打断他的话,一脸窘迫地从闷油瓶的床上爬起来。 闷油瓶醒来,所有人心情都很好。就连小花也跟着说了几句笑话。 闷油瓶的体质一向很好,所以也恢复得很快。没过几天就能下床走动,吃饭什么的也能自力更生。 我还是挺佩服他的,心想换了我只怕要在医院里要躺上几个月。这可不是普通板子打了几下的皮肉伤,而是跟一千只粽子大战啊! 想到这里,我忙问他是怎么逃出来的。他只是告诉我,千棺殿里有条密道,通往上次救我的地方。 我随即想到,在地道爬行时,其中有一段的腐臭味特别浓,现在想想,应该就是千棺殿的原因了。 渔船返航的途中,我的眼睛还是那样没日没夜的痒着,连睡觉都不踏实,常常睡到一半突然被痒醒,手不由自主地伸过去要挠。结果本来是我看护闷油瓶,最后却成了他来看护我。每次只要我在睡梦中眼睛痒得受不住,手又抓上去的时候,他的手便握了过来,将我钳住。 我都不知道闷油瓶有没有安稳睡过一个好觉。随着我的眼睛痒得越发厉害,他看护我的时间也变得更加密切。 直到某一天,小花给我换药时,纱布一层层拆开,我突然感觉有了一些光点,很微弱,但能肯定,是光没错。 我想这应该是代表着我有复明的希望。 小花又拿手电照了我的眼睛,我点头,表示能感觉有关在眼前晃来晃去。 得知这个消息的,最高兴的莫过胖子。一掌拍下来差点没打得我吐血。“好啊天真,能看得见这一趟真他娘的没有白来,小哥这一身伤也值得了。说不定开始你眼睛里流出的那些,是淤积的脓血。虽然胖爷我没有什么依据,不过总归一句,能好就行了!” 我心里也说不出的高兴,就为胖子那一句:“能看见,小哥这一身伤也值了。” 此后几天,视线一天比一天明亮起来,能看到的光线也越来越多。到最后一次换药时,已经能看见眼前有模糊的人影在走动,我随手朝那人影抓了去,果然一把拽住了闷油瓶。 虽然眼睛大有好转,但小花还是坚持给我又多上了几天的药,才拆了纱布让我睁眼,试试能不能看清。 我坐在桌前,洗掉眼睛上的药后用力眨了几下眼睛后缓缓睁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小花那张眉眼上挑、带着自信笑容的隽秀脸庞。然后是胖子的肥脸,黑眼镜那一副万年不变的墨镜,最后,才是站在我身旁静静凝视着我的闷油瓶。 我笑了一下,对小花道,“好像又长漂亮了不少,真要娶你看来也不吃亏啊。” 胖子首先嚷了起来,“天真你能看见了?” 我点头,看见他们几个人脸上都漾开笑容,一颗悬了太久太久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吴邪,”闷油瓶握住我的手,嘴角带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弧度,看着我的墨黑眼睛里,有着浓化不开的情绪,“眼睛还痛吗?刚刚好别看太久,适当的休息一下。” 我还是点头,刚想说小哥其实我已经真的没事了,就看见他俯身贴近我耳边低声道,“还不死心,要娶解语花?。” 我一僵,笑意也变得尴尬起来。 “小哥,”我拽了闷油瓶的袖子一把,顾不得小花他们还在,忙忙解释,“玩笑,真的就是玩笑啊!小爷这一辈子,不是早就栽在你手里了么。” 这一辈子,是真栽在这只死闷油瓶子的手里了。 海市蜃楼(瓶邪同人)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