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夜话 下》 红楼夜话 下第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作者:夜雨惊荷【完结】【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 见风使舵忽变嘴脸 黛玉慢条斯理的坐了下去,顺便拉了迎春。有些人值得去结交,你给足她面子也不是不行,可有些人却不必了。就如同卢夫人这样的…… 知府夫人一见,好啊,我们这些人还没说落座呢,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就敢这么无礼“怎么?这位姑娘是听不懂本夫人的话?公主殿下就教导……”话没说完,就被自己的大女儿给拦下了。 “姑娘,我娘亲的意思是,大家还是想见见殿下,毕竟,老爷们都在外面候着消息呢”卢大小姐说的言辞恳切,加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有几分楚楚可怜。可惜,黛玉是不吃这一套,黛玉一早就瞧出来了,这位面色凶狠的夫人不是个好相与的,她犯不着和这种人多费唇舌。 迎春怕黛玉吃亏,总想着能息事宁人就好,忙低声劝道:“妹妹,这位夫人应该就是本地知府的太太,咱们可别得罪了人家,要不,妹妹还是说句软和话吧” 尽管迎春将声音压了又压,可卢夫人还是听见了。知府夫人不无得色的笑道:“公主要是身子不适,就早该和我们说,你们都这些伺候的人不精细,只想着在姿容上争先,哪里能全心全意的侍奉殿下?” 卢夫人上来就给黛玉打上了通房丫头的烙印她没惦记迎春,不过因为迎春梳的是的发髻,要不然也会被一并归类了。 “林姑娘”从里屋绕出个小宫婢,“林姑娘,公主说,林姑娘一路辛苦,请姑娘到隔壁姜华院歇息,等稍晚的时候公主还要宴请林姑娘和曲大奶。” 黛玉笑了笑:“我们倒不碍事,就是有人想要见见公主殿下,怕咱们粗手笨脚的,对殿下服侍不周” 小宫婢瞪圆的眼睛,难以置信的问道:“姑娘身份尊贵,谁还敢数落姑娘的不是?就是咱们公主,也常夸姑娘知书达理”小宫婢也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瞄了眼脸上阴霾的卢夫人:“殿下是金枝玉叶,岂是一般人想见就见的?” 卢夫人被一黄毛小丫头噎了个半死,还不能出口得罪。她就算再愚钝也听明白了,眼前站着的那个小蹄子怕不是皇上给公主殿下分配的通房,姓林…… 姓林 “呀,这位姑娘可是林大人的妹子”马夫人抢先一步惊呼了出来,“天啊,这是机缘巧合,咱们竟然在这儿碰见了好妹妹”马夫人凑上前,笑道:“你不认识我,我可是久闻妹妹的大名。我姐姐是修国公夫人,和荣国府的老太太最要好,年年可都要去拜会一二。怎么样?老太太的身子骨还硬朗?我总说跟姐姐去见见老太君,可一直没这个机会” 卢夫人讪笑道:“马家妹子,这位是?你也不给我们介绍介绍” 马夫人自来熟的要揽住黛玉的胳膊,却被黛玉不动声色的拒绝了。 “这位是林家小姐,新任幽州知府林大人是她的长兄。” 卢夫人扬起了菊花似的老脸,笑道:“怪不得,我就说嘛,这么好的姑娘,哪里像是干粗活的,一瞧就是个富贵命小林大人是书香门第出身,咱们今日可见识了什么叫大家闺秀了,和林姑娘一比,我们家里的这几个丫头简直不能一提” 二小姐尴尬的低了头,母亲可真是的,刚刚还嫌弃人家呢,现在就说这样的话,怪不得父亲叫母亲少开口。你便是要奉承人家,也不好这样露骨呀倒连累了她们姐妹几个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黛玉觉着这个卢夫人和邢夫人倒有几分的相似,便低声与迎春道:“可是大太太到了” 迎春一点就通,扑哧的一笑,原本打蔫似的俏颜也明艳了几分。笑声吸引住了众位夫人,她们一直把迎春当做个陪衬,勉强算是个半凋谢的陪衬,身上的衣服也不新鲜,这些小姐太太们根本不上眼。迎春在四姐妹中,容貌仅次于探春,想贾府的大姑娘进宫做了娘娘,她的几个妹子能丑到哪里去。 马夫人见黛玉和迎春关系密切,便问道:“林姑娘,很该为我们介绍介绍这位妹妹” 黛玉眼珠一转,笑道:“这是我表姐,京城荣国府的二姑娘,如今嫁了礼部侍郎的长子,夫家姓曲” 严嬷嬷没少和自己说这些人情世故,黛玉瞧得出,这几位太太们都是逢高踩低的,其中又以知府夫人为首,所以黛玉在介绍的时候刻意提了这两个府邸的名号。 先别管你知不知道荣国府是什么来历,单一个礼部侍郎就能唬住不少人 果然,有人眼睛发亮:“呦,侍郎大人家的儿媳啊如何也来咱们这种小地方来了?” 礼部侍郎,怎么说人家是正三品的大员,比她们那些苦哈哈在荆州熬成绩的老爷们强。 马夫人暗暗将心里的小账本翻了一翻,荣国府的姑娘,那岂不是元妃娘娘的妹子 马夫人对迎春是肃然起敬,“曲大奶和元妃娘娘是?”卢夫人忙竖起了耳朵,无缘无故,这里面怎么还冒出个娘娘?老爷可没和自己提这个,该不会是马夫人故意使坏吧 迎春笑道:“元妃娘娘正是我大堂姐。” 马夫人重重的喘了口气,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叹道:“真是”找了半天没什么好夸的话。他们家是剜门子盗洞的想托关系回到京城,这帮天子脚下的少爷、奶奶们倒好,大老远的主动请缨跑这地界儿来莫不是头脑发热吧 众人忙问貌似知道内情的马夫人:“元妃娘娘是?” 马夫人精神一振,打开了话匣子,赞道:“元妃娘娘是皇上的爱妃,年少入宫,是位有名的才女,连皇后娘娘都会夸赞。我虽没这个荣幸见到娘娘千岁,可是听家姐说,娘娘是极为孝顺的,更是荣国府老祖宗的心头宝” 黛玉慢条斯理的看着马夫人为二姐姐扬扬名。二姐姐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懦,以前在贾府的时候,连个奶妈妈都要欺负到她头上来,黛玉还曾担心二姐姐今后嫁了人可怎么得了。没成想新任二姐夫倒是个有魄力的,愿意舍弃在京城的一切,和二姐姐到幽州来发展。 这里不敢说没有是非,但应该极少有人知道曲家的闹心事儿,长公主不见了庶长子,想必也会心里舒畅些,将来对二姐姐也好点。黛玉决定为迎春夫妇俩能更好的在西北一带站住脚,加把火。黛玉环视了四下,道:“侍郎大人知道我们这次去幽州,便叫上二姐夫跟着出来历练历练,将来也好在京城里谋个不大不小的差事夫人们知道的,我哥哥此次到幽州赴任,本就肩负重担,要是没个帮衬的兄弟,衙门里的事儿也棘手不是?” 卢夫人顿时心有所感:“林姑娘的话正在理儿上,如今我娘家几个兄弟都在老爷身边做事,要不是这些连襟儿肯卖把子气力,老爷也是手忙脚乱。” 知道了黛玉和迎春的身份,这些女眷们客气了许多,连一向眼高于顶的卢家大小姐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个女子当属荆州城里数一数二的貌美,尤其是那个姓林的。 卢家三姐妹恋恋不舍的离了驿馆,不是舍不得驿馆里的景致,而是舍不得林家姑娘送他们的礼物。 黛玉出于礼貌,特地准备了一些京城里带来的小玩意儿作为礼物。这些可都是哥哥命小厮们在外面收罗来的,按照哥哥的说话,这个叫做什么公关。 黛玉只听说关公关二爷,这公关的名号还是头一次,哥哥解释的仔细,他说,想要和当地人打好交道,先要投其所好。女人嘛,要么喜好绫罗绸缎,要么喜好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哥哥弄了好几十箱子,自己当时还笑,说是能送完半个幽州城的女眷。 可现在想,还是哥哥料得准,那些奶奶、小姐们见了东西就挪不了步子,这个也新鲜,那个也想要。 就因为这个,黛玉在众人的眼里便亲近了许多,连苛刻的卢大小姐在临走的时候也是回了一张笑脸。 送走了讨好殿下的客,迎春、黛玉各自回了小院,雪雁气呼呼的说道:“这还算是个大家闺秀吗?连个簪子也要争真是丢人” 碧蝶整理着箱子,尽管这里面的东西所剩不多:“你也不想想,大爷寻的这些东西,在京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那些小姐们不挑花了眼才怪只是可恨她们挑就挑,偏偏还随意乱扔,险些没将那根醉花琉璃给弄坏了。她们以为小珠子不值钱,其实那个菜最珍贵,真正的南洋货。” “好了,就你们啰嗦。这么久没见到姑娘,还不说给姑娘好好侍弄一桌可口的饭菜,又在这里叽叽喳喳。在船上的时候可怎么说的?”雁蓉嗔骂道。 黛玉笑看着好久不见的众人,听了雁蓉的话忽的想起:“对了,大爷晚上一定会去宴请二姐夫,二姐姐那里没人照料,多做几个京城小菜,也好叫她换换胃口” 碧蝶扔了收拾一半的箱子,附到黛玉身边,神神秘秘的说道:“姑娘,你不知道,表姑爷对表姑娘可好了,连我们看着都艳羡,就是” 雁蓉喝了一声:“胡乱说什么?表姑娘的事儿也是咱们能非议的?” ps:新的一周,努力再努力最近明显感觉睡眠不足~~唉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兄妹俩谈议广开源 第二百六十五章 兄妹俩谈议广开源 黛玉卸钗环的手就是一顿,转头看向碧蝶:“你敢肯定?”碧蝶重重的点了点头。 雁蓉急的直跳脚,这个碧蝶,严嬷嬷几日没管教,就开始人来疯似的,表姑娘家的事儿能是她管的?这么大刺刺的告诉姑娘,叫姑娘可怎么办?跟着表姑娘一起难受?还是要姑娘上去给撑撑脸面 雁蓉待要拉碧蝶,碧蝶反道:“雁蓉你也别急,我说这话给姑娘听,是怕姑娘将来知道能在心里有个底儿,怎么说,表姑娘也是咱们姑娘的亲戚,又跟着一起到了幽州,将来两家常走动,难道就任由表姑爷胡来?” 雪雁站到了黛玉的身边,嘴巴抿的紧紧的,良久才道:“姑娘,表姑爷的家世就与一般人不同,他身边的大丫鬟都是跟着久了,要是合起伙儿来对付表姑娘,咱们可得提个醒儿。” 雪雁的话倒是警醒了黛玉,不管如何,二姐姐总是投奔林家才来的幽州。要是受了委屈,又不肯和自己说,那黛玉一定会埋怨自己,二姐姐木讷,但是人品宽厚,在贾府的时候,便是大太太那样对二姐姐,二姐姐都不曾说一个不字,其实,只要她肯和老太太提一提,大太太就不敢过于放肆。 然而二姐姐没学来三丫头的一身刺,她总是默默承受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幸,连个婚姻大事也不能做主。 黛玉一想到这些,心里隐隐的难受,便问雁蓉:“如今二姑娘身边都是谁跟着?” “姑娘你和大爷走的快,我们跟着和亲的大部队,一日也见不了二姑娘几次,不过,原在二姑娘身边得用的司棋并没来,大丫头是个叫绣橘的,常来我这儿寻点绣花样子做,绣橘说,二姑娘一过门就将司棋的卖身契给烧了,又出了银子给司棋和她一个表家兄弟成了婚。不过绣橘私底下和我们说,司棋的男人如今管了二姑娘的几家铺子,两口子就为了二姑娘忙里忙外,日子说不上风光,但是我听绣橘的口气,她们这些跟着二姑娘的丫头,还是很羡慕司棋的” 黛玉便长出一口气,叹道:“二姐姐人最好,别看她不爱说话,可是最知道心疼下人。司棋是个火爆的性子,和晴雯大抵相似” 正说着,晴雯掀了帘子进来,手上抱着荣泽换洗的衣物,因表少爷那边少了个箱子,便过来问问,她将黛玉的话听个正着,便笑问道:“姑娘是说司棋?那可是二姑娘院子里顶顶厉害的人物,要不是有个她,还不知道要失了多少东西呢司棋的外婆是大太太身边的陪房,说话很有分量,勉强能镇住一些作乱的。我在船上的时候问了绣橘,司棋的男人说是做管事,其实大老爷给二姑娘的铺子小的不得了,都在城西边,平常来来往往的都是些苦哈哈的平头百姓,轻易舍不得花上一个大子儿。要我说,二姑娘就该把店给卖了,凑了银子来幽州谋生” 雁蓉笑道:“你以为谁都有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要是幽州的生意不好,或是赔了,或是被人给骗了,将来的日子怎么过?” 晴雯脸憋得通红,好半晌才说:“咱们来幽州干什么来了?哼,我还凑了几锭银子呢,大爷可是说过了,他在幽州的几年,一定叫幽州换个新颜,你们到时候可别眼馋我赚了钱” 众人哈哈大笑,都以为晴雯是在胡闹。 “你们笑什么?我是说真的你们不知道,我原在那边府上的时候,常听老嬷嬷们说,几位太太都将自己的钱攒了放到京城里的哪家商铺,和人家合伙做买卖,将来赚了钱,就按着份子来收红利,连老太太也有自己的私房银子”晴雯忙忙的解释。 雪雁笑得直捂肚子:“快看我们晴雯,这是要准备嫁妆银子了” 晴雯被人打趣,恨得上去就要咯吱雪雁,两个人笑闹在了一处。 “呦,这是做什么呢?笑得这样开心?” 林致远的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晴雯和雪雁忙恭恭敬敬的站在了一边,脸上还微微泛着潮红。 “哥哥快坐,”黛玉让了林致远,“不过是她们说,想凑了份子,将来到幽州的时候也做个小买卖都是说着胡闹呢” 林致远眼前一亮,笑道:“是哪个眼光这样好?” 雪雁和碧蝶一把将晴雯推到了前面。 晴雯讷讷的说道:“大爷,我,我是说着玩的,大爷别当真。” 晴雯到现在还有些惧怕林致远,加上她不确定大爷是不是因为这个恼了她,所以说起话来底气不足。 “唉,这有什么的,我还要夸你想的好呢”林致远眼前一亮是因为重生到这个时代,还很少见识到有卓越眼光的女性。王熙凤不得不算一个,但凤姐儿性子里又有点尖酸,常因此而得罪人,相比之下,晴雯稍微好一点,不是说晴雯不尖刻,只是因为晴雯的身份,她说话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点子余地。 像现在,可不就老老实实的站在自己身边? 林致远忽然有了个主意,他拍拍手,说道:“把跟着姑娘,少爷们的丫头都叫进来,我有话要说。” 雁蓉等人面面相觑,但脚下没有迟疑,不多会儿,人到齐了。 这个时候的场面远不如林家在京城里的浩大,满打满算,一共才十来个。不算黛玉身边的大丫头和晴雯,余下的不过是香卉、香珊,还有表姑娘那里伺候的春蕾。 当初黛玉本想带着春纤,但是春纤的老子娘不舍得,黛玉想了想,就将春纤的卖身契给了她,还送了二百两银子。如此一来,春蕾成了表姑娘屋子里的大丫头,也算没辜负当初雁蓉对她的期许。 林致远将众人扫了一边,“今日唤大家来,是有件好事要说。” 年纪小的香卉和香珊便开始挤眉弄眼,林致远并不拦着,反而很欢喜:“刚晴雯说了句玩笑话,但是我听着却在理儿,你们都是林家的人,但总不能一辈子跟在姑娘身边,将来或是许了人,或是想留下来,姑娘都不会亏待你们我就姑娘和表姑娘两个妹子,你们照顾的好,我自然是有打赏。今日呢,这事儿也说给你们听听,免得大家不清不楚的,此次到幽州,圣上下了死令,叫我万万要重振幽州,开互市,兴边贸。你们可有谁知道什么是互市?” 香卉怯怯的道:“大爷,可是指咱们与蛮子做生意?” 林致远笑赞道:“正是这个?这也是你家姑娘与你说的?” 黛玉在侧位上的椅子,笑道:“我可不敢邀功,自打香卉这丫头知道咱们要去幽州,没少去小浪亭里找游记看,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学的字?连我也瞒着” 听了黛玉的话,大家看香卉的眼神儿都不一样了,尤其是香珊。 香卉忙道:“姑娘谬赞了。不过是闲着打发时间罢了。” 雁蓉“唉”了一声:“看吧看吧,大爷和姑娘这般夸奖你,我们将来可要跟着一起认认字了,要不然将来可怎么伺候姑娘?” 雁蓉的话全是笑闹的言语,她和碧蝶在林致远身边最久,知道大爷从不斤斤计较这些,更何况碧蝶这丫头一见了毛笔就头疼,叫她练字,简直是要人命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无论是晴雯还是香珊等,现在都憋着一股挣一挣的劲儿。 林家兄妹俩没在意这里面的暗涌,林致远道:“互市一开,边贸自然繁盛,有句老话怎么说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打算借着姑娘的名头在幽州开一家铺子,你们要是想赚点水粉钱,就一起入个份子,将来少不了你的好处。” 黛玉嗔道:“哥哥。难道我还能亏了这些丫头们?” 林致远沉吟道:“并不是银子多少的问题,而是就着这个事儿”林致远慎重的说道,“咱们到了幽州,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皇上命我开互市,大家不愿意怎么办?或是阴奉阳违怎么办?总该叫他们都看见好处,尝到甜头” 黛玉知道哥哥说的是正理儿,也不复刚刚的随意:“哥哥想什么只管去做就是,咱们一家子都是支持的”黛玉看向众人,笑道:“都听到大爷的话了?现在就去取你的东西去,想跟着大爷沾好处的只管跟着入伙儿,只一点,折了本可别哭鼻子” 大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猛然反应过来似的,一窝蜂似的往门框子那里跑,完全忘了林家兄妹在这里坐着。 黛玉揉了揉眉心:“这些个疯丫头到时候可别哭闹” 林致远故作委屈的说道:“妹妹的这话可着实伤人,难道哥哥我就那么不值得信任?” …… 且说香卉冲进自己的屋子,连铺盖都没来得及收拾,站在床头边就开始翻找起来,紧随其后的香珊脚下一顿,晚了半拍。 香珊先是没做声的寻自己的东西,可是找了一会儿,便凑趣道:“香卉,你出多少?” 香卉从箱子里翻出个小布包,里面沉甸甸的不知道是什么,她连头也没抬,手脚利索的将布包拆开。 “霍你攒了这么些银子?”香珊惊呼道。 只见包裹里白的多,黄的少,怕是能有个百八十两银子 香卉就拣那大个的银锭子数了数,整整一百二十两。 香珊结结巴巴的说道:“香,香卉,你不是打算全都拿去吧?” ps:明天校长听课,好好备课,小荷是个好老师俺讲的是《苦糖》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是鸿门胜似鸿门(上)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是鸿门胜似鸿门(上) 香珊瞅瞅自己手里的东西,用一块素色的帕子裹了,和香卉的那个一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香珊心里不是滋味的说道:“我劝你还是留些吧,你攒这些东西不易,不是说过要拿回家去买地给哥哥成亲吗?大爷的买卖能赚钱,这大家都知道,可是想收回银子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呢,你这样冒冒失失的把钱都拿出去,或是你家里来个信儿,有个急用怎么办?” 香卉的手正摸着一只黑檀香木的匣子,里面也有姑娘和大爷赏给自己的首饰,也有自己托人在京城里买的新鲜样式,自己都放在身边,每日都要轻点轻点。底层有个极翠的玉环,香卉甚至想请外院的小厮们帮忙,看能不能将玉环典卖了,凑上银子。然而她一听香珊的话,手便是一顿,扬眉笑道:“我能有什么用钱的地方?吃的穿的都是公中的,姑娘和大爷又常給赏赐,时不时的就能往老家那边送信,我爹娘可是和我说了,叫我好生在姑娘身边做事儿,不准胡思乱想。况且,我又不等着这些银子用,你没听大爷的意思,将来姑娘名下的买卖保管不会差,我不趁这个时候为将来想想,难道说等人家都赚了银子,自己看着眼红的时候才后悔?” 香珊要是听不出来这里面的暗讽,那她就真是个傻子 不过,香珊等不及细追究这些,想到了什么似的,反身就要往外跑。 “你干什么去?”香卉险些被撞了个趔趄,冲着香珊的背影大声喊道。 香珊一回头,笑道:“我去找我哥哥要银子去” 香卉一噎,两眼怔怔地看着香珊的身影隐没在月亮门。香卉盯着自己的银子包裹,恍然道:“对啦,这事儿该叫上沛岚” 如今,沛岚做了内院的妈妈,也应该算是最年轻的一个了。她丈夫六安管了大事儿,这次林致远领着一批人先行,而六安就成了大部队里的一个小头目,不但说话掷地有声,连聊城卫都要卖他几分的薄面,于是沛岚也跟着水涨船高,成为了内院里的新鲜人儿 林家带的下人不多,年纪大的,得用的就留在了京城莲花胡同,严嬷嬷本是要跟着的,可黛玉没应允,嬷嬷的年纪大,很该享享清福,幽州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景,黛玉并不希望严嬷嬷受罪,嬷嬷终究没宁过姑娘,所以就留在了京城。林致远特给七公主去了信儿,想叫严嬷嬷去京城的东平侯府照顾沈修杰,七公主正巴不得叫自己的心腹嬷嬷帮衬着大儿子的婚事。 在林致远看来,京城和姑苏才是自己根基所在,因此留在身边一起前往幽州的,不过是些近年提拔起来的新人。 这么满打满算,沛岚竟成了内院嬷嬷里的第一人 小两口如今住在林致远的院子里,六安在外面安置着聊城卫的住宿问题,沛岚就在里屋归置东西,乍见香卉进来,笑问道:“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姑娘那边歇着呢?” 香卉与沛岚交情最好,便不客气的坐在临窗的小杌子上,眼睛一扫,“你们夫妻俩还收拾什么?咱们也不过两三日的就走了,收拾了这好些,将来也要麻麻烦烦的往船上搬,像我们院子,所有人不过是搬了平时最常用的箱笼罢了。” 沛岚将一块艳红艳红的铺盖垫在木箱上,那还是自己新婚时候的手艺呢。 “听我们当家的说,大爷是打算在荆州住上几日,再往北走,毕竟现在就只剩下些小地方,停留也没什么意思,不如一气儿的往幽州去了。这边的官老爷们也多,大家走动方便些,大爷要知道幽州的情形,还得从这边入手” 香卉看着浑身散发着娇媚气息的沛岚,不禁打趣道:“成了亲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看来六安大哥对你不错” 沛岚脸色一红,一种幸福感跃然而上,“他是待我不错,什么都想着我,这次我们成婚,公爹在苏州没来,他怕我心里不舒坦,特意请了罗大娘做媒人,”沛岚睨着香卉,“我们的喜糖你可没少吃” 香卉讪笑,当日成婚的时候,她们这些小姐妹闹腾的不轻,姑娘也没狠管,大家越发随了性子,叫六安大哥破费不少香卉敛了笑意,正色道:“和你说个正经的事儿,姑娘那边等着回信儿呢大爷说到了幽州,准备给姑娘办几买卖,问我们愿不愿意入伙,等年下的时候就分红,我想着你,便跑过来问问,成与不成,你给个痛快话儿。” 沛岚笑道:“这是天大的好事儿,跟着大爷还能差了?你等着,我与你取银子去”沛岚转身去了立在墙角的大箱子前,翻找不多时,拎出个小匣子,“喏,三百两,你数一数” 香卉以为自己就是个大户呢,她省吃俭用这么久才攒了不到一百五十两,如今拿出去一百二,说不心慌是假的。然而瞧瞧沛岚 香卉知道,这些八成都是六安大哥的家当,而且看沛岚出手的样子,显然这只是小小的一部分,香卉半酸半羡的说道:“可用跟六安大哥说一声?” “不用,这种事儿想必我们当家的也是愿意的。说不定还嫌我拿的少了呢”沛岚一笑,嘴角就漾起了甜甜的酒窝。 香卉心知这种事儿都是人的命,谁能承想,当初还要自己接济衣裳的沛岚,现在一出手就是三百两看来,嫁得好真是个挺重要的事儿 香卉迟疑了一会儿,道:“要不,要不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吧,这么多银子,我怕” 沛岚将小匣子塞到香卉的怀里:“你我姐妹之间还有什么不信任的?便是都记在你的名字下,难道将来分红利的时候,你还能不给我?” 香卉又要说话,就听外面传来晴雯的声音,正是叫自己呢 香卉慌得站起身,当然没忘记怀里的东西,扒着门回应道:“晴雯姐姐,我在这儿呢” 晴雯在院子口那儿连连招手:“快回来,大爷那边要宴客呢,叫了你过去帮忙手里是什么?” 香卉走到近前的时候,晴雯眼见她怀里的匣子。 “是沛岚的银子,也想跟着咱们一起入伙” 晴雯微微一愣,继而笑道:“你们两个还真是好姐妹,行了,大爷已经过前院去了,你送了银子也赶紧过去。”晴雯好意的透露道:“请的是表姑爷,姑娘说人少,就只叫了你和春蕾过去服侍,你精灵点,听大爷的意思,是要和表姑爷说说他那两个通房的事儿。” 香卉微张小嘴,不可思议道:“不会吧,怎么说也是表姑娘家里的事儿,就算要讲,也该是咱们姑娘和表姑娘说,拉上大爷算怎么回事?” “傻子,表姑娘是个闷的,问她十句也未必能问出什么,那两个通房一瞧就不是善茬,跟表姑娘说根本没用,还是要找表姑爷,那就要看大爷说话的分量了。” 香卉叹道:“唉,咱们姑娘可真是辛苦,连这样的事儿都要操心,”晴雯气呼呼的拍在香卉的身上,“该死,该死,这样的话也是咱们能说的?小心被人听见。姑娘和表姑娘是什么关系,表姑娘要不依赖着咱们家,她在幽州指望谁?” 晴雯如今是心境大变,在林家呆的越久,越明白福缘广聚这个道理。她们姑娘和大爷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可却能叫二姑娘终身受益,何乐而不为? 香卉捧着匣子回了院子,加上自己的那一百来两,凑到一起交给雁蓉。 “呦,你这丫头没少攒银子呢六安家的也是个有钱主儿。”雁蓉多少有点惊讶,一边记,一边将银子收好。 香卉见四下无人注意,便悄声问道:“姐姐,大家出的银子多吗?别我们两个太” 雁蓉乐了,“就你这点家底儿还值当担心?告诉你吧,光你碧蝶姐姐就出了这个数儿”雁蓉一比划“五”,登时就叫香卉没了得意劲儿,她还以为自己的胆识过人呢原来大家都知道跟着大爷走,必定有好日子。 雁蓉见香卉讪讪的往出走,一把拉住她:“晴雯刚和你说了吧,去大爷那儿的时候多留点心,轻易别叫表姑爷的两个丫鬟上前,大爷有私话要与表姑爷说。只一个春蕾我不放心,她未必是那俩丫鬟的敌手,有了你我才放心。” 香卉一拍小胸脯,信誓旦旦道:“姐姐放心,断不会叫那俩人闹出什么幺蛾子” 香卉匆匆忙忙去了外院宴客的地方。驿馆里增派了许多人手帮忙,尤其征兆了好些清白人家的闺女来帮工,不是签死契的,只是单纯的在这个时候来帮工。林家为此就省下了好些麻烦,至少人手上是够用了。 香卉到了外院的时候,廊下一溜烟儿的站了好多的小厮,都是十三四的年纪,见了香卉也有好奇打量的,也有低头不语的。香卉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是自家带来的,进了屋,见春蕾正指挥着驿馆派来的丫头们布菜,忙掳袖子站与春蕾的对侧。 有个小丫头见来了新人,甚是忘记了手中的热汤,还呆愣愣的打量着香卉,直到人家推才反应过神来。 二人合力,一大会儿,一桌子的菜上齐了。 春蕾回身去寻水,找了半天也没见着:“水呢?” 身后七八个小丫头迷茫的看着春蕾,一个年纪颇大点的问道:“姑娘,你是渴了?” 春蕾一跺脚:“快去打温温的洗手水,呆会儿大爷来了,可用什么净手” 丫头们反应过来,争先恐后的去端盆子,恐怕后面有什么追着似的,恨得春蕾骂道:“香卉,你瞧瞧,就点了这些人手与咱们使,亏得知府夫人想得出来” ps:林家兄妹可不是生母附身,而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曲家大爷可能会成为林致远重振幽州的帮手,好多事儿林致远做不了,但是曲家大爷能做,这也是林为何愿意出头的原因攘外必先安内嘛么么,谢谢大家最后的粉红票票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是鸿门胜似鸿门(中)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不是鸿门胜似鸿门(中) 饭厅在外院,来来往往有很多个驿馆里的小厮,香卉就总认为门外有人打量自己,可是等她往传窗户外面一看的时候又找不到什么。 “你看什么呢?”春蕾不经意的一瞧。 香卉暗笑自己的多疑,她在这个地方又不认得什么人,谁还会盯着她?“没什么,就是好奇外面的这帮子人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春蕾笑道:“爱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咱们在京城里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人,落难的时候就门可罗雀,一知道大爷得势,便排着队上门,哭爹喊娘的攀关系,我瞧这荆州城也差不离就是如此。可气的是这驿馆太小,连个回身的余地都没有,大爷不好折了这些求见人的面子,就叫各家小厮站在廊下等着,却苦了咱们进进出出的不方便。” 香卉明白春蕾的意思,她是叫自己少去院子里转悠,尽管说小厮们都是童子之身,但是男女有别,总归不好,什么事儿就叫驿馆里雇来的小丫头子去办就好。 “两位姐姐,大人来了”小丫头风风火火的进了内庭,打断了两个人的说话,香卉的春蕾一起皱眉,道:“乱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后面有人追你不成?没个体统” 小丫头是本地人,因为家中有亲戚在衙门当差,知道驿馆里缺年轻漂亮的侍女,便想方设法将人塞到了这里,一是换点银子补贴家用,二是巴望着能被上位者看中,飞上枝头变凤凰。正因为有点姿色,所以对春蕾和香卉两个人的话是顶不服气的,嘴上应了,但是心里总是不以为然。 春蕾什么人,眼神好着呢,在小丫头出去后,恨恨的与香卉说道:“你瞧吧,都是些眼高手低的主儿,咱们在这儿能指望上她们才怪呢,唉,也不知道幽州是个什么样子”香卉劝道:“你担心什么?大爷一早就说了,小丫头等到了幽州再买,你又是表姑娘房里的一等大丫鬟,想要个什么人难道还不是你说了算,到时候只怕你都没闲暇抱怨” “但愿如你所说。”春蕾叹道。二人正说着,林致远就进了正院大门儿,身后跟着迎春的新婿曲家大爷,林致远待要亲自掀帘子,慌得曲家大爷忙道:“可万万使不得,大人是什么身份,该是我来做这事儿才是。” 林致远的手已经撩起了一半儿,生生被曲家大爷给拦了下来。 春蕾、香卉在里面听见了动静,忙出来帮忙,就见大爷和表姑爷身后真的跟着两个俊俏的丫鬟,春蕾俩心照不宣的互视了一眼,而后连忙挪开眼神。 “大爷,酒菜已经备好你看外面这些” 春蕾眼神瞄着廊下的方向。 林致远脚步一滞,按照他的打算,是要晾一晾这些人,好叫他们的主子们摸不清自己的底细,更难理解自己来荆州的来意,可是经春蕾这么一打岔,林致远忽然改变了主意。他向众人笑道:“已经是这个时辰了,本官便不好再留各位,还是请各位回了吧” 许多人听了林致远的话,都偷偷的瞄向一个人,十四五的年纪,很普通的打扮,可林致远瞧出了不同,这绝不是个小厮该有的眼神,太锐利了。那小厮也不露怯,朗声道:“大人,小的在荆州知府大人近前伺候,卢大人想要宴请大人于明日在家中会宴,敢问大人能否赏光?” 林致远故作难为道:“本官倒是想赴约,只是公主殿下这边万一有个急事儿,就算找我也是来不及了。” 那小厮忙道:“无碍,无碍,大人明日再与答复也不迟。”林致远顿时有了惜才之意,眼中带了笑意:“这样吧,你明儿一大早来驿馆,且听回音” 小厮欢喜的去了,余下众人知道主心骨儿一走,这事儿就算成了大半,于是纷纷告退。 曲家大爷见识了林致远的威风,说不羡慕那是假话,与他相处多年的两个姐妹花知道主子的心事,在身后用手指那么一点,惊醒了曲家大爷。 春蕾和香卉得了命令,眼睛就没离开过着俩人,早将姐妹花的动作收在眼中。香卉一抹身,将稍微大点的那个丫头拦下了,笑道:“姐姐辛苦了,我叫小丫头们在那边的抱厦里单准备了一桌,你们二位先去吃着,这边有我们伺候就行” 果然那大丫鬟使劲儿晃脑袋,“不成的,我们是下人,大爷们还没用,我们怎么好先上了桌子?”林致远笑与表姑爷道:“咱们两个该痛饮一杯才是,不如就叫丫头们自去用菜吧,春蕾和香卉两个很懂事,不会怠慢了你身边的人” 曲家大爷点了点头,手往后一扬,示意两个丫头乖乖听话。只那个小点的委委屈屈的叫了声“大爷”,听的人骨头都酥了。曲家大爷看见林致远似笑非笑的样子,顿时觉得羞愧万分,难得冲两个红颜知己发了火气:“难道没听见我的话?” 一声厉喝,吓得姐妹俩一哆嗦,忙脚不点地的跟着春蕾等人去了。 曲家大爷不好意的解释道:“都是姨娘惯坏了。”林致远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恭喜道:“姨娘她老人家心里惦念你,把自己最得意的丫头赏给曲兄也是人之常情。” “她们两个”曲家大爷看向抱厦的方向,笑道:“是从小跟着我的,吃过不少苦,与我有过情谊,因姨娘见她俩用心,便叫一起跟着我们夫妻去幽州,路上也好伺候迎春。” 曲家大爷说的恳切,但是听在林致远的耳朵里却有点不大是滋味,什么叫情谊?难道说是两个丫头打算挟恩邀宠?丫头是没过名路的通房,却仍旧梳了少女的发髻,这种事儿,想来也是曲家姨娘首肯的?林致远不由得重新打量了一下曲家大爷,若这小子真是个愚钝的,那他可就要重新考虑考虑了,毕竟,偌大的幽州城里,林致远就不信找不到跟自己合作的人。 林致远没再纠缠,让了曲大爷进屋子,满是菜香,色香味俱全,那个滑溜里脊是爽滑酥嫩,肉汁四溢;那个糖醋排骨是口感瓷实,回味悠长;还有京城里最流行的一道叫凤髓龙肝的,吃进嘴里最软嫩滑爽,入口即溶。 管妈妈是下了大气力的。 曲家大爷惊呼道:“这可是咱们京城里最考究的几道菜色了,难为你们在这个地方也能做出来,也是驿馆弄的?” 管妈妈虽然是和曲家都在和亲大船上,但是两方人马也并不多交集,管妈妈身份不同,一些家常小菜都交给底下的徒弟们,她只但负责做林致远和黛玉的吃食。另外有家宴的时候再出几道招牌菜。 不过这种话林致远不会和外人说,要知道找个合适的厨娘需要用很大的气力。手艺好的却大抵馋滑,老实巴交的,灶上的功夫也难有什么出彩儿的地方,管妈妈不出手则以,一出手叫能博得阵阵好。林致远笑道:“驿馆里哪会有这样好的厨子,都是我们带来的人手。来,尝尝这个,这可是最好的惠泉酒。” 林致远执起鸳鸯转香壶,将曲家大爷桌面上的小酒盅拽到自己跟亲,腕子一转,温热的惠泉酒就已 红楼夜话 下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部分阅读 经进了甜白瓷的酒盅里,“曲兄尝一尝” 曲家大爷不是贪杯之人,可是当闻到这股子浓浓的酒香时,还是迫不及待的抿了一小口。“嘶”好辛辣的东西。“这真是惠泉酒?怎么如此的爽口?” 林致远笑笑:“不是什么大商家,不过是惠泉当地自产自喝的佳酿,远比一般的地儿要烈上许多。曲兄要是喜欢,稍晚的时候拿回去一坛子就是了。” 曲家大爷没客气,连痛饮了三杯,整个脸都红了,加上他本就相貌英俊,现在看来,倒有几分戏曲里画上妆,准备开唱的小戏子。 林致远清楚这酒的后劲儿,他见曲家大爷眼皮有些发垂,轻笑了一声,又为对方斟满了一杯,随后将鸳鸯转香壶藏于柄处的小机关一按,度数极低的另一种好惠泉就这样进了林致远的酒盅里。 “曲兄,你比我年长几岁,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曲家大爷无意识的使劲儿晃晃脑袋,待眼中的人影变成一个时,才说道:“大人请讲。” 林致远放下酒盅,右拳一握,沉声道:“不知道曲兄这次去幽州可是要做什么买卖?” 曲家大爷讪笑道:“不过是来碰碰运气,大人该知道,我的这个身份,着实尴尬,父亲为了我成婚的事儿没少贴补银子,虽然公主殿下没吱声,但是我听公主府里几位妈意思,殿下不是很高兴。人该有自知之明,我总不能因为要去幽州,再叫父亲拿出钱吧” 本钱少,干的买卖就有限。 林致远沉吟了一番,抬头笑道:“我有一桩生意,稳赚不赔,听着可能像是个玩笑话,但是要看落在谁人的手心儿里,不知道曲兄愿不愿意试试?” ps:新的一个月,小荷尽量多多的更新~~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是鸿门胜似鸿门(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 不是鸿门胜似鸿门(下) 曲家大爷并无意识的将身子微微前倾,似乎对林致远的话很感兴趣。 “林大人请讲” 林致远神色清冽,淡淡一笑,执起酒壶便要为曲家大爷斟酒,可是对方怎么肯,忙道:“大人,我来,我来就行”语气中充满着谦恭,这位打见了林致远以后就没叫过一声表亲,张口闭口只说“大人”,听的林致远是一阵好笑。 “曲兄,你我年岁相当,只比我大了”曲家大爷忙道:“我是天景五年生人,虚长大人六岁。” 林致远今年十八,按照曲家大爷的说法,他至少也二十有四了,林致远不禁在心中咋舌,这个长公主还真是厉害,硬是压着庶长子没个成家立业的机会。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男子十五六岁的时候就要寻门亲事,等女方及笄之后便火速举办婚事,甚至不到二十就会成为几个娃儿的爹,像曲家大爷这样二十有四都没能找个正经亲事的,在京城里还真是不多见。 林致远甚是开始坏坏的想,长公主莫不是觉得郡主和忠杰候着急成亲了,庶长子这么晾着瞧着不好看,才急匆匆的答应了贾家大老爷的提议,勉强找了迎春做儿媳? “曲兄真是客气了,你看看,咱们俩也算是表亲关系,叫声兄弟也不算什么,你这一句‘大人’可是叫咱们生疏的紧。”林致远再次端起鸳鸯转香壶,将纯度极高的惠泉酒满满的斟了一盅与曲家大爷,“曲兄喝了我这盅酒,咱们今后便以兄弟相称,今后可再不能叫什么大人不大人了。” 曲家大爷双手碰过酒盅,眼眶发红道:“林大林兄,我既然痴长几岁,便厚着脸皮叫你一声兄弟了,唉,谁承想,我曲守忠也能交到你这样的兄弟。我们家底是什么情况,林兄应该听说过,咱们不敢提长公主的不是,但事实上,在驸马府里的生活真真是不如意,你瞧瞧我的名字,呵”曲家大爷冷笑了几声,才道:“守忠,守忠,还不是在讽刺父亲对长公主的不忠?” 这里面的典故林致远知道一点,曲家到了这一代男子按照族谱该在中间取一个“君”字,像长公主的嫡子曲君昊,女孩儿嘛,都将起名的权利交给了各自的嫡母。长公主对丈夫当年的不忠行为可算是深痛欲绝,庶子的名字本来也是中间有个“君”字,但愣是被长公主给改过来了,叫了个让人一听便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名字,守忠,真就是在暗讽驸马爷的不忠? 一个被长期打压生活的少年,长到二十五六,还没个孩子,加上是姨娘养的,心性如何,这点林致远也不敢保证。 林致远听了曲守忠的话,安慰道:“那到底是长辈们的事儿,况且,长公主也明白这里你最无辜,所以还是尽心尽意的给你寻了门好亲事,要不是二表妹,咱们俩说什么也成不了亲戚,你说可是?” 曲守忠叹道:“娘子生性善良,过门之后便是我的贤内助,父亲也和我说,能娶得这样好的妻子,便是我一辈子的福分。只可惜,这辈子我都不能叫她披上诰命霞帔,享用一下官太太的好处。”林致远神情肃穆,说道:“我与表妹见面的机会不多,但是在曲兄面前,致远还是要为表妹辩解辩解。表妹的性子温婉,是福也是祸,若得曲兄真心呵护,你二人便能长长久久的终身相守,表妹断不会与你吵嚷半句,可是,若曲兄以为表妹好性子,什么事儿都任由发展,表妹就算是受了委屈,也绝不会在你面前哭诉一句,时间久了,这矛盾自然就产生了。” 曲守忠忙问:“可是娘子说什么了?” 林致远瞅了他一眼,说道:“这倒没有,只是我瞧着曲兄颇喜欢外面的两个小丫头子?曲兄该知道,有些世家便是内宅不宁才走到了尽头” 曲守忠没吱声,林致远就微微有些恼意,自己的话再明白不过,可是看情形,曲守忠并不愿意处置两个通房丫头,现在就这么护着,将来迎春在后院的生活也不会怎么舒坦。林致远不会和自己做对的人合作,更不会和脱离自己掌控的人合作。曲守忠要是打算来个一问不知,那好办,什么赚钱的买卖他也不必再听了。 曲守忠见林致远面色不虞,颇后悔自己的鲁莽,可那两个丫鬟都是自己最得用的,加上姨娘一辈子的心愿都是能被曲家接纳,成为曲家正儿八经的姨奶奶,这些在曲守忠幼小的心灵里已经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那就是小妾难为。他还曾立过誓言,便是自己将来有了小妾,也要善待对方。 绝不像长公主对生母那样绝情。 曲守忠狠狠的咬紧下唇,闷声道:“我相信她们俩能帮助娘子管好家。” 林致远将茶盅重重的搁在饭桌上,“既然曲兄已经有了主意,我多说无益,只希望你能想明白这里面的轻重。” 曲守忠怕林致远再纠结这个问题,便笑道:“林兄刚刚还和我说那件赚钱的买卖呢,到底是什么?”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道:“也不是什么大钱,不过勉强够一个五口之家的温饱。” 曲静忠便笑道:“林兄的法子总是最妙,这天下间还有什么能难为住林兄?我只求跟在后面挑拣些残羹吃就好,才不枉来一次幽州。” 林致远将小酒壶放在自己的身边,开始了自斟自酌,与刚刚的热情相差里好些。 曲守忠知道,这是林致远不高兴了,难道今日真的就是个鸿门宴?借着做买卖的名头,可实际上林致远是要自己内宅安定,变相为迎春说情。曲守忠又在心里摇摇头,不会啊,迎春人极好,每次自己歇在姐妹花那里的时候,迎春都会为自己准备妥妥当当的,不叫自己受委屈。 曲守忠当时还满满的得意,觉着自己有贤妻,可现在一听来,贤妻后面的来头不小。 这要是有大驸马在,大驸马都得从病榻上蹦起来,然后拎住儿子的耳朵开始咒骂,叫他将两个姐妹花送走,可惜大驸马还在京城里的病榻上缠绵 宴席后半场明显冷清了不少,曲守忠忙着找话搭茬,但是林致远显然是心不在焉,酒席闹得有些僵,还是最后的时候曲守忠颓然出了院子。 “大爷,这人有些不识好歹”从后面闪身出来的韩胜望着曲守忠的背影念叨。 林致远冷笑道:“说不定这才是有先见之明的人。” 韩胜好奇的问道:“大爷的意思是?” “你看他,吃喝穿戴都不比一般世家子弟差,想来大驸马还是有点私房银子,就算愿意跟着咱们发展幽州,曲守忠也不会主动要求做这个前锋。” 韩胜恍然,继而冲着曲守忠消失的方向咒骂道:“原来不是什么多情公子,竟是借着通房丫头的名义躲着呢呸,这种人想的倒好。枉费大爷惦记着要将这开铜矿的好差事交给他们家做,还不是看在表姑娘的份上?曲家大爷连这个都不愿意让步……大爷,咱们还是另寻他人吧,这个曲守忠,总归不是和咱们一条心。” 幽州有个新开掘出来的铜矿,两年前被皇室手到了自己的手中,铜矿的油水最大,全天下的铜钱太半都是从这里运出去的。不过盯着的人也多,按照柯木智的意思,杀死前任幽州知府的人,应该就是在铜山案里承担重要角色的人。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林致远可不愿意做前者,既然说曲守忠这么不是抬举 …… 林致远沉声与韩胜道:“你速命人去幽州,秘密打探幽州城里最大的三家商号,看他们哪家最近有了困顿之色,记住,叫下面的人轻易不要出手,我怕将来这些人被认出来。” “大爷放心吧,决出不了岔子。我叫八弟亲自去一趟,他的轻功最好,年纪也不大,混在市井总不容易看出来。” 且不说这边林致远改了主意,准备舍弃曲守忠,改选他人。只说曲家大爷急匆匆的回了自己的院子,叫身后跟着的姐妹花慌慌张张的尾随,半路上也不知道撞到了多少人。 曲守忠一进院门,先问自家妈妈:“大奶呢?可回来了?” “回禀大爷,奶奶正在里屋歇着呢” 曲守忠也不等人往里通报一声,率先就进了门。惊得妈妈问后面追上来的姐妹:“大爷这是怎么了?不是和知府大人用饭去了吗?怎么一个个回来都这样的怪?” 姐妹中的年长者忙问:“难道奶奶也不大爽利?” 妈妈就摇头,笑道:“我也说不大清楚,回来的时候有些闷闷的,叫人收拾了箱笼找出一件以前的绣样,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东西两位姑娘可是用饭了?” 那个年纪小爱撒娇的丫鬟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挥退了妈妈,扭身与姐姐说道:“莫非是林大人给了咱们大爷气受?回来的时候就不对劲儿,好像”她纤细的手指一点里屋的方向,悄声道:“好像和大奶有关” 刚说完,只听见迎春的屋里发出巨大的响动,是什么东西碎了的样子好生吓人 ps;周末两更~~_终于休息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贾迎春智答夫婿难 第二百六十九章 贾迎春智答夫婿难 满地都是碎瓷片,一只好好的梅花双耳瓶就这么完了,看的绣橘是一阵可惜,虽然瓶子是驿馆里的东西,但是说着说着就给砸了,姑爷也太 绣橘怯怯的用眼底瞄着俩主子,一个站在地上气呼呼的,一个溜着床沿坐了,动也不动。绣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上手去拾起来碎片,要是司棋姐姐在身边就好了,她总能劝着姑娘,也能护着姑娘 曲守忠冷眼看到:“是个傻子吗,还不将地上的东西捡了?小心扎到你奶奶的脚” 迎春低眉顺眼的,但是听了丈夫的话,下意识的将穿着绣花鞋的脚往上抬了抬,悬在了半空。 绣橘也顾不得什么扎手不扎手的,连连跪下,拿出帕子垫了就开始捡东西,好在瓶子大,只碎成了几瓣儿,绣橘将东西弄好,却没起身,而是蹲在地上看着迎春:“奶奶,这” 迎春勉强笑了笑,“大爷刚刚喝了酒,你先去弄些热汤,好叫大爷暖暖胃。”绣橘机灵,她知道二姑娘这是在告诉她怎么应付外面那两个小蹄子,大爷宠爱通房不是一日两日,刚成亲时候还好些,这些天见姑娘乘船时有些发晕,总是歇在姐妹花那里,倒叫那两个小蹄子一日比一日得意。这会儿要在外面听见什么动静,还不更加张狂? 绣橘喏一声转身去了门外。 屋子里就剩下小夫妻俩,曲守忠冷冷的笑道:“这是没料想,贾家的姑娘也是这般不知礼数,你见哪家的女儿会向表亲一家告状,别以为他是个四品就可以为所欲为,如今管了我的家事,这就是逾礼之举,叫人不齿” “相公息怒,迎春虽然不知相公说这话缘自何故,但是,迎春自问从未做过对不得相公的事儿。” 曲守忠气恼的说道:“没做过?那林致远为什么将我叫了去?我还以为他是真心想与我们结交,哼,原来竟也是个权势的嘴脸。” 迎春眼中冷光一闪,但是速度极快,根本不会叫人察觉,她哽咽着说道:“相公,咱们将来在幽州,还要处处忍耐,林家大爷惯是个好说话的,来的时候公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叫咱们多多的善结广缘,在幽州立住脚,公公的心思咱们都明白,还不是希望大爷好,将来摆脱了公主殿下的辖制。” 迎春的话说到了曲守忠的心坎里,他一直想将姨娘给接出来,父亲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近些年来就更坏了,对姨娘也是爱理不理。曲守忠是看出来了,长公主迟早要将两府给合并了,曲君昊才是未来的掌权人,一旦到那个时候,还哪里有他和姨娘等人立足的地方 父亲虽然薄情,但是对自己还算不错,至少在这个时候还肯为自己着想一二。 曲守忠一想到这些,看迎春的脸色就稍稍和缓了一点。 迎春走到桌前,为曲守忠端了香茶,拉着丈夫坐到了椅子上:“自打迎春进了门,相公对迎春只有百般的怜爱,从未冷言冷语相待过,迎春记得相公的好。两位妹妹跟在相公身边多年,我只把她们当成是我自家的人,只希望她们能尽心尽力的服侍相公,将来为曲家开枝散叶。一家人和睦才是最重要的,我怎么会与外人说些没用的话” 曲守忠也记起妻子进门之后的种种,时间虽短,但是对下人们从不打骂,又时常拿些银财打点后院,一这样想,心里的种种不耐便少了几分,“娘子能这样想就好,可林大人不过是咱们的表亲,这么贸贸然的管起了咱们府上内院的事儿,是不是” “相公,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表哥想要的根本不是叫你赶走两个妹妹,而是你的一个态度” 曲守忠大惊,忙问:“态度?可是你刚刚去林表妹那里听说了什么?” 迎春沉声道:“这倒没有,林妹妹只拉着我说些路上的见闻,咱们家的事儿一句都没提,只是,现在想想,有几句话倒是有点令人深思。” “什么话?”曲守忠这个时候反倒是淡定了,他经过妻子这么一说,已经隐隐猜到林致远的意思。 “林妹妹说,表哥这回去幽州是打算大干一场,还颇为担心表哥能不能整治住偌大的场面。” 曲守忠想起了林致远刚才的话,他一直说自己有什么大买卖,可磨磨蹭蹭到最后也没松口,莫非,林姑娘知道些什么? 曲守忠忙站起身,将自己的妻子拉到椅子上坐了,一手拄着椅子背,俯身问道:“林姑娘说没说林大人的打算?” 迎春笑了笑,“林姑娘不过是个女眷,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儿,况且,就算知道了,也未必会和我说。”曲守忠自然不满意迎春的这个回答,他要的是能帮助自己的信息,“娘子,你和林姑娘是姐妹,这种事儿你去打听最好,像你刚才也说了,咱们将来还不是要多方仰仗着林兄弟?不如娘子去那边稍稍打听一二,看咱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迎春有片刻的迟疑,可这迟疑在丈夫满怀期待的目光中瞬间消失了,“相公放心,我稍后就去” 曲守忠站直了身子,笑道:“这就好,这就好。我刚刚喝了几杯,现在头有些发晕,先去歇着,我们商量的事儿娘子可要放在心上” 惠泉酒有些上头,便是曲守忠这样有些酒量的人也不免要东倒西歪了,加上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算是落了地,脚下就开始有些软绵绵的。迎春扶着丈夫到了床边,细心为他掩好被子才悄声出去。 门外绣橘正端着一碗解酒汤,但见迎春出来,忙走上前去,压低嗓子问道:“姑爷可是睡了?” 迎春忙虚点她的朱唇,“轻声些,与我到花厅去。” 二人进了小花厅,绣橘将碗往桌上一放,就急急的问道:“姑娘,可是按照林姑娘的法子说了?” “说是说了,可我总觉得”这才是迎春的真性子,面团似的好揉捏,原来刚刚与曲守忠的那些话竟都是黛玉教的。 绣橘忙道:“姑娘可再别提那些,林姑娘为你想的清楚,一样一样的都说的明白,大爷身边的姐妹花可不是个好东西,现在林家愿意出头为姑娘了却麻烦,咱们何乐而不为” 迎春长叹道:“我就是觉着林家被咱们无辜牵连,要不是我,林妹妹何必饶这么大圈子,弄不好还得罪了长公主那边”将心比心,迎春是不愿意拖累别人的。 这边绣橘一门心思为迎春好,她出京的时候司棋姐姐可是拍着自己的手,叫她好好的照顾二姑娘:“绣橘说句不怕姑娘气恼的话,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咱们以前都以为是金枝玉叶,高攀不得,现在姑娘不也是做了她的儿媳妇?可你瞧瞧,长公主连个正眼儿都没给咱一个,凭什么还上前去巴结她?姑爷这一来幽州,别人不敢说,可长公主绝对是第一个拍巴掌的人。没了长公主府的名头,没了驸马爷的照拂,咱们姑爷就得” 绣橘说到关键处,隐约就听见窗户外面有什么动静,窸窸窣窣的,不大,要是没仔细听根本不会察觉。绣橘想到自己刚刚的话,汗唰的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瞪圆了眼睛盯着紧闭的窗户棂。 迎春一边笑,一边往窗户的方向挪移:“相公就得更加辛苦,要不然将来可怎么养活这一大家子”话说完,手往窗户一推,没有上锁的纸窗应声而开,一个女声“哎呦”了一下。 迎春刻意加重了手上的劲儿,窗户正好打在外面偷听者的头上。 绣橘假意惊呼了一声,“怎么是萍儿姐姐?” 萍儿是那个年纪较小的妹妹,迎春的动作太快,她正偷听的入神,猛然被这么一撞,早就有些发晕了,所以不但没跑,反而理直气壮的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萍儿一手捂着额头上的红包,一边撅着小嘴,“姑娘好大的手劲儿” 绣橘噌的就窜了上来,本想指着萍儿的脸一顿臭骂,但是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了,只是语气不大好的问道:“萍儿姐姐没事儿躲在窗户前面干什么?” 萍儿揉包的手就是一顿,看了眼迎春,发现奶奶听了绣橘的话正脸色不善,再一联想刚刚听到的话,萍儿有些害怕了。 该不会是她们主仆俩发现什么了吧? “谁,谁躲了你可别信口胡说”萍儿心里咒骂着绣橘,然而面上还得继续可怜巴巴的瞧着迎春:“奶奶,我只是路过,正要去寻你们,可巧姑娘就把窗户给打开了” 这么蹩脚的借口,迎春怎么会相信? 可是林妹妹说的好,相公身边的人不能强制,得慢慢叫她们服软,就算不能将其送走,那么至少也要她们不敢轻忽自己。 迎春便笑道:“寻我何事?” 萍儿见迎春如此上道,没深究自己,不由得暗自松了口气,她笑道:“还不是大爷的事儿,刚刚看见绣橘妹妹去端了碗醒酒汤,就猜想可能是大爷不大舒服。”说着,萍儿就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这是我们姨娘临来的时候给的,说是太医院里李供奉的祖传秘方,用百味种药做了醒酒的药丸子,剜了龙眼大的,每次喝酒之后只用一枚,保管不叫头疼。奶奶,你看” 迎春笑了笑:“既然这样,你且你进去给大爷送去吧” 萍儿绽出了花儿般的笑容,忙应声从窗户外迅速离开了。 “姑娘,你看看她,明明是偷听”绣橘忿忿不平道。 “算了,她就是偷听,也不敢将咱们的话告诉姑爷,况且,就是说了,姑爷也未必愿意相信。” 迎春重重的咬紧了“愿意”二字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ps:私人缘故,很八开心,喝了点小酒,惊荷第一次挑战白酒郁闷的情况果然是无所顾忌请个小假,缓解缓解情绪,明天一连三更,补上今天的债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我有冤情朝谁诉说 第二百七十章 我有冤情朝谁诉说 (一更送上) 这个时候的水果很是难得,虽然刚刚打春不久,但是因为荆州本地的气候,还是有那么一些易于生长的,像是 “呦,这是什么啊?”林致远一面笑着问黛玉,一面接过妹妹递来的银叉子、这叉子是林致远特意请人定制的,仿照后世所做,叫黛玉喜欢的不得了,他见妹妹高兴,又琢磨了几种样式,上面不是欠着琉璃,就是镶了宝石,连贾家的几位姑娘见了都说喜欢,忙要了几套回去。此番西行,黛玉也没忘记带上几副平日里管用的。 黛玉从盘子里戳了一块,笑道:“是驿馆里的人刚送来的,说是叫什么沙吱果,我瞧着倒和咱们中原的水蜜桃颇为相似,哥哥既然喜欢就多吃几块。” 林致远当然不是那种十分重口腹之欲的人,尝了一点便放下了叉子,指着剩下的多半盘与雪雁道:“分给底下伺候的小丫鬟们,若是还有新鲜的,再往表姑爷那边送一些。”林致远与黛玉说道:“这东西怕是与螃蟹一个理儿,都是性凉的东西,妹妹尝尝即可,万不能多用。” 林致远特别重视一家人的饮食习惯,这个时代,好东西是多,而且越是高门,吃食上越是讲究,黛玉往日里用的东西不敢说全天下最好,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加上平常没落下锻炼,三餐饭后总要绕着院子走走,这身子骨儿就越加的结实,完全看不出两年前的样子。西施一般的黛玉况且如此,就更不要说荣泽两个小的,有管妈妈和碧蝶的膳食调理,两个孩子也开始“抽枝发芽”,尤其是跟着韩胜练了几天功夫的荣泽,硬是比别的同龄孩子还高出半个头。 黛玉将缠花枝的小盘子推给雪雁,笑道:“剩下的也不多,我记得刚刚拿果子来的丫头叫什么?” 雪雁略略一思索,便道:“叫小雀儿。” “是啦,是这个叫小雀儿的丫鬟,不过我看着人长得倒是不错,怎么名字不大好有些埋没了。” 站在一旁的香珊就打趣,顺口溜出:“姑娘要是不喜欢,干脆给换一个名字,想必她也是愿意的” 黛玉却是蹙了蹙眉:“不妥,我只这么一说,姓名乃是父母所赐,她也是平常百姓家的孩子,不是咱们府上的人,将来咱们走了,她仍旧回家去,我们一改名字,岂不是要招人恼恨” 林家给丫头们起名字也一向是有定例,只挑那些叫不出口的略略改了,像香卉以前的名字,连个正经的意思都没有,自打叫了香卉之后,没次回家走在赵家庄里,那些地主家的小姐都要羡慕几分,暗暗埋怨为何亲爹给起了这样一个粗俗的名字,还不如林家的一个丫头。 不过能得黛玉和致远亲自起名的不多,至少在黛玉的院子里,只沛岚算是个特例。 香珊听了黛玉的话讪讪的歇了心思,接过雪雁递来的盘子起身就去了外面,刚到大门口,就见刚刚议论的正主儿小雀儿在这站着。 “小雀儿?你怎么站在这儿?” 别听小雀儿这个名字带着个“小”字,可是丫头的年龄不小了,大约有十四五,个子和西北姑娘一样,高挑健美,梳着个双环髻,不戴任何插花,身上是驿馆里统一的湖蓝色的棉布袍子,不像许多丫头的匆忙,这袍子上面连一个褶子都没有,看来是小心侍弄过了。小雀儿在黛玉的眼中算是个相貌不错的,由此可见,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只可惜美中不足的是,这丫鬟应该是长期在家中劳作,两颊上有点点红晕,是被大太阳生生晒的,与站在对面的香珊一比,一个像是砧板上剃的薄薄的鱼生,鲜嫩;一个是管妈妈常做的黏米饭,红润。 都是好姑娘。 小雀儿抱着个小瓷坛子,一看就知道是便宜东西,“原来是香珊姑娘,我刚才送沙吱果的时候忽然想起,姑娘应该没吃过我们本地的酱菜,这,”小雀儿将坛子往前送了送。 香珊忙道:“姑娘从不吃这种味道重的东西,还是收了吧。” 小雀儿仍不死心,“那大爷呢?香珊姑娘,你看这坛子酱菜是我娘用心腌的,绝对好吃,我娘在当地的手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前知府大人也夸赞呢” 香珊是内宅女子,根本没听出小雀儿话里有话。 只是小雀儿一提及林致远,香珊便迟疑了,大爷喜欢吃咸菜是阖府皆知的,哪顿饭要是没了咸菜,连米饭都要少用半碗。香珊这么一迟疑,小雀儿就知道有门儿,忙掀起了小瓷坛子的盖儿,说是盖儿,其实不过是用牛皮纸掩住,拿麻绳给系上,轻轻这么一拨就给掀开了。 香珊原跟着哥哥讨生活的时候,没少做酱菜,上顿吃,下顿吃,直到后来大爷要了哥哥吴泓做小厮,他们兄妹俩才算是过上了好日子,只是酱菜这种东西,是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玩意儿。香珊往前探探头,抽抽小鼻子,轻声道:“是什么做的?” 小雀儿几不可查的松了口气,笑道:“上面的一层是雪里蕻,中间铺的是萝卜丝儿,最底下垫了我们本地特有的常蒿菜,大爷尝了一定会喜欢。” “那岂不是要窜了味儿?”香珊没闻到呛人的异味,只觉得香气扑鼻,不知道里面放了多少的香油,这样的好味道 “不会,不会,这就是我娘的秘方。” 香珊想了想,笑道:“好吧,看在你这么诚心的份儿上,跟我进来吧。” 小雀儿刚要跟上,前面领路的香珊又扭身看她,细心嘱咐道:“大爷虽然好说话,但你不是我们家的人,行事要谨慎,不该瞧的别瞧,不该说的别说,知道吗?”小雀儿忙重重的点头。 香珊以为是小丫头家里困顿,难得驿馆里来个厉害的人物,这是打算借着献咸菜的契机想讨几个赏钱呢都是苦孩子出身,香珊理解这里面的难处。 “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进去回禀一声” 雪雁正伺候着两位主子茶水,猛见香珊端着水果盘子又折身回来了,好奇的问道:“怎么,可是落下什么了?” 黛玉、致远听见动静也往这边瞧。 香珊落落大方道:“大爷,姑娘,刚我出门的时候碰见了驿馆里的丫鬟小雀儿,她说想将家里做的一点特产酱菜献给两个主子” 黛玉笑道:“难为她有这个心,哥哥是得意这口的,这些日子吃不着管妈妈做的东西还常念叨呢,如今可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巧的很” 香珊也跟着说道:“可不是,我就想着这一点,才叫小雀儿送来的,小雀儿的娘在本地腌制咸菜很有名,里面有个叫常蒿菜的,是别处见不到的。” 林致远刚开始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听到香珊说到常蒿菜时,眼神中便多了一丝谨慎:“那个小雀儿是哪儿的人?” “应该是荆州人吧?”香珊听大爷这么问,反倒不确定起来。 林致远手指一点桌子,吩咐道:“把她带来,我有话要问。” 香珊不敢耽搁,忙叫了外面候着的小雀儿进来。 “奴婢小雀儿见过大人,姑娘。” 林致远满是和蔼的说道:“起来吧,多谢你送来的酱菜。”小雀儿将坛子交给了站与身边的雪雁,恭敬的回道:“小雀儿不敢担大人的‘谢’字,大人一路劳苦,我们做下人的没什么好孝敬的,这是我娘的一点子心意。” 黛玉忙叫雪雁取了五两银子,“多谢你家大娘,我们一家都很喜欢酱菜,这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按照香珊的想法,五两银子绝对不少,小雀儿这一坛子咸菜可算是卖上了好价钱,“大爷和姑娘赏赐的,还不收着?” 谁知小雀儿却涨红了脸,死活不要这银子,只道:“姑娘,我不能收”两只手死死的按住雪雁给自己的银子,不肯要。 “姑娘,你看这”雪雁看向黛玉。 黛玉不禁暗想,是不是嫌少?她看向雪雁,示意再添点。雪雁刚刚还对小雀儿有了些许好感,顿感这丫头是个贪得无厌的,便轻轻甩开了小雀儿的手,转身到桌上的抽屉里又掂量出五两整。十两银子,足够买上一亩不上不下的田地了。 “喏,收着吧”雪雁好气的给小雀儿。小雀儿低了头,终不肯接。 这可奇了,难道世上还有这等贪心不足之人? 香珊和雪雁都开始有些不屑了。 黛玉却看出了不同,柔声问道:“小雀儿,可是你家中有什么难事?想请咱们帮忙的?” 小雀儿猛的抬头,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致远而不是黛玉。 林致远收起刚刚的和颜悦色,冷哼道:“妹妹说对了,人家大老远的从幽州赶来,到这驿馆里给咱们做事,还不是有备而来?” 黛玉惊呼一声:“幽州?” “不是幽州还能是哪里?《广群芳谱》里曾云:幽州有菜名常蒿,日冷皆有冻损,此菜独芳。除了幽州,别地的百姓是没机会吃这东西的,这丫头大老远的捧着一坛子酱菜来这儿,还不是精心算计好的?” 小雀儿见自己被识破,忽的跪在地上,冲着青石板的地面就是砰砰砰的磕头,听的众人一阵毛骨悚然,连头盖骨磕在板子上的音儿都能听见。 “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女做主” 嗬竟是个来喊冤的 ps:最近的订阅掉的厉害,惊荷知道自己该有所改进,已经在细致的改写大纲了。每天下班火速赶回家,码字码字写完就发文,所以现在发文的时间都很晚,那是惊荷刚刚要入睡的时间,请那些在等文的人多多谅解也请大家支持正版订阅,因为惊荷现在都不敢看订阅的数字了,实在是低的吓人。如果你还喜欢惊荷的文,还有能力支付正版,那么请点击一下吧,每天只需九分钱,一个钢镚都不到。也请天青灰色同学手下留情,饶了我这个小人物吧拜托了你的速度实在太快,惊荷现在压力巨大。请给作者一点生存空间,谢谢啦二更晚间送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小女子仿缇萦救父 第二百七十一章 小女子仿缇萦救父(二更) (二更送上) 地上跪着的姑娘仿佛没有痛感似的,只知道磕头。 “行了,哭哭啼啼的作甚?这里又不是幽州的大牢,你先起来。”林致远连起来都没起来,只用手虚扶一下,一股劲风就迎着小雀儿过来了,看着力道极大,但是拂在小雀儿的身上时,连一丝痛楚也没有,跟挠痒痒也没什么区别。 小雀儿心中顿时燃起了无限的希望,看来新任知府大人不仅仅只是个文弱书生,那父亲的事儿就算是有救了 “你果真叫小雀儿?不在幽州好生呆着,跑到荆州来喊冤所谓何事?”林致远问的仔细,他这还没正式赴任呢,麻烦就跑到眼前了,若真的到了幽州,是不是百姓们就要夹道喊冤了? 小雀儿用棉布袖子往脸上抹了抹,擦干泪水,说道:“回大人,民女原姓陆,名依彤,是地地道道的幽州人,父亲曾是下属遵遥县的县丞,专门辅佐知县大人管理当地的水利农事。半年前,我父亲被前任知府锁拿,说我父亲里通外敌,暗自为羌夷人通报消息,非要治我父亲的死罪,还要绞杀我们全家。我父亲的一位挚交得到消息,叫我和我娘逃出幽州,可怜我哥哥当时在外地读书,因不通消息,赶回家去的时候正被那些人给逮了个正着求大人明朝秋毫,救我父亲、哥哥一命” 本朝原有例,里通外敌乃是死罪,情节严重者可直接处斩,不用回禀上级。但先帝唯恐冤枉了贤良,错杀好人,所以下令,不得刑部手谕,不可滥动杀刑。 小雀儿,不,陆依彤的父亲要真是里通外敌,那么刑部早该在自己来幽州之前通声气儿。林致远和刑部尚书的关系一向良好,据说这位老大人当初在金銮殿上还曾当着皇上的面儿为自己的殿试卷子美言了几句。通敌卖国这么大的事儿,刑部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们却没告诉自己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第一,刑部的人刻意隐瞒,第二,连刑部尚书都不知道这件事儿。 林致远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第一个想法,他不是自我感觉良好,在这里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而是任谁都能看出,他林致远到偏远的幽州就是来立功创业的,等功成名就一回去,皇上就会重用他。刑部尚书那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绝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县丞就来给自己下绊子的。 那么,就只剩下第二点了。 刑部对此事一无所知 林致远谨慎的问陆依彤:“你确定你父亲是半年前被抓的?” “大人,民女敢肯定那日是七夕乞巧节,因我和我娘去寒水宫里拜佛,回家晚了才能躲过一劫,后来听父亲的朋友说,爹爹的一条腿也被打折了,前知府大人是一定要叫我父亲认罪,可我父亲抵死不愿,每日都要受到酷刑的折磨。自那狗官横死家中,我父亲的案子就石沉大海,再也没了消息,我哥哥也一起跟着关了,如今生死不知”陆依彤说着说着又开始掉金豆子。 黛玉听的是一阵心酸,先不论陆依彤说的父亲是不是被冤枉,只说这女孩子敢孤身前来喊冤,就已经叫黛玉觉得了不得。古有缇萦救父,今日这位陆家小女子也要来为父求情黛玉感伤道:“你先莫哭,仔仔细细的将话说明白,我哥哥虽然不会放过一个做恶之人,但也不会埋没忠良。” 这边林致远考虑的就多了,他现在想了解,眼前这个陆依彤知道多少内幕。于是,林致远引导性的说道:“陆姑娘,我从户部得了赴任的手谕,按理说,朝中有什么关于幽州的大小调动,都该到了我的手里,可是,关于令尊的通敌一事,刑部连个动静都没有,也就是说,这件事儿完全是前任知府做的,朝廷根本不知道。” 陆依彤一听就着了急:“这可怎么办?那狗官已经死了呀大人,既然大人是新任知府,那你就将我父亲放了吧” 林致远一笑:“放?姑娘说的好生轻松。若是事情如此简单,你父亲也不会被关在大牢里半年有余。姑娘还是说了实话吧,到底陆县丞是犯了什么事儿,要被前知府这么对待?” 陆依彤的眼神里开始有些躲躲闪闪:“没有,都是他们在冤枉我父亲” 林致远冷道:“既然陆姑娘不愿意说,也罢实话告诉了陆姑娘,本官一到任上便要将前任知府未完成的事儿了解了。一旦证据确凿,本官就要立即回禀朝廷,以待秋后处置” 秋后处置?那就不是秋后处斩? 不不不,陆依彤慌乱的摇头,父亲的命,哥哥的命,她不能再忍了。说?可是……陆依彤用早就通红的眼睛盯着林致远。这个林大人真的能信赖吗?他会不会也跟前知府一样见钱眼开 红楼夜话 下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部分阅读 见钱眼开?最终不但没救出父亲,还将自己和母亲给灭口了?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准备起身:“时间也不早了,妹妹也收拾收拾准备歇了吧我再去聊城卫那边瞧瞧,咱们明日就起程去幽州” 原本还有些迟疑的陆依彤一把拉住林致远的衣袖跪在地上,苦求道:“大人,我说,我都说” 林致远微微一笑:“这就是了,陆姑娘不说,我怎能帮上忙?”他叫了雪雁:“给陆姑娘搬把椅子,香珊,你到外面守着,没有我的令,不准任何人进来。” 香珊应声而去,雪雁不但给陆依彤弄了把舒服的椅子,还将外间茶水炉子上一直温着的水倒了些给她净脸。陆依彤迟疑了片刻,但还是接受了雪雁的好意,将那盒子里的玫瑰膏子在她手内沤了,就着热水洗了。 黛玉看着白白净净的陆依彤,笑道:“还是我们家的玫瑰膏子好,这不,刚刚还是个小红脸的丫头呢,现在可不就换个模样了?” 陆依彤知道林姑娘这是在打趣自己,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我娘怕我出门在外吃苦头,就叫我弄成了那个模样,姑娘,大人,你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我吧” 三人端坐,雪雁就立在黛玉的身后近身伺候,林致远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你且说吧” 陆依彤没有看雪雁,既然林大人都说没外人了,显然,姑娘身边的这个大丫鬟是极得信任的,自己要是有所顾忌吞吞吐吐的,反倒叫大人小瞧了自己,索性 陆依彤索性一咬牙,便将整个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没想到,幽州竟私自隐匿下一个重大阴谋 ps:群里的书友给意见,叫惊荷以后每天晚上八点发文,那个时候大家都在线,哈哈,接受意见,谢谢大家努力写三更,要是时间来不及就只能放在明天了惊荷一会儿还要备备课唉,又要上班鸟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惊天阴谋窝藏沙金 第二百七十二章 惊天阴谋窝藏沙金 陆依彤将整个故事娓娓道来:“刚刚民女曾说,家父是遵遥县的县丞,管的就是当地的水利农事其实,爹爹年轻的时候便喜欢读些杂书,犹如《天工开物》、《卮言十种》和《画音归正》之类的,爹爹的官职也是先祖的门生提拔才得来的,要不然父亲是肯定不愿意参加科举的。一年前,父亲去遵遥东边的矸石山探视,竟然发现了沙金” “沙金” 陆依彤点了点头,她的声音已经带了颤音,“是沙金,而且爹爹说,矸石山上的金沙绝不是一点半点。” 林致远沉声道:“我曾看过幽州的地域志,上面并未提到过有这么一座山” “是,大人说的没错,这个矸石山是在遵遥并不出名,甚是是人人厌恶的,只因此山是寸草不生,荒凉衰败的紧,当地的百姓还有句民谚,叫‘矸石山,绝五谷’。我父亲知道当地百姓的日子清苦,就总想着帮她们寻些好农作物在山上种了,说不定能长出什么好品种来父亲去了好些次,也试了几年,每次买种苗的钱都是我们自家掏的,可即便是这样,矸石山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今年暑气重,幽州有点旱,矸石山上便常有晒裂的碎石滚下来,露出金沙,父亲这才知道,原来矸石山竟是一座宝山。我爹爹不敢藏私,忙将这事儿回报给了前幽州知府,希望他能上报朝廷,因为将来朝廷一定是要找人手帮忙淘金的,那么当地人可不就有了活路?谁知前知府起了贪念,他怕我父亲将金山的事儿捅出去,所以” 林致远一扬手,止住了陆依婷的话,而是问道:“按照你的意思,前任知府大人还是个不老实的?” 陆依婷悲怆的一笑:“要是大人只问那些富商豪门,他们自然要告诉大人,前知府多么的奉公守法,爱民如子,可是大人要去了东沟外的散居地问问,那里的百姓们恨不得咬掉他一块肉。都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他在幽州为恶数载,干的都是叫人发指的事情,我们只恨他死的太快,没有挫骨扬灰” 陆依彤说完,整个屋子里陷入了极度的压抑中。林致远的脸色难看极了,三个女孩子连大气儿也不敢喘一下。能使林致远如此气愤的还真不多,可是,陆依彤说的这个消息实在是骇人听闻。 朝廷一向重视幽州。不但是因为此地距离羌夷最近,还因为此地盛产铜矿,铜是一个国家发展的重要基础,天朝有几大银矿山,但是僧多粥少,要想在全国流通还是有些困难,那么这个时候,铜钱便显现出了它卓越的地位。哪个地方能有座铜山,就能养活当地太半人的性命。幽州有座不大不小的铜矿,出产的铜纯度很好,少见杂质,唯一的缺点是在历经了数百年的开采后,铜矿是越来越少,当地的富商们无油水可赚,就将注意打到外面,皇上接到都察院的秘折,说幽州有人暗自私通羌夷贵族,将本地的赤铜运往羌夷,换取战马,至于马匹到了什么地方,都察院的人遍寻四野也找不到踪迹。他们感觉到事情不是一般的走私买卖,于是特承请给皇上,叫陛下定夺。 皇上要林致远来幽州,其中一项任务就是找寻里面的猫腻 林致远第一次感到,自己对幽州的掌控远没有想象中的美好,林致远耗费巨资购置的地图,挑灯夜战设计的一个个措施这些都是死的,只有人心是活的 可人心也是最难揣测的。 事情要真的是如同陆依婷所说幽州金矿的消息是真的,那么林致远有理由相信,都察院在地方的人员出了问题,他们应该是被什么人给收买了,而皇上得不到消息,所以在自己来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个金矿的事儿 谁会是幕后之人? 林致远不用想也能猜到几分了。幽州应该算是三皇子的地界儿,三皇子对这一带的看守一向牢固,为了拉拢当地士族,甚至娶了郑家的女儿为侧妃。 幽州有三大豪门,头一位就是郑氏,紧随其后的是华氏,稍稍差一些的是典氏。这三大家族一向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盘根错节,联姻甚多。幽州郑氏和凉州的郑氏乃是同宗,不过三皇子侧妃娘家的那一支不是嫡宗,多多少少吃了亏。好在郑家有个能征善战的儿子,好在郑家的闺女还拿得出手。 如今凉州的郑氏是皇上的姻亲,地位一跃而起,已经能够与幽州的郑氏并驾齐驱,这是好事,也是坏事,端看对谁而言。 “嘶”林致远倒吸了一口冷气,脑海中忽然燃起一个念头。三皇子的这门婚事找的好啊当初他还奇怪,为何一个小小的五品将军能进三殿下的青眼,他的女儿,就算做个美人也够了,何至于大张旗鼓的封为侧妃?还是与大皇子妃杜家长女同时进京 如今想来,三皇子早就想好了主意,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三皇子要的不仅仅是凉州军事上的支持,更有幽州三大豪门在财力上的扶助。那么……失踪马匹的去向也就不难找了,三皇子一定是有了预先的准备,他的敌手可是先后嫡出的四皇子,杀伐果断的大皇子,以及……现任皇后娘娘的小七皇子 加之皇上迟迟不立太子,有些人就要心慌了。 林致远与陆依婷说道:“本官现在派人与你回与家中,寻了你母亲亲,咱们几日后启程,直奔幽州。若事实真如你所说,我定然还你父亲一个公道,但是……如你的话里有半点不实,我便要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陆依婷忙道:“多谢大人。大人尽管放心,民女所言句句属实。” 林致远叫雪雁领了陆依婷到前院去找六安,自己则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来踱去。黛玉劝慰道:“哥哥,这事儿咱们也只是一听,到底是不是真如陆依婷所言,需要到幽州才能知晓。不如我们明日就起程,火速前往幽州?” 林致远皱眉道:“不这个时候去幽州,我们看到都是一些假象,矸石山还有没有金沙,谁敢保证?况且,前知府死后,谁在管事?谁掌握这整个幽州的大权?咱们都不知道” 黛玉眼眸立刻定了下来,沉声道:“哥哥曾说过幽州有三大家族,还叫我此行去要善于她们结交,不近不远,不亲不疏,黛玉知道该怎么做了。” 黛玉冷不丁的说了这么一段,要是旁人听了只会觉得诧异,可是进了林致远的耳朵里,他这个当哥哥的就再难掩住笑意了。 妹妹的聪慧绝不是一般两般,什么事儿一点就通,他只需那么一提,黛玉便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现在的幽州大抵就如黛玉所猜想的,皇上派去的先遣人员只是三大家族的傀儡,真正能说得上话的该是郑家、华家还有典家。 黛玉担心的问道:“哥,你说,他们能心甘情愿的将大权交还给你吗?” 林致远笑道:“不还?三大家族不会干这种蠢事若真的如陆依婷所说,幽州发现了金沙矿石,那么绕来绕去,想要开采就绝对越不过我这关去除非,”黛玉感到哥哥语气里的一丝凉意,忙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们像对前任知府一样,叫我横死家中” 黛玉脑袋里嗡的一声,不敢置信:“不是说,那位大人是羌夷人所杀吗?” “不过是嫁祸栽赃罢了,反正皇上对羌夷人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干脆叫他们干脆叫羌夷人背这个黑锅,倒也便宜。” “不过是嫁祸栽赃罢了,反正皇上对羌夷人的不满也不是一日两日,他们干脆叫羌夷人背这个黑锅,倒也便宜。” 林致远猜测,前知府大人必定是贪心不足,引起的公愤,加之三皇子不满这位大人的某些作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送了他去见阎王爷,气的皇上还以为是羌夷人的无故挑衅。临出京的时候,皇上可是叫自己去治国公府祭拜了前知府,当时……灵堂上有几个人一直盯着自己,隐约记得,治国公是怎么介绍的?是啦,是前知府的得力干将 莫非这些人不在幽州呆着,千里迢迢的赶回京城,是因为,幽州已经不安全了? 林致远心中的念头一起,便忙与黛玉说道:“妹妹,快去拿笔墨纸砚” 黛玉看事情紧急,也不唤丫鬟来搭手,而是亲自研了浓磨。林致远寻了个帖子,提笔飞走起来,等墨迹一干,林致远忙道:“明日就有劳妹妹了,我听丫头们回,这个荆州知府夫人不大好相处……”黛玉忙笑道:“哥哥听谁说的?好相处呢哥哥想问什么,只管与我说。” “这倒不必,妹妹也不必迁就她,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要和你说的是,荆州和幽州一向是唇亡齿寒,羌夷的铁骑若是冲破幽州城,那么,荆州也要跟着玩完了。现在他们看见我带了一百多的聊城卫,心里就会有底儿,也许肯透露一些小事儿,说不定管用” 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威吓一下嘛 ps:发文发文。先贴草稿,有虫子就抓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华家二爷缘何投诚?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华家二爷缘何投诚? 当晚的时候,林家的宴请帖子就送到了荆州知府衙门。卢大人拿着镶着金丝边的拜帖,坐在烛光下愣神,良久,才与身前站着的师爷叹道:“看见了吧,宴无好宴啊林致远未必有什么好话要说,这摆明了是场鸿门之席” 师爷上前将桌案上的烛台往帖子前凑了凑,老花眼往上一瞄,“呦是绿柳山庄?华家二爷的园子?”提起荆州华家二爷的名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是幽州三大家族之一华氏的嫡亲子嗣,早年来到荆州发展,靠着本家的威势一举压过了荆州望族们的气焰,这个外来户反倒成了首富。 华家二爷最爱的一件事儿就是附庸风雅,明明不是爱读书的,偏偏花大价钱修了好几座苏式园林,遍种天下奇卉,引得整个荆州都以修豪园为荣,竞相比之。而绿柳山庄更是汇集了天下奇珍,不让真正的苏杭园林。 师爷有幸跟着卢大人去过几次绿柳山庄,每一次看到后的感触都是不一样的,便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如此而已。师爷便道:“华家二爷一向自认清高,没想到也作出这等攀龙附凤之事,咱们昨儿晚上叫了那些商户们来议事,华家只是派了他们家大少爷而已。” 卢大人闻罢,脸色便沉了下来,心道:好你个华老2,我现在还做着本地知府呢,你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儿去巴结幽州知府,感情是当我死了?“去派人将大少爷和二少爷叫来” 门外候着的小厮忙去唤人,师爷瞧着老爷这是有事儿和两位少爷说,便问道:“小的还是先退下吧” “不必,老大和老2也不小了,这种事儿该叫他们明白明白,我打算明年送老大去尼山书院读书,这里面少不了借助林致远的帮衬,要是能拜在沈先生的门下做个关门弟子我就不必为老大的前程而犯难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卢大人不是正经科班出身,就总想着叫儿子们有个好名声,谋划来谋划去,还是尼山书院最为稳妥。 不多时,卢大人的两个儿子悉数尽到。老大乃是夫人嫡出,甚得疼宠。不过好在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只是多了几分的优柔寡断,老2倒是很有作为,书也念的不错,可惜大夫人处处压制着庶子,不准他在卢大人面前有什么出彩儿的表现,就连教导两个少爷的先生也大有不同。 卢大人显然更喜欢长子,毕竟是嫡出嘛 “老大,今儿也见了林致远,你说此人如何?” 大公子习惯性的先去看弟弟,这一动作惹得卢大人甚为不悦:“叫你说,你总是瞧着老2作甚?难道你连个主意也没有?事事要自己的弟弟为你筹谋?” 大公子诺诺的说道:“不是,不是。”卢大人不耐烦的拍了拍桌子,敲得啪啪作响。大公子忙道:“林大人乃是少年才俊,与我年岁相当,可却是天子近臣,实乃是儿子的榜样。请父亲大人放心,儿子一定不辜负父亲的期许。” 卢大人在心中长出一口气,这便是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怎么越学越傻了,连个正经话都说不出来,“就没别的了?” 大公子迟疑了片刻,仍旧回答:“儿子愚钝,请父亲指教。” “愚钝,愚钝,我看你不是愚钝,是心思没往正地方使你要是”卢大人刚想说,你要是能将花费在自己小妾身上的心意用在读书处事上,为父还愁什么,可是话到一半,便不能再说了。他旁边还站着个老2呢难道叫当弟弟的看着嫡出长兄挨骂? 卢大人还念着给长子留点情面,只将说了一半的话咽了回去。他扭头问二公子:“老2,你说说这个林致远” 二公子低着头,眼珠子一转,心道:是得罪大哥,将老头子的话答得圆满,还是得罪老头子,跟大哥一样,索性糊涂到底? 卢大人见一向聪慧的二儿子不知声,就明白了几分,骂道:“说” 二公子忙笑道:“是,父亲”他见老爷子动了怒,那还是得罪大哥吧,反正老大傻兮兮的,就算自己说的再精彩,他也未必能领会。二公子便道:“儿子见林致远说话谈吐不俗,每每都是笑面,叫人难以猜透心思。更难得的是,咱们一去,他就能将在场的每一个人对上号儿,这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想必林家早就将西北官场上的事儿打探的一清二楚。” 大公子有些不服气,反驳道:“二弟这话不对,那林致远原不过世居江南,再平常不过的百姓人家,我叫人问过了,林致远也是后来继承了自家叔叔的遗产才有了今天的实力,我就不信他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将咱们西北的事儿打探的一清二楚” 二公子心里不齿长兄的无知,可是不齿是不齿,脸上却不能表露半分,还要附和的说道:“大哥说的是,或许林致远借助的是都察院的势力?” 大公子一听“都察院”三个字,没由来脸色发青,唬的他老爹大骂二公子:“闭嘴不知道你哥哥不愿意听这个?还敢提?” 大公子一年前去了次京城,说是游历,其实大家都知道,是卢大人想请人托关系把大公子弄进国子监,可惜,事情没办成,跟着大公子回来的人都说,少爷在京城里撞见都察院的人抄家,被那场面给靥住了。 自此,都察院三个字便成了卢家的禁忌。 今日二公子这么一提,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 二公子得了父亲的训斥,也不恼怒,笑道:“请大哥海涵,都是小弟说话没个顾忌”大公子强笑道:“无碍,无碍” 二公子与卢大人正色道:“儿子也只是浅见,林致远显然是有备而来,昨儿晚上咱们观察一宿,可以判断,至少有有四拨人在盯着林家的动向,父亲想想,要是林致远没遇上强敌,他今日也不会这么乖乖的上岸,可是一上岸就知道咱们荆州城的动向这就说明林致远,不,应该说是林致远背后的皇上,皇上留意咱们西北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现在忠顺王已除,皇上要担心的是该立谁为太子咱们西北一向不太平,只隔着几天的路程,武昌却已经是大皇子的地盘儿了。咱们夹在幽州与武昌之间,这位置不可不谓之玄妙” 卢大人的脸色稍缓的看着二儿子,这才是卢家少爷该有的样子,可惜老2不是嫡出,要不然今后进了官场也多分底气 “你瞧瞧这个”卢大人示意师爷将林家的帖子交给二少爷。 师爷很狡猾,他递的时候就先从大少爷的身边慢慢滑过,叫大少爷也看的真亮,而后才交到二少爷的手心儿里。 二少爷一皱眉,不知道是针对师爷,还是针对这个帖子。 大少爷刚才落了下风,这会儿可算是有了翻身的机会,忙道:“父亲,竟然是华家二爷难道说华家已经和林家扯上什么瓜葛了?我就说这二老爷靠不住,当初还不如” “住口” 卢大人一声厉喝,生怕老大说的辛秘叫师爷和庶子听见。 二公子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更有一丝愤恨,可是却强颜欢笑道:“华家二爷也未必是真心想与林致远结交” “哦?此话从何说起?”卢大人颇感兴趣的问道。 二公子精神一抖,忙道:“父亲想啊,华家二爷一向是幽州本家的干将,当初要不是闹出了分家产的事儿,华老太爷也不会这么急匆匆的将华二爷赶到荆州来,”二公子头一低,闷声闷气的说道:“难道父亲忘了,华家和郑家一向是面和心不合啊” 一句话惊醒梦中人 卢大人这么一想,种种事情便豁然开朗。 别看幽州的三大家族都是相互扶持,可是背地里都不愿意服输。华家大太太是郑家的小姐,按说两家为姻亲,该不分彼此吧可华老太爷这本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将郑家从幽州首富的宝座上扯下来,然后取而代之。 如果这么一想,那么一切都好解释了。华家大约是早就和林致远有了交集,所以才能狗腿子似的在第一时间上门献殷勤。绿柳山庄就是最好的证据 卢大人起身与两个儿子说道:“明们俩都跟着我去瞧瞧,不但咱们去,连家里的几位姑娘们也跟着,据说林致远还有个妹妹,有些话咱们不好说,女眷们却能少点禁忌”卢大人掏出了身上的怀表,道:“已经这个点儿了,都散了吧” 大公子似乎心中有急事,早就不耐烦呆着,一得老爹的指令,忙告退转身,二公子就感觉身边的人风一般没了影子,他也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恨得卢大人牙痒痒,指着大公子与师爷道:“一个女人,就叫他这样上心” 师爷赶忙为大公子说好话:“老爷,大公子未必就是因为这个,或许是去了夫人那里也不可说”笑话,他可是收了夫人不少的好处,就是要在关键时刻给大少爷说话。 卢大人知道师爷的话是在安慰自己,可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两个儿子,哪个也不叫自己称心 门外,大少爷像是后面着了火似的,招呼了小厮就往自己的院子去。 小厮忙躬身笑道:“大少爷,大少奶奶刚刚还叫小丫鬟来回禀呢,说是给你留了宵夜。” 大少爷的脚步一滞,“还是……裴姨娘那里吧” ps:今天的更新又晚了~~~我肿么办啊???555555,明天不会了大家猜一猜,裴姨娘是哪个呢???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绿柳山庄赴宴途中 第二百七十四章 绿柳山庄赴宴途中(求订阅) (惨淡的订阅,期盼大家的支持~~) 二月的荆州已经初见新绿,这里不比京城,规矩礼数不那么繁琐,不但小户人家的闺女们可以出门逛逛,挑拣些新绣花样子,就是豪门富户的小姐们也常常三五成群的出去踏青。 卢家的三位千金一向是引领整个荆州女眷们穿衣打扮的先驱人物,大姑娘端庄大气,二姑娘聪明惠秀,三姑娘精灵可爱,无论是大红还是淡粉,穿在她们三个身上是怎么瞧怎么漂亮,女儿们资本雄厚,也是卢夫人最骄傲的一件事儿。 这日清早,卢家三姑娘正为穿什么去赴宴而犯难。 大丫鬟举着一套新做的霞彩千色梅花裙说道:“姑娘,这个如何?过年的时候刚做的,还没上过身儿,你说要等四月初八大小姐生日的时候再穿”三姑娘不屑的说道:“就这个?可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连林家的丫头穿的都比这个好哦,我穿着她去赴宴,人家还以为我是个端茶水的婢子呢” 大丫鬟举着裙子不知所措的看向三姑娘的奶妈,奶妈妈接过了裙子,笑道:“这颜色多鲜亮当初咱们选这裙子的时候,二姑娘可没少到太太那儿去央求,可是太太疼谁?还不是咱们三姑娘,裙子最终还是落在了咱们院儿里” 这件霞彩千色梅花裙的布料是由羌夷阿女们用最顶尖儿的阵法织成,摸上去滑的跟婴孩的皮肤似的,年前三位姑娘跟着卢夫人去作客,华家二太太只送了卢夫人这么一块。三个姑娘都想要,只卢夫人借口颜色太娇艳,还是小女孩儿更适合一些,于是裙子到了三姑娘的手里。这件事儿叫二姑娘一直是耿耿于怀。 三姑娘只要想起这个就高兴,所以对这件霞彩千色梅花裙是百般的怜惜,轻易不肯拿出来,可今日却成了碍眼的东西 三姑娘哭丧这脸与奶妈说道:“你是没瞧见,昨儿在驿馆里人家林姑娘穿的是什么,是京城里最时兴的样式,我们瞧都没瞧过,再看看我这个,简直就跟个土包子似的。穿着这个,我怎么敢出门” “谁不敢出门儿了?”门外传来一阵清越女子的声音,听着口音,竟是京城人士。 三姑娘忽听得此声,像是遇见救星似的,忙迎了上去,抹着眼泪笑道:“是小嫂子” 这位小嫂子也就十七八的年纪,长的异常美艳,尤其是左眉角处的一点红痣,好生招人 “瞧,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三姑娘接过丫鬟手里的包裹,沉甸甸的,好像是布料,或是衣服,她刚忙将东西放在桌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一时间,厅内是金光闪闪 三姑娘惊呼了一声:“这不是大哥给小嫂子置办的嘛?我,我不敢要”她对大哥有几分的忌惮,并不是说大少爷多么的强势,而是三姑娘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叫自己的长兄不快活,那将来自己出嫁之后,长兄是不会帮自己的。而二哥母亲对庶子也不大友善,二哥将来不报复她就不错了,难道还惦记着帮照顾自己? 三姑娘一想到这些,便觉得这个包袱异常的沉重,她不仅想到了小嫂子的来历,以及在家中的地位。一年多前大哥去京城的国子监求学,回来的时候就带了个年轻美艳的姑娘,说是家道中落,父母双亡,因不满二叔一家逼婚,这才逃了出来,正巧被善心的大哥所救。美艳女子愿意一辈子为奴为婢,安心侍奉大哥。可当时大哥已经娶了正房奶奶,娘子还是卢大人恩师的孙女,虽然家里清贫,但是对卢家曾有大恩,卢大人也是挟着知恩图报的意思 。 卢夫人将事情和大少奶奶一说,大少奶奶是百般的愿意。婆婆说的伤人,什么嫁进门半年来也没个好消息,卢大人和她年纪都大了,就想早点抱孙子,大少奶奶听了只有满心的委屈,夫君与自己成婚不到半年就远去了京城,现好容易回来,不说教夫妻俩好好叙旧,偏要拉着给大儿子找通房。大少奶奶是想大闹一通,可谁叫自己娘家没权没势?祖父又病着,处处要仰仗卢家。大少奶奶的奶娘一劝,反正也是个通房,就容了吧,等进了自己的院子,还不好拿捏?先别得罪卢夫人才是。 可惜大少爷坚决不肯,非说美艳女子是良家子,高门贵妾,一定要过了明路为姨娘,卢夫人扭不过儿子,又见那小娘子有几分的气质,也暗自揣测,或许真的是个落魄的千金,将来给大儿子做个臂膀也是好的,于是大手一挥,从账房里点了二十两银子,在姨娘的小院里摆了五桌酒席,算是走了个过场 卢家的三位姑娘一向是眼高的主儿,对她们正经的大嫂没什么耐性,总觉得大奶浑身一股子小气劲儿。不是她眼中的那碟子菜,好在来了个小嫂子,处处都透着与众不同,虽然是妾室,但是三姑娘就喜欢她 三姑娘把小嫂子送给自己的包袱推了回去,眼巴巴的说道:“这件金丝细葛环衫是大哥托人给你弄回来的,大嫂子因为这个还生了好久的气,你要是给了我,大哥会不高兴的” 小嫂子笑道:“你能穿得,我却穿不得,像你刚刚说的,衣裳颇遭大少奶奶的不待见,我要是穿了,岂不是要和大少奶奶打擂台?好姑娘,听小嫂子的一句劝,把它穿上,风风光光的去赴宴,你回来的时候不是说了嘛,林家的姑娘好生的惹眼,咱们万不能低一头啊” 这句话劝的好,小嫂子是拿捏住了三姑娘争强好胜的心,果然,三姑娘期期艾艾的收下了小包裹,而后欢天喜地的将细葛衫给换上了,绕着小嫂子直转圈。 “嫂子,你说,我漂亮还是林大人的妹子漂亮?” 那小妾笑道:“自然是我们三小姐了,全荆州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三姑娘既欢喜又羞涩,嗔道:“嫂子也说了,只是在我们荆州城,人家林姑娘可是京里面来的人,见惯了大世面对了,小嫂子,你也是京城人士,可知道林家是个什么来头?” 小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怀念,不过转瞬即逝,“妹妹知道的,我们家落魄之极,像林家那种清贵的士族可不是我们能巴结的。不过,贾家的名气倒是有所耳闻。”三姑娘一拍手,恍然道:“是林姑娘的外祖家” “就是他们家,人都说‘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讲的就是这位林姑娘的外祖家” 三姑娘出生的时候,卢家已经开始显盛,但绝没有现在这个地步,什么白玉为堂,什么黄金做马,三姑娘还没办法想象这种情景。她不无沮丧的说道:“林姑娘上次送了我一枝京城里最时兴的绢花,今儿去赴宴,我也该送点什么,可是小嫂子瞧……”她望了望床榻,上面铺满了各种各样的小首饰,“哪一个也拿不出手。” 三姑娘拿不出手的东西,一件能抵得上一般百姓家一个月的花销。小妾听了这话虽然暗中摇头,但嘴上却不露半句,只说道:“妹妹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我瞧那个四蝶穿花的碧钿就很好。” 三姑娘将信将疑的拿起东西,“这个?可是……也太普通了吧?”三姑娘上次几乎没将林姑娘给得罪了,这次知道人家的身份,有心想去告个罪。 那小妾上前几步,在床榻上寻拨来弄去,总算找了个六寸来长的锦盒,在里面铺上一层黑丝绒的衬底,将四蝶穿花碧钿装了进去,再拿一根红缎带仔细的打了个蝴蝶结。想了想,又在带子上坠了个小小的流苏玉环。 三姑娘将东西抱在怀里,喜道:“还是小嫂子手巧” 小妾看着一脸孩子娇气的三姑娘,笑道:“行了,我也该去准备准备了,免得你大哥寻我的时候找不到。”别人家绝轮不到一个小妾参加这种宴会,但卢家就是例外,卢大人不愿意搭理内宅这些事儿,卢夫人又一味纵容长子,所以,小妾的地位堪比当家大少奶奶 车马一备齐,两边有衙门里的官差开道,卢夫人一身诰命衣裳,领着家中众位女眷直奔绿柳山庄。 …… 绿柳山庄坐落在荆州城北,离衙门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路程,但卢夫人却是最后一个才到的。日头已将近正午,那些小吏们的夫人正坐在大厅里闲聊。 华家二太太正拉着黛玉说话儿,引得旁人不断注目。 “林姑娘如此娇弱的身子,难为你禁得起这么远的路,阿弥陀佛,姑娘到了幽州可要去龙泉寺拜一拜,那里的香火最鼎盛,我们家老爷每次出门的时候,我都要带着几个孩子去,为的就是祈求平安。”华二太太的话听的叫人熨帖,不是干巴巴的奉承话。 黛玉从哥哥那里也听了不少关于华家的掌故,便笑道:“二太太要是心疼我们,不如请太太帮我们寻几个妥帖的丫头使唤,也免去我们一番苦恼”语气中充满了真诚。 华二太太一愣,没料到黛玉会提这样的话。自己临来的时候二老爷可是说了,一定要叫林家的女眷们满意,无论说什么,只管应下,可有一点,决不能叫林家对华氏起疑,至少不能叫林致远站到郑氏那边去 这么一来,林家姑娘的话就多了几分的意思,华二太太踌躇着,眼前的小丫头是不是按照她哥哥的意思在试探自己?华家要真是安插了人在幽州的知府衙门,他们兄妹俩就能安心? 于是,华二太太审视黛玉的眼神里就不自觉的带着几分的戒备与不安…… ps:今天更新早,如果没有意外,以后都是在八点钟准时更新,编辑可乐建议小荷每天中午更新,我尽量,大家可以在中午来看一看。囧,今早看到订阅书彻底被打击到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身中奇毒冷箭来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身中奇毒冷箭来袭 难道黛玉不知道这些人都在打林家的主意吗?当然不会相反,她就是太清楚到了幽州,等待他们一家人的会是什么场面,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话。黛玉想的很明白,到了幽州是一定要重新安排人手的,与其这么藏着掖着,找些不知道什么底细的丫鬟婆子做粗活,莫不如就和郑家、华家开诚布公的说一说,请他们帮忙筛选筛选。 哥哥也说了,到了幽州不能一味强来,外来户总要受到排挤,要是不能迅速的融进幽州官场,那林家就会面临着举步维艰的局面,别说哥哥的属下不会听令,就是性命上也会有隐忧。林家现在是背水一战,想要溃军更是不可能,临出京时哥哥已经向皇上下了军令状,不搅得羌夷大乱绝不回京 所以对三大家族,哥哥是以安抚为多。 黛玉笑道:“我们来的时候匆忙,家里的一些下人就散了,只单留下几个在老宅子看守,我身边的这些又不得用,一个个娇贵的很,连我的难使唤得动” 华二太太闻言,顺势往黛玉身边的雁蓉、碧蝶等看去,不由笑道:“林姑娘的说的在理儿,你瞧瞧姑娘身边站着的这几位,都是俏佳人,若是林姑娘舍得使唤她们,连我都看不过去了”华二太太松了口气,若是只叫华家帮忙找几个粗使的下人,那也好办,就怕林家来个欲擒故纵,只是试探,而华家却上了当,真的傻乎乎的送了几个貌美机灵的丫头去,那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华二太太不愧是交际场上的老手,不多时就活跃起了气氛。他们老爷虽没什么功名,可是华家的名声在那里摆着呢,加上近些年来华家出了位少爷,很有才学,也有心为两年后的春闱拼一拼。为着这个,在场的人多少都给了华二太太面子,言语上多有巴结,叫华二太太心情颇为舒畅。 不过这种舒畅也有消耗殆尽的时候,一声“知府夫人到”,众位官太太纷纷起身,撇下正聊得热络的华二太太去迎接卢夫人。 黛玉笑语华二太太道:“咱们也一同去吧”华二太太怎敢有不应之礼。她今日勉强也算是位东主。 卢家的大轿一直从前门抬到后花园。卢夫人一下轿便连连告罪:“实在对不住各位了,因知道的匆忙,府上还有许多的小事未能处置,这才稍晚了片刻。” 卢夫人有迟到的资本,旁人能说什么,就算有几分的埋怨,也只好碍于人家老爷的权势而往肚子里咽。 卢夫人紧了紧身上的玫红色的披风,问道:“宴席摆在什么地方了?”一说完这话,就意识到,此处可不是自家衙门后院,而是华家的绿柳山庄。卢夫人脸上忙带着笑意道:“林姑娘选了个好地方”说着说着,眼镜就瞄向了华二太太。 黛玉不由抬了抬眉,当做没看见似的说道:“都是华二太太帮的忙,我们家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宴席摆在了寿山亭,绿柳山庄最好的景处之一,下面临着赤水滩,有处郎阔的平地可供戏子们演奏。 西北的野戏班子多,一旦出了个名角儿,就早早的被权势人家给收了,养在自家的宅子里供老爷、太太们打发时间,根本容不得他们成大气候。华家门下也不乏这样的戏子,都是每次宴席上不可或缺的人物。 卢夫人拿着戏折子,皱眉道:“听得久了,总是这几处,要是能有个新鲜的玩意儿就好了。”三姑娘眼珠子一转,冲着黛玉笑:“林姐姐,我领去你瞧瞧华二太太家的紫香兰吧,全荆州城里只有她家的花儿开得最好,便是这个时节也能闻见奇香” 许多年轻的小姑娘都开始跃跃欲试,叫她们干坐在这里听哼哼呀呀的曲子,莫不如到外面放放风筝。 有了三姑娘的带头,众人只需稍稍和自家夫人太太一说,便欢天喜地的去了。黛玉虽是主家,不过和小姑娘们说话显然更有兴致,抵不过三姑娘的拉扯,半推半就的就出了寿山亭。 七八个小姑娘,除了卢家大小姐爱听戏,留在当院儿里,余下的都跑了出来,众人也不怕冷,只披了个勉强挡风的单薄小氅,便在春风中火热的聊了起来,又要吟诗又要作对,急的跟着的丫鬟们干瞪眼。 三姑娘一向是众人的焦点,今日也不例外。她将身上的披风给摘了,露出里面的金丝细葛环衫。 黛玉瞧着眼熟,顺口说道:“卢三妹妹可是喜欢翠怡坊的手艺?”“翠怡坊?那是什么?” 黛玉微微讶然:“卢三妹妹这件衣裳应该就是京城里翠怡坊的活计,三妹妹没瞧上面还有个‘翠’字嘛她家近年最时兴金丝细葛环衫,出得样子也多,用的金丝线也量足。”三姑娘一下子兴致缺缺的说道:“原来是以前的老样式了哎,我们荆州就是远,得到个消息也得十天半个月。林姐姐去的幽州就更不近了,离咱们这儿还要有几日的行程呢这件金丝细葛环衫是小嫂子才得没多久的,也不知这个时候京城里又时兴什么对了,谁看见我小嫂子了?” 二姑娘见妹妹叽叽喳喳的闹腾得很,便歉然的对黛玉说道:“林姑娘别见怪,都是小孩子,一件衣裳也能叫她高兴的不得了。” 好在二姑娘的话声音不大,正四处找人的三姑娘并未听见,要不然……姊妹之间又是一番相争。 黛玉笑道:“不碍事儿,东西实在是好,便是我见了那件金丝细葛环衫也要?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部分阅读 要爱不释手。” 二姑娘“嗤”了一声,见黛玉盯着自己瞧,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哎。都是我那哥哥糊涂,放着好好的嫂子不疼,偏要在家里弄个什么小妾” 二姑娘与大嫂最相好,当然就看不上受宠的裴姨娘,不过一提到裴姨娘,这个女人到底哪里去了?她忙低声吩咐跟着的小丫鬟:“去帮三姑娘找找裴姨娘,绿柳山庄大,小心走岔了道儿,遇见了前面的爷们,乱了咱们家的规矩。” 黛玉一开始也并没在意,只应付着众人的谈笑,但没多大一会儿,雪雁便附于她耳畔悄声说道:“姑娘,荀二爷派人过来,说请姑娘到前面去一趟,他在等你” 黛玉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念头,不动声色的问道:“荀二爷说没说是什么事儿?”这个节骨眼儿,谁知道绿柳山庄里又多少人闲逛着,所以雪雁生怕姑娘吃亏。雪雁摇摇头,迟疑道:“要不,还是我去一趟吧,若是被旁人撞见了,对姑娘的名声有损。” 黛玉的右眼皮跳得厉害,心里慌得要命,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儿,“还是我亲自去,荀二爷不会无缘无故的找我,定然是哥哥那里不稳妥,”黛玉沉声道,“雪雁,你留在这里,叫雁蓉和碧蝶跟着我,过了半个时辰就去唤我,若是有人问起,只说……” “只说姑娘弄脏了衣裳,到厢房去更衣了。” 主仆俩不动声色的换了位置,一个留下招待各位小姐,一个领着俩近身侍女直奔前院…… 荀晟瑞正在一片小椿树林前来回的踱步,猛听得远处传来脚步声,便隐身到了密林中,椿树的枝干很密实,遮住了荀晟瑞的身形,待他看清是黛玉的时候,忙往前走了数步,直站到离黛玉十几尺开外的地方。 “荀二爷,是不是我哥哥?”黛玉问的小心,就怕自己的估测成真。荀晟瑞面色凝重的说道:“林姑娘,你先别急,致远兄受了点轻伤,现在就在前面听戏。他不肯先疗伤,生怕有人察觉,我苦劝不动,所以寻了个借口出来叫你,你的话致远兄能听进去的。” 黛玉的身子晃了几晃,几乎没上去抓住荀晟瑞,“哥哥受了什么伤?他……他一向会照料自己,怎么可能会被算计了?” 荀晟瑞苦笑了两声:“致远兄这是明知山有虎,却偏偏要向虎山行。刚刚有人给致远送了一封信,叫致远兄折转京城,不准在往西北行半步。信封上有一层特质的细粉,恰巧与今日的一壶玉浆起了反应。致远兄的一条手已经是半麻了。” 黛玉怎么能呆得住,几乎没上去拉荀晟瑞的袖摆,“请荀二爷帮我传几句话,只叫哥哥身边的韩胜速回驿馆,越快越好,我的丫头香卉知道,贵重的东西里有个蓝色的指头瓶儿,装的是解毒的灵丹。” 荀晟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迟疑道:“可是这个?” “就是它,可是怎么到了荀二爷的手里?” 荀晟瑞脸色晦暗不清,良久才叹道:“致远兄也有一瓶这样的东西,刚才不舒服的时候就暗自服下了一颗,但是……”荀晟瑞紧紧的捏住了瓶子,“那毒实在奇怪,不疼不痒,只是叫你全身发麻,微微瘫软,毒效并不大,可你越是想化解,它便越是霸道。” 黛玉急的没办法,自己又不能过去拉着哥哥瞧大夫去…… 对了,大夫 “荀二爷,我记得哥哥说过,公主殿下来的时候,迎亲队里是有两位太医的,可否请他们来此?” 十八公主虽然是假的,但是和亲的嫁妆可都是货真价实,没有半点虚假,不但有教养妈妈,还有御医。只是怕这些人惦记家里的事儿,都找了些年纪小的,生活窘困的,少有家里的累赘。可是……就因为这个,御医们的水平实在不敢叫人恭维。 待荀晟瑞正要回答,眼角扫过右手侧,一个小黑点猛的窜来,速度极快。 荀晟瑞几乎是下意识的,将黛玉整个人护在身后…… ps;更新完了55555555抱歉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危机四伏二爷护玉 第二百七十六章 危机四伏二爷护玉 长空中有一种骤然撕破的裂感,黛玉只觉得自己的脖颈处凉飕飕的,她眼睛直盯着紧紧将自己护在身后的荀晟瑞。 雁蓉和碧蝶待回过神来,知道是有刺客,正要呼喊,恰听见荀晟瑞的一句“趴下”,二人来不及多想,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手掩着头半匍匐在地上。 荀晟睿猛的一回身,手在黛玉的头上一晃,黛玉只觉得自己的发髻有些松动,然后眼角的余光瞄见一束金光从荀晟睿的手里飞了出去,直与小黑点装了个正着。 “砰”的一声,摔金碎玉般的脆响 一根十拳之长的羽灵簇箭跌落在地上,荀晟睿屏住了呼气,他手中没有应敌的家伙,赤手空拳,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要保护三个弱女子,实在是艰难。 羽灵长箭是从右侧的假山处飞来的,那里是伏击的最佳地点,只需找个适应的洞口,便能将众人的全貌映入眼底。荀晟睿不动声色的背过手,按住黛玉右臂袖口的位置,微微用力往树林的方向挪。 动作幅度极小,除了黛玉能感知到,余下的雁蓉和碧蝶都毫无察觉的盯着远处的长箭。黛玉心头涌起一股不安,她隐隐猜到荀晟睿是要放弃匍匐在地的两个丫鬟,可自己和雁蓉、碧蝶两个丫头早就有了情谊,难道要叫自己眼睁睁的看着她们俩陷于危难? 黛玉盯着荀晟睿的背影,一咬牙,也管不了对面还有没有飞箭过来,脚下的步子一发力,重重的碾擦声从自己的绣花鞋底传来。 雁蓉一侧头,只见姑娘满脸凝重的看着自己,再看看荀晟睿始终半护着黛玉的手,便明白了一切。雁蓉淡然一笑,低声道:“姑娘保重” 她竟是有了舍身诱敌的决心。 雁蓉的一句话落在碧蝶的耳朵里,碧蝶没有转身回头,只是肩头顿然一僵,讷讷的说了句什么,黛玉没听清。 荀晟睿忙低声喝道:“小心前面,待会儿往左侧的小甬道上跑,见了人就喊,只说后院走了水” 说走水,而不讲有刺客 难道荀晟睿还在担心什么?或许前面哥哥那里已经乱了套? “荀二爷”黛玉一声“二爷”已经透着几分的哭腔,荀晟睿僵着脖子劝道:“林姑娘放心,致远兄不会有事儿的?”话虽这么说,但是荀晟睿自己心里也没底,敌人显然是使了一招调虎离山之计,将自己从林致远身边弄走,可恨他竟会上当 好在前面还有个韩胜能抵挡一阵子,只要坚持住,聊城卫就能到 “不好”荀晟睿脸色骤变。黛玉紧紧拽住了荀晟睿的青衫,问话的声音都变了:“怎么了?” 荀晟睿紧握拳头,低骂道:“可恶,竟是一招连环计。”今日来赴宴,林致远带了三十聊城卫,余下的都呆在驿馆里专门保护十八公主,,若是绿柳山庄出现刺客,聊城卫就会迅速来增兵支援,到那个时候,十八公主的安危 “敌人的目标根本不是咱们,是驿馆里的十八公主,快,快去与致远兄会和”荀晟睿拽起黛玉的长袖便要后退到小径上,刚一动,又是一根长箭“嗖”的射来目标正是荀晟睿脚边的地面,这一箭比刚才更有力道,速度也更为迅猛。荀晟睿明白,对面假山中绝不是一个弓箭手,至少在两位以上,而且一个比一个厉害。 就在这个功夫,第三支箭就借着冷风迎了过来。荀晟睿想也未想,伸手一拨,箭在耳畔硬是打了个弯儿,转了方向。 “碧蝶”黛玉一声惊呼,荀晟睿这么一摆手,冷箭是直往碧蝶的一边去的 猝不及防的碧蝶脚底一软,刚刚还半匍匐着,现在整个人已经趴在地上了,眼睁睁的看着长箭往自己的面门呼啸而来。 荀晟睿没动半分,甚至没有去看碧蝶的方向,并不是说荀晟睿没有这个本事去救碧蝶,而是他不敢大意,因为只要荀晟睿一弯腰去救人,就会将身后护着的黛玉暴露于危险之中。 “碧蝶”与黛玉同声呼喊的是雁蓉,此时的雁蓉不知道哪里得来的勇气,使出全身气力去拖拽碧蝶,竟然将瘫软在地的碧蝶拖离了最危险的地带好在,对方并未射出第四支。 荀晟睿大喝一声:“何等贼子,敢刺杀朝明命官” 假山后先是一片沉默,然后是大笑,森森然的笑声,听的黛玉等人是毛骨悚然。荀晟睿眉头一皱,冷哼道:“装神弄鬼,趁机偷袭,尔等可是名宿派的人?”荀晟睿的话音刚落,笑声戛然而止,紧接着,一个青衣人从假山后闪了出来。 黛玉冷眼瞧去,好张狂的一个人,一身的紫衣,要不是黛玉知道此人是射杀自己的贼子,必然会误以为他是今日客宴上的哪位豪门公子。 当然,他手上的一张大弓是明晃晃的骇人 “阁下是?”荀晟睿皱眉道。 紫衣男子嬉笑道:“大人不认得在下,在下却久闻荀家二爷的赫赫威名,”紫衣男子往荀晟睿的身后探了探,“那么,若是在下没认错的话,后面的那位姑娘便是林家小姐了吧?真是好生的相貌” 黛玉暗骂了一句“登徒子”,可身子却缩了缩,不敢叫对面的人看清楚。荀晟睿满是怒火,冷然道:“名宿派的大长老见了我父亲也要恭恭敬敬,没想到,今日的小辈们都少了礼数。” “我可曾答应过我是名宿派的?”紫衣男子收起了戏谑之色,沉声道:“名宿派是什么玩意儿?不过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只知道窝里横,他们大长老便是给我提鞋,也不配” 紫衣男子的话好生嚣张,名宿派的大长老与荀晟睿乃是叔侄相称,可听紫衣男子的话,他的辈分竟远出于大长老。 “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黛玉忍不住在荀晟睿背后出了声,“我哥哥是不是你……” 紫衣男子大笑着劫了黛玉的话,语气调侃:“林姑娘若是认我做干哥哥,这也未尝不可不过,我也不是白白的做了一次干哥哥,林大人不是身中奇毒吗?只要林姑娘肯答应在下一个请求,解药即刻送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荀晟睿厉喝道。 紫衣男子不屑的打量了一番荀晟睿,“我要是国舅爷,就好生呆在天子脚下,跟着你那个皇后妹妹混几天的好日子。莫要等了整个荀家都败了,你才知道什么是荣华富贵” 黛玉心里一转,悄悄在荀晟睿的背后写了个“三”字,荀晟睿心领神会,刚要开口,假山后又传来一个年迈的声音,不过中气十足。 “徒儿,少和他们废话,讲正经的要紧。” 紫衣男子听罢,恭恭敬敬的冲着假山的方向揖手道:“是,师傅” “荀公子,或许我也该称呼你一声荀大人,今儿只有一件事儿叫你们听听,若是肯依我,还是刚刚的那句话,林大人的解药我是双手奉上。”紫衣男子怕黛玉不知道解药的价值,忙解释道:“林姑娘,你兄长中的毒叫做日日青初中此毒,并无大碍,只半臂麻痒,想必现在的林大人是最有体会的。三日之后,毒药便开始疯狂蔓延,直到中毒者成为废人林姑娘,你不想叫林大人也年纪轻轻的便一辈子成了瘫子吧?放心,我直到你们家和唐门的小姐交情非浅,但是……唐姑娘的擅长的是毒药,可不是解药” 黛玉手脚冰冷,眼中仿佛是利箭般射向紫衣男子,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连唐欣姑娘的事儿都清楚,那……当日在法华寺里遇见皇上,惊遇大鼋的事儿,他知不知道? 哥哥设计皇上的事儿,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三人知道,除了黛玉,一是哥哥自己,二就是沈大哥。欺君罔上可不是好玩的,要真是被捅露了,哥哥的宦途生涯也就道了尽头了。 “你想要什么?若是叫我们从此退出幽州,那阁下还是不要再提了。”黛玉沉声问道。 紫衣男子微微一笑,“还是林姑娘懂得识大局,我们师徒俩也知道,林大人一路上行来极不容易,到了西北又多是暗中走访,我们心中只有敬佩,但是……在下还是希望你能劝慰劝慰林大人,全天下那么多的知府衙门,什么地方不好去,为何偏偏来幽州?不过,林姑娘请放心,我今日要求的不是这个” “是什么?” 紫衣男子一笑:“是买卖” 黛玉冷哼一声:“你们费了这么多的心思,将我们一家陷入无妄之灾,为的就是一桩买卖?我再不信的” 紫衣男子将手中的长弓重新搭在背后,“我现在就跟着荀大人、林姑娘一起去前院寻林大人,这里怕只有林大人说话是掷地有声,敢做这个决定” “你先将解药送来。” 紫衣男子忙摇头,小心的护住胸口,“解药自然会给,但不是此时,荀大人,咱们还是走吧免得耽误了时辰。” ps:编辑说,下周有九大分类大封推,好久不见的推荐啊请大家随时关注啊昨天的订阅不足朋友的零头,⊙﹏⊙b汗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困在危局引蛇出洞 第二百七十七章 困在危局引蛇出洞 别人能等得,但是黛玉却等不了,自己最亲的哥哥生死未卜,而眼前的男子明明不怀好意,但是他身上却有解药。 “荀二爷,我哥哥那里”黛玉正打算松口,叫紫衣男子随他们去前院,荀晟睿忙拦道:“有人来了。” 对面的紫衣男子也听到了脚步声,反手将背后的弓箭架起,几十石的大弓转眼被拉满,箭头直指来者。 黛玉半掩朱唇,惊呼一声:“是韩管事”韩胜正大步流星的走来,仿佛没见到几十丈来外的冷箭,只躬身道:“姑娘,快回去吧,聊城卫刚刚来信儿,公主殿下吐了血” 紫衣男子的手一颤,弓弦便松了几分,他师父在身后咳嗽了一下,紫衣男子犹豫了片刻,终将利器给卸了下来。黛玉的眼睛一直瞄着这个方向,现在见紫衣男子的动作,将半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黛玉不明白为什么韩胜要当着刺客的面说十八公主的事儿,也不明白紫衣男子终止攻击的原因,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前面一定是出了大乱子,否则哥哥不会叫韩胜来找自己。 黛玉往前迈了两步,将荀晟睿和韩胜甩在身后,朗声与紫衣男子道:“这位公子,虽然不知道你给我哥哥下得是什么毒药,但听你刚刚的意思,至少这里还有商量的余地。小女子本不该管官场上这些是是非非,但是却不能不顾忌哥哥的性命。你若愿意将解药交付给我们,公子口中的买卖咱们便商议商议,可你若不肯,非要拼个你死我活,林家也不是好惹的,天涯海角必然将你追索到底。” 黛玉的话是掷地有声,连韩胜都露出诧异的表情,看来他们还是小瞧了自家姑娘,这并不是一个娇滴滴的菟丝花。 “韩胜,咱们走去哥哥那里” 黛玉转身去拉瘫软在地的碧蝶,雁蓉忙上来帮忙,三个女孩子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刺客的攻击下。雁蓉悄声道:“姑娘,你快跑吧,我来扶着碧蝶就好。” 黛玉没有回应,只是更加用力的抓紧了碧蝶的手。碧蝶早已经缓过神来,只是脚下发软,口中木讷,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叫姑娘在这个时候放下自己?还是悄不做声的拖累着姑娘?两个少女,驾着一个软泥般的丫头,速度能快到什么地方 碧蝶咬紧了牙根,只小声抽泣,不肯说一句话。 忽的身子一悬碧蝶吓得闭上了眼睛,感觉整个人都悬在了空中,她的手下意识的去拉拽,刚一碰到什么布料,自己的手便被人给拨弄开了。 “荀二爷”黛玉和雁蓉同时喊了出来 荀晟睿连头也没低,粗声道:“你们两个别回头,快走,我在后面” 黛玉神色复杂的看向荀家二爷,而在荀晟睿怀里面色发红的碧蝶却紧紧的闭上了眼睛。 荀晟睿沉声道:“放心,我不会把林姑娘的丫鬟给扔了我就在你身后,不要害怕,那两个人不会放箭的”雁蓉眼睛发红,用眼角扫向紫衣男子,惊觉对方的师傅已经重新架起弓箭,慌得她推着黛玉就要跑。 “慢着” 紫衣男子的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众人的耳朵里。“林姑娘,解药”一个瓶子顺着弧线就抛了过来,黛玉怎么能接得住,韩胜手一扬,瓶子稳稳的落在了他手里。紫衣男子眉头一挑:“阁下好身手,怪不得林大人这样信赖你好啦,东西给你们了,不过,里面只有一颗解药,若是你们不相信,找了个阿猫阿狗的出来试药,本公子这里可没有第二颗”紫衣男子脸色一变,笑道:“告诉你家主子,三日后,我们在幽州同安道恭候林大人的大驾,他知道我们要的是什么若是没胆子来,不如早早的离了西北,还是回他的京城做个稳稳当当的翰林的好哦,对了,送你们一句话,幽州可不像你们想象的那样美好。小心了” 黛玉接过了韩胜手中的药瓶,众人消失在了小院里。 直到人影已经消失,紫衣男子的师傅才耻笑道:“人都没了,你还看什么?不走,难道等聊城卫的人来?” 紫衣男子嬉笑道:“我可不信聊城卫的人会撇下天朝公主来这里保护林致远,师傅,要不然,咱们去前院看看?今日来唱戏的可不止咱们一家,郑家也来人了,郑家老爷子要是知道是咱们坏了他的好事儿,你说,那老东西会不会气的跳脚?” 紫衣男子的师傅大皱粗黑的眉头,骂道:“别叫我师傅,我可没你这样的徒儿,你还嫌弃自己的乱子不够大?我告诉你,你此次盗取师尊的灵药,他老人家出关,我是不会给你兜着的”紫衣男子闻言,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屑道:“郑家的老东西就是不地道,不肯光明正大的来,反而是偷偷摸摸,要不是我的手下知道了消息,咱们可就晚了一步,至少现在的林家还肯接受咱们的好意。” “哼,你几乎没将人家的小姐给吓死,还好意?今日在华家闹出这么大的事儿,华家二爷肯定会严查,只要咱们露出踪迹,华家二爷绝不肯善罢甘休。” 紫衣男子笑了笑,指着手中的长弓,“只要有这把长弓在,任何人都不会怀疑到我的头上,除非林家的几人认出了我,将我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可是,谁会相信是我做的呢?师傅的这把弓实在是妙” 他师傅闻言,宝贝似的将弓给夺了下来,一面偷望四周,一边骂道:“咱们快走,赶在人来之前把东西送回去,要是有人发现这弓是你使用的,咱们做的这些可就前功尽弃了。” 师徒二人不由同时望向地上或是散落,或是直差的冷箭,嘴角勾起了冷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黛玉等人赶到前厅的时候,宴席早就散了,六安正焦急的等在廊下,待一看见黛玉等人的身影,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又见荀家二爷抱着碧蝶,姑娘跟在一侧,忙上来:“姑娘,碧蝶这是?” 黛玉神情疲惫,只轻声道:“先叫人送碧蝶回马车上,等咱们马山就回驿馆。大爷呢?” 六安喊了几个山庄里伺候的婆子送碧蝶去侧门的马车上。黛玉等人急匆匆进了内庭,只见林致远脸色煞白的坐在椅子上,一手拄着额头,一手随意的搭在圆桌上,冷汗直往下流 “哥”黛玉喊了一声,提起裙摆跑到林致远的身边,将紧紧攥着的小药瓶打开,瓶塞“砰”的一声,里面滚出个小红丸,花生粒儿大小,散发着浓浓草药香味。“哥,快吃了,这是解药” 林致远伸手将药丸擒了,不明白的看着荀晟睿。 “致远兄,先服下吧,事情说来话长,但我觉得这要解药该是真的。”荀晟睿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林致远的脸色会在短时间内变得这样差,可是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个紫衣人说的明白,世间只有这一颗解药,他们现在不能多耽误时间去自寻解毒良方看来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林致远深吸一口气,一仰头,红丸便进了嘴。那草药是入喉即化,满是苦涩之感,可等林致远苦再稍一运气的时候,丹田处隐隐有了生气,再不像刚刚那样滞涩。林致远苦笑道:“这招引蛇出洞,付出的代价可真是巨大。” 一句话刚说出来,黛玉便诧异的问:“什么引蛇出洞?” 难道哥哥是在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林致远一见妹妹生了气,怒目相视的对着自己,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刚刚自己逞了英雄,早知道就该在中毒的时候便请大夫来瞧瞧的。” 黛玉知道哥哥说的不是实话,但是当着荀晟睿的面儿,她不好问的太紧,只说道:“韩管事说,公主殿下吐血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韩胜知道大爷要恢复体力,此时不宜多说话,便忙回道:“回姑娘,是刚刚大爷发觉荀二爷走得时间过长,他担心你们这边出了什么事儿,而聊城卫催咱们速回,便叫我去找,正这个时候,前院来了几个刺客,和华家的人打了起来,大爷觉得这些人的目标不是要置人于死地,好像有什么话要与大爷说,但是华家的人招招都是死手,两方人打了起来。卢知府吓得当时就跑了,连带着去了七八个小官。后院的夫人们都没得到消息,她们离着远,不过,我想都这个时候了,该是知道什么消息了吧” 刚说完,外面小厮冠缨就进来回禀:“姑娘,后面已经乱了套,好多夫人都走了,雪雁就在外面呢” “快传” 雪雁浑身哆嗦的进了内庭,见到黛玉完好无损的样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雁蓉忙上来安抚,雪雁就哽咽道:“姑娘,我,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儿呢后面那些夫人太太们都只顾着自己,宴席乱了套,卢夫人第一个跑的,只有华二太太呆坐在后院。” 雪雁扫了扫,咦,没有碧蝶。她刚想问碧蝶哪里去了,忽然想起刚刚的乱局,心中一阵发汗,难道说,碧蝶已经 …… “别胡思乱想,”雁蓉在一定低声道,“碧蝶去后面马车上等着咱们呢” 林致远喘匀了最后一抹气息,终于将脸色原本的红润稍稍恢复了一些,“妹妹的解药不免有些可惜了,这并非是针对我中的毒生成的解药。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了,你们遇上的送解药之人,可不是给我下毒的人。” 而是另有其人 ps:小荷祝自己祝自己节日快乐,哈哈,今天去看了《夺命深渊》,哎,心情沉闷,还不如不看呢人性太复杂了。有点困,小荷先去休息休息,半夜回来再码字,下周争取双更因为俺有封面推荐叫俺的订阅都回来吧阿弥陀佛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翻脸无情一道圣旨 第二百七十八章 翻脸无情一道圣旨 林致远难得坐了一回轿子,这还是在黛玉的强令下,要不然,林致远更愿意将脸色弄得苍白些,坐在白马上招摇过市,让有心人看个真切。 黛玉一听哥哥的注意,嗔道:“难道下毒的人就不奇怪,明明是身子虚弱的不得了,还敢在马身上乱动弹,这岂不是欲盖弥彰?哥哥还是安生的坐在轿子里的好,叫那些人使劲儿的猜” 林致远只得乖乖的听了的话,兄妹俩一前一后两台大轿,由荀晟睿和韩胜打马在前,六安、冠缨等垫守在后。 又有华盖车里坐着三人,雁蓉、碧蝶和管事妈妈沛岚。碧蝶裹着一张厚毯子缩在角落里,她是被今儿的事儿吓到了,两只眼睛无神的盯着窗帘子,随着马车的颠簸,外面就有强光透进来。雁蓉推了推她:“别想了,姑娘也说了,当时的情况危急,谁也料不准贼人会不会射箭,你走不动,大家也没怪你” 雁蓉这么一推,碧蝶浑身一激灵,见是好姐妹雁蓉,讪讪的问道:“哦,你刚刚说什么?” 雁蓉白了她一眼,“罢了罢了,都是我在这里闲操心,你今儿晚上也别守夜,我替你”雁蓉心中有一丝疑惑,嘴巴张了张,但是看到碧蝶现在神情恍惚的样子,加上旁边还有个不大相熟的沛岚,雁蓉到了嘴边劝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马车走的很慢,轿夫更慢,一行人在荆州城里绕了小半圈,这才安安稳稳的到了驿馆,路上也没什么不长眼来劫道的,只有些看热闹的孩子拍着巴掌一直跟在队伍后面。 林致远下了轿,见驿馆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被围住,眉头就是一皱,“这些人是?” 早有聊城卫的前锋校上来回事:“启禀大人,是荆州知府卢大人派来的,一共三百壮丁,就环绕在咱们驿馆四周,说是要保护公主现如今卢大人就在驿馆内” 林致远点点头,叫韩胜和前锋校打发了守在驿馆周围的人,又命墙头上的弓箭手分作四班,轮流休憩,这才转身进了驿馆。 “林老弟”卢知府一见林致远,忙走上前来。“你看看这事儿闹得,要是老弟肯听我的,请公主下榻到我的知府衙门,哪里还会弄出这些乱子?如今公主吓得吐了血,你又险些遇刺,我可怎么向皇上交差啊” 刚才卢知府在绿柳山庄里跑的最快,林致远以为这老头儿该是找个什么冷箭也射不到的地方好好躲起来,没想到他却提前来了驿馆,甚至叫手下将驿馆给包围了起来。不知道这里面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卢大人的背后的主子在发飙,林致远心有揣测。 “卢大人,既然大人肯叫我一声老弟,那咱们两个也不说外道的话。今儿在荆州出乱子,本不是我心中所愿,公主殿下吐血是真,但是这里面又有点典故”林致远话音一顿,果然卢知府聚起了精神,“公主殿下从小生的单弱,那年为先帝守孝又落下一场大病,所以身子骨一直不好。皇上也并非是铁石心肠,肯将自己的妹妹嫁去羌夷,而是因为羌夷当地有一种圣药,专治这种疾病。要不是冲着这稀世草药,陛下怎么舍得十八公主。” 卢知府脱口而出:“那和亲的礼单子上怎么没有说明?” 刚一说完,卢知府就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这种事儿也是他该问的嘛况且一个荆州知府,又不是专管幽州地界的,凭什么就拿到了和亲的议程?这不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林致远,自己背后的消息来源不简单 林致远果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卢知府,“卢大人,有句话,不知道致远当讲不当讲” 卢知府放缓了语气,再没有盛气凌人、咄咄逼人的架势:“林老弟请讲” 林致远正色道:“大人心里清楚,我们是各为其主,致远奉的是皇命,效忠的是皇上。说句不客气的话,卢大人现在就早早的出了手,前途堪忧啊” 卢知府的右眼皮猛跳了几下,故作镇定的说道:“林大人的意思是” 呦,林致远在心中冷笑,可真是翻脸无情,一下子又从“林老弟”变成“林大人”了。也好,我的本意就是叫你和三皇子离心,只要你心中生下了毒刺,就不怕你不投靠在我这边,为幽州充当后方战场。 林致远粲然一笑,他本就生的英武脱俗,加上笑容,整个人瞬间就多了几分的华彩:“敢问卢大人可知道现在朝廷的走向?” 卢知府心道,我这个边陲小地的知府,当然没你们在京城里消息灵通,难道林致远说这话是想借机羞辱自己?“林大人说笑了,本官虽是朝中一员,但是”林致远忙打断了卢知府的话,笑道:“绕圈子的话咱们也不说。卢大人,皇上自去了忠顺王这块心病,余下的还有什么?” 卢知府没吭声。林致远也不勉强他,只道:“明人不说暗话,卢大人跟着三皇子,是认为三皇子将来能有机会问鼎大宝?可卢大人凭的是什么?大人别忘记了四皇子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出” 卢知府踱步到窗边,望着外面已经渐欲苍葱的新枝,蓦然转身大笑:“林老弟见多识广,就帮着给老哥哥出个主意吧哎”卢知府长叹一声,“我现在是进退两难,已经到了三皇子的船上,想要下来,是比登天还要难” 林致远寻了半晌,终于在小小的窗台上看见一壶凉茶,他刚刚运气,没少消耗内力,这会儿全身有股子虚汗,又不敢猛劲儿吹冷风,正想喝一口热水。对面是卢大人的茶,也不知道是驿馆的丫头端上来的,还是自己的小厮,也早就没了热乎气儿。林致远喊了守在门外的韩胜:“命人煮一壶热姜汤来,另外将准备给卢大人的厚礼送上。” 卢知府眼巴巴的等着林致远给自己出谋划策,可是林致远只叫他稍安勿躁。 卢知府望着门外,总是不见韩胜回来的身影,到底什么礼物?难道说林致远想用钱财来收买自己?卢知府可是听三皇子的人说了,这个新任幽州知府不缺钱。他那个前巡盐御史的二叔留下了大笔家当,估计连三皇子都要嫉妒眼红。卢知府暗暗的搓了搓手,心道:是不是要敲敲竹杠,先狠狠的捞上一笔? 半盏茶的功夫,韩胜捧着个盒子进了屋。卢知府一开始并没在意,只扫了一眼,觉得那盒子里总该能装上一二十张的银票,可再定睛一瞧,卢知府的眼神就不一样了。他连忙正襟危坐,死死的盯着明黄|色的锦缎礼盒。 林致远见卢知府的样子,微微一笑,接过了韩胜手中的盒子,将里面的东西抽了出来。江宁织造专供的金红提花锦缎,两边各有黑牛的角轴,从卷起的地方隐隐能看见祥云瑞鹤。 卢知府还没等林致远开口,“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林致远笑道:“看来卢大人知道这是什么,那就好办了。”他敛住笑意,沉声道:“荆州知府卢秉彝接旨”卢知府的脑袋狠狠的扎在了地上,浑身激动的直哆嗦。 “奉天承运 ,皇帝敕曰:国家施仁,养民为首。尔荆州知府卢秉彝,德惠广济,慈爱布施,能捐金谷,赈济充荒助皇恩于沾足之外,裕饥民于转散之中。督抚司道奏闻,朕实嘉之。今特命尔协助幽州知府林致远,振兴西北,开通互市,务使民康物阜,黎庶无遗漏之憾,家给人足,钦哉。”林致远将手中的卷轴合好,笑与卢知府道:“卢大人,接旨吧” 卢知府良久抬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口中直念叨:“皇恩浩荡,皇恩浩荡”手哆哆嗦嗦的接过了圣旨,满是不相信的又将其从头到尾,上上下下的看了三遍。“林老弟,皇上的意思是?” “卢大人,这你还不明白?皇上就是怕你误入歧途,大人想想,皇上年富力强,现在几个皇子就开始想着夺权挣位,他老人家心里能舒坦嘛” 卢大人一身的冷汗就下来了,他久在西南,知道的消息不过是三皇子那边传来的,而三皇子向来是报喜不报忧,自己还是前年去京城述职,于金銮殿上被皇帝召见了一次。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进去的,皇上说了什么话,卢大人一句也记不起来了,只剩下了紧张,现在琢磨琢磨,当今圣上也不过三十来岁,宫中美眷又多,将来的皇子少不了。 纵观历朝风云,淌进夺储风云这条河的人,不是大富大贵就是满门抄斩,自己一个小小的边陲知府是不是有点太过野心勃勃了? 卢知府的眼前一亮,还是林致远说的对,“老弟,你今后有什么事儿只管开口,别说咱们荆州到幽州还有四五天的路程,就是再远,只要老弟你言语一声,老哥哥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不过,还要请老弟在陛下面前为我美言几句。” 卢大人美滋滋的双手捧着圣旨走了,韩胜闪进内庭,不解的问道:“大爷,你当初向皇上要了三张圣旨,第一张已经送出去了,可咱们也没看到丁点好处啊?” 林致远笑骂道:“呆子,这是放长线钓大鱼。我要的可不是卢秉彝在这里和咱们巴结讨好,我要的是荆州城五里以外的三千严家军” ps:鼻子酸的要命,这个时节,竟然感冒了大家保重身体么么,提前祝中秋节快乐闪,码字补债去鸟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裴家长女有意提点 第二百七十九章 裴家长女有意提点(二更) 傍晚,华灯初上,六安一身疲惫的回了屋子,见新婚妻子沛岚并不在,屋子里一些东西也没收拾,不禁奇怪这人哪里去了他正要去寻,就见沛岚提这个灯笼,独自一人颤颤巍巍的走在小石子铺成的甬道上。 “娘子,你这是哪里去了?”六安忙上前接过沛岚手里的纸灯笼,风吹的灯芯飘飘忽忽,六安便担心的说道:“夜这么黑,你身边也没个小丫头跟着,要是磕着绊着可如何得了。” 沛岚低着头,不敢叫丈夫看见自己红肿的眼睛,掩饰的笑道:“我是什么身份,还能带个小丫头?不过是去姑娘的院子里瞧瞧,这也是我的本分不是?” 六安心疼的拉住沛岚的一只手,用自己温热的大掌暖着对方,这里要不是大爷的院子,他能直接背起沛岚,不肯叫娘子受半点罪“等到了幽州,咱们就住到外院去,你每天去姑娘那边当差,我就和韩大哥管着外面的琐事,也买两个乖巧的小丫头,专门伺候你” 沛岚心里酸涩,却还是忍不住笑道:“净胡说,咱们是什么身份,也用得着人伺候?” 夫妻俩进了屋,六安将灯笼熄灭,见屋子里不过是两只大蜡烛,到底不亮堂,就从窗台上又寻了两只极粗的红蜡烛,一并点上。昏黄的光影打在沛岚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迷离感。 俩人成婚已有段日子,六安跟着林致远学了几年的书,知道了礼数,不是那种粗人,加上他是真喜欢沛岚,能娶到沛岚也历经了一些波折,所以对这个美娇娘是异常的好。猛见沛岚眼圈发红,不免紧张的问:“娘子,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姑娘说你了?别怕,我去求大爷,有什么不是,咱们今后只管改了就好。” 沛岚偎依在六安的怀里,娇嗔道:“难道我就这么没用,一定是叫姑娘给数落了?” 六安嘿嘿笑了两声,“不是就好,我这不是担心你嘛”沛岚半侧着身,直视六安:“我今儿碰见大姐了” “谁?”六安没反应过来,枉费了他平时的机灵劲儿。沛岚苦笑了两声:“相公难道忘记我是什么出身了?” “出身”二字,震的六安有些发蒙,他忙起身去关房门,转身又将四支蜡烛熄灭了三根,然后回到床榻上低声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六安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什么来历,大爷也没瞒过自己,打六安和沛岚成亲以来,自己也曾悄悄的瞒着妻子去打听裴家众人的下落,至少能贴补贴补他们。可是寻了很久,只知道裴家的女孩子都被卖了,男孩子就发配到蛮荒之地做了苦力。 难道说沛岚的大姐被卖到了荆州?可妻子今儿只和姑娘去了绿柳山庄,里面能参加宴席的不是官太太就是商人妇,这个大姐 沛岚长叹一声,将事情的原委从头道来:“我今日陪着姑娘,荆州知府家的卢夫人来的晚,姑娘就叫我去前面迎一迎,谁能料得到,从卢家女眷的轿子里竟下来一个熟人,不是我大姐还能是哪个?我们虽一年有余未曾见面,但是骨血相连,她就是换了容貌,我们两个也能认出彼此。” 六安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几分,大姑姐恐怕是成了卢家的小妾,只是不知道嫁给的是卢大人,还是他的哪个儿子。六安安慰道:“大姐万里迢迢到了荆州,咱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求大爷帮忙说说?” 六 红楼夜话 下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部分阅读 说这话心里也没底,沛岚出落的美人胚子一个,想必他那个大姑姐也差不了,裴大小姐在卢家过得不一定是什么日子呢,他们贸贸然的想出钱去赎人,卢家未必会答应。 沛岚果然拦到:“我也问过大姐,但是大姐说,卢家大公子对她很好,当年我逃到大街上,被姑娘买下,大姐就遇上了前去京城的卢家大公子。大公子为姐姐赎了身,又伪造了身份,等回到荆州只和家里人说是良家女子如今也算是贵妾。”沛岚并不打算告诉丈夫当时大姐看到自己那一刹那的震惊。 谁能想到,不过一年多的光景,各人机遇却相差如此之大。大姐是夫人的亲生骨肉,从小就身娇肉贵,绝不是自己这个姨娘所出的二姑娘能比的。可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谁能想到,却成了她最不齿的姨娘…… 六安想了想,终究觉得他们夫妻俩该为大姑姐做点什么:“咱们还有点积蓄,不如托人都给大姐送去吧,今后咱们去了幽州,能见面的机会不多,大姐一个女人无依无靠,还是多点银子傍身的好。” 这一次沛岚没劝着,早年间大姐虽不待见自己,但是说没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茫茫人海中还能遇见对方,这本身就是莫大的缘分。沛岚看着丈夫在小箱子里找银子,不多时,就翻出个小蓝布包:“咱们才交了三百两银子到姑娘那边入份子,临出京的时候又寄放到钱庄里一部分,现在还剩下一百多两,零零碎碎的,虽然不多,但到底是咱们的心意。” 六安将银子交给妻子,将对方揽到怀里,笑道:“别担心,相公饿不着你。咱们到了幽州,大爷还要给咱们安家的银子,又要发月钱,放心,娘子你还是个小富婆”沛岚作势捶六安的肉,夫妻俩笑在一处。 直到外面响起了一更的锣声,沛岚才记起一件大事儿,她忙于六安道:“大姐知道我现在林家讨生活,便和我说了一句话,我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大姐的神情,应该是挺神秘的,加上后来山庄里出了乱子,我想……这句话应该叫大爷知道。” 六安忙板直了腰身,问道:“什么话?” “大姐说……叫咱们家小心姓华的” 六安第一个印象就是小心华家二爷,可是不对啊,大爷要是再绿柳山庄出了事儿,华家是难逃其咎,六安相信,华家二爷不会那么傻。 “我去大爷那边,你先歇了,晚上也不必留门,我只叫个小丫头在屋子里打地铺,免得你害怕。”六安风风火火的出去了,直奔仍旧灯火通明的上方 ps:先补上昨天的欠债_求订阅么么大家小荷闪鸟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百般讨好反受惊骇 第二百八十章 百般讨好反受惊骇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啦啦啦) 和亲的队伍到达幽州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黛玉掐算着时间,按那个紫衣男子说的时辰还早到了一日,只是这同安道是什么地方,黛玉并不清楚,哥哥叫了韩胜先走一步,到衙门里等候众人。 黛玉是二月十二的生辰,正好是百花节,又是个整寿辰,本该大肆庆贺一下,可惜当时大家都在路上,身边的条件根本不容许林家有什么大动作,林致远便说,等到了幽州再给黛玉补办个生日。 偏巧他们到幽州的时候,赶上了幽州一年一度的迎春节,场面谓为宏大,街面上到处可见花车彩旗、罗列幡幢林致远淡然一笑,这恐怕不仅仅是为了迎春节,八成是衙门里的那些小吏们想借此讨好自己。一百多聊城卫将和亲队伍保护的紧紧的,林致远翻身下马,就见衙门门口,韩胜领着一干人等在此等候,打头的是个五品的同知,一身绯袍,上面的补子上绣着白鹇迎日。后面依次跟着幽州府的通判、推官等人,再往后就是领燕、范阳、渔阳等地的县令。 林致远眼睛一眯,竟然看见了个熟人 韩胜紧走了几步,“大爷,贾家派人来。三天前就到了,同知不敢随意安排,就叫他住在幽州城最大的客栈平安升,我一到衙门,他后脚就跟来了。” “说没说来意?” “是贾家老太君惦念着姑娘及笄之礼,叫贾家的蔷二爷来送贺礼” 林致远心中腾起一股子冷意。林家的船队昼夜兼程,也只是在这个时候赶到,他再不信贾家的船能飞起来,只怕是贾家老太太担心两家离了情分,在他们兄妹几个出发前就赶着贾蔷出门了。贾家这么做,无非就是想拉根绳子拽着林致远,拽着林家,哼,老太太打的好主意。 “将贾家这个小子弄到后院的客房,先晾上几日,我看他到底是不是能成事的便与当初待贾琏一般即可。”林致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却转瞬间换上和煦的笑颜,迎上了众位同僚。 林致远一抱拳,谦虚道:“致远何德何能,叫众位在此守候诸位大人快快里边请。” 幽州府的同知姓邓,一直在前任知府的手下当差,当初老上司惨死在家中,邓同知是提心吊胆的过了好久,生怕祸患什么时候也蔓延到自己的身上,毕竟他知道太多的秘密了。邓同知一直想找个机会调职到别处,可是三年的期限未满,只能熬到明年再议,这个时候皇上亲自下令派来个不满二十的少年做自己的顶头上司,邓同知没有窃喜,只有无限的恐惧。 幽州知府衙门占地极广,位于整个城市的中轴线上,自南向北依次有是照壁、大门、仪门、大堂、寅恭门、二堂、内宅门、三堂等。后面配着耳房、厢房、库房、官邸、吏宅、马号,更有一座十多亩的后园,西有池水,东有叠山,整个园中假山耸峙,绿水穿绕,亭榭掩映,一到春季则花草繁盛,变为秋季则硕果飘香,令人赏心悦目。东侧偏院之后又有竹园一处,翠竹扶疏,清静雅致,颇有“衙斋卧听萧萧竹,疑是民间疾苦声”之匠心意蕴 。 连林致远这样见多识广之人也不得不惊叹,前任知府大人好生的奢靡,拿着官府的钱修建了这样豪华的官邸,可见当日是何等的阔绰,不过,林致远受用起来倒是心安理得,便宜了林家兄妹四人。 林致远先撇下了一干同僚,跟着荀晟睿去安置公主殿下,官邸内有整一百间房舍,分三个院落,林致远和黛玉一商量,就将十八公主安置在最大的一处芳花园,黛玉领着雪琪住了最小的锦华园,而林致远则是和荣泽搬到了离三堂最近的穆华园。 且不说这兄妹几个在后面安置公主殿下,只说二堂的书斋里,众位大人坐在一处正窃窃私语,目光全都涌向邓同知。 其中遵遥县的县令最为急迫:“邓大人,你看,林大人将咱们晾在这是什么意思?纵使公主再娇贵,可也不能一连两个时辰,连个人影也见不着吧?”立有一人附和道:“是啊,邓大人,你看咱们从前日就赶到了,到现在只见了个影子,人就没了。” 遵遥县县令沉着脸道:“邓大人,各位。咱们可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谁也别想跑了谁,陆县丞如今还在大牢里关着,是放是宰,你们倒是发句话”邓大人一下子就捂住了遵遥县令的嘴巴,恶狠狠的骂道:“不要命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说这样的话” 遵遥县的陆县丞一直是邓同知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想拔也拔不得,他怕三大家族怪自己贸然行事,坏了规矩。哼,三大家族在想什么,邓同知再清楚不过了,还不是三家人想用金矿讨好林致远,那当然就不能在林致远到来之前将人给宰了。可是,陆县丞不死,邓同知心里总是堵着一根刺。 几位大人见这二人貌似要打起来,忙上来劝阻:“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这可不是咱咱们的一亩三分地上,还是要看林大人的眼色行事。” 遵遥县令愤愤不平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越想心中越不平,索性侧着脸背对着众人。 “呦,这是干嘛呢?”林致远一进屋,就见二堂内气氛诡异。 邓同知忙笑脸相迎,“大人”一面让座,一面给遵遥县令使眼色,好在那县令知道孰轻孰重,暂时放下了愤恨,勉强一笑。 林致远早从吏部那里得到了幽州诸官的履历,加上有心人的指点,可以说,林致远当即便可上任述职,不过他却不急在这一时。 “诸位大人也看到了,公主殿下长途跋涉到幽州,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不知谁能说说和亲使者所在何处,羌夷人又是作何打算?” 邓同知从袖口中掏出早就备好的折子,里面详详细细的记述了和亲的议程:“这是西北那边送来的,现如今羌夷的和亲使者就等在咱们的城中的驿馆里,大人放心,他们只有十来个人,闹腾不出什么大乱子,昨日知道公主即将抵达,说是一定要来见见大人,我们没经过大人的允许,所以就推拒了。” 折子的第一页和呈给皇上的那一份大同小异,也没见多什么奇珍异宝,只是第二页上有了不同。林致远嘴角微微下压:“怎么,大婚的时间定在了下月初五?这事儿皇上可知道?” 邓同知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儿,低声道:“下官也没料到和亲使者会选了这么个日子,羌夷人说,初五是他们本族最盛大的节日,加上老王年迈,急于见到嫡子成家立业,所以才有了这样的结果。” 这种话傻子才信。羌夷八皇子又不是没成过亲,连孩子都好几个了,只是这一次为 了和天朝结盟,叫原配妻子做了小,现下这么急急的改了成婚的日子,说明里面大大的怪异。林致远淡笑道:“既然这样,明日就请羌夷使者来衙门议事,不过还请邓大人代为说和一声,下月成婚绝不可能,一是我们来的匆忙,后续还有更多的嫁妆未到,二嘛,公主殿下也要休整一段时日。”林致远语音一顿,很是谦虚的说道:“本官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还要请众位前辈们多多的指教。” 邓同知心里不以为然,这小子猴儿一般精明,要是用的着他们指教,皇上也不必派这小子来了。 林致远问道:“本官来的匆忙,只带了一位师爷,不知道府衙里可是有所准备?” 邓同知眼前一亮,三大家族正愁没办法将自己的人塞到林致远身边呢,如今机会可不就来了? “大人,下官已经为大人寻好了一位师爷,是咱们幽州城里一名老秀才,也曾跟着先知府大人,熟知府衙中的典籍,无论是起草文稿,代拟奏疏,还是处理案卷,裁行批复都是一顶一的能手。” 林致远忙拦道:“据本官所知衙门里的师爷是有定数的吧?” “自然。不过以大人现在的品级,只有一个师爷显然不够,先知府大人在的时候一共请了五位,但只有一位享有官府配给的米粮,余下的都要由先知府大人自掏腰包。” 林致远笑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是邓大人的好意,本官就领受了。请那位师爷明日来府中当差,他的钱银不走官中,只从我名下过一过” 邓同知脸上略显失望,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分,只能建议道:“大人这里事情繁忙,那师爷就在衙门中候着,不如叫他即刻上任,大人也好查看查看,若是有何不满意,只立即撤了他就是。” 端坐在众人位首的林致远却摇了摇头:“先不急于这一时。本官正好有位旧交要介绍给众位。韩胜,请他进来吧” 大家不由得往门口的方向去瞧。也是今儿的阳光有些足,晃的人眼睛生疼。只见光晕中走进一人,近些,再近些……邓同知的犹进冰冻一般。 林致远很满意邓同知的表情,笑道:“大家对罗师爷想必不会陌生,先知府大人的得力干将。本官临出京之前曾去祭拜过前辈,恰巧在府上遇见了罗师爷。本官好说歹说,总算将罗师爷请到了幽州。今后各位同僚又能一处就职,岂不美哉” 邓同知干巴巴的应道:“美哉美哉”但是看向罗师爷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寒光…… ps:谢谢大家的月饼呦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弃暗投明贾蔷进府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弃暗投明贾蔷进府 罗师爷神色复杂的跟着林致远的步子进了三堂的内室。 这里的精致何其眼熟,不过半年前,他还是先知府大人的座上宾,这里的一纸一砚他都熟的不能再熟悉了。可现在自己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 “罗先生何必长叹” 罗师爷苦笑了两声:“大人明知道这些人不会饶了我,偏要将我从京城弄回来。该说的我都已经说明白了,大人难道就不能放我一条生路?” 林致远沉吟片刻,淡淡笑道:“罗师爷,你以为身在京城便可安稳度日?实话告诉你吧,若不是我将你从治国公府弄出来,只怕你早被人灭了口。你当初能从幽州平安到达京城,还不是因为你身上的那本册子?” “大人”罗师爷一声惊呼。 “罗师爷不会以为我什么也不知道吧?你手上的册子现如今就在皇上的御书房内,都察院是什么所在,能容得下天下有是什么事儿瞒着皇帝?陛下只是不想伤了父子之情,罗师爷,难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不能明白?” 罗师爷当然明白,只是他还在心存侥幸,或许林致远只是在套自己的话。是的,一定是在套自己的话。林致远肯定是心中知道有这么一本册子,但到底是什么,他并不明了。否则,按着林致远的意思,三皇子在他一到京城的时候就会对自己大开杀戒。 可事实上,殿下不但没有对自己下黑手,反而对他是以上宾之礼相待。 罗师爷想到这里,惴惴的心便放了下来,口气也有了几分的自信,“林大人,咱们先不说什么册子,那都是林大人臆想出来的玩意儿,说不准的。不过大人既然请了小的来做师爷,小的自然是该竭尽全力。” 林致远微不可察的一笑,端起桌案上的君山银针,慢慢的用茶盖撇去上面的浮叶,漫步经心说道:“靖役十七年,幽州铜矿出产上好黄铜,运经扬州、苏州两地,换取盐引。靖役十七年,从江淮取道,十艘盐船直奔幽州,贩与羌夷周边等小部族。靖役十八年,以茶路被堵为借口,吞茶饼两万余枚。” 林致远说到这里,轻唾了一口清茶,“罗师爷,难道还叫本官继续说下去吗?” 罗师爷早就软了腿,林致远的这几句话就像是一声声闷雷打在罗师爷的心头。 “大人,大人救命” 林致远忙将瘫倒在地的罗师爷搀扶了起来,“罗师爷这是干嘛?” 罗师爷老泪纵横的求道:“只求大人指条明路与我,叫我家中老小能逃过一劫。” “罗师爷,你可知道,这册子是我在出使幽州之前,是万岁爷亲自拿与我看的,为的就是以此为警惕,叫本官在幽州踏实做事,不敢乱作多余的勾当。罗师爷,壮士断臂不是一般人能做出的决定。我想罗师爷还算不上是三皇子殿下的心腹,可能这话叫罗师爷有点不高兴,但致远说的都是实情,罗师爷难道就没想过,殿下为何如此优待你?三皇子不杀你,那是因为最紧要的关头,你才是替罪的羔羊。殿下就是犯了再大的错,那也是皇上的亲儿子,万岁爷能舍得治罪?罗师爷熟读经史,总不会就忘记了先魏戾太子的故事” 罗师爷怎么能不知道这个故事魏央帝有一宠后,生下嫡子不久便与世长辞,魏央帝疼爱幼儿,生怕其他嫔妃对嫡子下了毒手,便亲自抚养在身边,五岁立为太子。 照理来说,此子天生的荣宠,该是国之骄子,可惜反倒惯养了他一身的娇病。及至成|人,屡屡残杀手足,为祸国家。魏央帝不厌其烦的为嫡子收拾烂摊子,又想为儿子登基后博得一个好名声,只得将其身边的谋臣作为替罪羔羊,一个一个宰杀。 终究,魏央帝不但没能叫魏太子成为一代声明君主登基即位,反而引起天下众怒,魏央帝被庶出的兄弟赶下了王位,父子俩一起被赐死。 罗师爷仔细的掂量着林致远的话,“可是,林大人,我就算应从了你,难道说皇上就能轻饶了我?而且三大家族就在这里守着,我随时都可能被三大家族给灭了口风。” 林致远语气坚定至极:“我既然敢请罗师爷,当然就十足的把握,只要罗师爷肯与我合作,而且不耍花样,林致远必然是信守诺言。” 罗师爷踉踉跄跄的出了书斋,与韩胜错键而过,韩胜一边回头看着罗师爷,一边问道:“大爷,罗师爷肯和咱们合作了?” “哼,由不得他说不字,皇上怕咱们动手会得罪三殿下,所以才命燕都统亲自抓了罗师爷。罗师爷的所有把柄都在咱们手上,有了他,三大家族不为人知的秘密便可一一揭晓。对了,贾家的那个小子怎么样?” 韩胜笑道:“大爷还别说,这个贾蔷也算是个人才。咱们听了大爷的话,准备叫人领着这位蔷二爷去外面好好的逛一逛,谁知人家根本不理会,谈吐间倒是挺客气,知道大爷忙,只等大爷什么时候得了闲再见一见他。哦,对了,蔷二爷还说,他来的匆忙,没带什么书,想借大爷的《中庸》看一看” 林致远一口残茶险些没喷出来:“借书?贾家的男人?” 这可是天大的奇事儿了,林致远熟读《红楼》,那贾家的众位爷们儿中就没一个肯正正经经读书的人。便有一个贾政,也多半是沽名钓誉之辈,为了博得人家的夸赞才读的书,结果终将自己弄成了个老书虫。 至于剩下的,贾家的二代、三代里,拎出个贾宝玉,勉强还有点才学。至于贾兰,若不是跟在倪老身边读书,凭贾家的宗学,贾兰少年中秀才的可能性也终归有限。 这个贾蔷嘛,比贾蓉生得还风流俊俏。虽然每日应名去宗学上学,亦只不过虚掩眼目而已,仍旧是斗鸡走狗,赏花阅柳。他上有贾珍溺爱,下有贾蓉匡助,越发自大起来,而且林致远记得,他不是一向喜欢和小戏子在一起? 林致远想到曹公陛下曾有位名唤龄官的小旦,这个时候应该还在大观园里跟着余下的小戏子玩耍嬉戏,很得贾蔷的喜欢。后来宫中有位老太妃逝世,侯门公府遣散了家中的戏班子,这个龄官也就不知所踪了。 林致远好奇的问道:“贾蔷身边可带来丫头?” “有,不过我看是做了小厮的扮相,就跟着贾蔷的身边。” 林致远颇为无奈的说道:“这贾家的老太太是准备和咱们打长期战了” 韩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新鲜的词,不过他并不惊讶,自己刚跟着大爷的那几年,大爷时常说些怪异的话,但却通俗易懂。“大爷怎么有这样的念头?莫非这个蔷二爷还会在幽州呆上一阵子?” 林致远这种说法也只是臆测,虽不敢十分肯定,但也有八九分了。龄官是贾蔷喜欢的女孩子,贾蔷一定是知道自己将长期驻扎在外,所以想了办法将龄官给赎出来,或是直接求老太太。但是林致远认为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带着个小戏子,万里奔波到幽州……只能说明,贾蔷是要留守在这里。 林致远忙道:“去,叫贾蔷进来,只说我有话问他” 韩胜没有丝毫迟疑的去了。不多时,贾蔷跟着韩胜进了内堂。 林致远眼前一亮,果然如曹公所说,这贾蔷是个难得一见的俊秀少年,只是眉眼中一团纨绔之气难消。 “侄儿见过林叔叔。”贾蔷的礼数跳不出半点毛病。 林致远忙虚扶一把,“蔷哥儿大老远的来到幽州,偏巧我们行的迟慢,倒叫蔷哥儿久等了。” 贾蔷到底年岁在那里摆着呢,脸皮一薄,未语脸先红。“侄儿走的快,打了前锋,怎敢叫叔叔等候侄儿”贾蔷心里暗叫自己办事不妥,早知道进城之后先在客栈里住上几日好了,也不至于现在叫人臊的慌。 贾蔷赶忙收敛起慌张,忙将这次来的正事儿回禀了林致远。 “叔叔,这是老太太叫我给林姑姑贺寿送来的礼单子。老祖宗说,林姑姑是整寿日,不比往年,按照她的意思,本该好生的在家过完及笄之礼再往幽州来。可是皇命难为。老祖宗知道林叔叔的为难之处,这不,老太太说了,请林叔叔到了幽州之后一定好生的给林姑姑补办一个像样的及笄之礼。” 林致远笑道:“这个是自然,便是老太太不说,我也要这么做。” 贾蔷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要多费唇舌呢,要不然老太太的如意算盘岂不是要落空了?贾蔷扭捏的开口道:“林叔叔,我昨日的时候先去了一趟郑家,见了郑家的老太太。郑老太太愿意亲自为林姑姑做正宾,插笄贺礼。” 林致远闻言,冷眉一挑,寒光直射贾蔷。吓得贾蔷噔噔噔,倒退了几步,两腿直哆嗦。 良久,林致远才淡然道:“既然是这样……我也不好拂了老太君的好意,只按照这个办吧” 贾蔷一出屋子,小风嗖嗖的直往自己脖颈子里灌,顿时打了个喷嚏,一抹额头,上面的汗渍早就吹干了。贾蔷心里暗骂自己晕了头,明知道林家这个叔叔不是善茬,还想在人家手下逃生活,赚点甜头……也不知道此次幽州之行,是对是错 ps:好悲催,最近感冒,今天早上和孩子们喊,结果嗓子失声了。小荷变成了人鱼姑娘,彻底不能说话了。好在手能动。_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安居落户居家琐事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安居落户居家琐事(求订阅) 香卉身后跟着个四十上下的大娘,一脸的恭敬,穿戴很是花艳,这个年纪,偏着了一身的娇粉,脚下是幽州城里最时兴的翘头履,鞋面子上绣的是双蝶恋花,一身的行头与这位大娘的年纪极不相符。 大娘看着眼前脚步稳健的丫头,忙紧了几步,追上去,涎着脸笑道:“这位姑娘略慢点脚步。” 香卉忙住了步伐,问道:“大娘可是闪着了?前面有个小凉亭,不如去坐一会儿?” “这倒不用,只是老婆子我年纪有些大,什么事儿啊,脚步就跟不上趟,姑娘还得多多的包涵些。” 香卉掏出了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仰望头顶上的日头,这样的时节,京城里还只怕是刚刚回暖,可幽州城里却是初夏一般的感觉,燥热的很。“大娘,你们本地的节气都是如此?这才几月的天,离着端午还有好好久” 大娘的眼睛从香卉手中的帕子挪了回来,眯眼一笑:“姑娘这是没瞧见我表姐她们住的那地界儿呢,一样都是在西北,可是她那里一连几日也不见个晴天。被子能捏出水,姑娘且别急,一到了立秋之后,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日头暖的很。” 香卉掩口笑道:“我们才来,大娘就叫我们惦记着立秋,可不是太早了些?” 大娘趁势忙问道:“姑娘,大娘问问你,林大人和林小姐打算要些什么样儿的使唤下人?大娘也好早早的做打算,不怕姑娘知道,咱们在衙门外面领了能有个几十号人,只担心林姑娘眼光太高,看不上眼。” 这位大娘的身份不简单,她是幽州城里最有名的牙婆,那些府宅官员,富豪人家,若是欲买宠妾、歌童、舞女、厨娘,或是针线供过,粗细婢妮,几乎都要找她。 华家二太太得了黛玉的请求,立马叫人送信到幽州的本家,请本家大太太介绍人来林家。 人牙子知道这笔买卖不小,越发上了心,她从怀中掏出一定五两的银子塞给香卉:“好姑娘,这点心意你可得手下。” 人牙子以为一个丫头,虽然是穿金戴银,但是到底是林家的下人,见了这五两银子不动心才怪,她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大娘可收好吧”香卉一丝迟疑也没有的将银子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我们家可不兴这一个。大娘有话只管问,香卉必然是事无巨糜的告诉你。至于大娘刚刚问的这个简单,我们家只招些服侍的小丫头,年纪不可太小,要不然不经事,我们还得一一的去调教,费时间。” 人牙子忙拍着胸脯保证道:“香卉姑娘放一百二十个心,咱们这的丫头都是最好的,只是林小姐打算要多少?是死契还是活契大娘也好心理也有个数。” “这个倒不好说,”香卉便道,“大娘恐怕也来过这知府衙门,府上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咱们姑娘只管着后院里的杂事,至于我们家大爷那边公堂上,咱们是不能插手的,而且我家大爷的意思,前院是清一色用小厮的。”香卉笑眯眯的看着人牙子,“大家可别顾此失彼,错过了这笔好买卖。” 人牙子是百般的感谢,一直跟着香卉进了锦华园。 香卉暗中留意了许久,她发现这个牙婆对官府内宅是熟门熟路,甚至她们现在是去哪个小门也是一清二楚,香卉刻意放慢了脚步,在分岔路口的时候走的迟疑一些,不过人家子跟的轻松。 莲池旁边有条大道,人牙子一副好奇的样子往东瞅了瞅,咋舌道:“那边该是公主娘娘住的地方吧” 香卉脚步一停,转身似笑非笑的看着人牙子:“大娘如何得知?” 人牙子干笑了两声:“猜的,都是胡乱猜的”香卉面色一沉,再不复刚刚的和颜悦色:“大娘有的话该问,有的话就不该随随便便的说,免得惹祸上身。” 二人进了锦华园,里里外外都是忙活的人。雪雁一看是香卉,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的大娘,便知道是今儿请来的人牙子。 “香卉,这位是?” 香卉忙堆起笑脸,与雪雁介绍道:“雪雁姐姐,这个就是华家二太太给介绍来的牙婆,我正要领着她进去跟姑娘回话。” 雪雁细细的打量着人牙子,继而松了一口气:“大娘来的巧,我们这儿的活计多的很,只求着大娘帮我们找几个做活儿的人,大家分担分担。” 这边人牙子也在细瞅雪雁。乖乖,她以为带自己进门的这个叫香卉的已经是个绝色了,虽然林家小姐的大丫头,那也该是个一等一的了吧没想到园子里的这些更好。尽管年纪大些,但是小摸样已经完全出挑了。这种姑娘放在她们幽州城里,想卖个好价钱是轻而易举的事儿。 眼前的人牙子能在幽州城立住脚,就靠着一双毒辣的眼睛和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她看人是惯用钱财来衡量的,纵然你是皇亲国戚,在她心底也要估上几钱的银子。 雪雁被人牙子看的发毛,生生的打了个寒战。 人牙子也是通透之人,知道人家该是心里泛起了嘀咕,忙低了头道:“姑娘只管放心……” 香卉拉起人牙子:“好了,快随我进屋吧,我们姑娘该等急了。” 锦华园的正房与京城里富庶人家的宅邸多有不同,此地民风开放,常年与羌夷作战,所以习武的居多,武将世家就更多了。这里的正房也是三进式,中间一间花厅,左处是香闺,右边是书斋。唯独一点不同,这里的枸局极大,显得有些空旷。黛玉住的锦华园原是先知府夫人的院子。先知府夫人偏爱此处的几十株牡丹,所以牙婆对这里并不陌生,甚至说,牙婆是前知府夫人园中的常客,家长里短的事情,人牙子这种人知道的比谁都多。 牙婆一进了花厅,只觉得自己的眼睛都不够使唤了,她见过不少富户,毫不夸张的说,连郑家老祖宗的屋子也瞧见过的,只是……林家这位小姐也太过精致了吧屋子内透着一股甜香味儿,案上设着宝镜,盘内盛摆着本不是这个时节该出现的……水蜜桃?又有四盆葱翠欲滴的花卉摇曳身姿。 香卉的话打断了人牙子的端详:“大娘先坐这儿,我去请我们家姑娘过来。” 不大一会儿,花厅处的珠帘被人挑起,牙婆紧忙从圆凳上蹭了下来,两手交叠在膝盖上,举止之间颇有大家礼数。 “大娘,这位就是我们家姑娘。” 牙婆稳步往前迈了几寸:“见过姑娘。”只听得耳边响起一身清越出尘的女声,“香卉,快请大娘坐下。” 牙婆子趁机往主家的位置上瞄。这一看眼睛就发直,戏文总唱什么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佳人笑。在人牙子眼中,这个林家的大小姐,那才是真正的墙内佳人怪道敢用这些相貌标志的丫头,若不是更胜一筹,或许都压不住丫鬟们的势头 黛玉开门见山的说道:“大娘是华家二太太介绍来的,二太太是个热心人,她能介绍大娘来,也说明大娘在咱们幽州城里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牙婆。我们家的情况与别家不同,初来乍到,正是用人的时候,大娘只管挑那些年纪中用的好丫头来,另外……我哥哥新官上任,免不了要宴请一些下属,家中却没有能懂得本地厨艺的妈妈,也请大娘挑选些送来。” 人牙子一听,果然如香卉所说,这个林家小姐的权利大的很,管着整个内宅的事儿。她忙笑道:“姑娘,人我都带来了,就请姑娘选一选,至于灶上的娘子,不知道姑娘打算请几个?” 黛玉思索了一番,然后也不告诉人牙子具体的人数,只说:“我请众位灶上妈妈每人做一道菜,然后再从里面选,何如?” “这个主意甚好,姑娘喜欢哪位的手艺,留下就是。” 黛玉忙提了个醒,免得到时候麻烦多:“大娘,我们家立约一向是死契,若是其中有人不愿意,咱们绝不勉强。” 人牙子听到这里有些问难,她手上的丫头都是死契,但是灶上妈妈……一个也没有。 灶上的妈妈们都有手艺傍身,靠着一身的绝活没少赚银子,这次不过是听人说起林家的出手阔绰,这才上赶子到牙婆的家里请着帮引荐。 这些灶上妈妈们愿不愿意签死契,牙婆可不敢担保。 “这……” 黛玉轻轻一笑:“大娘可以和她们先商议商议,若是愿意的,就请到后面的小厨房做一道自己最拿手的菜式。” 牙婆迟疑的出了门。 刚进来的雪雁就问:“姑娘,灶上妈妈不好找,咱们慢慢寻就是了,何必非要在今日?不说咱们这儿有管妈妈和碧蝶,就是公主殿下那边,不是也配备了两个御厨吗?实在赶不上手,就叫御厨过来帮帮忙。” 黛玉既好气又好笑:“浑说什么呢,公主殿下的人岂是咱们能借用的?吃食不是别的,那是要再肚子里过一过的东西,找个来路不明的人经手,我心里总觉得不稳妥。” 雪雁一听也有理,便不再说什么。半个时辰的功夫,香卉领着牙婆又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她们府上的管妈妈。一溜儿十个紫衣小丫头,差不多都是十三四的年纪,每人手中一盏托盘,上面摆着一道菜。 牙婆语带自豪道:“请姑娘品尝指教 ……” ps:今天上班,领着孩子们做卷子,哈哈,没有说话,保护了嗓子,但是明天小荷是四节课5555,必须讲课了。坑爹啊小命休矣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碧蝶抱恙雪雁敲打 第二百八十三章 碧蝶抱恙雪雁敲打(求订阅) 一般人穿紫色总显得年纪稍长,衬不出好肤色,可眼前这十个小丫头,怎么瞧怎么水灵,又都是一般的个头,只在双丫髻上点了一朵素绢花,显得格外的精神利落。 黛玉心中喜欢,把这事儿托付给华二太太果然是个好主意,要是他们家亲自叫牙婆来,未必就有这样好的使唤丫头。黛玉与雪雁说道:“去唤管妈妈和碧蝶来吧” 不多时,管妈妈跟着雪雁进了屋,身后却不见碧蝶的影子。 “姑娘,碧蝶身子有些发热,嘴中尝不出味道,我就叫她歇着了。” 黛玉便道:“怕是一路上长途跋涉,有些水土不服,你叫香卉拿着咱们家的帖子到城里的医馆,看哪位先生好脉象,请一个来,好好的为碧蝶看看。顺便请大夫多开几副调理的草药,叫大家都喝上一些,免得精神不济。” 香卉是个丫头,自然没办法出门寻大夫,不过是跑一趟外院,找个出门办差的小厮,拿着林家刚刚制好的名帖去医馆寻人。 少了碧蝶,那最重要的担子就压在了管妈妈身上。管妈妈今日要做的事儿就是品菜。在林家,她是当之无愧的灶上头号能人。 黛玉让了管妈妈坐下,可管妈妈怎敢,推让了好久,终究耐不住姑娘的命,才勉勉强强在下首位贴着椅子的边儿虚坐了。 人牙子知道眼前的这位定然就是林府里掌勺的人,是走是留,只怕就是这位一句话的事儿。人牙子一想到来之前那些厨娘们的恳请,不由得开口求情道:“林姑娘,这十位灶上的娘子都在外面候着呢,姑娘是不是见一见?” 牙婆极会揣摩人的心思,林家这样的人家,请人多半还是看长的颜色,只从林姑娘身边的几位丫头就可知道,收拾的干净利索的,长的憨厚朴实的,说不定就能多几分被留下的希望。 管妈妈一听,也劝道:“姑娘,不如就见一见,咱们也好心中有数。”恰巧黛玉也正有此意,于是欣然答应。十位厨娘的年纪都不大,远远小于管妈年岁,便是跟着管妈妈当了个徒弟也使得。这十位显然没有小丫鬟们守规矩,一进了屋,两只眼睛便再也不够使唤了,虽然不敢四处张望,但是眼睛的余光总是瞄着花厅摆设。 牙婆一摆手,打头的那个小姑娘稳稳的将托盘里的菜肴放在了花桌上。盖子一掀,香气扑鼻,白绿相间,煞是好看。 “姑娘,”小丫头的声音清脆响亮,“这是荔浦芋头,味道甘香软甜,香气浓郁,能健脾解毒,是开胃的好菜,” 黛玉第一年到贾府过年的时候,东边珍大哥哥的府上就做了这么一道菜,自己只吃了一口,剩下的还没怎么动筷子,宝玉便说他屋子里的袭人最喜欢荔浦芋头,连碟子带东西都一并拿走了。黛玉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可是当时看在眼里就是觉得心里堵得慌……现在想想,都是自己在那里无病呻吟,为了个毫无意义的人折磨自己。 黛玉越想越好笑,嘴角不由得往上翘了翘。 人牙子和做菜的灶上娘子心中大乐,还以为是手艺得了林家小姐的青眼。 单管妈妈皱了皱眉头,并没出声,只在黛玉的示意后举起筷子夹走了一块放在口中细品。 黛玉嫌弃这道菜上面浇上了热油,满是油腻腻的样子,便不吃只问,“管妈妈觉得如何?” “选的倒是最好的荔浦芋头,个头应该很饱满,里面的芋头肉很香甜。只可惜,在蒸笼上放的时间有些短,上面青葱的味道过重,险些压了芋头的鲜甜。”管妈话句句砸在重点上,听的那做菜的娘子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偏生又找不出什么辩解的话,只因为人家说的都是实情。 有了前车之鉴,灶上娘子们都知道了,真正决定她们命运的不是超尘脱俗的姑娘小姐,而是林家的掌勺娘子,于是眼睛转移的对象,都开始盯着管妈妈。 管妈妈也不客气,笑话,这些人将来都是要跟着自己卖命的,要是选了个眼高手低的主儿,吃苦的还不是她们这些灶上的人? 管妈妈一连试了几个菜,都不甚满意,直到第五个小丫头端上来一个大大的砂锅,不,应该叫汽锅,管妈妈这才眼中多了几分的光彩。 紫陶汽锅的盖子一打开,远远就能闻见乌骨鸡的香气。 管妈妈先夹了一根鸡翅与黛玉的碗中,“姑娘尝尝” 黛玉小心吹凉了鸡翅,她平日里少 红楼夜话 下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6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部分阅读 平日里少吃这些,尤其是有肉皮的部分,不过今天却没拂了管妈好意。一咬进嘴里,翅膀上连皮带肉顿时化了一半,肉身滑的很。 “姑娘觉得味道何如?” 黛玉放下了筷子,接过雪雁递来的热帕子,“很好吃” 管妈妈便笑:“姑娘不知道这个菜,这叫做汽锅鸡,咱们在南边什么时候吃过这东西,还是有一年大爷心血来潮,说是在什么游记上见过此菜的做法,非拉着我试试。灶上一连浪费了几十只上好的乌骨鸡,也没能叫大爷满意。我看这个做的就很好吃,大爷要是知道了定然会喜欢。” 黛玉听得是哥哥钟爱的吃食,便打定主意要留下此人,哪怕她只会做着一道菜,也是不成问题的。 “这道菜是哪位妈妈做的?” 一个二十出头的娘子走了出来,身上的衣裳还打着褶子。 “你叫什么名字?可愿意到咱们府上当差?” 那小娘子忙道:“回禀姑娘,奴家夫家姓许,人人都唤我豆子娘。” 黛玉不禁对这个名字有了好感,便问道:“妈妈家中的是个哥儿?多大的年纪?” 豆子娘不明所以的瞅了瞅人牙子,牙婆恨铁不成钢的想要代为答之,可主人家问的又不是自己,她这个时候说话反而平添人家的厌烦, 人牙子索性扭头不见。急的豆子娘吞吞吐吐的说道:“只有根独苗,今年五岁,起了豆子这个粗名,大家不过混叫着。” 黛玉心中暗忖,五岁,和他们家荣泽年龄正好相仿。黛玉正犯愁表弟来了幽州以后没了玩伴该怎么办,若是能找几个年岁相仿的小厮一处学习练武,总比荣泽自己一人在家与小丫头们胡闹的好。 黛玉主意一定,便问:“豆子娘,牙婆大娘可与你说了我们府上的规矩? “回禀姑娘,豆子娘知道,不瞒姑娘,奴家早没了相公,一个人拉扯着儿子长大,只希望姑娘能给我们母子俩一个安生度日的地方。” 人牙子恨不得上去堵住豆子娘的嘴,来时说的好好的,千万被告诉人家自己一个女人还领着个孩子,一切都等进了林府安顿好了以后再说,可是豆子娘怎么就不信自己的呢好容易有个地儿肯护着她,豆子娘自己还不好好珍惜 人牙子以为没了戏,脸上难掩懈怠之意。可没想到等最后的时候,黛玉最先点要的便是豆子娘。算上豆子娘,林家那位灶上妈妈又选了四位手艺不错的。 一下子选了五个,牙婆今儿的买卖就算是小赚了一笔,不过她最在意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在丫头们身上。厨娘们都是自由之身,而小丫头的卖身契都在人牙子这里,这才是牙婆今儿的重要来意。 “不知道姑娘可看中了这十丫头?”牙婆小心翼翼的问道。 十个小姑娘垂首而站,耳朵竖的一个比一个直。 黛玉点了雪雁和雁蓉两个,“我请了管妈妈寻灶上的人,自然也要你们亲自挑帮衬的人,说到底,今后还是你们管着这个园子。” 对于自家姑娘的放权,雪雁等人是习以为常,可是听在人牙子和小丫头们的耳朵里,这可就不得了了。幽州城哪个人家也没说过会叫大丫头帮忙挑采买的奴婢,就连三大家族也要管事的奶奶们亲力亲为。 雪雁和雁蓉两个一琢磨,只从十人中拣了七个出来,余下的那三个……雪雁和雁蓉都觉得小丫头有些浮躁,撑不出大事儿。 三十两一个的卖身银子,在当时来说已经不少,人牙子几乎乐得合不拢嘴,要知道她平时做的买卖,一个普通的小丫头也只是四两银子。人牙子明白这是看在了华家二太太的份上,林家才肯出这些。 牙婆欢喜的领了余下的厨娘和丫头离了锦华园,黛玉便道:“告诉六安家的,现请外面的针线房补做几套衣裳,也好给她们换洗。” 雁蓉笑领着这一串儿的小丫头出了门,一半送去了大爷的穆华园,一半就留在了锦华园。七个丫头看着不少,但是一分就没剩下几个人。雪雁和雁蓉忙活完了一切,再伺候了黛玉吃完午饭,这才有功夫说上几句话。 雪雁拉着雁蓉到了莲池边的小亭子里,这里视野极好,远远的来了人就能瞧见。 “你这丫头神神秘秘的做什么?”雁蓉比雪雁大几岁,虽然都是黛玉身边的一等丫头,但是私下没人的时候还是喜欢将雪雁当个一般。 雪雁沉着脸:“我倒是有正经的话语姐姐说。” 雁蓉察觉到雪雁自打接了管妈妈进园后便有些不对劲儿,心中不免惴惴:“什么话?” “雁蓉姐姐和碧蝶姐姐都是我的前辈,但是咱们为着姑娘的心意是一样的。碧蝶姐姐……有些不大对头,要是雁蓉姐姐得了空,还是劝上几句吧” 雁蓉少有的出现了结巴:“碧,碧蝶?她怎么了?” “我不好在背后说碧蝶姐姐的话,只是想借着雁蓉姐姐来给碧蝶姐姐提个醒儿,紫鹃姐姐的先例就摆在那儿呢,到底怎么回事儿,还望碧蝶姐姐想清楚” 雁蓉脑袋“嗡”的一下,顿时天旋地转。 ps:豆子娘,俺的书迷登场了想要客串的亲友们可以到咱家的群留言,也可以在起点留言闪,看《步步惊心》去鸟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雁蓉劝说姐妹之情 第二百八十四章 雁蓉劝说姐妹之情 香卉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手下被分派了两个跟班学艺的小丫头,尚未起名,不过原来的名字混叫着。 “咱们人少,一个人就得顶上两个来用,姑娘什么时候起早,什么地方更衣,什么时辰用饭,咱们都得记得一清二楚,差池了一点,姑娘没什么说的,可是大爷饶不了咱们。” 其中一个年纪小的便好奇的问道:“香卉姐姐,咱们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大人?” 香卉一点小丫头的额头,笑骂道:“还不快改了口?咱们家只叫大爷,什么大人的显得外道哎呦”正从拐角处转弯,准备领着小丫头子去西厢房的时候,香卉猛的被人撞了个趔趄,脚下没踩稳,手虚空着往后抓。 多亏了小丫头们眼疾手快,一把推住了香卉的后背。 “雁,雁蓉姐姐,”香卉没想到撞上自己的会是雁蓉。雁蓉姐姐怎么会这样匆忙?难道说是家里出了事儿?香卉忙问道:“雁蓉姐姐,可是姑娘那里短了人手?要不要我们现在就过去?” 雁蓉刚刚那一下子不可谓之不猛烈,她自己的胸口也撞得生疼,这会儿才想起来揉揉。“没什么 ,我就是到碧蝶那里瞧瞧,你们也忙着去吧” 香卉若有所思的盯着雁蓉消失的方向,两个小跟班你瞧瞧我,我瞅瞅你:“香卉姐姐?那个不是姑娘身边的雁蓉姐姐吗?” 香卉回过神来,笑道:“你们两个到底乖觉,记得也牢,听好了,那位在咱们园子里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最得咱们姑娘的信任,你们俩今后见着雁蓉姐姐都恭敬着点儿。”人牙子送来的小姑娘一个赛过一个的精明,香卉一说便明白了里面的意思,再加上看到了林家下人们的生活,更加不愿意离开这等富贵地,于是争先恐后的应了头。 这厢雁蓉到了自己的屋子门口,心中难掩怒气的掀了门帘子就往里面冲。 碧蝶正在床上躺着好好的,却被雁蓉这一下给骇住了。翻身一见是自己的好姐妹,便嗔怪道:“发什么魔怔,这么火急火燎的就回来了,可是我刚刚没去,姑娘生气了?” 雁蓉盯着眼前这个熟悉不能再熟悉好朋友,良久才叹道:“我听慕蕊那边的意思,大爷有意要在幽州这边放一批人出去婚嫁,你和大爷提一提,跟着这拨人出去吧” “出去?去哪儿?”碧蝶的声音猛的尖起来。 “你也别冲着我嚷嚷,我这么说都是为了你好,早点出去,也早点叫大爷放心,咱们家也不是没有好的少年,就算大爷身边的小厮都”雁蓉话到一半觉得不免有些伤人,便尽量柔和着语气,“咱们家跟到幽州的年轻掌柜的也不少,总有和你相应的” 碧蝶冷笑了两声:“既然是好,你怎么不嫁?反正我是不会去和大爷说的,不过有一点你放心,大爷、姑娘将来若是厌烦了我,不用他撵,我自然会知趣的离开,可现在……就是打死我,也不能叫我挪动分毫” 雁蓉被几句话呛的气短:“我是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要不是人家说了闲言碎语,我干嘛来说这些话来惹人嫌?” “什么闲言碎语?”碧蝶盘腿坐在了花腿子大木床上,两眼放光的看着雁蓉,哪有半点不舒服的意思 雁蓉不吭声,碧蝶就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怕是雪雁和你说什么了吧雁蓉,你是我的好姐妹,只有一句话,我是什么人品你最明白,我碧蝶可是那种小人行事?” 雁蓉心中也是左右为难,她打心眼儿里希望雪雁说的都是无稽之谈,可是事情说的有板有眼,再加上当日荀家二爷把碧蝶抱回来,多少只眼睛都瞄着呢:“碧蝶……你是不是看中荀家二爷了?” “呸呸呸说什么呢?你便是为了这个事儿才找的我?” 雁蓉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最是聪明的,当日在姑苏的时候哪个姐姐不夸赞你,大爷信任咱们,才挑了你和我给姑娘做大丫鬟,难道妹妹就忘记了以前的白绾姐姐和紫鹃?” 白绾这个名字听着怎么都举得点晦气,年纪上比大爷大上三四岁,那个时候他们大爷刚刚开窍,太太身体也扛得住,大爷不久就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聪慧,这个白绾看着林致远年纪小,以为好调理,便处处与林致远身边的人争风吃醋,最终惹恼了当时的林母,一纸契文送走了白绾。 至于紫鹃,那就是在雪雁和碧蝶的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儿,由不得她们记不得。 碧蝶转身重新趴在了床上,背对着雁蓉道:“我便是一辈子不嫁,也绝不会干出伤害咱们姑娘的事儿,你就放心吧荀家二爷是什么身份,要不是看在咱们大爷的面上,人家能送我回来” 雁蓉看着默默寡欢的碧蝶,忽然有有些心疼,便半倚在窗边,推着碧蝶劝道:“你心里别再想着他了” 碧蝶将大大的被子往身上一蒙,闷声闷气的说道:“我能惦记谁?” “六安娶了沛岚,当时你也和我保证过,一定放下心结。可是看看你近来的表现,总是失神。 被子里的碧蝶僵了僵,雁蓉便继续说道:“六安当你是个妹妹,我说的那些你也往心里去。我和慕蕊也就是再过一二年面便要出去,端看大爷的意思,若是大爷有什么安排,到时候你可也这样拂了大爷的好意。”雁蓉听得外面香珊一声声的唤自己,便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回头轻叹。 直到脚步声消失,碧蝶才从被子中探出头,两眼无神的看着床顶挂着的窗幔。 碧蝶的病倒不是因为这个……那日荀家二爷抱自己回来,碧蝶也动过心思,但是林家到了大爷这一辈,是极不赞成纳妾娶小的,若是自己一步行错,岂不是辜负了大爷的一片苦心栽培? 她只是一想到今早去大爷的园子里办事,看见沛岚和六安的样子,心中一阵阵酸楚。 碧蝶最喜欢的不是别人,就是六安,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ps:小荷今天只写了两千字,为了保住全勤,明天必须要三更,早早的就会起来码字滴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碧蝶求去致远挽留 第二百八十五章 碧蝶求去致远挽留 碧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穆华园的,脚下的步子没有什么知觉,完全是顺着心意在动。穆华园和锦华园最大区别就是,这里随处可见的不是青春靓丽的丫鬟,而是一个个忙碌纷纷的小厮。 院子中间有一个单薄的小身影正有板有眼的练着拳术,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二十上下的男子,背着手时不时的纠正一下孩童的动作。小男孩见到碧蝶,眼睛就是一亮,顿时眯成了月牙形,刚想喊人,就被人猛的呵斥了一声。 这童子正是林家的表少爷荣泽,教导他武艺的却不再是韩胜。林致远知道少年人不能只做个一门心思读书的呆子,但又不愿意叫荣泽走军中这条路,只希望能强身健体罢了,所以在江湖上便另寻了个小有名气的高手,专门指点荣泽的武艺。 这人七尺开外,算不得英俊,只是一双眸子极有神,待看见碧蝶之后便不由得跟着打量,直到人家姑娘已经进了内门。荣泽好奇的歪着小脑袋:“师傅,你在看碧蝶姐姐吗?” 青年人脸色一红,掩饰似的喝道:“不准停下来,练功夫”荣泽委屈的瘪瘪嘴,小鼻孔一出气儿,小拳头又开始东送一下,西撩一下。 再说碧蝶进了内门,小厮冠缨正在前厅伺候,一见碧蝶,忙走上来低声道:“华家大老爷来了,正在里面和大爷说话。”碧蝶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再往里面走就不合时宜了,但是又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便呆愣愣的站在原地。 冠缨侧耳往里面听了一听,便道:“时辰还早呢,估计大爷是要留人吃饭,碧蝶姑娘要是不急,便稍后再来,若是姑娘那边有急事儿,可先与我说。” 就这时,里屋里响起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冠缨忙扔下碧蝶迎了上去,果见林致远引着华家大老爷出了内室。 “大人放心,”华家大老爷一边行,一边说道,“小人回去之后便与家族中人商议此事,定会给大人一个满意的答复。” 林致远笑道:“华大爷肯放在心上就是,本官初来乍到,万事上还需你们多多的仰仗。华家是本地豪族,华大爷更是豪爽大气,今儿这事儿不托付给你,想来幽州城里是没人肯为本官解决疑难了” 华家大老爷面有得色,只是掌握的极好,既不显得轻浮,也不会叫人觉得太过拘谨老成。 送走了客人,林致远脸上的笑意就减了几分,看也没看碧蝶,只吩咐道:“进来吧”碧蝶乖巧的跟在身后,冠缨见俩人没了影子,才疾步去寻后房住着的慕蕊。 林致远坐在桌案前,一边整理着刚刚衙门里送来的文信,一面问:“什么事儿?” “大爷,我想跟着管妈妈学手艺。” 林致远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你可明白自己说这话的意思?”跟着管妈妈学手艺的都是些年轻的小媳妇,碧蝶既然说了这样的话,就是打了嫁人的主意,可试问府上年轻的姑娘,哪个不想在主子们身边多呆两年,享享清福?连一般的小丫头都有这样的方法,何况是黛玉身边的得意大丫鬟碧蝶 碧蝶低着头,眼角擒着泪花儿,不敢叫大爷听出自己的哽咽:“想清楚了,大爷知道,我小的时候就在林家,老夫人待我恩重如山,碧蝶这个名字也是老夫人起的,我就从来没想过会离开林家。” 林致远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不愿意在将来继续跟着姑娘?”碧蝶虽然没抬头,但是已经听出了大爷话中的不满,只是自己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拉开的弓箭难道还有回头的道理?“不愿意” 碧蝶的回答斩钉截铁,要是一般的丫头,断不敢这样和林致远说话,可是碧蝶不同,她心中已经没了想念,就算大爷会大发雷霆又能如何,况且她们爷也不是那样的人。 林致远听了碧蝶的话,非但没怒,反而笑着将手中的事务都停了下来,专心与碧蝶说道:“你还记得小时候服侍过我的白绾吗?” 碧蝶喟然长叹道:“自然记得,还是白绾姐姐最早教我做苏婆饼的,学了这些年,终究没有白绾姐姐做的有味道。” “那你可知道白绾为何会离开林家?” 碧蝶想起了刚刚雁蓉劝自己的话,当时人人都说白绾姐姐心大,见大爷家底子慢慢变得厚实,又有才学,想仗着自己多年服侍的功劳,进而成为林家的小姨娘。可道听途说到底准不准,谁也不知道。 林致远又道:“那年,我拜师到尼山书院,母亲因怕我不适应山上的生活,时常叫白绾送些可口的吃食过去,我本不在意,可时间一长,书院里便传来闲言闲语,说是白绾和我们同门的一位师兄有了暧昧。我先是不信,这怎么可能,白绾每次来身边都跟着赶车的车夫,又有婆子陪着,到了书院就来找我,从没有一刻的闲暇,直到那日我悄悄跟在白绾身后,才知道”林致远脸上流露出痛心的神色,“才知道原来白绾早就买通了婆子和车夫,她每次给我送完东西后都要和那位师兄见个面。” 碧蝶试探的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后来我那位同门师兄要回乡,想向我为白绾赎身。我那个时候虽然没什么大本事,年纪也小,但是明白一个道理,为人妾室终究如水中浮萍,寄人篱下。我一直将白绾当做姐姐看待,总希望将来她能有个幸福的结局,可惜,我的劝言她听不进去,执意远嫁。”林致远现在想到那个为了爱情而执着的女子,依然感到难过。 碧蝶听了林致远的话,心里好像一块大石头般堵的自己难受,“白绾姐姐如愿以偿了” “哈”林致远一声苦笑,“是啊,初进门的那几年还算好,我那位师兄也算百般疼爱于她,可是正房奶奶一进门,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处置白绾。” 这个故事虽然俗套,碧蝶不用再听下去便知道结局是什么样子的,只是,这里面有没有大爷插一脚,碧蝶很想知道,大爷会不会叫那些跟随过自己的人受委屈?“那白绾姐姐” “师兄三年前没了,女主人不肯容人,将白绾赶了出去,好在师兄临走之前还算明白,将白绾的卖身契交给了她。碧蝶,你心中所忧虑的事情我明白,只要你对姑娘没有二心,林家是不会亏待你的。” 碧蝶真的想离开黛玉去厨房做个灶上娘子吗?当然不,可是不去,又怕有心人闲言闲语。林致远的一席话叫碧蝶又开始踌躇难定。 林致远声音很温和:“就这样吧,先不要再提去灶上的事儿,等明年开春,咱们再做打算。” 时间一下子就往后拖了一年,碧蝶心中莫名的松了一口气,冲着林致远欠欠身下去了。 碧蝶刚一走,林致远的笑意就再也难支撑了。 看来黛玉的婚事是该早做打算,自己当时婉拒了贾母的提议将黛玉留在京城,一是担心妹妹重蹈覆辙,依旧走了老路,最终落得个吐血而亡的下场;二是舍不得兄妹四个的情谊,才刚聚首没几年,林致远还想着为两个妹妹好好的筹备一笔嫁妆,叫两个女孩子的爹娘也能欣慰。 林致远也想到了妹妹黛玉的婚事,眼看妹妹已经到了及笄之年,还没个稳妥的人家。贾母那边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叫了郑家嫡系仅存的一位老太君来帮忙筹办及笄之礼。这姑娘一大,自然就要开始找个稳妥的人家,可惜这个时代的女子见识外面的机会少之又少,想要自由婚恋简直就是奢想。况且自由婚恋也未必就是好事,原本的贾宝玉和黛玉,不也落得个凄凉的下场嘛 林致远想将妹妹多留几年,也是希望黛玉能多多的清闲几年。随着自己在官路上的恒通显赫,两个妹子的婚事只会越来越好,黛玉这么小,到了人家富贵豪门做儿媳,必定要立规矩,有婆婆的要受婆婆管束,有小姑子的要和小姑子搞好关系。林致远在前世的时候算的上是孤家寡人,但是常听女同事们聊起这些琐事。 尽管时代不同,但是家庭大抵都是一个样子。林致远当然希望妹妹能找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少年。要是家事简单,没有什么累赘就更好了。 林致远不求将来的妹婿有什么显赫的爵位,说实话,有了爵位,也就意味着琐事太多,难道妹妹嫁过去还要管着一大家子的吃喝?林致远自己都舍不得叫妹妹劳动呢,凭什么嫁过去就要受累 这眼界一高,婚事就难寻觅。林致远也不愿在幽州城里给黛玉寻亲事,笑话,他在这地方不过就是三四年的光景,若是事情办得极好,林致远也不打算居功,索性一两年之后请皇上派个更加稳妥的人来接替,自己回朝中再谋个好位置。黛玉不能被困在幽州,不如……找佟夫人帮忙在京城里看看。 主意一定,林致远立即提笔,先给皇上写了例行公事的密折,又趁机给佟太傅去了消息。 “冠缨”小厮冠缨忙进了内室。 “将两封信交给聊城卫的人,黄皮囊里的是呈给陛下的,这白皮囊里的,只叫他交给佟太傅就好。” 可以说当哥哥的林致远为了黛玉的婚事,绝对是煞费苦心。 ps:二更一会送上请大家等等俺哦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街心遇烈马猛惊魂 第二百八十六章 街心遇烈马猛惊魂(二更) (小荷的二更送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个开现代言情的念头好吧,我是欠抽了,赶紧码字) 知府衙门位于幽州城的最中心,这里也一向是商业的聚集地。离着黛玉等人住的后园不远处就是闻名遐迩的十全街。黛玉乍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有些惊诧,她只以为是同音,没想到连字也一样,只是不知道和苏州老家的那个十全街谁在先谁在后。 苏州的十全街是因为当地有“十泉”,而幽州城的十全街命名则是因为这里汇聚了天南海北的产物,这里的买卖人也有大本事,若是什么人想买个别致的玩意儿,只需找到合适的商家,不出三日,定然就会出现能叫你满意的物品。 衣食住行乐,十全街上涵盖了所有的事情。致远不想憋着黛玉,便带着黛玉和两个小的一起去逛逛。百花节的余温尚未消散,街面上到处可见年轻漂亮的小媳妇,最难得的是,这里的女眷们比之京城里更为开放,三三两两随意的走在街上,也不戴着纱帽,穿戴上也颇有夷风。 “姑娘,你瞧,那里好多年轻的女子。”雪雁好奇的指着马车经过的一个摊子,周遭围了十来个小妇人。跟车的小丫头是刚进府,但对幽州城却了解的很多,她向来没什么机会在姑娘面前露脸,这次还是多多的仰仗了香卉姐姐的提携。小丫头笑道:“雪雁姐姐不知道,这些小娘子们都在等典家的十五爷典家是咱们幽州城里三家豪门之一,他们家夫人年近四十才有了这么一个儿子,可以说是百般的疼爱,可惜好景不长,不到三岁的时候得了场恶疾,人都说是活不成了,一位行医治病的老神仙经过此地,说是要化了十五爷去道观里修行。典家夫人虽然不舍,但还是送去了,从此以后每月这个日子都要去观里将十五爷接回来,顺便洒些祈福的果子、银钱。” 黛玉从哥哥那里听说三大家族的郑家和华家来拜访过,而这个典家一向对林氏兄妹不大热络。 远处一阵喧闹声,黛玉和雪雁一起隔着帘子往声音方向张望。小丫头喜道:“是典家的车马,看来是典夫人还愿回来,路过十全街,要进哪家店铺子呢”小丫鬟语气中难掩的羡慕,“不知道会不会撞见典家的大小姐” 黛玉好笑道:“难道这个典小姐还有什么来头不成?” 小丫头自觉多嘴,生怕惹了姑娘不高兴,便偷偷的往雪雁那里瞄。弄的雪雁好气道:“刚才不是还说的欢实嘛这个功夫瞧我作甚?姑娘有话问你便好好的作答” 小丫头讪笑道:“也没什么来历,只是大家都夸赞咱们幽州城里有三朵名花,这典家的大小姐就占了一席,我还听说,典家的老爷是有意将小姐送到宫里面去参选呢” 黛玉的好心情没由来的一糟,雪雁见状,忙转移话题:“你这小丫头,闲话倒是不少听,那我且问问你,这十全街上哪家的东西最好?哪家的伙计最勤快?有什么特色美食?” 小丫头心思果然简单,忙道:“姑娘要买东西当然是得去三大家族的铺子,至于吃的……”小丫头脸一红,解释道,“我们家原穷的很,娘只在年节的当口才肯给我们买一串糖葫芦,到底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不过人人都说十全街上老饕家的红酥肉最好,姑娘或许可以尝一尝” 雪雁见姑娘被小丫鬟的话吸引了注意力,心底松了一口气。暗道,回去之后要好好的训斥训斥这些不懂事儿的小姑娘。雪雁那天伺候大爷和姑娘吃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的,原来典家迟迟不肯来拜会,就是因为大爷不愿意为她们家做保人,将他们家的女孩子推荐到宫中,大爷反而是选了华家的小姐。 雪雁不知道小丫头说的典家大小姐是不是大爷说的那一个,可就是因为这件事儿,典家没少为难初来乍到的大爷。 马车在十全街的一个小小的弯道停了下来,跟车的婆子在帘子外面高声道:“姑娘,下车了” 黛玉一下车,荣泽就噔噔噔的跑了过来,小手往黛玉的手上一牵,整个人就依偎了上去。黛玉一点荣泽的小鼻子,笑问道:“是不是惹小姐姐生气了?” 荣泽挺起小胸脯,哼道:“才没有,是姐姐自己走的慢,我都等她了”说罢,小手更紧的拉住黛玉,眼睛却时不时的往后面的雪琪方向看。 众人一面往街里走,一面四处看新鲜的事务。别说荣泽和雪琪这样半大孩子喜欢了,就是黛玉也看的眼花缭乱,见到什么都新鲜。跟着来的几个丫鬟也高兴,手中紧紧攥着钱袋,就准备在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第一时间冲上去。 林致远充不紧不慢的坠在后面,倒不像是来逛街的,更像是个英俊潇洒的护院。 林致远的相貌在京城里都算的上的排的上名号的,放到幽州就更加的惹眼了。何况城中的百姓们没什么机会见到林致远,根本不大认识。所以林家兄妹这一身高调的出现,着实晃坏了不少人的眼睛。 小媳妇们凑到一处,对林致远是指指点点,若是林致远的眼睛瞄到某处,那人堆里必然要有几声惊呼。 黛玉拎起一位阿婆摊位上的错玉扣,扭头笑语致远道:“哥哥瞧这个可好?” “手艺倒很别致,陪妹妹昨儿刚得的那个斑斓错玉倒好” 阿婆一听“斑斓错玉”的名字,不由得将这兄妹一行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我说这位哥儿你们要是真的有斑斓错玉,那可了不得,只是别用咱们老婆子的绳子去绑,”阿婆严肃的摆摆手,“我这些都是小玩意儿,养家糊口混口饭吃,当不得那好东西系” 阿婆似乎是常年干活,手上满是龟裂的细纹。黛玉看的一阵心酸,便叫雪雁递来了五两银子,“阿婆,这错玉扣我们买了,阿婆若是还有新花样也可以拿给我们瞧瞧” 老阿婆不敢相信的看着手中的小银锭子,“这也太多了,我的东西不过是三个铜钱一支。”五两银子足够他们家人过上好久。阿婆执意要将银子换开,叫黛玉一行人不准离开,可是黛玉她们哪里有那个闲暇,正要找个借口离去,猛听见街道正前方传来一阵烈马的嘶鸣声。不少摊位都被踢翻,离黛玉等人是越来越近……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纵马驰骋当街喝斥 第二百八十七章 纵马驰骋当街喝斥 烈马上的主人是个红衣女子,一头的小辫子,用了一根同色系的红带子扎了起来,随着颠簸的马身起起伏伏。手上拿着缠绕着金丝线的马鞭,时而狠狠的击打在胯下的宝马上。 黛玉紧跟在林致远身后,护住了荣泽,小家伙巴望着小脑袋看外面的热闹。林致远回身一把抱起了荣泽,笑问道:“怎么?不害怕?” 荣泽倔强的摇摇头,挺骄傲的说道:“师傅说了,等再过两年也开始教我马术哥哥,你送我一匹小马吧”那天华家的小少爷跟着祖父来林府来拜会,两个小孩子说的有来有去,自然,小孩子有攀比之心,那华家的小少爷不知怎么的就说到了自己的生日礼物,他外祖父送的一匹枣红色小马驹,叫荣泽眼馋极了。 黛玉忙道:“你才多大点儿,就想着骑马?等再大些”荣泽大眼睛滴溜溜乱转,趴在林致远的身上,肉嘟嘟的小胳膊一抱林致远的脖子,谄媚的央求道:“哥哥,只要一匹和华安那个一模一样的就好” 林致远大笑:“小鬼头你知道华安的那是什么马?正经的西北战马产下的幼崽,多少钱也买不到的好东西,华安的外祖父是西北的名将,你哥哥我却没这么大的能耐,不过”林致远故意吊起了荣泽的胃口,“你若是能在明年长高一尺,我便送一匹小马而且只会比华安的更好”林致远是希望荣泽这孩子多多的长个子。 “哥哥”黛玉嗔道。 正说着,红衣女子的马就已经到了近前,以她的速度绝难停下。两边带起的灰尘足有一尺来高,惊吓的路边人都立即让出一条道来。 “吁”一声娇叱,马儿陡然停下,巨大的冲劲儿让马的两只前蹄全都扬了起来,阵阵惊呼从四处传来。 黛玉和林致远同时皱起了眉头。 马上的红衣女子拉住了缰绳,调转马头来到林致远等人的跟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将林致远打量了一番,又见到他身后的黛玉。这美女和美女相见,自然是分外眼红。何况黛玉还是那种带着纱帽,叫人琢磨不透的美。 “你们是谁?”红衣女子一手拉着缰绳,一手用马鞭直指林致远。 黛玉身边的阿婆一见情况不好,吓得要收摊子。红衣女子不待黛玉回答,眼光一流转,趾高气昂道:“我买下你手中的坠子了。” 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手腕一扬就要抛给黛玉。林致远冷道:“这位姑娘,你难道没瞧见?这错玉扣就在我妹妹的手中,凡事有个先来后到,若是你喜欢,这摊子上的它物你尽可选。莫非姑娘是对人不对事儿?” 红衣女子被说中了心里话,脸上带有窘色,恨恨道:“胡言乱语,就你们这等人也值得我针锋相对?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本姑娘再问一遍,你们是给还是不给?” 林致远一手托住荣泽的小屁股,一手接过黛玉手中的错玉扣,“我们与姑娘无亲无故,自然是不能将它交给姑娘了” “好啊,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红衣女子的马鞭子霎时间就要砸向林致远,完全不顾及还有个孩子。 “住手” 一声喝斥声从人群里传来。红衣女子的脸色骤变,一回身,眯眼瞧着从人群里走出来的人,她冷哼道:“姓郑的,我劝你还是少管闲事” 来者十七八岁,白皮书生一个,身后还背着个读书用的书匣,一看衣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有钱人家。可是偏生又姓郑林致远装作不经意的往那边瞧了两眼。 少年朗声道:“典姑娘,你这光天化日之下就纵马疾驰,若是伤到了人的性命,便为时晚矣” “性命哈”红衣女子讽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姑娘纵马伤人了?呸,穷酸书生一个,也想仗着郑家的名头在这幽州城里出出风头?”红衣女子将手中的鞭子微微一甩,不屑道:“我最看不上这种人” 那位姓郑的少年书生面色涨的通红,愤然道:“真是有辱斯文便是你这样的女子,全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亏得典家还妄想将你送去选”话没说完,红衣女子大怒,扬手就是狠狠的一记,眼看金鞭就要落在少年脸上。 少年眼睛瞪得大大的,难以想象这个世界还有如此女子。 黛玉紧张的抓住了林致远的衣衫,她以为哥哥会出手相助,可事实上,哥哥根本就是纹丝未动。 红衣女子鞭走偏锋,虚晃了一下,空气几乎被划了个口子,“呼”的一声传来撕裂感。 “今日先饶了你咱们的账先记着”女子回头瞅了瞅林致远一行人,而后策马扬长而去。 少年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眼神还有些呆愣,四周围观的人对少年指指点点,又窃窃私语了一番,才满意的散了。 一直躲在黛玉身后的阿婆拍着胸口说道:“可算是走了” “阿婆,这红衣女子是谁啊?”黛玉不由得好奇的问道。 阿婆瞪大了眼睛,吃惊道:“原来你们竟不认得?怪道说呢,敢和这位姑奶奶对着干,早知道我就在刚才与你们说了,也不会有这样的事端。姑娘,大爷,你们若是外来的客商,那还是快快的离开吧那是典家的小姐,平时根本没人敢惹,瞧那位” 阿婆一指还兀自发呆的少年书生,小声与黛玉等人道:“那个人是郑家的旁支子孙,总是愿意出头,每每得罪了典家小姐还不自知,要不是郑家的人肯收拾烂摊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在咱们幽州城里再待下去。” 黛玉没出声,只是笑着命雪雁掏出了钱交给阿婆,比照阿婆说的价钱高出了两倍还有余。阿婆人倒是很实惠,笑着接过钱,又从自己的摊位上寻出一根流苏的穗子,“姑娘留着玩吧,难得到我们幽州城里来玩一次。” 黛玉将流苏的穗子坠在了雪琪的腰间。未带纱帽的小姑娘脸上顿时带了笑意,看的出很喜欢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穗子。 兄妹几人正要离开往前去,就见那个已经回过神的少年书生嚷道:“公子请留步”对方紧走几步,躬身失礼道:“多谢公子相助” 林致远便似笑非笑的看着少年书生,道:“哦?少年人这话从何而来?我们萍水相逢,未曾说过一句话,何来‘相助’二字?若认真说起来,倒是尊下刚刚的一句‘住手’叫我们免了一顿皮肉之苦” 少年讪笑道:“是是是,我正是这个意思。”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见兄台不是本地人,唯恐你们吃了那恶女的暗亏,这才出声阻止,未曾料想此女心思歹毒,下手毫不留情。” 林致远故作松气的样子,“这等女子实在是少见。便是在京城”林致远的话戛然而止,似有悔意。对面少年却眼中闪过一抹精光,忙笑问道:“原来兄台竟是京城人士,我听着口音还带着一点点的苏杭味道?” 连跟在后面的雪雁都听出了里面试探的意思,更何况是精明的黛玉 黛玉刚还对这个无辜险被抽打的少年抱着一丝同情,但是现在那就是满身的戒备。 那少年时不时的往林致远身后瞄,还以为自己做的是天衣无缝。 “兄台是初到咱们幽州?若是不熟悉道路,郑昶愿意为兄台带路。” 林致远踌躇不已,歉然道:“多谢郑兄弟的美意,只是……我家中多是女眷,同行多有不便。” 郑昶心头微微失望,然很快就消散了愁色,笑道:“是郑昶思虑不周。若如此,在下家住小凉湾,现在静安书院读书,出了十全街往东走半个时辰便是,兄台若有事,尽可到此处寻我。” 林致远笑着与郑昶辞别,待林家兄妹已经没了影子,才从拐角处跑出个小书童,张望着林致远等人的方向,兴奋的问道:“少爷,可成了?” 郑昶笑骂道:“若是成了,你家少爷我还会呆在这儿?” 小书童愁眉苦脸道:“那怎么办?这样好的机会实在难得。” 郑昶凉凉的说道:“难得又如何?不过有一点咱们倒是可以肯定了,这个人必定是新任知府无疑走” 小书童屁颠屁颠的跟了上去,“公子,咱们跟着?” 郑昶一个爆栗子砸到小书童的脑袋,气道:“当然是去典家” 小书童瞪大了眼睛,哆哆嗦嗦的问道:“公子,可使不得啊,刚刚才得罪了典家小姐,要是这个时候还跑去人家告状,那,那典小姐还不恨死你了。” 郑昶一脸的尴尬,忙伸手捂住了小书童的?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7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7部分阅读 的嘴,“胡乱说什么,咱们是去赔礼道歉的傻子。” 主仆俩晃晃悠悠的离了十全街街口,那边黛玉便与林致远道:“哥哥,刚刚那个红衣女子应该就是典家想要送进宫去的小姐吧幸好幸好。若真的借了哥哥的名头将此女送过去,到时候惹下大祸,哥哥也要跟着受牵连。” 林致远从小贩手里接过一串刚刚做好的糖人,交给踮脚期盼的荣泽,又笑语黛玉道:“只怕这位典小姐是知道咱们的来历,故意演了这出戏,想要杀杀咱们的风头呢” 黛玉看着吐着小舌头舔糖人的荣泽,心中若有所思…… ps:俺来也谢谢支持小荷~~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老饕家兄妹享美食 第二百八十八章 老饕家兄妹享美食 老饕家是一家有着百年字号的店铺,传到这一辈只有祖孙两人,管着里里外外三间房,也不过多雇佣人手,只三个典卖到他家的小学徒,里里外外的帮衬着。老爷爷就在里屋的厨下炖肉熬骨头汤,做孙儿的就在门口支起一个大大的汤锅,里面是刚刚捞出来的粗面条。酱汤都是现成的,只需将面往里一搅拌就好,全随客人的意愿,再配上老饕家的红酥肉,那就是人间美味。 林家兄妹等人进了店铺,正是午饭开始之前,人也不算少,而且以女眷为多。 小伙计一看到林致远等人,忙上来招呼,知道林家的人多,便尽量将人安排在一起。只是,小伙计为难道:“正是不巧了,客官,你看,靠窗户的位置已经没有了,这” 林致远不在意的笑道:“无大碍,只要僻静一些就好。”小伙计赶忙将人领到东北角的位置,擦干净本就不脏的桌面,随后将巾子往身后一搭,问道:“各位客官可是要点点儿什么?” 林致远习惯性的想去看墙面上的水牌,小伙计机灵的笑道:“客官可是在找我们店里的水牌?那就不必了,我们家的店铺与别家不一样,大家常吃的就是那几种,客官瞧,那些是排队准备等着带走的,都是我们家的红酥肉” 黛玉隔着纱帽见不少小媳妇都往这边瞧,心中会意,便笑望着哥哥致远,道:“咱们出来的时候刚用了早饭,这个时候也难吃下什么,不如就按照小伙计说的,每人来一碗面,配上些红酥肉就好” 小伙计虽然很想做到目不斜视,但是听到黛玉的嗓音,还是忍不住把头扭了过去。 黛玉的纱帽是京城里的式样,用的是宫中赏赐下来的湖锦帛纱,最轻密细软,用这个做纱帽,一点不感到憋闷燥热,更难叫人看清里面的娇颜。 小伙计见黛玉不再做声,心中莫名有些失望,便引着话题道:“几位客官若是等天热些再来,我们家的槐叶冷淘便上市了,采青槐嫩叶捣汁和入面里,做成细面条,煮熟后再放入冰水中浸漂,那颜色鲜碧几位客官若是喜欢,再用熟油浇拌,放入井中或冰窖中冷藏,入口的时候别提有多好吃了。我们家的老店能百年不倒,靠的就是这个” 林致远往四周打量了一番,那些与之相对的目光有的是更加熠熠生辉,有的则害羞的转了过去。不过林致远倒是相信了小伙计的话,这些人无论男女或是老幼,却都端着一只白瓷大碗吃。唯一的不同便是有人桌上摆着一盘鲜甜的红酥肉,有的人并无此物。 “小二哥,先给我们一人一碗热面,再每张桌子上二斤的红酥肉。” 小活计爽利的答复了林致远的话,转身就去传菜。 待林家的人落座后,那些小媳妇和未出嫁的姑娘的眼神便更加的肆无忌惮,黛玉不由好奇道:“哥哥,难道此地的女子出门的时候都不戴纱帽?” “幽州紧邻羌夷,此地民风多多少少受边夷影响,妹妹可记得刚刚见到的那个红衣女子?一身的劲装也绝不是咱们中原人的风格若是这样,此地的女子上街不戴纱帽也就习以为常了,咱们不必惊讶。” 黛玉点点头,低声问道:“我总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若不然我也将纱帽摘了?” 林致远微微探身,亲手将纱帽上的湖锦帛纱掀了起来,垂坠在帽檐上,虽然这样吃饭着实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好在余下的三面挡住了旁人的窥视,又能叫黛玉喘口气,安安稳稳的吃点东西。 刚安排位置的时候,林致远就有意而为之,将黛玉安排在了小角落里,自己往前侧一堵,不仔细瞧绝看不到黛玉样子。 不大会儿,热汤面便上来了。 小伙计端着一个大大的托盘,里面四只大海碗,奶爱色的面条,肉汤离着好远就能闻到,上面点缀着青色白色相间的葱花,一只滚溜溜的荷包蛋正趴在上面。 小活计笑道:“我们少东家说,各位是远方的客人,没尝过我们老饕家的东西,这里面的鸡蛋是送给各位的,等将来有机会再回来试试”紧跟在他身后的另一位小二忙将一盘子红嫩嫩的酥肉放在桌上,解释道:“各位的红酥肉,请慢用。” 林致远夹起薄薄的一片,迎着不远处窗户透过来的日光,笑与弟妹们道:“京城里有一家烧牛肉的,极富盛名,妹妹还记得吗?” 黛玉点点头,她自然记得,哥哥那个时候还没进翰林院,却是常进宫伴驾,每次从神武门出来都要经过一家老店,做的牛肉最有味道,“哥哥没时说我便已经想起,这红酥肉和京城里的烧牛肉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妙。咱们也等天热些,日日叫廊下的小厮过来买上几斤,连带着晚上的饭也能有了着落。” 林致远哈哈大笑:“妹妹说的实在有趣,难道咱们家还要吞下了老饕家所有的生意?” 端茶来的小伙计只听的林致远这一句玩笑的话,不免断章取义,吓得差点没将托盘给扔出去,满是戒备的盯着林致远。 众人都憋着笑意,忙安抚这个小伙计:“别怕,只是说着玩的” 端茶盘的小男孩并不是刚刚为林家众人点菜的那个,而是换了一个十一二上下的半大孩子,他听得众人的安抚,并未完全放下戒心,只诺诺的道:“我们东家是有秘方的,你便是想偷也偷不来客官看着是个读书人,可别学那些不好的玩意儿。” 林致远顿时语塞,他来这个世界如此长久,被个半大孩子训斥还是头一遭。荣泽笑嘻嘻的朝那小男孩说道:“我们家管妈妈做的肉也好吃,不要你的方子,你别担心”黛玉见那小伙计依旧将信将疑,忙叫雪雁套几个铜板给小男孩。 雪雁与他也大不了几岁,都是一样爱玩闹的年纪,乍见他如此认真的样子,不禁好笑:“拿着吧,是我家主子给你留着买糖吃的” 谁知小伙计并不领情,而是推拒着转身跑了。雪雁不免有些尴尬,一边怏怏的将手中的铜板收了回去,一边抱怨道:“姑娘瞧这人,也不说将咱们的茶倒上便跑了。” 临近他们这桌的有一对明显是母子俩,儿子只六七岁大,母亲却很朴实,不是那种年轻泼辣的小媳妇,这母子俩人共用一只大海碗,桌面上再无什么肉菜。估计人家也将事情听了个全场,便笑与雪雁道:“小姑娘也别气,那孩子是老饕家的掌柜的收养来的,这孩子最知道报恩,知道秘方是老饕家的命根子,所以但凡有人来上门找麻烦,这孩子总是要和人家拼命的,倒是个讲义气的。” 小男孩趁母亲讲话的时候,眼睛就往致远桌上的红酥肉身上瞄。 黛玉看的分明,便叫雪雁附耳到身边。雪雁听罢点点头,转身去了,不大一忽儿,手里提拎着一个油纸包,黛玉比划了一个手势,雪雁就走到那娘俩身前,低声说了什么,那位年轻的母亲先是怎么也不肯收,雪雁便压低声音讲了什么,不大会儿,那个小妇人点了点头,千恩万谢的接过了雪雁手里的油纸包。 雪琪好奇之极,可她的本性就不是个多言的,只好忍着好奇心。 红酥肉的分量不是很多,加上林致远的胃口不错,旁边还有个跟着吃着起劲儿的荣泽,不多时,二斤的肉被消灭殆尽。 荣泽拍拍鼓鼓的小肚子,不大文雅的打了个嗝,随即不好意思的涨红了脸。林致远招手叫来了伙计,还是最早帮忙的那个,此时小伙计已经是满头的大汗,忙从袖口中掏出一块还算洁白的帕子,往额头上一抹,歉然一笑:“众位客官可吃好了?” 林致远耳边响起了阵阵嘈杂声,嘴角微微上翘,问道:“小兄弟,那边的屋子里可是有什么趣事儿?为何如此的热闹” “是不是趣事儿我倒不晓得,只是那边是咱们幽州城里读书最好的几位公子,今儿是学里放成绩的日子,他们便约好了到这里吃面,刚才我在门口听了几句,好像说是要联名上衙门里去向新知府老爷请命”小活计好笑道,“客官,你说说,这些读书人不在学里好好的读书认字,偏要去衙门里请命,这衙门里是什么地方,没事儿还要扒你三层皮,去了岂不是羊入虎口?” 黛玉口中喊着的一口茶险些没喷出来,隔着已经放下来的纱帽错愕的看着小伙计。 林致远苦笑道:“衙门也没小兄弟说的那样吓人吧” 小活计一脸正经的说道:“你们这些外地的客商就是不明白,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我还听说新知府还不到二十。”他啧啧称道,“这么年轻,不趁着年轻大肆揽财才怪呢便是我们先知……” 正要往下说,那边屋子里已经有人在叫了。小伙计只能放下正说道兴头上的事儿,“哎”了一声去了前屋,将结账的事儿留给了更小年纪的男孩。 黛玉正要打趣哥哥,林致远却起身道:“妹妹先做着,我无那边看看” 黛玉心领神会,知道哥哥肯定是起了爱才之心,想要去看看前屋有没有真正的有才学之人,便道:“哥哥且去,我们打包好了吃食就在外面的长街上等你” 林致远微微一笑,随即大踏步的就往前屋而去。 ps:今天写的有点慢,发晚了5555,原谅小荷呦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旁门左道绝非正途 第二百八十九章 旁门左道绝非正途 且说林致远听了小二哥的话,便有心想要会会这群号称全幽州城最有实力的学子们,若真是如同小伙计所说的,是些有志向的年轻人,林致远倒是愿意做个相马的伯乐。 林家众人只见林致远摘下了腰间挂着的玉佩、锦囊,顺势就抄起了韩胜桌上的长剑,大踏步往前屋而去。 “姑娘,咱们大爷怎么还拿着剑啊?要不叫人跟着吧,免得出了意外。”雪雁紧张的拉着黛玉的袖子,谁知道会不会打起来,光凭借大爷一个人,是不是敌手谁说的准。 雁蓉眼角带了笑意,低声解释道:“傻子,谁不知新任知府老爷是个年轻的书生,还是咱们天朝科场上少有的三甲,大爷要是只刚刚那一身的行头,不多时人家就该怀疑了。” 雪雁恍然大悟,懊恼的拍着自己都头,“我怎么将这个给忘记了” 韩胜跟着黛玉等人不敢离开半步,这是大爷临走时候细细嘱咐的,只是现在人越来越多,林家一众女眷很是惹人注目,韩胜便道:“姑娘,咱们是不是先去外面等着?” 刚林致远还在的时候,往这边观望的女子们多是抱着好奇与善意的心态,但是此时此刻,更多的是打量、比较、还有些微难以掩饰的嫉妒。黛玉看在眼中却并未放在心中,只是感觉还是有些怪异,正好韩胜说了这话,黛玉便携着众人去了外面的小巷里候着林致远。 这厢林致远将手中的长剑往腰间一别,走路的步子迈得又大,乍看上去还真不是个读书人,旁人会以为是哪位江湖游侠儿到了此处。 老饕家的前屋比较大,坐着的也都是长衫客,像是有些家世的。林致远一进去,正看到八九个人围在一处。 其中一位个子最高,正慷慨激昂的说道:“皇上圣明,将林大人派到此地任职,这也是咱们幽州学子的福分。想泱泱天朝,统共出了几个三甲头名的状元林大人的学识可想而知,可笑……有的人竟因大人的年岁就妄加非议,借此来达到不可告人的秘密。” 离着那桌八九步的位置另有一张案台,坐了三人,均是豪门公子哥的打扮,与说话者的穿着可以说是有着泾渭之分。一头戴金冠插碧玉簪子的男子冷笑道:“胡兄这话是暗藏杀机啊,难道是冲着我们几个来的?好啊,那你便说说,我们不可告人之处在哪里” 眼看气氛僵硬,随时都有一场舌战,可是观望的人却只多不少。有些明显是豪门公子小厮,只站在门口处两眼炯炯的看热闹,似乎根本不担心自己主子吃亏。 林致远碰了碰其中一人的肩膀,问道:“这位朋友,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来历啊?” 小厮诧异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自己身边的林致远,但见对方虽是英武的打扮,但是谈吐不俗,又相貌英俊,便以为是哪里路过此处的少侠,所以回答的话语还算客气:“哦,少侠问他们啊”小厮一指那高个子书生,“前面书院里的几个酸秀才,仗着山长夫子的偏爱,便总是做些不自量力的事情。”小厮打从骨子里就瞧不起这些穷书生,所以说起话来也不大客气。 林致远点点头,往前挪了几步,站到了众人之前。那小厮虽然不甚明白林致远的举动,但是瞄了一眼对方腰间的长箭,还是知情知趣的把嘴闭上了。 读书人斗气,多是嘴上的功夫,要是动了真章,怕比谁都躲得远。那个姓胡的高个子书生愤然道:“便说的是你,难道还诬陷了不成?在座之人谁不知道,你们这些人不过是仗着家世,就想要走买官的道儿,既然想走,何必日日到书院去?闹腾的大家日日心慌气浮,这便与你们有何好处” 说到此处,书生有些咬牙切齿。林致远倒是看出了几分的意思,不禁双手抱住肩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金冠公子朗声道:“老话儿怎么说来着,这叫做吃不到葡萄便说葡萄酸,我也劝胡兄别莽撞冒进,多掂量掂量自己,贸贸然的去了,反倒叫林大人笑话。我便告诉你们实话了,金科乡试,朝廷不再派学政,而是叫本地知府大人自行设考场。” 林致远听到此处一皱眉,学政一事是他刚得到的消息,算起来也不到三日的光景,还是皇上重视幽州,特意嘱咐了礼部将圣旨先发往幽州。 看来……幽州城的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得多。 穿着简朴的那八九人一听金冠公子的话,顿时慌了手脚,不约而同的往领头的那个胡书生望去。 金冠公子见人人脸上有菜色,不禁得意道:“我若是众位,还是先去打听打听林大人的‘喜好’。” 金冠公子的话是一语双关,林致远听在耳中不由得大怒,这分明是在为自己抹黑。 “这位公子”林致远一出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据我所知,林大人性情豁达,若是各位有真才实学,科场上自然见分晓,走旁门左道,到底不是正途。” 豪门子弟中有一人大声嗤笑,与自己的伙伴说道:“不知道哪里来了个莽夫,也想要谈论谈论科场,只怕……”待他正要说出什么污言秽语来,金冠公子已经瞧出了林致远的不同,生怕同伴惹下莫名祸患,忙一手肘拐了他。 “不知这位是?”金冠公子笑道。 林致远一抱拳,标准的侠客姿势,叫人看不出半点问题:“在下姓丁,游侠至此,听得老饕家的热面地道,特来品尝,不过听闻公子的话,心中稍有不同见解。” “那少侠和林大人是……” 林致远微微一笑,“在下虽是游侠,但是也要生活,此次便跟着林大人的船队一同到了幽州,不过是个小小的护卫而已。” 金冠公子心中疑虑极深,他见林致远的衣着相貌,绝不像是个寄人篱下,肯甘心为奴的。再加上父亲曾于他描述过新任知府的相貌,似乎……和这人极为相仿他故意试探道:“瞧公子这身打扮,倒不像是个练把式,倒有点像大人身边的贵客” 金冠公子只觉得眼前青光一闪,一柄长剑直指自己的桌面,他心中告诫自己快闪,只是脚下像生了根一般,动也动弹不得。一阵叮咚声,金冠公子就见对方的宝剑已经插入了剑鞘。 四周人齐齐的往桌面上看去。刚刚那一抹青光到底有多快,少有人能看清,但是桌上的东西是明明白白的。 这案台上只有三只茶杯,多余的不过是几个果盘。一开始,大家并未发现不同之处,于是望向林致远的目光多了几分讽笑。“还以为是个高手呢原来就是个江湖骗子。也不知道知府大人看重此人什么地方了。” 立有人附和:“我看都是那人胡说,林大人身边有聊城卫保护着,怎么会用这种人” 正当大家窃窃私语的时候,茶碗发出细细的,几乎叫人难以察觉的声音。紧接着,像变戏法似的,三只茶碗一一分截,不多不少,只正好六块。叠摞式摆在一处。 金冠公子的朋友想起了刚刚的无礼,再加上林致远露的一手,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走。一把就被金冠公子给按了下来。金冠公子的手一边狠狠的扯着朋友的衣袖,一边低声道:“可老实些吧” 三人也不走,挥退了欲上前帮忙的几个家丁,静静的坐在一帮听动静。 林致远笑道:“在下就算是知府衙门里的一闲散之徒吧不过你们文人常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下跟着林大人有几年光景,也常听一些消息,便拿我家大人来说,他常讲,书生求学,与武道大抵同理,单凭一口真气提着,但凡走了偏路,入了歧途,便会将真气散了。到时候想练成真身便难如登天。” 林致远的话听着都是武道上面的,但是细细一品,正巧反驳了刚金冠公子的话。 那个字高挑的书生叹道:“言简意赅,却能发人深省,到底是状元公才能说出来的话。只可惜……林大人到了幽州之后日日忙于公务,我们就算想见一面也要被人阻拦抵挡。” 众人眼巴巴的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假作沉吟的样子,叹道:“我虽有心为大家引荐,但是……”那姓胡的书生忙道:“少侠若是愿意圆我等心愿,胡某定然感激不尽。” 林致远扫了一眼桌上的白纸,已经密密麻麻写了不少人的名讳。他沉吟道:“也罢便请诸位回书院静候佳音。一有消息,在下会亲自到书院寻人。”林致远可不是说的空头话,他心中已经笃定要从幽州城的书院里找几个精明强干的好好栽培,到时候朝廷中肯为幽州城说话的人便不再是自己一个。最重要的是,将来的这些人都不能算作三皇子的派系。他这根钉子也就算符合皇上的心愿,重新划分天下家私。 ps;小荷想要感情戏为毛写写就到官场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怀春少女暗害亲姊 第二百九十章 怀春少女暗害亲姊 幽州城南有处极大的院落群,百年来都是典家嫡系、旁系子孙的居住地,典家有家规,不论亲疏远近,只要是典家的孩儿,都可以住在老宅子。只是人分三六九等,族长的子孙们自然是正房大院,稍微远点,平日里又不会巴结的,多半是三五家一个小院,甚至是八九家挤在一宅。 旁人若是走近了瞧,一眼便能分清。你便往那人多声音嘈杂的地方去,必定是好几十口人住的大杂院。高高的门楼,周遭红墙碧瓦的,多半是哪位爷的宅子。 众多院落将一处宅院紧紧的护在中心地带,这便是典家历代族长的豪宅。此时此刻,府中一处假山后隐隐藏着一位妙龄少女。从背影看,便有无限的袅娜多姿,随风翻飞的裙袂,发髻上的红宝石串米珠花时而随头部的摇摆而打着颤儿。如果不仔细看,定然以为这是位贪玩的娇弱千金只是别看正面,若是见了正面,保管叫你大吃一惊。 正面一瞧,这少女手中正蹂躏着一朵本应花开正艳的牡丹。这个时节的牡丹,只能说是千金难买,可惜却沦为了少女手中的残花。在往脸上瞧,呦,可不就是当日纵马驰街的红衣女子 这红衣女子是典家的嫡系姑娘,排行第九,人称“九娘子”,跟着典老太爷耍了几年的刀剑,在幽州城里一贯是横行惯了,便是她的爹娘也不大管得住,性子野的很。 这个时候,九娘子不在屋中好生歇着中觉,偏跑到母亲的园子里,还往假山后一躲,分明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可是随着她往门口处的频频张望,又表明自己在守候一个极重要的人。 不多时,典大太太的屋子被撩起了门帘,从里面走出一个大丫鬟,手中端着只大大的琉璃盘,上面有各色折枝的绢花,远远的看着比真花还鲜艳些。 九娘子一见来人,登时眼睛冒出精光,忙将手中的牡丹扔在脚下。扒着假山的岩壁,冲来人悄悄的招手。 大丫鬟本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折枝花卉上,生怕来阵风将东西给吹走,这里面的十几支花可比自己值钱多了。 “红玉” 大丫鬟猛听见自己的声音,脚下的步子一顿,便开始四处张望。一见假山后朝自己招手的九娘子,脸色先是一僵,继而小心翼翼的往那边挪。 “九姑娘,你唤我?” 九娘子毫不顾忌形象的翻了个白眼儿,轻叱道:“难道此间还有另一个叫红玉的?” 红玉干笑了两声,准备不动声色的将托盘往下压一压。可惜这小动作怎么能瞒得住九娘子。 “呦,哪里来的绢花?”九娘子顺手就拈一支在手里,好奇的问道。“这个东西可不便宜,可是母亲叫铺子里新做的?样式倒是新颖。” 九娘子越瞧越喜欢,也忘记了自己叫红玉的初衷,拈了这个瞧那个,赞道:“咱们这儿不是什么石榴就是什么牡丹的样子,俗气死了。这里面的哪一种我都没有见识过。咱们家的铺子也没这样的新意。” “回禀九姑娘,是林知府家的妈妈送来的,说是送给几位姑娘们把玩。” 九娘子一听“林知府”三字,忙将手中的折枝随意丢在盘子里,急急问道:“母亲可是见林家的人了?不是说足足叫人家等了一个上午嘛” 红玉暗中松了口气,笑道:“九姑娘听谁在嚼舌?大太太怎么会如此怠慢人家只是头午的时候各位管事嬷嬷上来回事儿,大太太就叫静妈妈作陪,晌午的时候叫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绝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九娘子竟然嗤笑了一声,“我的娘我自己还不知道,她要是真想见人家,刚一进门就召唤了,能等到这个时候?红玉,”九娘子一脸郑重的问道,“你在母亲身边最近,刚刚林家的妈妈可是来送请柬的?” “送了送了,咱们太太还说一定赴约呢” 九娘子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不由的重新拿起了盘中最娇艳的一支并蒂而生的石斛兰坠在鬓角,心情闲适的笑道:“把花送到我屋子里去,等我回去的时候再好好细选。” 红玉额头上顿时冒出了虚汗,嘴角微动。九娘子脸色一沉,哼道:“是不是我娘又告诉你,先叫大姐去挑?” 红玉心道,这个时候回答九娘子的任何话,都是找不自在呢,真是倒霉,怎么出门就碰见这个天魔星了,她原本在屋子里还偷着乐呢,以为送花是件好差事,这么鲜艳的绢花,大娘子一定会高兴,那随手给自己的赏钱必定不少。只是人算不如天算,自己这一出门就被九娘子给堵了个正着。 别赏钱没得到,暴打倒可能先有了。 九娘子见红玉并不回话,便知道自己的揣测十有八九是准的。她不由得勃然大怒,“果真是送去给我大姐?” 这第二次发问怒火果然又重了几重,红玉只要诺诺的回道:“是” “我大姐不是一早就去龙泉寺给父亲祈福去了?难道说”九娘子眼睛鹰隼一般盯着红玉。红玉只好将装傻,将一切责任推给了大太太和大娘子,“听说大姑娘本是要出门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太太派人去说了一句话,大姑娘就没走成。” “哼,我看不是没走成,是根本不想走。母亲就是偏心,事事都先想着大姐” 原来典家大爷先后共娶过两位正房夫人,还是一对双生的姐妹花。先头的夫人进门的时候年纪尚小,身子过也没长成,根本不该怀孕生子,可耐不住婆婆一遍又一遍的嘱托,等大姑娘一出娘胎的时候,太就血崩了。典家大爷哭得是死去活来,日夜思念亡妻,后来老太太没法,只能厚着脸皮去媳妇家再求娶不是还有个相貌一模一样的胞妹吗?若是愿意,典家出手自然是阔绰的。 嫁女儿到三大家族中的典家,还能有什么不愿意的。于是吹吹打打的将小女儿送了进门。 典家大爷立即收了哭丧的脸,一门心思和小娇妻过日子。这位填房太太和逝世的胞姐感情极好,所以待大娘子也如亲生一般,连第二年生下的九娘子都要往后靠。此次典家决定送女儿进京,大太太为了不叫大娘子进宫,没少在典家大老爷的面前哭诉。 九娘子越想越气,凭什么叫她进宫去伺候老男人,给本是老大的姐姐在幽州寻亲?难道自己就愿意孤零零的上京 “不行,我要进去找我娘理论理论”九娘子拔脚就要走。吓得红玉忙拦着,又不敢放下手中的琉璃盘子。 “九姑娘,九姑娘别忙,要是姑娘愿意,请听红玉的几句劝说。”红玉死活是挡住了九娘子,悄声道:“红玉这里有件极重要的事儿,九姑娘先听听” 九娘子挑着眉,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红玉笑道:“太太那里的林家管事妈妈和静妈妈说,这次表面上是林家宴请幽州城有头有脸的女眷们去做个客,其实是林知府想给妹妹补办个像样的及笄之礼,但是又怕有人说三道四,便只每家请位长辈,再领个年纪与林家姑娘相当的小姐凑凑热闹,日子定在后日。” 九娘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嘴角泛起诡异的笑容,一根指头就点在了红玉的脑门上:“好你个贼丫头,原来总是深藏不漏啊” 九娘子想了想,总手上退下一只碧玉滕花镯子,塞到了红玉的手里,“拿着,以后但凡听到了什么消息只管到我院子里去,知道吗?我给你的打赏绝对不会比大姐少。” 红玉推脱了一番,终究还是将玉滕花镯子收在了怀里,讪讪的指着琉璃盘子里的折枝道:“九姑娘,你看这个” 九娘子厌恶的摆摆手,示意红玉赶紧拿走。 红玉如蒙大赦一般赶紧跑了。九娘子盯着红玉消失的方向注视了良久,才若无其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九娘子的丫鬟白兰正翘首盼着人归来,一见九娘子,忙笑脸相迎:“姑娘的心愿可是成了?” 九娘子笑骂道:“你倒在这里堵着我呢” 白兰搀扶着九娘子进了屋,亲自从小丫头手中接过香茗交给九娘子:“姑娘快说说,太太真的答应去赴宴了?” “嗯” 白兰见自家主子忽然兴致不高,就明白里面定然是有内情,便挥退了周围伺候的人,“姑娘不高兴?” “唉,我从红玉那里听来消息,母亲可能是打算只带大姐一人去赴宴。” 白兰一皱眉:“怎么又是大姑娘。她不是去祈福了嘛?” 九娘子将茶盅往桌上一搁,扭身正视白兰:“先不说这个,你有什么法子能叫大姐后日起不来床?” 白兰为难至极:“这,奴婢可真不知道” 就算知道了,难道自己还敢和九娘子说?到时候东窗事发,第一个替罪羊定然就是自己 。九娘子和大娘子斗了这些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谁胜谁负,现在还不是定数。白兰虽然跟着九娘子,但是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就孤注一掷。 九娘子思忖了一番,“你爹爹不是在外院做采买吗?这样,”九娘子从多宝阁上拿出了个钱匣子,掏出两个大大的银锭子,足有二十两,:“和你爹爹说,找个不大出名的小药铺子,要大夫开些拉肚子的药,一定要立竿见影。记住,是在小药铺子,不能去咱们家的店。” 白兰捧着这两个大元宝,踌躇道:“姑娘,为了个只谋面一次的男人值得嘛” 值与不值,到底还是九娘子自己说的算。 ps:谢谢大家的打赏,今天写的顺手,小暧昧出来了鸟九娘子闪亮登场。她前几章出现的时候绝对是个不讨喜的角色,性子也更泼辣些会不会是?不告诉你哈哈(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bao2)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典老爷有心来巴结 第二百九十一章 典老爷有心来巴结 十日这一早,典家九娘子便一次又一次的催促白兰去大娘子的院儿探看消息,一见白兰笑颜靥靥的归来,不禁喜道:“事情可是成了?” 白兰四下里瞧了瞧,见远处的小丫头们都在长廊上打扫,便牵着九娘子的手往僻静的地方走。“我没进院子,生怕大娘子看出来,姑娘知道,大娘子身边的几个丫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咱们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们转眼就能探听得一清二楚。我使用了个招儿,打点了巡夜的妈妈,姑娘知道,那巡夜的妈妈每早都要去各院收拾马桶” 九娘子咯咯直笑,几乎弯下了腰,嗔道:“爱作弄鬼儿的丫头,我再不信你是刚刚才有了这个主意,老实说,是不是昨儿就打好了算盘?” 尽管白兰一直是战战兢兢的再九娘子手下当差,也想过换换主子,但是她不得不佩服九娘子的确是个聪明人儿。打从九娘子告诉自己想要算计大娘子,白兰的心就没消停过,成全了九娘子的心愿,白兰就别想从泥潭里拔出腿来。 可违背九娘子的心愿白兰又怕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翻来覆去一整夜未眠,临了临了,白兰还是决定帮九娘子一把。今儿凌晨的时候,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那些巡夜的妈妈早就昏昏欲睡了,而晨扫的婆子们尚未出门,白兰点着个不甚明亮的小灯笼,晃晃悠悠的趁着晨色去寻了自己一个远房的姑妈。 这个姑妈虽一样是典家的家生子,可是时运不济,分着的营生也多半脏苦,还是自己的爹爹常常接济接济。 姑妈正好负责了内院女眷们刷马桶的活计,白兰一去,姑妈正好要拽着车到各院。一见不怎么待见她的侄女,姑妈只无限的欢喜,也未多问,只告诉白兰在月亮门候着,一有了消息自然会去告诉她。 九娘子听了白兰说明事由,半是嫌弃半是欢喜的说道:“这么恶心的法子,恁凭大姐也不会怀疑等事情成了,我自有打赏给你姑妈。” 白兰奉承道:“那,姑娘,咱们可是要更衣到太太哪里?” 九娘子悠闲自在的说道:“不急,大姐要真是没法子出门,太太自然要去找我。咱们先到十五叔那里,我听说,十五叔也是收了林家的帖子?只不过是林大人要招待一下这些男客们” “可是,姑娘,要是林大人想宴客,该去的不是咱们老爷吗?” 九娘子甚为得意的笑道:“我爹爹打得好算盘,只一心想叫林大人亲自来上门道歉。笑话,难道知府大人想点送谁去宫中选秀,还要看咱们家的脸色。我要是父亲,趁早跟林大人打好关系,也免得将来被郑家、华家越压越低。” 九娘子的话无异于大逆不道之言。 白兰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只拿眼底的余光去瞄九娘子。九娘子浑然不觉,径直笑道:“走,拿了我上好的明前茶去寻十五叔” 九娘子倒是心宽,白兰只能心里频频祈祷。然,人还没到典家十五爷的院子,典太太就着红玉来捎话。 “九姑娘,太太让我来回,说是今儿要去林家赴宴,叫姑娘午间不必再去,且看是在自己的园中用饭,或是去别的……”红玉的目光扫向了频频向她及眼睛的白兰,口中的话语自然就吞吐了起来。“去别的姑娘那里一道用了。” 九娘子脸色阴沉:“我大姐也跟着去了?” 红玉求救似的望向白兰,白兰只好硬着头皮上来帮忙,她附在九娘子的耳边,低声道:“姑娘,先不管大姑娘那边去或者不去,咱们得找到法子跟住到林家的队伍里。否则,前番所作不全成了泡影” 九娘子脑筋转的极快,马上就意识到了当务之急,一撩裙摆,也不留话,疾风般的往典家大老爷的书房跑去。 这边典太太正要携着大娘子出门,忽听得外面报,说是老爷进院了,典太太忙亲自迎了出去。 “老爷昨晚不是在书房里歇着的?怎么这功夫来了?” 典老爷也不过四十上下,虽然这个年纪早该接管家中生意,不过老太爷是个权利欲望极强的人,轻易不肯放权,再加上典夫人的儿子多,各个都是窝里横的主儿,作为嫡长子的典老爷,他的日子并不如想象中的好过。 “你们要去林家?” “是老爷不是知道这件事儿了?咱们昨日就说好的,老爷……是叫我去的。” 典老爷拔高了声音,“可是我没叫你只带着大娘子一个” 典太太轻轻的瞄了一眼挽着典老爷臂膀的九娘子,“老爷不是不知道,林家只叫咱们家出一位小姐,九丫头还小,这种场合将来还有机会,可是大娘子就不一样了,以往出门的机会也不多,也该叫那些夫人、太太们见识见识咱家的明珠。” 九娘子委屈的看着父亲,呜呜咽咽的便要哭出来。典老爷一见小女儿满是梨花带雨的样子,便拉着典太太往一边去,低声道:“林知府才是掌管孩儿命运的人物,他不见到九娘子,怎么能安心在皇上那儿替我们说话” “可是……老太爷明明说了,不准再提选秀的事儿。” 典老爷一把甩开典太太,气道:“榆木脑袋,还没九娘子看的通透。大娘子再好,可是长相上能敌九娘子?何况,宫里面都是些娇滴滴的妃子,咱们老九反倒性格活泼些,未必就不受皇帝的赏识。爹气林知府不肯帮忙,连带着要我也怠慢人家,人人都犯糊涂,便总该有个明事理的吧我已经花重金打点了府衙,只要九娘子肯上心,我一定叫她心想事成” 典老爷欣慰的望向九娘子。 这糊涂的老爹,还以为是女儿心气儿高,一门心思想进宫门呢哪里知道九娘子早就改变了初衷,人家根本看不上年老的皇帝。 典太太用一种怀疑的神色看着九娘子。自己的女儿她最清楚,说她要为典家这么积极……打死典太太她都不会相信。除非是有利于自己的事儿 典太太试探的问典老爷:“这个林知府相貌何如?” “相貌自然是好的,若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就重用为知府了。” 典老爷不耐烦的挥挥手,斥责道:“你们女人家就喜欢问来问去,林大人什么相貌难道还碍着你的事儿了快叫九娘子到里屋换件衣裳,刚刚跑我哪里去的时候弄的浑身狼狈,也别耽误了你们去林家的时辰。” 九娘子和众人送走了典老爷。典太太叹道:“进来吧,前儿老太太赏了几匹缎子,刚刚做好了衣裳与你们二人。” 九娘子沾沾自喜的看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大娘子,低声嘀咕道:“姐姐也不说等等我,只想着自己去林家玩,把我一个孤零零的丢?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8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8部分阅读 丢在园子里。” 大娘子往多了说也就十五六的年纪,模样并不逊色于大娘子,相反,只是一个是带刺的玫瑰花,一个是盛开的紫丁香。 大娘子一笑,漫不经心的说道:“我以为妹妹是要道十五叔那里用早饭呢,没想到腿脚倒是快,我和母亲才要出门,你后脚就跟上了。看来以后姐姐要是有什么事儿,可都得瞒着妹妹才是”重重的咬紧了“瞒着”二字。 九娘子紧要银牙,默不作声,只等典太太找来替换的衣裳。 典太太皱着眉头打量已经换装结束的九娘子,“还是什么地方不大对劲儿。” 九娘子嘟着嘴,没精打采的回道:“衣裳虽好,但是总归素气了些。” 典太太笑骂了一句,便叫贴身的静妈妈找来了自己的首饰匣子,一边为九娘子寻好首饰,一边嘱咐二人:“到了林家多听少语,刚刚的话你们多半也是听见了。老爷面儿上和林大人不和,但是咱们不可真的得罪了林家小姐,说话切忌要仔细。” 典太太亲手将簪花插于九娘子的头间,又看向大娘子,说道:“我叫红玉跟着你,万不可一个人单独任性。九丫头也是。” 这娘儿三分别上了轿,颤颤悠悠的被抬往知府衙门。 彼时黛玉正对镜贴花黄,外院吵吵嚷嚷,小丫头们的步子匆匆来去,声音大的很。 黛玉与镜中呈像的雁蓉说道:“待会儿多给小丫头子们拿些热糕。” “姑娘就宠溺她们吧”雁蓉笑着将最后一缕碎发收到卡子中,“若是往日这么吵闹,碧蝶早就上去收拾了,还哪能叫她们得意到现在?” 黛玉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哥哥别出心裁,明明已经过了生日,偏还要补上一个” 虽然分明是抱怨的话,但是里面浓浓的幸福还是不难听出来的。雁蓉没反驳,只是笑着拿出了两面小镜子,仔仔细细指给黛玉瞧。 “姑娘,华家二太太来了,还带着华家的两位小姐” 黛玉不由得错愕:“华家二太太?从荆州赶来了?”心头微微诧异这华家……未免过于积极了些 ps:有人发出疑问,小荷上来解答。典夫人四十多生下十五爷,典夫人是典太太的婆婆,但是十五爷比大娘子也年长不了多少。(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shubao2)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姗姗来迟 第二百九十二章 姗姗来迟 华家二太太就跟在大太太的身后,听见林家的人只说了自己的名字,而将大嫂子给落下,多少有些尴尬。这也不怪林家的人上来就报华二太太的名号,实在是唱礼宾的恰巧在荆州接待过华二太太 ,自然以为华二太太才是主宾。 “大嫂子,你看这”华二太太挽着与其年纪相仿,但是更具威严的大太太说道。 “无碍,林家不认识我也是常事儿,这次我本只想叫你侄媳妇来,但是后来听说你到了幽州,这才请婆婆准了咱们同路。”大太太自有通身的贵气,眼看着就不是一般的商人妇。这个女人的父亲 是西北的悍将,有五个儿子,好容易得了这个嫡女,自然是百般宠爱,多多少少也养成了华大太太强悍的性格。 华家的这两位儿媳因为住的远,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相对少了许多,但是在因为华家两个儿子之间不言而喻的暗斗,这两个妯娌之间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天动地,要人命的计谋。 华二太太解释道:“林家的人不是那种没规矩的,都怪我,来的匆忙,怕是他们家的人见了我这个样子才,”她的话戛然而止,被大太太随意给打断了。 华大太太的目光射向远方来人,左手暗暗捻着腕上的佛珠。 黛玉身后跟着一干丫鬟,声势浩大的往这边来。华家大太太眯眼一笑,侧身与二太太道:“这便是你在老祖宗面前夸得天仙一般的林家小姐?倒是有几分的姿色,可惜瞧样子身子太过柔弱些,配 不上我家雄儿。” 二太太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皮笑肉不笑的赞道:“大嫂子心疼儿子,这我们都知道,只怕就算是皇上的嫡亲公主嫁到咱们家,大嫂子也不会中意。不过林姑娘好不好,大嫂子还要慢慢接触 才知道。”华二太太松开了大太太的胳膊,待大太太正要诧异的看向弟妹,只见华二太太已经笑脸迎向了黛玉。 大太太并不知道原来自己的弟妹也能走的这样快,脚下的步子能这样稳,她一直以为几个弟妹都是只懂享受,而不知艰辛的富家太太呢 大太太眼见老2家的亲亲热热的与那小娘子说了什么,两人挽着手往这边来。 “你们两个给我听清楚了,你爹虽然明说要和林家打好交道,但是咱们华家的气节不能落下,谁要是敢趋炎献媚,看我回去不打折她的腿”华家大太太扭身和两个庶女说道。 两位小姐面面相觑,她们对嫡母没什么好感,更多的是敬怕。大太太有亲生女儿,但是正准备进宫选秀,自然是不适合参加这种场合的,大太太没法子,只能不情不愿的将庶女一并带来。两人 都明白自己今日的重任,一面要听父亲的话,与林家小娘子结交,一方面,又要做到不动声色,至少不能叫大太太忌讳。 片刻的功夫,黛玉和二太太就到了近前。 二太太笑着介绍道:“大嫂子,这是林家的小姐。”她又为黛玉指着妯娌说道:“这是我们大太太,姑娘那次和我说寻人做事,就是大嫂子帮的忙。” 黛玉一听,连忙微微欠身,“多谢大太太援手。” “林姑娘不必如此客气。”大太太顺势撑起黛玉的纤纤玉手,不住的打量:“是个好孩子。我们家二弟妹常写信来说,荆州去了个人间少有的靓丽女子,叫我们几个妯娌好生的嫉妒。可惜姑娘家门风甚严,轻易不能拜访,我们老爷倒是拜访过林大人几次,回去便说,莫怪乎人家被皇上封为三元及第,真真儿是好。” 黛玉听人夸哥哥致远,比听人家说自己的好话还要动听。“今后咱们便熟悉了,若是想当个亲戚似的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大太太两手叠加的覆在黛玉白白净净的手腕上,笑问:“那个牙婆可是老实?采买的人手也还妥当?我一得了二弟妹的信儿就和大老爷商议,说是想从我们家找来些合适的人做,可又担心林姑娘你们多想。” “大太太说的哪里的话,我们已经很感谢华家的援手了,牙婆很好,选的丫头都是百里挑一的难得。”黛玉恍然道:“咱们也别在此处说话儿了,还是里屋去坐的好。” 大太太忙低声道:“且不忙,听说林大人请了郑家老太君来?人可是到了?” 大太太肩负重任,一面要和林家打交道,另一面还要时时刻刻的注意郑家的走向。虽说三大家族都各有牵扯在其中,而且郑氏、华氏还有联姻在这一代,可是彼此间的算计从来不少。这次亏得二老爷机灵,在荆州就和新知府套上了关系,否则真的到了幽州在议事,他们华家岂不是又要矮上郑氏一截? 况且,自己的女儿要进宫选秀,这事儿是老爷亲自去和林致远求来的,好话说了百遍,才换的人家的松口,可是只要女儿没封妃,大太太的心就悬着。这才是她关心郑家老太君的缘由,听说幽州郑家眼红人家旁支出了个皇子侧妃,也想试试运气。 运气到哪里试?还不是在林知府这里。 为了女儿的前程,大太太恼不得换了一张笑脸,满是急切的看着黛玉。 黛玉心里明镜儿似的,只笑道:“哥哥只说了那么一嘴,到底人来不来还不好说。不过,想来郑家的晚辈们都是舍不得叫老太君奔波的,就是我也撑不起这福分。” 大太太听不出真假,实在是林家来了幽州之后,虚虚实实的事儿没少干,连他们家一向多谋多智的太爷都难猜这个林志远在想什么。 大太太虽没见过林志远,但是一瞧见黛玉……想这兄妹俩也该有相似的地方,都该精明万分。 众人随了黛玉去了林府最大的一处待客的厅堂。紧挨着衙门的三堂,又与十八公主现住的芳花园有段距离,会客宴请都是上上佳的地方。 早有小戏台子设上,一见人来便叮叮咚咚的敲起了乐器。 太太们自然是选了主位坐,华家的一个庶小姐低声道:“咱们往外面的回廊上坐,免得长辈们来了之后没处落座,显得尴尬。” 不大会儿的功夫,林志远请的客人们几乎都到齐了,连典家的九娘子和大娘子斗静静的无声候着,只剩下郑家的老太君……姗姗来迟。 ps:先贴上,一会检查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章节) 第二百九十三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大章节) (两章连更,求推荐~~) 按照林致远的本意,给黛玉补办的及笄之礼定然是要做到样样俱全,什么正宾,司者,赞者哪一个也不能少,只是听得黛玉直摇头,无奈林致远决心难改,黛玉也少不了依从了哥哥的好意。 贾母请了郑家老太君做了正宾,林致远虽然有点抵触,但是满幽州城打量,还真就是这个老太太不算辱没了黛玉的身份,况且这个郑家老太太也有诰命在身,虽然不大,但到底摆脱了商人妇的名头,就算将来回到京城,说出去也并不难听。赞者的人选实在不好找,林致远既不想请手下人的太太或夫人,也不想找三大家族的任何一人,最后无奈,只到芳华园门外请了服侍十八公主的妈妈。宫中的老妈妈们都是有品级的,何况这个还是皇帝先母的心腹,这样的身份在黛玉及笄之礼上多少有些不大适宜。让她做正宾,显然林致远不大高兴,但是屈就在郑老太君之下,做个矮了一级的司者妈妈肯定是不大高兴的。 林致远也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于是见了面也没难为,只说请十八公主身边一位有品级的宫中女官帮着做司者就好。 “十八公主”是个地地道道的冒牌货,最近一直呆在芳华园里学规矩,皇室的气势也有了几分,虽然对林致远这个隐形临时上司没存什么太多的好感,但是出京的时候,师傅嘱咐了自己,一定要听林致远的调度,这回人家是为了私事而寻自己帮忙,十八公主自然不会傻傻的拒绝这种要求,便叫了自己身边品级最大的一位女官去了锦华园。 正宾已有,司者也不差,前者是贾母出的人选,后者是林致远为妹妹物色是,唯独剩下一个赞者,黛玉想也不想的就选了已经嫁为的二姑娘迎春来协助正宾来完成。 迎春并没有诰命在身,在众女眷中显得过于渺小,一开始黛玉去相请的时候是怎么也不肯答应,直说到时候实在没人才勉强应了出面。 仪式并不小,但是比起京城中那些贵女们的及笄之礼,黛玉多多少少受了些委屈,各家各户都送了厚礼来,黛玉清楚这些人可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于是在回礼上也下了很大的心思。 郑家、华家、典家三族是今日宴席上的焦点,那些小吏们的夫人、太太不过是来应个景,等郑老太君借口自己身子弱,要提早走的时候,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余下的几家太太们见黛玉并不甚热络,只是以大家之礼相待,加上林致远初到幽州没多久,还应该细细的观望,所以便有人提议叫年轻人们多走动走动,别陪着这些年岁大的太太们看戏。几位小姐正有此意,便三三两两笑挽着手去了莲池附近玩耍。 黛玉冷眼看着这些面和但心思都不大单纯的小姑娘,笑着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准备换下大礼服。 雪雁劝道:“姑娘,把这几个人单独留在莲池,会不会出问题?” 黛玉笑道:“你当她们都是简单的?谁不是防着谁呢咱们远远的躲了,就算有了状况也碍不着大事儿。”雁蓉也赞同黛玉的话:“刚才在桌上的时候就见郑家的小姐和典家的小姐不大对付,这种腌臜事儿见怪不怪,只叫咱们家的婆子们远远的跟紧了,想必她们就是再过分,也不敢在姑娘大喜的日子闹出事端来。” 黛玉换下了有些笨拙的礼服,改而穿上了一件过节时才做的锦袍。一边由着雁蓉给自己梳头,一边问香卉:“府衙那边还没散?” 今日林致远也宴请了一些人,均是幽州城里的富户,但是地位上难敌三大家族半分。黛玉知道哥哥是有大计划要安排,所以心里总是惦记。 香卉忙道:“叫了郑冲去看,他回说大爷那边早就散了,不过是说了两句话,这会儿工夫正请荀二爷吃茶呢” 黛玉微微点头,自到了幽州,荀家二爷的护送任务便算是完成了一半,他需到城外五里地的大营驻扎接任,好在那地方骑快马于此也不过个把时辰的功夫。作为和亲副使,荀晟睿时不时的就会到林家来找林致远议事。 雪雁笑道:“大爷与荀二爷的交情倒是越来越好了,前儿郑家送来了些上好的燕窝,大爷还特地嘱咐给荀二爷留下一半儿。其实我猜郑家精明着呢,皇后的亲兄弟,难道还能少了荀家的那一份” 香珊撩起帘子,恰好听到众人说笑,心里不是滋味的勉强笑笑。自打小浪亭的事情一出,自己在姑娘面前便总多了份小心翼翼,自然也很难融进这个圈子。 “姑娘,外面有典家的大娘子来求见” 黛玉哑然一笑:“看来半刻清闲也不得给我们说了是什么事儿吗?” 香珊恭恭敬敬的回道:“倒是没说,不过香珊看,典家大娘子的裙子湿了一块,发髻虽未松散,但是没戴着金钗银簪,总像是少了点什么。”香珊观察的倒仔细。 雁蓉回想了一番,便低头与黛玉说道:“我记得刚刚在宴席上的时候典家大娘子的发间是缀着一根碧玉簪的,好像谁还夸赞来着。” 黛玉起身往窗口而去,这边纱窗上糊了软烟罗,银红色的霞影纱,远远见了如同浮云红雾一般,外面人只会觉得好看,绝看不出里面的人在盯着瞧。 场院里典家大娘子由两个小丫鬟搀着,些微的发抖。但是眼睛并不四处乱瞄。 黛玉便问香珊:“锦华园与莲池尚有段距离,这三人怎么过来的?又正正好好的寻到了咱们院子?”锦华园也不小,黛玉住的这个位置恰好在中间。 众人也反应过来,便眼巴巴的去瞧香珊。香珊慌得解释道:“院门并未关,是一个巡视的妈妈带着这三人来的,我一听是姑娘的客人,这才……” 黛玉并不打算深究,香珊她还算信任,想来刚刚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掩饰,但是巡视的妈妈……黛玉就不敢担保了,有好些下人都是才到幽州买下的,什么人品谁敢担保 “就说我已经去前院了,你问典家大娘子有什么需要,若是帮了她的忙就找咱们家的人送她们几个过去吧” 香珊听话的跑了出去,屋内众人便隔着纱窗往外瞧,分明是想看看热闹。 场院里的大娘子一听香珊的回话,脸上多多少少难掩失望,下意识的纱窗处张望了一下。吓得雪雁等人以为被瞧见了,几乎要立即蹲下身,黛玉便笑骂道:“咱们自己的屋子,难道还怕人见着了?” 众人讪讪的闹了个大红脸。 等再往外望去的时候,香珊连着典家大娘子都不见了。 原来是香珊引着大娘子进了西边的一处抱厦,大娘子的丫鬟一等香珊退了出去,抱怨道:“姑娘刚才就不该听那小蹄子的话,到林姑娘这儿来自讨没趣。” 大娘子取了自己的雪白的帕子在裙摆上擦擦抹抹,并不在意:“算了,那人也是好心,况且,咱们不来求林姑娘帮忙,难道还撇下母亲和九娘子先回去?” “姑娘就是好心肠,这才叫九姑娘越发的得寸进尺。昨儿要不是水妹子偷嘴,吃了原本给姑娘准备的莲子汤,只怕这会儿也要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呢你说……九娘子怎么就能如此的狠心,姑娘可是她的亲姐姐啊” 另一个年岁和大娘子相当的丫鬟冷笑道:“亲姊妹又能如何?你没看见九娘子对太太的狠劲儿呢,明知道大老爷现在与太太不合,偏偏还在中间挑拨,世间哪有这样的女儿” 大娘子闻言,放下了帕子,厉声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叫旁人听了可还了得快快住嘴” 吓得两个小丫头惊慌不已。香珊捧着衣服在门外却是听得分明,心中暗道,乍一见浑身湿漉漉的来找自家姑娘,原以为是个任人揉捏的软面团,没想到却是个色厉内荏的女子。 香珊故意将步子迈的重重的,果然里面不再有动静。 “大娘子,这是我们家姑娘新作的衣裳,并不曾上身,然不及大娘子身上的这个考究,还往大娘子多多见谅。” 大娘子喜道:“竟是和我身上的这个一模一样,”大娘子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为林家的权势而咋舌,她身上的料子还是典夫人赏给母亲的,母亲没舍得用,便给九娘子和自己一人做了一件,只颜色不同,余下的花色都是一模一样的。记得典太太还兴致勃勃的说道,满幽州城再也找不到同样的第三件,那可是进上的玩意儿。没想到林家如此大手笔说给人就给人。 香珊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盒子来:“刚才下人们去姑娘那儿回禀了大娘子的事儿,姑娘说慢待了贵客,请我将这个送给大娘子,请大娘子别嫌弃。” 大娘子身边的丫鬟一早接过了东西。香珊不等大娘子将盒子打开便退下了。 “姑娘,快瞧瞧是什么?” 大娘子心中也甚为好奇,纤纤玉指将盒子微微挑起,眼前只觉得翠色逼人。 小丫鬟惊呼道:“是姑娘的簪子。” 另一个也凑了上来,看的却更加的细致:“并不是咱们那个,颜色更浓一点儿,姑娘那个不是早被九娘子使坏掉到了莲池里?不过……林家的人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大娘子长叹道:“如此贵重的厚礼,咱们受之有愧,今后再不可轻易到林家来,也免得人家闲言闲语。” 两个心腹着急的很,也顾不得此时的场合,尽量压低声音道:“姑娘又说糊涂话了,九娘子挤破了脑袋都要来林家,姑娘要是在这个时候打退堂鼓,岂不是要叫九娘子如了意那咱们以前的努力岂不是都白费了” 大娘子微微一笑,“为什么白费,咱们不是还好好的呆在典家父亲也打消了送我进宫的念头,连带着九娘子也能喘口气儿,说来这事儿也是我的不是,我既然无心进宫选秀,就不该祸水东引,没得叫九妹心里恼恨我” “姑娘又在庸人自扰了。便是姑娘不这么做,大老爷也绝不会放过九娘子,大老爷的脾气姑娘还不知道……” 大娘子苦笑了两声,她怎么会不知道,自己小的时候就听人家说,典家大老爷是个痴情种,因为想念原配夫人而娶了小姨子,又对亡妻思恋不已,可是大娘子看的清清楚楚,父亲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旁人的生死对他来说都无所谓,儿女们更是他往上爬的台阶。自己还比较幸运,相貌上不比妹妹九娘子出众,这在一定的程度上为她求得了喘息的空间,可也因为了这个,一直叫九娘子心中耿耿于怀。 别人家都是挣着抢着想进宫飞上枝头当凤凰,可是典家的俩小姐都畏惧此道如豺狼虎豹。只不过一个是想清清静静的过日子,一个是不愿侍奉半入土的老头子。 大娘子在两个丫鬟的服侍下换了新装,她摸着尚有余温的衣领子,和心腹们说道:“怕是林家的小姐就在屋子里,咱们出去的时候不要太过失礼。” “姑娘何出此言?” “这样的衣裳,这样的首饰,小丫鬟们怎敢做主,便是你们两个,”大娘子反问道,“难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就敢将宫中的贡品随意拿出来送与人穿?” 两个丫鬟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脸上的肉一颤一颤,甚是好玩,引得大娘子扑哧一笑。 “再一个,衣裳尚有余温,说明是新拿熨斗烫过的。刚才在筵席上也见识了,林家的小姐心细如丝,这种细节未必就不是她想到的。” “我们辩不过姑娘,姑娘说的头头是道,可惜却错过了这么好的机会,要是能和林姑娘攀上交情,咱们的苦日子也能早点散了。” 大娘子似乎想到什么似的,脸上带了点哀戚之色,“身如浮萍,命比纸薄。我这半生也算知道了什么是身不由己的滋味,只求娘亲在天之灵能保佑平平安安的度过了下半辈子。” 两个丫鬟一听,眼角就湿润了,姑娘才多大点的年纪,便有了这样消极的心态,一切还不是那个贪心无良的大老爷闹腾的 整个典家没几个真心待姑娘的,除了十五爷时不时的接济接济姑娘,连太太那样的人也都是面善心恶的,人人都以为太太疼爱大娘子甚于亲儿,可是只有她们才清楚,不过是大娘子手里把持着太太的要害罢了。 主仆三人在小抱厦的门口对一直侯在这里的香珊再三道谢,又托了香珊给她们寻一个领路的妈妈,这才离开了锦华园。 如此一耽搁,前面的戏也该散场了,等黛玉匆匆赶到的时候,恰巧一出玉簪记刚完结。那边沛岚正指挥者小丫头子们准备将笸箩里的钱扔上去,一见黛玉,忙迎了上去:“姑娘可算是到了,再不回来,那几个……”她手一指位子上脸色不善的太太们,好笑道:“那几位差点没上来个全武行” 黛玉吃惊道:“出了什么事儿?” “这些太太们在一起能说什么,不过是儿女家事,说来也巧,华二太太给自己的大女儿谋划亲事,定了一户人家,连定亲的礼都交换了。大家就让华二太太说道出来,叫大家也好帮着参谋参谋,可谁知那人也是郑太太相中的,郑家太太登时就来了怒火,说男方明明先请了媒人到她们家,是她们家还想再等等,谁知道人就将事情定了下来,也忒不尊重郑氏了。半酸半讽的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要不是华大太太拦着,华二太太保管登时就翻脸了。” 黛玉心中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是那几个小姐出了什么乱子呢,“走,咱们去瞧瞧。” 郑家太太憋着火,暗恼黛玉还不回来,这会儿一见黛玉的影子,也不顾及别人,强撑着笑容,推脱要回去服侍郑老太君,说了告辞的话。 华家二太太本是兴高采烈的来,走的时候也是愤愤不平,原本还打算请黛玉领着她好好的逛逛这个园子,现在为了大女儿也没了心思。 不过,这些年岁大的没心思,不代表小辈里就没有一两个打鬼主意的。九娘子见大姐衣着完好的回来,马上就猜到这里面有林家的帮忙,她还想着怎么才能和林姑娘套上关系,这下可倒好了,谁知道又叫大姐占了上风。 “林姐姐,我有话与你说。”九娘子笑着将黛玉拉到了一旁,“我在家憋得慌,连出个们母亲都要推三阻四的,姐姐要是有了空闲,只常接我出来逛逛的,可使得?”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九娘子,那日在街头虽戴着纱帽,可是九娘子的狠毒劲儿自己却看了个分明,这种女人心狠手辣,便是伏低做小也是心怀叵测的。黛玉不动声色的将手从九娘子的臂膊中抽了出来,说起了浑合话:“九姑娘若是想来,典太太也应准,只管叫你家中的妈妈过来送封信。” 九娘子一嘟嘴,闷闷不乐道:“我娘亲恨不得我x日锁在家中才好,怎么肯叫我出来?好姐姐,你便应了我吧” 黛玉但笑不语。九娘子见自己的话并未打动黛玉,眼中便闪现过一抹阴鸷之色,不过稍纵即逝…… ps:大章节送上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贾蔷升官新任主簿 第二百九十四章 贾蔷升官新任主簿 捧着手里的东西迷迷糊糊的进了锦华园,两三步便是一踌躇,不知道该不该将手里的东西交出去。 “香卉,傻呆呆的站在这里做什么呢?” 香卉手一哆嗦,差点没将东西给扔出去,待看清来人之后,半是羞恼的叱道:“好你个香雪,不在大爷的园子里伺候,跑到我们这里做什么来了?” 前面道路上挡着的可不就是当初一起进林府的小姐妹香雪,这丫头原本跟着表姑娘,位份上也提到了二等,后来大爷院子里少了香萱姐姐,姑娘怕到了幽州没人照料大爷的饮食起居,便点了香雪到穆华园,人人都说香雪是交了华盖运,便是一向自认为运气不错的香卉也难免会有点羡慕。 “大爷那边有个要紧的事儿告诉姑娘,请姑娘帮着忙准备一份厚礼” 香卉睨了她一眼,嗔道:“这有什么,值当你神神秘秘的?咱们府上哪日还不随几个份子这厚礼必定是郑家或是华家一类的富户” 香雪凑到香卉的跟前,压低声音道:“这回你可是大错特错了,厚礼不是送旁人,就是咱们姑娘外祖家的那个蔷二爷。” 乍一听“蔷二爷”三个字,香卉没怎么反应过来,直到香雪指指西园子角落的时候,她才猛的记起,可不是嘛家里还有个从京城跟来的蔷二爷。 香卉忙拽着香雪的衣襟儿,“是不是那伙子人要走了?大爷准备送点酬谢的礼?” “想得倒美”香雪小鼻孔往外一出气儿,“这回不但不走,人家还打算长住在幽州了?” “怎么回事儿?” 香雪叹口气,“也不瞒着你,反正待会儿姑娘也是要说的,那个蔷二爷不知怎么弄的,在京城里买了个官,大爷说,原本像他这种多半做个闲职,不过是出门显得好看些,皇上哪里敢真的叫他们出头治理国家可是谁承想,这个蔷二爷偏偏不服气,弄了个九品的县主薄,还……” 香卉忙接过话来:“还分到了咱们幽州可是?” “谁说不是呢一块狗皮膏药还黏上咱们家了,大爷听了这个信儿一阵苦笑,这不,那个蔷二爷现就在二堂呢,说是如今是身份有变,不好贸贸然的在咱们府上的客房里居住,要到外面赁个小院子,大爷叫我过来,请姑娘帮忙点播些人手过去帮忙” 二人说着进了锦华园,黛玉正手把手的教导雪琪描红,荣泽在那边撅着个小屁股蹲马步,现在黛玉也看明白了,孩子断不可揠苗助长,也万万不能悖逆了他的兴致而行,荣泽明明更喜欢练武胜于读书,所以林家兄妹俩也就如了小荣泽的愿。 香卉正要出声,香雪忙示意不要动,二人就在门外守了小半个时辰,直到表姑娘最后一笔收完,香卉才撩了珠帘进门。 黛玉望见香雪,便笑道:“可是哥哥那边有事吩咐?” “姑娘真是料事如神。大爷有事儿交代姑娘,姑娘家的侄少爷升了县主薄,分到了咱们幽州,即日上任。大爷请姑娘寻几个能干有气力的婆子去西园子那边的客房帮忙收拾搬家,再请姑娘瞧瞧,或是侄少爷那边缺少什么,便从咱们家的账上划过去。” 黛玉虽然没香卉那么惊讶,但是诧异还是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的。她问道:“是贾府的蔷哥儿?”黛玉见香雪点头,脑海中回想了一番贾蔷的容貌,只依稀记得似乎和东府里的蓉哥儿很相像,倒是亲哥俩一般,她上次见贾蔷的时候还是在贾府吃年夜饭,两府人聚在了一起,远远的望见了一次。这回贾蔷来幽州给自己送及笄之礼,都是哥哥招待的,黛玉并没见着贾蔷。 “走,咱们去西园子看看去” 黛玉一起身,荣泽忙站直了小短腿,“姐姐,我也去” 黛玉笑着捏住小家伙的鼻子,安抚道:“姐姐待会儿就回来,你好好的蹲马步” 荣泽似乎在练功夫和出门玩之间踌躇不已,一转头瞄见了姐姐雪琪在那边不动声色的继续磨墨,准备铺开新的宣纸,荣泽只好悻悻然的把小屁股一沉,重新举起小胳膊做了个标准的扎马动作。 黛玉拍打小狗似的拍打了一下荣泽的小脑袋,笑着和众人出了锦华园。 西园子在知府内宅的最外层,隔墙就是街市,估计当初建造此宅的人也没想着会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安排在这里,若真是有了贵宾,多半会安排在更靠近莲池的园子里,而不是孤零零的扔在西园子。 黛玉身后跟着些干粗活的婆子,抬东西是不成问题,西园子尚属于内宅,男仆们轻易进不得,便是小厮也要有所忌讳。 要说林致远也是够绝的,这个西园子不过百步见方,连个通向外界的小门都没有,进进出出都要在林家的眼皮子底下晃悠,除非来个飞檐走壁,打算从院墙上翻出去,但贾蔷一是没那个功夫,二也丢不起那个人。便这样在西园子困了数十天,连林致远的面儿也没见上几次。 黛玉进来的时候,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正指挥着收拾行李的下人们。 “林姑娘来了”香雪往里面喊了一嗓子,那些贾家的下人们慌得忙站好。 小姑娘不慌不忙的走到黛玉的跟前,笑着欠身:“大姑娘可好?” 黛玉只觉得眼前的女孩子异常的眼熟,却说不出在什么地方见过,“你是?” “姑娘不记得我,我叫龄官,在贾府的戏班子里唱小旦那次娘娘省亲的时候姑娘没去,不过后来宝二爷生辰的时候,姑娘还点了我的一出《相约》因我唱的好,姑娘便赏赐了我一个梅花式的银锞子” 黛玉一听到“龄官”二字的时候,就已然记起此人了,等她再说贾宝玉生辰的事儿,黛玉想忘也难以忘记。 当日王夫人和邢夫人一门心思想叫自己将富锦楼的大权交出去,将林家的产业吞噬的一干二净,只是黛玉怎么会准?不冷不热的回了过去,这二人果然是怀恨在心。等小戏子们进了藕香榭唱戏,王夫人便指着水亭子里的小戏子说,这人一装扮上倒像咱们府上的一个人。 王夫人故意引着众人去瞧,史湘云冒冒失失的瞅着黛玉便笑言,林姐姐和小戏子异常的相似,倒像是一个模子出来的。 黛玉登时便恼了,只道自己的母亲并无一个当戏子的女儿。 当时气氛冷的很,贾母也暗恼史湘云不会说话,可是更恨王夫人的j诈刻薄。不过是一处买卖嘛,人家不愿意松手也是常理,可是王夫人却引着好好的一个湘云说出了这等下作的话。 彼时优伶是最底下的行当,便是谁家实在揭不开锅,情愿将女儿送到大户人家去做丫头,也不愿意将如花似玉的女儿送去学戏。贾家的十二个小戏子都住在薛姨妈家原本的梨香院,有专门的人伺候,可是看着光鲜亮丽,其实细细回想,就算是贾府里三等的奴仆怕也比她们要高贵些。 这小戏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虽然王夫人的说话并没错,但是拿一个优伶与身世不凡的黛玉想比,黛玉自然会心中有怒气。 她一想起这些,再看对面的女孩子就多了几分莫名的戒备:“龄官?你不在京城里好好呆着,准备给贵妃娘娘献唱,何故跑到此处?” 龄官的脸上泛起了潮红色,垂着脸道:“二爷……二爷决心到幽州来闯荡一番事业,龄官愿意伴在身边伺候二爷。” 黛玉心中一动,笑道:“蔷哥儿是个能干的,我哥哥还叫我来恭喜他呢,将来跟在哥哥的身边,蔷哥儿也能学点东西。” 龄官并未察觉到黛玉话里有话,只是傻傻的附和道:“二爷一听说礼部的旨意下来,不知道有多高兴呢,这不,嘱咐我,叫我好好的将东西收拾出来,我们已经看好了院子,等一妥当就搬出去。” “这么快?”黛玉故意紧皱眉头,“按照辈分来说,蔷哥儿是我的侄儿,我这个做姑姑的理应好好的照料他,你们出去的这样匆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个合适的宅子。算了,先在西园子住下,等什么时候打探好了,定下个妥当的园子再说搬家的事儿吧” 龄官一听说要“等”,脸上惊慌的神色再也掩不住,忙道:“姑娘,万万不可不是,龄官的意思是,宅子是早就寻好了,一点也不匆忙。” 龄官半刻也不愿意在西园子再“囚禁”下去了。巴掌大的地儿,还不到梨香院一半。二爷整日往西园子的客房一圈,什么事儿也干不了,什么事儿都要再林家的眼皮子底下进行,就连给京城的贾家送封信也要被检查来检查去。 好好的一个爷们儿,愣是差点憋出病来。 好容易将礼部这个旨意等到,龄官几乎要在门口点三挂炮仗呢 也因此,一听到黛玉说挽留的话,龄官想也没想就将贾蔷的底细给交代出去了。 黛玉心中将龄官的话转了个弯儿,她记得下人们说过,哥哥派了人手在这里“伺候”贾蔷,那么贾蔷要是在最近一段看宅子必定会引起哥哥的注意力,而事实上,护卫们都说西园子安静的很,只能说明…… 宅子是一早就定下来的。 ps:今天只有一更,惊荷在为十一的爆发而攒稿子~~~哈哈,马上就到俺最爱的大假期了yes!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少女龄官一心向蔷 第二百九十五章 少女龄官一心向蔷 龄官本是姑苏人士,家中原也小有薄产,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和和美美,也算是其乐融融,可惜母亲迟迟没有男嗣傍身,父亲为了纳妾生子,又不愿意变卖家产,便狠心的将自己这个长女卖给了人牙子。 那时候龄官尚小,根本不知道做戏子意味着什么。她和好多同龄的女孩子关在一个大院子里,妈妈并不叫她们吃饱,说是要好好的饿一饿,窈窕多姿的便扔到秦淮河畔的楚馆里做瘦马。 龄官等人单看牙婆的脸色就知道,这个什么“瘦马”定然不是什么好的去处。龄官长的甚是出彩,打一开始,牙婆是准备将龄官送到专门的ji所培养的,瘦马也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所有的“瘦马”都能成功地嫁入富豪之家。有些被挑剩下的“瘦马”不得不被送入烟花柳巷。在秦淮河畔,“扬邦”歌ji大多是“瘦马”出身。那些“有幸”被官宦富商、贵公子纳为小妾的“瘦马”,也并不见得从此就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可有一点,那些“养瘦马”的人口贩子,无一不是赚得盆满钵满。前朝有位风流才子,撰写过一本艳史,他曾道,一位一等“瘦马”能卖得一千五百两以上的银子。 如此暴利,便有那些不想花钱,空手套白狼的人牙子走街串巷,专门挑拣那些长得好看,但是家中长辈并不十分看管的孩子,只拿着一些糖果,在街口一y,人便来了。这种人也就是俗称的“拐子”。 龄官就曾在大院子里见过一个长得娇娇小小的女孩子,听她哭诉的时候才知道,这姑娘是和母亲出去游玩的时候被人给拐的,现如今家在何处,便是永远也不记得了。 在苏杭一带买瘦马的人多是盐商,这种人最富有,看管龄官的妈妈正预备请一些旧人,专门教导这些女孩子弹琴,吟诗写字,画画围棋,打双陆,抹骨牌,百般y巧,偏巧贾蔷南下。 人牙子们的消息极为灵通,都知道是新贵妃娘娘家买小戏子献礼,忙不迭的送了人去参选,真有几分花枝招展的意思。 龄官知道机会难得,当着贾蔷的面唱了一首苏南小曲马灯调,歌声婉转悠扬,调值清脆响亮,当即就叫贾蔷眼前一亮,二话不说的点了龄官的名字。 等后来龄官知道什么是“瘦马”,当即 红楼夜话 下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9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9部分阅读 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从此对贾蔷这个救命恩人便多了几分的莫名的情愫。再往后,贾蔷管着梨香院里十二个小戏子,可是对自己总是与旁人不同,贾蔷长得又出彩,虽然旁人都说贾家只有宝二爷才是真正的良配,可是龄官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龄官在家的时候,一直都是相貌出众的,进了贾府的小戏班子,更是里面的佼佼者,连娘娘都说要好生的教养自己,不可委屈了自己。直到有人说自己长得和贾家的表姑娘林小姐有几分的相似,龄官还有几分的不服气,总认为她只是身份低贱,若不然,定然是人人皆说,林姑娘和自己相似。 见了黛玉……龄官才讪讪的歇了争胜的念头。 这次贾蔷来幽州,夜半与自己约到了大观园的凹晶馆,悄悄问自己愿不愿意跟着一起走。龄官自然是愿意的,可是等要人的时候又犯了难。若是芳官或是藕官一类的小戏子,便是要十个也不妨事,可龄官是娘娘最喜欢的,贾蔷私下里求了暂时管着内宅琐事的李纨。李纨倒是没客气的将礼品都收下了,临了送了自己一个办法,不如拿份重礼去找王夫人,王夫人要是开了口,一切都好说。 彼时,王夫人的胞兄王子腾正要过寿,贾蔷从荣源斋淘了一件上好的青铜器,将之作为礼品孝敬给了王夫人。王夫人果然乐和,一听贾蔷的要求,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便做主将卖身契交给了贾蔷。 贾蔷了却了心中一件大事儿,又将自己的家底子几乎掏空,把礼部打点的妥妥当当,才起身在林家人之前往幽州赶。 到了幽州才知道,人人口中称赞的林家大爷并非想象中的善于之辈,说起话来时滴水不漏,做事儿也是细密有加。小小的知府衙门,还没大观园一半大,但是林家大爷到了不到几日的功夫,竟是围得铁桶一般。贾蔷纵然有心去外面探探消息,却连个几乎也没有,估计礼部的旨意来得再晚些,贾蔷都有了翻墙的冲动。 龄官打量着黛玉,她这个时候已经隐隐明白了自己所处的劣势。自己再怎么得宠,名义上也不过是贾蔷的一个贴身大丫鬟,对于黛玉的决定,龄官并不能强硬的拒绝。 这厢,黛玉笑道:“蔷哥儿是我的侄儿,又是孤身在这边谋事,我这个做姑姑的怎能不照料着他。外面的宅子再好,也不敌家中早早准备好的舒畅。”话到这里就是一顿,龄官见黛玉抬出了长辈的身份,心里凉了半截,这个时候纵然将贾蔷找回来,怕也违逆不了黛玉的话。 黛玉见龄官面上一片土灰,便又笑言:“不过……我知道蔷哥儿一向自由惯了,这么拘在西园子的确是委屈了他。” 龄官心中立即腾升起希望,忙摆手道:“不委屈,不委屈。” 黛玉淡然一笑,吩咐了身边伺候的雪雁:“叫婆子们轻抬轻放,一切只听龄官的调遣。”她叫住了兀自怔怔的龄官,说道:“到了新住所,或是短少了什么,只管回来说一声,在外院就找六安,或是内院的六安家的都使得。” 龄官匆匆忙忙的道了谢,借口收拾行李,非也似的跑了。 雪雁在后面看的一阵好笑:“这个龄官,原在贾府的时候看着就是灵巧的,没想到这次跟着蔷二爷来幽州的会是她。只是为人有点清高,如果不是姑娘亲来,她断不会这么笑脸迎我们。” 在雪雁的眼里,多多少少对龄官还是有点想法的,也或许是她见识了紫鹃的下场,对丫鬟们争着往上爬看得并不是很顺眼。 黛玉安排在小门的婆子匆匆跑了进来,“姑娘,贾府的蔷二爷回来了,正在往这边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 黛玉并不打算和贾蔷见面,荣国府和宁国府已经是隔了好几代人,她又只是贾母的外孙女,并非是嫡亲,那么与贾蔷的关系就更远了一层。况且,黛玉这个时候没见到哥哥致远,并不清楚贾蔷的上任是他自己活动的结果,还是贾家长辈们铺平的道路。 不过无论如何,黛玉心中对贾蔷有了几分的敬佩,肯来这个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打仗的地方,不是谁都能有这个决心。 至少,宝玉便不会,别说来了,只怕一提到羌夷人的名字,宝玉就会吓得发抖。 黛玉心中打了个激灵,自己已经多久没想起这个人了。似乎……从自己登船离开京城的时候,贾宝玉三个字就从自己的世界里彻底消失了。 黛玉前脚刚领着几个丫头离开,贾蔷后脚就进了西园子,实在是赶得巧,若是再迟几步,必定是要撞个正着的。 贾蔷见满院子的人,跟着自己的人手,还有林家粗使下人,小院子里几乎插不下脚。 “龄官龄官”贾蔷问着刚刚从里屋跑到院子里的龄官道:“不是告诉了你,咱们收拾东西的时候别朝林姑姑借人,自己的这些人手已经尽用了。” 龄官忙活了大半天,谁承想贾蔷一进门,先是劈头盖脸的来了几句责备的话。 她心里好大的不愿意,以前在梨香院里做小姑奶奶的娇气劲儿便上来了。眼睛一瞪,也不顾及这里是什么地方,周遭还站着许多林府的人,她正要发火,贾蔷已经是看出了几分的先兆。 贾蔷以前“伺候”那十二个唱戏的小姑奶奶的时候,便领教过龄官的怒气,他生恐在林家人面前丢人,忙将人领到了内室。 “你那里的银子还有多少?” 贾蔷问的着急,龄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忙收起正待喷薄的娇叱,正色道:“要多少?” “怎么也得五百来两。” “这么多”龄官惊呼了一声,贾蔷信任龄官,所以他的私房银子多半是保存在龄官手里的。 “我打算请林表叔吃个便饭,今后还要在表叔手下当差,钱花的少,就有些拿不出手。” 龄官皱眉道:“咱们才到幽州,花去的钱就能有了一大半儿,正经该攒点以待不时之需。况且,咱们的银子本也不多。”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贾蔷到这个时候才能明白这样的道理。 “要不……我把娘娘赏赐给我的那套头面寄卖出去?” 贾蔷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那是你喜爱的,”稍早的时候,龄官等人去了宫里面给元妃献唱,恰巧皇上也在,听了个新鲜劲儿,当晚就歇在了凤藻宫,元妃娘娘一喜,顺势就赏赐了一套贡品的黄金的头面给龄官。 龄官现下说要典当首饰,不得不说……她对贾蔷可谓是全心全意。 ps:龄官喜欢贾蔷绝对甚于对方给予她的爱。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荀家补礼主仆莫名 第二百九十六章 荀家补礼主仆莫名 锦华园有一个单独的小厨房,这是其他两个院子都不具备的优势。碧蝶是此片小小的天地的领军人物,与外院大厨房伺候的管妈妈遥相呼应。可是连反应慢了半拍的雪雁都察觉到,近来碧蝶刻意减少了下厨的次数,竟常常找大厨房的人过来打下手帮忙。 这晚,众人从西园子回来,伺候了黛玉梳洗,碧蝶照例是要送上一盅雪蛤燕窝的,不过今儿却换了上灶的人。 豆子娘小心翼翼的将碗中的金丝儿燕窝挑出了一小点,用甜白瓷的盘子托了,递给碧蝶。 “碧蝶姑娘尝尝,可使得?” “不错,比我做的要甜一些。” 豆子娘担心的搓着衣襟儿前的围裙,“我见罐子里有大好的冰晶糖,便敲碎了一块,下次断不敢用这些了。” 碧蝶微微一笑,“我瞧见了,这也没什么,姑娘虽不喜欢甜食,但是燕窝本该搁置点甜味儿才好。我往日不过加些脆糖,比冰晶糖要细腻些,只是甜意差了点,那糖罐子就锁在柜子里,下次你若是再做,可直接取来就好。” 豆子娘一听还有机会为姑娘做吃食,喜得脸上绽开了一朵花儿。 “你且别忙着回去,姑娘若是吃好了,必定会有赏赐给你,况且,这个时候天也晚了,我们小厨房也做了些夜宵,你带回去一些,与小豆子吃岂不两全?” 豆子娘自是千恩万谢。她早没了丈夫,一个人拉扯着儿子,两边又有虎视眈眈的小叔子、小姑子预备抢夺相公留下的菜谱,豆子娘如今在林家安身立命,宝贝儿子又时不时的跟着表少爷读书,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碧蝶端着盘子,进屋的时候,黛玉正随意歪在榻上翻书,雪雁坐在摇椅上,捧了个阵线笸箩翻着小块布头。 “姑娘,请用燕窝” 黛玉尝了一口,继而笑道:“今儿倒是多了点甜意,不大像你往日的做法,可是有了什么喜庆的事儿?” “碧蝶能有什么喜庆的事儿,不过,有一点,姑娘倒是说对了,”碧蝶神秘的一笑,“东西确实不是我做的,是新来的妈妈豆子娘上的灶” 黛玉不大记得豆子娘的相貌,但是她的儿小豆子却是常见的,荣泽每次来这边,身后都会跟着个小不点,瘦瘦小小,与年龄相仿的荣泽一比,倒像是个小dd。 “姑娘觉着今儿的燕窝可好?”碧蝶问话的时候心中颇不是滋味,既想叫黛玉速速的否决了豆子娘的手艺,又矛盾的想要将自己手中的权利渐渐散去。 黛玉只尝了两三口,一盅的雪蛤燕窝去了小半,“做的虽是不错,可我用惯了你弄的,下次还是叫豆子娘帮着打打下手吧” 碧蝶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姑娘终究是个常情的,没说什么喜新厌旧的话,至少……自己在锦华园还有点用处,她心中泛起苦笑,将剩下的金丝燕窝依旧端着出去了。 雪雁一直关注着这边的动向,等碧蝶稍有动作,便趁着黛玉看书,悄悄的扔下针线笸箩追了出去。 “碧蝶,你且等等。”雪雁在游廊上截住了脚步匆匆的碧蝶,“我有话问你。” 碧蝶为难道:“小厨房里还蒸着松穣鹅油卷呢,准备给守夜的妈妈们打牙祭。” 雪雁一把拉住了对方,“这个不忙,你不是说了,有做燕窝的是豆子娘,难道一个掀笼屉的活儿她都干不来?”碧蝶见雪雁眼中的坚定,无奈只好将托盘放在了游廊的长椅上,与雪雁面对面的坐了。 二人头顶上有一盏明晃晃的大灯笼,不知名的小飞虫已然在夜间出动,围着昏黄的光线扑扑乱撞。这个时候,上夜的妈妈们还没出来,小丫头子又都在嘻嘻哈哈的洗漱准备休息,所以一时间,锦华园里人烟少得很,便是有人见到了雪雁拉着碧蝶,也多是以为二位姐姐在商量什么大事儿,于是远远的就躲了,根本不往前靠近。 当香卉捧着个匣子往黛玉内室走的时候,雪雁并没在意,香卉本就该今晚值夜,于是雪雁意思意思的冲香卉点了点头,继而转身继续与碧蝶说话。 雪雁并没注意到香卉其实是有些异常的,至少要比平日里少了几分的活泼劲儿。 …… “姑娘可是休息了?”香卉平息了有些紧张的心跳,轻轻的唤了正在看书的黛玉。 黛玉揉了揉已经有些干涩的亮眸,轻轻的用手掩住朱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正要休息了” 香卉想也不想的就将手里的匣子往桌上一放,预备去给黛玉热汤婆子。 “这是什么?”黛玉好奇的看着与自己并不甚远的苞木桐的匣子,上面雕刻着不知名的小花儿,三两朵就是一簇,虽然刷了很多道桐油,但还是能看见匣子上面的裂痕。黛玉并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样古老的玩意儿。 背对着黛玉的香卉,身子一梗,手上的汤婆子却稳稳的没洒出半滴热水,头也没回,低身继续手上的动作,状似不经意的笑道:“我今儿去三堂那边给大爷送茶点,谁知道碰上了荀家的娘子,说是那日姑娘补办及笄之礼,他们家知道的迟了,特特的送来一份薄利给姑娘,祝贺姑娘芳辰。” 黛玉的手滑在苞木桐匣子上面的裂纹上,笑道:“他们家倒是有心了,不过都是看在哥哥的面儿上,你很该亲自回禀了我,咱们也好谢谢荀家的娘子,留下叫六安家的陪着吃顿水酒。” 香卉一边给汤婆子重新换水,一边与黛玉说道:“我可不就是这么想的咱们家外院的女眷现如今都是六安家的在招待,有时候韩管事的娘子也会出面帮帮忙,有了这两个人的招呼,纵使荀家贵为皇亲,可是招待他们家的娘子也并不辱没对方的身份。可无奈人家执意不肯。” 她听自己身后的黛玉并不再做声,有心想再说几句,可是到底心里发虚,便不好再为荀家说什么好话。 “香卉,你将灯挪过来一盏。” 香卉耳朵一直在支愣着,隐约听见了姑娘呼吸有些急促。她当即顺过梳妆台上的琉璃灯盏,轻步移到黛玉身边。 主仆二人只觉得眼前一阵红雾,被琉璃灯盏的光晕照的刺眼。 匣子又细又长,但是丝毫没有遮盖住里面那串链子的华彩,黑丝绒的内衬上摆着一串儿又小又圆的小宝石。颗颗都只有葡萄籽儿大小,十来颗就是一团,坠在一条黄金链儿上。 黛玉将其拈了出来,对着灯盏打量,看了许久也没能弄明白这是个什么宝石。 香卉好奇的踮着脚往前凑:“姑娘,这个是红宝石?” 红宝石……黛玉的梳妆匣子里可从来不缺,连梳子上都满满的镶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可与匣子里的都不一样。 香卉见黛玉摇头,显然,一向博学强知的姑娘也未能解答,香卉懊恼的道:“若是我多问那娘子就好了,只怪我做事没章法。” 其实,香卉当时见荀家给自己的礼物,一早就看呆眼了,哪里还能估计得上这些 “姑娘,你说……会不会是什么天下奇珍?” 黛玉好笑道:“你当天底下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奇珍?胡说不过,荀家肯送来,想必也是有深意的东西,我记得好像一本书上曾说到过此物,香卉,你到书架子上寻那本《天朝异志录》。” 等香卉好容易将东西找了回来,黛玉只粗粗的一番,便找到了一个重要信息。 “姑娘,书上真的有?” 黛玉看着几句话匆匆完了的解释,说的到底不详尽,“这玩意儿在当地叫做‘血滴子’,竟是比鲜血还要红艳艳几分,名字虽然惊悚,但是寓意却是好的,书中说,谁若是戴着此物,能在出海的时候转危为安,逢凶化吉,一家人都当神物一般供奉着。” 黛玉不明白荀家送自己这个是什么意思,无论是在幽州还是在京城,“出海”这二字都显得很遥远,她又使不上此物,荀家又只单送此物到底何意? “你确定,这玩意儿不是要交给大爷,而是给我的?” 香卉忙重重的点头:“当然,那个荀家的娘子说的清清楚楚,是补姑娘芳辰的礼。” 黛玉不自禁的将链子放在手腕上比量,她生的单弱,一般的腕上饰物很难挂得住,可是这串儿血滴子却惊人的合适,简直如同为黛玉量身定做的一般。 “姑娘,我帮你戴上吧”香卉盯着黛玉白皙的手腕,见自己的提议没有被黛玉回绝,便兴冲冲的捏住了链子的两端暗扣,这一上手,香卉免不了就摩擦到了葡萄籽一般的血滴子,只觉得那颗颗宝石似的玩意儿凉丝丝的,很是舒服。 “姑娘瞧,可是好看?” 香卉端着灯盏,叫灯光打在鲜红的链子上,配着活色生香的柔胰,若是个男子在,定然会看得眼睛发直,香卉虽不是少年郎,但是这么瞧,多少有点自惭形秽的意思。 此刻,门外传来脚步声,虽然不是很重,但黛玉和香卉都听出是雪雁的声音,黛玉忙将袖口放了下来,滚着百合边的袖口恰好掩住一切。香卉想也没多想的一把将桌子上的匣子往自己的袖子里一插,二人若无其事的往门口看去…… ps:香卉的本质是好的,可惜也常干傻事儿~~心里还是全心全意向着黛玉的。小荷今天拔河,第一yes,回来之后手不会动了⊙﹏⊙b汗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商号云集矛盾渐生 第二百九十七章 商号云集矛盾渐生 一大早,知府衙门外的街面上便有摆摊子的小商贩开始兜售早点,或是新鲜的蔬菜。这条大街原本不准民众随意摆摊,怕阻碍了大人出街巡游,后来前知府大人一死,规矩就变得模模糊糊,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自然就雨后春笋般浮现了一批来此养家糊口的百姓。 也不知道为什么,此地的生意异常的好,,甚至远胜于十全街上的买卖。后来有人曾说,那十全街不过是占据了幽州城的一角,可知府衙门贯通南北,横指东西,来往的闲人也多,保不准哪个就饿了肚子,想要讨一碗米皮儿吃。 生意陆陆续续做了两个来月,直到有消息传来,说新任知府大人不日来上任,那些小买卖人便诚惶诚恐的将挑子调转了方向。 不过,在尝到了甜头之后,人们还怎肯轻易放手? 昨日还是整两吊钱的收入,今儿就变成了不到一吊,谁会甘心?再加上新知府上任之后没什么大动静,那些以买吃食为生的小买卖人便决定冒险一试,或许知府大人并不在意呢? 果然……雷声大,雨点小,府衙的大门依旧朝南开着,往日里进进出出的人也多,并无人看管。 这下子叫大家精神一震,纷纷祭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整条街面上一到日出时分,便是香气扑鼻,来来往往的客商便在此囫囵吞枣似的解决了温饱问题。 小贩们从天不亮便开张,直到府衙的正门儿打开,人们才散了摊子,倒是个正儿八经的早市。东家以肥肠粉而闻名,西家就来个酸菜面,你和我打擂台,我就日日换新花样,这其中就以东头把首的王老汉的煎扁食最为有名。 这日,从临街的一家富贵客栈里走出四人,皆是短衣打扮,瞧着就是普普通通的小伙计,打头的那个年纪最大,约莫有五十上下,手里拿着个时下最时兴的烟袋锅子,时而抽上两口。 “先生,咱们什么时候去拜见林大人?”一年轻人恭恭敬敬的问道。 拿烟袋的长者笑言:“不急,不急,先吃早饭才是正经儿的事儿。” 年轻人嘴角微动,似乎有什么良言要劝,可是看到伙伴儿朝自己猛使眼色,又硬生生的吞下了到了嘴边的谏言。 一行人直奔王老汉的摊位。可巧,刚有几个客人背着竹篓子离开,空出四张位置,几个人往锅台上瞄了两眼,香气儿直往鼻子里钻。 “店家,先来上四碗尝尝。” 王老汉也不答话,只憨憨的一笑,从左手边的油罐子舀了一大块的猪油,平摊在冒着热气的铁板上,黄白色的猪油顿时化成了汁水,沸腾着一个个的小泡泡,他伸手掀起背后的大锅盖,一个汤勺下去,从里面盛出二十来个扁食。 扁食早就没了热气儿,一个个没精神头似的黏在一起,王老汉只将勺子中的扁食放到油汁中,顿时出现刺啦的一声,几个翻滚,一盘子煎扁食就上桌了。 众人早就y得口水四溢,也顾不得这是几份儿,人人伸出筷子,夹了就往嘴里送。 买吃食的人越来越多,没有位置,余下的人便只好站着端盘子,好在东西是热乎的,吃起来也别有滋味。 四个人足足吃了六个大圆盘才终于罢手,瞧得一旁的客商直笑:“几位一看就不是本地人,王老汉家的东西再好吃,可也容不下那些个扁食啊仔细伤了脾胃。” 四人中的一个闻言,恰好打了个饱嗝,逗得周围人哄笑一片。 那抽烟袋的长者敲打敲打简陋的桌面,笑道:“这位朋友可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 “祖祖辈辈都生活在幽州。” “那敢问老弟……这幽州到底太平不太平?咱们行商至此,一是希望求财,二爷是希望能图个吉利不是?” 客商倒也厚道,只先问道:“不知老哥哥做的什么生意?” 这四人里的年轻者不由道:“怎么,还与这个有关?” “看样子小哥入商号的年月还短浅,这里面的说道举不胜举,你们家若是只经过幽州,做的不是长久生意,不过拿钱打点些镖局银号,路上既保了平安,又不会在钱财的事儿上难为住。可你们东家要是打算走长期的买卖路线,就要和……”客商一指知府衙门的大门,低声道:“这个才是幽州城的主心骨儿。” 抽烟袋的长者往前凑了凑,又吩咐王老汉在煎一盘子扁食给客商,喜得那客商眼角也带了笑意。 “老弟,我们不过是东家派来打前阵的,都说这位新知府有点本事,准备开互市,你说……这事儿有几分的把握?” 来这儿吃扁食的,多半不是什么富裕的主儿,一盘子的扁食足以叫客商和这位抽烟袋的长者推心置腹。 “知府大人有没有本事我不知道,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你。”客商附到了对方的耳畔,私语道:“听我们家在衙门里当差的亲戚说,南边、北边的客商马上就来我们幽州了,到时候大笔大笔的银子就跟流水儿似的往这边涌。老哥哥要是想在这里分一杯羹,可要趁早。这不……”他一拍脚下的竹背篓,笑道,“朝亲族朋友借了点钱,往羌夷那边走走,换了些小玩意儿。”语气中充满着得意。 抽烟袋的长者慢慢的收回了微倾的身子,淡然的看向身旁的年轻人。 等日头刚一升起,摊子上的人渐渐散了。四个人优哉游哉的往客栈走。 “先生,我爹爹在来之前可是明说了,不论林大人出了什么条件,只要能叫荆家获利,咱们就肯跟着他干” 说话的这人虽短衫打扮,可是谈吐间隐约透着一股冲劲儿、霸气。那位先生心中不悦,便道:“话虽如此,只是若林致远提的条件过于苛刻,咱们就算暂时应承了下来,将来也是要往里赔钱的。少东家还是该看看形势才好,咱们晋地的荆家不可做那种辱没身份的事儿。” 说吧,也不管对方的脸色,冲着鞋底子磕了磕烟灰,头也不回的走了。 “呸,他算是个什么东西”荆家的这位少东冲着背影便是一啐。 与他结伴的人笑道:“表弟何须生这么大的火气?姑父不是说了吗。荆家的这位账房走南闯北,是商场上的老油条,旁人轻易糊弄不了他,叫咱们俩在其身边好好的学手艺,将来也可独挡一面。” 荆少爷不耐烦的挥退了二人身后的家仆,说道:“外界对林致远的评价极高,他这回往江南、晋地、京城送了不下二十份的帖子,凡是有点名望的客商,谁家不急巴巴的往这边赶?要不是表哥想折,打点了涿州马头上的那些船老大,各家的商队又怎么会叫我们占了先?他不思量如何抢尽优势,实在是浪费了表哥的苦心。” 荆家表兄淡若清风般一笑:“表弟糊涂,他有他的准则,但是咱们也有咱们的心机。我昨日已经向林家递了拜帖,咱们私下里去,岂不妙哉?” 荆少爷刚才说的大气,可是真叫他自己去应酬,心中不免又有了几分的怯意。 “表弟莫担心,咱们只是去送礼,又不是有事儿求着林大人办什么,表弟只管放宽心就好。” 表兄弟二人加上一个小厮,三人往客栈走,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几十丈开外有两伙人正盯着他们看…… 时光一晃而过,三四天的功夫,幽州码头就出现了拥堵的现象,一艘比一艘奢华的巨船停靠在了河岸,孔武有力的家丁们抬着数不清的箱笼往马车上放。这下子可乐坏了客栈的老板们,天字号的房间瞬间被抢订一空,更有甚者打算直接包下场子,将无关人等速速散去。 仗着钱多便要叫人家流离失所?再没这样的道理,眼看着两拨人马要来一场纷争,林致远的手下便来下令,无论何处商户,不准骄奢糜烂,一切以从简为主。 富户们这才讪讪的歇了炫富的心思。 而此回,看到城中云集各地商号掌权人,三大家族是再也坐不住了,以往幽州城捏拿在郑氏、华氏、典氏手中,那个前任知府只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他们掌握着全城的经济命脉,现在林致远好狠毒的计策,一面与郑家、华家较好,另一面又联络了天朝数得上名次的商号来幽州淘金,岂不是要和三大家族来个虎口夺食? 人就攀比,一攀比,便有了争胜的心思,要么来个鱼死网破,要么打算强强联合。 这里最先向林致远示好的便是华家。 华家在踌躇中选择了让步,准备和林致远和解,一边积极的筹备银票,一边四处打探来幽州城商户们的底细。而典家……一向与林致远无什么交集,在威胁到自己利益的情况加,典氏族长决定与郑家合作,探探林致远的底细,拿捏住林致远的命脉。 实在不行,前任知府的例子不是在那里明摆着嘛,一个不肯听话的知府,要他何用,不如在三皇子出手之前,替殿下解决了这个难题。 ps:惊荷三十号放假,从那天开始双更一直到到大假期结束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杀心四起 第二百九十八章 杀心四起 这一日,典家大爷正和自己的几个兄弟给母亲请安,就见近身伺候的小厮在外面探头探脑。 典老夫人不悦的重重的咳嗽了一声:“我知道你们几个都忙,但总要想想我这老婆子对你们的想念,一日里也就这个时候能见上一面,还紧巴巴的叫人来催……” 典家大爷的馒头冷汗顿时就淌了下来。 “母亲的话叫儿子惶恐。 典老夫人冷笑道:“你会惶恐什么,典家大爷什么本事没有?惶恐两个字是从来不会读的。” 典家大爷心中只觉得无限的委屈,又不敢当着兄弟门的面儿反驳母亲,只好将火气都撒到了小厮身上。典家大爷扭身骂着小厮:“下作的东西,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有什么不能等回去再说?” “你也不必在我这里耍什么威风,你们家太太怕你,由得你这么张狂,这里却是我的瑞萱堂,摆着这张脸打算给谁看?” 堂下站着的几位典家庶子们个个低头耷脑的,嘴角却挂着幸灾乐祸的意思,全不见往日在铺子里的威风八面,大家敬怕典老夫人,左右不过是因为这老太太手里还攥着典家的命脉,要是惹怒了她……今后在分家产的时候就要吃亏。 一直静坐在典老夫人身旁的十五爷笑道:“母亲,大哥生意繁忙,便是一时的疏忽也是有的,大哥的孝心全城皆知,他怎么敢对您有所不敬?” 典家大爷见自己的弟弟为他求情,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一般是同母兄弟,可是一个就百般的不受待见,一个呢……自来就是天生骄子,母亲只恨不把其揣在怀里,日日的捂着抱着才好。 典老夫人见小儿子为长子求情,火气便稍稍的散了。她今日本想找大儿子好生的说道说道,可是一抬眼,只见庶子们在那里幸灾乐祸似的假笑,顿时恼怒了几分。 “罢了,罢了,你们且下去,我要和十五说会儿贴心的话。”老夫人不耐烦的散了请安的人。 典家十五爷年纪轻轻,但是身体弱质的很,满是苍白的脸颊,大大的青袍罩在身上,似乎来阵风便能将其吹走。他笑言曰:“母亲很不该当着众位哥哥的面去谴责大哥。” 典老夫人长叹道:“我的儿,你以为母亲想这样做?在那帮庶子们面前丢人,想来就叫人气闷。可是,我不表示表示态度,你大哥便又要得寸进尺。我怎么能不为你发愁” “哎呦呦,母亲要是因为我和大哥有了隔阂,那小十五可就是罪人了。我和大哥感情一向很好,难道说为了那几个钱儿便要反目了吗?母亲” 典老夫人愤愤的轻拍着小儿子的手,哼道“几个钱儿,要是真像你说的,那你大哥还拖欠到这个时候又是什么意思。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说,等我儿长大些,便将我儿带在身边历练,现在连个影子都没有,我再不这样提点着他,我的儿将来还不是要吃多大的亏我现在只盼着你哥哥早点松手,将你应得的给你,我也好给你寻个贵妻” 典家大爷现如今是一族之长,弟弟妹妹的家族产业多半掌握在他的手里,名义上是帮忙打理,实际上就是怕这些人有了私心,在郑氏、华氏的说服下将典氏百年的基业都丧尽了。 典夫人的偏心几乎是一眼可见,她全心全意为的都是自己的小儿子。 十五爷听了母亲的话,怅然道:“儿子这样一副残破的身子,谁家小姐愿意嫁我为妻?” “我儿怎么了?母亲看了这么久,便没有一个好姑娘能配得上咱们典家的十五爷。”典老夫人不屑的说道,“那日我去郑家,郑家的老太君还一个劲儿的称赞林大人家的小姐冰雪聪明,又悄悄问我想不想给你和林家的小姐说媒。那个小姐我也不是没瞧,病歪歪的样子,身上也没几两的肉,我要想抱孙子,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典老夫人只顾着自己说,而忽视了儿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母亲,你说郑家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是想试探试探咱们家与林府的关系?” 典家老夫人并不是什么用计的高手,所以对于十五爷的问题,她一时间有点语塞。冥想了半晌,才道:“郑家也没个合适年纪的公子,想来不是那个意思。不过……林家的小姐要是长得再富态一些,那我定然亲自去林府给我儿求得婚事。” 十五爷涨红了脸,被羞得简直抬不起头,“母亲,人家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怎么配得上人家?” “哎呦,这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林家是官,咱们典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商号。官商一家,就在咱们幽州城里便有多少户你看华家的大太太,也是将领之后,官小姐出身,现如今在华家还不是里里外外管家的能手。” 十五爷一听见母亲的话,想到了什么,忙惊呼:“母亲,听说林大人打算在幽州城里大展手脚。刚刚会不会就是这件事儿?” …… 虽然这个十五爷生的单弱,但是脑筋并不慢,他一语便猜中了缘由。典家大爷可不是就为林致远的事儿而犯难嘛 书房内,那个一直在瑞萱堂门口东张西望的心腹小厮回道:“按照老爷的意思去查,刚刚有了准信儿,岸边码头上共有十七家商号,其中三家已经和林致远接上了头。走动最亲热的是晋地的一个荆家,前前后后去了不下十次。” “荆家?莫非是那个在南洋也有买卖的晋地豪门荆家?” 小厮点点头,典家大爷忙道:“速去……悄悄的到郑家将咱们安排的人替换回来,快去,不得惊动了郑家的人,稍后我再到郑府亲自致歉。” 典家大爷等小厮没了一影子,这才拍着胸脯庆幸暗道:“多亏了十五弟的提点,看样子,这林致远还杀不得,至少要等到所有的商户都到齐再说。我真是糊涂了。”典家大爷越想越觉得郑家给自己设了一个套儿,专门等着自己去钻,然后好叫典家粉身碎骨 ps:明天开始两更~\(≧▽≦)/~啦啦啦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娇柔少女 第二百九十九章 娇柔少女 穆华园里,慕蕊端着托盘里的热帕子站在屋檐下的汉白玉石阶上,场院里,林致远穿着一身雪白的单衣,手中拿着一柄寒光凛凛的宝剑,正与韩胜对招。 只听得“嗡”的一声刺耳之响,便见林致远右手执剑,画出一个圆圈,剑光在空气中隐约可见,发出嗡嗡的颤音,低沉鼓舞。韩胜见林致远已经剑势四起,丁点不敢大意,一边将手中的长剑护在四周,一边小心翼翼的瞄准出击的间隙。 只见韩胜手中重剑一横,横劈过去。韩胜的剑极重,若是真的短兵相接,一般的兵器定然是顷刻间化为碎末。 林致远显然知道此点,便虚晃了一招,并未与韩胜硬碰硬,在躲过了此招后,手中长剑即可化为一片虚幻的剑影,直刺韩胜的左目。 韩胜心中大叫不好,准备用长剑去搪,哪知尚未举起重剑,林致远已然换招。 林致远出招快捷绝伦,只一瞬间,连劈四剑,上下左右,皆为要害,韩胜只得步步后退,根本无还击的余地,他每每要疲于应付突来的杀机。 越是后退,破绽便越是百般出露。林致远正待攻击,却有外人闯进了小院,似乎看到了二人正比武,惊呼一声,吓得将手中的托盘摔在了地上。 只这一刹那,韩胜以为见到了希望,他右腿一发力,手中的重剑堪堪抵住了林致远的再袭,趁着这个空隙,随即剑势展开,剑法大开大合,剑锋鼓舞间,连场院里的青石砖地面上也划出了一道道剑痕。 林致远看到韩胜剑意大盛,不由得微微一笑,倏忽间连点长剑,每一剑均试图攻向韩胜的破绽,但韩胜的一剑快过一剑,一剑重过一剑,这削铁如泥的楚铜剑竟然在韩胜的手里焕发了别样的光彩。 数十招之内,林致远的剑招竟没一式真正使出,只到了一半,便被韩胜精妙绝伦的剑势封住。 慕蕊在石阶上看的分明,眼见自家大爷落了下风,心中暗暗嗔怪韩胜,只是个比武而已,犯得着这么拼命吗,难道大爷还会欺负了他不成? 这边担心不已,那边原端着托盘准备送汤的小丫鬟早就跌倒在地,站也站不稳的呆呆看着眼前打斗的场面。 韩胜战意四起,原本那些不可胜数的破绽,在韩胜的重剑之下,变成一道道寒光四射的剑网,剑影重叠,仿佛十来柄巨剑同时发力,隐隐间竟组成了剑阵。 一人之力的剑阵 真是闻所未闻。 若是此时此刻有位江湖好手在,定然会看得瞠目结舌,可惜,场院里只有两个门外汉似的的丫头。 林致远低喝了一声,将心中杂念统统抛开,一招千溪入海,已然是剑意恢弘。 韩胜何曾见过此招,大惊之下,忙逆转攻势,险些被林致远这一招封侯,他长剑横劈,斜劈,直刺,连出三剑,打算封住自己先后出现的三处破绽,保护他连退三步。 无奈林致远怎给他机会,刚才的一剑击出,便剑剑相随。 韩胜知道自己剑招已败,下意识的去拿重剑去搪,但是忽然间想到了大爷手中的剑是个纤细的家伙,遇上了自己的这柄楚铜剑的重重一磕,岂不是要小命休矣 韩胜正欲扯剑。 这个时候撤剑,几乎是思路一条,他只记得护着主子的长剑,完全忘记了对方剑招已至,撤剑可不就是要展露肉身在林致远面前 “出招” 林致远当即察觉到了韩胜了退意,一声厉喝,韩胜下意识的重新抵挡。 “嗡” 重剑与秀剑顷刻间抵挡在一起,韩胜只觉得手一麻,腕上的青筋突起,右臂已然没有了直觉。 “真是把好剑” 林致远举起手中的秀剑,冲韩胜笑道。 韩胜随意的抖动抖动手臂,感觉渐渐复还,他还心心念念着刚刚与大爷的一招,这会儿听见林致远的笑语,便道:“华家的大老爷倒是个知情知趣的,只是难为他哪里寻来的这柄好剑” 林致远手中之剑三尺整,剑身通体雕刻着祥云,腾龙,真可谓是坚韧锋利,刚柔并寓。 林致远轻轻一弹,宝剑顿时发出了“嗡”的低吟。 “相传此剑乃是杨修献与魏文帝之物,文帝甚爱此物,乃化名为文士剑,当年有人赞曰: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琉璃玉匣吐莲光,错镂金环映日月。说的就是此物,我以为此剑早在百年前便已经销声匿迹,没想到竟 红楼夜话 下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0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0部分阅读 没想到竟在华家。” 当初林致远将自己心爱的宝剑送给了荀晟睿,韩胜就一直惦记着给大爷再寻一柄,可惜当今天朝能数得上名次的好剑多是有主儿的,更何况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按说,大爷中了状元,当了天子近臣,想送礼的人该是从莲花胡同排到二里地之外吧可惜,人人都知道大爷中的是文状元,谁能敢相信,他们家爷的一套剑法是施展的天下少有敌手 韩胜笑道:“如此看来,当初姑娘叫华家的人帮着安排人手进府衙伺候,还真是用到了点子上” 华家就算是再小心翼翼,但是也难敌诱惑。 林家当初摆明着叫他们家帮着寻三等仆妇,这个时候不趁机在里面安插自己的人手,那华家可就是彻彻底底的傻子。只是这安插人手也要讲究分寸,既不能太明显,叫林家生厌,也不能安排个可有可无的小人物,那到时候怎么探听消息…… 林致远每日在穆华园里练武,根本瞒不住有心人,况且……林致远也没想着要瞒着谁。 幽州可不是京城,藏拙只能叫那些包藏祸心的人更加的得寸进尺。 这不……华氏的当家人一知道林致远乃是修武的高手,当即亲自送来了这柄文士剑。 对于三大家族,林致远抱着拉拢一部分,打击一部分的念头,所以,华氏族长的巴结讨好,林致远并未推拒,反而欣然接受。 林致远将剑插进剑鞘,慕蕊忙走上前,将尚温热的帕子递给林致远。 他一边擦汗,一边笑望着地上仍旧跌坐的小丫鬟,“你是谁家的人?” 少女低垂眉眼,露出了白皙的颈部,身子瑟瑟发抖,一副我见犹怜的楚楚动人相:“奴婢是五日前才进府的,奉管妈命,来给大爷送热汤,不想……不想惊扰了大爷练武,失手打碎了杯盏,请大爷责罚” 说完,少女怯怯的抬头打量了一眼林致远。 慕蕊见此女神情娇怯,有些若语还休的意思,心中便不喜,自打香萱嫁人,大爷身边最得力的丫头便是她。慕蕊从没有非分之想,她清楚,自家大爷在男女之事上从不糊涂。 但是……大爷定力再好,却保不准哪个下作的小蹄子犯了糊涂,y大爷。香萱姐姐出嫁前可是拉着自己的手,千叮咛万嘱咐,到了幽州,买丫头是定然的事儿,但是一定叫自己把好关。 所以一见此女的娇媚样儿,慕蕊便来了火气,正待她想发话,只见林致远往前走了几步,来至少女跟前。 一低身,左手持剑,右手轻轻一抬少女的下巴。 “大爷……” 少女的这一声简直是酥到了骨子里,若是个旁的男儿,定然便会栽倒在这温柔乡里,可惜,林致远却不是重女色之人,况且……眼前这女色还是摸不得的野玫瑰。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娇颜,“哦?管妈妈叫你来的?” “是,管妈妈说大爷近来辛苦,事情繁忙,便从寅时起来,炖了这碗人参养荣汤,都怪秀儿……”少女说道伤心处,已然掉下泪水,“秀儿接了此差事,没想到却叫管妈一片苦心化为灰烬,请大爷责罚” 这名叫秀儿的姑娘一连两次都要求被惩罚,看起来实在是个难得的好姑娘,至少不是那种一闯祸便要求饶的主儿。 林致远收回了手,慢慢的绕着秀儿打转儿,“你可知道管妈妈跟着我有多久了?” 秀儿渐渐感到气氛不对,按照她的心意,此时的大爷早该将自己搀扶起来,然后轻轻的说上几句安抚的话才是,但是……事实上,秀儿的美貌并没有起到什么大作用,她只能硬着头皮道:“奴婢进府的时间短,只听厨房里的姐妹们曾说,管妈妈是大爷的心腹,便是从江南一直跟到幽州的。” “你既然已经听说,便该猜想到,管妈忠心难以说尽,她又怎么会叫一个刚刚进府五天的陌生人碰我的吃食?” 秀儿额头上登时冷汗既出。她当时只想着如何去接近林致远,完全忘记了里面还有这个门道,为了来送汤,秀儿不惜下了药给本是做这个差事的丫鬟,在穆华园外的回廊上截下了此汤。刚刚失手打碎杯盏也是秀儿有意为之,要的就是叫林致远注意自己。 怎料……林致远倒是注意自己了,可是,却并非好事。对方已然心生疑窦,她跌坐在地上的时候又暗中观察了林致远,发现对方的剑术惊人,内力深厚,自己这点的本事,恐怕对方已经查悉,秀儿暗咬银牙,恼恨上面的人净是弄来些无用的消息,当初他们可只说林致远会点功夫,自己这才答应冒险来一试。 这叫会点? 秀儿的心已经凉了半截,只怕将整个西北大营里的高手们都叫来此地,也难有一个能与林致远抗敌的…… ps:惊荷今天去看《画壁》了,肿么感觉她们说话都好台湾腔滴,喜欢里面的翠竹,好抢戏啊忘记她演过什么了,大家知道否?而且,小荷感觉好像中间被掐掉了好多情节,不连贯。 正文 第三百章 放虎归山 第三百章 放虎归山 这个叫秀儿的丫头跪在地上踌躇不已,此时可此,不讲已经是不行了,但是她又心有不甘,好容易进到林家,眼看着凭借自己的美貌就能在林家混的风生水起,成为林致远身边的红人也并非难事,可是 “怎么,不想说?”林致远冷笑道。 “奴婢,奴婢本姓郑……”秀儿只讲了这一句话,便再垂着头,一副任你处置的模样,任凭慕蕊怎么瞪她,秀儿也绝不开口讲一句。 慕蕊恨恨的说道:“大爷,把人交给我吧,这种人决不能姑息。也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道知道咱们林家不是好惹的。” 秀儿惊慌失措的看向林致远,哭诉道:“大爷,大爷饶命,我来林家不是本心,我不过是郑家旁支的女儿,都是家主拿我母亲的性命做威胁,我若不来,家中老小难以活命。” 说着,就要伸手去抱林致远的大腿。 韩胜眼疾手快,重剑轻轻一挡,剑锋斜冲着小丫鬟。秀儿感受到了寒气,抬举的臂膀一软,整个人往右侧一栽,恰巧躲过了楚铜剑。 林致远挥退了韩胜,笑道:“郑家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幽州的郑氏,还是凉州的郑氏?” “大爷难为我一个小女子做什么,您心中不是已经有数了大爷若是杀我,郑家自然不会有人为我撑腰,甚至绝不会承认识得我,不过……秀儿敬重大爷,您少年成就功名,要是因为我一个小小的丫头,就玷污了大爷您的名号,将来百年之后,这名臣录上也要暗淡了些许。” 林致远宛然,这样身处险境,还能义正言辞的数落对方的女子,实在是不多见了。不管是幽州的郑氏也好,凉州的郑家也罢,能找来这么个女人卧底在自己身边,林致远就该为其拍掌喝彩。 “我不会杀你”林致远说道,“相反,我还会把你留在林府。郑家不是想知道我的底细嘛,郑家不是想在我身边安插人手嘛,我都叫你们如愿,不过有一点我要告诉你,两个时辰之后,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怎样的来历,我便会弄得一清二楚,郑家有把柄拿捏住你,我林致远也会如此。” 他见少女似乎张口想要辩解什么,忙道:“千万别说什么君子坦荡荡的话,我向来只重实效,那些没用的小把戏在我面前还是少弄的为好。” 秀儿讪讪的闭了嘴,在满是委屈的目光中,被慕蕊半推半拽的带走了。 韩胜盯着二人消失在月亮门外,才道:“大爷,这小丫头真的是郑家的人?” 韩胜一边随意的披上刚刚慕蕊递来的袍子,一边往屋里去,“是不是郑家无所谓,说句老实话,这偌大的府衙里,保不准有多少人是三大家族安插进来的人手,连我手下的那些官差也不敢个个保准。” “那为什么要留下此女子,大爷这么做不怕放虎归山?” 林致远哈哈大笑,惊得窗台边那只正打瞌睡的八哥单抬腿儿,小脑袋左摇右晃,黑豆子般的眼睛滴溜溜乱转。林致远看得有趣,这小家伙是黛玉心爱之物,不过近来黛玉有些风寒,怕将病气儿过给这小玩意儿,又怕屋子里的药香熏着它,就送到了穆华园,托慕蕊帮着照顾。 林致远给鹦鹉重新添了水,与韩胜说道:“那算什么虎,就算是,也只是胭脂虎罢了。我刚才查看了一下,不过是有些浅显的内力,若是对付些虾兵蟹将,也算是绰绰有余,但是在咱们家,她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使出来。与其将其斩草除根,叫三大家族从此胆战心惊,拼死一搏,不如留着……或许有朝一日能收为己用。” “大爷明智。” 林致远一摆手,“有一件事儿交给你办,华家送来了重礼,这是他们的好意思,我也不能叫他吃亏。你去告诉华家大爷,竞标那天,我会将马匹这一桩放到第三位序,他有两家敌手,一个来自泰安府,一个却是武昌的。” 韩胜奇道:“武昌?那里会有什么好的草场?连个跑马的地方也都没有?大爷,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马匹这一块是个大买卖,利润也惊人。”林致远来到墙边,一指雪白大墙上挂着的西南地形图,“武昌往西,有一处水草肥美的湿地,很适合豢养烈马。往东,就是鼎鼎有名的伏忆族部落,伏忆族以驯马为专长,连羌夷人都心动,要不是伏忆族离着羌夷太远,只怕他们早就屡次袭击了。可惜……他们那里的良马甚少,要不然此次也不会惦记上羌夷的种马。” 其实,林致远更倾向于将马匹这一大块交给伏忆族来做,他这次在幽州开互市,表面看着是要将东面的玩意儿送往西面,将羌夷人的特产拉回京城,可实际上,林致远是想在幽州加固防守。比如说马匹这件事儿,林致远说的明白,羌夷人贩卖给天朝的马未必都是良品,但便是如此,西南的悍马进入中原地区也必定会大受欢迎,谁家要是接了,不管赚钱与不赚钱,要先从羌夷人献出的好马里挑拣出最精壮的,按照一千抽十的方式。 林致远相信,十年之后,幽州城就会有一个彪悍强壮的骑兵营,用羌夷的马去攻打羌夷,这不得不说是个小小的讽刺。 林致远能说服羌夷人松手对战马的把持,不知费了多少的笔墨,不知派了多少人去说和,现在眼看大计即成,将这项交易变相的交给华家,绝不简简单单是为了一柄文士剑。 他的意图很简单,在西南这片不大太平的地方,战马是一种活的资源,谁持有,谁便能掌握话语权。羌夷人数虽少,但是这些年却能与十几万大军镇守的天朝部队相抗衡,凭借的就是羌夷人精湛的马术,以及……那些品种优良的战马。 更何况,当初在西南无缘无故的消失了数千匹战马,林致远猜测这些马的走向无非就是进了三皇子或是大皇子的私人马场。 林致远不能再叫郑家获得此笔生意,免得将来三皇子实力大增,余下的几位皇子找自己的麻烦,到时候,恐怕连后族也不会放过自己…… ps:最近都是两更哦~~明天见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章家土楼富豪云集 第三百零一章 章家土楼富豪云集 当晚林致远就将这事儿告诉了黛玉,黛玉忙叫雪雁和雁蓉等人去盯着那个叫秀儿的。各家安插人手这样的情况,黛玉一早就料到了,所以听哥哥的话也并未表现出过于吃惊,只是这第一个落水的人竟是和林家一向不大对付了郑家黛玉便有些怀疑了。 “哥哥当着韩管事的面儿并未明说的,但是妹妹相信,哥哥心中是早有定夺的难道叫秀儿的这个丫头真的来自郑家?不会是旁人别有用心的栽赃吧”郑家就是再笨,也该知道,林家此时是盯着他们的。 听到黛玉的话,林致远不由得想起了前世读过那小说中的沐王府,明明知道去宫中刺杀乃是死路一条,不过还是假装成为吴三桂的人,明晃晃的拿着带有平西王府字样的刀,便是被抓了,也只叫喊着是吴三桂的人马。 这种伎俩说不上是什么良策,遇上个圣明一点的,多半都会猜出里面的弯弯道道;遇上个糊涂的,先杀了再说。 糊涂的人,自然是一杀为快,圣明的人,难道心里就没点疙瘩? 虚虚实实,讲究的就是这里面的阴谋计策。 林致远道:“我曾仔细观察过此女子,不像是大家闺女,倒有些小家碧玉的意思,说话娇娇柔柔,又狡黠异常,我猜此女定然是受过专人的教习,心机不可谓之不深。她既然说自己来自郑府,便不是凭空捏造,要么是为了逃脱罪责,要么就是诚心栽赃嫁祸。” 黛玉直点头:“自打哥哥准备开互市以来,郑家的态度便阴晴不定,妹妹以为,郑家老太君肯来为我做正宾,多是打着先求和,再图谋的主意,百年郑氏,在幽州一向是说一不二的主儿,连前任知府都要看其脸色行事,也就是这几年,三皇子的实力渗入到幽州,他们才收敛了些许。现在事情很明显,郑家是希望开互市的,但是又不希望其他的商户与他们来逐利。” 林致远嗤笑道:“天底下哪有这等的好事?就是皇亲贵族也不敢说垄断了天下最具油水的买卖,一个小小的郑家,不过在幽州积攒了点实力,便有些夜郎自大,哼,我这回还就是要来个杀鸡吓猴,先拿郑氏开刀了。” 黛玉听罢,忙问:“哥哥打算如何去做?” 怎么去做?林致远心中冷冷一笑,自然是将郑家逼到死胡同,然后挑拨起对方的斗志,全力一搏的时候才当头给一棒子。 “这个,哥哥还没想好,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有些话,林致远并不打算告诉黛玉,“对了,近来凉州的郑氏可能会派婆子来请安,妹妹稍稍招待一下就好。” “哥哥在此次招标上也请了凉州那边的人?” 林致远道:“此种盛事在西南少有,咱们不叫上那些土财主们,八成会被说闲话。” 黛玉一听哥哥称呼对方为土财主,便不由得想到了当年贾家常有些旁支亲戚去打秋风,探春几个便笑着自嘲,贾家可不就是个土财主,人人都想来讨点好处 黛玉笑着将此典故将给哥哥听,林致远脑海中便浮现出那些表面风风光光的贾氏门人,说起话做起事儿来总是讲规矩,重门第,原来也不过是个土包子,被人揩油的冤大头罢了。 兄妹俩说说笑笑,一直到前面备好了饭菜,二人才携了弟妹往穆华园去。 待到二十五这日,全城开始严加戒备,官道上百步之遥便是一将士,手中的陌刀皆已出鞘,寒光四射的映在长空中。只要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这些将爷们怎么会是衙门里的人,那些兵油子平时连巡个街都要推三阻四的,腰板像一辈子没抻直过。可是瞧瞧,瞧瞧,眼前的这些官军,只在百步外就能感受到冲天的杀气。 不是城外驻守的天朝大军,还能有那支部队有这样的气势? 都说现如今当家的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看来,这皇后娘家和新任知府关系不错啊,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借调人马 黄土道上陆陆续续的出现几十辆的马车,无一不是精雕细琢的那种,华盖流光,珠玉琅嬛,随着车轴的颠簸,檐下一串串的琉璃珠子在叮当作响。 这些马车里的人都是林致远的客人,然而他们的目标并非城中心的知府他们,而是城外的章家土楼。 章家土楼住的可不是姓章的人士,而是甙伊族,大约能有千来户人口,当年从羌夷以西的深山老林中走出,看中了幽州郊外的这等水土肥美之地,也不知道这群人从哪里弄来的大笔金银,请了当时西南最富盛名的章士铎来造此楼。早年间,章士铎曾游历过东南一带,见过客家的土楼,心中早有艳羡之意,可惜此工程过于庞大,实在是劳筋伤骨,况且,就是建造了,也未必有人愿意去居住。 好容易有人来求自己,章士铎喜不自禁,钱是任意花的,甙伊族的族长只求房舍要建造的结实。 整费时三年的功夫,章士铎才带领着能工巧匠们盖成这座百余丈,三层高,八百多个房间的土楼。土楼气势恢宏,易守难攻,当即就得到了甙伊族人的称赞。章士铎呕心沥血了三年光景,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这上面,临终唯一的遗愿,就是能将此楼命名为“章家土楼”。甙伊族的族长欣然答应,从此以后,甙伊族人就生根落户在此地,以农耕为生,早年间西南不大太平,常有羌夷人的骑兵来突袭,见章家土楼怪异,便想要强攻进去,可是每次皆是铩羽而归。 不但没落下好儿,反而是损兵折将。 甙伊族由此名声大噪,远近城池的知府老爷,守兵将军们都知道,这个甙伊族民风彪悍,是能征善战的好手,要不是人数少了点,还真有可能成为当地的一害。 好在甙伊族从不主动挑事,章家土楼在青山碧水间也生的自在。 并没有等太久,百十来辆马车从码头、内城、官衙、酒楼客栈齐聚到此,更有早就守候在此的外地将领,大家欣然抱拳问候,俨然有欢聚一堂的意思。 土楼外面是三层卫士把首,足有千余人,怕是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保卫措施绝对周到。 一直磨磨蹭蹭挨到最后的江陵俞氏族长,此刻坐在马车里不情不愿的与人说道:“薛蝌兄弟,这回我们可是冒着被林大人赶出来的风险,才带着你们,要是就此惹怒了林家,将来这等好买卖……” 与俞氏族长同车的赫然就是本该在京城里替薛姨妈打点生意的薛蝌。 “俞老爷不必担心,我们家和林家本就是亲戚,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况且,薛蝌只是远远的见过林大人几次,他也未必会识得我,只要咱们按照原先的说法去做,两家出银子共同投标,要是中了…… 将来的好处咱们同分享。” 俞氏族中心中不以为然,薛家要真的和林大人是亲戚,干嘛这么偷偷摸摸的怕人知道,连个名帖都弄不到,还不是要到江陵来求他们俞氏?他也就看在薛家仍旧是皇商的份上儿,才搭理搭理薛蝌,当然,还有薛蝌手里那份往宫中送胭脂水粉的买卖。 薛蝌见俞氏族长终于不再为难,心中暗自抒了一口长气。 生意场就这么大点的地方,有个风吹草动,不到几日的功夫大家就能收到消息。当初薛家一听说林致远要招标开互市,登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怎么也不愿意放手,希望能借此机会来个大翻身,从此恢复薛家紫微舍人的声势。 如今的薛家真堪称是风雨飘摇,钱财上也就勉力支撑着,薛蟠如同一个废人,薛姨妈找了好多的名医,求着王夫人请遍了太医院里的老供奉,没一个能治愈薛蟠的。 到后来,薛姨妈也渐渐灰了心,将希望寄托在薛宝钗的身上。 如今真正成事的是薛家的大姑娘,薛蝌也只是个打杂的小头目。 薛宝钗是铁了心要做个女中豪杰,先是典当了薛家在京中的一处大宅子,两处小铺子,厚着脸皮儿在贾家住下,无论贾母说什么风凉话,也断不肯搬出去。 加上薛家这些年还积攒点的,勉强凑了十一万两,薛宝钗是背水一战,全都命薛蝌带到了幽州。 薛家的目的很简单,只要在这场夺标中中得一筹,薛家就可以得以喘息,化解眼前的危局。 招标分两路,一是羌夷人的东西贩卖到天朝去,主要有马匹和象牙、皮毛等物,虽然这些东西都价值不菲,一旦运往中原,都是几倍的利润,但是商户们志不在此,他们要的……是将自己的东西销到羌夷去。 佳茗、丝绸、瓷器、琉璃、名酒……想想就觉得眼前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可是,羌夷弹丸之地,先辈又是游牧民族,积攒下的家底有限,难道真的能消耗这么多的中原奢侈品? ps:以后每晚八点准时更新,惊荷开始赞文啦,还有一更,稍微晚点大家等偶啊祝大家十一快乐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帖卧儿帝国来使 第三百零二章 帖卧儿帝国来使(补二更) 当然不能,就算是十个羌夷族也未必能消耗的了这些,要不然羌夷人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进犯中原? 还不是穷的 不过……商户们都不是傻子,赔本的买卖断然不会做。羌夷人买不起,不代表别人买不起。 翻过羌夷紧背着的一座纳钨丝山,就是帖卧儿帝国。 帖卧儿盛产黄金、宝石,据说连皇宫的地面都是金子镶成的,其奢华度可见一二。 天朝向来想与帖卧儿结交,但是无奈陆路上有个拦路虎羌夷族,只好在水路上谋求发展,这些年来,东南沿海如此的富庶,多半是借了帖卧儿的光。 皇上早有意节制东南势头,毕竟后族过于强大,可并非什么好事。想必昭武侯早就明白此意,所以在林致远面圣,言到要开陆路商道时,老侯爷暗中去信叮嘱荀晟睿,一定要助林致远一臂之力。 荀晟睿在此时此刻,已然是侯府的代表。 尽管京中还有些与荀家来往的勋贵们心中不大乐意,毕竟,林致远来了这么一手,东南沿海的生意就要受影响,他们各家各户的银子就要减半,可是荀家摆明了是要支持林致远开互市的,或许可以说是支持皇上的新政,那大家还有什么办法? 难道去和林致远商量,在陆路上也叫他们分些好处? 就是有那个心,这话也说不出口啊 怎么办,干脆就忍着吧,将来再找时机,看能不能与林氏一族修好,有钱大家赚嘛也因为人人都看好帖卧儿的前景,这些门阀勋贵们但凡有一点点的能耐,无不争先恐后的往幽州涌。 当然,这个“涌”还要讲究个方法,不能随随便便的就进入三皇子的势力范围,免得遭到未来储君的怀疑。此次林致远几乎邀请了西南所有将领出席,有些人应邀参加,有些人并无前来,但是多半都派出了手下的心腹前来探听消息。 按照皇家的规定,像这样大型的边贸活动,是要派出监事的,如此的美差多半会落在皇上身边得力公公的手中,既能拿到孝敬,又可游山玩水一番,临了回到京城,皇上看见白花花的银子,少不得还要褒奖一二。 可是,很奇怪,这次西南大开互市,皇上连提都没提监事。陛下身边最近的大太监是戴公公,戴公公是断然不能离了皇上半步的,但是不代表别人不行啊,早有六宫都太监夏公公便悄悄的打点了厚礼送去,就巴望着戴权能在皇上面前给自己美言几句。 戴权比夏守忠进宫的时间稍早,交情倒也不差,戴权想了想,还是暗地里告诉了夏守忠莫要再提及此事,小心被皇上厌弃。夏守忠脑筋转的飞快,马上就明白了戴权的好意,再不敢提监事的事儿。旁人见皇宫里两个最大的太监都悄无声息,至此就更无人敢上前搭这个话题了。 众多人在章家土楼门前下了车,后面为数不少的女眷们都戴着纱帽,在小丫鬟的搀扶下进了土楼。 只见圆形的场院中间齐整整的摆着十张大桌,上面依次摆着笔墨纸砚,旁边站有四位上了年纪的账房先生,但是精明干练的样子是怎样也骗不了人了。 郑氏家主看了半晌,也未曾辨认出这四个账房先生出自谁家,不由得好奇的问着身边的典家大老爷。 “典兄,你见过这几个账房先生?” “郑兄说哪里的话,我们典家在幽州城的商号里只占有弹丸之地,满打满算也就那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账房先生,要是我们家的人,我还不早早的介绍给了郑兄?” 典家大爷的这一席话算是拍到了马匹上,郑氏家主原阴霾的心多少有些舒坦了。“林致远这回也算是大手笔了,不但请来了中原地区叫得上名的商号,连军中这些有头有脸的将领也纷纷捧场,看来,咱们当初没对他下手,倒是养出了个祸害。” 典家大爷心里对郑氏家主的话有些不屑,没杀林致远,难道是他们郑氏打算放过人家?还不是怕最后惹火上身 典家大爷冷哼道:“郑兄倒是料错了,那些悍将是什么人,只怕三殿下亲来,才或许会给点面子,他们倒是冲着林致远应允的那一成的红利去的。什么也不干,一年几万两银子就到手了,谁不抢着来?”典家大爷睨着郑氏家主:“远的不说,就说郑兄的那个旁支亲戚郑将军,已经进了京城做了京官,女儿还是殿下的宠妃,不也瞧着眼前的银子眼红,巴巴的叫了他弟弟来探消息” 典家大爷的话不吝于一盆子热炭,登时就加重了郑氏家主满腔的怒火。 郑氏家主本就不满林致远将互市这块肉分给旁人,按照他的本意,三大家族足以应付,不过是从中原采购些鲜货,然后倒手卖往帖卧儿,只一趟,里面的重利便大的惊人。虽然场面未必有如今的大,但是到底是关起门来做买卖。如今林致远来了这么一手,天南海北的客商谁不往幽州涌郑家在这群如狼似虎的j商面前就显得微不足道。 偏偏凉州的旁支还要来参上一脚,也不怕噎着他们。 正想着,那边人已经陆陆续续的进场,此刻的章家土楼已经清空了所有闲杂人等,男人们在一层投标,女眷们就请到了二层看热闹。 待百十来号人完全进场,土楼厚重的大门缓缓重新关上,三根精钢所制的门闩往上一夹,门外的兵士与幽州府衙里的人立即拉起了严密的防守。土楼之上有几十名弓箭手,箭头直指土楼外的密林。 一声巨响,场院中间的窜天火炮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直冲云霄,也昭示着这个叫人心驰已久的招标会终于要开始了。 天子登基第五年,幽州开互市,这也是百年来与羌夷的第一次和解,只是不知是否顺利…… 林致远笑着走到当院,一拱手,面向众人,“承蒙各位捧场,远道而来。致远奉皇上之命,来幽州开启互市,便是希望能与羌夷化解干戈,共谱世代之好。今日,咱们还有位重要的客人。”林致远手往北面一指,所有人的目光皆往此处观瞧。 原紧闭的镂花大门缓缓打开,里面坐着的人现出了本尊。 满头金发,络腮胡须,身披白色长及地的丝缎,一双蓝瞳幽暗的叫人发寒。 这人,竟是帖卧儿帝国来使…… ps;晚上八点之前照常更新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投标会 第三百零三章 投标会 (刚刚写完,稍微晚了半个小时~~) 如果说,当初大家还对林致远抱有一丝的怀疑,那么此时此刻见到帖卧儿的来使,众人的一颗心已然放在了地上,踏踏实实的不做他想。 边贸最怕的是什么?一是道路受阻,货物被抢;二是犯愁销路,正所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你便是手持白璧,遇上那些诚心压价,甚至是有意冒犯的人,难道你还敢说个不字 这下可好,有了对方的使者,再加上林大人的谋算,想来此行也不会叫他们亏本。富商们不由回头瞧瞧了瞧自己带的银票,只求此番招标无人能与自己力敌才好。 林致远笑眯眯的将众人的表情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怕你出高价,就怕你不出价。他朗声道:“帖卧儿使者千里迢迢而来,诸公当展现大国风范,切不可为蝇头小利而失了和气。本次投标分为八个大项,每家可投三次,皆是明标,一旦中取,需先缴纳五成的定银。” 虽然林致远在邀请的时候已经说了个明明白白,但是大家对这五成的定银还是有些争议。 当即有一人站了起来,将手里的旱烟袋往腰间一别,重重的一咳,继而笑道:“林大人,这五成的定银是不是多了些,还请大人体恤我等手头困顿,删减一二” 大家一见有人带头,早就中了心意,便滥竽充数般的附和了起来,一时间,场面甚是嘈杂,连二楼的女眷中也有人跟着胡闹。 “删减?”林致远慢慢咬重了这两个字,犀利的目光直射那老者。 老者身边的年轻人使劲的拽着他的袖子,想叫这个当面使林致远下不来台的家仆闭嘴。可惜,老者身子骨健硕,年轻人一时半会儿还奈何不了他。 林致远原地未动,对着正堂那间大开的屋子高声问道:“战威将军,西南商道有将军护航,将军可应允这老先生的话?” 一道闷雷似的浊音从堂屋里传来,先是轻笑,紧接着声音越来越重,叫人听了就不寒而栗,好像地狱的恶鬼要从里面走出来。 这会儿不用年轻人再拽了,那别着烟袋锅子的老者自动自觉的打着筛子似的坐了下来。 闻声不见人,打郑将军进京后,西南的大军几乎都掌握在这位战威将军手里,也是荀晟瑞的新任上峰。只听战威将军笑道:“若是按照我的本意,至少要加到七成才对,你们这些商人,见林大人年纪轻轻便想打秋风本将军可是不依的” 这话说的,即显示了自己的贪心不足,又变相的贬低了林致远。 众商人讪讪的低下了头,心里却暗骂不已。 你当然是希望定银交的越多越好,傻子都看得出来,今儿林致远请了这些官面上的人,还多半都是武将,什么意思?不就是想借他们商人的钱买个心安嘛 也罢,五成就五成,只要此行顺利,赚得的利润足以是定银的几倍。 林致远虽然被人挤兑了一番,但是并无怒气,反而笑道:“战威将军也是好意,众位都知道,陛下登基五年,正该是大展拳脚的时候,国库须得丰裕才能造福百姓,众位的‘义举’要是被皇上知道,难道还不惦记大家的好儿” 商人们只当林致远在说风凉话,拿他们的银子去皇上面前争宠。殊不知,这话是讲给战威将军听的。 林致远当初给西南诸将下了承诺,此番招标,将五成的定银一分为三,三成送进京城孝敬皇上,充裕国库,一成由幽州府自行支配,一成由西南的将爷们分了。至于最后这一成是个什么分发,林致远才懒得管,便是都到了郑家或是战威将军的手里,那也是军方内部的矛盾。 林致远只是用这些银子买个交情罢了。 坐在堂屋里的战威将军果然脸色一变,好个林致远,敢拿皇上来威胁他,哼,他什么时候惦记皇上的银子了?他只是不满意林致远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就要单占一成的份例?正经的该拿出来优待优待西南这些冲锋陷阵的兵士们。 战威将军的师爷见主子脸色不好,忙低声道:“将军息怒,咱们先应允了这小子,等到商路一畅通,自然有殿下出面收拾他。难道说咱们的地盘还由得一个外人做主了?” 战威将军阴森森的看了会儿林致远,嘴角掀起诡异的弧度。 可惜,林致远就是内力再好,也决不能听见、看见,否则,当即就会心生警惕,防着将来的事儿…… 这边林致远一退场,当即有仪宾接过了差事喊标,这人的声音远不及林致远的响彻,但已经能叫土楼里的众人听的一清二楚。 投标分两日完成,今儿主要是中羌夷和帖卧儿的几个大项,马匹和宝石、象牙等。林致远下的死命令,竞标中者可在西南自由进货,销往各地,只要在进入天朝的地界时交上一定的税负就可,旁家不可插手此项买卖,除非是中标者应允,两家合作。否则一经发现,便会被当做走私者重重处罚。 这厢投标一开始,便进入了灼热的状态,大家各不相让,将价格抬到了一个叫人惊叹的地步。 这些西北的悍将们大多过着苦日子,皇上虽然每年在军备上并不吝惜,但是军中都有皇帝的心腹把持着开销,大家是想做点手脚也不敢,只有三皇子殿下每年接济些。此时看到了商户们的巨富,谁人不眼红?就是那些将爷们的家眷,听到一声声的高价,只觉得眼前都幻化成了珠宝翠玉,叫人好不眼馋。 三大家族自叫价开始之后,便显示出了劣势。 那些商户们大多见多识广,在福州、泉州经历过类似的招标,但是三大家族一向是固步自封,难以接触到外面的事情,这种新鲜事儿还是第一次,只忙得他们手下的账房先生一个劲儿的打着算盘,看此价格还能有何利润。可惜,刚一结算完,那边又抬出了新价格。 第三项结束后,郑氏家主便开始坐不住了,到目前为止,三大家族只华家投得了马匹这一项,余下的都是天价……而郑氏却连叫价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典家大爷皱着眉,说道:“郑兄,你有没有发现……华家那边出价的时候,在场只有泰安府的人和伏忆族叫了价,而且明显没有哄抬,会不会是华家那老匹夫给林致远送了什么好处?” 郑氏家主的手紧紧按住太师椅的扶手,却淡然道:“华家和林家一向走的近,就算林致远暗中使了什么手脚,咱们也只当个笑话来看吧” 典家大爷几乎没一口啐在郑氏家主的脸上。 好个没羞没臊的东西,当初怎么就听信了他的话。典家大爷现在后悔的恨不得立即撇了郑氏家主,往林致远身边一贴说上百十来句奉承的话。可气他当初没听十五弟的话,与林致远修好,现如今叫华氏压了一头。 典家大爷心里不好受,郑氏族长也有些惴惴不安。此番郑家并没有倾尽全力准备银子,他以为,这等投标,不过是低来低往,谁还会拿着大把银子往里扔都不心疼?郑氏族长还特意拜访了那些商户们,劝说大家不要中了林致远的计策,要心平气和的商议。 没料到这商都是翻脸不认人的东西,自己好话说尽,到现在全做了耳旁风…… 郑家原是打算夺下珠宝、水酒和丝绸生意,这三项最赚钱,一旦贩卖到帖卧儿或是运回中原,便是几十倍的利润,可是现在看,他们准备的钱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好在后两项是明日开标,自己还有时间筹备筹备。 …… 林致远笑望着如火如荼的场面,只见一家家商号将定银交到了账房先生手里。坐在一旁的荀晟睿低笑道:“今日可能破百万?” “自然晟睿兄可别忘了,最后面尚有一个宝石的标,我不信郑家能坐得住” 荀晟睿道:“四项即将结束,华家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出手了,他们已然得了马匹的生意,想必手上就该吃紧了吧” 大家都是聪明人,荀晟睿什么意思,林致远还听不出来?自己给华家放了水,荀晟睿总该有什么想法。林致远笑道:“华家倒是有心,自致远入幽州以来,另两大家族处处为难,若不是华家,恐怕致远就要落得个孤掌难鸣的境地了。” 荀晟睿倒不是想要追问华家与了林致远什么好处,说实话,那点子蝇头小利荀晟睿还看不上眼,他只是好奇林致远为何选定了华氏,据他所知,典家当初也曾暗中向林致远示好,甚至有将长女送去为妾的意思,但是被林致远婉拒了。这等辛秘之事,荀晟睿也是无意间才在典家那里知道的。 荀晟睿便道:“只怕华家此番夺标,在另两家族中要引起波澜,郑将军的兄弟昨日曾去拜访我,那人虽没功名在身,也非军中将士,但是我看为人行事甚是老辣,这次全代表了凉州郑氏,致远兄倒是该叫他们也分些甜头才是。” 林致远不无惊讶的看向荀晟睿。 皇后娘娘的胞兄,和三皇子的手下,竟瞒过了自己的耳目……私下会面了 p 红楼夜话 下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1部分阅读 ps:惊荷上主站的女频封推啦,撒花~~~吼吼,恭喜自己。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你来我往大打出手 第三百零四章 你来我往大打出手 投标会与荀晟睿预想的差不多,标银达到了一百零八万两,尤其是最后的珠宝类,投出了三十七万两的高价。按照先头说好的,这缴付的定银就要十六万左右,而且还只是其中的一项。 荀晟睿看着斜对面郑家家主的屋子,笑道:“致远兄,郑老爷的脸色可不大好啊。” 此时的郑氏家主早就耐不住了焦躁,手扶着门框往当院里瞧,眼睛中闪过的震惊是怎么也掩饰不了的。郑家在全力一击后,还是在最后一项输了,而且与敌手只差了不到五千两,这叫他怎么能甘心? 郑氏家主愤恨的眼睛,充满血丝的望向这边,正好与林致远碰了个对着。 林致远冷哼道:“要不是他贪小便宜,不肯正经叫价,哪里会白白浪费了前两次机会,闹到最后只差五千两与其失之交臂。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林致远说的不假,刚才一开标的时候,郑氏家主便打算来个先发制人,叫出了二十万两的价目,以这个数字,和刚才的一比,算的上是正常喊价,但帖卧儿的珠宝在中原一向是抢手货,这个买卖的垄断权,的确不能拿二十万来衡量。 哄抬价格的买家如雨后春笋般蹭蹭蹭的冒了出来,连与郑氏家主同屋而坐的典家大爷也忙不迭的叫了人去竞标,气的郑氏家主两眼通红。 林致远瞧了郑氏家主一眼,便再也不去过问,只回头与韩胜说道:“最后夺标的这家是” “回大爷,是江陵俞氏。” 林致远想了好半晌,才记了起来,“是他家?我倒是没料到俞氏族长好大的气魄,一出手便是真金白银的往里扔。” 韩胜笑道:“听说俞家打算和内府做买卖,一般的小买卖人家也看不上眼。” “和内府做买卖,那岂不是要和皇商去抢生意?京城的皇上就拿四家,谁不是有头有脸的,除了”林致远说到这儿,神情一僵,忙坐直身子,“你速去查探,看俞家是不是和薛家有什么瓜葛,或许薛家的人已经到了幽州也未必。” 韩胜脸上浮现出不信的神色:“不会吧,薛蟠可是半个死人了,谁还能给他们家的生意做主?” 林致远冷哼道:“薛家的生意要是只倚靠着薛蟠,怕是十年前就赔了个精光,他们家最精明的倒是那个说话做事滴水不漏的宝姑娘。或许是我多想了,但是俞家要真的打算和内府做生意,抢的便只能是薛家的份额。俗话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薛家卖了京城里的铺子,凑凑也能找出几十万两来,联手俞氏,和郑家争一争这珠宝生意也非难事。” 韩胜正要出去查看消息,就听的场院喧哗声一片,间有桌椅绊倒的响动。一直坐在林致远身后不远处的新任主簿贾蔷蹭的站起身:“是不是有敌袭?” 贾蔷一早就担心这个了,如今他在林致远手下当差,一直都是战战兢兢的不敢出头,贾蔷也想劝阻林致远不要将投标会弄到这么个远离内城的地方来,可是往往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这会儿听到有动静,贾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羌夷人打算反悔,准备一窝儿端了这些富商们。 林致远慢条斯理的端起佳茗,笑道:“贾主簿还请放宽心,若真是敌袭,楼顶上的聊城卫早就放箭了,或许是哪家老爷一中标,太过惊喜,掀翻了桌椅也未必。” 掀翻桌椅还能有打斗的声音?可话是林致远说的,贾蔷和那些府衙里的同知、通判等人莫不敢再做声。 不多时,韩胜强忍笑意的回了正堂:“是典家大爷和郑氏族长,不知道什么原因,两人一时间有了口角,动起了手。郑家大太太听说,忙从二楼往下赶,一不小心撞到了典家的九姑娘,两个人从楼上折了下来” 林致远忙问:“可是伤到了人?” “倒不曾,聊城卫的人手疾眼快,将郑太太和典姑娘给接住了,只是男女授受不亲,那聊城卫的小英雄正在门外听后大人发落呢” 聊城卫的人是皇帝派给林致远使用的,林致远当然不好轻轻揭过。荀晟睿便笑道:“既然是小英雄,又何来发落一事。按照我说,能顷刻间救得两人,本身的能耐就大得很,致远兄理当奖赏才是。” 林致远深感满意的点点头,起身往前去:“咱们也去看看,这郑氏也太过胡闹,分不清场合轻重。” 众人垂着头,不敢搭话。 林大人上来问也不问,直接将罪责就定在了郑氏家主身上,谁还不明白里面的意思?看来,郑家可是要倒霉了。 场院里的账房先生们已经收拾妥当,银票最好保管,五十四万两的定银一分不少,齐整整的码在匣子里,由聊城卫的精英们守护。 众人见到林致远,忙上前:“大人,银票已经收拾妥当,这钱是……” “按照原来说的,等楼门一开,快马回城,将宫中的那三成即刻运抵京城。” 对于这些银子,林致远是本着不过夜的打算,少在幽州呆一晚,林致远就少担了一份责任,他已经和沿江的守备们说明了,只要银子安然到了京城,大家都有好处分,谁要是动了歪心思打算来个监守自盗,可别怪皇上手下无情。 聊城卫得了林致远的命令,拥着四个账房先生就往章家土楼的大门去,早有人察觉到这边的变化,也顾忌不上看郑、典两家的笑话,忙迎了上来。 林致远并不管对方是什么官职,只拱手笑笑,依旧朝前走去。 郑氏族长发髻也散了,衣裳也被扯了个大口子,正跌坐在地上喘粗气,郑家大太太小媳妇儿似的推着丈夫的胳膊哽咽,对方不耐烦的甩了甩,可惜,郑太太倒像是个牛皮糖,叫人怎么也摆不脱。 众人都将目光打在林致远身上。 “郑老爷这是干嘛?老话说的好,买卖不成仁义在。”林致远一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翠竹簪子,“前朝的古物……可惜了的,成了两截” 郑氏家主是个爱附庸风雅的,平日里甚爱此簪,没想到被典家那老东西弄成了两半 典家大爷见林致远的话有撩火的意思,忙道:“林大人,这可怪不着我,是整郑老爷自己摔在地上,才有了这等憾事。” “呸,你不动手,我家老爷能平白无故的摔倒?” 典家大爷一时没留意,被郑太太的一口啐在了脸上。 要是按照典家大爷的脾气,这郑太太只怕一早就被毒打一顿了,可惜当着满院子的人,这口气也只得往下咽。典家大爷皮笑肉不笑的说道:“看嫂夫人说的,郑兄要是心平气和的与我借银子,难道以咱们两家的交情,我还会推脱了不成?只是典氏是典氏,郑家是郑家,我们还是要分的明明白白才好,郑兄你一张口就是三十万两,难道我们典家的钱都是大风吹来的?” 场院里当即一片哗然……众人再看郑氏族长的目光就带了几分的鄙夷。 钱不够就别来投标,充什么钱串子。 郑太太挣扎着起了身,就要往典家大爷脸上挠,这会儿什么礼数,什么身份,全都抛在脑后去了。 典家大爷刚刚被郑氏家主给踹了一脚,这会儿腿上还带着青肿,眼见郑太太腥红的指尖就要往自己脸上撩,脚下一虚,便想后撤。正要动作,可是转瞬就见人群中的林致远冲自己微笑,典家大爷几乎以为对方是在冲自己点头,他脑中一片空白,不知怎么想的,这脚就硬生生的往前上了一步。 不退反进…… 也活该典家大爷倒霉,郑太太的指甲是刚修剪的,尖的很,连皮带肉血光四溅。 二楼不知道谁家女眷惊呼了一声,当即好些见不得这档子血腥场面的人就厥了过去。 郑太太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麻木怔然。 郑氏家主也看傻了眼,他早就看出自家太太的意图,当时本着教训教训典家的意思并没有阻止,可谁承想典家的老匹夫不退反进,打定主意叫郑家做恶人 三大家族,已经有华家和自己离心,现在典家大爷做了眼前这出戏,分明是想向林致远投诚,届时孤立无援的只能是郑家。 不……他不能看着这种情况发生。 郑氏家主反手就是一巴掌,力道十足,将愣愣发呆的郑太太打翻在地。 林致远站在人堆之前,冷然看着郑氏族长的拙劣演技。如果说郑太太冲上来是为了自己丈夫报仇,那现在郑老爷的这一出,可不就叫人心寒…… “来人啊,送郑太太上车。”林致远吩咐道,那郑家的婆子们在众人的注视下,颤巍巍的抬起了早就晕过去的郑太太往出走。 “今日之事,倒叫本官大开眼界。”林致远冷哼道,“什么世家风范,原来都是些无赖的举动,本命三令五申,叫众位切莫失了天朝礼数,叫友邦看了笑话,可是诸位瞧瞧,这都是什么下三滥的招数,还自称是名门望族呢” 郑家理亏,他们家那些小爷早就躲在角落里不敢露面,倒是典家的九娘子冲了出来,一边用帕子捂着父亲的脸,一边小声的哭泣着。 好一个孝顺女儿…… ps:惊荷昨天没能发上第三章,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今天先码第二章,看第三章能不能及时送上先闪,十点左右送上二更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上) 第三百零六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上) 黛玉曾经听探春说过,二姐姐的嫁妆银子并不多,说是一万两,但是满打满算,连三千都凑不上手,大舅舅好算计,将二姐姐的全部身家都折算到了死物上,嫁妆单子上写的好看,但实际上这里面的差距可大着呢。 黛玉思忖道:“要不,我明儿亲自去一趟吧,二姐姐要是真的有了难处,那一千两也未必能解决什么大用处。” 林致远对贾迎春的印象总是模模糊糊的,隐约记得是个漂亮的姑娘,但是因为家教的原因,并不比三姑娘探春爽利,更不如四姑娘惜春淡然,迎春被那个大太太归束的有些失了少女该有的活泼劲儿。 人到底是奔着自己来的,总不该叫贾家的二姑娘到了幽州却变得举目无亲。 林致远便道:“我这里有一个法子,你且悄悄的告诉了二妹妹,只别叫曲家妹夫听见,免得多生事端。华家这次投标,曾暗地里向我许诺,将来赚得银子分一成的干红与我,一年下来至少也会有个万八千的。这些钱我倒是没放在眼里,但是不收,华家心中总是惴惴的,不如就交给二妹妹做了私房银子,将来她有了孩子傍身,便是妹夫并不善待她,有这些银子做保障,生活也能好些。但有一点,你告诉二妹妹,这钱只能收一年,算是我成全了华家的心意,但是若起了贪念,并不满足……这银子就能坏事儿。” 黛玉忙道:“哥哥是不是担心华家以此为要挟?那莫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妹妹这里并不缺了银钱使,便是给二妹妹送去又能如何?” 林致远呵呵一笑,“华家倒没这个能耐,况且他们也没这个胆子,我明日叫韩胜取一万两的银票,就记在二妹妹的名下,不过是在华家的账目是上走一走,傍晚的时候就能拿回来,从此二妹妹就算是在华家入了份子。以华家大爷的精明,遇上年节也会有孝敬往二妹妹那里送。” 这到底是一种变相的受贿行为,所以林致远才只应允迎春拿一年的分红,多了……只怕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贪心不足蛇吞象。 林家到底不会在幽州久居,不过一年半载的功夫,等幽州的边贸一有起色,自己是要将手中大权往上交的,况且和亲的日子在即,余下的事儿怎么样,自然有那位冒牌的十八公主和接头人联系,自己这个和亲使的任务就算完成。 可是曲家不会立即返回,看曲家大爷那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不在西南干出点成绩,他也不好意思不是?所以趁早给迎春谋个出路,手里有了银子,心里便不发慌。 第二日一早,黛玉带着丫鬟婆子们就出了门。她记得迎春和曲家姑爷的宅子还是韩胜帮忙寻觅,就在西大街的一角,三进三出的院子,虽不大,但是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丫鬟一叫门的时候,睡眼惺忪的门房猛见这好些人,顿时有些目瞪口呆,再得知是林知府家的人时,腿都有些软了,忙不迭的将黛玉的软轿给迎了进去。 彼时迎春正在看账册,一笔笔的账目看着清晰,可是细查起来,便会漏洞百出。 黛玉没叫人去传话,而是信步进了内宅。好在这小院子也不大,一找便知道主母的卧室在何方。 守门的小丫鬟是在幽州买的,七八岁,尚留着两个羊角髻,正蹲坐在门口的小杌子上打瞌睡。 引着黛玉进门的婆子见状,恨恨的走上前,拽起小丫鬟的耳朵便下死手 拧。 小丫鬟眼睛还没来得及睁开,便大声求饶道:“萍儿姐姐饶命,我再也不敢偷懒了。” “作死的小蹄子,姨娘的名讳也是你能唤的?”婆子加大的力度,小丫鬟的耳朵已然能滴出血来。 黛玉给雪雁使了个眼色,叫她去收拾收拾这老婆子,只听得门帘子一响,从里面出来个十四五的姐儿,穿着一身簇新的春衫,挽着个玲珑髻,并无半点装饰,眉眼甚是寻常,便是林家的三等丫头只怕也比这个要娇美一些。 “妈妈也该警醒些,这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大声喧哗的?奶奶在屋子里盘账,若是有了一点差池,保管叫你卷了铺盖卷儿回家。” 那姐儿一边骂,一边下了台阶,但见黛玉等人,眼前一亮,忙快走几步:“怪不得一早起来,这枝头上的喜鹊叫了又叫,奶奶还道奇怪,原来是林姑娘来了,快里面请,我家奶奶要是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高兴呢” 黛玉一面笑,一面递了个眼色给雪雁,雪雁立即会意,忙道:“这位妹妹有些面生?你是……” 那姐儿扑哧一笑,扭头看着雪雁,道:“雪雁姐姐好生的健忘,当日在荣国府的时候,我还曾去潇湘馆给林姑娘送过浆果,难道雪雁姐姐忘记了?” 雪雁讪讪的点了点头,但到底没想起哪里见过这丫头。 黛玉好气的瞄了一眼雪雁,雪雁小脸苦苦的,为自己没套出话而感到小内疚。 丫鬟领着黛玉进了屋,迎春正翘首盼着,一见黛玉便笑道:“倒是什么事儿牵绊了你,一早就听见外面的动静,只人却不进来。” 迎春的那个丫鬟引着黛玉坐下,一边端茶,一边睨着婆子道:“奶奶可是错怪林姑娘了,是咱们赵妈妈摆的好大的架子,正帮着姨娘训斥咱们的人呢” 那引路的婆子吓得脸色苍白,但是膝盖倒是硬气的很,并没往下压一压,用眼角瞄着黛玉,只对迎春哭诉道:“奶奶明察,我不过是见门口的小丫头打了瞌睡,唯恐怠慢了林姑娘,这才数落了几句,倒是被花姐儿听见了,老婆子我好生的冤枉……” 迎春娥眉紧锁,低声道:“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也好意思在林姑娘面前哭哭啼啼,妈妈且下去,多留个心眼儿就是了。” 那叫花姐儿的小丫鬟依旧泼着冷水,愤然道:“奶奶万别说这样的话,妈心眼已经够多了,只怕再多几个,就要坠破了肚皮了。” 花姐儿声音清脆,调值又高,逗得一屋子的人哄笑不已,那婆子见自己被打趣,好生没脸的溜了。 黛玉与迎春分别落了主位,迎春笑道:“尝尝我们家的茶,虽比不得毛尖、碧落,但是味道却有些特别。” 黛玉闻了闻,有一股子苦涩的香气,颜色偏红,她拇指、中指捏住小茶盅,轻轻呷了一口,“好苦” 迎春掩口而笑:“我便说你这种只吃得淡茶的人,怕不受用这个。花姐儿,把昨儿典家送的那个红芽歪尾桃沏一壶来。” 黛玉捏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颤,若无其事的问道:“典家?” 迎春笑道:“典家有个十五爷,和夫君认识,知道他爱吃茶,便送了一些过来。” “既是姐夫的心爱之物,还是算了吧。” 迎春难得这么坚持,执意叫花姐儿去沏茶:“妹妹帮的我忙,远不是一杯茶能鸣谢的,我只是借花献佛罢了。” 雪雁等人忙跟着花姐儿一起去外面,屋内只留下姐妹俩。 迎春问道:“林妹妹今儿急匆匆的来,可是有什么大事儿,莫不是……林家表哥有什么话要交代?” 迎春眼中闪过的惊慌之色并不是作假,和姐妹借钱度日,这里面的艰辛、尴尬,羞辱…… 怎是一语能道尽的 黛玉轻轻抚了迎春的手,并不提她的旧话,只说前尘:“二姐姐,我记得自己刚到贾家的时候,什么也不懂,父亲曾说,外祖家是最讲规矩的,我便唯恐自己走错了一步,没的叫人笑话。不怕二姐姐知道,那日在老太太屋子里吃饭,我差点将漱口的茶给喝了,晚上回去躺在碧纱橱里就暗自落泪,怎么初来乍到就叫姐妹们笑话。” “林妹妹胡说,我们何曾在意这等事儿…… ” 黛玉微微一笑:“二姐姐也说了,咱们姐妹之间可曾在乎这个” 迎春被黛玉这一语双关的话说的暖暖的,她垂下头,怅然道:“那个时候你才多大点儿,我们姊妹几个都说来了个神仙似的妹妹,比我们长得好,书读的多,也更讨老太太的喜欢,宝玉日日在我们耳边念叨林妹妹的好,我们几个竟不是表姐妹,倒是亲姊妹也就这般亲密了。一晃……就是好几个年头。大姐姐嫁人,我本该担起教导姊妹们的重任,羞愧羞愧,我如今还要承着妹妹的情。” 黛玉稳稳的抓住了迎春的手,“二姐姐,姊妹之情重千金,你身边有难,我不来帮,难道你还指望别人?京城与此有千里之遥,咱们和三妹妹、四妹妹通个信也难,她们就是有心,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迎春几次张了张嘴,最后都满脸窘色的低头不语。 门外跟着雪雁等人齐肩而站的花姐儿干瞪眼睛,一狠心,嫌了帘子就往屋子里冲。 雪雁下意识的要去拦,只被雁蓉拽住了袖子,两个人默不作声的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瞅着场院当差的小丫头扫院子,不叫她们接近分毫…… ps:原计划八点发文,惭愧,惭愧,迟到鸟,马上去写二更,推荐好友的书《幸福原来很简单》,大爱哦~~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中)二更 第三百零七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中)二更 花姐儿将茶盘高高的举过头顶,跪在地上用颤音恳求道:“林姑娘是好人,心疼我家奶奶,我家奶奶在幽州也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如今这事儿林姑娘要是不拉扯我们奶奶一把,她便真的是走投无路了。” 黛玉忙接过茶盘,又倾身扶起了花姐儿:“你代你家奶奶细细的说。” “花姐儿”迎春呵斥道,脸上闪过一丝难堪。 花姐儿便道:“好奶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顾忌什么?难道叫大爷把你逼到绝路上,你才将委屈告诉林姑娘?”花姐儿抹着眼泪儿,哽咽道:“林姑娘不认得我,这也难怪,我原在荣国府的时候不过是个扫院子的粗使丫鬟,根本上不得抬面。奶奶见我还有把子气力,才点了我进这陪嫁的名单里,有了如今的体面。林姑娘该是奇怪,原伺候奶奶的绣桔姐姐哪去了,她……” 花姐儿有些泣不成声:“她如今躲在西边的小屋里,连半步也不敢踏出来,唯恐被姑爷暴打。” 黛玉大惊,忙问迎春:“这还了得,当着你的面也会动手?”黛玉惊的不是别的,这曲家大爷要是敢在迎春面前动手打丫鬟,助长了此势头,将来就敢冲二姐姐挥巴掌。 迎春掩饰似的说道:“没,没有,你二姐夫哪里是那种人,不过是吓唬吓唬绣桔。花姐儿,你还不下去。” 黛玉厉声说道:“二姐姐只管说实话,有什么事儿,我叫哥哥和曲家大爷理论去。” 迎春一听黛玉提及林致远的名号,再也撑不住,伏在花桌上痛哭了起来。花姐儿听的辛酸,也小声的啜泣着。 黛玉气的手指头直哆嗦,她愤然起身,“雪雁,雁蓉,进来给二姑娘收拾东西。”黛玉低头看向跪着的花姐儿,道:“你去西屋告诉绣桔,就说林姑娘讲了,她若是想当姨娘,只管壮着胆子和你们家奶奶说,若是没那个心思,也不必往屋子里躲,躲得了一时,难道还躲得了一世?我再没听说过哪个世家子弟会做出这等荒唐事。” 花姐儿一时间呆愣愣的看着迎春,她是想请林姑娘给自家奶奶撑腰,或者说是想请林知府来撑腰。 可总该是私下进行的吧,叫林知府和姑爷说几句硬气话,奶奶的日子总归会好过些。可按照林姑娘的意思,非要将事儿弄大了,这将来……可不好收场啊。 跟着姑爷过日子的只有她们奶奶,林家可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迎春也有些发慌,忙拉住了黛玉,“你可少折腾吧,这么一闹,相公又该数落我当着你们的面在背后告他的黑状了。” “二姐姐就是好脾性,要是三妹妹,早就上去闹腾个天翻地覆了,若换了我……” 迎春一边按着黛玉重新落座,一边苦笑道:“知道林妹妹你是个厉害的,当初你进府的时候,那些婆子、丫头们谁敢当着你的面放肆,哪个不知我们府上有三个厉害的人物,得罪了便不能被轻饶,一个是早就去了的凤姐姐,一个是三妹妹,一个便是你了” 黛玉劝道:“我也知道,那些婆子们当着面对我是毕恭毕敬,可是背地里谁不说我不识好歹,不过是个贾家的外亲,也敢这样轻狂。我心里明镜似的,宝姑娘去的时候,大家正好有了攀比,连个小丫鬟都只讲宝姑娘的好,数落我的不是。可二姐姐想想,我要是忍了,伏低做小的在老祖宗身边呆着,那日子还怎么过,贾家的下人们还不用唾沫星子把我给淹了。咱们姐妹自己都直不起这腰杆子,难道还指望别人给撑腰?远的不说,就说三妹妹,不是我在背后讲,探丫头是庶出,可二姐姐瞧瞧,阖府上下谁敢提这个?谁不恭恭敬敬的在探春妹妹面前喊一声‘三姑娘’二姐姐当初就是不能狠下心,整治整治你身边的人,叫得他们越加的得意,叫二姐姐越发的难收拾这个局面。” 黛玉的话都说到了迎春的心坎里,只是……“我何尝不想整治她们,只是林妹妹你说,在荣国府的时候,大太太是愿意见我胆小不经事儿的样子,还是希望大房里也多个精明的二姑娘?” 黛玉被说得眼色暗淡。 二姐姐讲的可不是嘛,大太太对迎春总是不冷不热,高兴的时候还给个笑脸,要是被大舅舅给数落了,大太太便找着二姐姐发脾气。二姐姐一味的胆怯,退缩,和大太太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黛玉叹道:“那二姐姐将来有什么打算?” “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我如今管着这个家,不怕妹妹笑话,这里从来都是只出不进。我是这个家的主母,但是银钱上的事儿一向是你姐夫管着,纵使是家里花销的小钱,相公也说我大家闺秀的出身,未必沾染了这些铜臭,只交给了相公身边的两个姨娘去保管。” 黛玉被气乐了,“天下间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子,驸马爷宠爱妾室,没想到他的儿子也是有样学样。” 迎春生怕被人听见,忙道:“妹妹只当心疼姐姐,再别说了。这话要是传到相公的耳朵里,不知道会怎么想呢那两个妾室虽然不大安分,但是对相公从不安坏心眼儿,若是本本分分的跟着相公,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如今我只求观音娘娘可怜我心诚,赐我个孩儿,供着他读书认字,也和他林家表叔似的,中个状元光宗耀祖。” 黛玉越听越不对劲儿,怎么二姐姐的心思倒和大嫂子差不多了。 可大嫂子那是个守寡在身的,二姐姐才花儿一般的年纪,成亲不到一年之久,如何就生出这等萧条的心绪? “二姐姐……” 迎春从袖口中抽出一条帕子,拭干了眼角的泪珠,笑道:“你也别说那些安慰我的话,先帮我瞧瞧,这些可还过得去?” 迎春将花桌上的两份礼单子递了过去,“老太太那儿,驸马那里,还有长公主那里,三家不重样,这不是马上就过端午节了嘛,我们住的偏远,就越发的该早早的送礼上路。” 黛玉拿着礼单子,上面都是些幽州的地域特色之物,价格倒称不上昂贵,好在分量十足。黛玉见上面有一物,便笑道:“大老远,巴巴的将这个送去做什么?” 迎春凑过去一瞧,是她刚刚写的狍子,“原来是它,那次在你们府上吃了一次,才知道这狍子肉也有区别,咱们在京城里的时候哪个时候吃到过这样鲜的野意儿,我便想着叫老祖宗也尝个鲜。” 黛玉共翻了三次,才将礼单子看完,她不禁问道:“二姐姐,你……是不是将钱都花在这节礼上了吧?” ps:惊荷笔下的迎春未必是幸福的,但是到最后也会有一个交代。二更送上啦~~~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下) 第三百零八章 黛玉登门姊妹叙情(下) 迎春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当初她的奶娘常去自己屋中偷窃,要么丢了这个,要么少了那个,当着众姐妹的面儿,她从不吭一声,就是要本着息事宁人的意思,如今自己管了家,相公又不给她银子办事,迎春还要处处受到两个姨娘的制约,在这节礼上便更加显得捉襟见肘。 三家礼单子,再怎么节省也要三百来两,长公主那边八成不屑自己的东西,说不定连看也不会看的就散给了下人。公公那边呢知道他们过的艰难,想必也不会多想,最要命的是贾家。 大太太那个人好犯口舌之争,闲言闲语也多,便是好东西也要给你挑拣出百八十个毛病,迎春怎敢大意。她是新媳妇,不好拿曲家的银子给贾家填补,自己的银子又不凑手,只好在花姐儿的劝说下,舍着脸面和黛玉借了一千两。 迎春见黛玉问自己,只能不断叹气:“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往凤姐姐在的时候,我们只管享受,从不过问这些俗事,甚至暗暗笑话凤姐姐掉进钱窟窿里似的,如今看来,倒是我们的见识浅薄。我身边也没个能撑事的妈妈帮衬着,只得万事自己来,这礼单子往大了送,万八千的银子也不再话下,往小了送,百十来两也不过就是那点意思。妹妹借我的银子,我先应了眼前的疾,余下的等” 迎春说到这里便有些难以启齿,她怎好说自己起了变卖首饰的念头。 黛玉如此聪慧,还用迎春点名?她忙道:“二姐姐先别说这个,我今日还是有件大事儿要和你商量。” 她拿眼睛去扫花姐儿,花姐儿会意,忙欠欠身,抬脚往外走。 迎春兀自看着花姐儿的背影有些晃神儿,只等花姐儿要出屋子的时候,迎春沉声唤道:“花姐儿,你且留下。” 花姐儿脚步一顿,往后瞧了瞧,笑道:“奶奶忘了?咱们厨下里炖着紫苏生姜红枣汤呢,我去盛一碗来给林姑娘尝尝?” 黛玉眼中闪过赞许,这个丫头倒是比绣桔更机灵些,比司棋又多了几分的老成,倒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 迎春招了招手,花姐儿扭捏的到了迎春身旁,“奶奶,你有心里话就和林姑娘说吧,花姐儿在外面给你守着。” 迎春颇多感触的拉着花姐儿的手,与黛玉解释道:“妹妹不知道,如今我身边也只剩下这一个能相信的人了。当年凤姐姐说的好,她四个陪嫁的丫鬟,去的去,死的死,单留下一个平儿孤鬼似的守着凤姐姐。林妹妹瞧我,司棋是个好的,我不能委屈了她,在京城的时候就将其嫁了,留下的绣桔看着小,但是心眼却不小,我以为她跟着我,将来也能有个好日子过,可是没想到反而受了苦,连个大门也不敢出,整日里就只能窝在小屋子里。” 黛玉知道二姐姐身边能拿得出手的,只怕也就那个叫绣桔的了,不禁说道:“二姐姐要是心疼绣桔,便好生的和曲家大爷说说,找了个好人家嫁了,难道他还不应允?姐姐不是说了嘛,这姑爷并不是真的想纳妾。” “绣桔的心意我明白,她是想长长久久的跟着我,将来嫁了人,也在我身边当差,可是……如今哪有那么合适的小厮能配上她,大爷倒是没明明白白的点名纳妾,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我怎么会听不懂就算贸贸然将绣桔嫁了,只怕将来也要在婆家受气。” 一个被主人所惦记的丫头,到了哪儿都是一大堆的是非。 花姐儿忍了半天,听见迎春一味的给绣桔说好话,险些没误导了黛玉,便气不过的插嘴道:“奶奶,你就是菩萨心肠,在你眼中,绣桔便是一张白纸也不为过。她要是真心向着奶奶,真心留在奶奶身边,干嘛日日去给大爷送解酒的汤药,还专门挑着戌时这个点儿。后院的两个小妖精要不是和绣桔争风吃醋,也不会牵连的奶奶跟着受气,在钱财上为难奶奶。” 花姐儿的一席话顿时说的迎春面色紫红,迎春用力的攥着花姐儿的手,低斥道:“绣桔不会有这个心思的。” 黛玉倒是听明白了,可到现在迎春还肯为绣桔求情,黛玉不知道该说这个二姐姐是心慈,还是该说她愚钝。 黛玉叹道:“我哥哥曾笑说过一句话,虽然粗鄙,但字字珠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她去吧。二姐姐,绣桔若是下了死心,你也别拦着,将来是好是坏,由她自己受。我这么冷眼看,曲家大爷并不是个长性的人,二姐姐该细细的谋算,免得将来吃大亏。” 迎春暗道林妹妹看人准,自家相公可不就是这么个人嘛。自以为才高八斗,却时运不济,常常是雄心壮志,不过一到实事儿上就变得畏畏缩缩的。他就是有林家表哥一半的本事和精明,也不至于被公公送到这个幽州这个偏远的地方来。 迎春也不瞒着黛玉,说道:“林妹妹看的倒是准,你这个姐夫……有点子小聪明,不过却反被聪明所误。我当初嫁到曲家的时候曾见过公公几次,公公虽缠绵病榻,但是依稀能见当年的英姿,说起话来并不糊涂,对我倒好。后来公公命相公跟着林表哥来幽州,我以为是想借着你们家的威势,叫相公在西南有些作为,可是,现如今再看……” 迎春冷笑道:“公公的心意根本不是这个。他是怕在自己去后,相公自己犯傻,不明不白的送了小命。” 黛玉听哥哥说过一次,他当时也有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意思,便是将幽州这些发财的买卖给曲家大爷一个做做,谁又能说什么,只是后来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说到底,还是觉着大驸马这个庶长子……有些不靠谱。 明明知道是来投奔林家的,还处处难为自己的妻子。 哥哥致远曾在闲谈的时候调侃过这类人,既要求着人家办事,又见不得人家好,胸襟小的不得了。 只听迎春又道:“这些日子,看着内院里闹的乱哄哄,我也想好了,将来都依着相公,他便是要摘天上的月亮,我也不多劝一句,免得叫人心烦。等有了孩子,不管是我自己的亲儿也好,还是姨娘们生的庶子也罢,我只说幽州条件有限,打算带着孩子回京城读书,我也不要曲家的半点家用,自己把手中的嫁妆折卖了,再加上司棋在京城里看着的铺子,供我们娘俩吃喝倒也不成问题。” 黛玉嗔道:“越说越离谱了,你不是没见过大嫂子怎样的辛苦,你一个女人家拉拔着一个孩子,哪里就是容易的事儿” “呵,我要是有大嫂子的那个魄力,将来也不发愁。林妹妹你还是个姑娘家,不明白这为的艰辛,大嫂子尚有个荣国府帮忙撑着,她自关起小门好生的教养兰哥儿,而我……”迎春看向花姐儿,“恐怕也唯有这个丫头能帮上忙了。” 花姐儿弱弱的唤了一声奶奶,便垂头不语,看来主仆俩是心有所感,皆碰到了伤心处。 黛玉毫不掩饰的打量着花姐儿,良久才道:“花姐儿,你抬头,我有话问你。” 花姐儿忙挺直了腰板。黛玉便道:“我只问你,姑爷若是要纳你为妾,你可愿意?” 花姐儿想也不想的就猛摇头,斩钉截铁的回道:“林姑娘,我虽是个丫头,但是娘从小告诉我一个理儿,做人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我们家虽贫,但是这个骨气还有,我愿意做牛做马伺候奶奶,但是不愿意享受荣华富贵,将来还被那些小丫头们戳着脊梁骨骂。” 黛玉始露笑意:“这话怎么说的,难道做了姨娘还受了委屈?” “难道林姑娘不曾见荣国府里的几位姨娘?远的不说,就说二老爷最宠爱的赵姨娘吧,那还是环哥儿的生母呢,可是林姑娘想想,满府上下的丫鬟婆子,谁在乎她?连宝玉院子里的丫头都敢在背地里拿赵姨娘打趣,我最瞧不上这样的主子。” 黛玉掩着帕子笑问:“二姐姐,你哪里找来的这么个丫头,好生的泼辣。” 迎春望了一眼站在身边的花姐儿,与黛玉说道:“你不记得她,倒该记得她的娘亲,她娘常在你们潇湘馆附近伺候竹子,就是那个个子高高的老祝妈。” 黛玉想了好久才隐约记得有这么一号人,那个潇湘馆好虽好,粉垣一带,里面数楹修舍,又有千百竽翠竹遮映,可惜她又不大住,都是老太太惦记自己的心。那个叫老祝专管大观园里的翠竹,倒是常到潇湘馆里做活。黛玉上下瞅着花姐儿,笑道:“好好好,我信得过二姐姐,自然也就信得过你了。你且留下,只帮你家奶奶参详参详。” 黛玉压低声音,将林致远允诺的份子钱给迎春这么一说,迎春的脸色当即一片惨白。 “万万不可。”迎春使劲儿的摆着手。 黛玉奇道:“这有何不可?你到时候也别出声,只管拿着一年的份子,将来是多是少,那都是华家自己的本事,与你无关。” 迎春苦笑一声:“表哥、林妹妹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银子……我却收不得。” ps:惊荷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俺要日日两更~~~给自己鼓劲儿啊和小荷拼字的人都鄙视俺,说俺的速度不大值得相信,但是我有信心。 推荐好友的书《王妃真给力》and《名门贵妻》,好书有保障哦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第三百零九章 江山易改禀性难移(二更) (二更稍晚了一点,哈哈,还是发上来了,小荷睡觉去鸟) 掌灯的时候,黛玉才回了府衙后院。此时林致远正在书房写奏折,听见门外小丫头给黛玉请安的声音,便将黄绫奏折往桌面上的《容斋随笔》里一夹,“妹妹进来吧” 林致远看着黛玉无精打采的样子,笑道:“可是在二妹妹那里吃过晚饭了?” “哦,二姐姐留着我说了些家常话,不知不觉就到了申时,我嘱咐雁蓉先回来,免得哥哥担心。” 黛玉搭着临窗太师椅的边坐了,满心的愁绪还不能排遣。林致远手中磨着墨,不经意的问着:“二妹妹没应允?” 黛玉一时间没听清,“哥哥说了什么?” 林致远颇无奈的将笔放下,做到了黛玉的对面,“你也不必为二妹妹担心,那笔银子的数目不小,谁敢贸然收下 红楼夜话 下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2部分阅读 由此可见,二妹妹还是个聪明的,懂得把握这进退的尺度,不过妹妹也别着急,我命韩胜和华家打了招呼,想必他们家明日就能派婆子去给二妹妹请安,话里话外定然带着意思,咱们也别再提此事,华家自然有法子叫二妹妹收下银子。” 黛玉知道自己是杞人忧天,可是二姐姐也太不平顺了些。她便将在曲家的所见所闻讲给了林致远听。 “哥哥,这曲家大爷好生的可恶,二姐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可是却将管家的大权交给了两个妾室,这这要是放在京城里,岂不是叫人笑话?” “笑话?”林致远冷笑道,“妹妹可说错了,这怎么会笑话,大家要是听说了这样的事儿只会闭门警训家中顽子的,谁家有这么个宠妾灭妻的傻儿子,还不活活被气死严嬷嬷以前定讲过前朝章孝帝的事儿与妹妹听,那章孝帝原和皇后感情和睦,偏在晚年的时候宠爱j妃,将j妃所生之子置于高位,纵容j妃又以巫蛊之名幽禁了皇后,闹腾到后来,诸位皇子各自为政,准备起兵谋反,这也是前朝由盛转衰的开端。纵观历朝历代,便没有几个家族的衰落不于此类事有关。大驸马尝过这种亏,一辈子活得憋屈,所以给想给庶子谋个好前程,在远离长公主的地方安个家,可惜他忘了一句话,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黛玉恨得直咬牙,“这个大驸马也是,他自己的儿子都不好好教,如今还放出来害别人。” 林致远听妹妹用了一个“放”字,登时就笑出了声。黛玉嗔道:“哥哥笑什么?我哪里说的不对?” 好容易止住了笑意,林致远打趣道:“明白的,那是知道妹妹在说曲家姑爷,不明白的,还以为谁家的护院神犬跑出来咬人呢妹妹这一个放字,用的果然是妙哉叫哥哥好生的佩服。” 黛玉脸一红,嘟着两瓣红唇,“曲家大爷可不就是嘛,我们并不亏待他,一路上不敢说是锦衣玉食,但是一日三餐也是叫人调着花样做,及至到了幽州,咱们帮忙找房子,又时常去送些名贵的补品,好么,原来都进了那等没心没肺之人的肚皮里了。哥哥没瞧见,二姐姐吃的茶都是最最一般的,只我去了才换了新样子。二姐姐在荣国府的时候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我悄悄问了她身边的丫鬟,原来咱们家送去的东西,竟能有一多半到了两个小妾的手里,哥哥说可气不可气。” 林致远忽的想起了以前听过的一句“名言”: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这句话如今不就应印在了大驸马身上?当年他要是有些担当,在先帝一赐婚的时候就明摆着说了,自己想要前程,不想要美人,虽说少不了一阵的冷遇,但是他到底是天朝状元,难道皇上还能因为结亲不成就浪费了个大好的人才?单看先帝重用林如海的架势,林致远就断定老皇帝是有几分的胸襟的。可惜……大驸马这个自认为最聪明的人,却犯下了叫自己后悔半生的错误。 娶了长公主,便好生的善待人家吧,这大驸马与曲家大爷倒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得了皇家的好处,又不打算善待人家女儿。嗤还真是不为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林致远与黛玉说道:“妹妹也不用急,这种人好料理。曲家打算和典家合伙开矿,看中了乐浪的一座煤场。这些日子忙着投标的事儿,白日里典家没能喊上价钱,今年算是无功而返了,断了边贸的想头,他们家就该琢磨琢磨和曲家联手的事儿了。我猜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曲家和典家就得登门,这小子不是常欺负二妹妹嘛,哼,咱们就叫他知道知道,贾家的姑娘也是有依仗的” 黛玉重重的“哎”了一声,语气中难掩顽皮和欢喜。 第二日,林致远去衙门办差,投标会一结束,边贸就算正式开始了,幽州城像涂上了蜜的油炸馒头,惹着远处的人潮就往幽州城里挤。 这些客商们也是精明,掂量着自家八成能中标,早就屯聚了货物在沿江的口岸蹲守,在主家拿到了通关证明之后,那一艘艘货船兜起了满满的风,径直往幽州驶进。 林致远不敢大意,与守城军打好了招呼,衙门里每日好酒好菜的供着,将士们保护好家园就可,另一方面,平时难得见一次的衙役们都被赶到街上巡逻,幽州城里的治安空前的好转。 老百姓们无不称赞,只可怜了那些衙役们,平日里大爷似的享受着,有心想辞了这差事,但是一想想知府大人每月多给的五百个钱……到了嘴边的话就忍了回去。 而典家可没林致远想的那样有骨气,典家大爷脸上还带着伤,却一早就寻了曲守忠,二人脚不点地的到了衙门。待差役告知他们林大人偶感风寒,正家中养病呢,曲守忠想也没想的就与典家大爷道:“既如此,咱们直接到后宅拜访吧” 从府衙进,都是些办差的,从后宅的大门进,那就是林家的私事。典家大爷可派人盯着呢,华家的老匹夫每次找林大人的时候,走的可是后宅的门。不像他们……典家大爷有些不是滋味的想,自家原和郑家走的最近,不受林致远待见。如今他挨了郑家婆子的一爪子,想必林致远知道他们典家是个什么心意了吧…… ps:明天依旧双更~~ 正文 第三一零章 典老爷的苦恼 第三一零章 典老爷的苦恼 “两位老爷,请用茶” 典家大爷和曲守忠正四处打量屋内摆设的时候,林家的丫头走了进来。这姑娘生的好生的风流灵巧,水蛇腰,削肩膀。上身是大红色的紧臂袖衣,下罩着翠绿烟纱散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洛系成个莲花扣,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赤金匾簪,别无花朵。 好一个千娇百媚的俏丫头 这姑娘不是别人,正是伺候荣泽的晴雯。 若问晴雯一个服侍表少爷的人如何到了客院,又帮着端茶送水,原来这里还有些深意。林致远有心试探曲守忠,端看他到底是个见异思迁的,还是一肚子坏水,有意苦着贾迎春,好满足自己长久以来被压抑的庶出自卑。 若是前者,林致远倒也不会在意,一个付不起来的阿斗,使些小计策,保管叫他熨熨帖帖,若是后者……林致远可就要多下几分的思量了,这人心一畸形,保不准就干出什么荒唐的事儿,谁还料得准 晴雯得了大爷的命,刻意擦脂抹粉,满身的香气儿就进了客斋。典家大爷何曾见过晴雯,一时间被眼前的红衣绿裙晃得眼晕,直勾勾的盯着晴雯瞧。晴雯也不羞怯,落落大方的将茶盅往桌案上重重一放,砰的一声,茶水已然漫过盅盖溅到红木大桌上。 典家大爷一惊,才恍惚记得自己不是在楚楼歌院,这是林大人的府邸,他怎么竟看呆了?典家大爷这么一想,再瞄一眼晴雯,便觉得眼前的女子不再是什么可人儿,倒像是林致远送来勾着他们犯错的蛇蝎。 待晴雯出了门,典家大爷一抹额上的薄汗,轻声道:“这林家的丫头倒生的袅娜,林大人可有福了。” 曲守忠自打晴雯进门之后,只淡淡的扫了一眼,多半点也未瞧过,“林大人生性严谨,从不在女色上有闪失,如今及到弱冠之年,连个房里人都没有,其定力看见一二。” 典家大爷听罢,脸上不大自然,他心里有事瞒着曲守忠,对方这么一说,他的好算盘岂不是要白打了? 且不说这二位在屋中枯坐,只讲晴雯出了客斋,往右边的回廊上一拐,不多时,就见条椅上坐着一人,晴雯紧走几步,回道:“大爷,茶送去了。” 林致远把弄着手里的文玩核桃,摩挲了一会儿,终觉得手中这个不大适合自己,顺势递给了晴雯,说道:“待会儿叫慕蕊找个匣子收了,将来送给曹先生,他是爱这个的。对了,事情办得怎么样?” 晴雯忙道:“果然就和大爷说的一样,这个二姑爷并不多看我一眼,全把眼光放在客斋里那副渭城朝雨图上。” 林致远对晴雯的相貌还是有几分的把握,若是这样的丫头他都看不上眼,倒真是印证了第二个猜测。林致远吩咐道:“命冠缨进去传话,只说我身体不适,怕过了病气儿与两位老爷,只等改日再见吧昨日就嘱咐冠缨的话,叫他说的明明白白的。” 晴雯依命行事,冠缨早在客斋外守着呢,两人背着风口嘀嘀咕咕了一阵,冠缨便撩了帘子进门。 典家大爷听完冠缨的话,忙不迭的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银袋子:“小哥儿,帮个忙,我等实在是有急事在身,务必要在今日见到林大人。” 冠缨故意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随意就往袖口里一赛,压低声音道:“典老爷,不是我不给你们传话,实在是我家大人昨晚彻夜未眠,姑娘已经下了狠话,谁要是敢打搅大人休息,她绝不轻饶。” 似乎是说者无心,听着有意,曲守忠忙殷勤的问:“大人也该注意点身体才好,万事开头难不假,但是须当量力而行。我家中有百年的老参,稍后就叫人送过来。” 冠缨叹道:“嗨,我们大人读书的时候,能连着几日几夜的不眠不休,好身子都是那个时候熬坏的,我们这些下人倒是想劝一劝,可华家……”声音戛然而止。 曲守忠忙给典家大爷使了个眼色。典老爷耳朵听的真真的呢,又从腰间拽下他那块常戴着的青司南玉佩,死活塞到了冠缨的手里。“小哥,这华家又闹什么幺蛾子了?” 冠缨见过不少好东西,大爷的赏赐里也常有值钱的玩意儿,当他的指尖一碰上这良玉的时候,就觉得手感细滑,绝非等闲的玩意儿。冠缨暗暗有些警醒……怕这个典家大爷不只是要开矿这么简单吧。冠缨沉吟片刻,道:“华家如今标中了生意,手上的银子就显得有些拘谨,想琢磨个生财的好门路,不知从哪儿听来的,说乐浪出了煤,正打算寻我们大人的路子呢,典老爷,表姑爷该知道,若是出了好煤,将来入秋的时候只管沿着江一路北上贩卖,说不定几日的功夫,这银子就全都回帐了。” 冠缨仔细的留意着典老爷的神态,对方听得自己的话,几乎叫人察觉不到的长出了一口浊气。 曲守忠和典家大爷无精打采的出了后宅大门,一个准备往东,一个准备往西。 典家大爷翻身上马,与并肩而骑的曲守忠道:“曲兄弟到底是林大人的妹婿,不如求一求弟妹,咱们借着这层关系也能往上争一争,难道还事事都落在华家的后面?” 曲守忠在林家吃了个闭门羹,心中已有火气,再加上典家大爷的一席话,就只觉得此刻脸上火辣辣的疼,幼年时代在长公主府遭受到的冷遇,曲君昊给自己带来的羞辱,一幕一幕似乎都在眼前晃。 此时幽州的日头并不刺眼,可他还是觉着自己要从马上坠下来似的。偏典家大爷嘴上嘀嘀咕咕的念叨不停。 典家大爷与曲守忠在路口便分道扬镳,而后躲在临街的墙角处,直到曲守忠消失在街尾,才兔子似的窜回到府衙后宅的角门,梆梆梆的敲打起大门。 巴掌还没放下,门已经吱吱呀呀的开了。却不是林家往日里的门子,而是冠缨的脸从里面露了出来,龇着一口小白牙,笑眯眯的瞧着典家大爷。 “典老爷,我家大人在里面候着呢请吧……”原来竟是恭候多时了。 典老爷心里这个美呀,他还道呢,天底下哪有不爱银子的人,只要自己钱财往上送,林致远就是躺在棺材里,他也得见 依旧是那间客斋,林致远脸色红润的坐在那里品茗。桌上放着……自己塞给小哥的银袋子和青司南玉佩。典家大爷回头不由得看向冠缨,冠缨殷勤的假笑道:“典老爷请吧。” 典家大爷只能讪讪的挪到林致远面前,“听小厮说,大人偶感风寒,小民实在忧心,如今见林大人体态安康,心里有说不出的欢喜。”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典家大爷,一指旁边的位置:“典老爷坐吧。不知道今日找我所为何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典家大爷似有难言之隐,无法启齿,“嗨,都是内宅的那点芝麻大的事儿。不瞒大人,小民有一女,已到及笄之年,也算有几分的姿色,因是嫡女,未免娇惯了几分,这些年来,我这个做父亲的一直想给她找个合适的人家,只是未能如愿。那年我见凉州郑家的小姐进宫做了侧妃,便猪油子蒙了心,也想把我家闺女也送进宫去争一争。为了走前任知府的路子,银票是打水漂似的往里面扔,文玩字画都数不清有多少了。谁承想…… 谁承想老大人是说走就走了唉都是羌夷人心狠手辣” 林致远用茶盅盖子撇着上面的浮叶,漫不经心的说道:“不是说前知府大人是因为分赃不均才被人勒死的吗?” 典家大爷听了林致远这话,险些没撑住的将手里的茶碗给扔出去。“大人小心隔墙有耳,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林致远夸张的环顾了四周,用一种极为阴沉的语调说道:“我都不怕老大人阴魂不散的来找我诉冤呢,典老爷怕什么?” 正说着,靠近典家大爷的那边的右扇窗猛的被吹开,一阵阴风刮了进来,典家大爷只觉得自己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窗跟底下,冠缨捂着嘴偷乐,韩胜蹲在一边,收回了刚刚发完内力的掌风。 典家大爷心里有鬼,脸色已经不能用惨白来形容了,先是酱紫,再是暗黑,隐隐的还透着点幽绿。 林致远微微一笑,起身将门窗关好,“典老爷的脸色可不大好,莫不是也偶感了风寒?” “对,偶感风寒,偶感风寒。”典家大爷心口不一的说道,两只手死死地按住不断打筛子的腿,勉力镇定着。 林致远看了两眼,便道:“刚典老爷说了好些,本官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意错了,看样子典老爷是想走我这条路,接替前知府大人的责任……送贵府上的小姐进宫?” “不不不,小民不敢。小民怎敢劳烦林大人,原先还以为我们家在幽州也算望族,就算将女儿送过去,选不上,做了一般的小宫女,也不过几年的光景,到了二十五自然就放出来。可我那女儿一知道这个消息,是日夜吵闹,偏不依从家中之命,我们几个兄弟一合计,这孩子心底不乐意,就算是去了也还是个祸害,不如就死了这条心,加上前知府的事儿,最后就不了了之了。谁承想,哪个混账下人嘴巴没个把门的,将这事儿就给嚷嚷出去了,现如今远近亲族都知道这个闺女是要进宫选秀的,人人不敢上来提亲,女儿的婚事被我给耽误了,大人,你说我能不急嘛” ps:我发现,码字就不能联网~~要不然就变成死翘翘了。二更稍后 正文 第三一一章 林致远保媒 第三一一章 林致远保媒(二更) 林致远故意呆呆的样子,为着典家大爷而发愁:“是该着急了,这女孩子的年龄可不等人,若她下面还有姊妹,岂不是也要耽误了我们家也有两个妹妹,本官便要代替父母之心替她们操持着,典老爷的苦心我是最能理解的” 典家大爷等的就是林致远最后这一句,好啊,你能理解就行。“我这丫头处处拔尖儿,处处要强人一等,如今没了办法,非说要寻个世间难有的佳婿,我们都笑,这玩意儿是见仁见智,谁敢保证能遇上个人人都夸赞的少年郎?” 典家大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林致远的神色,“这话要是早个半年,也许就是个玩笑,可如今……林大人来了,真是叫我们这些大老粗开了眼界。大人少年得志,乃是天朝少有的三元及第,又生的风流倜傥,为人胸襟宽阔,爱民如子,大人来幽州这才几天的光景,只料理的幽州城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大人实乃大才,叫小民等人好生的佩服。所以,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小民愿将女儿嫁与大人,不敢奢望别的,只做个妾,服侍在大人身边,也当是我们幽州百姓对大人的一片报答之心。” 林致远就是个好脾气,要是火爆点,当场就能将这手中的茶盅子砸在典家大爷的脑门上。 瞧瞧这人说的这是什么话用女儿来报答自己。亏着这样的话也说得出口。把他林致远当个河伯了?难道还年年送往水里扔个娘子不成?到时候不用来个西门豹把他收拾了,三皇子手下当差的那些御史大夫们就能用唾沫星子给他弹劾死。 林致远说道:“典老爷这是要羞煞本官呢。” “看大人说的,小民是一万颗诚心啊” 林致远冷哼道:“在下还有这个自知之明的,就算幽州城里一时间清泰了,那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我不过献了些微薄之力。典老爷若是有心,本官倒愿意做个媒人。前几日荀将军到衙门中议事,领了个小百户,二十一二的年纪,家虽贫寒些,不过人却不错,荀将军很是欣赏此人,想必也就几年的光景,升到副千户也绝非难事。” 典家大爷盯着林致远,见对方并不是什么开玩笑的话,而是实打实的准备给他家九娘子做媒,这才慌了。 自己只有两个女儿,一个大娘子,一个九娘子,老实讲,自己更心疼大娘子一些,毕竟那是发妻的骨血,要是有可能他绝对会将长女嫁给林致远,可惜……可惜长女相貌过于平凡,连林家的丫头都比她要绝色些。只好舍了小女儿,全是为了巴结上林致远这棵大树。 白搭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可不是为了和荀家的人牵扯上关系 林致远就是把那个小百户夸到天上去,那不还是荀家的人嘛,在整个幽州,在三皇子的眼皮底下,敢和荀家人“眉来眼去”的,只怕除了林致远,再无他人了。 典家大爷还想过活几年,“大人,这百户……就算了吧,我那个丫头,倒不大爱看那些舞刀弄枪的。” 林致远笑呵呵道:“也是,女孩子嘛,喜欢斯文一点的也对。不过典老爷别急,我这里还有个人选。你该知道,我们家有门亲戚,是京城的荣国府,他家的少爷如今就在我府衙中当差,唤作贾蔷的。按照辈分算是我的侄儿,长的一表人才,没话说,手中也有积蓄。” 典家大爷有了几分的意动,他忙问:“可是那位贵妃娘家的侄儿?” “正是” 典家大爷满是敬色:“早听说京城里有四王八公,其中又以荣宁二府最为煊赫,这贾家出来的少爷定然差不到哪里去。大人……容我回去商议商议。” 林致远将典家大爷一直送到了客斋门口,对方极力劝阻叫他回去好生的歇着,林致远这才命冠缨好生的将人送出去。 晚间的时候,林致远当个笑话讲给黛玉听,黛玉抚着桌案闷笑不已。良久才道:“蔷哥儿要是知道哥哥替他做了这样一个媒,还不气的跳脚?典家的小姐,应该就是当日街上见过的。谁娶了这一位,敢情是纳了位镇山太岁,看谁敢在家中撒泼。” “典老爷可没说是要嫁哪个女儿。” 黛玉的笑意渐消,闷闷的说:“是啦,找个贵婿就送个漂亮的女儿,找个门第低的姑爷,自然是将家中最不起眼的姑娘嫁过去了。这等世道……” 林致远难得为贾家的人说句好话,连他自己都没料到:“蔷哥儿……还算是个好孩子,我以为贾家的爷们多半是贾琏,贾宝玉一个路子,能享福不能吃苦,贾蔷倒是个例外。他官职不大,但是每日的杂事并不少,我刻意多交代了些,贾蔷次次都能出色的完成,而且从不对人抱怨,但冲着这一点,我就要对他刮目相看。” “蔷哥儿本性倒是不坏,只可惜身边没个教养的人,一直在贾家散养着,少不得学了几分纨绔子弟的恶习,如今到了哥哥身边,能改最好,若是不能改,哥哥就少将重事要事交与他做。” 兄妹俩把典家的事儿就当个玩笑似的抛在脑后了,谁承想,第二日一早,典家大爷又来了。 彼时林致远正在前面衙门里办差,可巧贾蔷也在跟前回话,小厮一说典老爷的名号,林致远心中一动,便笑道:“贾主簿,你且帮我去迎一迎。” 贾蔷没有任何怀疑,起身去了二堂外。 不多会儿的功夫,林致远就听见外面传来典家大爷的声音,他内力好,听力比常人更胜许多,典家大爷约莫是拉着贾蔷,正殷勤的问着对方的年龄,喜好 林致远淡淡一笑,这个典家,还真是会钻营。 常和自己打交道的华家也是,只是这两家一直被郑氏压得死死的,不能不说是作茧自缚的结果。郑氏上下齐心,兄弟之间和睦,从无夺产的风波闹腾出来,可是华家和典家就不一样了,人心啊……但凡他们能稍稍齐心些,也不至于在这些年屈就于郑家之下。 可惜,当局者迷,两大家族历经百年,还没看清里面的门道呢 ps:又晚了~~~二更才出锅,还热乎乎的 正文 第三一二章 女儿当自强 第三一二章 女儿当自强 贾蔷的新居离着知府衙门并不算远,可是这一路回去,竟耗费了半个时辰的工夫,小厮在地上牵着马,晃晃悠悠,时而抬起投来往贾蔷那里看上两眼。 此时此刻,贾蔷心里复杂的紧,由最早先的兴奋,到现在的踌躇,甚至不敢迈进家门。小厮见状,不由得安慰道:“少爷,这可不是大喜的事儿嘛,做什么愁眉苦脸的样子。那典家虽称不上是什么名门望族,比照着京都里面的豪族是差了点,但是好在典家于本地也算甚有威望,少爷少说三年五载的不会动地方,难道还不打算成亲了?况且,就算龄官姑娘知道了,也未必会说什么。” 贾蔷喜欢龄官,虽然还没摆明路纳她为妾,但是底下伺候的人多半将龄官当做了大姨奶奶。龄官性子里有些清高,等闲等人都不放在眼里,那些小厮们跟在贾蔷的身边,没少受龄官的冷眼,所以都有些不大喜欢这个女孩子,自然也不会为她说什么好话。 贾蔷心里也明白这个理儿,龄官再好,但是也不能娶为正室。他是宁国府一脉的正派玄孙,身上担负着振兴家族的重任。 借口一旦想好,贾蔷心中也有了底。两腿一夹马腹,坐骑轻快的跑了起来,一时没防备的小厮险些被拽到。 三日后,林府的官轿亲临典家,由林致远作为长辈代为提亲,娶的就是典家的大娘子。众乡绅们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典家就已经将问名、纳吉等繁琐步骤给麻利办妥了,同知夫人赶鸭子上架,被林致远推为媒人,婚期就定在五月十五,日子挺好,但是时间就显得有点紧巴巴了。 贾蔷这边没个族中女眷帮衬,只有贾迎春和黛玉勉强算是长辈,无奈一个不愿惹事,一个尚未出阁,都帮不了大忙。典家大太太一见,少不得派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去打点。 贾蔷的后宅惯是龄官的天下,猛然间被心上人的婚讯打蒙,还没应过神来,正经奶奶的娘家就要打上门来了,这还得了。龄官索性放下娇小姐的脾气,先保住自己的地盘要紧。 好嘛,这新娘子还没嫁进来,贾蔷的后院就已经起火了。 黛玉和迎春一合计,她们俩一声不吭到底不像是那么回事儿,都是贾府里出来的,索性两家人各派一个像样的妈妈,领着几个小厮,能帮多少是多少,只当是她们的一点心意。 且不说迎春那边派了谁,只说黛玉身边,拿得出手的管事妈妈还真没有,少了京城里的罗大娘和严嬷嬷,黛玉事事都要靠自己撑着。丫鬟们倒是个顶个的精明,雁蓉明白黛玉的苦恼,不由道:“姑娘要是信得过,便叫我去吧” “你?咱们院子里少了你,岂不就乱了套?况且你也没经历过这种事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雁蓉笑着说:“姑娘身边有雪雁,她如今样样都精明,我离了一时半会的也碍不了大事儿。况且,姑娘派我去,难道贾主簿那里还能命我去抬个箱子搬个椅子的?不过动动嘴皮子,有什么事儿只吩咐婆子们去做,典家那边有主事的,咱们去了也只是锦上添花罢了。” 黛玉会心一笑,想来想去,还真的就是雁蓉最得力,只是黛玉一开始没主动提这个茬,怕雁蓉心里多想。“既这么说,也罢,我且派了你去,咱们索性躲个懒儿,每日只在辰时去,午时一到便折返,大事小情你多问典家的婆子,自己轻易不要做决定。” 雪雁笑着进了屋,手里捧着个包袱,“雁蓉姐姐要是去,不如也带上我吧,咱们俩做个伴儿,也好看看幽州城里的景色,来了这许久,我出门的机会少的可怜” 黛玉连连点头,严肃的说道:“雁蓉,你可快把这疯丫头一块儿带了去吧,也叫我的耳朵边少些聒噪。” 雪雁甚是委屈:“聒噪的哪里是我?明明是香卉、香珊几个,我可比那戏文里的东海孝妇还要冤上几分。” 正说着,外面叽叽喳喳就传来香卉等人的声音,闹腾的廊下画眉、百灵、红点颏鸣叫不已。 三人撑不住的大笑,唬的刚进屋的香卉等人不明所以。 黛玉直起身子,笑盈盈的掀开雪雁带来的包袱皮,“就这些了?” “回姑娘,能拿得出手的也就这些了,余下的不是放在了京城老宅,就是过于简单,样子也不新颖。”雪雁帮着黛玉从包袱里抖出一块块绣品。“这里也有条屏、屏风的模子,也有画片、被面、枕套、手帕、各种绣衣以及宫廷扇、绣花鞋面,只怕二姑娘一样一样绣了,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 黛玉拿了这个,放下那个,又将扇面放在掌心瞧,叹道:“我也不好深劝,华家的钱不知道几时才能给二姐姐,她执意要盘东边的那家绣坊,也不知道将来是个什么前景。” 迎春自得了黛玉拿去的一千两银子,花销了四百有余,便想着总不能坐吃山空,至少得凑上银子还给林家。她一个妇道人家,对外面的消息也不大灵通。可巧要采买端午节送京城的节礼,花姐儿就偶然听人家议论起说有家老绣坊要变卖,铺子不大,只前后两间,平日里也不养专用的绣娘,不过是穷苦人家谁的娘子手艺好,做了点绣品到那里去典卖罢了。 老掌柜的儿子在武昌发了财,便要将老子娘接过去,一时间着急,就想将铺子给低价折卖出去。 迎春不大懂行,又不愿意叫相公知道,便偷偷叫花姐儿来求黛玉。放在黛玉这里也不过一句话的事儿,她叫了六安去问行情。老掌柜的见是个机灵的小伙子,话里话外又懂行,就没抬价格,实打实的要了二百八十两,连同铺子里剩下些的三等绸缎一并赠与。 六安出了店铺,四下里一探查,发现此地生意也还不错,小门小户的姑娘、媳妇都愿意来此逛逛,可惜他家的工艺实在一般,便是价格不高,能真正出钱买东西的也不多。 林家的婆子把这里面的利弊给迎春一说,迎春倒也没犹豫多久,二百八十两一出,成了新东家。 原来的老掌柜也只能是勉强维持生计,迎春若是想赚钱,还得出新法子,好在她出京城的时候,贾赦怕人说闲话,横七竖八的塞了不少的绣品充数。质量不怎么样,都是些最下等的绸缎,但是样子都还新颖。好些东西迎春用不上,放在幽州先买着,想必也能引领起风潮。 黛玉琢磨着,幽州城里的大家闺秀是不屑到二姐姐的铺子里去的,但是小家碧玉定然不少,只看她们锦华园里便知道,哪个丫头得了新绣样子,必定是要人人争抢,个个赏阅的。林家的私藏不少,送给二姐姐做模子也算是成|人之美。 黛玉便道:“再翻翻,只怕还有往年间宫里面传出来的小玩意,一并给二姐姐送过去。” …… 林家的东西真是解了迎春的燃眉之急,喜得迎春一个劲儿的叫花姐儿去道谢。 “奶奶,林姑娘可真是个好人。” 迎春一边将手里的绣品分门别类的放好,一边道:“是啊,林妹妹帮了我们多大的忙,这些恩情咱们都得记住。” 花姐儿闷闷的干着手上的活计,良久才回道:“我以前就是个傻子,只知道听那些流言蜚语,连个好坏人都分辨不出来。” 花姐儿分明是话里有话,迎春便问她:“谁是好的,谁又是坏的?” 花姐儿索性起身关了窗子,凑到迎春身边:“奶奶还记得刚出嫁的时候,老太太嘱咐大奶往你屋里里拨的一钱燕窝?” 迎春听了这个,脸一红,她如何不记得。贾家虽富,但几代人下来也渐渐落了空壳子,燕窝这样的好东西并不是人人都能得的。家里面除了老祖宗、宝玉日日不断,余下的大太太和二太太都是有份例的,满打满算也只能吃上半个来月。二太太有钱,添了银子自己采买,大太太也只能干瞪眼。她们这些姑娘,不过是老太太想起来了,送些过去,好在探春、惜春几个也没谁在意这一口嚼用。 在迎春出嫁的时候,老太太刻意吩咐了下去,要新娘子多滋补滋补,大厨房那边每日一早便送过去一盅冰糖燕窝。 花姐儿见迎春点头,便又道:“这事儿都是司棋姐姐叫瞒着你的,怕奶奶知道了伤心,那燕窝不过送了几日,都叫大太太截了过去。” 迎春越听越不对劲儿,“不对啊,那我x日吃的燕窝又是哪里来的?”她记得分明,直到自己出嫁的那日早晨,司棋还端了一碗过去。 “要说的可不就是这个奶奶后来吃的都是宝姑娘命莺儿送去的。原本司棋姐姐为这事儿要闹腾到老太太那去,宝姑娘训斥了我们一番,后来莺儿送燕窝,我们几个便熟了,这贼丫头时不时的就将话往潇湘馆带,时间久了,大家谁都没注意自己竟对林姑娘那边有了怨念。奶奶,现在我一想起来就觉得后怕。” “这可怪了。林姑娘又不大住在咱们府里,你们有什么怨念?” 花姐儿恨恨的自责道:“要不然怎么说我们几个都傻呆呆的,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了。莺儿说紫鹃那样的身份在林家的时候也是日日燕窝不断的,司棋姐姐信以为真,气林姑娘对个丫头比对自家姐妹都好。” 迎春脸一沉:“莺儿……真的这样说?” ps:谢谢众位的打赏~~~_明天上班了~~555有些恋恋不舍,今晚要备课,二更可能要泡汤,到十点的时候小荷还不上来,那就没戏鸟,大家表打我推荐新书《黛玉你好》,谢谢捧场 正文 第三一三章 竹筒饭与双头鲍 第三一三章 竹筒饭与双头鲍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说的一点不假。 迎春出嫁的时候,薛家正值多灾多难,薛蟠“享受”着牢狱之灾,上上下下几乎没乱成了一锅粥,就这样的情况下,薛宝钗还惦记着算计林家 薛宝钗这个人,若是身为男儿混迹在官场上,将来的成就必定不小,小聪明一大把,只是大智慧上少了些,过于钻营。 迎春想到这里不由得嗤笑了一声,这响动在夜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躺在身边的曲守忠尚未能眠,翻了个身问道:“大半夜想什么呢?” 迎春的肩膀微微瑟缩了下,“惊扰相公休息了?要不,要不我去外面的熏笼上睡吧。” “你”曲守忠猛的坐直身子,一双眼睛冒着怒火,在夜色中格外吓人。迎春全身僵直,几乎以为丈夫的大手要上来扼死自己。 可巧今晚上守夜的是花姐儿,姑爷许久不来奶奶的屋子,花姐儿便留了心,怕奶奶吃了亏,一听得里面有动静,忙汲了鞋,凑到门口低声问道:“姑爷,奶奶,可是要水?” 等了半晌也无人答话,花姐儿急的差点跺脚,又不敢进去,只待再问,里面却传出来曲守忠的声音:“无事,下去吧” 花姐儿答应了一声,重重的将脚步抬起走了,几步之后扭身脱了鞋子光脚踩在地上,又折身回来了。 影影绰绰只听见里面传来姑爷的声音 “从明儿起,就叫萍儿姐妹俩把府上的内帐交给你管。毕竟,你才是当家的主母。”夜色掩盖了曲守忠的尴尬。 他还能记得这一点可真不容易。 迎春就是个呆木头,心里也不能没气不是听了曲守忠的话,反倒是镇定下来,不再哆嗦了:“相公也说过,我不大善于理家,尤其在银钱上没有两个姨娘精通,还是算了吧。” 曲守忠重新躺了回去,将不自然的迎春揽在怀里,难得温柔的问:“为夫知道,这些日子委屈了你,心里也不忍。眼看着日子就要好过起来了,等过两日得了闲,我带娘子去十全街上看看新首饰。”曲守忠抚摸着迎春乌黑光滑的长发,“娘子的穿戴也太过素气了些。” 迎春心里酸的很,暗道,你的姨娘们个个插金带银,你的娘子险些要典当嫁妆,这些你都看在眼里,只是从不说…… 夫妻俩同床共枕,但却是异梦直到天明。 五月将至,林致远这边又紧绷起了精神头,幽州守在江边,每年都要防着汛期。老天爷也是偏爱林致远,他到任的时候天还冷,林致远命人去查看江堤,虽有几处的疏漏,但是只要迅速补上倒也无碍。天一回暖,衙门里也没想着省钱,每日五十个大钱雇人去收拾江堤。 喜得那些河工们眉开眼笑,也有泼冷水的,说前知府哪次不是说的好好的,到了真发钱的时候,就摆起臭架子了。 可随即府衙就贴出了告示,河工的钱按日结算,绝不拖欠。那些闲言闲语很快就淹没在众人热火朝天的干劲中去了。 不过雨季马上就来,大家不能不防范着些。 林致远开始日日的奔波在江堤上,穿着粗布麻衫,踩着最结实的厚底朝靴,也不嫌脏,和那些河工忙活在一起,哪里要是缺了人手,他二话不说的就往上顶。晚上也不能回穆华园,而是直接住在了府衙的二堂,批阅公函直到小厮催了又催。 河工们有老有少,年轻的都说林大人是好官,爱民如子;那些年纪大的便笑称,这样的苦活,金贵的人干不了几日就得后撤。可谁想到,林致远半点疲惫的意思都没有,跟着的差役们一个个叫苦连天,晒得跟煤球似的黑,单林致远特别,一样在日头下暴曝着,一样在岸堤边操持着,可人家愣是一点黑的意思都没有。 要不是河工们亲眼见到,谁敢相信? 林致远在外忙碌,做妹妹的心疼,便掉花样的给林致远做吃食。一开始还和慕蕊商议着做些最滋补的汤,可是负责送午饭的冠缨回来说,江边上人来人往,大爷根本没那个时间去喝,叫姑娘做些方便带的干粮,管饱就行。 黛玉急的满头汗,偏她自己又不是个能下厨的,天又一日日的暖热,哥哥不吃东西,光是干活可如何受得了。 一院子的丫鬟们开始想辄,临了还是碧蝶琢磨出了个好法子。 “姑娘,不如做个香竹饭吧。我偶然见大厨房里也曾采买过新鲜的竹笋,想必找根竹子并不是什么难事儿。咱们把它一截一截的砍了,里面填充上米饭、菜品,敦的严严实实的拿去大坝上。米也有,菜也有,吃的时候叫小厮们点个火往上一烤,大爷还能吃个热乎,岂不两全其美?” 黛玉听碧蝶说的美妙,顿时来了兴致,“你且叫大厨房的采买过来,要什么食材只管下了单子,越滋补的越好,也不拘大爷一个人,咱们家在江堤上干活的人不少,索性多做些。” 碧蝶欣然应了,小厨房里一时间忙碌不已。碧蝶俨然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红楼夜话 下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3部分阅读 日的生机,淡定自若的指挥着香珊、香卉等人氽烫排骨,挑洗青菜,剥栗子,洗红枣,干的是不亦乐乎。 晴雯也过来帮忙,端着放干贝、海参的铜盆正迈着门槛。碧蝶忙道:“小心地上滑。”接过了晴雯的东西,皱着眉:“不是还点了鲍鱼吗?怎么不见?” 晴雯偷偷附在碧蝶的耳边悄声道:“管妈妈那里正准备晚上的食材呢,不知怎么的,这鲍鱼竟是不见了,更要命的是,里面还有对双头鲍呢,现在大厨房是人人自危,姑娘又点明晚上给大爷做这个补身子,管妈妈没法子,劫了咱们的货,叫我过来和你说一声。” 碧蝶对管妈妈不敢有半点怨言的,鲍鱼在她们这里只是锦上添花的作用,有与没有倒是无所谓。可是…… 碧蝶低声道:“千金难买双头鲍,这贼偷了东西,难道还打算自己吃了?想要出手,市面上只要一现身可不就被发现了?” 晴雯嗤笑道:“吃?几百两的银子就敢进嘴,她也不怕涨破了肚皮,好大的胃口。” “谁好大的胃口?” 话音一响起,晴雯的脖子都僵了,待回头,正是黛玉笑眯眯的瞅着二人,“你们两个躲在这里,连我喊了几声都没听见。” 碧蝶忙将铜盆往案台上一搁,笑道:“姑娘唤我们什么事儿?” 晴雯这个机灵鬼儿,也跟着转移话题:“厨房里烟熏火燎的,姑娘可快到廊下坐着吧,这里有我们呢” 黛玉的两弯烟眉微微一挑,嗔道:“少打马虎眼,老实讲了,你们在这儿说什么悄悄话呢?谁吃了几百两的银子?” 碧蝶不敢肯定姑娘听见了多少,她要是说了缘由,管妈妈保不准就得受罚。 两个丫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开这个口。 黛玉并不生气,伸手越过碧蝶二人之间的缝隙,抓住了铜盆的一角扫了两眼,笑道:“看着倒少了点什么。” 碧蝶见事情瞒不住,劝着黛玉到了外面的长廊下坐了,晴雯见状忙跟了上去。 “姑娘,不是我们有意瞒着你,实在是这事儿难以开口,说了倒像是我们逾越了似的。”碧蝶就将大厨房丢双头鲍的事儿明明白白的讲了。 两个丫鬟垂着脸儿偷瞄着黛玉的神色。 黛玉沉声问道:“双头鲍在市面上价值几何?” “咱们家年下的时候做了一对,当时去采买的是小唐管事,说是花了三百两,但其实也不足一斤重。大厨房的那对是典家送来的,管妈妈还说足足重了一斤多,平日里锁在柜子里,每日早晚的时候都要各查看一遍。要不是姑娘说给大爷补身子,管妈妈是绝舍不得在这个时候用了的。” 黛玉心里核算了一下,三百两,在幽州城就能抵得上一个小财主。既然管妈妈这样小心,那么盗窃的人绝不会是出自偶然……黛玉故作轻松的说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大厨房那里也别再提,免得妈妈年纪大心里难过。” 碧蝶和晴雯同时松了口气,笑盈盈的将黛玉送回了内院。 晚间林致远到家,抽了空回来和黛玉道谢:“妹妹今儿送去的东西实在是解了燃眉之急。今日荀将军也去了江堤,他倒放得下架子,没少跟着我们奔波,正饿的昏天暗地时,妹妹送去的竹筒饭可就到了。” “哥哥吃的还好?” 林致远也不管黛玉懂不懂,冲着黛玉就竖起了右手的大拇指,赞道:“干贝、海参、虾子……几乎口口都是肉,米饭又香又糯,汤汁也浓郁,这主意是谁想出来的,真该好好的奖赏才是” 黛玉调皮的也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只是她这个更像水晶似的莹润,“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心中一动,猛然间想到了什么,便引着黛玉落了座,低声道:“妹妹,我今儿教你几个手势,将来若是哥哥逢了大难,上了枷锁,你只见哥哥这几个手势,从此便要心安,别乱想。” 黛玉怔怔的看着林致远,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的很,鼻尖一红,她忙低头,泪水就不由自主的往下流。黛玉一边掏着帕子,一边哽咽道:“哥哥别说这种晦气的话,咱们的日子红火着呢” ps:二更稍后啊,惊荷争取在十点之前更新。二更,俺来啦 正文 第三一四章 打探 第三一四章 打探 林致远摸着黛玉的小脑袋,“当年二叔故去,我答应了他老人家要将你安安稳稳的找个好人家送嫁出去,如今你也不小了,却为了我的仕途,耽误了你的婚事,连个像样的及笄礼都没有。最近忙着衙门里的事儿,每晚一到三更天的时候,睡意全没,闲下来便会想起京城里贾家老太君的话,细想想她说的也在理,女孩子安稳些更好。” 黛玉只觉得哥哥说话有些闪烁,言辞间似乎流露着愁绪和淡淡的失落,便低声问:“哥,是不是衙门里的事儿有些棘手?我虽是个女孩子,但是也能为你筹谋划策。” “没事,没事。” 黛玉的声音有点急切:“哥哥还说没事?个把月的功夫下来,你硬是瘦了一圈,尤其是近来,眉头少有舒展的时候,不是碰上了烦还能是什么?放眼望去,互市已开,公主出嫁在即,明年秋闱哥哥又身兼学政一职,正是你在幽州大展拳脚的工夫,叫哥哥烦心的事儿必然小不了,否则你不会说出今日的这话。” 林致远有些后悔刚刚的举动,黛玉果然聪明,只从自己的只言片语中便猜透了许多事。 可是细想想,这又有什么反悔的 及早给黛玉点拨点拨,免得到时候真的被皇家的人上了枷锁押进大牢,黛玉心思小,再吓出个好歹。 沉默片刻,林致远道:“互市投标结束后,皇上的银子当日就送递了京城,轻轻松松就有十五万两银子的进账,而且这只是个开端,一旦门户大开,南来北往的客商聚集于此,税赋与往年相比就要翻上几十翻,甚至更多倍。人人眼红,哥哥这个位置就不大好坐了。前几日,三殿下派了亲信来捎话,说的好听,只言我在此地辛苦,他们一脉人马愿意为我在皇上面前说项,将我从幽州调回,直升礼部侍郎,本朝最年轻的正三品。” 黛玉深深望着林致远:“这些人分明就是想夺哥哥的官印” 林致远苦笑道:“我和荀将军就是皇上安插在西南的两根毒刺,叫三皇子和大皇子如鲠在喉,舒坦不得,没有皇上的谕令,我们二人也动弹不得。妹妹应该记得苏武牧羊的典故,老皇帝过世,新帝登基,只可怜的苏武变成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我打上次递给皇上的奏折到今日,便是跑马也能有两个来回了,可是……皇上那边音讯全无。看来我还是对自己的期望过高,也对皇上的期望过高了。” 黛玉听过历朝历代有功高震主者,老皇帝怕死去儿孙们震慑不住,便做了鸟尽弓藏的勾当,可是哥哥算什么,年纪轻轻,一心报国,难道就因为卷进了皇家的内斗,皇上便要将哥哥作为弃子? 黛玉说道:“皇上前次来旨,里面可有什么隐晦的含义?” “说了些勉力的话,但是言辞极短小,和往日大相径庭。我就存了疑虑,忙去信给修杰和曹先生。他们打探了几日,皇上还和以往一般,倒是三皇子、四皇子的争斗渐渐浮出了水面,大皇子有隔山观虎斗的意思,大家此时都再观望风向。照例来说……幽州应该很低调,我以为三皇子就算是想下手,也该找个正经的时候才是,不该小不忍。” 林致远的眉头在光色中显得刻痕极深,黛玉心中轻叹,小半个月下来,铁打的筋骨也要累完了。她轻声道:“再过一阵子不就是皇后娘娘时芳诞嘛,咱们借着机会往宫里面投得娘娘的喜欢,也算是讨皇上的一个话。” 林致远只是摇头:“皇后要先紧着她娘家兄弟。皇上要是有心将幽州交给三皇子做依仗,将来好名正言顺的和四皇子这个嫡出夺权,娘娘还不忙将昭武侯的势力从幽州撤出来?我们就算是送座金山……” 他话音一颤,忙将“金山”二字放在口中咀嚼,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黛玉推了推已经呆住的林致远。 “哥哥,是不是发现什么了?” 林致远浑身打了个哆嗦。怀璧有罪的深意他不是不懂,所以林致远在得知遵遥县有金脉的时候,头一个做的事儿就是细细打探,他将金脉的大小,群山的走势一五一十的写在了奏折上,用六百里加急送往了京都。 皇上的确是在回复的旨意上大加赞赏,叫自己看护好金脉,不准等闲人等靠近开掘,言语间透漏着对自己的信任。 林致远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何况那是圣旨,不是走常规渠道一层一层递交到自己手中的东西,是皇城内卫直达的交接,所以上面的每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皇上的亲笔,难道还有假 可事实上,的确是从那之后,陛下对自己的态度便开始不明不暗了…… 林致远想到这里,绷直身子与黛玉道:“京城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儿,而且这个事儿只小不大,修杰和曹先生没能接触到,他们的级别还不够。就算是佟太傅这个天子近臣,也未必能知晓。” 当初黛玉放心哥哥远赴幽州,就是因为沈大哥和佟太傅都站在哥哥这里,就算朝中有小人病诟,只要这二人站出来说句话,不说能左右皇上的意志,但是其结果也是差不多的。 可如今哥哥断言他们二人并不知情,那么还有谁可以托付? 正堂内一时间陷入了寂静。 黛玉不敢惊扰哥哥冥想,只能兀自坐着,外面时有不懂事的小丫鬟们轻言轻语。 大西洋钟的钟摆子足足点了一刻钟,林致远才睁开眼睛道:“如今只有两个道儿。” “哥哥且说……” 林致远正色道:“其一,或许是咱们多虑了,今后只当做什么事儿也不知晓,皇上的冷淡八成只是一时的不快。” 黛玉果断的摇了摇头,她对林致远极为信任,哥哥能说出前番话,不会没有依据。 林致远见黛玉摇头,微笑道:“那还有第二条路,只是这条道看着凶险些。皇上对我已经是有所……戒备,或许这个词用的不大好,说疑心更妥当些。总归,咱们身边是有人监视的,在这个时候主动去刺探皇上的心意,便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踩下去也不知道是平川还是悬崖。” 当初在法华寺算计了皇帝,迎合了皇上的心意,全是因为林致远有万全的准备。 说到底,是林致远明白对方的底线是什么。 可如今,皇上身边是什么情况,三位皇子有何想法,林致远都不大明了。此刻他才深切的体会到了消息闭塞的劣势。林致远从不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开战,这个时候主动去主动刺探皇帝近况,多少有些大胆。 黛玉问道:“哥哥心中有了合适的人选?” 林致远紧绷的身子稍稍往后面靠了靠,椅子硬得很,并不舒服。“倒是有两个人选。一是六宫都太监夏公公,他在后宫中很吃得开,而且为人贪心,银子咱们是不吝惜的,若是他肯说句真话就能受用无穷。” “可是……皇后娘娘都打探不到的消息,难道一个太监就行了?何况哥哥不是说过,宫里面最有权势的宦官是皇上身边的戴公公,我们既然要求,既然是已经花了银子,何不狠心到底,直接找上这个叫戴权的?” 黛玉在耳濡目染下,对宫里面这些人并不陌生,何况他们家荣泽还进宫得过皇后娘娘的召见黛玉就更不敢大意了。 林致远便道:“戴权为人谨慎,我在圣上近旁当差时,也曾递过银子,他并不肯收,长相处下来,我发现此人倒有些正气。” 黛玉点头道:“哥哥的考量不错,咱们不怕他贪心,只怕这个人不贪,无从下手。夏公公就夏公公吧,只要咱们能借上力。听哥哥刚才的意思,似乎还有第二个人选?” 第二个人选……不到万不得已,林致远是不想求着这个人的。 黛玉见状,“是不是此人不大好相处?” 林致远缓缓的点头,“不但不好相处,而且,未必愿意和咱们家有瓜葛。我想去长公主那里打探打探消息。” 那个一脸严肃的长公主?黛玉不敢苟同:“长公主岂不是与戴公公更不好说话。” 林致远笑道:“戴公公有戴公公的好处,但是长公主也有长公主的门路,一个是日日伺候在皇帝身边的人,什么大事小情,只要戴权有心探听,自然瞒不过他的眼睛,只是……目标太大了些,我怕适得其反。而长公主作为皇帝最亲的亲人,她的存在只怕比几个皇子们更为重要,皇帝一母同胞的姐姐,感情又深,长公主的地位绝对是超群的。” 林致远从沈修杰送来的信函中知道,唐姑娘的事儿没瞒不住,长公主大发雷霆,两家好好的亲家几乎成了死仇。七公主殿下本要亲自进京给长姐致歉,可是被东平侯拦住,怕殿下这一进京,全城的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到时候郡主岂不是更加的脸上无光。 沈修杰是拿定主意要娶唐家小姐,唐家这种世家不愿意得罪长公主,索性装起了哑巴,只当没唐姑娘这个女儿。你想娶,好啊,我们乐见其成,但是想拖累唐家下水,没门。 碍于好兄弟的风流韵事,林致远担心长公主对自己迁怒,可她确实是探听消息的最佳人选…… 不知道林家有没有足够的本钱能够打动她 ps:对惊荷来说,二更就是个美梦,现在梦碎鸟都成渣了,我赶紧把明天的写出来吧,攒文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正文 第三一五章 问话 第三一五章 问话 晚上的寒气可不小,雁蓉站在院子里,一开始还只觉得是冷气从脖领子里往里灌,站久了,就已经不是阵冷气的事儿,而是觉得自己手指头都不好动弹了。与她一同站着的小丫头忍不住道:“雁蓉姐姐,两个主子什么时候命人摆饭啊” 雁蓉好气道:“这就忍不得了?平日里教导的规矩都没了。” 雁蓉话虽严厉,但却捂住了对方已经冰凉的小手,一边搓着,一边呵气。小丫头笑嘻嘻的看着雁蓉道:“碧蝶姐姐那里说了,晚上有些寒,小厨房里煮了牛骨汤,叫我们每人都去喝呢” 小丫头还是个孩子,到底嘴馋,林家虽从不曾苛待过她们,但是一听到有好吃好喝的,还是能叫这些孩子兴奋不已。 雁蓉也经历过这样的日子,她从自己的腰间荷包里掏出个东西来,塞进了小丫鬟的嘴里。那孩子扁扁嘴,粉红的小舌头往嘴角甜蜜蜜的地方舔了舔,时候是没吃够:“姐姐给我的是什么?好甜” “呆子,”雁蓉嗔道,“既然甜还能是什么?” 小丫鬟听罢瞪大了溜圆的眼睛,不敢置信的问道:“糖?怎么可能?前儿雪雁姐姐给我们分的糖可不是这个味道” 黛玉不大吃糖,总嫌弃它甜的发咸,所以连带着小丫鬟们吃到糖果的机会有限,毕竟采买也不能为了丫鬟们专门去买些糖进来吧实在是有的馋了,便用月钱买上些。丫鬟们是有假例的,多是小半天的时间,只够出门到临街上买个帕子或是绣线,偶尔奢侈一下,就买些冰糖块含着,一文钱十块,小的不得了,味道也不甜。平常或有采买给表小姐那边送糖果,雁蓉、雪雁几个便从采买那里要上几盒子散与丫头们,有时是金橘糖莲藕,有时是桂花糖莲藕。 只是今天小姑娘吃的到这个比往日的都甜蜜。 雁蓉笑着从自己的荷包里又掏出了一块,放在对方的手心里:“留着吃罢,宫里面做的窝丝糖,姑娘只给了我这一荷包,多了可就没有了” 小丫鬟的手都有点哆嗦了,颤颤巍巍的举着手里的金贵物叹道:“这就是皇上吃的啊” 雁蓉但笑不语,皇上怎么会吃这个,不过是皇商们为了讨好那些二等主子才做的。 正想着,门口走来一人,是大厨房的,恭恭敬敬的见了雁蓉:“雁蓉姑娘,管妈妈叫我来问问,晚饭什么时候摆?” 雁蓉将怀中的表链子拽了出来,拇指一翘,怀表的银盖子便弹了开来,“都这个时候了?表少爷那边呢?怎么没派人去问问?” 厨房的人忙道:“管妈妈就是怕大爷这边说话忘了时辰,已经着人去表少爷、表姑娘那里送点心去了。” 雁蓉轻轻冲里面喊了声,不多时,黛玉打里面出来,眼睛有些红,雁蓉也没敢问,只道:“姑娘,可要摆饭菜?” “去吧,叫雪琪和荣泽两个过来。” 晚间的饭菜格外的丰盛,荣泽多日不见林致远,欢喜的在哥哥身边又是蹦又是跳,还拉着黛玉给她瞧自己近日来练习的拳脚。 雁蓉到了外间准备净手摆菜,却见管妈妈领着端盘子的小丫鬟们走了进来,脚下一顿。 “管妈妈来了?” 管妈妈脸色发白,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今日我来传菜,雁蓉姑娘先歇歇……” “是管妈妈吗?” 管妈妈忙应了一声,撇下欲言又止的雁蓉进了屋。 晚饭异常的丰盛,水晶肴蹄做的爽口开胃,柔韧不拗口,不肥不腻;清炖鸡孚肉鲜酥烂,清汤味醇色洁白;三套鸭肥嫩喷香,汤汁清鲜,隐隐还带有腊香……一家四口聚在一处,说说笑笑,加上有荣泽这个开心果,林致远胃口大开,竟吃了三碗白饭。 其中有那道鲍鱼松茸炖大骨最开胃,林致远连连叫好,“管妈手艺越加的好了。” 管妈妈脸上并没有得意的神色,反倒是死灰一般,“大爷,老奴有件事儿要回禀。” 黛玉知道管妈妈是要主动说双头鲍的事儿,便笑着拦道:“哥哥还有那些许公文要处理,妈事若是有事儿就单和我说吧,咱们也别耽搁了他。”说罢,起身就要散席。 荣泽嘴里还塞着一大块的野鸭子肉,不明白姐姐为何要站起来,可是先生的教导他可没忘,忙放下碗筷,叫丫鬟们给自己擦手擦脸。 管妈妈释然的轻轻一笑:“姑娘,大爷,话到了嘴边不吐不快,求姑娘给个恩典……” 话说到这个份上,黛玉要是再拦,就显得有些不尽人意了。 林致远沉声道:“雁蓉,给管妈妈端着小杌子来,慢慢说。” 管妈妈忙摆手,执意不肯,“我是个待罪之人,如何能坐得?”管妈妈便将如何丢了双头鲍,如何截了小厨房的用料一五一十的说与了林致远听。“如今贼人已经得了,老奴惭愧,东西却是不见,还请大爷重重的责罚。” “人在何处?” “在院门外压着” 林致远二话不说出了远门,众人窸窸窣窣的跟了上去,黛玉临走前嘱咐了人看守着雪琪姐弟俩。 当院中跪着一人,耷拉着脑袋叫人一时间看不清楚。 管妈妈指着地上的人道:“大爷,她是大厨房里新升上来的二等灶上妈妈豆子娘,专门料理大厨房里的汤品。” 豆子娘面若死灰,并不抬头看林家兄妹。 林致远冷然问道:“管妈妈有没有冤枉你?”豆子娘打了个寒颤,缓缓的摇了摇头。 “好,既不否认,也算是有点硬骨气,双头鲍虽然难得,可对我们家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只是不愿意处处去提放一个家贼。” 院门外传来一阵哭闹声,“我娘不是家贼”小豆子蹬蹬蹬迈着小短腿跑了进来,慌得丫头们去拦。别看小豆子年纪不大,但是身法很灵活,院子里十来个丫头愣是没抓住他。 小豆子左躲右闪的奔直林致远身前,噗通往下一跪,恳求道:“大人,我娘是好人小豆子从没偷吃过。” 豆子娘急急的要将小豆子揽在怀里,早有两个丫鬟上来制止住了她的动作。豆子娘只能干着急,生怕年幼的儿子说出什么要命的话。 林致远往前踏了几步,下了台阶,俯下身看着小豆子,笑问道:“你是跟在表少爷身边的……” “我叫小豆子”声音脆的不得了。 “小豆子,你为什么说你母亲不是家贼?可东西确确实实是从你母亲的屋子里搜出来的” 小豆子才多大点的孩子,话也说不清,只知道为自己的娘亲辩解,待听了林致远的话,根本没了解是什么意思,只好扭头看母亲。 林致远并不相信一个拉拔着孩子,好容易能有个落脚归宿的女人会无缘无故的偷窃,“豆子娘,这个孩子是你唯一的希望,我有心栽培,你也知道林家的规矩,到了少爷身边做小厮,将来会成为什么,不用我说,你也明白。可是,出了现在这个事儿,我还敢不敢叫小豆子留在林家?你想好了再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明白。” 豆子娘心绪难安,为了两个无关紧要的人,断送了儿子的一生前程?不,不能这样豆子娘猛的抬头,道:“大爷,我把一切事儿都告诉你。” 林致远叫管妈妈带着豆子娘进了屋,荣泽正百般无聊的坐在大大的椅子上,由小丫头伺候吃果子。他一见小豆子,咧嘴一笑就从椅子上滑了下来,伸手就要去拉小豆子。 黛玉手疾眼快,忙冲荣泽招手,小家伙不知所措的看看小豆子,再看看姐姐,最终还是甩开了已经黏上的二人的手,笑眯眯的倚在黛玉身边。 满屋中只留下林家兄妹四个,管妈妈、豆子娘、小豆子和雁蓉。林致远端坐在正首位上,说道:“你有什么隐情只管说。” “回禀大爷,这事儿还要从以前说起,我亡夫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灶上能手,他们家到了这辈有兄弟三个,我夫君排行为长,下面有两个弱弟,可以说,这两个小叔子的手艺全是我夫君一把手一把手教出来的。他们家有个秘方,只传男不传女,传长不传幼。这秘方能瞬间提鲜菜肴,恁凭它是块白豆腐,也能做出不可多得的美味。只是……一旦多了量,此秘方便成了杀人的利器。我相公临终的时候怕小豆子年纪小记不住,也不能传给我,东西就失传了。我帮管妈妈收拾东西的时候,无意间扫到了那对双头鲍,姑娘,大爷,不是我存心的,而是我发现,这鲍鱼上面沾满了家传秘方,我怕是两个小叔子犯浑,所以才……” 林致远冷哼道:“此时那对双头鲍呢?” “一早就扔了”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说道:“扔了?不会我猜你是想用这对鲍鱼去换你两个小叔子手里的东西。你要的是秘方” 豆子娘被问得哑口无言。林致远并不理会,而是问管妈妈,“谁家送的鲍鱼? “回禀大爷。是华家。” “华家……华家未必知道,大约是受了无妄之灾” ps:今天晚了~~抱歉 正文 第三一六章 误中副车 第三一六章 误中副车 华家大老爷知道消息的时候,他正在第六个小妾那里听曲儿,娇滴滴的美人在怀,手执百年佳酿,这种日子简直是惬意。华家大老爷只要一想到马匹的生意成了,这银子,不,是金子,这金子就会跟淌水似的往自己的腰包里进,心里别提有多美了。 至于答应林大人的那一成干红,看样子林家人是没打算搀和进来,甩手就给了林家的亲戚贾氏……既然这样,那么是多是多也没人知道,还不是凭着自己家做主 小妾看出了老爷的愉悦,便越发的撒娇,央求着近来看上的一件首饰。 二人正亲香着,忽有下人们来回话,说林家的韩管事在角门处守着。 华家大老爷微楞:“怎么不开正门迎接?”韩胜是林致远的左膀右臂,在林家极有威信,他并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就得罪了林致远的心腹。 华家的小厮附在主子耳边,低声道:“说是叫老爷去趟林家呢,韩管事的面色可不大好。” 华家大爷连忙叫了小妾为自己着装,在角门处与韩胜一碰面,韩胜也没藏掖着,只将双头鲍有毒的事儿说了,却并不言明谁中了招。 华家大爷这满头的冷汗当即就流了下来,马不停蹄的跟着韩胜进了林府的小门,根本不敢叫街面上的外人看见自己的狼狈。 此时,黛玉等人已经闪身进了后面的暖厅里,隔着错落有致的珠玉帘子听屋外面的动静。 林致远眼前站着依旧垂头不语的豆子娘,下手的小杌子上坐着管妈妈,管妈妈膝盖上端着个银托盘,凸起鼓鼓的一块,用了白锦帕盖着。 华家大老爷一见林致远,先是松了口气,暗道,只要林致远不死,一切都好说,其实……死了也不怕,就怕弄个半死不活的在任上打击报复华家,叫整个家族蒙受不白之冤。 “林大人,这可怎么说的?我们一片孝敬的心,如今却……”说着说着就开始老泪纵横,几乎没鼻涕一把泪一把。 林致远不似往日的客气,要是放在以前,他早就起身亲自迎接了,而此刻却连眼皮也未抬一下,只说道:“给华老爷看座。” 伺候在一旁的雁蓉倒是乖觉,当即找了座儿与华家大老爷。 可是华家大老爷看着眼前的“雅座”只能苦笑。林家必定是恼了自己,要不然也不会来个下马威,左右放着好几把的太师椅,这丫鬟偏偏找了个锦杌子。华家大老爷少说也有百八十斤的分量,要是这么生生的往上一压,不栽倒才乖。 再者说了,林致远下手坐着的分明是个稍有体面一点的妈妈,凭什么和自己并肩起坐,要是传出去,还不叫外面的三大家族笑掉大牙? 华家大老爷越想越不能简单的妥协,来的路上自己已经将可能出现的差池都想了一遍,华家内见到此双头鲍的除了自己的长子,就只剩下自己和将双头鲍过了把手的大管家了。长子是自己的命根子,将来家业的继承者,不会有问题,至于管家……那是自己玩到大的发小,对他是惟命是从,绝不会出卖自己。所以这事儿和他们家就没什么瓜葛,一切定然是林家内部出了问题。 他想到这些,心里的惴惴就有些松懈,“林大人,既然是招了小民来问话,便不必坐了。” 林致远抬眼望了望对方,脸上始露笑意,“华老爷还是坐吧,咱们是朋友,到了这边后宅理当以忘年交相唤。”林致远瞄着华家大老爷脚边的锦杌子,故意气道:“放肆,如何叫华老爷坐这种位子?”雁蓉诚惶诚恐地低下了头。 “不妨事,不妨事。” “华老爷,这个你可认得?”林致远手指一点,管妈妈忙将膝盖上的锦帕摘了,露出两只异常硕大的鲍鱼。林致远不待华家大老爷回复便笑道:“华家的东西……你自然是认得的。” 华家的东西……这话说的有深意的。 华家大老爷的眉头紧皱,道:“林大人,你是明白人,我也不着托词,来的时候韩管事已经将事儿与我说明白了,东西是我们的,这一点我不敢否认,可是大人也知道,双头鲍自来是有价无市,这一对到了我们家除去小民和犬子便再未经过第二人之手。我父子二人就是有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拿知府大人的性命开玩笑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了撇清自家的嫌疑,华家大老爷却未将管家的名字说出来。 林致远点点头,沉吟道:“华老爷能否将这东西的来历说明,也好叫本官心中有数。” “这个是自然,”华家大老爷在路上的时候几乎料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回答的不紧不慢,很有条理,“上个月,有人盛传北瓦市出了个相马的‘伯乐’,专会挑拣千里马。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们家有心做马匹生意,没有这一行当的能手如何得了所以便连夜赶往了京都,果真就在瓦市里寻到了这位老人家,可惜老人家不愿远赴西南,我们舍了大把的银子,在高人家里得了两匹骏马。犬子一时高兴,觉得事情还算顺利,便在京都游历了起来,偶然在一家店里看中了此物,本想着借花献佛,却……” 林致远追问道:“是什么店?” “是个叫聚宝斋的老字号。” 林致远看向韩胜,“这个聚宝斋你可听说过?” 韩胜直摇头:“京城里的老字号不少,但是没听过这个名字啊。会不会是华老爷记错了?” 华家大老爷肯定的看着林致远:“大人,绝错不了,犬子曾说过,这双头鲍人家并不打算卖,是准备留着供奉头等主子吃的,只是老东家才出了大事儿,家下按定制该茹素一年,这才叫我们捡了个漏。” 韩胜低声道:“大爷,不如叫六安和冠缨两个吧,他们二人以往跟在小唐管家身边,知道的会多点。”不多时,六安等联袂而来,一听韩胜问他们聚宝斋,六安迟疑道:“大爷说的莫非是聚秀斋?这个倒是京都百年的老店。什么聚宝斋,却不曾耳闻。” 华老爷老脸一红,尴尬的咳嗽了两声,“林大人,许是我记错了,这差一字而已。” 林致远笑道:“无碍,若出自聚秀斋,东西必定有保障。”冠缨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道:“大爷,我记得以前在京的时候,北静王有个极得宠的侧妃,花钱置办了个店面,好像就叫聚宝斋……对,就是这个名字,北静王还送了帖子给大爷,是我和小唐管事去送的贺礼。” 华家大老爷听到北静王的名号,心中是肃然起敬。 水家是四大外姓王爷之一,多年来在天子身边屹立不倒,靠的就是敏锐的政治嗅觉,以及能征善战的儿子们。 可惜东泰郡王的失势使得四家崩溃了一角,皇上新政渐稳,三家郡王不能不急,冠缨所说的请帖,就是水溶拉拢林致远的一个表现。几年前的水溶刚刚接替老郡王的职位时,绝对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可是放在今天,因为和忠顺王、东泰郡王的那些事儿,水溶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华家大爷坐了一会儿,在其走后,躲身在暖厅的黛玉走了出来,盯着华家大爷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道:“看样子,华家的人并没有撒谎。” 林致远笑笑:“没撒谎?这话未必准,只能说大致方向并没有错,没有误导我们。以妹妹的意思,鲍鱼该是在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黛玉为难道:“在京城里出问题的可能性不大,华家买东西纯属是偶然,送给咱们更是临时起意的结果,我想不会与北静王府有关,那么就定然是东西到了幽州,而且使计之人还明白华家要送礼的对象之后……才下手的,也或许,咱们只是误中副车。” 林致远正色道:“我稍后打算私下里再查探查探豆子娘的底细,我觉得这个女人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她说两位叔叔蛮横无理,可是谁见过这两个叔叔?打从妹妹在华家的柳绿山庄遇袭,我在筵席上中了毒,似乎在咱们身边总有什么在推动着。我敢断言,幽州城里一定有一股咱们还没掌握来历的力量,他们未必会见得咱们好,暂时没有发难,并不代表今后也是如此。” 兄妹二人一合计,这个豆子娘暂且关上一阵子,只当林家养了一个富贵闲人。双头鲍的事儿好像一个小小的风波,知道的人少之又少。华家与林致远走的更近了,原本还对林致远有些藏掖着的,可如今,众人只看到华家对林家百依百顺,华家大老爷出入官府更加的频繁。 典老爷生怕这种好处都被华家给沾光了,所以催着大太太速速将婚事置办妥当,今后与林致远相处也好有个好听点名分——知府大人的外甥岳家。 看着是挺远的,可是关键时刻能顶用啊 贾蔷既要忙碌衙役里的新差事,又要每晚回来督促新房的工程,更需要去安抚龄官……原本风度翩翩的贾蔷累的脸色极不正常,像层纸糊住似的。龄官看着心疼,只好将自己的委屈往肚子里咽…… 时间如白驹过隙,一转眼,盛夏即将到来,眼瞧着贾蔷的婚期将近,黛玉心心念念的却是……林家送到长公主府的东西,应该到了吧 ps:明天尽量在八点的时候发文,不会这么晚了~~~ 正文 第三一七章 花重锦官城 第三一七章 花重锦官城 晓 看 红 湿 处,花 重 锦 官 城。 此时的京都正是花娇叶嫩的时候,万物润泽,发荣滋长……一个个花骨朵红艳艳、沉甸甸,极尽所能的绽放。人人都说今年的初夏必然来的早,看着眼前的情景,雨水也甚是丰沛,应该是个丰收的好年头。 人人忙碌着迎端午,街面上的总是飘荡着各种粽子的香气,不过终归离不了那清新扑鼻的箬叶。 皇上今年格外的有兴致,虽然不准备摆设御宴,但是由于林致远那边送来了几十万两的银子,皇帝的内库一下子丰硕了许多,所以出手也越加的大方。御膳房做了几万只馅料十足的粽子,准备分散给各位大臣们,也算是宫里面的一种变相鼓励,皇帝的亲民政策嘛 离着五月五尚有三四日的工夫,林家的船才抵达通州口岸,韩胜亲自带着拜帖,连莲花胡同的门都没进,直接就往长公主这边奔。 原本的长公主府和驸马府有一墙之隔,薄的能用一个小手指头捅破,但就是这面墙叫两边的人几乎是日日闻声不见人。可此刻……驸马府的牌匾也换了,矮墙也推了,一趟街的大院墙尽是重新刷好的粉白,大门左右两侧各有两只狮子,左雄右雌,很是庄严威武。上面明晃晃的挂着一块五尺有余,三尺见方的门匾,黑底金字,书有“忠杰侯府”四个大字。 有两三个家人端着清水盆子,调和御守盐,正在擦洗石狮子的眼睛,以便看清小人,明辨善恶。有人远远的就见了韩胜带着的车队,早已经是司空见惯,知道这是来送节礼的人,忙喝道:“别往正门来,这里岂是你们能落脚的?” 言语间是半点不客气。 韩胜并未下马,给身旁的小厮吴泓一个眼色。吴泓会意,忙紧上前几步,一拱手,与门子说道:“各位辛苦,咱们是……” 那几个门子不耐烦的摆摆手:“你说你这人,早告诉你别往这边来,难道是我们亲自撵走了你不成?” 吴泓勉强笑了笑,从袖子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散碎银子:“这位大哥,我们大老远来的,这满车的东西不送进去,主家必定是要拿罪我等的,还请大哥往里面通报一声。” 门子并未接东西,冷眼哼了哼,似乎很看不上吴泓手里的银锭子。“来求侯爷的人多了,像你们这种外乡人,没有门路就想贸贸然的见侯爷……真是痴人说梦” 吴泓不由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衣着。是有些风尘仆仆,谁叫韩大哥说时间紧迫,到了公主府见了真佛,将来还要立即折回幽州呢,所以下了船,大家连衣裳也没换一换,有点子土腥味也不足为奇。 可是,自己这身衣裳还是妹妹香珊亲手做的,用的是姑娘赏赐下来的杭白绸,质地较薄,手感滑爽,最适合这个时节穿。林家的小厮多半相貌出众,才思敏捷,吴泓穿上这身走在幽州大街上,不知道多少姑娘媳妇心中属意。可是怎么在长公主府人的面前,自己就成了土包子? 吴泓好奇的开口问道:“大哥如何知道我是外乡人?”在苏州的时候,大爷一向只说官话,京腔京调,都是为了进京赴考做的准备,连带着他们这些伺候的人也不敢大意,谈吐间早就没了原本的腔调。 门子也不回话,满是嘲讽的用眼角的余光觑着吴泓。 另有端水的人看不下去,笑着空着一只手推搡了同伴,与吴泓问道:“小兄弟,你们是打哪里来的?什么府邸?” 吴泓听说话,隐约觉得这是个实诚人 红楼夜话 下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4部分阅读 忙拱手道:“家主乃是……”他正要说来自幽州林府,却话音一顿,到嘴边的话一转弯,“是苏州尼山书院的山长。” 门子想了半晌,才猛然道:“呦,可是那个三元及第林大人的老师?” “正是” “既然是大名鼎鼎的尼山书院山长,也罢,我给你指个道儿,你瞧……”门子一指左侧粉墙的尽头,“走到街尾往右转,有扇小红门,这个时候约莫是开着,你们递了帖子,只说求见府中的赵管事。” 吴泓是谢了又谢,又要将手里的银子推过去,对方死活不要,看得出不是在作假,吴泓无奈只能收回折返。 将门子的话说给韩胜一听,众人忙引了车架继续往前,途经角门,不断有公子哥打扮的人往里进,只是身边的随从寒酸了些,都被拒之门外。 韩胜眼尖,当即瞄见一人,脖子一探,那身影已经进了门,被府中的下人引了进去。 “韩大哥,你看见谁了?” 韩胜轻蔑的一笑:“是贾家的那个琏二爷。” “原来是他”吴泓了然道:“他妹子做了曲家的庶长媳,到了端午,应该是来送节礼,和咱们到是一个日子的,看来贾家的架子是越来越大了,那位娘娘约莫是很得圣宠。” 韩胜轻甩马鞭,道:“咱们还是速速办了正事要紧。” 走了能有一盏茶的工夫,才折身到了后边的小门。不过,此处并不冷清,窄窄的胡同中停着数不清的马车,山南海北的时鲜货都有,不少人凑在一处低头私语,也有不少人在站在马车的车头张望,更有不少人正低着脑外往小红门里挤,却又被公主府的人给推搡了出来。 韩胜下马,拉住一人笑问:“老哥,在这里守了多久了?” 那人瞄着韩胜,见对方虽然衣着不俗,但是身后只跟着一辆马车,和自家这七八辆一比显得单薄极了,他笑道:“也没多长时间,就半个来月吧,这不……我家大管家正在和侯府的人说话呢,说不准下午就能见着大管家。” 韩胜不仅咋舌,好嘛,费了牛劲,就为了见一个管家? 对方见韩胜的样子,了然的笑笑:“是不是觉着等挺久的?老弟,告诉你吧,这还是快的,有多少人连大管家的面都未曾见一见。你们家啊,有的等了” 吴泓拉着韩胜走到一处僻静角落,低声道:“我刚才当着门子没敢报咱们家的名号,怕门前人来人往,可这么一瞧,咱们不说府邸,只怕连个管事的都见不着,大爷交代的事儿可如何是好?” 韩胜也没料到公主府前会是这种境况。 临走的时候大爷可说了,能藏着就藏着,能掖着就掖着。 可此时若还是掖着,保不准就成了众多待命者中的一个。韩胜便道:“我先拿着大爷的帖子往角门去,你带着人等在这里。” 且不提吴泓如何枯守,只讲韩胜重新来到了前街的角门。 刚才还没留意,这会儿再一看,就会明白前后门的差距,门子更客气些,公子哥儿更多些,像韩胜这样的仆人更少些…… “林家?”公主府的下人用怀疑的眼光打量着韩胜。 韩胜忙笑道:“正是” 家丁嘴中嘀咕了两句,韩胜耳朵一动,就将支离破碎的话收进了耳朵里。人进去不多时,跟着一起出来个十七八的小伙子,打量韩胜好久:“还真是韩管事” “原来是赵兄弟”韩胜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前面的门子叫我找一个姓赵的管事” 小伙子呵呵一笑,道:“什么管事不管事的,都是在给侯爷办差。韩大哥往里面请吧” 这个赵管事并不将韩胜往里面领,只到了门房就不再多走一步。韩胜将林致远写的亲笔信双手呈给赵管事:“这不是快到端午了嘛,我家大爷惦记着公主,听说公主常犯头痛,便在幽州寻了个土方子叫我送来。” 赵管事笑盈盈的接过了信,“按说韩大哥老远来了,又是为了殿下的身子骨,本该叫你见见‘真佛’,只是不凑巧,殿下进了宫陪皇上说话儿,我们家侯爷去了御林军大营,什么时候回来……这可说不准。” 韩胜虽见这个赵管事在笑,但是心里却冷的很。人走茶凉,这个道理韩胜不是不明白,可是速度也太快了些。当年大爷风光的紧,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威风不少。现在林家驻守幽州,对京城里的影响力自然少之又少。 韩胜干笑道:“见不到不打紧,只是这信和药方子就劳烦赵兄弟了。” 赵管事很是和气,和气中又透着疏离,他命人去后面小门迎进了吴泓的车马,一直将韩胜等人送到角门外。 等林家的人完全不见了踪影,才脚下生风的往曲君昊的外书房走去。 在他口中早就去御林军大营的忠杰侯正端详着桌案上的沙盘。山势高低起伏,河流蜿蜒其中,好一个精致异常的行军沙盘,若是仔细的打量, 还会见到上面用象牙刻制的界标——幽州。 门声一响起,曲君昊头也未抬,却问道:“林家的人走了?” “是,侯爷,来的是林致远身边功夫最好的韩胜,这是信。”赵管事双手高举,递交给了已经直起身子的忠杰侯。 曲君昊看了半晌,顿时笑了起来,笑声中有数不出的得意,更有几分的幸灾乐祸。“这个林致远聪明的有些过头,皇上的心思岂是他能揣测的?竟然妄想拉母亲下水,这等人实在可恶” 赵管事打量着侯爷的申请,说道:“小的这就将这些玩意儿给扔掉。” “这倒不必……你原封不动的交给母亲,就说是林家来求项,不知道出了什么岔子。记住,将信好好的密封,我们从未看过此物” ps:小荷的睡眠太少了,今天午休睡的死人一般,⊙﹏⊙b汗 正文 第三一八章 长公主的心病 第三一八章 长公主的心病 长公主的心腹关嬷嬷端着药汤走进殿下的寝殿,满室的药香盈入鼻息,到处是朱环玉翠,到处是古色古香,到处是奇珍异宝…… 长公主正歪倚在一张贵妃榻上,额头上盖着一块已经热敷过的棉锦帕子,一张看不出年纪的俏容异常的苍白。小宫女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殿下捶着腿,即不敢过重,又不敢偷懒。 关嬷嬷低声道:“殿下……殿下” 小宫女忙道:“嬷嬷快别喊,好容易刚歇下” “殿下她稍早可用了什么?” 小宫女无奈的摇了摇头,“膳房里做了好些清淡粥品,殿下只说自己用不下,我们怎么劝也不行。” 关嬷嬷看着长公主面无血色的样子,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她将手中的药碗递给小宫女,吩咐道:“叫膳房继续温着,公主醒的时候再端上来。” 正说着,长公主却半睁开眼睛,用手挡了挡外面透进来的刺目光芒,“不用,拿来给我吧。” 关嬷嬷忙伺候了长公主饮下苦药,又递上了蜜饯,“殿下虽不喜这个,但是好歹用些,松鹤太医开的药一向比别人的苦,用些蜜饯子多少能缓解缓解。” 银质小盘里散花似的放着腌渍好的果脯,长公主的手指动了动,终究没尝,“用玫瑰清露冲了水与我喝吧” 关嬷嬷挥退了侍女,屋内是留下了主仆二人,忖度一番,关嬷嬷好言劝道:“殿下也别犯愁,咱们郡主是什么人品,还怕找不到好人家?等着庚帖换回来,今后咱们家走咱们家的阳关道,他们家走他们家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长公主指着小杌子叫关嬷嬷坐了,问道:“这个理儿我懂。慧怡明儿就从清台庵回来,嘱咐家里大大小小,往日里怎么做今后还怎么做,别叫慧怡受半点委屈。再者,看住了那小蹄子的院子,告诉她,便说我讲了,让她将《地藏菩萨本愿经》抄写五十遍,五月初五的时候送到庙里烧掉。” 关嬷嬷笑道:“殿下放心,咱们上次收拾了那俩母女,她们倒也老实了许多,虽还哭嚷着要见驸马,但是驸马的心是在殿下这边的,如何能去见她们” 长公主冷笑道:“在我身边,嬷嬷别是说着梦话吧” 关嬷嬷见长公主全无快意,眼中只有冷漠和仇恨,不禁心中怜惜。殿下才多大的年纪,两个孩子都未成亲,今后大把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可是细看看,如今和活寡妇又有什么区别大驸马虽辜负了公主的一片情意,但是这些年也在不断的弥补,有时殿下过于苛责,关嬷嬷都看不下去了,以为大驸马定然要放弃,毕竟谁还能常年忍着妻子的仇视?可谁承想,大驸马就这么一日一日的熬了过来。 “殿下,驸马也不容易,这些年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东苑里住着,每每到了公主的生辰,驸马便是身子再不适,也要亲自去外面寻一件叫你称心如意的礼物。太医院的人说,驸马不过是靠着一口真气硬撑着,心病难愈。” 长公主语气不善的问道:“怎么,他又在你面前说项了?” 关嬷嬷嗔道:“殿下……侯爷年纪也不下了,咱们郡主花一般的年纪,京城里大好前途的青年遍地皆是,说成亲也不过就是近在眼前的事儿,说句私心不敬的话,殿下,咱们家的两个小主子可都是在紧要关头呢,要是这工夫大驸马出点什么乱子……” 话到此便不必再多说,关嬷嬷担心的也正是长公主所惧怕的。 她是和大驸马有前嫌,但是可不能耽误两个孩子的嫁娶。长公主顿时来了精神,说道:“膳房里不是做了热粥嘛,我喝就是” 关嬷嬷眼睛笑成了一道弯,“这才是,这才是。” 长公主也是真饿了,整整一碗的鸡丝粥,连个米粒都没剩下。关嬷嬷担心道:“殿下可饿坏了吧?” 长公主平时难得吃这种简陋的菜馔,倒不是大厨房做事怠慢,而是皇上知道长公主心中的郁愤,特命太医院的人做了药膳,下在这鸡丝粥里最好。长公主摇摇头,“一早就没了感觉,你去叫侍女们也端一碗这个与驸马送去。” 关嬷嬷赞道:“一早就叫人送去了,驸马知道是公主的心意,连连吃了多半碗呢” 长公主心里油然腾起一股暖意,可是一想到那边住着个姨娘,心里顿时又冷了下来。关嬷嬷知道长公主的心病,忙岔开话题,从袖筒里抽出个礼单子,笑道:“殿下猜是谁来咱们府邸上拜会了?” 长公主浑不在意:“还能有什么人,不是驸马本家那边来打秋风的,就是求着君昊办事的。” 关嬷嬷将礼单子递给了长公主:“殿下这回可错了,不是年年来‘讨债’的那些。要拜见的也不是咱们侯爷。” 长公主回忆了一下,曲家的那些世交都在小半个月前便已经走动妥当,该送的礼一样没少,这个时候来拜会自己的还能有什么人。但是一见关嬷嬷神秘的笑容,她又觉得似乎不是个小人物。 长公主不再问,而是用怀疑的眼光接过礼单子,将其打开一瞧,“林致远”三个字赫然跃上。 “怎么是他?” 关嬷嬷笑道:“殿下对这个林大人还有印象?” “怎么会没印象,天子近臣,前一阵子属他名气最旺,不过近来被蒋侍郎家的公子给顶了风头。” 长公主现在闲着无事,对这些世家优秀子弟掌握的一清二楚,自打和沈家的婚事有告吹的倾向,这个蒋侍郎的公子便进入了长公主的眼帘。 “殿下,这里还有林大人给你的一封亲笔信。” 长公主两眼往下一低,并不接。她心里还泛着别扭,谁不知道林致远和沈修杰的关系交情,说不准是来给沈家小子说项来着。可这说项也分好多种,也就是说,无论林致远怎么求情,长公主都难能气消。给沈修杰讲好话……长公主非得火冒三丈,凭什么叫她家慧怡受委屈。若不讲好话,却句句有心撮合两个人……长公主就更不会答应了,沈修杰的心意是清清楚楚,慧怡若不死心的嫁到了东平侯府,那以后的日子和自己这种活寡妇有什么两样…… ps:今天出了点小意外,字数较少,为了全勤,惊荷明天两更~~今天先午觉去了 正文 第三一九章 谁家贵婿 第三一九章 谁家贵婿 (今天一定会有二更~~等小荷啊) 关嬷嬷见长公主并不接茬,只得劝慰道:“林大人也是有心,听说殿下长久头痛,还特特的命人寻了幽州当地的良药给殿下,咱们虽不指望着这个,但是他的心意总归是好的。” 长公主轻叹一声,还是轻轻的一抬手接过了上面的礼单子。 先时还不甚在意,只越瞧眉头越紧,越瞧心中越嘀咕,长公主忙将手里的礼单子扔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反手去拆另一封信。 待信笺看完,她的脸色有些怪异。关嬷嬷试探的问了句:“怎么样?林大人可是要为世子求情?” 长公主将信笺折叠放好,随手压在了自己的枕下,若有所思的笑道:“这个林致远……” 关嬷嬷觉得长公主对林大人的态度有了截然不同的变化,越加好奇那封信里面写了什么,只是自己的身份使然,加上在宫中存活下来的经验告诉自己,长公主提自己才能继续往下搭话。 果然,就听长公主问道:“林致远家里除了那个妹子叫什的” 关嬷嬷忙道:“林黛玉。” “是了,瞧我这记性,正是这个名字,本宫记得那姑娘来过咱们家,还和怡儿见了一面,两个人可有话说?”长公主说道自己的爱女,脸上带着笑意。 关嬷嬷上了年纪,眼角带了细细的纹痕,可是说话的时候鱼尾纹却并不显眼,反而平添几分人到中年的阅历,关嬷嬷回道:“那年林家还没显贵,只在京城待考,却还送了份厚礼给咱们郡主,听伺候的丫鬟说,郡主是极喜欢林姑娘的风采的。” 长公主努力回想,却总是影影绰绰的在脑海里闪现着这个人的人影。“我记得这个林致远只有一个妹子吧?还不是嫡亲的?” “公主好记性,不过,听人说,林大人很重情分,他们家除了两兄妹,尚有自己外家的一对小儿女跟着过活。都是苦命的孩子,无父无母,要不是林大人,也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长公主心中一动,这么说来,林家的人口倒是极为的简单…… 关嬷嬷瞧出了长公主的心意,便笑道:“要奴婢说,林大人也算是个前途无量的,家底也丰腴。若是哪家的小姐嫁过去,还不是进门就当正经的管家奶奶?” 长公主头上的锦帕黏糊糊的粘在额头上十分的难受,索性摘了下来,关嬷嬷忙接过,长公主揉着两边的经外奇|岤,半闭着眼睛说道:“你以为这个主母是好当的?况且,咱们京城里那些奶奶太太的,猴精似的人,但凡家世好些,谁不想找个门第相当的?这个林致远……到底差了些。” 关嬷嬷嗔道:“殿下……”眼神里充满了揶揄。 长公主睁开眼睛,见到心腹嬷嬷这样看自己,难得有些尴尬,语气急促的哼道:“难道我说错了?” 关嬷嬷并不与长公主辩解,只是说着自己的话,看似不经意,其实里面透漏的消息都是长公主最希望知道的。 “上次在护国公家中的春宴,殿下还记得?呵,好一个姹紫嫣红,争奇斗艳。三年前护国公府上的大小姐,谁不说是相貌京城第一,可是那日老奴是见识了,原来青春二字最难得,当日春宴上的几位小姐,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长公主知道关嬷嬷是抻着自己的胃口,“快讲快讲,那几个小姐怎么了?” 关嬷嬷掩口笑道:“倒不是几位小姐怎么了,而是各家的夫人太太们。皇上的大选也结束了,三皇子四皇子都定下了正经的亲事,王妃的位子看样子是没了消息,各家的夫人们还不急着给自己的女儿寻门好亲事?公主当时和北静王太妃说话,没留意,我却是听的真真的,好些太太们都将准女婿的人选盯在了林大人的身上。” 长公主的身子顿时往前猛倾,急急问道:“都有谁家?” 关嬷嬷拍着腿,叹息道:“殿下可为难我了,那好些人,我如何能记得全……” 长公主很是失望,两肩一松,就想往后一躺,重新歪倒在榻上。 哪知关嬷嬷眼带笑意的又说:“不过,有几位夫人的身份不同,老奴却是记得的。我记得有齐国公家的大太太,治国公家的大少奶奶,修国公家的老太君,还有南安郡王太妃。” 长公主有些怀疑的看着关嬷嬷,“我要是没记错,治国公家似乎是没有女孩子的,难道为了拉拢林致远,还打算随便找个族中女儿嫁过去?我想林致远也未必会愿意。” “殿下所言极是,治国公家确实没有女儿,不过这位大少奶奶却有个妹子,跟着姐姐住在治国公府,老奴听着意思,似乎是为了她。” 长公主脸一沉,不再说话。 关嬷嬷像是没看着长公主的不悦神色,眼睑下垂,自顾自的说道:“其实各家的夫人们想的也对,林致远上无父母,谁家小姐嫁过去也不会受气,也不必日日早起去立规矩,大冷的天还得在廊下站着等婆母起床。” 这话真是说到长公主心坎里去了,她当年以天之骄女的姿态嫁进曲家,可是第二日就被婆婆弄的下不来台。当时公爹也尚在人间,总是对后宅的事儿置之不理。长公主知道,公爹心里也是怨恨的,怨恨自己的身份不能叫曲家最优秀的男丁在仕途上更进一层。 天朝的惯例,公主下嫁,受委屈的虽然是驸马,但是往后几辈人都会荣华富贵,子孙们封一个世袭罔替的爵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在曲家看来,尚主就是断送了儿子的前程……以大驸马的才智,将来极有可能进入内阁。 一道圣旨打破了美梦,婆母瞧着自己不顺眼,又碍着自己长公主的身份不敢明着使坏,便处处想办法叫自己心里不舒坦。先是和颜悦色的与自己商议,每日也不用什么请安,请长公主和往日在宫中一样的作息就好。话虽这么说,但长公主心里有自己的小打算,她想放下身段,融进这个家庭,于是打听了老妇人的作息时辰,日日去请安。 一开始还好,等长公主从宫中面圣归来,婆母便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长公主是儿媳,加上想在婆母身边露脸显示自己不是个娇滴滴的,便每每陪护在旁边。 长公主人很精明,况且身边的嬷嬷一个比一个老练,不出三日的工夫,就已经断定了曲家老太太是在装病。 长公主心里这叫一个气,晚间大驸马回来,本想诉诉苦,谁知反被训斥了一顿,指责自己为媳不孝。 想到这些过往,长公主长叹道:“除了自己的生母,谁还能将出嫁的姑娘当成亲生的照顾?到底是隔层肚皮。本宫的怡儿命苦……本来指望着七妹看在本宫的面子上好好爱惜怡儿,可一到关键时刻,瞧瞧,瞧瞧,这亲疏不就登时显现出来了?老七最在乎的是她的儿。” 关嬷嬷怅然道:“可不是嘛,公主想啊,那南安郡王太妃几乎没把自己的孙女当成眼珠子,可人家不是照样相中了林大人,说不定相中的就是这一点。林大人往下只有三个兄妹,林姑娘身份显赫些,有个当御史的爹爹,殿下想啊,先帝的宠臣,还占着江南最富庶的位置,能不给林姑娘留下万贯家私?至于那寄居在林家的两个孩子,女孩不过到时候随了一副体面点的嫁妆,男孩或是送去书院,或是送到西北大营,对现在的林家老说,都是再方便不过的事儿了。” 长公主迟疑道:“可这个林致远的生父……” 林致远的父亲只是林家的庶长子,要是换成了林如海,倒是能和她们家怡儿匹配得上。 关嬷嬷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林大人的父亲正是因为受不得嫡母的欺压,才郁郁而终,林大人对纳妾一事是深痛恶觉。” “难道林致远身边一个房中人都没有?” 关嬷嬷想也未想,直言道:“老奴敢担保,一个都没有” 长公主怀疑的盯着自己的心腹嬷嬷:“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关嬷嬷几为淡然的笑道:“还不是众位夫人太太讲的,我便无意中听了几句。” 长公主虽然不大相信这样的说辞,但是关嬷嬷是自己的心腹,绝不可能被林家的人贿赂,更不会用假话来欺骗自己。 长公主叹道:“嬷嬷说的对,这光景,看家世还有什么用我倒是相中了东平侯府的,可…… ”话音有些轻颤,“可惜委屈了我们怡儿。” 关嬷嬷见殿下泪花渐落,忙安慰道:“殿下别急,好在咱们当时在议亲的时候郡主年纪还小,并未张扬,咱们只要悄悄的换回了更贴,再请法华寺的神僧帮忙算算,说东平侯世子因进京求富贵改了命相,和郡主反冲,将是这事儿往沈家身上一推,谅他们也不敢说什么……” 这倒是个好办法,长公主心中有所属意,只是林致远这件事儿…… 她还得慢慢琢磨琢磨,自己已经错了一回,万不能再将女儿的好姻缘耽误了。不如……不如去找他商议商议? 他总归主意多些,而且自己和他也好久未见面了。 长公主起身下榻,吩咐道:“嬷嬷跟我去瞧瞧大驸马那里” 说罢,穿着常服率先就出了内室…… ps:谢谢大家的支持,洗个脸,马上写二更 正文 第三二零 探病 第三二零 探病 关嬷嬷忙紧跟上去,门口有婆子备下了竹藤椅子,另有近身伺候的大丫鬟虚扶了一把,将长公主迎上软椅。 身后乌压压的跟着一群人,关嬷嬷的脚下刻意错了几步,与长公主拉开了小小的距离。 当即有讨好的小丫鬟上前:“我来扶着嬷嬷吧园子里的甬道滑,小心脏了嬷嬷的鞋。” 关嬷嬷笑着轻轻一拂,将腕臂上的小手掸去,“我腿脚慢,你们先跟着殿下去吧,只叫我在后面慢慢追赶。” 这小丫鬟望了望长公主等人的方向,在瞧瞧明显不愿意与自己同行的关嬷嬷,脸上带着讪讪之意:“那……嬷嬷自己小心。”扭身快跑了几步,追上了大队人马。 关嬷嬷远远的瞧了,见众人拐出月亮门,才扭身往路边的小桂花林里去。长公主的院落里有片不大不小的桂花林,是她年轻时甚爱之物,刚嫁进来的时候每日都要来亲手侍弄。其中一株最是健硕,乃是百年丹桂,一入秋,满院子的橙黄、橙红、朱红…… 而此时,那大树下站着一个婆子,满是焦急的四处张望。 婆子一见关嬷嬷,脸上乐得像朵菊花似的,忙迎上来:“关嬷嬷” 关嬷嬷拉着婆子躲到树干后,低声道:“话已经和公主说了,看样子有几分的心动,你回去告诉郡主,这种事不能急,还要看缘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殿下是不会轻易松口的,叫郡主有个底儿。” 婆子谄媚道:“明白,明白。” 关嬷嬷并不待见眼前这人,更不明白为何郡主那样聪明的姑娘非得找个做事不入流的婆子来传这种重要的信笺……关嬷嬷忍着厌烦,冷道:“回去之后不要吃酒,那是佛祖的地方,小心冲撞了神明。” 婆子诺诺的点头,自去了外面。 这头长公主坐在软轿上养神,一行人是越走越远,越走越偏,终于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落了轿,小门上的门钹甚至已经开始剥蚀陆离。敲门声一下重过一下,不多时门嘎吱响了,走出来一位青衫小厮,见到外面的众人,眼中闪过一抹惊讶,但是很快就敛住了四溢的情绪,忙将小门洞开,“给公主请安。” 公主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驸马的身子如何?屋里谁在伺候?” “回禀公主,驸马稍有好转,太医刚走……才睡下。” 小厮按照以往长公主的习惯,他只要说了这样的话,殿下八成是要折身往回返的。 长公主“嗯”了一声,径直就往里面去,吓得小厮不能再镇定了,低声道:“一屋子的药味,长公主还是免了吧,等改日再来。” 长公主脚步一顿,了然的问道:“什么人在里面。” 小厮一时语塞,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子,“是二小姐来了。” 可倒是应景,小厮的话一说完,就见珠帘后闪出一人……曲家二小姐。 长公主满是厌弃的问道:“你来这儿做什么?” “母亲”二小姐伏低身子道:“我来瞧瞧父亲,大姐被退了亲,又去了尼姑庵里,父亲心中不痛快,所以……” 长公主不待对方说完,厉喝道:“住口谁准你胡说八道,郡主是金枝玉叶,岂能由得你羞辱?来人,找几个婆子将她绑了,单独关起来,没有本宫的令,谁也不可以去探视。” 二小姐愤恨的甩来了上来要拿她的手,一边躲避一边叫嚷道:“你们要面子,却要我和姨娘的命,我如今就和你拼了,也叫外面的人知道知道我们娘俩的苦” 说着,就要往身后屋檐下的木墩子撞。婆子们还算有眼色,刚才还在拽人,现在唯一要想的就是如何不叫这位庶出的二小姐撞得头破血流。 长公主的名声实在不大好,要是再发生意外,叫人知道长公主纵容下人弄死了庶女…… 那曲家的两个嫡子嫡女就别想再成婚了。 长公主气的满脸通红,像是头一回见到这样撒泼的人,正待下狠心收拾她时,里面忙跑出个人,见了二小姐耍泼的样子,一跺脚,高声叫道:“二小姐,住手,”说罢紧跑了几步,来至庶小姐身边,“驸马请二小姐先回。” 这位庶出小姐还是很信服父亲的话,不怀好意的看着长公主进屋的瞬间,嘴上嘀咕着:“呸,叫你的宝贝女儿也嫁一个小妾的孙子,看你还得意不得意。” 长公主进了内室,这里的环境也算是清雅,只是药的苦味甚是恶劣,床上躺着皮包肉骨的大驸马,正“贪婪”的看着大公主。“你还是来了” “她来做什么?”长公主语气不善的问道。 大驸马面色一片惨白,早就失去了红润的血色,说话的声音时断时续,有气无力,“来瞧瞧我你不来我也要去找你呢,怎么,女儿的婚事并不妥当?” 大公主冷笑道:“这下可叫你如意了你当初死活不同意本宫将女儿嫁娶东平侯府……”话还未完,驸马便解释道:“我是不舍得女儿远嫁苏州。” “好了,叫你称心如意,如今女儿连个合适的人家都没找到。”长公主的话有些迁怒,好在大家平日都已经习惯。 大驸马趁长公主没留神,将对方的手挽在手心,“说罢,你不会轻易来这里的。” 长公主气恼之下使劲挣脱,但是还是没有已经陷入病症中的大驸马气力更足。也或许是心里本就不愿意脱离,所以意思了几下,也便乖乖的呆在了大驸马的身边,将自己和关嬷嬷的话一五一十的说了。 大驸马惊奇道:“你……是想将女儿嫁给新科状元?” 长公主生怕外面有人听见,恨恨道:“小声些,女儿的面子要紧。” “这有什么,”话虽这么说,但是大驸马还是刻意压低了嗓子,“你的眼光倒是好,我很喜欢这个小男孩子,娶了咱们女儿也不算是埋没她。” 长公主忙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大驸马只笑:“公主只放眼望去,京城里还能拿得出手,配得上咱们姑娘的,家世都过于复杂,我只希望女儿平平淡淡的过完这辈子。” 话语中难掩寂寞…… 正文 第三二一 大驸马的睿智 第三二一 大驸马的睿智 平平淡淡…… 大驸马想的是好,但是身为长公主的女儿,慧怡郡主能不能像个正常女子一般过完这下半辈子,猜一猜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她的母亲是整个京城社交圈的焦点,她的哥哥是最年轻最有前途的军中新秀,她的嫡亲舅舅是当今圣上。 这样的女子怎么会平凡?一切只是大驸马自己的奢想罢了。 长公主说道:“刚才关嬷嬷与我说了这男孩子的好处,我也琢磨了,有一利自然也有一弊,他父亲虽然是个庶出,但好在家世简单,钱财上也不发愁,驸马大概还不知道,这孩子是在莲花胡同买的宅子,那里的价值也不便宜。只是……” 大驸马明知妻子心中已经有所偏向,现在只是希望自己推上一把,叫她定下决意,便笑问道:“只是什么?” 长公主踌躇着将袖筒里的信笺拿了出来,递给丈夫。“这是林致远送来的信,你先看看。” 大驸马将信将疑的展开信纸一目十行,不多时便皱着眉头问道:“我虽病着,但是也知道近来朝中并无不好的风向,陛下虽然重用三皇子,但是对嫡出的四皇子也并不冷落,况且自打皇后诞下龙嗣,她在后宫中的地位坚不可摧,几乎到了一手遮天的地步……林致远在这个时候写这样的信会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去找走的最近的沈家?而是来了这里?” “沈家到底没有我的消息灵通,不过,这也是我担心的地方。”长公主说道,“林致远有些精明过头,这少年才多大点的年纪,就会如此的揣摩人心,将来还了得?” 大驸马听这话有些不对头,忙问:“朝中……真的出了事儿?” 长公主没有做声,大驸马急道:“难道我也不值得你相信?”话刚脱口,随即想到了什么似的,垂下紧绷的臂膀,自嘲道:“是啊,我已经不值得你相信了,这话是公主殿下亲口说过的。” 站公主紧咬下唇,“此乃皇家辛秘,我不能与你多说,只能告诉你,林致远担心的事儿其实已经发生了,朝中并不太平,或者说宫中并不太平,也许很快,夺嫡之争就要结束,谁胜谁负马上揭晓。” 大驸马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惊慌,“皇上不会是……” 长公主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相处不多,但是爱了半辈子,也恨了半辈子的丈夫,“明日皇上会在金銮殿上宣旨,擢升大理寺卿为礼部右侍郎。” 大理寺卿是三皇子的新任岳父,好嘛,刚一成亲就紧握实权,皇上这是再将三皇子当储君培养啊给儿子纳了个侧妃郑氏,不久就将郑将军调进京城,如今娶了正妃,也是不得了的门第。 反观四皇子……无论是妻或是妾,身份都差了些。不过,长公主哪里得来的消息?莫非真如自己所猜测的,皇帝是遇上了什么大问题?否则雄心勃勃的他不会急匆匆的给儿子想退路。 不过,自己的揣测长公主必然不会解答,今日她说了这么多已经算是出了格儿。大驸马沉吟道:“这个消息只有你知道?” “三皇子、四皇子当时也在御书房,前者听到消息时候明显有些惊诧,但是后者……并无郁愤之色。” 皇帝做事一向是运筹帷幄,而且从不喜形于色,要是按照长公主所说,三皇子在皇帝下命令之前并不知情,脸上的惊诧是真的,那么,这个林致远的想法,或者说是为人就值得好好的琢磨琢磨了。 大驸马问道:“你和七公主感情一向不错,有没有听她在信中提过林致远?” 长公主一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想看看沈家有没有将女儿嫁过去的打算刚来的路上我也回想了,早在几年前七妹就曾在信笺中提过林家哥儿的名讳,说的最多的是这孩子曾为东平侯出过几次主意,很是夸赞了一番,但是到了后来,也就是这一年来,七妹说到林致远的时候并不多见,而且从不在信中将自己的女儿们和林家哥儿的名字同时提及。” 大驸马微微眯了眼睛,神色晦暗的说道:“你这个妹夫惯是老谋深算,连先帝都曾忌惮过沈家的实力,要不然也不会将七公主嫁过去以示拉拢,七公主的意思多半也就是东平侯的意思,他们家和林致远走的最近,连他们都不想将女儿嫁过去,这里面定然是大有文章,我们不可不防。” 长公主不耐的哼道:“刚刚说好的是你,现在要反悔的怎么也是你?” 大驸马心中叹道,妻子还是当年的性子,急脾气,只是做了母亲之后有些内敛。大驸马好言劝道:“不是反悔,慧怡是咱们的女儿,我自然是想多考虑考虑,以免后憾。” 长公主听罢,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要不是自己当年看沈修杰那臭小子还好,也不会早早的就给女儿定下亲事。也许嬷嬷说的是,家中没个做主意的男主人还是不成。 ……这一次长公主难得没和大驸马争吵起来,而是默默的陪伴着丈夫吃了一顿家常便饭。出了东苑,关嬷嬷难掩急切的问道:“殿下,驸马的意思是?” 长公主看着远处滴血的落日,轻叹道:“再打听打听京城里有什么好的人家吧” 关嬷嬷心凉了小半截,望着公主远去的背影,郡主到底是要失望了…… 第二日早朝,皇帝当着文武大臣的面擢升大理寺卿,有人真心祝福,有人背后冷眼嘲讽,更有人满是心酸。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三皇子在气势上已经压倒了四皇子,看来嫡出的皇子并不多占便宜。 林致远看着手上的密函,微微愣神。送信来的东平侯府下人悄悄抬起眼皮儿,低声道:“来的时候世子交代,西南进来不太平,朝中有人劝谏陛下,请陛下早早定下和亲日限,世子请林大人多多保重。” 林致远笑着点了点头,一边将手上的密函凑到烛台边不紧不慢的烧了,一边问道:“你们世子的婚事处理的如何了?” 对方难掩尴尬,讪讪的说道:“世子知道大人一定会提及此事,便叫我老实的说了,侯爷和公主已经到了京城,将世子重重的杖责了一番,又亲自登门去了长公主那里赔罪。可不知怎么的,京城里就有了世子命相不好的传闻,公主是日日以泪洗面,家里乱成了一团。” 林致远哈哈大笑,笑得那沈家下人心里嘀咕,他们家世子都倒霉成这个样子了,林大人还能笑得这样畅怀?还自称是他们家世子的挚友呢 林致远坏笑道:“这不正应了修杰的心意?”林致远从自己的抽屉里掏出个小小的锦盒,巴掌大小,“把这个给修杰,他见到了知道该怎么做。” 沈家下人结果东西,不动声色的掂量了一下,很轻,小锦盒嘛,能重到哪里去,好像里面还有滚动的声音,似乎是个球…… ps:今天有事,明天才能双更,看情况能不能将今天落下的补回去~~ 正文 第三二二 不祥的预感 第三二二 不祥的预感 (这是个大章节,二合为一,惊荷一起发上来了。) 十五这日天公作美,已经下了许久的细雨总算是停了下来,贾蔷的宅院里到处张灯结彩,内院廊下,十二盏宫灯排着顺序由老妈妈们挑着竹竿往上挂,倒也新鲜雅致。贴着花墙根一溜儿摆着六十六盆开的正艳的大牡丹,或是状元红,或是银红巧对,或是金玉交章……真可谓是遍青山啼红了杜鹃,那荼蘼外烟丝醉软。兀生生燕语明如剪,听呖呖莺声溜的圆 有人欢喜,有人伤心,贾蔷的婚事正是一代新人旧人的时候,新人嘛,自然是典家的大娘子,旧人……除了龄官还能有谁? 龄官还不是过了明路的姨娘,自然不用回避这样的喜事,不但不用回避,反而要为贾蔷忙上忙下,这里面的辛酸又能告诉谁? 黛玉和迎春是作为贾蔷的长辈,自然接起了招待各家女眷的活计。幽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几乎人人到场,谁不知道这个贾蔷是林大人的 红楼夜话 下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5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5部分阅读 林大人的远房亲戚,谁不知道宫里面新晋封的元妃娘娘是他的同宗姑姑。就算不看在典家的面子上,也要想想这位新郎官背后的势力。 典家为了这个长女的出嫁也算是费尽了心思,贾蔷的院子本小,又是租赁来的,在这里成婚到底有些不好看,典家大爷一咬牙,和大太太商议,干脆将贾蔷宅院后身的一处三进院落也给买下来,两家一打通,倒是宽敞了许多,今后贾蔷待客也好看些。典家的管事将老爷的打算和贾蔷一说,贾蔷未语脸先红,连连怪自己思虑不周,委屈了大娘子,不过倒是安心的接受了未来岳家的厚礼。 黛玉等人忙了一早,总算前院传来消息说新娘子已经从典家大宅出来,请各位太太、姑娘们到前院去观礼,这表姐妹俩才能歇一歇。迎春笑道:“我那个时候成婚只顾得上紧张了,哪里知道家里人要费这样大的辛苦” 黛玉拣了张靠着门口的雕花大椅坐了,一边往外张望一边笑道:“谁叫你是蔷哥儿的姑姑?不挑着最重的活,那典家的太太们看见了,心里岂能高兴” 迎春忙笑道:“好个促狭的丫头,连着我和典家人一起打趣了,难道你就不是蔷哥儿的姑姑了?没道理咱们不干一样的活儿。待会儿那后面的新房里有的热闹,我且全交给了你,也叫我在这里受用受用清闲。” 姐妹二人正说笑着,忽见迎春的丫头花姐儿急匆匆进了院子,见了迎春满是喜悦:“奶奶,是东府里的蓉大爷来了,说是要给奶奶请安。” 迎春一愣,半晌才道:“是……珍大哥哥家的蓉哥儿?”说完,眼睛一亮,也不等花姐儿作答,已经站起了身,拉着黛玉的手欢喜道:“咱们家来人了,快跟我瞧瞧去,老祖宗一定是带了话过来。” 黛玉却坐在位置上纹丝未动,一只手被迎春轻轻拉着,另一只手却反过来按住对方,笑道:“二姐姐别忙,众人虽都去了前院,但是后面不能没个家里人守着,不如二姐姐去见见蓉哥儿,我就在这里等着姐姐。” 迎春的兴奋劲儿还没过,想也未想的说道:“那就劳烦林妹妹了。” 雪雁打量着迎春出了院门,才努努嘴:“这二姑娘八成是想京城想坏了,早就忘记男女之别,蓉大爷虽是姑娘的侄儿,但是到底隔着好几层的亲戚,咱们如何轻易见得?再说,那蓉大爷在外面的名声可不大好,姑娘还是远远的离了才是,免得惹麻烦。” 黛玉捏着雪雁的小鼻梁笑骂道:“你这嘴是越加的刁钻了,蓉哥儿我也见过,倒是一表人才,如何又将你得罪了?” 雪雁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姑娘还说蓉大爷一表人才?东府里哪个丫鬟婆子不说他风流多情,平日里见着都躲着走,也就是在老祖宗面前乖巧了几分。” 黛玉眉头一皱,“这话你打哪里听来的?” “好姑娘,什么打哪里听来的?是人人都这样说。咱们原不是住在荣府的西跨院里嘛,那边小门一开,同一条街上就是宁国府的后门,那些丫鬟婆子们出门买胭脂水粉,常在咱们门前经过,时间一久自然就知道了。当时香萱姐姐还曾暗地里吩咐我和雁蓉几人,千万别和东府里的人说家里的闲话。” 黛玉闷闷的坐着,原来看着繁花似锦的贾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人都说大厦将颠,原来都是最早从里面破败的,连贾家的下人们都知道这个主子难堪大任,作为宁国府的独苗,贾蓉到底有多叫人失望,实在是不敢想象。 雪雁见黛玉不再说话,自觉失言,讪讪的低下头:“姑娘别怪我多嘴,雪雁以后不说了就是。” 黛玉轻轻一笑:“没事儿,我就是觉着屋子里太闷,你扶着我到外面坐坐。” 小院里的人并不多,只有零星几个站在角落里等着给里面的贵人端茶送水的老妈妈,也不知道是贾家的人还是典家的人,总归看见黛玉的时候连个眼皮都没挑一下,照常站在那里磕着瓜子儿。 黛玉倒不指望着这帮人帮上什么忙,不过见了还是心中不快,再加上想起刚雪雁说的话,便沉吟道:“看来,典家的新娘子一进门就要好一阵休整,蔷哥儿府上的下人……有几分的劣性。”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噼里啪啦的鞭炮声,那几个守院的婆子像脚底生风似的,忙扔下手中的瓜子儿撒腿就往外跑,生怕比别人慢半拍。雪雁不屑的哼道:“这是到前面去领红包去了,从没见过这样没规矩的人家。” 不知不觉间院子里就只剩下了这主仆俩,外面是热闹非常,越加凸显里里面的寂静。黛玉没由来的一阵心慌,忙起身唤雪雁:“咱们也到前面去瞧瞧。” 雪雁也不笨,在黛玉开口的时候就感觉到周边有一丝不对。想也未多想的拉着姑娘往外走,月亮门左右两侧种着十几株三尺高的牡丹,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倒像是个迷宫一般。 雪雁感到了几丝怯意,手指发凉,“姑娘,那儿……”她正要指已经越来越近的花丛,手背猛的被黛玉拍了一下。 黛玉笑道:“旧毛病又犯了,见到那富丽端庄、芳香浓郁的花你便要摘上两朵,咱们家的花难道还不够你糟蹋?偏还要来祸害蔷哥儿家的牡丹,你别忘了,今儿是什么好日子,咱们可不能乱来。外面都是客人,叫人家看着你动手,还不当场被逮到。” 黛玉虽在和雪雁说话,但是眼睛却不断瞄着花丛,后面的几句说得极重。 几步之遥……在黛玉看来却异常的艰难,早知道就不该叫雁蓉几个先去新房忙活。 主仆俩正要从花丛边越过的时候,突然灌木之间跃出一只通体全白,无一丝杂毛的碧眼波斯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黛玉二人看。 雪雁险些吓瘫在地上,颤巍巍道:“姑娘,这是什么玩意儿?” 林家不养猫,原因很简单,黛玉心爱的小东西是个毛还没长全的红领绿鹦鹉,整日里就喜欢跟着黛玉念诗,什么“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或是“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都能朗朗上口,也因为有了这个它,黛玉的院子里是从不养猫的。 猛然间见了这么个眼睛碧绿的东西,别说雪雁有点傻眼,就连黛玉也觉得心慌。 “呦,在这儿啊” 月亮门外闪进一人,粉红的绣衣,满是惊喜的抱起地上的白猫,“你这小家伙,倒叫我们好找。”说着,抬头打量黛玉。 雪雁见对方的衣着打扮,知道可能是新娘子典氏家的人,便气愤道:“大喜的日子,如何将这白猫放了出来?” 粉衣女子脸一红,满是歉意:“真是对不住了,吓到两位了吧,这是我家姑娘的心爱之物,刚才一下马车的时候就跑了进来,我正到处找,好容易才找到,求这位小姐千万别与外人说,我……我是才跟着姑娘做事的。” 黛玉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虽然刚才被吓了一身的冷汗,但是见对方很是诚意,便笑道:“放心吧,我们不会说的。只是你家的这猫……” 粉衣女子忙道:“我这就放到无人的地方去。” 黛玉点点头,轻语道:“还是关起来的好,免得吓住众位奶奶太太。你是大娘子的?” “回姑娘,我是大娘子的陪嫁丫鬟红玉。” “红玉是吧,那后面有间耳房,旁边是角门可通向后院,想必典家的车马都应该停在那里了。” 红玉抱着小白猫欠了欠身,笑着往黛玉身后所指的门而去。 黛玉与雪雁对视了两眼,笑道:“你刚才怕什么?” 雪雁也有些不好意思,挠着小脑袋,抿嘴不语。 黛玉不着痕迹的往裙角擦了擦早已经湿漉漉的掌心。真是一着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自己倒是有些风声鹤唳了,总想着以前的旧事……黛玉自嘲的笑了笑,与雪雁出了院门。 只是她自己并不知道,在二人刚一踏出月亮门的时候,花丛中竟站出一人,如果黛玉亲眼见了,一定会惊呼,这不是那日在绿柳山庄里射箭的紫衣男子嘛。 花丛中的男子掸了掸身上的浮叶,哼笑道:“怪不得能做林致远那只狐狸的妹妹,倒是个警觉的。” 本应该离开的红玉却抱着白猫去而复返,见正踏出花丛的男子便笑道:“十五爷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没去前面应酬?” 这位十五爷顿时弱势了下来,一副病秧子似的:“前面太吵,我听着厌烦,也不知这是个什么地方,只觉得人少,便进来坐坐。” 红玉一听对方不舒坦,忙走上前来急切的问:“十五爷哪里难受?还是去告诉大爷一声吧,免得回去老太太惦记。” 十五爷笑着接过红玉怀中的小猫,猫咪懒洋洋的叫唤了一声,越加的蜷缩成了一个白球,躲在十五爷的怀里。十五爷点着小猫的额头,笑骂道:“都是你惹得祸,竟成了个通风报信的。” 红玉见了十五爷的笑容,一早就看呆了,哪里还顾忌得上大娘子的猫…… 前面婚宴已经开始,贾蔷与新娘子跪在大红的蒲团上,一个十三四岁丫鬟跪在右侧拜佛凳上念祝词,三跪,九叩首,六升拜之后,随着赞礼者一声“礼毕,退班,送入洞房。”女眷们哄笑着就往后院涌。 这个时候谁还管你是小媳妇还是大姑娘,看热闹的人早就将新房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上了。 贾蔷送了小娇妻进洞房,男左女右坐床沿而坐,同知夫人这位福寿双全的妇人用秤杆微叩一下新娘头部,随即交给了新郎贾蔷。 贾蔷盯着满屋子人的目光,尴尬的用撑杆轻轻揭去盖头,一位相貌清秀的新娘子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贾蔷心中有些失望,相貌不如龄官……不过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心里安慰自己,相貌都是次要的,只要人好,能和自己过日子,把这个家操持起来,这才最重要。 他一想到这些,脸上不禁柔和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小丫鬟们忙将盘子里的花生、大枣、桂圆往两位新人身上扔,边扔边念叨“百年好合”、“吉祥如意”等字眼。 黛玉看着微微皱眉,这几个小丫头怎么回事儿?怎么只将东西往新娘子身上扔,有好几个桂圆都打到了典氏的脸。她瞄了瞄周遭的人,发现各位夫人、太太们都只是笑呵呵的看着,有时小丫鬟们打中新娘子,新娘子去躲的时候,这些人还会发笑,连迎春也不例外。 黛玉暗笑自己大惊小怪,只是不经意往门口一瞄的时候,却看见龄官一双和自己极为相似的眼睛,正满是怨愤的看着床上这一对新人 贾蔷和典氏吃了半生不熟的饺子,外面已经有小厮请了又请,待他看着满屋子打趣的眼睛,讪讪道:“请各位婶子、太太们多多的照看。” 典家的一位太太笑道:“新郎官快去吧,这个时候前面正找你呢,这是我们的亲侄女,难道还能委屈了她?” 按照京城的礼数,呆在新娘婚房里的人都该是婆家的亲戚,可是贾蔷的女眷亲戚实在是少之又少,所以典家大爷一挥手,一切权益行事,也不必遵从那些个礼数,索性叫家中办事能力强的奶奶们出来撑场面。 这位典家太太是族中有名的巧嘴,有她在,大娘子就吃不了亏,毕竟……今儿来的还有郑家、华家的人。 贾蔷心里明白这个缘故,所以点点头,又来到迎春、黛玉近前,“两位姑姑多担待些。” 迎春笑道:“放心” 蔷哥儿扭身来到妻子身边,典氏忙垂下头,贾蔷低声道:“有什么要的只管和二姑姑与林姑姑说,我先到外面去了。”众人又是一番哄笑。 典氏蚊子似的嘤咛了一声,脸上血染似的,便再也不吭声。那位典家太太见此,暗暗点了点头。 男主人一走,屋子里就更加热闹了,七嘴八舌的问着典家大娘子的嫁妆究竟几何。 黛玉悄悄叫住了迎春,附在迎春耳边道:“我刚才在门口见到龄官了” 迎春一把冷汗就下来了,下意识的往门口瞅,可是除了嬉闹等着讨赏钱的丫头们就再无别人,迎春思忖道:“我叫花姐儿去看看,要是龄官起了什么心思,咱们也好提防着点。” 离着黛玉二人最近的是那位全福太太,同知家的夫人,尽管黛玉姐妹俩说话的声音很小,但是声音还是传进了同知夫人的耳朵里。 “林姑娘别担心,”同知夫人往这边挪了几步,笑道:“典家的人精明着呢,刚我瞧典家这位太太一早就叫婆子出去拉走龄官姑娘了。”同知和贾蔷是一个衙门里做官,加上贾蔷极会做人,虽然钱财上吃紧,但是对同僚却很大方,连带着衙门里的同知、通判、推官等人人都知道贾主簿家中有位貌美的姨娘叫龄官。 同知夫人说这句话的本意是讨好林大人的妹妹,可是话一出,却越加的叫黛玉二人尴尬。 外面雁蓉笑盈盈的走了进来,高声道:“各位夫人、太太,前院已经摆下了戏台子,新郎官请众位前去观赏” 一位爱听戏的少奶奶忙问:“可是赵大家亲来了?” 赵大家是幽州城四大戏班里的头号名角,唱的是小旦的角色,最惹这些深闺怨妇们的喜欢。雁蓉哪里知道什么赵大家,李大家的,只点头笑道:“正是他的《鲁智深醉闹五台山》。” 众位太太们呼啦一声都往外去,独那个爱听戏的少奶奶奇怪的念叨:“赵大家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出戏?” 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乖乖的跟着众人出了新房。 黛玉和迎春对典氏笑道:“你先歇着,等明日我们再来看你” 典氏知道明日是夫君这边的认亲之礼,所以脸上羞赧的点点头。 迎春率先走了出去,雁蓉见状忙拉着黛玉,背着众人道,“姑娘,出大事儿了,大爷叫你快去” 黛玉的右眼皮猛的一跳,心中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心田…… ps:大家猜一猜是什么大事呢?? 正文 第三二三章 沈修杰的到来 第三二三章 沈修杰的到来 在进屋之前的那一刻,无论黛玉怎样猜测,都无法相信眼前的人会出现在这里,那个坐在花桌前,与背手而站的哥哥遥遥相对的人,不是东平侯世子还能是哪个? “沈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黛玉问话的时候心惊不已,东平侯是朝廷命官,虽然领了个闲职,但是他的儿子进京,没有皇上的谕旨是绝不可以随意离开的,放在以前,他就是一个变相的人质,一个位高但时时受到监视的质子。 沈修杰千里奔驰,早就有些力竭,待听得黛玉的问话,只能勉强的一笑算是打了招呼,连说话的气力也小的微弱。 前面尚能听见敲锣打鼓的吆喝声,小生、花面、正旦你来我往唱的正欢。良久,沈修杰喘匀了气,才问道:“致远,你倒是想个法子,是走是留?宫里面的人稍后就能到。” 黛玉忙问:“沈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我哥哥……” 沈修杰深深的看了一眼黛玉,难掩焦急:“宫中要来人捉拿致远,说他监守自盗,与外敌勾结,扰乱西南商贸。” 黛玉踉跄了几步,幸而被后面及时赶上来的雪雁扶住,主仆俩俨然都听见了沈修杰最后的这句话,监守自盗,勾结外敌,扰乱商贸,无论其中的哪一点,单独放出来就足够哥哥下大狱,或是叫林家大祸临头。 黛玉摇头自语道:“不会的,皇上那么器重我哥哥,怎么会派人捉拿他?” “皇上……已经不能理朝了” 黛玉被哥哥这句冷冰冰的话打了一个激灵,“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已经薨了?不会啊,天子驾崩,幽州不会一点消息都没有,早该和全国上下齐声哀鸣了。 沈修杰冲着黛玉苦笑道:“七日前,皇上在御书房与肱骨大臣们商议修河堤一事,却猛然间呼吸急促,不断抽搐,几位老大人吓坏了,找了太医去看,十几位御医皆是束手无策,其中一位王太医施了针,勉强叫皇上回了阳气儿。皇上在这个时候下了几条谕令……这其一,即刻封三皇子为太子,协力皇帝监国;其二,圣上移居上阳宫修养,由皇后娘娘亲自照料;其三,擢燕都统统领大内禁军日夜巡防,不得疏忽大意。” 沈修杰望向了林致远,又低声问道:“你说皇上是不是早就料到自己要出事儿?不然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想交代的明明白白的?” 林致远一指对面的太师椅,让黛玉坐了,这才说道:“半个月前我曾叫韩胜去长公主府送端午的节礼。” 沈修杰怪异的看着林致远:“无缘无故的……”话到一半却卡住了,沈修杰这才意识到挚友的意图,忙问:“长公主说了什么?” 林致远呵呵一笑,“我送的礼可不轻,就是在皇帝面前也能拿得出手,好在换来了一副好药材。”林致远从花桌上的茶碗里蘸了一滴茶水,在台案上写了两个字“当归” 沈修杰念出了声音,疑惑的问道:“什么意思?是叫你回京?难道长公主那个时候就猜到你要出事?不过,下这个令的可是三皇子皇上并未表现出对你不满。” 林致远冷笑两声,“你看不出来是因为你远在京城,皇上给幽州下达的命令早在一个月前就断了消息,每日丞驿送来的只是些邸报罢了。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开始察觉到不对劲儿,加上三皇子的人不断前来挑衅,一副咄咄逼人的架势,就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揣测。皇上……不会无缘无故的甩开对幽州的控制,这只能说明,老爷子现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幽州太远,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能再支撑对这里的掌控,什么时候爆发,谁也不能预料的准,我猜想,三皇子早就知道这个消息,所以才回有恃无恐的对我进行施压。” 黛玉望向沈修杰,“沈大哥,我哥哥现在会怎么样?” “三皇子只是下了命令,叫我将致远押送回京,到底是什么意思并没有直说,但是……旨意是单独发下来的,朝中知道的人并不多,接替致远知府位置的人是三皇子从小的伴读,人还在来的路上,估计今晚会到武昌,咱们先姑且往好的方面想,致远虽然锋芒夺目了些,但是年纪不大,只要肯向未来的新君投诚,未必不能保住将来的前程。” 林致远一摆手,制止了沈修杰的话,“这个时候说三皇子是未来的新君为时尚早。” 沈修杰怪叫了一声:“还早?再不找找门路,等三皇子即位,可有的你苦头吃了。” 林致远笑道:“修杰,我且问你,三皇子到底希望不希望陛下苏醒康复?”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况且此时还在贾蔷的宅子里,保不准就隔墙有耳。“你就直说吧,我洗耳恭听。”沈修杰一抖膝上的长袍,摆开了架势准备促膝长谈。 林致远瞧瞧好友,又看看妹妹黛玉,说道:“你们只想皇帝临倒下之前的几条旨意,表面上看着是将自己最疼爱的儿子推上了高位,但是这个位置可不稳当。说来说去,陛下最爱的人…… 是自己他命皇后娘娘侍奉在自己身边,就是要将昭武侯家和自己绑在一起。” 沈修杰讶然:“你的意思是皇上并不是真心信任三皇子?” “呵若陛下真的薨了,那就只好信了,可关键是皇上正值壮年,他如何肯服老?我没有亲眼见,并不敢肯定皇上的病情到底有多严重,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皇后娘娘定会竭尽全力挽救圣上,要不然荀家可真就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了。” 沈修杰猛的站起身,劲风带动下几乎没将太师椅绊倒,不过他哪里还能在乎这个,“咱们还是先离开幽州再从长计议,不如先回恩师那里。山长乃是先帝的伴读,连当今是圣上都要给几分的薄面,若是他老人家开口保住你,三皇子绝不敢拒绝。” 尼山书院在整个天朝也是数一数二的儒家圣地,更何况有先帝的亲笔题词,就越加显得气势非凡。由山长大人来求情,虽能叫林致远逃过一劫,但是今后的名声可就不能要了,而且再无入仕途的希望。 沈修杰似乎看出了林致远的忧心之处,斥道:“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还想什么仕途,先保住小命才是正理儿。你前番也曾为幽州出任的事儿和三皇子结仇,这个时候还是避让些好。” 黛玉听了半晌的话,终于没按耐住,起身走到二人近前,指着早就干涸的桌面,轻笑道:“沈大哥难道忘记了长公主送的这副药材?说不定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当归……当归…… 也许事情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林致远当即叫了外面看守着的六安:“咱们这就回去,告诉众人,家里贵重的东西都由姑娘带走,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索性就赏给那些婆子们,反正人也不和咱们贴心,另外,在我们走后,新知府会不日上任,十八公主那边估计也会得到消息,与其叫她冒失犯险,不如咱们挑明了话题。是去是留只看她自己的意向。” 黛玉忙见缝插针的问道:“哥哥,那我呢?” “你和我们一同进京,将你和荣泽、雪琪两个放在幽州我并不放心,兄妹四个既然是同时来的,也定然要同时离去。” 哥哥斩钉截铁的话叫黛玉松了一口气,她正怕哥哥扔下自己独自进京犯险。 黛玉转身去唤人准备车马,沈修杰盯着黛玉的背影问林致远:“不如就叫林姑娘在幽州等等吧,京城里的情景不好,咱们也好叫她有个退路。” 退路……早在自己决心整合西南各方势力的时候,这个退路就被林致远堵死了。别看三大家族现在与自己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心里指不定是怎么骂自己。一旦林家破败,最先上来落井下石的就该是郑氏林致远不敢冒险叫荣泽三人留下冒险。 “我和你坐官船,叫黛玉等人坠下后面的民船,有你的旗号,一般小贼绝不敢动手。至于前院的贾蔷……”林致远心中暗道,贾蔷的官职不大,但是在有心人的眼中,林贾两家并不能分开,恐怕他会受到无辜的牵联。“今儿是蔷哥儿大喜的日子,我匆匆离开会引得众人瞩目,可不说,怕这少年将来多走弯路,得罪了新知府” 沈修杰说道:“这个你不必担心,三皇子的人在没有掌握幽州大权的时候,不会轻易将你的罪名透露给外人。今日的新郎官照样在他的岳父眼中是个前途无量的佳婿,而且,我听说那位元妃娘娘可是有孕在身,要是那位真的薨了,元妃娘娘倒是得了不少好处,将来做个太妃是轻而易举的。” 林致远暗中掐算了一下,贾元春这个时候有孕,那贾家岂不是即将破败?这个时候到底要不要将黛玉送到贾府暂避风头? 林致远又开始踌躇不已…… ps:今天晚了点,才写完明天会赶早~~ 正文 第三二四章 回程(上) 第三二四章 回程(上) 致远兄妹回来的很是匆忙,林致远是马不停蹄的直奔公主的院落,而黛玉则领着两个弟妹反身回了自己的锦华园。守在家中的碧蝶等人见了皆惊诧不已,再看黛玉的脸色,也知道是大事不妙。 “除去从京城跟来的丫鬟婆子,余下的人都叫到当院里守着,”黛玉叫住了正六神无主的雪雁。雪雁是最早知道内情的,急切的已经快哭出了声儿,压着嗓子问道:“可是姑娘,咱们说什么?这么大张旗鼓的收拾东西,她们一定会瞧出问题。” 正抱着荣泽的晴雯在二人身侧说道:“姑娘,不如叫我去吧,我呵斥两声,她们自然就怕了。”晴雯只知道家里要收拾行李,至于去什么地方,并没有人告诉自己。 黛玉往前迈了一步,打量起晴雯:“若是你出面自然最合适,只是说什么借口才好?既不能叫她们起疑心,咱们又能安稳的收拾东西。” 晴雯眼珠子一转,笑道:“姑娘就交给我,我保管叫她们心中只有惧意,不敢生事”说完,将怀中的荣泽交给了碧蝶,自己扭身去了外面。 不大一会儿,当院里就是一阵的鸡飞狗跳,乱得几乎不成样子,叫嚷的也有,推搡的也有,告状的也有……雪雁听的几乎呆住,愣愣的看着黛玉:“姑娘,晴雯这是在干什么啊?” 黛玉支起耳朵听了半晌,不由得笑道:“不怪宝玉总说晴雯是她们院子里最聪慧的一个将事情交给她办倒是事半功倍。好了”黛玉环顾四周,面前站着雪雁、碧蝶、雁蓉等人,“家里出了什么事儿,现在没有这个工夫和你们细说,但是有一点可以告诉你们,咱们今夜就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今夜就离开?此时已经是正午时分,时间如此的赶?有心想多问几句,可是看见黛玉的神色,大家只能识趣的合上了嘴。 其实黛玉的这些物件里只有一些古书最难打理,几乎每一部都是精品中的精品,那些粗杂的都被黛玉放在了莲花胡同,只将心爱之物捆绑了几箱子与和亲的大队人马运了来。然而现在这些世间难见的佳作却成了累赘。 雪雁仰望着满书架子的古籍犯了难:“姑娘,这些可如何带?” 金银珠宝可以装盒运走,华服锦缎可以弃之不理,然而对于黛玉来说,那些俗物远不及爱书重要。黛玉神色晦暗的轻叹声:“罢了,咱们走后,叫小厮们慢慢收拾吧”归根结底,黛玉是不愿意拖累了哥哥的行程。 雪雁果断的摇头:“这可使不得,那些小厮不知轻重,或是弄脏了姑娘的东西,或是粗心落下几本,姑娘岂不是要心疼?”雪雁正急的团团转,院子外面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闹声。雪雁心烦的喝道:“晴雯做什么去了?由得外面的人胡来” 彼时香卉正往箱子里装着黛玉的几副重要书画,一听雪雁的话,忙解释道:“雪雁姐姐别气,是晴雯姐姐问话呢晴雯姐姐说姑娘屋子里丢了东西,事主就是她们当中的一个,叫这些人老实交代是谁偷盗了财物” 雪雁微微一笑:“这个晴雯,坏主意倒是一肚子,姑娘说是不是?”雪雁看向黛玉,却发现黛玉眉头紧皱,笑容一僵,“姑娘,你想到什么了?” 此时黛玉已经站到了三菱花的窗户前,从半支起缝隙中看去,一个四十上下的婆子正耍赖似的盘腿坐在地上哭闹,晴雯只冷眼看着。也有打算上前去劝说的小丫头们,只是刚往前凑了两步,就被地上的婆子给搪开了手臂。几次三番下来,再无人敢上前,越加的助长了那个婆子的劣行。 黛玉招了招手,唤雪雁、雁蓉到跟前,指着当院里坐着的人说道:“你们瞧这人,是不是在往咱们这个方向偷瞄?” 一开始雪雁和雁蓉还没仔细留意,只是姑娘这么一说,二人才猛然觉得有些不对,雁蓉道:“瞧着贼眉鼠眼的,”雁蓉忙指着那婆子,“瞧瞧,瞧瞧,正借着捶地的工夫往咱们这里打量呢这人是谁?倒是有些面生?” 雁蓉不认得,雪雁自然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这人实在是不起眼儿,要不是今日在当院混闹,恐怕大家还真就没注意过。 黛玉注视了半晌,唤了正装东西的香珊,低声吩咐了几句,就见香珊小腿这叫一个快,几乎是立时间没了踪影,大家再转身去看的时候,香珊已经跑到了晴雯身边。 雪雁好奇的问道:“姑娘……你和香珊说什么了?” 黛玉轻笑道:“你只认真的看就是了” 不大会儿,晴雯领着一群十一二的小丫头们往后面两排下人房里冲,原本坐在地上的婆子看出不对劲儿,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挣扎着就要追上晴雯。 晴雯冷笑几声,一声令下,三个巡夜的婆子当即就将人给捆了起来。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晴雯捧着个小包裹折身回了院子。手一抖,原本捆绑好的小包袱当即现了原形,一根、两根、三根…… 三根黄澄澄的金条就躺在众人面前 院子里是鸦雀无声,众人都拿看怪物似的眼神盯着被捆绑起来的婆子,眼中既是鄙夷,又有羡慕。 晴雯趁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金条上的时候往黛玉这个方向点了点头,而后刻意提高声音斥骂道:“你这老贼,竟敢偷到姑娘的眼皮底下了,你睁开眼睛打量打量,这里是知府衙门的后宅,你倒是向天借了一个胆子” 兀那婆子听了晴雯的话,气的直哆嗦,愤然道:“谁是偷儿,你这小娘养的,仗着姑娘给你几分的脸面,越加的拿我们这些人当牛做马” 晴雯冷笑道:“不是偷儿,那这些呢?”晴雯的小绣鞋往金条上一踢,巴掌长短的金条叽里咕噜的在地上滚了好几圈。“咱们院子里的妈妈们可没有你财大气粗你们也都听着,姑娘屋中丢了极重要的东西,你们心中若是有愧,便紧着交上来,姑娘最是宽宏大量,绝不会为难你,若是像她似的……非要我们一个一个去搜检,那到时候脸面上可过不去。” 在晴雯面前站着的下人们不是年纪太小,就是年纪太老,总归都是些不愿意惹事的,虽然看着被摁到在地上的妈妈有点胆颤,但是晴雯实在厉害,嘴上又不饶人,这些人就多半抱着看事不关己的态度,免得自讨没趣 黛玉低声吩咐道:“把外面这个妈妈带进来,我有话要问。” 不大会儿,晴雯亲自押着对方进了屋。那婆子一见黛玉顿时委屈的不得了,哽咽道:“姑娘要为老奴做主” 晴雯忙将手里的另一只包袱交给黛玉:“姑娘,这是余下的东西,每件都不是便宜货”玉镯、朱环、明月珰……不敢说件件都是精品,但十两二十两是绝到不了手的。 黛玉掂量着晴雯递过来的镯子,哼笑道:“妈妈贵姓?” 这贼婆还想欺负黛玉年纪小,脸皮薄,但一见对方眼底的冷漠,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眼睛就往那些黄澄澄金灿灿的东西上瞄,这些可都是自己下半辈子的依托啊 婆子一狠心,扬着脸问道:“林姑娘知道我姓什么也无用,还是问些正经的好” 黛玉一阵冷笑,与雁蓉等人道:“这世道还有如此嚣张的贼偷” 婆子反讽道:“姑娘只要略略的翻一翻你的箱笼,就知道我不是什么贼儿,姑娘不过是想从我口中问出点端倪罢了。” “哦?你可愿意说出来?”黛玉倒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大方的告密者,少不了一番的怀疑。 那婆子似乎察觉了黛玉的疑心,忙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姑娘想听我便说,只一点……说完了,姑娘要将我的东西还给我”婆子重重的咬了那个“还”字,倒好像黛玉成为了土财主似的,专门压榨无辜的百姓。 黛玉慢条斯理的摆弄着手上的包袱皮,“妈妈说不说,到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有一点我海得警醒着妈妈,妈卖身契似乎还在林家……” 婆子听了这话差点没蹦起来,但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处境……气势就低沉了许多 黛玉扫了眼雪雁,雪雁忙闻音知雅的接过了那一包袱的财物,没好气儿的双手捧给了那婆子。婆子喜不自禁的接过,跪在地上直磕头:“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黛玉一摆手:“你先别忙着谢我,刚才我如何说的?” 婆子越加紧的搂住了包裹,像个心爱的孩子似的抱着:“这就说,这就说奴婢先夫姓典,原一直伺候在典家十五爷的身边,这些东西也都是十五爷叫人给我置办的,说我煲汤的手艺好,进了林家一定能受重用,可没想到,厨房里根本插不进脚。我有负十五爷的重托,但是他后来听我说伺候在锦华园,给姑娘当差,十五爷不但不恼,反而欢喜……” 黛玉忙问:“你送过几次的消息?” “每月十四是奴婢休浴,奴婢……偶尔会在这个时候去十五爷的私宅送信” ps:晚上吃了烤全鱼,实在是撑得难受啊不过肉好嫩,辣极了粉过瘾 正文 第三二五章 回程(中) 第三二五章 回程(中) 屋子鸦雀无声,不管是打包袱的,还是收拾行李的,都呆呆的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往黛玉这个方向看,这间屋子虽然不能说是小的,但此时此刻,就算往地上掉一根针恐怕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黛玉一脸的郑重,不由沉声道:“这么说,林家的这点事儿都没能瞒过你?你曾经和你的主子都说过什么?” 那婆子也不胆怯,仿佛背后有什么支撑似的,反而梗着脖子,颇有得意的说道:“姑娘谬赞了,我一个下人能知道什么,只是当年在典家的时候跟着十五爷见识了些人物,自己又小心谨慎,不过是给我们十五爷送了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罢了,姑娘也不用着急” 雪雁听的满腔的怒火,上去手一扬,甩手就要来一巴掌。 要是搁在往日,指不定就有多少人上去拦着,可今天……别说雪雁了,就是脾气最温善的雁蓉也几乎没上手。那婆子见大事不妙,忙闪身去躲,可惜自己下半截跪着,上身又由人按着想躲开,已经是不能了。 婆子紧闭双眼,以为要生生的挨上一巴掌,可是等了又等,疼痛却未曾袭上心头。 雪雁的手就停在那婆子的左脸微高处,冷冰冰的盯着对方,“打你这种人,哼,只怕脏了我自己的手”雪雁扭头对黛玉说道,“姑娘,咱们和这种人也别多费唇舌,只叫韩管事取了她的卖身契来,远远的送到那塞外之地,看她如何作恶” 婆子满不在乎的嗤笑了一声,白眼一翻,不屑的看着雪雁:“我劝雪雁姑娘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大家一样的奴才身份,谁又能比谁高上一等了?不过是看在姑娘仁慈抬举了你,没得助长了你仗势欺人的气焰不错,我是给十五爷做事,可扪心自问,跟着姑娘这些日子,日日巡夜打更,看守门户,我哪一点有了差池?你想拿卖身契压着我?哼,老实说吧,那卖身契上的名字根本就是假的” 到了这个时候,黛玉是不怒反笑,一摆手,叫香珊几个松开了压制那婆子的手,“怪不得你底气如此的足……香卉,你去将柜子里的红匣子拿来。” 香卉不情不愿的磨蹭了回来,递出一半的匣子又响反悔似的收回来,“姑娘” 显然香卉知道匣子里装的是什么,正因为知道是什么,所以才对黛玉的意图了如指掌。 那婆子眼见不错的盯着匣子,探头探脑想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黛玉恰好怕婆子不动心,当匣子被轻轻挑开的一瞬间,这婆子的两眼猛然放光,黛玉想也不想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一匣子的银锭子,十两一枚,足足有五十枚 黛玉笑道:“妈妈只需回答我两个问题,若是能叫我满意……这些就都是妈妈你的了” 婆子沉思了片刻,须臾便应道:“这个好办,只是我原本的东西……” “自然是物归原主。” 那婆子粲然一笑,露出了满口的黄牙,朗声道:“姑娘只管问,我必定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黛玉想要知道的很简单,这个十五爷听着就不是简单的人物,自己好像隐约记得哥哥曾说,典家大老爷似乎很不喜欢这个一母同胞的弟弟,而且在年幼的时候就远在异地治病,一年半载的难得回一次幽州,像这种病病怏怏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和精力惦记别人家的内务?黛玉盯着婆子的眼睛问道:“十五爷为谁卖命?” 婆子甚是惋惜的看看近在咫尺的红匣子,叹道:“我倒是叫姑娘失望了,十五爷为谁卖命……像我这种小人物怎么会知道。不过,”她语音一顿,犹豫的看着一匣子的银两,“?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6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6部分阅读 “我原在典家做事的时候,十五爷身边倒是常有个宫里面的人去办差事” 黛玉“啪”的将匣子盖上,不悦的说道:“妈妈说话还是先想清楚的为好,不要为了点银子就信口开河,这东西能不能到妈手还未必。” 黛玉虽然希望能从眼前这个人的口中套出口风,哪怕是丁点也能帮到哥哥的忙,但是重金利诱之下,保不准这婆子为了钱就开始浑说。 那婆子一见黛玉的动作,反倒急了,或许在她看来,匣子里的东西早该是自己的,黛玉这么一盖,岂不是要盖住自己的财路?婆子忙道:“姑娘别急,我这也不是信口开河,十五爷常年在外,到底是做什么营生的没人知道,老太太只将这个儿子当心肝一样养活着,其实儿子在背地里干什么并不知道。十五爷……为人很是严苛,前几年曾经将一个服侍多年的婆子给仗毙,我就是因为这件事儿看开了,与其跟着这样的主子一天混一天,不如早早的为自己打算。林姑娘出手大方,我做什么说假话?” 黛玉仔细观察了对方的神情,并没察觉到不妥,心里就信了几分,但是这婆子卖主求荣的做法却叫黛玉有些不齿。 “我再问你,刚院子里晴雯训话,你为何生事?” 那婆子讪讪的笑道:“姑娘莫气,不过是我在这里碰运气,晴雯姑娘说屋子里短了东西,也不讲明,我恰巧瞧见了姑娘进院子的时候气色不大好,所以……” 黛玉冲雪雁等人笑道:“所以便拿咱们探路了。”黛玉的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心里却发凉,怪不得什么十五爷的肯叫这个妈妈在林家潜藏,这婆子的洞察力倒是极强。“妈妈将这些都告诉了我们,回去之后如何与你们十五爷交代?” 婆子精神大振,指了指被搜检出来的金条以及黛玉身边的红匣子,“姑娘若是慈悲,就将银子赏了我,将来我们远远的走了,绝不踏进幽州半步。” 我们……黛玉娥眉一挑:“这么说,你在林家府邸上还有同谋?” 那婆子拨浪鼓似的摇头:“瞧姑娘说的,只我一个进来就是好不容易的事儿,十五爷在钱财上可不大方” 雪雁跟着冷哼道:“是啊,是啊,三根金条,你还嫌弃不大方,这人可真是贪心不足” …… 香珊押着那婆子出了门,雁蓉心中不解的问道:“姑娘,这婆子如此的贪心,说话未必准确,咱们不可全信。” 黛玉并不在乎婆子话中有几分的可信,只要有一点她能确定,那些花去的银子就完全值得,黛玉想也不想的说道:“我去大爷那里,你们只管收拾东西,余下的不要再理会。” 等黛玉到穆华园的时候,林致远已经和公主谈妥了事宜,一见黛玉忙道:“船已经在码头备好,咱们说话的功夫就能启程。” 黛玉一惊:“这么快?” 再看沈修杰,面色阴沉,黛玉忙问:“哥哥,是不是又出了什么变故?”可是黛玉绞尽脑汁也想不透,还有什么比收押哥哥进京的事儿更叫人头疼 沈修杰憋着的怒气再也忍不住,破口骂道:“昭武侯这老狐狸,看来是一早就得到了消息,不然也不会先咱们一步。林妹子,你听你哥哥的话,只拣那些最重要的玩意儿带了,否则就怕连门都难能出去。咱们的人刚得到消息,荀家的二爷已经离开了军帐大营,说是皇上临昏厥之前给皇后娘娘下了一道圣旨,将荀家这位刚刚赴任没几个月工夫的大将军召唤回京。幽州……只剩下你哥哥自己在这里苦苦挣扎。” 黛玉忙问:“下达给……荀,荀公子的圣旨是密旨还是明令?” 沈修杰赞许的看了眼黛玉:“这才是我们纠结的地方皇上下的是明令,圣旨刚刚读完,皇后娘娘生怕荀晟睿不能逃过一劫,中途不知道累死了多少匹快马,如今军中是一片哗然,人心不稳,几乎大家都在猜测那荀晟睿倒是先跑了,只留下致远在这里当活靶子。” 三皇子一上位立即着手将西南不平事治得熨熨贴贴,否则就连睡觉也会难以安稳。黛玉不是不明白,荀家的做法虽然全是为了自保,皇后娘娘的一道旨意,将亲生兄长调出了最危险的地段,但她心里还是不舒坦。 黛玉焦急至深,将自己锦华园里发生的事儿一齐告诉了林致远。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看向沈修杰:“我一直有所怀疑……妹妹倒是提醒了我。修杰,你不觉得整个西南太安静了些?我的意思是,三皇子一家独大,难道朝廷中就没有人忌讳?” “你的意思是……这个典家的十五是攀附上了某些达官显贵,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树,至少也是大皇子那样的铁树?” 林致远摇了摇头,迟疑道:“我怕,这个十五爷跟随的并不是大皇子。我等兄妹几个原本来幽州赴任的时候偶然经过武昌,武昌可是大皇子的地盘,若为因小事儿就和势头正往的三皇子争地盘,他心中也会掂量掂量。反之……咱们可别忘记了,真正嫡出的皇子还在那里不尴不尬的守着呢。” 沈修杰长叹道:“陛下的心思果然难猜,三个儿子都是英武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偏还要‘子凭母贵’,将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祸害” 三人正说着,就见韩胜急匆匆的跑了进来:“大爷,坏事儿了,不知道那个碎嘴的将咱们要离开的消息传了出去,外面好些人要涌进来” ps:回乡之路是一波三折~~小荷报到来鸟 正文 第三二六章 回程(下) 第三二六章 回程(下) 后宅大门处的墙根一溜烟的种着满满的蔷薇,这个时节正是它们满枝灿烂,花瓣红晕的光景,半开不开的花蕾吐着娇怯之意。不过小厮吴泓却没这个闲情多留意,他正猫着腰踩在粗木梯子上往外探头探脑。 在下面巴望着的是他的妹子香珊,一脸的急切的问道:“哥,外面到底怎么样?人还没散?” 吴泓没好气的往下侧头扫了一眼:“散什么散,都在前门堵着呢这天杀的告密者,要是叫我知道谁多了嘴,非割了他的舌头” “那怎么办?姑娘说今晚就要走的” 吴泓重新将目光放在远方,眼中闪过一丝审视……那几个明显是挑头闹事的,穿的流里流气,还专门往人堆里起哄,只是不知道那些平民为什么偏偏就愿意听信这等小人的话。 下面的香珊念念叨叨,却猛见哥哥吴泓的拳头一紧,指骨发白,几乎没将手腕粗的木梁给掐碎,香珊马上明白哥哥是发现了情况,虽然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但是升腾起来的激动是免不了的。她当即乖巧的闭上了嘴,两眼放光的盯着高高在上的兄长。 吴泓在上面的墙头上趴了能有半盏茶的工夫,嘴角露出了笑意,一时着急,早就忘记了下面还有个香珊,瘦高的身形往下一跃,登时从几米高跳了下来,直接省去了那看着密密麻麻的梯子格。 香珊在下面“哎呦”了一声,已经给哥哥蹦下来的这股劲风扫了边儿,一个屁股墩就坐在地上。香珊扶着脑门望着哥哥远去的身影,自言自语的娇嗔道:“哥哥也真是的,没的扫了我一脑门的灰”正坐在地上掸裙角上的灰,却忽然想起了姑娘交代的话,她可是出来探听消息的……香珊一敲自己的脑瓜,暗恨自己差点误了姑娘的正经事儿,忙站起身,将要往回跑的时候,忽然记起了墙根下的这根木梯子,略一思忖还是折身将三人来高的粗木梯子给推到了,“咣当”一声,木架子险些被成散架子香珊瞄了瞄四周,见总无人注意到这里,悄悄跑了 这吴泓满头是汗的到了议事厅,林致远和沈修杰一左一右倒是坐的稳当,他们家姑娘一声不出的在旁边绞帕子,身后只站着一个雪雁。 吴泓一进门,沈修杰因休憩而紧闭的眼睛忙睁开,寒光逼人。 反观吴泓的主子林致远,别提有多沉稳了,一个字不问,一句话不讲,只笑望着吴泓。 “大爷,后院的人差不多能有百十来号,我看情况,大多数的闹事者应该是聚到了前面的府衙,后宅这边还算安静,有几个零星闹事的,不过是些小角色。” 沈修杰并不赞同吴泓的话:“正是小角色才叫人措手不及,要我说,咱们直接绞杀了衙门门口那帮人的嚣张气焰,正大光明的从正门走。就算他们知道什么消息,难道还能将圣旨给请出来?哼,一群跳梁小丑,不知道被什么人给利用了” 吴泓一听东平侯世子的话,忙道:“大爷,世子爷……我在后面看见了一个人,似乎就是这次事情始作俑者的马前卒” “谁?” 沈修杰和一直不出声的黛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吴泓先瞧了瞧自己姑娘,又望向沈修杰:“是典家的一个三等管事。” 沈修杰差点没破口大骂:“你们家不是刚给典家做了媒吗?这忘恩负义的,转身就翻脸无情了?” 沈修杰知道的倒是多,他刚从贾蔷的宅子过来,自然也就清楚今日的新娘子是典家的闺秀。可是细琢磨琢磨,这里面似乎又讲不通。沈修杰问林致远:“典家发的什么疯?找地痞流氓来围堵你?” 林致远一笑,先不答沈修杰的话,只是问向吴泓:“你没看错?” 吴泓敢断定,“就是那个,大爷忘了,蔷少爷成婚,你派了小的去典家送贺礼,当时接待的就是那个三等管事。我记得清清楚楚,他脸上是有一块胎记的,那几个破皮无赖对他甚是敬重,转眼间就好像变了一个人。” 对于吴泓的话,林致远完全相信,这小子原在苏州的时候就是有名的包打听,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儿经过他这儿,都得留下点小消息,林致远缺少了什么的时候,只需要将吴泓调到跟前,事情便清楚了八成。而且吴泓也有些过目不忘的意思,见过的人大多能叫出名讳,就冲着这一点,林致远当时就提拔了吴泓做了自己的小厮,人都道他年纪小小,但是跟在林致远身边,将来的前程差不了。 林致远吩咐道:“你去前面府衙,告诉守在那里的六安,将衙门里的所有能派出的人手都往上安插,给人虚张声势的感觉,记住一点,只用衙门里的差役,千万不能动用咱们自己的人,知道吗?” 吴泓重重的点头,正待出门,却与往这边来的聊城卫尉官迎面相逢。 当初给林致远的时候,皇帝就说了,聊城卫是专门保护林致远安危的一支百人小队,虽然大对数的时候都静守在芳华园的十八公主身边,但是现在听说林府有异况,还是决心走这一趟。 尉官见了吴泓,忙笑道:“大爷可是在?” 吴泓算是小厮里和聊城卫打交道比较多的,所以见了回话也不打怵,只勉强笑了笑:“在,不过咱们姑娘也在。” 尉官忙凑上前几步,声音恳切:“吴泓兄弟,就劳烦你往里面通报一声,只说我们聊城卫随时准备为大人护航。” 估计是里面的林致远听到了动静,尉官正说着,就见雪雁走了出来:“大爷请将爷进去说话。” 尉官冲吴泓一笑,不再多言直奔议事厅。 黛玉早闪身到了后面,林致远一见尉官,便满是惭愧的说道:“只忙着收拾行囊,倒忘记叫人和尉官兄弟说一声了。” 聊城卫的尉官忙问道:“这么说……大人是真的定下来要回京城了?大人可千万被忘记我们这群人。”语气难掩焦急。 沈修杰在一旁笑道:“你这人倒是不会变通,皇上叫你保住幽州知府,如今也不瞒着你,林大人前途未卜,不如你们只在这里静候,说不准什么时候新知府就能到达码头。” 尉官断然拒绝道:“皇上可没说叫我们保护那位知府老爷,但是却明明白白的说了林大人的名讳,我们聊城卫虽然人数不多,也比不得大人家中的精干之士,但是一路上的护送……大人就请放心吧。” 沈修杰不无赞许的望向林致远,低声道:“也算是个有心人。不如叫他们护送着林姑娘的船只?”林致远和沈修杰的意思是叫韩胜领着家中的护院保卫黛玉的船只,若是能有聊城卫……不用多走,只将黛玉这帮人送到通州码头,他们就能放心得多。毕竟上了官船,林致远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罪臣,要等着进京赎罪的 林致远看向尉官,小伙子年纪不大,顶多也就痴长林致远四五岁,精气神极足,估计是林家的伙食也好,干的事儿也不多,除了轮值换岗守卫公主以外,竟找不到一丝兴致来。 对于这些热血男儿来说,守着这样清闲的日子简直就是生不如死,他们甚至偷偷盼望着幽州能有一场战役,最好和羌夷人拼的你死我活,才能叫他们显显身手。 林致远笑道:“这件事儿先不急,怎么说众位的首要任务是保护公主殿下,若是公主有了差池……我岂不是害了众位兄弟?” 尉官默然,于是讪讪的去了。 沈修杰埋怨道:“你看看,送上门来的好事儿,你倒是给推了。” 林致远神色凛然道:“你知道这尉官什么来历?我如何敢用?” “什么来历?” “这小子家世简单,一个强势的亲戚都没有,能有今天的地步全是仗着自己的军功,我告诉你吧,这个尉官在进聊城卫之前在寒山大营。” 沈修杰惊呼了一声:“大皇子?” 林致远凛然的点点头:“没错,大皇子最早发迹的地方。”沈修杰一听这个,便不再做声了,如今情势复杂,监国的三皇子是蓄势待发,不知道会给林致远安一个什么样的罪名,这个时候林家决不能张扬 不大会儿,吴泓去而复返,手中拿着一张帖子,“大爷快看这个,在咱们家后院角门处捡到的。” 白帖 可真是晦气沈修杰不仅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人送来的?” 林致远来来回回将信笺念了三遍,才与沈修杰道:“典家的十五爷要来拜会。” “又是典家?刚林姑娘说的那个什么婆子不就他的手下?致远,这个人像是不怀好意,你打算见?” 林致远呵呵一笑,语意深长的看向好友,“只怕咱们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客人都已经到了,咱们还不起身相迎?” 议事厅里顿时一阵肃杀之气,沈修杰的功夫稍逊色于林致远,在屏气之下并不能听见任何异常,正欲怀疑的看向林致远,却听得高耸的屋梁上传来碎瓦之声,沈修杰暗暗扶住了剑鞘,随时准备应战…… ps:天冷的要命,也没有暖气,大家那里肿么杨??是不是也是难熬的日子? 正文 第三二七章 不称职的说客 第三二七章 不称职的说客 林致远和沈修杰同时心惊,好深厚的内力,只怕与林致远也不相上下,至于沈修杰,本身不及好友的修为,与屋梁上的来者未必能交上手。 林致远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嘱咐道:“情况一旦无法控制,你先去后面。” 沈修杰点了点头,并不是这个人如何的胆小怯懦,而是后面还有黛玉跟一个丫鬟,沈修杰已然明白自己不是对手,那么首要的任务就是保住黛玉的安全,对待不速之客,还是交给林致远更加的稳妥。 就在此时,二人头顶的屋瓦传来轻轻的碾踏声,林致远屏气提剑,脚下沉稳。 一个人影从翻身跃了下来,站在离二人十几米开外的青灰游廊上,一身的紫衣,肤色白皙,宛如珠玉,偏又剑眉昂扬,眼眸如流光……真是个英姿飒爽的男儿。 林致远莫名的想起了贾家的那个痴宝玉,若是有他在,见了紫衣男子这样的人,恼不得好要说些不着调的话才能罢手。林致远冷眼瞧着,心里不断揣测,这个人就是典家的十五爷? 遭人病诟的白帖应该就是他的杰作。 人人都说,典家的十五爷是老太君最疼爱的儿子,老来得子,加上体弱多病,谁不多关注一些?做爹娘的也都爱“劫富济贫”,像典家的老太太,明明大儿子也是亲生的,理应比那些庶子们更近些,但是连那些下人们都知道,大老爷是个不得宠的,老太太是一门心思为小儿子添私产。 众所周知,十五爷就是个病秧子,从小名贵的药品就没断过,今日天山雪莲,明日就是金头蜈蚣每年光是在药钱上就要七八千两,而且这些钱都由典家的公帐上出,十五爷并不用花上一分,若是谁有了异议,老太君首先要喝斥一番。 不过以林致远现在来看,典家的十五爷非但不孱弱,而且身手了得。 “林大人!”十五郎笑盈盈的看着林致远,“时隔如此之久我们才见面,真是令人遗憾。我以为上次的邀约你会放在心上,不过显然林大人拿了我的解药就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沈修杰疑惑的望着林致远,什么解药,什么邀约?这个小子和林家还有什么瓜葛不成? 十五郎忙冲着沈修杰拱了拱手,“想必这位就是东平侯世子吧!” 沈修杰眉头一挑,哼了声算是作答。十五郎自然听出了东平侯世子的不屑之处,不过脸上依然带着笑意:“世子与林大人真可谓是过命的交情,这种时候,人人只怕躲还来不及……真叫人羡慕!”十五郎不断的咋舌道,语气中不无暧昧之意。 十五郎的本意是要激怒两者中的一个,至少是沈修杰,这个东平侯世子的风评一向不好,在京城很多世家长辈的眼中,他并不是什么佳婿。京都传来消息,长公主和东平侯府结亲之事算是彻底告吹了,很少有人知道两家还曾经有过这个念头,但是十五郎上面自然有人。 只要沈修杰或是林致远中的一人动怒,十五郎便能借机会挑拨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倒是想看看传说中的患难之交还能不能起作用。 可惜……十五郎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沈修杰神色淡然的看向自己,林致远就更不用说了,脸上甚至还带着笑意。 十五郎心中微微失落,但是又马上产生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林致远轻笑道:“典家的十五郎!”不是语带疑惑,而是绝对的肯定。 “正是在下!” 林致远沉声道:“我以为我和典家的缘分并不深,只是典公子召集了如此众多之人围堵上我的府衙,不知道所谓何事?” 十五郎长长的“唉”了一声,半责怪似的说道:“林大人怎么能和我们这样生疏,我们可是正儿八经的亲家,要不是为了避讳,咱们早该走动走动。” 林致远哼了哼:“避讳?不知道典公子说的这个避讳指的是谁的避讳?” “自然是官民之间的避讳了。大人该知道,我长兄在林大人手下谋事,要是走的太近,不免叫郑氏和华氏心中起猜忌。小民是绝不愿意因为一己私欲给长兄带来麻烦的。” 林致远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似的,忍不住哈哈大笑。 十五郎被人如此嘲弄,面带不虞之色,“林大人这是作甚?难道小民的话叫你如此开怀?” 林致远的笑声戛然而止:“典公子若是真心为兄长着想,为何还要陷家门于险境之地?” 十五郎眼中如一潭碧湖,叫人看不清楚里面的深意:“此话怎讲?” 林致远笑道:“十五郎是有家小牵连的,虽然你和典家大爷的关系不和睦,但是人人皆知有个疼爱你异常的母亲,照理说总该是衣食无忧,烦心事不愁,可是你偏偏要兵走险锋,真是叫人诧异。” 十五郎再也耐不住惊诧,流星一般的眸子闪过丝丝不确定。 沈修杰好奇的问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向典十五郎,“典公子不顾家中老小的安危,心甘情愿的替四皇子卖命,这难道不令人钦佩!” 揶揄的语气叫十五郎心中不是滋味。 但是更多的是震惊。 老实讲,十五郎一直没瞧得上林致远,总觉得这小子是个嘴皮子厉害的,能获得皇上的偏爱,一半靠巧舌如簧的本事,一半只靠运气。 他倒是自动省略了林致远打重生后的寒窗苦读。 典十五郎一向自负,也就只有在四皇子面前能有几分的沉稳,除此之外,余下人皆不放在眼中。受命来“对付”林致远是典十五郎请缨上阵,四皇子因为他的性子也曾犹豫过,但是典十五郎是四皇子……或者说是先皇后的娘家安插在幽州多年的钉子,由十五郎出面最是自然不过,也不会引起凉州郑家的注意。 可是林致远是如何知道的? “林大人说话可要有凭证,要知道这事儿可大可小,”典十五郎一抱拳,“陛下最忌讳结党营私,作为朝廷命官的阁下……不该信口开河吧?” 林致远抿着嘴略一低头,掩饰了笑意,他还真怕惹恼了典十五,要不然自己想探听的消息岂不是没了着落!“典公子,真凭实据我是没有,不过,阁下在四皇子面前一定是下过军令状的,说一定会劝服我投诚,今后投在四皇子的麾下,本官说的可对?” 沈修杰觑着典十五的神色,忙迎合着林致远问道:“怎么说?倒好像是你亲历在眼前似的。” 林致远一点经外奇|岤的位置,冲沈修杰解释:“想一想就能明白,三皇子可是要将我陷入险境?这位监国皇子肯派你来,就是要秉着息事宁人的意思,等我被带回京城,这罪到底是有是无,到底是轻是重,还不是皇子殿下一句话。可偏偏这位……”林致远指向了面色沉郁的典十五,“这位是见不得我的好,不但费尽周折找来那些破皮无赖,甚至叫了无辜百姓过来堵着府衙的门口。他们的意思再简单不过,就是想拖到新知府到任,然后叫幽州所有的老百姓知道,我林致远是被人给押送出幽州城的,是贪赃枉法的国之蛀虫!” 沈修杰已然明白了致远的意思,越想越气,指着典十五的鼻子尖骂道:“呸,那点心眼原来都长在这儿了,想弄坏致远的名声,好下作的主意。” 典十五吞了吞嗓子眼里的口水,原本镇定自若的心开始有些动摇,难道这个林致远真的有几分的本事?不然怎么猜的这样准确?连自己在四皇子面前立下军令状的事儿也仿佛看的一清二楚的。 不,不会,一定是四皇子身边有了j细,三皇子身边派去的j细。 典十五稳住了心神,再次审视这个被自己藐视的林致远。显然林致远是要彻底打消典十五那最后一点点的傲慢,只听林致远笑道:“四皇子未必是真的想坏我的名声,不过这位典公子就未必了。” 典十五冷哼道:“你倒还算聪明,难怪我那个大哥常对你赞不绝口,原先还不觉得,如今…… ” 沈修杰抢道:“如今才发现,原来致远比你强上的不是一点半点!” “你们是至交好友,相互帮衬也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事儿。”典十五正欲再嘲讽几句,就听屋顶上传来三声清脆的敲击声,典十五心中不耐,但还是不甘不愿的闭上了嘴。 林致远早知道上面还有人,早先那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只怕就是这人发出的,只是对方不动,林致远并不敢随意出招。 典十五对上面的人颇有忌讳,眼睛不大老实的往上瞄了下,见对方并不再有动作,但是那道隔着青瓦透过来的寒意却是止不住的。典十五只好耐着性子与林致远说道:“既然林大人已经知道我的来历,也知道我背后的靠山,那么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四皇子希望林大人能够站在他这边,将来殿下继承大统,少不了你的好处。” 林致远心中冷笑,暗道这四皇子也算个睁眼的瞎子,找了这么个人情不知的呆子来说项,怪不得他虽然占着嫡子的名分,但是这些年却始终屈就在三皇子之下! ps:明天惊荷去监考,更新要等回家,未必能两更,以后会补上,从明天开始准备整理整理书评区,因为怕桑心,所以好久都木敢去看了,谢谢小光和洛洛帮我打理,现在我要自食其力!!如果大家有要说的话,请再书评区留言。八过请不要使劲儿拍砖,惊荷的小心脏很脆弱,多谢大家了。 正文 第三二八章 府衙门口叫嚣异常 第三二八章 府衙门口叫嚣异常 四皇子虽然是先皇后的独子,但是一向不得皇上的宠爱,加上先皇后去的不是时候,刚坐稳后位没几年,也没能为儿子积攒下什么人脉就匆匆的去了。若不然三皇子就算再得宠也未必能斗得过名正言顺的嫡皇子 林致远对十五郎的提议并不动心,无论这小子是代表着谁,但是从言行举止来看,本身就没有什么诚意。“典公子,审时度势来看……四皇子殿下在今天这个时候并不能带给我什么好处,更何况我是待罪之人,能够帮助殿下的地方实在有限。” 典十五微微一愣,他没料到自己抛出的诱饵会被毫不迟疑的拒绝。典十五沉默了片刻才道:“林大人,殿下叫我转告你,若是你肯站在他这一边,且不说叫你此次进京平安无事,将来还许诺将礼部尚书的位置送给你林大人,”典十五重重的唤了声林致远,“咱们天朝还没这样的少年能有如此殊荣啊你可要想清楚。” 林致远凉凉的插了句:“如果今日成为监国皇子的是四殿下,我倒是愿意考虑考虑典公子的话,不过,事实上,我看不出四皇子还有什么翻身的机会,皇上将传位与三皇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典公子还是劝四殿下做个逍遥王爷岂不是更好?” 林致远的风凉话差点没点起典十五的一腔怒火,逍遥王爷,四殿下才多大点?况且夺储之路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现在的三皇子还顾忌着名声,顾忌着里面躺着尚未苏醒的皇上,可是将来呢?一旦皇帝真的驾崩,只要新君说上几句话,四殿下就要乖乖的服从。 想当年,四皇子可是被发配到皇陵给先皇后足足守孝了三年。就是在这三年里,三皇子才能插手到幽州事务,才能和郑氏牵上关系,以凉州郑家为依托,才能掌控大半个西南的军事实力。而那个时候的四皇子呢?别说踏出皇陵半步了,就是说个话都要担心会不会被有心人抄记下来送到皇上那里阅览。 典十五的师傅和几位长老一直希望师门光大,有心在朝中崭露头角,若是能辅佐一位新君上位,其功勋不亚于征战沙场上的名将们。于是大家将目光投向了当时最需要助力的四皇子身上。 典十五扪心自问,他并没有什么当官的野心,最初帮助四殿下纯属是师门交给自己的任务,但是长时间接触下来,典十五已经将四皇子当成了肯患难的至交。面对林致远的挑衅,典十五愤然说道:“林大人熟读经史,理应知道功成名就后就残骸手足的‘明君’不计其数,又怎么能奢望三皇子肯放我们一马?林大人……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来历,那么和你交个实底,这忙你是帮也的帮,不帮也得帮,否则林大人能否安然到达京城,这事儿可不敢保证。” 林致远冷笑道:“劝降不行便改为要挟了?也不怕和你讲,本官只会效忠陛下一人,典公子还是不要再多费唇舌了。”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典十五咬牙切齿的说道,“我看你如何去当这个官!”说着,将手指放在唇边,狠狠的打了个口哨,然后得意的看向林致远。“你就等着乱民闯进知府衙门吧,到时候看你如何与黎民百姓交代你的贪赃枉法。我知道你有聊城卫护航,好啊,叫那些将士们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我想经此一役,林大人的名讳毕竟载入‘青史’” 远处喧闹声愈来愈大,林致远和沈修杰对望了一眼,知道是外面聚集的百姓在生事。 典十五轻笑道:“外面那些人都是常年行走的脚夫,做着天下最辛苦的活,他们知道林大人在此次夺标中贪墨巨大,心中十分气恼,这不……来找你讨要说法来了。” 典十五的眼神中充满着蔑视和嘲讽。 “大爷,大爷”韩胜从外面跑了进来,对站在大厅中央的典十五是视而不见,只是急急忙忙的说道:“大爷,快去瞧瞧吧,外面来了好些人,两拨人马就要打在一起了。” 林致远狠狠的瞪了一眼典十五,他还当是典十五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只听韩胜说道:“是河工,是大人曾经带领修建江堤的河工,听说咱们府衙被人围住,气势汹汹来给大人打抱不平来了” 林致远虽然诧异,但是心中还是有一丝的感动。他当即扔下韩胜和典十五,与沈修杰说道:“走,咱们出去看看。” 说完,大踏步的越过典十五。典十五有着极短暂的愣神,望着林致远的背影直到韩胜轻咳了一声,他才应过神来忙追了上去。 韩胜脚下没动,专心致志的倾听屋顶的声音,直到确定再确定,才轻轻唤了声:“姑娘,已经安全了,出来吧” …… 从内宅穿越三堂,二堂,直到前面的正门,这段距离可不算短,尽管林致远和沈修杰已经是脚下如飞,但是到达大门的时候,前面已经是闹腾的沸沸扬扬。典十五也不慢,不过跟着他身边那个高手却是没见着踪影。 官衙的红墙大门外,百十来号人正叉着腰对骂,站在当间的是两个年岁相差悬殊的人物,一个二十开外,穿着青灰色的长袍,挽着发髻,倒是个书生的模样,只是穿戴粗俗了些,与他对站着的是个赤着胳膊的六十老汉。也许是岁月的磨人,这老汉未必就有六十上下,只是生活的艰辛叫他看着磨练更多些。 老汉拄着一把……镐头,鹤嘴的,时间用的久了,上面已然发盾,但是看得出是精心护理的。裤脚一边长一边短,只剩下骨头的身子黝黑黝黑,不过两只眼睛却炯炯有神。 老汉右手手指头几乎没点在书生的鼻尖上,破口骂道:“你们要是胆敢动大人的一根汗毛,我们这些河工就和你拼了,砸了你的书馆,烧了你的草舍” 书生气的浑身发抖,“粗鄙粗鄙,简直就是愚民为着一个贪官而罔顾乡亲们的死活,真是为我们幽州百姓丢脸。” 后面又起哄闹事的,早就叫嚷开了,大多数人是书生一系,几个穿着流气的地皮更是嚷的最欢。 反观这些河工汉子,虽然不说话,但是手上的家伙事儿已经亮出来了。 眼看一场打仗即将打响。 林致远神色复杂的回头看向典十五:“这就是你所希望见到的?贫民百姓的无辜被利用?”甩了袖子扔下神色晦暗的典十五。 府衙的大黑门吱吱呀呀的门推开了,外面的人齐齐看向走出来的林致远。左侧这些老百姓大多没见过新知府,他们过的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日子,这次肯来闹事,不过是受了有心人的唆使。这些人一见到林致远,刚才的气焰首先减了几分,自古民见官,先灭声势是很正常的事儿。反观右侧的这些河工,见了林致远只有亲切。 “大人,你没事吧?”打头的那老汉急忙问着林致远。 林致远记得这老伯姓胡,家中有三个儿子,都是修河堤的能手,前次修堤坝,胡家父子四人没少出气力。 林致远忙握住了对的手:“胡老爹,这个时候你们怎么来了?” “大人,你受委屈了。”胡老爹愤愤的骂道,“你放心,有我们这群河工在,绝不会叫他们动你一根汗毛,谁敢招惹林大人,先从我胡老汉的镐头下面钻过去。” 书生的脸色一变,“林大人,枉你是朝廷命官,原来也是贪生怕死的,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英雄好汉?” “这位是?” 书生一抱拳,谦逊道:“大人也不必知道我是何人,只要明白我等都是天朝黎明百姓,都是幽州大好儿郎即可。我们心中尚有疑虑,请大人赐教。” 沈修杰站在后面稍稍错了一步,几乎是与典十五并肩而战。沈修杰低声问已经正看得聚精会神的典十五:“这也是你们弄来的?” 典十五没有承认,不过也没有否认 书生朗声道:“外面都传大人贪赃枉法……”“休得胡说” 书生陡然看向胡老爹,“胡老爹,我见你也算是咱们幽州城的老功臣,年年修建堤坝,所以才给了你面子,不然……” 胡老汉朝地上唾了口唾沫,骂道:“黑贼心的,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打的什么鬼主意打量我不知道呢?不过是想借着糟蹋林大人的清誉,然后名传四方不是?” 林致远会心一笑,这胡老爹倒是个明白人,看得通透。 书生面色涨红:“你血口喷人。” 胡老汉嘿嘿笑道:“我血口喷人?你倒是回头看看,站在你身后的都是些什么人。卖苦力为生的脚夫,他们来官府讨个说法也能理解,你凭什么来?” “我乃堂堂天朝子民,如何不能来?” 胡老汉精光一闪,露出的黄牙似乎昭示着一种智慧:“林大人,这穷书生最爱见缝插针,无理也会辩上三分,你且不必担心,今日我们在,大人只管出门,有我们一路上护送你到江边。” 林致远问道:“胡老爹,你怎么知道我要乘船出门儿?” “大人船不是已经预备好了?那样大的官船,那样气派的场面,就停在官家码头,难道不是大人要远行?” 林致远忙看向沈修杰。沈修杰摆摆手,低声道:“我怕来不及,从武昌就一路快马过来的。” 不是沈修杰……那官船又是谁人的? ps:今天只有一更了以后小荷补上 正文 第三二九 典十五郎一计不成 第三二九 典十五郎一计不成 停在码头上的船林致远第一个意识就是三皇子接任的手下,听修杰说过,这人是三皇子的心腹,原先做过伴读,后来殿下娶侧妃成家迁出了端本宫,那人也跟着做了新府邸的少詹事,真可谓是风光无限。 现在三皇子有望继承大统,自然是要把幽州这个赚钱最多的好地方交给自己人来办。林致远是挖井人,但却不是三皇子认可的吃水人。银子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好 林致远低声问道:“修杰,会不会是你说的那个少詹事?” 沈修杰不大确定的摇了摇头,迟疑道:“我们两个是前后脚出的京城,我的旨谕是户部尚书直接下达的,而那个少詹事却是依从了三皇子的命令,我们两个人并没有碰面。我怕你为难,更怕幽州出乱子,所以紧赶慢赶的先到了武昌。我在后面放了斥候,按照消息来看,我到达幽州的时候他该是刚抵达武昌,怎么说也该有个一日的光景,没道理前脚刚到,他后脚就追上来了。” 林致远也是这样认为的,他忙将胡老汉领到了身边,“老爹,你确定那是官船?” 胡老汉受到了伤害似的,颇为委屈的嗫嚅着:“老汉我一辈子和水打交道,在大堤边上干了几十年,见过的船只不计其数,那南来北往的官船也不稀奇,怎么会认错?俗话说官船漏,官马瘦,原来那个知府大人在任的时候光是打造供来巡游的船只就好几艘,花的银子跟淌水似的。哦,对了。” 胡老汉猛然想起来什么,忙道:“我看原来的船都是两层,三扇帆,不过这个却是上下三层,大帆两座,小帆三座。” 林致远和沈修杰面面相觑,天朝的船只是有定制的,官船按照品级修建,除非是微服私巡,否则都要按照规矩来。上面什么花纹,多少帆,几层船高,多一样都要定罪,就好比为官之家门口的那两只大狮子,脖子上多少个红缨穗都是有定数的,若是哪天见了某位郡王府上的红缨子多了俩,必定是人?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7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7部分阅读 人家蒙得圣宠升迁了,郡王变亲王。 按照胡老汉的说法,三皇子的少詹事可不该坐这种船,至少要降低一个层次。 沈修杰问道:“会不会是军中的某位大员恰巧路过此地?不下船只是到岸上补给而已。” 西南地区的大军极多,能征善战的将领也不在少数,或许真是某位将军家的女眷打从此地经过也未可知。林致远现在要忙的事儿多,无暇顾及这些,只悄悄的嘱咐了跟在身后的两个小厮吴泓和冠缨去打探消息。 这边闹事的人并不甘心被冷落,见林致远只顾着和胡老汉说话,便有人又开始叫嚣:“给我们个说法。”那书生高声道:“林大人,你若是光明磊落之人就该告诉我们实情,而不是这样躲躲闪闪。” 林致远不觉好笑,“告诉?请问这位公子,你可有官职在身,手上可有缉拿我的告示文书?本官虽然只是四品,但到底是皇上亲封朝廷命官,哪里由得你在此胡闹” 前朝有例,民告官,无论有理无理先要杖责一百,本朝圣主临世,认为此等刑法过甚,但又怕刁民生乱,便只改了数字,先杖责五十,虽有五十步笑百步之嫌,但是终究很好的控制了这个度 书生定然是知道这条王法的,所以脸上泛起自豪之感:“草民乃是天安元年的秀才,前科刚刚中举,有功名在身。” 林致远心中冷笑,怪不得这么理直气壮。 他心中主意一转,便笑着从自己的腰间拽下一块上等的玉佩,虽说是上等,但要看对什么人而言。林致远身上的穿戴一向是香萱打理,自打香萱嫁人,这差事就交给了慕蕊,慕蕊最爱将她家大爷收拾的英俊非凡,所以身上的配饰是三天两头的换,衣裳十天半个月都不带重样的,林致远说过几回,只慕蕊还是乐此不疲。 时间久了,林致远也就悉听尊便了,好在慕蕊懂得分寸,知道什么东西该是林致远这个身份用的,从不逾越了规矩。 再加上林致远出手阔绰,出门见客的时候常打赏,慕蕊就更不敢拿价值连城的玩意儿给林致远佩戴了。 这块玉佩通体莹白,刻着喜上眉梢的图案,两只小喜鹊叽叽喳喳的立在梅花枝头,只在角落里有些细微的瑕点,不过倒也值百十来两的银子。林致远心中虽冷,不过脸上却带着笑意:“公子少年英才……也是我们幽州的荣耀,这是我的随身玉佩,公子他日进京赴考的时候可携着去拜见拜见当朝太傅佟大人。他与我乃是忘年之交,若是能得他的只言片语点拨,公子将来可是受用无穷。” 这书生的脸一僵,手似伸不伸。 百十来两的银子他不在乎,可是佟太傅的教导……这东西可是千斤难买。 只要是个读书的,只要是前科进过京的,谁不知道林致远和佟太傅私交甚密?两家不敢说是通家之好,但绝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众人都眼红的嘀咕着,林致远有没有真学识不知道,不过借了当朝太傅的光儿是一定的。 这书生与林致远同科,可惜当年连个同进士也没能中,灰溜溜的回到了幽州,本来时要闭门苦读一心备考的,但耐不住有人挑拨,这才有了今日府衙门口的争端。 一杆秤在这书生的心里不断左右倾斜,后面围着一帮人眼见不错的盯着,手不知道是该伸还是不伸。 恰在这时,人群中有一人朗声道:“林大人,学生郑昶,恳请拜在大人名下为弟子,请大人爱怜小人求学心切,收下我这个学生吧。” 一个白衣少年从人群里挤了出来,说出来的话叫众人摸不着头脑。这里在说林致远贪墨的事儿,怎么跑出来个小郎君要拜师求学? 那些破皮无赖见状忙喝倒彩:“找个贪官当师傅,将来也是要有样学样吧”人群中哄笑不已。 他们是吃定林致远不敢在府衙门口动手抓人,于是说话的语气更加的肆无忌惮。 有人挑事,有人惊诧,当中又以那书生为最。 书生呆呆的看着跻身至前的郑昶,手指向对方:“你……你不是说……” 郑昶忙打断对方的话,讪笑道:“赵师兄,我说过,林大人殚见洽闻,满腹经纶,乃是为德才兼备的真君子,我若能拜在林大人的门下求学,将会受益终生。” 这位姓赵的书生气的直哆嗦:“好你个郑昶,原来是做了个套子与我钻,这……”书生望向林致远,再瞧瞧对自己不屑的胡老汉,满脸羞红:“你们的破事儿,我不管了。”说罢,扭头就走。 破皮无赖们不由得一齐看向林致远右侧的典十五,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被林致远和沈修杰同时捕捉。 沈修杰哼道:“跳梁小丑。” 此话不知说的是典十五,还是走掉的书生。 典十五面色不虞的做了个手势,那些泼皮们见状,装腔作势的又闹腾了几句才散去。平民百姓也有不少,可是都是胆小没主见的,瞧着领头的书生都走了,哪还敢在这里多呆,于是也都纷纷的跟着去了。 林致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他还真的不敢对老百姓如何,那几个地痞似的人物好应付,但是在这个时候林致远并不想叫这件事儿分了自己的心神。 “典公子要是不忙的话……就请回吧”林致远一副有礼而生疏的笑容。台阶下那位叫郑昶的小郎君正要开口,林致远忙用话堵上了他的嘴,“哦,对了,典公子,顺便将这个郑家小公子一并带走吧,他可是你的人呀……” 典十五和郑昶的脸色陡然一变,不明白林致远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然而这个时候再问只是自取其辱。 典十五没好气的大踏步离开,叫好些认识这位典氏病秧子的人都惊呼,这哪里是典家的十五郎 林致远居高临下的看着郑昶:“怎么,郑公子,还不走?莫非要叫我请你吗?”林致远早就认出了眼前的少年,那日和黛玉在街头挑拣玉佩,典家的女儿当街纵马,管闲事的不就是他? 郑昶脸色是白了又红,红了又黑,终于是丢不下面子跑了。 沈修杰盯着郑昶的背影说着风凉话:“我还以为又是个厚脸皮的呢,不过……自打你们家开了桐花书院,找你当师傅的人可不少。你不在京城的时候,大司马没少唉声叹气,想求你带着他的儿子出来历练历练,可你愣是没答应,不但没答应,还携带着重重的厚礼去道歉,分明是想堵住人家的埋怨声。” 林致远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为了掩饰忙撇下沈修杰去招呼胡老汉。 “胡老爹,今日能够平安无事多亏了乡亲们的帮忙,这样吧,府上略备了薄酒,叫大家小酌几杯吧” 胡老汉却板着脸说道:“大人,你既然叫我一声胡老爹,便是拿我们当自己的亲人,想当日在江堤上做活,大人是与我们同吃同工,我们那些孤儿寡母的也都是林大人叫了差役们送米送面,今日我们来报答,难道就为了一顿酒肉?” 林致远听罢忙向河工们道歉,这胡老汉也是个爽利人,咧嘴笑笑便带过了。林致远亲自将众人送出了好远才折身返回府衙,衙门口的人大多都散了,只是三三两两的有些人在那里做小买卖,眼神倒是时不时的往这边瞄。林致远明白这些人都是看热闹的,绝不是谁派来的j细,也就没放在心上。 刚一榻上台阶,六安忙附到林致远的耳边低语道:“大爷,华家大老爷亲自来的,就在三堂……” ps;手指头冻僵了~~尽量在下周把双更补上小荷闪也,备课去鸟 正文 第三三零章 华家兄弟通风报信 第三三零章 华家兄弟通风报信 这次来的不但有华家的大老爷,连一向与哥哥两地而居的二爷也一并到了。两个人在府衙后的三堂里急得团团转,华家二爷一边搓手一边抱怨道:“这个林大人,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忙着前面的事儿,是名声重要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 大老爷虽然也急,但是他心里自有思量,对自己亲弟弟的话只是皱眉轻声呵斥道:“你懂什么,林大人这才是大智慧,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难得他有这份胸襟。” 华家二老爷定住了正要迈的步子,扭头看向长兄,“胸襟?要是他能在知道实情之后还能如此淡然,我才佩服哥哥说的这句话。” “什么实情?” 门外传来的问话声叫华家两位老爷慌忙躬身施礼,“林大人。” 林致远身后跟着的是沈修杰,华家两兄弟并不曾见过,再加上他们来的匆忙,一知道消息之后就急忙往这边赶,根本不知道还有个东平侯世子。 虽是如此,但沈家大爷眼光毒辣,马上意识到这相貌英俊的后生该与林致远有着不错的私交,至少比华林两家亲密的多。 林致远随意往上首位一座,未等人招呼,沈修杰自动自觉的占据了右侧的副位。华家大老爷和自己的弟弟见状并不敢乱动,心里暗暗嘀咕,这人是什么来历 林致远摆摆手,屏退了正欲进门端茶的小丫鬟,“两位大爷来是为了……” “大人,这回真是出大事儿了。我们截到消息,原来一切在背后使坏的是郑家人,要不是他们,大人也不会陷入今天的险境。”华二爷语意诚恳,如果林致远没有提前知道他是什么为人,只怕早就将对方当成交心的知己了。可惜,华家的两个掌权人都是狐狸一般的精明,只会讲求自己的利益,对林致远,往往是有了利益便会站在一起,而出了事儿,自然是远远的躲开了。 林致远淡淡一笑:“怎么,郑家的人又出了什么招数,能叫华家的两位老爷如此吃惊?” 华家大爷长叹了一声,“大人,并不是你想象中的郑家,而是凉州的郑氏一族。” 沈修杰当即反应了过来,凉州,“那不是三皇子侧妃的娘家?” “大人,这位是……”华家二爷一脸的谄笑,望着沈修杰不肯移动眼球。 林致远干咳了两声,打修杰和自己进门的时候,他就没打算和华家的人介绍介绍,只是这两个人实在是眼力极好,只从修杰的言行举止便看出了几分的门道,“这位是东平侯世子……” 话音未落,华家二爷已然满是敬畏的看向沈修杰:“原来是世子爷,真是失敬失敬。” 不管这二老爷是不是真心,但是脸上恭维的表情倒是实实在在。大老爷无端被弟弟抢去了风头,心中不大高兴,可当着林致远的面儿又不好争吵,只能顺着华二爷的话往下接茬:“早就听说世子爷在京都平反叛乱时立下赫赫战功,真可谓是年少有志。” 沈修杰没理会这些,“先别说这个,我只问你们,什么凉州郑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得马匹没拍响,倒是叫沈修杰好一顿埋怨。 华家这俩兄弟何时受过这样的闲气?一向只别人捧着他们,如今一置换,这大老爷和二老爷的心里可就不大舒服了。只是形势不由人,一个林致远是官,一个沈修杰是世子,他们俩也只是伏低做小。 华大爷便道:“大人、世子,这事儿还得从一个时辰之前说起,我们突然得打消息,说江陵的俞家在走货的时候碰见了点小麻烦,当时我们都没在意,毕竟……我们两家做的买卖不一样,也没什么生意上的往来。俞家到底是外来户,行事上与我们多有不同。” 华大爷的措辞倒是小心,但是林致远心中冷笑,什么多有不同,不过是幽州三大家族只华家称心如意得到了马匹生意,余下的两家别说“喝粥”了,连“汤”也没能捞着一口。郑氏和典氏早就有了不忿,华家是知晓的,可惜这种买卖不能埋头赚钱,只能尽量的少惹是非。 投标会上像江陵俞氏这样的人家并不再少数,只是华家这哥俩极是狡猾,轻易不与人家接触,反而是悄悄的躲在背后观察。 这回俞家遇险,华家能得到的也算是第一手的消息,至少要早于林致远。 华大爷见林致远眼神有些深邃,忙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林致远眼皮抬也没抬,只沉声道:“你且继续往下说。” 华大爷唯唯诺诺的忙点了头:“俞家标中的是帖卧儿的宝石、珠玉生意,可惜他们家太贪心,总怕自己吃了大亏。此次去进货,远远超出了大人单子上规定,余下的那些是形同走私。俞家的主意打得好,然而车队刚刚从羌夷那边的山脉过来,走在山间小道上,便遇上了在此巡视的凉州军。那群官兵见了车上的货物,便要求看官府出示的凭证。大人想啊……小山一样高的货物,明眼人哪里会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一个校官登时就要掀覆盖在上面的遮盖苫布,双方借此发生了争执,俞家是民,纵然是一般的小小场面,动气手来也总会吃亏,何况是凉州军这支部属不敢说是与西南悍匪有一拼,但也差不离,最是彪悍善战。” 原来是这样。 林致远恍然,原来所谓的贪墨竟然是这个。只是不知道凉州军的出现是有意为之还是恰巧的碰见。 林致远更倾向与前者,说不定这就是三皇子给自己设下的圈套,逮到机会便要狠狠的收拾自己,趁机赶自己出幽州。 华家大爷又道:“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大人,原来俞家是与人合伙做生意,俞家的人一出事儿便跑了个精光,生怕自己受到损失,只是苦了那合伙的一个少年人,生生被凉州军押进了大牢里。” “合伙人?是薛家”林致远的话极为肯定,语气只有沉重而不见幸灾乐祸。沈修杰忙低声回应道:“薛蟠那傻子不是还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嘛?难道已经好了?” 林致远深深的瞅了好友一眼,“不是薛蟠,该是他那个同组兄弟薛蝌…… ps:今天有点晚了,明天是两更,把今天的补回来,今天的状态不佳~~ 正文 第三三一章 宣旨(上) 第三三一章 宣旨(上) 华家大老爷一拍腿,“还真就是大人说的这个名字,叫什么薛蝌的,听说还是出自皇商之家。凉州军也真叫一个狠心,生生的将那薛蝌的一条腿打断了,这天高皇帝远的,就算是他们家里人肯来花钱赎人,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打断一条腿?林致远稍有惊愕,薛蝌和薛蟠虽然都流着同一个家族的血,但是性子却是天壤之别,后者做事粗鲁莽撞,不经大脑,但是前者……恐怕思虑缜密,并不该是一般的莽夫才是啊 华家大老爷又道:“俞家的人为了将失去的钱财夺回来,或者说是赎买回来,昧着良心说是大人指使他们走私,将来得到的钱财二一添作五,还……”大老爷面色僵硬,极尽羞恼的说道:“还不知从哪里打听到咱们两家,哦,不不,是大人和我们华氏做了生意,说大人以权谋私,甚是和羌夷人的内部皇族有私交。” 沈修杰“啪”的一拍桌案,“这俞家是什么来头,看我不好好的修理修理他们,敢情当咱们是好想与的,什么脏盆子都敢往咱们头上倒。我倒要瞧瞧,这俞氏族长有几个脑袋。” 华家二爷没有来的缩了缩脖子。他们华家虽然富有,但是可没到富可敌国的地步,见到的大人物也就是局限在西南这一带,毕竟此地有些荒蛮,真正的豪门大吏谁愿意来?所以对于沈修杰这位东平侯世子的“豪言壮语”…… 二老爷还是有些胆怯的。 “世子息怒,这俞家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他们在江陵称王称霸,但是到了幽州,还不得一切都听林大人的?”二老爷讨好的看向沈修杰。 沈修杰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二老爷:“听致远的?怎么个听法?” 当即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华家二老爷悄悄的瞄向了长兄,希冀能由大老爷出这个面来讲条件,谁知长兄竟当没看着似的。 二老爷不由心中暗骂,来的时候与自己商议的好,临了临了,却做了个缩头乌龟,要不是二人还是一母同胞,华二爷早就翻脸了。也罢,你要你的面子,那就由我来提,将来的好处都到了自己这边,只希望长兄别眼红。 华家二老爷一拱手,说道:“这也好办,那江陵的俞家不是贪财吗?走私走私,坏就坏在了一个‘贪’字上,只要大人截住了源头,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林致远一阵好笑,不是气的,竟是被华家这俩老爷的天真想法给逗乐的。 招标会是他一手主导的,虽然收获颇丰,但是众商家之间也有了不忿和眼红,那些出钱多的也更加愿意在看管不严密的时候多多的捎带些私货好逃避官府的重税。林致远手不长,他只为皇帝多赚了点私房银子,余下的西南这样大,军中关系盘根错节,林致远打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杜绝走私的行为。只要星星点点不要过分便足矣,可是没想到三皇子早就盯上了自己,竟是借助了俞家的‘口’过来狠扑…… 华家能在这个关口上还来献媚,不就是在打俞家那一份例的贼心? 只可惜他们还不知道修杰是来奉命缉拿自己,若是知道,恐怕早就甩了脸子转而去寻新知府的门路去了。 林致远淡淡一笑:“江陵与此地乃万里之遥,实在是搭不上边,俞家便是有千般的不好,本官是实在难以插手,至于凉州军……天朝体制,一向是文武不相结交,本官乃是天子门生,又怎能知法犯法?” 华家二老爷怔怔的看着林致远,口中嗫嚅着:“可……可薛家是大人的姻亲啊,难道大人并不打算去解救解救?” 林致远脸色陡然一变:“何人与你说的?” 三堂内室的气氛骤僵,华家大老爷忙出言为弟弟圆场:“大人息怒,也不是刻意打听来的,只是……我们兄弟二人去了一趟大牢,看看能不能为大人做点什么,一切都是狱卒告诉我们的。说凉州军有人日日来劝说那薛蝌,叫他指正大人,”大老爷用眼角的余光瞄着沈修杰的拳头,又正儿八经的与林致远说道,“薛蝌并不愿意,想当然在里面的境况不大好,我们心中佩服大人有这样有骨气的亲戚,便打点了狱卒,只希望他们能稍微善待对方些。” 二老爷忙道:“都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叫大人排忧解难而已。” 沈修杰听罢,也顾不得当下还站着的二人,拉着林致远就站到了角落里,用几不可查的声音说道:“这薛家不会是知道什么,打算来招狠的吧” 在沈修杰看来,薛蟠虽然是自食恶果,但是没有林致远的推波助澜,薛家的独苗也到不了这个地步。薛家要是在此次贩货的过程中对林家落井下石,沈修杰倒是能淡定的接受,不过……眼前这老头说什么?薛蝌宁死不指认? 薛家还出了这样一个人物?或者说是薛家那对母女研究出了什么恶毒的招数? 林致远一摆手,示意沈修杰不要惊慌,只低声说道:“此时此刻,无论薛蝌诬陷与否,大局都已经定了下来,咱们要做的就只是……”话音到此为止,沈修杰已然明白了其中的深意,只苦了华家的两位老爷,直直的翘起了耳朵听了半晌也未能听出一个字。 …… 林致远迟迟不给准确的信儿,这兄弟俩就知道俞家这边是没希望了,本来还打的好算计,不敢完全分享这偌大的份额,但是如果因为通风报信这点小事儿就能分一杯羹,那绝对是物超所值。 只不过林致远并没那个意思。 华家两兄弟讪讪的准备离开,恰在这时,院子里传来急促促的脚步声。连一声通报都没有,就见二人甩来帘子闯进来。 正是林致远派去探听消息的冠缨和吴泓,俩人是气喘吁吁,见了林致远只高声嚷道:“大爷,快,快去门口接旨” 沈修杰一个箭步窜到了二人跟前:“什么旨意?谁下的旨意?” 华家大老爷和二老爷原听了冠缨二人的话还有些没应过神来,猛见沈修杰这般举动,才恍然明白竟是宫里面传出来的圣旨。哥俩瞧沈修杰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还是什么世子爷呢,圣旨当然是皇上下的,难道这天下还能有第二人如此大的权限? 他们俩哪里知道,沈修杰是怕三皇子反悔,要置林致远于死地。 冠缨吞了吞口水道:“我们奉了大爷的命令去码头,正迎面碰上了来宣指的仪仗,对方知道我们是林家的人,叫我们先行回来报信,说是请大人准备案台香烛,圣旨即刻便到。我们悄悄的打听了一下,来宣纸的是位姓善的公公。” 姓善? 沈修杰不记得宫里面还有这样一位能人,“致远,你认识?” 林致远若有所思的摇摇头,“皇上身边数得上号的宦官就那几个,这位善公公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咱们问一个人,倒是该知道点什么。”林致远心中已经有了人选,他忙吩咐道:“冠缨,你即刻去芳华园,只找公主殿下身边的嬷嬷,问下此人的来历。” 沈修杰一拍掌:“是啊,快去快去。”整个幽州还有谁能比那些老嬷嬷们更熟悉的宫中门路的? 冠缨领了差事去芳华园,吴泓急匆匆的出去找六安商量接旨一事。 华家大老爷的嘴是张了又张,终于耐不住好奇说道:“大人,这里可有我们兄弟二人能帮上忙的?” “二位是客,本官何禁得起。不如就到前堂一坐,专心等候圣上旨意便是了。” 华家兄弟俩是求之不得,脸上带着笑意的跟随在林致远身后准备去接旨。这种事儿可是华氏家族百年难得一见的胜景啊,只可惜…… 这种皇家的恩宠他们只能看着眼馋。 不多时,一堂明镜高悬的牌匾之下依次摆下了供桌案台,黛玉戴着纱帽与众女眷守在一墙之隔的后堂,专心致志的听着外面的消息。 府衙门口是人挤人,典家大老爷连新岳父老泰山这身衣服还没脱呢,就马不停蹄的到了衙门,正拼命往里面挤。这身衣服实在是艳丽,晃得好些人睁不开眼睛。他女婿贾蔷在后面边追便喊:“父亲慢些,父亲慢些。” 典老爷如何能听得进去,正扒拉着人流往里钻的时候,就见面前一人甚是眼熟,不是郑家那老匹夫还能有谁? “你来做什么?” 典老爷狠狠的一点对方的后肩膀,郑氏族长扭头一见是典老爷,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将将要去甩手一巴掌往上扬,却猛的被身边的人挤了个踉跄,眼瞧着便要栽倒,甚至是被后面的人潮踩在脚下。 典老爷下意识的一伸手,就拉住了郑氏族长。 二人同时一愣,都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个动作,典老爷忙厌弃似的甩甩手,不多时这三人就被推到了前面的大门口。此地已经有差役们开始维持秩序。 人潮渐渐平稳,人们站在原地四处观望。 典老爷冷笑:“你来做什么?不会是这个时候才来求得大人原谅吧?” 语气满是酸腐,叫郑氏族长听的好生气闷 ps:想知道圣旨上说的是什么吗?稍后直播,今日两更,大家等等小荷啊十点左右出现。 正文 第三三二章 宣旨(中) 第三三二章 宣旨(中) 郑氏当家人也不肯吃亏,当即反驳了过去:“呸,我来不来与你何干,倒是你们典家,一知道消息就跟猫儿闻见鱼腥似的,真是好不知羞耻。”说完,还意有所至的看向贾蔷。 贾蔷心中暗叹了一声,自打招标会上岳父与郑老爷结仇,两人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皮,连最起码的敷衍也不愿意了。 他这个“新出锅”的孝顺女婿只好一边扶着典老爷,一边冲着守门的衙役说道:“快叫我们进去” 差役们早被眼前的人潮吓了个半死,刚刚一场械斗几乎没发生,怎么转眼之间就多了几倍的人?后来听说是圣旨要到,差役们也不知是喜是忧,但见自己大人并无异色,甚至极为淡定,七八个人也心中稍安,只小心翼翼的再次维持秩序。 时间一久,早就有些晕头转向,语气也不见得好。 乍听贾蔷在不远处这么一句,差役不耐烦的吼道:“挤什么挤?都往远处站” 贾蔷一个主簿,当着岳父的面被几个小喽啰呵斥,脸登时就落了下来,声音骤然肃杀:“睁大你的狗眼瞧瞧我是谁?” 差役吓了一跳,见是贾蔷,忙谄笑着躬身:“小的该死,小的该死,不知道是贾大人亲自来了,快里面请,里面请,同知大人都已经到了。” 果然院子里来者不少,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有官场上的小吏,也有本地的名门望族,甚至有林家有头有脸的管事们穿梭其中。众人见郑氏族长和典老爷结伴而来都微微的惊愕,这里面好些人都是从贾蔷的婚宴上现赶过来的,谁不知道郑家和典家那点上不了抬面的恩怨,原先还都打着看好戏的念头……怎么一转眼就凑到一处了? 华二爷笑盈盈的走上前:“俩位来的倒是迟了。” 典老爷一惊:“怎么,圣旨已经是读完了?” “这倒没有,只是典兄的消息可不大灵通,你瞧瞧……”华二爷指了指站了一院子的人,“这些可都是一刻钟前就到的。” 典老爷听华二爷的前半句,只觉得一口气就出来了,“嗨,我们这还是听了外面到处嚷嚷说皇家来人了,这才赶到。”典老爷四处张望着,“怎么,林大人呢?不是该出来接旨嘛?” 此时的林致远正在后堂听消息。 公主教养嬷嬷传来的消息。 沈修杰急的团团转,为了好友的安危,不免抱怨道:“你也是,找了这么些人在外面叫嚷,若不是好消息,到那个时候岂不是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林妹子可怎么办?她如何出的去城?” 黛玉忙道:“沈大哥,我不怕” “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而是此刻吉凶难料,不该如此的背水一战。” 林致远看向沈修杰,“只怕将来再没这样的机会,不如叫我放手一搏。” 沈修杰见自己劝说不了,林家妹子更是对林致远这个哥哥的话相信的不得了,也便不甘心的放下了劝解,有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林致远和黛玉相视一笑,并不再开口。 三人苦等的冠缨终于是姗姗来迟,“大爷,孔嬷嬷说了,这个善公公是已故冷太后的心腹,原先与嬷嬷都在一处当差,后来太后去世,这位善公公便自动请缨看守佛堂。” 冷太后就是皇上的生母,在世的时候虽然得先帝的宠爱,但是却没能拥有皇后这个头衔,还是皇帝继承大统之后,给自己的母妃加封了席位。 冷太后的心腹,想必也是皇帝的心腹。 林致远眉头舒展,笑语沈修杰道:“看来下旨意的是皇上,而绝非三殿下。” 黛玉迟疑道:“哥哥,会不会是个圈套,沈大哥不是说了嘛,皇上重病未醒,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给哥哥下圣旨?” 沈修杰一听有理,忙附和道:“林妹妹说的是,咱们还是小心些为妙。速速准备了银票,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这个善公公的嘴巴松一松,咱们进京之后就能有所准备。” 六安早准备了厚厚一沓银票,京城汇通钱庄一万两……好大的手笔。六安替林致远仔细的塞到了袖口的暗袋里,以方便见机行事的时候提取。 远处钟鼓齐鸣,林致远猛一抬头,眼中精光大盛,说不出的英武。 “走,去迎使者”身后浩浩荡荡跟着林家众人,一同进了大堂…… 这位善公公慈眉善目,脸皮白皙,倒也瞧不出年纪,说他五十也有,四十也差不离,胳膊上架着一架拂尘,正缓缓走来。 当院里是寂静一片,人人屏住呼吸,只盯着善公公双手捧着的明黄|色圣旨。 “林大人”善公公的声音并不像很多小太监一样尖细,反而叫人听着悦耳。“这位是东平侯世子吧?”善公公瞧着沈修杰,不住的点头:“像七殿下,眉眼有神。” 林致远忙迎了几步:“公公一路辛苦,宣旨之后便请到客院好生的休憩一番吧。” 善公公却坚定的摇着头,“大人还是先听旨为好,免得稍后慌张。” 林致远不得不承认,他的心是倏忽的紧了一下,掌心里已然见汗,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惧意:“这是理所应当的。” 善公公缓缓的将卷轴打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宣幽州知府进京伴驾,即日启程,不得延误,钦赐” 下面嗡的一声就乱了,当院里好些人一听“伴驾”二字就觉得热血沸腾,再看林致远的眼神就不大一样了,尤其是典老爷和郑老爷。一个是悔恨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坚持住,哪怕叫小女儿嫁过来当妾,那也行啊。林致远飞黄腾达,难道还能落下他们?至于郑氏族长,悔恨的就不是一点半点了,现在他迫切要做的就是与林致修复关系…… 林致远手里捧着圣旨,将善公公拉到一边,轻笑道:“公公大老远来,本该到处走走,只可惜时间紧迫。这是我们幽州的一点特产,还请公公笑纳。” 一卷的银票崭新崭新,连动也没动过。善公公只扫了一眼,便将那个东西给推了回去。 “大人,打太后娘娘薨了之后,我便专心礼佛。这些身外之物与我来说……并不能用在点子上。大人还是收了吧,不过若是大人想知道什么,我便与你细细讲来” ps:两更结束,明天八点发文~~ 正文 第三三三章 宣旨(下) 第三三三章 宣旨(下) 善公公是资深的老宦官,在宫廷里是是非非见的很多,自由一套明哲保身的手法。打太后逝世的这十几年来,善公公几乎是销声匿迹,表面看来是专心礼佛,但是背地里做的是什么……并无人敢断定。 就拿当下这件事儿来讲,皇上为什么谁都不选,偏偏找了一个人早已经淡出人们视线的善公公来,林致远想到这里,对善公公便有几分的肃然起敬,“公公里面坐,我这就命令家小收拾行囊,尽快与公公赴京。” 善公公很是和蔼的笑了笑:“大人只要尽心就好,不瞒大人……皇上近来的脾气有些焦躁,咱家心中也惦记着主子,若是能早日起航这是最好不过的事儿了。” 院子里熙熙攘攘,林致远面有不耐之色,善公公忙道:“大人先去忙着吧,临卸任前必定是是非多多,不要为了咱家而耽误大事,大人只需叫个小厮将咱家领去见见公主殿下即可,来的时候皇上可是特意给十八公主准备了一份小礼物。” 林致远一招手,韩胜笑盈盈的走到了近前:“大爷。”“你带着善公公去见芳华园,要好生客气的招待着。” 韩胜嘴角微微一扬,抿着不算厚的嘴唇垂下了头。他自领着善公公去后面且不说,单讲林致远和抱着肩膀的沈修杰站在角落里窃窃私语。 “你说这善公公的话又几分是准的?”沈修杰好奇的打量着已经远去的背影,反正他是不大相信。自己临来的时候皇上可已经水米不进了,按照善公公说的,好家伙,还脾气焦躁,这怎么可能 林致远伸手拍了拍沈修杰的肩膀,“假亦真时真亦假,像善公公这样的老油条,对他的话只能听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得好好的琢磨琢磨。” “什么意思?” 林致远神色渐渐凝重起来,虽然是在看向远处正与六安等人交涉的典老爷、华大爷等人,但是眼神里的谨慎却不敢叫人小瞧。林致远与沈修杰说道:“我猜……在你走后,皇上肯定是醒来过一次,而且很突然,周围伺候着的应该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沈修杰并不赞同林致远的话:“这却未必,三皇子怎么会叫皇后娘娘孤身一人侍奉,他还没真正上位,一定是小心再小心。” 林致远伸出中指摇了摇,缓缓的说道:“三皇子虽然精干,但是论心计……他未必是皇后娘娘的对手。皇后娘娘的唯一依靠就是圣上,所以皇上不能有半点的意外,她必定会想尽想尽各种办法叫皇上苏醒,恐怕这也是皇上希望见到的。善公公未必是皇后身边的人,但是可以肯定一点,他绝不会是三皇子的人。” 沈修杰细细一琢磨,不由得点头,好友想的有理,三皇子的人尚在路上,他们这两批人又是先出发,善公公必定是不愿意叫三皇子这边的人得了势,让致远下不来台,所以才会有如斯神速。沈修杰眼前一亮:“这么说,皇上是想保住你?” 林致远并不作答,虽然微笑着点头,然而他心里却发凉,皇上在这个时候还将自己调回京都,说不定是已然听信了皇后挑拨的话,圣上与三皇子之间有了隔阂,这浑水可不好趟…… 好言送走了来道贺的众人,贾蔷甚至要留下为林致远收拾行李,说自己作为晚辈理当孝敬长辈。林致远可费了好大的一番唇舌,才将贾蔷及其岳父给劝了回去。 日暮渐昏,林致远叫厨下的管妈妈先暂且别管他事务,只专门为善公公做上一桌上好的斋菜。管妈妈知道事关主子的大事儿,丁点马虎不敢,好在林致远和黛玉在苏州守孝的那时候留下了不少的好食单,这幽州府材料也足,管妈妈将众人撵了出去,都在当院里坐着,只自己紧闭小门在那里翻炒烹炸。 林致远赶到芳华园的时候,韩胜正焦急的跺着脚踱来踱去。 “大爷,你可算是到了。”韩胜重重的松了口气,“这群小丫头片子牢牢地盯着我,连大门都没叫进,说是要等特使回来。” 守着芳华园大门的是三四个十一二的小宫女,穿的单薄,正聚在一起往林致远这里瞧呢,时不时的嬉笑两声。 林致远大踏步走了过去:“几位姑娘,劳烦向十八公主殿下通禀一声,幽州知府林致远来求见。” 打头的那一个足有十三上下的年纪,林致远往日来给十八公主“讲课”的时候并未见过这个少女。小姑娘轻声说道:“嬷嬷已经交代好了,说是叫大人独身一人进去。”大大的眼睛不时的瞄向沈修杰。 林致远眯缝着眼睛,孔嬷嬷倒是精明,知道沈修杰性子不好,若是换了个人在这里守门,不管他是聊城卫还是什么护送仪仗队,只要沈修杰看着不愿意,里面便是住着皇子……只怕也是照闯不误。 然而面对几个娇滴滴的小丫头,谁还能下得去手? 林致远附在沈修杰耳边低声道:“我先进去,你在这里守着。我猜想,善公公的声势太大,有心人只怕早就忙着去通风报信了,你防备着在武昌过夜的新知府临时发难。” 说罢,大踏步进了芳华园。 孔嬷嬷坐在桌案的右两,善公公竟是占了主位席,二人正说这话,猛见林致远流星般走了进来,忙讪讪的歇了嘴。 “嬷嬷和公公商议的如何?可是将圣旨原封不动的告知了公主殿下?” 孔嬷嬷望向了善公公,善公公长叹道:“林大人哟,哪里有那些圣旨。刚刚一说只是掩人耳目罢了。其实稍早时候为林大人宣读的那一封圣旨也不是皇上口述的。皇上只是苏醒了短暂的一刻,身边只有皇后娘娘和咱家,陛下别的都没多说,只叫三皇子将大人带回京城,在殿前伴驾。” 善公公欲言又止,林致远笑了笑,道:“公公有话只管讲来。” 善公公一咬牙,说道:“请大人私下里寻找些世俗间的神医,陛下的病不能再拖下去了,皇后娘娘形同软禁,若大人再不肯出手,只怕……陛下就难熬了。” 果然不出林致远所料…这么一迟疑的功夫,就叫善公公产生了些许误解。善公公忙道:“皇后娘娘已经是束手无策,大皇子那边还闹腾,说是叫法华寺的高僧来给念念经。” “那太医院的人呢?” 红楼夜话 下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8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8部分阅读 善公公冷笑了两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可惜太医院里的人都是些‘精明的老狐狸,’谁也不肯担任这个责任,后来皇后娘娘大怒,欲拿其中的一位御医重罪,三皇子的侧妃郑氏却在这个时候出来捣乱。咱家知道大人是明白人,对眼前的形势只怕比咱家看得还通透,明人不说暗话,有陛下的,才可能有林大人的……” 点到为止,善公公不用再表示,林致远已然做好的打算。 “公公,新任知府大人不过半日的光景就能到幽州,只等我们二人交接完毕,致远愿意与你们火速进京。” 善公公脸上泛起了笑意,慈眉善目的还真像是佛堂里的一尊菩萨。 今晚,林家的灯火是彻夜未熄,场院里摆着各色箱子,雪雁、雁蓉等人穿梭其间,原本几乎要放弃了古书也被打捆放在了实木箱子里,一时间人生鼎沸,竟比过年还要热闹几分。 黛玉熬不住,迷迷糊糊的犯困,那荣泽和雪琪早就到隔壁的小暖阁里睡下了。 香卉见黛玉的样子,劝道:“姑娘还是早早的睡下吧,说是明儿一早就要出发呢,没了精神头,只怕到坐船的时候晕得很。” 正说着,外面院子里一声清脆的碎瓷响,香卉大皱眉头,将要出去说说,黛玉却将其拦住了:“也罢,都是离家久了,知道明儿就要启程,心里欢喜也能理解。你只去忙你的,我便歪着在这里小憩一会儿便成。” 香卉将信将疑的走了,临出门前找了个小丫头在这里守着烛火。 外院晴雯正端着笔墨纸砚的盘子,她虽不认识字,但是计数却在行,每点过一个箱子便再上面红润润的填上一笔。正数着,香珊就从其身后冒了出来,“晴雯姐姐,你知不知道表少爷的寄名锁放在哪里了?” “不是在枕头下面搁着呢嘛?”晴雯终于放下了手中的伙计,“怎么,大爷那里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 香珊叹道:“可不是,咱们这边还好,人手也多,哪里像穆华园,只有慕蕊姐姐一个人领着小厮忙活。不过……”香珊压低了声音道:“晴雯姐姐,你说……咱们明儿真的能回去?” 阔别京城好久,怎么能说不想念那里。晴雯微微愣神,脑海里只有京城的繁华。香珊见晴雯神色不对劲儿,怕她累狠了,只道: “晴雯姐姐,你也去那边抱厦里休息休息吧,余下的东西叫院子里上夜的人多多注意就是了。” 晴雯闻言这么一看,果然只剩下三三两两的下人们收拾东西。 寂静夜,有的人是安然甜蜜如梦,如小小少年荣泽;有的人忙碌不堪,如书斋里的林致远和沈修杰,还有的人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正文 第三三四章 临别 第三三四章 临别 次日一早,府衙大门紧闭,只开了个小小的角门预备着击鼓鸣远的百姓。倒是后宅门敞开,别管多早,那排着队来拜见的早就堵了整条街,手中拿着帖子往里面寻门路。 黛玉昨晚睡得迟,加上院子里总有婆子和丫头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所以一夜也并未安稳,眼圈有些微红,此刻正看着荣泽和雪琪用早饭。 荣泽这小家伙倒是吃的饱睡得暖,外面闹腾的再厉害也并未影响他睡觉。可惜早晨的时候,厨房里也在收拾家伙事儿,准备的有些匆忙,里面的膳食并不是荣泽最爱的半紧酵蟹粉小笼,而是临时取材的玫瑰猪油包和桂花栗子粥。 头年腌制好的玫瑰花瓣,甜的发腻,只是做这个猪油包最好不过。荣泽一见那油腻腻的样子便嘟着小嘴巴不大愿意动。雪琪一见,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脚,然后眼神不善的瞄了荣泽一眼,荣泽忙挺起小腰板正襟危坐,一手举着筷子上的小包子,一手按压着桌面,免得自己栽倒下去。 看着就是个懂事有礼貌的世家小少爷,只可惜……桌案小的小脚出卖了自己。荣泽也不将包子往嘴里送,只是两条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晃悠着,时而踢到花梨木的椅子腿上。 黛玉勉强喝了一碗碧梗粥,胃里稍暖,一抬眼就望见荣泽滴溜溜的大眼睛在偷偷打量自己。黛玉好笑的点了点对方的小脑袋,嗔道:“还不好好吃东西?待会儿上了船只怕连口热茶也难有。” 荣泽是个鬼机灵,早就看出姐姐是在吓唬自己,所以对黛玉的话并不在意,反而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转而一溜烟的跑到黛玉腿边央求道:“姐姐,姐姐……” 大眼睛眨巴的可怜兮兮。 黛玉当即便知道这是有事儿要求着自己,她好笑的弯下了腰:“叫我做什么?” 荣泽肉嘟嘟的小胖胳膊挽上了黛玉,央求道:“好姐姐,咱们回家……带着小豆子吧” 黛玉的手正给荣泽理顺头发,猛听的荣泽提到这么一个名字,微微有些诧异,黛玉好言劝慰道:“小豆子的家就在幽州,咱们的家却在京城,你难道忍心叫他离开故土远到异地去吗?” 荣泽苦恼的挠了挠头,几乎没将黛玉新弄好的发髻给折腾散架,“可是小豆子说了,他愿意跟着我呀。” “你想想,当初来幽州的时候愿不愿意?心里有没有惦记着京城里的朋友?” 荣泽果然嚷道:“当然不愿意了,家里有珏哥儿和悠姐儿,这里都没有人和我玩。只有小豆子,若是连他也不跟着我,回去之后可真没劲儿。” 在荣泽小小的脑袋里,或者说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京城才是自己的家,对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苏州老宅印象极淡。 黛玉听了荣泽的稚嫩话语,脸上泛起笑意,这孩子,恐怕真的见到了珏哥儿和悠姐儿也早就将人家的相貌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雪琪忙扯着荣泽的袖子,责怪道:“这个时候哥哥、姐姐正忙,你倒是会捣乱,走,和我去收拾你那些破烂去。” 荣泽的小脸皱的几乎没成了个团肉汤包子,“那才不是破烂,是我的宝贝。” 小家伙尚武,加上林致远给他找了个像模像样的师傅,这荣泽就越发的对练武上了心。那位年轻的师傅不但武艺高超,还有一手绝活,专门会坐弓弩,可发于肩膺之间,杀人百步之外。当年上门教授功夫的时候为了彰显一下自己的实力,那师傅当着林致远的面儿做了一架射程极远的绝妙弓弩,当即博得了林致远的好感。荣泽年纪小,不敢叫他学习这个,师傅便想了个折中的好办法,给荣泽做了个精致异常的小弹弓。 这一下子可叫荣泽着了迷,只要一有闲暇便开始拉着弓到处找“猎物”。好在家里对荣泽的管教极严,小家伙也知道手上的弹弓子不能射伤人,便只找那些树上躲藏着的小鸟。 穆华园里和锦华园里可就遭了殃,但凡是个小活物,都没能躲得过去,连黛玉的鹦鹉也难逃一劫,闹腾到后来,只要这小东西一见到荣泽进院子就死命的扑腾。 雪琪说的“破烂”便是荣泽收集的各种弹弓。一听姐姐将自己心爱的宝贝说成是破烂,荣泽自然不高兴,只能专心应付雪琪的刁难,对小豆子稍早时候的嘱托,只能暂且放到一边。 看着两个孩子手拉手出了门儿,黛玉才道:“单给豆子娘一笔钱,叫她领着小豆子找个好营生做,将来别苦着孩子。钱从我这里拿,不必走公中的账上。” 雪雁领了命令下去办事,顺便往账房走一圈,单看有没有错账,府邸一散,那些下人们可都领到了赏银。 巳时刚过,迎春来看黛玉,姐妹俩临别之前自然是有千言万语。黛玉瞧着今日的二姐姐有种别样的风采,却找不到出处,只四下里打量着。 “你这丫头,做什么这样看着我?”迎春被闹得脸泛潮红,不知所措的将并拢的双腿往后拽了拽。 黛玉索性站起身,绕着迎春直转圈,调侃道:“二姐姐定然是有好事儿,你且别瞒着我,只叫妹妹也听听沾沾喜气儿。” 迎春的大丫鬟花姐儿笑道:“林姑娘不愧和我们奶奶是姐妹,我们奶奶的小秘密都瞒不过你,可不就是有了天大的好事儿?” 迎春被这二人调侃的不行,嗔怪道:“就只知道拿我开玩笑。”说着,一只手小心翼翼的捂上了并不显露的肚子。 黛玉惊呼一声:“二姐姐可是……”她赶紧压低声音,悄声问道:“真的是有了?” 迎春羞涩的点了点头,“两个月有余。” “那大夫怎么说?” “还能说什么,只不过叫我多多的卧床休息,好生的调养着罢了。” 迎春面上闪过一丝复杂的情愫,当即被黛玉捕捉了个正着。黛玉只问伺候的花姐儿:“你们家奶奶是报喜不报忧,大夫说了什么,你只管讲。” 花姐儿为难的瞧了瞧迎春,见奶奶频频向自己瞪眼睛,便知道奶奶是不愿意家丑外扬,所以也便只能讪讪的住了口。 黛玉瞧这二人都成了闷嘴的葫芦,却一改往日的追根求底,并不打算问个清楚。贾迎春也不在意,她如今有了孩子,也算是了却了心中最重要的大事儿,所以也只挑那些家长里短的聊,甚至将自己写好的家信托黛玉捎给贾母。 迎春遣退了花姐儿,从自己的衣襟儿里闹出一张薄薄的纸,“我今儿来还有这件事儿最重要。喏……”迎春按着纸张从桌案上滑了过去,黛玉顺势拿起来,是一张两千两的银票 “这是华家昨儿送来的,说是给我的前期分红,整整两千两,还言明年下的时候再送三千。这钱我不能要。” 迎春异常坚定的将银票塞到了黛玉的手心里。黛玉见迎春并不是假客套,便笑道:“给我做什么,二姐姐该找华家的人,他们不会做事,偏偏叫二姐姐心中不快。” 黛玉的激将法很是有用,就见贾迎春忙摆手:“不是,不是,人家很好,只是这钱我受之有愧。华家是看在表哥的份上,我……我算什么。” 要是以前,黛玉也就不再劝了,这种事儿便是如此,救急不救穷,所以哥哥致远只叫华家分一年的红利给迎春,但是今天她却要深劝,“二姐姐……”黛玉将银票塞了回去,“有了孩子,等着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便不是为了自己着想,也该想着肚子里孩子。” 迎春稍有动容,“既如此,我便先收着,将来京城里的铺子或是变卖,或是直接折现给林妹妹,你可万不能拒绝。还有一件事儿,你上次说的对,不能总是坐吃山空。我打算在京城里的好地方买两家铺子,将来回去也好有个营生,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至于念不起书。” 大夫说迎春身子骨弱,要多多的休息,少惹闲气。 可大夫说的好,只是迎春一想到屋子里还有俩姐妹花,这心就难舒畅。也罢,叫他们在一处快活,她只等孩子一出生便自己折返京城。 迎春将银票小心翼翼的加在了怀中,“华家突然这样急着来给我送银票,还悄悄的不敢叫相公知道,当时几乎没将我吓个半死,生怕被人抓住了把柄。” “怎么?那俩姐妹俩又不老实了?” “这倒没有,打从相公从你们府上回去,常对我嘘寒问暖,我只是……想念京城的生活。” 贾迎春的家口蹩脚的很,黛玉只淡淡一笑。迎春察觉到这种情愫,忙说道:“林妹妹此次回去还是住在老祖宗那里吧?到时候你们姐妹们相聚也能有个说话的伴儿。” 迎春的这话倒是提醒了黛玉,昨晚兄妹俩还为这事儿争辩了好久。林致远是赞成叫黛玉领着两个小的住进贾家的,虽然那里有个并不讨喜的王夫人,但是不得不承认,贾母对黛玉的好是没得说,无论潇湘馆也好,西跨院也罢,只要林致远在宫里面深得帝宠……王夫人就一日不敢多做纠缠。 前提是皇上得长命百岁才行啊 ps:运气不好,暖气不好使,现在屋子里冻得要命,打着电暖气也不好使啊。大家注意保暖才是王道~~ 正文 第三三五章 王夫人心中一根刺 第三三五章 王夫人心中一根刺 京城的荣国府里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那些低等的仆妇们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觉,不过仔细观察便会发现王夫人的院子里总会忙碌的很,时不时有串门来的亲戚女眷。 自打元春有了身孕,二太太作为娘娘的母亲心里只有欢喜,日日和颜悦色,连带着伺候的彩霞、彩云等人也零零碎碎的得到了不少的好处。唯一叫二太太心里不忿的是皇上的身子骨不好,若是娘娘还没生人就先薨了,那贾家失去的好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一想到苦命的元春,王夫人便又开始唉声叹气。 彩云端着刚刚洗好的果子笑道:“太太,这是宝二爷叫人送来的,说是今早儿亲自在院子里摘的,二爷并不敢先用,请太太尝头一茬的鲜儿。” 王夫人收起了账册,脸上愁容一消,欣慰的赞道:“也就是宝玉知道惦记着我,什么都想着我,余下的人我能指望着谁?” 彩云心中一动,继而笑盈盈的说道:“太太这话可就不对了,宫里面咱们家娘娘难道就不心疼你?端午节送了太太一套金面翡翠首饰,谁看了不竖着大拇指头夸赞一声。”王夫人果然更加愉悦,彩云忙再接再厉说道:“况且,太太不是还有个兰少爷嘛……学问是顶好的,整个国子监里谁不知道” 王夫人坐在凉塌上,手中摇着芭蕉扇,一听这话只管将东西随意的放下,点头叹息,由不得赶着彩云叫了一声:“好孩子,你这话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x盼夜盼的能有什么?还不是娘娘顺顺利利生产,宝玉将来光耀门楣,至于兰哥儿,嗨……只要能中个举人,不辱没他父亲少年得志的名声就好了。” 王夫人一想到贾珠便止不住的伤心。 彩云忙赔笑道:“太太别难过,兰少爷将来是个孝顺的。” 上月初,原在外地的贾政托人给国子监的祭酒大人写了封信,想将贾宝玉和贾兰同时托付在太学博士的名下专心苦读,将来博得个好前程。谁知道贾宝玉刚去了不到一天便说犯头疼,死活不愿意再前往。 他也就是打量着自己的老子不在,若是贾政在家,贾宝玉哪里就敢这般张狂? 贾母很是心疼孙儿,从此只叫贾兰一人独自前往。那国子监的祭酒原是李纨父亲的门生,知道是李家的外孙当即便高看了一眼,李纨喜的不行,忙恭恭敬敬的备齐了二十四样拜师礼,私下里叫贾兰送给博士大人。 对于贾兰,王夫人是又爱又恨,说这孩子聪明伶俐,但是到了关键时刻偏又愚钝的要命,宝玉尚未有所成就,兰哥儿倒是在外面扬了名。 王夫人长叹一声,似乎在为贾宝玉的前程为担忧。彩云掂量着语气,低声道:“况且太太名下还有个环哥儿……”彩云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王夫人的脸色,见对方并没有露出以往的厌烦,便壮着胆子继续说道:“环哥儿虽然不争气,但到底是个男孩子,太太好生的教养着,指不定就成了咱们宝二爷的左膀右臂。” 王夫人眼前一亮,可不是,除了贾环,宝玉再没一个亲兄弟。虽然赵姨娘叫人生厌,不过这段日子以来她失去了老爷的疼爱,便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有些不知所措,越加的在王夫人面前讨好做小,只盼着家中的女主人不会落井下石。贾环也跟着乖巧了几日,若是……若是真像彩云说的,宝玉将来把他当个牛马来使唤也未尝不可。 “话是赵姨娘叫你说的?”王夫人不怒反笑。 彩云心中早就颤抖的不行,只是嘴上仍旧硬撑着,淡淡回道:“太太知道,赵姨娘虽然常来找我要花样子做活,但彩云的主子却只有一个,彩云一家承着太太的恩典,若是敢对太太有二心,只叫老天狠狠的惩罚彩云一家。” 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院子里传来一阵奔跑声,二太太脸上顿时灿如桃花,眉角微微有些细纹,还没等来人撩起珠帘进门,她便已经轻声笑道:“我的儿,快来。” 帘子外隐约可见一人,穿着水蓝色的缎子袍,上下滚着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间系着玉带,缀一枚麒麟双环明月佩,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最晃眼的便是那脖子上挂着的那块宝玉。只有雀卵大小,灿若明霞,莹润如酥,由五色花纹缠护,其主人不是贾宝玉还能是哪个? 就见贾宝玉听得王夫人唤他,便||乳|燕投林般一股脑儿的扎进了王夫人的怀里。这样热的天,母子俩就在一起腻歪着,王夫人爱怜的摩挲着贾宝玉头:“可是在老太太那儿用了午饭?” “是,太太也已经用了?” 近来贾家的女眷多,贾母便免了两个儿媳的伺候,每每用饭的时候都只叫李纨一个在旁边伺候而已。王夫人笑道:“用过了,我看今日大厨房里有碗樱桃肉,给你们送了过去,可是吃了?” 宝玉腾的从王夫人的怀里坐了起来,笑道:“好吃的很,可惜林妹妹不在,她却是最爱吃这个的。” “林妹妹”三个字一出,王夫人眉头不可察觉的一皱,宝玉这孩子,一点不知道自己的良苦用心,都已经多久了,还没忘记那个小狐狸精。 彩云瞄着贾宝玉,闪过一丝不屑,呆愣愣的就想起了隔壁小院里住着的贾环…… 贾宝玉并未察觉到屋内二人的异样,只兴高采烈的说道:“不过,林妹妹马上就回来了,我和老祖宗商议,索性大家凑了份子,等林妹妹一进家门,大家便为她接风洗尘。” 王夫人一把攥住贾宝玉的手腕,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你说谁要回来?” 贾宝玉看着母亲的脸色,觉得有些奇怪:“自然是林妹妹了。哦,对了,”贾宝玉恍然道,“母亲还不知道,林家派人来,说林妹妹和林家表哥近日便要回京,老祖宗刚得知消息便叫人去收拾潇湘馆了。” 王夫人暗骂贾母多事,但是嘴上却道:“你这傻孩子,林姑娘便是回京也要住在他们自家的宅子里,哪有住亲戚家的道理。” 贾宝玉梗着脖子嚷道:“太太才不清楚呢,蔷哥儿都来了信儿,说是林家表哥要奉旨进宫伴驾,林妹妹和他们家表少爷、表姑娘没人照料,请老祖宗多多的帮忙。” 王夫人一口浊气险些没呛在嗓子眼儿里,没等开口,就见贾宝玉撇了撇嘴:“王爷那里常有人议论林家表哥,说他在幽州贪墨极重,黎民百姓总是受苦。要我说这样的官不做也罢,连以往对林表哥赞赏有加的王爷也时常皱着眉头,可见他在朝中的官声了。” 其实最叫贾宝玉不忿的是……林家表哥这样的人品,皇上却那样宠信他。这才到幽州任职多点儿的时间在皇上病重的时候被召回了帝都?还是宫中伴驾。试问天朝有几人能有这样的殊荣? 王夫人没在意儿子冒酸水的话,反而问道:“蔷哥儿捎的信儿?” “可不就是蔷小子,他的长随还没走呢,估计这会儿工夫该往东府里大哥哥那儿去了。” 王夫人好言哄着贾宝玉:“既然林姑娘来常住,咱们便不能怠慢,你去潇湘馆瞧瞧,若是差了什么只管到为娘这里来支。” 贾宝玉等的就是这句话,跪在王夫人休憩的梨香塌上敷衍似的磕了两个头,兴匆匆的就往外跑,彩云担心他摔倒,一个劲儿的在后面喊“小心”。 贾宝玉刚出门,王夫人就命人叫来了贾蔷的长随,目光中只有阴霾:“林家的人什么时候到?” 那长随小心翼翼的跪在地上,根本不敢抬眼,“回太太,小的一路快马奔驰,昼夜不停,勉强能比宫里面的官船快上两日的时间,这会儿工夫林大人只怕已经到涿郡了。” 贾蔷的长随叫林致远为林大人,而不是什么表少爷,王夫人自然听出了里面的门道,她冷笑道:“你们家少爷也成亲了,娇妻美妾环顾周围,又有官职在身,想必就不大在意我这个做长辈的话了。只是你回去告诉贾蔷,别忘记了他当初是怎么求的我,要是没有娘娘给他疏通,凭他能做了主簿的位置?” 长随忙道:“不敢不敢,小的来时老爷千叮咛万嘱咐,叫小的见了太太一定要来请安。” 贾蔷一成婚,辈分顿时就长了一截。 王夫人见对方倒是识趣,便叫他一五一十的将林致远于幽州这大半年来的所作所为说了个清清楚楚。 贾蔷早有预备,他不愿意得罪林致远,更不愿意招惹二太太,两相取舍之下,便叫告诉长随,只要二太太问林大人的事儿,便如实交代。 贾蔷还是对贾元春的肚子抱有着无限的期待。 长随娓娓道来,说到招标会的时候,王夫人眼睛竟有些直,待听得结算的银两,王夫人忙问:“林致远能得几多少?” 长随脸上止不住的得意:“怕是有几万两。”没说出口的是,连他家爷一并得了五百两,幽州知府衙门上上下下没一个落下的,这才是林大人的豁达之处。 王夫人却面色阴沉,脑袋里就不断闪现出娘娘的话……宫里面没有银子,那是寸步难行 ps;明天一更会在中午发小荷睡觉去了,好久没睡饱觉了。 正文 第三三六章 林黛玉再进荣国府 第三三六章 林黛玉再进荣国府 林家进京的这一日偏赶上下了绵绵细雨,虽然不大,但是打在身上总是黏答答并不舒服,贾宝玉得知今日是林妹妹回城的大日子,非叫嚷着要跟着管家林之孝去城外迎接。 贾母心疼的不得了,当着一屋子的人搂着贾宝玉,“好孩子,你林妹妹那样多的人照顾,难道还会被雨淋湿了?放心放心,林之孝一见到人就会将你妹妹领回来。” 这才是贾宝玉的初衷,他只怕林家表哥将林妹妹送回莲花胡同。贾宝玉像拧麻花似的在贾母的怀里撒娇,叫底下坐着的几个姐妹看的直抿嘴。 薛宝琴拿着帕子掩嘴笑与薛宝钗道:“宝哥哥和林姐姐的感情真好,难怪他们竟成了一家子。” 薛宝钗敷衍的点点头,心中却在想别的事儿。薛蝌被困凉州,这么重要的大事儿薛家母女俩却谁也没和薛宝琴说,小丫头只当自己的哥哥去外地做生意,不过是三四个月就能回来。倒不是薛宝钗做人不厚道,而是凉州郑家张口就是五万两的白银……银钱不到,绝不放人。 可是薛家哪里有这些银子? 当初勉强凑的钱都搭在了货里,连现在一家子的吃喝都要靠王夫人接济。 王夫人现在也摸清了薛姨底细,知道这娘俩没什么积蓄了,还有个傻子瘫在床上,便不愿意搭理,每日走动也不像往日那般勤快,连姐妹俩私下约定的婚事也绝不开口再提。好在王夫人爱面子,怕两府这些妯娌媳妇们知道薛家的没落,给自己丢人,便总不提叫薛家离开的事儿,只是一应供给悄悄的走了公中的账目。 薛家如此艰难,但薛宝钗还能如此淡定,不得不说这女孩子心机城府之深,远远胜于她娘亲和姨母王氏。 众人说笑间,外面的雨是越下越大,贾宝玉有些坐不住了,便道:“真真的晦气,哪日不好,林家表哥偏选了这么一个日子进城。”语气尽显埋怨。 探春笑道:“二哥哥可是糊涂了,林家表哥是日赶夜赶,只盼着早早的回来,难道还要掂量着日子?纵然明儿才是好时辰,林家表哥身边有钦差跟着,想必也是身不由己。” 邢夫人苦着脸,冲着贾母叹道:“也不知道我们二丫头现在怎么样了?这孩子……知道蔷哥儿捎信回来,也不给咱们报个平安,难道一点也不想念我这个做母亲的?真是……”邢夫人正要再埋怨几句,却被贾母狠狠的打断了:“休得再胡言,二丫头是曲家的媳妇,今后是打是骂只曲家说了算数,你少惹是生非。” 邢夫人委委屈屈的不再吭声。 跟在邢夫人身后的邢岫烟低声安慰道:“姑母放心,此次林妹妹回来,必定会带着二姐姐的消息。”邢岫烟依旧是那袭半新不旧的粉蓝印花交领褙子,下面简简单单的白底绣花马面裙。往姐妹中一站,显得越加的寒酸。邢夫人为这事儿不知道骂了邢岫烟多少回,嫌弃她给自己丢脸,但是每每克扣侄女月银的时候倒不见邢夫人有什么不妥。 听得邢岫烟的话,邢夫人正没地方可以出气,便兀自的瞪了侄女一眼,鼻孔出了两道冷气儿。 离着她们最近的当是李家的两个小姐妹,李玟、李琦。见邢岫烟的窘境,李琦有心帮忙说两句好话,却被李玟紧紧拽住了手,对方的修长的指甲深深的陷到了李琦的嫩肉里。 “姐……” 李玟狠狠的瞪了妹妹一眼:“休要多管是非。” 李琦和李玟虽是姐妹俩,但是远见和卓识远不及姐姐,心肠又软,平日里看个戏也能悲伤好久,反观长姐李玟,事事精明,差不多和探春似的。李纨最喜欢这个堂妹,只希望将来她能嫁个好人家,也不算是辜负了叔叔的遗愿。 李纨站在贾母的身旁,眼睛扫过李家姐妹俩,不动声色的向贾母说道:“兰哥儿今日没去学里,不如叫他出去迎一迎吧毕竟……林家表弟现在身份不比从前,若林之孝没将人给请来,岂不是辜负了老祖宗的一片盛情” 贾母有些心动,又见是李纨主动提出来的,便言笑靥靥的拉住了李纨:“好孩子,还是你想的周到,告诉兰小子,见了他林家叔叔要有礼,别失了咱们荣国府的礼数。” …… 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听的外面小丫头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老祖宗,林大人和林姑娘已经进府了。” 贾宝玉“腾”的就站了起来,眼睛放光,几个跨步就走到丫鬟跟前:“到了几门儿?” 小丫鬟笑道:“说是刚进正门,大老爷和东府里面的珍大爷陪着呢” 一直没做声的王夫人心里不是滋味……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叫贾家大开正门,还需几位爷出去迎,真真是叫人咽不下这口恶气。 贾宝玉不能理解母亲的心思,连连叫袭人准备自己的雨具:“前儿北静王送我的那套斗笠和棠木屐快些拿来,我要出门儿。” 袭人虽答应着,但却看向了王夫人请示旨意。 她这点小动作哪里能瞒得过贾母,贾母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登时便引得众人来看,贾母冷声冷气儿的说道:“宝玉的话难道你没听见?” 袭人吓得冷汗直流。若说袭人这辈子最怕的只有一个贾政、一个贾母。至于王夫人……袭人早就看明白了,不过是个纸糊的老虎,唬不了人。袭人巴结着王夫人,只是为了将来自己能得到更好的利益。 袭人唯唯诺诺的领着贾宝玉去后面穿蓑衣。贾母当着探春等一干姐妹的面儿与王夫人说道:“这个袭人……我原先见她还好,如今大了,心也散了,只怕将来留在宝玉身边倒是成了祸害。” 王夫人忙赔笑道:“老太太说的是,这孩子自打出事儿之后,总是恍惚的很,但是我想着,她到底跟着宝玉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咱们贸贸然的将袭人打发了,只怕要叫府里一干老人儿心寒。” 袭人虽然不得力,到底是王夫人安插在宝贝儿子身边最得力的人选,花费了几年的工夫去调教,眼瞅着宝玉要成家立业,要娶个贤惠的妻子回来,那时正经的二奶奶一进门,王夫人就更需要袭人在宝玉的院子里盯着了。 所以尽管袭人有这样或那样的不好,王夫人却依然愿意为她说情。 惜春冷眼看着这婆媳俩之间的暗涌,嘴角半是讽刺的挑了挑,好在没人瞧见,否则又是麻烦事儿。四丫头是宁国府出来的,贾母和王夫人之间闹腾得就是再不堪,在她眼中却也是都“外人”的事儿。 然而三姑娘探春却不能当做没看见。探春忙笑道:“老祖宗,你前儿还夸赞那道蜜饯做的好呢,可不就是袭人做的?”王夫人脸上闪过赞许的神色。 贾母一愣:“袭人?她什么时候还有这门子手艺了?” “是啊,老太太,我瞧着袭人那丫头也是个实在的,不耍花心思,宝玉身边就差这样的人。”坐在下首位的薛姨妈免不了为王夫人圆场:“袭人是从老太太身边出来的,得老太太教导那些年,岂是等闲丫鬟能比拟的?” 正说着,袭人跟着贾宝玉从后面的碧纱橱里走了出来。宝玉一身的红绫轻纱短袄,系着绿汗巾子,膝下露出油绿绸撒花裤子,底下是掐金满绣的绵纱袜子,靸著蝴蝶落花鞋,再披上蓑衣戴着斗笠,活脱脱的一个渔翁。 众姐妹哄笑起来,连贾母也忍俊不禁,扶着大迎塌上的靠枕笑道:“快来叫我瞧瞧,这是哪家儿的猴儿?” 贾宝玉扭捏的蹭到了贾母身前:“老祖宗,我得赶紧去了,免得叫林妹妹久等。” 贾母点点头,亲自伸手将宝玉戴着的斗笠系好,“去吧,去吧,你们兄妹的感情好,这是天大的缘分。” 贾宝玉得了令,兴奋的大叫一声,转身就跑了出去,蓑衣带起的劲风呼啦啦的作响。王夫人忙指着袭人:“快跟上去,免得宝玉滑到。” 袭人恍然,急忙追了出去,廊下自然有婆子殷勤的给递伞。 王夫人小声的嘀咕道:“刚来就不安分。” 探春、李玟、李琦等姊妹只当没听见,更不会傻傻的以为王夫人在说贾宝玉。 不大会儿的工夫,贾母等人就听见外院传来贾赦的笑声,小丫鬟在门外回禀道:“老太太,大老爷和珍大爷来请安。” 李纨忙冲着李玟和李琦俩打眼色。两姐妹自是从堂姐那里听说过贾家这二位爷的诨名,忙将身子往后藏了藏。薛姨妈也不由得将宝钗并宝琴掩在了身后,独三姑娘探春和四姑娘迎春起了身往前迎,亲自去挑帘子。 竹帘子一撩,只见大老爷贾赦弓着腰,侧身让与一人道:“善公公快请。” 率先进来的竟不是林致远,而是一位面皮儿白净的中年宦官。 贾母等人忙起身。善公公笑道:“贾老太君,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贾母眯着眼睛瞧来瞧去:“这位公公是……” “三十年前老太君进宫朝贺的时候,咱们在太后的宫中见过一面的。” 太后……贾母没应过神来,三十年前婆婆逝世,自己才晋了品级有资格进宫朝贺,可却没去过什么太后的殿阁啊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ps:出了点小意外,才写完本章,加更稍后~~~ 正文 第三三七章 一锤定音黛玉迁居 第三三七章 一锤定音黛玉迁居 (拼命提醒自己要二更,昨晚稍稍睡了一小下,醒来一看,已经是今天下午了~~我肿么介么能睡呢??) 善公公见贾母迟迟不回应,了然的笑笑:“老太君真是贵人多忘事,当年太后见你温婉有礼,气度非凡,还赏赐了一支金镶珠宝松鼠簪与你……” 贾母恍然醒悟,这善公公说的可不就是当年的宠妃冷氏。先皇后宫三千佳丽,然此女子最为得宠,先皇后早逝,皇帝虽未重新立后,但是后宫上下的打点都靠着这位冷氏。彼时,后宫尚有j人作祟,头一个便是黄太妃,她气愤儿子未能登基,便死活不愿意出宫,处处与皇帝为难。忠顺王就在外面煽风点火,而他的母亲太妃娘娘便在后宫扶持新势力,打算残害先帝的子嗣。 便是这个时候,原冷贵妃挺身而出,以雷霆之击处置了那些卑劣小人,又将黄太妃幽禁在殿阁里,冷贵妃日日去请安纳福,膳食上更是小心翼翼,叫外人丁点察觉不出不妥,只是太妃娘娘却失去了自由,从此以后她几次三番的想要出宫与忠顺王团聚,但是都被冷贵妃婉言拒绝了。 她的儿子登基之后头一件事便是给自己的母亲正名,追封谥号为庄穆皇后,从此宫人提起陛下生母,便只有一个冷太后,而不再有冷贵妃。 贾母对太后的名号陌生的很,但是善公公说的金镶珠宝松鼠簪却是怎样也忘记不掉的。想当年这件宫中的赐予叫贾母在众多的妯娌女眷中甚是风光,也愈加坚定了叫自家闺女进宫参选的决心。 “原来是太后娘娘宫中的故旧,公公快请上座。”贾母忙伸手让善公公与侧位上座,那边薛姨妈早就起身让了位置。 “不知道公公来是……” 善公公笑道:“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这不,咱家奉了皇上的命去幽州宣林大人进宫伴驾。船至通州码头,宫中来了快马请林大人,只是这林大人心中惦念自家妹子,本要亲自托付老太太照料,心中又怕劳烦老太君,咱家便请缨受命前来送林家的小姐。” 众人这才恍然,贾母只笑着招手叫了一直在后面等候的黛玉:“玉儿快来。” 黛玉轻步缓移,将置步与贾母近前,半身一蹲便要跪倒在贾母身前。贾母忙扶起了黛玉的手,眼圈发红:“好孩子,一路辛苦了。” 黛玉却并未见半点忧伤,只笑着抚上了贾母微微有了皱纹的手:“劳烦老太太挂牵,玉儿一切皆好,只是今后几日要叨扰老太太并几位舅母姊妹。” 贾母听这话有些刺耳,便知黛玉是说给王夫人、邢夫人来听,贾母沉声道:“都是一家子的亲眷,玉儿在我这里,我看谁敢多舌。” 一番震慑叫下面顿时鸦雀无声,大太太不怀好意的看向王氏,却见王夫人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探春等人低着头不知所措。邢夫人隐隐觉着自己占了上风,便笑道:“这位公公,不知我们家表少爷进宫所为何事?陛下可是要久留与他?” 贾母冲邢夫人微微点头,对大夫人这个时候的灵机应变很是满意。 善公公面有舒缓:“前一阵子陛下多有不适,法华寺的主持大师便说这是焦躁之症,非药物可医,只需找人在陛下面前多诵经读文便可。佟太傅与大学士便推选了林大人,咱家这才奉旨到幽州请人。” 贾母面有了然,心中却不以为意。皇上病重的事儿是瞒不住的,早五六天前三皇子临朝听政,宫中就已经传出了消息。加上贤德妃有孕,王夫人进宫探望,母女二人一番私语,宫中是什么境况贾母早就一清二楚。 贾母断定……林致远进宫绝非表面这样简单。 贾赦、贾珍等人将善公公请到了外院去用饭,贾母的上房里只剩下一干女眷,气氛顿时热闹起来。贾宝玉凑在黛玉身边,“好妹妹,我们可想你了,还以为你要在那穷山僻壤之地呆上三年五载,没想到老太爷开恩,竟叫我们提早相见。” 黛玉拈着帕子一点贾宝玉,趁机叫两个人拉开了距离,只轻笑道:“你且见识浅薄,哪里知道那幽州的好处,竟比京城也小不了几分,况那里物阜民丰,你若去了只会流连忘返,乐不思蜀。” 薛宝琴没什么心眼儿,听了黛玉的话还跟着打趣贾宝玉:“宝哥哥只怕从没出过京城吧,那外面的世界大得很,我听我父亲说过,幽州有些依附天朝生活的夷族,那些女子手艺最精巧,便是咱们天朝女子也要自叹不如。” 贾宝玉嘿嘿一笑:“我只去过金陵,还是三四年前的事儿了。如今那里什么光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既然此地甚好,林妹妹可是给我们带什么小玩意儿了?” 黛玉少不得将礼物一一分发给众人,连不在荣国府的史湘云也未落下。李玟、邢岫烟等人频频道谢,觉着这林家表姑娘小半年未见,似乎多了几分的沉稳,倒不似偶尔听见的那些谗言中不堪。 贾母笑盈盈的看着孙儿孙女们玩耍在一起,又见黛玉的小表弟荣泽虎头虎脑坐在小杌?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19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19部分阅读 杌子上瞧热闹,便笑与薛姨妈道:“姨妈瞧,我这外孙女一回来,家里便多了好些的热闹,连我这把老骨头都硬朗了许多。” 薛姨妈道:“这才是骨肉亲情,老太太今后只管享这儿孙的福吧” 宝玉聪明俊朗,黛玉婀娜多姿,探春精明能干,惜春娇小怜爱……这四个孩子加上一个云丫头,都是贾母的心头肉,只盼着她们都团聚在自己周遭才好。 “对了,”贾母问着脸色不善的王夫人,“潇湘馆是谁在打理?” 王夫人兀自盯着黛玉看,薛姨妈忙用胳膊肘顶了一下她才顿有觉悟。“哦,是……” 王夫人有些语塞,并未听清贾母问的是什么。薛宝钗忙接道:“老太太,林妹妹那里是我和探春妹妹一起去收拾的。” 王夫人冲薛宝钗送上感激的一笑,回应贾母道:“正是宝丫头和探丫头。这两个孩子知道林姑娘要回来,怕底下的婆子们做事不细致,便领我这里的对牌,亲自去布置的潇湘馆。只是……” “你有话且直说。” 王夫人倍感为难的看向荣泽、雪琪两个:“当时以为只有林姑娘来,所以依旧预备的是潇湘馆。可是老太太知道,潇湘馆总共也不过小小两三房舍,更是一明两暗,若林姑娘领着弟妹去住……怕是不大够。” 王夫人故意不在之前提,便是存心给黛玉难堪。自打贵妃娘娘预备省亲,贾家采买了几十个小戏子,都安排在了梨香院,原林家进京时借住的西跨院更是给了薛家人。 贾母显然有些意外,转念一想便明白了老2家的诡计。 潇湘馆是园中的最好的景致之一,游廊曲折,粉垣萦绕,关键是它与宝玉住的怡红院是遥遥相对。贾母再想不出哪里的舍院能与潇湘馆相提并论。 王夫人见贾母沉默不语,心中暗暗得意,自以为能看到黛玉的窘态。谁知黛玉却道:“原来二舅母忧心的是它。这也不妨事,临下码头的时候哥哥曾与我交代,叫我事事听从老太太的吩咐,若是舅母为难,我便像小时候一般住在老祖宗的碧纱橱里也是极好的。两个弟妹年幼,半点离不得我,便略占一占老太太的套间暖阁,这就是老太太心疼我了。” 王夫人却没吭声,大太太忙道:“这可使不得,那时候姑娘才多大点,如今已经过了及笄之岁,如何这样委屈。若我说……二丫头已经出阁,她的缀锦楼上下两层,最是宽敞不过,莫不如就叫林姑娘去那里住。” 大太太的积极贤惠正是要打王氏的脸面。王夫人和薛姨妈同时色变,暗恨邢夫人多管闲事。 贾母正犹豫着,贾宝玉却嚷道:“林妹妹是住惯了潇湘馆的,她最爱那千百竿的修竹,如何能叫妹妹移居?” 贾母便好言劝慰道:“宝玉,这不是潇湘馆里住不下嘛?况且你林妹妹离着你也不远,仍旧是住在园子里。” 贾宝玉仍有不忿,薛宝钗却道:“老太太,我有一个办法不知可行与否?” 众人齐扭头看去,薛宝钗淡定自若,“前一阵子三妹妹管家理事,我们便说兰哥儿的年纪也不小了,不能总是与大嫂子挤在一处,可巧园子里有几处轩馆闲着,或是红香圃,或是凹晶馆,却总没紫菱洲来的妙。咱们莫不如叫兰哥儿带着丁家小表弟一起住进去,他们两个是平辈,兰哥儿的年纪又稍长,想必能将这孩子照料的极好。” 众人纷纷点头,都言此主意甚妙,贾母便笑着望向李纨:“你觉着呢?” 李纨忙道:“若真是这样,我便替兰哥儿多谢老太太了。” 贾母大笑:“你这孩子,说你老实一点不假,你那稻香村里人多也不早来回禀,倒委屈了玟儿、琦儿两个好姑娘。” 李玟、李琦忙羞涩的点下头不语。 “既这样,就按照宝姑娘说的办,找人去收拾缀锦楼,选个好日子叫兰哥儿和表少爷一起搬进去。” 一锤定音,贾母的话再无人敢反驳…… ps:今天一定有二更,死活都更新~~现在就去写。 正文 第三三八章 紫鹃悔意惜春震怒 第三三八章 紫鹃悔意惜春震怒(二更) (二更送上啦~~) 平日里少了黛玉也没觉着怎么样,但是现在多了她,大观园里顿时像多了几分生机似的。贾宝玉左蹦右跳,一会儿凑到黛玉身边说笑两句,一会儿在路边采枝芍药。看花的老婆子眉开眼笑的望着贾宝玉,还道“莫要扎了二爷的手。” 宝钗的丫鬟莺儿坠在后面,努着嘴看不惯这些小人的嘴脸,便与薛宝琴的丫头小螺儿说道:“前儿我不过是采了几枝柳树芽编花篮,那婆子便横眉冷对的,如今却对宝玉这个嘴脸,真真儿是可恶。” 小螺儿笑道:“等你做了宝儿奶奶的陪房,看谁敢再给你脸色,她们都巴不得舔你的鞋底儿呢” 莺儿大窘,作势要捶小螺儿的肉,两人一阵笑闹,惹得周遭的袭人、侍书等人频频回头。 花花簇簇的一群人向潇湘馆内来,一进院门,只见满地下竹影参差,苔痕浓淡,叫众人莫不想起《西厢记》中所云的“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露泠泠”二句来。 贾宝玉讨好的说道:“林妹妹不知,你走后我是常来,这里的一草一木我都叫婆子好生的照顾着,并不敢有人偷懒。”贾宝玉想到了什么似的,扯着嗓子喊道:“紫鹃,紫鹃” 黛玉眼皮一跳,房内闪身出来一人,泪盈盈的望向黛玉,哽咽道:“姑娘……” 探春忙瞪了一眼贾宝玉,二哥哥这呆子,明知道林姐姐和紫鹃之间有罅隙,还敢明目张胆的叫紫鹃来潇湘馆,可不是要叫林姐姐发怒。探春嗔道:“大热的天也不叫我们进去喝杯茶,林姐姐这东道主做的可不地道。” 雪雁听罢,忙挤到紫鹃跟前,用后背将紫鹃给遮挡得严严实实,“宝二爷,各位姑娘们快往里面请。” 众人将紫鹃远远的甩在了后面,雪雁将要进门,紫鹃却拉住了她的衣角:“雪雁……” “姨娘拉我做什么?”雪雁硬生生的回了句。紫鹃的脸登时就红得几乎滴血:“你如何能这样说我?” 雪雁见众人已经进屋,索性摔了帘子看向紫鹃:“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当初既要跟着宝二爷,做什么又假惺惺的来巴结姑娘。今后你只可去做你的姨娘,用不着来找我们。”雪雁脚下一动,便要进屋,紫鹃低喝道:“你且站住。” 许是紫鹃以前的余威犹在,雪雁不由得站住了脚,只是并未回头。 紫鹃也不会理,只自顾自的说道:“枉我们两个当姐妹这些年,以前的情谊你是荡然无存,我不求雪雁你在姑娘面前为我说话,可当别人在诋毁我的时候,难道你也要眼睁睁瞅着?若真是如此,我只当后悔认了你这个妹妹。” 紫鹃的眼泪刷的一下珠子般淌了下来。 “那…… 那你为什么贪图富贵,偏要做宝玉的姨娘。”雪雁讷讷的问道。 “姨娘……”紫鹃自嘲的一笑,“我怎敢奢望这样的名分。”雪雁惊讶的微张小嘴:“可是刚才麝月悄悄和我说,你已经是定下了名分呀。难道还有假的?” “麝月是怡红院里公认的第二个袭人,连二太太都赞她好,麝月和袭人两个拧成了一股绳,专门对付我,她的话你也能信?” 雪雁怀疑的看向紫鹃,在她的印象里麝月最是大气爽利,虽然对宝玉尽心尽力,但是却看不出丁点的儿女私情,至少与袭人紫鹃比起来,麝月要光明磊落的多。 紫鹃似乎看出了雪雁的踌躇,便笑道:“你不信?只等着瞧吧,姑娘一回来,大爷再得了圣宠,这园子里不定要出什么幺蛾子呢。” 雪雁沉默不语,却将紫鹃这后两句“大爷得了圣宠,出幺蛾子”反复的琢磨,再看着紫鹃清冷的样子……似乎若有所思。 潇湘馆里,众姊妹纷纷落座,贾宝玉不知打哪里端来的一碗茶:“林妹妹快尝尝,这是我早上起来叫人冲的枫露茶,要三四回才出色的,我估摸这妹妹这会儿要进家门,才叫她们又弄的。” 可惜一番殷勤黛玉并不领情,只是笑道:“众姐妹们未吃,我如何能先用?” 贾宝玉端茶的手僵在半空中,不知所措的看向黛玉。惜春年纪最小,上来就将茶碗接了过来:“正好我有些口渴,二哥哥可否赏了小妹这口香茶吃?” 贾宝玉忙不迭的说道:“四妹妹尽管用便是,这枫露茶是昨儿锦乡侯家送来的,共有半斤多呢,我稍后的时候便送与四妹妹去。” 惜春一听“锦乡侯家”四个字,当即没了笑颜色,甩手就将茶盅重重磕在花桌上,一盏茶洒了多半:“谁要他家的东西,没的污了我的口。” 贾宝玉不明所以的看向三妹妹,并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得罪了惜春。 贾探春心中叹气,这等恶人又要她来做,便只得在脸上堆起笑意,拉住惜春的手劝道:“四妹妹又胡闹了。” 谁知这一句话可是点着了炮仗芯儿,贾惜春一扬袖子,探春险些一个趔趄,惜春怒气冲冲的喊道:“我怎么胡闹了,你们卖了二姐姐,如今又来打我的主意,可惜我却不是二姐姐那软绵绵的性子,由得你们揉捏,若是将我逼急了,我只管绞了头发去当姑子。” 薛宝钗忙拦着惜春:“好妹妹,谁也没说什么,你且别气,若是这话被老太太听见了,她该多伤心。” 也就是老祖宗还能压住惜春,待听得薛宝钗的话,虽仍旧有许多的牢马蚤要发泄,但是当着满屋子不知情的人,惜春也只能憋下这口恶气。 薛宝琴早就吓傻了,来贾家这些日子,见到的只是姐妹们互敬互爱,如何见识过惜春这等耍泼的样子?别说薛宝琴,就是李玟、李琦也惊诧莫名,不敢往前凑合。 还是邢岫烟跟着薛宝钗将哭哭啼啼的惜春送出了潇湘馆,往暖香坞去。 李纨原在前面先伺候老太太午睡,等到了潇湘馆的时候,一场闹剧已然见分晓。贾宝玉讪讪的坐在椅子上无精打采,袭人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几乎没将个潇湘馆当成怡红院。薛宝琴和李玟、李琦正与黛玉说悄悄话,而探春则眼神空洞的看向后院的大株芭蕉。 李纨长叹一声,少不得上前描补描补这僵局 ps:小荷现在去写明天的内容,明天有饭局,怕回来赶不及啊。冷冷的天很适合是烤肉滴五花肉,俺来也~~ 正文 第三三九章 卖女求荣贾家伎俩 第三三九章 卖女求荣贾家伎俩 薛宝琴正对着门口,一见李纨率先站了起来:“大嫂子。”黛玉等人也忙着起身。 李纨一一将人按在位子上,又拣了张临窗的贵妃椅坐了,张望了一下,“怎么,表少爷和表小姐呢?” 黛玉笑道:“雁蓉将这两个领到隔壁午睡去了。”李纨点头赞道:“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回来,便是个大人也要伤元气,何况是两个孩子。呀,咱们在这里说话不会惊着他们吧。”两眼中泛起一道温润的光芒,黛玉知道大嫂子这是话里有话,便笑道:“大嫂子放心,两个孩子倒下便能睡着,纵使是打雷也不见得听见半分。” 李纨见黛玉知晓自己的意思,欣慰的点头,林姑娘出门一趟,倒是长了许多的见识。 李玟对堂姐的话似懂非懂,无奈李琦和薛宝琴就不大明白了,薛宝琴娇笑道:“大嫂子来的正好,我们才和林姐姐说呢,老太太叫大家凑了份子,专门给林姐姐接风洗尘,谁知道人家根本不愿意。” 黛玉不好意思的说道:“如何能叫大家出这个钱,很该是我置办上几桌的酒席才是。” 刚才还没个精气神儿的贾宝玉一听黛玉的话,像点了炮仗似的,嗖的窜到李纨的身旁:“好嫂子,老祖宗叫你帮着置办,你可要为林妹妹请几个最好的戏班子,咱们府上好久没这样的热闹了。” 李纨忙叫人搬把椅子过来,贾宝玉知道是为自己准备的,笑着道谢,一屁股便压在了上面,“嫂子若是允了,我便叫我那个兄弟柳湘莲并琪官一起来唱个堂会,保管叫老太太喜欢。” 李纨笑着摆手:“罢罢罢,我的小爷,你也不瞧瞧这是什么时候。上面那位还病着呢,咱们这些公侯之家越发的该小心翼翼,老太太刚才还刻意嘱咐我,莫要太过奢靡,你若是喜欢听戏,只叫咱们自己家的十二个小戏子在藕香榭的水亭子上给你唱一出,可使得?” 贾宝玉有些不情愿,期待的看向黛玉,希望黛玉这个时候能为自己求情的话。 薛宝琴拉了贾宝玉的衣角,“好了好了,咱们叨扰了林姐姐这些久……不是说要给我瞧瞧你新得的端砚?”薛宝琴不由分说的拉走了贾宝玉,李玟和李琦得到李纨的暗示也忙跟了出去。 屋中便只剩下探春三人。 “大嫂子,四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发了这样大的火气?锦乡侯又是谁家?” 李纨一早听探春的丫头侍书回了内情,见黛玉这样问,便也不瞒着:“嗨,这事儿说来话长。这锦乡侯原是史家的一门亲戚,按照辈分,锦乡侯还得管咱们老祖宗叫一声姨母,因当年老侯爷与咱们老太爷在政务上有些纷争,贾家也不常和锦乡侯家走动。前几个月,他们家的小女儿被封了三皇子的庶妃,大家也未过于在意,谁知道现在三皇子飞黄腾达,连带着锦乡侯家也开始抖起威风来。东府里的珍大爷不知怎么想的,欲在暗地里和锦乡侯家说亲,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是他们家的小儿子,今年十八有余,却低不成高不就,日日寻花问柳,在京城里的名声极坏。这锦乡侯夫人是个眼力高的,非要给儿子找个家世清白,沉着稳重的姑娘。珍大爷只略提了一提,他们家便四处找人打听四姑娘的名声。” 黛玉皱眉道:“这岂不是要坏了四妹妹的清誉” “谁说不是这个理儿。两家还没定亲呢,就闹腾的满城风雨,现在但凡与咱们家相交近些的人家都来问,四姑娘是不是定亲了。这今后还有谁敢来咱们府上给四丫头做媒” 黛玉看向贾探春:“那宝玉为何与锦乡侯尚有瓜葛联系?” 探春尴尬的僵笑:“二太太最近与锦乡侯夫人走的勤。” 再不用多说,黛玉也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了。二太太一向是无利不起在,在她眼力最重要的是宝玉,其次就是元妃娘娘。定然是王夫人见三皇子要得势,到时候锦乡侯家做了外戚,她们好常走动,只是这人为了自己的女儿便要牺牲别人的女儿,王夫人如何狠得下这个心。 黛玉问道:“老太太什么意思?”只要贾母不同意这门婚事,就算二太太已经将庚帖给换了,这亲事也是结不成,怕只怕……老太太为了儿孙的利益,再次牺牲了贾家女儿们的幸福。 李纨愁眉不展道:“老太太倒是说了,这是东府里面的事儿,她虽是长辈,但是不好越过珍大哥。” 贾珍是惜春的哥哥不假,不过他们俩兄妹上面到底还有个贾敬,宁国府要想做这门亲事,还需贾敬张口。 黛玉试探的问道:“那东府大老爷那边的意思是……” 李纨扭身看了看门口,见惜春确实不在场,便小声与黛玉说道:“若说这个才叫奇怪呢,往日里敬大老爷不大理会这些俗事,只说儿女情长会牵绊自己得道成仙,只在道观里摆弄些参星礼斗,守庚申,或是服灵砂。谁知那日珍大哥哥去观里将事情与敬大老爷一说,大老爷登时就踹了珍大爷的心窝子一脚,要不是小厮在后面扶住,只不定就要出什么乱子。敬大老爷派了小道童回来见贾母,说他夜观星相,只讲惜春是不能早出阁的,必定要等了及笄之后再议亲事。” 黛玉了然,怪不得刚刚四妹妹闹腾的动静有些大,或许这并不是针对宝玉,而是做给另些人瞧。 李纨拉着探春叹道:“只苦了我们三姑娘。如今弄的里外不是。” 探春苦笑一声,情绪低沉的很:“我倒是没什么,只是盼着四妹妹早日消下火气,林妹妹如今也回来了,姊妹之间和和美美的岂不好。” 贾探春是夹在两边都难做人。一方面王夫人有心叫探春代替四丫头与锦乡侯家结亲,另一方便惜春又误以为三姐姐是在自己面前幸灾乐祸,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探春有口难辨,既不敢得罪王夫人,又不愿意伤了姐妹之情。 三个说了些闲话,李纨便问起了仍在幽州的迎春。黛玉倒也不瞒着,将迎春有喜的事儿告诉了李纨并探春。姑嫂两个尚未来得及替迎春欢喜,就听黛玉说了二丫头打算独自回京抚养孩子的消息。 李纨呆愣愣的看着黛玉,良久才道:“林姑娘很该劝着她才是。这独身一人带着孩子哪里是那样好过的,何况她与姑爷是少年夫妻,大好的光阴在后面呢,难道因为两个小妾便生了罅隙?” 黛玉少不得为迎春辩解道:“事情哪里有大嫂子想的这样简单,有些人天生就对正妻具有偏见,你便是纳上一百个妾室,总归对妻子还是老样子,少年便不讲情分,难道还希冀他晚年有所悔改?只怕二姐姐是等不了的。” 曲家那点是非早就不是什么奇闻异事,李纨不是不清楚,但若真叫她眼睁睁的看着迎春去守活寡,她实在是于心不忍。李纨语重心长的与黛玉、探春说道:“老话儿讲的好,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这前者尚能悔改,可咱们女人呢……你们两个还小,将来便要瞪大眼睛仔细的挑拣。”李纨笑望着黛玉,一指对方:“你是不愁的,林表弟眼光独到,纵然是将整个京城翻腾一遍,也总归能找到适合的人选。只我们三姑娘……” 探春神色一暗,“大嫂子怎们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李纨的手轻轻搭在了探春的肩上:“好妹妹,我只告诉你实话,盼着二太太给你寻出路……莫不如就去奉承老太太。别看老祖宗年岁大了,但是对你们是打心眼儿的疼爱。” 李纨说这样的话可是冒着很大的风险,只说人多口杂,一旦被王夫人听到,李纨少不得要被穿小鞋。 探春心里明镜似的,感激的看向李纨:“大嫂子……” “快别在我面前抹眼泪儿似的,叫人看见还只当我将满是是刺儿的三姑娘怎么样了呢林姑娘可要为大嫂子的清白作证。”李纨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当即逗乐了探春、黛玉二人。 姑嫂三人说说笑笑,直到贾母那边午睡将醒,李纨才忙着要回前院伺候。黛玉搀着李纨一并出了潇湘馆,两边翠竹夹路,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羊肠一条石子漫的路,黛玉挽着李纨低声道:“大嫂子,兰哥儿去了缀锦楼……可方便?” 李纨在两姐妹中间,娇红、鹅黄越加显得中间的那一抹鸽灰老弱无力。李纨笑道:“宝姑娘也算是帮了我们的忙,稻香村确实小了些,我和三丫头又不好开口,怕大太太多心。兰哥儿白日里去国子监,不到傍晚时分绝不归家,林妹妹只管找几个机灵稳重的丫头在缀锦楼守夜,白日就叫表少爷在你这里玩耍,保管风平浪静。”李纨压低了声音,好意说道:“等我和兰哥儿空出手收拾了缀锦楼里的祸害,你这个做姐姐的就只管放宽心的叫孩子们住。” 李纨说的直白,探春、黛玉听的明了。 缀锦楼里的祸害不外乎两种,要么是有人见不得贾兰成才,预备着在此处安插几个极靓丽的小丫头子;要么就是原迎春出嫁后剩下的老人儿依旧在此地兴风作浪…… 不过无论哪种,李纨为了儿子的前程是绝不会手软的。黛玉既然明白了这种厉害关系,她便不怕到关键时刻这母子俩会退缩。只要他们在前面顶住,荣泽一个半大点的孩子就绝无危险…… ps:五花肉实在是好吃啊~~但是短时间内惊荷对肉失去了兴许,提到这个字我只想(大家明白滴\(o)/~)推荐好友新书金玉满唐,正在冲新书榜,请大家帮个忙啊~~ 正文 第三四零章 撞破诡计贾兰劝母 第三四零章 撞破诡计贾兰劝母 李纨回到稻香村的时候,李玟和李琦正与李婶娘说话,娘三个端详着一样东西,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正欢,李纨淡淡一笑,并未进屋,而是反身回了自己的正屋。 素云忙用凉水绞了帕子递给李纨,银蝶取了水晶缸中刚刚镇过的凉果子:“奶奶用些解渴。”李纨拈起一枚,疑惑道:“这樱桃可是园子里新结成的?” 银蝶笑道:“哪儿啊,就咱们园子里那些妈手艺,如何栽种得出这样大这样红的樱桃是奶奶没回来的时候,林姑娘命丫鬟们送来的,听说也不出自咱们天朝,叫什么车厘子……反正名字怪的很。” 李纨一听是黛玉送来的,便放心下来,放一颗在嘴里,车厘子的皮儿顿时被咬破,甜水顺着舌尖往齿根上流。果肉又密实又细腻,绝无半分的苦涩。李纨看着银蝶直吞口水,便笑指着:“你们两个也尝一尝。” 银蝶虽眼馋,但是脑袋却晃得拨浪鼓一般:“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是不配享用的。” 李纨明白这两个孩子最是忠心护主的,怕她们失了礼数,忙问:“婶子和两位姑娘那里可是送过了?” 银蝶和素云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没敢回话。李纨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两个丫头:“你们心里惦记着我是好事,可是叫亲戚知道了咱们吃独食,岂不是要叫人生罅隙?素云,你用碟子拣了送到西厢去。” “可是,大奶,这统共也不到一碗,少爷还没回来,要不……”素云心疼不已的说道。 “呆子,这种口舌上的便宜就是不占又能如何。快去” 素云只能依照命令前去,正要出门,就听院子里的小丫鬟给贾兰请安。贾兰自己捧着书匣子,素云隔着竹帘子见了忙要是上前接,贾兰却笑着拒绝:“我自己来。” 素云心疼道:“少爷满头是汗,等回头我叫嬷嬷们好好教训教训那帮子小厮。” “别怪他们,都在书院里憋着一天了,是我叫他们先回去的。”贾兰将沉甸甸的书匣子往上捧了捧,见素云手中端着一碟红果子:“这是往哪里去?” “哦,林姑娘送了些番邦的时鲜,大奶叫我往西厢去。” 兰哥儿眼前就是一亮,兴奋的说道:“林表叔是今日到了?”也不待素云回话,将书匣子往腋下一夹就往屋子里跑,留下素云苦笑不止。 “母亲,母亲,表叔还在咱们家?” 李纨接过了儿子手中的重物,嗔怪道:“前儿博士白夸你沉着稳重了,遇事还这样毛毛躁躁。” 贾兰被母亲这样一说,便不好意思的搔搔头:“儿子这不是听到了表叔的消息高兴的嘛” 李纨挥手屏退了伺候的银蝶,拉着儿子坐到床榻前:“今日先生们可是赞誉你了?” 贾兰的良好教养促使他耐着性子回答母亲的话:“先生只出了一道策论,‘天下有道,则政不在大夫,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叫我们回家慎思之,明日应答。” 李纨笑骂了一声:“你个机灵鬼儿,先生若是没赞誉,你只管说就是了,还在你母亲面前弄这些弯弯肠子。” 贾兰脸一红,挽上了李纨的胳膊:“娘……” “知道了,知道了,惦记着要见你表叔”李纨揉捏着儿子因为长期练字而生出薄茧的指头,“且等等吧,你表叔一到码头就被宫里面的人叫了进去,听说是皇上要他陪在身边诵读文章。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不过你林姑姑却在咱们家。” 贾兰顿时大感失落,“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算了。” 贾兰有好多的问题等着去问林家表叔,虽然前些日子国子监里好些富家子弟都对表叔有些猜忌,但是大多数贫家子弟却是信任表叔的为人。贾兰并非寒门,但是和这些寒门子弟的关系异常的好,他心里明镜似的,还不是以为自己的表叔是众学子们尊崇的三元及第林致远 李纨见儿子情绪不对,便端了果子碟与贾兰:“我的儿,与你商议一件事儿。咱们院子里每日人来人往,闹腾的很,你的年纪也不小了,很该像你宝二叔似的有个自己的轩馆。娘一直在帮你留意,可那红香圃离稻香村远的很,凹晶馆又过于冷清,可巧你宝钗姑姑向老太太提了一提,老太太竟是应允了,叫你带着暂住咱们家的荣泽表少爷一并住进缀锦楼去。” 贾兰听到母亲的话,厌恶的撇嘴:“罢罢罢,什么宝姑姑,钗姑姑的,我平生最恨藏私纳垢的小人,这种好意我却是不屑的。” 李纨少见儿子说这样刻薄的话,沉声问道:“你一个做晚辈的,如何能这样放肆。” “母亲,不是我放肆,是那薛家女子实在阴险。母亲还记得我那日休沐,回来时脸色不善?”贾兰见李纨点头,便继续说道:“那日难得的好天气,我就沿着河道往东边行,不多时到了滴翠亭,母亲知道的,这亭子四面俱是游廊曲桥,盖造在池中水上,很是个惬意的地方,我将要过去的时候,偶然看见……从另一个方向过去,”贾兰不愿意提到那个人的名字,很是晦气的皱了皱眉,“四面雕镂的窗户关的密密实实,她却没瞧见我,不大会的功夫,有小丫头推窗户,她竟来了个金蝉脱壳,说是看见四姑姑蹲在窗户跟下,她是来找人的。” 贾兰越说越是气愤:“除去水阁子里的人,明明只有我两个是往滴翠亭方向赶,如何会有四姑姑,她分明就是在诬陷,不知道打的什么恶毒的主意。” 李纨一听儿子的话就明白了几分,心中一阵鄙夷。大约是薛宝钗听见了丫鬟们的私语,里面很是有些见不得人,她便接着惜春的名讳要躲过这尴尬。只是心思太歹毒了些 不过一码归一码,李纨仍旧笑着劝慰道:“她不过是个外客,咱们犯不着为了置气委屈自己。况且,你若是不住进去,叫荣泽何处安身?为娘可是拍着胸脯向你林姑姑做的担保,说你定然能照顾好荣泽。” 贾兰狡黠的一笑,趁机“勒索”道:“我若依了,母亲可要应允儿子一个事儿。” 李纨一改刚才的和颜悦色,满是阴沉的说道:“若是为了教员一事儿,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母亲……你怎么这样顽固” 李纨哼道:“这不是顽固,而是为了你的前程着想,你们祭酒大人也是,若是缺了人手,只管从寒门子弟中挑拣便是,做什么要叫你一并去,连带着你的心也散了。” 贾兰倔强的看着母亲,眼睛里闪过坚定的光泽:“表叔曾说,天下读书人不分高低贵贱,不分高门寒门。” 李纨看着儿子梗着的小脑袋,心中长长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越大越不像他的父亲贾珠。几年前尚小,老太太、二太太只一见兰哥儿便要生上许多的伤感,就是因为这孩子与死去的丈夫极为相似,连脾气也是一般儿,娇贵中还有些胆小怕事,只知道一门心思的读书。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兰哥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日叽叽喳喳在自己面前说外面的世界。说倪老先生,说莲花胡同,说寒门士子……兰哥儿的眼界是越加的开阔,可是口中时不时的就念叨他那个林表叔。 若李纨哪句话不对了,兰哥儿当即就会说:表叔是这样讲的,表叔才是对的。 及至林致远中了状元,儿子对他的敬慕简直到了巅峰,李纨毫不怀疑,兰哥儿对他爹爹的惦念只怕远不及对林致远来的频繁。 李纨心中既有酸楚又有欣慰。 这会儿,兰哥儿像个大人似的与自己交谈,为的事情也离不开林致远。 自打林家办了那个童学桐花书院之后,不到两个月的光景,其美誉是响遍的京城,一开始还只是贫家少年登门读书,好些人都是冲着那每月二两银子去的,虽然进门的条件苛刻至极,但是先生负责,不到半个月,少年们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大变模样。后来有吏部尚书的孙子进书院读书,那小子是远近闻名的泥猴儿,年纪不大,但是脾气犟得很,谁也不服,在尚书府也就是老尚书大人舍得揍上掌,余下的夫人太太们都娇惯着。 老尚书一狠心,得,你们这些女人不是下不了手嘛,我找个人下手来收拾。 尚书的小孙子进书院第一天回家,屁股就红肿的老高,小脸黝黑,往日要人追着喂饭,这会子也不用了,自己捧着个小饭碗埋头苦吃,又是夹菜,又是夹肉。 给尚书夫人瞧得这个心疼呦,叫嚣着要去砸了书院。还没等嚷完,就被吏部尚书一声厉喝给呛没声了。第二天一早,这小孙子没等人催,自己跑到前厅等着管家送他去书院了。 惊得一干人目瞪口呆。 一个月之后,老尚书夫人见人便夸,逢人便讲,那桐花书院如何了得,自家小孙子如何争气……一时间,书院是名声大噪。 李纨听人说的时候只当是个热闹,可谁承想,有一天儿子回来告诉自己,祭酒大人找国子监里那些优秀的寒门子嗣到桐花书院去做教员,一月八次,只教三个时辰便可,桐花书院愿意支付这些弟子们五两的酬劳 ps:喜欢兰哥儿的人有木有~~ 正文 第三四一章 薛宝钗游说救薛蝌 第三四一章 薛宝钗游说救薛蝌 李纨劳心费力的将贾兰抚养长大,可不是盼着儿子浪费了大好的光阴去赚那紧巴巴的五两银子,扪心自问,李纨还真没将这点钱放在眼里。她虽说是个寡妇,但是老太太可怜她,每月比照着老太太的月例,贾珠生前又得王夫人的疼爱,那些金的、银的没少往自己屋子里般,但看贾宝玉现在的情景便可知当年贾珠的奢靡。 这样的省吃俭用,再加上近来大观园里分配了活计,她们稻香村里的东西除去自用,余下的都可变卖做钱。黄泥矮墙里的几百株杏花,一到四月间,便如同喷火蒸霞一般。更别说还有桑、榆、槿、柘等各色树枝新条,结了果子,这可不都是钱? 李纨一分钱都舍不得多花,却从不在吃喝衣食方面委屈了贾兰。 “兰哥儿,那教员有什么好的,不说耽误着你的正经功课,只说童学里都是半大的孩子,能听懂什么,你纵然是去了也只是对牛弹琴。” 贾兰并不服气,“古书曾有箴言:读书万卷,行路万里,母亲不叫我出去闯荡闯荡,如何知道天下之大” 李纨笑道:“你外祖是国子监祭酒,少年得名,并不比你表叔差哪些,他读书时何曾做过这些俗事,还不是照样被仁宗皇帝大加赞誉,赐了咱们李家百年清誉的匾额。” 李家是金陵大姓之家,族中男女无有不诵诗读书者,这一点也是李纨最骄傲的一点,单凭这个,贾家的众多媳妇妯娌们便不敢小瞧她。 贾兰对母亲的劝言并不领情,只说到:“母亲听了儿子的话别恼,只是有些事情不吐不快。外祖父正是只读书,不知人情冷暖,才叫李家到了今日这般光景……” “住口”李纨怒喝道,“你越发没了读书人的体统,连你的外祖也敢任意污蔑” 说着就喊银蝶的名字:“银蝶,将戒尺拿过来。” 银蝶和送东西回来的素云一直在门口伺候,早就听得了里面的动静,这会儿见李纨要找戒尺,忙进来求情。两个丫头一见李纨面色涨红,便知道这是气的不轻,素云忙给贾兰使眼色,银蝶便抱着李纨的大腿苦求道:“奶奶好歹给少爷留些面子,西厢的婶娘、姑娘们若是听见了,叫少爷今后如何出门儿。” 李纨气哼哼的骂道:“他连自己的嫡亲外祖都敢玷污,还怕什么丢面子,我今日就代你爹爹教训教训你,叫你知道读书人该有的礼节。素云,我的戒尺呢” 贾兰少时读书稍不用功,便会叫李纨好一顿惩戒,一根藤条小戒尺还是贾珠那时留下来的玩意儿,李纨坚信棒下出孝子,孩子是不打不成器。然而自打兰小子中了秀才,这戒尺便被李纨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还当着素云等人的面笑言,将来把戒尺当个传家宝,留给贾家的好子孙们。 素云哽咽的看着贾兰:“少爷,你说句软和话求求奶奶吧。” 银蝶也眼巴巴的望着贾兰,抱着李纨的手并不松开。 “母亲”贾兰深深的鞠了一躬,“儿子的话虽然不敬,但句句都是实心实意。请母亲仔细想想,李家是世代的书香门第,族中长辈不分男女皆通史书,擅文墨。李家虽然贫寒些,但是并不乏秀才、举人这样的功名。哪知道到了外祖父的时候,只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很不令母亲、姨母们读书,至此扰乱了家中学风,连带着舅舅们也无心上进,日日寻乐。只可怜李家百年的基业就这样丧失殆尽……” 贾兰每说一句,李纨的太阴|岤便突突的跳动一次,银蝶、素云两个大气不敢喘一下。 贾兰盯着李纨的眼睛:“母亲只常说是李家断了男嗣才致使家族没落,其实根源却在这里。” 李纨听到这里,一阵晕眩,再也支撑不住的向后一仰,瘫倒在床榻上。 银蝶惊呼道:“奶奶,奶奶这是怎么了” 贾兰噗通跪倒在地,低头不敢说话。良久,李纨才虚弱的说道:“兰哥儿起来吧,”贾兰未有所动,李纨苦笑道:“你的心思大了,说起话来总觉得占着理,我便是深劝反倒叫你生厌,罢罢罢,你若喜欢,明日就回了祭酒大人。” 贾兰猛的抬头,惊讶的看着李纨,他还以为母亲是要坚持到底呢。李纨见儿子眼中似有喜色,故意泼冷水:“不过有一点,若耽误了一点功课,将来也不必再提这样的事儿,除非我死在你面前。” 母子俩都下了狠话,李纨更是决绝,虽然答应了贾兰的要求,但是打从心底就是不情不愿的。 只贾兰如何能顾及得了这些,一听李纨的话,高兴的站起了身,几步跨到李纨的近前:“母亲放心,我定然不辜负你的期待。” 李纨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屏退了众人。 待室内一片静谧,李纨才无奈的长出一口浊气,自语道:“大爷……你的儿越发的有了自己的主意,也不知这是好是坏,只求你在天之灵保佑兰哥儿平平安安,别像他林表叔似的经历那些波折就好” 李纨想到这里,强撑着起身去了后面单独隔开的小佛堂里上香祈福…… 当夜,黛玉领着两个弟妹暂住在了潇湘馆,虽有贾母叫人来请,让荣泽住在贾母外面的小暖阁里,但还是被黛玉婉言拒绝了。 屋子里点着暖香,底下人来人往,雪雁、碧蝶、雁蓉忙着收拾箱笼,香卉和香珊铺着床,对面窗户下有一张大大的罗汉床,上面满满是厚棉被,宣软至极,上面一个小人端坐其上,全身裹着薄被,小腿一盘,正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的光景。 晴雯起身将罗汉床前的水盆子交给小丫鬟,一回身就见荣泽正将捂着脑袋的薄被往下扯,“小祖宗,当心着凉。” 荣泽毫不气馁的接着往下拽:“姐姐,热的很。” 晴雯一摸额头,并无汗渍,好气的点着荣泽光滑圆润的白额头:“竟会淘气,小心被姑娘看见。” 荣泽粉团子似的身子往前微倾,要不是晴雯扶着,几乎没像个球儿一般滚下罗汉床,惊得晴雯倒是一身的冷汗。 荣泽呵呵的笑,引得众人来看。 黛玉正与雁蓉说话,听见声音便问:“这几日大家紧凑的挤一挤,今晚伺候表少爷起夜的安排了哪个?” 晴雯笑道:“是我,姑娘。”黛 红楼夜话 下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0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0部分阅读 娘。”黛玉皱眉道:“你也鞍马劳顿了一路,就另换别人吧。” “换了别人我也不放心,”晴雯大大方方的看着众人,“姑娘若是心疼我,就多多的赏我几床的被子,我在这地铺上也是一样的。” 罗汉床不高,晴雯在外侧搭了个床铺,纵然荣泽睡觉不老实也不会伤到哪里去。 众人忙碌不已,此时却有小丫鬟在门外探头探脑,晴雯一眼扫见,“你进来做什么?” 小丫头原是贾家分配到潇湘馆看管屋子中的一个,进府的时间不长,规矩也没学明白,见黛玉住进了潇湘馆,就还如往常般想要随意进出内室。 “我……我……”小丫鬟憋了半晌也没说个理所然来。雪雁知道晴雯是个暴碳的性子,虽有些好转,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只得抢道:“到底是何事?” “是,是蘅芜苑的宝姑娘来了,想见见林姑娘。” 众人均是一愣,手中的动作早就停了下来,不由得看向黛玉。 站在黛玉身边的雁蓉忙低声道:“姑娘,会不会是薛家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郑家将人给了咱们?” 黛玉果断的摇头:“不会,这种事儿郑家不会明目张胆的做,卖咱们人情不过是私下里的交易。”黛玉沉吟了一番,“你亲自去请宝姑娘进来,礼数要周全。” …… 外面天色已经全黑,然薛宝钗依旧是一身的正装,水红撒花虞美人的缎面裙,粉紫镶边的长禙子,全身上下的装饰只有翠水滴绿耳环并头上的一只金钗。 真应了那句“宝髻偏宜宫样,莲脸嫩,体红香。” 黛玉心底承认,薛宝钗是个实实在在的美人,这园子里的众多姊妹无人能敌。 “宝姐姐。”黛玉上前了几步,将薛宝钗迎到了贵妃椅上。 薛宝钗假意看着众人忙碌的身影,歉疚的说道:“我该晚些日子再来瞧林妹妹,也免得耽误了妹妹做正事儿。” 雪雁知趣的领着大伙儿去了偏厅,薛宝钗瞄着仍旧在罗汉床前侍弄的晴雯和圆团子似的荣泽,再眼巴巴的望向黛玉。黛玉一低头,只当没看见。 薛宝钗心中无奈,知道今儿这事儿是逃不了晴雯的耳朵。“林妹妹,有一件事儿,姐姐实在是难以启齿。” 黛玉笑道:“姐姐向来是咱们姊妹中的女中豪杰,说话光明磊落,何时有这般的顾忌。” 薛宝钗这样精于算计的人,愣是没听出来黛玉的话是不是在暗自讽刺自己,“既然妹妹这样说了,我再瞒着倒像是咱们生分了似的,你琴妹妹有个同胞的兄弟叫薛蝌,在……”薛宝钗说到这里哽咽了起来,拿着帕子抹眼泪,“在幽州遭小人构陷,如今竟被关了起来。林表哥是幽州大员,我们娘三个无处可求,只好厚着脸皮来找林妹妹了。”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宝钗:“宝姐姐的这个本家兄弟不是在凉州被截的嘛,如何又变成了幽州?” 薛宝钗脸色陡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你,你如何知道的?”薛宝钗的心凉了个彻底。 ps:后台又卡了,点击好久才上来~~叫大家久等了 正文 第三四二章 留伏笔黛玉送重礼 第三四二章 留伏笔黛玉送重礼 薛宝钗脸色陡变,不敢置信的看着对方。“你,你如何知道的?”薛宝钗的心凉了个彻底,有种被人抓到后的难堪。 看着黛玉一副似乎掌控大局的表情,薛宝钗心里就气得只痒痒。只是一想到稍早母亲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薛宝钗便只能独自咽着苦水。 临出西跨院的时候,母亲曾告诉自己,薛家可是没什么指望了,她们娘俩将来还得靠着薛蝌,万不能叫薛蝌出了岔子,别说到时候没有办法向金陵那些上了年岁的族中长老们交代,就是薛蝌的娘……只怕也会拖着病体跑到荣国府前骂上一通。 幸好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娘俩连王夫人都瞒着。 薛宝钗惊闻黛玉的话,隐隐感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简单。 黛玉笑道:“这西南说大却也不大,重要的城镇也就那么几个,除去武昌,荆州,也就只剩下个凉州了,四位知府大人消息俱通,便是个芝麻大小的事儿,不出半日的功夫便可知晓。姐姐的这位表弟犯的案子并不小,凉州知府不知哪里听来咱们两家有些亲戚情分,一早就递过了消息。” 薛宝钗眼角滑下一滴晶莹的泪珠,有了第一滴便不再困难的淌下第二滴,况且薛宝钗是个极会看眼色行事的人,“杨贵妃”顿时就成了“泪西施”,哭得这叫一个惹人怜爱。 “也不知道我们家薛蝌成了什么样子,都是我哥哥不争气,但凡他有点出息,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黛玉心中有些不齿,若薛宝钗真的有这个觉悟,当初便该劝着薛姨妈好好的教导薛蟠,而不是一味的娇宠溺爱。 薛宝钗试探的问道:“妹妹,我和姨妈愿意出银子,可否叫表……表哥帮着活动活动?”薛宝钗对林致远还有些忌惮,也轻易不愿意开这个口。 黛玉一脸为难:“可是哥哥已经进宫,什么时候回来连他自己也料不准,况且,人走茶凉的道理宝姐姐也该听说过,林家在西南未必能使上大气力。不如……” 黛玉话音一顿,薛宝钗忙问:“不如什么,好妹妹只管讲。” “不如姐姐去郑家走一遭,据我所知,宝姐姐的兄弟是被凉州军抓去的,郑家舅舅虽然已经调离,但是老部众都在,托人捎个话,少不得要给郑家舅舅这个薄面。” 薛宝钗尴尬的垂下眼睑,黛玉便知薛家大约是走过了这个门路,怕是不通。 薛宝钗为难的说道:“郑家到底不是我们的正经亲戚,人家肯来荣国府全是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薛家去了又拿什么做借口。好妹妹……”薛宝钗抓住了黛玉的手,苦苦央求道:“今日见那个善公公好说话的很,你若是派个人到宫门口送信给表哥,想必表哥会知道。我们也不白白劳烦表哥一次,只要能救回薛蝌,纵然是倾家荡产,我们也是不吝惜的。” 黛玉听罢并不应声,两个人都互相为难的看着对方。恰这时,肉团子似的荣泽裹着小薄被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一直明目张胆听壁角的晴雯忙夸张的喊道:“少爷,这是怎么了” 黛玉暗笑,却一本正经的走了过去,与晴雯一左一右的护在荣泽的榻前,小家伙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儿,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热” 说着就要将一只莲藕似的小胳膊挣扎出被子外,黛玉两个忙按住了不老实的小手,嗔道:“还敢说热,小心明日严嬷嬷来的时候说教你。” 荣泽有大半年没见过那个严肃的老嬷嬷了,但是这三个字却如同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似的,一念叨便灵验,直把小脑袋晃得如拨浪鼓一般,自己自动自觉的往小被子里一缩,逗得黛玉和晴雯不禁捧腹。 薛宝钗失神的看着眼前的温馨场面,良久才轻喊了句:“林妹妹……你忙着吧,我先走了。” 黛玉似乎才记起尚有这么一位人物,忙自责道:“宝姐姐,我送你。” 黛玉不由分说的将薛宝钗领出闺房,路过花厅,见雁蓉等人正围着雪琪玩九连环。雪琪渐长,心中已经有了些城府,加上少年早慧,偶然听见哥哥和姐姐们之间的谈话,多多少少知道了薛家是个什么底子。 “薛姐姐。” 薛宝钗被这么一叫,倒有些不适应,稍稍打量了一下众丫鬟围绕的这个小姑娘。 真是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相貌……可惜了她的好出身,倒成了林家的表姑娘。 薛宝钗心中不以为然,嘴上却笑得温润:“雪琪妹妹快坐,我那里也有几只精致的九连环,明日去蘅芜苑玩,宝姐姐找来送与你” 且不说宝钗是否诚心,光看她善于抓住每个机会与人相交,黛玉便不敢小瞧此人。 潇湘馆里的小路上早就站了五六个守夜的婆子,人人手中提着灯笼,在石甬小路上照明,生怕姑娘们跌了脚。 加上黛玉身后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薛宝钗领着的一个莺儿加上两个婆子就显得孤单落魄的很。 把门的妈妈从里院将门推开,外面黑压压有些骇人。黛玉见薛宝钗脚步一顿,忙道:“宝姐姐,不如叫几个婆子送一送你吧。” 薛宝钗脸一红,映衬在红灯笼下更显得要滴出血来。“不用,不用,蘅芜苑离着也不远,几步路的工夫。” 黛玉送着薛宝钗,一只脚已经踏出了潇湘馆,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笑道:“险些忘记了,我和哥哥临分别的时候他曾说,在幽州曾有人送过一项大礼,我们家却是用不上的,叫我转送了姨妈和宝姐姐。东西明日才能从码头上运回来,姐姐只管等着就是。” 薛宝钗强笑道:“表哥的心意我们领了就是,东西便……” 黛玉正色道:“这可不行,哥哥千叮咛万嘱咐,宝姐姐可别叫我为难。” 薛宝钗身后的莺儿急的险些没去拿手指头捅姑娘的后背,就希望薛宝钗能应下来:“姑娘,你就应下吧,怎么说也是林大爷的好意。” 尽管薛宝钗觉得有些蹊跷,但是在这些人面前,她还是欣然接受了黛玉的“好意”。 薛家的主仆四人一出潇湘馆,黛玉便领着人关了大门,薛宝钗此行没能得出结果,心中郁郁难安。 大丫头莺儿望着远处婆娑摇曳的树影,隐隐像鬼魅般,不仅两手交叉,抱住了臂膀往薛宝钗身边凑:“姑娘,咱们快回去吧,这会儿各院子只怕都落锁了。” “不,先去西跨院。” 莺儿不敢置信的惊呼:“这个时候?” 薛宝钗冷冷的扫了丫头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莺儿吓得瑟瑟发抖,直道:“不,莺儿听姑娘的,莺儿全听吩咐。” 从潇湘馆到出园子的西大门并不远,只需跨过蜂腰桥,往栊翠庵后身走便可。这其中定要路过贾宝玉的怡红院。 莺儿便转了转眼珠子,小声劝道:“姑娘,不如咱们到宝二爷那里借几个人手吧,这个时候只怕园子里空荡的很,只咱们四个……”到了这里便不肯再说。 薛宝钗也知道贾家的恶习,那些下作的婆子小厮们见落了锁,不是夜夜汇赌局,便是行那苟且之事。“也罢,就先去怡红院。” 谁知怡红院的门并不好进,莺儿狠狠的敲打着门扉,只听里面吵吵闹闹,欢声笑语几乎溢了出来,就是不见有人来应门。莺儿气急,一脚踹在大门上,才听里面有个女孩子骂道:“谁大半夜叫门” “我们宝姑娘来瞧二爷。” 不知为什么,里面哄得一声笑闹。不大会儿,应门的那人抱怨道:“有事没事跑了来坐着,叫我们三更半夜的不得睡觉都睡下了,明儿再来罢”便再无声音。 薛宝钗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还是个丫头的委屈,只气的两手直哆嗦,嘴唇发白。 莺儿吓得以为是姑娘犯了疾,带着哭腔说道:“姑娘别恼,这事儿都怨我,是我不知好歹非带着姑娘往这边来,咱们这就走。” 忙使了个眼色给提灯笼的婆子,两人一搀扶,前面有一人提灯,四人颤颤巍巍的往蜂腰桥去。 一路上莺儿不断找话与宝钗说,俩婆子害怕的左顾右盼,生怕那郁郁葱葱的树丛中跑出个什么东西来。二人心中不禁有些怪罪薛宝钗,她们俩并不是薛家的人,而是王夫人安排在蘅芜苑的粗使婆子,往日也就是忙些打杂的活计,后来薛宝钗提拔了她们俩,这二人还只当是走了鸿运,从此以后可就飞黄腾达了,谁承想事与愿违,这薛家的大姑娘人前左右逢源,背后却小气的要命。 自打她和大奶、三姑娘接手园子里的事务,便称什么开源节流,拣出几个‘本分老诚’能知园圃的老妈妈,派准她们收拾料理,也不必她们交租纳税,只问她们一年可以孝敬些什么。好些有门路的人都得了这等美差,但是大部分人却是两手空空,闹腾的这些人消极怠工,一到晚上巡夜的时候,更是连个人影也不见。 莺儿一想到戏文种唱到的“阴森森将赴阎罗殿,手空空留魂在阴间……”便毛骨悚然,惊颤不已 ps:小荷感谢不断支持俺的人~~谢谢大家的订阅,谢谢大家的打赏~\(≧▽≦)/~ 正文 第三四三章 栊翠庵前坠落香囊 第三四三章 栊翠庵前坠落香囊 大观园里夜夜有赌局,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而且越是有雨有雪的时候,婆子们闹腾的越欢,林之孝家的接了王夫人的命令来看管园子,又要应付上面主子的y威,又要打点下面散众的聚事,少不得对这种夜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薛宝钗四人战战兢兢的过了桥,只路过栊翠庵的时候隐隐听见里面传来念经的声音,飘渺而又离魂……莺儿害怕的挤在薛宝钗的身边,眼神四处游移:“姑娘,这是什么动静?” 薛宝钗虽然心中也有胆惧,却依然嘴硬的说道:“能有什么动静,大约是妙玉领着一干小尼姑小道姑在诵经拜佛。” 栊翠庵门前种着百十来株红梅,这个时节虽不盛开,但是枝干却异常的高大,树叶极其的繁茂,将个小小的牌匾就隐匿在其间。 莺儿越害怕,那眼睛便越是瞪得溜圆,眨也不眨一下的望向密林中。忽然一阵风动,树叶发出呜咽的哭号,莺儿就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似乎有个雪白的影子在栊翠庵的门前一闪,顷刻间就没了踪影。 莺儿正使劲儿的揉眼睛,薛宝钗不耐烦道:“还不快走” “知道了,姑娘。”她心中虽有疑惑,但是见大家步履匆匆,甚至开始将自己甩在身后,才害怕的小跑跟了上去。 薛宝钗四人刚走,栊翠庵的门就从里面被人打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尼姑探出头来,左右瞧了瞧,才轻轻的呼道:“师傅,师傅……” 从暗花扶璃的小假山后闪出一人,却是贾家从西门外牟尼院请来的官宦小姐妙玉。 小尼姑欢喜道:“师傅可是收集到了花粉?” “有却不多,不过这次的丹药总该是足够了。”妙玉欣慰的笑笑。小尼姑听的先是松了一口气,继而有些埋怨的说道:“师傅该是叫着我与你一同前往的,这园子里又大又乱,保不准那个犄角便有些牛鬼蛇神。” 妙玉笑而不语,她刚才可不就是被人当做成了牛鬼蛇神? 妙玉未将此当回事儿,正要进庵门,小尼姑却叫道:“师傅等等。”小跑着下了台阶,借着月光将地上一只荷包似的东西捡了起来,放在鼻子前面闻了又闻,怪的很。 “师傅,你看这个”小尼姑恭敬的将捡来的物件交给妙玉。妙玉看的并不真切,实在是这月光昏暗的很,只是将荷包似的东西放在掌心里细细摸索,绸缎粗糙刺手,刺绣也不是什么高档货,凭着手感大约猜得出是只水鸟。 小尼姑抻着脖子说道:“有股子胭脂的味道,好难闻。” 妙玉小心翼翼的将锦囊往鼻子前一凑,呛人的浊气便往鼻孔里钻,妙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在深夜中显得异常的刺耳,好些只鸟儿从树丛中扑扑啦啦的飞出,分不清头脑的胡乱撞击。 妙玉只心中好奇,这香囊可不是什么富贵小姐该有的下等玩意儿,刚刚打这里路过的不是薛宝钗还能有哪个,她一个皇商家的女儿,会使用这种东西? 妙玉费解的摇着头,顺手将锦囊塞到了自己的袖口中,转身和小徒弟进了庵门。 且说薛宝钗“有惊无险”的出了西大门,人渐渐多了起来,巡夜的人一拨接着一拨,见了薛宝钗多半要小心的巴结讨好。 周瑞家的刚从王夫人那里出来,打贾政带着金钏儿去了任上,王夫人的生活便越发感觉寂寥了许多,尽管那周瑞家的有男人有孩子,却还是被王夫人拽着念叨个不停,尤其今儿是黛玉进府的日子,二太太可不就更多的抱怨了 “宝姑娘这是哪儿去?”周瑞的忙赔笑道,她身后倒是呜呜泱泱跟着七八个巡夜的婆子,看着比薛宝钗四人体面多了。 “原来是周姐姐”薛宝钗笑道,“姨妈派人来找我,说是晚上就歇在西跨院。” 周瑞家的肃然点头,一脸的赞同:“可不是,姨太太上了年纪,越发的惦念着叫孩子们在自己身边,宝姑娘虽住在园子里,但也要时不时的去探望姨太太才好。” 两拨人马说说笑笑就到了西跨院。周瑞家的本就嘴巧,一路上奉承着薛宝钗,倒叫薛宝钗心里舒坦了许多,临进门的时候还让着:“周姐姐且进来喝口茶” 周瑞家的正要说话,就听西跨院里冷不丁传来一阵哭闹声,这老货最会察言观色,忙笑道:“不了,不了,家里尚有一堆子的事儿要做,先承了宝姑娘这个情,咱们两处离着近,等有了时间我亲自来给姨太太请安。” 薛宝钗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莺儿替我送送周姐姐。” 周瑞家的一走,薛宝钗顿时没了笑意,吩咐两个跟随的贾家婆子:“你们两个回园子里吧,明儿一早来接我,晚上守夜的时候少要贪酒。” 其中一个婆子有些忿忿,当园子里的路好走呢她正要顶撞几句,就被另一个同伴往后一拽,那人笑呵呵的回道:“宝姑娘放心,一准儿耽误不了你的正事儿。” 薛宝钗进了西跨院,香菱正可怜巴巴的跪在地上,旁边另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媳妇直哭爹喊娘的趴着。 薛姨妈坐在廊下的一张大摇椅上,头顶上一溜烟儿的挂着十来盏红灯笼,大丫鬟同喜、同贵一见薛宝钗:“姑娘回来了。” 薛姨妈忙道:“我的儿,快来” 薛宝钗站在母亲的身边,斜打量着当院的香菱:“母亲,香菱怎么了?这丫头最得母亲的喜欢,难道是犯了大错?” 薛姨妈一听这个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指着香菱的鼻尖骂道:“这小贱蹄子,不好好的伺候大爷,偏想着什么诗啊句啊的,险些没将我的蟠儿给烫伤。” “哥哥现在如何?” 薛姨妈双手合十,虔诚的拜道:“也就是我的儿福大命大,佛祖保佑着他呢倒是没什么大碍。” 院子里被照得通红,薛宝钗很容易就看到了香菱手背上的一大块儿烫伤。跪在香菱身边的小媳妇见薛家娘俩根本不管自己死活,反倒是去问连个通房丫头也不配的香菱,这酸水就止不住的往外窜。 加上后背一阵阵的火辣,小媳妇用双手支撑起欠身嚷道:“姑娘可要为我做主烫伤大爷的是香菱这个小蹄子,太太做什么要对我下狠手?我虽不是大爷明媒正娶之人,可到底比香菱跟亲太太、姑娘一些。” 薛姨妈不听则已,一听这话,气的牙根紧咬:“若不是你这y妇跑到前跨院与小厮们夜会,我的儿能受这样大的苦。你是我花了三千两银子买回来伺候大爷的,不是叫你来当少奶奶。” 薛宝钗见母亲骂的脸红脖子粗,心中着实也气恼母亲识人的眼光。 当初薛蟠半死不活的被人抬回荣国府,薛姨妈几乎没跟着要一起去了,还是薛宝钗拼命劝说,才消了那悲切之意。薛蟠在狱中早就被拷打折磨的不能人道,薛姨妈只不信,非要花钱从扬州买那最好的瘦马回来给儿子享用。 钱是没少花,但是薛蟠傻呆呆一点当初的风流劲儿都没有。叫那扬州瘦马夜夜难熬。 往日伺候薛蟠的小厮们能有几个老实的,简直就将薛蟠的卑劣学了个九成九,见这小媳妇姿色靓丽,说话轻佻,时不时的就上来一二。 今日恰巧被薛姨妈在前跨院撞了个正着,她焉有不气愤的道理。 薛宝钗安抚的弯腰揉着薛姨心口,冷眼看着趴着的小媳妇:“母亲何必和这种人多费唇舌,明早叫人牙子来领,远远的打发了她才是正理儿。” 小媳妇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刚想求饶,偏想到了什么似的,到了嘴边的话就是一转弯:“姑娘好慈悲的心肠,怪不得人人都夸赞你,知道我在你们家受苦受难,好将我送走,我这里可是要谢谢了。只是奴家的嘴巴最不老实,什么该讲的,什么不该讲的,未必会有这个把门儿的,到时候外面传出什么对宝姑娘不好的消息来……” “你也不必说这些威胁的话,”薛宝钗冷哼道,“我们薛家若是连个小小的扬州瘦马也奈何不得,岂不是要辜负了这百年的声誉。来人……” 同喜、同贵忙上来将小媳妇连拖带拽的弄走,薛宝钗才搀扶着姨妈进了内室。 “叫你问的事儿怎么样了?”薛姨妈揉着自己的腰,漫不经心的问道。 薛宝钗神色一暗:“林丫头口风严实的很,无论我说了什么条件,她都不肯应下。母亲……不如咱们先去拜见拜见郑夫人吧,她不是这府邸上的亲戚嘛。” “傻孩子,母亲早就去过了。” 薛宝钗一惊,忙问:“那……” “那郑夫人是三皇子侧妃的母亲,上来就欲索走咱们家五万两的银票,真是狮子大开口,所以说……”薛姨妈语重心长道:“你万不可耍小姐脾气,该好生的巴结林姑娘才是。” 薛宝钗像是受了奇耻大辱似的,下意识的往自己腰间裙内下的小荷包处按去,谁知却两手空空。 “什么丢了?” 薛宝钗哪里敢告诉母亲丢失的是什么,“是我记错了,还以为将腰间的玉佩带来了。” 薛姨妈并未在意,如果她细细品味的话就会发现,宝丫头从不爱这些花儿的朵儿的……怎么会凭空出现了个玉佩? ps:明日准时双更 正文 第三四四章 琏二奶奶接手家事 第三四四章 琏二奶奶接手家事 二日一早,李纨亲自来请黛玉去贾母处用饭。姑嫂二人一进门,薛宝钗忙迎了上来:“好妹妹,我们正说着要去迎你呢” 黛玉随手将撑着的油纸伞交给了门口站立的琥珀,“外面下了点小雨,因此才有些迟,怎么,老太太等急了?” 薛宝钗轻轻一笑:“老太太正和宝琴商量给妹妹接风的事儿,宝兄弟却是有事儿,告了假,稍后才能到。” 薛、林二人进了贾母之上房,果见贾母搂着薛宝琴聊得热闹,俩人倒像是个嫡亲的祖孙似的,把三姑娘探春并四姑娘惜春冷落在了一边。 贾母召唤着黛玉:“快来,到祖母这里。昨晚歇息的可好?” “劳烦外祖母惦念,到了园子里便睡下了,一觉到天亮。” 贾母点头笑道:“难得,难得,还记得你初来的时候,夜不能寐,我便催了鸳鸯一次一次的去问,如今你的身子骨越发的结实,想必你爹娘在天之灵见了也会心中欢喜。” 薛宝琴依旧被揽在贾母的怀里,但是明显感到老太太的注意力不放在自己身上,她不禁有些撒娇的说道:“老祖宗,宝哥哥什么时候才来?”一边说一边揉着瘪瘪的小肚子。 贾母大笑:“不等那坏小子了,咱们先用饭。” 李纨忙带着鸳鸯等人摆桌上菜。黛玉留意到跟在李纨身后的有个年纪不大的小媳妇,穿着打扮很是不俗,动作轻盈温婉。 贾母见黛玉下意识的举动,忙招手唤了正端汤的小媳妇:“琏儿家的,过来也见见你林妹妹。” 李纨见黛玉懵懵懂懂,便笑着解释道:“这是你琏二嫂子,才进门,难怪你不知道。” 黛玉一听是贾琏的续弦先是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明白,凤姐姐和表哥虽然和离,但是做为荣国府长房嫡子,贾琏不可能永不续妻,只是不知道那个做了妾室的扬州女子现在又将如何。 黛玉起身与琏二奶奶见了礼,这位新奶奶明显有些生疏慌张,拘谨的很,急急忙忙的摆手说禁不住黛玉的大礼,又小心翼翼的拿眼睛去瞄贾母。 惜春坐在黛玉身边,悄悄拉了拉黛玉的袖子:“林姐姐,新来的琏二嫂子,她爹是钦天监的五官灵台郎,刚从通郡来帝都。说是在当地有些本事,能掐会算,有通灵的才艺,于是被知府推荐到了京城做官,一进京就到处托人打探谁家有适婚的儿郎,恰工部员外郎苏大人的母亲来咱们家串门,便说合了这段婚事。” 工部员外郎苏大人……黛玉只觉得耳熟,但一时间又记不得哪里有这样一个人物。 琏二奶奶端着翡翠鳝鱼汤,轻轻放在黛玉的桌前:“知道姑娘爱吃个清淡的,不过这道汤却是厨下的妈妈们熬了十几个时辰,早就用枸杞、麦冬、雨前花茶去了里面的腥味,最是滋补养肺,姑娘不妨试试。” 琏二奶奶说话温婉轻柔,叫人不由得心生好感。黛玉惊叹,这人是谁看中的,与凤姐姐的性子却是天壤之别。黛玉并不拂了人家的好意,笑着拿起汤匙。 琏二奶奶叫人不可察觉的松了口气。自打进门就知道府中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偏爹爹掐算说贾家是有贵人相助的,叫她如何要给巴结了老太君,众位妯娌小姑子。只有琏二奶奶最清楚,一切都是继母在背后使坏,怕自己成了老姑娘挡住几位妹妹的前程。 好在自己还有几分的本事,与贾琏这个浪荡子也算是相安无事,她只一心伺候老祖宗并各位太太,今后再生下个一儿半女,这大事也就了结了。 一听说林府那个表小姐要回京,琏二奶奶暗地里不知下了多少的功夫,就怕在大家闺秀面前露怯,所以才有了今日的小心翼翼。 …… 显然,琏二奶奶的一道鳝鱼汤博得了贾母的欢心,老太太放下汤匙:“琏儿媳妇进府也有些日子了,家中该见的不该见的人也都认识了七七八八……” 老太太话里有话,李纨等人顿时停下手中的动作专心听教诲。 “依着我的意思,她大嫂子,你明儿就开始领着琏儿媳妇打理家中的事务。” 李纨忙衔着笑意应道:“老太太这才是心疼我呢。您知道,我是个笨嘴猴腮的,早就希望弟妹帮衬帮衬,只是怕自己说的鲁莽,叫弟妹心中不自在。” 贾母满意的看着这个一向得自己喜欢的大孙媳妇:“你能有这个心就好,不过老2家的毕竟年纪轻轻,资历不足。这样吧,”贾母看着李纨和探春,“你和三丫头带着琏儿媳妇先管着园子,将半年来的总账交给她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手把手的教她。” 话一出,探春和薛宝钗的脸同时变了颜色,李纨明白这俩小姑娘的心思,心中冷笑,嘴上却欢喜的应着:“是。” 早饭撤下,贾母端着香茗才记起林家的另外两个孩子:“怎么没见丁家的表少爷、表姑娘?” 薛宝琴趁机笑道:“可还是在睡懒觉?” 众人想到粉团子似的荣泽,不仅捧腹起来,连带着屋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们也跟着捂嘴。贾母挑起一个盘子里熟樱桃做的蜜饯递给薛宝琴,笑道:“小孩子嘛,谁没个偷懒的时候。” 满屋子里数,唯有黛玉和琏二奶奶不带笑意。 黛玉漠然的看了一眼正与贾母撒娇的薛宝琴,冷声道:“荣泽虽小,但是哥哥一向教育得当,这不,一大早就被小唐管事接了出去,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到了桐花书院。” 刚刚的还在笑话荣泽的人像是被黛玉的话给扇了一巴掌。 想想怡红院里老太太最宠爱的宝玉,说是有事稍后再来,可是除了贾母人人都知道,这位小爷大约是睡迷瞪了,袭人或是紫鹃无奈托了个小丫头来告假,偏贾母还当是孙儿有正经的事儿。 与贾宝玉一相对比,这林家的表少爷年纪小小就冒着雨出门求学……贾宝玉还真该觉着脸红。 贾母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面露不悦:“胡闹,这才刚进家门,连个稳当觉也未曾睡得,如何能叫孩子出门儿?况且这天阴沉的很,保不准什么时候就下了瓢泼大雨。这主意必定是林哥儿起的,你当妹子的不说劝着,怎么还纵容他胡来” 底下众人是寒蝉若噤,并无人敢出大气。琏二奶奶只觉得奇怪,这个林大人的威名少有人不知,父亲也是看在贾家和林家有姻亲的关系上才重视起这门婚事,如何到了贾母这儿,却是真将其当了个晚辈一般……训斥的也忒随意了些。 贾母虎着一张脸,说不出的威严,黛玉忙笑道:“原我是劝着的,只是荣泽自己闹腾着要去书院。他在幽州的时候都是哥哥亲自教导,小家伙怕耽误了功课,回来受哥哥的训斥,这才急急忙忙的出了门。” 李纨深受林家的恩惠,这个时候也唯有她愿意出面顶撞贾母的怒气:“老祖宗,小孩子能有什么长性儿,大抵是觉着书院里同伴众多,所以才闹着林姑娘要去桐花小巷。当初的兰哥儿可不就是觉得自己没意思,偏拉着太傅大人家的景哥儿才高兴” 贾母面色微缓,见黛玉拘谨不已,便道:“好孩子,我也是怕你铸成大错。那荣泽便是再出息,也不过是林哥儿舅舅家的子嗣,长大成|人未必能记得你这份情谊,你将他教养好了也就罢,若是训斥的狠了,保不准将来就要记仇。要知道,斗米养恩,担米养仇。你们林家现在供养着两个孩子,将来成|人需得他出门另立府邸,小孩子见惯了荣华富贵,如何受得了清贫。” 贾母虽是黛玉的外祖母,但是心胸实在是狭窄,刚刚还抱怨黛玉在这个阴雨天儿将荣泽送出去受苦,此时却又说不能娇惯了孩子。 说到底……都是为了给贾宝玉找面子。 黛玉心如针细,怎么会察觉不出,只是脸上笑笑:“老祖宗放心,哥哥自然会安排好这孩子的前程。” 贾母一想也是,反正外孙女是要出阁子的,那丁家的两个孩子就是分出府另居也是花费林致远的银子,他要是敢叫自己的外孙女拿私房银子填补这无底洞,贾母就是撕破了这张老脸也决不能叫他们如愿。 薛宝钗见宝琴的一席话惹来这样多的不悦,便背着众人狠狠的瞪了薛宝琴一眼,宝琴委委屈屈的不敢辩解,越发的觉得老太太才是心疼自己,同宗的婶子和姐姐功利心过强 贾宝玉进门的时候,屋子里还弥漫着刚才的尴尬,他今日却没披着北静王水溶送的那套衣帽,反而撑着纸伞,雨较刚才只大不小,半边的身子都打透了。 贾母心疼的叫着鸳鸯:“快,将他在这儿的衣裳找出来一件换上。”一招手,将贾宝玉叫到跟前:“傻孩子,这样大的雨,就叫小厨房里的媳妇们将饭送过去还不使得?偏要走这样远的路。” “这不是想着来给老祖宗请安吗,见不着你,孙儿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贾母欢喜的指着贾宝玉冲众人说道:“这才是宝玉心疼我呢,你们往日还怪我偏疼他,如今可知道了他的好” 李纨等人尴尬的笑笑,对贾母的那一点子骄傲并不以为然。 ps:二更稍后送上~~ 正文 第三四五章 薛蝌归家宝钗猜忌 第三四五章 薛蝌归家宝钗猜忌(二更) 贾母一听说宝玉还没用早饭,忙遣了人去大厨房重新传菜,老太太这里的饭菜都是有定数的,多了什么从哪里补,少了什么公中的账上也要填充上来。姑娘们都与老太太同用,银钱上就要多费些,现在贾母这么郑重其事的一说,大厨房少不得要多多的花上几分的心思。做出来的俱是贾宝玉常用的几样吃食。 贾宝玉腹中饥渴的很,见鸳鸯刚端来给姑娘们用的上好龙井,忙要了泡饭,多半碗的碧梗饭配上几块野鸡爪子,贾宝玉吃的香甜异常。看的贾母欢喜,连连要人去打赏厨娘。 贾母一边给宝玉添菜,却一边说道:“你且少用些,昨儿苏家太太送了一头新鲜的活鹿,你不是最爱吃嘛,我已经命人收拾了,稍后给你加菜。” 贾宝玉记起上次隆冬时节与姐妹们的欢聚尚有个史湘云:“老祖宗,吃这好东西怎可少了史大妹妹。” 贾家自打来了薛宝琴,各位姑娘们都要靠后,连史湘云这样得老太太喜欢的孩子也都不常提起了。贾宝玉的一席话倒是惊醒了贾母,“可不是,倒是好久没见着云丫头了。听说她婶子是要给她议亲呢?” 贾宝玉一想到史大妹妹那样好的姑娘也要嫁人,原本的好心情也烟消云散了。贾宝玉萎靡不振的哼道:“做什么要嫁人,像这样的日子难道不好,太太说,史大妹妹出了阁,便不能像现在一样自在了。” 探春、惜春等人只当没听见,连贾母这等老谋深算的人物也为乖孙天真的语言感到无奈,又舍不得像对贾琏一般谩骂,或是对贾兰一样冷漠,只得好生安抚着:“晚点就将你史大妹妹接来,好孩子,快吃吧” 贾宝玉见好就收,又胡乱吃了几口,跟着贾母抹几把的纸牌,外面的雨势渐小,贾母也不苦留众人,“知道玉儿回来,你们是要轮流做东的,我也不多留,只一件……” 贾母拍着薛宝琴的手于薛宝钗道:“不可拘泥了这孩子,好生的玩着去吧。” 小姐妹们欢欢喜喜的从贾母上房出来,廊下十几个下人正在一块儿说下,见各自的姑娘少爷们出来,忙迎了上去。 探春顺势接过侍书递来的薄缎子披风:“去我那里吧,我已经吩咐侍书和翠墨预备下果碟子。” 薛宝钗却惦记着昨晚黛玉说的那些话,希望两家人的关系能和睦些,便抢道:“还是去蘅芜苑吧,只怕这个时候母亲也在,她昨儿没好生的和林妹妹说上话,叫我一定要将林妹妹请了过去。” 薛宝钗抬出姨名号,众人便不好再相争。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进了蘅芜苑,薛宝钗坠在最后,悄声吩咐了小丫鬟文杏:“快去西跨院请姨妈,叫姨妈带上东西。” 她见文杏跑远,才掸了掸裙角上的水渍,不紧不慢的进了蘅芜苑。 一晚上没有主人休憩过的闺房显得极为冷清,薛宝钗临叫众人来的匆忙,根本来不及准备果馔。 人人都称赞薛家好家风,虽是借住在荣国府里,但是从不沾亲戚家的便宜,什么东西都是薛家自己出钱花销,连婆子们送来的花儿,薛宝钗也时常推拒了。时间一久,园子里的仆妇们自然是习以为常,便只隔三差五的送些东西过来,却不像对三姑娘、四姑娘那般殷勤。 也正因为这个,蘅芜苑里并没有什么备用的吃食待客。莺儿急的团团转,待送了香茗进来后,冲薛宝钗使了个眼色,主仆俩到了外面的小暖阁里窃窃私语。 薛宝钗还只当是个大事儿,轻笑着嗔道:“难为你往日的那股机灵劲儿哪去了。”说着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一锭银子,“去找园子里小厨房的柳妈妈,叫她看着侍弄出十几个新鲜果盘,速速送来。” 莺儿一掂量元宝,喝,足有十两沉,柳妈妈哪里用的了这些,莺儿少不得计划着帮衬薛宝钗“节流”些。 屋中贾宝玉嚷着要开一期的诗社,还指名道姓的叫薛宝钗做东。“既是占了姐姐的屋子,自然要封宝姐姐为东主,我见今日雨势不错,咱们何不妨就以雨为诗题,大家只管任意做了,不拘格律,只讲新奇二字便好,以一炷香为时限……可使得?” 众人纷纷叫好,连黛玉也要为此高看贾宝玉一眼,像二舅舅说的好,宝玉在这些地方是有些个才华的。 趁着大家暗自思忖,薛宝钗将黛玉拽到了墙角,“好妹妹,我回西跨院的时候和姨妈说着那件事儿。” 黛玉明明知道对方的意图,偏装糊涂作假:“姐姐说的是?” 薛宝钗急的差点跺脚:“就是……”到了嘴边的话却异常的难以启齿,“就是妹妹 红楼夜话 下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1部分阅读 的礼。” 黛玉恍然:“原来宝姐姐说的是这个?怎么了?” “我知道妹妹是好意,只回西跨院的时候与母亲一说,母亲却怪我做事不地道,如何能要妹妹的重礼,这东西妹妹还是收了回去吧。”薛宝钗仔细的打量着黛玉的神色,却并未看出对方有何不妥。 黛玉却道:“奇了,这个时候也该送到了。” 正说着,门外匆匆传来脚步声,先进门的时候刚走不久的莺儿,文杏,紧跟在其后的是薛姨妈屋子里的同贵。 众人听见跌跌撞撞的脚步声,赶紧出来询问,莺儿上气不接下气:“姑……姑娘,快回去吧,薛蝌表少爷回来了。” 薛宝琴蹭的一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大声问道:“谁回来了?” “是琴姑娘的哥哥,此时就在西跨院的,还是同贵还报的……”最后一个“喜”字还没说完,薛宝琴已经跑了出去。 众人见状如何能不跟着? 亏得蘅芜苑离着外面的北大门并不遥远,薛宝琴一进西跨院就察觉到了一股子肃杀之气。廊下还站着一个管家装扮的汉子,薛宝琴羞愧的放下了双手提着的裙摆,等黛玉等人跟上时,薛宝琴还在原地未动。 黛玉望向廊下,了然对薛宝琴说道:“琴妹妹,那是我们家韩管事,专程来送你哥哥回府的。” 薛宝钗听得黛玉这一句话,半晌没反应过来,怎么林丫头说的这份大礼就是自己的弟弟薛蝌? 林家费了好大的周折将人从幽州弄回来是什么意思? 难道薛宝钗不怀好意的想到:难道是林家想叫薛蝌和自己娘俩反目,让她们真的做个孤家寡人? ps:二更稍微晚了点,但还是更新啦~~ 正文 第三四六章 狡辩之词宝钗诱玉 第三四六章 狡辩之词宝钗诱玉 薛姨妈面有尴尬之色的站在炕前,望着扑在薛蝌怀里泪人一般的薛宝琴,无奈的冲众人讪笑道:“这是他们兄妹久不相逢,心有所触”姨妈生怕别人不知道薛蝌为什么弄成现在鼻青眼肿的样子,抢道:“这孩子也是实在,遇着了匪首不说散财消灾,偏惦记着家族中的前程,和那些恶汉真刀真枪的干了一仗……” 薛姨妈说到这里,求救似的望向了薛蝌,只盼着薛蝌还给自己留下几分的薄面,不要叫贾家的众位姑娘们知道事情的真相。 也许是薛姨目光太过于恳切,薛蝌的嘴张了张,终究没有出言反驳。 薛宝钗长出一口气,只差没念阿弥陀佛,这要是真的在探春、李玟等人面前漏了陷,别说她没有脸面继续留在蘅芜苑里与众人为邻,就是薛家也再不好意思赖在荣国府了。 薛宝钗见众人都凑上去安慰薛宝琴和薛蝌,悄悄的拉了拉母亲的手,薛姨妈闻音知雅,母女俩溜出了正屋。 “母亲,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娘俩不敢走远,只站在游廊里站了,薛宝钗背对着正屋大门,语气里满是焦躁不安。 薛姨妈也好不到那里去,但还是耐着性子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出来:“今儿一早,也就是你刚往上房老太太那儿去,角门的小厮来回禀,说门口有一辆车,递帖子的是林家。我一琢磨,咱们认识的林家除了那一个还会有谁。”薛姨妈手一点着屋中的方向,“谁知门口的人叫咱们家亲自出去接,我心生疑窦,遣了宋婆子,那宋婆子一见薛蝌,眼睛都直了,认了好久方敢上前。” 也不怪宋婆子脚下踌躇,实在是薛蝌被打的不成|人样,且不说身上如何,就是这脸上便有三四道深深浅浅的刀疤。 但看薛宝钗和薛宝琴就知道,这薛家的男人也还有几分的风流资本,不过以薛蝌现在的模样出门,吓死三四个胆小的孩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薛宝钗想到大炕上的堂弟,心里一阵阵不安,她抓住了薛姨手问道:“妈妈和薛蝌说过什么没有?” 薛姨妈懊恼的摇头:“如何有这个机会……林家那个傻大个儿就堵在门口,我纵然想对薛蝌说几句的软和话也不能。现在只怕薛蝌怨恨了我们,立即要带着宝琴离开。” 薛宝钗眼珠子一动,果断的摇头:“不会,薛蝌是聪明人,他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薛姨妈不明深意的看着女儿,只听薛宝钗说道:“咱们家一离开金陵,远近亲族都受到了小小的牵连,母亲要知道,本家才是大树,少了我们,他们生活必定是多了几分的艰难。婶娘体弱多病,大抵是觉着京城才更有前途,所以打发了薛蝌投奔咱们。现如今哥哥这个样子……”薛宝钗快速的瞥了母亲一眼,愀然道:“薛蝌但凡有一点谋算,也不会现在当着林家和贾家的面拆咱们家的台。” 薛姨妈伤感的点了点头,尽管不情不愿,还是必须得承认宝钗的话有几分的道理:“那,接下来怎么办?” 薛姨妈已经不自觉的听着女儿的调遣,完全忘记了薛宝钗是个只有十六七的女孩子。 薛宝钗笑道:“咱们还是那句老话,打着灯笼找舅舅,母亲不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儿说了嘛,薛蝌是遇着了强人,拼死守护才落得现在这个样子,咱们今后见人便说死这一点,纵然今后薛蝌要反水,别人也会以为是薛蝌他贪心不足,蛇吞象,想污蔑造谣,坏咱们家的名声。” 薛姨妈喜得眉梢直挑,摸着女儿的头赞道:“好孩子,这个家有了你,母亲还担心什么。” 薛宝钗甜甜一笑,眼中却是精光一闪。 薛宝琴巴不得薛蝌反水呢,到时候索性闹一闹,看贾家的人是相信她们,还是理会一个远的不能再远的亲戚。宝琴这丫头仗着贾母的宠爱越发的没了个体统,还真当自己是贾家的嫡小姐了呢 她哥哥若是闹腾了起来,看梅家的人愿不愿意娶这样一房儿媳妇 母女俩春风得意的进了正房。 薛宝琴在众姐妹的劝说下已经平稳了气息,正拉着薛蝌问着遇险的经过。 薛蝌正要说话,就见珠帘一挑,薛家母女进了来,薛蝌记起林大人的教诲,忙轻声道:“都是我不自量力,以为凭一己之力能扛起家族兴盛,重振先公紫微舍人的基业。可世事难料,哪里就猜得到边疆险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薛蝌说起了被抓时的惨状,叫人莫不心惊。贾宝玉只骂道:“泱泱上国,竟还有这等贼子,很该叫那些日日歌功颂德的国之蛀虫看看,尤其是那些擅写绿章的,别没事就‘治平之运,仰荷洪庥’,没得叫人生厌。” 贾宝玉的一席话可是捅了马蜂窝,黛玉当即就不悦起来,冷哼道:“写青词又怎么了?难道这青词就碍着二哥哥的眼了?国有逆贼强盗,该是武将们拼死平治,难道还叫翰林院的老先生们端着刀枪剑戟去迎敌?况且,陆放翁也曾云:绿章夜奏通明殿,乞借春阴护海棠。难道二哥哥屋中的《剑南诗稿》却只是个摆设吗” 黛玉说完,惜春就捧场的笑出了眼泪,探春看着贾宝玉通红的脸,强忍着替他圆场:“四妹妹” 惜春却并不领情,头一扭,就找李玟说话去了。 贾宝玉见林妹妹不睬自己,连一向交好的四妹妹都摆着冷脸子,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探春有心想要提点几句,却看见黛玉似笑非笑的用下巴一点,探春回身便瞧见了正款款向宝玉走去的薛宝钗,心里便明白了一切。探春自嘲的笑了笑,暗怪自己多情。 薛宝钗轻步缓移来至贾宝玉身边,贾宝玉委屈的念叨:“宝姐姐,我又……又说错话了?” 薛宝钗瞥见众人皆不理论这里,忙推了他,悄声说道:“你这呆子,又犯糊涂了,难道忘记林家表哥最善何物?” 薛宝钗见贾宝玉仍旧懵懵懂懂,心里直叹气,这就是母亲心心念念为自己找的乘龙快婿,简直是个灵智未通的孩子。 “表哥的一手青词莫不让人拍案叫绝,皇上都赞他的‘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是妙不可言,你却当着林妹妹的面儿说那些,岂不是找不自在?” 贾宝玉果然慌了,扯着薛宝钗的袖子结结巴巴的问道:“宝姐姐,我真的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扭着脖子往黛玉的方向瞅。 薛宝钗试探的说道:“我以前听哥哥说……你在外面常结交些有本事的朋友,不如叫他们弄些辞藻华丽的绿章,集成册子交给林表哥看,他心里一高兴,总会在林妹妹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贾宝玉眼前一亮:“宝姐姐真是聪明,你如何能想得出这样妙的主意。只是……”贾宝玉有些迟疑,“只是绿章易得,送出去却难。” 林致远在宫中,归期未定,贾宝玉又急着在黛玉面前邀功,难度可不就大了点儿 众人都未留意到这里,薛宝钗又给母亲递过去一个眼色,才缓缓的开口道:“大姐姐有孕,你们家总会派人去探望,不是老祖宗,就是姨妈,难道你求一求,她们还能拂了你的好意?” “对啊,”贾宝玉理直气壮起来,“大姐姐的孩儿就是我的侄儿,端没有侄儿没见过舅舅的道理。我晚上就和老祖宗说去。” 薛宝钗忙笑着拉住宝玉,“说风便是雨了,我且问你,绿章呢?若明儿就进宫,你有什么?” 贾宝玉羞愧的搔着头,心中越加敬佩宝姐姐,虽然……虽然紫鹃常说宝姐姐的坏话,但是宝玉相信,这不过是紫鹃对宝姐姐的一种偏见。 “我明儿就去找北静王,他那里门人最多,成品的佳作也不少,我不妨抄了几卷来。” 薛宝钗有心问宝玉关于北静王的事儿,但是一想到仍旧躺在床上的哥哥薛蟠,心里的那点子惦念也就烟消云散了。 众姐妹安抚了宝琴,薛蝌扯着脸上的伤口笑道:“宝琴,你替我送送众位。等我的伤势稍好了一些,我亲自去园子里给大家还礼。” 薛蝌知道自己嫡亲妹子的那点小心思,又刻意嘱咐道:“这回都是林大人救了我一命,你……” 薛宝琴羞氖的瞪了哥哥一眼,不容他再多说:“我知道。哥哥好啰嗦” 惜春见薛宝琴一脸的娇态,还以为是在哥哥面前撒娇,心中泛起了酸意,她倒是也有个哥哥,却豺狼一般心狠,惜春也不奢望自己的哥哥像林家表哥,若贾珍能有薛蝌的一半体恤,自己也不会寄人篱下的呆在荣国府十几年。 黛玉心有所感,揽上了惜春的手臂:“四妹妹,咱们回去吧,雨是越来越小了。” 姐妹俩同往窗外看……可不是嘛,天边一道彩虹,映透了蓝天,五彩斑斓,霞光万丈,似乎在预示着什么好消息 ps;很抱歉,小荷今天只能一更,因为还有工作没完成,俺得开夜车了明天八点见闪 正文 第三四七章 薛蝌劝妹宝琴赔罪 第三四七章 薛蝌劝妹宝琴赔罪 等薛宝琴听完哥哥诉说了事情真相之后,早已经气得疯癫不已,咬着腮帮子的肉便要往外冲。薛蝌知道要坏事儿,厉喝道:“我刚刚与你说了什么,难道都忘记了?” “哥哥乖觉,我却不能忍下这口恶气。当初是她们巴巴的上来求着哥哥去西南走一遭,哦,见出了事儿,便想装作不知道,还瞒着我……这天下间如何就有这样龌龊的人。” 薛蝌强忍着全身的酸痛扯住了妹妹的衣角:“娘亲是如何说的,这个时候小不忍则乱大谋,梅家大太太巴不得咱们出了岔子,好叫她娘家侄女取而代之,妹妹就算不为了别人,就是为自己……也该细细的斟酌斟酌在行事。” 薛宝琴的愤怒犹如打在软棉花上,只得有气无力的垂着头“哎”了一声。 薛蝌轻笑一声,好言安慰道:“妹妹也别恼,哥哥虽然吃了她们娘俩的大亏,但是自此也明白了一个道理。”薛蝌话音到此,忙住了口却问:“外面是谁?” 帘子外悄无声息,薛蝌忙给宝琴使了一个眼色,薛宝琴捻手捻脚的往外走,猛的一掀开帘子,就见宝钗的丫鬟莺儿已经跑了老远。 “好下作的手段,叫个丫鬟来听墙角。”薛宝琴冷冰冰的望着上房的位置,语气中不无恨意。 她家的丫鬟小螺儿急冲冲的从外院跑了进来,见薛宝琴站在门口,忙道:“姑娘……” “我叫你守在大门口,你人呢?” 小螺儿猜到八成是自己外出的时候出了缘故,“好姑娘,我肚子疼的厉害,就求了莺儿帮我在门外伺候。” 薛宝琴恨铁不成钢,刚要说道几句,就听哥哥薛蝌在里面喊她的名字,薛宝琴一甩袖子进了屋儿。 薛蝌半躺卧在炕上笑道:“纵然她们听了去也不妨,反正迟早要知道。我未进门之前叫了管家去外面赁房子,荣国府后街店面多,小宅子就更多,只要够我一个人住便可。” 薛宝琴慌忙道:“哥哥,那我呢?” “你自然还是跟着老太太一道住。” 薛宝琴嘟着嘴并不情愿:“我不……那林姑娘是因为哥哥去了宫中当差,所以她才寄人篱下,我又不是没个亲兄长扶持,做什么哥哥在外面受苦,我却在里面享福” 薛蝌知道妹妹的宁脾气一上来,纵然十几匹的马也未必能拉的回来,只得如实相告:“咱们家来的时候是与王家、邢家、李家作伴,如今人人都依附着荣国府,偏咱们兄妹都离开,老太君当如何作想?她难道不会去查问?若叫人家知道了薛家这点子丑事,知道大伯娘嘱咐我去诬陷林大人,她们娘俩面子上过不去,就是咱们兄妹也光彩不到哪里去。我现在只说自己有伤,需静养,伯娘这里还要照顾着堂兄,我自然是出去的好。不过有一点妹妹要记住。” 薛蝌盯着薛宝琴的眼睛直直说道:“你今后不可再住到蘅芜苑中,与咱们那位大堂姐面子上过得去便好,你要多多的与林姑娘结交才是。” 薛蝌记得自己家中尚有一株老参,便叫宝琴找了出来:“这是当年爹爹去老爷岭,那些殷勤客商们送的稀罕物,娘叫咱们带着送给梅翰林,我一直不大赞同梅家大太太的做法……” 薛宝琴了然的说道:“哥哥的意思我明白。” 薛蝌见妹妹能够理解自己,欣慰的说道:“你既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婚事成与不成,都只是缘分。” 尽管薛宝琴嘴上应着,但是心里绝无可能没有酸涩。梅翰林当年有难,银钱上有些短缺,薛蝌的父亲喜欢云游,又爱结交,便资助了梅家,这才有了两家欲结秦晋之好的意思,只不过梅家许下的是庶出的儿子,而非嫡子。 对于薛家的婚事,梅太太一向是颇有微词。 薛宝琴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于是听了哥哥的话一改往日的秉性,拿了老人参便往潇湘馆的方向去。 却说黛玉这里热闹的很,荣泽刚刚下学,嘴里还塞着新烙好的薄饼,小手被晴雯拿着热帕子使劲的擦。掌心痒痒的,荣泽的身子拧麻花似的扭着。 “小祖宗,你这是去学里读书了还是练功服去了?怎么弄的这样狼狈” 晴雯心疼的不得了。如果说以前对荣泽好是因为自己的本分,可是跟着林家东奔西走,抱着的荣泽一日沉于一日,晴雯对这孩子是真的上了心。 近身伺候荣泽的小五子笑嘻嘻的说道:“姐姐不知道,书院里的师傅不叫少爷读书,只叫少爷擦地,还说这是磨练人的意志。” 小五子今年才七岁,可是说起话来条理清楚,会看人眼色,是小唐管事从苏州老家的家生子里面找出来的这么一个孩子,背景靠得住。 黛玉坐在荣泽对面翻着小家伙的书匣子。荣泽一见,忙咽下嘴里的饼,说道:“今儿先生没讲课,书匣子动也没动。” 黛玉果然见里面的东西还是走时的摆放,不由得好奇的问道:“先生只叫你擦地?” 荣泽兴奋的小鸡啄米般点脑袋:“对啊,不光是我,这五日里进学的同门师兄弟都要做这项活儿。” “那……都有谁?” 荣泽憋了半天,只说了一个和他交好的孩子名讳,余下的便全都不记得了。 小五子望见黛玉鼓励性的目光,便说道:“书院里的先生不准我们下去帮忙,一律在廊下候着,而且一家只能出一个。” 依着当初林致远的意思,纵然是一个也不该有,不过掌院先生考虑到年纪过小的富家子弟未必就能适应,便答应各家派一个年纪相当的小厮陪十日,出了日子,要么将孩子领走,要么老老实实的学功课。 打桐花书院开院以来,只有尚宝司少卿家的儿子耍赖被带回了家,余下不论身份高低贵贱,不论家贫或富,都安安心心的在桐花书院“安家落户”。 小五子和那些在廊上等候的小厮们几句话的工夫便混熟了,各位什么来历一清二楚。他笑着对黛玉等人说道:“跟着少爷一起劳作的有顺天府府丞家的小儿子,北静王府左长史的公子,还有光禄寺署正的外甥。” 黛玉越听越惊讶:“这是谁告诉你的?” 小五子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回姑娘……是,是我自己打听的。是不是给咱们家丢脸了?” 小五子在苏州的时候跟着祖父祖母守着老宅,他爹娘在京城伺候林致远。这小五子也算是个奇葩,没了爹娘的管教,便最喜欢打听消息,什么东家长,西家短,别看年纪小,断没有他不知道的。好在这孩子另有一个特点,打听是打听,别人想从他那儿知道点什么,就比登天还难。 黛玉听小五子的一席话,只觉得短短的几句,却不像是他这么大的孩子能记得住的,难得的是他所排列的这三人家门,无一不是按照官阶大小延续。黛玉望着这个豆苗儿一般大小的娃娃,只好奇他如何记得? 小五子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交代:“小唐管事和我们说了,要在少爷身边做事没点本事可不行,还教我们背那些老爷们的官衔,所以各家小厮们一说,我自然就记住了。” 黛玉长叹一声,点着荣泽的小脑袋说道:“你哥哥为了你可真是煞费苦心”荣泽懵懵懂懂的望向了黛玉,小五子站在一旁,眼睛里闪过一丝羡慕。 “姑娘,”香卉进了屋,“薛家二姑娘来了。” 薛宝琴? 黛玉一愣,她以为以薛宝琴的作风,纵然知道林家是救命恩人,也不该放下身段来向自己道谢的吧?毕竟……这个宝琴姑娘有点看自己不顺眼。 香卉试探的问道:“要不,我只说姑娘这里忙?” 黛玉好笑的看着香卉:“说什么都是得罪人,莫不如就不开口,去吧,叫琴姑娘去偏厅等我。” 潇湘馆的正房只一间,两边另有两座耳房似的偏厅,黛玉就选择了一间作为待客之用。 薛宝琴抱着个匣子坐在椅子上发呆,黛玉进屋的时候甚至没听见声音,还是她身边伺候的小螺儿重重的一咳嗽,薛宝琴才如梦方醒。 “咳,林姐姐。” 黛玉热情的招呼着薛宝琴:“妹妹快坐。” 薛宝琴蹭着椅子便重新坐了,忙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黛玉:“林姐姐,这是我和家兄的一点心意。” 黛玉脸一沉,不悦的说道:“琴妹妹这就当我是个外人了,我们救薛兄弟也是侥幸,不过话说回来了,谁遇上这等事儿,咱们还不得帮把手?” 薛宝琴被说的脸一红,他们家要是遇着林致远有难,说不定还真就置之不理了。薛宝琴掩饰似的又将匣子使劲儿推给黛玉:“好姐姐,我以前有了什么不是,你……你且别放在心上。” “这话怎么说的?”黛玉轻笑一声,倒是没再拒绝薛宝琴的好意,只将匣子放在了二人中间的位置。 薛宝琴难为情的解释道:“林姐姐,咱们俩见面的次数实在是少,也不怕你恼,我之前对姐姐有几分的偏见,只觉得姐姐清高的不得了,府中的事儿你都不关心,那年老祖宗要祭祖,连我这个外人都在场观了礼,可是贾家的人去莲花胡同请了又请,你和林表……林大人就是不来,你可知道老祖宗有多难过” ps:电脑又卡掉了,还在俺保存鸟~~~ 正文 第三四八章 直言真相宝玉进宫 第三四八章 直言真相宝玉进宫 薛宝琴和贾母住的越久,感情便越深,薛宝琴记得清清楚楚,那日工部员外郎苏大人的母亲来荣国府作客,见了自己还只当是老祖宗的嫡亲孙女。由此可见老少二人之间的感情。 薛宝琴越说越没底气,话到一半便讪讪的问道:“林姐姐是不是觉得我有些不自量力,明明我才是外人,你和老祖宗才是真正的血缘关系。” 黛玉并不生气,只是觉得刚刚气愤有加的宝琴实在像了某个人。“敢问宝琴妹妹,你可是打一开始见了我便心生厌恶?” 薛宝琴忙摇头:“这怎么会……”她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黛玉时候的场景,贾母上房里无论小姐丫头,都是鲜花儿一般的水灵,很难说出谁更胜一筹,可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薛宝琴还是一眼就看着了黛玉,真是清水芙蓉,天然雕饰。 后来怎么就有了罅隙,姐妹之间少说话的? 薛宝琴隐约记得是湘云姐姐常和大姐姐说话儿,里里外外带着对林姐姐的抱怨,自己耳濡目染,就有了几分的隔阂。再加上后来见老太太每每的失望,薛宝琴更加笃定了心中的想法。 黛玉笑望着薛宝琴,“宝琴妹妹倒是和湘云有几分的意气相投,说话也直白,并不藏着掖着。” 年前的时候史家受皇命到外地做官,贾母舍不得史湘云,便留下她在贾府玩乐,薛宝琴和史湘云也算是熟识,几次见黛玉来府上的时候。史湘云都会与其针锋相对,有一次她来,甚是气愤的说,林家那位表哥气量小,因为几句话的口角还在朝堂上与史家的两位叔叔为难,叫婶子们将她好生的训斥了一番。 黛玉一向与史家没什么热络的情谊,年下史鼎的妻子送礼去莲花胡同,黛玉只叫了罗大娘接待一番,并未亲自出面。史湘云与薛宝琴都在贾母面前深受宠爱,在某些人的眼里,便是亲孙女也不过如此。 黛玉并不屑于和史湘云斤斤计较,在薛宝琴时有时无的怠慢面前,她也只一笑而过。现在见薛宝琴代哥哥来道谢,黛玉并不感到意外,薛家的闺阁红颜都拿得起放得下,一个薛宝钗不能叫人小觑,她的同宗妹妹也未必会差到哪里去。 黛玉直言道:“宝琴妹妹可曾听你哥哥说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虽讲了些,但是哥哥只怕我伤心,有些话却吞吞吐吐。” 黛玉沉声道:“既这样,我便与你交代个实地儿。你哥哥薛蝌并不是我们家营救出来的。凉州军与幽州并不隶属一地,哥哥知道消息也迟,况且他们是有备而来,消息瞒得密不透风。若宝琴妹妹认为是被我们家连累的,这我们也能理解。” 薛宝琴忙摇头,“林姐姐哪里的话。我们谢还来不及,怎么说那样无情的话。”薛宝琴再不通情理也知道,没有林家,哥哥早就命丧凉州,如何能怪罪人家,说到底是薛姨妈母女俩贪心不足,非要在边疆地带铤而走险。 黛玉面容稍缓,目光温和了许多:“也不怕你笑话,当时我们家乱成一团,急急忙忙就要回京,谁知善公公却带去了皇上的圣旨。消息就长了翅膀一般传到了凉州军的耳朵里,他们有意卖个人情与我哥哥,就将薛家兄弟送到了幽州知府衙门,将将好赶在我们回京之前。” 黛玉也不想做那个留姓留名的好人,林家确实没在这件事儿上出力,甚至有点冷眼旁观的意思,还不如早早的叫薛宝琴知道,免得将来有小人在这上面做文章,也算是未雨绸缪吧。 凉州军的人的确是受着三皇子的调遣,监国皇子的本意是让哥哥背负上骂名,再出面做好人,叫哥哥死心塌地的跟随自己,可谁承想皇上却在这个时候醒来,还召哥哥进京伴驾。 真可谓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 命运弄人,薛蝌因为林家受到了牵连,也因为林家救了一命。 薛宝琴听罢黛玉的话,已然明白了一切,心中稍稍有点失落,不过她不会傻得去问林家为何得罪了凉州军,也不会对林家急匆匆回京的事儿刨根问底。 林、薛两家在林致远登科进榜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同日而语了,一个是朝廷新贵,一个是没落皇商…… 薛宝琴捧着黛玉回赠的厚礼,落寞的回了西跨院,第二日,薛蝌借口养伤一事到贾母那里回话,贾母也不强留,只吩咐了林之孝亲自去帮忙收拾宅子。又当着王夫人和薛姨面儿将宝琴的一应钗奁之物送到了贾母之上房,将西跨院并蘅芜苑清了个干净。 一晃儿就到了十六这日,按照宫中惯例各椒房殿的眷属们可进宫朝见,一叙天伦之愿。 王夫人早早的穿戴好了朝服往贾母上房去。天空阴霾的很,说来也奇怪,打从黛玉进京这几日,老天爷就没放晴过,不是阴雨绵绵,就是瓢泼大雨,王夫人只觉得背脊上都长了湿疹。 正愣神,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在青苔上。 彩霞慌忙扶了一下,但王夫人的腰还是闪了一下。王夫人这把年纪……伤筋动骨可是大事儿,明明疼的已经额角冒汗,只还是硬撑着要往前走。 彩霞求道:“太太,咱们还是坐藤椅吧” 王夫人死死的看了看牌匾上的“宣瑞堂”三个字,只得说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到了此地要下轿下马,算了,还是走吧。”她几次三番的试图忽略那股子钻心疼痛。 彩霞再不敢多言,老太太住的院子比王夫人的荣禧堂小了些,但是奢华的程度后者远不能及,对于这一点,王夫人总是耿耿于怀。 主仆俩进了屋,却见贾宝玉已经穿着打扮好,袭人和紫鹃一左一右服侍着。 贾宝玉见到母亲忙迎了上去,笑挽着王夫人的手:“儿子给太太请安。” 王夫人不由得将力道转移到了儿子身上,摸着贾宝玉的一身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问道:“今儿这颜色鲜亮,衣裳也没见你穿过,是谁侍弄的?” 袭人刚要讨好,就听贾宝玉说道:“都是紫鹃的功劳。” 袭人脸色一白,下意识的看向紫鹃,却见紫鹃虽有喜色,但绝不是倨傲之态。袭人就想起了鸳鸯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不免收了争胜的心思,专心看热闹。 王夫人一听不是袭人的功劳,只“嗯”了一声。 贾宝玉冲紫鹃暗暗的吐了吐舌头,紫鹃觑着王夫人没注意,俏皮的眨眨眼睛。这俩人只背着二太太,但是袭人等却瞧得分明,恼恨的直翻白眼儿。 王夫人慢吞吞的坐在了椅子上,问端茶的琥珀:“老太太还在更衣?” 琥珀是贾母身边最得力的人手之一,仅在鸳鸯下,“老祖宗昨晚儿与琴姑娘说话到戌时,早起精神有些不济,鸳鸯正给老太太敷面提神儿呢。” 王夫人心中有些不悦,这老太太,明明知道今儿是大日子,一月只进宫一次,还要耽误正事儿那薛宝琴也是,看着不如稍早的时候强,倒有些娇惯了。 “宝玉,你今儿怎么这么早?”王夫人不好叫人去催贾母,只得拉着儿子问话,“不是说王爷那里有好词好句,你要去誊写吗?” 贾宝玉兴奋的刚要从怀里掏出自己誊抄的青词,忽的想起王夫人对林致远的态度,又按捺着收回了手,只道:“娘……” 贾宝玉随众位姐妹们只称呼王夫人为太太,极少叫到“娘”这个字,今日这一声撒娇的颤音,王夫人就知道儿子要做什么:“说罢,又惹了什么祸?你只仗着你老子不在京城,等某日被他撞了个出其不意,仔细你身上的皮” 贾宝玉打了个哆嗦,嘿嘿笑道:“儿子一向乖巧,能闯什么祸端,只是知道老太太和太太要去看大姐姐……儿子也想跟着太太一并去了。” 王夫人断然拒绝道:“平时里虽你怎么闹都行,只是这进宫一事想也别想。后宫只准女眷们觐见,无圣上或皇后的口谕,外男不准入内。” 贾宝玉一想到宝姐姐劝自己的话,只得应着头皮说道:“姐姐是四宫之一,难道这个权利还没有,况且……我是有正经事儿才要进宫的。” 里屋传来一阵笑声,贾宝玉忙扶着王夫人起身:“老祖宗。” 贾母穿戴整齐出了内室:“宝玉,你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贾宝玉扔下二太太奔向了贾母:“老祖宗,人家都说外甥像舅舅,我这不是想在大姐姐面前露露面,在外甥面前博个好印象嘛” 贾宝玉的这席话倒是提点了贾母。贾母忙问王夫人:“水月庵的师傅当初是怎么说的?说咱们家宝玉……” 王夫人记这个最牢靠,言笑靥靥:“说宝玉是有祥光庇佑,将来家门兴旺都靠着娘娘和他。” 贾母一拍手,赞道:“这就是了,宝玉衔玉而生。命格非凡,说不定真的就能保佑娘娘心想事成。” 王夫人也是眼前一亮,忙问:“宝玉,你的玉呢?” 袭人快步上前将贾宝玉颈上的通灵宝玉卸了下递给王夫人。 “老祖宗,你看……” 这通灵宝玉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一向是贾家的重宝,旁人轻易碰不得,更不准贾宝玉随意离身。 贾母看了看玉佩,再望了望孙儿期盼的眼神,想到深宫中待产的元春,便狠下心说道:“宝玉,你且跟我们……一道进宫” ps:贾宝玉果然中计鸟~~~ 正文 第三四九章 通灵宝玉逢凶化吉 第三四九章 通灵宝玉逢凶化吉 贾珍亲自护送着老太太并王夫人的车队进了神武门,小太监们用蓝呢小轿分别接了众位,将男丁们扔在了益华殿外的宫门处。 贾宝玉作为男子,自然就被拦在了殿外, 又有三四十辆车架在此守候,大家倒也彼此相识,其中就有神武将军冯唐之子冯紫英。 两个人见了自然热络不已,冯紫英笑问道:“真是难得难得,往常送我母亲进宫,却从未见过宝兄弟来。” 冯紫英的姐姐在宫中做昭仪已有三年之久,名分不比贾元春,一直居住在吴贵妃的平华殿,长年累月见不得皇上的几次。冯紫英的娘每逢宫中准假探亲,必是要来坐上小半日,她的儿又是个孝子,虽见不得姐姐,但每每守在益华殿外打点过往的“小鬼儿”,从不抱怨。 贾宝玉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只得双手抱拳,举着折扇笑道:“冯大哥却是取笑了。” 哪知冯紫英非但没有取笑的意思,反而正色道:“如何是取笑,只怕宝兄弟的长辈们也是心急了……”冯紫英望向远处的益华殿,“打上个月皇上身体欠安,皇后娘娘便开始严格控制探亲的次数,我们已经来了两回,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见得着姐姐。” 贾宝玉心下凉了半截,呆呆的看着冯紫英不说话。冯紫英见势忙笑道:“你们家的贵妃娘娘身份不比寻常,老太君必定是能如愿的。” 贾宝玉木讷的呢喃了句什么,只是声音实在是小,冯紫英听得并不真切。 再说益华殿里坐着二十来位夫人、太太,人人都是大红的锦衣,只品级上略有差别。二太太王氏掩在众人中却不显眼,今日的焦点倒是三皇子妃的娘家并侧妃郑氏的娘家。 打陛下染病,三皇子监国,这一家子就进了宫随侍在左右,住的地儿是原三皇子未出宫门时候的殿阁。所以如今众家来求见,自然也少不了她们。 贾母领着王夫人坐在小角落里,低声赞道:“近来郑家风头旺得很啊” 王夫人却有些不以为然:“也不过是和咱们一样均是外戚,况且……她们家的闺女还只是个侧妃,见了贵妃娘娘也要实大礼。” 贾母狠狠的瞪了王夫人一眼,刚想呵斥儿媳妇的目光短浅,就见小太监笑呵呵的进了殿门。 众人忙起身相迎,小公公说道:“夫人们大喜,皇后娘娘已经准了众位的请旨,这会儿就请大家往内殿去吧。”以三皇子妃的母亲为首的诰命夫人们面有喜色,匆匆撩起了裙角跟着小公公就往后殿走。 郑舅妈垫在最后,冷冷看着三皇子妃的母亲一笑。郑舅妈人单力孤,比不得别人都是一家婆媳两人来探望,郑家除了自己,并无第二个诰命封号,在气势上显然要弱于别人。 贾母老迈,步子慢些,刚好赶上了兀自气闷的郑舅妈:“郑夫人” 其实郑舅妈老早就见到了贾家婆媳俩,只是自持现在身份不与往日相同,便有心晾一晾她们,没成想,那些势利小人都只顾着巴结三皇子妃的母亲,将侧妃娘家都抛在了脑后。 “老夫人。”郑舅语气有些沮丧,人精似的贾母如何听不出来,她只笑拍着郑舅手道:“夫人该高兴才是,若不然王妃娘娘见了,只会心生疑窦。”贾母语重心长的说道:“有些事儿,咱们老一辈儿解决了就好,哪里能叫孩子们操心” 郑舅妈听贾母话里有话,似乎是要教唆着自己做事儿,她有心细问一下,无奈侧妃娘娘身边小公公已经派人来接。两家人只得兵分两路,各奔前程。 一进凤藻宫,贾母和王夫人就见元春挺着个大肚子躺在软榻上。元春消瘦的很,但是肚子极大,显得二者极不协调,突兀的很。 王夫人几步跨前:“娘娘小心些。” “老夫人和宜人来了。”贾元春强撑着身子骨儿要起来,贾母忙道:“娘娘只管躺着。” 贾元春的心腹小陵子早搬了椅子在元春近旁,又带着服侍的宫女们去了殿外守候,这三人才能安安稳稳的说几句知心话。 王夫人从怀中掏出了小半沓银票交给元春:“娘娘上回说的数儿太大了些,只能再容我们凑上几日,保准下次进宫的时候一并带来。” 三千两银子不能说少,可对于处在特殊时期的贾元春来说,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宫中是个人吃人的地方,稍不留神就要被算计。贾元春自打查出了喜脉,便从不用御膳房的东西。 她见母亲拿来的银子不多,便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如以前,那会儿凤姐儿当家,母亲何尝为这个而忧心过,给自己的银子,自然是公中的钱。 元春满是为难的看着贾母,贾母只得无奈说道:“劳烦娘娘再忍耐几日吧。” 叫贾母一下子拿出个万八千的并不是难事,只是老太太认为元春的用度实在惊人,便有心控制一二。娘娘若是诞下龙嗣尚可,若是位公主……那贾家可就亏大发了。 说到底,老太太是要等元春生下皇子,才打算将家族最后的那点底子赌在这上面。 贾母又道:“娘娘,太医院的人可准时来了?咱们家打点了王太医,叫他帮娘娘多多留神。” 贾元春哼道:“祖母可快别提这人,j猾的很,一面在我这里讨赏钱,一面又去了周贵妃那里巴结告密。” 王夫人一听“告密”二字可不慌了神儿:“周贵妃知道什么?”她做贼心虚,问话的时候带了几丝的颤音。 贾母不悦道:“就算吴贵妃知道又能如何,娘娘行的端,做得正,害死嗣子的是周才人。”贾元春晋封的时候就觉得吴贵妃可能是有了身孕,只是不敢断定,直到皇后娘娘的小皇子出生,吴贵妃才敢明目张胆的亮出底牌。 贾元春是又羞又恼,花了大笔的钱财想在吴贵妃身边的心腹打听,谁知道吴贵妃身边的奴才倒都是硬骨头,并不为金钱所动。 吴贵妃是小心再小心,终究还是没能保住孩子,八个来月大的时候,硬生生流下了一滩血水,吴家的所有的希望顿 红楼夜话 下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2部分阅读 的希望顿时都化为乌有。 贾元春可不想走吴贵妃的老路,不但遭了罪,还落得家族埋怨。 “祖母,”贾元春忧心忡忡的说道:“我近日来总是噩梦连连,肚子的麟儿又不老实,我怕……” 贾母厉声喝止了贾元春的胡思乱想:“娘娘慎言。”待她察觉到语气不对时,忙笑道:“娘娘瞧我们带什么来了,保管娘娘见了能心安。” 王夫人经贾母授意,忙将通灵宝玉拿了出来。元春诧异的问道:“祖母拿这个作何?它不是宝玉的……”贾元春猛的想起此玉佩的来历,惊喜道:“是了是了,此玉乃是天地灵气汇聚而成,自然能逢凶化吉。” 贾宝玉打落草开始,虽有小病,但是常年健康,和他哥哥贾珠完完全全的两样人。贾元春忙接过了通灵宝玉放在掌心上细细摸索,忽闪着大眼睛问道:“祖母,就将这玉佩放在我这里吧。” “这……”婆媳俩对视了一眼,谁也没开口。 贾元春明白二人的顾忌,心里冷笑不止,祖母和母亲哪里是为自己好,还不都是为了宝玉。 贾母一见元春紧紧的攥着通灵宝玉,便知这个大孙女的心意已决,只得叹气的点头应允了。王夫人见婆婆示弱,急道:“老太太…… ” “好了,既然娘娘喜欢,就暂且在凤藻宫里放几日。等你……”贾母重重的强调道,“等你凑够了娘娘要的银子,再来拿回通灵宝玉。” 贾母的话半是威胁,半是承诺,王夫人岂能听不出来,她的手不自觉的伸向了通灵宝玉,贾元春下意识的一躲,母女俩尴尬的手僵硬在半空中。 “母亲还怕女儿霸占这件稀世珍品?本宫只是希望胎儿顺利出生便好,当年用的那药后劲儿十足,我能怀上子嗣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王夫人最知晓里面的艰辛,便不再多言,只淡淡的笑道:“今儿宝玉也跟着来了,因为没有皇后娘娘的口谕,被隔在殿外,娘娘是不是见见?” 贾元春迟疑道:“这种事儿……若在半个月前倒也没什么。只是现在陛下瘫在床上,皇后未必就能答应。”元春见贾母微微失望,一狠心,便道:“我叫小陵子去问一声,本宫也好久未见过宝玉,只怕又高了些。” 不多时,小陵子果然来回事:“启禀贵妃,皇后娘娘下了口谕,已经应允了贾家二爷进宫回话,人稍后就到。” 王夫人不禁合着手念叨了声“阿弥陀佛”:“到底是侯爷家的女儿,行事做派就是不同凡响。”王夫人称赞人的不多,这位皇后娘娘算是其中的一个。 贾元春却冷笑了两声:“小陵子,皇后娘娘人在何处?” 被问话的小陵子眼珠子一转,赔笑道:“自然是在广宁宫,奴才去的时候皇后娘娘将进大殿,脸色不大好,奴才悄悄的问了,似乎是皇后和去探病的三皇子争吵了几句,大家最终……不欢而散。” ps:惊荷受风了,感冒难受,所以更新的才会晚,叫大家久等了。 正文 滴三五零章 红袖添香元妃赠妾 滴三五零章 红袖添香元妃赠妾 皇后娘娘的近况如何,外面传的是风言风语,有的说娘娘日日在宫中吃斋念佛为皇帝祈福,还有的说娘娘其实已经被三皇子幽禁到了冷宫,甚至更有人说昭武侯家正磨刀霍霍,打算叫七皇子与三皇子一决雌雄……说法纷纭的很,但是到底怎么个情形,谁又敢做保证 贾母处在深宅大院,但是这等消息是从来不缺的,老太太倒是更相信前者,毕竟,以三皇子现在的情形来说,实在是犯不着以身冒险,闹腾的史官们在这青史上留下不甚光彩的一笔。 贾母试探的问道:“娘娘,这么说……皇后的境况并不好啊” 贾元春悠然一笑:“倒也不是,祖母想,皇位只有一个,可是陛下的儿子却多着呢,而且个个有本事。”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滚圆的肚子。“问鼎帝王宝座一事,三皇子是十拿九稳,何必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不过是皇后娘娘自己心结未开,总以为她的儿子才是嫡出,才是皇家正经的血统……嗤,那四皇子又是她头前生的呢,不也老老实实的屈就人之下?” 贾元春想到往日高高在上,又清高不已的皇后便好笑:“凭她们家老七,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凭什么与三皇子为敌,昭武侯家也是日薄西山,起不了什么大的风浪。” 贾母听着元春的话里话外,似乎透着不寻常,与王夫人对视了一眼,悄声问道:“三皇子是不是和娘娘说了什么?”或者说是下了什么保证,若不然,元春何必处处为三皇子说好话? 贾元春神秘的一笑:“祖母果然最知道孙女的心思。”贾母并王夫人心头一震,顿时来了精神,就见元春挥手屏退了站在大殿门口的小陵子,低声与她二人道: “三皇子已经允诺,等我生下了八皇子后,将东源十三个郡县划分到我儿名下,将来我一出宫,就是太妃娘娘,总比在这里虚度光阴的好。” 十三个郡县……与整个京城也差不多了。 王夫人眉开眼笑,乐得合不拢嘴,只念叨女儿有出息。贾元春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往后一靠,自得道:“皇后娘娘就是不识时务,若她愿意说几句软和话,七皇子也能有个安稳去处,现在倒好,两人见了就没好脸色,连带着咱们家表少爷跟着左右为难。” 王夫人这个榆木脑袋,一时半会儿竟没听出来元春的意思,呆呆的问道:“咱们家表少爷?” 元春嗔道:“娘,我与你说的话又给当成了个耳旁风,自然是林家表弟了。”元春不满意王夫人的态度,她以往在后宫,少听得到朝中的大事,不过自打皇上晕厥,皇后娘娘近身陪侍,宫女、太监们的谣言是一波跟着一波,“林致远”三个字就在众人口中嚼来嚼去,也不嫌絮烦。但是元春也间接知道了一个消息,那就是皇上的病情时好时坏,身边总离不开四个人,皇后、长公主、燕都统……并林致远。 前三者是皇上的娇妻、血亲、心腹,这最后一个嘛,许是陛下留给储君的青年才俊。 王夫人无端端被女儿一顿抱怨,心里自然不舒坦,“看娘娘说的,我何尝不把娘娘的话放在心里,只是那林家……”王夫人小心的觑着贾母,弱弱的说道:“只是那林家的哥儿对我有几分的偏见,总觉得我对林姑娘不好似的。” 殿中只她们祖孙三人,贾母便不顾忌的冷笑道:“老2家的,你但凡对玉儿上点心,林哥儿也绝不会疏远了咱们。” 贾元春与王氏到底是血亲,一见贾母欲斥责生母,忙岔开话题:“林妹妹不是就在咱们家住着嘛,母亲……你关照她,就是在关照我啊” 元春的话意味深长,贾母小小的惊讶一下:“林哥儿进宫才几日,就有了这等能耐?” “何止是丁点儿的能耐,如今别说是朝中大司马,大将军见皇上一面不易,就连本宫身怀六甲……想见到皇上也是难如登天,陛下但凡是醒着的时候,陪在近处的定然就是林家表弟。” 王夫人心里嫉妒的要死,虽然娘娘说的是林致远,但是她眼前浮现的却是黛玉的面孔。要叫她低头给那个小狐狸精赔小心,凭什么 贾母看出了儿媳的心意,不咸不淡的哼道:“你可都听见娘娘的话儿了?为了娘娘好,也该将玉儿和薛家的宝姑娘一视同仁。” 婆婆当着贵妃娘娘面告状,分明就是谴责自己厚此薄彼,向着娘家外甥女,亏欠了婆家的林姑娘。王夫人只觉得自己更加憎恶了黛玉几分,为掩饰这种厌恶,忙低头不语。 贾母有些老眼昏花,以为是儿媳妇心中有悔意,便满意的点点头。贾元春却看得分明,只是不愿意点破,心中长叹一口气,暗道:看来指望着母亲为自己打点林家上下只怕是没戏,莫不如将希望寄托在祖母身上,老太太总归有几分的手段。 三人正僵着,却听见小陵子在外面回话:“启禀娘娘,贾家二爷带到。” 贾元春精神一振,“快请进来。” 已有小太监出去引贾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贾元春命他进前,携手拦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省亲时竟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贾宝玉嬉笑着躲着元妃的抚摸,“娘娘弄的我好痒。” “放肆,如何与娘娘说话呢”贾母轻声呵斥道。 贾宝玉虽不怕贾母,但是老太太的话却是提醒了自己,这软榻上躺着的不仅仅是幼年教导自己的长姐,更是天朝皇帝的宠妃。 贾宝玉好不尴尬的从元妃娘娘的怀里出来,元春也不强留,擦干眼泪笑道:“宝玉坐在我身边吧,叫姐姐好好的看看你。” 贾宝玉望向老太太,见贾母首肯的点点头,才复又兴高采烈的拣了块空地儿坐下。 “听老太太说,宝玉来瞧姐姐是要给姐姐带样东西?”元春伸手拿过了桌案的盘子,捻起一只银簪子往酸梅果上轻轻戳,先递给老太太,又要让宝玉。 贾母直笑:“娘娘吃这个好,我们却不行,牙该倒了” 贾宝玉倒是不客气,一口就吞了进去,皱着鼻子说道:“真酸” 元春大笑:“我就爱吃这口,半个月就是一小坛子。”贾母欣喜道:“酸儿辣女,娘娘这是福泽绵长的吉兆。” 贾宝玉脱口说道:“近来袭人也爱吃这个,姐姐还有没有,送我些吧” 一句话却叫众人色变,王夫人只觉得贾母眼中的凶光几乎没捅破自己的前胸口,讪讪的与贾母、元妃娘娘道:“宝玉说话没大没小的,那袭人是个什么东西,也配用娘娘的吃食” 贾元春淡淡一笑:“袭人……名字倒是生疏的很。是宝玉的近身女侍?” “回禀娘娘,袭人原叫花珍珠,后来赏给了我,因我嫌弃那两个字粗俗不堪,想着陆放翁的两句‘花气袭人知骤暖,鹊声穿树喜新晴’,便从此改了名讳。”贾宝玉一提起这个就止不住的得意,自觉袭人这名字起得妙,纵然是晴雯,麝月等,都不及袭人来的文采斐然。 元妃娘娘对贾宝玉的婚事早有计较,原先指望着皇上疼惜自己,叫娘家兄弟尚主,指了十八公主为妻,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倒叫羌夷抢了这门婚事。元妃对此一直耿耿于怀,总想补偿宝玉,所以对母亲提到的薛宝钗也有几分的偏颇。但是今日听了贾宝玉的一席憨话,元妃娘娘觉得弟弟身边的女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贾元春叫了小陵子,吩咐道:“去叫媚儿过来。” 小陵子望了一眼元妃娘娘,又看看贾宝玉,似乎是明白了几分,扭头退去。元春笑道:“祖母,我这儿有个绝色的丫头,原是预备着给皇上的,但是现在看来……倒也多余,不如就叫宝玉领回去做了房里人。” 宝玉吃惊的张着嘴巴,元春拍着弟弟的后背,失声笑道:“呆子,莫不是欢喜坏了?” 贾宝玉如梦方醒,使劲儿的摇着手:“我不要姐姐自己留着吧”声音越说越小,心里大抵是愿意的,只是嘴巴仍旧逞强。 不大会儿,小陵子身后跟着个窈窕的宫女走进大殿,施施然的给元春行大礼。此女子只二八芳龄,穿着淡黄的宫服,下摆是水蓝色的云形千水群,中间系着一条白色腰封,青丝用雕花木簪挽成了美人髻,发间点缀着几颗细碎的珍珠,略施粉黛。 贾宝玉看的眼睛发直,转也不转一下。 贾母心知此女子的用处,多半是元春看自己有身孕,预备着勾住皇上的心。可惜,皇上是无福消受了。 “娘娘,”贾母劝道,“三皇子那边……” “老夫人不必忧虑,三皇子妃生性大度,现如今帮着皇后打理宫中上下事务,我只托人去递个话儿,她不会多加为难的。”元妃娘娘笑盈盈的改了口,当着外人的面,自然还是多谨慎的好。 贾母连连点头,暗怪自己老糊涂。自己想到的娘娘可不是已经想到了?三皇子妃就是未来的皇后,看见庶母给丈夫寻小妾,心里不张刺儿才怪。 元春与众人介绍道:“这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原也是大家闺秀,可惜家道中落才进了宫。我只剩下宝玉这么一个弟弟,他能出息我也有了脸面。将媚儿给了宝玉,只盼着你啊,”元春纤纤玉指一点贾宝玉的胸口,恨铁不成钢的嗔道:“只盼着你盈袖添香的时候能记得你亲姐姐的好。” 元春指尖似乎碰到了硬硬的东西,奇道:“怀里夹的是什么?快拿出来叫我们瞧瞧。” 贾宝玉猛然想起此番来历,忙从怀中将物件掏出,却是块“软趴趴”的小衣…… ps:昨日小荷生病,脸肿的像个馒头,又红又热,都能在上面煎土鸡蛋了,今早上班,书记见了俺就问好没?小荷好感动,真是人间处处有真情哇,不大会儿,同事见了都问:“好了没?”八点的时候,一把手来巡视,上来就问“好了没?”55555,原来俺成为馒头的事儿已经天下皆知了,⊙﹏⊙b汗 正文 第三五一章 宝钗献媚雍王进京 第三五一章 宝钗献媚雍王进京 贾宝玉昨晚临睡觉的时候,他的宝姐姐却是去了怡红院,当时身边伺候的是麝月。袭人因近来身子不适,一直住在厢房,并未安排值夜,而紫鹃稍早和贾宝玉拌了几句嘴,置气的不肯上前伺候,这才给了薛宝钗一个单独见面的机会。 小衣是薛宝钗一针一线缝制而成的,用时整两个月,又要瞒着众姐妹,又要认真细致,可以说是费了不少的心血。观音送子的图案活灵活现,再细看,那观音分明是以元春为模本,一颦一笑皆有普度众生的意思。 贾元春忽的想起回家省亲那次见宝钗写的诗句:芳园筑向帝城西,华日祥云笼罩奇。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巴结的话说的含蓄却又明了,叫元妃娘娘如何能不喜欢。 贾元春爱怜的抚着弟弟送来的锦缎,笑语贾母道:“倒是看不出,宝钗妹妹的针线这样了得,做的东西越发的送进了人的心坎里去。” 王夫人忙抢道:“可不是,这孩子就是样样出彩儿,不但文墨斐然,叫一干姊妹们敬佩,连女红、厨艺这等事都不落后,谁要是娶了她为妻,可不就能安安稳稳的读书做官了” 直到今日,王夫人还是没放弃薛家那“万贯家产”,稍早对薛家默不作声,现在知道薛蝌并未丧命幽州,王夫人便决定与妹妹重修旧好,这个时候自然要当着贾母和元妃娘娘的面儿为薛宝钗说好话。 贾元春一直想成全母亲的心意,如今听她再提此事,便有几分的意动,只是站在不远处的小陵子使劲儿的冲元春咳嗽了一声,贾元春才想起个要紧要紧的事儿,她忙道:“我记得宝钗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就是三妹妹,四妹妹也都要到了及笄的年纪。我这里却有个消息要与老妇人、宜人说。先帝曾派雍王驻扎在东源,三个月前雍王爷病逝,将王位就传给了二儿子,这位倒是知情知趣,未等陛下催促,便自动自觉的将五万大军交还给了朝廷,皇上那时候身体尚好,不由得龙颜大悦,便在京都划出了雍王府,请雍王回京定居。” 元春神秘的一笑:“要紧的是这位雍王尚未婚配” 贾母当即会意。京城里的勋贵之家不胜枚举,但是真正能称得上是众位夫人们眼中乘龙快婿的……数来数去,也就那几个。 这一年来风头最健的当属林致远,可惜因为王夫人的种种恶行,贾母早就放弃了和林家结亲的念头,别婚事没成功,反而招致了人家的怨憎。 元春一说这个消息,怎能叫贾母不喜?贾家可是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千金小姐“无人问津”呢 而王夫人对这件事儿并不积极,反正她的嫡女已经是贵妃娘娘,庶女的前程自己并不上心,只一点,万万不能越过元春就好。 “只是,咱们家和雍王无亲无故,如何能搭上话儿?”王夫人迟疑道。 元妃娘娘满怀期待的看向贾母:“老夫人,这就得您出马了,我听人说,先头的这位雍王还曾经打算求娶姑母,老夫人何不借这个机会款待下晚辈后生,也算是咱们荣国府的礼数。” 二十几年前的事儿,贾母如何能想的起来,况且……“我怎么不记得有这样一个雍王去过咱们家?” 当年上门要求娶贾敏的青年才俊实在是数不胜数,不过贾母最终选取了林如海,还是看在了林家的百年家业上,可若是有雍王登门,贾母断不会不记得。 倒是王夫人还隐约有些印象:“别不是当年那个莽夫吧?” 贾母扭头就看着二儿媳,“什么莽夫?” 王夫人也不大敢肯定,迟疑道:“记得那年媳妇才进门儿,有个自称是东源霍家的男子来上门提亲,出手很是不俗,我们老爷亲自接待了一番,说了几句便觉得此人粗俗不堪,满身的杀气,与大姑奶奶极不般配,便没敢回禀老太太……” 元妃惊呼一声:“东源霍家,正是雍王殿下。” 婆媳俩不看看我,我瞧瞧你,心中都为错失一门好亲事而感到惋惜。 元妃娘娘惋惜道:“老夫人需将本宫的话放在心上,这等好机遇不可多得。” 贾母见元春脸上已有疲色,便准备起身告退,早有小宦官为媚儿带来了包袱,单薄的可怜,贾宝玉怜花惜玉的心又萌动了几分,抢着就要帮媚儿抱着包裹,“好姐姐,这东西沉,还是我来吧。” 媚儿不多话,垂着眼睑将包袱夺了下来,闷头走路。在前面的王夫人回身扫到,与贾母低声笑道:“这个叫媚儿的,名字不好,人看着却老实厚道。老祖宗,这孩子既然是娘娘赏赐的,又挑明了给宝玉做房里人,咱们不好没名没分的养着,不如……找个合适的日子抬了房吧?” 贾母听儿媳说媚儿是个老实的,几乎没冷笑出声,“人老实,心未必就老实。”贾母对于两个儿媳的眼光实在不敢恭维,都是一般儿的短浅。 王夫人被贾母的一句话呛的不敢多言,不过这位王家的大姑奶奶是天生的反骨,只要婆婆不喜欢的,她定然是要赞同,婆婆喜欢的,王夫人就能在那人身上挑出八百个错处来,一如黛玉、晴雯…… 出了后宫,小黄门领着贾母等人依旧到益华殿,零星有几位夫人见过了自家姑奶奶,正端坐在此处喝茶聊天,脸上或喜或忧,不尽相同。 贾母年岁最长,另有元春身孕在身,所以进门后便招呼声不断,恭维巴结的一个连着一个。 宫里面的规矩,小黄门要领着众诰命在殿外给皇后娘娘叩首谢恩,现在人未到齐,还需再等。 正当众人百无聊赖之极,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公公跑了进来,连声喘着气道:“哪位是荣国府的女眷?” 王夫人忙搀扶着贾母站了起来,急道:“小公公何事唤我们?” 那小宦官跑的猛,一时间竟犯了气短,说不出话来,急的贾母恨不得大骂一顿。贾宝玉厚着脸皮一直跟在贾母身边,他忙道:“公公别急,慢慢的说。” 冯紫英的母亲也在场,她女儿不得宠,又和周贵妃这个事儿多娘娘的住在一个殿阁里,冯夫人自然不好多留,早早的就回了益华殿。她见贾家似有大事,忙几步凑了过去,附和着贾宝玉的话:“请公公细细的说来。” 小宦官不好意思的解释道:“是咱家心急了,其实是林大人嘱咐咱家进来捎个话,请贾家的二爷出去见个面。” 小宦官瞄着贾宝玉,满殿阁里仅剩下的一个男人,再好辨认不过 ps:惊荷回来晚了,有些累,先写这些,明天补上~~会二更 正文 第三五二章 丹青墨宝险境初现 第三五二章 丹青墨宝险境初现 一听说是林致远,满屋子的女人只觉得两眼放光,谁家还没个待嫁的闺女,就算没有,那娘家侄女、外甥女总归有一大把吧。冯紫英的娘听了小宦官的话,先是放下了心,而后笑道:“老夫人,林大人可是个难得的,我们将军常在家提及,不如,就请二少爷将林大人请进来,大家见见又能如何?” 这下可了不得,附和冯夫人的女眷们皆是叫好,没有一个不愿意的。 贾母甚是为难,老太太早看出了冯夫人等的意图,在众人面前露脸的事儿她愿意做,可就怕林致远不给这个面子,今后传了出去,还不叫人看扁了荣国府? 就在贾母迟疑的当口,贾宝玉脱口而出:“祖母,我去请林表哥。”老太太还来不及阻拦,贾宝玉已经跑了出去。 贾母提心吊胆的等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见孙儿领着林致远进了益华殿,老太太的心这才放下一半。 林致远依旧是潇洒倜傥,满身的英气,和白面书生般的贾宝玉站在一块儿,大家只觉得前者更稳重些,更牢靠些。有些跟着婆婆来的年轻媳妇,只轻轻扫了林致远一眼就觉得满脸通红,羞煞的很,忙垂头敛目。 贾宝玉开心的说道:“老祖宗,林表哥是叫我给林妹妹送画儿呢”宫中明令禁止私相传授,被贾宝玉这么一嚷嚷,大家齐齐的往林致远手上的长轴上瞧去。 “林大人,这……”贾母并不敢接,老太太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什么人做的套陷害元妃娘娘,而林致远却是帮凶。再次看林致远的眼神里就充满了不善与怀疑。 给林致远报信的小公公忙道:“老夫人不必忧心,林大人所赠之物乃是皇上亲自赞誉过的并不算是私下传授。” 众人一惊:皇上赞誉?什么时候,稍早还是刚刚?难道说皇上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小公公可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话惹来这么多麻烦,他是好意,人家林大人在皇上身边伴驾的时候没少替他们这些宦官、宫女们说好话。 冯夫人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他们家老爷昨儿还琢磨这要与三皇子走的“再近些”呢,若皇上平安无事的回归朝堂……冯家就要多加小心了,毕竟当年义忠亲王老千岁的糊涂案子,冯家就经历了一场小小的波折。 冯夫人笑着上前,“早就听我们家将军说过林大人一手的好丹青,只是我们孤陋寡闻,至今未曾见过,大人手上这个……莫不就是尊下的大作?” 好些人都明白过来冯夫人的意思,忙附和着要看画。贾宝玉却好大的不乐意,送林妹妹的东西,如何能叫别人先览阅了去? “冯夫人,”贾宝玉开口劝道,“若是你喜欢这样的玩意儿,晚辈还有些珍藏,稍后就亲自到府上叫冯大哥……” 冯夫人一伸手就打断了贾宝玉的话,说道:“其实要真说前朝墨宝,古人真迹,我们冯家虽然贫寒,比不得荣国府,但是百十来幅也还是有的。” 贾母见状忙呵斥了宝玉:“小孩子懂什么,在你的长辈们前面放肆,快退下。”老太太又替孙儿给冯夫人等赔不是:“这孩子被我们娇惯坏了,冒犯之处还请夫人多多见谅。” “府上的少爷倒也有倨傲的资本,有元妃娘娘提携,难道还怕将来中不了个秀才?”人群中一阵嘲笑,说话声不大,但正中贾母、王夫人的软肋,连带着贾宝玉也害臊起来。 冯夫人悄声与贾母道:“老太太别理会这起小人,都是恨人有笑人无的主儿,娘娘有孕,不知多少妃子眼红呢。” 贾母感激的看向冯夫人,算是承了她的好意。林致远早将贾、冯两家的亲密看在眼里,修杰说的果然不错,这京城里的四王八公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和这几家关系密切的就有神武将军。先帝在的时候就已经削弱了冯家的兵权,如今他们家与贾家一般,都只剩下了个花架子,甚至还没贾家来得体面,若不然也不会叫女儿只做了个小小的昭仪。 林致远笑道:“既然是各位夫人们赏光,致远也再推脱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他吩咐了小公公帮自己扯住画轴的一端,贾宝玉殷勤的托着画轴的底部,气的王夫人直翻白眼。 古有图穷现匕一说,林致远自然不敢在宫中效仿荆轲,但是当画卷打开到末尾的时候,益华殿里还是忍不住有人惊呼出声。 只见满纸上只有一朵白莲,两片荷叶,似乎盈盈一握,便能掐断其根茎。本该叫人看着神清气朗的画卷,却在叶子上滚动着一滴露珠……鲜红色的露珠,说不出的刺目。 莲花圣洁的叫人窒息,血珠子却叫人毛骨悚然,最奇特的是两者结合在一起却并不让人感到压抑,反而有一种释然。 冯夫人率先回过神来,忙往角落里的落款上盯。 只扫了一眼,她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面色甚是古怪。画儿是昨儿才落款的,这么说皇上真的已经有闲情逸致开始赏画了? 冯夫人下意识的去看贾母,两个人的目光交射到了一处,似乎想到了一块去了。 “咳,真是好画,好画。”贾母轻笑,嘱咐宝玉将其收起来,又与林致远说道:“大人只管放心,玉儿在我那儿受不了委屈,她们姊妹们的感情好着呢只是……孩子想念兄长,不知什么时候能见着林大人。” 林致远坦然道:“太医说皇上的身子渐好,想必也就是十天半个月的工夫,晚辈就能出宫了。” 贾母忙念了声“佛祖保佑”,眉梢上扬:“这才是我天朝的运势强盛呢,陛下乃真龙天子,果然是有先人庇佑着。” 门口跑进来位公公,附在林致远耳边嘀咕了几句,贾宝玉站的近,难免听见了些什么。贾母就见孙儿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她心下一动,却不动声色。 林致远面色沉郁,歉疚的一拱手:“众位夫人,在下尚有要事,这便不多奉陪了。” 林致远的要事多半和皇上沾边,大家哪里敢多留?忙“放”了林致远出门。 且说林致远出了大殿一直往东,几乎没到了泰安殿,这才猛然驻足。那先前进益华殿帮林致远捎话又托卷轴的小公公脸不红心不跳的缀在身后,丁点看不出他稍早时候的气喘吁吁。 “公公送到这里便可以了,下官自会去养心殿。” 如同变脸似的,原还憨厚异常的小黄门,此刻却满是狡黠,盯着林致远不放,阴沉沉的说道:“林大人……皇后娘娘可是叫你如了愿,送出了东西,你答应娘娘的事儿……” “公公放心,在下言既出,行必果。娘娘的嘱托虽叫人为难,但是我既然应允了,就不会反悔。” 小黄门冷笑一声:“林大人的本事咱家也见过,你能哄得皇上服药,哄得长公主既往必究,娘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要大人肯尽心竭力,娘娘保管亏待不了你。” 说完,也不等林致远再多言,脚下一发力,径直往广宁宫而去。 日头底下,林致远难得发起愣来……似乎在为自己的前程忧心,又似乎纠结小黄门威胁的话语。若是黛玉在此见了,必定要心酸不已,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哥哥何尝就被个阉人给难住了 …… 再说贾宝玉上了马车,刚想将画轴拿出来好好的把玩一番,就觉得衣领子一紧,却是贾母拽着他的后衣襟。 “宝玉,你刚才站在林大人身边都听见了什么?” 贾宝玉的眼睛从贾母身旁滑过,不老实的躲闪:“没啊?我哪有听见什么” 贾母瞪他一眼,低斥道:“把我当成你老子一般好糊弄了?老实说” 贾宝玉将画轴往马车的角落里一塞,抱住了贾母的胳膊央求道:“老祖宗,真的没什么,是你多疑了。” 孙儿从不在自己面前说话遮掩,今日却反常的很,这孩子又生的单纯,莫不是听见了什么要命的话,怕惹得家族祸事上身? 贾母一想到这些,心里就更加的惴惴不安了。立要贾宝玉说出个究竟来。 贾宝玉只得期期艾艾的回道:“老祖宗,我也没听见什么,就是那小太监说了什么‘雍王’,‘皇后’一类的话,他的声音又尖细,孙儿真的没听清。” 贾宝玉少有时候见贾母这样严厉,只得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他见贾母听后默不作声,忍不住求道:“老祖宗,你别叫咱们家的姊妹们嫁到雍王府去了。” 贾母哑然失笑:“宝玉何来此话?” 贾宝玉小小的得意道:“大姐姐的意思可不就是这个” “宝玉今后有个做皇上的姐夫,有个做王爷的妹婿,难道不高兴?” 贾宝玉不屑道:“谁稀罕,老祖宗没听大姐姐说嘛,老雍王是个莽夫,他的儿子能好到什么地方?怎么配得上四妹妹?” 贾母这可奇了,宝玉不先想着亲妹妹,反倒惦记起了宁国府出了服的惜春:“难道叫你三妹妹嫁过去不好?” 贾宝玉杏眼圆瞪:“三妹妹?嫁给……雍王?”他正想反驳,却忽然想起以前袭人说过的一句话,说阖府上下,心气儿最高的就是三姑娘,若不能嫁个跺一脚都能叫京城上下抖三抖的人家,岂不是埋没了三姑娘。 贾宝玉暗想:除去雍王的爹爹实在不如人意,这身份……倒也匹配得上三妹妹 ps:近来都没有上群里聊天,明日小荷晚上七点准时在线,大家等俺哦还有二更稍后,九点左右 正文 第三五三章 语出惊人道破玄机 第三五三章 语出惊人道破玄机(二更) 贾母等回到荣国府的时候,黛玉正领着雁蓉、碧蝶等在紫菱洲收拾家当,专门给荣泽布置房间。 缀锦楼上下两层,贾兰占了下层,荣泽的住了上面,为此黛玉还极不好意思的送贾兰一块上好的徽墨。缀锦楼西侧临水,东部靠山,一到盛夏便有些湿潮,黛玉听迎春姐姐的丫鬟司棋念叨过几回,而上层又比下层稍好些,黛玉自然要谢谢贾兰的成全。 林家一个一个箱子往楼上抬,贾兰的奶嬷嬷便偎在门角瞧热闹。 伺候贾兰的小丫头酸酸的说道:“乖乖,这都已经是第八个箱子了,一个小孩子能用得了什么?比咱们少爷还奢侈些。” 奶嬷嬷狠狠的瞪了小丫头一眼:“浑说什么,主子们也是你能议论的?” 这丫头原是缀锦楼的老人,迎春走后依旧在此守着屋子,打贾兰来紫菱洲,就将这些旧人都分到了兰哥儿的名下。 伺候个小少爷总归比不得势的小姐好,小丫头上心的要在奶嬷嬷面前说奉承话,没成想却反挨了数落。 奶嬷嬷不理会小丫鬟在背后的白眼,只一心盯着林家的进进出出,她何尝不曾羡慕林家的兴旺?自己虽然是兰哥儿的奶娘,但是大奶李纨一向谨慎小心,生怕自己的儿子亲奶娘而远生母,并不很叫自己在兰哥儿身边伺候,今儿要不是她来给少爷送衣服,只怕大奶都未必能叫自己进园子。 奶嬷嬷长叹了一声,自己还算是好运气的,可不像二爷的奶娘李嬷嬷,一把年纪了,还不羞不臊的要跟丫鬟们争宠。李嬷嬷也不照照镜子瞧瞧,看看自己那张老脸,谁人不知宝二爷只爱新鲜的颜色,跟在身边伺候的喜人,紫鹃,麝月,有几个是善茬?李嬷嬷去闹腾,都是自己找不自在。 还是自己的兰哥儿好,虽然不那么亲近,但是逢年过节,哪次也没少了她的,连带着自己的大儿子也跟着享福进了府里当差。 奶嬷嬷一想到这里,心下就舒坦了许多,也有闲心去发落那个小丫头了,纠集了缀锦楼里伺候的人在这里发号施令,正说的畅快,却听人在院子喊宝二爷并几位姑娘们来了。奶嬷嬷慌得扔下众人率先迎出了缀锦楼。 贾宝玉正和薛宝琴说着宫里面的趣闻,猛见这么一个半老徐娘的奶嬷嬷奔到自己跟前,还真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瞧,也有些眼熟,只是不太确定的和探春道:“这是……兰哥儿的奶娘吧?” 奶嬷嬷抢道:“劳烦宝二爷惦念,可不就是奴婢?” 贾宝玉只当这是无关紧要的人,“嗯”了一声就进了缀锦楼。要上楼去寻黛玉,就见贾兰的丫鬟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挤在小阁子里看着自己,眼睛红肿,似乎刚刚大哭过一场。 贾宝玉在这种事情上最是敏感,当即判定是贾兰的奶奶行事不公,两只脚踩得楼梯板叮叮当当直响,愤然与薛宝琴道:“这些妈妈,都是从小丫头们经历过来的,如今却这样折磨人。” 薛宝琴笑问:“宝哥哥屋子里的李嬷嬷别又是惹着你了吧?” 贾宝玉如同找到了知己,“倒是没惹到我,就是你袭人姐姐在上午挨了数落,这会儿心窝子还疼呢”薛宝琴可不是薛宝钗,拿得起放的下,一听宝玉说袭人是她的姐姐,大为不悦,刚想说几句打脸儿的话,却眼珠子一转,轻笑道:“宝哥哥这回带来的那位‘姐姐’好风采,听老祖宗的意思是要给给我们做小嫂子的?” 贾宝玉忙伸脑袋往楼上瞄,求爷爷告奶奶的似的请薛宝琴小点声,就怕被黛玉听见。薛宝琴自觉占了上风,这才罢手。 楼上黛玉正和晴雯收拾一顶雨花棉纱帐,晴雯见是贾宝玉进来,没好气的卷了东西要出门。贾宝玉自知理亏,一扭身就给晴雯让出了路,不过这等举动却给晴雯带来了许多误解,小姑娘还以为贾宝玉是厌弃自己,连碰也不愿意碰呢,枉她还对贾宝玉心存了一点奢望,鼻孔一哼,头也不回的走了。 探春等人将犹自失神的贾宝玉扔在身后,拉着黛玉兴奋的说道:“林姐姐,二哥哥进宫的时候见到表哥了,表哥还托他给你送了一幅画。” 黛玉眼中泛过惊喜,难得的对贾宝玉和颜悦色了一次:“劳烦大驾了” 贾宝玉许久未见黛玉如此俏皮的和自己说话,心中一亮,忙将手中的画卷铺展到桌面上请黛玉赏阅。 黛玉没料到是这样一幅画,迟疑道:“哥哥可与你说了什么?” “这倒没有,只说将画儿给林妹妹,”贾宝玉将当时的场景一字不落的描述了出来,不过掩去了别人对他的嘲讽。 惜春担忧的问道:“林姐姐,表哥作画一向可有深意?我总觉得这血滴子扎眼的很。” 黛玉脑中灵光一闪,猛的问道:“四妹妹说什么?” 惜春不知所措的看向探春、宝玉:“我,我没说什么啊。” 黛玉忙掩饰了震惊的情绪,但是她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住三姑娘贾探春。探春暗道:四妹妹刚才的话寥寥数字,也没什么出彩儿的地方啊,难道是林表哥和林姐姐之间有什么暗语? 还真叫探春说着了。 倒不是什么暗语,而是林致远曾经说过的一件事儿正好应验在了这幅画上,经惜春这么一提点,黛玉才想起。 黛玉笑道:“没什么,就是得了四妹妹的提点,想到了哥哥送画儿的缘由。” 别说探春好奇,就连宝琴也兴致勃勃的拉着黛玉要她讲。 “你们只想啊,我哥哥不偏不巧,就赶众位夫人们都在益华殿的时候去送东西,又说了那两句话,还不是想引着众位夫人们打听皇上的事儿?京中上下正惶恐不安,我哥哥在天子身边做事,他这么一说,各位老爷们还不掂量掂量自己今后的前程?” 贾宝玉恍然道:“怪不得,还是林妹妹想的通透,八成是皇上要临朝亲政,借着表哥的口来告诫众人呢。”贾宝玉嬉笑着恭维道:“到底林妹妹聪明,一猜就中” 惜春单纯,自然也信了黛玉的话,而薛宝琴再怎样聪慧,她生来的家族只知道经商之道,官场上这些暗影她却并不明了。 唯独探春……怀疑的看着说笑着的黛玉,觉得眼前的林姐姐定然是有着许多的秘密在瞒着她们。探春反?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3部分阅读 反复品味着惜春刚刚那句话,试图找出端倪 正文 第三五四章 王氏人试探林潇湘 第三五四章 王氏人试探林潇湘 晚间在贾母处用饭,黛玉细心的察觉到王夫人的目光多了几分的探寻,她料到必然与哥哥送的那副字画有关,于是用罢晚饭,黛玉宛然谢绝了探春等人的邀约,领着雪琪急匆匆的回了潇湘馆。 一进门,黛玉便叫雁蓉将那幅白莲图挂到正厅上,如此一来,任何人进潇湘馆,一打眼便能瞧见此画。 “姑娘,我虽不懂画儿,可是这一幅实在是有些素气,咱们屋子又不像是怡红院,不是大红就是大绿,好容易原来挂在墙上的是幅百鸟朝凤图,墨色又多,条幅又宽,如今却巴巴的拿了这个替换下,越发显得咱们屋子多了几分的冷清。”帮着打下手的雪雁极不情愿。 那百鸟朝凤图是画圣真迹,黛玉走到哪里便带到哪里,这些年为姑娘长了不少志气,谁见了不夸赞两句。雪雁倒不是嫌弃大爷的画儿不好,相反,大爷的每一幅都是无价之宝。只是姑娘以往的身子骨不好,紫鹃和雪雁就忌讳叫屋子里摆设的过于素气,而画上的白莲正中了这一点。 黛玉望着雪雁不情不愿的样子,轻笑道:“你且别多话,稍后就知道了,这画自然有‘识货’的人来鉴赏。” 黛玉如此神神秘秘,弄的大家面面相觑。不大会儿的工夫,荣泽下学归家,潇湘馆里一时间热闹异常,黛玉忙问:“今日怎么这样晚?书院的先生留你了?” 桐花书院教书甚严,若是哪一日完不成任务,就要被先生留罚,荣泽自打入学以来日日是韩胜接送,从没有过晚点的时候,今日却……难怪黛玉要这样问。 荣泽净了小手,却不急着吃饭,而是从自己的小书匣子里翻出个成|人拳头大小的东西,外面包着雪白的帕子,黛玉记得,这是自己亲自给荣泽绣的,只是里面包的是什么? “姐姐,给”荣泽包子似的小脸一扬,手掌合起来才能捧住似的递给黛玉。 黛玉小心翼翼的接过,打开手帕一看,是个她从来没见过的果子……应该是果子吧? 雁蓉、碧蝶等都是打南边来的,也不曾过这样的东西,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荣泽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一脸骄傲的看着众人说道:“这叫菩萨果,是专门供奉给菩萨娘娘吃的,先生下午的时候带着我们去法华寺的后山,在那儿摘到的。这是给大姐姐和二姐姐吃的,喏” 黛玉微微惊讶,法华寺与桐花书院的距离也不近,他们下午匆忙去能看到什么?况且…… 书院里怎么事先连个消息都没有?她忙吩咐将跟着荣泽的小厮叫来。 小五子不是头一回进潇湘馆,但是每次都心生敬畏,战战兢兢。 负责带路的香卉扭头笑道:“你怕什么?” 小五子嘿嘿两声,摸着后脑勺:“香卉姐姐,我不是怕,我就是……觉得咱们姑娘有种说不出的威严,和咱们家大爷似的。” 香卉憋着笑,一个指头就弹在了小五子的脑门上:“不会说话的小子见了咱们姑娘要老老实实的交代,知道不知道?”香卉满意的看着小五子啄米似的点头。 二人刚要进门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香卉下意识的回头,一见到来人,“咦”了一声。小五子不明所以的瞧了瞧来者,又瞧了瞧香卉。 那人几步上前,笑盈盈道:“林姑娘可在?” “是彩霞姐姐啊,你这是?”香卉不答反问。 平日里几位姑娘对二太太房里这个得力助手的评价甚高,可以说,打金钏儿去了之后,彩霞俨然稳坐了大丫鬟中的头把交椅。身份变了,心态也会变,彩霞对黛玉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并不放在心上,听香卉这么问,只淡淡笑道:“林姑娘要是在,我就先进去了。” 彩霞越过香卉、小五子二人,也不等通报,径直进了正屋。 小五子咋舌道:“乖乖,这是哪位小姐吧?这么牛气?” 香卉嗤笑了一声:“什么小姐倒是位大姐儿。不过人家是二太太房里的红人……”香卉忽然想起姑娘说的那句话:有识货的人来鉴赏。说的会不会就是彩霞? 香卉忙吩咐小五子:“你先在廊下候着,待我去看看消息再说。” 小五子赶着“唉”了一声,就往廊下一站,可巧黛玉的鹦鹉正在那儿梳毛儿,见了小五子两眼直放光,脚上拴着金链子噼里啪啦的就往小五子脑袋上扇灰。 小五子还只当是个寻常的鸟儿,也没多想,伸出胳膊就撩了一下,那八哥儿何尝受过这等待遇,一人一鸟斗的这叫一个热闹…… 不说外面如何,只说彩霞自一进屋就看见迎门挂着的白莲图。 彩霞细细的回想二太太描述的样子,和这个八九不离十,心下稍定,才款款的见了黛玉:“林姑娘好。二太太见姑娘晚上没用多少东西,打发我来,这个盒子里是方才舅太太那里送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儿,给姑娘尝尝。” 碧蝶接过红漆描金梅花的攒盒,打开给黛玉瞧。 黛玉心中轻笑:王夫人真是一刻也等不及,果然是不出自己所料,当下就派了人来打探消息。只是找的借口未免太过拙劣。 鸡油卷儿为卷制菜点,在贾家的饭桌上并不少见,当年的二奶奶凤姐儿最喜。打和离之后,连带着厨下也少做了许多。鸡油不但是上等调味品,还有一定的医疗保健之功。常吃鸡油可使头发长得油润光亮,碧蝶时常用剩下的余料给小丫鬟们打牙祭,长久以来,小姑娘们一个赛一个的水灵。 黛玉记得刚彩霞说这攒盒里的东西是王夫人娘家嫂子送来的,按照王家的用度,使的该是乌骨鸡,乌骨鸡入肾经,大补妇人,王夫人这么转手送给自己……难道是二太太染上了恶疾? 黛玉忙叫雁蓉搬小杌子,彩霞怎敢托大:“姑娘的好意彩霞领了,只是二太太那里事情多,一时半会儿离不了我。哦,姑娘用完了点心也不必急着还,我自会叫小丫头们过来取。” 彩霞今日的话尤其的多,而且机灵劲儿不输给袭人。黛玉心下凛然,能将二太太伺候的熨熨帖帖的人怎么可能会像别人说的老实木讷? 人不可貌相,说的果然是有道理的。 黛玉欲亲自送彩霞出门,对方在途经檀香书案前时刻意惊呼了一声:“林姑娘,这就是宝二爷口口称赞的白莲图吧?” 彩霞亲眼见了黛玉点头,这才满意的去了。出门的时候免不了遇见正和鹦鹉厮打的小五子,彩霞见是个半大的孩子也不甚在意,只以为是林家表少爷的伴读或是小厮,欠了身便回往前院。 黛玉直见彩霞隐没在尽头才转身进屋:“小五子一起跟进来。” 香卉见小五子满脑袋的八哥毛儿,气不打一处来,“不是叫你在廊下站着吗,惹那小祖宗做什么?” 小五子不知所措,小祖宗是谁?少爷?不对啊,少爷在屋子里好生生的呆着呢 “这八哥儿是姑娘的心爱之物,如今叫你弄成了秃尾巴,小五子,你可真有本事” 小五子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白了,说起话来结结巴巴:“香卉姐姐,我,我不是成心的,是这,小祖宗先扇的我” 小五子都要哭了,好端端的站在廊下等回话,这只鸟就是见不得自己的好,几次三番的从上面冲下来啄自己,小五子这才回手的,那八哥越斗越勇猛,狭路相逢,勇者胜……就弄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小五子垂头丧气的跟着香卉进了屋。 黛玉正站在檀香书案前昂首看画,正厅中伺候的全是林家的心腹。 “碧蝶,你领着表少爷回缀锦楼休息,将我说的话交代给晴雯。” 碧蝶领了命令,趁着夕阳尚未落山,拉着荣泽的小手去了紫菱洲。 黛玉又道:“雁蓉,你和香珊等人去院子里坐着,不准叫贾家的人靠近半步。” 一番吩咐下来,除去黛玉和小五子,屋中只剩下雪雁、香卉两个。雪雁关了正厅的门,香卉点着了十只大蜡烛,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站在椅子上将那幅白莲图摘了下来,铺在书案上。 黛玉十指纤细,轻轻划过裱好的墨宝上,雪雁轻声道:“姑娘,这成吗?他们府上的三姑娘最善点评名家墨宝,四姑娘是丹青好手,就是宝二爷……他最早见到这画儿,要是被人看出来,岂不是要打草惊蛇?” 黛玉狠心道:“话虽这样说,但事到如今只此法或可有一线希望。” 小五子听的云山雾罩的,呆子一般站在那里。 他就见姑娘将好好的画儿按着边线裁剪了下来,那纸又厚又密,一剪下来,自然而然的打了卷儿。 黛玉笑道:“小五子,你且过来。” 小五子往前凑了几步,惴惴解释道:“姑娘,我不是成心的,我以后再也不敢撩拨那八哥儿了。” 小孩子吓得够呛,眼中似乎还冒着水雾。 黛玉“扑哧”一笑,“那天魔星也算是遇上了劲敌,往日里不是扇了这个,就是踩了那个,要我说,你做的好,看他它下回还敢不敢出手。” 雪雁趁机道:“小五子,姑娘虽不责怪你,但是有件事需要你承办,你若办得好,这才是你将功赎罪的好意。” 小五子迷茫的看着黛玉,黛玉轻轻将裁剪好的画卷交给小五子:“好孩子,你可有法子在旁人不发现的情况下将它带出贾府?” ps:小荷这里下月了,零下十三度~~~ 正文 第三五五章 拆画重裱偷梁换柱 第三五五章 拆画重裱偷梁换柱 小五子挠了挠腮帮子,忽然灵机一动:“姑娘,不如将画轴卷在我的身上?我娘给我做过一件又肥又大的夏袍子,明儿早我把它往身上一套,保管别人看不出端倪。” 黛玉打量着小五子并不甚壮实的小身板,再比量着画轴的大小,无奈的摇摇头:“它不必别的,一折便要受损,况且日头一天比一天炎热,我只怕你还没出园子的大门,画上的墨迹就已经晕开了。” 一旦晕开,哥哥想在画上表达的信息就要大大减弱,甚至会叫曹先生和沈大哥有所误会。 小五子想起了在外面吃麻团时,店家送的牛皮纸:“姑娘,外面有一种纸,又厚实又防油墨,只将这种纸裹在外面,保管不耽误姑娘的大事儿” 雪雁见小五子信誓旦旦,便劝黛玉:“姑娘,要不咱们就试试,反正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或许二太太不会留意到小五子这么点的孩子呢?” 黛玉听到“二太太”三个字,目光冷峻几分:“也罢,小五子,你这就去寻那牛皮纸,明早表少爷上学前来请安,我们就会将画轴给你准备好,能不能安然将其送出去……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小五子别看个字小,但是脑袋转的不慢,加上他们一家祖孙三代都效忠林氏,对黛玉的话自然是当成了圣旨一般:“姑娘就瞧好吧” 待小五子出了门儿,黛玉忙叫雪雁、香卉二人准备笔墨纸砚。雪雁一边踩在小杌子上寻书架子格儿里的墨盒,一边轻叹道:“好在大爷的画儿用色极少,又寥寥数笔,若不然,姑娘想再临摹一幅又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黛玉嗔道:“虽是数笔,但是哥哥画艺精湛,远非常人能临摹出来,我也只能是尽力而为。” 几年前黛玉初到贾府的时候,丹青书画上的这些东西都是扬州带来的,行程匆忙,她又只当这是小事儿,时间久了贾家自然会替自己准备。哪里想得到王夫人总是有意无意的在小事上苛待黛玉,不过也难怪,连惜春这样的嫡出小姐,画画的时候也只赭石,广花,藤黄,胭脂这四样颜色。再有,不过是两支着色笔就完了。黛玉初来乍到,如何能越过惜春去,又怕贾宝玉嚷嚷出去,给自己弄来些好的,叫惜春难堪,她便渐渐就收起了画具,时间一久,更少有姊妹知道黛玉也是个丹青中的好手。 哥哥接手家中俗物之后,黛玉还何须忧愁这个,早就有采买送来了大染,小染,著色这样的画笔几十支,纵然黛玉画到明年也是尽用了。好在此番又进贾府,雪雁一时勤快,将东西装的甚是齐全。 重重的画匣子往桌案上一放,占了好大一块地方。雪雁打开黑亮亮的盖子,伸手掏出石青、石绿、蛤粉、胭脂这四样,不好意思的说道:“姑娘恕雪雁愚钝,跟了姑娘这么久,眼界也就只这样了。” 黛玉惊讶的看着雪雁,欣然道:“看来我们雪雁也快成为个小画童了,寻的颜色又准又快,可不就是这几样你去打水,叫外面候着人的照常做事,别叫贾家的婆子们看出异样。” 雪雁忙应声去了。 潇湘馆里灯盏辉煌,黛玉俯身在书案上细心勾勒着白莲的嫩叶,稍不留神,鬓角的碎发往下一坠,正好搭在悄然绽开的花瓣上。 “呀”黛玉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抬头。雁蓉忙上来查看,悻悻然的拍着胸口查看道:“还好,还好,姑娘放心,那墨色并没晕开” 黛玉眉头紧皱:“虽没晕开,但是刚刚颜色未干,线条便粗细不均,扎眼的很。” 黛玉一只手已经搭上了画纸,随时就要给其来个“开膛破肚”。恰这时,桌子上的钟摆子叮叮当当的作响,雁蓉劝道:“姑娘,巡院子的妈妈们要来了,要不,咱们就先应付应付吧” 黛玉如何不知,林之孝家的是王夫人的又一心腹,彩霞能在稍早的时候来,黛玉相信,林之孝家的也不会轻易放过潇湘馆。 哥哥的画轴已然裁好,现在墙壁上空荡荡,万一林之孝家的巡过了怡红院,一进潇湘馆看不见它,就等于告知了王夫人。 想到这里,黛玉紧攥的指骨微微松开,耐下性子,重新提起画笔着色。 众人便见姑娘额上虚汗直冒,她们又急又气,只恨自己没本事,帮不得姑娘的忙。紧赶慢赶,黛玉终于忙完了最后一笔,将小蟹爪往笔架上轻轻一放,长长舒了口气。 “俗话说:三分画,七分裱。雁蓉,你以前跟着大爷也学过这样的手艺。我只将人和画儿交给你,务必在林之孝家的进来前弄出个模子来。” 雁蓉临危受命,忙道:“姑娘快歇着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别看雁蓉说的容易,但是她自己心里也没底。原大爷裱画的时候一半送去苏州最有名望的云天书院,那里的掌柜最爱大爷的墨宝,不但分文不取,还要亲自上手裱画。剩下的一般多是半成品,或是大爷私下送人的小幅,就自己去弄,身边伺候的丫鬟们打打下手。雁蓉那个时候也学了一些,跟着姑娘不敢偷懒,这个手艺多多少少捡起来一些。 今日裱画实在是条件苛刻,什么挣板、裱桌、晾竿一色皆无,只有几支排笔和棕刷。雁蓉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往上冲。 也不知林致远是有意还是无意,真迹上的裱画并未请宫里面的师傅,而是林致远亲力亲为,甚至连技法也大不如以前,不仔细打量绝看不出是林致远的手笔,雁蓉稍稍松了口气,指挥着香卉、香珊等忙前忙后。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雁蓉这么一侍弄,还真有几分那样的意思。 “姑娘,巡院子的人该来了,可是咱们已经来不及晾干,这可如何是好?” 单差最后这一步,雁蓉实在是无奈,不免急的是团团转。 黛玉披着单衣站在桌案前,细心的查检着每一个环节,沉声道:“已经有八成的相似了,林之孝家的是个外行人,咱们将屋子里的灯熄灭大半,她未必看的清楚。只等人一走,你们几个连夜晾干,时间上也还充裕。” 碧蝶个子高挑,她刚往椅子上一站,准备挂起来这幅白莲图,就听见院子里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林之孝家的领着查夜娘子们正进潇湘馆。碧蝶手疾眼快,将挂绳往墙上一勾,还不等雁蓉去扶,“砰”的从上面跳了下来。 雪雁顺势几口就熄灭了大厅里燃着的三盏烛火。 潇湘馆沉浸在昏暗之中,屋外的人一见烛火猛然昏暗,迟疑的在门口低声道:“林姑娘可是睡下了?” 雪雁和雁蓉忙出门相迎,见了林之孝家的笑道:“林大娘快屋子里请。”林之孝家的正要迈步子往里面查看究竟,忽的想起了女儿小红的一句话:林姑娘可不是三年前那个无依无靠的小孤女,由得她们作践,妈妈做事前先想想林姑娘的哥哥。 林之孝家的脚下一顿,粲然笑道:“不进去了,我们人多嘴杂,若是吵到了林姑娘可了不得。夜虽短了,但是院子里的婆子们赌钱吃酒的可不少,我们还要别的地方去,明儿林姑娘起了,就劳烦雪雁姑娘和雁蓉姑娘替我给林姑娘请个安。” 雪雁一听林之孝家的意思是不打算进屋,不由得在心底长处一口气,香卉这个机灵鬼儿早就端着钱串子守在了两位姐姐身后,雪雁笑道:“妈妈们巡夜辛苦,这些钱虽不多,却是我们姑娘的心意。” 林之孝家的淡淡一瞥,她身后的娘子们却是个个眉开眼笑,暗乐此番来潇湘馆收获颇丰。看盘子里的钱串子,至少每人能得半吊钱,远比夜会赌局来的轻松,还不必提心吊胆。 好容易将林之孝家的送走,雪雁和大伙儿暗自偷乐,还以为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姑娘,林大娘今日倒是好生的豪爽,连门也没进,生怕扰着姑娘的好梦。” 黛玉正闭目养神,耳朵一字不落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你们先别得意过早,林大娘不懂字画,但是有人却极通晓,如若今晚不能完工晾干,只怕小五子还没将其送出去,咱们就得露馅。” 正站在椅子上摘画的碧蝶奇道:“姑娘说的是二太太?难道她也懂这个?” 黛玉汲着鞋下了床榻:“二太太虽不懂,但她却有个能‘慧眼识英雄’的好女儿。我留心看了一下,宝玉他们去缀锦楼的时候,三丫头的眼睛可一直没离开这画。” 雪雁却认为姑娘是在杞人忧天:“我的好姑娘,三姑娘与你交好,就算察觉出了什么,也未必会大声嚷嚷开,小五子将画儿交给世子爷,他们在外面装裱画的本事是一流,不到晚间定能拿回来,再往墙上一挂,神仙也看不出端倪” 雁蓉也跟着附和道:“是啊,姑娘,明儿你只管出门去大奶那儿做针线,家里留下我和碧蝶,谁还能趁姑娘不在的时候进屋搜检不成?我们两个只牢牢的守在大门口,一左一右,连个虫儿也别想飞进来。” 黛玉欣慰的看着满屋子忠心耿耿的丫鬟,经她们这么一开解,自己也暗笑不已,探春生性大方得体,断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找自己的麻烦…… ps:九点发文啦~~~ 正文 第三五六章 探春疑心送画出府 第三五六章 探春疑心送画出府 黛玉的担心并不多余,事实上,三姑娘探春正躺在床上为这幅画的事儿而辗转反侧。 今晚是侍书值夜,她的床铺与探春仅数步之遥,姑娘的一举一动尽在自己的眼中。侍书好奇道:“姑娘睡不着?” 探春翻了个身,半侧着望向侍书道:“今儿在缀锦楼,你发现林姑娘可有何异常没有?” 侍书披了个单衣盘腿坐在矮榻上:“要说异常……林姑娘倒是没有,倒是晚上院子里巡夜的妈妈多了一倍,姑娘不知道,”侍书压低了声音,“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常会赌局,今日竟忙的不得了,领着三四个娘子在滴翠亭和沁芳亭一带转悠。我方才去怡红院给宝二爷送玛瑙盘子,途径水廊的时候看个正着,周瑞家的见了我还遮遮掩掩,躲到了滴翠亭里。” 探春半撑起身子,忙道:“刚才你怎么没说?” “嗨,还不是我去了怡红院,见宝二爷那里正闹腾,咱们送去的盘子直直被小爷给砸碎了事,我一时害怕,连这个也忘记了。” 探春并不以为意,自己的亲哥哥什么脾气秉性她最清楚,探春此刻关心的是侍书前面的话:“这个周姐姐和林大娘可不是一路人,什么露脸的好事是定要冲在前面的,可是一到苦活累活,十匹马也未必追的上她的影子。她又会灌迷魂汤,二太太对她是言听计从,连咱们家许多辛秘之事,我们这些少爷小姐不知道,周瑞家的却清清楚楚。她此刻出现在滴翠亭绝非偶然,定是太太嘱咐了什么。” 侍书忽的想起前两日怡红院里的传闻,慌道:“姑娘忘记了?怡红院里前两日闹了贼,有人半夜翻墙,将二爷吓了个半死,太太大发雷霆,吩咐各上夜人仔细搜查,又叫查二门外邻园墙上夜的小厮,园内灯笼火把,直闹了一夜。至五更天才消停半会儿,怕这次不是又要来了一遭吧?” 探春哼笑:“怡红院里人来人往,能有什么贼胆大包天,不过是二哥哥听了外面清客的谣传,说老爷要回京述职,他一时害怕,想了这么个法儿糊弄太太呢要真是有贼进了院子,二太太就是再不待见我这个庶出,也断不会落人口实,将人手都安排在怡红院和潇湘馆两侧,而扔下我们秋爽斋不管。” 侍书一拍巴掌,醒悟道:“可不就像姑娘说的要是巡查院子,怎么也该往暖香坞和藕香榭安插些人手,莫非……”侍书忙住了口,她一个丫头,妄自揣测二太太的心思也要不得。 探春微微颔首,“瞧着情形,二太太是盯上了潇湘馆。只是林姐姐那样聪慧,二太太的手段可不高明,叫人知道该怎么非议咱们贾家?叫林表哥知道,又该是另外一场风波。” 外面骤然起了狂风,秋爽斋的窗户被刮得呜咽作响,侍书忙汲着鞋子下床去插窗栓:“姑娘用不着担心这个,你是全心全意替太太着想,她却未必领情,像上次姨娘的兄弟没了,姑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撑了下去,得罪了姨娘,就为了叫二太太知道,生恩不如养恩,谁知道大太太奚落姑娘的时候,二太太没事人似的。” 侍书提起这个就气,琏二爷的新娘子还没娶进来,老太太叫姑娘和大奶,宝姑娘联手理家,三姑娘明着暗着帮衬着二太太跟前的人,可隔着一层肚皮,这心就怎么也捂不热。 探春神情恹恹,“太太如何对我是在其次,我只担心她惹恼了林家,给咱们带来祸端。”二太太行事说话少有算计,周瑞家的倒是计谋不断,却样样都只为自己谋利。 侍书将信将疑,“姑娘说的可夸大了吧,林家再怎样都与咱们连着亲戚,林姑娘可是老太太亲外孙,就冲这个,林家就要给二太太几分面子。” “可谁又给林家面子?”探春反问道,“你只看着吧,今夜风平浪静也就罢了,一旦闹出家丑,林表哥就是拼了命也会出宫上门理论。” 探春隐隐揣测到今晚太太的做法是察觉到了什么,她也一样,表哥送林姑娘那幅画应该是有特殊的蕴涵意义,只是外人不知道。或者说,林姐姐一开始的时候也没弄明白,是惜春的那句话惊醒了梦中人。然而自己听起四妹妹的话来再简单不过,能有什么隐晦意思? 探春就像个钻进了迷宫中的行者,一心想要找到出路,却苦于没有指引,直到二更天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次日一早,周瑞家的打着呵欠往王夫人的上房去,心里直骂二太太多事。暴风骤雨了一夜,她们这些人眼睛都要望穿了,也没见潇湘馆里溜出半个人影。亏得二太太信誓旦旦的说林姑娘一定会耍小手段。 跟班的一个婆子巴结道:“周家妹子,咱们这个时候回的是不是尚早?园子门才开,二太太可是吩咐了,叫咱们守到天亮” 周瑞家的狠狠的往婆子的脸上啐了一口,骂道:“这还不是天亮?你当二太太是什么人,有这个闲工夫等咱们,老太太那儿用早饭,若是迟了一刻钟,你们几个可吃罪得起?” 婆子讪讪的住了嘴,心中却对周瑞家的话甚是鄙夷。 恰她们几人刚出了院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北门挤了进来,小厨房的柳妈妈正从角门接手新鲜的菜蔬,一见来人,未语先笑:“这不是表少爷身边的小五子?今日怎么早就来接表少爷?” 小五子罩着件宽肥的夏衫,粗麻布,又透气又凉快,正是他这样年纪的少年喜欢的款式。小五子见了柳妈妈也不打怵,朗声问道:“柳妈妈早。” 柳妈妈没儿子,只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儿,看的眼珠子似的,见小五子这样机灵懂事,心里别提多喜欢了,忙叫住他:“妈妈这里有热腾腾的栗子糕,你吃了再去学堂” 栗子糕是给贾宝玉准备的,在大厨房记账,食材却进了小厨房,柳妈习惯多做些预备着送人当人情。 小五子心里还惦记着大事儿,如何肯多耽搁,撇下句道谢的话就从小院里的角门里蹿了出去。 柳妈在背后一边笑骂道:“这小子,倒是个忠心的,”一边扑打着身上的浮灰。 再说小五子人小身法灵活,没多时就跑到了紫菱洲,小拳头刚要往上噼里啪啦一顿敲,就见门开了一个小缝,晴雯正探头探脑,一把将小五子拉进了院子。 “怎么这样的迟?路上有人见着了?”晴雯急切的问道。 “晴雯姐姐放心,园子门一开我就进来了,只在小厨房碰见了柳妈。”小五子往晴雯身后瞄,“兰少爷的人都没醒?” 晴雯努努嘴,指向了窗口:“兰少爷正在书斋里做早课呢,那些本该伺候的人一个个正犯迷糊,困觉呢” 二人一前一后进上了缀锦楼,荣泽端着一碗芝麻糊喝的香甜,一见是小五子,荣泽眼睛立即弯成了月牙形:“晴雯,给小五子一碗吃” 小五子并不客气,端着热气腾腾的芝麻糊狠狠的灌了一口。晴雯嗔道:“恶鬼投胎不成,学里不是已经预备了吃的?” 小五子舌头烫的发麻,却还是禁不住美食的诱惑,待听了晴雯的话,皱着脸苦笑道:“我只是少爷的小厮,书院可不管我们的伙食,碧蝶姐姐带的东西都是小糕点小饼子,天又热,还没等晌午呢,就已经快馊了。学府里的伙食又好,又不好钱,我只恨自己没天分读书,若不然也跟着少爷拼一拼往书院里奔了。” 晴雯笑道:“瞧瞧,瞧瞧,感情我们小五子读书不为别的,就为吃上这几顿的白食” 对于小五子的尴尬,荣泽适时的扯着帕子擦了擦小嘴,“我们去给姐姐请安。” 晴雯掏出怀里的银表链子,说道:“今儿照往常快了些,只怕园子没几个人。”晴雯细细的嘱咐小五子:“等会儿要是见了什么人问话,你就说书院里备考,先生召表少爷早去温书。” 小五子一边答应着,一边按住腰间缠着的牛皮纸。 晴雯俯身抱起了荣泽,叫了跟车的妈妈提着包袱往潇湘馆去。果然如晴雯所说,整个大观园里只扫院子的婆子,灰扑扑的往两侧的小径上扫落叶。晴雯几个是一溜小跑到了潇湘馆,黛玉等人早就在此静候,见小五子忙问:“东西带来了?” 小五子重重点点头,往门板后一站,撩起宽袍子开始拆解腰间缠好的牛皮纸。 黛玉细心的摸了摸暗黄无光的纸张,果然没有汗液,对小五子的童言先信服了几分。 “姑娘万幸,”小五子笑道:“昨儿下了一场暴雨,地气不是那么湿热,我就算将这画轴围上几十层也未必叫人看出端倪。” 说到做到,小五子还真将白莲图缠了几道重新扎回到腰间。雪白的腰带往上一挂,谁还能看出里面的毛病? 黛玉松了口气,千叮咛万嘱咐道:“稍后见了韩管事,切记要亲手将画轴给他。叫韩管事去寻世子,只说这是咱们家大爷的真迹,剩下的多一句都不要讲。” 小五子肃然点头,对黛玉的话只有信服 正文 第三五七章 四家之女摒弃在外 第三五七章 四家之女摒弃在外 荣泽等人一走,黛玉的右眼皮便莫名的猛跳,心神开始不宁,越看墙壁上的临摹卷轴越觉得不安,雪雁安慰道:“姑娘别急,韩管事一定能将事情办得妥妥当当,说不定不到晚上,大爷的画就回来了,即便是三姑娘要探个究竟,还能说什么” “三姑娘未必会找咱们家的不自在,姑娘当留心宝姑娘。”雁蓉说道,“难道你们没发现,昨日在缀锦楼,谁都不缺,单只少了她。我再不信她事先没在宝二爷那里见过画儿。” 往好听了说,薛宝钗是为人精明干练,难听点,这位宝姑娘有点见缝插针的意思,她与黛玉一前一后进府,收买人心的本事是黛玉远远不能及的。 黛玉思忖道:“以薛家如今这个态势来看,她们愿不愿意趟这个浑水还不确定,就算瞧出什么,宝姑娘也会权衡利弊,看咱们家与二太太谁更胜一筹。” 众人说着,外面就有回事的妈妈来请黛玉去用早饭。如今园子里有了小厨房,大厨房倒是轻便的多,每日只忙活着老主子们的吃食即可,底下这群小主子都交给了善于烹菜调羹的柳妈。这位柳妈最擅长说奉承话,巴结的怡红院里一干“二等主子”个个是眉开眼笑,连四儿、春燕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都能时不时的得些热糕打牙祭,更别说是袭人、紫鹃之流了。 贾母年纪颇大,精神头不比以往,有的时候后半夜也未必睡下,甚至有时天大亮,才微微泛起了困意。鸳鸯等和王夫人一商议,索性就叫各位少爷姑娘们在院子里的抱厦里用饭,偶尔贾母提及,大家再往前院正房来。 由此黛玉根本不必出院子,只往临近栊翠庵的凸碧山庄去即可。那里有宽宽敞敞的几间抱厦,姊妹们用罢饭菜,还可在此吟诗作对,倒不失为绝佳之地。 黛玉到时,院子外只零星几个小丫鬟在廊下喂鸟,一见林姑娘忙上来请安。 黛玉见她们似乎是李玟、李琦的丫头,便奇道:“三姑娘、四姑娘未来?” 屋中之人恰听见外面响动,小姐妹俩齐齐迎了出来,笑道:“是林姐姐来了” “两位妹妹早,”黛玉微微欠身,“大嫂子没和你们一道儿?” 按照往日的规矩,李纨起的最早,先去贾母处问安,若老太太起的晚,她只往二太太的院子里去,忙完了这一切,将将好时间到,领着李家姊妹俩就到凸碧山庄陪着探春几个用饭。 今日却怪……黛玉可没看见素云、银蝶两个的身影。 李琦直爽的笑道:“大姐姐说,老家来了客,老太太命三姑娘、四姑娘去前院款待,要咱们这些人先动碗筷。” 李玟却担心黛玉吃醋,林姑娘的小性子自己可是有所耳闻,虽然相处起来倒没察觉什么,可谁知道妹妹的话会不会触到林姑娘心中的刺?李玟忙解释道:“不单我们姊妹俩,稍后还有薛家的两位姑娘” 就听薛宝琴笑盈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李姐姐可是叫我?”她身后还跟着一袭白衫勾着银边儿的薛宝钗。 怪不得人常说,背后莫论人之短。 李玟暗自庆幸自己没往深了说,要不然可不就给大姐姐惹了麻烦?这位宝琴姑娘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五位姑娘进了抱厦,薛宝钗左右打量:“邢家妹妹呢?” 少了贾宝玉,这抱厦里就像是空落落的,薛宝钗自然就想起了平日里最不起眼的邢岫烟,既然老太太发了话儿,是叫贾家之外的六位姑娘先行用饭,那不等邢岫烟总不好看。 一听宝钗的话,众人是面面相觑,邢岫烟原是跟着迎春住,后来迎春出嫁,她不好单独占着个院子,早早的搬出了缀锦楼,贾母怜惜邢岫烟单薄,就叫探春收拾了秋爽斋里的一间小阁子,请邢岫烟住了下去。 起初探春几次三番的叫邢岫烟与自己同室而居,只是贾探春素喜郎阔,早将秋爽斋里最大的三间房打断,连成一片,邢岫烟如何肯。幸而那小阁子三面墙厚重,点上火龙最暖和不过。 黛玉不在的时候,都是探春领着邢岫烟来凸碧山庄与姊妹们用饭,不见三姑娘,又不见邢岫烟,薛宝钗自然要问。 薛宝钗私下打量,算上黛玉一个,个个年纪比自己小,她只好吩咐了小丫头文杏去秋爽斋请人,谁知还没等出门,邢岫烟颤巍巍的扶着她的贴身女婢篆儿往前来。 这些小姐们慌忙上前将邢岫烟迎到了大迎塌上:“邢姐姐的脚怎么了?” “不碍事,就是昨日下雨,地上湿滑,我走到栊翠庵的时候没留神,在青石小道上跌了一跤。” 薛宝钗嗔怪道:“雨虽大,妹妹却该更加的小心些,那栊翠庵前尽是小路,又遮遮掩掩的好些树木,积了泥水也不容易发觉,我前几日回母亲那里,刚巧经过,可不就是像大妹妹似的,险些歪倒,若不是莺儿手疾眼快扶住了我,还不定怎么样呢” 李玟、李琦姐妹俩赞同的点头,黛玉与往常一般,轻易不附和宝钗的话。薛宝钗面色依旧,心里却着急的很,她前两日在栊翠庵前丢了一件要紧要紧的玩意儿,要是被有心人见,自己一世的英明可就毁了,薛宝钗悄悄派莺儿在栊翠庵附近寻觅,都不见踪影。今日拿话来试探,就是想看看有无自己不曾知道的流言传出。 薛宝钗见一个个都面如常色,唯独邢岫烟因为伤痛时而轻轻扯动唇角,她心里不由得暗暗怀疑。越看邢岫烟越觉得对方是装出的老实模样。莺儿以往说过什么来着?是了,这个邢岫烟和栊翠庵的妙玉是同乡。 同乡……志同道合的闺中密友,会不会是邢岫烟因常去栊翠庵就拾到了自己落在半路上的东西? 薛宝钗想到这里,眼前再美味的佳肴也变得索然无味。 侍立在薛宝钗身侧不断上菜的小丫鬟瞧到,微微探头看了看柳妈今日准备的菜色,四凉四热,甚是丰盛,还有蟹黄蒸饺,笋肉锅贴,萝卜酥饼……小丫头暗暗吞了吞口水,直道宝姑娘好刁的胃口,这样的好菜也不知道珍惜。 用罢早饭,姊妹五个也不见探春、惜春等回来,黛玉心里装着事儿,找了个由头,只推脱自己头痛欲回潇湘馆。 原本打算在饭后与黛玉畅谈的薛宝琴见状,也只能掐断了高昂的兴致。薛宝琴跟着贾母住,现在贾母处来了外客,她不好再回去,哥哥出府的时候又交代的明白,叫自己轻易不准往西跨院和蘅芜苑去。 薛宝琴看向李玟、李琦俩姐妹,想到稻香春叨扰一番,却见这俩小姐妹眼神游离,分明就是不乐意招待自己,薛宝琴气鼓鼓的站起身:“我去宝哥哥那里了。” 头也不回的扭身去了。薛宝钗笑道:“这丫头,不知道又来了哪阵风……我看天色越发的阴沉,林妹妹还是早早的回去躺着吧,我送邢大妹妹回秋爽斋。” 邢岫烟受宠若惊,对薛宝钗的突然示好实在是不明缘由。 且说黛玉等姊妹分了四拨儿各自去忙,直到午后时分也不见探春和惜春等人的踪影。临近日落时分,黛玉又急又喜。急的是荣泽和小屋子还未归来,要这个时候宝玉等人携伴而来,墙上的赝品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了的。喜的是小五子或许会带回来好消息,哥哥画中的用意几近揭晓…… 黛玉就如同是热锅上的蚂蚁,手中持着的书根本起不了作用,眼神更是几刻钟便要往外面瞄一次。 “姑娘,回来了,回来了。”偎依着门框站立的雪雁一见远处来的两个小身影,忙冲屋中轻喊。 晴雯领着荣泽刚一进屋,潇湘馆的大门就被虚掩上,只留一个小小的缝隙,香卉在这儿眼见不错的盯着。 小五子见了黛玉,兴奋的说道:“姑?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4部分阅读 姑娘,我按照姑娘的意思将画给了韩管事,白日里,韩管事带着我去东平侯府,他们问姑娘瞧出了什么……” 黛玉忙道:“你怎么说的?” 小五子嘿嘿一笑:“姑娘放心,我记得姑娘说的呢。世子爷拿了画儿去外面,我等到午后,他们才叫我出去。” 黛玉望着小五子干瘪的肚子,“那……画儿呢?” “世子叫我捎话给姑娘,请姑娘一定撑过这一晚,明日他亲来送东西。” 黛玉已然有了预感,听小五子这么一说,苦笑道:“沈大哥也太瞧得起我,只怕这会儿就要熬不过去,何况是整晚上” 雁蓉宽慰道:“贾家的两位姑娘不是出园子了嘛,就算回来,都什么时候了?她们如何有这个闲工夫出来串门子?还不早早的歇下了。林大娘戌时一刻出来巡夜,只等她们一出去,咱们锁了院子门儿,谁敲也不开” 黛玉无奈的点头,荣泽学习一日,早就饿着肚子。书院中的伙食再好,也不如家里稳妥,黛玉吩咐碧蝶从钱匣子里取了二两的银角子:“出门的时候别叫人看见,去找柳妈,借了她们的小厨房,你亲自下厨给表少爷和表姑娘做几个爱吃的拿手菜回来。” 碧蝶一直犯愁自己进贾府之后无用武之地,听黛玉的吩咐,忙欢喜的取了银子出门儿。 没想到此番却是收获颇丰,碧蝶到了小厨房,正是从柳妈等人的话语里察觉出了蛛丝马迹的可疑…… ps:群中有忠实书友做了爸爸,小荷在此恭喜恭喜哦祝大宝贝身体棒棒的~~ 正文 第三五八章 贺寿(上) 第三五八章 贺寿(上) 头夜里那场雨终归是没下来,清晨时分,整个园子里雾气极重,到处是湿漉漉的叶片花瓣,潇湘馆里前院是百竿修竹,后院是大株的梨花兼着芭蕉,凤尾森森,龙吟细细,一片翠色环绕。 黛玉未着正装,头上只随便挽着髻子,丁点发饰全无,身上是纱裙短衫,外面套了个大红羽纱的单衣遮挡雾气。她身后跟着香卉、香珊两个,一人抱着官窑甜白釉锥花的僧帽壶,一个端着斗彩葡萄纹杯。 三人聚精会神的寻觅着树丛间的什么。 那芭蕉扶疏似树,质则非木,高舒垂荫,黛玉踮着脚,手握住的小银勺往芭蕉叶上一凑,轻轻一压,只见宽大细密的芭蕉叶猛的一坠,一滴晶莹剔透的露珠便要下滑。 “姑娘,接住了”眉开眼笑的香卉举着斗彩葡萄纹杯,深深的白瓷碗内汇聚这不少的露水。 原来黛玉记林致远曾说过烹茶的乐趣在于水,天下人皆以为好水是在龙泉,其实天地精华尽在琐碎之中,未必就要费心费力的往龙泉去。哥哥曾谈道:三年前重元寺骤降暴雪,压得几株老梅几乎没弯了腰,重元寺的主持收集了梅树上的雪,次年请林致远去品,没想到当时的老主持有些眼花,竟将梅树上的宫粉梅一块儿扫进了坛子中,他们烹茶时隐隐有了花香,比往日吃的更叫人怯意。 当日林致远说及的时候满是留恋,黛玉便放在了心上,还真从一本古籍上找到了贮水的良方,这才有了一大清早,在众人尚熟睡的时候领着香卉等人出来寻觅。 黛玉伸手拨开了额角下滑的青丝,俯身去看香珊怀中的僧帽壶,里面已然有了小多半,不禁笑道:“哥哥回来的时候看见一定喜欢。” 香卉、香珊知道这是姑娘惦念着大爷,忙岔开了话题,笑道:“姑娘昨日睡得早,可知道碧蝶姐姐什么时候回来的?” 碧蝶本拿着银角子去小厨房,可潇湘馆里的人等了又等,最后送菜来的却是柳妈跟前得力的两个女人,还笑着说碧蝶姑娘拉着柳妈说话,一时间不能回来。 黛玉担心,派了两拨小丫头去催,回来的人都说碧蝶姐姐叫姑娘放心,她忙完就回来。 直到戌时初刻也没见人影,黛玉熬不住先睡了,此刻一听香卉的话便问:“碧蝶一切安好?” 香卉笑道:“姑娘放心,碧蝶姐姐安好,她昨晚可悬着呢,几乎没在门口撞见林之孝家的来查院子,还好碧蝶姐姐机灵,见咱们这里火光异常,躲在小路上没出来。碧蝶姐姐还说呢,今早有事儿回你” 香卉心里却暗暗奇怪,碧蝶姐姐昨日回来的时候像只偷腥的猫儿,不知道又打听来什么好故事,连雁蓉姐姐问,碧蝶姐姐都不肯说,只嚷着在姑娘面前才肯透露。 黛玉并不在意的笑笑。一刻钟后,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潇湘馆的门儿一开,就有新琏二奶奶派遣丫头来送折枝花。那丫头原也在王熙凤手下听差,做的是扫院子的苦力,如今主子换了一个,差事却骤然越了几级,清闲的很,每日就是在婆子们那里领来折枝鲜花,游走在大观园里的各处。 那丫鬟将满盘子的紫薇、金丝桃递给雪雁,笑道:“林姑娘,今儿是我们二奶奶的好日子,她本只想简简单单请姑娘们去藕香榭吃顿便饭,没想到宝二爷知道后告诉了老太太,蒙老太太恩典,请大奶帮二奶奶操办个宴席,还请了家下交好的几位故交太太。我们二奶奶请林姑娘一定赏光” 黛玉心生疑窦,琏二表哥的新娘子过生辰,如若是大办,没道理大家不提前知会一声,也好准备些薄礼。这么突兀的事儿……二奶奶可有些唐突了。 碧蝶站在那丫鬟的身后,冲着黛玉使眼色,黛玉心中领会,便道:“你回去只管禀明你家奶奶,只说我稍后就到。” 小丫鬟笑着欠身去了。碧蝶见人确实走远才道:“我昨日回来的晚,还没来得及跟姑娘回禀,我在小厨房和管事的柳妈闲谈,才知道原来昨日贾家来了客,是雍王府的某位主子,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可老太太心情大好却从大厨房的席馔上能瞧见一二,大厨房忙不过来,柳妈调去做甜汤,时辰上赶的很,什么热糕、果脯都是打外面买来的。姑娘说,荣府上是不是借着给新二奶奶过寿的由头来宴客?” 黛玉努力的回想着哥哥和曹先生、沈大哥等人的闲谈,从来没出现过这么一位王爷,难道是建功立业回来的新贵?不对,皇上现在缠绵病榻,边疆又看似太平,京城里又哪儿蹦出个这样的人物? 既然不知,黛玉索性不去想它,只起身吩咐道:“二嫂子的请,我们不好迟了,雪雁,比照着每年大奶生辰的例,预备一份厚礼。” 雪雁忙应了,黛玉等人收拾妥当,送走了荣泽,又嘱咐碧蝶、晴雯看家,守着雪琪,她才领着三四个人往贾母处去。还没走到西门,就碰见迎面而来的薛宝钗。 薛宝钗一改往日的寡淡妆扮,极是用心的拾弄了番,黄衫娇羞,环佩红艳,加上薛宝钗本身就是个地地道道的美人,还真有几分杨妃的意思。 薛宝钗热络的招呼了黛玉,二人一起往贾母的上房去,还未进院子,就听满屋子的人说笑。 东府里的大奶尤氏拉着满是羞涩的琏二奶奶站在贾母下首,婆子、媳妇们就在院子里一拨一拨的给其下跪祝寿。鸳鸯领着小丫鬟们端着钱笸箩往下分发。 贾母倚着一个各色玫瑰芍药花瓣装的玉色夹纱新枕头,指着进来的黛玉、宝钗二人,与琏二奶奶笑道:“这两个猴儿来的迟,你是寿星公,可要仔细罚她们” 薛宝钗抢道:“今日是二嫂子的喜日子,宝钗但凭嫂子处罚。” 黛玉没吱声,抿嘴笑望着徐宝钗。琏二奶奶忙上前拉住薛宝钗:“宝姑娘能来就是我的福气了,只盼着姑娘待会儿多饮几杯我敬下的水酒。” 满室的孙媳、孙女,贾母只觉着自己也年轻了不少,一时间心情疏朗:“珍哥儿家的,我交代你的事儿你筹办的如何?稍后几位夫人到了,你可不能给我出岔子。” 尤氏扔下了琏二奶奶,几步上前:“老祖宗昨夜吩咐了我,大爷连夜派小厮去了肇庆班请班主老来唱堂会,这个时候只怕已经进了园子,咱们家的十二个小戏子也样样妥当,夫人们听腻歪了,只将她们做个调味。” 贾母称赞的点点头,尤氏得了鼓励,再接再厉道:“酒席摆在二奶奶早先看好的藕香榭,那里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岸,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池中莲花大盛,岸边又有桂花树,闻着花香,听着雅乐,岂不美哉?” 尤氏的一席话说的贾母跃跃欲试,直念叨:“这样好的日子,很该叫云丫头也来热闹热闹。” 黛玉知道贾宝玉是最喜欢喝史湘云厮混在一起的,于是侧身去看贾宝玉,果见贾宝玉拍着巴掌赖在贾母的怀里:“老祖宗圣明” 老祖宗爱怜的抚摸着宝贝孙儿的头发:“你云妹妹如今定下了亲事,出来的机会就更不多了,也罢,”贾母叫了屋子外面伺候的林之孝家的,“你去告诉你家男人,叫他亲自去接史大姑娘。” 贾宝玉扭动了一下腰身,“老祖宗,让我一起去吧” 贾母忙揽住他,坚决不肯:“这可万万不能,外面暑热渐重,他们皮早肉厚的走在街上还不觉什么,你若是有个好歹,他们也要着急不是?” 林之孝家的也清楚宝二爷的秉性,以前去书院跟着的李贵好悬没被丢了差事,林之孝家的如何肯叫丈夫冒险,她忙赔笑道:“宝二爷只管在家静候,史大姑娘稍后就会被接来。” 贾宝玉满是失落的望向了林之孝家的,暗道:果然女子出了嫁就变得愚钝不堪自己何尝就真的是为了去接云妹妹,不过是借着这个机会出去逛逛。 不提林之孝家的出门嘱咐自家男人套车接人,只说荣国府东边的角门处停了一辆极不起眼儿的马车,车上下来个五十开外的男子,驾车的小哥儿拿着帖子,望着敞开的角门,叫住了看门的家丁。 “这位兄弟,我们是林家的下人,来拜见我家姑娘,劳烦你往里通报一声。” 那看门的家丁是个极势力的人,先看了看停在面前的马车,撇撇嘴角,又见马车上下来的这俩穿着朴素,就算是贾家的二等奴才,只怕也要比照着好些。 “去去去,什么地方来的骗子,就你这身打扮也敢说是林家的人?”荣府家丁斩钉截铁道,“我们表少爷是当朝四品,” 家丁一竖大拇指,颇自傲道,“林家往来没有白丁,平民,你这样的打扮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敢称是林家的奴才?赶紧哪里来的往哪儿去,别在我们府门前晃悠,小心叫你吃罪上官司” 林家这位驾马的小哥将要说话反讽,就见宁荣街上热热闹闹,从角门里面冲过来一人,冲着贾家的家丁就喝道:“还不快到前面来,苏家老夫人到了。” ps:惊荷这里昨日下暴雪,现在下雨~~~明天上班一定堵车,悲催老太爷也抽了 正文 第三五九章 贺寿(中) 第三五九章 贺寿(中) 工部员外郎苏大人的母亲是京城里小有名气的社交高手,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什么也瞒不了她,她的几个女儿无一例外嫁进了高门,虽然都是庶出的儿媳,但好歹占着那个名分不是? 以生意起家的苏氏,表面上看着是八面玲珑,其实就是见缝插针的好手,相比较之下,薛家与苏家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苏家长男好志气,平步青云就从一介草民摇身变为从五品的朝廷要员,别看只是个从五品的员外郎,在众星云集的京城里算不得什么,但是苏大人有这样一个一心一意为自己的仕途铺平道路的母亲,他也只是四十出头,好前程必定在后面等着呢。 苏家和琏二奶奶的娘家有旧,这次和贾家联姻,也多亏苏家老太太的撮合。一听说琏二奶奶过寿,她们如何不来 贾政在出任学政之前也在工部任职,与苏大人一般做着从五品的员外郎,不过两个人的境遇却是大相径庭。贾政是祖宗庇荫,工部尚书对贾家众男丁没什么好感,碍着元妃娘娘的面子,就叫她父亲领了个闲职,日日到衙门里点卯即可,多一点儿也不用累着他。贾政有心报效朝廷,无奈尚书大人一见自己就打官腔,敷衍了事,时间一久,贾政也不是混人,自然看出了几分的端倪,心灰意冷之下,日日领着几个清客吟诗作对,品评妙文。 反观这位苏员外郎,却是尚书大人的得力助手。 天朝太祖初年,北方安定,南部仍有反贼余孽,太祖置田曹掌屯田,以为过渡。仁宗皇帝时期休养生息,仿照前朝体制,重设工部,为中枢六部之一,掌管各项重大工程、工匠、屯田、水利、交通等事。 这位苏员外仅在郎中之下,辅佐尚书大人水利工程。正因为贾政和苏大人同朝为官,原先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僚,所以王夫人再不情愿,也要大开中门派几个媳妇们去迎接。 苏老夫人五十开外,看着却是四十上下的模样,乌金云绣衫,下身着墨金色的烟云蝴蝶裙,梳着高高的惊鹄髻,不像年轻小媳妇似的插金带银,只往髻子的尾端插一根通体翠绿的莲花簪。 贾母要不是之前就知道苏家老夫人的年纪,她再不肯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老夫人善于交际,被众人迎进贾母的上房,她忙笑道:“老夫人可安好?” 鸳鸯、琥珀两个搀着鬓发如银的贾母迎上来,两家主母见面分外的亲热。贾母携着苏家老夫人坐到正堂之上:“劳烦你惦念着,还大老远的来一趟。” “看老太君这话说的。”苏老夫人嗔道:“今儿是孩子的好日子,我虽是长辈,但是也为她高兴。只求老太君别嫌弃我们家来的人多,叨扰了你” 贾母满意的看着苏家的几个孙女、外孙女,一边点头一边称赞:“个个都是好孩子,比我们家的几个野丫头强的多” 苏老夫人掩嘴笑道:“哎呦呦,老太君可别夸她们,原在家里的时候我看着还好,那日见了贵府上的几位千斤,才知道什么是名门望族该有的气派。” 贾母心中得意,看了看儿媳妇王氏,王夫人忙遣人去唤在小厢房里的探春姊妹。 苏家的姑娘们普遍纤细,个个都继承了苏老夫人的浓眉大眼,又按耐不住好奇的往后面看,想知道祖母口中的贾家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与众不同。 苏老夫人轻咳一声,几个小姑娘噤若寒蝉,忙规规矩矩的站好。 贾母看在眼中,心中却是大大的不赞同。早听说苏家家风甚严,但是对女儿家……也太过了些。 探春、惜春等人迤逦而出,人人光彩夺目,叫人眼前一亮,尤其是缀在最后的薛宝钗、黛玉二人,几乎盖过了众人的风头。 “见过苏老夫人。”姑娘们齐齐欠身行礼。苏家老夫人忙起身虚扶了一把,拉住探春,又牵着宝琴,喜得不知该夸赞哪一个。 其实苏老夫人一早就看见了黛玉,心中已知对方的身份。史老太君喜欢儿孙环绕,又偏疼女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贾家和林家为姻亲,皇帝面前炙手可热的林大人就是贾家外孙女的堂哥,苏老夫人早就见过了其他小姐,独这个是头一回,所以一见着面,就敢断定: “这位是……林姑娘吧?” 黛玉忙低声问候:“见过老夫人。” 苏老夫人上下打量着黛玉,撇下右手边的薛宝钗,只拉住黛玉向贾母道:“老太君好福气,有这样标致的孙女。” 贾母轻抬手,点着黛玉笑道:“不是我这个当外祖母的替她说好话儿,实在是这孩子真的难得的好。” 苏老夫人见黛玉虽然束发,但是并未插簪,便试探的问贾母:“这样好的姑娘,老太君是定要为她寻个好归宿喽” 黛玉脸上泛起潮红,低头不再吭声,轻轻的将手抽离了苏老夫人的掌心。 贾母半是自豪半是遗憾的说道:“我虽是她外祖母,但玉儿的婚事却是林家做主,她哥哥又宠溺着她,定要找个家事清白,人口简单,还年少有为的哥儿才肯。” 一席话说的苏家众女儿无不好奇林姑娘的哥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苏老夫人颇有遗憾的重新回到右手位子上,命人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礼物,每位姑娘,包括最不显眼的邢岫烟,皆是一支累丝嵌宝银凤簪。而其中黛玉的这一份又比别人厚重些,多了金錾连环花的耳坠子。 “老太君别怪我偏心,林姑娘是头回见,出手太单薄,倒显得我没个诚意似的。” 尤氏奉承道:“老祖宗,那咱们以后可要常请苏老夫人串门。这一来一回的,咱们家几位姑娘的嫁妆可不就有了” 一席话逗得众人大笑,贾母嗔道:“这个油嘴的猴儿,下回苏老夫人回请的时候我是不去的,咱们家只派你一个,苏家的几位小姐们,”贾母示意众人看向尤氏,“你们只记着这个嫂子,下回见了,统统管她要厚礼,若是不给就闹腾的她出不了你们苏家的大门。” 苏家的姑娘们憋得脸红,想笑又不敢。 贾母看在眼中,越发熄灭了娶苏家女为媳的念头。 众人到齐,琏二奶奶带着众人往藕香榭去。 王夫人刚要踏出上院的大门,就见陪房周瑞家的冲她轻轻摆手。 “你这会儿工夫怎么在这儿?” 周瑞家的赔笑道:“太太,是角门处的小厮们进来回事儿,说的不明不白,我恰巧经过,得了消息就往这边赶” 王夫人望着远去的贾母,颇为不耐的说道:“什么事儿?” 周瑞家的踮起脚,附在王夫人耳边嘀嘀咕咕了几句。就见王夫人皱眉道:“林家……” 周瑞家的小鸡啄米般的点头:“我怕小厮们弄错了,亲自跑到角门去看,两个人,一个年岁大些,一个赶车的小哥儿说是富锦楼的掌柜的,我不敢耽搁,这才来回太太。” 王夫人眼前一亮:“富锦楼?就是林姑娘名下的那间酒楼?” 周瑞家的痛心道:“可不就是那个。”周瑞家的肠子几乎没悔青了,当时的富锦楼可是萧条的不得了,女婿冷子兴曾找女儿商议过盘下来,但是自己死活不同意。 现在好了,人家是日进斗出,买卖越做越红火。 周瑞家的有意卖林家一个面子,低声劝道:“太太,娘娘说的好,和林姑娘交好,就是林大人交好,太太得为娘娘肚子里的八皇子着想啊” 王夫人急着去追贾母等人,只随意吩咐道:“你看着办吧” 周瑞家的一面领林家的人进来稍坐,一面遣了人去回黛玉。 等黛玉急匆匆赶到的时候,就见周瑞家的正坐在廊下和婆子们嗑瓜子。对方一见黛玉,忙将手中余下的玩意儿扔给婆子们,上前笑道:“姑娘家的客人就在里面坐着呢。” “劳烦周姐姐了。” 周瑞家的急摆手:“瞧林姑娘这话说的,这本事我们分内的事儿。姑娘快进去吧,免得耽误了大事儿。” 黛玉留下机灵懂事的香卉在此,身后跟着雪雁等人就进了小花厅。 周瑞家的原还打算听听墙角,可一见香卉的机灵样儿,只得讪讪的回到了廊下。 花厅里富锦楼的“大掌柜”一见黛玉,眼角湿润,语气诚恳:“给姑娘请安,姑娘和大爷可算是从西北回来了,今后我们上下做事儿也有了主心骨” 黛玉失神须臾,忙高声说道:“老掌柜的请这边请。”黛玉将其引到花桌前坐下,压低声音:“曹先生,沈大哥,你们两个…… ” 这中年男子打扮的却是易容换妆之后的曹京,跟着的小厮不是东平侯世子沈修杰还能是哪个 曹先生低声道:“姑娘叫人送出去的画儿我们已经收了,长话短说,多亏姑娘的画,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宫中的讯息。” 沈修杰也道:“宫中也有谣传说陛下度过了危急关头,只是是真是假,无从辨认。致远这幅画送的及时。莫不是林妹妹看出了……” 黛玉点头道:“我记得哥哥曾偶然那么一提,说陛下还在潜邸的时候有这么一队心腹,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名字也起得毛骨悚然,叫什么‘血滴子’,我那日见了哥哥送来的白莲图,加上贾家四姑娘的一提点,便不由自主的往这里去想” 正文 第三六零章 贺寿(下) 第三六零章 贺寿(下) (其实内容和题目不符,但是木有办法,前面起的名字⊙﹏⊙b汗) 林致远当初能将此图送出皇城,费了多少心思不说,也不必提他和什么人达成密约,只说曹京与黛玉等人在得到画卷,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件事儿。 这也是曹京、沈修杰来此的缘故。 他们从未当黛玉是个外人,相反,林致远几次三番的道明妹妹聪颖,若是朝堂有风吹草动,自己又不方便出面联系,林致远请曹先生不妨与黛玉商议商议。 曹京听到黛玉说到“血滴子”三个字,不由舒展了笑意:“姑娘说的不错。世子” 沈修杰忙从怀中掏出一块折的方方正正的宣纸,他见黛玉眼睛都瞪圆了,忙笑道:“林妹妹放心,这不是致远的那幅” 黛玉长舒一口气,拍拍胸口:“沈大哥,我还以为……” 沈修杰低笑道:“放心吧,昨日小五子送来的那个我已经命人裱好,只是卷轴随身带着容易被发现,我已经叫人暗地里送去了潇湘馆,怕这个时候早已经挂在墙上了。” 黛玉只觉得不可思议:“沈大哥找的什么人?可靠得住?” 曹先生宽慰道:“林姑娘大可放心,这世上多得是心智不坚的人,甚至不必甩银子,只满足她几个小小的愿望,咱们就能成事。” 沈修杰道:“贾家有个婆子叫老宋妈。” “我知道此人,常替园子里的小丫鬟们出府买个东西,最得人意”黛玉隐约记得当年紫鹃曾托付过老宋妈,是个办事稳妥的人。 沈修杰笑道:“应该就是这个,林妹妹将来若有什么不打紧的话传给我们,就找这个老宋妈便可。” 沈修杰一面说,一面将宣纸平铺在花桌上。 黛玉微微惊诧,此画虽比不得哥哥的意境深远,但是功底已见纯熟,远胜过自己墙上的那副彻彻底底赝品。 曹先生探过身,手一点宣纸上的白莲与黛玉、沈修杰看:“这白莲通体莹润,偏只在莲心处有一小小的黑斑。” 黛玉当初作画的时候便已经察觉到了,她可没敢认为是哥哥无意间的落墨,反觉得是画中大有深意。 曹先生果然说道:“致远画的这幅白莲,想必是要告诉咱们,宫中形势不明,但他此时该是安枕无忧。无论是三位皇子,或是皇后娘娘,四股势力交织在一起,都够人喝上一壶,致远并不是想说自己能够出淤泥而不染,他的意思是……” 黛玉恍然道:“哥哥是说,皇上暂时无忧。” 沈修杰赞赏的看向黛玉:“就是这个意思。打皇上病倒后,三皇子把持朝政,余下的两位爷名不正言不顺,只得耐下性子和三皇子去磨。能知道皇上近况的只有燕都统和长公主,燕都统嘛,早就被宣进宫伴驾,长公主又紧闭大门,府上敢有碎嘴的一律发放边陲。我和曹先生曾拜访过佟太傅,太傅也无奈之极,连他这位帝师也被无情的阻挡在了太和殿之外。” 曹先生接道:“致远这株白莲无异是定心丸。” 黛玉望向那点落墨:“可是莲心……” 曹先生叹道:“这也是我等揣测不定的,会不会是四股势力里有人向致远施压,逼迫致远做什么?” 黛玉又开始提心吊胆,她一指鲜红的血滴子问道:“这与白莲又作何解释?” 曹京看了看沈修杰,东平侯世子便与黛玉说了他们两个的猜测。 “林妹妹也听致远讲过,血滴子是陛下的私人卫队,干的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皇家不好出面做的,都是血滴子在谋划。我看了此画后找人去打探消息,果然有些发现。” 黛玉聚精会神的听着,唯恐落下一个字。 “朝廷中的大员们不是没听过这个神秘的组织,但谁是头领,能知道的不超过十个人。而帝师佟大人便是其中的一个知情者,他告诉我们,领头的大哥是陛下年幼时候的一个近身伴读,我们顺藤摸瓜,才知道这人在不久前偶染恶疾,性命垂危。” 沈修杰意味深长的看向黛玉:“我们推算了一下,此人病重,与陛下是一前一后,相差不出三日。” 黛玉抿着嘴角不吭声,沈修杰又道:“我们还查到,有位雍王,他此番进京似乎就是要接手血滴子的。” 黛玉奇道:“不对啊,皇上他……”他不是上不了朝,重病缠身呢嘛,如何又招了位雍王进京? 话没说完,黛玉忙住了口,是啦,皇上什么情况,除了哥哥谁能清楚。哥哥又不敢在这上面明说,能送出一幅画,已经是冒着天大的风险。 沈修杰面色沉重:“我们怀疑,是有什么人惦记上了血滴子这支队伍,从而威胁致远,要致远在皇上面前做手脚。雍王与此人是否同路,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屋中沉寂无声,死一般寂静,良久,黛玉才问道:“曹先生,沈大哥,你们猜出了是谁?” 曹京与沈修杰面面相觑,话已至此,该说的都明讲了,再瞒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沈修杰说道:“可能……是皇后娘娘” 黛玉一愣,她以为沈大哥会说三皇子,毕竟三皇子地位稳固,登基是指日可待之事,想从父亲手里接掌血滴子完全可以理解。 怎么偏偏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后宫不得干政,太祖皇帝下的严令啊……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说廊下周瑞家的一心二用,又要抻着耳朵往里面听,又要应付着婆子们的奉承。越是想要听仔细,就越觉得耳朵边嗡嗡的乱响,什么话音儿都有。周瑞家的眼珠子一转,索性起身往前走了几步。 细心看守的香卉打了个激灵,忙陪笑道:“周姐姐” 门外站着的是香卉,周瑞家的往里一瞄,还有林家两个面熟的丫头堵在门槛里,似乎两座小门神。周瑞家的心知此刻林家已然有了提防,硬闯只会扫了二太太的面子,于是她拉着香卉东问西问。 “好姑娘,你跟着林姑娘几年了?以前你们家住在西跨院的时候我就常见你,这一晃儿小一年,姑娘也越发的出挑了” 香卉垂下眼睑,笑道:“周姐姐谬赞了。” 周瑞家的长长的“唉”了一声,“不过说了句大实话而已,你是有福气的,林姑娘是个难得的好主子,只是……” 香卉明知周瑞家的是故意引着自己去问,便打算来个将计就计:“周姐姐但说无妨。” 周瑞家的拉着香卉站到台阶上,远远的离了门口,悄声说道:“只是你们家大半年都在京城外,不知道天子脚下的讯息,表少爷又是连家门都没进,直接入宫伴驾。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林家的下人们没了主子约束,谁知道会成个什么样子” 香卉笑道:“周姐姐放心,大爷身边的人都是忠心耿耿,没一个会耍滑偷懒的。” 周瑞家的翻了个白眼,嗔道:“你这小姑娘懂得什么?就是那种越和善、越忠厚的老实人才最不易提防。我看着今日来给林姑娘请安的这两个,说是富锦楼的掌柜的?” 香卉点点头:“富锦楼确实是我们家名下的产业。” 周瑞家的不是滋味的咂咂舌,又道:“所以说啊……人人都知道,富锦楼现在火的不得了,风头直逼惠斌楼。不敢说是日进斗金,但是一年三四十万两银子总该有的吧?” 周瑞家的试探着看向香卉,香卉捧腹笑道:“周姐姐与我说笑呢吧谁家一个酒楼能赚上三四十万,又不是孙二娘开的黑店,做的是无本儿的生意”香卉笑罢,淡然说道:“也就是给我们姑娘赚出一点儿零碎银子,偶尔买个钗戴一戴罢了。” 周瑞家的自认为见多识广,香卉的话能骗得过别人,可哄不了她。“瞧你这小丫头,连我也瞒着,我只告诉你吧,这个自称是掌柜的老头儿,八成不是什么老实人。”周瑞家的自得道,“我瞧他们俩人驾着一辆马车,寒酸落魄的很,分明就是想在林姑娘面前哭穷,你悄悄的回了林姑娘,若是这二人要姑娘宽限时日再交账,或是账目不对,林姑娘可千万别因为脸皮儿薄就答应下来。” 香卉故意为难的说道:“周姐姐说的容易,只是我们家大爷在宫里,懂得生意经的又半个没有,此时去找谁?” 周瑞家的等的就是这句话,正要开口推荐自家女婿冷子兴,却听香卉叹道:“想来想去,还就只有宝姑娘通晓些。” 周瑞家的眉头一拧,冷哼道:“姑娘可快别提薛家了,你们要是被薛家缠上,血都要被吸干了。” “周姐姐这话怎么讲?” 周瑞家的完全忘记了王夫人对自己的叮嘱,火气一上来,嘴巴就开始没了个把门的:“你知道当初薛家姨太太来的时候怎么对我们太太和老太太讲的?” 香卉好奇的问道:“怎么样?” 周瑞家的冷哼一声:“说的好听,什么一应日费供给一概免却,方是处常之法。可姑娘想想,一处住着,难道还叫梨香院单独开火烧饭?一样都是走大厨房的份例罢了。开头的时候倒也这样做,薛家不但没用我们府上的东西,还时常的打赏些,可后来薛家大爷……” 周瑞家的四下里望了望,才悄声说道:“就是那个躺在床上的出了事儿,以至于家业萧条。妹妹你可劝着林姑娘,万不能叫薛家的人沾上边,小心将来吃亏。” 周瑞家的正说着,就听身后珠帘挑动,黛玉领着富锦楼掌柜的走了出来…… ps:出门回来,专心码字,先洗个脸,写二更,要是今天没写完,就明早更新~~ 正文 第三六一章 宴客 第三六一章 宴客 (兵荒马乱的一天,没能及时双更,请大家原谅,惊荷深感愧疚,下周把每章的字数都增加些,不多花费大家的银子。) 黛玉等人一出来,周瑞家的兔子似的就冲了过去,要不是香卉有了准备,她好悬没从三极台阶上跌下去。 “林姑娘,老掌柜的这是要走?”周瑞家的陪笑道。 黛玉淡淡说道:“老掌柜事务繁忙,我也不好留他多说话,况且今日府中还有贵客,老太太多时见不着我,必定要派人来寻。” 周瑞家的听黛玉说的头头是道,不好再抢白什么,只能准备放富锦楼的一老一少离开,这婆子心里还不断嘀咕:两手空空的就登门来找林姑娘,也好意思,林家大半年来的红利怕都是被这老东西给私藏了去,可恨林姑娘就算是便宜了外人,也不肯叫自家亲戚沾光。 周瑞家的想到此,眼光不善的看向曹先生和沈修杰。 当目光落到沈修杰身上的时候,不由得“咦”了一声。黛玉心中咯噔一下,一改刚才的冷淡,笑道:“周姐姐,你和我一起去前面吧,难免二太太寻你不见。” “不是,林姑娘,这个人……”周瑞家的话没说完,就已经被黛玉连拉带扯的下了台阶。 曹先生低声问道:“怎么?这个婆子认识你?” 沈修杰苦笑道:“当日在莲花胡同,贾家过去送礼,偶然撞见了我,这婆子的眼神倒是好使,我已然弄了个大黑脸,就连往日服侍的小厮们都未必认得出,她倒也奇怪。” 曹先生给香卉使了个颜色,香卉忙领着这二人出客院,往西角门去。曹先生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们还是低估了贾家,贾政的夫人纵然没有什么大智慧,但是她身边的婆子却精明的有些过头。咱们可别忘记了王夫人的哥哥是谁” “王子腾”沈修杰心中凛然,这位都太尉统制县伯王公的后裔,将本是四王八公中最末端的王家硬生生的提到了首席,先帝在世时,任命王子腾为京营节度使,后来御下有方,被擢升位九省统制,奉旨查边,风光程度可见一斑。当今圣上虽欲节制这几家,但是对于王子腾的本事还是颇为赞赏的,数月前还升其为九省都检点,一跃成为封疆大吏。 沈修杰怎么敢小看这样的人,在听了曹先生的话之后,慢慢收起了对王夫人和薛姨轻视之心。 这厢黛玉亲亲热热的拉着周瑞家的回了大观园,贾母此处好戏已然开锣,唱的正是《钗钏记》里的名段《相约》。 贾母、苏老夫人、苏家大少奶奶、王夫人,薛姨妈等一桌,荣府上的几位姑娘和苏府上的小姐们又是一桌,大家热热闹闹的挤在一处,似乎有说不完的笑话。 贾宝玉望见黛玉从水廊上过来,忙摆手:“林妹妹坐这儿,我们一早给你留好位置了。” 话音未落,众人齐望向黛玉。 其实贾宝玉这桌已经满满登登皆是女眷,再插进一个黛玉,想必就快要摩肩接踵了。贾母冲黛玉招手:“好孩子,坐外祖母这里来。” 鸳鸯不知哪里找来了一把雕花大椅,又殷勤的摆了新的碗筷在黛玉面前。 苏老夫人抿嘴笑望着黛玉,越看这姑娘越喜欢。一直看戏的苏家大少奶奶回身抓瓜子的时候,恰巧就见到老太太这种露骨的眼神,再一想起丈夫的那几个受宠的弟弟,心中不由的冷哼。 “玉儿,你家的掌柜的走了?” 黛玉接过鸳鸯递过来的一碗鲜蛏萝卜丝羹,回着贾母的话:“谢老祖宗惦记,人已经走了,原是要当面给老祖宗请安的,只是知道家中有客,不敢扫了您的雅兴。” 苏老夫人笑道:“林姑娘年纪轻轻,已然管家了?”她扭头看向贾母,“老姐姐别嫌我多嘴,林姑娘身边还需有个稳妥的嬷嬷照料,管家可大可小,这要是碰见奴大欺主的事儿,老姐姐可得上心。” 贾母似有同感,无奈的看着黛玉:“我这玉儿,就是心软,别人苦求两句,她必然就轻轻饶过了。偏他们家产业极大,玉儿的哥哥在宫中身不由己,这不,里里外外都是她打理着。” 苏老夫人肃然起敬,又当着贾母的面使劲儿的夸赞了黛玉数句,直叫贾母心花怒放,王夫人咬牙切齿才罢。 王夫人坐在苏家大少奶奶的身边,看见贾母和苏老太太说的开怀,心里像跌倒了五味瓶,暗暗嗔怪贾母不当着外人的面儿多说自家孙儿或是孙女的好,却只顾着给一个外家的晚辈长脸,实在无趣。 满肚子火儿的王夫人就见水廊上周瑞家的偷偷向自己招手,二太太寻了个借口离了筵席。 “太太。”周瑞家的与王夫人躲在水廊上的红柱子后,悄声道:“林姑娘和富锦楼的掌柜的说了好半晌的话。” 王夫人不耐烦的问道:“都听见什么了?” 周瑞家的熟知自家小姐的脾气秉性,自然不敢说老实话,“能有什么,还不是太太以前都料到的”周瑞家的嘴角一歪,装作对黛玉的做法甚是不屑,“林大爷当年读书的时候,太太就曾经好言相劝过,说叫林大爷一门心思博取功名就好,咱们家随便出个人帮衬着他们家打理名下的产业,只是……人家并不领情。现在好了,”周瑞家的拍着大腿,愤然道:“那个老掌柜分明就是欺负林姑娘不懂行情,连个账册子也没拿。” 王夫人心情舒泰了许多,气定神闲的看向贾母、黛玉的方向:“人家的事儿,我们少管,只阿弥陀佛,求着少惹宝玉就好。” 周瑞家的对苏老夫人到此有几分的了解,哪里就是给琏二奶奶庆生,分明就是有着各自的算计。 …… 吃过酒席已经是到了申时初刻,苏老夫人恋恋不舍的拉着黛玉、宝玉的手,贾母破天荒的吩咐贾家的几位姑娘并黛玉亲自将苏老夫人送出正门。 宁荣街上车流不?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5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5部分阅读 不断,但苏家的这一行人最为惹眼,老夫人的轿子已经去了多远,这门前的车马尚未出发。 黛玉等回到藕香榭时,琏二奶奶正指挥者小丫鬟们一一收拾杯盏,时不时有偷嘴的捡起一块姑娘、奶奶们下剩的嫩肉往嘴里送,还互相挤眉弄眼。 琏二奶奶也不多理会,看着贾母桌上几乎没动的菜馔,吩咐道:“将这些分作几份,送到老祖宗的屋子里给鸳鸯、琥珀等人加菜,再有就是大太太房里和二太太房里,虽然剩下的不多,但好歹是这个意思。” 有新跟着服侍的贾家老人就提点道:“奶奶,别人都可不送,但唯独宝二爷那里不可落下。怡红院里人最多,袭人、紫鹃两位姑娘远胜于一般的头等丫鬟,今天没跟着来赴宴,咱们却不好落下她们两个。更何况,娘娘不是还赏赐了一个宫人给宝二爷嘛” 新二奶奶可不如王熙凤精明,会巴结。她自认为是大房的媳妇,没道理上杆子巴结二太太,所以在进贾家家门之后,是日日去邢夫人屋子里请安,反观二太太的荣禧堂,三五日才去拜访一次,与王熙凤在时的做法是大相径庭。 琏二奶奶经人提点,淡淡说道:“既然妈妈说了,就按照妈意思,不过还是先送往老祖宗那里,余下还有剩的,再去怡红院不迟。” 黛玉挽着惜春的手上了藕香榭的亭子:“二嫂子还没歇着?” 琏二奶奶一见黛玉等,忙拦道:“好姑娘,这里乱的很,小心脏了你们的新衣裙。” 惜春等人见自己插不上手,说了几句客气话便散了。 黛玉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向琏二奶奶,她对新嫂子并无排斥,甚至觉得新嫂子配琏二表哥大大的可惜。一说到贾家的几位表哥,个个荒唐,黛玉拉着惜春问道:“我还没来得及问,琏二表哥娶了新嫂子,那个原本的外室呢?” 惜春忙伸出手指在唇角,示意黛玉不要再问,等过了藕香榭,穿过几处游廊,这就进了惜春的暖香坞。 黛玉脚下一顿,举头望见了暖香坞中大门上,一条石匾上凿着“穿云”二字,便不再前行。 “林姐姐?”走在前面的惜春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不解的看向兀自不动的黛玉。 黛玉笑道:“四妹妹,我就不进去了。”惜春忙拉住黛玉,声音里透着焦急和不安:“林姐姐,你是不是怪我刚才没回答你的问题?” “傻丫头,林姐姐何尝就变得那样的小气了?不过是我院子里事多,这一天没回去,不知道雁蓉去哪里找我了” 惜春怀疑的看向黛玉,仿佛在辨别真假。 黛玉心中微微泛起异样,大半年不见,四妹妹……和以前有些不同,但是什么地方不同,黛玉说不清楚。 惜春破涕为笑,吸了吸红鼻子:“我就知道……”后面的话戛然而止,忙转换了说法,“林姐姐没问琏二哥的事儿,我们也没这个兴致说,不甚光彩的事儿”惜春哼道:“老祖宗给琏二哥定亲的时候,琏二哥还不应允,非要娶那个外室。老太太先是关了人,然后悄悄派赖大家的去扬州查那个女人的底细。林姐姐猜怎么样?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落魄官家的小姐,而是……” 惜春羞红了脸,显然对贾琏外室的来历一清二楚。 “她生的又是个女儿,老祖宗不知道和琏二嫂子说了什么,二嫂子一进门就将这个女孩子抱到名下抚养了。” 如果说前面的事儿是黛玉心中早知的,那后面贾母的行为却是黛玉始料未及的。黛玉难得结巴了一次,不敢置信的问道:“琏二嫂子就肯了?” 惜春神秘的笑道:“如若不然,新嫂子怎么就那样得老祖宗的喜欢?” 正文 第三六二章 险露破绽妙玉赏画 第三六二章 险露破绽妙玉赏画 黛玉神情黯然的回了潇湘馆,心中如同倒了五味瓶一般,不知道该对惜春的话作何评价。 人常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贾家的媳妇却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说要孝敬公婆,侍奉小叔子、小姑子,还要兢兢业业的掌管家事,又要为丈夫寻觅温柔体贴的美妾,上面这些样样做的好,也未必就得了人家的赞扬。说不定丈夫一死,婆婆还要怪罪你的八字与宝贝儿子犯冲。 就如同大嫂子李纨一般,二太太因为这个心理总是有隔阂,甚至对贾兰也不亲近。 贾家的正经奶奶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那些没有门第,没有根基的填房续弦。 东府有个尤氏,荣府就有个邢夫人。 多了不必,这二位的家世往上数,三代之前都在什么地方谋生,想必两位太太自己都不好意思说出口。进了贾府,处处低人家一等。明明邢夫人才是长房儿媳,却要处处受制于王夫人。 黛玉走在石子漫成的甬路上,心中对宝玉常挂在嘴边上的几句话感触颇深。宝玉是如何说的?女人一出嫁,就从珍珠变成了鱼眼珠子。 也难怪宝玉会有这样的话,未出阁之前,哪个姑娘不是父母手上的珍宝,捧着护着,一旦为,就要收敛起以往的秉性,做个叫外人称道的好媳妇。 什么天真烂漫,什么秉性自然,都化成一抔黄土,深深掩盖在家族的威慑下。黛玉不用听人说就知道,琏二嫂子嫁进贾家,人人都以为是她娘家占了大便宜,能得贾家这门贵戚的帮衬。这么一想当然,大家就会觉得琏二嫂子的隐忍,退避都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黛玉无奈的叹了口气,一直伴在身侧的雪雁、香卉不敢出声,怕惊着姑娘的遐思,众人就这样满怀心事的进了月亮门。 碧蝶在门口的台阶上来回踱步,一见众人进门,忙迎了上去,细细察觉后面并无跟上来的姑娘们,便松了口气:“姑娘可算是回来了,那画儿……” 黛玉抬手虚掩碧蝶欲微启的朱唇,“咱们里面说。” 一进大门,林致远的那副白莲图赫然在上,墨色焦、浓、淡、清,各不相一,黛玉站立在莲花之下端详许久,问道:“咱们后来得的那一副呢?” “我们担心它仍旧大有用处,不敢擅自做主,只是卷好放在了画缸里。”碧蝶紧接着又道,“幸好东西来的及时,要不然就真出的大事儿。” 碧蝶一说到这个就心有余悸,要不是宋妈妈赶早了一步,姑娘的赝品十有八九就会被人看出来。 除了自己,黛玉并不记席位上有人提前离开,就算离开了,也绝没道理丢下姊妹跑到潇湘馆里看画儿不是? “莫不是什么人进来了?” “姑娘再猜不到这个人,竟是栊翠庵的妙玉师傅。” 黛玉很是诧异,她与妙玉虽称不上是萍水相逢,但是大观园建好之后,自己和栊翠庵可并没什么往来啊。妙玉本身又是个清心寡欲的,轻易不出栊翠庵,她找自己做什么? 碧蝶说道:“要不我们怎么说东西送回来的及时呢,若为了别的事儿,妙玉师傅就算进来,我们也能插诨打科糊弄过去,可偏偏……” 碧蝶一顿,使劲儿往下压低声音:“偏偏妙玉师傅听了刑大姑娘的话,知道咱们潇湘馆里有一副大爷送的白莲图,她却是为了瞧这个而来的。” 黛玉听罢碧蝶的话,也是一阵阵的后怕。 她赞赏的看向碧蝶等守屋子的心腹们:“找个时间,将那位送画的宋妈妈请来,我要当面谢谢她。”黛玉沉声道:“妙玉可不是一般人,原本也是仕宦人家的小姐,漂亮、博学、聪颖。我听宝玉说过一次,此人在丹青方面造诣极高,当年在城外的牟尼院住着,得了主持大师的亲传。咱们那点作假的水平,人家一看便能明白。” 碧蝶狐疑道:“姑娘,这个妙玉,是否就是大皇子妃的娘家小姐?” 雪雁也恍然道:“对,好像当年咱们在寒山寺的时候碰见杜姑娘,她说的就是这个妙玉。” 寒山寺之行,黛玉认识了杜婉,及至后来,两家同时上京,杜大人风风火火的忙着嫁女儿,哥哥一门心思扑到了科考上,只在逢年过节的时候,杜婉的长兄到莲花胡同去喝杯水酒。 黛玉有股子倔脾气,若杜婉还是当初那个单纯洒脱,直来直往的性子,黛玉才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照样往来。只是……她后来给杜婉下过两次帖子,请未出阁的杜婉姐姐到府中赏花,都被婉言谢绝了,回话来的丫鬟彬彬有礼,言辞看着诚恳,其实对没有实权的林家有些轻视。 黛玉从此以后再不提此事,杜婉出阁,杜夫人曾邀她作为娘家女宾出席,黛玉也求着哥哥帮忙推脱,附带着送了一份不算是浅薄的重礼。 黛玉伸手,隔着桌案重新将墙上的白莲图摆正,直到看的自己心满意足,才离开大开间往里间而去。 尽管潇湘馆不是黛玉久居之地,但是里面的摆设并不落于俗套,相反,处处彰显着精心别致。迎面挂着一幅单条,上面画着一个月宫下的抱兔嫦娥, 带着一位恭恭敬敬的侍者。又有一女仙,身边也有伴着侍者,捧着一个长长儿的衣囊。二人身边略有些云护,再别无点缀,全是仿照着李龙眠的白描笔意。这个时节,却是书有“斗寒图”三字。 黛玉从画缸中翻出了雁蓉等人卷好的画轴,细细的端详一番,终觉得是败笔,将要撕毁,却眼睛一转,笑道:“雁蓉。” “姑娘” “你将墙上的斗寒图揭下来,挂上咱们这个假的再找个精致的画盒,亲自送到栊翠庵,就对妙玉师傅说,斗寒图是咱们家大爷的早年画作,请妙玉师傅留着把玩吧。” 雁蓉瞬间明白了黛玉的意思,笑道:“姑娘放心,我这就去,耽误不了姑娘的大事儿。” 且不说雁蓉匆匆离去,只讲黛玉将自己的那张赝品铺平,亲自磨墨,略略思索了一番,就在白莲右侧提笔写到: 十里荷花带月看,花和月色一般般。 只应舞彻霓裳曲,宫女三千下广寒。 黛玉端详了一番,嘴角勾起笑意,扬脸对雪雁等人说道:“我记得咱们家有专门宴请的帖子,找出来,我要请众位姑娘们赏荷吃酒。” 雪雁一时间想不起姑娘说的那个帖子在什么地方,香珊忙道:“在多宝阁的那块芙蓉镇纸下面压着呢。”果然,按照香珊说的,雪雁一寻便有。 素银的厚实信笺,四周勾勒着雪花锦绣球纹,闻着有水仙子的芬芳。 这种请帖是林致远特特请人定制的,苏州城里百年老店精心打磨而成,别说是在江南一带,就是皇家公主们下请柬宴客,也未必能像黛玉的这个如此巧夺天工。 黛玉将空白的帖子一一写好,交到雪雁手上,有嘱咐道:“你们几个今晚商量好菜色,明日韩管事一来,只将预备的单子交付与他,或是叫富锦楼送热菜,或是另外请师父掌勺,都由他做主。另外,小厨房的柳妈一向恭敬,我们也别叫人心寒,余下的果碟子就叫小厨房置办,无非是多赏些银子。” 雪雁领了命令,却心中不忿:“姑娘还惦记着她们做什么?那日老太太明明说了,要给姑娘接风洗尘,瞧她们弄来的那点东西,新鲜的没几个,还不是姑娘喜好的菜色。” “你这丫头,”黛玉神情不变,语气倒是松快了几分,“小厨房有小厨房的艰难,我们只是暂住于此,有些事情明明看见了,还是只当不知道的好。” 黛玉在这里陆陆续续写了十几份的请帖,连贾母都没落下,最后一份却是给史湘云的。 “姑娘,史大姑娘咱们也给啊?”话一出口,雪雁就知道自己失言,忙描补道:“我的意思是……咱们是客居于此,没得老太太发话儿,是不是有点喧宾夺主的意思?” 黛玉笑道:“不妨事,这帖子是一定要送的。” 黛玉和史湘云一向有点嫌隙,要是史湘云在之后从别人那里知道自己人人都请,唯独落下她……怕史湘云会耍些小姐的脾气,姊妹们对她也会有想法。 众人正分配着要送的请柬。雁蓉悠悠闲闲的进了院子,“姑娘,我回来了。” 黛玉见雁蓉面色红润,便猜到妙玉是欣然收下的礼物。“见着妙玉师傅了?” 雁蓉笑道:“一开始小尼姑只将门打开了个小缝隙,连山门的门槛都不叫我踏进半步,还是大爷的画儿有面子,妙玉师傅知道我的去意,不但见了我,还请我吃了一杯茶。看得出,妙玉师傅对这画儿是爱不释手,听说是大爷早期的画作,更是赞不绝口。” 黛玉心中暗乐,妙玉在大观园里是出了名的清高、骄傲,一般人根本不能入她的眼,怕是连黛玉自己在妙玉面前也未必有什么面子。可现在瞧瞧,哥哥的一幅字画就叫妙玉转了性子。 雁蓉“哦”了一声,忙从怀中抬出个锦囊:“姑娘,这个是妙玉师傅叫我给你的。” “送给我的?”黛玉迟疑的接过锦囊。 雁蓉晃动着小手:“不是,不是,妙玉师傅特意说,这不是送给姑娘,说姑娘一看就明白。” 黛玉将信将疑的伸手打开锦囊,却呆住了一般…… 正文 第三六三章 椿木小人借人好运 第三六三章 椿木小人借人好运 锦囊中两个不知道什么木头雕刻成的小人,只婴儿巴掌那样大,头脚俱是分明清晰,棱角突兀有致,最叫人惊奇的是,这两个小人头上还结着乌黑的髻子,可不是雕刻的,而是实实在在的头发。 黛玉摸在手里只觉得一阵发寒,细密的发丝像是针尖般,哪里还有半点柔顺 黛玉隐约感到手里握着的两个小人背后有些凹凸不平,强忍着心悸将木偶翻了个身,只见香椿似的木头小人背后刻着密密麻麻的几个小字。黛玉用指腹重重的擦上去,凹凸显现。 “姑娘,是什么?”雪雁抻着脖子,好奇至极。 “好像……有个年字。”黛玉吩咐众人将屋中所有火烛点燃,映着光辉,黛玉瞧清楚了其中一个木头背后的字。 丙戌年……正月二十一日 黛玉若有所思道:“是宝姑娘的生辰。” 雪雁等人闻得黛玉的呢喃,忙去看姑娘手中的木娃娃,果然与薛宝钗有几分的神似,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碧蝶和雁蓉似乎感到了什么,声音里有了几分的颤抖:“姑娘快看那个娃娃。” 另一支与其相比,大抵类似,但是工艺上却更加的模糊了些,在容貌上尤甚,甚至看不见清晰的五官。 黛玉定定的望了望众人,发现大家满是焦急,叹气的翻过了木娃娃的背面。与前一支相同,后面刻着的也是生辰年月。 丁子年二月初二……花朝节 雁蓉识字,打黛玉一翻手的时候,她的眼睛就没离开那木头,雁蓉的脑袋“嗡”的一声,“姑,姑娘,是你的生辰。” 一向是淡定自若的雁蓉,难得见到这般失态,若在平时,碧蝶早就上前消遣她一番了,可现在,碧蝶也只觉得自己像是从冷水里拔出来一样,由里向外冒着冷气儿。 黛玉没有吱声,而是将两个木头轻轻的放在了桌案上,随后将整个锦囊里里外外仔细的查检。 除了两个缀着发丝的木偶,什么也没有。 黛玉似乎是自言自语,又似乎是在问雪雁等人:“妙玉说,这不是送给我的,她的意思是……” 屋子里鸦雀无声,此时谁敢说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小东西可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偏还刻着姑娘与薛家小姐的生辰。 还是雁蓉撑得住场面,她犹豫道:“姑娘的生辰在二月初二,以老太太对姑娘的宠爱,满园子的人都应该知道,至于宝姑娘……我们住在莲花胡同的时候也不曾短了这项礼,都是比照着贾家三位姑娘送的。既然连咱们这种外人都知道,想必也算不得是什么秘密。” 黛玉费解的摇摇头,“我们这么乱猜也没用,这锦囊做工粗糙,断不会是园子里姑娘们用的东西,妙玉又是个小心谨慎的人,她既然说不是送的,就有深意在里面,当务之急是弄明白锦囊的用处。” 雪雁忙道:“这个时候表少爷也该回府了,若不然,派个婆子到外院门口去拦韩管事?” 林致远一走,韩胜的重担当即沉了许多,日日在莲花胡同和贾府、桐花书院之间奔波。 王夫人又防贼似的管着林家的人出入,内院、外院之间递个话极不方面。况且,事情若真像黛玉猜测的那般,她有必要亲自解决这个隐患。 黛玉想到这里,刚要摇头,就见雁蓉身后的香卉欲言又止。香卉看见黛玉瞧自己,甚至局促的低下了头。 黛玉心中念头一闪,继而笑道:“不必麻烦韩管事,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或许是妙玉师傅另有它意,等我明日亲自去栊翠庵拜会,自然就可知晓。” 黛玉说这话的时候留心观察了香卉的神情,嘴角轻轻下沉…… 傍晚之前,帖子已经全部写好,黛玉只领着香卉、香珊去了贾母处,贾母正与薛宝琴、鸳鸯等人打牌说话,见是外孙女来,自然高兴。 等听说黛玉是要开诗社,贾母怕外孙女辛劳,先是命琏二奶奶帮着上下打理,又叫鸳鸯送了二十两银子去琏二奶奶处。 贾母对黛玉的好确实是发自肺腑,也就是贾宝玉能与黛玉并肩,余下的探春、惜春,谁能叫贾母这样疼爱。 别看贾母拉着王夫人,叫二太太认下薛宝琴做干女儿,可是没有血缘关系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老太太对薛宝琴……喜欢多余疼爱。 黛玉从贾母的上院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厚厚重重的云雾盘踞在天空,夕阳只能乘一点点空隙,迸射一条条绛色霞彩,宛如沉沉大海中的游鱼,偶然翻滚着金色的鳞光。 地面仍有热气的余温,黛玉由香卉扶着,香珊陪侍在左后方。紧跟着三人的是贾母院子里的一个老妈子,手中提拎着红漆描金食盒里面是老太太给黛玉的新鲜大蟠桃。 娘娘的赏赐,阖府上下只那么几个,连老太太屋子也有数儿,十个手指头就能查到尽头。这果子又大又香,贾母给了黛玉四枚,就已经将食盒挤得满满当当,甜丝丝的味道钻出盖子的缝隙,直往婆子的鼻孔里钻。婆子暗暗的吞了口水。 众人刚走至蜂腰桥,黛玉却住了脚下的步子,与香珊笑道:“看我这记性……宝玉是最喜欢吃这个的,往年我的胃易凉,便总将自己的份例送给他。香珊,你和妈妈辛苦一趟,送两枚果子去怡红院,我们沿着柳堤往沁芳亭走,你若赶上便来,若是不见我和香卉,就自去回潇湘馆吧。” 香珊见黛玉的眼神分明是往相反的方向瞧,心中会错了意,自以为得其实,姑娘是迫不及待的要去栊翠庵 香珊笑盈盈的欠了身:“姑娘且慢走,我稍后就跟上。”言罢,领着婆子折身去了最近的怡红院。 黛玉二人款款的往沁芳亭上去,彼时园子里时常见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的丫鬟们说笑。贾家的这个园子可不小,上下打理的人没有数百,七八十也差不多了。光是扫个院子,也要叫小丫头们辛苦半晌,好容易到了这个时候,各院子的姐姐放她们出来玩耍,大家岂有不乐意的 小丫鬟们见了黛玉,先是恭恭敬敬的行礼,错开两三步,便毫无拘束的跑了起来,笑意飞扬。 眼见着潇湘馆就在前方,香卉心里突突的不安:“姑娘……你是不是有话问我啊?” “是嘛?你有话要说?”黛玉问非所答,笑望着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瞄的香卉。 香卉唇角干巴巴,滴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瞧,最远处的小丫鬟都在几十丈开外,两侧又是水又是桥,香卉这才放了心说道:“姑娘,我们老家乡下有一项风俗,叫‘借运势’。” “借运势?”黛玉不由得细细品读这三个字。 “是,姑娘。这借运势也就是我们乡下人的土话,说的是哪个人羡慕人家的运道,可以找师婆帮忙,将你的生辰八字和对方的生辰八字一一写好,求着师婆在龛坛上念诵七七四十九天,然后日日携带在身上,不断祷诵。” 黛玉心思转了好几转,妙玉是正儿八经的带发修行,她绝不会做这种阴毒的事儿。黛玉也不认为薛宝钗会主动的将她的“好”运势借给自己。 黛玉沉声问道:“除了生辰八字,做成此法还需要什么?” “就是姑娘看见的那个头发”香卉一针见血的道出了自己揣测的根由,“那一撮头发定然是姑娘的,若不然,法术难以成形。我们庄子里原有位姑姑,生的貌美,被城中的大户人家聘去做了小妾,这姑姑不甘心屈就正妻之下,于是花了银子想要促成此方。” 黛玉冷笑:“必定是在后来露出了马脚。” 香卉对黛玉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姑娘怎么知道的?” “你进林府当差的时候才多大?能将这个事儿说的明明白白,可见庄子上知道的人不在少数,甚至你们的爹娘还会那这个做引子去教导你们。” 香卉猛点头:“就是姑娘说的这样,那姑姑做法后不久就有了身孕,好事儿一件连着一件,要不是那家的主母有三个儿子傍身,还指不定就被挤兑成什么样儿了。可惜应了姑娘常说的那句话:贪心不足蛇吞象。小妾欲念过多,她身边又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没多久,借运势的事儿就被传的满城风雨。” 黛玉忽的起身,在水廊上踱来踱去,香卉不敢惊扰,眼睛来来回回的瞄着姑娘。 “香卉,我们去栊翠庵。”黛玉的话掷地有声,香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她忙抬头望望天儿:“姑娘,已经这个时候了,不如等香珊回来,咱们多带几个婆子?” 黛玉淡然一笑:“带那么多的人作甚?咱们又不是去找妙玉师傅的不自在这件玩意儿该是她无意间得来的,又叫碧蝶送了回来,差不多和你一般,知道此物的来历。”黛玉说到这里,慢慢收敛起了笑容:“妙玉虽不是什么师婆,不过却得过她恩师的指点,破解这样一个锦囊,应该不会是难事。” 碧波上金鳞摇曳,黛玉一席的宫缎白衫,在这难得的清风中……异常的惹眼。 ps:今天晚了点~~查了点资料o(n_n)o 正文 第三六四章 伴驾 第三六四章 伴驾 黛玉到了栊翠庵的门口,远远的见个衣着熟悉的小姑娘徘徊在紧闭的山门前。 “姑娘,那个好像是宝姑娘跟前的莺儿。”香卉眯缝着大眼睛,有些不确定。 就见一身黄衫的莺儿手中抱着个一尺高的描金西洋彩花卉纹赏瓶,里面三三两两的插着新鲜的折枝花卉。 黛玉拽着香卉的手避在了灌木丛中,绿叶刚好遮掩住了两个人的身形,加上栊翠庵这里往来人丁不多,一时半会儿不会被发现。 “香卉,你仔细看,宝姑娘的丫鬟是不是在找什么东西?”黛玉留意了半晌,才敢有这样的怀疑,莺儿虽然捧着个瓶子,但却有欲盖弥彰的意思,整个栊翠庵附近,唯有红梅最多,可现在又不是隆冬时节,哪里需要莺儿捧着个花瓶子在这里绕圈 里面的折枝一看就并非出自此地。 香卉探着头:“姑娘,她好像专门往庵门处转悠,而且两边的树丛一点都没落下。”香卉小小的惊呼了一声:“姑娘,你看……” 说着,就情不自禁的要伸手。黛玉哪里能叫她“得逞”,忙死死的按住,两个人瞪大了眼睛往栊翠庵门前看。 刚还在专心致志找东西的莺儿,像是被什么扎到了似的,猛然间就拔腿前奔,偏她今日穿的又是个瘦窄的扇裙,裙角又长又琐碎,几次都险些绊倒。黛玉眼看着莺儿手上的那个纹赏瓶里的鲜折枝撒了好些,她也顾不得管,还频频回头。 就这时,栊翠庵的大门被轻轻推开,里面先是闪出个小尼姑,油光光的脑袋左右瞧瞧,继而走出的……是邢岫烟。 邢岫烟依旧是家常的旧衣,青素素的,要不是黛玉知道,还当是栊翠庵里的一个代发修行的小师傅。 妙玉并没跟着邢岫烟出来,那开门的小僧尼迈出高高的门槛,一直将邢岫烟送出好远,才恋恋不舍似的回了栊翠庵,邢岫烟手中提着个不大的纸包,颤颤悠悠上了沁芳亭上的廊桥。 直到看不见人影,黛玉二人才走出灌木丛,香卉弯着身给黛玉扑打身上的落叶,说道:“说来也奇怪,妙玉师傅轻易看不上什么人,却对刑姑娘好的不得了。我那日去三姑娘的秋爽斋取喷壶,正碰见才开门的小尼姑送茶叶去。侍书还悄悄和我说,妙玉师傅就只送了刑姑娘一个人,语气酸的要命。” 黛玉却笑道:“也难怪侍书羡慕,谁不知道妙玉的脾气最大?当年还是二太太下了帖子才请了她,放眼望去,你见过还哪个有这样是殊荣?”黛玉不无嘲讽的说道,“佛祖面前敬三敬,老太太也常夸有了妙玉的诵经,家里日日太平。” 从东边的宁国府,到西边的荣国府,管事掌家的人对神佛一事从来不敢怠慢,不但养着铁槛寺的一帮和尚,而且逢年过节就要往水月庵、清虚观送香火银子,打醮祈福。 敢情如来佛祖、玉皇王母、元始天尊一个没落下,也不知道贾家真心敬奉的是哪路神仙。 林家却不是这样,除了苏州的老宅有个祠堂是供奉祖宗牌位的,其他时候绝见不到烧香祈求的烟雾缭绕。 黛玉想到那个住了没多久,但是异常惬意的老宅,心里多少有些惦念。 盛夏的夜晚偶有凉风袭来,吹得黛玉一个激灵,此刻,黛玉只觉得心口极闷,右眼跳的厉害。黛玉不愿意往那个方面想,但是总觉得今日的不正常和哥哥致远有关,掐指算来,已经有小半月未见到兄长,哥哥这个时候在做什么?为什么连沈大哥都联络不上他?难道真像宝玉谣传似的,哥哥是被三皇子囚禁了? …… 其实,黛玉的担心完全是多余。 这个时候的林致远正端坐在养心殿中的一个偏室里练字。 前窗大开,外面的余辉映射在地上,林致远一身绯色的鸳鸯补服,官帽摆在不远处,背对着桌案的身后是一张简简单单的床铺,整个屋子里除了八盏宫灯最奢华,就再也找不出一个像样的名贵物儿。 喘气的倒是有两个,其一自然是林致远,另一个是堆坐在门槛上打呼噜的小公公。 小黄门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美事儿,一边打瞌睡一边发笑,嘴角边挂着几滴口水。 林致远轻轻放下羊毫,不甚满意的看着满篇的簪花小楷,“小忠小忠?” 小黄门养成了习惯,虽是找个地方就能打盹儿,但是睡眠极浅,林致远这么一叫唤,可戳破了小忠兀自做的美梦。 “林大人”小忠连滚带爬的从门槛上坐了起来,不好意思的挠头道:“睡糊涂了,林大人叫奴才?” 林致远看着稚嫩无比的小忠,心生好奇:“小忠,你刚刚做了什么美梦?笑得这样畅怀?” 小黄门尴尬的用袖口一擦嘴角,讪讪说道:“奴才就是梦见自己收了个好徒弟,余下的也没什么” “徒弟?”林致远大笑:“你才多大点儿,哪位管事公公敢叫你带着徒弟?” 小忠志向高远,结结巴巴的说道:“虽然这个时候没有,但是保不准奴才将来就能积下福缘,管事的公公肯叫奴才我带个徒弟,也像戴公公似的,将来有人供养。” 小忠本还是扬着的脸一阵暗淡,林致远劝道:“你还年轻,以后的路长着呢,现在就想着荣老,接下去的几十年可怎么过” 小忠服侍林大人的时间不长,但是林大人比那些宫里面的娘娘、公主们好伺候,从不挑三拣四,还常将他的份例给自己打牙祭。小忠对林致远是死心塌地的信服,林致远说什么,他便信什么。 相信别人,这在宫廷这个地方,本身就是难得的珍宝。 小忠叹道:“大人知道,我们宦官不比宫女,她们总有熬出头的一日,不愿意留在宫里受苦,二十五岁一到,宫门自然打开,可我们呢……” 小忠自嘲的笑笑:“老了老了,就被人厌弃了,扔在后巷的偏殿里,无人问津。”小忠一想到那个冷冰冰的地方,刚才还暖洋洋的身子顿时僵硬了许多。老宦官们,被主子舍弃的,大多的下场就是到偏殿里等待死亡,命好的,有徒弟照料一二,命不好的,无论有病没病,能撑过半个月都算是奇迹。 林致远若有所思道:“小忠,你跟着我也有段日子,我瞧你精灵聪明,若不然戴公公也不会将你送到我这儿。既然这样,你何不如就找个像样的主子,比如说……” 小忠一点就通,他笑道:“林大人还没看出来?宫里面上下活动是要打点银子的,况且三皇子摄政之后,这里面哪还有往前凑的机会?” “大皇子和四皇子呢?据本官所知,这二位单独开府,身边正是用人的时候。” 小忠忙往门口瞧,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嗓音说道:“大人可别叫外人听去了,难道你还不清楚?这宫里面就是三皇子的天下,小忠我就是再痴心妄想,也不敢和三皇子作对不是?” 林致远心中升腾起一种无奈。 按照这种态势发展下去,三皇子得势就在旦夕间。事实上林致远进京的时候,皇上的情况远比他和沈修杰想象的好。外人传言,陛下是沉睡不醒,病入膏肓。 至少林致远见到皇帝的时候,他还是清醒的,不过下肢没有气力,太医不敢明说,人人却都明白,皇上是瘫在了床上。 对于一个雄心壮志,刚刚即位不到五年的帝王来说,这意味着什么…… 皇帝的性情几乎是大变,原本信任的人都被远远的打进了冷宫,连戴权这样的红人也幸免于难。表面看起来,戴权去了中宫侍奉新主子,其实是皇帝心中生了尖刺,总觉得身边是加害他的反贼。 林致远这个时候进宫伴驾,日子多少有些艰难。皇上心情好的时候,会叫林致远为其读阅几分奏章,这也是林致远最难熬的时候。 圣上喜怒不定,谁知道哪位爷一句要命的话就能叫陛下大发雷霆。 林致远正安慰似的拍着小忠的肩,就见外面进来位公公。 “林大人,皇上有口谕,宣您觐见呢。” 小忠忙问:“杜公公,皇上的心情……” 那位杜公公笑道:“放心吧,皇上心情好着呢,长公主要来,皇上请林大人过去一起用晚膳。” 小忠松了口气,现在陛下难得展露一次笑容,不过,这位当朝长公主一来,皇帝多少会给几分的面子,底下伺候的人也好过些。 “林大人,咱们这就走吧,可别叫皇上等急了。” 杜公公一行人出了偏殿,就往整殿去,一路上人很少,虽然是晚膳时间,但是养心殿里又寂静的仿佛死气沉沉般。百年前的殿阁散发着历史的味道,杜公公他们还不觉怎样,但是林致远每每走进养心殿正堂的时候,心中总是敬畏有加。 前方有几人驻守,林致远忙稳住心神,杜公公紧走几步,赔笑着与对方打招呼:“长公主可在里面?” 对方显然知道杜公公的身份,笑容可掬的回道:“殿下刚到,与皇上说话儿呢” 对方瞧见了跟在杜公公身后的林致远,这刚才还泛起的笑意,堪堪僵硬的挂在唇角。 正文 第三六五章 皇帝撮合公主冷待 第三六五章 皇帝撮合公主冷待 养心殿是先皇病逝的地方,也是老皇帝一辈子勤勤恳恳批阅朝政的地方,当今陛下是个孝子,一心继承先父的遗志,所以登基之后,并未挪宫,甚至没有大肆休整一番,而是原封不动的将潜邸里的家伙事儿搬进了养心殿。 然而,再怎样简朴,养心殿还是皇家最辉煌的殿阁之一,少了后宫的脂粉气,更多的是王者的霸气。 林致远低眉顺目的跟着杜公公进了寝宫。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地铺白玉,内嵌金珠,凿地为莲,朵朵成五茎莲花的模样,花瓣鲜活玲珑,连花蕊也细腻可辨。 十八根大柱子支撑起高高的殿阁,周遭设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角落里燃着不知名的好香,小太监们从德胜门外的冰窖里取来的新冰,将这股暖香混合在一起,越发的清冽,叫人惬意。正中间摆着一张六尺宽的沉香木罗汉榻,榻上设着青玉抱香枕,铺着软纨蚕冰簟,叠着玉带叠罗衾。 当今陛下一袭绛红常服,半躺在罗汉榻上,下半身盖着翡翠软丝衾,两手交叠,心情……看起来倒和杜公公说的差不多,有些转好。 万岁爷身边有个不高的青花瓷绣墩,一个约莫三十上下的女子坐于其上,腰板挺得直直,无需朱环明月珰,其天然的贵气已经是不言而喻。 林致远心中大叹:自己还真是遭了无妄之灾。沈修杰这小子惹的祸,几乎叫林致远背了个十足。皇上一声令下,将自己宣进宫,长公主隔三差五的面圣,林致远就是想躲开,奈何皇上不肯“帮忙”。 “臣林致远拜见陛下,拜见长公主殿下。” 林致远的小眼神好使的很,只略略抬头一瞄,就看见十几步之外的长公主鼻子里喷出一道不屑的“气儿”。林致远尴尬的将头压得更低。 皇帝倒是不以为意,仍旧笑呵呵:“爱卿快平身来人啊,赐座。” 如今顶替戴权近身伺候的是位年长的女官,姓解,此人相貌丝毫不能惹人注意,数月前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躲着呢,而此刻,却在这个特殊的时候一跃成为天子近臣。 反观戴权,有人道这个老太监命数好,伺候过两代君主,先帝加上当今万岁。现在又被编派到三皇子身边,俨然就是新帝的左膀右臂。 解女官亲自拿了个稍微矮小些的绣墩放在离长公主七八步远的地方,林致远再三道谢才挨着个边儿坐了下去。 “谨瑜啊”皇上亲切的叫着林致远的字,打佟太傅一次下朝偶然叫起了林致远的字号,满朝文武,只要能比林致远的官衔大点,又摆明了想要和新科状元亲近的大人们,都以提拔晚辈的口吻称呼林致远为“谨瑜”,没几日的工夫,皇上也随波逐流,成了“关爱”林致远的一个长辈。 皇帝说道:“近日雍王进京,朕特命皇儿赏赐了他北街的府邸,希望他能继续报效国家。谨瑜,你认为雍王此人何如?” 林致远被皇帝不着边际的话弄糊涂了,这个雍王……就是当年暴力镇压辽关事变的老雍王之子吧? 他在深宫之中,消息自然没有往日灵通,林致远要是早知道皇帝有意提拔雍王一脉,定然能将陛下的问题答得圆圆满满,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前瞻后顾。 林致远试探的说道:“回禀陛下,臣近来为我主诵阅奏折,发现御史大人对老雍王多加赞誉,他乃是我朝当之无愧的勇将。” 林致远轻抬眼,打量这兄妹俩的神色。 皇上淡定的很,从头到尾都是微笑的看着自己,林致远心弦一动。看来陛下对雍王的嘉奖只是流于表面,心里未必真挚。林致远再去瞄那位太岁奶奶长公主,长公主倒是将原本板着脸缓缓的放松了下来,精致的妆容越显得整个人年轻几分。 林致远不怀好意的揣测着:修杰那小子搅黄了你们两家的婚事,莫非是长公主又看中了雍王? 正想着,就听长公主低声哼道:“林大人,你可不要听错了,陛下问的是雍王,而不是他的父亲” “殿下说的是,”林致远笑道,“恕臣 红楼夜话 下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6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6部分阅读 时间感慨,实在是老王千岁忠贞报国,叫人心生敬仰。陛下,臣以为天朝男儿当以老王为榜样,纵马驰骋,杀敌御寇,使国邦民安、食足、兵精,北胡不敢进犯,南蛮望之心怯,泱泱上邦四面拜贺。” 长公主遇见过不少嘴皮子利索的人,但是何尝见过林致远这种当着万岁的面使劲儿拍马屁的人她只问了一句,林致远能顶上十句 长公主扭头看向皇帝,可不得了,亲兄弟正满面潮红的看着林家小子,长公主忙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说道:“都说虎父无犬子,照林大人这样说,雍王必定是继承了老王千岁的风骨,忠君之心是不必言表的?” 林致远狐疑的看向长公主,莫非真叫自己猜中了?长公主还真有心和雍王结亲?若不然怎么一个劲儿的给他说好话? 林致远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向万岁爷。 皇帝笑着打圆场,与长公主说道:“看皇姐说的,谨瑜何曾就见过雍王,他又最谨慎小心,就是在朕面前,也轻易不为旁人下断言。” 长公主刚要开口,皇帝又道:“皇姐不如稍等片刻,朕已经宣了雍王进宫见驾,你若想知道此人秉性如何,见了其本尊,不自然知晓了?” 林致远火上浇油的的说道:“陛下说的极是,微臣‘家乡’有句土话……”皇帝兴致盎然的看着林致远,示意他说下去。 林致远脸不红心不跳的笑道:“老人儿们都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如若雍王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光看面相就能辨别出三分。臣虽愚钝,但是对于看面相一事还是有几分的准头的”此家乡自然非彼家乡 长公主听了林致远前半段,险些没气死。 谁是骡子,谁是马? 好你和林致远,诚心和她过不去是不是? 长公主愤愤的在心里骂道:她看沈修杰那臭小子就是个骡子,林家这个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和沈修杰就是一丘之貉。 长公主越想越气,和东平侯府憋憋屈屈的解除了婚约,表面看起来是长公主府占了上风,但实际上这种事儿多半是女孩子吃亏。 慧怡是长公主的心头肉,有的时候比儿子还得宠,长公主为了女儿的婚事,是一家一家的参照,京城里排的上名次的世家子弟都被长公主拨棱三圈了。上到祖宗八代,下到各自修为,没一个叫长公主满意的。 皇上是自己的亲弟,他不出面谁出面 况且……长公主还有层担心,皇帝的身子到底如何,这腿能不能痊愈,谁也说不准。 若真的就瘫了,总不能叫三皇子一辈子没名没分的在金銮殿上代为理政,最坏的情况就是皇帝禅位。到那个时候,太上皇给外甥女指婚,和皇上给表妹指婚……这里面的差距可就大了。 长公主看中的就是刚刚进京的雍王。 身份虽低了点儿,但是东源霍家在北边扎根了几代人,早就形成了威信,虽然皇帝将雍王召进京,但是他的亲信们都在,五万大军,其军心不是说变就变的,况且,雍王是家中老2,长子乃是老王未成婚之前的女婢所生,老王妃三年前就殁了,慧怡嫁过去上头没有婆婆约束,日子定然比自己年轻的时候要好过。 长公主越想越觉得霍家的雍王是良配,只可是…… 也不知道皇帝是被灌了什么迷魂药儿,非说自己的慧怡和林家这小子是天生的一对 呸,林致远哪里就配得上慧怡了? 长公主可不愿意叫女儿嫁给一个能将岳母气半死的小子。 长公主语气不善的说道:“哦?林大人还有这等本事本宫看,当初林大人就不该考取功名,早该直接送上帖子力荐自己进钦天监那里可比翰林院好打诨的多。” 林致远没心没肺的笑道:“殿下不知,臣少年时还真的对梅花易数、文王圣卦有几分的钻研,也向往过隐处山林,冬不炉,夏不扇,盖心在於易,忘乎其为寒暑的境界,要不是家中老仆皆劝,恐怕臣就早就打着行李卷找处深山茅舍隐居一生了” 皇帝哈哈大笑:“你这小子幸好你们家还有明白事理的,若真叫你进了山当了道士,朕岂不是少了个肱骨栋梁” 长公主嘀嘀咕咕,什么肱骨栋梁,满朝文武里敢这样说的满打满算不出五个,还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学究。也就是皇上看他顺眼,没事儿就提点着。 解女官站在一旁,脸上带着笑意,打皇上病重以来,多亏有个林大人陪着讲些话儿,养心殿里还能有个欢笑声。 解女官瞄着脸色不悦的长公主,心里却偷笑,这个小林大人,还真是的,要是能顺着点长公主,皇帝不早就撮合他和慧怡郡主的婚事了?还用等到雍王出场 “回禀万岁,”门外的小黄门轻步移进来,躬身道:“雍王与忠杰侯在殿外静候。” 皇帝带着几分的揶揄的看向林致远,话却是冲着小黄门说的:“宣两位爱卿觐见。” ps:小荷终于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昨晚非要吃涮羊肉~~肉肉真的很嫩,吃的真的很多结果俺有点食物中毒的感觉,码字的时候就不断的反胃发誓:一个月不吃羊肉了 正文 第三六六章 雍王千岁殿前见驾 第三六六章 雍王千岁殿前见驾 雍王今年才二十出头,与白面书生不同,常年的关外生活,使得他的目光更显犀利。以雍王这个年纪……在天朝来说也算是屈指可数权贵人物,更何况是在偏僻的东源。 霍家是开国异姓王之一,原来也没怎么显山露水,当年,太祖皇帝将那位一起浴血沙场的老兄弟分配到东源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四王八公里的勋贵们没也有说风凉话的。 不过第一任雍王老千岁二话没说,拉上行李,带着家眷就出了皇城根。 也不知道太祖皇帝是心中有愧,还是听了哪位相爷尚书的劝说,竟然大笔一挥,将雍王一脉的爵位弄了个世袭罔替,甚至赶超了京城中的北静郡王、南安郡王等世家。 因祸得福,说的怕就是霍家。 几代人过去,雍王在东源的实力根深蒂固,五万精兵好比一把利剑,直直驻扎在天朝大东边,斩断了一切企图染指中原的蛮邦。 反观四王八公,亦或是京城里其他勋贵,起起伏伏,有的家族早早消失在了新崛起的力量中,又有的文臣武将,因卷进各种各样的政治风波,使得家族一蹶不振。 几年前忠义王谋事,趁着先皇病重,意图用手中的一万大军在京城里搞出点儿“名堂”,可惜非但没有得手,反而叫当时还只是皇子的陛下清剿了老巢。 忠义王风光了一辈子,最后连个像样的棺材都没有,其子孙满门抄斩,没留下一个活口。 打出了那个事儿之后,先帝心生警惕,轻易不准北静郡王等人碰触到兵权,只叫他们做个闲散的王爷,日日听戏斗鸟,专心消磨他们的意志。 而现在,雍王年纪轻轻,正该是大展宏图的好时机……却毅然决然的放手了一切。 在皇帝病重前夕,交还了虎符。 雍王的手下一早就开始查探京城的动向,对于万岁爷的生或死,他们了解的远没有那些勋贵来的灵通,但是雍王的杀手锏就是那一枚虎符。 雍王根本不怕皇上不宣召他朝廷单单只有虎符根本不够,没有霍家的支持,朝廷就算再派一百个将军去驻守东源,也是白搭。 所以才有了今日的面圣,才有了忠杰侯的并肩同行。 曲君昊知道母亲的心意,事实上妹妹的婚事也是曲君昊最头痛的事情之一,他在心底是有些埋怨母亲莽撞的。 当年草草和沈家结亲,一心以为七姨母会善待又是外甥女,又是未来儿媳的慧怡,母亲完全忘记了……成婚的是姨母的儿子,而沈修杰的秉性为人,几年前谁有敢给他下结论 曲君昊不希望悲剧重演,所以此番对雍王的观察是异常的细致。 “雍王殿下,”曲君昊走在宽敞的御道上,嘱咐道:“万岁病重之后,心情不是很好,所以有些话语会说的严厉些,你不要往心里去,此外……”曲君昊话到嘴边,想了想又咽了下去。 在曲君昊眼中,林致远和雍王实在是搭不上边儿,一个狡诈、诡计多端,偏偏还受到皇帝舅舅的信任;一个呢,带兵打仗是好手,就是不知道在计谋方面又怎样。 虽然曲君昊很想看看这两个人之间的精彩对决,但很不幸,曲君昊对雍王可没太大的信心,林致远那个小白脸,十个雍王都未必是其对手。 霍哲渊轻笑道:“多谢忠杰侯的忠告,陛下肯见我已经是天大的荣宠,对于陛下的喜好憎恶,我倒是不介意。” 曲君昊心中冷笑了两声:雍王看着风轻云淡,可皇帝陛下的血滴子暗卫只有一个,无论雍王下了多大的功夫,甚至牺牲了五万精兵,但只要皇帝动动嘴皮子,这到手的香肉就有可能落进林狐狸的嘴里。 霍哲渊说话的同时也在观察曲君昊。 对于忠杰侯的大名,雍王还是有所耳闻的,皇帝的亲外甥,最有希望接手御林军都统之位,曾经征战西北,与西北的一干老将军有着忘年之交,不是什么借着老娘的名头随便打诨的纨绔子弟。 要不是曲君昊有些敌意,霍哲渊或许会将曲君昊当成个知己。 两个人心怀鬼胎的进了养心殿,带路的小宦官悄声与曲君昊透着消息:“侯爷,林大人也在,今儿圣上的心情格外好。” 霍哲渊英眉一挑,耳边响起个熟悉的名字……林致远 这人的大号实在是响亮,雍王一脉的人马在京城里提前打前哨,知晓最出风头的恐怕就是那位新科状元。 林致远在幽州开互市,大揽钱财,叫皇家内库丰腴的很,皇上对这个钦点的天子门生是喜爱的不得了。 霍哲渊也想看看忠杰侯与林家的关系,于是不动声色的观察曲君昊的反应。 就见曲君昊没好气的“嗯”了一声,吓得小宦官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尴尬的低头吐吐舌头。 一人在前,两人紧跟,进了养心殿,霍哲渊和曲君昊就听见男子爽朗的笑声,听着可不年轻,能在养心殿里肆无忌惮大笑的,料想除了皇上再无他人。 霍哲渊心道:原对林致远还有几分的小瞧,认为最多不过是个多读了几年论语的文弱书生。可现在看……林致远绝不像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臣霍哲渊(曲君昊)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罗汉榻上的天子忙虚抬手,笑道:“两位爱卿快平身。” 解女官早就吩咐了宫人搬来绣墩,不偏不倚的摆在了林致远身侧。 三人年岁相当,蒙受皇上恩宠虽有不同,但是放眼朝堂上下,能与这三人比肩的也没几个。 “哲渊到京城可还习惯?” 霍哲渊忙道:“臣蒙皇上提拔,又得宅第赏赐,各位大人极是好客,臣如鱼得水,不曾有半点不适。” 皇帝念着短须笑道:“这就好,这就好。”皇帝抬抬手,解女官闻音知雅,带着一干人等退出了寝宫,只留两个沉稳老成的宫女在殿外伺候。 寝宫中的寒香似乎是焚到了尽头,冰盆里早就化成了一股清水,宫人还来不及更换,就已经被打发出了殿外。 当今天子虽面色苍白,但气势不减,“哲源,你的年纪也不小了,该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老王千岁临终前曾叫人送过密函与朕,希望朕能替你指一门好婚事,也叫霍家后继有人。” 霍哲渊诚惶诚恐的说道:“臣不敢劳烦陛下,更何况,臣一心报效朝廷,不立业无以成家望皇上明鉴” “唉,雍王这话就错了,”长公主笑道:“这两者可并不冲突,相反,家和万事兴,雍王有了家眷,不必为后院操心,办起皇上的差事来岂不是事半功倍。” 林致远心里嘀咕:自己和雍王的待遇可真是天壤之别啊,瞧那会儿,长公主说话是加强带刺儿,时不时就给自己来个下马威。明明都是天子近臣,长公主还真是厚此薄彼 长公主瞄了眼闷头不语的林致远,显然没打算放过这倒霉的小子,说道:“远的不看,就拿小林大人来说吧” 林致远一阵苦笑,和着自己该着倒霉,得,谁叫沈修杰那臭小子是自己的患难之交,这个时候就暂时顶上,等出了宫再找沈修杰算账。 “小林大人也不急着成家立业,可是你们想想,那宅子里里外外都是林大人的妹子打理,你这个当哥哥可有些叫人心寒。” 皇上好奇的问道:“怎么,谨瑜还有个妹妹?” 皇帝的这一声谨瑜叫的自然,顺畅,曲君昊听在耳朵里却是很刺耳,而霍哲渊……甚至开始对这个少年状元产生了敬佩之意。 看看自己一进门,皇上从头到尾就只是直呼自己的名字,听着是爱护晚辈,其实彼此之间很是生疏。 这个林大人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霍哲渊悉心的听着长公主的回答,就闻长公主说道:“不是嫡亲,就是先头巡盐御史林如海的独女,小林大人是其堂兄。” 万岁爷恍然道:“是他的女儿啊”皇帝一副教训晚辈后生的样子说道:“谨瑜,这就是你的不是了,长公主说的有道理,这样吧,明出宫去见见亲人。” 林致远喜获意外之赏,实在是惊喜万分。心里不由得念叨:长公主也并非一无是处嘛,还是皇帝的亲姐妹说话有分量。 万岁爷看看林致远,又意有所指的望向霍哲渊,沉声道:“朕今日召你们两个近前,是有个要紧的事儿。朕登基五载不足,兢兢业业,不敢大意。手下能兵悍将不在少数,其中有一支卫队最是敏捷。只可惜……” 皇帝环顾了一番,又道:“可惜老将身体孱弱,已经上了奏折,要回乡养老。军不可一日无首,朕便在你二人之间犹豫不决……” 霍哲渊心头先是一喜,但随即对皇上的话产生了疑窦。万岁在说谁? 他二人之间,难道是自己与忠杰侯? 霍哲渊根本没往林致远身上考量,在他看来,林致远也就是个握笔誊纸的书生罢了 ps:明日双更~~ 正文 第三六七章 两虎争锋皇后得利 第三六七章 两虎争锋皇后得利 雍王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亲眼看见,他不会相信半躺在罗汉榻上的皇帝会是一个下肢瘫痪的人,雍王甚至有一刻的怀疑,皇帝陛下会不会突然站起来,然后嘲笑所有人的无知。 尤其是他的儿子们 皇帝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笑道:“朕很早就听靖安将军提过,说哲渊你的功夫极好,而且尤为擅长布兵设阵。你这样的人被埋没在东源实在是可惜,朕希望你能得到重用,”皇帝的后背离开了大大的迎枕,往前探身,定定的盯着雍王,“你不会拒绝朕的好意吧” 林致远偷偷瞥了一眼雍王,又看看似乎事不关己的长公主。无妄之灾啊,他一个文臣,偏被拿出来做靶子,考验雍王,实在是没道理。 雍王十分知趣,忙拱手道:“能得陛下的赏识是哲渊的荣幸,只是臣见识浅薄,不知道能否胜任陛下托付的重任。” 皇帝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先是小声轻笑,继而是仰面大笑。“不要忘了,朕先前已经说过,你还有个强有劲的对手”他一指端坐在绣墩上的林致远:“也有人向朕推荐小林大人,他的实力不在你之下啊” 林致远忙赔笑道:“陛下谬赞了” “这可不是谬赞,你当得此夸奖,是不是?皇姐?” 长公主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她就不明白了,血滴子那么重要的私人卫队,尽管叫雍王去接管好了,既然看好人家,皇上自然就要有几分的诚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磨磨蹭蹭,用林致远做攻心的靶子。 长公主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陛下说的是,臣妾虽然没见过小林大人的本事,但是道听途说嘛,多多少少也有所耳闻些。只是……他到底是个文官,这一点臣妾倒是有些不放心,暗卫是皇上精心挑选出来的个中好手,人人都可以在千军万马中以一敌百,若是叫林大人出面统帅……只怕不能服众吧” 林致远心中嗤笑,血滴子,不过是皇上杀人的黑手,他根本不屑。 长公主没有错过林致远刻意流露出来的不屑,又气又恼:“怎么,林大人这是对本宫的话不以为然?” 皇帝和长公主的感情很好,他不止一次的说过,在他的面前,长公主不必用谦称,但是这位皇室里极具地位的女性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对待已经即位登基的皇弟。 今天这样在皇帝面前直呼“本宫”,确实是少见。 皇帝饶有兴致的看着长姐和小辈们之间的摩擦,打从自己瘫痪以来,他都快记不得在这个黑洞洞的养心殿里呆了多久。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太医,宫女,宦官……缺没几个真正的关心自己的生死,或者说从不是发自内心,他的儿子们要么盼着自己早早投胎,要么心惊胆战,怕没给他们留下半点好处就先走一步。 皇帝真心能信赖的人不多,这也是为何他急于提拔新生力量的缘故。 皇帝早就在暗中观察着东源霍家,尤其是霍哲渊,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在老雍王死后,皇帝会想尽办法将霍哲渊弄回京城,然后将其训练成只效忠自己的忠仆。 而林致远是个小小的意外。 他现在有些动摇,或者将血滴子交给林致远更稳妥些。 “谨瑜,你有何见解?”皇帝问道。 霍哲渊和曲君昊看向林致远的眼神充满了复杂之色。 林致远沉思一番,道:“万岁,臣与雍王虽说是术业有专攻,但是忠君之心并无二般。长公主殿下对臣有些猜疑,小臣全然理解,不过……”林致远拖长了字音,“保护皇上,光靠腿脚功夫可不够,臣虽不才,但愿与雍王殿下一较高下,分担陛下隐忧。” “好大的口气,”长公主腾地站起身,“不知道林大人打算如何比试?难道看谁写的一手锦绣文章?若真是这样,也不用比较,干脆直接叫皇上判你为胜就好了” 皇帝笑道:“若真是比文章,哲渊啊,你可是先输一筹,谨瑜的文笔连朕的恩师也要夸赞,三元及第,并非浪得虚名。” 雍王拳头紧握了一下,随即想到这里不是东源的雍王府,忙释放了掌心,笑道:“臣还有自知之明,愿意服输。” “雍王殿下,”这是林致远首次正面与霍哲渊交锋,他语气平缓,不见半分紧张:“听说雍王殿下有一口宝剑名曰昆吾,乃是周穆王时西戎献,链钢,长欠有咫,用之切玉如泥。致远心生仰慕,望雍王殿下能予赐教” 长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个林小子不是头脑发热,随意说胡话呢吧?与雍王比剑?她忙低声问身边的爱子:“昆吾是什么?” 曲君昊目不斜视,头稍微一偏,与母亲说道:“上古名剑,霍家的传世之宝。” 长公主心稍定,既然是传世之宝,想必不同凡响。 长公主刚这么想,忽然觉得不对劲儿。林致远能说出昆吾剑的名字,还坚持与雍王交手,难不成他手里有更厉害的兵器? 这边雍王千岁也被林致远无谓的精神弄的莫名其妙,他快速的回想江湖中有哪些名剑是昆吾的对手。 思来想去,终究是毫无头绪。 霍哲渊越看林致远越觉得此人深不可测,明明是言笑靥靥的一张脸,但是嘴角却透着狡诈与j猾,还有……莫名的自信。 霍哲渊忙稳住了心神,不行,血滴子的统领位置一直定然要弄到手,否则那五万兵符送的就太可惜了。 霍哲渊笑道:“陛下,您看……” 皇帝沉吟道:“刀剑无情,但是不叫你们比拼,朕又难以取舍,既这样,三日后,你们就在无极殿比武,届时文武百官同来观台,胜者为朕所重用。” 长公主高声道:“陛下” 皇上一摆手,示意长公主不必再多言:“朕心意已定,届时,寡人将亲自督战,你二人要尽心竭力,以武会友,切忌不可意气用事。” 大殿外守候的解女官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旁伺候的小宫女奇道:“姑姑,你怎么了?” 解女官忙扶住额头,故作镇定道:“无事,只是被风吹到,有些头痛罢了。” 小宫女将信将疑的转回了头,继续自己的差事。 解女官悄悄松了一口气,她才以内力向殿中窥探:皇上也真是的,这样大的事儿也没个先前的预兆。无极殿是太祖皇帝观武的场所,可容纳数百人。开国初年,朝中尚武,那些老将军大多与太祖皇帝是患难之交,太祖皇帝为了提携晚辈,也常叫青年才俊到宫中献艺,以待提拔。 可惜……纨绔子弟就是纨绔子弟,扶不起来。时间一久,能进殿比武的少了勋贵子弟,更多的是从军营底部一层一层选拔出来的精壮人才。 天朝历代皇帝继承了太祖皇帝的喜好,这项优秀传统也随之继承了下来。 解女官不明白,皇帝已经避世了这许久,为何突然就要出现在众人面前,而且极为高调。宣文武百官观战,陛下亲自督战,分明就是想借雍王和林大人的比斗摧毁外界的谣言。 解女官望向远处广宁宫的方向,不知道皇后娘娘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会有何感想…… 恰此时此刻,广宁宫里皇后娘娘正逗着不足岁的小儿子玩闹,小皇子咯咯咯笑得畅怀,肉呼呼的小手不断向自己母后的身上“招呼”,小脚胡乱的踢腾,就是不肯安分。 皇后娘娘的心腹姜公公笑道:“小皇子可真是有劲儿,将来大了定是个文武全才。” 皇后听罢,收起刚刚的笑容,将小皇子高高的举起,叹道:“将来,谁知道这孩子有没有将来只怕他为了躲避哥哥们的追杀、猜忌,不得不做个庸才,至少先把命保住” 姜公公一阵心酸:“看娘娘说的,小皇子福缘深着呢,娘娘有皇子傍身,还怕什么” 皇后怔怔的看着白胖白胖的小儿子,白皙的手摸上了孩子的脸颊,白嫩的犹如剥了壳的鸡蛋,这孩子…… 皇后只要一想到儿子将来要被人压制在下面,便陡升怒意。不,她决不能叫三皇子即位,就算皇上瘫了,也要乖乖的坐在金銮殿上听政临朝,至少,要等小皇子长大成|人,有了足够的实力和他的哥哥们一较高下。 而现在,她,母仪天下的皇后,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她的丈夫,当今万岁,皇上还在,皇后还在,他的儿子就还是嫡子。 时间总是如白驹过隙,流逝的飞快,十几年后,当荀家的希望长大后,他们也就有了真正能与大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一较高下的资本。 “娘娘,”外面噔噔噔跑进来个小黄门,喘着粗气道:“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陛下于三日后在太极殿观武,请满朝文武同去。” 皇后半晌没回过神来,待明白了小黄门的意思,惊喜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你慢慢说一遍。” “奴才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是听说今日见驾的是长公主和雍王千岁。” “那比武的是?” “是雍王千岁和林大人。” 皇后大笑:“这个林致远,果真没教我失望。” 姜公公小心翼翼道:“娘娘,你说……林大人能成吗?他可是个文官,那雍王千岁到底是浴血过沙场的。” 皇后一声冷笑:“若林致远是个绣花枕头,他也就不配和我讲条件。你派人去与林致远捎话,叫他一定竭尽全力。若是不能顺利接受血滴子……”皇后手上的力道失去了控制,小皇子当即哇哇大哭起来。 皇后低头俯视着命根子似的皇子,眼中充满着野心勃勃。 ps:回来的晚,现在写二更,若是没能及时发上来,就请大家明早看吧 正文 第三六八章 御花园君臣诉肺腑 第三六八章 御花园君臣诉肺腑 皇后轻轻的将小皇子交给||乳|娘,屏退了众人,只留下一个姜公公和心腹宫女。 “这次幽州之行,是本宫算计错了,叫国舅错失了升迁的良机,反倒是便宜了林致远。”皇后一提到这个就满心的无奈,她低估了皇上的身体状况,也小瞧了丈夫对幽州、对羌夷志在必得的信念。 姜公公忙道:“娘娘不必自责,国舅爷自己也说过,他回京全是为了大局考量,老侯爷不是也来信写明,国舅爷行事沉稳,叫娘娘万事先与舅爷商量。” 皇后由着心腹宫女扶到凤座上,“话虽这样讲,但是林致远到底是占了大便宜,你们想,他一个文官,凭什么和雍王去挣那个位子,皇上最早就属意雍王,凭空出来个林致远,要是二哥不听本宫的急诏,肯多在幽州多留几日,这样的美差,三日后的比武也轮不到林致远。” 荀家将二公子荀晟睿派到京城,一来是借此消磨长子与次子之间的内争,二来,荀家也有意与众多世家争抢一席之地。 可惜,荀晟睿时运不济,成就了一个林致远,自己却消失在了官场的洪流中,并未脱颖而出。 姜公公道:“林大人上位也好,雍王上位也罢,咱们只管看热闹,若果是前者,咱们自然皆大欢喜,如若是后者……”姜公公瞄着皇后娘娘的脸色,赔笑道:“若是后者,娘娘也别往心里去,咱们将来还有地方要仰仗林大人呢” 皇后睨了一眼姜公公:“林致远许了你多少的好处,值当你这样为他说好话?” 姜公公冷汗唰的就流了下来:“娘娘明鉴,林大人与奴才无亲无故,奴才又不是个贪财的人,说这些话全是为了娘娘着想。娘娘那日在御花园言辞……重了些,奴才就怕适得其反,林大人不但不愿帮衬娘娘,反而投靠了三皇子一脉。” 那心腹宫女一早收了林致远的好处,心中又有几分的爱慕,忙为其说好话,打边鼓:“娘娘想啊,这男人的情谊能有几分的准头,林家的小姐又不是林大人嫡亲的妹子,顶多是个堂妹,听说,当年林家长辈们之间的嫡庶之争在整个江南都是出了名的,可保不准林大人弃卒保车。” 姜公公见皇后娘娘有几分的意动,忙笑道:“娘娘,既然威压不行,咱们何不试试怀柔?” “哦?你说” “当日娘娘对林大人发了狠话,也是听说了林大人心疼妹妹的好名声,可娘娘想啊,万一林大人就是冲着扬名才善待堂妹……那咱们何不锦上添花?” 姜公公的话,皇后多半都是信服的,于是正襟危坐:“怎么个锦上添花的法子?” “三日后的无极殿比武是件大事,皇上有心在文武百官面前露露脸,娘娘索性面圣,请百官家眷一同观战,毕竟……宫里面也需要点‘喜庆’不是?娘娘不能总叫三皇子出风头” 这话正说到皇后的心坎里去了,这段日子,三皇子犹如新君临朝,将皇宫上上下下把持的滴水不漏。皇上又防着自己,一开始是变相的软禁,现在明明已经无大碍了,可依旧不准自己掌权。后宫都由几个小辈把持 皇后笑道:“还是姜公公足智多谋。既这样,晚膳前本宫便去皇上那里请旨。” …… 养心殿中,长公主和雍王等人陪着皇上用过了午膳,纷纷起身告辞,万岁却将林致远单独留了下来。 解女官命人抬了一顶四面无遮的软轿,身后跟着十来个禁宫护卫,众人一路伴着皇上去了御花园。 沿途不见半个人影,侍卫们不敢张口说话,偌大的御花园里显得极为安静,满院子只听见皇上与林致远的交谈声。 “谨瑜啊,听说,元妃娘娘家的园子修的甚为奢华,比朕的这个御花园如何?” 林致远笑道:“自然是不能相提并论,陛下的皇家园林处处彰显威仪,一草一木乃是天地间的灵赐,大气十足。反观贾家的大观园,并不是说其不好,而是多了江南的韵致,一个天南一个海北,各有千秋。”林致远试探的又道:“就好像一只手,五根指头各有参差,但是少了哪一个都不行,哪一个都有其大用处。” 皇帝命人将软轿停在一处迎风的凉亭里,对面放眼望去是无尽的荷塘,叶子在这个时节异常的繁茂,接天莲叶,满是翠色。因为是要出莲藕的缘故,塘里大部分都是白色的荷花,有些荷花挺立在荷叶上方,亭亭玉立,有点不食人间烟火的意思,另有些藏在荷叶下,开得妖艳,妩媚,大抵皇帝们宠爱的妃子中就有几个这样神似的 皇帝的心神似乎被林致远的话吸引住,又好像看迷了塘心点缀似的几多火红睡莲,将近有一刻钟的功夫,凉亭里只闻风声水声,未有人语。 解女官频频向林致远使眼色,林致远无奈,只得又道:“陛下,此处风大,不如……” 沉默已久的皇帝却岔开了林致远的好意:“朕有心护住十根手指,可是到头来却发现,唉,身不由己” 林致远笑道:“陛下现在修养好龙体,万事莫忧,臣料想,天大的难关都能扛过去。”他心里却嘀咕道:身不由己?还不是您老人家偏心过甚,过于宠溺先冷贵妃的儿子。余下的两位皇子不服气,就算将来有了萧墙之祸,那皇帝老爷子您在天上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怨不得别人。 皇帝听了林致远的话,轻轻拍打着自己的两腿,依旧是没有感知,“朕老了,想的也多,当年帮先帝打理朝政,遇上过多少棘手的事,那年黄河决口,朕要亲自去监察汛情,多少人出面拦着,几位老尚书大人抱着朕不肯叫朕出城。朕也明白什么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然,少年的血气方刚却不容朕退缩。” 皇帝的眼光里闪过一丝迷离,他犹记得那时自己暗中训练的血滴子杀了多少忠顺王派出的走狗。 鲜血几乎染红了堤坝,自己能安然回京,血滴子功不可没。这也是他为何急于寻找下任首领的原因。 林致远由着皇帝闷声回忆,心中却慨叹,一代帝王,终究也是个人,七情六欲一样也少不了。但愿这位别学秦皇汉武,想弄个什么回春长寿的方子,长长久久的统治天下,其实是满足自己不服老的奢望。 “谨瑜,朕叫你与雍王对决,你可有怨言?” 林致远回过神来,忙道:“臣感激陛下的提拔还来不及,如何有怨言二字” 皇帝点头笑道:“朕自然不会埋没了你这个人才,若取胜雍王,朕与你立约五年,五年之后,朕便将通政使的位置留给你,如何?” 林致远要是一点不心动,那是假话。 打他再次回京进宫伴驾,皇上就没给自己安排实差,四品的官衔挂着,俸禄领着,但是整日憋在偏殿里,迟早叫自己消磨了意志。 如果皇上说的话能实现,五年便五年。 尽管林致远有自信,跃升为正三品指日可待,但是浪费五年的时间成为皇帝离不开的心腹,林致远觉得这个赌注很值得。 “臣谢陛下隆恩。” 皇帝一抬手,实打实的扶起了刚要跪拜的林致远,笑骂道:“你这小子,和雍王犯一个毛病,还没比试呢,都当自己已经十拿九稳了?朕且问你,若是你比武输了呢?” 林致远颇有点无赖的说道:“万岁都知道那雍王的腿脚功夫好,小臣如能取胜,也算是托赖皇上的洪福。” 皇帝故意板着一张脸,不悦道:“那你输了,便是怪朕的福缘不深了?” 林致远长叹道:“小臣若是输了……八成是陛下的洪福都转到了雍王殿下那里,臣就是个陪衬,雍王才是万绿丛中的一点红。” 皇上哈哈大笑,“你小子,王荆公若在世,知道你滥用他的名句,只怕要吐血三斗” 皇上这一笑,连带着侍奉的众人也松了一口气,心里暗暗称赞,还是林大人有法子。 次日清早,林致远请旨出宫,皇上破天荒的叫了六部几位尚书,加上文泰殿、武英殿几位内阁大学士议事。 这些老大人们数月未见皇帝,被外面疯传的谣言弄的胆战心惊,如今见了真人,先是痛哭流涕,继而啰啰嗦嗦的表忠心。 若只皇上一个人见了这等失态的场面,多半还会认为是老大人们忠心耿耿,可惜七八个人夹在一块儿,正撕心裂肺呢,解女官领着林致远就进来了。 礼部尚书迟大人最先反应过来,他当时可是最“支持”林致远出京的人之一,林致远一走,尚书府好悬没出门放上几挂鞭炮,心里好不幸灾乐祸。 迟大人现在满脸鼻涕眼泪,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了,只胡乱的抹了抹,然后屁股一沉,稳稳的坐在了绣墩上,目不斜视,动作麻利的不像是上了年纪准备荣养的老人。 离着迟大人最近的刑部尚书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听女官喊了林致远的名字。 几位大人们可不愿意在小辈面前丢人,忙背着林致远讪讪的回到了位置上,也不哭爹,也不喊娘了,乖巧的很…… ps:5555昨天的二更没上来,今天一定不食言,小荷现在就写表揍我啊 正文 第三六九章 三个女人一台大戏 第三六九章 三个女人一台大戏(二更) 晴雯如今是荣泽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大大小小的事儿,只要和表少爷一沾边,晴雯就俨然是第二个亲娘,将荣泽当个小鸡仔一般护在怀里,生怕磕着碰着。 说来也奇怪,晴雯还在宝玉身边的时候,整日为了与袭人争大丫鬟的虚名,泼辣的很,反倒是进了林家,成了名副其实的“管家婆”,却变得沉着大气,进退有度。 袭人也曾经厚着脸皮,以叙姐妹情的名头到缀锦楼找晴雯“聊天”,出乎意料的是,她并没遇上料想中的难堪。晴雯极有礼数的接待了她,甚至还在临走的时候,给一同来为袭人逞威风的婆子们一人几块热糕。 不是荣国府小厨房里的私藏,也不是外面买来的便宜货,是成家老铺的招牌果子。 婆子们自然是眉开眼笑的揣了,至此以后,逢人便夸晴雯姑娘大方,会疼人,气的袭人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会儿,晴雯刚送走了荣泽上学,嘱咐了小丫头们细心看屋子,不准出去乱跑,她又前前后后将整个二楼查看了一圈,才放心的下了楼往潇湘馆去。 将走到秋爽斋与潇湘馆的交叉小道,便见前面风风火火跑来一人,却是贾宝玉的新得的丫鬟芳官,几乎没一头撞进晴雯的怀里。 “赶着去投胎呢”晴雯身后的婆子上来就要甩一巴掌。晴雯忙扯住了婆子的手:“妈妈别动怒,小孩子,不碍事的。” 婆子是贾家的人,刚被分到缀锦楼当差,没怎么见过芳官,又见她上下打扮,只当是个调皮的,若是知道是怡红院里宝二爷的人,只怕给这婆子十个胆儿也不敢上手。 芳官一个踉踉跄跄的直起身,扶着腰,圆瞪着眼睛:“谁敢打我姑奶奶撕了她的皮” 晴雯心头不悦,慢慢放开了扶住芳官的手:“小姑娘说话严谨些,这园子里随便提拎出来一个,辈分都比你高,年纪都比你长。这么随随便便的称呼自己……怕是不雅吧” 芳官到贾家学习的时候,晴雯恰出府进了林家,由此,芳官仔仔细细辨认了好久才认出眼前人,加上袭人姐姐常常有意无意的诉说着以前的委屈,芳官对晴雯更没什么好感。 她眼珠子一转,冷哼道:“姑奶奶管她雅不雅,只知道宝二爷的人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你们赶紧招了,刚才是谁要打姑奶奶?” 婆子们一听是宝二爷的人,吓得脸色发白。怡红院里的那些小祖宗们,一个个都当 红楼夜话 下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7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7部分阅读 个个都当自己是二等主子,比有些小姐们还风光,吃的穿的用的,更胜过邢家姑娘好几分。 要是宝二爷真的为这个相貌不错的小丫头出头……也不知道她们还能不能保住大观园里的差事。 “晴雯姑娘,你看……” 晴雯笑笑,对芳官这等小角色丝毫不在意:“原来是怡红院的人,怪不得……竟是袭人没教好,找个时间我得去和她说说,她若是没时间教导你们,不如叫我来,不出三日,只管叫你们服服帖帖,没半点礼数上的岔子。” 婆子们忙奉承道:“晴雯姑娘是什么人,那可是跟着宫中嬷嬷潜心学习过的人物,教导几个小丫头还不手拿把掐?” 芳官气的眼冒金星,指着晴雯的鼻子直哆嗦。 正这时,芳官身后又跑来一人,见众人在此,忙收住了疾奔的态势。一到近前,劈头盖脸骂着芳官:“不是叫你速去潇湘馆报信儿呢嘛,怎么磨磨蹭蹭耽误时间?” 芳官甚是委屈的瘪瘪嘴:“这可冤枉我了,我怎么不去,却是在这儿叫人堵个正着。” 晴雯失笑,这可真是明晃晃的诬陷,她冷笑道:“秋纹,这就是宝二爷身边新得的丫鬟,我怎么听说娘娘赏赐的宫人温文得体,是朵解语花儿呢这一位……” 芳官只觉得晴雯打量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嘲讽,脑门上来一股血气。 秋纹看了看先前的好友晴雯,又望了望现在的跟班芳官:“嗨,你们两个吵什么,芳官,”秋纹拉着不情不愿的芳官往前走了几步:“芳官,你给晴雯姐姐赔个不是。” 芳官猛听得这话,像是被点着了爆竹,一把甩开秋纹的手,好悬没将秋纹腕上的银镯子甩出去:“凭什么我去赔不是?明明是她们先要打我” 秋纹看见了晴雯似笑非笑的勾起唇角,自觉威严受到挑战,头一热,反手就给了芳官一巴掌。 直打的芳官唇角鲜血直流,芳官傻傻的看着一向待自己不错的秋纹,然后猛的拔腿狂奔,往怡红院的方向。 晴雯打趣道:“小心宝二爷回去教训你” 秋纹脸色变了又变,“那小蹄子,瞧我回去怎么收拾她,以为唱了两天戏就不得了了,我倒要看看宝二爷是护着她还是护着我” 晴雯却心道:八成是护着跑了的那一个,毕竟……二爷喜新厌旧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了。秋纹没什么姿色,自然比不过唱正旦的芳官来的身姿曼妙 “对了,你刚才跑什么?” 秋纹这傻大姐忙丢了前面的纠结,说道:“差点忘记了大事儿,都怨芳官。”秋纹抱怨道,“才茗烟在二门那里叫我,说是你们家大爷进府了,找人进来传话儿,偏在门口找不着人,我想着这事儿林姑娘听了肯定欢喜,才忙不迭的往这边跑。”秋纹后面的话却没说完,谁承想也在大门附近玩耍的芳官听见了,欲抢这个头功,也往潇湘馆跑。 晴雯一把抓住秋纹,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秋纹被她捏的生疼,“这个有什么作假的?人就在前院老太太那儿,东府的珍大爷作陪呢行了行了,你们院子我也不去了,还得回怡红院请宝二爷到前面回礼呢” 秋纹甩甩帕子,一溜烟儿跑了。 晴雯喜滋滋的将手里的绣活儿塞给婆子,嘱咐道:“你们先去姑娘那儿,和姑娘说,大爷进府了,我先到前面去探探消息。” 那婆子还当自己是林家的人呢,听了林家大爷的消息,喜得合不拢嘴,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叫林姑娘火速赶往老太君上房 ps:二更送上,撒花~~ 正文 第三七零章 王氏怪症兄妹相见 第三七零章 王氏怪症兄妹相见 黛玉一得到消息就急忙往外赶,身后呼呼啦啦跟着五六个丫鬟,大家都不清楚林致远是小坐片刻,还是接姑娘回莲花胡同的,还是雁蓉沉着稳定,亲自留了下来,二话不说,指挥着小丫头们开始收拾行李,挑拣那些顶重要的先往箱子里放,以防万一。 黛玉等人刚进贾母大院,迎面碰见了行色匆匆的王夫人。 “二舅母” 王夫人僵硬的脸上勉强带着笑意:“是林姑娘,你也是刚刚得了表少爷进府的消息吧?” 黛玉出于对长辈的礼貌,站在了离王夫人错开两三步的位置,正好能将王夫人的半张脸尽收眼底。 王夫人有意放缓了速度,笑盈盈道:“林姑娘知道表少爷今日进府?” “回舅妈,黛玉也是刚刚才听说。” 王夫人脚下顿了顿,侧脸明晃晃的打量着黛玉,似乎想从黛玉的神色中发现什么异常。黛玉一脚跨进二门,一脚仍在外门,任由王夫人看个“痛快”。 如果黛玉羞羞涩涩的掩饰一二,或许还能得博得王夫人的欢心,可是二太太最厌恶的就是黛玉这种高高在上的样子,尤其是那张脸与贾敏极为肖似。 彩霞怯怯的瞄着满是愤怒的王夫人,又看了看淡定神闲的林姑娘,不安的扯了扯王氏的袖子:“太太,老太太在里面等咱们呢,不好迟了” 扯了两下,王夫人纹丝不动,彩霞心里这才害怕起来,整个贾府只有她知道二太太得了病,还是那种治疗起来极为艰难的靥症,吃着叫什么寒石散的道家仙丹。夫人不敢叫别人知道自己的病,就每月趁着进宫见娘娘的时候,从娘娘那里弄些药来,顺带着叫宫中的太医给把脉看诊。 这病初时看着没什么,只觉得心悸,发慌,后来慢慢魂不守宅,血不色华,精爽烟浮,容若枯槁。二太太有好几次差点没当着老太太的面儿吵起来,吓得彩霞每日总带着几颗。 偏今日她们出门匆忙,自己的荷包在枕头下面压着,二太太要是犯了浑,对林姑娘动手……那里面的林大人还不将二太太活生生撕了? 彩霞越想越怕,松开了二太太的袖子,直接在后面轻轻一推,外人看向像是彩霞在护住,其实里面的力道并不小。 王夫人正要发难,就见彩霞满是祈求的望向自己,脑子嗡的一下,明白自己差点就酿成祸患。二太太忙笑道:“瞧舅母这记性,林姑娘处在深闺,如何能知道外面的消息。” 黛玉以为自己眼花,她就见王夫人脸上一道青灰的血痕忽现,倏忽间又无影无踪。黛玉记得哪本书上曾经说过,这是将死之人才有的征兆,黛玉当时害怕,也没细瞧,随意的丢在了一边。 她越瞧王夫人就越觉得像,四年前刚进府的时候,二太太脸上还有几分的喜色,面相红润,看着年纪虽大,但是富富态态,从当时的二奶奶凤姐儿身上隐约可见王夫人年轻时候的神韵。 四年的光阴,黛玉只觉得王夫人像是变了模样似的,不仅仅是相貌,更多的是心态。 也许二太太本就不喜欢自己,但是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表示出来,还是叫黛玉有些莫名。 这边彩霞也瞧见了王夫人脸上的怪异,吓得死人一般盯着王氏,:“二太太,老太太派了翡翠出来迎您。”说完,频频使眼色。 王夫人惊醒,忙扭头不再看黛玉,甚至下意识的去拿宽大的金边绣袍掩面。 主仆二人撇下黛玉等,匆匆进了上院。 跟着伺候王夫人的一干人马见状,忙弯腰向黛玉欠欠身,不好意思的顺着黛玉的右侧先一步进了院子。 “姑娘,二太太这是怎么了?”雪雁好奇的问着黛玉,她刚才离着远,并没看见王夫人的怪异之举。 黛玉食指一点朱唇,轻声道:“静坐常思自己过,闲谈莫论他人非。” 雪雁的好奇心被黛玉当头浇了一盆凉水,讪讪的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的高抬腿,进了内院。 门口预备着掀帘子的翡翠轻声笑道:“林姑娘还不进去,三姑娘、四姑娘,宝姑娘都到了,满屋子只等您一个呢” 果然莺莺燕燕,满屋里珠围翠绕,花枝招展,贾母歪在一张美人榻上,身后坐着纱罗裹的鸳鸯,一边给贾母捶腿,一边侧耳倾听少爷们之间的谈笑。 贾母一见黛玉,便笑道:“可瞧瞧吧,这是谁来了?” 黛玉小跑到林致远身边,轻轻拽着哥哥的衣襟:“哥” 林致远淡淡一笑:“妹妹” 东府里的尤氏领着她的儿子贾蓉也一起来凑热闹,见这兄妹俩不由得红了眼角,忙用帕子擦拭根本流不出来的泪花儿。 贾母笑道:“好好的,你跟着哭什么?” 尤氏偏做出一副女儿般的娇羞,轻笑道:“林姑娘见了表少爷欢喜,我与林姑娘虽是姑嫂,但是情同姊妹,我自然也是跟着欢喜了。” 尤氏和凤姐儿不同,凤姐儿上有贾母护持,下依仗着青春俏丽的姿色,自然敢当着众位姐妹的面儿笑闹。可尤氏已然是半老徐娘,想要在贾母面前这样邀宠,与年纪差了一半儿的黛玉称姊妹,未免有些东施效颦的意思。 荣国府和宁国府到底隔着一层血脉,贾母不好说什么,只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今后多多心疼玉儿,别叫她受了委屈。致远啊” 林致远忙应声。 “刚刚你说,皇上派你出宫是……” “回老太太,陛下三日后于无极殿设演武场,特恩准了致远携带小妹一同赏阅。” 贾母虽然料到林致远进府的事儿八成和外孙女脱不了关系,但是叫黛玉进宫……贾母多多少少有些吃味。 “演武场,”贾母故作为难道,“玉儿是个女孩子,何曾见过那样的刀光血影,若是骇着了该当如何?” 她只这样说,却绝口不提叫黛玉守在家中,恐怕贾母也明白,自己的话只是嘴上痛快些,皇上叫黛玉进宫,贾家如何敢强留? 林致远笑道:“致远手下有分寸,断不会见血光” 贾母下首位不远的探春转眼明白过来,当即惊呼道:“林表哥是说,你要比武?” “正是” 贾母最胆小,听了这话,忙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的大胆,那无极殿是什么地方,能在无极殿比试的武官个个身经百战,军中的好手,你是文官四品,跟着凑什么热闹?这事儿……可还有回旋的余地?” 王夫人见林致远欲开口,忙道:“老太太想啊,皇上一向是金口玉言,怎么可能轻易更改?”二太太不怀好意的看向林致远:“实在不行,就叫琏儿出面和宫里面的公公们打个招呼,提前看看表少爷与谁对决,咱们就当破财消灾,多多的费些银子,再说上几筐的好话,还怕不能安然退场?” 二太太对林致远还真是打从骨子里的不屑,贾母不满意的瞪了二儿媳一眼,但是当着外人的面儿又要抬举王夫人。贾母道:“致远啊,你二舅母说的有几分的道理。花钱消灾,这银子咱们得出。你是没见识过,军中那些大老粗们可不管你什么官衔,为了在皇上面前出风头,什么狠手都敢下” 站在林致远身旁的黛玉对哥哥本是极有信心,但禁不住大家的劝说。 “哥,不然……咱们也提前去探探消息?” 林致远轻拍着黛玉的手背,示意她不要在意。转头又与贾母道:“老太太也不必担心,皇上邀请了文武百官,我们俩总不至于在满朝同僚面前大打出手吧,不过是走个过场” 我们俩? 贾母忙问:“和谁?” “刚进京的雍王殿下。” 听了“雍王”二字,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一个个脸色怪异,像是嗓子眼儿里堵着糯米糕似的,脸有些红涨。 “哦,雍王啊,”贾母话语不利索的说道:“致远,你可要多加小心。对了,到时候文武百官都在,玉儿去了……是否不方便?” “并无大碍,陛下的身体正稳步康复,皇后娘娘欣喜,连带着请了众多女眷,致远就厚颜托付了佟夫人出面照看妹妹。” 贾母犹不死心的问道:“那,远哥儿,娘娘的帖子都已经散下来了?” 满屋子的目光都聚焦在林致远身上,又是期待,又是惧怕,林致远想躲也躲不开。 “只怕送帖子的公公们刚出神武门,这会儿正在路上。” 贾母像是吃了个定心丸似的,笑道:“这就好,这就好。” 老太太自己最明白“好什么” 贾母打发了林致远进园子和黛玉说话,贾宝玉等人跟着去凑热闹,贾母的上房如潮水消退一般,瞬间带走了许多的生气儿。 “老太太,皇后娘娘不会是有意撇下咱们家吧……”王夫人见林致远一走,忙惊慌问向贾母。 贾母勉强沉着道:“咱们荣宁二府是世代功勋,别说一个小小的殿前观战,就是每年进宫给万岁贺寿,十五赏灯,也何曾少过咱们两家?你是当家太太,连这点底气也没有,今后可怎么料理家事” 王夫人被呵斥了一顿,非但不闹,反而有了主心骨似的,乐颠颠的叫小厮荣宁街上打探消息。 正文 第三七一章 询问 第三七一章 询问 贾母的心一直提着,派了赖大去各处打探,都谁家接了皇后娘娘的懿旨。不多时,陆陆续续传回了各种消息。 先是皇亲国戚家接了旨,皇上的几个兄弟,如今的闲散王爷,都被恩准带着家眷进宫同赏,又有先帝的女儿们,皇后娘娘一个没落下。 贾母听了头一拨消息还犹自淡定,只心里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刚刚开了个头。可一个时辰之后,贾母和王夫人、尤氏等便开始坐立不安了。皇家的这些外戚们一个没被宣。 皇后的娘家在东南,就算下了帖子也是白费功夫,可陛下那么多的妃子娥,凭什么皇后就一个都看不上? 不但如此,连皇子们的岳家也不在考量之中。 贾母重重的拍着迎枕边上的一张黑漆带雕花六角桌,上面几个海棠盏颠了又颠,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 “再去探,我就不信了,这么些世家侯府,难道一个也不宴请?” 尤氏忙道:“老祖宗别急,恐怕旨意还在路上呢,从神武门出来到咱们宁荣街尚有好大一段路程,况且,老祖宗还不知道,那些公公做事最是拖沓,不熬到晌午是不会到的。” 贾母也知尤氏说的话有几分的在理儿。就拿上次元妃省亲来说,五鼓时分,自贾母等有爵者就开始按品服大妆,可是宫里面正主儿却不紧不慢,直到酉初刻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才请旨,叫贾家这些老爷太太好等 王夫人、邢夫人伺候了贾母用过午饭,贾母怕委屈了林致远,特嘱咐大厨房的妈妈做几样精致的菜肴送到园子里,叫小兄妹几个热热闹闹的吃个便饭,还特意叫琏二奶奶往园子里传话,请林家表少爷晚间就歇在缀锦楼,和兰哥儿做个伴。 贾宝玉有些闷闷不乐的回了怡红院,手中随意拿着个一尺来长的柳枝儿,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两边的花草。 身后跟着的芳官大眼睛滴溜溜乱转,拉住同行的春燕坏笑道:“这园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是你姑命根子,叫宝玉这么糟蹋,她难道不心疼?” 正说着,一朵硕大无比的黄牡丹扫落到芳官二人面前。 春燕脸色变了又变,忙俯身捡起地上的花,看着芳官恨道:“小蹄子不学好,就在这儿揭我的短儿。这话你也敢随便说?别说是宝玉打掉几朵野花儿,就是叫咱们怡红院里的姐妹们齐齐出来摘,那些妈妈们又敢说什么?” 春燕想了想,还是拉着芳官远离了宝玉几步,低声道:“你看宝玉什么事儿大大咧咧,毫不在意,对人又和善,但是一旦发起脾气来,能要了你的小命” 芳官满不在意的“哈”了声:“你就糊弄我吧,宝玉是什么性子,你说他发脾气,我再不信的。” “你别不信,秋纹姐姐说,宝玉身边原来有个大丫鬟叫茜雪,就因为一盏茶,得罪了那位,”春燕白嫩嫩的小指头一点贾宝玉的背影,做贼似的说道:“你还不留神点?” 芳官在戏园子里学戏,每日听的就是昆曲中的那些脚本,不免沉溺其中,一心想要攀上高枝。芳官瞧瞧贾宝玉这个衣食父母,讪讪的闭上了嘴。 春燕心里暗笑,她就知道芳官胆小,只要自己一吓,八成就会忘记刚刚的事儿。不过……春燕叹息的看着满地的残花,还有宝玉一路走一路掉的嫩叶。 进了怡红院,袭人忙迎了上来,一边小跑的跟着,一边拿着个白净的帕子给贾宝玉拭汗:“见着林少爷了?” 宝玉连哼都懒得哼,推开了袭人的手,直直上了游廊。袭人哪里受到过这样的委屈,又当着芳官等人的面儿。 “对了,袭人。” 贾宝玉站在高高的抄手游廊上猛的回头,袭人忙不迭的紧走几步:“什么事儿?” 贾宝玉的眼神往右侧的厢房瞄,悄声问道:“佳人还在歇着?” 袭人脸上顿时阴霾一片,淡淡的回道:“二爷可问不着我,当初你怕我笨手笨脚,照顾不好佳人,就让她跟着紫鹃,二爷该找紫鹃去问啊” 这佳人就是当初元妃娘娘赐予的宫女,照例来说,贵妃娘娘的身边人,断不能随意改名,可贾宝玉是谁?元春是谁?那是宝二爷的嫡亲姐姐,改个名字算什么。 贾宝玉身边原来有个媚人,和袭人亲姐妹似的,可惜后来被宝玉赶走,袭人连个情儿都没求。宝玉当初因喜欢“花气袭人知昼暖”这句,现在府上又来了一个这么好的姐姐,宝玉自然就将那句珍藏已久的“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搬了出来,屋子里有个袭人,配上个佳人也算是成全了大家。 贾宝玉被袭人这么一呛,倒是有些欺软怕硬,诺诺的说道:“袭人,你别气,我只是随便问问。佳人刚进咱们院子,好多的事儿不懂,我怕委屈着她,你多多的帮衬着。” “看二爷说的,佳人姑娘是宫里面出来的,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儿,谁又比谁高一等?还要我们手把手的教?” 贾宝玉头一回听袭人说这样尖酸刻薄的话,几乎没呆住。 袭人脚不点地的越过宝玉进了屋。贾宝玉接二连三的受到打击,耷拉着脑袋尾随袭人进了屋。 芳官在背后笑嘻嘻的捅了捅春燕,好不得意道:“你看,宝玉才不会生气呢”春燕跺跺脚,气呼呼的追了上去。 贾宝玉进了屋,随意踢了脚上的软靴,一头栽倒在七屏式围板的罗汉床上,大红销金撒花帐子凌乱的悬在半空,嘴里哼哼呀呀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紫鹃不见踪影,袭人又与宝玉动了肝火,这会儿工夫竟没一个肯上前给宝玉换洗衣裳,任由那一身银红撒花簇新的袍子压的满是褶皱。芳官笑盈盈的就要迈步子伺候宝玉。 春燕手疾眼快,忙拉住:“你干什么去?” “当然是给宝玉换衣裳了。你没瞧见?他一身的汗,若是待会儿中暑了怎么办?” “傻子,”春燕赶紧拉着芳官出了内室,倚在雕空玲珑木板边,借着香薰炉子遮住身子:“你也不瞧瞧,满屋子里麝月姐姐,秋纹姐姐,哪一个不能干这样的活儿,偏你勤快,难道不怕袭人姐姐生气?” 芳官顺着春燕的手往右侧看,只见麝月、碧痕等坐在花桌前摸骨牌,掷骰子,好不热闹,就是没人搭理刚进门的贾宝玉。 芳官极不舒服,“听你的,我也不做那种惹人嫌的事儿。” 春燕正要再劝,猛见林姑娘进了院门,正往这边来,她努努嘴:“林姑娘。” 黛玉身边只一个小小的不大认识的小丫鬟跟着,手里还提这个小巧精致的食盒。 芳官想也没想,冲着里屋嚷道:“林姑娘来了”麝月几个慌慌张张将骨牌往桌子一扔,秋纹道:“坏了坏了,这小姑奶奶怎么来了?平日里不是半步都不往咱们怡红院踏吗?” 也难怪这几个慌乱,谁不知道林姑娘最喜洁净?现在满地的瓜子皮,榛子壳,林姑娘见了不打紧,要是被老太太知道,绝饶不了这一屋子的人。 麝月急道:“碧痕,你和秋纹快去迎一迎林姑娘,叫宝玉起来。”碧痕从菱花窗看着黛玉上了台阶,没好气道:“还迎什么啊,都已经进屋了。” 外面闹腾的动静这样大,袭人在小暖阁如何听不见,可她翻了个身,愣是没起来。 “是林妹妹来了?”与之相反,贾宝玉一听脚步声,鲤鱼打挺就从榻上跃了下来,“林妹妹怎么这个时候来?” 黛玉手中摇着团扇,笑道:“这个时候怎么了?” “日头正毒呢,妹妹该打发个人,我亲自去才是正理儿。” 黛玉粲然一笑,她现在是看开了,宝玉就是这个性子,对姊妹们恨不得交付全部,只要姊妹们开心,他什么外物都能舍得。 黛玉将小丫鬟手中提着的食盒递给宝玉:“这是我哥哥从宫里面带来的柿霜软糖和蜜饯哈蜜杏,我记得上次在东府里,你还专门请尤大嫂子留下送了回来。” 贾宝玉揉揉干涩的眼眶:“林妹妹……我不吃,你留着” 黛玉推回了东西,“二哥哥,我问你一件事儿。”黛玉略略往四周一看,麝月最识趣,拉着众人去收拾花桌。 人散尽,黛玉才低声问道:“二哥哥,你知不知道这个雍王是什么来历啊?” “嗨,这你可就找对人了”宝玉得意道,“前日北静王在府中设宴,我也跟着去凑了热闹,跟着雍王就坐隔桌。雍王这个人嘛……”贾宝玉苦思了半晌,才又道:“看着和冯大哥一般大,哦,就是神武将军的长子,不过严谨了许多。” 贾宝玉一晃脑袋,显然对雍王没什么耐性:“林妹妹提这个人做什么?你是担心表哥会输?”贾宝玉豪爽的一摆手,不屑道:“那种人,只是靠着祖宗荫蔽,没什么真本事的,况且,表哥日日强身健体,没有落下的时候,不会有大事的” 宝玉毫不在意的语气叫黛玉有些心凉,这呆子,白长了一颗玲珑心,只知道往女孩子身上使劲儿,“我走了。”黛玉闷道。 宝玉正捻着一颗柿霜软糖往嘴里塞,听了黛玉的话,正要开口挽留,却被糖卡在嗓子里半上不下,脸涨红了一片 ps:刚刚看失恋三十三天,果然是好片子,好喜欢文章呦 正文 第三七二章 探春随行姨娘大闹 第三七二章 探春随行姨娘大闹 话说宝玉因吃了个柿霜软糖,险些没卡住嗓子,闹腾的怡红院上上下下端水倒茶好不嘈杂,躲在暖阁里的袭人撑不住,直嚷着要叫人去请琏二奶奶,话里话外挤兑着黛玉。 其实那小小的软糖能有什么,差不多入口即化,只是贾宝玉娇生惯养,嗓子金贵,柿霜软糖贴在了薄薄的肉皮儿上,卡的宝玉眼泪直流。 到底找来了院子里巡视的林之孝家的,多亏妈妈年纪大,很有经验,一见宝玉的样子,忙站在他背后,顾不得礼节,抱住了宝玉的腰,一手握成拳头,拇指隔着单薄的夏衫,在宝玉白皙的肋骨和肚脐间狠命揉捏,另一只手抓在握拳的手上,快速向上猛压。 如此反复数次,就见宝玉干呕了几下,连带着胆汁一起吐了出来。 众人一身汗下来,直念叨着阿弥陀佛。 袭人却并不甘心,她近来失去了王夫人的宠信,一直想找个人做筏子好挽回在二太太心中的地位。宝玉出这事儿刚好提点了自己,晚间伺候了宝玉睡觉,一个人趁着院门没落锁,悄悄去了外院。 袭人本以为在王氏面前哭诉一番,多多少少能叫二太太重视自己,重视宝玉,谁承想,刚进荣禧堂,王夫人身边新添的大丫头嫣儿忙道:“袭人姐姐怎么来了?” 院子里静悄悄,袭人有些诧异,她知道,王夫人生性喜欢诵读佛经,每日就寝之前场院里必定会传出木鱼声。 “太太睡下了?” 嫣儿点点头:“宫中传下了懿旨,请老太太、太太们进宫。二太太明日要回舅爷家,所以早早的歇息了。袭人姐姐有事?” 袭人能熬到这个位置,并非凭借相貌,而是工于心计,嫣儿交代的清清楚楚,袭人再往里面进,叫人通报,只能是自取其辱。袭人勉强笑笑:“我能有什么事儿,不过是宝玉嚷着酷热,想问太太这里还有没有香露。” 嫣儿探头探脑,目光停留在荣禧堂后厢房:“早上环三爷叫唤自己头疼,太太不愿意理会她们,便将余下的半瓶子的玫瑰露都给了赵姨娘。” 要露只是袭人的一个借口,可是平白听了东西叫赵姨娘一流要去,心里便替宝玉叫屈:“这个赵姨娘,没事也要找事儿,要我说,就是咱们太太菩萨心肠才能容下这个主儿。” 嫣儿年岁偏大,是林之孝家的一个远方亲戚,因为家里过不下去,才想起了这门“贵戚”,勉强凑了一筐鲜蔬送到后街林之孝家,才能叫嫣儿谋得了这个好差事。 她做事勤俭,又相貌平凡,一进荣禧堂便得了王夫人的赏识,没几个月的功夫就代替了成为姨娘的金钏儿,在王夫人身边混的风生水起。 嫣儿并不接袭人的话茬,而是笑道:“袭人姐姐还是先回吧,没什么要紧的只等三日后太太从宫里面回来再说。” 袭人眼前一亮,忙道:“圣旨已经下来了?怎么园子里没得到消息?” “听说进宁荣街的时候都快晚饭了,前哨来送消息的小公公特意嘱咐说,皇后娘娘不准兴师动众,叫家下开了正门迎一迎便好。” “怪道说呢,我只讲怎么没听见过这样的消息,”袭人兴致勃勃道:“那有没有消息,老祖宗打算带着哪位姑娘进宫?定然是三姑娘了,咱们园子里上下看没一个及得上三姑娘。” 嫣儿忙嘘声:“却不是三姑娘。这话我只当着你的面说了,可万万不能告诉别人,太太说了……三姑娘是庶出,进宫之后一旦别人问起来,咱们荣宁二府都要跟着首牵累。” 袭人怔怔的看着嫣儿,嫣儿被瞧的打怵,僵笑道:“三姑娘是好,只可恨赵姨娘多事,总是拉着三姑娘,伤了太太多少心,袭人姐姐。”嫣儿语重心长的说道:“做姨娘就得守本分,你说不是?” 袭人听了嫣儿的话,浑浑噩噩的出了荣禧堂。人刚一不见影踪,嫣儿当即换了另一张脸,站在汉白玉的台阶上蹭了蹭绣花鞋上的灰点,转身进了屋。 王夫人并未像嫣儿说的睡下,反而精神奕奕的盘腿在临窗大炕上念经,玻璃种的翡翠念珠一个个细腻莹润,色泽浓郁深邃,难得的是翠绿浓阳正匀,通体圆润饱满,无一丝杂质。 “走了?”王夫人紧闭的双眼突地睁开。 嫣儿忙端来参茶,一边恭敬的奉上,一边笑道:“奴婢提点了几句,袭人是个聪明的,不用我多说。” 王夫人满意的轻唾着香茗,无奈的叹道:“袭人总归是野了点,当着我的面做个乖猫似的,当着宝玉,又是耍小姐的威风,又是使小性子,还叫宝玉帮她剥栗子” 说到后半句,几乎是气愤的将茶盅摔在小几上,好好养了十几年的宝贝儿子原来是个小丫鬟做苦力的 望着二太太的横眉,嫣儿心道这又是那个碎嘴的李嬷嬷在二太太跟前告状。嫣儿收过袭人的好处,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恼不得要在没人的时候给袭人提个醒儿:“对了太太,进宫那日您预备着戴哪支金钗?” 王夫人哪里有心情戴钗恹恹的摆了摆手,嫣儿笑道:“莫不如嫣儿替太太选一支,保管那日太太光鲜亮丽,各位诰命夫人艳羡不已。” 王夫人是吃软不吃硬,嫣儿这么一奉承,二太太哪有不高兴的道理:“傻丫头,你还不明白?皇后娘娘这是在搭桥牵线,要不然小太监怎么单独尚要吩咐一声,请老太太带一位小姐去瞧热闹。” “太太……带着三姑娘总比四姑娘强百倍,四姑娘终归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出嫁走的宁府的大门,和咱们荣府半点瓜葛没有,要真是入了皇后娘娘的凤眼……可惜了的。” 王夫人对探春不是没有感情,贾家一贯娇宠女儿,王夫人进门之后入乡随俗,多少沾上了贾母的这种习气,可是一遇到正经事儿,王夫人总愿意将探春和元春做比较。 嫣儿见王夫人满是沉思,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说到了点子上,再多言不但帮不了三姑娘,反而会招来二太太的猜忌。 荣禧堂里的人一夜没合上眼睛,二日清晨,王夫人早早去了贾母处,亲自推荐了三姑娘探春,喜的贾母眉开眼笑,连叫三声“好”,直夸奖这才是贾家的好儿媳。 探春那里得到消息,侍书兴奋的又是叫又是跳,“姑娘送算是熬出头了。” 探春虽淡定,可只要细心观察不难发现,三姑娘握笔的手指微微颤抖,嘴角的笑意掩也掩不住。 她生母赵姨娘穿红着绿的奔着秋爽斋去给探春道喜,半路上正好碰着同路的黛玉。 “林姑娘听说我们家三姑娘的喜事了?”赵姨娘好不得意。 黛玉虽不齿赵姨娘的某些行为,但是这个时候不好给探春添堵,她只淡淡笑道:“刚刚听说,黛玉在这里恭喜姨娘了。” 赵姨娘挽着兰花指,一手掐腰道:“林姑娘可得照拂着我们探春,她生的娇弱,嘴又笨,林姑娘人脉广……听说,林大人找了佟太傅家的夫人带着你?哎呦呦,我就说嘛,林姑娘到时候多多领着三姑娘,不瞒你说,她那个相貌,最得长辈们的喜欢。保管不给林姑娘添麻烦。” 黛玉哭笑不得,这个赵姨娘,还真是朵奇葩,脸皮厚实的紧,只听赵姨娘前半句,多半会以为是在讲已经出阁的贾迎春,不过后半句才是赵姨娘的肺腑之言。 黛玉没应答,赵姨娘等了又等,满心以为林姑娘会因为这件事儿高看自己一眼,毕竟她才是三姑娘的生母,可惜,姓林的小丫头片子半点人情不懂。 赵姨娘猛劲儿甩着手中的团扇,鼻子孔出了几道冷气儿,大摇大摆从黛玉面前穿过。 黛玉总算是送走了这座瘟神,再看赵姨娘的方向,知道她是往秋爽斋的方向去,若有所思道:“咱们还是走吧,赵姨娘去秋爽斋,大约要惹三姑娘生气,咱们没的找这个不自在。” 黛玉的思虑果不出她所料,还不到半刻钟,赵姨娘披头散发的从秋爽斋里跑了出来,脸上画的浓妆变的异常不堪,临出园子的时候还甩掉一只鞋。 探春没了面子,宝玉搜肠刮肚的找了好些时鲜的小玩意儿送到妹妹那里,可回事儿的芳官说,三姑娘吃不下饭,两眼又黑又肿,这么下去,别说进宫了,就是保住先前的精神头都难。 贾宝玉求了王夫人帮忙说情,王夫人被这个宝贝儿子吵的没办法,索性打发了嫣儿和彩云一到秋爽斋伺候,晚间也不知道嫣儿讲了什么,探春由最开始的哽咽,到后来的小声啜泣,直到毫无声音。 一院子伺候的人都等着探春收拾妥当,她们可是领教了贾家这朵香艳玫瑰的满身刺,都不敢怠慢。 二十七这日是黄道吉日,寅时刚到,朱雀大街上的轿子便开始一抬接着一抬。荣国府出来的小队伍很快就融入了人潮中。 黛玉和探春合坐一顶黑油齐头、平顶皂幔的四人抬。探春一整夜未合眼,看着进了轿子就开始闭目养神的黛玉,忙推她:“林姐姐,你怎么这个时候还睡得下啊?” 黛玉从轿子左侧翻出个黑檀木小盒,上面又有岁寒三友,又有石榴百子,“这个是我们碧蝶连夜做的糕点,还热着,刚刚寅时,等皇后娘娘接见内命妇,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黛玉一边说,一边往自己的小荷包里塞了两块不易松散的红枣桂花糕。探春还真有几分的饿,刚要去拿,就觉得抬轿子猛然晃荡,探春手中的半块热糕咕噜噜顺着轿子的帘儿滚了出去…… 正文 第三七三章 横冲直撞众家不满 第三七三章 横冲直撞众家不满 轿子的颠簸只是一瞬间的事儿,可也架不住它倾斜的厉害,原本放在黛玉腿上的糕点匣子砰的掉在轿子的踏板上,弹了一下,顷刻间跌落到苇席做的轿帘外。 要不是黛玉手疾眼快,死死的抓住了左扇小窗,另一支手拦着,只怕探春就跟着那块热糕一齐出了轿门,滚到朱雀大街上了。 探春惊魂未定,就听外面传来一个少年男子的声音。 “姑娘,我是冠缨,刚刚没吓着您吧?” 探春掌家尚不足月,直到近来老太太有意叫大房新琏二奶奶料理家事,她才渐渐淡出了那个小圈子,不过,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探春几乎可以将荣国府上的人认识的七七八八,花名册子已经熟练于心。然而现在外面这个叫冠缨的却很是陌生。 探春诧异的望着黛玉,隐约猜到大概是林家的人。 果然见黛玉手指扶着檀香木的小窗,侧面隔着帘幔道:“我们无甚大碍,前面怎么了?” “是贾家的队伍遇上了平遥王府的开路侍卫,咱们和贾老太君的轿子被冲断了。现如今琏二爷在和平遥王府的人交涉,恐怕进宫的时间要有所耽搁,姑娘只耐心等候一番。” 探春隔着苇席幔帐,影影绰绰的看到半躬身的小厮冠缨,只觉得这少年口齿清晰,声音干脆,不去跟着戏班子的班主唱戏有些可惜了。 探春扯了扯黛玉的衣襟:“这平遥王府是谁家?怎么能随意冲撞人家的车队,他们的胆子也真够大,大街上来来往往这些管家女眷,恼不得就有某位御史的家小,也不怕被告到金銮殿上。” 探春不清楚平遥王府的来历,可是黛玉最明白不过了。 当年和哥哥同场比试的一甲探花郎姚承允,娶的可不就是平遥王的孙女只是他们家并不住在天子脚下,所以和京城里有往来的人家并不多。 而且平遥王府一向低调,怎么会做出这样破格的事儿?难道和姚承允有关? 黛玉忙拍打着窗框,低声问冠缨:“大爷走了多时?前面可有人受伤?” 看似前后不搭的两个问题,却叫冠缨心悦诚服,还是他们家姑娘,只一说就明白。冠缨索性抛掉了顾忌,老实的交代:“一刻钟前,宫里面的夏太监亲自领着人来接大爷,这会儿工夫差不多已经到了。平遥王府的人冲过来的时候,宁国府珍大爷的马受了惊吓,据说是摔下了马身,恐怕伤的不轻。” 探春倒吸一口冷气,与黛玉面面相觑:“珍大哥哥可不是那种吃暗亏的人,这可如何是好?” 黛玉隐约猜到贾珍是代替哥哥受了“委屈”,她没见到贾珍伤势如何,当着探春的面又不能问冠缨,实在是三姑娘过于精明,要是见自己这样关心宁国府里的事儿,八成会起疑。 黛玉不怕探春刨根究底,只是一旦被贾珍知道,以那人的性子,很可能就此迁怒于哥哥。黛玉掩饰的安抚道:“咱们且稍安勿躁,平遥王就算再受宠,那也是先帝时期的事儿了。况且又是他家横冲直撞,珍大哥哥占着这个理儿,不怕没有个明白的说法。” 探春扯着黛玉的手慢慢松了开来,迟疑道:“林姐姐知道这个平遥王?” “自然知道啊他可是先皇的弟弟,论起名分要比宝玉常挂在嘴边的北静王高的多。不过,据我哥哥说,平遥王家低调的很,应该不会做出这样出格儿的事。” 黛玉有意无意的将纷争的源头扯向了宁荣二府和平遥王府,将林家摘了个干干净净。探春不及多想,果然就顺着黛玉的话往下琢磨,思来想去,总觉得多半是珍大哥哥在外面依仗着贵妃娘娘的名头顶撞了平遥王府,人家借机报复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再加上林姐姐说了,这平遥王是先帝的胞弟,不怕御史状告也是情有可原。 荣宁二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红楼夜话 下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8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8部分阅读 春一想到这些丢脸的事儿,只觉得凉轿里越加的发闷,大礼服紧箍着纤细的脖颈,气息隐隐的粗喘起来。探春只觉得满心的沮丧,甚至有一种被黛玉看穿本质的尴尬与害怕。 这边,黛玉见探春已然想偏,不由得暗暗松了一口气,低头闷声的收拾荷包里的小点心。 刚那支匣子已然落地,幸好黛玉有先见之明,装了几块豌豆黄以备不时之需。她将这两只不大的荷包分别塞到袖囊中,本是要将其中的一个给探春的,可是她现在这个样子,黛玉可不敢惊扰,而是调皮的半吐丁香小舌。 也不过是半盏茶的功夫,甚至还不到,黛玉、探春二人就听见贾家车轿后传来阵阵吵嚷的声音,而且有越演越烈之势。 冠缨一直守在轿子四周,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不大会儿就笑呵呵的说道:“姑娘,咱们稍后就能走了” 黛玉一听,当即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哪位权贵之家的人不耐,与平遥王家的人马理论起来了?” “姑娘料事如神,是长公主府的车马,就在咱们后方的不远处,忠杰侯派了他们家的家丁疏通官道呢,咦……” 冠缨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怪异起来,黛玉忙问何故。 “姑娘,是雍王的,他,他和长公主府的人打起来了。” 黛玉想也没想,用手中的帕子遮着脸,悄悄拉起苇席帘子的一角,试探着往外面查看。离着几十丈之外,三股势力搅和在一起,黛玉能分辨出最外延的确是贾家人,东府的大哥哥贾珍被人扶着坐在路边,头上捂着帕子,已然鲜红。 说是三股势力,其实贾家更多的人是凑在近处看热闹,反正道路被拦死,谁插翅也难过去。 另外两家,也就是冠缨说的平遥王府和忠杰侯府。 平遥王府人多势众,可惜是过了气儿的皇亲,忠杰侯只派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带刀侍卫,但是气势上半点不输对方。 黛玉将抬起的轿帘缝隙拉紧了些,问着冠缨:“平遥王府前面那个挣的面红耳赤的是……” 冠缨明知道看不见里面贾家三姑娘的脸色,但还是下意识的瞄了一眼,尽量用一种不会叫人生疑的语气道:“是平遥王的孙女婿,听说原来也是个读书人,可惜后来贪图人家的富贵,就入了赘。” 黛玉几乎没笑出声来,这个冠缨,实在是有趣。黛玉自己只有意无意的诱导一下探春,到了冠缨这里,几乎是恨不得给姚承允泼上一盆子脏水。什么入赘,她怎么就没听说?偏在冠缨嘴里说的似模似样,跟个真事儿似的。 就见探春听罢,厌弃的皱着眉头道:“糟蹋了孔夫子的圣贤书” 黛玉却心中暗道:有了冠缨这句,探春就算再精明,也得被带到阴沟里。 …… 两家的争闹很快有了结果,平遥王府不占理,加上他们家堵着整个朱雀大街,后面还没来得及进宫的世家夫人、太太们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活剥了平遥王女眷的皮。 人越聚越多,甭管当初平遥王的人作何打算,是要坚持到底还是要给贾家、忠杰侯曲家一个下马威,可现在……他们也只能是灰溜溜的在众人的叫骂声中抬轿走人。 贾珍瘸着腿,由小厮扶着走到贾母的八抬大轿边:“老祖宗,孙儿是不能服侍老祖宗到神武门了。” 贾母心疼的看着鼻青脸肿,额角还不断渗血的贾珍:“我的儿,你快叫人送你去医馆吧,回家一定要请太医细诊,我们你只管放心,万事有你兄弟琏儿呢。” 别看贾珍犯浑,但是该有的大家礼数半点不落,尽管身子骨像是散了架子似的,可还是恭恭敬敬的给贾母鞠了躬,避让到一旁,等候贾家女眷们的轿子过去再离开。 这一耽搁,黛玉等人进宫时,就已经是卯时初刻了,后面的几家催促的紧,贾琏无奈,只得吩咐轿夫赶快抬,贾母的八抬大轿尚稳妥,可苦了王夫人、黛玉等,只觉得天地都有些眩晕,下了轿子还有些魂不守舍。 黛玉和探春年纪轻轻,不大会儿就缓过神来,只可怜了王夫人,一张满是岁月痕迹的脸惨白一片,没有任何血色,倒是因为害怕而紧咬的双唇,几乎发紫。 偏王夫人出门前上的浓妆,脂粉涂了一层又一层,天气炎热,汗水已经弄花了精致的妆容,黛玉瞧着二太太就像哥哥买的那些志怪脚本里说的,半人不人半鬼不鬼。 不但贾家来的迟些,余下的另有些也不早,都是这路上人人往这边赶,在内城这里挤在了一处。进了内城,这些诰命夫人们便再也不能坐轿前行,随身跟着伺候的丫鬟更是被扔在了神武门外。 冠缨挤到带着纱帽的黛玉身边低声道:“姑娘,大爷叫我告诉您,进了大殿,佟夫人就会来找你,姑娘还是跟着太傅夫人更好些。另外,大爷说,女眷们进宫门之后会被送到益华殿去等候,姑娘起来的早,大爷嘱咐姑娘到小暖阁里闭目养养神,小暖阁里的宫女是大爷安排好的,叫姑娘什么也别多想、多问,只等到无极殿看比试就好了。” ps:白天跑步,一个二年级小盆友在我前面,速度那叫一个o(╯□╰)o惊荷心宽体胖,所以不敌小盆友,只能闷头前行,不大会儿,就见地上一只圆滚滚的小鞋,小盆友光着脚丫跑了小半圈才发现,急忙回来捡。我们一致怀疑这孩子是故意的耍我们玩儿呢 正文 第三七四章 对峙 第三七四章 对峙 宫门口有大批的侍卫御林,不厌其烦的检查着每一户人家,而此刻日头渐高,这些夫人、太太们又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诰命礼服,娇贵的身子自然抵挡不出酷热。 那些家事煊赫的如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等都派了家丁去找守城的护军商量求情,希望尽早将他们家先放进去,免得中暑难耐,落得个殿前失仪的罪名。 有银子开路,一切变得顺畅了许多,贾家老太君知道这里面的猫腻,叫着贾琏与南安郡王府一同出银子,打点了护军将领,先众人一步进了宫门,由小宦官领着去往益华殿。 贾母在众多的诰命夫人里算不得什么人物,她的公公是一等公不假,但是贾家并非世袭罔替,到了贾母丈夫贾代善这一代,爵位便掉了一级。贾母的两个儿子又不争气,没一个在朝中闯出惊天动地的伟业,反而叫贾母这个一脚踏进棺材里的老太太操心。 好在贾母有自知之明,进了益华殿,只和往日交往密切的人家闲聊,就算有过来巴结的新进文官女眷,贾母也是淡淡的应对一番,进退之间很有章法。 王夫人坐在冰盆旁边,喝着宫女端来的蜜汁水,总算喘上来一口气。贾母嗔道:“前几天你总嚷着脚踝疼,胸口闷,我说叫老大家的来,你偏不肯。” 王夫人若肯才叫怪事:“老太太教训的是,只是儿媳总盼着借这次进宫的机会见见娘娘。娘娘将要临盆,心里不知道怎么着慌呢,大太太虽亲,但到底只是伯娘。” 这样的说辞不知道被王氏用过多少次,而且每次都是屡试不爽,起初,王夫人见到贾母因为自己这几句话而气得浑身发抖的时候,心里别提有多快活了,可慢慢的,老太太越加的淡定,甚至偶尔来几句冷哼,全不在意。 这下可好,心情不好的变成了王夫人,只恨王夫人已然说习惯,每次和贾母顶嘴,这是必说的引子。 婆媳俩正僵着,忽有数位衣着华贵的内命妇尾随着宫人进了大殿,顿时间一片寂然。或有明目张胆观瞧的,或有窃窃私语的,不过关注的焦点终究是一个,平遥王妃。 探春一拉黛玉:“林姐姐,这是哪一户人家?好大的声势。”像荣国府,不算黛玉也只三个人能够有资格进宫。诸如北静王府之流,除去老王妃,也就是带着个正房儿媳罢了。像眼前这户人家,八九个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团团围绕着一位五旬上下的贵妇,多多少少有些奇怪。 黛玉略略打量了一下四周,该到场的世家几乎都在,而长公主是不屑和这些人交际的,一进宫门便坐着皇上钦赐的御辇去了养心殿。“我猜……这就是刚刚大街上横冲直撞的那伙人,平遥王的家小。” 黛玉的声音飘入了王夫人的耳朵里,王夫人笑道:“林姑娘,在这种地方可不要乱揣测,官场上的这些内命妇们最忌讳小姐随便嚼舌。再者,林姑娘能见过几位太太,敢这样说大话?平遥王家久居封地,纵然是老太太和我,也未必敢说相识。” 王夫人正得意,贾母冷声道:“和两个孩子胡说什么呢,你是长辈,玉儿不知道,你多多的提点就是。” 探春一听,忙赔笑道:“太太见多识广,我们说错了,太太指教两句也是应该的。” 王夫人赞许的看着探春,心里暗道:这丫头总算没白费自己的心血,知道谁才是后半辈子的依靠。 黛玉侍立在贾母身侧,叫外人不可察觉的轻捏了下贾母的手。老太太对探春的失望顿时化为云烟,心中越加的疼惜黛玉。 且说平遥王府的人一进来,已经有不少人将她们家认了出来,心中犹记刚才朱雀大街上的闹剧。不过,那打头的老太太却身份显赫,大殿中有几位先帝时期不受宠的公主见了,三三两两的走过去拜见。黛玉看着有趣的是,这些天之骄女都是成家的人,进宫的时候都带着家中贵女,可是此番拜见平遥王妃,几乎悉数独身一人。 黛玉权当自己是个看客,正望着热闹,就见平遥王府中走出一人,年纪不大,十七八上下,穿着朝霞红绫子如意云纹衫,下面配着同色系的娇红烟云蝴蝶裙,年纪轻轻,却已经是的扮相,高耸的云髻上面插着一根几乎垂到肩膀的流苏簪子。 那径直往贾家的方向来,贾母和王夫人忙正襟危坐。 尤以王夫人为甚,她刚才对黛玉冷言冷语,但是心底早就赞成了对方的话。平遥王府的蛮不讲理王夫人是见识了,莫非这会儿是来寻仇的? “老太太……”王夫人脸色难看,到了关键时候还要指望贾母。 贾母毫不客气的低喝道:“给我坐好,咱们贾家的媳妇,不能叫人小瞧。” 且说那款款而来,坐在贾家四周的人没一个吭声的,甚至是号称与贾家交往最密切的南安郡王府的老太妃。 而此刻,谁也没留意到一个相貌不起眼的小宫女沿着高大的殿门溜了出去。 红衣在五步开外的缓缓停住了步子,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探春,“你就是林致远的妹妹?” 探春和黛玉两个各有特色,很是鲜明,大多数人就算没见过,但只要听说一二,便能将这表姐妹俩分清楚。可是红衣上来就冲着探春唤黛玉的名字,倒是叫黛玉有些好奇。 红衣不等探春回答,自顾自的回头与同行众人道:“老祖宗,您瞧,林家也不知道托了什么福,生个男儿就能进朝为官,生个女儿就如花似玉,天下间的好事儿几乎都叫他们家占去了,这种没王法的事儿该找谁说理去?” 黛玉顿生恼意,好没礼数的一个人,黛玉往前几步,与红衣正脸相对。 那人打量了黛玉几眼:“你是什么人?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王夫人忙站起身,上前拉住黛玉,频频向红衣赔笑道:“夫人别见怪,我们家表姑娘并不是有意的。”王夫人是软骨头,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更是胆小至极,还没等平遥王府的人出手,她自己先临阵退缩了,完全忘记了平日里身为贵妃生母的威风。 红衣微讶的看向黛玉,喃喃道:“贾家的表姑娘,那不就是林致远的妹子?” 黛玉沉着脸,甩开了王氏的手说道:“我与夫人萍水相逢,夫人却话里话外透着对林家的蔑视,平遥王府既然是皇亲国戚,便更应该宽和待人,而不是冷言冷语。” “哈好个牙尖口利的丫头,我倒是看走了眼,本以为林致远那等货色多半是个读点书的莽夫,他的妹妹大约是随了他,没想到却是个病秧子。” 平遥王府的女眷们一阵哗笑,尖锐的声音在大殿里甚是响亮。 余下的内命妇们没一个跟着起哄。 早听说平遥王是个傻子,端看她们家女眷说话的样子秉性,就知道所言不虚,怪不得一直躲在封地里居住呢,原来是怕人知道真相。 黛玉冷眼看着红衣等。平遥王府的人在属地呆习惯了,简直就是个土皇帝,远近乡侯富绅、知府县令都要看着平遥王府的脸色行事。 黛玉自然不会放任眼前的女子肆意羞辱长兄,林家的百年名节,也不是这人能够诋毁的。 “这位夫人,我哥哥乃是当朝四品,而非普通白身,又敢问这位夫人,另贵婿可有品衔?身居几品?” 黛玉只两三句,就叫对面的女子面红耳赤,心中大骂林致远的妹妹滑头。红衣的丈夫便是一直视林致远为对手的姚承允,外界传言姚承允是入赘到平遥王府,虽说有几分的夸大其词,但是大抵不差。 这红衣乃是平遥王第四个小孙女,一向眼高,在番地找不到合适的亲家,自己又不愿随便将就,一拖延便到了这个时候。一年前她来京城的老府邸,恰在赏花会上看见了姚承允,心中便暗暗相许。等知道皇上将自己许配给探花郎的时候,就一心一意的要当个好妻子。 可惜刚进门便发现,姚家的规矩大,不但要伺候婆婆,还要对小姑子毕恭毕敬。她哪里受过这样大的委屈,当即挑拨着姚承允搬回了京师里的老宅邸。也因为这个,外面才有了不好的传言。 平遥王家的女孩子多,按照皇室的规定,红衣至少也该是个县主,不但是她,连带着她的几个嫡出姊妹均可比肩而齐。可偏偏圣旨一拖再拖,眼瞧着外面疯传当今圣上的几近病危,平遥王妃不顾老王爷的苦求,领着一干孙女、孙媳妇进京来讨要说法。 此刻,红衣只恨自己没有县主的头衔,若是有了,林致远的妹妹还算什么 “我夫君是什么品衔你还不配知晓……” 红衣的话音未落,就听见大殿门口处传来一阵冷笑:“哦,那敢问,在坐各位诰命夫人里有谁能配知晓的?” 黛玉扭头去看,一个看热闹的小公公才反应过来,高声通报道:“长公主到。” 正文 第三七五章 争锋 第三七五章 争锋 长公主是先皇最得意的女儿,也是最受宠爱的女儿,尽管她并不是先皇第一个孩子,也从未养活在皇后名下,但是光靠着她的母亲先冷贵妃,长公主就与旁的金枝玉叶之间有着不可同日而语的差距。 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平遥王可能是先帝最喜欢的弟弟,其中怜惜与怜弱又占了大部分,但是现在登基上位的是他的儿子。 皇帝与这位叔叔的感情并不深,对平遥王恭敬有加,但是下起狠心的时候绝不会手软。 长公主作为皇上的亲姐姐,这个道理她最明白,平遥王妃也明白,连带着他们家的几个女眷也很清楚。所以当殿门外冷不丁响起这么一句的时候,红衣的脸色变了又变,终究心生不忿的往后退了几步,打算站到老王妃身后。 “慢着……” 长公主拖的尾音很长,她宽大的裙裾摇曳在地面上,金缕鞋在八片裙扇间时隐时现,两个硕大精美的珍珠顶在脚尖上,似乎能够步步生莲。 此刻若林致远也在,一定会慨叹,原来这位长公主不说话的时候还是很有贵气的,不过一开口,或者说,只要一和自己、修杰说话,必定是要夹枪带棒。 如今长公主这个扮相,一点也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母亲,与忠杰侯站在一起,多半会被看做是姐弟。 长公主不由分说的叫住了正欲退避开的红衣,径直走到这人近前,带着一点点轻蔑,又一点点挑衅的打量着对方。“你是平遥王家的女儿” “外甥女见过姑母。” 长公主轻笑道:“都闻平遥王叔信好佛道,对人宽和友善,侄女却没继承王叔半点,你不曾见……这满殿的夫人、小姐俱在,若将外甥女的话传出去,王叔一辈子的好名誉可就悉数尽毁在你手了。” 红衣心中冷笑,长公主若真是关心自己的叔叔,八百年前就该亲自去番地拜见,他们平遥王府进京又不是小事,皇亲国戚里有几个不知道,这些日子以来登门拜会的人流就没断过,偏作晚辈的长公主半点自觉没有,对老王妃是不闻不问。 红衣眸光一流转,望见了老王妃的方向,这语气就委婉了起来:“姑姑教训的是,侄女不过看林姑娘有几分的灵气,说话见识也不一般,这才有了此番试探。我家相公与林大人同为天子门生,往日里在家,说的俱是林大人的好话,从不敢因为官职的缘由对林大人有半点不满。” 示弱要看对什么人,也要看自己的诚心能不能打动对方。 长公主并不领情,却反而嘱咐着站在身后的小宫女:“领着林姑娘去吉华殿见林大人。” 这小宫女正是刚刚偷溜出去的一个,她受了林大人的委托在益华殿照顾林姑娘,直至太傅夫人来。可是等了又等,终没见着佟家的人,小宫女又不敢贸贸然的上前与林姑娘说话,只能等待时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平遥王家非要琢磨出点事儿。 小宫女无奈,明明知道林大人现在忙着应战,去又不得不往吉华殿去求助。 正转个弯,被长公主一行人装个正着。 长公主看不上林大人这件事在宫里面不是什么秘密,小宫女一时窘迫,没来得及掩饰一下,就将大殿中的事情禀明了长公主。 小宫女本以为要辜负林大人的托付,没想到却听到了长公主这一番话。 迟疑只在短瞬之间,她忙上前:“林姑娘,请这边和我来吧” 黛玉并不怀疑长公主的做法,这种场合,这个日子,长公主就算对沈大哥充满怨恨,对兄长充满了迁怒之意,这位天朝极尊贵的女性也不会为难自己。 黛玉随即望向了贾母,贾母忙点头,甚至摆手叫外孙女安心的去。 “多谢长公主” 黛玉的一声道谢却叫平遥王妃眉头紧皱。这老太太腾身站起,甩开了欲扶自己的孙媳妇,慢慢往前踱步,“公主殿下,容老身说句公道话。” 平遥王家人多势众,当即有人拦住了黛玉的去路,大有一言不合,便上前动手的架势,黛玉可不愚笨,姚探花的娇妻为丈夫出气找自己的麻烦,他们林家认了,可是现在老王妃亲自登场,绝不会是哥哥这个缘故,大抵是和长公主有关。于是黛玉小心翼翼的避在了长公主的身后。 长公主和平遥王妃同时挑眉,但是心境却大不相同。长公主气愤这小丫头好不j诈,竟拿自己做挡箭牌;反观平遥王妃……却对黛玉这种“识时务”有些提防。 话说平遥王幼年时候便失去了夺储的资格,先帝与忠顺王的对弈不知道牵累了多少人家,皇亲、外戚、大将军……起起伏伏,权贵新旧交替直到先皇的陨落,直到忠顺王的颓败。而平遥王从生来就置身事外,不能不说是一件幸事。 当初礼部在为平遥王选亲的时候,刻意找了位品貌端庄,但是性情刚毅的女子,也就是眼前这位老王妃。 老王妃见多识广,在番地就是跺一跺脚,也能叫百姓人心颤抖的主儿。她一见黛玉的眼神,就有八成相信了孙女的话。林家兄妹……并非善于之辈。 尽管长公主心里憋气,但却鬼使神差的站在了黛玉的身前,拦住了老王妃探究的目光,笑道:“原来是皇婶,多年不见,您老人家身子骨一向可好?” 老王妃淡然一笑:“没什么好或不好,世道艰难,人心不古,不过这么熬着吧。” 当即大殿中就有胆小的夫人往门口凑合,准备随时夺路而逃。 平遥王妃这一句实在是吓人,什么叫世道艰难?后宫不得干政是太祖的遗命,平遥王妃是皇亲,也跑不了这一条,她说这个难道是在影射当今陛下治世不严? “人心不古……皇婶这是话里有话啊莫非什么不长眼的小人得罪了皇婶?侄女虽是女流之辈,却愿意为皇婶出这口恶气。” 黛玉听着偷笑,她可见识什么叫气人不偿命了,只四两拨千斤的这么几句,平遥王妃就算有天大的不满,只要她还要面子,就只能顺着长公主的话往下说。 不过……黛玉不曾接触过平遥王妃,不知道这老太太脾气秉性,了算错误也无妨。 皇帝的弟弟未必都出了京,如忠顺王,可偏偏平遥王去了千里之外的番地,这里面和老王妃的“建功立业”不可分割。 老王妃要是个知道进退,懂得分寸的人,当年先帝就不会叫人将他们远远的送走,那可是他最疼爱的弟弟。 平遥王妃沉声道:“长公主的人情我们却受不起,不过老身还真是有个不情之请要请教长公主。我们平遥王府是不是正经的皇亲?” “看皇婶说的,这还能有假?祖宗的家谱上可记着婶子的名讳呢” 长公主的话句句是套儿,只看平遥王妃往不往里边钻…… ps:明天补上加更,今天小荷去看笔记本了,不知道哪款性价比高,大家给个意见吧,用新本本码字一定会很畅快滴~~ 正文 第三七六章 老王妃口舌不敌众 第三七六章 老王妃口舌不敌众 长公主与皇帝对平遥王一家进京的目的是心知肚明。不过是因为这些年他们家的几个孙女并无正式的册封。 说来奇怪,平遥王的儿子极多,而且多半是老王妃所出,但是女儿却少的可怜,竟没一个是正经的小姐,生母不是姨娘就是通房丫头,上不得抬面。 老王妃善妒,平遥王头脑呆滞,事事听老王妃的,所以几个庶出的女儿都没有登记造册,划归到王妃名下抚养。到了成亲的年纪,老王妃每人赏了一千两银子,远远的打发了。 先帝对这个弟媳有点埋怨,心中落下了毒刺,竟没叫礼部的人去询问,所以平遥王家那一代没有封过一个郡主。 到了孙女辈的时候,平遥王家的子嗣一下子多了起来,光女孩儿们就十几个,刚刚见的红衣排行为四,不过是众多姊妹中的一个。 这一下子可就麻烦了,按照排名,这些姑娘们都该有个县主的封号,比照着她们的姑姑短一等。可惜,当年老王妃糊涂,不肯过继一个庶出的到名下,到了关键时刻,先帝也装起了糊涂。 老王妃气的咬牙切齿,推搡着平遥王进宫面生圣。平遥王虽惧内,但是更怕长兄。 这些年眼见一个个孙女出嫁时候的不如意,老王妃越加的想要夺回这些封号。 这才有了此番的进京面圣。 长公主这一席话不可谓之不毒辣。老王妃是在宗谱上记着,可是皇室的女儿终究是外人,死后进不了宗祠,受不得后辈的祭拜,老王妃心心念念叫孙女们冠上皇家县主的封号,可又不想想,这些小女子又能还给皇家什么? 平遥王妃转眼间便将这一切弯弯道道想了个通透,她进京前儿子们就劝,不过是个封号,皇上又不是先皇,不给就不给吧,至少家中的几个儿子们都是得了荫蔽的,将来大儿子还会继承王位,难道还照拂不了几个女儿、侄女? 儿子们想息事宁人,老王妃不是不知道,可心中就是憋不住这股子闷气,加上嫁进皇家这些年来,老王妃在番地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心里有堵着这样一块大石头怎么能受得了。 就见平遥王妃笑道:“宗谱上记着我的名分不假,不过……老身记得,上面也记着长公主殿下不是?你这些侄女们就没那种好运道了,就算嫁进婆家,也要因为身份的问题被妯娌们病诟好久。” 绵里藏针,讲的大约就是现在这个局面,平遥王妃见了长公主虽在笑,但对皇家满腔的怨恨不难听出。 王府里有位二十出头的款款走出,侍立在老王妃身边说道:“祖母就知道为我们这些小辈着想,其实我们原也不艰难,进了婆家的门小心谨慎,样样不出错,只是妯娌们问起的时候,多多少少觉着有些尴尬。” 平遥王妃心疼的轻抚着孙女的手背,转眼又冷然问道:“长公主瞧瞧,今日来的皇亲国戚也不少,那边坐着的湘郡王妃,她们家的女儿可不是正儿八经的县主?” 被点到名字的湘郡王妃不自在的挪了挪身子,原本只看热闹的心思一下子熄灭。他们家只是皇室偏枝,几近没落。 老王妃犹不解气,仍旧说道:“再有文昌侯,他们家的大女儿不也封了县主?咱们皇上好大的手笔,正儿八经的侄女不管不顾,对人家的孩子却是百般照顾。” 平遥王妃这一句顿时惹火了文昌侯夫人。 “我说,平遥王妃,你这话就有失偏颇了,是,我们家原在大西北,上不得抬面,好些人都暗暗偷笑我们是土包子,可是王妃也不想想,我们家的女儿为什么被封了县主?那是我们侯爷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得来的,十三年的浴血奋战,换一个县主的名头,难道说老王妃觉着皇上的做法不妥?” 老王妃被抢白一番,暗暗后悔没有头打听清楚,这个文昌侯夫人,好泼辣的性子。待她正要杀一杀对方的锐气,就听长公主笑道:“文昌侯夫人说的很是,皇上也是体恤国之栋梁,不忍叫他们心寒。又如老王妃说的湘郡王,郡王妃在这里坐着,你便出言问问,她们家的那个小姐可是正房嫡出?” 刚还不自在的湘郡王妃如今是彻底的坐立不安。 他们家的女儿是庶出,按照祖宗的规矩,庶出的女儿只要有长辈出面,皇室会酌情考虑赐予县主的头衔,如一家十来位小姐,先紧着嫡出的姑娘,而后才是庶出。 湘郡王妃亲生的一个女儿幼年夭折,郡王偏宠侧室,不等王妃再次诞生麟儿,就将原本的空缺给了这个庶出的闺女。还美名其曰,说是怕白白浪费了一个好机会。 湘郡王妃一时间被京城贵妇们引为笑谈,这事儿虽然过去了十几年,但羞恼仍在。如今被长公主和平遥王妃这么不管不顾的说出来,湘郡王妃不能埋怨长公主,只好将怨愤都撒在了平遥王妃身上。 就见郡王妃站起身,扶着她们家那个庶出的县主,冲着老王妃冷哼道:“婶娘羡慕不着我们家,您若有心,当初就很该给几个庶出的表姐们占住这个名分。侄媳可是听说了,您那几个庶女过的并不如意,这也难怪,又不是婶娘您亲生的,管着她们作甚?还不如想想自己的亲孙女” “你”老王妃何尝被这样羞辱过,一个个都是小辈,却净不给自己情面。 平遥王妃只有数落别人的份儿,今日接二连三的被挤兑,胸口猛的腾起一股热浪,“哇”的一声就吐了出来。 长公主冷眼看着,益华殿里余下的那些人家谁不是人精?就算看不清是非,只要望一望别人家的做法,也知道这个时候替平遥王家出头是自讨苦吃。 一时之间,只老王妃的几个媳妇、孙女团团围了上来。 人情冷暖,叫平遥王妃顿生惧意…… 她只以为自己的辈分高,逼着皇上赏封几个孙女是易如反掌之事,没想到皇上的面儿没见着,先吃了长公主的一番排头。这些个世家太太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风使舵。 平遥王妃忽的想起了临来时大儿子说的话:当今圣上不是先帝,或许先帝还惦念着兄弟情义,对父亲再三关照,但是皇上总共也没见过父亲几面,哪里谈得上亲情?平遥王看着是勋爵世袭,但是只要皇恩单薄,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将这爵位给夺了。 平遥王妃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不无道理。几个孙女又是用帕子扇风,又是给自己揉心口,老太太顿感悲凉,自己这些好孙女们,又有几个是真心实意的为自己?为了她们这些小白眼狼而搭上儿子们的前程…… 平遥王妃一把就推开了其中一个少女,那姑娘几个踉跄,就跌坐在长公主和黛玉的身边。 长公主冷冷一笑,伸手往后推了一下黛玉,头也不回的说道:“请林姑娘去吉华殿。” 小宫女忙不迭的领着黛玉出了殿门。走不多时,才趁其他宫人不在意的时候悄声笑道:“林姑娘,奴婢是林大人叫来的,你不用担心,林大人在吉华殿等着你呢,还说皇后娘娘可能要召见你,叫你别担心。刚才益华殿里乱哄哄,贾家老封君又在您身边,奴婢不好上前明讲,佟夫人一进宫就被皇后唤人传召去了,她怕姑娘等急,叫奴婢一定要找个机会告诉林大人。” 身处皇宫中,黛玉安敢全心全意的相信他人?“宫女姐姐,比试要到什么时候开始?这无极殿与咱们去的地方又有多远?” “奴婢当不得姑娘一声姐姐,只叫我香儿就好,林大人和雍王殿下的比试定在未时,之后会有朝中大宴。林姑娘放心,无极殿离吉华殿只隔着一条御河,越桥而上,只需半柱香的功夫。” 黛玉心不在焉的听着小宫女香儿的话,眼神去暗暗打量四周的环境,越是往前走,人越少,不见侍卫侍从,只零星几个宦官匆匆走过,见了香儿,竟都站住脚,恭敬的叫一声“香儿姐姐”。 黛玉不知道哪座才是吉华殿,可看来看去,前面那个就很像。 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两只琉璃螭吻正东张西望,宫道上汉白玉雕刻着一种黛玉几曾相识的花纹,似蛇而非蛇,似鸟而非鸟。 黛玉正犹豫着,已然台上石阶上的香儿扭身笑道:“林姑娘不知道吧,我们这吉华殿还有个名字,只是过于诡异,往常不大叫。”香儿一指地上的暗纹道:“这东西叫螣蛇,乃是上古神兽,属火阴,所以前朝的皇帝又将这里叫做螣蛇殿。咱们太祖皇帝嫌弃不好,几次要推翻重建,不过因为种种缘故,都没能成行。” 黛玉不敢置信的举头望向纜|乳|苌系捏の牵澳闼嫡飧龆鹘形熒撸俊?br /gt; “对啊”小宫女不知道林姑娘怎么这样大的反应。 黛玉脸色不自在的摇摇头。 她现在已然想起在什么地方见过此图了,哥哥当年一位游方的术士朋友送过一本志怪小记,里面就曾经有过书录。螭吻乃是传说中的龙子,激浪便可降雨,而地上的螣蛇却为十二天将之一,火炎包藏着的大蛇,是属火的凶将,居于巳,主惊恐怖畏。 自古水火不相容,什么人将殿阁修成了这个样子? 而哥哥在这样的大殿里候着,会不会本身就是不祥之兆? 黛玉陡然打了个寒颤……对此番比试心生惧意。 ps:二更稍后就发~~等俺 正文 第三七七章 寻亲兄偏巧弄成拙 第三七七章 寻亲兄偏巧弄成拙(二更) 黛玉心中惴惴,刚要跟着香儿迈步上台阶,就听后面有人喊着“香儿姐姐”。 一位公公颠颠的奔到二人跟前,说来可笑,这人显然年纪大于香儿,却口口声声叫着“姐姐”,黛玉越发的笃定这个香儿在宫中并不一般。 “香儿姐姐。” “是平安公公啊,你找我?” 平安公公眼神瞄着黛玉,香儿会意,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二人背着黛玉嘀嘀咕咕一阵,不大会儿,就见香儿面有惭色的与黛玉说道:“真是对不住了林姑娘,养心殿那边出了点事儿,解女官急着找我呢” 黛玉并非孤陋寡闻的那种女子,一听香儿说养心殿,大约就知道此人为何能得如此恭敬。没想到她年纪小小,本事倒不小。 香儿迟疑的看向黛玉的身后:“林姑娘,林大人就在这殿阁里右手的第三间,若是您方便,您看……” 黛玉警觉顿生,脚像是牢牢的扎在石阶上不肯再挪动一步。 平安公公不知道黛玉什么来历,解女官叫的又急,他一把拉着香儿就开跑,丢下一句话给黛玉,“劳烦姑娘自己去”,二人飞也似的不见了。 黛玉顶着日头在石阶上站了良久,终究不见人来,只能硬着头皮,按照香儿临行时候说的,去寻找右手第三间。 吉华殿是皇宫中的一处小殿阁,往日里不知道用来做什么,可此刻也静寂的骇人。 黛玉小心翼翼的站在第三间雕琢大门前,轻声喊了句“哥哥”,里面并不应答,黛玉四下里张望了一下,此处位置高,隐约可见很远处有几名宫人在抬着个大桶,颤颤巍巍的往更远的地方走。 此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叫黛玉好生的为难。她更不敢在皇宫里高声喊叫哥哥的名讳,只苦笑连连,心道那叫香儿的小宫女真是给自己出了道大难题。 黛玉小拳头砰砰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发出了闷闷的回响,这才鼓足勇气往前迈了几步,刚要叩门,就听见大门“吱嘎”一声……由里及外的打开了。 …… 霍哲渊刚刚沐浴结束,小宦官们抬着半桶热水恭敬有礼的退出了自己暂时休息的屋子。他是昨晚被安排进宫的,皇上并未召见自己,只是叫监国皇子勉励了自己一番,不过三皇子临走的时候却意味深长的告诉自己,皇帝正与林致远秉烛夜谈,连一向信任的解女官都没能服侍在左右。 霍哲渊心中并不以为意,他要是不明白三皇子的意图,那就不配领着东源所有兄弟来长安求富贵。 而对于自己即将交手的林致远,雍王对这人的提防不亚于年年征战时候面对的塔赤众部。 霍哲渊穿上了细白丝做成的暑衫,用一根窄带子束了起来,刚要穿上比武时候用的白袍,就听见一个女孩子在门外怯怯的喊着“哥哥”。 霍哲渊眉头紧皱,心生不悦。 他只当是什么品行不检点的宫女来此行不轨之事,这样的女人霍哲渊见多了,在东源王府,因为这样的事儿,长史不知道收拾过多少小丫头,他没想到宫中也有这样大胆的人。 霍哲渊内力深厚,从女子的话音中就已经能判定这少女不出十四五,门闩未锁,霍哲渊也并未理会,只是当袍子披上穿好,也不见门外有动静。 难道走了?那倒是识趣。 不过霍哲渊侧耳听了听,人还在门外。一个没有任何武功的小丫头站在自己门外叫“哥哥”……什么意思? 霍哲渊几步上前,伸手将门缓缓拽开。 “呀” 门外的少女一声惊呼,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出现。霍哲渊只觉得心一颤,便将少女的影子印在了脑海里。 黛玉怔怔的盯着一身银白蟒袍的男子,问了句自己都觉荒唐的话:“我……哥哥在里面?” 黛玉说完就后悔了,贝齿紧咬下唇。男子身着蟒袍,难道是和哥哥对决的雍王千岁?他若在这里,那哥哥在什么地方? 黛玉转身就要跑。 “姑娘,请稍等”霍哲渊急忙拦住少女,“你是……林大人的妹妹吧” 黛玉警惕的看着霍哲渊,往后一退再退。 霍哲渊一动不敢动,生怕吓到小姑娘,笑道:“姑娘别怕,本王并非恶人,你来找你家兄长?” 黛玉迟疑的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那姑娘却找错方向了,林大人在右手第三间,这里却是左手第三间。” “这怎么可能,我分明是……”黛玉话一顿,恍然明白了错出在哪里,刚刚香儿领着自己来的时候说过,吉华殿前后乃是一样的格局,不仔细看根本分不清,从前殿来,哥哥自然在右手第三间,可是从后殿过来……她找的岂不是这里? 黛玉尴尬的欠身:“多谢雍王殿下。?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29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29部分阅读 。” 不等霍哲渊说什么,小兔子一般跑了。 霍哲渊的手抬到一半,终究没再叫回那小姑娘,只是嘴角泛起了舒朗的笑意。 只说黛玉没命的跑到了右手三间,没等喊人呢,林致远已经走了出来。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我在里面就听你这声音急促的很,快进来喝口水。” 林致远迎进了妹妹,亲自倒了一碗凉茶:“刚用冰镇过,喝的时候慢些。” 黛玉小腿发麻,不过见到这凉茶还是眼前一亮。实在是没辙,老太太怕她与三妹妹殿前失仪,打昨晚便不准她们喝水了,黛玉见了这淡绿色的凉茶如何能不欣喜?况且上面还隐隐冒着凉雾。 黛玉喜滋滋的一小口一小口往下咽,大眼睛滴溜溜看着桌案上的一碟翡翠糕。 林致远宠溺的一捏黛玉的小鼻头,“快吃吧,定然是饿了。” 黛玉忙放下凉茶碗,却将袖中的荷包拿出来一只,仔细挑出里面已经碎掉的红枣桂花糕,然后抖抖小荷包,将哥哥桌上的这小碟子里的翡翠糕一块块放进荷包里,直到塞不下为止。 “哥哥,我已经问了,要等到未时才能比武呢,老祖宗打一早上开始也是滴水未进,我将这个拿过去,叫她垫垫肚子。” 林致远好笑道:“我可要嫉妒了,哥哥舍不得吃,将这好糕留给妹妹,你这小丫头倒是会借花献佛” “哥哥也说了,借花献佛,老祖宗福寿深,肯定帮着哥哥一举夺冠” 林致远哭笑不得的又倒了一碗凉茶给黛玉,黛玉揉着肚子直叫饱得很,林致远只得放下斟茶的陶壶,不经意的问道:“你刚才急什么?后面有人追你?” 黛玉的手一抖,预备放下的凉茶碗溅出几滴水渍,黛玉下意识的说道:“没有啊” ps:曹公的原著中称天子脚下为长安,五十六回中有详细叙述,不过小荷认为,此长安非彼长安,应该就是北京。贾家共二十房,其中八房住在京城,十二房住在金陵。距离如此之近,也只能是北京与南京 正文 第三七八章 野心勃勃大难前兆 第三七八章 野心勃勃大难前兆 黛玉面有尴尬之色,这么丢人的事儿她怎么好意思说出来,难道告诉哥哥自己找错了屋子,还在与他们家即将开仗的雍王殿下的眼皮子底下落荒而逃? 黛玉可说不出这么丢人的话,当即选择了逃避之策,哥哥说什么,她只当不知晓。 好在哥哥并没深追究,而是问了益华殿里的事儿,黛玉便一五一十的将平遥王妃与众人的这点纷争说的明明白白,顺便将朱雀大街上的一幕道与了林致远。 “原来是她家”林致远若有所思道,黛玉忙问:“一向与哥哥不大和睦的姚探花,娶的就是他们家的小姐。哥哥小心提防这一家子人,好像不大好惹,刚刚那场面,连长公主都没放在眼里。”黛玉一想到平遥王妃惹起众怒时候的样子便好笑,这老太太,多半和王夫人能成为干母女,都是那种不思前顾后的主儿。 林致远笑道:“妹妹有所不知,平遥王老迈,加上聪慧不足,所以这些年来封地的一切大小事务都是老王妃在打理,如今尽管慢慢放手给世子,但妹妹要明白,这人啊,一旦掌了权势,想要重新回到平淡的日子就不大容易了。老王妃明显久不进京,不了解这人情世故,以为人人都尊她敬她,殊不知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个道理,一味的以辈分压人……多半难以成事。” “哥哥是说,平遥王妃此番进京竟是无疾而终?” 林致远大笑,慢慢站起身,顺手从太师椅的靠背上捡起冰蓝丝的暑袍,袍子虽然褶皱着,但是黛玉却见一根翠竹峭拔其间,袖口裹着桂花和万年青,预示着富贵万年。黛玉笑道:“这袍子眼生的很,可是宫中一并赏下的?” 哥哥有什么衣裳,黛玉最清楚,每到换季,小唐管事都会叫自家绸缎庄的老掌柜亲自来送新样子,一半交给外面的绣娘赶制,另有小衣或是家常便服都是丫头们自己动手。 黛玉不曾见过这件,但是一想到今天的大日子,下意识的猜测是尚宫局送来的新品。 林致远笑呵呵的,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借着黛玉的话茬道:“妹妹刚问平遥王家,我只告诉你,好戏还在后面。” 黛玉也站起身,将小荷包往袖口里一揣,跟着穿戴整齐的哥哥往大门口走,“哥哥这么笃定?你又没见过她们。” “唉……我虽没见识过,但是只听妹妹几句,便知道那老王妃是个要生事的。”林致远兄妹二人出了殿门,四下里依旧无人侍应,林致远悄声道:“皇上正心烦呢,谁家往上冲,谁家就要一顿饱打。这些年平遥王家顺风顺水,其实早就有人看不过眼了,他们家的番地最为富庶,白白占着七个郡,还是世袭罔替。皇上安敢放心?” 林致远耳朵一动,却不回头,但是说话的声音却高了一等,“平遥王家的封地紧靠东南,这些年嘛……和老邻居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就是心太野,手伸的有点长。” 林致远走的极慢,似乎对即将要开始的比试毫不在意,更像是在闲庭信步。黛玉亦步亦趋的跟着,奇道:“昭武侯?” 林致远笑着点头,老邻居说的正是昭武侯率领的几万水军。 “别看昭武侯将兵权拱手相让,但他们家百年来的威信岂是一朝一夕就能瓦解的?正如东源的霍家,走的是一样的棋局。” 林致远笑望着黛玉,黛玉忙重重点头,然后无辜的看着哥哥,林致远轻拍了小妹的额头,继续道:“昭武侯家钱财最多,在幽州商埠未开之前一切外事交易都从此走。财源滚滚,谁不眼红?平遥王家紧邻东南,近五六年,也在昭武侯的虎口下抢了不少鲜肉,杀人越货的买卖没少做,更可气的是他们家竟然将番地的平民卖往门毒、古笪、龙牙门等地做苦力,生还的少有人在。” 黛玉不敢置信道:“卖人?她们……她们怎么下得去这个手” 林致远忽的就想起了前世一句警示名言,在金钱面前,铤而走险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黛玉见哥哥沉思不已,轻轻的将纤臂挽住了林致远,“哥,你是不是想要去东南?” 林致远失笑道:“又说胡话了,我去哪里作甚?” 尽管哥哥否认,但是黛玉心里一个强有力的声音告诉自己,哥哥不会叫那些无辜百姓继续受苦的,也或许是黛玉的心里总将哥哥比作了救世尊者一般。 兄妹俩下了大殿高阶,越走越远……转弯处闪出二人,其中一个黛玉必定认识,乃是刚刚误入巧遇的雍王千岁,另一个却是黛玉见也未见过的中年书生。 “王爷都听见了?” 霍哲渊轻轻一笑:“话是讲给我们听的,如何能不入耳?先生,你看林致远说的话能有几成为真?” 那中年书生姓高,乃是霍家的门客,对霍家是忠心耿耿,他奇谋甚多,精通兵法鬼术,与林致远身边的曹京不同,曹京通晓天地常理,做事亦按照天运行事,可这位中年书生不同,行事诡谲,叫人捉摸不透。 但二人均有一个特性:才思敏捷,能运筹帷幄。 这中年书生笑道:“林致远嘛,说话虚虚实实,我曾给王爷看过属下收集的幽州战报,林致远这人了不得,尽管走的时候有些灰溜溜,但是他的确是为了皇上揽下了大笔金银。便是我也几乎眼拙看错了人,当时咱们人人都以为林致远不过是要榨干幽州的油星,讨好了皇帝,却遭殃了数万黎民。没料到……” 霍哲渊听到这儿,轻叹一声。他对林致远已然是心生敬意。 战报上回禀,林致远走后,三皇子的心腹接受知府大印,意欲大刀阔斧,却没料到幽州四大家族并不领情,齐齐与知府翻脸,连郑家都无例外。 这四门与当地的商客联手开通商路,将原本惊险有加的跨国商道拓展了几倍,羌夷尝到了甜头,竟不再寻仇闹事。 看着似乎是新知府到任之后一切发生的变化,其实人人心里皆知,是前任少年知府的不懈努力。 一传十,十传百,不久,连那路上卖红油抄手的阿婆都知晓了。 就凭这个,霍哲渊对林致远就多了一份提防和敬意。 霍哲渊与高先生道:“无论东南如何,暂时波及不到咱们这里,我们与林致远毕竟不同。他……是皇帝的心腹,我们初来乍到,低调才是。另有,找个时机,将平遥王府的婚事回绝了吧” 高先生轻笑道:“三爷和四爷原本对这门亲事就不大赞成,要是听见王爷的决议,八成会高兴。不过……”高先生犹豫道:“王爷稍后比武的时候还是要小心谨慎,咱们刚刚屏气敛神,非内力高深者不可察觉,王爷万不可轻敌。” “本王明白。” ……黛玉与林致远刚过御河桥,便有小公公过来请黛玉去无极殿落座,兄妹俩分道扬镳,临走时,黛玉嘱咐又嘱咐,一定叫哥哥勉力而为,切莫意气用事。 小公公大约知道林致远的为人,一个劲儿的对黛玉说好话:“姑娘放宽心,咱们林大人沉着稳重,连皇上都连连夸赞,品行是一等一的好,和雍王千岁不过是走个过场,谁还真较真不成” 黛玉抿嘴冲着哥哥偷笑,对哥哥在宫人们心中这种地位很是佩服。 还未进无极殿,就已经听见了里面的人声鼎沸,除去正主儿皇上、皇后没来,余下的皆在,几位皇子按照名分依次坐在皇位的下手,王妃、侧妃们紧挨着凤座。 黛玉一进大殿,便吸引了好多人的目光,男的女的,掺杂在一起,并无避讳。 进宫见驾,谁还敢戴着个纱帽不成?偏这无极殿设计的是个圆形,百官坐在左侧,诰命们坐在右侧,可遥遥相对。 黛玉一身的清爽脱俗,好似一颗白玉翩然跃入灵池,坠落的水花虽小,但是叫人砰然心动。 三位皇子里,大皇子只瞄了一眼,便目不斜视,三皇子从始至终都未往黛玉这边打量,专心沉溺在自己的遐思里,唯独四皇子……一见到黛玉进来,便再也挪不开眼睛,一直盯着黛玉落了座。 四皇子一招手,小黄门忙上来:“皇子殿下。” “去打听打听,刚进来的那位姑娘是什么府邸上的?” 四皇子语气中有一丝的急迫,也有一丝的窃喜。他看的明明白白,这姑娘头上并未插簪,说明还未许配人家她又能进宫阅礼,必定是某位官家小姐,只要名分不低,绝对可以被抬为侧室,不……当侧妃委屈了那位姑娘,可,自己却已经有了正妃。 四皇子的思绪一下子跳了好远,但是眼睛却紧盯着黛玉不放。 “唉,我说老四,”大皇子笑道:“看什么呢,这样入神?叫我们兄弟也听听” 四皇子心中叫苦,看见老大不怀好意的盯着自己,老三又满是好奇,四皇子只怕被人知道心事,会叫这两个兄弟捷足先登。“没有,弟弟不过是久未见父皇,一时间有些失神罢了。” 大皇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三皇子:“三弟啊,这回还是托了雍王与林大人的福,若不然,我们兄弟二人也不能顺顺利利的见到父皇、母后不是?” 三皇子怎能听不出里面的嘲讽,脸色顿时一片阴霾…… ps:小草同学呼唤我二更,小荷现在去写,尽量发啊,但是明早上班,俺只能尽力~~ 正文 第三七九章 四皇子临阵又退缩 第三七九章 四皇子临阵又退缩 三皇子面有阴霾之色,笑话,他的心情能好吗本来在监国皇子的位子上好好的,只差父皇一声令下,禅位与自己,那一切水到渠成,将来还有什么好忧心的? 三皇子有机会对他的父亲下手,一旦成功,随便栽赃嫁祸给哪位兄弟,简直是易如反掌的事儿。不过,三皇子一直没这样做,倒不是说他秉性敦厚,而是担心自己贸然出手,一击不成,反而失去现有的一切。 在监国这段期间,三皇子尝到了大权在握的甜头,不必再为父皇的一句斥责而心惊胆战。只是这种感觉去的太快,三日前养心殿传出消息,说父皇打算重掌大权的时候,三皇子根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父皇不是已经失去斗志了嘛?怎么又…… 一失足成千古恨,机会稍纵即逝。皇上一莅临,三皇子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像今天,他的位子也只能排在大皇子之后,谁叫长幼有序。 “瞧大哥说的这话,你们想念父皇母后,养心殿的大门又没关着,想进便进。大哥挤兑的小弟好些的无地自容,听着倒像是我拦着兄弟们似的。” 三位皇子之间的内斗由来已久,其中又以老三和老四为最,不过却没人敢去拉拢大皇子。大皇子就是头猛虎,觑着机会便会往人身上咬一口,霎时叫你鲜血直流。 大皇子不在意的笑笑,招手唤来了侍从。四皇子全然不见两个兄长之间的暗斗,只一心焦急的望着属下前来报信。 不大会儿,侍从姗姗来迟,四皇子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拉着是侍从的领着低声道:“打听明白了?” “主子放心,打听的是一清二楚,主子再也料不到那位姑娘是谁,竟是林大人的妹妹。” 四皇子没应过神来,“哪个林大人?” “哎呦,我的主子,还能有哪位林大人,不就是待会儿便要上场的那一个” 四皇子瞪大了眼睛,眼见不错的看着黛玉的方向,仔细辨别着林致远和此女子之间的分别。 “林致远那只狐狸能有如此美若天仙的妹子?”四皇子只要一想到近来在林致远手下吃的暗亏,他就下意识的摇头,可转而一想,林致远能得父皇喜爱,大约皮相上就占了好些的便宜,这林致远的妹妹能差到哪里去。 四皇子略一迟疑的功夫,小侍从便笑道:“主子若是想知道的更多,就容奴才些时日,保管给主子打探清楚。” 小侍从跟着四皇子多年,对这位时运有些不济的主子多多少少了解些,他只看四皇子的一个眼神,便知道这回主子是动了春心。“主子,林姑娘的生父乃是前任巡盐御史,请皇上或是娘娘点她为侧妃,身份上也过得去。” 四皇子面色阴沉的摇摇头:“这事儿不必再打听了,就此作罢” 小侍从大惊,主子可不是那种听风就是雨的人,做事坚毅果断,怎么今儿…… 四皇子见四下众人都在言笑,很少有人往此处打量,他便说道:“本皇子刚娶正妃,这个时候说纳侧室,会叫父皇心寒。” 小侍从断不会相信四皇子的话,皇上巴不得见儿子们开枝散叶,怎么会出言相阻?四皇子妃和三皇子妃一般时候嫁进皇室,大半年过去,可肚皮一点消息也没有。三皇子还有个郑氏为侧妃,偏他们四皇子身边只两三个滕妾,相貌不出众,胆子倒是小的出奇,被皇子妃死死的抓在手心里。 如果能叫林姑娘嫁进皇子府……小侍从笑道:“主子,奴才听说,这位林大人对妹妹甚是疼爱,您不是正愁笼络不到林大人嘛,何不如借此机会……” 四皇子一甩袖子,轻声呵斥道:“糊涂,你既知道林致远宠爱此女,难道就不明白了?哪个富贵强势人家愿意将女儿嫁做小妾?” 侍从狡辩道:“怎么就是小妾了?多少姑娘哭着喊着想伺候主子。”小侍从再机灵,但到底目光短浅,想到了这步,未必能追得上下一步。他全不知四皇子心中的无奈。 刚那惊鸿一瞥,已经叫四皇子将黛玉的模样深深的扎根在心里。四皇子幼年也是在甜蜜罐子里长大的,他生母虽不得宠,但却占着王妃的正位,与当时的侧妃冷氏明争暗斗几十年,最终落得个两败俱伤。 四皇子打小就见惯了父皇的冷漠无情,见惯了母后的蓄意报复。还在父皇潜邸的时候,后宅内每日都是勾心斗角,四皇子不是责怪母亲,只是就事论事:若不是父皇的几次三番出手维护,身为侧妃的冷氏早就化成了一具白骨,母后安能叫她活的那样长久? 见惯这些,四皇子又怎么能忍心叫这位林姑娘为小?况且……他们家的那位可不是吃素的。 这是其一,若说四皇子顿时改变主意嘛,还是因了小侍从刚刚的一句话:少女是林致远的妹妹。 下人们不明白,可四皇子清楚的很,他就算为了自己的前程,也不能娶林家的小姐为侧室。眼见着父皇就要重新执政,林致远便会仕途通坦,今日又有无极殿比试,提拔之心已然明示。四皇子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与林致远找不自在? 四皇子妃的父亲是正四品的鸿胪寺卿,与林致远平级,可一个已经年近花甲,一个确是朝中新贵,如何能同日而语。四皇子可张不开这个口请圣旨,别到时候结亲不成,反而招致林家的敌视。 四皇子不再应答小侍从的话,沮丧的回到了席位上,这位子又安置的碰巧,只要以斜眼,便能看见黛玉。 不多时,正和探春说话儿的黛玉便觉犹有芒刺在身,稍稍往对面扫了一圈,倒是撞上了不少没来及收回的目光,多半是长辈带来的少年人。 有些尴尬,有些火辣……黛玉一律熟视无睹,只看见一个人的时候,稍稍愣住。是荀家二爷,原来他也在。 荀晟睿冲着黛玉微微点头一笑,黛玉勉强的上扬了嘴角,匆匆回了个礼,便不肯再多看一眼。黛玉仍旧计较荀晟睿在幽州时候的“临阵脱逃”,尽管哥哥反复为荀晟睿辩解,说他这番做法全是身不由己,否则整个荀家将会掉进幽州的泥潭。黛玉心里复杂的很,既感激荀家二爷的几次相助,却又气恼他的“见死不救”,只要荀晟睿能在关键的功夫递个消息过来,哥哥也不会弄的措手不及。也幸好去传旨的是沈大哥,不然林家真就遇上了大难。 “林姐姐,你瞧什么呢?”探春说了好半晌的话,就是不见黛玉吭声,便用力推了推,“刚女官们来传话,说皇上和皇后娘娘马上到,要咱们迎驾呢。” 黛玉果然见人群窸窸窣窣的攒动,贾母拉着黛、春二人,悄声嘱咐道:“切记,待会儿看见圣上的时候要稳重,不要抬头,不可直视龙颜。” 黛玉、探春面面相觑,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紧张。 殿外一阵礼乐响起,男女已经分列跪好,贾家位置不上不下,卡在了中间一带,前有王府公侯夫人,后有文官诸吏之妻。 黛玉弓着身,两手撑在冰凉的青砖上,一丝凉意驱赶走了暑日里的沉闷,黛玉那晶莹剔透的手指肚因为这个,由淡粉色转而成为了柔白色,她在心里默默数着,直到念到二十的时候,宫中宦官那尖锐的嗓音才陡然响起。 “陛下驾到” 万岁爷坐着御辇,由八名公公抬着,皇后娘娘紧随其后。无极殿里只有走路的声音,众人屏气敛息,没有一个敢抬头。 黛玉垂着头,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笑声。 “众位爱卿平身。” “谢万岁” 皇帝环视着四周,满意的点点头,笑语身边凤座上的皇后娘娘道:“爱妃辛苦了。” 皇后贤惠的一笑:“陛下喜欢就好,这里面也有三皇子妃和侧妃的帮忙,没了她们俩,臣妾确实弄不来。” 三皇子坐的近,大叫不好,这个皇后,年纪不大,但是给人穿小鞋的本事不小。 皇上果然一皱眉头,看着惴惴不安的三儿子。这个孩子自己最宠爱,不过近来却叫自己甚为失望。 皇上重声道:“儿媳们为婆婆分忧是她们的本分,难道还讲什么条件” 三皇子妃吓得花容月色,知道父皇这是恼了她擅自做主,架空了皇后娘娘的实权。可……自己何其无辜,三皇子只疼爱侧妃郑氏,要不是郑氏在那里一味的使用激将法,她也不会贸然出手夺权。 皇后冷眼看着哆嗦的三皇子妃,再一见镇定自若的侧妃郑氏,心中顿生杀意。三皇子这边已经有了一个不好对付,若是另有郑氏在这里煽风点火,皇后只怕将来除去这个隐患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话又说回来,来日方长,皇后并不急于今日这一时 皇帝当着众臣说了几句劝勉的话,才转入正题:“当年老雍王千岁征战苦寒之地,乃是朕实心实意佩服之人,如今,雍王年少有为,朕与其相谈甚欢。今日特设下演武场,也叫众位见识见识保家卫国好男儿的本色。恰巧林致远侍奉左右,便主动请缨,想与雍王一决高下” 吏部尚书忙笑道:“陛下,林大人乃是文臣,当然是吃了大亏,臣以为为公平起见,应当酌情优待……” ps:多谢大家的打赏和支持,呵呵,惊荷盼着放假啊 正文 第三八零章 福兮祸兮谁又能料 第三八零章 福兮祸兮谁又能料 霍哲海一下子就按住了四弟的手背,示意他别冲动。他们兄弟跟着二哥从东源那种苦寒之地来到繁华帝都,为的可不是简简单单见一次圣驾就好,他们要的是建功立业,要的是光宗耀祖。 霍哲海排行为三,与雍王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霍家兄弟五人,感情极好,少有旁家那种嫡庶之争。并不是说老王千岁善于治家,也绝非逝去的太妃宽宏大量,能容小妾之子出类拔萃。实在是东源荒凉,一个家族,尤其是一个常年征战的家族,亲兄弟之间往往比外人更多几分的信任。 此番进京,霍家除了留下庶出长兄在东源打点一切,好不叫皇上的人马彻底缴了自家老巢,其余三人,都跟着二哥雍王进了京。 从知道二哥的对手是新科状元林致远的那一刻开始,霍家就没闲着,将一切能到手的消息事无巨细的打探清楚,依仗着霍家雄厚的财力,霍哲海暗中给六部大员送去了无数重礼,可结果……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尤其以吏部尚书为最,好嘛,他家夫人收东珠的时候,可是笑得合不上嘴,转眼就翻脸,不但不帮衬着霍家,反而为林致远说尽好话。 偏偏霍家却只能吃下这个暗亏,静候皇上的发落。 就见皇帝沉思片刻,霍家兄弟俩提心吊胆的跪着,生怕皇帝一个偏心,叫二哥未比先输。 “尚书大人说的也有些在理……”皇帝迟疑道:“林致远不比武将,本就处在下风,朕若直接叫他们比试恐怕有违公平。” 霍哲海心中凉了个透底,不为二哥能否夺冠,而是心知肚明,皇上对林致远是寄予了厚望,如此这般,霍家就算再优秀,也未必就能得了新差事。 也不知皇帝是否晓得霍家二人的心思,正苦思时,礼部尚书忙赔笑道:“陛下,臣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但说无妨。” “谢陛下,臣以为,以林大人的聪明才智,不该是那种鲁莽之人,既然他主动请缨,愿与雍王在陛下面前献艺,身上绝不会没丁点本事。反之,我们贸贸然就为林大人做主,使得雍王没防备,究竟不美” 那些接了霍家钱财的百官无不上前附和,霍哲海暗暗打量了一番,心中却越加的沉闷。六部几位大员,加上数位大学士,没一个在此列中,看来他们都看好林致远,而非二哥。 皇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三个儿子,问道:“老四,你有何良策?” 四皇子受宠若惊,这种场合多半是老三出风头,什么时候轮到他了?莫非真如他所料……老三失宠了?四皇子忙笑道:“父皇容秉,孩儿以为,这样的大事该与两位事主相商,咱们才不会落得好心办坏事。吏部大人的心意虽好,但这也要两家相互情愿,虽说此番比试是点到即止,但是因为存了郁气,下手一时没了轻重,反而伤了和气。” 霍家哥俩苦笑不已,四皇子说的分明就是自家兄长,句句话都是在给林致远帮腔,叫林致远这小子简直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皇上和蔼的看着四皇子,清清嗓子笑道:“久不见吾家麒麟儿,眼界倒是越加的开拓了,为父倍感欣慰。既按照你这样说……”皇上眼睛瞄向了站在三位皇子不远处的戴权,好半晌才道:“戴权,命人将雍王与林致远带上来吧” 戴权连连应声,几乎是眼泪婆娑的去了。三皇子两拳紧握,将一件上好的云锦蟒袍蹂躏的频频跳线。 未有多时,戴权乐颠颠的领着雍王及林致远进了无极殿。此刻众人已经落座,圆形大殿的方砖上光可鉴人,倒影着林致远和霍哲渊的身形。这二位一进来就叫人眼前一亮。 霍哲渊英武坚毅,一身白蟒袍突显出了万种贵气威严。再看林致远,女眷这边不少花样少女,几乎无不例外的将目光投注到了林致远身上,或是含羞带怯,或是心生仰慕。 林致远从幽州回来,除去三日前到贾府见了妹妹,其余时间并未出过宫门,所以霍哲海兄弟俩还是头一次见林致远,刚一照面,霍哲海就明白二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爹娘生的好,果然是占了大便宜。 霍家老四偏着头,努力凑到三哥耳边,微张着嘴,唇瓣不动,声音蚊子似的道:“却是个小白脸” 霍哲海重重的踏上四弟的朝靴,没好气的瞪着。 林致远与雍王在离着宝座五丈开外的地方站定,皇帝朗声道:“两位爱卿,此番比试要亮出尔等真功夫,不可花拳绣腿,林致远,你是文官出身,好些老大人都为你求情,却不知你本人可有何想法?” “这……”林致远心里暗窘,皇上偏心的未免明晃晃了些,自己就算得胜,多半有人会说刻薄的话,林致远笑道:“臣虽愚笨,但也不愿意趁人之危,不过雍王殿下的昆吾宝剑盛名已久,臣若不幸输了,还请皇上不要责怪。” 皇上低声嘀咕了一句,除去身边最近的皇后娘娘,竟没一个听见的。皇后晦涩的瞥了一眼林致远,便目不斜视的盯着正前方。 随着小太监一声吉时钟的敲响,殿外迅速闪进一纵队的御林军,牢牢守护在帝后二人身边,并且让出了开阔的视线,好叫万岁爷看的尽兴。 殿门外,另有四名少女抬着宝剑跃入了众人视线。百官、诰命只见三名宫装少女齐齐抬着一柄重剑,额头虚汗不断,另一人却是轻轻巧巧捧着余下的一柄。 吏部尚书等人还以为用重剑的是林致远,心里多少有些窃喜,纷纷私语道:这小子还算有点小聪明,知道武功难敌对手,就在宝剑上下功夫。大家不屑的看着轻轻巧巧的那一柄,一碰就碎的东西,可怜雍王今日要栽在林致远手里了。 老大人们正暗自偷乐,却吃惊的发现,接过重剑的是……雍王千岁 吏部尚书大人旁边坐着的就是佟太傅,老尚书哆哆嗦嗦指着林致远的脑袋恨道:“佟大人,这小子没事吧?用这么一块破铜烂铁?快,快,叫人另送一柄去”吏部尚书四下里张望,就见燕都统离着不远,老大人眼前一亮,将要冲着燕都统招手,就被佟太傅猛的一拉。 “你只管看着吧,谨瑜何曾叫咱们失望过?” 吏部尚书和林致远接触的越久,心里就越加的喜欢这少年,所以在听到佟太傅这一番慢声细语,老大人当即不爽利的扭头表示愤慨。佟太傅何尝不欣赏林致远这少年,可惜自己文笔在行些,要是讲究刀剑,他可是门外汉。 众人目不转睛的看着林致远接过宝剑。 皇帝饶有兴致的高声问道:“林爱卿,雍王所用乃是家传之宝昆吾,你这柄又有何来历?” 林致远擎着剑鞘,缓缓将宝剑抽出,众人便见寒光四射。那武将中又嗜酒如命的,自然也有爱剑成痴的,好些人隐约猜到了林致远手中宝剑的来历,当即不敢再小瞧这白脸书生。 “回禀陛下,臣这柄虽不敌雍王殿下手中的昆吾,”林致远话一出口,霍家三兄弟便齐齐的扭头看向他。林致远趁势冲着霍家席位上的那两个一笑,道:“不过这把宝剑也是削铁如泥,难得的宝物,名唤文士。” “文士剑”皇帝喃喃道,“倒和爱卿的真性情有些神似。霍爱卿,你可有自信胜过此剑?” 霍哲渊接过了昆吾,恭敬的躬身道:“臣愿勉力一试” …… 无极殿正上方一面巨大铜镜,殿中七七四十九面小鼓,每架鼓前均站着一名宫女,手中握着鼓槌儿,砰砰砰,极具节奏的敲打着,一声重过一声。人心被鼓动起来,佟太傅等人老迈,不由的揉着胸口,却忍着不眨眼睛,生怕错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杀局”。 林致远扬眉出鞘,笑道:“雍王千岁,得罪了。”霍哲渊笑意未达眼底,全是小心谨慎,林致远未动,霍哲渊亦不敢大意丝毫。 这厢探春看的冷汗直流,小心吓得扑扑乱跳,“林姐姐,你害怕吗?” 黛玉强自镇定道:“这有什么可怕的?陛下不是说了,两家点到为止,我哥哥下手有数,不会出大乱子的。” 探春急的一跺脚,嗔道:“我说的哪里是雍王林姐姐,你瞧瞧雍王千岁,林大哥如何是他的对手?”小女儿娇态尽显,黛玉睨了一眼,不再搭话,探春明知此时自己多说无益,表哥上场将至,可是她自己就是控制不得,眼前似乎闪过了林致远被打致重伤的景象,右眼皮抖动的厉害。 一旁的贾母不悦的瞪了眼探春,三姑娘打了个寒颤,忙住了口正襟危坐,暗地里却偷偷的用小指头捅着黛玉,希冀对方赶紧想出良策。 黛玉坐在椅子上的两腿微微一晃,不动声色的摆脱了探春。 探春心细,如何感知不到?当即是又羞又恼,她一番好心,却无人领情三姑娘呆望着场上的林家表哥,就不知道表哥此番是吉是凶。 ps:今日晚了点⊙﹏⊙ 正文 第三八一章 一剑成名花落谁家 第三八一章 一剑成名花落谁家 前朝乱世,横空出世了一位剑术奇才,此人本默默无名,无人能知其仙乡何处,却在一次武林大会上,凭借手中竹剑,重创当世武林盟主,自此名声大噪,享誉武林。不过,老话儿怎么讲的?英雄爱江山不爱美人,那位剑术奇才最终死在女人身上,而且心甘情愿。 先辈临逝世之前,曾留下剑诀一部,辗转流传至今。霍哲渊不曾有幸拜读过此书,但是他的恩师曾经得过书上开篇的一句,尽管只是只言片语,但是细细品味至今,依旧叫霍哲渊受用无穷。 开篇曾云:剑术的最高境界,乃是以气御剑,杀人于千里之外。 霍哲渊内力高强,尽得恩师真传,不过连他师傅也只是习得了剑气的一点皮毛,何况是自己?霍哲渊就不信了,林致远再厉害,最多不过是一场恶战,他可不会轻易的就放弃。 “林大人,请”霍哲渊右掌往上一托,先礼后兵,随即从剑鞘中拔出了长剑,枕戈待旦。 林致远左手一回转,剑鞘倏地的脱离了剑柄,原本捧剑的小宫女还没回过神来,青红剑鞘已经稳稳的落在了她怀中。 “雍王千岁,刀剑无眼,若是致远下手没了轻重,恳请殿下多多提点,莫要恼怒才是。” 霍哲渊但笑不语,而是专心致志的凝神于林致远剑上的寒光。 无极殿里一片死寂,那些武将们眼睛直冒青光,当林致远和霍哲渊对仗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能隐隐的感到了真气的交融碰撞。 皇上一招手,燕都统忙凑到跟前:“陛下。” “朕且来问你,林爱卿获胜的机会能有几何?” 皇上知道,燕都统素来沉稳,从不说大话,做事总留有三分的余地,便追问了句:“只管如实说,不必藏掖着。” 燕都统一时间语塞,叫他如何回答皇上的问题?皇上身边的御林军统领,连两个毛小子的真功夫都看不出?可事实上,燕都统只觉得这二人深不可测,尤其是林致远…… “回禀陛下,赎臣愚钝,臣以为这二人乃是势均力敌,若论兵法,林大人自然不敌雍王,可若比试拳脚功夫,臣却看好林大人。” 燕都统小心的瞄着皇上的脸色。人人都说伺候皇上难,其实皇上也是人,只要找准他的软肋,想要升官发财,得邀圣宠并不是难事。 这是燕都统在皇上身边呆了十几年才摸索出来的经验,在皇上还只是皇子的时候,燕都统磕磕绊绊,没少揣摩过万岁爷的心思。说到这一点,他到很是佩服林致远,年纪轻轻,用了一年多的光阴,就成功得到了陛下的信任。 燕都统见万岁爷满意的点点头,知道自己下对了赌注,便笑道:“陛下且看,”他手一指霍哲渊,“雍王千岁似乎是要先发制人啊” 话音刚落,就见霍哲渊横剑劈去,人群中不知哪位人家的小姐惊呼了一声“小心”,紧接着就是寒光闪烁,剑网成群。 皇帝低声呢喃道:“好一个先发制人。” “皇上,”端坐在凤座上的娘娘笑道:“先出剑者未必就能先制于人。” 皇帝哈哈大笑,好久未曾这样面对娇妻,欣慰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这样小小的动作落在三位皇子的眼里,又是一番揣摩。 且说雍王的长剑往前一送,这一剑,极尽力道与杀气,直冲林致远三处命门,挡过了第一招,紧接着就能来二三招。那些武将们刚还本着看热闹的心思,但见雍王这一剑,顿时收敛起了散漫的神色,转而专心致志的研究招式。 霍哲海心中叫好,二哥的本事他最清楚,如果没有意外,林致远怕是连一招也未必能接住。 正得意呢,就见雍王剑走偏锋,林致远的身形似乎并未移动,却正正好好躲过了来势汹汹的一招。 霍哲渊以为林致远会拿剑来搪,没料到他竟选择了退避,霍哲渊想也未想,微微一转方向,脚步一错,整个人已经到了林致远的右前方,手中长剑,直刺林致远的右颈命门。 林致远反手一抖,剑若龙吟,整个身形就如同灵蛇出动般,竟是要和霍哲渊硬碰硬。众人莫名不已,两柄剑孰胜孰败一眼便知,林致远为何如此迂腐,非要这样做? 众人正惊疑之际,林致远的剑已经到了近前,不待霍哲渊拼命相抵,前者的剑却画了一个圈,虚实之间不知剑光落在何处。 这一剑,携风带雨…这一剑,威势赫赫……你来我往,二人就战在了一处。 大家看的出奇,本以为林大人会有一番苦战,没想到二人不但势均力敌,甚至有前者压住后者的趋势。 皇上越看越亢奋,而霍家的兄弟俩是越瞧越心凉。 “三哥,这可怎么是好?”霍家老四急促的声音响起,他现在只恨皇上不应允群战,若能这样,他们霍家五兄弟怕什么 “别说话,仔细看” 霍家老四被三哥这么一声低喝,顿时消了气焰,神情恹恹的往前扫,猛见对面老夫人们身后有位少女,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眼睛都不眨的看着场中都在一处的二人。 霍家老四脸一红,又满是好奇的顺着少女的目光望去,见她盯着的不过是林家那个小白脸…… 皇后娘娘这一招实在是妙,竟叫原本处在闺阁中的少女们堂而皇之的来相亲,不过可惜,各位姑娘们只顾着看林致远和雍王千岁,哪里有这个闲工夫去打量对面的少年郎君 此刻的林致远自然不晓得有多少目光打在自己身上,也不晓得有多少春心萌动。他一门心思都压在长剑上。 今日之战胜负,全在林致远一念之间。并非林致远托大,而是此番恶战结果并不是林致远的初衷。血滴子就是个烫手的山芋,适合霍哲渊,未必就适合自己。三位皇子会?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0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0部分阅读 会容忍雍王接手暗卫,但绝不会是自己。 林致远一个走神叫霍哲渊找到了契机,唰的一声,林致远的袍子少了一角,布片孤零零的躺在地上。 满室哗然,注视雍王的眼神都变了。 “致远甘拜下风” 霍哲渊不悦的看着自己手中的长剑,又转头道:“这算什么,再来” “唉,”林致远长笑道,“输了便是输了,在下心服口服,今日以武会友,多谢雍王赐教。” 林致远剑阵初成的时候,霍哲渊分明感到缕缕剑气,以气御剑,这是自己毕生所追求的极限。难道林致远已然有了大宗师的气度?可…… 刚刚怎么会破绽百出? 霍哲渊不愿意赢的不明不白,好像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林大人,比试还未结束,咱们继续。” 林致远知道霍哲渊心有疑惑,但是比试已然出了结果,他不愿多做纠缠,林致远朗声与皇帝说道:“陛下,微臣才疏艺浅,不敌雍王殿下,还请皇上处罚” 皇帝看着地上衣角的残片,沉着脸不出声。礼部尚书虽然很想在这个时候给林致远浇桶滚油,不过瞧瞧皇上的眼神,自己这把老骨头还是悠着点吧。 皇帝阴沉的看着林致远和雍王,不发一言。戴权刚想往前凑,三皇子手一挡,将戴权搪在了身后。戴权眼睁睁看着解女官招手唤来了小黄门,将皇上抬出了大殿。无极殿里没一个人动,眼巴巴的看着皇后娘娘,皇后一抖手中的凤袍,优雅的站起身,缓步下了台阶。 待来到林致远和雍王身边时,却放慢了脚步,笑道:“恭喜雍王如愿以偿了” 看也不看林致远,起步去追皇上的龙辇。 没了男女主人,众人先是笑声窃窃私语,不大会儿就你一句我一句,完全不顾忌这里还有几位皇子。 黛玉焦急的看向哥哥,林致远早就发现了妹妹,一个眼色递过去,示意黛玉不要心急。 多半盏茶的功夫,解女官翩然而至:“众位大人,夫人们,皇上请诸位到御花园中小坐,宫中已设宴款待,请大家不要拘泥。另有,陛下宣林大人进养心殿问话儿。” 三皇子趁机忙问:“父皇身子可还好?” “殿下尽管放心,皇上精气神也足,不过是找林大人说几句闲话,并无大碍,哪位是林家的小姐?”解女官望女眷这边打量,王夫人一把将没有防备的黛玉推了出去。 解女官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方笑道:“皇上再有旨意,若林大人的同宗妹妹进宫,一并邀请去。咱们这就走吧,林大人,林姑娘” 黛玉与林致远并肩站着,在众人注视下跟着解女官缓缓出了无极殿。一到拐角处,解女官忙住了脚步,四下里打量,见总无可疑之人,才说道:“林大人,陛下不在养心殿,而是在汀画宫。刚西南送来战报,皇上的脸色不好,你要多加小心” 林致远心中一惊,和西南有关,难道说羌夷人动兵了?可自己稍早为何一点消息也没有? 解女官命跟着服侍的宫女们远远的离了,才小声说道:“听说,十八公主的婚事出了岔子,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跑了” 正文 第三八二章 公主出逃 第三八二章 公主出逃 养心殿外,小公公一见解女官,哭丧的脸立马笑成了花儿,带着几分的巴结讨好道:“解姑姑,你可算回来了。” “皇上在里面?” “可不是,一回来就大发雷霆,皇后娘娘抱着七皇子在里面劝说呢,刚好些。这个……”小公公为难的看着林致远,顺便悄悄指了指不远处的皇后心腹姜太监,“皇后娘娘进大殿的时候特意吩咐了,不准任何人打搅。” “胡说,林大人是陛下宣召的,难道还有人敢擅自拦截?”解女官一推小宦官,径直走了进去。黛玉捅捅林致远,小声道:“哥哥,咱们怎么办?跟着进去?” 林致远一抬手,挡住了黛玉的去路,嘴角往上一挑,笑道:“我们去哪里?既然有人在前面做先锋,咱们兄妹俩何不看出好戏?” 小宦官听的直咋舌,好嘛,这小林大人真是够坏的,明明知道解女官新接手皇上身边事务,皇后娘娘却屡次犯难,现在他不帮忙劝着,反而在这里闲闲的说要看热闹…… 林致远回头一笑,正巧捕捉到了小宦官未来得及收起的蔑视,“怎么,小公公不赞成我的话?” “林,林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奴才恍惚记得戴公公在找我,奴才先去了。”说完,小太监磕磕绊绊的跑开了,一路上还不断回头张望。 不大会儿的功夫,解女官红着眼睛出了大殿:“林大人,林姑娘,请进吧,皇上等着你们呢” 林致远故作迟疑,“可是,皇后娘娘那儿……” 解女官眼中闪过一丝的羞恼,继而强笑道:“林大人不必忧心,皇后娘娘断不会责罚与你。就是劳烦二位进去的时候脚步轻些,小皇子刚喂了奶,受不得惊吓。” 黛玉不知道宫里是不是也与朝堂一般,分众多派别,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解女官和皇后是两条道上的人,甚至有点争锋相对。 姜公公就站在左扇门不远处的,笑呵呵的看着林家兄妹进门。解女官半只脚落在殿外的门槛上,另一只脚已然跃进了殿门,刚刚要探身,却在见到姜公公的一刹那时,阴测测的收回了步子。“林大人,我就送到这里吧,” 林致远不再多言,两手一抱拳,携着黛玉就进了养心殿。养心殿里已经清理了一遍,闲杂人没有半个,也就是半年前,皇上的寝宫里还是十步一岗,现在冷清的叫人心寒。 林致远拉着黛玉走了几步,回头见解女官已经不见了身影,才若无其事的冷哼道:“妹妹小心此人,今后就算有机会进宫,也不要多说话。” 黛玉奇怪道:“哥哥这又是何故?我瞧解女官行事沉稳大气。”“妹妹只见其一,却不见其二。” 林致远趁陪侍的小宦官开门之极,悄悄道:“解女官不识好歹,欲与皇后娘娘对抗,哥哥相信,不出三个月,解女官定然会被打回原形。总归,咱们小心翼翼些不是大难题。” 黛玉若有所思的回身看了看早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解女官,她还是不能赞同哥哥的话,解女官风头正健,连戴权都要为其让路,又怎么会如哥哥所料?可是哥哥从不说大话,想必这里定然有什么自己不知情的。 大殿里,皇后娘娘抱着个锦团金丝小包袱,包的严严实实,里面一张小脸冲着皇后直笑。嘴角时而吐出个白泡泡,见此好玩,越加来了劲头。小拳头几次三番的想从锦团里拔出来,可惜每次就要得逞时,他的亲娘皇后就会不厌其烦的将小胖手塞进去。 一进殿门的林致远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着跪在万岁身边的“高手”,虽然眼生,但林致远相信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臣林致远,参见陛下,娘娘。” “林爱卿,你且看这人,”皇上一指那地上的下跪者,吓得男子哆嗦的更加厉害,皇上并未理会,继续道:“此人乃是上阳宫大总管。” 林致远豁然开朗,怪不得他总觉得眼熟,原来是上阳宫的宫人,上阳宫关押的不正是真真正正的十八公主林致远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念头,迟疑道:“陛下,您的意思是……公主也出宫了?” 皇帝没有啃声,但是沉默却已经代表了一切。 林致远心道:怪不得皇上要大发雷霆呢,原来是这样,可是十八公主没有内应外援,如何能在天网恢恢之下,顺利脱逃? “现在人已经不在,多说不宜,谨瑜,朕宣你来是问你,下一步又当如何?假公主如今在幽州,眼看大计将成,朕不能有半点闪失。” 在皇帝身边这段日子,每每有关于幽州地方的军报,皇上都会细致的阅读,时而将赏阅完毕的快报赏赐给自己。林致远心细如丝,很快就将这些破碎的小信息串联在一起,缺失的部分也能揣测的差不多,林致远早知道,那位冒充的十八公主不但没有叫皇家失望,相反……一招离间计起了大效用。羌夷一边要保持贸易顺畅,好满足他们日益增长的贪婪享乐。另一方面,老王越加的年迈,皇子们之间的争斗越演越烈。 十八公主在林致远走后已然带着丰厚的嫁妆进了羌夷人的地界,大婚未成,先住在老王宠妃身边,跟着娘娘学羌夷人的规矩。 林致远知道皇上怕什么,皇上是怕朝廷花费了这般大的气力,一旦真公主逃亡西南,假公主的身份就要被揭穿。 “臣恳请陛下容许小臣问上阳宫总管几个问题。”林致远一抱拳,不躲闪的迎向了皇帝审视的目光。 皇帝一摆手,示意林致远尽可所以。林致远一笑,侧身看向垂着头的上阳宫管事:“请问公公,公主殿下失踪于何时?” “差不多,差不多昨日酉时,奴才知道事关重大,从不敢叫太多人知道十八公主的消息,每次送膳都是亲力亲为。”老宦官回忆道:“殿下食欲不好,说是要多多的休息,叫奴才不要打搅。奴才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就没请太医。” 老宦官越说越没有底气,林致远点点头,说道:“也就是说,公公也不确定殿下是什么时候离开上阳宫的?” 上阳宫的老管事嘴角微张,怔怔半晌,那几句为自己强辩的话终究没脱出口,只是恹恹的说了句“是”。 正文 第三八三章 出尔反尔自请再战 第三八三章 出尔反尔自请再战 林致远闲庭信步般绕着上阳宫老管事转着圈子,不冷不热的说道:“那再请问公公,事发之后,你可叫人仔仔细细的将上阳宫搜索了一番?”林致远一摆手,制止住了老宦官的开口,又道:“公公先别忙着回答,据在下所知,上阳宫地处禁苑之东,东接御花园之西南隅,占地极广,绝不是顷刻间就能搜检完毕的。” 老宦官的汗刺溜一下就冒了出来,浑浊的眼珠子滴溜溜往皇上和皇后的身上瞄。万岁爷倒是波澜不惊的看着自己,就是……皇后娘娘,嘴角上的笑渗人得很。 老宦官想起了那几个老兄弟对皇后的评论,不由得深深的打了个激灵,忙讪笑道:“皇上容秉,奴才谨遵圣谕看守公主殿下,可是这件事儿不敢问往外声张,当时一得知人不见了,奴才四下里细细的查过,又问了门外的守卫,都说大殿中并无声响,三面格子窗有两面上了钉子,只一处通风,偏这一处外面也有重兵把守,十八公主就是插了翅膀,也难逃守卫们的监视。奴才有些着慌,命几个信得过的小太监将大殿里面每一处箱笼都搜检过,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老宦官顿了顿,才小声说道:“人就这样不翼而飞了。”语毕,将脑袋沉沉的埋在地上,不敢抬头。 林致远沉思片刻,脑海中迅速回想上阳宫的地形。老宦官说的大殿是上阳宫里最大的一处院落,名曰观风殿,乃依山而建,御河之水穿宫而过,将整个上阳宫一分为二,林致远眼中精光一闪,猛问道:“公公说的那面未落锁的窗扇可是坐北朝南?” “正是,林大人知晓?”老宦官心叫奇了,他守在上阳宫寸步不离,可从没见过这位林大人拜访过啊,怎么就知道了? 不但老宦官心生好奇,就连万岁爷也是一脸的兴味看着林致远。 林致远笑道:“观风殿朝南就是御河水道,公公没有落此处的锁,定是怕十八公主拘谨坏了,想着有御河水道,公主或可稍解心中愁闷。” 也不知道是做戏还是怎样,老宦官潸然泪下,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看着皇上:“万岁爷,都是奴才的不是,奴才不该留此疏漏,叫万岁爷忧心。然十八公主可怜见的,日日憋在深宫中,日常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奴才这才斗胆……只放了一面的窗户。” 老宦官心知此番叫十八公主出逃,怎么也是死路一条,不如就换个策略,一力承担下罪责,皇上要是能心生怜悯最好,若不能,留下那些小太监、小宫女的命也是好的。 皇上听完,沉吟片刻,“谨瑜,你可能断定小十八是从御河逃出去的?” “当然不能,陛下,臣只是随口这么一问。”跪在地上的老宦官心中暗骂这小子怎么胡乱耍人,就听林致远又道,“臣以为,十八公主应该还在上阳宫,只是不知躲在何处。那御河虽是活水,但是陛下想啊,它一路流经多少个地方,十八公主就算憋气的本事再高,也不可能不上来露个面,透个气。” 皇上一想也是这么个理儿,他对这个妹妹有些不大上心,主要是对她的母亲有很大的忌讳,想当年,那位幽州美人在宫里没少下黑手,也就是先皇明智,早早的将这对母女打进了冷宫。 可是不上心不代表不知道,宫里面想练习水性,除非在御河里常年泡着,若不然就是找个深些的木桶,在里面练习憋气。皇上很快就否决了后者,不切实际,那木桶就是再大,也绝不能容下人在里面畅游。 倒是皇后娘娘心中一动,附在皇上耳边轻道:“陛下忘记了?上阳宫里是有温泉的,那里的池子有大,水又深,十八公主或许是那里练习过水性。” 上阳宫原不是冷宫,可本朝高宗皇帝的母亲惨死在这里,高宗即位后从不肯叫得宠的妃子们住在此处,时间渐久,这里也就荒芜,成为了被厌弃妃子们的住所。十八公主在此地出生,在此地成长,没有人比她更熟悉上阳宫的秘密。 皇上精神一振:“谨瑜,朕命你即刻前往上阳宫搜检,务必要将十八公主找出。” 一直默默陪着林致远的黛玉心中大喜,刚刚在无极殿的时候还以为皇上是生哥哥的气呢,现在看来,就算比试未胜,哥哥还是有翻身的机会。 就当黛玉以为哥哥会欣然接旨的时候,却听林致远道:“陛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爱卿但讲无妨。” 林致远略微迟疑了一番,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说道:“万岁对臣寄予重望,可是臣却在无极殿的比试时辜负了皇上的期盼。微臣知道,皇上心中必定存了顾忌,以为臣是故意败北。” 皇上一听,也不在遮掩,问道:“你既然心中明白,为何还要不战而退?” 林致远忙跪倒在地,满是委屈的说道:“臣何尝敢不战而退,若真这样,当初也不会在万岁面前请旨,实在是……实在是雍王殿下技高一筹。陛下或许不知,这雍王剑势已出,当剑意最盛之时,便是臣败北之极。臣明知不敌,便想留着这个颜面,至少叫大殿里的老大人们看不出来。” 此时燕都统不在,就算他在,林致远也不害怕有人揭穿他说的言辞。那一瞬间的失神确实是自己的致命伤,就算武将们都在,也会赞成霍哲渊的行为,演武场上比试的就是真功夫,趁人不备偷袭……就算是林致远不是没做过。 皇上略懂拳脚功夫,当年做皇子的时候也和宫中奉养的江湖高手们过过招。所以林致远这么一说,他心中就有几分的偏向:“就算你说的有理,可是这和找小十八有什么关系?” 皇上何等的聪明,其实已经隐隐猜到了林致远的意图,不过还是出言询问了一番。 “回皇上,臣……”林致远面色微红,涎着脸说道:“臣希望皇上能容致远与雍王再比试一次,若谁能先找得十八公主,并且叫公主殿下安分守己,便算谁胜,就将此当做第二赌局。” 黛玉惊讶的猛抬头,看着哥哥,她以为……她以为哥哥在无极殿里已经做出了决断,可现在为何还要出尔反尔? ps:二更稍后就送上,谢谢大家的票票,么么~~ 正文 第三八四章 帝王偏心唯有应战 第三八四章 帝王偏心唯有应战(二更) 霍哲渊不知道解女官唤自己何事,而且还特意强调,找的是雍王与霍家的另外两位公子。 这三兄弟站在一处,身材上不分高下,但也许是霍哲渊久居高位的原因,身份上的霸气难掩,两个弟弟有些不及。 “解女官,皇上宣我们可是为了何事?”霍哲海一面问着,手中一个小小的紫麒麟荷包就递了过去。 解女官下意识的要推,但是转念就想起了刚刚在养心殿外姜守信的嘴脸,她作为皇上新进的心腹,凭什么在众人面前立威?不是万岁爷的宠信,就是银子开路。宠信……戴权戴公公就是个血淋淋的例子,解女官可不想效仿前者,那就多多的拿钱,用钱来维系自己在宫中的地位。 解女官默默的结果了紫麒麟荷包,一边走,一边说道:“有些话奴婢不敢妄言,不过有一点要告诉雍王千岁,皇上对刚刚的比试有些不满,要叫您和林大人再战一局,王爷可要做好准备。” 霍家老四气了个倒仰:“二哥,这也太偏心了吧”霍哲海一把捂住四弟的嘴,讪笑着看向解女官:“小孩子不懂事,姑姑别放在心上。” 解女官浑不在意的笑笑,宫里面谁不知道皇上的心是偏着长的?偏着冷贵妃,偏着三皇子,偏着他宠爱的一切,现如今在林致远和雍王前面,万岁爷就是偏心前者,霍家就算有气,又能如何。 霍哲渊冷冷的看了眼弟弟,老四心生怯意的低着头,这个家,他最怕的不是嫡母,也不是常年征战杀人无数的父王,而是二哥。只要二哥一个眼神过来,就能吓得他浑身直打哆嗦。 霍哲渊给了弟弟一个警告的眼神,此与解女官道谢:“多谢姑姑提点,姑姑的恩义霍家定然不会忘记。” 解女官要的就是雍王千岁的这句承诺。钱财在手,一个年华老去的女人,心里多多少少才能有点底气。 一行人进了养心殿,霍哲渊敏锐的察觉到,殿中的气氛不一样,耳边隐约传来女子说笑的声音。敢在养心殿里谈笑自如的人,除去长公主,怕就只有皇后娘娘一人了。长公主还在御花园,霍哲渊被宣走的时候正与三皇子等闲谈,那里面的就该是皇后,霍哲渊心生好奇,什么人能逗得皇后发笑? “回禀万岁,雍王带到。” 霍哲渊兄弟三人一进来,说笑声戛然而止,皇上指着绣墩点头道:“霍爱卿来坐。” 雍王见了礼,才贴着绣墩坐了下来,霍哲海二人跟着立在雍王身后。 皇后清了清嗓子,声音婉转而悠扬:“雍王殿下,刚刚本宫见了你和林大人的比试,着实精彩,皇上也和本宫商议了一番,觉着该与你一番大任担当,不知你意下如何?” 霍哲渊看看皇上飘忽的眼神,在加上旁边坐着的林致远正漫不经心的把玩手中的玉佩……霍哲渊就全然明白了。 四弟说的没错,皇上的心就是偏的,他宠信林致远,想出尔反尔,只是这么丢人的事儿万岁爷不好开口,就由妇道人家来出面。 霍哲渊淡然道:“娘娘,要说刚刚的比试,臣实在是侥幸,林大人要是与在下继续斗下去,孰胜孰负也未可知。臣不敢心存侥幸,愿意与林大人再战。” 皇上拍着手笑道:“真是好男儿,敢作敢当。不过……”皇帝托起了长音,“只凭刀剑功夫到底不美,这样,朕出一难题,你和林大人若能为朕分忧,便算是第二局大胜,何如?” “请万岁出题。” 皇上一摆手,示意宫人端来紫檀桌案上的小画,“朕要你找到此人,在什么地方找,解女官会带尔等过去,至于用什么法子找……且全靠你的本事。朕允许你带两个信得过的人作为帮手,还有何不明白之处?” 霍哲渊嘴上应着皇上的话,眼睛却盯着小画上的女子。此人尽是平凡宫装的打扮,相貌清丽,但肤色极白,眉眼深邃,鼻梁高挺,有些西域蛮族的血统,不大像是中原人。画纸上墨迹根本没干,按照时辰估算,这画离做完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莫非是皇上临时安排了个人叫他们去寻? 没等雍王多想,皇上便问着二人,“雍王,你选的可是身后这两个?” 霍哲渊点点头,趁机为皇帝介绍道:“回万岁,这是臣的两个弟弟,与臣出生入死多年,心性坚毅,是臣的左右手。” 皇上明知道雍王是在借机向自己推捧霍家人,可还是耐着性子问了几句“功夫如何,”“可有婚配”。 林致远在一边暗笑,雍王还没成亲,哪里轮的上他的两个弟弟?皇上这不是没话找话嘛,也亏得雍王不计较,远不是王夫人那类人,若不然,今日在皇上面前丢的面子,可不就要伺机在自己身上找回来 “林爱卿,你呢?寻的又是哪两个帮手?” 林致远忙笑道:“陛下也知道,东平侯世子是微臣的至交好友,自然要选他,至于另一个……”林致远慈爱的看向乖乖巧巧的黛玉,“微臣的妹妹。” “她?”皇上有些不可思议的与皇后对视了一眼。皇后粲然一笑:“莫非陛下看不起我们这些小女子?皇上可要知道,有些事儿动的是刀枪,还有些事儿,动的是脑子。据臣妾所知,先林御史的女儿天资聪慧,少有才学,是难得一见的才女。” “哦?”皇上饶有兴致的看向黛玉,他刚刚还没多留神,现在被皇后这么一说,倒真有几分的好奇。“谨瑜,你这个妹子还有这等的本事?” 林致远忙道:“小孩子,不敢当皇后娘娘如此夸奖,只是微臣这个妹妹确实讨人喜欢,臣的叔父只留下这么一根独苗,平时被臣娇惯些,也时常帮家里出些好点子。” 皇帝大笑,对黛玉平添了几分好感:“好,就按照爱卿所说。朕还要到前面与百官同宴,这就不多留了。来人啊,带雍王和林大人下去吧。” 众人鱼贯退出,到了养心殿外,霍哲渊忙拱手,彬彬有礼道:“刚刚无极殿上的比试,还请林大人不要见怪。” 林致远无视霍家老四的一双充满斗志的,笑盈盈的说道:“雍王技高一筹,致远心服口服。不过皇上既然叫咱们各自准备第二局,致远也不敢丝毫大意,就请王爷有多少本事,使多少的本事吧” 说完,领着黛玉率先离开。 霍家老四在背后嘀嘀咕咕不服气:“存心挑衅呢吧” 霍哲海却是若有所思:“二哥,你说……换了是你,你会讲这样的话吗?” “如果在比斗中以言语来激起对方的全部斗志,要么,这个人是个绝世高手,根本不屑对手;要么……”霍哲渊蜷起右手五指,抵在下颚。 “要么什么?”霍家老四急急问道,“二哥,你倒是说啊。” 霍哲渊放下了手,淡淡一笑,“没什么,是我多虑了,咱们走吧。”他将手中的小画卷成了个卷,尽管上面的人物已经印在自己的脑海里,可是霍哲渊做事精细,绝不肯叫这点小事就搅乱了自己全盘的棋局。 兄弟三人跟着数名内宫带刀护卫沿着御河就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宫殿,未到正门,就闻高墙中传来屡屡花香,常青松柏高大异常,竟是越墙而出。 “上阳宫?”霍哲渊低低的呢喃着正门牌匾上的大字,他忙拉住其中的一个护卫:“敢问这位侍卫朋友,里面住的是什么人?” 那带刀护卫如何敢当雍王一句“朋友”,忙摆手:“不敢,不敢,王爷叫小的阿四就好。要说这上阳宫,是皇宫里数一数二的好殿阁,只可惜高宗皇帝在世的时候就开始荒废了,有些冷清,原住着的是皇上的妹妹十八公主,后来公主远嫁羌夷,这里也就没了主人。” 十八公主…… 林致远到幽州出使的时候不就是去送十八公主吗?难道这两者有什么关联? “王爷,王爷?咱们该进去了。”侍卫悄声提示道。霍哲海刚进门,一眼就看见了沈修杰,忙捅了捅霍哲渊:“二哥,这东平侯世子手脚倒是快,比咱们先到。” 霍哲渊脚下的步子开始矫健起来,“三弟,等一进殿,你领着四弟往东,我独自往西,咱们兵分两路,定要在林致远之前找到人。” 霍小四忙道:“二哥,我也单算一路吧,这样找的速度快些,免得叫林家占了便宜。” “不必,林家也只能分两路,与我们不相上下。他家小妹年纪不大,林致远绝不会叫他妹妹单独搜寻,定然会带在身边。我们现在有利有弊,一方面我们不知道所搜寻人的底细,另一方面,林家有个姑娘在,想必找起来的速度要慢些。” 霍哲海出着主意:“二哥,我看不如咱们将小画给这些侍卫们看看,也许就知道所要搜寻的是谁了。” 离着林致远等人还有段距离,霍哲渊将小画从袖筒中抽出,没想到问这几个侍卫,竟没一个认识的。霍哲渊仔细观察了他们的神情,不像是说谎的人,心下生疑:难道皇上真是随意找了个宫女叫他和林致远出来搜?而选择上阳宫不过是因为此处无主,更容易叫人大张旗鼓的做事? 正文 第三八五章 兵分两路全力搜宫 第三八五章 兵分两路全力搜宫 前朝曾有诗:上阳花木不曾秋,洛水穿宫处处流。画阁红楼宫女笑,玉萧金管路人愁。 由此可见当年的上阳宫是何等的热闹、何等的喧嚣。今再瞧上阳宫,满打满算不过五十个宫役,还有好些是老弱病残的,想要靠这些人手将整个上阳宫打扫干净,简直就是痴人说梦话。所以林致远等人一路行来,就只见景致荒芜。 正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当年的上阳宫也在默默的经历着是非的变迁。后宫历来就是一个血腥不断的地方,高宗皇帝还只是一个小小的皇子时,跟着只是嫔的母亲住在上阳宫的偏殿里,正殿观风殿由淑妃把持,本来高宗的母亲时常伏低做小,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无奈淑妃的儿子亡故,淑妃下了恶毒的念头,将高宗据为己有,并残忍的杀害了高宗的母亲。 淑妃本以为事情做的滴水不漏,可没成想,刚帮着高宗登基为帝,还没来得及享受一下皇太后的清福,就被养子拘谨在了冷宫。淑妃娘家满门抄斩,只可怜淑妃那无辜的老父亲,一辈子为国效力,最终被安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屈死在天牢。 打那之后,上阳宫就成了彻彻底底的冷宫,卢美人怀着身孕被扔到了这里,人人都说她是失势了。没想到这个幽州女子竟将荒废的上阳宫打理的是滴水不漏,直到事发之前,没有一个人知道十八公主竟是会武功的。 林致远顿时感到有些棘手,宫廷里的女人果然都不简单。 “致远,咱们从哪里开始找?不能叫雍王先得了手。”沈修杰此刻是摩拳擦掌,刚刚好友的败北叫他有些沮丧,但是没关系,只要皇上肯给机会,沈修杰对好友还是有信心的,当然……前提是致远愿意接受皇上的好意。 空洞洞的宫门里好像有数不尽的秘密,林致远慢慢收回了打量的视线,“先从大殿里找。” 黛玉迟疑道:“哥哥,我若是她,定然不会藏在大殿里,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可是守在窗户外的侍卫们没一个见过她出逃,所以殿阁里必定是重点搜查的地方,这里反而最危险。依妹妹来看,我们不如将大殿交给雍王来搜检,趁此机会好好的盘查一下殿中侍卫,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求得帮助。” 林致远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他心中也有顾忌:“霍家这哥三还不知道所要搜寻的人物是谁,如果我们同行,就可制约彼此,同时也能叫雍王察觉不出咱们的用意,可万一我们分道而行,谁也料不准对方那里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先从大殿里搜寻是最好的选择。” 沈修杰没好气的说道:“要我说,刚刚就该趁着雍王没来,咱们率先进去搜缴了一番再说,致远你倒好,非要做这个君子。” 林致远轻笑,他这个老朋友啊,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冲动了些,不过这样也好,至少活的开心。 说话间,霍哲渊等人就到了近前,他们对于林致远谨守信条,没有率先进殿有些诧异,不过还是笑着承了这个情。 “林大人,你看我们是兵分两块路还是同走一处?” “下官来的早,将这观风殿稍稍打量了一番,觉着要寻人该是从正殿来,不知雍王意下如何?” 霍哲渊淡淡扫了林致远这一行人,对他们一行人的实力不敢小觑,当看到黛玉的时候,霍哲渊的目光明显停留的时间多些,然后又平静的挪开,“林大人与本王想到了一处,既这样,我们就不再浪费时间了,这就请吧” 沈修杰正准备不动声色的从林致远身后离开,却发现霍家的老三也有着类似的举动,见到自己的反应后不但不诧异,反而笑笑,扯着他们家老四就往东而去。沈修杰冷哼一声,心道这群人连找什么都不知道,还有这么大的信心?真是可笑。 且不说观风殿正东与正西皆有人前往,只说绑在一处的林家兄妹和雍王千岁。这三人身后也跟着几个侍卫,都不堪大用,真正要用人的时候还需靠自己。 “林大人,这里就是十八公主居住的观风殿吧,果然有皇家气魄,不过我们贸贸然进殿,是不是多少有些不敬?”霍哲渊一进来就发现了不同。这里打扫的太干净些,空气中似乎还有淡淡的花香,可是据他所知,十八公主早在半年多前就应该离开了京城,怎么还有人居住? 黛玉看着雍王往梳妆台去,心中暗叫不好,只见雍王随意的拿起了水粉盒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回头笑语他们兄妹道:“宫里面的东西就是好,没想到公主出嫁这么久,这些胭脂水粉还能用” 黛玉轻笑道:“王爷,女孩子用的东西……还是不要动的好。” 霍哲渊兴味的挑了挑眉,满是赞同的放下了粉盒:“林姑娘说的是,就算公主不在,”霍哲渊重重的咬着这几个字,“咱们心中也该敬重些,毕竟,公主是为保国泰民安才远嫁他乡。” 霍哲渊仔细的辨别着黛玉脸上的神情,他下意识的认为,如果林致远知道什么,绝不会瞒着眼前这位林姑娘。 可惜黛玉镇定自若的走向了圆桌前,没接雍王的话茬。小桌上一盘酥饼,拼成了精致的梅花形,独独缺了一个“花瓣”,红漆描金的茶盘里有三只小杯,另外一盏已经摔在了地上,青花碎瓷溅了一地碎末。 黛玉蹲下身,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碎末:“哥,如果是一般的瓷器掉在地上,难道会碎成这个样子?” 林致远用手指轻轻拈起些许,放在唇前轻轻一吹,竟有好些飘散开,几乎化成了粉。“没想到她的内力也不浅,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霍哲渊真想问问,林致远一定是知道什么,他忙从袖筒中拽出了那张小画:“林大人,本王只知来此寻画中人,可是前因后果一概不知,希望林大人能为本王解惑。” 黛玉着急的扯着哥哥宽大的袖口,霍哲渊心中轻笑,这小丫头,好有趣,生怕自家吃亏似的。不过,要是按照他刚刚的揣测,林致远未必就真心想接手血滴子,如果真是这样,林致远就一定会告诉自己一些有用的消息。 “王爷,下官不敢多言,只能说……”林致远迟疑半晌,才又道:“咱们要寻的这人一个时辰之前还被关在这里,她乃是皇上的重要人犯,对天朝有害而无益,若是不能及时抓捕,叫此人流窜了出去,毕竟引起天下大乱。” 霍哲渊面不改色,心中却仍旧有猜疑,他相信林致远前半段说的话,可是说这里面的人是天朝重犯,就有些悬乎了。霍哲渊分明感觉到,观风殿里住着的该是名女子…… 没等雍王来得及多猜,林致远已经携着妹妹站起了身,独自徘徊在圆桌周围,抬头向上看。 此处殿阁屋梁极高,但是年久失修,早就没了当年的华丽,朱红斑驳陆离,脱落的厉害。斜对着圆桌的上方有一根巨大的梁木,因为离着太远,加上背光,所以林致远看得并不是很清楚。 显然,霍哲渊也察觉到了此根房梁的不同。 “林大人,不知你要如何上去?”霍哲渊知道林致远是一定要上去查个水落石出的,只是这么高的距离,就算轻功再好,也难上去。 林致远淡淡一笑,反手一背,扯起袍子的一角别在腰间,露出了清白底的朝靴。只见他倏地腾空起身,一脚踩在铺着的石榴锦上。黛玉还没来得及将目光从圆桌上往高处移,就发现哥哥已经跃上了房梁。 黛玉惊讶的掩住了檀香之口:“怎么做到的?” 这会儿下面可就只剩下霍哲渊与黛玉二人了。霍哲渊大为佩服,与黛玉笑道:“林姑娘有这样的哥哥,真是叫人羡慕。” 话音刚落,霍哲渊仿若一簇急箭似的,射向了屋梁。他甚至没有借用圆桌的助力。 黛玉是外行人,只以为霍哲渊的本事比哥哥还高,不禁有些丧气。可林致远看的清清楚楚,等霍哲渊一上来,林致远就笑眯眯的看着霍哲渊将绕在房梁上的一根细丝收回到袖中:“王爷准备的可真够全,如果没猜错,这玩意儿是刚比武的时候给我置办的吧” 霍哲渊没搭理林致远的挑衅,而是细心的摸索着房梁的每一处角落。 忽然,一块明显的缺失叫他心中一激灵。霍哲渊几乎没贴在上面去看,可是上面黑洞洞的,能有什么发现 “王爷不妨用用这个”林致远变戏法似的从怀里取出个火折子,笑道:“不过王爷可别误会,这玩意儿原也不是对付你的。刚才进殿门的时候瞧见供桌上有一个,顺手借来的。” 供桌上祭拜的是观音菩萨,这火折子是平时用来点香的。 霍哲渊不客气的接过了东西,稍稍一吹气,红色的亮点渐重,借着这微弱的光芒以及殿外透过来的日光,霍哲渊和林致远看了个清清楚楚。房梁上果然有处勒痕,也许是使用的人力气大些,导致红漆剥落的更加厉害,露出了原木的颜色,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王爷,看来这个人的轻功和您是没法比啊”林致远适时的吹捧了一句,自然也不乏调侃意味。 ps:小荷刚学了句英语,星期一的说法:忙“day”!哈哈,明天开始上班啦(星期二:求死day) 正文 第三八六章 通力协作联手捕人 第三八六章 通力协作联手捕人 林致远的调侃自然有他的道理,房梁上的勒痕分为两种,一种较细,却印记最轻,说明此人武功极高,对于外物的借助很小,另一个则大大的不同,带子极粗,房梁的承力本就大,照理来说留下的痕迹当小,可这一块儿……红漆剥尽,露出了木之筋骨。 前者就是雍王所留下的,而后者,林致远相信,必定和十八公主有关。 霍哲渊使用的是一根北海蚕丝,几乎细不可见,却韧性极强,可承千斤之重,只悄悄的将一端拴在食指,内力暗涌,便可瞬间化为利刃,杀人于无形。 霍哲渊准备这东西倒也不是像林致远说的那样,是为了在比试的时候使小人伎俩,而是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随时要对付边境小国的暗杀突袭,身边是定要常备兵器的,可巧这北海蚕丝就成了最佳的选择。 霍哲渊如履平地般从房梁上站起,可惜他个子太高,还没等直起身子,颈部便已经碰到了房梁。霍哲渊瞧了瞧林致远,林致远也不必他开口,早从袖中中取出了一枚小酥饼,弹指间,小酥饼彷如流星一般,瞬间就击打在了圆桌上的茶盅。 茶盅滴溜溜在托盘里打了个转,直接坠落在地上。 红楼夜话 下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1部分阅读 “王爷,林大人,没事吧?”外面听到动静,上阳宫的大管事想也没想,推门就进来了,后面呼呼啦啦跟着三四个小宫女,都是十二三岁大。 这大管事一进屋,只看到林家小姐乔丽丽的站在圆桌边,雍王和林大人全都不见了。大管事哭丧个脸:“哎呦,王爷,大人,你们可哪儿去了?这,这咱家可怎么向皇上、娘娘交代啊” “唉” 大管事只听得这一声,忙四下瞧,却不知道声音从哪里发出的。 “往上看” 大管事顺着声音往上望去,“王爷,林大人,你们怎么,怎么上去的啊?”大管事可是心服口服了,好家伙,上阳宫的房梁是出了名儿的高挑,平时谁往那上面爬啊,不过是逢年过节才用了专门的梯架子掸灰扫尘。这二位爷,什么也不凭借,难道还真和神仙似的,飞了上去? 大管事在这里正啧啧称奇,林致远却问道:“公公,我且问你,人失踪之前,屋中可曾听见过刚刚类似的声音?” 大管事迟疑的摇摇头:“说实话,大人,咱家当时在偏殿,出事儿之后才匆匆赶来。至于刚刚的声音……” 边上有个小宫女一听,忙道:“公公,奴婢却是听的清清楚楚。” 林致远一听有门,追问道:“你可确定?” 小宫女圆圆的脸蛋微红,垂着眼睛,重重的点头:“奴婢不敢妄言,确实听见了,刚刚外面有侍卫把这门口,奴婢要往里面去取碟子,正要得守卫大哥开门,里面便清清脆脆的响了一下,大家都知道里面关押的是皇上的要犯,事情重大,敲了好多声都无人来应,门又被反闩住了。最后还是侍卫官发了话,破门而入,可屋子里什么人也没有。” 林致远心道:这样一招调虎离山,若是换了旁人未必管用,可是放到会点内家功夫的十八公主身上,竟是起了大作用。 至于这接下来的活儿嘛……“王爷,是您来,还是下官来?” 霍哲渊与林致远想到了一处,他笑道:“刚刚已经有劳了林大人,这次便是本王来吧”说完,当着众人的面,一抬手,将屋顶上的琉璃瓦掀开了三四片,一个跃身,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从细窄的缝隙中钻了出去,甚至没碰掉一片瓦。 林致远嘱咐了黛玉一声,紧跟着也跃了出去。 上阳宫大管事看的是莫名其妙,有门不走,偏偏拆他们的房子,“林姑娘,林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黛玉看着大管事小心的样子,笑道:“公公稍后便可知。”没了林致远在,黛玉也不曾闲着,她知道现在是好时机,雍王的人都在殿外,此时不搜检大殿更待何时。 黛玉也不用人招呼,径直的就奔着十八公主的香榻而去,大管事亦步亦趋的跟着,准备随时帮黛玉解惑。 十八公主的卧具并不是时下最流行的拔步床,简简单单一张榻,上面铺着几层半新不旧的薄被,两边拽着水墨青纱帐,显得冷冷清清。 黛玉盯着床榻:“劳烦公公命人将被子掀移。” “姑娘是担心里面有暗道?这大可不必,”大管事笑道,“这上阳宫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小宫女们更是十天半个月便要换一次新被褥,要是下面真有暗道,奴才怎么会不清楚?” 黛玉淡笑:“虽无暗道,却未必就没有暗格。公公还是谨慎些好,我哥哥找不到人,大不了被训斥一番,可公公要是……” 黛玉相信大管事是个聪明人,不会再多做纠缠。果见对方陪笑道:“是,姑娘说的是。来人啊,快掀被子。” 小宫女们对大管事一向是惟命是从,忙不迭的做事。 “林姑娘,这床也是有年头的老物件,嘿,我们上阳宫嘛,能省则省,不过姑娘也别小瞧,这里面都是实木,绝不是空心儿的破烂货。”说着,大管事还煞有介事的敲了敲,果然没有硿硿然的回响。 黛玉指着床板上一个个菱形小格问道:“这上面的图案也是一并带的?” 大管事对十八公主的事儿一向不上心,原一门心思想去攀别的高枝,怎么会在意床铺花纹这等小事?只是糊弄的话他却不敢说,只要长个眼睛都能瞧出来,这一道道的斜纹是近来的工艺,甚至不超出一年,怎么会是老物件。 “林姑娘容咱家去查查,去查查。”大管事面色不虞的低喝着伺候的小宫女,“谁知道怎么回事儿?” “公公明察,我们都是三个月前调派进来的,原先在公主身边伺候的姐姐们有些跟着陪嫁,有些却发落到了浣衣局,这种交接的事儿一点没嘱咐。” 众人将责任推了个一干二净,很是无辜的看着大管事。 大管事讪道:“林姑娘,你看这……” 黛玉笑道:“那就劳烦公公,叫人挨着每个图案去敲,看看能否有发现。”大管事正巴不得,一声令下,三四人齐齐跳上床榻,猫着腰开始敲。东一下,西一下,不大会儿就有人察觉出了怪异。 正是稍早和林致远答话的那个小宫女:“公公、姑娘快来,这里有空响。” 大管事亲自上手,借了小宫女头上的一根银钗,轻轻往上撬,“啪”的一声,木板应声而起。 果然是个暗格,里面厚厚的放了一叠纸,有的已经上了年头,发出枯黄之色,另有些明显是近几年新制。大管事老j巨猾,他是上阳宫里少数知道十八公主秘密的人,至今没被皇上杀死,绝不仅仅是靠着运气,而是老j巨猾的本质。 他知道这玩意儿必定事关重大,但是福是祸却说不清,偏他又不识字,只能白白便宜了林家兄妹。 “林姑娘,你瞧”大管事将东西交给了淡笑的黛玉,“林姑娘,这里可写的是什么?”大管事满是好奇,对十八公主留下的东西多了几分的忌惮。 黛玉略微一摸,就知道这里面的纸张多半是幽州的特产,细皮纸。这种纸耐磨,耐保管,某些方面远胜于泾县纸,他们家在幽州的时候几乎十天半个月便要采购一批,黛玉怎么会不认得? 她一想到十八公主的身世,卢美人的来历,知道此物事关重大,忙塞进了袖口里,笑与大管事道:“这等关键之物,还是请陛下先阅览吧” 众人正继续搜寻着,就听见门口传来吵嚷声,大管事心生不悦,正要出言训斥,就见门口骨碌碌滚进一个人来。 大管事一瞧,忙喝道:“小安子,不好好当差,你进来作甚?” 这叫小安子的宦官脸上青一片种一红,似乎被谁狠狠的踹了一脚。小安子见到黛玉等人,眼中精光一闪,正要扑过来,脖领子就被人在背后死死的拽住。 “往哪儿去?” 黛玉眼前一亮:“哥哥。” 就见林致远轻轻巧巧将小安子提拎起来,举在半空中:“安公公,你跑的倒是够快啊” 小安子赔笑道:“林大人,真的不关小的事,都是公主威胁小的,您可要明察秋毫。” “明察秋毫?哈,”林致远一声冷笑,“对别人尚可适用,对你这等细作……却不用多费功夫。” “奴才虽下溅,但是林大人也不能诬陷好人啊,奴才怎么就是细作了。”小安子满是委屈的说道,“大管事,你可要救救我。” 林致远不等大管事出口相劝,一个猛力,将小安子手臂上的袖子生生扯断,露出一大片刺青。 宫女们顿时一片惊呼,有些胆子大的还偷偷的张望,有些胆子小点,不知那是什么,早就躲在了别人身后。 林致远冷道:“羌夷男子四岁始纹此身,各部族有各部族的图腾,你进宫验身的时候定然有人放水,否则绝不会将此图腾瞒住这些年。说,谁是你幕后主使?” 小安子原还要狡辩,却不料眼睛瞄向了最远处的床榻,就见被褥散落了一地,小安子大叫不好,凶狠的眼神就望向了黛玉…… ps:眼睛好痛啊,贝桑的一天,眼睛被沙子迷了三次,痛使我鸟,眨眼睛的时候还将隐形眼镜弄掉了。悲催~ 正文 第三八七章 细作身上一丝剧毒 第三八七章 细作身上一丝剧毒 观风殿里静的出奇,黛玉默默的看着林致远翻阅着一张张信札,而小安子却四肢麻木的压在林致远的一只脚下。 “林大人,”小安子依旧试图以怀柔之策来换回一线生机,“奴才只是个小角色,上不得台面,大人何苦难为?不如……咱们做个交易,你将我放了,奴才送大人一样重礼,何如?” 林致远晃着手里的信札,居高临下的笑道:“你的重礼难道远胜于这个?” 小安子盯着信札的眼神有一丝阴鸷,却转瞬即逝:“不妨和林大人说了,信上面写的是什么,小安子一清二楚,当初就是小的将东西送进宫的。小安子也不多做狡辩,小人的的确确是羌夷人,不过进宫之前可完全不知道,打小就是个孤儿,后来进宫当差,那会儿年纪还小,不懂规矩,大冬天被剥了衣裳挨打,恰被过路的卢美人看见,是卢美人认出了小的手臂上的刺青。因为小的认下的干爹是公中买办,所以就趁着出宫的时候给卢美人捎些信笺。” 小安子知道事已至此,想要完全抛开自己,将一切推卸到卢美人身上已经是不可能了,不过……卢美人既死,小安子也不怕她跳出来与自己对峙,于是说起话来半真半假,只求林致远能叫他躲过这一劫。 这边林致远将信札重新塞进袖筒里,压在小安子命门上的脚轻轻挪开,小安子骤然缓解,一时间不知道林致远打的什么主意,并不敢轻举妄动,依旧老老实实如龟壳着地似的趴着。 林致远半蹲在小安子身旁,低沉的声音就回响在后者的耳边:“小安子,我只问你,十八公主的事儿是否已经传了出去?我可以暂时求皇上留着你的性命,不过你要清楚,一旦边关战事涌起,你就是第一个被祭战旗的人。千万别想着什么舍生取义的事儿,人总有弱点软肋,相信本官,本官一定能找到你的软肋,识时务的话就老老实实的招供,别做无谓的牺牲。” 小安子警惕的看看林致远,心中不断揣度这里面的得失利弊。小安子可不傻,他刚刚说的话有一多半都是真的,自己确实是个孤儿,因为祖父得罪了权贵,为了一家人活命,才甘愿做了细作。当年那领头人说的好好的,必定会善待他们家,不过这些年过去,小安子不能离开京城,家中人是死是活,又有谁能知晓? 亲情早就渐渐淡去,小安子可不愿意为了死人而搭上性命。 “大人一言既出……” “驷马难追。” 小安子一个鲤鱼打挺就盘腿坐在了光可鉴人的青砖地上,“十八公主出嫁之后,羌夷人并没对此怀疑,相反,陆陆续续减少了对宫中的监视,再加上皇上下令,竟将上阳宫的人手换了个彻底,小的也是在那个时候被调离到了御膳房。” 林致远还有些疑窦:“那你们是何时开始察觉到了事情有异?” “大约三日前,小的来上阳宫看望大管事,却发现有人将院子里的腥木菊做插枝,腥木菊是羌夷的特产,总是隐隐散发着一种腥味,不过此物……”小安子话到这里,始觉得自己道出的秘密有些多,实在是不划算。 正要找个借口往歪道上引,却听林致远笑着接道:“不过此物却是化解羌夷细作身上剧毒的一种圣药,可是?而你当日也绝非是为了探望大管事,你是来找腥木菊的” 小安子被人一语道破玄机,脸上神色大惊。林致远不赞成的摇头道:“本官说过,人人都有软肋,你的软肋……就是这腥木菊。你当日必定是瞧见了上阳宫新进的宫女端着腥木菊往观风殿里走,心生好奇,因为这种花着实不好闻,如果没有特殊的要求,谁会将它作为插枝摆在屋中。你开始怀疑真正出嫁的是不是十八公主。” 小安子沉默片刻,才低沉说道:“大人已经知道了。是,小的借着御膳房的便利,给十八公主传了音信,不过当时真的没料到公主还在。小的本以为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谁知道昏了头,就想着要帮着公主逃出去。不过小的敢担保,除了公主和小人,再没第三个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林致远步步紧逼:“那公主人呢?” 小安子紧咬牙关,到了这最关键时刻却一句也不肯再多透露。 黛玉见小安子浑身轻微的哆嗦,忙道:“哥哥,你看这人,是不是服了什么毒?” 林致远冷笑两声:“还真是毒,不过是犯了毒瘾。”他转而对小安子道:“小安子,这种滋味不好受吧,可惜现在观风殿里没有你最需要的腥木菊,你放心,只要十八公主和你一样犯了毒瘾,就一定要从角落里出来寻东西,本官不怕找不到她。” 小安子抽搐的越加的厉害,见林致远走近,勉强伸出手指头勾着林致远的袍子,苦求道:“大人,救,救命。” 恰在这时,大门被“腾”的一脚踹开,沈修杰和霍家老四架着个小宦官进了观风殿,后面跟着雍王千岁。 那小宦官长的眉清目秀,只是脸色惨白的很,脚下似乎虚弱无力,连站也站不稳,全靠这两个人的支撑,若不然早就成了一滩烂泥。 沈修杰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赶紧将人接过去,林致远含着笑,刚要出手,霍哲海一个箭步上前支住了小宦官的大部分力道。 小宦官的纱帽半耷拉下来,脸上黑一块白一块,裤脚上点点污泥,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霍哲渊笑望着林家兄妹:“林大人,皇上要找的可是这一位?” 沈修杰一听知道要坏事,姓霍的这家伙,力气没怎么出,倒是上来就想邀功,也不问问他东平侯世子肯不肯。 沈修杰音调猛的往上一提:“致远,你可不知道,找这位主儿是大大的不容易,要不是你提点了我一句,几乎没错过他。” 霍家老四面色红涨,怎肯落后,忙道:“明明就是我大哥抓住了这人,怎么就成你了?若不是我们在一旁,这小子几乎没将你刺死,你不来感谢,反倒要抢功劳,这是何等道理?” 霍哲渊皱眉呵斥了一声,“小四,怎么与世子爷说话呢” 霍家老四年纪小,一激便怒,尽管霍哲渊说了很多次,但是依旧没这个记性。在东源尚好,那里是霍家的地盘,可是京城藏龙卧虎,连霍哲渊这个雍王都不敢托大,何况是他们家小四。 林致远淡淡一笑,“王爷,先不论人是谁找到的,不知王爷能否通融一些,下官与此人乃是旧相识,想与她单独说几句话” 雍王看了看那位体力明显不支的小宦官,又望了望满是期待的林致远。当大家以为霍哲渊会开口通融情面的时候,就见霍哲渊朗笑道:“怪不得人人称颂林大人交友甚广,没想到连十八公主都是林大人的旧相识。” 黛玉面色一沉,就要为哥哥挺身而出:“王爷慎言。我哥哥品行端正,不敢当王爷的笑赞。再者说,人人都知道十八公主远嫁到羌夷,您在这里却口口声声叫着十八公主,莫非是有意搅乱两国邦交?” 原本低着头的小宦官冷冷笑了几声,抬眼望着黛玉:“好个品行端正,他要是品行端正,就不会怂恿皇上将本宫关在这里。” 霍家老四几乎没蹦起来:“看吧看吧,连正主儿都承认了,你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这就去养心殿,叫皇上评断评断,到底孰胜孰败” 黛玉知道哥哥刚刚在收拾小安子,没有亲自抓捕十八公主,要是真的闹到皇上那儿,哥哥未必讨得好处,黛玉心思就是一转,笑道:“就算王爷说的是,那你们也实在粗鲁,公主乃是金枝玉叶,却被王爷的几个兄弟这般对待,不知道皇上知道了心中会作何感想。” 十八公主藏蓝袍子上的靴子印异常的惹眼。 霍哲海当即知道这是林家小姐做的一个套儿,刚想去堵住老四的嘴,叫他慎言,就听四弟说道:“哪里是我们,可别冤枉好人,都是东平侯世子踹的。” “哦……”黛玉故作恍然道:“原来抓人的是沈大哥,小女子在这里给王爷赔不是了,刚才几乎没误会王爷。” 霍小四被堵了个哑口无言,这才知道自己着了道儿,还是被个黄毛丫头给算计了。尽管这黄毛丫头长的挺好看,但是给他们霍家下绊子,霍小四还是忍不住这股子火气。 雍王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压制住了双方的舌战:“林大人,本王信得过你的为人,就按照林大人说的办,本王先且退至到门外,稍后我们同去面圣。” 霍小四拖拖拉拉的不愿走,原本架着十八公主的胳膊不情不愿的松了开,被霍哲海连推带拽的弄出了观风殿,一边趔趄着,一边回头不断嘀咕。 此刻屋中尽下剩五人,除去林致远仨,便只有小安子和……先帝的女儿,十八公主。 ps:下周二期末测试,俺的小幸福就要开始啦 正文 第三八八章 陈珂痼疾公主变节 第三八八章 陈珂痼疾公主变节 小安子毒瘾发作,已经晕死了过去,只剩下个十八公主,今日的事儿都是该着,一切本算计好好的,十八公主出逃的时候也带了一袋子腥木菊以防万一,这种东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发作,只要拈下一朵嚼在嘴里,便能克制住毒瘾。 十八公主用小荷包装了满满的一袋子,本以为能应付个十天半个月,不料跃上房顶的时候匆忙,竟落在了琉璃瓦上,恰巧被林致远发现。 那荷包里有一半是预备给小安子的,等小安子有发作前兆的时候,她才发现东西不见了,这才冒险从躲藏的暗道里探出头。 十八公主看着林致远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小荷包,眼睛飘忽不定的跟着游移。 “公主殿下在想这个?” 林致远将荷包往前一递,十八公主就像见了猫的耗子似的,吓得往后缩,“别碰本宫” 林致远盯着十八公主的眼睛动也不动,小心翼翼的将荷包里的腥木菊一朵一朵摆在地上,淡淡的腥味似乎飘满了整个观风殿。 “下官知道,殿下在强忍着毒瘾的发作,这又何必呢?眼前就是救命的圣药,殿下尽可拿去使用。” 十八公主生的妖娆多姿,加上此时此刻的装扮,更显几分妖媚多情,只是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有些骇人。 林致远见对方不动,心中慨叹,卢美人的心也太狠些,原本娇滴滴的女儿如今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黛玉见眼前这二人陷入了僵局,不由上前两步说道:“哥哥,要不……我来试试。” 林致远想也不想的就要拒绝,黛玉忙急急的说道:“我们同为女子,或许公主愿意听我一言。” 林致远默默的退到了一边,就守在黛玉的几步处。 “殿下,”黛玉撩起长长的裙角,半蹲半跪在地面上,“你是天之骄女,何苦难为自己,民女相信,这种毒素未必就没有解药,宫中的御医个个身怀绝技,不妨叫他们为您解开陈珂痼疾。” 十八公主大笑,声音里充满了悲怆与荒凉,恶狠狠的看着黛玉:“天之骄女?你见过哪里的天之骄女整日被抽打,稍有不顺心的事儿就将自己的亲女儿当个奴隶似的责罚。每日提心吊胆的活着,生怕有一朝被人发现秘密而死于利刃之下。天之骄女……本宫只恨生在这样的帝王家。” 卢美人是土生土长的羌夷人,可十八公主却不是,她对羌夷没有什么感情,当然,对天朝也不大喜欢,十八公主生来就被生母当成细作来培养,学的都是阴狠毒辣的招式。 黛玉当即抓住了十八公主话语里的隐信,趁机道:“公主可能也听说过,羌夷人的女子,尤其是皇室公主,从来享受不到应有的福分,反而要被王室用做拉拢偏小部落首领的礼物。民女在幽州小住过一段时日,对这种风俗有所耳闻,不满公主殿下,当日破天牢而出的大皇子,就曾经为了逃亡而撇下了前去营救他的妹妹。民女眼睁睁看着花一般的少女倒在血泊中,断臂一只。人命如草芥,真是触目惊心。公主想啊,那少女还是羌夷正儿八经的皇室子女呢,他们都不管不顾,更何况是您?” 十八公主倔强的扭头面壁,不肯看向黛玉以及这满地的腥木菊。 黛玉捡起了一枚,托在掌心缓缓的伸到十八公主面前:“难道殿下愿意一辈子活在这毒瘾之下?难道甘愿永生被人抓着把柄?民女虽不知当初是何等的决心促使公主劫天牢,但事实上,过后这么久,并没有人理会公主,不是吗?反之,皇上本可以因此将公主治罪,却仁心仁德,并未就此而深发落。公主不妨想一想今后的路,是一辈子关押在这大殿里,还是求得皇上的一线生机。” 十八公主慢慢抬起了头,踌躇半晌,手指前探。林致远登时毛孔竖立,戒备之心顿起。就见十八公主掐住了腥木菊的叶柄,如同老旧的笨水车似的,缓缓的放进了自己的口中,一点一点咀嚼。 苦涩顿时盈入心头,是熟悉的味道。十八公主从三岁起开始被生母强制着服食这种东西,毒素越积越深,她也曾翻阅过医术,上面记载着,常年食用腥木菊必将短寿,可不吃,又挺不过当前这一关。饮鸩止渴,说的就是十八公主现在的心境。 “你们要本宫怎么做?” 林致远心中长出了一口气,只要十八公主肯松口,那一切都好办。林致远忙趁机问道:“殿下,臣敢问按照您原本的计划,逃出观风殿后该当如何?可有接应你的人?” 十八公主面对黛玉尚有一丝的意动,可是当林致远问起的时候,就如同刺猬似的充满了戒备。 “公主殿下别误会,若是您不愿意说,这也无妨。” 十八公主闷声道:“没有。”突如其来的一句叫众人有些突兀。 “没有人接应本宫,除了小安子。”十八公主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安子,“不过就算是他,也是看在腥木菊的面子上才决定要来帮本宫。当年,本宫的生母带着腥木菊的种子从幽州嫁进皇宫,其实就是带着一死的决心来的,要是种子不能成活……本宫的生母甚至来不及等到皇帝宠幸,就会被体内的毒素活活折磨死。你们不是想知道羌夷人在京城里的内应吗?好,本宫告诉你们,只要掐断腥木菊的来源,他们都会现出原形。” 林致远便问:“腥木菊携带轻便,就是从外地运来也不费吹灰之力,下官如何能防得住?” “哼,大人以为这腥木菊是遍地开花的野菊?没有羌夷特有的养花秘术,别说存活了,就是保鲜都成问题。母妃生前花费无数艰辛,才在上阳宫里繁育出这一小片,所以大人若想找到线索,只需打听城中哪处的花匠最好,或许还能知晓一二。” 林致远大喜,忙躬身行礼:“多谢公主提点。”十八公主一摆手,低喝道:“你先别谢,本宫有话要说,帮了你们,你们也要回报本宫。” “殿下但讲无妨。” 十八公主从地上蹒跚着就要起来,却几次踉跄都没能成行。黛玉伸手欲相扶,林致远忙抻着妹妹的裙角,不叫她再往前半步。 好半天,十八公主才挣扎着站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林致远,不容林致远拒绝的说道:“离开皇宫,这就是我的底线。” 林致远听着十八公主语气的霍然转变,由最开始的“本宫”到现在的“我”,林致远明白,公主殿下已经开始向现实妥协了。 林致远一回头:“修杰。” 沈修杰笑道:“放心,只要十八公主不再做无谓的牺牲,外甥定然担保小阿姨的安危。” 林致远忙解释道:“修杰是七公主的儿子。” “七姐……”十八公主对这个名字陌生的很,或者说,她与先皇所有的孩子们都很陌生,十八公主是老来女,又冷禁在深宫,见到兄妹的机会屈指可数。不过十八公主知道,先皇的那些女儿们,嫁的都不差。作为监察天朝的细作,对于东平侯也是略有耳闻,东平侯与七公主相敬如宾,恩爱异常早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十八公主到底年轻,她也曾在夜深人静,被卢美人训练的筋疲力尽之后,对未来的生活充满着遐想。 林致远三人小心揣度着十八公主的神情,彼此间递了个会意的眼神。 观风殿外,霍哲渊领着两个弟弟背手站在汉白玉栏杆前。 “二哥,你说都进去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会不会出了什么差错?”霍小四此刻是心急如焚,恨不得和刚才似的,一脚踹开观风殿的大门。“要我说就不该信他们的话,这林致远有什么本事,冲锋陷阵他躲在最后面,全是东平侯世子的功劳,要不是刚刚御前有那么一试,还真以为是个小白脸呢” “休得胡言”霍哲海呵斥道,“林大人官拜正四品,岂是你能诋毁的?就算比拳脚功夫,你也不是人家的对手。二哥说的多少次,叫你一定虚心请教,切不可在京城里妄自尊大,难道都忘记了?” 霍小四讪讪的看了看雍王:“二哥,我只是担心。” 霍哲渊一回身轻笑道:“这天下间难道还有什么能叫我弟弟担心的?” “二哥,你说,他们会不会说服十八公主,撺掇着十八公主在御前为他们说好话?” 霍哲渊极富自信的说道:“林致远不是这种人。” 霍小四怪诞的叫了声:“哎呦,我的二哥,你还能相信这种人?我打从一见这小子就觉得浑身不对劲,好像处处都在算计着你,这种人……看不透。他与哥哥挣差事,二哥你可不能大意轻敌。” 老三霍哲海倒是有些不偏不倚,“二哥,我倒是觉着林家这兄妹俩很有意思,而且做法诡谲,就拿刚刚在无极殿上的比试来说吧,明明未有颓败之势,却在一失神的时候败北,咱们也说不准他是刻意为之,还是无心之举。” 霍小四不耐烦的摇摇脑袋,对两个哥哥大加赞赏林致远有些忌讳,正憋着火,忽然想到了什么,诧异的看向雍王:“二哥……你这么帮衬着林致远,不,不会是看上他们家那个黄毛丫头了吧” ps:小荷这里,明天的气温~~二十摄氏度,娘啊,是零下啊有木有搞错 正文 第三八九章 身价倍增太妃说亲 第三八九章 身价倍增太妃说亲 霍哲渊与霍哲海都被霍小四惊人之语给镇住了,二人半晌没说出话来,这三九酷暑的日子里,霍哲海却是一身的冷汗,他忙呵斥道:“小四,说什么呢”话音一落,就小心的观察着二哥的神色。 “二哥,你也别在意,小四不过是句玩笑话。” 霍哲渊却是淡淡的翘起了嘴角,脑海中浮现出刚刚的惊鸿一瞥,林黛玉……确实有种叫人惊艳的美。 霍哲渊笑道:“能与林大人做姻亲也没什么不好。” 霍小四当即反驳:“好什么好?那林致远就是个精明过头的小狐狸,二哥你可快打消那些念头,咱们北地有多少好姑娘,个个都是巾帼红颜,不比林家小姐强百倍?我一瞧那林家小姐就是个多病多灾的,根本不适合咱们东源的生活。” 霍哲渊脑海里不由得就浮现出黛玉的倩影,虽瘦了些,不过一双眸子晶莹夺目,是自己见过所有女子中都无法比拟的。林……黛……玉,是这个名字吧从刚刚小四儿与林致远的几次言语交锋中,林家的这位小姐就表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智慧与机敏。 当年未能娶得贾家小姐为妻一直是老王的心中大憾,尽管他去世之前是美妾成群,可心里对贾敏还是念念不忘。 霍哲渊谨遵家父遗命,进京之后便打发了姨娘到荣国府探望,姨娘回来的时候并未说到林姑娘的名讳,反而对贾家另两位小姐是大加赞赏。 霍哲渊慢慢收起了笑意,正色道:“小四,你听着,今后见着林家的人,尤其是林大人,定要恭恭敬敬。我们到底是外来人,比不得林致远是皇上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皇宫大内,风潮云涌的很,林致远能在这里面游刃有余,从不得罪三位皇子中的哪一位,甚至不依附哪股势力,本身就是项本事。” 霍小四听了这话,由一开始的不忿渐渐到冷静。说实在话,霍家的确该向这位宠臣学一学,当日二哥继承了父亲的王位,还没有进京的消息时,三位皇子就是紧锣密鼓的争抢起霍家的支持了,而且信使说的很直白,不投靠效忠他们的主子,就别想在京城里过的安稳。 “二哥,我记住你的话了,可是现在怎么办?就算咱们肯放手,眼前的局势也容不得我们放手啊。”霍小四压低了声音:“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可是虎视眈眈的盯着咱们家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这大局说到底还是掌握在皇上手里,咱们只能是静观其变,以不变来应万变。” 霍哲渊在心底还是隐约猜到了林致远的意图,尽管他们相识不长,甚至没有什么过多的交流,但是霍哲渊心底已经将林致远当成了一个可敬又可怕的对手。 一炷香的功夫,观风殿的大门从里面缓缓推开,黛玉把着门上丹漆金钉的大铜环,引着林致远等人出来。 霍哲渊精神一振,忙给两个弟弟一个小心的神色,率先迎了上去。 林致远和沈修杰一左一右,紧紧的将十八公主裹挟在中间,二人一见雍王忙紧走两步,顺势巧妙的将公主殿下带出了高高的门槛。 众人寒暄了几句,就被刚刚抵达上阳宫的解女官带往了养心殿。 刚刚从宴席上中途退下的皇上捻着短须,静静的打量着十八公主,半晌才沉吟道:“两位爱卿辛苦了,比试一事朕心中已有分晓,你们……且下去吧,叫朕与她单独说些话。” 霍哲渊嘴上虽应着,但是脚下不动分毫,一边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林致远。 就见林致远恭敬的含笑施礼,顺带望着被人扶着坐在绣墩上的十八公主,“臣遵旨。”竟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大殿。 霍哲渊注视着林致远直到走出大殿,转而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吞了下去…… 御花园里的宴席已经进行了多时,皇后娘娘独自撑着局面,不时有交好相熟的诰命夫人们上来寒暄。要说今日宴席上除了几位皇子是众人焦点,另外一家当属贾氏一族了。 南安王太妃因和贾家有交情,所以被众家夫人们推出来打探消息。 王太妃笑盈盈的剥着水晶莲子,一面递给贾母一面笑道:“老姐姐,咱们两家这样的交情,说句实在话您别介意。你们家的表姑娘和表少爷都好,怎么就不见你这个做长辈的给张罗张罗终身大事?先不说林姑娘早已经及笄,就说林大人,眼看着就要二十成|人,初加冠礼了,屋里还没个说贴心话的人” 贾母叹息一声,才道:“太妃既然问了,老身便如实说了。”一旁早有等着打探消息的人撑着耳朵倾听,聚精会神的劲儿怕是比听圣旨还慎重些,而且多半是跟着母亲来的年轻女子。 “我们家这两个孩子眼界都高着呢,尤其是林哥儿,等闲家世的姑娘进不得他的眼。” 南安太妃笑道:“这是理当的,林大人前途无量,怎可随便就应付一个” 贾母忙赔笑道:“谁说不是这个理儿?我对这孩子极为上心,打他们家进京之后,就一直请官媒帮着打听合适的姑娘,可找来找去,不是家世太低,就是人品不行。我们又不敢听信官媒的一面之词,只好再继续找吧” 南安太妃试探的问道:“那……老姐姐就没想过亲上加亲?我瞧着你们家三姑娘就很好。” 众人忙往探春的方向瞧,黛玉走后,好些姑娘抱着各异的心思与探春攀交情,这会儿正众星捧月似的被小姐们围在中间。 贾母看着孙女俊眼修眉,顾盼神飞的样子,不无得意,又不无伤感:“这孩子若是托生在我二儿媳的肚子里,老身早就厚着脸皮给林哥儿说这门婚事了。只可惜……三丫头命不好,没那个福分。” 南安太妃本就不是真心打探,她心里明镜似的,若贾府三姑娘的身份相匹配,这老太太不早就下手为强了 “老姐姐,你看,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你听听?” 贾母心中不是滋味,她虽早有预感,林致远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啃一口,但是没料到,原高高在上,总是一副皇家贵戚样子的南安太妃会这样迫不及待。 就好像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因为牙口不好而不能咀嚼,所以就成了人人争相惦记的东西。贾母心中一酸,话语里不自觉的就带着几分的难为:“太妃有心了,只是……这事儿还得林哥儿自己做主。老身毕竟只是个亲戚。” 南安太妃脸色一沉,一直没吭声的王夫人见状忙赔笑道:“老太太,太妃一番好意,咱们不如听听是哪家的小姐闺秀,或许正合适林哥儿呢” 贾母心中的弦登时紧绷,忙调整语气,和颜悦色的说道:“太妃别气恼,老身也是愁的,林家就只剩下这俩孩子,不得不精细些。敢问太妃想说和的是哪家小姐?” 要是搁在以往,这样的台阶南安太妃是绝不屑的,只是今日却有不同。 王太妃抖抖脸上已经松懈的老皮,缓缓升起一抹假笑。 “也不是旁人家,就是我那娘家的侄孙女。” 贾母肃然起敬,这老太太活的人精一般,奉承起人来也是有板有眼,叫人听的悦耳:“太妃娘家可是东山望族,出来的姑娘自然识大体,明事理。” 南安太妃不无得色的笑道:“是我第三个侄儿的嫡长女。从小在我嫂子身边养大,今年十七,也是金尊玉贵似的人物,可惜她娘亲去的早,婚事便被推迟了。不过老姐姐放心,孩子没的说,模样儿上佳,又聪明智慧,根基家当,倒也配的过林大人。” 贾母一听这个年纪便有些不喜:“虚岁就十八了……” 南安太妃脸上一丝尴尬,她这侄孙女哪里都好,就是因为太挑拣了,所以婚事才一拖再拖,“年纪是大了些,可管家的本事好着呢,一直跟着我嫂子学规矩,前两年还叫人捎了信给我,叫我帮着寻位宫中出去的老嬷嬷教规矩。老姐姐想想,若有意思,你不妨叫林大人到我们府上吃个便饭,王爷一直念叨着林大人的好呢” 王夫人笑道:“太妃只记得林哥儿,可万万别往忘了,我们家还有个林姑娘,也是到了适婚的年纪,太妃见多识广,可要劳烦太妃给寻一个适中的如意郎君呢” 老太妃抚掌大笑:“宜人不是说笑话逗我老婆子开心呢吧,你们家本不救有个最合适的,何必舍近求远?我看你们家宝玉就很好,配林姑娘是门当户对,郎才女貌。” 王夫人心中大骂:什么郎才女貌,这老东西,说个话也能叫人不爽利。 王夫人一改刚才的热情,淡淡的说道:“宝玉是没这个福分了,林哥儿说的清清楚楚,定要找个功名在身,家事显赫的少年,才肯将我们大姑娘嫁过去。” 当年贾敏和王氏之间那点纠葛,好些京城的贵妇都知晓,小姑子和嫂子不和,婆婆又偏颇独女,可以说当年的王氏并不好过。南安太妃对这事儿还多多少少知晓些,所以一听王氏没有意思和林家结亲,老太妃的心就更活跃了些。 谁没看见刚刚无极殿里那帮公子们的火辣眼光,连她这样上了年岁的老婆子都觉着脸红。南安太妃心知:林家兄妹从即日开始,这身价就不能和之前同日而语了 ps:我亲爱的盗8,你终于要现身啦有?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2部分阅读 有木有超爱盗墓笔记的银? 正文 第三九零章 离宫 第三九零章 离宫 御花园正是花娇叶嫩的时候,皇后娘娘一手操办的盛宴就安置在琉晶河边的十三春台上。百官们在左侧,由三位皇子招呼着,右边则是女眷,俏生生的小宫女们穿着嫩黄、藕粉色的宫服,端着一碟碟佳肴穿梭在人群之中。 皇后今日心情大好,不免多喝了两杯,脸色有些红晕,几分春色,更叫人看呆了几分。 一个十三四岁的小黄门左躲右闪,借着送菜姐姐避让开的路线,最终到安然无恙的到了右边的抄手游廊。 “这位是贾老夫人吧?奴才小钟子,在养心殿当差。” 人分三六九等,宫里面的宦官、宫女们自然也逃不了这种法则,在养心殿当差就是比上阳宫的宫人风光无限。所以当贾母一听是皇上身边做事的小公公,忙恭敬的问道:“正是老身,不知公公所为何事?” 叫小钟子的宦官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是这么一回事儿,刚林大人从养心殿出来,嘱咐小的来找老夫人,说他与林姑娘先走一步,如果有什么事儿,就等晚上回府再说。” “已经走了?”贾母诧异不已,“皇上可是应允了林大人出宫?” “正是,和雍王殿下前后脚出的养心殿,只怕这会儿已经出了神武门。” 南安太妃闻言,心下一动,便笑问:“老姐姐,我那个小孙女三日后整十三,本不想大肆操办,可是郡王独这一个掌上明珠,我也不好劝阻,老姐姐若是得闲……就往我们那里走上一圈?不为别的,咱们老姐妹们乐一乐。郡王特意从富锦楼请的苏州的戏班子来暖场呢” 南安太妃就这一个孙女是嫡出,余下的都上不得台面,若不是孙女太小,又早早的被郡王定下了婚事,南安太妃定要为宝贝孙女争一争林家的好姻缘。 贾母故作踌躇:“这……” “怎么?可是有难为?” 贾母还没想好托词,他们家二太太就抢道:“太妃见谅,三日后苏家的姑奶奶要去我们府上作客,不好怠慢了。”语气里充满了自豪。 南安太妃茫然的看着贾母,太妃的二儿媳在身后忙小声道:“母妃,是做工部侍郎的苏家。他们家大姑奶奶是先雍王的贵妾。咱们今日见了那个霍家老三就是苏家姑奶奶的亲儿。” “是他家”太妃恍然道,“我记得你母亲家有个妹子就在苏家做少奶奶的?” 太妃的二儿媳掩口笑道:“老祖宗还当我们是小孩子呢,我的堂妹都快抱孙子了,哪里还是少奶奶不过他们家子嗣多,苏老夫人又有些手段,这些年和京城里好些富贵人家都有姻亲关系。” 南安太妃明白,苏家这个女儿说是贵妾,其实就是老王爷的侧室,是受封正经诰命的,远非一般良妾能比拟,算得上是如今这位雍王的庶母。何况还有自己的骨肉,那么在老王妃故去后,这位侧室以长辈的身份去拜访贾府,想必没一个人会说三道四。 南安太妃往探春那里瞧,心中暗暗嘀咕:贾母真是见缝插针的主儿,得个空就想将自家孙女往高位上拱。 “老姐姐忙正经事儿是重要的,”太妃意味深长的叹道:“孩子们的前程还全都在老姐姐手里攥着呢” 贾母被戳破心事,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却暗怪王氏口风不严,这事儿被太妃知晓了,还不等于半个京城都知晓了?可事已至此又无能为力。 而此刻的小钟子早就躲在了众人的背后,对贾母与南安太妃的一言一行都是铭记在心…… 林致远领着妹妹一直到了神武门的内门口处,才准备与沈修杰分道扬镳。沈修杰进宫全是讨了个空闲,五城兵马司里一堆的杂事等着他,几乎是分身乏术。 “致远,你带着林妹妹行的慢,我就先走一步了,这两日东城出个邪教,专门y良家妇女,昨儿才得了点消息,我不好不在场看着。” 林致远隐约记得在给皇上读的奏折里提到过这个邪教,不过确实十来天之前的事儿,“怎么,这么久还没收拾妥当?” 沈修杰不由苦笑:“为这事儿,三皇子可没少找我的麻烦,那日在金銮殿上好不给我留情面,我要是再不办妥这件事儿,只怕将来穿小鞋的机会多着呢” 林致远想起今日见到三皇子的脸色就忍不住发笑:“你还担心什么,陛下重掌大权也就是近日的事儿,我瞧着该忧虑的当是三皇子才是。” 沈修杰好奇道:“怎么个讲法?” “我回贾府那日,皇上不是召唤了各位大人到养心殿说话嘛隐隐约约就听见户部尚书诉苦,说是户部几乎被架空,如今修河道的银子还不知从哪里走。话里话外透着对三皇子的不满啊” 沈修杰不敢相信三皇子有这样大的胆子:“幽州边贸一通,你可是往皇家送了几十万两的雪花银啊,还不到半年的功夫,难道都被户部给祸害了?” 林致远冷哼一声,觑着周遭没人,只一个妹妹黛玉,才说道:“户部倒是可怜,人人都当他们是有钱的,好些人都盯着幽州的银子呢,可惜……户部非但拿不出来,反而要想办法搭进去好些。” 沈修杰恍然:“怪不得我今日见三皇子和户部尚书两个眼神不对付呢,原来是这么个缘故。” 眼前就是神武门的大红木板,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自己忙碌不堪的沈修杰顿时来了精神,一把拉住林致远往偏站了站:“我听说……三皇子监国这段期间,他舅舅定北侯被少活动。定北侯府的门槛差点没被踩坏,活动官职的,逢迎拍马的,‘虚心请教的’,甚至还有提亲保媒的,这可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换了旧人迎新人” 林致远对定北侯没什么好感,如今他还有个小小的把柄握在定北侯手里,当日小浪亭里行刺黛玉的小姑娘像是失去了踪迹似的,林致远也曾多方面打听过,沈修杰借着关系也没少往天牢里跑,可是问来问去,竟没有一人知道下落。 林致远早怀疑那个断臂的羌夷皇女是被定北侯拘谨起来了,可是,羌夷女子的地位极低,柯目智亦或是其他人都不会为了那个已经断臂的少女,豁出性命。 那定北侯留着此人又是什么目的? 定北侯府看着挺风光,其实细细一琢磨,就知道这好日子终究是水中花 ps:周末恢复两更,电脑卡的厉害,刚刚登陆上来~~⊙﹏⊙b汗 正文 第三九一章 冷汗 第三九一章 冷汗 贾母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接近酉时最末,皇后娘娘挽留了大家上城头看烟火,流水般的宴席上了一次又一次,冷菜撤下热菜往上搬,就是不说放人走。 贾母到底上了年纪,强撑到最后时,已经是精疲力竭。 出了神武门,婆媳俩就看见贾琏坐在不远处的小杌子上纳凉,旁边有贾家的小厮在殷勤的扇风驱蚊。 贾琏猛见人群攒动的往外涌,连忙扯着手下往前迎。 “老祖宗,快上软轿。”贾琏见贾母的虚弱无力的样子很是吃了一惊。南安郡王家比他们贾府出来的稍早,老太妃也几乎是被人搀扶出来的,贾琏便知里面情况复杂,怕贾母撑不住,早叫人将预备的软轿拽了出来,就等着这个时候起大作用。 此时也顾忌不上什么男女大防,小厮们吃力的将贾母往轿子上一“扔”,抬起就走。 从神武门大门口到贾家停轿子的地方不过百十几步道,却叫两个小厮汗流浃背。常听老人儿说“死沉死沉”这几个字,原还不大明白,现在两个小厮可清楚里面的意思了。没想到老太太看着又小又老,却不成想会这样沉,莫非真的是要进棺材板的人? 小厮们到底不是专业抬软轿的人,何况在贾琏身边当差的这些平日又是养尊处优惯了的,甚至还有一个是相貌极为清秀,曾经是被贾琏所宠爱的娈童,年纪大了依旧在贾琏身边做事。 这小厮本就是为了逢迎讨好才来抢着要来抬贾母,现在却是叫苦连连。 贾琏一门心思惦记着老祖宗,哪里还顾得上男宠幽怨的小眼神。 贾母一只手搭着王夫人,一只手扒着轿子的门框,犹不死心的问道:“你们在这边守着,可是见了林哥儿并大姑娘出来?” “回老太太,见着了,表少爷申时一刻一出来的,还特意和我们在这里等了老太太好一会,后来见时间太晚,这才折身先回去了。” “可说了是回咱们荣国府还是莲花胡同那边?”贾母当着南安太妃也没敢深问那小宦官,就怕对方说了大实话,叫自己在一干老姐妹面前下不来台。 贾琏忙笑道:“说是回咱们府,林表弟说等几日还要给老太太还席呢” 三日前林致远小住荣国府,贾母就曾做东,热热闹闹的置办了两桌席面,林致远这会儿还席也是做晚辈的本分。 贾母一听顿时放宽了心,把着门框的手渐渐缩了回去,长长出了一口气,才道:“启程回府” 贾琏在宫门外等了整整一日,又不敢轻易离开,早已经是耐心尽丧,心中别提多羡慕在半路上走背运的贾珍了,现一听贾母的命令,巴不得叫唤了一声,随即指挥着轿夫们麻利的抬轿子。 等贾母到宁荣街的时候,巷头巷尾是灯火通明,大儿子贾赦领着阖府的小厮仆役都守在正门。进宫面圣是大喜事,除去逢年过节,这样的机会也不多,再加上天色实在是晚,贾赦生怕有什么闪失,所以越过了宁国府贾珍这个代族长的位置,直接大张旗鼓的在门口摆开阵势。 王夫人单手挑着轿帘,灯光影影绰绰的映着远处邢夫人的冷脸。王夫人心里不无得意,却猛见台阶上有贾环的身影,而找不到宝玉时,心中就不大自在,好没意思的撇开竹帘。 邢夫人站在台阶上,见贾母的八抬大轿是越行越近,后面一顶四人轿,定然就是王氏的了,心里气闷的直冒酸水,恨不得那四个轿夫摔一个大马趴,当时将王夫人那贱妇跌落出轿子。 “老实点。” 邢夫人惊闻一声,却见是自家老爷贾赦。就见贾赦皱着眉头看向自己,“你也是有身份的人,别忘记了本分。咱们家还指着娘娘给进爵加封呢,你小心得罪了弟妹,叫咱们吃苦果子。” 邢夫人心中嗤笑:自己的丈夫袭着一等将军之职,再往后可就没这样的恩典了,到了贾琏,不过是个最平常的世家子弟,花些小钱弄个同知就算到了头。老2家的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拿着贾家的钱上下活动,就算皇上开恩,又加延了一代的爵位,那爵位八成也不会落到贾琏的头上,人家王氏也有自己的亲儿不是? 偏丈夫可笑,总以为他那个坏心眼的弟妹是为了全家人着想。 邢夫人心中不忿,但是她深惧贾赦,只能唯唯诺诺的应着:“老爷放心,妾身不敢叫老爷失了颜面。” 贾赦看着浑身打哆嗦的邢夫人,满意的点点头。贾赦生来傲慢,在贾家除去他的亲娘谁都不怕,加上他脾气古怪,很有些戾气,在荣国府里住在远离贾母的院子,一关门就是自己的一片天地,安富尊荣,一味玩乐,不务正业……几乎样样都被他占齐全了。贾母睁一眼闭一眼,对这个儿子算是彻彻底底的失望。 贾琏的生母是贾赦的发妻,当着外人都只说是得了肺痨,其实真正的死因只贾赦和贾母知道。 邢夫人嫁进来做续弦的时候还是花一般的年纪,也有过无数的憧憬,见丈夫暴戾冷淡,总想着用自己火热的心将他暖过来,可是一次偶然,竟叫邢夫人知道了前任太太死去的真相,吓得邢夫人从此以后见了贾赦就先抖上三分,再不敢拿乔。 贾赦也越发的爱看着妻妾们瑟瑟发抖的样子,平日里对几个不受宠的通房是非打即骂。 贾赦一边往台阶下走,一边沉声道:“好生服侍老太太,这才是你的本分,今后要是叫我知道你和弟妹不对付,仔细你的老骨头。” 邢夫人下意识的去按腰间的软肋,似乎那里还隐隐的作痛。几日前的惶恐场面还在眼前回绕,邢夫人盯着贾赦远去的背影,一种深深的恶毒慢慢的腾跃上心间。 贾赦似乎有感不妥,陡然回身,炽热火红的灯笼下,邢夫人一双阴狠的眼睛毫无遮拦的暴露在贾赦的面前。 贾赦一惊,再要仔细看去时……邢夫人又恢复了以往唯唯诺诺、低三下四的常态。贾赦自嘲的一笑:他家婆娘上不了台面,自己这是怎么了,难道还真当她会有所作为不成? 贾赦不再理会大太太,脚下不停的直奔贾母的大轿。 独邢夫人抖的跟个筛子似的,从头到脚,冷汗顺着哗哗的往下流。 ps:二更稍后上,十点半左右~~ 正文 第三九二章 病症 第三九二章 病症(二更) 次日直到中午,贾母的上院里都是静悄悄的没一点声音,深恐惊扰了正休息的老太太。这可苦了几个伺候鸟的丫鬟,一大早就开始拎着鸟笼子的八哥鹦鹉画眉去大观园里打转儿,不敢回上房。 探春、迎春几个姊妹也只是在外院的长廊上站了一会儿,只鸳鸯小心翼翼的陪着说话。 薛宝钗忧心忡忡的问道:“听说,昨儿晚上老太太身子不大舒服?可请了太医来?” 鸳鸯一听,眼角就留下两行清泪:“也不知道宫里面御膳房做了什么,老太太打一回来就是开始腹泻不止,半夜请了王太医来看,开了副汤剂先喝着,整整闹腾了好多半宿,清早的时候才睡下。三姑娘、林姑娘,你们两个是跟着老祖宗进宫的,可知道老祖宗吃坏了什么?我们私下也问了,可老太太就是不肯说。” 黛玉猛听贾母生病的消息,很是吃了一惊,但她更讶于薛宝钗的消息灵通。黛玉厉色问道:“这么重要的事儿怎么不去园子里告诉我们一声?” 鸳鸯神色有些躲闪,“是老太太怕惊动了大家,不肯叫人通禀,只叫了大太太和二太太、琏二奶奶近身伺候。不过林姑娘放心,太医说了,多补点血气就好,我一大早就叫厨房备下了海参当归补气汤,只等老太太一醒就能品用。” 黛玉面色稍缓,便道:“鸳鸯姐姐,你也别气恼,老太太的年纪越大,我们这些做小辈的就越是担心,以后但凡有这样大的事儿,不论多晚,都给我们送信儿去” 鸳鸯面色窘困的点点头,黛玉这才轻笑,挽住了鸳鸯的胳膊说道:“老祖宗将鸳鸯姐姐当亲孙女一般看待,黛玉若是说的话重了些,姐姐别往心里去。” 鸳鸯惶恐道:“不敢当姑娘这样的话,我们做奴婢的……” 话未说完,薛宝钗已然嗔笑道:“还讲什么奴婢不奴婢的,我们向来只当鸳鸯是亲姊妹一般。对了,林妹妹,刚鸳鸯也问了,你们宴席上吃了什么?正所谓对症下药,不找出病根,怎么能开处方?” “吃什么我却是不知。”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薛宝钗,“宝姐姐难道不知,我连宴席都没参加就跟着哥哥回来了。” 薛宝钗刚想装傻,当做不知道,却猛见黛玉的那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心下冷然。薛宝钗马上明白了黛玉话里的意思。 她连众人都不知道的消息都能事先而知,难道连黛玉几时回府,有无参加晚宴还打探不出来? 薛宝钗不再吭声,而是将目光转向了三姑娘探春。 探春面色阴晴不定,也不回答。这边薛宝琴和贾母感情已深,几乎没将贾母当成个亲奶奶,她昨日是在秋爽斋住的,所以并不知道前院发生的事儿,可也没听探春讲过什么特别的啊 “三姐姐,林姐姐没去赴宴,你定是去了,你倒是说说,老祖宗吃坏了什么?”薛宝琴急的几乎没哭出来。 探春见众人都看向自己,实在推不过,才踌躇道:“我当晚和老太太坐的远,林姐姐也知道,席位顺序都是精心设计的,各自的席面略有不同。我和老祖宗隔着六七十号人,老祖宗都吃了什么……我实在不知。不过,”探春话音一顿。 薛宝琴忙问:“不过什么?” 探春环视了一下众人,这才低声道:“宴席到了中途的时候,皇后娘娘赏赐了老祖宗几只红棉虾团,除去这个,再没别的特别。” 众人一时寂静无声,谁也不敢再接话。 薛宝钗对宝琴有些恼怒,都是她非要刨根问底,现在可好了,三丫头这话一出,什么意思……分明是将怀疑的矛头直指皇后娘娘嘛这三丫头也是,既然是这个,就烂在心里好了,说出来作甚?怪不得姨妈和老太太死活不肯说。 探春满意的看着众人默不作声的样子,脸上却带着惶恐:“林姐姐,宝姐姐,你们说不会是……” “不会”黛玉和薛宝钗难得异口同声。 探春犹不放过似的,“可昨晚皇后娘娘不光赏了老祖宗,连带着吴贵妃的娘家,周才人的娘家,都没落下。” 探春这最后一句话好使诛心之语,将心性原本有些单纯的薛宝琴震慑的目瞪口呆,小脑袋不由自主的跟着探春的话头,往下遐想。 李玟和李琦一见风头不对,忙找了个借口回稻香村。黛玉等人也不再多停留,说了几句寒暄的话匆匆离去。 抄手游廊上只剩下个三姑娘并四姑娘。 惜春眉头紧皱,不大高兴的说道:“你这是怎么了?明知道有些话不该说的。有些人口风还不严实,若是传到二太太耳朵里,又该给你脸色看了。” “难道现在就不给我脸色看了?”探春一声冷笑,仿佛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探春昨日才终于明白什么叫皇家贵气,什么叫天之骄女。当日赴宴的没一个像自己这般是庶出,想来也是,进宫的机会难得,谁家不趁着这个机会将好好的嫡女送过去给皇后过过眼,就期望皇后娘娘一个欢喜,将女儿们也如郑家姑奶奶似的,进宫当了皇子的侧室。 探春笑自己以往总将希望寄托在王夫人身上,连见了生母赵姨娘都不给好脸色,就是怕王夫人小肚鸡肠,给自己穿小鞋。 现在探春要为自己着想。 “我先回秋爽斋了,昨儿认识了詹事府姜詹事家的大小姐,说好了送她一张我的墨宝,还没来得及弄呢,先走了”说完,探春扭头就走。 惜春呆望着探春的背影发呆,总觉得三姐姐身上有什么地方在变,但是到底哪里在变,她又讲不出来。 且不说探春回到秋爽斋后如何作画款待新友,只说黛玉回了潇湘馆已经是正午时分。 屋子里热热闹闹,今日荣泽向先生请了假,专门在家里请哥哥指导功课。 林致远正端坐在大厅中言笑靥靥的看着荣泽有板有眼的耍着拳头。 原本还有些肥墩墩的小荣泽也如小树枝似的开始抽条了。脸上的小软肉渐渐消了下去,胳膊也不再是面团子一般软绵绵的,舞动起小拳头也很是有模有样。 “妹妹回来了”林致远笑道:“你可是个有口福的人,这正要开饭,晴雯刚说东西做好了,你就回来了,怎么,老太太那儿没留午饭?” 黛玉叹着气就将贾母生病的事儿告诉了林致远,顺带捎上了探春的几句惊人之语:“哥,你说……皇后娘娘真的能做那种事儿?” 林致远哈哈大笑,等荣泽呆愣愣的停下了小拳头,不解的看着林致远的时候,林致远才命雪琪带着小dd去院子里玩。 “傻妹妹,你也不是没见过皇后娘娘,娘娘是那种会做蠢事的人吗?先不讲娘娘有多精明,只说皇宫里,这种借刀杀人的事儿难道还少了?” “那探春说这话是……” 林致远哼笑道:“多半是听了什么人的挑唆,被借出来当箭使唤了。不过,我看他们家的三姑娘可了不得,绝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妹妹今后小心点她就行。” 黛玉对这个三妹妹很有好感,一直认为探春是整个贾家最精明的小姐,很值得深交,可为什么哥哥要这样说? 林致远见黛玉疑惑的眼神,轻笑道:“人心善变,也或许是我多疑了,只是天底下有多少人能禁得住诱惑。” 林致远在黛玉心中俨然先知一般的存在,哥哥以往说的很多事都在后来应验了,尤其是官场上的是非,人心的忖度,尽管黛玉有不解,但是现在……她完全相信哥哥的话。 晴雯笑眯眯的进了屋:“大爷、姑娘,午饭已经备好了,厨房的柳嫂子派人来问,什么时候上菜?” 林致远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还真是有些饿了。” 黛玉忙命人准备上菜。不多时,柳嫂子亲自带着心腹进了潇湘馆,六七个人提着十来个食盒,一看就知道丰盛。 柳嫂子是个寡妇,因为手艺了得,加上会小心做人,就被大厨房的管事送进院子里给少爷小姐们做饭,俨然大观园里的一个小头目。 柳嫂子今日来的这样兴冲冲,完全是为了开看林家大爷。都说林大爷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看一看就能转运,正巧柳嫂子的闺女一直想进园子当差,没得门路,柳嫂子的小心思就活动到了林致远这儿。 给状元爷当侍女,可比在宝二爷身边当个丫头风光,单看碧蝶姑娘往日里的做派穿戴,就知道林家的大丫头绝不是一般的得宠。 晴雯站在屋檐下,一见柳嫂子便笑道:“这么热的天,嫂子做什么亲自来,打发我们去接不就好了?” 柳嫂子定睛的一瞧,正是老相识晴雯。要说晴雯这姑娘,柳嫂子就要在心里竖起大拇指叫一声好了。当年从贾家被赶出去,人人都在背后说她的闲话,没一个赞她的,尽管晴雯的哥哥多浑虫那个极不成材破烂酒头厨子和大家是同僚,可大厨房的人没一个肯为晴雯说句好话的。可见他们兄妹俩的人缘多差。 人人都只当晴雯要死在外面了,没想到……林姑娘一归家,晴雯摇身一变,竟成了林家小少爷的大丫鬟,等级比以往还升了些。 虽说贾宝玉身边的袭人也不差,可比照起现在进退有度,知礼懂节的晴雯,越加会耍脾气的袭人就显得不能比拟了。 ps:明日依旧两更,下周有推荐,所以更新会给力哦 正文 第三九三章 红烧狮子头 第三九三章 红烧狮子头 柳嫂子想起女儿柳五儿在家中百无聊赖的样子,再看看和闺女长得极为相似的晴雯,心中不禁有些犯妒。晴雯的运气也太好了些 “柳嫂子?柳嫂子?”晴雯低声唤了两声,柳嫂子身边一人忙用手肘捅了捅兀自发呆的她。 “啊,对不住了晴雯姑娘,刚刚正想厨房里还落下了什么,有些走神” 晴雯会心的一笑,若是搁在一年前,她早就指着柳嫂子的鼻子开骂了,可现在却老僧坐定般,心性大变。 自然是往好的方便变了。 “嫂子别多说话了,先进来吧,大爷和姑娘们正等着呢” 柳妈不是第一次进潇湘馆,可每次见了屋中的摆设还是忍不住咋舌。 一阳两阴的格局并不曾像秋爽斋似的被打断,小花厅被做了待客之用,一张上好的紫檀香供桌摆在正中间,上面一应摆着四碟果盘,有尊白玉菩萨正慈眉善目的看着柳嫂子。左侧摆着一只豆青釉双耳三足炉,瓷质精细,光润匀净,如脂似玉,连柳嫂子这样的外行人都看出了几分门道,就可知这香炉的好了。 柳嫂子心中念了一句阿弥陀佛,没想到林姑娘还是个信佛之人,怪道进了潇湘馆就闻着一股不同寻常的香气。 柳嫂子一把拉住将要迈步子的晴雯,涎着脸笑道:“好姑娘,这是什么香?这样的好闻,嫂子我也是个信佛的,改日到法华寺进香的时候也弄些来?” “嫂子说这屋里的香啊”晴雯恍然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安息香。” 柳嫂子嗔道:“姑娘竟糊弄我呢,安息香我们也不是没用过,哪里就是这个味道竟是比宝二爷屋子里的檀香还好闻些。” 晴雯笑不及眼底,只说道:“我骗嫂子作甚?真是安息香,不过是我们家几个铺子里的伙计闲来无事,新研制出来的,没得往外卖,先贡献进来给姑娘使唤使唤。” 柳嫂子神色一凛:“想起来了,林姑娘身子骨不大好,听说以前在咱们家的时候总是好咳嗽,我听庙里的大师傅说过,这安息香除去做香料外,也可作为祛痰药用。” 晴雯并不应答,只是紧走进步,掀开了翠绿的珠帘,大珠小珠叮叮当当的响起,柳嫂子忙扑打扑打身上的尘灰,拢了拢鬓角的青丝,这才紧跟着进了内室。 老实说,潇湘馆实在不大,又紧紧巴巴的住了这好些人,贾母要不是看在此地与怡红院最近,可叫宝玉随时照料着黛玉,老太太才不会叫王夫人得意呢 不过好在这处正房格局极郎阔,也算是美中不足的地方。 这间正房被分成了两个部分,柳嫂子只觉得花香阵阵,与外面的安息香截然不同,却又闻不出是什么味道。 “厨下柳家的给表少爷、表姑娘请安。”柳嫂子忙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看也不敢看一下林致远。 只听黛玉嗓音清朗,笑道:“柳嫂子快起,香珊,看座。” 香珊早捡了个小杌子放到柳嫂子的身边,柳嫂子一边推辞一边趁机瞄了眼团坐在一起的林家兄妹。 两个大的男俊女俏,两个小的乖巧可人……老天爷真是偏颇啊,什么样的好事儿都叫林家摊上了。 雪雁和雁蓉两个侍立在主子们身侧派菜,晴雯、碧蝶依次接过丫鬟们从食盒里递出的佳肴。 桌子中间摆着一碟油光锃亮的红烧狮子头,独它最显眼。 林致远不禁大笑:“妹妹怎么想起做它了?你平日里可是一点不沾的” 这狮子头有肥有瘦,满是红润油亮,配上翠绿青菜掩映,鲜艳的色彩加上扑鼻的香味,光看就引动食欲。小厨房的人也不知道怎么熬的肉汁,特别的好,淋在上面几乎都要将肉给裹上了。 黛玉用帕子掩了嘴笑道:“哥哥在宫里可有人给你烧这道菜?” 林致远嘴一扁,长叹道:“都说御厨房是天底下名厨最多的地方,我看也不怎么样,难为皇上吃那些东西。我在宫里的这些日子,不是青菜鱼肉,就是鱼肉青菜,花样倒是多,可厨子们抠门的很,舍不得放油,舍不得放盐。我正想呢,妹妹一定喜欢他们的手艺,恼不得改日宫里面有退役的老御厨出来,我再花重金聘请来。” 众人大笑,黛玉撑不住先道:“皇上龙体欠安,自然只能吃清淡的食物,哥哥去的可不是时候。” 林致远赶忙摆手:“罢了罢了,皇宫这种地方可不是咱们能久呆的,去了一次平生足矣。” 不大会儿的功夫,菜馔已经摆齐,都是众人爱吃的小菜。四个荤菜,四个素菜。除去红烧狮子头,余下的黄豆猪手煲、八宝野鸭、砂锅煨鹿筋,都是林致远和荣泽的必点菜谱。 潇湘馆里虽然供着菩萨,但林致远却不准妹妹茹素,黛玉身体不好,若是连饮食上也难以调剂,只怕心里敞亮了,可身子骨却熬坏了。 再加上黛玉本就非虔诚的信徒,供奉菩萨全是为了哥哥和已逝的父母祈福,所以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 林致远是这个家的掌舵人,他先夹了一筷子狮子头慢慢品尝,余下的人才能动。 柳嫂子坐在小杌子上滴溜溜的看着表少爷品尝自己做的这道菜。早上的时候碧蝶姑娘亲自来厨房点了红烧狮子头,本是要由她来做的,可柳嫂子不愿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忙拍着胸脯保证,红烧狮子头是她的拿手绝活。 尽管碧蝶有些怀疑,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东西是不是拿手……柳嫂子原本还极有自信,可现在看表少爷面色沉郁的品尝着,柳嫂子心里就开始打鼓了。 东西一出锅她就率先品尝,好的没话说,汁滑肉嫩,不过,表少爷见多识广,说不定瞧不上自己的手艺呢? 柳嫂子提心吊胆的看着林致远吃下半个狮子头才罢手。 “东西做的很好,可就是这位妈妈做的?” 柳嫂子见林致远问了自己,忙起身:“回表少爷的话,正是奴婢做的。手艺不精,叫表少爷见笑了。” 林致远给荣泽和雪琪一人夹了一块,才慢慢放下碗筷,笑道:“妈妈姓……” 柳嫂子忙道:“奴婢夫家姓柳。” 林致远前世也是熟读了曹公之书,对这位小厨房的领军人物略有了解。柳嫂子的女儿柳五儿也是难得一见的美女,生得与平儿、袭人、鸳鸯、紫鹃等上等丫头模样相类,可惜没个好运势,进不得园子里当差。 有柳五儿这样貌美的女儿,可见柳嫂子当年也有几分过人的姿色。 ps:二更晚间送上~~ 正文 第三九四章 往事悠悠 第三九四章 往事悠悠(二更) 柳嫂子在林致远炯炯的目光注视下,开始有些慌神。怨不得园子里那些婆子们常说,别看林家大爷总是笑容挂在脸上,但是单独站在他眼皮底下的时候,不到一刻钟,保管叫你在三伏天打寒战。 柳嫂子原不信,可今儿……由不得她不信。柳嫂子忽然有种顿悟,也许,将胆小的女儿送到表少爷身边做事并不是什么好主意。她们家五儿可不像晴雯似的皮实。 “柳嫂子,”林致远笑道:“你可是贾家的老人儿?” “回禀表少爷,奴婢是家生子,原先奴婢的娘在赖嬷嬷身边做个小小的管事,机缘巧合,打我十岁的时候就在外院跟着学手艺。” 林致远端起一碗清茶,浅浅的饮了一口,慢条斯理的问道:“那么,当年二婶没出阁的时候,你也曾见过?” 柳嫂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呆呆的看着林致远。雪雁忙轻声道:“就是姑娘的母亲。” “啊表少爷说的是大姑奶奶”柳嫂子忙赔笑道:“自然是见过的,奴婢还曾经在大姑奶奶身边伺候。当年大姑奶奶爱吃京城的名点芸豆卷,奴婢特特的学了一整个月,问遍了两府上所有的厨子,终于得了这门手艺,大姑奶奶别提多喜欢了,”柳嫂子嘿嘿一笑,“奴婢也因为这个得了大厨房管事的青眼,从此也算交了华盖运。” 林致远满意的点点头,复又执起碗筷,冷不丁问了句:“你可认得白兰?” 白兰二字像是两根钉子似的,生生扎的柳嫂子肉疼。 “白兰……白兰……”柳嫂子神情有些恍惚。 林致远淡然道:“柳嫂子不会忘记当年和你同屋的姐妹吧” 黛玉诧异的看着哥哥,林致远忙给了黛玉一个眼神,示意黛玉往下看戏。 柳嫂子肩膀紧紧缩在一起,佝偻着腰,两条腿轻轻的颤抖:“大爷,奴婢想起来了,白兰,白兰是我的同屋姐妹。” “是就好,我生怕柳嫂子不认人,既这样我也明人不说暗话,当年老太太分明是要将你送做婶娘的陪嫁丫鬟,怎么临了临了就换成了白姨娘?” 柳嫂子的视线落在林致远脸上,似乎想从这个已经算不得是少年的四品老爷身上查处什么端倪。柳嫂子安慰自己,表少爷不过在诈自己呢,他来贾家才多久,就能知晓当年的事儿?二太太做的可是天衣无缝。 柳嫂子心中一定,就将二十几年前预备好的借口搬了出来:“回表少爷,奴婢也说了,自己是家生子,照例大姑奶奶要我陪着出嫁,我不能推辞,可那一年偏巧父亲就病了,我大哥又在外面跟着赖大管家收租,家里上上下下只靠我来打点,老祖宗心中慈悲,知道奴婢是不能走了,所以才点了白兰。” 柳嫂子眼见着林致远皱起眉头,心中顿时就冰冰凉。果然就听林致远哼道:“不对吧,柳嫂子,据我所知……当年你老父亲欠了钱庄八十两银子,因害怕追债的到荣国府上闹事,将来丢了差事,所以才装病在家。怎么到了柳嫂子这里却变成了另一种说法?” 柳嫂子脸上红一块,白一块,恨不得找个地洞躲进去。 林致远犹不放过似的,继续说道:“更奇怪的是……婶娘出嫁不到半个月的功夫,你们家这笔巨款竟被火速填补上了。八十两,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啊” “奴婢的哥哥做了生意,恰好弥补了这笔款项。” 林致远哼道:“我劝柳嫂子还是如实说的好,你哥哥到底是什么材质,林家一打听就能清清楚楚,门子而已,他会两个月的光景赚得八十两?” 黛玉再看柳嫂子的眼色便多了几分的严厉。哥哥说的对,八十两,别说在二十年前,就是当下,也绝不是个小数目。 普通人家二十两足够宽宽敞敞的过上一年,八十两能在京城买一处不错的小房子了。 黛玉摸着荣泽的小脑瓜:“屋子里闷热,叫雁蓉姐姐领着你到外面吃瓜去” 荣泽在刚才已经趁着众人说话的功夫下肚了多半碗米饭,正巴不得出去玩,一听黛玉的话,忙不迭的点头。 黛玉已然能够猜到哥哥扣住柳嫂子的意图,这种腌臜的勾当还是别当着孩子们的面说的好,尤其是雪琪的年纪越大,对事理的明辨能力越强。 黛玉望着两个孩子手牵着手出了正房,这才开口讲话:“柳嫂子,二太太能给你的,林家也能给你二太太不能给你的……林家照样行得通。” 这一声“二太太”彻底压垮了柳嫂子心中最后的防线,柳嫂子匍匐在地,不断的磕着响头:“奴婢都说,奴婢什么都说。只求姑娘别伤害我家五儿。” 黛玉有些恼羞成怒,这柳嫂子,将林家当成什么了。难道会拿一个小姑娘做要挟?她也不过是诈一诈,没想到事情还真的和王夫人脱不了干系。 不过……黛玉自嘲的一笑,她原先还在自欺欺人,现在看来却再也不必了,在贾家,能和母亲为敌的,除去二太太这个薄情舅母,还能有谁。 “柳嫂子,我不难为你们家的五儿,可我要听实话。” 柳嫂子不断后悔自己来潇湘馆的这一遭,不过转念一想,林家表少爷和林姑娘只怕已经注意自己多时了,就算今天不来,迟早也要犯在这二位手里。 “姑娘猜测的不错,当日给我爹钱财的确实是二夫人,二夫人口头上嫌弃我愚笨,说奴婢照顾不好大姑奶奶,又担心老太太那里多虑,所以给了我们家整一百两的银子,叫奴婢自动请辞,不再远赴扬州。” 黛玉忙追问道:“白姨娘呢?白姨娘不是我母亲的心腹?” 柳嫂子冷笑两声:“好姑娘,你见过哪位心腹会背着主子常往对手那里跑?白姨娘爹娘的命握在二太太手里,她不得不将大姑奶奶的日常起居一五一十的告诉二太太。大姑奶奶也就是嫁得远,二太太有些鞭长莫及,若不然……白姨娘就是个大祸患。” 林致远慢慢站起身,踱着脚步,将走直柳嫂子前面的时候,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高声喊着:“宝二爷来了” 正文 第三九五章 帝江青鸾 第三九五章 帝江青鸾 贾宝玉兴致勃勃的拎着一对玄凤鸡尾鹦鹉就进了潇湘馆,一面用手去逗弄正摇头晃脑的两个小家伙,一面对掀着帘子的雪雁笑道:“林妹妹可在?” “正和大爷吃饭呢” 贾宝玉眼睛一亮,嘴角就开始往上扬:“正好,我从北静王那里过来,还没顾得上吃呢,就在你们潇湘馆里一道用了吧” 两只玄凤鸡尾鹦鹉猛见帘子被掀起,有些胆怯的支愣着翅膀,贾宝玉当个宝贝似爱怜的抚摸珍珠般的羽毛。 “表哥也在啊” 贾宝玉见着林致远的时候明显一僵,敢情刚雪雁的话贾?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3部分阅读 贾宝玉是充耳不闻。 柳嫂子忙搬着小杌子站到了靠左侧的一大盆美人蕉下,给贾宝玉的登场让出了足够的空场。 林致远也不打发柳嫂子,只笑着看向贾宝玉:“宝兄弟快来坐,不是还没来得及用中饭嘛,正巧柳嫂子做了几个小菜,你我表兄弟二人小酌一杯何如?” 贾宝玉是又惊又喜,惊的是林家表哥何尝这样对过自己。老实讲,他一直对表哥惧怕的很,要是知道表哥在这儿,贾宝玉非央着三妹妹、四妹妹和宝姐姐一道来给自己壮胆不可。不过,贾宝玉还是有丝窃喜,莫非是表哥见自己最近学问渐长,所以开始和颜悦色了? 贾宝玉想起书院里和北静王身边几个谋士对自己的评价,心中越发的有底。所以对林致远的邀约竟是破天荒的应下了。 贾宝玉脚步挪了挪,赖在黛玉左侧的位置便不动了,涎着脸笑道:“那宝玉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众人一看,黛玉左侧只一个小位置,还是雪琪的,贾宝玉若坐,便只能挤走雪琪。 林致远淡淡一笑,吩咐道:“叫荣泽和雪琪回来吧,和他们表哥说会儿话。” 晴雯抬脚就往出走,柳嫂子一把拉住晴雯的袖子,“好姑娘,我,我跟着你一道吧,免得打搅了少爷和姑娘们用饭。” 晴雯扭头看向林致远,柳嫂子知道躲不过去,晴雯是不管大事的,还是得林家表少爷发话。 林致远一等香卉摆齐了碗筷,才说道:“柳嫂子且别急,我稍后还有话问你。香卉……” 正手执缠枝莲花瓷瓶壶预备倒酒的香卉忙应着:“大爷,您吩咐。” “领着柳嫂子到花厅里吃些好茶。”林致远转而向柳嫂子笑道:“江南刚送来的上好太平猴魁,香卉,走的时候给柳嫂子包上一包。” 贾宝玉正不客气的往砂锅煨鹿筋上盯,筷子夹着好大一块,猛听林致远说这样的话,一不小心,鹿筋重重的摔在砂锅里,溅起好几滴热油。 “哎呦”贾宝玉疼的直掉眼泪,这小子忒娇贵了些,没想到一滴热油迸到手背上,顿时起了个不大不小的水泡。 这事儿要是搁在怡红院,只怕当即就有八九个小姑奶奶们往前涌,擦药的擦药,绞帕子的绞帕子。可惜……潇湘馆却不是怡红院,唯一一个和贾宝玉有旧情的晴雯还翻了个白眼,摔了珠帘出去了。 “林妹妹”贾宝玉委屈的看向黛玉,黛玉神色不变,只微微一笑:“碧蝶,快给宝二爷敷上帕子。” 林家的人干活就是麻利,贾宝玉这边正可怜巴巴掉眼泪的时候,也不知碧蝶从哪里弄来的冰块,用雪白的帕子包了,二话不说就往贾宝玉的手背上按。 “好姐姐,轻点,轻点。”贾宝玉只觉得暗香袭人,少女的芬芳直往鼻子里扑。 贾宝玉目不转睛的盯着碧蝶,暗道林妹妹的丫鬟个个都是国色天香,真是叫人羡慕。 “宝兄弟,”林致远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贾宝玉忙收敛心神,也不嚷疼了,专心致志的听着林致远的话。 “宝兄弟今儿来是……”林致远眼睛一打量架子上挂着的鹦鹉,贾宝玉忙道:“表哥,林妹妹,这是北静王家的宝贝,一只叫帝江,一只名唤青鸾。我知道林妹妹原有一只,宠爱的不得了,这会儿却不在身边,怕妹妹寂寞,所以便求了北静王,将这对宝贝给了咱们家。” 帝江乃是《山海经》里的神鸟,状如黄囊,赤如丹火,而青鸾,相传是西王母的心腹,常伴在主人身边。 北静王给它们两个起这样的名字,着实有些超凡脱俗。 两只玄凤鸡尾鹦鹉心有所感似的,贾宝玉话音刚落,便脆脆的叫唤起来。“青鸾,青鸾。”“帝江,帝江。”好不惹人喜爱。 黛玉不由欢喜的接过老铜架子,“声音倒是清脆。” 贾宝玉好了伤疤忘了疼,屁股当即离开椅子,拽着就往黛玉的身边凑了凑,将要说话,就觉得冷飕飕。 “表哥……”贾宝玉讪讪的又将椅子挪了回去。 林致远说道:“宝兄弟,这夺人所爱,只怕不好吧,毕竟是郡王的心爱之物。” 贾宝玉连连摆手:“不妨事,不妨事,王爷知道林妹妹喜欢鹦鹉,特特叫我送的。” 黛玉和林致远同时紧锁眉头,黛玉不悦的说道:“郡王如何知道我喜欢?定是宝哥哥又口无遮拦,”黛玉将鸟架子往前一送:“我不要了。” “不是,真的不是,林妹妹你只信我才是,王爷先前也说了是送,我知道妹妹的性子,便不十分肯接,王爷就叫人做了个赛诗的擂台,郡王府上好几十个清客一起比试,我侥幸得了个探花,王爷将帝江和青鸾就送了我做彩头。” 林致远心中冷笑:真不知道该说这贾宝玉是聪明还是糊涂,是天真还是愚蠢。北静王这样的借口也能相信? 怪不得贾政每次听学里回报的消息时,都是好事,竟是他们报喜不报忧,逐渐养成了贾宝玉不懂世事的性情。 不过……北静王这般殷勤又是为了什么? 林致远不动声色看向黛玉,妹妹出落的越发娇俏可人,原先还只是种病态美,现在各种滋补的东西调养着,黛玉早就恢复了同龄少女该有的曼妙。 莫非北静王打的是这个主意? 林致远突然有种头痛的感觉,原来他是打算慢慢给黛玉找个婆家,可时间不饶人,黛玉的年纪不小了,也该正儿八经的定个亲事。 在贾家,有这些表姐表妹们衬托着,倒不显眼,可一回莲花胡同,林家就这么一个适龄少女,自己的官职又在这里摆着,难道那些内命妇们还不嚼舌根子? 贾宝玉说的这个水溶,形容秀美,性情谦和。原也是众家岳母眼中的乘龙快婿,可惜……风流少年自多情。北静王去年娶了闽浙总督的爱女,身边又有美妾红颜一大堆,听说最得宠的不是郡王妃,而是一个楚楼歌女。 林致远想到这里微微撇嘴,要是北静王敢打妹妹的主意,可就别怪自己心狠手辣了。 林致远越想越觉得眼前两只扁毛畜生不大顺眼,寒光一扫,直射在帝江和青鸾身上。 这天下间,属动物的敏觉度最高,帝江和青鸾怪叫了几声,雪白无杂色的大翅膀便捂着圆滚滚的小脑袋开始瑟瑟发抖。 黛玉的细心安抚也不管用了。林致远笑眯眯的拎了过来,“别是北静郡王送了两只生病的吧?这可不厚道。” 贾宝玉与黛玉迟疑的眼神一相撞,也有些不大确定:“不会吧?” 林致远顺手将老铜架子交给碧蝶,长叹道:“先挂着吧,毕竟是宝兄弟的心意。只求着能养活才是。” 帝江和青鸾顿感安全,翅膀优雅的往两侧一放,黑溜溜的小眼睛重新又露了出来,贼头贼脑的四处探看。碧蝶细心的往小瓷碗里添了水、米,两个小家伙矜持的不动,挺着高高的胸脯,不大高兴的看着林致远。 贾宝玉讪讪的用受了伤的手端起饭碗,有一下没一下的夹着撕好的八宝野鸭。荣泽和雪琪进了屋,两个人也不吃饭,却被雁蓉和香卉硬按到了椅子上。将将好隔住黛玉和贾宝玉。 林致远看着空有好皮囊,却腹中草莽无物的贾宝玉,不由得奇道:“宝兄弟,咱们表兄弟俩心平气和的聊聊,你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说完,亲自执壶倒了满满一杯新丰酒与贾宝玉。 贾宝玉只觉得鼻尖呛人,但是碍于林家表哥的好意,还是满杯饮了进去。 “咳咳,咳咳,”贾宝玉眼泪鼻涕一起往下流,忙扯了袖中的帕子抹,“表哥,这是什么酒啊,这样辛辣?” 贾宝玉与人出去游玩,尤其是往先和薛蟠、冯紫英等人喝酒,众人一向是让着他,往往单叫了一壶惠泉与贾宝玉。今日这新丰酒乃是咸阳游侠少年的心头血,贾宝玉文文弱弱的一个人,哪里禁得住这种刺激。 再看林致远,面不改色的又饮了第二杯,才缓缓道:“宝兄弟怕只适合用这种温润的酒品吧。” 贾宝玉知道林致远话里有话,倔脾气猛的上来,弓着腰够到了林致远手里的缠枝莲花瓷瓶壶,又为自己满满斟了一杯,猛的往下灌。 一杯接一杯,连饮五杯。 这五杯新丰酒下了肚,贾宝玉说话可就不利索了,眼圈也有些泛红,浑身的酒气更是难掩。 酒后吐真言,只是不知道贾宝玉会对着林家兄妹俩说什么…… ps:推荐好友好书:《金玉满唐》,《幸福原来很简单》,书荒的时候可以很过瘾的看哦~~今晚也许有二更,若是十一点前没更新,大家就别等了闪g 正文 第三九六章 实话实说 第三九六章 实话实说 贾宝玉难得畅饮一次,他突然发现,以前竟是白活了一遭,连这样的烈酒也没喝过,算是什么英雄好汉 贾宝玉是捶胸顿足,大受委屈的撒着酒疯:“林妹妹,你不理我,只怕比拿着刀子剜我的肉还难受,我们两小无猜,今日怎么走到了这步田地。太太几次要给你使坏,都是我……都是我才救了你” 黛玉大惊,忙问:“你是什么意思?” 五杯老酒,贾宝玉说糊涂也不糊涂,说不糊涂也糊涂,现在颇有几分借酒耍疯的意思,要不是隔着雪琪,只怕早就上去抓住黛玉的手了。 贾宝玉打了个重重的响嗝,满是酒气的说道:“太太不喜欢你,原要将你送到水月庵去给姑妈、姑父念经超度,是我苦留,答应母亲好好读书,可你……”贾宝玉指着黛玉,满是悲伤的泪水顺着眼角而下,“可你一点也不领情。现在你有了好哥哥,也不需要我的保护了,就一脚将我踢开” 黛玉被贾宝玉的一席话气的直哆嗦,雪琪见了,忙挽着姐姐的手,下狠气力去踹贾宝玉的椅子。 只可惜孩子年纪小,又是个女娃娃,根本不能叫烂醉如泥的贾宝玉移动半分。 “姐姐,你别理会这人,咱们走” 雪琪拉着黛玉要走,黛玉却不肯,杏眼圆瞪,厉声喝着贾宝玉:“你说明白了,二太太凭什么将我送去尼姑庵。那是你们家的庵堂,我是林家的人,做什么这样欺负人?” 贾宝玉瘫在椅子背上,脑袋像是没了线吊着似的,左晃右晃,不肯老实。黛玉在旁边的厉声呵斥仿佛是什么聒噪的话,贾宝玉不耐烦的在空中扇了扇巴掌。 黛玉怒极,四下打量,见不远处的书案中有一支青花底琉璃花樽,里面插着数十支丹桂。 黛玉想也未想,径直走过去,伸手拔起折枝,随意往书案上一放,搬着满是清水的青花底琉璃花樽就往贾宝玉这边来。 “姑娘,可使不得。”雁蓉等人忙上来拦,她们要是这会儿还看不出来姑娘要作什么,那可真就是傻子了。 两手难敌四拳,黛玉一个人怎能闯过众人拦截起来的密网。 正纠结着,黛玉猛觉手中一松,青花底琉璃花樽却不见了。 众人还没应过神来,就听“哗”的一声,水尽倒了出来。 “噗”贾宝玉只觉自己被浇了个透心凉,水全进了嘴里。贾宝玉猴子点鞭炮似的,一下子窜出好远。 “谁?谁做的?”贾宝玉一边摘着脑门上的残叶,一边恨恨的骂道。 可……没一个搭话。大家神情怪异的看着贾宝玉,还有他身边脚下的花樽。 “宝兄弟别气,先坐下再说。来人啊,给宝二爷找身干爽的衣裳。”林致远温和的笑道。 贾宝玉被林致远这么一训斥,口头上嘀咕了两声,还是没骨气的重新落座了回去。 贾宝玉湿淋淋的头发不断的往下滴水滴,原本干热的红脸已经见好些。他见林致远要给自己重新斟酒,忙用手心捂住了酒杯,不肯再要。 “表哥可饶了我吧,只这……五杯,对五杯,就已经轻轻松松叫表弟在众人面前出丑了,可万不敢再多饮。” 林致远轻轻巧巧的拨开了贾宝玉盖着酒盅的手,不容分说的给贾宝玉满上了此杯,却并不急着劝酒,而是笑问道:“宝兄弟,你刚刚说的话可是真的?” “说了什么?”贾宝玉眼神躲躲闪闪,不肯直对着林致远。 其实,他心里最清楚,刚刚嚷嚷的几句,借酒装疯居多,不过是想对着黛玉说自己的心里话,可一脱口就后悔了,这不是成心叫林妹妹和太太之间闹矛盾嘛 “表哥,你就别问了,都是宝玉口无遮拦,信口开河,小弟自罚一杯。”贾宝玉懊恼的端起了酒盅,扬着脖子就要往里灌。 “哎……”林致远恰到好处的一捏贾宝玉的手腕,顿时叫对方动弹不得,“酒可以慢慢喝,但话不能慢慢说,宝兄弟,要拿我们当一家人,这事儿就得弄的明明白白才好,表弟不希望我们因为你的一句话而与二太太一辈子都有着隔阂吧” 贾宝玉不知所措的看向黛玉,“林妹妹。” 黛玉将头一扭,贾宝玉见状忙道:“好妹妹,我说就是。其实……”贾宝玉挠头,不知从哪一处开始才好,加上醉酒,头愈加的迷糊,说起话来也糊里糊涂,不知不觉就讲了不该讲的话。 “那年林妹妹才到咱们家,太太找人给妹妹掐算了一卦,说妹妹命犯孤星,克死了姑太太,后来林家送来信儿,说是林姑父不好了,老太太掉眼泪,太太不知怎么就提起了当年的卦象,还说……”贾宝玉怯怯的看着林致远,“还说等林妹妹回来,就将妹妹送到水月庵给家中长者们祈福念经。” 林致远“砰”的一巴掌,可怜那前朝的古物缠枝莲花瓷瓶壶生生被拍成了碎末。 贾宝玉哆嗦的挤在椅子的一角,救命似的看着黛玉,生怕自己也和这瓷瓶壶一般的下场。傻小子倒是不担心他亲娘二太太,全是因为在贾宝玉的心里,二太太与林家表哥,前者的能耐更高一些。 可惜……贾宝玉要是知道林致远那些手段,定然不会给自己的母亲招致后来的麻烦。 这且是后话,只说现在的林致远面色未有变化,可内心却是怒火中烧,林致远一念之间,已经想了不下数十种酷刑对付王氏。 “宝兄弟,”林致远强露出一张笑脸,“你也知道水月庵是什么地方,哪里是正经小姐会去的。二太太菩萨一般的心肠,怎会说出这样不近人情的话?难道是背后有小人挑唆?” 果然,就见贾宝玉眼前一亮,豁然道:“我说也是这样。林表哥,定是太太身边的老婆子们不知好歹,撺掇了太太,头一个就逃不掉周瑞家的。” 黛玉在旁边冷冷一哼:“你不是周姐姐,周姐姐叫的亲热嘛怎么这会功夫便成了周瑞家的?” 贾宝玉岂止是翻脸不认人,竟是叫人心寒的厉害,只听他气愤的说道:“什么周姐姐,她是哪一门子的姐姐,不过看在太太的面儿上给了她几分颜色,便越加的放纵起来。好好的太太,都是被她给挑唆坏的。” 贾宝玉起身就要走:“我这就禀明老祖宗,请老祖宗做主,叫他们一家子滚出荣国府。” 贾宝玉再走一步,就要出了正房进小花厅,可林家兄妹二人还是没出声拦着自己,贾宝玉的冷汗便下来了。 刚一时的冲动可不是贾宝玉的本心。周瑞家的虽不好,但到底在太太身边服侍了几十年,更是将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难道因为这点事就叫母亲左右为难?就是老祖宗也未必会同意。 贾宝玉不大自然的回头:“那……表哥,林妹妹,我去了啊” 黛玉不屑的说道:“谁也没拦着你” “嘿,”贾宝玉尴尬的憨笑一声,在没得到黛玉的回应后,便垂头丧气的预备离开。 “宝兄弟,你且站住。” 贾宝玉忙停下脚步,回身窜到黛玉、林致远面前,扬着笑脸:“表哥,你叫我。” “宝兄弟先去瞧瞧老太太吧” 贾宝玉一听还是叫自己去告状,恨不得刚才就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谁叫自己逞口舌之能。 林致远心中冷哼,贾宝玉啊贾宝玉,说到底就是个心性不坚的人,听风就是雨,还极易受人鼓动,这种人,将来被两个和尚道士拐去出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 “宝兄弟且别急……”林致远不由沉思道:“老太太昨晚生病,想必这会儿还在休息,你不妨去老太太那儿尽尽孝心。周瑞家的事儿,搁在以后再议且不迟。” 贾宝玉一惊:“老祖宗什么时候病的?我怎么不知道?” 黛玉心中长叹:老太太那么喜欢宝玉,可连她生病了,这个孙儿都不知道。 贾宝玉恍然明白了黛玉眼神中暗藏的深意,忙为自己辩解道:“林妹妹,我真的不知道,我一大早起来就往北静王府去了,还是袭人帮我去给老太太请的安呢我,我这就去瞧瞧。” 贾宝玉这会儿可不再磨磨蹭蹭,后面像是被什么咬着了似的,撒腿就往外跑。 就听珠帘外面忙有人高声喊道,而且是追着贾宝玉喊:“恭送宝二爷。” 一听就是柳嫂子的声音。 黛玉从大大的纱窗透过去看,贾宝玉很快消失在影壁之后,“哥哥,你怎么知道老太太病了?”黛玉可不信哥哥是未卜先知。 林致远大笑:“就许她薛宝钗有个耳目,难道我还不如这个黄毛丫头?”林致远慢慢收起笑意,指了指珠帘外面探头探脑的柳嫂子,“妹妹别气恼贾宝玉的话,这个二太太,先攒着她的劣迹,咱们稍后一起收拾她。只是这个水月庵可恶。” 黛玉只知道水月庵是贾家的庵堂,里面几个年轻漂亮的小尼姑倒是常和惜春玩在一起,老姑子静虚一到年关便领着众徒子徒孙们来贾家求香火钱。不过听哥哥的意思,水月庵的庵主分明是不怀好意。 正文 第三九七章 实情 第三九七章 实情 哥哥说水月庵可恶,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 黛玉细细的回想起上一次见静虚时候的情景,她领着智能、智善来取香油钱,静虚却是拉着自己的手要帮她算卦。 不过当时见她热情的很,嘘寒问暖的,又不断把话题往哥哥身上带。 搁在别人身上,只怕黛玉当即就甩袖子而去了,可静虚这人能言善辩,说话也动听,黛玉年纪小,抵不过这些察言观色的老人精,不大会儿就被哄得心下欢喜。 可叫宝玉这么一说……静虚装的可就太过火了些。 “哥哥的意思是,那馒头庵的庵主静虚是故意使坏,原本是叫我进庵堂修行的?” 林致远沉声道:“虽不中十分,却也有七八分准头了。” “是啦,水月庵靠着荣宁二府的钱财维持香火,尤其是老太太、太太时常打赏些。二太太一向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若是恰逢静虚来取香火钱,顺便给二太太出一个收拾我的点子也并不奇怪。” 林致远肯定的看着点点头:“天底下这样趋炎附势的人多的是,咱们也不好说她是不是真小人,只干这种损人利己的事儿着实可恶。静虚……”林致远沉吟道:“她不是爱银子嘛,想来这种人也不是什么诚心向佛之人,庵堂里干的未必就是光彩的事儿,等哥哥我想个法子,叫这等恶人远远的离了佛门清净之地。” 按照前世所知,这个静虚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但会阿谀逢迎,还偏偏撺掇着无知的小姑娘了却六根的清净,就如芳官等人。林致远出了手,算是替天行道吧,至少叫静虚少祸害些良家女子。 林致远一面吩咐香珊去后门找冠缨,一面笑着冲珠帘外喊道:“柳嫂子,进来吧” 半天没动静,林致远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接过了香茗,直到香卉又去催了第二遍,柳嫂子才慢腾腾的挪进了屋子。 “林大人,你喊我”柳嫂子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不过一顿饭的功夫,连称呼都改了,一听就知道里面敬而远之的意味。 黛玉笑道:“柳嫂子坐。” 柳家的却视刚才坐过的小杌子为蛇蝎,恨不得远远的离开,冲着黛玉连连摆手,“奴婢不敢。” 林致远了然道:“柳嫂子怕是听到我们刚说的话了吧?这也没什么,我这样做,也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若是柳嫂子想要告发我,大可出了这门。” 柳家的心里苦笑:她告发告发谁?林致远还是静虚那老贼尼?别人不知道,自己还不了解静虚是什么人? 名字叫的倒是好听,其实就是贾家当年的一个差点做了通房的大丫鬟,不过因为王夫人进了门,静虚比一般的女子都聪慧几分,主动让贤,给王夫人留下了极好的印象,也避免了一场血光之灾。 表少爷说的没错,那静虚本就不是什么善类,自己干嘛心惊胆战的柳嫂子赔笑道:“大人……表少爷臊着婆子我了,我哪敢在表少爷面前放肆。表少爷说什么,奴婢定当全力以赴。” “果真?” 柳家的拍着胸脯:“自然不敢妄言。” 林致远大笑,一挥手,伺候的丫鬟们陆陆续续往出走,只留下了一个雁蓉。 林致远冲雁蓉一使颜色,聪明如她早就心领神会,不大会儿,就在柳嫂子望穿秋水的目光中,雁蓉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过来,上面四只硕大的银锭子,看的柳家的两眼直放光。 雁蓉端着托盘,在柳家的面前轻飘飘的走过,黛玉就见柳家的那眼神从左转到右,一刻都没离开。 林致远捏起一个放在手心里掂量:“柳嫂子,我再问你,白姨娘到底是不是二太太的内应。当年林家发生的一桩桩憾事,到底是不是白姨娘所为” 黛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柳嫂子,生怕落下一个细节。 柳家的垂着头,就是不肯说话,似乎刚刚冲林致远拍胸脯下保证的根本就不是她。 立在饭桌前的雁蓉扭头看向林致远,就见林致远诡秘的冲雁蓉一笑,黛玉还没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儿,却有一向知书达理的雁蓉从后腰间上掏出把银光闪闪的绣花剪子,针尖就冲着柳家的。 一边是银锭子,一边却是叫人毛骨悚然的利器,不得不叫柳家的心里打怵。 “表少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致远冷笑道:“柳嫂子这么聪明的人会不知道我的意思?荣华富贵,自毁前程,你任选一个吧” 柳家的想到了渐渐长大的女儿,赵姨娘那老不死的,什么玩意儿,当年也不过是自己的手下败将,就因为会巴结老爷,才上了老爷的床,这些年竟没个好脸色给自己。偏偏她侄儿还惦记上了五儿的花容月貌,一想到赵家的臭小子,柳家的气就不打一处来,越发的恨上王夫人。 柳嫂子一把抓起托盘里的四个大元宝,猛往怀里揣,继而坚定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眼睛一眯,笑道:“我就欣赏柳嫂子这爽利劲儿,你放心,今儿说的话,出了屋子谁也不认,王夫人就算是找到我的头上,我自然也会给柳嫂子兜住。” 柳家的心里落了底,这才说道:“表少爷要是问当年的事儿……”她小心的觑着黛玉,“找我就算是问对人了,旁的未必都清楚。表少爷刚问白姨娘,我只这样和表少爷说,白姨娘未必就是好人,但也绝非恶人。二十几年前荣国府大姑奶奶出嫁,多年不出,好容易做了胎,老太太欢喜的什么似的。要是算算年纪,只怕也就比过世的珠大爷小两岁。” 林致远若有所思的看向黛玉:“自然就引得二太太不悦了” “表少爷说的是,头一个不高兴的就是二太太,奴婢也是后来听说大姑奶奶的头一胎滑了,再加上荣禧堂来了个客人,奴婢就越加肯定和二太太脱不了关系。” 黛玉和林致远几乎是异口同声:“什么客人?” 柳家的望向黛玉,提点道:“大爷或许不知,但是姑娘应该还记得,我们家宝二爷有个寄名干娘?” 黛玉恍惚记得有这么个人物,似乎比静虚还不堪,“马道婆怎么了?” “姑娘,表少爷想啊,那马道婆什么东西,凭什么就做了宝二爷的干娘?还不是因为她有个好师傅要说马道婆的师傅,真可谓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好能耐。奴婢那个时候还在大厨房做事,马道婆跟着她师傅进府的时候,周瑞家的就叫我做几个小菜,在小抱厦里陪客,马道婆是三杯酒水进肚,什么话都往外抖。听她那意思,大姑奶奶滑胎……与马道婆的师傅脱不了干系。” 林致远起身就要往出走:“马道婆的干娘现在何处?” 柳嫂子为难的回道:“可惜两年前死了。咱们是无据可查。” 两年前……那不就二叔去世的时候? 时间为何赶得这样巧?二太太刚与静虚商议妹妹服丧之后的打算,马道婆的师傅便去了? 柳家的见表少爷和林姑娘都默不作声,知道自己的一席话定是有要紧的信息,柳嫂子不禁心中大定,忙道:“还有呢,表少爷、林姑娘不知道,当年出事儿不久,白姨娘的一双爹娘就死了,白兰有个妹妹,奴婢也见过几次,根本就不像外面传的那样风言风语,没有良心,奴婢当年年纪轻,不懂得里面水深水浅,竟还偷偷的打听过,原来最初的流言却是从周瑞家的那里传出来的。” 又是周瑞家的 黛玉紧咬银牙,恨不得吃这个二太太的配房,此人实在可恶,几次三番的给林家难堪,王夫人好些恶毒的主意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哥哥,咱们索性就找白姨娘问个清楚。” 林致远一把按住黛玉,不容分说的摇头,面色凝重道:“妹妹仔细回想二叔的话。” 黛玉眼前似乎就浮现出当年回家见父亲最后一面时候的情景。 父亲躺在病榻上,拉着自己叫自己将当年旧事烂在肚子里,可黛玉知道,父亲一定是心中难平忧愤,就是母亲……母亲也绝不会安心。 林家一味的忍让只会叫王夫人更加得意忘形。 黛玉坚定的看向林致远:“哥哥,长者赐教,本不该违背,可父亲的话是违心的话,我不能谨守,还希望哥哥能祝我一臂之力,叫我为林家讨回一个公道。” 林致远沉声道:“你都想好了?” “绝不后悔。” 二人视线相对,黛玉却毫不退缩,可见本心坚毅。 林致远转与柳家的笑道:“柳嫂子,那些银钱足够你在京城里兑一处小宅子,凭借你的手艺…… ”林致远一指那所剩不多的红烧狮子头,“离开荣国府不成问题,你也有女儿,你该知道,贫民与贱级的区别。” 柳家的迟疑道:“可,毕竟有我的心血在这里,怎能说走就走?” 林致远并不多理会,已经预备离开,随意说道:“柳嫂子不妨想想赖大,不妨想想周瑞家的,看他们两家的威势,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ps:今天稍晚了点,明天一定赶早。先贴草稿,稍后检查 正文 第三九八章 桐花书院名声大噪 第三九八章 桐花书院名声大噪 次日,贾母身子大好,几个孙女外孙女团团围绕在膝下,加上宝玉特别的乖巧,昨儿一整晚在身边嘘寒问暖,喜欢的贾母一大早逢人便夸。 这不,恰巧齐国公马魁的夫人知道贾母身子不适,忙亲自来拜访。 “老夫人这病来的突然啊。”马夫人若有所指道,“我弟妹的亲家母也和老夫人似的,动不动就腹痛,亲家公请遍了京城名医,终了还是吃了太医院金提点官的一副药,才断了病根。老夫人说奇不奇?我们那亲家母最是小心谨慎的,进宫之后几乎没吃什么,可看看……” 马夫人将手一摊,无奈的说道:“想来是没那个口福。” 琏二奶奶从马夫人的身侧穿过来,正预备倒水,马夫人眼前一亮,拉着琏二奶奶,冲贾母笑道:“这就是琏二爷的媳妇吧真是好俊俏的容貌。不怕老夫人笑话,成婚那日闹哄哄,我都没来得及瞧。” 贾母歪在大大的团花迎枕上,头上勒着乌纱做的抹额,满满的排着十来颗翡翠。鸳鸯拿着美人捶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其实却留意着马夫人的一言一行。 贾母愉悦的笑道:“琏儿媳妇是好的,对公婆孝敬,对这些小姐妹们的好就更不用提了,就是不大爱说话。” 马夫人细长眉一挑,嗔道:“老夫人就知足吧,老实不说话有什么不好?你瞧瞧我们家,不是我自曝其短,我们家三房那个弟妹,她倒是能说回道,只怕老夫人近来也听说了,撺掇着他们家爷们要分家。” 贾母神情一凛,半支起身子:“果真?你们家可向来没这个惯例的况且……” 马夫人苦笑一声:“可不是嘛,老祖宗留下话,分产不分家,就是怕兄弟情义散了,将来齐国公府后继无人,成了空架子。我家三弟妹倒好,不但分产,更要搬出老宅子另立门户。” 端坐在马夫人对面的二太太不由道:“三太太分家总要有个理由吧?” 马夫人不动声色的看了眼一排小杌子上坐着的姑娘们,其中一个正是黛玉。 “嗨,还不是这前程闹腾的”马夫人将流转的目光慢慢收回,才道:“老夫人也知道,先皇对咱们这些世代公卿之家有点不满,多少年没在咱们这四王八公之中提拔青年才俊了” 贾母深有所感,这话虽有点大不敬,但是着实在理,就是因为贾母看出了此一点,所以当年才会狠下心来将元春送进皇子的潜邸。只求皇子登基称帝之后,能给贾家一线生机。 马夫人又道:“咱们这些家,想要出人头地,看样子要么投军杀敌,要么走科举之路。” 马夫人一声长叹,满是无奈的样子:“可老夫人知道,我们齐国公几代人下来,老爷、少爷们都娇养着,哪里还能上得了战场,杀的了贼寇就是你们家宝玉。” 窝在众姐妹之中看热闹的贾宝玉一听到自己的名字,忙不安的垂着头。 马夫人心中一丝不屑闪过,嘴上却夸赞道:“你们宝玉一看就是读书的好材料,至少比我们家那些强。” 王夫人还以为马氏是真心实意的称赞,越加的得意:“宝玉读书是个好料子,这不,先生说了,等明年的大考就叫他出手试试,不说弄个会元,贡士总该成吧” 黛玉听了王夫人的话,几乎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二太太,说大话也不怕闪失了舌头。宝玉连乡试都不曾应考过,还敢当着人家的面儿说贡士? 马夫人显然听过贾宝玉的“贤名”,笑道:“你们家今后可就指望着宝玉就是了,我们家呢。唉,不提也罢。” 马夫人这一叹气可引起了贾母的兴致,“夫人只管说说,我们也好帮你拿个主意,不是老身托大,经历的事儿只怕也比你们多些。” 虽说马夫人来荣国府并不是此意,可听了贾母的话还是极为赞同,荣国府能屹立这些年,靠的不仅仅是运气,老太君六十花甲,经历的这些事儿也不胜枚举。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家三房弟妹有个小儿子,最得宠,不过……”马夫人讪笑道,“不过也最好学,弟妹几乎没拿他当个眼珠子,这次闹着分家也是为了这个儿子。” 邢夫人愚钝,并没明白马夫人的话,甚至奇道:“她当她的眼珠子,和分家什么大碍,我说夫人家这个弟妹傻的很,背靠大树好乘凉,难道还不懂这个道理。” 贾母和王夫人的脸色一齐沉了下来。 贾母暗骂大儿媳:这呆子,人家马夫人说的多明白,齐国公家的三房就是怕皇上要削减世家,这才出此下策,干脆和本家脱离了关系,说不定还能讨得皇上的喜爱。 贾母不理会大儿媳的痴傻,只好奇的问道:“马夫人,你家这个三太太就如此断定,他们家孩儿能在科举上有所成就?要知道伤仲永的故事历朝历代可不少。” 马夫人望向黛玉等人,指着黛玉轻笑道:“林姑娘家开了个书院是吧” 贾母等人忙望向这边瞧,黛玉无奈只能起身回道:“夫人说的该是桐花书院。” 贾母久居内宅,多少年不理世事,对林家内宅的事儿关心多多,对林致远在外面的作为却是知之甚少,二儿子贾政在的时候或许还能在耳边念叨念叨,如今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 “马夫人,这桐花书院有什么不同的?莫非小少爷就在桐花书院苦读?”王夫人用眼角轻扫着黛玉,心中却并不以为然。 哪知马夫人肃然道:“桐花书院的名头可不小,里面虽艰苦些,但是教出来的孩子都个顶个的好,今年二月的童子试,他们书院出了二十七人应试,无一落选。” 贾母等人大吃一惊,连带着一向自视甚高的薛宝钗也开始拿异样的眼神瞄着黛玉。 “我弟妹家的小公子正是此次童试的案首,书院里的先生亲自找的我们家三爷,说只要肯用心学,将来未必就不能得个状元。”马夫人神情复杂的看向黛玉,“我们家三太太知道,寻死觅活的要分出去,生怕我们连累了未来的状元公。” 本朝还未听说过哪位状元出自公卿之家。 黛玉顶着众人的各色的打量,却暗暗为哥哥叫好。 桐花小院是皇上的赐予,哥哥说做书院,自己也没放在心头,没承想……竟是办出了这样大的声势。 王夫人不是滋味的撇撇嘴:“我说林哥儿也是,硬撑着这样大的事儿没与我们说。大姑娘,办学是好事儿,只是要量力而行,有了什么难处只管和舅母说,学里艰难,我们荣国府帮衬些银钱就是了。” 黛玉冷冷一笑,好个舅母,她那点小算计自己还看不出来?不过是听了林家的书院出了二十七个秀才,想借着桐花书院的名望给元妃造势罢了。 黛玉淡笑着婉拒了王夫人的“好意”,“多谢舅母,不过……据外甥女所知,哥哥的书院是专人打理的,林家每年往书院拨的钱款不敢说有上万,只怕几千两的总归有。” 贾宝玉咋舌不已,他自认为和探春这些小姑娘不同,自己怎么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外面的行市。贾宝玉时常出门逛逛,偶尔也买些新鲜玩意儿。像三妹妹喜欢的那些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子,胶泥垛的风炉儿,五百个钱能拉上一整车,贾宝玉听茗烟说过,寻常人家一个月也未必用的了五百个钱,林家……往书院里扔千百两银子? 贾宝玉有些不大信服的看着黛玉。 薛宝钗却是知道林家家底的,只一个新开张的富锦楼就日进斗金。 马夫人见王氏脸色阴沉,忙道:“哎呦呦,却是我口误了,我说里面艰难,实在是孩子们读书太累,我们家三房,嗬,原没中案首的时候是日日拿公中的银子熬粥炖补品,时不时的与妯娌们抱怨小少爷辛苦,现在一朝风光,还不忙不迭的一脚踹开我们” 贾母打定主意要叫琏儿去探探这小小书院的底细,至少看看能不能为贾家所用。 “马夫人,不妨老身出个主意与你。”贾母换了条腿,由着鸳鸯渐渐加重了力度,“你们不如大大方方的请了宗祠长老来,不但准了三房分家,还主动将一处公中的宅院拨到他们名下,如此一来面子也就有了,还将一切病诟推到了他们身上。” 马夫人也想过此法,却终究咽不下这口气。“我婆婆宠溺小叔子,公中的几处好宅院都划到了他名下,我们再送……” 贾母心道:这马夫人,和她们家二太太似的,目光短浅。 “说是送,但只和宗祠的长老们商量好,房契要交到族里收着,今后纵然三房有了成就,那也要对你们恭敬有加,若不然,族里长辈们的唾沫星子也要淹死他,如若 红楼夜话 下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4部分阅读 他,如若真的成了另一个仲永,那便更好办了,是圆是扁还不任凭你们大房揉捏” 马夫人一拍巴掌,乐道:“正是这个理儿。还是老夫人见多识广。老夫人既然帮了我这么大的忙,今儿也不好空手走,不如……” 马夫人就在黛玉、宝钗这些人群里扫来扫去,笑盈盈说道:“不如我给老夫人家的小姐保个媒吧” ps:提亲的人群是一浪接一浪啊~~~~ 正文 第三九九章 一家有女百家来求(上) 第三九九章 一家有女百家来求(上) 林致远下了朝,骑着高头大马领着家下们打荣国府正门前经过,预备往西角门去。 “林大爷” 一声极谄媚的女音响起,竟是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的从是高高的石阶上跑了下来。另有几个原坐在长板凳上挺胸叠肚指手画脚的人,见了林家的车马慌的站起身。 周瑞家的没等林致远下马,一边准备率先拉住马的缰绳,一边狠命给身后的门子使眼色,众人殷勤的抬了下马凳。 林致远的坐骑乃是日行千里之良驹,从姑苏跟到京城,又与林致远马踏幽州,可以说是林家的大功臣。这样的好马定然有几分的倔脾气,它见周瑞家的欲拉金络脑,便从鼻孔里重重的喷出了热气,灼在周瑞家的脸上,吓得她赶紧缩了手。 “原来是周家嫂子,不知你这是……” 周瑞家的忙道:“太太专门叫我在这里守着,生怕错过林大爷。家里今日来了好些客人,都是冲着林姑娘去的,指名道姓要给林姑娘提亲。”周瑞家的喜不自胜,“甚是还来了两位小公子,俊俏郎君,说话又风趣幽默,这会儿逗得老太太欢心呢” 林致远大笑,顺势拍了拍马辔头,一个翻身跃了下来:“好,也让我瞧瞧,到底是什么豪门阔少,敢来求娶我林致远的妹妹。” 对于林致远的话,周瑞家的很是不以为意,她家闺女要是能得这些少爷们上门求亲,只怕做梦都会笑醒,不过……想想也知道是白日做梦,他们家什么门第,林家什么门第。 周瑞家的望着林致远将进正门的背影,这个时候才渐渐明白,当初错的有多离谱。她以为薛林两家,始终是前者更胜一筹,得了薛姨好处之后也总是有意无意的在二太太面前捧高踩低。可她终归是忘记了,商贾之家和公卿之家……怎可匹敌 周瑞家的想到这里,紧忙快走两步,追上了林致远的步伐,“二太太特意吩咐了,请林大爷换身衣裳再进去。” 林致远抖抖宽大的官袍,新簇簇的衣裳才上的身:“换它做什么,难道我一个正四品的官职还给二太太丢脸了” 周瑞家的忙摆手:“林大爷说的哪里的话,不过是我们二太太想得周到,她怕作客的几位小公子见了林大爷这一身官服,心里难免会有几分局促,要是失了态,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一门好姻缘”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周瑞家的:“好姻缘……周嫂子这话说的早些了,到底是英才还是蠢材,等我见过再说” 林致远可不认为王夫人安了什么好心,她能看上眼的,多半不是什么良配,所以林致远对周瑞家的说话也着实噎人。 不多时,众人进了贾母的上院。 贾宝玉正巴望着厢房的一扇窗往正房看,猛见周瑞家的因着林致远进来,忙大力摆手:“表哥,我们在这儿。” 林致远一眼就看见了躲在众人身后的妹妹,带着笑意就进了上了游廊。 “表哥,你都知道了?”贾宝玉心情复杂的看着林致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才憋出了这么一句。今日也不知道刮什么风,从齐国公府上的马夫人一开口提亲,竟像是约好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拨一拨人往荣国府进。 有的还只是打着来探病的借口,来试探贾母等人,另有两个是明晃晃带着子侄来,一口一口叫的亲热。 贾母和王夫人都知道贾宝玉的痴病,所以借着闺中女眷不好见客的借口,早早将黛玉等人和贾宝玉一起“发配”到了厢房。贾宝玉正抓心挠肝的想知道里面的情景,却被鸳鸯等人牢牢的看住了去路。 这不,一见林致远,贾宝玉的两眼直放光。 林致远淡然的扫过了探春等人,只与贾宝玉笑道:“宝兄弟,我今儿刚得了一副仇十洲的桃村草堂图,宝兄弟是这里面的行家里手,不妨替表哥鉴定鉴定?” “可里面……”贾宝玉犹不放心的指着热热闹闹的正房。 林致远安抚的拍着贾宝玉的手背,说道:“宝兄弟放心,表哥我自会了结里面的是非。你不相信别人,总该相信表哥的本事吧” 贾宝玉将信将疑的看着林致远,手指悄悄一点厢房里屋,“表哥还是去瞧瞧林妹妹吧,刚……二太太说了林妹妹几句,叫林妹妹很是伤心。” “二哥哥”探春满是不赞成了看着贾宝玉,“你刚刚不是答应了林姐姐,怎么……” 贾宝玉顿时悔悟不已,小心翼翼的看向里屋,站在游廊上却怎么也不见林妹妹的影子。贾宝玉这才慌了,抬脚就要进屋去赔不是,林致远忙拽住了贾宝玉的胳膊。 “宝兄弟,你林妹妹倔脾气上来,只怕此刻去劝解只会适得其反,不如,你先去缀锦楼赏画,稍等片刻咱们再细说,可好?” 薛宝琴、探春等收到林致远的暗示,忙一左一右架起了贾宝玉往外走。 直到众人出了月亮门,再也见不到影踪,林致远才清清嗓子,站在游廊上雨里面的人笑道:“妹妹别上火,等我陷进去探个虚实再说。” 里面的黛玉没做声,鸳鸯赔笑道:“姑娘八成是不好意思,躲在了里面,请林大爷放心,奴婢保管照顾好林姑娘。” 林致远满意的点点头,从腰间随意捏出个金叶子,“鸳鸯姑娘消息灵通,若是老太太这边有了什么变化,还请鸳鸯姑娘不要吝啬相告。” 鸳鸯掌心托着金叶子,兀自看着林致远的背影发愣。 贾母的正房果然是热闹异常,众人一见林致远,也有丈夫等级比林致远低的,索性悄无声息的就找了个靠窗户的位置,也有些忙借这个机会将林致远上上下下打两个够,这才清嗓子说明来意。 贾母笑语林致远道:“林哥儿,快来见见,”老太太一指当中站着的两名公子,“这一位是苏家的大公子,另外这一位是修国公侯家的嫡孙。”贾母想了想,又补充了句“今年刚接了皇上的圣旨,世袭了一等子侯。” 贾母却先不提另外两位官媒并欲言又止的马夫人…… ps:明日加更~~ 正文 第三四零章 一家有女百家来求(中) 第三四零章 一家有女百家来求(中) 苏家就是近来和荣国府走的极近的工部侍郎苏家,这位大公子不过十六七岁,相貌和贾宝玉绝对有的一拼,白面红唇,亮眸似美玉,若是装扮上一身女装,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林致远见了就先是不喜,敷衍的一拱手算是了事。 至于下剩的那一位侯公子,倒有几分的英挺,只可惜,见了林致远后,目光就躲躲闪闪,不大像是贾母所说的国公府少爷,更不用说是袭了爵位的嫡孙了。 修国公侯家与宁荣二府交情最深,不过,侯家延续至今已经四代,长房一脉竟早逝了两位老爷,都是由他们的父亲苦苦支撑,真可谓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过也正是赶着这样的巧合,今日的侯公子才能顺顺利利的从他祖父的手里接下一等子侯的位置。 反观贾家,本家,旁支,子子孙孙加起来,只怕能有二三百,全都挤在宁荣大街后身的错落小巷里,依靠着族长贾珍并荣国府本家生存着。 贾母虽与苏家走的近,但心里还是偏向修国公的,毕竟黛玉若是嫁过去,马上就能封了诰命,一跃成为子侯夫人。里里外外难免能帮衬到贾家。 就算是林哥儿,难道有了这样一个靠山还不好 贾母摆摆手,吩咐琥珀在自己身边加了把长椅:“林哥儿坐这儿。”然后将余下几位官媒并马夫人介绍给了林致远。“今日几位贵客来家中,全是为了一件事儿。” 贾母面有红光,喜道:“我的外孙女年纪也不小了,该是为,为人母的年纪,姑爷生前也曾写信交代过,要我多多为孩子留意,不过”贾母望着林致远,言辞恳切的说道:“再怎样讲,林家做主理事儿的都是林哥儿你,我乃是外姓,不好多做干预,只能给你把把脉,敲敲边鼓而已。” 林致远一笑而过,并没接下贾母的话,而是看向了苏家的方向。 林致远心里明镜似的,贾家向来清高,怎么会看上商贾出身的苏家,多半是因为苏家出了一位嫁进王府的姑太太。 苏家老太君有名嫡出的女儿,几十年前就嫁到了东源,给雍王做了小妾,后来生下儿子,于是水涨船高,竟也有了诰命的身份。 林致远不得不说,联姻确实是项好手段,可以叫原本没有任何关系的两家拧成一股绳子,苏家的崛起多多少少借助了这些。 林致远往苏家大少爷的方向一打量,沉声问道:“老太太,据晚辈所知苏家大少爷好像早就娶妻了难道是我听错了” 今日来的不是苏家那位老祖宗,而是他们家大儿媳。苏大太太忙牵了大少爷的手,将人往林致远面前一推,笑道:“没想到林大人还这样关注我们家。你刚说的是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的确是去年成了亲,再不敢冒犯林大人家。这一位却是金陵本家的公子,打小长在八闽地区,今年开春,哦,那时候林大人还在幽州,他父亲被调度进京城做兵部右侍郎,我们两家原就多有走动,这孩子一直仰慕大人的学识渊博,若是不能一见,只怕连饭也吃不香。” 苏大太太开口只说仰慕林致远,却绝不开口提亲事。 这叫期许不已的贾母、王夫人很是失望。 不过二人转念一想也是,今日来的不是时候,这许多人,议亲的事儿如何能张的开口,万一林致远不讲情面,统统回绝了,被嘴碎的下人们传了出去,今后可叫众家夫人们难以在亲戚面前抬的起头。 那位苏大少爷见林致远盯着自己,面色绯红,忙拱手道:“学生仰慕林大人已久,今日得以一见,实在是三生有幸。” 苏大太太忙道:“林大人,这孩子师承望山书院的山长,此番进京,一是孝敬父亲,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要准备下次的大考。” “哦?望山书院”林致远在心底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很快极力否认,暗怪自己有些多心。 林致远笑道:“望山书院的大名倒是听说过,可惜不能亲自去拜会苏少爷的恩师。” 苏大公子待听得林致远说的话,神情有些激动:“家师对林大人一向是推崇有加,当年大人在金銮殿上的考卷既是是书院里学子们读书的范本,言语犀利,文风老辣,针砭时弊能一语中的。说来羞愧,学生虽向学之心拳拳,但奈何天资有限,一直不能再进一步。” 这天底下的人八成就没有不愿意听奉承话的,林致远也不得不承认,眼前这小子确实没刚才那么惹人厌了。 林致远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结果却出乎意料。 看似平常,其实都是近来朝中大势走向的疑点难点,林致远有心考校考校这小子的真本事,没想到答起话来不但中规中矩,还时有亮点。 各位夫人们也都识货,见林致远不断点头赞赏,苏大太太不免得意的看向马夫人。 马夫人的娘家也是功勋之家,如何能将一个小小的工部侍郎的太太放在眼里,只见马夫人腾的一跃而起,惊住了众人。 见势不妙的琏二奶奶忙赔笑道:“夫人可是口中干渴?我院子里有新送来的菊花茶,晚辈就请夫人赏光移步吧。” 马夫人目的未曾达到,又见眼前小人得志,悔恨自己怎么不听丈夫的话,直接将儿子带来,也免得叫苏侯两家抢尽风头。 琏二奶奶低声劝道:“夫人,现在可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等到了外院再从长计议,可好?” 马夫人正愁没个台阶下,她心中并不愿意将贾家就此得罪,今后还有好些事儿指望着林致远呢,于是在琏二奶奶的“好意”劝说下,扶着琏二奶奶的手背,借口去外面消消热,率先走出了贾母的上房。 马夫人并不曾留意到琏二奶奶和苏大太太之间的眼神交流,若是马夫人知道当初是苏家给新琏二奶奶和贾家牵的线保的媒,只怕就是来了十匹牛车,也未必能将马夫人扯走。 少了险些闹出大乱子的马夫人,苏大太太越发的得意,正要趁热打铁,好好的游说林致远答应此门婚事,就听其中一个坐着的官媒笑呵呵的开了口。 “林大人”官媒与私媒婆最大的分别:就是前者的底气更足些,后者见了前者难免要低三下四。 能做官媒的人,出口嘴皮子功夫了得,更要熟知官场风向,免得好心办了坏事。 ps:二更稍后啊,八要急,小荷近来忙着年末总结,等下周放假一起都会好起来的~~等俺的二更呦 正文 第三四一章 一家有女百家来求(下) 第三四一章 一家有女百家来求(下) 说话的这个媒婆是贾家的老相识,当日给迎春提亲的正是这一位,娘家姓朱,人称朱大娘。惯是个能说会道的,此人在官媒里是数一数二的有本事,最重要的是,相传朱大娘手里有个本子,专门记载了谁家与谁家是世交,谁家与谁家又是仇敌,哪几家有嫌隙,哪几家又是拐弯抹角的不和,朱大娘一清二楚。 今日她是受了大司马之托,来为他们家二公子求婚。 说来也是件辛秘的事儿,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说当初这位林大人预备南下幽州的时候,大司马唤了长子亲去莲花胡同拜会。 朱大娘此番受大司马夫人之托,心里也有些惴惴,没瞧出两家如何亲近啊,怎么忽然有了议亲的念头。这朱大娘最是狡猾,所以进门到现在竟是没提为哪家求取林小姐。 她本有耐性,预备着看几家先杀个你来我往,叫林大人心生怒意才好,可此刻见苏家这位来历不明的大少爷顿生警惕,忙开口拦话。 “林大人,民妇姓朱,人称朱大娘,本不该打搅大人和苏少爷畅谈,只是……心中有疑惑,想请苏少爷稍解一二。” 林致远兴味盎然的看向苏家大少爷,对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朱大娘叫住自己是什么道理。 苏家原在八闽地区时,常有媒婆登门议亲,苏少爷知道这些人的能言善辩,于是对朱大娘多了几分的防备。 朱大娘扑哧一笑,说道:“苏少爷不必这样防备与我,不过想请问……您可有同龄相当的兄弟?” 苏大太太多半是明白了朱大娘的心意,颇自负的赞道:“他们家这一支的大部分人虽然在金陵,可从他祖父开始就迁徙到了福州,八闽苏家在当地可是豪门望族,我这侄儿倒是有几个年岁相仿的堂兄弟,不过,”苏大太太殷勤的看着林致远,解释道:“不过,这孩子才是长房嫡子,打小就被我们家叔叔当继承人教导的。” 苏大太太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要当族长……林致远不禁要好好打量对方了。 这种动不动就脸红羞氖的少年能做族长? 朱大娘见林致远有些阴晴不定,忙趁机道:“这倒是巧了,我前两日在大学士邵家,看到他们家正在议亲,媒人拿了那么一幅卷轴,上面似乎……” 朱大娘欲言又止,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只是眼皮子微微下沉,余光瞄着苏大少爷,那里面的意思谁还不明白。 这种伎俩是官媒中常用的,谁家议亲也不愿意被挑三拣四。朱大娘明白,以林致远林大人的聪明,多半不会上自己的当,她可是将希望都寄托在苏大少爷身上了,只盼着对方能因此被激怒,露出马脚。 苏大太太一听不好,忙与贾母等人道:“这话竟是谣传了,他们这一房却是才进京城没两日,连落脚的房子都没找好,先与我们挤在一处,怎有这个闲心四处谋亲事怕是朱大娘看走了眼” 修国公侯家也有女眷跟来,身份很一般,只是侯家的二房奶奶,不过此人能说会道,所以今日才得以重任。 侯二奶奶掩嘴嗔笑道:“看走了眼?苏太太不是说笑吧,别人不知道朱大娘的本事,难道你能不清楚?你们苏家有多少位小姐都是她保的媒,可也曾有看走了眼的时候。况且……” 侯二奶奶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苏大少爷:“况且苏太太这话可是前言不搭后语,你才说没闲心四处谋亲事,可这会儿怎么就踏上荣国府的大门了” 苏大太太被人抓住了把柄,登时羞恼不已,她本就不愿意领这个差事,要不是婆婆几番游说,她才不会找这没趣。 贾母既不愿意得罪侯家,可也不愿意招惹了苏家,忙给林致远使眼色,叫他出来息事宁人。 不想林致远却沉着脸,冷淡的问道,全无刚才问辩功课时的热络:“苏少爷,你今日来果真是为了求亲一事?” “回禀大人,学生本就仰慕林小姐的才华,几日前更是在无极殿中有了惊鸿一瞥,”苏大少爷就觉着热气往脸上涌,应着头皮说道:“学生只希望林大人能考虑一二,不敢多求。” 侯家二奶奶使劲用手指捅着自家少爷,眼看着苏家占了上风,她如何能甘心。 林致远早就留意到了这二人的怪异,他眼睛一眯,在此打量到修国公家的少爷时,只觉得此人面善,竟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人汗毛乍立,与林致远是四目相对。 就在林致远分神冥想此人是谁时,雪雁跨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来,手中捧着一只红漆盘子。 “老太太,各位太太,大爷,”雪雁跪在地上,将手中的托盘高高举过头顶,“这是姑娘写的上联,她敢请两位少爷对出下联。” 王夫人气的直哆嗦,不满的看向林致远:“大姑娘也忒胡闹了些,雪雁,还不速速退下去” 哪知雪雁不退反站了起来,娇笑道:“二太太这话就不对了,我们姑娘也没说什么,只是刚刚听丫鬟们讲,这位苏大少爷师承高人,又被苏大太太夸得是天花乱坠,就是不知道……真本事能有几分。” 林致远大笑道:“我的妹妹心知我意,老夫人,”林致远转向贾母,“不如就考校考校两位公子的学识,何如” 贾母长叹一口气:“既然林哥儿和玉儿心意已决,想来我反对也是无济于事,那就按照你们说的办吧” 托盘里的宣纸上墨迹未干,纵然雪雁小心翼翼,可还是有些墨汁染到了雪白的宣纸上。 众人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一手簪花小楷,却不是常见的小对联,而是……众人倒吸一口冷气,这哪里是对联,分明就是在难为人。 雪雁笑盈盈的看着苏大少爷和侯公子,念叨:“我们姑娘的上联是: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披襟岸帻,喜茫茫空阔无边。看:东骧神骏;西翥灵仪;北走蜿蜒;南翔缟素。高人韵士,何妨选胜登临。趁蟹屿螺州,梳襄就风鬟雾鬓。更频天苇地,点缀些翠羽丹霞。莫辜负:四周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 雪雁一口气下来,中间连个卡壳的地方都没有,她望着面色惨白的苏大少爷,笑盈盈的说道:“我们姑娘说了,两位公子可回去慢慢想,什么时候有了结果,什么时候再来不迟。” 苏大少心中爷苦笑不已,知道人家姑娘这是在送客了,他忙将上联记熟,拉着不情不愿的苏大太太连忙告辞。 侯家二奶奶待还要说什么,却对上了雪雁那双古灵精怪的眸子,于是只能气闷的闭上了嘴,狠狠的剜了眼侯公子。 贾母等苦留众家夫人,可人人只推辞家中有要事,灰溜溜的跑了。 朱大娘垫在最后,今日看着是没达成目的,但搅黄了苏家的好事儿,估摸着回大司马府之后也能得不少的赏赐。 王夫人眼见黛玉的亲事要成泡影,她怎能不气,说起话来不酸不丑的,没个好腔调:“林哥儿,要我说,大姑娘也别那么挑,这好端端的姻缘摆着,错过可就没这样的机会了。” 贾母难得没打断儿媳的话,她今日也有气,照她来看,苏公子也好,侯少爷也罢,都是难得的才俊,怎么林哥儿不识大体,连带着自己最心爱的外孙女也不知好歹 王夫人察觉到婆婆的不满,再接再厉道:“林哥儿就不怕这些夫人太太们出了咱们家的大门,随便嚼大姑娘的舌根子?就算你们不怕,可咱们家呢,三丫头、四丫头都没成亲,将来还要不要名声,有个刻薄的表姐,出去都要受到连累的” 林致远冷笑几声,望向二太太的眼神充满了阴鸷:“我看这话倒不像是众位夫人太太说的,倒有几分二太太的本色。” 王夫人“啪”的一拍桌面,指着林致远的鼻子骂道:“竖子可恶,谁与你这般体统,敢妄言长辈” 屋中剑拔弩张,王、林二人彻底的撕开了脸皮,将往日积怨的嫌隙今日全都爆发了出来。 王氏的丫鬟彩云见主子额头青筋往外蹦,吓得忙去摸袖子中藏着的锦囊,里面可有二太太的救命良药,可谁知这一摸,里面哪里还有锦囊,早不知什么时候丢掉了。 “林致远,你别以为做了个小小的四品就能耀武扬威,你是什么玩意儿,就敢这样与我说话,小心我到娘娘那里参你一个家风不正,败坏常伦的罪名。哼,皇上最是厌恶你这等不懂礼数之人,我倒要看看,你的官路还能走多久” 林致远往前跨了几句,两眼放着毒光,“二太太难道就是什么好人了?你下毒手残害小姑,妒心又重,几次三番为难外甥女,我倒要看看,皇上是相信了你的话,还是相信我的话。” “你血口喷人” 林致远咬牙道:“我血口喷人?好啊,那二太太就等着,咱们一桩一桩的案子了解,我看你究竟有几条命够偿还孽债的。” 就见王夫人直哆嗦,嘴角抽搐的厉害,彩云心中咯噔一声,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就见二太太直挺挺的往后一仰,栽倒在地。 ps:明日依旧二更~~ 正文 第三四二章 报应循环王氏重病 第三四二章 报应循环王氏重病 江院使稳坐太医院里第二把交椅,一手针灸的绝活从不会叫人失望,原本贾家惯用的太医姓王,可这次二太太的病情看着是来势汹汹,王太医只怕不管用,贾母命贾赦并贾珍拿着自己的拜帖亲自去了江府请人。 贾珍倒还好,作为族长,又是晚辈,理应为婶子东奔西跑,可贾赦就有些埋怨了,在他看来,不过是后宅女人之间的一些手段而已,做什么要劳烦这些大老爷们。 可母亲的威压不敢违抗,贾赦只好灰溜溜的从温柔乡里爬出来,收拾整齐去接人。 这会儿,江院使已经把好了脉,捻着胡子沉吟不语。 刚刚王夫人厥过去,众人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就将人抬到了贾母的榻上,几位姑娘小姐都在围屏后面屏气敛神,倾听里面的消息。 薛宝钗挤在黛玉和宝琴中间,望着眉头不展的黛玉轻声道:“林妹妹也别急,先听了太医怎么说,或许并不是表哥的过错呢” 黛玉当即沉下了脸,冷笑两声:“宝姐姐这话好不客气,我哥哥才说了什么,不过是两句大实话,难道二太太厥过去就是他的差错了我看宝姐姐是存心叫我们先背上了这个罪责。” 薛宝钗一僵,委委屈屈的看向众人:“我都是好心,怕林妹妹多想,不料反倒是做了恶人,我何尝就有那样的歹毒心思,只是太太确确实实是听了林表哥的话才晕过去的,我可怜的姨母……” 薛宝琴因薛蝌的事儿,一直对宝钗母女有怨愤,所以这会儿并不帮腔,甚至当做没听见似的将头扭在了一边。 薛宝钗眼中闪过一丝毒怨,继而可怜巴巴的看向探春。 作为二太太的庶女,探春早就哭红了眼,是众位姐妹中最伤心的一个。 “你们这时候还争吵这些有什么用,最最要紧的是我们太太安然无恙”探春低吼了两声,不满的情绪喷薄而出。 黛玉看到三妹妹这个样子,多多少少有些不安。她们刚在厢房听到吵嚷的时候还不知道是何变故,等琥珀慌慌张张来找宝玉,开口第一句就是:表少爷将二太太气死过去了。黛玉听罢,脑海中千百个念头一闪而过。她自然不信二太太会被哥哥几句话气倒,她只怕这个一向暗地里使坏的王夫人会借机发作,败坏掉哥哥在朝野上下的好名誉。 此刻,屏风外的贾宝玉听见里面的吵嚷声,大吼道:“还嫌不够乱嘛都给我闭嘴。太太要是有个好歹,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几个小姑娘顿时噤若寒蝉,没一个再出声的。 老太医缓缓的放下了手,侧着身与贾母道:“老太君,不知道先前是哪位医官为夫人掌脉?” “原是王太医,现在接手的是他的本家侄儿,江院使,我这二儿媳到底怎么了,难道是气急攻心?” 儿媳妇要真是被气死,说出去绝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老太君,下官只能说,二太太的晕厥绝非是气急攻心。” 江院使的话没说完,贾宝玉就急匆匆的问道:“怎么会,我们太太从不生病,平日里又吃斋念佛,怎么会晕过去” 江院使对贾宝玉的质疑只是淡淡一笑:“宝二爷怕是不知道,二太太一直在服用寒食散,初用时还不觉怎样,只是时间越积越久,这才酿成大祸。” 贾宝玉懵懵懂懂的看向贾母:“老太太,什么是寒食散?太太无缘无故怎么会服用这样的东西” 贾母的脸黑的吓人,只是当着江院使的面不好发作,只得耐着性子问道:“那以江院使来看,我们家太太可有治愈的良方?” “这……”江院使觑着贾宝玉,有些不好明讲。 贾母已然明白了几分意思,知道老2家的这次怕是要凶多吉少。 贾母望着眼巴巴瞧的宝贝孙子,叹道:“老太医就不妨直说了吧。” 江院使并不怕贾家的权势,说到底,他们是为皇家办事的,来为贾家办差也只是看在元妃的情面上。江院使倒也不客气,只管讲了大实话,也叫这宝二爷知道知道太医院里的本事:“那下官就容秉了,二太太的病怕是不能除了,医治的好,多则能再有三五载的光景,医治的不好,只怕……” 贾宝玉忙追问:“只怕什么?” “只怕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贾宝玉只觉得天旋地转,踉跄了几步,多亏鸳鸯手疾眼快,忙和琥珀扶住了他,两个丫鬟带着哭意道:“二爷珍重才是,太太吃斋念佛,菩萨一般的人品,定能逢凶化吉。” 贾母叫人扶着已经半瘫的宝玉靠在椅子上,转头试探的问:“老太医有几分医治的把握。” “说来惭愧,下官对此病症并无接触,老太君也知道,前朝有多少位国主都是死在寒食散之下的,下官无能为力。”江院使赶在贾母发飙之前忙道,“不过,太医院里倒是有位宋太医精通此道,老夫人不妨去试试。” 江院使摆明了不想和贾家牵连太多,匆匆交代了几句,甚至不等王夫人醒来便脚下抹油,开溜了。 一时间,外面候着的众位老爷们纷纷派人进来问候,而邢夫人却使劲儿憋着兴奋劲,招呼来来往往探病的女眷们。 贾母被占了卧房,只能去暖阁休息,贾家的几位上的了台面的老爷们静悄悄的站在下面听从吩咐。 贾母满是褶皱的手背上布满了青灰色的血管,无论怎样保养,却始终透漏着死亡的气息,这手一下有一下的拍打着自己的大腿,发出闷响。 “母亲,这事儿是不是要告诉二弟?”贾赦试探的问了句,“毕竟,他们是少年结发夫妻,若真像江院使说的,熬不住了这一关,怎么说也要见见最后的一面。” “见……要见。”贾母呆呆的回应着,半晌才明白大儿子说的是什么,继而说道:“宫里面的娘娘要瞒着,不能走漏风声。” 元春马上就要生产,这个时候告诉她王夫人的事儿,无异于晴天霹雳,别的不打紧,若是娘娘肚子里的龙种有个好歹,他们贾家就算死一百个王夫人也追悔莫及。 贾珍忙诺诺的点头:“老祖宗考虑的甚是周详,那……林家少爷那边?” 贾母横眉冷对:“林少爷怎么了?” 贾赦不服气道:“弟妹成了这个样子都是林致远那小子的错,难道咱们就轻轻松松放过他?就是二弟回来,我这个做哥哥的也无言以对啊” 说着说着,便开始老泪纵横起来,看着倒真像手足情深的意思。 正这会儿,小丫头怯怯的一挑珠帘,在门外回道:“老太太,林少爷、林姑娘在外面求见。” 贾赦忙看向老太太:“母亲,见不得啊,他们这分明是要求情,我们不可放低身段,叫他们得逞。” “那是你的嫡亲外甥女”贾母没好气的看着大儿子,“闹大了,咱们谁都没好处,先听听林致远有什么话说。” 贾珍见老祖宗是铁了心思,忙拉着贾赦落座。贾赦不满的甩开了贾珍的手:“拉我做什么。” “叔叔,侄儿刚得的消息,三皇子上月发了旨意,叫王子腾火速进京。” “哦?我怎么不知?上月……那也该回来了,莫非他想扫了三皇子的面子?” 贾珍怪笑两声,悄悄附在贾赦的耳边低语:“侄儿也奇怪呢,怎么迟迟不进京,所以就打发了人去半路上瞧,你猜怎么着,车队竟是落在了济宁停滞不前,王子腾莫名得了场大病,请遍了济宁的名医,都没个好结果。” 贾赦忙正襟危坐:“你说的都是真的?” “这么要紧的事儿还能有假” 贾赦心思转了转,要真是如贾珍说的,那自己对林致远的态度可就不能这么差了。王子腾是王夫人的依靠,也是元妃娘娘的依仗,顶梁柱一没……四大家族的王氏一族可就不好过了。 “也好,我就瞧瞧林致远要说什么,这小子要是敢耍花样,我就替二弟好好收拾收拾他。”贾赦气定神闲的端起了桌上的凉茶,混沌的眼珠不怀好意的望着珠帘处。 黛玉进来时就感到莫名的不适,她有些紧张的扯了扯哥哥的官袍。 林致远含笑的看着妹妹,轻声问:“怎么了?” “哥……” 林致远回头紧紧的握住了黛玉微微颤抖的手,“我们只是来辞行的,和老太太说完话,咱们就回家。” “呦,我们林少爷要走了啊”贾赦那老贼的声音从兄妹二人前方传来,“刚气晕了二太太,就想一走了之,未免有失道义吧” 贾母也满是不赞同的看向林致远:“林哥儿,你真叫我失望,我一直打量你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没想到……二太太的事儿我本想息事宁人,毕竟,太医也说了,这事儿不能全都怪你,可你们却要一走了之,难道心中就没有一点忏悔?” 黛玉忙道:“外祖母,不是我们不忏悔,而是二太太服用寒食散的事儿与我哥哥半点关系都没有,玉儿刚刚虽不在场,但是也听下人们说,二太太与我哥哥的话既尖酸又刻薄,纵是圣人也难容忍下去。我哥哥反驳了几句,也是男儿血性之气,莫非要叫他一个堂堂四品官老爷咽下二太太那歹毒的话?” ps:圣诞节快乐呦~~八过这是洋节,按照咱们老祖宗的说法,今天是腊月初一,要吃绿豆糕呦有木有~~ 正文 第三四三章 人情薄宝玉始担当 第三四三章 人情薄宝玉始担当(二更) 贾母没料到,一向乖巧的外孙女敢这样和自己顶撞,老太太眼睛干涩的眨了眨,强迫自己别露出异样,可心底却堵得厉害。 “玉儿,我的好孩子,外祖母知道你二舅母带你有失厚道,可她毕竟是你的长辈,难道她现在晕过去,家里上上下下的忙活,你们一走,外面会怎么看我们荣国府?” 林致远冷笑道:“老太太,说句大不敬的话,只怕你的担心早就应验了,据在下所知,那位江院使可不是什么藏得住话的人,这会儿工夫外面有没有传出什么不好听的话……老太太还是多掂量掂量。不过,以晚辈浅见,就算是有流言蜚语传出,多半也是围绕着二太太为何要服用寒食散,老太君,你难道不好奇二太太为什么要使用这种禁药吗?” 几句话算是彻底敲打到了贾母的软肋。宝玉是个小孩子,不懂得寒食散是什么玩意儿,但贾母这样的老人精怎能不知。 寒食散,服后使人全身发热,并产生一种迷惑人心的短期效应,更重要的是,服用了寒食散之后,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压抑情欲。二太太是世家小姐,应该会有老嬷嬷教导她这种药的弊端,怎么还会随便服用。 林致远的话真的就说到了贾母最怕的地方,要是外面那些夫人、太太们知道元妃的生母为何要吃寒食散,娘娘的面子往哪里搁 贾母忙道:“林哥儿可有高见?” 林致远笑着低头不语,贾母忙给大儿子使眼色,贾赦不情不愿的一拱手:“林大人,刚才是我说话糊涂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见怪才是。” “瞧大舅说的,我们都是亲戚,还讲究这些虚礼做什么”林致远淡然道,“其实……老太太要想息事宁人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叫江院使乖乖的闭嘴,这一切就可迎刃而解。” 贾母忙叫了鸳鸯:“去,叫二奶奶从公中的账目上走一千两银子,让琏儿亲自去江家走一趟,务必叫江院使心甘情愿的收下。” 贾赦一听走公中的帐,当即就好大的不高兴:“母亲,这银子很该叫二房出,二弟虽不在,可是弟妹的房里银子必定少不了,母亲叫上几个得力的妈妈,先找出万八千的用上岂不好” 要不是隔着远,贾母一巴掌就能甩到大儿子的脸上。老太太气的几乎吐血:“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起二房的产业了?好啊,你叫上你家婆娘,去搜,去查,当着宝玉、三丫头的面,去查抄你弟弟的院子,我看你今后的老脸往哪儿搁” 贾赦慌了神,知道贾母是发了大怨气,忙赔笑道:“看母亲说的,我也没怎么着啊,都是……”贾赦还想将一切往林致远身上推脱,却见林致远不怀好意的看着自己,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话语一转:“都是儿子的错。” 门口的帘子哗啦啦一响,贾宝玉阴着脸走了进来。贾赦尴尬的笑笑:“宝玉怎么没在你母亲身边伺候着?我们这里的话也说完了,好孩子,你且放心,你母亲定能逢凶化吉。” 贾宝玉根本没理会大伯,径直就走到了贾母面前,噗通跪倒在地,将头靠在贾母的腿上。 贾母的心都快碎了,忙吆喝了鸳鸯、琥珀来扶宝玉:“好孩子,你这是怨祖母啊,快起来,天大的难事,咱们祖孙俩一起想办法。” “老祖宗,”贾宝玉哽咽道:“宝玉知道母亲待林妹妹不好,也知道今日林家不给好脸色是情理当中,可太太毕竟是我的生母,我不能放着她不管。” 林致远忙给黛玉使了个颜色,黛玉心中一叹,上前拉起了贾宝玉:“宝哥哥,你先起来说话。” 贾宝玉好比捡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忙握住黛玉的手:“好妹妹,你肯原谅太太了” 黛玉抿嘴不说话,可手上的气力不减,和鸳鸯?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5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5部分阅读 鸯三人愣是将贾宝玉搀扶到了床榻上,贾母一下一下的给贾宝玉捋着后背。 “老祖宗,就听大伯的意思,给太太治病的钱……我们自己出。” 贾宝玉闷声道,可将正揉背的贾母吓了一跳,“我的宝玉,你说什么呢” 贾宝玉苦笑的看着贾母,又往往喜色攀上眉梢的贾赦,“给我们太太用最好的药,钱,我们自己出。老祖宗偏心宝玉十多年,我不敢再任性,母亲是我的母亲,有了什么事儿宝玉扛着。” 贾宝玉看向了贾赦:“大伯,父亲没回来之前,二房大小事宜,侄儿会一力承担。” 贾赦乍听宝玉愿意将二房的银子拿出来使,心中正窃喜,但此刻一听他说要管着二房的十五,贾赦便多有不喜:“宝玉,你还是个孩子,怎么承担,快别胡闹,我这就叫人去荣禧堂取银子,绝对会给弟妹请来最好的太医。” 一面是自己的大儿子,一面是自己头疼爱如眼珠子似的孙儿,贾母是两头为难,只是一看到宝玉梗着脖子,就心生愧疚:“就按宝玉说的去做。” “母亲”贾赦急急道,这种机会难得,若是等二弟回来,未必就再有光明正大的机会去荣禧堂搬银子。 贾母狠狠的瞪了眼贾赦,扶着宝玉的手要出暖阁。临了,一只脚尚在暖阁里,一只脚已经踏出,贾母又道:“林哥儿,宝玉是个好孩子,你有机会多多的提拔他,也算是你对我们贾家的回报吧” 林致远心中冷笑:果真是贾家的老太君,心思够多了。她明明知道二太太这些年对林家做了什么,可为了名声,她还是愿意出面维护这个女人的丑陋,甚至在这种时候都不忘占便宜。 林致远往前走了两步,追到贾母的后方,低声附在贾母身边道:“林家从不欠你们什么,若真的有……那也是二太太亏欠我妹妹的。老祖宗不会忘记我二叔那个未降生的男婴吧老祖宗不会忘记是谁干了这等恶事二太太今日是罪有应得,我只恨她的报应不够,老祖宗等着……人在做,天在看,就算吃斋拜佛祖也抵不住她心头的恶念。” 正文 第三四四章 林潇湘对峙王氏妇 第三四四章 林潇湘对峙王氏妇 王夫人的小丫鬟绣鸾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摇着手中的蒲扇,黑亮亮的小泥炉子上顶着个独把儿药盅,炉膛里的柴炭噗噗的冒着火光。 王夫人现在是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已经由贾母那里移到了荣禧堂,贾宝玉衣不解带的在脚踏上伺候着。 这会儿,彩云刚给王夫人净过身,端着铜盆往院子里走,一见绣鸾没精打采的样子,赶忙紧走两步,使劲拍了拍绣鸾的后脑门:“小丫头,仔细烧坏了药盅,宝二爷叫你吃苦头。” 绣鸾揉着惺忪的睡眼,笑嘻嘻的看着彩云:“彩云姐姐净糊弄我,宝二爷那是什么人,只会疼惜我们,才不会叫我挨板子呢” 彩云放下了手盆,接过绣鸾手里的大蒲扇,一边掀起药盅的盖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还疼惜呢你怎么不看看是什么时候,宝二爷原和林姑娘多好的一对儿,现在怎么样,说吵起来一点情面不给,刚才差点没将老太太气个好歹。你算什么,”彩云说着说着,突然看向了炉子底儿,诧异的看向绣鸾:“怎么是柴炭?不是银霜炭?” 绣鸾忙打了个激灵,起身拉着彩云,贼头贼脑的外周围看,悄声说道:“姐姐别嚷,千万别叫外人知道了。” “怎么?” “刚我去领东西,”绣鸾手一摊,“药材倒是不少咱们的,老太太亲自叫琏二爷去了太医局抓的药,不过现在大太太管着家里的钥匙,我也去要了,大太太的陪房王保善家的根本没给我,还……” 彩云已经猜到了几分,沉着脸说道:“是不是将你奚落了一番?” 彩云的绣花鞋往泥炉子边上的柴炭沫上踩了踩,明明都已经快成了灰烬,却还有好些木屑时隐时现,就是比不得上好的银霜炭。 彩云叹道:“咱们太太管家的时候,咱们荣禧堂何尝吃过这样的憋,这可倒好,算了,不说了,要是叫二爷听见了,只怕心里更堵的慌。” 彩云复又端起铜盆往后面去,绣鸾呆呆的接过蒲扇,二人都没发现,她们俩身后的竹帘后,一簇腥红的夏衫倏地晃过。 端水回来的彩云刚走到门口,就听后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这一回头却看见黛玉领着三四个丫鬟往荣禧堂来。 “林姑娘”彩云忙将家伙事儿往旁边一扔,急匆匆的迎了上来,“这么晚的天,姑娘来是……” 黛玉穿着家常的旧衣,手中提着八彩玲珑滚绣灯,乘着夜色,竟有几分仙韵飘飘的感觉。 “二太太可是睡下了?” 彩云顿了一下,僵笑道:“才睡下” 没承想黛玉不退反进,直直的穿过彩云的身旁:“我给二太太带了枝老参,顺道就进去瞧瞧吧” “林姑娘,林姑娘”彩云叫着黛玉的名字,欲把她拉回来,却听身后有人小声喊自己的名字。彩云眼睁睁看着林姑娘掀开竹帘,只得干跺脚往来声去瞧,就见赵姨娘倚着月亮门,两眼放光的冲自己招手。 先不说赵姨娘打的什么主意,且只讲黛玉进了内室,并不见贾宝玉,脚踏上铺着薄薄的被子,枕头凌乱的摊在地上,屋中伺候的除了周瑞家的,就只剩下一个彩霞。 周瑞家的和彩霞见了黛玉先是一惊,她们并不曾料到,这个时候肯来看二太太的却是林家的人。 “林姑娘,我们太太……” 黛玉一摆手就打断了彩霞往下的话,只低声道:“你和周姐姐且先出去吧,我有话和二太太说。” 彩霞不知所措的看向周瑞家的,这周瑞家的忙赔笑道:“姑娘有什么要紧的话,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太太现在精神头不济,刚睡下,不好惊扰了她的美梦” 黛玉俯身在王夫人的枕头旁,仔细的看着王夫人那张异常惨白的脸:“二太太,外甥女这里有些东西要叫你瞧瞧,若是等你醒来,可就晚了” 王氏哪里是真的睡着了病痛将她折磨的难以安稳,外面熬的药还没喝,王氏也是强打着精神在这里硬挺。恰听见外面彩云喊黛玉的名字,王夫人不愿理会,便装了假睡,没想到林家这小妖精却是锲而不舍的追上了门。 王夫人嘤咛了一声,有气无力的开了口:“大姑娘还不打算放过我,非叫我赔上这条性命才甘心?” 周瑞家的说来戏就来戏,顿时间就是眼泪婆娑:“林姑娘,先不说我们太太有没有对不起你们林家,可姑娘总该看在太太是长辈的份上,不该苦苦相逼吧” 就见黛玉冷冷一笑:“苦苦相逼?周姐姐说的是我还是二太太。” 王氏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任由这场口舌之争交给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见状,心中窃喜,越发涨了志气:“姑娘倒是行行好,不看别人,也看在死去的姑太太的面儿上,叫贾家消停消停,怎么说…… ” 周瑞家的还没说完,脸上“啪”的一声,烙下个火辣辣的巴掌印。 “周,周姐姐。”彩霞要不是躲得快,也要被那股掌风扫到。 黛玉端着手,掌心又红又肿,不过比起周瑞家的狼狈,实在是好太多了。 “杀人啦,要了人命啦”周瑞家的一副泼相,两腿一盘就开始狠命的往地上拍巴掌,哭哭啼啼。 非要跟着黛玉来的晴雯,不知哪里来的大气力,掏出帕子想也不想的就塞进了周瑞家的嘴里。 那周瑞家的欲要挣扎,雁蓉和雪雁左右一插,将二太太的这位陪房狠狠的按到在地。 王夫人已经做不起来,只能斜着眼睛看地上发生的一切。她最信赖的周瑞家的几乎如丧家之犬,得力的大丫鬟彩霞却筛子一般抖动不停。 “你,你这个妖女”王夫人哆哆嗦嗦的指着黛玉。黛玉毫不怀疑,若是王夫人能动,她早就冲过来掐断自己的脖子了。 黛玉淡淡一笑,见自己的三个丫头都“忙”着,于是自动自觉的将不远处的小绣墩挪到床榻前:“太太动不动就是妖女,妖精这样的话,听在耳朵里真是叫人心寒。太太以为我为什么要打周瑞家的?” 黛玉附在王夫人耳边轻道:“二太太应该最明白不过啊周瑞家的就是你的马前卒,当年你对我娘亲做的那些丑事,周瑞家的绝逃不了干系。” 王夫人心中一惊,扭头不再看黛玉。 黛玉不紧不慢的从袖口中掏出一个小黄包,“二太太见这个可眼熟?” 王氏强迫自己不去看,可还是耐不住好奇,头稍微一偏,就见到了黛玉手里的玩意儿。 却是一道朱书黄绫符,上写“太乙司命,桃延合康”。 黛玉将黄绫符往前递了递,终到了王夫人的眼前:“只怕太太已经认出来了。这是宝玉的寄名符……” “你……想干什么”王夫人吃力的说道。 黛玉先不回话,只将手掌一扬,黄绫符就被甩到了周瑞家的面前,她就是要叫这主仆二人看的真真切切。 周瑞家的虽被绑住,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看东西。晴雯得了暗示,手帕子一松,周瑞家的忙抬头冲着床榻道:“太太,是宝二爷的寄名符。真的是” 黛玉轻笑:“这就是了,看清楚,才能想明白。太太就不好奇……宝玉的寄名符怎么就到了我这儿?” 周瑞家的少了嘴上的束缚,便哼道:“林家的手段一向是叫人防不胜防,我们太太怎知林姑娘用了什么招数。” 黛玉优哉游哉的前倾身,盯着周瑞家的说道:“我要是周姐姐,就多想想自己的处境,然后再回话。” 周瑞家的被噎了个半死,不满的扭扭胳膊,却被雁蓉和雪雁更下气力的困在地上。 黛玉笑道:“二太太还记得宝玉的寄名符放在什么地方了吧” “清虚观……”二太太困难的说出了这个名字。黛玉却摇摇头,“二太太这个时候还不肯讲实话,真是,哼。就叫我来说说,每年,二太太都将寄名符做了两份,一份却是给了清虚观的道长,可另一份……应该是在宝玉的干娘马道婆那里吧” 马道婆听着像是道观里的道姑,实际上却不是这样,道婆是尼姑庵中的女执役者,身份说高不高,说低不低。 当初贾宝玉选这个人做干娘的确叫好些人莫名不解,到底怎么回事儿只有王夫人自己知道。 黛玉的笑脸陡然一收,满是肃杀的看着王夫人:“没想到马道婆这般市侩,她贪财爱财,我们倒也好问话。二太太不想知道马道婆说了什么?” 周瑞家的当年一手促成了贾敏滑胎的厄运,她忙道:“太太别上当。都是她信口开河。” 黛玉忍着怒火,不知哪里又掏出件孩子的小衣来,慢慢将其抖开:“那太太可认得这个?” 就见王夫人的眼仁越来越散,迟疑,茫然,惊恐…… 王夫人是真的害怕了,她怎么会不认得这件小衣,那是……那是叫贾敏险些丧命的玩意儿。 王夫人脑子还算灵活,她马上明白黛玉今日来的用意了。 林家的死丫头是要告诉自己,她已经知道贾敏当年滑胎的真相了。哼,可是马道婆的师傅早就过世,只要她的嘴巴硬,谁还能屈打成招? ps:小荷查找了资料,原著中王夫人确实是两个丫鬟,彩云和彩霞。但是书写的时候有些混淆。按照推算,彩霞虽是王夫人的大丫鬟,但是对贾环很有些暧昧,最后为赵姨娘偷了香露,但是文中又说,彩云“素日厌恶他(贾环),都不答理”。所以小荷猜想:三角恋情啊~~彩霞喜欢贾环,贾环喜欢的是彩云~~大家肿么想滴? 正文 第三四五章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 第三四五章 祸从口出患从口入 (今日有二更啊,稍等) “太太不认得了?”黛玉轻笑两声,“那可就糟了,我还打算将它作为呈堂证供呢,将来咱们两家对簿公堂,也好有个凭证不是” 王夫人死死的咬住牙关,额头上的青筋突起。原被按趴在地上的周瑞家的突然暴戾起来,挣脱了雪雁和雁蓉的手,她离着床榻又近,猛的就扯下了黛玉手中的小衣。 刷刷刷几声,单薄的小衣成了绸缎条。 周瑞家的得意的望向黛玉:“林姑娘,我看你再怎么使坏对付我们太太。” 王夫人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的闭上眼睛,心里一片宁静。 不过……做了恶事的人就算吃斋念佛,也未必就能得到佛祖的庇佑。 晴雯反应不慢,一脚狠狠的踢在了周瑞家的腿窝处,这一脚也就是踢在了后面,若是从前面的膝盖下脚……只怕周瑞家的早就折了这条腿。 黛玉任由这些碎条散落一地,“撕了也好,免得我再耽误工夫。太太不会以为这么重要的物件,我会随身带着吧慢说是一件,就算撕一百件,外甥女也供应的起。二太太放心……真东西,我哥哥亲自保管着呢” 王夫人终于忍不住相求,声音断断续续:“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黛玉盯着王夫人的眼睛不都不转一下,“我要你为我林家未能降生的子嗣付出代价。” 王夫人已经再没气力说话了,只能怨毒的看着黛玉。 黛玉低声又道:“你放心,你不会这么轻轻松松就离开这个世界的。许是老天报应,太太你自己服下了寒食散,要是别人知道元妃娘娘的母亲吃这种腌臜东西想必娘娘在宫里面的日子不会好过吧宝玉呢?二舅母不是心心念念叫他博取功名嘛?看来也成泡影了” 王夫人喘着粗气,已经在黛玉面前彻底的缴械投降了:“祸不及儿女,我的元春、宝玉” 黛玉眼里闪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好似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二太太也知道祸不及子女?可你是怎么做的?我的母亲盼了那么久,好容易有了亲生骨肉,你” 黛玉毫不留恋的站起身,王夫人眼角终于滚出一滴泪珠儿,干瘪的手想要拉住黛玉,却最终没能成功。 “二舅母好生养着吧,外甥女这就告退了。” 周瑞家的刚被松绑,就连滚带爬的到了王夫人的榻前,她的腿隐隐作痛,心中对黛玉越发的忌惮了几分。是的,忌惮,如果说周瑞家的原本还有几分的不满,可看到大姑娘现在的做派就知道,林家不会善罢甘休了。 黛玉一出门,就看见贾宝玉傻呆呆的站在柱子下看着自己。 “林妹妹,我有话与你说。”宝玉率先打破了宁静。 黛玉傲然冷笑道:“说什么?你放心,我们非是要赖在这里不走,潇湘馆里正收拾行李呢,我林黛玉与你担保……明日清早,宝二爷起床的时候,我们林府的人全都撤出来。” “林妹妹,我不是这个意思。”贾宝玉是干着急,气的直跺脚。“我只问你,刚才……刚才在里面你和太太说的话,难道都是真的?” 贾宝玉明白母亲的为人,更自认为了解黛玉的为人,林妹妹不会说谎话,她这样必定是事出有因。 黛玉侧着脸,满是嘲讽的看着贾宝玉:“二哥哥问这话好生的奇怪,你心里既然深信你的母亲,何必再来问我只恐我说了……你也会百般开脱。” 贾宝玉脸色刷白的捂着胃,整个人靠在漆红的大柱子上,“林妹妹,你听我说……” 黛玉心中冷哼一声,并未停住脚步,她心知贾宝玉这是在拖延时间,只怕要找什么借口给二太太脱罪。 正如黛玉所猜想,贾宝玉脑子里乱的很,他现在就希望林妹妹能等等,等自己找个完美无缺的借口,然后好叫林妹妹心平气和的将那件坏事儿的小衣交出来。 贾宝玉正在这里绞尽脑汁,却见黛玉的步子越迈越大,眼瞧着就要出院门。 贾宝玉来不及多想,忙放了手往前跑,将走到一半的黛玉截下,想也不想的就脱口而出:“林妹妹,姑孩子若不是滑胎,表哥怎么继承家业,你们林家如何这样辉煌说到底,我们太太都是为了林家好。” 院子里死一般寂静。 跟着黛玉的人没一个敢说话,都拿惊诧的眼神看着贾宝玉。 贾宝玉犹不自知,反为自己找了个好借口而沾沾自喜。他见黛玉闷头不出声,越发大起胆子来:“好妹妹,”话音未落,就见黛玉恶狠狠的看着自己。 贾宝玉从未见过这样狠绝的眼神,就算是自己的亲爹老子要杖毙自己的时候,也不曾有过,更何况是在贾宝玉心里一向柔柔弱弱的林妹妹。 “林……妹妹”贾宝玉痴痴的叫着黛玉的名字。 黛玉好不客气的直呼他的名字:“贾宝玉,我以前只当你是愚钝不堪,仕途经济这点子事儿弄的你整日迷魂颠倒,总说自己要做个富贵闲人,那好,我问你,你凭什么做这个富贵闲人,你有什么好炫耀的本钱,你看不上人家就说人家是纨袴膏粱,别人有优于你,你便说人家是草莽之徒。别打量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在背后就没少说我哥哥的话坏。” 贾宝玉被噎的够呛,趁着黛玉喘气儿的功夫刚想回辩两句,黛玉却哪里与他这样的机会。 “我们林家是没有你们富贵,是没有你们门第显赫,可你别忘记了,我的母亲也是你嫡亲的姑母,你这样诅咒她往生的孩儿,你可还有一点点良知我看你不是圣贤书读多了,是欠缺家教礼数,二舅舅回来若知道你说这样,只怕有你好果子吃。” 黛玉说完,扭头便走,记得贾宝玉大喊:“好妹妹,我刚才是痰迷了心,脂油蒙了窍,你且都原谅了我这一遭,今后再犯,就叫我天打雷劈,五鬼分尸” 贾宝玉的声音可不算小,又是急匆匆的冲黛玉大喊,整个院子里没听见的怕也都是聋子了。伺候王夫人的那些小丫头子们趴在两边的下人房,睁着大眼睛瞧热闹,赵姨娘捂着帕子在黑黑的小角落里偷笑。 周瑞家的一瘸一拐跑出了内室,哭丧着个脸看着宝玉:“二爷,你这是诚心要气死太太啊。快来看啊,二太太又气厥过去了,你做什么要发这样怨毒的誓言。太太……太太都是为了你啊” 贾宝玉一听,哪里还顾得上黛玉,急忙折身进屋。 一时间,关门闭窗,没一个人敢上前搭理林家主仆。 晴雯轻轻的问道:“姑娘,咱们走吗?” “走,为什么不走难道还等着人家拿扫帚轰我们” 黛玉领着雁蓉、雪雁等出了仪门,再转身看那门匾上的几个大字,心境又是一番体会。 赤金九龙青地的大匾,荣禧堂三个字分外惹眼,甚至压过了两边红灯笼的光辉。可是……荣国府历经百年,今后还有谁人能扛得起这样的牌匾 黛玉的目光往里探,指望着贾宝玉,哈,她冷笑两声,笑意中尽是冰冷。 …… 等黛玉主仆回到潇湘馆里的时候,里面依旧是热火朝天的景象。黛玉和雪琪的东西加在一起,说多不多,可说少也绝对不少。好容易忙活到戌时三刻,才算是完活,这些小姑奶奶们强打着精神洗了脸预备睡觉。就听见潇湘馆的大门噼里啪啦作响。 一帮人披着单衣站在廊下,都不敢妄动。 “雁蓉姐姐,这个时候来人,会不会是贾家要出什么幺蛾子?不如我从后门出去寻咱们大爷吧”雪雁一跺脚,穿了衣裳就要行动起来。 雁蓉忙拦着她,“你先别慌,这个点儿,大爷只怕已经歇息了,叫我先去问问,哼,若不怀好意来了,我也叫她有去无回。” 雪雁诧异的看着雁蓉,碧蝶轻笑道:“你只当小瞧了我们雁蓉姑奶奶,她以前跟着咱们大爷练过几天的把式,等闲的婆子媳妇都不是她的敌手。” 雪雁心中稍定,只是仍旧不放心:“既这样,咱们抄起棍棒,一部分人跟着雁蓉姐姐,一部分人跟着我守在廊下,这样岂不好” 碧蝶贼笑道:“是怕是什么姑娘小姐来,若见了你这阵仗,吓也要吓破一颗胆。” 雪雁却不管这些,众人也有搬绣墩的,也有拿鸡毛掸子的,更有人将贾家摆在潇湘馆里做装饰的八方倭角梅瓶抱了起来,正是预备往人脑袋上砸的。 香珊看的是目瞪口呆,忙问:“香卉,你这是要做什么?” 抱梅瓶的正是俏丫头香卉,就见她狡黠的一笑:“做什么?你只看是什么人来,若要惹咱们姑娘,我就叫她脑瓜儿开瓢,”香卉还刻意掂量掂量梅瓶的重量,“叫她知道什么是有去无回。” 这些人一听,越发大起了胆子,忙将什么鸡毛掸子放在一边留着备用,转而寻找起最近的家伙事儿,全心备战。 且说雁蓉披着单衣往大门处走,越走敲门声越大,不过以雁蓉的耳力,还是能分辨出,敲门的是一个人,外面并无嘈杂的说话声。 难道是自己多疑了?来者只是一人? ps:最近几天如无意外,都是二更滴~~稍等小荷,马上去写呦~~谢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三四六章 袭人紫鹃联袂求见 第三四六章 袭人紫鹃联袂求见(二更) “来者何人?”雁蓉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是在寂静的门前显得格外突兀。 噼里啪啦的敲门声戛然而止,却并没有人回应雁蓉的问话。 追上来的碧蝶不知哪里寻来了一根烧火棍,足有两尺来长,棍子尖乌漆抹黑,似乎缠绕着什么。 碧蝶一摆手,忙有人递上来火折子,就在雁蓉的诧异眼光中,火折子遇到烧火棍顷刻间点着,火苗蹿了老高。 门口的灯光陡然间明亮起来,与潇湘馆门外的黑漆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到底是什么人?”雁蓉与碧蝶四目相对,继而又朗声高问道,“不说,我可往外泼热油了” 雁蓉哪里有什么热油,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不过对方显然有些忌惮雁蓉的话,磨蹭半天,才有人诺诺的应了句:“雁蓉,是我” 雁蓉很是惊讶,说话的声音太熟悉了,“紫鹃?” “正是我,雁蓉,你开一下门,我有事和姑娘说。” 雁蓉举着烧火棍,并没有动作,只是轻笑:“姑娘已经歇下了,有什么事儿明儿再说吧” 门外一阵嘀咕声,雁蓉冷笑,她就知道外面绝不会是一个人。 紫鹃耐着性子说服着:“好姐姐,真是天大的事儿,我只见姑娘一面,说完话自然就走,绝不耽搁姑娘休息。” “外面谁陪着妹妹来的?” 紫鹃迟疑了片刻才道:“是袭人。” 门外的袭人赶忙接话:“雁蓉妹妹,快开门吧,只我们两个人。” 碧蝶附在雁蓉耳边低声道:“听着动静,人确实不多,开不开?” 雁蓉不敢拿姑娘的安全开玩笑,若是她们家大爷在,别说一道小小的门,就是夜不闭户,她们几个也丝毫不担心,可缀锦楼和潇湘馆有段路程,就算她们叫破喉咙,大爷也未必听得见。 雁蓉想起刚才王夫人看姑娘的眼神,忙握紧了烧火棍,警惕心陡升。 袭人、紫鹃在外面等了好半晌,里面却再也不出声,袭人多半猜到了雁蓉等人的忌惮,只好妥协道:“我和紫鹃就是替宝二爷给姑娘来赔不是的,实在不行,站在门口说几句话也使得。” 碧蝶笑盈盈的高声道:“袭人姑娘还没做了姨娘呢,就开始趾高气昂,对我们姑娘指手画脚啦。不过叫你失望了,我们姑娘身子骨不好,这大半夜又是风又是雨的,可不能出来迎接您” 夜色中的袭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搁在以前,紫鹃绝对会适时的奚落两句,可现在怡红院里她们二人最齐心,要不也不会结伴而来。 袭人正欲厚着脸皮再叫门的时候,就听得里面小丫头的声音极为清脆:“雁蓉姐姐,咱们姑娘请紫鹃姐姐、袭人姐姐进来呢” 紫鹃和袭人精神一振,不大会儿,果见门扉微微敞开,香珊举这个灯笼往外面探头探脑。 紫鹃忙道:“香珊,你放心,只我们两个来。”香珊微微点头,侧着身将二人迎了进去。 潇湘馆的院墙极高,紫鹃她们俩在外面根本见不得里面的情势,这一看可着实吓了一跳,从院门到廊下,七八人个个手中有利器。袭人这胆小的,忙往紫鹃身后躲,她悄声道:“紫鹃,你可是林姑娘身边的老人,她们多半会卖你这个面子的,千万别叫她们动手。” 紫鹃眸子中闪过一丝不屑,却马上笑脸迎上雁蓉:“这是怎么了?专门为我们俩列出的大阵仗?” 雁蓉嗤笑一声,瞥着众人说道:“她们?不过是在这里活动筋骨呢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往前撞” 袭人吓得一哆嗦,忽然觉得今晚来有些不适时宜,可想走……再一看身后举着烧火棍的碧蝶等,袭人知道是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进。 黛玉一袭白衣,并不曾束发,坐在花桌前衬着昏黄的灯光,好生迷离的味道。 袭人紧忙走两步,一欠身:“谢姑娘肯见我们。我们二爷今晚间得罪了姑娘,心中大为过意不去,叫我和紫鹃两个来赔不是。姑娘且消消气,你最知道,我们二爷说话常有惊人之语,只别往心里去才是。” “你知道宝玉说了什么话吗?”黛玉冷冷的看着袭人。 袭人早从彩云那里听了个大概,她和紫鹃拉着宝玉,可宝玉根本就不告诉这二人为何口出恶语。袭人素来“贤惠”,只能自己去揣摩。 “二爷不肯讲,我们也不好追问,但是,林姑娘能不能发发善心,就饶了我们二爷吧,他心里不好受,我们看着都心疼。另一个……”袭人打量着黛玉好说话,得寸进尺的说道:“姑娘是不是拿了二太太的什么东西,若能换回来,二爷肯定能记着姑娘的好。” 黛玉抑制不住的大笑起来,笑得袭人脊背发凉。 “袭人啊袭人,你可真是钻营惯了,你连宝玉要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来我这里放肆,可见平日里张狂到怎样的地步,你这种秉性迟早要生出事端。” 说完,黛玉直接端起桌上的花茶,香珊忙道:“袭人姑娘,你们还是回吧” 袭人知道自己上了赵姨娘的当,心中懊恼不已,加上香珊毫不客气的撵人,袭人只能讪讪的随着往出走。 没等出多远,紫鹃猛的抓住袭人的衣襟说道:“你先回,我另有话与姑娘说。” 袭人怀疑的看着紫鹃,她心中并不情愿紫鹃留在这里,来的时候明明说好,有什么,出头的事儿都由着她做,可紫鹃临时反悔,难道是想在二太太和宝玉面前出风头? 袭人一把掐住紫鹃,目光低沉的说道:“没听见林姑娘的话嘛,咱们还是回去吧” 黛玉冷眼旁观,尽管她气紫鹃的不自爱,可不代表多年的主仆情谊就化为了灰烬,眼见着袭人咄咄逼人,黛玉心中好大的不舒服。 “紫鹃,你要和我说什么?” 紫鹃忙甩了袭人的手腕,欣喜的看向黛玉,紫鹃正欲开口,却忽然想起还有个多事的袭人,便笑与香珊道:“劳烦香珊妹妹,带袭人去院子里乘凉歇息。” 在姑苏的时候,紫鹃就待香珊不错,小丫头索性卖了这个人情给紫鹃,推着不情不愿的紫鹃出了内室。 紫鹃缓缓的弯下了腿跪倒在地,诚恳的说道:“奴婢一直想找个机会见姑娘,可姑娘对紫鹃心生怨愤,叫紫鹃屡屡碰壁,我明知道袭人来此是别有用心,可还是……” 紫鹃有些哽咽:“姑娘还在怪我吧我确确实实是后悔了,”紫鹃用手胡乱的抹了抹脸,又道:“有些话不得不和姑娘说,紫鹃就怕姑娘吃亏。打刚才姑娘出了荣禧堂之后,薛姨妈和宝姑娘后脚就进了二太太的院子,说了好半晌的话,因彩云知会我们去瞧宝玉,这才无意中看到。姑娘…… 你要小心宝姑娘” 说完,头也不回的去了留下兀自沉思的黛玉。 ps:偶的二更送上~~ 正文 第三四七章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第三四七章 斗米养恩担米养仇 林家果然信守承诺,次日不到天亮,便有人叫开了荣国府的角门,这贾家的仆妇们跟着主子学了不好的风气,日头已升,却迷迷糊糊,睡眼惺忪,也未必见得细细的问上几句,索性大开了门扉。韩胜正愁没个人往里面报信,就见林致远的小厮冠缨打里面出来。 “大爷和姑娘呢?” 韩胜紧走两步,越过贾家的仆妇,直接跨进了荣国府的小门。 “到贾家老太君那里请安去了,大爷叫咱们先运东西,稍后一起回莲花胡同。” 说话间的功夫,荣国府外院的下人们就越聚越多,加上宁国府那边来请安的婆子、嬷嬷,数不清的眼睛就明晃晃的往林家行李上盯,眼睛噗噗冒火。 再说林致远兄妹俩,一到贾母的上院就吃了个闭门羹。鸳鸯好生的过意不去:“表少爷,真是对不住了,老太太她” 林致远和黛玉顺着鸳鸯的视线往里面瞅,前者不在意的笑笑:“老太太不爽利,多多修养是理所应当的。” 林致远从袖口中掏出支精致的小荷包往前一递,鸳鸯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可是当着黛玉的面也不敢接,只是拿眼睛瞄着。 黛玉心领神会,将头往旁边一扭,只专心致志的看廊下的小鹦鹉。 “鸳鸯姑娘,这是我们兄妹俩的一点心意。” 鸳鸯红着脸不断推脱:“不,这我不能收。表少爷的心意我领了,可东西若是老太太知道了。” 鸳鸯自知贾母昨晚发了多大的火气,老太太是气林姑娘住在贾家这些年,临了却不记得贾家的好,一味跟着表少爷和贾家作对。 院子里上上下下都是势力的眼睛,保不准谁看见自己和林家表少爷不清不楚的,说那些腌臜的话。所以,鸳鸯再心动,也不会接受林致远的好意。 林致远笑道:“我近来听说,大太太想要给鸳鸯姑娘保媒?” 鸳鸯的脸色顿时青红交杂,心中暗恨道: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连表少爷这样清贵的人都知道了,怪不得近来荣宁二府的下人们见了自己就躲。 大老爷叫嚣着要纳自己为妾,可鸳鸯明白,他哪里是真心想娶自己,明明是看着老太太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趁着二老爷不在,打起了老太太私房的主意。 林致远不在意的收回了荷包,淡然道:“不是在下多事,实在是想奉劝鸳鸯姑娘一句,人生在世,该多为自己想想。将来老太太真到了不能护着你的时候,难道鸳鸯姑娘忍心离了这太平盛世?没得叫亲者痛仇者快。” 鸳鸯当即意识到,表少爷这是在提点自己呢,忙问:“那依着表少爷的意思奴婢该当何如?” “何如?” 林致远兴味道,“以姑娘的聪明伶俐劲儿,不难明白” 语毕,林致远笑盈盈的领着黛玉出了贾母的上房,空留鸳鸯在廊下回味。 鸳鸯嘴角慢慢勾起一抹冷笑,朝着林致远消失的方向微微点头,等她回了内室的时候,贾母果然追问了几句,鸳鸯因没收那东西,所以心里也不亏得慌,谈吐间进退有度,就算为林致远说了几句好话,也都不愧于心。 贾母虽疑惑,但是她早从琥珀那里知道了院子里发生的一切,加上老太太一向亲昵鸳鸯,也不想存心去猜忌她,便也轻轻松松放了鸳鸯出去。 鸳鸯从里间撤身出来,刚回到自己的屋子预备找针线笸箩,就见贾母新提拔上来的粗使丫头傻大姐扶着门框往里面巴望。 鸳鸯好笑的看着傻大姐,一招手:“过来,我这里有糖” 这傻大姐生得体肥面阔,两只大脚,做起粗活来很是爽利简捷。由于生性愚顽,一无知识,所以出言便使人发笑,可贾母喜欢她,众人见风使舵,从没一个敢欺负傻大姐的。 鸳鸯身边常备着各色糖果,她随意的在糖包里捻了几颗玫瑰窝丝糖,就逗的傻大姐咯咯笑。 “姐姐,”傻大姐手指头戳着嘴角,似乎还在留恋指头上的余味,“你给我糖,我也给你一样好东西。” 鸳鸯不在意的笑笑:“好啊拿来我瞧。” 在鸳鸯看来,傻大姐能有什么,不过是些嬷嬷赏的凉糕或是卷皮糕罢了,可不料,傻大姐从腰间使劲儿抠出了个小荷包,邀功似的塞到鸳鸯的怀里。 鸳鸯脸色一僵,忙起身去看门外,两边的回廊里静得很,零星有几个说话的婆子经过,都显得更加小心翼翼。 鸳鸯捏着荷包悄声问道:“好妹妹,你打哪儿弄来的这个?” 傻大姐摸着鸳鸯的糖纸包,头也不抬的回道:“少爷给的。” “少爷什么时候给你的?” “昨晚上” 鸳鸯有些糊涂了,莫非自己与傻大姐说的不是一个人?她忙低头看手中之物,确确实实是早上表少爷欲赠与自己的那个,颜色款式都对的上,怎么时间却对不上? 傻大姐似自言自语似的,又扔起一个糖豆子进嘴,嘀嘀咕咕说道:“少爷真是好人,没骗我。” 鸳鸯听到耳朵里却有另一番的意思,“怎么没骗你?” 傻大姐虽愚钝,可此时眼中却闪烁着狡黠的神采,一指糖纸包:“我说了,你将这个都给我” “哎呦,姑奶奶,快给你”鸳鸯一把将东西推给了傻大姐,使得好些糖豆子几乎没掉下来。 傻大姐爱若珍宝似的将东西收在自己的怀里,她也不怕那黏滴滴的豆子弄脏了衣襟。 “少爷告诉我,要是姐姐见了我,给我好吃的,才把荷包给姐姐。” 鸳鸯乍一听,并不明白傻大姐的意思,只呆呆的看着欢天喜地的傻大姐。 直到对方拿了糖豆子出门,鸳鸯才想起要看看荷包里装的是什么。小荷包真的不大,里面也不是鼓鼓囊囊,一捏下去,倒像是方方正正的东西。 难道是银票? 这个念头在鸳鸯的脑海里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她算什么大人物,值当表少爷送自己银票? 打开荷包,里面的纸张叠成了牌九那么大。鸳鸯识得几个字,虽不多,但辨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却不难。 一共只两张薄薄的单子,头一张是房契,上面标着的地方鸳鸯听也不曾听说过,前后两进式的院子,能做铺子,能住家,最关键的是房主的名字是她金鸳鸯。 鸳鸯定睛瞅了好几遍,才慢慢平静下来,惊叹林家少爷的出手阔绰,先不论这宅子好与不好,就看它这个格局也知道不是便宜货,只可惜…… 她是家养的奴婢,享不了这个福分。 鸳鸯叹着气去瞧下一页,手一抖,两页纸翻飞在地上。 是她的卖身契……鸳鸯沉着脸,看着上面朱红的大字,久久不能回神 先不论鸳鸯考量的如何,只说黛玉这边上了轿子,微微掀开小帘,与骑马并行的林致远道:“哥哥,你说傻大姐会不会办不成此事?” 街上车水马龙,林致远可不担心自己的话被人听见,就连两个抬轿子的轿夫,那也是对林家忠心耿耿的忠仆。 林致远笑呵呵的答道:“妹妹很不该担心傻大姐的事儿,要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哥哥怎能这样做。你该考虑的是鸳鸯会不会拒绝咱们的好意。” 黛玉将竹帘稍微往上卷了卷,轿子颠簸,街面上的人就是存心要看,也只会瞧到黛玉尖细的下颚,淡粉色的双唇。 “哥哥说的很是,鸳鸯这人心性坚毅,对老祖宗又忠心耿耿,我怕她未必会动心。” 林致远今日休沐,一身家常的袍子配上宝马良驹,实在是惹眼。林致远也不甩鞭子,竟有几分信马由缰?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6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6部分阅读 缰的意思,这一行人顶着渐渐升起来的日头,好不潇洒。 林致远只笑道:“忠心不假,不过……看到自己的卖身契摆在眼前,能不心动的也少,除去一个原因。” 黛玉就喜欢哥哥说话的腔调,她忙笑接道:“除了这姑娘本身就冲着当姨娘这一条去的。不过……鸳鸯纵然原先有这样的心思,现在一听大老爷的威吓,只怕也再不敢了。哥哥也说,并不指望着她做咱们的耳报神,帮一帮这可怜的姑娘也是好的。” 林致远笑而不答。 黛玉耳根子软,只怕听了几句软和话就要掉眼泪,对鸳鸯,林致远知道妹妹是实心实意的想帮她一把。 不过……林致远自认为他市侩了些,却也绝非像薛家母女那样无利不起早。不过,若是他们兄妹的付出能得到那么一点点的回报,林致远还是很乐意见到的。 老话儿怎么说的?斗米养恩,担米养仇。林家帮了一个又一个,最终可不希望这些人得寸进尺,以为妹妹和自己的付出乃是理所应当。 林致远并非杞人忧天,就瞧贾宝玉说的那些蠢话便可知晓。 至于鸳鸯……林致远准备放长线钓大鱼,他相信以金鸳鸯的伶俐劲儿,绝不会听不懂自己的暗示 ps:推荐好书,女妖的《挂名王妃》从小白菜到千金小姐的历练_~欢迎大家阅读。今日仍有二更,稍等呦 正文 第三四八章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第三四八章 阎王易见小鬼难缠(二更) 今日的莲花胡同可不同往日,从早间公鸡一打鸣,罗管家便开始上上下下张罗,连吃早饭的功夫都没有。罗大娘吆喝着婆子、丫头们一遍又一遍的打扫繁花坞,小浪亭里的地板被擦得油光锃亮,就这样,罗大娘还嫌脏乱。 丫鬟灵珊捧着清茶递到了罗大娘跟前,笑道:“大娘一着急,我们跟着紧张。瞧瞧这一个个的小蹄子,昨晚上就没怎么合眼。” 黛玉这一走,可成全了几个原本三等的小丫头,其中一个便是灵珊,她做事乖巧,会看眼色,最得罗大娘的赏识,索性提了灵珊做繁花坞里的二等丫头,与香珊、香卉等齐肩。 这大半年来,繁花坞里多半的事儿都是灵珊在操心。 罗大娘接过清茶,看着灵珊嗔道:“今后可都改了口,万万别当着姑娘的面教训这些新进的丫头。” “怎么?有缘故?” 罗大娘意味深长的看着灵珊,良久才道:“你不是和春纤最好?找她打听打听晴雯的事儿,大娘从不唬你” 灵珊俨然就是第二个香卉,机灵劲儿只在其上,不再其下。她忙说了几句奉承话,就有小丫鬟兴冲冲跑来,说林姑娘回来了。 众人慌得往外面去迎。 黛玉阔别数月余,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家,看着繁花坞里一切依旧,花草更加茂盛,廊下的鹦鹉更加调皮,连带着荷花塘里那几只天鹅的皮毛也更加的洁白顺滑。 真是见什么都喜不自禁。 荣泽一落地,欢呼了一声,直直奔向荷花塘,吓得晴雯脚不点地的跟了上去。 罗大娘领着四五十的丫鬟妈妈往院子里一站:“给姑娘请安。” 这里面有黛玉认识的,也有黛玉不认识的,但看着穿红着绿,欣欣向荣的好气象,黛玉打心眼里欢喜,这才是林家的家风。 当晚,沈修杰和曹先生就来了莲花胡同蹭吃蹭喝,二人一听黛玉提及王夫人做的那些恶事,沈修杰第一个拍了桌子。 “林妹妹大可放心,不过是什么马道婆嘛,你沈大哥现在管的就是这些野猫子,等明日将她带来,你亲自问话。” 曹京朗笑,趁机取笑道:“林姑娘,看出来了吧,如今的世子爷可不是半年前的世子爷了,天子脚下也是叫得上号的主儿,任谁见了都要给几分的薄面。你有事,再不必找谨瑜,直接派人去五城兵马司叫人,就是丢只猫,不出半日也能给你找回来。” 沈修杰讪笑,对曹先生的话只有应承的,没有辩驳的意思。 黛玉便道:“沈大哥才实本就了得,加上先生半年来的辅佐,成就斐然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 “嗨,林妹妹夸奖的我好生羞臊,我哪里当得起这成绩愤然一说,不过是五城兵马司的特殊地位造就的罢了。”沈修杰指着林致远笑道,“我刚上任的时候多少有些抵触,整日和些闲散人打交道,能有什么前途,可时间久了,自然就体会到这其中的乐趣。林妹妹想啊,京城里这些大老爷们官职高吧,可谁家没个不上进的儿子,只要犯了事,拿在我手里,别论他是不是尚书、将军,最后落到我们五城兵马司,还不是要点头哈腰的赔小心。” 林致远一口好酒“噗”的喷出来,抑制不住的附在桌子上大笑。 沈修杰一拳头就砸在林致远的肩膀上:“笑什么?也值当你浪费了上好的十八年佳酿天下红。” 沈修杰等人哪里知道林致远的心思一飘飘到了多远。 林致远忙“讨好”的给沈修杰满满的斟上酒,一见曹先生端着小空杯瞧自己,闻音知雅的复倒满。这才笑呵呵的说道:“修杰的一番言论倒是叫我想起了一句老话。” “哪句?”沈修杰忙追问。 林致远冲曹先生和黛玉眨眨眼睛。曹京会心一笑,早就得了答案,端起酒杯,冲林致远一拱手,仰头尽饮。 黛玉低头不语,须臾之间也得了要领,再一看沈修杰,便知道哥哥笑得是什么,连她也抿嘴偷笑起来。 只余下一个沈修杰摸不着头脑,不满道:“啰嗦,快说,想到了什么” 林致远一脸的高深莫测,沉声道:“难道你没听说过,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这话大抵和肉包子打狗是一个道理,怎么讲,最终被调侃的都是事主。 沈修杰笑骂:“你这一张嘴可真不饶人。” 黛玉趁着众人说笑的功夫,忙盛了红豆粥与各位。林致远一边品粥一边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也就是你,换做第二个,未必就能坐稳五城兵马司的位置。” “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理儿,曹先生也说过,一旦那位……”沈修杰手往上一指,“有个好歹,叫我赶紧表辞呈。” 林致远咽下最后一颗小红豆,才说道:“先生不在朝中,许多事只靠咱们报上来的消息,总归不尽完美。其一,我想着劝曹先生出仕。” 曹京忙摆手,黛玉也跟着劝:“先生大才,若能出来造福一方百姓,定能名留青史。” 显然,名留青史这四个字叫曹京很是心动。 林致远忙趁热打铁:“先生只当出来帮帮我们也是好的。” 曹京淡淡一笑:“这个以后再说,先讲你的其二。” 林致远与沈修杰面面相觑,暗下决心,稍后一定要再接再厉,务必请曹先生出山。 “这其二……依我看,皇上只会越来越好,修杰在五城兵马司这个位置上少说还能呆上十年。十年光阴,足够修杰在京城站稳脚跟。” 沈修杰不赞同的摇摇头:“我与你观之相反,没错,皇上的身子骨越加的好了,我更听说近几日太医院寻到了治疗的良方。可致远你也不想想,皇上大好之后,着急的是几位皇子啊。要闹起来,甭管孰胜孰负,我五城兵马司都落不下好。那年追捕羌夷皇子,我前几位大人不就是吃了这个亏?” 林致远用手中的银筷子一敲青花小碗,“嗡”的清脆至极,他笑望着沈修杰,回道:“那……以老兄来看,能闹起来的会是谁?” 林致远将握紧的拳头一根一根指头展开,依次滑过,就好像几位皇子的牌号在脑海中闪过一般 ps:二更送上~~撒花 正文 第三四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皆枯 第三四九章 一将功成万骨皆枯 林致远这一问显然是有独到的见解,沈修杰哪里敢随便应答,只能苦思。 不过,在常人看来……沈修杰试探的回道:“老三?” 连沈修杰自己也不自信,致远这小子就善于打击别人的热血,沈修杰已经预感到自己的说法会被否决,可不讲,心里又始终不服气。 林致远果然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沈修杰,“亏得你还敢跟我妹妹说,管着京城里的野猫子呢,连谁家门前是非多都不清楚” 沈修杰原在姑苏上学的时候,倒是听人家说过“寡妇门前是非多”。那时候致远就是个下黑手的,最初那些师兄们看不起致远的家世,总拿这样的话去激怒致远。 致远一般都会笑盈盈的当没听见,但说这话的师兄在第二日上学的时候,不是眼眶乌黑,就是断胳膊短腿的,偏偏还要挺着病痛来上课。 众人问他们什么缘故,莫非是遭遇了贼人?不料,这些师兄清一色的支支吾吾,不敢明讲。 时间久了,世上也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师兄们再看致远的眼色就变了,及至这小子中了姑苏解元,更不敢有人小瞧他。 沈修杰下意识的问了句:“什么是非?” “你不是在和我们说笑吧?”林致远怪异的看着老友,“五城兵马司的头号交椅,城中大大小小的事儿瞒着谁也不能瞒着你啊,枉你还敢在我妹妹面前吹嘘。” 沈修杰不好意思的举起酒杯:“说了大话,自罚一杯”等放下杯盏,沈修杰锲而不舍的又问:“小弟在此可就虚心请教了若不然,将来我的俸禄分你一半?” 林致远大笑,指着沈修杰与妹妹说道:“就他那点子俸禄,还没过自己的手呢,早就散与众人吃酒了。不过,修杰没留意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儿,若不是我偶然见到,也未必能发觉。近来,兵部的人员有所浮动,你们瞧出没有?” 五城兵马司也算直属兵部,沈修杰思忖一番,便想到了不同,他忙抬头道:“是西北。” 林致远凛然道:“不错,正是西北,太祖皇帝担心诸将军权在握,会干出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事儿,所以曾颁布严令,外官三年一述职,或是轮换,或是原职留任,那都是后话,对武将们却更加的严格,不但妻小不能同行,且五年便需回京述职。除东源的霍家和沿海的荀氏一族是世代镇守,几乎没有例外。今年正值西南三位大将军进京,可皇上一道旨意……竟轻轻松松的免了他们的奔波。” 林致远没说一句,沈修杰便在心里将这些错杂的关系重新捋顺一次,最终察觉出了端倪:“不对,这圣旨不是皇上颁布的” 黛玉见沈修杰神色骤变,忙问:“沈大哥,怎么了?” 沈修杰怔怔的看着林致远:“圣旨是兵部擅自颁布的,皇上刚走出低谷,重新接管朝政,三皇子又不愿意轻易放权,做事未免有些拖泥带水,两拨人中间就被人钻了空子。恐怕他们还没发现。致远……你早知道此事?” 曹京若有所思的看向林致远:“只怕谨瑜已经知道了钻皇上空子的人是谁。” 三人一同沉默。不大会儿,沈修杰伸出指头,蘸着酒水在桌面上写了个小字,微微用手盖住,曹先生与林致远会意,也暗暗留下一笔。 黛玉见状,也要伸指头往哥哥的酒杯里蘸,林致远笑道:“莫非妹妹也要做个女诸葛?” 黛玉眨眨大眼睛,俏皮的笑道:“哥哥只当我是游戏,不过……你的妹妹确也猜出了几分。” 曹京眼前一亮,轻拍着桌面朗声道:“好好好,林家有女当如是,姑娘只管写,不必理你哥哥。” 黛玉抿着嘴笑,嫩葱似的小指头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四个人相视一笑,纷纷挪开了捂着的手心。 沈修杰面前的字迹微微干涸,笔画已经残缺不全,不过还是能看到他想表达的意思。 众人好奇,忙往黛玉的案前看,黛玉临摹的是卫夫人的字帖,虽只一个字,不过依旧高逸清婉,流畅瘦洁。 紫檀饭桌上的“大”字异常的惹眼,沈修杰大笑,拱手与黛玉道:“林妹妹高才,洞悉机敏,三言两语间就能明察一切,实在叫人佩服” 黛玉扬着小下巴,兴冲冲与林致远道:“哥哥再不敢小瞧我了吧” 林致远一点黛玉的额头,笑骂道:“你沈大哥是官场上的老油条,吹捧你几句便飘飘然啦我看……多半是你自己胡乱蒙的” 黛玉好不服气,忙道:“哥哥小瞧我,哪里就是胡乱猜的,你们说西北,那兄弟三个只老大曾经呆过,论交情,轮人脉,都是他更胜一筹,就算出事,也是和这一位有关。况且,头午咱们从荣国府回来,正好经过……那家,我还寻思着要不要去拜访拜访杜姐姐呢,难道这些都是我胡乱猜的?” 黛玉句句落在点子上,林致远可不就是今上午的时候偶见了不寻常的人? 曹京拊掌叹道:“了不得,林家有你们两个兄妹,再兴旺三代人也不是难事。” 沈修杰并没对黛玉多加赞誉,只是低头寻思着桌案上的字。四个“大”,目标直指哪位,众人心里都有数,可怎么就是他? “你们说,他是找了兵部谁的门子?难道就不怕皇上秋后算账,这种事儿根本瞒不住。” 林致远哼了哼:“人家也不想瞒一辈子。正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万一事成,谁还在意以前?不过是费点手段,叫御史们多写点好听的罢了。” 沈修杰摇着头,不解道:“皇上对西北的那三位老爷子可不薄,尤其他们三位是先皇一手提拔起来的,趁着皇上不康泰就闹事……不像是他们的风格啊” 林致远笑道:“明日我叫韩胜送一份卷宗与你,你一看便知。” “择日不如撞日,赶紧拿来,我好瞧瞧”沈修杰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黛玉见哥哥干笑不已,却不喊人拿东西,就知道症结在哪里了,“沈大哥再着急也没用,我哥哥只怕还没动笔呢” 沈修杰干巴巴的张张嘴:“你这小子……原来是在我这儿打空拳呢” ps:今天晚了点,不过一定有二更,更新字数会多些,大家等等我啊~ 正文 第三五零章 寻人 第三五零章 寻人(二更) 因沈修杰晚间还要巡城,众人也不敢多饮,林致远和黛玉亲自将曹先生与沈修杰送到了大门口。 此时华灯初上,也不知是不是莲花胡因为住了状元公家,近来周遭房价有迅猛攀升的态势,与林府隔街相对的人家刚刚搬来,因考评三年全优,户部尚书亲自要了此人。他们家老爷也曾亲自来拜会过,不过当时的林致远还在幽州,林家没主人在,从不轻易开启正门。 那家几个点灯笼的小厮们一见林府大开中门,忙你捅捅我,我看看你,挤眉弄眼,尤其是盯着黛玉的眼神叫人不喜。 沈修杰沉着脸哼道:“对面什么人家?我看就是少人收拾” 小唐管事觑着林致远的脸色,忙道:“新赁出去的宅子,户部一个五品郎中,大爷不在的时候来拜访过。” 曹京笑道:“什么样的下人,就可见有什么样的主子,谨瑜,这样的人家还是少接触为妙。你也回去吧,夜间稍冷,免得林姑娘受凉。” 林致远也很厌恶这种被窥视的感觉,尤其是在自家门口,于是一边叫黛玉回园子,一边不放心的嘱咐沈修杰:“头午我撞见的是大司马府上的校尉,兵部在这事儿上肯定没少做手脚,我总预感西北会悄悄来人,晚间你叫上几个得力的手下往那边巡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沈修杰重重的拍了拍林致远,这二人已经不是一般的兄弟情义,好些话不用说,一个手势,一个眼神几乎能表达了全部意思。 曹京站在一边,心中颇有些羡慕,他一生交友无数,三川五岳大有人在,可真正能做到像修杰与谨瑜这样年岁相当,志趣相投,能为对方两肋插刀的……却寥寥无几,或者说根本没有。也正是因为这样,曹京对林致远才有几分的赏识之情,也甘愿摒弃原本的遁世生活。 或许……像致远说的那样,出来做官也不是什么坏事 第二日,林致远刚从莲花胡同出来上朝,对面那户后脚就派了婆子请安,时间掐算的正好。林家小厮虽不耐烦,可言语行动中还是彬彬有礼,并不坠林家的好名声。 客客气气的将送拜帖的人打发走,正要关大门,就听见大门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我们是荣国府的,要见林姑娘,快请开门。”声音很急促,门扉被敲得发出呜呜的闷响。 打荣国府过来的是林之孝家的,黛玉一瞧就知道是特意收拾过的。 “林大娘急匆匆来是?” 林之孝家的讪笑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是老太太惦记姑娘,昨儿姑娘走的时候匆忙,老太太也没见着,很是遗憾。这次叫我来,一是给姑娘送上几样咱们院子里新摘下来的果子,这二嘛……老太太想问问,二姑奶奶可来了莲花胡同?” “二姑奶奶?迎春姐姐?”黛玉吃了一惊:“怎么?二姐姐从幽州回来了?” 林之孝家的见黛玉的表情并不像是作假,真相不知道的样子:“这,这可如何是好,老太太只当二姑奶奶不好意思回家,跑到莲花胡同暂住呢现在人不见了,我们可怎么与长公主府交代” 黛玉不耐的打断了林之孝家的抱怨:“啰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如实讲来。” 林之孝家的一张苦瓜脸,愁眉不展道:“林姑娘也知道,东府的蔷二爷在幽州做官,昨儿晚上突地就派了小厮回来送帖子,说二姑爷殁了,全府上下乱成一团,追问那小厮,只知道二姑爷是在酒楼和人吃花酒的时候发了恶疾。” “一派胡言”黛玉怒道,“二姑爷多大的年纪,如何就染了恶疾你当我是小孩子,只将用来糊弄宝玉的话来糊弄我了” “奴婢不敢,奴婢句句属实。”林之孝家的唯唯诺诺,不敢狡辩,“姑娘时候怎么怀疑我都可以,只是现在……姑娘行行好,帮着找到我们二姑奶奶才是正经事儿,她正怀着身孕呢。” 林之孝家的心一凉,坏了,她瞧林姑娘面上波澜不惊就知道,蔷二爷的消息大抵是准确的。这可如何是好,二姑奶奶笨重着身子,偏偏不往荣国府去投奔,这会儿不见人影,难道是凶多吉少? 黛玉大不悦的低声道:“你且回去,我这儿一旦有消息,头一个去与老祖宗说。” 林之孝家的很是干脆,二话没说,收起了眼泪就往出走。跟着的几个婆子亦步亦趋的跟着,一出了林家大门就嘀咕:“林大娘,咱们就这么走了……老太太不会轻饶咱们吧?” 林之孝家的冷笑两声:“走?往哪儿走?你们没听见大老爷说的话,找不到二姑奶奶,谁也别想过安生日子。” “那咱们这是……” 贾府的一行人都躲在拐角的高墙后,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来人的方向。 林之孝家的一声不吭的看着大门,多半柱香的功夫,林家左侧的角门悄悄打开,出来的人前者一匹高大的骏马。 “咱们等的就是这一位。”林之孝家的松了口气,率领着一干人席地而坐,专心等待骑马人的归来。“咱们家在京城里找个人就如同是大海捞针,可表姑娘不一样啊,我猜刚出去的人是去寻五城兵马司,咱们只管在这里静候,只要五城兵马司的人寻找了二姑奶奶,那后面的事儿就好办了。” 林之孝家的以为自己甚是聪明,可一直等到日落大人回府,林家插上了大门门闩,都不见那骑马的人再回来。守着的婆子们个个是饥肠辘辘,暗怪林之孝家的自作聪明,也有不服命的,嚷嚷着要回府……后墙周围登时就乱成了一团。 晚间,黛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拉着正做针线的雪雁说悄悄话。 “姑娘,你说……贾府的二姑奶奶会不会真的回了京?我怎么感觉不对劲儿呢?” 黛玉也是眉头不展,她忧心的事儿和雪雁正相反,不过蹊跷的感觉同在。黛玉就怕迎春做出傻事,以为天高皇帝远,下毒手对付了曲家大公子。 ps:今天写到好晚啊~~明早看吧 正文 第四一一章 风靡京城下联难解 第四一一章 风靡京城下联难解 五城兵马司的能耐果然不能叫人小觑,也或许是哥哥的话刺激到了沈大哥,总之,林家得到迎春消息的时候不过半日功夫。 至于为什么林之孝家的为什么没在莲花胡同堵住人,原因极简单,黛玉早料到贾家的人不会善罢甘休,自叫了伪装的人从前面角门走,而真正送信的人,却是沿着后街的小门拐了出去。 吴泓隔着孔雀石的珠帘,恭敬的回道:“接待小人的是世子爷的亲卫官,知道咱们家要寻人,热情的很,小人只在那里坐了一个时辰的功夫,人就带了消息过来,说荣国府的二姑奶奶确实是两日前回的京城,身边只两三个下人,住在京城北头一家叫平安升的客栈里。说来也巧,小的还曾经去过平安升,客栈的老板就是贾家廊下的二爷,叫贾芸的,开张之日曾往咱们府上递过请柬,罗管家就叫了小的和郑冲去送贺仪。” 黛玉听罢,多多少少有些埋怨迎春。就算来了莲花胡同,难道她还能将迎春交出去? 再说这个贾芸,她记得本身家境并不好,怎么突然间就开了客栈? 黛玉一问,吴泓忙笑道:“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姑娘还记得原先的琏二奶奶吧?” 香珊忙笑道:“哥哥说错了话,现在该叫燕夫人才是。” 吴泓小心的往珠帘里打量,其实这样做根本是徒劳,隔着散碎的孔雀石,他只能隐隐约约见到黛玉的影子,完全看不见正脸。吴泓这样做,是担心亲妹妹香珊在姑娘面前唐突放肆,不过他们家姑娘却显得毫不在意,吴泓这才又道:“燕夫人与这个芸二爷认了干姐弟,又出钱财助后面这位开了客栈,至于怎么个分酬,小的还不曾打听。” 黛玉淡淡一笑,放下了手中正临摹的名帖:“凤姐姐当年很得这个贾芸的扶助,她们孤儿寡母的,要不是廊下的贾芸,指不定要受多大的罪呢,看来……二姐姐肯去平安升多半是瞧在了这一点。” 雪雁正坐在小杌子上给黛玉绣鞋面,不由得分心道:“姑娘可是预备去平安升将人接来?” “接人?”黛玉出人意料的只是摇头,“你们别看二姐姐行事木讷,但绝非那些没有城府的人。”这是黛玉打林之孝家的哪里知道消息后苦思一夜的结果,在荣国府的时候,她们总以为二姐姐胆小,可她们总忘了,胆小的另一面便是谨慎。 “姑娘的意思是不准备理会这件事儿?”雪雁若有所思道,“也好,咱们刚刚与二太太闹了起来,此时再去管二姑娘的事儿,多少有些自找没趣。” 黛玉高深莫测的一笑:“咱们虽不去管,但是要找个人来管管。去和罗管家说,叫外院准备车马,咱们即刻往燕都统府去。” 罗管家一得消息,忙叫人备下车马,华盖翠缕香车,加上浩浩荡荡的一群家丁,走在大街上霎时抢尽了风头。 车队恰好从惠斌楼经过,从楼上往下望,一眼便可见这奢华的车队。 半年来,惠斌楼的生意大不如以前,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在怎么样,对面的富锦楼也不能将生意都夺了去吧。 两家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上了,那掌柜的往外一探头,再瞧见车辕上深深刻着的“林”字,不屑的哼了声,语带酸味的说道:“什么读书世家,不过和我们这些做买卖的人一样,满身的铜臭。” 楼下大堂里一个正吃酒的客商笑道:“掌柜的又是嫉妒哪家了?这陈年老醋的味道可别当我们闻不到” 掌柜的讪讪的一笑,显然不想搭理这些只坐在大堂,吃些小酒的穷酸客人,欲借着低头打算盘将自己的真实心思掩埋了起来。 “呦,这不是小卫大人嘛” 小二清灵灵的一声问候叫掌柜的眼前一亮,忙从长柜台里面一溜小跑出来,弯腰就是请安。 “小卫大人今日清闲,怎么,翰林院的老爷们肯放您出来?” 小卫大人正是与林致远同科的士子,也是同门师弟卫桓。 卫桓彬彬有礼的一拱手,并未因对方是个商人就有所怠慢:“掌柜的,不知道我那几位学兄可是到了?” 掌柜的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我怎么就忘记了原来进士老爷们等的是小卫大人,快,请大人跟我来,就在上面雅间呢” 掌柜的殷勤领着卫桓上了三楼,梅兰竹菊,四间雅舍的二门。一推门,发现五六号人都围在栏杆处往下看,卫桓和掌柜的进屋,竟没一个肯回头的。 掌柜的刚要开口,卫桓忙摆手遣退了对方。 “你们几个……巴巴的叫了我来,却人人送个背影与我,这是什么意思?”卫桓不客气的往主位上一坐,也就那桌前有一副干净的碗筷,他夹起一只肥嫩硕大的虾仁往嘴里一送,满意的点点头。 率先回头的是位脸皮儿微红的汉子,一见卫桓便笑道:“瞧见下面刚过的马车没?” 卫桓的手一僵,尽量不动声色的再去夹虾仁,淡然道:“瞧见了怎样?瞧不见又怎样?” 许是车队走的远了,这五六个才稀稀拉拉的回来就坐。 那人又道:“你说你,大事不关心,小事却要操心。三皇子明明要提拔你进吏部任职,你偏偏是个榆木脑袋,赖在翰林院倒是不走了” 也有附和这汉子的,也有不赞同摇头的。卫桓将筷子往桌上轻轻一放,说道:“石庵兄,咱们相交的时间也不短了,又因为志同道合,所以竟成了忘年之交。” 这个石庵,就是当年和林致远一起去文泰居看榜的山东举人。石庵的命运不及卫桓,在最后的殿试中只中了个三甲二百零八名,皇上大笔一挥,叫这些人留在了翰林院里继续学习,等候三年一度的散馆考试。卫桓是二甲传胪,林致远官一升,卫桓紧跟着就转正到了翰林院做编修。他们这些人时常见面,不可避免的成为了朋友。 石庵生性豪爽阔气,每每做东都要叫上卫桓。 他一皱眉:“唉,咱们没林大人那等本事,八面玲珑也学不来,可你怎么不往前凑凑,卫桓你也是沈先生的弟子,是林大人的师弟,只要他发一句话,三皇子就算想要为难你,可也要给他几分的薄面。可瞧瞧你,愣是要藏拙,这次林大人从幽州回来,你就该去拜会。” 卫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石庵兄也认识林大人,怎么不见你登门就是在座的这几位仁兄,哪个在殿试的时候没与林大人说过话,赎卫桓无礼,也不见得众人就去过林府啊” “如何能一样?”石庵挤眉瞪眼看着卫桓,“我们不过是泛泛之交” 卫桓苦笑良久:“石庵兄真是看得起我了,人人都说我是沈先生的学生,可你们知不知道,先生身份超然,已经近十年没有带过亲传弟子了,除去林大人。我不过是在尼山书院读了几年书,借了书院的虚名罢。今蒙天子隆恩,叫我在翰林院做编修已经是前世修来的福气,我怎敢再妄想别的,只好叫三皇子殿下失望了。” 石庵知道,卫桓是不想卷进夺储风波,又见他意志坚定,很不好再劝。 同来的人中也有会瞧眼色的,忙笑盈盈的转移了话题,只找那些香艳的说。 “卫桓,你进门的时候看见林家的车马了吧?嗬,好气派。我们这些文弱书生都瞧得出来,打头的家丁绝不一般,又是香车宝马……我猜啊,里面坐的定是那位林姑娘” 卫桓忙低喝道:“别乱说话,林大人最忌讳别人讲他妹妹的闲言,况且,女子闺名怎能随便说?” “嗨,就你迂腐,我们哪里是说闲话,实在是对这位林姑娘佩服的要命。难道你不知道,这两日京城文士之间流传着一副上联,正是出自这位林姑娘之手?大家已经想破了头,可谁也不敢往下对。” 石庵笑道:“今日叫你,一来,是想咱们兄弟欢聚欢聚,二来嘛,也给你瞧瞧这上联,若是对得上,兄弟我替你去林家保这个媒” 卫桓慌得顿时脸色苍白,不过细心看,也不难看见苍白中略微带了点红晕。 “石庵兄又拿我来取笑了” 石庵一改笑意,正色道:“怎么就是取笑了。当今士林中,你卫桓兄才高八斗,名列二甲传胪,前途远大,就算她是林大人的妹妹,难道就娶不得了?我信我兄弟一定能对上下联。” 忙有人拿来了近来风靡的对联:“卫兄快瞧” 卫桓心里挣扎了一番,可止不住好奇,就在众人期待的眼神中接了过来,偏还一脸的正气,似乎真是为了破解士子们心中的难题,而不是相中了林家小姐的美貌。 卫桓接来瞧,从头看去,越看越惊讶,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虽已阅毕,却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卫桓不管众人目光,从头到尾又默读了一遍,牢记心中。 石庵忙问:“可能破解?” 卫桓睁着大眼睛,讷讷的看着石庵,再低头瞧瞧对联,良久……依旧无奈的摇摇头 ps:好粗心的小荷,竟然把章节弄错这么久,幸好书友告知了小荷,好愧疚今日仍旧二更,稍等俺呦~~ 正文 第四一二章 再遇雍王话语相激 第四一二章 再遇雍王话语相激(二更) 黛玉坐在马车里,根本不会知道外面的人用一种怎样的眼光看着林家的车队,她更不知道,自己只是存心难为一下求婚者的上联竟在京城士子中风靡不已。 行走多时终见燕家的大门,坐在车前的妈妈“咦”了一声,雁蓉挑起帘子的一角:“怎么?” 妈妈指着远处的燕家敞开的大门:“雁蓉姑娘瞧,他们家正开门呢却好像不是在迎接咱们” 距离有点远,雁蓉眯着眼睛仔细打量,就见门前两匹骏马正由人牵引着进院,她忙回头与黛玉说道:“姑娘,真是有人去拜访燕家,咱们要不要缓缓车队,等人家进了府门再说?” 黛玉一只手扶着雪雁,一只手扶着雁蓉,弓着腰往车帘子前靠了靠,就见燕府的大门越来越近,黛玉与那陪车的婆子道:“与车夫说,咱们只管正常的走,慢了恐叫燕家的人犯嘀咕,反而失了林府的礼数。” 那妈妈忙应承了起来,笑呵呵的说道:“姑娘放心,没敢慢一点。” 韩胜随林致远去上朝,此番管着车队的是小唐管事,年关的时候也曾到燕府上送过礼,看门的不敢怠慢,更不敢叫林家的小姐站在门外等,忙开了中门请林府一众人下车下马。 越过练武场似的正院,往东是燕都统的书房,往西才是凤姐儿的内宅。平儿早就守在正院的月亮门处等着,一见黛玉,赶忙走了几步往上迎: “姑娘。”说着,就要往下跪拜 黛玉一把搀扶住了平儿,好奇的打量着平儿的发式。 只见平儿挽着桃花髻子,插一支金灿灿的步摇,敷着细粉,擦着胭脂,分明就已经是妇人的扮相 黛玉心中一沉,面上却带着笑意:“我们是不是要在这儿恭喜平儿姐姐了?” 平儿面色更加红润,几乎能滴出血来,一边陪同的燕府妈妈忙笑道:“我们平姑娘现在是正经的武太太,将来是要有诰命的” “妈妈”平儿娇嗔的瞪了婆子一眼,头垂的更低。 黛玉忙拉着她的手道:“这话怎么说?” 平儿羞答答的嗫嚅着:“夫人给我做了媒,男方是老爷的得力属下,在御林军做校尉。” 黛玉马上记起哥哥曾说过,御林军中是有一批人寒门子弟的,因表现优异而从各地军营钦点到了京城,只怕平儿的夫婿也是这其中之一。 若这样,可怜平儿半生艰辛,临了也算有了个好结果,至少比苦守着凤姐姐虚度了大好年华要好。 黛玉一边和平儿寒暄,一边携手往月亮门进。 刚进院,还没等往西边去,就听见有人道了句“林姑娘”。 黛玉一瞧,正是熟人……无极殿比试险胜哥哥的霍哲渊。 平儿忙道:“姑娘,这位是……” “我们认识,”黛玉截住了平儿下面的话,只道:“给雍王千岁请安。雍王是来找燕大人?” “正是”霍哲渊已有所指的笑道:“原来,林姑娘与燕家夫人还有交情。” 黛玉微微扬起精致的下颚,霍哲渊居高临下,看着竟有几分的恍惚。 黛玉的笑如春山般明朗:“雍王的消息不大灵通,看来只在比试上费心思……也不能总是占上风不是?” 黛玉有几分迁怒的意思,哥哥与他在无极殿比试虽败,但皇上明明指出,谁能找到十八公主,便算第二局获胜。哥哥虽没出手找殿下,可最终劝服了十八公主投诚。然而皇上在最后还是将暗卫交给了这个雍王,也不知道霍家的人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药。 黛玉说完,转身就要往西边去。霍哲渊忙高声道:“林姑娘且慢”紧走几步追了上去,“林姑娘,在下听闻姑娘写出了一副绝对,不知可有下联?” “王爷想做什么?”黛玉满是警惕的看着对方。 霍哲渊冁然而笑:“本王虽是个粗人,可也读过几天的书,对姑娘这百字联很是好奇,若能为小王解疑,小王便感激不尽。” 黛玉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与雍王的距离,“王爷府上奇人异士多着呢,小女子算什么本事,不过是信口开河,随便说了两句诗,没得叫王爷笑话。” 霍哲渊一抱拳:“姑娘大实话竟叫人佩服。”黛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怎么摸不着头脑,说话颠三倒四的? “姑娘只是信口开河,就已经难为住了满京城的读书士子,只怕姑娘认真起来……”霍哲渊将手一摊,偏正色道:“林大人都要丢掉饭碗,将官职交给姑娘来做了” 表面是恭维,其实是明晃晃的讽刺,黛玉眼中几乎喷火,面色绯红,气的粉嘟嘟的面颊别提多可爱了 黛玉将拳头窝在袖筒里,心里早将霍哲渊大卸八块了。最后连敷衍的心情都没有,在平儿和燕家婆子惊诧的目光里转身就往西边走。 平儿呆滞了片刻,猛然意识到没人带路,忙追了上去。 黛玉脚步极快,这下可显出她往日和哥哥勤在院子里练习的好处来了。平儿几乎跟不上,一个劲儿的哎呦:“姑娘慢些,仔细摔倒” 眼看着就要跨进下个月亮门,背后好远的地方猛的传来霍哲渊的声音:“林姑娘,本王若破解了下联又当如何?” 黛玉左脚打右脚,裙子又长,踉跄的往前抢了好些步子,吓得雁蓉和平儿又是扶,又是拽。 黛玉扭头看向早已经只剩小黑影的霍哲渊,心中暗骂:这厮定是用了哥哥说的内力,做什么这样大的声音还怕别人听不见? 平儿怯怯的问了句:“林姑娘,你瞧雍王千岁做什么?” 吓得平儿可不敢往香艳的方面想,林姑娘看雍王的眼神,只怕要活生生撕掉王爷身上的一片肉似的。 雪雁和雁蓉也好生好奇,姑娘走的好好,生生被自己绊了一跤,现在转头瞪着雍王千岁……什么意思? 黛玉一见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就知道不对劲儿,忙问:“你们没听见他喊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迟疑的摇头:“没啊?王爷什么也没说啊只是姑娘猛地回头看王爷吓了我们一跳。” 黛玉一口气憋在胸口,忿忿的努力咽了回去,这才道:“没事,去见凤姐姐” 众人只好依命行事,平儿偷偷给雪雁使了个眼色,雪雁哪里知道姑娘在想什么,无奈的将小手一摇,心中长长?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7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7部分阅读 长出了口气,姑娘这样失态,竟是从没有过的事儿 ps:二更准时送上~~小荷明天正式放假了更新是有保障滴不过明天先去买个本本再码字闪 正文 第四一三章 小大姐儿童言稚语 第四一三章 小大姐儿童言稚语 王熙凤领着大姐儿站在廊下,眼巴巴的瞧着院门。大姐儿不过四岁半,正是好玩的年纪,手中抱着个圆滚滚的大柚子玩,穿着撒花小红衫,梳着两只丫髻,用雪白的珍珠做了发带缠绕在髻子上。 王熙凤低着头与女儿说道:“大姐儿,刚与你说的,见了来人叫什么?” 大姐儿冲母亲扬起大大的笑脸,奶声奶气的说道:“叫姨母” 王熙凤爱怜的抚摸着孩子的小脑袋,一面扶住了大姐儿几乎抓不住的柚子。 门口慌慌张张冲进来个丫鬟,面带喜色的嚷道:“奶奶,平儿姑娘领着林家小姐进来了” 王熙凤忙牵着大姐儿下了台阶,往前去迎,没走几步,黛玉等人已是入了内院。“林妹妹” 黛玉抢上前,先拉住了王熙凤的手,姊妹两个相见,一时间有说不完的话语。 大姐儿个子小,只比凤姐儿的膝盖高不了多少,她见眼前这个姐姐既熟悉又陌生,好奇的拉住黛玉的裙摆,使劲儿往下拽了拽。 黛玉一低头,就看见大姐儿眨巴着紫葡萄似的大眼睛,小嘴粉嫩嫩的可爱。 “这是谁啊?叫我来猜猜?”黛玉俯身蹲了下去,与大姐儿脸对脸,“莫不是我们可爱的大姐儿吧?” 小丫头知道人家是在夸赞自己,咯咯的笑出了声,抱着柚子的手一颤一颤,小胸脯跟着抽筋儿似的颠了颠。 王熙凤忙低声道:“大姐儿,见了人要叫什么” “叫姨母”大姐儿的声音真是洪亮有力,一叫完,就皱巴着小眉头,怀疑的问着母亲:“娘亲……先生从没说过百家姓里还有姓‘叫’的,这个姐姐的名字好生奇怪。” 黛玉“扑”的一声,没忍住笑意,王熙凤被臊的不行。 王熙凤点着大姐儿的鼻头:“叫什么,她就是你的姨母”凤姐儿不好意思的看向黛玉,“这孩子,都是被老爷惯坏了先生说的严厉些,他们就心疼不准我管” 黛玉站起身,将肉嘟嘟的大姐儿抱了起来,“燕大人对我们大姐儿好,这不光是大姐儿的福分,也是姐姐的福分。” 二人边说边往里屋去,王熙凤就伴在黛玉的身侧,她怕黛玉力薄,抱不住大姐儿,准备随时顶上去。没承想……娇娇弱弱的林妹妹竟是粗气都没喘一下,叫王熙凤不由得重新打量这姑娘。 转眼进了凤姐儿的内室,不是大红就是亮金……颜色只往娇艳的方面下手。百般器品扫一眼就知道价值不菲。 王熙凤忙将黛玉往迎窗大炕引,平儿接过了还有些不舍黛玉的大姐儿,众人说笑了一番,黛玉这才转入了正题。 “凤姐姐……” 王熙凤会意的点点头,将桌上新端上来的酥饼递给大姐儿:“好姐儿,你哥哥读书辛苦,将这酥饼给哥哥送去” 大姐儿一听母亲叫哥哥的名字,乐颠的将大柚子塞给了平儿,伸手就要接,不料平儿手快,她只怕小小姐闪了手,自己先接了过去。 大姐儿不满的掐着腰,小腮帮子气的一鼓一鼓,平儿忙赔笑道:“姐儿不是说要将昨儿弄的小花灯给少爷带去吗?” 大姐儿低头瞧瞧自己小小、肉肉的手掌,再看看平儿端着的大盘子,只好妥协的点点头,一副小大人儿的模样瞧着黛玉,细声细气的说道:“姨母自坐着,叫我母亲陪着你,大姐儿去去就回。” 黛玉忍着笑意,看着大姐儿出了门。等人不见了影子,这才笑道:“这孩子看着就喜人,说话又进退有度,你有这样的好女儿,只管偷偷得意吧” 凤姐儿冷哼一声:“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儿,只怕就是没将大姐儿留在那吃人的地方。你也听说了吧,二房的那个外室生的也是个闺女,老太太没娶名字,他们就纵容着胡叫,说是也唤作大姐儿” 凤姐儿想想就觉得恶心,仿佛吃了只苍蝇似的。可心底深处,却是难以言说的悲伤。 黛玉试探的问道:“凤姐姐,你……想没想过再生一个?” 凤姐儿淡淡一笑,化解了刚才的郁愤:“你姐夫和我说了几次,我也应了,但是我们说好,等老大娶了妻再要孩子。” 黛玉一掐算,再等几年,凤姐姐的年纪虽不大,可生养孩子只怕就艰难了。 凤姐儿叹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自问对两个孩子问心无愧,将来他们愿意养我,或是不愿意,我决不强求。” 黛玉知道当人后娘的艰难,便不好再多劝,只说今日来的正事儿,“凤姐姐,我今日来是……” 王熙凤笑着一摆手:“叫我猜猜,怕是荣国府的人难为你了吧” “姐姐料事如神。” 王熙凤小小的得意了一番:“小丫头,别以为只你哥哥有这样的本事,你姐姐也不差不过,往正点子上说,连荣国府都查不出来,怎么二丫头才回来,你就找到我这儿了?” 黛玉摇着手中的团扇,凉风打在白皙的脸颊上,刚刚因抱大姐儿而微微冒出的汗珠顿时间消散全无。 “先不说怎么找到你这儿的,只说说二姐姐现在的情况,难道曲家的姑爷真的殁了?” 王熙凤神情一冷,郑重的说道:“千真万确,二丫头也是个苦命的,不过……说句不客气的话,这样的丈夫,死了一了百了今后叫你姐夫再给二丫头寻个合适的人家,不比这个强” 黛玉笑着轻捶王熙凤的肩头:“你这张嘴,可真是不饶人。唉,老太太那边只怕都盯着我呢,前儿和二太太闹了起来,有什么事儿,我不好明着帮二姐姐。” 王熙凤眼前一亮,兴致勃勃的问道:“怎么讲?我就知道你这丫头不老实,迟早要和我们家那姨母对仗起来难道是宝玉在作怪?” 黛玉迟疑了一番,就将多年前母亲滑胎,马道婆的师傅这件事儿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王熙凤越听脸色越阴沉。 “原来是这样……好妹妹,你这么一说,我猛的记起一件事儿。” 黛玉忙问:“什么事儿?” 王熙凤不太确定的回道:“你说的这个马道婆的师傅,我记得自己刚进门的时候,二房的珠大爷就已经病得不行,二太太似乎专门请过她来做法事。我听李纨说,马道婆的师徒俩并不是贾家的供奉,是二太太嫁进来之后才频频登门的。李纨刚丧夫的时候,曾经狠狠的闹过一阵子,你没见过她原来的样子,才不是小绵羊似的,这个马道婆的师傅不知道使了什么招数,李纨竟一日比一日老实,对二太太敬畏的很。” 王熙凤话里有深意,她见黛玉沉默不语,便低声问道:“妹妹不会就这么放过二太太吧?” “凤姐姐……” 王熙凤一见黛玉为难的样子,忙摆手道:“好了,好了,姐姐不问就是” 黛玉拉着王熙凤的手:“今日咱们只说二姐姐。你知道,当初二姐姐是跟着我们家才去的幽州,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多多少少过意不去。” 王熙凤一顿,冲着外面喊了声:“平儿” 平儿没进来,只高声回应了句:“夫人,我就在外面候着呢,什么大事儿只管吩咐了一声。” 平儿和王熙凤多年的感情,早已经到了心灵相通的地步,王熙凤对着黛玉低声道:“曲家姑爷的死,全是他自己造的孽。迎春怀了身孕,这事儿你知道,姑爷身边有两个通房丫头,一见主母有了身子便想尽办法夺宠,虽不敢做残害嗣子的事儿,但都巴望着趁迎春不便好早早坐胎。这俩歹毒的东西,偷偷给姑爷吃了虎狼之药。” 黛玉了然的点头:“家门丑事,自然只能说是恶疾可二姐姐身子正要紧,大可在幽州生产完才回京,那边又有贾蔷照料,怎么偷偷的回来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幸好,这次有蔷哥儿帮了一把,要不然,迎春能不能回来还是一说。”王熙凤面容严肃,显然遇着了大难题,“三皇子的人到了幽州,明面上不敢动你们家的生意,所以竟在暗地里使绊子,打算一一分化那些本地的豪商,另一方面,三皇子带去了投靠他的新商号,和你哥哥的人是针锋相对。” 黛玉握紧拳头一捶炕桌:“我哥哥虽然不喜欢曲家的姑爷,但是看在我的面子上,临走的时候还是将乐浪的一座煤场的开采权交给了他,”黛玉猛抬头,“我想……三皇子的人是拿他头一个开刀的,可是?” 若真是这样,哥哥应该早就知道了消息,只是没有告诉自己。 林家在幽州有多少生意,黛玉一概不知,可林致远曾经大致的交代过一个数儿,黛玉听了只有吃惊。 网撒的大,收起来就难,哥哥每日回家都面如常色,从不见郁郁寡欢,黛玉越发弄不明白这里面的弯弯道道了 王熙凤劝道:“我将这事儿与我们老爷一说,他叫我趁机劝劝表弟,皇上一临朝听政,三皇子看着是受了打压,可细想想,皇上最中意的还是这一个,万叫表弟别与皇子们为难,伤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说句大实话,将来的天下还不都是龙子龙孙的” ps:马上就要2012年了~祝福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万事顺心,多多支持小荷啊过节啦,本想懒惰的休息休息,不过还是会努力二更握拳g 正文 第四一四章 送下联雍王说旧题 第四一四章 送下联雍王说旧题(二更) 原来,贾迎春查出身孕后,便放权给了那两个通房,由着她们去争,去抢,曲家的后院一时间硝烟弥漫,原本的俩亲姐妹竟是翻脸无情,成了死对头。 曲家姑爷一边忙着外头的生意,回到家还要对着两个娇滴滴的姐儿争风吃醋,一次两次还有耐心哄着,时间久了,曲家姑爷也没了耐性。他越发的留恋迎春的温存小心,每每回府,先要往正院去。 那对姐妹花一看大事不妙,忙偷偷寻了虎狼之药,别的不成,留住老爷的身子也好。 大驸马的儿子一辈子就毁在了女人之手。 没个好娘亲,长公主压在他头顶,叫他年轻的时候不敢专心读书,不过就是因为他娘亲恐长公主会忌惮,害了儿子的性命。 成亲后,专宠小妾,一朝就命丧了黄泉。 迎春也是没了办法,若林致远还在,断没人敢打她的主意,可现在的幽州知府是三皇子的人,三皇子本就对林致远的不投诚心存不满,此次一见林家的姻亲出事儿,还不趁火打劫 旦夕间,曲家的生意全盘皆输,现在这般局面,还是多亏了贾蔷的费心周旋。 黛玉趁机问道:“凤姐姐,蔷哥儿怎么说?他想不想调回京城?我看西南局势不大明朗啊” 要说王熙凤对贾家的男孩儿还有几分感激,一个是贾芸,一个就是贾蔷了。 要不是迎春这件事儿,王熙凤根本料不到贾蔷是这样的好孩子。 “二丫头说了,蔷哥儿在府衙有些受排挤,知府大人只将最重的活儿交与他,博名声的好处绝没他的份儿,不过,蔷哥儿有志气,接了修堤坝的差事,现在幽州的老百姓都诚心实意的叫他一声‘贾大人’。再加上典家的周旋,你们家致远又去了信给新知府,所以你竟不必再担心他的处境。历练几年,花上些银钱,求着表弟再给他挪挪位置。” 黛玉略一思忖,很是赞同:“也好,蔷哥儿刚到任上,正该磨练些,回头我与哥哥再提一提这事儿,看能不能与三皇子一脉搭上话。” 王熙凤粲然一笑:“这才对。悄悄和你说件事儿,我们家老爷的同宗侄女,正准备嫁进三皇子府呢” 黛玉很是意外,燕将军最是小心谨慎,怎么在这个时候出面表态? 王熙凤附在黛玉的耳边:“皇上先提出来的” 黛玉恍然,忙向王熙凤道谢,心中顿时急迫的想将消息告诉哥哥。 王熙凤忙拉住她:“你别急,这事儿只少许人知晓,连三皇子都不清楚。我告诉你,是怕表弟糊里糊涂的。” “凤姐姐真是及时雨,这消息太重要了”黛玉这才想起严嬷嬷曾经教导自己的话,这官场上的好些事,男人们不能随便乱说,更不能直面交流信息,这个时候就越加突显出内宅女眷们的作用。 黛玉和王熙凤聊了几句家常话,凤姐儿只叫黛玉不用担心迎春的事儿,万般有她在照应。 “真是造化弄人……我原做二丫头嫂子时,与她并不亲近,那姑娘木讷,我不大看得上。”王熙凤叹道,“危难的时候能求到我这里,也是二丫头走投无路了。” 黛玉提点道:“迎春姐姐住在客栈里,短时间还行,久了总会不便,来的路上我想了,曲家对这事儿不会轻易干休的,长公主那人我多少了解,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寻二姐姐。” 王熙凤脸带慌张:“我怎么忘记了这档子事。我们老爷也是,忘记提点我了” 黛玉坐的时间也不短,家里还有别的事儿,正要起身和王熙凤告辞,外面平儿却喊了话:“夫人,林姑娘,前院老爷的小厮来了。说是给林姑娘送点东西” 黛玉奇怪的看着王熙凤,王熙凤也是摸不着头脑。 “什么东西还要给你?” “也说不准是要给哥哥的” 王熙凤就叫了那小厮进来,又转身与黛玉解释道:“我们家的小厮都是男童,你见了也无妨,正好问他话。” 说话间,燕都统身边伺候的小厮就进了屋,果然如王熙凤所说,是个童儿。年纪要比贾兰还小,红唇白牙,一瞧就是个机灵鬼儿。 “见过夫人,见过林姑娘。” 王熙凤笑道:“送了什么?巴巴叫你跑了一趟?” 王熙凤与黛玉解释道:“这孩子是你姐夫奶嬷嬷的小孙儿。” 小童子笑盈盈将手中的信封往前一递:“雍王爷叫小的给林姑娘送封信。” 黛玉一听是雍王,脸色不大友善。王熙凤奇道:“送错了人吧?妹妹快瞧里面,只怕说的是表弟。” 黛玉在王熙凤期盼的目光中,无奈的掏出了信笺,微微一愣。 上面百余字,正是自己难为求婚者的长联。 王熙凤认不全几个字,忙推了推黛玉,叫她为自己解惑。 黛玉向下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小厮笑道:“王爷给小的时,叫小的问林姑娘一句话。” “什么话?” “王爷问姑娘记不记得刚才外面他说的事儿。” 黛玉神色窘迫,越加引得王熙凤好奇。“林妹妹,王爷说什么了?” 黛玉抿着嘴不肯说。那小童子不见黛玉答话,好生委屈的嗫嚅着:“林姑娘,王爷还有一封信呢” 黛玉不等王熙凤明白过来,忙从小童子那里接过了下一封。 抖开信纸,只见上面工工整整的一手小楷,与前一封信的上联对仗工整。 “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把酒凌虚,叹滚滚英雄谁在?想汉习楼船,唐标铁柱,宋挥玉斧,元跨革囊。伟烈丰功,费尽移山心力。尽珠帘画栋,卷不及暮雨朝云;便断碣残碑,都付与苍烟落照。只赢得几杵疏钟,半江渔火,两行秋雁,一枕清霜。” 黛玉默念了几遍,心中复杂的紧。 自己的上联,乃是去幽州途中,经好几处风景古迹,心中有感才写就而成。金马山,碧鸡山,若非游览过当地,绝难知晓。 可雍王怎知道她写的是什么? 再者……黛玉怀疑的打量着信笺,雍王的本事不是打仗嘛?也会这样文笔俱佳? 会不会是请人捉刀? ps:小荷能力有限,对联是借用了大观楼长联,号称中国第一联。小荷觉得吧,黛玉这么聪明,一般的都显不出她的本事,吼吼(傻笑),只好厚着脸皮借用了闪新年快乐 正文 第四一五章 混世魔王宝玉生非 第四一五章 混世魔王宝玉生非 王熙凤满是好奇的打量着黛玉手中的信笺,见满满的都是墨迹,一看就是男子的字体,再加上送林妹妹这个的是雍王,王熙凤心中怎能不遐想。 “林妹妹,你这个……”王熙凤一指,黛玉顺势就将信纸团成了个团子,随便塞在了袖口中。 王熙凤一见黛玉面色有异,忙挥手遣退了小童,等屋中无人,王熙凤才道:“可是王爷给表弟递了什么话儿?” 黛玉有些淡淡的、并不十分热络的一笑:“几句不要紧的话。” 王熙凤若有所思,这才道:“说来,我们爷会请雍王到府上来也着实叫有些意外,你知道,权臣之间不好多走动,若不然,头你回京城的时候,我就会派婆子去请安。” 要不是顾忌着圣心,王熙凤倒是真想去给大太太、二太太打脸。 “凤姐姐,雍王是新近的权贵,我哥哥根基浅,在朝廷,在士林,都不好与人过分的亲近。再者,前一阵子无极殿的比试,凤姐姐也知晓,雍王虽胜,但到底没有占什么大便宜,我听我们家管事的说,时至今日,仍有好些武将对我哥哥的败北感到疑惑和可惜。并非我这个做妹子的就存心偏袒,可在我看来,哥哥是十拿九稳的。雍王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儿而心存不满,刻意装出与我们家亲近的样子?” 黛玉的一番大道理说出来,倒叫王熙凤有些怀疑自己的料想。 她正踌躇间,黛玉已经站起了身,准备告辞。临出门前,却反身看向王熙凤。 “凤姐姐,难道你不曾听?帝臣不蔽,简在帝心……” 黛玉的这一句给王熙凤留下的触动是巨大的,等将林家人送走,王熙凤兀自在台阶上发呆,连闺女什么时候进了院子都不知道。 王熙凤吃亏在两点上,嫁入荣国府的时候,一张得理不饶人的嘴,叫邢夫人和王夫人都厌弃了她。其二,成了燕将军夫人之后,少识字,不读书又害了她。 凤姐儿天生泼辣爽利,自有那哀愁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她一想到丈夫的温存大度,越发的不想托赖丈夫的后腿,忙与平儿道:“你和管家讲,叫她从教仪坊请两位德高望重的嬷嬷回来。” 教仪坊是京城里的特殊存在,一听名字便可知,是专门教化别人礼仪的地方。从宫中出来荣养的老嬷嬷一时间没了去处,便会到这里,仗着自己一身的本事,或者是在宫里摸爬滚打的历练,开起了授徒的班子。 相传这教仪坊延续至今已有数百年,最开始是前朝的一位皇后想出的法子。宫中自有定例,绝不会养那些上了年纪干不动活儿的老宫女,那位皇后又怜惜宫女们老迈,便镯资办起了教仪坊。 此一事大受皇帝是赞赏,加上一些人的推波助澜,教仪坊出来的嬷嬷竟成了香饽饽,哪个高门不请几个来教导自己的女儿?就怕她们过于天真,出嫁之后被小妾、妯娌算计。 而这天下间又最善于攻心的便是皇城里的女子,熟知娘娘们喜好,深宫幽秘的嬷嬷们怎能不受欢迎? 别看王家与贾家号称金陵四大家族,可当家人对女儿并不上心,若不然,怎么王熙凤连字也识不得几个? 平儿听了王熙凤的话,显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刚进院子,和小丫头们玩耍的大姐儿,迟疑道:“夫人……大姐儿还这么小,再略晚几年说也不迟啊” 王熙凤一乐,嗔道:“说什么混账话呢,我可是大姐儿的亲娘,难道还下得去那个狠手?” 平儿松了口气,拍着胸脯道:“我还以为……不对啊,那夫人叫教仪坊的人来是?” 王熙凤定定的看向平儿:“请嬷嬷来教导咱们两个” 平儿不可思议的用手点着自己,怀疑她听错了:“我?” 王熙凤垂下眼睑:“我听了林妹妹的一席话,真是茅塞顿开,将军对我们娘俩好,可凭什么对咱们好上一辈子我不想拖累着将军,至少要在这些官夫人之间给将军撑起场面。” 平儿略一想,便明白了王熙凤的顾忌,“夫人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只是嬷嬷们都清贵,教导夫人足以,我一个下人……” 王熙凤忙掩住平儿欲说的话,笑道:“打咱们从那牢坑里出来,便再也没有什么主子,奴才。况且,你如今又不在府上当差,是正经的官太太。” 平儿讪笑道:“什么官太太,夫人竟拿我打趣。” 王熙凤正色道:“你夫君是御林军的九品校尉,虽没给你诰命,可将来指不定就要青云直上,叫一声官太太如何使不得?” 平儿的夫婿是孤身上京,蒙得燕将军赏识,所以一直客居在都统府,他和平儿成亲之后,本是要另寻住处的,可王熙凤舍不得平儿,就一直叫他们两口子住在府上,只是身份与以往是大相径庭。 平儿也巴望着丈夫能更进一步,所以在王熙凤的再三劝说下,也就顺水推舟的应允了。 这边王熙凤风风火火的叫人到教仪坊,那边林家车轮滚滚,不多时就快到了莲花胡同,半路上还遇见了林致远遣回来的长随,说是大爷下朝后被兵部大司马叫了去吃酒,叫姑娘不必担心。 黛玉隔着帘子应了声,心中并没多在意。哥哥回京城后,来往应酬多如牛毛,也有欣然赴约的,也有婉言谢绝的。可哪一次晚归,都是要和家里人知会一声的,比那些吃了酒就忘了祖宗的老大人们强百倍。 林家多一个主子,少一个主子,总不会短缺什么。黛玉不由得想起了这次在荣国府的客居。不过是几天前,王夫人还没生事的时候,众人去老太太那儿用午饭,正说笑着,可巧东府的尤大嫂子就进来请安。 尤氏倒也不是专门赶在午饭这个点,只是有缘。老太太一问,果然没用午饭,便留着一起吃了。 哪成想,厨房新端上来的不是绿油油的碧粳米,竟是白粳米饭,老太太果然发怒,指桑骂槐,只说大厨房的人是发昏了,盛这样饭食给大奶。 说的王夫人脸一红一白,阴晴不定。 黛玉坐在马车里细细品味,心中一乐,老太太就是说给二太太听呢。做什么凤姐姐管家的时候,大家上顿鸡丁茄鲞,下顿螃蟹鹅脯,一到二太太弄权……连口正经饭菜也用不上,贾家百年基业,竟到了可着头做帽子,要一点儿富余也不能。 黛玉坐在车里,由着雪雁和雁蓉扇凉扇,对王夫人现在的机遇只有厌恶,并不心软。 王夫人的光景,只应了那句话: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黛玉一席人下了车轿,刚进正门,就见罗管家来回事。“姑娘可回来了,贾家那位宝二爷在偏厅等姑娘呢我们只说姑娘出了门,他却不信,领着几个小厮就在莲花胡同门前闹了起来,惹得几户邻居出来张望,我怕坏了大爷和姑娘的名声,只好将他迎了进来。” 黛玉出去小半天,早就累狠了,正想沐浴休息,却听那混世魔王来了,只眉头死死的皱在一起。 罗管家试探的问道:“姑娘要是不耐见他,我就叫人打发了去” 黛玉长出一口气:“算了,都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就瞧瞧‘宝二爷’想干什么。” 黛玉重重的咬着“宝二爷”三个字,语气里尽是不屑。 且说宝玉正坐在偏厅里,一手端着茶盅,一手捏着糖裹核桃,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塞。 黛玉进屋一见这场面,竟是被气乐了,前儿还寻死觅活的宝玉,怎么现下也不惦记他娘亲?却在这里吃上东西了 贾宝玉一听笑声,忙扔下咬掉一半的核桃,囫囵吞枣似的就把另一半咽了下去,急匆匆说道:“林妹妹” 黛玉不动声色的躲开了贾宝玉油腻腻的手,一撩衣袖,往旁边的位置上引:“坐” 黛玉不等贾宝玉,率先坐了下去:“我以为咱们两家从此不相往来呢” 贾宝玉挠着头:“看林妹妹说的,那日在太太处,你已经将我好生数落了,难道还没消气?” “说吧,无缘无故的跑到门口来胡搅蛮缠,”黛玉前倾着身,有点威胁的意思在里面,“你不知道?五城兵马司的人隔三差五的就往这边巡视,宝玉你也就是命好,若不然,把你当个闹事的抓进了去,看二舅舅肯不肯赎你出来” 黛玉不说还好,她这么一讲,贾宝玉才有些后怕,支支吾吾的为自己辩解:“都是妹妹家的下人无理,明明知道咱们两家的关系,还要将我拦在门外。林妹妹都不知道,刚刚多少人在瞧笑话,差不多都指着我说闲话呢” 黛玉低哼了声:“你也知道闲话不好听” 贾宝玉委屈至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何林妹妹每次见了自己都没好脸色,跟以前有着天壤之别。 黛玉见贾宝玉不出声,只直勾勾的瞧着自己,忙将头一扭,冷淡的道:“来莲花胡同做什么?先讲明一点,你要是来给二太太求情,劳烦闭上尊口,大门就要那边” 黛玉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贾宝玉到了嘴边的话也不知该怎么往外吐 ps:昨天和书友聊了一下,发现自己有好多不足,心情小小的抑郁了一把,但是看到大家的支持,小荷很感动,只有更加的努力新的一年也是新的开始 正文 第四一六章 神医神棍一念之间 第四一六章 神医神棍一念之间(二更) 黛玉记得很清楚,自己第一次见到王夫人的时候,这二太太就百般“耐心”的告诉自己,贾宝玉是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甚至一再强调,叫黛玉以后不要睬他。 黛玉冷笑,自己可真傻,年纪小不懂事,真当二太太有心提她,其实是二太太怕自己带坏了贾宝玉吧 “林妹妹”贾宝玉不满的欲推黛玉的胳膊,“我有正经的事儿与你说” 黛玉不高兴的看着贾宝玉:“说便是说,不要动手动脚” 贾宝玉瞪大眼睛,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似的,音调上扬:“妹妹又读了什么呆书,竟被教化的这样无趣。” 黛玉轻笑出声,听不出里面的怒火,也听不出里面的讽刺,只说道:“我是只读了呆子才读的书,做不出那等放浪的事儿。不像你宝哥哥,年轻女子在你面前露出雪白的酥臂,你也能泰然处之。” 贾宝玉脸腾的就是一红,他哪里不知道林妹妹这是在讽刺自己和宝姐姐呢当日大姐姐赏赐下几样礼给众姐妹,偏他和宝姐姐是一样的,都多了一串红麝珠。宝姐姐也确实挽起袖子,露了雪臂与他看……只是这种辛秘的事儿,怎么让林妹妹知道了? 贾宝玉诺诺的道:“我过后不是叫袭人将自己得的东西给妹妹送去了嘛,是你不要的” 黛玉自听见了贾宝玉的胡话,只是当做耳旁风一样没理会,只说道:“劳驾宝二爷你往后每每张口的时候,先想想自己的去路,然后再说教别人,可否?” 贾宝玉咳嗽了两声,忙正色道:“林妹妹说的是,我这回来……就是有正经的事儿要是讲。我,想求表哥帮我引荐引荐是宋神医。” “什么宋神医?” 贾宝玉奇道:“妹妹竟不知道谁是宋神医?他现在在京城里的名气几乎盖过了所有。” 黛玉便道:“我们家人没病没灾的,知道这神医干什么?” “可……宋神医是表哥引荐给皇上的啊” 黛玉心中就是一颤。暗叫哥哥可别做傻事,自古以来服丹吞药的皇帝就没一个是善终的,不过,哥哥做事一向小心谨慎,断不会犯这样的错。 贾宝玉涎着脸道:“我听说,这宋神医有一副药,神奇的很,共一百二十味,君臣相际,宾客得宜,温凉兼用,贵贱殊方。内则调元补气,开胃口,养荣卫,宁神安志,去寒去暑,化食化痰,外则和血脉,舒筋络,除死肌,生新肉,去风散毒。林妹妹,能不能劳烦表哥,给我求一副来?” 贾宝玉生恐黛玉婉绝,忙再接再厉道:“妹妹聪慧如此,怕早就知道服药的人是谁。可妹妹想啊,就算你对太太有再大的怨气,太太有再多的不是,也只等她病好了,你们两个再理论不是?” 黛玉也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叫雪雁喊了罗管家来。 “姑娘找我?” “刚宝二爷说,近来京城里名声响亮的宋神医是大爷介绍去的,可有这一说?” 罗管家笑道:“是有这么一说,不过宝二爷只说对了一半儿。是有个姓宋的游方郎中来咱们府上,那时候姑娘住在荣国府,不大清楚。不过他可不是什么神医,竟是个神棍,弄了些丹砂、雄黄揉成了团子,非说是仙丹,要大爷出一万两银子。” 贾宝玉听到这儿,暗自咋舌,一万两一颗 哪知罗管家话锋急转,却叫贾宝玉顿时蔫了:“咱们家的人有认识的,几下子就戳破了这神棍的诡计,原来是听说了咱们大爷三元及第的美名,又知道皇上近来身子不适,想借着咱们家的名望攀上皇上这棵大树呢” 黛玉笑道:“怎么宝二爷听的和你们说的大不一样?” 罗管家望着刚刚还和自己甩脸子的贾宝玉,语气温和:“这可就不知道了,也许宝二爷的消息比我们更灵通?” “宝玉,你也听见了,是不是还打算出一万两银子呢?” 贾宝玉的手在袖口里暗暗掐算了一下,来的时候袭人和自己说了,他这些年的月例加上老太太、太太给的零花,差不多能有一千多两,自己本以为来求药是足够的,可一万两,贾宝玉就有点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不是贾宝玉呆,明明都听了罗管家说那宋神医是神棍,还偏偏要往上贴银子,实在是贾宝玉打心眼里就不相信罗管家的话。 贾宝玉冷眼觑着罗管家,这厮,真是个会做戏的,刚才在林府大门口,要不是茗烟拼了命要往大门上撞,欲来个血溅三尺,只怕自己还进不来。 黛玉自然不晓得贾宝玉的心思,她要是知道贾宝玉纵容着茗烟,非把贾宝玉打出林府不可。 “林妹妹,我这就筹措银子去,”贾宝玉站起身,与黛玉辞别,“只希望银子到手后,表妹成全我一片孝心” 贾宝玉不等黛玉送客,大踏步的出了偏厅。 罗管家怔怔的看着贾宝玉消失的方向,再瞧瞧黛玉:“姑娘,宝二爷……没听明白我的话吧?” 黛玉眉头舒展,眼含笑意,忙叫雪雁给罗管家看座:“宝玉往日行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三分是好处,七分却是坏处。今日看来,他定然是觉得你说话偏颇,不肯明明白白的讲实话。” 罗管家无奈的摇头:“这宝二爷,姑娘,那我岂不是害了他?若这小爷真去去筹措来一万两,到时候买了假药,指不定还要赖在大爷、姑娘的头上不行,我这就去追他回来吧” 黛玉忙拦:“罗管家别忙。宝玉什么本事,我多少知道些,倒不是我这个做表妹的小瞧他,实在是与他相交好的人没几个是正经的。不是庸商,就是戏子,慢说一万两,就是一千两,只怕也要叫他忙活一阵子。” 罗管家还是不大放心:“听人说,宝二爷和北静王最好,要是北静王出手……” 黛玉笑道:“我只问罗管家,你刚说的话可全部如实?” 罗管家神情一凛:“自然不敢瞒着姑娘。” “这就是了,宝玉愚钝,难道北静王也愚钝?他要是敢借一万两银子给宝玉买这等假药,郡王府的好名声也就到头了” 黛玉将茶杯往桌案上一放,话语间是斩钉截铁 正文 第四一七章 哥儿姐儿天造地设 第四一七章 哥儿姐儿天造地设 往后的数日里,黛玉便从罗管家,或是韩胜那里得知,贾宝玉还真是个孝子,不但求到了北静王府上,他那些相知相交的“好友”一个没放过。 不过结局却是徒劳,一万两银子,连一成都凑不整。 最可笑的是,贾宝玉走投无路,心情沮丧之下到锦香院吃酒,遇上了薛蟠往昔的相好云儿,这下可真是干柴碰着了烈火。 贾宝玉把近来受到的委屈添油加醋的一说,又点明自己的孝心可鉴,把云儿听的鼻涕一把泪一把,转头就上了楼去自己房间,等回来的时候抱着个云釉木匣子,一打开,里面不是珍珠就是银票。 黛玉当时听了这消息,惊得一口气几乎没喘上来。 贾宝玉还真的干出了那缺德的事儿,堂堂国公府的少爷,用了歌坊楚楼里姐儿的钱。那是什么银子?贾宝玉用着的时候也不嫌烧手 黛玉不想和这等人牵绊上关系,遂命令管家,见了贾宝玉上门,只管往外打,有什么事儿她擎着。 罗管家还问,要是再碰见茗烟那等往大门上撞的事儿怎么办?刚好进来的林致远就笑呵呵的说,叫他们只管往上撞,看每人有几个脑袋,看外面的人是说林家的风凉话,还是贾家的风凉话。 贾宝玉做的事儿,叫荣宁二府颜面尽失,尤其是贾珍,一向自命为风流才子,身边的红颜知己不胜枚举,外面的闲花野草更是数也数不清。 那个云儿,贾珍也曾背着薛蟠勾搭过几次,均得手。现在好了,外面风言风语,说贾宝玉这个富家公子和云儿这个勾栏院的姐儿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更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编了童谣曲谱,叫嚣着要在戏台上唱一唱。 贾珍现在都不好意思出门儿。一出去,便有人追着问他,荣国府什么时候娶二奶奶 可把贾珍羞臊的,恨不得找个榔头一锤子锤烂了贾宝玉的肉。 贾珍是族长,可也是贾宝玉的平辈,最后逼的没办法,只叫人快马加鞭的去找贾政。 贾政前脚刚得了消息,说自己的夫人性命垂尾,后脚就来人和他说,自己的孽子要娶个勾栏院里的姐儿,一面鲜血就吐在了金钏儿的怀里,只可怜金钏儿还挺着个大肚子。 这还不打紧,云儿的妈妈最是个贪钱的老货,原来打量着放长线钓大鱼,以为贾家终究会给贾宝玉收拾烂摊子,所以最初对云儿的外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等来等去,就是不见贾宝玉再来问赎人的事儿,云儿的妈妈可就火了,泼妇一般日日到荣国府门前骂街。 这勾栏院里的妈妈,说起话来露骨的很,来来往往都是人,尤其是贾家的人,没一个能躲过这位妈谩骂。便是那些上了年纪,生了好几个娃儿,甚至孙子孙女一堆的老人儿听了都满脸羞红。 这样大的事儿,谁敢瞒着贾母,贾赦硬着头皮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贾母。老太太当夜就气厥过去数次,要不是大家早请了太医在外面预备着,只怕贾母就要见老国公爷去了 最终为了平息此事,贾母从自己的私房银子里单拿出来一万两,算是堵上了宝贝孙子缺的坑。至于贾宝玉从云儿那里得的一万两去了什么地方,只怕除了他自己,便没人知晓了。 贾家的多灾多难并未就此终了,反倒是有越演越烈的架势。就在贾母以为会尘埃落定的时候,宫里面却闹出了不小的乱子。吴贵妃、周才人和元春的关系一向不好,加上吴贵妃一直认为害死她腹中胎儿的是元春,所以便怀恨在心。一日联袂去了凤藻宫,你一言我一语的将事情托出,元春越听肚子越痛,不大会儿竟见了血腥。 这下子后宫可就乱了套,吴贵妃和周才人没事儿人似的溜了,元春却险些没保住孩子。几位会诊的太医说的明明白白,贤德妃娘娘肚子里的这个……只怕凶多吉少,要是不好好调养,就算出来,也是个养不活的。 太医们说的自然没有这样直接明了,可话里话外透着的意思却叫人不容?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8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8部分阅读 容分辩。太医院里的这些医官们也是看人下菜的,一瞧皇上生病之后,凤藻宫的地位就一落千丈,所以说话也不似以往那么谨慎,再加上后宫里有些人巴不得她落了胎,于是凤藻宫里更的日子就倍加艰辛。 儿女连着娘的心,她似乎对元春的事儿心有所感似的。王夫人现在也就勉力撑着,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贾宝玉做了几日的孝子,可出了云儿的事后便跑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三姑娘探春和周瑞家的还前前后后的忙活。 这日,正赶上王夫人清醒,她刚吃过探春手里的药,就见周瑞家的在帘子外探头探脑,似乎对探春有所忌惮。 “三丫头忙活了一上午,去歇歇吧,免得精神不济。”王夫人含了颗窝丝糖,含混不清的和探春说道。 探春扭头看见来不及躲闪的周瑞家的,心里明了,便笑道:“女儿就在西边的偏房,太太有事,只管叫彩云去唤我” 探春出门的时候,周瑞家的忙弯腰请安,探春一把扶住了对方笑道:“周姐姐多多费心,太太就交给你了” 周瑞家的自然是满口的应承着,等眼见探春消失才进了屋。 “太太多有福气,你瞧咱们三姑娘,既懂事又孝顺,将来太太还要消受她的大福呢” 刚才还与探春和颜悦色的王夫人,唰的就沉下了脸,冷哼道:“什么孝顺,这是觑着我不行了,盼着抬她的身价呢老太太当初偏要将这讨债鬼放我我名下养,我就多了个心眼,一直没叫珍哥儿改族谱。” 窗户根下悄悄站着的探春心中倒吸一口冷气。今日要不是自己有所警醒,站在这里,只怕等二太太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该找谁哭诉 探春忙将头往前凑了凑,欲听的仔细。 周瑞家的说了几句劝慰的话,见王夫人神色大抵还不错,便将宝玉的风流艳史,元春在宫里面这些不顺说了出来。 出人意料……王夫人并没有歇斯底里,相反,平静的吓人。 周瑞家的颤颤巍巍的劝道:“太太要是有什么不快,只管发泄出来就是。别憋在心里难受。” 王夫人躺在大枕头上,身上铺盖着薄薄的夏被,满是细纹的眼角霍然滑下泪痕,而且止都止不住,两眼空洞无神的呆望着头顶圆圆的蚊帐。 “太太,你可别吓我啊,太太……”周瑞家的忙推了推王氏。 迟了好半晌,王夫人才愣愣的开了口:“你说,这是不是都是报应?我害了小姑子的孩儿,如今,她的女儿也来害我的孩子,这就是一报还一报” 周瑞家的心道:林姑娘何尝就害了宫里面的娘娘,都是你的宝贝儿子在做孽呦。 不过,周瑞家的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心翼翼的解释道:“太太往日做了那么多的法事,拜了那么多的菩萨,老天爷会佑着咱们二爷和娘娘的” 王夫人苦笑,难得服软,剖白了自己的心里话:“看吧,你也认为我做法事是亏心的补偿。你跟了我这些年,应该知道,我从不愿主动去害人,要不是贾敏将我逼得没有退路,二老爷对我冷淡至极,我会去害她嘛” 周瑞家的暗暗出了口气,攥紧的拳头心儿里全是汗。 王夫人似自言自语,又似向人坦白:“打我一进门就不喜欢这个小姑子,我们家太太那时候还在,总劝我,嫂子和小姑子之间哪有相处的好的?叫我多多忍耐就是了,可凭什么我是当家主母,贾敏却事事插上一脚她总吹嘘和两位老爷感情好,兄妹情真,可你瞧瞧,这些年过去,咱们老爷,大房的那位,什么时候念叨过他们妹子的名字都是混扯” 周瑞家的努力回想自己陪嫁进来的时候,荣国府那位姑奶奶真是好嚣张的气焰,二太太还没拜完天地,就给了好大的没脸。 王夫人不解气,犹骂道:“最可气的是,年纪轻轻没出阁的小姐,偏要将自己的侍女给了她哥哥做妾呸,没见过这样女人” 周瑞家的暗道:姑奶奶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的手段只怕更令人发指。你进门二十多年,林家大姑奶奶就再没回过门,临死前也不得见老太太一面。好容易怀了个胎,也叫你出馊主意弄掉了,只剩下个林姑娘,要不是林家出了位表少爷,只怕早晚也死在你的手里。你这是要绝人门户啊 周瑞家的想到这里,再瞧王夫人,满身打起寒颤来,哆嗦的样子像羊癫疯似的。 周瑞家的怕王夫人怀疑自己,忙说服道:“太太,小心身子” 王夫人讷讷的念叨着,仿佛着魔一般:“小心……小心。我就是太不小心了,才会叫林家的人钻了空子,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同意老太太将林家的小……那丫头接回来。” 不知什么原因,王氏本是要说“小蹄子”的,可到了嘴边,就变成了“那丫头”。 周瑞家的敏感的察觉到了不同,嘴角勾起讽刺的冷笑,只是王夫人仰面躺着,并看不见。 “太太,不是我多嘴,咱们现在这么坐以待毙也不是个法子,林家既然能找出马道婆的师傅,又拿出了当年的小衣,谁知道还会有什么手段使出来?我就怕……” ps:剧透:贾家的大难很快就会来临(小荷今日出了门,回家很累,不知道能不能二更,十点之前还不出现的,就只能明儿补上了,但我总会尽力的么么大家) 正文 第四一八章 另有把柄众人寻觅 第四一八章 另有把柄众人寻觅(二更) 周瑞家的欲言又止,惹得王夫人很不高兴,只是她刚才说了那些话,精神头慢慢有些跟不上,只好闭上了两眼养身,“你怕什么?” 周瑞家的紧了紧小杌子往床前凑:“我就怕林家不肯善罢甘休,太太吃了大亏” 王夫人猛的咳嗽,是那种要将肺叶咳出来的强烈。周瑞家的忙端水扶住王夫人,小心的喂着。王氏僵硬的张着嘴,水流儿不受控制的从嘴角沿着脸颊往下淌。 王夫人从没想过,自己也有这样的一天,活生生的一个废物。 周瑞家的用锦帕拭了拭王夫人的唇角,这才又道:“太太,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王夫人喘匀了气,欣慰的看着周瑞家的:“知道你忠心,不过放心,这事儿我也想明白了,林家为什么不去报官?就是因为那点东西定不了我的罪一来,马道婆的师傅在早死了,正是死无对证,二来,十几年前的一件破衣裳能说明什么,妄图靠这两样?林家那小子又不呆傻,顶多是叫我不痛快些罢了。” 外面的探春将王夫人的话品了品,没听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她又惦记着二太太才说的族谱的事儿,正想抬脚离开,去和赵姨娘商量商量。 刚一悄悄的迈步子,就听周瑞家的叹着气。 “都是奴婢无能,查来查去也没个消息,倒是叫太太这些年担惊受怕了许多。” 探春就是一愣,莫非二太太有什么把柄落在别人手里?所以才担惊受怕? 探春眼睛里火光一闪,她正愁王夫人不就范,若是先于周瑞家的找到她说的那个什么消息,族谱的事儿岂不就能顺利解决? 探春忙重新蹲在了窗户根子下,好在这个时候是正午,小丫头们都在找地方打盹,也不见一个人进来。 王夫人浑身肉疼,因为天气潮热,自己的后背长了无数的小红疹子,难耐异常,正欲去搔痒,却听见了周瑞家的这句话,一时间有些出神。 半晌才道:“这就是我的心病当年真是急糊涂了,叫那神婆欺了去,蒙骗我签了字据,按了手印。” 周瑞家的忙道:“好在,马道婆的师傅早死了,连银子也只兑换了一半,咱们省了好大的麻烦。也由此可见……那神婆还是不大相信她徒儿的,要不怎么马道婆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王夫人肃然的看着心腹:“所以说,这天下间知道此事的,只你和我了若是出了意外……你知道什么下场” 周瑞家的打了个寒战,唯唯诺诺道:“知道知道。”想了想,周瑞家的有小心的问道:“那……太太,咱们还用不用接着找?” 王夫人嘴角绽开森森然的笑意,满意的点头:“找,自然要找当年那神婆答应我给贾敏点颜色看,贾敏滑了胎,她先要去了一半的银子,将我签的两张契约送还了一张,可这婆子老j巨猾,手里还捏着另一张。不找到,我心里难踏实,况且现在还有林家虎视眈眈。” 探春弓着身子,一小点一小点的从窗根挪了出来,为自己刚刚知道的大秘密而扑通扑通心跳的厉害。 探春紧忙就跑进了后面的小院落,赵姨娘正粘着鞋面子,颜色特别鲜亮,一看就知道不是给自己做的,正是年轻姑娘该用的娇嫩。 赵姨娘屋子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玩耍,探春竟没人通禀直冲冲的进了屋。 赵姨娘一抬头,见是三姑娘满头汗的进来,忙起身去倒凉茶,心疼的说道:“姑娘这是打哪儿来,日头晒的灼人,过了这正午再出门岂不好?” 探春忙将赵姨娘引到坑上,随手将装满碎布条的阵线笸箩扒拉到一边,定定的看着赵姨娘。 “姨娘,你是不是和二哥哥的干娘有往来?” 赵姨娘脸色一紧,嘴唇发白:“莫不是姑娘听到了什么闲言闲语?我……我可没做过什么亏心的事儿” 探春怀疑的看向赵姨娘,冷冷问道:“你是不是瞒着我什么?” 赵姨娘嬉笑道:“我有什么可瞒着姑娘的,倒是姑娘玲珑剔透的心肝,明面上和太太亲,可背地里处处接济我们娘俩” 探春心中不屑,却仍旧耐着性子道:“姨娘慎言,这里里外外都是二太太的耳目。姨娘还没应我刚刚的话,你和马道婆到底有没有往来?” 赵姨娘讪讪的看着自己的亲女儿:“她也就是给太太请过安之后来我这里坐坐。” “那,马道婆说没说过什么特别的事儿?好比……关于她师傅的?” 赵姨娘苦思冥想了好半天,只无辜的看着探春。探春心凉了半截,暗骂自己早该知道姨娘的不济事。 正要起身告辞,还没等有所行动,赵姨娘却突来了一句:“要说特别……头几年,马道婆倒是常对我抱怨她师傅。” 探春随口问道:“抱怨什么?” 赵姨娘笑笑,她本就比王夫人年轻,虽然脑子不大灵活,但是因相貌的原因,这些年一直得贾政宠爱,若不然也不会连着生养两个。 “马道婆也是个贪财的鬼,不成想,她师傅更甚那神婆也不知道哪里发了一大笔财,见天的花枝招展,早忘记了自己侍奉佛祖的本分。马道婆想从她那里抠点子花花,刚有所进展,却不料那神婆横死了” 探春由刚才的漫不经心,一点一点皱着眉头,她已经将赵姨娘说的话和自己偷听王氏主仆俩的话串联在一起了。 果真就像二太太说的那样,马道婆的师傅是将秘密带到了棺材里。 赵姨娘见探春的脸色极差,阴沉沉的没个热乎气,忙道:“姑娘对我还不放心?有什么委屈只管和姨娘说。” 探春心生暖意,缓缓的趴在了赵姨娘的怀里。赵姨娘乍得如此亲情,不知手该放到哪里,又舍不得不去摸,便盯着探春的黑黝黝的脑瓜儿愣神。 “姨娘……”趴了半晌的探春终于将自己偷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给探春学了一遍 这一说可不得了,赵姨娘几乎没炸锅,两眼通红的冒着凶光 ps:先发,再捉虫 正文 第四一九章 贾政回府宝玉有难 第四一九章 贾政回府宝玉有难 赵姨娘听了王夫人耍花枪,竟没叫探春正式拜在她名下时,气的火冒三丈。 “这个老妖婆”赵姨娘有些口无遮拦的骂道:“枉我在她跟前做牛做马这些年,就是巴望着她将来给你找个好婆家,叫你弟弟有个正经的事儿做,原来我这些年竟是白给人家贴冷屁股去了那贾珍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竟帮着她瞒了咱们这好些年。呸,等老爷回来,我一定叫他给咱们出气” 探春有些疑虑的看了看赵姨娘:“姨娘当年生我的时候就没看看族谱?父亲也没留意?” 赵姨娘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讪笑道:“族谱都是贾珍保管着,一直在宁国府祠堂里,姑娘是知道我身份的,过年祭拜,哪里就轮得到我了?这从来也没机会瞧一瞧啊” 探春脸子一沉,顿时不高兴起来。 赵姨娘这谎话实在蹩脚,当年的她是何等的得宠,何等的风光,就算求一求老爷,难道就见不得小小的族谱了?分明是她嫌弃自己是个女儿身 探春冷笑道:“那姨娘可就该小心了,按照太太的小气劲儿,说不定环哥儿也要在族谱上吃大亏” 赵姨娘知道探春起了猜忌,忙道:“姑娘提点的是,只是你刚说的第二件事儿是什么?” 探春没出声,她在考虑自己有没有必要将这件事儿说与赵姨娘。毕竟,一个人知道还算是件秘密,人多了,便失去了秘密原有的效果。况且赵姨娘是个行事极不谨慎的人,要是打草惊蛇,叫二太太看出来…… 探春无意识的摇摇头,自己还不想与王夫人正面交锋。 赵姨娘心思一转,“姑娘,你说来听听,姨娘进门早,许知道些你在意的事儿?” 刚刚有所坚定的探春见赵姨娘情真意切的样子,又有些踌躇。赵姨娘忙道:“就是那些管家婆子,太太的陪房,知道的也未必就多于我” 探春一想也是,这才又将后续的事儿说与了赵姨娘。 赵姨娘听罢,不大确定的说道:“马道婆的师傅从不和府上的人随意往来,我当年也想给环哥儿求个平安签,可人家愣是没搭理我……要说除了太太,也就是李纨和她走的近些。” 赵姨娘说到这里,忙讪笑的摆摆手,反驳了自己刚才的想法:“我可是乱说了,你大嫂子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能?我看大嫂子和二太太似的,常吃斋念佛,或许和这个神婆有点瓜葛也未必?” 赵姨娘嗤笑两声:“你大嫂子吃过那神婆的亏,若不然,当年,嗨,算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还提这个做什么,总之,姨娘告诉你,你说的那玩意儿多半还在马道婆手里,只是她装的小心,没在二太太面前露出马脚罢了,她师傅能不传给她?姨娘也劝你别再寻了,就算拿住太太要寻的东西又能怎样,难道咱们还能要挟什么?你瞧马道婆的师傅,要是敢对太太做什么,肯定早有端倪初现。而且姑娘想啊,这神婆会不会就是因为碍着路,才被急匆匆弄死?二太太的手段从不叫人小瞧。” 赵姨娘是个胆小的,她并不想自己的亲闺女惹无谓的麻烦。其实赵姨娘心里正美滋滋的算计着,二太太的日子也不多了,等她一死,自己不就被扶正了?就算不能,可老爷的年纪也不小,断不会再续弦,大家这么将就着,二房的大权不交给她还能交给谁 探春不知道赵姨娘的小算计,但是也明白,姨娘看中的是贾环,对自己永远少了点什么。探春自知,在这个家,自己不为自己着想,只怕就会像二姐姐那样 娘俩正说着,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声音,和刚刚的寂静极不协调,脚步声似乎都在往前院王夫人那里去。 赵姨娘忙汲了鞋,站在大门口喝道:“人呢?都死绝了?” 姨娘的丫鬟小吉祥颠颠的从外院看热闹回来,兴冲冲道:“姨娘,快去瞧瞧吧,咱们老爷回来了” 赵姨娘果然精神一振,乐道:“不是说还有些日子吗?怎么这样的快?”她猛然想到贾宝玉做的丢人事儿,便掩嘴偷乐,冲着帘子里面的探春说道:“怕是你爹知道宝二爷做的勾当,回来训子来了这下子正有好戏瞧” 探春叫赵姨娘等在院子里,赵姨娘正巴不得呢,她暗自合计着,抓五十个钱叫小厨房的人做些肉菜来,稍后老爷回后院,自己刚好去做那个解语花。 只说探春急匆匆的往贾母那里去,半路上遇见了刚从大观园里出来的薛宝钗和李玟等姊妹,众人正好结伴而行。 一进贾母上院,就见院子里,廊下,台阶上,乌压压的站着人,可却寂静的吓人。几个年岁最小的丫鬟哆哆嗦嗦直打颤,琥珀就在门帘子外伺候。她一见探春等,几个跨步下来将众人拽到了一边:“可别进去,二老爷火气大的很,才叫人去逮宝玉,这回发了狠,不准老太太出手管。” 薛宝钗忙道:“那老太太应了?” 众人知道,贾母是最疼宝玉的那个,可这次宝玉闹腾的太大些,莫非老太太也心寒了? 琥珀的五官几乎皱在了一起,:“老太太只说自己乏了,有什么事儿叫二老爷自己看着办,她再不插手” 众人心一凉,知道贾母真的动了怒,不准备再理会宝玉。 薛宝琴心思单纯,和宝玉最好,她一咬牙就要往里面冲,薛宝钗忙拉住她,低喝道:“你做什么?” “枉宝玉平日里待你们这样的好,姐姐们不去救她,我去” 薛宝钗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了薛宝琴的脸上,“你救…… 你凭什么救?这里哪一个不比你的关系更近?三妹妹和四妹妹都没开口,你倒越发的逞能起来别忘记你可是许过亲的人” 薛宝钗的话真是尖酸刻薄,全不见她往日里的大度和美名,众人呆呆的看着薛宝钗,就连捂着脸颊的薛宝琴也是目光怔怔。 琥珀急的要哭了:“小姑奶奶们,怎么还喊上了,难道生怕我们宝玉被罚的不够?” 琥珀的担心果然应验了,鸳鸯冷着脸从里面出来。“二老爷请几位姑娘进去。” 众人面面相觑,由探春打头一个接着一个往里进。薛宝钗垫在最末,却一把被鸳鸯扯住了手腕:“宝姑娘,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多舌,你要教训人也该看看场合,琴姑娘说的再不对,她也是为了我们宝二爷着想,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姑娘倒好,不说这帮忙也就算了,反倒泼冷水,你这么一嚷嚷,我们老爷只怕更恨上了宝玉……” 话留到一半,鸳鸯松开了手,深深的看了一眼薛宝钗,甩了帘子先进了内室。 ps:真的很抱歉,小荷今天只能一更,明天早上起来就码字,一定补上 正文 第四二零章 贾政回府宝玉有难(二) 第四二零章 贾政回府宝玉有难(二) 众人进了外套间,老太太的大丫鬟几乎都在这里站着,独一个小媳妇坐在临窗的贵妃椅上,一边吃茶一边和贾母的丫头玻璃说话。 照理来说,她们一大帮子人进来,又是府上的千金小姐,就算外来的客人也该站起身来请安,可那小媳妇就跟没看见似的。 率先进来的探春眯着眼睛,心中也存着疑虑,这小媳妇穿戴不像是哪家的下人,都是顶好的料子云衫,满头上只插着一根蜂恋花金顶簪,十足的纯金没杂质,耳坠子是…… 探春认不得此人,可那耳坠子却分明见过。惜春见姐姐看的出神,忙问:“三姐姐,那人你认识?” 探春一扯迎春,叫她往那边瞧:“那小媳妇带的耳坠子,像不像过年节的时候咱们家进献给大姐姐的一对?” 惜春一见,可不是嘛,两颗猫儿眼分外的闪烁。惜春咋舌:“不会是宫里面来人了吧?” “应该不会,好像太太说过,咱们家得的时候一共两对……走,去问问。”探春引了众人就走了过去。 那小媳妇见探春姐妹已然到了近前,这才不得不起身:“久不见几位姑娘,妾身在这里请安了” 众人微微诧异,女子说话的声音极熟悉,而且她一站起来,宽松的腰身分明显示出她身怀六甲。 玻璃忙道:“姨娘快些坐下吧,要是有了闪失,二老爷断不能饶我” 探春不敢置信的指着:“你是……你是金钏儿” 已经是贾政小老婆的金钏儿淡淡一笑,对探春的称呼虽有不满,可也没说什么。不过,金钏儿身边的嬷嬷却皱着眉头,不悦道:“这位是三姑娘吧?不是我这个做下人的多嘴,姑娘既是大家子,就该好好学学规矩,姨娘就算不比你的身份,可怎么说也是长辈,况且腹中还有着你的兄妹,姑娘怎好直呼姨娘的闺名” 探春不枉她玫瑰花的雅号,浑身都透着尖刺,一听这老货的数落,脸往下一沉,就要说话。 金钏儿领教过探春的威风,忙打圆场笑道:“三姑娘别动怒,嬷嬷年岁大了,原又在宫中做差,说话难免带了点皇家的威严。况且,嬷嬷也不是咱们家的人,是老爷从教仪坊请来的,姑娘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 金钏儿往里套间一瞄,示意探春息事宁人。 薛宝钗忙出来做这个和事老,一见探春有些平息,忙笑着来拉探春:“老爷们都等急了,三妹妹先进去见见姨夫吧” 众人神色复杂望向金钏儿,继而窸窸窣窣的进了里套间。 等人一进内室,这老嬷嬷便撑不住发话了,似有埋怨:“姨娘善良了些,很不该就这么轻轻松松放她们进去,索性就在这里闹上一场,叫老爷也知道她们的本心。” 玻璃就当没听见似的往窗户那里张望,金钏儿看在眼里,心头却冷笑。 “嬷嬷……” 这一嗓子似娇似嗔,配上金钏儿现在满是的风韵,玻璃冷眼瞧着,心道:怪不得二老爷这样疼她看来二房的后宅安宁不了 探春等人进里套间的时候,气氛更加的压抑。贾母躺在矮榻上假寐,大老爷、二老爷在下手位一左一右,大太太紧挨着贾赦伺候着。 “给老太太、老爷、太太请安。” 五六个小姑娘往这儿一站,多多少少淡去了沉闷的气息。贾政勉强笑道:“好孩子们,快坐吧” 门外听见动静的小丫头忙端了小杌子进来,一溜顺着门口处摆了。贾政见几位小姐都温顺乖巧,心中念起宝玉,越发的头痛。贾政小心的觑着贾母说道:“老太太,儿子说的事儿你觉着怎么样?” 贾母原只是假寐,现在听了二儿子的话,干脆一拧身,别过去不再对着众人。贾政苦笑,对面的贾赦忙给他使眼色,叫他再接再厉。 “老太太,儿子这么做也全是为了他好,山里面是清苦些,可儿子也见过了,吃的穿的都是一样,谁家的孩子也都偏不着,先生看在谨瑜的面子上也说了,会好好善待宝玉。” 贾母一听“谨瑜”二字,再也按耐不住,别看年岁大,可翻身的动作极麻利,鱼目珠子似的眼睛瞪着二儿子:“竖子,林家小儿分明是做了套儿与你,要不是他,你媳妇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你现在还将儿子送进虎口,分明是不想我的宝玉活着回来。” 贾政原还打量着求一求老太太,别耽误了贾宝玉的前程,可现在一听母亲说自己的媳妇,便狠狠的冷笑两声,笑得几个小姑娘听了心里打怵。 “母亲明明知道王氏什么缘由病倒,是她自作孽不可活,怎么非要往谨瑜身上牵连,叫外人听见了,可大可小。” 大太太也忙道:“是啊,母亲,弟妹的事儿和表侄子可没什么关系,说到底是那什么寒食散害人不浅。” 薛宝钗有心为姨妈辩解两句,可是她在这儿没名没分的,又是个小辈,怎好开口,她眸子一闪,就看向了探春,这个时候要是探春能帮衬两下…… 薛宝钗与探春之间还隔着个惜春,只能小声的哼道:“三妹妹” 探春笑着还了薛宝钗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便不再理会宝钗。 薛宝钗心里将探春恨了个半死,却也不知这三姑娘如何就不怕姨母了?难道探春不知道,二太太要是有个好歹,她的婚事也要受阻? 不过眼下薛宝钗管不了这些,只能硬着头皮站起身,说道:“姨夫,外甥女这里有几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贾政对薛家没什么好印象,唯独这个薛宝钗,还认为是他们家比较通事理的好孩子。“宝丫头有话只管说。” “谢姨夫,刚外甥女在这边坐着,听了姨夫说要将宝玉送走,不知可是预备着他出门就学?” 贾政冷笑:“那等劣子,白读了圣贤书,也只好送他去外面见识见识” “姨夫疼爱宝玉,谨慎他的前途也在情理之中,可是当下姨母病入膏肓,宝玉作为独子却撇下娘亲远走他乡,外面的人怎么看待宝玉?将来宝玉就算做了官,御史也不会轻易放过他。连带着府上的名誉也要受损,姨夫慎重” 薛宝钗想要掐住贾政的软肋。贾政最在乎的不过是脸面而已。 可这一回,薛宝钗却打错了算盘,就见贾政一摆手:“外甥女为我们贾家想的很是周到,可儿子是我的儿子,就算一辈子拘着他不准他进学应试,也不能纵容他沦为浪荡公子。” 薛宝钗张了张嘴,正要说话,贾政抢道:“我们二房是只有宝玉一个嫡子,可还有孙儿,实在不行,大老爷这边还有琏儿,将来总能有兴旺的一天,外甥女这般知书达理,当年就应该狠狠的劝姨太太。蟠哥儿要是能得人好好教导,也不至于沦为今天这等地步。” 贾政想想就来气,他身边的小厮早就打听明白了,和宝玉攀扯上关系的那个云儿,原就是薛蟠的相好,更是薛蟠从中牵线搭桥,才叫着宝玉和她相识,贾政如何不气? 这么一想,到了嘴边的话就更加的不客气起来。 “蟠哥儿也不管好与不好,只管将那脏的臭的往宝玉身边领,他自己不谨守礼教,为何还要作践我贾家的门风?难道是外甥女见娘娘的日子太清闲了?” 贾政全忘了薛宝钗只是个年轻未出阁的闺女,这满桶的污水就是往那官场老油条身上撇,对方也要跟他玩命。 薛宝钗哪里还坐得住,捂着脸哭哭啼啼就跑出了大门。薛宝琴讪讪的不好再坐,也跟着追了出去。 一时间,帘子声是噼里啪啦直响。李琦只道邢岫烟运气好,一早就去了栊翠庵和妙玉师傅说话,要不然她们姐妹俩也不至于在这里不尴不尬的。 李琦正犹豫要不要跟出去,李玟拉了她一把,后者无言的向两位老爷一欠身,趁势也出了里套间。 好嘛,贾政这一番长篇大论,叫几个姑娘走了多半,剩下惜春和探春不好再趁机溜走。 贾政看着门帘子哼道:“也好,你们姐妹俩留下,看宝玉来之后,他有什么脸面再对着家里的姊妹。” 贾母已经由着鸳鸯扶着坐了起来,听见二儿子这一番无情无义的话,便不咸不淡道:“我知道你不缺儿子,赵姨娘的贾环,白姨娘肚子里另有一个,指不定也是个儿子,可你别忘了……单宝玉一个才是咱们娘娘的亲弟弟” 坐在小杌子上的探春神色晦暗。 贾政涨红了脸:“母亲怎样说这外道的话,娘娘贤德,对几个弟妹都是一视同仁,何来亲的,远的?再者,白姨娘肚子里也是咱们家的子嗣,母亲该疼爱些,不可厚此薄彼。” “瞧瞧我的好儿子,知道训斥他了,好啊,你今儿要是敢将宝玉送到那劳什子深山老林里,我索性就叫人套车,送我和宝玉,并你家太太一道回金陵,再不用受你的闲气。” 贾政梗着脖子道:“母亲就是这般溺爱宝玉,才助长了他的气焰。” 贾政恍然记起,这么长时间了,连几位姑娘都到场了,怎么宝玉还不见人影。贾政便冲外面喝道:“宝玉人呢?” ps:二更稍后十点左右送上 正文 第四二一章 豪门逆子宝玉挨抽 第四二一章 豪门逆子宝玉挨抽(二更) 贾母也觉得不大对劲,宝玉虽说怕他老子吧,可从来都是乖乖的不敢反抗,要是二儿子叫他来训斥,从不敢晚半点,今儿是怎么了? 贾母低声与鸳鸯道:“你出去瞧瞧” 鸳鸯不大会儿就折身跑了回来,见了贾政越发哆嗦。贾母心道不好,可别是宝玉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又出了什么幺蛾子,那自己也保不住他了 鸳鸯怯怯的往贾母那里走,首先便要越过贾政。可贾政怎能容她得逞。 “鸳鸯,宝玉人呢?” 鸳鸯暗叫倒霉,说了只怕老太太都要迁怒于自己,可不说,二老爷在这里虎视眈眈,她如何能顶住怒火? 贾赦因为没将鸳鸯弄到手,一直怀恨在心,现在见鸳鸯吃瘪的样子,心情这叫一个快活,越发的要火上浇油。 贾赦坏笑道:“鸳鸯,二老爷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如实回答?莫不是在想什么歪点子应付?” 鸳鸯忙笑道:“看大老爷说的,老太太教导的奴才,从没一个敢欺上瞒下。就是大太太上回叫我寻了老太太的几件旧衣服出来,奴婢也没敢瞒着老太太。” 贾赦极不自然的看向邢氏,邢氏也讪讪的回了他一个“你清楚明白”的眼神,贾赦厚着脸皮笑道:“儿子是怕母亲的衣裳穿旧了,纱也硝,便想叫着大太太拿原先的衣裳找绣娘们重做。鸳鸯姑娘倒是个实心人,芝麻大点的小事儿也要和母亲说。” 鸳鸯嗤笑:什么旧衣裳,分明是教唆自己偷老太太的几件古董。 鸳鸯躲过了这一劫,再瞧二老爷,知道如何也绕不过去,便灵机一动道:“二老爷,宝二爷的小厮茗烟就在外面候着,不如叫他进来回禀消息,说的也比我明白” 可怜茗烟不明就里的成了替罪羊,被鸳鸯引了祸水。 茗烟一瘸一拐的进了里套间,一见贾政,先吓得瘫倒在地。 这小子和他主子一个德行,见了贾政就腿软。 “你们二爷呢?” 茗烟小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贾政,低声说道:“二爷……二爷去了北静王府,郡王说要考校考校二爷的功课。” 贾政一拍桌面,桌面上的茶盅跟着砰砰作响:“浑说,宝玉做了那等丑事,谁还敢邀他上门?他自己倒是厚着脸皮去郡王府上两次,都被人赶了出来,你当我不知道?” 茗烟哭丧着脸说道:“二老爷息怒,二老爷息怒,二爷他,他……” 贾母急道:“宝玉怎么了?” “二爷在街上练摊卖字呢” 茗烟鼓足勇气,将这寥寥数字一口气儿憋了出来。 惜春早就听呆了,修长的指甲陷在探春手腕上的肉里都不自知,就是探春,也压根没觉得疼。 贾政吹胡子瞪眼,看着茗烟,不敢相信:“你再说一遍?” 茗烟一想,二爷这脸面已经没了,他们这些跟着的小厮肯定没好下场,索性就巴结了二老爷,将事情原原本本讲出来,免得二爷再给贾家抹黑。“二老爷不在家不知道,您身边那些清客们,尤其是卜世仁、胡斯来、程日兴这三位,总说宝二爷的墨宝难得,时常叫人送了白扇子请二爷提款,一来二去,我们小爷越发觉得自己的字了不得。这回老太太搭上了一万两银子,二爷过意不去,总想着要贴补上。今早我们拦也拦不住,二爷收拾了几副得意的画作,到朱雀大街上摆摊子去了” 贾政好悬被没背过气去。 “贾宝玉啊贾宝玉,我前世是做了什么孽,养出你这么个好儿子,你就算丢人,也不好往朱雀大街上去啊分明是嫌我舒心的日子过多了” 贾政一扭头,两眼充血的看着贾母:“母亲,这次儿子不能听您的吩咐了,我这就叫人去逮那孽子回来。” 贾母在听了茗烟一席话的时候,早就泪眼朦胧,这坚强一生的老太太,临了被不争气的儿孙逼到了这等地步。 贾政正要亲自去捉人,琥珀就急匆匆进来报信:“老太太,大老爷、二老爷,林家表少爷领着宝二爷回来了,正往上房来。两位老爷,听小厮们说,表少爷是穿着官服来的。” 穿便服和穿官服可是两回事儿,前者是走亲戚,后者怕是要拿人问罪。 贾母急的忙要鸳鸯给她大品梳妆,企图在气势上先压一压林致远。 贾政也忙叫外面的金钏儿给他收拾出官服。 众人忙的忙,乱的乱,小丫鬟一声接一声的往里报:“表少爷、宝二爷进来了。” 小丫鬟们也会看眼色,林致远一身官袍,谁还敢将这大老爷的名字排在宝玉后面。 贾赦、贾政再来不及换衣裳,已经迎了出去。 “致远见过两位舅舅。” 贾政忙扶起欲行大礼的林致远:“林大人万万不可。” 林致远笑道:“二舅舅外道了,我这是刚下朝回来,所以官服没来得及换下。” 贾政心一松,不是朝廷拿人就好。他一转眼瞄到林致远身后远远缀着的贾宝玉,哼道:“孽子,你还敢回来” 贾宝玉迈着小碎步,脸色灰青的挪到了林致远背后,不敢直视父亲的目光。 “你这个孽子”贾政扬手就要往贾宝玉身上招呼。 林致远一看,好家伙,这不是正冲自己脸上来嘛他忙往左闪,将后面那人露了出来。 原低头求着林致远庇佑的贾宝玉只觉得前面忽来一股劲风,他下意识的一仰头。 “啪”的一声。 这动静可真是响亮清脆,就连在里套间的探春、惜春等人都听的清清亮亮。 廊下站着的那帮婆子们暗暗嘀咕,今儿是怎么了?老太太的院子里就没消停过,先是琴姑娘挨了一下子,再就是宝二爷……真是邪门 林致远嘴角跟着一抽抽,对贾政这训子的决心是异常的钦佩,就是可怜了老头儿摊上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 林致远现在挺同情贾宝玉的,可更同情贾政 鸳鸯一出门,就见宝玉脸上血红的巴掌印,心里咯噔一下。刚刚宝姑娘也打了,可琴姑娘脸上也看不出来什么。宝玉这个……以她多年的经验,没有个十天半个月,印记难消,而且明儿一早,说不定都用不上明儿,这脸只怕就得肿成盆大。 鸳鸯叹了口气,理了理鬓角,高声道:“老太太请林大人进屋说话” ps:小荷最近有意变换更新时间,若是可能的话,早十点一更,晚八点二更,尽量从明天开始~~闪g 正文 第四二二章 先礼后兵击鼓鸣冤 第四二二章 先礼后兵击鼓鸣冤 鸳鸯的料想还是乐观了一点,不用等到明天,贾宝玉只跟着众人从中院进里套间这短短的几步路,原本白生生的脸蛋就像大厨房里新出锅的发面馒头似的,鼓起老高,右颊也不是红肿,而是黑紫。这小子身娇肉贵,脸皮儿被贾政的巴掌刮出了几道血丝,已然崩裂。 林致远这么冷眼瞧着,无怪乎曹公曾道: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这哪里是块宝玉,分明就是为家门惹是生非的顽石。 贾宝玉似有感林致远的眼神,忙羞煞的用手遮住了半张脸,行动间不无猥琐小家子气。 贾政抬脚欲进内室的时候,回头一张望,见宝玉慢慢腾腾,不由得大怒:“混账东西,还不进来难道要我叫小厮们把你抬进来?” 贾宝玉慌得几个快步就越过了林致远,他自知此番老爷不会轻饶,于是一进门便急急的寻贾母的庇护。 “老太太……” 贾宝玉这一声哭喊,再配上好不凄惨的面容,登时就叫贾母软了心肠,一边心肝儿的叫着,伸左手去拉宝玉,一边用右手噼里啪啦的敲打炕面。 “先打死我,再打死他,岂不干净了” 贾政上前躬身陪笑道:“母亲息怒,儿子不过是一时的气愤,教训了他两下,也并没怎样” 贾母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管有没有外人,冲着贾政便啐了一口:“还没怎么样?这都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半年多不见,你越发的长了本事,睁着眼睛便可口无遮拦的乱说?同是你的儿子,环哥儿也未必就见得日日用功 红楼夜话 下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39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39部分阅读 书,你怎么不这样教训,偏我的宝玉这样纯良,却遭了你的毒手。” 贾政尴尬的看看林致远,认为老太太在几个小辈面前这样说自己,实在是不给自己留情面。 贾母却不管不顾,只拉着宝玉嘘寒问暖:“宝玉,你怎么就和你表哥一道回来的?” 贾宝玉嘴角红肿,甚至有些微的撕裂,刚刚那鬼哭狼嚎的一嗓子早就到达了自己的极限,现在想要回答贾母的问话却是难上加难。 林致远忙笑道:“老太太,原是这样的。我刚下早朝,正好打朱雀大街上经过,见五城兵马司的人要扣押宝兄弟,我和那领头的人也算认识,便将宝玉领了回来。” 贾母也知沈修杰和林致远关系密切,从五城兵马司手里要下一个人也非难事,只是宝玉怎么惹着这帮人了? 贾母心存怀疑,以为是宝玉遭了算计,忙问:“宝玉,你表哥说的可是真事?” 贾宝玉肿着脸支支吾吾的点头,贾政瞧出了不对劲,沉着脸:“谨瑜,这孽子到底做了什么事儿,竟叫五城兵马司的人逮去了?” 贾宝玉拼命的向林致远使眼色,一副救命的架势。 “这个……”林致远一迟疑,反倒叫贾政越加的怀疑。“谨瑜只管明说” 林致远一笑:“其实也没什么,倒是表弟做了件善事。表舅也知道,朱雀大街一向繁华,南来北往的官商尽是,表弟摆摊子的地儿说来不巧,恰巧压在东街菜市口与朱雀大街交接的地儿……” 这东街菜市口可不是什么买菜的地儿,只是这么一说,原前朝的时候,一溜儿修了几十栋敞亮大宅子,到了天朝开国,都被些皇亲国戚占去了。义忠亲王老千岁坏事之后,和他有牵连的几乎人家都在这儿住,尽数被先帝收归了国库,现在成了督察院的所在。 贾政倒吸一口冷气,这孽子别是惹到督察院那帮凶神恶煞了吧? 他忙问:“宝玉没惹什么大祸吧?” 林致远心中冷笑:你这宝贝儿子,惹祸从不往小方面着手,一捅就是大娄子。 林致远叹道:“督察院新来个右都御使,也不知怎么就和宝兄弟为了个唱小曲子的吵了起来,还叫着人将他们赶走,宝兄弟一时不忿,两拨人就动起了手。舅舅也知道,五城兵马司到底是向着都察院的人,我这次报的是舅舅的名讳,人家看在荣国府的面子上才放了宝兄弟。舅舅若有时间,不妨亲自和右都御使走动走动。” 贾政还没等怎样,贾宝玉却对林致远这一番话大不赞同,忍着疼痛道:“表哥没看见起因,不好先下结论,分明就是那什么御史行为不端,欺压良家妇女,我不过是,嘶……”贾宝玉扯痛了嘴角,却还是顽固道:“我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贾政知道儿子说不出什么好话来,谨瑜也未必知道来龙去脉,便叫跟着宝玉的下人进来。 贾母一见,忙为宝玉打掩护,装出不悦的样子道:“林哥儿好容易来一次,你又好久不见这孩子,现在却只顾着这些没用的” 贾政是个愚忠的人,忙笑道:“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叫人摆酒” “舅舅且慢”林致远忙止住了贾政的热情劲儿,“老太太,两位舅舅,实不相瞒,此番致远前来,确实有大事。一来是恭贺二舅回京,二来……致远要代妹妹给长辈们赔礼。” 贾母眼珠子一转,她以为林致远必定是说黛玉冲撞老2家的事儿,也算是他们有心了。 贾母故意抻着长调怪道:“嗨,都是一家子的骨肉,哪能没个磕磕绊绊的,你二舅母也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贾政对林家兄妹气昏二太太的事儿早就知晓,他一直对王氏心存偏见,下意识认定此番闹剧是王氏咎由自取。 贾政哼道:“谨瑜不必致歉,若是你二舅母有错,我绝不姑息。” 林致远貌似为难的样子,良久才站起身说道:“致远叫老太太失望了。此番赔礼不是为二太太,却是为贾家的名声,致远也知荣国府百年声誉来之不易,可为了林家先辈们能明目……致远也只好得罪了” 贾母讶然:“林哥儿,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太太,致远得知,当年姑母怀有一胎,是府上二太太使了巫蛊之术,叫林家痛失骨肉,今已搜寻了证据,致远要替我家二婶去顺天府击鼓鸣冤,状告二太太杀人害命” 林致远一席话惊得屋内屋外鸦雀无声。 贾母和贾政被打击的不小,倒是贾赦率先回过神。贾赦恨恨的骂道:“表外甥,你这不是将我们家往绝路上逼嘛你小小年纪,怎么心肠如此歹毒”贾赦深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虽乐于见到二房事败,可也不容外人欺负到贾家的头上。 林致远看向贾母,老太太满是不赞同的看向自己。林致远长叹一声:“难道诸位都忘记了?我的二婶才是你们的亲人” 众人一愣,似乎才记起林致远说的二婶就是贾敏。 贾……敏好多年不曾在耳边出现过的名字,贾赦和贾政都怔怔的陷入了回忆。 林致远冷眼旁观着,说道:“二婶一生无子嗣,这是她最大的悲痛,只怕如今入了祖坟也不得安宁,要不是二太太,林家如何会有惨剧?几位正是二婶的生母、亲兄,不想着为她报仇,难道却要包庇恶者?” 贾宝玉梗着脖子,冲着林致远嚷道:“说话要讲真凭实据,别以为表哥救了我就能对我们家指手画脚,几位长辈都是最明理的,断不会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就给二太太定罪。” 贾政忙喝道:“宝玉,怎么与你表兄说话呢” 贾宝玉因刚刚喊话,脸上已经渗出了血丝,只是为了母亲他也顾不得许多。“父亲就是教训儿子,儿子也要说,表兄胡乱猜忌人,二十几年前的旧事重提,分明是居心不良,二太太已经病入膏肓,难道还要叫他淋上污水”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贾宝玉:“宝兄弟记得到是清楚,二十几年前,难不成你早就知道?” 贾宝玉自觉失言,将那日黛玉和母亲争吵的话流露出了几句,忙描补道:“宝玉心忧姑母,姑母当年的遭遇也是听老太太提及过的。” 贾宝玉连连向贾母求证,贾母木然的看着孙儿。贾宝玉着了慌,知道老太太是在女儿与儿媳之间动摇了。宝玉忙摇着贾母的手:“老太太,你倒是说个话啊” 林致远目光中闪过一丝阴鸷,他就在等贾母开口的这句呢 要是老太太想做那无情无义的人,也就别怪他林致远心狠手辣。 贾母此时心如刀绞,脑海中只有女儿的身影。老太太明知女儿的胎不明不白的落了,却不敢声张,甚至不敢叫人去探望,就是希望贾敏能心疼贾家的名誉,暗暗吃下这个苦果。 现在林家后辈崛起,分明是要置王氏于死地,自己该怎么办?要保贾家,就要保住王氏,可林致远来势汹汹,又言明握有证据,难道叫贾家和王氏同归于尽? 林致远似看透了贾母的心思,笑道:“看样子老太太是已经有了主意,也好,那晚辈这就告辞了。” “慢着” 贾母高喝一声,叫住了马上要出门的林致远。 “林哥儿,你与我来,我有话与你私下说。” 贾母情急之下,只能先叫住林致远,她深知,此番若叫林家的人踏出荣国府,只怕两家的交情就真的断了 ps:楼道里暖气坏了,屋子里冷的要命,小荷哆哆嗦嗦的进被窝了,二更时间不能保证,愧疚于大家 正文 第四二三章 弃卒保车无奈之举 第四二三章 弃卒保车无奈之举 贾母的院落乃是五进五出,本身自带一个不大不小的花园,因贾母又喜花草,所以院子里总是郁郁葱葱,连冬日也要用粉绢结成花儿挂在上面。 贾母扶着林致远的手,慢慢行着。 “年纪大了,越发爱个花儿啊,草啊的,对老物件感情深,总舍得不扔掉它们,你瞧,”贾母指着远处一张藤木老椅给林致远瞧,“那是当年政儿他爹亲自给我做的,这些年就一直放着,扶我去那边坐坐。” 贾母轻抚着椅背,笑语林致远:“别看这家伙不打眼,可是正经的黄花梨,是我当年的陪嫁,多年感情,不是说断就断的。” 贾母话里有话,林致远如何能听不出来?他淡淡一笑,撩起官袍就席地而坐了:“老太太念旧是好,不过有些东西是糟粕,留着也无用,反倒牵连着你受罪。就好比这椅子,”林致远手指尖滑过后面椅子腿的时候,轻轻一敲,竟是发闷的声音。“老太太听见了?叫虫子蛀了一时半会儿还不察觉,时间久了,迟早连累这个椅子垮掉。” 林致远察觉到贾母的屁股微微挪了挪,似有不安。 林致远笑道:“不过老太太也别在意,我对这东西最拿手,交给晚辈,保管不叫这椅子伤筋动骨,还你个一模一样的” 贾母迟疑半晌,才叹着气:“到底不再是我当年的那一张了” “确实有所不同,可老太太,是性命重要啊,还是怀念重要?”林致远附在贾母的耳边,低低的说道。 鸳鸯离这二人最近,可也在三十步之外,林致远说的了什么,她听不到一个字,只能看到老太太脸上阴晴不定。 “孩子,我知道你的本事大,既然想要状告你舅母,就一定是掌握了证据,我现在求情你也不会听,可老婆子有几句心里话,不说不快。” 林致远一抬手:“老太太请讲。” “当年给政儿寻亲,老太爷原做了主,想定下京城翰林家的小姐,只是老太爷突然没了,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一年后,我们老爷旧事重提,我只嫌那翰林家的小姐清高,怕委屈了政儿,便要另寻门第。恰好我娘家嫂子来,说王家有两个女儿,正到了婚嫁的年纪,我一想,贾、王两家均为金陵世家,两个孩子就算走到了一起,多半也有话可说,金童yu女,将来要有大福气的。” 贾母说到这里,不由苦笑:“只恨我那时候眼不花,耳不聋,却做了瞎子、聋子才做的事儿,娶了个面慈心狠的儿媳回来。玉儿的母亲早就看出了王氏的毒辣,所以处处叫我小心,我却只当她是嫉妒新嫂嫂进门,也没多理会,以至于闹出后来这般惨剧。” 贾母郑重的看向林致远,“林哥儿,我明日就叫人将王氏送到庵堂里静养,反正她的时日也不多了,你只当发发善心,别去顺天府。” 贾母自认为已经做的最大的让步,也算是她实心实意为敏儿报了仇。 谁知林致远却摇着头:“老太太,您怕什么?怕我的这一状引火烧身?说句不中听的话,您想想,我们家就是和二太太有再大的仇怨,也不致于丢了亲戚的情面去顺天府,要不是逼不得已,何至于走这一步?” 贾母这老狐狸,如何能轻易相信林致远的话,反认为是敷衍之词。“林哥儿,你也莫将官场那些小算计用到自家亲戚身上,我只要你留下一句话,这官司非要往上告?半点容缓的余地也没有?” 见林致远不再做声,贾母心头一凉,只能无力的靠在椅背上,“林哥儿好生的绝情……也罢,当年林家老爷来为如海提亲,送了一对玉蝉做礼,今日我就叫人交还与你,今后咱们两家桥归桥,路归路,便再也不是一家人” 贾母扶了鸳鸯,颤巍巍的回了正房,不大会儿,鸳鸯又跑了出来,扔下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锦盒就要跑,林致远忙叫住了她。鸳鸯眼神游离的不肯直视林致远。 林致远说道:“请姑娘悄悄转告老太太一句话,皇上要收拾王家,我这也是下下策,万望老太太以大局为重。姑娘切记,这话出了我的口,我便不会再认,也不指望着老太太承了我这情,只希望贾家能躲过一劫。” 林致远走后,贾家众人都失了好心情,贾母更是连晚饭也没用,好歹在鸳鸯的劝说下才喝了几口燕窝,一夜辗转到了天亮。鸳鸯几次想开口,都没能找到合适的机会,这小姑娘主意也正,猜想着表少爷或许是吓唬老太太,若不然怎么平白告诉了她?反而不当着老太太的面儿讲?鸳鸯这一迟疑就到了第二日。 贾母起床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叫贾琏去顺天府外面等着,看林家是不是真的那般绝情。直等到中午,贾赦几个饿的是饥肠辘辘,也不见贾琏回来。 众人稍有喜色,贾赦刚想劝贾母几句,就见贾琏跌跌撞撞的跑了回来,一脸的哭腔。 “老太太……” 贾母知大事不好,却强装镇定道:“快说,出了何事?是不是顺天府那儿有了消息?” 贾琏一拍大腿,哽咽道:“林致远那小子,这是下了狠手,我奉老太太的命去顺天府外候着,左等右等不见人来,以为没了大事儿,正要走,顺天府的一个小书吏偷偷出来找我,那人原和我是旧识,才和我讲了大实话。原来林致远早在昨日就将状纸送到了顺天府尹那里,顺天府尹认为事情牵扯到了贵妃娘娘的生母,需由宗人府备案,他们二人便商议今早一起去宗人府。这会儿……卷宗只怕已经送到皇后娘娘的案头了” 贾母心头的弦砰的一声就断了,浑身软绵绵的靠着鸳鸯,一边还不死心的说道:“给我换衣裳,我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众人心知肚明,老太太这是要下狠心全力保住元春。贾赦跪在地上,一把搂住贾母的腿:“老太太去不得,若去了就是不打自招,如今只有紧咬牙关,无论那林致远拿出什么证据,只和咱们家没有关系,横竖有弟妹担着,娘娘年岁小,不知当年实情,或可还能逃过一劫。” 贾母一脚就踹在了贾赦的心窝上,骂道:“我怎么就有你这么胆小怕事的儿子。” 贾母能有多大的气力,贾赦跪在地上没动分毫。“不是儿子胆小怯懦,而是弟妹这事儿出的叫人心寒,我就敏儿一个妹妹,昨儿一晚上没能安生,只一闭眼就想到我那可怜的妹妹求我。母亲,恕儿子不孝,要在您面前替我唯一的妹子叫声冤” 贾赦还真是一宿没睡稳当,可他琢磨的是怎样才能叫贾家从里面脱身,想来想去,只有弃了王氏这颗棋子。若皇上问贾家的罪,只说是王氏善妒,他们贾家才是苦主,要替姑奶奶叫冤。 贾母瞧了瞧义愤填膺的大儿子,再看沉默不语的小儿子,知道贾赦的话是无奈中的上策,可到底要经过贾政的同意。 “老2,你怎么看?” 贾政闷闷的回道:“昨儿,儿子就想和谨瑜说,王氏若真有罪,我头一个不饶她。” 两个儿子是一个声调,倒也省去了贾母许多麻烦,也罢,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这场官司里抽身。贾母吩咐道:“这件事先瞒着王家的人,咱们既要脱身,总该有个垫背的,不能叫他们先下手。另有,打点内司局,递上咱们家的牌子,请旨明日进宫,我要将咱们家的委屈一五一十的和皇后娘娘阐明。” 贾赦喜道:“母亲英明,这一番入宫,定能叫皇后娘娘站在咱们家一边。” 贾母无奈的看着欢天喜地的长子和有些发蔫的贾政,叹道:“你们要记得,母亲此番进宫……无论元妃娘娘得男得女,将来再无机缘问鼎宝座,今后,咱们就是皇后娘娘的一条狗,只能巴望着七皇子成就大业” 贾母不会理两个儿子和贾琏的欲言又止,只道自己倦怠了,要休息。各位老爷讪讪出了上房,又将各人的差事交代了一番,匆匆出了贾府。 贾母院中有个三等小丫鬟,是周瑞家的一个远房亲戚,托了关系才进上房当差,做事却从不出彩,两三年的功夫,大家也渐渐忘了她的来路,只当平常家生子一般待她。 今日贾母和儿孙们的密谈,这小丫头只在窗根底下听了七七八八,这也难怪,大热的天,谁还刻意关窗了。等贾政他们一走,小丫鬟撒腿就跑去了荣禧堂,倒豆子一般将听到的讲给了王夫人和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一听,忙说:“太太,咱们可怎么办?贾家摆明了要拿咱们做替罪羊要不叫我女婿骑快马去找大舅爷?” 王氏现在是出气多,进气少,脸色蜡黄蜡黄的,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势。听见小丫鬟的话,难得没有多大的波动,只轻笑道:“咱们上次接到大哥的信是在什么时候?” 周瑞家的一怔,“约莫有一两个月了吧?” “大哥人在途中,早就该进了京,却沉疴病重,耽误在了半路,我若写信去,不但不能叫大哥回来救我,反倒害了哥哥性命。” 周瑞家的急的冒了汗,她是王氏的陪房,当年的事儿少不了她的份,二太太半死之人,什么也不怕,可她怎么办?周瑞家的可不甘心这个时候被拖下水。 ps: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怠倦的情绪,小荷想整理整理思路,可能偶尔会单更,请大家原谅。(今日的二更稍后) 正文 第四二四章 油尽灯枯王氏归西 第四二四章 油尽灯枯王氏归西(二更) 王氏自知时日无多,心境在短时间内竟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她强撑起身子,靠在大迎枕上,捂着帕子猛咳,周瑞家的忙为她顺气,王夫人这才道:“你亲自去林家,恭恭敬敬的递上我的帖子,请林姑娘到富锦楼一谈。” 周瑞家的不解,太太何时就转了性子?还叫自己恭恭敬敬的去?这和那天气势汹汹的样子可不一样。 周瑞家的还想深劝,“太太,这样一来岂不是助长了她们家的气焰?若宫里面追查,只会说咱们心虚。” 王夫人眉头舒展,隐隐有几分元神消散的样子,“追查又怎样,不追查又能怎样,我已经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还是少结怨才好。林姑娘心肠软,我总要将做的孽悉数还清,将来也好干干净净的去见佛祖。” 王夫人说到这里,门外传来一阵女子的嗤笑声。周瑞家的怒喝道:“外面谁在伺候?” 新姨娘金钏儿扶着嬷嬷进了屋,挺着小西瓜似的肚子,一面走一面笑:“太太息怒,周姐姐息怒,实在是太太说的话好笑,叫我忍不住出了声。” 周瑞家的恼羞成怒,指桑骂槐道:“外面的人都死绝了?连姨奶奶进来也不出个声等着人牙子来,统统把你们这些没廉耻的下作东西卖出去。” 金钏儿明知周瑞家的在说自己,却不在意,自顾自的找了把椅子坐下:“太太不好奇我笑什么?” 王夫人看着比花还娇的金钏儿,淡淡道:“白姨娘的心计一向深沉,叫人琢磨不透。” 金钏儿咯咯的乐道:“太太做了那么多的恶事,怎么还奢望着进极乐世界?老爷常与我说,江山易改禀性难移,太太就算披上袈裟,也未必就能成佛。太太当林姑娘那样好说话?连我都看出来了,太太是想在临死之前给宝玉留条后路,只可惜啊……你的宝贝儿子不成器,太太中的因,现在岂不是成了果?” 王夫人瞄着金钏儿的肚子,若有所思道:“老爷叫宝玉出去念书,是你出的主意?” 昨晚贾政回荣禧堂,狠狠的发作了一次,摔得王氏屋子里剩不下几件玩器,临走的时候还叫嚣着要将宝玉送到山上读书。王氏现在见金钏儿这个轻佻劲儿就明白,事情多半是她挑的头。半辈子的夫妻,王氏还不明白贾政的为人,这满府上下,头一个耳根子软的就是他,有了新人,自然要言听计从。 金钏儿倒也不含糊,只管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太太殁了,宝玉要守丧,去山上最好不过,我这可都是为太太着想。太太不是一直担心宝玉的婚事嘛?我也可以在老爷面前求个情,叫宝姑娘进府伺候你,成全了你的心意。不过太太投桃报李,也该给我点好处。” 王氏冷笑:“白姨娘说吧,我倒要瞧瞧,你的心思能有多大” 金钏儿一喜:“我求的是二太太你的名分,只要太太肯在临终前当着众人的面说,将我抬为正室,我保证善待宝玉。” 金钏儿情急之下竟是走到了王氏近前,就为她一句承诺。那老嬷嬷本不情愿,只是凭借她多年的经验,知道王夫人断然不能成为威胁,也便顺从了金钏儿。 不料,王夫人猝然间抬脚,借着大迎枕为倚靠,狠狠一发力,正好踹在金钏儿的西瓜肚上。 “哎呦”金钏儿滚到在地上,额头冒着冷汗,“嬷嬷,救我” 那老嬷嬷虽是宫里出来的,可以前也不过是做了个三等下人,要不然也不会被贾政请来,她一时傻了眼,由着金钏儿跌坐的地方鲜血直流。 王夫人的那一条腿已经收不回来了,耷拉在炕沿下,两眼开始散光。周瑞家的忙将其收了回来,扭头一见那婆子要出去叫人,给贾母的小丫鬟一使眼色,两个人蹭的上前,合力将老嬷嬷压倒在地。 金钏儿吓得用手去捂血,哭道:“太太,我不敢了,救我” 王夫人像是在听什么天籁似的,闭上眼睛轻声道:“我的儿,娘最后为你除了这一害……”竟是再也不能发声 周瑞家的若有所感,松了手,蹑手蹑脚的走到炕前,右手试探的放到王夫人的鼻子前。足足一刻钟,周瑞家的瘫倒在一旁,痴痴说道:“太太走了太太走了” 金钏儿早就疼的昏死过去,那老嬷嬷原还要挣扎,现在听了周瑞家的话,也不动了,和小丫鬟一起看向王夫人。 周瑞家的激灵灵打个冷战,看着炕上的死人,再瞧地上已经没声的金钏儿,周瑞家的计上心来,放开嗓子就开始吼:“了不得了,白姨娘气死太太了” 踉踉跄跄爬了起来,周瑞家的跑到园子里就开始大声嚷了起来。 没多大会儿,院子里站满了人,赵姨娘领着逃学在家的贾环躲在墙根偷笑,又听是金钏儿气死了太太,阿弥陀佛的直念叨。 贾母那里得了消息,手上的念珠子串突然散落一地,鸳鸯怕她伤感过渡,正要安慰,却听见老太太低声嗫嚅着:“死了也好,省得将来受罪。” 王夫人的死就像是一颗闷雷,响在众人心间,头一个高兴的就是邢夫人。且说邢夫人正在屋子里和陪房王保善家的说话,猛听下人来回消息,喜得扔下数到一半的利钱:“消息可是真真儿的?” 那回话的小丫鬟也是一副妖妖娆娆的样子,很会看眼色,嘴角上扬的说道:“太太放心,奴婢亲自去荣禧堂,看到再清楚不过。” 王保善家的忙与邢夫人说道:“太太,咱们怎么办?往上房去?这事儿得由你主持啊趁机再将大权捞过来” 邢夫人难得精明一次,她一踢脚,就将两只小绣鞋踢到了炕下,笑道:“我啊,哪里都不去,就算是老太太来了,也只说我病重,不能料理家事。”王保善家的不明,唯恐这件美差落在别人手里,只狠命劝着:“太太不能意气用事。” “呆子,这不是什么美差,这是得罪人的活儿,弄个不好,叫宝玉恨上咱们一辈子。他们二房不是有长媳嘛,李纨这些年也被压狠了,正是该大放异彩的时候,告诉你吧,二太太的官司没完,宫里面的皇后娘娘要是不待见这件事儿,我们上前帮忙就是给老爷惹祸” 王保善家的似懂非懂,可是拍起马屁来倒是不含糊,她忙谄笑道:“还是太太英明” 正文 第四二五章 大肆操办荣府吊唁 第四二五章 大肆操办荣府吊唁 荣国府的二房太太死了,这是多大一个消息,别的不说,单贾家有来往的亲戚,就得吊唁整三天三夜,可贾母愣是压下了这个消息,府中凡是敢走漏风声的,先杖责四十,然后再发卖出去。 这种高压手段暂时停息了窃窃私语,可压制不住二房下人们心中的惶恐。头一个就是周瑞家的,事情刚一出来,贾母就命林之孝家的将这婆子关到了柴房,连食物也不肯给。周瑞家的女儿早就赎身出去,嫁了正经的商人,她知道母亲一夜未归,托门子找关系的要进荣国府,可这会儿人人都是冷脸子。 第二日一早,贾母着了诰命服急匆匆往皇宫赶。 有银子开路,事情就顺利多了,贾赦、贾政众人等的心焦,直到夕阳西下,几乎快掌灯时分,才见贾母的八台大轿晃晃悠悠回来。 老太太面有疲色,厚重的蹙金绣云霞帔已经被汗水浸透,浑身打着摆子。贾母一见众儿孙期盼的眼神,勉强带了点笑意,一摆手:“娘娘贤明,知道咱们家的委屈,宗人府的卷宗算是压下来了。” 贾赦长舒了口气,喜道:“母亲是咱们家中的顶梁柱,今儿要不是母亲,可如何收场。” 贾政担心的却是另一宗:“母亲,那王氏……” “皇后娘娘亲口言明,王氏是元妃生母,更是未来皇嗣的外祖母,断不可为皇家抹黑,叫府上人大张旗鼓的操办葬礼,只许胜过东府的蓉哥儿媳妇,万不可叫人小瞧了去” 贾政紧紧眉头,别的尚好,可当初蓉哥儿媳妇用的棺材不与寻常,是薛家献殷勤送了忠义王老千岁的棺材板,现在叫他们哪里去寻那万年不损的樯木? 贾政一说,贾赦笑嘻嘻的出了主意:“二弟,这有何难?当年用的是薛家的,如今也用他们家的。弟妹可是薛家正经的亲戚,难道还不该在这个时候出把子气力?” 贾政很是看不惯哥哥这种做法,并未对答,而是暗暗合计,从自己的私房银子里挪出一千两,权当对王氏这些年的夫妻之情。 贾母吃了一粒荣养丸,渐渐有了精神,听贾赦这么一说,很是赞同的点点头:“姨太太和老2家的姊妹情深,薛家的宝丫头又聪明伶俐,我喜欢的紧,这次筹办丧事,便叫李纨、琏儿媳妇并探春、宝丫头一起吧” 邢夫人等来等去也不见念自己的名字,忙凑上前谄笑道:“她们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经历过这等风浪,老太太还是叫我领着她们吧,将来遇上大事儿也不会慌忙。” 贾赦赞许的瞄了眼邢夫人,暗道这婆娘今儿倒是有些眼力,承办了二太太的丧事,光好处银子怕就能得个万八千的。 贾赦刚想给邢夫人说几句好话,就见贾母冷哼。 “叫你领着?大太太昨儿不是还和我告假,说身子难受的厉害,没个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嘛老大家的,你也不用出来陪客,来人只说你为了妯娌忧伤过渡,在家静养呢” 贾母几句话就打发了邢夫人,听的贾赦一愣一愣,好半晌才回过神来,等一出贾母的上院,找个没人僻静的角落,贾赦啪啪甩了邢夫人两巴掌,扭头就走。 那邢氏根本不敢叫疼,只委委屈屈的由着王保善家的扶着,一边往家走,一面骂道:“我可是为了谁?舍了这张老脸,都是白白替人家操心了” 王保善家的见邢夫人越骂声音越高昂,引得往来的媳妇婆子侧目,忙道:“太太息怒,咱们现在就得听老太太的话,万事不争。” 可邢夫人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银子要流往别人家的腰包,她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王保善家的笑道:“太太的心意我明白,不过是怕她们年轻不经事,可琏二奶奶是您正经的儿媳妇,到时候太太说东,想她也不敢往西。太太要哪家的火烛白番,请哪家的僧侣庙祝,还不是您的一句话” 邢夫人眼前一亮,琏儿新娶的这个可比王熙凤听话多了,她忙拉着王保善家的往儿媳的院子去,打定主意要拿捏起琏二奶奶。 当晚,荣国府大门洞开,两边灯笼照如白昼,乱烘烘人来人往,里面哭声摇山振岳,贾代儒,贾代修两个旁宗长辈领着一干小子在灵堂上香添油,挂幔守灵,场面说不出有多滑稽。 贾家这回也算是下了血本,只为皇后娘娘一句话,为元妃争一口气,公中的银子像流水似的往外扔。 李纨看着账册子直叹气,一边叫银蝶看有多少剩余银子可挪动,一边看每笔账目的支出,等盘结了全部账册,李纨才苦笑着合上了本子,“我只道她们那样的好心,将这种来钱的差事交给我,原来是打量我从私房里面出银子描补呢” 银蝶从李纨手里抽出账册子,扶着她去床榻上休息:“这分明就是个无底洞,想当初东府蓉大奶没的时候,琏二奶奶也不知怎么应付过去的。” 李纨半倚在方枕上嗤笑:“咱们和凤丫头不一样,她揽差事能生银子,换了咱们,只有往里面倒贴的份儿” 银蝶吹灭了其中一根蜡烛,屋子里顿时昏暗了起来,她自己随意搭了个地铺在李纨的脚踏上。小丫头瞪着大眼睛却怎么也难以入睡,便轻声说道:“奶奶,二太太走了,今后咱们也能宽松宽松吧” 银蝶的话好像石沉大海般,足足有一刻钟,李纨才叹息似的说了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银蝶翻了个身,黑夜中她的眼睛异常闪耀,银蝶扒在李纨的床头笑道:“咱们兰少爷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只管将本事使出来,等明年中了举人,奶奶就得给兰少爷议亲了” 银蝶美滋滋的想着未来的大好前景,殊不知她的这番话正点到了李纨的痛处。 李纨愁眉不展的说道:“二太太这一亡故,可生生害了好些人,头一个就是三姑娘。宝玉是男孩儿,多耽误几年也没什么,况且为母守孝,实在是天经地义,可三丫头呢,只怕心里也委屈。我们兰哥儿怎样也得等几位姑姑出门,才好说自己的事儿” 银蝶猛的想起了什么,眼睛一眨,附在李纨耳边轻声道:“我听赵姨娘那边的人说,三姑娘在族谱里的位置怕是没记载二太太的名下以后这守孝的日子,三姑娘只一想这件事儿,心里就得堵得慌。” 李纨还不曾听过这件事儿,只是从今晚间探春的言行能察觉出一二,李纨惊道:“怪不得不过也没大碍,二太太不在了,老太太身子还爽朗,只要她一句话,改族谱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儿。关键是看老太太给三丫头找个什么样的人家,你等着吧,借着这次众家夫人来吊唁,老太太定要出手为宝玉、探春寻门好亲事,只怕咱们兰哥儿也能赶上。” 李纨越想越有这个可能,老太太办事精准,多半是先议下亲事,等除服之后就操办婚事,最后还什么也不耽搁。李纨笑眯眯的闭上了眼睛,将夏被往上拽了拽,与银蝶说道:“快睡吧,明儿林家来人,还不知道怎么折腾呢” 主仆俩沉沉睡去,一夜到了天亮。 次日鸡鸣,宁荣街上便车马萧萧,往来吊唁的人不断,其中不乏北静王府,南安郡王府这样的显贵。也有依附在贾赦、贾政身边的小吏,更有贾母多年结交下来的老姐妹。 林家一辆青油小车在众多车马中显得格外惹眼。赖大守在门口,初听人来回报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可马上翻身下来的不是林家大爷还能有哪位 赖大早就从老娘那里得到消息,老太太亲口说的,皇后叫贾、林两家息事宁人,已经下了口谕,叫林家大爷携了表姑娘吊唁,从此不再提上告的事儿,可……可谁承想,林家坐了这样一辆四面漏风的小车莫不是想给贾家丢人现眼吧 赖大苦笑着迎了上去,一指灰扑扑的马车帘子:“林大人,您这也……” 林致远连个小厮也没带,今日统共来了三人,除去他们兄妹,剩下叫了韩胜做赶车的车夫。马是从富锦楼临时借来的一匹拉菜的老马,车是冠缨花了两百个大钱从车马店租的,冠缨怕自家姑娘委屈,挑拣了好久,才得这么一辆勉强干净的。 林致远搀着黛玉下了马车,二人虽不是一身的缟素,可穿戴也很素气,一瞧就是去给什么远房亲戚吊丧的。 林致远笑着拍了拍拉车的老马:“劳烦赖管家叫小厮们多喂些草料,岁数大了,走几步路就喘的厉害。” 赖大现在只求赶紧将这俩小祖宗迎进大门,再耽搁一会儿,只怕贾家就要沦为京城里的笑柄了。赖大又是溜须又是拍马,终将林家这兄妹俩弄进了正门。 “林大人,您看,是先到正堂祭拜祭拜,还是到后院探望探望老太太?” 林致远一瞧黛玉,黛玉隔着纱帽说道:“后院想是一帮的女眷,哥哥去了多有不便,倒不如进正堂看看,哥哥不是正想找机会见见几位王爷嘛” 赖大听的刺耳,转眼瞥见林致远嘴角的诡笑,赖大忙支支吾吾道:“林姑娘抬举了,不过是几位郡王派了管家来,哪里就能见到本尊” 林致远手一提赖大的胳膊,赖大就觉得脚下生风,被拖着去了正堂。 黛玉身边只留下一个韩胜,可他又不能再进内院,只好请了贾家的婆子,许下重金,请她一定将自家姑娘安然送进内院。 ps:二更稍后啊~~ 正文 第四二六章 北静王妃拉拢宝钗 第四二六章 北静王妃拉拢宝钗 外院哭声连天,可一跨进贾母的上房,就好像别样的天地,来往人谈笑风生,不见一个白衣素服,更别提是哭丧脸。窗户根底下摆的一盆盆山茶,争奇斗艳的开着,廊上挂着的几只鹦鹉八哥叫的欢畅。 早迎出来的琥珀见黛玉往盆花上看,轻声解释道: “南安老太妃怕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伤感过度,专门挑了这几盆喜庆的花摆在那儿,冲一冲大悲。” 琥珀自己也穿着一身淡青色,而不是外院的素白,她想了想,又道: “林姑娘进去了也别见怪,是琏二奶奶发的话,叫我们一干伺候老太太的人不可太素,你知道,老太太今年也……” 黛玉一摆手,示意琥珀不必再说下去,老太太多大的年纪,她心里自有数,将近七十的人,谁愿意见这等晦气事儿,黛玉不由得暗道琏二奶奶好会琢磨人的心思,也暗叫她有胆识。 荣国府里会瞧眼色的不少,可是敢当家作主,命令丫鬟婆子们不穿孝服的,琏二奶奶当属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黛玉意味深长的笑道: “琏二奶奶近来甚得老太太喜爱吧” 琥珀挤着眼睛,俏皮的说道:“可不是?看的众位姑娘们眼馋,今早来请安的时候,老太太将年轻时候的一只珊瑚玉步摇送了琏二奶奶,看的大太太眼睛没掉出来” 黛玉脑子里当即闪现出邢夫人咬牙切齿的样子,轻笑了出来,又道: “这个琏二奶奶,倒是个妙人,只可惜我稍早没瞧出来。” 至于为什么是妙人,黛玉与琥珀心照不宣,二人匆匆进了上房。黛玉一进门,险些被里面的香气熏个踉跄,也亏得近来天气转凉,要不然一屋子的人也够老太太受的。 贾母正与南安老太妃说话,一旁还有北静王妃,连着往常走动的夫人俱在。先看到黛玉的是史湘云的婶子,她忙招了招手: “林姑娘来这边坐” 贾母冷眼看着众家夫人对外孙女的热络,这不是大家头一回瞧见黛玉,打迎春出嫁那次,几位夫人明里暗里就和自己套话,一晃大半年,随着林致远的步步高升,众家看黛玉的眼色可不是要更加的顺眼嘛 黛玉倒也不尴尬,衣袂款款上了前: “给外祖母请安。” 老太太自己虽穿着鹤纹团花的暗金色褙子,可是对黛玉的一身装扮甚为满意。南安太妃才有意无意的说着林家和贾家的风波,现在黛玉一来,正是破了外面的传言。 贾母笑道:“玉儿去后面的暖阁里玩吧,你几个姊妹都在,云丫头也在。” 南安太妃话到嘴边,只能讪讪的歇了。 贾母的暖阁与正房只一墙之隔,众姊妹正专心致志的听里面夫人们谈笑,等黛玉进去的时候,都尴尬的往后退了退。 史湘云翻了 红楼夜话 下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0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0部分阅读 湘云翻了个白眼,她对黛玉的火气最冲,冷哼一声,拉着薛宝钗往最远的椅子上坐。扯了半天不见宝钗移动半步。 史湘云嗔道:“宝姐姐” 薛宝钗正听里面南安太妃说话,怎容史湘云打岔,忙一点唇角,挣脱了被史湘云抓住的手。 史湘云被扫了颜面,气愤的独自往西边一坐,气鼓鼓的不理众人。 惜春冷眼看着,上前叫了黛玉往东头走。众姐妹倒分成了几拨,各有各的心事。 却说正屋里,北静王妃眼见南安太妃对林家小姐有话要说,心中便不喜,淡淡的问道: “前几日听人讲,太妃的孙女说了人家?” 一席话激起好大的波澜,贾母嗔道: “果是真的?老太妃还瞒着我们,亏得咱们两家是通家之好。” 南安太妃有些得意的瞧瞧北静王妃,笑道: “郡王妃好灵通的耳目,倒是有这么回事儿,不过刚下了小贴,我们王爷没打算张扬,等纳吉的时候叫众位夫人们去观礼” 忠靖侯史鼎的夫人忙问:“相中的哪家少爷?” 史湘云家适龄的女孩儿不少,那些上了年纪的夫人们最关心这个,攀比之心昭然若是。 南安太妃有心卖弄卖弄,可又怕众人嘲笑,便避重就轻的说道: “长公主给做的媒,说的是她外祖家的表弟。” 众夫人先听得是长公主做媒,心中多有羡慕,可没多大会儿便缓过神来,贾母迟疑道: “长公主的表弟?是哪个?” 北静王妃挑着丹凤眼,朱唇微启:“老太君怎么忘了,可不就是定北侯李家?” 史湘云的婶子惊讶的没合上嘴,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老太妃,心道这老太太胆子够大的,前两日还是忠顺王的死党,觑着人家一倒台,就忙改头换面,准备抱起三皇子的大腿了怪不得他们家侯爷说,南安郡王在朝堂上屹立不倒,这见风使舵的本事是数一数二的。 贾母称赞道:“原来是他家倒是门好亲事。不知太妃家哪位小姐得此好姻缘?” 屋中四下皆静,等着南安太妃的回答。 她们人人都知,南安太妃家只两个嫡出的孙女,且全定了亲事,莫不成老太太厚着脸皮,将个庶出嫁了过去? 那也不匹配啊 南安太妃淡然道:“是我们家大丫头。” 贾母等面面相觑,不肯再出声。南安郡王家虽然世袭罔替,但不是正经的宗亲,除去世子可以袭爵位,余下的儿孙们都不能有封号,太妃的大孙女也不是什么县主,听说是许配了南边的一户人家,怎么转眼就换了乘龙快婿? 南安太妃见众人不接话,她自己也有些讪讪的。儿子为了抱住三皇子的大腿,舍了脸面与人家悔婚,还非要自己找个适当的场合说出去。 “嗨,这知人知面不知心,原大丫头许的那户人家也是王爷的故交,听说家里的孩子极好,虽没有功勋,但是学富五车,又是独子。可没成想,刚换了更贴,他们家才露出消息,说通房丫头在多半年前就生了个小少爷。我们王爷气的直说要闹上门去,被我们那苦命的大丫头拦住了,王爷那么刚强的一个人,头一回掉泪。” 众人不免唏嘘,贾母连忙劝道:“好在识破的早,没耽误孩子一生的前程” 南安太妃擦擦没有泪水的眼角,当即转悲为喜:“也是这孩子福气大,长公主一听说这事儿,亲自去了我们府上做媒,定北侯是皇上的亲表弟,本事又大,我们王爷如何不应” 薛宝钗在暖阁里,把老太妃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一边羡慕郡王府上的大小姐寻了门好亲事,一边又为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 脸上不免就流露出几分伤感。惜春一点黛玉,叫她往宝钗那儿看,黛玉不在意的扫了一眼,便低声问:“四妹妹,宝玉呢?” “说是在二太太房里呢谁叫也不肯走,老太太不敢勉强拖走他,只好叫了袭人和紫鹃守在那里。” 黛玉的声音压得更低,小到连惜春都只是模糊不清: “二太太的陪房周瑞家的可在?” “咦,林姐姐不问我还没在意,好像打昨晚上就没见到此人,怎么,林姐姐找她?” 黛玉不答只笑,缓缓站起身预备去找宝玉,刚走到薛宝钗身边,就听贾母上房传来南安太妃的声音,念叨的正是她哥哥的名字。 就听老太妃说道:“老太君上次不是叫我给林大人留意留意嘛,我倒是看中一位好姑娘,就是不知道林大人肯不肯” 黛玉脚步就是一顿,连带着薛宝钗也跟着紧张起来。 贾母的声音听不出悲喜,更听不出热络,只哦了一声,似乎是答应,又似乎是疑问,等着太妃的下文。 南安太妃猛被贾母泼了冷水,做媒的心思就淡了。黛玉抻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个下文,薛宝钗轻声打趣道:“林妹妹着急了吧,傻丫头,没有嫂子才轻巧呢,难道没听说过,长嫂如母,等你上头有了长辈,连这样出门子的机会都少。” 薛宝钗见黛玉不为所动,还要再劝,黛玉却掀了帘子要出门,薛宝钗一跺脚忙紧跟上去。 黛玉和薛宝钗恰如两朵鲜花,一只白莲,一只牡丹,喜的忠靖侯夫人赞道: “瞧这俩小姐妹,真真的好,老太君,你可催着林大人娶妻,要不生生耽误了我们林姑娘。” 贾母到底疼爱黛玉多一些,刚才没应南安太妃的话,然而到了外孙女这儿,贾母就多了几分的急切。 “不是我自夸,我这外孙女论人品,论相貌都是数一流的,就是脾气倔了些。” 众人善意的大笑。北静王妃隐约听自家王爷说了什么对联,正出自这位林姑娘之手,借着难题吓跑一干人,很有几分林致远的风骨。 几位夫人一见贾母喜欢,忙逮住黛玉的话题往下说,左右离不开林致远,黛玉此时想走也不能。 北静王妃冷不丁瞧见委委屈屈的薛宝钗,心中一动。 郡王妃嫁进王府三年,一直没能怀上子嗣,北静王和她也没什么大感情,不过是场政治联姻,头开春的时候就点了原近身伺候的两个丫头做通房,这半年来又日日守在侧妃李氏那儿,听嬷嬷说,只怕是有了。 北静王妃如何不急,她一眼就瞧中了薛宝钗的相貌标致,体态丰腴,若能送给王爷……只怕还能挽回丈夫的心。 北静王妃主意一定,笑着招了招手:“宝姑娘,这边坐” ps:今天在群里得到了大家的支持,小荷恢复了自信,下午写出了新书的第一章,明天给编辑大人看,虽说过年上新书很悲催,但小荷还是要往上冲昨晚梦见鳄鱼,自己过悬崖的时候就要掉下去的时候吓醒了我果然压力太大闪,码二更去 正文 第四二七章 鸡飞蛋打袭人不忿 第四二七章 鸡飞蛋打袭人不忿(二更) 薛宝钗乍得北静王妃的欣赏,一时间受宠若惊,几乎以为王妃叫的是黛玉。 北静王妃看在眼里,笑与贾母道:“这姑娘,有几分的娇憨,我瞧着极顺眼。” 贾母差点在心里笑出声来,暗道北静王妃是个睁眼瞎子。薛家的丫头要是娇憨,只怕她的几个孙女都是傻子了,纵使迎春、惜春加起来,也斗不过一个薛宝钗,也就她们家三丫头勉强能与之一敌。 贾母冷眼觑着北静王妃将薛宝钗拉到身边,又是生辰,又是八字的问着,心下便明白几分。 老太太叹道:“宝丫头的母亲忧伤过度,我叫了她在房里休息,只这孩子孝顺,非要跟着过来给她姨妈守头七。” 北静王妃一听越加的欢喜,她就怕找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到时候鸡飞蛋打。 南安太妃也忖度出了北静王妃的用意,心中微微不喜,连带着对薛宝钗也有了几分的审视,不像对黛玉那般亲热。 南安太妃还有几个庶出的孙女,做人家的正房不够资格,可为妾,当个侧室还是绰绰有余的,至少比这个商贾家的丫头强百倍。 老太妃早知北静王妃生不出儿子,正准备找个好时机进宫求一求皇后娘娘,做主将北静王府另一个侧妃的位置匀给他们家。现在北静王妃闹这么一出,岂不是要坏事 南安太妃忙笑道:“以前听老太君提及过这位宝姑娘,怎么我隐约记得是要进宫选秀的?” 薛宝钗脸色微红,一欠身:“回禀太妃,宝钗此番进京,确实为选秀而来,不过小女子资质有限,叫母亲失望了。” 北静王妃见薛宝钗进退有度,又满是娇羞,不比家里那几个狐媚子妖妖娆娆的,心中笃定要叫人好好打听打听这丫头的来历。 北静王妃笑道:“我x常在王府,也没个陪伴的妹妹,却不想在这里遇见个与我脾性相当的好姑娘。” 这话说的可够直白的,谁不知北静王妃的心事史湘云的婶娘再打量薛宝钗的时候就多了几分的羡慕,暗叫后悔,早知道就把家里几个女孩子都领来了。只恨那帮小蹄子嫌晦气,不肯来。 屋中的焦点一下从黛玉挪到了薛宝钗身上。当着北静王妃的面,众人只夸薛宝钗与王妃有几分的相似,又说这姑娘体态端庄,是个知书达理的。 黛玉乐不得众人忙活薛宝钗的事儿,悄悄与贾母说明要看宝玉。老太太深感欣慰,便叫鸳鸯亲自领黛玉去荣禧堂。 老太太是担心宝贝外孙女被王氏的阴魂靥着了。 黛玉和鸳鸯出了垂花门,两人一对视,同时弯腰闷笑出来。 黛玉忙推她,乐不可支:“你这丫头,笑什么?” “姑娘笑什么,我就笑什么”鸳鸯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咬一口。 “我是笑宝姐姐往日落落大方,今儿却小家子气起来。” 鸳鸯一挽黛玉的胳膊,四下里打量跟着林姑娘的人,一边说道:“我是笑薛姨妈有个好女儿” 鸳鸯扫来扫去也没见熟悉的身影,正奇怪,黛玉一拍她: “瞧什么呢老太太叫你送我去看宝玉呢” “不是,不是,林姑娘,你们家……人呢?” 黛玉故作惊奇:“我不站在这里吗?” 鸳鸯似乎明白了什么,不敢相信的盯着黛玉,结结巴巴道: “林姑娘,你,你自己来的?没个丫头跟着?” 黛玉很是惆怅的叹道:“一个个不省心,罚了她们在家,我自己来倒是轻便。” 鸳鸯听了牙根子直发酸,她简直不敢想象刚才林姑娘进府的时候是个怎样的情景,若是连个丫头都不肯带,估计林大爷也不会叫车马的排场大到哪里去 亏得老太太还为有个通事理的好外孙而欣慰呢 过了一个东西的穿堂,向南大厅之后,荣禧堂的仪门赫然在望。人迹越加的稀少,和往日王氏的气派极不相符。 鸳鸯悄悄说道:“昨晚上宝玉在这儿哭了一宿,吓得赵姨娘不敢在后院住,死活要搬到老爷的外书房。可是外书房现在住着差点小产的金钏儿,老爷如何肯,赵姨娘不管不顾,领着环三爷占了三姑娘的秋爽斋,气的三姑娘在正堂的灵前枯坐了一夜。” 王夫人因为什么死的,林家早得了准确的消息。黛玉虽厌恶王氏,但还要为她疼爱宝玉的心说上一句公道话,天底下的母亲多半如此,就是临死的时候也不忘儿女幸福。 只是王夫人那一脚要了自己的命,更给宝玉竖了一个大敌。 “金钏儿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林姑娘没见二老爷要吃人的样子,现在生人一律不准靠近外书房,我们知道消息还是从老太太那儿,说孩子能不能保住得另说。” 远远一个守门的老婆子见了鸳鸯,颠颠的赶了过来。 “鸳鸯姑娘,这位是……” 那婆子见黛玉穿戴一般,显然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眼中就多了几分的蔑视。 鸳鸯瞪了她一眼:“这是咱们林姑娘” 那婆子先是惊呼了一声,忙作揖不迭,黛玉只笑笑就扯着鸳鸯进了仪门。 鸳鸯讪笑道:“林姑娘别怪,二太太去了之后,谁也不敢来这儿守门子,用强的,那些狡猾的婆子就装死,琏二奶奶新理事,怕遭人病诟,只好从浆洗房调人,这些粗人,何尝见过林姑娘。” 黛玉心中冷笑:只怪王氏平日做事阴毒,墙倒众人推,才有了今天的下场。 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并不在正室,只在这正室东边的三间耳房内,此刻院子里全是素白的灯笼,幡杖,紫鹃和袭人浑身缟素,坐在台阶上烧东西,两人神情都有些呆滞。 “紫鹃,看谁来了” 紫鹃和袭人麻木的抬起头,前者见了黛玉好生惊喜,后者…… 袭人满腔怨愤的盯着黛玉,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 要不是她,二太太何尝就会早早的去了,只要二太太在,自己迟早会有做姨娘的一天。 袭人只觉得悲从心来,大好的前程转眼即逝,她胡乱将手里的东西往火盆子里一扔,也没来得及检查是什么,直冲冲就去往黛玉身上撞。 (支持小荷吧_) 正文 第四二八章 胡言乱语宝玉诡异 第四二八章 胡言乱语宝玉诡异 老话怎么说的:要想俏,一身孝。袭人穿戴这身是比往日多了几分的妩媚,勉强能和鸳鸯等人平分秋色,尤其是髻子上那朵小白花,与满头的乌发是相得益彰。 可事实上,袭人一点也俏不起来,她只满心的怒火要找黛玉发泄。 鸳鸯见袭人气冲冲的撞过来,就知大事不好,忙挡在黛玉前面,冷然道: “袭人,你这是干嘛,见了林姑娘也不懂点礼数。” 紫鹃得了鸳鸯的眼色,也连忙来劝人,袭人却反手甩开了紫鹃,狠命瞪了她一眼: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不过是个见风使舵的奴才。” 紫鹃面色涨红,气恼道:“袭人姐姐还真当自己是个主子了,张口闭口的奴才,我虽是二爷的丫头,却不是姐姐的丫头。林姑娘好意来看二爷,见姐姐这这个张狂样,还以为是咱们家没规矩。” 黛玉已经微沉了脸,袭人字字句句针对的无非是她,紫鹃倒是受了无妄之灾。黛玉便道: “袭人,今日我就站在这儿,由着你道出你的委屈,免得我出了这门,你找不到苦主。鸳鸯也听着,她是个明白人,回禀老太太定不偏不倚。” 鸳鸯心里叫苦,被林姑娘这么一说,就算袭人占着几分的理,等闹到老太太那儿,自己的话也要偏着林姑娘。 何况……今日还是袭人自作孽。摆明了奴才要与主子争锋相对,这傻丫头,都是宝二爷惯得她这臭脾气。 袭人早先在贾母身边做事,和鸳鸯感情就好,鸳鸯说到底还是想帮她一把。 “林姑娘,你看……袭人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就是二太太没了,她难受,谁不知道二太太将袭人当半个女儿似的待着,林姑娘就看在她一片孝心的份儿上原来她这一遭吧” 袭人却不领情,仍旧冷言冷语。 黛玉心里明镜似的,袭人敢这样不管不顾,无非因为她是贾家的人,自己姓林,在这个流言四起的时候与自己顶撞,多半还能留下忠心护主的好名声。 满院子里就只听得袭人尖锐的声音,偶尔夹杂了几声鸳鸯的呵斥。 “袭人。”冷不防贾宝玉在她后面叫道,袭人脸色变了变,小绵羊似的回头抹泪。 “宝玉” 贾宝玉穿着生麻布衣,头上勒着白粗布条,一身的重孝,他见了黛玉也不问好,只淡淡的点点头,却皱着眉看袭人: “太太新丧,阖府上下只听你一人叫嚷,分明是叫太太不安息,你如今也大了,心思也重,索性回了老太太,直接打发你出去,免得将来我们府上落下埋怨。” 贾宝玉再不理会袭人含泪的小模样,只招呼了黛玉进门:“林姑娘进来坐吧。” 鸳鸯冲黛玉欠了个身,扶着哭哭啼啼袭人去了厢房安抚。 黛玉迟疑片刻,竟没抬脚。今日的宝玉实在不同,叫黛玉心中有些发寒,往常他只林妹妹叫的欢,霍然间改口,加上这副绝情决意的模样,透着一股子诡异。 紫鹃凑到黛玉身边轻声道:“也不知怎么了?昨晚上宝玉喊了太太的名字喊了一宿,我和袭人就在外面守着,不敢进去,直闹腾到天亮。我们俩迷迷糊糊一醒来,宝玉就是这个样子,捧着二太太的一堆东西叫我们烧,也不知是什么。” 黛玉心里咯噔一声,忙往台阶上的火盆子看。 里面乌漆麻黑早就成了灰烬,刚才因袭人扔的猛,还有件绸衣似的东西半耷拉在火盆子沿上。 黛玉低声问:“烧的是什么?别有忌讳的东西,惹得老太太不悦。” 紫鹃见姑娘肯理会自己,忙笑道:“几件衣服,都是二太太的旧物,还有就是几本书” 黛玉更觉蹊跷,王家女子向来少才学,只看王熙凤大字不识几个便可知,二太太能有什么书要读,怕是某些辛秘的账册吧 黛玉便叹息道:“圣贤书烧了只恐可惜。” 紫鹃原跟在姑娘身边的时候就知道黛玉爱书如命,把这些先圣贤明看的极重,她便懊恼的的说道: “姑娘说的迟,已经烧了大半,只剩下这一本,姑娘进来的时候我一着急就塞进了袖口里。” 黛玉果见紫鹃的袖口鼓鼓囊囊,忙叫她抽出来给自己。 紫鹃没多想,只当黛玉是书瘾发作,她们宝玉时常得了好书,也是这般不吃不喝的只顾着看。读书人的毛病大抵一样,紫鹃索性就给了黛玉。 黛玉捏了一下便塞进了自己的袖囊,册子很薄,纸张却不粗糙,明纹暗纹交错编织,可惜刚才是卷成了轴递给自己的,黛玉也没来得及看一看上面的书名。 紫鹃见黛玉收的匆忙,还有些奇怪。不过这个时候少问少说才是她的本分。 已经进屋多时的贾宝玉迟迟不见人影,便挑了帘子: “林姑娘不是有话来与我说?怎么不进来?紫鹃,你去给林姑娘沏杯茶” 紫鹃瞧了瞧宝玉,又看了看黛玉,讪讪的松开了挽着黛玉的手。黛玉忙拉住紫鹃,与贾宝玉笑道: “临来的时候老太太已经赏了我一盅凉茶,这会儿肚子正涨,再吃不得一口。正巧也好久不见了紫鹃,咱们三个便索性到廊上说说话。宝玉……可好?” 贾宝玉眼中的戾气一闪而过,快的叫人捕捉不到。 “也罢,母亲亡灵仍在,我也怕她吓着了林姑娘。” 紫鹃听了腿肚子直发软,这会儿竟不是她扶着黛玉,而是要得黛玉的支撑才勉强站住。 “姑娘,二太太不会真的……” 黛玉低声喝道:“胡说,人死不能复生,天底下哪有狐仙鬼怪一说,多半是宝玉睹物思人,心中的魔障犯了。” 紫鹃干笑两声,勉强镇定下来。 只说这三人拣了廊上两张长椅坐,黛玉、紫鹃在北,宝玉在南。 “林妹妹,正好我也有话与你说,”贾宝玉不等黛玉开口,先爽朗的一笑,似乎依旧是众姊妹熟悉的天真少年。 只是黛玉越加的警惕。宝玉行事处处透着古怪,一会儿妹妹,一会儿姑娘,这事儿一定得和哥哥讲明。 贾宝玉长叹道:“昨儿想了一夜,才知道母亲错的多么离谱,一家子亲戚闹到这个地步……也好,太太这条命就当赔给了姑母。” 黛玉试探的问道:“宝玉,你今后可有打算?” 贾宝玉垂了头,伤感道:“老爷叫我过完百日便去书院读书,听说在大同府。” “你可愿意去?” 黛玉目不转睛的盯着贾宝玉,没忽略他紧握的手,指骨发白,几乎要破肉而出 “去为什么不去母亲生我一世,我也无可答报,只有这一次用心读书,也学表哥似的,好好中个举人出来。那时太太喜欢,说不定还能托梦再见见我,我一辈子的心愿也就算是了却了,一辈子的不好也就遮过去了。” 贾宝玉仰起头,目光犀利而不见往日的优柔寡断。 “史大妹妹、宝姐姐常常叫我会会那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我以往只当她们是在害我,现在看来,真心待我的却是这些姊妹,总比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强百倍。” 紫鹃忙劝道:“宝玉”频频向他打眼色,以免惹得黛玉不快。 贾宝玉冷眼看着紫鹃,起身抖抖粗布麻衫上的灰屑: “紫鹃,你的卖身契在你自己手里,当初到我身边伺候的时候就是个自由身,也省下了我许多的麻烦,晚上收拾收拾东西,明儿就叫你哥哥来接你家去。找个正经的好人家,总比在这无情无义的地方好。” 紫鹃先是一愣,醒悟过宝玉的话中含义,猛扑到贾宝玉脚下,苦苦抱着不肯松手,只怕这一放,真的就断了和宝玉的情缘。 厢房里的袭人、鸳鸯等听到了声音,连忙出来看,贾宝玉失心疯似的指着袭人又笑又哭,嚷着叫她哥哥花自芳领她回家。 三个丫头眼见宝玉翻了白眼,知道这是哭喊了一夜,宝玉力竭要昏死,慌得这三个也顾忌不上黛玉。鸳鸯跑出去喊人,两个忠心耿耿的大丫鬟一面叫着宝玉的名字,一面掐人中。 黛玉不动声色的沿着长廊往王夫人的东房门。 屋中弥漫着一股子怪味,从门口到正屋,到处是残败的景象。 大红金钱蟒的靠背扔在地上,石青金钱蟒的引枕被什么利器划破,露出里面的棉絮。王夫人惯用的梅花式洋漆小几竟被摔成了两半,汝窑的美人觚早打碎,七零八落的散在一地,稍走错一步就要被扎个鲜血直流。 黛玉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怕老太太那儿的人即刻就到,只是她与二太太向来不和,哪里能猜到王氏藏放东西的要地。 黛玉看着王夫人断气时候那张大炕,咬了咬牙,几步跨过去,摸索着头尾两面的墙角,不大会儿又转身去看靠着东面的几只箱笼。 也不用黛玉去开,里面的东西早被贾宝玉翻的差不多了,她只管往那些书册一类的东西上瞄。 皇上才得到消息,说江南的甄家预备暗中资助反贼,还没等皇上动手,甄家有所察觉,忙将巨资转移到了他处。 皇上以为,此事和王家绝脱不了关系,只是王子腾染病,尚在途中,那这些钱就该托付给值得信赖的人。沈修杰、林致远等人即刻想到了王氏,皇上索性请皇后亲自下了懿旨,借着到荣国府吊唁的机会,实则是让林家兄妹见机行事。 ps:二更在晚上~~_ 正文 第四二九章 两拨人马志同道合 第四二九章 两拨人马志同道合(二更) 王夫人刚进门的那一年,贾母就笑盈盈的将荣国府的正院让给了媳妇,自己不顾两个儿子的劝阻搬到了东边的五进院落。这是婆婆天大的恩典,可叫阖府上下瞠目的是,王夫人自己的时常居坐宴息也不在正房,而是选了东边那三间耳室。 黛玉原就有些奇怪,只是不曾放在心上,直到昨日哥哥叫她只需在耳房找东西的时候,才点名里面的大秘密。 贾母和王夫人两个胆子小,家里的庙宇、供奉也多,水月庵、铁槛寺、清虚观……为的就是保住全家平安,保住自己平安。而荣禧堂坐落在荣府中轴线,正对准南北大道,中间一没有影壁遮挡,二没有桃木化煞,只有两道仪门相隔。仪门又时常洞开,使凶气滚滚而来,实在危险之至。所以贾母不敢住,让给了王夫人,王夫人也不敢住,便住进了耳房。 这婆媳俩精明,却不与外人道,整个荣国府唯一敢住在中线大道上的就是先琏二奶奶王熙凤,也幸亏她改嫁的早。 林致远和黛玉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东西找到最好,若找不到,万不可去正屋,里面煞气太重。 黛玉环视了整个屋子,该翻的地方自己也粗粗的看过,却没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玩意儿。炕前的窗户半开不开,外面隐约传来袭人和紫鹃的悲泣声,黛玉估算了一下,只怕这一时半会儿还来不了人。 黛玉一狠心,转身出了耳房,往西一条大甬路,亮晃晃一张赤金九龙青地大匾,书着“荣禧堂”三个字。 四下无人,能喘气儿的人都在东边,这个时候进去最恰当不过。 到了门口,黛玉却有些胆怯,犹豫着该不该往里进。要说黛玉不怕那是谎话,她现在只觉手心淌汗,手脚冰凉,脑子里雾茫茫一片,偶尔会滑过一个声音告诉自己:进去 黛玉深吸两口气,壮起胆子,伸手一撩竹帘子便要往里进。许是她心怯,竟在恍惚间看见一双鞋站在帘子后。黛玉的手僵直的悬在半空中,竹帘似开非开。 一道极小极小的声音从帘子后面传来: “林姑娘莫怕” 黛玉只觉头皮发麻,踉跄着转身要跑,刚要有所动作,就想起自己和紫鹃说的话,天底下哪有狐仙鬼怪一说,多半是人吓人,况且是王夫人自作孽,就算真的成了……那些脏东西,她也不怕。 黛玉心一定,出手便快了起来,一把大大的挑开帘子,露出了里面的真身。 “是你”黛玉险些惊呼出声。但见对面站着的男子虽穿着小厮的粗布衣衫,可眉眼甚是俊朗,正言笑靥靥的看着黛玉。 男子将竹帘慢慢的收了回去,一人站在帘子里,一人站在帘子外,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黛玉吓得声儿都快变了调:“王爷怎么在这儿?” 对方低笑不已,“本王可真是敬佩林姑娘的胆识,敢独身一人闯进此地,只怕林大人不会应允吧” 黛玉警惕的往东西两处看,宝玉他们在东边耳房,若是鸳鸯领着人回来,定要从西边过,自己站在此地甚是危险。 黛玉低声道:“好心劝王爷一句,贾府的人即刻就到,你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对方却不紧不慢:“本王知道林姑娘要寻的是什么,咱们虽不同路,但是目的相同,都是为皇上办差,只可惜,我虽比林姑娘早来半步,下手却依旧迟了。东西在贾家小子身上,本王见他看信的神色变幻莫测,想是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林姑娘……宜早不宜迟,这个时候下手最好啊” “王爷身怀绝技,东小院不过两个丫头,您出手是易如反掌,何苦叫我这弱不禁风的小女子献丑?” 黛玉等了半晌,也不见对方应声,她大力一扯帘幔,门里空空如也,早不见了人影。 正这时,西边匆匆的脚步声渐近,黛玉一跺脚,只好提着裙摆往耳房那边跑。 紫鹃和袭人不敢移动宝玉,喊破了嗓子也不见鸳鸯回来,猛见林姑娘从前院折身回来,惊喜道:“林姑娘,太医可是到了?” 黛玉一副如负释重的样子,笑道:“来了来了,刚进大门口。” 袭人看黛玉额头上满是薄汗,还当她是全心为了宝玉,既酸又苦,霎时间百感交集。倒是紫鹃大感心疼,抽出自己的帕子给黛玉,三人顶着烈日往甬路的尽头看。不多时,琏二奶奶身后跟着七八个婆子往这边赶,抬着一顶没了棚的小竹轿。 琏二奶奶一见宝玉惨白惨白的脸,忙叫人将其送到自己的小院。皇后娘娘怕老太君年事已高,便遣了太医院两个新进的医官来候着,今天正好拿宝玉练手。 袭人等都躲在屏风后面,一见不是王太医,非闹着琏二奶奶再请人。琏二奶奶哪里厌烦应付一个丫头,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就被林之孝家的请了出去。袭人究竟不忿,自己跑回了怡红院去取银子,预备叫茗烟请王太医来出诊。 紫鹃一边哭一边绞帕子给宝玉擦汗,等伸手去解宝玉麻衣上面的带子时,就觉着宝玉胸口有什么东西在隔着。 “姑娘瞧瞧这上面些了什么?” 紫鹃认得几个字,但是这会儿又慌又乱,只怕都忘得干干净净,习惯性的递给了黛玉。 黛玉粗粗浏览一番,强自镇定的将信折好,叹道: “唉,宝玉胡话连篇,竟是有了出家的念头。” 紫鹃一听,慌得没了主意,“姑娘,这可怎么办?” 黛玉轻笑:“不过是首偈子,有些感忿罢了,这个我收着,等宝玉醒来,再闹时你只咬定没看见,我就怕他……” 紫鹃一颗心都放在贾宝玉身上,忙应道:“姑娘放心,就是打死了我,只说没看见。况且那帮婆子们抬人的时候笨手笨脚,指不定就落在了哪里。” 黛玉笑着站起身,欣慰道:“你能这样想,就是宝玉的福气,我只告诉你,这偈子言辞荒唐混账,简直叫人匪夷所思,宝玉若是陷在了里面,再不能独善其身,只怕到时候就是是贾家的浩劫,你只记住我这句话,将来有大用处。” 紫鹃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呆望着姑娘出了门。 ps:明天小荷要出门,可能只会一更,不过尽力呦~~ 正文 第四三零章 甄家墨迹意欲谋反 第四三零章 甄家墨迹意欲谋反 黛玉出了琏二奶奶的院子,正走到穿堂拐角,便远远见到史湘云、薛宝钗等人往这边赶,看面色匆匆,想是从鸳鸯那里知道了宝玉的大难。黛玉折身便往西穿堂去,那边过往人虽多,却免去了和这干人等的碰面。 黛玉怀揣心事,有那些巴结请安的,问好献媚的,黛玉只一笑而过。 林致远此时正在南大厅与北静王水溶、南安郡王的世子虚与委蛇,贾赦在旁边时不时的挤上两句,倒也有几分主家翁的意思,一时间宾客俱欢,只贾政的脸色有些阴沉。 南安世子拽着林致远念念叨叨,一脸的苦大仇深: “林兄弟,我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弟还得你提携着,瞧他们文不成武不就,我看着就心烦,想把他们扔到大营里去,祖母又心疼的紧,只好找个清闲的职位叫他们先靠着,等家里有了闲钱,再另作谋划吧” 林致远神神秘秘的一低头,附在南安世子的耳边: “我前两日听戴公公说,如今三百员龙禁尉短了两员,郡王与戴公公是多年的交情,何不托人问问。” 世子一拍大腿,懊恼至极:“林兄弟说迟了,昨儿我们就派人去问,不想被缮国公家抢先一步,叫他们家两个大小子全占了去。” 北静王水溶端着茶盅心里冷笑,南安世子这夯货,还打量林大人不知道他的算盘呢,他们家不就是看上了户部新出来的那个缺 林致远一听世子的话,脸上浮现出遗憾的神色:“可惜世子家的少爷们想求个清闲的这位,若不然户部倒是有个缺。” 南安世子要的就是这句话,忙不迭的说道:“行行行,累些才好,免得他们几个在家吃喝玩乐,游手好闲。” 贾赦在一旁听了直咽口水,贾琏前两年为成亲,花了几千两捐了个同知,根本是有其名无其实,烧钱的位置。贾赦早就想给贾琏换换,可一没银子,二没门路,今日撞见林致远和南安世子说这事儿,岂不是天降横财 户部是什么地方?那是皇上的银库,甭管你是钱粮还是盐税,只要从户部过一过,就得扒层皮 贾赦暗怪林致远读书迂腐,这样的好事儿怎么不悄悄的与他说,反卖这个人情给外人 “大外甥,你看,你琏表哥也没个一官半职的,若户部得缺,多少想着咱们。” 贾赦涎着脸往上凑,南安世子大感不悦,“赦老爷,这种事儿有个先来后到,况且那户部又不是萝卜坑,想种个萝卜就往里塞。贵府的二爷那年托了我们王爷捐了个同知,我记得清清楚楚,赦老爷可不要得陇望蜀才好。” 南安世子这好一顿埋怨,贾赦更叫委屈:“世子爷不提这个也罢,你瞧瞧贾琏,一样花银子,一样捐官,人家佟太傅家的长公子,或者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少爷,都是实打实的肥缺。再看我们贾琏,弄了个叫什么……哦,北甸,天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南安世子脸一沉:“哼,谁人不知,佟大人的长公子是自己走的科举之路,全靠真本事,至于尚书大人,他们家求的是戴公公,怪只怪赦老爷舍不得银子。” 眼瞧着二人便要争吵起来,林致远忙笑道: “赖我,赖我,看这事儿闹的,不过是几句闲话而已。世子爷没听我讲完,表舅也忒着急了些,是这么回事儿,前两日户部福建清吏司的郎中因孝回家丁忧,一下子空出来个正五品的位置,皇上有意提拔些年轻有为的才俊,不知怎么想到了我,陛下就问我这些殿试的同窗里可有能堪大任者。我一合计,这与在下相熟的差不多都是尼山书院出来的几个学兄,多少要避嫌。” 南安世子忙道:“林兄弟,皇上最忌讳结党营私,你可不能犯糊涂事儿” “世子可说到致远的心坎里去了,所以这事儿我竟不敢再提。不过……既然郡王家的公子们不怕苦,我倒是能帮个小忙。” 众人一看林致远神神秘秘的样子,好生的好奇,就连贾赦也暂且搁下刚刚的不悦。 林致远压低了声音道:“皇上日渐康复,重新执掌朝政,对三皇子多少有些愧疚,所以有意提大理寺的宫大人出任户部尚书。” 大理寺的宫大人曾是三皇子的恩师,二人亦师亦友,众人皆知,这位宫老先生可是三皇子智囊团里的领军人物。 林致远满意的看着众人变幻莫测的神色,笑道:“世子,你不如走走三皇子的门路,据在下揣测,宫大人一旦上任……户部可少不了要清洗一番,那福建清吏司的郎中位又算的了什么” 北静王似笑非笑的看着南安郡王世子:“恰好,你们家才结了亲,只要新女婿发话,还怕三皇子不给这个薄面?” 南安世子大笑,贾赦闹不懂北静王葫芦里买的什么药,看林致远,林致远却霍的起身,“诸位赎罪,致远去去就回。” 韩胜正在门口来回踱步,一见大爷出来忙迎了上去: “大爷,东西弄出来了,在贾宝玉的身上,可惜没找到那个陪房。姑娘就在后院,关键这会儿还有点事儿棘手。” 林致远忙道:“出去再说。”这里人来人往,还全都是豪门显贵,指不定就有谁听取了消息。 黛玉正戴着纱帽等在穿堂的尽头,拐角处有三间干干净净的耳房,是贾府预备着哪位来吊唁的老爷更衣用的,此时正好无人。韩胜守在门口,黛玉忙将时袖口中的信笺递给林致远。 “果然像皇上猜测的,王家与这事儿脱不了关系,这信是江南甄家家主亲笔所写,全是对大皇子效忠之词,对西北驻扎的几位将军也是敬佩有加。” 黛玉手指一点信笺最后几句话,叫林致远看:“这上面提到甄家献给大皇子起兵用的钱财账目,可是哥哥,我却没找到什么账册,只在紫鹃那里寻得一个它,还有好些已经被烧毁了。” 黛玉将那本几乎没被烧毁的小薄册子交给林致远。林致远凝神翻看了一边: “时间仓促,我也不敢断定这册子是什么,稍后咱们直奔东平侯府,叫曹先生掌掌眼。另有,”林致远一皱眉,微微抖动信笺,“妹妹仓促,不该就这么拿出来,贾宝玉若发现,以他现在的状态,说不定会打草惊蛇,甚至孤身犯险,与大皇子的人接头,毕竟王夫人已死,甄家的人多半会以为钱在贾宝玉手里。” 黛玉苦笑道:“哥哥说的我如何不知,刚一看到信时我就想着另作一封以待瞒天过海,可难就难在信笺上有甄家的印章,没办法,我便哄了紫鹃说上面是宝玉的痴话,宝玉醒来若问,只说没见过。” 林致远果断的摇头,对紫鹃,林致远是一百个不放心,他忙唤了?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1部分阅读 了门口戒备的韩胜。 “找个婆子去内院请鸳鸯姑娘悄悄的过来一趟,别惊动任何人。另外在厨下找个萝卜,我有大用处。” 黛玉不解的看着忙里忙外的哥哥,林致远从耳房里找到些宣纸、空白信笺、笔墨。 “还好,贾家有个政老爷爱风雅,文房四宝总不缺,”林致远看了看贾家这信笺纸,和甄家的书信略有不同,皱眉道: “只盼着贾宝玉瞧信的时候没大留意,咱们姑且糊弄过去。” 林致远是书画高手,临摹别人的字迹自然不在话下,刚到一半,韩胜揣着个萝卜跑了回来: “大爷,婆子已经去叫鸳鸯姑娘了,只是这萝卜有点蔫,从采买那里顺来的。” 林致远笑道:“蔫的好,妹妹,这贾家的采买总算做了件好事。” 黛玉听罢是哭笑不得,她接管家事许久,对这些门道也清楚一二,只怕是贾家的采买吃了人家的好处,将烂的、将腐的蔬菜和新鲜的一半一半送进来,其价格自然低廉,里面的差价就成了采买的私房。大厨房怎敢将这种菜献给贾母,恼不得挑了那些好的,再求着采买进一批罢了。 采买每日的时鲜都从东角门进,恰被韩胜撞见,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黛玉和韩胜呆望着林致远从靴子里拔出柳叶似的小刀,就着蔫萝卜开始雕刻。刚一开始手法明显生疏,可越刻越快,越刻越好,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甄家的印信已然在手。 黛玉迟疑道:“哥哥,这……能行吗?” 甄家传承百年,得先皇五次南巡接驾,这样的家族,置办出来的印章能是个萝卜代替的嘛 林致远嘿嘿一笑,“啪”的往空白纸上先印了一个给黛玉瞧: “仔细看禁不起推敲,不过我猜,贾宝玉读信的时候多半心绪跌宕,咱们赌的就是这个。” 黛玉不说话了,其实哥哥大可不必费这个功夫,他只是担心新丧母的宝玉会做出格的事儿,最终危害到自己。 林致远将甄家的信揣到怀里,又将假信塞进甄家的信封里,正到手,鸳鸯就到了。 林致远低声与黛玉说道:“这事儿你不好出面,由我来应付。看在咱们送她的那两份大礼,鸳鸯会出手相助的。” ~~~~(》_《)~~~~ 好吧,我愧疚大家了,一更偷偷溜走 正文 第四三一章 包藏祸心元春谋私 第四三一章 包藏祸心元春谋私 鸳鸯不愧是贾母身边最精明的一个,等外院的婆子递了林家信儿的时候,鸳鸯就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儿。前院有个贾赦,鸳鸯赶着时间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换了件不打眼的素衣,托了琥珀照看便往前院来。 当日鸳鸯收了林家的东西,着实有些胆怯,这事儿她不敢和任何一个人说,每日将房契与卖身契贴身藏在肚兜里。晚间做梦,鸳鸯不止一次的梦见贾家被抄,那些往日里交好的姐妹们被牙婆拽到菜市口去叫卖。 鸳鸯总是汗津津的吓醒,伸手去探胸口,薄薄的两张纸还在,她的性命还在。 鸳鸯早有预感,林家在关键的时候会用到自己,比如说现在…… “林大人,您找我?” 林致远和鸳鸯间隔着五六步,小丫头很机警,其实更多的是畏惧,林致远莞尔一笑: “在下劳烦鸳鸯姑娘一件事儿,将这封信放到宝玉身上。” 鸳鸯见事情牵扯到宝玉,吓得不敢接,“林大人,宝玉年轻不懂事,你别见怪。” 黛玉在一旁嗔道:“你且听我哥哥说完啊,这信原就是宝玉写的,闹了什么幺蛾子想要剃度出家,我不过拿出来给哥哥看,叫你还回去也是安宝玉的心。老太太就宝玉这么一个命根子,咱们总不想看她出事儿,不信你还过去的时候问紫鹃,她认得几个字,你们两个暗暗商议一下再决定要不要放回去。” 鸳鸯半信半疑的接了信,一步三回头的去了。 韩胜不解道:“姑娘,你这么一说,她们两个丫头不看才怪,到时候闹得满城风雨,贾宝玉自是在劫难逃。” 黛玉瞧了瞧致远,见致远满是鼓励的回望自己,这才笑道: “鸳鸯我不敢断定,但若是叫紫鹃看着了,今后宝玉身边就有个时刻警醒的,我总觉现在的宝玉有些诡异,对身边两个丫头近乎冷漠,叫嚣着要她们家人领着出去,说起话来刀刀剜人心肺,性情大变,哥哥对此人不可不防。” 林致远乍听此事,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贾宝玉的性子软绵,要不然也不会叫袭人拿捏住,骤然突变,却是透着不寻常。 事不宜迟,林致远等带着甄家的密信匆匆出了贾府,直奔东平侯府。 沈修杰这个时候尚在五城兵马司坐镇,曹先生端详着手中的信笺,又仔仔细细的翻看着黛玉带回来的薄册子: “纸张发黄有些年头,但册子又显得很新,大约主人家不常使用的缘故。上面的东西记得含混不清,字迹潦草,瞧着倒像是本账册。我听说王夫人早年借着燕将军夫人的手做过些放债的生意,应该和这个有关。可惜……只一本,若多些,我倒是能看出点名堂。” 曹先生不甚在意的将册子放在一边,复又举起甄家的密函: “致远,这东西你想怎么办?是即刻就交给皇上?还是等修杰的人马找到王氏的那个陪房再说?” 沈修杰的声音却从门口传来,一身的风尘仆仆,想是刚进府。“还等什么,人早就死了。” 沈修杰端着桌上的茶盅猛灌了三杯,恰有牛饮之势,等喘息够了才道:“早间有人报案,说清虚观附近的枯井里有具女尸,顺天府的仵作从她身上发现了一张当票,下面的人一查,就是荣府二太太的陪房,刚叫了她女婿去认尸。” 林致远气的啪的一拍桌面,心中暗骂贾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老太太一定是想隐瞒王氏的死因,所以周瑞家的一定得死。 可是后者一死,甄家的银子必定就断了消息。 林致远沉声问道:“消息放出去 ?” 沈修杰反倒看了看黛玉,才闷声道:“等你决定呢” 黛玉察觉出不对劲:“哥哥,是不是外祖母家惹了祸?” “黛玉,我也不瞒你,现在大皇子的人马虎视眈眈,西北大军随时可能引起内患。只是到此时没有动静,不过是在等甄家的银子。甄家得先帝宠信,五次接驾,明着暗着为皇室揽财,这笔银子打着甄家的旗号,但是我想里面应该有江南几大世家的份子。现在东西不知所踪,王夫人一死,数不清的眼睛都会盯住荣国府。妹妹,贾家……只怕凶多吉少。” 黛玉登时慌了神,她虽恼恨老太太放纵王氏,但是也不想贾家惨遭灭顶之祸。“哥哥可有办法化解?” 林致远苦苦一笑,黛玉可给自己出了个难题:“你想,甄家丢出来这么一大块肉,众人恨不得争红了眼,现在贾家不知道消息,连丁点防备都没有,可是外人哪里明白里面的内情,他们只会以为荣国府黑心烂肚,吃下了这笔巨资。头一个倒霉的就是贾宝玉” 黛玉手脚冰凉,大皇子府,西北,皇上……贾家哪一个都惹不起,黛玉恨道:“这二太太,临了招来这等大祸。” 沈修杰插话道:“你说王夫人会不会告诉贾宝玉银子的下落?” 林致远断然推翻了沈修杰的假设:“不会,可怜天下父母心,这种掉脑袋的事儿哪个当娘的敢告诉孩子,知道了就是死路一条,况且贾宝玉的嘴没个把门的,王氏不是不知道,她不敢拿儿子的性命开玩笑。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认为有一个人最得王氏的信任,或许会知道什么” 沈修杰下意识的想到了王氏的那个陪房,一皱眉:“人都死了,能告诉咱们什么?” 曹京见林致远神秘的一笑,再细想前番话,猛站起身:“你是说……元妃?” 沈修杰、黛玉齐齐盯住了林致远。 “不错,我稍早没想到,可修杰给了我这个提醒。王氏心中有两个人最重,一个贾宝玉没的说,另一个就是元妃。她不会将秘密告诉贾宝玉,但是对宫里面这位多半不会隐瞒,你们想啊,元妃有孕,就算生了皇子,可是论排行,论母妃,论资历,都离着皇位远着呢,怎么办?只有靠钱甄家的钱藏在哪儿,怎么藏的,我们一概不知,不过有一点我要说,王子腾飞这老狐狸,手段还是有些的。甄家相信王子腾,将钱给了他,不料王氏这个妹妹见钱眼开,这是甄家始料未及的。” 黛玉若有所思道:“也或许当初王氏并没有这样的心思,只是她的病一日重于一日,为了一对儿女的将来,王夫人索性给众人来个措手不及。” 林致远笑道:“不无这个可能,王夫人头脑愚笨,只想到了眼前的利益,以为自己一死,甄家就没了办法,她却忘记了窃国者的阴狠毒辣。不过真如咱们所猜,那整个布局里,最高明的当属这位凤藻宫里的元妃娘娘。” 元春若是王夫人的同党,那她必定明白自己亲弟弟所要面临的大难。而元春却不言不语,多半希望贾宝玉顶在前面,化解了大皇子与甄家的冷箭。这么做不是手足相残却比手足相残更叫人不齿。 王夫人若知道,黄泉路上也不会安生的。 “哥哥想怎么做?” 林致远接过曹先生手里的信:“我与修杰即刻进宫面见圣上,周瑞家的已死,贾家的消息算是断了,只能从王子腾这边入手,宜早不宜迟。” 林致远迟疑道:“黛玉……你与贾母祖孙情深,前些年也亏着她照应你,提前给她个警醒,也算是咱们还了这笔恩情。顺便叫她管住贾宝玉,免得这小子先叫大皇子的人杀了祭旗。如今稳住贾宝玉就是稳住大皇子一脉。” 时辰尚早,林致远等人先行一步,却命韩胜回府召集人马,将林家能拼能杀,功夫高强的人都带出来保护黛玉。林致远有感,此番妹妹再回贾府,断不能像前番顺利,贾宝玉,八成就是那个隐患。可不叫黛玉去,万一贾家有个好歹,林致远又不想妹妹一辈子心有不安。 甄家的事儿已经瞒不住了。 林致远是皇上的近臣,进宫不费吹灰之力,加上沈修杰身份特殊,是皇帝的亲外甥,更无人敢阻拦。二人直接到了养心殿外,戴权老远就笑眯眯的迎了上来。 沈修杰偷笑,与林致远低声道:“这老货,原只当他失了圣宠,没几天的功夫,嗬,又是养心殿里的头把交椅了。” 林致远哼了一声:“你瞧着吧,皇上身边消停不了,原来有个他,现在多了解女官,两人针锋相斗,迟早叫皇上收了” 林致远话音一落,脸色一转,笑盈盈的拱手:“戴公公” 戴权连忙问好,“两位大人来的不巧,长公主在里面呢,你看……”戴权的眼睛瞄着沈修杰。 做到戴权这个位置,皇家的大小辛秘想不知道也难,更何况长公主为了慧怡郡主的事儿是三天两头的到皇上这儿来哭诉,也就是这一阵子看万岁爷身子骨不好,消停了两天。 沈修杰听了戴权的话,想到姨母骇人的脸色,生生打了个寒颤,迟疑看着林致远:“要不……咱们出去遛遛,稍后再来?” 林致远也不大自在,长公主看人吧……叫人说不出来的别扭 “得,戴公公,不如你领着我们俩找个偏殿坐会儿,长公主去了再说?” 戴权正答应着,解女官从养心殿里走了出来: “林大人,世子,皇上叫二位进去说话。” 戴权脸一沉,解女官颇得意的扬着眉,二人之间的战火似乎一触即发。 ps:今天的更新晚了,也不知道二更能不能发,话说小荷去围观论坛里的帅票八卦,好劲爆哦可惜了花开这篇好文章去写二更,但是不知何时上来,如果太晚,大家可以明早来看看 正文 第四三二章 小哥俩再进养心殿 第四三二章 小哥俩再进养心殿(二更) 解女官心中得意,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戴权虽是老资历,但也占了“老”这个字,行事越加的犹豫不决,近来叫皇上斥责了好些次。 解女官望着从自己身边走过的林致远、沈修杰两个,冷冷哼了一声,她可没落下刚才戴权与这二人的交集。解女官原见林致远还好,有意帮衬些,只是这些日子,自己每每示好,对方都视而不见,反与戴权走的密切。不过是个四品,皇上还没交给他实权呢,自己迟早在皇上面前给他穿个小鞋。 解女官一甩袖子,垫在林致远身后,留给戴权一个孤傲的背影。 “公公,给这个女人点颜色看看”伺候在戴权身侧的小太监悄声道。 戴权冷笑:“这种货色,何必咱们动手,等她按捺不住野心,那割肉的刀自然就往她身上剜。也叫她知道知道什么是咎由自取。” 小太监似懂非懂,但见戴权阴毒的笑意,忙垂下头。 养心殿里,皇上正与长公主对弈,这姐弟俩难得的清闲,一壶好茶就摆在旁边,看局面,显然是皇帝技高一筹。 林致远和沈修杰没出声,静静的守在一旁观局,暗暗咋舌:长公主虽呈现出败象,可下棋的技法却称得上是胡搅蛮缠。万岁爷的白子几次想要围剿,都叫长公主硬杀出了一条血路。 长公主端起茶杯,一回身预备叫人,就见林致远、沈修杰俩门神似的杵在自己身后。 长公主砰的将茶盅往边上的矮桌一放,脱口便要说话。皇上见势不好,忙给这哥俩使眼色。 林致远和沈修杰像约好了似的,噗通往地上一跪:“臣给皇上请安,给长公主请安。” 刚好堵住了长公主。 皇帝笑呵呵的说道:“起来吧,起来吧。戴权啊,赐座。” 戴权忙命人搬着锦披坐墩,沈修杰冲着戴权悄悄一指张公主身后,戴权忙会意的笑笑。 小哥俩坐的位置恰在长公主斜后方,皇上与他们说话倒是方便,抬眼便能瞧见,只苦了长公主,本与皇上对弈,是面对面的坐着,现在又不能转过身来,那岂不成了长公主在前,皇上在后 长公主很快明白了沈修杰打的小算盘,这臭小子,想不看自己的脸?白日做梦。长公主一起身,也不用吩咐,解女官笑呵呵的上来,亲自搬了坐墩到皇上身后,殷勤劲儿不下于戴权对林致远。 皇帝自亲政以来,心境大好,身子骨也越发的硬朗,只可惜两腿依旧没有知觉。 “谨瑜,你们两个可有要事?” 林致远忙将甄家的密函呈给皇帝,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皇上阴着脸看完整封信:“里面提到的东西呢” “回皇上,王氏死的突然,叫我们措手不及。” 皇帝恨道:“那就给朕抄家,将贾家挖地三尺,朕就不信找不出蛛丝马迹。” 长公主忙给戴权和解女官使眼色,这俩忙不迭出了养心殿。长公主这才劝道:“皇上,先听林大人说说不迟。” 林致远和沈修杰不怎么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垂着脑袋一交换眼神,刚刚……是长公主给他们俩求情呢吧? 长公主将这小动作看在眼里,瞪了俩小子一眼。 皇上哼道:“说吧” “皇上,其实这事儿和贾家挨不着边儿,臣谁这话可并非因为贾家与臣有亲。以贾家老太君的精明,要是知道有甄家这笔银子,只怕早就穿着诰命服来给皇上报喜了” 皇上急不可查的哼笑了声。林致远心中有了底,抬起头试探道:“臣窃以为,王氏的一双儿女不可不查。” “元妃?”皇帝很快领会了林致远的言外之意,“戴权,戴权?” 戴权就在大殿外守着,与解女官干瞪眼,一听皇上在里面唤他,忙不迭的往里跑:“万岁。” “去将一年来凤藻宫见外客的册子拿来。” 宫里的每一项都有清清楚楚的记载,不怕找不到出处,王夫人什么时候进的宫,进献了什么东西,再和甄家的事儿一对比,差不多就能找出蛛丝马迹。 戴权颠颠的出了大殿,皇上叹道:“只希望元妃不要辜负了朕对她的期望。” 林致远心道:不辜负就怪了,实在是皇上您的几个儿子太争气,没等你和鹤驾西归就大肆争权夺势,哪个当娘的不为自己的儿子筹划筹划?只怕这银子的下落就在元妃娘娘心里。 林致远心里正嘀咕着,就见长公主的眼神不善的扫过来,林致远忙道:“陛下,臣斗胆请罪。” “爱卿何罪之有?” “今日贾府一行,臣观贾府宝玉似有察觉的先兆,此子性情轻佻,臣怕他做出胡闹之事搅坏了皇上的大计,故……”林致远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故臣将甄家的事儿透给了贾家老太君。臣以为,当今之计是稳住大皇子,毕竟,那是陛下的骨血。” 良久,皇上才冷哼一声:“是你想保住贾家的那个小子吧他包藏乱党,该株连九族” 林致远和沈修杰暗道:那乱党的领头就是你儿子,要是株连九族,你的几个儿子一个也跑不了。 林致远赔笑道:“陛下,臣说句公道话,王氏一个妇道人家,又有些迂腐,恐怕是见了银子心中搔痒,才起了昧下来的念头,不过倒也帮了咱们的大忙。” 沈修杰也跟着帮衬:“陛下,林大人说的一点不错,西北迟迟不动,多半是银子没到位,换而言之,这王氏还帮了个小忙。” 皇帝听了笑骂道:“皇姐听听,这俩小子能将黑的说成白的,莫非朕还要给这个王氏晋封一下她的诰命头衔?” 林致远脸上闪过大喜,忙道:“皇上圣明” 皇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圣明什么?难道还真叫朕如了你的愿?” “陛下,您若封了王氏的诰命,外面人会怎么想,甄家人会怎么想,西北诸将会怎么想?他们只会以为银子在陛下手里。没钱就没军饷,陛下再找个借口,压下户部拨给北边的粮草,不用多,半个月,就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长公主冷笑道:“只怕林大人这虎没震到,倒是逼着他们生了反骨” ps:明儿见~~ 正文 第四三三章 万岁爷乱点鸳鸯谱 第四三三章 万岁爷乱点鸳鸯谱 沈修杰脾气没林致远好,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陛下就是不震慑,难道他们就不生反骨了?” 长公主被呛的脸一青,沈修杰才想起对方是谁,忙耷拉下脑袋。 皇帝暗骂沈修杰这小子没骨气,枉费东平侯一生的刚强,儿子倒是没学到半分。皇上沉声道:“长公主说的不无道理,谨瑜,你可有把握叫西北安然无恙?” “陛下,臣不敢做此担保。” 长公主见林致远这样说,冷笑两声,林致远却不理会,只道:“不过臣始终认为,大皇子不过是叫人利用而已,绝非真心谋反,陛下若能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相信殿下定能回心转意,届时西北诸将没了生反骨的筹码,心中必定惶恐,难免有临阵退缩之人。再请皇上逐个击破,西北方可转危为安。” 皇帝沉吟不语,右手不断摩挲着自己早就没了知觉的大腿。 一身龙袍之下,这位万人之上的天子也只是个父亲而已。 陛下的子嗣较之先皇,甚至是先帝的父亲……都显得太为单薄,这对皇家来说是个要命的大事儿。原本皇帝还不在意,只当自己年轻力壮,看皇后如今还能诞下子嗣,将来后宫里少不得要喜添麟儿。 可万事不敢想的太好,皇帝这一病,几乎要了自己的命,他这才后知后觉,他的儿子们太过年轻,容易被人挑拨,军方势力强大,一旦自己出了岔子,天下随时会陷进内乱。 皇帝一直看好的老三……也未必就能肩挑大梁。 大皇子不能子凭母贵,但好在他是皇帝的第一个儿子,而且身子骨健朗,光冲这一点,皇帝就舍不得杀了他。 “好,就依爱卿所言,朕再给那孽子一个机会,若他不肯……直接叫宗人府将他拘了,给朕去守祖陵” 林致远忙赔笑道:“陛下圣明,只是臣还有个何不情之请。” “你还真是啰嗦,一并讲来。” “是,臣以为,大皇子是性情中人,与西北诸位老将亦师亦友,绝不是几句话就能说动的。臣又怕劝说不行走漏了消息,叫西北有了准备,甄家狗急跳墙,所以觉着此番去劝降的人定当仔细斟酌。” 长公主毫不客气的送了个白眼过来,哼道:“林大人说了这么多,关键的就落在这一步了,我看你倒是个绝佳的人选。” 沈修杰忙道:“长公主差以,稍早为了兵部一件小事,大皇子与林大人闹了点不愉快,若叫林大人劝说无异于雪上加霜,反倒不美。” “唉”皇帝笑着摆手,“谨瑜的本事朕知晓,他去,朕只有放心二字。” 林致远尴尬的笑笑:“陛下,臣虽愿勉力一试,不过此行还需一人作陪才能化解干戈。” “说来听听。” 林致远危襟正坐道:“此人便是大皇子妃的长兄,杜煦杜大人的长子。陛下,臣暗中观察许久,杜家虽有长女嫁进皇子府,但是与大皇子一脉分属两只清流,大皇子更是对江南诸事难以插手,想必全是因杜大人的坐镇。甄家此番铤而走险,多半也是因了杜大人到任之后,对甄家明的暗的买卖进行了截杀,臣还听说,甄家的家主将女儿抬进了大皇子府做妾室……” 皇帝愤然道:“这个甄家,好大的胆子,朕看他们是要谋划朕的江山” 皇帝最忌讳后宫霍乱,前朝就是血淋淋的例子,甄家此举无意叫皇帝坚定了抄家灭族的决心。 “林致远听旨,朕命你即刻前往皇子府,以劝说为主,为朕扫清西北隐患。” “臣遵旨” 林致远给沈修杰使了个眼色,这二位就想往出走,不料皇上却叫住了沈修杰。 “修杰……朕有话与你说。” 林致远送了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忙匆匆出了大殿,正巧与捧着卷宗的戴权迎面相撞。 皇帝端着卷宗,戴权殷勤的解释着:“大上个月的十五,荣国府王氏递了帖子进宫,元妃娘娘着太医院宋大人于凤藻宫查脉,王氏于未时四刻出的宫门,此后元妃娘娘曾叫夏公公送了三次打赏,内监局都有记载。” 皇上看似闭目养神,实则戴权说的每一个字都进了皇帝的耳朵里。戴权不知所措的看向长公主,长公主一摆手,戴权这才如蒙大赦的退了出去。 “皇上,元妃是您潜邸里出来的,这事儿还得您做主才是。” 长公主虽是姐姐,可有些话不能明说,何况以长公主对这个皇弟的了解,就算收拾了元妃,但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一定要保住。 长公主可不敢担保,十几二十几年以后,元妃的孩子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皇上猛睁开双眼,两手紧抓龙椅哼道:“有其母必有其女,都是贪财误事的东西。朕先容她悠闲几日,待生下皇嗣再处置不迟。” 皇上瞄了眼沈修杰,不悦道:“这会儿养心殿里也没外人,朕是你的舅舅,长公主是你的姨母,修杰,老实说,你的终身大事可有何想法?” 沈修杰缩了缩脖子,心道:难道是场鸿门宴?早知道今日有长公主在,打死也不能进宫啊 长公主一见,娇叱道:“当初在本宫面前退婚的胆识哪里去了?这会儿倒临阵退缩。” 沈修杰一咬牙,为了唐欣,少不得硬着头皮往上冲了: “回禀陛下,不,皇舅舅,外甥想……想与唐家小姐成婚。” 大殿里静谧一片,沈修杰也不敢抬头,耳朵异常机敏的听着皇上那边传来的动静。 良久,万岁才道:“唐家……你明知唐家是江湖世家,上不得台面,难道还要一意孤行?” “回皇舅舅,唐家虽是江湖中人,但从不乏惊世绝艳的奇才,另有,唐家基业百年,早就脱了江湖上的匪气,以药业为主,家族涉猎极广。唐姑娘从小知书达理,又精通医术,我……我们两个心灵相通。” 皇上哼道:“知书达理?若是个知书达理的好姑娘,能孤身一人往京城闯?连婚都没成就住到东平侯府了,难怪你姨母生气。” 沈修杰讪讪的看着长公主:“姨母疼爱外甥,才欲将表妹许配……” “打住”长公主轻喝道:“本宫何时要将爱女许配给你了,这种混账话少说才是,免得带坏了慧怡的好名声。” 沈修杰赔笑道:“姨母说的是,都是外甥口拙。” 皇帝也不想这一家子闹得太僵,久居高位,和他手足情深的兄妹实在少,长公主没的说,那是自己嫡亲嫡亲的姐姐,没上位的时候,七妹妹逢年过节也都打发人送这送那,皇帝都记在心里,所以对沈修杰还是包容的多。 他叹道:“修杰啊,你既知道朕和你姨母的一片疼爱之心,就越加该惜福。朕也不难为你,这个唐姑娘就封了侧室,等明年大选,朕亲自为你择一名门闺秀。” 皇帝扭头看向身侧的长公主,笑道:“朕记得谨瑜的妹子就很是不错,前巡盐御史的独女,难得的是修杰与谨瑜是千金不换的好兄弟。今后做了亲家,岂不是美谈一桩?” 皇帝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当即就要提笔写圣旨赐婚,也不等什么选秀不选秀了。 吓得沈修杰从坐墩上滑了下来,手忙脚乱的跪在地上:“陛下万万使不得,皇舅舅容秉” 皇帝失笑道:“瞧这孩子,别是欢喜的不会说话了吧” 沈修杰哭的心都有了,好在致远那小子不在,若是听见皇上乱点鸳鸯谱,非将这口恶气出在自己身上。 沈修杰一想想林致远惯用的那些手段,就觉得自己的浑身生疼。 他苦着脸说道:“皇舅舅,外甥只当林姑娘是亲妹子一般,这天下间哪有迎娶亲姊妹的道理。” “浑说你姓沈,她姓林,如何算的一家?这林姑娘若是将你当哥哥看待,将来你非要娶的这个唐姑娘进门,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也算是你的福气” 皇帝不说还好,他一说这个,沈修杰已经半趴在地上:“皇舅舅这是要叫致远拿走外甥的小命啊外甥要是敢娶了他的妹子,再厚颜无耻的纳妾,这多年的兄弟情义非断不可。” 皇帝心生不悦,纳妾怎么就是厚颜无耻了,他后宫佳丽虽不多,但哪一个不是举止娴雅,落落大方 “林家那小子……反对纳妾?” 长公主撑不住,还是多嘴问了这么一句,话一出口,就见皇上诡笑的看着自己。 长公主脸一僵,尴尬的撇撇嘴。 沈修杰哪里注意到这小细节,只苦笑道:“回皇舅舅,姨母,致远这小子极护短,曾不止一次与我说要给林妹妹找个白首不相离的一心人,外甥心属唐姑娘,若再娶林姑娘为妻,不但没了兄弟情义,只怕家宅今后从此不再安宁。” 皇上故作愤然道:“这谨瑜,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若他今后纳妾,看林家姑娘怎样在夫家抬头” 沈修杰忙道:“致远曾道:弱水三千,只取一瓢。他身边又无通房,又无小妾,迟迟不肯娶亲,只是怕林姑娘未出嫁,新嫂子进门给妹妹气受。”沈修杰小心翼翼的看着皇上,说道:“我母亲就因了这一点,多次劝父亲将舍妹许配给致远……” (非计费文字)小荷写到本章,写到卓文君那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真想说司马大哥,你也太龌龊了吧拐了人家好女儿,还敢附庸风雅的把人家抛弃了。虽然没得手,但是小荷想想就气愤,差点想写个卓文君的重生爽文好吧,这一章写的很顺手,但是,呵呵,小荷今儿一更啦,要去写新文给编辑看,大家明儿等我啊表拍我闪g 正文 第四三四章 公主踌躇慧怡亲事 第四三四章 公主踌躇慧怡亲事 东平侯不止一次的在七公主面前提起这事儿,连带着沈修杰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只是母亲不松口,总认为致远这小子前途未卜,朝堂上又风云变换,怕女儿嫁错了人。 按照沈修杰的本心,能和致远成为连襟是再好不过的事儿,只怕大妹妹进不得好友的眼。 皇帝一听沈修杰的话,沉吟半晌才道:“你那几个妹妹年纪也不小了,你母亲早该放在心上。只是江南不比京城,可摘选的良家子弟少之又少,不如明年的上元佳节,朕宣了你母亲进京,也好和长公主见见面。” 长公主哼笑道:“好啊,久不见七妹,我也有些大实话要和七妹妹说。” 七公主因为沈修杰执意退亲的事儿,差点没和他断了母子关系,总觉得因为这个愧对长公主,沈修杰笃定,要是母亲来京,只怕自己的逍遥日子就到头了。 他忙向皇上求救,皇帝笑眯眯的一摆手:“你且去忙吧,贾家那边不可掉以轻心,万万要在甄家之前找到银子。朕与你姨母尚有要事商议,得空再宣你进宫。” 沈修杰无奈,只能讪讪的出了养心殿。 皇帝看着这个不甚亲近的侄儿出了宫门,才叹道:“皇姐考虑的如何?” 长公主神色晦暗,迟疑道:“陛下,您就看出来这个林致远是良配?只怕和沈修杰是一丘之貉。我只怕您过分恩宠这小子,将来叫慧怡吃苦受委屈。” 皇帝哑然失笑:“皇姐怎么会以为朕宠爱这个林致远更甚慧怡?且不说别的,单慧怡是朕嫡亲嫡亲的外甥女,朕便不会将她等同于寻常。朕抬举林致远,无非是为了慧怡着想。” 长公主忙反驳道:“可是陛下别忘了,慧怡是郡主,若是林致远成了我们家的女婿,按照天朝的规矩,仕途之路便算是到了尽头。” 长公主最大的心事便是这个,当初自己吃了这等大亏,万不想再叫女儿也走上老路。 皇室的公主看着风光,可是嫁人,就只能往那侯门公府里扎堆儿,许配的夫君往往还不是什么能当家主事的。像沈修杰的母亲,自己的七妹妹,外人都当东平侯风光无限,娶了皇室公主为妻,可是仔细再想想,这些年东平侯在朝堂上能有什么建树,沈家比江南那些望族只多了个爵位而已。 也就是此番沈修杰进京出任五城兵马司,东平侯府才重新进入众人眼帘。 长公主冷眼看着,林致远就不是个甘于平淡的主儿,要不自己早将他列为考虑的范畴了。 皇帝暗中观察了长公主的神色,见长姐也全非否定,只是考虑颇多,便笑道:“本朝不准外戚掌重权,全都是因为前朝那位景嘉公主的驸马仗着出入宫廷的便利,谋害了孝宗。太祖皇帝引以为鉴,便有了这个不成文的规定。可是皇姐想,那景嘉公主是什么人,当时的孝宗又是什么人?孝宗不过十岁顽童,生母早逝,景嘉公主因垂帘听政而不得,才叫驸马下了毒手。” 长公主轻笑道:“陛下当政,使得天下更新庶政,言路大开,更恭检仁至、勤政爱民,哪里是一个小小的孝宗能比的?况且……” 长公主失笑:“咱们天朝并无景嘉公主这等恶妇,除非陛下以为臣妾对皇室有二心。” 长公主看似调侃,实则话语里透着小心翼翼。 高位中人,多少好猜忌。 皇帝突然提到前朝的景嘉公主,难道是对自己,对君昊有什么想法? 这些年,皇上没少提拔自己家,待君昊更是比亲儿还好,也正因为这个,长公主心里才隐隐的不安,一旦儿子的权势过高,皇帝会不会有所忌惮,会不会为了几个皇子,对君昊下了毒手? 长公主这话里不无试探的意思。 皇上大笑,回响在空荡荡的养心殿里甚是突兀: “这不就成了?这些年朕一直为皇姐的事儿而心伤,当年若肯死死劝谏父皇,皇姐也不至于就嫁进了曲家。” 长公主委屈的掉下眼泪:“陛下” 这对世间最尊贵的姐弟俩,感情一时间拉近不少。 “朕也一直想改一改这死规矩,况且太祖皇帝也没下了死令,就算朝中大臣有反对,朕也有法子应对。” 皇帝自认为是明君,而且偏爱少年英才,上届科举,那些老古董们不会看不出来,自己摘选的一甲三名都是什么人。这天下间的举子,学问好未必能做官,做官精通的未必学问高明,难得林致远两样全占,这样的好儿郎皇帝如何舍得丢掉? 他也有女儿,但是感情不深,还不如自己的外甥女慧怡,正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林致远和皇室沾了亲戚,今后只有效忠的心思。 另有一点,皇帝不敢告诉任何人。 近来每晚噩梦,总梦见这些儿子们拿着刀枪逼着自己退位,一个个凶神恶煞,哪里有半分父子情深?他只向曲君昊求援,却见曲君昊阴着脸站在三皇子背后。 皇帝一身冷汗的醒来,这多疑便再也难消。 长公主不明皇帝的心思,只迟疑道:“有什么好法子?” “皇姐先只说对林致远满意否?” 长公主讪讪道:“也没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修杰那小子说他只娶一个,我倒是看中了这一点。其他的也没什么,家世嘛,他父亲到底是个庶子。” 皇帝忙道:“英雄不问出处,皇姐不是忘记了这个吧” “要不,臣妾先问问慧怡的意思?” 皇帝沉吟了片刻:“也好,若想此事妥当,朕还需细心布局一番,非三两日能见效。” 长公主眼前一亮,她对皇帝一向佩服,若不然当年诸皇子中,先帝也不会点了即非嫡也非长的皇上。 “陛下有何良方?” 皇帝神秘的一笑:“这探路总要有块探路的石头,瞧瞧有哪些老骨头要挡路。谨瑜嘛,是朕的爱将,不好轻易出手,朕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平遥王家不是有个孙女婿嘛,和谨瑜是同科,当年御宴的时候朕赐的婚。” 长公主恍惚记得有这么号人物,只是她心中对平遥王家多有不屑:“陛下要抬举平遥王府?他们家老王妃着实不堪,若不然先帝也不会迟迟不给晋封。她那几个孙女、外孙女也不是省心的,我见了就生厌。皇上若抬举了他们家,莫不如另寻一个好拿捏的。” 皇帝高深莫测的摆摆手:“皇姐这就错了,正是因为平遥王家的老王妃性子泼辣,朕才预备拿他们家探路。平遥王世子不是几次三番的上书,请按照祖宗家法给他们家几个姑娘封号嘛朕便准了,到时候姚承允官路通途,朕再看他们舍不舍得丢掉即将到手的县主封号。” 长公主忽然对平遥王家心生同情,一步一步被皇帝算计着,最终得利的还不是他们家。 此刻正奔往杜家去找杜士衡的林致远还不知,他的婚姻大事差点说成,黛玉也不知皇帝有心乱点鸳鸯谱。 这兄妹俩正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黄昏时分,荣国府门前萧条了许多,但也只是比较白日时候而言。吊唁的宾客早就归了家,贾母陪了一天的客人,早就筋疲力尽,浑身泛着酸痛,偏那几位都是太妃,王妃之流,自己怠慢不得。 贾母胡乱用了茶饭,叫着鸳鸯的名字。坐在灯烛下发呆的鸳鸯竟没听见,琥珀忙推了她一把。 贾母歪在床上轻笑道:“这是怎么一说?打下午便痴痴愣愣,连话也没几句。” 鸳鸯心神不宁,强笑着上来给贾母铺被:“昨儿着了冷风,身上有些乏。” 贾母是真心待鸳鸯,一听这话,也不管过不过病气儿,忙伸手背去探鸳鸯的额头,诧异道:“怎么一头的冷汗快,叫林之孝家的请个大夫来” 红楼夜话 下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2部分阅读 琥珀应着就要往出走,鸳鸯知道自己根本没病,忙拉住琥珀与贾母笑道:“没什么大事儿,老太太若心疼我,就叫我明儿睡个懒觉解解乏。” 贾母朗笑道:“好,都迟些,想必明儿也没什么要紧的客了,咱们院子里的人都歇歇,有什么大事儿叫你们大奶和琏二奶奶去应酬。” 鸳鸯一瞅琥珀:“你可听见老太太的话了,明早断不能频频的催我” 众人服侍了贾母洗漱,正欲歇下,林之孝家的却在门口探头探脑。 “林妈妈,你有事?”琥珀端着水盆子正往出走,恰与林之孝家的碰见。 林之孝家的一拉琥珀:“林姑娘来了,要见老太太,看样子事儿挺急” 琥珀将盆子随意给了个二等婆子,继而笑道:“林妈妈糊涂,林姑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又不是那些穷亲戚,往日哪次不是直接就进来了,今儿怎么还劳烦你跑了这一趟?不如我去迎一迎吧” 林之孝家的忙扯住琥珀,恨这丫头没心没肺,一点琥珀的脑门:“傻姑娘,你没见外面那阵势,跟着林姑娘的一个个都不是善类,琏二爷和蓉大爷都亲自过去了,你往上添什么乱?” “那……”琥珀慌了手脚,“我去叫鸳鸯吧,她主意最多。” 不等林之孝家的说话,琥珀扭身跑进了上房去寻鸳鸯。 小荷最近恢复了一更,为新年做准备,想攒点稿子,还要抽出时间写新书,真的希望下周就让新书和大家见面。如无例外,每日更新时间依旧为八点 正文 第四三五章 贾母舍宝玉护贾兰 第四三五章 贾母舍宝玉护贾兰 琥珀脚步匆忙,正挑灯芯的鸳鸯冲她翻了个白眼,一指床榻上休息的贾母。 “作死了,不知道老太太正歇着呢” 琥珀觑着贾母翻了个身,小心拉着鸳鸯站到窗:“林姑娘来了要见老太太呢” 鸳鸯听了“林姑娘”三个字,脸色顿时一片惨白,哆嗦着唇瓣问道:“人呢?院子里候着?” 琥珀奇怪的看着鸳鸯:“你怎么了?又凉着了?”说着就要伸手去摸鸳鸯的额头。 哪知道鸳鸯反手就抽开了琥珀,琥珀的手背登时红了一片,足见鸳鸯的力道,琥珀呆愣愣的看着亲密无间的好姊妹,连揉一揉都忘记了。 鸳鸯不知所措的面对琥珀,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不是有心的。” 琥珀在贾母身边不比鸳鸯得宠,是吃了相貌上的亏,不过她脑瓜灵,这是鸳鸯远不能及的。琥珀沉声问:“你今儿是不是得罪林姑娘了?” 鸳鸯眼神躲躲闪闪:“胡说。她是主子,我是奴婢,我怎么会得罪林姑娘?” “还瞒着我呢,今儿宝玉厥过去,你先是瞒着老太太,后来外院的婆子叫你出去,你鬼鬼祟祟的回房换衣裳,处处透着蹊跷,还说心里没鬼?” 鸳鸯心中甚是不悦,口上便没遮拦起来:“你盯着我?这事儿与你无关。” 鸳鸯一把推开琥珀出了内室,林之孝家的只隔着帘子朝里面偷听,刚刚那一巴掌着实清脆,林之孝家的听得真真的。 “鸳鸯姑娘。”林之孝家的讪讪的收回了偷偷掀帘子的手。 鸳鸯忙道:“大娘快领我去见林姑娘。” 林之孝家的被拽的踉跄了几步,笑道:“看鸳鸯姑娘急的,这事儿还得老太太做主,她老人家不见,咱们不能擅自行动不是?” 林之孝家的捻手捻脚的附到鸳鸯身边:“况且林家一看就来者不善,叫外院的二爷打发了,不比咱们出马强。” 鸳鸯心中有鬼,她多半知道林姑娘来此的目的,若是惹恼了林家,只怕贾家没什么好果子吃,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宝玉。 只是这会儿工夫大老爷、二老爷差不多都过去了,自己一个内院的小丫头怎么往前冲。 鸳鸯一跺脚,折身回了上房。 琥珀肿着手背,正端着香薰炉子四处走,驱赶着蚊虫,对鸳鸯的进门视而不见。 鸳鸯脚步顿了顿,看着对自己待理不理的琥珀,心中有些感伤,只是一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的恩情,她也顾不得解释。 “老太太,老太太……”鸳鸯轻推着贾母,“林姑娘来了,想见见您正外院候着呢” 贾母尚未睡熟,一听这话,不耐的翻了个身:“这个时候了,叫她明日再来。” 老太太晚饭的时候听赖大来回话,说林家祭拜总共来了不过三个人,气的贾母直道白疼了黛玉一场,对黛玉也落下了埋怨。 鸳鸯好言劝道:“老太太到底见一见才是,林姑娘等的急,说这事儿和宝玉有关。老太太就是不心疼别人,也要顾及顾及宝玉。” 贾母迟疑了半晌,“也罢,你去叫她进来。” 老太太就坐在满室的昏暗中,琥珀要再点几盏灯,都被贾母拒绝了。等黛玉进入上房内室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等景象。 “外祖母。” 贾母缓缓的扭头看向黛玉,轻笑道:“是我的玉儿来了,这边坐。”贾母一拍身边的床沿,黛玉迟疑的走了过去。 “外祖母,黛玉这么晚还来,是有件大事儿告诉您。二太太她……” 贾母不等黛玉说完便打断:“玉儿,你二舅母有再大的错,终究已经去了,过去的这些恩恩怨怨,看在我的份儿上也就散了吧” “外祖母这样说倒叫黛玉惶恐,若是还纠结往事,这话我只会烂在肚子里。实在是二太太办了件大错事,外孙女若不说,就是辜负了老太太对我的一片心。” 贾母见黛玉不像是说笑,神色中不乏惧意,她忙问:“这是怎么一说儿?” 黛玉当着鸳鸯的面儿便将从宝玉身上找到的密函,甄家的把戏,大皇子的蠢蠢欲动一一道明。 贾母听到一半就浑身瘫软,强靠在大迎枕上,犹有一丝侥幸的问道:“玉儿说的可是实话。” “外祖母,这等杀头的事儿我如何敢胡乱说。” 贾母悲从心来,谨慎了一辈子,到底叫王氏害惨了。 “这天杀的老2家的,害了自己不打紧,还要祸害我们阖府上下。可恼我当初就该叫政儿一张休书休了她,也免得酿下这等株连九族的祸事。” 鸳鸯和紫鹃早就偷偷的看过密函,她们两个吓得也不敢和贾母商议,也不敢问宝玉,现在听了贾母这悲怆的声音,既知大事不好,鸳鸯忙道: “林姑娘,此事还有没有回旋的余地?我们管住宝玉,不叫他到处乱说不就成了?皇上未必就能怀疑到我们家。” 鸳鸯这是病急乱投医,却也叫贾母燃起了希望。 黛玉见这二人眼巴巴的瞧着自己,只能说了一半的实话:“老祖宗,事情远没鸳鸯想的简单,现在就是皇上不问贾家的罪,甄家也不能善罢甘休。” “玉儿,外祖母就问你一句话,这密函……是不是已经递上去了” 贾母见黛玉垂头不语,就知道林家是走了这步棋。 贾母闷声与鸳鸯说道:“去请两位老爷来,我有话交代。” 趁着皇上还没来抄家,有些后事先交代下去,免得几百来口性命一个也逃不出去。 “再把大奶和兰哥儿叫来。” 鸳鸯迟疑道:“老太太,那宝玉……” 贾母冷眼一立,喝道:“快去。” 贾赦和贾政就在外院住着,到的自然早,兄弟俩面面相觑,见老太太病怏怏的躺在床上,外甥女不言不语的坐在床沿,不明白这里面打的什么官腔。 贾政轻声道:“母亲,儿子们都到了。” “政儿,”贾母长叹一声,两眼空洞的望着房顶:“咱们家大祸临头了” 兄弟俩只觉头皮发麻,贾赦讪笑道:“母亲,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鸳鸯,你与两位老爷讲讲。” 鸳鸯抹着眼泪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贾政两眼充血,哆嗦着叫着王氏的名字。 贾赦这痰迷了心窍的东西,一听甄家的银子可能就藏在荣国府,忙道:“老太太,这事儿有什么大不了的,将功赎罪不就成了?皇上是明君,知道事情是王家造的孽,只要咱们能将银子找出来,不但充裕了国库,还能化解这场乱局。皇上心一开,说不定还能将咱们的爵位沿袭两代。” 贾母倒是没想到这个,老太太忙叫鸳鸯将她扶起来: “赦儿,你能有把握找到甄家的银子?” 贾赦眼珠子一转,看向贾政:“二太太那样疼宝玉,这消息多半就在宝玉身上。只怕宝玉不肯说啊” 贾政咬着牙根:“我打死这孽子,看他说是不说。” 贾母就是再疼爱宝玉,却也没有拿一家子人性命来胡闹的,她算是默认了贾政的做法。 “玉儿,你哥哥是有本事的人,托赖着林哥儿将我们家的难处告诉皇上,明儿我们就将王氏的灵堂撤了,和王家断绝了往来。银子一定去寻。” 黛玉走后,李纨才急匆匆的赶来,她见两位老爷都在,忙叫贾兰给长辈们请安。 贾母伸出满是褶皱的手:“兰哥儿到这儿来。” “老祖宗。” 贾母爱怜的抚摸着贾兰的小脑袋,这孩子越长越像贾珠,只是学识比他父亲要强。 “孩子,老祖宗对不起你,今后你别怪老祖宗。” 贾兰低着头:“兰儿不敢。” 贾母怅然道:“你这书也不知道能读到几时。今后在山间做个富家翁也不错。” 李纨惊道:“老太太。”李纨一辈子的心愿就是叫贾兰金榜题名,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 贾母不理众人,只叫鸳鸯找出自己的体己: “赦儿,政儿。你们两个也别眼馋,人人都有份,我拿出一万两给大奶,若真遭了劫难先叫兰哥儿跑出去,也算是留条血脉。” 贾母直勾勾的盯着贾赦,贾赦虽有不服,但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还剩下三万两,都是我的老本儿,这些银子做今后打点用,能保住你们的性命,我就是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李纨接过了银票,心却沉到了谷底,老太太这分明是在交代后事。不过这个时候想到的不是贾宝玉,而是他们兰哥儿,多少叫李纨有些诧异。 次日一大早,宁荣大街上的买卖人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怎么昨日还熙熙攘攘,吹吹打打,满府挂白番的贾家一时间消停了 门口四个石狮子还在,可大门紧闭,远道来祭拜的小吏们丈二摸不着头脑,只当自己得到的消息是假的,狠命敲荣国府的角门,看门的婆子就是不应声。 前面荒凉,可后面却是热闹。宁荣二府后街上住着的都是贾家有头有脸的管事。大家同一处办差,谁家有个消息自然传的就快,虽老太太下了严令,谁敢议论府中是非的,全家拉出去发卖,可挡不住这碎嘴的婆子们。 周家的小院在这一带算是个望户了,上面不敢比照赖大管事,林之孝家,但院子里也雇了一个伺候的小丫鬟,做饭的婆子也有。 周瑞白日里在老爷身边算是个奴才,可到了家自然有伺候他的,他婆娘在二太太身边又得宠,巴结的人不知多少,就是家里每日的酒肉都不必花上一分一厘,自然有大厨房中会使眼色的人奉上。 原本好好的日子,谁承想,二太太一没,周家全变了,时至今日,周瑞也不知那婆子去了什么地方,他也日日惶恐不安。 ps:白天写新书,晚上更旧文,生活好充实 正文 第四三六章 周家大闹京城云涌 第四三六章 周家大闹京城云涌 虽说周家是王氏的陪房,可这夫妻俩极精明,断不肯叫子孙们为奴为婢,等周瑞的大女儿长到十来岁该进府做事的时候,周瑞家的轻飘飘说了两句好话,王氏喜得不仅销了周家闺女的卖身契,还添了十两银子做陪嫁。 周瑞家的也将这闺女当个眼珠子似的,挑来挑去,最终选了都城中一个古董商人家的小子叫冷子兴的,封了二十四抬嫁妆,也是风风光光的嫁了女儿。 周家的这大闺女在夫家地位极高,冷子兴做的是古董生意,那里面水深,从不乏打官司告状的事儿,只要周家的大闺女往荣国府求一求,多半都能私了,所以冷子兴从不拦着妻子往娘家走动。 这几日,荣国府二太太新丧,周瑞不见自家婆子,叫小丫鬟去寻女婿,冷子兴却一反常态,紧闭家门。若周瑞往店铺上去寻,冷子兴更是躲的远远的。 周家大女儿好容易趁丈夫去金陵送货,瞒过了婆婆往荣国府后街来。 刚进家门院子,就闻得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爹娘的屋子门户大开。周家大女儿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撒腿就往屋中闯,就瞧周瑞蜷缩在墙角,肚子上一个半尺长的口子,半面墙被溅成了鲜红色。 周瑞早就断了气儿。 这大女儿死死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并不敢上前,随即想起了不满十岁的弟弟,转身就往偏房去。 不大会儿,后街上哭声震天,那街面上住着的都是老邻居,早就看周家得宠不顺眼,现在一听他们家大闺女哭丧似的,还不出来瞧热闹? 小院子被好事者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住,更有不怕的往屋子里钻,出来的无不纷纷掩住口鼻。当中也不乏和周瑞交好的,口中劝着周家大闺女先去回禀了琏二爷或是琏二奶奶,再商议报官的事儿。 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周瑞的死和二太太脱不了瓜葛。 彼时贾琏正于家中逗弄女儿大姐儿。 这一个可不是凤姐儿所生,亲娘正是当年扬州府买来的瘦马,现在被抬举为了姨娘,在小院里的地位不比新二奶奶差。 贾琏本是信心满满的等着抱儿子,最终得来的却依旧是个闺女,心中不是没有抱怨,但那姨娘善于讨人欢心,手段又多,没几日的功夫,贾琏早将大女儿忘到了脑后,由着姨娘满院子的下人唤女儿大姐儿。他正捏着桃子逗女儿,却听外面小丫鬟丰儿来回信,说后街上的周瑞死了。 贾琏激灵灵一身冷汗,忙将大姐儿塞到姨娘手里,胡乱穿了鞋,俯身问炕下的丰儿: “消息可准?” “当着二爷的面儿不敢胡说,后街上乱的不成样子,说周瑞是横死家中,满墙的血。他家大闺女闹着要报官,怕这个时候衙役都要到了。二爷……您瞧这事儿怎么办?” 贾琏即慌又恼,王氏的陪房是自己命人杀的,扔在了郊外的枯井里,可下令的却是老太太,这事儿做的秘密,他也自信不会叫人查处踪迹来。可周瑞是怎么回事儿?难道老太太不信服自己,又叫了别人动手? 贾琏头一个想到的便是贾蓉,暗骂一声“蠢货”,穿了衣裳就去贾母的上院。 打黛玉走后,贾母便一直病着,贾赦和贾政都明白这是心病,请了太医也不见有效,只能慢慢养,这会儿薛姨妈和几个女孩都在上院陪着,薛宝钗最会说话,单挑那些新奇有趣的讲,史湘云很是捧场,连带着贾母的心情稍有回缓。 听得是贾琏来,薛姨妈忙领着几个小姐去了暖阁,单留下鸳鸯伺候。 “老祖母,出大……”贾琏的话没说完,鸳鸯忙指了指隔壁的暖阁,贾琏只能将呼天抢地的后半句咽了下去,凑到贾母的耳边,将后街上的血案一五一十的说了。 老太太铁青着脸:“可是你私下做的?” 贾琏忙摇头,贾母忙道:“你快命人去打听,看江南甄家的人是不是就在京城,另外,你现在就去莲花胡同,把周瑞这事儿告诉林哥儿,他不是与东平侯世子交好嘛,咱们家得借着五城兵马司的力。” 贾琏有些不愿意造访林家,扭捏道:“老太太,这事儿犯不着走林家的门路,递一张老爷们的名帖去顺天府,一切都结了。” 鸳鸯见贾母要动怒,忙拉了贾琏出门。贾琏还不知甄家与此事何干,鸳鸯又不能明说,说了一筐的好话才算将贾琏劝走。 晚间果然传来了消息,甄家大房太太,甄应嘉的妻子领着嫡长子甄宝玉半个月前就进了京,一直呆在她们姑奶奶家,说是来探访亲戚。 贾母几乎敢断定,在后街杀人行凶的逃不出甄家,老太太只后悔怎么早早的就了结了周瑞家的,闹出今日这不能收拾的局面。 第二日天不亮,周家的大女儿便披头散发的往府里闯,一口咬定家门惨剧是贾家造的孽,非要府上给个说法。 因她不是荣国府的奴才,琏二奶奶等人不好绑她,只能命婆子将她乱打了出去。这周家小娘子更是个倔脾气,一纸状书递到了顺天府衙。顺天府的长吏和贾政有交情,不敢接案子,先好生劝了那小娘子回家,后脚就往荣国府送信儿。 不出几日,冷家的买卖被封,冷子兴这才知道消息匆匆打金陵赶回来,将周家大姑奶奶牢牢锁在家中,不准人探望。 这周瑞家的案子看似平息了下去,其实后街上是暗潮汹涌,顺天府的官差来办案,只说是周瑞行事不端,惹到了仇家,才带来这几乎灭门的惨案。大伙儿似信非信,碍于贾琏等人的y威,众人只得憋着好奇。 可说来奇怪,打官司结案那日开始,一到宵禁的时分,周家小院的左邻右舍便总能听见奇怪的响动,悄悄探出头去,甚至能看见黑影翻飞。 一时间人心惶惶,流言就愈演愈烈。 贾母等人不明情况,一面着手将王氏的棺材悄悄发葬了,另一方面,贾政领着几个靠得住的家丁在荣禧堂里挖坑刨土,贾赦看的眼馋,只恐老2私藏,也非央求着老太太出一把子力气。 老太太眼看着荣禧堂被祸害的不成样子,心里滴血,嘴上却不能说半个不字,只能日日在菩萨前面求着贾赦和贾政早将甄家的银子找到。 好在……林致远捎来信,说皇上看在元妃娘娘的面子上,暂时先不追究贾家的罪,只是叫他们竭尽全力为皇室分忧。 分什么忧,老太太心里明白。 一转眼到了八月底,各家各户正预备着吃蟹过重阳,大皇子府却传出来一个消息,叫各家夫人们忙于打点。 大皇子身边有个得宠的妾室没了,这原也不打紧,哪个府邸的后宅里还没点腌臜事儿?可谁知这妾很有些来头,是江南甄家的嫡出女儿,当初大皇子纳妾足足摆了六桌喜宴。 甄家是先帝的心腹,他们家的正经小姐就是到侯门公府里做个世子妃也不稀奇,却不料憋憋屈屈的一抬小轿进了大皇子府的门。 各家的夫人们就好奇,是不是大皇子妃和甄姬闹了不和,后者遭了毒手,正打算看热闹,盼着甄家的人赶紧来闹事。大皇子又出了幺蛾子,实在叫众人措手不及。 那日上朝,大皇子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昨夜梦见先皇,先皇想念儿孙,大皇子声泪纵横的请旨,要带着皇子妃去给先帝守灵。 一时间朝堂哗然。 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人马也不敢说情,也不敢煽风点火,完全迷糊了。哪个不知大皇子的人脉在西北?哪个不知皇子妃的父亲是江南大吏?可皇陵在中都,此地除去一支三千人的护陵军再无将士驻扎,又因此地荒凉,并无要塞城镇。 四皇子曾为母后守孝,最是知道那里的艰辛,天朝也不是没有守陵的皇子,但多半是身负大罪,又因骨肉亲情不好割舍,被皇帝发配到了此处。如今大哥既有西北诸将的鼎力相助,又有岳家杜大人的后台撑着,四皇子苦思冥想也看不出大哥要去中都的用意,只疑心这是欲擒故纵的把戏。 所有人都只等皇上的裁夺,一双双眼睛飞刀似的往大皇子身上扫。不想万岁爷却只是轻飘飘的一句“知道了”,便散了朝会。 当夜,皇上破天荒的留下了并不甚得宠的庶长子。养心殿里的灯烛彻夜燃烧,戴权和解女官看了一遍又一遍,各皇子府,王府也人心难安。 其中又以三皇子为最。 皇上临朝之后,三皇子知情知趣的从宫中搬出,把家里的几个女人气了个倒仰,尤其是侧妃郑氏,刚要大显身手和正房较量一番,将宫中大局夺回来,却不想最终获胜的是皇后 三皇子在外面与朝臣们说说笑笑,一回府就沉着脸,各院虽心有不忿,但是当着三皇子的面儿没一个敢撒娇。 此时,三皇子在议事厅里来回的踱步,下面八张大椅上坐着跟随皇子的谋士们。上手位第一个人不耐的瞧着三皇子的慌张: “陛下是明君,心中又有主张,三皇子大可放心。” 三皇子霍的转身,盯着发话者:“舅舅,大哥看似粗莽,却心细如发丝,若父皇将王位传给老大,咱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那人脸一沉,对三皇子的话不置可否。 这人正是皇上的表弟,却也是三皇子最强劲的后台定北侯。 ps:还有比小荷更悲催的吗?东北太冷,楼道里煤气冻住了,可怜我到处找吃的 正文 第四三七章 朝堂之上 第四三七章 朝堂之上 定北侯与三皇子的生母是姨表姐弟,这二人的关系远比其他人皇子来的要深,众人心里也都明白,李牧之是三皇子的人,今后若得大统,李家就是实打实的外戚,定北侯的爵位能再延续三代,甚至是世袭罔替。 三皇子对定北侯这个舅舅的敬重,不只是做给外人看,而是发自内心的依赖。 尽管三皇子不愿意承认,可是他在心里的确是将李牧之当成老师一样的存在,或者说是父亲一样的存在,即便是这二人的年纪差距并不甚远。 三皇子的忧虑李牧之不是不明白,他们在京城里安置的人脉并不少,所以西北诸将的变故,三皇子并非半点不知,相反,就是因为害怕趟这浑水,三皇子在李牧之的建议下保持了沉默。 可现在大皇子闹这么一手,叫三皇子以为是另一番诡计,今夜皇上又留宿大皇子,众人怎能不心急。 三皇子焦急的看着舅舅,两边坐着的谋士忙打圆场,示意这二人稍安勿躁。 “舅舅,别人不知,难道你还不明白?外面都说大哥生母卑贱,可你想想,要是没点手段怎能在皇后娘娘之前诞下皇嗣?又平平安安的叫这个儿子长大成|人?只能说明父皇对这个儿子的宠爱,老大弄这么一出迷途知返的把戏,说不定就博得了父皇的喜爱。” 当中一位谋士附和道:“侯爷,这事儿确实得防着些,当日林致远带着杜士衡去皇子府,咱们就该有所警觉,林致远向来与众皇子不偏不向,一言一行全跟着皇上走,若不然请侧妃娘娘去探探口风?他们两家多少沾亲。” 定北侯沉吟一番,望着急迫的三皇子:“就按先生说的办,另外,不管大皇子打的什么主意,陛下决心动西北是确信无疑的事儿,叫兵部的人打点一下,就是不能派咱们的人手,也不能便宜了老四,户部的粮草也要掐住,没了甄家的银子,今年的冬天他们可不好过,就算杀一杀老大的锐气。” 三皇子见舅舅支持自己,喜道:“那帮老家伙也该让个位置出来,还当自己是土皇帝了不成?舅舅你那个岳丈不是能征善战吗,要不,叫兵部将他弄过去?” 三皇子的小心试探还是引来了李牧之的不悦。 三皇子心里明白,舅舅肯娶南安郡王家的小姐,全是为了自己。南安郡王虽大不如以前,可忠顺王倒台后,皇上有些没有办法收回的势力,多半就被北静王水溶和南安郡王这两伙人马平分了。大家相互利用,但是中间需要一个连接,联姻是最好的办法。 皇上明知南安郡王是忠顺王一伙儿,只是为了百年后名留青史,他没将这帮人一一绞杀了而已,可叫自己的儿子去娶南安郡王家的女儿,那是万万不能的,就是妾室也绝无可能,谁知道那些女人们会不会用手段残害皇家的子嗣。 三皇子不敢触怒皇上的底线。 可别人又不能叫南安郡王认可,死心塌地的跟着三皇子,最终李牧之松了口,愿意结这门亲事。 三皇子见舅舅不吭声,忙挥手遣散了众人,凑到李牧之身边,悄声问道:“舅舅,你是不是还想着林家的小姐?” “胡说什么,不可玷污了小姐的名誉。”李牧之拂袖便要走,三皇子忙拉住了他,“舅舅听我一言,林家虽是新贵,可到底没有功勋撑着,不比南安郡王府,林家能出一个林致远,可难说再有后继之人。南安郡王却是能征善战,就算西北咱们安插不进去,可茜香国呢,皇上早有心和她们一战,南安郡王熟知水战,这个功劳咱们不抢,难道还叫皇后娘娘得意不成?” 李牧之淡淡抽回了三皇子手中的箭袖。 三皇子看着舅舅出了门,脸上有写阴晴不定,小半刻钟,才轻哼一声往侧妃郑氏的院子去。 彼时郑氏正读着北静王妃送来的帖子,却听下人说殿下进来了,忙欢喜的往出迎,连手中捏着东西都忘得一干二净。 满院子的鲜花也比不上郑氏这嫣然一笑,三皇子在前院憋的火气早去了大半。 “爱妃手里拿的什么?” “殿下说这个?是北静王妃才送来的帖子,叫臣妾和几个表姐妹同去赏菊花。” 三皇子微微一怔,“你的表妹?你哪里来的表妹?” 郑氏嗔道:“殿下难道忘记了,我祖母娘家是荣国府,家里的几个未出阁的姑娘不都是我的表姐妹?” 三皇子妃嫁进门之后一直未受孕,她娘家心里不安,三天两头将族里年轻貌美的姑娘往皇子府里打发,郑氏早就看不过去,背后不知骂了多少次,今儿可算在三皇子面前逮住了几乎冷嘲一番。 三皇子却不愿意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倒是眼睛一亮:“林家可也受到了邀约?” 郑氏虽诧异,但绝不是那种乱吃醋的人,这也是三皇子宠爱她的一点。 “何止林家,就连那个皇商薛家也在其中,臣妾因这个正踌躇去还是不去呢” “如何不去”三皇子忙附在郑氏的耳边私语起来。 次日早朝,林致远刚下轿,就被几位老大人团团围住。吏部尚书正值壮年,脚法稳健,抢在众人头前就拽住了林致远: “小子,我问你,皇上到底什么意思?外面传的那个是不是真的?” 林致远心中一颤,僵笑道:“老大人说的传言是” 吏部尚书做贼似的半捂着嘴:“都说陛下被大皇子的一片孝心感动,要册立大皇子为太子” 林致远心道:若真能成,大皇子还用费那个事?自己和士衡也不至于累个半死。 “大人可别信别人的道听途说,不过,依下官看来,陛下被孝心感动是有的,封赏少不了。” “怎么说?难道瑾瑜有消息不成?” 几位老大人一听,更加不肯饶过林致远,认定了大皇子的事儿和他脱不了关系,恰这时老太监出来宣布上朝,救了林致远一命。 林致远缀在几位老大人身后,走的时候就觉得背后冷风阵阵,不动声色的一打量,却见四皇子满眼的不赞同。 佟太傅也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在林致远身边哼道:“没听说吧” 林致远忙道:“太傅大人,吏部尚书才打我这边儿说完小道消息,致远是真不知大皇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老太傅气的一巴掌就拍在了林致远的后脑勺:“谁与你说这个,我是讲四殿下,昨儿悄悄跑到我们府上,请我家夫人说媒呢” “这可奇了,皇子们的婚事是万岁做主,再不济,那还有宫中的娘娘们,怎么轮到四殿下这儿却要自己找媒人?” 老太傅低声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四皇子找我们无非是为了打探你的意思,你要是不应允,他也不好去触霉头。” “哼看上我家妹子了?别说殿下已经娶了正室,就是没有,我也舍不得妹子嫁过去。” 老太傅语重心长的说道:“瑾瑜,别怪我啰嗦,你的官路是越走越宽,那几位谁不惦记?偏你软硬不吃,就一个待嫁的妹子还算是软肋,小心被人算计了去最近鸿胪寺卿的位置要让出来了,按照陛下的意思,多半是给了你,一旦和茜香国打起来,你可得要往前冲” 这个消息倒是林致远未听过的,他忙问:“现任鸿胪寺卿不就是四皇子的岳丈?” “所以说啊,老狐狸就是老狐狸,一听陛下有意和茜香国对上阵仗,声泪俱下的求了皇上给自己挪地方,你瞧着吧,看在四殿下的面儿上,陛下也不能叫岳家吃了亏。” 林致远心中一琢磨,鸿胪寺卿,正四品的位置,往常倒是个闲职,不是林致远愿意干的活儿,不过一旦两国交战 林致远倒是来了点兴趣。 他拉着老太傅一面说一面往金銮殿上走。 龙椅上,皇上扫着文武百官,不紧不慢的说道: “昨日,大皇子请旨前往中都为皇家尽孝,朕深感欣慰,太祖治国,以孝为首,先帝更是对两宫太后至诚至孝,留下美名。朕虽在朝堂,却一直惦念皇陵中的先帝,大皇子能为朕解忧,实在是朕之幸,朝堂之幸,黎民之幸。” 三皇子和四皇子这哥俩不约而同的撇撇嘴,倒是亲哥俩。 “不过” 万岁爷话语一顿,众人就知,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不过,此时正是朝廷用人之际,朕以为,大皇子若能为国分忧,先帝在天之灵必定欣慰。” 皇帝给林致远使了个眼色,下面那些人只要不是瞎子几乎都看的一清二楚,暗道:这里面果然有林家小子的搅合。 就见林致远跨出文官的队伍,举着象笏肃然道:“臣以为陛下所言极是,大皇子文武双全,少有匹敌,如今茜香国心有不轨,如能得大皇子亲自督战,必定能震慑海疆。” “陛下万万不可,大皇子确有功勋,然北疆与海疆是大相径庭,殿下不懂水战,林大人之计实乃是断送军士性命的封喉之刃。” 说话之人出乎意料,皇上不悦的皱皱眉,他早料到老三和老四不会规规矩矩的认命,却怎么连这老小子跑了出来? ps:高估了自己打字的速度,愁人啊~~ 正文 第四三八章 茜香之乱西北难安 第四三八章 茜香之乱西北难安 说话的是兵部大司马宋大人,这个人一向是中间派,沉默少语,更是从不搅合在诸多是是非非中。中宗在世的时候,因宠爱忠顺王,所以任由忠顺王在兵部安插人手,等先皇继位,为了平和多方势力,勉强叫这位并无多少军功的大司马接管了兵部。 外面看着是由兵部统帅着天下武选、地图、车马、甲械之政,其实真正有实权的是那些将军,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宋大人从不轻易在朝堂上出头。 所以今儿这番举动,确实叫三皇子和四皇子有些不解。 宋大人往前进了一步,说道:“陛下,臣以为,大皇子熟知兵书不假,可海战绝非陆战,林大人这是在拿三万将士的性命玩笑。况那茜香国不过是弹丸之地,年年进贡,岁岁称臣,怎么会忽然生了反心?即便消息准确,海疆之乱依旧可以用计策平息,远不至于动刀动枪。” 茜香乃是一海国,四面无邻,且国中骁勇善战的男子少,百年来竟都是女子当政,以女皇为尊,擅长的是绵柔之术,攻心之法,天朝一直未将其放在眼中。 本倒也相安无事,谁知三四年来,东边走海运往大食、波斯的船只屡屡被海盗截获,下手狠毒,从不留活口,泉州,福州等地派了无数大船去探查消息,均无功而返,最终还是两岸的渔民透出消息,说哪里是什么海盗,都是茜香国军中好手做的这等杀人越货的买卖,还单只挑天朝的大型商队下手。 直到日前,昭武侯从东南传来消息,如今茜香国女王有一太子,乃是强硬的主战派,誓要与天朝翻脸,免却年年朝贡的命运。 消息一经传来,朝廷上下主战主和的大人们各执己见,不过都在小心觑着皇上的脸色。 林致远这么一番言辞,分明就是主战。而大司马的出言相阻又是代表了哪位主子? 文武百官们的眼睛在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挪来挪去,最终落在了大皇子身上。 说来说去,都是大皇子要守陵这出戏闹腾的。 皇帝蜷缩着手掌,突然点了四皇子的名字:“老四,依你的意思,对茜香国是战是和?” 四皇子忙笑道:“父皇,儿臣以为,主战实在劳民伤财,伤国家筋骨,可不战,又叫茜香这弹丸小国气焰嚣张,长此以往,恐周遭的番邦都会生了逆心,将咱们天朝的礼仪当成了理所应当。故,儿臣建议应先遣使节,若茜香冥顽不灵,儿臣虽不才,愿领兵克敌。” 四皇子的人马一听,忙出来附和,也有些耿直的老将不看好这位皇家小儿,出言就是不逊。 下面闹腾的欢,皇上任由这帮人争辩,反倒是刚刚挑起话题的林致远和大司马不再吭一声。 定北侯一皱眉,见这帮人明显是被林致远牵着鼻子走,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大司马,发现宋大人和林致远趁人不备的时候对视了一眼,继而扭头随大众看向慷慨激昂的四皇子。 三皇子沉不住气,刚要出列与老四对峙一番,却猛被身后的舅舅踩住了他那过长的袍子。三皇子生生压住了到嘴边的话。 李牧之朗声道:“陛下,臣以为,这种事情不是强扭的瓜,大皇子一心为皇家守陵,需当问殿下才是正理。” 三皇子心里偷乐,暗道还是舅舅慧眼。大哥若是意在沛公,只要一回了问题,就算堵了自己的路,谁叫他自己挖了个坑 三殿下一拱手,“父皇,臣也以为大哥当深思熟虑,不该这般草率,先帝一生最大的心事莫过家国太平,如今虽说羌夷稍定,西南太平,可茜香国就是个警钟,叫我们不能不防小国作乱。” 这种明晃晃的指责叫大皇子心生不悦,“父皇,朝中能征善战的武将不在少数,儿臣不过是各位老将们抬举,不敢沾沾自喜。东南一直有昭武侯坐镇,茜香不过是乌合之众,他们明知不敌天朝,就只能来阴暗的手段,这种人不值得好言相商。” 大皇子更精明,决口不再提守陵的事儿。 众人就见皇上满意的点头,心知昨儿养心殿的一夜,这爷俩算是聊了个彻底,就算四皇子要抢功,三皇子步步紧逼,可要是皇上肯出手维护大殿下,那二位就白忙活了一场。 皇帝笑道:“朕的皇儿孝心可嘉,可先皇若知,虽欣慰,却未必赞成,实在不是大智者所为。” 老三和老四一听就乐了,皇上这一句什么意思不是大智者,几乎是断了老大继位的可能。 “大智者当以国家为重,当以社稷为重,茜香虽小,却一直是上朝番邦,朕若放纵他们胡来,海疆不知要白白牺牲多少无辜百姓。作为朕的皇子,你当以身作则。” 大皇子神情一凛,忙跪倒在地:“儿臣谨遵父皇教诲。” “户部尚书何在?” 尚书大人忙越出了人群:“臣在。” “如今若与茜香开战,户部可否吃紧?” 尚书大人苦着脸:“回禀陛下,今年秋粮尚未收割,按照以往,西南是年年战,今年好容易得了林大人的帮忙,羌夷暂时安稳,但保不准他们又要出兵闹事。再说西北,几位老将军催的紧,说是今年游牧部落多半要东进,叫我们户部准备粮草。若战茜香怕要等来年。” 皇帝勃然大怒,重重的拍在了龙椅扶手上:“这西北年年不消停,朕派?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3部分阅读 派去了多少精干之士,国家花费了多少钱粮,难道就要了这样一个结果大司马,你掌管兵部,这事儿如何解释?” 宋大人忙道:“陛下息怒,几位老将军也是尽了全力,据臣所知,武卫老将军半月前杀敌不幸落马,至今昏迷不醒。” 武卫老将军的小儿子也在兵部任职,是大皇子的死忠者,听了大司马的话,眼圈就是一红,看样子恨不得现在就杀到西北为父亲报仇。 林致远见状叹道:“皇上,说到底,几位老将军年迈,叫人忧心啊” 武卫老将军的儿子忙厉色质问道:“林大人这是何意谁人不知我父亲等几位老将浴血杀敌,先皇最是信赖。西北不安,老将军们心中本就不安,林大人这一番话说出来难道不叫人心寒再者说,陛下这几年没少往西北派遣年轻的武将,可哪一个能撑住场面?也是,林大人是新进状元,是享福的命,动动嘴皮子便可,不需要知道塞外戍边之苦。” 林致远冷笑道:“武大人,在下所知晓的与你说的可不大相同啊。两年间,陛下分别调派了御林军中好男儿前往西北大营,可惜他们做的却是火头军的差事,别说上阵杀敌,就是摸一摸刀枪也不易,武大人,难道这也是老将军们的用心良苦?” 文武百官们已经看的分明,皇上这是一环扣着一环,想要借着茜香国说西北的事儿啊,可叫人好奇的是,大皇子为何片语不发? 西北完了,大皇子也就再无机会问鼎宝座 小武大人显然也明白了里面的玄机,脸色惨白的看相大皇子。大皇子垂着头,只盯着自己的脚面。 林致远不肯轻饶,追问道:“武卫老将军连番三次吃了败仗,为何不与朝廷禀报?户部年初拨粮八十万石,加上周遭的屯田,足够西北大营一年的消耗,在下实在不明白为何老将军们连连叫苦,这银子,这军饷都哪里去了” 户部尚书见势不妙,趁小武将军没开口之前,忙为自己开脱:“回禀陛下,粮草在路上不可能没有损耗,但是户部知道事关重大,所以一路上是严加看守,请了大司马调重兵护送,按照林大人所说的数量,最终到武卫老将军手里的粮草应该也在七十万石以上。” 户部尚书说的时候也有些心虚,他没想到林致远和大司马联手来了这么一出。 这些年往西北运粮不假,但忠顺王卡在了这里,所以每每真正到西北大营的能有一半就是好的,偏今年武卫老将军发了狠话,若不运足粮食,金銮殿上见分晓。 户部尚书暗摸心口,这一劫不知能不能躲过去。 皇上冷哼道:“朕可是委屈了各位老将军?户部的银子一半使在了西北,尔等还不知足?” 小武大人被皇上的冷言冷语吓得魂不守舍,越是往大皇子那边看,大皇子的背影就越是显得冷漠。 小武大人豁然明白了什么,再瞧瞧得意的三皇子和踌躇满志四殿下,小武大人心中一片冰凉,知道这回该与父亲的信笺中说什么了。 皇帝高高在上,说道:“朕说话虽重了些,但都是为了江山社稷,兵部今日传去消息,朕要知道西北具体战况,切不可敷衍了事。两处开战,乃是兵家大忌,若西北无事,朕便要全心克敌茜香武大人,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臣,臣明白。” 皇帝满意的笑道:“武卫老将军对朝廷忠心耿耿,武家更是满门的忠烈。老夫人年事已高,朕也好久不得见,今年的重阳佳节,便请老夫人携家中的几位小公子一同赴御宴吧” 小武大人白着脸应了。 今日早朝这叫一个热闹,众人擦着脑门上的汗,只等戴权宣布退朝,没料,皇上的兴致远不止这些。 “这茜香之害一日不除,朕寝食难安,”皇帝叹道,“不过,大司马说的好,这种事若能不动武力最好。近来龚大人要调往六部,鸿胪寺卿的位置便空了出来,朕有意调一精干之士与任上,对茜香先礼后兵,不知众位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 ps:写的兴奋,收不住了,哈哈,到这里停下吧,明儿见,请大家猜猜,谁会出任新的鸿胪寺卿? 正文 第四三九章 康孝亲王 第四三九章 康孝亲王 鸿胪寺卿这个位置好比鸡肋,朝廷得意的时,外吏朝觐,诸蕃入贡,想见皇上一面,都要由鸿胪寺安排,可一等开战短兵交接的时候,他们这个衙门也得打头阵。 如今看皇上的意思,和茜香国一战是在所难免,派谁去成了大问题。怪不得龚大人这老狐狸临阵退缩,知道讨不了好处,还可能因办差不利而招来麻烦。不过现在众人最关心的是万岁爷打算叫谁去? 皇上不满的看向下列众人:“众爱卿倒是腼腆了些,这举贤不避亲,若有合适的人选,说出来,朕也好听听。” 原本还在观望的人一听皇上这样讲,多少有些意动,佟太傅笑呵呵走了出来,一拱手:“陛下,这龚大人是朝中少有的能言善辩者,当年出使波斯,龚大人不过二十出头,何等的潇洒,连先帝都盛赞其品学高妙,仪表堂堂,一转眼就是这些年,龚大人也老了,臣以为,长江后浪推前浪,龚大人既有心让贤,不如依旧叫朝中那些少年人去展示展示拳脚才好。” 四皇子那位岳丈龚大人就站在满朝文武中,听了佟太傅这一番话,又是羞又是恼。他当日是少年得志不假,也是那一届的探花郎,相貌俊朗,可惜在鸿胪寺卿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二十年。正四品,看着风光,可他都这把年纪了,与自己同科的师兄弟们多少都做了封疆大吏。也因此,龚大人最忌讳别人拿这个说事,于是不阴不阳的哼道:“太傅大人若有合适的人选,趁早为陛下排忧,何必拿我做引子。太傅的门生遍布朝堂,随便点出一个来,还怕坐不稳鸿胪寺卿这个位置” “瞧龚大人这话说的,倒像是在下惦记了这空缺似的。”佟太傅看向皇上:“臣若早二十年,别说是出使茜香为陛下分忧,就是叫臣上阵杀敌,弃笔从戎,臣也是愿意的,无奈人将老迈,只能多花点心思为陛下谋一位才德双全的精干之士。” 礼部尚书不怀好意的接道:“如此说来,佟大人心中是早有了人选?万岁说过,举贤不避亲,佟大人也用不着掖着藏着的。” 佟太傅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皇上能在年轻人里选这个鸿胪寺卿。正四品的官职,想要够着这个官衔,将朝中青年才俊扒拉一圈儿,能数得上号的不敢说没有,可个个都是武将,多半还出自御林军。 谁敢叫这伙儿人去茜香谈议?只怕几句话不和就得动刀动枪。 那些年纪稍大点的,又多半看不上这个四品的位置,生怕后半辈子与龚大人落得一个下场。 想来想去,也就是林致远最适合。 至少老太傅是这般以为,户部尚书话音一落,佟大人忙道:“陛下,臣窃以为,小林大人是此职的最佳人选。他心性沉稳,懂得贯通,就算茜香执意开战,小林大人也不会辱没了天朝的威仪” 四皇子拦道:“佟大人夸的句句在理,只是林大人从未在鸿胪寺任过职,诸多事情只怕一时间难以接手,反倒耽误了父皇的大计,儿臣以为,鸿胪寺中本就有不少贤良,左少卿能担此任。” 四皇子被皇上今日这一招杀了个猝不及防,他可一直盯着鸿胪寺这个位置,就等着岳丈往上升一升,好将自己的人脉安插进去。 四皇子原也不知这鸿胪寺的奥秘,等皇子妃进府,他偶然见了新娘子那百二十抬的嫁妆,自己才惊讶,一个小小的四品官就这般丰厚?四皇子便暗中打听,才知道,那些朝贡来的外国使节最富庶,为了见天子一面,少不得打点些好东西。 当年王子腾的父亲就领了这个差事,粤、闽、滇、浙的海船都有王家的份子,四皇子如何不心动。现如今见皇上有意另选人手,他这才急匆匆出来相拦。 皇上点点头,“老四说的倒也在理,不过那个左少卿也就免了,他老子就这一根独苗,若在海疆出了岔子,只怕大家都不愉快。” 四皇子讪讪的退了回去,这位左少卿是他用了三个月的时间硬生生提上来的,走了不知多少关系,险些将岳父得罪个彻底,全因此人最得自己信赖,是四皇子幼年时候的伴读,也是外祖家的一位表兄。 皇上这一句话看似照拂小辈,其实是对四皇子荒唐行为的不满。 皇帝也不看林致远,只叫了东阁大学士邵灿:“邵爱卿,上届殿试中,除去林爱卿,尚有哪些人仍在翰林院任职?” “回禀圣上,与林大人同科的还有榜眼郑晏,如今与探花姚承允同在翰林院里做侍讲,二甲传胪卫桓因学业出众,如今也做了编修之位。” 皇帝似乎对郑晏没什么印象,倒是将姚承允记得牢牢的:“这个姚承允就是当日花宴上的少年吧?朕记得朕将王叔的孙女指给了他?” 邵灿笑道:“万岁好记性,正是他。” 三皇子心中一喜,连连夸赞姚承允:“父皇明鉴,姚承允口才出众,在士林中口碑极好,若他出任鸿胪寺卿,定能解父皇烦忧。” 四皇子眼见到嘴的肥肉要掉进老三的嘴里,急的直跺脚,可他刚扫了林致远的面子,如今怎能再去推选? 没等四皇子想出应对的策略,皇上就已经笑道:“早朝后宣姚承允见驾,朕要好好看看,此子果真如皇儿所言?” 佟老太傅迟疑道:“陛下这怕是不好吧,小姚大人娶的可是平遥王的孙女,按照太祖训诫” 三皇子忙回身:“佟大人,难道您忘了,姚承允虽是王府的孙女婿,但他的妻子却无诰命在身,也不算违背了先皇的规矩。” “话是这样说没错” 三皇子心情大好,哪里肯叫佟太傅搅局:“老太傅不该厚此薄彼,既然你愿意相信小林大人,何不妨也看看那姚承允的本事再说?父皇提携年轻人,这是士子们的福分,林大人就是再好,也不该处处得意,将好处占全了,总要留点机会与别人,老大人说是也不是?” 三皇子的话句句在理,佟大人若是再为林致远辩驳下去,只怕就要落得个结党营私的罪名。 佟太傅只能朝着林致远苦笑两下,算是尽了全力。 林致远将手压在小腹,微微一抱拳,算是承了太傅的情分。 远处的小太监频频向戴权打手势,戴权忙凑到皇帝的耳边,低声道:“万岁爷,已经快到午时,该叫太医们针灸了。” 皇上一愣,“这个时候了?” 戴权笑道:“各位大人们都是寅时出的家门,怕是连早饭都没用。” 戴权不说不打紧,他这么一讲,果然有几位上了年纪的老大人开始打晃儿。皇帝忙道:“去叫御膳房备下吃食,不可委屈了朕的爱卿们。” 戴权眉眼一眯,知道该是颁布旨意的时候了,忙往台阶上一站,众人好生好奇的打量着戴权,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就见戴权从托盘中取出一封黄|色卷轴,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长子天枢,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事国君,甚恭;事父母,甚孝;事手足,甚亲;事子侄,甚端;事臣仆,甚威。大有乃父之风范,朕之夕影。今特封大皇子天枢为康孝亲王,赐王府宅邸,子孙世袭罔替。钦此” 金銮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呆愣愣的看着大皇子跨步上前接下了圣旨。 皇上不等有人发问,由着小太监们抬了下去。 三皇子和四皇子按捺不住狂喜,蹭的就蹿了上去,一口一个大哥,叫的殷勤。 吏部尚书摸不着头脑,与佟大人拉了林致远:“万岁这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就给大皇子封了王位?” 林致远嘿嘿一笑:“康孝亲王,这一个孝字不就点名了一切?” “少在我这儿打马虎眼,”佟太傅哼道:“你这小子一向不与皇子们往来,偏前几日频频往大皇子府,闹腾的就是这个吧” 林致远慢慢收起笑意,正色道:“对康孝亲王,晚辈只有敬佩,是天下一等胸襟开阔者,今后名留青史也是唾手可得。王爷新赐府邸,两位老大人可携家眷亲自恭贺,皇上听了只有高兴的道理。” 吏部尚书忙低声问:“瑾瑜,你说的可别是糊弄我们吧万岁忌讳什么,你也清楚。” “两位老大人待致远什么情分,致远心中有数,其实这等话也算是逾越了,不过二位尽可信我。” 林致远忙道尚有要事,拜别了众位,也不等御膳房的午膳,忙往宫门去,预备去寻曹先生。 “林大人” 刚出了神武门,后面便有人高喊林致远。 林致远眉头一紧,是武卫老将军的儿子。 “小武将军你这是?” 小武将军忙牵过韩胜手里的马缰,苦笑道:“林大人可要救救我们武家三百口老幼的性命。” 林致远神色一凛,低喝道:“小武将军慎言” “林大人本事通天,既然能化解大皇子,不,康孝亲王的麻烦,自然也能救在下一家老小的性命。” “小武将军,经历了今日早朝之事,难道你还不明白?武卫老将军只能自救。” 小武将军望着林致远远去的背影,不甘,惶恐,犹豫一时间爬满心头。 ps:小荷好想写感情戏,但心中总是惴惴的,害怕啊~~ 正文 第四四零章 王府娇客 第四四零章 王府娇客 早朝一退,林致远忙往东平侯府去寻曹先生,哪知管家说曹先生今早去了平燕山登高,需三日才能返还,还殷切的询问着要不要派人出城外追。林致远心中暗笑自己这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鸿胪寺卿的位置吗?像礼部尚书说的,难道自己要将天下间的好处都占了去不成?没的叫人生厌。 和韩胜牵了马往家走,途径成家老铺,恰巧他们家的炸果子刚要出锅,林致远索性和众人一般排起了长队。 一时间,成家老铺的生意大火,也不是说他们家的本意不好,而是因了林致远往这儿一站,那些年轻的小媳妇、姑娘们都羞红着脸,却偏要往他身边蹭,水灵灵的大眼睛小心翼翼的偷瞧着。 年轻的小老板也是个通透的人,虽不知林致远是什么来历,但见他一身的官服,通身的气派,小老板就知道此人不可得罪。等轮到林致远的时候,店主偷偷的往袋子里多加了三四块炸果子,林致远见了也不点明,只微微一笑,算是承谢了他的薄礼。 回到莲花胡同,黛玉正命婆子去给迎春送节下要吃的蓬饵,连带着院子里几盆开的正艳的菊花。荣泽学里放了假,日日欢喜的跟在黛玉身边,一见哥哥回来,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满屋子里的花香,倒遮盖住了林致远手中提的炸果子的油腥儿。 “妹妹不会是将满院子的花儿都搬来了吧” 黛玉笑着倒了温茶与哥哥,嗔道:“北静王妃送来了帖子,邀我和贾家的姑娘们去赏花,我就想着,送那些俗礼,王府未必看得上眼,倒是咱们院子里几株名贵的品种,即清丽又不落俗套。哥哥帮我瞧瞧,选了好半天,只得了这两盆,一个十丈珠帘,一个月明星稀。” 林家一年四季花卉不断,纵然到了隆冬时节,红梅也是分外的妖娆,更别提暖房里精心伺候的娇花。眼前这两株林致远见过,去年的这个时候,黛玉还曾叫人在议事厅里摆过,林致远自觉得花朵更艳丽了些,枝叶更繁茂了些。 林致远赞道:“好是好,只是妹妹甚爱,不如叫小唐另外再寻,将这两盆留下。” 黛玉笑道:“我一个俗人,哪里用得着好花去配,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况且这个时候家家户户置办花草,哪里再去寻更好的?就是寻了来,多半也要被花农狠狠的敲诈一番,不值当。我因喜那潇湘馆里的数百竿修竹,不如明年在我的小后院多多的种上些,纵然是酷暑也能好过些。” 林致远自然是百般的答应了。 初七这日,黛玉收拾妥当,由着韩胜亲自送她到了北静王府,门口停了不下七八辆的马车,不是翠盖朱缨八宝车,就是朱轮华盖车,唯独刚到门口的一辆颜色素气了些,在众多车驾中显得格外不同。 雪雁伸手去扶黛玉,不经意一扫,忙道:“姑娘看,是三姑娘身边的侍书。” 侍书从那辆秋香色的马车上迎下来一位小姐,穿的也极是素雅,但又不过于失礼。 那人虽带着纱帽,但黛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探春。 “三妹妹” 彼时探春正在北静王府的门口犹豫,到底进还是不进,一见黛玉来,忙迎了上去:“林姐姐。” “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惜春呢?” 黛玉一面叫雪雁递上帖子,一面低声问探春。探春尴尬的挪挪脚,侍书忍不住说道:“林姑娘不知,我们姑娘正守孝,原不打算来,所以老太太就叫了四姑娘和宝姑娘等人先行一步,哪料王妃知道这个消息,又叫了王府上的下人给我们姑娘送信儿。” 侍书的语气里听不出得意,倒有几分的担忧。 黛玉轻蹙峨眉:“我瞧着今日来的不光咱们家,保不准就有爱嚼舌的,三妹妹到时候少说话就是。有什么,我在你前面站着,多少能挡住些。” 探春甚是感激,二太太的后事料理的不明不白,她虽是庶出,但是外面的人一打听,都知道自己是养在二太太的名下,到时候只要有心人为难一下,她就不好收场。探春不明白,老太太这是怎么了,非叫自己跟着,北静王妃看重的明明就是宝姑娘,难道有琴妹妹和四妹妹做陪衬还不够? 探春附在黛玉耳边:“林姐姐不知,那日王府送请帖的时候,指名道姓给宝姐姐一套新衣裳,叫宝姐姐今日来的时候穿,所以我猜啊咱们都是陪客,宝姐姐现在是要交华盖运了。” 黛玉轻捏探春的手背,笑道:“你也会作怪了,小心王妃听见,以为你惦记人家那套衣裳。” 探春冷哼道:“我有什么好惦记的,虽说王府里都是珍品,可终究自己做不了主,别人赏赐才敢穿,别人叫你脱下来,你一点法子都没有,还得笑呵呵的夸赞主人家厚道。林姐姐还不知道我?赵姨娘穿了一辈子的旧衣裳,要不是我自己要强,只怕将来也落得了一个下场。” 黛玉劝道:“你也别担心,老太太疼你们是有目共睹的,你的造化还在后面呢你上面只有个宝玉,老太太比三妹妹还着急,你往日里也多劝劝姨娘,费心思在环哥儿身上比什么都强,我听二舅舅不是说要叫宝玉上山读书吗?姨娘要是狠得下这个心,也一并求了二老爷,总比叫环哥儿在家闲散着强百倍。” 黛玉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宝玉可好?什么时候启程去书院?” 探春刚要作答,王府里的婆子就急匆匆来引这二位娇客去后园,探春只能作罢,歉疚的看了看黛玉,小心的跟上了府中下人的脚步。 这王府里的亭台楼阁都是名家设计,探春只以为自家的大观园已经了不得,可对比一下王府里的景致,探春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就这一路走来,但见重檐迭楼,曲院回廊,疏密相宜。 探春不由得悄声问身边的黛玉:“林姐姐,这儿和你们家的园子比,谁胜孰败?” 前面领路的婆子原不知道后面两位姑娘都是谁,只道都是王妃的客人。她吊着眼皮子扫了一眼,见探春穿的素淡,身上只零星的带着几件白银的首饰,再看黛玉,这一个穿的倒是得体,只是身后两个丫鬟可怜巴巴的抱着两盆菊,婆子心中就有了几分的蔑视。 “瞧这位姑娘说的,我们王府里的一花一草都是有定制的,寻常人家怎能比?两位姑娘抬头看那屋顶上的琉璃瓦。”婆子好不得意的笑道:“就是它们,也有百十来年的岁数了。” 一个女子的娇笑声迎面传来:“嬷嬷又在这里拉着谁聊呢?小心耽误了王妃的大事儿。” 那婆子忙收起得色,一脸恭敬的看向来人,小心的为黛玉等人介绍:“这是我们李侧妃眼前的红人,丹霞姑娘。” 丹霞笑道:“什么红人不红人的,都是当奴才的命,”丹霞眸光一闪,盯在了黛玉身上挪不开:“”这位姑娘好生的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婆子一听,全不顾礼数的肆意打量黛玉:“丹霞姑娘说的可不是?倒与咱们李侧妃有几分的神似。” 丹霞冷笑一声,王妃明明知道她们娘娘有了身孕,还要在这会儿办什么花宴,分明就是要给王爷纳妾争宠,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也好往出使。 丹霞想到这里,再看黛玉的眼神就多了不善和倨傲,只当黛玉是什么商户人家的女儿。 婆子虽巴结侧妃李氏,但到底不敢慢待了王妃的客人,忙道:“丹霞姑娘先忙着,婆子领两位小姐去桂园。” “慢着”丹霞伸手一拦,指着雁容和碧蝶抱着的两盆菊花,“正巧,王爷说我们娘娘屋子里冷清,对小世子不好,要摆几盆应景的菊花过节,我瞧着这两盆就很好,来人啊,直接送到我们娘娘那儿。” 说着就有两个细腰的丫头作势要搬。 黛玉轻轻的拍着手掌,冷笑着称赞道:“侧妃娘娘好本事,养出个衷心为主的丫头,连盆花也不放过。可惜,我这东西虽简陋,却是送给王妃的,丹霞姑娘是吧,你就是再喜欢,也该看看这花儿的去路。” 那丹霞从没被人这样冷嘲过,恼怒眉毛直立。 黛玉犹道:“一早听人说过,北静王乃是贤王,谁承想府上的规矩却是松散的很,张口闭口就是小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妃的骨肉,丹霞姑娘这话就是在我们这些外人面前说说吧,若讲给王妃听只怕一顿板子是少不了丹霞姑娘的。” 丹霞不依不饶的喝斥两个小丫鬟:“人都死了,没听见我说的话,把花儿送到娘娘那儿去,有什么事儿我担着。” 丹霞这样张狂,就是吃定了王妃不敢对身怀六甲的主子责难。 王府里领路的婆子眼见两方人马剑拔弩张,一个自己得罪不起,另一个是王妃的客人,她作势要溜出去叫人,就瞧见王妃的丫鬟小四姐往这边来。 小四姐一见黛玉,忙松了口气:“林姑娘怎么在这儿,我们王妃说了好久,就不见你来,这不,派了我到府门口迎着。” 那婆子知道小四姐是王妃身边第一得意人,若不是相貌差了点儿,只怕早就开脸给王爷做了通房,能叫小四姐儿亲自出来迎的人,身份定不能小觑。 那婆子忙低声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小四姐听。小四姐脸一沉,上前几步,二话不讲,对着丹霞的粉嫩嫩的脸蛋啪啪啪就是三巴掌。也不知她用了什么力道,丹霞还木讷着,嘴角一溜儿淌了血。 ps:下一章,一位久不露面的小娘子要登场了,大家猜到木有?? 正文 第四四一章 湘云讥讽不成反遭羞 第四四一章 湘云讥讽不成反遭羞 小四姐揉了揉发红的掌心,笑眯眯的看着黛玉和早就惊呆的探春:“林姑娘别见怪,我们王府里也不是人人都这样没礼数,只不过李侧妃的丫头都是从自家带来的,从小野惯了,我们王妃有心替李侧妃教教吧,人家却不领情。” 小四姐一把拨开丹霞,惊喜的上前:“林姑娘,这盆是十丈珠帘吧?” 黛玉笑道:“送给王妃的一点薄礼,上不得台面。” 小四姐嗔道:“林姑娘真是客气,这种天下难找的名贵菊花说是宝贝也差不多了,只是奴婢眼拙,认不出另外的那盆。” 被挥掌的丹霞才反应过来,本想发怒,却对小四姐心存忌惮,只能将气撒在黛玉身上:“哼,什么珠子帘子的,这种破烂货就是摆在我们娘娘屋子里,都降了身份。” 说完,还挑衅的看看黛玉。 小四姐亲自挽了黛玉往桂园走,经过丹霞身边的时候哼道:“我们王妃早说过,林姑娘是做大学问的,只怕该听过小人得志这个词,奴婢愚钝,原不知什么意思,近来倒是有人不长眼,非要做这个筏子。” 黛玉等人走远了,才悄声问小四姐:“刚才的事儿会不会给王妃惹来麻烦?” “林姑娘放心,我们郡王通情达理,对王妃也尊重,就是唉,我们王妃命不好,进门三年也没个孩子,李氏这么一怀孕,我们这边的人为了避嫌都躲着呢,今日是她们实在太恶,得罪了姑娘,若不然奴婢也不会出手。” 黛玉虽没成亲,但也知道,女人没有子嗣傍身总归没有底气,就如同自己的母亲,嫁进林家好些年,最终生下的还是个女儿,就只能费尽心思的给父亲纳妾,姨娘先有了儿子,她们娘俩的境地就更加的尴尬,庶子没了,有多少下人都在暗地里议论母亲,黛玉清清楚楚。 如今的北静王妃就是这样。 想到这里,再加上探春说王妃送宝钗新衣的典故,黛玉对此番花宴的用意也就明白了几分。 桂园是北静王府中最大的一处院落,东手边隔着一段红墙就是北静王的书斋,这一路上,小四姐殷勤的介绍着:“我们王爷最爱桂园里的水塘,到了盛夏就和我们王妃两个泛舟湖上,感情极好,每次乘船回来,王爷总会钓到三斤来重的大鱼。” 小四姐偷笑道:“我们王妃原在家的时候是老爷的掌上明珠,谁承想,嫁进了王府,倒是学会了料理鲜鱼。” 黛玉与探春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一笑。 小四姐这话很该对着宝姑娘说,那才是真正有心的人。 池塘西面的假山上有座香轩,能远望半个园中的景致,北静王妃把赏花的宴席摆在这里,确实有几分的心思。黛玉刚踏上长廊,就已经听见远处妙曼的歌声。 探春脚下滞涩,为难道:“这位姐姐,府上可是请了戏班子?” 小四姐忙道:“王妃知道姑娘家的忌讳,所以这次并没叫戏班子,只请了富锦楼里唱苏州小曲的娘子,远远的叫她们坐在船上,隔着水借个音儿。” 黛玉低声道:“咱们先见王妃,到时候人多,我和你就去岸边临水的阁子坐坐。” 有黛玉这番话,探春心稍定。 香轩里四面给放着两只汝窑美人觚,觚内插着时鲜的菊花,此时北静王妃身边团团围了七八个年轻貌美的姑娘,而这当中又以薛宝钗最为显眼,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子,蜜合色秋衫,玫瑰紫二色金银丝线比肩小薄褂,葱黄绫纱裙,一色全新,但看上去却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 黛玉心道:北静王妃选的这身衣裳倒像是长在宝钗身上似的,难得的合适。倒并非样式尺寸熨帖,而是简简单单的样式衬托出了宝钗的罕言寡语,藏愚守拙。 小四姐朗声通禀道:“王妃,林家小姐和贾府三姑娘来了。” 薛宝钗正听着王妃说话,时不时的附和几句贴心话,猛传来小四姐这一嗓子,薛宝钗提着心忙往来人处看。 她见黛玉并没和自己穿着一般,暗暗松了口气,暗怪自己不经事。 这些小姐见黛玉和探春来,也有站起来打招呼的,也有坐着动也不动的,后者中就有史湘云。史湘云见宝钗要起身,狠劲儿一拉宝钗,冲着对方挤眼睛。薛宝钗便顺水推舟的借力坐了下去,可在外人眼中看来挑刺的就成了史湘云一个人的事儿。 北静王妃对此视而不见,只招手笑道:“只等林姑娘和三姑娘你们俩开席了” 黛玉忙叫雁容送上那两盆名贵的菊花表示歉意:“也不知王妃喜欢什么,这是家里自种的,王妃若喜欢就摆着瞧瞧吧” 北静王妃啧啧称奇:“喜欢,如何不喜欢,林姑娘是个雅人,送的东西也精巧,我们王爷昨儿还说想在外面买两盆名贵的菊花,宴客的时候摆,可林姑娘知道,这会儿就是有钱也没处置办去不是?” 史湘云和北静王妃中间只隔着一个薛宝钗,她抢道:“林姐姐难道没听过?人寿期满百,花开唯一春。其间风雨至,旦夕旋为尘。就是花开百日,也有落尽的一天,怎敌宝姐姐送王妃的那件披肩来的鲜亮?别人不知,我可是最清楚,宝姐姐绣了整整一年,谁见了都好说好。” 史湘云挑衅的看着黛玉,薛宝钗难为情似的拉着史湘云的袖子,“云妹妹” 黛玉轻笑道:“宝姐姐好绣工,原在府上就是出了名的,她又热心,听袭人和紫鹃说,史大妹妹家里有什么绣活儿你忙不完,都是宝姐姐伸手帮忙。” 两边有别家的小姐咯咯的偷笑,史湘云脸色窘迫的发紫。 史家这点“风俗”瞒不住外人,湘云的婶子八面玲珑,又和好些家有往来,今日座上宾的小姐姑娘们大半是史湘云的旧识。 小四姐忙引了黛玉和探春坐到王妃的对面。史湘云忿忿的看着黛玉,薛宝钗侧首低声道:“云妹妹,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会儿人多嘴杂,到时候传到你婶子的耳中,不知又会闹腾出什么乱子。” 史湘云鼓着腮帮子,眼珠圆瞪,却悄悄松了小拳头。 北静王妃为黛玉一一引荐了余下的三四位小姐,这些姑娘的家事无一例外,都是朝中四五品官吏的女儿。 黛玉暗自留意了一下,除去探春,再没有是庶出的小姐,怪不得王妃对探春并不甚热络。 小四姐站在北静王妃身边,俯身道:“主子,是不是叫下面的人预备预备?” 北静王妃恍然道:“对了?佟家小姐呢?” 身后有婆子笑道:“深姑娘说咱们家的画舫样式独特,在水亭子那里玩呢,王妃放心,我们叫了几个丫头看着,不会叫深姑娘出岔子。” 北静王妃眼中的厉色一闪而过,快的叫人捕捉不到。“佟家小姐是贵客,就是半点闪失也不敢,小四,你亲自去接人。” “王妃娘娘,不敢劳烦小四姐姐。” 远处一个十五六的妙龄少女迤逦而来,黛玉眼睛一眯,倒是个熟人,可不就是佟深深 探春见状,心知有变故,忙低声问:“林姐姐认得来人?” 黛玉笑道:“我哥哥与佟太傅交好,这位姑娘是佟家的一个亲戚,与我也谈得来。” 探春了然的点点头,顺着黛玉的目光同去看来人,待人走近时,她诧异的在桌案下扯扯黛玉的袖口,一双大眼睛灵活的在佟家小姐和薛宝钗之间来来回回的挪动。 佟深深那蜜合色的秋衫,玫瑰紫二色金银丝线比肩小薄褂,葱黄绫纱裙,与薛宝钗丝毫不差,除了发髻有所不同,连插着的珊瑚玉步摇都一模一样。 黛玉这才明白刚刚进香轩的时候,薛宝钗为什么那样看自己了。 黛玉对着探春低笑不已:“三妹妹只猜对了一半儿,看来今儿的主宾不但有宝姐姐,还多了个佟家小姐。” 如果说薛宝钗装扮的这身儿显得更加腼腆稳重,那佟深深就尽显了少女的娇憨。 黛玉不得不佩服北静王妃的眼光,这俩小姐各有特色,女子见了多半要心生嫉妒,北静王那种风流少年怎会不动心? 佟深深提着绫纱裙小跑到王妃身边,王妃心疼的叫小四姐拿帕子:“虽是九月天,可日头毒着呢,深姑娘怎好去水边玩儿,仔细晒伤了皮肤。” “王妃不用担心,深深在家就常和几个侄儿在水边玩耍,刚见了那画舫实在精美,又听说王妃和王爷这对贤伉俪常泛舟波上,我心生好奇才去瞧瞧,求王妃别怪深深自作主张。” 佟深深可怜巴巴的摇着北静王妃的手。 “我怎么会怪深姑娘,好了,快坐下,客已到齐,咱们边吃酒边说笑。” 佟深深似乎才瞧见对面的黛玉,惊呼了一声“林妹妹”,眼睛就再也转不开了。 史湘云和佟深深初次见面,但她两个脾性相投,刚黛玉没来的时候已经打成了一片,这会儿见佟深深认得黛玉,忙问:“深姐姐几时见过林姐姐?” 佟深深神秘的一笑:“我打第一次在大伯家看着林妹妹就觉得面善,心里就当她是旧相识,今日远别重逢,心里欢喜的不行。” 探春和惜春忍俊不禁,闷笑出声来,北静王妃忙问何故。 “王妃不知,这天下间竟有这样巧的事情,我们家有个宝玉,头一回见林姐姐的时候说的也是一般的话,与这位深姑娘只差了分毫。若不是我们知道,还只当他们俩是亲兄妹。” ps: 今日编辑来电,小荷大年初二,女生网首页大封推,我确认了好久才敢相信,娘啊我要拼了虽然只有两天,但是我要爆发,二更是一定的,三更才是我的终极目标,到时候更新不给力,亲们就拿刀咔咔了小荷o(n_n)o 正文 第四四二章 善讨巧黛玉冷眼观 第四四二章 善讨巧黛玉冷眼观 佟深深听探春这么一说,心中暗自得意,她前世最爱红楼,几乎将整个故事倒背如流,更何况贾宝玉那几句台词是何其的经典,佟深深根本按捺不住自己想说的欲望。 北静王妃望着黛玉和探春:“我们王爷这两日老是念叨,说请贾公子来府上小酌几杯,王爷身边的几个清客都说,贾公子的学识极好,明天的大考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可谁成想” 探春既然早知众人会拿此说事,心里也就没打算打退堂鼓,面色坦然道:“二哥哥年轻,经历的大事儿也少,要是一考而不中,反倒叫二太太在天之灵不安宁,索性就叫他安安生生的读上几年的书。” 北静王妃见探春为人利落,说话又铿锵有力,不似寻常庶女的小家子气,这才拿正眼去看对方。北静王妃越看心中越叫奇,就是家底殷实的嫡小姐也养出这样的气势。 北静王妃的心思在薛宝钗、佟深深和探春三者之间换来换去,游移不定。 王府侧妃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她可要选一个能实心实意帮自己的人,别像李氏似的,白眼狼一个。 佟深深看着憨态可掬,实则心机深重,她只不过叫人随意在几位姑娘面前提了提王爷爱泛舟的事儿,这位深姑娘就坐不住了,就算进门压制住李氏,将来也不会是个好摆弄的主儿。 这个贾探春一脸的精明相,只怕憋着心思想做主母,当家奶奶,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北静王妃可不敢担保她会不会下毒手。 北静王妃用余光看着正耐心剥蟹壳的薛宝钗,脸上泛起了笑意,还是这个丫头稳重老实。 “王妃请用” 小四姐叫人刚端上来的热螃蟹,一个个足有碗口那么大,这蟹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薛宝钗的手指灵活翻动,等揭下脐盖,剔下胸骨,那八路完整仍旧如蝴蝶一般。 她自己不敢独享,倒将这头一个掰了献给北静王妃。 北静王妃笑纳的接过,雪白晶莹的蟹肉映着王妃削葱根似的指头,叫人看了食欲大增。王妃赞道:“宝姑娘心也灵,手也巧,谁能娶了你,就是他的福气了。” 薛宝钗满是羞红的低着头不吭声。 史湘云多少知道宝姐姐的心思,忙道:“宝姐姐虽能干,可薛家在京城里的亲戚少,姨妈为了宝姐姐的事儿愁的不得了,王妃若真疼宝姐姐,不如就将这事儿揽下,将来宝姐姐一定重重感激王妃。” 史湘云的话音一落,薛宝钗才嗔恼似的轻推史湘云,时间掐算的不早不晚。 “云妹妹又胡说了,王妃什么人,每日忙完 红楼夜话 下第4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4部分阅读 每日忙完宫里的事儿还要忙府里,怎好拿这点小事儿就打搅王妃?” “唉”北静王妃拖着长音,“你们还别说,我真看中了一家,说来正般配,只是算了,倒底委屈了宝姑娘。” 薛宝钗心里急,只是不好说话,她又怕给史湘云打眼色会叫王妃看出端倪。 眼看着到手的姻缘要泡汤,薛宝钗浑身像是被抽走了全部气力似的。 佟深深将一切看在眼中,她前世读书的时候就不喜薛宝钗,在佟深深心里,木石良缘才是正理,林姑娘和宝玉若不在一起,要有多少人心酸。 佟深深便趁机说道:“宝姐姐,我听人说,你有个金锁,是什么老神仙给的,上面还有字,可就是宝姐姐脖子上带着的?” 众人果然好奇的打量着薛宝钗,薛宝钗今日这身装扮和佟深深还有个不同的地方,就是她多戴了一只明晃晃,金灿灿的项圈。那珠宝晶莹、黄金灿烂的璎珞垂挂在胸前,叫人想当作看不见都难。 王妃离着薛宝钗最近,低声念道:“不离不弃,芳龄永继。”北静王妃又在心中默念了两边,赞道:“这两句话实在是吉利,不知是哪位老神仙的赠与?” 薛宝钗忙净了手,从玉颈上摘下了璎珞递给王妃,赧然道:“不是什么老神仙,只是我小的时候好咳嗽,来了个癞头和尚,送了一副海上方,临了走时说我是个有缘的,又送了这么八个字,叫我家人錾上,天天带着,说来也奇怪,打得了这物件十来年,竟一场大病没有。” 黛玉在对面听了,托了杯盏吃一口茶,心中暗道这宝姐姐会说话,明知王妃想要什么,竟挑拣那些她爱听的说。 北静王妃果然对薛宝钗更满意了几分。 佟深深故作天真的插口:“宝姐姐这锁真真儿是好,一增妇德,二添富贵,三成姻缘,深深偶然听人议论过,说宝姐姐这锁要等日后有个戴玉的方可配成姻缘,王妃娘娘要真是打算做这个媒人,可得留意那些戴玉的公子。” 北静王妃托着项圈的手就是一僵,淡然的将金锁交还给了薛宝钗。 这三人之间暗潮汹涌,黛玉却是气定神闲。今年的收成好,田里的螃蟹都肥嫩鲜美,尽管黛玉不是那种重口腹之欲的人,可面对眼前一屉一屉的热螃蟹,黛玉还是不禁食指大动。 探春哑然看着林姐姐剥蟹壳的优雅,再瞧瞧桌子那边的明争暗斗,探春忽然觉得今儿这番王府之行有些捧腹,局中之人斗的是不亦乐乎,局外人嘛 探春忽的一笑,伸手捻了一只最大的螃蟹,剥了蟹肉全都放进惜春的碗里。 惜春一愣,就见三姐姐和林姐姐对自己挤眼睛,她虽懵懂,可也知道今日的酒宴轮不到自己说话,索性就承谢了三姐姐的好意。这样大的螃蟹,今年在荣宁二府可见不到几只,琏二嫂子说要为二太太守孝,大家艰苦些,可人人都清楚,如今是贾府上下吃紧,好的东西只可了老太太先来,就是宝玉也轮不上什么。 北静王妃打着马虎眼,招呼了各家小姐吃蟹,知道探春守孝,特为她做了几道府上拿手的素斋。小四姐一打手势,香轩阁子下的碧波上便驶来一艘小船,几个渔家装扮似的姑娘哼唱着叫黛玉熟悉的苏扬小调。 那些姑娘小姐们都跟着家里的老人听些牡丹,西厢似的昆曲,咿咿呀呀,什么馀姚腔、弋阳腔,她们最熟,可这苏扬小调却是头一回听,一字一句,仿佛流露的是纤姿弱态的春日风韵,叫人不禁听入了迷。 佟深深早忘了手中抓着的蟹子,叹道:“林妹妹,等将来你回姑苏老家的时候,可一定带着我,叫我也好领略领略那传说中的城里有园林,城外有水乡。” 正为北静王妃斟酒的薛宝钗一听,扑哧一笑,见众人都瞧自己,尤其是佟深深眼光冒火,薛宝钗忙道:“深姑娘说的好生有趣,哪有未出阁的小姐辞别父母,与别人远走异乡,即便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也要讲究礼数不是,除非”眼睛就在黛玉和佟深深之间来回瞄。 另外几家的小姐们一听薛宝钗这样说,也跟着起哄似的咯咯笑了起来。史湘云拍手道:“我就说呢,今日一来我就瞧出来了,深姐姐倒是和林姐姐有缘,说话、行动都有默契,今后指不定有造化,你们俩不但能成好姊妹,还能成 ” 北静王妃忙轻咳一声,“史大姑娘,叫小四再给你添一壶热酒吧” 小四姐知道王妃的顾虑是什么,忙拿了史湘云眼前的银酒壶往外走,没走几步,脚下一滞,忙回身附到北静王妃耳边:“主子,李氏来了。” 北静王妃哼笑了一声:“她要是不来,倒不是这个人了。” 薛宝钗、黛玉等人要起身,北静王妃一把拉住了薛宝钗,笑与众人道:“你们是我请来的客人,我的座上宾,就是王爷亲自来,几位姑娘们也这样坐着,何况,这李氏只是一个侧室,当不得众位小姐们的大礼。” 黛玉背对着李氏,听了北静王妃的话,心中一笑,忙将手里的蟹壳放下,招手叫来王府里的小丫鬟要清水。 那小丫鬟一边弓着身请黛玉净手,一边心不在焉的往黛玉身后瞄,当李氏走近的时候,小丫鬟慌得还不等黛玉擦干净手,就提前撤走了银盆。 看的探春这叫一个目瞪口呆,避着北静王妃,低声与黛玉说道:“这个李氏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啊,宝姐姐要心想事成还得费点心计。” 黛玉一手端着茶盏,一手虚掩茶盅盖,低笑道:“亏的你还与四妹妹几个在学里读过书,先生教的杞人忧天说的怕就是你,宝姐姐是玲珑的心肝,遇事不慌,她都不担心,你着什么急?有大事,王妃自然替宝姐姐撑腰。” 说话的功夫,北静王的侧妃李氏就到了近前,她不过三个月左右的身子,肚子一点没显怀,偏学那八九个月的样子,挺着肚皮,一手被丹霞搀着,另一只手轻轻的抚着肚子。 “姐姐这里好热闹,妹妹远远的就听见了,今日请客,姐姐怎么不往我那里送张帖子去?我也好为各位小姐们准备些薄礼。” 这个李氏,虽慢声细语,可一上来就是连番的指责,香轩里顿时剑拔弩张,好好的一场花宴却成了女人之间的战场。 黛玉没动身形,但忽的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这个李氏可别是冲着自己来的,今日的主角还是宝姑娘呀 ps:明天照常更新,但是时间会早点,准备看电视,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儿多多吃好吃的啊么么那些爱护了小荷一年的书友们,是你们的支持叫我走到了今天,新的一年,小荷也要有个新的面貌,大年初二,夜话上主页大推哦,嘿嘿,开年就是大顺啊 正文 第四四三章 浑水摸鱼 第四四三章 浑水摸鱼 黛玉的担心一点没错,李氏这么急匆匆来,甚至不顾自己的肚子,都是为了看一看丹霞口中那个妖妖娆娆的丫头是什么来历。 丹霞在小四姐那里吃了大亏,又在黛玉面前没了脸,心中不忿就想要找回这个场子来,她是李氏的陪嫁丫鬟,李氏没怀孕的时候就常借着侧妃第一得意人的名号在后园作威作福,及至李氏做了胎,丹霞就盼着主子抬举自己做王爷的通房。谁知李氏好妒,一次又一次的敷衍丹霞。 今日丹霞被挥掌之后,越想越憋气,她要是府里的姨娘,那小四姐就是再嚣张,也不敢碰自己一根指头不是? 丹霞将这些怨愤都撒在了李氏身上,于是添油加醋的将黛玉的相貌打扮说给了李氏。 那会儿李氏正琢磨着怎么叫王爷今儿来看她,猛听见丹霞的话,吓得也不揉肚子了。李氏头三个月是战战兢兢,太医说了,她的怀相不好,胎儿不稳,要凝神静养,李氏算是北静王府里头一遭怀孕的,她就怕王妃下毒手,晚上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有一点事儿便疑神疑鬼。 李氏一听丹霞的话,当即就认为是王妃为了争宠,要给王爷选小。 可惜丹霞急着去给李氏添堵,也没细细打听那个妖妖娆娆的小蹄子出自哪个府邸。 李氏被丹霞搀扶着站在香轩的汉白玉台阶上,四下这么一打量,眼睛就落在了北静王妃的一左一右,这俩姑娘穿的最明显,又绝不是一家子的姐妹,差不多就是王妃心中属意的姑娘。 丹霞眼睛贼,忙轻扯李氏:“主子,就是背对着咱们那个丫头。” 李氏这才将目光从薛宝钗和佟深深两个人身上拉回,漫不经心的扫在黛玉身上,见对方背影娇弱,李氏不屑的哼了哼,王妃就是这种没眼力的人,弄的整个王府上下的女人都跟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北静王妃笑道:“太医院的人不是说过,叫妹妹多多的修养,怎么又出来走动?”上一刻还和颜悦色的王妃骤然变脸,指着几个下人喝道:“没有眼色的东西,叫你们主子出来游逛,若是王爷的子嗣出了问题,就将你们一个个都发卖了出去。” 李氏僵笑道:“王妃误会了,都是妾身听说有蟹宴,想来凑凑热闹,”李氏颇为委屈的看着满桌子的蟹壳。 北静王妃恍然道:“这倒是姐姐的不是了,怎么忘记妹妹也爱吃螃蟹。宝姑娘,就劳烦你剔一只献给李侧妃吧” “这”薛宝钗暗骂李氏糊涂,做孕妇的哪里能吃性凉的蟹肉,王妃没做套子,她自己作孽似的往里面钻。偏北静王妃要来个坐山观虎斗,叫她来剥蟹子,一旦李氏的胎儿出了问题,就算将来她嫁进北静王府,也要和李氏斗个至死方休。 北静王妃不悦道:“宝姑娘,难道你不愿意认李氏这个姐姐?” 薛宝钗为了前程,一咬牙,狠下心就在众人面前剥了一只新鲜的热蟹:“李姐姐,请用。” 薛宝钗轻移步走到李氏的近前,站在黛玉身边恭恭敬敬的将蟹壳往上一送,李氏却迟迟不动手,害怕似的往后退了小半步。 北静王妃笑眯眯的说道:“李妹妹不是爱吃这个?怎么这会儿倒假装起来?你们俩虽是头一回见面,但宝姑娘不是外人,将来你们姊妹好好相处,吃了宝姑娘手上这一只蟹,大家就算认识了。” 薛宝钗往前更进了一步,脸上的笑容灿若桃花:“李姐姐。” 李氏面色苍白,手臂一搪,薛宝钗手里的蟹壳沿着众人的目光就飞向的黛玉和探春二人。 薛宝钗特在那蟹壳里盛满了老醋,众人惊呼一声,黛玉虽早有预备,可是这么近的距离,想要起身躲开已经是来不及了。众人就觉得眼前一花,探春伸手就拦在了黛玉背后,蟹壳两边的尖刺甚是锋利,直直的扎进探春手掌。 “三妹妹”“探春姑娘” 黛玉和北静王妃同时站起了身,一左一右的护住了探春。探春面如白纸,手像筛子般似的打哆嗦,那几家作陪的小姑娘早吓得躲到了远处。 黛玉俏脸上布满了怒色:“李侧妃将我们姐妹当成什么了?今日别说我们是王妃的客,就算不是,也不容你这样玷污。我妹妹的手若有个好歹,就算你是王府的侧妃,我们也要找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来评评这个理” 北静王妃暗喜,煽风点火的说道:“林姑娘先消消气,李妹妹都是被王爷宠溺坏了,她先前进府的时候最乖巧,今日的事儿你别忘心里去,本王妃这就叫人带探春姑娘去包扎伤口。” 忙有人扶探春下了香轩,李氏被个十来岁的黄毛丫头训斥,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仔细一瞧才发现,这人就是丹霞说的那个小狐狸精 “王妃,这是哪家的小丫头?敢在咱们府上放肆,妾身不过失了手,打翻了一只螃蟹而已,难道王妃就由着这些外人数落臣妾?” 李氏眼圈一红,哽咽道:“王爷都舍不得责备上我半句,王妃待我也像是亲姐妹似的,我进了王府这些年,哪里被人这样责骂过……” 薛宝钗抢着做好人,忙拉住黛玉:“好妹妹,你也消消气少说两句,一切都是姐姐的不是,没端住东西,你就是不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也要多想想王妃,别叫王妃在王爷面前为难。” 黛玉唇角泛冷意:“宝姐姐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没人比你更清楚,你要往高处走,我们这些做妹妹的只有恭喜,不会有人没那个眼色要拦着你,可劝宝姐姐一句,别借着她人当梯子往上爬,小心摔下来跌伤了腿脚。” 北静王妃若有所思的盯着薛宝钗,薛宝钗冲着对方直摆手:“王妃,我绝没什么恶意,林妹妹误会我了。” 薛宝钗直后悔自己拿黛玉做筏子,自己吃过林家多少的大亏,怎么还是不长记性一见黛玉就忍不住想要发作,还偏偏没有一次能成的。 薛宝钗知道北静王妃没安好心,所以这一壳子的蟹肉如何也不能进李氏的口,薛宝钗就趁北静王妃不注意的时候加了好些的陈醋,赌的就是李氏对它的反映。 在蟹壳飞向黛玉的一刹那,薛宝钗心里别提多舒坦,现在却被黛玉点破,薛宝钗如何不慌张? 李氏的反映慢了半拍,可很快就察觉到了黛玉话中的深意,于是指着薛宝钗的鼻子骂道:“没脸面的下流东西,你也不拿镜子照照,配不配在我们王府充大姐儿,王爷的子嗣你也敢打主意,蹭破我身上一块皮儿,叫你出不了这道府门你当王妃好性儿看不清你那层皮囊后面的黑心肝?姑奶奶我瞧的可是一清二楚” 李氏的父亲虽也是个小吏,但当年全家都在穷地方当差,祖上又不是显赫的门第,李氏跟着她娘没学什么好本事,泼妇般斗嘴倒是学了个十足,也就是在北静王面前才乖猫似的一只。 北静王妃也不曾见过这样的李氏,可见李氏是气急了才显露出本性。北静王妃忙给小四姐打眼色,叫人将李氏弄出去,免得在各家小姐面前再生周折。 小四姐的人刚上去,丹霞就从后面冲了上来,几个人厮打在一起,李氏吓得连连往后退,暗骂丹霞不找个宽敞的地儿下手,这香轩阁子下面可是峭壁,掉下去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李氏哼哼唧唧的叫肚子疼,北静王妃本不欲理睬,却远远的看见几个人过来,王妃忙抢步到了李氏的近前,一把将李氏架了起来,大声劝道:“妹妹何苦这样闹下去,没的叫几位小姐笑话,就是在家里的下人、婆子们面前也不尊重,你身子重,叫王爷知道这样闹下去可怎么得了。” 黛玉当日在无极殿见过北静王水溶,她也瞧见了来人,拉着惜春就避到了一侧,惜春张大了樱桃口,痴痴的指向来人,心中满是不解:“林姐姐,那,那不是三姐姐吗?身旁怎么跟着个男人?” “王妃,这是怎么回事儿?” 水溶不满的看着小四姐将丹霞压在地面上,杯盏碎了一片,狼藉不堪,李氏哭哭啼啼的似受了多大的委屈。 北静王妃嗔道:“今儿是妾身请几位姑娘来家中做客,王爷怎么到桂园来了?” 水溶和王妃是少年夫妻,尽管这些年王妃没有生育,但水溶不愚,绝不会在外人面前给王妃下不来台,他刚才那么一问也只是碍于场合,既然王妃有意轻轻掀过去,水溶也不打算追究。 水溶一指身后跟着的探春:“本王恰巧路过,见贾家的三姑娘受伤,顺路送她过来。” 黛玉一皱眉,这么短的功夫就将探春的消息知道的一清二楚,北静王果然像哥哥说的似的,是个风流种。 王妃显然知道丈夫的为人,从容的冲探春笑了笑:“探春妹妹的手可包好了?” 从姑娘一下子就成了妹妹,纵然是薛宝钗也没这样的待遇。 探春扭捏的偷偷瞄着北静王,嗫嚅道:“谢王妃惦记,王爷已经叫人给我包扎好了。” 北静王妃心一凉,不由歉疚的冲薛宝钗苦笑 新年到了,你想做些什么?不论做什么,请记住小荷的格言:笑容是良药,音乐是秘方,睡觉则可以让你忘掉一切。小荷祝新年大家快乐,十二点的饺子要去吃啊,小荷妈妈包的是海鲜韭菜馅,好吃的可以吞掉舌头,吼吼,闪啦,明儿见。 正文 第四四四章 王府得意转眼即悲 第四四四章 王府得意转眼即悲 黛玉坐在颠颠荡荡的马车里,手扶着半卷的竹帘,自己在那里咯咯娇笑。 “姑娘想到什么这么开心?”雪雁一面给黛玉扇扇子,一面好奇的问道。碧蝶一翻白眼:“这都没看出来?今天宝姑娘吃了个大亏,难道还不值当咱们姑娘好心情?” 雪雁挠了挠脑门很是不解:“宝姑娘那么精明,什么时候吃亏了?我就瞧着王妃对宝姑娘百般的好,倒是那个李侧妃有些可恶,处处和咱们姑娘为难。那个北静王也是,明明是他的妃子不是,还百般护着。” 碧蝶前倾身,一点雪雁雪白的额头:“呆子,这你还看不出来?宝姑娘是引着那个李氏将火气往咱们姑娘身上撒,倒了那么多醋,是个人都吃不下去,何况是个孕妇?宝姑娘又一个劲儿的往上递,李氏不甩手才怪呢” 碧蝶对这些吃食上的讲究最清楚,只需一眼就将薛宝钗的小算计破解的是一清二楚。 雪雁小鼻孔喷着热气,忿忿道:“照这么说,姑娘骂她还是轻的,我就不明白了,看着好好一小姐,怎么整日里竟想那些歹毒的东西?她想做王爷的姨娘由着她去,怎么好像咱们姑娘拦着似的,非叫大家都不痛快。” 黛玉松开了抓住帘子的手,眨着眼睛看相雁容和碧蝶两个,奇道:“瞧瞧,瞧瞧,谁说我们雪雁是个呆子?人家看的可明白呢!” 雪雁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仰着小脑袋,一手还不忘记给黛玉扇风,颇为自得道:“姑娘小瞧了我不是?北静王妃就差没跟所有人说她相中的是宝姑娘和佟家那位小姐了,两个人的衣裳都是一模一样,”雪雁嘿嘿的娇憨样倒是逗坏了马车里的众人。 笑过之后,雁容不由得正色:“姑娘,你说今儿三姑娘玩的是哪一出?真是碰巧遇见了北静王?还是” 黛玉深深看了雁容一眼:“不管是哪一项,三妹妹想和宝姑娘一样进王府,只怕是个奢望” 黛玉看的清楚,北静王虽对探春有礼遇,但是在众位小姐面前,尤其是王妃面前可从没表现过太多的热情,这与自己的第一印象有写相反。黛玉有些惭愧,她打开始以为,水溶骤然出现在女客们面前,多少会有些尴尬,可北静王就是北静王,不但没扫了王妃的面子,连带着对李氏的所作所为都是轻轻的揭过,这位贤王更像是没瞧见众家小姐绯红的面色似的,得体有加,全不见一个男子在陌生姑娘们面前的拘谨。 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个,黛玉才觉得事情的变局还要落在北静王妃身上。 显然,北静王妃对探春没什么太大的好感,又因为自己那一席话,对薛宝钗也有了嫌隙。 黛玉问道:“你们说,今儿这事,最后得利的会是谁?” “佟家小姐”三个小丫鬟惊呼出声 “看来看去,她像是最无害的一个,王妃是个通透之人,只要晚间静静的想一想宝姑娘的那些作为就知道,薛家小姐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三姑娘又有孝在身,北静王妃要是想和怀有身孕的李氏打擂台,佟深深怕是最好的选择。” 雁容迟疑道:“姑娘,你还是小心点这个佟家小姐吧,我看她对咱们家大爷有点不轨,竟说些叫人听不懂的风凉话。我看她和姑娘走的近没安什么好心。” 佟家与林府的关系不言自喻,但黛玉对佟深深早有提防,雁容的话只是加深了黛玉的猜疑,可仔细的品味一番,佟深深对自己不像有敌意,甚是还有讨好的意思在其中,这就叫黛玉不解了。 不过,能看见薛宝钗的小算盘落空,黛玉还是暗暗的偷笑起来。 马车行不多时,外面忽然传出震耳欲聋的鞭炮声,黛玉等人就隔着帘子看见好些老百姓往前跑,自家的马车也停在了半路上。 碧蝶捂着耳朵皱眉:“又不是大早晨,怎么放起了炮仗?” 黛玉侧目看了看,前面黑压压的都是人:“许是哪个大户人家得了贵子吧,看样子应该是主家有赏。叫韩胜去看看,若是前面过不去,绕个远道也行。” 不大会儿韩胜策马跑了回来:“姑娘,没大碍,前面路宽的很,咱家的马车过的去。” “街上的是谁家?好热闹。” 帘子外的韩胜迟疑了会儿,闷声道:“平遥王府。” 黛玉好奇的将帘子往上抬了抬,雁容忙道:“姑娘,小心叫人看见。” 黛玉回身冲雁容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自己睁大了眼睛往外瞧。平遥王府的门脸与东平侯府差不多,都是大开门,高台阶,比荣宁二府气派的多。 雪雁呆呆的看着人潮:“姑娘,咱们的车能挤过去吗?” 韩胜在外面笑道:“雪雁姑娘放心,一准儿挤不着咱们家。” 黛玉知道韩胜跟着哥哥在外面见多识广,便问:“韩管事,平遥王府不是亲王府吗?怎么看着还不如北静王府体面?” 韩胜有点幸灾乐祸似的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他们家原来的府邸就是大皇子,不,是康孝亲王现在的宅院。因平遥王有封地,所以阖府都不在这儿常住,先皇不知什么原因收了宅子。就是现在这一个,还是头几年先皇去的时候,平遥王家进京吊唁,皇上怕他们没地方住,临时赐的。” 说话间,车马就挤到了人群后,街面虽不宽,但是那些看热闹的人都围在了王府大门的两侧,只留下了个小小的空隙勉强叫人行走,林家的马车忙往前赶,人群中却忽然爆发了阵阵惊呼。 人们瞬间前拥,这后方小小的天地宽阔了不少,就见台阶上王府的十几个下人抱着钱笸箩,沉甸甸的看着就砸手。 王府的老管家笑呵呵的喊道:“我们王府大喜,姑爷今儿被皇上钦点鸿胪寺卿,老王妃有赏” 话音一落,小厮门将笸箩往台下一撒,只听“豁啷啷”,满地的大钱儿混在红炮仗碎屑里,那些看热闹的老百姓红了眼似的往前冲,挤在最前面的还来不及弯腰,就已经被人压在了身下。 黛玉眼带寒光:“平遥王府这是想干什么?这是要出人命的” 韩胜也看出了不妥,忙叫车夫快些赶车,躲过这条街。车夫忙甩了鞭子,顾不得颠簸的往前跑,黛玉等人挤在后面那扇小小的纱窗前往外看,就听见人群里传来阵阵呼叫声,仔细听还能听见小孩子的哭喊声。 雁容脸色惨败的念着“阿弥陀佛”,害怕的抓住了黛玉:“姑娘,咱们快回去吧” 韩胜紧紧护在马车的周身,不断回头张望,恼恨自己贪近路,若是刚才就听了姑娘的话绕个远儿,也不会碰上这等倒霉事儿。 平遥王府的人也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老管家都傻眼了,今日老王妃欢喜,说他们这一脉总算要熬出头了,姑爷更是家里的大功臣,老王妃叫人准备了几万响的爆竹还不过,又叫帐房支了钱,就预备在京城里风光风光,让众位老妯娌们羡慕羡慕。 老管家为了邀功,狗颠似的抢了这个差事,可眼前的一幕 后面的人不知状况还在往前挤,前面的人不知有多少被踩在了脚下,老管家忙喊道:“快关门,快” 王府里的人都退到了门后,合力将大门挤上。 人群一见王府不撒钱而是关上了大门,更是拼了气力的往前拥。 黛玉渐渐看不清了远处的景物,拳头被她自己攥的发白。雪雁害怕的看着黛玉的神情:“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黛玉理会雪雁,而是起身叫住了外面的韩胜:“韩管事,你这就骑马去找五城兵马司的人,平遥王府门前一定是出了大事儿,我听见好些孩子的哭闹声,这么下去,不知会被踩死多少人。” 韩胜想也没想的就拒绝道:“姑娘,恕韩胜不能这样做,小人的职责就是保护姑娘。王府门口的人太多,要是他们四散,一定会冲撞了姑娘的车马。小人就是有一万颗脑袋也不敢拿姑娘的安危开玩笑。” “韩管事” “姑娘不用再劝,韩胜就是死,也不会叫姑娘犯险。”韩胜扬鞭一甩,车夫冷不防,忙拉紧了缰绳,车子是越跑越快。 黛玉眼圈都红了,知道韩胜再不会听自己,转身还要再去看车后的小纱窗,碧蝶、雁容几个死死的抱住了黛玉。 “姑娘别看了,那些老百姓会没事的,我们归家去,我们归家去。”雁容哭着将姑娘揽在怀里,众人止不住的哆嗦,她们和黛玉一样,也听见了人群中的哭喊,她们好后怕,要不是林家的马车跑的快,会不会被那些人撞翻? 韩胜细细的听了听车内的动静,见姑娘没再说话,心中一松,韩胜这才叫车夫稍稍放慢了速度。刚拐到前街口,就望见一队官兵纵马而来,韩胜喜道:“姑娘,是东平侯世子,看样子就是往平遥王府去的。” 黛玉纱帽也没戴,一掀帘子,恰好五城兵马司的铁骑从身边呼啸而过。 ps:明日是小荷的主页推荐,貌似是最后一次推荐了,唉不过俺会努力的。二月上新书。 正文 第四四五章 鸟尽弓藏 第四四五章 鸟尽弓藏 黛玉做了整夜的噩梦,只要一闭眼睛仿佛就能听见那些孩子老人们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次日醒来,雁容几个也是一脸的倦色,黛玉就知道大家和自己一样。 雪雁心疼的拿着冰帕子给黛玉敷眼睛,眉头不展:“姑娘,要不今儿和大爷说说,咱们去法华寺烧个香?求个灵签保佑姑娘。” “雪雁这主意好,姑娘也当出去散散心,我记得法华寺往京城里回来的路上有个庄子,姑娘不是觉得那个刘姥姥说话有趣?好像咱们去幽州的时候这个刘姥姥还上门送过东西,小唐管事也没亏着她,姑娘就是到庄子里坐一坐也好。”碧蝶昨晚没睡好,一夜就在姑娘的床下的矮塌上,时不时的惊醒。 黛玉从匣子里挑了一只不大惹眼的银丝流苏自插在了头发上:“我身上也乏,便不去了,叫小唐管事从帐房上支二百两银子去庙里,请师傅们帮着念两日的,另外我听谁说过,东门有家书肆是专门抄佛经的,昨晚我心里发慌,叫人在书肆里置办上几百份的地藏经,去寺院里的时候就劳烦大师傅们帮忙散与过往的香客吧” 雁容知道这是姑娘难解心结,可是多劝又不好,只能默然的点头。 繁花坞刚收拾妥当,香卉就跑近来报信:“姑娘,前院世子爷来了,正和大爷说话呢” 黛玉一听,忙领了众人往前去,一进门就听见沈修杰的怒喝声,黛玉悄悄做了个手势,叫雁容等在门口候着。 林致远见妹妹进来,随意指了指右手边的位置,仍旧与沈修杰说话。“今日并无早朝,我也没顾得上问,皇上什么意思?难道平遥王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万岁就要轻轻的揭过去?” 沈修杰冷笑了一声:“不揭过去又能如何?昨儿一出事儿,那平遥王妃就从后门坐了轿子去求皇上,皇上先不肯见她,这老太太就跪在了养心殿外,任凭皇后怎么劝也不行。皇上虽是天子,可平遥王妃是万岁正经的婶娘,这事儿传出去皇家的脸就被丢尽了。没法子,皇上就只能先劝了平遥王妃回去。” 这就是政治的黑暗,明明是平遥王府的错,可到终了因为老王妃那不能叫人忽略的长辈身份,他们一家倒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 林致远非常的不舒服,皇上这是要干什么?就算姚承允越级做了鸿胪寺卿,可出了这档子事儿,那些御史的唾沫星子不淹死他才怪。天朝开国数百年,在勋贵之家还没出现过这样大的丑闻。 小唐管事急匆匆跑了进来:“回大爷,世子爷的属官在外面候着呢,说平遥王府门前聚集了一帮人,要给死去的家人讨回公道,说是群情激奋,已经开始撞门了,平遥王家吓得找人去兵马司报信,要世子带兵去救援。” 沈修杰一拂袖:“活该,也叫他们知道知道被人活踩是什么滋味。” 林致远一笑,挥手屏退了唐信:“别担心,王府大门结实的很,一时半会儿还撞不破,而且依我看,老王妃就是个女中豪杰啊,这点小麻烦她自己就能了解。” 黛玉倒底不放心,劝道:“虽说平遥王府可恶,但到底是沈大哥的管辖之内,我听你们说的意思,这个老王妃就不是好惹的,要是她倒打一耙,将责任都推到沈大哥身上可怎么办?” 沈修杰和林致远面面相觑,前者无奈的长叹:“老王妃是个厚脸皮的,没准真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我就听林妹妹一句劝,去瞧瞧,你们在家等我的消息吧。致远,皇上哪儿不传来消息也可别进宫,这时候谁往前凑谁倒霉。” 送走了沈修杰,林家就紧闭了府门,小唐管事亲自在门房处守着。 黛玉有些奇怪哥哥好端端的怎么这个时候叫自己出去散步。“哥哥,你是不是有话和我说?” 兄妹俩也没叫人跟着,走到了莲花湖附近的一个小亭子里坐了下来。 “听雁容说,妹妹昨晚都没睡好?” 黛玉下意识的摸了摸有些浮肿的面颊,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屋子里那只鹦鹉不知怎么,说了一夜的胡话,连带着大家都没好生歇着。” 林致远淡淡一笑,也不点破妹妹的谎言:“咱们兄妹好长时间没坐在一起聊聊,正好今日我也不用当差,就和妹妹说说心里话。韩胜和我说起昨天的事儿,哥哥到现在还心存忌惮,早知道北静王妃那儿没什么好宴,我说什么也不会叫你去的,回来的时候还差点撞上祸事。” 黛玉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帕子:“哥,我知道错了,昨晚上想了一宿才明白自己多傻,以为跟着哥哥听了几日的官场是非,就当自己也是个大本事的,妄想救大家的性命。要不是韩管事拦着,说不定还要连累了雁容她们。” 别看黛玉娇娇柔柔的,可林致远明白妹妹是个倔脾气,他本想了一大堆的话来劝黛玉,没想妹妹自己先想开了。 林致远一拍黛玉的肩膀,笑道:“《史记》中有云: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妹妹瞧那些做大事的,有几个是自己上阵杀敌的?前朝倒是有位淮王,不听朝臣劝阻非要御驾亲征,结果呢被细作刺死在大营,朝堂上下混乱不堪,外戚、宦官争权夺利。” 林致远的话语铿锵有力,听在黛玉耳中有如击鼓一般,林致远见妹妹小脸刷白,话语便软了几分。 “妹妹,你别看哥哥现在官职不错,人也挺风光,可是一门心思扳倒哥哥的不在少数。我怕他们拿我没辙,就把坏主意打到妹妹身上,平遥王府的女婿是姚承允,一向与哥哥不和,他那个鸿胪寺卿的职位来的不明不白,不少人都提出了质疑,有反对的,自然也有赞同的,一些心存恶念的人便拿我出来做靶子,诋毁的声音不少啊” 黛玉吃了一惊,“哥哥虽为官时间不长,可官声政绩都是明摆着的,那些人有什么好说的?” “话虽这样讲,但皇上摆明了是要抬举姚承允,当年我上位的时候众人给哥哥让路,今日换了姚承允,我自然不能不识抬举,趁着皇上没发话之前,自己先找个台阶下了吧” “什么台阶?哥哥是要” 林致远点点头,“我虽劝了大皇子不要起兵,但这位殿下对我已经有了成见,皇上为安抚康孝亲王只能冷淡我,哥哥苦想了很久,只能认为姚承允的翻身是皇上对我的一种责罚。” 黛玉愤然起身,在小亭子里来回踱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哥哥立了大功,难道还要学那范蠡?远走他乡才作罢?” 林致远苦笑:“远走他乡又能如何?别落得个文种的下场。妹妹别埋怨哥哥,我已经想好了,明儿早朝的时候就上个折子,称自己染有小疾,想去城外的庄子里养病。” 黛玉为哥哥心疼,可也知道这是个良策,皇上要真倦怠了自家长兄,多半会应允。黛玉笑道:“也好,早间的时候碧蝶他们还说,那个刘姥姥来过咱们家送野菜,她倒是个有心人。我记得那里离着法华寺也近,我还能抢上头香。” 第二日临下早朝的时候,林致远将折子往上一递,果然就引起了轩然大。 林致远年纪轻轻,别说小疾了,就是打个喷嚏都是少有的情况。现在猛然间要去庄子里修养,谁会相信 礼部尚书哼道:“林大人这是做什么?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却轻飘飘来了一句病了,难道是想将担子都压在小姚大人身上?” 就是佟太傅也不满的回望着林致远。 皇上眉头紧蹙,捏着折子不说话。 姚承允穿着新官袍站在礼部侍郎的身后,他今儿是头一回上朝,三皇子特地吩咐过,叫他多听少说,尤其是平遥王府门前踩踏民众的事儿没了结,叫他千万别被有心人挑唆了出头。 此刻听见林致远要告病,姚承允眼中闪过狂喜,他就怕林致远压在自己头上,只要林致远一走,姚承允敢担保,不出半个月就能叫皇上离不开自己这个贤臣。 姚承允见皇帝还有犹豫,忙跨出来:“陛下,臣想为林大人说上两句。” 三皇子在前面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姚承允这小子冒了出来,低声咒骂道:“这个蠢货,都白和他讲了。” 皇上将奏折递给了戴权,笑道:“姚爱卿说来看看。” “谢陛下臣以为,林大人为朝廷鞠躬尽瘁,这是有目共睹的,他又难得的好胸襟,臣与林大人同科,对林大人的文稿再熟悉不过,字字句句都洒脱豪放。如此观来,今日林大人上表奏折,当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林致远一拱手,有气无力的笑道:“多谢姚大人美言。陛下,臣这病也绝非偶然,其实早在幽州的时候就已经落下了病根,荀国舅对此知之甚详。臣仗着年轻便不以为意,谁知这两日旧疾复发,上表奏折也是无奈之举。” 林致远言辞恳切,又有皇后的哥哥为证,皇上一时间也没有再搪塞的道理。 ps:晚间二更o(n_n)o 哈哈 正文 第四四六章 皇后召见 第四四六章 皇后召见 皇帝捏着一只小小的玉蝉,翻来覆去的摆弄着,他宽大的龙袍袖口正好将手臂遮住,所以无论底下的人怎样窥视,都不会察觉到异样。 皇上漫不经心的扫着脸色苍白的林致远,好奇这小子哪里得来的灵药,只一日不见的功夫,就跟久病床榻似的,站也站不稳,说话还直喘粗气。 反观站在一侧的姚承允,脸泛红光,崭新的四品朝服穿在身上越加的精神矍铄。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皇帝笑道:“也好,朕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既然林爱卿身体不适,朕就准了你的假。戴权” “奴才在” “朕记得忠顺老王爷往内府里献过一个皇庄吧?” 戴权自然顺着皇上的话茬往下接:“万岁爷好记性,离着铁网山不远,后面就是林场。”忠顺王事败,王妃为了免遭一劫,将那点值钱的家底儿都散了出去,这庄子就是其中的一个。 林致远忙打晃了下身子,有点脚底不稳的意思。皇上白了他一眼,哼道:“就将这个庄子送与林爱卿吧,叫他好生养病,朕什么时候宣他进宫,什么时候再回来。” 众文武摸不着头脑,皇上厌弃了林致远?可平白送什么皇庄 红楼夜话 下第4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5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5部分阅读 ?然而要说对林致远恩宠有加,却也不该说后面的话,皇上想的起来还好,要是想不起来 众人再看林致远的眼色豁的复杂至极。 下了早朝,三皇子的人将姚承允团团围住,又是恭喜又是道贺。几位老大人,尤其是佟太傅对林致远今儿这招以退为进很是不满,加上他们联名状告平遥王府的奏折被皇上驳回,索性就迁怒到了林致远身上。出了大殿,这四五位圈住了林致远,轮番数落,还不等林致远为自己分辨,老头儿们憋的这股气也算是消了,于是联袂而走。 林致远却不以为意的站在台阶上望着姚承允等人离去的背影,眼见又是一个朝廷新星,想必当年自己成名的时候,也有不少人这样远远的看着自己吧 “原来林大人在这儿,可叫咱家好找。”广宁宫大太监姜公公一脸笑意的迎上了林致远,“呦,咱们听人说了还不信,怎么,小林大人真是病了?” 宫中从来没有秘密,林致远刚下金銮殿,皇后那边的人后脚就知道自己要病养的事儿,林致远从来都不惊奇。 “姜公公找我是” 姜公公忙拉着林致远下了台阶往右侧拐:“我们娘娘听说小林大人的事儿了,愁的不得了,这不,叫了太医院长脉来给小林大人看看,这就跟咱家走吧,娘娘还候着呢” 姜公公自顾往前走,却发现使不上力气,扭头见林致远纹丝不动的呆在原地,笑道:“这年轻人身子骨就是好啊,小林大人都病成这样儿了,咱家愣是没拉动你” 姜公公这等宫里面活精的了老怪物什么眼力,林致远虽有防备还是着了人家的道儿,致远讪笑两声:“姜公公,在下刚刚得令,没皇上的口谕不能进宫,这刚接了旨意不好多停留啊。况皇后娘娘身在内宫,在下乃外臣,更不好前往。娘娘的好意小臣领了,劳烦姜公公帮在下多说几句好话。” 林致远每次进宫的时候,身上必备着银票,眼前的广宁宫大总管就不知道收了自己多少回好处,今儿林致远要从袖口里掏,姜公公一把就按住了对方,低声笑道:“林大人太过小心了,皇后娘娘在御花园见你,国舅也在,小林大人全当看在咱家帮过你多次的份上,叫咱们好生交了这个差事。” 林致远苦着脸被姜公公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御花园,一踏进后宫的门槛,来来往往的可就不全是那些青衫小太监,或是手持长枪横刀的大内侍卫。二八年华的小宫女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偷偷瞄着林致远。后宫中难见少年,尤其还是个英俊的少年就是脸色苍白了点儿。姜公公轰苍蝇似的轰走了一帮叽叽喳喳的小丫头,好容易将林致远拖到御花园,姜公公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多半也就剩下一口气了 皇后娘娘抱着七皇子正和二哥荀晟睿说话,如今小皇子长得虎头虎脑,生养的异常结实,小脑袋圆滚滚,头上戴个虎头小帽,软绵绵的身子斜倚着皇后,对刚刚进亭子里的林致远充满了好奇,黑眼珠眨也不眨的盯着林致远。 皇后将一切看在眼中,笑道:“林大人和我们小七有缘,他出生那会儿,林姑娘和贵府的小少爷都在,本宫记得那孩子叫” 林致远忙道:“叫荣泽!” “对,就是这个名字。要不是荣泽说了那些祥瑞的话,我们小七也未必会这样顺利的生下来。” 林致远心生警惕:“皇后娘娘洪福齐天,小皇子福泽绵长,与荣泽倒无什么关系。” “林大人何必自谦,本宫都听人说过了,记得当时皇上还讲明,荣泽大点就进宫来给小七做伴读?这主意正合本宫心愿,小七天性早慧,前两日开口说话,皇上不知道多高兴,本宫就想着,怎么也得给小七寻位名师,将来好成就番大业。” 林致远只当自己没听懂皇后话中的深意,偏往旁处扯:“娘娘说的甚是,臣不才,愿推选家师,先生文采斐然,又是先帝伴读,最熟知皇家礼节,殿下若能拜在先生的名下,臣敢担保,皇后娘娘的心愿定能完满。” 林致远可不是那种白眼狼,引着三皇子和皇后娘娘之间的矛盾往自家恩师身上烧,老师什么脾气,没人比林致远知道的还清楚,老头儿上了年岁,可不愿意做什么奶娘的活儿,只要他不肯,就是皇上出面也没辙。 皇后自然不满林致远的提议,凤颜微微发阴:“何必舍近求远?本宫瞧着林大人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你若能尽心辅佐七皇子,本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位小七皇子像是听到什么开心事儿似的,咯咯的笑了起来,肉扑扑的小巴掌使劲拍着,白白的脚丫乱踢蹬,嘴角不受控制的流着晶莹的小口水。 荀晟睿忍俊不禁:“殿下这是要林大人抱呢,难得,难得啊” 皇后身边的宫女忙接过小殿下,将小皇子递到林致远面前。林致远看着眼前只长了两颗糯米粒儿小门牙的七殿下,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手抬也不是,不抬也不是。 ps:二更保住了,三更啊,明儿补上吧 正文 第四四七章 心生不妙 第四四七章 心生不妙 这绝对是个结实的小胖子,全身的肉软绵绵的,好像没有骨头,不过小脖子却异常的挺实,仰着小脑瓜儿看着林致远,在宫女怀里极不老实的来回拧麻花,伸着小手要林致远抱。 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啧啧称奇:“殿下难得对谁这样热情,可见真应了娘娘那句话,小林大人和殿下是有缘的。”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打量这个大宫女,对方年岁不大,一脸的精明相,穿着有着品级的宫女服饰,可见在广宁宫的地位不低。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接过了七皇子,七皇子一到林致远的怀里简直乐不可支,嘎嘎笑的像只小鸭子,配着这身明黄|色的秋衫 林致远一怔,明黄|色?这是天子或是太子才能用的颜色,皇上授意的?皇后不会这么愚笨啊,她这么做几乎就是叫小皇子做了众人的靶子。 七皇子许是真如皇后所说,是个早慧的孩子,心思敏感的不像个婴孩,他见林致远没像其他人一样摇晃自己,轻拍自己,便用戴着虎头帽子的小脑袋去撞林致远的胸膛,咿咿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站在皇后身边的奶娘心领神会,忙道:“这位大人,七皇子这是叫你和他玩呢。” 见林致远不明深意,荀晟睿忙站起身,从林致远怀里接过了好不委屈的小殿下,手臂伸直,将七皇子高高的举过头顶。那小肉球显然异常钟爱这个游戏,两只灵活的小脚悬空的任意扑腾,欢笑声响遍了整个凉亭。 皇后无奈的笑道:“不知这孩子随了谁,胆子大的要命,偏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大太监姜公公忙赔笑道:“奴才以为,小皇子和先皇是十足的相似,连万岁爷都说,殿下的相貌传承了先帝是七八分,这英勇果敢的性格自然就更不用说了。” 皇后与姜公公一唱一和的,林致远哪里看不懂,加上前番提到拜师的事儿,看来今天不撂下什么话,皇后难叫自己安稳出去。 林致远瞄了瞄荀晟睿怀里的小家伙,这胖小子要不是皇家的骨肉,倒是个培养的好苗子,可惜啊 等林致远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小殿下身上时,荀晟睿和皇后之间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 “皇后娘娘,”一个小太监的声音打破了凉亭里的说笑声,“六皇子给娘娘请安来了。” 皇后有些意外,但还是耐着性子笑道:“难为他有这个心,请六殿下进来吧” 不多时,上来位十一二岁的小小少年,穿着金黄双龙抢珠图案的皇子便服,相貌极为清秀,与他的几位兄长都不大一样,看着白白净净,倒似个女孩的模样,腼腆的往前一站:“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笑道:“今儿如何这般得空?师傅已经下了学?” “回禀母后,师傅今日与翰林院的大人们有约,所以今儿早早的下了课,叫我们回宫温书。” 天朝尊师重教,老师的事再小也是大事儿,皇后听了六皇子的话也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的点头,又名姜公公拿果子与他。 五皇子和六皇子的生母名声不显,并不得万岁的宠爱,如今也只是个小小的嫔,并没有发生母凭子贵的事儿。两位小皇子又年幼,无法像康孝亲王似的占据优势与三皇子、四皇子拼杀,所以在后宫里格外的小心,对皇后更是毕恭毕敬。 六皇子有些拘谨,又有些激动:“回禀母后,儿臣听说舅舅在此,想请教舅舅一些功课。” 看皇后的样子,显然知道这位六殿下和自家兄长的关系“密切”,倒也没在意的笑道:“国舅意下如何?可愿意点拨点拨?” 六皇子眼中充满了期待,眼巴巴的看着荀晟睿,自认为是不着痕迹的轻轻扫过荀晟睿怀里的七皇子。 荀晟睿二话不说,将小肉球塞到林致远怀里,将他的虎头小帽重新戴好,这才领了六皇子往外走。 “林大人坐吧。”皇后遣退了众人,只留下一个姜公公随身伺候。 林致远提起了小心,知道皇后这会儿才要讲正题。 “林大人是聪明人,我们也就不遮掩什么,七皇子是本宫的全部,本宫希望能由林大人做他的老师。林大人先别急着推辞,听听本宫开出来的条件,何如?” 皇后的目光落在林致远身上绕了一圈,似笑非笑的说道:“皇上和本宫有过协商,在七皇子未成|人之前绝不立储,林大人难道不想与佟太傅一样,成为一代帝师?” 林致远惶恐至极:“娘娘慎言,下官从不敢有这样的奢望” “是不敢?还是不愿呢?这二者之间的差别大着呢”皇后爱怜的看着林致远手里的儿子,“我们小七难道就不值得林大人赌上一把?” 林致远好半晌没接话,只是抱着七皇子的手紧了紧,皇后和姜公公看在眼里也不去催。 “娘娘,臣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林大人自问无妨。” 林致远低着头,将小皇子刚刚放进嘴里的胖爪子拉了出来,对方有些不满的哼唧了两声。林致远语气低沉,问道:“娘娘是将殿下看的更重,还是将荀家看的更重?” 姜公公一挑眉,觑着皇后。 “自然是本宫的皇儿更重。本宫所作所为,无不是为殿下考量,荀家虽是本宫娘家,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本宫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皇后的回答沉稳有力,不见半分迟疑。 林致远不客气的反问:“娘娘若爱子情深,为何要将殿下置于危难中?难道这就是娘娘的考量?” 姜公公厉喝道:“林大人,主意你的言辞,这是皇后娘娘” “臣惶恐只是臣不明白,娘娘为何要把殿下放在风口浪尖之上,万岁迟迟不立储君,有心之人自然会想想,娘娘又叫小皇子穿着明黄|色的衣裳,难道不怕出意外?” 林致远叹道:“宫中的意外多半也就不是什么意外了。” 皇后目光沉沉,脸色微霁:“本宫就是防备又能如何?难道林大人以为某些人会叫殿下安安稳稳长大?本宫不强势些,只怕七皇子的处境更艰难,有的时候本宫也想,若小七与六皇子一样也好,虽受点委屈,可将来平平安安没问题,成家立业,分块封地去做他的贤王”皇后音调猛然拔升:“可谁叫本宫是皇后?谁叫他生来就是嫡皇子?与他的兄长们注定自能活下来一个。” 林致远摇着头,这就是他不愿意帮助荀家的原因,皇后精明是精明,可杀气太重,一点后路不给自己留。 皇后的心性也注定了这个女人,或者她的孩子学不会什么叫韬光养晦,什么叫卧薪尝胆 林致远欲起身将小皇子交到姜公公手中,哪知这小东西有所感应似的,紧紧的抱住了林致远的脖子不肯撒手,眼中一泡泪,大有你松手我就嚎啕大哭的意思。 姜公公讪笑道:“林大人别急,你这么一来,该惊着殿下了。瞧小皇子对林大人多亲热。” 小孩子自然是这个世界最天真无邪的,林致远心中纵然有些不满,可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他还是不大自在的重新坐了下来。 姜公公亲自为林致远蓄了茶水,又用干净的帕子托了块軟糕放到小皇子手上。 皇后稳了稳心神,低声道:“本宫也是急坏了,眼见着皇上给三位皇子放权,今后一旦我们娘俩可一点生路都没有荀家为了皇室鞠躬尽瘁,又怕皇上忌惮外戚,更是毫不留恋的撒了大权,就如同这次茜香国作乱,只要皇上一句话,本宫的长兄就能荡贼寇,清海疆,可如今是头也不敢出,唯恐遭人嫌弃。” “臣请问,娘娘可知当年陛下如何能荣登大宝?是靠着外祖家实力?还是靠着太后余荫?” 林致远见皇后默不作声,便道:“看来娘娘心里也明白,冷太后就是再得先帝宠爱,先帝也不会因为这个就胡乱认命储君?至于冷家?只怕那些没落的侯府都比之强有余,近两年冒出头的定北侯府靠的是当今的万岁,而不是冷太后。皇后娘娘细想想就能明白,外戚不怕势小,就怕势大。皇上能登基称帝,靠的是自己的本事,而非外来助力。” 林致远将掉在自己腿上的軟糕放到了桌子上,小皇子不知道什么是危险似的使劲往前倾,要去够那只白白胖胖的甜糕,藕节般的胳膊胡乱的挥舞着。 姜公公唯恐林致远保不住这小祖宗,忙伸手接了过来,送到皇后跟前。说来也奇怪,七皇子一偎在他母后的怀中就乖巧的可人,扳着短短粗粗的小手指不知在想什么。 皇后摸着小皇子的脑门,这孩子竟玩的满头薄汗,皇后用帕子轻轻擦拭着,说道:“林大人一番话惊醒梦中人,当初我们小七出生的时候,法华寺的主持大师亲自算过,他一生得贵人相助,本宫也一直以为这个贵人就是林大人,毕竟当年法华寺敬香遇见的祥瑞,是靠着林大人才有的机缘,不是吗?” 林致远心头一紧:“娘娘的意思是?” 就见皇后高深莫测的一笑,林致远心生不妙 ps:二更八点左右,三更会晚点,不过一定坚持放上来 正文 第四四八章 致远意动 第四四八章 致远意动 皇后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到法华寺 林致远在官场上这些日子也练就了些宠辱不惊的本事。 皇后虽权高位重,可惜年岁与自己不相上下,论心计,论谋算,未必是自己的对手。 林致远笑道:“娘娘不说,臣倒是忘记了,小皇子生来就有神佑,先是在法华寺大鼋的祥瑞,再来就是降生时先帝的现身,皇后娘娘既然坚信这个,何必再有所顾虑?” 皇后揽住了小皇子,不在意的笑笑:“本宫与陛下做夫妻的时间不算短,陛下什么性格本宫最清楚,当初去法华寺进香成全了林大人,也成全了本宫,说到这儿还要谢谢林大人的援手。” 林致远谦逊的说道:“娘娘越说,越叫小人糊涂了” “本宫虽不知林大人用了什么法子叫那大鼋现身,可是这步棋确实博得了皇上的欢心,也是从那时起,本宫便将林大人当作世外高人,私下里去过信给昭武侯,老侯爷对林大人甚是仰慕。” 皇后轻轻拍着儿子的脊背,柔柔的说道:“侯爷说,林大人若能站在本宫这一方,自然可成大事,纵不妥,日后也能保住我们娘俩的性命。” 林致远沉吟道:“娘娘别不是把小臣当作魏玄成了吧?微臣惭愧。” 魏玄成是先朝名吏,辅佐废太子在前,宫门兵变事败,魏玄成欲引剑自刎,追随主公,不想被高宗救下,反被重用。魏玄成喜逢知己之主,竭诚辅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成就了千古佳话。 皇后要是把他当做了魏玄成,林致远心中可没底。 就见皇后冷笑不止:“本宫对林大人倒是极有信心,可惜啊老三和老四却未必有高宗的胸襟。林大人也别将本宫当作什么j妃,这自古以来成王败寇,谁见过?不都是史书上记载,御史们胡诌的都说乱世造英雄,” 林致远忙截断皇后的话:“娘娘,玩笑开不得,现在是大好的太平盛世啊” 皇后大笑:“对,盛世可惜林大人在这盛世里却要遮掩光芒大人难道心甘情愿?其实林大人自己也清楚,这个世道,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老三那边不用想了,人家现在有个新贵姚承允,自然是要和林大人力抗到底,至于老四嘛,他还不如本宫。” 林致远也明白,只要他投靠了皇后一脉,十年内前途无忧,可十年后呢?林致远还没下过这样大的赌注,赌身家,赌性命啊天下有几个荀家这样疯狂的?他林致远要是孤家寡人也没什么,可拖累着几个弟妹,由不得林致远小心谨慎。 林致远望着七皇子的眼睛有些入神。 这个孩子确实与众不同,只要精心培养,将来承接了帝位,也可以反手去压制外戚嘛林致远心中忙摇头,这有点缺德了,估计也落不了什么好,不是被新君杀了灭口,就是早早的发配边疆了。 帝师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容微臣回去想想?” 皇后心中一喜,只要林致远松口就不怕事情不成 “本宫也听人说,皇上赐了林大人一座宅院,”皇后抿嘴笑道:“这内府里的小动作最多,住是叫你住着,但房契就是押着不肯给,总叫你心惊胆战的,怕什么时候皇上收回去。不过林大人放心,本宫在你去养病之前保管替你打理的清清楚楚。” 林致远没拒绝皇后的好意,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皇后却拦住了林致远。 “林大人且慢,还有一事想要劳烦你瞧瞧。” “娘娘但说无妨。” 皇后起身远眺,远处一片空地上两个人在比划着拳脚,正是刚刚去了的荀晟瑞和六皇子。 “林大人觉得六皇子如何?” 林致远看着那清瘦的少年出拳,迎敌,招式虽弱,但已初步成形,林致远奇道:“六殿下的功夫是国舅爷教的?” “国舅哪里有这个闲情,宫里面自有教导武学的先生,说起来还是前科的武状元,只是这孩子多喜欢请国舅点拨。” 林致远意味深长的看着远方:“就怕六皇子喜欢的不是国舅的点拨,而是中宫娘娘您的点拨” 皇后扭头与姜公公笑道:“本宫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林大人只一眼就瞧的分明。” 姜公公忙赔笑:“林大人是三元及第,自古以来也没几个不是?” 皇后抱着小皇子下了台阶,众人随着就往前面那片空地去,奶娘和大宫女接过了小皇子,那小肉球玩了半晌,被奶娘一抱就开始打起了哈欠,奶娘拍了几下就憨憨的睡过去了。 御园中随处可见名贵的菊花,在旁人家一株已经是难得,奇石罗布,佳木葱茏,又有古柏藤萝,皆是数百年的老物,将御花园点缀得情趣盎然。 荀晟睿专心致志的指点着六皇子的武艺,只是时而皱眉。 “殿下有些心不在焉,不知是什么事儿牵绊了殿下?” 六皇子忙收了拳,脸上泛起歉疚:“舅舅莫恼,是,是外甥看到林大人有些惊奇。” “你认识林大人?” 六皇子忙点头:“前一阵父皇重病,我去侍疾,远远的见过林大人。” 六皇子迟疑道:“舅舅,宫里面的人都说,新来的那个鸿胪寺卿和林大人不和,林大人要辞官?” “是有这么一说,不过消息到底准不准微臣也不敢作保。怎么?殿下也听说了?”荀晟睿远远看见皇后和林致远,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 六皇子显得更加的沮丧,垂着肩头,“我还想和林大人请教功课呢,连我们先生都盛赞林大人做了一手的锦绣文章,要是辞官,想见一面谈何容易。” 荀晟睿拍了拍六皇子的肩头,低声道:“皇上赐了林大人皇庄,今后要去那里养病,殿下若得空,可以亲自去拜访” 六皇子眼睛闪亮亮的:“可以吗?”刚说完,神情就暗淡了下来,“应该不行,我和五哥都没单独开府,父皇怎么会叫我们出宫。上次舅舅领着我去马市,母妃虽没说什么,可是我看得出来,她心里多半是不愿意的。” 皇后在不远处朗声道:“皇儿一心好学,本宫做了这个主,替你去向皇上求情。” 六皇子欣喜的转过身,迎了上来。 林致远缀在后面,诧异的一扫六皇子,毛头小子一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抬,难道脑子特别的灵?只得皇后这样费心? ps:⊙﹏⊙,二更晚了,才写完,现在去写三更,估计会很晚,大家明早看吧 正文 第四四九章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第四四九章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六皇子手心里全是汗,可还是乖乖的站在皇后面前,专心致志的回答着林致远提出的一个个刁钻问题。 这些问题来的迅猛,看着又前后无关,若想回答出实在不容易。遇上那些晦涩难懂的,六皇子就求助似的看看皇后,多数时候,娘娘只是鼓励似的冲自己点点头。 六皇子就想到了母妃说的话,要藏拙,更要在适当的时候绽放异彩,至少要叫皇后明白,他不是一个愚笨不堪的人。 等林致远问道“人者言,动也。己默者,静也”该当何解的时候,六皇子彻底偃旗息鼓了,支支吾吾道:“先生,学生愚钝,并不曾学过这句话。” 林致远忙道:“不敢当殿下‘先生’二字。以殿下的学识已经甚为了得,想必不日就能为朝廷分忧。” 荀晟睿见六皇子局促不安,便低声笑道:“林大人说的是兵法《钩言术》中的一句,殿下没读过也是常理,用不着难为情。” “不,还是我自己学艺不精,”六皇子朗声道:“今日得林大人教诲,虽不能拜师求学,但心中已甚是满足,望大人将来不吝赐教。” 六皇子没呆多久就知趣的离开了,皇后望着远去的背影,才问道:“林大人觉得六皇子品学如何?可有傲世奇才?” 林致远忍了半天才憋住了笑意,皇后生了儿子,只怕见谁都是威胁。别的不敢说,就刚才走的六皇子,远远不及他们书院里的同龄少年。林致远依稀记得皇子们的师傅不是翰林院的前辈,好像也并非名臣宿耄。 “臣敢问,六皇子的师傅是?” “是太原名宿朱有望,前年进的京,三皇子亲自推荐的人,皇上见兄长爱惜幼弟,还大大的赞赏了一番。” 皇后说这话的时候带着点凉气儿,字里行间的不以为意甚明。 林致远笑道:“原来是朱老前辈,听家师说过,这位先辈好引经据典,文笔难得的好,只是性格倔强了些,容不得别人反驳,对学生异常严格,臣听说这位朱老前辈在太原的书院里,一怒之下打伤了学生,偏巧那学生是太原知府的幼子,那家的老夫人打上门去要说法,这件事儿在士林中颇有反响。” 皇后微笑着颔首,对林致远的知之甚详很是满意:“皇上当初也听佟太傅说过,不过三皇子说的更妙,严师出高徒,就因为这个,所以才宣了朱有望进宫授徒。说来也奇怪,我们六殿下从没叫先生打过一次板子,就是皇上在问功课的时候说的不大流利。” 一个学识不佳的人,却被先生器重这里面就透着不寻常。 “朱先生就是再严,难道还能对皇子们动手?况且经过太原一事,他心中早有警醒。” 皇后摇着头,若有所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本宫听说五皇子就挨过他的板子,过后慧嫔还带着厚礼去给先生道歉,林大人听了这个,难道不觉得里面奇怪?” 皇后的心思不难懂,她是想重用六皇子,又怕引狼入室,将来抬举了六皇子反而给自己的亲儿留下祸患。皇后今天是想请林致远帮着参谋参谋。 林致远沉吟片刻,道:“六皇子学识不敌他几位兄长,但谨慎小心的本事却一等高明。” 有些话林致远就不能讲明了,像六皇子这种人,浑水摸鱼的本事绝对不能小觑,而最终得利的却往往正是他们。 皇后聪慧,自然不必林致远继续说下去。姜公公殷勤的将林致远送出了御花园,皇后姐弟俩才往广宁宫去。 进了大殿,荀晟睿有些迫不及待的问道:“娘娘,那件事儿和林大人说了?他怎么答复?” 面对二哥的追问,皇后有些无奈:“当时没谈拢,好容易叫林致远放下了点戒备,我自然不敢再提。” 荀晟睿脸色一沉,坐在了椅子上。皇后是他亲妹妹,在哥哥面前也不讲究那些虚礼,况他们兄妹二人之间的感情又不必旁人,皇后好言劝道:“二哥你别心急,林家不是还没传出消息嘛,就算雍王对出了对子又能如何?只要林姑娘不点头,只要林致远不答应,雍王的算盘就是空的。” 荀晟睿深深的叹了口气:“也许我和林姑娘注定无缘。” 皇后难得局促的站在那儿,“二哥,要不,我们不求林大人了,只要他愿意将林姑娘嫁进咱们家,我以后把她当亲姐妹一样。林大人那儿,我亲自去和父亲说。” “没用的,林致远这个人太精明,就算应了娘娘的心愿,也不会叫林姑娘和我们牵扯上关系。” 皇后也恨林致远像泥鳅似的油滑,自己是威逼利诱几乎都用上了,他愣是没往心里去,今日看着是松口了,可谁敢担保林致远后儿就不会反悔? 皇后看着哥哥无奈的样子,自己也心疼,她和大哥感情不深,打小就跟着二哥的屁股后面跑,要不是大点要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只怕荀家就要出位巾帼红颜。皇后知道哥哥的心意,从幽州回来二哥就闷闷不乐,皇后就从荀家老人们那里旁敲侧击得了点内情。 当初林家看似要得了大难,皇后急的不行,父亲离着又远,皇后一狠心,将京城里隐藏的荀家势力集中起来,远赴幽州将不明真相的二哥绑了回来。皇后那时候要是知道皇上能熬过这一关,打死她都不会擅作主张。 也因为这个,林致远对二哥的态度是急转直下,要不是当初救过林姑娘,怕他们家连基本的情面都不会留。 这是皇后自掌控中宫以后犯下的第一个大错,而且连累了二哥的幸福。 皇后正愣神,荀晟睿一起身,准备出宫:“内府那边我去催催,看能不能叫他们把皇庄的契子给林家送去。” 荀晟睿抬脚就要走,皇后忙喊住他:“二哥,你等等,也许,这事儿还有转机” 荀晟睿一顿,并没回头,只是苦笑:“娘娘莫要再安慰微臣。” 皇后几步上前,拖曳的裙摆划出了一道金黄|色的光晕。 “不是安慰,是我近来发现皇上和长公主来往有些频繁。” “他们是亲兄妹,相交历来甚密。” “不对我听人说皇上在和长公主说慧怡郡主的事儿,隐隐约约提到过林致远的名字” 荀晟睿神情一凛:“不可能,皇上虽然疼爱郡主,但也不会将她嫁给三元及第的林致远,林致远将来是要做权臣的” ps:三更果然晚了睡觉去鸟 正文 第四五零章 两位国舅 第四五零章 两位国舅 长公主和皇后一个是长姐,一个是弟妹,是天下间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但是感情……并不是想象中那么融洽。 皇后进宫的时候比长公主的女儿慧怡郡主也大不了几岁,虽然家中早有老嬷嬷教导,但是面对一向冷言冷语的长公主,她这个小弟媳实在说不出什么贴心的话。每每进宫的时候,皇后总是干巴巴的问些吉利话,多的也不敢说,更不敢和一般姑嫂或是妯娌之间似的,讲讲那些贴心的话。对于皇上那个异常得宠的外甥女慧怡郡主,皇后更是一点不想插手。 可现在由不得她不去多想。 皇后将荀晟睿拉到座位上复坐下,这才说道:“二哥最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是那种无中生有的,要不是陛下身边的解女官提了那么一次,我也不会想起来。” 荀晟睿听到解女官的名字一紧眉,“这个解女官不是善类,娘娘不可尽信她的话。” 皇后笑道:“解女官如今巴结上了三皇子,与戴权斗的正欢,我才不待见这种见风使舵的背主之人,只不过皇上还算信任她,我也是从这二人相争之中得点好处罢了,二哥不必担心。这个女人脑子有点糊涂,说话并不像戴权那老货严实,要是这话有几分的准,林致远就要麻烦了。” 皇后忽的一震,忙道:“二哥,你说陛下这次叫林致远到皇庄里修养是不是就是前兆?看着夺了权,但却不叫他失宠,一失一得,这种权衡之术历来是皇上的拿手好戏。” 荀晟睿脸色几经变化,倏的站起身就要走。 “二哥你去哪儿?我这儿还没说完呢” 荀晟睿现在脑中有些混沌,但是他心里一个声音不断告诉自己,要去林家,要将这件事儿告诉林致远。 “臣要去林府” 皇后一跺脚,她虽会拳脚功夫,但是想要拦住二哥却难,只能好言劝道:“你要把这件事儿告诉林致远?二哥,你别傻了,先不说人家信不信,退一万步说,这关系到二哥你的幸福,若林致远成了郡主的丈夫,就算绝了仕途上的希望,三皇子和四皇子不会放过他,林致远没有法子,只能安安心心的和咱们家合作,二哥的婚事也好往下谈。将来小七长大了,封他一个帝师的名分,那些文人要的不就是这个?” 荀晟睿已经退到了宫门的门槛,姜公公怕娘娘的说话传到有心人耳中,忙带着宫人们再退。 荀晟睿眼中清澈,远远清醒于皇后:“娘娘,难道你还不明白?林致远不是曲家那个憋屈了一辈子的状元驸马,慧怡郡主也不是她的母亲,别看长公主半辈子刚强,可是想叫林致远乖乖认命” 荀晟睿话到此,转身出了大殿。 皇后懊恼的叫了姜公公:“叫人保护国舅,免得他出了意外,另有去传戴权,本宫有话问他。” “娘娘,只怕从那戴权嘴里问不出什么,老家伙嘴硬,不如叫解女官?奴才听人说,这个女人最近贪心的很,各宫想办事都得献礼,连三皇子都不例外。” 皇后冷笑:“不怕她贪心,就怕她不贪心,不过,这种人什么时候召唤都可以,想要问出点门道来,还得找戴权。伺候过两代帝王的人最擅长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姜公公忙虚心求教:“奴才愚钝” 皇后扶着心腹缓缓出了大殿,高高的流云台上有汉白玉的栏杆做屏障,远眺才能看见广宁宫朱红色的大门,皇后被头顶的日光刺的灼眼小心翼翼抬手去遮蔽烈日。 “戴权最擅长的是揣摩人心,不过他没有林致远的好本事,所以只能针对我们皇上和先帝。你说这样的人怎么会失宠?” 姜公公笑着奉承道:“娘娘英明,奴才这就去准备厚礼,不怕戴权不肯来。” 皇后一抬手:“慢戴权与解女官不同,钱财与他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之物,却并非是雪中送炭,本宫要送,就要送到他心里面去,否则叫皇上察觉到本宫收买了他的心腹,本宫和戴权都得不了好。” 皇后附在姜公公耳边低语了一番,姜公公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笑着去了养心殿。 且不说皇后这里如何买通戴权截取消息,只说林致远出了宫门已经是午时,沈修杰正在神武门的长官小吏那里等消息,那些小吏知道沈修杰的身份,几次邀他进供长官们休憩的屋子坐坐,沈修杰都没应承,借了一只小杌子就蹲守在那儿。 好容易见林致远出来,沈修杰忙迎了上去,“行了,我下午也闲着,请你去富锦楼吃酒。” “怎么?领着我借酒消愁?”林致远笑道:“先陪着我去趟内府,皇上赐了一个庄子,我明儿收拾收拾就领着黛玉住过去,得先到内府那里告个信儿,免得那帮人赖账,叫我空欢喜一场。” 沈修杰小心的问道:“致远?你真没事儿?” 林致远接过韩胜手中的缰绳,见沈修杰呆呆的站在马旁,嘴角还带着笑意,手却伸向了沈修杰腰间的带子,力道一提,沈修杰借着这股劲儿就跨上了马背。林致远满意的拍拍手,自己翻身上了马。 沈修杰骑在马上嘀嘀咕咕:“谁看了你这样儿也不会信你生病这一说。” 内府的衙门离着宫城不远,半柱香即可抵达,林致远等人到的时候,长吏已经接了消息,对林致远和沈修杰的态度好的叫人骨头发酥,要不是林致远一再推辞,估计那长吏能颠颠跟着林致远回家收拾行李,美名其曰,怕林家不认识皇庄的位置,正好帮着领路。 林致远等人拿了文书,沈修杰奇道:“我可知道内府那帮人,十足的势力小人,我母亲曾说,当初他们给老功勋抄家的时候又狠又毒,就是墙缝里都恨不得掏出枚大钱儿来。怎么到你这儿全变了?” 沈修杰胳膊肘一拐林致远,“你老实讲,是不是又和皇上商量什么呢?我就说嘛,姚承允平白被这个大块金砖砸上,定是你小子在背后搞的鬼。” 林致远苦笑两声,将内府开出的文书往怀里一塞:“你还真是料错了,那姚承允就是走了大运,被皇上扔下的金砖砸着了。我在庄子里养病这段期间,有什么消息可就指望着你了,万岁爷要真是有什么行动,只怕也就是最近的光景,我估摸着多半和茜香国有关。另外西北武卫老将军那里也该有回信,这位老将军要是归京,头一个倒霉的就是我,皇上叫我去庄子里修养修养也未必就没有保护我的意思。” 林致远知趣的很,他搅黄了大皇子那么大的买卖,又叫甄家吃了亏,这两方人马能善罢甘休才怪。大皇子倒是没什么,就怕武卫老将军出手。 皇庄不像莲花胡同的私宅,这两拨人要是敢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对自己动手,估计也没那么大的胆子。 沈修杰叹道:“你啊,一步一步想的清楚,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武卫老将军是个有仇必报的,皇庄能不能困住他还是两说,五城兵马司这边也不好出城给你编排人手,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小哥俩连带着韩胜也没去富锦楼,只在明街后巷上的一家面馆随便吃了点,沈修杰吃到一半就被巡城的属下喊了去。 这家小馆子做的卤味不错,林致远笑呵呵的叫着店家另包了两份,跟着韩胜回了莲花胡同。 “大爷可算回来了,”小唐管事急匆匆的迎了上来,“荣国府的琏二爷,皇后娘家的荀二爷赶在一块儿来了,坐在议事厅里大眼瞪小眼呢” 林致远以为皇后那儿还有什么官司没了断,派了荀晟睿过来,这倒也没什么,不过贾琏来什么意思? “走,和我瞧瞧去。” 议事厅里一左一右,贾琏来的早,落在了左手位,荀晟睿来的迟,落在了右手边。小厮们换了一遍又一遍的杯盏,冠缨不见大爷回来,急得在门口团团转。 “冠缨,里面怎么样?” 冠缨一听是大爷的声音,喜笑颜开:“大爷总算到了,你再不回来,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林致远往里瞧了瞧,就见贾琏翘着二郎腿,一面拂去茶盅里的浮叶,一面环伺屋中摆设。对面的荀晟睿倒是规规矩矩的坐着,专心致志的喝?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4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6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6部分阅读 喝茶。 “你们没告诉贾琏对面的客人是谁?” 林致远一看贾琏那个样子就猜到了八成。 小唐管事诧异的望着冠缨:“你没介绍?” 冠缨张大了嘴巴:“我以为小唐管事你说过了” 韩胜嘿笑道:“怪不得贾琏跟他们家大老爷似的,白摆这个架势了。” 林致远白了这帮人一眼,率先走了进去。 “荀兄!” 贾琏把腿往下一放,不满的看着林致远撇下自己和外人称兄道弟,好不热乎。 “咳咳”贾琏站起身,抖抖袍子,“坐了这么长时间,表弟也该替为兄介绍介绍这位朋友吧” 林致远忙道:“表哥赎罪,致远忙糊涂了。” 林致远一抬手:“这位是皇后娘娘的二哥,荀国舅” 贾琏一听对方的头衔,脸色骤变,又是讨好又是小心的拱手:“荀国舅大名在下早有所耳闻,真是失礼失礼。” 贾琏嗔怪的看着林致远:“表弟怎么不早说,叫国舅爷看了笑话。” 林致远忙笑道:“表哥见谅。荀兄,你眼前这位就是凤藻宫元妃娘娘的堂兄,贾国舅” 荀晟睿含着笑拱了拱手,贾琏登时被林致远这一声“贾”国舅弄了个大红脸 ps:今天发迟了,明日两更o(n_n)o 正文 第四五一章 目光犀利 第四五一章 目光犀利 要说这可以叫作国舅的,当今天下只有两家,一个是先皇后的娘家,四皇子的舅舅们,可惜他们那一脉名声不显,加上皇帝对先皇后情分不深,四皇子的外祖家一向不以这个作为张扬的筹码。 另一个就是荀家,荀家人大半都留在东南,士族豪门,手握重兵,与封疆大吏并无二样,所以对外戚这一点也没什么好炫耀的。 真正借用外戚名头的反倒是贾琏这种不上不下的外戚,只当自己是正经的皇室亲戚,出门在外得人捧着,就越发的将自己当成了角儿。 贾琏出门应酬的时候从来不遮掩自己身为元妃娘娘堂兄这件事儿,尤其是出了京城,贾国舅这个名号确实比他捐的同知要管用的多,就连薛蟠没出事儿之前,也爱和元妃娘娘沾点亲戚。 贾琏一听林致远这样调侃自己,慌忙的解释道:“表弟别乱说,当着荀国舅的面前,怎么敢这样称呼,如此一来对皇后娘娘可是大不敬。” 荀晟睿笑道:“贾二爷过虑了,娘娘一向好说话,也不会因为这个就恼了,况且,我听娘娘说过,元妃娘娘恭顺贤良,对广宁宫更是尽心尽意。只可惜你我二人一直没机会见一见,今日还多亏了林大人牵着这个线。” 贾琏被荀晟睿这几句话说的熨帖,不禁好生的打量着对方,贾琏见对方谈吐不俗,又仪表堂堂,心中也起了交好的念头。 贾琏忙道:“表弟,既然国舅都说有缘,不如表哥就厚着脸皮向你借一借你们家的园子摆桌酒席?表哥好和国舅爷喝一盅。” 荀晟睿说的不过是场面话,见谁多半都是如此,对贾琏的客气全看在林致远的份上,而非什么元妃。荀晟睿为难的看着林致远:“致远兄,酒席不必了,我这儿还有点要紧的事儿与你说,你看” 贾琏身边少有这样不识趣的人,又是当着林致远被扫了颜面,心里大不舒爽。 好在贾琏分得清轻重,只讪讪的说道:“国舅爷既然有要事,你们先说,我找表弟不过是芝麻大点的小事。” 林致远见荀晟睿频频向自己打眼色,就知道对方是有要事相商,只能先打发了贾琏。 “表兄,国舅这边且不急,我才叫了管家去请东平侯世子,估计要到还需个把时辰,这样吧”林致远故作沉思,“唐信,你请国舅到书房先坐着,再派人催催世子,我稍后过去。” 唐信引着荀晟睿去了后园书房,贾琏半是嫉妒,半是讽刺的在那里咋舌:“表弟真可谓是有通天的本事,连荀家的二少爷都与你称兄道弟的。只是表弟不实在,早有这样的门路,何不想着亲戚们?老太太正为进宫的事儿发愁,可不就是瞌睡遇着了枕头?” 贾母要进宫? 皇上的人马、修杰的人马都在荣国府周围盯着呢,没听他们说贾家找到那笔钱了? “表哥,老太太怎么无缘无故的想到了进宫一说儿?” 一提到这个,贾琏就愁容不展,晃晃悠悠回到位子上,叹道:“我正要和你说这事儿呢,今天来主要为两桩,其一,老太太请你和林姑娘进府说话,其二,表弟本事大,看能不能帮着我们和宫里面说上话,让老太太和元妃娘娘见一面。” 果然和元妃有关,林致远好奇似的问道:“我记得,皇上逢每月二、六日期,都是准椒房眷属入宫请候看视的。” 贾琏一拍腿,恨道:“阉官可恶,非说我们家现在是重孝,这等身份不能冲撞了宫里的贵人,二太太还在的时候,没少给那个夏太监打点东西,可如今唉,娘娘在宫里如何,我们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贾琏骂着阉官,可心里明镜似的,那些太监们怎敢有这等胆量,不过是看着广宁宫的眼色行事,所以贾琏今日一见荀晟睿,心中就亮堂了起来,觉得大老爷逼着自己来也算不虚此行。 林致远不动声色的问道:“表兄,敢问老太太此番进宫是为了?” “说到这个更气人,老太太竟是要将二太太的死讯告诉娘娘。” 贾琏哭丧着脸:“我们娘娘那样重的身子,听说宫里为了小皇子稳稳当当的落地一直瞒着消息,没叫娘娘知道二太太的事儿。我们做晚辈的磨破了嘴皮子,老太太就是不为所动,还叫那赖大抽了我两鞭子。我们大老爷、二老爷更离谱,将荣僖堂挖的是三步一个坑,五步一个洞,如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也不知是要找什么。我出门的时候,正撞见甄家来人,甄家的大太太非说二太太管她借了一百万两雪花银,如今是来讨债的,表弟,你说荒唐不荒唐。” “甄家”林致远慢慢念着这两个字。 贾琏一口将茶水灌了进去:“你不知道,甄家和我们家是世交,年年都有走动。” 林致远对甄家这个时候现身极为好奇,当初康孝亲王的宠妾没了的时候,林致远就知道甄家的大太太带着甄宝玉潜藏在京城,只是不见他们上门去闹,以为甄家会出什么更高明的手段,没料是直接找上了贾府。 “表哥,有件事儿你可能还不知道。”林致远苦笑着就将自己离朝养病的事儿告诉了贾琏。 贾琏有如被人倒浇了一盆冷水,蹭的站了起来:“表弟,你这不是自讨苦吃嘛。早知这样,我不如早去北静王府门路。” 林致远忙喊:“表哥,那晚间表弟就不去了啊” 贾琏脚下一顿,扭身哼道:“表弟以为我们贾家没了你就干不成事儿?告诉你吧,宝姑娘如今飞上枝头,要进王府做侧王妃,薛姨妈可比表弟会做人。” 林致远站在议事厅门口,远望着贾琏消失,脸色有些阴沉,韩胜忙道:“大爷是担心那个宝姑娘会坏事儿?” “薛蟠如今半死不活,和咱们有很大关系,我倒不怕薛宝钗,只是北静王水溶不得不防,这个人我有些看不透。” “北静王是个聪明的,他就算知道,也该清楚是皇上下的套子,难道他还会以卵击石,跟皇上过不去?忠顺王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林致远只能放下贾家这档子烂事,全忘记荣国府的是非与他脱不了干系。后园已经备下了酒菜,四凉四热,都是东南地区的名饌,佛跳墙、红糟鸡、淡糟香螺片、花芋烧猪蹄看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林致远不等到了荀晟睿近前,就笑道:“有劳晟睿兄久等。” 主宾二人落了座,冠缨忙上来斟酒,荀晟睿一挡:“我们自斟自酌就好。” 冠缨只能望着林致远,见大爷摆摆手,他才领着几个上菜的丫头窸窸窣窣的退了下去。 荀晟睿来这一路上反复问自己此行可对,等见到林致远的时候,又觉得开不了这个口,皇后一番说辞或许只是哄自己,做不得数,他当着林致远的面儿说了,反而叫对方以为这是个筹码。 林致远并不去催荀晟睿,俩人闷着头灌了几杯烈酒。 “致远兄,我听了个消息,未必准,你只当心里有个底儿。” 虽说酒壮熊人胆,可荀晟睿和林致远当年在燕都统府就拼过酒,这几杯根本算不得什么。酒盅一空,荀晟睿也不再啰嗦,便将皇后娘娘说的消息倒了出来。 林致远没吭声,两手交叉着压在方桌上,良久才道:“晟睿兄为何要卖我这个人情?难道是为了帮皇后娘娘?” 面对林致远的紧逼,荀晟睿并没躲闪,荀家的傲骨也不容他躲闪,四道犀利的光芒陡然间碰撞。 荀晟睿坦然道:“致远兄,今日来,不为别人,只为自己的本心。” 林致远有些嘲讽在其中:“哦?这可奇了,难道我们林家和晟睿兄的本心还能牵扯上?” 荀晟睿无奈一笑:“致远兄一说这话,我就猜到你已经知晓一切,既如此,你我二人还遮掩什么?晟睿不才,想娶林姑娘为妻,不知致远兄可否” 林致远不等荀晟睿说完,“啪”的一拍桌子,怒不可遏的站起身:“国舅爷,你以为几句话就能叫致远卖了亲妹妹?我要重振林家威名不假,不过命不可阻,上天真叫我官途到此终止,林致远二话不说。今日就撂下一句,要靠着我妹妹的终身大事得到你们的帮忙,这种亏心事我林致远不屑去做。来人,送客” 林致远背转身,不再看荀晟睿。 冠缨离得太远,虽听不清大爷和国舅说什么,可这句送客却是清清楚楚,刚要迈腿,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韩胜一把揪住了冠缨的脖领子:“你看没看大爷的眼色就往前冲。” 荀晟睿缓缓站起身,为自己倒了一杯,复又端起林致远的酒盅斟满。 “致远兄有文人的傲骨,晟睿早知,所以这番话迟疑好久才往外吐,只怕致远兄误会在下的心意。” 林致远冷哼:“傲骨,什么傲骨你却看错了,识时务者自来不稀罕那种东西。乱世之中傲骨又值什么?怕连个冷馒头都比不上。” 荀晟睿见林致远还肯说话,心便是一松,就知道还有挽回的余地。 ps:今天太晚了,不知道二更能不能写完,大约要到后半夜,大家等明天早上来看吧(保佑我能即使更新) 正文 第四五二章 林家有女 第四五二章 林家有女 荀晟睿是个极聪明的人,正因为他聪明,才知道一山容不得二虎,也正因为他聪明,所以从里林致远的点滴言语中就可知,这事儿并非没有回转的余地。 “致远兄,咱们相交的时间也不算短,你体恤下属,爱护兄妹,这一点我最清楚不过。晟睿今日只问一句,致远兄是哪里不满在下?或者在兄台看来,我确实比不上那些富家勋贵子弟?” 林致远转过身,冷道:“我若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难道国舅爷会就此罢手,不再纠缠了?” 荀晟睿忙摆手笑道 :“当不起致远兄这纠缠二字,只是在下心智坚定,林姑娘没有开口拒绝我之前,晟睿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放弃。” 林致远迟疑片刻,有些不甘愿的坐了回去。 荀晟睿忙手执壶,为林致远满满的斟了一杯,他自己反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晟睿读书的时候,先生曾教过一句话,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晟睿并不怕世事艰辛,可致远兄也该叫我死的明白,不该凭空一棒子就将我打的半死。” 林致远沉默半晌,才道:“我少年时,家族分崩离析,祖母与杀父仇人并无二异,我上无长兄扶持,下午弟妹相伴。晟睿兄这种大家族子弟多半不会理解在下的心情。” 荀晟睿只有苦笑,却没有接话。 林致远自顾道:“黛yu体弱多病,我私下里找过几个名医看过,都说这是胎里带的弱症,最初人人都说活不过十八。当年二叔将妹妹交到我手里的时候,讲过些糊涂话,他说当年家里去了个癞头和尚,要是早知道黛玉是这个身子,也就狠下心肠叫他们化去出家了,只恨悔不当初。如今二叔虽去了,可我却不信这个邪,难道天下间除了神佛,就没有能救我妹子性命的希望?说的明白些,这命就是心,心一死,命自然没。心境好,天大的病痛也能叫那帮名医们医治好,反之亦然。晟睿兄,我不愿将妹妹嫁给你,就怕你家大业大,宅门中逞凶斗狠,叫妹妹心病复燃” 荀晟睿心下了然。 荀家在外号称是同气连枝,可对内却是各自为政。就单拿他大哥来说,为了巩固实力,也是提防自己,除去长嫂,还有从东南豪门中娶来的二房太太,对外直说是平妻。 用妻子的娘家势力来辅助自己,是荀家惯用的手段,这一点林致远想必早就知晓。那么,一旦娘家失势后果可想而知。 荀晟睿凛然道:“我也不瞒致远兄,家父钟爱长子,对大哥给予了全部厚望,除非东南大乱,否则家族绝不会召我回去。在下虽一生清闲惯了,但在大事上从不敢马虎,更不敢拿别人一生的幸福玩笑。” 只要荀晟睿的大哥没有继承侯爷的位置,他这个顺位继承人就不能回去添乱,按照父亲临别时候的话来说,就是以防被外人利用。 林致远对他心生疑虑,荀晟睿再理解不过,他如今可谓是一穷二白,好在自己之前就有所准备,在林致远面前吃一番苦头在所难免,只是叫他轻易放弃林姑娘却是难上加难。 初秋的后园依旧能听见鸟儿婉转的蹄声,看到草叶深处生生不息的虫迹,闻到花草的芳香,一切都这样静谧美好,如诗如画。 可在荀晟睿看来,这些都不过是自己被发落前的假象。 林致远迟迟不回话,叫荀晟睿怎能不心焦。 良久,才听林致远说道:“林家的女婿需谨守…,其一,不可纳妾,甭管我妹子能不能生出儿子,想要娶二房就是白日做梦。其二,你们家那点乱乱糟糟的事儿在外面就解决了,不能抻到黛玉的身上,叫她背这个黑锅。其三只要我妹妹留下了子嗣,纵然走在你前面,你也不能续弦。若先答应了这三条,我们便继续往下说。如若不然,国舅爷今后也不必登门了。” 林致远说的这…在当世来看,简直是惊世骇俗,这哪里是娶媳妇,分明就是供了一尊活菩萨。 而荀晟睿毫不迟疑的答应了,不见半分为难之色。 林致远心中稍有满意,只是忙截住对方:“你先别急着应,今日回去,你且将我说的这…一字不落的写给昭武侯,我是必要看回信的,老侯爷要是有半点不快,我也不会将妹妹嫁过去。” 婚姻看似两个人的事儿,其实更是两个家族的事儿。荀家要是为了暂时的利益答应自己,而过后想来个秋后算账,林致远断然不会叫这种事情发生。 韩胜等将荀晟睿送到大门口,忙脚下生风似的赶回书房。 “大爷,你还真打算与荀家结亲啊?” 林致远深深的叹道:“我要是有更好的人选,自然也不会拖延到今天。姑娘一日大于一日,及笄之后上门求亲的不少,和我私下里商议的也不少,那些老大人谁家没个子侄儿孙的。这些人倒是好说话,就怕后宅中一些长舌妇们将妹妹的婚事当个话题嚼來嚼去,平白玷污了姑娘的人品。况且我提的条件也不客气,荀家未必就会答应。” 林致远也知道今儿对荀晟睿说的那三条实在苛刻,心里存了为难的意思,端看荀晟睿如何做解。 韩胜小心翼翼的说道:“大爷,要我瞧那个雍王也不错,就算姑娘嫁过去,皇上心里也不会多想。” 林致远眉头紧皱:“不好雍王此人过于阴冷,他来京的时候咱们不是没打听过,在东源的几次大战中,雍王对夷民都是屠尽不留活口,这样的人,我怎敢将姑娘交到他手中。他们家那几个兄弟更不是省油的灯,对我成见颇深,未必就不会连累到黛玉身上。” 韩胜莫名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己还是少开口为妙。 林致远轻拍了拍袍子上的浮尘,“去繁花坞,这事儿到底要叫姑娘知道。有些东西不是我心疼妹妹就能解决一切的,她的路还需她自己走。” 黛玉这边刚睡醒了午觉,扶着雪雁在院子里散步,两个人嘀嘀咕咕不知在那里说什么。黛玉那只八哥歪着圆滚滚的绿脑袋正啄米,一见林致远,嘎嘎的叫道:“大爷来了,大爷来了” 一声声好不聒噪。 “琏二表哥和荀公子走了?” 黛玉笑盈盈的搀住了林致远,非叫他和自己一块儿散步,雪雁就不远不近的缀着。 林致远看着已经出落成大姑娘的黛玉,有些伤感的低笑道:“林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一晃儿,我林致远的妹子也该到了成亲的年纪了。” 黛玉双颊泛红,甩开了搀着林致远的手,嗔道:“哥哥又胡说了,难道是想叫妹妹也学杨妃一般进宫去当秀女?我可没宝姐姐的野心勃勃。哥哥要是不嫌弃,我就一辈子呆在林家,哪里也不去。” 林致远的笑容里闪过一丝调侃:“荣泽和雪琪最孝顺,你这个做姐姐的要是不成亲,他们俩啊,估计会守着你后半辈子。” “哥” “好了,说正经的。”林致远脸色一正,“贾琏来,说是叫我和你晚上去趟荣国府,虽然叫我支走了,但是以我看,晚间的时候多半还是会派人来再请,妹妹心里有个数。” 黛玉语气凝重:“是特特的叫咱们晚间去?” 见林致远笑着点头,黛玉便道:“唉,祖母如今对我也是一计连着一计,这是怕说的事儿咱们不应允,借着宵禁为借口,留着咱们呢” 林致远反而神态轻松,语带打趣:“妹妹这样精明,我今后可就放心了。老太太若是见我不肯松口,定然是要百般为难你,妹妹就当为了兄长,也得挺住啊” 说罢,还深深的鞠了一躬,黛玉咯咯笑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哥哥的心思我懂你就放心吧” 林致远轻咳道:“我的心思妹妹能懂,可说来惭愧,妹妹想什么,我这个当哥的,却全都忽略了” 黛玉眨巴着大眼睛,不明了的看着林致远。 “妹妹还记得我刚念得那两句?如今上门提亲的人不少,哥哥虽挡了一些,却也留意了一些。如今想叫妹妹自己拿个主意。” 黛玉嘟着嘴,但脸上的潮红却难掩她的羞涩。 “咱们没有长辈,按理说哥哥今儿讲的这个该由你嫂子来和你絮叨。可惜啊,”林致远两手一摊:“你哥哥我也是光棍一个。” 黛玉狡黠的眯着眼睛:“那就等哥哥给我找个嫂子的时候再谈这个” 林致远没来由的想到了荀晟睿说长公主家那件事儿,不禁有些走神,慧怡郡主和黛玉难道真能成姑嫂? 黛玉推了推林致远:“哥,想什么呢?这么入神?难道说?”黛玉调皮的眨眼。 “别乱扯话题,又在我面前作怪呢,当是逃得了你的?讲正经的,咱们家今日有人上门提亲了,我看着心意实在,就想问问你的意思。” 黛玉一怔。 她只当前番话都是玩笑,只是现在瞧哥哥正儿八经的样子,黛玉心知他说的是实情。能叫哥哥入眼的人会是谁? 黛玉没由来心中一慌 ps:我卡了,卡的死去活来,连qq都不敢上啊,就怕大家鄙视我,这一章写了六个小时我得好好琢磨琢磨我的加更泡汤了,请让小荷攒起来一起发吧先解决的是卡文的事儿对不起大家 正文 第四五三章 分析利弊 第四五三章 分析利弊 “哥哥说的人是?” 黛玉问的小心翼翼,尽管这种事儿由未出阁的女孩子开口去问有些难为情,可黛玉此时藏不住秘密,小脸有些僵硬,微微透着三分的的慌张。 林致远将妹妹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个人你也认识,当年救过咱们兄妹,也算是患难之交,就是荀家的二公子荀晟睿。” 黛玉脸上有错愕,有不解,还有一点点欣喜,尽管这欣喜难叫人捕捉,可是在林致远眼中看来,这些就已经足够他了解妹妹的心中想法了。 此刻的林致远有一种为人父的感觉,好像女儿总要成为别人家似的。 “妹妹是什么意思?” 黛玉垂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我,我也不知道。” 黛玉见过的男子就那么几个,还有些摆明了就是心存不良的,几年之前,黛玉以为自己会遵从外祖母的愿望嫁给宝玉,谁会料到几年之后,自己的心境会有如此大的变迁,宝玉也不是当年的宝玉了,自己更难像从前一样将贾家当成全部依靠。 林致远笑道:“是哥哥问的鲁莽了,终身大事哪里能片刻间想的明白,妹妹也别放在心上,这个不成,自然还有更好的。哥哥早就叫人将嫁妆给你置办齐全了,说句不夸大的话,就是皇上明儿给妹妹指了门婚事,咱们家也不会手忙脚乱,保管叫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黛玉愕然:“哥哥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一点消息也没听说?” 林致远扑哧一笑:“妹妹看哪家的小姐追着爹娘问自己有多少嫁妆的?还不是老人们偷偷预备着,就等闺女出嫁的时候好好风光风光我叫韩胜打听过,这天子脚下的风俗和咱们姑苏大抵相似,甭管什么出身,嫁妆在婆家可是一等一的重要。” 黛玉虽满面的绯红,但听了林致远一番话,早就是泪盈于眶。 晶莹圆润的泪珠儿挂在黛玉娇嫩的脸颊上,如蝶翅般的睫毛忽闪闪的抖动着。 “黛玉何德何能,有哥哥这样的至亲陪伴。” 林致远看着哽咽的黛玉,心中反倒一乐。他两世为人,岁数加在一起只怕才刚刚够格做黛玉的父亲。 都说穷养儿,富养女,林致远才有了点为人父的体会,这丫头就到嫁人的年纪了 致远嘿嘿一笑,瞬间扫落了悲伤的气氛,拉着黛玉假山边上的大石块上一座,唠唠叨叨的像个嬷嬷。 “我跟你说,这荀家虽是皇后的娘家,可是荀晟睿不大得宠。哦,我是说不大得他们家老爷子的宠。” 黛玉犹含着泪,歪头说道:“就是昭武侯?” 林致远淡淡的笑道:“是父亲钟爱长子,一心盼望着大儿子支撑起家户门面,偏偏小儿子更出色,这就是大家族的悲哀。早年间,荀晟睿得荀家老太太的疼爱,就连侯爷夫人也多宠次子甚于长子,时间一长矛盾便激化出来。” 黛玉讷讷的问道:“哥哥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林致远揉着黛玉的小脑袋,珍珠流苏的钗子被林致远摇晃的叮叮当当作响,黛玉嗔道:“哥哥” 不满的语气更像是没长大的孩子。 不过林致远知道妹妹一向聪明,估计早就了然自己的意思。 他便叹道:“荀晟睿和我说,他今后怕是回不去东南了,我这心里啊,就有点意动。这样一来有婆婆和没婆婆也没什么分别,这点也是我最看中的。不过,妹妹也别担心,我原来打算的好,你今后要是碰上那起刺儿的婆婆,我这哥哥就厚着脸皮上门去闹,免得叫外面的人以为咱们娘家没人。” 黛玉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她明白,这是哥哥在安自己的心。 “哥,我知道,林家的女儿到了哪儿,也绝不会受委屈。” 此时黛玉说这些,不过是有感而发,她哪里知道,在今后的百年间,林家香火鼎盛,族中男子精明干练,女儿国色天香,加上林氏个个护短,这一家子的小姐们是出了名儿的不好娶。偏求亲者是前赴后继,叫那些同是当媳妇的女子无不眼红眼热,只气恼她们怎么没这样一家子好叔叔,好哥哥 当然,这是后话,自且不提。 有娘家支撑和没娘家支撑的媳妇也大不一样,林致远想的长远,就是将来妹子受了委屈,回家做姑奶奶也一样不差,当然最好还是和和美美的。 “荀晟睿嘛,这一点比旁的人家都强,像前一阵子在荣国府提亲的那几个,妹妹嫁过去,上得伺候老的,下的伺候小的。”林致远大皱眉头:“麻烦” 黛玉笑道:“有几个新媳妇不是这么熬过来的?想我当年刚进荣国府的时候,看见凤姐姐风风火火的忙着一大家子的衣食住行,心里惊讶的不得了。” “所以哥哥才会这么说啊我们家好生生一个闺女,自来都是捧在掌心里的,没道理嫁过去就要做牛做马似的。最可气的是,我那些同僚家里的太太也是大户人家出身,偏将教导女儿的重任交到媳妇手里,见到女儿有委屈,先找媳妇撒气。” 林致远心道:先甭管和荀家这事儿成不成,得给黛玉提个醒儿。 自古以来,这姑嫂之间的关系最难料理。 简直比婆媳关系还要堵人心。 黛玉含笑说道:“哥哥话里有话啊,是不是在给我未来嫂子求情呢?这分明就是挑拨我和未来嫂嫂的情分呢我可不会像哥哥说的那样不懂事。” 黛玉扬着精致异常的小下巴,俏皮的盯着林致远。 林致远一噎,哄笑道:“好嘛,这真是比刀子还厉害的一张嘴。叫人恨又不是,喜欢又不是,得,只当哥哥全说错话了不成?咱们家,是双重标准,这总行了吧” 黛玉兴致高昂,仍道:“那也不成,我要是有了嫂子,只会当她是亲姐妹似的,要是哥哥欺负嫂子,我可要不依的” 韩胜就在不远处偷听,姑娘这一声一声的嫂子说的韩胜这个气闷,便踢着脚下的碎石头,一下子一下子撞到假山上,虽然那石子个头小,但禁不住韩胜内力深厚。 雪雁好奇的低声问道:“韩管事,你怎么了?鞋子挤脚?” 韩胜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雪雁,吓得雪雁麻溜站直,不敢再多管闲事。 黄昏将至,莲花胡同门口的小厮们刚交班,两个上了年纪的老仆提着四盏硕大无比的灯笼挂在房檐上,灯火通明,照的莲花胡同上面那块大大的匾额异常醒目。 如今天黑的一日比一日早,林府的作息时间跟着日头也渐渐的调整了过来,黛玉等正要吃完饭,顺便商议商议去皇庄的事宜,就听小唐管事来回禀,说宁国府的贾蓉来求见。 兄妹俩对视一眼,无奈的放下了碗筷。 贾蓉几乎是踉踉跄跄进了大厅,一下子就跌倒在地,哭道:“林表姑,你快去瞧瞧吧,老太太要不行了。” 黛玉忙道:“蓉哥儿慢些说,到底是怎么一回儿事?” 贾蓉抹了把脸,哽咽道:“宝二叔不知怎么了,午后的时候一把火烧了荣禧堂,要不是二叔身边的袭人眼见,察觉到不对劲儿,只怕祸事已经酿成。老太太知道后,一口气没上来,就吐血了如今人是糊糊涂涂,一直念叨着表姑的名字,大老爷和二老爷这才叫我来劳烦姑姑去一趟。” 贾蓉说话的同时,小心翼翼觑着林致远。 黛玉眼尖,已经看破了贾蓉的小动作,便道:“这个点儿,只怕快到宵禁时分了,咱们就是赶去,在半路上就要被截住。我虽心焦,但又骑不得马,这可如何是好?” 贾蓉眼睛一亮,腿慢慢的支起,一边起身一边说道:“侄儿来的时候早就打听好,今夜巡城的是东平侯世子,那可是表叔的生死之交,无论如何也会网开一面的。” 黛玉听他说完,脸已经沉了下来,“蓉哥儿,外祖母找我到底是干什么?刚刚的谎话我可不想听第二遍。” 贾蓉心中一慌,他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出了岔子,亦或许是林姑娘在诈自己?贾蓉又是委屈又是求援似的看向林致远。林致远正往荣泽的碗里添菜,好像根本没看见贾蓉这个人似的。 贾蓉只能硬着头皮说道:“侄儿不敢隐瞒什么,老祖宗也着实是吐了血,不过我想起一件事儿,下午江南甄家来了一伙儿人,说话非常不客气,老太太也是被他们气着了。二老爷说,家里的难只有表姑和表叔才能解决,求两位长辈一定要到府上去一趟。” 贾蓉本就生的俊美,这番动情演绎也确实博得了林致远的一瞥。 林致远笑道:“自家亲戚,说什么求字,不过” 林致远这一反复,贾蓉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干巴巴的吞了吞口水。 “不过有件事儿老太太或许已经从贾琏表哥那儿听过了,我如今卸了官职,皇上叫我阖家去京郊住,没他的令不准进京。你表姑和我正商议明早出门的事儿呢” 贾蓉顿时茫然,对林致远这番话很意外的样子:“琏二叔说,表叔只是去养病,可没说皇上不准叫你进京的事儿啊?表叔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得罪了皇上?” ps:明天值班,小荷白天要勤快的写新文,晚上回家再写夜话,我的新书还没有存稿呢悲催,卡文有点好转,继续努力 正文 第四五四章 谁的忠心 第四五四章 谁的忠心 要说今天这宗事儿,贾蓉还真没说什么假话。老太太确实病倒在床榻上,不但不能言语,而且几近中风的先兆。这病有一半是甄家太太逼的,还有一半是被孙子贾宝玉气的。 现在阖府上下最要紧的是什么?就是找到王氏藏的那笔钱,有了钱,荣宁二府的命才能保住,贾宝玉倒好,一把火烧将荣禧堂烧了多半,这分明就是逼着全家老少去给王氏做陪葬 贾母虽疼溺孙子不假,可是也狠得下心肠,这老太太绝不会为了一个孙子就葬送了贾家百年的前程。 贾母口不能言,心却不糊涂,咿咿呀呀的冲着两个儿子叫着,有道是母子连心,贾政只听了少半晌就明白母亲要说的是什么。忙遣了贾琏再来林家请人。贾琏正不自在,便胡乱找了个借口,将差事推给了贾蓉。 贾蓉有些不自然的躲闪开林致远的眼神。 林致远不慌不忙的开了口:“琏表哥来的时候说过,老太太想进宫见一见元妃娘娘,这个心愿在下倒是能帮上忙,只是要走戴权戴公公的门路,你知道那一位出手就得不凡啊一般东西是打动不了他。” 贾蓉小鸡啄磨般的点头:“银子不用表叔担心,老祖宗那儿都预备下了,只是她老人家口不能言,我看多半要劳烦大太太。” 内命妇进宫需要品级。 荣国府死了一个,病了一个,还剩下的那一个不知能否堪当大任。 林致远猜想,以贾母的精明,说什么也不会叫邢氏来挑这个大梁。 白搭银子不说,还有可能弄巧成拙。 林致远接过丫鬟递来的湿帕子随意擦了擦,才与黛玉说道:“这样吧,我先和蓉哥儿往府里去一趟,你留在家里收拾东西。世子爷虽说是咱们家的朋友,但这个时候越加该小心谨慎,不能叫人捉住把柄。” 贾蓉来的时候,二老爷就交代的明白,一定一定将林家表叔请过去,至于林表姑倒在其次。此刻贾蓉听林致远这样说,哪有不情愿之理?忙不迭的和林致远出了门。 黛玉直将她们送到大门口,望着远去的人消失在淡淡的夜幕中才扶着雪雁回了繁花坞。 皇上赐的那庄子不远,就在京郊,黛玉也没打算带什么贵重的东西,不过是跟着哥哥在那里闲散上几日,看看野趣。黛玉心中始终认为自家兄长非池中之物,将来总有翻身的机会,说不定这机会顷刻间便能到来。 雪雁和雁容一边收拾,一边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众人一听说大爷新得的庄子就在小丫鬟灵珊家附近,忙叫她细说详情。 灵珊因年纪小,当时没得着机会跟黛玉一起去幽州,正愁和姑娘好容易热乎起来的感情变淡,见大家这样抬举自己,便搜肠刮肚的将自己知道的那些新鲜事儿,得意事儿一股脑儿搬出来,逗得丫头们捧腹不止。 唯独黛玉心事重重,捧着本《剑南诗稿》坐在孤灯下愣神。 雪雁正笑着,忽被雁容轻轻一推,示意她往里面瞧,雪雁心中会意,冲雁容笑笑,起身往里屋去。碧蝶抿着嘴,也要跟着,一把被雁容扯着坐了下去。 碧蝶有丝恼意:“你拽我做什么?” 雁容没回答,反而问灵珊他们庄子里有哪些有头有脸的人家,到时候大家做了邻居,不好叫人家空了手。 碧蝶只好讪讪的往椅子上一靠,可心思却转到了雪雁身上。 这厢雪雁轻移步到了黛玉近前,伸手夺下了黛玉手中的诗稿:“姑娘又不知爱惜自己的眼睛。” 黛玉的桌案上累的满满都是书,每一本都是名家藏品,更不乏孤本残卷。雪雁小心翼翼的将诗集摆好,才笑道:“姑娘今儿和大爷说什么?我瞧着姑娘又是哭又是笑的” 雪雁无心一问,说完了就转身去给黛玉铺床,自然就没瞧见黛玉面上浮现的绯红。 黛玉左顾右盼,才小跑到雪雁身边,雪雁正扫床,有些哑然的看着有些活泼的姑娘。 黛玉拉着雪雁就坐到床头,两个人肩碰肩,好姐妹似的低语着。 “雪雁,你跟着我的时间最久,将来你有什么打算?是和香萱她们一样嫁到外面,还是”不等黛玉说完,雪雁眼睛已然闪亮的冒光:“姑娘,是不是大爷提到你的亲事了?” 黛玉一戳雪雁雪白的额头,啐道:“你倒是精怪” 雪雁嘿嘿一笑,双手合拢,神神叨叨的闭着眼睛念着:“老爷、太太保佑我们姑娘能得一贵婿,知冷知暖,让我们姑娘不受半点苦” “坏丫头,难道我现在就受苦了?” 雪雁嘟着粉红的小嘴,“就是因为现在大爷把姑娘当个宝贝似的捧着,将来姑娘嫁人,哪里有在家过的快活。” 黛玉惊奇的看着雪雁,“你这丫头小小年纪,想的倒是多,和哥哥说的一般没两样都把我小瞧了不是,难道我看着就好欺负?” “哎呦,我的好姑娘不是你好欺负,而是这天底下爱眼红眼馋的人太多,见不得人家好,我这可不是在背后诋毁史大姑娘啊,可姑娘瞧瞧,你和她还算是正经的亲戚,她却帮着宝姑娘处处为难咱们。说话又冷又刻薄,还,还势利” 黛玉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为戒指那件事呐真真是针眼一样的心肠。” 王氏还在的时候,她们去荣国府看老太太,史湘云也在,当着探春等人的面取出四只绛纹戒指,袭人一个、鸳鸯一个、王夫人身边伺候的彩霞一个,余下的那只,满屋主子奴才都盯着,史湘云却落落大方的给了薛宝钗身边的莺儿。 对于史湘云这种做法不满的,黛玉相信绝非她一个。大嫂子李氏,三妹妹、四妹妹,同一般都是亲戚,史湘云是扫尽了大家的脸面。 雪雁哼道:“我才不稀罕那个戒指,只是气不过史大姑娘的做法。姑娘知道她在婶娘家过的不好,逢年过节送东西的时候从不落下她,她倒好,变成理所当然了。算了算了,提这个扫兴的干什么,反正啊,史大姑娘也要嫁人了,就她那脾气,在婆家有都熬了” 黛玉轻叹道:“也就这几年的功夫了,我这些姊妹今后想团团圆圆的见一面,只怕就更难了。”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黛玉也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忧患。 雪雁迟疑道:“姑娘,是不是大爷说的那个人你不喜欢?” 黛玉低垂着头,她只穿?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4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7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7部分阅读 穿着单薄了白丝袍子,宽松的衣领露出了雪白晶莹的颈部,几缕青丝散落在脸颊旁。 雪雁虽同为女子,可也几乎是看痴了。 在雪雁看来,谁家娶了她们姑娘,真是那户人家的好造化。雪雁娇憨的搂住黛玉的手臂:“姑娘,我啊,早就想好了,一辈子不离开姑娘,你嫁了人,将我一块儿带过去,将来我就做个像严嬷嬷那样的人,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雁嬷嬷” 雪雁从床上窜到地上,站在黛玉面前,板着脸,掐着腰,眼睛和眉毛几乎挤在了一块儿,嘴角微微下撇,和严嬷嬷几乎没两样,就是岁数小了些。 黛玉笑的伏在床上。 主仆俩在这边嘻嘻哈哈,外面的雁容一心二用,又要听灵珊的俏皮话,又小心的注意屋子里的动静。 碧蝶哼道:“你说你,好好的机会不知道利用,反而甩手做了这个人情,也不知道人家会不会记这个好。” 雁容轻笑道:“这算什么人情,不过尽自己的本分,咱们俩终究是半路出家,姑娘的心里话不会和咱们说,却能和雪雁说,要是紫鹃在” “要死了,又提她做什么只知道攀龙附凤的主儿,我碧蝶最恨这种人”碧蝶将手中的活儿忙完,又过来帮衬雁容,趁机说道:“你别傻子似的,什么都往外让,姑娘眼看着到了出嫁的年纪,你心里什么成算,自己有个数儿” 雁容脸色骤变,小心看着灵珊等丫鬟的方向,见大家都没吸引了过去,才低喝道:“有什么话不能屋里说,偏在这儿。” 碧蝶埋头做事,闷声道:“我是一定要跟着大爷在莲花胡同终老的,大爷也应了我,管妈妈将来退下来,大厨房就归我打理。” 碧蝶见雁容不回答,急的又要去推她。 雁容这个呆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知道心疼自己,她们这些当丫鬟的看的明白,以大爷对姑娘的宠爱,绝不会叫未来姑爷纳妾,姑娘身边的人要是敢起歪念头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这些大丫鬟的去处无非两个,其一,在姑娘身边做管家娘子。其二,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大爷少不了她们的嫁妆银子。 碧蝶经过在幽州的诸多是非,早就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还博得了大爷的赏识。对于亲姐妹似的雁容,碧蝶更是上心,偏这正主 唉,说好听点,就是个澹泊寡欲,说不好听的,就是没心没肺。 雁容明白碧蝶的好意,“姑娘是明白人,我做的好,她自然不会亏待我,就像大爷常教导咱们,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ps:小荷在这里郑重的和大家道歉,从来都没断更过的小荷竟然在昨天没有更新,其实我一直在刷新屏幕,但是起点抽的实在厉害,连书架都打不开,技术问题,小荷叫大家失望了。今天是三更,补上昨天的断更,总计一万字,我要拼命了。另有,群已经满员,新的书友等我开新号码的时候再加吧,真的不是故意拒绝大家,好了,小荷闪(今天啰嗦了点,好在都是非计费文字)o(n_n)o 正文 第四五四章 夜半异动 第四五四章 夜半异动 当夜,林致远果然没能及时回来,不过却请了五城兵马司一个巡城的小头目来莲花胡同递口信,说贾家老太太没大碍,太医院的几位大人都会过诊,开了神仙方,叫林姑娘不必担心。 黛玉一听这话,才渐渐放宽了心。 晚上守夜的是雁容,就躺在黛玉床榻对面二十几步远的一张矮脚罗汉榻上,背朝里,身上盖着个薄薄的小被子,睡的正酣。 月色正明,穿过大大的棱花窗,将冼白的月光洒在地上,映衬的地面犹如清霜一般。黛玉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望着头顶水墨的弹丝细螺纹的纱帐出神。 “雁容?雁容?” 黛玉掀开纱帐,低声朝罗汉榻上召唤着。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晚里显得异常清楚。 雁容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身上的绸缎被子往下滑了滑,却没有被叫醒,可见她今日真的是累狠了。 黛玉等了等,直到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她才轻手轻脚的汲了鞋子,也顾不得披上外袍,蹑手蹑脚的往书桌后面的多宝格去。 架子很大,上面三四层都是林致远这些年搜罗来的奇珍异宝,件件都是价值连城,自然也有林如海和贾敏留给女儿的念想。下面三四层是整套的书籍,用墨蓝色的书匣装了。 黛玉蹲在地上,探手在最后一层的角落里摸索着,虽有月色,可到底不如烛火来的通明。正这时,窗根下的长廊里传来脚步声,一道火光从外面闪过,黛玉忙屏气敛神,她知道,这是院子里守夜的妈妈们在巡视,黛玉压低了身形,动也不敢动。 直到火光渐行渐远,黛玉才松了一口气。 黛玉手忙脚乱的从其中的一个书匣子里掏出了什么,攥在手心,按照原路轻手轻脚上了床。见雁容那边确实没什么动静,才放心的整理好纱帐,躺在香软的温床上。 手里的珠子个个闪耀圆润,那红雾就是在夜色中也分外妖娆。黛玉将手串放在枕边的雪白棉被上,漫不经心的拨弄着,心里却在想白日里哥哥对自己说的话。 荀家 荀二爷 哎呦黛玉难为情的将俏脸压在枕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黛玉也有少女情愁,对充满变数的将来很是忧心。听哥哥的意思,他还算中意荀家二爷,除了和老侯爷,侯爷夫人们住的远这一点之外,另有就是作为次子的荀晟睿没那么大的压力。 小时候宝玉没少从外面买些脚本传奇回来,姊妹们轮番看着,趣味多多。加上贾母爱听戏,黛玉耳濡目染也有所涉猎。她向来厌恶那些《彩楼配》一类的故事。明明是男子薄幸,偏找个贤良的美名,说是出外建功立业,将妻子儿女撇在家中一呆就是数十年。等他功成名就回来了,结发妻子也垂垂老矣,忙着给丈夫纳妾、添美。另一边还要厚待陪伴着丈夫在外征战的姨娘,谁让自己要在家照顾公婆? 到终了自己的丈夫,和姨娘才是真爱,和娇花般的小妾才是真情,与妻子,不过是家人的感情。 黛玉一想到这个就打了个寒颤,若是这样,还不如就厚着脸皮跟哥哥说,呆在家里一辈子,总好过 苦恨年年压金线,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黛玉胡乱的将手串塞到枕头下,将薄被往头顶一蒙,不多时才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罗汉榻上,雁容慢慢睁开亮眸,不解的盯着多宝格。那里日日有人打扫,除了书就是古玩,雁容再熟悉不过,姑娘三更半夜不睡觉,到底在找什么? 书? 不是哪有什么书巴掌大小?况且也不用这么遮遮掩掩的雁容从小就进府当丫鬟,早养成了睡眠浅的习惯,要是主子们喝个水,起个夜,自己偏睡的酣畅,那岂不成笑话了? 打姑娘一掀纱帐的时候,雁容就醒了,她见姑娘召唤的声音低,又不像是真心叫自己,便没回应,只是翻了个身。雁容想的深,姑娘要真是喝水,只需再喊她一声,自己翻身下地去点灯,那是二话不说。 可姑娘倒是叫雁容有些意外,更是不解。 这一夜,雁容直挺挺的躺着,眼睛再没合上过,脑子里天马行空胡乱猜想。 天刚擦亮,院子里的厢房就传来开门声,香珊她们几个打水洗漱,繁花坞顿时热闹起来。 香卉端着铜盆走了进来,见雁容刚起身:“姐姐,姑娘还没起?” 雁容收拾了罗汉榻,抱着被子往出走,低声吩咐道:“姑娘睡的不安稳,迟些再叫,那床褥等着我回来再收拾” 香卉正要答应,黛玉已经醒了,小丫头忙将手里的铜盆往架子上一搁,过来为黛玉穿衣。 “姑娘不多睡会儿?管妈妈和碧蝶姐姐说中午的时候做姑娘爱吃的八宝葫芦和菊花海螺,碧蝶姐姐还说,天不亮的时候外面就送过来了,巴掌大,京城里难得见这么新鲜的螺,肉都是杏红色的,姑娘吃了保准喜欢。” 黛玉净了脸,从香卉手里接过青盐擦了牙,嗽了口,才笑道:“上次吃螺还是在佟太傅的府上,也不知谁家送去的,那样鲜,可惜我脾胃不好,只吃了两个再不能用了。待会儿你去问问碧蝶,看咱们家还剩下多少,若是富余,便往太傅那里去一趟,顺便告诉老夫人,说我们兄妹往城郊养病去了,等过了下元节再往他们府上去拜会。” 香卉一边挽着黛玉的青丝,一边问道:“姑娘,咱们真的等下元节再回京啊?那时候天都冷了,得提前叫人回来暖屋子呢东面的火炕也得点几日,要不墙壁上潮的厉害,谁叫咱们后面就是荷花池” 香卉手里拿着一对翠桃福纹的珠花:“姑娘今日带着个可好?” 黛玉侧着头看看镜中的发髻,笑道:“咱们是去庄子里养病,又不是进宫面圣,太扎眼了,用那对淡粉色的海棠珠花就很好。” “好吧”香卉有些不情愿的从奁盒里掏出黛玉说的两只,做工倒是小巧精美,可惜珠子太小,衬不出姑娘的好颜色。 香卉跟着雁容学了几天的手艺,这梳头的技巧越加的娴熟,她还爱琢磨,以前佩岚在的时候就拿着她的头发做模子,还真叫她弄出了几种特别的样式,雪雁等人见姑娘喜欢,索性也就由着她去了。 香卉刚将珠花簪好,雪雁进来报信:“姑娘,外院的妈妈来回信,说大爷刚进府,还带了两个年轻的姑娘,瞧着一个像像紫鹃。” 黛玉脚下一顿,蹙着眉头:“走,和我瞧瞧去。” 雁容将被子送回厢房,刚好看见黛玉等人出门,拉着香珊奇道:“姑娘一大早要去哪儿?” “哦,是雁容姐姐啊,刚才雪雁姐姐说,大爷领了个人回来,看样子像是紫鹃姑娘,咱们姑娘就坐不住了,这不?往前面去了。雁容姐姐要是没事的话,我进去给姑娘收拾床榻了。” 雁容忙道:“我来吧,你到晴雯那儿看看,我记得她前两日才配的茉莉粉,替我要半包来,就说赶明儿我配的时候还她” 香珊没多想,欢喜的应了。 内室一个人没有,和院子里叽叽喳喳的笑闹声形成了对比,雁容小心翼翼的抖动着被子,枕头,重新换了新锦缎被单,轻手将纱帐挽了起来。 雁容站在床榻前,这楠木垂花柱式的拔步床冬暖夏凉,下面两个大大的抽屉,黛玉常将随身的小玩意扔在这里,一向是雪雁来收拾。 雁容迟疑的看着抽屉,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不大会儿,又怯怯的想要往下探。 “雁容姐姐,原来你在这儿,可叫我们好找。” 从门外进来的香卉忙道:“大爷把紫鹃姐姐带回来了,姑娘说叫他们家来人将紫鹃领回去,紫鹃姐姐死活不肯,正在前面闹呢雁容姐姐快去瞧瞧。” 雁容来不及多想,脚不点地的和香卉往前院去。 前厅里,林致远已经回房休息,独留下一屋的女子,雁容和香卉见姑娘面色不好,也不敢多说话,一进来就往雪雁身边凑,眼睛却是灵活的转来转去。 气氛尴尬的很,紫鹃在哪里抽泣,随同而来的另一个女子就是老太太身边的鸳鸯。 鸳鸯干笑道:“姑娘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二老爷如今是铁了心要收拾宝玉,人已经被扭送到了铁槛寺去,老爷发了狠话,没三年两载,不准宝玉回来。他身边的丫鬟最多,年纪小的被各房要了去当差,年纪大的就只能拉出去配小厮。就只剩下袭人和紫鹃最麻烦。” 鸳鸯觑着黛玉的神情,见对方并未意动,只能再劝:“她们俩虽没过明路,但人人都知是宝玉房里的人,哪家的小厮敢娶她们袭人被她哥哥带去了,至于紫鹃却是二老爷发的话,说这个丫头要怎么处置全凭姑娘一句话。” 黛玉冷道:“我已经说了,叫紫鹃家里来领人,是紫鹃她自己不愿意,这我就无可奈何了,只好再劳烦鸳鸯姑娘把她领回去。就跟舅舅说,这个人情我收不下。” ps:还有第三更,不会再弄到后半夜的。这是血的教训啊。明天发新书。可是小荷没想好叫什么名字,本来相叫《同心锁》的,可乐大人把我鄙视了,说这个名字太恶俗了真滴木?真滴木??大家有没有好名字推荐呢?古言穿越类的,一会儿我弄个帖子啊欢迎留言写三更去,一万字,我的目标接近了 正文 第四五五章 隋侯之珠 第四五五章 隋侯之珠 (三更送上一万字圆满啦) 鸳鸯急的直给紫鹃打眼色,可紫鹃只知道伤悲,气的鸳鸯直跺脚。 “好姑娘,林家家大业大,也不差紫鹃这一碗饭,你也知道,她要是这么被赶回家,那些街坊邻里不用口水淹死她才怪呢” 鸳鸯狠狠拍了紫鹃两下:“你倒是说个话啊到底是回家,还是留在姑娘身边?” 紫鹃迷茫的抬起头,眼睛红的像一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兔子,可怜巴巴的看着黛玉。 紫鹃猛然间醒悟,半跪着爬到黛玉身边:“好姑娘,我求你收留我几日,等宝玉缓过来,他一定会来接我。我要这个时候回家,我爹娘不打死我,也会把我远远的嫁出去。” 黛玉对紫鹃是怒其不争,又怜悯她人生不幸。想来想去,只能狠下心肠,说道:“你还指望着宝玉,他如今是自身难保” “不会的,不会的,二老爷就是再寡情,那也是他嫡亲嫡亲的骨肉,关上三五天就能接他回府,要是宝玉看不见我,我” 紫鹃简直不敢想后果。 黛玉不去理会自作多情的紫鹃,只追问鸳鸯:“我记得宝玉说过,当日娘娘赐了个宫娥给他?那个女孩子也被送出去了?” 鸳鸯讪讪的笑道:“贵妃娘娘的赠与嘛,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宝玉原不喜那丫头的名字,偏要改,谁成想媚儿也是个倔脾气,愣是绝食抗议,宝玉没法子,只好依了她。二老爷听说媚儿原来也是官宦小姐出身,还直夸她有骨气,如今,怡红院里只剩下她还算好过些。” 贾政和王氏也算是绝配,都见不得宝玉身边有一点狐媚子。这回发落宝玉,一清点才知道,怡红院里竟然这么多的丫鬟婆子,比他和姨娘房里的人要多出了一倍。 贾政将这些都怪罪在了王夫人身上,儿子不上进求学,也叫这些小女孩们背黑锅。 黛玉沉声道:“紫鹃,你我还有情分在,今日我再送你一百两银子,你或是找个人家过下半辈子,或是苦苦守着你的宝玉,我绝不理会,不过林家的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另有一句诚心话给你,看二老爷的架式,今后这个叫媚儿的就算是宝玉的姨娘了,你和袭人好自为之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黛玉低声叫雪雁亲自去帐房支一百两银子给紫鹃,自己转身出了门。 鸳鸯望着黛玉的背影,又瞧瞧跌坐在地上的紫鹃,重重的叹了口气,撇下紫鹃追了出去。 “林姑娘,林姑娘慢走,奴婢还有句隐秘的话要说。”鸳鸯截住了黛玉 ,满是急切的说道:“这事儿是老太太没昏迷的时候就惦记的,现在她口不能言,就只好叫我来捎这个口信。” 黛玉很是犹豫的样子,鸳鸯忙道:“几句话而已,耽误不了林姑娘的正经事儿。” 黛玉淡然地笑道:“鸳鸯姐姐有什么就说吧。” 不管他们还打什么主意,黛玉笃定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林姑娘那日跟着三姑娘和宝姑娘一起去的北静王府,听说消息了吧?北静王妃打算给王爷纳一个侧室,选定了薛家的宝姑娘,不日就要从宫里来人相看。” 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鸳鸯:“呦,这可是头等的好事,等下了准日子,我们再去给宝姑娘贺喜” “哎呦,我的好姑娘,”鸳鸯嗔道:“你这样大度的胸襟是难得,可宝姑娘怎么想的,你却不知道。我偶然听史大姑娘她们议论着,说等宝姑娘进了侧妃的位置,头一件事儿就是叫林姑娘去见礼,要杀杀你的你的气焰。” 黛玉眸子中闪过一抹厉色,转眼却轻笑道:“胡说,湘云妹妹什么脾气我清楚,说话虽犀利了些,但心肠却是好的,你定然是听错了。” 什么听错了,只怕史湘云说的比这个还不堪。黛玉心中发恼,这个史湘云,看来不叫她吃点亏,她今后也没什么大记性。 鸳鸯忙追上黛玉的步伐,犹不气馁的劝道:“总之,姑娘得小心点。宝姑娘的手段太多,听说北静王原本是相中了三姑娘,不知怎地,叫宝姑娘搭上了王妃的线。原来林大爷是官,她还会留几分的薄面,现在知道大爷被皇上免了差事,发落到京郊,岂不越加的得意忘形?” 黛玉停住了脚步,语重心长道:“鸳鸯姑娘,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挑拨别人婚事这等勾当我却做不出。我也劝你一句,宝姑娘进王府既然已经成了定局,你们就别在将三妹妹往里面牵扯,三妹妹守孝,平添这些流言,将来她如何自处?” 鸳鸯见心中的算计被林姑娘看的真真切切,脸色陡然难堪。 远处有小丫鬟来回消息:“姑娘,荀家二爷来了,正和大爷说话,大爷问姑娘收拾的可妥当,若没要紧的事儿,就预备着出发了” 黛玉心中一突,尽量放缓声音道:“荀二爷不是昨儿才来的?难道有什么要紧的话和大爷说?” 小丫鬟喜滋滋道:“荀二爷知道大爷、姑娘往城郊去,特带了几十号人手来帮忙,这会儿小唐管事招待着呢对了,荀家还来了个姑姑给姑娘请安,你见不见?” 还派了个女眷来? 黛玉面色越加发紧绷,又唯恐被鸳鸯看出端倪,忙道:“荀家是贵客,快请” 转而面向鸳鸯,歉然道:“我知道老太太那儿离不开人,就不苦留你了,家里还有几株上了年岁的老山参,你都带了去给外祖母,全当是我的孝心,外祖母若是醒了,鸳鸯姑娘帮我说些好话。皇上准我们进京,我一准儿去看她。” 鸳鸯无功而返,紫鹃就抱着黛玉给的那包银子坐在林家的一驾小马车里,摇摇晃晃出了莲花胡同。 来给黛玉请安的女眷还是个熟人,就是当日给黛玉送琴谱的荀娘子。 荀娘子先恭恭敬敬的给黛玉行了大礼,慌得黛玉忙叫雪雁将人家扶起。 黛玉对荀娘子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雪雁倒是隐约记得。 “这位姑姑好生面熟?” 荀娘子是练家子,脾气爽朗,就连咧开嘴的笑意也比寻常女子看着大气:“雪雁姑娘忘了?那年林姑娘回乡省亲,路过济宁,是我去姑娘船上送的琴谱” 雪雁恍然:“是了是了,姑姑是那位荀娘子” 荀娘子今儿肩扛重任,她如今是二爷院子里的管事妈妈,和丈夫一里一外守打点着二爷的衣食住行。 打昨儿二爷回去,翻箱倒柜的找东西,还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写写画画的,他们俩夫妻就觉得不对劲儿。 等二爷出来,用了荀家在京城里的隐秘势力往东南本家送快信,荀娘子就感觉到了点什么,只是不敢胡乱猜议。 今早,二爷特找了自己,拿了荀家传家之宝,说让她跟着去林府,给林姑娘请安的时候送出去。荀娘子的心翻江倒海的转了一百八十个圈,好半晌没回过神。 荀娘子想到这些,趁机打量了一眼黛玉,心中啧啧道:怪不得外面都说,林家的姑娘不好娶。要没个几百万的家私,能养活了这样一朵娇花? 荀娘子忙将二爷吩咐的宝贝捧了出来:“这就是我们二爷的一点心意,姑娘别嫌弃” 锦盒一开,露出里面神秘物的本尊,一颗叫人看了就觉心惊的珠子。径盈寸,纯白而发光。 黛玉平生见过的宝物无数,这等奇珍却还是头一次,她忙摆手:“如此贵重,恕小女子收不得。” 荀娘子心中早有准备,忙道:“姑娘先听我说,这宝贝叫隋侯珠,和荆玉齐名。” “流悬黎之夜光,缀随珠以为烛。”黛玉低声呢喃着。 荀娘子耳朵灵,已经将黛玉的句子记住,嘿嘿一笑:“我们二爷每每把玩这珠子的时候也念叨姑娘这句诗。” 黛玉微窘。 “隋侯珠是我们荀家的传家之宝。” 荀娘子谨记着二爷说的话,一定将这句和林姑娘交代明白,林姑娘要是收下,她就老老实实的给人家,要是不收也别勉强。 荀娘子心中一乐,作为过来人,她明白,这样的大家小姐才不会贸贸然的收别人家的传家之宝,不过好在荀娘子今儿只是要抛珠引话。 “当年老太爷征战交趾,大获全胜,交趾国君为保全性命,献给侯爷这颗珠子,从蛮夷到天朝,也算是物归原主了。按理说这东西是要传给世子爷的,不过老太太和夫人心疼二爷,如今就跟着我们进了京” 黛玉笑道:“荀二爷人品超凡,得贵府长辈们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荀娘子就等黛玉这句呢,故作眉头不展的样子叹道:“谁说不是啊,可惜二爷自己独身在外,老太太怕他吃不好,穿不好,皇后娘娘倒是惦记二爷,可也不能时刻跟着啊我们二爷又不是那种寻花问柳的人,身边伺候的全是半大点的小厮,身上穿的不是宫里面赏赐下来的,就是外面成衣局买的,总没有家里做的强。” 荀娘子的话中意,黛玉哪里听不懂,她正尴尬的不知怎样才好,林致远的笑声就从院子里传了进来。 黛玉如遇大赦,忙起身歉然道:“荀娘子先坐着,我去迎一迎我长兄。” 荀娘子见林姑娘狡兔一般跑了,只能叹着气将隋侯珠的盒子一盖,跟着迎了出去。 ps:小荷肩膀疼啊,估计是肩周炎?休息休息去了。这是对我惩罚啊,明天上新书,大家关注关注我呗??想求大家的推荐票和点击。接下来的两个月,新书都是免费阅读滴油大家看在小荷这么可怜发份上,收藏了俺吧 正文 第四五六章 皇庄之行 第四五六章 皇庄之行 黛玉一出大门就后悔了,她只顾着去躲开荀娘子的试探,却忘记了现在外面不光有自己长兄,还有一道而来的荀晟睿。 “荀二爷”黛玉有些拘谨的冲林致远身边的荀晟睿点点头,然后试图不动声色的站到哥哥身边。 荀晟睿见黛玉并无异色,不禁心中犯了嘀咕,以为是荀娘子没办妥差事,忙瞥向紧随黛玉之后的荀娘子,只见对方很是无奈的向自己叹口气,荀晟睿就明白了几分。他却并不气馁,只要林家没大棒子将自己轰了出去,这事儿就有往下再进一步的余地。 荀晟睿笑道:“林姑娘的东西可多?我昨儿遣人去那庄子里看了看,锅碗瓢盆都是现成的,就是人手不太多,显得空旷了点。不过,当初设计之人多半是要找寻些野趣,有处院子专门辟了菜畦,我听守庄子的老奴讲,如今他们庄子上上下下都吃这里的菜,就连米面也能自给。” 林致远朗笑道:“就算能自给,又能余下多少?只怕我们去了就是虎口夺食,叫那些老庄户没了嚼用。” 黛玉也赞同哥哥这个理儿,他们本就去的匆忙,庄子里没预备,难道叫家里这三四十号跟着的人喝西北风?黛玉忙道:“哥哥放心,管妈妈那里已经准备了五日的干粮。若是不够,咱们只管在附近采买,我隐约记得上次去法华寺打那边路过?” 皇上送的这个庄子离着铁网山最近,土地也最是肥沃,忠顺王得势的时候,霸占着铁网山不准周边的农户猎户上山,现在好了,皇上发了令,那铁网山又不是皇家林场,百姓们自可去围猎,只是每年皇上带领群臣出巡的时候,要提前小半个月围护住,闲杂人等不可近。 好在,皇上狩猎的兴致不高,腿上有疾之后连带着几位皇子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出外游玩。 昨晚儿灵珊叽叽喳喳的说,他们庄子如今也算是缓过来了,一家子老少再不用为生计发愁,就是今年过重阳的话,那些高门子弟往山上登高,随意打赏的钱就比在法华寺卖一天的馄饨还要多。 黛玉便上了心,所以并不担心庄子里会短吃短喝。 林致远听妹妹说完,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庄户人家刘姥姥,这婆婆不愧是曹公笔下第一重情重义之人。当初偶然接济了一下刘姥姥,没承想,他们去幽州的时候,人家大老远的赶着车就往莲花胡同送菜。东西虽不贵重,可这情谊不假。小唐管事要再给银子,刘姥姥说什么也不肯要。这次去皇庄里“养病”,正好叫雪琪和荣泽也知道知道什么是农耕生活,免得将来养成贾宝玉的性子。 “对了,妹妹,我已经叫韩胜和书院里的掌事请了假,不过荣泽的功课不能耽搁,你叫晴雯带上往日惯用的书本,我这回亲自授课” 黛玉掩口笑道:“荣泽听了,只怕会欢喜的流泪” 院子里的丫鬟们都闷声低笑,就连林致远想到荣泽那一副苦瓜脸,也是忍俊不禁。 荀晟睿看着黛玉娇俏的模样,心里一暖,好像什么东西融化里似的,嘴角微微的上扬,至于他笑的是什么,这就不可外道了。 荀娘子将二爷的神态一一扫尽眼中,暗暗叹了口气。 和林家的事儿还没成呢,二爷就先矮了半分,如真的娶了林姑娘,还不当个活菩萨似的供着? 荀娘子的心思就转到了二爷那封信上。荀家的密信一向快速,从京城飞驰到东南,少则五六日,多则七八日,这已经是世间少有的速度。以往二爷借用这个渠道,往家里传信每次都只讲皇后娘娘的近况,从不多说自己。可这一回为了林姑娘的事儿而兴师动众 还是头一遭也不知道老太太和侯爷夫人看见了会怎么个心思? 林家众人收拾妥当,正准备出门,唐信愁眉不展的跑了过来:“大爷,才刚太傅府上来了人,将珏少爷和悠姐儿扔下就跑了,我们要派人去追,悠姐儿便嚎啕大哭。大爷,这可如何是好?” 林致远和黛玉面面相觑,忙加紧了步伐。 珏哥儿正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拄着下巴,晃悠着小胖腿,脚上的嫩黄缎面鞋子像只小皮球似的荡来荡去。悠姐儿拧着小眉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时不时还打两个嗝,看样子是哭狠了。 “珏哥儿,悠姐儿,你们俩怎么来了?” 悠姐儿一听黛玉的声音,咯咯笑着冲向黛玉,一把抱住黛玉的裙摆不撒手:“林姑姑,悠姐儿想你” 悠姐儿是个鬼精灵,连她娘都说,这孩子每每做了坏事,小嘴就越加的甜蜜。黛玉离京这么久,悠姐儿与她竟没半点生疏。 黛玉捏着小家伙肉嘟嘟的鼻子:“老实招了吧,怎么来的?送你们的人呢?” 悠姐儿大眼珠一转,短粗胖的小指头一点哥哥:“你说” 荀晟睿见了,在一旁大笑:“真是个精怪的小丫头。” 悠姐儿蹙着眉,腆着小胸脯迈步到荀晟睿近前,仰着脑袋哼道:“悠姐儿才不是妖精,悠姐儿是娘亲的小棉袄你是谁?” 悠姐儿聪明的不得了,又善于拍马屁,常叫佟二奶奶揽在怀里,说悠姐儿是娘的小棉袄,小丫头倒是牢牢的记住了这句话。 荀晟睿见悠姐儿不怯场,说话又脆生生的,个子还没有自己的膝盖高,便笑着去揉小家伙的脑袋,心中暗道:他要是有这样一个女儿,将来也舍不得嫁到别人家去吧?荀晟睿微微抬头,正撞见黛玉闪躲的眼光,不禁一乐。 悠姐儿不待见荀晟睿,扭身扑进黛玉的怀里,小屁股往外一撅一撅的,说不出的可爱。 林致远将荀晟睿和妹妹的神态尽收眼底,心里虽有些酸涩,可是唉他心中长叹:天要下雨,妹要嫁人,由她去吧 林致远一招手,珏哥儿一脸谄媚的蹭到了他身边:“给林叔请安” “小鬼头,这个时候跟着你妹妹来干嘛?家里人都知道?” 男孩就是比女孩子长势猛些,好像一眨眼的功夫,个子就往上窜了窜,与荣泽也不相上下。珏哥儿咧嘴笑道:“祖父说你们要去外面的庄子,也把我们兄妹俩带上” 林致远板着脸:“胡闹,我是去养病,又不是去郊游,稍后我叫韩管事把你们送回去。” 珏哥儿和悠姐儿四只小眼睛相对一前一后的蹲下身,哎哎呦呦的直叫唤肚子疼:“林叔,我们也要跟着去养病” 彼时荣泽和雪琪已经穿戴整齐到了,见地上撒欢打滚的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名震天朝,翰林士子眼中超然卓越的佟太傅家的一对孙儿? 雪琪忙拉起了悠姐儿,低声问道:“大哥,要不,就把他们带着吧?我看着悠姐儿,绝不叫她出乱子。”荣泽趁机忙道:“我看着珏哥儿” 珏哥儿冲着荣泽挤眉弄眼,简直恨不得与荣泽才是亲哥俩。 林致远敌不过众人的“热忱”,只能答应了带着佟家兄妹,不过先叫两个小家伙下了军令状,到了庄子里不能任意胡来,更不可信马由缰,那铁网山深处都是凶猛的野兽,没家里人领着,绝不准四处晃悠。 几个小脑袋忙不迭的啄米。 直到接巳时三刻,林家的车马才出了大门。 还没出城,大家就兴奋的不得了,好在知道礼数,没敢吆喝吵闹。直到守城的小头目将一行数辆马车放行,憋坏了的丫鬟们像出笼的小鸟一样,叽叽喳喳闹个不停,脑袋几乎长在了纱窗上,舍不得放下半点风景。 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接近黄昏十分,众人才到了铁网山下。 一开始的兴奋早就变成了疲惫,等黛玉下车的时候,就看见后车的香卉她们已经是耷拉着脑袋了。 黛玉由着雁容扶着,悄声说道:“看庄子里有没有做粗活的妈妈,请她们多烧热水,叫大家都解乏” 雁容笑道:“姑娘放心,我稍后就办” 庄子里的老管事早就迎了出来,一看就是个八面玲珑的主儿,“我们是盼星星盼月亮,总算将大爷和姑娘给盼来了。” “你是?”林致远眯着眼睛问道。 “小人姓李,叫李大,原就在庄子里当差,后内府收回了庄子,就提拔了小的做了管事。” 其实这庄子也就五个院落,中间围了个所谓的花园,半俗半雅,透着几分的古怪。黛玉大江南北也走过几个地方,看见这庄子的第一个反映就是此处真是忠顺王的庄子? 林致远、黛玉等人冷眼瞧去,屋子里值钱的玩意儿早没了,只剩下个空架子,那窗户上的纱窗,桌上的杯盏却是簇簇新的,估计是荀家人昨晚连夜置办的。 林致远淡淡一笑:“李管家,如今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你我也不用多客气,免得我们倒像是来做客似的。” 李大额头的冷汗哧溜一下就落了下来,心里叫苦:这主儿怕不好糊弄,上来就要来下马威啊 ps:今天新书上传了,名字叫《御朱门》霸气不?哈哈,多谢弃妇再嫁的作者帮忙出书名。多谢知味记的作者泠水帮忙弄封面,最后还有我的小袖子,美女可乐,谢谢你们的帮忙。新书渴望大家的爱抚(爱护)~~收藏了俺呗保证更加精彩,每天都打劫你们的推荐票好不好嘞?新书日更,每早九点发文 正文 第四五七章 姥姥一家 第四五七章 姥姥一家 李大的前一任主子可不是什么忠顺王,而是王爷府上的一个落魄亲戚,因交了华盖运,才被忠顺王发落到这儿,做了闲散的大地主。这庄子名叫黄家庄,对外都说东家姓黄,实际上,就是给忠顺王看护猎场的一个有些脸面的奴才。 忠顺王家出了事儿,老王妃知道这庄子留在自己手里迟早是个祸害,连皇上都没说将铁网山当成皇家私有,可忠顺王世子却禁止百姓们进山围猎,岂不是犯了皇家大忌? 老王妃展现了从没有过的精明与断腕决心,将黄家庄和周围几万顷的良田都献了出去,如今分给林致远的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李大知道早晚瞒不住,好不如早早讲出大实话,也叫林大人念及自己的好。 “大人有所不知,这宅子原是由黄老爷管,临走的时候混乱,那些下人们东摸西摸的不知顺走了多少值钱的玩意儿,要不是昨晚大人派人来打前哨,怕我们连个像样的茶杯都伺候不起。大人说我们客气,李大是有苦难言,哪里就是客气了,是用这种陋舍来迎接主子们,心中难过。” 说着,两眼潸然泪下。 林致远笑道:“李管家有心,不过倒也不必自责,我们本就是来庄子里闲养,要是只为了找那些精致的洞庭楼阁,何苦大老远折腾到京郊,只在内城里什么好风光不能看见我知晓你人手不多,从家里带了些帮佣的,稍后你瞧着分派下活计。” 李大口头上不断的应着,心中却早将林家的人当成了难伺候的大佛。 庄子里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残,李大只盼着稍后干起活来大家能卖把子气力,别给庄子里拖后退。 已近黄昏时分,林致远留着荀晟睿在皇庄上住一晚,荀晟睿正求之不得,那厨房的管妈妈收拾了行头,领着碧蝶数人往后院的大厨房去。炊烟袅袅,煎炒烹炸的声音是此起彼伏,香味顺着秋夜里的西风一飘飘到好远,闻着就馋人。 黄家庄周边散落的都是些农户,也有家境富庶的,也有家贫揭不开锅的,可无论哪一家,无不例外的站到自家大门口,巴望着黄家庄的方向。 更有懵懂无知的孩子抓着娘亲的裙摆,问这是什么香味,比过年家里煮的肉还香。 这个庄子里多半人都姓周,有位老族长也不大管事,撑起局面的如今是他的儿子,此人最是精明小心,打昨儿荀家浩浩汤汤一队人来的时候就悄悄派人去寻李大,得知是京城里的状元老爷来庄子里养病,喜得眉开眼笑。现下,他正召集了村中有头有脸的当家人来商议要事。 “想必诸位已经看见了,就是没看见的,估摸着也该听见或者闻着了,如今黄家庄换了主人,这一位来头可不小,是万岁爷钦点的状元老爷,各家都说说,明日是怎么个宴请的法子?总不能叫状元老爷以为咱们村是冷石心肠,到时候贵人们传进京城,我周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众人一听就知道周大爷又要凑份子,谁也没吭声,下意思的捂紧自己的荷包。 周大爷心生不满,看了一眼自己的跟班,那人忙笑道:“我记着王家兄弟前一阵子在村子里炫耀的紧,说你们家是京城里状元府的亲戚,刘姥姥还去过状元府?哎呦,这可不是骑驴找驴嘛看来你明日打前阵最合适。” 话音刚落,众人捧腹大笑,王狗儿将烟袋锅子往脚底磕打磕打,慢慢的别在了腰间:“我们家老太太和林大人认识不假,不光我们,就是灵珊他爹也知道,说起来还是他们家更近些,我们到底是隔着辈分的亲戚。” 周大爷忙道:“唉狗儿兄弟自谦了,我唠叨这些也不是为了别人,还不是想着全村娃娃们的好?那可是天上的文曲星君,是王母娘娘的座下童子,要是咱的娃能得状元公的点拨,今年考秀才还差什么” 下面便有轻声嗤笑的,周大爷脸一沉:“我知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为了我家那小子,可是”周大爷手往众人中随意点了几个,“你们这几位家里也都供着小子上学吧难道众位就不着急?若真如此,明儿我自己登门拜访,谁眼红谁是 红楼夜话 下第4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8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8部分阅读 眼红谁是孙子” 周大爷话一落,才有人急急劝道:“周大哥别气,我们谁家没个孩子,状元公来,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容我们慢慢想想,再想想。” “想想?哼,我却没那闲工夫,就这么办吧,明日想将家里小子领着跟我去的,就带上二十两银子,我自己”周大爷傲然的巡视着人群,“我自己出一百两” 四下里哗然。 一百两,对他们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周家好大的气魄,看来他们家大少爷今年是铁了心要高中啊 周大爷满意的看着周遭人的神态,扭头看向王狗儿:“狗儿兄弟,我知道你最近想买黄家在岸边那块沙田,不如这样吧,我在官府里给你做个保,准叫你用最低廉的价格将那块地拿下来,你看怎么样?” 王狗儿眼前一亮,心里便松动了几分。 只不过是给周大爷牵个线,就能平白剩下大把的银子况且,就算自己不出手,到时候周大爷也能找到别的法子,自己何不如就卖他这个人情? 王狗儿一笑:“唉,我早就说过,这全村里就周大爷对娃儿们的事最上心,你都开了口,我焉能有不答应道理” 王狗儿说话可不如他死去的老子,一开口就得罪了多半人,便有冷言冷语的讽刺道:“呦,我们狗儿兄弟听说文曲星来了,也学着咬文嚼字似的,还‘焉能有’,呸,也不瞧瞧自己家烧没烧那柱高香” 王狗儿闹了个大红脸,却不好辩驳,只能讪讪的回了自家。 远远就见板儿和青姐儿在院子里,一个撒了欢儿似的跑跳,一个坐在小杌子上择菜。 “青姐儿,你母亲呢?还没做饭?” 王狗儿虽心生不悦,但是对女儿一向好,少有打骂的时候。 青姐儿也不过六七岁,却异常早熟,知道为家里分担忧愁。青姐儿的脸蛋被外面的日头晒成了绛红色,昭示着一种淳朴的健康。“我娘早将饭菜做好了,还烫了热酒,就等爹爹回家呢” 王狗儿往下一扫,见地上笸箩里的菜都是家里预备重阳过节才吃的新鲜菜,心里便明白了几分,拉着青姐儿低声道:“姥姥呢?” “姥姥往隔壁大叔家去了” 王狗儿抻着脖子瞧了瞧,见对面乌漆抹黑,也看不清什么,王狗儿便说道:“你去对面喊你姥姥回来,顺便看看她们在干什么” 青姐儿为难的看着满地的菜叶,王狗儿一推她:“待会儿我叫你母亲来帮忙” 不多时,青姐儿搀着微醺的刘姥姥进了院子。王狗儿忙殷勤的迎了上去:“姥姥可叫女婿好等” 刘姥姥黄牙一露,朗笑道:“和你隔壁大哥说了几句话,回来晚了,你们都吃过?” “姥姥不在,我们哪里敢先动碗筷。姥姥这又是择菜又是串门的,莫非是打算明儿去黄家庄?” “算你聪明咱们当初得人家的好处,林家是豪门望族,虽不在意,咱们却不能不当成一回事儿。家里预备了些刚做的蓬饵,我准备明儿带着板儿送过去。” 王狗儿搓着手干笑道:“姥姥看,要不,就叫我去吧,那们见着了贵人,我还没这个福气” 刘姥姥的诧异的看了看女婿,女婿有些好吃懒做,不像是突然勤快了啊姥姥脸一板:“姑爷,你老实说,是不是在外面应下别人什么大话了?” 王狗儿躲闪着丈母娘的目光,刘姥姥心中觉越加的怀疑,“姑爷,你前一阵儿在村里逢人便说和林家是旧识,我也没理会,可现在林大人和咱们做了邻居,你可得小心言行” “哎呦,姥姥”王狗儿就将周家允诺自己的事儿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刘姥姥沉着脸:“姑爷的本事大,想必你早就琢磨出了解决的法子。” 王狗儿便知刘姥姥是不肯帮自己这个忙,“姥姥,我这么做为了谁?还不是想叫板儿将来出息,有了黄家那块沙地,咱们开春种上西瓜,往京城里一运,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况且,板儿也不小了,全村上下的娃儿想进周家族学,还不是周大爷一句话的事儿” 刘姥姥不心疼别人,却心疼女儿含辛茹苦,要是板儿真能出息说不定将来也能给闺女弄个诰命回来。 刘姥姥往板儿那里瞧,这淘小子正追着家里的鸡仔闹腾,屁股上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扯破了个大口子,白生生的肉皮在秋风中摇晃,板儿竟也不知道冷。 刘姥姥心中一叹:“好吧,明儿你和周大爷去的时候,我跟着你们,借了东屋乔大爷的车,把这些吃食东西都给林老爷家送过去。” 王狗儿忙不迭的应了。 第二日刚过卯时,黛玉便听人来回禀,说村里刘姥姥一家来给大爷和姑娘请安,送了好些瓜果,韩管家来问姑娘的示下。 ps:今天是开心的一天受到了编辑的肯定,新书准备签约,咱们的qq群得到了升级,向五百人进军收到了差点把晃瞎眼睛的礼物(么么所有打赏和订阅的书友们)是大家的支持让小荷看到了希望新书继续寻求爱抚~~是真正的爱抚呦推荐票,点击啊,你们快来吧砸向我吧 正文 第四五八章 要紧要紧 第四五八章 要紧要紧 彼时,黛玉正与一屋子的娃娃们用早饭,管妈妈身上还围着宽大干净的围裙,笑得合不拢嘴的站在餐桌前,看着几个孩子吃的满嘴香。 这当厨娘的和当厨子的是一个道理,看着别人吃的香甜,心里就跟三伏天喝了凉水似的惬意,管妈妈也不例外。 黛玉的胃口并不大,早餐用的就更不用说了,又一向吃的清淡,这下可好,家里多了珏哥儿和悠姐儿,加上荣泽,三个小家伙像放出笼子的小鸟,连吃带说的,好不热闹。 管妈妈今早特地做了炸酥肉,油汪汪的一盘子,三人吃的挤眉弄眼,黛玉和雪琪看的是哭笑不得:“倒像饿了好几日似的。” 管妈妈笑道:“姑娘不知,这是早晨冠缨他们在村子里买的肉,新鲜,庄子里的大锅又有些年头,灶王爷供的恭敬,这样烧出来的菜别说小少爷们爱吃,就是咱们大爷和荀二爷也是赞不绝口,昨儿本要中午烧的菊花海螺挪到了晚间,大爷他们说我烧的好,还赏了十两银子” 众人说笑着,就听外面来回说村子里一位刘姥姥来给姑娘请安,还带了好些瓜菜儿,黛玉抚掌笑道:“还不将刘姥姥迎进来?难道姥姥不送东西,你们就不请了?” 刘姥姥带着板儿和青姐儿怯怯的跟在香珊身后,悄悄打量四处。 这黄家庄是远近闻名的泼辣户,说的难听点就是狗仗人势,见不得别人的好,这些年欺男霸女,缺德事没少干。 黄家庄在她们这些庄户人眼中,就是皇宫一般的存在,别看刘姥姥进过荣国府,去过莲花胡同,可是面对昔日风光无限的黄家庄,刘姥姥心里还是隐隐打怵。 “姥姥。”青姐儿害怕的挽住了刘姥姥的一条胳膊,姥姥忙安抚:“别怕,别怕,你李大伯子说了,黄家的狗都死绝了,再不会出来咬人。” 领路的香珊一怔,侧身笑道:“姥姥,怎么,这庄子里原来还养狗?” 刘姥姥恨恨的骂道:“二十几条狼狗,见了人就眼红往上扑,村里没少人被咬过,还有几家救治不得就没了命。” 香珊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就没人管?” “管?谁敢管?那是王爷的亲戚。”刘姥姥环顾着院子四周,一条石子路慢慢的延伸到房舍前,东边的影壁边就有扁豆架子,上面零散的结着半枯黄的果子。一带竹篱笆后面拦着几株菊,许是稀疏于人打理,已经凋谢了大半,两个十三四岁的丫鬟正蹲在那里往外拔。 廊上丫鬟挑了葱绿撒花的软帘,往里通禀着:“姑娘,刘姥姥来了。” 刘姥姥忙扑打扑打衣裙,给小板儿整整虎头帽,又给青姐儿使了个眼色,抢步上了台阶。 一进房,刘姥姥等人就觉得香馨扑鼻,也不知是肉香,还是花香。板儿眼尖,一下子就瞧见珏哥儿和悠姐儿筷子上的酥肉,大喊着:“肉” 青姐儿吓得忙逮过小弟,狠狠的往他的屁股蛋儿上扇了两巴掌,板儿委屈着就要哭,青姐儿忙捂住对方的嘴。 刘姥姥笑道:“给姑娘、小爷们请安” 黛玉已经起了身,虚扶一把:“姥姥年纪大,快请起香卉,看茶” 灵珊拿了小杌子给刘姥姥,姥姥扯着两个孩子坐到了屋当间。板儿被姐姐揍了掌,却是干打雷不下雨,小眼睛还贼溜溜的盯着盘子里的肉。青姐儿面有羞臊,用身子挡住了弟弟不雅的举动。 黛玉看在眼中,笑着低头与荣泽和珏哥儿眨眨眼睛。小哥俩一对视,微笑着站起身,一人端炸酥肉,一人端芙蓉糕,齐齐往刘姥姥的方向走。 “姥姥请用” 荣泽、珏哥儿与板儿年纪相仿,却白白净净的,一个穿着掐丝滚绣边的对襟小袍子,一个身着月白底儿红双鲤的外褂,比照着板儿的黑溜溜,真是天上地下。 青姐儿看着眼前的两个白娃娃,又有意无意的扫了眼坐在悠姐儿身边的雪琪,窘迫的想要找个地洞钻进去,也就没顾及上板儿的举动。 板儿饿虎一样扑向了小哥俩,两只小手一边一个,死死的抓住了盘子。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丫鬟们心惊,她们可不是怕刘姥姥的外孙伤到两位少爷,而是心知珏哥儿、荣泽俩跟着师傅们没少练功夫,到时候该哭的是刘姥姥的孙子。 三个人,六只小手,谁也没撒开。 黛玉瞧的分明,荣泽在姥姥家的孙子上手抢的时候,下意识的抬了脚,估计是想去踹,可是刚抬起,却又重重的落了下去,而珏哥儿纹丝未动。黛玉心中一叹,到底佟太傅家的孩子更胜一筹。 “珏哥儿,荣泽” 黛玉轻轻喊了一声,小哥俩笑呵呵的撒了手,前一个还一脸的热情:“多吃些,厨房里还有呢” 管妈妈憋着笑,应道:“珏少爷说的是,妈妈这就去拿” 刘姥姥满是尴尬的看着外孙将那装糕的盘子塞到自己怀里,伸手去抓酥肉,吃的脸蛋上狼狈不堪。 刘姥姥忙将青姐儿往前一推:“姑娘,这是我家大丫头,叫青儿。” 青姐儿蚊子似的哼了句什么,众人也没听清楚,黛玉将青姐儿打量一番,见对方长的还算周正,笑道:“也是个好姑娘,今年有” 刘姥姥忙道:“整九岁。” 青姐儿嘴角微张,刚想说姥姥讲错了,就见对面那位小姐点头。 “比我们家雪琪倒是大了一年。” 青姐儿看着那个年纪相仿的小姐,心里满是自卑。人家穿戴的是什么,人家吃喝的是什么,青姐儿忽然有些憎恨,憎恨老天怎么不叫她托生在这样的人家,憎恨自己怎么会有这样肮脏的想法。 雪琪低声道:“姐姐,我带着她们出去玩吧,你和姥姥慢慢闲谈。” 雪琪一向知礼,黛玉便由着她的主意。板儿倒是心宽,见新伙伴要和自己出去玩耍,想了想,将姥姥膝盖上的芙蓉糕都塞到了自己的衣襟里,气的姥姥脸发青,板儿却丝毫不觉的端着肉盘子和珏哥儿几个出了门。 香卉等人麻利的收拾了残羹,黛玉这才笑道:“我家管事说,我们走的那些日子,姥姥往莲花胡同去过,我们回京之后总想请你过去坐坐,却不见你人来。” “嗨,林姑娘家不拿大,会待人,又惜老怜贫,可是”刘姥姥不好意思的低笑道,“不怕姑娘恼,打琏二奶奶出了贾府的门,他们家就没个正经待我们的,咱又不傻,去了两回都是冷脸子,还能不知道什么意思?当初说和姑娘家是亲戚,也是因了琏二奶奶这一层关系,如今那次去莲花胡同,也是想着,姑娘给了我们大恩典,我们总不能不还,送了些新下的蔬菜。” 黛玉笑道:“我们敬重姥姥可不因姥姥是王家的亲戚,是看你这个人实在。” 刘姥姥听了欢喜,想了想,便郑重的说道:“姑娘既然觉得姥姥实在,那老婆子我今儿便有几句实情和姑娘交代交代。别叫林家吃了大亏。” “姥姥请说。” “姑娘可知,这庄子的主人如今哪里去了?” 黛玉便道:“不知姥姥指的是哪一个,若说忠顺王,他老人家如今还在京中养病,听说近半年越加的不好了。若姥姥指的是那个黄家,我听庄子里的李管事说,黄家人都迁走了。” 刘姥姥冲着黛玉使劲眨眨眼,黛玉心领神会,一屋子人只留下了雁蓉,又叫雪雁亲自守在大门口。 刘姥姥在灵珊家见过雁蓉,知道这一个是林姑娘的心腹,便直接说道:“我这可不是背后讲李大的坏话,他知道的也不多,和姑娘说了吧,这黄家最不是东西,朝廷收了庄子,黄家也跟着倒了霉,他们家有个大少爷就进山纠结了一帮人做了土匪。” 黛玉目光犀利,反问道:“铁网山?” “哪能呢?咱们这山来来往往不少人,黄家怎么敢?是离着铁网山一百多里地的一座荒山,说是专门截过往进京的小商小贩,见要是见人家有镖师护卫,反倒做了缩头乌龟。老婆子说这些是想告诉姑娘,这庄子原没人的时候,黄家人也未必打什么主意,现在你们来了,谁知道那些毛贼会不会见财起意,毕竟,最熟悉庄子地形的除了黄家,就再没其他的了。” 黛玉神情一凛,不知想到了什么,起身便要往外走:“雪雁” 门口的雪雁忙跑了进来:“姑娘,你唤我?” “你先留着招呼姥姥,叫人送桌酒菜过来,我有事往大爷那边去去。”黛玉歉然的看向刘姥姥,“姥姥,你先坐着,我去去就回” 刘姥姥也没料到林姑娘会有这么大的反映,她本来只是想买个人情给林家,女婿和周大爷还在庄子外面等着呢,自己没来得及说,这可如何是好 黛玉领着雁蓉匆匆往隔壁林致远的院子赶,雁蓉几乎要跟不上姑娘的步子:“姑娘,那刘姥姥说的可是要紧的话?” “要紧,要紧我险些忘记了大事” 两个院子紧挨着,中间一个月亮门相连。 黛玉脚下一顿,迎面就撞见了正在院子里习武的荀晟睿,二人四目相对 ps:求新书点击~~亲爱的书友们,不要再给《夜话》推荐票了,都放到《御朱门》身上吧表浪费啊,每天投一投,身体更健康小的给您作揖了 正文 第四五九章 心中明白 第四五九章 心中明白 “荀二哥早”黛玉稳定了心神,柔柔的冲荀晟睿问了安。 荀晟睿状若平常一般,落落大方,“林姑娘早。”一边说,一边收起了寒光凛冽的长剑。早上的寒气重,荀晟睿却只穿着素色单衣练功夫,身姿矫捷又有游龙惊鸿之势。 “林姑娘是来找致远兄吧?我瞧着韩管事将他找了出去,说门外有几个庄户人家来问候,你若事急,二门外就有传消息的小厮。” 如果今日站在自己眼前的是沈修杰沈大哥,黛玉绝对二话不说,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道出来,可偏是荀晟睿黛玉思忖之间,到了嘴边的话便转了个弯儿。 黛玉笑道:“也没什么,只是我那边有位老亲戚来登门,想请哥哥见一见,他既忙,我便先招呼去了,荀二哥请自便。” 荀晟睿见黛玉要走,忙道:“林姑娘先慢行,我有几句要紧的话想问问姑娘,不知能否借一步说话?” 黛玉面露迟疑,“这” 荀晟睿忙道:“林姑娘放心,只在这院子里走走,耽误不得你的大事。” 瓜田李下,荀晟睿自知林家小姐要避嫌,所以也不引她往屋里去,只在林致远这院子就很好。 黛玉微微打量了一番,哥哥的大院并非庄子里最朗阔的一间,却因挨着自己较近,方便晚上巡视,所以才择了这个住所。正房五间,左右两边是抄手游廊,北边连着外院二门,南边连着自己的内院。余下的那一面是水墨色群墙,下头有白石的台矶,凿成了西番花草样,下面又有虎皮石,随势堆砌,还算是不落富丽的俗套。 黛玉一指:“咱们往那边坐吧” 荀晟睿淡淡一笑,这小妮子水晶似的心肝,她选的那处侧面正好有个葡萄藤架子,也不知是葡萄酸还是怎样,竟一直无人摘采,细密宽大的叶片将架子压的低了头,更有数不清的葡萄串儿从叶丛中往下坠。也正因为这个好处,站在这儿,打北面猛一进院子的人根本不会留心此处。 北边正连着二门。 荀晟睿一抬手:“林姑娘请。” 雁蓉紧张的拉住黛玉:“姑娘。” 黛玉轻拍了雁蓉的手背,示意她稍安勿躁,又低声吩咐道:“你就站在葡萄架子旁边,有什么事儿只管来回我。” 雁蓉似乎明白了什么,缓缓收回拉住黛玉的指尖。脚下一转,规规矩矩的站在了守在了黛玉二十几步远的地方。 庭院远处传来孩子的嬉笑声,黛玉也听不清是自家的荣泽和珏哥儿,还是外面人家的顽童,她面对着荀晟睿,反倒异常的清醒,黛玉伸手轻拂过耳边的碎发,笑道:“荀二哥要跟我说什么?要是不急,我先去招待家里的亲戚。” 荀晟睿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扯下一只随身带着的绸缎荷包,黛玉开始还没在意,等见里面圆滚滚的大小,心中一动。 “林姑娘从荀娘子那里知道这是什么了吧” 珠子异常的闪烁,这等稀世珍宝,不管是什么人,见过一次便会终身难忘。黛玉笑道:“说起来还得谢谢荀二哥,叫我长了见识。只是隋侯珠乃是稀世珍品,荀二哥往常还是不要贸贸然拿出来为好。” 说完,黛玉忙垂着小脑袋,不再看荀晟睿。 等了片刻,也不见对方恼羞成怒,黛玉心中犯了嘀咕,挺直了脊背,肃着一张俏脸仰头,撞上了荀晟睿似笑非笑的一双亮眸。 “在下与林姑娘初识是在济宁,相见却在京城,这中间经历些周折,却一次次的化险为夷。晟睿心仪姑娘,却不敢贸然唐突,只能拿这隋侯珠来试探姑娘的心意。荀娘子不会说话,恐怕有什么叫林姑娘误会的地方,我今日借此机会特来为姑娘致歉。” 黛玉往后退了半步,这才说道:“荀二哥,荀娘子为人爽朗,进退有礼,并没有什么得罪的地方。只是你话来的突然,叫黛玉惊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黛玉的一切大事均有长兄做主,荀家与林家未必就是良配,荀二哥做事不能凭着一己热血,我今日当你说的是糊涂话,不会放在心上。黛玉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还望荀二哥三思。” 黛玉转身便要走,荀晟睿忙道:“林姑娘,生于什么样的家门并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就如同贾家与你是割舍不断的亲情,林姑娘不能因为那位二太太的所作所为就不承认贾家的外祖母。反之,我与荀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荀家没有皇后出身的女儿,想必林姑娘也不会这样急着反驳我的话。” 荀晟睿目光炯炯。黛玉被说中了心思,只能尴尬的笑笑,荀晟睿将黛玉的表情尽收眼底,反倒增加了信心。“如果,林姑娘能摒弃家门这一点,是否会考虑我呢?” “荀二哥,天下间,谁又能摆脱得了家门正如你所说,割舍不掉的就是割舍不掉,我哥哥不能卷进夺储争斗中,这也是林家的底线,我也不能因为自己的姻缘,就断送了哥哥大好的前程。你不了解我哥哥,外人都说,连中三元是天下少有的奇人,可哥哥付出了多少,又有几人可知?数十年的寒窗,难道就因为我一句话,或者荀二哥,也可能是 皇后娘娘的一个念头,就轻轻巧巧的化为灰烬了?我断然不会叫这种情况发生。哥哥总说,人生乃是豪赌,我做为妹妹的,却不敢冒犯这个险。” 荀晟睿朗笑道:“好,这话咱们只当戏谈。林姑娘可别因为这个犯难,从此不叫我进林家的门槛,致远兄私藏的几壶好酒,也是我的心头之好呢” 黛玉沉默的跟着雁蓉回了隔壁小院,雁蓉忍了半天,还是没憋住心中的话:“姑娘,你别嫌弃雁蓉唠叨,我瞧着荀二爷对姑娘是真心的,姑娘别错过了大好的姻缘。” 黛玉冁然而笑:“你这丫头,耳朵倒是灵光” 黛玉的毫不掩饰反倒叫雁蓉有些举足不前:“姑娘,你心里怎么想的啊?我看你刚才拒绝的紧,这会儿倒像是轻松了似的。” “不是轻松,是想明白了” 雁蓉不解,姑娘从那晚就透着古怪,她是个丫头,也一向认为守本分,从没动过紫鹃那种歪念头,只是姑娘的大事自己不能当作没看见似的。大爷更奇怪,接受荀家的好意不说,还捎带着留了荀二爷住下,难道真的要促成这段婚事? 雁蓉一走神的功夫,黛玉就进了正房,她只好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刘姥姥正在小杌子上坐着,和雪雁家长里短的聊着,这二位倒像是多年未见的祖孙似的,刘姥姥见识广,逗得雪雁娇笑连连,连带着几个小丫头也挤在当屋,吵着姥姥细说铁网山的新鲜事。 “姑娘”不知哪一个叫了出声,刘姥姥忙站起身相迎:“林姑娘总算是回来了。” “怠慢了姥姥,真是抱歉”黛玉叫人撤下了小杌子,将刘姥姥引到正门对着的两张太师椅上,分宾落座。“我们家自己做了些重阳糕、糙花糕,姥姥等会儿走的时候一定带上些,给青姐儿她们尝尝,也当是我们家的一点回礼,不能总叫姥姥破费。” 刘姥姥难为情道:“看姑娘说的,倒叫我这老婆子臊着了。其实,今儿还真有一件事儿要求着姑娘和林大人。” 黛玉笑道:“姥姥但讲无妨。” 刘姥姥蹭了蹭太师椅,往黛玉的方向靠:“若是别的事儿,我断不会跟姑娘开这个口,但谁叫都是为了孩子呢,我们村里有几户人家,还算富裕,家里供养着哥儿们读书识字,这不,今年童试,也想奔着那秀才使使劲儿。可姑娘知道,穷乡僻壤的,能有什么好先生,比不得城里的公子少爷们,这些人家听说林大人来,就想 请大人多少看看,要是没那个命儿,今后也不连累家里花那份钱。实话不瞒姑娘,庄户人家,多个劳力也是好的。” 刘姥姥为难的看着黛玉,黛玉笑道:“我已明白姥姥的意思了,不过,刚才去外院的时候,听人说我哥哥正会几位村里的客人,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姥姥说的那几户人家。雁蓉,你亲自到前面去问问。” 不大会儿,雁蓉得了准消息:“回姑娘,韩管事说,来的客是刘姥姥的女婿,还有个乡绅姓周,他们家大公子极得大爷的赏识,考校了几个问题都对答如流。” 刘姥姥喜得站起身:“姑娘,就是这几家。周家那位哥儿是远近闻名的小才子,我得赶紧回去给她们家婶子报喜去,能得林大人赞赏,那也是他们家坟头上烧了几辈子的高香啊” 刘姥姥知道前面狗儿办妥了差事,自己也不便久留,起身欲告辞。可出去寻人的丫头却来回禀:“珏少爷说,要跟刘姥姥家的板儿去溪边捉鱼,请姥姥自己先回。” 这真是胡闹 黛玉忙轻叱道:“胡闹,那河边是好玩的?快叫人带了回来。” 小丫鬟面有难色,“可,可外院的荀二爷已经领了表少爷,珏少爷和悠姐儿她们出门了。已经走好一会儿了” ps:感情戏卡住了,好悲桑。新书求点击,求推荐,求各种票票啊 正文 第四六零章 山间野趣 第四六零章 山间野趣 黛玉等人正着急四下找人的时候,荀晟睿已经领了一串儿小尾巴出了黄家庄,板儿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在最前面,三步一颠,频频回头权威似的告诉众人:“捉鱼难” 珏哥儿和荣泽四目相对,咯咯的暗笑,前者手里提了根斑青竹做的鱼竿,后者挎着个不大不小的鱼篓,还真有几分打渔去的架势。冠缨与郑冲垫在二人身后,是有苦难言。反倒跟着荀晟睿的雪琪和青姐儿满是好奇。 雪琪好奇的是村子里的景致,而青姐儿好奇的是那个看着好说话,实则叫人遍体生寒的大人物。 都是七八岁大的女孩子,雪琪身边照顾的不是姐姐安排的大丫头,就是上了岁数的婆子,所以和青姐儿没说几句话便熟识了起来。 青姐儿用粗糙的小指头捅捅雪琪,低声道:“雪琪,前面那个抱悠姐儿的是谁啊?你哥哥?” 雪琪顺势望去,悠姐儿被抱在荀二哥的怀里,像个麻花似的扭来扭去,一心想从他的怀里蹦下去,好追上珏哥儿的步伐,可是屡屡受挫,只能气鼓鼓的冲着荀二哥喷气。 雪琪不由得失笑出声,见青姐儿瞪圆了眼睛好奇的看着自己,这才忙掩丹唇,继而回道:“那是我哥哥的朋友,在庄子里做客的” 青姐儿失神的看着雪琪娇柔优雅的动作,那五根葱芯儿似的指头真好看,腕子上的翠镯也晃眼,比周家姑娘显摆的那只不知好了多少倍。青姐儿压制住自己陡然升起的不知名怒火,讷讷的跟着雪琪。 刚出庄子没多大会儿,众人就撞上了村里的一群少年,甚至夹杂着几个顽童,个顶个的黝黑小脸,几乎每个人的衣裳都打着补丁,一看架势,竟也是去打渔的 那帮孩子猛见这行人,先是一怔,紧接着就是惶恐,吓得忙往边上闪,预备给林家的人让路。 板儿虽是打头阵,可他个子小,穿的又灰扑扑,怎敌身后的珏哥儿和荣泽扎眼?村里的孩子自然是忽略了板儿,先看着了锦衣华服的林家人。 青姐儿在后,看见人群中的一人,忙欢喜的喊了声:“二奎哥,你怎么在这儿?” 那个叫二奎的孩子诧异的看着同村刘姥姥家的青姐儿从这那几个锦衣公子身后闪出来,忙一把将她拉过来挡在身后:“你们是谁?要叫青姐儿做什么去?” 青姐儿心里甜蜜蜜的,喜道:“二奎哥你误会了,这是我们家的亲戚,从京城里来,如今就住在黄家庄,我们是要去溪边捕鱼呢” 二奎自己闹了个大笑话,尴尬的送了青姐儿的手,强自淡定的冲荀晟睿一拱手:“这位老爷,对不住了,我将我今日所捕的鱼全都送给你,权当是陪个礼” 青姐儿一听二奎的话,急的直跺脚。 荀晟睿却笑道:“你这少年,年岁不大,却有几分子的豪侠之气。” 荀晟睿一弯腰,就将悠姐儿从怀里放到地上,悠姐儿正巴不得,忙甩开小腿冲上荣泽和珏哥儿。雪琪一见,这还得了,忙追上去。 这些孩子们也都十一二岁,正是懵懂的年纪,陡然见这么两个雪团子似的小姐冲了出来,一个个面红耳赤,忙往后退,可无一例外的都拿眼睛去觑雪琪,顺带着悠姐儿。 唯独二奎脚下生根了似的,怔怔的没有挪动半步,直勾勾的看着雪琪。 “二奎哥”青姐儿心有感悟似的,使劲扯住二奎的衣襟下摆。 “这位大,大爷,我们一道去,去打渔吧”说话间就有了磕巴。 荀晟睿也没拒绝二奎的好意,致远兄说的对,来庄子里就是寻这悠闲来了,刚才出来的时候,致远兄要不是有事儿牵绊着,估计也会一同前来。就是可惜了林姑娘 不过,谁知道呢,也许林姑娘得了消息正往这边赶也说不准 这庄子背后是铁网山,山间汇流下来的一条小溪常年泉水不断,时间久了,便汇聚成了一汪碧潭,有鱼,但不大,庄子里的大人们若是捕鱼,一般都到村外的外河去打,比这里强百倍,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孩子们的天地。 孩子们一见到水,抑制不住的欢呼一声,纷纷脱下鞋子拎在手中往前跑,争做第一个下水的人,珏哥儿有模有样的一翘小脚丫,就打算跟着学。 盯着珏哥儿的郑冲一见,忙弯下腰,硬是把鞋又给塞了上去:“珏少爷,这可使不得,河边全是碎石子,万一扎破你的脚就完了” 珏哥儿嘿嘿一笑,毫不在意,还在哪儿吹嘘呢:“我跟着韩师傅学了金刚罩铁布衫,一个小小的石头还能扎我?” 话虽这样说,可珏哥儿却不再继续手上的动作,由着郑冲将小袜子穿好。 荀晟睿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暗暗点头。 碧潭的水不深,往日村里的娃娃们见了就要脱掉外面的褂子往里扑,可今日,他们身边来了位娇客,众人像是不约而同似的,只挽着裤腿在浅水的地方下网。二奎显然是个中好手,不但指挥着众少年,还一边分出了心思招呼林家。 青姐儿心疼的看着二奎,悄悄与雪琪说道:“雪琪,你能不能和那位大哥说说,别白收二奎的鱼,他们家人口多,还指望着二奎给家里添加点进项呢这鱼在城里可是个稀罕物,重阳登高的时候,到村子里借住的人更不少,要是” 青姐儿的欲言又止,叫雪琪心生不悦,可是这几年来的教养让她仍旧面带笑意:“放心吧,荀二哥不会将二奎的话放在心里的。他们几个自己钓的还吃不完,哪里就需要别的?” 雪琪说完,不动声色的与青姐儿保持了一段距离,竹竿一甩,就扎进了水塘。 青姐儿忙道:“雪琪,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叫你们家的奴仆花钱收了二奎哥的鱼,也免得他费两遍事,反正你们家人多花销大,不差这点鱼。” 雪琪只当没听见,专心致志的盯着水面上的浮标。 青姐儿见雪琪不为所动,怨愤的盯着雪琪,白牙紧咬下唇瓣,直到自己疼的不得了,才扭身跑去二奎等人的方向:“二奎哥,我来帮你下网” 这一声尖锐的嗓音,使得雪琪几乎要上钩的鱼四散遁逃。 “可惜了”雪琪闷闷的哼了两声。 也不知在说谁。 等黛玉等人追来的时候,碧潭就是这一片欢闹的气氛,岸边有烧鱼的,荀晟睿将袍子别再腰间,袖口禁箍,前面旺盛的火堆上架着四根粗木搭的架子,他自己手里正烧两条鲜鱼,珏哥儿和悠姐儿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 “哥,你瞧”黛玉一指,跟着同行的林致远便大笑着迎了上去。 “晟睿兄,好手艺啊,老远便闻到这股子香气了” 感情林致远撇下了村子里的客人,也跟着黛玉来凑热闹了。 潭里的娃娃们见加入几个生人,都慢慢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痴痴看着来人。其中一个悄声问青姐儿:“青儿,那也是你们家亲戚?呦,后面跟着的不是周家那个书呆子?他爹舍得叫他出来?还有还有那个”点了点黛玉,奇道:“她的脸是不是特别丑啊?怎么戴着个纱帽子?” 青姐儿高抬下巴:“你懂什么?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戴那玩意儿” 青姐儿想到了什么似的,忙推了推二奎:“二奎哥,那个就是林家的小姐,对我和姥姥可好了,你不是一直想去城里柜上做活嘛,不如叫姥姥去说个情儿。” 二奎手上满是鱼腥,一听青姐儿的话,忙随意在水潭里冲了冲,急问道:“这能行吗?” 青姐儿笑道:“怎么不行?我姥姥说话好使着呢”她小嘴儿冲周家的少年一努,“周家的少爷要拜访林家人请教学问,还不是要先求着我姥姥给他们搭线二奎哥你就擎好吧” 这边黛玉跟着哥哥凑到荀晟睿对面,鱼刚刚烧好,悠姐儿、珏哥儿两个小手忙往前伸,连带着和姐姐钓鱼的荣泽也跑了回来,小鼻子在空气里嗅来嗅去。 都以为这两条鱼逃不出三孩子的手掌心,更何况其中两个已经是“磨牙霍霍”,准备大开杀戒了。 就见荀晟睿将其中一条烧的最好的,肉最嫩的直接递到黛玉面前:“林姑娘,给” 当着众人的面,黛玉已经闹了个大红脸,忙道:“悠姐儿,快接着” 悠姐儿巴不得,“唉”了一声就窜了上去,这贼丫头最是聪明,知道自己的力气小,一只手肯定拿不动,索性撸胳膊挽袖子,露出两段莲藕似的小胳膊抱住荀晟睿的烧鱼。那鱼虽开膛破肚去了杂物,却也有一斤多,小丫头晃了两晃,林致远忙轻扯住悠姐儿腰间的带子,小丫头才稳如泰山般站好。 珏哥儿乐颠颠的接过了荀晟睿手中的另一条,荣泽帮着悠姐儿,三个孩子露出白生生的糯米小牙,冲着荀晟睿感谢的微笑。 林致远淡然一笑,接过了荀晟睿递来的杜康佳酿,随意问道:“跟着你们的冠缨和郑冲呢?” “我叫他们俩进山打两只野兔,这不,回来了” 果然见郑冲他们俩拎着肥嫩的大兔子往这边来,行动间有些古怪,似乎在不断的往身后瞧。 ps: 兄弟姐妹们,明天~~~最重要的一天开始了,新书需要推荐,《红楼夜话》不需要推荐啦,请把票票都给了小的吧看着三千多的推荐票没有发挥到最大的功效,小荷的心啊,都碎了,就劳烦大家辛苦辛苦,给新书来给给力的爆发吧叫《御朱门》登上明天的新书榜今天收到fiona的长评。小荷幸福的差点晕过去。偶的第一个长评,有价值的长评。话说当初《夜话》为了上新人榜,小荷偷偷的自己刷长评,被编辑大人发现,差点把我消灭所以不建议大家刷长评啊。但是有营养的长评俺就大爱怕被编辑讨伐么么大家祝大家元宵佳节快乐 正文 第四六一章 山间野趣(2) 第四六一章 山间野趣(2) 郑冲和冠缨是跟着林致远多年的心腹,虽说年纪大了,但是后宅里除去黛玉和雪琪,也没什么避讳的内宅女子,所以就一直以小厮的身份留在二门,偶尔碰到大事也会往繁花坞去。说到底,还是林家少了个真正当家做主的女主人。 这二人什么功夫底子,林致远最清楚,郑冲差了些,但也不是等闲人能近身的主儿。铁网山是远近驰名的林场,虽然有黄家的人给忠顺王圈山围地,但也禁不住忠顺王世子的频频呼朋唤友,进山围猎。所以对铁网山,林致远还是很清楚的,这片林子断然不会有什么惊人的猛兽。所以能叫郑冲与冠缨慌张的 只会是人。 悠姐儿见到了肥兔子,当即将手里的鱼扔给荣泽,乐冲冲的就迎了上去,绕着冠缨直转圈,豪不胆怯的就要伸手去拎。雪琪忙说道:“山里的兔子不比家养,悠姐儿要是喜欢,等回庄子里给你买两只来” 毛茸茸的东西在女孩子心中总是充满着诱惑力,山里的兔子虽然毛色驳杂,又灰突突的透着点傻气,可悠姐儿就是喜欢,一把将冠缨提着的一只最小的抱在怀里。肥兔子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三瓣嘴微微蠕动,猛地一挣扎,想从悠姐儿的怀里挣脱出去,不想悠姐儿是怕雪琪将肥兔子抢走,拼命的挤着那只肉球,可怜的小家伙蹬了蹬腿,反而被心生警觉的悠姐儿掐的更紧,两只长长的耳朵更是被悠姐儿的小肥手扯的高高的。 雪琪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姑娘别担心,这兔子虽野,但从没听说过会咬人,你且放心。”一直没出声的周家大少发了话,悄悄安抚着打他一出现便留意的华服少女。 郑冲两个剥了兔子的皮,因悠姐儿的缘故,那只最小的幸免于难。有热心的孩子寻来了更多的柴草给林家,众人就在潭边临时起了个篝火的架子,鱼香,兔子香混杂在一起,伴着流水潺潺,真乃是神仙一般的生活。 林致远一边烤着兔子肉,一边低声问旁边的冠缨:“你们在林子里看见什么了?怎么一脸的土色?” “大爷不知,我 红楼夜话 下第4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49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49部分阅读 两个掏兔子洞的时候,远远就听见跑马狩猎的声音,郑冲上了树,说看到的人像是霍家人,我有些不信,也跟着上了树,果然是雍王府的三爷和四爷。” 雍王府? “没有雍王本人?” 冠缨忙道:“没有,就那哥俩,带着七八个随从,我们俩见了也没敢声张,等人过去之后就回来了。” 林致远将手中的烤肉交给冠缨,盘腿坐在地上。雍王是外来户,接管了皇上的秘密差事就从不轻易出京,更别提和谁家走的近,一向是自扫门前雪,要不是顶着开国元勋的头衔,霍家早就被京城里这些达官贵族们遗忘掉了。 那此刻霍哲渊一反常态紧跟着自己到铁网山,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无利不起早,林致远不会单纯的以为霍家来真的只是为了秋猎。 林致远脸带笑意,问着一边烤鱼的荀晟睿:“恐怕晟睿兄也听见了,霍家来人这铁网山何时这么热闹过。” 荀晟睿手上翻滚的动作未停,一心二用的回着话:“致远兄不必忧虑,你现在是半卸了官职,我又是个无事闲人,铁网山闹腾的再大,也管不着你我的事。” 林致远给对面坐着的黛玉使了个眼色,这才起身往水潭边去佯装洗手。 “哥哥,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黛玉适时的递上了随身的帕子,与林致远临水而立。 林致远沉声道:“雍王府的人也来山上狩猎,你说这事儿巧不巧?我猜这会儿宫里已经摆下了花宴请众位大人,以霍家的身份应该是位列其中啊” 黛玉想也没想的便道:“难道是针对我们?” 林致远迟疑的摇摇头:“不会,我现在就是个失宠之臣,雍王犯不着和咱们为难,我怕是这儿要来什么大人物我也是从内府那里才知,皇上赏赐咱们的只不过是黄家人居住的庄户,也属于忠顺王府,可那位败家世子爷下榻的地方是离着咱们五里地之外的一处,气派与黄家庄不可同日而语。我猜,皇上是准备把那地方送给什么人,雍王是来做先锋官的。” 黛玉听罢致远后面那句话,浑身发寒。她与雍王也算是打过交道,此人做事诡谲,捉摸不透,又有皇上亲自拨给的一只铁血部队,相信几年的功夫,霍家就应该是京官们头顶的一柄利刃。 兄妹俩对视一苦笑,没承想都躲到外面来了,糟心的事儿还是不少。 黛玉挽着林致远往回走,问道:“哥,我今早还去找你,那刘姥姥说黄家有个儿子在附近的山上做了土匪,你说甄家的人会不会利用这一点?刘姥姥还说,再没人比黄家人更熟悉庄子里的内情了,咱们不得不防。” 林致远笑道:“原来是为这个,放心吧,当初内府接管庄子的时候早就里里外外的先查了一边,我心里有数。至于甄家应该是自顾不暇,没有精力来理会咱们。”林致远话音一转,低声问道:“先别提这个,只说你自己,对荀晟睿是怎么个想法?” “哥”黛玉嗔道,“我还没说你呢,怎么将人留的这样久?不是早该请荀家人回去了吗?” 林致远无奈的两手一摊:“这可就比着谁的脸皮厚了,人家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难道我还打着骂着轰人?” 黛玉气鼓鼓的先看了眼林致远,再瞪向不远处的荀晟睿。荀晟睿心有所感似的冲这边远远的望了一眼,笑着点点头。 “这人真是可恶,皇上是他的亲姐夫,要什么庄子没有,偏来咱们家凑热闹。”黛玉赌气似的说着埋怨的话,林致远只是淡笑,也不反驳,更不提赶荀晟睿走的话。 一晃儿便到了中午,孩子们吃的个个肚子溜圆,除了悠姐儿。悠姐儿皱着小眉头,一直担心自己的肥兔子落得个同样的下场,所以一直板着脸坐在大石头上动也不动。 荣泽讨好的递上了一块最嫩的胸脯肉:“悠姐儿,你一直没吃这个呢,尝尝吧,可好吃了” 悠姐儿紧紧嗓子,艰难的吞下了口水,倔强的哼道:“不吃你们太残忍了,这么可爱的小兔子,你们都舍得吃” 珏哥儿手里抓着一只兔子腿,满手的油腻,“你不吃给我,亏得荣泽给你留着呢”说着就要伸手,荣泽忙瞪了他一眼,躲过了油腻腻的爪子。珏哥儿扑了个空,也不在意,涎着脸冲着荀晟睿道:“荀二叔,你手里这鱼有主儿没?” 荀晟睿一点珏哥儿光洁的小额头,“还记仇呢?给,吃个够” 珏哥儿正要接手,就觉得头顶一片黑影,黛玉率先夺过了荀晟睿手里的鱼。“没见着咱们这儿还有客人啊” 珏哥儿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口中食到了那位周少爷手中。 远处的孩子们预备收拾鱼篓回家了,今日可以说得上是收获满满,林家将捕到却没吃完的鱼都给了这些孩子们,而且每条都有三四斤左右,这是以前从来没敢想象的事儿。二奎是孩子王,按照人头分配好鲜鱼,就准备将自己的那一份送到林家去。 青姐儿一把拦住了他:“二奎哥,不是都和你说了嘛,人家根本不在乎这些东西,你瞧,他们都把剩下的鱼给咱们了。” 二奎严肃的看着青姐儿:“青儿,你不明白,男儿一诺千金,是我说的话,我就得履行诺言。” 青姐儿见自己劝阻不成,便撇下二奎撒腿跑向雪琪,还没到近前便停了下来,雪琪正和那个周家大少爷有说有笑,不知聊的什么正开心。周家人在村里仅次于黄家,青姐儿扭捏的凑到雪琪近旁,听了半晌还是云山雾罩的,不知这二人说的是什么。 “雪琪,你和周大少说什么呢?” 雪琪再次面对青姐儿,脸上就有了几分有礼的疏离:“哦,是青姐儿啊,周少爷今年童试,我正和他说哥哥童试时候的文章” 青姐儿长圆了小嘴,不敢相信:“雪琪,你还会写文章啊?” 周少爷忙低了头,闷笑不已,青姐儿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讪讪的住了口,哀怨的看着雪琪,有些怪这个小姐妹没提前知会自己。 日头刚开始下沉,众人便回到了庄子里,青姐儿和板儿跟着二奎他们一直将鱼篓送到黄家庄,冠缨推拒了几次,可是这个叫二奎的孩子太过要强,说什么也不要。冠缨只好从韩胜那里支取了一两银子塞到二奎手中。 青姐儿悠姐儿牵着板儿,欢喜的与二奎说道“今日可算是赚到了,一两银子,婶子要是知道了该有多高兴。二奎哥你不高兴啦?” 二奎摇摇头:“没有,谁赚了银子会不高兴,只是,以后青儿妹妹你也少去庄子里找林家人帮忙吧,人家和咱们不在一条道上,你瞧周少爷,那样高高在上的人物,见了林家人什么样,咱们不是没见到。我看那个叫雪琪的小姐对咱们有些冷淡,别因为我这点小事就搭上了姥姥的面子。” 青姐儿怔怔的松开了板儿的手,任由弟弟在黄土道上疯跑。 “哎呦”板儿一声大叫,人就摔倒了地上。 ps:如果有番外,将来一定会写到雪琪的故事。新书《御朱门》继续求点击,求推荐啊,收藏也要页面推荐上有直通车,大家可以点一点祝亲们元宵节快乐 正文 第四六二章 生人来犯 第四六二章 生人来犯 板儿是家里的宝,平时磕碰着一点儿都要惹得刘姥姥一干人等心疼不已,所以青姐儿一听见板儿扯着嗓子的哭闹声,连忙提着衣裙往前面跑。 “板儿,怎”话只说了一半便生吞了下去。板儿被一个粗黑健壮的汉子拎在手中,两只小腿吓得不敢随意扑腾,如今就只会哭。青姐儿吓得倒退两步,这样的人自己见过,原来村里黄家常常有这样的人出没,是众所周知的凶神恶煞,谁见了都要躲着走。 可,不是说黄家人已经问罪流放了吗?怎么又出现在此地? 那汉子憨笑了两声,将板儿放在地上,板儿也算乖觉,连滚带爬的扑到了青姐儿怀中。 “小丫头,我问你,这村里有什么地方能落脚的?” 青姐儿也不敢怠慢,正要说话,远远又来了七八人,穿着打扮与黑脸汉子无异,一个个腰间都别着长剑,手中拢着马缰绳。 黑脸汉子忙丢下青姐儿、二奎,反身回去牵马,就听他声音恭敬:“三爷,逮住仨小毛头,正问他们何处可以落脚呢” 那个三爷闻言,在白马上居高临下的笑道:“三位小友莫慌,我们是进山狩猎的,想在村中借宿几日,不知哪户人家方便?”说着,从袖口中掏出了一锭银元宝抛到了二奎手中。 二奎和青姐儿看傻了眼,从小到大还没见识过这么完整的银元宝。 黑脸汉子哼道:“唉,收了银子,怎么不说话?哑巴了?” 二奎忙道:“这几位爷,我,我们村里有祠堂,两边就有厢房,若是路过的客商或是游人想要借宿,只需和族长交代一身,便可进去休憩,不过,吃食方面却是要花销些的。” 那个三爷笑道:“真是不巧了,我这人忌讳颇多,就不便讨饶村上的宗祠了,若是小哥能将我们领到哪户宽敞人家去借宿”他又掏出了一只银元宝,“这些便都是小哥的了。” “这位爷,容我想想哪家适合”二奎却没立即应声,而是做出了苦苦思索的样子。 青姐儿轻扯二奎:“二奎哥,你傻啦,黄家庄不就在前面不远?领着她们过去,五两银子不就到手了?婶子绣上一年的荷包也未必能赚上十两银子。” 那个三爷也不催仨孩子,只是在马背上看风景。倒是黑脸汉子频频吹胡子瞪眼。 二奎悄声道:“谁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咱刚得了林家的赏,不能忘恩负义,给林家带麻烦过去。” 青姐儿重重一哼,“那才一两银子,人家这位爷给的是十两,反正我没接受林家的钱,也没什么恩义,二奎哥不说我说。” 二奎来不及阻拦,青姐儿就冲一行人笑道:“这位爷,我们村里最大的庄院叫黄家庄,几十间房又没多少人住,保管附和你的要求。” 那三爷听罢已是大声朗笑:“好啊好啊,这位小友倒是个爽快的人,就请小友送我们一程吧” 青姐儿狡黠的一笑,手往东边一指:“黄家庄就在东二里地,大爷骑马不过一口水的功夫,我们兄妹三却要回家做饭,请这位爷见谅。” 按照青姐儿的心思,自己可万万不能出面,要是被姥姥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怕要打断自己的腿。况且雪琪他们家就算不请这一行人住下,也猜不到是自己领的路。 青姐儿抱起了板儿准备往家去。不料刚移动半步,马上那个三爷的鞭子已经抽到了脚下,青姐儿吓得栽倒在二奎身上,连带着板儿也摔倒在地,可三个人愣是没有一个敢哭的。 三爷慢慢收起马鞭,轻笑道:“刚才还夸赞了小友爽快,这会儿却叫我等失望了” 黑脸汉子大步上前,一手抱住了板儿:“还不带路” 青姐儿这会儿才明白,什么是姥姥所说的,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可事到如此,青姐儿为了板儿,也只能往黄家庄走这么一遭,她留了个心眼,紧紧拽住二奎的袖子:“二奎哥” 二奎生来就是重义气之人,只是脑子愚钝,他忙道:“青儿别怕,二奎哥跟着你呢” 便这样,两个孩子领路,余下的人骑马,板儿被夹在黑脸汉子的腋下,小声的哽咽着。 不多时,黄家庄已经近在眼前,只是门扉紧闭,周围寂静的很。 那个三爷笑眯眯的看着青姐儿:“劳烦小友去叫门了。” 青姐儿紧紧干巴巴的嗓子,上前轻叩门扉:“有人在吗?我是刘姥姥家的青姐儿。”门内无人应答。青姐儿不知所措的回望着马上的三爷。三爷鼓励的一笑,示意她继续。青姐儿无奈,只能继续叩门:“雪琪在吗?我有急事找你们家姑娘” 青姐儿这才有些心慌,后悔自己贪图那十两银子,可她更恨里面的林家人不来开门,自己是雪琪的好友,那帮子下人怎么敢如此大胆?青姐儿想到这里,拍门的声音越加重,似乎也是在发泄一种愤恨。 “开门,开门,我要见雪琪,我要见她” 手掌已经红肿不堪。 这一声声在黄昏时分的古道上显得分外刺耳,就算是住在庄子最里面的人,恐怕也早就听见了。二奎心中冰凉,难道真的遇上了什么匪类,林家是笃定不会开门了? 二奎小心翼翼的瞄着马背上的众人,但见凶相辈出,也就是领头的那个叫三爷的,还有他身边一个白衣公子温顺些,其他的呸呸呸,二奎心里暗骂自己,他在这儿胡想什么呢,要是温顺,能把板儿作为要挟? 就在青姐儿已经没有气力,准备放弃的时候,就听见门内远远传来一阵低沉的问话声:“哪一位啊?” 青姐儿心中狂喜,忙喊道:“我是刘姥姥家的青姐儿,有事找你们雪琪姑娘。” 那沉闷声已经到了门前,却不急着开门,只是低笑道:“原来是青儿姑娘,不巧,我家主人们都累了,今日便不待客了。若有事,明儿再说吧” 青姐儿怕这人走了,忙道:“你等等,门外有几位大爷,要与你家说件事儿。”青姐儿扭头哀求的看着三爷:“爷,我们已经把你带到这儿了。” 那个三爷并不理会青姐儿,却高声与门内人说道:“劳烦这位家仆,告知你家主人,我们是京城人,打算到铁网山狩猎,想在庄子里借住几日,劳烦主人家行个方便。” 门内人嘿嘿一笑:“京城人?怎么这位爷倒是西北的口音?可别说走混了路吧” 黑脸汉子骂骂嚷嚷道:“三爷,别和这帮人啰嗦,我先进去,看他们是开门不开门,这家人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就是欠收拾。” 说着将板儿腾空扔给身后之人,他已经下了马准备跳上黄家庄的高强。 “嗖” 一道冷箭就扎在土道上,箭翎嗡嗡作响,再细看,那长箭竟有一半没入了土中。 黑脸汉子倒退了几步,声音中虽没有胆怯,却透着提防与小心:“奶奶的,三爷,咱们招了这小丫头片子的道儿,把咱们领到什么地方来了”震怒中竟要去摔板儿。 二奎不知那里来的勇气,一下子扑到马前:“这几位爷,都是我们的不是,没有说明白,这黄家庄住的是京城里的贵人,是文曲星林大人家” 林家 那三爷先是一怔,眼中便闪过了阴鸷的戾气:“原来是他家” 他轻动马缰绳走到门前:“林大人,我等是京城武家人,今日得罪之处,我这属下多有冒犯,还请别放在心上。” 门吱呀呀开了,林致远站在门内,黄昏中的少年郎君满身的金色光辉,素服素袍,却有着一种凛然的霸气,叫人心生敬畏。 一道门槛,隔绝了门内人和门外人。 “原来是武家兄弟,林致远在此有礼了。” 林致远笑的像只温顺的绵羊,可门槛外的武三爷知道,这分明是一只饿狼,活生生吞了他们武家大好宏图的一只狼武家人就是将这小子下了油锅也不解恨。 武三爷压着恨意,强笑道:“林大人有礼,刚才失礼之处,还请林大人海涵。” 林致远忙摆手,一脸的谦逊:“唉这有什么,武卫老将军乃是林某心中敬仰之人,只是饮恨未曾一见刚才听武家兄弟说,你们是来借宿的?这可不巧了,我庄上有位贵客,便不好再招待诸位兄弟,不过” 武三爷知道林致远这是先下手为强,可又不能在这个时候和他们翻脸,只能憋着火气继续往下听。 “不过,往前再走五里地,便有一座更大的庄园,以武卫老将军的名号,想来住上三两日也不是什么难事。” 武三爷忙拱手致谢:“多谢林大人提点,时辰也不早了,我等先行告辞,等明日,必定来庄上亲自道谢”武三爷压重了最后一句话。 林致远的身姿一直站在门内,不卑不亢,直到武家人消失在古道尽头,他才笑着与吓傻的二奎、青姐儿说道:“好孩子,快带着你弟弟回去吧,免得姥姥担心。” 青姐儿知道自己险些引了祸事给林家,忙拽了还有些不情愿的二奎,扯着板儿往家跑。 韩胜站在林致远身边,冷哼道:“小小年纪,就这等恶毒的心肠,与刘姥姥倒像两家似的。” 林致远脸上的笑意全无:“龙生九子,那还各有不同呢。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赶紧查查去,武家人是打京城里来,还是打西北来?我怎么觉得他们见了我有些惊愕?倒不像提前知道似的。” ps:哈哈,是不是在看到前面的时候还以为是雍王府的人?到了后来揭晓谜底,有人要浑水摸鱼啦 继续推荐小荷的新书《御朱门》已经快两万字了,有点小肥,可以杀掉了,求点击,求收藏啊姐妹们 正文 第四六三章 公主驾到 第四六三章 公主驾到 当晚,林家分出了三路人手,冠缨和郑冲连夜返往上京,在城根下联络到了沈修杰的亲信校尉,为免打草惊蛇,第二路便只有韩胜一个人,悄悄缀在了武家人之后,对突来的“客人”进行暗查。最后这一队人,也是最重要的,由林致远亲自带领,镇守在黄家庄。 次日清晨,鸡鸣刚响,往上京的人便带了消息回来。 “大爷,世子爷说,昨日宫中摆宴,确实请了武卫老将军家的家眷,皇上不但考校了几个小少爷的功夫底子,更将其中一个成绩斐然的少年安插到了御林军,叫燕都统亲自带在身边历练。不出您所料,皇上还将咱们五里地之外的那个庄子赏赐给了武家,他们家小儿子趁着龙颜大悦的时机,为武卫老将军请旨,想回京修养,卸去西北大将军一职。世子爷说,皇上当时没应允,还讲了好些劝勉的话。无独有偶,皇后在广宁宫宴请女宾的时候,老将军夫人也说了同样的话,现在这儿功夫,京里流言纷纷,甚至有消息传出,说是武家在西北被敌人重创,怕担重责,便趁着大家还不知晓的时候先从泥潭中脱身。” 林致远冲着荀晟睿大笑道:“这个流言倒是有几分的意思,晟睿兄觉得何如?” 荀晟睿淡然道:“跳梁小丑,多半是惦记上了西北这块肥肉。” 林致远极为赞同,不过什么人心生了贪念,就不是林致远在意的事儿了,当务之急是知道武家此番来铁网山,针对的是谁。按照自己的推算,昨日见的武三郎应该不是冲着自己,他听到自己报名号的时候显然是错愕,出乎意料的,当然,林致远也不会忽略那人眼中的一丝戾气。 当初对大皇子进行劝服的时候,林致远就对武家进行过一定的了解。这个家族能在西北屹立而不倒,深受先皇敬重,除了有可鉴的忠心,更重要的是,这个家族的男儿个个勇武,武家的媳妇们也会生,男娃多,女娃少,加上武卫老将军妾室姨娘众多,几十年下来,跟着他上阵杀敌的猛将不是亲儿亲孙,就是子侄本家。 先皇用人的策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他老人家给予这些人的权利显然有些过了头,而当今万岁又想为儿孙们铺好路,免得将来功臣势大,欺压了小皇子们。 林致远当初临危受命,也早就想到了一点,那就是武家不会将所有的宝都压在大皇子身上。皇上要是想保住西北的稳定,就不能将武家连根拔起,否则西北空虚,随时有被大举进攻的忧患。 林致远在前院讨论朝廷辛秘,黛玉就领着荣泽等人在后院里摆设上了烤肉架子。 孩子们昨儿在水潭边烤鱼上了瘾,非嚷着今日还去,黛玉没办法,只能好言哄着,叫管妈妈和碧蝶在自己院子里摆了一只火炉,上面架着铁丝网,高高的炉口里燃着柴碳,噗噗的冒着热浪,烤的铁网滋滋作响。 管妈妈将腌制好的肉捧了出来,歉然的看着黛玉:“委屈几位少爷、姑娘了,村里都是些下等的柴碳,比不上家里那些银霜炭。” 黛玉的座位离那炉子稍远些,听了管妈话笑道:“妈妈瞧那几个小的,只要有肉便可,哪里还顾得上是什么碳?也亏她们想出了这个法儿,大热的天吃烤肉,我就是想想就觉得浑身冒热汗” 荣泽举着串好的肉签子冲黛玉说道:“姐姐坐近些,自吃自烤,这才有趣。” 其实小火炉子并不大,周围早就被悠姐儿等人占去了好位置,黛玉可不想去这个热闹,就叫随侍在炭火边的碧蝶照看好。 管妈妈选的肉是早间新送来的,她特挑了最嫩的一块预备给少爷、姑娘们炸肉丸子,不过现在看来,这么一烧啊,味道确实是更浓郁了。碧蝶拿着银筷子拣了一片片秘制好的嫩肉摊到铁网上,就听“滋”的一声,青烟冒起,肉上挂着的油星儿顿时冒起了一个个小泡泡,噗噗炸开。肉片的边缘由鲜红微微变了色。碧蝶小心翼翼的将其中一片翻个身,熟透诱人的美食就摆在众人面前。几个孩子又是笑又是叫,争着举起小筷子去夹。 管妈妈特地调制了酱料,鲜香爽口,珏哥儿一连吃了七八片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是平日斯文不多话的雪琪,今日也破天荒的没提早放下筷子。 不大会儿,这几个粉团子的额头上便开始刷刷冒汗了,却越热越叫着好吃,黛玉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们胡闹。就是院子里原本少的可怜的花儿被这股子肉香熏得更加的蔫头耷脑。 “呦,这是干什么呢?烟熏火燎的?” 一道突兀的女声在大门口响起。 众人下意识的去瞧,只见一个翠衫站在门口,毫不掩饰的往里张望。 这人怎么进来的? 雁蓉刚想问话,就见黛玉慌慌张张的迎了上去:“黛玉参见长公主殿下” 翠衫淡淡的“嗯”了一声,目光从火炉子上挪到了黛玉身上:“起来吧” 黛玉刚才乍见长公主的时候,险些从小杌子上折下来,要不是这位殿下娘娘的声音极为好记,黛玉几乎要以为世界上有如此面目相似之人。 长公主大踏步的就进了院子,众人这时候才发现,原来门外还站着十来个垂头丧气的,其中之一便是林致远。林致远冲黛玉眨眨眼睛,兄妹俩对莫名的情况只有苦笑。 “林妹妹”慧怡郡主愀然笑着从人群中闪了出来,拉着黛玉仔细打量:“贸然来打扰妹妹,你可别怪罪。” 黛玉现在是一团浆糊,“郡主,你们这是” 慧怡笑道:“妹妹看那是谁?” “二姐姐”黛玉惊呼了一声,今日这一幕幕意外可叫自己摸不着头脑了。慧怡附在黛玉耳边,低声道:“母亲打算叫大嫂子回公主府,今儿亲自去接人了。” 长公主亲自去接一个庶子的媳妇?黛玉暗道,自己总不会听错了吧 不过能见到二姐姐就是好事儿,黛玉忙迎了上去:“二姐姐”姊妹俩一时间有千言万语,却不知怎么开口。 迎春的肚子已经显怀,这样的天就只穿着青灰色的棉布袍子,身上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黛玉心一酸,二姐姐命苦,可就是在贾家不如意的那些年,也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啊,难道林家走后,迎春遭了什么大难不成? 黛玉有心想问,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开口的时候,只能压下满肚子的疑问,和林致远热络的招呼众人进院。 黄家庄豁然间热闹非凡,尤其是黛玉这个小小的院落。 先一步进来的长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蹭到了火炉子旁边,与三个粉团子大眼瞪小眼,雪琪早就给长公主让了位置,见林致远等人进来,赶忙跑了过去,贴在黛玉身后。 香卉这些小丫头没长公主的命令,哪个敢起来,都乖乖的跪着呢。也就是珏哥儿、悠姐儿和荣泽三个人小不知害怕,还叽里咕噜的在那儿窃窃私语。 长公主不耐烦的伸手一点碧蝶:“肉都糊了,快重新弄”碧蝶张着嘴看向林致远,林致远忙使劲的点头,碧蝶才战战兢兢的从盘子里往铁网上夹肉。刚见熟,珏哥儿就迫不及待的要伸筷子,碧蝶吓得使劲咳嗽。 三个娃娃备受冷落,可也知道眼前这个阿婆不是等闲人,只能佯装大方的将肉让了出去。 管妈妈亲自送上了酱:“长公主,请。” 长公主穿着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便服,却在吃肉的时候彰显了皇家贵族的风范。长公主只用了两片便放下了筷子,珏哥儿眨巴眨巴小眼睛,讨好的问道:“殿下,你不吃了吗?很好吃的” 长公主虽天性冷淡,可见到三个粉团子,尤其是珏哥儿实在太讨喜了,便淡淡一笑:“你是佟太傅的孙儿?” 珏哥儿没得到答案,心里便有些心不在焉,一边回着话,一边拿眼睛挤碧蝶,示意她赶紧往铁网上添肉。 长公主将这仨孩子逐个看了个遍,心里就越加的喜欢,这要是自己的孙子、外孙子,她这后半辈子还愁什么当牛做马都愿意。 长公主叹着气站起身,冲着林致远等人又恢复了冷脸:“都跟本宫进来吧” 院子里孩子们的笑闹声仍在,可屋内长公主像一尊门神,光是立在这儿就能震慑不少人。 “你们兄妹几个倒是会躲清闲,不知道京城里都闹的天翻地覆了?” 林致远小心翼翼的问道:“小臣斗胆,敢问殿下这话的意思是” 长公主淡淡的扫了眼林致远,说道:“昨日宫中宴请,皇后娘娘盛赞平遥王家的孙女,当着满朝诰命的面儿要将此女收为义女,封为红霞郡主。” 林致远笑道:“这可是大喜事,臣记得皇后娘家有位青霞郡主,如此一来倒成姊妹花了。” 长公主不知嘀咕了句什么,可声音太小,众人难以听见,不过看殿下的表情估计也不是什么良言。 长公主叹道:“要是好事,我们娘儿几个还躲出来做什么,你当封为郡主的是平遥王家的哪个孙女?就是和你同科中榜的姚探花之妻,御史们的奏折已经像雪花似的递到陛下面前了” ps:今天回来晚了,刚刚写完,还要继续奋斗新书,《御朱门》两万多字啦,可以宰啦 正文 第四六四章 平步青云 第四六四章 平步青云 长公主在京城里是出了名的难缠,尤其是和大驸马闹僵之后,谁要是惹了她不愉快,那家子也别想过的安生,倒也不是说长公主会以势逼人,总之就是使点小手段,叫对方服软罢了。所以当听到长公主说自己是避出来躲清静的时候林致远险些没笑出来。 慧怡郡主忙对黛玉说道:“林妹妹不知,从昨晚间休了花宴,那些御史老大人们竟不顾身体,联袂静坐在平安殿外,谁劝也不行。三皇子和四皇子轮番去说服,也都是无功而返。那些御史夫人们便往我们家去,要不是今日我们出来的早,只怕又要被堵在家中。” 林致远和黛玉都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花宴会闹出这些事端,前有武卫老将军请辞,后有皇后娘娘收女。 这两口子还挺忙活 林致远憋住笑,正色道:“长公主殿下消息灵通,想必已经知道各位老大人们的奏折都写了什么?照例来说,平遥王的孙女是名正言顺的皇家县主,因有娘娘的赏识,破格做了郡主也无可厚非啊小臣就不懂了,难道红霞郡主做了什么大不敬之事,惹得群情激奋?” 长公主冷笑道:“什么红霞郡主,现在还是没有影儿的事。” 慧怡郡主的脾气与长公主截然相反,倒是个老好人,她忙解释道:“林大人,听人说前一阵子平遥王府门外踩踏了不少无辜百姓,朝中好些人就心有不忿,可因为是意外,加上姚探花人缘极好,这件事儿也就轻轻揭过去了。如今不知谁有传出来,说姚夫人和姚大人成亲一载,住在婆家的日子不满三个月,大半的时间都消磨在平遥王府的京中宅邸,新房成了空房,还说此女不孝敬公婆,不躬亲姑嫂,根本不配封为郡主,更何况先皇和皇上也一直没给她们家的女儿册封。” 黛玉哑然,叹道:“这事儿闹腾的,不册封吧,扫了皇后娘娘的面子,可是册封吧,又堵不住悠悠众口。” 长公主端着茶,赞赏的看了看黛玉,“皇后娘娘胸襟宽广,一听说此事便要收回成命,如今不肯的是皇上。皇上疼爱娘娘是众所周知的事儿,怎肯叫皇后失望?况且这些年都察院的权利越来越重,皇上也有心收拢收拢。” 林致远心中一动,忙问:“那,以长公主之见姚夫人的郡主之位多半是坐稳了?” 姚承允新接手鸿胪寺卿,即将远赴东南与茜香国谈判,荀皇后出身东南望族,父亲是昭武侯,这个时候要封姚承允的夫人做义女有趣有趣 长公主凉凉的哼道:“就算是吧。那丫头倒是走了好运。不过事情成不成,还得看平遥王家怎么运作,那位老王妃可不是个会善罢甘休的主儿,简直就是个破落户。她想孙女们封县主都想疯了,猛然间天上掉馅饼,从县主提到郡主,本宫看啊现在谁挡着平遥王府的路,谁索拉里倒霉。本宫不愿意理会这种人,这不,听人说你们庄子水土好,本宫就领着郡主和迎春过来住上几日。” 黛玉和林致远见长公主是打定主意在赐落脚,也不能强赶着人家出去,只好赶紧倒腾院子,将相邻的那处更大些的院落给了长公主和慧怡郡主,黛玉留了迎春在自己的小院。 别看长公主是微服出巡,可带的东西着实不少,等雪雁和雁蓉几个过去帮忙的时候才知,原来公主府还有好些宫娥、婆子在门口伺候呢。 直到了午时,韩胜从五里地外回来,远远就觉得黄家庄周围不对劲儿,他没敢轻易上前,躲在一棵大树上眺望,庄子里看似平常,可是能躲人的暗处全都布满了守卫。 自家有多少人手,韩胜怎么会不清楚? 韩胜从树上窜了下来,几个跨步越到门前,砰砰砰使劲敲门。那临时的门房今日可被长公主的气焰吓得够呛,心里正七上八下没恢复过来呢,猛听见大门咚咚咚如雷鸣般作响,问话的声音就陡然高了一截儿,语气也不见温顺:“谁?” 可听在韩胜的耳朵里,意思就大不一样了。韩胜心霍的凉了大半,只当是自己不在的时候遇上了强敌,要不然这门房怎么如临大敌一般? “是我,韩胜,快开门。” “韩管事”门子惊喜,忙将桐油大门开了一条小缝,先四下瞧瞧,再做贼似的将韩胜放了进来。 韩胜进了门,汗毛直竖,他已经能感觉到数双眼睛盯在自己身上。韩胜一把拉住门子:“世子爷来了?” 门子单掌扣着嘴,低声说道:“长公主” 韩胜哽住半晌,撇下了门子往林致远的院子跑。且说那兄妹二人安顿了长公主一家子之后,正呆呆的坐在大厅里为突如其来的嘉宾而犯难。 请神容易送神难,神,不是他们兄妹请的,所以,这送也轮不到他俩。 “大爷,姑娘,我回来了。” 林致远眼睛一亮,忙亲自给韩胜斟了茶水:“这一夜辛苦了,怎么样?” 韩胜狂饮了一通,这才说道:“那个领头的叫武三爷,功夫很好,看得出是名家指点,跟着的那七八个也都是兵痞,说话做事没有忌讳,我看他们中间有斥候,所以没敢靠的太近。昨日从咱们这儿出去之后,他们倒是往忠顺王的庄子上去,不过差了半里地的时候就在郊外升了篝火。今日清晨,有两匹快马寻来,那一行人手里拿了什么东西,这才叫了庄子的门。” 黛玉沉吟道:“应该是皇上的圣旨,或是内府的房契。可是,哥,武家怎么提前就知道了皇上要封赏的事儿。” 韩胜不解的看着林致远,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林致远笑道:“冠缨他们传回来消息,说皇上昨日龙颜大悦,将那处大庄子赏给了武卫老将军。” 黛玉兀自沉思,冠缨他们说在打野兔的时候看见了雍王府的人,晚间就出现了武家人的踪影,这二者之间一定有古怪。黛玉心中一动:一个奇怪的念头陡然升起,或许并不是武家人提前知道皇上要封赏庄子,而是皇上先窥得他们的踪迹出没在铁网山周围 黛玉忙将此想法说给了哥哥听,林致远也颇为赞同,这就解释了为什么武家人见到林致远的时候好生奇怪,却偏偏又在此处落脚。显然,人家是为他事而来。 林致远松了松筋骨,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背上,闭目凝神,手指间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在扶手上,沉闷的声音中又夹杂了几丝的尖锐。 林致远现在想的不是眼前的武家,而是远在京城的平遥王府。 姚承允的运气也实在是太好了些,用平步青云四个字好像已经不能形容这个人了。就算林致远一向自认为淡定,可听了长公主的话还是微微泛酸。 林致远在京城官场是出了名的升得快,可姚承允呢,更胜一筹,而且是妻凭夫贵。 不过,林致远就这点好处,什么事儿过了就不放在心上,姚承允的荣华富贵是他的事,林致远忙扶起跌倒的醋瓶子,朗笑着与黛玉说道:“过两日天再凉爽些,咱们就回京。” 黛玉得见哥哥心复从前,也着实松了口气,只盼着哥哥再次回京,能大展拳脚。 到了晚间,黛玉才得了空儿和迎春说话。姐妹俩自然是泣泪涟涟,还是雪雁和花姐儿将这对小姐妹劝住了。 迎春含笑道:“谁成想,这辈子还能再回京城我只当是要老死在幽州了呢” 黛玉啐道:“别当着我外甥的面儿胡言乱语,”说完,小心翼翼的摸着迎春的肚子,“什么时候生啊?” 说起来,迎春这一路的颠簸,又是惊吓,又是丧夫,可肚子里的小娃娃却是异常的坚强,迎春满是怜爱的看着自己的肚皮:“大夫说是明年开春儿,说来都是我命大,你姐夫一没,我吓得七魂去了五魄,那时候正是孕相不好的时候,几乎吃什么吐什么,再加上家里那两个姨娘闹腾的天翻地覆,我几乎以为要带着孩子和你姐夫去了。” 迎春这么一说,黛玉才记起那两个人物,忙问道:“二姐姐不会将那两个人也一并带了回来吧” 花姐儿插话道:“我们奶奶倒是问了,若愿意,就一并带了回来,今后守着小少爷,家里不差姨娘一口饭,若是不愿意,就每人一百两银子,她们的私房可任意带走。” 黛玉点点头:“二姐姐这事儿做的在情在理,就是你婆婆长公主也说不出什么来。” 迎春长叹一声:“唉,人家根本不领我的情,第二日丫鬟们去送饭,才知道两个姨娘连夜跑了。你姐夫当初纳妾的时候,卖身契就没拿捏在手里,早给了两位姨娘。我一想反正也是走了,索性就由着她们去吧” 黛玉霍地站起身,在屋子里踱步,“二姐姐糊涂,你当时就该立即叫人去拿,这两个姨娘要是真心想走,大可拿了你的银子各奔东西,却悄悄的连夜出逃,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之事。” 花姐儿急急道:“林姑娘想的通透,我们回京后请芸二爷一打听才知道,俩姨娘竟是比我们奶奶还早进了京,如今偷偷躲在驸马府呢” ps:《御朱门》终于突破三百收藏了,大家最近盼着妹妹出嫁,小荷已经开始着手处理啦,稍等人家怕哦 正文 第四六五章 胆怯释然 第四六五章 胆怯释然 黛玉有些 红楼夜话 下第4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0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0部分阅读 黛玉有些诧异的看向迎春:“我以为长公主府和曲家早就归并为了一处,没想到,你那位姨娘婆婆还有些能力,不过她收留了你们家的两个姨娘,长公主不说什么?” 迎春叹道:“怎么会不说,可眼瞧着公公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殿下就算有再多的不满,看在夫妻情分上也不愿意和姨娘再做计较,况且,夫君的亡故对姨娘打击很大,她也是个可怜人,我们家那俩姨太太虽然心肠花花了些,可对夫君是一百个好,今后能留在姨娘身边,也算是替我们夫妻尽了孝道。” 迎春性子木讷,不善于讨巧,打她进曲家大门的那日起,姨娘就没正眼看过迎春,总认为贾家的女孩看不惯出身低下的自己,又觉得迎春处处巴结长公主,所以还在新婚的时候就将两个姿色非凡的丫头同时赏给曲家大少爷。丈夫的死,姨娘将其罪责都压在了迎春身上,连当初成婚的宅子也被姨娘派人收拾了去,更叫迎春有家不得回。 迎春忙笑着打破了屋内压抑的窘况:“对了,听芸儿说,到你们家求婚的人一拨连着一拨,可都被表哥给回绝了。”迎春轻轻推了黛玉一把,嗔道:“你自己心里可别没个成算,将来和那人要过一生一世呢。” 黛玉脸一红,上手掐了迎春因怀孕而变得更加丰润的脸颊:“好你个二姑娘,觑着自己是要当娘的,就来说风凉话来打趣我们。谁家求亲的一拨一拨。那个什么芸儿也不是好东西,净会道听途说。” 迎春没接话,反而扭头示意花姐儿关上房门到外面去候着。 “林妹妹,我问你你心里是不是有人了?”迎春问的小心翼翼,却并不藏掖着,“你也别对我的话有什么抵触,我不过是觉得,二太太没了,你要是对宝玉还有心,我就给你说和说和去。” 黛玉哭笑不得:“怎么可能是宝玉。”迎春忙追问道:“那是谁?”然后狡黠的看着黛玉,企图从黛玉话中的漏洞里找出端倪。 黛玉可不上这个当,任凭迎春如何套话,黛玉就是咬准了这是件没有影儿的事。迎春迟疑半晌,才讷讷道:“林妹妹,咱们姐妹感情融洽,我说了什么不是的地方,你可别往心里去。我白日里进府邸的时候,隐约见到了那位荀家国舅爷的影子了,表哥是不是有意和荀家结亲啊?” 长公主来的时候是便衣微服,可手下的猛将不少,林致远和荀晟睿那会儿正说话,听下人来回,心里也没底,就齐齐的迎了上去。一碰面,荀晟睿机灵,见是长公主,忙躲到了人群里,没敢深露面,那一行人进了黄家庄,长公主果然也没抓着林致远或黛玉追问,所以兄妹二人乐得清静。 不想迎春的眼睛倒是好使。 黛玉笑道:“我哥哥与荀国舅私交不错,二姐姐也知道,当初咱们往西南去,荀家没少出力。” “就因为我知道,所以才想劝你一句。”迎春在床边一个动作坐久了,腿便开始浮肿酸痛,小心的挪动了挪动身子,才继续说道:“表哥的眼光一向卓绝,他看人不会有错,要是能成为表哥的朋友,这人就值得深交。有些事儿一直没找机会和你说,当初你们走了之后,表哥于华家说下的买卖差点被人赖账,我又不敢跟夫君提,又不敢去找蔷哥儿,正愁得没法子,聊城卫的头目就找到了我,说叫我安心,表哥走的时候把一切都交代的明明白白。还有蔷哥儿,连自己的岳家都不待见他,要不是表哥留下的人脉,只怕那个同知位置就是他仕途上的最后一程。” 迎春含笑道:“说来说去,我们是什么人,虽表哥、表叔的叫着亲热,可我和蔷哥儿心里都明白,表哥这样费心都是看在林妹妹的面子上。爱屋及乌,表哥这样疼你,要真是看中了荀国舅,我相信妹妹后半辈子差不了。” 黛玉已经明白了迎春的一番好意,面对这个和自己还有血缘的表姐,黛玉忽然很想将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苦闷道出来。 “二姐姐,我和你说这件事儿,你可得帮我守着秘密。” 迎春笑道:“大太太往日怎么说我的,是个睁眼的瞎子,有耳朵的聋子,一锥子也扎不出血,妹妹还怕我和什么人多舌?” 黛玉也信服迎春的为人,要是今儿换了个人在眼前,无论是探春或是惜春,恐怕黛玉都不愿意透露半个字。探春太过精明,而且私心过重,黛玉不敢担保说了之后,探春会守口如瓶,惜春呢 看着泼辣,实则是个憨丫头,几句话就能被人套出要领。 黛玉缓缓开了口:“其实,荀,荀二哥是来跟我哥哥提过亲事。”黛玉一紧张,小小的结巴一下,迎春就闪着大眼睛,嘴角勾着笑的盯着黛玉。 黛玉嗔道:“你再这样,我可不说了”迎春忙讨饶:“好好好,我板着脸就是了。” “我哥哥没答应,但是也没把话说死,说要问问我的意思。我让我给拒绝了。”黛玉见迎春要开口,忙道:“二姐姐先听我说完再数落我也不迟。你刚才也说了,我哥哥是爱屋及乌,这一点没人比我更清楚,那你想想,荀家是皇后的娘家,将来他们开口要我哥哥出谋划策,他应允是不应允?” 迎春沉吟片刻,才长叹着:“你说的不无道理,可我还是得劝一句,既然表哥进了朝堂,就早该知道躲不过这些是非,就算你不嫁给荀国舅,将来荀家要用到表哥的时候,表哥还是要陷进这谭烂泥中。” 大门忽然被推开,林致远笑着走了进来:“二妹妹正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花姐儿在后面扭捏的跟了进来。 黛玉和迎春怎么会怪罪林致远的突如其来,反观迎春,一见林致远甚至有些微微的激动,三人围着花桌坐下,林致远指着迎春与黛玉说道:“瞧二妹妹,看的比你通透,你哥哥可从来没说过想要当朝廷中的清流,咱们小门小户的,也撑不起那门面。荀家也好,几位皇子也罢,终究有耐不住寂寞的一天,端看谁更得皇上喜爱。妹妹要是觉得荀家好,只要他们肯来提亲,我二话不说,风风光光把你嫁出去。” 黛玉听到哥哥的豪言壮语,忽然心头升腾起一股胆怯。黛玉一想到要离开这个家,到一个前途未卜的地方去,心中极度的惶恐。眼睛根本不受控制的开始噼里啪啦掉眼泪, 林致远说的正在兴头上,猛见妹妹这样失态,自己也被吓住了,迎春笑着打圆场:“林妹妹这是欢喜的?怎么还掉了金豆子” 林致远摸着黛玉的脑袋,就跟平日哄荣泽似的有耐心:“你心里害怕,哥哥知道,可咱们不能因为害怕就总是驻足不前,不信问问二妹妹,她成婚的时候有没有过担心?” 迎春收到林致远的眼神,忙道:“怎么不害怕,拜堂之前,我都没见过夫君是什么样?又是那样的家庭,那样尴尬的身份,我想想就觉得前路渺茫。可如今不是也好好的?他虽不在了,可我还有个孩子傍身,表哥也知道,我胆子怯,可也有决心将以后的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的。” 黛玉止住了哽咽,她是亲眼见证了迎春的巨大变化的,如果说以前的迎春就是个楞木头,那现在怀有身孕的二姐姐连笑容都散发着母爱的光泽。 黛玉嗫嚅道:“可是,我都当面拒绝了荀二哥啊。” 林致远大笑道:“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就为这个哭啊这有什么,那昭烈帝还曾经三顾茅庐,屡屡受挫,我妹妹这么一个好姑娘,哦,荀家说娶过去就娶过去了?想的美就算不是荀家,谁要当我林家的姑爷,心里没诚意可不成” 迎春看着林妹妹和林表哥笑闹在一处,心里甭提有多羡慕了。 这样的好哥哥就是自己求一辈子也求不来,迎春从不敢寄希望于贾琏身上,那样的哥哥,她也指望不起。迎春慢慢的抚摸着肚子,越看黛玉和林致远的兄妹情谊,越是觉得自己委屈了肚子里的宝宝。今后这孩子就只自己一个亲人了,连个帮衬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迎春的目光淡淡的扫向已经破涕为笑的黛玉,心思百转。要是林妹妹真成了国舅夫人,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的骨肉也能得个后族家出身的表兄弟? 黛玉经过林致远和迎春两个的开导,顾虑果然少了许多。 如今庄子里挤得满满登登,长公主说是来躲麻烦的,可大家瞧着倒像是来游山玩水的。只要一睁眼,长公主那边的院子必定要先派人来问,今日预备走访哪处。两三天的功夫,除了迎春因为有孕没法活动,余下的众位都得跟着长公主跋山涉水,上至铁网山,下至村里百姓人家,一个没放过。尤其是听了快言快语的小喇叭珏哥儿的描述,对山脚下的水潭尤为感兴趣。 没多久,村里人就开始闲言闲语,说黄家庄好像来了个更厉害的人物,周家往这边跑的就更勤了,鸡鸭鱼肉,只要能想到的鲜物儿都会往林家送,长公主有人供奉着,有人陪着,脸上渐渐有了笑影,面色也更加红润了些,显得更加年轻,却绝口不提离开的事儿 ps:好友小绿的新书《知味记》满篇都是美食啊,小荷喜欢吃滴大家捧个场啊,别忘了看咱的《御朱门》~~ 正文 第四六六章 慧怡郡主 第四六六章 慧怡郡主 林致远应付那些朝廷要贵倒是挺有手段,不过长公主的套路实在是诡谲多变,林致远没挺住几天,就强迫自己“旧疾复发”,叫韩胜从京城里给自己寻了不少新鲜士林学子的文章在家研读。 长公主少了谁都一样自在,倒是慧怡郡主曾经亲自拜访过两次,对林致远的身体有些担心,黛玉全程陪着,心里总是犯嘀咕,说这个慧怡郡主对哥哥有什么吧,黛玉又看不出来,人家热心实在是切切实实能感受到的,完全不掺杂什么扭捏或者爱慕,可要说没什么,郡主又对哥哥太好了些。黛玉小心思惴惴的将自己的怀疑告诉了迎春。 迎春听了,笑的前仰后合,气的黛玉甩袖子要走,迎春这才拉着黛玉讨饶道:“好妹妹,你别生气,我不过是觉得你这小脑袋啊,整日都想什么呢” 黛玉顶不服气:“我哥哥怎么了,别说配郡主,就是配皇家的公主也是绰绰有余。” 迎春鼓着大肚子,吓得一把捂住黛玉的嘴:“好姑娘,这话也是乱说的?”黛玉也怕迎春真的有了闪失,便轻轻的将那手拂下,按了迎春在位子上坐好。 迎春嗔着黛玉:“我是长公主的儿媳妇,和她打交道的时日远比你多,听殿下身边的嬷嬷透露过,慧怡郡主将来的夫君要么是侯爷世子,要么就是郡王世子,总少不了个世代罔替的头衔,表哥这一点就不符,你啊,实在是想多了。” “真的?”黛玉迟疑的看着迎春,其实心底对自己的想法也不自信,然而越是不自信,黛玉心中的揣疑就越多,像小虫子似的在自己的心头上咬的痒痒,恨不得登时逮住慧怡郡主,也不分什么礼数,追问郡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黛玉黑珍珠似的眼睛转了转,问着正吃的津津有味的迎春:“二姐姐,这蜜酿桂花糕味道如何?” 蜜酿桂花糕是碧蝶新学的一道菜色,这丫头现在只要一得空闲,就要跟着管妈妈学手艺,迎春现在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听黛玉这么问,有些难为情的笑道:“这几天花姐儿还说,我到了妹妹这儿吃的好,住的好,连气色也更加红润了。” 黛玉调皮的端起剩下的多半盘子蜜酿桂花糕,咯咯笑道:“二姐姐先把这盘子匀给我,我有大事要办” 迎春眼见黛玉一溜烟儿似的出了房门,苦笑的摇摇头。且说黛玉急匆匆的往长公主那院去,一路上还不忘重新摆正吃了好些的热糕。黛玉满意的看着规整有序的盘子,俨然又是新出锅的一碟嘛 “慧怡姐姐,你在忙啊?”黛玉站在门槛外,就见郡主独自一人在摆弄个小竹篮子,里面装满了桂花。 慧怡郡主粲然笑道:“是林妹妹来了,快进来坐。”慧怡手上的动作没停,“这篮子是在村里刘姥姥家得的,真真是没想到,老人家手那样粗,可活计却做的这样精巧,我和母亲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刘姥姥就将篮子编好了。” 慧怡邀功似的将已经插好鲜花的篮子往黛玉面前一推:“怎么样?是不是很香?我请珏哥儿他们帮我采的,把这花篮子送到林大哥那儿去,看书的时候屋子都是香的,这样心情也好。” 珏哥儿几个现在上树的本事堪比猴子,一不小心就不见了人影。 黛玉讪笑的将糕点交给慧怡,一边把玩着花篮,一边不经意的问道:“慧怡姐姐,我哥是个粗人,不懂得赏花,这么新鲜的桂枝,不如摆到我屋子里去吧” 慧怡正色道:“这可不是姐姐小气,你不知道,这生病的人身子骨的痛是小,心情才是最重要的。花能解烦忧” “慧怡姐对我哥可真好,什么事儿都想着他” 慧怡郡主听黛玉这话就觉得意思不对劲儿了,脸难得一红,嗔道:“混说什么呢?” 黛玉心道,做人还真是奇怪,说到自己的婚姻大事的时候,黛玉便觉得扭捏,可要是给哥哥问媒,黛玉反而舍得下这样薄薄的脸皮儿。 黛玉忙将大门轻轻掩了,贴在慧怡郡主身边,偷偷的问道:“好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慧怡郡主不说话,只是低着头去摆弄小竹篮,等被黛玉催问的紧了,才讷讷的说了句:“妹妹难道不知,皇室的女婿都不是那么好当的?” 黛玉被哽住了半晌,兴冲冲的念头被浇了盆冷水。黛玉承认,自己喜欢慧怡姐姐,人漂亮,心肠又好,对人体贴,要是哥哥喜欢她,自己是一百个满意。可慧怡姐姐说的也没错。 黛玉原本以为,自己的嫂子差不多就是沈大哥的妹妹,无论哪一个都好。可七公主和侯爷从来没跟哥哥说过这样的话题,不久前,嫣然姐姐还说了亲事,好像是钱塘望族子弟。人家那时候都不愿意来自己家说亲,更何况现在哥哥形似没落,皇上半点要起复哥哥的意思都没有。 黛玉长叹一声:“唉,要是慧怡姐姐生在普通人家就好了。”貌似抱怨的一句话,其实却充满了试探。 慧怡郡主一怔,一朵洁白的桂花便从枝条上轻轻脱落了下来,掉在桌面上。普通人家林妹妹这一句话真是说到了自己的痛处,她但凡有个普通的母亲,父亲也不会郁郁寡欢一辈子,一家人也不会用半堵墙隔了十几年,一个姨娘也不会在家里兴风作浪。 慧怡郡主陡然生出一股寒气,自己的命运会不会也像母亲一样,因为强势的娘家而终身不得幸福? 郡主打了个哆嗦,黛玉忙问:“慧怡姐,你怎么了?” 慧怡郡主紧紧抓住了黛玉的手,像落水的孩子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可抬眼见到黛玉眸子中的善良,又觉得自己的一切秘密像是被剖光了似的摆在黛玉面前。 慧怡郡主难堪的放开了黛玉的手,闷闷说道:“劳烦妹妹将花给林大哥送过去吧,母亲那里午睡也该醒了,姐姐先过去看看。”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黛玉无精打采的拎在竹篮子往林致远住的前院去,彼时林致远正惬意的躺在大摇椅上,一手捏着把精致的紫砂壶,一手举着文集看的津津有味,旁边的花桌上还摆着一模一样的蜜酿桂花糕。 “唉”黛玉长叹了一声坐在林致远对面的圆倚上,拄着下巴,眼睛盯着桂花糕。 林致远笑道:“怎么?小丫头馋糕了?多大点年纪,还叹上气了”黛玉“啪”的将小竹篮往桌上一放,别说,花香还真冲鼻子,远远盖过了糕点的香味。林致远嗅了嗅:“妹妹做的?” 林致远还不记得黛玉有这样的好手艺,多半是家里哪个丫头。 黛玉的视线就从热糕上挪到了哥哥身上,“慧怡姐姐送你的,说是你看了,心情也会好。” 林致远正原本捏花的手指倏的缩了回去,黛玉何曾见过哥哥这样的窘况,不由笑道:“慧怡姐可是大好心,怎么哥哥反倒不领情似的?” 林致远忙问:“你拎这东西的时候没叫长公主瞧见吧?”黛玉摇摇头,林致远释然道:“哥哥可不是不领情,而是怕领错情。” 林致远现在明白了,长公主就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谁沾惹谁倒霉,自己这不就老老实实的呆在庄子里称病?林致远甚至有点担心,这样弄下去,迟早假病也得憋出真病不行,得找个办法将曲家的人弄走。 黛玉不知林致远的心思,只是闷声道:“我觉得慧怡姐姐就很好。” “傻丫头,哥哥不是说郡主不好,而是咱们终归是两条路上的人,今后回了京城,能见几次面?眼下的交情谁敢担保一辈子” 黛玉知道哥哥明白自己的意思,便犹不死心的说道:“那个姚承允不是也娶了郡主吗,我看也挺好,沈大哥还传回来消息说,弹劾的大臣们都熬不住皇上的决心,已经弃械投降了我看皇室的规矩也未必就成一成不变。” 林致远笑道:“那是因为姚承允娶的是位郡主,而非公主,更不是身份最尊贵的长公主。何况,那位红霞郡主还是越级得来的,所以朝臣们虽心中不服,但也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与皇上闹僵。另外,姚承允也有真本事,这人我打过几次交道,有些不可一世,对了,他不还是妹妹的亲戚?我记得当初在苏州祭拜宗祠的时候,姚家有人去过的。” 黛玉冷哼了两声,显然对林致远提的那门子亲戚很是不屑。 “哥哥,要不,咱们回京城吧”黛玉总觉得现在的生活也哥哥心中的宏图是天差地别,窝在小小的黄家庄,哥哥大志难酬。 谁知林致远却淡然的说道:“京城是一定要回的,不过却不是此时。皇上如今重用姚承允,我贸然回去只会沦为同僚中的笑柄,好些人已经看我不顺眼,哥哥何苦找这个气受?” 黛玉忙问:“哥哥心里有主意了?” 林致远放下了紫砂壶,稳稳的吐出了一个字:“等” 等天时,等地利,等人和 (夜雨惊荷新书《御朱门》欢迎赏阅) 正文 第四六七章 母女谈心 第四六七章 母女谈心 转眼间,京城里的闹剧便有了定数,督察院的御史们扛不住皇上的执拗,只能妥协,加上平遥王老王妃这么个泼辣耍狠的主儿,凡是知道谁家老大人敢出面阻拦,便闹到人家府邸上去,两厢一衡量,再加上三皇子的推波助澜,红霞郡主这个名分就算是定了下来。当天晚上,平遥王府大摆宴席,这回老王妃吃了教训,吩咐管家准备了厚厚一份大礼送到了法华寺,请法华寺的住持帮着散与老百姓。 哪知法华寺的高僧根本没收平遥王府的东西,却只叫人捎给老王妃四个字:因果相传 有因必有果,平遥王府种的因,自然也有结果的一日。 据说当时老王妃听了此话,吓得整夜不敢睡,外屋守着的丫鬟婆子们但凡发出一点声音,老王妃都要疑神疑鬼,没两天便病倒了。这下子可将那些儿媳、孙媳们急坏了,平遥王家也不是铁桶一只,其实早就是锈迹斑斑,不用外力去捅破,自己就从芯儿里烂了。没有老王妃的看护,姚承允夫妻俩在王府里的日子便不好过了。 有心人便开始念叨,说这事儿也怪,姚承允刚点为鸿胪寺卿的时候,王府门前就发生了血案,这会儿,他娘子被封为红霞郡主,老王妃就撑不住,大有油尽灯枯之势。 一饮一啄,莫非这就是法华寺高僧所说的因果相传? 刚消停没两日的京城御史们又开始闹腾,说姚承允此子不详,决不可承担出使茜香的重任。又有人说,红霞郡主身带恶煞,皇后娘娘近身,恐伤了小皇子。 林致远和黛玉听了这些五花八门的消息,笑的是前仰后合,偏负责传话的韩胜一脸的严谨。 “大爷,我瞧时候差不多了,咱们总在此地里呆着也不是办法,武家自得了那庄子,近来出没的人越来越多,一旦起了冲突,我怕就算加上长公主的人手,也未必能与之抗衡。”韩胜瞧的出,武家那些后来的客,个个都是军中好手,浑身带着煞气。自家这边老弱妇孺最多,日日与狼为伴,韩胜心里一点底儿都没有。 黛玉听了,也止住笑意,正色道:“哥哥看此时可是你说的好时候?或者说一定要等姚承允出了纰漏,咱们才能回京?” 林致远却笑着反问道:“那依照妹妹来看,什么才算大纰漏?” 黛玉贝齿咬着殷虹的下唇,白璧无瑕的脸庞上闪过意思凝重:“妹妹觉得,姚承允出使茜香国就是个契机,他要是劝降了还好,要是无功而返,便是我哥哥大展身手的好机会。” 林致远狡诈的挤挤眉头:“我看未必,姚承允这么年轻就当了鸿胪寺卿,要是出使失利,恐怕朝廷要找个年长阅历丰厚的人啊” 黛玉欢快的辩驳着哥哥的揣测:“才不会皇上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他这些年提拔青年才俊已经是出了名的,姚承允输了,不就是给他丢脸?为了找回面子,万岁爷也得找个比他更年轻,比他更有办事能力的人。” 黛玉说着就开始绕着林致远转圈,笑眯眯的看着自家兄长:“天下间舍我兄长还能取谁?” 林致远躺在摇椅上,仰着头看韩胜,“我妹子说的多半能准,好吧,只要姚承允前脚出访茜香,咱们后脚就进京抄他后路。” 林致远也是看不下去珏哥儿几个像皮猴子似的在村里“横行霸道”的样子了,用黛玉的话来说,悠姐儿几个每日跟着长公主归家的时候,都没个娃娃的模样,小脸晒的红彤彤,脚上的小鞋一天就得换好几双,跟着伺候的晴雯、香卉几个偷偷跟黛玉抱怨,小主子们的衣裳根本洗不出来了。黛玉想了个法子,每日午睡后拉着三个娃娃读书识字,开始两天还能坚持,到了后来就跟针扎似的坐不住,珏哥儿这小鬼头,寻了个尿遁的理由,甩掉一帮丫头,跑到长公主的院子里去消磨时光。 长公主对这几个小的可真是好啊,瓜果梨子供应着,香茗杏脯伺候着,珏哥儿小嘴又甜,长公主索性直接叫人来告诉黛玉,说留下珏哥儿吃晚饭了。可把悠姐儿气的,直骂珏哥儿不够义气,等她想逃的时候,黛玉看的那叫一个牢靠。 林致远想到这些,长叹一口气,有些愁闷的说道:“等回了京城,还不知道怎么和老太傅交代呢。人家明摆着是想叫两个孩子跟过来和我练练学问,这下好了,直接把珏哥儿、悠姐儿变成花果山的俩山大王了。佟二奶奶非跟我急不可” 黛玉娇笑道:“我瞧着珏哥儿就不是读书的料,那小子一门心思投军,要妹妹说,老太傅还不如真下功夫给他找个绝世的高手,将来和璟哥儿一文一武,支撑起佟家的门户。” 韩胜这段日子以来被珏哥儿缠的是狼狈不堪,听黛玉的话忙附和道:“姑娘说的极是,以我来看,珏哥儿就是当将军的料,那小子那小主子读书不行,总犯瞌睡,可小人一问兵法,兵势、九变、用间,嗬,背的头头是道,想难为人家也难为不住。” 林致远微微点头,他也瞧出了珏哥儿的与众不同,这孩子将来必然是个人物,想比之下荣泽就显得逊色很多。 第二日早朝,皇上颁下了命令,叫姚承允以鸿胪寺卿的身份出使茜香,意在劝降,另有,姚承允任务艰巨,不但要说服茜香国发女王,要还让对方拿出诚意来,那位一直心怀叵测的茜香王子必须以质子的身份与姚承允同时回京。 人带不过来,姚承允也不用回来了。 旨意一出,震傻了许多人,三皇子就是头一个。 姚承允开始风光,也就不再掩饰与三皇子一脉的亲密关系,朝中的阁老们都已经将这个继林致远之后的才俊当成了三皇子的心腹,甚至觉得此子已经险胜过林致远当初的风头。皇上忽然颁布了这么一项几乎不可能实现的任务,实在叫人捉摸不透。众所周知,茜香国那位王子是铁了心要与朝廷闹翻,怎么可能会跟着过来做质子? 就算姚承允是苏秦在世,张仪重生,只怕也难成大任。 林致远得到消息的时候基本已经到了午后,他与黛玉密谋了一番,转身就去了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皱着眉,显然对此时回京不大满意:“你不是病着嘛,怎么不多修养一阵子?” 林致远身板直挺,精神抖擞的很,忙笑道:“谢公主惦念,不过贾府的老太君派人传消息,说想念外孙女,我们回去也是尽尽孝心。” 长公主轻哼了一声:“别不是听说人家姚承允要出京,你赶着往万岁身边奔吧算了,没道理主人要走,我们这些做客的厚着脸皮苦留,你们什么时候出发,知会一声,大家同路就是了。” 林致远出了屋,就见慧怡郡主追了出来。 “林大哥,母亲就是这个脾气,你别往心里去,来打扰你和林妹妹这许久,已经叫我们过意不过了。”慧怡郡主个子娇小,不过到底是北地的女儿,还是比黛玉的弱不禁风要壮实许多,然而站在林致远面前,勉强才够得着林致远的肩头。 林致远看着慧怡郡主,低道着:“在下还没来得及谢郡主的花篮呢” 慧怡脸犯潮红,雪白的鼻尖上已经见了汗,原本搭在裙摆上的一双玉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了,一会儿板在身后,一会儿捧拳端在胸前:“桂花性温味辛,可化痰、生津、散痰、平肝,林大哥 那我先回去了。”说完,像只逃命的小兔子似的往长公主的屋子里狂奔,一不留神,差点绊倒在门槛处。 林致远摸着下巴,在门口驻足出神,直到两边厢房里有伺候长公主的宫娥们出来,眼神不善的盯着林致远,林致远才讪讪的去找黛玉。 慧怡一进屋,长公主就恨铁不成钢似的的问道:“林致远是个老虎不成?还能吃了你” “母亲”慧怡娇嗔着滚到了长公主的怀里,长公主虽有气,可见了女儿这般撒娇,多少的火儿也都消了,母女俩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半躺着,享受着午后难得的好时光。 长公主轻拍着女儿,就像小时候哄她午睡一眼,“唉,你小时候能闹,娘就这么一下子一下子的拍着你,要是动作缓了,你在睡梦中,那小嘴儿也厥得老高。” 慧怡用头蹭蹭母亲的腿,找了更舒服的位置。长公主低着头,看着女儿粉腮红润,秀眸惺忪,一想到女儿今后要进别人家的家门,心里有些酸楚。 “怡儿,你说那林致远看着如何?” 长公主一直没实实在在的问过女儿的心意,她就怕错点了鸳鸯谱,今后叫女儿跟着自己一般的命运。 慧怡脸色陡然一白,忙爬了起来,“母亲,你可别做错事。林大哥前途远大,咱们可不能毁掉林家兄妹的希望。” 长公主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女儿:“林致远要是跟你父亲似的,一辈子碌碌无为,母亲也看不上他。” 慧怡心中小小的一喜,迟疑的问道:“母亲莫非知道点什么?林大哥这次被皇舅舅闲赋在家里面是不是也有讲究啊” 长公主大笑:“都说女生外向,看看吧,这就开始为人家着想了” 整个午后,林致远打的喷嚏就没断过 ps:亲爱的书友们,新的一周,新书来个推荐票呗祝贺小荷登上了青云榜 正文 第四六八章 一篮鸭蛋 第四六八章 一篮鸭蛋 林家要走的迹象,首先是从珏哥儿的嘴里透露出去的,他在铁网山过的逍遥快活,简直就是乐不思蜀,年纪虽小,可气势最足,加上糕点糖果开路,领着一帮虾兵蟹将俨然成了本地一小山大王。那些正捧着松仁糕、糯米团吃的欢快的小伙伴们一听珏哥儿和荣泽说要走,一个个素白了小脸,不舍的问道:“珏哥儿,跟林大爷说说,他们回去,你们留着难道不成?” 珏哥儿和荣泽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看着脚边的零食篮子一点一点变空,叹道:“要是能行我们不早就留下了?完了,这好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当中一个泥娃娃憨笑道:“这算啥好日子,我们才羡慕你们呢能去京城啊,那是皇上呆的地方,对了,珏哥儿,你见过皇上没有?不是说你们家也是当大官的?” 珏哥儿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谁在这儿信口开河,胡说八道。”那泥娃娃不知什么是信口开河,却知道胡说八道的意思,忙抢道:“就是刘姥姥家的青儿。” 荣泽听了这个名字有些不耐:“她知道的倒是不少。” 有年长的孩子便听出了荣泽口中不屑的语气,迟疑道:“荣哥儿,不都说刘姥姥是你们家的亲戚嘛我先前还见着青儿往你们家那边去呢估计啊,是要给二奎哥寻个差事。”说完,他自己到咯咯的偷笑起来,引得旁的孩子们起哄不已。 荣泽奇道:“二奎是二奎,跟青姐儿什么干系。” 那小子便白了荣泽一眼,笑道:“青儿喜欢二奎哥,村里的人都知道,这俩人将来是要做夫妻的。二奎风光了,青儿不是也跟着风光了?”荣泽忙起身,一跺脚:“青姐儿一定是要找我姐说情,不行,我姐这人最容易心软,我得回去看看。” 青姐儿还真不辜负荣泽的期望,此刻正挎着一篮子鸭蛋站在黄家庄门口呢。二奎一直跟着,心里有些难为情,劝道:“青儿,要不算了,我看林家的饭也未必香,再过两年,我就到镇上跟师傅学抓药的手艺,咱们铁网山上的草药也多,怎么还不能养家糊口” 青姐儿紧紧沉甸甸的篮子,就怕这些金贵物儿摔坏了,她嗔着二奎:“镇上能和京城里比?我姥姥说,那京城里到处是发财的机会,她打量我没听见呢,只偷偷的和我娘说,林家这次是遭了灾,所以到庄子上躲一躲,二奎哥不是常说什么雪中送炭?咱们现在做的就是善事。” 二奎急了,他是个脸皮薄的:“可,那雪中送炭哪里就要求人办事儿的。况且咱们前几日把那伙子恶匪引到黄家庄,林家没拿罪咱们就不错了,这会儿如何还能舍下脸面将话说出去。” 村里的孩子都早熟,十一二就定亲的大有人在,要是家境不好,生活艰难的,甚至直接把女儿卖到那人家里做童养媳,青姐儿家原也勉强,可自打姥姥和王家姑奶奶攀上关系,接济的银子就派上了大用场,加上黄家出事儿,大把大把的卖地,如今王家也小有薄产,二奎家与之一比,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的事儿了。 刘姥姥看重二奎,早和二奎娘私下里说过这门亲事,青姐儿偷偷听到,便在很久前将二奎哥当成了自己的所属物。为了心上人能进京成就大事业,为了自己将来能离开这个村子,青姐儿一狠心,把那日从恶匪手里得来的银子抠出来三百文,买了一百只咸鸭蛋。这事儿可不敢告诉自己的爹娘,要是知道她这样糟蹋银子,只怕要活活的打死自己。 青姐儿温柔的看着二奎:“二奎哥,雪琪这个人最好说话,到时候你一句话别讲,都只管听我的。”说着,轻轻叩了门扉。 门子见青姐儿脸色有些不善,但还是勉强叫二人进了院子。不大会儿,一个穿戴精致的小丫头将青姐儿俩引到了前院:“我们表姑娘正和客人说话,劳烦两位稍后,我向里面通传一声。” 青姐儿忙问:“莫非这客也是村上的熟人?”小丫鬟警惕的看了看青姐儿,青姐儿忙从篮子里掏出个青壳薄皮的大鸭蛋:“姐姐尝尝,这是我们自家腌的,味道极好。” 小丫鬟噗哧一笑,将青姐儿的东西推了回去,二奎羞得简直要挖个坑钻进去。 “客人到了,怎么不请进来?”花厅里传来雪琪灵动的声音,青姐儿顺势收回了鸭蛋,扯着二奎上了台阶,气的那丫头对着青姐儿的背影狠啐了一口。 屋内的主人和客人已经起了身,笑望着来着,二奎和青姐儿一怔:“周大少爷” 周大少见了个儒生礼,弄得二奎和青姐儿也不知怎么回,不知所措的看着雪琪。青姐儿低声道:“雪琪你怎么没说周大少也在这儿。”语气中透着抱怨,她极不愿意被周大少听见自己低三下四的求雪琪。 雪琪客气的说道:“周大少来我这里求一篇哥哥往日做的文,我正要拓下来给他。”周大少温笑着看向雪琪:“我的事儿不急,反正林大人叫我在此候着,雪琪妹妹先招待二奎兄弟吧” 雪琪妹妹青姐儿嘴角微微一动,叫的可真亲热。反观二奎,听周大少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 雪琪命外面的人给周大少重新换了茶,这才问青姐儿来有什么事儿。青姐儿忙将一篮子鸭蛋推到雪琪面前,将给二奎的事儿说与雪琪听。 雪琪面有难色:“这个可不好办,我们家都是哥哥管着大事小情,凭空带个伙计回去也说不过去。” 青姐儿急道:“这点子事儿还和林大人说什么,你只叫管家来一趟不就完了。” 雪琪弯下腰,将篮子往前推了推,“这么和王姑娘说吧,我姓丁,只是林家的表亲,林家的产业和我没有半分关系,王姑娘要是想找出路,不妨和刘姥姥再商议商议,姥姥才是有大本事的人。” 青姐儿一直以为雪琪也姓林,这一下子可把她打蒙了,二奎讪笑着要起身拉青姐儿。 周大少不愿意见雪琪为难,笑道:“我早听说二奎兄弟的本事,要是你不嫌弃,叫我们管家给你在铺子里谋个差事,你意下如何?” 二奎正巴不得,周家的铺子多数在镇里,村子里这是祖产,要不是他们家老太爷离不得故土,全家人早就搬进镇里去了。村子上多少人都想去那里做工,二奎欣喜的谢道:“多谢周大少。” 青姐儿觉得二奎哥在雪琪面前给自己丢了脸,不悦的嘟囔着:“镇上怎么能和京城里比,就是工钱也短了一大截。” “青儿”二奎是知道好歹的人,他怕周大少听了不舒坦,忙起身要告辞。 “你们的篮子”雪琪正要提,周大少已经体贴的将篮子拎了起来。青姐儿觉得雪琪没完成自己的心愿,当然不能享有这篮子鸭蛋,转身不客气的从周大少手里夺了过来。 青姐儿一边下台阶,一边回头不屑的哼道:“原来是个寄人篱下的丫头,有什么好风光的?哎呦” 二奎也在回头拉青姐儿,所以二人根本没主意前面站了人,青姐儿一篮子的鸭蛋都滚到地上,破了壳的,露了蛋清的,摔成两半的可把青姐儿和二奎心疼坏了。 青姐儿抬头欲找这人争辩,脸色却瞬间铁青,吓得往后倒退两步,脚跟抵在了台阶上:“林,林大人,林姑娘。” 黛玉冷冷的看着满地的狼藉,“雪雁,给王姑娘拿一两银子,东西是我们撞碎的,自然要由我们来赔。” 青姐儿对林姑娘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吓得躲到了二奎的身后,二奎央求道:“林姑娘,青儿说话不知轻重,你们别往心里去。” 黛玉冷笑道:“怎么会不知轻重,我瞧王姑娘连寄人篱下这样的词都说的出,看来也念过几日的书,可惜人品赶不上学识。” 青姐儿何曾读过书,不过是偶然听人说过一次,便牢牢的记住了,可惜一直没有使用的机会,今儿也不知怎么,阴差阳错就脱口而出,还偏偏被林家的两兄妹?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5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1部分阅读 妹撞个正着。 林致远倒是彬彬有礼,笑着摆手:“没大碍,快出去吧,免得叫刘姥姥担心。”二奎扯着青儿也顾不得林家允诺的银子,已经跑了出去。 黛玉皱着眉:“咱们走后,刘姥姥家也少来往吧,我瞧这个青姐儿心性有点古怪,绕在雪琪身边我就不自在。” 林致远冲黛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神往里面飘。 林致远满意的看着周家这个小少年,一表人才,关键是书念得着实不错,也算是他此番来铁网山最大的一个收获了。 “周哥儿和你父亲商量的如何?咱们启程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 周大少不骄不躁,笑道:“父亲已经应允了学生,今后便叨扰大人了。” 黛玉眼尖的发现雪琪眸子里闪过的惊喜,再看看美如冠玉的翩翩少年,黛玉似乎明白了什么。 几日后,新任鸿胪寺卿姚承允率领出使依仗前往茜香国,红霞郡主欲效仿娥皇女英生死相随,不过却被“爱女心切”的荀皇后轻轻巧巧的扣押了下来。 京郊的黄土道上,十几辆马车吱吱呀呀扭动着车轮,往上京而去。 镇守东南的荀家却在此刻收到了快信,令人诧异的是这并非往先的公务,而是一封彻彻底底的家信 ps:二十四号小荷还有个推荐,那几天更新会密集些,婚事也就是那几天办啦,哈哈。新书《御朱门》寻求亲们的爱抚~~别霸王俺,留个言啊 正文 第四六九章 夫妻对决略占上风 第四六九章 夫妻对决略占上风 此刻的昭武侯对着桌面上薄薄的信笺兀自发愣,他那个二儿子,自来主意颇多,看着随和,可一旦打定主意,任凭天王老子在也不能叫他回心转意。晟睿看中了林家的女儿,昭武侯原也乐见其成,皇后娘娘在京城里没有一个得力的帮衬终究是步履维艰,加上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势大,小皇子形势堪忧,如若能有林致远这么个惊世奇才来辅佐,小皇子顺顺利利长大不成问题,到时候再图谋大计也为时不晚。 可是 昭武侯重新拿起了那封信,林致远提出来的几个条件实在苛刻,摆明了不想成就这门婚事,晟睿那样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却偏偏还执着的将信用密函的形式送了回来,这是逼着家族跟着妥协啊 昭武侯重重叹了一声,对面坐着的军师李先生笑道:“侯爷,二爷的眼光向来不错,能看中林家的姑娘,想必那一位小姐也是个绝色的佳人。” 昭武侯哼道:“佳人顶什么用?咱们东南名门望族的小姐哪一位不号称是才色俱佳,就没见过他瞧上谁,我这儿子我了解,不是重女色的那一类人。” “这样岂不更好,那二爷必定是看中了这位姑娘的人品,她父亲是先皇最得意的探花郎,她哥哥更是开国以来少有的三元及第,这样的世家今后还不知要出多少能人,二爷有这样的岳家,侯爷将来也少操一份心。” 昭武侯是个严父,向来少喜色与众位儿女,也就是对世子多了几分的和蔼和耐心。打女儿嫁进皇室之后,昭武侯便着力培养长子作为家族的继承人,他扪心自问,对二儿子是不公平了些,可有人一直处心积虑的想要挑起荀家内部的不和,从而渔翁得利,老大和老2之间一旦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荀家离灭顶之灾也就是几步之遥。昭武侯不能冒这个险,所以只能将荀晟睿远远的流放到繁华的京城。 和林家联姻,或许能挽回和儿子之间的情分,也或许这就是对睿儿的一种补偿。 昭武侯拿着信去了正院,刚好夫人温氏在给世子妃挑奶娘。 “侯爷这会儿怎么来了?”温氏见到丈夫有些意外,却并无惊喜。他们也曾是少年夫妻,无比的恩爱,可时光无情,红颜老逝,如今围绕在昭武侯身边的自然也都是青春貌美的小妾。好在,丈夫当着外人从没扫过自己的颜面,温氏是东南一带出了名儿的好媳妇,荀家老太太那样刁钻的一个婆婆,无论当着外人还是贴己的人,但凡说到自己的儿媳妇,都会实心实意的夸赞不已。 昭武侯淡淡的扫过那些见了自己就瑟瑟发抖的奶娘,有些不悦:“这些都是给晟祈家找的?” 温氏低声笑道:“哪里用得着这些人,不过挑三四个得力的,亲家也派人来说过,那边同时预备下了两个奶娘,我们比照多一位便可。” 昭武侯看着温氏娟秀的容貌,其实温氏并不漂亮,但气质却耐人寻味,这些年性子越加的寡淡,又因为对老2晟睿的事儿心中有疙瘩,所以夫妻俩感情大不如从前,昭武侯也想找个机会缓和一下,毕竟多年的感情在那里摆着呢。 昭武侯思忖片刻,便不再迟疑的将信递了过去,一面遣散下人,一面说道:“睿儿从京城里来了信,这孩子自己看中了前巡盐御史林如海的女儿,想要做人家的女婿,写了信回来。” 温氏的手一僵,继而更加迅速的拆扯着信封,逐字读过去。 昭武侯打量着发妻的神色,却看不出端倪:“夫人觉得如何?”妻子最疼爱的不是长子,不是皇后娘娘,却是这个老2,昭武侯料不准妻子能不能应允林致远所提出的那几个苛刻条件。 温氏看罢,将信原封不动的折好,她知道,这事儿定然没先知会老太太,所以稍后东西还要呈给老太太。温氏盯着丈夫不动:“侯爷,我是个妇道人家,林家好不好,我也无从得知,不过睿儿从不向家族提要求,这是唯一的一次。” 昭武侯心里有些不舒服,他已经明白了温氏的意思,温氏根本不在乎林家是什么家世,也根本不在乎那姑娘是什么品性,只要是晟睿喜欢的,温氏都会赞同。 昭武侯不悦道:“难不成夫人没细细看上面的条件?林家好大的口气。晟睿不是我一个人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他还年轻,若真被个条条框框羁绊住了,将来如何成就大业?” 温氏反而笑了:“这么说,侯爷是不想结这门亲事,也罢,东南勋贵也不少,老太太这几年都在留意呢,实在不成,我还有几个适龄的侄女,外甥女。” 昭武侯见温氏会意错误,忙道:“也不是说林家不好,而是咱们可另辟蹊径。” 温氏心里冷笑,面上去带着好奇:“侯爷的意思是?” “咱们姑且应下了林家的要求,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难道林家还能将提出来的条件对外张扬?十几年后的事情谁也吃不准,林家小姐生下子嗣也就罢了,若不能,我也不会叫睿儿断了香火。” 温氏讽刺的看着丈夫:“那依照侯爷的意思,也跟老大似的,给他房里弄个平妻?这可热闹了,咱们荀家今后嫡庶不分,东南勋贵家里可有笑柄畅谈了。” “你”昭武侯猛站起身,手指哆嗦的指着温氏。温氏轻轻一拂,便将昭武侯的手拍到了一边,竟是个练家子。 “侯爷也用不着动恼,老大随了你,也是个铁石心肠的,今后对儿子们下的去这个狠手,我不担心。我就是担心林家知道你的算计肯不肯轻饶。” 昭武侯颓然的坐在了椅子上,温氏作为妻子反而居高临下:“妾身一切都听侯爷的安排,你要是觉着林家好,咱们就去提亲,你若觉得不好,妾身也不多说二话。不过” 温氏话锋一转,原本平淡的目光却骤然犀利:“一旦林姑娘成了睿儿的媳妇,我就不能叫家门出现丑闻。林家提过什么,要求什么,睿儿至死也要牢牢的守着。” 昭武侯气道:“你要叫你儿子给一个女人守一辈子?” 温氏笑的从容淡定,说出来的话却能叫昭武侯直冒火:“只要侯爷不给你儿子找麻烦,咱们家儿媳妇自然能顺顺利利。” 夫妻俩不欢而散,昭武侯撩了袍子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伺候的小厮们谁也不敢多言半句,花园尽头似乎有人影晃动,昭武侯看了看,问道:“那不是世子和他们家二太太?去,给我叫过来。” 世子荀晟祈和那位二太太顶着日头,忙上前见礼:“父亲” “世子妃的身子重,你要多陪陪,亲家来话说,他们过阵子要忙着迎接京城里的来使,你要多上心。”昭武侯看着那二太太,想了想又道:“世子妃是你的姐姐,她是大,你是小,当初虽对外面的人声称是平妻,不过是给你父亲长长脸面,可里面的轻重你要分明白。世子妃没有诞下长孙,你就不能做胎。” 二太太口头上应了,可眼睛却委屈的看相世子,世子并没有理会,这女人心里就是一凉。奶娘说的果然对,荀家的男人都是冷血的,指望他,还不如指望自己的肚子。 昭武侯打发了儿子、儿媳,支撑起一把老骨头往母亲的院子去。此刻,荀家老太君正和温氏叽叽喳喳聊的热闹,听人报,说侯爷进来了,脸就一沉。 昭武侯赔笑道:“母亲今日身子可好?” 荀家老太君不冷不热的哼了句:“勉强活着吧我们又不像侯爷,日理万机,管的事儿也宽,连儿子的小媳妇都得嘱咐两句。” 昭武侯心一冷,内宅的事儿果然脱不开母亲的视线,“不知道母亲是否已经听说,睿儿看中了”不等昭武侯说完,荀家老太君已经截断了儿子的话,脸上浮现了笑意:“知道知道,看中林状元的妹子了。我就知道,我们睿儿眼光差不离,这会儿正跟你媳妇商量呢,我们打算过两日就往京城去。” 昭武侯嗓子眼里跟塞了个鸡蛋似的堵得慌:“去京城?可是母亲”“没什么可是的,你不是都已经答应人家的条件了嘛,侯爷没说道,我和媳妇没也什么说道,趁着北面还没结冰,天还不冷,我们俩往上京去,年下就在你妹子那里住,顺便看看皇后娘娘和咱们家小皇子。” 昭武侯一把拉着温氏到了外间:“你怎么和母亲说的?老大媳妇马上要生了,你这时候上京,叫亲家怎么想。就算要去,也得等孩子生下来再做筹谋。” 温氏笑道:“当初侯爷给晟祈抬二房的时候,亲家也没说什么,想必这次也是一样。况且老大媳妇不过是刚怀上,少说要等明年三月左右见分晓。可林姑娘却等不得了,人家去年就过了及笄,求亲上门的人几乎踩破了门槛,我要是等到那个时候才上京哼” 昭武侯登时察觉到了不对劲儿:“你怎么知道这个林姑娘的事情?” 温氏最看不惯丈夫的疑神疑鬼,好在这一点只传到了大儿子身上,没叫睿儿沾上:“刚才也叫人捎了一封信给我,现在老太太那儿呢” 小荷祝大家情人节快乐,谢谢你们的玫瑰,虽然小荷是单身祝亲们有情人终成眷属,没情人的,赶紧上大街上打劫一个么么《御朱门》每日来一点点击啊 正文 第四七零章 温氏北上途经苏杭 第四七零章 温氏北上途经苏杭 昭武侯对儿子更贴心他娘有些吃味,更对温氏待两个儿子厚此薄彼感到痛心,“夫人只想到了小儿子,你这一走,就算亲家不数落什么,可晟祈怎么想,都是当儿子的,夫人可不该太过有失偏颇。” 温氏听完反而笑了:“看侯爷这话,知道的当你是好心好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故意挑拨我们母子之间的情分。别说晟祈是个好孩子,就算他不应允,我这当娘的也不能全顾及着他一个人的好心情。皇后娘娘多次写信劝我去京城走走,我都没理会,这次就当借了林姑娘的光儿,我和老太太也上京见见世面。” “非去不可?” 对上昭武侯怨愤又动怒的目光,温氏并不闪躲:“侯爷说对了,这京城,是非去不可。” 昭武侯压制着肝火,痛心疾首的叹道:“夫人也是饱读圣贤书的人,你怎么就忘记了武姜之害。她生庄公及共叔段,却厚爱小儿子,冷落大儿子,自以为是慈母,却终究害得共叔段流离在外,又与长子不到黄泉不能相见。重重恶行,可不是武姜她自食恶果?” 温氏按捺住心中的波涛汹涌,冷淡的扫着以为占据了上峰的丈夫:“难道侯爷以为自己是郑武公?哈,”温氏不屑的轻哼了一声,“还是以为我是那申皇后?” 昭武侯抢上前,死死的攥住温氏的手腕,目光森然:“夫人慎言这等杀头的话还是不说为妙。” 荀家老太君的大丫头匆匆下了台阶,见侯爷和主母这个阵仗,心里不住的打怵,怯怯的说道:“侯爷,夫人,老太君请您二位进去说话。” 温氏重重的甩开了昭武侯的牵扯,竟先一步进了内室。昭武侯苦笑的看着妻子的背影,一封家信,竟引出这些个波澜,看来老2果然不能呆在东南,也罢,就如了他的心愿,叫他娶了林家的姑娘,今后安安分分的呆在京城。 昭武侯和温氏出去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等再进老太君屋子的时候,眼前一片狼藉。老太君多年积攒下来的箱子也开了,七八个大丫头依次往地上摆放,也有珠宝玉器,也有丝绣锦缎,也有文玩古董 荀家老太君一见儿子、儿媳,忙笑道:“快来看看,这几样给林家做下聘的彩礼可都使得?” 温氏和昭武侯一惊,这里面不乏老太太当年的陪嫁之物,更有父亲镇守海疆多年积攒下来的奇珍异宝。连昭武侯都看的有些不是滋味了,讪讪的问道:“母亲,这些都是给林家的?” 荀家老太君嗔着儿子:“就这点东西怎么拿得出手,晚点儿叫你媳妇亲自去库房,我记得咱们家有好些珍贵的药材,睿儿来信说了,那位林姑娘生的单薄,我可得好好给那丫头补补。” 荀家老太君年轻的时候有老侯爷疼着,年纪大了,万事有儿子做主,从没吃过苦,尽管已经到天命之年,可说话做事还有些老顽童的意思。 昭武侯陪笑道:“母亲,你看,当初老大的两个儿媳进门都是有定例的,如果晟睿高出一筹,将来成了婚,妯娌之间也不好相处。” 荀家老太君摆摆手,随便打发他:“相处什么相处,将来睿儿一家子在京城,老大一家在东南,平日见什么见。你要是心疼,睿儿的婚事我自己出钱。不走公中一分就是。” 温氏忙笑道:“怎么能叫母亲全担着,儿媳这里也早预备下了。” 荀家老太君也不是任性的人,只是一直看不惯儿子对孙子的做法,这做老人的对亲生子女之间也都喜欢劫富济贫,世子什么都有,荀家老太君自然要为荀晟睿多讨要些好处。 老太君看着面色阴沉的儿子,良久妥协道:“我也知道你们夫妻吵嚷什么,这样吧,叫媳妇去京城,我这老婆子给你看着晟祈家的。保管咱们世子妃顺顺当当的产下继承人,你看如何?” 门外一妙龄少女正偷听墙角,见老太君这样说,忙跳了出来:“祖母,我也去看二哥和大姐。” 老太君一见来人,笑的更加的畅快:“好好好,我们青霞也去。”此人正是皇后的妹子青霞郡主,温氏不悦的嗔着小女儿:“你一个定了亲的人,不好生在家里做活儿,跟着我干什么” 青霞郡主挽了温氏的手央求道:“好母亲,我今后再也没机会跟着你出远门了,叫我一同去吧,保准耽误不了做”青霞嗫嚅着将嫁衣两个字吐了出来,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温氏故意揭她的短:“哼,你哪里是去看你二哥,八成是听说你姐姐封了个义女,险些重了你的名儿,你这丫头是要去拆人家的台。” 温氏料的果然不错,青霞郡主哼道:“什么义女,她跟我大姐也差不了几岁,还有人敢将我们两个放在一起说,女儿自然不服气了。” 昭武侯看着女儿和妻子斗嘴,看着温氏对孩子的耐心,忽然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是想弄明白却又没有任何头绪 没几日,昭武侯夫人带着大队人马,坐着荀家的私船,两翼有东南军船护送,从福州出发,沿海路北上,三日的光景,临近黄昏时分,已经到了苏州城外的码头。 温氏没有着急继续前行,而是打发了跟来的两只军船,领着十来个武功高强的忠仆进了苏州城,暗中对林家进行访查。林家老宅的街对面就有家酒肆,温氏选了此地落脚,掌柜的一看就知道是些贵人,又见她们是南边来的打扮,以为是豪商家的女眷,更加不敢怠慢,有事没事找话闲聊。一听这贵太太问的是林家,掌柜的顿时信心倍增。 “太太可问对人了,我们这酒肆因为沾了林家的光,如今卖了一种酒叫做状元红,远近秀才们都是奔着这个彩头来的。” 温氏笑着叫掌柜搬两坛这样的佳酿来:“我们家老爷和林家的铺子上有些生意往来,如今就是要往京城里去。可从没见过林大人,又怕又怕他们家以势压人,所以便遣我来打听打听这家人品如何。” 掌柜的忙挑起大拇指,称赞不已,将市面上流传的几个关于林致远的经典段落一一讲解出来。正说着,对面林府的角门一开,从里面踉踉跄跄出来一个老婆子,一边转身一边冲里面咒骂。 温氏叫住正喋喋不休的掌柜:“刚出来的是谁?怎么这样落魄的模样?” 掌柜的扫了一眼,口中带着大大的不屑:“那是林姑娘的奶妈王婆子,看样又是来打秋风的。” 青霞郡主忙推她母亲的手,温氏淡笑道:“掌柜的别不是逗我们外乡人发笑吧,大户人家的奶娘多半都是供奉着,就算不是,那也没道理主人家风光,打小奶大她的嬷嬷就遭这般罪。” “这位太太说的是那些有情有义的忠仆,可王嬷嬷什么人,根本不配林家的厚待。当初林大人和他妹妹刚回苏州吊丧,这位王嬷嬷舍不得扬州的富贵繁华,便没跟着一起回来,那位林姑娘也是菩萨心肠,索性还了奶娘的卖身契,还赏下了不少银子。” 青霞郡主抢道:“这种贴金的话许是林家自己传出来的呢” 掌柜的见自己的威信被一个小姑娘打破,有些不悦的说道:“这可不是林家人说的,是王嬷嬷的儿子自己在外面四处宣扬。她儿子原本在扬州有个买卖,嗨,谁不知道,林老爷原来是巡盐御史,借着他名头发财的人不少,王嬷嬷的儿子风光的时候逢人便说他老娘的体面。后来状元公一家进京,王家的儿子还想仗势欺人,打压别家的生意,没想到惹下了大祸,真真将人给打死了,又巴巴的想找林状元给摆平案子。可林状元是什么人,哪会做这些丧尽天良的勾当,不但叫管家将王家儿子亲自送到了官府,还请知府老爷不用顾忌秉公办理。” 温氏望着大街上茫然不知去处的王嬷嬷,对一旁人低声吩咐了几句,不大会儿,掌柜的就见王婆子跟着这女主人的家丁往酒肆来。 掌柜的诧异的看着温氏:“太太,这种人沾上可不得了,甩也甩不掉啊。”一个十两的银锭子迅速堵上了掌柜的嘴,喜得掌柜直道自己今日遇见了贵人,自然也就忘记了啰嗦的话。 青霞不解的看着温氏:“母亲,你也听见了,林姑娘的奶娘不是什么好人,你找她说话,肯定会故意给林姑娘抹黑。” 温氏淡淡一笑:“咱们光听你哥哥红口白牙的说,也没真见过这位林姑娘,不妨就听听她奶娘怎么说,若奶娘还心存善意,咱们也能看出林姑娘的家教如何,若奶娘信口开河,胡乱诋毁林姑娘,将来两家成了亲事,我也好给林姑娘留心些得力的管家婆子。” 青霞斜倚在母亲肩膀,霍然间对未来有可能成为自己二嫂的黛玉充满了好奇。 ps:很喜欢温氏这个人物,更喜欢她们家老太太哈哈《御朱门》每日一击,点击好可怜啊攒着没看的妹子们,可以瞅瞅啦 正文 第四七一章 久病床前确无孝子 第四七一章 久病床前确无孝子 九月末,天渐渐凉寒,西北传来好消息,武卫老将军以老迈之躯率领武家军打了一场大大的胜仗,俘虏了敌国国君,正带着对方的降书和信物从西北往京城来。皇上大悦,病体竟好了几分,太医说按照现在的章程治愈下去,不出一年,皇上便可康复。 正可谓是喜上加喜,皇上龙颜大悦,特叫了礼部尚书,众位大学士商议,于今朝岁末童试科考之上,再多加一场乡试,时间定在明年三月,以便从天下挑选出更多的少年英才。 一时间,士林中人无不称赞陛下英明神武。虽然没有增加会试或殿试,不过已经叫他们看见了朝廷对读书人的重视,皇家如此厚待儒生,心中不免燃起希望。皇榜一经张贴,各省纷纷忙碌了起来,先不讲别处,单说帝京皇城根脚下,不论大小,只要是书院,几乎都没挤破了门槛。家中有能力延师的多半富庶,却也不愿意孩子闭门造车,都明白现在要与同窗之间多多交流心得。家中没有能力单独聘请先生的,也都想方设法把孩子送到稍微有些名气的书院、私塾。 可怜天下父母心,连贾家宗学这样不着调的书院也成了托关系才能进去的地儿。 如此一来,桐花书院骤然间成了炙手可热的焦点,原本已经悄然隐没在人们视线中的林家兄妹又成了被争相巴结的对象。 桐花书院的学生如今已有五十余众,年纪最大的不过十三,年纪最小的却只有六岁,掌院自得到了消息,快书与林致远,随即不知得了什么样的命令,掌院领着三四个年轻先生对学生们一一进行家访,直到次日黄昏才算将五十余家走遍,没过多久住在桐花小巷附近的居民便发现,往日达官贵族家送少爷们进学的车马不见了,贫苦人家步行念书的孩子们也不见了,书院大门紧闭,出入买菜、购书的仆役都从两边小小的角门进出。 唯有少年们朗朗的读书声却依旧持续不断。 周遭的人很快明白过来,这是人家书院打算来个闭关修炼,看来此番恩科,桐花书院是志在必得啊。 也有不少世家夫人、太太开始着了急,虽然早就知道林家那个书院名声好,先生厉害,可条件对世家子弟来说却过于苛刻,便没当成一回事儿。 慈母多败儿,这功夫知道着急了,再往书院去,人家大门紧闭根本不会客。 黛玉和林致远一归家,接到拜访的帖子足有一尺厚,无一不和恩科这件事儿有关。 脸皮薄的,说的都是好话,书院不是供孩子们吃喝嘛,只要林大人肯收他们家少爷,不但不浪费书院一粒粮食,各家还情愿双手将真金白银奉上,只求先生能在恩科前点拨点拨。 自然也就有脸皮厚实的,和林家从没有过往来,这会却要林致远抽出时间亲自点拨,最好能一举夺魁。 林致远收罗一圈,将这些帖子都送给了管妈妈,正好灶上缺燃火的引子,也算是物尽其用。黛玉却从其中挑拣出一张与众不同的请柬。 “哥哥看这个。”黛玉顺势递给了林致远,“是北静王府纳侧妃的喜帖,请咱们兄妹同去观礼。” 林致远定睛一瞧,果然,帖子是粉色,侧妃嘛,自然不会是红色,不过看着描金飞凤的架势,这个侧妃也很得北静王的宠爱嘛。日子定在半个月后,如果林家回来的晚一步,未必会赶得这个巧事。 黛玉叫住了刚进门的唐信:“北静王的侧妃可是贾家的姑娘?” 唐信笑道:“不是贾家,而是薛家那位宝姑娘。姑娘不在,最近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北静王妃亲自进宫叩请了皇后娘娘指婚,说郡王子嗣单薄,这个宝姑娘是百里挑一的好,望娘娘能应允。” 黛玉一想到薛宝钗的性子,有了这等风光无限的婚事,薛宝钗怎么会不登门林府?“小唐管事,那薛家可有单独送了帖子来?” “帖子倒没有,不过薛家一个妈妈却亲自来了,说姑娘是侧妃娘娘的闺中密友,出嫁这种要紧的事儿姑娘你不能不去。” 黛玉与林致远叹道:“我以为北静王妃多少会看中佟家姑娘,就算不成也会是三妹妹,我们这位宝姑娘心思太重,将来北静王妃未必能拿捏住她,说不得还会是引狼入室。” 林致远看着黛玉杞人忧天的样子大笑:“我瞧是妹妹羡慕人家觅得了好夫婿,若不然,怎么味道这样的酸。” “我与哥哥说正经的呢”黛玉懊恼的嘟着红唇,不过说良心话,薛宝钗和北静王站在一起还真称得上是一对璧人,阿弥陀佛,盼着她们这位宝姐姐嫁了人,能少弄些歪门邪道的把戏。 黛玉说道:“她与咱们家面子上也过得去,正好我此番去看老太太也将恭贺的礼物一同带过去,免得有人说闲话。” 林致远眉头一紧,不悦的问道:“史湘云?” 黛玉轻笑出了声:“宝姑娘出嫁,怎么少得了她?我不去,她必定要在众姊妹之间胡言乱语,我也不愿受她这个闲气,索性堵上她们的嘴。”黛玉转而问唐信,“你帮着打点出一份贺礼来,这是我给的,并非送往北静王府。” 林致远笑道:“咱们家可亏了,一场婚事,倒骗去咱们家两份的大礼。不行,这次去吃喜酒,我得把荣泽和雪琪都带着。” 如今珏哥儿回了京城,佟二奶奶刚得了信儿就派人接了她们兄妹,荣泽又落单成了孤雁一只,有心跟着周家大少爷一同读书,却被姐姐雪琪牢牢的看住了。周家大少也算是好运连连,此番若能中得秀才,便可直接在明年参加恩科,就算失了手,秋闱还能多个机会。多少人盼了一辈子的举人封号就近在眼前。 黛玉将当年寄居在她们家那几位同宗叔叔住的院子拨给了周家大少,那少年听话懂事,伺候的人都说读书肯下苦力。 归家没两日,黛玉带着礼物去了荣国府。 宁荣大街依旧繁华如昔,可宁荣二府的门前却备受冷落,几个门房无精打采的坐在长椅上闲聊,乍见林家这一行华丽的车轿,半晌没回过神来,一听说是林姑娘来,也顾不上往里通报,喜得大开正门将林家迎了进去。彼时贾母正喝着汤药,见了黛玉眼中依然泛起泪花,“玉儿” 鸳鸯忙让贾母平躺在床榻上,塞了老参片含在贾母口中,老太太牙关紧咬,抑制不住的激动。 黛玉抓着贾母的手,不断低声安抚她,贾母精力不济,没几时便昏然入睡。黛玉面色阴沉的问着鸳鸯:“老太太的病究竟如何?” 鸳鸯顶得上贾母的半个孙女,对老太太是真心实意的好,见黛玉问她,便也不再欺瞒:“林姑娘这会儿见老太太已经是好多了。刚落下病的时候,一个字吐不出,多亏了姑娘送过来的那一盒子参片,太医说,要不是这个吊着,老太太许就” 鸳鸯哽咽着不能发声。黛玉看着贾母苍老的模样,心酸顿时涌上心头,外祖母再偏袒着宝玉,可在二太太欺负自己的时候总会明里暗里帮着她。黛玉无意间扫过贾母枕头旁边那只参片匣子,零星散落着两三枚,她一想到外祖母往日生活的奢华,低声问着鸳鸯:“府里不会已经断了老太太的药了吧” 鸳鸯拨浪鼓似的摇头。但细想想,动作便迟缓起来,她轻轻一叹:“久病床前无孝子,府里虽不少老太太的汤药,但是像林姑娘拿来的这种参片却是再难得了。大老爷找宝藏找得失了魂儿,二老爷就守着金钏儿和宝玉,都是自扫门前雪,如今管着大权的是大太太,我们都是小心翼翼的伺候。” 大太太为人悭吝,望着贾母遍布皱纹的脸颊,早不复先前的红润,黛玉心中已然有了主意。 “雪雁,带着咱们的东西,先去看看宝姐姐。” 鸳鸯和雪雁对望一眼,后者反应还算快,忙跟上黛玉的步伐。 薛宝钗已经搬出蘅芜苑住进了西跨院,毕竟大观园里还有个贾宝玉,而且她是待嫁的新娘,又是身份尊贵的郡王府侧妃。黛玉还没进屋,已经听见了里面的热闹,黛玉心头顿生不快,重重的咳了一声,“宝姐姐。” 薛宝钗见了黛玉有几分的惊喜,拉着黛玉的手便不肯放下:“好妹妹,你何时回的京城?我们刚才还议论这事儿呢。” 屋中主位上坐了薛姨妈,下手一溜高椅,分别是惜春、宝琴、李家姊妹和邢岫烟,独史湘云与众不同,依偎在薛姨妈身边说说笑笑,并不大理睬刚进门的黛玉。 黛玉给薛姨妈见了礼,才笑道:“恭贺姐姐大喜,知道的匆忙,也没准备什么像样的礼物,还望姐姐笑纳。”雪雁敞开了匣子,露出里面一柄翠螭纹如意,质地细腻,光色柔和,是上佳的美玉雕刻。 黛玉亲自将如意交给薛宝钗:“讨一个好彩头,希望宝姐姐如意平安。” 薛宝钗想到二人之间的恩恩怨怨,想到自己先前那些背后举动,再看这柄翠螭纹如意,薛宝钗端在手里的时候感到隐隐的炙热。 薛姨妈没注意到宝钗的不对劲儿,反嗔着黛玉:“可不是姨妈占林姑娘这个便宜,你既送了你宝姐姐,怎么能少了云丫头?” “母亲” 黛玉一脸古怪的看着史湘云,她竟脱口叫了薛姨妈为母亲 ps:朱门侯府女,心中定乾坤——《御朱门》哈哈,我自己写的小简介,肿么样?来个点击啊~~ 正文 第四七二章 小人得志反惊魂魄 第四七二章 小人得志反惊魂魄 黛玉记得哥哥说过,王氏走了之后,薛家不是搬出去了吗?怎么不但继续留在了梨香院,而且好端端一个史湘云,竟开口叫了薛姨妈为母亲? 薛宝琴笑吟吟的指着史湘云:“云姐姐已经拜了大伯母为干娘,如今和宝姐姐是姐妹相称,宝姐姐要出阁,云姐姐就求了她们家婶娘,陪着在府上住些日子,也免得将来宝姐姐嫁进王府,大伯母自己孤单。” 薛姨妈睨着黛玉,她现在心气儿高的很,林家那小子被皇上贬官,落魄到郊外的庄子上养病,姨妈当时听了心里这叫一个舒爽,要不是当时忙着打点王妃身边的管事妈妈,薛姨妈早就叫人套了车往铁网山去。不过有一得就有一失,薛姨妈现在也很知足,没臊着林家两兄妹,自家闺女却成了王妃,这买卖划算的很。 薛姨妈嫁的是商家,时间久了,什么事情都愿意讲究个赚多赔少。宝钗这次能晋封,薛姨妈虽说没少花钱,可一切都值得,她最听不得人家说宝钗是侧妃,侧妃怎么了,只要是名正言顺的妃子,依照她们宝钗的手腕儿,将来就算扶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儿。 薛姨妈接道:“云丫头是个好孩子,有情有义,和宝丫头的情分又不比旁人,我当初还担心她嫌弃我们商贾出身,不愿意认我这个老婆子,谁承想云丫头二话不说,对着我就是磕头认亲,我有这样两个好女儿,这辈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说话间,薛姨妈已经一手挽住了宝钗,一手挽住了史湘云。 真是母慈子孝。 黛玉对薛姨这种炫耀没什么大触动,不过她倒是有些怀疑,史湘云那两个婶娘都不是省油的的灯,怎么会轻易同意侄女认下干亲的做法?不过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黛玉笑道:“姨妈刚说不能少了云妹妹,莫非里面还有什么讲究?” 薛姨妈忙松了湘云的手,一拍腿,恍然道:“光顾着说话险些忘了正经事儿,林姑娘还不知道吧,你云妹妹的亲事定在了明年三月。我们娘几个正商量送什么礼,林姑娘就来了,可不是赶得巧” 史湘云眼睛一翻,冷淡的笑笑:“林姐姐没先去看看老祖宗?她可是最疼你的,当初昏迷的时候口中只念叨你一个人的名字,连宝玉都要靠后。林姐姐急匆匆来这儿,别不是知道宝姐姐要进郡王府,所以先过来给林家大爷铺垫路子吧” 房中气氛陡然一僵,薛姨妈巴不得她们俩斗一斗叫自己看个乐和。不过,云丫头说的有几分的道理,林姑娘不会真算计到自家闺女身上吧?薛姨妈可听说,林致远闯的祸不小,女婿虽然是个郡王,可薛姨妈绝不会为了逞威风就叫女婿替林家的人冒险。 薛姨妈慌道:“林姑娘,云丫头说的可是真事儿?你宝姐姐不过是个侧室,哪里有那样大的能耐救你哥哥?” 黛玉忍俊不禁,娇笑道:“姨妈大可放心,我哥哥的事儿已经有了成算,并不劳烦宝姐姐。至于云妹妹说老太太的事儿,这可奇了,我刚从外祖母那里过来,鸳鸯还说老祖宗是这两日才能开口说话,怎么前一阵子就能梦中唤人了?倒不知道是哪位神医,这样精妙的医术。” 黛玉笑眯眯的看着史湘云被梗咽住的样子,心中却冷了几分,用一个老人的生死来说事儿,这种话放在两年前,黛玉绝不信是史湘云这样的女孩子说出来的,可现在史湘云啊史湘云,你何尝也有了如此的变化。 难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黛玉并不愿意多生事端,来祝宝钗是规矩礼数,可看史湘云的冷脸子,听薛姨暗讽,就不是黛玉的初衷了,黛玉说了几句吉利话便起身告辞,说是老太太这会儿该醒了,只怕正找她呢。 薛姨妈还欲挽留,薛宝钗却执意亲自送黛玉出梨香院。 北静王妃送了两个教养妈妈来训导礼数,黛玉这才知道,不是薛宝钗想要从蘅芜苑里搬出来,而是两个教养妈妈强迫薛宝钗不能踏出梨香院半步。 薛宝钗好说歹说,总算请王妃的人留在了台阶上,自己挽了黛玉的手往前走。 “好妹妹,林表哥的事儿我都放在心上呢,等进了门,我另外寻机会和王爷说。” 黛玉却一副花容失色的模样,忙道:“宝姐姐万万不可,你是嫁出去的女儿,别说和我哥哥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就算有,也不该当着王爷的面儿提及别的男子名讳。” 薛宝钗讪笑道:“王爷是贤王,不会计较这些。” 黛玉玲珑心肝一动,已经放缓了语气:“悄悄告诉姐姐吧,我们此番去庄子里修养,你知道碰见了谁?” “谁?” “是长公主” 黛玉暗道,先别管三七二十一,拿长公主的名头压制住你们家那位北静王爷还是挺好用的,免得薛宝钗再动花花心思。 其实黛玉还真抓住了几分薛宝钗的心思,薛宝钗不是元妃,元妃一直没将林家表哥当回事,那是因为王夫人还在的时候频频为宝玉说好话,所以在元妃娘娘看来,她将来能依靠的外戚还是贾家二爷,而不是和王夫人有隔阂的林状元。可薛家呢?薛蝌和她们不齐心,哥哥薛蟠人已经不中用了。能让薛宝钗在郡王府里立住脚的亲戚还要数林家。 如果能帮着林家起复,或许以前跟林姑娘的隔阂都能化解。 薛宝钗认真的看着黛玉的神情,见她落落大方,更不像是撒谎的样子,难道真是长公主?可长公主那样娇生惯养的人怎么会到乡下去? “听说妹妹那个庄子在去法华寺的必经之路,难道长公主是去敬香?” “这倒不是,二姐姐迎春不是回京了嘛,长公主亲自去接她回府,正好路过我们庄子,进去歇歇脚罢了。” 薛宝钗几乎蹦起来,惊呼:“迎春?”不是都讲迎春乃私自从幽州逃回来的吗?还说二姑爷死的不明不白,大老爷当初吓得不敢出门,唯恐驸马府来人问罪,治贾赦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 眼见梨香院的大门近在眼前,黛玉也不和薛宝钗多啰嗦,已经迈了步子要走,可转念想想,还是复返回来,正面对着薛宝钗,先瞧了瞧后面台阶上不断张望着她们俩的王府妈妈,不动声 红楼夜话 下第5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2部分阅读 的捧住了薛宝钗的一双滑凝如脂的玉手。 乍见黛玉和自己这样亲热,倒叫薛宝钗好生的不自在。 薛宝钗是个多疑的,当即捕捉到了黛玉神色中的狡黠,心叫不好。 黛玉捧着薛宝钗的手,秋衫宽大,袖口遮住了好些“风光”,薛宝钗就感到对方向自己塞了一个什么东西过来。 薛宝钗打从心底对这件东西生厌,并不准备接下。黛玉嫣然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劝姐姐还是接了的好,你大喜的日子,妹妹送的礼物太薄不好,我这也算是物归原主。不过,宝姐姐别担心,那桃木小人” 黛玉说到桃木小人四个字的时候,薛宝钗脸色白如纸,身形不受控制的颤栗不已。 黛玉叹她做贼心虚,这样就受不得了,可不知当初那些害人的主意都是怎么想出来的。 黛玉示意薛宝钗别回头:“宝姐姐千万被往后看,王府的妈妈正注意这边呢,你说,要是王妃知道这东西的原主人是你,她会怎样?要是知道这秀囊是干什么的,又会怎样作想?” 薛宝钗闭着眼睛,又舍不得咬破自己的朱唇,哆哆嗦嗦的将秀囊接了过来,然后迅速甩开黛玉的手。 黛玉好生委屈的看着宝钗:“妹妹还没来得及说呢,宝姐姐倒先生气了,这两个娃娃已经由法华寺的住持高僧看过了,又做了法事,宝姐姐放心,咱们两个的命儿都好着呢,你换不来我的,我也换不去你的。” 黛玉上下将薛宝钗打量一番,她这宝姐姐惯穿素色,如今要做人家的妃子是大喜的事儿,王府里的妈妈将箱笼里不能用的都扔了,催着薛家和王府预备亮色的衣衫。薛宝钗今日穿着粉霞锦绶藕丝罗裳,下面一条玉色绣折枝堆花襦裙,已经初见了几分的雍容华贵。黛玉就不信薛宝钗能舍得下今时今日的富贵。 薛宝钗果然意动。当初她嫉恨黛玉胜过她人的运势,这桃木小人说是能转换两个人的前程,可阴差阳错,那次自己非要在园子里走夜路,丢了锦囊,吓得宝钗日夜难安,那上面有自己和黛玉的生辰八字,只要细细查访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后来一直悄无动静,薛宝钗也渐渐放下了心,以为是哪个婆子贪图秀囊,将里面的东西所以扔了。 没想到黛玉一出手,就能要人性命。这事儿绝不能叫王爷和王妃知道。 薛宝钗沉声道:“林妹妹想要什么?姐姐能满足你的绝无二话。” 黛玉扑哧一笑:“宝姐姐看轻我这个人了,好意告诉姐姐,住持大师说,这种东西只能做法一次,若宝姐姐将来再想强行扭转运势,只会自损三千。” 黛玉双手合十,对这薛宝钗行了一个佛家的礼数,再不看对方,头也不回的出了梨香院。 《御朱门》求各种票票啊~~推荐,收藏马上开学了,小荷在疯狂写新书,这样就上班之后就不用两头忙了。 正文 第四七三章 一条大鱼 第四七三章 一条大鱼 黛玉回身望了望曾经熟悉,如今却异常陌生的西跨院。都说世事无常,宝姑娘的一番心血也算没有浪费,至少能如愿以偿了。 雪雁见自家姑娘的眼神透着几分的肃然,忙笑道:“姑娘,咱们这就去大奶那儿?不是说给兰少爷准备了不少得用的笔墨纸砚吗?” “不,咱们先去秋爽斋,看看三姑娘。” 黛玉一改先前的打算,领着众人重新进了园子,却直往东边去。薛姨妈那里满屋子的客人,唯独不见探春,除了她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黛玉再找不出其他能叫三妹妹容身的地方。 秋爽斋门前冷冷清清,院门紧闭,几枝叶有枯黄的垂柳从矮墙里探出了头,隐约可听见里面窸窸窣窣的打扫落叶的声音。探春素喜朗阔,不但将自己的屋子打通不加隔断,就是这大门也常洞开不避讳,叫来往的人方便,可如今一反常态,黛玉便拿捏住了几分她的心思。 雪雁紧走几步上前叩门,“院里有人吗?我们林姑娘来看三姑娘了,劳烦通报一声。”雪雁侧着耳朵趴在院门上,只闻得脚步匆忙,似乎刚刚摔了扫帚往这边来。 “来人果真是林姑娘?” 黛玉一听笑了,“侍书,果真是我,快开门吧”对方的惊喜不难听出,大门吱呀呀的一开,先露出一张憔悴的小脸,要不是黛玉先入为主,以声辨人,根本不敢相信眼前的就是侍书。 侍书见了黛玉,眼中就泛了泪花儿,“林姑娘可回来了。求你快劝劝我们姑娘吧。”黛玉先挤了进去,眼看着侍书这丫头是慌了神,见她们这些人来也不知道要大开房门,依旧只留着一道小小的细缝。黛玉却顾不得这些,猛一进来也着实被骇住了,秋爽斋里遍植梧桐芭蕉,是探春的心头之爱,日日有丫头仆妇打理,虽说现下已经入秋,可也没全部枯黄的道理。 黛玉住了脚步,不再急着进屋,反拉着侍书往西边的回廊上来。“你们姑娘是怎么个光景?我听着动静,怎么除了你,院子里再没旁人了?难道府里已经艰难到这个程度。” 侍书愁眉不展,眼睑轻垂,余光却射向了黛玉:“侍书知道林姑娘是个善心肠,若不然四姑娘也不会与林姑娘那样交心,侍书只求林姑娘听了我的话能好生的开导开导我们姑娘。” 黛玉拉着侍书坐在了回廊的长椅上,叫雪雁亲自去秋爽斋的大门口守着:“你且慢慢说。” 侍书长叹一声:“唉,当初我们姑娘是不愿意到北静王府做客的,可郡王妃盛情难却,加上老太太又百般的劝说,我们姑娘这才应允。后来在王府撞见郡王,林姑娘也知道此事,郡王曾经透过客卿向老爷说过婚配的事儿,只要二太太还没过百日,三姑娘就能进王府的门。王爷还说,虽然是委屈了我们姑娘,但总比三年之后成婚来的强。况且王府是明媒正娶抬了姑娘进门做侧妃,皇家玉蝶上也有排名,二老爷当即就动了心谁知后来郡王妃求的却是薛宝钗。照我说,姑娘不如不去惹这个闲气,现在反成了府里面的笑柄,二老爷还处处埋怨我们姑娘,说姑娘不尽心。我们姑娘的委屈只能往肚子里吞,谁清楚这里面的心酸。大太太管家,裁减了秋爽斋里的用度,姑娘为此又病了一场。” 黛玉挽了侍书感叹道:“走吧,我去瞧瞧她。” 还没进门,已经能闻到浓郁的药香,黛玉也曾扎根在药罐子里,懂得辨别药物的常理,轻轻一嗅就明白里面补药甚于病药。探春躺在床榻上昏睡不知,盖着厚厚的棉被,额角不断冒汗,她自己却并无察觉。侍书忙道:“大夫叫三姑娘发汗,去了里面的寒气。” 黛玉微微颔首,往床边的绣墩上一看,上面还有半盏桂圆汤,里面两个干瘪的桂园半浮在水面上。黛玉看的心酸,强笑着上前唤道:“三妹妹,三妹妹快醒醒。” 一连叫了几声,探春徐徐睁开眼,似有要水的光景,黛玉也来不及想,已经端起了那绣墩上的汤碗,用小银汤匙灌了两三下,探春闭着眼睛静养了一会儿,觉得脑海里似明似暗,也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前面坐在的是谁,良久,才紧闭眸子低笑道:“林姐姐。” 侍书“哇”的一声就痛哭了出来,她刚没敢和林姑娘说实话,他们家三小姐已经多日不识得人了。侍书跪在地上对着黛玉就是猛磕头:“林姑娘就是活菩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姑娘的命。” 探春微微睁开眼,伸出干枯的手要去拉侍书,黛玉见状,忙扯着侍书上前,又安抚道:“三妹妹,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慢慢来,我在这儿听着呢” 侍书使劲儿搓着探春的手,姑娘的手冰凉的没有热气儿。黛玉看着这主仆俩,再想到当年的紫鹃,神色不免黯淡。 “林姐姐,”探春语气中已经带了哀求之意,“妹妹这辈子从没和姐姐红过脸。” 说一句,便要喘上一会儿,探春艰难的说道:“就求姐姐帮我一个忙。” “三妹妹只管说。” “我知道这件事儿可能会难为你、表哥。不过探春就算死也不想死在贾家。求表哥随便给我找门亲事,趁着,趁着二太太没到百日把我嫁出去。侍书” 侍书连滚带爬的奔到箱笼旁,从里面抱出支大大的匣子,另有字画数幅。“姑娘,都在这儿。” 探春苍白的脸上带了几丝笑意:“这些都是我积攒下来的东西,告诉表哥,我不亏待那人,将来我去了,就叫他用这些银钱置办些,咳咳咳,置办田产。” 黛玉面有难色,侍书以为黛玉不肯帮这个忙,烫手山芋似的将东西一股脑儿推给了黛玉:“林姑娘,你若能圆了我家姑娘的念头,侍书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 黛玉叹道:“三妹妹,你要想好,二太太是八月头没的,如今确实没过百日,只是也差不离几天了,就算找” 探春陡然生出一股力气,紧攥住黛玉的手,语气坚定:“我都明白,告诉表哥,找个不嫌弃我的普通人就好。我,只是不想再这样屈辱的活着。” 探春说到“屈辱”二字的时候,已然有了气血消散的光景,慌得黛玉忙道:“三妹妹好生躺着,我应了你就是。” 好容易哄睡了探春,黛玉婉拒了侍书送行的好意,带着雪雁和雁蓉两个往贾母上院走。 雁蓉迟疑的问道:“姑娘,你不是真的想答应了三姑娘吧?我看这事儿难办,匆忙间能娶了三姑娘的,有多半是冲着那笔钱,可如果对方看中的是大爷的面子,将来三姑娘咱们又对不起那好人家。” 几句话,雪雁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俏丫鬟不断的咋舌:“三姑娘的胆子可真够大的,这种主意都想得出。” 说话间,众人已经来到了沁芳亭,黛玉再也撑不住,娇笑道:“三姑娘好着呢活个七八十岁也没大问题。” 雪雁两个对着黛玉干瞪眼,黛玉才叹道:“也不知三妹妹这是哄二老爷呢,还是专门等我上门呢,倒是下了大气力。” 雁蓉不大肯定的看着黛玉:“姑娘的意思是,三姑娘在装病?不像,那样的憔悴,那样的气血,怎么会是装病。” “病倒是真病了,不过却没咱们看的那样严重,她吃的多半是补药,想来,就算大太太再刻薄,也不敢轻慢府上小姐的性命,况且,三姑娘还不是她亲生的,大太太也是个要脸面的人。” 雁蓉有些气愤,觉得自己刚才为侍书掉的眼泪都白抹了,亏得那丫头扮相十足:“姑娘快再别去秋爽斋,等看过老太太,这就叫车回去吧。” 三人出了园子,人渐渐多了起来,见到黛玉主仆三个也有恭恭敬敬问好的,也有当作没这三人的,也有迎头撞上反身就躲的。搁在林致远做官的时候,断不会出现这种事儿,黛玉只当不知,仍旧与雁蓉说道:“三妹妹一贯主意最多,可惜不是个男儿身,她这番作为只怕已经筹谋许久了,咱们今日也只是撞上而已。” 探春不可能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回京,所以绝无可能将全部的赌注压在自己身上,黛玉以为,探春等的是二舅舅的妥协,只是顺便钓到了自己这条大鱼。 这事儿在秋爽斋的时候黛玉就想明白了,老实说,黛玉心里也有点小疙瘩,不过转念一想,要是自己被父亲,被姊妹逼迫到了这个地步,黛玉也会想尽办法给自己找条生路。 给王夫人守孝三年?哼,黛玉就冲这个也得叫探春早点嫁出去。 不过善哉善哉,黛玉小小的歉疚了一下,能嫁到什么人家可不是她做主的事儿了。 黛玉一扫刚才的阴霾进了贾母上院。 李纨正和鸳鸯陪着贾母说话,老太太是听的多,说的少,她们俩牢记着太医说的话,一定叫老太君多动动,所以想方设法逗贾母欢笑。贾母口拙,可心里自有一盘明镜,知道关键时候谁才是真心。 “外祖母” 老太太眼睛转了一圈,就看见外孙女含情凝睇般站在自己的床头。 ps:二十四号,俺的推荐快来了,为毛自己却木有存稿呢好鄙视自己。《御朱门》已经四万五千字啦,快来瞧瞧 正文 第四七四章 探春婚事 第四七四章 探春婚事 贾母口不能言,但是心里通透,这些天儿子也好,孙子也罢,通通都是靠不住的白眼狼,只李纨还算孝顺,不枉自己白疼兰哥儿一场。贾母嘴角有点斜,这是中风的征兆,太医也说过,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况且老太太又不是年轻身子壮的人,想要彻底痊愈只怕希望渺茫,能医治到现在这个样儿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黛玉坐在床榻前的一只矮墩上边剥着香芒,边笑道:“老太太不知,庄子上的人都淳朴着呢,我们日日去钓鱼,山里也有熟透的果儿,不用人摘便掉落下来,又甜又香,等你的病好了,外孙女带着老祖宗一起去热闹热闹。” 贾母缓缓搭上了黛玉的手,眼睛困难的看向侍立在一旁的李纨,喘了两三回才说出两个字:“娘娘。” 李纨半蹲在贾母跟前,低声道:“老太太歇一歇,容我慢慢说给林姑娘听。”鸳鸯抱来了绣墩,李纨溜着边儿虚坐了一角,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当日林表弟帮我们走了戴公公的门路,戴公公也确实是一个办事的人,没过两日就寻了机会和元妃娘娘搭上线,老太太将拜见娘娘的差事交给了我,为的就是找出甄家那笔银子。” “娘娘说了?” 李纨一阵苦笑:“不但没说,反认准我是信口雌黄,将脏水往娘娘的身上泼,还说二太太就是被我们这些小人逼死的。预备叫一旁的宫女宦官将我拖下去杖刑。” 黛玉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纨,如果不是深信李纨的为人,几乎要以为这是她诋毁元妃的谎话。贾珠是长兄,元春是小妹,元妃再怎么刻薄无情,可李纨还是她名正言顺的亲嫂嫂,叫一帮奴才杖责自己的长嫂,元妃脑子莫非全糊涂了。 贾母抓着黛玉的手稍稍用了力,咿咿呀呀吐出了几个字,可任黛玉怎么听,也辨识不清。 李纨在贾母身边久了,多少知道老太太的心思,忙道:“老祖宗这是催我赶紧说呢。我当时见元妃眼中的毒辣,知道要遭大难,心中已是一片冰凉,就这时,戴公公却引皇后娘娘去了凤藻宫,堪堪救下我的性命。皇上原来还顾忌娘娘腹中的胎儿,看在小皇子的份上一直没将二太太的事儿挑明,可皇后娘娘说,如果真等元妃生下皇嗣,为了自己的骨肉,元妃也不会吐半个字。皇后娘娘以为只有在前途不保的情况下,元妃才会说出事情。而小皇子就是娘娘的前途。” 李纨一想到当时的险恶,只觉得通体生寒。 皇后叫自己拿着堕胎的汤药,逼迫元妃娘娘喝下去。 当时李纨的手抖的简直要将汤碗摔出去,可她分明记得,一直高高在上的元妃跌坐在地上,手不断护着肚子,用一种哀求甚至近似卑微的目光恳请着自己。 皇后不会自己动手,也不会叫她的人动手,皇后的笑声一直回响在凤藻宫大殿里,她说的很明白,要看着贾家的人亲手埋葬掉元妃的希望。 黛玉没有放过李纨眼中的寒意,元妃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皇后也是为了七皇子,黛玉不用问也能想象到当时两个女人之间的战争是何等的惨烈。不过,大嫂子能全身而退,却在人意料之外。 李纨犹道:“娘娘开始抵死否认,什么甄家,她连听都没听过,不过,皇后预备了一碗堕胎药,又知道是皇上下的令,元妃娘娘这才松了口。钱不在咱们府上,而是在二太太陪嫁的一个庄子里,那地方远在金陵,一直是王家的陪房看着,谁也没注意。” 黛玉看看贾母,才问道:“如今皇上是什么意思?” 李纨茫然的摇摇头:“皇上,皇上抄没了甄家的家产,却唯独没提到咱们家。” 贾母一字一顿的重重吐着:“大难,来时,各自飞。” 远远站着的鸳鸯哽咽道:“林姑娘,老太太这几日只要能开口,就一直念叨着这几句,我们都清楚是什么意思,老太太都病成这个样儿了,还惦记着所有人呢我们也去求过二老爷,可二老爷根本不同意不同意分家。” 分家 黛玉垂着眼睑,低低的重复道:“分家。” 在老太太心里,最在乎的还是儿孙们的性命,她那样一个爱热闹的人,恨不得所有的孩儿们都团绕在膝下,说出这样的话,心里该有怎样的失望 “大嫂子,你想分出去吗?” 鸳鸯和黛玉齐齐看向李纨,李纨不知所措的瞧瞧贾母,再对上黛玉的眼眸,像是下了大决心似的快速说道:“为了兰哥儿,我想分家。”又忙低下了头。 贾母的眼角忽有一颗晶莹的泪珠滚落,顺着左腮溅落在绣枕上。 黛玉忙拈了帕子轻轻一拭,踌躇一番,没有隐瞒的将探春和自己说的话都道给了贾母。李纨和鸳鸯显然对此毫无意外,如今在贾府除了宝玉,谁还想,或者说谁还愿意给王夫人守孝呢 贾母心力憔悴,却也知道探春所举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的亲孙女们,探春最精明,或许将来出了这个门,还有提携这些不成器儿孙们的机会,老太太叹道:“玉儿,帮她。” 黛玉心一松,只要到时候老太太压住了场子,探春就能如愿嫁出去。 哄睡了贾母,黛玉也没多惊动别人,起身准备告辞。她本想将贾母先接到莲花胡同住一段,可看样子,贾母的身体根本禁不住车马劳顿。 李纨亲自将黛玉送到了二门外,约好叫兰哥儿明日过林府拜会,这才放了黛玉的手。 回至家中,黛玉将贾母的病,将府中的马蚤乱一一告诉了林致远,临末了才说了探春的请求,林致远很有些意外,不过,以他现在交友程度的广博,找个适婚的郎君倒是不成问题。 林致远提醒着黛玉:“倒是不成问题,可妹妹得和三姑娘说明白,以她现在这个境况,要么找个落魄点的书生,要么找个富庶的商人。” 黛玉忙道:“探春那样刚强的一个人,肯定不愿嫁作商人妇。若是书生,将来总有家门兴旺的一天,而且哥哥认识的人大多才华了得,恐怕探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 林致远突然一指头弹向黛玉的脑门,“蹦”的一声,黛玉痛呼不已,一边揉着额头一边不解抱怨道:“哥哥” 林致远咬牙切齿的看着妹子:“你要是有人家探春一半的心机就好了。说你是傻大姐儿你还不愿意听,人家宁可装病都知道早点嫁出去,你倒好,一桩桩姻缘摆在眼前都不知道珍惜。人比人气死人,你可小心将来探春心里生刺儿。” 黛玉撇撇嘴,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小声嘀咕道:“我也没料到他那样的小心眼,只被拒绝一次便再也不来了。” 林致远偏着头看黛玉,抻着长调子哼道:“你说什么?” 黛玉忙讪笑着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随便说两句。” 林致远耳朵尖着呢,妹妹那点小心思怎么会瞒过自己。不过他也奇怪,自打长公主去了黄家庄,荀晟睿就人间蒸发了似的。算了,林致远甩甩头,此路不通自有它路,他林致远的妹子还愁嫁? 不过看着黛玉没心没肺的讪笑,林致远又有点沮丧:常言说得好,皇帝的女儿还愁嫁呢 转眼到了薛宝钗即将出嫁的日子,薛家本是在王夫人过世之后就打算搬出去的,可事发突然,谁知道喜从天降,宝钗就成了侧王妃,从荣国府走当然更显得风光。薛姨妈不过和贾政商量了一下,贾政便欣然应允。贾赦现在神志恍惚,贾母不能言语,邢夫人又只是个女眷,不能料理大事,一切都成了贾政在做主。 薛姨妈见贾政答应的畅快,又连忙加了一句,希望宝钗能从荣国府的正门走,这样今后到了郡王府,也比另外一个侧妃有脸面。 贾政虽有迟疑,但是看在北静王的份上,还是同意了此点。 王夫人没过百日,荣国府门前就算挂了红灯笼,御史们也没人去弹劾他家一个大不恭。 就在出嫁的头一天,二老爷贾政这里忽然来个了不得的客人,此人一见面就言明想娶府上的三姑娘,虽家无恒产,但愿意一心待三姑娘。 消息根本瞒不住,侍书知道消息的时候,史湘云她们正在往秋爽斋来的路上。 “姑娘,姑娘,你的心思成了。”侍书奔直屋内,探春病病歪歪的撑起身子,不无激动的问道:“是林姐姐?” 侍书重重的点头:“是林姐姐帮的忙,来和二老爷提亲的是林大爷的师弟,叫卫桓,家里虽穷,不过听说是什么二甲传胪,如今在翰林院当差。” 探春惊喜交加,她知道林姐姐会帮自己,可也没料想到提亲的人会有这样好的条件。她原以为一个举人已经是顶天了,不,以她现在病秧子似的身体,前程似锦的举人老爷怎么会看中自己。 探春现在就想找一块板子将林家表哥供奉起来,他可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那,那老爷答应了吗?” 侍书看着姑娘急迫的模样,不禁大笑:“同意了,同意了,老爷还说要亲自筹备姑娘的婚事呢” 探春撩开被子就要下地,晃悠悠的样子有些吓人:“我要去给父亲请安。” 门外传来阵阵娇笑声,探春一僵,抬眼望去,史湘云和薛宝琴正笑眯眯的望着自己。 ps:卫桓看着不错,可一来没钱,二来前文说过,母亲是个刁钻的,探春的婚事未必幸福,如果将来有番外,小荷一定会写到此点。明天温氏出场,咳咳咳,准婆媳见面啦明儿会上群,大家会不会在线泥??新书《御朱门》寻求爱抚 正文 第四七五章 喜宴之上温氏大娘 第四七五章 喜宴之上温氏大娘 二十这日,正是秋高气爽,适宜婚嫁庆娶的好日子。荣国府门前热闹非凡,贾家这阵子确实萧条了许多,可并不影响他们重新回归到主流社会的行当里,都说贾家老太君手段强硬,都说府上的小姐一个赛过一个精明,外面的夫人们原还不大信,今日总算是长了见识。他们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两位准嫁娘。 北静王新纳的侧妃薛氏就不说了,这会儿又攀上了二甲传胪小卫大人这个贵婿,嫁的还是个庶出的女儿,真是叫人大出意外。 此刻梨香院和秋爽斋里各坐一位美娇娘,都是凤冠霞帔,满身珠光,不过吉服上的眼色略显不同。 薛姨妈感伤的坐在女儿的身边,一手挽着宝钗,一手轻拭着眼角,但见宝贝女儿盛妆艳服,丰肩俏体,鬟低鬓軃,眼睛息微,真是荷粉露垂,杏花烟润。 “你姨夫也是,他嫁女儿选什么时候不好,偏和你要撞在一起,我看三丫头就是成心的,侧王妃的名分她要和你争,出门的吉日要争,连吉时也要和你比肩齐就没见过这样不识好歹的人物。” 薛宝钗心中虽大大的不悦,可面上不显,她打寅时开始盥洗,喜婆子绞脸、上妆、描眉,将本就姿色非凡的她打扮更加耀如春华。薛宝钗可舍不得自己绝美的妆容因为一个探春就毁于一旦,“妈妈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咱们走了荣国府的门,已经是姨夫卖了好大的情面,若不然,就冲她们家对姨不客气,也不会再容我们住下去,更别说这样的多礼。” 薛姨妈如今对女儿话是信奉如神旨,连声道:“看,母亲都欢喜的糊涂了,等你出了门子,我还会重重谢你姨夫的。” 前院已经传来了密集的锣鼓声,薛宝钗心跳的厉害,忙问:“是谁家的迎亲仪仗?” 莺儿穿了一身的娇杏色,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喜道:“姑娘,是王爷来接你了。” 薛宝钗贝齿难合,含水似的亮眸低垂,由着喜婆子将淡粉色的盖头将其蒙住,一手扶着喜娘,一手扶着薛姨妈,刚走到门槛的时候,薛宝钗却猛的想起贾宝玉,忙低声询问着:“宝玉那边不会再出岔子吧?” 薛姨妈警惕的看看前面不远处北静王妃的派来了婆子,小声嗫嚅道:“我儿放心,叫人送了搀着蒙汗|药的甜汤过去,只怕这会儿正酣睡呢,保准不会过来给你捣乱。” 宝钗这才长舒一口气,顺着人群往前走,没出梨香院的大门,喜婆子先跨出了门槛,腰背一弯,就将薛宝钗放到了脊背上。 喜婆子险些没踉跄两步,好在她身体底子好,经验也足,这才没将薛宝钗的好事儿变成坏事儿。即便这样,喜婆子心里还是暗道:这侧王妃还真不轻巧,果真和戏里面说的杨妃有一拼,要是不那张脸长的可人,她可没资格嫁进王府里。 喜婆子的抱怨乃是人之常情,她一向领着官衙的差事,伺候的都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姑娘,如果不是王府纳侧妃,普通人家的妾室还真没资格叫自己背。可那些富贵家的小姐哪一位不是十一二就定了婚事,到十三四便出门,偏这位宝姑娘,如今快十七了,骨架又重,体态又丰满,真是要多难伺候就有多难伺候。 梨香院靠着荣国府的后门,喜婆子几乎是背着薛宝钗穿府而出,没多时,她就两颊生汗,再走数百步,已经气喘吁吁。 薛姨妈吓得直问喜婆子还能不能背动,新娘子自打离开地便不能再落脚,除非拜堂成亲的那一刻。背新娘子理当是新郎官的活儿,可也有例外,便如薛宝钗一般,妾室怎堪王爷劳动筋骨。 喜婆子一边走一边心里咒骂,脸色阴晴不定,从王府里出来跟着打下手的人也看出了这种僵局,大半人怀着恶意的咯咯偷笑,薛宝钗虽然眼不能瞧,可耳朵并不聋,她伏在喜婆子的背上紧攥香拳,恨不得此时自己有如柳絮一般轻浮。 好容易到了前院,人声更加鼎沸,打左边穿堂出来的是薛家人,打右边穿堂出来的是贾探春,两队人马还是撞上了脸。薛姨妈心里虽不悦,可仍旧笑盈盈的和琏二奶奶交换了喜帕子,薛姨妈趁机打量着背探春的那个白脸少年,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同是嫁女儿,凭什么她家给能叫姑爷亲自来。 琏二奶奶讪笑着说道:“二老爷请钦天监的人算了时辰,就这会儿出门是吉时,姨妈别介意。” 薛姨妈皮笑肉不笑的客气两句。北静王在那里正等的不耐烦,几个妈妈忙上前帮衬着喜婆子一起将薛宝钗送出了大门口,薛姨妈心下一急,还要再追,却被人拦在了荣国府的门内。 水家往东,卫家往西,两个女儿同一时出嫁,却各有各的命运,各有各的前程。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且不说卫桓的小宅子里如何热闹,只说北静王府门前张灯结彩,他们大管家眼见红衣仪仗往这边来,忙叫人点了数万响的爆竹,噼里啪啦一通轰鸣。 前面拜天地,后面女眷们就由王妃亲自招待着,京城四大戏班子轮番上场,端看哪家的奶奶点了谁的戏,打赏的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往上扔。可不是贾母惯撒的那种铜钱,而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黛玉的位子被安排在西边长廊上的靠末端,她身边只差一个位子还是空的,与一些小吏家的女眷们凑在同处,都是上了年纪的太太们,见一个小姑娘皓齿星眸的坐在这儿,都不免有些诧异。小吏们的官职太低,能将夫人带进来已经是大不易的事儿,想叫女儿或孙女们见见世面却难如登天。 有人撑不住,好奇的看着黛玉:“这位姑娘,莫不是将你的位置排错了?我看那些年轻小姐们可都在东边长廊上坐着呢你是哪家的闺女?怎么没见过?” 这太太一瞧就是个话多的主儿,黛玉暗笑,却毫不在意:“我是随我哥哥来的,如今他在外面,我来后面应个景儿。” 几个坐的近的太太不断咋舌,能成为北静王妃的座上宾,这是她们求还求不来的事儿,这姑娘说话可真不怕闪了舌头。 不过也有人对黛玉的兴趣越加的浓厚,这姑娘穿的齐整不说,长得就更妙了。 先别管他们家是做什么营生的,套了关系再说。 恰这时,郡王府里一个小丫头引着个宝蓝色衣衫的太太往这边来,占了西边长廊最末处仅剩下的这个位置,宝蓝衫太太客气的道了谢,霎时引起旁人注意。 黛玉善意的冲邻桌笑了笑,有眼光势力的夫人们却不屑的撇撇嘴。 哪里来的穷酸女子,也好意思穿这样粗糙的缎子来赴宴,亏得选了宝蓝色这样一个鲜亮的颜色,可惜料子差,灰突突的显不出水灵劲儿。 宝蓝衫太太看着桌前一盘盘叫不出名字的菜肴,也不知是要动汤匙,还是动筷子。 黛玉察觉那太太对着香薷鸡髓发愣,就明白对方不知如何下手,这道菜是御膳房新琢磨出的花样儿,一时间风靡不已,各家后厨房都争相效仿。 “夫人不是京城人士吧?”黛玉已经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香薷鸡髓,银色的小汤匙轻轻往里面一舀,盛起甜羹似软绵绵的佳肴。 宝蓝衫太太顿时明白了黛玉的好意,动作粗苯的仿效着端了甜白瓷小碗。 众人嫌弃这新来的太太动作粗鄙,纷纷扭过头,或是三三两两继续笑谈,或是欣赏台上《鲁智深醉闹五台山》里的精彩打斗,再无人去理会末席上的黛玉两个。 宝蓝衫太太微微一笑,低声道:“谢谢姑娘替我解围。我夫家姓温,姑娘叫我温大娘就好。” 黛玉忙谦让:“不敢当温大娘一个谢字,小女姓林,也不是京城人士,只不过跟着兄长在京城里长长见识,才知道”黛玉的手半捂在嘴角,娇俏的憨笑道:“才知道天子脚下糊涂规矩一大堆,人也势力,不比我们小地方厚道。” 温大娘忍俊不禁,笑意直达眼底,身子微微一侧,对上了黛玉:“大娘也知道城里规矩多,来的时候儿子还特特的嘱咐两句,说叫我选一件最好的衣裳撑场面,这件儿还是我婆婆当年给的添妆礼呢,一直没舍得用,没想到嗨,还是丢了人。” 黛玉轻笑两声,悄悄的看看四下,才说道:“不瞒大娘说,我刚到京城的时候住在外婆家,她们家好大的规矩,吃饭之前连用两盏茶,我只当那第一盏也是喝的,险些没一口仰尽,等丫鬟们端来漱盂来才知道,自己险些闹个大笑话。” 温大娘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惹得旁人又是侧目,又是鄙夷,纷纷将身形离远了几分。 黛玉和温大娘面面相觑,不禁同时低头闷笑。 温大娘细细的瞧着黛玉的眉眼,“姑娘好生的标致,不知可许配了人家。”说着已经覆上了黛玉的手。黛玉笑容一僵,忙抽回左臂,“温大娘快尝尝那香薷鸡髓吧,凉了味道就会发腥。” 温大娘也明白点到为止的道理,一边吃着甜品,一边继续觑着身边的好姑娘 ps:上班第一天,好不适应的说继续推荐新书《御朱门》 正文 第四七六章 百般试探原来是她 第四七六章 百般试探原来是她 北静王妃的娘家嫂子这厢刚点了一出《姜子牙斩将封神》,前面就传来消息,说王爷已经拜了天地,侧妃薛氏正在入洞房。 王妃的嫂子起身便要拉着小姑子去看热闹,北静王妃不免恹恹,低声道:“我这样兴师动众的为她庆贺,难道还不知足,非要我亲自站在旁边立规矩才心甘情愿?嫂子愿意去只管去,我是走不动的。” “说你糊涂还不信,这个时候众家夫人们都在,正是你杀她威风,立下王府规矩的好时候,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赶紧和嫂子走,到时候一切见机行事。” 北静王妃姑嫂两个一经流露出要去新房的意思,各家太太谁还坐得住,唯恐落下自己,忙不迭的跟了上去。台上长须扮相的姜子牙正唱到精彩处,但见人群窸窸窣窣的离开了位置往出走,额间迅速冒了冷汗。王妃总共叫了四个戏班,能上台的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角儿,况且后面还有数不清的同行,这要是传出去,别说自己的名号彻底毁了,就是他们戏班子今后也难再有立足之地。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东西穿廊上仅余下了六七位女客还在执着的候着。 黛玉和温大娘便是其中之一。 “林姑娘,你说这些太太们都是往哪儿去啊?一个个行色匆匆的?”温大娘好奇的看着几位太太消失的方向,“咱们要不要入乡随俗,跟着一起去?” 黛玉笑道:“听旁边太太的意思,多半是去了新房,温大娘没见过新娘子,若是去瞧瞧也好。” 温大娘是个行动干练的人,听黛玉这么一讲,起身就要拉黛玉,却见这小姑娘缩了缩手,不由心生好奇:“怎么,林姑娘不打算和大娘一起去?” 黛玉指了指戏台子:“我看完这一出就回家了,哥哥还在外面等着我呢” 温大娘有些失望,踌躇一番还是回到了座位上,黛玉反奇怪:“温大娘,你不打算去看看吗?新娘子确实很美。” “都是我孟浪了,去的太太们个个都有诰命,我往上凑只会叫人以为是阿谀奉承,不如高高兴兴的坐在这儿和林姑娘说会儿话。”温大娘精神一振,笑道:“听姑娘的意思,你竟是见过那新娘子的?我听说侧妃娘娘原是个商户家的小姐。” 黛玉见这位温大娘说话虽有些粗俗不讲礼节,但人品不坏,有什么只管往外吐,于是低笑道:“侧妃薛氏是我外祖母家的一个亲戚,我们也算是童年的玩伴。” 温大娘给了黛玉一个“怪不得”的眼神,思忖片刻便劝道:“林姑娘你也别难过,这世上的势利小人最多,将来你们家那个侧妃亲戚得了宠,林姑娘再到府上做客,肯定就不是安排这么个位置。” 黛玉不禁失笑,原来温大娘将她当成王府落魄的亲戚了,不过,她倒是好意,黛玉以为自己和这位温大娘也紧紧就这一面之缘,所以并没多做解释。 温大娘环视了一圈,这两边穿廊上的小桌还真不少,剩下这些王府精心烹制的佳肴实在是可惜,温大娘紧皱着眉头,“这不是浪费了粮食嘛,一桌恐怕也要值二两银子呢”温大娘说着,就从袖口中抽出一块大大的布巾子,看的出使用时间甚是长久,被水洗过好些次,已经有些做旧。 “我们家小丫头爱吃这些甜食,不过”温大娘有些难为情,到人家做客还拿了东西走,总归不好看,可叫她丢在这儿又万分的舍不得,“不过家里供她哥哥读书已经是掏空了家底,我又吃不下,不如叫我拿回去给她打打牙祭。” 黛玉虽没走,可桌面上的菜馔也基本没动几样,黛玉见状赶忙找出自己的锦帕,雪白色,右下角绣着两根相互交叠的翠竹。黛玉微微倾身,看自己桌上还有什么能带走的东西,捡了几样,帕子便要撑不住了。 “温大娘,这些你一起带着。”黛玉说着就要侧身去看邻桌那里还余下什么。 温大娘唬的忙拉住黛玉:“好姑娘,你是有身份的人,快别乱动,你瞧,对面几个小姐往这边瞧呢” 果然有两个十五六的姐儿用帕子掩着口往这边瞄,撞见黛玉的目光忙躲闪,不大会儿,又羞红了脸再往黛玉这里瞧。 黛玉冲那二人微微点头,对方忙松了捏帕子的手,拘谨而又小心的跟黛玉回礼,显然她们是知道黛玉身份的人。 转眼间,温大娘膝盖上已经包了个大大的包袱,再加上黛玉的一份,可是好生的壮观?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5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3部分阅读 观。回廊上还有不少伺候的丫鬟婆子,看见温大娘这幅小家子气没有不翻白眼的,温大娘自己也有些难为情:“要不,我就拿自己这份吧多了也拿不动。” 黛玉听温大娘刚才的话语言谈,知道她们家是供着书生的,想来也有自己的傲骨。只是温大娘说话的时候,明显带着对自己那个小包袱的不舍。 黛玉便问道:“大娘,你独自怎么回去?” “来的时候儿子在车马行里雇了一辆车,就在王府边上等我。呦”温大娘懊恼至极,“要不是林姑娘提点我,我还忘了儿子嘱咐的话,他叫我早早回家,免得在王府人散了的时候和那些贵人们的车马冲撞上。” 温大娘拎着包袱,起身就要走,黛玉忙将自己的那份也提了:“我和大娘一道出去。” 温大娘眼中闪过一抹感激,却不再多说,由着引路的几个婆子带她们往前院去。 一路上,后面两个多舌的下人毫不掩饰的嘀嘀咕咕:“还说是咱们老太妃娘家的远方亲戚呢,我看是够远的,就没见过这么寒酸落魄样的主儿。”也有人低笑道:“当差这么多年,在咱们府里伺候宴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还真没听说哪家敢将东西明晃晃做了包裹带出去。哈” 话语越加不堪入耳,黛玉猛回头,吓得那几人脚步忙住,不悦的瞪着黛玉:“这位姑娘,你好端端停下来干什么?这要是撞上你们俩,东西掉了一地算谁的过错?” 下人堆里传来闷笑声,也有害怕的打算趁机溜走的。 温大娘拉着黛玉好言劝道:“姑娘别和这些人置气。” 黛玉看着说话那丫头反笑:“你还知道温大娘是谁家的亲戚,也敢这样放肆,是不是觉得老太妃早逝,你们都可以不顾忌这一脉的关系了?那好啊,我见了王妃倒要问问,她婆婆的这些亲戚是不是个个穷酸落魄,将来任谁也不准登门道喜” 那丫头梗着脖子辩驳道:“你胡说,分明就是将脏水往我身上泼我们何尝就说过太妃的不好?就是到了王妃那里,我们几个也敢说大实话。” 黛玉知道这丫头是虚张声势,其实心里早就怕了,欺软怕硬,是这类人一贯的作为。黛玉犹要开口,温大娘却不赞成的摇头:“林姑娘,王爷大喜的日子,就当是给老太妃留个善念吧” 按照黛玉的脾气,多半不会善罢甘休,可当事的主儿都不在意,自己还多管什么闲事?不过她可不是个吃亏的人,便笑盈盈的与温大娘说道:“各府的规矩,宴席上吃不了的菜馔,大部分会赏给各房有头有脸的丫鬟,婆子,她们八成是觉得咱们虎口夺食,抢占了她们应得的东西,这才心里不忿,逮着个机会奚落大娘和我呢” 温大娘一听,紧紧捂住包布,警惕的看着众人,气的那丫头浑身乱抖。 黛玉点破了她们几个的小心思,心里畅快,拉着温大娘忙出了院门,雪雁就在外面等着自己。 及至二人消失在垂花门,才从拐角折出个丫头,一脸阴色的盯着黛玉的方向,正是侧妃李氏的那个丫头丹霞。 “丹霞姐”惹恼黛玉的那人刚一开口,丹霞便狠狠瞪了她一眼。 “叫什么叫,不过让你说几句风凉话,反倒惹了一身的腥。” 那丫头见丹霞阴鸷的目光,吓得一缩脖子:“可,可那位到底是林大人的妹妹啊” 丹霞往丫头脸上一啐,见对方敢闪躲,更加恼火,上来就将那丫头推到在地:“什么林大人,不过是个被罢免官职的庶民。”丹霞今日所为是瞒着她主子的,只是觉得那日宴席上吃了黛玉的亏,想找回场子来。丹霞虽这样和丫鬟们说,可轮到她自己,却也不敢和黛玉针锋相对。丹霞好没趣的扭着蛮腰往后园去,心里却不断嘀咕:怎么没听说老太妃还有这么个姓温的穷亲戚? 不过,念头只一闪而过,她也没放在心上。 黛玉领着雪雁、雁蓉两个一直将温大娘送到了供女眷出门的王府偏门,才将点心包交给对方:“大娘,我就送你到这儿了,咱们有缘,今后再见。” 温大娘想了想,还是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个不大的小荷包塞进黛玉手里,“姑娘要是和大娘推辞,这点心,我也不收了。” 黛玉见荷包品相并不佳,知道不是大财,便笑着收了,目视着温大娘,见她三步两回头的出了王府。 在一大排华丽的车队中,温大娘雇的这辆分外惹眼,在众家车夫鄙夷的目光中,温大娘却雍容典雅的独自攀上了车辕。 “母亲,可看见人了?怎么样?满不满意?” 温大娘刚落下车帘,就被对面的红衣少女猛的拉住,一连串儿发问堵也堵不住。 温大娘将两个填充的满满的手帕塞给红衣少女:“给” 红衣少女迫不及待的打开了包袱,有些发怔:“母亲,这是什么呀”委屈的小眼神里还带了几分的抱怨。 ps:下一章揭晓温氏到底满不满意咱们女主哈小荷的新书《御朱门》么么 正文 第四七七章 温氏心意忽来圣旨 第四七七章 温氏心意忽来圣旨 温氏见女儿满脸嫌弃的看着帕子里包裹的点心,没好气的哼着:“你母亲厚着脸皮从王府里带出的果子,赶紧尝尝吧,为这,林姑娘险些没和那府上的几个刁奴吵起来。” 这母女二人正是荀晟睿的母亲温氏和妹子青霞郡主,今儿这番乔装打扮,为的就是打探打探林姑娘的人品到底如何。 青霞郡主忙讨好的跪到温氏身后,将松软的抱枕贴着母亲的腰牙儿放好,殷勤的给温氏捏肩捶背:“母亲,你到底看的怎么样?哥哥的眼光可还使得?” 温氏闭着眼睛,车马已经缓缓开动,四根大轴吱呀呀作响,一起颤动的还有车内放的茶果盘子。青霞郡主见母亲并不理会自己,生了闷气,肩也不捏了,抱着刚刚她娘给的两包点心开始大快朵颐,一边吃还一边嫌弃这个太甜,那个太油腻。 青霞郡主眼睛一亮,看见了雪帕上一个小小的林字,就在交叠的翠竹之间,如果不小心观察的话还真发觉不了,青霞胡乱的怕怕手上的糕点碎屑,将帕子里剩下的东西都扫到一旁的茶果盘子里,小心翼翼托起手中那方雪白。青霞将马车上的帘子轻轻掀开一个小角儿,冲着阳光照上面的字迹。 “看来,我这个准二嫂手艺很了不起呢,母亲瞧”青霞郡主得意的将帕子递给温氏瞧,“双面绣,针法难得的细腻,比咱们家那几个花了大供奉请来的绣娘可厉害多了。” 温氏徐徐睁开眼睛,学着女儿的样子将锦帕举到窗前,那些糕点有的还带着油星儿,雪帕上污迹斑斑,带着香甜的气味。青霞郡主见她娘举着帕子出神,忙拽了下来,工工整整折叠好,也不嫌油腻,将锦帕塞到了自己的怀里。进京这两日,青霞发现了,他们家二哥对这个林姑娘可是真心实意的好,如果二哥知道帕子是林姑娘的,会不会拿些有趣的东西和自己交换? 青霞想想就觉得开心,其实她最觊觎的是老祖宗给二哥的那颗隋侯珠,不过眼馋归眼馋,青霞还是知道分寸的,就是再喜欢,也不能出口要,要不然以她二哥的洒脱性子,说不定还真能将东西送给自己,那到时候青霞可就是荀家的罪人了。 温氏一开口,打断了女儿的胡思乱想:“我当初怕林姑娘胆子小,将来震慑不住底下伺候的人,今日这一看,都是我多虑了,林姑娘不但能做的好,而且是个不吃亏的主儿。她心地又善良,没因我家贫就另副嘴脸。” 温氏拎起剩下的那包糕点笑道:“林姑娘怕我自己拎着难为情,便和我结了伴儿,不是为娘的夸她,换了是你,你能舍下面子陪个不知根底的外人?” 青霞忙晃脑袋,她打小就如众星捧月似的娇养长大,进了京,也是以皇后胞妹的身份来往于宫廷民间,被无数只眼睛盯着,走错半步都会被打上荀家的烙印。这样有失体统的行为,青霞无论如何做不出来。 温氏见女儿的表情,心里微微失望,她这一生最愧疚的是二儿子,最宠爱的是大女儿,无形间果真忽略了对青霞的教导。 青霞以现在这个身份出嫁绝不会有大碍,可将来谁敢保证荀家不会失势? 温氏想到这些不由得叹道:“林姑娘能对外人惜老怜贫,可见她对家人会更胜一筹。咱们也知道,他们家住的一对儿小姐弟和林姑娘没半点血缘关系,那不过是林大人的亲戚,可被林姑娘照看的比自己嫡亲的胞弟还好。家和才能万事兴,我不愿意看到你二哥也像你大哥似的,将来会因为女人而栽跟头。” 青霞知道母亲极不赞成父亲给大哥娶的二房太太,可父亲在家里说一不二,母亲不过顶撞了几回,两个人的感情才渐渐的疏远,像这次青霞的婚事,父亲根本容不得她们母女反驳,好在对方是自小认识的一个哥哥,也算知根知底。青霞忧心忡忡的看着温氏:“母亲,你若在东南呆的不愉快,不如就在京城里住一阵子,时不时的进宫看看姐姐,要不将来七皇子长大,该和你分生了。” 温氏眉间略有片刻的迟疑,似乎觉得女儿这个主意听着甚是悦耳,不过想到家中大小琐事,加上最近几年侯爷喜怒不定,没有她在一旁看顾着,家里不一定还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算了,等你大嫂子生下孩儿,少不得我去看着,你哥哥那个二房也不是省油的灯,为了荀家的骨肉,我还要多操心几年。” 此刻黛玉正在王府门口等着哥哥吃酒出来,在偏门守着的婆子见到黛玉主仆打扮不俗,忙找了小杌子请她们坐。雪雁笑道:“姑娘怎么不看看刚才那位大娘送的是什么,我大略瞧着,荷包里面是装了东西的。” 黛玉嗔道:“偏你的眼睛亮。”荷包一直攥在黛玉的手里,自然感觉到里面有异物。 黛玉将手心展开,荷包也没比黛玉的巴掌大多少,葱绿的缎子,红色流苏坠儿,黛玉刚才没仔细瞧,现在才发现,原来上面绣了个榴生百子的图案。 雁蓉精于针法刺绣,对荷包的款式也略有研究,一看便觉眼熟:“姑娘,好像是东岳一带的款式,咱们京城里不兴这个样式。” 黛玉空着掌心,右手举起小荷包轻轻一抖,里面的东西瞬间滑落,一枚颇具分量的戒指就掉在黛玉白玉般的手掌上。 雁蓉好奇的将其拈在手中,左右打量,“这个戒指倒还好,难得的是上面这颗满水的翡翠,可不是寻常人家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怪了,姑娘不是说那个温大娘家里困窘吗?怎么一出手就这样的阔气?” 黛玉也觉得不比寻常,略一思索,便察觉出了几丝的蹊跷,温大娘似乎一直在刻意的表现出家境落魄的模样。 黛玉心下一凛,没错,就是这样,黛玉暗道自己大意,她只当有人会炫耀自己的阔绰,却从没想过还有人会像温大娘这么做。难道温大娘针对的是自己?她是好意还是歹意?给自己这枚价值不菲的戒指又意欲何为? 黛玉抓不住头绪,又觉得戒指烫手,正犯难的时候,北静王妃的贴身婢女小四姐慌慌张张正往这边奔。 “哎呦呦,我的林姑娘,可算找到你了,快点快点,林大人正四处寻你呢,皇上往你们府上颁圣旨,却没见着人,此刻正往这边来呢,我们王爷清了上院,叫你和林大人一起接旨。” 黛玉心中一悸,忙问:“小四姐可知是什么旨意?” 小四姐憨笑道:“林姑娘可真是抬举我了,不过来报信的小黄门一个劲儿的和林大人道喜,王妃说似乎是件大喜事儿。”小四姐想到林家这段日子以来的落魄萧条,又忙道:“说不定是皇上准备起复林大人呢” 黛玉也希望如此,不过在人家的府邸里接旨,这事儿实在有欠妥当。然而皇上的人马都已经快到了,说这些也于事无补。黛玉等人跟着小四姐重新折返进王府,一路上再听不到戏班子的锣鼓响,欢欢喜喜的婚宴顿时冷清了许多。黛玉走到一半,趁机问道:“小四姐,我刚才在府上听戏的时候巧遇一位夫人,她自称是老太妃的娘家亲戚,姓温,不知小四姐可有印象?” 小四姐想也没想便笑道:“林姑娘说的这人我知道,过去一点来往都没有,前两日却忽然找上了门,我们王妃还奇怪呢,偏王爷以重礼相待,王妃问他,王爷又说是个普通的亲戚,叫王妃时不时的接济一下就好。” 黛玉更觉不同。 一个需要接济的亲戚,王爷何必亲自出来接待,看来北静王妃也察觉到里面的蹊跷。 黛玉脚步轻缓,再开口的语气中就带了几分的担忧:“我刚才说话间得罪了温大娘,心里正愧疚呢,不知小四姐可晓得大娘的住处,我好亲自登门去致歉。” 小四姐为难的看着黛玉,“姑娘问的不巧,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恐怕得问王爷,再不然就是我们大总管。”前面就是上院,里里外外都是人,男子居多,女子占少,小四姐忙拉着黛玉往边上绕:“王妃怕唐突了林姑娘,特把上院小门那里清了,咱们打小门走,见不着外人。” 彼时人人的目光都往上院盯,谁还会在意最外围绕路的几个年轻姑娘。 林致远和水溶站在当院背手闲谈,院子当间备下了香案,几个动作麻利的小厮正端着水盆往地上泼洒。 “哥哥,”黛玉轻唤了一声,又忙给北静王请安,水溶当着林致远的面儿自然不好多打量黛玉,只叫小四姐将林姑娘搀扶起来。 不多时,戴权领了一队小黄门踏进王府,瞧热闹的宾客们忙让出一条大路给戴公公,戴权笑眯眯看着林致远,一扬手里明黄的卷轴:“林大人,这就接旨吧” 水溶带着小厮们已经避到了内室,当院只剩下林致远并他妹子黛玉。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特擢升三元榜首林致远为京畿地区乡试恩科主考,同时权揽京城童试进学,需三日内于礼部述职,钦此。” 戴权的声音尖细却能贯穿长空,正院外顿时沸腾一片,众人再看林致远时,就带了绿光。 ps;小荷在二十四号有主站推荐,也可能是本书最后一次推荐了,小荷会努力的新书《御朱门》五万五千字啦撒花 正文 第四七八章 大喜大悲一瞬之间 第四七八章 大喜大悲一瞬之间 也难怪这些人眼冒绿光,跟狼群似的盯着林致远。 谁不知道,京畿地区的乡试主考多半会顺理成章的延续为会试两大副考之一,别看只是副考,却手拿把掐着一届举子们的命运前程,任凭哪个见了都要恭恭敬敬的叫一声老师。 这么年轻的恩科主考,还从来没听说过。历代君王向来只从礼部挑人出来担任此职,或是文渊殿,上华殿几位大学士们轮番揽权,就没听说过今天这样的新鲜事儿。 半个月前还不知哪里落魄着的林致远,这好运气挡都挡不住。 有脑子转得快的当即在人群里哼道:“什么好运气,我瞧着是皇上早就将这个肥缺留给小林大人呢” 也有人不解,若是皇上还待见小林大人,何必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将其变相驱逐出京? “嗨,这还没看明白,你们想啊,姚大人前脚刚出京城,小林大人后脚就回了宅邸,事情难道真这么巧?打死我也不信。你们以为那茜香国这么好对付,若是的话,当年先帝不早就请昭武侯他老人家剿灭茜香老巢了,说来说去,这都是个要命的险差,咱们万岁爷可说了,带不回茜香国王子,就别再回来了。哎呦呦,当时那会儿,只有小林大人是鸿胪寺卿的不二人选,怎么也轮不着姚大人啊。可你们看看皇上这不是厌弃了小林大人,这分明就是护着他呢” 人群中也有姚承允的几个堂姐夫,听了这话,羞煞的忙掩面挤了出去。 北静王水溶艳羡的看着林致远手里的金册:“小林大人可真是深藏不露啊,一出招就震慑了我们这群没见过世面的粗人。”原来贤王也是人,吃醋的味道不比他家几个要紧的姬妾差。 戴权还没走,听了水溶的话忙笑道:“郡王可冤枉小林大人了,这事儿是几位大学士连同太傅大人一起上表的奏章,佟太傅将小林大人过往的那篇乡试底卷呈了上去,皇上拍案叫绝,说来说去,还是小林大人自己有本事。” 林致远忙抱拳狠狠的谢着戴权的好意,感激之情不言而喻。 水溶今日娶侧妃,来往的达官贵族虽不少,可都是些依附北静王府的小吏,那些真正的朝中大员们别说来了,就是家里的女眷也没露面,关系好的不过叫管家送上份礼。所以一听几位大学士和佟太傅都在为林致远说好话,水溶心里这个酸啊。好在他一直以心胸宽广著称朝野,忙道:“小林大人可要进宫谢恩?” 戴权笑意一收,正色道:“郡王说的是,这会儿皇上只怕还在等小林大人的回话呢,不如就跟了咱家起程进宫吧” 林致远微微颔首,叫住了跟在自己身后的黛玉:“妹妹将金册收好,回家告诉唐信把这个供奉起来,我与戴公公先行一步,叫韩胜送你回去。” 黛玉紧紧握住了圣旨金册,笑意直达眼底:“哥哥只管放心的去吧。” 这种锦上添花的好时机怎能少了北静王?水溶忙道:“街面上人来人往,我叫王府的卫队亲自护送林姑娘。” 林致远带的人不多,又不是去贾家那种豺狼虎|岤,犯不着带着百八十人,而他往宫里面去恼不得又要带着三两个随从,分出来给黛玉的人就少的可怜了。 “既然是王爷的美意,致远就多谢了。” 水溶麾下也有好些预备明年会试再冲一冲的清客,而且人数还不少,若能先打通林致远的关系,无异于是铺平了道路。 水溶忙叫管家将郡王府的私卫抽调了三十好手,一身亮银的盔甲簇拥着黛玉的车马出了王府正门。 直到晚间宵禁快开,林致远才回到莲花胡同,虽然疲惫不堪,但是看的出心情极佳,足足吃了三碗米饭,将管妈妈做的一大碗红烧肉吃了个底朝天,这才作罢。 黛玉看的瞋目结舌:“咱们在王府里吃了喜宴,皇宫里也应该备了晚膳吧” 林致远翻了个白眼,哼道:“当初不是在燕都统家吃过一次酒嘛,喝趴下了军中许多豪杰,不知今儿这帮宾客从那儿听来了消息,非要和我拼酒,也不看自己长得跟白斩鸡似的,没三杯下肚,就趴下了。偏他们人多势众,我根本没吃什么东西,灌了一肚子的水儿。至于皇上那儿,哥哥我虽脸皮厚点吧,但总不至于在万岁爷面前大快朵颐。” 林致远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逗得黛玉咯咯直笑。 慕蕊沏了一碗老君眉递给林致远:“这个去油腻最好。大爷也该矜持点,你一开这个先例,今后各家找你便更好寻理由了,大爷不去还不好。” 黛玉跟着附和道:“谁说不是,军中的将爷们输了也就心服口服了,可那帮文士们,有一股子钻牛角尖的劲头,指不定把哥哥这项本事就当成个挂怀的事儿了。你现在年轻仗着身子骨好,可将来呢,七老八十了,还这么和人拼酒,哥哥要知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更比一代强。这可是哥哥你自己说的,难道这么快就忘了?” 林致远忙双手高举:“好好好,我说不过你们俩,今后少酒多肉,哪家叫我喝酒,我就将我妹妹抬出来,看他们还敢说什么。” 兄妹俩正笑着,韩胜沉着脸匆匆走了进来:“大爷,长公主府来人了,是他们家大管事。” 林致远手一抖,茶汁就迸溅了出来,林致远也顾不得擦拭,忙追问:“人呢?” “就在屋外候着,看样子急的不得了。” 林致远一摆手,与黛玉说道:“你先到后堂避一避,我会会这个大管事。” 已然宵禁,长公主府这个时候来人,所求之事肯定不小。 黛玉不敢多耽搁,转身进了内堂。不大会儿,韩胜引着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若是不知这人身份,还当是位官宦老爷,仪表堂堂而且气宇不凡,关键是一身的傲气遮也遮不住。 “恭喜林大人高升。” 林致远笑道:“曲管家快坐,不知此番来是为了?” 对方扫着送茶来的慕蕊和侍立在林致远旁边的韩胜:“林大人,你看这” 慕蕊多乖巧的一个丫头,不等林致远发话,忙捧了茶盘退了出去。 林致远便道:“韩胜是在下的心腹,曲管家不必忧心。” 事发紧急,曲管家一咬牙,也顾不得许多,便将长公主府如今的境况说了出来:“这事儿真是十万火急,我们殿下又不知找谁才好。半个时辰前,皇上那儿得来消息,说武卫老将军的人马出没在铁网山附近,带了一只数百人的卫队。也不知道是城门紧闭的原因,还是其他的理由,总之武卫老将军没有先回京叩见陛下。万岁爷勃然大怒,叫我们大爷领着五百人的御林军亲自去铁网山押回武卫老将军。打侯爷一出门,长公主殿下便坐立难安。殿下思来想去,所托付之人便只有林大人了。” 曲管家单膝跪在地上,苦求道:“林大人无论如何也要帮衬帮衬我们侯爷。” 韩胜忙将曲管家强搀扶了起来,林致远面无表情,心里却翻了一百八十个弯儿。 御林军的五百人和西北的悍将比起来,林致远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到前者会如何的惨败,怪不得长公主如此担心。 林致远为难的看着曲管家:“不是在下不想帮这个忙,而是真的力不从心。大管家也知道,在下不过是一文官,又不能带兵,又不能抗敌,再者说了,忠杰侯是奉旨前往,我去了又算是怎么回事儿” 曲管家急的没有法子,只能抬出长公主说的杀手锏:“林大人先别忙着推脱,我们公主说了,若大人能护住侯爷平安无事,”曲管家紧紧盯着林致远,咬牙道:“只护住侯爷一个就好,我们殿下便将皇上为何发派姚承允去东南的真实原因告知与你。长公主说过,此事与林大人性命攸关,你一定会感兴趣。” 屋内有片刻的沉默。 随着时间的流逝,曲管家慢慢丧失了信心,长公主也没将原因告诉自己,连他都觉得此话不过是殿下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又怎么能期待林状元去相信? “好,我随你去。不过” 曲管家好比听到了天籁之音,忙抬头接道:“林大人有什么要求只管提。” 林致远淡然道:“我要你府中全部精锐出行,只是在旁边护着忠杰侯的安危,我可管不了其他的事儿。” 曲管家忙点头:“大人放心,我等知道什么是好歹。人手早就带来了,长公主也不敢藏私,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咱们这就去了?” “容我换身衣裳,请曲管家先带着人手在我府上候着,我仍有几句话交代家中兄妹。” 曲管家虽急,但也知道这事儿还得由着人家。 黛玉在里面听的真切,等曲家人一走,忙出来劝阻:“哥哥怎么就答应了他?连长公主都觉得是凶多吉少,你” “放心吧,你哥哥可不是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见到情况不好我就开溜了,要不怎么只带他们家的人,况且那管家话中难免夸大,御林军多半是客客气气的去请人,未必就打起来。我不过走一遭,你忘了,长公主可是个小心眼儿的。” 黛玉心知哥哥下了的决定,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只好一直将林致远送出了大门。 这一夜,莲花胡同灯烛常明,繁花坞里没有一个歇下的,有半点风吹草动就如临大敌。 寅时天还只是微微透亮,林府大门砰砰砰猛响。四个门房呼啦围了上去,高声问道:“谁?” “快通禀你家姑娘,林大人受了重伤,如今正在长公主府。” ps;肿么办,没有存稿,如何上推荐啊拼了明早一定出新章节。新书《御朱门》渴求一个点击啊 正文 第四七九章 人走茶凉 第四七九章 人走茶凉 黛玉一睁开眼睛,还是熟悉的一切,月牙色的鲛纱帐子,这架黄杨木的细纹镙拔步床顶端雕刻着各种花卉,黛玉对这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可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她不是一直在守候消息嘛? 不对。 黛玉猛地起身,头晕目眩的感觉再次袭上心头,黛玉只觉眼前一黑,似乎又要栽倒。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你别吓我们啊”雁蓉已经撩开了帘子冲上前,黛玉拉住雁蓉哽咽道:“我梦见哥哥受了重伤,浑身是血,我叫他他也不理会我们,只顾着往前冲。” 雁蓉僵硬的回过头看向不知所措的雪雁,狠下心与黛玉说道:“姑娘你不是做梦,大爷,大爷确实受了重伤。”见姑娘茫然,眼神里带着几分的涣散,雁蓉也慌了,“雪雁,你看姑娘这是怎么了?” 雪雁手脚并用的扑到黛玉床头,轻唤几声,黛玉根本没有回应的意识。雪雁心肠一硬,伸出手心看了看,紧咬下唇说话间就要往黛玉的身上招呼。雁蓉忙护在了黛玉身前:“你这是干嘛?” “姑娘这分明就是靥住了,严嬷嬷说过,得下狠手打。”雪雁虽这样说,可到底颤抖不已。雁蓉将信将疑,但还是慢慢挪开了护住黛玉的身形。 “雪雁”黛玉发出了微弱的声音,两个丫头一喜,喋喋的回应着:“姑娘,我们在这儿呢” 黛玉的眼珠儿艰难的转动了半圈,雁蓉忙高声喊道:“碧蝶,快端茶来。”碧蝶等人一直在幔子外面候着,就怕自家姑娘有个好歹,听雁蓉要茶,忙亲自捧了进来。 茶汤顺着黛玉雪玉似的腮边缓缓滑下,好在喝下去的占多数。“姑娘,你别着急,小唐管事已经备下了车马,只等宵禁一解除,咱们就往长公主府去。” 黛玉重重的跌在雁蓉的怀里,喘着粗气笨拙的说道:“现在就走,接哥哥回家。” 黛玉不顾众人劝阻的踉跄下了床,唐信一直守在外院,此刻眼圈正红,见了黛玉懊悔道:“都是我不好,不该由着大爷的性子,早该叫府上的人手跟着大爷,也也不会出了今儿这祸事。” 黛玉单薄的身子骨在秋风中更显萧索,几乎要被吹走,雪雁和雁蓉一左一右的搀着,黛玉问道:“长公主府可还有消息传来?” “是,说太医院里的几位资历老的太医都被请到了长公主府,殿下为大爷已经进宫求药去了。” 黛玉愤然道:“如果没有她,我哥哥还好端端的呆在家里,你们随我去公主府。” 韩胜昨晚跟了林致远出门,至今也是生死未卜,他家娘子平莲哭的死去回来,几个交好的管家娘子都来劝。长公主府的人只说了林致远重伤,却定点没提到韩胜,着实叫人忧心忡忡。 更夫的梆子连响三声,宵禁解除,莲花胡同大门一开,从里面杀出三十几个精壮的汉子,护送着一辆八宝璎珞翠盖车急急驶出,四匹宝马毛蹄翻飞,将车拉的飞快。 唐信亲自驾车,马鞭在秋晨的空气中铮铮作响,毫不留情的抽打在马背上。大街上刚预备出来摆早餐摊子的小店家忙往两边躲闪,却还是被溅起的尘灰迷住了眼睛。 “姑娘,公主府到了。” 别看黛玉病着,可心里一点儿也不糊涂,她在车里逼着自己吃那些肉饼,即便是干呕也要强吞下去,看的雪雁和雁蓉直掉眼泪。这会儿体力也恢复了,黛玉扶着雪雁的手从车上跳了下来,林家的护院们忙将黛玉团团围住,裹挟着三个姑娘护送到大门。 黛玉攥紧拳头咚咚咚的拼命敲门,门子开了条小缝,见是个带着帷帽的姑娘顿时来了火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大清早上这儿来找不自在。” 不等黛玉吩咐,几个壮丁一抬手,大门瞬间敞开,门子被推了个趔趄,见这三四十号人凶神恶煞的要往里冲,吓得忙大吼大叫,曲管家带着府上的家丁就迎了上来,但见唐信,先是一怔,再瞧带着帷帽的黛玉,当即明白人家来势汹汹所谓何事。 “林,林姑娘,你来了。”曲管家赔笑的上前应承着,黛玉冷然道:“劳烦管家带我去寻我哥哥。” 曲管家一迟疑:“林姑娘还是等殿下回来再” 黛玉高声喝道:“我的哥哥生死不明,难道我见他一面的权利都没有了?曲管家求到我哥哥的时候是百般的好话,难道现在欺负我们林家无人?” 曲管家脸一冷,收起了赔小心的嘴脸,鄙夷的看着黛玉:“林姑娘说话小心,这是公主府,当是你们那小门小户呢?林大人身受重伤,这都是他的命,怨不得别人,谁叫他独自逞能,若是多带几个人手,也未必就会有这样的结果。” 曲管家本想着息事宁人,可林家一个毛丫头都敢对自己喝来喝去的,就没压下这股火,曲管家也是觑着林致远要是完了,林家落败无异,他堂堂公主府大总管,难道还会怕? 新仇旧恨,黛玉只觉得心口翻滚热浪,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裙角红花点点。 “林妹妹”慧怡郡主得了消息,挣脱了嬷嬷们的阻拦跑到外院,堪堪撞见曲管家将黛玉气吐血的一幕。 曲管家讪讪的往后退了半步,慧怡郡主和丫鬟们合力搀扶起黛玉,怒视着曲管家:“你是曲家的家生子,我一直高看你一眼,却没想到你有这般恶毒的心肠,曲家怎能再容你。来人,将他关押到柴房,等候母亲回来发落。” 长公主府的人霎时间就堵住了曲管家的嘴,扭送着将他押往柴房。慧怡郡主忧心忡忡的看着黛玉:“好妹妹,你先去我那里歇着,有话咱们慢慢说,别气着自己。” 黛玉软绵绵的小臂一挡慧怡郡主:“我来带我哥哥回家。” 慧怡郡主急的已经掉了眼泪,眉头紧锁在一起:“林妹妹,林大哥动不得,他中了箭毒,你就行行好,听了我这次吧”这样恳求的语气出现在一位郡主身上,实在不可思议。 黛玉没答应,却也没否决,慧怡郡主心一松,带着众人到了离着正门最近的客院。 黛玉看见台阶上坐着的一人,心里大喜:“韩胜,大爷呢” 韩胜一站起身,黛玉等人才察觉,他的左臂裹着绷带,血丝隐隐透出。 ps:两点钟,小荷有封面推荐哦,今天更新次数未定,但保证两更,嘿嘿,新书《御朱门》求各种票票 正文 第四八零章 一线生机 第四八零章 一线生机 长公主府和驸马府自打推倒了中间那堵墙,客院也就分为了东西两部,一个招待忠杰侯的朋友,一个用来款待长公主的嘉宾。这会儿林致远所处的院落却原来是长公主府内的一部分,装饰上也随了皇家的富丽,松花绿的卷草纹顶棚上挂着明黄穗的八角什刹琉璃灯,屋当中镶嵌着镂空实木连环半壁,将其切割为里外小两间,林致远就躺在一张半人来高的云松榻上,脸色暗黑,看不出生死。 黛玉打了个寒颤,怯怯的伸出手去探林致远的鼻息。 慧怡就觉得看着林姑娘的动作,可自己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黛玉的手僵在半空中,有位姓李的太医轻声说道:“姑娘,我们只能暂时止住林大人的体内的毒素,可是这箭毒实在猛烈,竟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林大人先前似乎也受过重创,所以两病复发,这才如此。” 慧怡满脸哀求的看着李太医:“我母亲曾说,李太医是解毒的高手,你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李太医神情暗淡,苦笑不已:“郡主抬举小人了,不过在下觉得,解铃还需系铃,如果能找到射箭者讨得解药,林大人定还有一线生机。” 这是最愚蠢的方法,却也是最快捷的方法。 与其在这里没有任何头绪的乱撞,不如就试试,黛玉忙道:“韩胜,你可认识那射箭之人?” 韩胜眼中凶光四射:“姑娘,就是将那小子剁成了肉酱,烧成了灰,我也能认得。”没有受伤的右拳紧握在一起,骨头咯吱咯吱作响,听的几位老太医脖子根直冒凉气儿。 黛玉腾身而起:“好,你与我这就往武家去,要不来解药,咱们主仆几个也别活着回来见哥哥。” 话语中的决绝不难听出,几个老太医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姑娘,好个性情刚毅的女子,果真是有林家的风范。 慧怡心中难过,不管丫鬟宫娥们怎么劝阻,定要与黛玉同去。 唐信一直没吭声,却不断窥探着那几个太医的面目神情,越看心中越加恼火,这几个老头子站了半晌,全是在看热闹,谁也没多去理会躺在病榻上的大爷。唐信硬声硬气道:“姑娘,难道天下间就只有太医院的人会解毒?没有唐三藏,自然还有别的取经人。天下用毒高手,无一不出自唐门,姑娘怎么就忘了咱们两家的交情?” 四位太医中便有人怪声怪气的哼道:“唐门江湖上不入流的小角色,也敢等大雅之堂?李太医是药王的嫡传弟子,连他都束手无策,难道这天下间还有更强的高人?” 黛玉正憋了一肚子的火,这医官儿也算是倒霉,不偏不倚的就撞了上来,黛玉冷眉一竖,脱口便恶声道:“药王又能如何?若医治不了病人空有识辨百草的本事又有何用?医者仁心,你不想尽办法救死扶伤,却在这里争辩谁的功劳最大,简直可笑。小女子劝这位太医大人不妨先医治医治自己的良心,再出来救济苍生的好。” 黛玉一番话又犀利又毒辣,老倌儿们怎是她的敌手,加上林家个个凶神恶煞,太医院的人当即灰溜溜贴了墙根。 慧怡踌躇片刻,才说道:“林妹妹,你们说的唐家可就是沈表哥的那位朋友?” 黛玉对曲家的无情无义很是气愤,连带着不待见慧怡郡主,想也没想便沉声道:“郡主若是觉得请唐姑娘来府上不方便,我可以和家人将哥哥送回莲花胡同。”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慧怡只觉得自己对不起林大哥,怎么还能再害他一次,“林妹妹,太医也说了,林大哥现在禁不起颠簸,事不宜迟,我和你亲自去东平侯府请唐姑娘。” 慧怡的丫鬟忙在身后扯她的袖子:“郡主殿下要是知道你请唐家的人来,非暴怒不可。” 黛玉冷眼观着这对主仆的互动,她说将哥哥抬走是假,请来唐欣起死回生才是真。然而长公主府不是莲花胡同,由得沈家说来就来,说去就去。 慧怡一甩长袖,拂去了大丫鬟的劝阻:“休要再多舌,告诉二管家,将府门打开,我要亲自去请唐家贵客。” 黛玉再看慧怡郡主的时候便多了几分温和:“若有郡主亲自坐镇,黛玉感激不尽,这样吧,若是郡主诚心诚意,就请你带着我们家小唐管事一道,无论如何一定将唐姑娘请来救命。我将韩胜留在这儿看护哥哥,李太医” 李太医忙上前拱拱手:“林姑娘。” “刚才黛玉有些鲁莽,但请李太医看在小女子救兄心切的份上,多多见谅,待我兄长完全康复,林家定带着厚礼登门道谢。” 黛玉刚才一时气愤,说了几句刻薄的话,不过她也意识到在场的四位太医里,有真本事的,有医者仁心的,恐怕也就是这位李太医。 李太医忙郑重的点头:“林姑娘只管放心,下官虽不才,但是暂时保住林大人的性命绝无问题。” 慧怡心下急 红楼夜话 下第5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4部分阅读 怡心下急切,恨不得当即飞到东平侯府去寻唐门女子,她强笑道:“林妹妹放心,李太医是我们府上的常客,他说的话必定有百分的把握。” 黛玉心不在焉的应了,缓缓走到林致远身边,半蹲半跪在榻前:“哥哥,你放心,别说武家不是龙潭虎|岤,就算是,妹妹也会把药给你要出来。” 韩胜大惊,姑娘支走了唐信,扣下了自己,难道是打算独自登门武家?韩胜忙道:“姑娘,你根本不认识那射箭的人,不行,我得跟着姑娘。” 门外忽然响起男子沉闷的声音:“韩壮士不必担心,小侯和荀国舅亲自陪着林姑娘,就算不能讨来解药,也定然会护着林姑娘全身而退。” 说话的人离着门口尚远,可声音却清晰震耳,话音落不多时,毡帘一挑,忠杰侯曲君昊先露出了半个身子,荀晟睿紧随其后。 忠杰侯身上还挂着银色的甲衣,蹭着点点的血迹,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所以面色疲惫。黛玉只赏了他一眼,便迅速挪回到了荀晟睿身上。 荀晟睿快走几步,俯身在榻前,从怀中掏出一枚枣子大小的蜡丸,轻轻一捏,蜡丸应声而碎,香氛扑鼻而来。李太医识货,惊呼一声:“回还丹”李太医愁眉顿时舒展:“林姑娘大喜,林大人这次必定是有救了国舅爷手里的这个不敢说全解林大人的毒素,可救回七八成绝没问题,加上在下的汤药,三日内就可叫林大人苏醒。” 林家众人大喜,慧怡郡主拉着黛玉,又是哭又是笑,若不是当下事态紧急,定有不少人会看出这里面的端倪。 黛玉却在欢喜过后慢慢察觉出不对之处:“荀二哥,怎么,这药还有问题?” 回还丹入口即化,乃是百余种奇珍融汇而成,荀晟睿身上也仅仅两颗,一枚是老夫人爱惜孙子的赐予,一枚是昭武侯临别所赠,反复嘱托,此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要擅自动用,这也是为何林致远在幽州受伤的时候,荀晟睿没有慷慨解囊的原因。然而这一回不一样,荀晟睿隐隐感到林致远此番凶多吉少。 荀晟睿低声说道:“林姑娘,此丹虽有奇效,可致远兄服下去,即便醒来恐怕也要尽丧武功。林姑娘也该明白这个道理,对症下药才是正理儿,强行逆转,终究要带来后患。” 黛玉目光锋利如刀,强撑出一副倔强的样子,看的荀晟睿好不心疼,他一想到当时手下人说林姑娘在家厥过去了,荀晟睿恨不得将射箭的人碎尸万段。 “荀二哥,我们走吧,去武家。”黛玉一字一顿的说着,“我哥哥无论从文或是从武,除了他自己,没人可以为他裁决,武家更没这个资格。” 曲君昊眼瞧着林家姑娘打自己身边穿过,眼神晦涩。 想当初,他比荀晟睿更早一步结识林姑娘,在宁国府嫡长孙媳妇秦氏的丧礼上,曲君昊在铁槛寺大肆搜捕,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还只是个举人功名的林致远将娇娇弱弱的林姑娘护在身后,他们兄妹二人就在大殿的一个小小角落里,与宁荣二府的猥琐之人形成显名对比,叫曲君昊见之难忘。 当时的林姑娘涉世未深,见了他们领人上山搜剿,还有些害怕的哆嗦,然而如今再看 曲君昊远望着将荀晟睿甩在身后的林家小女,总觉得她像另一个林致远,叫人捉摸不透。 “大哥,你可一定保护好林姑娘,咱们亏欠着林大哥。”慧怡的央求声打断了曲君昊的冥想。曲君昊淡淡一笑:“放心吧,哥哥心里有数。” 长公主府门前,人马兵分两路,黛玉坐着慧怡的大轿,荀晟睿和曲君昊一左一右将其夹在中间,三家好手云集在周遭,这一只杂牌军顿生龙虎之势,杀气凛冽,强悍过几大军营里的精兵猛将。 黛玉端坐在轿中,左右两扇窗用豆青色的密纱糊了,外面根本看不真切,毡帘被高高卷起,秋风不断往里猛灌,黛玉却丝毫未察觉。 “侯爷” 忠杰侯挽着缰绳的手下意识一带,马蹄踢踏踢踏的移到了轿子旁:“林姑娘请讲。” 黛玉没有转头,没有表情,只是问着一个她必须要知道的事实:“劳烦侯爷为我讲讲,我哥哥那样哈的身手,怎么就会中箭,而侯爷却平安无事?” ps;争取再来一更,推荐小荷的新书《御朱门》还有小袖子的《金玉满唐》,子夜大人的《弃妇再嫁》我要更新给力啊 正文 第四八一章 武家取药(上) 第四八一章 武家取药(上) 如果说昨晚战况惨烈,武家和御林军的人大打出手,几乎到了鱼死网破的地步,那么哥哥受伤,黛玉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可偏偏事情并非这样,连韩胜都能全身而退,反而是武功更加高强的哥哥遭了毒手?忠杰侯虽说全身血迹斑斑,但黛玉瞧得出,他自己没半点伤口,这血又是谁的? 黛玉神色肃然,哥哥明明说过,见到苗头不对,他自然转身就跑。 又是什么牵绊住了自家兄长? 曲君昊的青骢马一直缀在轿子右侧,见黛玉开门见山,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事儿说来可恼,想他曲君昊治下的严谨,竟然没察觉多年来一直藏着个居心叵测的东西,反而将其当成了心腹。 “林姑娘,这事儿都是我的不是,昨夜去铁网山,皇上命我将武卫老将军请回京城,两拨人马发生了些口角,在庄子内外陷入了僵局,武家的人非说我们是山贼,弓箭手布满了墙头,小侯临危受命,是非要将老将军带回去的,所以情急之下便要御林军们强行攻进。林大人到的时候第一波恶战已经结束,御林军死伤惨重,小侯不敢再贸然出手,又苦于天色即将大亮,犹作困兽之斗。林大人便提议,说他愿意孤身前往京城请燕都统再拨一支精兵过来支援,以他的速度不出两个时辰就能来回折返。” 曲君昊说到这里,面有愧色,“只是只是小侯惭愧,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林大人是要趁机开溜,顿时火光,便在阵前和林大人吵嚷了起来。” 曲君昊当时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怪自己好大喜功,以为事事能运筹帷幄,所以只带了几百人就往铁网山去。和武家开战虽在意料之中,但曲君昊在去的路上仍心存侥幸,后见自己多年培养起来的心腹非死即伤,曲君昊当时怒火中烧,以为林致远要临阵脱逃,他生平最恨逃兵,也忘记了那是什么地方什么情况,加上身边一个幕僚言语相讥,曲君昊索性将怒气发到了林致远身上。林致远也不是吃亏的主儿,二人在阵前便吵嚷了起来。 曲君昊沉声道:“我们这一乱,墙头高处忽然来了一阵箭雨,当中有个箭法最高超的人,将萃着毒液的翎羽直射向林大人。” 黛玉厉声驳斥道:“侯爷怎么信口胡说,你才是军中首将,毒箭明明是冲着侯爷去的,分明就是侯爷将我哥哥做了挡箭牌。” 曲君昊虽恼,可到底理亏,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林姑娘差矣,此箭果真就是冲着林大人去的,韩壮士可为小侯作证,小侯当时着一身银甲,火把照耀下分外惹眼,弓箭手不会瞧不清,林大人一身夜行衣,却是通身的暗黑,可射箭之人连发十弓,没有一支不是冲着林大人。最后一箭不过贴到了林大人的手臂,擦肩而过,却也造成了现在的惨事。就逢这时,燕将军率领大军前来接应,我等才能将林大人及时救回。” “你们就没和武家要解药?” 曲君昊露出一丝苦笑:“武家说没有解药。” 谁会相信这种蠢话没有解药,没有解药会将毒箭连续十支那样连发?武家分明就是蓄意要至哥哥于死地。 黛玉此刻头绪全无,她只能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唐姑娘身上,而武家一行又是黛玉确保万一,不得已为之的举动。唐门在南,说能破解天下奇毒,看到底是她们自己夸赞出来的名声,武家驻扎在的北,两地相隔万里,唐姑娘有没有自信,黛玉一点把握都没有,如今就只能按照李太医说的去做顺势而导,才是正途。 武家老宅是先皇御赐的府邸,从临安街头,一直延续到临安街尾,占地百十来亩,是大家族中的大家族。 荀晟睿跃下战马,护着黛玉从轿子中跨出,“林姑娘,门口迎过来的可是东平侯世子?” 沈修杰知道消息之后先去了莲花胡同,不成想和黛玉分身错开,只好一面给唐欣送信,一面先到武家来堵黛玉一行人。 “沈大哥”黛玉见了沈修杰,焦躁难安的情绪稍稍平复。 沈修杰冲荀晟睿微微颔首,才与黛玉说道:“曹先生和唐欣往长公主府去了,你放心,唐欣解毒的本事无人能及,就算武家不肯交出解药,致远也能化险为夷。” 沈修杰再看曲君昊的时候脸色顿时一沉,他们俩是表兄弟,可感情并不深,加上悔婚一事,两家人见了面只差用剑拔弩张来形容了。 沈修杰阴晴不定的看了看曲君昊,半晌才道:“林妹妹,事不宜迟,咱们这就进去。切忌不可意气用事,能要来解药才是正理儿。” 黛玉忙点头,甭管武家如何刁难,在没有换来解药之前,黛玉不断告诫自己,要忍辱负重。 四家高手云集一起,武家也老早得了消息,所以大门紧闭,连条逢也没有。 荀晟睿说道:“武家在京城里调派不来兵马,用的人手都是打西北带回来的私兵,昨夜忠杰侯领兵前去,他们多少折损了些人手,此刻见咱们来,未必会开门。林姑娘需想好,是强攻,或是智取。” 黛玉头顶着帷帽,是众人围着的唯一一个女子,无形中平添了许多巾帼红颜的味道,加上荀晟睿这么一开口,摆明了是将黛玉为主。曲君昊没出言辩驳,算是默认了黛玉在四家人马中的地位。 黛玉问道:“侯爷,你们归来之后,皇上再没召见武将军进宫?此人可一直在临安街府中?” 曲君昊忙道:“是,燕将军去后,武家见掌握不了局面,直叫嚷着是一场误会,武家人是被燕将军护送回来的,却没听有皇上传召的旨意。” 黛玉闻言,往后退了半步,昂头看向与武家老宅相反的方向,沈修杰一拨手,四家人马顿时让出了一条路供黛玉放眼。 荀晟睿顺着黛玉的目光看去,街面上的人早就溜了个干干净净,并没有什么人烟。“林姑娘,莫非不妥?” 黛玉缓缓收回目光,冷道:“咱们大可安心进去,皇上定然调派了人守在了街面上,武家心知肚明,不会将我们拒之门外的。” ps:赶紧码字,吼吼二更稍后啊 正文 第四八二章 武家取药(中) 第四八二章 武家取药(中) 武家老宅对面有一座酒楼,拔地三层,屋檐迭起,是曾经与惠斌楼不相上下的一家酒肆,可惜随着富锦楼的名声鹊起,此家生意被瓜分许多。这家老酒楼也有近百几十年的历史,甚至早于武家搬进来之前,当初武家曾几次三番的来找茬,想叫此处的老板换个地方开开,全因站在他们家楼顶,可将半个武家老宅收纳眼底,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武家那时候是新贵,吵嚷了几次,老掌柜的没了法子,才将内府的理事大总管抬出来,武家始知此地乃是皇室产业。 尽管武家的爷们每次出门,必定要对着碍眼的酒楼嘀咕两句,可让他们学以往似的上门找茬,这种事儿却是再也没有了。 此刻,三楼雅间呢,雍王霍哲渊正拿着根半尺来长的珐琅西洋远镜看着街心对面。居高远望,看的自然真切。 楼梯上忽然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门一开,霍家老三已经踏了进来:“二哥,查看清楚了,四家人共二百六十八人,除了林家是江湖上的客卿,余下三家都是军中好手无疑。” 霍哲渊微微扭动西洋远镜前端的圆弧,沉声道:“武家还有多少能使用的人马?” “不出二百。只是他们家的几位男丁都是以一敌十的高手,现在还不敢妄定什么。” 霍哲渊顺手将远镜交给了老三:“叫咱们的人手静静呆着,皇上没有下令收拾武家之前,谁也不能贸然行动。”霍哲渊大踏步的要往出走,老三忙紧随其后:“二哥,你不是想单枪匹马的进去吧?不行,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武家不是荣国府,能叫二哥来去自如。” 霍哲渊回身淡笑:“心放开些,这可是个浑水摸鱼的好时候,趁着他们都去应付林家,我才好打探虚实。” 霍家老三无奈的望着兄长消失在楼梯间,掂量掂量手里的西洋远镜,扭头回到当初霍哲渊站着的位置。 但说对街台阶上,黛玉已然敲响了武家的门扉。 一门之隔,武家也是如临大敌,前后两次被围,对方一次比一次嚣张,武家如何不怒。这会儿三爷手中端着一杆银枪,只等敌人往里冲,他好大开杀戒。 随着叩门一声一声的敲响,武三爷腾的从小马扎上跃起,挥手甩开了门子立在跟前:“哪一个敲门,报上名来,叫你爷爷我也认识认识。” 门外一怔,才传来女子的袅袅细音:“小女子姓林,前来拜会武卫老将军,劳烦通禀。” 武三爷一怔,仔细辨别了一下,发现门外尽是吐纳高妙的内家强手,唯独叫门的这个是常人。等等,那丫头说自己姓什么?林? 武三爷脸上泛起冷笑,他就说嘛,林家只会做缩头的乌龟,到了关键时候让一个女人叫阵,真是可耻。 武三爷一哼:“什么姓林的,姓木的,我们家将军没这个闲工夫理会,赶紧给我滚开,否则,爷爷的枪可不是吃素的。” 那女子顿了顿,又道:“公子容禀,小女乃是林致远的堂妹,今儿是特地来给武卫老将军赔不是来的,素闻老将军心胸宽广,当年在西北一役,斩杀敌国上将阿鲁泰,却仁心仁德,饶过了他盟下五万平民,当然,这其中也包括了阿鲁泰的家小妻女,至此,阿鲁泰的旧部将武卫老将军奉为神祗,至今那里的游民们仍唱着称颂老将军的赞歌不是吗?” 武三爷脸色铁青,“贼丫头,不用在这里指桑骂槐,我祖父做此等善事,是先皇应允的。” 门外,别说曲君昊,就是荀晟睿打量黛玉的时候都带了几分的敬畏。不过荀晟睿眼中更多的闪出了惊喜。 只有沈修杰和林家走的近,明白黛玉绝不是那种外表柔弱的娇女子。 黛玉笑道:“公子也说,老将军做的是善事,小女如何回去诋毁,不过” 黛玉声音软绵甜腻,武三爷不知不觉往前走了半步,侧着耳朵倾听,对方反而吊起了他的胃口,武三爷不耐烦的喝道:“不过什么?” “不过若老将军不再肯见小女,多年前的善事,将来只怕也会成为史书上的一笔孽债。” 武三爷差点没破口大卖:“你个臭丫头,爷爷看你是找死。”一脚上去便要踢门。 “老三”他身后一人忙喊道,另有两个脚步飞快的高手架住了武三爷,远远将他拖离了门口。 武三爷愤怒的看向来者,嚷道:“二哥,我非教训教训外面那臭丫头不可,林家就没一个好东西,林致远如此,他这个妹子也是如此,我迟早”没等武三爷把话说完,他堂哥武二郎的白色软剑已经到了咽喉前。 武二郎叫手下人看好三爷,独自往前去。门外的黛玉等早听的一清二楚,脚步声一靠近,荀晟睿忙将黛玉揽在了身后,一如当年在幽州面对强敌典十五的时候。 武二郎运气真气,软剑硬可摧石,却温温的笑道:“林姑娘别在意,那是我弟弟不会说话,不过林姑娘兴师动众,带了这么多的江湖好手来拜访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这门我不开则已,一开,还真说不准林姑娘会干出什么事儿来。” 黛玉粲然一笑:“武二爷是吧。”他弟弟叫的声音称不上小,黛玉自然没落下。 “武二爷难道会天真的以为,这道小小的朱门能阻隔什么?不过你大可放心,我此番有求于武卫老将军,不会干出叫大家失望的事儿。小女子也听得出来,武二爷是个明事理的人,就劳烦你辛苦辛苦,告诉老将军,小女子来是救人救己,老将军要想保住他一世的英明,百年后武家儿孙还能在史册上赏读老将军的威名就必须,而且也只能见我。” 好大的口气。 武二郎心生不悦,他幼年就和家中兄弟们跟随在祖父身边,打交道的都是蛮子,西北的女人们粗野、豪放,却也少了很多的心眼儿,武二郎见家中姊妹的机会更少,偶尔几次也只觉得被老太太教导的成了娇小姐,武二郎何曾见过林家这样的女人。 “就请林姑娘稍后,在下去去就回。” 门外众人先松了口气,沈修杰低声道:“但见情况不妙,咱们就赶紧撤,车到山前必有路。” 黛玉微微颔首,可心里却是另一番主意。 不多时,脚步声匆匆,来人轻轻挑起了门栓,厚重的朱门被推开一个小缝,武二郎但见一位带着帷帽的女子娉婷玉立,身边三人个个是内家高手。门内也汇集了武家众多好手,执枪的执枪,握剑的握剑,只能主子一声令下。 “林姑娘”武二郎眸光一闪,继而笑道:“我家老将军有请。” 黛玉四人踏进了门槛,武二郎忙抬手一挡,笑道:“武家宅子小,这些兄弟们还请留下吧。” 黛玉不肯叫沈大哥等人陪着自己冒险,正要开口,沈修杰已经笑道:“那就劳烦武二爷招呼了。” “这位是?”武二郎没见过沈修杰,只当是林家人找来充数的高手。 沈修杰笑道:“在下东平侯世子,今领着五城兵马司都统的职位。旁边的两位一个是忠杰侯,想必武二爷昨夜是见识了,另一个却是皇后的胞兄荀国舅。” 武二郎暗惊,来回扫着黛玉身后的三人,心里一沉,觉得将这四个迎进来是个天大的错误。剔除林家人,东平侯世子,当朝国舅,忠杰侯,无论是哪一个死在武家,都意味着后患无穷。 他们不是林致远,他们身后代表着世家。 武二郎忙拱手:“久仰久仰,四位这就请吧” 黛玉等人跟着武二郎一路向前,只见道路平坦,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又有清溪泻雪,白石为栏。未几时分,武二郎猛道:“各位,前面就是正堂,老将军就在此处宴客。” 说话间,已有丫鬟过来侍立,武二郎淡淡扫向黛玉的帷帽,丫鬟忙伸手来接,黛玉没有反驳的将头上的帷帽摘下递过去。 武二郎眼中有片刻的失神,好在及时稳住,不大自然的将目光瞥向内堂:“请”黛玉毫不迟疑,紧跟其后。 武卫老将军板着脸坐在大堂之上,左右下手分别是他两个庶子,三代小辈里并无人有资格出席,足见此番武家对黛玉到来的重视。 武卫老将军眼睛一眯,但见一女三男背着日头迎面走来:“你就是林家的丫头?” 黛玉一屈膝,盈盈一礼:“林氏女见过武卫老将军。” 武卫老将军对黛玉的容貌没有太多的关注,反倒将精神全部放在她身后的三子身上,手毫不客气的一点:“你们三个是?” 武二郎忙道:“祖父,这几位是忠杰侯,东平侯世子和荀国舅。” 武卫老将军一蹙眉:“怎么林家也要学什么以势压人?小丫头倒是拿错的对象,我武卫征战沙场这些年,难道怕了你们这群小辈?” 武卫老将军说着便要拂袖而去 ps:小荷还有新书没有码字呢,中么办我先写新书,然后继续码字旧书_o~ 努力 正文 第四八三章 武家取药(下) 第四八三章 武家取药(下) 黛玉眼瞧着武卫老将军要拂袖而去,心里却并不着急,她此刻反而心境清明。 “老将军何须这般作态,若你真要走,也不会见我等四人。”黛玉垂着眼睑,嘴角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武卫老将军果然退回到了原处,大笑:“林家的丫头,倒是有几分的眼力。来人,把小五带上来。” 从大堂的右穿门进来三人,当间的男子被荆藤锁牢牢的困住,反背在后,双手动弹不得。 站在黛玉身后的曲君昊轻轻一咳,黛玉便知此人是韩胜口中说的那个化成了灰也认识的恶贼,目光不自觉的死死盯在其身上。 武卫老将军淡笑道:“林姑娘来此的用意,老夫心知肚明,只不过要叫林姑娘失望了。下面跪着的这个是我第五个孙儿,生性有些鲁莽,却是我天朝军中出了名的悍将,箭法高妙,在西北斩敌无数,于蛮子中也有些威名。” 黛玉心中冷笑,武家人处处给自己找脱罪的借口,又拿着功名来震慑自己,倒是想了个好主意。 武卫老将军又道:“老夫自得了皇恩回京荣养,日夜兼程往东边来,可还是晚了一步,只抵达城门口的时候,已经到了封城的时间,这才往城外去。说来说去都是造化,要不是林大人一身的夜行衣,我这小孙儿也不会当他是准备行刺的恶贼,反手射伤了林大人。” 黛玉反复告诫自己,东西没到手之前,任他百般刁难,自己也别动怒。黛玉盈盈一笑:“据小女子所知,当时老将军可没亲自督战,想来这些也都是听府上公子们自述的,就如小女一般,没眼见其实,咱们都不好妄自断定孰是孰非。” 那坐着中的一个庶出老爷便冷哼道:“你一个黄毛丫头,也敢和我家老将军相提并论?” 黛玉右眉头一挑,轻笑道:“如何不能?老将军比照小女子也没多一颗头,也没多一对眼睛,看到的自然都是相同的俗世繁华。”掉了脑袋,同样要去极乐世界,不过就冲着武卫老将军沾满血腥的双手,极乐世界多半容纳不下这样的杀神。 武家女子都是相夫教子的典范,那位庶出老爷何曾被个女娃娃奚落,顿时吹胡子瞪眼,可碍于黛玉身后那三位门神似的存在,有有气不能出。 老将军这才将心思挪到了黛玉身上,他一直以为出面讨药的会是曲君昊等人,然而现在才惊觉,这三人都是以眼前这小丫头马首是瞻,难道自己看错了? 武卫短叹一声:“不管看没看见,却还是要对不住林姑娘了,小五,你自己说。” “是,祖父。”捆着枷锁的男子也就二十出头,脸上带着一道长长的疤痕,甚是骇人,也不看黛玉,只闷头说话:“林姑娘有礼了,昨夜有人回报,说庄子外有人要硬闯,我怕祖父遇险,带着箭筒前去迎敌。当时林大人在阵前着夜行衣,我只当他是贼首,所以连放数箭,酿成了这桩误会。祖父一知道真相,就将我捆了起来,预备去林家赔罪,可叫在下拿出解药在下确实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毒箭来自西域,在下得来的时候就是用来对付强敌的,根本不曾要过解药。” 黛玉并不动怒,只是淡淡笑道:“小侯爷也这样对我说,公子先别忙着拒绝小女,不如听听小女的良言。” 武卫老将军兴致盎然的看看两个庶子,满口的赞赏:“瞧瞧人家林姑娘,不愧是状元公的妹妹,伶牙俐齿,咱们家十个女儿绑起来,都未必赶得及。” 黛玉忙打断武卫的话:“老将军这可就说错了,小女子不单是状元公的妹妹,还是今科乡试主考大人的妹妹。” 武卫老将军一撇嘴:“林姑娘这是在威胁老夫?林大人都躺在那儿了,难不成还有气力住持什么科举?笑话” “我哥哥性情豪迈,胸襟开阔,不拘小节,是士子中的佼佼者,老将军不信,尽可以去打听打听,那些今科预备赴试的学子们知道此番是我长兄做主考,哪一个不是兴高采烈,磨拳霍霍,只等金榜题名。原因何在,就是因为他们通晓,我哥哥审卷,不看出身,不看门第,只看品学。小女子听闻老将军原也出身草莽,是当年的大司马一点一点将你提拔而起,贵府的老夫人便是将军恩公之女。小女窃以为,当年的武卫老将军也应该尝过怀才不遇的滋味。” 武卫老将军一甩袖袍,不悦道:“林姑娘有话大可明讲,不必这样遮遮掩掩,拿老夫说事。” 黛玉歉然的一欠身,再挺起脊背的时候便多了几分凌傲之色:“小女的长兄若不幸遇难,只好遍请天下文豪来为我哥哥树碑立传。告诉他们,我哥哥如何精忠报国,却又如何死于非命。小女子要跪倒在都察院的门口叫屈,泱泱大国,天朝之下,怎还会有人以为有刺客敢行凶功臣。小女子要将我家的桐花书院开到天朝各处,告诉所有求学之少年,文人式微,要团结才能寻生路。小女子” 武卫老将军青筋暴露,霍地起身喝道:“好了” 武家两个庶子忙跟着站起,那个原本跪在地上的小五爷看见祖父大步而来,忙自动自觉的溜到了一侧。 老将军征战沙场五十年,浑身掩不住的血腥味儿,没到黛玉近前,黛玉便汗毛竖立,梗着脖子看向来者。 武卫老将军盯着黛玉细白的颈部,恨不得出手将其拧断,他在西北这些年,只吃过一次大亏,就是在林致远那小贼的身上,先是挑拨了大皇子临阵脱逃,又撺掇了皇上截下运往西北的粮食。若林致远堂堂正正的和自己一战,武卫老将军就算输掉,也会心服口服,可他们使用的尽是卑鄙下作的招数那就别怪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解药没有,林姑娘请回吧” 黛玉被强劲的气势逼退了半步,荀晟睿忙在背后护住了黛玉。 武卫看在眼里,精光一闪,恰好被黛玉捕捉。黛玉心中微动,向荀晟睿一笑,这才又与武卫说道:“俗话讲,冤家宜解不宜结,老将军何不为了后辈子孙,将此事轻轻的放下。大富之家,三代而兴,小女子说句不客气的话,贵府上这第三代儿孙里可没什么出众的人才啊。” 黛玉淡淡的看向帮着绑着荆棘的小五爷:“若都像五公子这么鲁莽武家难免会惹来大患。” ps:小荷出个门,回来继续码字《御朱门》需要你们的票票啊救命 正文 第四八四章 千辛万苦说服奏效 第四八四章 千辛万苦说服奏效 黛玉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身后跟来的几个人便不能再坐视不理,只当是摆设了。荀晟睿一拱手,笑道:“晚辈初次见老将军,却对您的丰功伟绩知之甚详。前辈犯不着和林家结下宿怨,搭上武家子孙们的前程。” 有人扮白脸,自然也得有人扮黑脸,沈修杰当仁不让。“老将军,我与致远是生死之交,在下虽官职卑微,但好歹也领着世代罔替的功勋爵位,今日便在武家撂下这样一句话,只要在下尚有一口气在,便定要为我兄弟找到一个说法。” 曲君昊面色阴沉,他本身就不是个善类,在京城里横行惯了的主儿,加上对武卫老将军怨念颇深,所以语气也没怎样收敛:“林大人是在小侯面前吃的暗亏,小侯虽才艺不精,可也能看出里面的门道。武卫老将军是有身份的人,就劳烦您老人家做个见证,林大人这件事儿小侯无论如何也不会撒手不管。” 武卫老将军被几个小辈这样威胁还是头一遭,然而老将军也不是傻子,他看得出,这三个年轻人背后代表了什么。 世家。 没错,这三人处处和皇室藕断丝连,先不说两个是皇上的亲外甥,就说荀晟睿武卫老将军察觉这小子看林家小丫头的眼神就透着古怪。他当初以为,将林致远弄死,顶多就是叫皇上心疼两天,他再让驻守在西北的大儿子放几个蛮子往东攻进,给朝廷施点压力,不信此事将来不能风平浪静。至于林家本身,武卫老将军一点也不担心,死了林致远,剩下的那就是个绝户,想要过继子嗣,也得出了好几服。 当时的武卫并没将林家剩下这个丫头放在心上,可现在瞧若是荀家娶了林家人过门儿,林氏成了皇亲,迟早要和他们家寻是非。 武卫老将军哼道:“自古英雄出少年啊,老父的儿孙若也能有三位这般好气魄,哪里会怕什么人上府来寻衅” 黛玉心下就是一喜,武家松了口,并没有刚才的强硬态势。黛玉忙接道:“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不过,小女子以为,福荫子孙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老将军细数数,名留青史的这些勋贵之家,又有几个始终是以武传家的?江源的宋家,涿州的陈家,岭南的康家,单说这三大世家历经了两个王朝,繁衍近三百年,却始终屹立不倒,老将军以为他们靠的是什么。是卓越的见识,是前瞻的眼光,这样的百年传承,怎么可能不与人结怨,然而这几家都平平安安的过渡了下来。小女子以为,这全是因为他们的家主懂得,孰轻孰重,拿得起也放得下。” 黛玉缓缓躬下了纤细的脊背:“也请老将军将林家重重的拿起 轻轻的放下,小女子在此谢过了。” 武卫老将军心中不是滋味,暗骂几个儿子废物,怎么就没教导出这样的好女儿。若这小丫头是个男儿身,他定要收在身边做个关门弟子,瞧那灵气劲儿,比他那几个孙子都明白事理。 老将军嘴角微动,讪道:“这些话是谁教你说的?也是你哥哥?” 黛玉失笑:“我想那位小五公子最明白他用毒的程度,小女子的哥哥怎么会醒来?可话说回来,老将军还没见过家兄,若是您愿意给这个机会的话,等我长兄病愈之后,我们二人亲自来府上道谢。” 武卫老将军爆发出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大堂,一直在外面候着的军中好手们面面相觑,悄悄握紧了手里的兵器。 “好林姑娘是个爽快人。”武卫老将军笑意一敛,便道:“老夫虽没有治疗此种毒伤的解药,不过,却有一枚能化百毒的神丹,今就赠送给林姑娘,至于能不能全解了林大人身上的毒伤,可全靠他自己的造化了。二郎,去把我的神丹拿来。” 武二郎扫了眼黛玉,应着老将军往后堂去,那个手背绑着的小五忙趁机跟了出去。不多时,武二郎捧着个小木盒返回:“祖父,就是这个。” 黛玉忙接了过来,慌乱的掰开盖子,里面一枚丹丸孤零零的在过于宽大的盒子里滴溜溜乱转,四处碰壁。 “沈大哥,你看这个。”黛玉第一个想到的还是沈修杰,荀晟睿虽有些吃味,可好修养的他并没表现出来。 沈修杰凑上去闻了闻,他自己也叫不准,别看唐欣是用毒解毒的高手,可自己却半点不懂。沈修杰扬着眉,笑道:“晚辈才说话有不敬的地方,还望老将军多多的见谅。” 老将军冷笑,斜眼去看沈修杰:“世子以为这丹丸是假的?你大可以出门就将它扔了,不过告诫世子一句,再想登我府门,用种种威胁叫老夫就范,却是痴心妄想。二郎,送客。” 见好就收,黛玉已然心花怒放,谢了又谢,由武二郎将这四人送到门口。 武二郎想了又想,临近门口的时候才道:“林姑娘,我五弟头脑不灵光,为了昨晚的事儿祖父已经训斥过他,还请姑娘在林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免得两家好好的交情为此难堪。” 黛玉紧紧的捧住了小匣子,恨不得长了翅膀飞回长公主府,“二公子,这药果真能去了我哥哥的病痛?” 武二郎笑着点点头,刚要说话,却听身后人声鼎沸,似乎是内院马蚤动,不断有人吵嚷着走水了。武二郎厉色的看向黛玉,黛玉忙摆手:“我们得了解药,只恐不能早些回去救命,如何会再生事端?” 荀晟睿电光火石之间,拉着黛玉就跨出了武家大门,百十来号人就在外面接应。武二郎想出手,沈修杰和曲君昊以肉身横在前面,武二郎眼见黛玉消失在人群中,又不断有人报着后宅夫人们遇险,武二郎一跺脚,只能折身往回走。 黛玉坐在轿子里,满头的冷汗,一手抱着救命丹,一手不断捶着腿,气呼呼的说道:“放火的人着实可恶,若他早了半分,武家人绝不会将解药给咱们。” 马背上的沈修杰不解的看向曲君昊:“你的人手?” 曲君昊不屑的甩着马鞭,“想也知道不是我们这伙里的人。我看啊那放火的是摆明了和咱们过不去,恨不得咱们几个折在武家。” 荀晟睿却若有所思的望着轿子里的倩影:“林姑娘,你刚才是不是瞧见对面酒楼上有什么人?莫非是他?” 沈修杰忙道:“对,是皇上的暗卫,不过这帮兔崽子太恶毒了些,难道不知咱们还在里面,叫我查出来是哪个作怪,我轻饶不了他。” 曲君昊心中已然有了数,轿子中的黛玉也是,他们二人心中不约而同的闪出了“雍王”这两个字。 回到长公主府,黛玉一路小跑,她腿脚又慢,便将宝贝匣子谨慎的交到沈修杰的手上,自己和荀晟睿跟在后面。 沈修杰也不推辞,可惜他现在仍旧是长公主府里拒绝往来的一类人,曲君昊只好撇下黛玉等,先给沈修杰引路。 等到客斋的时候,长公主、曹先生,慧怡郡主一个也不落。 站在林致远病床前的正是一身红衣靓妆的唐门小女唐欣,沈修杰在一旁打下手。 慧怡见黛玉气喘吁吁的进了门,忙将她搀扶到长公主身边:“唐姑娘正验药呢,你先歇歇。” 黛玉见长公主面色不善的盯着唐欣,心里微微的不高兴,慧怡有些迥然,低声劝道:“母亲从宫里面求了皇上一只五百年的灵芝,妹妹放心,这么多奇人异士,加上源源不断的仙草灵丹,林大人一定会没事的。” 到了这个时候,黛玉也只能忠心期盼了。 就见唐姑娘将药丸往手背上轻轻一蹭,然后吐出香舌从手背上滑过,辛辣之气顿生。沈修杰忙问:“是真是假?” 唐姑娘一笑:“放心吧,是正解的东西。拿温水来。” 黛玉紧走几步,从桌上倒了清水递给唐欣,沈修杰和荀晟睿扶起虚弱的林致远,唐欣将药丸轻轻碾碎,一点一点塞进林致远的嘴里,手掌轻轻拍打在对方后背上的平于大椎|岤和至阳|岤两处,黛玉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水碗的水由多变少,看着哥哥有意识的喝水,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慧怡站在黛玉身后,揽住她的手:“刚你走的时候,林大人醒来过一次,那位曹先生说,林大人是命中有这一劫,躲也躲不过,林大人自己也清楚,只是一直瞒着你。曹先生还说,林大哥今后大道平坦,可青云直上。” 黛玉默念着地藏经,良久才道:“曹先生是星宿大师,他若这样讲多半是准的,只盼着我哥哥再不遭这样的大罪。” 长公主将女儿的话悉数收进耳中,暗暗责怪慧怡不懂事,这样要紧的话怎么不先告诉自己,她就说呢,林致远这小子猴精似的一个人,身边的幕僚怎么可能没点本事。 长公主哀怨的看向状似呼呼大睡的林致远,再看看女儿忽而笑,忽而哭的神态,长长叹了口气。 ps:向妹妹求婚提到日程上啦。新书《御朱门》精彩正在呈现 正文 第四八五章 黄绫圣旨 第四八五章 黄绫圣旨 林致远彻底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子时一刻,黛玉正坐在不大的花绣墩上,倚在床头的玲珑雕花板上似睡非睡,身上裹着一条薄薄的松花锦被,时不时的往下滑。沈修杰和荀晟睿等守在外屋的方厅,偶有窃窃?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54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5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5部分阅读 窃私语声传进来,唐姑娘在内外两处来回穿梭,而李太医则熬夜拼了两张大大的书案在方厅,将四家府邸送来的名贵药材一一分类,预备着林致远苏醒后好能进补。 林致远虽说是中了毒,不能睁眼,可说来奇怪,周遭发生了什么事儿,林致远是一清二楚,尤其是在服下荀晟睿送来的那枚回还丹之后,他竟能得到暂时的觉醒。这种破解束缚压力的感受随着妹妹从武家得到解药之后,感觉越加的鲜明,可惜他口不能言,无法叫众人清楚。 林致远动了动僵硬冰凉的尾指,头随着目光艰难的转动,不一会儿,五根指头便从被缚中解脱出来似的一伸一缩。 黛玉感到微凉,下意识的睁眼去扯被子,就看见正前方哥哥歪着脑袋一下一下动着左手。黛玉使劲揉了揉眼睛,暗道自己果然没看错。忙扑了过去,半蹲在榻前,冲着外面方厅大喊:“唐姑娘,快来,我哥哥醒了。” 帘子外顿时一片混乱,不停有椅子翻倒在地,沈修杰和荀晟睿先后进了内室,尤其是沈修杰,他跟林致远就是亲兄弟似的情分,也怨不得黛玉在关键的时候如此信任他。 沈修杰几步上前,俯身看着林致远:“致远,能说话吗?” 林致远略点点头,唐欣伸手按在了他的脉象上,众人不敢惊扰,眼巴巴的看着唐欣。唐欣面有喜色,却不轻易下结论,只是笑道:“劳烦李太医再诊治诊治。” 李太医有些上了年纪,走路慢悠悠,身子骨又远没沈修杰等人结实,所以打黛玉那一嗓子喊出来的时候,紧赶慢赶,还是被层层包围的人拱在了最外围,探头探脑半天也没挤进去。 唐欣话一出,众人这才惊觉,忙让出一条缝给李太医,李太医捻着长及胸口的白须,左手把在脉象上,不断点头,笑道:“林大人吉人天相,已然化解了多半的毒素。” 黛玉忙问:“那剩下的一半呢?” 唐姑娘笑道:“林姑娘莫急,且听老太医将话说完。” 黛玉忙羞愧的向李太医鞠躬:“都是小女鲁莽了,还请李太医多多见谅。” 老太医并不以为意,他进太医院的时候,已经四十五六,全因他师傅盛名在外,李太医自己又有真本事,所以才特招进宫。没伺候皇家贵人之前,李太医见惯了形形色色的病人和他们的家眷。黛玉此时的心境全在李太医的意料之中。 老头冲着黛玉一笑:“在下稍早的时候说过,林大人是中了两种毒,前者看着是去了根儿,实际是新伤引发了旧疾,否则依照林大人自己的本事,绝不会病到这个田地。不过林姑娘也不用担心,林大人这回也算是因祸得福,新中的箭伤克制了旧伤,只要这段日子按照在下的方子进些大补之药,就能到达圆满之地。” 唐姑娘忙道:“刚才李太医在外厅就是忙活这事儿呢,从明儿起,我俩一个管针灸刮毒,一个打理药膳进补,保管林大人康泰泰的恢复如先前。” 黛玉总算放了心,喜不自禁的蹲在林致远的榻前:“哥哥,你安心的养病,家里的事儿都有我擎着呢” 林致远手指点了点荀晟睿,荀晟睿忙跨上前:“致远兄。” 众人都将目光注视在林致远的略微发紫的嘴唇上,林致远倒是没费多大气力,一字一顿的说道:“黛玉小,你多费心。”说着,牢牢的抓住荀晟睿的手握成拳头。 荀晟睿凛然,先看了看黛玉,才郑重的点头:“致远兄放心,我知晓该怎么做。” 客斋的动静惊醒了已经睡下的慧怡郡主和长公主,这母女俩因为林致远的事儿,都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长公主留了女儿在自己旁边的暖阁里歇下,刚萌生了点睡意,忽听得外间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忙问是何事,一听是林致远半夜恢复了神智,女儿又要往客斋去,忙叫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们将郡主拦下,长公主自己却穿了便服,长发微拢,站在了当院。 月色下的慧怡郡主穿戴异常整齐,长公主心中不悦,她这女儿摆明了没有散发睡觉的打算,看样子是准备给林致远守一宿。 “三更半夜,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儿,怎么好往人家那里去。” 慧怡郡主的黑鸦似的发髻被月色照的分外柔滑,额间的碎发将小脸遮挡的越加楚楚可怜,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渴求之色。“母亲,林大哥都是为了咱们家才受的伤,咱们总不能当没事儿人似的袖手旁观。” 长公主杏眼圆瞪:“你哥哥不是请了李太医在那里照料嘛” 慧怡郡主急的干跺脚,气母亲寡情:“李太医又不姓曲,怎么能尽代表了咱们家的心意。” 长公主扶着贴身婢女的手缓缓下了台阶,风轻云淡的看着正值妙龄的女儿:“那好啊,你母亲亲自去一趟,这总能代表咱们曲家了吧” 慧怡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便服的娘亲:“您亲自去看林大哥?” “我的女儿恨不得飞奔到人家的病榻前侍疾,难道我这个当娘的还坐得住?”长公主越过了慧怡,早有嬷嬷唤人抬来了竹棚软轿,长公主稳稳坐于其中,扭头吩咐了贴身婢女:“请郡主回屋歇息。” 尽管慧怡并不情愿,但因熟知母亲的脾气,只能被几个高大的婢女半拖半拽的回了屋。 八个粗使婆子轻轻一抬,就将竹棚软轿高高架起,东西南北四面又有人手中端着明晃晃的水晶琉璃灯,前进的小路被照的有如白昼。长公主一手拄在扶梁上,她最宠信的关嬷嬷自提了个八角宫灯在左侧慢行,嬷嬷的另一只手很不自然的按着腰间别着的绣袋。 “公主,这事儿不如等林大人好些再议,若是李太医和唐家那个丫头没瞧准呢?又或者林大人落下什么病根殿下为了郡主,可得三思而后行啊。” 长公主短促的一叹:“你瞧慧怡的样子,哪里容得本宫再多思片刻。罢了罢了,天命难违,本宫就这么独一个女儿,要是这件事儿不叫她称心如意,只怕会嫉恨本宫一辈子。路是她自己选的,人是她自己挑的,将来吃苦受罪,都是她自己担着。” 关嬷嬷不再说话,而是将绣袋里明黄|色的卷轴挤出了一个小角儿,看着上面描龙祥云的图案,又不安的将起塞了回去。 长公主进院的时候,林致远已经缓过来半个身子,靠在大迎枕上由着黛玉喂粥。 说是粥,其实是那种连救济灾民都拿不出手的米汤,一只大海碗里用筷子拨来拨去,也见不到四五颗米粒。林致远却喝的津津有味,黛玉见他有胃口,反渐渐安了心。 长公主没叫人通禀,进来见一屋子的人,单单没有曲家,也觉得脸上无光。 沈修杰兔子似的窜到了长公主近前,唬的长公主险些没站稳,一个倒仰栽过去,低咒道:“泼猴似的,发什么疯癫?” 沈修杰心里直翻白眼,要不是他娘频频写信念叨,又叫严嬷嬷在耳边念紧箍咒,沈修杰才没这个兴致看长公主的冷脸。 “姨母,那就是唐欣” 唐家小姑娘温顺的站在沈修杰身旁,长公主怎么看也没发觉这丫头比自家慧怡强,不过是脸白净了点,个子高挑了点,模样秀气了点 长公主哼道:“本宫的眼睛还好使着呢,一早来就看见了。” 沈修杰笑道:“唐欣一直想登门拜见姨母,可惜姨母甚忙,你家的管事也太过霸道了些,我二人次次是无功而返。今日要不是因了致远的功劳,想必外甥连门都进不来。” 长公主款款走到林致远榻前,关嬷嬷忙搬了个绣墩于下首位,长公主看着汤碗里清澈见底的米汤,紧皱眉:“怎么吃这个?” 李太医忙解释:“回禀公主,林大人现在是胃中冷寒,只能用米汤疏导,过了明早便可进补。” 长公主点点头,冲黛玉一笑:“先请林姑娘出去小坐片刻,本宫这里有话与林大人细谈。”林致远轻轻推了推黛玉,示意她照做,黛玉无奈,只能跟着唐欣等人往外间去。 长公主头也不回,却在嘀嘀咕咕的沈修杰将至门口时说道:“明早带着唐姑娘,一起和本宫吃个便饭吧” 沈修杰霍地转身,喜道:“多谢姨母,多谢姨母。” 林致远半躺在床上,见兄弟心花怒放的样子,也打从心底里替他高兴。七公主下了严令,大公主没松口原谅他和唐姑娘之前,家里绝不起成亲的事儿,为这唐姑娘的家里已经有了不满传出。 毕竟姑娘们的年纪禁不起折腾。现在见他俩苦尽甘来,林致远的高兴劲儿不亚于沈修杰本身。 一时间,屋中只剩下了林致远、长公主,单加上一个关嬷嬷。 “关嬷嬷,把东西拿出来。” 关嬷嬷麻利的从绣袋里掏出了卷轴,长公主将其托在掌心:“林大人对这个东西并不陌生,就在前还风光无限的于北静王府内接下了一道。不过,本宫以为,林大人决计不会想到,皇上当时一连发的是两道圣旨,都是给林大人的,只不过,其中这件先交到了本宫的手里保管。” 林致远神色木然,心里信马由缰似的不断揣测。 长公主将黄绫卷一点一点平摊在林致远面前的锦被上,林致远一目十行,足足将黄绫卷整看了三遍,才惊诧的缓缓抬头:“殿下,给我指婚?” 长公主勉强露出个喜悦的笑容,尽管有些牵强在里面,却还是和颜悦色的说道:“慧怡那丫头是本宫的珍宝,只盼着林大人好好相待。” 林致远脑袋一“嗡”,就对上了长公主满眼的期待。 ps:喊了一天,跟一帮小爷爷小奶奶们,小荷的嗓子就哑了。好吧,继续写新书去,没更呢 正文 第四八六章 病床假寐道出真心 第四八六章 病床假寐道出真心 林致远口里含了颗龙眼大的药丸,现在的他就是个彻彻底底的药罐子,从醒来开始,苦涩的浓汤便开始源源不断的灌进自己的嘴巴里,药膳,补药那个李太医简直是无所不用的以各种名义为自己进补,就连睡觉的时候也用一种莫名腥臭的泥浆将自己严严实实的糊住。 林致远现在将药丸当作了零食,他几乎以为自己失去了味觉,完全不知什么是甜,什么是辛,什么又是苦。 不过,好在理智这种东西没丢干净。 林致远扁扁嘴,将黑溜溜的大丸子使劲嚼碎,然后苦中作乐似的将其吞下。打从半年前在武昌得了那本《天宫六旷》,林致远时不时的就拿出来摩挲,他在占卜的造诣上远不及曹先生,学起来很是费了一番的功夫。林致远不是那种守财奴,更不会像有些人似的,前生没将《天宫六旷》演习明白,死后也要叫子孙们将起带到地府去,有多少好东西就是这么失传于世的。林致远索性将其半送半借给了曹京,也好在他有如此的作为,否则曹先生又怎能掐算出自己会有这么一场大劫难。 打转世重生到这个世界以来,林致远几乎算得上是顺风顺水,白手起家,到现在的平步青云在外人眼里看来,自己这一连串的好运简直叫人嫉妒,现在天朝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想要将女儿嫁给自己,林致远顿时感到晕晕乎乎。 他左手探着枕头下面那卷子黄绫,虽然上面的每一个字都能熟记于心,但叠合起来被林致远这么一读,他又觉得荒唐。 慧怡郡主和自己? 林致远不禁失笑,一声短促的“哈”声在内室里极响。门帘子被悄悄挑起了一个窄缝,有颗小脑袋往里悄悄打量,林致远只当是李太医来送药,忙紧闭了眸子理也不理,准备逃过这一劫。 来人脚步极轻,似乎怕惊醒酣梦中的林致远。林致远有大半的功力不成恢复,却不妨碍他察觉此人毫无内力的身份,林致远就觉得此人的香气甚是熟悉,眼睛慢慢睁开一条细不可见的小缝斜着扫了过去。 也不知慧怡郡主是怎么混进来的,孤身一个人,抱着只楠木刻丝的三叠匣,忧心忡忡的看着林致远。 “林大哥?林大哥?”慧怡站在十几步开外低唤着,足足叫了六七声,才怯怯的往前又紧走了四五步,立在黛玉当初坐过的那只绣墩前便不肯再动。 林致远犯了嘀咕:这是什么意思?探病?不像知道赐婚的事儿,来表心意的?呸,林致远暗骂自己多情,竟想美事儿。 慧怡扭捏的往前小小的跨了半步,坐在了绣墩上,将三叠匣放在膝盖之上:“林大哥,这是我自己做的巧酥糖,你这两日总是喝药吃药,恐怕早就厌烦了,正好解解味道,我还特意问过唐姑娘跟李太医,他们都说这几样食材和你吃的药没有相克的忌讳。” 林致远扫扫慧怡有些呆滞的小眼神,就明白这丫头准时以为自己昏睡着,在那里自言自语找心里宽慰呢。 慧怡将三叠匣打开,拈了其中一枚却放在了她自己的口中,甜蜜的滋味并没叫慧怡心中喜悦,反而再开口的时候多了几分的忧伤:“母亲说我行事脱跳,不准我再来客斋,还叫关嬷嬷看着我,今儿母亲进宫,我才得了机会来见林大哥。”慧怡沮丧的看着林致远紧闭的双眼,她吃不准自己现在的心情。有些希望林致远立刻在自己面前苏醒,却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李太医说等林大哥再醒的时候,就可以搬回莲花胡同了,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反正,我见林姑娘听到消息的时候很是喜悦。是啦,那里才是你们兄妹的家。” 慧怡说到这儿,赌气似的又连塞了两颗巧酥放进自己的小檀口中,咯吱咯吱嚼的解气。 林致远从眼缝中看那三叠匣里的糖果是越发的稀少,就觉得舌根子地下冒馋水儿。黛玉也是,怎么就没想着给自己弄一盒子蜜饯解解馋,还没人家郡主想的周到。 慧怡平日饮食有度,吃了几个便觉得腮帮子发麻,心中的委屈却没停消半分,反而噼里啪啦的往下掉金豆子,有一多半儿打在了酥糖上。 林致远瞧了小半晌,终究没忍住,闷声道:“不是说给我带的巧酥糖吗?” “哎呦”慧怡本以为沉睡的林致远在此时来这么一声,吓得她抱着三叠匣向后就折了过去,小细胳膊正撞在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慧怡的眉毛、眼睛蹙在一起,胳膊疼的厉害,却还是紧紧护住了匣子。 外面的黛玉早跑了进来,见林致远乖乖躺在床上,四平八稳,慧怡郡主确实狼狈不堪的仰面倒在地上,忙将其搀扶起来:“郡主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哥哥说错话得罪了郡主?” 慧怡脸色绯红的使劲儿摆手晃脑袋:“不是,不是,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黛玉似信非信,不过她在外屋和李太医说话的时候,确实没听见里面有什么争吵。黛玉不解的看着哥哥,林致远却向黛玉一努嘴:“糖” 慧怡率先应过神儿来,一股脑儿的将巧酥糖都塞给了林致远床头。林致远学着慧怡的样子拈了其中一枚:“黛玉,你先出去,我有话和郡主商量。” 黛玉担忧的看着林致远:“李太医和唐姑娘可叫你少说话呢,伤元气。” “知道了,啰嗦的丫头,小心嫁不出去。” 黛玉气恼的一跺脚,扭身出去。慧怡小媳妇似的立在不远,羡慕的看着黛玉消失的方向:“林大哥和林妹妹的感情真好。” 林致远不禁失笑:“我把黛玉当女儿养,感情自然不比寻常。”林致远指着绣墩,“郡主先坐,在下有件东西让你瞧。” 林致远将枕头下的黄绫卷递给了慧怡,慧怡不解的将其缓缓展开,只一读便像针芒刺痛似的,“哧溜”一下将其撇的老远,直甩到林致远身后的锦被上,不敢相信的瞪着那黄绫子。 “林大哥是说笑吗?你怎么会有这东西?”慧怡此刻羞大于喜,已经要有些语无伦次了。 林致远笑道:“那日我醒来长公主给了在下这个,说实话,当时也把我骇住了。” 慧怡难过的垂下头,梨花带雨似的啜泣着:“林大哥不用为难,慧怡也一直只是将你当成哥哥,从没有别的想法,这都是舅舅和母亲一厢情愿,慧怡要是早知道,肯定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求林大哥只当没见到一样,慧怡一定想法子叫这件事儿销声匿迹。” 林致远见不得小女孩儿哭,尤其是心思单纯的姑娘,他忙道:“郡主先别哭,咱们细细说,致远就是再没担当,也不会叫个姑娘家一担子挑起来。” 慧怡泪眼迷蒙的抬起头,心中隐隐燃起希望:“林大哥要怎么办?” “在下问这话或许有些唐突了,不过 致远还是希望知道,郡主如何看待在下?” 慧怡胡乱的抹了抹小脸蛋,打了一个嗝:“林大哥人品好,学识好。” 林致远淡淡一笑,这古代的钻石王老五和他前世的时候似乎也没什么分别。房子林致远光是在京城,姑苏便有两处,价值不菲。车子嘛,这个时代的男人讲究宝马良驹,林家还差这点“装饰品”?林致远自认为属于那种厚积薄发的类型,要不然怎么好些夫人太太们都处处打听自己的生辰八字,甭管事情成没成,先到庙里算了再说。 林致远说道:“长公主说来说去,最在乎的还是郡主,她怕你受到半点委屈,所以将这圣旨从皇上的手里先截了下来,最后辗转到我这里。姻缘靠两个人才能经营,实话不相瞒,致远家虽有恒产,但是兄妹不少,我又偏疼他们,无论将来是出阁或是另立门户,致远都会散去大半的家产。不过致远分得清主次,给几个兄妹的东西绝不动祖产,而是这些年来在下一点一滴积攒下来的私房。致远迟迟未能婚配,也是怕妻子家世过于显赫,和几个弟妹之间相处无道,最终委屈了他们。黛玉还好,就是荣泽、雪琪两个年纪太小,少则也要在林家住上七八年。” 慧怡心中窃喜,知道林大哥这是在和自己交代家底儿。慧怡几次在林致远开口的时候想表白一下决心,只是话到了嘴边又被作祟的矜持给压了下去。 林致远笑道:“在下不会什么甜言蜜语,却向往卓文君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话说到了这里,慧怡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觉得此刻满心的欢喜,什么矜持也早就抛到了脑后。 慧怡陡然起身,转身小跑到门口,咬着粉嘟嘟的唇瓣,回头与林致远说道:“林大哥病好了,就来就来提亲吧” 慧怡羞煞了红脸蛋儿,掀了帘子就往外冲。一头撞上趴着耳朵偷听的黛玉,黛玉被撞了个趔趄,堪堪被刚到的荀晟睿一把扶住。 荀晟睿微恼的看着慧怡跑掉的方向,甚是不悦:“姑娘家怎么好这样莽撞”又上下打量黛玉,“可撞坏了?” 捣药的李太医支楞起耳朵,一心二用的往这个方向打量。黛玉觉得脸红,嗔道:“荀二哥随我出来。”雪雁两个接替了黛玉的活儿,继续给林致远分药材。 站在外院的台阶上,黛玉将听到指婚一事说给了荀晟睿,眉开眼笑的样子极具感染力。荀晟睿却始终面无表情,黛玉诧异的问道:“荀二哥,你是不是觉得这桩婚事不妥?” 荀晟睿痴痴的看着黛玉,长叹一声:“若致远兄大婚告成,我却焦头烂额了。想慧怡郡主是皇上亲外甥,自然也就是皇后的晚辈,我与林姑娘你” 林致远一旦娶了慧怡郡主,荀晟睿岂不是成了他们的长辈? ps:上班好不适应的说,小荷已经开始盼着放假了。《御朱门》在等待你的召唤啊 卷 第四八七章 温氏到来 第四八七章 温氏到来 荀晟睿对这事儿也只是小小的抱怨,其实心里并不以为意。 这个时代,叔叔辈儿的娶了后辈侄女实在太寻常不过,头一个就要属当今皇上。他和昭武侯年纪相仿,也没差到哪里去,偏偏就娶了荀家如花似玉,正含苞待放的女儿做了继室,老牛吃了嫩草又有谁敢说一句?当今圣上还算英明,后宫没有三千佳丽,三十总有了,尽管在荀皇后进宫之后,皇上呆在广宁宫的时间便比较多,可后来陆陆续续的被钦点的美人,昭仪也有六七个,而且个个是身份低微的绝色,凭借着相貌在后宫中一路过关斩将。这些女人中小一点的也就如慧怡郡主般的年纪,却将一生都掩埋在了深深的宫廷之中。 所以要纠察其源头,最先乱了规矩礼法的竟是皇室,不过这样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无人敢壮着胆子和皇上去较真儿。 这件事儿却给荀晟睿提了个暗醒儿,提亲一事儿不能再拖延下去了,趁着圣旨还在林致远手中,林致远又因伤病没来得及去长公主府求亲不如,自己就先下手为强吧。 晚间赶着林致远大好,荀晟睿回了自己在京中的御赐宅邸,温氏和青霞郡主刚从宫里看完七皇子回来,母女俩兴致勃勃的说着小皇子虎头虎脑的可爱劲儿。见儿子进门,温氏忙问:“林大人可妥当了?” 一早有近身伺候的小厮捧了水盆请荀晟睿净脸,热气腾腾的棉布帕子往脸上这么一盖,荀晟睿舒舒服服的长叹一声:“已经能说话了,看样子问题不大,皇上叫了李太医不离身的伺候,又有唐门的解毒高手,我看也就这两三日的功夫就要从长公主府回莲花胡同了。” 温氏捻着手里的红珊瑚的佛珠儿,口中连连道“阿弥陀佛”,“林姑娘此番可是吃苦了,她哥哥那一病,心里指不定怎么着急呢,不成,我得亲自去瞧瞧。我们此番来就惦记着叫娘娘尝尝家乡菜,所以特地将阿喜带了过来,阿喜煲汤的本事可是一绝,叫她给林姑娘连炖上几盅大补,保管小脸红扑扑的。” 荀晟睿涎着笑凑到温氏身边:“母亲要不这次你去试探试探林姑娘的口风?” 青霞郡主见二哥这般作态,在椅子上没有半点大家闺秀之姿的咯咯娇笑,一会儿东倒,一会儿西歪,两只葡萄似的大眼睛充满了调侃味道。 荀晟睿脸一红,轻斥道:“看我作甚?” 青霞郡主不依不饶的扑到了温氏的怀里,故意气哼哼的和温氏说道:“母亲看二哥,分明有了心上人就忘了我们这些当弟妹的。我要是林姑娘多好,哥哥疼她要命,身边还有个死心眼儿的猛献殷勤。” 荀晟睿一指头就弹在了青霞郡主的额头上:“话痨一个,看下次你写信来要京城里的新鲜玩意儿,我给不给你淘换。” 青霞郡主一吐小香舌,对着荀晟睿挤眉弄眼:“我请林姑娘帮忙啊,人家的眼光可比你好。母亲”青霞郡主想想就觉得憋屈,嗔道,“二哥连葛巾岳阳丝和丹霞软绣丝都分不清,以次充好,要不是我知道自己的哥哥不是小气的人,只当你大老远的将东西送回去是专程叫我生气的呢” 温氏到底心疼儿子,为之辩解道:“你哥哥事务繁忙,能记得给你送回去就不错了,旁的表姐堂妹们都没二话,单你的事儿多。” 温氏一句未了,青霞郡主便接了下面:“哪儿是我这个当妹子的多舌,都是大哥家的两个嫂子挑肥拣瘦,她们当我不知道,竟在背后撺掇几个堂妹编排二哥的坏话,我是怕她们误会了二哥的好意。” 荀晟睿忙背着温氏冲青霞瞪眼睛,暗道她多生事端,温氏本就不满他大哥的两门婚事,婆媳之间并不融洽,偏青霞还要火上浇油。 温氏果然脸就是一沉:“明儿我就去长公主府。” 荀晟睿大喜:“母亲是初次拜见长公主,儿子这就叫管事备下好礼吧” 温氏豪爽的一挥手,“用不着,我要见的是林姑娘,又不是长公主,兴师动众的干什么,没得长了他人的志气。”温氏在东南也是说一不二的女人,和长公主没什么分别,要不是顾忌儿子说赐婚的事儿,温氏还能挺到林姑娘回莲花胡同的时候再登门,犯不着看长公主的脸色。温氏看不上丈夫选的儿媳妇,不由得将满腔的热忱都放到了荀晟睿的这门亲事上。 温氏这人,有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若喜欢谁,就算将来所有人讲她的坏话,温氏也不屑一听。 反之,若厌憎起谁,纵然那人将来捧出一颗心给温氏看,温氏也只是置之不理。 黛玉无心插柳柳成荫,倒成了温氏眼里的第一红人,现在的温氏,那是怎么看黛玉怎么顺眼,恨不得儿子当即将其娶了回家。 次日,京中正值一年一度的斗诗大会,往年这等雅事都要落在惠斌楼,今年却大有不同,人人都知对面儿的富锦楼是小林大人家的产业,又有不久前北静王府的一道圣旨,林致远俨然就是士林中的先锋人物。花不落在此地开,还能挪到哪处去。 斗诗大会是民间自发的盛事,不过从不乏贵人们赏光,长久下来,也成了好些举子们鱼跃龙门的青云梯。往莲花胡同送帖子的人是一拨连着一拨,一浪赶着一浪,罗管家亲自在门口致歉,没多久,也有人察觉出不对味儿了。说林大人孤傲不合群?绝没这个可能,林大人是出了名儿的好善乐施,待京城中那些穷学子们又好,时不时的还会接济一下同乡来赴考的举子们。 那就是真出了问题。 问了几次,老罗管家便朝这些“好心人”悄悄抹眼泪,直道他们家大爷是患了点病,如今正养着呢 消息传来传去,到斗诗大会这日,便从头到尾变了味儿,有说是天妒英才,又说林家犯了太岁,更有甚至,竟然说是姚承允的妻子红霞郡主买凶杀人未遂 温氏坐在轿子里,听荀娘子将街面上刚得来的消息说与自己,眼中透着几丝笑意。温氏半挑轿子帘,指着对面别具风韵的酒肆问道:“那个就是富锦楼?” “回夫人,正是。那些往里去的人都是去参加斗诗大会的。”荀娘子喜道,“林大人可真是大手笔,这样好的酒楼,听说都是给林姑娘做的陪嫁。” 温氏笑骂道:“快休要再说这样丢人的话,若叫林姑娘听见,怕当咱们冲着嫁妆才去的。” 荀娘子原来就在温氏身边当差,后来成亲才给了荀晟睿做管家大娘子,她忙赔笑道:“夫人教训的是,奴婢的意思是说,林家疼闺女是实打实的。” 荀娘子从半挑起来的帘子看温氏的神情,见夫人并不无不喜,才放了心。世子妃出自东南豪门,可娘家陪嫁的东西都是虚的,他们笃定温氏不会查儿媳妇的账,反倒从荀家这里弄去了五万辆雪花银的聘礼。 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等世子那个二房要进门的时候,当地贵族之家中便流传出许多闲言闲语,温氏气了好一阵子,连带着对二房也不待见。 荀娘子心向着二爷,说着这些明知会挑起温氏的不悦,可还是斗着胆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 长公主府在朱雀大街的一个改了道儿的偏路上,一趟街上都是勋贵之家,温氏的轿子是正经的八抬,除了皇室女眷之外,只当朝一品诰命夫人们可乘坐。门子对常来往的一品夫人是门儿清,可这顶轿子从里到外都是新的,几个轿夫更是见也没见过。 黛玉此刻正听小唐管事给林致远说斗诗大会上的最新消息,就见长公主身边的关嬷嬷来请人。 黛玉诧异的一点自己的小鼻尖儿:“长公主的贵客想见我?” 关嬷嬷笑道:“是啊,说是林姑娘的一个老熟人,你见了就能认识。” 黛玉不知所措的看向林致远:“哥哥,你认识吗?”林致远脸上挂着笑,“有长公主亲自作陪,妹妹不好怠慢,你且跟着关嬷嬷走一趟吧” 林致远也不说认识不认识此人,黛玉觉得哥哥的话里透着古怪,却又揣摩不透。她将信将疑的跟着关嬷嬷一路往北,长公主待客一向只在自己院子的小暖阁,除非是来头显赫的人物,才会挪到北边的暖香居里,黛玉迎面看着头上金匾,已然明白此人有些来历。 廊下一溜儿站着十几个丫头伺候,见了关嬷嬷来,忙挑起毡帘往里通禀。 黛玉一进门,先是被桌上金光闪闪的四尺来高的珊瑚树震慑住了,长公主见是黛玉,不大自在的笑道:“林姑娘过来见见温夫人。” 黛玉将目光从珊瑚树上挪了开来,顺着长公主的话音往对面看去,只见一个个子高挑的明艳夫人正朝自己笑,黛玉就觉得此人好生的面善,却怎么也想不起是打哪里见过。 “黛玉见过温夫人。” 温氏忙双手一捧,将黛玉重重扶起:“林姑娘难道忘了大娘?” 大娘? 黛玉眼睛睁得溜圆,有点叫不准的试探道:“温大娘?”长公主笑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昭武侯夫人,当朝一品诰命。” 温氏的身份一被点破,黛玉顿时觉得有一种被欺骗的感觉,小姑娘脸色铁青,低头不再看温氏。温氏暗暗心急,觉得长公主就是故意给自己使绊子,怪不得女儿劝诫自己,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长公主,那才是天朝一等爱记恨的小人 ps:三月结文,小荷会努力的,双开果然吃力,现在去写新书,《御朱门》明天就不能呆在新书榜上了,好贝桑 卷 第四八八章 好辩解温氏巧说服 第四八八章 好辩解温氏巧说服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不知何时,原本晴好的老天突然脸色一变,从西边来了几块黑云,铺天盖地似的涌来。都道一场秋雨一场寒,黛玉穿着长公主送的一件百蝶穿花的杏红色大氅,脚上汲了厚底穿云鞋,亦步亦趋的跟着温氏在公主府的抄手游廊上走着。这段异常奢华的抄手游廊就建在芙蓉碧波池上,仰望头顶,是青瓦黄琉璃的遮檐,低下俯身,是绿莹莹的秀水,一处深,一处浅,间有锦鲤不断在其中肆意畅游。 尽管这几年的春分秋分时,黛玉已经不再犯咳嗽,却禁不住这股子寒气来的特别的凶猛。黛玉纤细的小肩膀顶着厚重的大氅在秋风中几不可差的瑟缩了一下,温氏忙暖住了黛玉的手:“姑娘这身子是单薄了些。” 黛玉一点一点的将手从温氏的掌心里抽回,笑道:“以前还好些,不过是近来照料哥哥睡的少,也没胃口,这才见瘦,不然在家的时候,人人都盯着我的饮食,那会儿可比现在结实多了。” 温氏感慨的看着黛玉:“大娘请姑娘出来走一走,是想和你陪个不是。那次在北静王府,大娘向林姑娘隐瞒了好些,不过大娘和去世的老太妃确实是亲戚,只不过他们家和我娘家一南一北,几十年没了联系。大娘知道姑娘定是恼了我事先的隐瞒,但这事儿和晟睿却没半点关系,不瞒姑娘,大娘去北静王府串门儿的时候,晟睿压根不知道我和他妹妹进城,一切都是我这个当娘的悄悄儿自作主张。” 温氏和黛玉立在烟雨朦胧的游廊上,远远能眺望到林致远所居住的客斋,可惜在雨气的笼罩下,黛玉也只能看见似有似无的一道黑影。黛玉就盯着这一道黑影,与温氏并肩而立,轻声道:“黛玉不敢对夫人有半分不满,只是刚才猛见夫人这通身的锦缎彩绸朱玉的,着实是骇住了。” 温氏大笑:“一听姑娘这话,就知道确确实实是恼了大娘。当日大娘一见你,就看出姑娘是个脾气倔强的人,果不其然,”温氏促狭的看着黛玉的脸,又道:“若姑娘没恼,做什么改口叫我夫人,可不是就嫌弃大娘了好孩子,等你到了大娘这个年纪,猛见儿子来信,说要在外地娶个自己没见过的媳妇进门,心里会是什么滋味儿。” 温氏惆怅的送了黛玉的手,短叹一声,雨打在碧波池里残败的荷花上,秋霖脉脉,阴晴不定,仰面的天色时而沉黑,时而略淡,兼着那雨滴琉瓦,更觉冷清,温氏说道:“大娘那会儿的心思就跟这冷秋似的,没滋没味儿,养了个儿子却不贴心。大娘就想来瞧瞧,到底晟睿喜欢的是个什么人,至少将来我在东南的时候心里也能放得下。” 黛玉垂着眼睑,闷声道:“荀二哥难道没和夫人说 我们家并没应承下这门婚事。夫人大老远来了,确实白白跑了这一趟。” 温氏抿着嘴笑:“我的儿子虽不和我贴心,但我却是知道他的,这孩子自小一根筋,认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大娘敢说,只要姑娘一日不成亲不嫁人,他就能等着你,守着你。” 黛玉不知为什么,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窃喜,温氏趁机劝道:“女人这辈子求什么,还不是找个心疼自己的丈夫?林姑娘不是外人,说句大不敬的话,当初知道皇后娘娘要进宫,我昏死过两次,就是明白娘娘此生也不会再有什么幸福可言。” 温氏眼角滚落两滴泪珠儿,黛玉忙取了帕子递给温氏,温氏冲着黛玉轻笑了一下,边接帕子,边叹息道:“皇上比娘娘年长近二十岁,后宫不说佳丽云集,可也有元妃、周贵人吴贵妃这样的绝色,皇后娘娘注定要与别人争来争去,这样活着,就算锦衣玉食,就算身份尊贵,可到头来化作一抔黄土,命里终究少了点什么。” 黛玉反问道:“可将来的事儿谁叫得准呢,也许也许将来荀二哥的妻子也要和数不清的女人去争夺丈夫的宠爱” 温氏轻轻拍了拍黛玉的手背,笑道:“至少他此时心甘情愿做下保证,人不怕去坚持信念,只怕连个小小的希冀也不愿意给女人。当婆婆的多半会纵容儿子的四处留情,而对媳妇苛刻的近乎残忍,大娘当年啊就是没碰见一个肯真心相待的丈夫,婆婆虽好,但却始不是自己的亲娘。” 黛玉看着陷入沉思的温氏,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才好。温氏释然道:“所以啊,大娘那个时候就想,将来自己做了婆婆,肯定要善待媳妇。” 黛玉赧然的撇过头去,温氏爽朗的一笑,挽着黛玉的臂膀:“劳烦姑娘且在今夜好好琢磨琢磨这事儿。大娘来一次长公主府也不容易,说什么也得去见见林大人。林大人在我们东南的名声可是大,侯爷那些幕僚张口闭口,说的都是林大人的丰功伟绩。我来了一次不见见真佛怎么能成?” 黛玉明知道温氏前去见哥哥的意图,只是她自己心里有鬼,更不好拦着人家,只能将温氏送到客斋的门口,然后捧着小手炉在那里焦急的来回踱步。 温氏在客斋里呆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一脸喜色,雪雁和雁蓉几个相互挤眉弄眼,再看姑娘别扭的转头躲闪,于是脸上的笑意越盛。反倒是长公主,脸色不虞的将温氏送出了大门,回屋又和慧怡说了什么便无人知晓。 三日后,林致远已能下地走动,黛玉忙赶着和长公主辞行,林家众人做贼似的从曲家的后门驾出车马,用近乎牛车一样的速度往莲花胡同去,生怕一路上颠到了林致远。 林致远躺在一对团软的枕头间,左右两窗的帘子被高高的挑起,缠绵多日的阴云终散,暖阳毫不吝啬的洒在车厢内,林致远翘着脚,一口药丸子,一口甜蜜饯,吃的欢实。韩胜也是个病员,自然不好骑高头大马在街面上闲逛,只好和林致远做了伴儿,韩胜手臂裹着白棉布,带子被严严实实的系在脖子上,看着主子没完没了甜的苦的一起往嘴里塞,口里直泛酸水。 “大爷,武家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韩胜猛地趴在一侧的窗口,看见武家门口的两头石狮子一闪而过,气愤异常的骂道。 林致远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躺在那儿,轻轻将手中的蜜饯抛到侧身的盘 红楼夜话 下第55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6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6部分阅读 里,沉声道:“算了?你问问武家人肯不肯,空怕这个时候憋着坏主意想要寻仇呢上次是我大意,着了那帮小子的道儿,不过,想再故技重施却是不可能了。对了,唐姑娘给咱们留下的东西都妥善放好了?” 唐欣不但是解毒的高手,身为唐门成就斐然的嫡传底子,唐欣用毒的本事也是数一数二。此番见林致远被暗算,特意找了数十种剧毒。这些剧毒虽名不见经传,但却是唐欣钻研多年的成果,也正因为此,解药的人除去唐欣自己,绝少有人能破解的近乎完美。找个机会,林致远非拿武家那帮孙子试药不可,也算没浪费了唐姑娘的一番心意。 只是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武家人多势众,除非是连锅端,否则放跑一个,叫人知道是自己做的手脚,林致远也怕他们日后来找麻烦,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林致远还不想拿弟妹们的性命来做赌注。 林致远想到黛玉这次经历的波折,长长一叹:“姑娘为了我也清瘦了不少,韩胜,你这次回姑苏老家,一则将我师傅请到京城,二则,把这些年给姑娘置办的嫁妆都运回来,另有一样,你到了地方就从柜上支五万两银子,请苏州知府在当地帮你寻几亩好地,我原来只考虑了黛玉,却忽略了雪琪,眼看着也是大姑娘了,早点将这些准备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 韩胜重重的诺了,不多时,车马终于挪回了莲花胡同,罗管家和罗大娘急不可待的守在门口,一见大爷脸色苍白的被搀扶下马车,心头就是一酸,也没理会旁人,在大门口就痛哭起来。黛玉忙上前和雪雁等搀扶起了罗大娘,一行人总算是度尽余波,莲花胡同几日没了主人,只能用冷清二字来形容。荣泽乖巧的站在雪琪身边,见了林致远也不敢像往常一样扑过去,他知道自己的哥哥受了伤,却不知什么是死亡线上的挣扎。 一家人坐在一起,团团圆圆的吃了个晚饭,林致远看着荣泽啃排骨啃的津津有味,不禁眼生羡慕,黛玉咳嗽了一声:“哥哥别忘了,李太医命令说过,除去滋补的汤品,不准你吃油腻的东西。” 林致远忿忿的挪回了目光,使劲儿一戳碗里圆滚滚,白生生的芋头丸子,半点胃口没有。那丸子在不大的小瓷碗里滴溜溜乱转,好像无头的苍蝇,林致远猛的一抬头,对上黛玉诧异的目光,沉声说道:“妹妹,我和温夫人商议好了,明儿就让荀家来登门提亲,你意下如何?” ps:小荷睡眠不足,上班睡着了。今儿《御朱门》也不知能不能更新,因为一点稿子都木有啊 卷 第四八九章 金水夫妻命合六强 第四八九章 金水夫妻命合六强 官媒朱大娘坐在林家前院的一间方厅里,口中虽吃着茶,可眼睛却滴溜溜乱转。她也算见过世面的人,进过的豪门公府不敢说有一千,却也有七八百,却没几个像林家这般有品味,瞧着就知道吃穿用度甚是不俗。哎呦呦,怪不得那帮夫人太太们犹不死心的盯着林家不放,听说这回林大人领了朝廷重要的差事,做的是风生云起,只怕呦 朱大娘扁扁嘴:只怕今儿要心想事成,又要难喽 朱大娘前面一个二十上下的小媳妇端着茶盅不断在方厅里走来走去,这瞧瞧,那儿看看,一边咋舌一边赞道:“娘,林家可真是气派,你看这老黄杨,”小媳妇轻轻拍打拍打朱大娘跟前的圆桌,“这么好的成色媳妇还是头一回见识。” 朱大娘一口茶水险些没喷出来,冲着儿媳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没眼力的东西,当是你母亲家陪嫁的嫁妆啊?还老黄杨?这是正宗的黄花梨,咱们家那个小院卖了都买不起这一张桌子。” “乖乖呦”朱大娘的儿媳先是不信,但见婆婆淡定的眼神,她自己反而不淡定了,忙用手去抚摸桌面:“林家就两个主子,住这么好的宅子,真是” “休得胡言”朱大娘知道儿媳嘴上没个把门儿的,又怕被外面伺候的丫鬟听到,忙放下茶盅捂住了儿媳,“要死了,还敢说什么大不敬的话。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儿不成,咱们得罪的就是皇后娘娘,你不要这条小命儿啦” 小媳妇长叹一口气,复又坐了下来:“要我说,娘当时就该找个借口把荀家这事儿推了。林家出了名儿的不好惹,娘又不是没领教过,荀家要是真的有诚意,就该请皇后娘娘指婚,难道谁还敢违逆娘娘的旨意,总比咱们费了牛劲在这里干等的强。” 朱大娘明知儿媳说的在理儿,明知此番来莲花胡同给荀国舅提亲是九成九被赶出去,可谁叫荀家出的媒人钱最多? 一百两呦朱大娘以前收个十两二十两就已经乐得眉开眼笑,那些势利眼的夫人太太们都觉得媒人做的是下九流的活儿,有钱也都往刀刃上使,谁稀罕打赏一个媒婆?可荀家不同,侯爷夫人也说了,不管这事儿成与不成,先付一半儿的定金。 朱大娘就觉得腰间热滚滚的,那里藏着一张五十两的银票,朱大娘对着儿媳叹息道:“成事在人,谋事在天,我看着侯爷夫人那神态,多半已经和林家通了气儿,总不会像上次帮大司马家提亲似的,连林姑娘的人影都没见到。” 这时,外院一阵脚步声,听着人就不在少数,朱大娘忙正襟危坐,她儿媳小心翼翼的立在婆婆身后。 林致远面有苍白之色的进了屋,朱大娘等忙迎了上去,深深一欠:“民妇见过林大人。” 林致远笑意难掩,虚抬了一把:“朱大娘和我们家是老相识,快坐。” “大人还认得民妇?”朱大娘痴痴的指着自己,没想到她还这么有面子。 林致远感慨道:“如何能不认得?当初在荣国府,要不是大娘,只怕我就听信了苏家那个少爷的好,原来也是投机的主儿。对了,不知大娘此番来是为了?” 朱大娘忙笑道:“大人也知道民妇是干什么的,风里来雨里去,在佛祖面前就日日盼着天底下多几对儿有情人。前番在荣国府,因为没能给林姑娘寻个稳妥的人,心中愧疚,民妇回家就重病了一场。翻来覆去的惦记这事儿。这不,民妇好容易觅得一个年轻有为,又处处般配得上林姑娘的公子,家世显赫,人仪表堂堂,关键是身边一直没有通房小妾,品性好的不得了” 林致远就似笑非笑的拖着长音:“哦?怎么京城还有这样的人?该不会是朱大娘道听途说吧” 朱大娘一拍大腿站了起来,语气诚恳:“林大人就算不信民妇,却总该信得着官媒这块招牌吧” “好吧,朱大娘就先说说你提的是哪家公子,本官且听听。” 朱大娘捏了一把冷汗,她刚才还真怕林大人犯浑,没等自己说完就把她扔了出去。朱大娘的媳妇忙暗地里一推她,她婆婆忙笑道:“大人肯定认得此人,正是当今皇后娘娘的亲兄弟,荀家的二爷荀晟睿。” 朱大娘从袖袋间掏出一张潮红色的大帖子,上面无字却处处透着喜庆。“大人瞧,这就是荀国舅的生辰八字,另有法华寺高僧批注的命理,都是一等一的好。” 朱大娘眼巴巴的看着林致远,成功与否,就看他能不能接这份儿生辰八字。 林致远盯着它瞧了好半晌,才默不作声的抽出了朱大娘手里紧攥着的红帖子。朱大娘的儿媳毫不顾忌形象,当着林致远的面儿,重重吐了一口恶气。朱大娘回身狠狠瞪了儿媳一眼,暗恼她不懂分寸。 林致远微微侧身,吩咐了伺候的慕蕊:“去把曹先生请过来,帮着姑娘算算生辰八字。”慕蕊应声而去,林致远朝不明状况的朱大娘笑道:“我们府上一位先生,擅长五行八卦,最懂命理一说,正好就请他来掐算掐算这二人合与不合。” 朱大娘闻之咋舌:“林大人家可真是人才辈出,连这样的隐士高手都只能做大人家的客卿。”朱大娘和儿媳面面相觑,对林家的印象立马从有钱的权贵,变成了卧虎藏龙的世家。 不大会儿,曹京大踏步进了内院,一见林致远就笑道:“听说是大喜事儿,快来我瞧瞧,这命理中可有鸾凤和鸣之象?” 朱大娘见来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敬畏的站在了圆桌对面。曹京手指不断的掐算着,口中念念有词,林致远借着吃茶的功夫忙掩住笑意,曹先生什么本事他还不清楚,只看一眼足矣,还哪里用什么掐算?不过是做做样子给官媒看安心。 “哎呦”曹京重重的一声低呼,“好命相啊。”曹京看向林致远,“姑娘是命中犯水,国舅爷命中犯金,这可真是金水夫妻合六强,难得的好绝配。” ps:小荷更新晚了,明儿争取双更,新书也得存稿子了,矮油,睡觉去了 卷 第四九零章 纳征之日散发喜饼 第四九零章 纳征之日散发喜饼 朱大娘听曹京这么一说,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朵根儿后,直笑道:“这可真是位活神仙啊,哎呦呦,长春真人说的也没这么准啊” 朱大娘的儿媳忙快嘴快舌的抢道:“就是长春宫的观主,专门给人看生辰八字的。” 曹京淡笑道:“不敢当大娘这句老神仙,不过国舅爷的命格和我们家姑娘倒是极为般配,想来也是桩好姻缘。” “谁说不是这个理儿?”朱大娘希冀的看向林致远,“林大人觉得呢?要是成,民妇这就去给侯爷夫人回话儿。赶着年前就定下极好的日子,大人家也能松松绰绰的预备嫁妆。” 林致远捏着那张帖子大笑:“朱大娘果然是京城里出了名儿的官媒,一溜儿说下来,似乎已经眼瞧着我们家小姐要出阁了似的。不过,本官怎么听说,打上次大娘出了荣国府之后,那些世家女眷中多多少少传出了一些不好听的闲话?似乎都针对我们家姑娘” 朱大娘一激灵,忙道:“林大人这可得明鉴,民妇就是长了诗歌脑袋,也不敢肆意在背后嚼小姐们的舌根子,更何况是在夫人、太太们面前对林姑娘说三道四?” 林致远慢慢将纸放在圆桌上,神情专注的看着朱大娘:“那依照大娘的见多识广,定然是晓得谁开了这个头儿?” 朱大娘眼皮一耷拉,讪讪的笑道:“大人还记得那日被民妇揭了短处的苏大少爷吗?那位少爷虽然老实,可家里的几个堂嫂和伯娘都不是省油的灯,因为林家扫了他们苏家的面子,所以” 屋中空气一滞,朱大娘慌慌张张的描补道:“苏家原来也不是这个样儿,只是听说他们家一位姑奶奶嫁给了先雍王千岁,生下儿子都被封了诰命,如今跟着雍王一起进了京城,因了这个姑奶奶,苏家和雍王府交往甚密。” 林致远很清楚,尽管苏家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上回的事儿绝对也少不了这位朱大娘的推波助澜。妹妹在外面的名声一向给人孤高的感觉,随着林致远得到重用,竟是嫉妒的多,羡慕的少,长此以往,林致远也担心会影响到妹妹的婚事。所以,他今儿是有意借着朱大娘的嘴往外传传消息。 林致远不由冷笑:“雍王?哼,别说是他们家的一位老姨太太,就是雍王亲来,但凡他说这样的话,我也照样拂了雍王的面子。” 朱大娘赔笑道:“那是那是,林大人什么身份的人,会在意这种不入流的闲话” 林致远神色一凛:“闲话说多了,总有一天会成为杀人利器,难道朱大娘没听说过三人成虎的典故?” 朱大娘的儿媳有心在大人面前彰显彰显自己的本事,便怪声怪气的一叹:“唉,大人别嫌弃我们啰嗦,姑娘家的名誉最重要,侯爷夫人是刚到京城,多少还迷糊着呢,大人可得杀住这股子恶风,要是时间久了,难免对林姑娘的名声有损。” “你懂得什么就在这儿胡言乱语。”朱大娘狠狠的踢了儿媳一脚,忙转头对林致远笑道:“大人别听这婆娘胡言乱语。” 林致远反而神情闲适,不紧不慢的说道:“这位娘子倒是提点了我。不如朱大娘就替我走这一趟吧。” 朱大娘茫然的看着林致远:“走什么?” “自然是走苏家了?”林致远脸上忽现暴戾之色,“将我们林家的意思转达给苏家老太太,要是她的那些儿媳们管不住自己的嘴我林家倒是不介意出面管管闲事。” 朱大娘心中叫苦,不断狠骂着自己败家儿媳,都是她惹来的大祸。 林致远神情顿时恢复常态,笑着叫慕蕊:“去请姑娘,让她预备一份厚礼给朱大娘作为答谢。”慕蕊应声而去,林致远又道:“大娘既然是媒人,也不好不亲自见见我家姑娘,不然也不好在侯爷夫人面前交差不是?” 朱大娘心中一喜:“大人这是应允了?” “自然”林致远大笑,“大娘只管叫国舅爷来提亲,我林家大门是敞开的。” 朱大娘只觉得腰间那块肉更加的火热,眼前就看见荀家剩下的五十两银子又进了腰包似的,只要成全了荀林两家,朱大娘整一年不用东奔西跑,还能过的富足有余。 十月二十五,岁煞东。宜嫁娶、上梁、安、分居、纳征,忌破土、修坟、招赘、出行、求财、求医。 林致远的病好了八九成,尽管血色仍旧不明显,可以一敌十却仍旧是手到擒来的事儿。皇上体恤林爱卿,拨了一个月的打假,从宫里源源不断的送来许多珍贵的药材,人人都看得出来,在姚承允和林致远之间,皇心所向 一大早,莲花胡同门前张灯结彩,门口两尊石狮子上带了红绣球分外惹眼。辰时刚过,远处吹吹打打来了一队人马,领头小轿里坐的就是朱大娘,按照嫁娶的规矩,媒人的帘子不能合,要高高的挑过去,叫人知道是哪家的媒婆,是官媒还是私媒。朱大娘也不怕秋风瑟瑟,穿了崭新的红衣,额头上勒着赤金的抹额,上面镶嵌着一块不像是玉的玉,随着小轿起起伏伏到了林家大门口。 看热闹的人迅速围了上来,对朱大娘带来的这些箱笼指指点点。 朱大娘心有得意,高声叫道:“把箱子都打开”一声令下,几十个汉子迅速挑开了盖子,人群里“哇”的一阵喧哗。 就见头箱里是喜饼整一担,紧接着有鲍鱼、蚝豉、元贝、冬菇、虾米、鱿鱼、海参、鱼翅这八式。一对儿鸡,有雄有雌,因要提亲的黛玉父母双亡,所以不像别人家是两对鸡。 敞开的小匣子里是四样京果:眼干、荔枝干、合桃干和连壳花生,以祝福子孙兴旺,亦含圆满多福,生生不息之意。 帖盒一大只,内有莲子、百合、青缕、扁柏、槟椰两对、芝麻、红豆、绿豆、红枣、合桃干、龙眼干,还有红豆绳、利是、聘金、饰金、龙凤烛和一幅对联。 香是无骨透脚青,炮是大鞭炮和大火炮,镯是龙凤成对的喜镯。 人群里便惊呼道:“是哪家求亲啊?” 这些街坊都知道林家到适婚年纪的只有一位姑娘,所以料定是这位无疑,他们只是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少爷这般神勇,明知林大人不好惹,还一门心思的往林家撞? 朱大娘盛气凌人的看向周遭,高声道:“皇后娘家兄弟荀家二爷向林家小姐提亲?” 和刚才的喧哗正相反,朱大娘话音一落,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紧接着是窃窃私语,随着人群越聚越多,谈论声也越来越响,直到朱大娘害怕有人破坏了带来的聘礼,忙吆喝了汉子们复抬起箱子,快速的进入林家。 门口的人迟迟不愿散去,原因很简单,他们单想知道林家会不会把皇后娘家也给赶了出去,那可就有好戏瞧了。只是明眼人一下子看到了石狮子上的大红绣球,就觉得荀家此番有门儿。 果然,无多时,林府的小唐管事将朱大娘恭恭敬敬的亲送了出来,抬着的箱笼依旧大开,大家拼命往前挤,要看荀家的聘礼是不是被原封不动的还回去。 就见茶叶、生果,莲藕、芋头、石榴一样不少,后面盛放着贺维巾、长裤,意味着长命富贵。扁柏、姜、茶煎堆、松糕都是上等货里的精品。朱大娘带来的两箱子聘金一分没动,这是告诉婆家,新娘子进门,冲的不是钱财而是少年的人品,在礼金箱子上还放了一只大大的槟椰,是告诉众人,新娘子今后会一郎到尾,绝不二嫁。 朱大娘美滋滋的看相呆滞的众人:“荀家和林家欲结百年好合,承蒙各位街坊邻里来恭贺。”小唐管事忙冲门里招招手,对下面围观的人高声道:“林家大喜,预备了喜饼若干,如有要沾喜气儿的街坊们,大可到门前排好,林家这就发放,直到黄昏日落。” 昭武侯家和林家根本没打算压住消息,既然是嫁女儿嘛林家自然不会小气。不多时,莲花胡同门前已经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林家的喜饼有巴掌大,月饼样式,上面烙了个大大的“囍”字,面又香又软,十六种馅料,玫瑰、芝麻、花生、莲子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小厮们从门里源源不断的往外送喜饼,也不知分出去了几千只,或是几万只。 各家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每人有每人的心思。 四皇子府内 四皇子真与幕僚下棋,一听属下禀来消息,一盘子眼瞧着就要斩杀对方的好棋全部被扫到地上,黑子白子散落一地,里外院不敢有任何人出声。 四皇子面色阴沉,如同谁欠了他百十万两的债务似的,四皇子府上下惶恐,生怕自己犯在殿下的手里。据说当晚四皇子妃在内院和四皇子大闹了一场,夫妻俩抓破了对方的衣裳,四皇子的脸被挠出一道血淋淋的引子。 于是二人开始了他们长达数年的冷战。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在说三皇子府上。 三皇子得了消息,二话不说,先马不停蹄的到了舅舅的府上。 “舅舅,这可如何是好,荀家拉拢到了林致远,这可不是如虎添翼?父皇现在摆明了是疏远了本王,你没见那日在御花园,父皇不顾腿脚的不便,亲自抱着小七、都说抱孙不抱儿,可你瞧瞧父皇那高兴劲儿,谁都看不住” 定北侯笑中也有苦涩:“皇上的年纪,把七殿下当成孙子也没什么不对的。” 三皇子懊恼的看着定北侯:“哎呦呦,我的好舅舅,现在还是开玩笑的时候吗,咱们得赶紧想想可怎么挽救这回事儿,早知道荀家这么可恶,当初本王就该先下手为强” “殿下”李牧之眼色一厉,喝道:“殿下是皇子,怎么好乱说话,那到底是皇上钦点的状元,不是西北那些小吏,可以任我们揉捏。” 三皇子迟疑道:“舅舅,你是不是还对林家小姐念念不忘?” 定北侯面色难堪:“休要胡说,男子汉大丈夫,若想执掌乾坤,大可有别的法子,犯不着针对一个姑娘家。你以为林致远那么愚钝?别说是把他一个堂妹嫁到了皇后娘家,就算是他亲自娶了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只要侵犯到他的利益,林致远也会毫不留情的将踹他们荀家一脚。” 三皇子不断的摇头:“可是,林致远不是一向爱惜羽毛,在文人前面摆出清高傲世的面貌吗?” 定北侯冷冷一笑:“你是说林致远?不,大错特错,林致远尽管有文采,不过树立起林致远在清流士子们心中地位的却不仅仅是他自己,这里有推波助澜的功臣,难道你没看出来?” 三皇子惊呼一声:“是父皇” “正是,便如这次联姻,没有皇上的允诺,你以为皇后娘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做下这等大事儿?” 三皇子心中隐隐的不安,来回在房里踱步:“难道皇上真的对我们不满了?难道是看本王和老四斗的厉害,对我们两个都失望了?舅舅”三皇子陡然转身,“要不,我们下先手”还没说完那两个“为强”二字,定北侯就已经堵住了三皇子的嘴。 一双眼睛像老鹰一般的犀利,死死的盯住了三皇子,缓缓的说道:“殿下要是沉不住气,下官可不敢再陪着殿下一起玩命了。” 三皇子心下一震,明白了这是舅舅暴怒的前兆。 消息传到荣国府的时候,贾母正拉着回门的探春说话。 老太太现在大好,说话也利索了,也能靠着迎枕坐半个时辰,天气好的时候还愿意坐着小竹轿叫人抬着在大观园里走上小半圈。探春嫁过去之后的第三天便带着新婚丈夫住到了荣国府,礼法上,这叫对门儿,时间刚好是一个月。不多如今能坚持下来的也没几户人家,除非是女强男弱,而探春这个又与众不同,因了她婆家不在京城,嫁娶的时候匆忙,婆母也没能赶回来。 事实上,卫桓是在成亲之后才将家信送回去的,就怕自己的母亲不应允,杀到京城来。 老太太痴痴的看着林之孝家的,问道:“你确定没听错?消息准准儿的?” 林之孝家的咧嘴一笑:“老太太,奴婢没听错,是赖大管家亲自打听到的,说这会儿林府门前正派喜饼呢,足有几万只,那场面叫一个气派。” 李纨忙给林之孝家的使了个眼色,林之孝家的这才讪讪的住了口。 “老太太也别忧心,恐怕林家没腾出功夫来和咱们说呢指不定林姑娘晚间就得来看老太太。” 大太太邢夫人也忙赔笑道:“可得恭喜老太太,贺喜老太太了,如今林姑娘做了国舅夫人,可是咱们贾家的荣光,哎呦呦,出了一个贤德妃不打紧,这还出了一个皇后娘娘的嫂子,还是亲嫂子,你说说这事儿,多叫人欢喜” 贾母狠狠瞪了一眼邢夫人,才慢慢与李纨叹息道:“没腾出功夫?这中胡话你也信。你没听见嘛,几万只的喜饼,若事先没个消息,林家哪来的时间做东西?就算仓促下把整个京城里的喜饼都买回来,只怕也不够数儿。” 老太太说着说着便潸然泪下:“我疼了玉儿这十好几年,不敢说对她掏心掏肺,可也从来没亏待过她吧,现在好了,连纳征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告诉我一声,说办了就办了。皇后娘娘的嫂子是那么好当的?林致远啊林致远,你好生的糊涂,可叫我家玉儿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啊” 贾母一声悲号,看上去,却不像是她嫡亲的外孙女嫁人,倒像是死了丈夫的老寡妇。 史湘云和薛宝琴在门口听了个全场,两人讪讪的出了院子往蘅芜苑去。 薛宝钗出门后,老太太强留下了史湘云,就把蘅芜苑送给了史湘云,连带着宝琴一起住了进去。 两位客居的小姐,可吃穿用度不比正经的小姐差。 宝琴看着史湘云呆愣愣的样子,噗哧一笑,狠狠推了史湘云一把:“唉,想什么呢?林姐姐这么好的事儿,你难道不高兴?” 史湘云短促的一叹:“高兴?我哭都来不及呢” 宝琴明白她的心思,笑着安抚道:“林姐姐什么人品,才不会和咱们一般见识,你放心,别说林姐姐是要嫁给国舅爷当妻子,就是嫁进皇室,当了王妃,她也不会难为你的” 史湘云烦恼的一甩帕子:“谁担心这个,我是担心我是担心宝姐姐。” 宝琴的面色渐渐阴沉起来,冷哼道:“担心她做什么?” “哎呦,亏得你还是宝姐姐的堂妹呢,她的心思你还猜不出来?”史湘云轻蹙着小眉头说道:“宝姐姐一辈子都想压过林丫头,比家事,一个是御史的女儿,一个是皇商的小姐。比兄长,一个是三元及第,一个嘛” 史湘云提到薛蟠,都不好意思往下说了。 ps:大章节,先发文,再检查,推荐小荷的《御朱门》,求点击啊 卷 第四九一章 联姻益处 第四九一章 联姻益处 史湘云做了薛姨干女儿,至此便更加一心一意的对薛家,宝钗的心事就是自己的心事。史湘云叹息道:“你是宝姐姐的娘家妹子,她想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这辈子就想在一件事儿上能压过林丫头,好容易成就了王府这门婚事,宝姐姐心里的高兴劲儿你也不是没看见,现在好了,林丫头做国舅夫人,这不摆明了叫宝姐姐难看嘛” 薛宝琴对史湘云这种痴傻的话不由失笑:“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别说是林姐姐,但凡是个女子出嫁,难道还不寻个好人家?况且听说是国舅去提的亲。”薛宝琴眼中闪过羡慕的神色,“谁家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那可是当朝皇后的娘家啊” 史湘云也知自己所想有些非分,她们这些姐妹里,定亲的定亲,出嫁的出嫁,加上近几年情分淡薄,估计以后也难再见一面。 史湘云脑中闪过黛玉趾高气昂的样子,浑身打了个哆嗦:“她要是在我面前摆国舅夫人的威风,我可是万万不依她的。没了失去颜面,也绝不在她面前低三下四。” 和史湘云定亲的是礼部仪制清吏司大人家的公子卫若兰,虽然在京城社交极广,可本身并没有功名,全靠家里接济。史湘云偷偷见过一次那人,当时只觉得不比宝玉差,心里也十分愿意,可现在一听黛玉的婚配,史湘云难免泛酸。 至于薛宝琴,她说亲的时候更早,可梅家明知她和哥哥就在京城,却迟迟不派人来提成亲的事儿,薛宝琴这么聪明,早就猜出了对方有悔婚的意思,只不过还心存侥幸,趁着自己还小,便这样拖下去。 姊妹俩同时心有所感,互相对视了一眼,便叹息着垂下了高贵的头颅。 尽管好些人并不看好荀、林两家的婚事,可这件事儿还是如火如荼的进行着。纳征过后不久,荀家请了佟家的二奶奶出马,带了在钦天监算好的日子往莲花胡同来。红笺书上左面是荀晟睿的生庚,右面便是黛玉,与二十九这日大吉来请期礼书,佟二奶奶是主宾,朱大娘列为次席,恭敬有礼的送上了礼书、礼烛、礼炮等老三样。 林致远看的特别仔细,直到满意,才将荀家带来的礼饼分赠给诸位亲朋。 婚期原本定在了次年三月,中途却出了个小小的岔子,长公主心疼慧怡,放下了她那当殿下的架子,亲自赶赴莲花胡同找到林致远。长幼有序,自然是林致远先娶亲,黛玉后脚嫁出去,长公主的话也委婉,一改往昔的常态。 “本宫说的这主意多好,等林姑娘回门儿的时候还能有个女主人里里外外的忙活,到时候本宫再叫了关嬷嬷来压阵,保管荀家挑不出错儿来。林姑娘在婆家也面上有光,受了委屈也有嫂子疼她” 长公主就怕有人说慧怡的闲话,她的女儿呦,可受不得半点委屈,不过长公主机警,怕这样不能打动林致远,只好处处拿黛玉说事儿。 林致远身上的毒素已然全解,气色大好,一番食补、药补之后,身体反强健于往昔。 林致远思忖片刻,才说道:“荀家的日子不能轻易改动,说是钦天监算了好久,没道理浪费了这样好的日子。” 长公主刚想说“那就让给慧怡”,就听林致远接道:“所以就只好委屈了郡主,在黛玉成亲前半个月再另挑个好日子,殿下觉得如何?” 长公主的脸黑的不行,林致远不想得罪未来岳母,赶忙笑着描补道:“其实算算,这备嫁的时间也足够充分,致远向殿下保证,绝不怠慢郡主半分,韩胜已经南下去采买迎亲用的一切物品了,顺便给姑苏的族长提个醒儿,成亲之后致远会带着郡主先回姑苏祭祖。” 说到“祭祖”二字,长公主的面色才渐渐好转,得不到祖宗承认的女人,就算是被大花轿抬进府门的,在宗亲眼中也算不上是这家的媳妇,死后入不了宗祠。林致远能为慧怡想到这些,也算他还有点良心。 长公主掐指一算,从现在到出嫁,四个月有余,还能叫慧怡在家里安安稳稳的过一个团圆年,罢了罢了。 长公主轻轻颔首,算是应允了林致远的话,只是仍旧皱眉道:“日子可不能差了,宁可多到几处有名望的高僧那里瞧,也不能完全听信了钦天监那帮糊涂虫。” 林致远忙陪笑着点了头,长公主满意的笑道:“说了私事,再说说公务。那日本宫叫大管家来你这儿,你既然肯出面驰援,本宫就不能言而无信。” 林致远肃然道:“致远也想找个机会在请殿下指教呢,到底姚承允的出访茜香国和在下又有何关系?” 长公主挥手屏退了伺候的关嬷嬷,这才慢慢解释道:“当初,鸿胪寺卿的位置你是不二人选,皇上爱才,也想好好历练历练你,可谁知茜香国就发动了谋逆之举,事实上情况远比战报上说的复杂。皇上皇上有意在东南扶持新的势力,分摊昭武侯家的兵权。这件事儿荀家并没有做出半点反驳的意思,反而默默的接受。第一次和茜香国的水军交锋,天朝损失巨大,皇上这才想到了要用纵横之术来说服茜香,此去九死一生,皇上不愿叫你冒险,所以才提拔了姚承允。” 林致远不动声色,喝了口桌上的温差,笑道:“原来是这样,殿下府上的大管事却是心思重了,这样哪里算得上是九死一生” “非也,你当那个姚承允是个硬骨头?皇上与本宫说,只怕这个姚承允要么死在茜香,要么彻底的变节。到时候派了谁去收拾烂摊子,还不是你” 林致远忙摆手:“那时候多半忙着乡试、会试的事儿呢,怎么也轮不到致远头上啊” 长公主深深的看着林致远:“就怕姚承允福大命大,一直挺到恩科结束,届时你名利双收,朝廷一旦再派人,定要择选于你。不过,”长公主神秘的一笑,语音顿时折转,“本宫也不会眼瞧着你出事儿。你且先将其放在心上,免得将来被弄个措手不及。时辰不早,本宫就先回去了。” ps:太晚了,明儿补上一大章。《御朱门》需要你的点击哦 卷 第四九二章 年末恩科 第四九二章 年末恩科 林致远默默地将长公主送出大门,反身就去了曹先生的院落。打林致远中毒回来之后,曹京已然从沈修杰那里搬了回来,依旧做林致远的幕僚,二人瞒着黛玉等嘀嘀咕咕半宿,次日清晨,林府出了五个功夫最好的高手,连带着冠缨和郑冲,一起陪着曹京从侧门悄无声息的出了京城,直奔东南。 小半个月后,林致远销假上朝,皇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林致远是嘘寒问暖,本嫉妒心盛的三皇子和四皇子反倒极为淡定。皇帝临退朝的时候,戴权笑盈盈的站出,把原本应该落在林致远手里一式两份的圣旨又通读一了遍,选黄道吉日,林家迎娶慧怡郡主 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礼部尚书等人终于按捺不住,纷纷上表了声泪泣下的奏折,引经据典,直言外戚掌权的弊端,又云古来征战,多少朝代衰败就是因重用了外戚,礼部尚书老泪纵横,恳请皇上收回成命,细细斟酌慧怡郡主的婚事。 皇上不气不恼,只是笑着问礼部尚书什么是外戚。 礼部尚书一怔,掉书袋似的把所知内容一一吐出来,然越说心中越没底气,到了最后彻底歇了火儿。原来先朝《礼法》中有云:后宫嫔妃母族当为名正言顺的外戚,皇室公主们的夫家亦列在其中。就是没说到品级低一等的郡主娘娘,这也难怪,历代帝王遍随心性,看中哪位臣子,爱屋及乌,将其家中女眷封一个郡主出来,这事儿比比皆是,难道还叫这些有名无实的郡主夫家也是外戚? 皇上怕礼部尚书不服,便点了红霞郡主的名讳,此事当初也是议论纷纷,怎么平遥王老王妃一闹,这事儿就不了了之?礼部尚书该当其责 老尚书明年也就到了荣养的年份,要不是一直看不惯林致远的青云直上,他也不会在这种关键时刻“挺身而出”,现在可倒好,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据说下朝归家之后,礼部尚书便一病不起,他两个儿子在衙门里因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莫名遭到了上峰的训斥,老尚书夫人偕同媳妇们去赴南安郡王妃的寿宴,临到门口,却被王妃的贴身妈妈拦在外,直言长公主今日驾临,郡王妃怕两家见了心中都不喜,便不请尚书夫人等女眷入内了。 众人这才恍然,得罪林致远不要紧,得罪长公主可就要了人命喽礼部尚书可不就是血淋淋的例子?况且人家林致远不过是个四品,尚了郡主又能怎样?想那个姚承允,名声不及林致远,品学不及林致远,不也稳坐了四品鸿胪寺卿的宝座?凭什么一样配了郡主的林致远就遭到礼部尚书的抨击? 于是又有好挖消息的人开始抽丝剥茧,终于挖出了佟太傅这号大人物。 想当初林致远的殿试,多少人对他的卷宗拍案叫绝,单礼部尚书多番的白眼,还妄图把探花的位置安插给林致远。那会儿林致远无名无份,和礼部尚书八竿子扯不上关系,更别说得罪他。多半是礼部尚书自己心胸狭隘,把冲着佟太傅的火儿都撒给了林致远。 礼部尚书挨了一黑拳,彻底瘫在家中。有他做前车之鉴,谁还敢随便挑衅帝王的底线,就是那些御史大夫们,也开始偃旗息鼓,将矛头对准了别的方向。 也不知是不是有了林家前后两桩婚事做引子,一时间京城里的媒婆们甚是忙碌,今儿刑部侍郎家的小姐下定,明儿太仆寺卿的长子纳吉好像姑娘们都开花儿似的噗噗竞相开放,唯恐慢了别家半步。 天气渐冷,各家的锦缎袍子,鲜红大氅纷纷从箱笼里“移驾”,冬衣已然穿在身上,万物开始萧条,草叶婆娑枯黄,垂柳只余空枝,北雁南飞。这或许是某位大家笔下的初冬残影,却和京城里火热的气氛格格不入。 童试恩科就定在末月的十五,隔不到半个月就是农历新年,大街小巷置办年货的人比比皆是,学府街前趁着没有封街,也有卖纸笔的,也有卖历年童试名篇的,更有围了个小圈子在这儿直接压赌的。众人无不想趁着科举的暖风捞上一笔银子。 十五这日早,飘了小半夜的雪花渐渐停歇,日头放晴,大地一片银装素裹,地上足有一尺厚的积雪,行人举步维艰。参加童试的多半只是孩童,十一二还算正常,十七八的也不少,自然,你往那人群深处瞧,遮掩着面孔躲躲闪闪的也有不少老童生混在其中。学府街对面的文泰居掌柜的是个精明人,知道那些孩童的家长心疼儿子,便老早在门口张贴红榜,馆内提供热汤,十文一大碗。 这可是天价,一个大肉包子也不过两文,清汤寡水的热汤要十文钱那帮子爹娘冲着文泰居的方向狠狠的啐了一口,可不大会儿,孩子们便冻的小脸乌青。家长们看着心疼,紧了紧腰包,从里面抠出十个大字儿,带着小书生们往馆子里去。 林致远穿了一件茄色多罗尼狐皮袄子,外面罩着海龙皮的鹰膀褂,外面并无厚毛大氅,在贡院的谪仙楼上远眺,将学府街上的一切景象尽收眼底。林致远眉头一紧,吩咐着礼部派来协理的四名小吏:“在京城里参加童试的人毕竟不多,孩子们年纪小,禁不得这样的寒冷,你且叫官差们提前放人进场就是。” 当中一小吏忙奉承道:“大人慈悲为怀,今年这冬还算是暖和的,纵然这样,还有不少童生的父母担心生病,不准他们今科进场。白白浪费了这样的好机会。” 林致远看着远处越聚越多的少年,会心一笑,对小吏的担忧并不以为意:“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老天爷倒是先替我们当了一回考官。在门口摆几桶热米汤,考生们可任意取用 红楼夜话 下第56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7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7部分阅读 任意取用。” 四名小吏随便拎出哪一个,年纪都远胜于林致远,加上在礼部供职时日长久,自认经验丰富,林致远一张口,他们几个就在心里腹贬:谁家先生在童生上场之前不反复交代,切记不可饮水。林大人倒好,反在门口来了个免费供应,看到时候无人赏光,小林大人脸上羞臊不羞臊。 左右辕门一开,童生们纷纷下车下轿,或是打文泰居里挤出来,按照京郊各县的排名站好,二十几位县丞穿戴成个黑熊,两手裹着毛茸茸的护手,在寒风中来回跺脚,不断清点自家郡县应来的童生人数。 恰这时,远远来了一队车马,十辆整,乌蓬蓝布,每驾前的两匹高头大马是威风凛凛,鼻子里喷薄出热气。辕门前等待进场的童生们纷纷把目光扫向来处,若只是单一的车驾,任谁也不会多看,偏他们规格统一,连驾马的车夫都是一个装束。众人瞩目下,每辆车上跳下个十七八的小厮,搬了小杌子稳稳放在地面,一抬手,那些马车像吐宝贝似的,一个个小少年就从里面依次蹦下来,每车四位,不多也不少,最最惹人注目的是,孩子们清一色的深蓝棉布袍子,罩着灰鼠毛绒小褂,乌头厚底棉靴,身后背着一只大大的竹匣,里面放着笔墨纸砚。 年纪大的帮衬着年纪小的,神情严肃的往辕门处去。 文泰居里的闲人们一看这架势,才恍然明白,这必定是哪家的书院统一行动。不比不知道,一比能活活儿气死。 单看人家那四十位少年的眼神,个个犀利精明,小大人似的往前一站,再看自家儿孙,眼神呆滞,连鼻涕快滴到脚面了都没察觉。 少年们显然有遗世而独立之感,在良莠不齐的环境里显得异常扎眼,可偏没有一个人流露出傲然嚣张的神色,到底是什么先生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好学生 忽然就有人想起了状元公开的那家桐花书院,却马上被人抵否。桐花书院里不乏名门望族的公子,人家怎么可能会穿十文一尺的粗棉袍子? 随着众人的揣疑,童生的队伍开始慢慢前进,官差们会仔仔细细的检查他们的用具,衣着,一旦发现抄袭,当即取消今后科举资格。 一直寄居在莲花胡同的周家少爷同穿着粗棉袍子,随着人群往前移动,每走几步,便要将昨日看过的旧题再在心中温故一遍。他这番紧张很快影响到了身旁的小小少年。 “唉,周冲,你别紧张嘛,林大人亲自监场,你心里还没底儿?” 周家少爷淡淡一笑:“我是后到书院的,怕给书院拖后腿,自然要谨慎些。”周家少爷手腕上带着一串儿红色的麝香珠子,颗颗米粒大小,是雪琪在自己临去书院的时候在法华寺求来的,周家少爷站在风中,心却暖气腾腾,右手摩挲着串珠,心里默念着昨日背过的书。 官差们见惯了佩戴各种护身符进考场的秀才、举子,所以对这串小小的佛珠也没怎么在意,大手一挥,桐花书院的四十人轻松进场。 门随着最后一名小童生的进场,被缓缓推上。辕门外几只空荡荡的粥桶,似乎在嘲讽有些人的自以为是 ps:二更稍后送上,话说,小荷还木有写新书呢《御朱门》么么大家 卷 第四九三章 各有归宿 第四九三章 各有归宿 姑且不论贡院里是如何的忙碌,只说林府处处张灯结彩,小唐管事跟着罗管家在外面清点年货,这两年在京城、金陵等地买下的庄子也渐有起色,庄头或老实勤奋,或精明能干,把林家的这几处的千十来亩地打理的是蒸蒸日上,胭脂米、碧糯、白糯、粉粳等细粮上百石的往府里拉,足够吃到明年。鸡鸭鱼肉等鲜物异常肥美,大鹿、獐子、青羊等肉眼数不尽,只知道一车一车往里面运。林家紧挨着大厨房的后门打清早就没关上过,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管妈妈料理着整个府邸的灶上活儿,她从不怕小主子的胃口刁,就怕自己手边没有新鲜的材料。这下见了此等场面,喜得管妈妈合不拢嘴,手里拿个纸单子,也不管识不识字,只要见到好食材,便要在她那本儿上记上两笔。 厨下忙乱,后宅更甚。 从江南来的十名绣工,不舍昼夜的制作着黛玉的新嫁衣,春夏秋冬新装各二十件,大到新房被罩,小到扇面荷包无一不经过这些人的巧手,雁蓉领着香卉、香珊等在繁花坞做黛玉的贴身之物,手艺算不得精良的雪雁只好给黛玉做霞帔的时候打打下手。 各院手艺精良的丫鬟们几乎都被借调到了繁花坞里做活儿,晴雯这样的“高手”自然少不了。 此刻趁着雪停,晴雯将刚做好的两双绣鞋用鹅黄缎子包了,又在外面裹上一层油皮纸,兴冲冲的就去了繁花坞。刚进院门,就看见表姑娘站在回廊上出神。晴雯嘴角偷笑,高声道:“表姑娘,小心雪凉,暂且回屋去等吧” 雪琪听晴雯说“等”一字,面有尴尬之色,乖巧的伸出小手,被晴雯拉进了屋内。帘子一挑,二人只觉得暖香扑鼻,晴雯忙接过小丫头递来的热汤,一手执碗,一手抓包,狠狠的灌了满口的姜汤,笑道:“可算是缓过来了,打东园往这边来,到处是雪,咱们家的人紧着扫也不见敞亮,可见这雪有多大了” 小丫鬟忙笑脸接道:“姑娘刚才还说,瑞雪兆丰年,想必这又是一个好年景。” 里屋黛玉听闻外面有笑声,便问了一句是谁,晴雯忙搓搓手,随意扑打扑打刚才从树上落下的积雪,这才和雪琪进了屋。 黛玉因备嫁做活儿,所以辟了繁花坞右侧的抱厦做暖阁,带着众人在此做针线,晴雯从外屋进来,就看见姑娘穿着掐金挖云的红香羊皮小靴,上身一件全新的靠色三镶领的小袖银鼠短袄,里面是水红装缎狐皮褶子,腰间紧紧束着一条蝴蝶结子长穗五色宫绦。要多精神就有多精神,晴雯暗道:这才是新嫁娘该有的亮色。 没等晴雯请安,黛玉已经停下手里的针线,促狭的看着晴雯:“瞧瞧这是谁?可不是我们吴泓家的?” 抱厦里顿时欢腾起来,晴雯被闹了个大红脸,嗔道:“姑娘也来打趣我” 府上年纪渐长的丫鬟几乎没有愿意离开林家的,罗大娘和黛玉一商议,索性就给她们在府里婚配,自然是要看个人的意愿而非勉强。晴雯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要孤老终身,守着表少爷活命呢,却不想大爷身边得力的小厮吴泓亲自求了罗大娘来说亲。 晴雯常见吴泓,了解那人底细,心里自然愿意,林致远知道后大喜,陪送了晴雯一套价值不菲的嫁妆,还答应晴雯依旧叫她看顾表少爷。 黛玉接过晴雯递来的油纸包,抽出里面的两双绣鞋,笑道:“早和你说了,这段日子只管老老实实在屋子里做你的嫁衣,我这里也不少人。” 晴雯却道:“别人做的如何是我的心意”晴雯看向黛玉略有迟疑,黛玉便心知她此番来有深意,便搁下了针线,说道:“坐的久了,腰也酸疼,晴雯,你扶着我出去走走。” 晴雯忙不迭的搀着黛玉往外屋去,雪雁趁着晴雯挑帘子回头与自己相视的时候翻了个白眼,晴雯轻吐香舌,冲着雪雁调皮一笑。 黛玉罩了一件大红色羽纱鹤氅,就站在刚刚雪琪立过的位置,鼻尖前的冷气冲淡了恍惚残留的温香,黛玉反身靠在扶杆上笑问:“说吧,这样神神秘秘的。” 晴雯忙赔笑:“姑娘神算,一看就知道晴雯有事儿要说。”她顿了顿,才又道:“早间春纤来过,拉着我说了好些话,就”晴雯觑着黛玉,“就说了紫鹃和袭人的境遇。” 黛玉低声淡然道:“哦?春纤出府之后和她们还有联系?” “春纤是家生子嘛,姑娘给了她卖身契,可她父母兄弟还在,只能再回荣国府做事。春纤说袭人被她哥哥花自芳带出去之后就夜夜寻死觅活,他新嫂子受不了,把袭人送到尼姑庵里静养,袭人心中不满嫂子指手画脚,半夜出逃,在后山滚了下去,一条腿折了,脸也破了相,因无钱治病,只能再去老太君那里借,被赵姨娘好生奚落了一顿。最后还是众位姐妹们凑钱,勉强拿出了二十两。” 黛玉听到袭人的境遇,沉声道:“想当初,宝玉所有的金银赏赐都是袭人管着,别说二十两,就是二百两在袭人面前过过手,只怕人家也不在意,全不理会。” 晴雯极力控制自己别当着姑娘的面儿落井下石,可嘴角的笑意却出卖了她:“这才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说的一点没错。姑娘是不知道,原和袭人在一块儿的时候,那丫头地心都是蜂窝似的,全是眼儿。攒了点钱就托人给她哥哥花自芳送去,我当初就怀疑过,宝玉好些东西都成了悬案,想必也是那一位接济了老家。可惜袭人的哥哥无情无义,叫她今日落得这般田地。” 二人沉默不语, “春纤可说到了紫鹃?”黛玉心中存了一丝善念,终究没有忍住,还是开口问了这下半句。 晴雯紧紧抿着唇瓣,讷讷的点着头:“姑娘就是不问,晴雯也得告诉你,紫鹃她,嫁人了” ps:《御朱门》闪亮登场啊~~~ 卷 第四九四章 各有归宿(下) 第四九四章 各有归宿(下) 晴雯面容紧敛,望着黛玉的表情异常凝重:“姑娘还记得紫鹃有个哥哥吗?就是在什么南通大街上开了个粮铺子的春纤说,紫鹃的爹娘省吃俭用一辈子,才攒够了钱给他哥哥赎身,又置办了小买卖,谁知他哥哥贪图便宜,在粮贩子那里买了五十石的粮食,那可是整整七百斤的粮食啊,紫鹃的哥哥背着她爹娘借了印子钱,想要来个一本万利。刚开始还好,米的成色就算不好,也能卖得出去,可没过多久,就是整袋整袋的发了霉的烂米。” 霉米也分很多种,黛玉虽足不出户,但也略知一二,每年遇上大灾,朝廷大开国库,这个时候可是贪官们发财的好时机,以次充好还只是平常事,发了霉的米就这样涌上了各地舍粥的粥棚里,命大的吃了顶多闹闹肚子,也有扛不住的,结果一命呜呼。 黛玉肃然道:“莫非是有人吃了这米不妥?” “就是这个理。”晴雯长叹一声,“说是他哥哥心疼那五十石的粮食,又找不到粮贩子,便偷偷将米淘洗晒干,去了上面的绿霉,再把价格往下一降,果然生意兴隆。紫鹃爹娘还没高兴几天便惹来了大祸,一户人家的老爷子因吃了铺上的霉米,当晚便气短身亡,仵作验尸,说是吃了霉米身亡。紫鹃的爹当时就背过了气儿,她娘哭的死去活来。为了救她兄长,紫鹃” 晴雯觑着黛玉的神色,慢慢说道:“紫鹃就给一个老员外做了妾室。半个月前出的嫁,春纤说,那老员外的年纪比紫鹃的爹还大三岁,给了他们家三百两银子做救命用。” 黛玉心中顿生感伤,想当初赦大老爷买个小妾还要一千两银子。到紫鹃这儿,三百两就断送了一个女孩子终身的幸福。 宝玉一生自诩为绛洞花主,以看护百花为己任,临了再瞧,这绝情之人连两个丫鬟都照拂不了,结果只能是一片痴心化碧海 晴雯猛地想起:“对了,姑娘,春纤还给姑娘做了件衣裳,我因匆忙,竟把这事儿给忘记了。” 春纤当初在林家往幽州去的时候要回了卖身契,自行出府,后来林家百多事端,春纤都没登府再见一见旧时家主,多少给人自扫门前雪的意思,所以此番旧地重游,根本不好意思来见黛玉,只在后角门和晴雯见了一面。 春纤与贾宝玉身边的秋纹是一个时候入府,同时赐名,小小年纪就到了黛玉跟前伺候,后来又服侍了雪琪。黛玉终究还是惦念着那丫头的好,便与晴雯说道:“下次春纤再来的时候,你告诉她,荣国府不是长久容身之地,趁着年纪还小,多多为她自己打算。” 送走晴雯,黛玉依旧站在廊下出神,雪雁小臂上搭着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狸里儿的鹤氅,轻轻披在了黛玉的肩头:“外面朔风寒气的,姑娘小心身子骨儿这天才放晴,眼瞧着北面又要来云,也不知贡院里到了什么光景。”雪雁唠叨了半天,也没见黛玉动一动,试探道:“姑娘,要不我明儿去瞧瞧紫鹃?毕竟这些年的感情,她要是手头紧,我这里还有些碎银子能贴补一下。” 黛玉豁然转身,看向雪雁问道:“世间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才会心甘情愿做别人的妾?紫鹃她知书达理,遇事不惊,从扬州到姑苏,多少大难咱们主仆都抗了过来,却偏偏渡不过自己的心魔?” 雪雁神色中带着木然,紫鹃的心魔是什么,姑娘知道,雪雁也知道,说紫鹃爱宝二爷,不如说她爱的是自己,开弓没有回头箭,不管紫鹃是不是名正言顺的姨娘,可离开荣国府再想嫁人能接受她身份的人也只会看轻紫鹃。 黛玉紧紧肩上似要滑落的鹤氅,低声一叹:“走吧,风雪要来,咱们可得预备些热酒给哥哥回来吃。”黛玉终究也没直说是否应允雪雁去看紫鹃。 或许在当初紫鹃琵琶别抱的时候,黛玉就已经放弃了那个总是一脸的聪慧,笑盈盈望着自己的小姑娘。 转眼间,三日的童试终于告一段落,这三日来,林致远是片刻不歇,更别说回府了,整日围绕这一帮小孩子们转圈圈。贡院专门辟了一处大殿做考场,免了孩子们在寒风中受罪,大殿里不惜财似的点了火盆子,熏得暖烘烘,林致远又怕学子们中毒,时不时的提点官差开窗放风。等卷子一封,童生们或是兴奋,或是沮丧的出了贡院,林致远等人的工作才算刚刚开了个头。 林致远前世是个老师,对阅卷这一行当在清楚不过,礼部几位小吏们瞪圆了眼睛,看着林致远面前的卷子刷刷刷翻飞,历年那些老大人们审阅一张,到了林大人这儿,只怕已经看过了五页。 当中一个小吏壮着胆儿问道:“大人,这是不是有些匆忙了些?童生们好容易赶上了这次的恩科,大人还是,”小吏冲着林致远含蓄的僵笑一下:“还是再看看的为好。” 林致远头也没抬,将小吏说话间就批阅出来的一套卷宗递给对方:“自己看” 四名小吏对视了一番,忙伸手接下,一页一页翻下去。林致远的字潦草却是名家的风范,四人就觉得这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又想不起来,只好慢慢往下细看。 林致远看卷,话不多,但眼光毒辣,往往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一语中的,写出来的评语要么诙谐,要么刺痛人心。小吏们看的牙直酸,不断庆幸当年自己参加童试的时候没遇见这么一个铁面无私包青天,翻过整一本,不过两三篇佳作,林致远的赞誉之词也从不吝惜,于是竟成了两个极端。 要说林致远的速度绝不能叫人小觑,几乎是过千份的卷宗都由他一人料理,从封午后封了贡院,直到次日宵禁将近结束,大殿里东倒西歪一群跟着打盹儿的小吏和衙役们,只林致远精神奕奕的就将最后一张卷宗铺好,这才算大功告成。 看着平日娇生惯养的官老爷们,被折腾的席地而睡,林致远淡淡一笑,瞄见桌案上高低有致的笔架,手中狼毫一颤,青竹笔架便“啪”的一声摔倒在书案,惊得一帮人两眼茫茫的睁开。 “大,大人,这些都是审阅过的?” 一位小吏根本不敢相信地上那一摞子都是林致远的杰作,林致远反笑道:“拆了封头,本官这就进宫面圣。”众人不敢耽搁,大殿里人来人往,分工明确,但速度上足比历届童试快一倍有余。 天已然大亮,林致远揣着华丽热乎乎、新出锅的名单往宫门去。往宫门去的这一路上,不少大人都认得林致远这顶蓝呢小轿,没上来攀谈之前还都以为是贡院出了岔子,林致远往皇宫找陛下搬救兵去,等一听林致远说是卷宗批阅完毕,人人目瞪口呆,使劲儿掏自己的耳朵。 皇上由人搀扶着上了朝,一抬头就眼见笑盈盈的林致远站在其间,“林致远,你不好好在贡院里阅卷,跑到金銮殿上作甚?难道不知,卷宗拆卸后贡院不准进出人口” 林致远忙将怀里的折子往前一递,小宦官顺势接下,林致远笑望着皇帝:“臣怎敢违背祖宗家法,不过是因了卷宗审阅结束,臣以为陛下定然心情急切,这才匆忙赶回” 皇帝与众臣子的反映并无二样,目睁口呆的看着林致远,“今科京城地区共有多少人参加童试?” 林致远昂首道:“回禀陛下,总计一千零三十六人。” 老大人纷纷开始合计,这一个时辰得看多少卷宗,才能得出林致远这般的神速。皇帝头一疼,没往好地方想,暗骂林致远这臭小子不长脸,好容易给他寻了这么个好差事,结果还 不对 皇帝神色一凛,林致远这小子机灵的要命,绝干不出蠢事来。皇帝忙叫了戴权:“今科童试卷宗且在何处?” 戴权求助似的看向林致远,林致远一点金銮殿的大门口,戴权友好的冲着林致远一咧嘴,抢步走了出去,不打会儿,两个小黄门推着一辆小车摇摇晃晃进了金銮殿。 皇帝腿脚并不利索的下了台阶,伸手从小车里抽出一份来看,许久神色才少有变化,看林致远的眼神儿就透了几分的赞赏。 今科中的着便能获得秀才的名号,当今万岁爷对科举甚是重视,绝度胜过任何一位,所以童试也要亲自过问。皇帝重新回到龙椅上,轻轻晃了晃手里的折子,朗声道:“一千零三十六人应试,中的者三百整,”皇帝面向众人环视了一圈,最终把目光落在了林致远身上,“林大人说说你那家桐花书院,又有多少孩童中的?” 林致远笑道:“书院实在是小,今科赴试者只四十,名次最低的一名排在了六十。” 众人心中大震,也就是说,桐花书院的里少年们全部过关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ps:先发上,再捉虫。 卷 第四九五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第四九五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太祖皇帝以武起家,分封了四王八公,东源又有雍王一家世代镇守,各地有爵位的侯爷也不在少数。当时的兵权集中,太祖皇帝三次分权,勉强压下了功勋们的气焰,却还是给子孙们留下了一个僵局。 太祖皇帝临终前留个世宗四个字: 重文轻武 天朝自此大兴科举,民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一个个书院,府院。而皇权在此过程中不断加强,专制进一步巩固,镇守一方的大将军少从世代勋贵之家出,或是草莽中人,或是由小兵慢慢晋级。以文官控制的枢密院又牵制住了禁军,用调兵权牵制统兵权,在一定程度行抑制住了武将篡权。 至此,少年不以游侠为荣,只把金榜题名作为终身奋斗的目标。 桐花书院的横空出世不能不叫人眼前一亮,更何况,这满朝廷中好些大人们的儿子、孙子就在书院里读书。太常寺少卿闵大人的小孙子就在桐花书院就学,打恩科的消息一传出来,书院先生亲自来家访,接了孩子在桐花巷闭关,他祖母哭的泪人儿似的,可下子在昨儿把人接了回去,那小孙儿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倒不是说以往不好,只是如今越加的孝顺,说话谦逊,尽褪去了以前的调皮劲儿。 闵大人心下感激,便站了出来替林致远说话:“陛下,臣以为朝中应多些林大人这样的义举。众所周知,林大人开办书院几乎就是义学,上到吃穿,下到笔墨纸砚,一文银子都不必少年们花销。臣见此状,自愧不如,愿捐五百两白银与桐花书院,全党是臣的一片心意。” 林致远和闵大人少有交集,忙在远处冲着太常寺少卿一拱手表示感谢。余下几家和桐花书院沾边的老大人们麻溜儿的慷慨解囊,也有出一千的,也有出三百的,端看各人的品级。 皇上一见哈哈大笑,“爱卿们心胸豁达,林大人还不代着少年秀才们致谢” 林致远几句客套话顿时就博得了众位解囊者的欢心,三皇子不是滋味的撇撇嘴,与他舅舅哼道:“都是些墙头草的老狐狸。”李牧之嘴角上扬,微微吐着字:“墙头草就墙头草吧,谁让林致远这股子风刮得太阴邪了,咱们拦也拦不住,快别在皇上面前找不自在。” 三皇子心中嗤笑。他可不是老四那傻子,父皇眼睛、嘴里都带着笑丝儿呢一看就知道父皇心中的得意,倒浇一盆子冷水,那时候就不是什么忠言逆耳了。 林致远觑着皇上神色愉悦,趁机说道:“陛下,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往陛下成全” 万岁爷单挑一条眉:“哦?说来听听”皇上看着林致远的神色就少了几分的真诚,现在的少年刚做出点成绩,就想着怎么去获得利益,实在不好。 曲君昊一颗心都拎了起来,生怕他这不按套路出牌的妹夫做出什么惊人之举。 “回禀万岁,臣当初蒙受圣恩,得了桐花小巷这片院子,心中感激涕零,眼瞧着书院一日日完善,总想着怎么报答陛下才好。臣这就想将桐花书院依旧归到皇上的名下,少年们至此进学岂不是更有劲头” 皇帝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左手点着林致远与众位臣子们说道:“瞧瞧,瞧瞧,感情下了这个套儿等朕来钻呢到了朕的名下,岂不都是天子门生?桐花书院可就要一飞冲天啦” 林致远忙赶鸭子上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礼叩首着说道:“陛下吉言,臣代书院七十六名童生多谢陛下题字‘一飞冲天’” 皇帝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的熨帖却是遮掩不住的。“你这小子,倒是生了一张油嘴。不过,既然是你的心意,朕也不好回驳,只是书院里的一切日程照旧,朕并不插手,每月的花销走内府就是。” 内府是皇上的私库,皇上此举也是变相的保护了风头大盛的林致远,免得朝中有人以此做由,找了个缝儿就往有好处的地方钻。 下朝之后,曲君昊拉住了正和闵大人说话的林致远,找了根四下僻静些的柱子边儿站了:“你可真舍得好容易有了雏形的桐花书院?那地方你费了多少心血,林家也没少往里面填补银子,怎么 易主了?” 林致远微微诧异曲君昊对自己的亲近,刚才这番话若由沈修杰说出来,他一点儿也不觉奇怪,偏偏就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哥,莫非曲君昊是在和自己示好? 林致远淡笑着一指远处正往宫门去的国子监祭酒:“瞧见那位没?对桐花书院可是颇有微辞啊,小人得罪不得,有了皇上这道金牌,祭酒大人就算不满,也只能讪讪的往肚子里咽。” 信任的国子监祭酒是礼部尚书的得意门生,打一赴任就看着林致远不顺眼,偏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所以那位新祭酒大人就是想要使个绊子都无从下手。 曲君昊一笑,不由得重新打量林致远,对慧怡的这桩婚事也暗暗赞同。“对了,年后我们府上可就要去莲花胡同里安设家具了,慧怡的嫁妆置办的也差不多,我想着过年的时候两家吃顿便饭,权当提前走了亲戚,你意下如何?” 这事儿,曲君昊不得不询问林致远的意思。慧怡是无论如何不能上莲花胡同的门儿,叫人看见只会说她行为孟浪,若是选在曲家,曲君昊又怕林致远心生抵触,觉得没成亲就被丈母娘家压了半头。 林致远略一沉思,便低声说道:“去富锦楼如何?我叫他们提前封了门,不准一个外客进来,那里布置的巧妙,就算寒冬时节也是花香扑鼻,仿若初春。届时再请殿下喜欢的几个戏班子唱一天的堂会,君昊兄意下如何?” “好是好,只是”曲君昊略有迟疑,“富锦楼终归是林姑娘的嫁妆,咱们这样做有欠妥当吧” 林致远笑道:“这有什么,昭武侯夫人也在京城,连带着荀家的女眷,咱们三处一起庆一庆,岂不是皆大欢喜” 二人商议妥当,林致远才往礼部去述职,将此番京城童试里中榜者的名单呈上,与负责的官吏交接了千份卷宗,又在上面按下红红的指印,林致远今次差事才堪堪算是有了个结尾。至于后续如何发榜,谁去发榜,这就不是林致远能左右的事儿了。 转眼,新年将至,莲花胡同门前换了门神、对联、挂牌,新油了桃符,整个门第焕然一新。八盏大红灯笼沿着屋檐一溜儿排开,除夕三十这晚,空气中便到处弥漫着爆竹点燃后的呛人味儿,那震天的轰鸣声连深居在府内的黛玉都听得见。 林家这顿团圆饭更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看着满桌子的好菜,林致远难得当着弟妹们的面儿举起酒杯:“自庚辰年咱们兄妹四人聚在一处,转眼就是三年,连荣泽都开始进学了,我的两个妹妹也到了嫁人的好年纪。”林致远看向雪琪,笑道:“雪琪刚过了八岁生日,今年也吃一杯酒” 侍立的慕蕊紧忙上前,执壶为雪琪倒了一杯在浅浅的青花瓷小酒盅里,米黄|色的酒还隐隐冒着热气。雪琪站起身,效仿着黛玉的样子,粗粗笨笨的一饮而尽,满腔的辛辣用上心头,雪琪眼睛、鼻尖一起红,呛得她一阵猛咳。 黛玉笑道:“头一回都是这样,习惯也就好了。”黛玉亲自为雪琪再斟了一杯,从不多话的雪琪一反常态,端着酒杯,面朝黛玉一拱手:“哥哥说的对,我和荣泽两个在林府一呆就是三年,三年来,大姐姐对我们俩的照顾是无微不至,雪琪过了人生中最快乐的三年光阴。如今大姐姐即将出嫁,雪琪虽心生不舍,可也知道大姐夫心地善良,对姐姐是一心一意的好。雪琪会日夜期盼大姐姐早获麟儿。” 黛玉脸一红,躲过了雪琪这一拜:“你这小丫头,打那儿学来这些俗语” 荣泽抓着特制的小竹筷子,两脚悬空坐在扶手椅子上,瞪着大圆眼睛,一听黛玉发问,忙道:“是周家大哥哥说的” 听见弟弟这样拆台,雪琪的脸上便有些挂不住,林致远笑道:“甭管谁说的,却有几分的道理。”他一压手心,叫雪琪坐下,感伤的看着众人:“今后姊妹们各奔前程,小荣泽”林致远一摸荣泽的头,“等他过了十五就单独出去开府,只怕这是咱们兄妹在一起过的最后一个除夕,几年来大家相互扶持,林府外虽常有风浪,偶有强敌环伺,可家中兄弟姊妹情深,从没那些腌瓒事儿,家和万事兴。你们的父母在天之灵也能安下心。” 林致远冲着黛玉又道:“给二叔、二婶上香的时候多念叨两句,让他们知道你的喜信儿也高兴高兴。做了荀家的媳妇也没什么怕的,哥哥能护着你们一天,就绝不会放任不管。” 林致远说话掷地有声,黛玉心下感激,哥哥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从不做没把握的事儿 ps:小荷好惨啊,新书没有推荐了,成绩惨淡,大家过去拉拉人气呗小荷爱你们~~我要点击,我要推荐票票《御朱门》 卷 第四九六章 出嫁前奏 第四九六章 出嫁前奏 新年热热闹闹,林家和荀、曲两家吃了一顿家常便饭,因怕黛玉和慧怡抹不开面子,还请了佟太傅一家作陪,佟二奶奶是个最活跃的人,和王熙凤颇为相似,只不过佟二奶奶的婆婆甚是疼爱这个儿媳,与邢夫人是大相径庭。 一转眼,冰雪消融,草长莺飞,这天正是黛玉出阁的好日子。 邢夫人坐在梳妆镜前由着丫头给自己挽发,高耸的云髻上处处别着金银朱玉,镜子中的女人虽没了青春的颜色,可风韵犹存,邢夫人自得的对着镜子欣赏,拿着还冒着热气儿的炭笔往自己的娥眉上重重描画。 邢夫人的丫鬟赔笑道:“太太这身打扮,可要抢新娘子的风光喽” 邢夫人心情大悦,却趁着丫鬟:“混说什么,林姑娘多大的年纪,我又是多大的年纪” 那丫鬟不服气的一撅嘴:“说了天大的实话,太太还怪我。难道不是这个理儿?林姑娘穿红,哪里及得上太太” 邢夫人闻言站起身,冲着穿衣镜里的半老徐娘莞尔一笑,自得道:“林丫头到底压不住那股子鲜亮,还是上了岁数穿红才艳丽。”镜子中的邢夫人穿着一身朱红色的勾勒宝相花纹服,从里到外,从头到脚不是金丝儿,就是满红,晃的人眼睛酸痛,偏她大太太自己看着舒坦。 邢夫人扫了一眼钟摆子:“也到点了,这就去老太太的院子吧,好容易把这个外孙女盼嫁出去,她还不着急” 刚到了门口的邢夫人脚下一顿,脸上闪过几丝不悦,反身问伺候的丫头:“不是叫嫣红那几个小妾陪着大老爷玩闹嘛,怎么又吵嚷起来了。你去瞧瞧” 丫鬟心中叫苦,却碍于大太太暴戾的脾气,只能硬着头皮往南边三间大房去,不大会儿脸色惨白的就溜了回来。“太太,嫣红姨娘端了热茶给大老爷,大老爷快把姨娘打死了,你” 邢夫人忙往地上使劲儿啐了几口,骂道:“林姑娘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死不死的话,小心被老太太听见,打断你一条腿” 小丫鬟脖子一梗,邢夫人望着依旧吵吵嚷嚷,还伴着几声惨叫的三间大房,眼前就闪现出贾赦阎王似的脸孔。自打贾赦着了魔症之后,邢夫人就更加的不敢惹贾赦半分,镇日躲着。 邢夫人一喝丫鬟,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还不快走,怎么着,还得老太太等着你” 丫鬟明知邢夫人这是无理取闹,却还是乖乖的跟了上去。 贾母这里笑声不断,众位奶奶们都围坐在一起,把薛宝钗揽在了正中间。邢夫人一进来就见到通身贵气的薛宝钗,诧异道:“侧王妃怎么来了?” 尤氏笑着解释道:“这不是和我们一道儿往莲花胡同去嘛,还是侧王妃重情重义,出了阁也没忘记咱们老太太。” 薛宝钗刚刚下来了封号,正六品的淑人,满屋子单她一个穿着六品诰命的朝服。不仔细留心,还只当上面坐的那位也是个新娘子。 贾母气色大好,见了满堂的儿孙们也甚是高兴,老太太满头的银发倒趁着几分的精气神儿。 “人也到齐了,咱们这就启程往林府去,可别等着林哥儿的人来催,咱们这群娘家人要知道点礼数。” 众人嘤嘤的福了身,荣国府门前一溜大轿,打头的贾母自然是八抬,余下按照礼制不敢逾越半分,薛宝钗坐了北静王新给她制的一顶四人大轿,风光无限的往莲花胡同去。 且说黛玉打昨晚儿开始便莫名的紧张,心里七上八下,总没个落地的时候,好容易在后半夜朦朦胧胧的睡着,雪雁又赶忙将她唤起,从外面请来的盥洗婆子把黛玉上上下下打理的这叫一个清透,黛玉就觉得自己像荣泽冬日里玩的那个陀螺似的,转来转去,头晕目眩。肚子里空落落的没有底气,偏那上妆的喜婆子不准吃东西,说是怕弄乱了刚补好的妆。 整个闺房里都用了一种黛玉平时少用的大红色,那套还没上身的火红嫁衣犹如浴火的凤凰,似乎在等着黛玉这只小鸟往上飞撞。 “妹妹,先吃一块热糕垫垫肚子。” 黛玉的面前忽然伸出一只手来,正是半个月前刚刚进门的慧怡。黛玉这位嫂子还没来得及褪尽新媳妇的娇羞,就要开始操办夫家妹妹的婚事了。这是慧怡进府做的头一等大事,自然不敢怠慢,几乎是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 “嫂子”黛玉冲着慧怡甜甜一笑,慧怡附在黛玉耳边悄声说道:“这些上妆的喜婆子们就是怕麻烦,别怕,咱们家花了那些钱请她们来,难道还不准吃点东西了” 旁边伺候的喜婆分明听到了慧怡的声音,却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把头扭到了一边,姑嫂俩相视一笑,黛玉这才接过了慧怡手里的糕饼盘子,轻轻放到梳妆台上:“嫂子,我我有点害怕” 慧怡冲着黛玉做了个鬼脸,悄声道:“怕什么,姑爷又不是三头六臂,要是欺负了你,你哥哥还能饶了他?就说我吧,当初和你一个心思,看见了你哥哥腿肚子就软,”慧怡把手捂在自己的唇边,“吓得” 黛玉暂且忘了胡思乱想,咯咯笑道:“嫂子竟骗我呢” 慧怡满是严肃的看着夫家妹妹:“你哥哥天生有一股子英气,慑人心神,我身边那几个丫鬟,平日小嘴能说会道,在公主府的时候也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等你哥哥一回院子,她们几个都不敢抬头看人,书上不是说嘛,不怒而自威,讲的就是你哥哥” 黛玉促狭的盯着慧怡:“哎呦呦,瞧瞧,这才进门几天,可就处处给我哥哥说好话了” 慧怡一点黛玉的脑门,故作恨恨的样子:“才想着安慰安慰你,你倒好,反打趣起我来” 说话间,雪雁打从外面跑了进来,喜道:“说是外面预备放爆竹了,快请姑娘换上嫁衣。” 三四个喜婆子忙从衣架上小心翼翼的褪下了那件异常奢华的嫁衣,黛玉已然穿了两层单衣,这最后一件也是最复杂的一件,是黛玉日夜赶制出来的精品。几个喜婆子也算见过世面。亲手摸过的嫁衣也不少,但是黛玉亲制的这件,本身就是件宝贝 ps:小荷下午吃了烤肉,结果现在是上吐下泻,要死了~~新书结稿后,全力码字新书《御朱门》 卷 第四九七章 凤冠霞披娇女出嫁 第四九七章 凤冠霞披娇女出嫁 戴着凤冠的黛玉宛如神仙妃子,脸颊左右点着红云似的脂粉,衬托着白莹莹的小脸要多妩媚便有多妩媚。 这样的姑娘慢说用人间绝色,就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怪到当年王夫人活着的时候,曾几次三番的针对黛玉的相貌抛出冷言冷语,王夫人不好明说黛玉,就指着晴雯做那出头的鸟儿,怒斥她是狐媚子。 晴为黛影,袭为钗副。 这四个女孩子在一起,黛玉似乎永远压着薛宝钗,而晴雯的命运也因林家的缘故,比照那个弄花了相貌的贤袭人来说,不知好的多少倍。 繁花坞的闺房里挤着好些身份贵重的人。今日林家请了佟二奶奶做全福太太,佟二太太父母公婆俱在,又是儿女双全,再没一个人比她更合适的。林致远不过上门一请,佟二太太本身也爱揽这个差事,忙乐不得的应了。 余下再说就是和林致远关系相密的众位朝中大人们,大司马、刑部尚书、工部尚书、燕都统只要林家的帖子到了,就没有不来的。而且都是正主儿携着女眷一同前来。 这可和北静王娶侧妃那天截然不同,至少宾客们的身份上就差了不是一截半截。 夫人们兵分两路,年轻的诸如佟二奶奶这一类就在繁花坞里看新娘子,辈分大的如长公主和佟老夫人就在后宅的大堂里闲聊“家常”。 前面男宾那里就更忙活了,沈修杰脚不点地的在门口做迎宾,要不是人人知道他姓沈,别人还当这就是出嫁娘子的亲哥哥 沈修杰在门口忙,林致远就在议事厅里招呼,他以前在翰林院做过几天的六品修撰,没多久又升了侍读学士,虽说是个闲职吧,但和翰林院里的同僚们也有些交情。帖子没少发,来的人更是不少,只是人家真正冲着的却不是林致远,而是享誉华宇的尼山书院山长沈傲风。 沈傲风与林致远名为师徒,其实早就把得意门生当成了是亲生子嗣。林致远大婚,沈傲风放下了书院的?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57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8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8部分阅读 的一切事务专程赶往京城,就连当年先帝出殡,沈傲风也没说踏进京城半步,足见林致远在其心目中不可撼动的地位。 都说穷翰林,穷翰林,那帮子酸人都有几分的骨气,一向标榜着富贵不能y,贫贱不能移,可在沈傲风面前,就连领头的翰林学士张大人也是小心翼翼的在沈傲风面前赔笑。 林家连续两场婚宴,足足赚进了京城所有的风头。 门口不知谁传来一声大叫:“大爷,姑爷的花轿到了” 林致远腾的一下子就从人群里挤到前面,忙问:“怎么没听见爆竹声?” 小厮摸了一把头上的汗,一拍脑瓜门儿:“哎呦,是快到了,在十街口呢,韩管事叫我先回来告诉一声。” 林致远也顾不得生他的气,忙冲身后众人一拱手,“诸位” 沈先生没等林致远继续往下说去,便一挥手道:“行了,这儿的大人们我来招呼,你只管往前去迎” 佟太傅和沈先生是同科应试,交情自然不同寻常,老大人笑呵呵的看着林致远:“就听你老师的话,我们几个老家伙在这儿坐镇,后面又有长公主,难道你还不放心” 林致远露出笑意,燕都统等年轻些的京官武将纷纷跟了出去,预备着看前面新郎官下马。 一出议事厅,燕都统便与林致远低声道:“一会儿送嫁的时候,我叫这几个身手好的都跟着过去,不然武家一旦有什么动作,我怕光有君昊跟着荀国舅不稳妥。” 话说那曲君昊理应是新娘子这边的男宾,可荀家在京城里亲戚甚少,除了一个姑妈,就属皇后最亲了。皇后又不能明着调派人手,荀家那位姑奶奶嫁的又是个不大掌权的文官,所以诸多事情还得靠林致远这边出人手。 几个和林致远拼过酒的武将纷纷围了上来:“林大人放心,我们几个在后面压阵,谅也不敢有人动歪心思。” 京城再大,也大不过那些好生事端者的一张嘴。 林致远为什么在接到圣旨之后紧闭家门,林家小姐为何带着数百号军中高手去武家,荀国舅、东平侯世子与忠杰侯又为什么全程相陪,早就被人打听的一清二楚了。 也实在是当日的黛玉实在太过高调。 以至于现在的京城一提起林家小姐,首先想到的不是这桩马上要缔结的婚事,而是她勇闯将军府,临危不惧救兄长的美谈。 黛玉现在名声大震,简直就是缇萦救老父的再版,弱女救长兄。 女人的名声最重要,在林致远的暗中布置下,林家一下子成了苦主,而武家就是凌弱的老财主。 京官武将们早就看不上武家将西北的军权把持的这样久,所以人人义愤填膺,武家毫无防备的成了众矢之的。林致远心知和武家的一战在所难免,不过现在时机尚未成熟,如果不能一举将其连根拔起,林致远可不打算做无谓的牺牲。所以今日黛玉出嫁,林致远未防武家狗急跳墙,还是做了诸多的准备。 林致远微微一笑:“好,那就有劳众位将军了,等我家妹子出了嫁,明儿在府中另摆数桌,专门请兄弟们畅饮” 既然是跟着荀晟睿走,想来也就不会再留于莲花胡同吃喜酒。当中一个年纪稍大的武官揶揄的笑道:“怎么,现在林大人说好还好使?别到时候我们来了,反叫弟妹给撵出去” 众人都知林夫人的身份,不禁哈哈大笑。 且说黛玉这里闻得花轿将至,霍地忙成一团,佟二奶奶经历的事儿多,大喝一声,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才到的史湘云和薛宝琴等人被挤到了门外,正探着头往里瞧,她们几个今儿倒是识趣,也没说什么扫兴的话。实在是身份上不去,挤在里层的少说都是四品以上的诰命。 薛宝钗这位正六品,说话间就被挤了出来,和史湘云扎成一堆,只能从小小的缝隙里去看黛玉。 黛玉紧张的攥紧了霞披一角,不安的看着慧怡:“嫂子。” 慧怡郡主忙把一个大红包塞到黛玉的手里,反复叮嘱道:“到了新郎家一下车,记得摸小童子手里的橘子,晚间的时候剥皮吃了,那是给你招来长寿的,还有,红包别忘记给人家童子做答谢。” 黛玉慎重的点点头,佟二奶奶笑道:“长嫂如母,这红盖头还得郡主娘娘来盖,我们都动不得手。” 黛玉生母早丧,这事儿慧怡当仁不让。她轻轻挑起镶满金丝垂线的红盖头慢慢放在黛玉头上,四角各有流苏低垂下来,一直挂到胸前。 前方传来爆竹声声,佟二奶奶就知荀家人到了,忙牵起黛玉的柔荑,周遭人忙闪出一条大道,纷纷往外看去,更有甚至直接跑到门口,张望着荀家来人。 史湘云靠在廊上的一根柱子上,嗤嗤的轻笑道:“你们说,荀家是不是得叫一个喜婆子来背人?” 四姑娘惜春瞄了一眼宝钗,果见对方眼中算过一丝郑重,便笑道:“这可说不准,荀家娶的是正妻,况且我听哥哥说,荀国舅做过西南的大将,功夫自然不再话下,林姑娘身子又轻,用什么喜婆啊” 薛宝琴差点没喷笑出来,这个四姐姐啊,刀子一般的嘴,说出来话能生生憋死人。 处处都刺中了薛宝钗的软肋,看她仗着小小六品的诰命显摆什么 史湘云眼睛一瞪,冲着惜春就是咬牙切齿,惜春把头一扭,根本不理会那只胭脂虎。 “来了来了” 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声,屋子里仅剩的几位太太也冲到了廊上。闺房里就只剩下了慧怡、佟二奶奶和几个大丫鬟。 荀晟睿今日异常的俊朗,他本就生的潇洒,穿了这样一身状元袍更显了几分的文雅,乌纱帽子两边的宫花高高竖起,可没有其他新郎官那样的愚蠢样儿。 夫人、太太们的眼睛都直了,不禁暗道:那日见林状元娶亲就已经被震撼到了,不承想林家这个女婿也是分毫不逊色,天底下的好事儿可真都叫这一对兄妹俩占尽了。 薛宝钗直勾勾的看着荀晟睿,心里刀绞一般,手里的小帕子直拧劲儿。 凭什么上天为何就这般厚待林黛玉她一辈子就那么一次赢的机会,凭什么林黛玉比自己嫁的还要好? 北静王妻妾众多,虽然相貌不差,可和眼前的荀国舅比起来,差的可就不是一点半点。最重要的是林黛玉是正妻,而自己,却只是个侧妃。 侧妃听着好,实际就是妾,一个可有可无,以色侍人的贵妾。 薛宝钗心下阴霾,再抬头往里看黛玉的时候,眼光中增添了更多的忧愤。 是不是当初没有将绣囊丢在大观园里,是不是两个小桃木人没有落在林丫头的手里,如今成为皇后娘娘嫡亲嫂子的就会是自己? 薛宝钗的眼神里透着疯狂,更透着不甘心。 她再次缓缓回身,去看内中的黛玉,暗暗发下誓言,自己一定要比林丫头先生下儿子,一定要 在众人痴痴的目光中,荀晟睿迈的步子有些急切,几个大踏步就上了台阶,几个神智还算清醒的夫人就是一笑,随即人群里传来阵阵低笑声,荀晟睿难得红脸,在一帮娘子军中左躲右闪的踏进了门内。 “嫂子” 慧怡可比荀晟睿小了好几岁,听他这一声嫂子还真有点不大适应,讷讷的“唉”了一句,便忙闪身给他让出了一条路。 荀晟睿目不转睛的看着床榻上端坐的红衣美人,屏住了呼吸。这就是自己心仪的姑娘,等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终于能将她娶回去了。荀晟睿不禁双手交叠,左手狠狠的掐了一下右掌的虎口位置,传来阵阵疼痛。 佟二奶奶过年在富锦楼的时候就对荀晟睿印象颇佳,见他这个样子不禁戏谑道:“姑爷可感觉出这是做梦啊,还是真事儿啊” 荀晟睿被戳穿了心思,不由得讪讪一笑:“千真万确,千真万确” 盖头下的黛玉微微一咳,荀晟睿当即无声,佟二奶奶朝着慧怡郡主一努嘴,满是揶揄的看着这小夫妻俩。 慧怡到底心疼自己妹子,忙道:“快启程吧,免得耽误了拜堂的吉时。” 荀晟睿就等这句话呢,在众人火光闪闪的眼神里,长臂一伸,便将榻上的黛玉打横抱起,佟二奶奶忙道:“哎呦呦,得背着啊,这还有好一段路往前院去呢,你怎么抱的住” 荀晟睿只觉得馨香盈怀,怎肯再放开,便道:“打横抱和背着有什么讲究?” 佟二奶奶没好气的瞪着荀晟睿:“只要新娘子脚不着地,就没什么讲句,不过我可都是为了你们俩好,这手上的劲儿再大能大过背上的力道?就算背不动,我们还能搭把手,你这么一抱,我们可是干瞪眼一点辙都没有” 荀晟睿一笑:“只要没讲究就好,两位嫂子,咱们这就启程吧” 黛玉知道荀晟睿是铁了心,所以只能羞涩的伸出双手揽住荀晟睿的脖子,心中不断庆幸这头上面还有块红绸子,要不然这么多人看着,自己非晕过去不可。 荀晟睿抱着黛玉就往出走,佟二奶奶忙撑了一柄竹架子伞罩在黛玉的头顶,因为新娘子在结婚当天的地位比谁都大,因此不得与天争大。慧怡留了自己的贴身大丫头在繁花坞看家,雪雁等人今日就都要跟着去荀府了。没了主人的繁花坞只怕会冷清一段日子。 从西园穿到东园,再往前院去,观礼的夫人们都摆成了长队一路相随,祝福新人们生活美满。长公主、贾母等人赶紧从后堂出来,站在台阶上等着新人打这儿经过。 贾家老太君特意叫鸳鸯把她那副惯用的玳瑁花镜找了出来,架在鼻梁上不断张望。远远看见一队人往此来,不由得激动,长公主淡淡一笑:“老太君有福气了,找了这么好一个外孙女婿。” 贾母听了心里熨帖,笑道:“再好还能强过林哥儿去?还是长公主的眼光好” 别看长公主一向是高高在上,可是听了贾母半是奉承,半是实话的言语,还是打心眼里骄傲。到底是皇上眼界好,一眼就叼中了林致远,亏得自己当初还没看好这人,现在一瞧,她这女婿是难得的好。不寻花问柳,不吃酒赌牌,对女儿的好从小夫妻俩回门的时候就能看出一二,加上关嬷嬷的小道消息,长公主对林致远是放了一百二十个心。 半个月的功夫,长公主对林致远的态度是来了翻天覆地的转变,现在儿子、女儿都得往后靠,女婿样样受礼遇,看的曲君昊那叫一个吃味。 正因为喜欢林致远,爱屋及乌,长公主此次在黛玉出嫁的过程里给足了面子。不然女性长辈匮乏的林氏兄妹还真不知该找谁撑场面呢 持伞的佟二奶奶见台阶上站满了人,忙对抱了黛玉一路,却脸不红气不喘的荀晟睿悄声道:“那个满头银发的老妇人就是林姑娘的外祖母。” 荀晟睿微微低头,笑道:“我理应到老人家面前问个安。” 黛玉心下闪过一丝感激。 贾母已经颤巍巍的迎了上去,邢夫人和鸳鸯赶紧扶住腿脚不灵便的贾母。贾母越走越快,到了荀晟睿跟前的时候,声音已经哽咽:“玉儿” “外祖母”黛玉和贾母之间的情分根本不会因为王夫人就磨灭掉,即便在母亲怀胎一事上,贾母没有当机立断的处置王氏,可这份祖孙之情确确实实。 贾母忙擦擦眼角,强笑道:“别哭别哭,大喜的日子,能亲眼看着你出嫁,外祖母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贾母仰头看着高大威武的荀晟睿,满意的点头,林家小子没有亏待玉儿,至少这个年轻人一看就知道非池中之物。 “孙女婿” 荀晟睿忙应:“外祖母。” 贾母重重的托付道:“玉儿脾气倔,你多让着点,家和万事兴,你们要一辈子和和美美的才好。” 荀晟睿肃然回道:“外祖母放心,晟睿决不辜负娘子的真心。” 盖头下的黛玉窘然,这家伙,说的好像自己多主动似的。黛玉揽着荀晟睿脖子的手悄悄松开了一些,用指甲盖儿朝着荀晟睿的脖子轻轻一掐。 贾母老眼昏花,根本没留意,只说道:“好了,快往前面去吧,林哥儿他们该等急了” 挥泪告别了外祖母走不多时,黛玉就听见有男子嘈杂的声音,黛玉知道这是到了外院,女宾们依旧跟出来,林致远和浩浩荡荡的一帮男客站在莲花胡同的大门口,眼见荀晟睿出来,一抬手。 小唐管事见状,忙用松香点燃了门口拐着的万响爆竹,一时间噼里啪啦,似乎是雷声阵阵。荣泽跟珏哥儿两个拼命捂住耳朵,跺脚笑闹,还有好几个同龄的稚子顽童跟在附近。 林致远等那对新人到了近前,感伤的说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我今日可就把妹妹交给你了,她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别怪我讨上门去” 荀晟睿的春风得意倒是和林致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晟睿愿与娘子海枯石烂同心永结,不辜负兄长嘱托” ps:昨天应该是轻微的食物中毒,小荷码字不多,今晚回家爆发了,《御朱门》两千字,《夜话》五千字,我好激动啊而且喜欢自己今天的这一章,哈哈,新书求点击啊,兄弟姐妹们 卷 第四九八章 迎亲入府拜堂成亲 第四九八章 迎亲入府拜堂成亲 此时的林致远站在门口,看着被佟二奶奶搀上花轿的黛玉,心下就是一酸。脑海里仿佛在连续不断的展开一副画卷,从兄妹的初次相逢,到如今的风光出嫁,林致远站在那里长叹了一声。 沈修杰在背后一拍林致远的肩头:“唉,男儿有泪不轻弹,当着这么多的大人面儿,你可别镇不住场面” 林致远正赶上呢,他倒好,林致远没好气的回身瞪了沈修杰一眼:“我这不是嫁妹子,是在嫁女儿呢你没闺女,明白不了这种感情” 林致远一副赶苍蝇的架势,一面眨着眼睛,一边轰走着沈修杰。 沈修杰一摸后脑勺,喃喃的嘀咕着:“闺女?我闺女还没影儿呢不是,林妹妹好端端的,怎么就成你闺女了,这不是胡说八道嘛” 林致远有感于这个时代的男人啊,怎么就少了点感性,和他那个时候真的是没法比。林致远忽然有一种错觉,他是不是也多情善感了点,和曹公笔下的贾宝玉倒是有点相似的味道。 丈母娘看女婿和小姐们看夫婿的眼光可是截然不同。前者在意的是家世出身,品学相貌,小姐们在意的是会不会甜言蜜语,就冲这一方面,林致远不得不承认,贾宝玉是这里面的佼佼者,要不然他怎么就能在大观园里混得是风生水起?上到八十岁的老太太贾母,下到王熙凤的女儿大姐儿,但凡是个女的,就没有不喜欢贾宝玉的。这可是曹公确确实实体现出来的。 不过,因为有了自己,贾宝玉的命运是悲惨了点儿,不知那小子是不是还有出家的念头。 黛玉坐在花轿中,四面围着密密实实的红布帘子,透不进来一点风,怪不得嫂子曾经和自己说,三月间嫁人最好,要是到了盛夏时节,新娘子遭的罪才大呢 一声吆喝声骤起,头顶着红盖头的黛玉只觉得忽忽悠悠的身子悬空,花轿已经被人抬起。 雪雁穿的一身亮花色,喜气劲儿一看就知道是个陪嫁丫头,头顶两只丫髻上搀着红流苏的穗子。“姑娘,咱们这就走了,可千万别自己揭盖头” 荀家请来的喜婆子忙扯了雪雁往后去,笑眯眯的说道:“这位一瞧就是新娘子的得力丫鬟,你且往后面的车上去,这儿有我呢要不然一路走到荀家,姑娘早没劲儿了” 雪雁不放心黛玉,央求着喜婆子:“妈妈,要不就叫我留在这儿吧,我们姑娘若万一要了什么东西,我也好就近搭把手。” 喜婆子一笑:“哎呦,倒是个有情有义的丫鬟姐姐。你啊就放宽了心,从莲花胡同到荀家的新宅子,顶多说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新娘子停一停也就过去了,况且”喜婆子有些审视的低头看了看雪雁那双玲珑小脚,呵呵一笑:“你这脚也不是走路的命,怎比我们强” 荀晟睿初进京城的时候,皇上赏赐了这个大舅子一幢宅院,规格称不上大,还没有赏赐给林致远的那个桐花小院大呢,和莲花胡同的林家一比就更是小巫见大巫了。 当初的荀晟睿是光棍一个,只把那里当成了睡觉的窝,也没时间好好收拾收拾。这会儿要娶黛玉,荀晟睿不想委屈了娇妻,便琢磨着另寻宅院。 荀家不缺银子,可荀晟睿从来没打过它们的主意,他上面有世子大哥,那才是荀家未来的掌权人,下面还有皇后娘娘这个长妹,即便坐到了凤位上,可没钱没银子,荀皇后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 好在荀晟睿生在东南,那地方向来不少赚钱的买卖。未进京的那会儿,荀晟睿借着家族在军中的势力,往琉球、茜香、大食等地贩卖过茶叶和丝绸,这两项买卖就叫荀晟睿赚的盆满钵满。尽管军中严令贩卖私物,可一来荀晟睿做事周密,从没叫人拽住过把柄,二来,那些官职大些,为荀晟睿大开便捷条件的武将们,多半是从小看着荀家兄弟长大的叔叔伯伯,怎么会去难为。说不得他们的船在海上撞上,还要客客气气的打个招呼。 所以荀晟睿此番进京,其实是个地地道道的有钱人。 婚事一定下来,荀晟睿便着手买房子,他并不愿意委屈着黛玉,在荀晟睿看来,林家娇养的女儿,到了自己这儿自然只能过更好的日子,说什么也不能算作是“下嫁” 昭武侯夫人温氏一听儿子的打算,那是举双手赞同。朝廷有命令,镇守一方的大将没有皇帝特昭是不能随便进京的,否则以叛国罪处置。昭武侯没有来京城,倒是写了一封信请温氏全权处理这件事儿。温氏看着信不断的冷笑,二话不说就把手里的信封一并烧了。次日醒来,叫了荀晟睿,把自己多年积攒下来的一笔巨额银票都给了荀晟睿。 荀晟睿推拒了几次,直到温氏威胁着说要断绝母子关系,荀晟睿这才应允。 不愁银子,可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呢,要在京城里找到那么一处称心如意的宅子又谈何容易? 按照荀晟睿的本心,最好能把这新家按在莲花胡同旁边,这样大家走动起来也方便,可当年陈家卖宅子也是叫嚷了好久,才碰上林致远这么一号有钱的主儿,荀晟睿想在片刻间就找到,绝对是笑谈。 最后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在稍远的地方买了一处小江南园林,如今改了名字叫黛园。 轿子中的黛玉一想起荀晟睿派人来告诉自己新宅名称的时候,羞得满脸通红。随着轿子的一起一伏,是不是马上就要见到黛园了? 也不知走了多久,黛玉远远就听见鞭炮的声音,喜婆子隔着帘子高升朗笑道:“新娘子听,这是姑爷家迎亲的爆竹。”声音越来越近,黛玉盖着东西,那股砰砰乓乓的声音还是不断的往耳朵里钻,空中弥漫着硫磺的味道。 “落轿” 随着喜婆子的一声高喊,黛玉陡然紧张起来。轿帘被人轻轻一掀,黛玉忙从袖子中掏出了嫂子给自己的东西,险些没忘记。 喜婆子眉开眼笑的将荀家出的小男儿推到前面:“新娘子摸一摸橘子,今后好长命百岁。” 那孩子一看穿着打扮就知道不是什么小厮,尤其一对儿眼睛熠熠生光,看着盖头下的黛玉别提心里有多好奇了。 黛玉伸出染着凤仙花的手往前一递,孩子忙将橘子往前递去,顺便喜滋滋的接过了黛玉送给自己的红包,然后得意的冲门口方向一招手。那里挤着好些夫人,也看不出谁是谁。 荀晟睿紧走几步,等轿子落稳,他一脚跨在轿子杆儿里,一脚跨在轿子杆儿外,没等黛玉缓过来,已经一把抱起了黛玉。门口的火盆子里燃着炭火,火苗绝对不高,但是烟雾却极重,高高的跨过去,黛玉这才能落地,到了婆家的地盘,这脚就必须要踩的实,踩的稳。 荀晟睿在前,牵着手里的红绣球团,黛玉紧跟其后,也捧了一只,雪雁和雁蓉左右陪着,以免黛玉受伤。 “新郎新娘拜堂”仪官这一嗓子甚是尖刺,黛玉差点把手里的绣球丢出去,手心里忽的全是汗。 正位上左边滞空,右边便是温氏。 但见今日的侯爷夫人穿着金丝刻的大红吉服,身上绣了满满的镂空牡丹,头顶是高高的云髻,插着前朝的古物翡翠簪,满水儿的耳坠子,手腕上各有两只贵妃镯。温氏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谁能想到她已经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其中一个还是当今皇后。 温氏这次的笑意绝对是一百二十个真诚,看着款款走来的儿子和儿媳,心里只觉得千斤重的大石头马上就要落下来,忙给仪官使了个眼色,仪官二话不说,上来就要喊拜堂。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礼成” 简简单单几句话,却也关系到一个女人这被子的命运。 也不知荀家哪里找来的小孩子,有男娃娃也有女娃娃,这些小调皮们“嗷”的一嗓子就跟了上去。顿时把新房挤得满满登登,温氏领着众位女眷们站在两边,把当中最宽敞的地方都留给了儿子和儿媳。 荀晟睿接过了喜婆子递来的挑杆,仔细看还会发现它的微微抖动。荀晟睿一憋气,黛玉的红盖头转眼滑在腿上,屋内所有人见到新娘子的长相,齐齐低呼了一声。 荀晟睿看着黛玉,眼睛不错的那样盯着,直看的黛玉面红。 喜婆子却在这个时候出来煞风景:“新郎官赶紧坐在新娘子旁边,礼还没成呢”门口鱼贯而入十来位俏丫鬟,每人托着一直茶盘,上面各色食物,有花生,有莲子,有红枣 黛玉和荀晟睿并肩而作,对方一直拉着自己的手,还当着这么多的人。 就听见噼里啪啦的声音,那些个头娇小的食物都打在了小夫妻俩的身上,别说,还真有点疼。 喜婆子亲自端了一碗饺子走到近前,一只汤匙舀给了荀晟睿,一只就给了黛玉。 ps:先发上来,再捉虫 卷 第四九九章 小夫妻俩祠堂夜话(上) 第四九九章 小夫妻俩祠堂夜话(上) 荀家这次迎亲着实下了大气力,荀家老太君一声令下,远在东南的女眷亲戚们来了大半,这可乐坏了未出阁的小姐们。荀家世代镇守东南,各房爷们也娶的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女眷里少有北上京城的机会。一听这次是老祖宗发的话,而且还有荀家船队跟着,谁不想来京城里逛逛,于是新房内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半屋子的女眷,小娃娃满地跑,荀晟睿的堂姐表妹们纷纷打量新上任的嫂子。 撒帐之后,温氏从丫鬟托着的木盘中拣了两个梅花形的金锞子,亲赏给喜婆。喜婆子叩谢的声儿都带了哆嗦劲儿,一两重的金子,荀家不愧是皇后的娘家,出手就是大方。喜婆子不禁在心里又给黛玉和国舅爷念叨了几句吉祥话,这才退到了门外。 打发走了还不大情愿的荀晟睿,温氏这才有功夫给黛玉一一介绍来的客人:“这是你二婶,她旁边的是你五妹妹,这位是四婶,”温氏一把抱起地上一个团子似的可爱小男孩儿,笑道:“看着可像你们家荣泽?这是你四叔的独苗,叫荀晟锦。” 黛玉不能起身,但婆婆没说一个人的名字时,黛玉都要欠身问礼。雪雁和雁蓉从床边的抽屉里拿出礼物,笑盈盈的分给荀家辈份小的亲戚们,那叫晟锦的孩子得了一把小银弓,眉眼都笑开了花儿,蹬着脚就从温氏的怀里下来,迫不及待往出跑。 温氏见儿媳这般得体,行为有度,心中更加的满意。侯爷夫人的几个妯娌见儿女们个个有东西可拿,而且样样不重复,又拿捏住了孩子们的心思,心下也对荀家老2这个媳妇多了几分的认可。 这时前院来人,说宫里传下了圣旨,请夫人跟各位太太们前去接旨。温氏没急着动,反而安抚着黛玉:“必定是娘娘又单独有赏赐下来了,你是新娘子,今儿你最大,且不用动,我们出去就好。我叫丫头们端来吃食,你先垫垫肚子,也不知前院的酒席要摆到什么时候。” 黛玉恭敬的应了,忙遣雪雁亲自把众人送到院子门口。 直到新房里仅剩下这些熟悉的家里人,黛玉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恰抬头就看见同样如负重释的香卉、灵珊等,不禁笑道:“都歇会儿吧,看样子一个个累的也不行了” 黛玉出门,碧蝶没有意外的留在了莲花胡同,林致远又发了话,繁花坞不能没个人手照应,索性也把香珊留了下来,这样一二等的位置空出了大半儿。香卉顺顺利利的升了上来,领了一等丫鬟的份例,向来说话讨巧的灵珊顶替了二等的位置。 雪雁、雁蓉不在,香卉算是老人儿,说话更加热络些,就见她捂着肚子娇嗔道:“累却是不累,就是打一清早出门的时候肚子便饿的咕咕叫。奶奶要是心疼我们,就多赏我们一个馒头吃” 黛玉笑道:“你这油嘴,改口倒是快” 香卉涎着脸,正奉承着黛玉,门外荀家来送吃食的丫鬟便到了。 “七巧给奶奶请安,这是夫人命我们送来的小菜,怕奶奶不合胃口,专门请了苏州来的厨子。” 凝萱不动声色的看着来人,是个十五六的丫鬟,淡粉色的襦衣,明蓝的撒花裙,相貌算不得绝佳,但不知为什么,黛玉看那丫头就隐约觉得像一个人。 七巧已经把食盒放在了桌面上,也没等来新奶奶的一句答话,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错话。场面一时僵在那里,七巧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好在雁容等人及时出现,救下了不知所措的七巧。 七巧两步一回头的下了台阶,对着大门嘀嘀咕咕:“不是说新奶奶又漂亮又和善嘛,怎么一来就给个下马威。” 另有与她同来的丫鬟不怀好意的笑道:“谁叫你穿了这么艳的一身,早告诉你别夺了新娘子的风头,你偏不听,非把这身行头弄出来,估计是二少奶奶恨上你啦” 众人一阵哄笑,七巧正想反驳,却发现二爷荀晟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那里,冷眼森森的看着她们。 “二,二爷” 众人结结巴巴的垂着首不敢再放肆,她们这些人都是跟着荀家各房太太们一道来的,并非温氏的亲信。便如七巧,只是荀老太君屋里的丫头,老太君心疼孙媳妇,这才把她调过来给黛玉打下手。 荀晟睿手里拿着一方金丝楠木匣子,带着劲风就走到了七巧等人跟前,几个小丫头吓得连连后退。荀晟睿很是不屑的把七巧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一句话不说,只是冷冷的发出了一声嘲笑,大踏步往房内去。 几乎被看透了全部心思的七巧羞愤难当,用手扯着襦衣的下摆,嘤嘤的哭出了声。她的几个同伴悚然的对视了一眼,赶忙上前捂住了七巧的嘴,连拖带拽的把人弄出了院子。 荀晟睿到了门口,已然换上另一幅面孔,听着帘子里说笑的声音,荀晟睿嘴角慢慢勾起。 “姑爷”雪雁眼尖,率先发现了门外的荀晟睿,几个还在吃糕的丫头赶忙把食物狠狠的咽下去,胡乱的抹抹嘴站到一旁。 黛玉口中正含了一颗蜜枣,怕被荀晟睿以为自己嘴馋,忙压在了舌根下,无辜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荀晟睿。 荀晟睿一晃手里的金丝楠木匣子,笑道:“刚接了圣旨,封了娘子为正三品的诰命” 黛玉见他那一声“娘子”叫的甚是顺口,心下发窘,悄悄吞下东西,掩饰的笑道:“拿来我瞧瞧” 圣旨由红、橙黄、蓝、紫、白五种颜色组成,皆用五彩绫缎织成。祥云为底,圣旨两端有翻飞的银色双龙,两龙中间为“奉天诰命”四个篆字。黛玉看的认真细致,不由迟疑的低声问着坐在自己身边的荀晟睿:“正三品,这封号是不是太高了些?”自家哥哥还只是正四品而已,黛玉得了这个封号有点心虚。 “放心吧,旨意是皇后娘娘请来的,历届国舅夫人多半是以这个等级做开端。好好收着,三日回门的时候给致远瞧瞧,他见了心里一定高兴。” 林致远和荀晟睿年纪相差不多,索性免了什么兄长妹婿的称号。黛玉一听荀晟睿说回门的事儿,顿时来了精神,忙问:“你跟母亲说好了?” 荀晟睿冲着黛玉眨眨眼睛:“放心吧,母亲已经答应了,咱们住一晚,第二日再回来。” 荀晟睿现在事事以娇妻为准,屋内的丫头们捂着嘴偷笑,黛玉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轻推着荀晟睿的腿:“前院不要你招呼啊快去”荀晟睿闻言只能恋恋不舍的往外挪步子。 等他一出门,黛玉便与雪雁等人说道:“出去打听打听,那个叫七巧的是什么来历,我瞧着她倒有几分袭人的模样。” 雪雁一惊,袭人可是姑娘心头发一根刺,最是那种面善心恶的人,姑娘这么说,必定是有她的深意。 雪雁神色一凛:“姑娘放心,我这就去瞧瞧,管她有什么歪心思,也绝不叫她近姑娘和姑爷的身边。” 荀家的宾客多半是冲着皇后娘娘的面子而来。几家王府的老太妃,王妃们悉数登场,连北静王府也不例外,再加上曲君昊和御林军那帮子小将军连番猛灌,没多时荀晟睿便醉醺醺趴在桌上。 温氏得了消息赶过来时,脸都快气绿了,曲君昊等人一见大事不妙,忙脚底抹油开溜,策马又回到了莲花胡同吃二遍席。 林致远这会儿正陪着佟太傅等人吃酒,京城四大戏班分作两场,前院唱完直接到后院,林致远这儿听的是《丁郎认父》、《孙行者大闹天宫》,后院慧怡就给众夫人们点了《豪宴》、《乞巧》满棚宾客是皆大欢喜。 月影高挂,宵禁快开的时候,莲花胡同才渐渐散了宾客,还有一小帮人,醉的已然呼呼大睡,慧怡赶紧叫人收拾了客院,七八位小厮分班站岗,就怕出什么岔子。等忙活完一切回自己的小院歇息时,才发现丈夫并不在屋中。 “大爷呢?” 慧怡的大丫头月儿忙附在她耳边低声道:“在祠堂呢” 慧怡正拆发簪的手就是一顿,慢慢站起身:“跟我去瞧瞧。另外,把刚做的那件飞鹰大氅给大爷带着。” 慧怡带着十来个人往北去,足足一盏茶的功夫,才看到祠堂的影子。韩胜靠在门柱子上和冠缨说话,远远见了慧怡过来,忙要请安。慧怡一摆手,悄声问道:“大爷还在?” 韩胜一指大门里:“进去能有半个时辰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偏不叫我们跟着。” 慧怡没有再多说,只是接过了月儿手里的大氅,抬脚跨过了高高的门槛,径直往里进。大殿的门全部敞开,三十六盏红灯将整个屋子照射的通明,有两个小童子专门在这里看管火烛,此刻也被赶到了门外,见了主母忙躬身行礼。慧怡冲他们淡淡一笑,然后就看见自己的丈夫坐在地上出神。 “致远哥地上凉,用这个垫一垫吧”慧怡不由分说的把大氅往地面一铺,拉着林致远要往地上坐。 林致远没有拂掉妻子的善意,那大氅是火狐狸毛做的里子,坐在上面好像个火热的小蒲团,林致远轻轻一拽,慧怡顺势就跌坐在丈夫的怀中 ps:刚到群里问了大家的意见,要不要给妹妹来肉戏,被大家集体否决了,好吧,文风不符,咱们要爱护妹妹哦,闪啦。 卷 第五零零章 小夫妻俩祠堂夜话(下) 第五零零章 小夫妻俩祠堂夜话(下) 林家真正的祠堂其实远在姑苏,里面摆了林家五代人的牌位,五代的单传,直到林如海这一代才出了兄弟俩,可惜林致远的父亲还英年早逝。这样的门第在这会儿来看是极为骇人的,血脉一旦断了,这个家族也马上面临着分崩离析的惨剧。 林致远毫不怀疑,如果当初没有自己的意外到来,林如海或是从宗族亲戚里过继一个来,或是只顾着把女儿安安稳稳的嫁出去,林家的列祖列宗们还有没有这个希望看见自己被供奉的一天,这还真成一个问题。 慧怡靠在林致远的肩头,背后一阵阵冷风从没有关闭的大门外往里吹,她却丝毫没有冰凉的感觉,反认为此刻温馨的很。 慧怡在拜堂成亲的第二天进过祠堂,所以对这些牌位还有点印象,慧怡一指右侧最低下一排的某处,悄声问道:“那就是二叔吧” 林致远点点头:“是啊二叔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咱们妹子能寻个好归宿。” 慧怡微仰着脖子,看着身材高大的丈夫,不禁有些心疼,手慢慢覆上了林致远的眉眼,似乎要拂去那上面透露出来的沧桑:“致远哥放心,荀家一定是良配,二叔就算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 林致远的目光往木架子的左侧挪了挪,其中一个就是自己的母亲。 进入宗祠被子孙们供奉,这是林家儿媳的愿望,可当年的老夫人就拿捏着这个来要挟母亲。 所有人都以为林致远最开始接纳黛玉是出于兄妹情谊,连修杰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惜他们都没看清林致远的内心,更没看清林入海的老j巨猾。 林致远的思绪慢慢走远,他忽然想起了自己赚的第一笔钱。 贩卖私盐。 他那时候多大?是十岁还是十一?林致远已经记不清了,可他借着林如海的名讳是怎么在苏州各大盐商手里抢银子的事儿,林致远记得是清清楚楚。江南的盐税一向丰硕的叫人眼红,想分一杯羹的人也绝不在少数,林致远那时候背着母亲将大半的家当都投进了这项铤而走险的买卖里。一年间下来,林致远的家资翻转了将近三倍。 有了钱做保护,林家的铺子就好像雨后春笋似的冒出,没有人在意林家起家的资本来自哪里,直到二叔病危的那一阵子。本家来人唤他去,林致远才算是真正开始和林如海打交道。那时候的自己已经是享誉江南的少年解元,而林家这位二伯已经是病入膏肓。 一个蓄势待发,一个却垂垂老矣。 林如海见了自己没有多说什么啰嗦话,只把当年自己头次贩盐的证据拿了出来。 林致远忽然有一种自嘲的感觉,他还一直沾沾自喜,以为做的很精明,原来证据一早在人家手上。林如海的要求很简单,把黛玉妥妥当当的带大,他就承诺把东西还给林致远。 然而如今黛玉已然出嫁,林致远反而不在计较与什么证据,黛玉是个聪明的姑娘,他看的出,如果黛玉手里真的掌握了自己什么证据,她绝不会暗暗藏私,恐怕是林如海早就妥善处置了。 林致远站起身,笑答:“夜已深,咱们这就回去吧”慧怡看着丈夫忽然转变的神色,有些迟疑,但还是乖巧的跟在了后面。 次日一早,慧怡赶忙打发了亲信妈妈去荀家打探消息,回来的婆子一脸的笑意:“奴婢去的时候,姑奶奶正给荀家的各房婶子们见礼,奴婢也没敢多惊扰,只留下了奶奶捎去的几样补品,倒是雁蓉姑娘亲自把我送到了角门,看得出咱们姑奶奶在荀家过的不错。” 慧怡将信将疑,没见到黛玉之前,还是不敢全完放宽心。 三日回门的日子一到,荀晟睿领着娇妻就算回娘家来串门,林致远看着妹妹粉扑扑的小脸,已然是未语先笑。 黛玉被他看的窘色:“哥”为的黛玉更添了几分妩媚,打眼一看其穿着就知道是位新嫁娘。 林致远打趣了几句,才高抬手放了她们姑嫂二人到内室去话家常,自己反?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58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59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59部分阅读 反把荀晟睿留了下来。 “我听君昊的意思,当时武家确实在沿途上派了人手盯着送嫁的队伍?” 荀晟睿肃然的点头:“途经朱雀大街的时候,惠斌楼上见过那个小五爷,还冲着我们扬了扬手里的酒盅。看不出喜怒” 林致远沉思道:“乡试已然结束,这阵子京城里不少书生都涌进了京城,今科会试的任命还没出来,但没有意外的话,我会是今科副考之一。武家如果还对有心针对我,此番任命就不会轻而易举。” “你是说武家要做手脚?” 林致远也并不十分肯定,因为他做了数种假想,都猜不出武家会从什么地方入手。武家在京城就是搁浅的蛟龙,没有兵权就如同没了活水,折腾不了多少时间。 可每每林致远这样想的时候,他又在心底告诫自己,越是走投无路,就越会狗急跳墙。 荀晟睿与黛玉成亲之后,对林致远几乎是推心置腹,他见状,便低声询问道:“不然请皇后娘娘出面调停一下?他们家现在正是被冷落的时候,肯定会卖皇后这个人情。” 林致远迟疑片刻,还是缓缓的摇摇头:“武家虽然和大皇子分生了,但是我瞧的出,武卫老将军是个倔脾气的人,此时叫皇后娘娘示好,未必能起到好的作用,反失去了荀家的立场。对了,”林致远猛然问道:“你知不知道武家一共多少个男丁?子嗣又有几何?” 荀晟睿的消息灵通,早在林致远受伤那段期间的事儿打听的一清二白。 “武家共有七位老爷,其中头三位和小七都是嫡出,后面的三个儿子是他在西北赴任的时候在当地纳的妾所生。武卫老将军这人把几个嫡出儿子几乎悉数带在身边,小儿子在京城打理琐碎杂事,另外三个庶出的儿子听说都在大营里领个闲职,并不得武卫老将军的重用。” 林致远弹了响指,计上心头:“孙子兵法里有云:间者,使敌自相疑忌也;反间者,因敌之间而间之也。我就不信武家上下就真的是铁桶一只” ps:与武家开战~~《御朱门》每日自推 卷 第五零一章 致远定计武家有难 第五零一章 致远定计武家有难 话说韩胜在莲花胡同门口下了快马,台阶上早有小厮跑过来接下缰绳,韩胜随意的将爱驹的缰绳一撇,撩了袍子抬脚就往里冲。 林致远和沈修杰正拿着曹先生从东南传来的密信低声商讨,以他们俩的耳里,韩胜刚跨进院门时就已然知晓,沈修杰谨慎的将信封塞进自己的衣怀里,捋平衣襟的痕迹,坦然看向来者。 “大爷,世子,韩胜回来了。” 林致远指了指他下手的一张空位示意韩胜坐下:“你且慢慢说。” “是。”韩胜顿了顿,“原来武家果然就像大爷所说的,看着无限风光,其实里面早就烂了。武卫老将军年轻的时候只不过是当时大司马的一个近身侍卫,当年咱们天朝和西北诸部有一场恶战,大司马是主帅,本以为会以多胜少,岂知因了大司马的一个错误判断,几乎到是了全盘皆输的地步。大司马欲把剑自刎,因为有武卫老将军,才叫天朝部队转危为安。那一战先不说杀得如何天昏地暗,可最大得利的人就是武卫老将军。” 沈修杰心领神会:“定然是大司马要报恩,将女儿许配给了这个近身侍卫,由此武家平步青云?” 林致远一晃右手食指,意味深长的笑道:“那会儿大司马督战失利,已然是自顾不暇,怎么可能还去保武卫老将军平步青云?我在翰林院的时候看过朝中小记事,陪着皇上养病那段期间在宫里也有机会赏阅各位帝王的手札,其中有这么一段,说先帝当时在宫外有一红颜知己,身份上嘛不大上得了台面。先帝每月必定出宫一次,为的就是与此女私会。当然,手札上没我说的这么粗俗,先帝还将此事当成了人生中很是得意的一个亮点。武卫老将军第一次和先帝见面,就是因为救驾。那位红颜知己不幸香消玉损,而武卫老将军却从大司马的近身侍卫,一跃成为了先帝的心腹。” 沈修杰微微点头,也慢慢想起了父亲曾说过那么一段儿往事:“怪不得,当时忠顺王的岳父昭德将军手握重兵,先帝虽有国玺,可对着自己的亲弟弟却总是束手无策,可巧武卫老将军这个时候出现,一切就开始顺风顺水,娶了大司马的女儿,靠着岳父的余荫在西北连连越级。” 林致远不屑的哼了一声,慢道:“先帝养虎为患,把个白眼狼当成了看门忠犬,结果如今反累的皇上不敢放手一搏。” 韩胜趁机忙道:“大爷说的一点没错,武卫就是个白眼狼。他和夫人生下三个儿子之后,便到西北赴任,据我打听到的,武卫一到当地便大肆纳妾,趁机收揽礼金。最长的一次足有四年没和夫人团聚,这也是他们家老七和几位兄长年纪相差悬殊的缘故。大爷不是叫我打听他们家的辛秘嘛,这就是其中之一武卫和夫人之间早就是水火不容。” 沈修杰眼珠子一转,喜上心头:“那他们家那几个儿子呢,和武卫的关情何如?” 不提还好,世子爷这么一问,韩胜的兴头就有点发蔫:“武家男子多崇拜父亲,武卫虽好色,但是打小把几个嫡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别看武卫老将军返还了京城,可他们家大儿子依然统领着西北大军。看样子谁也撼动不了啊” 林致远闻言,手指骨轻轻一敲八仙桌,吸引住了二人的主意力,慢慢笑道:“韩胜说的一点没错,‘多崇拜’,也就是说,这里面还有与武卫感情并不深的儿子,可是?” 韩胜和沈修杰茫然的冥想。 林致远笑道:“你想啊,几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和武家老夫人的感情肯定不深,再加上对丈夫的失望,老夫人会把希望寄托在谁的身上?” 二人恍然,齐声道:“武家的老七” “不错,就是他。我在朝堂上见过此人,很是胆小的一个,领的是兵部的闲差。找到这个人的软肋,就能胁迫武家老夫人和咱们携手。” 韩胜对武家恨到了牙根,忙道:“大爷只管吩咐,韩胜一定给你办的利利索索,不出半点纰漏。” 沈修杰却有些迟疑:“能找到他的软肋固然是好事,可我总担心行事的墨迹太深,反叫武家提防。毕竟这个时候的武家可一直盯着咱们呢” 林致远便道:“他提防他们的,我动我的手脚。就先拿当日把我射伤的那个小子开刀。” 沈修杰见林致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兴致盎然的问道:“说来听听” 林致远反而故意卖起了关子,沈修杰作势要捶他的肉,林致远这才笑道:“你们想啊,武家七爷原本当家当的好好的,突然父亲回来了,而且还带了一帮子聪明能干的侄儿,你说你若是武家七爷,心里会是什么个滋味。咱们就利用这一点,将武家逐步瓦解。我倒是想要看看,当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亲生儿子给害死武卫老将军会是什么心情,他是要大义灭亲,还是准备息事宁人?” 如若武卫选择的是大义灭亲,他就得预备好妻子对他的疯狂报复。 如果打算息事宁人,那个什么小五爷的亲爹肯定不会饶过武家老七,祸起萧墙不过是转眼间的事儿。 沈修杰一想明白这里的弯弯道道,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冲向林致远:“小子,这主意可真够毒辣的。” 林致远可不是前程的佛教信徒,别人给你一拳,你还还给对方一个笑脸? 对那个险些叫自己命丧黄泉的弓箭手,林致远根本就没打算轻饶,有点可惜的是不能亲自手刃敌人,实乃人生憾事。 林致远说道:“这两条路各有利弊。就说前者,武家覆亡的速度会快些,那位老夫人眼瞧着儿子受难,肯定不会坐以待毙,如果是后者,我们就得耐心点去等待。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武家再不堪,也是个皮糙肉厚的主儿,打内部腐烂,速度终究是慢了些。对了,这事儿可千万别叫先生知道。” 话音刚落,沈先生便迈着方步踱进了院子。沈修杰和林致远赶忙迎了出去,“听小厮说,先生一大早就出了门儿,也不叫人跟着,我们心里都发急呢” 沈傲风比先帝小了几岁,与佟太傅又是同科的进士,可看起来足足能相差十几岁。 这也难怪,沈先生住在那样神仙一般的福地,整日围绕的不是琅琅书声,就是山间的云雾,不长寿才是怪事。 林致远和沈修杰一左一右陪侍在沈先生两侧。沈先生笑道:“刚才去了平安里看看老倪,他原不是在瑾瑜这儿做先生嘛,我顺便瞧瞧,对了,正好还碰着瑾瑜一个亲戚,叫什么贾兰的,学问还算不错,难得的是对老倪很好,知道尊师重教” 进了议事厅,众人不敢擅坐,只将主位都留给了沈先生,林致远捡了下面的左首位坐下,沈修杰则坐了林致远的正对面。 小厮们赶忙上来最好的香茗,沈先生笑道:“老倪和我说,你那个书院很是不错啊,什么时候也叫为师开开眼,有了好苗子也往尼山送送。你们是不知道,自打我门下出了个三元及第的少年才子,尼山书院的大门几乎被踏破了,这可都是瑾瑜的功劳。” “不敢当先生这样夸耀。” 沈先生看着得意门生,心中感慨万千,自己淡泊名利,却偏偏教导出了个一心入仕的弟子,若不然 以瑾瑜的才华,尼山书院交到他手里,必定能发扬光大,在青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沈傲风想到这里,不禁老生常谈的劝道:“瑾瑜你说说,做人臣,尤其你还一门心思的要做权臣,怎么可能不被御史们毁誉参半。等百年后,你就是有再大的功劳,也禁不住一笔的抹黑。可到书院里就不同了,做的是雅致的事儿,心情也愉悦,总比在这里勾心斗角的好。” 沈先生说道这里甚是感伤,“我当年就是见过太多的肮脏,所以总也不愿意回来。” 林致远心知先生一直对继承人的事儿念念不忘,当初他也曾想过,朝中没有常青树,等新帝即位,自己不讨喜的时候就到书院里做个教书匠,可后来娶了慧怡,林致远就知道,无论朝堂如何更替,只要自己还是长公主的女婿,他就不会有问题。 林致远迟疑的说道:“先生还记得我那个师弟卫桓吗?” 沈傲风略一思忖,脸上便带了笑:“记得,二甲传胪的那一位?怎么,你和他常有联系” 沈修杰忙笑道:“先生不知,卫桓娶的就是林姑娘的表妹,倒也是八竿子能打着的亲戚。” 沈傲风没好气的看了眼林致远,对徒弟心里打的什么鬼主意顿时一清二楚。 ps:小荷还打算来第二更,尽量啊补昨天内容。《御朱门》收藏过一千嘿嘿,祝贺自己。 卷 第五零二章 第五零二章 “你是觑着和卫桓有亲戚关系,打算叫他继承了我的衣钵?哈,你当尼山书院的山长那么好当啊”沈先生想也没想就否定了这个不大好的提议。他欣赏卫桓不假,可要是把卫桓等同于林致远,把尼山书院自己那一生的心血交到卫桓手里 却是万万行不通。 沈修杰一皱眉,问道:“怎么,卫桓那小子在翰林院里做的不好?” 林致远无奈的一笑:“翰林穷,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往先自己一个人过,靠着那点俸禄倒也没什么,可是现在成家立业,又是我做的媒,娶的是黛玉的表妹,总不能叫人家小姑娘觉得上了当。” 沈修杰是知道这件事儿的,不由得叹道:“所以说啊,媒人难当。人家过的不好,总有借口推到你身上。” 沈先生闻言,大笑一声,揶揄着沈修杰:“你的意思是说,我这次可不该随便揽下差事可是否?” 沈修杰忙涎着脸笑道:“先生可别吓唬我,修杰早就将一切都预备全了,只等先生这股子东风借势呢” 沈先生还没来的时候,沈修杰就眼巴巴的送了封言辞诚恳的信笺到尼山书院,请沈先生做媒人,给他和唐欣说和婚事,最重要的是有沈先生出马,母亲看在先生的面子,也会同意这桩婚事的。 天渐暖,虽也有冷风,却不像是隆冬那样寒气森森,皇帝终究下了昭示,钦点林致远为会试副主考,与他同级的是礼部左侍郎。至于主考官,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连林致远也没想到。 竟然不是佟太傅,而是礼部尚书。 林致远当时在金銮殿上听了这个消息,差点没被自己胃里翻搅上来的气儿呛到,礼部尚书,不是大病一场,预备卸甲归田吗? 面色苍白的礼部尚书冲着皇上深深鞠一躬,并没有婉言谢绝这件差事。 礼部人人都当此次是翻身的好机会。 就在林致远以为礼部尚书会多番刁难的时候,不料,老尚书自己反做了甩手掌柜,几乎将全部差事都交给了林致远,自己只对林致远淡淡的说了句:“陛下肯叫老夫领此闲差,一来是看在我告老还乡的时间近在眼前,二来,老夫不过是个配衬,陛下想要你练就单干的本事。” 礼部尚书果然言而有信,接下旨意后仍旧在家中养病,来往拜访的举子们多半吃了门房的冷言冷语。时间一久,人们也渐渐看出了门道。 林家势起。 林致远很早就叫人盯着武家,果不其然,街面上开始有三三两两的贫家孩子一边拿着馒头一边哼唱着什么“京城四公子”。再仔细听,林致远赫然排在头一名,余下的三位逃不出去曲君昊,荀晟睿和沈修杰。 林致远仅存的那点歉疚也没了,与武家一战在所难免。 先不说林致远是怎么布局,怎么y武家老七上钩的,但说黛玉这边送走了温氏,打点了一大堆的礼物随船一直南下,当然,这里还有各房送来的丫鬟,其中就包括了老太太身边长极像袭人的那一个。黛玉上面没了婆婆震慑,日子过的就更加惬意,除换了个住的地方,多了个新婚丈夫,余下基本没变,隔三差五的便回莲花胡同小住。 也亏得黛玉的嫂子慧怡是个心地善良的,若换了别人,谁容得下小姑子频繁回门。 黛玉只当多了个亲姐姐,慧怡只当多了个亲妹妹。两人相处的远超过林致远和荀晟睿的想象。尤其是荀晟睿,皇上前一阵点了他到户部任职,四品的侍郎。荀晟睿一向领的是武将的缺,霍然间这么一转变还真有些不适应,他本就担心户部里的差事忙,会冷落到娇妻,现在能有慧怡郡主陪着妻子说话解闷,荀晟睿是一百个放心满意。 然而,黛玉能频频回门,最高兴还当属荣泽。荣泽近来抽长的迅速,当日给黛玉送婚,他还是焦点人物,荀家哪位太太们见了荣泽都喜欢的不得了,风头隐隐压过被荀家称为玉团子的荀晟锦。 两家并一家,也就是林家出嫁的姑娘少,若多几位,肯定不敢这么肆无忌惮的回门。 由于黛玉常住在莲花胡同,所以贾家的帖子直接送到了这儿,没敢往新府邸去,就怕见不着正主儿。 黛玉端详着信笺,不敢相信的看着地下站着的林之孝家的:“宝玉说的这门亲事是佟家的堂姑娘佟深深?你确定?” 林之孝家的言笑靥靥的看着黛玉:“二爷的年纪也不小了,连三姑娘都嫁出去,何况是二爷,再说,他下面还有个四姑娘,总不会真等了二爷守孝期满,四姑娘才说亲。如今老太太和佟夫人先下了小定,一等二爷孝期满就成婚。” “佟深深愿意等?” 林之孝家的看着黛玉大笑,脸上遍布满足之色:“深姑娘和我们二爷好着呢,她去瞧老太太,几句话就说的我们二爷是茅塞顿开,人也不痴了,还知道自己用功读书。荀夫人想啊,那会儿姑奶奶们都在大观园里住着,可又有几个扳着我们二爷读书的。深姑娘不一样,大道理大学问多着呢,二爷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黛玉不喜林之孝家这样毫无忌惮的诋毁被人的话,便冷笑着将帖子往桌面上一仍。“那我现在就在这里恭喜宝二哥早日抱得美娇娘了” “这”林之孝家的逞了一时之快,且听林姑娘的声就知道人家不高兴了,林之孝家的硬着头皮说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请荀夫人过府见见深姑娘,大家团坐在一处吃个家常便饭” 黛玉不可思议的看着林之孝家的:“你是说,深姑娘住在荣国府?” 林之孝家的笑道:“老太太实在喜欢这个未来孙媳妇,派了琏二奶奶亲自到佟家接的人,也就是小住几日,并不像荀夫人心里想的那样是久住。” 黛玉良久无言,接了帖子,最终也没给林之孝家的一个肯定答复,后者也只能是无功而返。 ps:宝玉和佟深深的故事留在番外吧 卷 第五零三章 借刀杀人 第五零三章 借刀杀人 四月,京城里乍暖还寒,城郊的几处桃园竞相开放,红白交错,顿时增添了几分暖春气息。同时也吸引住了赶赴京畿应试的举子们,名目繁多的诗会、花宴层出不穷,像苏州会馆、扬州会馆这类专门出人才的地方,门外来往的车马就没断过。因上届姑苏出了林致远这样一个鬼才,所以众人都对尼山书院纷纷高看一眼,加上林致远又担任了此届副主考,所以尼山书院里这些师弟们走起路来脚下都带着风儿。 叫人又羡慕又妒恨的风儿。 这可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众人都以为姑苏会馆铁定要出第二个状元公了,可谁知尼山书院的举子们连续登林家大门几次,都没见到那位风头正盛的林师兄,反被客居在莲花胡同的山长沈先生狠狠臭骂了一顿。 打那儿之后,苏州会馆很是消停了一阵子。尽管来邀宴的达官贵人不少,可尼山书院里的书生们像是齐齐越好了似的,插门闭户,只一心读圣贤书。 俗语说:人生三大喜,金榜题名应该堪称首位。中了什么头衔,是进士亦或是同进士,里面的差距着实不小。清贫淡薄的书生们只能靠着自己,而家底殷实的举子们便在这个紧要关头开始频频使出小动作了。毕竟科举要三年才一次,恩科又是可遇而不可求,他们根本不敢浪费每一次希望。 找出路,找关系,只要能和礼部搭上边儿,只要能傍上某位达官贵人,花再多的钱也不算冤枉。 于是乎连贾政这样半闲赋在家的人都开始频频被拉去吃酒,京城里还有什么官员不想要趁机捞上一笔? 武家七爷正是如此。 这位七老爷最近很是烦闷,自从父亲回京,家里忽然涌进了一批陌生人。这些人虽血缘上是自己的侄儿,可他们之间半点亲情也没有,甚至彼此相看生厌。父亲武卫老将军是说一不二的主儿,家里的大小事情只要稍稍不能叫他顺心,轻则一顿斥责,重则就是拳脚相向。 更不能叫武家七老爷忍受的是 父亲在众多的侄儿面前从不给自己留情面,打骂随性。 这一点叫七老爷如何忍得,他打小和父亲见面不多,是在母亲手心里养大的,从没吃过亏,和三位胞兄也不过是面子上的礼数,心下隐隐以为几个侄儿是回来和自己夺家产的混账东西。偏父亲对这些人百般的回护,不管对错,总是在七老爷身上找毛病,而非几个孙儿。 几个月的时间,武家花钱如流水,几位小公子简直当银子不是钱,不是从西边胡市上买来价值千金的宝马良驹,就是在乐宝斋一类的古玩铺子里相中什么稀有翠扳指,名剑师锻造的绝世宝剑。 往上报账的时候,七老爷看着那账单子心里直淌血。这些钱明着说是公中账上,其实都是七老爷“耗费心血所得”。 武家这些年俨然有了分家的态势,远在西北的老将军领着几个儿子,开销都是朝廷的军饷,而七老爷跟着武老夫人,绞尽脑汁的想钱生钱的法子,几年下来才有了现在的成就。 武家七老爷实在不甘心就这么将偌大的家产拱手想让。 这日七老爷在刑部的一个狐朋狗友拉了他去富锦楼吃酒,这位友人姓杨,也是姑苏人士,天恩八年的进士,一直在刑部上不来,却也下不去,因善说讨喜的话,所以还算对七老爷的胃口。 小吏专门挑了富锦楼一处靠近朱雀大街的雅间,推窗便可看见街心全景,小吏一杯又一杯的劝着酒: “要我说,大人就是太慈悲,你心里念着几个侄儿在北地从军艰辛,可他们怎么不想想大人的难处。一个个都当天上掉了馅饼下来,吃的倒是欢畅” 小吏嘲讽一番,顺势又给七老爷满满斟了一杯。 七老爷目光中怨毒之色尽显,手指细嫩的不像个男人,正轻轻的摸索着粉桃定窑的酒盅,里面的惠泉酒不断激荡出波纹,一如七老爷现在并不平静的心情。 小吏了然的一笑:“大人当日就该听我一言,你拼死拼活累成这样,还不是替他人做嫁衣裳莫不如找点自己的出路,趁着老爷子还在高位上执掌大权,大人该捞就捞,该偷偷转移就偷偷转移,别在一根绳子上吊着,多为自己留下条后路才是。” 七老爷“哧溜”一口,悉数饮尽了这杯中物,甚至恨不得一口咬碎酒盅。然后“啪的”将其重重放下,愤然道:“只恨我当初没听信杨老弟的忠言,如今是悔不当初。” 小吏执起酒壶,呵呵一笑:“不晚,不晚,下官这里尚有一条赚钱的买卖不知大人是否有意?” 七老爷肃然的看着小吏,他喝的虽多,但是脑子还算清醒,就是觉得脸皮儿烧得慌。 “杨老弟说来听听。” 小吏心下窃喜,忙道:“大人可知道如今赚谁的钱最是容易?” 七老爷茫然的摇摇头,小吏便说道:“自然是这满京城里的举子,他们一心想要图个前程,大人若是这个时候出出面,提拔提拔他们想必举子们的父母都会感念大人的善心。” 小吏将五根手指往前一摆,七老爷微微皱眉:“五千?实在不值当下一回大气力。” 小吏忙笑道:“大人可了错了,却是五万整” 七老爷被酒水一呛,不敢置信的看着小吏:“杨老弟,你没记错吧”七老爷意识到自己的声音过高,忙压低声响,窃窃的问道:“真有这个数儿?” “大人先听小人细细说,虽开价了这样的高价,可到咱们手中的能有一半便已经是天大的喜事儿了。贡院里的差役们要打点,几位考官要收大份儿,礼部上上下下,就连宫里面的戴公公也少不得分些好处。” 七老爷忙道:“纵然这样也是值当的。老弟只管告诉我,这事儿要如何去办,我们武家又需要做些什么准备” 小吏叹着气:“大人怎么还不懂下官的意思,不是武家准备什么,是七老爷你自己得下定决心。这么辛秘的事儿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难道大人就那么希望叫您几个侄儿分杯羹?我看不尽然吧” 七老爷一咬牙一跺脚:“没错,难道我吃的亏还不够,今后武家想从我这儿抠走一分银子都是妄想。” 小吏见激起了武家七老爷的斗志,心下窃喜,忙正色道:“下官给大人出的招子说难不难,说简单不简单。只要大人能帮着举子们把官府差役,贡院上下打通,届时下官自然会把试卷偷偷转交到你的手上。” 七老爷迟疑道:“我怎么听着这事儿杨老弟你自己便能摆平,又何须我来出手,莫非” 七老爷的警惕性很高,对酒肉朋友顿生疏离。 小吏忙赔笑道:“大人在小人面前还隐瞒啊,您可是此次贡院内监察之一,专门管理徇私舞弊的事儿,只要你手轻轻一抬,谁夹带什么,接了什么条子,还不是七老爷您一句话的事儿” 七老爷一怔,呢喃的重复道:“贡院内监察果真是我?” 七老爷被这个消息惊得半晌回不过神来,甚至不知道多问几句,便浑浑噩噩的出了雅间的大门,小吏一直洗脑似的往七老爷的脑子里灌输“私房银子”的重要性。 直将武家连人带马都送走,小吏才渐渐收起脸上逢迎的笑意,脸色肃然的转身。 他此次且并非往临街的雅间去,反而拐了一个道儿,直奔西去。越往西边,富锦楼里声音越静,房门口的布置越雅致。也不知拐了几道弯,小吏才在一间挂着翠竹牌子的门前站定,没等伸手去敲,门已然开了。 门内人没吭声,小吏忙压着脑袋挤了进去。 “林大人,话都按照你说的给武家七老爷讲明白了,看着他的意思,应该已然心动。” 端坐在此的赫然就是林致远。 林致远笑指着对面的高绣墩:“杨大人辛苦。” 小吏诚惶诚恐的说道:“不敢当大人这样一句盛赞,为了朝廷都是下官分内之事。” 林致远哈哈大笑:“杨大人说这话叫致远诧异了,私人恩怨而已,何尝就扯到了朝廷一说?” 小吏觑着林致远的脸色,发现对方并无不喜,便筹措了词语说道:“下官虽愚钝,可也知道武家势大,是陛下的心病一块。”小吏拽着高绣墩往前凑了凑,涎着脸笑道:“林大人是皇上的心腹,怎么会坐视不理,肯定是要替陛下分忧” 小吏说到这里,腾的一跃而起,脸色极其肃然的看着林致远:“下官虽官职卑微,但对陛下却是一片赤胆忠心,只求林大人肯相信杨某一次,叫下官也能为咱们万岁爷分担心病烦忧。” 林致远心里笑的几乎拧断了肠子。 这帮人可真是厚颜无耻的很,明明是他看中了刑部右侍郎那个位置,偏在自己面前装出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给万岁爷分忧 倒不如说是给他谋划出路 ps:请大家原谅小荷最近的晚更新,下班回家码字,又是两本书一起更新,体力实在吃不消,和大家说一声晚安照例推荐新书《御朱门》 卷 第五零四章 谋计布局 第五零四章 谋计布局 武家七老爷辗转反侧了一整夜,连新纳的爱妾都没理会,孤零零的在书房里窝了一宿,第二天顶着个硕大的黑眼圈就上了朝。武家老夫人打儿子前脚刚走,后脚就把在书房外伺候的一干小厮们叫了过去,挨个询问。 可惜那七老爷将姓杨小吏的话当成了辛秘,连自己的娘都不愿意透露,还怎么可能叫几个小厮察觉出来。 所以便成了老夫人一发问,众小的们几乎是茫然不自知。 说老夫人爱子心切不假,可她从不愿意强制的干涉儿子的生活,再加上近来家里孙儿辈的孩子太多,那也都是老夫人身上的血亲,所以多少被分淡去很多的关注。 武家老夫人有点温氏的味道,当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无论从心思还是谋断,都透着许多的超然,可惜家门缘故,嫁了个不如意的丈夫,半守寡似的过了几十年。猛然间膝下儿孙环绕,武家老夫人对自己那小儿子就去了几分留意。 如果现在的老太太肯对这个小儿子多上几分的心,帮着捋顺一下这里面的厉害关系,想必也就没了后来武家分崩离析的厄运。 且说七老爷穿好官袍坐着小轿往宫门去,如今家里还能在金銮殿上面圣的就只剩下他一个,皇上显然不大待见父亲,只轻飘飘的下了道养病的恩旨,变相将父亲软禁在了京城。七老爷的几个侄儿品级又太低,加上皇上有意为林致远出气,所以明知武家此番有不少的年轻人返还京城,但是一个也没提拔。 七老爷在软轿里随着颠簸慢慢生了睡意,耷拉着脑袋,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 轿子行至朱雀大街的拐角处,忽然停了下来,七老爷被这乍来的变故惊醒,忙单手挑了帘子问道:“什么事儿?” 七老爷的贴身长随忙道:“是柴翰林的轿子秤坏在路当间,林大人正帮忙修弄呢” 七老爷脑袋直接钻到了帘子外,不断向远处张望:“哪个林大人?” 长随低声道:“就是被小五爷射中的那位林大人。老爷咱们是不是预备绕个道儿?免得大家见面尴尬。” 长随一心以为,武家和林家从那次的事儿之后就是水火不相容,所以肯定不好走在一处。 哪知七老爷蹭的从轿子里蹿出来,整理整理衣冠。此刻天仍只是蒙蒙发亮,七老爷的举动着实吓到了毫无防备的长随,他还只当是自家主子是从轿子里面滚出来的,这么突然就出现在他眼前。 “老爷,你这是” 七老爷兴冲冲的跨过了轿子杆儿,无论长随子在身后怎么搭话,他就是不理,反而越挫越勇的往林致远身边靠。 “林大人?柴大人?”七老爷试探的喊了两声,见轿子后转身出来个年轻人,正是他遍寻不着的林致远。七老爷忙笑着迎了上去:“刚随从说看见柴大人的轿子出了差错,武某可正想过来帮忙,不知林大人可见了柴翰林?” 别看林致远手中实权巨大,但是依旧套着四品官服,见了七老爷笑道:“我已经叫了我的轿子先送柴翰林往宫门去。不巧,刚走。” 七老爷满脸悔恨的神色:“哎呦,我还说把自己的轿子让出来呢,林大人今后有这等与人为善的事儿,可得多想着我们。若是林大人不嫌弃在下倒是有几匹好马可供林大人代步,不知你意下如何。” 林致远笑道:“那,致远在这儿就多谢武大人的美意了。” 武家的长随赶忙牵来两匹神骏。倒不是七老爷大手笔,每日早朝奢华出行。而是最近他惊觉,自打几个侄儿回来一后,他这些难得一见的好马都越发的呆滞,听马房的人一说,原来西域还有一种专门给小母马吃下去的秘药,能催生良驹,七老爷心疼这些宝贝,还怕家里那帮臭小子糟蹋自己的东西,便每日一出门,就叫手下人牵上这两匹神骏。 林致远也不推辞,一个翻腾,人已经到了马背上。七老爷弃轿而与林致远并行,这才慢慢说道:“小林大人是个豪爽的人,可别因为那次在金銮殿上的不愉快而闹的咱们之间生疏。” 眼见宫门就在眼前,七老爷只能硬着头皮笑道:“林大人,听说这次会试,朝廷仍旧要在兵部里选三人作为贡院内监察,不知林大人可有什么准确的消息?” 林致远笑道:“武大人的消息倒是灵通,确有这么一说,按照皇上的意思,只怕今儿就得在金銮殿上宣布。” 七老爷紧忙拉起缰绳,将马头靠近林致远,低声道:“大人可否能提前透露透露?” 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七老爷,轻声道:“圣心如何敢随意揣测,不过 武大人若是有心,不妨走走戴权戴公公的门路,就是这会儿只怕也问不出什么,白白费了力气。” 白白费了力气? 七老爷心下生疑,会不会是林致远一语双关,到头来并不如意? 到了宫门前,七老爷再不好多少说什么,只能与林致远并肩往里去。好些人看见这两家人并肩而行,无一不表示惊讶。连佟太傅瞧着了也并不苟同的叹息了两下。林,武在外人看来就是水与火,不敢交融。偏林致远做到了此点,而且还不非费什么大周折。七老爷将这些同僚们的目光悉数尽收眼底,只是冷冷一笑。 朝会上,皇帝果然说到了此番贡院内监察的事儿,七老爷在下面急的直跺脚,心里长了草似的难耐。远处的林致远和曲君昊对视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的将头一扭,就如同什么也没见到。 戴权通读了圣旨,三位内监察中果然有七老爷,他忙抻着脖颈四下寻觅着林致远的踪影,人没找到,七老爷反被前来恭贺的同僚围了个水泄不通。 林致远抱着两臂,站在远远的地方冷眼看着武家人的风光,轻哼道:“且容你再逍遥几天” ps:惊小荷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好好休息休息,好累新书《御朱门》求点击 卷 第五零五章 放下心防 第五零五章 放下心防 贡院的内监察其实就相当于正常会试里的巡调提督了,不但管着举子们的行为是否端正,还要间接的为皇上监察主考大人和两位副手,允许在贡院各处巡视,一旦发现行为不轨者,当即就可以叫差役将其捆绑起来,发落到单独的小院子里。此外,一旦他们认为主考大人有徇私舞弊的情况,可以先斩后奏,一定程度上限制主考,转而要求两位副手代职,等贡院大门开启后,需亲自押解主考进宫面圣。 当然,未防会试出乱,羁押主考的事儿甚是少发生,而且之后一旦查明是误判,内监察是罪名就不是革职查办这样简单了,有心人会以为内监察是对会试有所不满,企图浑水摸鱼,行为不轨。 七老爷只听别人说过此项差事的特别,轮到他这儿,才知道众人是什么意思。 他人还没出神武门,众位大人们就将七老爷堵在了宫墙之内,七老爷整个人就晕乎乎的处在各种奉承和讨好中,深一脚浅一脚的上了他的蓝呢子官轿,狠狠往自己的大腿上一掐,“嘶”的一声低呼,腿上传来剧痛。然后整个人陷入呆滞,七老爷没发话,轿子便不能走,他的贴身长随看着周边的官轿渐渐走远,才低声问道:“七爷,咱们这就走?” 七老爷恍然醒悟,忙挑开帘子的一条小缝:“去吏部杨大人家。快” 长随不敢怠慢,忙吆喝了一声叫醒众轿夫,匆匆赶到杨府。 话说小吏自打和武家七爷说了那件事儿之后便再也没去衙门上差,因为林大人告诉自己,七老爷一定抵挡不住心里的诱惑,一定会找到自己的头上,小吏当时在富锦楼的时候,心里多少有些不信,可现在听了门外管家来报,才惊觉出一股子冷汗。 小吏将七老爷引到自己的书房,亲自关好门,又叫心腹管家在院子里细细巡视,这才放心的说道:“大人这是打宫里回来?” 七老爷面色古怪的看了看小吏:“我先问你,你是打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我瞧着满朝文武可都很是诧异,但林致远似有先兆。我问你,你是不是和林家有什么瓜葛?” 小吏忙摆手,紧随眉头解释道:“这可是冤枉卑职了,大人与在下一向是推心置腹,上次在富锦楼,确实是留了点小悬念,其实也是担心那人说的不准,叫大人空有牵挂,如今好了,圣旨也定下,大人自可放手一搏。” 七老爷对小吏的话是将信将疑:“你把话说明白了。” “这自然。”小吏见七老爷放低疑虑,心下缓缓松了一口气,笑道:“卑职有位远房亲戚在扬州做丝绸生意,几年的光景,把扬州官场上的人认识的七七八八,因他说话恭谨,所以深得盐帮余总舵主的赏识,这些年靠上余舵主这棵大树,也跟着贩过几次的私盐,赚的是盆满钵满。这次来找我,就为一件事儿。” 小吏声音渐渐降低,声音极细:“余舵主有个独子,不爱赚钱,偏偏一门心思要中状元。而且还妄想来个三元及第。余家老太太发了话,孙儿想什么就是什么。我那亲戚拿着余家的钱打点了上上下下,半考半买了个乡试解元,可大人知道那扬州再地杰人灵,可科举这档子事儿,谁又能说准什么。我那位亲戚就说了,只要能叫余家少爷在会试中挑个好些的名次,余家就再在原来说的数字上多加三万。” 里外里就是八万, 小吏见七老爷有所 红楼夜话 下第59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60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0部分阅读 动,便故作淡然的笑道:“大人,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大人得懂得辨析一下,看您是打算铤而走险,还是安安分分的只顾闷头干活儿。” 七老爷的神色变来变去,直到最后才发出叹息,“人生难得几回搏,至少我得和几个侄儿们分清顺数。” 小吏深深的看了眼七老爷,憋了好半晌才:“大人,你心里得有个谱儿,余家选你,固然是因为你恰好做了内监察。不过若余家的小少爷在贡院里有了麻烦,大人可就得挺身而出了。” “怎么个挺身而出。你倒是说说。” 小吏笑道:“大人这内监察一差,权利何其之大,往小了说,可以任意巡视,往大了说,大人完全可以就地罢免主考。下官出卷子,您只需负责传递,您连一句话也不用说,便可以轻轻巧获取那五万的银子。”小吏说的轻松,可听在七老爷的耳朵里就有些不敢相信。 不过,小吏说的不错,富贵险中求。七老爷可不希望自己满心的欢喜结果被到了一盆子的凉水。 七老爷回到了府邸没两日,门外忽有个年轻书上来拜访,说是姓余。七老爷心知此人就是盐帮余舵主的儿子,忙叫亲随去迎。可惜等了好久,始终不见人影进来,七老爷等的焦躁,在书房里不断踱步。 不大会儿,他那个贴身长随苦着脸进了门。 七老爷心头忽然心生不好之感,忙问:“门口碰见了谁?” 长随心悦诚服的看了眼七爷:“真就是叫大爷了算准了,余家公子在门口偏偏就遇上了咱们家小五爷,偏偏余家公子拿的见面礼非同凡响,知道咱们以武传家,送了是一柄九尺连环长弓,据说,可连发九只长箭。东西被小五爷截去了。” “这个混账东西,”七老爷腾的起身,抬脚就要找人去理论。长随忙拉住了七老爷:“我的爷,你先当没看见,等他见了您一定自己臊得慌,咱们现在的主意是怎么安抚余家少爷,我看他也气的不轻。” 七老爷无奈,只能亲自去门口相迎,这余少爷面皮薄,被人说了几句圆场话,自己反倒先讪讪起来。七老爷见此人单纯,心下对小吏的话更加放了心。 在七老爷看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问题,不过,七老爷留了个心眼儿,特叫人出去到扬州会馆里打听打听余家到底如何,关键是家底如何。余家巨富,虽不住在会馆,可知道回来禀奏的人无一不夸赞余家少爷的上进肯学,他们家在扬州是数一说二的富庶。 七老爷渐渐放下心房,慢慢将“林致远”这一潜在威胁远远抛在了脑后 卷 第五零六章 慢火熬炖 第五零六章 慢火熬炖 转眼间,会试在即,这场即将来临的大比试成了每个人话题里必带的字眼,男人们说儒生文采,女人们说品貌家事。总之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小利益而打着算盘。 前届的状元公被长公主相中去做了女婿,那这次呢总该叫别人家也分杯羹才是。而且大家都心知,皇上肯定是要点青年才俊来做这个一甲位置的,那样的年纪多半没有娶亲,京城里从不少待嫁的闺秀,更不乏相看女婿的丈母娘。 于是好事之徒还特特的编了一个花名册,将京城各大会馆里家世好,文采好,相貌好的年轻举子罗列在其间,卖价一两。 在这会儿,人人封为经典的四书五经也不过才三百文一册,要价一两,确实不是等闲人家能消受得起。不过那上面事无巨细,悉究本末,甚至名下有几处房产,身边有几个待嫁的姐妹都讲得一清二楚,最重要的是,有没有兄弟与之争家产,花名册就像个无所不能的先知一样,把有潜力的举子们分析的一清二楚。 沈修杰坐在林家的议事厅里笑的前仰后合,手中抖得那小册子页面翻动:“你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馊主意几乎每位夫人都是人手一册,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不怕那些清高的文士戳你的脊梁骨?” 林致远扇着手中的折扇,半眯着眼:“凭什么” 这说话的语气,要多无辜就有多无辜,还带着几分的理直气壮 “我就不信他们心里没这样的想法,指不定在心里怎么窃喜呢”林致远接过了沈修杰手上的小册子,轻轻揭开第一页,“余志航”三个字赫然在目。 “致远,你说,平安那小子能行吗?”沈修杰不无忧虑的担心道:“他就是个土匪头子,就算在书院里装了几天的斯文,可骨子里的东西改不掉,只怕装久了就会叫人看出问题。再说,江南根本没有什么余舵主,只要武家人往深里查,肯定得露馅。” 林致远神秘一笑:“所以说,这事儿绝不能拖延下去,抻得越久,对咱们越是不利,会试之后,平安无论如何得消失。你没瞧见,我独独没将每人的小像留在上面,就是以防万一。既叫余志航风头超越旁人,又不叫人摸清他的底细。我的人早就安排在了扬州会馆,苏州会馆两地,将平安那小子夸得能上天,能入地,简直就是十全十美,虚虚实实,我就不信武家不上当。” 沈修杰短叹了一声:“就是可惜了平安,他管着扬州最大的贩盐走私买卖,一旦进入了众人眼帘,不管用真名也好,假名也罢,今后都不能再碰这一行了。” 当年林致远贩盐,身边一直跟着个小厮,就是今日的平安。林致远在暗,平安在明,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冲锋陷阵,这些年两人配合默契,友情早就超越了主仆关系。随着林致远的上位,平安轻易不和林家联系,就是为了提防别人探查出林致远有这样的前科。 要知道,私自贩盐,那是死罪,严重者需全家流放。 沈修杰不由得将心中疑虑道出:“要说你也是奇怪,难道除了平安,别人就不成?找个演的好的,演的像的也并不是什么难事啊” 林致远深深的望了沈修杰一眼:“你应该明白我的心思。平安与我并不是主仆关系,可那小子心里转不过这根筋。我总不能一辈子抓着他给我卖命。他应该走自己的路。你当皇上的暗卫都是吃闲饭?即便现在没查出我贩卖过私盐,可将来谁又敢保证,不如趁着皇上对我还有几分的看中,把话说明白,免得将来新皇登基,冷饭重炒,再去定我的罪。” 路是老友自己走的,沈修杰这会儿除了沉默,还能说什么。 当年知道致远是以贩卖私盐起家,沈修杰简直不敢相信,他没有办法将印象里满肚子肥肠,富得流油的j商和眼前那个衣冠楚楚,玉面白衣的偏偏少年联系在一起。更不敢相信,满身匪气的平安会是致远潜在的影子。 沈修杰端起茶盅,出了一会儿神才慢慢说道:“我并不以为平安是个甘于平淡的人,他那样才华横溢,天生就适合在商海里耍j弄滑。你打算今后怎么做?” “放心吧,皇上已经允诺我,帮平安得到盐帮帮主的位置,今后为朝廷效力,也免得像现在这样镇日提心吊胆,连家也不敢成。” 平安比林致远要长两岁,重情重义,红颜知己不少,却还只是单身,林致远私下里劝了好些次,平安都只是淡淡的一笑,当时林致远没觉得怎么样,毕竟他也是个光棍,还没什么深刻的体会,然如今娶了慧怡为妻,越加体会到成家立业的好处,林致远打心底希望自己少年时候最值得信赖的人能放下包袱,走自己的路。 沈修杰问道:“对了,武家的事儿弄的怎么样?平安和里面的人可套上了关系?” 林致远笑道:“岂止是套上了关系,现在的平安俨然就是七老爷的座上宾,武家上下都知道京城里有余少爷,出手大方,而且才华横溢。” 林致远算是想明白了,连皇上都不敢轻易动武家,自己就更得小心谨慎的下套儿,做的不露痕迹。 这会儿林致远担心的不光是武家发现后的全力报复,更重要的是皇上。陛下虽号称爱惜青年才俊,可随着年龄越长,皇帝便越爱疑心,连几个儿子都不信任,林致远根本不敢对皇上有太多的期待。如果说林致远冒死逞凶,把武家给拿下,那之后呢,皇上会不会觉得连他都束手无策的事儿反被林致远“轻轻巧巧”解决,心中会生刺? 林致远这是走一步看三步,他可不希望最终要面临的劲敌是皇上。 至少不是现在。 所以,林致远的计策是小火把武家烧起来,从内部烧,一点一点看着武家腐烂,直到无力做抵抗,林致远自然会把收尾的功劳拱手让给皇帝来做。 武家最引以为傲的是什么? 不是儿孙众多,齐心协力嘛。林致远就是要戳破武卫老将军的心防,叫他明白,他精心营造的家和万事兴不过是假象,他的儿子们各自为政,他的孙子们逐渐沦为纨绔子弟,他的妻子一心要置自己于死地 武卫老将军还能活多少年?林致远有大把的时间和他耗下去。 林致远笑道:“我前番叫韩胜回苏州,看着是置办嫁妆,实则是联系上平安。平安在江南到处搜集,尤其是武将们喜欢的奇弓名剑,送东西得送到他们的心坎里。平安读书一般,但是吃喝玩乐的本事绝对称得上是一流,不用久了,一个月的时间,武家那些少爷们肯定会沉沦在京城的繁华奢靡里。怎么样,修杰,没见过这么报仇的法子吧,给仇人花钱享乐,完事儿还觉得心里畅快。” 沈修杰阵阵苦笑:“还真是没见过。” “这人享乐惯了,一旦上瘾,就很难自控,我叫人查过武家的内帐,武卫老将军带回来的几个孙儿都是军中好手,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尤其是把我射伤的老五,心性最不稳定。还没等我把平安派出去呢,他就已经花掉了武家一个月的用度,七老爷看在他嫡亲大哥的份上,一直忍着没声张。可是如果平安讥讽上两句,或是忽然消失,你说,这个老五会不会擅自挪用账上的钱?”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沈修杰在苏州见惯了那些因吃喝嫖赌而倾家荡产的败家子儿,如果按照致远所说,这个老五倒是武家最大的漏洞。 沈修杰肃然道:“武家七老爷是出了名儿的小气铁公鸡,肯定心里淌血,只要有人煽风点火,他就会张罗着分家。可是武卫老将军还在,他怎么会容忍儿子主动要求分家?” 林致远“啪”的将纸扇一合,笑道:“武卫老将军不同意,那要是他们家老夫人同意呢你可别忘记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很淡薄,尤其是老了之后,为了不叫小儿子吃亏,我想武家老夫人会同意分家一说的。有句话不是叫寡不敌众嘛,武家那三个嫡出儿子可没在京城,只有两个庶出,若是他们齐闹着分家,你说武卫老将军还会不会再坚持下去?” 沈修杰暗道:还坚持呢,只怕武卫已然被儿孙们气死了。 林致远从袖口中掏出一张银票往桌上放,沈修杰奇怪的看了看林致远。“你用这笔银子是?” 十万两,江南惠通昌的银票,在京城朱雀大街上有家占地颇广的票号。 林致远笑道:“有了它,七老爷才会更加坚定要分家的决心” 沈修杰一皱眉,并不喜欢这个提议:“你是预备叫平安把这笔钱给武家?不行,这样太亏本了。谁就能料到武家会分家,谁能料到武家不会出尔反尔。到时候计划没成,咱们反倒搭上了这一大笔银子。十万两,那可不是个小数目。要糟蹋银子也不是这么个法儿。” “你放心,银票就放在平安身上,”林致远抖抖单薄的纸片,声音唰唰的悦耳,“叫七老爷看得见,摸不着,心中发痒,为了这十万两银子,他得拼拼了命要求住持分家” ps:小荷这几天卡文卡的厉害,每晚发文都很晚,不过还好,今天找回灵感了,阿弥陀佛,明儿见大家晚安 卷 第五零七章 分家丑闻探花反水 第五零七章 分家丑闻探花反水 眼见着要到了会试的日子,京城里忽然就冒出了另一件叫人瞠目结舌的丑闻。 武卫老将军的嫡出小儿子和两个庶子难得异口同声,非吵嚷着要分家单过,求老将军成全。俗话说:“树大分杈,子大分家。”他们这样做全是为了免得将来兄弟阋墙,把好好的家业越过越败落。 按旧历,分家的原因有多种,但大富之家多半是老父去世,未免争夺家产,分了几个小儿子出去单过。当然,也有些家贫,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免叫儿孙们一起受苦,在父母皆在的时候放了他们各自出去寻生路。 然而武家绝对不属于后者。 老将军身子骨结实,看样儿活个七八年绝没问题。 武家老夫人又是京畿女眷夫人们里的活跃人物,这二老怎么看怎么都像是长寿之人。 据说,武卫老将军当时听罢,一脚就踹在了小儿子的心窝上,这一脚是半点情面不留,下了全力,七老爷当即口吐鲜血。父子亲情全然破裂,武家老夫人原不赞成分家,可七老爷是她的依靠,见了儿子的惨状,武家老夫人烈性,上来就要和她家老头子动手。 两个庶子乐得看热闹,可急坏了一干孙儿。 孙子们虽不养在老太太身边,但是知道哪个是亲,哪个是远。临进京的时候,各自的父亲们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过,见了祖母要好好尽孝道。 况且武家的孙子们也未必就是好的,心里也巴不得分了家产。嫡长子不用说,将来继承家业,可其他两个同母兄弟呢,没道理在外拼死拼活,结果临到了还没什么油水可分。 武卫老将军的心灰了大半,他哪里看不出来孙子们的小计谋。这个家早就散了,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罢了。覆水难收的道理武卫老将军不是不明白,既然大家都起了分家的心思,再怎么挽救也是于事无补。 也就是七老爷和几个庶子催的紧,惹得武卫老将军心烦意乱,他当时根本没来得及多想,谁给了儿子们这样大的胆子嚷着分家。 老将军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两天两夜,直到戴权戴公公亲自过来看望,带了皇上赐予的补药,还有几分试探。 武卫最不希望被皇帝看扁,他一身铁骨就是在战场上也不能被敌人折服,何况是一个小小的分家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武卫老将军一咬牙,召集了家中上上下下,男男女女,两个字:分家 彼时人们为了避讳分家带来的嫌隙,全捡好听的话说,武卫老将军看着各房媳妇们想欢喜又不敢欢喜的样子,越加的气闷,抬手无力的挥了挥,命管家把分好堆儿的家产单子往桌上一拍。 武家七位爷,除了早逝的庶六房,其余几个儿子均等分得武卫老将军的私产,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一说,全靠自己的手气去摸。还有几个嫡子在关外驻守的,叫了他们的儿子摸,是多是少,今后也不能落下埋怨。 武家老夫人只看了一眼就不乐意了,她的儿子都是嫡子,凭什么和庶出一个待遇不过老夫人没明着讲,只是笑呵呵的说:这住持分家的中人自然是要找孩子们的娘家舅舅。母舅看外甥,个个一样亲,绝不会偏倚了谁。 庶子们还没说什么,他们的媳妇可不干了,伺候老太太半辈子,好容易要守得云开见月明,老太太闹了这么一手,谁还能忍得住议事堂里乱作了一团,刻薄的话一句连着一句,最后武卫老将军忍无可忍,一句话,谁再叫嚷,立即休出武家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钱财再重要,可没了名分,再多也不是自己的。 几个儿子并孙儿麻利的抓了明细单子,也有看着上面罗列东西不断窃喜的,也有心下微凉,只觉烦闷的,可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多说无用。既是分了家,就不好在一个灶台上继续开火,好在武卫老将军家底殷实,每个儿子都赠与了一处京中小宅,和现下住的府邸是没法比,但好在也有了个自己的窝。 武家老夫人见丈夫料理完毕,便笑盈盈的将小儿子和几个孙子叫到跟前,把她多年来积攒下来的钱和当年的嫁妆一一分给了众人。庶出儿媳妇们眼巴巴的瞅着,但明白,婆婆不会给她们分毫的,所以空气中多少弥漫着些许酸味。 林致远听着平安向自己把武家的事情详详细细道出,良久,才说道:“武卫老将军此时不追究分家的原因,可等他明白过来味儿时,肯定要对你的底细一查到底。” 平安这些年把持了扬州的私盐贩运,上位者的气息渐浓,若说他是个小厮出身,谁也不会相信。就见平安痞痞的一笑:“尽管叫他查好了,那余舵主是一年前提拔上来的,他家的儿子没有十个也有七八个,私生子数也数不过来。半年前我进了书院,可是极为阔绰的大笔撒钱,结交的书生们个个夸我文品一流。除了那个解元是假的,其他有哪样他能看出不对?再者说,只过三日就是会试,到时候我一消失,武家就只能呆看着” 林致远笑道:“你这小子总是这般多的理由。” 说着,林致远从袖口间取出一颗药丸递给平安:“三日后的会试,你和武家七爷的交易会当场被逮住,这颗药丸会叫人呈现吐血的假死状态,做给武家人看。” 平安迟疑的接过了东西:“先前不是说好,将我活捉,等到金銮殿上亲自和武家七爷对峙吗?” 林致远自嘲的一笑:“计划哪里赶得上变化快,皇上应允了我的提议,可要看到武卫老将军在他的面前跪地求饶,为武家七爷讨回一线生机。因为这个,只能叫你死在贡院之内。” 平安听罢,冷笑的将药丸子高高的抛起,然后五指一握,牢牢地捏住了黑团子:“卑劣的自尊心作祟。我瞧着,皇上要是在临之前没看到武卫老将军的臣服,他都闭不上眼睛” 林致远轻斥道:“休得胡言你今后和皇上打交道的时间还长着呢要是总这样没有忌讳的说话,迟早要玩掉你的脑袋。” 平安一想到要做皇上的马前卒,就浑身痒痒,不耐烦的左摇右晃了一番,说道:“我这小日子过的好好的,偏大爷会给我找麻烦。一样是贩盐,给自己脑袋上套了个金箍圈难道就多赚了不成?我看恰恰相反,就凭我这一身的好本事,将来多赚了银子,也是要送到皇家,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惬意了” 林致远站起身来到平安身边,冲着平安的后背重重拍了两下,语重心长道:“可是却能保住性命不是嘛银子再多,到底是身外之物。” 平安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眼泪都淌出来了:“十年前我跟着大爷,每天醒来就是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赚银子,恨不得越多的身外之物越好,果真是世道不同了,咱们这心都变了。” 林致远背对着门口,外面的日光照进来,打在林致远的身上,影射出一层层薄薄的光晕,看的平安一阵恍惚,似乎见到了扬州大明寺里的文殊师利菩萨。 “平安,不是咱们的心变了,而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初我为什么敢下了大心思走那条路,因为二叔做着江南巡盐御史,因为你我身无旁物,只能走这条路。背水一战,往往能大获全胜。可如今不用,你我是该好好歇一歇了” 对大爷的话,平安心里全明白,只是要他把自己和大爷经营多年的暗线交给朝廷,平安心里还是别扭。 此时,守在门外的冠缨跑了进来:“大爷,姑爷来了,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有急事儿。” 林致远侧耳一听,人应该已经进了院门,他忙回身与平安说道:“你跟着冠缨从后堂出去,别叫人看见了。会试之前,我若不派人去,就一切按照原来的计划行事。” 平安将药丸子往袖口中一塞,忙跟着冠缨撤了出去。 他前脚刚离开,荀晟睿后脚就进了正厅。 “致远,出大事儿了” “先别忙,你且慢慢说。”林致远亲自斟了水与荀晟睿,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对方。 “我父亲来信,说姚承允那小子反水了” 反水是海上跑船人的黑话,就是叛变的意思,林致远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怎么一说儿?” 荀晟睿见大舅子这般积极的架势,暂且放下了烦闷,也是噗哧一笑:“皇上派姚承允去茜香策反,叫他把那个王子押回京做质子嘛,结果好了,质子没弄回来,姚承允反跑到茜香去做了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 林致远只觉得嗓子眼儿里卡了一块石头,憋了半晌才说道:“消息弄错了吧?那姚承允好歹也是跟我同科的探花,脑子再怎么愚钝也不会做这等的傻事啊” “我就是怕消息不准,所以才把送信的人叫来亲自过问。原来姚承允反水的事儿在福州已经闹的是满城风雨,鸿胪寺的几位高官都被茜香国去的刺客弄死了,父亲认为,姚承允是铁了心要做驸马” 林致远忙问:“陛下可知晓?” 荀晟睿点点头:“父亲一共送出来两封信,一封寄到我的手里,一封已经送往了神武门,怕这儿正读着呢” ps:进入了尾声,小荷全力收尾,大家等着俺吧 卷 第五零八章 龙颜大怒 第五零八章 龙颜大怒 天朝自开国以来还没出现过这样丢脸的事儿。堂堂四品大员,鸿胪寺的头号交椅,皇上委以重任的探花郎,平遥王府最风光的女婿 姚承允,姚家大少爷,他怎么就干出了这样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 林致远和荀晟睿在这里正热火朝天的揣测着姚承允的小命究竟何去何从,宫里小宦官们就带来了宣旨进宫的口谕,林致远和荀晟睿正琢磨着留下小宦官多问问详细消息,那小黄门苦笑不止:“林大人的盛情却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住了,小的们这还要往兵部几位老大人那里送消息,不敢多耽搁片刻。” “既然公公是有要务在身,在下就不多留了,这点小意思还请公公万万要收下。” 郑冲忙塞了个银钱袋子与小宦官,对方暗暗捏了捏,才满脸堆笑的被韩胜送出了府门。 人一走,荀晟睿便沉声道:“我开始以为,依照皇上那样爱面子的一个人,多半会将这件事儿想轻轻的了结,可现在看陛下这架势,姚家此番要有难而且是大难” 林致远在小黄门一出去之后便再也敛不住笑意:“姚家算什么,你瞧着吧,今儿召唤我们进宫肯定是要商议征讨茜香的事儿,都欺负到家门口了,要是再不还以颜色,陛下还有什么心情料理国家大事况且你也说过,陛下是爱面子的人” 荀晟睿眉头轻皱,想起了父亲在信中是写到了讨伐一事,昭武侯希望皇后娘娘在陛下耳边美言几句,提拔了荀家做此番东征的主帅。 荀晟睿却认为父亲的想法过于天真,皇上好容易从荀家夺回兵权,东南沿海的大局渐渐掌握在皇帝的手中,怎么会轻易将其交还给荀家。荀晟睿毫不隐瞒的将父亲的嘱托说给了大舅子林致远听。 林致远思忖一番,便慎重的看向对方:“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可能,只是我担心其中一点,你们家内部会不会是生了变化?不然老侯爷好容易下定的决心怎么说改就改?晟睿你要知道,皇上肯在第一次息事宁人,如果生变,万岁只会觉得是自己受到了羞辱和欺骗,到时候对娘娘,对小皇子,对荀家 都未必是好事。就算老侯爷是因为反悔,所以铁了心想要夺回沿海军权,那也未必就容易,据我所知,南安郡王擅长水战,当年你们在东南驻守,南安郡王在辽州湾练兵,要不是后来错投靠了忠顺王,只怕如今也是陛下得用的一员重匠” 荀晟睿深深望了林致远一眼,他明白舅兄话里的含义:南安郡王和李家联姻之后,彻彻底底就沦为了三皇子一党,如果万岁疑心荀家出尔反尔,大抵就会抬举了三皇子一脉上位。届时,不但不能帮衬皇后娘娘,反而害了小皇子。 林致远见时间将至,便拍了拍妹婿的肩膀,大踏步的往出走:“是冒险一搏,还是静候佳音,晟睿你可得给侯爷把好关卡。” 林致远匆匆换了官袍,轿子也不用,直接拉宝马往上一跃,带着韩胜往宫门去。 养心殿里,明黄的奏折散了一地,下面灰溜溜站着兵部,礼部、刑部的各家首脑,三位皇子向东侧立与龙案旁,一声不吭。 林致远给戴公公打了个眼色,然后贴着边尽可能不被别人才察觉的往里溜。养心殿那么大,人这么少,林致远就算再怎么隐藏也没逃出万岁的耳目。 “林致远,你说,这事儿怎么了结” 皇帝一拍龙案,刚巧逮住了林致远。林致远忙赔笑道:“万岁,臣以为 姚大人或许有什么苦衷,又或许这是他精心布置的一个计谋也未尝不可知。” “放屁”万岁爷一激动,什么圣贤明义也顾不上了,张口就是一声断喝,只是不知骂的是林致远,亦或是姚承允。 戴权忙道:“陛下息怒,林大人也是怕误会了贤良。”戴公公见皇上正欲朝自己瞪眼,忙笑着描补道:“当然,姚大人也未必就是。” 林致远清楚,戴权刚刚替自己挡下了这一“闷棍”,否则无论他答的正确与否,合圣心与否,最后都免不了要被迁怒,可戴权不同,戴公公常伴在陛下左右,潜移默化的说些好话,只怕皇帝就忘了今日的不愉。 皇上轻咳了一声,大概也觉得自己刚刚的语气过重:“礼部尚书,你如何看这事” 鸿胪寺卿隶属于礼部,尚书大人是姚承允正儿八经的上峰,对于属下渎职叛逃国家,礼部尚书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就身体大不如以前的尚书大人来说,皇帝的问难简直是雪上加霜。礼部尚书早年的意气风发化作了一滩死水,和林致远针锋相对时候的不可一世也成了水中幻影,此刻的尚书大人,就是个垂垂老矣的可怜人。 “陛下,尚书大人正全心都投在此次会试,若不然,还是下官来试试吧” 人份惊诧的看向说话者,佟太傅 佟太傅与礼部尚书不是水火不相容嘛,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提替对方说话。就连没什么精神头的尚书大人也好奇的侧头盯着佟太傅。 皇上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好,就听太傅所言。” “是,陛下。”佟太傅笑道:“臣与姚探花打过几次交道,此人心性j猾,许是家庭缘故,对名利看的极重,臣以为,若消失是准确的,姚探花应该就是铁了心要做茜香国驸马。陛下对此人不可姑息” 万岁爷看着佟太傅良久,才说道:“传朕的旨意,先把姚家老少押往神狱庙听候发落。平遥王家教不严,助涨了歪风邪气,革半年俸禄。红霞郡主是否为戴罪之身尚不明确,由宫中嬷嬷亲自看管,但凡发现和姚承允有私信往来,朕定要重重的发落,绝不留情” 皇帝着实被气了够呛,好久没有复发的旧疾又开始犯病,脸色苍白的厉害。三皇子微微抬头,看在眼里,喜在心间。 皇帝饮了小半杯的汤药,这才恢复点元气,说道:“朕当初一念之差,高看了茜香国,如今再也不能养虎为患。容忍一个小小的番邦作祟。”皇帝将汤碗轻轻放在龙案上,沉声道:“朕要发兵五万,将茜香国女王及姚承允活捉归京” ps:能领兵出征的,其一昭武侯,其二南安郡王,小荷决定尊重原著啦 卷 第五零九章 谁来挂帅? 第五零九章 谁来挂帅? 没有人敢对皇上的威严提出质疑,笑话,都被人家欺负到家门口了,若还是驻足不前,那和缩头乌龟有什么区别,不如早早的脱胎再世为人。而且大家也看得明白,皇上这人年纪越长,爱面子的毛病便越重。 大殿里站的这些都是爱命惜财的胆小者,谁敢急冲冲的上来给皇帝找不自在。找万岁爷的不自在,跟找自己的不自在又有什么区别 皇上刚发下宏图大志,便睨向众人,冷哼道:“大司马,兵部两位侍郎都在,说说吧,五万人马从何处调动,户部的粮草可供应得上?朕几时能见到茜香国进京受俘” 大司马头皮发麻,他这会儿说什么都是错,进宫之前刚和三皇子碰上面,三皇子殿下叫自己无论如何也要推选了南安郡王上阵,不能叫别人趁机占了便宜。 大司马不是三皇子的人,却也不在四皇子底下当差。 大司马效忠的是皇上,有的时候纵然做做墙头草,但绝没今日的为难。 大司马暗骂:三皇子也是没脑子,姚承允是他的门人,效力于三皇子的帐下,这事儿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亏得三皇子还敢厚着脸皮说这样的话。 就冲着姚承允,皇帝也不能叫南安郡王挂帅一旦再出现个茜香驸马皇帝非拿兵部百十来口性命泄愤。 大司马打了个寒颤,然后不自在的笑道:“万岁爷明鉴,当今天下能领水路出兵打仗的只有”没等大司马说完,殿外一片喧哗吵嚷之声。 没做声的林致远微微蹙眉,他怎么听到了武卫的名字?还是自己最近总是想着如何去布局,结果耳边幻听了?林致远一想到自己可能是得了传说中的早衰病症,吓得浑身一激灵。 佟太傅吊着嘴角,微微一动哼道:“想什么呢?” 林致远往佟太傅的身边挤了挤,小声嘀咕道:“我怎么听着像是武卫老将军的声音?”林致远原本对自己的内力还挺有自信心,可如今一听武家两个字,他就犯头疼,说不定还真就是自己的幻听。 佟太傅怪声怪气的一笑:“走神了吧,竟胡思乱想,皇上不待见武家,武卫回京城可只进宫过一次,没有万岁的旨意,他也进不来神武门啊” 佟太傅定然会后悔自己的铁口直断,因为他的话音刚一落,外面小黄门就匆匆跑了进来:“陛下,武卫老将军在殿外跪见” “他怎么进来的?今日是哪一个在神武门当差?”龙颜大怒,武卫两个字无异于雪上加霜,养心殿里的气氛陡然僵硬数倍。 林致远和佟太傅面面相觑,和众人一样,小心翼翼的往后挪,唯恐被万岁爷的怒气扫到。 小黄门哭丧着脸回道:“启禀陛下,武卫老将军并不是从神武门进来的,却是从从”小太监的话卡在了这里,偷偷瞄着戴权,不敢再往下说。 戴权厉眼一瞪:“有什么你只管老实交代,切不可隐瞒陛下。” 小黄门收到了戴权送来要了人命的凶光,忙道:“武卫老将军却是从东华门直接过来的。” 皇帝将龙案上的镇纸“啪的”往上面一摔,“胡说,东华门是历代太子御用专道,难道他武卫想造反?”小黄门拨浪鼓似的摇着脑袋:“陛下,东华门的值班侍卫也跟着来了,就在殿外候着。” 戴权忙笑道:“陛下不如叫他进来先回话,正好也叫老将军冷静冷静。”顺带救下了小黄门。 东华门的值班侍卫一进来,就跪倒在地:“万岁爷,不是臣等办差不尽心,实在是武卫将军手里有丹书铁券,先帝特准年高有功之臣走此道” 东华门原来就是给大行皇帝、皇后和皇太后扶陵出宫的专门,也称作“鬼门”,后来太子搬到里附近宫苑,便极尽蓬勃生机,东华门也就成了东宫的专道。佟太傅闻言忙捅了捅林致远:“这下子可有好戏瞧喽” 皇上腿脚不便利,戴权正要命人抬软轿过来,万岁爷已经慢慢的站起,扶着龙椅的把手:“众爱卿随着朕瞧瞧去”大家乐不得见位武家倒台,便紧紧缀在皇帝的身后,这一行人随着万岁爷并不沉稳的脚步到殿外高高的汉白玉石阶上。地上纹饰了许多凹凸有致的祥瑞,武卫就跪在这些祥瑞中间,两手捧着什么东西似的高高举过头顶。 “陛下”武卫见了皇帝一行人甚是大喜,膝盖并不抬起的往前紧挪了两步,深深将身子伏下去:“陛下,臣武卫,愿意替陛下领兵东征以分国忧” 林致远和佟太傅等人不约而同的将头扭向了皇帝的方向,似乎在期待万岁爷有什么惊人之举。 “老将军快请起,朝廷一切顺利,将军只管养病就好。”皇帝皮笑肉不笑的冲武卫老将军一撇嘴。 “陛下,臣已经知道了茜香国生下叛心,陛下不可姑息逆贼,臣愿替陛下领兵出击东南。”武卫老将军说的义愤填膺。 皇帝气极反笑:“老将军可懂水战?” 武卫一扬头,神色傲然:“臣在西北数年,从未将海战落下,虽没有实战经验,可臣的几个儿孙却跟戎狄在渡济河苦战数次,颇有破贼的心得。” 林致远心下了然,看样子分家的事儿对武卫老将军刺激不小,他总算明白了三代儿孙的重要性,看这架势是准备给众多孙儿们找寻出路。武卫的最终目标未必就落在水军上面,他大抵是在告诉陛下,武家人才济济,即便少了自己在前面撑着,武家也能越行越稳。 皇上忽然一点林致远:“瑾瑜你的意思呢” 林致远和武家有仇,众所周知 林致远心知躲不过去,反而淡定的笑道:“陛下心中早就有了属意的人选,致远再多言无异于画蛇添足,反倒白白玷污了陛下的好计划。” “哦?那你说说,朕心里预备叫谁做水军主帅?”皇帝兴味的看向林致远。 林致远当即成为众矢之的,他只觉得三皇子,四皇子和武卫老将军的眼神异常火辣,打在身上真比针扎还痛。 林致远望了望佟太傅忧心忡忡的眼睛,再对上大司马肃然的神情,淡淡一笑,与皇帝说道:“臣斗胆揣摩陛下心思。臣以为,皇上属意的不是别人,正是北静王水溶” ps:忽然有个想法,如果北静王阵亡疆场,宝钗的命运将会如何? 小荷要道歉,最近精力不足,更新不给力,但是大家别急,周末休息的时候小荷打算写几个大章节,月底之前就会结文的。以后会有番外,但时间不能做保证。谢谢大家对小荷的支持这么晚了,深深鞠一躬 卷 第五一零章 会试前奏 第五一零章 会试前奏 林致远一直以为北静王水溶是一个过于圆滑的人,忠顺王势大的时候,他们家作为异姓王一直是忠顺王府的常客,但是说他们同路,却又并不完全是如此,忠顺王在朝堂上几次重要决断都因为有北静王,终究没能成行,皇上对水家的若即若离全看在北静王府投靠哪一方。忠顺王倒台之后,除去当年作乱的东泰郡王,余下两家如南安郡王等都受到了不小的波及,唯有水家一直屹立不倒。 水溶在朝堂上的地位不亚于某位封疆大吏,或是六部要员。 林致远推举这个人,心里确实没底,只不过他现在最不适合得罪三皇子的人马,既然不能直白的推荐南安郡王,那么,推选一下同是郡王出身的水家这个主意皇帝会同意,三皇子想必也有乐见其成的意思在其中。 果然,林致远的话一落,皇帝便沉吟不语,良久看向大司马:“大司马意下如何?” 大司马忙陪笑道:“林大人既然这样说,想必已然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只是,臣以为,北静王年纪过轻,只怕单枪匹马闯东南会显得势单力孤,不如派个长辈同行,一来是有个商量的人,二来嘛,也叫郡王多长长见识,将来国家到需要用人之际,北静王也能轻车上阵。” 林致远眼皮往下一垂,当作没听见一样往地上的鞋面瞄。他刚才可是顶着三皇子和武卫老将军两股“飓风 红楼夜话 下第60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61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1部分阅读 股“飓风”往上冲啊,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该再叫自己冒这个险,谁知道皇上哪句话听的不熨帖,到时候雷霆大怒,林致远可不像他们家底子厚,禁得起捶打。 皇帝沉吟道:“那以众位爱卿来看北静王若为主帅,哪位老将作为副帅更合适一些?”自古以来罕有少年将军,老迈将士的事儿,单单今日到了皇帝这儿与众不同,万岁爷特意强调了一下老将,副帅,就是说给正欲开口的武卫老将军听。 三皇子很少在皇帝面前表达自己的思想,一向是身边几个得力属下或是他的嫡亲舅舅代劳,可今儿却难得的开了口。 “父皇,儿臣斗胆,举荐南安郡王,此人文武兼备,在水军中颇具声望,若有他来扶持北静郡王,定能事半功倍,一扫茜香的嚣张气焰。” 皇帝将信将疑的看着三皇子,语气中很是不屑:“他当年带兵打的不过是应付几个水贼,纵是那样还损耗朕几千好男儿,若是叫了他去攻打茜香朕还真不敢想象结局会是怎样。” 三皇子讪笑着退了回去,出人意料的并没在继续求情下去。 皇帝睨着不言不语的众人:“你们既然无话可说,朕却不能不讲。与茜香国一战迫在眉睫,兵部将辽州湾的三万兵力交出来,再从东南调派两万兵力,户部尚书需供应好粮草,一旦中间出了岔子,朕绝不留情面,只追究负责之人。” 武卫老将军屡屡要开口,都还没等张嘴,就已经被皇上堵了回去。直到万岁爷散了众人,武卫老将军才明白,武家是真的不得圣心了。 一直没有发话的大皇子走在最前方,步履坚定,目不斜视。林致远看在眼中,见武卫老将军一溜小跑的跟在大皇子身侧,淡然一笑:“太傅瞧” 林致远手一点,佟太傅忙顺势望去,不禁冷哼道:“武家迟早是要吃大亏的,你等着看就是。现在他们家不是风风火火闹着分家的事儿嘛这就是大家族颓败的先兆。” 林致远暗道佟太傅想的明白,看的通透,武家如今已然在穷途上挣扎了许久,这次武卫老将军亲自出马,也没能换来皇帝的回心转意,只怕他此后心中更加无底儿。 出了神武门,林致远马不停蹄的去了北静王府,水溶得知自己有望领军出征,顿时热泪盈眶,只把前来报信的林致远当作了再造恩人。 茜香国的事儿并没有久藏,消息从第一句开始,便肆无忌惮的在皇城根脚下蔓延开来。 林致远对这一切并不大关心,他现在全部身心都放在的第二日的会试上。韩胜一直盯在平安的宅子外,把来来往往欲去拜访的人都牢牢记了下来。林致远这么做全是为了提防武家七老爷,现在两边都处在谨慎期,七老爷也看到了平安手里那十万两的银票,但至今没到手。十万两的银票也是促使七老爷全心分家的一个筹码。 第二日天没亮,慧怡郡主早早的起了床,亲自到大厨房熬一一锅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又叫管妈妈和碧蝶做了几大包实惠耐吃的干粮,多半是熏肉之类,都是林致远爱吃的物件。 慧怡虽没经历过科举考试,但是也知道里面的规矩,举子们三天后从贡院里出来,大门当即会被封上,礼部上上下下,一部分人誊写卷子,一部人等着遴选。消耗的时间可不是几个时辰,而是七八天都不会见到相公的面儿,况且,那贡院里能有什么吃食 美滋滋的喝着娇妻亲手熬炖的皮蛋粥,林致远笑道:“不过几日的功夫,我已经叫了妹妹一家来府中小住,有黛玉和雪琪陪着你,我心里也放心些,若是你喜欢,把岳母大人请来小住几日也是好的。” 慧怡心下一暖,只是口上并不表述,反而将食物和衣裳大氅的包又滚厚了几层。 贡院门前一如当年林致远中第时候的热闹,主考官礼部尚书,两位副主考站在贡院大门和内龙门之间的夹道上,看着全国各地的举子们一一打自己身边经过,从门口到正式落座的地方,需要经历三道大关卡,层层筛选,最终才能坐到后面的位置。 夹道上不断有纸团子,蜡丸被扔出,只要一经差役怀疑,你就得预备着来个浑身大搜检。 也不知什么时候,内监察的七老爷从里面晃了出来,小眼睛滴溜溜扫着平安的人影。平安挤在扬州举子那一处,扬州举子人才济济,在整个人群里显得极好辨别。 平安说的倒也对,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没有前期的银子开路,林致远现在所做的布局根本骗不得武家七老爷。 林致远将一切尽收在眼底,淡淡一笑,然后抬脚催着众人进入了并不太平的贡院 卷 第五一一章 东窗事发 第五一一章 东窗事发 身为贡院内监察的武家七老爷,有权利在贡院的各个角落里来回巡视,可以说,礼部尚书管的是文,他照拂是就是武。待古钟沉闷的声音一响,所有木栅栏统统被关闭,每个门口各有两名官差,将大大的剥蚀了铜漆的锁头往栅栏上一别,彻底封锁了贡生们最后逃生的出路,要么在里面等到三日后通关,要么活活被自己的恐惧折磨致死。 七老爷脚下一双崭新的官靴,黑绒缎子面儿,半点污垢没有,他面似悠闲的将两手往后一背,踱步在木栅栏中间宽阔的青石板路上。 林致远站在不远处的甲子号考场外,眼神泛光的盯着七老爷。就见七老爷左瞄瞄右看看,整个人总是在扬州一带的举子身边转悠。林致远察觉出七老爷些微的紧张,他暗暗一笑,知道七老爷担心的是什么,明明是和扬州书生们一起进来的余公子,却忽然人间蒸发似的,怎么也找不到他这人。 林致远淡笑微微扭头,与身侧的人笑道:“此事就拜托小龚大人了。” 林致远身后站着的是个不及他肩头的矮小官员,从官袍来看,只是个六品书记小吏。这位小龚大人忙弯下腰板,赔笑道:“如何敢当林大人这样一句话,都是卑职份内之事,戴公公早和卑职交代的一清二楚,”小龚大人神情霎时肃穆严谨,沉声道:“绝不叫万岁爷失望。” 林致远反手拍着小龚大人的肩膀,叹息道:“陛下心里为难,所以只能用此下策,小龚大人是明白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东窗事发之后,你” “卑职绝没做过对不起朝廷的恶事,纵然武家权高位重,也不能随性诬蔑龚家忠良。” 小龚大人说的义愤填膺,林致远看了憋不住笑意。那位戴权戴公公,也不知在什么地方找了小龚大人这样一个说起话来云山雾罩的高手,把露脸的机会给了他 林致远笑道:“小龚大人请了” 说的好像要下战场了,小龚大人四下偷瞄了几眼,然后飞也似的离开了此地。 魏家七老爷满头大汗的找到了扬州举子的最后一排,才在紧靠着贡院红墙的一处守边的木栅栏里发现了平安。见了人还在,七老爷的心就放下了一半,十万两银子,说什么也得拼一拼,否则还指不定就能落在什么人的头上。七老爷现在是背水一战,家也分了,宅子也收拾了,现在他们最却好的出路就是得到这笔银子。 魏家七老爷打算往木栅栏处靠一靠,他担心余公子还没看见自己,正琢磨怎么才能发出点动静来,好吸引对方的注意力,就见此趟石板路尽头的厚重大门缓缓被推开,里面有三四个人推着小车往此处来,小车里尽是被封存的卷稿,有些贡生耐不住,已经挤到了木栅栏前,似乎一眼便能看穿里面的试题。 小吏们的动作很是熟练,将装有卷纸的题袋往前一扔,正正好好落在考生面前。等轮到平安这里的时候,魏家七老爷抢步上前,一把抓起其中一份。小吏忙道:“不敢劳动大人”说着就要将东西抢回。 七老爷用手臂一搪,笑道:“都是为皇上办差,何来劳烦二字?”七老爷说着,就将卷袋稳稳地撇向平安的栅栏前。 平安收到示意,不等官差们来赶忙把东西收进栅栏内,小吏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贡生将卷袋拆开,然后回去复命。 贡生们的门除了在极为特殊的情况下,否则绝不能随便打开木栅栏,七老爷正是掐算到了这一点,所以有了刚刚的试探。未多时,一千七百余名考生卷袋发放完毕,整个贡院里只听的见奋笔疾书的声音。 七老爷最开始还很有点兴致在贡院里来回转悠,可两个时辰之后,七老爷半点也不想再动弹,他没见到礼部尚书和林致远,反倒在喝了一杯香茶之后,上眼皮下眼皮直打架,七老爷找了避风的墙角,往旁边席地一坐,微微打起盹儿了。 “小武大人,小武大人?” 七老爷只觉得耳边有些聒噪,手随意的拂了拂,一巴掌正打在小龚大人的脸颊上。七老爷当即被惊醒:“你是?” 小龚大人比了一个特殊的手势,这是七老爷和人约好的对接暗语,七老爷见小龚大人,欢喜的还没等开口,对方就嘘声道:“大人切莫要声张,东西在卑职这里。只是不知道大人究竟如何去做,这件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七老爷笑道:“我早就想好了,午间有一次送递吃食,趁此机会,把东西送出去。” 小龚大人在贡院当差五年整,贡院里有什么,什么秘密遮掩不住,他最清楚。如果小武大人真的以为现在只欠东风,那就大错特错了。 日头偏高,木栅栏内的书生们慢慢放下了自己的速度,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七老爷随着送冷馒头的车队再次进入了扬州举子们的这一块风水地。几个举子耐不饥饿,已然站到门前,甚至是将手伸出来索要,其中一个便有平安。 七老爷眼前一亮,抓了两个冷馒头不动声色的往门口走,十几步,几步 眼看着就要到了近前,七老爷身后不知哪一个忽然大喊声:“主考大人到” 七老爷做贼心虚,他下意识的要将手里的烫手山芋直接扔给平安。就见小小的荷包顺着弧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离着平安只有半步之遥。 荷包落地的声音并不大,可在附近的举子们却都听的真真亮亮,将视线放到了这上面,平安手忙脚乱的将荷包塞进上衣衣襟里。 “你在做什么”林致远的厉喝声传来,七老爷两腿打筛子似的哆嗦,看也不敢看林致远的眼睛。 林致远眼神冰冷,大踏步的来到平安的栅栏前,指着差役道:“将门打开。” 两个差役为难的看了看林致远,悄声说道:“林大人,这恐怕于理不合吧” ps:双开的人伤不起啊小荷好累 卷 第五一二章 谁更绝情! 第五一二章 谁更绝情! 科考中为防止考官和贡生们互通有无,所以在木栅栏封上之后,轻易不能再次打开,除非有贡生晕厥在小屋内。现在当场怀疑有贡生涉案,差役们不是不知道,可上司有过交代,即便是大开栅栏门,也要等主考大人亲在的时候方能开启。现在副主考林大人这么一吆喝,几个差役面面相觑,还真拿不准主意。 林致远跨步上前,与门内人直面想象,眼中没有半点熟悉的味道,只剩下厉声狠辣的喝斥:“快将东西交出来” 七老爷的眼睛瞪得铜铃大小,唯恐余少爷将荷包交出,那荷包里是才刚小吏塞给自己的答案,他转手交付给余少爷,以期待获利十万。谁成想会出这样的差错。七老爷也明白自己现在无论如何也逃不出贡院,所以便只能将全部的希望都托付在余少爷身上。只要余少爷妥善的安置好那个荷包他们俩就能当着林致远的面死里逃生。 一想到武家和林致远的恩恩怨怨,七老爷不禁埋怨其亲爹武卫老将军,要不是武家嚣张跋扈了些,也不会生生得罪林致远,否则看在武家多年忠君报国的份上,林致远绝不会当着这么些人给自己难堪。七老爷更恨几个侄儿,没有他们出手,林大人也不会身负重伤,临了给武家树下长公主和皇后这两门劲敌。 七老爷可怜巴巴的看向门内的余少爷,嘴角微张,他真希望荷包能就此消失,来个死无对证,可单间里就那么大点的地方,连只蟑螂都能瞧得一清二楚,何况是个明晃晃的荷包 他正在这里焦急的搓手,林致远已然又向前跨了几步,满脸肃杀之气:“我再说一遍,将门打开”软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几个差役见林大人火气旺盛,也顾不得许多,忙有一人解下腰间的铜钥匙,边回身觑着林致远,边仓促的打开栅栏门。两个差役的心思都放在了盛怒之下的林大人身上,结果偏偏忽视了里面“蓄势待发”的贡生。 只见门才被打开了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缝隙,余少爷从里面霍地挤出,在众人目瞪口呆,还不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得“哐当”一声,余少爷撞在了紧挨着小单间的一面朱红大墙上,一手捂着鲜血直流的额头,一手还紧紧攥着荷包,姿势怪异的倒在地上。小荷包的穗子瞬间被血浸透,嘴角一淌暗红色湿答答的触目惊心。 所有人都看呆了,这些官差们在贡院里做了几年的营生,见过疯癫的,见过晕厥的,就是没见过冲出考间触墙而死的。 林致远沉默不语的走上前,弯腰一蹲,伸出右手的两根指头轻轻按压在此人颈部的大动脉上,沉默良久 “林大人,如何?”七老爷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如果余少爷死了,那就死无对证,谁拿自己都没办法,于是七老爷此时不停的祈祷着,莫要再叫此人还阳啊 林致远徐徐站起身,拍拍手,回转身冷冷的看着武家老七:“已经断气儿了。” 还没等七老爷心里这块大石头放在地上,就听林致远高声喝道:“武内监勾结贡生,先押送到前殿严加看管,待会试结束后,交由万岁爷亲自审问。”林致远说完,打人群里出来三四个不起眼的官差,上来就是捆绑。 七老爷扭着肩膀嚷道:“我乃陛下亲封内监察,你一个小小的副考,何来权利拘禁我快放开”七老爷没跟着武卫老将军潜心修习武艺,所以差役们几个反手,就将他牢牢的按压在地上,和不远处的另一具身体倒“相得益彰”。 林致远眼睛也没抬一下,低声冷笑道:“武内监不会窃以为死人便不能开口了吧刚才扔荷包的一刹那,想必许多人都眼睛雪亮,武内监有什么委屈,尽管在事后和万岁交代。” 那几个官差一看就知道不是善与之辈,其他人不敢得罪,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大人被连拖带拽的弄出了巷道。两边应试的扬州贡生们看的心里冷森森,原来这就是尼山书院的林大人啊,怎么不像传说中那样和蔼?或者说,这就是当权者的霸气? 一些举子们心中开始对传说中的人物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或是转好,或是从此畏惧 礼部尚书主考大人知道此事之后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林致远,然后端起了手中的《道德经》,再也没多说一句话。明哲保身,越是年纪老了,尚书大人越能体会到里面的艰难。将来的六部必定有林致远一席之地,他又何苦跟天意过不去。老尚书想到这些,更加专心致志的看书。 三日的会试转眼即逝,当那沉闷的钟声再次敲响,苦熬一场的举子们无一例外的吊着半口气儿,晃晃荡荡,面色憔悴的从贡院里出来。等他们见了亲人,说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贡院里发生的绯闻。武家太夫人一得消息就半死过去,催着武卫老将军进宫求饶。 武卫老将军面对妻子的苦求,面对儿子的被捕入狱,只是淡淡的应了声知道,便再也没有下文。武家老夫人足足等候三天,林致远批阅完所有考卷,才亲自押解着七老爷从学府街往宫城去。武家老夫人知道丈夫是铁了心不管这一个小儿子,心下发狠,当晚叫人在老将军的大补汤里放了一剂烈药,命不明情况的孙子五郎去送汤。 武卫老将军日防夜防,终究是没料到发妻会来这么狠绝的一手,更没想到向来熟识奇门毒药的孙子会着了老夫人的道儿。 汤是追命汤,药是夺魂药。 武卫老将军只喝下半盏,人就再也没醒过来,那个五郎用尽了一切法子,可老夫人命人对上院严加死守,把五郎当贼似的防着,终究错过了最佳医治的时间,祖父只能干挺挺的犹如假死一般。武卫老将军戎马一生,没想到最后还是折在女人的手里,而且落得下场还这样不明不白。 老夫人亲自搜检了丈夫的书房,找到了先帝赠与的丹书铁卷。老夫人就抱着那救命的“稻草”站在朔风中瑟瑟发抖,最终还是狠下了这个心肠,亲自面圣,将丹书铁卷面呈了万岁。 据解女官传出的话,当日武家老夫人面圣,相伴左右的只有林致远,三人在养心殿里也不知说了些什么,只是知道老夫人归家之后不久,武家的门前便挂起了白色幡帐 武家在西北的几个儿子得了快马加鞭送来的御旨,内容只有一个,解官归家丁忧时限,三年 ps:明天争取大章节,谢谢大家还关心这小荷,小荷还撑得住,即便好些次想休息,但依旧坚持了下来,总结出一个道理,想要开新文,假期得多攒文。下周新书可能上架,希望大家给个首订,么么大家,晚安 卷 第五一三章 通州码头四家南下 第五一三章 通州码头四家南下 皇帝登基至今已有五个年头,在历经了东泰郡王的京中哗变,忠顺王的蠢蠢欲动,以及西北羌夷的和亲,武家军高级将领半数调回京城,新科状元才识兼备天下在表面的祥和下,忽然更改国号为辰武。 辰武元年,番邦来贺 万岁爷龙颜大悦,上京一片歌舞升平,谁也不敢再提茜香国的事儿,谁也不敢说那个古老的传说:国号忽变,天下必将有乱,不是天灾,就乃人祸。 皇帝一向是个勤勉之人,但在生病之后心性骤变,对任何人都心存提防,而且听不得别人说个“不”字。随着幽州的商道开通,国库也好,内库也罢,日渐富庶,皇上手里攥着大把的钱,也开始了享乐生活。这一年初夏,忽然广发告示,遴选天下美女进宫伴驾。 六月初,在行宫修养的皇帝夜间梦靥,梦见了先皇孝帝站在自己的榻前,大骂他无德无行,不如在当年就将皇位拱手让给忠顺王,也不至于在九泉之下难以安心。 皇帝愕然惊醒,汗淋淋的一身,行宫大殿里的一扇窗不明缘由的被吹开,风打在皇帝身上,第二日便高烧不退。太医院二十几位高手轮番坐镇,勉强救回了皇帝的半条命。皇后衣不解带的在御驾身边看护,皇帝看着年轻娇美的妻子,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当年七皇子出生的时候,林家那个孩子说见到先帝的事儿。 皇帝现在对任何事儿都疑神疑鬼,他本是不信一个小孩子的胡言乱语,可自打夜间撞见先帝托梦,也由不得他不信。趁着自己还算清醒,皇帝沉思了整整一夜,这一夜,荀皇后一言不发的陪在身边,戴权和解女官侍立在侧。 第二日,皇帝连续颁布几道旨意,鉴于北静王和南安郡王在前方战事未明,特派新任鸿胪寺卿兼太子少傅林致远远赴福州辅佐二人。 打那日得知姚承允叛变之后,水溶和南安郡王便领着五万大军抵达福州,和茜香国在海上打小激战二十余次,却每次都无功而返,奏折上写着,敌国诡计多端,姚承允屡出歹招,使得五万水军损失惨重,昭武侯又忽生疾病,不能帮衬二王作战。 没等皇帝发作,荀皇后便跪在行宫的龙床前苦苦的哭诉,她老父亲果真是病重,绝非临阵脱逃或是以此做要挟皇上看着娇妻泪盈盈的样子,又能说什么呢 万岁爷对三皇子和四皇子是一面也不肯见,却每日将朝中肱骨大臣们唤在身边,三皇子就算想散步些流言来诋毁荀皇后也是无迹可寻,毕竟几位老大臣对皇帝的身体健康都心知肚明。 万岁爷的这一道圣旨,既在众人的意料之中,又在众人的意料之外 人人都有预感,姚承允之后,林致远是必定要登上鸿胪寺卿的位置。他为皇帝办了那么多重要的大事,在新科会试上又立下“奇功”,出访茜香,成为新一任鸿胪寺卿,简直就像是为林致远而量身订造似的。 可圣旨又在众人意料之外,怎么忽然多加了个太子少傅的封号? 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都是东宫官职,均负责教习太子。 一个教文,一个教武,另一位保护其安全。而太子太傅和太子少师、太子少保乃是东宫三少,辅佐前三者教习东宫,是正二品官职。 近些年来,皇帝轻易不设太子,所以这几个头衔渐渐成了虚设,东宫空虚,领了此官衔也是做做样子。然而林致远在这个关键时刻被加封,众人又开始拿捏不准善变帝王的心思了。 众人只知道,林家的崛起已然是势不可挡。 初夏清晨,通州官府码头上有三艘大船正蓄势待发的准备起航。黛玉带着帷帽与嫂子并肩站在船头上远眺,江面上白帆点点,顺着大运河直下南去。 “嫂子看,咱们要走的就是这条水线,等过了济宁就快到苏州的地界儿了,嫂子还没见过姑苏的老宅子,你见了肯定喜欢。” 慧怡笑着将黛玉被风吹起的帷帽整理好,嗔道:“这次能跟着夫君一道南下,多亏了你们夫妻俩的功劳,要不是皇后娘娘颁下的旨意叫你们回乡祭祖,皇上也不会捎带上我。” 原来皇后在皇帝那里求情,准荀晟睿夫妻俩回东南探亲,话里话外都是心疼嫂子的意思,皇上耳根子一软,索性也答应了,还亲封了荀晟睿正四品的靖役将军,在此次南下的时候辅助林致远。长公主闻得消息,连忙奔赴行宫。天朝定制,除非有皇帝准许,否则大军当前,领军将士绝不准家中女眷陪同,当然,常年驻扎于边塞城池的另算。长公主口才多么的了得,几句话就给慧怡找到了陪同的理由。 女婿是文官,又不是武将,自然不限制在此命令中。况且他们是小夫妻,女婿这一走,少说半年,多说就得一年余,皇帝是亲舅舅,怎么忍心外甥女刚成亲就守空房 皇帝也是心疼侄女,口一松便应下了请求。这一松口可了不得,南安太妃和北静王妃也纷纷往行宫,见了皇后一番哭诉,荀皇后心中不耐烦,便招来了解女官。解女官之前已经收了两家王府价值不菲的礼物,自然要多说好话,于是没等荀皇后怎么难为,解女官便将此事回禀了皇帝。 皇帝一时之间尴尬不已,却又不能直面回绝了北静王府和南安太妃的要求,谁让他嘴一溜便答应了长公主的要求呢 于是今日的通州码头上,不但来了林、荀两家的人,还有南安郡王家以及 黛玉正说笑着,隔着帷帽忽然见一溜儿轿子停靠在码头边上,当中下来一个披着紫麒麟斗篷的。黛玉定睛一瞧,她身边伴着的可不就是薛宝钗的丫头叫莺儿的,记得当日还去西跨院送过吃食的一个小丫头。 “妹妹,看什么呢?”慧怡顺着黛玉的目光往下看去,除了北静王府和南安郡王府的女眷,并不什么特别的事儿。 “没什么,嫂子,许是要碰见一个熟人。”黛玉回答的淡淡的。 慧怡略一思索,便记起嬷嬷说过,北静王娶了个侧妃,就是贾家的一个亲戚,而她们姑奶奶又是贾家的外孙女。慧怡忙往下看去,隐约猜到了哪个才是亲戚。 两个王府的人马到的慢些,可上船的速度不慢,因为两家心知肚明,她们可不是南下的主角,要是因两家耽误了林大人南下的时间,那就是杀头的大罪。况且,南安郡王府只有王妃亲自出马,而北静王府,更是只叫了薛宝钗一人。 水手们熟练的撑起桅杆上的帆,有风渐起,一行人顺江而下直奔福州。 因为有林致远的吩咐,整个船队不敢有片刻的停留,除了在济宁当晚留了一夜做必要的补给,余下的时间根本没有停船靠岸的意思。在后面紧随着的一条大船上的薛宝钗正急的团团转,好容易落脚在济宁,薛宝钗忙叫了莺儿和几个王府里的妈妈跟随,准备下船去拜见黛玉和慧怡,如果运气好的话,还能就此留在前一艘船上。 黛玉等正吃着晚饭,就听见外面有人来回消息,说北静王府的侧妃薛氏来拜见。黛玉和慧怡两个相视无语,良久才放下碗筷:“请薛夫人进来吧” 薛宝钗不是正经的王妃,只是个侧室,但又有皇帝的诰命,所以见了外客一律只称其为夫人,倒也满足了薛姨盼望。 薛宝钗衣袂款款的进来内舱,一身装扮,和早间见的不同,此刻已经全身换上了鹅黄|色,更显得面若银盆,腮凝新荔。 “薛氏见过林家嫂嫂,林妹妹好”薛宝钗较黛玉之前见的时候稍显小受,不过 薛宝钗的底子好,也未必就瘦到哪里去。黛玉笑道:“宝姐姐客套什么,快请坐” 桌上两幅碗筷,慧怡和黛玉是对坐在此。薛宝钗侧耳听了听隔着帘子的里舱,并没有小孩子的说笑声,便诧异道:“怎么不见荣泽表弟和雪琪妹妹?” 慧怡和薛宝钗打交道的时间不多,只是听黛玉很含蓄晦涩的说了两句,所以客套的说道:“表弟和表妹年纪过小,总不好时时刻刻的跟着我们奔波,现如今放在我母亲那里照看呢” 薛宝钗见慧怡年纪不大,但品貌不俗,较之风流婉转的黛玉多了几分沉稳。薛宝钗不是第一次见慧怡,可几次到林家参加婚宴都是匆匆一过,说话的机会也没有。薛宝钗少女时代也曾爱慕过书生意气,羽扇纶巾的林致远,薛宝钗也一直都认为,她没能嫁进林家,全是因为林家嫌贫爱富,看不上自己皇商的家世,不然,自己做状元夫人绝对是绰绰有余, 薛宝心有不忿,在见了慧怡之后总有比较的心里。在她看来,慧怡郡主不过是占了长公主独女这个名分而已,否则根本不配做林表哥的妻子。 薛宝钗叹道:“嫂子说的甚是,谁愿意四处奔波,到那前途未卜的地方去,若不是我们王爷受了伤,王妃也不舍得叫我远行,可实在是我们家分派不出更得力的人手” 黛玉和慧怡一怔:莫非东南局势真已经到了这等糟糕的田地了?主将重伤,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卷 第五一四章 口齿难敌林家长媳 第五一四章 口齿难敌林家长媳 北静王水溶在上一战中,因急功近利欲抢先登上茜香国的领地,便身先士卒带着百十来名军中好手抢滩,不承想,茜香国的人早就预备在此,千人的纵队对阵北静王的百十好手,终究没有发生什么以少胜多的奇迹。 要不是水溶的近卫长将自己的衣袍换给北静王,想必他绝难逃出生天。水溶不敢将此时回报给皇帝,他身边的长随却一点没敢隐瞒的将事情飞鸽传书给了北静王妃。北静王妃胆子差点没吓破,她有心亲自来照料王爷,无奈王府事务繁杂,又有和待产的狐狸精,北静王临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她,一定不能叫孩子有个三长两短。 北静王妃当时还不以为意,甚是做了自己的小打算,可现在看了飞鸽传书,吓得北静王妃一身冷汗,自己好悬就下了黑手,若果真王爷不能全身而退,那水家可就断了香火了。北静王妃心下一定,计上心来,与其叫皇帝把世代罔替的爵位收回去,不如等狐狸精生下孩子养在自己跟前。 她走不得,就要派个知根知底的去东南伺候。薛宝钗最识大体,进了王府之后从不恃宠而骄,反而对北静王妃千依百顺,每日请安尽心尽力,越加凸显的另一个侧妃的不识大体。 北静王妃思量好久才做这个决定,就怕养了个白眼狼,最终害了自己。 薛宝钗一出北静王府,如同脱笼的小鸟,心情惬意,她本是和南安郡王妃同船,只是三十出头的郡王妃一直不大看得起薛宝钗,一上官船就来了个下马威,将整条船的几间上房均揽到自己的名下,气的莺儿在背后直骂人。 正因为这个,薛宝钗才迫不及待的跑到黛玉的船上来,希望趁机达成自己的心愿。 “表嫂,林妹妹,有件事儿我有些难以启齿,”薛宝钗面有难色的看向慧怡,“我和南安郡王家实在不熟,也不知这船什么时候能到福州,我们王府的人和东西也不多,占三间客舱足矣,能不能叫” 薛宝钗没说完,黛玉便已经知道她下面要讲什么。嫂子是新媳妇,和薛宝钗又不是正儿八经的亲戚,肯定难开这个口回绝。黛玉忙笑道:“其实我和哥哥早就说了,应该将宝姐姐接到这艘船上,大家坐在一起也亲密些,没想却被哥哥给好一顿数落。” 黛玉委屈的眨着眼睛,看向薛宝钗:“他说我还是小孩子心性,宝姐姐如今不比往日,是王府里的夫人,出门一言一行都有王府规范拘泥着,我们这船上男子又多,偶然冲撞了宝姐姐可如何是好。”黛玉见薛宝钗要发话,又抢道:“宝姐姐为人大度,断然不会和我们林家、荀家斤斤计较,可北静郡王呢?王妃呢?总不会都与宝姐姐一个心思吧妹妹可听说水家有好几位王府嬷嬷一同跟来呢” 薛宝钗的后路被黛玉堵得严严实实,哽了半晌也没找出下一句话。 莺儿却好不服气,想也不想的便说道:“林姑娘说的却是前后不搭,你既说这船上男子多,怎么林姑娘和林夫人不担心撞见?偏我们家夫人就不成?林夫人和林姑娘可别忘记了,是皇上下的命令,叫林家亲自送我们夫人去福州。”莺儿的声音渐降低,嘀咕着:“我看就是故意的。” 一向好说话的慧怡忽然脸色骤变,星目含威:“你这丫头好没礼貌。” 薛宝钗心知,这是她和慧怡郡主的首次交锋,输人不输阵,薛宝钗淡笑道:“嫂子别生气,莺儿不会说话,表妹慢慢教导就是,不过说到底她也是忠心护主的好丫头。” 慧怡语重心长的拉住了宝钗的手:“你终归是进王府的时间短,北静王妃又是个和善的人,你哪里知道这说话中大有学问。”慧怡指着莺儿,“你的丫头虽忠心,可有些时候正是这口无遮拦给你带来大祸。我们家黛玉怎么说也是个正三品的诰命夫人,是皇后娘家明媒正娶进门的媳妇,表妹和我们一家熟识叫一声林妹妹也就罢了,怎么连你的丫头也不忌讳的张口就是林姑娘?表妹可别忘记了,咱们此去尽是荀家的地面,我们亲家母虽然好说话,可听别人口口声声叫自己的儿媳妇为‘林姑娘’,想来心里不会舒畅。” 黛玉心里暗笑,直想给嫂子拍手叫好。感情薛宝钗当她家嫂子是纸老虎呢,也不想想,长公主府出来的女人,有几个是善与之辈? 薛宝钗在这里没得了好处,还被数落一同,悻悻然的准备回去。慧怡忙笑道:“表妹若是觉得在南安郡王妃那里委屈,咱们同行的还有一艘大船,只是下人多了些,人手也嘈杂,若妹妹不嫌弃,我叫了她们将后面船上的几间上房都空出来,专门安置妹妹。” 薛宝钗慌忙谢绝,心里渐知慧怡郡主的厉害。她在林家这里发发牢马蚤也就罢了,若是传到南安郡王妃的耳中,指不定又要在怎么折腾呢那可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主儿。 将薛宝钗主仆打发下船,黛玉笑着伏在慧怡的肩膀上:“嫂子好厉害,没见我们宝姑娘的脸色跟孙悟空学艺似的,来了个七十二变” 慧怡一点黛玉的鼻尖,嗔道:“还说呢,咱们可是把薛夫人得罪到底了。这种人嫂子见的多,等你到了东南婆家,万万不能和这种人再有牵连,否则在背后说你几句闲话,妹妹就是描补一百句也难挽回。” 黛玉慢慢收敛笑意,当即明白了嫂子的深意。人言可畏,况且晟睿还说过,荀家的几个妯娌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俩成亲那会儿,荀家派去观礼的都是老太太看着不错,没有大问题的夫人、太太,像黛玉真正的嫂子根本没敢叫她们出动。 慧怡见黛玉沉默不语,反低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嫂子看得出来,姑爷是真心疼你,你婆婆也没的说,待你跟亲闺女似的。有了他俩坐镇,东南荀家就没人敢招惹你。左右咱们不过呆上几个月,你哥哥的本事嫂子还信得过,三个月必定将茜香国的事儿打理的熨熨帖帖。” 慧怡和黛玉虽然都是新媳妇回乡祭祖,不过里面可有差别。 先说慧怡,她上面没有婆婆,姑苏的亲戚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再加上她郡主的身份,又有个出了名儿的母亲,姑苏林家谁敢给慧怡甩脸子?就连当地的知府老爷见了也要行大礼。 反说黛玉,长辈一大堆,如果没有丈夫和婆婆的两相回护,荀家还真有点像龙潭虎|岤。 姑嫂两个正说着,林致远和荀晟睿乘着夜色回到了船上,二人一身蓑衣,头上戴了斗大的箬笠,脚上各踩一双棠木屐,浑身的湿漉。 黛玉和慧怡赶忙拿了厚厚的棉布帕子亲自给丈夫擦湿气,又叫人去煮姜汤。 “先别忙着端姜汤,弄些吃食来填饱肚子是要紧。”林致远笑着叫住了慧怡的丫头月儿。 黛玉忙道:“哥哥和相公不是去米大哥那里吗?怎么,没见到人?” 荀晟睿接过娇妻递来的热茶,先喝下一口暖住了寒胃,这才苦笑道:“我们两个是被米夫人给打出来的” 姑嫂两个哗然,慧怡不大清楚,可黛玉清楚,济宁知府米烨是哥哥的同门师兄,关系密切,上次回往苏州的时候,也是在济宁停留了一晚。总不会忽然反目成仇了吧 黛玉和慧怡齐齐的看向林致远。林致远面有赧色的一笑:“我知道老米好杯中之物,所以跟晟睿特地拎了四坛子百年佳酿去知府衙门。老米惧内,把我们弄到衙门的前堂里偷偷吃酒,还夸下海口,叫济宁新开张的满香楼来送菜。谁知我们前脚刚进衙门,米夫人后脚就从内宅赶了过来,我们俩只能”林致远无奈的一摊手,“灰溜溜的跑回来了。” 米夫人乃是济宁一霸,林致远和荀晟睿这两个外来户撞到人家手里,岂有好结果。菜也没等到,酒坛也被摔了个稀烂碎。 长公主和人家米夫人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荀晟睿一想到刚才鸡飞狗跳的情景,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忙扯开话题笑道:“回来的路上下了小雨,可巧街面上还有一家铺子卖雨具,我们便是这样一番打扮了” 慧怡和黛玉犹不放过他俩,非要听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众人正说笑着,碧蝶亲自带了丫鬟们来送菜。管妈妈年纪大了,总不好长久的东奔西跑,这次南下全由碧蝶掌勺,算是林家大厨房未来的接替人。 碧蝶知道大爷爱吃的菜色,于是满桌子只见金针鸡丝、红烧牛肉、京都排骨、一品肉、冰糖肘子、糖醋鲤鱼等大鱼大肉。临了加了两个银耳素汤和翡翠豆腐做素菜陪衬。 黛玉和慧怡一左一右坐在荀晟睿、林致远身边,又是添菜,又是添汤,忙的不亦乐乎。林致远和荀晟睿属于一个套路,吃相斯文,但下筷子的速度绝对是叹为观止,没多大会儿,桌面杯盘差不多见空,尤其是碧蝶烧的那道冰糖肘子,色泽红亮,肉肘酥烂,卤汁如胶,味道香浓,趁着淅淅沥沥的雨夜,在船中听着水音儿吃上一块,简直就?br /gt; 红楼夜话 下第61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62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2部分阅读 就是神仙般的生活。 只可惜这二位爷吃的时候一门心思都在肉上,白白糟蹋了良辰美景。 ps:写的小荷也好饿啊冰糖肘子,我要吃~~~ 卷 第五一五章 荀二奶奶 第五一五章 荀二奶奶 林致远此番也效仿了一下大禹治水时候的过家门而不入,从济宁出发,日夜风帆不息,顺着大运河直奔杭州,行了能有六七日,再转乘马车往沿海口岸去,从平洲出海湾,乘着海风继续南进。 辰武年六月十五,福州湾海风平静,来来往往的尽是商船渔民,此地乃是东南要塞,向北可至上苏杭,向南可抵达交趾,占城,苏门答腊福州的城池雄壮威武,为防止诸海国盗贼的野蛮抢夺,在三百余年前,福州便垒起了高于京城的城墙,据闻此事还专门禀奏了当时的皇帝。福州至此凌驾于众沿海城市之上,此地人杰地灵,光前朝就出过六位状元,进士三百余名,书院私塾如百花齐放,在榕城之中比比皆是。 林致远的船还没靠岸,福州的知府就已经派了大队人马来亲自迎接,荀家老太太更是将几房侄孙打发来接荀晟睿和新媳妇进门。 管家码头上人头攒动,老百姓得到消息,知道是朝廷派人来对付水匪的,也纷纷来凑热闹。 于是林荀两家,连带着北静王府和南安郡王府的人,受到了福州百姓近似于围观似的拥堵。黛玉透着轿子的青纱帘往外看,心中不由得好奇。此地建筑远异于京城,或是姑苏,黛玉记得哥哥口中常说什么南洋风格,也不知是否和此一样。 四家人兵分四路,到码头转角的十字路口时,另有引路的小吏在前面骑马,两家王府如今就安扎在沿海大营,女眷们不是来享福的,自然不能挑三拣四的找什么合适的宅子。福州知府碍于面子,也派了三两个差役跟着两家王府去大营照应,不过,这位官场的老油条还是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家和荀家身上。 荀家老宅始建于两百年前,彼时天下大乱,有位诸侯在福州占地称王,耗重金修建此地。可惜好景不长,最早一任昭武侯带着悍将们征战至此,绞杀了所有对手,顺带着收了此地做私宅。太宗皇帝为大局着想,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当不知道此事。时隔百年,经过荀家数次修缮,老宅依然保有当年的奢华风范, 荀家大管家带着阖府大半小厮长随,翘首期盼的等在大门口,远远见报信的快马奔来,忙喊了人将几百响的爆竹点燃。黛玉坐在轿子中都觉得震耳欲聋,不由得两手捂住了耳朵,却忍不住往外看。荀晟睿在府邸门口翻身下了马,百级台阶上下来个差不多同龄的男子,黛玉见丈夫的动作便知此人是荀家长子,她名义上的大伯。门口站了不下二三十位本家亲戚,个个束发金冠,面皮儿清秀。黛玉还有些奇怪,夫家武风浓郁,怎么反倒都是书生的装扮 她还来不及多想,从里面出来八名孔武有力的小厮,复又抬起黛玉的软轿,开始平稳的爬台阶。门口荀晟睿连同世子荀晟祈忙侧身让路,等到黛玉的轿子打身边经过的时候,荀晟祈下意识的往帘子内探看,只是软轿的青纱帘又厚又密,根本看不清容颜,只能隐约有个轮廓。 太夫人的屋子里人声鼎沸,更有几个年纪颇小的孩子在外屋里屋追来赶去,玩的不亦乐乎,外面也不知哪个丫头喊了一声“二奶奶来了”,屋子里的笑声更重几分。 黛玉被几个表妯娌簇拥着进了上房,荀家太夫人端着玳瑁花镜细细的打量着孙媳妇,不住的称赞:“好孩子,到祖母这里来怪不得她们从京城里回来就一门心思夸赞你的好,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水晶似的女娃娃。” 黛玉的手暖在太夫人的掌心,她更是当仁不让的紧挨着太夫人坐下。满屋子女眷中也有见过黛玉的,也有初次相识的,可无论哪一类人,见到今日盛装之下的林家姑娘,都不由得暗暗称赞一句:荀晟睿那小子倒有几分的眼光,找了个神仙般的娘子。 黛玉早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她每每说一句,都会暗自留心太夫人的表情,俗话说,面由心生,依照黛玉来看,她的这位新祖母确实真心疼爱自己,绝不是面子上做做文章。 黛玉说话进退有度,又滴水不漏,喜得太夫人越加坚信孙子的眼光,俨然将黛玉当成了孙媳妇中第一得意之人。下面的人精有几个看不出太夫人的态度,加上温氏一直笑望儿媳,不为难半句,姑嫂妯娌们越加殷勤的吹捧着黛玉。 场面正热络,忽然外面有人报:大少奶奶进院子了。太夫人一听便有几分的不悦,未几时,黛玉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走了进来,个子娇小,还不到黛玉的耳际,却挺着个比西瓜还圆润的肚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太夫人当着二孙媳妇的面,不悦道:“也就是这两日便临产,你不好好呆着跑这里做什么?”黛玉当即明白,这应该就是世子妃,自己的大嫂。 世子妃腼腆的笑道:“听说弟妹回府,我身为长嫂,当然要来给弟妹接风。”世子妃眼光流转到黛玉身上,“这位就是二弟妹吧,果真和我们二叔最是般配”世子妃说着就将手伸了出来,想要搭在黛玉的腕子上。还没指尖碰之间,就瞧世子妃脸色一面,手中抽搐似的往回缩。 温氏将一切都看在眼中,面上挂着寒霜。这老大媳妇,好不识大体,弟妹刚进门就想着这种挤兑人的手法。温氏淡淡的说道:“好了,你弟妹长途跋涉,恐早就累了,等大家得了闲尽是时间要你们畅谈。” 世子妃粗重的呼吸着,急喘说道:“母亲,我,我八成是要生了” 太夫人的屋子里就是一静,谁也料不准世子妃说的是真是假,而且连她婆婆都不大相信,众人只当是荀二奶奶的光芒太盛,世子妃吃了酸葡萄,要来个下马威而已。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气喘吁吁的世子妃已然惊呼不止,裙子不知什么时候竟被淋湿了。温氏生过四个孩子,自然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忙道:“快请产婆” 太夫人虽疼荀晟睿,可是面对第一个重孙子,她也不禁更小心了几分。人影驳杂,没多大会儿,黛玉就被挤到了温氏身边,温氏可不像别人,有了孙子忘了媳妇,温氏叫了自己的大丫鬟,亲自将黛玉送回循声若的小院。如今改头换面的荀二爷旧居,终于迎来了它的女主人 ps:好担心这个月不能结文,中么办中么办,交代了茜香国我才能结文啊~~救命 卷 第五一六章 荀家暗流 第五一六章 荀家暗流 荀家大少奶奶此时疼的连掏出自己心肝的欲念都有,谁说生孩子不痛,她只觉得下身像是被什么撕裂似的难忍。湿湿滑滑的,也分不清是羊水还是自己的汗水。 温氏已然叫人将大少奶奶就近送到西边的一间抱厦里,简简单单做了个产房,床上铺着富裕人家才会垫的白棉布,家里早备下三个产婆待命,可到了这关键的时候,却仍旧不见人影。 温氏也着了慌,这到底是自己头一个孙子,温氏难得和蔼的趴伏在儿媳的床榻前,紧握对方的手:“好孩子,你别怕,母亲在这里陪着你呢万事放宽心。” 也不知是温氏的话起了作用还是别的缘故,荀家大少奶奶只觉得自己的肚子疼的稍微轻了些,嘶喊的声音也就渐渐得到了抑制。温氏伸手去探儿媳身子下的被褥,那不是羊水,而是红艳艳的鲜血。温氏的心凉了半截,却不敢和儿媳说,只怕她心里更加的害怕。 荀家大少奶奶不明缘由,趁着还没开始阵痛,在心里一个劲儿的骂世子。自打怀了孩子,她就特别小心主意,也亏得身子底儿结实,头三个月吃什么吐什么的时候也能照常饮食,没受过半点的罪,更是远远的离了平夫人,没叫那女人有半分得手的机会。 二叔一家到福州的消息从昨日就传到了府上,世子爷破天荒的住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嬷嬷频频暗示自己,快临产的人,怎么能和世子同室而居,若是因此而叫爷见了血光之灾,岂不是罪过。 荀家大少奶奶虽然明知,但她就是不愿意平夫人得意,所以没多顾忌,更没多思虑的便将世子爷留了一宿。今日一早,荀家大少奶奶正穿衣装扮,半躺在床上的世子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发话,叫自己来见老太太的时候装肚子疼。 当着新二少奶奶的面装肚子疼。 荀家大少奶奶暗地里骂着,肚子忽然又开始阵痛,这一次厉害程度更甚。可谁知这愈厉害,她的脑子反而愈加的清醒。早间自己无奈的听了丈夫的花言巧语,知道今儿这大戏要演的分量足,给新二奶奶招来流言蜚语,所以怕自己会嘶叫的力竭,荀家大少奶奶特意命厨房准备了一番熬好的大补参汤。 “母亲,参汤,参汤”荀家大少奶奶不断叫着后面两个字,听的温氏一阵模糊,温氏也是慌乱,只当是儿媳口中干渴,忙劝道:“你放心,母亲准备了上好的参片,你含在口中,能提起精气” 荀家大少奶奶险些没气个倒仰,只是越加觉得下半截身子湿漉漉的黏人。 院子外,荀家的远亲近亲女眷齐齐围在一处,黛玉和雪雁、雁蓉三人站在当院一棵遮天海棠树下,沉着脸听族中女眷小声议论。 雪雁气愤的低嚷:“什么嘛,明知道自己要临产,还四处乱跑,要生孩子就说是我们奶奶克她,怎么会有人使这种卑鄙的手段。” 黛玉淡然一笑:“夫君说过,他们家的夫人们都是见风使舵的高手,犯不着和她们硬碰硬,大房生男生女也碍不着我的事儿,只要哥哥一发话,咱们即刻动身启程北上。” 众人正说着,产婆终于被找了过来,人们让出一条通途,没多时,丫鬟们连成了串儿似的往抱厦里端热水,一个进,一个出,木桶里的棉布帕子都被染成了鲜红,可迟迟听不见里面有婴孩的呼唤声。这一闹腾就是半个时辰,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每次丫鬟出来都是满脸的惊恐。黛玉看着周遭人的神态,已然有人感觉大事不好,匆匆向里屋太夫人那里打了招呼便跑,半盏茶的功夫,院内人少了大半。 太夫人的近身婢女跑了出来:“叫二少奶奶受委屈了,您看,院子里乱糟糟的,太夫人叫奴婢带少奶奶回院子休息。” 黛玉脚下未动分毫,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产房方向:“休息是小事,大嫂子才是最要紧的,只是我们刚到,箱笼没收拾出来,不然里面还有几根山参,或许能缓解大嫂子的疼痛。” 婢女见二少奶奶说的真切,自己也不敢强拉着黛玉走,又不好随便回去交差,只能头皮发麻的站在黛玉身后眺望产房。 也不知过了什么时候,屋内再也听不见一声女子痛苦的呻吟,也没有婴儿的哭闹声,还在候着的夫人小姐们开始用一种怪诞的眼神看着黛玉。一种微妙的暗流在众人之间涌动,都知道林家的这位姑奶奶生母早丧,父亲亡故,这岂不就是克父克母?真不明白二爷荀晟睿怎么就看上她了 窃窃私语传进黛玉主仆耳朵里,雪雁气的两眼顿时冒火,这群三姑六婆,刚才说说也就算了,现在可好,瞧着他们家姑奶奶好性儿,越加放纵了。 “奶奶,咱们还在这里等什么,人家明显不待见,个个都以为是奶奶的罪过。”雪雁的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字字不落的飘进了三姑六婆的耳朵里,众人扭头黛玉方向,忽然见了鬼似的把头使劲往回掰扯,肩膀僵硬的直挺挺。 “玉儿” 黛玉忙回身,就见丈夫脸色阴沉的看着自己,他身边站在的就是刚刚见过了世子爷荀晟祈。黛玉躬身一施礼:“见过大伯。” 荀晟祈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但是全部心神很快就被产房里的声音全部牵绊了过去。荀晟睿见势拉住黛玉,随意和太夫人的婢女道:“告诉祖母,等大嫂子诞下麟儿我们再来。” 婢女早就没了主张,只能眼睁睁看着二少爷和二少奶奶消失不见。 园中小路上,黛玉被荀晟睿扯的紧,“这是怎么了,不是说好了稍后一起拜见太夫人和娘亲。”荀晟睿霍的收起脚步,黛玉几乎来不及避闪,直直的扑进了荀晟睿的怀里,荀晟睿揽着娇妻,若有所思:“玉儿,我们住到致远那里可好?” 黛玉心中一喜,却忽然觉得不妥,便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你是不是听见什么闲言碎语了”黛玉嗔道:“你还和她们一般见识,等大嫂子平平安安的生下了孩子,谁还会提这种不开心的事儿。” 然而,荀晟睿就怕大嫂不能像妻子所说的平安无事到终了。 ps:小荷初步把结文时间定在清明假期,我会用大章节将故事收尾,番外时不时更新,谢谢大家这么久对小荷的关注,你们的爱护让我坚持到今天。明天与茜香国开战 卷 第五一七章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第五一七章 夫妻齐心其利断金 黛玉听荀晟睿这么一说,忙停下脚步,顺势就拉住荀晟睿的手谨慎的问道:“我怎么听你的口气,似乎笃定了大嫂这胎不稳的样子?” “你别胡思乱想,”荀晟睿宽大的手掌包住了黛玉莹润、软绵的小手,“我只是觉得家里乱糟糟一片,你又是个爱清静的人,光每日招呼那些伯母、婶子就叫人头疼欲裂,我如何舍得你受这份罪” 黛玉嫁人也有些日子了,她和荀晟睿朝夕相处,自然知道丈夫不是那种懂得甜言蜜语的人,至少比不上贾宝玉,不过,晟睿说的每句话都掷地有声,他若疼你,就绝不是口齿上的耍花枪。 黛玉嗔笑道:“胡说亲近长辈本就是我这个新儿媳该做的,我们跑了,本家亲戚来人又去瞧哪一个?不过”说到底,黛玉对能和哥哥、大嫂住在一处,直到离开东南这个提议还是很动心的。 “不过什么?”荀晟睿心情大好的调侃着黛玉,他当然知道妻子心里想的是什么 黛玉被看穿心思,脸蛋绯红,忙板起脸轻哼:“不过,若是哥哥嫂嫂两个人住的寂寞,你不能拦着我去串门” 荀晟睿但笑不语,紧紧攥着妻子的手,两个人相互偎依在一处,远远缀着的雪雁和雁蓉看在眼底,忙羞涩的或是低头,或是扭头往天边看。 当晚,黛玉等人回到荀晟睿未成婚时候住的院子,因有了丈夫先前的话,黛玉多留了个心眼儿,只叫荀晟睿的小厮们将箱笼搬到西隔间的小屋,除了找几件惯用的东西,余下之物分毫未动。 荀家大少奶奶阵痛了四个时辰有余,到了后半截,她连呻吟的气力都没有了,据说端出去的血水能染红昭武侯府里的整条暗河。次日清晨,荀家重长孙才姗姗来迟,是一个四斤多几两的小孩子,孱弱的仿佛随时会死去。温氏一夜未合眼,抱着长孙在怀里,心酸的要命。 荀家大少奶奶一动不动的躺在床榻上,虽然没有死去的迹象,但呼吸微弱,现在谁也不敢动她一下,更不敢提将大少奶奶移出太夫人屋子的事儿。东南几位德高望重的名医都被请到了昭武侯府,把脉之后,个个摇头,只道大少奶奶能保住这条命都是靠着荀家仙丹灵药的进补,否则换了寻常人家的女眷,早就两命同亡了。 温氏抱着小孙子,这孩子不好养活,只要醒着的时候就是哭叫,温氏总算明白什么叫撕心裂肺的哭喊了,现在耳边的魔音就是如此。看着妻子在面前不断踱步,昭武侯心下郁卒:“让老2一家搬出去住吧” 温氏顿下脚步,猛回身看着丈夫:“你再说一遍?” 昭武侯见妻子全然动怒,忙放柔了音调:“你且听我慢慢说,大师说了,这是咱们孙儿命中的一劫,他们虽说是亲叔侄,可命格相克,加上晟睿娶了林家小姐做儿媳,命格更硬了几分,这对咱们家长孙一点益处都没有。” 温氏听此言出自乩童大师,似信非信的皱着眉:“果真是大师说的话?” “这等性命攸关的时候,我如何还能信口雌黄?”昭武侯站起身,走至温氏身前,怜爱的摸着小孙子近似光秃秃的小脑袋,上面生了一层绒毛似的胎毛,柔腻腻的叫人喜欢。孩子的精力有限,早放弃了哭喊,昏沉沉的睡去了。“夫人,大师的话,我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这位乩童大师就是当初为荀皇后做法的那一个,温氏别人不信,但对乩童的来历和本事她却心知肚明。说起来,当初答应侯爷的条件,是温氏亲自去寻访的这位大师。 两相权衡,温氏最终还是在昭武侯面前做出了妥协。 早间荀晟睿和黛玉得了消息来请安,世子爷眼圈微红,坐在昭武侯的下首位。 “晟睿,为父有事和你商量” 荀晟睿心里冷笑,他一瞧见长兄委曲求全的样子,再看父亲眸子里透不出半点父子之情,荀晟睿就全明白了。不过他的骄傲绝不容许别人别人先说出撵人的话,即便是他的亲生父亲也不可以。 荀晟睿面上忙带笑意,插话道:“正巧儿子也有话想跟父亲说一声。您老知道,陛下派我是来辅佐林大人,我和玉儿若久居在此,归京之后定有御史来抨击,所以 儿子不孝,想在此期间搬到鸿胪寺卿临时安置的驿馆去居住,还请父亲通融。” 昭武侯听儿子这样一说,心里一块石头稳稳落在地上,二儿子向来能拿捏到人们的心思,倒是省却了自己很多麻烦。帘子内侧抱着孩子的温氏一听,目光黯然的悄然离开。 于是荀晟睿这对小夫妻,刚进府一天,箱笼还没拆开,便要匆匆赶往下一站。气的太夫人在知道消息许久后仍旧把昭武侯叫去好一顿埋怨。 此番林致远来东南,住的仍旧是鸿胪寺卿在福州定下的驿馆,馆内几个小吏在此静坐,心情确实另一番变化。 当初姚承允来东南的时候,皇帝为他震慑茜香,所以鸿胪寺卿里追随而来的人并不在少数。只可惜姚承允一夜叛敌,割断了不少忠臣的头颅。余下再次坐在这儿的都是些小病猫子,大部分只听说过林致远的名讳而从未谋面。今日倒好,大家能如愿以偿,见识了太子少傅的真面目。 福州知府坐最末的角落里,林致远看也不看,但说话的声音是直接冲着他去的。 “知府大人,想必你心里也清楚,此次皇上肯轻轻放过,不过因为别的,而是一切孽债都由姚承允一人担当。” 福州知府一听这话,忙谄媚的笑道:“万岁英明” 林致远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对方:“大人先慢高兴,陛下虽不追究,但各位御史们却追着大人失职之最不放啊” 知府的权限看着不小,但其实在福州,真正掌舵的是荀家,福州知府不过是前面精心雕琢的傀儡而已。他心知林致远才是自己转危为安的关键,于是忙道“求大人指点” 林致远见鱼儿上钩,笑道:“指点称不上,只是希望知府大人切记:姚承允不亡,你我皆不会有好日子过。” ps:新书可能一号上架,小荷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住啊 卷 第五一八章 仔细斟酌 第五一八章 仔细斟酌 福州知府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若不是姚承允叛逃,遁走茜香,最终背黑锅的一定是自己。福州知府在朝廷没有什么门路,他是天启三年的进士,分到福州的时候还心有窃喜,只当走了海运这条路,将来不愁再为银子犯难,只是到了荀家这一亩三分地儿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小的知府,还没荀家的大管事说话来得掷地有声。 知府老爷就是顶罪的小绵羊,虽然他自己也不怎么清白,而且在位数年间揽财无数,不过知府老爷心里总是有一种执念,该还的总是要还,只是时候未到。他曾经一度以为,驿馆大乱之后自己会被皇帝治一个办事不力,疏忽怠慢的罪责,万幸还有姚承允做了先锋官,他和家人才能死里逃生。 不过现在听林大人的话,知府老爷又开始动摇了,这就是消息不灵通的弊端,知府老爷笃定,若此番真能逃过一劫,定耗费重金在京城里谋取个一官半职,再也不肯为这等糟心的地方给荀家背黑锅。 福州知府朝林致远就是一拱手:“大人才思敏捷,是万岁盛赞中的佼佼者,若下官此番能平安无事,定不会忘记大人的仁德。” 林致远定睛瞧了瞧他,良久才低声道:“好,知府大人是个爽利的人,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只问你,茜香国在东南沿海屡屡得手,而且数次抢滩,本官不信这里面没有勾当。” “呃”福州知府一僵,略扫了眼在座的鸿胪寺小吏,林致远皱眉道:“这些都是本官的同仁,并没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大人只管放心。” 那几个死里逃生的小吏也都不是傻子,知道新任鸿胪寺卿林大人这是逼着他们去听里面的辛秘,当初跟着姚承允那混蛋来的官职略微大些的老爷们一个没幸存,他们只担心重蹈覆辙,成了林致远的棋子。 可现在走无疑是在打上峰的脸面,众人有如座下生了钉子似的难忍。 林致远将一切看在眼里,却仍旧兴味盎然的瞧着福州知府。 知府老爷心知逃不过这一劫,左右也躲不过,说了又能何妨福州知府略在脑海中正理一下词汇,脱口道:“要说茜香和咱们的交情,自太祖开国就没断过,远的不说,单说往些年往天朝的进贡,美女珠宝姑且不论,特色的东西更是不少,然而四年前,女皇帝的长子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忽然强硬许多,不但在进献上克扣异常,而且首次打劫海上船只,也是那位大王子亲自领兵作战。衙门中有府志记载,大人一阅览绝不难发现,打昭武侯老侯爷退下来之后”知府深深的看了眼位居首座的林致远,“茜香国像是忽然间被放出笼子里的猛兽似的,行为越加猖獗。” 林致远压住摩挲耳朵的冲动,福州知府的话听着怎么这样耳熟?一夜之间 林致远冷冷一笑,倒像是明白了几分。 福州知府将茜香国人常出没的地方、近些年几尝败仗的事儿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林致远,只是每每提到荀家的时候,福州知府要么极尽可能的美化,要么就小心翼翼的避过。 一直到头午的时间,他也算了解了最新消息,于是也不再挽留众人,叫了韩胜将这一大帮打发送走。 福州知府巴不得赶紧开溜,他虽说是官场老油条,但总觉得在年少的林致远面前无可遁形,这种感觉除了当初在昭武侯面前发生过,竟再也没有这样的事情。福州知府脚步匆忙,刚过驿馆内东门,远远就看见一气宇轩昂的男子往这边来。知府大人眼睛一眯,熟人这不是荀家二爷嘛 荀晟睿早就看见了他们,此刻也没心情应酬对方,于是眼看着他们要到近前,脚跟忽然一转,拐进了旁边的一条碎石甬道上。 本是兴冲冲预备好吉祥话的福州知府一见,脸上僵硬的笑就有些挂不住,赶紧脚底抹油,唯恐被后面的小吏看见。 且说荀晟睿领着黛玉搬到了驿馆,大嫂子慧怡是一百个欢喜,她们姑嫂两个在内宅说悄悄话,荀晟睿揣着怀里的东西直奔小议事。刚刚的茶还没散,驿馆里几个粗使丫头纷纷出来收拾东西。 林致远一见荀晟睿的神色异常,忙将以下人屏退,沉声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荀晟睿摇摇头,只是从怀中将一纸信掏了出来:“我在钟鼓街有几处商铺归在名下,伙计说,早间有几个小童子送东西,人没留住,不过倒是指明将信转交给新来的林大人。你瞧瞧,上面写了你的名字。” 林致远二话不说,迅速拆开信笺,在荀晟睿的注视下从头读到尾。荀晟睿并不知来信何人,就见林致远良久没言语,“是谁的信?” 林致远猛地抬头,将信随意递给荀晟睿:“是姚承允约我黄昏时分,平沙渡见面。这平沙渡又是什么地方?” 荀晟睿迅速将信笺浏览一番,才道:“平沙渡在金尾岛附近,此处暗礁浅滩多,并不是个适宜海战的地方。” 荀晟睿一皱眉,劝阻道:“不行,你不能赴这个约。姚承允是什么人,不过到福州几日的功夫,他如何会知道平沙渡这样易守难攻的地方,多半是茜香国之人设下的圈套。那小子在京畿就看你不顺眼,只怕没安什么好心肠。况且他心狠手辣,否则也不会将自己数位同僚斩尽杀绝。” 林致远倒是不这么认为,“不入虎|岤焉得虎子。你在驿馆等我的消息,韩胜跟着我去趟平沙渡。” 荀晟睿可不是担心怯懦的鼠辈,他见阻止不得林致远,便强硬的跟进了前去出海的队伍。荀晟睿进京走之前多少有些隐秘人手在福州,此番全部用作了大派场。 不知那荀二郎从哪里弄来一艘小战船:“此船最大优点便是轻快易掉头,然最大的缺点亦是如此。此行咱们至多能带三十人,致远 你可仔细斟酌清楚才是” ps:感冒啦,大家也要注意身体呦 卷 第五一九章 平沙渡劝降姚承允 第五一九章 平沙渡劝降姚承允 荀晟睿终究没能登上前往平沙渡的快船,倒不是他胆小怕事,而是林致远的话语打动人心,荀家本就有些人看黛玉不顺眼,若是趁着荀晟睿出海的功夫筹谋什么,只怕到时候鞭长莫及。 英雄难过美人关,为了黛玉,荀晟睿还是默默同意了舅兄的提议。 三十人的小船果然就同荀晟睿所言,轻快便捷,乘风破浪,斩断了许多雪沫,将原本足有一个时辰才能抵达的路程堪堪缩短为一半。林致远站在船头,手中端着一只精密异常的西洋镜:“前面就是平沙渡吧?” 荀晟睿共派来五名水手,分作两班开船,都是海上作战的高手,熟悉敌人常态,而且对平沙渡此地知之甚详。 预备抛锚的水手一听,忙道:“大人说的是,前面有浅滩,露出的白色岩石是所有船家的克星,稍不小心就会船底沉亡。咱们离着那儿尚且有一段距离,只是从现下开始八成就要减速了。大人莫急,此地有一处凸出的礁石,看着像一个小岛,其实烂石堆一个,此地暗礁少了些,我们应该是以此地为落脚点。”、 林致远听水手说完,忙抬起西洋镜在海面上寻找他刚才所说的暗礁岛,远处虽然有雾,却依稀可见一个淡淡的轮廓,果然不大,四五个人站上去便能将其彻底的吞噬。 林致远一皱眉,那几块暗礁着实可恶,刚好挡住了背后的全景。林致远纵然有高深的内力,可隔着这样远,他又没有穿越铜墙铁壁的本事,自然无法揣测。 韩胜跟了过来,手里也提着个西洋镜:“大爷,我看那暗礁后面似乎有些不对头,不如叫船绕一绕吧” 此刻船已经由全速前进慢慢弱了下来,三扇大帆收起了其二,速度这样一降,小船便更好掉头,林致远微微颔首:“从右侧滑过去。” 舵手收得命令,忙打舵往右,船体微微斜倾,很快改变了航向。林致远再次看的时候,神情肃穆。果然不出所料,暗礁背后一只和他们同等大小的船只在原地候命。 先前跟林致远答话的那个水手惊呼一声:“真是茜香的忠勇号。” 韩胜瞪眼问道:“你认得?” “回禀大人,此船名唤忠勇,是茜香国大王子的私船,这些年和咱们天朝的几次海战时,他们大王子都是坐着这艘船在远处指挥,福州五岁以上的孩子都知道忠勇号的名字。” 韩胜看了看林致远,悄声问道:“难道真是姚承允和敌国设下的一个套子?” 林致远反而一笑:“不怕他不出招,就怕他总是闷着不露面,我倒要看看,姚承允的本意在哪里叫水手注意对方旗语。” 两厢船隔了一道朗阔的海面时,双方都停住了航行,遥遥相对,不大会儿,林致远就见忠勇号上跳下个人来,稳稳的站在礁石岛上往这边看。是姚承允,林致远看的分明,对方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似乎故意挑衅,觑着林致远敢不敢过来。 对方的船徐徐驶离数十丈远,林致远两手背在后面,微微一笑,算是回应了姚承允的傲慢:“靠过去。” 韩胜没有出言阻止,还是听命将快船靠了过去,隔着能有百十来丈宽时,林致远接过韩胜递送来的佩剑,两脚一点船头,整个人如秋水鸿雁一般,身子轻盈的一点水,踩着浪就到了对岸。直直落在姚承允面前。 姚承允看的目瞪口呆,他真的没料到林致远的武功会有这样好。 “林林致远” 林致远笑着拱手:“姚兄别来无恙”姚承允沉着脸哼了哼,眼睛盯在林致远身上足有好半晌,才说道:“无恙?恐怕林大人巴不得我状况越多才好是吧。倒是叫你失望了,本驸马前程似锦,在茜香深得国君的宠爱,林致远你的如意算盘是打空了。” 林致远没等姚承允说完,已然是哈哈大笑:“姚兄何必打肿脸充胖子?你若留恋茜香国的好处,又何必跑到我这里诉苦。姚兄有话但说无妨,咱们交情虽然不深,但怎么说也还有那份亲戚的关系在,不看别人的面子,我们林家太夫人的面子总是要给的。” 换做平时,姚承允定然以为这是林致远对自己的嘲讽,可现在,姚承允心事重重,也顾不上和林致远多理论。“我问你,郡主她 她可还好?” 林致远略有些意外,姚承允上来谁也不问,头一个说的就是结发妻子,偏他此时卖国求荣,成了敌国的女婿。林致远没有什么表情的说道:“姚兄若说的是红霞郡主,致远倒是有所耳闻,打你的消息传进京城,平遥王府就将红霞郡主押送到了尼姑庵出家。因你的缘故,她被剥夺了封号,且两个月大的孩子已然流产。姚兄一念之差,你本该做父亲的才是。” 姚承允骤然喝道:“谁叫你说这个。住口” 林致远充耳未闻,仍旧说道:“姚家一百三十七口,因了姚兄一时贪念,阖府羁押,你的老父亲当晚就故去了,你的母亲至今被关在大理寺,几个妹妹侄女被当作了官婢在菜市口发卖。” 姚承允气的浑身哆嗦,自己在那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姚兄当初既然做了,就早该猜到结果,叛国投敌,虐杀同僚,凭哪一项,姚兄可都是满门抄斩的罪。”满门抄斩这四个字在林致远口中说的再简单不过,可越是简单,姚承允心里越是难受。 姚承允凛然道:“我已然掌握了对付茜香国的办法,只要陛下能饶我家小不死,姚承允愿献奇谋。” 林致远深深看了眼姚承允:“姚兄不会不知道,就算是快马加鞭,将奏折递到京城也需要五六天,等回到信儿,又是半个月的光景。姚兄也该想想牢狱之灾的母亲,更应该想想庵堂中受苦受难的妻子。” 姚承允急急道:“可万一我履行了诺言,你却出尔反尔怎么办” 林致远大笑:“在下出京前,万岁爷有御旨,可便宜行事。说到底,姚兄或是生,或是死,端看奏折怎么写。在下自信还算有些文采,不知姚兄意下如何?” 姚承允心中大动,“容我且想想,且想想” ps:一边流鼻涕一边码字,好痛苦 卷 第五二零章 命悬一线探花求救 第五二零章 命悬一线探花求救 平沙渡的暗礁小岛上并没有发生什么见血光的事儿,这一点远出韩胜的意料之外,他在船上等的心焦,一面担心大爷被暗算,一面担心茜香国的船队会突然来临,要知道,他们和北静王那边根本没碰过头,所以想借住水军来护航基本是件不可能的事儿。 直到看到林致远平安无事的返回船头,韩胜这一颗心才算平安落地。 “大爷,可就起航?” 见林致远微微点头,韩胜急忙叫船手起锚,大舵一转,三扇大帆全力鼓起,整艘船犹如脱跳出水的银鱼,速度叫人惊疑。 姚承允立在暗礁之上,与船尾的林致远遥遥相望,直到对方成了个小小的黑墨点,彻底消失不见,他才冲着远离自己的奋勇号挥挥手。 不大会儿,船小心的靠近了下面满是乱石的小岛,船艄上伸出张长长的跳板,对姚承允忠贞不二的家仆跳了下来。 “大爷瞧,林家那小子就像落荒而逃似的,真是给咱们天朝丢人。”家仆嗤笑了一声,探出胳膊去扶姚承允。 姚承允心中忽然悲戚长存,看着身前这个一直对自己不离不弃的忠仆:“勇叔,你跟着我可曾后悔过?” 这个叫勇叔的是一味木讷之人,认准了姚承允就永生不会改变,他先是一怔,继而笑道:“大爷是做大事儿之人,我一个泥腿子,这辈子能跟随在大爷身边,全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可是你知道吗?林致远刚刚说”姚承允语音有些苦涩,忽的哽咽了一下,继而又迅速说道:“家中老父被我活生生气死,母亲大病不起,几个妹妹下落不明。若不是我的一时贪念,怎么会有今日的惨剧” 姚承允愤恨的用力握紧拳头捶打自己的脑勺,勇叔痴痴的望着姚承允,对大爷的话不敢相信。 勇叔快四十的人,在京城姚家有妻有儿,所说不是貌美似天仙,可妻子贤淑勤快,儿子跟着姚家一个堂少爷在学历读书。当初妻子死劝活劝,就是不希望勇叔继续跟着姚承允在刀口上过日子。可偏偏事与愿违,男人生来就有一颗建功立业的心,而且别人越是劝,越是助涨了他这种信念。 勇叔不是不想妻儿,只是明知结局不好,为何还要多费一颗心。勇叔嘿嘿一笑:“大爷这回反了茜香,等回到帝都,那就是头一号的功臣。” 姚承允没反驳勇叔的话,只是背着手说道:“此番能否成事,最终要看林致远的奏折怎么写,他若心存善念,你我还有活下去的希望,否则,谁会宽恕一个反复背主的人?三皇子首先就饶不了我” 勇叔忙点头称是,姚承允又道:“此番再回茜香,大王子必定要拿你我严加盘问,我瞧那人性情暴戾,不是明君之相,来见林致远,虽说是公主的帮忙,但是我想不出半日就会传到大王子的耳中。若想活命勇叔,就得要紧牙关,透漏不得半点消息。” 其实当日的姚承允真的是一心为国,可惜到了福州才发现,一切远非想象中那样简单。军中上下只听昭武侯一人发号施令,皇帝在此的将军、校尉如同虚设,鸿胪寺诸多官员每走一步都是寸步难行。茜香的人早就盯上了初来乍到的他,于是设下连环局,一步一步将自己逼上绝路。 当时的姚承允要是不跟着茜香大王子出逃境外,只能被他们的各种诬告弄的锒铛入狱,再加上他一直不忿林致远的步步高升,所以姚承允一时昏头就做出了叫自己后悔终身的事儿。 姚承允连忙甩甩头,将杂念摒除,对着勇叔说道:“不要惊动任何人,将咱们准备的东西送到荀家二少奶奶那里。” 勇叔慎重的一点头,明白此物的重要性:“大爷放心,东西早早就送出去了,只怕这会儿已然到了驿馆。佛祖保佑,希望林家那位小姐别数典忘祖,忘记了自己的出身。求着老太姑奶奶的小影儿能保佑大爷心想事成。” 林致远到了码头时,荀晟睿没等船停稳靠岸,一个箭步就蹿了上 红楼夜话 下第62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63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3部分阅读 :“如何?可遇上了敌袭?” “放心,姚承允算得上是个守信的人。” 二人登岸,林家的人早牵了马过来,林致远却不急着翻身,而是接过缰绳与荀晟睿说道:“你我此番来福州,不见见北静王和南安郡王实在说不过去,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极好。” 荀晟睿敛声道:“北静王水溶主战,南安郡王主降,听说二人分歧极大,连军中大营都安置在两个地方,一南一北。” 林致远笑道:“自然是先去拜访主帅,晟睿别忘了,北静王水溶才是五万大军统领,南安郡王不过是辅佐,只可惜听你这么一说,倒是南安郡王不识好歹,仗着年岁长就开始肆无忌惮了。” 荀晟睿心领神会,低头一笑:“你定是主战派的,否则也不会替北静王这样说话,那小子连吃五次败仗,竟无一次完胜,着实叫人沮丧。” 林致远一身冷哼:“所以说嘛,这帮人现在只当我是个替死鬼,若茜香攻克下来还好,若不然,只怕都要将罪过按在我头上。想的倒美,不狠狠打个胜仗,我凭什么去和茜香交涉,我哪里来的资格南安郡王不是主降嘛,好啊,这头先锋的位置就留给他” 荀晟睿哈哈大笑,眼前已然能看到南安郡王披头散发,在金銮殿前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二人翻身上马,身后各带着二十来位好手,快马往水军大营而去。 此时,北静王水溶刚刚换了新药,爱妾薛宝钗端着新熬好的燕窝小心翼翼的服侍着自己。水溶久不见新婚爱妾,竟好像瘦了好大一圈,于是心疼的抱住了薛宝钗的拳头:“等回到京城,本王定要为爱妾再次请封。” 薛宝钗心下狂喜,却仍旧露着腼腆拒绝道:“王爷抬爱妾身,只是妾身越加该谨守本分,如今得王妃娘娘厚爱,请旨赐了六品诰命,妾身的母亲为妾身日日在菩萨面前叩谢王妃的恩德,如今宝钗何德何能,敢再次邀功” 几句话就挑拨起了水溶对嫡妻的不满,先不说此番没有亲自来照料自己,再就是为了郡王府的体面,宝钗也不该只给个六品,少说也是正四品,往前也不是没有这个先例。 水溶哼了哼,没有说话,不过宝钗却心下一宽,知道王爷这是上心了,只要自己能再接再厉,何愁将来的北静王府不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王爷”帐帘外小厮来回话,“鸿胪寺卿、太子少傅林大人前来拜见。” 水溶一听是林致远,面上一喜,“总算是来了个做实事的人,赶紧将人迎接来。” ps:白天上课,险些晕倒在讲台上,八过晚上办公室会餐,小荷还是挺了过来,没有辜负烤肉对俺的厚爱,大伙儿纷纷惊疑:这哪里是个病号啊?明儿新书《御朱门》上架,希望亲爱的大家给一章首订,让小荷的担心成为泡影吧,拜托大家了。成败就看明日啦,么么 卷 第五二一章 风口浪尖 第五二一章 风口浪尖 (新书《御朱门》上架,小荷求首订啊,如果大家有粉红的话,直接送到那里吧,新书榜上能多呆一会儿是一会儿啊谢谢各位亲) 南安郡王正在北大营和妻子闲话家常,猛听的属下来报,说是在南大营北静王那里安置的人来回,他们那里来了几个年轻人,为首的好像是新任鸿胪寺卿林致远。 南安郡王一听,忙穿上鞋喊道:“仪仗呢,叫他们赶紧预备上,我要往南大营去。” 南安郡王妃一面给丈夫理顺衣襟上的褶皱,一面嗔道:“王爷何必兴师动众,不过是一个四品的鸿胪寺卿,王爷也值当动用一次仪仗” 南安郡王轻斥道:“妇道人家,懂什么,他林致远可不仅仅是鸿胪寺卿那么简单,你难道不知道他身上还挂着个太子少傅的名号” “怎么不知道。那王爷想想,咱们天朝连个太子都没立下,太子少傅岂不就是浪得虚名?京中人人都知,林致远因武卫老将军的事儿不得大皇子喜欢,三皇子先前又重用姚承允,而对林致远对加冷遇,就算皇上想要立太子,只怕将来林致远也不会在新君面前得宠。” 南安郡王妃正为自己的见解而沾沾自喜,南安郡王却不悦的拂开了妻子挂荷包的手,反而自己将袋子坠到了腰间。 “哼,你难道忘记了,荀家荀皇后那里还有个七皇子” 南安郡王妃当着营帐中的小厮被扫了颜面,却并不见羞恼,反而笑道:“王爷说的虽是,可您想啊。七皇子才多大,满打满算两岁,想要成气候,少说要十年之后。” 南安郡王心中冷笑,他这个王妃,脑袋愚蠢的要命,偏说话又一副高瞻远瞩的模样,实在笑死人。南安郡王不由得想到了跟妻子一同抵达的北静王侧室,那个薛氏果真生的貌美,听探子来讲,水溶对其很是疼爱,说话也得体。 南安郡王不由得皱眉看看自己的结发妻子,这个女人,怎么就没北静王妃那样识大体,也为自己寻一个品貌好,学识好的妾室,红袖添香,岂不是一桩美谈 一想到这些憾事,南安郡王对妻子更抛去几分尊重,长袖一甩,哼道:“本王去了。”头也不回的大踏步出了营帐,身后伺候的两个小厮尴尬的冲南安郡王妃一点头,然后飞也似的跟了上去。 南安郡王妃的丫鬟们哆嗦的看着主子,又是恐惧又是怯懦的安慰道:“王妃,王爷只是一时心中不顺畅,等打败了茜香,自然一切皆顺。” 南安郡王妃冷笑,她的丈夫她最清楚,八成又是嫌弃自己人老珠黄,不及那个薛氏来的貌美了吧。他也不想想,自己多大的年纪,即便送了如花似玉的美眷在身边,他有没有那个气力消受还说不准呢。 南安郡王妃心中不齿,口中却轻笑道:“一物降一物,王爷再不好,却是咱们这些人的天,他无事,我们自然无事,口角上让他两句又何妨即便将来遭了大难,我也是心甘情愿为他四处奔波的。” 众丫鬟不由纷纷寻高帽子给南安郡王妃戴,南安郡王妃心中熨帖,她哪里会想到,自己的话在不久的将来果然一语中的,南安郡王身陷险境,南安郡王妃一改高高在上的姿态,尝遍了世间人情冷暖 且说南安郡王在仪仗的簇拥下到了隔着没几步的南大营,一把推开了欲往里通禀的小兵,朗笑着进了营帐:“瑾瑜来福州,咱们三人齐聚首,可是要大败茜香的好兆头啊!” 南安郡王刚吃了一次败仗,就在三日前,亏得他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 林致远和荀晟睿已然起身,唯独北静王水溶依旧坐着,南安郡王按下林致远在位子上,自己好生自觉的拣了北静王右下首位的太师椅坐了。 “北静王爷可是和瑾瑜说了现下的情形?” 林致远笑道:“略闻得一二。” “唉,说来惭愧,陛下对本王和北静王两个给予厚望,偏偏茜香国难以攻克,如今瑾瑜来了就好,我等为你马首是瞻,端听你的部署。” 南安郡王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重担子往林致远身上一扔,倒是个官场耍阴谋手段的老手。 林致远淡淡笑道:“王爷就算不过来,下官和北静王也打算派人去请了。我二人商议三日后与茜香国在平沙渡进行海战。” 南安郡王脸色一沉,不善的看向水溶:“这么重要的事儿,王爷怎么不先和本王商议一下。” 水溶笑道:“王爷这会儿知道不是也不迟嘛” “谁出的主意?” 林致远笑道:“是在下的提议,莫非王爷以为不妥?” “不妥?那是大大的不妥”南安郡王高声道,唯恐别人听不见:“你当打仗是读书那样简单?那是真刀真枪的往上拼。平沙渡什么地方,礁石丛生,一不小心,全船皆要命丧黄泉。皇帝五万大军,如今折损已有两千,此事我还不知该如何往上交差呢,林大人可倒好,嫌弃我们不够乱似的,非要看着我天朝儿郎命丧海底才心满意足不是” 亲亲热热的“瑾瑜”变成了现在冷冰冰的“林大人”南安郡王变脸的速度还真是叫人叹为观止。 林致远慢慢收起蔼色,犀利的眸子盯着南安郡王,盯得对方浑身不舒坦。 “那按照王爷的意思,不出海迎敌才是关键?敢问王爷,你的胜算又在哪里” 南安郡王是被打怕了,年岁大反倒成了软骨头,出京的时候在皇帝那里痛哭流涕,再三表示自己会尽忠报国,可到了福州,南安郡王就样貌大变,上阵畏首畏尾,直把北静王往前推,等回营之后,又对着水溶指手画脚。 也因为这个,两位郡王之间的隔阂极大。 水溶未必就想要这么快开战,归根到底,只是想借着林致远来挫挫南安郡王的锐气。 水溶笑着附和道:“军中的胜算,自然还在双方对垒时,南安郡王说可是这个理儿?” 南安郡王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忙冷笑道:“本王没记错的话,林大人是鸿胪寺卿,你的本分就是用言辞要劝服茜香女君。古有苏代、姚贾,苏秦,张仪,公孙衍等,哪一个有杀敌一百的本事,不过靠着张嘴,为帝王建功立业。合众弱以攻一强;事一强以攻众弱,难不成林大人没有这个自信?” 南安郡王心中自得,他正试图以话语相讥,激将为法,将林致远独自推向风口浪尖 卷 第五二二章 大战前夕 第五二二章 大战前夕 如今的局面竟成了领兵的不想出征,谋略的不愿攻心,两方谁也不肯多让一步。北静王夹在中间两相为难,最后水溶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抓阄决定,赢的人可决定最终是按谁的方式来解决茜香国难题。 泱泱大国,天朝上邦,如果远在京城的皇帝知道他的臣子们是这样来对待此番战役,只怕吐血的心都有。 南安郡王一开始并不同意此方法,口口声声嚷着此方荒唐至极,林致远和水溶这是要拿五万人的性命做赌注,说什么也不肯去摸水溶手里的签,只是林致远冷冷的扔下一句:那就看皇帝容许不容许郡王拿天朝的脸面做赌注。 要么奋勇一搏,要么畏首畏尾,割地赔款,成为天朝的罪人。 南安郡王到底被林致远最后几句话骇住了,半晌没吭声,良久,手才慢慢伸向北静王水溶。 三人三只签,一边倒的都选择了“战”,连南安郡王手中的也不例外,林致远笑道:“天意如此,郡王,这是上天指示你我要齐心协力,共克难关啊早闻郡王水军统领的极好,北静王爷旧伤未曾痊愈,这先锋官的位置还要郡王顶上才好啊” 南安郡王狠狠的瞪了林致远、水溶各一眼,转身出了营帐,林致远不曾说话,只是缓缓展开了余下的三只不曾抓到的签,只见上面依旧是大字一枚“战” 林致远抖着手中的签,笑望向水溶:“郡王就不怕南安郡王羞愤之下全部拆开看看?” 水溶笑道:“若是他有那样的心计,也当不得南安郡王了。林大人放心,此番进攻,我等全力配合于你。”水溶命人拿来了东南水域的布置图,上面已然密密麻麻圈画了各处礁岩险峻的情况。 林致远回身要了只狼毫,沾上朱红色的汁液,就着眼前的水域图开始勾抹。水溶起初看不明白,可没多大会儿,水域图上渐渐清晰,连荀晟睿也挤在前面看热闹。 “林大人,你这是” “下官现在标注的是前几番郡王在海面上遇袭的情况,六场战役,无一大获全胜。难道郡王就没看出来,茜香国的船只普遍狭小轻快,承载力不足,所以每逢大战,他们边战边退,均在茜香国海域附近。” 水溶看着图纸上点点朱红,已然歉疚的不行,忙道:“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着实可恨。” 平沙渡地处两国中间海域,可是细看看,还是离着福州更近些。 林致远沉吟道:“郡王新领兵,五万大军更是七拼八凑而来,前几番败仗,致远自然会向皇帝说明,只是王爷在东南已有月余,若还是不能速战速决,只怕致远的折子里就不大好解释了。” 北静王苦笑道:“林大人也知我们的难处,并非我和南安郡王真心当逃兵,而是咱们作战能力不娴熟,对福州的海域更是一知半解。”水溶说到这里,不禁求救似望向荀晟睿:“若是能得老侯爷的帮衬,大获全胜是指日可待。” 荀晟睿并没有给北静王任何答复,自然没也这么快就拒绝。 二人回到驿馆,慧怡忙迎了上来,一指黛玉住的小院,轻声道:“你们刚走,外面就有人送来间绣屏,用了黄浆纸包着我也瞧不出是什么,只是妹妹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整小半天了,连午饭都不叫人送进去。” 荀晟睿心里着急的上火,拔腿就要往里进。林致远一把拦住了对方:“你先别慌,玉儿一向做事稳妥,若想隐瞒什么,必定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你越是这样急促,她越是想往深里隐瞒,结果两不讨好,反而弄巧成拙。” 荀晟睿一碰见黛玉的事儿便失去了往日谨慎镇定的作风,众人耐着性子进了跨院,黛玉大约是听见了什么动静,已然出了内室。 荀晟睿一见妻子眼圈不自然的发红,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黛玉深深的望着丈夫,才与林致远和慧怡道:“哥哥、嫂嫂一并进来吧”众人不解,只得跟着黛玉往里走。屋中圆桌上摆着一副二尺见方的绣屏,紫檀木做了围子,白绢打底,上面不是山水,不是草木,却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 这绣屏中的女子和黛玉有三四分相似,只是少了些神韵,眼神空洞。 “妹妹,这是”慧怡站在绣屏前不解的看着黛玉。黛玉不回话,反而似有难言之隐的垂着头。 荀晟睿一急,上前拉着黛玉就坐在了椅子上,亲手斟了杯热茶递给黛玉:“你若不喜欢这绣屏,我这就吩咐人扔了出去。” 黛玉怕荀晟睿真的动起手来,忙按住丈夫的两臂。林致远指尖轻轻滑过上好的紫檀木围子,笑道:“这画里的夫人就是我和妹妹的嫡祖母姚氏” 荀晟睿和慧怡同时一怔,齐齐看向绣屏,果然,刚才看的有三四份神似,如今被林致远这么一说,竟又多了几分。 “是姚承允送来的”林致远这话不是发问,而是彻彻底底的肯定。除了姚承允,除了姚家,没有人会对已经故去的姚家老姑太太了解的如此之深。这绣屏显然不是新作,至少也有二十来个年头,姚家遭逢大难,这绣屏又是怎么弄出来的?又如何从京城运抵到东南? 林致远不打算去想这些,只是他要明白一点,黛玉又要作何打算。 当着丈夫、长兄和嫂子的面儿,黛玉想了好久,自然早有结论。就见黛玉将绣屏旁边摆下的一块四四方方绸缎扯起,徐徐摊在绣屏上:“林家早在十几年前便与姚家断绝了往来,姚承允的用意我心知肚明,这种人才最是卑鄙可耻,当年他对哥哥百般为难,其中不乏落井下石,那会儿没讲究什么人情冷暖,现在跑过来要以情动人,却是痴心妄想” 荀晟睿紧紧握着妻子的手,他对当年林致远父母经历的波折略有了解,所以这个时候,他总希望黛玉能摆平心态,姚家的感情如何能和致远护她数年来的深沉? 好在妻子并没有叫自己失望。 ps: 新书《御朱门》欢迎大家阅读。 卷 第五二三章 生擒活捉 第五二三章 生擒活捉 六月二十这日,恰逢东南这一带的大节日“起乩”,家家户户的成年男子需净身沐浴,齐聚到乩童庙请当地最有法力的乩童为自己祈福。 茜香国因紧临着福州,所以数百年来潜移默化中也和邻国过起了一样的节日,甚至声势更为浩大些。这一天,男子不得杀生,否则就会被往昔自己斩杀的冤魂缠身,茜香国女王向来重视此事,所以打几日前便颁布下命令,军中可休假三日,待起乩日过后再行操练。 茜香国海岸不远处驶来密密麻麻的船队,大船小船不计其数,山崖上站岗放哨的茜香水手大惊,忙撞响山顶巨大的洪钟,原本还沉浸在节日庄严氛围中的男子们,被突如其来的战事打的措手不及。 这茜香就是一弹丸之地,小的不能再小,若不然也不会百年来都俯首称臣,也就是那位大皇子掌事之后,才忽然强硬起来。水军将士们赶紧奔到大营,眼瞧着天朝的敌船已然逼到近前,可他们连铠甲还没换好,趁手的兵器也没一件。 营帐中喧哗声阵阵,也有骂天朝不讲礼的,哪有这种日子还要交锋,也有暗暗诅咒大皇子以卵击石的,明知不是人家的对手,偏偏要去撩拨。 说话间,这群尚未穿戴整齐的人就被各营的将领们赶到了滩涂上,可任凭他们的主官怎样驱赶,就是没有一人主动抢上前去迎敌。茜香国的几个海军将领急的满头大汗,任凭喊破了嗓子,水军们仍旧动也不动。 人人心中都了然,儿郎们是担心杀戮之后难逃恶灵的纠缠。 水军提督冲着属下大声嘶吼着:“王子殿下呢,他不是最有办法,赶紧将人请来。” “回提督,宫中来人说,说大王子失踪了” 水军提督一脚踹在属下的心窝上:“什么失踪,分明就是胆小鬼,他惹的祸事叫我们来背黑锅,来人,我要进宫面见女王陛下。” 几个幕僚忙连抱带扯的将水军提督给按在了位子上:“大人不可鲁莽,你这一走,我们就彻底失去了主心骨,只能任由天朝宰割。” 水军提督耳边听着渐渐逼近的杀戮声,心下冰凉,水军提督慢慢摘下了头上的银盔,众人不解的看着他。 “傻子,这是天朝算计好的日子,他们明知道今天是什么节,却仍凶神恶煞的杀过来,除了投降,难道还要叫我数万将士白白被夺去了性命” “可是大人,不战而降和临阵脱逃都是死罪中的死罪啊大人不顾及别人,也要想想家中的妻儿,大王子为人事后一定不会放过大人。” 水军提督冷笑不止:“事后?只怕再难有事后。也罢,我且到阵前拖住天朝人马,你们即刻进宫面见我主,是战是降,全由她说了算。” 水军提督心中还存了一丝的侥幸,若是茜香今天为起乩日,那天朝的水兵们定然也要信守规矩,不能乱来,一旦动了杀戮,就会被神祗报复。 只是,当水军提督没有算计到的是,林致远和水溶今日派来的这两万先锋,俱是远地调来的兵将,这些人别说过什么起乩日,就是连听都没听说过,临来之前还被林致远这个口才高手狠狠的鼓吹了一番。 黄金白银,高官厚禄,天朝水军们现在眼睛是红的,手是热的,刀剑是冰凉的只差用敌国的鲜血染红祭旗。 南安郡王此番为先锋官,他本来还不情愿,然而现在却志气高涨。对付一群赤手空拳的人还这畏首畏尾的话,还算什么男人。 南安郡王头脑一发热,全然忘记了林致远临行时候的嘱咐。船陆续靠岸,身着铠甲手执刀枪的将士们嘶喊着杀戮的口号冲向茜香人群。两万人来势汹汹,有如洪水猛兽一般直杀进对方阵仗中。也不知谁人高喊了一声,茜香国的人开始转身往后逃窜,兵败如山倒,到处可见丢盔卸甲的残兵,偶然有抵抗者,也迅速被天朝的人围拢在一处,毫不留情的斩杀。 滩涂瞬间染成了玫红色,支离破碎的躯体横七竖八的躺着,这就是战争。 林致远立在船头,用西洋镜望着远处渐渐没了队形的兵众,不由狠狠咒骂道:“南安郡王这个混蛋,得意忘形也不是这个时候。”林致远反复强调,此次为偷袭,不可追出海岸,只将茜香国水军斩杀在滩涂上即可,若有溃兵,任由他们逃窜,穷寇莫追。不过现在看来,林致远说的那话,南安郡王怕是一个字没听进去。 韩胜不知何时站到了林致远身侧,悄声道:“大爷,姚承允将人带来了。” 林致远淡淡一笑:“总算还有个识趣的人。即刻吹起号角,命大军收兵。” “可是,南安郡王似乎已经追出了好远。”韩胜眼瞧着南安郡王消失在视野中,此时人已经杀红了眼,就怕有人会不服林致远的调度。 林致远将腰间的宝剑抛给韩胜:“尚方宝剑,若不执行,斩杀无赦。” 林致远大踏步离开船头,顺着木台阶直奔船底。 姚承允阴着脸,旁边只有三两个忠心耿耿的家将,众人围着一个黑色的布袋子,布袋子不断蠕动,发出呜咽声。 众人见林致远来,闪出个空隙,姚承允冲林致远一点头,下巴微微指向布袋子。林致远二话不说,伸手从近身侍卫的腰间出手一柄宝剑,只觉得白光飞闪,原本紧紧密封的布袋子已成碎片。里面的人顿时显露出了原形。 “大王子殿下”林致远似笑非笑的看着地上狼狈的人。 对方身材矮小,恐怕也就只到林致远的肩头,相貌极端清秀,眼睛微微透着蓝光。若不是他口中堵着团棉布,只怕早就破口大骂了。 林致远长剑一挑,那布团子用力甩到了脚下,茜香国大王子想也不想的骂道:“姚承允,你这个卑鄙下人,本王待你如何,你恩将仇报,看本王不将你碎尸万段。” 林致远蹙紧剑眉,不耐的抠抠耳朵,手一抖,长剑就扎在对方的脚踝上,只听的杀猪似的惨叫,茜香国大王子的脚板被扎了个透心凉。 林致远俯身蹲了下来,看着眼泪鼻涕一起下来的大王子,轻笑道:“殿下有两错,这其一,姚大人忠心耿耿与皇上,何时就受了你的恩德?其二,你当初是如何对我鸿胪寺卿的官吏?本官只不过还之一二而已。”说着,尚未拔出的长剑再次发力,大皇子的左脚彻底被斩断。 人,昏死了过去。 姚承允从头到尾,一言不发,仿佛置身事外。 林致远将长剑抛给侍卫,与姚承允笑道:“姚大人辛苦了。在下在数日前百里加急将奏折送往京城,想必陛下已然知道了大人的苦心。在下又请了长公主进宫圆场,姚家安然度过此番劫数指日可待。” 姚承允只觉得身心疲惫,现在他不想多说一个字,林致远见状,忙道:“姚大人请到舱里歇息,我等即可返回福州。” 出了底舱的姚承允和对面一个中年将领迎面相撞,姚承允只当是普通将士,并没在意,甚至还微微侧身,让其先行而去,如今他的身份,早没了当初趾高气昂的威风。 中年将领走出几步,倏地回头盯住姚承允的背影。 “曹先生,你来看看,此人可是茜香国大王子?” 这位被唤作曹先生的中年将领弯腰进了底舱,先是恭敬的给林致远一鞠躬,然后单腿跪在甲板上,伸手小心翼翼的摸索大王子的脸颊。他辨别的小心仔细,不落下一个细节。 昏厥的大王子渐渐清醒,浑浊的眼睛开始对焦,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不由得惊呼:“先生救我” 此人不是别个,正是被林致远派到东南的曹京。 曹京当日潜进福州,只呆了一日就察觉出姚承允的浮躁之气,曹京当即下了一个决断,渡海去茜香国。不入虎|岤焉得虎子,带着林致远给自己的几个江湖高手,这一行人以贩货为由进入了茜香境内。彼时两国尚未正式开战,曹京凭借着聪明才智,最重要的是那身通卦的本事,很快得到了茜香女王的敬重。 大王子将其视为知己老师,甚至多次提出拜在其门下。 不是说大王子没有怀疑过,而是曹京在天朝实在是名声不显,谁能想到林致远的一个幕僚敢独自杀到敌国。 此刻,大王子只以为曹京是来救他的,忙低呼:“先生救我。” 岂知曹京不为所动,仍旧在他的面颊上扣来摸去,似乎在寻找什么。不多时,曹京缓缓站起身,冲林致远笑道:“恭喜恭喜,确实是货真价实的茜香国大王子。” 大王子这才觉得不对劲儿:“你是,你是天朝的内j” 曹京淡淡一笑:“殿下却是错了,在下从来只效忠林大人一个。” 大王子忘记了疼痛,茫然的看着林致远,不明白眼前之人到底为谁。林致远轻笑,俯下身,用一种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在下林黛玉的长兄。” 大王子听林致远没头没脑的说了“林黛玉”三个字,先是不解,却盯着那张过分英俊的脸孔,忽然灵光一闪林黛玉 “你也是” 没等大王子话说完,林致远一脚踢在他的玉堂|岤,只听“嘎巴”一声,也不知哪根骨头断了,大王子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昏迷。 林致远冷冷的看着地上的烂泥,他现在一百个肯定,此人和自己同个来路,既这样,就留不得他在此作乱了。 ps:明天再来一张,大战就结束了,回京后封赏,咱的《夜话》就告一段落了,谢谢大家这段时间的支持,好多读者和小荷说求番外,放心,肿么会咩有番外涅该虐的都要虐啊小荷不喜欢湘云耶求新书粉红月票和订阅,大家帮帮小荷呗 卷 第五二四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第五二四章 不是结局的结局 (小荷想:正文到此悄悄完结吧。还有许多番外随后附上,谢谢大家一年多来对惊小荷的支持,写到这里的时候确实很激动。反而对陪伴着我的林家兄妹感到不舍,不过,接下来数天,惊荷不会断更,小番外会将部分坑添上,会将该虐的交代结果,爱你们~~晚安) 天朝的突袭使得茜香国上下大乱,水军提督拼死抗敌,人总在退无可退的时候爆发出惊人的斗志。他们明明知道今日是起乩日,明明知道不可动手杀生,却还是抓起了地上散落的斧钺钩叉,刀枪剑戟,拼死保卫女王所在的皇宫。 鱼死网破,在眼见一个个亲人卧在血泊中的时候,什么信念,什么宗教,什么冤魂,都成了过眼云烟,茜香国的官兵们只知道两个字:杀敌,杀敌,杀敌 两国人马绞杀在一起,出了滩涂就是茜香国的大街小巷,一入巷战,天朝人的弱势立即显露出来。前方不断有人战死,被从四面八方冒出来的茜香士兵逐一击破,溃兵越来越多,有人开始记起鸿胪寺卿林大人的嘱咐:穷寇莫追,更不可杀进茜香国内。 两万人抻出这一条长长的战线从中间被割破好几截,杀在最前面已经忘乎所以的南安郡王渐渐孤立无援,等想抽身返回海岸上的时候,四下如洪水一般被敌军团团围在了中间,对方恨不得生吞了他。南安郡王这才感到害怕,这才记起林致远的警告。 冲在最后面的一万人余人很快明白大事不妙,速速往后撤,但是茜香国数万大军追击迅猛,连杀连退,加上原驻守在船上的人马,终究回来的只一万零些。林致远立即吩咐开船,敌国水军提督眼睁睁看着对方即将消失在海面上,忽有女王亲自驾临,言说大王子被天朝j贼姚承允绑架带走,命令水军提督不论任何情况,一定要将储君带回。 水军提督脑袋一发热,也没来得及细想:天朝既然抢占了海岸,刚刚为什么不将茜香国所有船只烧毁,反而原封不动,甚至没有理会。 此刻的茜香国男儿人人义愤填膺,誓将领头敌袭的匪首千刀万剐。风一扬帆,三万水军立即登船,直奔前方林致远的舰队。 茜香国上下共有兵众五万,其间水兵四万,刚才不到两个时辰,却在猝不及防之下被斩杀了将近两万。而天朝只不过丧失了这一半的人手,如此惨败,加上大王子在某些高官心中就是神祗一般的存在,所以他们不得不追。甚至将剩下的那一万不会水的旱鸭子捎带上了船,没等追出多远,这一万人已然吐的七荤八素。 此刻的茜香国,犹如赤条条裸露在诸国面前,门户大开,只等致命的一击。 林致远的船队引着茜香国船只渐渐驶入了平沙渡地带。水军提督还不算太过愚钝,渐渐发现了不对劲儿,可是等他们要有所动作的时候,西边,东边各有百只船队包围上来,海面宽阔,他们前进的速度极快,此刻又是北风,水军提督就是要转头已然是为时晚矣。 天朝舰队的火炮一水儿冲向似被渔网包围的敌舰,轰鸣声阵阵,也有落在茜香国敌船上的,也有落在平沙渡暗礁上的。原来平沙渡的暗礁中藏着无数火药,一点既着,炸飞的无数碎石利剑似的扑向茜香。 昏天暗地,战事不知休。 此刻的林致远大功告成,已然命令船只离开了战事区域,将接下来的功绩都交给了北静王水溶。 他和曹京肃然的立在船头,用西洋镜望向北静王船艄上赤着上身,设祭坛的乩童,那人五十开外,周边弟子手持七星剑、鲨鱼剑、月斧、铜棍、刺球等物,将乩童团团围住。 这是林致远和北静王水溶亲自求到荀家,才请来的这一位最著名的武乩大师,专门来给水军通灵消灾。林致远不知道此人本事究竟真假,可看东南水师奋勇杀敌的样子,他也不得不诚心诚意的赞一句:灵媒在此地威力甚广。 此战从午日杀到天昏,江面上到处可见火光,到处是残碎的船只,不知为何,太阳开始落山之后,海面温度骤降,茜香国的船底忽然着起烈火,自内而外的燃烧,自下而上的燃烧。 水军提督立在火势凶猛的船头,看着满目疮痍,忽然悲从心来。不多时,主舰上挂起了白布幡帐,海面厮杀声渐渐平息,茜香国不断有人跳入水中,痴痴的回头看燃起大火的船只,再茫然的看向无边无际的大海 北静王的船朝天空发起一只信号散花,林致远朝一身戎装的冠缨点头,冠缨当即朝天际射出同样颜色的散花。两厢呼应,北静王方向渐渐驶出两艘小船,炮声停息,小船沿着直线开往茜香国方向,沿途每有落水的将士都会被打捞救起。 小船不大会儿就被塞得满满登登。如此照旧,水溶又派出了第二批船只。茜香国的俘虏中没有一人生事端,全都乖乖的坐在甲板上,静静等待黎明 海面上火光通明,除了乩童似人似魔的低鸣声,就只有船桨拨动的水声。不知茜香国哪一个人起了头,开始哼唱起家乡古老的童谣: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我独南行 一人鸣唱,众人来和,海面只闻悲戚阵阵。 一场战役,一个国家的覆亡,林致远虽然亲手策划了这场杀戮,只是此刻他的心中没有半点欢愉,相反的,看着海面上起起伏伏的人影,林致远只觉得一阵疲惫。 曹京在背后轻拍着他:“成王败寇,你无需想过多,当下是想着要怎么将南安郡王弄回来,也不知人还是不是活着。” “活着如何,死了又如何?他冥顽不灵,此番虽大胜,但唯独要深究责任的,恐怕就是他。” 南安郡王若是死了,皇帝也许还能封他个满门荣光,可若全员皆胜,唯独他被俘茜香国内,只怕万岁爷请饶不了他。 林致远淡淡一笑,与曹京说道:“先生,经此一役致远才明白,我的战场不在此地,我见不得腥风血雨,打打杀杀。和政敌们计较手段,挖坑掏洞才是我该干的事儿,而不是如今这样。” 曹京深深望着林致远:“你都想好了?再回京城,你的身份又不同寻常,到时候几位皇子坐不稳,要么将你拉过他们的阵营,要么将你彻底碾碎在萌芽中。权臣的路并不好走,这是先生的肺腑之言。” 林致远笑道:“《晏子春秋谏上十》中曾云:今有车百乘之家,此一国之权臣也。致远不才,功利心极重,做不得世外仙翁,只愿不辱林家门楣,将姑苏‘林’字发扬光大。” 东边红霞渐染,旭日冉冉升起,似乎正应和了林致远这句狂放之言 六月二十二日,东南大捷,北静王水溶击杀茜香国三万大军,活捉一万,另有一万人下落不明。昭武侯与此番战役中尽心竭力相助,荀家有不世之功。邻国交趾趁茜香国内空虚,登陆袭击,女君亲自出征,带手无寸铁的国民抵御,死伤无数,勉强击退交趾。至此血气大伤,再无力与天朝抗衡,只能派出使者进京,茜香愿年年进贡,岁岁称臣。 百里加急的奏折像风筝一般传进了京城,龙颜大悦,没等林致远、水溶等还朝,封赏的旨意已经拨了下来。 北静郡王水溶加封一品北静亲王,世袭三代。外姓的亲王,这在天朝还是头一份。水溶一跃成为最年轻的武将之一,积累了丰富的海战经验,再也没人提及他前番屡战屡败的“功绩”。 荀家护国有功,加封荀晟睿为平南侯,荀家长子依旧镇守东南,次子进京保卫帝京,二人今后少有纷争。皇后娘家最大的潜在危机因此番战役悄然化解,兄弟俩不敢说化干戈为玉帛,但随着荀家嫡长孙的出生,昭武侯世子根基稳固,再也不怕荀晟睿的觊觎,兄弟之间反而交好。 曹京一介书生,敢孤身犯险,为国为民,破格封为太子太傅,以教导未来储君。传世千古的一代帝师至此走上了历史的舞台,而他自己此刻完全没有这个意识 姚承允足智多谋,迷惑敌人深入虎|岤,才能将茜香国大王子带回,不辱当年在金銮殿前发下的誓言。封姚承允为从三品苑马寺卿,掌所属各牧监、各苑之马政,听命于兵部。姚家一干被拘者悉数获释,返还姚家财产,红霞郡主封号照旧,赏千金以示抚慰。 只是后来归京的姚承允并没有接受差事,谢罪于御书房内,其后将千金散与族人,带着妻子归隐山野。有人说在姑苏城外的一间小小书院见过此人,专门教导八岁到十二三岁的童生,青山绿水,世外桃源,小书院与京城的桐花书院遥遥相望。 最大的功臣之一林致远反倒没有任何封赏,只是传旨大太监偷偷告诉林致远,皇上已经叫人先去了姑苏,给林家老夫人立下了贞节牌坊,以彰显林氏贤妇教导出状元郎这等精忠报国之人。林致远之父追封恭孝郎,正反驳了当年姚家那位老姑奶奶对庶长子的诬蔑。 皇恩浩荡,凡林氏男丁,可免除徭役、杂役。凡林氏族女,出嫁均可享皇室斥资嫁妆一抬。 十年前的林致远或许未曾想过,因为他,林氏满门荣光,因为他,族中绵延了数百年的昌盛 鸿胪寺卿依旧是他,太子少傅依旧是他,只是,似乎一切再不似当年。 番外2 黛玉和包子 如今的晴雯已经该叫做吴泓家的,她现在也是林府正儿八经的管家娘子,领着内院针线房的差事,她家男人在大爷身边受重用,又是郡主娘娘的心腹,晴雯可以说是林家内宅管家娘子里的风头人物。 只是此刻她却没半点庄重样子,正抻着脖子往屋里使劲瞧。 雁蓉搁下门帘子,小声“嘘”道刚睡下。” 晴雯兴奋的直跺脚,却又不敢太大声,只能憋着好雁蓉,叫我看看吧”如今黛玉身边的丫鬟几乎都嫁了妥善的人家,唯独雁蓉,她请了京城宫里面出来的梳头妈妈,给挽上了髻子。从此实心实意的跟着黛玉,笃定终身不嫁。 雁蓉嗔着晴雯,一点晴雯的额头还这么喊着,仔细小少爷被你吵醒,雪雁捶你的肉。”雁蓉耐不住晴雯使劲儿晃她的胳膊,只能低声道说好,只一眼,可不敢惊着那小祖宗” “放心,放心,我连气儿也不出一下 红楼夜话 下第63部分阅读 欲望文 红楼夜话 下第64部分阅读 红楼夜话 下 作者:肉书屋 红楼夜话 下第64部分阅读 不出一下。”晴雯半推半拽着雁蓉去了正房边上的一间小小暖室。 黛玉躺在床上,头顶的天青色幔帐透着紫檀床架上的雕纹,两盏宫灯一左一右的在床头前晃动,红色的丝绦垂坠在两侧。黛玉听着门外晴雯和雁蓉的对话声,嘴角甜甜一笑,尽管下半身还疼的厉害,可是苦尽甘来,当年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如今为,更是为人母。三日前,黛玉有惊无险的产下长子,她几乎不敢那个粉红色皱皱巴巴的肉圆儿是的孩子。 浑身湿漉漉的,小头发黑却少,眼睛不睁,紧闭成一条长长的缝,拉成一条直线,几乎没有眉毛,因为啼哭而使得五官紧紧的皱巴在一起,十个小指头还没花生粒长,指甲泛着奶色,小嘴红艳艳的嘟着。 黛玉想到接生婆的第一句话,几乎没笑出声来,那婆子嘴快,直嚷着“小少爷好生的俊俏,跟娘亲一般好模样” 黛玉看也不来肉圆儿哪里俊俏,非但不俊俏,反而像个小老头似的浑身褶子。罗大娘说,百天之后的孩子才能看出好模样来,生下时皮肤越是红润,将来越是个白白净净的俊哥儿。 黛玉打量着肉圆儿,果真红扑扑的,肚子上的小肉皮儿滑不溜手,没肉的小腿倒是很有劲儿。黛玉也看不够,恨不得只要一睁眼就看见宝贝躺在跟前。哪知有人吃了老醋,得罪了肉圆儿他爹,嗔怪不懂得好生修养,吩咐了雁蓉将孩子抱到奶娘处,叫府上请来的三个奶娘好生守着。 黛玉沉沉的翻了个身,头朝向内侧,手探向枕头从下面掏出一本册子来。嫂子不知打那儿听来的,说坐月子期间不能看书,只是黛玉一日不读书,总觉得浑身上下哪里不自在。晟睿一听嫂子这样说,根本不容身边的丫鬟们把纸张往跟前送,还是哥哥好,偷偷塞给一本打发时光。 黛玉百无聊赖的翻着,听哥哥说这书名曰《六旷天宫》,是他送曹的,只是曹认为此物乃稀世珍宝,不敢独享,便临了一份,将原稿又送还了林家,哥哥顺势又转赠给了黛玉。黛玉这几天拿到手的单这一本,她虽好书,但对玄学一物知之甚少,这么名贵的到她手里反而成了催眠的好。 黛玉手边的纸张随意翻着,迷迷糊糊就觉得进入了梦想 “姑娘,姑娘,你醒醒” 黛玉听见耳边有人在努力的召唤,她想睁开眼睛,但就如同被钉死了似的,也打不开。那声音叫的凄厉,似有无限悲伤,不,或许悲伤已经不能用来形容它的极致。这声音好生的熟悉,倒似曾相识。 “好姑娘,你终于醒了” 黛玉睁开条小缝隙,一张泪痕斑斑的脸蛋瞬间挤在面前,倒叫黛玉吃了一惊,这人,这人不是紫鹃还能是哪个? 黛玉下意识的要挣扎起身,只是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半分力气,身上盖着的薄被子根本不取暖,屋子里阴冷的叫人发指。 这儿不是繁花坞这儿是潇湘馆 黛玉心下震惊,到底是一回事?她打怀孕之后就被哥哥接回了娘家来待产,说起来打老太太没了之后,已经有一年多没踏进过荣国府的大门,可能忽然之间又出现在此地?而紫鹃,紫鹃分明一副未出阁的丫鬟扮相。 这到底是一回事儿? 紫鹃看着姑娘不禁潸然泪下姑娘不必为那种人悲伤,宝玉自有他的前程功名,姑娘看在老爷的份上,早早将养好身子,今后咱们主仆奏明了老太太,南下姑苏,从今往后再也不踏进帝京半步。” 黛玉的脑子里就像映画一出皮影戏似的,一幕幕,一环环,从儿时入府,到和宝玉暗生情愫,再到今日贾宝玉和薛宝钗大婚礼成。 黛玉冻僵的脖子来回扭动,然后借此打量冷冷清清的潇湘馆。原来,没有长兄护佑的竟然过着这种生活,寄人篱下,连下人都可以给甩脸子瞧。不算小的潇湘馆里,除了紫鹃这一个,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下人。 地上还焚着残存的诗稿,黛玉记得,那是“”悲痛欲绝下的发泄,黛玉现在只觉得恍惚在半梦半醒之间,到底哪个世界是真实,哪个世界是虚构的,她完全不自知。 外面不断传进来吹吹打打的喜乐,可听在黛玉的耳中,这就是一段段催促上路的哀乐。黛玉挣扎着要下地,不行,她要去找回家的路,她的长兄,她的弟妹,还有,刚刚诞下的麟儿,黛玉顾不得许多,踉踉跄跄就要下地。 紫鹃只当姑娘还不肯放手,听见外面宝玉迎亲的的声音要去闹事,情急之下,无意识的推了黛玉一把。 “咚”的一声,地面上迸溅出无数鲜血,黛玉倒在血泊中人事不知,耳边似乎还有慧紫鹃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喊。 “姑娘,姑娘醒醒” 黛玉猛地一睁眼,雪雁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端着鸡汤正可怜巴巴的蹲在跟前 不知何时,那奇书《六旷天宫》已然翻阅到了最后一页,上面空余一行蝇头小字:转眼又是经年,梦锁韶华溅。 【全文完】 红楼夜话 下第64部分阅读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