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欢记》 分卷阅读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 书名:博欢记 作者:龙芜 文案 一个是心怀国仇家恨的前朝皇子,一个是身有残疾的冷漠公子; 一个对她爱护柔情,要与她共享天下,一个待她淡漠有情,愿为她舍弃荣华; 生死间,当两个同样经历过苦痛的男人无法共存时,她该如何选择?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陆承吉解惜欢陆齐非 ┃ 配角:清羽浊岩赵静慈解己怜陆无川 ┃ 其它:冷漠柔情 ================== ☆、第一章 大成天宣末年,皇帝郑贤帝积劳成疾,沉疴难治,于初冬腊月十三驾崩,终年不到知命之年,举国哀痛。 郑贤帝在位一十八载,励精图治。他死后,不满一岁的太子在以其生母——当时的明贵人、如今的太后,为首的一众党群拥立为帝,改国号正治。而其母则尊为“孝德皇太后”,与几位元老忠臣共同辅佐小皇帝。 正治十八年初秋。 在成国南方边陲小镇外,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野,荒野中有一条弯曲蜿蜒的小道通向这个小镇。此时,从远处走来一人,步伐缓慢,边走边停,看样子很是疲累。待走近,才发现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只见他身着灰色布袍,头戴灰色方巾帽,而一双布鞋多处破损;衣裳虽是齐整,却也无一处洁净;头发更是从头巾中分散出来,乱糟糟遮住了大部分面孔。总之,在讲究穿戴整洁的成国人们眼中,这无异于一个小乞丐。 这少年气喘吁吁走至小镇大门,抬起脏兮兮的衣袖摸了下脸,拨开遮住额头的乱发,露出一双清水般的眼睛,她看着镇门横碑上的“通海镇”三字,咧开嘴笑起来:“终于到了!”说着,摸出随身携带的布包,从中取出一个皮囊袋,大口地喝了一口。 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又取出一块布巾,沾湿了,仔细地擦着手脸和身上的泥土;连着头发也梳理了,在头顶绾一个髻,重新扎好了头巾。 一切整理完毕再看,竟是一个眉目异常清秀的少年。 “好了,现在可以进去了。”少年自语道。 通海镇,名副其实是通向南海的。 南海的另一边是个叫做夏国的小国家,一直和成国进行着海上贸易,互通有无已近百年时间,两国关系也算是和平相处。但通海镇却因地处偏僻,镇外都是荒野,道路不通,倒是没有成为两国互相贸易一个接界处。 这个也是陆承吉选择通海镇的原因。 通海镇镇子不大,人也不多,几乎都是一个“杨”姓,民风淳朴,大部分是祖祖辈辈都定居于此的常住居民,但基本衣食住行所需却是不缺。街道两旁小商铺售卖的供吃喝玩乐的也是不少,但此处往来过客很少,客栈只有一家,名曰“无风客栈”。 说起这客栈名字,由于南海海风尤其大,给这小镇带来过好几次的灾害,客栈老板因命为“无风”,以图吉利。陆承吉来时在镇上停留了一夜,住的便是这无风客栈。 此时已是申时,陆承吉急急走进客栈,进门便喊了一声:“杨掌柜!” 刚说完,一个矮个子老人就迎了出来,待看到他,先是停顿一会,然后立刻笑道:“是阿吉啊,怎么现在才回来,这海风起来,我还担心呢。”说完便上下打量起他来,叨叨道:“可是受苦了啊,脸也黑了,瞧着一身……” 陆承吉任他打量,笑嘻嘻不说话。 “喜子,快去准备热水去!”那杨掌柜朝一边擦桌子的小二喊道。 “快点上楼上客房休息下,你来时住的房间一直空着的。热水一会给送过去,待会饭菜也给你送上去。肯定累坏了。” “好的,多谢!不过饭菜不用送,我待会下楼来吃。劳烦您了!”陆承吉只笑着道谢,便匆忙上楼去了。 她一进房间就朝床走去,却不是睡觉,伸手进席底摸了一下,确认三天前自己放在这边的东西还在,方松了口气。 不一会,热水就送来了,陆承吉撑着要瘫掉的身体好好洗了澡,换了包袱里的新衣,便上床呼呼大睡起来,他已经两天没好好睡一觉了。 酉时,陆承吉睁开了眼睛,起初的身体疲劳缓解不少。他起身走至窗前,弯曲食指放入口中,对着外面茫茫夜色,吹出一声短促而清亮的哨声来,之后便静静地立于原地,竖着耳朵似在专心聆听某种回音。 果真,只片刻,他就听到“扑棱扑棱”的声音。 陆承吉嘴角翘起,心道:看来你第一次的实战训练将要圆满、成功地结束了。他伸出手去,手上的一条暗紫色锦带飘向窗外,突然一只体型约一尺长的大鸟飞来,停在他的手边。 这鸟通身雪白中带着斑斑黑点,褐色的喙长而尖,轻轻啄着主人的手,两只圆圆的眼睛也滴溜溜地转着。 陆承吉一手抱着鸟,一手抚摸着它的羽毛,不停说道:“真听话!我还怕你不来找我,怕你找不到我。还好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还是来了!我不在的时候你都跑去哪玩了啊?自己有没有找吃的啊?……来,犒劳你点好吃的。” 他边说边从包裹里取出鸟食来,又用浅碟子倒了清水给它喝,把这白鸟当做宝贝一样。等喂好白鸟,他又从腰间取出一个纸条,紧紧绑在鸟腿上,走至窗前,双手放飞了。 这偏僻的地方,鸟类多得是,这又不似一般的信鸽、苍鹰,应该没人打它主意吧,况且又是黑夜……陆承吉看着白鸟的影子快速消失在黑幕中不禁担忧地自我安慰着。 “回去等我吧!我也该去补充能量了,肚子抗议了。”陆承吉一边自语一边出了房门。 杨掌柜见陆承吉走下楼,仍是灰色的衣袍,灰色的方巾帽,不过已如几天前初来时一样干净利索,正咧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对着他笑。 这少年长相、行事很是讨喜,杨掌柜忙走上前:“睡好啦?快点来吃点饭。” “恩,睡得很好,谢谢您老啦!”陆承吉也像长辈一样对待这个不过相处几日的老人,感觉他就像自己师父一样可亲。 想到师父,他倒是起了思念:慈眉善目的、疼爱他的师父,那个总是老成持重的师兄,还有那个幽静如画的浮名谷……。 “怎么样啊,见到你姐姐了吗?”杨掌柜一脸关心地问道。 “没有,可能在别的靠海的村子里吧。”陆承吉马上换上苦脸愁眉,故作失望地叹气道。 杨掌柜也跟着叹了口气:“没事,孩子,休息好再去别的村子找看看,肯定能找到的!” “嗯。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走,去别处找看看。”陆承吉赶紧见好就收,现在他也不忍心再多说几句去骗这个心善淳厚的老人了。 来时是为了博得老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 人的同情和帮助,才胡诌了孤身一人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的这个谎话,当然也是为了得到那一间房,去藏他用来保命的东西。 “哦,我看喜子端了饭菜上楼去了……”陆承吉转开话题,双眼望着楼上那间点灯的房间。 “恩,刚来了人住宿。”杨掌柜悄声道:“倒是奇怪,一个公子,两个随从,是驾着马车来的,像是富贵人家的。没想到今天倒是接了贵客了,呵呵。”,他话锋一转又可惜道:“不过那个公子……唉!” “怎么?”陆承吉随口问道。 “我看那公子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来岁,却是腿脚不行,坐着轮椅。可惜啊,长得倒是好看,唉……” 杨掌柜不住地叹息起来。 “唉……”陆承吉跟着这同情心泛滥的杨掌柜叹了一口气,心里却想,这也许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估计是长得太好,得罪了上天。 说罢,她便埋首与不算可口但足以充饥的食物奋战去了。 此时那间油灯亮着的客房内,一人做灰衣劲装打扮,身形高大,正用一银针逐一插入饭菜中。待检查无误,方向坐在轮椅上的青衣男子汇报: “公子,客栈里外都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 “嗯。”被称为公子的青衣男子答了一声。 “公子,马匹和干粮也备好了。”一名侍童推门而入。 “嗯。清羽那边有消息吗?”青衣公子一双眼睛专注于面前简单的菜食,随口问道,出口的一句话有气无力,一字一字似不情愿吐出来。 那侍童见自家主子难得对饭食上心,面泛喜色。 “暂时没有。”劲衣男子低首答道,心想应该是一切顺利吧。 “嗯。明天卯时上路。”青衣男子说完,便专心食物,不再出声。 劲衣男子见状,转身对青衣公子身旁的侍童冷言冷语道了一句:“照顾好了。”,便一闪而出。 “公子,您听那浊岩……,小的就说要清羽跟着……”侍童竟嗲声抱怨起来。 青衣公子听罢,却全无反应,心思不知沉浸在何处。 秋夜万籁俱寂,镇子陷入一片漆黑和寂寥,只偶有鸡鸣犬吠。陆承吉透过窗户望向那遥远的天空,上面群星点缀,一钩浅金般的月牙镶嵌其中,仿佛触手可得。 一模一样的天空,却物非人非,连“千里共婵娟”这样的也是奢望。 待五更声起,天空还似黑幕笼罩着大地,陆承吉已起身,简单地洗漱了,拿起昨晚备好的包裹,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无风客栈。他必须在今日申时到达百里外的沧城,也来不及和杨掌柜亲自道别,只留了一封简要书信辞别和足够的银两,以表谢意。 陆承吉时而步行时而施展轻功,疾行在通往沧城的道路上,他尤爱这灰色却安静的清晨,寂然无声,广阔无垠,空气清新得像炎热的夏日咬入口中的冰淇淋一样怡人。 但他有时还会想,父母究竟怎样了?他的那副躯壳应该早腐蚀掉了吧?或者烧成了灰?只是可怜父母,自己还没尽孝,却已叫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最是残忍! 但应该永远都回不去了吧。 在浮名谷的时候,不知找了多少方法,查了多少书籍,脑袋都要想炸了,也还是徒劳而已。后来,他也认命了,也许这是老天恩赐他的,让他在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时代,在那个无忧无虑的浮名谷,重新生活,做所有前世想做却没机会做的,就像这次瞒着师父和师兄来这看大海——这是前世一直要做,却因为繁忙的生活工作而无法实现的愿望之一。 唯一让他苦闷的就是这颗成年的灵魂和思想却必须从襁褓幼儿伪装到如今故作顽皮的少年,颇是累人的差事。还好,师父和师兄亲眼“见证”了他的婴儿状态,也不会有所怀疑。 只是要是能有相机就好了,把这几年看到的巍峨如云的高峰、浩海碧蓝的南海,还有头顶这片遥远而迷人的天空全部拍下来,等到人老了,走不动了,就在那美丽静谧的浮名谷重温这些美景,不枉此生了。 陆承吉正边走边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东方已破晓,群星隐去,天际渐明。拂过耳畔的风送来了很轻微的马蹄声,他下意识紧了紧身侧的挎包,提高了警惕。 这偏远的临海小镇,怎么会有马匹,不会是抢劫的吧……陆承吉之前遇到过小偷之类的,但都是事不关己、不管不问的明哲保身他不想惹麻烦。 马蹄声渐进,陆承吉停下脚步向后望去,马匹毛色均匀,膘肥体壮,一看就知道是好马。马车渐近,驾车的是一个灰衣劲装的男子,二十出头,甚是高大,皮肤黢黑,浓眉,眼却不大,很像是一般的打铁汉子,只是稍微精瘦些;马车左边坐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哥,头发如他一样全部在头顶束成一个发髻。 马车用厚实的门帘遮住,看不见里面,应该是主人吧。看样子,他们也是从通海镇过来,而这条路也只是通往沧城的。 陆承吉想起杨掌柜的话,莫非是昨晚无风客栈里面的三人?坐轮椅的公子?接着想到的是:蹭个车? 他为了早起赶路昨晚也没睡足,现在还真有点筋疲力尽,要是能坐马车,岂不是能早点到沧城?虽然陆承吉一贯都是独来独往,但此时非彼时,况且若是坏人,自己逃跑的功夫不是最令他得意吗? 思忖罢,他站到路中央,挥动着双手。 ☆、第二章 话说劲衣男子早就看到前方的灰衣少年,但没想到那少年竟突然挥手要拦住马车,只得急急勒住缰绳。 随着马车一顿,车里的青衣公子一双凤眼微睁,薄唇轻启:“浊岩?” 驾车男子答道:“没事。只是前方一少年拦车,看是昨晚同住客栈的。” 青衣公子不再言语,闭目养神。 叫做浊岩的男子看了眼一旁的侍童,示意他去询问。 小笛子立即跳下了马车,朝挡道的陆承吉大声喝道:“你个小子不要命啦!拦我们马车做什么?” “呵呵,这位小哥从通海镇来的吧,不知去往何处?”陆承吉变作一副讨好的语气。 “关你什么事?快点让开就是!”小笛子生气,方才万一撞到可怎么办? “就知道狗仗人势啊……”马车上的浊岩那憨实的脸上现出鄙夷的神色,他是最讨厌小笛子装出来的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虽然偶尔也有些用处。 “小哥,是这样的,”陆承吉干脆朝地上一坐,继续发挥“装”这个他表演了十几年的看家本领,虽然事后也觉得恶心,但有时的确很管用。 “小人我也是从通海镇来的,要去沧城。昨晚就住在无风客栈。可路途太远了,小人吃的喝的都用完了,走也走不动。不知道你们能否顺道载小人一程?”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 陆承吉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道。 “我们可不是往沧城去!”小笛子立马道。 “可是,这里只有这一条道,这条道就是通往沧城的啊!”陆承吉抬起头时已是泪眼迷蒙:“请小哥顺道载一程!小人我是沧城如云酒楼的伙计,名叫阿吉,好不容易跟老板告了几天假,去通海镇寻亲,可是没寻到……现在又累又饿,要是不能及时赶回酒楼,老板肯定就辞了我……” 他开始抽泣,“到时小人我就没活路了……呜呜呜呜……” “你这,你……”小笛子见这少年竟真的流出眼泪来,一副伤心欲绝模样,一时说不出话来。 “果真一无是处……”浊岩再次瞪了小笛子一眼,虽然他一点也不想在小笛子身上浪费表情,但总是忍不住;可是他主子从来不做管教,自己只能忍着。 “让他上车。”车内的公子将那挡道少年的话一句不漏地听进去,似烦躁地出声道。 此处人烟荒芜,却不能拖延,且不管他究竟是不是个泼皮无赖。 “是。”浊岩恭声道,随即喊道:“小笛子,让那小兄弟上车。” 小笛子还没反应过来,陆承吉已利索地拍掉身上的泥土,跳至马车另一侧,拱手朝随后走过来的他和浊岩笑嘻嘻道:“多谢小哥和这位大哥!好人肯定有好报。”,他自动忽略马车里的主人,既然人家不想露面,自己权当不知道。 只是小笛子心中一直咕噜:“公子又这么不放在心上……” 浊岩状似随意地瞄了陆承吉一眼,却把他看了个透: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长得倒是俊俏,应不会武;一身棉布灰衣,甚是普通,左腕处却扎了一条紫色锦带。唯一看不透的便是挎在身侧的包裹,兴许是衣物。 还是坐车爽啊,虽然颠得人屁股微疼,陆承吉忍不住偷乐起来,若不是自己将剩余的银两都留给了杨掌柜,自己也能雇辆马车的。 公子很少开口说话,浊岩又总看不惯他,而且一路行来都紧张得很,小笛子年纪小,此时遇见这样的同龄人,忍不住又问道:“喂,我说你是叫阿吉?哪个吉啊?” “嘿嘿,是那吉祥如意,大吉大利之‘吉’。不过小人这名字太俗,比不上小哥的名字雅致!” “还用说嘛,我这名字可是公子起的。”小笛子不觉仰起头来,满脸自豪。 “那你家公子为何给你起个‘笛’字呢?”陆承吉见小童自得的样子,故意一副认真的神色问道。 “这……”,小笛子喏喏,自是答不出,最后没好气道:“自然是因为好听!”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陆承吉却突然想起这首诗来,好像在古代听来,笛声总是凄凉又哀愁的。 小笛子还等着这少年的下一句话,却见他不再言语,面上变得沉静,只盯着马车所经过的这片荒野看。 路两旁近人高的杂草充满着神秘,要是童年,一定要在里面探寻耍乐的;此时秋日的朝阳如红彤彤的球一般从东方的地平线跳出来,浅谈暖和的光束穿过草丛向他们洒来。 疲惫的陆承吉太享受这一刻,她依靠在马车上,耳边传来马车行进的哒哒声,柔和清爽的秋风拂在面上,她闭了眼,脑中回荡起起记忆深处的童年曲调来,思绪也飘向了那个遥远的故乡。 不过,他不知自己哼着哼着竟然不自觉地发出声来: “笑意写在脸上,哼一曲乡居小唱,任思绪在晚风中飞扬; 多少落寞惆怅,都随晚风飘散,遗忘在乡间的小路上 ……” 歌声渐弱,浊岩看去,见那少年抱着包裹睡着了一样。 小笛子面露不满,伸手使劲推了推昏昏欲睡的陆承吉,嫌弃道:“喂你唱的什么怪调?不要扰了我家公子清静!” 陆承吉 “啊!”地一声惊起,心中骂自己不小心,面上却赶紧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此时一直安静无声的车内传出虚幻似的话语:“这小调什么名字?” 竟是那公子发话。 “叫做乡间的小路。但公子你肯定没听过。”陆承吉笑起来:“只是小人家乡的小曲。不过很动听,对吧?” 车内的解惜欢没再出声,他不知这阿吉长何模样,但前面听他脚下步伐甚是轻盈,不像是普通的少年。 小笛子见这小子竟能引起公子注意,不屑道:“我觉得很难听!” 浊岩见状,拍拍陆承吉的肩,道:“小哥你唱的很好听。” 陆承吉瞄了瞄这两人神情,心中觉得有趣,他故意冲着浊岩一笑,赞道:“还是这位大哥有品位!” 时间过得很快,不到两个时辰,路程已过大半。 “公子,已近晌午。是否休息一下,吃点东西。”浊岩询问帘内公子。 “嗯。” 一旁的陆承吉正想趁机一睹这神秘公子的芳容,不料那侍童走进车内,伺候主人在车内就餐。可怜的是他之前说谎,说饮食已尽,虽饥肠辘辘,也不好把包袱里的干粮和水拿出来,只能巴巴地蹲在一边。 “小兄弟,给!”却是那驾车男子拿了水和干粮过来。 陆承吉赶忙接过啃起来,眼睛弯弯地笑起来道:“谢谢大哥!真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 又是这句,浊岩笑了笑,没说话,不过就当借他这吉言好了。 陆承吉看了一眼那封闭的马车,里面似乎传来翻书页的轻微声响,夹在在那侍童哀求却无奈的声音:“公子,别看了。吃点东西,要么喝点水……” 只是却没那公子的声音。 最痛苦的就是碰到这种要死不活难伺候的主啊,陆承吉幸灾乐祸地想。 饭毕,马车继续前行,按这车程马速,申时到达沧城肯定是没问题了。 正午已过,太阳西斜,前方是一小片密林,穿过密林便是沧城的南门。 一路上几乎都是尽收眼底的荒原,唯一有可能设埋伏的便是这林子。虽然公子此行选择的路线很隐秘,那人应该不可能知晓,但一切还是谨慎小心为好。 何况这是公子第一次出行办事,关乎重大,更不能大意。 浊岩想着,放慢驱车速度,右手持缰,左手放在右侧小笛子拿出来的他的“月辉”上面。虽然他俩平日互相看不对眼,关键时候总是默契,实在费解。 浊岩两只眼睛像鹰眼一样环视四周,一边的小笛子也噤若寒蝉地防备状。唯独陆承吉仍是晃荡着双脚,浑然未觉这突然肃静起来的气氛。 突然,其中一匹马嘶地一声惨啸,竟是一支利箭射中了它的背部,马车顿然止住。紧接着,密雨样的箭羽从四周穿林而来。 陆承吉脑子未及搞清状况,身体已自然作出反应,如飞鸟突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 起,急速旋身攀木而上,心中忍不住叫一声:晦气。 待稳身而立,他居高临下地张望,见那劲衣男子护在马车周围,快速挥动手中长剑,挡住嗖嗖飞速而来的箭羽;连那侍童小笛子也在持剑抵挡。 “光天化日啊……看来都不是善主……” 陆承吉感叹,正想好好过一把“隔岸观火”的瘾——这可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亲眼见到如此活生生的“武侠剧”,却一眨眼功夫,便见从四面涌来十多个黑衣蒙面者,手持窄剑宽刀,目标直指马车。 “看来都是高手啊,招招致命,这仇恨大了……”陆承吉看得津津有味,可下方刀光剑影,他想还是保住自己小命才是要紧,便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 这时却瞥见那劲衣大哥被五六个黑衣人围攻,其中一人不同于其他刺客,使的不是剑,而是一把弯月状的刀,招式快速多变,出手狠戾,刀刀砍向劲衣男子的身体要位。 突然见劲衣大哥一个不防,手臂便受了那人一刀,顿时身形难立,渐渐失了上风;而那小笛子面露惶恐,只胡乱抵挡。 黑衣人完全缠住这两人,那公子若真腿脚有疾,恐怕无法驾车而逃。看来,这主仆三人成为刀俎之鱼,也只是时间问题,长久耗下去,必要命丧于此。 陆承吉皱了眉头,右手紧了紧身侧包裹。 解惜欢听着车外声响,一双凤目却是平静如水,他双唇紧闭,苍白的面孔看不出悲喜来,只是宽袖下的双手紧握成拳,待听到浊岩“请公子自保!”的呼声时,便欲破帘而出。 不想这时刻,却见一灰色身影从上而下扑到浊岩身侧,竟是那叫做阿吉的少年! 那少年手一挥,洒出一阵粉末,围攻的刺客立刻退了开去,他又对浊岩耳语了一句,便见浊岩飞速扯了小笛子上了车,他自己则骑上马,急唤了一句:公子坐稳! 浊岩动作一气呵成,马车很快便驶出了一段距离,这群黑衣人在后面紧追不舍。 而陆承吉如林中鸟一般,身轻如燕穿梭于林中,始终和马车保持一致,他一边轻松自如地借枝攀木,一边从包袱中拿出数十个药瓶来。 这些瓶子里装的是他一直防身用的□□。 陆承吉那一世是学医药的,不过学业和工作都是半吊子,只有些基础罢了,所以在浮名谷百无聊赖时,他便将师父藏着医术偷来,学着研制这些东西。 都说江湖险恶,他每次出谷必是要带上一大堆,但都没派上什么用场,不想今日却用在了见义勇为上。 陆承吉隐于密林,先遮住口鼻,待那一群黑衣人纷纷而至,便一股脑地将那数十种药粉都洒向他们。 这群刺客一沾染、吸入这些粉末时,立刻感到身上又是奇痒难忍,又是酸软无力,接着便觉手脚麻木,不消片刻竟是都昏迷倒地。 陆承吉也未在他人身上用过这么多的□□粉,自也不知它们的毒性会如此剧烈,更没想到居然能一下子毒倒十多个高手。 他小心地将瓶子放好,又回头看了看地上数十个毫无反应的黑衣人,虽然他们是杀手,心中还是微微不安。 树林外,是一条窄河,河对面便可见沧城的矮城墙和南门出入口。 浊岩将马车停在河边树林隐蔽处,处理臂上的剑伤,心里却有些担心那叫阿吉的少年,看他功力全无,却语含自信,不知有何本事? 车内的解惜欢挑起车帘,脸色一样的苍白和平静,问道:“如何?” 浊岩肃声道:“属下刚于高处相望,并未追来。”包括那个阿吉。 “那少年呢?”解惜欢依旧淡漠的语气问道,神色难辨。 浊岩猜测公子是疑惑那少年之事,便详细道:“马匹中箭,那少年转眼便消失不见了,应当是攀附在某棵树上。看那身手,速度和巧劲,轻功甚是了得,恐怕,恐怕属下也不及。他原只是在高处观望,并未打算出手;但之后却改变了主意。” 浊岩师从以轻功闻名江湖的“云中燕”林燕飞,他的轻功自是非比寻常,难遇敌手,不想一个小小少年就胜过了他。 “他说了什么?”解惜欢问道。 浊岩一惊,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主子,虽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只是说了句:好报来了。” “嗯。”片刻,解惜欢才答应一声。 “那少年应该没问题。只是碰巧。”浊岩根据自己的判断多说了一句,不然也不会帮我们。 不过解惜欢仿若未闻,再次陷入沉默。 “手臂?”解惜欢再开口。 “已无碍。”浊岩闻声即刻躬身埋首,有些不敢正视解惜欢,惭愧道:“是浊岩无能!” “‘隐月剑法’也不是一两个月便可达成的。”解惜欢道。 浊岩紧握手里的月辉剑,没再说话。 “公子您没事吧?”刚缓过来的小笛子跑过来急急问道。 “嗯。” “公子,小的也要学好功夫,这样才能保护您!”小笛子一脸坚决。 解惜欢没回答,似神游四方去了。 □□裸的忽视,小笛子见状,又失落又无奈 他从九岁就开始伺候公子,公子无论碰到什么事,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经常是面无表情,估计神仙也难猜到公子的心思想法吧。 不知道自己的一片忠心公子何时能感受到,小笛子有些愁。 ☆、第三章 浊岩包扎好手臂,走近解惜欢,轻声道:“公子,刚才那伙人……?” “嗯。先进沧城再说。”解惜欢截断他,似已明了,低沉的语调透着一丝凛然。 他们一行此次去沧城,原定是从惠阳镇出发,途径梧州,再达沧城。 惠阳镇临近南海,是成国和夏国海上交易的结点,因此物资富庶,商业发达,人多且杂,甚是繁荣,却正适合用来“大隐隐于市”。不料在惠阳镇仍是遭到了大公子派来的几波杀手,一番死里逃生后,随行的十多人也只剩他们几个;后来他们三人改道那名不见经传的小小通海镇,而清羽则易容乔装成公子,继续原来的路线,以混淆视线。 去沧城之事虽是隐秘进行,但府中布满大公子耳目,他会知晓也不无可能;但改道通海镇是临时起意,大公子又怎么会知晓?前天还收到清羽的飞鸽传书,道一切顺利,难道她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浊岩不得其解,于是道:“看身手和惠阳镇那一拨不是同一伙人,而且其中领头之人使的那把刀,像是‘百胜刀’。” 说到这百胜刀,形似弯月,据浊岩所知,是大成开国初,一大将花重金从夏国打造。因这位将军从使用该刀开始,无论大小战役,均未败过,便称此刀为“百胜刀”。百年后,这把百胜刀竟出现在兴平城章家。 章家家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 主为笼络人才,宣称将此刀赏给有能力担当章家私家护卫头领的人。 而现时,章家护卫队的头领是一个叫做“吴百胜”的人。此人本并不叫吴百胜,只因过于痴爱百胜刀,而自己改名为百胜。 如果那刀是百胜刀的话,那人岂不就是吴百胜?这意味着连章家也…… 只是他们怎会知道他们走的是这条路线?看公子一副淡然处之的神态,难道他对此早已知晓? “此事我自有打算。”解惜欢答道,微垂双目。 浊岩见解惜欢一派沉静的模样,也不再出声,收拾准备进城。 只是那个叫做阿吉的少年?浊岩望着后方无一人影的树林……,会无事吧? 正想着,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嗨,不等我吗?!” 解惜欢一双凤眸扬起,见那少年于林中飞奔而来,轻俏俏地稳落于车前。 一身轻功的确丝毫不输浊岩。 便是这少年? 解惜欢目光落在他身上,第一次仔细地审视:衣饰普通,身形削瘦,面目倒算清爽,但他左腕上的那条紫色锦带,虽小却依稀可见其上“百吉”字样图案,这应当是去年章家位于都城的“天乐坊”新出的织锦。 这百吉锦由于做工复杂,花样繁复,因此产量极少,可谓千金难求,所以只供给都城的达官显贵和皇亲国戚,不想在这偏僻荒野,这所谓的酒楼伙计,竟戴有这样的百吉锦带! “阿吉……”浊岩正待上前,却见他和解惜欢互相盯着对方。 解惜欢神色一贯平静,而那阿吉落地姿势未变,一副呆若木鸡状。 浊岩对此情景也不惊讶,只静观其变,这种事还是小笛子处理起来最熟悉。 “喂,你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了!”果然,小笛子马上冲过去挡在陆承吉面前,恶狠狠道。 不说府里的那些婢女丫鬟们,她们见了公子会出现这种痴迷相,可这是个小子,竟也对着公子色眯眯?!无奈公子从不将他们的不轨心思和行为放在心上,所以在这方面,他一定要把公子保护好。 陆承吉对这小童的威胁浑不在意,歪了头继续看去。 他一袭青衣,毫无修饰,头发未绾,只随意束起,也未戴玉簪;怪的是乌发中清瘦的脸庞,似久不见阳光,苍白得很,连着双唇也泛着惨白,加上双眉浅淡,衬得这个安静的面容显得有些可怕;唯有那一双眼睛,瞳仁乌黑,使得双目深澈而宁静,此时如黑夜里的星光,给了无生气的面孔一些神采。 他与师兄的剑眉星目、高秀俊朗完全不同,青衣翩翩,乌发长垂,静如深湖,看上去,既像是仙人隐士,又不免让人心生骇意。 这是陆承吉长这么大,除了师兄以外看到的第一个美男子,不禁赞道: “有美人兮,绝世而独立……” “这么直接……”浊岩摇摇头,还没有人敢在解惜欢面前说这样的话。 “放肆!”解惜欢突然厉声喝道,他盯着面前的少年,整个人散发出森森冷意。 陆承吉吓得瞬间回过神来,不想一句话就惹怒了这个公子。 小笛子怔住,公子平时对什么都不在意,没想到这次会如此“光明正大”地生气。 不过,主子早该这样了,最好就先拿这小子开刀,小笛子看着被吓了一跳的少年,幸灾乐祸地想,倒完全忘了这少年刚救了他们。 玫瑰有刺,罂粟有毒,美人一向有脾气,但陆承吉也没把这公子的怒气放在心上,何况他还救了他们主仆三人,遂半是玩笑半是不满道:“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大成的男人不能被夸长得好看。” 这话引得浊岩暗笑,小笛子却更是恼怒,气道:“我家公子好看,关你什么事?谁准你看的!” 陆承吉顿觉好笑,这小童还真是忠心护主,他也没搭理,移开两步,看着青衣公子,问道:“请问公子的相貌是能看,还是不能看?” 解惜欢面色暗了暗,他的这张脸,有人喜欢和痴迷,也有人厌恶和鄙夷,但对他而言,这代表着,无数个暗无天日的日子。 他花了很长时间让自己忽略了这张脸,却不知方才为何会生出恼怒。 陆承吉见这公子不理会他,向小笛子吐了吐舌头,又故意瞄了他主子几眼。 浊岩见了忙上前,对陆承吉道:“你如何脱身的?那些黑衣人呢?”,说着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 眼前这相貌平常的少年竟是个轻功高手,哪里像他口中说的只是个酒楼伙计,若不是他们遇到杀手,他还真将他们骗了过去! “我身上带了很多迷药,□□什么的,正巧派上了用场。”陆承吉却是没多想,如实答道。 “一个酒楼小二竟随身带着夺人性命的□□?”浊岩似笑非笑道。 “这个嘛……”陆承吉嘿嘿一笑道:“我的确也是沧城如云酒楼的伙计。” “那你去通海镇也不是去寻亲的了?”这时解惜欢开口,语气淡然,双目却紧盯着他。 陆承吉一一看过这两人的神色,才惊觉,原来他们是在怀疑他! “我只是碰巧遇见你们而已,便想搭个便车。”陆承吉恼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们!”,他心中气愤,还真是好人难当。 他想到那群杀手,稍微理解了他们的怀疑,耐着性子道:“再说我轻功比你们好,又有毒物在手,若是想害你们早就得逞了。” 解惜欢没再问,对浊岩道:“走吧。” 见此浊岩松了口气,其实他也不相信这个少年是心怀不轨的人,他走到陆承吉面前,道:“我们一路遭人追杀,所以难免……,小兄弟你不要放在心上。” “没关系。”陆承吉见状遂也不再介意,笑道:“不是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嘛!” “好,那我们就此告辞了。”浊岩道:“多谢你出手相助!” “我说过好人有好报的嘛。”陆承吉又道:“不过那些黑衣人不知是死了还是晕了,你们快些走吧。” 这少年虽有所隐藏,心思却是单纯,浊岩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递了过去,道:“进城可买些吃食。” 这年轻大汉心地和长相一样憨实,陆承吉见他神色诚恳,便爽快地接过,嘻嘻笑道:“谢谢,正好身上一分钱也没有了。” 浊岩见他毫不客气、理所应当的样子,轻笑了起来。 小笛子早就看不下去了。 这浊岩平日话少,每次对他是爱答不理、冷嘲热讽,现在却对一个骗子喜笑颜开,他大声喊道:“我们要走了!” “告辞!”浊岩一笑,见解惜欢已放下车帘,忙跳上马车,准备驱车进城。 他一时冲动冒险救了这主仆,不想这主人不知感谢,反倒先怀疑他,现在一句话不说就要走,陆承吉心中不平,心道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 :你受不得夸,我偏要夸,遂随在浊岩身后走到马车前,隔着车帘道: “其实方才我还未说完。”陆承吉说着,狡黠一笑,继续道:“‘有美人兮,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车内的解惜欢闻言双目一凛,面色陡然变冷,待他挑开车帘,那少年已跑出十丈之外,只耳畔还回荡着他得逞的笑声,还有一句: “后会无期,美人公子!” 眠州解府。 还是白日,房间内却用油火把照明,原来是一地下密室。 两个黑衣男子埋首跪在地上,虽知将死,但此时伏在面前这浑身散发着阴冷暴虐气息的主子面前,还是惧得满身冷汗,似乎比被一刀毙命还要害怕。 只听主人倏地止住了尖锐可怖的大笑,轻声却残忍道:“拉下去,要千刀万剐!” “一群废物!废物!废物!”男子竟似疯魔,狂吼着一拳打在面前桌上,木桌瞬间四分五裂。 候在门外的褐衣的男子见两人被拉出来,才闪身而入,跪地道了一声:“大公子!”,便不敢再出声。 “我看你这个总领的头衔和你那项上的人头都不想要了。”大公子语调轻柔,却更让人觉得可怕。 跪在地上的褐衣男子额头冒汗,强作镇定道:“卑职该死!请大公子责罚!” “哈哈,责罚?嗯,对,教出一群废物自然是要责罚!居然连一个残废都处理不掉!” 解知冕厉声吼道,转瞬又轻柔起来,道:“不过我刚才已经‘责罚’了你的两个手下,他们就当是带你受过了。” “多谢大公子饶命!” “好了,你起来吧。”等了好久,解知冕又才出声。 褐衣男子起身,仍不敢抬头,双眼所见是主人放在胸前刚劲有力的双手,正摆弄着大拇指上的祖母绿玉戒。 “哦,还有沧城外剩下的那群蠢狗,就让他们永远地‘睡’下去吧!” “是,卑职即刻安排!” “先去领五十杖。”解知冕平淡开口。 “是!” “滚下去!” “是!” “没想到竟给我来个金蝉脱壳。不过残废永远都是残废,蹦跶不了几个时日!”解知冕狠声自语,又道:“将毒桑子唤来。” 不一会,一老者走了进来,灯光下只见他年过半百,头发凌乱花白,身形瘦小,脊背微弓,双眼细小却泛着精光。 “不知大公子唤老朽来,所为何事?”那老者半是恭敬半是敷衍地微微躬身行礼。 “你看下这药粉。”解知冕拿眼瞧了瞧桌上打开的小纸包,里面是一丁点的褐色粉末。 老者以食指沾了些,放手心磨了磨,又凑近鼻子闻了闻,最后竟将食指放入口中,尝了那粉末。 “如何?”解知冕见老者面露疑色,不耐地催促道。 “不知大公子从何处得到此药粉?” “这你无需知道。” “据老朽所查,这药物,并非致命,但药性剧烈无比。” “那你可知具体为何药物?既非致命,却烈到能将十数高手一瞬放倒?”解知冕转头,一双似狼如剑的眼睛看着老者,声音不复之前狠戾,但也无半分敬重。 “从粉末成分来看,其中含有几种毒草,可是分量甚少,不足以致命。至于具体的配方和成分,老朽也是前所未见。” 老者说着,面上露出不解又惊讶的神情。 “哦?难道这世上还有你‘毒桑子’不知道的□□?”解知冕嗤笑道。 老者却充耳不闻,脑中还在苦苦思索那几种□□配方。 “难道那残废竟是深藏不露?不可能!”解知冕已不管那毒粉和老者,自顾自语道,他又“哈哈哈哈”大笑几声,暴戾道:“不管是深藏不露还是高人相助,这次必要他有去无回!!” 这夜,位于解府后宅的主卧,里面漆黑一片,寂静无声,屋外却有一众护卫走动,持刀握剑,直使得鸟雀也难近。 然而,一条瘦小灵活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攀墙而上,转瞬伏在了卧房屋顶一角。黑夜中依稀可见这人轻轻揭开三四张瓦片,通身一缩,身体便嗖地一下滑入了房内。 室内伸手不见五指,这人却巧妙地避开了桌椅摆设,准确朝床榻方向走去,看来并非第一次进来。 “死了?”这人立于床榻前,口型微动,却是在用传音入耳之术。 “你迟……了半柱香……”床榻上居然传来人声,又极其微弱。 “哈哈!将死之人,还在乎这一点时间?”床前之人仍是用传音之术,嗤笑道:“你那大子对你真是‘孝心一片’,四周的人手又多了一倍。” “事情如……何……?”断断续续,气若游丝,几字似用尽全部精力。 “连我都要自叹弗如了,实在有趣。”那人径自一副戏谑的语气,道:“说要亲自出马,势必是‘斩草除根’的。不消旁人说,知子莫如父,你该最清楚。” “请,请,拜托……一切……”床上之人呼吸急促起来,已无法出言。 “省口气吧,免得早早死掉,”那人依旧是毫不客气的口吻,道:“若是我要的拿不到手,这生意可就赔大了!”说完,一个旋身,直直从屋顶上的洞口窜了出去,他轻轻盖好瓦片,纵身消失于茫茫夜色中。 ☆、第四章 沧城西郊有一方百亩园林,名曰“纳静苑”,园内有一座青砖小瓦、原木构建的府邸——陆宅,隐于苍松劲柏间。 陆宅的书房内,坐着一个蓝色长衫男子,剑眉横陈,面目疏朗,在他身侧,一年近半百、管家模样的老者正躬身汇报着。 “少主子,他们人刚进了沧城。”他道:“一切已安排妥当。明日未时雅言阁。” “好。”蓝衣男子肃声道:“务必周密安排,不能有一丝差错。” “老奴明白。” “明日一早再去趟红轩。” “是。” “阿吉有消息吗?她说今天能回府的。” “是的,”老者小心答道:“阿吉此时已到如云酒楼。” 蓝衣男子倏地站起,一改平日的沉稳,气道:“秦伯,立马带人给我揪回来!都进城了还不回府,跑什么酒楼去!” “少主子消消气,阿吉不一直这样?也正是爱玩的年纪。”秦伯抚慰道,心中却想可惜少主子你从没这样的无忧年纪。 “那你还不快去!”男子催促道。 “好咧,老奴这就去。” 男子似等不及,又问道:“阿吉怎样?” “阿吉虽顽皮爱玩,还是知轻重的。毫发无损,好得很。”老者笑呵呵说完,便匆忙往酒楼去。 陆承吉舒服地躺在床上,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尽情享受这最后半个时辰的自由时间。 正合了眼准备小眯一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 会,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二少爷,您睡了吗?” “嗯……” “您快起来吧,秦伯来了!”门外的少女声又急急响起。 “什么?!这次怎么这么快?”陆承吉立马从床上跳起来,匆匆整理好衣服。她开了门,便见一个嫩柳黄衣的少女,圆脸杏目,是酒楼里的小丫鬟,春暖。 春暖本也是陆宅的婢女,因为陆承吉时常到如云酒楼玩,师兄就安排她到酒楼里,既可帮酒楼做活,也能服侍她。 “到哪了?”陆承吉悄声问道。 “奴婢远远见秦伯向这边走来,便上楼来通知二少爷。”春暖见小主子小心紧张的样子,不由捂嘴轻笑起来。 “嗯,好春暖,做得好!” 陆承吉猫着腰沿着楼梯匆匆溜下去,刚走到一楼大堂中,便见秦伯带了几个家丁走了进来。 她立马两眼弯弯,跑到秦伯身边挽住他胳膊,笑嘻嘻道:“秦伯,怎么还是您亲自来啊,让花开跑一趟不就好了。不过我好想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地想!” 秦伯早见惯这孩子的伎俩,忍不住笑起来,道:“你这孩子这次出去耍了好几天,我看脸变黑了,可嘴还是糖罐子一样。” 这秦伯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以前在浮名谷时,几乎每个月都能见到。那时陆承吉很喜欢秦伯去浮名谷,虽然他是为了看师兄,但每次都会带一些只有她才会喜爱的小玩意或者小吃食。 陆承吉把他当做自己的长辈来敬爱。 “多谢秦伯夸奖!” “好了,快回去吧,不然少主子要生气了。” 秦伯总是招架不住陆承吉的糖衣攻势,心里增了一丝柔和;虽然少主子也称他一声“秦伯”,但自始至终都是他的主子,而这孩子的一声“秦伯”却是能叫到人心坎里的。 “嗯,那我们快走吧!”陆承吉跟着秦伯,边走边道:“待会到府里,您可得帮我求情啊……” 他们刚到陆宅大门,里面便迎出一个十三四岁少女,一身浅绿,明丽可爱;圆脸巧目,与那如云酒楼里的春暖长得极为相似! 陆承吉一看是自己在这府里的丫鬟,花开,她与春暖是双胞胎姐妹。 “二少爷,秦伯。” “花开,想我了没?”陆承吉笑着谑道。 花开害羞点头,一边仔细打量着自家小少爷,一边悄声道:“大少爷在书房等您呢。” “书房?” 师兄在书房见她……陆承吉哀叹一声,果然又少不了一顿教训了。 “没事,”秦伯温和道:“少主子哪次是真的责罚你了?” “秦伯你不知,”陆承吉诉苦道:“师兄上次罚我抄那本《大成礼规》,可是要人命的!” 秦伯一笑,催促道:“好了,快去吧。” 陆承吉一边磨磨蹭蹭地朝书房方向走去,一边想着待会要怎么应付,既能让师兄消气,又可避免受罚。 “进来!”她刚到门口,里面便响起熟悉的声音。 陆承吉赶紧换上一副笑脸,推门而入,一身蓝衣的师兄背手而立,神情严肃。 “师兄,好久不见了!最近忙不忙啊,有没有吃好睡好……呵呵,我可是双脚不停地一路赶,到现在连一口饭都没来得及吃,就是为了早点回府里来。呃,你今天这一身衣服真是好看,把你衬得愈加玉树临风,器宇轩昂,潇洒不凡……” 陆齐非从陆承吉进门时,便定定瞧着她看。 此次又是整整十天,他身上换了普通的棉麻灰衣,还好算是整洁;长发尽数裹在头巾里,耳后有散乱的茸发跳出来;眉眼依旧,也一直散发着动人的气息;那张嘴正滔滔不绝地说着骗取他同情和原谅的花言巧语…… 待注意到那变黑的脸蛋,陆齐非顿时出声打断道:“瞧你的脸!” “呃,我的脸?”陆承吉见师兄和她说话了,虽火气还是不小,但紧张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 她摸着脸,纳闷道:“我的脸怎么了?脏了?在酒楼洗过了啊……” 陆齐非见她一副完全不知所谓的神态,更是气恼道:“你的脸黑乎乎,被弄成什么样子了!” 原来说的是这个,陆承吉忙道:“还好的,只是黑了一点点,过几天就白回来了!” 陆齐非四岁进浮名谷,六岁见到被师父捡到还在襁褓中的阿吉,经历了她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爱顽皮耍闹的少儿……一直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笑容明媚的纤纤少女。 师父对他严苛,秦伯对他是下人般的恭从……只有阿吉,只有眼前的阿吉是他那艰涩时期的一道欢乐之光,使他在浮名谷的攻文习武不再残酷、苦闷。 但阿吉总是与别人不同。 儿时的阿吉异常懂事,不哭不闹,一度让他们担心她是生了什么怪病;待读书识字时,又表现得聪慧惊人,而别的女子尤为在意的礼仪和相貌,她却是完全不放在心上。 哪个女子不爱粉黛花饰、罗衣艳裙?她却总是扮作男子,又爱四处游玩。 陆齐非希望她改变,却又不敢叫她改变。 忽然腕上一凉,他低头一看,左腕上多了一串墨蓝色的玉石珠链;玉石佛珠般大小,颗颗圆润剔透。 “师兄,别生气了。”陆承吉见陆齐非看着手链,忙道:“算是请罪的礼物,虽然不值钱,但每一颗都是我亲自挑选的。” 陆齐非看她讨好的神情,一时心也软了,他晃晃腕上的链子,佯怒道:“你三番五次只留封书信就跑出去玩,可不是这个就能免掉责罚的。” “我就是想出去见识见识……而且我每天都让白花给你和师父报平安的啊!” 白花便是陆承吉那只芙蓉鸟。 “你每次都故意甩掉我派去保护你的人,万一遇到危险怎么办?” 陆齐非真的不敢想象要是阿吉遇到危险,自己会怎样。 “我不想被人跟着……”陆承吉小声嘀咕,又道:“何况我轻功很好,也有很多防身用的东西……” 自从陆齐非十八岁离开浮名谷,在“管教”她方面更是远远超过师父,虽然知道是在保护她,但每每身后都跟着几个人,总叫人玩得不痛快。 陆齐非听了,心生烦躁。 他知道阿吉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主张,不再是总要跟着自己的小孩子。 纵使他很想她能时刻待在身边,却不敢,也不能。 那样她不仅不会开心,更可能会受到伤害。 只有等,等那一天的到来。 “你这礼物,我很喜欢。” 陆齐非突然话锋一转,笑道。 师兄竟然不再生气和追究,陆承吉开心道:“那当然,也不看看是谁选的!” “那我还要谢你不成?” “师妹不敢!” “好了,我们去吃饭吧。”陆齐非笑如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 初阳绚灿,柔声道:“我吩咐厨子,做的都是你爱吃的。” 陆承吉高兴地一挽陆齐非胳膊,道:“还是师兄好!” 晚饭后,陆齐非便去了书房处理事情。 陆承吉发现师兄最近比往日更忙碌,总是外出,即便能待在宅内,多数时间也是在书房;而她这次来这里,童文童武两人更是连人影都没见到。 陆承吉知道师兄不只是浮名谷里师父的徒弟、她的师兄,他还有别的身份,也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但师兄从来不主动与她说,她也很默契地不问,不问这突然出现的陆宅,也不问那红轩。 每个人都有秘密,就像她一样。 陆承吉独自散步于纳静苑的秋景下。 天色已暗,朦胧薄雾中,看不见白日“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色彩,而修竹枯荷,青柏古桐,随风摇曳,状似魑魅魍魉,张牙舞爪。 看着这凉意袭人的白雾,她脑中竟浮现早上见过的那张苍白的面容来。 第二日,陆承吉醒来,见枕边整齐地叠放着一套新衣,触手细腻柔软,却是价值不菲的丝绸锦缎。 她拿起一看,布料上隐隐可见密密点点的似鸟似花图案,用黑丝勾勒而成。 陆承吉知道这是什么,它一种兰花,其花瓣呈淡黄色,且主瓣常折弯成鹤嘴状,整个花形犹如远飞归来的黄鹤,因而被称为“黄鹤”。 她在浮名谷时曾描画过,记得当时师兄问她为何物,成国也有兰花,但她从未见过有这种,便随口答道:“无意中看到的一种小花,很可爱有趣吧。” 不曾想,师兄竟记得,并把它绣在了衣服上。 陆承吉想着,一时喉头酸涩。 花开见小少爷摸着衣服发呆,道:“这衣服大少爷叫女婢拿来给您的,奴婢觉得很是好看!” “嗯,很好看!”陆承吉点头,动手穿起来。 整个府中,只有师兄和秦伯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这也是她不愿让人近身服侍的原因之一。 花开看着一身锦衣的小少爷,直呆呆地盯着瞧。 陆承吉见小丫头如此反应,既觉好笑,又是羞赧,她轻拍发愣的花开,肃声道:“还不跟上!” 回过神的花开面上一红,低了头急忙跟上去。 陆齐非听那熟悉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合上手中的文书,抬首向房门看去,口中边道:“我说你……” 余下的话语却在瞧见门口的人时,全数吞入腹中。 在陆齐非眼中,陆承吉作为一个女子,相貌并不算出色,她没有端庄持重的姿态,也无温婉娴淑的品仪,更没有艳丽娇媚的风情,与大成女子追求的“ 娇美”一词是万万沾不上边的。然而此时,看到她穿着这身暗朱色的锦衣,虽是男装打扮,虽脂粉未施,却自成一派,绰约绝伦,比任何女子都要清丽脱俗。 陆齐非不知,自己此刻看着陆承吉的双眼是何等熠熠生辉。 陆承吉见师兄如花开一般盯着自己出神,咳咳两声打破静谧,不自然地笑道:“怎么大哥不认识我了?这衣服不是你送的吗?” 在这陆宅中,陆承吉是以“二少爷”的身份存在的,所以有他人在时,她便称呼陆齐非为“大哥”。 其实对于浮名谷,对于他们师父陆无川以及他们师兄妹关系,除了秦伯外,这宅中的其他人都不知晓。 陆齐非即刻回神,掩饰一笑道:“怎么不认识?难道你穿了新衣就不是阿吉了?” “是,阿吉还是阿吉,不过因为大哥赠送的新衣,变得更加风流倜傥,仪表非凡!”陆承吉拍马屁也不忘自夸,慧黠的双目又弯成新月。 陆齐非不敢再细瞧。 “多谢大哥!”陆承吉认真道,随即又斜身靠近,小声道:“但我穿这个回去,师父肯定要说我不知节俭,说我给你添麻烦了!师兄你这是居心叵测啊!” 陆齐非身形未动,故意一本正色道:“我是怕有人到师父面前告状,说我苛待!” 闻言,陆承吉缩回脑袋,一脸自得状。 “好了,快吃吧,都是你爱吃的。”陆齐非又恢复了一家之主的风范,只不住地往陆承吉碗里夹菜。 “嗯。”陆承吉喝了一口莲子粥,道:“秦伯呢?” “待会我要出门,先让他去准备了。” 陆齐非说着放下碗筷,已用餐完毕。 “我这几天都会很忙,也没时间能待在府里。你今日便去‘白花家’,我很晚才能回来,无法送你。” ‘白花家’是他们两人对于浮名谷的代称,也只有阿吉这样的人才想得出来吧。 “嗯,我知道了。” “好好待着,少出去贪玩。” “嗯,我知道了。” “你一路小心些。” “你也是。” “二少爷早。”此时,秦伯走进来对着陆承吉招呼道。 “秦伯更早!”陆承吉笑道。 阿吉似乎总有办法让人开怀,秦伯想,所以少主子才想放她在身边吧。 只是,是女子。 “少主子,可以走了。” “嗯。”陆齐非应了一声,轻抚了下陆承吉的发顶,向外走去。 不管如何,一定要保重自己,陆承吉望着陆齐非蓝色锦袍的背影,心中默念。 ☆、第五章 沧城是大成南方边境的一个中等城市,偏远而安定和睦;城内各种物品商铺,酒肆茶楼,也应有尽有。 时值正午,位于沧城中央的街道,行人如织,络绎不绝,小贩的售卖吆喝声,车马辚辚之声充斥着街道,一派热闹之象。 如云酒楼就坐落在这条中心街上,是一座三层小楼,朱色木结构建筑,质朴而典雅。 其对面的一家小客栈内。 “公子,清羽那边还没有消息。”一灰色劲衣男子对着躺椅上的男子道,正是浊岩。 “我现在也无法联系到她。” “那就再等等。”椅上的男子一双似白玉、修竹般的手翻着书页,头也未抬。 “是,公子。” 浊岩见解惜欢如此泰然,也不好多言,虽然担心清羽,但形势所迫,还是以眼前事为重。 “练剑去了?”解惜欢维持看书状,目不斜视问道。 “……是。”浊岩正待跨出门槛,闻言愕然道:“公子怎知?” 今日一早的确去酒馆外的林子里练习隐月剑法了,但那时天还未亮,只有西斜的弯月和鸡鸣狗吠之声。 “有桂花香。” 浊岩一怔,仔细往身上闻了闻,倒的确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桂花香味,解惜欢隔了一段距离也闻得到。 浊岩不得不佩服解惜欢的洞察力,同时却也心惊,他顿了顿,开口道: “属下昨天也去了趟那如云酒楼。” 解惜欢“嗯”了一声,继续翻着书页。 浊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9 岩见解惜欢并无讶色,不知是不在意还是已知晓,便继续道:“的确有个叫阿吉的,但那些下人却称他为‘二少爷’,但他现时并不在酒楼内。” “少爷?”解惜欢低吟一声,却没再出声。 当日下午,如云酒楼一楼大厅里出现了三个客人。 一个是侍童打扮的少年,面容稚嫩,一进来便好奇地四处张望;一位却灰衣劲装,身形高大,看着甚是孔武有力;不过吸引食客们和掌柜伙计注意的是他们两人中间坐着的青衣公子,他弱冠之年却身有残疾,面容俊美,反呈灰白之色,叫人惊异。 青衣公子并未在意周围齐刷刷的目光,面无异色,一派冷然,倒是那小侍童冲着食客们做着不满的表情来。 酒楼掌柜,一个矮胖的老人忙迎上前来,对着青衣公子问道:“敢问客官住宿还是用饭?” “未时,雅言阁。”解惜欢直接回道。 掌柜面上一愣,便立刻了然,殷勤笑道:“客官请!三楼最西间便是。” 果然,这如云酒楼确是那陆齐非的产业,或许还远远不止这小小的一间酒楼。 陆齐非坐于矮几前,今日他仍是一身浅蓝锦衣,束发而冠,丰神俊朗。他自斟自饮了一杯茶水,离未时还差一刻,等的人却还未出现。那人昨晚进沧城即与他书信告知,想来也是尊礼守约之人。 “少主子,客人到了。” 随着这话,房门应声而开,一个坐于轮椅上的男子出现在眼前,他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却美似女子,陆齐非放下手中茶杯,不确定道: “解惜欢,解公子?” 在大成国,说到“解”这一姓,就不得不提眠州解家。 这眠州解家乃是大成国商业中的一大家族,也是一个传奇。其先祖解有龄是白手起家,从最初经营的一个小小脂粉铺开始,接连扩大商铺规模,在各地开设分铺,后又将买卖拓展到丝绸,茶叶等领域,一步步成为当时成国屈指可数的大富商。更难得的是解有龄的子孙也是青出于蓝,个个聪慧精明,胆识过人,他们又逐步将生意扩张到金银珠玉、酒楼、钱庄甚至粮米等产业,曾有一度,解家生意庞大到说控制了大成经济命脉的程度也不为过。 可惜,近几年来,解家逐渐呈衰败之势,但这却是陆齐非选择解家的第一个原因。 而第二个原因便是,在成国颁布开通海上运输、进行国与国间贸易的法令之后,解家是践行此政策的首个商家,几十年来,解家与大成国毗邻的几个国家的关联度是别的商家无法取代的。 这解惜欢,便是那眠州解家的第二子。 但这个消息,陆齐非也是在解家家主解明远的书信中得知的,在此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解家还有这另外一子。 “正是。”解惜欢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枚方形玉佩,递于陆齐非。 陆齐非接过,这是他与解明远约定之物,他仔细看了看才放入怀中。 解明远是要舍弃行事不正的解知冕,却又选择这样一个羸弱的人来接班,看来,解家真的是要没人了…… 陆齐非心中如此想,面上却诚恳道:“令尊来信并未提及……”,他故意看了眼解惜欢的双腿,歉意道:“否则,必安排一简便之所。”, “无妨。” 陆承吉见面前之人言词寥寥,也无异色,让人难猜深浅,遂又试探道:“听说令尊身体抱恙,不知是否康复?” 解惜欢不答,只道:“陆公子,不若我们谈正事吧。” 陆承吉正抱着白花,一路向东,往浮名谷而去。 在沧城东南方向与梧州接壤处,有一个古木森林和一片连绵山峰,而浮名谷便隐蔽其中;若无谷内人指引,旁人很难找到路径,至少陆承吉是没见过有生人能进入的。 从纳静苑到浮名谷并不算远,脚程快点,一个半时辰左右便可到达。但她每次都一个人来返两地,一路尽是不停赶路,甚是无聊。后来,她训练了这只芙蓉鸟,便让它陪着她一起“走”路。 即使是一只鸟相伴左右,也比什么都没有强吧,起码还有一个说话的对象: “白花啊,你说陆齐非每日神神秘秘只是在做生意吗?” 白花听不懂。 “白花,我昨日遇到了一个美男子,可惜他是个……” 白花不明白。 “唉,师父从不出谷,师兄又忙,以后你就陪我闯荡江湖好了……”,陆承吉正让白花点头答应她,却突然想起什么,不禁大叫一声:“糟了,我那包呢?!” 白花依旧回答不了主人。 陆承吉那包里装着各种迷药、□□,都是瞒着师父和师兄辛辛苦苦研究出来的,有的也就那么一小瓶,可都是她的宝贝啊! 那包袱应该是落在了如云酒楼的房间了,昨天秦伯去接她,她急急忙忙就给忘了。 这一回谷,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出来,要是被师兄发现,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万一春暖打扫房间时不小心碰到,岂不很危险! “反正时间还早……白花,我得去取回来!” 白花还是不搭理,它只想:主人你什么时候能放开我?? “……一切我解家已与夏国商定好。半月后,他们会有一艘货船通过南海到达惠阳镇。表面上,船上只是一批夏国特产……” 解惜欢正说着,突然“哐”地一声,房门被撞开,一人跌倒在他的轮椅边,怀中还抱着一只白色带着黑点的大鸟。 陆齐非“嗖”地站了起来! 陆承吉想,有个老鼠洞她也会毫不犹豫钻进去。她不知道此时是该立刻爬起来,然后淡定地走出去,关上门,还是就这样一直装“死”下去。 都怪白花这只笨鸟,窜什么窜;而且哪里不能窜,非要窜到这里……陆承吉本想在它闹出大动静前抓住它,却被门槛给绊了一跤。 摔进去的瞬间,陆承吉余光瞄到主座上熟悉的蓝色衣服,便机智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转身体,极其自然地摔倒在地,闭眼“晕”了过去。 解惜欢低头看着躺在地上的人,也瞧到了那张脸,眼中惊讶之色一闪而过。 独一无二的衣服,独一无二的白花,所以把脸转过去有什么用,不是多此一举?但最可气的是,竟然给他真的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 陆齐非本不放心陆承吉一人回谷,半路上便让秦伯回府去照看,不想……他气得牙痒,强忍着去拎她起来的冲动,对着地上的人喝道: “起来!” 果不其然,那蓝衣公子就是师兄啊! 要不要起来啊?继续装晕吧,苦肉计一向最有效的……陆承吉紧紧抓着怀中的白花,知道陆齐非发怒了。 陆齐非见陆承吉仍是一动不动地趟在冰凉的地上,突然心平气和道:“白花要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0 被你捂死了。” 陆承吉听了跳了起来,捧了白花一瞧——一双鸟眼正滴溜溜转着的,她松了口气,却马上注意到了屋内的另外一人。 竟是昨天遇到的那位公子! 他怎会在此!? 陆齐非见陆承吉怔怔地盯着解惜欢看,自是想不到这两人见过,只以为陆承吉无礼,遂责道:“阿吉!” 陆承吉猛然回神,才想起自己犯的错,忙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 陆齐非还要责问她为何回来,但见她面露惶色,又担忧道:“有没有伤到?”,说着走过去上下查看。 “没有。”陆承吉摇摇头,定了神思,沉声道:“我回来取东西的。我什么也没听到!” 陆齐非此时也不便多说,只道:“好了,你快些回家去。” “嗯。”陆承吉应了一声,未再看解惜欢,抱着白花便走了。 自始至终,解惜欢未说一句。 “解公子,请放心。”陆齐非重坐回茶几前,笑道:“方才那少年其实是,‘家弟’。” “哦,原来是令弟。”解惜欢道,心想怪不得昨日还是乞丐模样的无赖少年,今日竟变成衣着华贵的翩翩公子,只是为何却装作不认识他? “家弟平日较为顽皮,是我管教不严,方才无礼冲撞,还请解公子见谅!”陆齐非见解惜欢好似郁郁的神色,再次抱歉道。 “陆公子不必介怀,解某自是相信陆公子和令弟。”解惜欢微微扯了嘴角笑道。 “那十五日后,我们是如何进行交易?”陆齐非饮了口茶,言归正传道。 陆齐非看着解惜欢,见他垂了双目,不知是困倦还是在思索…… “解公子?”陆齐非唤了一声。 “陆公子,有一条,我在此必须说明清楚。”解惜欢直视着陆齐非,认真道:“此次,我解家只是牵线搭桥的角色。” “这是何意?”陆齐非惊讶,放下茶杯问道:“莫非是解家对陆某有不放心之处?” “这是解家家主之意。”解惜欢回道。 “哈哈,那我便不明白了。”陆齐非没想到解明远会一改之前的行事规矩,反问道:“按解公子所言,既然你们不是直接卖家,那我何必多此一举与你们商谈合作,在此浪费时间?直接与夏国做交易,岂不更便捷?” 解惜欢也不作回应,道了一句:“但黄金降为一半。” “一半?”陆齐非听了大惊,转而冷笑道:“解二公子,十万两黄金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然不是玩笑之言。”解惜欢端了茶水饮了一口,唇边忽然掠过一丝不明笑意,道:“若不如此,陆公子又怎会答应?” 是啊,陆齐非又怎能不动心?现在的境况,若能省下这十万两黄金,他便能做成多少事! 但见解惜欢从容不迫的样子,遂掩了情绪,问道: “夏国怎么会答应做这样的亏本生意?而如此一来,你解家又能从中谋取到什么呢?” “这些都不是陆公子该考虑的。”解惜欢淡然道。 陆齐非看向面前这个身有残缺的男人,想他究竟有何能力让夏国将黄金减至一半?他要达成解明远给他的任务,却又表现得漫不经心,让人难猜深浅;若是这样人做了解家的家主,届时他又该如何面对? 这倒叫陆齐非生了兴趣。 他端起那杯凉茶一口饮尽,笑道:“如解公子所言,我的确不用去考虑。” ☆、第六章 小笛子一直候门外。 这是第一次跟随主子出门办事,他知道这一定是件大事,不然大公子也不会派那么多人来杀他们。 自他八岁开始服侍公子,到现在都快七个年了,在这几年里,小笛子没见过公子笑过,尤其是在他十四岁大病之后更是沉默寡言。 可这次行程之前,老爷秘密地给了公子一份信,公子看后居然露出了点笑,虽然那笑容好像也不是开心。 想到此,小笛子拍了拍脸,提醒自己要警惕——他等得要睡着了。 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房门终于开了,小笛子见自家公子毫发无损地出来,却也看不出是好是坏,忍不住小声问道:“公子,事办好了吗?” 可主子又无视他的关心,道了句:“走吧。” 小笛子哀叹一声却无可奈何,心中怪那浊岩,不知此时跑哪去了? 陆齐非送走了解惜欢,便立刻使小厮将秦伯唤来。 “少主子,有何事?”秦伯匆匆赶来,问道:“谈得如何?” “府里如何?”陆齐非却先问道:“阿吉呢?” 秦伯看了看先担忧阿吉的少主子,回道:“阿吉用了早饭后就出发了,老奴没碰上。想来现在已经到浮名谷了。” 陆齐非“哼”了一声,想到方才阿吉还出现在这间房间,不免气恼,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摔伤? “少主子,是有什么问题吗?”秦伯看陆齐非的脸色不好,担心道:“还是和解家的谈得不顺利?” “没事,还算顺利。”陆齐非道,想待会还是传书给师父,确认下她回谷里了没。 “对了,少主子,”秦伯见想起方才得到的消息,急忙汇报道:“方才探子来报,沧城里突然出现了一批武功高强的黑衣人。” “哦?可清楚他们行迹?” “他们好像是冲着那解家二公子去的。”秦伯见陆齐非不语,又小心问道:“我们是否需要出手相助?” 毕竟算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陆齐非沉吟片刻,方道:“不用。静观即可。” 若他连自家性命都保不了,又如何值得他人委托重责? 出了如云酒楼,已是夜幕降临,钩月西悬,黯星可数,万物静如死去。 小笛子推着解惜欢回到了客栈,可能夜深的缘故,除了给他们开门的小二,不见一人,显得格外安静。 待到了客房前,解惜欢忽然开口道:“去端些热水过来。” “是,公子。”小笛子答着,又道:“我去将灯点上。”,说着便推开了客房的门。 “现在就去。”解惜欢又道。 小笛子面上疑惑,但想公子一定是累坏了,答了一声“是”,忙一路小跑往客栈厨房方向而去。 解惜欢双手转动椅轮,进了房间。 此时乌云恰好完全遮住了月亮,房内一片漆黑。 “请将灯点上。”解惜欢对着不见五指的漆黑道。 屋内一瞬的寂静无声,突然,“哈哈”两声大笑从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响起,同时桌上的油灯“噗”地亮起,房门也被风吹一般紧紧合闭起来。 “倒是警觉嘛!” 随着话声起,一人从角落里走出来,他身着紫色锦衣,头顶金冠,正似笑非笑地盯着解惜欢。 “你的玉戒在发光。”解惜欢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1 竟难得地说了句解释的话。 “哦?”解知冕摆弄了下大拇指,自嘲道:“我倒是没注意过。” 解惜欢不再看他,径自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道:“竟劳驾解大公子亲自出马,惜欢倍感荣幸。” “怎么说也是亲弟,我这做大哥的总要亲自送你一程的!”解知冕转弄着手上的玉戒,看着镇定自若的解惜欢,阴测测地笑着,又一脸诚恳道: “再说爹那老家伙,是越老越糊涂,不知轻重,竟让我这身残的弟弟远赴这穷乡僻壤来替他办什么破事,大哥我不能坐视不理,只好赶来给你‘解脱’了。” “那惜欢多谢大哥好意。”解惜欢这才看了眼他同父异母的大哥,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凉茶,仿佛解知冕话中的杀意与他无关。 “你不怕我在茶水中下了毒吗?”解知冕危险地眯着眼睛,盯着解惜欢。 将死之人,还如此做派,跟那该死的老头子一个德行,解知冕最是恨之入骨! “想解大公子不会如此轻易送我上路的。”解惜欢看着满脸狠戾的解知冕平静道。 “没想到你竟如此了解我。”解知冕冷笑一声,走到解惜欢面前,居高临下道:“让我都不忍心将你千刀万剐了!”,语气甚是轻柔。 解知冕双目嗜血,面孔扭曲,解惜欢却无动于衷,认真而笃定道:“你杀不掉我。” “哈哈哈……”解知冕觉得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他道:“不是杀不掉,而是现在不能杀掉。虽然你是个残废,但在谢明远心中可还是有点重量的。” 解知冕直呼其父的名字,一副志在必得的神色,笑道: “人说‘虎毒不食子’,所以我还要用你去和那老家伙做交易呢!死人可没多大用处,你说对吧?” 解惜欢不作声,只平静地抚摸着茶杯。 解知冕轻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水,转而满脸狰狞,往桌上就是一掌,似要威吓掉解惜欢脸上的“无视”和“毫不在乎”。 桌子瞬间坍塌,支离破碎,上面的茶具也碎了一地,冷茶溅湿了解惜欢的前胸衣袍和下摆。 “你好像忘了你是一个连路都不能走、手无缚鸡之力、懦弱无能的残废!”解知冕变得暴戾异常,恶狠狠道:“或者说你还在指望你那猪头猪脑的傻大个护卫?!” 解惜欢看了一眼已近疯掉的解知冕,不置可否。 “哦,那你要失望了,他现在恐怕已经死了,在黄泉路上等你呢。”解知冕不管解惜欢反应,自问自答。 “或者你在等愿意做你替死鬼的……” 他面上浮现一个讥诮的笑后却突然止住,转而又道:“还是说,你在希望疼爱你这残废儿子的老家伙再救你一回?” 解知冕俯身盯着解惜欢的双眼,一字一句道:“可惜,那老头不堪‘思子心切’,竟重病在床,口不能言,如何来救你?” “你做了什么?”解惜欢难以置信地盯着解知冕。 “你这话问得就不对了!同样是儿子,我怎么会对亲生父亲下毒手呢?”解知冕终于从解惜欢脸上看到了一丝表情,甚感痛快! 可眼前他的脸突然变成了娘亲的脸,娘亲死前那苍白无色的面容……,他的心像被利爪擒住,在这一瞬,他改变了主意。 解惜欢必须现在、立刻就死在他的面前! 解知冕双手如电,掐住了解惜欢显得柔弱的脖子,双眼放出饿狼一样的光! 要活活掐死,看着、感受着解惜欢在自己双手下咽下最后一口气,这对解知冕真是最好的泄恨方式了。 解惜欢连人和椅子顷刻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到了墙边,椅子翘了起来,头也重重地砸在了墙上,但他面上不见一丝惧怕之色,狭长的双目变得深而亮,迎视着解知冕目眦欲裂的瞳孔。 忽然,解惜欢伸出右手抓着解知冕的手腕,而他的左手,从进屋开始,便一直放在座椅把手的末端…… 此时解知冕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力量,去夺取解惜欢的性命。 解惜欢苍白的面孔因充血而涨得红紫! 忽地,一阵夜风从门缝中挤进来,解惜欢闻到一丝香味,他松了松左手,可脑中又浮现了七年前的光景,眼前之人也是用这双手,向他口中灌入了一大碗□□…… 他动了左手食指,按了隐在把手下面的一个机关按钮,而后双手紧扣住解知冕青筋突起的手腕,用尽气力喝道:“清羽!” “清”字方出口,一个身影破门而入,快速出手砍向解知冕脖脊处的大椎穴,解知冕反应不及,顿然倒地。 解惜欢脱了钳制,猛咳了起来,身子也颓了下去,他右手抚着颈项,大口吞吐着空气,面容异常通红。 “公子!” 清羽看也不看地上昏迷的解知冕,直跨过他奔向解惜欢,急切道:“你没事吧?”,她的声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恐慌——解惜欢,你不能死,无论怎样,也不能! “没事。” 片刻解惜欢平了呼吸,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仿佛忘了自己刚刚还是命悬一线。 清羽看着解惜欢脖子上的几道深深红印,已经淤血,她只觉触目惊心! “公子,你的脖子……” 清羽双眸泛着疼惜,忘了面前的男子是高高在上的主人,直伸了手向那伤处碰去…… “嗯。”解惜欢答非所问,似是提醒她的无状,清羽急忙收回手来。 “可有伤药?我去买……,不,得先用凉水先敷一下……”此刻清羽心中有多害怕便有多后悔,早失了冷静。 忽然,一阵奇怪的风疾过,油灯随之熄灭。 解惜欢于黑暗中瞥见一道模糊的人影飞速进出,声响轻微如叶落,他只静默。 清羽也发觉有异,急忙跑出门去,见一个黑色瘦小的身影负着解知冕越墙而去! 她正要拔腿去追,屋内的解惜欢道:“不必追!”,一贯无波的双眼闪过一丝厉色。 清羽返回屋内,解惜欢已点亮了油灯,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显得异常柔和,既不苍白,也无淡漠,只有安静的一片柔和,那么动人心魂。 可他其实更像天上的寒月,很美,很冷,又那么遥远。 “你追不上。何况,我答应一人,不能让他死在我的手里。”解惜欢只顾盯着那盏油灯,漫不经心说着,不知又陷入何种思绪里了。 清羽立在门边,突然觉得自己要是那火苗该多好,即使很微弱,即使一阵很轻的风就能把它吹灭,但现在它却能被解惜欢注视着。 正当这主仆二人各怀心思时,“啊”地一声响起,小笛子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热水,傻愣愣地停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站着的公子?? 但公子不可能是用双脚站着的,所以他心中马上确定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2 ,对着那站着“公子”喊道:“清羽姐姐,你终于来了啊!你没事太好了!” “哦,是小笛子。”清羽回神,向他笑了一下。 可她用的是解惜欢的脸在笑,小笛子觉得好虚幻啊——若公子笑起来,也是这样好看吗? 清羽见小笛子看着她的呆傻模样,却知道是被“公子的笑”给怔住了,正如经常对着镜子里的这张“公子的脸”,做出“公子的嬉”、“公子的笑”、“公子的怒”……而呆愣的自己一样。 清羽撕了面具,露出一张“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的妩媚而冷清的女子容颜来。 她将面具小心地放入怀中,这是解惜欢做给她的。 小笛子偷偷看一眼清羽的真容,双颊烧起来,赶紧端着热水往屋内去。 第一眼却见满地狼藉,他吓了一跳,待看见公子美丽的脖子上一道道可怖的淤痕,更是惊慌失措,叫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啊?!” “没事。”解惜欢轻声道。 “怎么能没事啊?!都怪这家破客栈,怎么突然一个人也没有了,我只好自己烧热水……结果公子您就遇到了危险!”小笛子才说几句就抽噎起来,,一副伤心欲绝、后悔万分的模样,道:“幸好您没事,幸好清羽姐姐赶到了,不然,公子你……小笛子我……我……” “好了。我没事。”面对这样的小笛子,解惜欢只好再重复一遍。 “小笛子,帮公子用凉水敷下伤处要紧!”清羽赶紧打断道,她看着解惜欢无关紧要的样子,真的想过去碰碰他,看他是不是个活物。 可惜她以前没有这种权利和机会,现在和以后更加没有了。 清羽是在两年前那个热闹明媚、艳丽奔放的百花节见到的解惜欢。 百花节里,街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更有各式游戏供人玩乐,无论老人孩童,还是少年少女,无不成群结伴,尽情地观赏玩耍。 而解惜欢,便是以此时这种静默的神情和淡然的眼睛无视着一切绚丽和喧嚣。 那天的他一身白衣,墨发垂背,面容苍白却宛如仙人,一动不动地坐在轮椅上。 身边来往的人纷纷注目谈论,有人说俊美,有人惜身残,也有人怕那异常的面色……,但这些全不在他的眼中。 不知他的眼中有些什么? 彼时孤高的清羽在心中这样问了,但之后的两年,解惜欢也没有给她答案。 ☆、第七章 解惜欢接过小笛子的凉毛巾,轻按在脖颈处,道:“不早了,你先去休息吧。” 本是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清羽听着却心痛万分。 就这样让她走吗?对惠阳镇和吴百胜的事只字不提?明明已知晓一切! 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当做她毕竟出手救了他的回报? 清羽的心无声呐喊:解惜欢,求你大声质问我一句吧,哪怕一句;或者罚我,都比现在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让我痛快! 可惜,这是解惜欢,不知七情六欲的解惜欢。 清羽强忍心中无法言说的悲痛,回道:“是,公子。”说罢,转身离开,似决绝般。 待跨出门槛,她又停了下来,扶住门框支撑无力的身躯,却不敢回头,道:“清羽想问公子一件事。”不待解惜欢出声,她径自继续道:“方才我伏于门外,连功力深厚的大公子都未发觉,公子你如何知晓我就在附近的?” 难道是他在生死一线时的自然反应?第一时间叫出“清羽”这个名字?——脑中刚闪过如此念头,清羽便是自嘲一笑,觉得自己真的中了毒,解惜欢的毒,而且中得太深…… 他是解惜欢啊,是自己悲欢恋慕着的解惜欢,他怎么可能会给出这样的答案来? 屋内静默片刻,解惜欢轻缓无波的声音才飘来:“我闻到了零陵香味。” 清羽听罢,双眸瞬时盈满泪珠,泪水一点点浸润了那个伤痛的心。 第二日一早,小笛子揉着惺忪的眼睛,往解惜欢住的客房走去——虽然公子腿脚不便,却从不让他守夜。 他迷迷糊糊地走着,突然脚下碰到什么,把他绊了一个趔趄。 “什么啊!?”小笛子一脸恼色,低头一看,立刻吓得大叫一声——草地上竟躺着一个人!衣裳凌乱,看不清面容,不知是死是活! 他正要大声呼救,却瞥见这人怀中的一把剑,正是浊岩视若生命的“月辉”。 “浊岩?”他轻声唤道:“喂,浊岩吗?” “你就叫我‘浊岩’?!”地上的人忽然出声,翻过身来。 小笛子瞧见那乱发下的面容,拍拍胸脯,气道:“你这是怎么了?吓死我了!” “你刚才叫我什么?”浊岩又问道,这次语气就跟那秋天的晨露一般凉。 “叫什么了?”小笛子心虚,眼珠子转转,就是不敢正视,懦懦道:“叫‘浊岩……大哥’啊。” 浊岩一下子站起来,低着头盯着小笛子,扬扬手中的剑,道:“若是下次再让我听见你不叫大哥,我这月辉也是要生气的!” 他见小笛子脸上即刻变成胆怯样子,不禁哈哈大笑,倒没了昨夜死里逃生的余悸。 小笛子又气又无奈,想刚才自己还担心他脸上的血污是怎么回事,真是多余! 他转身便走,到解惜欢门前轻声问道:“公子?公子起了吗?” “进来。”屋内传来声音。 小笛子推门而入,见公子已起身坐了起来。 他一身白色里衣,头发披散,正向他这边看来。 这情景,公子这模样,小笛子已见过很多次,但每次都不敢多瞧,因为此时的公子真的很像女人。 “公子,您怎么就坐起来了啊,早上天很凉的。”小笛子边说边拿起衣架上的一件青色长袍。 解惜欢没反应。 又被当做耳旁风了…… 给解惜欢整理好衣裳,小笛子将轮椅推到他的右侧。 解惜欢双手撑着床沿,支起全身的重量,将自己放坐于轮椅中。 小笛子每次看着,都忍不住要去搀扶,可公子不许,因为公子不喜欢别人碰他——这也是从公子大病一场而导致双腿无法行走之后。 有一次,他也是这样看着主子自己去坐椅子,冲上去搀扶,结果公子直接甩了他的手。 但公子静默了片刻后,良心大发,解释了一句:“我不喜人碰。” 小笛子深深记得这五个字,那是公子第一次对他说那么多的话! 小笛子一边服侍解惜欢洗漱,一边怨道:“公子,浊岩……浊岩大哥他刚刚才回来,也不知一晚上到哪里游荡去了……” 浊岩跟在小笛子后面进了屋,见地上零落的碎木,忙问道:“公子,你没事吧?”,语气却无多少惊讶。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3 “没事。”解惜欢理着袖口,瞧了浊岩一眼,道:“没事吧?” “皮外伤而已。”浊岩又详细道:“昨日如云酒楼外果真潜伏着杀手,他们将我引开,不过按公子所言,我也只是尽力保全性命,并未相搏。” “嗯,好。今日午时出发回眠州。”解惜欢闻到浊岩身上的青草味,道:“你去准备下。” 原来是这样……小笛子看了眼浊岩疲惫的样子,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来,却还是没好气道:“我去给你准备热水吧!” 浊岩见小笛子离开,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道:“这个是清羽给公子的。” 浊岩花了近三个时辰才甩掉那群杀手,等到客栈时已接近四更,当他往解惜欢房间走去时,却见一个纤细的人影立于窗前。 黑夜中依稀可见,是清羽。 “清羽……?”他惊道。 可她似心魂出窍,也不答应,看了他一眼便往大门方向走去。 浊岩跟在她身侧,道:“你安全就好!” 她依旧沉默不语。 清羽相貌不凡,武功又好,所以总是一副高傲的样子,浊岩也理解;何况他们虽是同一个主子,平时却都各做各事,私下也没多大的交情。 但这时的清羽确实有些奇怪。 浊岩见她如游魂般一直向外走,便又问道:“你何时到沧城的?见过公子了吗?” 清羽终于停下脚步,她美丽的脸庞有些苍白,一贯冷冷的双目也失了光彩,喃喃似自语道:“幸好解惜欢安然无恙……”,说着将一封信递过来,道:“交给公子。保护好公子!” 然后走入无边的夜色中。 浊岩看着手中的信,全白的信封已经皱了,想是被握在手中很久;他再看时,已不见清羽的身影。 浊岩回想起昨晚的情形,问道:“公子见到清羽了吧?” 解惜欢“嗯”了一声,想再开口却又不知如何说,只闭了唇,接过了信。 浊岩心有疑惑,却不好再问。 解惜欢展开信: 公子: 在你身边的这两年,清羽很开心,虽然一直都是远远地看着你而已。 谢谢当初允许我待在你身边。 现在清羽决定离开,无他,只是害怕自己为了得到想要的而逐渐变得恐怖的心! 公子已知晓了一切,不过,清羽在此澄清两件事情: 一是我的确背叛了你,但不是大公子胁迫,而是清羽一时疯魔; 第二便是吴百胜,他截杀你与章家无关,只因其痴迷于我。 即便后来清羽赶来客栈,有替你而死的心,但我知道你已不需要了。 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清羽都记在心中,所以若是他日,清羽觉得能再面对你时,依然会尽力待在你身边。 另,若浊岩等问起清羽的不辞而别,请公子告之,乃清羽家有急事。 请公子千万保重! 落款为娟秀的“清羽”二字。 解惜欢看罢,却是点了油灯,连信与信封都烧了个干净。 他盯着增大的火苗和掉落的灰烬,却想不起清羽的面容来,只隐隐一个红色影子。 解知冕睁开双眼,他扫了眼四周,觉得熟悉,可脑袋昏沉,一时又想不起来。 “谢大公子,醒了?”这时耳边响起嘲讽而熟悉的声音,一张脸出现在眼前。 解知冕瞪大双目,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之人。 “真难得老朽也做了一件让谢大公子惊讶的事情!哈哈哈,奇哉,妙哉!”依旧是冷嘲热讽的语调。 说话之人正是“毒桑子”! 解知冕定定心神,转而恶狠狠道:“你是活腻了吧……”,可耳朵只听见自己“啊啊”的沙哑声,没有字句出来。 这下,他面露惊惶了,扭动身体却发现自己手脚被缚,躺在冰冷的地上。 “谢大公子肯定是在骂老朽吧!可惜,啧啧,你现在还不能说话,啧啧。”毒桑子看也不看解知冕,背对着他在一旁的桌上捣弄着什么,自言自语道:“迷幻成分还要加点……致哑力度还行……,解药得快点……一会要来了……” 解知冕头痛欲裂,也听不清毒桑子说些什么,但记得自己的双手曾扼住解惜欢的脖子……他死了吗? 但自己又怎会在这里? 毒桑子是他花重金找来的,万万没想到反栽在他手中! “放开我!” 解知冕喊着,无奈口中只能发出“啊啊”的声音,他听闻这毒桑子最爱拿活人来试他的毒,不知有多少人命丧于此。 他面上发狠,心中却不免恐慌。 “哈哈,好啦!!哈哈哈,太好了,太好了!”毒桑子左手握着一个蓝色药瓶,右手握着一个红色药瓶,高举着,不管不顾手舞足蹈,那张“恶人脸”也生出不少光彩来。 “来来,现在就试验下,快点快点!”他说着就把一颗药丸往解知冕嘴里塞。 毒桑子果然把自己当做他的试验品,解知冕紧紧闭着嘴,咬着牙关,心中想这老毒物为何要抓他? “哎呀,等等,这个蓝瓶是解药还是红瓶是解药啊?我这记性,真老了!” 毒桑子说着站起来,看看左手摇摇头,又看看右手摇摇头,倒像是故意的。 “瞧我这记性,都是透明的瓶子嘛!蓝色的药丸是解药,那就红色的药丸是毒了!”他恍然大悟道,便拿了一颗蓝色的药丸送到解知冕嘴边,笑道:“解大公子,这可是解药哦!”,这次没有强迫,只等解知冕主动张嘴。 解知冕怎么敢吞,恨不得将毒桑子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大哥!” 随着这一声呼喊,房门被推开,一个十四五岁的黄裳少女奔了进来。 毒桑子见了,慌忙撬开解知冕嘴巴,将药丸塞了进去,又出手往他胸前一击,直将药丸彻底送入腹中。 谁知毒桑子这掌带着怒气,用力过猛,竟将解知冕打昏了过去。 黄裳少女见解知冕昏迷不醒,却没问毒桑子,而是又跑到门外,推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进屋来。 这人头发几乎全白,面容呈灰败之色,双眼深深陷入眼眶中,整个人瘦骨嶙峋,看上去似垂死老人,而他正是解家家主,解明远。 那黄裳少女是解家的小姐,解己怜。 “神医,我大哥他没事吧?”解己怜不敢上前,向毒桑子问道。 “没事啊!”毒桑子有点心虚,忙道:“只是暂时昏迷而已,片刻就能醒来!” “多,多谢!”解明远声音嘶哑,刚说完便沉沉地咳了起来。 解己怜一脸忧色,慌忙递了干净的手帕过去,谢明远接了,捂住嘴巴。 “你这儿子实在是狼心狗肺,留他做什么!”毒桑子听了那声“多谢”,语气陡然改变,气愤道:“想我毒从来是只做毒,不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4 配解药!可这次若不是看在你,和,和明月的份上,我哪能破例?!” “多,多,多谢!”谢明远哑声重复,对着毒桑子点头致意,甚是诚心。 “不用你谢,你只要遵守约定就行!” 毒桑子说着又抛了一个小药瓶过去,解己怜赶紧伸手接了,感激道:“谢谢!” 毒桑子“哼”了一声,一脸烦躁道:“谢什么谢!我毒桑子给出去的从来都只是毒!”,说完又愤然嘀咕一句“都是不要命的!”,然后便气呼呼走了出去。 解己怜听了毒桑子的话,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药瓶——这不是解药而是du药吗?可这老者不是大哥请来的神医吗?爹这几天每天都吃他的药啊? “爹?这个……?” “己怜,给,给爹……”解明远颤抖着向女儿伸出手去。 “爹?”解己怜犹豫着。 解明远扯开一个安慰的笑来,断断续续道:“听,听话,没,没事的。” 解己怜一向乖巧单纯,她把药瓶放到父亲的手里,又倒了一杯温水捧着。 谢明远颤抖着倒出三粒药丸来,毫不犹豫往口中送去。 一旁的解己怜马上止了父亲的手,轻声提醒道:“爹,应该是一颗。” 解明远抬头看了看这可爱懂事的小女儿,温和地笑了笑,将三粒药丸一并放入口中,喝了女儿手中的茶水,艰难地把药丸带了下去。 解己怜看着父亲,不知为何,觉得有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两字也要被锁的…… ☆、第八章 浮名谷是个养生安老的绝佳地方。 谷内布满各种花草古木,但中间余有一小片平地,那儿建了几座草屋和小亭。由于地势较低,又有群山环绕,浮名谷一直是四季如春的怡人气候——这是陆承吉最喜欢一点,只要呆在这里,就永远不用穿厚衣服,还可以随时随地欣赏绿叶红花,聆听群鸟欢唱。 可如果让你十六年如一日地观赏同一片景色的话,神仙也会腻味吧。 若说栽花种草,养鸟饲鱼来打发时间,可惜师父从不让她接手,因为他也很无聊。所以在跟谷里的师父、大石、房屋亭子、植物动物来一番久别重逢的热情接触之后,她现在又只剩无所事事的乏味了。 正午暖和的阳光穿过密林,撒下斑斑亮点,空气中的芬芳也是暖熏熏的,陆承吉躺在吊床上,拿了叶子遮住脸,她要睡个长长的觉。 “陆承吉!” 突然的一声狮子吼,震得她的睡虫立马散去,她不搭理,依旧闭着眼睛。 “又装睡!?别以为我不知道!”下方又传来气喘吁吁的喊声。 这谷太小,到哪都能被找到…… 陆承吉苦叹,只好懒懒起身,她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埋怨道:“师父,我在睡觉呢~” “快下来!”陆无川仰头看着把网床越吊越高的陆承吉,责备道:“那么高,没个女儿家样子!” “好了,我下来还不成嘛!”陆承吉说着,一个纵身跃下来,立于陆无川十步之远处。 “你过来,”陆无川向徒弟招招手,不用猜就知道她在想什么,道:“这次为师不会拧你耳朵的。” “徒儿我已经按照您的命令下来了,那我们就各自回去吧,嘻嘻。”陆承吉冲着师父狡黠笑着,准备随时拔腿就跑。 “你,你竟要扔下我一个走不动的老头子……白养了十几年……” 陆无川装作一副养虎成患的悲痛模样。 “真是败给你了……”陆承吉翻了个白眼,但还是乖乖走到陆无川身边,“真心”道:“徒儿知错,请师父莫气。” “知错就要改,知道吗?” 这招对阿吉百试不爽,陆无川觉得有趣又高兴。 “明白,师父。”陆承吉亲密地挽住了陆无川的手臂,道:“那徒弟我就慢慢陪您走回去吧。” “这才像话!”陆无川不禁笑道。 “师父,我想等过几年,”陆承吉似假似真,边走边道:“我给浮名谷还有师父您招个上门女婿吧!” 陆无川知道阿吉完全不似时下女子该有的矜持但也无奈,笑着呵斥道:“你这丫头也不知害臊,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哈哈,徒弟逗您玩呢。”陆承吉道:“我觉得现在这样的生活是再好不过的了,我可不想这么早成亲。” 陆无川听她这样说,心中又发愁。 阿吉儿时乖巧懂事,可越大越是养成了男儿般洒脱的心性。也许是他没教好,也许是因为她从小到大一直待在浮名谷,跟他这个老头还有齐非三人一起生活,对那些礼教习俗知之甚少,又何谈去遵守? 尤其是在阿吉及笄之后,陆无川时常会想,一直以来让阿吉在浮名谷平安度过一生的想法,未免有些自私。或许,阿吉的内心更想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不然她也不会五次三番地偷溜出去。 毕竟,她总要成亲生子,过上正常女子该有的生活才对。 陆承吉见师父久久不出声,故作苦脸道:“难道我又说错话了?” “对!”陆无川停下脚步,正色道:“什么叫‘不想早成亲’啊?你都及笄了,早该成亲了!” “师父你这是在催婚吗?”陆承吉瞧着师父一脸郑重神情,故意认真问道:“不过师父,我找谁成亲呢?” 陆无川听了,又愁了。 是啊,现在阿吉身边连个像样的男子都没有,就算她想成亲,也没对象…… 陆无川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试探问道:“难道你现在没有中意的小伙子?” “您就别操心了,阿吉心中只有您这位可亲可敬的师父,可没有什么小伙子!”陆承吉从没想到陆无川会把心思放在她成亲这事上,她拍着马屁,希望赶紧转换话题。 “难道是……齐非那孩子?” 陆无川脱口道。 但其实,陆无川内心是不大赞成阿吉和齐非的,虽然齐非品才相貌配阿吉是绰绰有余,但阿吉是一个单纯爱玩的孩子,而齐非注定是做大事的人,两人在一起会合适吗? 陆承吉一愣,即刻拉住师父,盯着他故作淡定的脸,佯装生气道:“师父你在乱想什么?” 陆无川眼睛开始闪躲,被胡子遮住的嘴喃喃道:“你这小……,你这丫头怎么这样无礼,敢这样直视为师!师父不过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师父尴尬无措的样子,陆承吉还是第一次见,她没憋住,哈哈大笑起来! 陆无川伸手狠狠扭住了阿吉的耳朵…… 第二日,陆承吉又早早起床开始做饭。 虽然琴棋书画懒得下功夫,但在做饭上面,她是前所未有地勤奋,主要原因是这古代的饮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5 食实在无法和现代相比,陆承吉为了口腹也很乐于待在厨房,发明和捯饬各种吃食。 浮名谷内还是有一个仆人的,憨厚壮实,像一块石头,所以就叫做大石。大石是随陆无川一起来浮名谷的,天生又聋又哑,这可能是被丢弃的原因吧。 陆承吉不在谷内的时候,陆无川的日常起居饮食都由大石照料。 “师父,快坐快坐,”陆承吉扶着陆无川坐下,兴致勃勃道:“尝尝我这粥是不是色香味俱全?” 陆无川尝了一口面前颜色奇怪的粥,点头笑道:“嗯嗯,不错!师父吃了几年阿吉做的饭,还是吃不够啊!” “那我以后天天做给您吃!”陆承吉不顾形象喝了一大口。 陆无川听了,面上含笑,心中却另有想法。他沉默片刻,对陆承吉道:“阿吉,为师想让你为我出谷办件事。” “哦,什么事?”陆承吉边吃边随口问道:“不会又是找什么奇花异草吧?” “自然不是。”陆无川搁了碗筷,正色道:“你帮师父找一个人。” “找人?”陆承吉抬头。 这十几年可没听师父提过有什么亲人或仇家之类的,陆承吉以为师父一直就是孤家寡人呢。 “他是我的师弟,名叫海绝崖。”陆无川搜寻着记忆,可惜他快想不起来这师弟什么模样了,如今也该是一个小老头了吧? “啊?!”陆承吉惊道:“师父还有师弟,那也就是我师叔喽。” “是啊。我和你师叔同在你师祖门下学艺,大概,大概有十来个年头呢。”陆无川笑呵呵道,似是极怀念那段时光。 “那师叔现在在哪呢?” “这个,师父也不知道了。”陆无川瞧阿吉一脸的疑问,继续道:“我和你师叔自三十年前分开后,便再也没有见面和联系了。” “那为什么不联系?”陆承吉见师父神情默默,直觉其中必有隐情。 陆无川看着阿吉开始发光的眼睛,知她又在胡乱猜测,怒道:“你这丫头,问那么多做什么?!” 陆承吉嘿嘿一笑,心想一个叫做“陆无川”,一个叫做“海绝崖”,连名字都是针锋相对,肯定有文章。 “你师父我一直在这个浮名谷内,对外面的消息知之甚少,”陆无川叹道:“怎么会知道你师叔现在在哪,过得怎么样?” “您既然想见师叔,为何不早些出谷去,非要到现在才想去找呢?” “你问题可真多!”陆无川敲了敲徒弟的脑袋,道:“许是师父以前太懒了啊,但现在想找却又走不动了,哈哈……” 陆无川说得似是而非,又笑道:“况且,现在不是有徒弟吗?” 陆承吉也不再想对师父的往事和心情追根究底了,而是决心要找到师叔,帮师父了却心愿,这也算是对师父十几年养育之恩的一点回报。 陆无川已是五十多岁的矮小老头了,人生七十古来稀,难道还只剩十几年吗?想到此,她不免伤感起来,认真道:“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把师叔带回来见您的!” 陆无川欣慰一笑,又郑重嘱咐道:“不过师父让你去寻你师叔,你尽力就行;不管找不找得到,你的安全和性命才是首要的,明白吗?!” 其实,他让阿吉出谷只是一个幌子而已,真正的用意是要她心安理得地出去闯一闯,玩一玩,那样才有可能招个上门女婿回来啊! 若阿吉真能侥幸找到海绝崖,那自然最好不过,他也老了,人越老越是念旧,越是想再见一见旧人。 “知道了~”陆承吉过去跪坐在陆无川身边,看这慈爱老头的一脸关心,安慰道:“徒弟就算什么不行,但逃跑的功夫可不是一般人比得上的。而且本公子行事,一向奉行‘袖手旁观为先,明哲保身为上’的原则,不会惹是生非的。” “又‘公子’?什么‘公子’!在外言行千万注意,要遵礼守教懂不懂?” 此时阿吉的神色就像要飞出笼子的小鸟般欢快,陆无川更肯定自己的想法。 “一定一定,徒儿保证!”陆承吉一本正经道。 不过,光知道一个名字可怎么找啊,这人海茫茫,除非这“海绝崖”三字就跟如今大成的皇帝名字一样,天下皆知。 “师父,这海绝崖师叔有没有什么特征啊?比如年纪多大了,或者是相貌上有什么容易识别的?” “呃,算算,你这师叔今年应该有五十岁了。身量中等,宽额浓眉,呃,……”陆无川努力回想脑中存留的三十年前海绝崖的模样,但很模糊。 陆承吉见师父苦苦搜索记忆的样子,遂打断道:“那师叔有没有什么其他亲人或者朋友?” “这个,这个我倒没听他说过。”陆无川无奈道:“年轻时,我们全部心思都在习文练武之上……” 陆承吉绝望,只希望这海绝崖师叔活得好好的,并且声名远播才好! “不过,不过,”陆无川略微迟疑,片刻方道:“你可以去眠州,找,找解明月。” 师父说 “解明月”这名字时,声音竟是颤抖的,神色也变得悠远。 陆承吉轻轻“嗯”了一声,什么也没再问。 解明月吗……?她想,是个怎样的故事呢? 陆宅 “少主子,这是解惜欢差人送到如云酒楼的。”秦伯说着递上一封信。 陆齐非打开快速看了,道:“解惜欢约定九月二十惠阳镇会面事宜。”,又笑道:“走得如此急,我还没尽好地主之谊呢。” “应该与那群黑衣人有关。”秦伯猜测道。 “说到此,那些杀手是否还在沧城内?” “童文说他们今早一下子就消失了,奇怪得很。” 那解惜欢一行不过三人,却能在十几个训练有素杀手的剿杀中全身而退,这其中定有什么蹊跷。 “这与我们无甚大关系,” 陆齐非似猜到秦伯的疑虑,道:“他解惜欢能保住性命,对我们也不是坏事。” “秦伯,”陆齐非又道:“明日我要去趟都城。” “那老奴即刻去准备。还是让童文、童武两人跟随吗?” 陆齐非“嗯” 了一声,心中不禁再一次问自己:真的要继续吗? 沧城通往梧州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前行,正是解惜欢三人。 “清羽姐姐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呢……唉,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浊岩想把小笛子的嘴堵起来,一路上,他不知嘀咕多少回了。 解惜欢说清羽家有急事,小笛子是深信不疑的。 也许只有解惜欢才清楚其中实情,但既然他如此告知他们,浊岩也不多问。 马车驶了近四个时辰才到梧州,谁料刚进城门便见一匹马向他们急速奔来,接着一人从马上翻身而下,浊岩认出他是解府的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6 管,武平。 “二公子,老爷命属下前来,接公子速回府中!” 解惜欢听武平气喘吁吁,他掀开车帘道:“何事?” “老爷未说,只命属下快马加鞭,一刻不能耽误!”武平想起老爷断断续续的声音,心中不安,急道:“还是请二公子速与我回府吧!” “武总管,你……”小笛子有气不敢发,道:“我们公子怎能骑马!?” “浊岩助我上马。”解惜欢沉声道。 解己怜从书房出来,身体摇摇欲坠,她脸色苍白哀痛,却只是无声流泪。她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一定要坚强,不能哭泣,不能这样软弱,可无论她怎么努力,全身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解己怜走了几步,终于瘫倒在地,脑中充斥着父亲残酷却悲痛的话语,大哥咆哮的吼声和赤红的双眼…… ☆、第九章 谢明远吞了那三粒药丸后,脸色渐渐红润起来,双眼也有了些神采,解己怜心中透着一丝丝不安——她想起爹每次服用此药后,总会出现短暂的好转现象,然而过后,病情却更加严重…… “己怜,去,去将你大哥唤醒。”解明远道,声音仍轻缓,却不再是气若游丝。 解己怜听话地走过去,轻轻摇着被捆绑的解知冕,唤道:“大哥!大哥,醒醒……” 解明远看着不谙世事的女儿满脸焦急担心的神色,听着那温软可亲的声音,想到女儿一直纯良无邪的性情……即便心中不忍,他还是决定把那些残酷的东西摆在她面前,只因那是事实,己怜迟早要知道。 “大哥,大哥……你醒醒,醒醒啊……我是己怜啊,大哥……” 解己怜轻声细语地唤着,解明远听着,心道也许不醒更好吧。 解知冕意识里听到一声柔和的呼喊,是他那乖巧懂事的妹妹,他好久没见到这唯一的亲妹妹了…… 他努力睁开眼睛,眼前果真是己怜的小脸蛋。 “己怜……”解知冕听到了自己的声音——那死毒物,居然真是解药! “大哥,大哥,你醒啦!”解己怜开心道:“爹,大哥他醒了!” 解明远朝女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把目光移到他的大儿子身上。 爹?! 解知冕困难地侧了头,见解明远坐在他的对面,。 这老东西怎会在此?不是应该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吗? 想到该活活烧死方能解恨的毒桑子,又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解知冕顿时明白了一切,他对身边的妹妹轻声说道:“己怜,你先出去。” 解己怜还未应答,解明远出声止住,语气坚决道:“己怜留下来!来爹身边。”,双眼仍盯着解知冕。 这时解知冕明白,解明远是要“大义灭亲”,在他唯一惦念的妹妹面前!他面目通红,怒极反笑,喊道:“解明远,我才是你的亲儿子!咳咳!” “大哥!”解己怜难以置信道:“你怎么可以直呼爹的姓名?!” 解知冕却是笑道:“待会你就知道了。” “就因为你是我儿子,所以我不得不这样做。”解明远知道他这个儿子对他的怨恨,除了自责无一丝气愤,他道: “己怜,帮你大哥扶坐起来。” 解知冕背靠在书桌边,身体舒服些,刚坐定便道;“莫非您要杀了我?俗话说‘虎毒不食子’,那您岂不是,岂不是……哈哈哈!”,说着嘲弄地大笑起来。 解明远极力抑制心中的苦痛,双手紧抓住椅子扶手,却还是微微颤抖起来。 解己怜满脸震惊,只把慌乱的眼睛一时瞧着大哥,一时又看向爹爹,这是怎么回事?这是爹爹和大哥吗? 解明远镇静下来,瞧见女儿吓坏的神情,向她伸出手去,温和道:“己怜,没事。只是,只是爹和大哥之间有些误会,别怕。” 解己怜怀疑地点点头,走到解明远身边,握住了爹爹同样冰凉的手。 “知冕你说得对,‘虎毒不食子’。爹从未想过要杀了你,尽管你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咳咳,咳咳!” 解明远想到这个儿子做的一桩桩恶事,气血翻腾直咳个不停,忙用帕子捂了嘴。 其实知冕从小好学上进,秉性也算纯良,可他如何也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会做出谋杀亲父、亲弟的事情来! “没杀我吗?没杀我吗?哈哈哈,哈哈,可笑之极!”解知冕仰头大笑,笑声竟是悲痛,随即死盯着解明远,恨声道:“从解惜欢和他那个□□娘出现在我解家,你就杀了我!从我九岁,解惜欢来到我解家,你就又杀了我一次,还杀了我娘!!” 解知冕想起五岁那年,本该是一家欢乐团圆的除夕之夜,那个长相骚媚的女人抱着一个说是爹爹儿子的孩子第一次出现在解家门前时,父亲震惊而无措的神情,母亲痛苦却无奈的眼神…… 从那天起,她们母子就像会随时出现的恶魔一样,一直缠着相敬如宾的爹娘,破坏他们和乐的一家。 当他察觉到父亲渐渐变多的外出不归,读懂母亲眼中的悲哀和泪水时,那个女人和孩子成了埋在年幼解知冕心中的一颗炸弹。 “知冕!爹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你母亲是因为生己怜难产,失血过多才,才没挺过来……”解明远声音透着无尽苍凉和悲哀,布满血丝的双目隐有泪光,他脑中浮现久远却让他痛不能言的画面:先是得了怪病的小惜欢孤零零地站在解府门前,再是惠如苍白如纸的脸,她那双眼睛闭上就没再睁开…… 现在又是眼前充满仇恨的知冕。 这一切,都是他解明远的错! “是吗?!如果不是那像鬼一样的解惜欢住到了我解家,我娘怎会?!怎会?!”解知冕大叫起来,还无法泄恨,直用头撞着后面的桌子。 “大哥!你,你冷静点!”解己怜早是泪流满面,她扑到解知冕身边,双臂抱住他的肩膀。 “大哥,我,我问过奶娘,我娘亲,我们的娘亲的确是因,因生我才,才去世的……要怪应该怪我……” 解己怜泣不成声,她从未想过大哥会一直放不下娘亲的死,会因此一直记恨着二哥和爹爹。 “奶娘一直照顾娘亲,她不会骗我的。大哥,要怪应该怪我才对!” “连己怜也向着那个残废吗?没想到,解惜欢竟然把我的亲妹妹也收服了!”解知冕自嘲一笑,随即凶狠道:“早知如此,当初不应该下毒,直接掐死、砍死多省事!” 解知冕的话如一声惊雷。 下毒?下毒…… 解己怜一时面目呆滞,失了力气跌坐在地上…… “难道你还不知道?难道那残废没告诉你吗?”解知冕也不再管一旁魂不附体的妹妹,只伸长了脖子,一副故作惊讶和好笑的神色,看着解明远。 “你!你!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7 是你……啊!” 解明远一手颤抖着指向解知冕,一手紧紧按住心口,他呼吸急促,嘴唇哆嗦不能成声。 二哥本就可怜,原来那双腿也是,也是大哥害的……解己怜大哭起来,喊道:“大哥,你疯了,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如果不疯早就死了!”解知冕声嘶力竭喊道。 “你究竟,究竟为何要如此,如此对惜欢?他只是遵守着他娘的遗愿,活着——仅仅是活着而已……” 解明远缓过气来,看着眼前已如虎狼的大儿子,又想到那终日不言不语的二儿子,他憎恨自己,只想早点结束这罪孽深重的躯壳。 “为何?为何?哈哈哈,真可笑!”解知冕竟开心地大笑起来,看解明远悔恨、痛苦,他好高兴! “因为他不仅害了我娘,还抢走了我所有的东西,抢了整个解家,属于我的解家!” 解知冕大吼,满目狰狞。 “知冕,知冕,你为何变成如此,为何……”解明远只喃喃,哽咽难言。 “还有你,还有你,最恨的就是你!我才是你的儿子,你却帮着他一起抢我的东西!我最恨你!” 解知冕面带微笑地说出这些充满仇恨的话语,像疯魔了。 “是,你应该恨爹……但爹本就想把一切都给你,都给你的!”解明远哀痛道:“惜欢那孩子什么也不要,什么也没要,他好像对什么都失了兴趣了,所以才会任你毒害吧……咳咳咳咳咳咳咳!” 解明远埋头苦咳,似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他将捂嘴的帕子紧紧攥在手中,深深吞吐几口气,尽力冷静道:“知冕,你听爹说。爹原先是要把解家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你的,只要你答应不为难惜欢。可是,可是你却渐渐丧失了良知和人性。” 他又对解己怜柔声道:“己怜,己怜,爹的好女儿。你要坚强,知道吗?你来,过来爹身边。” 解己怜呆滞的双眼映出父亲慈爱的面容,她爬了两步,双手攀住解明远的膝盖。 解明远看女儿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剧痛,他握着她的手,温声道:“己怜,站起来!好孩子,站起来,听爹说话,不要跪着。” “爹……” 解己怜哭着唤了一声,慢慢站起来。 “好,呵呵,好,咳咳!”解明远欣慰地对女儿笑了笑,又道:“知冕,知冕,你也听爹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解知冕双手抱住头大吼道:“如今你没死,那废人也没死,只有我要死了……啊!!”,他只觉头痛欲裂,身体要被什么吞噬掉。 “你恨爹是对的,爹也恨我自己,所以爹不怪你要毒害我,囚禁我。其实爹本来就是行将就木之人,只是你不知而已……” 解明远声音渐渐微弱下去,他告诉要留住最后一丝生命之气,必须撑到惜欢归来。 毒害?囚禁? 解己怜眼前黑暗,只觉天塌了下来。 原来爹变成这样,竟也是大哥所害…… 怪不得爹的寝室周围总是布满侍卫,她还以为是用来保护爹的……大哥真的变成恶魔了吗? 解明远握紧女儿颤抖的手,继续道:“你趁惜欢去沧城之际派人刺杀他,但每次都失败。知冕,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何?为何?为何?”解知冕抱着头,扭动着身体,只怒目切齿地叫道。 “因为,你请来的毒桑子碰巧是爹旧识……可是你竟要,要毒害我……”解明远声音悲凉,痛道:“虽然我不怪你,但爹真的,真的,从,没,想到……咳咳咳!” “我不想杀你!你是我爹,我怎么能杀你!?可是你要把解家都给那残废,我辛辛苦苦守着的解家!决不能,决不能,决不能允许!啊!” 解知冕声嘶力竭,将头往地上狠狠撞去! 解己怜见大哥痛苦难忍,又不敢上前,大声喊道:“大哥,你怎么了?你别撞,别撞……” 可解知冕完全听不见,只觉头要炸开了,整个人要炸开了…… 解明远见解知冕额头流血,心如刀绞。 “爹是打算把解家都给你的,一切都给你。可是你呢,你,你做了什么?不择手段,就如一个强盗……你这样,叫爹如何放心把解家的百年基业交给你……” 解明远语含悲愤,只想让儿子知道自己的错误,但解知冕只是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头,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知冕,知冕……” 解明远唤了两声,他曾想如果解知冕还不知悔改,那么他便手刃亲儿,决不能让他再毁了惜欢,毁了解家。可此刻看到儿子痛苦不堪的模样,他恨不得替他承受。 解知冕什么也听不见,觉得有千万只虫子在啃食他,他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解己怜从未见大哥如此狼狈又痛不欲生,哭道:“爹,大哥他……他怎么了?” 解明远却突然镇定下来。如果知冕就这样死去也是一种解脱,起码他这个做父亲不用双手沾染亲子的血;等他死了,去了阴曹地府见到惠如的话,她也不会恨他杀了他们的孩子…… 过了片刻,解知冕终于停止了扭动,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真的死去一般。 解己怜见踉跄着走到解知冕身边,她伸手推了推,唤道:“大哥,大哥,你醒醒!” 解知冕一动不动。 顿时,一个可怕的念头跳了出来,她赶紧摇摇头,继续喊道:“大哥,大哥!” 可解知冕依旧紧闭着双眼,毫无动静。 解己怜看了眼解明远,她颤抖着伸出手,探向解知冕的鼻端…… 解明远盯着女儿的动作,也不出声,只是看着,似乎是在等待一个答案。 这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 解己怜慌忙缩回手,当她看见门前之人时,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顷刻间又泪如雨下。 “二哥!”她哭喊一声,像见到了救星。 哭泣无助的解己怜,昏厥在地的解知冕,还有垂而未死解明远……面对眼前的情形,解惜欢也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只是平静地看着 解明远见解惜欢淡漠无关的神色,心下一片悲凉。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他必须纠正过来。 ☆、第十章 “己怜,你先回房。”解明远抚住胸口,道:“爹有话要跟你二哥说。” 解己怜泪眼朦胧,既想看清这一切,又希望这一切只是短暂的噩梦而已。 “是,爹。”她擦了泪水,跌跌撞撞向外走去,也许明天醒来,这一切真的只是梦。 “己怜……”解明远又唤道。 解己怜转身,见爹苍老的病容上浮现慈爱温暖的笑容,他叮嘱道:“以后要好好听你二哥的话,记住。” 外面起着夜雾,迷蒙而清冷。 解明远看着眼前的解惜欢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8 ,这个从未承认过他的小儿子,透过那白得异常的面容,他仿佛看到了五官相似的一张女子的脸。 梨雪,他一生中最爱却伤害最深的人。 他颤抖着开口: “你,你大哥是我安排人带过来的。不知他怎么知道了你去沧城之事,咳咳咳,幸好,幸好你没事……咳咳咳!” 解明远刚说两句又猛烈咳起来,气血涌出,他手中的帕子鲜血尽染,便将那口血生生地压了下去。 解惜欢从未真正直视过谁,包括眼前这个血缘上的父亲;然而此刻,他清楚看见他死灰般的面容,一个濒死之人,却不知自己该喜该悲。 这人生下了他,又让他和娘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身陷让幼小的他觉得厌恶的一切:令人害怕的黑暗、刺鼻的脂粉味,无尽的吵闹声…… 还有这两条残疾的腿。 但他毕竟给了他十多年衣食无忧的生活,让他免受饥寒,现在又要把解家所有的一切给他…… “啊……”解明远突然叫了一声,涣散的眼神重新凝聚,似从死亡之神手里挣脱开来。 “我刚才看见你娘了,呵呵。”解明远脸上浮现欢喜的笑,模糊不清道:“她说她一直在等我,梨雪还在等我……” “你说什么?”解惜欢静静问道。 “我说我马上就去,马上,马上……”解明远微笑着轻道,突然又看向解惜欢,满脸痛色道:“爹对不起你,对不起,对不起你娘……对不起……” 在解府的日子,解惜欢听了谢明远很多次这样的道歉,这次他依然和之前一样,只沉默不语。 娘已经听不到了,而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解明远也不再奢望得到解惜欢的原谅,更加不会奢望从他那里听到一声“爹”,他身体向前倾着,伸手似要抓住面前的解惜欢。 “我要死了,可还是要对不起你……” 面对父亲的双手,解惜欢无动于衷。 “惜欢,你能答应我吗?把解家交给你……” 解明远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倒在地,这时解惜欢开了口:“我既去了沧城,那便是答应了。” “哦,对,我,我忘了,呵呵……好,好惜欢……” 解明远脑中混沌一片,意识渐渐丧失,但口中喃喃不停:“己怜,不要告诉……我死……不要告诉……啊……” “好。” 解惜欢平静地看着仰在地的解明远,鲜血从他微张的口中涌出来。 “好……好……” 解明远想碰触下这个儿子,但仅存的一丝意识告诉他,还有一件事情,死之前必须要做的事情。 他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艰难地朝解知冕方向蠕动,口中血流不止,所过之处,地上便是一道道血痕…… 解明远是要杀了解知冕。 解惜欢双目闪过讶色,终于俯下身,抓住了解明远的手腕。 深夜,整个解府寂静无声,浊岩直奔解明远书房而去。 书房门口守着一个四十出头,中等身材的人,正是武平。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武平也不知如何回答,屋内悄无声响已近一个时辰。 随后跑来的小笛子见浊岩和武平一言不发,心中更担心主子,他敲了敲门,小声道:“公子?” 屋内久久无声。 “公子你没事吧?”小笛子又道。 良久,屋内响起解惜欢暗哑的声音:“武平和浊岩进来。” 第二日,解己怜的卧房。 一个丫鬟趴在床沿半睡半醒,突然,床上的解己怜呓语一声,她马上醒来,见小姐又是一头的汗珠。 琴儿轻轻擦拭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整整一夜,小姐翻来覆去不停呓语,甚而从梦中惊醒。 “小姐,小姐……” 琴儿边给解己怜擦汗边唤道。 “哦,琴儿……” 解己怜睁开眼,她做了个噩梦,但又好像真的一样。她忽地坐起来,慌道:“快,快,我要去见爹……” 她们打开房门时,却见小笛子候在门外,他说二公子要见小姐。 二哥果真坐在前厅的饭桌旁,解己怜有些惊讶和不安,因为解惜欢几乎从不来前厅和他们一同吃饭,无论何时他总是待在自己的芜园里。 解己怜记得她小时候会去二哥的院子里面玩,因为那时爹和大哥总是很忙,经常不在家,但二哥一直都对她视而不见。 “二哥!”解己怜唤了一声。 “己怜。”解惜欢停顿了会儿,才开口唤出这个妹妹的名字,这让解己怜有些受宠若惊,这是这是二哥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嗯,二哥。” 解惜欢又停顿了片刻,似在思索,饮了口茶才接着道:“昨夜,我已安排浊岩将……” 解己怜正等着爹与大哥的情况,不想二哥说到一半却停住,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她。 解己怜接过一看,入目“己怜”二字——是她熟悉的爹的字。 “吃饭吧。”解惜欢道,又不咸不淡地扔下一句“有事可去芜园找我。”,便让小笛子将他送回了芜园。 解己怜看着二哥的背影,依然淡漠而孤独,但给了她一句温暖的话——她有预感,不管爹的信里写些什么,他肯定不会在解府里,不在她身边了。 但也不管爹的信里,给的是一个残酷的现实还仅仅是一个噩梦,她都不会逃避,而会坚强起来。 因为爹一定希望她这样,因为她还有二哥。 武平领着四五个下人进了芜园,他们搬着三个朱漆木箱,准备往解惜欢的书房放。 一进书房,武平顿时觉得有些阴冷,同时一股霉旧的书页味扑入鼻内。 他环视四周,见这书房甚是窄小,但南面却放了四个高达七、八尺,宽约十多尺的书架,足足占了半房间;每个书架上都整整齐齐地摆满了书籍,把唯一的一扇窗也给遮住了。 房内除了这几个书架,便只剩桌椅,连一盆花一盆草也没有,阴暗又无生气。 而,解惜欢,这位解家新任家主,此时就静静地坐在这阴暗中,注视着面前放着的一本厚厚的书。 武平捧着一个紫檀木盒走过去,道:“公子,这是之前老爷让属下保管的,等一切结束之后交给您。”他说着,又将一把钥匙也放桌上,道:“这个是钥匙。” 解惜欢一双眼从书上移到木盒上,“嗯”了一声。 既然老爷将解家交于这二公子,那么他从此便效忠于这二公子,武平如此想着又一指门外那三个大木箱,道:“那些都是解家所有资产以及账目的资料,包括各地商铺、钱庄、酒楼、房屋等等一切详细介绍。那三个木箱的钥匙在这个小木盒里。” 武平本等解惜欢指示,要将木箱放于何处,既然他不愿用老爷的书房。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19 解惜欢又把目光移到三个大木箱上,道:“搬进来吧。” 武平好不容易在找了地儿放好了那几个大木箱,接着道:“若公子有任何要求,尽可吩咐武平。”,说着躬了一身。 老爷的选择是对的吗?把解家这么大的家业交给这个几乎足不出户、连话都说不了几句的二公子? “这这里沧城陆齐非的资料吗?” 武平正想着,却听解惜欢突然问道。 “陆齐非?”武平一怔,见解惜欢一双眼睛正看着自己,他仔细想了想,回道:“没有这人的资料。” “好。”解惜欢低了眉眼。 武平候了候,却只有翻书页的声音,这才道了声“告退”,悄然走了出去。 自师父让她寻找师叔的那一日后,陆承吉又待了几天才收拾一番,带着白花出谷去了。一路上走走停停,足花了五天时间才到眠州。 不过,这眠州真的比沧城繁华得多,行人商贩挤满街道,各种商铺应有尽有,像如云酒楼那样的酒楼,随处可见,而且每一家都装饰得尽显豪华醒目。 陆承吉边走边看,直看得眼花缭乱,她从未想过古代能有如此瑰丽宏伟的酒楼,在外面都能听见楼里笙歌管弦、吆喝喧哗之声。不过她只在外面仰望一番,感叹一番,即便好奇也不进去,因为她得计划着开支,若是银子花光了还查不到一点师叔的消息,怎么回去向师父交代? 时值正午,陆承吉随便进了一家面馆,边吃边想如何在这么大的眠州找一个人,尤其还是人生地不熟的。 “哎,小二,”她叫住经过的店小二,问道:“在这眠州内,你听过解明月这个名字吗?” 陆承吉真希望自己能遇到“瞎猫碰上死耗子”的超级大好运,但小二哥对她摇了摇头。 解明月?她是谁呢? “小姐,我们这样偷偷出来好吗?”琴儿边走边担心道。 “没有偷偷啊,”解己怜瞧着街两边货铺上的小玩意,道:“我让小笛子跟二哥说过了。” “可是,可是我们对这也不熟悉啊。” 在成国,大户人家的小姐是很少抛头露面的。 解己怜也只是在庙会、百花节的时候出过府,而那时还有爹陪在身边…… 半个月来,二哥一直在芜园,连一日三餐都是小笛子送过去的;她常看到武管家,还有一些不认识的人进出芜园。 解己怜知道二哥一定很忙,一定很辛苦,不能因为自己去打扰他,何况她已及笄,已经长大了。 可她太烦闷,也觉得孤单,她担心爹爹和大哥,她不知道爹信中的那个什么神医朋友能不能把他们治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去见爹…… “没事,这条路我记得,很近的。” 解己怜说着,已看见街道对面的一个二层小楼,门匾上有“行文阁”三个大字。 “看,琴儿,我就说我记得吧!” 解己怜面露笑靥,虽然自己只来过一次,那还是两年前的百花节,但她印象尤其深刻,因为那是唯一一次爹、大哥、二哥还有她,一家四口在这里一起吃了一顿饭,还一起听了爹爹专门安排的戏曲。 “嗯,小姐真厉害!”琴儿见小姐难得心情好起来也不禁开心。 “我们进去吧,让安伯伯给安排个好位置。” 解己怜说着拉起琴儿,往行文阁疾步走去。 谁料琴儿突然被一人推了一下,险些摔倒,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叫骂声:“喂喂喂,你这死丫头怎么走路的?!” 解己怜扶着琴儿,抬头一看,却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此刻正朝她们瞪着眼,他后面还跟着两个侍从。 “这位公子,对不起,”琴儿见这公子一脸怒气,连忙行礼道歉:“是奴婢不小心,请公子谅解!” “对不起就完事了?你刚才可踩了我的脚,不仅踩脏了,还把本公子踩得很疼啊!” 那公子阴阳怪气,走近解己怜和琴儿,把脚伸了出来。 “那我们赔你钱吧,”解己怜诚恳道:“你可以重新买一双。” “呦,呦,呦!”这公子歪着头,直盯着解己怜的脸,突然笑道:“这不是解己怜解大小姐吗?” “你认识我?”解己怜睁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惊讶道。 “怎会不认识?没想到你都长这么大了!”那公子围着解己怜左看右看,眼神大胆,又品评道:“倒真是水灵粉嫩啊,哈哈!” 琴儿张开双臂拦在解己怜面前,又怕又气道:“这位公子,你,你怎么这样无礼?!” 解己怜完全想不起这公子是谁,为何认识她,但也许是爹爹生意上的朋友也说不定,所以还是息事宁人得好,遂道:“算了,琴儿,我们进去吧。” 不想这公子突然逼近她们,恶狠狠道:“你一个贱婢还敢跟本公子顶嘴?!你以为你们解家还像从前吗?这解老爷病重,解大公子也病重,解家都没人了,还嚣张得起来吗?”,说完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起来。 “我爹和大哥会好起来的!”解己怜被说得竟要哭,她努力控制着,大声反驳道:“况且还有我二哥!” “你说那个私生子?那个瘸子、残废?哈哈哈,太好笑了!” 那公子听了更肆无忌惮地嘲笑起来,引得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陆承吉也是之一。 ☆、第十一章 陆承吉不是被这出经典的“恶霸欺凌良家少女”的戏码吸引,而是被那一声“解大小姐”。解家?她想,也许真有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呢? 瞧那嚣张的公子,他一身富贵,但油头粉面,双目无神,倒像是刚从青楼中出来的;而那解小姐神情气愤,却不知如何应付,晶莹的泪珠在无辜大眼中转起来。 可惜这么多围观的人,要么是单纯看热闹,要么就是寻常老百姓,也不敢去招惹。 陆承吉想着“解家”两字,又看了看纨绔子弟和他的两个随从,心中叹一声:希望这次别惹祸上身才好。 解己怜正不知所措,却见人群中一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他直接走到那公子面前,大声道: “这位公子,你刚才说的那句话可是大错特错!” 这小瘸子正是陆承吉。 “你是哪里跑出来的臭小子?敢这么跟我们公子说话?!”那公子的随从立马指着陆承吉骂道。 “各位乡亲,”陆承吉理也不理,只继续道:“你们看,我就是个瘸子,不过可不是残废!”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那公子眼中就纯属来找死的,他盯着自顾说话的陆承吉,威吓道:“你现在是残废,待会会是一个死人!” 人群中有人唏嘘起来,恐怕这小瘸子要倒霉了。 陆承吉不理不睬,眯着眼睛笑道:“公子请听我说完。”,她说着拍拍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0 自己左腿,提高了声音道:“像我这样,年纪轻轻却瘸了一条腿,实在是可惜又可怜。但我上有患病娘亲,下有待哺幼妹,这一家三口的嘴巴都是我填饱的!我肩能挑,手能提,辛苦工作挣钱养家,怎么会是废人呢?你可以说我是小瘸子、小跛子,但不能说我是残废!残了并不等于废了,大家觉得我说的对吧?” 人群中有人点头,有人小声称“对”。 解己怜也认真地点着头。 那公子怒不可遏,他伸手就去抓陆承吉的衣领,可还没碰到,右手手腕却瞬间被反锁住。 他疼得嗷嗷大叫,却一动不敢动。 陆承吉捏着他的手腕,一本正经道:“老师没教你从小就要有礼貌吗?我话还没说完呢。” 那两个随从见自家公子轻易被制服了,畏畏缩缩不敢行动。 陆承吉向围观的人群肃声道:“大家看,这位公子手脚俱全,毫无残缺,可大白日的无所事事,竟在大街上欺负人家可爱善良的小姐,何其可恨!要我说,这双手双脚还是不要得好!” 陆承吉说着手上使了些劲,那公子又是大叫起来。 “再看你衣着华贵,”陆承吉作势闻了闻,嫌恶地蹙了蹙鼻子,道:“身上却有一股令人作呕的酒饭和脂粉味!想来不仅不劳作,反而把爹娘的血汗钱用来吃喝玩乐!像这种人,就算不缺胳膊少腿,也是残废一个,毫无用处!” 解己怜听了觉得既有理又好笑,她笑盈盈地看着这灰衣少年。 “现在公子知道为何你说的那句话是大错特错了吗?” 陆承吉看着痛得满头大汗的公子,很认真问道。 “不知道吗?”陆承吉见这公子还装模作样,手下用力,道:“那我现在掰断你的手,你应该就会知道了!” “我,我知道了!”那公子害怕异常,忙道:“我知道了!” “知道自己错了,就向这位小姐道歉。”陆承吉扭着他的右手,轻声道:“行吗,这位公子?” 那公子经受不住疼痛,慌不迭道:“啊?啊……行!行!本公……,我道歉……” 陆承吉猛地松手,那公子便跌在了解己怜脚下,一旁两个侍从想去搀扶,却又不敢。 解己怜见眼前的公子握着被扭伤的手腕满脸冷汗,心中却可怜他起来,对陆承吉怯怯道:“要么算了?知道错就行了。” 这解小姐真是活脱脱一只纯良小白兔啊,陆承吉心道,但她不管,恶声对那公子喝道:“快点道歉!” “对,对不起,解小姐。” 那公子心中千不肯万不愿,无奈这死瘸子却是个有功夫的,人手不足只能先低头,不过待会,定叫他生不如死! 刚才嚣张跋扈的人此刻竟低头道歉,解己怜不禁又感激地看一眼那灰衣少年。 “这才对嘛。好啦,你们走吧!” 陆承吉此刻倒是觉得痛快,是因为第一次见义勇为,想来师父、师兄逼她学的那些拳脚,还是真的有用的。 那公子跌跌撞撞走了几步,又回头指着陆承吉,一脸标准的“恶霸神情”道:“你,你等着!给本公子等着……啊!”,不料却触到了伤处,又疼得叫起来。 陆承吉笑了一下,心道,我可不会等你,也不顾那小姐和丫鬟,往面前的行文阁走去——里面隐约传来说书的声音,她还没见过呢。 却说解府芜园内,解惜欢坐在亭中,石桌上高高地堆着两摞书册,摆放着笔墨纸砚。 他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册子,正认真看着。 武平将方才所见仔细向解惜欢汇报着:“……那方公子走后,我见小姐无事便回来了。” 解惜欢听完,却什么都没说,只放下手中册子望着厅外的一株罗汉松,脸上没一丝该有的气愤。 这半个多月,解府的新家主一直待在芜园中看那几大箱子的资料,若说辛苦,那也是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可若说执行力,这新家主至今还没什么动作,至少在武平看来是这样。 例如兴平城内几家铺子的亏损问题,解家内部的躁动,还有外界对解家的评论…… 新家主听而不为。 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关乎着小姐甚至是整个解家的声誉,不知这新家主会作何安排? 武平正想着,一只修竹般的手递了信封过来,手的主人道:“速将此信送于方家老爷。你亲自去一趟。” “是!”武平马上接了信,欣然答道:“我这就去!” 方家不过是攀木藤萝,无论解家是谁当了家主,它的荣枯盛衰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解惜欢又低头看起书册来,口中道:“差人去行文阁,告诉小姐浊岩回来了。” 解己怜一看那少年,愣住:这瘸子根本不瘸! “哎,你不是瘸子?!” “自然不是。”陆承吉立刻转身,对解己怜笑道:“我装的,哈哈!” “那好……”解己怜心道,她走过去轻声道:“刚才多谢公子了!” 陆承吉就等着解小姐道谢,忙道:“举手之劳,小姐不必挂在心上。” 解己怜见陆承吉弯弯的眉眼,竟不敢多瞧,埋首低问:“不知公子贵姓,家在何处?” 琴儿瞧见自家小姐的神情,又看那公子微愕的样子,忙着急补充道:“我们小姐是想感谢公子!” “嗯,”解己怜这才恍然,点头道:“是的,是的!” “在下姓陆,从沧城而来。感谢之情我心领了,请小姐不必在意。” 陆承吉心思一转又道:“不过,我来这眠州是寻亲的,可惜没找到。” 说完,一双殷切的眼睛看着解己怜。 “哦,是陆公子。”解己怜轻语,果然又问道:“不知陆公子所寻何人?” 陆承吉心中一喜,道:“她姓解,叫做解……” 她还没说完,解己怜就欢喜道:“是吗?我,我也是姓解。真巧……” 陆承吉见她高兴,想也未想脱口道:“还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啊!”,接着又急切问道:“不知解小姐是否听说过解明月这个名字?” 解己怜沉浸在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中,也未听清陆承吉说的那名字,问道:“是谁?” 这时一小厮匆忙奔来,他对解小姐小声说了一句,便见她又惊又喜,道:“真的吗?太好了!快,我们快点回府去!” 解己怜对陆承吉抱歉道:“陆公子,不好意思,家中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哦,没事没事,呵呵。”陆承吉无奈,也不好多做言语,只好赔笑道。 “若,若陆公子有事可至,可至城南解府……” 解己怜看了陆承吉一眼,便低了头。 “好的,好的!”陆承吉笑了起来,欢快道:“那解小姐,我们改日再见!” “嗯。”解己怜只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1 敢将双目放于陆承吉白齿红唇处,说完便携了琴儿和那小厮往回路走去。 陆承吉看了眼那三人的背影,依旧迈步进了行文阁,既然到了门口,总要去见识一回这古代说书的场景。 至于要来报仇的纨绔子弟方公子,直到落日下山,陆承吉也没见到人影。 第二日,陆承吉决定去城南解府。 昨日在行文阁内,她听说了一些关于眠州解家的消息,觉得“解明月”这个人一定和解家有关。 这解家是眠州城第一大家,所以陆承吉也特意打扮了一通,穿了师兄送给她的“黄鹤”朱衣。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陆承吉站在了解府门前,解宅不小但却普通。她上前扣了扣门环,不一会,便见一个小厮迎了出来。 “我找贵府的解小姐。”陆承吉想了想又道:“哦,我姓陆。” 来找小姐?那小厮将陆承吉上下打量了一番,但见其衣着不凡,也不敢怠慢,便道:“请公子稍后,小的去禀告一声。” 陆承吉点头一笑,那小厮转身又关了门。 片刻,大门又开了,先前那小厮跑了出来,恭声道:“陆公子,您请进!”,他将陆承吉领到客厅,又道:“请陆公子稍坐片刻,我家小姐随后就到。” “好的,多谢小哥!” 这解家是大户人家,陆承吉也不扭捏,往椅上一坐,只不着痕迹地扫视着客厅。 相比那灰墙黛瓦的外观,这客厅显得典雅大气,大厅正中挂着的不是寻常的风景花鸟图,而是一幅行云流水、气势磅礴的行书。 陆承吉正欲辨识那行书内容,一个清脆而欢快的声音传来: “陆公子!?”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陆承吉这一身绸缎朱衣,与昨日普通的棉麻灰衣的确是云泥之别,也难怪解己怜要认不出来。 陆承吉扭头一看,果真是昨日的解小姐,不过她换了一件清雅的浅青色衣裳,肤色白皙,杏目樱唇,一副我见犹怜模样。 陆承吉忙起身笑道:“解小姐!” 解己怜看了一眼陆承吉的笑脸,便低了头,她没想到这陆公子真的会来解府找她! “陆公子,请坐。” 解己怜方才还在为昨日浊岩的话闷闷不乐,虽然二哥不会骗她,但想到一年都见不到爹爹和大哥,她还是担心不已。 但此刻见到这位出手相救的陆公子,她心头的愁云不吹而散。 “不知陆公子找我有何事?”解己怜话一出口,却又是皱眉:若是无事,岂不就是让陆公子走人吗? “我想向解小姐打听一人,这才冒然登门。”陆承吉开门见山道。 “没关系,昨日蒙得陆公子解围,我还未道谢便匆忙离去,已经不对……”解己怜发觉自己不知为何又纠缠道谢之事,窘愧之后忙道:“不知陆公子所问何人?” “她是我一个长辈,叫解明月。”陆承吉说罢,期盼地盯着解己怜。 “解明月……”解己怜睁大双眼,不可置信道:“陆公子确定找的人叫做解明月吗?” “是的。”陆承吉见解己怜如此,驱身问道:“解小姐认识吗?” “我的姑姑便叫做解明月。” 解己怜也未想到,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真的?真的吗?”陆承吉高兴得险些要跳起来了,急忙又问:“不知你姑姑现在何处?是否方便相见?” 解己怜见陆承吉一脸高兴神采,更是黯然,道:“我姑姑已经过世了……” “什么?” 笑容立马从陆承吉脸上跌下来,就知道,不可能有这么顺的事情,她歉然道:“对不起,真是遗憾。” “没事。我姑姑已去世十多年了。” 解己怜出生时,解明月便已远嫁,她也只是在儿时见过姑姑几面;在她四岁时,解明月就因病去世了。 “不知陆公子与姑姑是什么关系?” “这个,”陆承吉想了想道:“是家师认识你解姑姑,但多年没有消息,便叫我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 “那解小姐是否听说过海绝崖这个名字?”陆承吉不指望这个深闺小姐能够知晓一个江湖老头,可还是侥幸一问。 果然,解己怜摇了摇头,道:“从未听说。” 陆承吉虽失望,仍感激道:“多谢解小姐!既如此,那我就不打扰了。” “……好……” 解己怜轻道一声,心中惆怅。 萍水相逢,就此一别,可能永难再相见。 一旁的琴儿看出了小姐的心思,她道:“小姐,已近晌午,不如留陆公子吃午饭吧?” 解己怜一听,忙道:“若陆公子没有急事,就吃了午饭再走吧。” “这……这不大好吧?” “就当是答谢陆公子昨日相救之恩。” 陆承吉也觉得有些饥肠辘辘,便不再推辞,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桌上丰盛的饭菜直看得陆承吉口腹难耐,想大户人家就是不一样! 解己怜刚坐下,却见平时负责二哥饭食的下人进了客厅,对她道:“小姐,公子说今日要和小姐一起用饭。” 解己怜惊讶;陆承吉也是,她从进解府就没见到除了这谢小姐之外的其他解家主人,此时却突然冒出个公子来,于是道:“这,是不是不方便?” 解己怜看陆承吉面露尴尬,忙道:“没事。是我兄长。” 想二哥难得能和她一起吃饭,兴许是知晓了这位陆公子之事,便又解释:“我二哥平日较忙,总在自己园子里用饭的。可能今日碰巧闲了,还请陆公子稍等一会。” “没事没事,”陆承吉赶紧笑道:“是我添麻烦了。” 一时无言,陆承吉便抬头看那幅行书,虽然她不懂书法,但感觉那几行字既秀气又潇洒,想起世人常用来称赞书法之美的诗句,不由装模作样一番,叹道:“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 解己怜听罢,只在心中慢慢咀嚼陆承吉的赞美之词,心情竟是无语言表,只悄悄注视着他的侧脸。 若说这陆公子的外貌,也不是如何美丽,既无法和大哥的高大俊朗相比,更不能和二哥的如月如莲的面容相提并论。可大哥总是严肃,二哥总是寡淡,对解己怜也不甚亲近,而这陆公子…… 这二人各怀心思,完全没注意到已然进来的解惜欢。 ☆、第十二章 小笛子不相信,眼前背对他们站着的衣着华丽的小子竟是那个在沧城遇见的什么阿吉,当然更没有想到他竟能找到解府来。 浊岩说这小子居然成了小姐的恩人,又是来解府寻亲,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啊?谁知道这小子心中怀的是什么鬼胎? 可是看小姐的神情,就像那些小丫鬟瞧公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2 子时的一样,唉! 不过公子来了,看这小子还不现原形?! “小姐,”琴儿见小姐径自望着陆公子出神,轻声提醒道:“公子到了。” “二哥!” 解己怜唤了一声,一时羞愧,她多日未见解惜欢,忙迎了上去。 陆承吉听了只急忙转身,规规矩矩行了礼,口中同时道:“在下陆承吉,见过解公子!” 说是“见过”,可一瞬间她也没看清这解公子的面目,低垂的目光只瞥见青色的下摆。 陆承吉…… 解己怜心中默念——他是那“阿吉”,也是那陆齐非的弟弟。 陆承吉没听到回应,抬头看去。 她脸上的笑冰了一下,又马上化开,所以说“无巧不成书”这话是一点不假。 解惜欢向陆承吉抛了些微目光去,见他停顿片刻,却马上绽开两边嘴角,爽朗大方道:“原来竟是解公子!” “陆公子认识我二哥?!”解己怜惊讶道。 “的确是很巧,有过一面之缘。”陆承吉继续笑道,心想那公子口中的“瘸子”便是指他了吧。 她不禁又瞄了瞄眼前坐在轮椅上的人,见他与上次一样神情冷淡,看着自己却不说话,不知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 小笛子见这什么阿吉还是陆公子的又在盯着公子瞧,直恨得牙痒痒。 “那更好了!”解己怜欢快道:“二哥,陆公子,那我们先吃饭吧!” 陆承吉怎么也没想到又再见到这个美人公子,一顿饭也是吃得备受折磨。 她原以为这解公子会再对她盘问一番,可事实是他只是安安静静地用餐,都未正眼瞧她一下。 陆承吉不算安静之人,偏偏不擅长应付这样安静的人,因为你很难去猜测一个寡言淡漠之人的所思所想。 而且她注意到,席间那解小姐也悄然看了她这二哥几次,每次都是欲说还休,搞得自己有话也难开口了。 想这兄妹两人之间透着一股子疏远,还不如她和师兄的关系好! 饭近尾声,惜字如金的解公子终于开了口,向她问道:“陆公子如何来我解府?”。 那语调不咸不淡,陆承吉却不自觉坐直了上身,在面对那张如冷月的脸时,她不知怎的只想“洗脱”自己的嫌疑。 真是没用,明明自己是他的救命恩人…… “陆公子是来找我的,向我问询姑姑之事。” 不想陆承吉还没开口,解己怜就急切地向解惜欢解释道。 解惜欢看了眼这个妹妹,解己怜忙低了头,像做错了事。 陆承吉见状,赶紧接过话答道:“解小姐所言不差。其实贵府解姑姑是家师旧友,家师特命我前来探望。不想解姑姑却……” “不知尊师大名?”解惜欢又把目光移向陆承吉。 “家师已隐居多年,安居一处,从不问世事。请恕我不方便透露他老人家的姓名。”陆承吉逼着自己正视着那双眼睛,继续道:“还请解公子见谅。” “那真是巧啊。”解惜欢抛了一句。 陆齐非竟和章家有联系,且陆齐非昨日刚到兴平城,他这弟弟今日便到了解府“寻人”来了,怎能不巧? “有句话叫做‘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陆承吉只当做不懂解惜欢话里的怀疑,似笑非笑道:“难道解公子没听过吗?” 厚颜无耻!小笛子听了恨恨想。 解己怜再次听了这话,心中却泛起涟漪。 解惜欢见这陆承吉言谈举止与之前很是不同,是啊,他是陆齐非之弟,而非泼皮无赖。 “的确没听过。”他如实道。 真要把我当做行事不轨之人吗?也不想想,当初本公子还救了你一命呢? 陆承吉想着,看着解惜欢那张无甚表情的脸,眯着眼睛笑道:“那么还有一句,叫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一日之惠当以终生相还’!我想就算解公子没听过,也应当明白其中的意思。” 终生相还? 解惜欢眼闪了闪光彩,问道:“那你要如何?” 这陆公子如何又说出这样的话来呢,解己怜疑惑地朝他看去,却见他正好转过头来看着她,笑吟吟地道; “不如何啊!因为解小姐已经请我吃了一顿非常可口的大餐!” 陆承吉不是害怕解惜欢,她只是不想让纯善的解己怜担忧,不愿在她面前撒火药;再说出手相救完全是她自愿,她根本就没想过要这解公子报恩。 解己怜笑了。 可破天荒地,一小束无名火在解惜欢胸中升起。 饭后,陆承吉便告辞出了解府,那解小姐是纯善可人,可那解公子不是轻易能得罪的,她不想节外生枝。 至于那海绝崖,她想若再没有头绪,就只能去找师兄帮忙了。 陆承吉看看眼前名为“窈窕楼”的三层小楼,装饰艳丽不凡,若说是茶楼酒肆之类,但白日却是大门紧闭,门旁也无任何小厮招呼往来客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窈窕楼,莫非是青楼妓院? 并非是对这古代性工作行业感兴趣,只是想确认下后方那人是否在跟踪自己,陆承吉左右绕了一圈,突然纵身一跃,上了窈窕楼的二楼。 她隐藏在正好从楼顶垂下的彩幅后面,想看个究竟。 浊岩一路尾随陆承吉,见他离了解府之后,一路边走边瞧,一会在小摊前停留,把玩物品,一会又买点小食吃,完全是贪玩模样。 可这会却见他飞身进了窈窕楼! 在大成,男人一般都不会轻易往青楼妓院去;即使去,那也是天黑之后且尽量避人耳目的。 他这小小年纪,青天白日去那烟花之所,浊岩皱眉,只觉可惜。 且不论这少年是酒楼小二,还是陆齐非的弟弟,抑或有别的身份,纵使其鬼话连篇,浊岩却觉得他伶俐有趣,心思也不坏,何况还救过他。 浊岩注视着那窈窕楼,却迟迟不见陆承吉出来,他之前对他存着的好感,现在也只剩怒其不争的愤慨了,尤其是那一身让他自叹不如的上乘轻功。 陆承吉老老实实地待了一会,这才从布幅之后向下看去,可扫视了一圈,也不见有何可疑之人,莫非是自己看花眼了? 解惜欢听完浊岩的汇报,面上却没什么异色,似自语道了一句:“算了。” 陆齐非从当朝左相府走了出来。 他神情郁郁,但看着街上女子的衣裙和珠饰,却想起了阿吉,心想她穿上不知会是个什么样子?此时她应该是吃了饭,又躺在那吊床上懒洋洋地睡午觉吧? 想到阿吉的懒散模样,陆齐非嘴角不禁上扬,可脑中立刻又响起赵徵松的话,他顿时烦躁起来,停了脚步对着身后的童文童武道:“即刻准备回沧城!” 童文童武从未见过大公子如此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3 异常,一路上是一言不发,一会面目含笑,转瞬又脸色大变。 翌日下午,陆齐非就回到了沧城,他一进府便向秦伯问道:“我让你去浮名谷,阿吉在谷中如何?” “阿吉很好,陆老先生也很好!”秦伯回道,其实他不知陆承吉早出了谷。 “嗯,好。明日我去趟浮名谷。” 陆齐非说完,往书桌前一坐,似乎不愿再多言一句。 秦伯是看着陆齐非长大的,对于少主子的心思自能看出一丝一毫来。 “少主子”秦伯见陆齐非支着头,似是疲惫,又似烦恼,忍不住问道:“此次去兴平城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利的?” 陆齐非也不抬头,静默片刻,只道:“无事。你下去吧。” 陆齐非第二日便独自一人去了浮名谷,他近三个月没有回谷了,这次他要确认一些事情。 大石正在院中晾晒衣服,见陆齐非从林中小道走来,他抱着木盆就迎了上来,咧着嘴咿咿呀呀起来,又是笑,又是比划的。 陆齐非见他激动的样子,笑起来,喊了一声:“大石!” “嗯嗯……啊啊……” 大石更是高兴,点了点头又转身向主屋方向跑去。 陆齐非知道他是禀告师父去了,便也随后走去。 看着前面壮实的身影,陆齐非想起小时候,憨厚老实的大石总是被他捉弄,奇怪的是阿吉却处处护着他,还一度让他纳闷又气愤。而此刻大石见到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欢迎和开心,更勾起了陆齐非心中的思绪。 大石站在门前迎了陆齐非进去,龇着牙笑的样子颇傻,陆齐非笑着拍拍他的肩,竟为儿时的无知而感到一丝愧疚。 大石自是不懂,他只是觉得大师兄人长得高大又好看,武功也好,也经常得到师父的夸奖,完全不像那个只知道玩耍的阿吉,所以他才格外喜欢他。 陆齐非见屋中只有师父一人,他斜躺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本书正看得专心。 “师父!” 陆齐非弯腰行了礼,唤了一声。 陆无川“嗯”了一声,合了书慢腾腾地坐起来,又是晃脖子,又是伸胳膊,觉得舒坦了这才抬眼看向陆齐非,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开口道:“坐吧。” 师父对他和对阿吉一直是完全不同的行事做派,小时候的他总是妒忌又不满,后来才明白师父的苦心。 此时此刻见到师父没有丝毫改变的态度,陆齐非反而感到前所未有的熟悉和亲切,整个人也放松下来。 陆齐非见桌上已摆好了一壶茶,腾腾热气从壶嘴中飘出来,一股清馨香醇萦绕在鼻端,正是他最爱的云雾茶。 说到茶,师父偏爱的并非是这云雾,而是君山银针。 陆齐非斟了茶水,不禁道:“让师父费心了!” “难得回来一次!” 陆无川听了竟有些不好意思。 虽说他从陆齐非四岁起就教导他,但这并非是他本意,若不是受人所托,他陆无川,当时一个一心要与外世隔绝的人,是无论如何不会与皇室中人接触的。 因而,他对待陆齐非,更多时候只是以一个严师的身份。 但此时看到眼前俊秀端正的陆齐非,陆无川倒生出些许欣慰和成就感来。 只是对于他在做什么事情,陆无川即便猜得到也不愿猜想,他不想知道,私心也不愿阿吉去知道。 陆齐非双手端了茶递过去,惭愧道:“徒儿应该多来看望您的!” “那倒不必,不能耽误你正事!” 陆无川刚说完,便想揍一顿阿吉——若不是那丫头一贯嬉皮笑脸、笑里藏刀地和他说话,他定不会脱口而出这种语气生硬又言不由衷的话来。 “师父的意思是,我身体蛮好,呃,谷里也好,”陆无川瞟了瞟若无其事喝茶的大徒弟,道:“况且你事情多。” “徒儿明白师父的好意。”陆齐非一笑,接着问道:“怎不见阿吉?莫非还没起床?” “我派她出去做事了。”陆无川随口道。 “去何处?做什么事情?”陆齐非一听,见师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是着急,不由道:“师父怎可让她一人独自出谷去做事?” 陆无川见陆齐非差点要拍案而起了,瞪着眼睛,责道:“你急什么?她又不是小孩子!” 陆齐非这才发觉自己未免太激动了,他拿起茶杯想稳稳心神,可水到嘴边,又是放下。 他突然站起来,向着陆无川“扑通”一跪,话也不说一句便是实实在在地磕了一个头! 陆无川见徒弟如此举动,着实吓了一跳,手中的茶水也洒了出来,惊疑道:“齐非,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陆齐非这时已下定了决心,他按住陆无川要扶起他的双臂,郑重道:“师父,请师父答应徒儿一件事!” “有什么事你起来说话!” 陆无川不知这徒弟发生了什么大事,或是在心中算计着什么,竟向他下跪磕头。 “如果你做了老夫的乘龙快婿,那便是一家人,到时一切都好商量!”陆齐非脑中响起这句如紧箍咒的话,让他紧迫,也更让他清醒起来。 “徒儿恳请师父同意……我要娶阿吉!” ☆、第十三章 将这句话说出来,陆齐非觉得像是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和愿望,如放了线的风筝得以飞向高远的空中一般,连他也要跟着飘起来。 “什么?” 陆无川虽听得一清二楚,还是不敢相信。 他不是老糊涂,更非傻子,陆齐非对阿吉的心思也早看出一二来,不过他没想到陆齐非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对他这个师父提这样的要求。 “徒儿说我想要娶阿吉,希望得到师父的同意!” 陆齐非一脸的郑重和坚决,又掷地有声地重复了一遍。 陆无川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脑中浮现陆承吉活泼可爱的样子,再想到陆齐非的身份,不由气道:“起来!” “师父!” 陆齐非见陆无川好像是不同意,既惊讶又着急。 “那你便跪着!”陆无川撤了手,挺了腰杆坐着,等平心静气了又问道:“此事你是慎重考虑过的吗?” “是!”陆齐非认真回道。 陆无川想起之前,他问阿吉对齐非的态度,似乎只是师兄之情,他道: “那你对阿吉说了吗?” “还没有,徒儿想先征得师父的同意。” 虽然齐非从小到大对阿吉好得没话说,但可惜他不是普通人,“我不同意”几字刚要脱口而出,陆无川又瞧见跪得端端正正的陆齐非,正紧张地看着他。 这孩子从没求过他什么,更别说这样跪着不起了,就连起初拜师也不过是意思意思而已,哪像此刻这般诚恳。 陆无川心中百味陈杂,他不忍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4 大徒弟,但又担忧小徒弟。 “这事你无须问我!”陆无川终究道:“只要阿吉同意,师父我也无异议!” “多谢师父!多谢!” 陆齐非有一种喜从悲来的快慰,如一阵大风刮走了沉压头顶的乌云。 师父是阿吉在世上除他之外唯一的亲人,如今师父算是同意了,他岂能不高兴万分? 看着陆齐非喜不自禁的神情,陆无川生出一种出卖阿吉的愧疚感来。 陆承吉还是没有回谷,继续留在了眠州城内。 既然师父给她“解明月”这个名字,那么从解家一定能探出什么线索来。既然解家主人难搞定,她决定曲线救国,便时不时去行文阁溜达一番——这是解家的产业。 这日,陆承吉在行文阁中,一边喝着茶,一边听着台上花白了须发的老先生评说着江湖鲜事、大家秘闻来。 或许是金庸、古龙小说读得太多,陆承吉对老者正讲述的一些江湖奇人异事有些提不起劲来,这种虚无缥缈的人,估计就如那“独孤求败”一样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她只顾挑着干果往嘴里送。 “话说这位‘携花老人’,那是无人闻其声,无人见其面的!听闻其人颇为爱花,无论衣裳、配饰,甚至鞋袜上,至少有一件是有花朵的;即便均无,这人也是要在身上别上一朵鲜花。不过此人被称作“携花老人”的真正的原因却是,他无论到哪里,身边总会携带一名如花美婢,且一日一换,从不重复。真真是阅尽千姿百态之有福人啊!” 台上的说书老者一句一句娓娓道来,说得有声有色,配上丰富的表情,陆承吉来了点精神。 不过,既然无人见过,这说书先生又如何知道这花呀、美女的?还不带重复? 她翻了个白眼,又想这些本就是夸大其词的江湖传言,搞点噱头,才有看点嘛! “再说这‘携花老人’,对这江湖和朝廷中的大小事情更是无所不知的……” 这句话一出,陆承吉竖起了双耳,她轻声叫道: “江湖百晓生!?” 若真有此号人物存在,那找到什么海绝崖的不是大有希望了?! 这时,一句还掺杂着咀嚼零食声的声音传来: “嗯……这称呼倒是不错!” 陆承吉扭头一看,见邻桌一人也正好向她看来。 此人二十出头,身着白衣,但白衣上有些污损;身形细高,面目倒是普通得很。 陆承吉对着此人“嘿嘿”笑了两声,戏谑一句道:“但比不上‘携花老人’低俗,哈哈!” 白衣人口中吃食一顿,眯着眼道:“低俗?” “老却携‘花’,不是老不正经?”陆承吉脱口而出,又“哈哈”了两声。 “说得好,说得好!那老……是低俗,哈哈哈!”白衣人一听这解释立刻也开口大笑,还不顾形象地拍着大腿。 陆承吉狐疑地看着反应如此强烈的白衣青年,摇摇头也不再搭理,只聚精会神听说书先生讲那携花老人去了。 原来这“携花老人”就是一个以贩卖消息为生的人,不管你所求是好是坏,只要满足得了他提出的条件就行。但那些曾有求于他的人从来都没真正见到其本尊,一切都是由他的美婢从中传话,而且这老头喜爱游山玩水,行踪不定,想见他的话要么纯靠运气,要么经知情者搭桥。 陆承吉听罢,心情又跌入了谷底。 “哼,我就见过……” 陆承吉正愁眉苦脸,之前那声音又响起,如惊雷乍起。 “什么!?”她不由叫一声,向白衣男子倾过身去,急切道:“你刚说什么?你见过谁?” 那白衣人瞟了一眼阿吉,不紧不慢道:“我什么都没说。” 陆承吉没漏掉他说这话时余光对她桌子一扫而过的举动,她心中明了,一个箭步坐到了白衣人的对面,将自己桌上满满三碟的花生果脯摆到他的面前,笑语嫣然,殷勤道:“公子,请吃!” 这时她再仔细一瞧,这白衣男子真像是落魄受难的富家公子虽衣裳污损,但双手修长纤细,面容也白净,而他桌上只有一小盘花生米还吃得津津有味。 关键这小碟花生米是这行文阁赠送的,凡听书者人手一份。 想来是没钱买其他的吃食。 这白衣人看了眼陆承吉的三碟干果却不吃,对陆承吉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这点可不够我填肚子的!” “那您确定填饱肚子之后,就能想起刚才说过的话了?” 陆承吉也不恼,何况对于一个饿肚子的人来说,这点要求也算正常。 白衣人“嘿嘿”笑了两声,道:“应该吧。” 陆承吉不管他眼中的狡猾和算计,豪爽道:“走吧!” 行文阁的一雅间内,陆承吉听着对面的白衣人一个一个菜名好不停顿地报出来,光听那菜名就知道肯定很贵,她摸摸自己的钱袋,急道:“点这么多能吃得完吗?” 那白衣人双目只盯着菜单,对一旁的小二又点了份“龙须凤爪”,这才得空回道:“多吗?” 陆承吉知道这人就是想故意为难,瞪着他道:“不多吗?!” “可是你请我来吃饭的啊!”白衣人完全不理会,一句话又提醒陆承吉看清了此时的优劣形势。 陆承吉无奈,轻声软语道:“粒粒皆辛苦,浪费粮食也不好的啊……” 白衣人心中偷笑,看这少年衣着华贵,竟说出“粒粒皆辛苦”这样的话来,不错!但他仍旧理直气壮的一句话:“是你请我来吃饭的!” 陆承吉认了。 不多会儿,菜肴就陆续上桌了,陆承吉默默数了下,足有二十道菜,还几乎都是肉食,丰盛、新奇程度让她直瞪眼,这得多少钱啊? 不过看白衣人招呼不打一个便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陆承吉也不管有没有足够的钱付账了,想这么多好吃的,不吃白不吃,便也放开吃了起来。 一番云卷风扫过后,她看着桌上还剩的差不多一半的菜肴,再瞅了瞅酒足饭饱后正饮茶的白衣无赖,真想直接跳了楼逃跑去。 “哎,小二,结账!” 白衣人大声一喊,喊完又继续悠闲自得地喝茶、剔牙,毫不理会对面犯愁的陆承吉。 “两位客官,一共一百一十两!”一旁的小二报道。 “什么?!”陆承吉惊道,“这么贵!” “我们行文阁可是童叟无欺的!”小二正义凛然道。 “明白明白……” 陆承吉忙点头,她摸出钱袋,将里面碎银尽数往桌上一倒,在白衣人和那小二的虎视眈眈下,数了起来。 五十七两…… “小哥,你看……我这次带的钱不够……”陆承吉换了可怜相,道:“你看能不能和你们掌柜商量下,我下次补上?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5 嘿嘿……” 小二扫了一眼在桌上的剩菜,义正言辞道:“我们这儿可是一向不赊账的!” “我知道我知道,不过这次真是带得不够。”陆承吉浑身上下摸了一遍,确实连个可抵账的配饰都没有,眨巴着眼睛商量道:“或者我写个欠条给你?” 而白衣人只听着两人谈话,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看好戏的神情。 “哪有吃饭打欠条的啊?”小二白了陆承吉一眼。 陆承吉真后悔没多带些银子出来,没钱到哪儿都是半步难行,便对小二道:“那你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事已至此,要谈也得跟一个有决定权的人谈才行吧。 小二听了也只好转身叫掌柜去了。 “我说这位公子,坐地起价可以,但也不必这么浪费吧!” 陆承吉嫌弃地瞥了白衣人一眼,再瞧几盘动也没动的菜,可惜道:“点这么多……这打包也没法打啊!”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耕种不知饭食来之不易,陆承吉从小到大虽衣食不愁,但觉浪费真的可耻! 白衣人还等着陆承吉对他横眉冷眼,却见他只顾心疼那些剩菜,心中不由道:明知被耍弄……看你这小子待会如何应付。 不一会儿,掌柜的来了。 陆承吉也不想多做解释或者恳求,听方才小二所言,想要赊账肯定不可能,不等那掌柜的开口,站起来开门见山道:“想来掌柜的你也知晓了。既不能赊账,我身上银两又带得不够,您看要如何?” 掌柜见这小公子也是一身华贵,不似作假之人,“哈哈”笑了两声道:“两位公子,这不接受客人赊账,不仅是我们行文阁规定,大多数其他家的客栈酒店也是如此。” “明白,理解!”陆承吉不愿多废话,只想赶紧解决,便道:“那掌柜觉得我如何做才行?” “很简单,”掌柜道:“或者您二人一人留于此,一人去取银两;或者你们派人送银两过来,付全了账钱即可。” 陆承吉脑中快速思索了一番,赔笑道:“这……恐怕都不行。” “那你们是打算吃霸王餐了?!”那掌柜一听,自是不悦起来。 见状不妙,陆承吉斩钉截铁道:“这自然不是!” 正在她一筹莫展之际,一直“听雨打残荷”的白衣人出了声:“不知你们行文阁能否以物抵账?” 陆承吉不相信一个挑事的人会想办法善后,而且看他现在身上也不像是会有什么值钱之物。 “这自是可以。”掌柜答道,又问:“不知是何物?” 白衣人不语,将目光瞧向陆承吉,陆承吉忙道:“我若有什么值钱的早拿出来了!” “是吗?”白衣人闻言一笑,慢条斯理道:“我看你身上这件衣服倒是很值钱,足以支付饭钱了。” “什么?不行!”陆承吉断然拒绝,这衣服可是师兄送的,可不能拿来抵债。 “那我也就没办法了。”白衣人两手一摊,一脸无奈。 又僵持了一会,陆承吉在做了一番思想斗争之后,开口道: “掌柜,我这衣服真可以抵吗?” 掌柜也不是一般人,仔细看了这位小公子的衣衫,无论布料还是金丝纹路,都极是珍贵,起码值银百两,便道:“应是足以抵了全部饭钱的。” “那我抵给你们,等有钱了能来赎吗?”陆承吉一腔哀情。 白衣人一听这话,看了陆承吉一眼,心道,莫非真是要以衣服相抵吧,好玩。 “这是自然!”掌柜听着有些不忍,这小公子眉亲目善的,便又道:“我们可以出了凭证与你,今后你可随时来赎!” “那行!不过你们可得好好保保管啊!”陆承吉嘱咐道,想待会便叫白花让师兄派人送些银子来,“我过几日就来取的!”。 “这个请客官放心!”掌柜笑着承诺。 这时,本坐着的白衣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紧紧盯着眼前这个少年——他当着三个成年男子面,正大方从容地宽衣解带! 他想,莫非是自己看错了? ☆、第十四章 陆承吉脱下衣服,叠好放到掌柜手中,又叮嘱道:“别给弄脏了啊!” “这是一定!”掌柜猜这两位客人间定是有些蹊跷,他点头一笑,道了句“客官请自便。”便捧着衣裳,领了小二出了包间。 “好了!”陆承吉往椅上一坐,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这才又道:“好戏也落幕了,你过瘾了没?”说完,仰头盯着白衣男子,龇牙一笑。 白衣人好像刚从惊愕中回神,边坐边道:“哈哈,还好,还好。” “我哪里得罪你了?”陆承吉突然肃声道。 还好是秋日,她穿了两件长衫,不然,真的要只余白色里衣了,那如何走出这雅间去?! 白衣人却不答话,在一边自顾自地莫名轻笑。 “莫非是因在下之前对‘携花老人’的不敬言辞?”陆承吉搞不清这人的神色,但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这一原由了,不然互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这样捉弄她? 不过,她倒希望真的是这个原由,那不正说明这白衣人和携花老人有关系吗? “你不是要问携花老人之事吗?”白衣人不答反问。 “好。”陆承吉见白衣人无坦白之意,也不追究,转而问道:“你认识吗?又见过吗?” “的确!” 陆承吉见他语气肯定,急切道:“那你现在能找到他吗?” “这个嘛,应该……”白衣人卖着关子,又是在故意戏耍她。 “你宰也宰了,爽快些!”陆承吉气道。 “哈哈!”白衣人一笑,道:“自然可以的。” 陆承吉心中叫了声“耶”,面上还是保持沉静,道:“那你这次又要如何,才能带我去见携花老人?” “你倒是爽快!”白衣人道:“不过携花老人乃世外高人,不是谁说见就能见的。” “只要你能引见,能做到的我都答应你。”陆承吉此时自愿去做姜太公鱼钩上的鱼。 白衣人勾了勾嘴角,扯了扯衣袖,自语道:“哎,瞧我这衣裳真是脏死了,要换了啊……” “可以,我帮你买一件新的就行!”陆承吉也没心思和这种拐弯抹角说话的人废嘴皮子,便又英勇就义般地问道:“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那好!”白衣人对着陆承吉笑得一脸奸相,道:“本,本公子还缺一名随身仆人!” “这我哪里给你找去啊?”陆承吉没想到这白衣男子得寸进尺,气道:“况且,你也见了,我也没那么多钱给你雇一个啊!” “这不用雇啊!”白衣人说完便拿眼睛溜溜地瞧着她。 “你是说我吗?”陆承吉指着自己,要跳了起来。 白衣人微微一笑,使劲点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6 了下头!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陆承吉愤慨,两人是萍水相逢,这人正是落拓之际,已戏耍她在前,此刻如何能信呢? 可若是真的呢?这难得的机会…… 而且看这青年身材瘦弱,手脸白皙,该是不会武功之人,若是骗她,定叫他尝遍所有生不如死的滋味! 陆承吉想罢,咬牙答道:“好!” 白衣人只听了,嚣张地拍掌笑道:“真是我见过最爽快的江湖儿女,好!” “若你是骗我的,”陆承吉恶狠狠道:“我不会放过你!” 白衣人忍住笑,一本正经道:“本公子从来说到做到。” 陆承吉听了,想了想道:“但我要约法三章!” “你倒是说说看!” “我不近身服侍、不跪拜,不做违背道德、法义之事;你也不得探听我的消息……” 之后的两柱香时间,陆承吉绞尽脑汁,把能想到的“不做之事”全说出来了,最后道:“行不行?” 白衣人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抱怨道:“你这可不止‘三章’啊!” “我这‘三章’是指‘三篇文章’那么长的,我都还没说够呢!”陆承吉强词夺理一番,不耐烦道:“你到底答应不答应!?” 若不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她早就想将这无赖揍一顿了! “好。”白衣人似是心情甚好,一口答应。其实方才他就没怎么听进去,听着听着就瞌睡去了。 “口说无凭,我们立个字据!” 陆承吉不待白衣人反应,便径自拿了笔墨纸砚来,又用了两柱香时间,洋洋洒洒写了满满两页纸。 “看下,没异议你也签个字!”陆承吉将纸往白衣人面前一拍——这算是她“卖身”前最后的“特权”了。 白衣人对上面内容看也不看,直接掀到第二页,看向右下角的落款,念道:“陆承吉……”,说然后抬头对着陆承吉笑问:“真名?” 陆承吉反诘一笑,别有深意答道:“本公子可不屑用假名!”,意思是有本事你也别用假名。 “名字蛮吉利的!”白衣人勾唇,拿起笔在纸上摆动了几下递了过去,似笑非笑,似认真又似戏耍道:“小吉,你的主子姓沈名璋!” 陆承吉正想抗议“小吉”这个称呼,又想,算了,碰上了这种人,只要不触及到底线,都随他。 沈璋见他这新仆人还真认真看了他的签名,直觉可爱得紧。 “对了,”陆承吉突然想起一事,道:“沈,沈公子,那我这工作得做到何时?” “这个嘛……”沈璋托着下巴,故作思索状,等看到他的小仆面露急色,方道:“怎么还没开始就想结束?起码等本公子我休整一番,有了精神气才行吧!” “那到底要到何时啊?”陆承吉想不通这人为何偏要为难她。 “小吉,不要急嘛。” 陆承吉见沈璋说着竟走过来,伸手欲拍她的肩膀,她忙假借倒茶不着痕迹地闪开了身。 沈璋见状,却是眉开眼笑,说了一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 这话颇有些意味深长,陆承吉有一种跌入陷阱的感觉。 沧城陆宅中。 秦伯正向陆齐非汇报三日后惠阳之行的安排,这时,书房外响起花开的声音: “大少爷,府外有一姓赵的公子要见您!” 赵公子? 陆齐非疑惑,道: “招呼一下,我随后过去。” “是,大公子!”门外的花开应道。 “惠阳之行,按照之前商议的安排即可。” 陆齐非说完,便起身往前厅而去。 秦伯跟在陆齐非的身后,少主子自昨日从浮名谷回来后便是心情大好,完全不复前日的愁苦;连方才处理事务时,偶尔还是心不在焉,不知神思何处。 秦伯踌躇一番,想问却终未问出口。 赵静慈环视这完全不逊色于她家的府宅庭院,心道,这陆齐非究竟是什么人?真如爹爹说得那般出类拔萃吗? 不过一会便得见庐山真面目,她倒要瞧瞧是有何不同! 陆齐非一眼便瞧见安坐于厅中的客人,他一身白衣但看不见面容。 “是赵公子?” 赵静慈转身,她杏目一抬,入眼一人身姿秀挺,面容俊朗,气势不凡,颇有些龙章凤姿之状,正面含浅笑向她走来。 可别是只绣花枕头! 赵静慈心道,却也笑着站起身来,大方坦言道:“正是,赵静慈。”,说完便直直瞧着陆齐非,看他要如何反应。 “赵静慈”三字在陆齐非脑中一过,便激起了一层浪。 提起这“赵静慈”,就算不说全大成国,至少在国都兴平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不仅因其明珠美玉之貌,更因其被称为“天下第一才女”的文采学识而赫赫有名。 她是当朝左相赵徵松之女,也深得当今皇太后的喜爱! 若说这赵静慈,一个闺阁女子,竟会抛头露面、远道而来,实在叫人难以料想;可其中缘由,陆齐非却清清楚楚。 她压下心头的震惊,略一施礼,顺而接道:“竟是赵姑娘,失敬!” 赵静慈先是被这陆齐非“搁置”了片刻,此刻见他的目光在自己的面容上并未多做停留,既是高兴又是不高兴,不由故意为难道:“哦?如何失敬?” 陆齐非倒是一怔,他向赵静慈做了个“请坐”的手势,自己随之坐下,心思翻转,这才笑道:“素闻赵小姐笔有烟霞,品拟飞仙,情殊流俗,如此才情不凡的佳人,我未曾相迎已是失礼;秋凉天气,连饮水也非温热,又是我驭下无方,招待不周,因而更是不敬了!” 陆齐非这边刚说完,另一边已命了花开重换上新的热茶。 赵静慈听完,露出一抹讥笑,道:“陆公子真会说话!本就是我不请自来,冒昧唐突在前;至于茶水,只不过是时间略久,凉掉而已!” 这完全是在嘲讽陆齐非的“逢迎谄媚”了。 这位才貌非凡的赵大小姐如此反应,陆齐非有些乐见其成,所以也不放在心上,“哈哈”笑了两声,干脆直奔主题,问道:“不知赵小姐来敝舍……?” “你不是知道吗?” 赵静慈本就没打算隐瞒此行目的,正如她起先便开门见山道出自己姓名一般,于是道:“近几日家父一反常态,竟多次‘劝说’我嫁人,而对象便是陆公子你。” ,她毫不避讳地审视着陆齐非,又道: “所以我便亲自来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静慈坦直大方、毫不扭捏的一番话让陆齐非觉得她也算是爽快之人,但那略显傲慢的语气也让他一瞬无语,还真有如此自以为是的女子! 一旁静立的秦伯也听得一清二楚,他静静地打量着这位赵小姐,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7 心中惊讶——原来那左相是要和少主子联姻! 不知少主子是什么想法? 陆齐非不知如何回答,也无甚心思和这千金小姐置气计较,转而问道:“不知令尊是否知晓小姐你此次之行?” 赵静慈的确是偷溜出来,这时见陆齐非对她的话听而不闻,又气又恼,道:“这,这与你无关!” 看来是不知,这更好,便于送客了。 陆齐非站起来,温和一笑,道:“我看天色不早,如此境况,敝舍也不宜挽留小姐。请小姐还是尽早回府,以免令尊担忧!” “陆公子不必如此,我既不是无赖也并非乞丐,看到了想看的自是要走的!” 赵静慈此时可以说是气愤难忍,说出的话也不由带了火药味。 这不怪赵静慈,对于一个才貌双全、男慕女妒的清高女子,不远千里至此,却受到冷落,纵使她本有些气量,此时难免也是憋屈难当。 “赵小姐言重了!”陆齐非自是明白赵静慈的心情,但他现在的注意力完全被扑棱棱飞来、停在院中的“白花”吸引过去了。 于是他径直走到院中,伸出手,白花便乖乖地停在了他的臂上。 陆齐非摸着白花左右摇晃的脑袋,嘴角含笑,掌下柔软、小巧的头多像阿吉那脑袋啊…… “知道回来了?怎么不把主人也带回来?嗯?……” 陆齐非对着“白花”念叨,马上解了它脚上的信纸看起来。 厅中的赵静慈起先见陆齐非不顾自己,竟和鸟玩起来,起身便要走,可转瞬又瞧见他的表情,顿时怔住。 方才真真假假让人分不清的陆齐非,此时居然给了一只鸟那么温柔的笑容,透过交错的枝叶的点点暖阳铺洒在他的身上,画面柔和动人。 赵静慈又见陆齐非竟对着鸟说话,虽听不见,可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她从那场景中看到了一丝脉脉温情来。 对她献殷勤的公子哥很多,但这样忽视她的人还没见过几个。 在那一人一鸟背后,赵静慈嫣然一笑,此时她心中有释然也有疑惑,不过一切总有机会看清的。 等陆齐非和白花叙完回到客厅,赵静慈已然不在。 陆齐非了然一笑,随意问道:“花开,你说这赵公子和阿吉比如何?” “这……”花开皱皱眉头,苦恼道:“回大少爷,我们二少爷是公子哥儿,这赵公子其实是赵小姐,这个奴婢不知怎么比!” “不过奴婢心中最喜爱吉少爷了!”花开最后还不忘对出门在外的主子表忠心。 陆齐非一笑,心道:我也是。 ☆、第十五章 陆承吉怒视了一眼着正斜卧榻上,闭目沉醉于琴声之中的沈璋,心中默念:小不忍则乱大谋,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现在有些后悔自己随意相信这沈璋,还一时冲动答应做他什么侍从。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可这沈璋这儿真的有她想要的“虎子”吗? 但若这沈璋对携花老人一无所知,又为何要刁难她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陆承吉明白有些人就爱以玩弄他人为乐,但说起来这沈璋也不算是有多为难她,只不过时不时地使唤她端茶倒水而已,也没别的过分行为。 她真希望这沈璋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才好! 纵使面前弹琴的女子优雅大方又楚楚动人,琴声也婉转悠扬,透人心胸,可陆承吉越想越是烦躁,心道,等出了此处便摊牌,量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沈璋也不是她的对手! 沈璋微微睁了眼,瞧了下站在一旁的陆承吉,他若没看错,先前她还是瞪了他一会,可这会目光却是注视着弹琴的美人,面容沉静,不知是醉心于美人、琴声,还是另有所思。 “小吉,我渴了!” 沈璋叫道,有些烦躁,不知易被美色所惑这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兴许刚刚被这清澈的琴声熏陶了,沈璋那颐指气使的语气听在她耳中也没了多少刺激性,陆承吉走到矮几边倒了两杯茶,一杯递于沈璋,理直气壮道:“站累了,我坐会。”,说着也不管沈璋,往旁边地上盘腿一坐,喝起茶来。 沈璋见陆承吉这会对他毫无尊卑意识,还是盯着那美人,笑道:“小吉喜欢美人?” 陆承吉转头打量下换了白衣、焕然一新的沈璋:这青楼也是你要来的,这美人也是你叫来的,难道还不准人看吗? “难道沈公子不喜欢?”陆承吉反诘。 “哪个男人不爱美人呢!”沈璋说完又颇为自得地哈哈大笑几声。 陆承吉哪里明白沈璋心中的想法,只觉又是要拿她消遣,没好气道:“那你还问?!” 沈璋见她待在这儿,一直是面无异样,又想起他提出来窈窕楼时,这陆承吉却只担心银子之事,不禁大笑起来! 陆承吉被沈璋突如其来的笑声吓了一跳,惊疑地看着他。 沈璋却站了起来,居高临下道:“走吧!” 这曲还没完呢?不过正好,在美人面前不好使用暴力! 陆承吉又想起一事,遂靠近沈璋轻语道:“先前说好的,这个弹琴,茶水什么的我可没钱付的。” 意思便是,不管沈璋你付不付得出,我陆承吉可是撂挑子不管的! 想沈璋真是鬼迷心窍、不怀好意,自己已是落魄不堪,连身上的新衣都是她买的,明知她身上的银两所剩无几,可他还要来这青楼消遣。 陆承吉本是不愿,这地方消费她如何负担得起;可沈璋却信誓旦旦地说无需她出一分钱,所以她这才跟着进来,顺便见识见识。 其实也就这样,陆承吉并不觉得如何新奇。只不过这窈窕楼环境很好,里面装饰清静典雅,尤其是随处可见的各种花卉,千姿百态,使整个楼内充斥着沁人心脾的幽香,倒不像一般的青楼妓院乌烟瘴气、喧嚣嘈杂。 还有沈璋叫的这位弹琴的姑娘,美丽大方,更不像是一般的青楼女子。 沈璋不语,一双眼睛亮闪闪的,却是俯下身靠近陆承吉…… 陆承吉看着逐渐逼近自己的沈璋,他的脸近在咫尺,还有那身上不知何种味道也弥漫在鼻端——关键是有些难闻。 她皱皱鼻子,不知这谜一样的沈璋在搞什么鬼,正想扭过身去,脑中突然闪过他的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虽是不大可能,可是…… 沈璋已经可以看见陆承吉那对乌黑瞳仁里面的自己了,接着看到的是她不躲不闪地朝他灿然一笑,语气戏谑道:“沈公子这回答,我可猜不到。” 沈璋撇撇嘴,就算仔细看,这陆承吉长得也是算不上什么美人…… 他闪过失望的眼睛一眯,抬起上身,冷冷道:“至今可没人敢怀疑我说的话!” 陆承吉听了却很是高兴,哪里还在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8 乎他的喜怒无常,一边跟在沈璋的身侧向外走,一边趁热打铁道:“沈公子言出必行,实乃大丈夫也!那沈公子何时能告知携花老人的踪迹?” “怎么?”沈璋停下脚步,望着陆承吉,秀眉一挑道:“这才两天就急了?我不是说了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热豆腐也凉了!”陆承吉急道。 “哦,那倒是!”沈璋又哈哈大笑,有点忍不住想捏一把她那急得红红的小脸蛋。 “那就两日后再说吧!”沈璋沉吟片刻道。 “好,那就两日后!”陆承吉咬牙答应,姑且再忍你两日,希望你真是一言九鼎的君子! 其实陆承吉放弃以武胁迫沈璋的一个原因是不想节外生枝,且她本身就不是崇尚以暴力解决问题的人;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现在看来,这沈璋与携花老人真的有些渊源,她不能轻易得罪了这沈璋。 话说,一般世外高人,尤其是老人,怪癖最是多,若真的打伤了这沈璋,携花老人再也难见到。 陆承吉左思右想,直到随着沈璋一路出了窈窕楼,这才想起好像的确是无人向他们收取银子。 不过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沈璋让她随他去会什么朋友! 就说,这沈璋绝对不是简单人物! 已戌时左右,眠州城内仍是一片灯火辉煌,但行人寥寥无几,喧闹的街市变得冷清,街边、门前的大红灯笼便显得尤其可爱。 陆承吉在沈璋后面慢慢走着,一颗心变得沉静,又有些许的孤独,这个存在了十几年的世界对于她来说还是那样的陌生。 她曾想,若没有浮名谷,若没有师父和师兄,在这样的一个世界,她能衣食无忧地生存下去吗? 沈璋走在前面,发觉身后轻微的脚步声却突然消失,他回头一看,只见陆承吉正对着一个灯笼出神。 他任她看了一会,终道:“快点!” “知道了!”陆承吉回神,快步跟上沈璋。 解惜欢静静坐于窗前,看着近在眼前的夜幕,遥远、冷漠,让他觉得熟悉。 他喜欢黑夜。 白日喧嚣,光亮却总是充斥着黑暗;只有夜晚,宁和安静。 记忆深处,只要到了深夜,就可以像这样透过窗子向外看,虽然大多时候眼前只有一片黑暗,但能听见远处的鸡鸣犬吠,让他好奇又渴望…… “公子,”一直守在门外浊岩道:“客人到了。” 解惜欢关了窗,向房门看去,见浊岩迎了一人进来。 是个老者,他年近古稀,须发花白,身上是普通的灰袍,腰间系着一个小布袋,但无论头发还是穿戴均是整齐。 解惜欢又瞥了瞥门外,除了浊岩,别无他人,他便推着轮椅驶向老者,道: “前辈,请坐。” 这老者瞥了解惜欢一眼,也不答话,毫不客气往桌前一坐,这才重新上下审视着他,道:“解惜欢,解二公子对吧?” 对于解惜欢的模样,初见的人无一例外地讶异,而这老者不仅毫无异色,反而透着不耐烦。 “正是。”解惜欢亲自斟了茶水送到老者面前,口中却一副公事公办语气道:“不知前辈能否将约定信物给晚辈一看?” “什么!?”老者一听不高兴起来,瞪着眼睛道:“我辛辛苦苦赶来,你还怀疑我不成?” 解惜欢充耳不闻,依然是笃定不变的表情。 “真是不能欠人情!那老东西……”老者不满地嘀咕着,从怀中掏出一物,扔向解惜欢。 解惜欢接过仔细看了看,这才道:“有劳张前辈赴约。” 这张前辈却似讥似讽道:“一夜之间就当上了解家家主,滋味如何啊?” “嗯,还好。”解惜欢也不在意,垂着眼抿了口茶。 “不过我真想知道,”老者伸着头,好奇问道:“你是如何仅用几封信便将方家那么大的家业收入囊中?” 解惜欢不语。 “你想要人家的家业就算了,为何还搞得方家家破人亡?”老者一双眼睛盯着解惜欢动也不动地看,想从他的表情看出一二来。 可惜解惜欢任他打量,眉眼也未动一下,似闻也未闻。 “有意思啊……唉,好无趣……”老者靠着椅背,颇为失望,一会“有意思”,一会又“无趣”,不知说人还是说事。 “张前辈”,解惜欢看了看老者,道:“我们言归正传。” “哈哈,不问你!”老者撇撇嘴,又得意道:“这天下之事,我想知道的哪有不清楚的!” 解惜欢手指摩挲着茶杯,径自道:“我想知道两个人的底细。” “说好是三个问题的!你这个‘两个人’算几个问题啊?”老者一听不满地大叫起来。 解惜欢也不计较,道:“好,便算两个问题。” “哪两人?” 老者向后一靠,一副成竹在胸,来者不拒的样子。 “一个是新任眠州知州的李尤瑞,”,浅绿的茶水映出解惜欢低垂的长睫和黑漆漆的瞳仁,“第二个是沧城的陆齐非。” “行!”老者一口答应,道:“三日后将此二人资料送到你手中便是!” 解惜欢双目微抬,勾了勾弯月般的嘴角,道:“那惜欢在此多谢前辈了!” 老者一怔,这男人长这样成何体统,男人嘛还是得有些男人气概才行,就像方才引他进来的那高大强壮的年轻人那样。 “好了好了,我还有事!”老者摆摆手站起来就走,待走到门口又转头道:“还剩最后一个问题,你可快点。我可不是随叫随到的!” 老者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门,转瞬便消失于漫漫夜色中,看那速度哪里像一个古稀之人! 陆承吉做了一个梦,梦里那个沈璋又叫她去买早饭,否则就不告诉她携花老人的行踪…… 她撒了腿就跑去买,可是却怎么都跑不动,她急了……猛地睁开眼,迫进双目是一张放大的脸! “啊!” 陆承吉大叫一声,双手使劲向前一推,腾地坐了起来。 “你胆子不小,主子也敢推?” 却是沈璋那可恶的声音响起! “我怎么在这儿?” 陆承吉惊魂未定地左右张望,这床,这屋子,可陌生得很! “你还问我?” 沈璋一挑下摆,坐在她对面的桌前,双眼动也不动地盯着床上的陆承吉,大大的眼睛,通红的脸蛋,蓬蓬的头发…… 嗯,不好看但是可爱,也算勤快、善良,关键是性子活泼,让他很是满意……沈璋判定着,右手不自觉地去摸下巴,触手却是光滑一片,他顺揉了揉,瞪着眼睛道: “昨日让你随侍左右,你却趴桌上睡着了!” “怎么会?”陆承吉挠挠头,努力回想昨日情形,她只记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29 得沈璋将她带到一酒楼,然后说出去方便,自己便坐着等他,后面,后面就没什么印象了。 难道之后就睡着了?不可能吧,她从窈窕楼出来还精神满满呢…… “我怎么会睡着的啊?记不清了……” “好啦,好啦,做错了不要找借口。这次就算了!”看着陆承吉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沈璋忍着笑,命令道:“还不起来给我买早饭去!” “哦……” 陆承吉伸伸胳膊,舒展了下身体,正准备下床,突然脑中电光火石一闪,她赶紧朝身上看去:还好,衣服穿得好好的…… 她暗地里舒了口气,又马上想到一事,急忙问道:“昨日我怎么来这的?” 沈璋早将她的举动和担心看在眼中,不由叹道,真是后知后觉,这可不行,容易吃亏…… “还能如何?自是花钱请人将你扛回来!”沈璋瞅了陆承吉一眼,气道:“难道你以为是我?笑话!” ☆、第十六章 陆齐非接到白花送来的书信后,即刻派人去了眠州。他心中担忧阿吉在外面吃亏受苦,本想要亲自到眠州看一看,可几日后要去惠阳,还是忍了下来。 反正今后时间多得是,况且也不能急于一时,最重要的是他还不知如何说出来。 陆齐非原以为对阿吉开口应该没那么困难,毕竟是那么熟悉亲近的两人。可自那日浮名谷回来后,他设想了无数遍的情形,想着如何说,可每次想到阿吉,想到阿吉的脸,却越想越紧张。 而且现在也不是最好的时机。 一切等此行回来后再说吧,陆齐非坐在前往惠阳的马车中想。 而解惜欢一行几人也在途中,这次是武平替代了浊岩随行。 武平驾着马车,想起前日公子的命令:将所有亏损店铺全部卖掉……,那平淡的语气、无所谓的态度就像随手扔掉一株花、一棵草那样。 即便如大公子般狠毒的人,当时也未拿这家业不当回事,说丢弃就丢弃;毕竟是解家先祖们流汗流血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怎能说卖就卖呢? 武平疑惑,以公子的才能,想要保住这些店铺应当是不成问题,他几次想问,可一看到当家“别烦我”的脸,话在在嘴边又咽下去。 既然老爷让他跟随现在的主子,他便要忠心跟随。 等解惜欢一行于约定时间到达惠阳镇时,陆齐非他们已经在惠阳待了一日,他细细做了部署,这惠阳镇人多繁杂,也是安全也是危险。 陆公子说有缘千里来相会,解己怜避了浊岩,带着琴儿又去了次行文阁,可惜却没再遇到他。 而此时的陆承吉徘徊在窈窕楼外,有些两难。 方才收到师兄差人送来的银两,还有一封信。 信中除了一贯嘱咐她要吃好睡好、防偷防抢防骗之外,最重要的不同之处是让她在五日之内回陆宅去。原因呢,用信中的原话是:……师兄有极其重要之事要对你说……,信的末尾还有笔重墨浓的两字——“盼归”! 陆承吉无法想象陆齐非如何能写下“盼归”两个字——也许真的有重要的事情,她一想,便入了窈窕楼,找那沈璋去。 说到沈璋,这人似乎无他爱好,就连白天也流连在美人乡,但同时也叫人佩服,他不用巧舌如簧,也不用花费重金,就能随意在这青楼享受。 陆承吉问过沈璋,不过他只给她一个暧昧的笑,道一句:“因为本公子很有本事!” 陆承吉刚进窈窕楼,迎面便走过来一个小厮,笑道:“是小吉吧,找沈公子?” 这小厮陌生,却专门在候她一样。 陆承吉点点头。 “请小哥随我来。”那小厮说着就领着她上了二楼,行至一房间前,对里面道:“沈公子,小吉来了。” 陆承吉记得方才房内是安静无声的,不过这时却隐约有舒缓如绵绵细雨的琵琶声传出。 “进来吧。”沈璋略显慵懒和暗哑声响起。 陆承吉推门而入,扑鼻而来的是一阵清香,但绝不是一般的脂粉味;而那沈璋,又是一袭白衣,坐卧榻上,一双说是迷蒙却看得人心慌的眼睛正瞧着她。 “愣什么?” 是沈璋的声音吧,在陆承吉的耳边响起,离得很近很近,如一股轻风拂过…… “你好像变了……”陆承吉喃喃道,不知不觉神思有些模糊。 “呵!”一个清亮的笑声响起,却是那弹琵琶的女子在笑。 陆承吉一个晃神过来,才觉失态,待看向那弹琵琶的女子,见她比上次那个弹琴的女子更是美艳明丽,全身散发一种能使人迷失的魅惑感。 此时这女子正对着她浅笑。 陆承吉觉得那是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沈璋看了眼明显被迷住的陆承吉,对弹琵琶的万紫道:“你下去吧。”,语气有些冷有些恼。 “是。”万紫对沈璋的冷言冷语不以为意,依然是眉眼含笑,伏了伏身便抱了琵琶出了房门。 “沈公子,你可真是艳福不浅啊!”陆承吉见美人走了,径自往沈璋对面一坐,戏谑道:“我说怎么好心放我半天假,原来是要撇开我,好单独来与美人相会!” “难道小吉你还有意见?”沈璋一瞥陆承吉,挑着眉问。 “怎么敢?”陆承吉撇撇嘴,又正色道:“沈公子,我家中有急事,可能明后天就要回去。所以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携花老人的行踪,我也好抓紧时间去寻他!” 沈璋听了像在认真思索,接着一本正经道:“小吉,你若是再帮我做件事,我便将携花老人亲自带来见你!” 陆承吉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我说过的话可没人敢怀疑!”沈璋洋洋得意,道:“而且保证你问的所有问题都给你回答。” “是吗?”陆承吉不敢相信,急忙问:“那是要我做什么事情?我之前跟你说了,我可不做什么偷鸡摸狗、违背道德的坏事!” “不会不会!”沈璋摆摆手,向陆承吉招了招手。 陆承吉颇为忐忑地伸过头去,就听沈璋说道: “你可知晓眠州城南的解府?” 陆承吉一怔,道:“不会是有个叫做解己怜、解小姐的解家吧?” “对对,就是那家!”沈璋兴奋地叫道,立刻又眉开眼笑问道:“小吉你认识那解小姐?” “偶然见过一两次。” “那就好,那更好!” 沈璋估计是太高兴,从榻上站起来,在屋中走来走去,甚而还挠挠头,不知在琢磨什么。 “到底要我做什么事?”陆承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前解家家主乃解己怜的二哥,名叫解惜欢。这你知道吗?” 陆承吉想了想,点点头,心道原来那人叫做解惜欢。 “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0 就是,就是这个解惜欢那儿,那儿……”沈璋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一边断断续续说道:“他那儿有一本书叫做,叫做《全药典》,你将此书拿来给我就行!” 沈璋说完像完成了一件大事般舒了口气,往榻上一斜,笑眯眯地看着陆承吉。 陆承吉马上反驳道:“我说了我可不偷不抢的!” “我说小吉,你哪只耳朵听到我说要你去偷去抢了?” “那我怎么可能拿到那本书啊?”陆承吉想到那张冷兮兮的脸就犯怵,更何况那人性格也差得不行。 “这个我可就不管了。”沈璋一副事不关己神情,理所当然道:“况且,若没难度还要你去吗?” “可,”陆承吉气恼,申诉道:“可你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啊!你承诺只要我做了你的侍从,便告诉我携花老人的踪迹,你现在又提要求,不是出尔反尔,不守信用?!” “我说小吉你……”沈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我现在告诉你那携花老人的行踪,你就能找到了?说不定他此时近在眼前,彼时又远在天边。” 沈璋看陆承吉极其不情愿的委屈愤慨样,又柔和了声音道:“我说真的,你也听说了的,那老头喜欢游山玩水,云游四方,就凭一个不确定的地点你能找到吗?” 陆承吉不为所动,狠狠地盯着沈璋。 “如果你帮我拿到那本书,我就把携花老人直接带到你面前,这样不是更好吗?”沈璋不觉向陆承吉讨好道。 陆承吉只觉愤慨,恼道:“我不相信你!” “不相信我?” 沈璋怒了,除了对那臭小子,他可从没如此拉下脸来对谁,于是恶声道:“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反正我就是要解惜欢的那本《全药典》;你若是不想办法拿给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携花老人的踪迹,你自个儿慢慢找去吧!哼!” 陆承吉哪里想到这沈璋还耍起无赖来了,她一时不知该自认倒霉扭头就走,还是再相信他最后一次? 最后她还是妥协道:“你一直戏耍我,你凭什么叫我相信你?” “小吉,”沈璋突然神色严肃,认真道:“那我问你,你是不是从浮名谷来?你有个师父,叫做陆无川?” 陆承吉大惊,道:“你怎么知道?!” “告诉你,我前几日就见了携花老人,”沈璋一笑,道:“自然是他告诉我的!” “那他老人家现在在哪儿?”陆承吉兴奋道:“就在这眠州城内吗?” 沈璋挑挑眉默认,道:“只要你能将《全药典》从解惜欢那儿拿来,我便将携花老人带来见你,回答你的疑问,而且不需要任何条件。” 陆承吉想起解家小姐解己怜,想或许能从她入手,便道:“那我试看看。” 沈璋见陆承吉丧气又无奈的样子,道:“若你拿不到那本书,我一样会将携花老人带到你面前,不过到时我可不管他对你提什么条件的。” 陆承吉听他这样说,不禁道:“沈公子,你究竟是什么人?” 沈璋哈哈笑了几声,道:“自然是世外高人!”,他说着站起来走到窗边,从怀中掏出一物扔过来,道:“此物给你。” 陆承吉伸手接住,却见那沈璋反身从窗户一跃而下,只余洪亮的声音传入她耳中: “小丫头,只给你半个月时间!” 她奔至窗前向街上望去,迷蒙的夜雾映出灯笼黄晕的光圈,而那白色身影早不见所踪了。 这沈璋竟会武功?!陆承吉下意识地握紧手中之物,又觉不对——丫头?! “你背叛我?!” 陆齐非大吼,他气红了双眼,这时几乎要失去理智。 “少主子!”秦伯毫不犹豫往地上一跪,不管满地的碎片和茶水,沉声道:“老奴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少主子您!” “便是让那赵老头威胁我吗?”陆齐非说着将手中的信狠狠地朝秦伯扔去。 秦伯一动不动,心甘情愿承载主子的怒气,为了少主子,他坚信自己没有做错。 “少主子!”秦伯抬起头,双眼布满红丝,一字一句恳切道:“我们历尽艰辛走到今天这一步,不能空亏一溃啊!” “我是主子!莫非连我娶谁都无法选择?!” 想到信中赵徵松□□裸的威胁,再想到阿吉的模样,陆齐非的心就像炽热的炭火被浇了冰水般苦痛。 “老奴是看着少主长大的,少主子的心思老奴如何不知?”秦伯说着不觉泪湿双眼,道:“可是少主子,想想小姐是如何,如何被害死的,想想少主子您受了多少苦才走到今天……” 听着秦伯的话,陆齐非脑中又浮现出娘亲那张苍白无色的脸庞,想起从那美丽的嘴角、鼻子不停流出来的可怖的鲜血,还有那双让他永远无法忘记的眼睛,总是出现在他的梦中,睁得大大的,瞪着他,提醒着他…… 陆齐非双手抱着头,陷入黑暗的无措深渊中…… “少主子!”秦伯看着苦痛的小主子,劝慰道:“只要有了赵徵松的帮助,定是能一举功成!到时,少主您想如何便能如何。我想阿吉那孩子一定能理解少主子的!” 陆齐非身体轻颤。 “少主子!”秦伯见小主子迟迟未语,又是深切地叫了一声。 过了很久,陆齐非才抬起头,面容已恢复平静,目光悠远不知看向何处,可说出的话却透着一股坚定和狠戾:“不要让阿吉知道这所有的事!” “还有,仅此一次!” 秦伯自是清楚少主子口中“仅此一次”是何意,也明白其中的警告之意,但他欣慰地笑了,因为小主子还是想通了,他知道小主子定会想明白的,定不会让小姐,让他失望的! 陆承吉从眠州一路赶回陆宅,却没见到陆齐非。 “少主子出去办事了,要等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呢!”秦伯笑吟吟道。 “但我的信里说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我呢!”陆承吉疑惑。 “是临时有急事,昨儿一早便出门去了!” “哦,那真是不巧。害我白着急一场!” “少主子最近太忙!” …… 而此时,陆齐非正坐在红轩内,他搞不清自己,明明什么都还未做,却像一个失败者一样!如果将来阿吉知道他曾如此懦弱,是否还会一如既往地看待他,与他亲近?他有时会怨恨老天给他安排的命运,但却不得不做出这样的选择。 陆齐非清楚自己现在不能见到阿吉,他怕一见到她便会立刻改变决心,那样的话也许近十年的苦心经营会付诸东流。 但他更清楚,自己决不能让阿吉离他越来越远! “童武,跟着阿吉!”陆齐非沉声道:“保护好她,不允许有任何差错!” “是!” 陆承吉在陆宅待了一日便又出发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1 去了眠州,她本想回来见到师兄的话也顺便让师兄帮帮忙,可连人影也没见到。 不过正是如此情况,更让她明白,陆齐非是要做大事的人。 也许会有那么一日,师兄不再能依靠,她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和努力去养活师父和自己,必须靠自己的力量和努力去做任何事。 现在,对她最重要的便是完成师父的心愿,找到海绝崖,而首要的便是想个法子得到那本《全药典》。 可怎么才能接近那解惜欢? ☆、第十七章 兴平城,左相府。 赵静慈坐于花窗前,手中捧着书,一双美目怔怔地看着斜进窗来的一枝红叶。 方才爹告诉她,那陆齐非几日后会来府里拜访。 赵静慈心中明白,自己身为丞相之女,爹又衷于权术,她的婚姻大事怎么可能简单? 但那陆齐非既非富商亦不是什么权贵,她不明白爹为何选中他,而她却也没有像以前那样反对。 或许,那陆齐非真是她赵静慈十八未嫁而等待的良人呢? 想到此,赵静慈的一对桃腮渐渐染上了烟霞,不禁吟道:“霜染秋枫千叶红,雁携君音万分情。” 这日,眠州城内出现一辆华丽的马车,直奔城南解府而去。 “公子!” 武平唤了一声,进了解惜欢的书房,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这秋日午时的阳光暖而不烈,该是最值得享受的,可解家家主却一直喜欢待在狭小阴暗的书房内。 武平曾私下问过小笛子和浊岩,他们对此不以为怪,只说是公子一贯如此。 人如何能终日不见阳光呢? “什么事?” 解惜欢头也不抬,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章家来人了!是章德先父子。” 武平答道,扫视了下房内,却不见浊岩和小笛子的身影。一般这俩人对公子都是左右不离,纵使浊岩时常出府练武,可小笛子又跑哪里去了? “嗯。”解惜欢应了一声,好似一点也不惊讶,直将一页看完才合上书道:“你随我去。” 武平顿了一顿反应过来,忙去帮解惜欢推着轮椅。 刚出了门,解惜欢便感到一阵眩晕,眼前有一瞬的黑暗空白,他皱皱眉,道:“走那长廊。” 武平本是沿着院中的小路走的,这时听了赶紧掉头往走廊去。 “公子,”武平对发生在解惜欢身上的是事情也是一清二楚,小心轻声道:“您该多晒晒太阳,对身体好。” 解惜欢不语。 武平逐渐习惯了解惜欢这样的态度,他无奈地摇摇头,不再废话。 解府客厅中正坐着一老一少两位客人。 其中年长的方脸宽额,眉浓眼凛,连下颚的胡须也理得严谨有序,他腰挺身正地坐于椅中,此人正是章德先;在他右手边是一位年轻男子,便是他的独子,章文泊。 但这章文泊和章德先没一点儿相像,他一身白衣,眉目温和,容姿俊秀,无论相貌还是气质,都是一个浊世佳公子模样,丝毫不像是商人子弟。 “现在的解府可真是没规矩!” 章德先性格爽直,此行本就是带着怒气而来,他迟迟未见解惜欢露面,更是气愤;转头又见儿子正盯着墙上的一幅字出神,不由喝道: “文泊!” “好,好……”章文泊无视父亲警告的眼神,心不在焉道:“我听到了。” 章德先想不通为何生出这样一个儿子来,整日只知耍文弄墨,对章家家业一点也不在心。每次都是被他硬逼着出来见识和处理生意上的事情,否则每天都待在书房读书写画,跟个呆子无两样! 章德先摇摇头,无奈拿这宝贝儿子也没别的什么办法。 “章老爷,章公子,久等了!”这时,武平推着解惜欢进了客厅,满脸歉意道:“我家公子到了。” 章德先闻声转头,心道,我倒要看看解明远这冒出来的儿子是何等模样! 未等章德先有所反应,章文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着面前之人。 且不说一家之主穿的是普通的灰布衣裳,也不说他是坐在轮椅上的,只那苍白的面容和疏淡的神情,让初见的章文泊微微一惊。 解惜欢不介意被这对父子盯着看,也不在意他们的神情,他对章文泊勾唇一笑,淡然道:“章公子无需多礼,请坐。” “抱歉!”章文泊意识到自己的无状,赧然道:“解公子,我无意冒犯!” 但因解惜欢的这一句话,章文泊觉得他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不堪。 章德先同是惊讶,如何也没想到这解家新家主竟是如此模样,不过他转瞬便将异色掩了去,恢复一脸严肃。 “章老爷,惜欢来迟。”解惜欢又对章德先道,语气里也没有一丝歉意。 章德先想到面前这个人看似病弱实则手段狠厉,不觉出口嘲弄道:“解当家腿脚不便,我这个做长辈的自会谅解的!” 一旁的章文泊听了父亲的话,皱了皱眉,他望向主座的解惜欢,见他无半丝反感或恼怒的神色。 “那就好。”解惜欢说着,用手轻揉着额角,方才的阳光刺得他头有些晕,口中随意道:“不知章老爷来我解府有何指教?” 本来解惜欢的怠慢已让章德先极为不满,想他也是看在解明远的面子上才亲自来解府一趟,没想到这解惜欢竟如此目中无人。 “哈哈!”章德先怒极反笑,道:“既然解当家称呼我一声‘章老爷’,那我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好,请说。”解惜欢继续揉着。 完全被无视这种事情,章德先想不到会在这解府碰到。 在大成,不光是商界,便是官场中,他也没碰到几个敢如此轻待他! 可眼前这解惜欢就是不遵礼法,不尊先辈,不讲德性……章德先握紧双拳,气得忍不住要拍案而起。 解惜欢微闭着双目,好像能听到章德先咬牙切齿的声音,隐于袖下的嘴角翘了翘。 “好!好!好!”章德先连叫三声“好”,生生将怒气困于胸中,道:“想我章家和你们解家一向是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便是解明远当家时,那也是各行其道,互不干涉,更遑论染指别人的生意!这是起码的商业之道!” 解惜欢好整以暇地看着说得面躁眼红的章德先,他面无表情,不知是在听还是神思游离。 “不知解当家知不知道这‘商道’为何物?”章德先见自己的一番话终于引起解惜欢的注意,不由嗤笑道:“恐怕不知吧!” 章德先本是以此质问、指责解惜欢,不料他颇为“谦逊”道:“惜欢不知,请章老爷指教。” 章德先坐不住了。 他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义正言辞道:“好,那你可听好了!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2 解明远没有教过你,那我来教你!” “所谓‘商道’,最首要、最重要的便是‘道义’二字!做生意若是不遵道义,做出违背道德和义气的事,无论谁最终都会自食苦果,受人唾弃而不得善终的!” 最后一句话说得狠绝,章文泊尴尬,武平愤愤,解惜欢却是一笑,无谓地轻轻一句道:“不论好与坏,各凭本事罢了。” 章德先闻言气得发抖,直指解惜欢,道:“解当家的意思是,要继续对我章家的生意明抢暗夺吗?” “章老爷放心,‘明抢’这事惜欢倒不会去做。”解惜欢直视章德先,不为所动。 “那就是要‘暗夺’了!”章德先哈哈大笑几声,不知为何竟生出一种久违的斗志和快意来,于是道:“好!既如此,那我们便各凭本事吧!”,说完竟直接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章文泊见父亲抬脚就走,便也站起来,对解惜欢道:“那我们便告辞了!” “恕不远送。”解惜欢淡然地看着同样淡然的章文泊。 章文泊刚走几步,却还是忍不住又折了回来。 解惜欢见去而复还的章文泊倒有一些惊讶,道:“章公子还有何事?” 章文泊讪笑一下,有些踌躇,道:“我想问解公子,这厅中所挂诗句为何人所作?” 解惜欢没想到这章文泊是问这样一个问题,答道:“乃舍妹所作。” “是吗……”章文泊一顿,不过马上又道:“多谢,那告辞了。” 解惜欢目视着章文泊远去的身影,突然有些恍惚,可他永远也不可能,也不再有机会做一个那样的人。 所以当武平问他为何要得罪章家和章德先的时候,解惜欢答不出来。 表面上看是为了振兴解家,但可能只是因为他觉得无趣——现在无论他做与不做,行善还是作恶,都没多大的区别。 或许根本的原因是他本性如此,只不过是曾深深埋葬的恶念被挖了出来而已。 马车中,章文泊径自沉浸在那首与铁画银钩的行书有些格格不入的诗句:“天共水,水远与天连。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月映水中天……” 这诗文中壮阔奇妙美景令他憧憬,也让他生出一种沉静而清冷的感觉,一个闺阁女子能写出这样的诗句来,实在令人惊叹! 解当家的妹妹?她是见过如此壮丽、静美的景象吗? “文泊!”章德先见儿子又是呆呆的神色,再想起解惜欢,相较之下却生出一些恨铁不成钢的恼怒来。 “爹。”章文泊转首道:“何事?” “你又在想什么?”章德先训斥道。 “没什么,爹。” 章文泊看了眼章德先明显失望的脸,其实他也无法理解,为何父亲只醉心于行商,却对诗词文赋嗤之以鼻。就像他虽喜爱文学,但也不觉得商人如何粗鄙,可是有这么一个爹,整日耳提面命让他不喜的生意、商道之云云,他无奈之下只好敷衍行事。 “方才那解小子是什么模样你也看到了吧!爹跟你说,文泊,这做人跟做事一样,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我们虽是商人,但不能被利益指使!想我章德先无论做人做事都秉承‘以德服人、以义交人”,这才有了如今的章家!那小子竟然不知死活要跟爹一较高下,不给他点苦头吃吃……” 章德先正说得起劲,可一看儿子正撩起车帘望着外面,顿时火冒三丈:“我说你把你爹放在眼里了吗?!” “爹!”章文泊无奈转过头来,平静道:“儿子我都听着呢。” 这几年,章文泊被章德先逼着出来见客会友的事多了去了,其中自然也不乏什么唇枪利剑、不欢而散,就如这次解府之行一样,所以章文泊早也习以为常了,根本没当回事。 章德先心中苦叹一声,虽然这个儿子才学不凡,足令他引以为傲,但他一手打下的家业总得有人继承才行啊! 但他其实也明白,文泊明明不喜生意上的往来,每次却还是顺从地跟他东奔西走,儿子的这份孝心,他又如何看不见? “文泊,跟爹说实话,你果真不愿意接管章家家业吗?” “是的,爹。”章文泊认真道:“文泊不是想违背您的心愿,但请您谅解儿子。”,又笑道:“况且,爹也知道儿子自小算术就很差。” 章德先面上笑了起来,同时心中在想一件事,一件也许要他拼上章家所有,甚至性命的事。 万一事情到了生死险境,文泊这样或许能保他安然无恙吧。 陆承吉在眠州城内千方百计地打听解惜欢的消息,却收效甚微。好像没人见过这突然冒出来的解家家主,自然也不知他习惯或好恶之类的。 但她也问到了其他一些信息,虽然在眠州城内是人人皆知——说这解府老爷和大公子都是“一夜之间重病消失”,而那解惜欢是“一夜之间冒出来的私生子”。 这样的解府和解惜欢要如何接近呢?学唐伯虎,去解府做下人?莫说她不愿意,就算愿意,那解府招不招人还是个问题。 况且看之前解惜欢对她提防的样子,说不定人家早就将她的底儿摸了个门清。 陆承吉想不能再冒然登门拜访,一时也不知从何下手,便整日待在行文阁中,听说书老者讲些奇闻趣事,一来打发时间,二来这行文阁是解家产业,就权当守株待兔吧,指不定哪天解惜欢便来巡视,届时再找机会吧。 这一天,行文阁内正是欢呼喝彩一片,陆承吉却悄悄溜了出来。 外面天还未黑,但半圆的月亮已经升起来了,路上行人匆匆,她也是匆匆——方才在行文阁中,陆承吉就感到了一双如狼尖利的眼睛在盯着她。 此时出了行文阁,依然能感受到那双眼睛的存在;她稍稍加快脚步,便听到了紧逼在身后同样急促的脚步声,轻盈却沉重地打在她的心上。 陆承吉恐惧又无措,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得罪谁了?为何跟踪我?往哪里逃?…… 月光照得整条街都亮堂堂的,突然一道刺目的光闪过来,陆承吉拔腿就跑。 那是刀光! ☆、第十八章 陆承吉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逃命。 她全身紧绷,好似连心脏和呼吸都在发抖,耳边除了自己的喘息声,还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也还有其他声音——她无暇分辨,但知道是那个人的。 陆承吉第一次遇到如此危险的情况,有些像无头苍蝇,只顾奋力向前飞奔。 月光下,可见她脸上满是汗水,但一双慌乱的眼睛仍旧清亮,她跃上屋顶向四周看了看,不见什么可疑之人,但也不敢停留。 她明白此时必须找寻一个安全的藏身之地才行,不能一直这么跑下去,可头顶的明月使人无所遁形。 陆承吉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3 遥望着高悬空中、散发清冷光辉的白月,突然就想到了一张脸,她不禁一笑,转身便往城南方向而去。 陆承吉提足越过高墙,落地之时右脚却崴了一下,本就逃得精疲力竭,身体便控制不住地倒向了一边。 她先是听到了“哗啦啦”的东西翻倒之声,紧接着就是自己重重倒地的声音,陆承吉疼得想大叫,可踏踏实实的着地感也让她舒了一口气。 但她还未爬起来,眼前的地上就出现一双鞋,男人的鞋,同时脖子上也多了一把利剑。 陆承吉缓缓抬起头,月光下看清来者的面目后,她挤出一个笑,道:“嗨,是你啊!” 浊岩居高临下看着眼前之人,本以为是盗贼或刺客,却没想到是陆承吉。 解惜欢静静地注视着面前站得歪歪斜斜的人——头发凌乱,上面还有草屑,脸上有汗水有泥土,衣服也是脏兮兮,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 “解公子,好巧,呵呵,好巧!”倒了霉的陆承吉在解惜欢的打量下有些无地自处,只好讪笑个不停。 “这是陆公子吗?”解惜欢不无诚恳道,看着陆承吉邋遢的脸,心中竟涌起一丝愉悦来。 “呵呵,正是在下。”陆承吉自动忽略解惜欢话中的幸灾乐祸,既然能够一箭双雕,再委屈也无妨。 解惜欢看罢陆承吉,又低头继续翻阅面前的书册,口中轻描淡写道:“陆公子深夜造访也是要寻人吗?” “解公子能否赐个座?”陆承吉只当听不见这人的嘲讽,指指右脚苦着脸道:“我脚崴了,这样站着很辛苦……” “关我何事?”解惜欢道,头也未抬。 “可是我坐下来才能好好回答解公子的问题嘛!” 陆承吉嬉笑,完全不在意解惜欢的冷淡,虽然只见过几面,但她知道,唯有这样才能应付这位解公子,才能不被他气到。 解惜欢有些讨厌陆承吉的笑容,如此狼狈落魄还能笑得出来,他难道不知道灰乎乎的脸笑起来有多可笑吗? 淡黄的灯火使得解惜欢的面容没那么冰冷,陆承吉被他一动不动的眼神盯得有些赧然,只好对站在一旁的浊岩道:“这位大哥,能否给个座?” 这陆承吉一副讨好可怜模样,浊岩对他的些许厌恶又不见了,毕竟年纪还小……他看了眼龇牙咧嘴的陆承吉,向解惜欢请示:“公子?” 解惜欢又翻了一页,不语。 浊岩知道解惜欢这是允了,便从旁提了一把椅子放在陆承吉身边。 陆承吉朝浊岩感激一笑,问道:“对了,还不知道大哥高姓大名?” “浊岩,清浊之浊,山石之岩。”浊岩未多想,便将姓名报了出来。 “浊岩……”陆承吉低念一声,又恭维道:“一听就像是侠士的名字!” “呵呵……是吗?”陆承吉这句话真说到浊岩心里了,他一生的追求便是成为像师父一样武功高强的侠义之士。 想到师父,也不知他现在在如何,身体是否无恙?当初为何要让他来解惜欢身边保护他,难道是为了他手上这把“月辉”剑和《隐月剑谱》?抑或还有其他原因? 浊岩想,等有朝一日见到师父时,定要问个清楚。 “是的啊!”陆承吉马上附和,又指着浊岩手中的剑道:“你这把剑也很厉害吧?” “它叫做‘月辉’!”浊岩轻轻地摸着剑鞘,道:“是公子……”,他刚说出“公子”二字,如被当头一棒,即刻退到解惜欢身侧,闭口不言—— 怎么能当着解惜欢面和这陆承吉谈论不停!? 陆承吉见浊岩一脸羞恼,心中明了,便换上笑脸对解惜欢道:“多谢解公子赐座。” 解惜欢“啪”地一声合上书,望着陆承吉,更加冷漠道:“陆公子说吧。” 陆承吉心中偷笑,心道你知道被人无视的滋味了吧,但还是言辞郑重道:“我方才被人追杀,慌不择路,所以才跑进来的……”,又补充道:“我说的是实话,没有其他不轨心思!” 现在回想起那紧张、危险的气氛,陆承吉还心有余悸。 “好,我相信。”解惜欢道。 这次这么容易就相信?陆承吉疑惑,不过想想,她此时这模样,恐怕让人不信也难。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解惜欢紧接着又说道。 “我也想走,”陆承吉为难道:“可是现在没法走。” 解惜欢瞧了眼陆承吉忍痛的样子,道:“你可以雇辆马车。” “我不是说我的脚。”陆承吉早有准备,正色肃声道:“刚才追杀我的人像沧城树林中刺杀你们的人。我看到了一把弯刀,和那领头之人手中使的很是相似!” 解惜欢一顿,不过马上又恢复平淡神色,“哦,是吗,那又怎样?” “你这人……” 陆承吉气愤,却触动了脚伤,又痛又急道:“我可是为了救你们才得罪那个坏人的!虽然我没想过要你们报答,但现在不是紧急情况吗,难道你是要见死不救?” 浊岩听了陆承吉的话也是微惊,因为沧城树林刺杀之事后,解惜欢便压迫章家将吴百胜逐出了章府,想他极有可能会来寻仇。 不管是真是假,小心为上,浊岩想罢,也未向解惜欢请示,悄然出了书房。 而解惜欢好整以暇不为所动,他想看看从陆承吉那张巧舌如簧的嘴巴里还能吐出些什么来。 “况且那个人既然要杀我,肯定也会再来杀你。我也有些皮毛功夫,关键时刻说不定还能帮上你们呢!”陆承吉眨巴眨巴眼睛,又谄笑道:“我们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吧,这时就要同舟共济、携手抗敌才行!” 解惜欢看了眼厚颜无状又善于奉承的陆承吉,突然想,他真是那个心思深沉的陆齐非的亲弟吗? 携花老人给他的资料里,陆承吉这个弟弟像是凭空出现的。 但他备受陆齐非的疼爱。 “我若还是不救你呢?” 陆承吉听解惜欢这样说,却感觉有了希望,于是道:“那你要怎样才肯救我?” 解惜欢听了,眼角泄出一丝流光,戏谑道:“我看你倒会唱曲儿……”,话说一半却又不再言语。 “什么意思?”陆承吉惊讶道:“莫非,你让我唱曲给你听?” 解惜欢勾了唇看着他:你猜对了。 就这么简单?陆承吉凑上前,瞪大眼睛认真道:“唱了你就同意留下我?” 陆承吉只当解惜欢是在为难她,却不知在大成,戏子与青楼女子的地位一样,卑贱低微,只是供人娱乐的工具,最受人轻视。所以她不知道解惜欢对他这样一个富家子弟提这样的要求是有多无礼和轻薄,算是在侮辱她了。 解惜欢也好奇,他很想看看这个可以无赖撒泼的陆承吉,还能做到何种程度?可此刻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4 见他竟真是愿意,心中不由冷笑,回道: “当然。” “一定要唱曲儿吗?”陆承吉又问。 “那随你。”解惜欢无所谓道,低头作继续看书状。 陆承吉明白若是想赖在解府,非唱不可了,她左右望望,这才注意到那个浊岩已不在房内。可这月夜,这一身狼狈不堪,这孤男寡女……唱曲儿? 多诡异的一件事! 解惜欢还在看书,没发现书页上的字只进了他的眼,而他的心思全部用在捕捉陆承吉的神情上了。 “咳咳!”陆承吉清了清嗓子,将身体转向面对房门,决定豁出去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她想来想去,选了这被唱烂掉的诗词,因为容易。 解惜欢不禁抬头,看到的是陆承吉的侧面,他的面目没有一丝受辱的愤恨,相反,颇为认真。 他看不清这陆承吉是真的能屈能伸,还是呆傻。 “……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陆承吉本就紧张忐忑,唱的是断断续续,哪里还管跑到云霄的调子。 她只唱了一半便唱不下去了,转过身来,又恼又尴尬道:“解公子,满意了吧?” 解惜欢怔了一怔,片刻动了动嘴:“难听。” “那你也没有说一定要好听……”陆承吉咕哝着,问道:“现在我可以在贵府避上一段时间吗?” 解惜欢点了下头,终于决定不再计较那句“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来人。”他对外唤了一声,马上便有一小厮模样的人推门进来,却不是陆承吉上次见到的那个叫小笛子的。 “公子!” “给陆公子准备一间客房。” 陆承吉大喜,没想到这解惜欢没什么良心,但还是讲信用的。 想到今后能既能保住安全又有机会得到《全药典》,陆承吉有些欢天喜地,笑道:“多谢解公子了!” 解惜欢狭长的双目瞥了他一下,便又转到书页上去了。 陆承吉无视解惜欢的无视,反正达到目的就行。她忍痛从椅子上站起来,向那小厮招招手,笑道:“小哥,麻烦过来帮我一下!” 外面已是月上中天,陆承吉转头看了一眼解惜欢,见他还埋首在桌上的两堆书册中,静默又认真的面容很是俊美,只身形显得有些孤寂。 她想起了陆齐非,当他还是十六七岁的少年时,便开始这样不分昼夜地忙碌,承担她无法想象的重责。 “解公子。”陆承吉不禁唤了一声。 解惜欢抬头,看向陆承吉,静等下文。 “熬夜可对眼睛不好。”陆承吉说得很是语重心长,笑道:“尤其是那么漂亮的眼睛!”,说完也不待解惜欢的反应,蹦跳着走了出去。 她的话语中没有一丝戏谑,解惜欢又想起初见时,陆承吉那呆愣的样子,不觉自嘲一笑。 这张脸,曾是自己不被承认的最直接的证明,而这个印记似乎也会永远跟随着他,同样提醒着如今的他,不要再做回从前的自己。 解惜欢指下用力,连书页被撕破也不觉,直到门外传来一声“公子!” 浊岩推门而入,见房内没了陆承吉的身影,也不知是走是留…… “怎么样?”解惜欢手指轻抚书页。 浊岩摇摇头,道:“没什么发现。” “陆承吉所言不似虚假,你再仔细查探。” “是。”浊岩还是忍不住问道:“公子如何处置的陆承吉?” “暂时留他在府内。”解惜欢接着又道:“府内是否还有其他诗词书册?” 陆承吉踏实地睡了一觉,等她醒来,阳光已透过花窗照进来。 休息了一夜,身体酸痛稍减,但右脚是真的扭伤了。幸好这解府有专门的大夫,也许是得了解惜欢的默许,那个姓向的大夫昨晚帮她做了及时的治疗,这样养个三五天就能好了。 眼前这间客房布置简单,陆承吉环视一圈,她昨夜倒头就睡,这时才发现屋内连洗漱用品都没有,而且到现在也没人来招呼她这个客人。 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解惜欢在故意冷待她,但这样也好,她正想自由地“逛一逛”这解府。 陆承吉刚踏出房门,便见一个小厮端着摆满饭菜的托盆往这个方向走来,但却不是给她,而是进了旁边的一个园子里——那是她昨晚摔进来的地方,也恰巧是解惜欢的私人领地——芜园。 这芜园位于整个解府的西北角,对此陆承吉有些想不通——一般大户人家的主人都是居北屋正房,而解惜欢这个一家之主却是住在一个单独的偏陋园子里,实在奇怪。 看那托盆上盖得严实的饭菜,陆承吉更觉得饿,她抬头看看太阳,差不多巳时了。 不管如何,总得问这家的主人讨点饭,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第十九章 武平进了芜园,后面跟着两个下人,抬着一个大木箱,里面全部是诗词书册。 “公子还没起床?” 他对站在解惜欢卧室外的浊岩轻声问道。 “在洗漱了。”浊岩双臂环胸,轻轻靠在柱子上,看样子已候了一段时间了。 武平抬抬头,看看头顶的太阳,叹息自语:“又晚了半个时辰……”,又道:“小笛子何时回来?” 浊岩轻笑一声,道:“他说从没去过都城,公子便让他去了。所以谁知道何时回来?” “他是服侍公子的,又毛手毛脚……”武平心中疑虑,小声道:“也不知是何事?” 最近他隐约察觉到公子似乎在秘密地做着什么事情,但却有意瞒着,或是没必要让他们知道。 “你们进来吧。”武平正想着,屋内传来解惜欢的声音。 解惜欢坐在桌前,正用饭。 武平一看到桌上的饭菜,怒火陡生,可当着主子的面又不好发作,只狠厉地盯着一旁的厨房小厮。 那小厮看到府中总管危险的眼神,哪里还顾得上想什么,只慌忙将双膝往地上一跪,却又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浊岩也是不解地望着武平。 解惜欢将口中的饭食细嚼慢咽了,才道:“这是做什么?” 武平见解惜欢面无异色,想到他以前在府中的境遇,心中愧疚,低头道:“公子,对不起!” 解惜欢放下了筷子,有些不耐烦,道:“武总管,什么事?” 武平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自责道:“这饭菜应该都凉了……都是我的疏忽,请公子责罚!” 解惜欢听了,盯着桌上的饭菜沉默不语,忽然他脸上浮现一丝轻笑,接着竟“呵呵”笑了几声。 这笑声,在安静的房中很是突兀。 “无妨。起来吧。”解惜欢声音又响起,恢复了淡然语调,看向门前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5 的大木箱,道:“放我床榻旁吧。” 武平放好了木箱,汇报道:“公子,眠州城东那块地,今日收到了地契;还有李尤瑞那边也已经打点好了。” 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解惜欢这个新家主却让他从心底佩服起来。 原以为这二公子不过是老爷的无奈之选,也曾担忧二公子会对解府心怀怨恨,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二公子的脾性不比老爷温和敦厚,相反地时常不讲常理、礼法和手段,但这点用在生意场上却更为干净利索,每每总能一击而成。 正如此次眠州城东那块百亩空地,有几大商家都在虎视眈眈,而公子不知如何抓住了新任知州李尤瑞的把柄,迫使李尤瑞亲自出面从中斡旋,最终以低价将那块地卖给了解家。 此事能成,武平自是高兴,但对于官商买卖又有些不赞同,想当初解老爷主事时,这等不道义的手段从未用过。 还有,那方公子是该死,但让整个方家家破人亡……他现在想起来还会心生担忧,担心二公子会变成大公子那样的人,不择手段甚至六亲不认。 “好。”解惜欢点头。 “那我先下去了。”武平道了一声便领了下人出了书房,他知道浊岩定还有事要向公子禀报。 虽然他仍是解家总管,但有些事,现在这个家主是不与他通晓的。 “怎么样?”解惜欢问道。 “我又去查探了一番。”浊岩沉声道:“前几天陆承吉一直待在行文阁内,不过只听书喝茶;但昨日下午行文阁内出现了一个可疑之人,三十岁上下,相貌粗犷,而且身藏兵器,不过是不是吴百胜就不得而知了。” 解惜欢沉声不语。 “另外还有一事,”浊岩顿了顿才道:“昨夜窈窕楼内有人出大手笔,花费千金请出了‘万紫千红’姐妹。” “这人此刻在何处?” “应该还留在窈窕楼内。” “那你便去会会他。”解惜欢原本无神的双目变得凌厉,道:“若是,便杀了。” 那吴百胜不仅痴迷各种宝刀,也痴迷于各色的美人。 浊岩一惊,握紧手中月辉,回道:“是,公子!” 刚出芜园的浊岩,就被一直等在园外的武平给拦了下来,第一句便是: “小笛子不在,公子的饭食你怎么也不关心?!” “这事一向不归我管。”浊岩憨厚的脸上没一丝愧色,坦然地看着武平。 “你!”武平气恼,想想又叹气自责道:“对,不怪你们,都是我这个管事的罪过,驭下不力。那群下人也该换了!如今公子成了解府的家主,衣食住行哪能一意孤行,能简就简?可是我跟着公子的时间不长,也不好说;恐怕就算说了,公子也不会理会……” 武平似乎找到了发泄的窗口,也不管浊岩要不要听,径自道:“你们是跟了公子多年的,要多规劝。公子身体本就不大好,可比老爷还要操劳,作息又不规律……这样下去可如何是好!?所以说你们……” “这事你明白就好了。”浊岩有些不耐烦,这武平年纪不大,却越来越唠叨,他毫不犹豫打断,严肃道:“武总管,公子让我出去办事!” “好好,你去吧,去吧!” 武平一听赶紧放行,他回想公子的神色和举动,叹了口气——现在解家只能靠二公子了,他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等武平和浊岩先后出了芜园,一直躲在花盆后的陆承吉这才敢现身。 昨夜未看清,现在陆承吉放眼一望,发觉这芜园真是小:只有两间屋子,当中是一个小院,院中一个小亭,最后一个靠墙长廊,再无他物。 整个园子的景色也大不一样,只种了几棵矮松,连最常见的秋菊也没有一朵,显得更是冷清。 还真是和主人相配,陆承吉不由感慨。 她目光移到对面高墙,见墙角处有翻倒的盆栽,跳着脚过去一看,原来是株杜松,多数是昨晚被她压坏的。 陆承吉对杜松也有些了解,知道它从开花到果实成熟需要两三年时间之久,眼前这杜松的松子已呈浅棕色,离完全成熟也没多长时间了。 以芜园这景致萧瑟样子,也不可能会有下人来打理花木,她便往地上一坐,捋捋衣袖,打算重新把它栽好,毕竟也是自己造的孽。 解惜欢正由小厮推着往书房去,瞥见墙边的灰色身影,他停下来,默默看了会陆承吉,吩咐道:“让向大夫明日来芜园一趟。” “解公子?” 房门被微微推开,解惜欢闻声望去,一颗脑袋挂在门边,其上一对大眼好奇地向里张望,待看到他,那双眼睛立刻眯成弯月。 “中午好啊,呵呵!”陆承吉笑着打招呼。 “这是书房!”解惜欢厉声,但其实心中早想到他会来。 “知道知道,但我敲门你没听见。”陆承吉立在门口,继续笑道:“请问能进去吗?” 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什么事?” 果然,解惜欢神色还是拒人千里的漠然,但语气好了些。 “多谢解公子让向大夫帮我治伤!”陆承吉边说边闪身走了进去,她扶着墙站着,顿了几秒,又开口道: “……我很饿,但是没饭吃。” 陆承吉说这句话时,她自己也不知是该表现得气愤还是可怜,所以脸上的神情奇怪得很。 解惜欢呆了呆,没忍住笑了一笑,他道:“我已经让你留了下来。” 意思是,没说还给你饭吃。 那次如云酒楼内,她虽没听见他和师兄的谈话内容,但看情形不像是敌对关系,不过陆承吉本就没打算将陆齐非搬出来。 何况看这解惜欢只是在有意戏耍她。 陆承吉站着费力,便自己找了个椅子坐在解惜欢对面,很认真道:“解公子,杀人要见血,救人要救彻,但饿死也是死。” 这样的辩驳让解惜欢一时无言。 陆承吉见他不语,心中偷笑,又故作哀伤道:“难道解公子真的想我死吗?” 解惜欢还是无法回答,他只打量着陆承吉:身上是昨日脏污的衣服,此时一双手满是泥污,头发束得也不齐整,全身上下唯一干净的便剩那张脸了,那张总出现各种表情的脸。 解惜欢的眼睛是漂亮,狭长凤目,点睛如漆,有时空洞无神,有时又危险如电,陆承吉不怕面对这样的一双眼睛,可如果它们正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带着审判还有疑惑,这就让她无法直视了。 尤其她浑身脏兮兮的,和干净俊美的解惜欢完全没法比。 “好。” 这时,解惜欢突然就这样说了一个“好”字,陆承吉听不懂他是什么意思,想了想又道: “那么解公子,你能不能差人将我放在客栈的衣服拿来啊?我昨晚只顾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6 逃命了,现在连换洗的衣物都没有。” 陆承吉边说边扯了扯脏得不成样子的衣服。 解惜欢也不知自己方才为何说“好”,所以此时想也没想便道:“不能。” “拜托你了~” 陆承吉脱口而出,却马上闭了嘴巴。 她瞪着眼睛,不敢相信方才那句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她怎么可能对解惜欢说出那样的撒娇软语,自己是不是疯了? 他不是师兄,更不是师父。 何况现在她还是男子装扮…… 陆承吉尴尬万分,瞥了解惜欢一眼,见他低头看着手中的书册,好像没听到她方才的话。 她松了口气,忙道:“解公子,我不打扰你了。”,说着站起来就走出了书房。 等那身影在门口消失,解惜欢从书中抬起头来,神色难辨。 陆承吉万万没想到,等她回到房间,便有下人端了饭食过来;然后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又有小厮拿了她的包袱过来。 而包裹里面东西都在,包括那些瓶瓶罐罐和好不容易赎回来的黄鹤衣。 陆承吉吃饱喝足又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她舒服地躺在床上,脑中浮现解惜欢的样子,心道他双腿为何不能行?他的脸又为何那么苍白? 仍是月夜。 浊岩抽出手中长剑,月光下的“月辉”霎时发出盈盈白光,他紧盯着前方飞奔的黑色劲衣男子,大喊了一声: “吴百胜!” 上次沧城外的树林中,浊岩并未看清吴百胜的面目,此刻看到面前手握弯刀的黑衣男子,他却笃定这人就是吴百胜。 吴百胜身形一顿,他慢慢转过身来,露出一个狰狞的笑,道:“脚程很快嘛!”,说着飞身直击浊岩! 迫面而来的快刀,浊岩举剑相挡,但吴百胜力气甚大,又是突然冲击,他急急退了几步。 想到臂上曾受的刀伤,他秉足气力,握剑一推,卸了吴百胜的刀,回道: “只因在下十分想见识一下吴百胜的‘百胜刀’!” “好啊!” 吴百胜肆意一笑,爱恋地抚摸刀口,道:“其实我应该感谢你家主子,我被章家赶出来后倒解脱了,哈哈!其实我不大喜欢那些平淡的日子,它让我的宝刀都锈了……”说着,他把刀放到嘴边,像对待情人一般亲吻了下。 “正好你就来给我试刀吧!” 吴百胜突然大喝一声,面目变得凶狠,同时挥刀攻向浊岩! 好,这次便来个真正的较量。 浊岩心生决意,拔地而起,御剑迎上。 “月辉”和“百胜”还未相遇,遍地树叶无风而起,凌乱飞舞,缠绕于两人周身。 “咣”地一声,刀剑相碰,两团秋叶相撞,顿时四散而开,随着刀光剑气直冲朗月! 浊岩的剑灵巧多变,吴百胜的刀狠厉无情,一个轻灵,一个凶猛,在月色中闪电般地碰击;两人的身影上下变换,左右移动,也是一番辛苦的缠斗。 吴百胜出手狠绝,刀刀用尽全力,誓要一刀即可取人性命! 浊岩也想让“月辉”和“百胜”一较高下,但解惜欢是要他取吴百胜的性命,而且面对吴百胜招招致命的快刀,他一时也是御守难攻。 一炷香后,看着毫发无损的浊岩,吴百胜躁红了双眼,吼道:“小子,不要像昨晚那个怕死鬼一样!” 原来,陆承吉所言为真。 ☆、第二十章 不知又过了多久…… 眼见吴百胜气力渐弱,浊岩双眸亮如星光,举起月辉,向他主动攻去,所到之处,剑气四起! 吴百胜第一次见如此快而灵活的剑招,如月光,无处不在向他袭来…… 鲜血浸透衣裳,从右手不断滴下,吴百胜颤抖的臂膀渐渐失去力气,他努力握住手中的弯刀。 “还真是记仇啊,哈哈!”他紧抓伤处,额头满是汗水,说出的话仍是倨傲。 “我今天是要杀了你的。”浊岩认真道。 “哦?是吗?”吴百胜望着一步一步走近的浊岩,直起身体笑道:“那你试试!”,可他的手已经无法握紧百胜了。 浊岩目光如炬,挥起手中长剑,毫不犹豫向吴百胜刺去! 吴百胜盯着快速逼近的利剑,忽然瞥见了一抹红色身影,他止住要移走的身形,只一动不动注视前方某一处,忘记了躲避。 浊岩注意到了吴百胜异样的举动,尤其是那双眼睛,突然变了,没有了狠辣;脸上呈现出既绝望又喜悦的复杂神情。 他猛地收回月辉,可惜有些迟了,剑端没有刺进吴百胜的心脏,却还是深深刺入了他的左肩胛处。 浊岩拔剑,鲜血便汩汩流出,但吴百胜仍维持着方才的姿势,双目注视着他的身后,嘴角诡异地扯出一抹笑。 浊岩早知道自己身后有人,他转身,待看清逐渐走进的女子,惊讶不已。 “清羽?!” 来人正是清羽,一身夺目的红衣,她走近浊岩,笑道:“浊岩,好久不见。” “你怎会在此?”浊岩打量着她,依旧是容貌艳丽,身姿绰约,却比之前清瘦了些。 “自然是来,杀我的!”清羽还未答话,身后的吴百胜挣扎着向他们走来,语气半是自嘲半是痛苦。 浊岩不知沧城之事的内情,又见吴百胜与清羽好似相识,疑惑地看着清羽。 清羽避过吴百胜的目光,脑中浮现那张容颜,道:“公子,是要杀他吗?” “是。” “那你为何手下留情?”清羽说出的话含着指责。 不知是因为伤势严重,还是因为听到清羽这句无情的话,吴百胜突地颓然倒地。 浊岩看了眼地上已昏迷的吴百胜,沉声道:“我也不知为何。” 或许是因为,他本就不想杀一个与自己一样痴爱刀剑的人。 “公子……还好吗?” 清羽话一出口,努力密封的感情便如洪水决堤,汹涌扑来。 “那夜你为何不辞而别?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浊岩长相憨厚,但决不愚笨,对于解惜欢所说的什么“事有紧急”可从未相信过。 清羽一直是孤身一人,更何况她对解惜欢情深一片,当初也是为了解惜欢才自愿待在他身边,怎么可能说走就走。 此刻见她难掩牵挂的神情,浊岩笑道:“小笛子可念叨你好多遍了!” “真的无事,我只是还有其他紧要的事要做。”清羽勉强一笑,她看得出浊岩的关心,可她怎能坦白相告?告诉他自己和解知冕勾结起来,利用吴百胜去刺杀解惜欢吗? 见清羽如此说,浊岩也不想再刨根究底,问道:“那你现在要与我一起回解府吗?” 清羽摇摇头,转瞬又展开一个清丽的笑来,道:“暂时,还不能。” 浊岩知清羽一向果决,也便作罢。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7 “不要把见到我的事情给公子说!”清羽又道。 浊岩不知其中缘由,顿了顿,还是一口答应。 “吴百胜,你决定不杀吗?”清羽看了眼昏迷不醒的吴百胜,轻声道:“公子会不高兴的。” 浊岩想起方才吴百胜见到清羽时的神情,摇了摇头道:“他已受了重伤。公子那边我自会说明。” 若清羽与这吴百胜毫无关系,那么她会杀了他;若是有牵连,那么…… 浊岩道了句:“你保重!”,转身便离开了。 武平站在床边,呵斥道:“你怎敢不听从公子的命令!?” 浊岩满脸汗水,却不言语。 “唉,算了,我去把向大夫叫来!”看着浊岩血迹斑斑的后背,武平无奈摇头。 “不用。公子并未严罚。”浊岩头咬着牙,撕掉身上染了血的衣服。 “公子不只是公子,更是主子!”武平终究不忍,提醒道。 “我知道!”浊岩有些不耐烦,道:“帮我叫个下人来。”,他清楚其实解惜欢对他已经宽容了,毕竟他算不上是解府的人。 况且那吴百胜不是一般人,本就对公子心怀怨恨,如今他又伤而不杀,将来必定是个大祸。 但不知,此刻吴百胜是生是死。 清羽居高临下地看了吴百胜很久,鲜血还在向外流淌,几乎浸染了整个上身,这样下去,他会彻底死掉的吧? 她俯身蹲了下去,出手连点了吴百胜身上几处大穴,却是在帮他止血。 吴百胜于混沌间闻到一股熟悉香味,他努力睁开眼睛,果真看到一张魂牵梦萦的脸庞,而这张美丽迷人的脸离他是如此得近,就连那双总闪着不屑一顾神色的眼睛也在注视着他…… 他吴百胜是好色,可自从见到清羽,他便只痴心于她一人。 吴百胜笑起来,断断续续说出的话却是悲戚的:“你是,是为他来的吧!你,你以为,以为我要杀,杀他……哈哈……你要杀我,就,杀吧……” 清羽听了不为所动,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喂了吴百胜吃下,站了起来,面目如霜,道:“从此你我两不相欠!” 陆承吉呆坐在房中,暗暗着急。 离沈璋给的半月期限还剩不到五天,再过两日她脚伤完全好了之后,也没有理由再赖在解府了。 正一筹莫展间,解惜欢却差了人来,让她去芜园! 陆承吉暗喜,但也有些战战兢兢,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 待进了芜园,便见解惜欢坐在院中小亭内,他旁边站立一个灰衣老者,陆承吉看着有些眼熟,想了想,竟是那晚帮她医治的向大夫。 “解公子!”陆承吉上前,笑脸相向。 解惜欢瞥了她一眼,算是回应。 陆承吉又转向老者,很是郑重道:“向大夫,那晚真是多谢了!” “陆公子客气。”向大夫和气一笑。 “向大夫,陆公子,请坐。”解惜欢看向陆承吉,道:“碰巧向大夫进府有事,想顺便再帮你看看。” 陆承吉只觉解惜欢反常地客气,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有劳解公子关心。” 难道请她来便是为了给她瞧脚伤? 陆承吉坐下,道:“不过向大夫开的外敷内服药都很管用,都好得差不多了!” “陆公子记得少食辛辣,少用脚力,不消几日便可正常行走。”向大夫叮嘱,马上又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伤筋动骨一百天,不如让老夫再给公子瞧瞧?” “真的不劳烦您了,只是扭了脚而已。”陆承吉诚恳道。 “我觉得陆公子还是不要拒绝向大夫的一片心意为好。”一旁的解惜欢冷不伶仃地说了一句。 陆承吉惊疑地看看解惜欢无甚表情的脸,怎么如此好心? 可再看向大夫一脸的慈祥温和,她那点防备顿时消散了。 “既如此,那就再麻烦向大夫一次了!” 陆承吉说着弯腰去脱鞋,手刚碰到右脚又直起身,对解惜欢嬉笑道:“我在这里脱鞋,不影响解公子心情吧?” 解惜欢皱眉,不语。 这下陆承吉心情愉悦起来,三下两下便脱了鞋袜和脚踝处缠绕的纱布,露出一大片青紫的伤处来。 她轻轻按了按伤处,道:“也不是很疼,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让我来瞧瞧。”向大夫说着便伸手向陆承吉脚踝处按去,边按边问:“这里呢?” “不疼。” “这里?” “不疼” …… 向大夫又按了一处,问道:“那这里呢?” “啊!” 陆承吉大叫一声,不知这向大夫按到了何处,只觉右脚疼痛难忍,身体突然发麻,一个不稳便向后倒去! “公子!”解惜欢身旁的小厮惊叫一声,因为陆承吉的右后方正是他家公子。 解惜欢像是预料之中,面不改色,他快速伸手,一把抓住陆承吉的手腕,微一停顿,又一用力,便将她推了回去。 “陆公子没事吧?”向大夫赶紧扶着陆承吉,歉然道:“是老夫没掌握好力度!” “没事没事!”陆承吉忙摆手,道:“不关向大夫的事,脚一时抽筋了,可能是没怎么活动的原因。” “那现在感觉如何?” 陆承吉稍稍晃动下脚腕,道:“好像又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向大夫有些心虚,道:“我再给你配些外敷药,能好得快些!”说着,从医药箱里随便拿了一个小药瓶递给陆承吉。 “谢谢向大夫!” “公子,若没其他事,”向大夫说着站了起来,向解惜欢道:“那老夫就先告辞了!” 解惜欢却是在神游一般,全无反应,向大夫只好向陆承吉点点头,提了药箱出了芜园。 “方才谢谢小哥啊!”陆承吉对着解惜欢身侧的小厮笑道。 小厮疑惑,不知这位陆公子所谢何事。 陆承吉摩挲着手中的药瓶,想了想,努力自然道:“解公子,能不能跟您借几本书看看?你看我腿脚不便,很是无聊。” 解惜欢回过神来,他盯着陆承吉,脱口道:“你究竟来解府做什么?” 陆承吉本是笑对解惜欢的目光,可马上就败下阵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在咫尺地瞧解惜欢的面孔,连长长的睫毛都能数得清了。 “什么?”她心里发毛,赶紧掩饰一笑道:“我就随便问问,呵呵,那我也告辞了。”说着起身要走。 “好,”可这时解惜欢却道:“你来吧。” 陆承吉真心不知他究竟在想些什么,面上却忍不住露出一个欢快的笑来。 话说那晚被带进解惜欢的书房时,首先吸引她的可不是解惜欢,而是那几个书架。 看着面前几排装得满满的书架,陆承吉不抱希望问道: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8 “解公子,我能自己挑吗?” 解惜欢头也不抬,好像沉浸在手上的书册中,过了片刻才有声音传来:“别弄乱就行。” 陆承吉呆愣了几秒,完全没想到解惜欢会同意,更何况这是他的书房! 就连陆齐非的书房,她也是不能随便出入的…… 不过很快她就释然了,因为这书架上的书大多是一些文学、历史典籍,并非什么重要机密。 这里的书足有上千本,陆承吉不禁感慨,这解惜欢倒是读了不少书。 无奈古代书籍的侧面是没有书名的,要找《全药典》这本书,只能一本一本拿出来看。但沈璋点名要《全药典》,应该不是普通的书籍,解惜欢会不会将它放在这里呢? 不过现在也只能大海捞针般地碰运气了,陆承吉穿梭于书架间,提心吊胆地翻起来。 …… “陆公子还未挑好吗?” 陆承吉被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赶紧顺手抓了几本书从书架间走了出来,回应道:“好啦好啦!” “我选了三本。”她看着解惜欢,笑嘻嘻道:“看好了就还你。” 解惜欢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书去了。 陆承吉没见过如此无礼无趣之人,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来:细眉长睫,玉面薄唇,除了那过度苍白的肤色,这郎艳独绝的相貌足以让女子汗颜了。 她呆呆地注视着解惜欢专注的面容,还有青衣长发静坐的模样,脑中居然闪过“这样的人不正适合在浮名谷居住吗?”的想法来。 陆承吉马上被这个荒唐的念头给吓到了,急道一声“不打扰了”,便逃也似的出了书房。 望着陆承吉匆忙消失的身影,解惜欢的心中径自为她的种种行为找到了一个缘由。 至于他为何让她在书房逗留,又为何任她观察甚而猜想自己,自知晓他是女子时,这些已然不在解惜欢所辖范围内了。 ☆、第二十一章 “你果真见到陆公子了?” 解己怜再三问道。 “是的,小姐。陆公子住在芜园旁边的客房内,方才奴婢给去厨房拿点心时看到的。”琴儿肯定道:“奴婢看得清清楚楚,不会错的!” “是吗?他为何来府中?”解己怜又惊又喜,为难道:“可是我这样过去见他,好吗?” “我的好小姐,”琴儿道:“您是主子啊,有客人来,主子去打个招呼,问候一下不是很正常?而且那是陆公子哦~” “……嗯。”解己怜受了琴儿的鼓励,认真点点头。 主仆两人进入庭院,琴儿往客房方向一指,喜道:“小姐,你看,那不正是陆公子嘛,好像在看书呢!” “真的是他……” 解己怜看去,虽然衣着普通,但的确是她心中所念的陆公子,他正靠着门打盹呢,她走近,小声唤道:“陆公子?” “嗯?”迷糊中的陆承吉看清来人,“谢小姐?” 她忙站起来,腿上的书也掉地上了。 解己怜害羞一笑,捡起书递了过去,却只又唤了一声:“陆公子。” 陆承吉接了书,笑道:“解小姐,又见面了!” 解己怜轻“嗯”一声,笑如一枝春风中摇曳的花儿。 陆承吉正闲得无聊,这时忘了自己是个“公子”身份,邀请道:“解小姐,进来坐吧!” 解己怜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不过,陆公子怎么在这里?” “这个,”陆承吉想了想,随口扯谎道:“和令兄有些生意上的事。” “哦。”解惜欢也不好多问了,又道:“想不到陆公子喜欢《夜潭琐话》这样的书。” “随便看看而已,解小姐喜欢?” 解己怜忙道:“我没看过,因为那是,那是鬼怪小说……” “难怪!”陆承吉大眼转了一转,状似无意道:“不过我还喜欢看些医书,有一本书叫做《全药典》,听说乃医药圣典,我一直想看一看……不知解小姐有没有听过?” “《全药典》?”解己怜摇头, “我倒没听过。” “哦~”陆齐非干笑几声,话锋一转又道:“其实人世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妖魔鬼怪,都是别人臆想出来的。” “是吗?”解己怜神色认真。 “当然,人死就如油枯灯灭,只余一副无知无觉的躯壳,更没鬼魂犹存的事情;而且就算有什么鬼魂妖怪,也不尽然都是坏的!” 这些本都是陆承吉坚信不疑的,如今说出来不过是为了消除小姑娘心中对鬼怪的恐惧,至于自己……她不再想,道: “不如我给你讲一个人与鬼的故事?” “人与鬼的故事?”解己怜一副好奇又害怕神色。 “解小姐放心,不是吓人的,反而很美好。” 陆承吉笑道,奇怪解惜欢那样的人怎能有如此温柔可爱的妹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 接着,她像给小朋友讲故事一般,把《倩女幽魂》声情并茂地讲给解己怜主仆听,也暂时把找书的烦恼抛在了脑后。 第二日,解己怜和她那小丫鬟又来听故事,陆承吉倒也开心,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还没遇到什么姐妹朋友呢,更别说解己怜是如此惹人喜爱的女孩子了! 可第三日,解己怜说好要来却没来。 这日,陆承吉用了午饭,又溜进了芜园,她直奔书房而去,却顺顺当当无人阻止或相问。 她仔细想过,也许解惜欢让她进书房是要试探她吧,毕竟谁会相信有那么多恰巧的相遇呢? 还有,现在她的房间被安排了个端茶送水的小厮,他又是不是解惜欢派来监视她的呢? 陆承吉这样猜来猜去,只是徒劳无益,最后决定向解惜欢摊牌。 这芜园内静得仿佛没一个活物的气息,只有秋日照得园子里有些暖意,而书房门半开,刚好挡了欲照进房内的阳光。 “解公子?”陆承吉敲了敲门,道:“我是陆承吉,能进去吗?我还书来了。” “进来吧。” 里面传来解惜欢有些低哑的声音。 陆承吉进屋,这还不到十一月,解惜欢的身旁竟放着一个暖炉! 虽然天气有些凉,但也不至于点炉子吧,何况这外面正是太阳高照。 陆承吉曾怀疑这解惜欢是得了白化病,但白化病除了肤白、怕光之外,瞳孔会发红,头发也会是白色或黄白色,他身上却完全没有这些特征。 现在看来,也许是因他常年待在这阴凉的小屋内,缺少阳光。 就是一个怪人,陆承吉想。 解惜欢低垂的目光放在展开的信纸上,但知道陆承吉又在看着他出神。 “书呢?”他合了信,放入信封内,吊起眉角问道。 “哦,这里!”陆承吉回神,将手中的书递给了一旁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39 小厮。 “陆公子坐吧。” 陆承吉规规矩矩坐下,这解惜欢明显有话要说的样子,不想他第一句便是: “陆公子竟喜欢鬼神之说。” 解惜欢似笑非笑,陆承吉却一惊,想那解己怜不会被他禁足了吧? “也说不上喜欢,就是消磨时间。”她维持笑脸,解释道:“我看解小姐感兴趣,便说了几个故事,都是结局美满的。” 解惜欢还是看着她,不知在琢磨什么。 难道还有别的什么得罪他了? “哦!当然,”陆承吉恍然大悟,恳切道:“我不应当私自请解小姐进屋,毕竟男女授受不亲。” “是我失礼,不关解小姐的事!” “原来你知道。”解惜欢嘴角含着一丝讥笑,却没有怪罪之意。 不待陆承吉多想,他又问道:“你来解府究竟有何事?” “解公子真是聪明!”陆承吉谄媚一句,既然解惜欢先问,那岂不正好,接着道:“的确有件事想解公子帮忙!” “你不是在挑书,”解惜欢只搭理了陆承吉的前一句,笃定道:“而是在找书。” “有何不一样?”陆承吉不信邪了,这都能被他发现? “你只看了书名,并非翻看书里内容。”解惜欢有些享受她不服气的眉眼。 “你,你,怎么知道的?”陆承吉惊慌,话也不利索。 当时她与解惜欢隔着好几个书架,他不可能看到她做什么。 “哈!” 解惜欢笑出声来,不是讥笑,也不是冷笑。 陆承吉第一次见解惜欢开怀的样子,长睫下的瞳仁黑宝石般发着光,整个脸庞盛开如莲,但转瞬又消失了,他肃声道: “因你取书与放书的间隔太短。” 这人果真不是常人,陆承吉心冷,同时庆幸自己没冒险来偷,她赔笑道: “解公子真是明察秋毫,是我自作聪明了。我的确是想向解公子要一本书。” “这样吧。”解惜欢抚了抚桌上的书信,道:“陆公子若能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将书给你。” “解公子也不问问是什么样的书?”陆承吉疑道。 “无论什么书。” 陆承吉大喜,豪迈道:“你问吧,只要我知道!” “你那日所吟诗句是何人所作?” 解惜欢这几日,几乎把所有诗词书籍都看了个遍,甚而写信问了如今大成最富有学识的几位学者,也还是一无所获。 解惜欢本是一个无甚好奇心的人,对未知的人或事也不愿花心思,可既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就一定要得到答案。 “就这个?”陆承吉有些不相信,想了想便道:“那首词出自苏轼的《水调歌头》。不过他只是一个小人物,想来你也没听说过。” “是吗?”解惜欢不信,狭长凤目直盯着陆承吉。 陆承吉避开他的目光,转移话题道:“其实我上次背,呃,唱的还只是一半,还有另外一半。” “解公子要不要听?” 她笑着讨好道。 “好。” “下半阙是: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解惜欢听完呆了一会,自语道:“苏轼?” “那这苏轼是何人?” “解公子,我已经回答了你的‘一个’问题了。”陆承吉自是不能让他刨根究底,一本正色道:“你这个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解惜欢定定看了陆承吉好一会,才道:“你要什么书?” 陆承吉没想到解惜欢会放过她,赶紧道:“是一本叫做《全药典》的书。” “……第二个书架,第三排左起第八本拿来。”解惜欢未有犹豫,转头便对身旁的小厮说道。 这《全药典》的确是一本医书,它被奉为医学圣典,但陆承吉不知的是,最为完整的《全药典》在大成不超过五本,价值不菲,而解惜欢书房内的这一本便是其中之一。 陆承吉看着手中装帧典雅大气的《全药典》,不无歉意道:“这书这么好……我可能无法还给你了。” “本来就是你应得,无需返还。” “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如果一个冷面无情的人突然对你稍稍好起来,那你肯定会感动不已,陆承吉此刻便是这种感受。 解惜欢有些无法直视陆承吉那双欢快的眼睛,明明不是讨厌,冷漠的逐客令还是说了出来: “没事你可以出去了。” 陆承吉既已达到了目的,也不想碍别人眼,临走前突然想起一事,遂问道; “对了,解公子,那个使弯刀的人没来找你麻烦吧?” “……没有。” “没有就好!”陆承吉抱着书,欢喜不已,她边走边感叹:“外面太阳真是好,还是晒太阳最舒服啊!”,说着顺手就将那扇原本合上的门给推开了。 等解惜欢向外看去时,已不见陆承吉的踪影,只有午后的阳光洒进屋内。 有些刺眼,也有些温暖。 一个时辰后,解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知陆公子百忙之中来敝舍有何贵干?”解惜欢明知故问,直接又不客气。 “解公子这话说得生疏了,”陆齐非面上含笑,道,“毕竟我们还是合作伙伴!” “既说到这,”解惜欢似笑非笑道:“我不明白的是,你不是有章家吗?” 陆齐非是聪明人,自然听出解惜欢话中的深意,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解惜欢竟会知晓他与章家的关系! 他面上依然保持着微笑,道:“当然是因为你们解家在对外交易上更有优势。” 解惜欢不置可否,既已成定局 ,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解公子,我这次来,只有一件事。”陆齐非见解惜欢不言语,开门见山道:“就是对你以及解府表示感谢!” 他示意童武将礼盒放到解惜欢桌前,继续道: “舍弟实在是年少无知,竟然在贵府打扰了这么久,此次特来表示歉意和谢意!” 解惜欢不看陆齐非,面无表情盯着面前镶了金边的檀木盒,道:“武总管,将陆公子请来。” 好像只要解惜欢心情欠佳,便会正儿八经地喊他“武总管”,武平小声答了一声“是”,纳闷公子怎么又心情不好? 陆承吉远远就望见那个长身玉立的宝蓝色身影,真是既惊又怕。 惊的是陆齐非竟然知道她在解府,而且还亲自过来;怕的是他对她一向是父兄的做派,若是此次解释不好,又要被训。 所以她直接奔到陆齐非面前,喜出望外喊了一声:“大哥!” 笑吟吟的脸尽收眼底,陆齐非想到师父答应他的事,面上露出笑意来,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陆承吉的发顶。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0 陆承吉对陆齐非大庭广众之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有些难为情,慌忙将头错开了去,小声抱怨道:“干嘛,别给我弄乱了。” 陆齐非也不觉失态,敛了神情肃声道:“走路没个正形,既为客,应先拜见主人知道吗?” “解公子,”陆承吉听话地转向解惜欢,介绍道:“可能你已经认识了,这位是我大哥。” 解惜欢目光从陆齐非的手上移开,不咸不淡应了一句:“嗯,认识。” 陆齐非只想早点带走阿吉,便道:“解公子,那我们这就告辞了!” 陆承吉本就打算去找那沈璋,便也道:“这几日麻烦解公子了,多谢!” “的确麻烦。”解惜欢突然说了一句,他手指划过面前的金边木盒,看着陆齐非颇为认真道:“所以恐怕这谢礼确实轻了些!” 陆齐非和陆承吉同时怔住,不过想法和心情却完全不同。 陆齐非觉得可怒,陆承吉则觉得有趣。 “解公子还不知盒中是何物,又怎知礼轻?”陆齐非盯着莫名找茬的解惜欢,谁知他这样说了,解惜欢便打开了盒子——里面是一根价值千金的千年人参。 “这人参可是大补,解公子应该很需要。” 陆齐非语含嘲弄,陆承吉尴尬,但解惜欢好像不以为意,道:“但谢礼总要‘投其所好’才为贵重。” “那不知解公子所好何物?”陆齐非冷笑。 解惜欢听罢,真是摆出一副思考的样子,接着又道:“我也不知。”,神色、语气照样是气死人的认真。 “呵呵呵……” 陆承吉控制不住笑出了声,她没想到解惜欢敢这样捉弄她最怕的陆齐非! 陆齐非恼怒却不好发作,陆承吉赶紧止了笑,挽住他的胳膊,笑道:“大哥,别生气,解公子不过在跟我们开玩笑。”,接着又对解惜欢道: “解公子,人说‘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礼虽轻,大哥和我感谢公子的那份情意不是很珍贵吗?” 这下陆齐非怒气全消,不仅因为阿吉的话,还因环绕在他身侧令人想念的气息,阿吉也曾这样亲密地挽着他,可这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解惜欢似没听到陆承吉说些什么,那交缠的双臂占据了他的视线,如一片阴影扑向他。 “这样吧,我到时送一份‘投您所好’的谢礼给解公子!”陆承吉继续道,完全没注意到这两个男人的异样。 解惜欢闭了下双眼,再睁开时,那团阴影已经不见了,他边推着轮椅转身边道:“武总管,送客!” 陆承吉目视解惜欢离去的背影,觉得他好像有点不高兴,按说她这个嫌疑重重的人走了,不是该安心欢快吗? ☆、第二十二章 这是陆齐非第三次见到解惜欢。 除了苍白病态的面容不变,他给人的印象却次次不同。 沧城那次,解惜欢表现自信,急于成功;惠阳之行,他则是闭口不言,只坐上旁观;而这次沉静中难掩烦躁,又不知是何故。 “为何到解府去?你知道那解惜欢是什么人吗?” 不出陆承吉所料,刚出解府,陆齐非便开始教训起她来。 陆承吉不想让陆齐非担心,便道:“我认识解府的小姐,脚又扭伤了,便在解府逗留了几日。” “扭伤了?”陆齐非紧张道:“哪只脚?严重吗?” 说着作势就要蹲下去查看她的脚。 “已经好了!”陆承吉忙道。 陆齐非松口气,转瞬脸色又板了起来,问道:“那晚追你的是什么人?你得罪谁了?” 师兄定是又派人跟着她了……陆承吉见他神色担忧,只好又撒谎道:“我哪里会得罪什么人啊!只是贪钱的小贼而已。但你知道我轻功很好,很容易就甩掉了。” 陆齐非将信将疑,又道:“师父让你做什么事?” 这事不能隐瞒,陆承吉将师父让她找师叔的事说了,最后委屈道:“……所以我才出谷的。” “师叔?”陆齐非沉默了会,正色道:“三十年都没消息,要找到可不是游山玩水那样好玩的易事。师叔我安排人来找,现在我派人送你回谷!” 陆承吉就知道会这样,道:“师兄,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我也想达成师父他老人家的心愿。” “外面的世界和浮名谷可不一样,你一个女孩子很不安全,若是再遇到危险怎么办?” 既然无法将她时刻带在身边,陆齐非希望阿吉能安然地在一个地方等着自己。 “你要一直把我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吗?”陆承吉停下脚步,瞪着陆齐非道。 陆齐非看着她不满又认真的样子,心也软下来,深切道:“我现在可不会当你是小孩子。我只是担心你。” “你和师父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为了你们,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师兄你不要太担心!” “等我忙过这一阵,无论要做什么,我都陪你一起好不好?” 此时的陆齐非正面临着一个选择,他真正担心的是这个选择会让阿吉离自己远去。 陆承吉没听出陆齐非话中的深情,只顾高兴道:“那你是答应我了?” 陆齐非扶住陆承吉的双肩,看着她笑靥如花,更想得到一个保证,柔声道:“那你也答应我。” “好啊!”陆承吉欢快道。 “还有,”陆齐非异常严肃,道:“不要再与解家有任何接触。” “哦……为什么?” “你答应我就是!” “好……” “记得每天让白花都报消息给我!” “嗯。” “那师兄能不能别再派人跟着我了?” …… 行文阁内 陆承吉望着向自己走来的人,锦衣长衫,腰束锦带,头戴金冠,面目含笑,完全是个风流倜傥的公子哥儿! 这男子走到陆承吉桌边不请自坐,看着她呆傻的表情,佯怒道:“怎么?才半月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陆承吉一听声音,不确定道:“沈璋?” “哪还能有谁!”沈璋不满地一瞅陆承吉,又命令道:“倒杯茶!” 陆承吉一边倒水一边审视着面前的沈璋,总觉得这沈璋的眉目和上次有些不一样,可具体哪儿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沈璋眼利耳尖,摸了摸脸,笑道:“丫头,是不是觉得本公子更好看了!” 又是丫头!?陆承吉记得上次沈璋临走前也是这样喊她的,她压下心头的慌张,装作没听见,撇撇嘴道:“好看什么……” 不管沈璋是试探还是确定,这该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 沈璋喝了口茶,不抱希望随意道:“书拿到了吗?” 陆承吉拿出《全药典》往桌上一放,双手紧按住,道:“一手交书,一手交人!”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1 封面上熟悉的“全药典”三个烫金大字,沈璋脱口道:“偷的?” “怎么会?”陆承吉此时可见不得再被沈璋小看,得意道:“解府解当家送给我的!” 沈璋听罢,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惊叫道:“送?不可能!” “算了算了,你管我是怎么得到的,还是快点把携花老人叫来!”陆承吉不耐烦道。 “真是那小……那解惜欢送你的?”沈璋很不相信,又问了一遍。 陆承吉不懂沈璋脸上的喜色是什么意思,“我骗你做什么!”,又威胁道:“快点把携花老人请来,这次你若是耍我,我定叫你,叫你给我做一辈子下人!” “哈哈哈哈!”沈璋听了大笑起来,又忍不住去摸了摸光滑的下巴,他实在是高兴! 陆承吉静等沈璋笑完,接着就见他口型微动,好像是在说话,但又听不见有任何声音。 正疑惑间,一须发俱白的老者慢悠悠地向他们走来,神色烦躁不耐。 可惜,他身上穿的是普通的灰袍,浑身上下也无一朵花饰,身侧更没有貌美女婢相伴。 陆承吉失望之际,那老者已与沈璋一样,毫不客气地桌子旁一坐,又与沈璋一样,使唤道:“倒杯茶!”,口气却比沈璋还要恶劣。 陆承吉皱皱眉,还是倒了杯茶水到老者面前,道:“请问您是?” 老者一口饮尽茶水,一双亮亮的小眼睛便在她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起来。 “就这样?”他转头对沈璋道,语气鄙夷。 沈璋笑而不语,看着陆承吉。 “这位前辈,请问我这样有何不妥?”陆承吉决定应对这两位怪人的挑衅。 “丑!”老者从容笑道。 陆承吉闻言一笑,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方道:“在我的家乡,有一位叫做‘左思’的人,其人相貌丑陋,又不善言辞,人皆侧目待之。但他自幼天资聪颖,勤奋好学,不到弱冠之年便著成大作。由于此书文采出众,辞藻壮丽,人们争相购买,一度使得我家乡的纸张都比别的地方贵很多!” 老者听罢“哼”了一声,尤为不屑,沈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巧的是,我的家乡另有一位姿容堪绝的美男子,叫做卫安。此人文采虽不如左思,但难得的是文武双全,真是百年难遇的完美之人!可惜的是这卫安太美了,美得他都不敢上街去!” 陆承吉说着向老者问道:“前辈知道为什么吗?” “我哪里知道!?” “就是因为他太美了啊!只要他出现在街上,周围的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围上去欣赏他的美貌,真是将他围得水泄不通!话说我还在街上看过几次,只是没看到,因为人群将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我压根挤不进去啊!” 陆承吉讲得有声有色,跟真的一样,“久而久之,这卫安便不敢上街去了,只能整日困在家中,既不能走亲访友,也无法踏青出游,最后,唉,积郁成疾,不到二十五岁便撒手人寰了。” “真是可惜啊!” 陆承吉叹了口气,满脸痛色,总结道:“所以啊,这人的美丑都是爹娘给的,跟别的真没关系。前辈您说呢?”。 老者面色不虞,喏喏不知该如何反驳,没好气道:“喂!我说,这什么左思,卫安的是哪国人士?” “自然是我们大成国喽!” “怎么没听过……”老者小声嘀咕。 “因为前辈您鹤发童颜,风姿不凡,所以可能会不知道吧。”陆承吉此话一出,可是真正替自己出了一口气了。 至于这老者若真是携花老人的话,那便是“不知者无罪”。 沈璋大笑了起来! “你这臭,臭,臭……”老者气得不知该用“丫头”还是“小子”,怒道:“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 原来真是携花老人! “我求的是这位沈公子,”陆承吉一指一直作壁上观且看得兴致勃勃的沈璋,道:“以及携花老人。不知前辈您是?” “‘携花老人’这称呼太低俗,被人笑话,老夫我不敢再用!”老者说完便恶狠狠地盯着陆承吉和沈璋。 “原来前辈您就是天下闻名的携花老人!”陆承吉表现得惊讶得不能再惊讶,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鞠了个躬,谄媚道:“难怪有如此风范!” “我不吃这一套!”携花老人仰着头,看样子是怒气难消。 陆承吉恨恨地盯着沈璋,拍拍手中的书。 沈璋便对携花老人笑道:“我说张审,你不可为难她。” 携花老人听了,埋怨道:“你们家就是事多!”,又向陆承吉问道:“你要找谁?” 陆承吉真没想到这沈璋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能直呼携花老人的名讳,而且这携花老人还听他的话。 她赶紧道:“我要找的人叫做海绝崖,不知您有没有听过?” “海绝崖,海绝崖……”携花老人念叨了几遍,恍然道:“哦,那老毒物!” “前辈果真知道?”陆承吉喜道。 “他三日前往兴平城去了。恐怕此刻正在“骚扰”医学国手顾长名。” “多谢前辈!”陆承吉笑道。 携花老人哼了一声,又道:“不过海绝崖这个名字,他早不用了。他如今叫做‘毒桑子’。” 毒桑子……陆承吉心中默念着,站起身来对着携花老人恭恭敬敬道:“感谢前辈相告!”,又将《全药典》放到沈璋面前道:“也多谢你了,沈公子!” 沈公子?携花老人一听,朝沈璋鄙视地斜了一眼。 沈璋视而不见,接过书,笑道:“你我之间不用谢,都是应该的。” 陆承吉也没在意沈璋这话,她看了看携花老人,忍不住问道:“携花前辈,您怎么跟传闻的不一样?大家都说您是穿戴花饰,携带美婢的……” “你这问题,我可是要按规矩来收费的。”携花老人一句话便把陆承吉给顶回去了。 “小吉,这问题张老头不告诉你,我可以告诉你!”沈璋对黑着脸的携花老人挑挑眉,神秘兮兮道: “因为……因为那些就只是传闻!哈哈!” 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 陆承吉无语。 “还,还不都是你败坏我名声的!”携花老人指着沈璋气道。 “这你都知道!?”沈璋惊道。 携花老人哼了一声,又不屑道:“就你这德行,采娘如何会中意你!” “你说什么!?”沈璋一听,微微变了脸,反讥道:“采娘不中意我,难道中意你?!” “呵呵!”携花老人翘起二郎腿,既得意又嘲讽道:“采娘中不中意我,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有人故意接连几天流连花丛,还请‘万紫千红’出来作陪,也没见着人家一面!” 这沈璋喜欢的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2 人在窈窕楼内? “你这糟老头,以怨报德,上次把我钱袋骗走还没找你算账!”沈璋朝携花老人瞪着眼睛气急败坏道,那神情、语气哪里有一点翩翩公子的样! “那是你下棋输我的!”携花老人面有怯怯,说出的话还是理直气壮。 “输归输,偷就不行!”沈璋一下子站起来,闪电般地出手往携花老人身上拍去! “沈公子!”陆承吉大叫一声,这沈璋性子如何这么急躁?! 本靠在椅子上的携花老人双脚一踢桌腿,连人带椅顺势便退了出去,及时躲开了沈璋那一掌,但口中还不忘调侃:“情场赌场均失意!哈哈!” 此话说完,人已是闪到了门口。 沈璋双眼如鹰,紧紧盯着携花老人一字一句道:“有本事不要每次都逃跑!” 沈璋仍是安坐于椅中,但陆承吉看得出他在暗暗运力,蓄势待发。 “有本事你追到我再说……” 陆承吉正疑惑沈璋和携花老人究竟是何关系,两道身影便如疾风般消失于眼前。 原来都是高手! 她感叹,转身却发现沈璋没有拿走那本《全药典》。 陆承吉无暇多想,将书放入包袱中,决定即刻前往兴平城。 只是不知,这沈璋与解惜欢之间又有什么关联? ☆、第二十三章 秋风轻扫,红叶盈窗,白梅交错,暗香浮动。 赵静慈面如芙蓉,衣裙如飞,从中缓缓走来,翩跹身姿有袭人之势。 “赵小姐。”陆齐非立于一株白梅前,浅笑道。 “陆公子。”赵静慈含笑点头,看着于白梅中一身藏蓝长衫、挺拔突出的陆齐非,问道:“陆公子觉得我这梅如何?” 陆齐非环视下满园盛开的梅花,白如皑雪,宛若花海,不禁赞道:“香雪海!” “香雪海……”赵静慈低吟着,忽然一笑,笑靥胜过身旁绽放的白梅,道:“好!明日便将此园更名为‘香雪海’!” 陆齐非一怔,一时无言以对。 “陆公子,风大,不如进亭中再叙。”赵静慈却无一丝尴尬,又大方邀请道。 “好。”陆齐非应着,带着侍从随赵静慈主仆二人向园中一个小亭走去。 “这小亭特意建于高处,在此处赏梅更有一番‘白梅胜雪香,茫茫恰如海’的景致!”赵静慈立在亭中望着眼前一片白梅,一脸的享受和欢悦。 “赵小姐真是雅致之人!” “白梅也是我母亲最爱。”赵静慈似乎没听到陆齐非的话,她目视着前方,神色变得遥远,径自道:“曾经母亲带我一起栽种,一起照看,也一起在此赏梅。” 赵静慈收回目光,将之停驻在陆齐非脸上,轻轻笑起来,道:“陆公子,你是除了母亲之外,第一个陪我在此赏梅的人。” 赵静慈平静、美丽的双眸没有一丝忧伤,有的是认真而直白的喜悦。 陆齐非没有避开她的目光,似笑非笑道:“赵小姐这么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 赵静慈转头又望着那一大片开得欢快的白梅,每一朵都是清香不俗,素雅高洁。可是风一来,片片花瓣还是随之飘零,但不管飞向何处,最终都是落入尘土。 “自然。”赵静慈心中感伤,说出的话却是干脆。 “你不想弄清楚,为何你爹让你选择的人是我吗?”赵静慈笃定的话语让陆齐非觉得好笑,忍不住说出本不该提的话题。 “无非是你可以带给他最大的权益。”赵静慈无谓而不屑道,正如她被爹用来讨好太后一样。 “哈哈,看来赵小姐很了解令尊!”陆齐非不由笑起来,但赵静慈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他止了笑。 “我想你也有自己的利益考量吧。” 陆齐非有片刻的愣神,这女子的大胆有些像阿吉,他道:“这也是赵小姐所坚信的判断吗?” “至少目前是。”赵静慈毫不犹豫肯定道。 “那你为何……?” 陆齐非未说完,赵静慈便以坚定又自信的语气回道:“因为,有一天你一定真心愿意陪我一起赏这白梅的。” “因为它很美,值得。” 陆承吉第二日上午便到了兴平城。 兴平城自然又比眠州繁荣热闹得多,但她一路也无心他顾,只想快些见到毒桑子海绝崖。 那个顾长名是大成国鼎鼎有名的医药学者,所以顾府也很好打听得到。 陆承吉不知这师叔会是何种模样,“毒桑子”这个称呼倒是不好听,但当她在顾府外见到的时候,心中忍不住惊讶。 面前之人和师父年纪差不多,却与师父的心宽体胖完全不同——他身形瘦小,脊背弯得厉害,面目阴鸷,看上去竟有些可怖。 陆承吉低低喊了一声“师叔”后,就不敢再开口了。 毒桑子一双鼠目闪着警觉,打量着陆承吉,喝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子?方才叫我什么?” “师,师叔。”陆承吉懦懦重复了一遍。 “师叔?!”毒桑子小眼瞪得圆圆的,马上又眯成一条缝,疑道:“你是陆无川的徒弟?” “是啊,师叔!”陆承吉赶紧上前一步,咧着嘴笑道。 “那我可不是你师叔!”毒桑子面色更加阴沉,狠声道:“你师父是我的仇人,我也便是你的仇人!” “师叔……” 陆承吉有些害怕,这老头不仅长得吓人,脾气也是,但她不打算打退堂鼓,镇定道:“我师父想见见您!” “见我?哈哈!”毒桑子诡异地笑了几声,又低沉着嗓子,冷冷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师父吗?!” “为什么?” 陆承吉问,看来师父和这师叔关系真的不好,不然也不会三十多年互不联系。 毒桑子“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顾府内去。 陆承吉急了,也不敢上前拦住,喊道:“那也得见到才能杀吧!” “哈哈!陆无川真是收了个‘好’徒弟!”毒桑子听了,止了步仰面大笑起来。 “呵呵,呵呵……”陆承吉赔笑,心想师父千万不要怪她口出胡言。 “可惜现在什么都晚了。”倏地,毒桑子冷冷的声音响起,莫名透着一丝伤痛。 “师叔……” 陆承吉突然想到已然去世的谢明月,她走近毒桑子,双膝往地上一跪,恳切道:“师父的确很想见您,请师叔无论如何跟我走一趟!” “你若是不想死,”毒桑子厌恶地看了一眼陆承吉,狠毒道:“就赶紧给我滚开!” “……我,现在的确是不想死……”陆承吉老实道,似是很惭愧地低着头。 “哈哈哈!”毒桑子嘲笑道:“就说,陆无川能教出什么样的徒弟来,怕死……”不想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突然就模糊了一下…… 毒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3 桑子对此熟悉无比,可是他无法控制渐渐瘫软下去的身体,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却是:莫非陆无川连毒术也超越了自己!? 陆无川辨认着昏睡在椅中的老者,三十多年未见,他们师兄弟二人都老了啊。 但自己是一直在浮名谷,享受着清静平和的生活,还有两个徒弟时常陪伴自己。而海绝崖呢?面前的海绝崖苍老瘦小,哪里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陆无川不觉悔恨,若不是当初自己优柔寡断,他们三人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境地! 陆承吉很少见师父如此神情难测的深沉样子,忙小心道:“师叔起初不愿来见您,我,我只好下了点迷药……师父您别生气啊!” “你师叔一向是比较倔的。”陆无川拍拍陆承吉头,笑道:“师父真没想到你能把你师叔给找到了,我很高兴!” 陆承吉见师父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心中高兴却也有些担心,遂道:“不过师叔对您好像心怀怨恨,待会他老人家醒来,您要小心点啊!” “无事。”陆无川毫不在意,走到海绝崖对面的椅子上坐定,道:“你师叔何时能醒来?” “估计还要半个时辰左右……” 陆承吉愧疚,总归是师父的师弟、自己师叔,她解释道:“江湖上都称师叔为‘毒桑子’,是用毒的高手!我趁其不备使了迷药,不然也没法将师叔带到浮名谷的。” “看来你每天捣鼓那些药草还有些用处,竟然能迷倒这老头!”陆无川无一点责备的意思,反而称赞道。 原来师父都知道啊……陆承吉笑嘻嘻道:“那当然!徒儿不是早跟您说过,我在用药方面绝对是天才的嘛!”。 其实不过凭着前世的记忆而已。 “阿吉,师父将与你师叔的往事说与你听吧。”陆齐非突然道,他看着毒桑子,陷入了回忆中: “三十年前,师父和你师叔……” 陆无川苍老、低沉的声音响起,陆承吉走过去,跪坐在陆无川的身边,默默地聆听着。 当年师父的师父一共只收了师父和师叔两个弟子。 师父醉心于武术,一心一意跟着师祖学习,天资聪慧加上废寝忘食的勤学苦练,使他在剑术和轻功上取得了青出于蓝甚于蓝的成绩,甚得师祖的喜爱。 师叔也是争强好胜之人,见师父武功不凡,自是不甘落后。可纵使他花了比师父高出更多的时间和心血在武术上,仍是屡屡败给师父。对此,师祖和师父从无责备或轻视的态度,反而施以更多的指导和鼓励,可越是这样,师叔心中越是不平。 尤其是在师祖的友人将其女儿暂时托为照看之后,这个友人的女儿便是解明月。 当时的解明月正是十五、六岁的年纪,长得清雅而柔美,性格温和又不失可爱,同时吸引了师父和师叔两人。 师叔表现得更为主动,但解明月却倾心于俊朗而稳重的师父。可想而知,好胜的师叔对师父更加的嫉妒而愤愤不平。后来偶然的一次,师叔看到师祖的一本医书,上面描述了很多□□的炼制和配方,他想既然不能在武功上胜过师父,那么在别的方面一定要胜过他。于是便偷偷学起来…… 当师叔被发现后,师祖对这种不学无术、歪门左道的行为气愤异常,狠狠地训斥和惩罚了师叔,并告诫他今后不许再碰□□。师祖的惩戒让师叔一躺就是半个月,但师叔已经迷上了毒术,觉得□□比什么武功更能制敌。他仍是一意孤行地偷偷配制各种□□。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师父和解明月树下相拥的情景,心中对师父的妒,对师祖的恨,以及对解明月的心意,全部搅合在一起…… 于是,师叔又一次向师父挑战,而且是拿解明月做赌注。 师父那时才知道师叔对解明月的感情,他陷入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又无法放弃两情相悦的解明月,一方面不愿伤了师兄弟间的情谊。 他的选择便是躲避,躲避师叔和解明月。 而师父的那些无奈、挣扎,在解明月——当时处于恋爱中的少女眼中,便是对他们感情的懦弱和退缩。 师叔也把师父是好意的躲避当做是对他的蔑视和讥讽,又见解明月独自伤心,心怀积怨进而性情大变。 直到有一天,师叔将抓的小偷小贼来试验新制的□□,结果他们全部中毒而死。 师祖知道后气得当场吐血,一气之下将师叔逐出了师门! 其后,师祖也一病不起。 师父更是将此种种归结到自己身上,整日消沉颓废,也不再练武,只将全部时间和精力都用来照顾师祖;对解明月也是想爱而不能。 面对师父逃避的态度,最终,解明月无奈离去。 三年后,师祖病逝。 师父本想去寻找师叔,可是想着也许他还在恨自己;更想着去找寻解明月,可是想着也许她已经结婚生子……所以,他在遇到浮名谷这个幽静避世之地后便隐居了下来。 陆承吉静静地听师父讲完,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紧紧握着师父粗糙但温暖的手。 “其实……” 师父此时平静祥和的面孔下该藏着如何深沉的心酸,陆承吉犹豫,不知该不该将解明月早已不在人世的事情告诉他。 “怎么有话要说?” 陆无川摸摸陆承吉的脑袋,和蔼笑道:“你不用想着安慰师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师父都要想不起来了。” “对,已经过去了!”陆承吉努力笑起来,坚定道:“徒儿会永远陪着您的!” “哈哈……”陆无川瞥了眼徒弟一本正经的神色,戏谑道:“那可不行,将来你的夫君可不会同意的!” “师父,您又来了!” “难道师父说的不对?”陆无川想起一事,状似无意道:“你师兄有没有对你说什么?” “说什么?没说什么啊!” “哦,那没事。” “师叔一会该醒了,那徒弟先去外面候着?” “阿吉,谢谢你帮师父找到了你师叔。”陆无川笑道:“不过你也累了,先去休息一会。师父没事。” “嗯。” 师父和师叔之间肯定会有很多话要说,陆承吉想自己还是回避的好。 陆无川目送着陆承吉消失在视野,才转首低哑道:“师弟,你醒了。” ☆、第二十四章 陆承吉猛地睁开眼睛,见大石满脸焦急,口中咿呀,双手也慌张地胡乱比划着。 她脑中立刻闪过危险的信号,从榻上跳了起来,直奔客房而去! 那毒桑子不简单,万一他对师父动手,师父肯定是不会还手的…… 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陆承吉赶到客房,师父仍是坐于原先的位置,但面色苍白无色,而毒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4 桑子则是清醒异常地站在对面。 “师父!”陆承吉奔过去,急道:“师父您怎么了?没事吧?” “阿吉!”陆无川一把抓住陆承吉,声音嘶哑,问道:“你告诉师父,明月……明月她是不是,是不是,已经死了?” 陆承吉看了看神情难测的毒桑子,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陆无川见此明了,神情更是悲凉,突然就吐了一口血,昏迷了过去! “师父!师父!” 陆承吉大叫几声,慌忙用衣袖去擦他嘴角的鲜血,她很少见师父生病,更别说吐血,此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惧怕。 可她根本看不出师父这样是何所致! “你对师父做了什么?!”陆承吉冲着毒桑子喊道。 毒桑子看着瘫倒在椅子中的陆无川,一副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只不过试了药而已。” 但此刻他感到无比的畅快——终于为自己还有明月报了仇! 本来那些往事他也要忘了,可陆无川在他面前依旧表现得伪善,他想起明月那座孤零零的坟,深埋的恨意又冲了出来! 一切都是陆无川的错,但为何只有他还能如此逍遥自在地活着? 毒桑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露出满意的笑容,陆承吉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握紧拳头,极力控制自己,沉声道:“什么药?” “新制的,还没起名呢!”毒桑子若无其事地坐下,道:“不过放心,你师父不会死的。死了倒让他解脱了!” 陆承吉只恨自己单会制药,却根本不会诊断,她急得大喊:“师父并没有对不起你,反而是你气死了师祖!” 毒桑子闻言突然抓住陆承吉的肩胛骨,把她按倒在陆无川的脚边,又将一颗药丸递到她眼前,阴阳怪气道:“我给你师父吃的便是这种药丸,你也吃一颗不就知道是什么药了吗?” 陆承吉忍着痛,一言不吭,但毫不犹豫将那颗红色的药丸吞入口中。 是自己将毒桑子送到师父面前的,是她害了师父,如今不管用何种办法,一定要让师父安然无恙;如果救不了师父,那她就陪师父一起死。 毒桑子倒没想到陆承吉会真的吞了下去,他松开了手,狠厉道:“既然能迷倒我毒桑子,我倒要看看你一个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 陆承吉将药丸吞入口中却并未咽下去,她需要集中心神分辨这颗药丸的气味,只求能在最短时间内找到解毒之法。 她将药丸藏于舌根处,以唾液分解药丸,苦涩的味道很快就充斥了口腔;可还没弄清楚药丸的成分,心口就开始隐隐作痛。 没想到药效这么快就起作用,陆承吉呼吸变得急促,力气和意识好似也在渐渐消失,人软绵绵地趴倒在冰冷的地面。 还好心脏处的剧痛一直提醒着她,绝对不能闭上眼睛…… “这徒弟比师父还能忍啊!” 毒桑子看着地上紧绷着身体的陆承吉,忍不住讥讽道。 陆承吉全身开始变得麻木,忽然脑中闪现沧城外那些刺客中毒时的情形…… 莫非……? “喂!喂!”毒桑子用脚踢了踢一动不动的陆承吉,地上的身体毫无动静。 他突然觉得无趣,还以为真的能有一人如他一般在用毒上是个高手呢。 “都是没用……” 毒桑子用脚将陆承吉掀了个面朝上,见暗红色的血从她嘴角流出。 陆承吉没有一丝力气,但留着最后一丝意识,这时她微微睁开眼睛,注视着海绝崖,动了手,指向一处。 地上滚落着几个小瓶子。 “倒是能死撑!” 毒桑子道了一句,捡起那几个瓶子,端详一番,又放在鼻端闻了闻,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来。 “哈哈哈哈!”毒桑子大笑了几声,开心道:“陆无川认为我是歪门邪道,没想到他的徒弟也是歪门邪道,哈哈!”,说着蹲下去盯着面无血色的陆承吉,又惊又喜,道:“居然是你……” 陆承吉努力睁着眼睛,只乞求这可恨也可怜的师叔赶快救师父。 “可惜的是,人人都知我毒桑子从来不会为自己制的□□配制解药的。” 陆承吉一听,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事情怎么会被她搞成这样呢?她不愿今生如此窝囊地死去,更不愿师父因她的大意而死去…… “你中的毒也是算你自己的毒,”毒桑子站起来,不无得意道:“不过我知道有另一种□□,倒是能以毒攻毒。” 陆承吉早已昏迷了过去。 毒桑子自顾道:“但是你得跟我走!” 兴平城,章府。 “你决定了?”章德先面色凝重,沉声问道。 “是!”对面坐的年轻男子毫不犹豫。 章德先沉思片刻,正色道:“不论成败,舅父会倾尽所有助你一臂之力的。” “舅父?”年轻男子惊讶,有些出乎预料。 章德先笑了笑,走到年轻男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你外祖母死得早,舅父相当于是你娘带大的。长姐为了我吃尽了苦……” 章德先陷入了回忆之中,道:“当年若不是长姐拼命恳求,我恐怕也被他们杀之后快了。当初我改名换姓,花尽心血走到今天这一步,本也是要为长姐报仇的。只是,只是娶妻生子后,我……” “齐非明白。” 这年轻男子却是陆齐非。 “不过,后来你竟然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老天开眼。”章德先露出慈爱的笑容,欣喜道:“所以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我知道舅父一向遵循道义,更遑论国家大义。但在我眼中他们就只是杀母仇人,我亲眼看着母亲被他们害死,我永远也忘不了。”陆齐非暗自握紧拳头,“所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报仇!” “舅父放心,我一定会成功!”陆齐非露出志在必得的神色。 “所以你要娶左相的千金吗?” 陆齐非点头。 “只是那赵徵松已是位高权重,如何会冒着身败名裂、诛九族的危险来帮你呢?”章德先担忧道。 “因为他不甘对一个女人和一个弱质小儿磕头下跪,因为他想要坐上那个皇位!” 陆齐非勾起嘴角,讥讽而不屑,冷冷道:“其实为此他已悄悄集聚了不少人心和势力。” “那你为何还要与他合作?” “舅父无需担心,此事我自有打算。”陆齐非讳莫如深,转而道:“舅父能否帮我在城中购置一座宅院?” 章德先不解,仍答道:“没问题。” “多谢舅父!” 通往兴平城的商道上,一辆马车徐徐而行,马车再普通不过,引人注目的是其后紧紧跟着的一个骑马女子。 这女子一身胭脂红裳,面若凝脂,柳眉杏眼,堪称绝美。 正是清羽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5 。 小笛子坐在马车一侧,终于忍不住对骑马的浊岩悄声道:“清羽姐姐这次回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浊岩不答,目不斜视。 “公子好像也有些不对劲……”小笛子又小声嘀咕道。 要说清羽姐姐这次回来,好像是带来了很重要的机密,可她却没一点高兴的样子,反而比之前更不说话,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而公子呢,还是时不时地走神,可有时的走神和以前的走神不一样,具体哪里不一样,小笛子也说不出来。 最怪异的是,现在公子竟然会偶尔去亭中小坐,这在从前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要知道公子是很讨厌被太阳晒的! 小笛子不知道自己去都城办事的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浊岩对自己还是一贯的爱理不理。 清羽骑着马,一双眼睛没离开马车。 无论外面如何喧嚣,里面一定是安静得只有那人的呼吸声吧。 这封闭的马车就像那人一般,纵使近在眼前,也让人无法看清。 她冒死探来的消息只愿换来重新待在解惜欢身边的机会,而现在她如愿以偿,却更绝望——他的眼睛一次也没放在她的身上。 是已经原谅了吗?还是她的存在与否对他而言都是无所谓?是后者吧,清羽悲哀地想,不然怎么可能无视她的爱恋,怎么可能忽视她的背叛? 但,只有待在他身边才有可能得到他,不是吗? 已近晌午,初冬的天气还有些冷,前方出现一个茶酒小铺,供来往的商旅休息和补给水食。 “公子,是否要休息片刻?”浊岩放慢马速,至马车一侧问道。 “好。”解惜欢的声音一贯的轻淡。 浊岩点了茶水和菜食,可能是天渐渐变凉的缘故,一路上所见的客旅并不多。这小小的店铺也就四五个客人,打扮也是普通。 清羽下了马来,寻了个板凳坐在马车附近。 小笛子见了颇为伤感地叹了口气,想清羽姐姐那么好看,偏偏只喜欢公子……,他端了茶食走过去道:“清羽姐姐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清羽看着马车,道:“先给公子送过去。” “好……”小笛子苦着脸,真不知道公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清羽姐姐长得又漂亮,武功又好,他难道一点都没放在心上吗? 浊岩看了一眼坐在店铺角落里的两人,他们背朝外看不清面容,看上去并无不妥。但方才清羽一出现在店铺外时,别人都是惊艳而视,只有他俩宛若未闻,头也没抬一下。 也许是想多了吧。 陆承吉瞥见浊岩出现的时候,真的很想大喊一声“救命”,可她根本不能保证解惜欢会出手救她,何况她被毒桑子装扮成了一脸黑斑的丑八怪,谁又能认出她来呢! “发什么呆!?要是吃完了就立刻上路!”毒桑子低声喝道。 也不知毒桑子给她喂了什么药,连轻功也使不出来,这种情况下,陆承吉不敢惹怒这毒老头,赶紧摇摇头,乖乖地吃饭。 毒桑子还是救了她和师父,但是想让她做他的什么接班人。 不知师父身上的毒有没有清除干净,身体有没有恢复?离浮名谷越来越远,陆承吉更是担心师父,也不知大石能不能将来龙去脉给师父说清楚,只要她没有性命之忧,师父也不会太担心吧? “走吧!”毒桑子长袖下的手用力抓住陆承吉的肩胛,推着她往外走去。 别人看上去像是孝顺的孙子领着年迈的爷爷。 眼看就要出了店铺,陆承吉想马车里的人有可能是她逃脱的希望吗? “您看那位红衣姐姐长得真是漂亮!” 陆承吉突然指着清羽,完全一副垂涎美色的口吻,大声道:“真是‘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啊!” “没想到还是个小色鬼!” 毒桑子伸手便是一掌,拍在她的头顶,喝道:“快点走,小心我毒死你!”,手上用劲推着陆承吉向旁边的一辆马车走去。 清羽伸手轻抚着面容,露出自嘲的神色,为何只有那人注意不到在自己的美呢? 那个丑少年说的话隐约在哪里听过,浊岩看了一眼衣着脏破的一老一少,一时又想不起来。 陆承吉扭头看着毫无动静的马车,那个叫做浊岩的黑大个,还有让人讨厌的小笛子,都是没有一点反应。 没认出来吗?她有点想哭。 若是解惜欢认出她,又会不会出手救她呢? “师叔,您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陆承吉被迫爬上马车,可怜道:“您抓得我肩膀很疼……” “再废话把你毒哑!”毒桑子恶狠狠道,手下却松了些。 “师叔,”陆承吉没有闭嘴,小心道:“我们不应该抢人家的马车的……” 其实和毒桑子相处的这两日,陆承吉觉得这个师叔并不是什么心狠手辣、丧心病狂的人,只不过是一个痴迷毒术的怪老头罢了。 有时她想,也许师叔会给师父解药,也可能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想毒死师父吧! 所以虽然毒桑子总是说要把她“毒死”、“毒哑”,她倒不怎么害怕。 毒桑子老鼠一般的眼睛放着毒光刺向陆承吉,可她还是不怕死地继续念叨:“再说您也看到了,我驾车的技术真不行的……” 毒桑子手下用力,陆承吉马上告饶:“师叔,我错了,我闭嘴!” “贪生怕死的师父只能教出贪生怕死的徒弟!”毒桑子鄙夷道。 “我是怕疼,不是怕死……”陆承吉小声反驳道。 “好,那我现在就毒死你!”毒桑子露出凶狠的表情,作势去拿□□。 “师叔,师叔!”陆承吉吓得叫起来:“您毒死我,谁给您驾车,谁来继承您的衣钵啊!” 毒桑子本就是吓唬陆承吉,见她胆小害怕的样子,气得又是一巴掌打在她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4.30~5.2三天有事无法正常日更,今晚提前更三章。 ☆、第二十五章 尽管陆承吉驾着马车,毒桑子还是钳制着她,所以他们的马车走得更慢了,偶尔飞奔而过的马匹、马车留下一长串的尘土。 已过了半个时辰,却还是未见解惜欢一行。 陆承吉正暗自奇怪,拉车的马突然凄厉地嘶叫起来,发了疯般向前飞驰! 马车横冲直撞,她使尽力气拽着缰绳,但根本控制不了,她大叫起来:“师叔!师叔!” 无人答应。 陆承吉急忙扭头一看,毒桑子不知为何已昏倒在车上! “师叔!师叔!毒桑子!” 她大喊了几声,毒桑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马速度太快,又失了轻功,陆承吉根本无法跳离马车,而且还有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6 毒桑子,虽然他毒害过师父,但毕竟是师父的师弟,她也不能丢下他不管。 正这时,车后飞来一道黑色的身影,瞬间将陆承吉从马车上拎了下来! 陆承吉惊魂甫定,发现解惜欢一行人赫然在面前,而她坐的马车早脱离了商道,幸好中途马脱了缰绳,马车倒在了一旁的荒野中。 陆承吉跑过去,看着昏迷的毒桑子,担忧道:“他没事吧?” “……只是暂时晕了而已。”浊岩说着从毒桑子颈后拔出一根细针,道:“不出半个时辰就会醒过来。” 陆承吉稍稍放心,露齿一笑,道:“多谢浊岩大侠出手相救!” 浊岩本就疑惑,为何解惜欢要救这个丑小子,此时见他竟认识自己,更是惊疑,道:“你是谁?” “是我啊,陆承吉。”陆承吉忙道。 浊岩这才觉得声音熟悉,他盯着眼前满脸黑斑的人,头皮发满,又觉好笑,道:“陆公子?你这是得了什么怪病吗?” 怪病? 解惜欢听到这两字,挑开车帘向陆承吉望去,可惜只看到一个背影。 陆承吉?清羽盯着眼前之人,她惊讶解惜欢会出手救别人,或是有何关系? “不是病,只是药膏而已。”陆承吉使劲搓着脸,可不知毒桑子用的是什么药膏,根本擦不下来。 原来浊岩并未认出她来,陆承吉走到马车前,道: “多谢解公子出手相救!” 车内片刻的无声,接着一双修竹般的手掀开了车帘,解惜欢静若秋月的面容出现在眼前,他的一双淡漠的眸子停在她的脸上…… 陆承吉一时呆怔,下意识伸手捂住了脸,又忍不住从指缝间向外瞧。 解惜欢看着那双亮丽的大眼,突然意识到,原来从人的眼睛里真的能看到一些东西。 “陆公子如此模样,的确是无脸见人。”解惜欢似笑非笑,语气不是一贯的淡漠,含着一丝调侃。 “解公子此言差矣,”陆承吉实话实说道:“其实在下只是自惭形秽而已!” 解惜欢似已习惯陆承吉的变相奉承,不置可否,只以认真的语气道:“我曾听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叫做‘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陆承吉心中鄙视了一下,放下双手,以便解惜欢能看到脸上的诚心实意,认真道:“我真的很是感激解公子,自然也想报答你,可是现在我得回去看看我师父!” “那老者是谁?”解惜欢却问道。 “他便是我要找的师叔。”陆承吉想起师父,一时哀伤,道:“可他对我师父下了毒……” “……” 那双眼睛变得忧虑,解惜欢想说什么,又不知说什么。 “解公子,我现在真的要立刻赶回去,师父他……” “好。你记着。”解惜欢打断。 记着? 记着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吗? 陆承吉还待说话,解惜欢已将帘子放了下去,她只当他无趣,不知解惜欢是要“成全”她早些回谷去。 “你们一路顺风!”陆承吉向浊岩道,她回头看了眼那辆翻倒的马车,狠下心决定不去管毒桑子。 “陆公子,后会有期。”浊岩说完,又道了句:“一路小心!” “多谢!”陆承吉一笑,转身往来时的路快步离去。 “方才那人是谁?” 行了一段,清羽终是驱马至浊岩身侧问道。 “他是陆齐非的弟弟。” 清羽转身望了望那渐小的身影,心中冷笑:是吗? 初冬,寒风摧树,严霜残花;可眼下这兴平城不见一丝萧瑟,反而比平常更加热闹,比春夏更是繁花锦簇,因这日是大成国太后四十岁的生辰,举国同庆。 一座酒楼的高处,陆齐非独自一人站着,俯瞰着这片喜庆,风吹得他的衣裳猎猎作响,此刻他的眼神如寒风一般,凝重而冷冽。 “高处不胜寒,陆公子。”解惜欢望着眼前陆齐非的背影,脱口而出的竟是陆承吉那首词里的诗句。 陆齐非闻声转过身,被吹得略微僵硬的脸扬起一丝笑意,朗声道:“严冬不肃杀,何以见阳春。解公子。” 解惜欢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不喝只握着暖手。 陆齐非见了,笑道:“解公子如此畏寒,却不顾长途约我见面,看来不是小事吧。” 解惜欢看了一眼陆齐非,想起了陆承吉来,这两人的相貌确实是没一处相似的地方。 “这个送给你。”解惜欢不置可否,从袖中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陆齐非的面前。 “哦?什么?”陆齐非狐疑,不知解惜欢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拆开信封,里面是几张写满字的信纸。 但他越看越是心惊,面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将信纸压在掌下,冷冷道:“解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这三张纸上记录的全是一些当朝高官的把柄,或收贿受贿,或家丑不义…… 解惜欢一笑,狭长双目中神色难辨,道:“我这样做,陆公子不是该高兴吗?” “我还是比较欣赏当初解公子的快言快语!”陆齐非盯着解惜欢,心中已是惊涛骇浪。 “陆公子要做的事不便光明正大地说出来吧。”解惜欢正视陆齐非警备的神色,道:“那些对陆公子应该很有用。” 不错,有了这些罪证,他陆齐非便可以将那些朝中官员变为自己翼下势力,甚至都不再需要赵徵松,可是…… 陆齐非遽然而起,手中已多了一把利剑,直指解惜欢,冷道:“你如何知晓?”,脑中突然想起半月前章府出现的那个黑衣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那你得死!”陆齐非说着,剑又近了一分。 解惜欢面色如常不为所动,慢条斯理道:“你不是想要解家的一臂之力吗?” 陆齐非盯着镇定自若的解惜欢,他平静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那解公子想要什么?” 陆齐非放下了剑,重新坐了下去。 当初解家父子争斗不合,他便趁机找他们做那批兵器买卖,本意是要将大成国商场的中流砥柱拉入战局中,与自己绑在一起。 只是后来舅父答应与他并肩,倒一时把解家给忘了。 万万想不到解惜欢居然知道了一切。 “若是陆公子失败,”解惜欢难得露出郑重的神色,道:“也与我、与解家无关。” “是我小看解二公子了!”陆齐非冷笑一声,又道:“那你为何又要助我?” “我不过是在两者中做了比较有利的选择。”解惜欢淡然道,干脆抱过桌上装着热水的茶壶。 “那么我应该庆幸?”陆齐非眼神陡然变冷。 解惜欢摩挲着手中暖暖的茶壶,赞成道:“是这样。” “难道解公子就不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7 担心,”陆齐非听着解惜欢悠然又嚣张的话,不由提醒道:“一旦陆某成功,你解家难免鸟尽弓藏的命运?!” 解惜欢看着陆承吉,不无认真道:“不担心。” 陆齐非此时清楚眼前之人即使不会成为敌人,也绝不会是盟友。 “那么,谢某告辞。” 陆齐非目送解惜欢离去的背影,握紧手中的纸张,心中没有丝毫得偿所谋的欣喜。 陆承吉回到谷中,幸好师父无碍,而毒桑子给自己下的也是一般的软筋散,两三日后也便恢复了。 她将他们被毒桑子下毒之后的事一一细说了,陆无川听完只道了一句:“只要我们都还好好活着,就好。” 师父能说出这样的话,想来接受了解明月已死的事实,陆承吉笑道:“师叔表现凶狠,其实都没让我受罪的。” “他本就不是心恶之人。”陆无川一笑,沉默片刻突然又问道:“是那解惜欢救了你?不知他长相、人品如何?” 虽然解珍是明月的父亲,但最重要的还是阿吉的想法。 陆承吉只当师父是关心解家,便道:“长得倒是恨好看,人品嘛也不坏,可惜他……” “人家解公子又借你书,又救了你,”她还没说完,陆无川就打断道:“师父觉得我们应该感谢一下。” “这徒儿也知道,”陆承吉不知道师父为何这么积极,道:“但师父你身体刚恢复,等以后找机会再登门拜谢吧。” “这几天师父身体已被你调养得很好了。”陆无川坚持道:“能找到你师叔,解公子也帮了忙的,你就帮师父去答谢一下人家。” 陆承吉总觉师父像在撵她出谷,她道:“我答应了师兄,找到师叔之后,两个月内必须安心待在谷里,哪里也不去的。” “我是你师父,师父准许你出谷去!” 陆承吉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忽然就想起解惜欢的话——“好。你记着。” …… 武平偷偷打量着身侧的少年,不知他除了是陆齐非的弟弟之外还有什么过人之处,公子却让他直接领到芜园去。 这芜园只有公子的书房和卧室,为何不在前厅会客呢? “公子,陆公子到了。”武平在房门紧闭的书房前轻声道。 “进来。” 陆承吉刚迈进去,就感到与室外截然不同的暖意,而眼前的躺椅上静卧着一人,灰色长衫,膝上覆着裘毯,脚边放着暖炉,可惜脸被书遮住了。 陆承吉还未开口,解惜欢放下书册对她道:“陆公子请坐。” 眼前的脸被炉火映得很是柔和,陆承吉笑了笑,羡慕道:“解公子这里真像是藏了个太阳啊!” 解惜欢看着陆承吉,一身蓝衣本是清爽,再想到另一人的蓝衣,又觉有些碍眼。 小笛子将解惜欢扶起坐好,看陆承吉笑脸总觉不爽快。 解惜欢将目光从陆承吉身上移到地上放着的一个包裹和一个木箱,直白不讳道:“陆公子是来答谢我的吗?” “是啊,”陆承吉不无感激道:“解公子帮了我很多!” “又是何大礼?”解惜欢语含不屑,心中却又好奇她送的所谓谢礼。 “我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的,还请解公子谅解。”陆承吉有些不好意思,马上补充道:“不过也是我师父的心意。” “你师父?” “因为解公子的帮忙,我才找到了师叔,所以师父也很感谢你。” 陆承吉说着解开了包袱。 小笛子好奇地张望,当见到里面的东西时,忍不住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看上去就只是一些布料缝制的玩意。 解惜欢瞥了一眼,皱了皱眉。 陆承吉见了这主仆二人的反应,忙从中拿出一个来,兴致勃勃介绍道:“解公子,这叫做药枕,是我亲……是我托人做的。里面的填了羊毛,又混了白菊、灵磁石等花瓣和药草,闻上去有淡淡的清香,也能起到安神养目、促进睡眠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她揉了几下,继续道:“这可比那些瓷枕、玉枕什么的软和舒服多了!” 解惜欢面无他色,陆承吉又拿起一件,煽情道:“我看解公子比较畏寒,所以送你‘手焐子’,是用来捂手的。一般外面这层要用紫貂皮做的才好,我只有这丝绸缎子,但一样暖和。” 武平是又惊又疑,惊的是这陆公子作为一个男子竟然送人如此女儿家的东西,疑的是这他对公子的态度,既很家常化,又有点讨好,但全无害怕。 小笛子则稍稍对陆承吉刮目相看了,虽然是不值钱,但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听上去这些对公子的确是有些用处,总比他兄长送的那盒什么千年人参好! 解惜欢的双眼一直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陆承吉。 陆承吉见这主仆三人现在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对他们来说新奇的东西,不觉得意,她拿出最后一件道:“这个是暖袋,是用羊皮做的。里面灌满热水,塞紧木塞,既可以捂手,也可在睡觉时放在被子里捂脚。” 其实这些原本都是为师兄准备的,但金银珠宝之类解惜欢肯定不会放在眼中,陆承吉一时也找不到什么稀奇之物,只好先拿出来救急。 “虽然不值钱,但非常实用!”陆承吉说完总结道,她看向解惜欢,却又立刻移开了。 因为解惜欢正用那双狭长凤目凝视着她,总空白的双眼流露出某种光彩和情绪,叫她不能直视。 ☆、第二十六章 陆承吉尴尬地干笑几声,忙打开另一个箱子,道:“这里是师父要送给解公子的。” 小笛子一看,惊讶地“咦”了一声——里面是一小盆一小盆开得正盛的花! 解惜欢目数那木箱里的小花盆,木箱以隔板分层,第一层上放了四盆花,不过他一个都认不出。 “这些花草都是师父精心养护的。”陆承吉一个一个道:“这叫做‘蟹爪兰’,也叫‘长寿花’;这个叫做‘仙客来’……” 解惜欢不置可否,突然道:“将你那药枕给我。” “……哦……”陆承吉乖乖地递了过去。 解惜欢伸手接过,将它放在躺椅上,就势躺了下去。 的确,软软的…… 他半坐半躺,悠悠道:“陆公子你继续。” 解惜欢的反常举动让武平和小笛子面面相觑:公子这是被谁附身了吧? 陆承吉却是高兴,看来解惜欢是接受她这个谢礼了,这就叫做出奇制胜! 她笑道:“这‘仙客来’也叫做兔耳花,因为它的花特别像小兔子的耳朵……” “公子!”此时,门外想起一个清冷冷的女声。 解惜欢顿了顿,方开口应道:“进来。” 清羽隔了一段距离便听见书房内清朗不绝的说话声,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8 那声音陌生,而且不像是男人;她推门而入,美目一扫,不是女人,却是那日所见少年——浊岩说的陆齐非的弟弟。 陆承吉看着进来的女子,身姿窈窕,容颜魅惑,一身红衣,浑身却透着冷漠,她手捧一个红木匣,目不斜视地朝解惜欢走去,对她的微笑仿若未见。 尴尬之余,陆承吉再瞧瞧自己,突然生出些从未有过的惭愧与不适。 人家那才是女人…… “解公子,那我就先回去了。”陆承吉见清羽欲言又止的神情,心中了然,她放下手中的花,只等解惜欢一句“不送”就走人。 解惜欢仍是保持躺卧的姿势,却听也未听见一般,双目低垂,不发一字一词。 整个书房陷入一瞬的静默之中,清羽注视着解惜欢平如深湖的面容,虽看不清双眼,却能感觉到他的不同常日之处——这是藏着某些情绪的解惜欢。 莫非是因为他?清羽瞥了一眼陆承吉,不安地想。 “小笛子,将陆公子带去园中小亭稍后片刻。” 解惜欢终于开口,说出的话让其余的人同时惊诧。 “啊?……”陆承吉皱眉,难道解惜欢要留她晚饭?她还想早早回谷去啊! 解惜欢说完,那原面露不情愿的小笛子就忠心耿耿地走过来领她了。 陆承吉无奈,向余下的主仆三人笑了笑,退了出去。 清羽一直目视陆承吉出门,她隐藏了眼中的探究,这才将木匣子递给解惜欢,道:“公子,这是兴平城店铺的收购文书。” 解惜欢接过一张一张仔细地看了一番,道:“你辛苦了。” 便这一句,清羽听了,连日来四处奔波的疲惫便消散全无,只剩满足和欣喜。 这句“辛苦”是不是表示公子已经原谅了她? “武平,去备份礼。”解惜欢又吩咐道。 “礼?” “左相的礼。” “公子要去?”武平还未来得及问,一旁的清羽已经脱口而出。 “……看看。” …… “小笛子,你讨厌我吗?” 小笛子没想到陆承吉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猝不及防,结巴道:“我,我,我没有啊,陆公子!” 陆承吉怎会看不出这小笛子一直不待见她,此时见他慌张的样子,更摆起脸孔严肃道:“是吗?” “小人怎么会讨厌陆公子呢,你误会了!”小笛子慌忙道,且不说他是陆齐非的弟弟,如今连公子都区别对待,他哪里还敢不敬啊! “那我问你,”陆承吉接着道:“方才那个红衣服的姑娘是谁啊?” “她是清羽姐姐,是保护我们家公子的!”提起清羽,小笛子说话的声调都明显高了些。 “姐姐……”陆承吉暗笑,想了想,又道:“那么小笛子,你家公子的腿是怎么回事?” “你,你问这个做什么?!”小笛子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公子的腿在府里是个忌讳,谁也不敢多瞧一眼,谁也不敢问一句。 “你别多想!”陆承吉见小笛子紧张的样子,认真道:“其实我的师父在医术上很是厉害,说不定可以帮到你们公子的。” “你师父?” “当然了!”陆承吉谎话随口拈来:“你知道,你们公子帮了我们大忙,我们真的很想报答他。可是只有知道是什么原因,才能对症下药……” 小笛子爱主心切,想若是公子真能双脚走路,那该是多好的事啊! “那我告诉你,你不要跟别人说!” “自然,我保证!” “其实,”小笛子犹豫了会,继续说道:“我们公子的腿是被大公子下毒害的……” 陆承吉静静听小笛子说完,一时不知该如何,眼前浮现解惜欢苍白面色,那是否又会是一段让人难受的过往? “既然解公子体内的毒已经清除干净,为何还是无法行走呢?” “这个小人也不知。”小笛子垂头丧气,忍不住道:“我们公子受了很多罪,可是又不让大夫瞧……”,说着竟一下抽泣起来。 “哎,你别哭啊!”陆承吉赶紧安慰道:“你们公子现在不是好好的嘛!” “哪里好好的?!”小笛子气冲冲道,这些外人哪里能看到公子的辛劳,都只会说客套话而已。 小笛子哭得伤心,但小孩子的感情最是真切纯净,陆承吉软言道:“好啦,好啦,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就别哭了啊!” 小笛子不管,因为陆承吉讨好的话听在耳中很是舒坦。 “你有哭的时间不如多劝劝你家公子去看大夫,查出病因才能治啊!” “公子从来不听劝。”小笛子反问:“你不说你师父很厉害吗?” “这个……”陆承吉心虚道:“等我回去就问我师父!” “那好。”小笛子擦了眼泪,这才感到难为情,不忘道:“你可要说话算话!” “自然!”陆承吉笑道:“赶紧擦擦,待会你家公子看到你眼睛红红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了呢。” 不到一盏茶时间,武平和清羽一同从书房出来。 陆承吉见清羽向她走来,冷傲的目光与刚才不同,这次是带着审视,她任她打量,笑问:“清羽姑娘?” 可人家还是没有搭理她,只对小笛子道:“公子请陆公子进去。”,说完便直接走了。 这大美女真的是比解惜欢还要冷啊! “什么?” 陆承吉倏地站起来,她本是要向解惜欢告辞,却听到让她震惊无比的话。 “你方才说什么?”她急急又问了一遍。 “莫非陆公子竟不知晓?”解惜欢也不惊讶,似乎陆承吉的反应是意料之中。 “这不可能!”陆承吉立马否定道。 陆齐非成亲?不是笑话吗!若是师兄成亲,不可能不告诉她和师父的,更何况之前一点征兆也没有。 “我骗你作甚?”解惜欢重又倒在睡椅上,微微眯着的眼睛一直注视着陆承吉。 “那我大哥何时成亲?又与何人成亲?” “后日,与左相千金。” 解惜欢不可能拿这种事情耍她玩,可这么重大而喜庆的事情,师兄为何不告诉她和师父呢? 陆齐非行事隐秘,一人承担所有困难和危险,从不会让她和师父担心,难道这次的成亲另有隐情? 当朝左相的千金? 是两情相悦,还是有目的的联姻? 现在想来,陆齐非让她两个月内不准出谷,也是蹊跷,似乎是有意将她和师父蒙在鼓里。难道会有什么危险的事情发生? “陆公子不准备去参加自己兄长的婚礼吗?” 解惜欢眼中的那张脸毫无喜色,这让他感到一丝的不满,就像方才听到陆承吉提出要回去的时候一样。 “自然是要去的。”陆承吉现在恨不得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49 长了翅膀,一下子飞到师兄身边去问个究竟。 “解公子,我就先告辞了!” 解惜欢这次却是不急,慢条斯理道:“我明日去参加令兄的婚宴,我想你与我们同行,会方便些。” “不……”陆承吉刚想拒绝,又想起师兄的刻意隐瞒,马上改口道:“那会不会麻烦解公子?” “不会。”解惜欢摇了下头,又手一伸,指着那些话,道: “那请陆公子继续。” “什么?”陆承吉一时反应不及,他的意思是让她继续给他介绍这些花花草草吗? 可她现在哪有心思?! 解惜欢眼睛盯着脚边烧得正旺的炉火,良久,启唇轻声道:“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 解惜欢语气肃然,也有点柔和,陆承吉想起亭中时小笛子说的话,突然很想问问他苍白的脸是为何?为何不愿将腿治好? “陆公子!” 小笛子提醒,这陆承吉明明是个男人却老是盯着公子的脸发呆,心中刚对他生出的一点好感又要没了。 陆承吉猛然回神,望向解惜欢,却撞进一双狭长凤目里,她下意识地避开,胡乱拿起一株花道:“解公子,这个是……” 解惜欢给她安排的客房还是上次那间,不同的是,饭食、洗漱的热水和用品都准备得很齐全。 独自用完晚饭后,陆承吉写了封书信,让一路随行的白花给带回谷里,给师父报个平安。但在信中她却并未提及师兄的事,毕竟事实究竟如何总要亲眼见了才知道,她不想徒增师父的担忧。 现在她躺在床上,只想早点入睡,这样明天会来得快些。可直到寒月正悬,陆承吉辗转反侧却还是无一丝睡意。 有两件事情正困扰和纠缠着她,一个是师兄瞒着他们要成亲,还有一件,其实只是解惜欢的一句话。 “陆承吉,你穿这件蓝衣很丑!” 这是她出书房门那一刻,身后的解惜欢说出的话。 他的语气平静漠然,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而已,等她回头看去,解惜欢已捧着书册看起来,完全没有解释或搭理她的意思。 “陆承吉”——只有在师父被她惹生气的时候才会这样连名带姓地叫她,解惜欢突然叫她的全名,她既觉得怪怪的,又有一种别的情绪。 丑吗?陆承吉忍不住拿起床侧的蓝色外套看了又看,这件可是她很少的色彩艳丽的衣服,无论布料还是剪裁都和师兄那件一样上乘,哪里丑啊?! 陆承吉脑中不是想着师兄婚礼,就是解惜欢那句令人捉摸不透的话,就这样翻来覆去,不知不觉倒是睡着了。 这时刻,解惜欢的书房仍是点着炉火,亮着油灯,一个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歪坐在解惜欢对面。 “你又来做什么?”解惜欢拿过灌满热水的暖袋抱在怀中,头也不抬问道。 “咦?那是什么?”白衣男子好奇道,他声音沙哑、低沉,完全不似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的,倒像是一个老者的。 他说着伸手快速抢了过来,口中赞道:“这什么好东西,这么暖和!” “给我。”解惜欢朝男子伸出手,面无表情道。 “你炉子也不放我这边,这东西就给我暖一会不行吗!”男子带着抱怨的语气道。 解惜欢还是伸着手,不说话只看着男子,神情是不容拒绝。 “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尊敬长辈,哼!”男子嘴上不满,还是将暖袋扔了过去。 “我要休息了。”解惜欢毫不犹豫下了逐客令。 “又赶我走?你个毛头小子,你凭什么赶我走啊!?”男子怒气冲冲,站起来走到解惜欢面前,指着他大声道:“忘恩负义啊忘恩负义!亏我不顾老脸找那么多人帮你,你这臭小子对我还是没大没小!真是要气死我了!” “我看你和那坏小子一样恶毒,不然当初下手怎么也那么狠!”男子盯着解惜欢,故意旧事重提,想从这张脸上看出些神情来。 不过,和过去的十几年一样,解惜欢又让他失望了。 “好啦好啦!”男子无奈妥协:“我这次来是有几件事要与你说。”他神情变得认真,肃声道: “陆齐非那滩浑水若是不得已趟了,我也不多说别的。但不管遇到何事,金银财物都是身外之物,人才是最重要的。” “好。”解惜欢却很配合地答应道。 “还有,”男子顿了顿,才道:“知冕可以下地走路了。”他的话透着一种欣慰与沧桑,又低声道:“希望我当时让他忘记一切是对的。” “若没别的,”解惜欢语气明显冷起来,“你可以走了。” “所以叫你不要整日都坐在这破轮椅上!”男子明白解惜欢的心结,既恼怒又疑惑,道:“当时明明把毒素全部清除干净了,骨肉也都正常生长,怎么还站不起来?奇了怪了!” “惜欢你让我再瞧瞧,我就不信了!”男子说着就要掀解惜欢膝上的毯子。 “不用。”解惜欢挡住男子的手,平静道:“我已习惯了。” 其实,便是此刻,他的双腿也能微微感受到水袋的热度,只是他习惯了这样的双腿,这样的生活,况且现在他也没有心思去做很可能无用的尝试。 “你……你这小子!”男子气道:“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让我放心的!” “己怜有什么事吗?”解惜欢问道,仔细想了想又道:“章文泊吗?” “你知道还不管管?”男子瞪大眼睛,质问道。 “不过是些交流诗文的书信。”解惜欢不以为意。 “章家是什么底细你不清楚吗?”男子知道对解惜欢生气都是徒劳,不但无半点作用,反而伤身,便可怜道:“我们己怜是个多可爱,多单纯的孩子啊!” 解惜欢清楚若是自己不出声,那他今晚就别想睡觉了,便道:“我知道了。” 男子露出满意的神色,苦口婆心道:“不要就知道生意、赚钱,那些有什么意思?” “知道了。”解惜欢皱眉。 “对了!”男子突然一脸的探究看着解惜欢,小心问道:“你也到成婚的年纪了,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 “夜已深,或者你在解府将就一晚也可。”解惜欢漠然道。 男子见解惜欢眉毛也没动一下,顿觉无趣,撇嘴道:“就你这性子,有姑娘喜欢你才怪!”说着一个纵身便从窗户飞了出去。 这时,小笛子领了一个提灯笼的小厮进来,那小厮熄了炉火和油灯;小笛子推着解惜欢向门外走去…… 躺椅上那个药枕,孤零零地,还有些丑,解惜欢于昏暗中伸手一捞,将它和暖袋一同放在了双腿上。 ☆、第二十七章 第二日,陆承吉随解惜欢一行到了兴平城。 “解公子!” 门帘被挑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0 起,一缕冬阳恰巧照在解惜欢沉静的面容上。 陆承吉见他又是眯眼又是皱眉,不觉笑出声来。 “笑什么?” “哦,没什么!”陆承吉忙止了笑,肃了神情道:“我要去见兄长,所以,就此别过了。” 解惜欢停顿了片刻,吐了个字:“好。” 陆承吉忍不住抿嘴笑起来,解惜欢说“好”的时候,那样子还真是乖巧。 解惜欢静静地看了会陆承吉,又开口问道:“知道你兄长的宅邸吗?” 陆承吉愕然,她倒真的是不知道陆齐非在兴平城的住所。 解惜欢从袖中拿出一张纸条递了过来,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地址。 陆承吉不可置信地抬头,这人不是解惜欢吧?是别人假扮的吧,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她心中涌出无数思绪,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解惜欢……” 解惜欢瞧了瞧她,没说话,放下了车帘。 陆承吉看着远去的马车,收拾了情绪,朝另一个方向奔去。 这时,一袭红衣的清羽从一处角落走了出来,她望了望着渐行渐远的解惜欢,向着那个灵巧的身影追了过去。 清羽一路紧随着陆承吉,见他出了内城向西郊奔去。 左相千金、“天下第一才女”赵静慈的婚事,这样重大的消息充斥着兴平城的大街小巷,对于新郎却没有什么明确的说法。 如真是陆齐非,那称得上是郎才女貌的金玉良缘吧,陆承吉还真想一睹这位师嫂的芳容。 一路疾行,不一会就到了解惜欢给的住址处,陆承吉望着眼前的宅邸,比沧城的纳静苑小多了,但外面装饰比陆宅富贵、明丽得多。 也许是因为大门两侧挂着的大红灯笼吧。 这里地处城郊,来往商贩和百姓也少,大门处有下人看护;陆承吉看了看高得有些异常的围墙,悄悄绕到一隅,起身一跃进了宅院。 整个府内布置得很喜庆,门窗都是漆红色,上面或悬挂彩灯,或贴着喜联和各种剪纸,还有随处可见的大红“喜”字,完全是一派喜气浓郁的情景。 奇怪的是,这喜庆的场景却看不到一个人,陆承吉大着胆子四处走动。 这宅院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只满眼的红色因为不见一人而显得分外寂寥况,她心中不安——师兄不会出事吧? 这时前面的一间房内隐约有声响,她悄然靠近,房门却突然一下子开了,眼见一道蓝色身影迎面扑来,手臂瞬间被抓住。 “你怎么在这?!”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惊慌。 陆承吉定睛一看,正是陆齐非! “大哥!” 眼睛下这张总爱嬉笑的脸正欢欣地看着他,陆齐非顿时如被当头重击,他慌忙转身对屋内人道:“无事,是阿吉。”,说着便拉着陆承吉,一路出了府宅大门。 “阿吉是谁?他怎会进这里?”屋内的章德先问道。 秦伯担忧地看着匆匆拉着阿吉出府的少主子,没有回答。 “师兄?师兄?”陆承吉在后面小声喊着,陆齐非的手抓得她胳膊疼。 “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来的……”她解释道:“师兄你别生气啊!” 陆齐非不顾一切向前走,只是不能想象和忍受阿吉站在那庭院中…… 清羽认得眼前的宅子,她要看看这陆承吉究竟是何人……一只手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声音响起:“别节外生枝。” 清羽扭头一看,居然是浊岩! “放开!”清羽冷言喝道,握了下肩膀处,上次陆齐非的一剑几乎刺穿了她的胸胛,伤口到今日还未痊愈。 浊岩立马放下手来。 “公子让你来的?”清羽霜容未变,语气却有些颤抖:“跟踪我?” “若是跟踪你,我便不会现身了。”浊岩坦言。 是啊……清羽自嘲,解惜欢是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不管是因为他的冷漠傲直,还是因为自己的价值。 她脸上呈现如释重负却又失望的神情,浊岩没提吴百胜,只问道:“你和公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无须你管。”清羽说着便又准备进入府内。 “清羽!”浊岩却没再出手阻止,只道:“你若是擅自行动,公子会不高兴!” 清羽一顿,转身直视浊岩,问道:“那好!那你告诉我,那个陆承吉究竟是何人?你来此又是为何?” “你不是知道,他是陆齐非的弟弟。”浊岩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至于第二个问题,他也回答不出。 “弟弟?”清羽面露讥笑,道:“你知道陆齐非是谁吗?他的弟弟恐怕连他自己也没资格见到。” “什么意思?” “陆齐非的真实身份是先帝郑贤帝的皇长子!”清羽冷笑道:“那他的弟弟便只有一个,就是当今的正治帝!” “怎么可能?”浊岩惊道。 “所以这陆承吉究竟是何人?”清羽不答反问,为何解惜欢会对这人不同对待?难道仅仅是因为陆齐非吗? 浊岩似乎还处于陆齐非是先帝皇子的这个惊人消息中,对清羽的发问也是无意回道:“公子沧城之行时,他碰巧救过我们。” 沧城? 清羽顿时说不出话来。 陆齐非心慌意乱,不知该走向何方,阿吉为什么会来兴平城?她已经知晓了吧?他该如何对她说着一切? “陆齐非!”陆承吉反手拉住,喊道。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陆齐非停下脚步,转过身,陆承吉一双担忧又小心翼翼的眼睛看着他,街上的人群和喧嚣都好像消散了,还有心中的不安。 他抓住陆承吉的手,柔声道:“我没生你的气。” 陆齐非神色回归肃然与温和,陆承吉却更不信,轻声道:“如果,如果师兄你有什么事情是可以跟我说的,那可以跟我说。” “阿吉!” 陆齐非唤了一声,却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可以将一切都对她说出来吗?她能承受吗?她会理解吗? 面对陆齐非的欲言又止,陆承吉笑了起来,她坚定道:“无论师兄做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边的!” 陆齐非紧了紧手中的纤巧,刚才那一瞬间真的想把所有的事情都对这只手的主人倾诉。 可是还不能。 在他眼中,陆承吉是一个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避世环境中的纯真少女,是他一直要爱护在自己羽翼下的人。他不敢保证,也没有信心,当她知晓关于他的一切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又会不会给她、给他们带来怎样的改变…… “我知道。”陆齐非将一切思绪都压下,揉揉陆承吉的发顶,努力笑了一笑。 “那……”陆承吉明白师兄选择闭口不提,可是成亲呢? “阿吉,听着!”陆齐非似乎猜到了陆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1 承吉未说出口的疑问,双手慌忙抓住她的肩,盯着她的眼睛,急切道:“忘记你听到的、看到的!什么都别问,你就相信我!你只需相信我!” “我……”陆承吉皱眉,她从没见陆齐非如此激动,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你相信我,对吧?”陆齐非像一个期望大人确认的小孩子。 “嗯,是啊,我……”陆承吉迷糊地点头,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被揽进了一个熟悉而陌生的怀抱之中! 陆齐非忘记这是大庭广众的白日了,也忘记阿吉一身男子的打扮,此刻他只想将这个曾在襁褓中便朝他笑的人,实实在在地拥在自己的臂弯里。 陆承吉有些手足无措,陆齐非如此反常的举动让她的脑袋一瞬间空白,师兄一向是最讲礼数的,以前她出门时,常常跟她耳提面命的就是“男女授受不亲”。 路人投来异样目光,停足观望、指点,陆齐非像全没看见,陆承吉有些急了,她推了推,唤道:“师兄?师兄?” 额头抵住的胸膛纹丝未动,头顶上方传来似自语的声音: “阿吉,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只需安心地等我,我会把全天下所有最好的都给你……” 陆承吉心惊,这,这算是表白吗?她大声道:“师兄,这是大街上啊!” 果真,环着自己的手臂一下便松了下去。 陆齐非面容微红,有些窘然,他低头瞧着双颊通红的陆承吉,这样女儿态的阿吉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陆承吉避开陆齐非含笑而热烈的眼神,慌忙退后几步,不知该说什么,也许什么都不要说。 陆齐非将陆承吉的不语看作默认,他没想过自己会在此时此地将心中所想倾吐而出,不过这就像一剂良药,仿佛瞬间治愈了所有的伤痛。 “你回谷去好好等我,好不好?”陆齐非柔声道,嘴角扬起迷人的弧度。 以前的陆承吉也曾一度对陆齐非抱有其他想法,时过境迁,现在只视他如亲人,她看着陆齐非分明是宠溺的笑容,不敢相信心中所猜想的,况且他现在是真的要成亲的啊! “好。”陆承吉答应着,在一切还未明朗之前她不能随意做任何猜想和决定。 “那我差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知道我不喜欢被人跟着。”陆承吉故作轻松地笑起来,调侃道:“师兄就不要度我君子之腹了,师父还在等我,我一刻也不会停留的!” 陆齐非仍不放心,道:“我给你雇辆马车!” “好啦,你就快回吧,不是有客人等着吗?”陆承吉又补充道:“等到了谷中,我会让白花捎信给你的。”。 陆承吉是不愿让他分心,这两日的事情必须安排妥当,陆齐非嘱咐道:“那你一路小心些!”,说完又拍了拍陆承吉的头。 陆承吉冲着半路又回头的陆齐非挥挥手,一直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处才将脸上的笑落下来。 现在是要回谷,还是留下来看个究竟?陆齐非不会仅仅是她的师兄,那么他会是谁呢?他一直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公子?要继续走吗?” 一家店铺门前,小笛子轻声问道。 公子一向不喜外出,今天却要亲自来考察店铺。只是在这停了一盏茶时间了,他是奴仆自是不敢多言,可是难道主子没注意到这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尤其是那些姑娘们的注目吗? 解惜欢听到了却不回答,等到那道身影终于向自己走来时,又道:“走吧。” 陆承吉边想边走,却总感觉有眼睛在盯着自己,在和解惜欢分开时就感觉到了,她向四周望去。 咦,那青衣男子不正是解惜欢吗? 陆承吉没想到刚分别不久却又再相遇,她大步走到解惜欢面前,高兴地唤道:“解公子,真巧啊!”,又向小笛子打招呼道:“小笛子!” “陆公子?!”小笛子想这人又从哪里跑出来的,态度倒是客气多了。 解惜欢不理,对她如不闻不见。 “哎,解公子!”陆承吉紧跟了上去,这人如结了冰霜的脸是怎么回事? “解公子?”陆承吉走在解惜欢一侧,又喊了一声,但他还是木着一张脸直视前方。 明明前面还是热心肠地帮她,现时手上还用着她的手焐子,怎么转眼又莫名其妙地无视她? “难道解公子的脸被冻僵了?”陆承吉本想活跃气氛,刚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起来。 闻言,解惜欢的脸更僵了,他猛地止了木轮,狠狠地盯着笑得正欢的陆承吉。 陆承吉的笑如花朵被冰剑般的眼神给硬生生地斩断,她忙正经道:“我开玩笑的。” 解惜欢不语,还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她…… 当陆承吉快坚持不住要逃跑的时候,解惜欢冻得发白的嘴唇里吐出了一个四字成语: “水性杨花!” 陆承吉有片刻的呆滞,哪里想到解惜欢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可是一刹的不解、气恼过后,只剩惊诧…… “你?!”陆承吉拦住解惜欢,试探道:“解公子这个词,用在我身上可不适合吧!” “不合适?”解惜欢冷冷地瞥了陆承吉一眼,鄙夷道:“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与别的男子相拥!” “那是陆齐非,是我大哥,你也知道的啊!”陆承吉脱口而出的解释已偏离了她本要确认的主题。 “是吗?”解惜欢嗤笑一声,面上显出烦躁的神色。 令解惜欢烦躁的不仅是陆承吉的狡辩,还有他看到那一幕起时心中的怒火。 陆承吉感觉自己在这人面前是无所遁形了,也许关于师兄的某些事情,可能解惜欢也比她还要清楚。 但这样的话题也不适合在大街上讨论。 “解公子,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吧。”陆承吉说完也不管解惜欢的回答,跟着他们主仆二人向前走着。 小笛子也是纳闷,不知道主子怎么会对陆公子生这么大的气,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到。 这时,后方传来渐行渐近的敲锣打鼓声,是一排迎亲队伍。热闹而喜庆的阵仗一过自是引得路人纷纷拥挤相望,一时喧嚣嘈乱。 解惜欢停了下来,一直等到长长的队伍走过,他紧皱的眉才稍稍舒展。 可是,身后一直紧随自己的那个轻微脚步声却没有了! 他扭头一看,急急环视四周,哪里还有那道蓝色身影?! “陆承吉呢?!”解惜欢冲着小笛子问道。 小笛子被主子突然的大声吓了一跳,他赶紧摇摇头,刚才只顾着看热闹了,根本没注意身后的陆承吉。 “公子,陆公子也许走了。”小笛子小声道。 解惜欢的一双眼睛暗淡下来,可很快又闪现危险的光芒:陆承吉是不会一声不吭地走掉,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2 这一点他无比肯定。 解惜欢双手紧了又松,最终还是无事般地吩咐道:“回客栈。” ☆、第二十八章 陆承吉睁开,面前一片昏暗,自己应该是躺在一张床上,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检查自己的衣服,等确认完好后才松了一口气:想来头痛和无力只是迷药的作用。 周围是阴冷的,陆承吉蜷了蜷身体,记得自己是在那阵喧闹中失去意识的。 门外突然隐隐传来人声,她屏气凝神,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在里面吗?”是一个威严、低沉的男人声音。 “是的……”另一人答道。 “……派几个人来,看紧点!”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 “是!” “……便放了他……”那低沉的声音变得狠厉,“若陆齐非……胆敢……,便……” …… 说话声断断续续传进来,但这些只言片语对陆承吉来说已足够。 她清楚现在的处境,不知为何却一点也不慌张、害怕,也许是因为她知道了这一切很可能是因为陆齐非。 陆承吉一动不动地躺着,等了好久,直到门外寂静无声,这才支撑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坐了起来。 屋内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她摸索着向透出微弱光亮的方向走去,那里应该有一扇门吧。 “有人吗?!有人吗?!”陆承吉拍打着厚重的石门,大声喊道,她耳朵贴着门,门外毫无动静,只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难道是密室,或地下室?抓她来的人会不会折磨她?若是为了威胁师兄,那应当不会轻易杀掉她吧? 陆承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黑暗中摸索着,希望能先找到一盏灯来……可最终一无所获,包括从这间密室样的房间逃出去的机会。 当她颓然地躺倒在木板床上时,唯一的念头却是解惜欢:他有注意到她失踪了吗?他会告知师兄吗? 这日是正治二十年严月十五,寒冬抵挡不住满城的喜庆,因今天是左相之女赵静慈的出阁之日。大街上的人也比平日多很多,人们对能俘获高雅才女之心的神秘男子议论纷纷,准备好一览其容姿。 尤其是,听说连当今孝德皇太后也会移驾至相府观礼! 地处城郊的陆府内也是欢庆一片,贺喜宾客纷至,下人来回忙碌,但却不见新郎身影。 秦伯正在前厅迎客,瞥见童武神色凝重匆匆而来,心知不好,连忙将他引至一角,小声急切问道:“怎么到现在才回!如何?” 童武摇摇头,沉声道:“属下带人到达时,室内已空无一人。” “这是什么意思!?”秦伯怒道。 “看守之人均被杀了,二少爷也不在房内。”童武不由想起方才看到的情景,地上横陈着二十几具尸体,几乎都是一剑致命。 “那会是谁?还有谁?”秦伯焦躁又克制地自语。 “属下在相府周围问寻了很久,也没有一点线索。” “那赵徵松可有发现?” “应该还没有。”童武又小心问道:“秦伯,现在要不要告诉大少爷?” “不要!”秦伯斩钉截铁,狠心道:“不能让主子分心!” “可是,大少爷让属下护送二少爷回去……” “少主子若问起,便说已安全送回谷了!”秦伯断然道,说完转身便进了前厅,换上一张笑脸迎接前来贺喜的客人。 昨夜不知是何时,陆承吉也不知,她被人救了出去。 此时她安全地在一家客栈之内,已近凌晨却难以入睡,之前她还抱着一丝希望——师兄和左相之女的成亲是一场单纯的连理之结。 看来并不是。 她又想起解惜欢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你先休息,明日再说。 似乎知道她当时要说出的疑问,他也一定知晓答案。 解惜欢猛然睁开眼睛——有人在附近。 屋内有朦胧的光亮,他向外瞧去,窗上赫然映出一道侧影。 这身影因寒冷的天气而略显臃肿,不像别的女子为了容姿而吝啬衣裳;全数挽起的男子发髻显露出纤细的脖颈,她向前走了一步又停住,安静的脸影似乎可见闪动的长睫。 也不知站了多久,难道她不知冬日的凌晨最是寒冷? “陆承吉!” 解惜欢想视而不见,却不觉喊出了这个名字。 陆承吉以为是幻听,方才那有些厌恶的声音是在叫她的名字吗? “解公子?”她小声唤了一声,屋内久久也没回声。 陆承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疯傻了,居然跑来解惜欢房外候着。 昨晚,当见到打开那道紧闭大门的浊岩时,她的心一瞬被某人填满了:偏爱灰色衣裳的身影,苍白的面容,淡漠又深邃的双目……在她身处险境的时候,救她的不是师父,不是师兄,而是这个冷漠的人。 她转身离开,屋内传来真真切切的解惜欢的声音:“你进来!”,里面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房门开了,穿戴齐整的解惜欢出现在面前。 “你?!”陆承吉怔了怔,后退一步,难为情道:“我,我只是……” 解惜欢瞥了瞥眼前被冻红的脸,打断道:“进来再说。” “哦~”陆承吉惊讶之余,没忘记帮解惜欢推轮椅。 “将灯和暖炉点上。”解惜欢毫不客气地吩咐。 陆承吉自是照办,她将暖炉放在解惜欢脚边,他衣裳齐整,头发有些睡后的凌乱,这样反而显得不那么冷而远。 “我,我只是,我想……”陆承吉突然想起解惜欢曾说她“水性杨花”,顿时语无伦次,不知该从何说起。 “是要谢我?”解惜欢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 “是,也是……”陆承吉在他对面坐下,定了定神,肯定道:“解公子知道我其实是女子吧。” 解惜欢没料到陆承吉如此爽直,顿了顿,点了点头。 “其实陆齐非并非我的血亲兄长,而是我的师兄。”陆承吉道:“我想解公子应该都知晓。” 解惜欢不语。 “只是,我却不知道我的师兄,陆齐非,究竟是何人。”陆承吉自嘲一笑,接着恳切道:“解公子能告知我吗?” “我为何要告诉你?”解惜欢反问。 “因为别人都不会告诉我。” 解惜欢神情稍暖,似乎这个解释让他很受用。 “陆齐非真名郑宣旸,乃先皇郑贤帝的长子,即是当今皇上的兄长。”解惜欢云淡风轻地陈述。 纵使陆承吉对陆齐非的身份做过多种猜想,也没想到他会是皇室之人,还是一位皇子。 “难道师兄他是要……”陆承吉大胆猜测着,想起往日种种以及昨日陆齐非对她说的话,不由心惊,问道:“是准备夺取皇位吗?” 解惜欢注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3 视着陆承吉,这女子如何会敢作此想法? “是。”解惜欢静默片刻,又开口道:“应是今日。” “今日?!”陆承吉震惊无比,潜意识里却没有想去怀疑解惜欢的话,反而觉得有个问题现在必须要先弄明白: “那解公子在其中是什么角色?” 解惜欢的面容顿时变得阴冷。 “若是敌人,你将如何?” 这个问题让陆承吉一时无言,她沉默片刻,道了一句:“陆齐非会是一个好君王的。” 解惜欢发觉自己做了一件无趣之极的事,他阴郁的面容重又变得淡漠,一如说出的话语:“你出去。” “解公子,我……”看着谢惜欢拒人千里的神色,陆承吉居然有些难过。 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只能暂时摒弃其他一切,便道:“抱歉打扰解公子了!”,说完也不敢再看解惜欢的面容,转身走了出去。 冬阳初升,陆承吉换上一件宽大的灰布衣裳,将各种防身物品贴身藏好,悄然出了客栈。 时辰尚早,街道上仍是冷清,陆承吉独自走着,抬头望望天空,替她回谷报平安的白花已飞得很远,成了一个白点。 寒风迎面吹来,她想,若这世她是一只像白花一样能够自由飞翔的鸟儿,不知会是怎样? 又是一阵疾风起,枯叶纷飞,余光处有一片红色闪现,陆承吉快速移至一墙角,屏住气息,向外看去。 片刻,街上出现一道红色身影,陆承吉看清来人,走了出去,讶异道:“清羽姑娘?”。 红衣女子正是清羽,她盯着又忽然出现的陆承吉,道:“陆公子!” “清羽姑娘一路跟踪,是有何事?”陆承吉戒备道,这一刻她看不清解惜欢的态度和立场,也分不清他和自己的多次相遇,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 良久,清羽紧闭的红唇扬起,含笑道:“陆公子要听实话吗?” “当然。” “我想看看陆公子究竟是何人,”清羽语气变得尖利,“竟能让解惜欢不同对待!” 清羽的话语丝毫不掩妒恨之意,陆承吉却松了口气——起码不是解惜欢派她来的。 “这个你应该去问解惜话欢!”她想这样吼一声,还是忍住了,只道:“我现在着急赶路,若是清羽姑娘愿意,可以继续跟随。”,说完也不愿多做纠缠,径自施展了轻功向前飞奔而去。 “真是好轻功!”清羽望着转瞬消失了身影的陆承吉,禁不住感叹,她不是轻易服输之人,也拔足而起,奋力追去。 不到一刻钟,陆承吉到了城郊陆齐非的宅邸。 今日的陆宅仍是灯笼高挂,红绸横悬,截然不同的是此时府内外进出的客人、下人络绎不绝,一派喜庆热闹。 陆承吉混在嘈杂的人群中,望着门前迎客的秦伯,也不能走上前去。 不多时,一身大红的陆齐非走了出来。 他发束红色绸带,蟒袍高靴,面含喜色,俊朗不凡,除却那一身新郎红衣,与陆承吉所认知的陆齐非别无相差。 若真的只是两情相悦的婚姻,那该多好! 女装打扮的陆承吉混在迎亲队伍中,心中涌起哀伤。 左相府中。 赵静慈坐在梳妆台前,一双美目注视着铜镜中的自己:黛染柳叶眉,含情剪水眸,凝脂双颊红晕生,不知是胭脂还是羞喜? 忆起与陆齐非一同梅林赏花,雪中琴箫和鸣的那些场景,她忍不住抿唇轻笑,便是太后,对她这位如意郎君也是赞赏有加,更别说那些朝廷大臣和闺中密友。 他,应当已在来相府的路上了吧。 贴身婢女屏梅立在一侧,看着对镜子径自含羞带笑的小姐,忍不住捂嘴笑起来。 “你讨打!”赵静慈转头嗔怒道,这时一位身着朱红公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爹!”赵静慈忙起身,来人正是当朝左相赵徵松。 “哈哈!”赵徵松打量着面前凤冠霞帔的女儿,笑道:“女儿今日真是美丽!” “谢爹爹夸赞~”赵静慈面红道。 “怎么知道害羞了!?”赵徵松打趣,转而又肃声道:“太后凤辇已到,你且随我过去接驾。” “是,爹!” 这日将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吧。 午时,迎亲的仪仗到达相府,一时鞭炮、鼓乐齐鸣,好不热闹,陆承吉随着陆齐非一行混进了府内。 客厅中坐满了宾客,陆承吉忍不住左右张望,倒是奇怪,熙攘的人群中,她一眼就看见了解惜欢——今日竟穿了一件月白长衫。 他坐在大厅一隅,身边除了武平还围着一堆各色华服的人,七嘴八舌地要吸引他的注意。 隔得不算远,陆承吉将解惜欢不苟言笑的淡漠面容看得一清二楚,这就苦了一旁充当代言人的武平。 忽然,解惜欢的目光向这边投来,她赶紧转过头去,不过想来他也不一定能认得出自己。 进了后院,陆承吉她们就被安排去搬嫁妆,不愧是左相嫁女,陪嫁之物多得塞满了一整个房间。 现在看来,陆宅的这些下人只是临时雇来的,都没有发觉多了她这张陌生脸孔。 陆承吉老实地搬了几件物品后,就悄悄往西厢房走去——那里是新娘的闺房。 眼前的地上陡然出现一双脚,男人的脚,接着头顶有声音响起: “陆……陆公子?” 陆承吉抬头一看,却是武平,这人怎么认得出自己? 武平也是一惊,这陆公子的装扮真是男女难辨! “请陆公子随我来。” 武平说完抬脚便走,陆承吉只好紧步随后,他行至一间客房外,直接推开门,示意她进去。 陆承吉向内探了探头,撞见一双狭长凤目,真是解惜欢。她想笑又止住了,不知他是否还在生气? 解惜欢凝视着眼前的人。 这是陆承吉四年以来第一次以女装示人,不知是什么模样……她想忽略解惜欢□□裸的打量,脸却渐渐烧了起来。 她心中骂自己没出息,只想打破这令人不自在的气氛,可一出口的话却是:“莫非解公子被本公子迷住了?” 这下真想拔了自己的舌头! 解惜欢面色一瞬的僵硬,转而薄唇一勾,谑道:“是公子吗?” 陆承吉见他出言调侃自己反而笑了,问道:“不过解公子叫我来做什么?” 解惜欢将手中的衣物扔了过去,道:“换上。” 陆承吉接过一看,是一件侍童装束,疑道:“为何?” 解惜欢想了想,道:“若你希望陆齐非事成,就不要随意行动。” 陆承吉听罢愕然,之前些许的疑虑瞬间消散了,她柔声道了个“好”字,又进了内室换上侍从衣裳,挽起小童发髻,待站到解惜欢面前时,又是一个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4 俊秀的少年。 “从现在起,你便待在我身边。”解惜欢轻声道。 “嗯。”陆承吉想也未想一口答应,从何时起,她对解惜欢的话是这样深信不疑呢?还有方才,她的脸红? 想起解惜欢屡次救助她,或许…… “你如何认出我的?” 陆承吉极力平复语气问道。 “为何认不出?”解惜欢理所应当地反问。 真是一句动听的话,陆承吉抿唇笑起来。 ☆、第二十九章 又是鼓乐声起,新娘入轿,准备回程了。 陆承吉望着陆齐非,他面露微笑,与左相、宾客一一回礼,之后迎亲队伍又吹吹打打地动了起来。 直到现在,她也没看出什么异常之处,真的会有一场血腥争斗吗? “解公子,我们不走吗?”陆承吉站在解惜欢身侧,小声问道。 “宴席还没结束。”解惜欢刚说完,却见赵徵松红光满面地走了过来,人还未到,声音已传了过来。 “解公子竟然大驾光临,老夫真是倍感荣幸!” 这声音洪亮、兴奋,陆承吉还是认了出来——这是那晚密室外的低沉声音。 “左相客气。”解惜欢神情冷淡。 陆承吉还没来得及问过解惜欢——原来那日劫走自己的竟是当朝左相大人! “哪里哪里!解公子能来,是给老夫面子,我相府蓬荜生辉啊!” “解某同感荣幸。”解惜欢不咸不淡道了一句,赵徵松还是极为受用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周围的大小官员围了上来,争先恐后地献媚,“左相,恭喜!”、“贺喜贺喜!”,道喜声不绝于耳,赵徵松满足而得意。 正是一片宾主欢畅之时,一侍卫急奔而来,口中大呼:“丞相!丞相!不好了!” 满室热闹几乎淹没了这一声疾呼。 陆承吉听到解惜欢自语了一句:“好戏开始了吗……” 赵徵松眼尖耳利,忙向众人一拱手,向那侍卫走过去低声询问,从陆承吉的方向看去,他的神色闪过疑惑和惊愕,便慌张地匆匆出了客厅。 眼前的一幕让赵徵松震惊无比——足有上千个黑衣士兵从四周快速涌来,直将他这相府重重围住! 他不敢相信,一刻钟前陆齐非还是一身喜服,将自己的女儿接上喜轿,此刻却黑衣戎装再次出现在面前,他手执长剑,面色冷暗,如地狱修罗。 看这阵势,赵徵松心下明了,但没想到他不过是攀附自己的黄口小儿,却还敢这样棋走险招!? 他转身向侍卫吩咐了一句,这才向陆齐非走去,面上依然维持着笑容,道:“贤婿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陆齐非策马行至赵徵松面前,居高临下道:“赵徵松,事已至此,我只有两句话:第一我要那老太婆死;第二我会留你性命的。” 离得近了,赵徵松才看见陆齐非脸上的血迹,手中的剑竟也在滴着鲜血,而他的双目比剑还狠利。 纵使他城府精明,也掩饰不了惊慌,听陆齐非这样说,笑容渐渐僵硬起来。 不过未到最后关头,他又岂能轻易认输?! “你可别忘了,”赵徵松的强作镇定,厉声喝道:“当今太后在此!” “当今太后?哈哈!”陆齐非仰头大笑,嗤之道:“正治帝都下台了,何来的太后?!” “不可能!”赵徵松的笑顷刻瓦解,眼睛如箭射向陆齐非,“勿在此妖言惑众!” 而他才是要踢下小皇帝,登上大成皇位的人! 陆齐非勾唇一笑,他翻身下马,走到赵徵松身侧,轻声道:“你忘了我才是皇室正脉,而你,不过是论臣贼子!” “那么刚刚来相府的是谁?”赵徵松不死心,问道:“不是你接走慈儿的吗?”,当他见陆齐非穿着大红喜服接走女儿时,还以为抓了那个什么陆承吉未免过于谨慎,万万没想到前一刻还口口声声喊他“岳父”的人,此刻却变成致命仇敌。 陆齐非看着睚眦尽裂的赵徵松,讥笑道:“没想到聪明一世的左相,脑子却转得如此之慢!接走你女儿的只是长着一张我的脸而已,左相的火眼金睛竟然没看出来?!” “啊!”赵徵松惊呼一声,他倒退几步,险险瘫倒在地。 原来这天下,已真的是陆齐非,不,是郑宣旸,的了! “没想到,没想到……”他如笼中困兽,绝望道:“你藏得如此之深,我真是小瞧你了!”但若陆齐非真是沉溺儿女之情和美色的人,又怎么能隐忍那么多年?!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赵徵松面露颓败之色,反而平静道:“慈儿呢?” 想起赵静慈,陆齐非微微一顿,道:“她自是无碍。” 赵徵松哪里会相信陆齐非的一言一句,半是讥半是恨道:“忘恩之徒,言何信诺?!” “信不信已不由你!”陆齐非冷笑道:“我这身衣裳已浸满鲜血,多染一些也是无妨!” 赵徵松不甘认输,但反抗还有何用?他手中的那张牌还有何用?莫非最后真的是偷鸡蚀米、一无所有?! 陆齐非越过失了魂魄的赵徵松,直往客厅而去,几十步的路程却是刀光剑影、鲜血喷流……脸上再次沾染鲜血,但他无暇多顾,如铁石的心急切、猛烈地跳动着,使他走向杀母之人的脚步一刻也不曾迟缓。 他自是没注意到角落里的陆承吉和解惜欢。 客厅里早已是鸦雀无声,凝重、危险的气息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却不是显露在每一个宾客的脸上——有人害怕发抖,有人恐惧地藏到了桌底,而有人则暗自兴奋、畅快。 陆齐非一脚踏入客厅,手中握着的剑还在滴血,他浑身散发冰冷而血腥的气息,无视周遭,直往孝德皇太后藏匿处而去。 随后纷至的士兵急速地分散于客厅中,挟制住在场的每一个人,客厅短暂的慌乱后陷入一片死寂。 陆承吉目光随着那道黑色的身形,纵使早有心理准备,看到这样的陆齐非,还感到一丝的陌生和害怕。 “站住!” 这时,赵徵松冲了进来,高声大喝。 陆齐非的身影没有停留。 成王败寇,但他说服不了自己就此束手就擒,赵徵松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大喊了一声:“陆承吉!” 那道黑红的身影猛然停了下来! 赵徵松感觉就像一个悬崖边的垂死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之绳! “你说什么!?”陆齐非的缓缓转过身来,握剑的手紧了又紧。 “陆承吉。”赵徵松双目如炬,注视着陆齐非,一字一字道:“他在我手里。” “你再说一遍!”陆齐非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目像是要喷出火来。 陆齐非的神色赵徵松看得一清二楚,果真,即便是现在的陆齐非,也是有弱点的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5 !他走近陆齐非,紧绷的脸松弛下来,道:“我说陆承吉在我手里。” 陆齐非盯着复又恢复神采的赵徵松,不敢相信也不能不相信,冷冷道:“这种把戏就不要玩了!” “那你看这是什么?不知你是否认得出?”赵徵松从怀中拿出一根暗紫色束发锦带,放到陆齐非的眼前。 陆齐非怎能认不出,这是阿吉训练白花时作标识用的丝带,也是她常用来束发的! 他一把夺过,伸手揪住赵徵松的衣领,一下子便将他提了起来! 陆齐非手上青筋凸露,瞳孔发红,咬着牙一字一字说道:“她最好毫发无损!不然我诛你九族!” “咳!咳……哈哈……咳,哈哈哈!”赵徵松的脸被勒得红紫,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断断续续道:“你,你最好,放,放开我,不然,不然会害死他的!” 陆齐非狠狠地盯着赵徵松无比畅快的脸,用力一推,将他扔倒在地上,随即沾满鲜血的长剑紧紧地嵌进他的脖子。 “我说了,哪怕你动她一丝一毫,我便让你全家陪葬!”陆齐非的手上一用力,赵徵松的脖子即刻流出鲜血。 赵徵松不为所惧,因为他好像也同样扼住了陆齐非的脖子。 “若是我死了,那么陆承吉也不会有命!既然沦落到如此地步,那么同归于尽对我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大快人心的事!” 陆齐非握剑的手紧了又松,手心已渗出了汗,却只能任着赵徵松在他的剑下慢慢站起来。 室内无人敢出声,陆承吉把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 纵使陆齐非他是什么郑宣旸,纵使他做了杀人□□之事,纵使他将来会成为一个帝王,但她相信有一点是永远都不会改变的,那就是他会一直关爱她,保护她。 所以,她更不能成为别人胁迫陆齐非的把柄! 解惜欢感到身后人情绪的波动,冷声道:“老实呆着。” “解惜欢?!”陆承吉小声急切道:“那个左相在骗我师兄!” “难道你不想看看,”解惜欢的语气戏谑而冷漠,“到底是你重要还是他的江山重要吗?” “你……!”陆承吉不懂为何解惜欢此时还有这种心思,抬脚便要走。 解惜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但我想看。” “喂,解惜欢!”陆承吉不知他在想什么,手使劲挣了挣,却怎么也挣不开。 武平目不斜视,却将自家主子和那位不知是陆姑娘还是陆公子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一时不知该惊喜还是忧心。 赵徵松望着陆齐非痛苦难断的神色,露出得意的笑来,嘲弄道:“想不到一个小屁孩竟能成为我一把利剑!”,说着伸手将颈边的剑慢慢地移开。 众人心惊胆颤地看着,也有人在心中猜想这陆承吉究竟是何人,竟能让陆齐非犹豫不决。 陆齐非看着赵徵松胜利般的笑,大喝一声:“童武!” “大少爷。” “你跟我说,阿吉已平安回谷?!”陆齐非只看着赵徵松。 “大少爷恕罪!”童武扑通跪下,又急急回道:“不过二少爷已被人救出去了,此时定不在赵徵松的手里!” “那你告诉我她被谁救了?!”陆齐非怒吼,转头狠狠地盯着童武。 “属下不知……”童武惭愧万分,决心道:“属下愿以死谢罪!” “好!”陆齐非只觉满心的愤怒和冰冷刺得他疼痛难忍,厉声道:“你这样的部下我也不能再留!你便自我了断吧!” 陆承吉再也忍不住,无法再管解惜欢,大喊一声:“师兄,不要!”,便左冲右突地穿过人群向陆齐非跑去。 陆齐非以为幻听,待看到陆承吉奔来的身影,也不管众目睽睽大步迎了上去,神情是大悲之后的大喜,仿佛比将那个羸弱的皇帝从皇位上扯掉还要令他欣喜万倍! 他双手紧紧抓住陆承吉的肩膀,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个仔细,见她安然无恙,这才一把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拥住。 解惜欢动了动自己变得空空如也的左手,双眼凝视着那对相拥的人影,从袖中拿出一小卷纸条,冷漠道:“清羽在附近,将这个给她。” 陆承吉的鼻端充斥着血腥味,但陆齐非的身体好像在轻轻颤抖着,她只能任其搂着,口中轻道:“师兄,我没事的。你不要杀童武,行吗?” “好,听你的。”陆齐非轻笑起来,只觉怀中的人真是温暖,这时刻他才察觉今天真的有些冷,他想多抱一会,但又很快放开了陆承吉,柔声道:“我身上不干净,你离我远些。” 陆承吉真的不想哭,可眼泪还是溢了出来,她胡乱擦了擦,看了看陆齐非溅了血的脸,哭声道:“师兄,你没受伤吧?其实你可以给我说的,无论你做什么,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 “傻丫……”陆齐非突然住了口,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却也住了手,不想将沾满鲜血的手去碰触她。 他露出欢喜的笑,轻声道:“我没事。你待在这里,等我办完事就带你回家。” 陆承吉点点头,走过去搀起童武道:“童武,起来吧,师兄已经不怪你了。” 童武未动。 陆齐非见了,对着满室的将士或者还有其他人大声道: “她也是你们的主子,她的话就如同我的话,谁也不得违抗!”,眼睛却是盯着秦伯。 “是!”一片诺声。 陆齐非转而看向赵徵松,不知何时他已经瘫坐在地上,面容死灰一片。 “我收回对你的承诺!” ☆、第三十章 对陆齐非而言,过了今日,一切将会是崭新的开始。 陆承吉清楚他做的事情,没有权力也没有能力去改变,也不想去判断其中的黑白和利弊,何况陆齐非本就是太子,本该是大成国的君王。 她唯一能做的也许便是劝诫陆齐非减少人为的伤亡。 “童武,我去找个人,你别跟来。” 陆承吉道了一句,便急急向解惜欢的角落奔去,纵使这里的人都被控制着,她还是怕他又走掉。 众人对这个丫鬟打扮的少女各有猜想,但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人的地位定是万人之上。 “解惜欢!”还隔了几步,陆承吉却忍不住先唤了一声,不管何时何地,他总是淡然而沉静的。 解惜欢却没向她投来目光。 陆承吉走到他身侧,对旁边的士兵道:“这是我朋友。” 方才陆齐非的话自是满室可闻,两个小兵乖乖地退了下去。 解惜欢的眼睛又不知在看什么,神色淡得发冷,陆承吉蹲下身去,柔声道:“那童武对于我就像武总管对于你一样,我不能让他因我枉死,当时情况又很紧急……” 在公子心中,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6 我有地位吗?一旁的武平不禁想。 解惜欢也不理会,也不看她。 “还有,那个,”陆承吉踌躇一番,心中组织着语言,小心道:“陆齐非就只是我师兄,我也只把他当做师兄看待的。至于刚才那个,那个拥抱,其实就是他担心我,才那样的。” 原来,这真是陆姑娘啊! 武平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这样的事情居然会发生在公子身上,真的算得上天下奇闻了! “况且,”陆承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一厢情愿,但不管是不是自作多情,此刻她只想向这个对别人寡淡却带给她安全和保护的男人说出心中的话。 “况且,况且我……”她声音越来越小,脸渐渐热了起来,一双清亮的眼睛也不敢再朝解惜欢看。 解惜欢喜欢自己吗? 要是说出来可能会惹他厌恶吗? 又能在这样的处境下说吗? 陆承吉越想越是犹豫,方才涌起的勇气和冲动又消退下去。 这场景看得武平干着急,自家主子生意场上直接狠厉,在感情上却只会迂回战术,但他已心满意足,至少公子还有点这心思,至少这陆公子是个姑娘,冲这些,他武平就该感谢老天爷了! 陆承吉深吸一口气,重又抬头,见解惜欢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不是空白,而是实实在在地在注视着自己,她忍不住又开口道:“我,我喜……” 话还没说完,后院传来打斗声,陆承吉惊地起身望去,见陆齐非在和一个黑衣蒙面者缠打在一起! 那黑衣者使的是一条黑色长鞭,鞭子足有七八尺之长,在他手中却舞得如风吹柳枝般轻盈,但每一鞭下去又是“啪啪”巨响,所及之处,桌椅尽断。 陆承吉瞧瞧解惜欢,急忙从怀中摸出好几个小瓶,塞到武平手中道:“以防万一!”,说完便往后院奔去。 武平看看手中的保命之物,看了眼目送人家离去的公子,只能在心中暗叹一声。 “童武,你快去帮师兄!”陆承吉焦急万分。 “二少爷,属下的任务是保护您。”童武一副公事公办的脸,又道:“放心,那人不是公子的对手……”,可这时,不知从何处又闪出一黑衣劲装的男子,这人没有蒙面,三十岁上下,长相甚是普通。 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的那把弯刀。 “吴百胜!” 陆齐非自认得此人,这人曾是章德先的贴身侍卫,因使得一把弯刀,功夫了得,所以他也有些印象。只是后来这吴百胜被驱逐出了章府,其中缘由他却是不知。 但,此刻,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陆承吉也是一惊,第一反应却是向解惜欢方向望去,见角落里白色身影安在,稍稍安心。 若说那持鞭黑衣人的招式偏于防御、自守,这吴百胜则是直攻害处,招招致命。 陆承吉了解此人的厉害,可惜自己只有一身轻功,毫无用处,她喊道:“童武,师兄会有危险,你快些过去 童武明了,拔了剑冲了上去。 人群中开始传来窃窃私语的声响,有人担忧,有人庆幸,有人怀疑,有人不安…… “公子?” 武平低声询问,尽管跟在解惜欢身边不少时日,但主子的行事仍让他很难猜测。 解惜欢双眸锁住那几道身影,右手覆在左手上,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紧闭的双唇无任何字句吐出。 他自是不能回答。 若武平知道他家公子让清羽公然刺杀陆齐非,单纯是嫉妒心和独占欲作祟,只是为了试探陆承吉,不知道他是不是该哭笑不得了。 陆承吉担忧地观望着,这样近身的打斗,她身上带的药粉也不能使。 但看情形,吴百胜出手凶狠好像只是为了保护那黑衣人。 陆承吉将视线放在黑衣人身上,见他包裹严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那双眼冷魅,让她觉得有些熟悉。 突然,双眼朝她看来,定定地盯着她,目光变得凌厉狠决。 陆承吉心生不安,却见那双眼的主人左右猛甩了几鞭,从打斗中突了出来,向她这个方向飞奔而来,手中的八尺长鞭也紧跟着甩出,目标正是她! 这一鞭下去,即便要不了命,也能让她皮开肉绽! “阿吉躲开!!”紧随而来的是陆齐非惊恐的喊声。 这一呼如平地惊雷,陆承吉惊慌失色,快速闪身避开,但纵使她轻功了得也敌不过黑衣人蓄谋在心,黑蛇一般毒辣的长鞭抽在了她的身上! 鞭力使她摔倒在地,右腿小腿处传来火辣、刺骨的疼痛…… “阿吉!”陆齐非痛呼一声,飞身而起,刹那间,长剑没入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顿时瘫软倒地。 陆齐非心惊胆战,扶起陆承吉,急切道:“阿吉,阿吉,如何?如何?”,当看到腿上渗出的鲜血时,只顾吼道:“杀了!给我杀了!全部杀了!” “师兄!”陆承吉拉住陆齐非,勉强道:“我没事,只是伤了皮肉。” 陆齐非查看着伤口,见那一处衣裤尽裂,腿上白肉外翻,鲜血往外溢着,他眉心紧皱,声音柔软,痛心道:“疼不疼?” “也不是很疼。”陆承吉说着转头望去,吴百胜将那昏迷的黑衣人护于胸怀,一边极力抵抗着童武他们的攻势。 “师兄,放了他们吧!” 陆齐非脸上阴晴不定,喊道:“快叫大夫!”,一边将陆承吉抱起,放在椅子上。 “很快就到,很快就到!”秦伯扶过陆承吉,看着那一处鲜血淋漓的伤口,心疼道:“阿吉,忍一忍!” “秦伯,我没事。”陆承吉安慰道。 陆齐非起身吩咐道:“童武,‘护送’各位客人回府!” 此时吴百胜被逼至一隅,如笼中鸟,陆齐非走了过去,举剑抵住吴百胜的咽喉,厉声道:“是谁派你们来的?” “不……知道!”吴百胜还未出声,一直昏迷的黑衣人却睁开眼睛,艰难开口,声音竟是个女子! “事已至此,你还执迷不悟?!”吴百胜见她血湿透了黑巾向下滴落,语气又恨又痛。 “不……要……你管!” “你对自己性命不珍惜,我却不可以不顾!” 陆齐非无法看清黑衣人的长相,但那条八尺黑鞭却不是第一次见,他道:“上次让你逃脱,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了!”,说着一剑挑开黑衣人的面巾。 陆承吉望着那张失血苍白却仍妩媚的美丽脸庞,惊讶不已——那是清羽! 陆齐非并未见过清羽,自不知她是解惜欢的人,问道: “究竟是谁派你来的?” 清羽正待开口,吴百胜已抢先道:“放我们走,我便告诉你!” “不……”清羽瞪着吴百胜,却因心绪激动,再次昏了过去。 “哈哈!”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7 陆齐非大笑两声,目光如剑,讥道:“你们敢白日行凶,却是怕死之人,可笑!”,又狠声道:“不过你们必须死!” 一阵骚动后,厅中的宾客已被遣散,解惜欢并未离开,反而向她这边走来,陆承吉看着解惜欢,脑中一时闪过无数念头。 她不相信解惜欢会做出如此自寻死路的事,也不相信清羽那一鞭会是他的命令,还有那吴百胜明明是解惜欢的仇敌,却好像对清羽一往情深…… 眼睛看到的也许是表象,但她猜不到解惜欢的目的。 “解当家请回!” 秦伯说着,上前一步挡在陆承吉面前。 “秦伯!”陆承吉忙道:“我被赵徵松抓住,是解公子出手相救的” 秦伯闻言不好再做阻拦,便退了下去。 “你怎么不走?” 陆承吉的话含着担心和催促,解惜欢不语,目光定在她的小腿处,伤口包扎得很好,但上面渗出来的血迹让他的神色瞬间变得僵冷。 陆承吉见解惜欢眉头皱着,眼中竟藏着担忧,愈加肯定清羽之事必有缘由,她笑着轻声道:“我无事。” 解惜欢目光上移,见她面容苍白,额间冷汗涔涔,却无疼痛难忍之色。 “不过你衣服是怎么回事?” 解惜欢月色的长衫上竟有好几处脏污,胸前和衣袖上还有油渍。 “你受伤了?!”陆承吉止了笑,急切道。 解惜欢嘴动了动却没说话,他突然伸出手,在陆承吉的发顶抚一下,但又很快拿开了。 陆承吉呆了一呆,连耳根也红了。 然后解惜欢就越过她,向后院而去。 “陆公子!”他看也不看清羽和吴百胜,只对陆齐非道:“恭喜陆公子双喜。” “想不到一向深居简出的解公子,倒与赵徵松颇有交情嘛!”陆齐非瞥了一眼解惜欢,心中怀疑,便道:“这黑衣女子,不知解公子可是认得?” “她,的确是我解府的人。” 几个字轻描淡写,却如惊雷,陆齐非目光瞬时变得凌厉,道:“解公子没在开玩笑吧?” “是实话。”解惜欢点头。 “人都说我吴百胜狠毒,”陆齐非未反应,吴百胜已满脸愤恨,骂道:“你解惜欢才是无情无义之人!” 陆齐非将剑移向解惜欢,道:“解公子是否有说服我的理由呢?” 解惜欢平视前方,瞥见陆齐非手腕上的一串墨蓝色的玉石珠,他曾在通海镇上见过。 陆齐非见解惜欢不语,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想他大局在握,解惜欢又非贸然行事的愚蠢之人,所以不相信行刺之事会是他指使,更何况他们之间不是还有着交易? 但此刻他的脑中冒出章德先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来: “……现在的解家远远超过它以往任何时候……” 陆齐非一心放在政变之事上,对舅父所说并没在意,如今想来,有能力在都城大肆实行的并购的商家,全大成国没有几个。 而这解家便是其中之一。 即便行刺之事不是解惜欢所为,如今解家的财势,对他而言也将会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陆齐非想罢,狠戾一笑,道:“看来解公子是无话可说了,那我……” 解惜欢承认清羽,陆承吉不惊讶,因为觉得他不会撒谎,也因为她相信这其中一定有误会,只是为何他不作解释? 这样,师兄一定会杀了他的! 陆承吉起身奔了过去,挡在解惜欢的身前,腿上传来的剧痛让她险些站不住。 陆齐非慌忙收了剑,惊道:“你做什么?!” “师兄,这,这其中有误会!” 一向听话的阿吉竟然为了别的男人站在自己的剑下,陆齐非想杀掉解惜欢的欲望反而更加强烈。 陆承吉额头上全是汗滴,唇色苍白,他突然暴躁起来,喝道:“有误会解公子自会解释,你给我过去好好呆着!” “解公子是我的救命恩人!” 陆承吉现在只想身后的人能安全离开,她道:“他救过我多次。所以你不能杀他!” 救命恩人? 看着面前的陆承吉,陆齐非突然有种感觉,自从出了谷,自己似乎错过了很多——关于阿吉的。 在他不在身边的日子,阿吉会碰到其他人,会与人结怨,也会与别人相亲,而他除了相见时的关心和命人保护她之外,又了解过什么呢? 现在当着她的面,他能做出杀人、又可能会让她怨恨自己的事吗? ☆、第三十一章 陆承吉见陆齐非不语,心中焦躁,她想了想,决定撒一个谎。 “至于,至于清羽,就是那个黑衣女子。其实,其实她原以为,原以为我是男子,倾心于我,后来发现我是女子,一时羞恼,才会……这些解公子根本就不知晓!” “……是吗?”陆齐非注视着陆承吉的眼睛,这双大眼里尽是焦急和对他的请求。 “是的!”陆承吉心中愧疚,仍狠狠地点点头,道:“所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师兄不要为难他们,好吗?” 陆齐非突然笑了起来,他放下剑,承诺道:“阿吉从未对师兄要过什么,今日是师兄最高兴的一天!所以这次,你说如何便如何,师兄全部都答应你!” “真的吗?”陆承吉终于松了口气,开心道:“谢谢师兄!” “对我还要谢吗!”陆齐非笑了笑,遂转身命令:“放他们走。” 侍卫闻言撤了刀剑,吴百胜也不敢多做停留,抱着清羽,一个纵身,从高墙直接飞了出去。 这时,陆承吉一直勉强支撑的身体才终于松弛下来,忍受不住往一边倒去。 “陆承吉!”身后传来有些紧张的声音,一只手臂伸出,想要挽住她虚弱的身体。 陆齐非更快,一下将她拉过去靠在怀中,他久久盯着解惜欢,冷冷道:“解公子,不送!”说完,直接将陆承吉抱起向外走去。 “师兄,我无事。”陆承吉回过神来又急又恼,虚弱道:“快放我下来……” “听话。”陆齐非低头,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又大声道:“难道你想变成瘸子?!” 陆承吉只好乖乖不动,她向后望去,只瞥见解惜欢一动不动的背影。 “秦伯,你说我现在还能相信你吗?”陆齐非突然道。 阿吉被赵徵松劫持一事,单凭童武是绝不敢瞒着他的。 “少主子!”秦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请您责罚老奴!” “秦伯?” 陆承吉不明白,可陆齐非神色寒厉,也不敢多问。 陆齐非盯着秦伯,片刻方道:“望你今后不要再忘了我方才所言!” “是!”秦伯仍伏地跪着,头也未抬,比之前更是恭敬。 “你现在将阿吉送回府内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8 ,随行要带上最好的大夫!”陆齐非也没让秦伯起身来,对陆承吉道:“师兄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府里,好好养伤!等一切处理妥当,我便回去。” 陆齐非面色柔和,丝毫不见方才的威严,陆承吉心中想拒绝,口中仍答道: “……好。” 陆齐非将陆承吉抱上一辆马车,又遣了几个侍卫跟随。 马车动了,陆承吉探出头去,穿过人群,终于看见了解惜欢,他的目光朝向这里,会不会是在看自己呢? 陆齐非目送马车消失在视线,他走到解惜欢前,别有深意道:“阿吉最不喜亏欠别人,所以不论你所谋何事,此次我不会计较!” 这话隐含警告之意,解惜欢无任何反应——他此时不想说一句话。 解惜欢乘坐的马车足有一般马车的两倍大小,侧门门板是可以放下的,一端连接马车,一端又正好抵住地面,这样就方便轮椅推行到车厢内。 陆齐非看着解惜欢上车的场景,忽而勾唇,嘲弄一笑。 马车内铺着厚实的毛绒毯,舒适暖和。武平端了热水,拿了毛巾进来,解惜欢将手浸入热水中,正好瞥见袖口处的脏污。 其实他偏爱不显眼的暗色,今日却挑了这件月牙色长衫…… 武平见主子怔怔出神,终忍不住关心道:“公子,身体无碍吧?” 想起方才厅中公子的举动,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当清羽那鞭甩向陆承吉的一瞬间,公子居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 居然站了起来! 虽然随即就跌了下去,但有朝一日,公子真的就能站起来! 解惜欢擦着手,“无事。”说着解掉了脏衣。 “真的没事吗?”武平捧来干净的青色衣裳,期盼道:“公子的腿会不会……” 解惜欢只顾着整理衣裳,没打算搭理他。 武平瞧了瞧主子平静的面色,自语道:“那陆姑娘还真是会编故事!” 解惜欢双手微顿,武平看到他低垂的眉目动了动,不禁笑了笑,同时也明白了,为何清羽会对陆承吉下手。 但是他还是想不出,公子让清羽刺杀陆齐非的原因。 陆承吉从一本古书中抬起头,不知何时窗外居然飘起了细小的雪花,她伸手探去,还没接到一朵,身后便传来秦伯劝阻的声音: “小姐,注意着凉。” 陆承吉收回手,转头笑道:“我穿的很多,一点儿也不冷。” 自从她到了兴平城的陆宅里,一切都变了。 秦伯不再亲切地唤她“阿吉”,而是毕恭毕敬的“小姐”;对待她不再像一个慈爱的长辈,更像是一个尽忠尽职的下人。 如同其他所有的下人一般。 陆齐非将春暖和花开从沧城接了过来照顾她,即便她们知道了她是“小姐”而非“公子”,对她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可爱和亲近,更多的是克制和敬重。 其中缘由陆承吉很清楚,何况她并不是她们真正的主人。 还有,这座府宅表面上很安静,但每当入夜就有侍卫出现在她寝室外,她只假装不知。 待在这里的几天,陆承吉总忍不住回想以前,回忆里最多的自然是陆无川和陆齐非,这两个陪伴她成长、一直爱护她的男人。 若说她对陆齐非没有想法,那定不是真话,面对那样一个出色的人,任何女子都难免心生喜爱吧? 但她明白自己的喜爱不是男女之情。 再到后来,陆齐非在谷内的时间越来越少,秘密却越来越多……她想,终有一天,他会离开她与师父的。 “秦伯,”陆承吉合上书,“你看我腿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回浮名谷去。” 秦伯露出为难的神情,解释道:“少主子这几天肯定是忙得抽不开身,不然早回府来了。你就算要回谷,也得等少主子回来再说。” 陆承吉一笑,道:“好吧,那再待几天。” “阿吉,少主子今非昔比,他做的都是他应当做的。”秦伯突然道。 “秦伯,我都明白。”陆承吉听着这声熟悉的“阿吉”,拉过他的手握住,道:“我也知道师兄都是在保护我!” “阿吉,之前我为了少主子的大业,曾,曾置你于危险不顾,你不要怪秦伯!” “怎么会?!”陆承吉不知秦伯所指,但也不想深究,认真道:“我现在都记得,小时候,秦伯只给我买好吃的,对我好过对师兄。” “呵呵!”秦伯想起从前,眉目舒展,笑道:“其实每次都是少主子嘱咐我买的!” “啊,是啊?”陆承吉一愣,随即尴尬地笑了笑。 秦伯审视着她的神色,“关于少主子的某些事,恐怕阿吉你还不知吧。”说在陆承吉对面坐了下来,神情变得郑重,继续道:“少主子的生母是前朝大学士柳仲清的千金,也是先帝在位时备受宠爱的瑾妃。” “先帝三十二岁才得子嗣,所以对少主子甚是宠爱。那几年,少主子和小姐,瑾妃过得真的很幸福!先帝在少主子三岁的时候,便册封他为太子。不过在那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秦伯看着窗外的雪花,陷入回忆中。 陆齐非是先帝的大皇子,除此之外陆承吉不知他遭遇的事,不出声仔细听着。 “在那一年,皇后也生了一个儿子;可先帝却积劳成疾突然病倒。谁曾想先帝这时已病入膏肓,请遍了大成所有的名医,都束手无策。再之后,再之后……”秦伯声音变得低沉,哽咽道:“皇后竟然以‘先帝不舍瑾妃’的名义,命小姐殉葬!” “少主子那时才三岁,却眼睁睁看着小姐七窍流血而死!”秦伯神情悲痛而愤恨,眼里泛着泪水。 能让一个经历风雨的老人在小辈面前如此失态,那定是叫人刻骨铭心的伤痛,陆承吉没有亲身遭遇,却同样觉得心痛,她握紧秦伯的手,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伯忙拭了拭眼角,道:“少主子定是没有对你提过吧?” 陆承吉点点头。 “十几年来,少主子一直自己默默承受,不过,老天有眼,终不负苦心人!”秦伯说着,神情也变得自豪,双目焕发出光彩来。 “小时候,我还总嫌他不肯陪我玩……” 秦伯闻言一笑,突然话锋一转,道:“其实少主子并未与那赵小姐成婚!” “啊?”陆承吉一愣,随即了然,与左相千金结亲应该是师兄复仇夺位的手段而已。 只是那位“天下第一才女”如今又在何处?又会有怎样的命运? 秦伯接着又说了一句让她心惊的话: “所以,阿吉你将会是少主子最亲近的人。” 陆承吉正不知如何接话,门外传来花开的声音: “小姐,秦伯,公子回来了!”,她扭头就看见了陆齐非,今日他穿了一件紫色锦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59 袍,优雅高贵,俊朗不凡,正大步走进来。 “阿吉!” 他唤了一声,就直接蹲下去查看她的腿,担忧道:“怎么样了,还疼不疼?” 陆承吉慌忙道:“师兄,我没事了!”,这是他自相府后第一次露面,脸含倦色,眼有红丝,这十来日一定是昼夜不停地忙碌。 “少主子,”秦伯也道:“小姐没伤到筋骨,过一两日就能下地走路了。” 陆齐非稍稍安心,但想起阿吉受伤那一幕仍心有余悸,不由责道:“你和解惜欢怎么还有来往?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许和解家任何人有关系吗!” 陆承吉不敢多言,只道:“就是,我被那个赵徵松掳去,解公子刚好碰见,便救了我。” 不管解惜欢究竟怀了什么心思,毕竟是救了阿吉,陆齐非不好再说什么,但仍严肃道:“解惜欢不是简单人,以后不许你再与他有联系。” 若是敌人,你将如何?这是解惜欢曾问她的,此刻陆齐非也这样对她说,陆承吉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心生烦闷,脱口道: “师兄,我想回谷去。” 无论自己还是身边的人都发生了很多事,也许现在需要静一静,想清楚再做决定。 “回谷?”陆齐非一笑,拿过陆承吉的手握住,道:“是不是无聊了?等我忙过这几天,陪你一起回谷好不好?” 陆齐非的手掌很热,陆承吉道:“可是新年就要到了,我想回谷陪师父,他一定也想我了。” 陆齐非将她的不自在看在眼中,以为阿吉是在意他的隐瞒,挥了挥手屏退了秦伯他们,这才道:“阿吉,你是不是怪我?怪我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世。” “没有,师兄。”陆承吉摇头,顿了顿又轻声道:“其实秦伯方才都告诉了我。” 原来阿吉已知晓一切……,陆齐非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半晌道了一句:“多嘴!” 陆承吉能了解陆齐非的心情,在她面前,他一直是师兄,是兄长的姿态,怎么可能轻易将自己的悲痛和脆弱表现出来? “我本想早些告诉你,却怕万一事败,你要受牵连。” “我知道。”陆承吉感动,也难过陆齐非背负的仇恨和重担,笑道:“师兄你一定会是一个贤明的君主。” 陆齐非也笑了起来,他摩挲着掌中的手,认真道:“其实,我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 陆承吉觉得手在流汗,陆齐非眼中的情意让她也再不能忽略,她不着痕迹抽回手,慌道:“师兄,我饿了,不如我们吃饭去吧?” 陆齐非了然一笑,摸摸阿吉的头,站起来道:“好,那就先去吃饭。” 等他真正站在最高处的时候,再来兑现曾许过的诺言——陆齐非这样想,却不知自己正渐渐失去陆承吉。 ☆、第三十二章 赵静慈抬头望着园门上的牌匾,“香雪海”三字像在嘲笑她。 园内的梅林仍花开正盛,雪花飘落其中,茫茫一片,让人分不清是雪还是花。她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景象,脑中浮现两个人,一个是娘亲,而另一个是前一刻还敲锣打鼓、八抬大桥前来迎娶她,后一刻却让她如坠地狱的陆齐非。 她认为他是与她相携一生的良人,认定他是代替娘亲与她一同赏花看月的夫君,可一切就像一场梦,梦醒了,发现那人只是将自己当做一颗棋子而已。 两行清泪从赵静慈的脸颊落下,她紧咬住泛白的嘴唇,心像被利剑刺穿般痛。 只怪自己自信过满,才会毫无怀疑,毫无保留地将真心交付,所以她赵静慈如今成了天大的笑话! 可那些对坐拨弦弄琴、谈诗论文的日子都是虚幻吗?他对着自己展颜含笑的面容也是假的吗? 赵静慈又笑了起来,自恃才智不输男子的她居然如此痴傻! “小姐……” 身后传来侍女屏梅的喊声,赵静慈狠狠擦掉脸上冰冷的泪水,转身道:“何事?” “陆,陆公子来了,要见小姐。” 赵静慈眼睛微红,却一脸镇定,但屏梅怎会不知小姐心中伤痛。 “好!我也正要找他!”赵静慈目光坚定,理了理衣裳,领了屏梅向前厅而去。 为何这左相府只是摘了门牌而没被封查,为何陆齐非派人将她送回府中,他陆齐非对她究竟是作何想? 最重要的是,还有爹,他现在又在何处? 这一切她定要问个明白! 陆齐非穿了一件深色紫衫,随侧只带了一个侍从,他早就想来与赵静慈见一面,将一切都清清楚楚地告知她。 虽然她是赵徵松的女儿,但一无所知的她确实是被他利用了。 陆齐非刚坐下,一袭白衣的赵静慈从密雪中疾步走来,不顾身后紧赶着要给她撑伞的屏梅。 “小姐,给您将雪给拍了……” “不用。”赵静慈浑不在意满身的冷雪,却斥道:“贵客到访,怎不奉茶?!” “是,女婢这就去。”屏梅急忙应道,自那日相爷被抓走,府中的下人走得不剩几个了。 “不用了。”陆齐非见赵静慈面容通红,遂站起来走近几步,道:“我今日来,是有话要与你说。” 赵静慈定定看着面前的陆齐非,听他称呼她为“你”而不是“赵小姐”,一时思绪涌动,可那俊朗的面容依旧,没有丝毫表情,连投向她的目光也平静,这一刻又感到身上的寒雪正一点一点地浸入皮肤,冷得她禁不住要颤抖起来。 赵静慈移开目光,不敢让眼内的雪融化成水,她袖下的手一下子抓住身侧的屏梅,借着支撑在一旁的椅子坐了下去。 “我爹此刻在何处?”她强忍着心中涌起的爱与恨,抬起头,面上已恢复一片镇静。 除掉赵徵松原本并不在陆齐非的计划之内,为了将他与赵静慈的成婚变作一场真戏假做,他也只打算随便安个罪名到赵徵松头上,削了他的官职即可。 可是,他居然将歪心思动到了阿吉的身上,陆齐非不能再轻易放过。 “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赵静慈颤抖道:“陆公子是要杀他吗?” 陆齐非不语,赵静慈憔悴面容上强作的坚强,让他有了片刻的犹豫。 赵静慈见他沉默,一下子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跪在了陆齐非的面前! “陆公子,只要能救我爹,我做什么都可以!” 纵使跪在地上向他人乞求,赵静慈的腰杆也是挺直的,眼内有泪却未掉下来。 这样的清高女子……陆齐非终于开口道:“你爹手中有一份名单,若能给我,他便无性命之虞。” “那好,我会说服我爹的!”赵静慈大声道。 “最好。” 赵静慈站了起来,她走到陆齐非的面前,道:“陆公子能否再为我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0 解答几个疑问?”,然互也不管他应答便问道:“你我成亲一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的计划吗?” 陆齐非略微惊讶,以赵静慈的聪慧,其中曲折她应该早已明了,为何事到如今还要问出口? “确切地说,是你爹和我各自谋算而达成的共同计划。” “我想知道,自始至终你都将我当作一颗棋子吗?”陆齐非的神色一直云淡风轻,赵静慈觉得这样的问题已没有必要再问,可她还是想亲耳听到他的回答。 “是。” 果然,陆齐非的回答是那么肯定。 可在听到这个字的一瞬间,种种情绪还是不可抑制地向她汹涌而来,赵静慈极力保持着笔直站立的身形,不停地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眼泪掉下来,尤其是在这个男子面前。 那样的话,她会更加难以自处,如今,名誉已损,唯剩尊严是她令自己一定要守住的。 “我现在想见我爹,”赵静慈竟挤出一丝笑来,“陆公子,行吗?” 浮名谷中,陆承吉正在写一封信,可近半个时辰了,除了十几个揉掉的纸团外,桌上铺的白纸上一个字也没有。 又一滴墨汁落在了纸上,她扔了毛笔,躺倒在睡椅中,怔怔地望着桌上油灯散发的昏黄光芒,昨天师父说的话一直在脑中纠缠。 陆齐非允许她回浮名谷来,条件是将花开一并带着照顾她。虽然无名谷一向不准外人进入,陆承吉仍是在没有提前告知师父的情况下,带着花开离开了兴平城。 只因陆齐非对她说的一句话: 等一切处理完毕,我便接你回宫里。 陆无川对花开毫无意见,因为陆承吉的腿还是一瘸一拐的,能有个丫鬟照看会更方便。 而昨天,当陆承吉将陆齐非的事告诉师父时,他没有一丝惊讶,也没对此发表任何看法,但却道: “阿吉,齐非曾央我答应他和你的婚事。” “什么?!婚事?”即使她有预感还是大吃一惊,急道:“那师父,师父您是怎么说的?” “师父的回答无关紧要,”陆无川看着徒弟慌乱的神情,沉声道:“阿吉你只需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师父都站在你这边!” …… 陆承吉了解陆齐非是怎样的人,他凡事说到便会做到,做便要做到最好。 记得有一次,当时他也只有七岁,因没有完成师父布置的一篇诵文而被处罚不准吃午饭。可一直到晚饭时也不见身影,后来才知道他竟然用半日时间将那篇诵文所在的整本书册都给背了下来。 其实那次陆齐非之所以没有背得出,是她一直在缠着他玩。 自小到大,陆齐非对她的好远不止是师妹。 可是,皇宫,即便是陆齐非的皇宫,陆承吉不敢想象。 何况,现在她的心中,清清楚楚地,惦记的是除了陆无川和陆齐非之外拍抚她头顶的那个人。 陆齐非嗖地坐起来,快速写了几行字便搁了笔,吹干了墨迹折好,复又躺倒在睡椅内,薄被一扯,闭了眼睛。 这日的午时,眠州解府内飞来一只大鸟,它先在上空盘旋了一会,之后便扑棱着翅膀停在了芜园那棵松树上。 这老松被积雪压盖,白花停在上面让人很难注意到,它不满地叫了几声。 “这寒天雪地竟然还有鸟儿呀!”提着木炭的小笛子仰头看了一眼,一边说着一边往书房小步跑去。 “公子!”他推门而入,直唤道:“公子?公子!” 自公子从都城回来,要么是忙得不眠不休,要么就是经常心不在焉,也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这都是小事,让他欢欣不已的是,公子居然没有将武总管请来医治双腿的大夫给轰出去——这算得上整个解府的大喜事了! 解惜欢从书中抬起头来,看着小笛子。 “公子,我又看到那个章家公子的小厮了,这次竟然是一个大箱子!”小笛子不满,嘀咕道:“不知道又送的什么……” 解惜欢听完也不作答,目光移到书桌上摆放的几盆开得正盛的小花。 这几株花原先被放在室外,因天气太寒,没过几日就都是垂头丧气的样子,总让人心生不快,当到了见一次便烦一次的时候,解惜欢只好命人给拿进了屋内。 小笛子暗叹一声,不再多嘴,转身要往炉子里加木炭。 这一转身却把他吓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不知何时,书房内多了一只大鸟,此刻正悠哉地向他走来! 小笛子拿起夹木炭的铁夹子对着大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口中喝道:“出去!出去!” 白花停了下来,又是叫了两声,好像在和小笛子对阵一般。 “小笛子,”解惜欢一眼便认出了这只鸟,道:“别吓跑了它。”说着转着椅轮向白花靠近。 “公子,这谁家的鸟啊,怎么跑来这里?”小笛子赶紧退了回去。 解惜欢仔细看了看眼前这只胆大的鸟儿,道:“将它腿上的信解开。” “啊?”小笛子定睛一瞧,鸟腿上果真绑着东西,只好慢慢走过去,可这鸟大得足有他膝高,而且鸟嘴又尖又长,他一时不敢下手了。 可公子的命令啊……他战战兢兢蹲下去,试探地伸出手,不想这大鸟倒是一动不动,只一对圆圆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那模样甚是乖巧。 直等到小笛子取了信,白花头一转,扑棱着翅膀飞出了书房,转瞬又消失在天际。 信卷外包了层防水用的牛皮纸,里面是一张普通的白麻纸,解惜欢展开了信,一旁添火的小笛子顺势将炉子向他身侧提了提。 无论何种书信,主子从来都是阅后即焚。 不过这次,那封信却没有被扔进炉子中,小笛子见自家主子扫了一眼之后,却放到了袖子里。 他狐疑望去,但见主子继续捧着书在看,神情是再正常不过了,只好又将暖炉放回了原位。 一个时辰后,静候的小笛子终于发觉到主子的奇怪之处了。 这整整一个时辰,解惜欢手中的书一页也没翻。 新年将至,纵冷风肆虐,也敌不过家家户户窗中透出的暖意。 兴平城的章府之内,却不见往年的团圆欢庆景象,此时章家老爷章德先坐在正厅中,满面怒容。 “这文泊刚回来没几天,又是新年,”说话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正是章夫人,她神色焦急,埋怨道:“你就不能忍一忍?” “忍?我这个做老子的已经忍他很多了!”章德先怒道:“他要出去游历,放他去;他要读书,给他读;他不喜做生意,我也不勉强他……,可是,他怎么能对那解家的小姐……” “解家小姐怎么了?你不也是一直催着文泊成婚生子吗?”章夫人一旁小声道,按她的想法,这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1 文泊也不小了,难得对谁家的姑娘上心,不是好事一桩吗,怎地老爷还反对?! “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章德先说着站了起来,指着章文泊的书房大声道:“一日不悔改,一日谁也不准给他饭吃!” “好,那我也不吃了!”章夫人一听,扔了章德先和一桌子饭菜,直向卧房走去。 “好好好,一个一个都长本事了!”章德先望着夫人离去的背影,再看看满桌的饭菜,又是烦躁又是气恼,嘀咕道:“都被惯坏了!” 其实,文泊一向如书呆子一般,他能找到一个情意相投的姑娘,他这个做爹的如何不欢喜?只是,为何偏偏是那眠州解家的小姐! 且不说章家与解家在商场上的明争暗斗,关键是如今解家的财势让未来的大成皇帝都提防、警戒起来,他又怎能看着文泊向深浅不明的坑里跳呢?! 章德先眉头紧皱,撂了筷子向书房走去,他得写封书信去问一问解府的当家人! ☆、第三十三章 大成是一个颇注重礼节、风俗的国家,因而纵使大雪封路,那些游学、经商在外的大成人还是会不远千里往家里赶。 便是连窈窕楼这样的烟花之所,也会在新年到来之际关门闭客三天。 今日是除夕,然而三楼的一个雅间内,万紫却在招待一位常客。 “沈公子今年仍旧打算在此度过?”万紫心不在焉地一下一下拨弄着琴弦,语气有戏谑之意。 在她对面歪倒在榻上的便是口中的“沈公子”,沈璋。 沈璋一身白衣,手中提着一个酒壶,正往嘴里倒,他听了万紫的话,“啪”地一声将酒壶按在桌上,瞪着眼睛怒道:“你这小丫头也敢这样跟我说话?!” 万紫却是不怕,瞧了瞧已喝了大半壶仍面无异色的沈璋,轻轻一笑:“万紫是担心您老这样喝下去,采娘要生气。” “为何生气?她早就不会对我生气了,哈哈!”沈璋说着又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直接倒在榻上,已是醉眼迷蒙了。 “是吗?”万紫狡黠一笑,一贯妖媚的脸上现出调皮的神色来,她笑嘻嘻道:“反正闲来无趣,我便帮你这位‘沈公子’试探试探!”,说着起身出了房门。 榻上的沈璋有些不清醒了,脑中浮现采娘对他笑着招手,然后又变成自己穿着喜服在和一个陌生女子拜堂,接着又是病榻上的女儿和冷冰冰的儿子…… 泪水从眼角流淌下来,沈璋毫无知觉,他只想借着醉酒好好睡一觉。 “解珍,醒醒!”好像是采娘着急的声音,沈璋微微睁开眼,果真见她正担忧地看着自己。 他顿时清醒,突地坐起来,抓住采娘的手,仔细端详了片刻,感慨道:“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们也都老了,你……”,声音是低沉而沧桑的老者。 这采娘乃是窈窕楼的老板娘,全身却无一丝风尘之感,乌发华衣也不似年过半百之人。 “你没死啊!”采娘一下甩开沈璋的手,站了起来,转头厉声道:“领罚去!” 立在门边的万紫听了,瞧了一眼两人,面上甚是恭敬万分道:“是!”,说着倒眉眼含笑地退了下去,顺带把房门也给关了。 沈璋,应说是解珍,见采娘并未离去,喃喃又道:“我还不能死……” “既不能死,便不要做找死之事。”采娘说着,晃了晃桌上的两个酒壶,一只空空如也,另一只也是所剩无几,不由恶声道:“就算死也不要死在这里,脏了我的地方!” 解珍听了,却是喜笑颜开,撑着正了正身体,道:“我今年还在这里吧,你一个人……,我们都是过一年少一年的人了。” “我这老太婆是过一年少一年,”采娘看着这张年轻的脸,嘲讽道:“不过沈公子倒是越活越年轻!” 采娘愈是恶语相向,解珍越是高兴,讨好道:“在我心中,你从来都没变过!我倒是老了,怕你嫌弃!”,说着伸手从脸上撕下一层薄薄的□□,露出一张老年版的“沈璋”脸。 采娘没说话,拎过酒壶倒了一杯,仰头一口而尽,这才道:“你那孙子派人来接你回去过新年了。” “什么?”解珍惊讶,不过转而又重新躺倒在榻上,轻声道:“我不回去。” 解珍眼睛里闪现的欢喜,采娘自是看得透彻,她看着假寐的解珍没好气道:“我这窈窕楼又不会凭空消失,你放心去便是!” 采娘说完便走出了房门。 解珍望着那身处红楼却一直未向人弯折的身影,“嘿嘿”地笑了起来。 眠州,解府。 今天是大年三十,解己怜窝在床上,往年她总兴奋地早早起床,帮着做新年的准备,剪花纸,贴对联……但今年今日,连爹爹与大哥身在何处,都不知道。 好几次,她都想亲自问一问二哥,每次又都不敢。 或许不是不敢问,而是害怕知道答案。她总是想起那晚,病骨支离的爹爹和变得陌生又凶狠的大哥,一直都在揪着她的心。 解己怜披了件衣服坐了起来,随手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诗册,这是章文泊几日前差人捎来的。 她从未见过他,但因为平时喜爱诗文,对“章文泊”这个名字也不算陌生,听闻他是大成颇有才华的一位文人公子。 只是没想到,忽然有一日会收到他的书信,却是问她客厅中那首《水月天》的全章。 自那时起,他们之间便开始以书信方式来谈文论句,或各抒己见,或同感而发,尤其是当解己怜无聊烦闷时,章文泊的书信倒成了她一种排遣的方式。 令她疑惑的是,当初二哥虽没有明言禁止,但是不愿她见陆承吉的,可对她和章文泊的往来却不管不问…… 解己怜胡思乱想,书上的字一个也没读进心里。 “小姐,”琴儿走近道:“公子吩咐,要您起床便去芜园。” “什么?”解己怜忙掀开纱帐,道:“怎么不早点说啊!” “小姐,别急!”琴儿伺候着解己怜穿衣,道:“公子没说几时几刻,只说等您醒了、起了再去,所以不迟的。” “那你知道二哥一大早叫我去做什么吗?” “这个奴婢哪里知道。”琴儿说着展开手中的一件碧色外氅,高兴道:“小姐,你看!” “这哪里来的?”解己怜摸着大氅上毛绒绒的袖口,无论颜色还是剪裁都叫她爱不释手。 “这是方才公子让奴婢拿给您的!”琴儿边说边将它披在解己怜身上,道:“还真是适合小姐!” “是吗?”解己怜左看看,右瞧瞧,尤为欢喜,这可是二哥第一次给她买东西,急切道:“我现在就过去找二哥!” “二哥!”解己怜推门而入,书房内只有解惜欢一人。 “己怜。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2 ”解惜欢将一封信投入炉火中,轻声道:“过来坐。” 今日的二哥换上一身紫檀长衫,暗淡中带着亮色,连对着她的神色也没有一丝淡漠,解己怜乖巧地坐在了对面。 “我有话对你说。”解惜欢长睫掩目,没有看自己的妹妹。 “二哥请讲。” 解惜欢沉默片刻,抬头道:“一是,我们的祖翁今日回府……” “啊!祖翁?”解己怜听了,难掩兴奋:“我只听爹爹提过,却从来还未见过他老人家呢!” “嗯,他一直在外游历。”解惜欢面上无色,继续道:“另外……” 解己怜能看出二哥的踌躇,她产生一种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便是,”解惜欢顿了顿,继续道:“其实爹……” 解惜欢口中的“爹”字尤为轻,但解己怜听得清楚,看来二哥是原谅爹爹了吗? 可接下来的话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已不在人世。” “什么?”解己怜眼眶瞬时红了,不由希冀道:“二哥在骗我吧?”,但面上已泪如雨下。 二哥怎会骗她?何况她不是早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纵使解惜欢无法完全了解解己怜对解明远的感情,他还是说了一句: “至于解知冕,你若是想见他,我可以安排。” 兴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原默不作声垂涕的解己怜一下子哭出声来。 解惜欢有些无措,眼前这个一直称他作“二哥”的人,并不是让他无动于衷的人,于是在解己怜的抽泣声中,他又说了一句: “我调查过了,章文泊还不错。” 解己怜听罢,却是哭得更凶狠,不过这泪不再仅仅是因为悲伤心痛。 陆承吉卧在高高的吊床里,白花安静地停在床边,长长的嘴轻轻地啄着主人手中的谷粒。 外面冰消雪融,寒风刺骨,这儿却依然是亘古不变的“万般红紫斗芳菲”五月天。 这样好的天气和美景,陆承吉却有些焦躁,她将白花抱起,举在头顶上方,质问道:“你信送到了吧,不会是贪玩弄丢了吧?不然为何没有回音?” 白花不知主子在说啥,只“咕咕”地叫了几声,直将头向下望去。 陆承吉摸了摸白花柔顺的羽毛,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竟然幼稚到对一只鸟生气,她撒了手,白花立即俯冲下去,地上是方才主人洒落的谷粒。 “吃货!”陆承吉俯身瞧了瞧快速点头啄食的白花,忍不住笑了起来。 等过了年,要去亲自问一问答案。她这样想着,轻轻晃起了吊床。 “啊!啊!” 不知过了多久,下面传来大石的声音。 陆承吉睡眼惺忪,探头望去,大石在下面向她招手,脸上带着笑,很是高兴的样子。 “大石,什么事啊?” 大石口中又“啊”了几声,手上快速地比划着,而他的身后笑着走来一个白衣男子,陆承吉怔怔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那白衣男子走到吊床下方,仰头望着陆承吉,欢欣一笑,道:“阿吉!” 陆承吉从幻想中醒悟,脱口道:“师兄你怎么穿白色衣裳?” “难道不好看?”陆齐非双手背后,低头审视身上的衣服。 白衣的解惜欢就像暗夜的弯月,清冷遥远,神秘得叫人想一探究竟,却也难以靠近;但白衣的陆齐非却完全相反,明朗耀眼,再加上刻在骨子里的高贵,只会使人对其簇拥和仰望。 不过,她此时却是在俯视他,看见他对自己宠溺的微笑……,陆承吉避开他的目光,从吊床上轻巧地跳了下去,道:“你怎么回来了?” “自是要回来!”陆齐非向前迎了几步,盯着陆承吉的左腿,安心道:“看来真是痊愈了。” 陆承吉点点头,见他清瘦了些,但神采奕奕,想来事情都处理好了。 “你新年没赶回来,我们留了你喜欢的冬笋饺子。” “好啊,今年我都没吃到饺子呢。”陆齐非开心,半个月以来的艰辛困苦因这一句话而变得微不足道,“阿吉对我真好。” 陆承吉笑了笑,“师兄,做皇帝很辛苦,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 陆齐非停下脚步,看她慎重的样子,柔声道:“我知道。” “国家大事我不懂,也许我也没资格对你说这样的话,但希望今后做了帝王的师兄能够一直心怀仁爱之心,对待你的子民。” 陆齐非哪里料到陆承吉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阿吉便是这样能一直给他惊喜的人啊! 他轻笑起来,定定地注视着陆承吉的眼睛,道:“你如何没有资格呢?” “这,我……”陆承吉一惊,目光闪烁,不敢抬头。 陆承吉的不适在陆齐非看来却是难为情,他忍不住伸手扶在她双肩,对眼前一身男装的女子,温柔而恳切道:“阿吉,过完年陪我去兴平城,好不好?” 陆承吉忍住没有退开脚步,她强作镇定,只做不懂,笑道:“外面寒冬酷暑的,我可适应不了!” “这你不用担心!”陆齐非胸有成竹,“我命人在皇宫里建一处居所,与浮名谷一般,也是四季如春!” 陆承吉心慌,“我还得陪着师父,你知道,他年纪大了……” “呵呵!”陆齐非完全想不到陆承吉这是在拒绝,只觉很少看到她如此手足无措的样子,继续道:“我自是会派人照看师父,若是他愿意,也可与我们一同去兴平城。” 这几日,陆齐非仔细想过,如果没有解惜欢,如果陆齐非不是郑宣旸,也许她真的会和师兄一直在一起,可世间哪有如果呢? 她心中想着解惜欢,抬起头认真道:“师兄,我恐怕无法跟你回皇宫去的!” 陆齐非欢喜、期盼的眼神一瞬黯淡,疑道:“为何?!” “因为,那是皇宫。我这样的人不适合皇宫,皇宫也不会适合我。” 陆承吉神色和语气无不坚定,陆齐非焦躁不解:“那是皇宫,可也将是我们的家!我说过我会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你!”,双手也不觉用力。 陆承吉默不作声承受着,明知陆齐非对她好,可自己无法以真心回报,但她这次不打算回避和退缩。 “师兄,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是什么意思?”陆齐非不可置信,似是自语,又似质问。 “师兄……”陆承吉正欲解释,陆齐非却又突然问道:“是因为师父吗?还是别的人?” 陆承吉睁大眼睛,慌道:“怎会……” “好!”陆齐非出声打断,面上浮出一个轻笑,转而轻松道:“我给你带了礼物,过来瞧瞧!”,说完转身便走。 看着他的背影,陆承吉叹了口气,她下决心做出了选择,可陆齐非却不能接受。 但也只能下次再说,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3 毕竟是新年。 ☆、第三十四章 正治二十年严月初一,距离新年只一月时间,流落民间的先帝大皇子、原太子,郑宣旸,在这一天假借与左相之女赵静慈成婚,一举攻破了皇宫,将正治帝赶下皇位,并于左相府中亲手弑杀了孝德太后。 一场大雪几乎覆盖了整个大成国,也迎来了崭新的一年。 在这初始之日,郑宣旸正式登上皇位,改国号为宣明,又追谥其母瑾妃为“淳嘉太后”,为柳仲清一众平反,并昭告天下。 地处大成皇宫外西北侧有一处园林,这里本是前朝大学士柳仲清的的府院。郑贤帝崩后,瑾妃以及柳府便陷入孝德太后的股掌之中,瑾妃随帝陪葬,柳家上下三十余口均被牵连受害,柳府也一直被封至今。 宣明帝登位后,柳府也得以重新修葺和改建。 新帝登基之前并无妻妾儿女,不少大臣为此期冀和窃喜,可惜宣明帝却丝毫没有选秀纳妃的打算。 后宫之内空无一人,偌大的皇宫显得异常空旷而冷清,陆齐非偶尔也会如此做想,尤其是在繁重的朝事之后。 大成寒冬时日不过二、三月的时间,正值二月,湖畔柳枝吐绿,细长的柳条垂向碧色湖中,很有一股清新之意。 陆齐非慢慢踱着步,忽然想起一首诗来: 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还记得,这是阿吉十岁时随口吟诵的一首诗。当时他坐在一棵柳树下专心诵读师父置下的课业,而她却一个劲儿地央他带她出谷去玩,他不理睬,她便生气,脱口而出这首诗句来,还不屑地对他扬言道: “看吧,我不读书,却能出口成章;所以你这样死读书没用的!” 陆齐非现在还能忆起阿吉当时的神情,完全就是一副事不得逞又无奈的气恼模样,他脑中想着,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他起先也讶异,自然不觉得这是阿吉自己所作,但后来她口中时不时冒出的奇言妙语愈来愈多,而他翻遍诗书文册而不得后,便渐渐接受了阿吉的“天才”之处。 此刻这种闲暇时光,使他怀念起浮名谷的生活,在报仇雪恨、初得天下的快意和踌躇满志渐渐消散之后,更是希望有人能在身边一起分享,能够陪着他一起走以后的日子。 而这个人,他想,必须得是阿吉才行。 “……我不适合皇宫,皇宫也不会适合我……” 自他回宫,这句话便一直刻在心中,但如果这真的就是理由,那他便让这个理由不复存在。 浮名谷内。 早饭后,一身老农打扮的陆无川站在五彩迷人的花圃中,大石正拎着一大桶水走来。 “阿吉呢?”陆无川问道。 “啊,啊!”大石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陆无川明了,叹了口气,放下水瓢向那片高林走去。 果然,陆承吉又躺在高高的吊床上——这几日都是。 “阿吉,下来!” 陆无川用了近八成内力对着吊床上的人大声喊道,即便熟睡的人也会惊醒,何况只是假碌穆匠屑 “啊!”吊床猛地一晃,随着一个明显被吓到的叫声,陆承吉捂着双耳坐了起来,她向下一看,怨道:“师父,你吓我做什么?” 陆无川望着她鸟窝似的头发,摇摇头,沉声道:“下来,师父有话对你说!”,说完便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 师父神色认真,陆承吉不敢胡闹,几个跳跃回到了地面。 “师父?” “坐下。”陆无川难得严厉,陆承吉乖乖坐下。 “你就打算整日卧在那吊床里吗?”自陆齐非走后,陆无川虽然没问什么,却将这个徒儿的心思猜了个大半。 “什么?”陆承吉一时不知师父所指为何,等反应过来又是羞愧又是无奈。 “这点儿女情长的小事也值得唉声叹气、蓬头垢面!”陆无川怒其不争。 陆承吉见师父竟还有心思调侃她,不禁小声嘀咕:“那师父当初不也是……” “还敢顶嘴!”陆无川一拍桌子,面上生气,暗地却松了口气,道:“心中怎么想就怎么做。师父不是说了吗,无论如何,都站在你这边!” “可师兄现在是皇帝啊!”陆承吉说出最大的担忧。 “皇帝的话也可以不听!莫非你还真等着半月后他将你送入那个笼子一般的皇宫里?!” “可是……”陆承吉瞥了瞥远处的花开和童武。 “皇帝不是说你也是他们的主子吗,你想去哪,他们还敢拦着?!”陆无川说着凑近陆承吉,挤挤眼,笑道:“中途甩了便是,以你的轻功,谁追得上!” …… 两日后,眠州城内的一个客栈内,陆承吉一人一桌,仔细听着邻桌的议论,因她的名字正成为他们的谈资。 “不知这陆承吉与当今皇帝是何关系?”一人道。 “什么关系也跟你没关系!”另一人笑道。 “新皇帝竟封了她做异姓郡主,这可是开了大成先例呀!不知长什么样?”开头那人又叹道。 “肯定比那赵静慈好看啦!”另一人谑道:“说不定这郡主以后会变成皇后呢,哈哈哈!” “比赵静慈好看?不可能吧……” …… 原来,十日前宣明帝颁布了一道圣旨,册封陆承吉为郡主,封号“承吉郡主”,并赐独立府邸,所以她的名字在一夜之间成为大成上至高官下至百姓好奇和谈论的对象。 于是这个“承吉郡主”成了谜一样的存在,因为至今无人见过、甚至无人听说过这个女子。 陆承吉默不作声,付了饭钱出了客栈。 走在喧闹的人群中,她像突然失去了目标。 其实成了郡主也不错,起码今后吃穿不愁,出门也不会受人欺负,这样的美事,常人求也不得,她不是该高兴? 陆承吉漫无目的地走着,鬼使神差竟走到了解府门前。 犹豫、徘徊,最终她走上去对门前小厮道:“麻烦通传你家主子,陆承吉拜访。” “陆承吉?”那小厮闻言很是惊讶,上下打量一番她,疑道:“是,陆承吉吗?” “正是。” “啊?哦!”莫非她是那个承吉郡主?小厮神色恭敬起来,道:“不巧,我家公子出门去了。” “是吗……那你可知解公子去了哪里?何时回来?” “小人不知。兴许我们小姐知道,小人帮您通报一声?” 这小厮倒很殷勤,陆承吉想想,笑道:“麻烦了!” 片刻,从府内走出一个少女来,远远看去,身姿纤巧,一袭珊瑚色的长裙很是柔亮;待走近,鹅脸粉腮,明眸剪水,正是解己怜。 陆承吉一时惭愧,她原是以男子身份面对她,如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4 今她这身女子装扮,解己怜不要见怪才是。 “解小姐,好久不见!”她上前一步笑道。 解己怜认认真真地看着眼前明显是女子的陆承吉,与她之前所认识的陆公子竟真的是同一人! 万千思绪终化作抿唇一笑,她弯腰行了一礼,轻道:“郡主。好久不见!” 当“承吉郡主”这个消息传到解府时,对于解己怜而言,除了满心的震惊,还有一丝释然,对自己曾经的心意释然,也明白原来二哥从没对她冷漠。 “抱歉,我之前……”陆承吉欲解释,解己怜却已莞尔一笑,道:“我倒也很想扮作男子,行走江湖。” 解己怜如此善解人意,陆承吉宽了心,跟着笑起来。 “不如郡主进府喝杯茶?” 陆承吉点了点头,只是她口中的“郡主”听着尤为不习惯,遂道:“不如你称我‘陆姑娘’或是‘阿吉’吧!” 解己怜看她神色确是有些别扭,解意一笑,道:“好,陆姑娘。”,接着又道:“若是不嫌弃,陆姑娘也唤我‘己怜’吧?” “好啊。己怜!”陆承吉开心道,愈加觉得这解己怜可人,心中很是喜欢。 “二哥出门有些时日了,不知陆姑娘有何事?”待坐定,解己怜问道。 “哦……”陆承吉语意模糊:“就是有事想问问。” “不过我也不知二哥何时会回来。”解己怜歉然道。 陆承吉忙露齿一笑,掩饰道:“其实也不是什么急事,就是,我是来还书的。”,说着从包袱中拿出那本《全药典》,道:“解小姐帮我转交给令兄吧!” 解己怜一顿,心中惊讶:要说二哥那些书连她也是不给,怎么会借给他人呢? “好的,我会转交二哥的。” “谢谢你!”陆承吉说道,突然想起什么,翻起身侧的包裹,从中拿出一个香囊,递过去道:“这里面是玉荷花瓣,很是香!” 解己怜不解,陆承吉赧然:“就是无聊时做着玩的,送给你。” 在谷中的日子,她不再研究伤人害人的□□,而是可以救人娱人的花草,各式各样的香囊算是成果之一。 “玉荷?”解己怜会心一笑,接过闻了闻,十分香甜怡人,只是花名从未听说过。 “哦,这是我以前出去游玩时发现的,就带回家给师父养了。名字是随意起的,乙膊恢浪窘凶鍪裁础! “哦,怪不得。”解己怜忍不住又凑近鼻端闻了闻,“不知是什么样的?” “是白色的素雅小花。”陆承吉见她甚是喜爱的样子,不由道,“我下次送一株给你吧?” “好啊!”解己怜脱口应道,面前之人现在虽是郡主身份,却平易如友。 陆承吉与解己怜说了会话,发觉她相较之前变得落落大方,更像大家闺秀,只是解惜欢却是不在。 但即使在又能如何呢? 如今自己居然成了郡主,这样的身份能够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吗? 陆承吉想着,仿佛一下子失了兴致和原先一鼓作气的勇气,站起来道:“己怜,我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解己怜看她突然变得心事重重的样子,也不便多问,站起来道:“嗯。陆姑娘一路小心些才是!” “好。”陆承吉感激一笑,道:“下次见!” 解己怜目送陆承吉远去,觉得像是在送别心中还存留的最后的一丝怀念,她瞧了瞧手中的香包。 玉荷? 起二哥出门前,特意交给她照看的几株花,好像它们的名字也是同样的特别。 ☆、第三十五章 陆承吉一出解府,便发觉有人跟着她,但这人肯定不会是从谷中赶来的童武。她加快脚步,在闹市的人群中穿梭。 她绕了很久才敢在一个角落处停下,刚想回头张望,肩上就突然多了一只手,按住了她。 陆承吉一动不敢动,耳畔传来熟悉暗哑的声音,有些愤怒,有些气喘吁吁。 “终于又被我逮到了!” 她听罢已知晓来人,快速出手,想趁其不备卸掉肩上的手,可手臂反而被那人一把擒住。 “还想跑!?” 陆承吉马上转身,又是讨好又是害怕,哭着脸笑道:“师叔,呵呵,好久不见!” 眼前之人正是毒桑子,她告饶: “我不跑,师叔你快些放开我,手要断了!” 毒桑子没有放开,反而捏着她的脉门,狠声道:“再跑我真毒死你!” “好,好,我不跑,我不跑。”陆承吉赶紧转移话题道:“不过师叔你怎么认出我的?” 此时她上身是一件竹青色的窄袖褙子,束了腰带,下身是乌色长裙,头发编了个麻花垂在脑后,虽普通至极,但总归是一个女子形象。 “你,你是,”毒桑子瞪着小眼睛,几乎是跳了起来,他审视面前的女子,惊疑道:“女子?!” “是啊,师叔,所以你稍微少用点力。”陆承吉皱皱眉,眨了眨眼睛,试探性地缩了缩手。 “女子,女子,女子有点麻烦……麻烦!陆承吉?陆齐非?”毒桑子嘀咕着,脸上露出烦躁的神色,突然又用力一拉,盯着她恍然道:“莫非你这小丫头就是那个什么‘承吉郡主’?” 陆承吉本不想承认,但说不定可以用此头衔吓吓他,遂头一仰,正声道:“是啊!是啊!所以你最好将我放了,不然……” “哈哈,太好了,太好了!”不料她还没说完,毒桑子却大笑起来,道:“有个郡主做徒弟,那岂不是连皇帝都要对我礼让三分了!” “你!”陆承吉哪里想到毒桑子会这样,气道:“我没答应做你徒弟啊!” 毒桑子面上痛色一闪而过,现出为难的样子,喝道:“你以为我想?!” “那既然你也不愿意,不是正好吗!?何必勉强我?”陆承吉质问。 “你!”毒桑子正想一掌拍过去,见陆承吉躲闪的样子,又收了手,恶狠狠道:“不做也得做!若是不答应,我就毒死陆无川,还有那个哑巴!” 陆承吉不大相信毒桑子的狠话,无所谓道:“那你先毒死我吧!” “你!你!”毒桑子气得说不出话,转而阴恻恻一笑,轻声道:“我不毒你,我毒死上次救你的那个公子,嘿嘿。”,说着拿出一瓶红色的药丸。 若那解惜欢不是解家的人,毒桑子真的要将他全家都毒死干净,胆敢坏他的事! “你……”陆承吉心中气愤,面上仍装作无所谓,“好啊,随便你!” “好,那我现在便去!”毒桑子说完,松开陆承吉转身便走。 “哎,你站住!”陆承吉又急又气,赶紧追了上去,毒桑子的话似真似假,可别真去毒害解惜欢。 “我答应你!” 毒桑子得逞一笑,跳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5 上旁边的一辆马车,往车厢里一钻,命令道:“上来驾车!” “去哪?”陆承吉不甘心,还是跟着跳了上去。 “这辈子还未见过皇宫,”毒桑子一副兴致高涨,“不如我们就去皇宫逛上一番!” “你以为皇宫是菜市场吗?”陆承吉撇嘴,倒没有异议。 陆齐非对她的心意,还有郡主的封号,她必须说明白,然后才能再去面对解惜欢。 傍晚时分,他们到了兴平城城郊,陆承吉将马车停在一家客栈门口,道:“师叔,我们先休息一晚,明早再上路吧!” 车厢里却无声响。 “师叔?”这一路上毒桑子很少说话,倒是奇怪,她隔着车帘又喊道:“师叔?”,毒桑子仍未应答。 不会出什么事吧? 一路上,陆承吉听到里面有压抑的咳声,也注意到毒桑子比上次所见还要枯瘦,面色灰败,她想进去查看,一只瘦骨嶙峋的手突然挑开了帘子,接着一脸怒气的毒桑子冲着她吼道: “叫什么叫?以为我死了吗?!” 现在听到他震耳欲聋的吼声,陆承吉觉得自己真是瞎担心了,“我们在这家客栈休息一晚吧。”说着径自跳下了马车。 冬天的最后一个月,天气仍有些冷,而夜晚尤其寂静。 陆承吉平躺在床上,头歪向一侧,双眼望着从窗隙处照进的月光。 这样的姿势已保持近一个时辰了,只因她又被下了药——这是毒桑子放心让她单独一间房的原因。 她气恼,却不恨毒桑子。 其实与他一起的时间里,陆承吉是有机会逃跑的,却没有。 一方面是担心毒桑子真会找师父和解惜欢,另一方面她觉得师叔这样对待她,只是为了让她继承他的毒术,并没有伤害她的意图,何况师父还是惦念这个师弟的。 而且,如果因为她能够改善毒桑子与师父的关系,那岂不是更好! 月上中天,那道月光渐渐消失了,陆承吉也困顿之极,闭了眼睛。 这时,有声音响起,极轻微,但她识出有人在拨动门栓! 陆承吉心砰砰地跳,无奈此时一动也不能动,她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门被轻轻推开,又被小心关上,接着是轻如落叶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向床边走来。 陆承吉紧张又害怕,除了自己急促的心跳和呼吸声,再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但她知道来人就站在离床几步之处。 黑暗中,她甚至能感觉到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如果喊叫的话,毒桑子能赶得及吗?陆承吉不敢保证,最好只是觊觎钱财的小偷小贼,她祈祷。 油灯突然被点亮,接着是一段诡异的、让人心惊胆颤的静默,之后一个轻淡的声音响起: “是我。” 这声音万分熟悉,陆承吉不敢相信,睁开眼向来人看去:那月光一般清冷的脸,她认为若不是自己的幻觉,那一定是别人冒充。 那双平静的眼睛在与她对视,陆承吉压下心中惊讶,镇定道:“你是谁?” 可若真是别人,既然能把声音和面容装扮得如此天衣无缝,又怎会不知解惜欢是无法这般站在她面前的? 这位“解惜欢”对着她浅谈一笑,好像是在笑她的警惕,又好似真心的开怀。 对于吝啬笑容的解惜欢,任谁也难以忘掉他的展颜一笑吧,陆承吉自是如此,她盯着那双踏在地上的毡靴,不可置信道: “解惜欢?!” 来人点了下头。 陆承吉目瞪口呆,又欢喜欲泣,即便解惜欢再孤傲寡淡,她想他心中一定也是万分欢欣的。 “真是太好了!”她一时哽咽,笑道:“恭喜你!” 陆承吉别扭、僵直的身体配上眼含泪水的笑脸有些古怪,解惜欢却没出口嘲弄,应了个“嗯。” “什么时候能走路的?” “十日有余。” “真的是太好了!”陆承吉开心不已,道:“你感觉怎么样?” “还好。” “是哪位神医呢,我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解惜欢一听,嘴角一翘。 陆承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想她真是昏了头,但不打算掩饰面上的喜悦,笑道:“你怎知我在此?”,一双大眼亮晶晶。 解惜欢不语,神色反倒有些不自然,这景象实在奇怪得很。 陆承吉看在眼中,心中好笑,忍不住调侃:“你怎能半夜撬女孩子房门呢?” “并非我。”这次,解惜欢倒是很快给了回答。 陆承吉向门外瞥去,瞄到一个身影,应当是浊岩。 “好。那你让浊岩深更半夜撬我房门是何意?”她笑了起来,完全忘了躺在床上的自己在做着调戏美男的事。 解惜欢欲言又止。 陆承吉这下是真的奇怪了,担心道:“是出了什么事?” “你信中所言,”解惜欢想了想,道:“属实?” 原来是这事……陆承吉神色一顿,脸一红,无比认真道:“自然。” 解惜欢面无表情吐了一个“好”字,呆愣愣地站了会,又道:“我走了。” 这莫名的心思,陆承吉觉得凭自己的智商恐怕还真的猜不出来,她忙道:“你不是来救我的?” 解惜欢听了面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他转身倒了杯凉茶,又从袖中拿出一粒药丸,走到床侧,却又仅是直直地站着。 一贯的青衣无华,外面罩着缁色的大氅,灯光下的他乌发长垂,面容俊美无双,一双长目先瞧瞧手中的药丸,又看着她,无措得可爱。 陆承吉欣赏片刻,方一本正经道:“你将我头摆正。” 解惜欢照做。 陆承吉又道:“你将药丸放我口中,不用茶水也可。”说着便张开嘴巴。 解惜欢犹豫一番,仍是照做。 陆承吉使劲做了吞咽,无奈那药丸完全不配合,卡在喉咙处。 她正难受尴尬之际,却见解惜欢在床边坐了下来,接着后背靠在了一个清冷的胸膛中,一只修长的手端着茶杯递到她的嘴边。 “喝。” 低沉而柔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客栈的走廊尽头,浊岩抱剑而立,月色如霜,照在他平静的脸上。 那个嬉笑不拘、无礼大胆的人竟是女子,浊岩回想之前所见的陆承吉,还是有些无法相信。 清羽应该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会将她视作仇敌一般。 不知她现在在何处? 正如此想着,一道红影从他眼前一闪而过,浊岩想也未想,飞身而下,向那片红叶般的身影追去。 看那身姿、步法,当是清羽无异! 浊岩追了几步,大声喊道:“清羽!”,前方的女子身形一顿,停了下来。 “清羽!” 红衣女子转身,轻轻一笑,道:“浊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6 岩,好久不见。”。 “你怎敢出现在此?”浊岩上前一步,“难道你不知公子在追查你和吴百胜的行踪吗?” 清羽像没听见,她想起方才所见,脸上喜悲交错,低声道:“原来解惜欢的双腿真的治愈了!” “你到现在还执迷不悟?明知他对你……”待看清清羽的神情,浊岩突然住了口。 “难道你跟来,就是来捉我回去的吗?”清羽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容,浊岩一时不该如何作答,只道:“你不该去伤陆承吉,更何况她是无辜之人。” “哦?”清羽看着浊岩,嘲弄道:“那个陆承吉究竟做了什么,竟能让你浊岩也说起好话来?” “至少她曾救过我们,而不是勾结解知冕陷害!”浊岩忍不住愤愤。 清羽一愣,痛声道:“是解惜欢告诉你的吗?为了让你狠下心抓我回去?!”,她心中酸楚:“可我还放不下,真是可笑之极!” “但你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沧城之事,相府之事!”浊岩气道,因为不管如何,这种背叛之事是决不能做。 清羽抚了抚尚未痊愈的伤口,“浊岩,相府行刺之事,如此明目张胆,你觉得我会傻到做那样的事吗?” 浊岩不解:“那,解惜欢为何下这样的命令?” “当解惜欢允我再次回到他身边时,我是多么的高兴!以为他终于理解我的悔恨和心意,也相信有一天他终会原谅我!” 清羽苦涩一笑,半是伤痛半是自嘲,“所以当他让我去刺杀陆齐非时,我无一丝的犹豫,只盼此事完成之后,他能真正地原谅我!但我太傻了,解惜欢看似隐忍无求,对什么都无所谓,可怎能容忍背叛?!” 让清羽去行刺,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且不说能否成功,单论如此简单又自寻死路的计划,怎么可能出自解惜欢之手?莫非有其他深意? 浊岩当时并未在场,也不清楚具体情形,追问道:“那吴百胜为何会出现?你为何又要去杀陆承吉?” “后来,我想解惜欢这样安排,并非真的是要我去杀掉陆齐非;何况在那种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所以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我保住性命就好了!” 清羽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自顾道: “可是,再后来,当陆齐非将那个陆承吉拥入怀中时,我瞧见了解惜欢的神色,这才明白,不管我杀不杀得掉陆齐非,不管他会不会原谅我,一切都已经晚了!” 哀伤化作雾气,浸入清羽的声音和神情,重重地缠绕着她。 “那样妒恨不满的神色竟然出现在解惜欢的脸上,真是可笑,太好笑了!”清羽说着,大笑起来,可转瞬又恢复平静,低声道:“所以我改了主意。” 她神色冷然,可双眸通红隐有泪珠,浊岩不忍再看,道:“今晚,我就当从未见过你。你快些走吧!” 可清羽恍若未闻,只喃喃道:“可我还有一事一直想亲自问问他,现在看来,为了这个答案我得用自己的命来换了吧。” “什么问题这么重要,你竟连命也不要!”浊岩怒道,难道男女之情真能叫人失去理智吗!? “好,你问吧。”正此刻,一个声音冷冷响起,浊岩和清羽同时望去,只见薄雾中一道身影慢慢走来。 ☆、第三十六章 “公子?!”浊岩惊道。 清羽凝视着站在眼前的人,长身玉立,略微苍白的面容隐在雾色中,显得那双墨漆眼眸尤为迷人心魄。 见到这样的解惜欢,清羽忽然觉得对于所有的付出,她现在没有后悔,以后也不会后悔,即使下一刻自己便会死在他的手中。 她绽开一朵最美的笑颜来,道:“我想问解公子,你喜欢零陵香吗?” “不。”解惜欢一点也没惊讶这样的问题,毫不犹豫道:“我讨厌所有胭脂味。” 眼泪无声无息滑下,原来那最后的一丝温暖根本没存在过,只因为厌恶才会记住…… 清羽突然伸出手,像疯魔一般,用力地擦拭嘴唇和两腮,口中道:“是这样,是这样……” “清羽!”浊岩大喊了一声。 清羽住了手,脸上的胭脂已被弄花了,面容狼狈,哪还有往日美艳、清傲的模样。 “即便如此,”她一笑,有些骇人,道:“能死在公子手中,我也甘愿。” 解惜欢紧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公子!”浊岩又叫了一声,这次是带着请求的。 解惜欢朝清羽后方看了一眼,终道:“你们走吧。”,说完转身便往马车处走去。 至少今夜,他不想杀人。 浊岩惊诧,他往解惜欢方才看的方向望去,渐浓的雾中隐约可见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醒目的弯刀,站在那里。 他走近清羽,深意道:“希望,后会无期!”,说完转身随解惜欢而去。 清羽注视着那个愈行愈远的身影,逐渐模糊,直至它消失在夜色中,她还站在原地,因为知道从此刻起,那个人就会彻底地离她远去;而她也应该远远离开。 吴百胜也同样远远地注视那道红色的背影,一句话也没有说。 第二日一早,陆承吉和毒桑子所在的客栈便出现几十个宫廷侍卫,然后他们就被“请”入了皇宫。 御书房内,陆承吉一人如坐针毡,也不知毒桑子被带去哪里了? 突然一声“皇上驾到”,刚下了早朝的陆齐非匆匆而入。 他一身朱色龙袍,头戴皇冠,浑身散发着不怒而威的王者之气,所有人都下跪行礼,陆承吉忙站了起来,有些无措。 陆齐非一挥手,径自走到她面前,打量着她的女装扮相,不怒不笑,只道:“你这次又要去哪里?” 陆承吉心中想着毒桑子,忙道:“师兄,与我一起的就是海绝崖,是我们的师叔!” 见陆齐非一副了然于心的表情,她又急忙笑道:“我是要来见识下师兄的皇宫的!” “那为何不带着童武和花开,偏偏要独自一人?”依然是看不出喜怒的语气。 陆承吉不语,因起初她的本意并非皇宫。 “算了,来了也好。”陆齐非叹了一声,他清楚阿吉凭着一身好轻功,喜欢独来独往,又道:“你去换身衣服。” “换衣服?” “嗯,快去!” 陆承吉看了看自己,的确还不如一个婢女的衣着打扮,只好点了点头。 这是第一次进宫,可好像皇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是“承吉郡主”,所遇下人均对她下跪行礼。 陆承吉被带到了一个房间,里面已有宫女捧着衣服在等候。 她看了一眼这宫女,相貌普通,穿戴也与其他宫女一致,身上却散发一种不一般的气质。 陆承吉自己动手脱着衣服,随意问道:“你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7 叫什么名字?” “香雪。”那宫女道。 “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她脱口赞道:“你这名字倒是两者俱得嘛!” 那婢女闻言,却是一愣,盯着陆承吉看。 “香雪!”另一宫女喝道。 “无事,无事!”陆承吉笑嘻嘻道,顺手拿过她手上的衣服,展开道:“看来,得麻烦你们给我穿衣服了!” 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华丽衣裳,没有别人帮忙,她是穿不好的。 此时在留芳殿内,聚集了诸多的高官显贵、富商大贾,甚而几位王爷和一些国外使节,因宣明帝正举办一年一次的“百花宴”。 这留芳殿称得上是大成的皇家花园,里面收藏了来自大成及其他各个国家的奇花异草。而百花宴,是为迎接即将到来的百花节而举办的,也是大成皇帝招待众臣和国外宾客、使节的宴会,相对来说氛围较为轻松。 一身深紫长衫的陆齐非走了进来,见陆承吉刚换好衣裳,米色襦裙,外罩浅紫色长褙,锦带束腰,亭亭而立,显得雅静又柔和。 他走近,扶住她肩,在她乌辫长垂的耳侧别了一支黄鹤兰玉簪,简洁却俏丽。 浅谈的龙涎香扑面而来,陆承吉没敢动,突然想起昨夜的解惜欢,他的身上什么味道也没有,只有夜的清冷。 陆齐非退后一步,一向不拘的阿吉穿起这端庄的宫廷女装却没有任何不适宜,他仔细瞧着,觉得她便是这样站在眼前,也会让他无比的满意和喜爱。 面对陆齐非毫不避讳的目光和一众宫女下人,陆承吉保持镇定,轻笑道:“谢谢!” 陆齐非笑着伸出右手。 陆承吉看了面前的手,却没动,沉声道:“师兄,其实我有话对你说。” 陆承吉神色认真,陆齐非眼眸暗了暗,顺势一挥右手,屏退了下人,仍是笑着道:“什么话?你说。” “师兄,我本是被父母狠心丢弃的婴孩,可我对他们为何会丢弃我一点也不好奇,心中既不怨恨,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找他们,而这都是因为师父还有师兄你,你们就是我的亲人。我知道,纵使我再喜欢耍弄,你也总忍让我,竭尽全力保护我。就算现在你成了整个大成国的皇帝,在我心中,你仍是我的好师兄。” 这些话句句发自肺腑却又委婉,聪明如陆齐非又怎会不懂她话中“亲人”、“师兄”的用意。 其实在阿吉对他说“对不起”之时,他就明白,只是他不愿意,因为很早很早之前,在他心中就认定了阿吉与他是青梅竹马,是两情相悦,只不过他一直在等自己成功,在等她长大。 “……我不仅是你的师兄,”陆齐非竭力压制心中烦躁,固执道:“你还没想清楚。” “师兄,像我这样的人,散漫又没规矩,是不会适合皇宫的,而且我也不喜欢。” “我知道,所以我在这皇宫外给你建了一座郡主府,构造、布置与纳静苑一模一样,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陆齐非装作不知,语气就像一个讨喜的小孩。 陆承吉听了一时无法言语,陆齐非为她做这些,除了辜负和难受,她别无选择。 因为她的心中已经有了解惜欢,况且她无论如何是不愿在皇宫或是郡主府度过余生。 “师兄,你明白我在说什么!”所以陆齐非选择逃避,她不能。 “为什么?” 一向贪耍的阿吉如此坚定,狠心,陆齐非抓住她的双肩,半是节制半是失态。 “师兄,对不起!我一直将你当做兄长一般的亲人,”陆承吉轻声道:“我敬重你,但并没有男女之情。” “亲人?”陆齐非像受了莫大的打击,他紧盯着陆承吉的眼睛,希望从中辨别真假来,无奈它们平静又坚定,他忽然一笑,像是释然,轻声道:“那我等你。” “陆齐非!”陆齐非越是如此,陆承吉愈是难过,她沉静道:“我并非小孩子,清楚自己的感情和想法,所以你……” “阿吉!”陆齐非猛地放开陆承吉,只觉浑身无力,内心像被一块大石所压,苦笑,“我还未亲口对你说出来,你却已经拒绝了我!” 若今后这皇宫只剩自己一人,那又有何意义? “虽然我不能做师兄的妻子,但会作为妹妹、家人陪着你。”陆承吉真心道。 陆齐非袖下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中在想,整个天下他都能得到,阿吉也不会例外,只要他等,等她喜欢他,爱上他。 “好,师兄不会勉强你。” 他笑了笑,转而道:“今日我设百花宴,去让他们见一见我大成的承吉郡主吧!” 陆承吉以为陆齐非释怀了,所以即便那种场面会不适应,还是高兴道:“正巧,我也饿了。” “但师兄,这皇宫的礼仪我可不懂,怎么办?” “无需担心,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怕给你丢脸。” “我不怕……” …… 门外渐行渐远的对话,是那么亲密。 屋内的屏风后走出一个宫女,她注视着那对一深一浅的紫色身影,神色复杂,有恨,有怨,有羡慕,也有悲伤。 原来,狠心无情的那人也会对一人纵容宠爱、小心翼翼,纵使高高在上的那人也会无可奈何,也会有求之不得的痛苦。 世间总多,落花流水,清风明月。 一入留芳殿,陆承吉便呆住了。 未到三月,偌大的庭院中,繁花铺就了一张富丽多彩的锦缎,让人应接不暇;而其中大多数,即使在浮名谷内,她也没见过,应该都是极其珍贵的品种。 浓郁花香萦绕周身,陆承吉深吸一口气,笑道:“若是师父见了,估计要赖着不走了!” 陆齐非见她面露惊喜,介绍道:“这里有上千种花卉,每一天都会有花落,但每一天也会有花开。” 陆承吉一听顿时了然,想来这里是集聚了能在不同时节盛开的花卉,所以才会有“常开不败”之象。 穿过乱花迷眼的庭院,她随着陆齐非进了正殿。 留芳殿的里皇帝的客人们正在赏花品画,或窃窃私语,或高谈阔论,倒是一片悠闲景象。 接连两声的“皇上驾到”和“承吉郡主到”,顿时让这份随意变成了安静肃穆。 陆承吉放缓脚步,隐在陆齐非身后,尽量使自己不被注意。 “皇上万岁!” “众卿免礼!”陆齐非含笑道:“今日是百花宴,大家尽管赏奇花、品美酒,没有君臣之分,相反,各位都是朕请来的贵客!” 陆齐非神情愉悦,那些高官富商也附和着笑起来。 低着头的陆承吉听着他威严而不失亲和的声音,不禁想自己今后真的可以将陆齐非仍只当做陆齐非吗? “阿吉!”突然陆齐非唤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8 了一声,移开一步,陆承吉便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众人齐齐看来,对于皇帝身边第一次出现的女子均好奇不已——这女子就是大成的承吉郡主了。 陆承吉想躲也躲不过,在脑海中努力搜刮可能存留的某些宫廷礼仪……但面对投来的审视目光,她下意识标准地鞠了一躬,笑着说了一句: “初次见面,大家好!” 不管这“大家”是觉得受宠若惊,还是认为这郡主不知礼数,但皇帝是觉得好笑的——他对着一脸尴尬的郡主笑着说什么,那无奈又纵容的神情让众人更是明白这郡主的地位。 “我早该给你请个礼仪老师才对!”陆齐非低声笑道,接着转向众人道:“各位请就座。” 宾客纷纷落座,陆承吉这才敢抬头向人群仔细看去。 厅中足有四五十人,其中竟有六七位妙龄女子,各各盛装打扮,粉红柳绿,正聚在一桌浅笑细语地交谈。 她望了一圈,微微失落。 明日见……这是昨晚解惜欢临走前说的,可此刻她在这深宫后院,他又如何能与她相见? “找什么?”身侧的陆齐非问道。 “哦,只是在看那些花儿。”陆承吉忙回神。 “你若喜欢都搬到你府里便是。” “这可不行!”陆承吉忙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你可别让我成了大家的怨恨对象。” “哈哈,谁敢!?”陆齐非笑道,将她领着向角落里那些女子走去,道:“怕你无趣,你便与她们一起吧。” 陆承吉细细一看,眼前这几位女子环肥燕瘦各有不同,或娇俏可爱,或高雅清丽,或妩媚动人,或含蓄端庄,但每一个都称得上绝色佳人。 她们面目含笑,齐齐看向陆齐非,弯腰行礼,娇声一片:“皇上万安!” 这里有丞相之女,也有那几个被他削去权力却不死心的老王爷的女儿们…… 面对黏在自己身上的几双美目,陆齐非只觉厌恶,一脸威严道:“免礼。”,然后向陆承吉轻声笑道:“百花宴中有一道‘八宝酱鸭’,你多吃些。” 陆承吉点头,“那真是好!” 陆齐非又一笑,对身后的宫女道:“照顾好郡主!”说完转身朝主座走去。 接下来,毫无意外地,陆承吉成了几位小姐的谈话中心,以及探知当今皇上喜好等的解惑之人。 她很是耐心而实诚地回答每一位心怀爱意的佳人问题,说不定她们其中就会有成为她“师嫂”的人。 陆承吉不禁想起赵静慈,虽然她从未见过,但曾贵为左相千金,曾是名满天下的“第一才女”,现在又怎样呢? 至于赵徵松,有人说已被秘密处死,有人说他并死,而是被流放到偏远的北方,永远不得踏足兴平城。 人如浮萍,起伏难测,一瞬置于云端,一瞬落地黄叶。 如此,做寻常百姓却不一定不如富贵权势。 ☆、第三十七章 “怎未见那眠州解惜欢来赴宴?”正觉乏味,陆承吉听见邻桌在谈论解惜欢,忙竖起耳朵。 “莫非是皇上未邀请?”另一人道。 “可能是那解二公子腿脚不便?哈哈!”一人语含讥笑道。 “要我说,如今的解家富可敌国,也可能是那解当家不买这新帝的账呢!”一人轻声小心道。 “莫胡说!这可是皇宫,你脑袋不想要了!”又一人出声喝道。 “是!是!是!”方才那人忙道。 …… “欸?那不是解惜欢吗?”正说着,一人指着正殿门口惊道。 陆承吉赶紧扭头望去,果真见小笛子推着解惜欢向厅中缓缓而来,厅中顿时变得安静。 “原来这便是眠州解惜欢!”同桌的小姐们开始小声议论。 “听说他的相貌连女子也会自惭形秽……”其中几个大胆的已引颈相望。 “不过,那面色怎如此苍白异常?” “是啊,唉,可惜又有残疾,不然……” 陆承吉不语,静静看去。 高座上的陆齐非面色一暗,转瞬笑道:“朕还以为解公子不肯赏脸呢!” “腿脚不便,慢了些。”解惜欢毫无避讳,微微低首:“请皇上恕罪。” 陆齐非“哦”了一声,瞧了瞧他的腿,没再开口。 “可这是我大成的百花宴,是皇上亲自邀请,我们受邀之人无不万分荣幸,慎重对待。就算解公子腿脚不便,迟到也是万万不敬!” 于是,马上有人站出来指责,陆齐非瞥了瞥仍没说话,静等解惜欢反应。 “皇上,不如就让解公子自罚三杯以示谢罪如何?”接着,另一人站起来提议道。 陆齐非望了望说话之人,心中凛然,他知道在座的几十余人中定有解惜欢的人,不过面上还是一笑,道:“那解公子就自罚三杯吧。” 谁料,解惜欢不识相道:“皇上,请恕解某不会喝酒。” 闻言,高坐主位的新皇面色铁青,解惜欢却没再开口说点什么的打算。 “这解惜欢居然胆敢回绝!” “真是不知好歹!” …… 一时议论纷纷,皇帝在上,解惜欢自是成了众矢之的。 小笛子心急,本来公子就极少参加这种宴会,也从来没有喝过酒,更别说去花心思去应付了。 “皇上!” 这时,角落里传来一个女声,接着一个紫衣女子走了过来,她径自走到陆齐非面前,道:“皇上,不若解公子这三杯酒由承吉代劳可否?” “阿吉!”陆齐非怀疑自己听错了,紧盯着她,“你在说什么?!” 陆承吉知道陆齐非会生气,她说服自己平静地接受他“擅自”给的郡主头衔,也努力适应这种场合,但不能失去自由和喜好。 还有,她担心陆齐非和解惜欢真有势不两立的那一天。 所以正是在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她才决定更要如此做。 “因为解公子不能喝酒。”陆承吉转而看向解惜欢,神色专注,一字一句认真道:“而我仰慕解公子已久,愿替他喝这三杯。” 一语惊雷,众人无不惊诧,或面面相觑,或目瞪口呆,或失落感慨。 而陆承吉从容不迫,真诚坦然地注视着表白对象。 仰慕已久……原来这郡主一开始就故意女扮男装,接近我家公子啊…… 解惜欢早见识到陆承吉的大胆,此时他思绪涌动,面上虽未动分毫,但回应她的一双眼睛流光溢彩,他轻吐一字:“好。” 看来还是男有情女有意了! 人群中再次议论开来,有人惊叹欢呼,有人艳羡妒恨,有人也猜想这可能是宣明帝的手段。 仅在财力上,解家就坐拥大成近半壁江山,其他方面的势力定也不容小觑;若承吉郡主能与解家结亲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69 ,那宣明帝岂不是如虎添翼,帝位自固不可撼! 自然,对于解家来说,同样也是锦上添花的美事! 因此,已经有人开始说道喜的话了。 突然,“啪”地有酒杯落地,清脆响亮,人群顿静,宣明帝呵斥的声音响起: “没用的东西,下去!” 他身侧的一个婢女惶恐地退了出去,人群也因这一声大喝静了下来。 陆齐非松了松紧绷的右手,暗潮汹涌的双眸归于平静,他若无其事对众人笑道:“阿吉最爱拿人玩笑,哈哈!”,说完视线避开陆承吉,直对解惜欢:“解公子谅解,勿当真。” 解惜欢一笑,却对着陆承吉问道:“你认为我是要当真还是不当真?”,语气较真得很。 这话又如一声惊雷,解惜欢这是要公然挑战陆齐非的君王权威吗? 陆齐非面色阴暗,众人还在猜这“胆大妄为”的承吉郡主会如何,接着就听到清楚而坚定的回答: “自是要当真!” 御书房内。 陆承吉努力不去看那流血的右手,只是鲜血滴落在地的声音好似在敲打她的心。 “你疯了吗?!”陆齐非几乎是怒吼。 “师兄,对不起,是我冲动了。” 陆齐非盯着陆承吉的眼睛,那里除了愧疚却无其他,心中像冰寒冷又像火焦灼,他握紧双手,“不可能!也绝不能,我不会允许!” 陆承吉不语,片刻轻声道:“将手包扎下吧!” “我绝不允许!”陆齐非决绝地重复。 “师兄,你不能替我决定。” “阿吉,我从没想过你会不喜欢我。”陆齐非突然面露伤痛,“但我说过不会勉强你。” “我努力了近十年,得到了这本该属于我的天下。我也决定用同样的耐心等你。”陆齐非的眼睛一瞬变得明亮而柔情,他苦笑一声,又轻叹道:“也许怪我太过于保护你,反而让你觉得我只是兄长。” 陆承吉掏出帕子,拿过陆齐非流血的手仔细包扎好,抬头道:“师兄,我明白你的心意,但希望你理解。” 陆齐非听罢,久久不言,只是用复杂的表情看着她,最终他让步,但坚决道: “可即便不是我,也绝不能是解惜欢!” “为什么?” “你了解解惜欢吗?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让陆承吉一时无言。 “他的生母只是低贱的青楼艺妓,他三岁之前都是生活在那种污秽不堪之地!” 陆齐非冷冷一笑,面露鄙夷:“他只是一个私生子,名不正言不顺,为了得到解家费尽心机,甚至弑父杀兄!” 他想到严月十五那日,在这个皇宫之中第一次见到了自己的弟弟,那个孱弱无力却夺取了娘亲性命和本该属于他帝位的人,陌生如仇敌。 与解惜欢一样。 “你怎会倾心于他?何况他还是一个废掉了双腿的人!” “人本来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陆承吉不在意,也不相信:“至于什么弑父杀兄不过是人云亦云的谣言。” “你怎么会喜欢上解惜欢?” 陆齐非还是不能相信,他了解阿吉的倔强,但无论如何不能再让步,道了句: “你待在这里,哪里也不许去!” ,同时快速出手点了她的穴道。 “师兄,你不能这样对我,放开我!” 陆承吉哪里想到陆齐非会要这样软禁她,无奈一动不能动。 “阿吉,”陆齐非扶住陆她,神情温柔,道:“对你不好的事,我不会做;你不愿做的事,我也不会勉强。但解惜欢绝对不行!” “为何不能喜欢解惜欢?给我理由。”陆承吉隐约觉得还有其他原因。 “因为,”陆齐非声音和神色都变得狠绝,“解惜欢必须死!” 陆承吉惊得说不出话,瞪着双目,难以置信地盯着陆齐非。 “所以你在这儿好好想想!”陆齐非说完转身出了御书房。 “师兄!”陆承吉大喊:“陆齐非!” 房门被紧紧关上。 “没朕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 “陆齐非,你不能这样,你不能杀他!” 可门外无人应答。 留芳殿中。 “解当家!” 解惜欢看了眼对面而坐的章德先,算是打了招呼。 “解当家,老夫可一直在等着你的回音!”章德先面色微怒,语气明显的不满。 “哦?”解惜欢表示不解,虽然清楚章德先指的是什么,不过他现在心情有些差。 章德先此时也没耐心跟一个无礼之人逞口舌之快,直截了当道:“上次我信中所提之事,不知解当家作何打算?” “哦。”解惜欢像刚想起一样,接着道:“我没打算。” “什么?!”章德先急了,“难道解当家是打算任之不管吗?还是说解当家有意促之?” 章德先神色焦躁,解惜欢稍稍提起些兴致,反问道:“有何不可?” 章德先坐也坐不住了,义正言辞:“解当家,你心里应当清楚,章、解两家从来都不会是盟友,将来更不可能,更别说是成为亲家了!” 解惜欢听了,故意一笑,道:“其实我家守门的家奴驱遣了令郎多次,但令郎实在是相当顽固。” “你见过文泊?”章德先一听,不禁脱口问道:“他如今在何处?” 几日前,为了断绝儿子对解家小姐的念想,他将儿子关在书房,不想后来却被那个爱儿心切的夫人给偷偷放了出去。他派人找了好几日,也没消息。 “令郎可是姓‘章’,我如何知晓他在何处?”解惜欢语气认真,说出的话却叫人觉得在幸灾乐祸。 章德先也不指望能从解惜欢口中得到什么消息了,狠声道:“希望如解当家所言,否则,老夫定不罢休!” 解惜欢置若罔闻,他的神思正放在含笑而归的陆齐非身上,他的四周没有陆承吉的身影。 留芳殿中,众人又肃静了。 陆齐非走上高位,神情愉悦,只宣布道:“百花宴现在开始,各位尽可随意!” 话音刚落,弦乐声起,陆齐非高举酒杯,一饮而尽;方才对突然离席的皇帝和郡主窃窃猜疑的众人又喧嚣起来,尽情享受着美酒佳肴、绕梁之音。 觥筹交错,君臣同乐,正是一片祥和、欢畅景象。 宴席正酣,陆齐非向大厅一角望去,解惜欢坐在那儿,神色平静,仿佛无事一般。他眯了眯眼睛,这样的人究竟使了什么招数,让阿吉鬼迷心窍? “解公子!” 人群皆静,望向新皇。 陆齐非一笑,笑意寥寥,慢悠悠道:“方才阿吉无礼。不过三杯罚酒不可不喝!” 说着,也不等解惜欢开口,就命了宫女端了酒壶过去。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0 解惜欢早觉得无趣,身旁聒噪的人也叫他厌烦,况且皇帝的罚酒如何也得喝,他很是恭从道:“解某谢皇上赐酒。” 陆齐非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小笛子听了气恼无奈,且不说公子不会饮酒,此时的身体状况也是要忌辛辣之物的,但皇上的命令又不能违抗…… 那宫女倒了满满一杯,解惜欢看了看,酒清如水,他端了起来,一饮而尽;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动作利落得让小笛子都觉得委屈。 陆齐非看解惜欢将三杯尽数喝完,笑了几声,道:“解公子面不改色,难道不会喝酒是搪塞朕的?”,语气冷而危险。 任谁也看得出皇上和解惜欢之间的紧张,只是承吉郡主的那一番倾慕之言,让这关系有些难以捉摸,所以个个都打算静观其变了。 谁知皇上话音刚落,解惜欢突然面色涨红,火烧一般,眼神变得迷离,接着竟一下子趴倒在桌上。 “公子?公子!”身后的小笛子吓坏了,喊道:“公子,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发状况吓到了,但有皇上在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公子,你怎么了?公子,你醒醒啊!”小笛子已经哭了,“所以说不能喝酒啊……” 陆齐非摸摸袖中根本未动的纸包,眼前因为解惜欢已一片骚乱,心中却想自己还不够狠心。 陆承吉赶到流芳殿时,看到的便是不省人事的解惜欢。 “千万不能有事!”她心头闪过这个期念,拔足而起,直接越过座椅和人群,飞到了他的身边。 “陆,郡主!”小笛子喊了一声,像碰到救星一样。 陆承吉捧起解惜欢的头,他的面色安静得像睡着一般,只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她伸手探向他的鼻端。 鼻息轻得像要断掉,陆承吉的手抖了起来,她马上缩了回去,紧紧地握住。 “毒桑子,你快点出来!”陆承吉觉得心脏要跳出胸腔了,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快过来看看!” 不过即便毒桑子此时还在皇宫中,也不会轻易出现在这里。 “解惜欢他怎么了?” “公子就是喝了几杯酒,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小笛子忙答道,也许只有这郡主能帮主子了。 “酒?什么酒?” “你如何来的?快点给我起来!”陆齐非第一次见陆承吉如此焦躁,他大步走过去,眼含警告。 “是皇上赐的酒吗?”陆承吉站起来,丝毫不惧, 陆齐非不敢相信阿吉质问的口气,神色变得阴沉,他大声道:“来人,将郡主送回去!” 陆承吉看着陆齐非,想他是一国之君,会做出当众毒杀的事情吗?但她不能再违背他,平了心绪,道: “我会回去。不过,解公子是在我大成的百花宴上出此状况,所以请皇上给解公子请最好的太医来,以防有任何不测!” 陆齐非攥紧拳头,他低头看了眼不知真假的解惜欢,突然笑了笑。 ☆、第三十八章 即便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有无力的时候,正如此刻的陆齐非,只能看着陆承吉随在解惜欢身侧走出留芳殿,而不能阻止。 那离去的身影没有一丝犹豫,像会一去不回,这种可怕的预感让他不安,但百花宴是他巩固帝位的一个良机,他如何不能失去。 “来人。”他饮尽杯中酒,从袖中拿出那个纸包,小声命令道:“将此交予太医。” 不管解惜欢玩的什么把戏,不管这殿中有多少官商是他的羽翼,今日他必死不可! 陆承吉坐在床边,一双眼睛紧盯着他家公子瞧,脸上尽是焦急,小笛子想这承吉郡主定如清羽姐姐一般喜欢公子吧。 “皇上让你家公子喝酒时,他有何反应?”陆承吉问,现在解惜欢仍没有清醒,脉搏、呼吸都很微弱,可是那太医竟瞧不出原因来! 师兄真的下毒了吗? “呃,就一下子将三杯酒喝下去了。”小笛子道:“可公子以前连一滴酒都没沾过,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说着,忍不住又哭了,自公子当家后,那些人都是巴结着公子,可现在这皇宫里,谁都不管公子了。 解惜欢这样的人,既然会毫不犹豫喝掉,那应当自信不会有事才对,可是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最可恨的是,自己却无能为力。 陆承吉想来想去,只能去找毒桑子,道:“小笛子,我要想办法把解公子带出宫去,找人给他医治。” 小笛子忙点头,他现在也只能相信和依靠陆承吉了。 陆承吉看着熟睡般的解惜欢,面色如无风之云,平静柔和;紧闭的双眸没有让人讨厌的冷漠,可却让她想哭。 “你不能死,”她像对自己起誓,“我也不会让你死的!”,说着哽咽起来,满心的哀伤和爱怜让她不禁在那眼角处轻吻了下,然后起身向外奔去。 所以,她没有看到解惜欢乍红的脸。 “陆承吉!” 而本是一脸哭相的小笛子像石雕呆住了——一直昏迷的主子猛地睁开了眼睛,清醒如常,他唤了一声“公子”,扑到床边,喜极而泣。 不过他家主子一点也没关注他的心情,只望着陆承吉继续道: “呆着做什么,过来。” 泪水这时涌了出来,陆承吉赶紧擦了擦,几步跑到床边,盯着解惜欢的面色查看,方才连太医也束手无策的人,此时却双目清明,神情镇静,她小声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她的目光让他想起刚才温润的触感,解惜欢从床上坐了起来,轻声道:“我无事。” “真的没事吗?可你方才怎么连呼吸也……”陆承吉想起那场景,不争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呵呵,我今天水喝多了……”她忙胡乱擦着眼睛,这是第一次当着别人的面泪流不止,感到羞愧,却也畅快淋漓。 解惜欢的手动了动,想代替那只在她脸上不知轻重的手。 待陆承吉平复了情绪,他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解惜欢一脸郑重,陆承吉忙道:“什么问题?” “你舍得‘承吉郡主’吗?” 陆承吉不明白他为何要这样问,诚实答道:“没什么好的。” 解惜欢听罢,没说什么,只道:“那么我们走。” “走?”陆承吉担心道:“可是,师兄在门外安排了不少侍卫,恐怕我们……但话没说完,门外突然传来“抓刺客”的呼喊声,她心中警觉,这时一人推门而入,居然是浊岩! 他一身宫内侍卫的装扮,身后还跟着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 陆承吉惊讶,这宫女,她记得,是前面帮她更衣的叫做“香雪”的宫女! “公子,一切都安排好了。”浊岩走到解惜欢面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1 前道,他的余光有一瞬落在眼鼻红红的陆承吉脸上,此刻见到着女装的她,不知为何心中有些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宫女也走上前,却先对解惜欢道了声“解公子”,这才走到陆承吉面前,行了一宫礼,道:“郡主!” 解惜欢下了床,对香雪道:“麻烦赵小姐了。” 赵小姐? 陆承吉之前就觉得这个香雪的气度不像是一个宫女,而此刻见她对解惜欢完好的腿毫无惊疑之状,心中更加笃定。 “赵小姐?”她直接将心中疑惑问了出来。 香雪停顿片刻,忽微微一笑,异常平静道:“禀郡主,奴婢原名赵静慈。” “赵静慈?你是赵静慈?!”陆承吉大惊,不敢相信,她望向解惜欢。 “她的确是前朝左相之女,赵静慈。” 赵静慈脸上的笑容加深,道:“不过,我现在已不再是什么‘赵小姐’了。”,那笑无悲无喜。 顿时,陆承吉脑中闪过很多疑问。 赵静慈为何成了宫女?师兄知道吗?她进宫有何目的?而解惜欢和她又是什么关系? 但这些她没有问出口,因为赵静慈,这样一个高雅女子成了政治的牺牲品,而她的遭遇也算是陆齐非所致,她又能问什么呢? 这时,解惜欢走了过来,道:“我们走吧。” “怎么走?”陆承吉抬头看着解惜欢,皱眉道:“师兄不会让我们出宫去的,此时宫内必然戒备森严。” 解惜欢一笑,他走出房门,又转头看了眼陆承吉,而后毫无迟疑地拔足而起,身姿便如轻燕般飞了开去。 陆承吉震惊地望着那道青色身影,难以置信:“解惜欢会武功?” “那当然!”小笛子抢着回道,语气骄傲,可心中又对主子不满,怎么能就这样丢下他…… “陆,郡主也先行一步吧。”浊岩道:“凭你的轻功,避过重重守卫并非难事。” “那你们呢?”陆承吉担心,他们这“调虎离山”应当很快就会被识破。 “我们自能全身而退。” 陆承吉见浊岩神色从容,想来定是有所安排,遂点头道:“那好吧。” 女装的陆承吉显得有些娇弱,浊岩不禁补充道:“你,小心。” 陆承吉点点头,她犹豫片刻,还是走到赵静慈面前,恳切道:“赵小姐,师兄他并非心狠之人,只是情势所迫、万不得已,不然他不会……” 对于陆承吉未说出的话,赵静慈心中了然,她打断道:“郡主再不走,恐怕解公子要等急了。” 陆承吉明白,无论对谁,失去家庭、婚姻和声誉,那绝不是凭谁的一句话就能过去的事情,她尴尬一笑,道:“你们保重!”,便向解惜欢方向追去。 赵静慈望着她远去的身影,低语:“可怜的郑宣旸……”,面上又露出不知是喜是悲的笑来。 浊岩也收回视线,从怀中拿出一套衣服丢给小笛子:“换上!”,又对赵静慈道:“麻烦赵小姐了!” 小笛子不情愿地一边将衣服往身上套,一边小声抱怨道:“凭什么你是侍卫,我就得是太监啊……唉!” “放心,等过几日我便将小笛子带出宫去。”赵静慈说着,将手中的药包递给浊岩,道:“恐怕我需要重新换张脸了。” 橘色的阳光笼罩全身,解惜欢一点也没觉得讨厌。他迎着清冷的风,于这偌大的皇宫中穿林飞檐,耳畔除了呼啸风声,还有另一人的呼吸。 陆承吉看了眼身侧之人,衣裳、长发飞舞,面容宁静无波,哪里像是一个逃跑之人,倒像是在享受这样的御风而行。 “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 解惜欢转头看了眼她,笑道:“很好。” 这一笑,就像暖阳化雪,陆承吉晃了晃神,诗经中“彼其之子,美无度”说的就是这样的人吧。 陆承吉一路紧随着解惜欢。 皇宫内果然是戒备森严,守卫持械而行,混乱中伴着兵器相交的喧嚣声和呼喊声——希望浊岩他们能安然无恙。 可是谁又能想到一直靠轮椅行走的解惜欢不仅治好了双腿,还是个轻功了得的高手?所以等留芳殿中的陆齐非得到有刺客闯入皇宫的消息时,解惜欢和陆承吉两人已悄然出了皇宫。 一辆马车适时而现,陆承吉上了车。 她看着身后渐渐远去的宫墙,一时不知做的是对是错。且不说陆齐非会火冒三丈,不管如何,她现在还是郡主的身份,这样逃出来肯定给他惹了□□烦;可若不这样选择,她会被困在那四面高墙内,解惜欢更会有性命之虞。 “想什么?”一个声音响起,陆承吉回神,近在咫尺的解惜欢正盯着她,那双眼睛敏锐得像要看穿她一样。 她不打算隐瞒所想,道:“师兄要杀你,你知道吗?” 解惜欢点头。 陆承吉无言,解惜欢明明知道陆齐非要杀他,却进宫赴宴,他是知道她会入宫的吧,所以才会对她说那句“明日见”。 可是那赵静慈…… “还有呢?”解惜欢又问。 “解惜欢,”陆承吉轻唤一声,认真又小心道:“你觉得赵静慈进宫是为了报仇吗?” 只见解惜欢神色陡然冷了下去。 陆承吉懊恼,她要么不问,要么就直截了当,而不该在他面前耍这种小把戏。 “赵静慈不是我安排入宫的。”解惜欢仍是回答,道:“所以她会不会杀郑宣旸,我不知道。” 解惜欢说的话不假,但却不是全部,因为是他帮赵静慈易容进宫,同时也在利用着赵静慈。 陆承吉松了口气,马上又觉得自己真是愚蠢得很,陆齐非已对解惜欢下狠手,她又怎能期望解惜欢单方面的息事宁人呢,而这样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解惜欢被杀掉。 “对不起。”陆承吉解释:“只是十几年来,除了师父,只有师兄一直陪伴我,照顾我又保护我,所以我不能看着他有危险而不管不问……” 不过,她再次失策,这话的结果就是让解惜欢的脸色更加冷暗,他盯着自顾“回忆”的陆承吉,终于忍不住,质问道:“你喜欢的不是我吗?!” 啊?! 这不满的语气,明显在吃醋的人,是解惜欢吗? 陆承吉眨巴着眼睛,真的很想认真而严肃地再回答一遍,可是,她不知死活地笑了起来。 解惜欢又一次被惹怒,面前这样不知所谓、放肆大笑的人让他无措又无奈。 “陆……” 他喝斥的声音刚响起却戛然而止,因为一人扑了过来! 解惜欢猝不及防,躺倒在马车上,一个软软的身体贴在他的胸怀中,颈项也被双臂大力环抱着。 解惜欢有一瞬的呆滞,等他意识到压在身上的是何物时,略白的脸瞬间红了。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2 陆承吉的脸也像火烧一般,她只不过想拥抱他一下而已啊! 耳侧传来的呼吸声有些不畅,陆承吉马上想到解惜欢本就算是大病初愈,如今被她这样一压,不知会不会伤到,于是赶紧手脚并用地爬起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她一个劲儿地道歉,向躺着的解惜欢伸出手去。 解惜欢眼睑低垂,双唇紧抿,看不出什么表情,径自缓缓坐了起来。 陆承吉讪讪地缩回手,轻声道:“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生气啊。” 解惜欢像才回神一般,猛然抬眼瞧着她,却又不说话。 “你没被压到吧?” “你……”解惜欢终于发话,“真是大胆!”,语气低缓,但却没了气恼。 “其实我,我就是……”陆承吉还想继续解释,却发现解惜欢看她的眼神变得异常柔和,她心中欢愉,更是赧然,话锋一转半是掩饰半是自嘲道:“这是我第二次穿女装,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呵呵……” 解惜欢不明所以地“嗯”了一声,突然伸手探向她的耳侧,取下一物来。 是那支黄鹤兰玉簪。 这玉簪质地细密纯净,温润晶透,簪头是一朵盛开的黄鹤兰花,显得素雅又高贵。 陆承吉以为解惜欢喜欢,不禁笑道:“是不是很好看啊?” 解惜欢瞟了手中的玉簪一眼,道了一声“丑得很!”,然后竟嫌弃地向车外一掷,陆承吉想阻止也来不及。 “你扔它做什么?”她不解,心疼道:“应该很贵的!” 解惜欢面不改色,从一旁的木箱内拿出一个包裹,道:“将衣服换了。”,说完便转过身去,背对着。 陆承吉解开,里面竟是一套浅青色的女装。 ☆、第三十九章 马车内一时安静,只有衣服的悉悉索索声。 突然,随着一声马嘶,马车猛然一停,陆承吉未及惊慌,已被一双长臂搂入怀中,人被按在一个清冷的胸膛上。 “阁下何人?” 头顶解惜欢的声音微微警觉。 “哈哈哈哈哈!” 车外响起得意的大笑,接着一个暗哑的声音道:“解公子倒是跑得快!” 陆承吉一听便知道是谁了,她动了动脑袋,闷声提醒道:“是毒桑子。” 解惜欢不回答,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毒桑子将瘫软不醒的车夫踢下马车,见里面久久无声,却也不敢动作,只气道:“便是你爹解明远对我也是客客气气!你现在做了当家的,享了荣华富贵,却忘了恩人……” 解惜欢清楚毒桑子口中“恩人”之缘由,不然上次在他挟持陆承吉时就不会仅仅是伤他,而不是杀他了。 “不知前辈拦我马车有何事?”解惜欢说着,放开了陆承吉。 “哈哈!老夫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现在那皇帝在追捕我,要么解公子你护我避过一劫,要么”,毒桑子嘿嘿笑了几声,道:“要么我就带走你车里的女娃子!” 陆承吉一听,又急又羞,也不管马车主人的意愿,径自掀开车帘,探头讪笑,“师叔,你没事太好了!” 毒桑子是对陆承吉满腔怒火的,气她忘恩负义,救了她却扔下自己跟个男人跑了!可待看到眼前人的模样,他的怒火变了方向。 “你,你,你这是什么样子!”毒桑子一下子跳到马车上,瞪着眼睛,指着陆承吉吼道:“你们做了什么?这成何体统,这,伤风败俗!” 陆承吉一头雾水,她朝身上看了看,见自己衣裳穿了一半,辫子也散落开来,顿时恍然大悟,急忙道:“师叔,你误会了,就是……” “你是个女娃子,还没出阁,怎么能……” 不等陆承吉解释,毒桑子又指着解惜欢,“堂堂解当家居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光天化日,败坏家门,真是不知礼义廉耻……” 毒桑子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再加上他今日先是被陆齐非胁迫,后又被追得东躲西逃,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正巧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口中骂得愈加起劲:“还有那陆无川,到底会不会教徒弟,道貌岸然,简直是毁人子弟……” 陆承吉完全没有插嘴的份,她向车里的人赔笑道:“你不要生气啊!师叔他脾气有些急躁。” “你进来。”解惜欢招了招手,面色沉静,好像一点儿没受影响。 “怎么了?”陆承吉弯腰走进去,跪坐在她面前,商量道:“师叔不会害我的,要么我们带他一起吧?” 解惜欢还未反应,车帘“呼”地一下被扯开,一张面容枯瘠的脸出现在面前,一双小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解当家当老夫是死人吗?!”毒桑子说着一把拽住陆承吉,道:“跟我走!” 陆承吉看毒桑子气急败坏的神情,心头却涌上一股暖流,感动道:“师叔……”,她转头,换上可怜巴巴的神情,恳求:“解惜欢……” 解惜欢知道毒桑子是故作姿态,但看着眼前陆承吉的模样,虽不情愿仍是点了点头。 夕阳西下已近傍晚,兴平城外,一辆马车向西行驶。 解惜欢闭目靠在车上,面有倦色,陆承吉将那缁色的裘氅轻轻盖在他身上,静静地欣赏了会,她又掀开车帘,小声道: “师叔,让我来驾车吧。” 身后的解惜欢微睁开眼,看她小心翼翼爬到车外的样子,复又闭了眼睛。 毒桑子“哼”了一声,将缰绳一扔,道:“想我毒桑子,哪个不是闻之丧胆!若他不是解家的……,管你是谁,老夫照毒不误!” 陆承吉执起缰绳,不由道:“谁让你给车夫下药……” “你嘀咕什么!?” “我说,”陆承吉马上露出讨好的笑来,“师叔能屈能伸,乃大丈夫也!” 毒桑子颇为受用,怨气也消了一大半,瞧着专心驾车的陆承吉,恨铁不成钢道:“荣华富贵不享,给别人做马夫!” “荣华富贵怎及身心自由?” “你跟着这小子就自由了?”毒桑子道:“就算身体不残缺了,也不是什么好人!” 陆承吉凑向毒桑子,嬉笑道:“师叔现在是不是觉得师父把我教导得很好,所以觉得谁都配不上我?” 毒桑子怔怔,怒:“也不知道害臊!” “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人,”陆承吉正色,道:“更何况,有时善恶很难分得清。” “这话,你倒是应该跟你师父说,”毒桑子又扯到陆无川身上,恨道:“他就是自诩君子的小人!” “不若哪一日师叔随我一同回浮名谷,您亲自说道说道他!”陆承吉嘻笑。 毒桑子望着前方,不知想起什么,脸上浮现转瞬即逝的哀色,他没有回答,问道:“前面有两条道,我们走哪一条?”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3 陆承吉停了马车,为难道:“我也不知道。” 毒桑子瞪着她,摇摇头,是又失望又无奈,他不耐烦叫道:“解惜欢,我们究竟是要去哪里?!” 车内的解惜欢掀开车帘,看了看,道:“西行,走丰城,去西芾。” “西芾?!”陆承吉和毒桑子同时出声,神情却不同。 “西芾?”陆承吉喜上眉梢,“真的吗?那正是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芾,意草木茂盛,而西芾之地便有一大片辽阔的原始森林,被称为“森林之海”,想来定有一番神秘的壮丽景象。 “西芾?那么远,去做什么!”毒桑子跳下马车,道:“我不去!” “嗯。”解惜欢轻笑,“已出了都城,你若不去也是安全。” 陆承吉一听,忙道:“师叔,难道你不打算教授我毒术了吗?再说,我们去了西芾说不定能见识到很多稀少难见的药草。”她凑近毒桑子,轻声道:“况且解惜欢是何许人,他说去西芾,自然有利无弊的。” 毒桑子想了想,又瞥了瞥明显心情好的解惜欢,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去吧!” 陆承吉转身瞧解惜欢,见他看着毒桑子,神色不明,却也没有反对,欢喜道:“那我们走吧!” “嗯。”解惜欢却道:“不过,我们得乔装一番再进城。” 此时丰城城门已遍布士兵,凡是进出城门者都必须经过仔细的检查,但他们三人改头换面,得以顺利进城。 陆承吉掀起车帘一角,天色已暗,仍可见街道两边来往巡视搜查的士兵,她有些不安,注视着面前陌生而普通的脸,终于忍不住问道:“解惜欢,你的计划是什么?” “什么计划?”解惜欢双目没离开书册,漫不经心。 “我们就这样走掉,浊岩他们怎么办,解家怎么办,还有己怜……”陆承吉愈说心中愈是担忧,她幽幽道:“况且,现在整个大成都是师兄的。” “勿需担心。”解惜欢抬头一笑,“我已安排好。” “解惜欢,”此时的陆承吉有些不确定,她期望能从解惜欢这里得到些什么,让她不会心生退缩。她认真道:“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很重要,远比男女之情重要。” 易容的解惜欢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放下书册,片刻方沉声道:“嗯,现在,是有一些东西有点重要。” 陆承吉盯着他双眼,郑重道:“那你有慎重考虑吗?” 解惜欢好像有点明白她担心什么,他轻轻一笑,道:“自然。”刚说完,又觉得这样的回答可能不够,遂又补充:“但相较之下,你更重要。” 这真的是最动听的甜言蜜语了,虽然解惜欢本人并未意识到。 陆承吉眼泪一下子溢了出来。 “陆承吉?”解惜欢微微皱眉。 陆承吉拭去泪水,决心从此刻开始不再去想其他,只要紧紧抓住面前的人就好,她含泪笑道:“那我希望自己永远都不会让你心生悔意。” 那双被泪水洗净的黑眸,盈盈闪光,这样的泪眼不似娘亲的,让幼时的解惜欢既害怕又讨厌,反而清亮动人,直摄人心神。 “咳咳!”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毒桑子不满地瞪着他们。 “丫头给我出来!”他打量了下神色不正常的陆承吉,对解惜欢警告道:“只是装作夫妻,可不是真夫妻!” “师叔,到了吗?”陆承吉弯腰走了出来,看着毒桑子的样子又忍不住偷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解惜欢故意,将他易容得又老又丑。 眼前的客栈小而旧,这时大门紧闭,却正是解惜欢所说的醉林客栈。 “别看了,快跟我进去,饿死了!”毒桑子拉着陆承吉三步两步走上前敲起门来。 大门应声而开,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对普通的老夫妻,待看到他们,本严肃的神情立刻变得笑吟吟。 尤其是那位胡须发白的老者,盯着陆承吉更是眉开眼笑,开口道:“小吉吧,好久不见!”,语气竟熟稔得很! “您是……”陆承吉皱眉,她从未见过这位老者,况且现在又是易了容,一般人决计是认不出的。 “你是……”这时,身旁的毒桑子却紧盯着这老者,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道:“你是,明月的……”,话没说完,整个身体向后退去,眼神也变得复杂。 老者转而注视着毒桑子,认不出是谁。 “好了,先进去再说。”随后走来的解惜欢说了一句,越过各自疑惑惊讶的几人,径自进了客栈。 “喂,解惜欢,你这个臭小子,眼睛瞎了吗!?”老者朝他背影不满骂道。 “好了,一大把年纪还在乎那些虚礼!”身旁的婆婆劝道。 说是婆婆,但看上去保养得很好。 “那小子一直是目中无人,我是没办法了,就是你……”老者语气无奈,神情有些小心翼翼。 “活了近六十年的人了,我还在乎那些!?”年轻的婆婆瞅了老者一眼,“进去吧。” 老者听了立刻眉开眼笑,转向陆承吉道:“小吉,饿了吧,进去吃饭去!” 陆承吉不敢妄自猜测这对老夫妻和解惜欢的关系,只问道:“老前辈认得我?” “叫什么‘老前辈’?!”老者撇嘴:“叫爷爷!” “爷爷?” “这多好听,哈哈!”老者神情愉悦,对身旁的老伴抱怨道:“不知比那臭小子听话多少!” 那婆婆一副只当没听见的神色,想来已习惯他的啰嗦。 陆承吉落后几步,对一直沉默的毒桑子问道:“师叔,你认识这老前辈的吧?” “他是,”毒桑子顿了顿,道:“他是解珍。” “解珍?”陆承吉大惊,想起师父曾对她提过的——原来他就是解明月的父亲,解惜欢的祖父。 进了醉林客栈,陆承吉只看见一个下人在客厅准备饭食,见他们来了又退了下去,而除此之外再无他人,冷清得一点不像供人投宿的客栈。 “你们将那易容之物除了,我看着甚是别扭!”解珍怒气未消,刚落座便道。 “我们用了饭便走。”解惜欢不听。 陆承吉瞧了瞧两人不和谐的氛围,将脸上的一层面皮撕下,笑道:“我觉得带着这个吃饭不方便。” “嗯,这样多顺眼!”从来在解惜欢处得不到作为长辈该有的地位的解珍,决定不再浪费精力,转而对陆承吉道:“小娃子真的认不得我了?” 陆承吉认真看了看,摇摇头,她觉得莫名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哈哈哈!”解珍开心地大笑起来,道:“看来我的易容之术真是天衣无缝!”,尤其是看一直默默用饭的解惜欢筷子顿了顿,心情更是大好。 小子,若不是我你哪来的今天?解珍瞅了瞅她,又对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4 陆承吉道:“对了,将那日给你的玉佩还我!” “玉佩……?” 为了避免招惹盗贼,陆承吉身上从来都不佩戴玉饰之类的值钱之物,但此刻她的确随身带着一块玉佩。 “你是……”她面露惊诧,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 “好了,快点给我!”解珍道:“当初给你,是担心你危险,看来是我多虑了。”,说着别有深意一笑。 陆承吉还是没法将那个风流倜傥的沈璋和眼前这个年过花甲的解珍想作同一人,她掏出玉佩递了过去,忍不住问道:“那老前辈当时为何让我去……” “什么‘老前辈’!?”她话没说完,解珍就打断道:“叫爷爷才是!”,说完向她使了个眼色。 陆承吉不明所以,但还是没有再问。 而毒桑子,却一直是异常的安静。 ☆、第四十章 醉林客栈后院,两人立于一棵红枫树下。 “真的要这样做?那郑宣旸现在已是大成皇帝!”解珍开口道。 夜风吹得火红的枫叶轻飘而下,衬得解惜欢的轻笑美而冷,他道:“他人剑已出鞘,我怎能坐以待毙?” 解珍第一次见他狠厉的神情,笑嘻嘻道:“难道就因为陆承吉那小丫头?” 但解惜欢面色沉静,根本不受影响,他没有回答,却突然道:“你的玉佩如何会在陆承吉身上?” “因为……”解珍刚要说却又闭口不言,他大笑一声,自语道:“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解惜欢脸上终于露出些微不自然的神色,恼道:“若无事,我便走了!” “好了好了!”解珍止了笑,沉声道:“那郑宣旸能忍辱偷生二十年,坐上了皇帝的位子,定不是一般人,你要小心!” 解惜欢点头不语。 “还有,”解珍忍不住道:“知冕过两日便能到丰城,你要不要与他见一面再走?这儿也安全。” “不用了。”解惜欢立刻拒绝,只是神情没有当初的冰冷,接着道:“等办完这最后一件事,我便将解家还给他。” “现在谁做解家家主又有何区别呢?”解珍叹道:“知冕是做过很多错事,但他现在记忆全失,倒是变回了良善的人;况且他与己怜相处得也很融洽和睦,我是希望你们……” “放心,我既只伤他一双腿脚,便不会再心留记恨。”解惜欢打断道:“至于解家,还有武平。” 解珍知道解惜欢一向冷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接受解知冕这个兄长;就像若是解知冕没有失去记忆,恐怕也很难接受解惜欢一样。 还好出现了一个陆承吉,解珍想着便也不再白费力气,只担忧道:“我就是担心己怜那孩子,她是个好孩子。但那个什么章文泊,看着是个不中用的文弱书生,谁知道是不是章德先和皇帝派来的奸细!” 解惜欢听着面前的老人喋喋不休,道了一句:“你放心。” “我如何放心?”解珍实在看不过解惜欢这波澜不惊的样子,气道:“现在一个小丫头就让你晕头转向了!” 解惜欢听了反而一笑,回道:“那采娘呢?” 解珍一呆,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最后道了一句:“所以我们两人都是愧对解家先辈的不孝子孙。” 解珍站门前,目送着渐渐远去的两辆马车,久久未动。 “好了,进去吧。”身侧的采娘道。 “那臭小子终于有点人情味了!”解珍感慨,仍是静立不动,口中喃喃似自语,“我厌恶钱财、权场,却将这些都压在子孙身上。可是真不知它们有着什么魔障,竟能让骨肉相残!” 采娘没有说话,伸手挽住陷入回忆的解珍。 “想我年轻时衣食无忧,富贵荣华唾手可得,却一心渴望仗义江湖的日子,忍受不了一点束缚。最后真的可以尽情游山玩水时,却因是被逐出家门。”解珍说着声音变得暗哑,颤抖道:“可是我四处拜师学艺,学得一身好武艺,好医术,又能如何?最终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眼睁睁看着明远……” “现在,又是惜欢受苦受累……” “不要说胡话了!”采娘见他神色哀戚,佯装气道:“你若不是如此,又怎会遇到我?难道说你后悔了?” “啊?!没有,怎么会后悔!”解珍听了,忙道:“我很高兴!”,说着拉过采娘的手紧紧握住,歉然道:“你等我这么多年,我怎会不知……” 采娘见成功转移了解珍的注意力,放下心来,笑道:“自以为是!” 解珍笑了笑,道:“泰极否来,富而生患,谁言贫困非安乐?待解家过了此难,我们便去做那闲云野鹤。你大半生都在窈窕楼中度过,一定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个什么样。” 采娘明白解珍的心意,却也没回答,只笑道:“都随你。” 年少时只恨出生贫贱,怨相见恨晚,好梦难圆;待如今容颜老逝,黄昏暮色,只要身旁有人相伴,不管身在何处,已是足够。 已是子夜时分,大成皇宫的御书房内灯火明亮。 “皇上!”一人匆匆而入。 “如何?”陆齐非走上前,神色焦躁,急急问道:“可有发现?” 童武摇头,道:“整个城内都已仔细搜寻过了,还是没有郡主的踪迹。” “没用!”陆齐非怒道:“继续查!” 跪伏在地上的童武抬头,小心道:“皇上,郡主轻功那么好……” “那你给朕查出来,她现在在哪!?”陆齐非吼道,双目微红。 “是!”童武忙道,匆匆退了下去。 “这皇宫竟让那刺客来去自如,来人,将那禁军首领给砍了!” 此时的陆齐非由于凭空消失的陆承吉和解惜欢已近神思混乱,失去理智。 一直静立一旁的秦伯上前提醒道:“皇上,解家总管现在还跪在大殿外……” “给轰出宫去!” 秦伯踌躇开口:“但还有一些大臣,他们听闻解惜欢在皇宫中消失,都议论纷纷,还说是……” “怎么,难道他们要找朕讨说法不成!?”陆齐非目光凌厉,怒道:“他们想跪多久是多久!那群趁机犯上作乱的老东西,朕迟早杀个干净!” 秦伯心中哀叹,仍道:“皇上,解家财势惊人,如今解惜欢却因参加百花宴而遭遇刺客,而他在朝中的势力定然会借此向皇上施压。”,他说着双膝往地上一跪,伏下身去,沉声道:“请皇上冷静!” “此刻阿吉生死不明,你还来教训朕吗!”陆齐非哪里听得进去,当他见到横七竖八的侍卫尸体和空空如也的房间时,便一直在害怕。 那刺客究竟是解惜欢的敌人还是他的敌人? 那么阿吉此刻……他不敢深想。 “老奴不敢!”秦伯伏地不起,面容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5 镇定,继续道:“只是那刺客为何选择在皇宫之中行刺杀之事,若非武功超群,便是愚蠢之极……最重要的是,外面那些大臣中间有传言说,说是皇上您欲向解惜欢下毒……” 纵使再担忧心焦,听秦伯这一番话,陆齐非也渐渐变得冷静,他向一侧的宫女问道:“留芳殿中,与你一起侍奉左右的宫女呢?” “这个,奴婢不知。” 陆齐非神色复杂起来,他满心念着阿吉,忘了去探究其中的疑点。 “这御书房外的侍卫是被毒死的?” “是。”童文道:“一招致命的剧毒,诡异罕见。据顾太医说这世上也许只有一人能研制出这种□□,便是毒桑子。” 陆齐非听了反而稍稍松了口气,希望是毒桑子带走的阿吉,这样她应当会安然无恙。 至于解惜欢,他双脚不能行,即便那刺客武功再是高强,也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他出宫,还有那宫女和太医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童文,你带些人马出城探寻阿吉消息!”陆齐非命令,又对秦伯道:“朕就去瞧瞧他们玩的什么把戏!” 今夜,偌大的皇宫不似平日的空旷冷清。 陆齐非站在一众大臣和富商面前,面色沉静,他一身深色锦袍,像要溶入如浓稠墨砚的夜色中,但那一双眼睛泛着寒光,似能穿过重重迷雾。 “夜已深,众爱卿怎还不回府?”他扫视阶下十多位官员和商贾,面目含笑,语气甚是关心。 “皇上!”一人上前,毫无敬畏道:“我等听闻解当家在宫中消失不见,甚是离奇,便想等个究竟。” 此人是南海之地一富商。 “原来是为此事。”陆齐非道:“皇宫之中的确是出现了刺客,朕也很是担心解当家的处境,已派人搜寻刺客。” “我说刘老弟你就别拐弯抹角了,我来问!”又一身形魁梧,长相粗犷的人走上前,也未下跪行礼,直接向陆齐非道:“我听闻皇上这才刚登上皇帝的位子,就要对我们这些商人进行压制,甚而残害!” 说话之人颇有点义愤填膺和质问的姿态,他的话引得其他几位商人连连点头,一并看向陆齐非。 陆齐非双手握成拳,盯着下方的人,直想拔剑砍了他的脑袋。 “这是谣言,不值为信。” 他掩了眼中森森寒意,继续笑道:“各位对大成国力贡献不凡,朕初登帝位,还需大家的支持,又怎么做出那种自掘根基的事!” 那魁梧大汉脸上是将信将疑的神情,但没再说话, “皇上!”这时一直静默的武平俯身扑通一声跪下,焦急道:“皇上!不知刺客有没有抓到?我家公子……” 这解家总管眼睛通红,几欲落泪,众人同戚戚,陆齐非神色落寞,心中却冷笑,他道:“那刺客竟能在皇宫中将人掳走,必是一个高手,所以朕也很惊讶。不知解当家平日可有得罪什么人?” “我家公子虽看上去不近人情,但一向行事坦荡。” 武平笃定道:“所以该是不会有什么仇人。” “就是!”那大汉附和道:“再说凭解家的家业,恐怕整个大成也只有皇帝能相提并论,其他谁敢?!” 帝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议论开来。 这便是将解惜欢遭刺客一事的矛头指向大成皇帝,郑宣旸了! 秦伯看到近在身旁的陆齐非愤怒而危险的神色,忙上前道:“休得胡乱猜测,等抓到刺客自然会水落石出!” “如今我家公子生死不明,恳请皇上一定抓到刺客!”武平俯身在地,言辞恳切。 “皇上!”另一身着官服老者走上前,道:“解家家业庞大,牵涉甚广,若是解公子性命有危,恐怕这个大成都会受到不小的冲击……” 先前还是一唱一和,现在又变成一种威胁和恐吓了,满腔的怒火几乎要把他燃烧,陆齐非双唇紧闭,极力遏制自己。 “哈哈哈!”他双手成拳,怒极反笑,道:“曾侍郎能替朕思虑,朕甚感欣慰!” “老臣是想皇上您刚登上皇位不久,对于我大成的很多利弊之处尚不清楚,所以微臣才斗胆上言,还请皇上一切三思后行才是!” 此时陆齐非心中肯定,所谓的刺客,所谓的消失不见,都是解惜欢的一场计谋而已,而眼前这些人中有富商,有文官武将,却都是他的羽翼,他们或配合演戏,或趁机作乱。 他不清楚解惜欢的势力究竟有多大,但也想趁此见识一下! 陆齐非松了松拳头,语气沉静,冷笑一声道:“那各位不如等解公子安全回来之后亲自问他好了!”说完未做停留,转身而回。 第二日,眠州解府之外围着重重皇宫侍卫。 “皇上,对付解家,老奴觉得不可急于一时。”秦伯疾走跟上陆齐非的脚步,一边语重心长劝道:“百足之虫方死而不僵,何况是风头正盛的解家!” 陆齐非仿若未闻,广袖一挥,侍卫便涌进了解府中。 解府上下跪成一片,陆齐非大声道:“有人向朕检举,说你解家为生意便利,勾结官吏,行贿赂之事。不过朕觉此消息不尽属实,解家百年家业,为妨小人诋毁清誉,朕特亲自前来,定当明察秋毫,彻查清楚!” 秦伯看着被押解的解府一众,心知自己的劝诫根本无用。但从小姐身旁将少主子带出宫的那一刻起,无论真假对错,他都会永远追随在少主子身侧,一直到死,或一直到少主子不再需要他为止。 因而他又道:“皇上,若皇上心意坚决,要撼一撼解家这棵大树,恐怕必得有证据在手。” “不管有无证据,朕必须有证据!”陆齐非眼神狠厉,“还有解家长子解知冕。朕听闻他并未死,你派人查一查。” 皇宫的西北处有一座废弃宫殿,人迹罕至,此时却有重重侍卫把手。 时近傍晚,这冷宫之地响起脚步声,厚重的殿门被打开,几双脚步往后院而去,其中领头的穿一双明黄色的锦靴,正是陆齐非。 看守的侍卫将一间上了重锁的房门打开,陆齐非走了进去,透过昏黄的灯光,可见一个女子躺在床上。 “怎么样,你想好了吗?”他走近,瞧着床上女子白得发青的面容,轻轻开口问道。 床上的女子闭着双目,安静得像已经死去。 “只要你一个点头,便不会再受此蚀骨之痛。”陆齐非继续道:“相反,朕会给你享不尽的荣华!” 床上的女子闻言,突然睁眼,嗤笑道:“我已说过,即是承吉郡主所言。”,语气虚弱却坚定。 “莫非你以为朕是三岁小孩?!”陆齐非冷笑一声,道:“当日你的目标是朕,而非阿吉!” 体内的剧毒侵蚀了四肢百骸,发作起来像是有无数利齿在啃食她的骨肉,此刻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6 这锥心之痛再次袭来,清羽双目通红,面部也开始抽搐,她紧闭双唇,没哼出一声来。 “朕只是可惜你的一片忠心护主之心!”陆齐非循循善诱,“解惜欢让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杀朕,不管他目的为何,但却是将你视作一颗弃子!你又何必为这种主子卖命呢?” “我本该是已死之人。”清羽不为所动,想若她是为解惜欢而死,不知他心中会不会记得她? “好!”陆齐非没想到她会如此顽固,冷笑道:“那么等解惜欢死之时,朕就成全你!” 说着愤怒离去。 清羽闭目未语,又一阵锥心蚀骨的痛感袭来,她终于忍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第四十一章 告别解珍的第二日,陆承吉三人便到了西芾。 由于道路狭窄难行,他们弃了马车,用马驮着物品往散落在森林周围的一处村子走去。 解惜欢一步一步向前,双眼所见与脑海深处的记忆重叠起来。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在一个院子前停了下来。 “是这里吗?”陆承吉在他身侧,眼前有两间草屋和一个小院子,草屋很破旧,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看来是很久没人住了。 解惜欢没有回答,默默地注视着面前的景象,陆承吉从那平静的面容中看到一种久远的哀伤。 “咳咳咳!”毒桑子咳嗦几声,推开又矮又破的院门,道:“累死了,快进来休息休息!” “解惜欢?”陆承吉轻声唤道。 “进去吧。”解惜欢回神。 屋子里到处积满了灰尘,还有不少蜘蛛网甚至鸟屎之类的,不过生活用具简陋却齐全。 “什么破地方!咳咳!”毒桑子捂着口鼻嫌弃道:“解当家那么有钱,难道要住这儿?” 陆承吉打开紧闭的几扇窗,安慰道:“师叔,这叫做原生态,打扫一下就好了。” “那你还不快点打扫!”毒桑子道,他突然捂住胸口,面露痛色,他又道了声“出去透透气”,便快步走了出去。 陆承吉没注意到他的异样,道:“解惜欢,你也出去吧,我将这里收拾下。” 解惜欢这次却不嫌脏,往榻上一坐,道:“没事。我不碍事。” 这里对于解惜欢,一定有不同的意义,陆承吉张了张嘴没再说话,仔细清扫起来。 “陆承吉,其实我见过你。”解惜欢突然道。 “哦?见过我?”陆承吉惊讶,止了动作道:“什么时候?” 解惜欢微微一笑,“三年前的百花节上。” 那个十三四岁的少年,身法敏捷,步履轻盈,从他身前一掠而过,脸上带着焦急却畅快的神情,所经之处花瓣纷飞,肆意得如一阵风。 因那一刻,解惜欢心中竟产生了类似于羡慕的感慨,所以记住了那张脸。 “是吗?!”陆承吉不可置信,回忆着懊恼道:“那我怎会没注意到你呢?可能当时被童文追得太急了……”,她笑嘻嘻道: “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呢!” 解惜欢笑了笑,又道:“陆承吉,你对你父母可有记忆?” 陆承吉微愕,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摇头道:“没有。我被师父捡到的时候还是几个月大的婴孩,哪里记得父母长什么样子。” “哦。”解惜欢听了沉默了会,继续问道:“你如何认识解珍的?” “啊?哦,就是偶然遇见的。当时我在找师叔,他帮我找来了携花老人。” “你果真不喜郡主尊贵的权位吗?” 陆承吉不知道解惜欢这是怎么了,忽然跳跃性地问她这么多,她诚实答道:“其实谁不喜欢尊荣的地位呢?不过它虽尊荣却不重要。” 解惜欢注视了一会陆承吉,又道:“你若有什么想问我的,尽可以问。” “是吗?”陆承吉惊疑,走到她面前,盯着他郑重而认真的神色,笑道:“你总是很神秘的样子,我要问的可是很多的,我担心要将你问烦了!” “你问便是。” “你长得像你母亲还是父亲?” “……应当是母亲。” “那你母亲一定是个大美人了!” “……” “清羽是不是很喜欢你?她很漂亮!” “……” “那你喜欢我什么?” “……” 解惜欢听她这一个个问题,眉头渐渐微皱起来,他打断道:“没有其他的吗?” 陆承吉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道:“我问的这些比较重要。” 至于其他的疑问,都会显得沉重,她不愿破坏此时的欢乐。 等陆承吉将两个屋子清扫干净,也已日落西山了,期间解惜欢一直陪她待在屋中,或注视着屋内物品,偶尔也会注视着她。 陆承吉心中涌起从未有过的幸福之感。 马车上本就带着食材,虽然简单,但在陆承吉的巧手下还是做出了三菜一汤来。 赶了两日的路程,本该又累又饿,毒桑子却只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师叔,你不吃了?不合你口味吗?” “呃,不是很饿。”毒桑子讪笑,又道:“丫头手艺不错,不过师叔我还是喜欢肉,这青菜咽不下!” “是吗?”陆承吉见他神色疲倦不堪的样子,担忧道:“我看师叔你是累了,要么先去休息一会吧!” “嗯,是累了,是有点累了!睡一觉去!”毒桑子点头道,伸个懒腰往屋内走去了。 一直专心进食的解惜欢抬眼瞧了瞧毒桑子背影,没说话。 “我看师叔的脸色有些差,不知是不是生病了。” 解惜欢顿了顿,片刻道:“若是生病,他自己该最清楚。” 山林的夜晚很静,陆承吉身体疲惫,却难以入睡。 难道解惜欢真的就这样为了她抛弃一切吗?又为什么来这里呢? 第二日,毒桑子的气色倒还好,用了饭后向解惜欢要了笔墨纸砚就进了屋,不知是要写些什么。 屋后有一座百米高的小山,其上有一条蜿蜒向上的小道,几乎被两旁的杂草掩埋,有两个一深一浅的青色身影正沿着小道向山上而去。 早饭后,解惜欢突然对她道:“随我去个地方。” 陆承吉跟在他身后,瞧着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是解惜欢最常穿的青色,布料厚实而柔软,袖口与领口处有黑丝暗纹,她细细一看,竟是长寿花的花纹! “怎么?累了?”解惜欢听那身后的脚步忽停,转过头来问道。 此时,陆承吉觉得纵使这煦暖晨阳也比不上解惜欢的柔和,她仰头笑道:“不累。就是觉得很喜欢你给我的这衣裳。” 解惜欢面上的不自然一闪而过,正色道:“扔了你的衣裳,自然要赔你。” 陆承吉也不拆穿,她现在好奇的是解惜欢带她来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7 山上做什么。 行了大概半个时辰,解惜欢在半山腰处停了下来,出现在眼前的除了几颗古树,最显眼的是那个微微凸起的小土丘。 一块木制墓碑隐在草丛中,陆承吉依稀看见其上一个“母”字,顿时恍然。小土丘上的草明显比其他地方的矮些,想是有人定期来清除的。 她望向解惜欢,见他面色宁静,一双眼睛如深潭。 “这是我母亲。”他轻轻开口,声音是平静的,“我带你来看看。” 陆承吉闻言,心中羞愧又伤心,她之前还想着到西芾游玩,却不想解惜欢是带她来见他母亲的……她走上前,伏身恭恭敬敬地磕了四下。 陆承吉起身,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得到却失去远比本就没有痛苦,她想了想,柔声道:“这里景色幽静美丽,我想伯母应该会喜欢……” 其实解惜欢只是觉得应该让陆承吉和母亲“见个面”,但没想到她会下跪叩头,便是他,自母亲去世那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 解惜欢低头,陆承吉近在咫尺的脸上浮现哀伤又安慰的神色,他伸手将她头上沾的杂草拿掉,道:“好了。我们去山顶。” 小径本就不宽,越往上越是狭窄,最后消失在杂草山石之中,还好倒算是平坦。 解惜欢宽袖下的右手牵住了她,陆承吉抬头瞧了瞧他,林风将他的乌发吹得散乱,他的侧脸依然平静无波。 “你小时候经常来这里吗?”陆承吉反握住解惜欢的手问道。 “偶尔。” “山后面是什么?” “我也不道。” “陆承吉。”解惜欢又唤了一声,道:“如果你双亲健在,你要见他们吗?” 此刻他的袖中便有携花老人派人送来的有关陆承吉父母消息的书信。 陆承吉隐隐察觉到他的意图,惊诧过后却是久久的沉默。在这里,如果能有亲生父母在身侧,那岂不是美满? 可养育她的是陆无川,而自己其实也算不上他们的孩子。 “谢谢你!”陆承吉抬头笑道:“不过我既不怨恨他们,也没有心怀期盼。我觉得现在很好。” 解惜欢见她神情坦然,只紧了紧右手,没再说话。 片刻,就有阳光从山顶倾斜而下,透过郁葱树枝洒在他们身上,四周很安静,除了鸟叫虫鸣,还听得见树叶沙沙作响。 终于到了山顶。 陆承吉居高俯瞰,原来山背连着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只见古木密集,万林苍翠,若不是初春还混着些许黄红两色的树木,真如一汪绿色海洋。 她望着眼前神秘而壮丽的景象,不禁感慨:“原来这就是‘森林之海’!” 山风吹起解惜欢的衣角和长发,就像要羽化的仙人一般,他好像也被这壮阔景象吸引,面容沉静疏朗。 忽然一阵尖锐而响亮的鸟叫声传来,陆承吉循声望去,见东南方向的上空出现一个白点。她心中大喜,口中发出清亮的哨声来。 片刻,那白点便近在眼前了,它扑棱着翅膀,围着陆承吉不停地叫唤起来。 “你一直跟着我吗?!”陆承吉讶异,伸出手去让白花停在上面。 白花一对圆圆的眼睛盯着主人转来转去,用那长长的喙轻啄着主人的手臂,嘴中发出急促的叫声来。 “好了,我委屈你了。”陆承吉动了动被握着的右手,却没抽出来,接着一只修长白净的手伸了过来,替她抚了抚白花焦躁不安的脑袋。 此时的大成皇宫中,陆齐非面色铁青,眼中怒火和冷意相交,早朝上一直隐忍未发的怒气爆发了出来,一挥手将桌上的一堆奏折全部摔了出去。 不用看,他也知道那些大臣说的是什么。 “皇上!”门外的童武疾步而入,手中捧着衣物。 陆齐非一看,正是陆承吉的紫色锦服,还有那支黄鹤兰珠钗。 “哪里找到的?”陆齐非一把夺过紧紧攥在手中,他目眦如裂,吼道:“阿吉她人呢?!” “衣饰是在兴平西郊发现的,只是,还是没有郡主的踪迹。”童武轻声禀报。 陆齐非听罢,一脚踢向面前的榻几! 跪在地上的童武一动也不敢动,任迎面飞来的榻几砸在身上! 书房内一时噤若寒蝉,任谁也是不敢轻触这雷霆之怒。 若阿吉出事,都是因为解惜欢! 陆齐非一字一句道:“解家结党徇私、贪赃行贿,罪行严重;”,他眼神狠厉,继续道:“甚者,曾于前朝左相府中意欲刺杀当今君王,其罪当诛九族!传朕旨意,解家上下二十四口于后日午时统统处斩!” 解惜欢,朕只给你一日半的时间…… 秦伯听罢,心神俱震。解家百年基业,树大根深,牵涉甚广,绝非一朝一夕能除之的事;少主子这样毫无谋划地匆忙行事,即便能除掉解家,也会掀起轩然大波,而那些心怀不轨的大臣更可能趁此作乱。 若不是阿吉夹在其中,恐怕少主子也不会如此急切。 待出了御书房,他道:“童文,你亲自去趟浮名谷,看能否将陆无川请出谷。” “你给我站住!” 章府院中,章德先大声喝道。 章文泊停住脚步,脸上是掩不住的焦色和怨怼,一向温雅的他近乎吼道:“爹怕得罪新帝,但我决心和解小姐生死与共!我也不想一日后便死去!” 自听到解家上下被抓的消息,解己怜柔美、纯善的样子便一直浮现在他脑海中,无奈却被父亲锁在屋中。 其实章文泊此次主动回府是打算告知爹娘,准备娶解己怜为妻,却不想一夜之间,如山崩地裂,要叫他们生死相离。 但即使身死,他也决不会让人伤害己怜丝毫;如果不行,那只有生死相随。 “你这个逆子!”章德先说着,“啪”的一巴掌狠狠扇在章文泊决绝的脸上。 “十几年的忠君孝道都忘了吗?!”他恨不能从未生养过这样的不肖子,但也不能纵容儿子去送死,他看着儿子红肿的脸,狠心道:“况且我也绝不会同意那解家的小姐!” “忠君也是要忠明君!”章文泊道:“爹心中也明白,皇上这样做是公私不分,黑白不分!” “给我闭嘴!你懂什么!”章德先见儿子口无遮拦,竟敢出言忤逆君上,若是见了皇上,说出如此胡话,皇上也不会顾及什么表兄弟、舅甥亲! “解家那样的家业,动可撼国,不管是不是因为郡主,皇上也一定会将解家这棵大树连根拔起的!” “是吗?”章文泊脸色红白相交,十几年他一直专注学术,不屑商道和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和争权夺势,他道:“那爹就不担心皇上除掉解家之后,便轮到我们章家吗!” 章德先面上一怔,仍是喝道:“给我回来,今天无论如何你是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8 不能出章府一步!”,他一挥手,四五个壮丁便围住了章文泊。 章文泊只恨自己从未习过武,他无法顾及焦急赶来的母亲,将一直藏在袖中的匕首紧紧抵住自己的咽喉。 章文泊向来行事温和守礼,最是鄙夷这种以亲要挟的行为,但此时自己却必须这样做。 “文泊!”章夫人惊叫一声,疾步到前,慌道:“快将刀放下!” 章文泊满心愧疚,忍着没看娘亲,只盯着父亲,“爹!我不能什么都不做,这样对我,与死无异!” “文泊,听娘的话,快把刀放下吧!文泊!”章夫人又急又痛,泪盈满眶,她转向章德先,喊道:“老爷!” 脖颈处出传来痛感,章文泊却觉得好受些,或许几怜现在也在受着痛苦。 章德先不了解惜欢,也不知道那解小姐是怎样的女子,但他清楚自己的儿子,看似弱不经风雨的富家公子,心志却坚韧得很,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何况,今日午时过后,皇上便一直对外称病,不见任何人。 章德先见儿子已渗出血丝的脖子,神色无奈,终于狠狠心道:“好,那你去吧。”说着转身走开。 章夫人忙上前查看儿子的伤口,忧急道:“都流血了,这可怎么办?” 章文泊随意擦了擦,道:“娘亲去陪父亲吧!”,说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春寒料峭,尤其是这偌大的皇宫,夜晚更清冷。 “香雪”不再,赵静慈不知今生还能否再以”赵静慈“的面容来面对眼前之人,也不知现在的自己究竟该走向何方…… 是谨遵父意向着这个天下君王复仇?还是守着性命寂寥终老?抑或是…… 会有第三种选择吗? 她怔怔地看着眼前之人,他脱去明黄尊贵的帝袍,身穿一袭宝蓝色的便服,同样贵气却更冷秘孤寂。 一杯冷酒入口,他眉头皱也没皱一下。 这几日,她脑中总是想起往日与陆齐非相处的日子,想着他放过了爹爹和她,甚至在将他们发配边陲的途中遣人送了银两,其实他没那么可恨吧——这样想竟比心中对他怀着恨意好受些…… 赵静慈下意识将手中的灯笼向前凑了凑,好似这样他就会觉得暖和些。 “皇,皇上!”一侍卫跑进来,犹豫着禀报:“门外,章家公子求见。” 陆齐非眉眼抬也没抬,给自己斟满酒,余光瞥到手边的簪子,想若是阿吉在身边一定会劝自己少喝点的吧。 侍卫见皇上毫无反应,心中又怕又悔:皇上吩咐不见任何人,可那章公子苦苦哀求,实在……正无措间,皇帝却开口道:“将章公子请进来。” 陆齐非看着章文泊渐渐走近,这个表弟他没见过几面,每次又只是点头问候,他笑了笑,“文泊,你怎么入宫来了?” “草民章文泊参加皇上!”章文泊恭顺地行了大礼。 “快起!”陆齐非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说着欲将章文泊扶起,不料他却错开他的手,依然伏地而跪。 陆齐非的手停留在空气中,他勾唇一笑,道:“朕还想终于有人能一起饮酒了。”,说完脸色也变得冷然。 “不知文泊有何事?”他看不清章文泊的神情,却又不相信他会与解家扯上关系。 “草民恳请皇上一件事!” “你说。” “草民恳求皇上能放过解家小姐!”章文泊重重叩首。 陆齐非惊讶,压住心中疑惑,冷笑道:“哦?解家小姐?” “是的!”章文泊挺起上身,坦然道:“草民不敢隐瞒。我与解小姐相约生死。此刻她人在监牢,我只能斗胆求见皇上,恳请皇上饶她一命!” “请皇上开恩!”他说罢又重重磕头。 陆齐非见章文泊额头微红,沾满泥污,神情中有藏不住的伤悲和无畏。他一杯酒尽数倒入口中,凌冽的酒如火烧一般。 “生死相约……”他似自语,又问道:“舅父可知你入宫来?” 章文泊原本坚定的眼神闪过一丝犹豫,他终于还是开口道:“文泊自是禀告了父亲。” 陆齐非一怔,又一笑,道:“文泊啊,你难道不知解家犯了何罪吗?” “文泊知道。”章文泊看向皇帝,“不过,文泊听闻解家是遭人陷害,还请皇上能查明真相!” “何来的陷害?朕手中可有确凿的证据!难道文泊是要让试图刺杀朕的谋逆之徒逍遥法外吗?”陆齐非冷冷道,眼中泛着冷光。 “文泊不敢!”章文泊忙道:“恳求皇上能网开一面,己怜虽是解家人,但与她无关……” “好了!”陆齐非一声威吓打断。这时皇宫的上空传来几声鸟的长鸣,他的神色一瞬变得焦躁而欣喜,道:“天色已晚,文泊还是早早归府,以免舅父担忧。”,说完便往寝殿方向快速走去。 章文泊望着皇上离去的背影,神色渐渐变得有些绝望,他擅自将爹娘和整个章家的性命都赌上了,却不知结果会是怎样。 夜雾开始弥漫,浊岩目色深远平静,院中的古树枝桠如同鬼魅,他的衣衫、鬓角都已沾上雾气。 小笛子见浊岩不回答,更是焦急不安,问道:“公子到底怎么说的?” 浊岩想起昨晚公子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才转身答道:“他让我们什么都不要做。” 小笛子一听,神色由焦急变为怨恨,一跺脚,恼怒又无奈地憋出一句:“红颜祸水!我也不管了!” 然后,破天荒地,浊岩拍了拍他肩,安慰道:“你家公子定有安排的。” 当初解惜欢为了解家家业可以舍弃父子、手足之情,现在竟又要将自己千辛万苦得来的家业拱手让人,甚至不顾亲妹的生死。浊岩不相信这仅仅是为了陆承吉,可是也想不出其他的原因来。 若是自己呢,为了那个既不美貌甚乏女德的陆承吉,可以舍弃敬重的恩师和钟爱的剑术吗?还未想出答案,浊岩突觉一惊,不明白自己为何生出这样的想法来?! “浊岩大哥,”小笛子唤了一声神游的浊岩,继续问:“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解公子让你跟在解珍老前辈身边。”浊岩停顿片刻,忽正色道:“小笛子,我们要就此分别了。” “什么?你也要走吗?”小笛子不可置信地盯着眼前一直一板一眼的人,却第一次希望这又是在捉弄他。 “解惜欢既决心不再做解家家主,那我也没必要再待在解家。”浊岩道:“重要的是,我要去找师父。” 小笛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本来浊岩便与他不一样,不能算是公子的下属,想离开就可以离开的,想到此,他心中竟很失落,问道:“公子也同意了?!” 浊岩不答,却是笑了起来,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9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79 谑道:“我走了你不是该开心?” 小笛子说不出话来,清羽姐姐离开了,现在连浊岩也要走了…… 这时解珍从身后的屋中走了出来。 “太老爷,公子他信中有说什么吗?”小笛子赶紧上前问道。 “解老前辈!”浊岩也上前行礼,急切地看着解珍。 解珍面色阴沉,怒道:“这臭小子惹出来的祸端!若是救不出己怜,我非杀了他不可!” 浊岩一听倒是放下心来,安慰道:“解前辈放心,解公子做事一向谨慎,解小姐他们一定会没事的!” 解珍叹了口气,“希望如此。”,他拍拍浊岩肩膀,“倒是辛苦你了!” “这是浊岩当做之事。”浊岩忙道,他犹豫片刻,又道:“今早收到家师书信,他命我即刻回北疆。所以来向前辈告辞!” “前几日你师父也书信与我了。”解珍笑道:“你痴爱武术,不如跟着老夫,我来教你,如何?” “反正林燕飞那老家伙除了一身轻功外也没什么别的可学!” “前辈之言,浊岩倍感荣幸!”浊岩知道面前的老人是连师父都不得不敬畏的人,论武功,江湖上几乎无人能敌。若是能得到他的指点,必是能大大不同。 “不过家师命我速去与他会合,”但他婉拒道:“还望前辈谅解!” 解珍听了一笑,也未多言语,他自是清楚林燕飞的担忧,解家现在可算是在跟皇上作对,他又怎么可能放心把徒弟留在这斗争漩涡中呢? 他从袖中拿出一本书册,递于浊岩道:“听闻你师父几日前在北疆与人家比轻功,结果败了,心情想来坏的不行!” 浊岩刚想问是哪位高手,待接过书册一看,不禁失声道:“竟在前辈这里!” 解珍笑了一笑,道:“把它给你师父,他一定高兴得几天睡不着觉!” 解珍给浊岩的,正是几年前江湖上一直争相抢夺的内功心法。他不敢擅自替师父推辞,感激道:“晚辈替家师多谢前辈!” “好了。”解珍慈爱道:“代我向你师父问好!”,说完又拍拍浊岩的肩。 “那晚辈告辞了!” 这时左右却不见了小笛子,待浊岩走到客栈门口,还是没有人,他苦笑一声转身而去。 不料刚走不远,身后传来呼声,愈行愈近的身影居然是小笛子! “怎么了?”浊岩忙道:“出什么事了?” “我可没什么东西给你。”小笛子心里又是别扭又是难受,道:“填饱肚子才是大事!”,说着将一个钱袋扔了过去。 浊岩万万没想到小笛子竟会舍得给他银子,惊讶之余,忙道:“不用……”,话未说完,他看到他脸上明显难过的神情,便将钱袋毫不客气地塞进衣物中,道:“那我就收下了。” “若能再见,我一分不少地还给你!” 望着浊岩渐渐远去模糊的身影,小笛子要哭出来了,公子不要他,连太老爷都有老伴,他觉得自己现在是无依无靠了! 而浊岩一路疾行,却不是往北疆,而是兴平城的方向。 解惜欢手中的书滑落在地。 “你不愿意?”陆承吉双目盯着他惊愕的面容,她捡起书递了过去,局促不安道:“也是。你我相识的时间还不长,相互还不是很了解,我这样是有些突然。” 解惜欢将书册、连同陆承吉的手握在掌中,他静静地瞧了会她有些焦躁、红晕的脸,神思稍定,笑道:“我看你不仅脸皮厚,还很心急。” 陆承吉一听,脸上便如晚霞一般了,她暂时忘了忧虑,却也不敢看解惜欢含笑的双目,伸手反握住他的手,道:“你知道这是代表什么吗?” “什么?”解惜欢手紧了紧。 “这叫做‘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陆承吉才说完,便觉额头传来温暖的触感,她一动未动,脑中浮现这两日的时光。 不过她明白,这样尽管平淡的日子,现在也不能留恋。 “出什么事了?”解惜欢问道,但其实他已猜到了。 陆承吉抬头,沉声道:“白花不见了。” “它应该是去皇宫了。” 除了她,白花只会听一个人的话,那就是陆齐非。它昨日飞来,今日却又飞走,陆承吉想最大的可能是陆齐非让它寻她来的。 解惜欢却微微一笑,安慰道:“无事。那我们现在去把它捉回来。” 陆承吉见解惜欢神情自然,便笑了笑,道:“那我叫师叔去。不知他一大早去哪儿了!?” 解惜欢没放手,道:“毒桑子昨日子时便已经走了。” “走?去哪?”陆承吉惊道。 “我还不知。”解惜欢轻道,将刚才看的书册递她面前,道:“这是毒桑子这两日写的,不过我看不是好东西,你就不要看了。”,说完随手从窗子向外扔了出去。 “哎,你别……”陆承吉叫了一声,身体已先于思想追着书册往窗外跃去。 只是,她忘了现在身上穿的是女裙,结果人没飞出去,整个人却向地上扑去。 陆承吉未来得及哀叹,解惜欢长臂一伸,已及时将她纳入怀中。 “抱歉,我……”陆承吉闷声道,她的脸贴在清冷而柔软的衣物上,心中只剩羞恼。 解惜欢本是有些生气的,可是胸前的脑袋蹭了蹭,他就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是师叔给我的,你可不能乱扔!”陆承吉说着便想脱开她的怀抱,只是一双手臂又将她箍了回去,头顶上轻柔的声音响起:“好了,我知道了。” 陆承吉怎会感受不到这个一向冷漠的男人的柔情,她什么都不去想了,只紧紧搂住解惜欢。 “记着你方才对我说的话。”过了很久,解惜欢突然说道。 是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吗? 陆承吉脸发烫,低声应道:“嗯。” 窗外的晨阳洒了进来,相拥的两人温暖如画。 而此时的毒桑子已出了西芾,即便身体觉得吃力,还是不能忍受一个小辈的怜悯。 “再跟着我就毒死你!”毒桑子灰暗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他停住脚步头也不回道:“回去告诉解惜欢,不要多嘴就行!” 他盼这一日盼了很久了,不觉遗憾反而觉得庆幸,因为这次终于可以比陆无川那伪君子更早去见明月了。 毒桑子想着,脸上竟露出微笑来。 ☆、第四十三章 天还未亮,皇帝的寝宫灯盈满室,其实这灯火亮了一整夜。 赵静慈的手经不住地颤抖,她控制不住自己变得坚硬的心在靠近这个人的时候又软弱起来,更不明白自己明知会如此还是忍不住靠近。 尤其当她看见大成的皇帝居然和一只鸟共用早饭时,心中竟涌出悲哀和怜惜之情。 此刻他的呼吸扫在她的额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0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0 间,像轻羽般也拂过她的心间。 难道对他的恨不够吗? 这样下去,会不会有一日,心中的恨会消失呢? “好了,你退下吧!”陆齐非皱眉,自己将扣子扣好。 “皇上,”这时秦伯匆匆而入,惊道:“皇上可知章公子跪在殿外?他怎么会……” 难道竟连章家也踏足进来? 陆齐非没回答,问道:“那解知冕可有消息?究竟是生是死?” 秦伯看向横卧在榻上的皇上,神情放松,却更像是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 “禀皇上,前日派出去的人现在还没消息。”秦伯回道:“当初解家父子相斗,一夜之间,解惜欢成了解家家主,而谢明远和解知冕则对外称是病重静养。不过一个月后,就传出谢明远不治身亡的消息。此后,一直没有解知冕的消息。” “那解明远是真的死了?”陆齐非问道,秦伯说的不过是世人皆知的传闻。 “是。”秦伯道:“这是老奴从解家总管武平处问来的,只不过他对解知冕的踪迹好像也是一无所知。” 陆齐非没继续问下去,他从榻上坐起来,道:“秦伯,朕交给你两件事。” “一是不要让章文泊出事,二是殿外那些官员,你代朕去劝一劝,今日日落前未回府的人,拟一份名单给朕。” 日悬西山,千万束余光仍铺满兴平城,陆齐非一直站在窗前望着那西下的夕阳,深黄殷红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照出神情难辨的英俊脸庞。 “公子!”一个酒楼小二打扮的下人匆匆走了进来,道:“南门刚进来一辆马车。” 陆齐非脸色暗了暗,转过身道:“准备饭食。” 陆承吉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自责和愧疚中,现在她才知道一己之欢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后果。 再看解惜欢,却依然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模样,她脱口道:“你早就知道了?!” 解惜欢点头,但没详说的意思。 “师兄他……,”陆承吉又恼又急,道:“我们快点入宫去!” “好了,你别急。”解惜欢说完,又补充一句道:“皇上这样做,不全是因为你。” 陆承吉想了想,惊道:“难道当日清羽姑娘真的是要杀师兄吗?” “自然不是。”解惜欢微微不屑。 “那是为何?”陆承吉相信他的话,但以当日的情形来看,也不像是清羽的擅自行动。 而答案,解惜欢是说不出口的,他一时语塞,不过马上又双唇一弯,盯着陆承吉道:“不就是因为你吗?” 解惜欢这时竟还有心思开玩笑,陆承吉稍稍安了心,正色道:“你打算怎么办?” “那你可知道皇上他现在要的是什么吗?”解惜欢不答反问。 陆承吉沉默,尽管她心中清楚,此时也无法说出来。 解惜欢了然一笑,自顾轻声道:“可惜,我一样也不能给他。” “无论如何,我一定求师兄放了己怜他们!”陆承吉说完,双眼已泛红,想起解家竟要被全部斩首,忍不住哽咽,“我真的没想到师兄他会这样做……” 解惜欢的手突然抚上陆承吉的脸,说了一句:“我自会救他们。”,接着那薄唇便印在了她的眼睛上,接着是她柔软的双唇。 陆承吉的心要跳出来了,她瞪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解惜欢的双眼微闭着,双睫如蝶翼般美丽,她看不清他的神情,闭了眼睛,感受他与她一样不平稳的呼吸。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似只是一瞬,陆承吉再睁开眼睛时,解惜欢正盯着她看,一双眼睛深如湖水,藏着让人看不透的思绪。 她正待说些什么,解惜欢又抚了抚她的头发,开口道:“我们到了。”,声音有些低哑。 原来马车已经停了,陆承吉还有些晕乎,解惜欢衣袍一掀,抬脚便先出了车厢。 他站在车门前,一手挑起车帘,一手伸向她,轻笑道:“下来吧。” 陆承吉还从未在解惜欢的脸上看到如此暖风般的笑容,她问道:“这是哪儿啊?”,说着将手放到他手中。 解惜欢握紧,待陆承吉下了车,方回道:“我让你的白花带信给了皇上。”,说着抬头向上看了一眼,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陆承吉闻言一惊,马车停在一座酒楼前,她顺着解惜欢的目光望去,那个站在二楼窗前的人,正是陆齐非! 陆齐非坐在主位上,面前的桌上已摆满了各式菜肴,夕阳的余光下还微微冒着热气,只是他的双目如冷剑般泛着寒光。 能够让近半数的朝廷官员肆无忌惮地与他对抗,所以此刻解惜欢完好无损、并且站在他的面前,陆齐非已不觉多少惊异了。 至于他是被刺客抓去,亦或是他的计谋,他也不想追究真相。 陆齐非极力将目光移过了两人交握的手,最后落在陆承吉的身上。 青丝简绾,如瀑垂下,她就如其他女子一般亭亭玉立站在他的面前。可惜,身上穿的不是他给的锦衣,头上也无他给的珠钗,连那神色也不是以往,或嬉笑不拘,或一本正色,更不会笑着迎向他…… “草民解惜欢参见皇上!”解惜欢很是不满陆齐非的目光,他突然开口,作势便要跪下去。 陆齐非回神,却即刻大喝一声:“免了!” 因为解惜欢没有放开手,他不想陆承吉也要向他跪下。 “朕就说,”陆齐非突然大笑起来,道:“解惜欢怎么会轻易死!”,说完又仍似以往玩笑般,对陆承吉轻笑道:“阿吉怎的一句话不说?才几日,莫非已经不认识我了?” 面前的陆齐非浑身散发着威冷的气息,即便是这样站在面前,即便是笑着,也让人产生畏惧之感。 高处不胜寒,除非变得比冰还要寒还要冷,又怎么可能还是暖阳? “师……”陆承吉唤道:“师兄!” “过来,”陆齐非站着一动未动,向她伸出手,诱惑一般道:“我想你一定饿了。” 陆承吉感到解惜欢的手紧了紧,她抬头看向他,可沉静的面容上什么也没有。 她没动。 陆齐非的笑容渐渐僵硬,伸出的手仿佛伤口上的盐一样让他痛,但他还是维持着姿势未动。 “童文大人回来了吗?”秦伯边走边向身边的随从问道。 “还没有。” 其实童文一路快马加鞭,此时已到了眠州,不消两个时辰便能到皇宫,只是秦伯不知道的是,童文是孤身一人回来的。 因在昨日,几十年未出谷的陆无川居然出了谷去,童文扑了个空。 此时皇上却没在宫中,更让秦伯不安的是,他发现皇宫内的守卫也比平日少了很多。 莫非已经发现郡主和解惜欢的踪迹了? 正这时,皇宫一处传来不寻常的喧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1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1 闹声,秦伯无暇他想,疾步奔去。 位于皇宫西方的偏殿外,一身黑衣的吴百胜被二三十个侍卫重重围住,刀光剑影中腥血溅飞。 几日前的伤口已崩开,鲜血渗湿衣服,明知是自投罗网,死路一条,但他还是来了。 自见得到清羽的那刻起,就像中了魔障,她如百胜刀一样,让生性偏执的吴百胜愿意付之生死。 “吴百胜!”一直作壁上观的童武大喝一声,持剑冲了上去。 吴百胜定目一看,原来是那日带头抓了清羽的人!他双眼圆睁,直接挥刀砍去! 童武全力迎上,这次却轻松地将吴百胜连刀带人给挡了回去,想来他已精疲力竭。 “这次你休想逃掉,我看你还是束手就擒!”,童武说着持剑而上。 其实童武今日午时便回了宫,昨天陆齐非命他连夜赶回,不想吴百胜今日果真又来了! 吴百胜被人墙般的侍卫重重困住,根本无力防备童武飞身刺来的长剑,胸口处一声撕裂,殷红的鲜血顿如泉涌,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浮现绝望而痛苦的神色…… 他知道自己要死在这里了,可身死不足惧,只恨自己未能救出清羽,恨死前不能再看上她一眼…… “啊!!”吴百胜仰头大喊一声,他用尽最后气力将百胜刀插入土中,支撑着身体没有倒下去。 童武走向吴百胜,虽然皇上下令杀无赦,但他这时杀他却是想早点结束他的痛苦。 “抓刺客!有刺客!” 怎料这时,四周又传来呼声,童武寻声望去,却见屋顶上一黑衣人携着一红衣女子正飞快地越墙而过!他心中大叫一声“不好”,即刻飞身追去! 怎奈那黑衣人轻功了得,纵是身负一人,童武也追赶不及,任两人消失于视野。 “你们快去追!”童武命令道,他返身回到吴百胜处,怒道:“还有何人?!” 吴百胜缓缓抬头,苍白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来,随后竟“哈哈哈”地大笑起来,忽然他拔出百胜刀,一刀插入自己的腹中。 秦伯赶来时,正见到瘫倒在地的吴百胜。 “吴百胜吗?死了?”秦伯惊道。 童武点点头,道:“但那清羽还是被人救出去了。 “你何时回宫的?”秦伯继续问道:“有郡主和解惜欢的消息吗?” “没有。皇上命我回来,严守此处。”童武说着便要去追赶那黑衣人。 “那皇上呢?去了哪里?”秦伯却拉住他问道。 “秦伯,我也不知。” 秦伯一看童武的神色便知他有所隐瞒,急道:“童武你莫骗我,皇上他又为何瞒着老奴?” “秦伯,您就不要过问了!”童武顿了顿又道:“您这样,不是在和皇上作对吗?” 果然,皇上一定是有了解惜欢的消息。 秦伯心如火焚,道:“你懂什么?!若是皇上真杀了解惜欢,恐怕天下就要乱了!” “难道您就不顾自己的性命?” 童武明白秦伯对皇上和大成的耿耿忠心,他的一生都是在为皇上和大成思虑,可正因为如此,他不能眼看着秦伯这样忤逆皇命。 更何况,现在皇上对他已心存不满,否则也不会瞒他,只不过是还念着旧情而已。 “我这条老命又算得上什么?!” “秦伯,大成是因解家而天下大乱还是会一劳永逸,难道连您也不相信皇上的决定吗?” 童武的一句话让秦伯骤然无言。 昔日的垂髫小儿,后变成隐忍以行、蓄力而发的少主子,如今已是高位在上的一国之君,而自己只是一日比一日更苍老罢了…… ☆、第四十四章 解惜欢的手突然松了开来,陆承吉听到他淡然的声音响起:“我想郡主应该饿了。” 陆承吉抬头看去,见他面色如常,继续道:“何况也不能辜负皇上的一番安排。” 她没动,纵使眼睛没看见,她也能察觉到这楼里隐藏的危险。 “师兄,我有件事得先告诉你。”陆承吉忽而一笑,她不知解惜欢有何打算,但他能和一国之君抗衡吗? “什么事?” “其实,我已与解惜欢结为夫妻了。” 陆齐非陡然站了起来,面色骤变,他一句话也没说,只紧紧盯着陆承吉,希望从她面上看出一丝破绽来。 陆承吉向他一步一步走去,语意坚定道:“所以若是皇上要诛解家九族,恐怕你得连我一并杀掉了。” “阿吉……” 陆齐非痛唤一声,如受重创,他盯着后方的解惜欢,暴戾喝道:“解惜欢!” 随着这声厉喝,酒楼四周立刻涌出上百个弓箭手,将这二楼围得密不透风! 陆承吉见此情形面露惧色,她急急退到解惜欢身侧,痛道:“陆齐非,你不能杀他!” “阿吉,你过来!” 陆承吉护在解惜欢面前,陆齐非不敢轻举妄动。 陆承吉摇头,四周足有上百个弓箭手,齐齐对着解惜欢,她又急又怕,道:“皇上你若是要杀解惜欢,得先杀了我才行!” “阿吉,你疯了吗!?”陆齐非双目通红。 “师兄,你明知我喜欢解惜欢。却为何一定要杀他?” 正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解惜欢,所以才更要杀了他…… 陆齐非看着她坚定又难过的神情,心中悲伤。谁能想到他们会有这样的一天呢?但解惜欢已是入网飞鸟,他无论如何不能失掉这个机会! “解惜欢,解家家主!难道你要用阿吉的性命来救你自己一命吗?”他转而对一直异常平静的解惜欢喊道:“难道你现身,不是为了救你解家吗?” 尽管有无数利箭对着自己,解惜欢也不为所动,而陆承吉方才说出的话才他心生惧怕。 他知道陆承吉爱慕他,可是若让她在他和郑宣旸之间做出选择,解惜欢还没有信心,这也是他没有选择与郑宣旸真正一较高下的原因。 但在另一种情形下,陆承吉一定会选择他,他试过。 所以解惜欢决定帮她做出选择。 意料之外的是,陆承吉竟愿与他共死。 “皇上,若是解某倾力一搏,勉逃一死还是办得到的。”解惜欢不无笃定道,语气一转又恳切道:“但解某今日求见皇上,的确是想请皇上能放了解家。” 陆承吉想,既然解惜欢主动约见陆齐非,他一定有办法,遂小声道:“解惜欢,若你有保全的办法,不必顾及我。” 解惜欢听罢,低头看着陆承吉,见她面上含笑,一双眼睛却浸着泪水,他忍不住轻唤一声:“陆承吉……” 这“陆承吉”三字迟滞绵延,像不舍出口一样。 他终掩去复杂心绪,冷静道:“郡主,若你记性好的话,应当记得解某可从未答应过你的情意。”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2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2 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陆承吉有一瞬的呆愕,她脱口道:“什么意思?” “郡主听见了。”解惜欢平静道。 陆承吉不能相信,看着解惜欢,说不出话来。 解惜欢嘴角勾出一个讥讽的笑,似戏谑似认真道:“郡主是皇上疼爱的妹妹,而解某是皇上要杀的人。郡主认为解某会真心吗?” “我不相信!”陆承吉斩钉截铁地打断,气道:“解惜欢,我可不是好骗的三岁小孩!” “……郡主,你莫妨碍我。”解惜欢轻道一声,像是嫌弃,出手便点了陆承吉的穴,而后径直对陆齐非道:“解某作为解家家主,自是要担起一家之主的重责,想来身为一国之君的皇上定能理解解某现时的心境。所以,为了能使皇上放过解家,解某斗胆与皇上做个交易。” 陆齐非看着一动不能动的陆承吉,惊道:“你是要用阿吉做筹码吗?” 陆承吉竟有些害怕解惜欢的回答,她道:“解惜欢,你解开我!” 解惜欢不置可否,也未理会陆承吉,继续道:“皇上是否认为宫中那些长跪不起的大臣是因为解家,或者区区解某?” 陆齐非不语,他倒要看看解惜欢要拿什么与他做交易。 “皇上应当还记得,您当初夺取帝位时,解某曾助您一臂之力。” “不过在那时,现在已被皇上废掉的两位老王爷,也都同时与解家做了不少交易。”解惜欢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信封来,笑了笑,“至于交易的内容,想来皇上一定清楚!” 陆齐非闻言震惊,面上却未表现出来,镇定一笑道:“朕怎知你所言是真是假?” 难怪解家能在短短几个月时间内便聚集了那么大的家业和财富……陆齐非口中说不信,心下已然信了大半,便又道:“即便是真的,这点东西也不足以让朕动心。” 解惜欢突然伸手抚上陆承吉的脖颈,说得轻描淡写又残忍,“再加上郡主的,以及解某的性命。” 陆齐非恐惧,上前一步大声喊道:“不许伤害她!” “解某会将郡主毫发无损地归还皇上,但请皇上放了解家全家。” 到此时,陆承吉已有些分不清了,她听着解惜欢一贯冷然又绝情的声音,泪水滚滚而下,泣道:“解惜欢,我不会相信你的话!” 解惜欢感受着指下温暖的体温和跳动的脉搏,有一瞬的犹豫,但又更坚决。 他直视着陆齐非,继续道:“解家世代从商,于朝廷、于皇上无分毫威胁和不轨之心。解某知道皇上定是不信,因此解某将解家的一半家产交予皇上,而剩余的一半,解某愿以自身性命来换取。” “如此,即便解某这个家主死了,也好去面对家父和世代先辈了。” 解惜欢的话如穿心之剑,陆承吉看不见他的神情,也没察觉到脖子上的手在微微颤抖,她脑中全是这几日的温情,还有刚刚马车中的亲吻…… “我不相信你说的话,所以你也不能死,不能这样对我……”陆承吉哭诉,“师兄,我恳求你,若是你放了解家,解惜欢就不会死的!” “阿吉!”陆齐非从未见过陆承吉如此伤痛的样子,而这一切都是解惜欢造成的。他又痛又怒,道:“你清醒些!解惜欢从来都是利用你,现在又拿你性命作威胁,不是更该死吗!” “师兄,我也不知道……”陆承吉喃喃,直摇头,“可即便他是利用我,我也不愿他死。” 陆齐非哀怒不已——解惜欢稍稍用力就能要她性命,她竟还执迷不悟! 他不看陆承吉哀求的神情,狠心道:“好,解惜欢!朕答应你这个交易!” 现在也只有这样,既能除掉解惜欢,而陆承吉又不会恨他…… “多谢皇上!不过,解某还有最后一个请求。”解惜欢语无波澜,“恳请皇上允许解某以戴罪之身自我了断。” “如此解某死后,于皇上、于我解家来说都更好交代。” “……好!” 陆承吉闻言,知道已无法改变,却渐渐止了泪滴,道:“解惜欢,看来你真的打算好要死的。” “是。” “不过,解惜欢,即使你从头至尾真的都是在利用我,我也不后悔。” 陆承吉说着,脸上竟绽开一笑,“所以你死了之后,恐怕我还是会很难过的。” 解惜欢低垂着双目,看不到陆承吉的神色,也不想看到。 他手松开了她的脖子,轻轻抚在她垂在背上的长发,口中低低道:“郡主如此,解某自是高兴。” 陆承吉苦笑一下,语气平静,道:“既然你不杀我了,那能不能将我穴道解开?” 虽然很轻很轻,她还是感觉到了背上的手。 如果解惜欢必须得死,她也不想逃避。 “不能。” “可是我想看着你……死。”陆承吉哽咽。 “还是不能。” 解惜欢不带一丝犹豫的平静话语响起时,陆承吉感到身后的人向后退了开去。 她的眼泪如雨水落了下来。 “解惜欢,其实还有最后一句……‘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 陆承吉看见眼前的陆齐非神色一惊,向自己奔来,然后她便看不到也听不到什么了,因为陆齐非将她紧紧地按在怀中。 “好了,现在没事了……” 陆承吉不可抑制地大哭起来。 却说那黑衣人带着清羽一路飞奔,直到了郊外才停了脚步。他寻了个避所将清羽放好,将一颗药丸喂她服下,又输了些真气给她。 “清羽,清羽。”他轻唤两声。 清羽慢慢睁开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不由惊道:“……你……怎么,是你?” “不要乱动。” 这黑衣人却是浊岩。他按住欲挣扎起身的清羽,虽然陆齐非给她下的毒只为折磨她,不过若不及时清除,恐怕性命难保。 “你怎会,怎会知晓我被关在皇宫中?”过了片刻,疼痛逐渐减轻,清羽有了些气力。 “我并不知道。”浊岩顿了顿,道:“是解惜欢让我来的。” 清羽睁大眼睛,难以置信,“解惜欢吗?” 浊岩点头,见清羽失血的面容浮现一丝喜色,却想起吴百胜,不禁道:“清羽,吴百胜死了。” 清羽一怔,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 “凭我一人,是无法将你从戒备森严的皇宫里救出来。”浊岩继续道:“我知那吴百胜会进宫救你,所以便一直等他行动……” “浊岩,谢谢你。”清羽了然一笑,又道:“只是我已离开解家,想不通解惜欢他为何还让你来救我,而不是杀我。” 她解释自己对吴百胜的无情,“所以我忍不住地欢喜,虽然知道他从未将我放在心中,就像我无法去在意吴百胜一样。”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3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3 浊岩沉默片刻,方道:“也许正是因为你不再是解家的人,所以他才让我来救你。” “那解家的人他要如何救?”清羽道:“陆齐非不可能轻易放了解家。” 浊岩摇头,脑中却浮现陆承吉的模样,不知身为郡主的她在解惜欢和陆齐非之间要如何选择。 “清羽,我要走了。我要去北疆找师父。” “你也要离开解惜……解家吗?”清羽惊道。 浊岩点点头。 “可解家正是生死之际……”清羽忧道。 “清羽,”浊岩一笑,道:“解家不会因为缺了你我而有什么不同,何况解惜欢他一定有办法的。” “是啊。”清羽又是释然又是落寞,道:“解家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浊岩问:“若你暂无想去的地方,或者与我一起去北疆看看?” 浊岩的话让清羽一瞬的呆愣,她本以为会死在宫中,可是解惜欢救了她……她摇摇头,“一直以来,我都是孤身一人,也不习惯与人作伴。” 浊岩不再多言,道:“你身上的毒恐怕要十多日才能彻底清除。我已安排好一处安全之所,先将你送过去。” 浊岩说着警惕地向四周看了一番,“恐怕陆齐非正派人四处搜寻我们。” “不用了。”清羽勉强坐了起来,道:“既然你已从皇宫中把我救了出来。你可以走了。” 即便往日没有多少相处,浊岩也清楚她倨傲的心性,所以就算心有同情也绝不能表现出来,他快速出手点了清羽的麻穴。 清羽好像还未察觉,清冷的面容无一丝神色。 “我还是将你送过去再走!”浊岩坚定道。 “若你真要帮我,”清羽忽然开口,道:“那你能否找个好风景处,将吴百胜的尸首好好下葬?” 浊岩面露疑色,清羽目色悠远,接着道:“我想起他同我一样也是生无定所,可死后总该有个地方吧。”,她说着竟一笑,又道:“何况,连解惜欢都愿意救我。” “……好!”浊岩道。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给你我的吻) ☆、第四十五章 不知何时,这酒楼内已点亮了满室的灯火,也不知何时那些弓箭手们和太医均已离去,陆承吉一直坐在解惜欢的身边。 他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也是冰冷的,唯有苍白如霜的脸一如既往地平静无澜,看不出他死前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思,难道连一丝痛苦也没有吗? “阿吉……”陆齐非轻柔地唤了一声,将身上的大氅披在她身上,道:“解惜欢已经死了。你随我回宫去吧?” “那他怎么办?”陆承吉呆呆地看着地上的人,低声喃喃。 陆齐非看了一眼解惜欢的尸体,心中却不知是欢喜还是其他,道:“我已下令放了解家,他们自是会来将解惜欢带回解府。” “那我等到他们来。”陆承吉道:“皇上还是先回宫去吧。” “阿吉!”陆齐非听着陆承吉毫无感情的话语,不禁喊道:“解惜欢一直在利用你,难道你要恨我?!” “我不恨你。”陆承吉慢慢站起来,看着陆齐非,“只是若不是皇上,他也不会选择这样死。” “阿吉,方才你没听见吗?”陆承吉面色异常平静,一双眼睛却失了光彩,陆齐非心中哀怒,他指着地上的尸体,道:“解惜欢竟然贩卖兵器给几个前朝王爷,单凭这一点,解家也该满门抄斩!解惜欢可是拿你性命来做筹码,难道你要我视而不见?!现在我给解家留一条活路,不知今后会不会又是威胁,难道你眼中只有这个无情无义的解惜欢吗?!” 可是我心中不相信解惜欢是这样无情无义……陆承吉没有说出口,她心中混乱,只知如今解惜欢已死,而自己更不可能随陆齐非回皇宫去。 “皇上。”她唤了一声,道:“以前你是陆齐非,你我是师兄妹;现在你是郑宣旸,是大成的皇帝,而我也还是你的师妹,不会是什么郡主。” “阿吉,你一定要这样伤我的心吗?”陆齐非几乎是哀求了。 “所以恳请皇上下令撤了我的郡主封号吧。”陆承吉跪在了陆齐非的面前,固执又狠心道。 陆齐非盯着居然向他下跪的阿吉,这才明白就算解惜欢服毒而亡,他也还是赢不来她。 陆齐非走了。 陆承吉将身上的大氅盖在解惜欢身上,却忘了他已感觉不到冷暖。 “现在这里就剩你和我,你要不要醒过来?啊?像上次那样。”陆承吉轻柔道,她抚上解惜欢的眉眼,希望这双眼睛会突然睁开,像上次一样。 可手下仍是一片冰冷。 陆承吉捂住脸庞,任眼泪无声地涌出。 直到天色将明,楼下传来急促而凌乱的脚步声。 门一下子被推开,武平先跑了进来,面上尽是哀痛之色,待看到地上的解惜欢,双膝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身后的仆人也齐齐伏地。 随即,解己怜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一个白衣男子扶着她摇摇欲倒的身体,她脸上的新泪沿着旧痕涔涔而下,口中不住地唤着:“二哥,二哥……” 藏在一处的陆承吉没有出来,她不敢去面对解己怜,但也没有离开。 陆齐非回宫后便把自己关在御书房内。 房内传来桌椅倒塌和书册落地的一阵声响,之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秦伯默默地候在书房外。他将这当做守护少主子的最后时光。 直到星辰俱没,翌日将临,房内才传出一声暗哑的“秦伯!” 秦伯动了动有些僵直的身体,理了理衣裳才推门而入。 室内一片狼藉,陆齐非坐在榻上,神色沉静莫测。 “皇上!”秦伯伏地郑重地叩了首,将一个册子递了上去,道:“这是您要的官员名录。” “你说我做这个皇帝是为了什么?” 陆齐非没有接,只传来这声如轻风般的自语。 秦伯一怔,他隐去面上的惊慌之色,又大声道:“皇上,这是您要的官员名录!” 陆齐非好似才听到,伸手接了过来,却没有看,只问道:“秦伯,你说解家要不要除?” 秦伯这才抬头看去,见陆齐非平静的面容里隐着一丝颓败之态,他心中惶恐,口中仍坚定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老奴相信皇上做的所有决策都是对我大成国有利无弊的!” “是吗?”陆齐非顿了顿,又道:“阿吉曾说我一定会是一个好君王……”,他说着,脑中又浮现出她哀伤又决绝的眼神。 少主子没有带回阿吉,这竟使他对好不容易得来的江山和帝位心生疑惑,但秦伯却没说其他,大声道:“皇上定会是一位明君!”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4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4 也许正因为少主子没有将陆承吉带回宫来,他反而更坚信。 自古以来,帝王之位从来不容多情之人,所以自己不能给少主子再次怀疑和为难的机会。 “所以,皇上……”秦伯继续道,双眼泛起泪花,打算说出的话一时堵塞在喉,他想起童武的话,强忍着道:“少主子长大了,终于成了皇帝,老奴很高兴没有辜负小姐的嘱托!可惜,老奴也老了,恐怕,恐怕是有心无力再陪伴在少主子身边……” 陆齐非维持着原来的坐姿一动未动,他看着一直伏地未起的老人,脸上渐渐连一丝表情也没有了。 良久,他终于开口,平静道:“好。不过你再帮朕传几道圣旨吧。” 这日是宣明元年三月八日,宣明帝在这日的早朝上颁布了三道圣旨。 第一道圣旨是对解家,意是眠州解家虽罪当诛九族,但解家家主解惜欢以死谢罪,且皇上念在解家对新帝登位曾有辅助,故免除解家一家三十四口性命,并没收解家一半家财;第二道圣旨却是以“私购兵器、意欲谋反”罪名下令搜查、逮捕两位前朝王爷,以及其一众党羽;第三道圣旨则是,撤了陆承吉“承吉郡主”的头衔,却未言明是何缘由。 这三道圣旨,无不让人始料未及。 又是一夜之间,曾将解家推上顶峰的解惜欢竟落得自杀而亡的下场,从此解家再也不是什么商场巨擘。 当解家已不足为惧时,,宣明帝又清除了朝廷内一大众不安分子,至此他成为大成国真正坐拥至尊地位和权力的唯一人! 至于承吉郡主,人们对这样一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子,就算有再多的看法和议论,也已是无迹可寻,渐渐便遗忘了。 五日后,西芾。 陆承吉远远望着解惜欢的棺木被下放入坑……她不知解家为何要将解惜欢葬在这西芾,也许这是他提前就安排好的。 那毒害过解惜欢的解知冕突然冒出来,做了解家新的家主,解己怜身旁也有一个男子陪伴左右,而对于解惜欢,一路只有解珍一人,生前一直伴在他左右的小笛子、浊岩和清羽却都不见人影。 对死人来说,富贵穷困,善恶亲疏都不再重要了,他们也感受不到离别的痛楚;而活着的人不管如何痛苦,也一定会过去。 陆承吉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也一定会忘记,所以也许她不应该如此躲闪。 不过解珍看到她出现一点儿也不惊讶。也是,这些时日她一直默默地跟随,从解家到这儿,即便别人发现不了,又怎瞒得过解珍? 可她一定要亲眼看着解惜欢下葬,这样心中才能彻底相信;然后不由她选择,今时今日便是结束。 陆承吉一直看着棺木渐渐被泥土掩埋,道了一句:“若我死了会选择火葬,土葬会让人变得又丑陋又恶心。” “可唯有大地才是人最好的归宿。”解珍道。 陆承吉看向解珍,面前的人是嬉笑于色的“青年沈璋”,更是经历过三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可怜老人。 但即便身形孤虚,神色疲倦,他还是这样站在天地之间。 “也是。”陆承吉努力笑了笑。 墓碑立了起来,上面只简单地写着“解惜欢”三字,再无其他。 解珍叹了口气,却道:“他现在是解脱了。” 陆承吉盯着山脚的这座孤坟,轻声道:“还好,山腰处便有他母亲,也不会太孤独。”说着走上前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坟前,里面是解惜欢曾送她的衣裳。 解珍拍了拍陆承吉的肩,“小丫头,你要好好保重才行!” “可您当日为何要我去向解惜欢要那什么书?!”陆承吉受了安慰,却掉下泪来,怨道:“您根本就不需要那本书,为何要我去?若我没有去,现在也许就不会这样……” “因为惜欢活得太无趣,而你是个有趣又善良的好孩子,”解珍道:“何况你又是陆无川的徒弟。” 原来竟是这样! 陆承吉久久没有说话,最后轻道:“好,这样也好,至少您应该不会怪我,对吧?” 解珍即刻明白了陆承吉的话意,责道:“傻孩子,你在乱想什么?要知道,因为你,惜欢可是变了很多。” “是吗?”陆承吉含泪一笑,道:“那他是喜欢我的吧?” “小丫头,你说呢?”解珍反问一句,又道:“好好保重身体,过段时间就会好了。” 陆承吉重重点头,笑道:“我知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而后,陆承吉直接从西芾回到了浮名谷。 陆无川没有多问,也许是他在谷中什么都还不知晓;即便知道了,也就更不会随便询问。 不管哪种,陆承吉决心去忘掉谷外的人和事,让一切回到以前。 随着师父浇花喂鱼,陪他看书下棋,或者和大石一起洗衣做饭……一天虽然很慢,但总会过去。 只是到了晚上,天黑了,她总睡不着,闭着眼睛,脑袋也是清醒的。 清冷的半月挂在树梢,银色的光辉照着这片繁茂又寂静的密林,像是一个黑黢黢的坚实牢笼困着她,陆承吉躺在吊床上望着头顶的清月。 它似伸手可及。 她忽然跃起,攀木而上,到了一棵高直的树头上。 站在这高处,可以看见整个浮名谷,也能望见谷两侧的高山,以前她总喜欢站在这高处,沉浸在四周美丽的景色,像融进自然一般。 但此刻,目之所及都是模糊的,月亮还是那么的遥远…… 陆无川仰头看着那个显得十分瘦小的身影,她站在树丫处,抬头望着上空,身体一动不动。 “阿吉。”他轻唤一声,怕惊到徒弟。 树上的人未动。 陆无川衣袍一掀,腾空而起,借着枝干,转瞬人便也站在了树顶之上,与陆承吉隔了四五尺远相对。 “师父?!”陆承吉闻声看去,不由惊叫一声,道:“您,怎么还没睡?” “师父也睡不着。”陆无川望了望上空,又道:“今夜月色甚好。” “是啊,”陆承吉掩饰着心绪,笑道:“所以徒弟才上来欣赏的。” 师徒二人各自沉默,好似都在欣赏这月色。 “阿吉。”片刻后,陆无川突然开口唤了一声。 “师父?” “师父告诉你件事情。”陆无川道,月下的神色难辨,陆承吉听到一声轻而低沉话语:“你师叔海绝崖,他死了。” “什么?”陆承吉不敢相信,道:“死,死了?怎么可能!” “他是中毒而死。”陆无川轻道。 “中毒?中谁的毒?”陆承吉更是不信,颤道:“师叔他自己便是制毒高手,怎么可能中毒呢?” “他是拿自己试毒,中了自己的毒。” 陆承吉听罢震惊之余更是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5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5 伤心,一时心神不定,身体摇摇欲坠。 “阿吉!”幸好陆无川及时大喝一声,她这才回神,勉力站稳。 师父!”陆承吉眼眶发红,哽咽道:“可是上次师叔还要我拜他为师,跟他学毒术,为何又要自己寻死?!” 就如解惜欢,上一时刻还抛离荣华和她相携相伴,下一时刻却又独自离去。 “孩子,这便是师父要对你说的。”陆无川见陆承吉忍泪的模样,缓了缓气息,轻笑道:“你要知道,对有些人来说,死去是比活着更值得的事。” “对于海绝崖,”他将目光投向高空的半月,沉声道:“他既将毕生所学的毒术留给你,那么世上已没有能让他不舍的东西,唯有明月才是他留恋的。所以能在我之前去陪着明月,是他心之所往。” “所以阿吉,这样想想,如果生者能够理解并一如既往,那么死亡不见得就是一场悲事。” 陆承吉对毒桑子的死是哀痛难言,又何况是师父呢?此时她明白原来师父已知晓一切,这几日的佯装无事也都是为了她。  “那么师父是这样想的吗?” 陆无川想起海绝崖将死时的样子,疼痛难忍却大笑自得,说,终于赢了他一回。 “当然,”陆无川道:“而且师父会好好保重自己。” “师父!”陆承吉喊了一声,擦掉溢出的泪水,郑重道:“您放心。” “我不说,是怕您担心。 陆无川没说话,他一直在怀疑,凭解珍,怎么可能让解惜欢死掉?同时心中也在内疚,若当日没有同意解珍撮合阿吉和解惜欢一事,那阿吉现在也不会遭遇这些伤心事。 但这对阿吉来说,也许不一定就是坏事,他想着,对徒弟慈爱一笑,道:“阿吉若明白,师父便好去睡觉了。” 陆承吉望着陆无川有些佝偻的背影,才发觉师父的动作比以前迟钝了很多,也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她回到了卧室,又是一夜未眠,却不再仅仅是因为死去的人。 ☆、第四十六章 谷中的日子悠长恬静,陆承吉每日却很忙碌,甚至到了废寝忘食的程度。她为自己找了一件可以作为倾注一生做的事,便是成为一个古代医者。 这是她前世所选择的职业,所以想继续下去;而以前谷内的衣食用度都是陆齐非提供的,但今后只能靠她了。 还有,这能让她重新开始。 陆承吉偶尔也会出谷去小镇上购些医书和医具,有时也会采些药草去卖,一是能熟悉药草,二也能挣些银子。 再后来她在一家叫做“吴氏医馆”的小医馆里找了个助手的事来做。 这家医馆是刚开张不久,加上馆主一共只有三个人,难道会招她这样的学徒来。 馆主,即是主治大夫,姓吴,是个相貌平实的人,年纪不过三十,但医术却是很了得。听人说这馆主本是杏林世家的子孙,无奈家道中途破落,人财两散,后做了几年江湖游医,走到这里便用攒下的钱开了这样一个小医馆。 这事在别人议来是个家族由盛转败的坏事,陆承吉却觉得这样平淡又能自给自足的生活才是最安定和长久的。 另一个是专门帮病人配药、取药的小童,还有一个是伺候馆主的小厮。 这主仆三人对她不算好,但也绝不坏。陆承吉开始三天去一次,后来便改为每日去一次,这山脚小镇,本就比较闭塞,她也不担心会碰到谁,会听到些什么,她只想着努力学医,到时开一个属于自己的医馆,这样也能靠自己来养活师父和大石了。 有时会想到陆齐非,不知他怎么样,却又担心若是见面,能否坦然。 就这样,日子过了近一个月,连谷外也是处处芳菲尽染,谷内更是一片鸟语花香。 天气暖得让人昏昏欲睡,连白花也窝在枝桠处埋头打盹,陆承吉躺在吊床上专注地看书。她身上不再是男装,而是时下普通女子齐腰襦裙的装束,便宜也耐穿。 虽然陆无川支持她学医,却不愿她再碰毒术,陆承吉明白师父的担忧,也答应了。 可是昨夜,解惜欢死时苍白平静的面容竟又出现在梦中,他嘴角的血染红了她的双手,染红了整个房间,将她也一并淹没……她惊醒,便再也闭不上眼睛。 第二天陆承吉找出了毒桑子留给她的书册,这本手写的册子是师叔生前希望她能继承的心血,也是师叔对她的期望。 而解惜欢看过,也摸过。 “……夏鲀,鱼,体呈圆筒形,因产于夏国而得名……内外均含剧毒,其肝、子与血尤毒……若提取制为丸,人食之即刻毙命……” “不过此毒曾欺我,中毒之人竟死而复生,其因不得;若使此毒,必再刺上一刀方可放心……” 陆承吉读到这里一下子坐了起来,脑中闪过一个也许根本不可能的念头来。 或许,解惜欢只是假死呢…… “白花!”陆承吉大叫一声,道:“你说呢?会有这种事情吗?” 白花猛然被惊醒,滴溜溜的小眼睛瞧了瞧四周,除了主人震惊又期望的脸别无他物,它抖了抖身体又打算睡去。 陆承吉见白花的反应,呆了呆,又躺回吊床;她将书盖住脸,掩藏又涌出的无法抑制的痛楚。 一片沉静,轻微的风伴着一声声的鸟鸣传如耳中,还有解惜欢的声音:“……但相较之下,你更重要……” “记着你方才对我说的话。” …… 陆承吉再次坐了起来,喊了一声:“白花!”,便跃下了吊床,向外疾奔而去。 白花不得已又睁开眼睛,扑棱了几下翅膀,向着主人离去的方向飞去。 陆承吉给睡懒觉的陆无川留了书信,只说是出去几天,采些药草,又去医馆告了几日假,第二日下午人却是到了眠州。 城内仍是一片熙攘热闹的景象,与她第一次所见没什么不同,可走到哪里都觉得怀念又伤感。 陆承吉先去了行文阁所在之处,到了才发现那个二层小楼已不叫“行文阁”,取而代之是“新月楼”三字;她进去走了一趟,发现里面的掌柜和伙计也全数换了。 她想起解惜欢和陆齐非的交易,便也了然了。 一路上,陆承吉边逛边故意停留,便是想从人们闲谈中听到些关于解家的事。 “……你说我们的皇上能同意章家和解家的亲事吗?” “怎么可能?!章家现在可是首屈一指的大商家,更是皇亲国戚;皇上忌惮解家,好不容易才将解家的势力去了大半,又怎么可能让章家公子娶解家小姐呢?” “解家好不容易保住了一点根基,又怎么敢再做出有丝毫越距的事?还不得老老实实本分地做生意?!” “就是,就是。你看现在的解当家,解大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6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6 公子,变得温和宽厚,像换了个人,不像之前那样狠辣,也不如上个当家那样有手段!” “难道你们没听说吗?听说那章公子为了解小姐,正要脱离章家呢?” “真的假的?哎呦,有这样的儿子,那章老爷可不要气死了!” “可不是,我也听说了……” …… 直到天色已暗,陆承吉这才向解府方向走去。 站在紧闭的大门前,她却突然失去了勇气,心中的一丝期盼也渐渐消逝,只余无尽的悲凉。 白花停在解府西北方向的一棵树上,陆承吉走了过去,轻道:“原来你还记得芜园的位置啊……” “我们走吧。”她又道了一声,转身离开。 其实不用进去看,远远她便看见解府内只有这个方位是漆黑一片。 离了眠州,陆承吉还是没有回谷,出发去了西芾。 既然走了出来,就去看看吧,当做是最后一次,以后永远不再来。 “如果我能不那么伤心,”陆承吉将白花抱在怀中,对它认真问道:“那我以后还可以认识别的人,还可以喜欢上别的人,对吧?” 白花叫了两声,陆承吉勉强一笑,道:“好,那就这样。” 越向西行,人和村庄越是稀少,但随处可见花红柳绿,一派欣欣向荣,这种充满繁荣和朝气的景象,却让陆承吉觉得孤寂。 行了两日,终于到了西芾。 陆承吉驻足在那个曾经和解惜欢,还有毒桑子一同居住过几日的院子前,此刻这里寂静无声,只剩野草葱绿繁杂,以及她一人。 她看了很久,眼前和脑中都变成空白一片,仿佛自己也不存在一般…… 在高空飞行的白花忽然俯冲下来,盘旋在陆承吉头顶连续地叫唤着,她回神见白花这样反常,突然惊慌起来,心也跳得厉害,想也未想拔足便往屋后的山脚处飞奔而去。 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道红色身影,陆承吉还未来得及整理好神色,那人便朝她一笑,问道:“你以为我是谁?” “我以为,”陆承吉走近,据实答道:“我以为是解惜欢没死呢。” 清羽听了,笑容渐渐便没了。 坟上已长了青草,坟前还有几株早已枯掉的花,解惜欢死了四十二天了,是否七七四十九日之后,他的魂魄会重新投胎转世? 陆承吉努力平复着心绪,终于找了句话,道:“没想到会遇到你。” “我四处游荡,正好到了此处。”清羽随意道。 陆承吉盯着墓碑上的“解惜欢”三个字,仿佛没听到,只认真道:“你现在已经忘了他了吗?” 清羽没想到陆承吉会这样问,但她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以前,为了得到他,我可以为他死,也曾要让他死。”清羽平静道,她初闻解惜欢的死讯时如晴天霹雳,但浊岩的一句话让她决定好好活着,他说:“解惜欢要你活着。即便你死了,你也再得不到。” “但他从未在意过我,所以为何不把他忘掉?”清羽反问,却忽然觉得面前这个她一直觉得幼稚又幸运的女子才是可怜。 如此美艳又痴情的女子一直在身边,解惜欢都能无动于衷,陆承吉微微苦笑,喃喃道:“希望他只是戏耍我。” 陆承吉声音很轻很小,清羽却是听得清楚。 人的眼睛会忍不住在喜欢的东西上游走,正如她眼内从来只有解惜欢,所以知道解惜欢的眼睛会看向何处。 但她什么也没说,看了眼落寞的陆承吉和面前的孤坟,道了句:“我走了。”,然后转身毫无留恋般地离去。 陆承吉远远望着那个胭脂一样的红色身影渐行渐远,好像一片秋日的红叶,孤寂而引人注目,历经秋霜却仍热烈。 这样的女子随风而行,也必定会有追风的人。 陆承吉继续向山顶而去,沿着那条曾和解惜欢一同走过的小道蜿蜒而上,山上草木繁茂很是难走。 想当日,解惜欢还在身侧,牵着她…… 一直待在谷中的白花好像知道主子的心情,没有迫不及待地展翅玩耍去,而是乖乖地停在山顶的一棵古树上,等着一步一步行得很慢的主子。 终于又到了山顶。 眼前的景色没有变,是一大片无边无际的古林,但比上次所见更显繁密浓绿,如碧波大海,风吹过,便掀起声响不绝的波涛来。 人显得如此渺小。 陆承吉身心被这壮阔的景象占据,迎面的风吹起衣袂和长发,拂在脸上凌厉又温柔,鞭挞她又在抚慰她。 白花在树上跳来跳去,终于忍不住急切地叫唤了几声,陆承吉抬头一笑,大声道:“白花,我们去玩玩!”,说着张开双臂,纵身一跃,向那片“森林之海”倾身而去。 随着一声戛然长鸣的鸟叫声,白花展开长翅,如脱弓之箭一般飞了出去! 虽不能像白花一样凭空翱翔,扶摇而上,陆承吉仍感觉到了飞翔的畅意,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山林不停从眼前闪过,身体是从未有过的自在,她不禁闭上眼睛…… 一声尖锐的叫声响起,白花猛地向下俯冲,陆承吉闻声睁开双眼,这才惊觉自己已近山底,而迫在眼前的是密密的树梢! 她来不及后悔和害怕,慌忙驭气抬身,下脚欲踏住树枝,不料却踩了个空,身体直向下坠落! 白花拍打着双翅,盘旋在主子身边,急急地叫唤着。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山顶落下一道疾影,朝着陆承吉下坠的方位,直直穿入林中,在她落地之前及时抱住了她。 陆承吉脑中混沌又空白,自己怎会在别人的怀中?! 从树顶跌落的那刻她没一点害怕,因为她知道肯定不会摔死,凭自己的身手,至多也就受点伤,破点相。 “无事吧?!有没有伤到?!” 这声音有些暗哑,万分忧急,却又在强作镇定。 抱着她的人微微放开了她,一双凤目仔细地上下检查着,见陆承吉连衣服也未破损,眼内的慌张之色才稍稍减退。 “没事吧?嗯?”但他仍又问道。 陆承吉呆在原地,一动未动,一语不言,只紧紧地盯着眼前出现的这张面容。 它不是解惜欢的,却也是她见过的,等她想起来时,她的心顿时像被无形的利爪擒住,痛涩无比,一双大眼瞬时变得通红。 陆承吉说不出话,只摇摇头,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握紧双手,向后退了一步,离开这人的怀抱,眼睛却没离开面前的人。 他一身青衣,有几处已被刮破;乌发披散,有些凌乱;右脸有道刚被枝叶划伤的细口,正渗着血。 这张脸,正是那日进丰城时解惜欢易容后的脸! 也许这人只是恰巧长了那样相似的一张脸,也有可能这人是解珍易容假扮的,也许…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7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7 …,但真的没有其他的可能,因为刚刚那个怀抱是属于解惜欢的。 “你跳下来做什么?” 含怒的语气又响起。 陆承吉不清楚自己此时的情绪,是要扑上去抱住他大哭一场,还是要假装不知,转身就走,欢喜和怒气同时在胸中膨胀。 “你是谁?我可不认识你!” 一滴泪从眼眶滴落,自己竟说出这样一句负气的话说出来。 解惜欢这才想起自己是易了容的,他将脸上的□□揭了下来,一边轻柔道:“你不是认出来了吗?”,说着含笑地着看着陆承吉,期待她的反应。 一直只浮现在脑中的虚像此时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陆承吉盯着这张比之前还要苍白的面容,心中思虑万千,最后又变得空白一片。 “你是解惜欢吗?” “……嗯。”解惜欢微微疑惑,笑也没了,又认真道:“我是。” “是吗?”陆承吉含泪一笑,忍不住恨恨道:“我记性很好,记得解惜欢已经死了,也记得他被下葬了,就葬在这山脚处!” “那自然不是我!”解惜欢忙解释道:“只是一具易容成我模样的死尸而已。” “好!”陆承吉擦擦眼睛,笑道:“那恭喜解公子了,骗过了所有人!”,说完扭头便走。 陆承吉不知自己还在气什么,解惜欢没死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吗?他从山上跳下来救自己不足以解释一切吗? 可是想到他死前对自己说的绝情的话,想到那些独自痛苦的日子,她就觉得又气又恨…… 解惜欢体内余毒本就未清除干净,方才跳下来几乎是耗尽了气力,他想抓住陆承吉却没抓到,那离开的背影令他慌乱,他大声道:“不许走!” ☆、第四十七章 陆承吉停下脚步,却没回头,赌气道:“我不走留在这做什么?我已经不是郡主了,对你还有什么作用吗?” 良久,身后传来一句低沉又温柔的话:“你若走了,我又何必死而复生?” 陆承吉的怨怒一下子烟消云散,动情的泪水又涌上来,她转过身道:“可你不知道我多么伤心!你死了,又说了那些话,我真的难过得要死了……” 解惜欢苍白的面上露出欢愉的神色来,轻道:“那你还不过来?” “为什么让我过去?”陆承吉边哭边控诉道:“你不能过来吗?” “好。那你别动,”解惜欢听了,身体好似也恢复了力气,唇角一弯笑道:“我过去。” 陆承吉泪眼朦胧中还能看见他笑颜上那道细长的伤口,没等解惜欢走几步,自己已经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了他。 “你没死真是太好了!”她将头埋在解惜欢怀中,耳边听着他的心跳声,眼泪更是汹涌。 解惜欢双臂环着陆承吉,任她温热的眼泪浸湿胸前的衣裳,好像把他的身体也温暖起来了。 怀中的人突然止了哭泣声,“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你脸没事吧?”陆承吉抬头瞧着那道伤口,担心道:“这么长……不会破相吧?!” 解惜欢这时才感到脸上一处刺痛处,但他注意力全放在眼前的一张脸上,上面还有狼藉的泪痕,一双眼睛却如水洗般清亮,从那漆黑的瞳仁里,解惜欢看到了自己。 “这么好看的脸,可千万别留下疤痕……” “不会的。”解惜欢口中说着,手不由自主地伸去擦陆承吉脸上残留的泪水,不想却越擦越多,他不禁皱了皱眉。 陆承吉本是感动,又见这事却能让解惜欢面露无奈,甚而措手不及,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拿起他衣袖在脸上乱抹了几把,道:“这样不就好了!” 解惜欢没说话,只面含微笑地看着她。 “你假死,有别人知道吗?”陆承吉不禁问道。 “只有解珍和小笛子。”解惜欢解释道:“解珍要救回我,小笛子要照顾我。” “那你为何不早跟我说呢?” “若是早对你说,恐怕郑宣旸不会相信。” 是啊,若是她知道解惜欢是假死,肯定不会那么伤心。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呢?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陆承吉不满道。 解惜欢听了却一笑,这笑是高深莫测的取笑,他道:“我一直在你身边。” “在我身边?”陆承吉一呆,却当这是解惜欢的甜言蜜语,她羞涩一笑,转移话题道:“那么你今后怎么办?是回解府吗?” “对他们来说,”解惜欢神色平静,道:“我已经死了。” 解惜欢真的为她抛下了一切……陆承吉小声又期盼问:“那你跟我一起回浮名谷?” 解惜欢轻摇了下头,“我不能与你一同回去。” “为什么?”陆承吉急道:“难道还有什么事吗?” 解惜欢无奈,只好道:“你在谷外的行踪,包括你做的事,碰到的人,郑宣旸都一清二楚;也许此刻这林外便有人赶来。” 陆承吉惊讶万分,没想到陆齐非还是派人跟着她;若解惜欢这样跟她一同回去,岂不是有危险? “师兄他……” “好了,”解惜欢打断道:“你早些回去便能早些见到我。” 他的语气竟像哄小孩一样,容色如春日的云彩,温和轻柔,陆承吉不愿就这样看着这张春花秋月般的脸,她踮起脚尖,猛地吻上那薄淡的唇。 她闭了眼,狠狠地吮了几下! 解惜欢呆愕的神情和变得红润的双唇让陆承吉微微开心起来。 “那我等你!” 陆无川知道陆承吉出谷不是去采什么草药,但见徒弟安全回来,神色也无异常,便也没细细追问。 陆承吉心中一直忐忑,想着解惜欢是不是骗她?她已回浮名谷,难道他也会来此吗? 第二日天刚亮,她就起床了,在谷口等待着,徘徊着,直到到了该去医馆的时间,还是不见一个人影。 她心中焦急又慌乱,转念又想到,解惜欢怎么会知道这浮名谷的出入口呢? 陆承吉想罢,匆忙往镇上赶去——解惜欢无法入谷,最有可能是在镇上了,所以她没去医馆,先仔仔细细将这小镇逛了两回,搜寻那张易容的脸…… 还是无果! 陆承吉身心无力往医馆走去,却见医馆大门紧闭,门上挂着一块木牌,写着“今日歇业”的字样。 她转身便要走。 门却突然开了,那吴馆主走了出来。 陆承吉忙打起精神,问道:“馆主,怎么今天歇业?” 馆主没回答,只道:“你迟了。” 陆承吉顿时想起解惜欢来,心思尽无,恹恹道:“对不起。我起晚了。” 馆主定定地瞧着心不在焉的陆承吉,她的脸蛋红红的,额头上还有未干的汗珠。 “进来。”他平静道。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8 博欢记 作者:龙芜 分卷阅读88 “不是歇业吗?”陆承吉一指木牌,满脑子只想着解惜欢现在是哪儿,有来找自己吗?她到哪里等他,到哪里能见到他? 馆主没理会,又道:“进来吧。”,说着转身走了进去。 陆承吉不知馆里发生什么事,只好跟在他身后,不想馆主却一直走到了后院,这里可是他的私人居所! “馆主?” 陆承吉停下脚步,直觉今日的馆主很是反常。 馆主转身,看着她警惕的样子,突然一笑,道:“你不是在找人吗?” 陆承吉倒从没见过馆主笑,此时见了,那轻描淡写又带点嘲谑的样子,竟生出一种熟悉感来。 她仔细打量着站在面前的馆主,身量是差不多,可他的头发用布带在头顶束个发髻,其他的整齐地摆在身后,不像解惜欢总是随意地披散着……最重要的是相貌完全不一样。 可,解惜欢就是个易容高手。 陆承吉回想这馆主平日的一言一行,也找不出任何不寻常之处;再说,解惜欢怎么可能就这样一直在她身边呢? 难道是陆齐非派来的人吗? 她怀疑又期望,思绪混乱却又不敢随意相问…… 馆主见陆承吉的样子,笑意变深,道:“现在还没看出来……” 声音变成了解惜欢的声音! “我等你好一会了。”馆主说着将脸上的面皮撕了,露出一张俊美面容来,右脸处却有一道轻淡的细长伤痕。 陆承吉又惊又呆,又欢喜不已,不知不觉泪盈满眶,朦胧中,只见解惜欢对她温柔地轻笑起来。 原来你真的一直在我身边! 小笛子正将那几株谢了花,只剩肉叶的小盆花拿出来晒太阳,一下子便看见院中相拥的两人。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那女人是谁了! “要我整日带着面具,不能露马脚,公子你自己却先忍不住了……” 他不满公子这样的不冷静,却又马上悄悄转身折回解惜欢的寝室躲着;他欢喜公子比以前快乐,却又不禁心生烦恼,烦恼有朝一日该如何开口,管那陆承吉叫“夫人”了。 陆齐非决定去见陆承吉,是在解惜欢死后的两个月,他们说阿吉脸上终于有了笑容。 其实这期间,他回了趟浮名谷,在阿吉出谷后,去见了师父陆无川。 师父替他高兴,却让他放开阿吉。 所以这之后,陆齐非亲自来过,却从没在陆承吉面前现身,每次都是远远地看上一会,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也便满足。 而现在,朝中局势稳定下来,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应该足够了吧,足够让阿吉忘记那些,不再怨恨他。 这日早上,陆承吉看见了一身寻常便服的陆齐非,他站在吴氏医馆前,只带了一个随从。 她停在墙角处,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 “……师兄。” 陆承吉终走上前,轻唤了一声。 陆齐非转身,见心心念念的阿吉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除了身上的女装,她一点也没改变,尤其那一双大眼,一直是纯净灵动。 “阿吉。”他想笑,又止住了,看了眼紧闭的医馆大门,道:“你来得早了。” 陆承吉听了不禁一笑,道:“不是我来得早,而是这医馆馆主起得晚。” 陆齐非怔怔地看着陆承吉的笑容,虽不知这有何可笑,但他知道自己的脸上也跟着浮现出了笑意。 阿吉还是原来的阿吉。 “阿吉,你还恨我吗?” 陆齐非这样问的时候,陆承吉竟能从他安静的面容中看见不安和无措,她这才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的去体会和感受陆齐非的心意。 “师兄,我从来都没真正怨恨过你。” 即便解惜欢真的死了,陆承吉想,对陆齐非自己也不可能怨恨起来,她走上前,笑道:“你一直都是我的好师兄。” 师兄…… 陆齐非沉默,师父对他说阿吉不适合皇宫,他想若自己没有选择选择国仇家恨,他与阿吉现在也许会不一样,他问道:“阿吉,你现在开心吗?” “嗯。”陆承吉点头,道:“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陆齐非看着她脸上的笑靥,吞下心中苦涩,笑着道:“我说过不会勉强你。” 不知道这句话含了多少克制、退让和爱护,陆承吉含泪上前拥住他,道:“对不起,师兄,谢谢你!” “阿吉……”陆齐非伸手紧紧抱住怀中的人,当做是最后一次。 “陆承吉!” 这时,一个声音响起,清冷得如一盆冰水,直把陆承浇得一下子跳开了陆齐非的怀抱。 不知何时医馆门开了,一身青衣的解惜欢,确切地说是吴大夫,站在那儿,他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像要把她和陆齐非千刀万剐一样。 “吴,吴大夫。”陆承吉顿生惶恐,不是因为被他撞见,而是因为他是解惜欢,她赶紧笑道:“师兄,这,这是医馆的馆主,吴大夫。” “哦。”陆齐非只瞥了眼,这人的情况他早调查清楚,也不在意,便又对陆承吉道:“这大夫起得晚,今后你不要早来。” 陆承吉笑呵呵点头,再看解惜欢却不见人影,她暗自松了口气,道:“师兄,我们馆主要求很严格,我,我得去做事了。” “……好。”陆齐非笑道:“你去吧。” “师兄,你要保重身体。” 陆齐非看着她,好似即将要丢失的一块至宝,他笑道:“若你愿意,今后去看看我?” 陆承吉笑着点头。 陆齐非又笑了一笑,而后毅然转身离开,一直走到街角,他才敢回头,可医馆前已无身影。 “将人都撤回去吧。”他道。 从此刻起,真正放开你。 吴氏医馆内。 面前的人狠狠地盯着她,陆承吉也不害怕,笑嘻嘻道:“你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你知道,”解惜欢开口,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他。” 陆承吉一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她上前抱住他,委屈道:“你都听到我们说什么了,还生气?” 解惜欢觉得她这样在自己双臂里也不行,道:“你还记得你说过的话吗?” “什么话?”陆成承吉抬头。 解惜欢眼神又危险起来,她却觉欢喜,唤道:“解惜欢。” 解惜欢不答。 “惜欢~” “……嗯。” “我爱你。” “……我们成亲。” “啊?!”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