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遥无期》 分卷阅读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 《顾遥无期》碎镜子 文案: 重生的时询不走打脸虐渣攻的一般水准,而是选了不相干的人就只有滚远一点的套路。 他要重活,双向暗恋明恋的同时,过着刷剧情主线支线附加搞定最终boss的界王旅程! 顾遥:(一脸赖皮地)亲亲抱抱举高高! 时询:(脸红冷漠)排队等剧情刷到那再说。 顾遥:暗戳戳的诱攻是不会放弃的! 时询:乖,剧情才是正道。(捂脸) 顾遥:(用星星眼赖着你)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重生 强强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时询,顾遥 ┃ 配角:若干 ┃ 其它: 第1章 重生(一) 漫过腰腹的浑水散发着浓重的腥气,污水中的虫蛇噬咬着他的双腿,溅起点点带着沉泥的混浊。 十四年,下肢也不知腐烂成什么样子,僵直的双腿泡在污浊中,如今连屈节都是奢侈。傀儡纵使还能够还能自如地弯曲它们关节,可是他呢,空有人身,瞧瞧如今都废成什么样了。 突如其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手腕、脖颈还有浸在水里的腰腹,疼得像是被狠狠蹄踏过一样,倒刺埋进骨肉,尽管他张大了口呼吸,却依旧不能发出一点声音,原来连舌头也没用了呢。 痛感持续了整整一炷香,随之而来的便是强烈的压迫,压迫下的钝痛直达五脏六腑,强硬地逼迫他的灵识运作起御灵来。 “呵,十四年,日日夜夜这样贪得无厌,真可谓是勤修不倦啊…” 水牢里没有火光,逼仄的空间也就仅仅容下缚住的男子一人罢了。 男子根本无法低头,他一直微微仰着,缠在脖子和手腕间的荆刺浸满了模糊的血肉,水面上漾开层层血色,却只停留了一霎时,瞬间便掩进了黢黑的浑水中。 大约是长久不见天日,他的皮肤苍白得像是能泛出荧光,脸颊上细微的血管清晰可见,映着脖颈上那点凝痂的鲜血,格外妖冶。 砂石和灰尘落在他的长发上,将乌黑的长发卷成了枯结,干裂的双唇再也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仿佛从幽冥归来的恶鬼,眼睛空洞地没有一点亮光。 待在这里,其实根本数不清日日月月,十四年,也不过是他固执的枯等罢了,他要给自己一个答案。 时询的耳朵微微颤动,口舌唇齿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有人来了。 不远处传来窄舟破开水面的声音,那股心底里拖拉着的绝望的愉悦又出了苗头。 他多久没有听到声音了,熬了十四年,心底日渐衰败的期待重新燃起火光,又像是陆地上垂死的活鱼,张大口竭力寻求呼吸的时候,一瓢水带着生机泼了过来。 很快,窄舟停在了时询面前,他扭过脖子,便瞧见了一盏明晃晃的灯火,再入眼的是一双黑茶色的皂靴,煤竹色的长袍沉得和这水牢一样,毫无生气。 时询再度吞咽润了润喉,终于艰难地张开了双唇,开阖间气游若丝,只是在这静得可怕的水牢中却清晰异常:“怎么?我这又有什么可拿的要你再亲自过来?” 煤竹色长袍的主人眼窝很深,长眉斜飞入鬓,却没有丝毫昳丽之气,薄唇偏暗,端是一张英气潇洒的脸。 这人站在窄舟的舟尖,尽管时询仰着头也只在他的俯视之下。 “我要你的元神,复活商韵。” 再是英气,说出来的话也是扎了心,可在时询听来,这话对他来说不过早晚罢了。 他勾了嘴角,笑得惊心动魄,却又万箭攒心,与清秀的样貌委实不搭。 他的眼皮朝上掀开最大,想再瞧一瞧眼前人的脸,可是昏暗水牢里突如其来的火光却只叫他眩晕。 时询合上眼,回得轻轻巧巧,可字句间却像是有万把刀斧,狠狠地将他的真心一遍又一遍凌迟。 “十四年前,你问我要这个,我未必不会给你,可如今,你凭什么?” “凭你对商韵的掏心掏肺?还是你对时询的潭水深情?你不过借了我的灵魂去养他的肉体,现在又日日夜夜折磨我,逼迫我!一场戏做了十年,你恶不恶心!”忍着十四年的暗无天日,养了二十四年的一点真心,就唯有这样的回应,他也只是个人,不是木偶,这种情况还叫他还怎么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郭墨!你端着你的心好好问问,你凭什么?你配吗?” 声音嘶哑地如同磨过墙头的利刃,满是凄凉的沉重和不甘。 可他面前的男人依旧站稳着身姿,一厘一毫也不曾动过,双手紧紧握着拳,忽又放松下来:“你给与不给已然没有什么可争论的,我想要的东西,自己自然会拿,商韵的守尸魂还有你的元神,我都不会放过。” 像是想起了什么愉悦的事,他一向沉稳的脸竟也柔和了下来,“我借了你的灵气修炼了十四年,也不是凭空做的样子,如今已是大成上仙,再加上你天地共主的元神,定然能助我成神。我已为商韵重新寻了一具身躯,只要他的守尸魂好好修炼,找回主魂和元神也是指日可待。” “那我呢?大方的郭墨上仙,你可给我想了一条什么样的后路?没有元神,丢了肉身,生魂将灭,觉魂离体,你告诉我,只留主魂的我,还能怎么样?”时询的声音比水牢更沉,像是无边黑夜里的孤舟,被寂寥淹没在星火和月光之外,随时都会沉没。真是算的一手好心计,想要的都拿走,不要的就留着自生自灭。 他问得轻轻巧巧,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可一字一句确是最后的一点宽容。 只可惜,他算不过对方的执念深重,也算不过对方的那点深情。 “你,与我何干?” 说完这话,郭墨双眼流露出妖异的光芒,一丝丝黑气逐渐将他包围起来,强大的灵力在他掌中聚纳,狭隘的水牢在耀眼的灵力下如同白昼一般。 时询到现在才算是戳破了自己的那点期许,突然间醒悟过来,自己好好的天地共主,到底是作了什么死才沦落到这个下场。如今的他早已被枳棘刺禁锢住元神,面对郭墨是根本没有一点有力量能够和他抗衡。 像是预料到了结局,时询的呼吸渐渐慢下来,仿佛真的就放弃了抵抗。 此刻郭墨的灵力也早已聚纳成型,推送间窜进了缠绕在时询全身的枳棘刺中。 时询的元神不受控制地从灵识中溢出,暖白色的柔光逐渐在他手腕上的尖刺中浮现,那尖刺闪烁中与它遥相呼应。 随着郭墨的吸聚,那些柔光融成了淡淡的婴形,待他发力从尖刺上剥离之时,时询只觉得刺痛感从四面八方涌进了身体的每一个部位,连腐烂了许久的下肢也传来钻心的痛感。 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挣断了再无用处的枳棘刺,吃力地抓住石壁上凸起的顽石,勉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 强站在水中,眼神迟缓而又黑沉,表情像是克制,又带着一点点血腥的暴虐,可是只一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空洞的样子。 郭墨早已收拢了时询失去意识的元神,当机立决,将它融入自己的灵识。 离开主人的元神脆弱地极易拿捏,弹指间便消失在郭墨吸聚间。 一直一言不发的时询忽而勾起了嘴角,像是刀尖,直指你的心脏,元神拿走又如何,也要看他有没有命享才是。 不知什么缘故,吸聚了时询元神的郭墨发现自己根本不用费心炼化,那道柔光立刻充盈了他的全身,灵识中传来高昂的深吟,充满了力量。 是要化神的征兆,接下来便是神劫了。 然而,变故骤生,一道天光从郭墨的识海穿入云霄,化神的雷火之劫立刻从九天之上砸了下来,石壁震动,松动的碎石跌进浑水之中,摇摇晃晃的窄舟在郭墨的费心控制下堪堪停稳了舟身。 神劫如此,连三十尺的地下也能感受到它的破天威力,可这一切却叫郭墨皱紧了眉,全身上下只剩焦灼,灵识中一道道雷火不停歇地落下来。 不该如此,以他融了天地共主元神的仙体,不可能会有如此强硬的神劫。 时询抓着岩壁,脸上终于浮现了多年来的第一抹笑意,笑意里尽是残酷,带着他天生的尊荣,说得话让郭墨惊慌地失了所有镇定。 “郭墨,你以为融了我的元神,神劫就那么容易了?万噩兽是怎么说的,它是不是说,‘只要你融了天地共主的元神,化神不过手到擒来,那雷火之劫对那时的你而言,也不过尔尔罢了。’”平白十年的相处也不是白说的,时询自然知道如何打击郭墨才最是残酷,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满是戏谑,仿佛又回到了最开始的自己,肆意张扬。 “你知道些什么!?”郭墨仿佛被拿捏住了死穴,额头浸出一点点汗水,暴怒的青筋绷着,样子实在算不上好。 “这么惊讶做什么?聪明如你,怎么这么容易就信了?哦,大概是商韵复活的诱惑太大了。只可惜,现在怕是你也自顾不暇了吧,因为你的雷火大劫很是难渡呢。万噩兽没有告诉过你吗?吸聚了天地共主的元神,雷火劫可是天道直接劈到你灵识的,威力再增七分,你又有什么资本与它相抗。” “呵,你可好好应付,因为我等会还会在你面前捏碎了商韵的守尸魂呢?你怕不怕?而你放心好了,很快也会死。十年虚心假意,十四年勤根不辍,最后全给它做了嫁衣,你满不满意?满不满意?哈哈哈…”时询笑着,却很温和,仿佛他说的那些不过是最正常的絮语罢了。 不等郭墨再做反应,时询立刻将三魂和商韵的肉身分离开来,眼里带着不容抵抗的决绝还有如血的残暴。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也意味着他自己的油尽灯枯,可在他眼里,现在的死分明比这些年的任何时候都要好。 生魂自灭,商韵的守尸魂在郭墨眼前被生生捏碎,魂飞湮灭间,连渣滓都不剩下。 “时询!”郭墨早已暴怒,红了双眼,周身的灵气立刻紊乱起来,灵识承受着神劫雷火还要分神,果然是气急攻了心,口中也吐出了大口鲜血,染红了衣襟。 徒留主魂的时询笑意盈盈地将商韵的尸体送到他的身边,他的笑像是地狱,言语却冷的如同寒冰:“唔,你肖想他那么久,不如,做了苦命鸳鸯,一块被劈死吧,呵。” 说完这话,时询的主魂更淡了,拢了最后一丝流散的元神,浮坐在岩洞的那束光下,丝毫不在意郭墨抱着商韵恶狠狠的眼神,只静静地待着。 “从前我只有一个人,寂寞久了才想沾沾人气,结果竟落得了如今的下场,算是我吃了自己的苦,如今什么都不能长久,倒念起以前的日子了。郭墨,遇见你,真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 一腔热血换得魂飞湮灭,怎么能不后悔呢。 似是在等他说完最后这些话,悬在厚土之上的那道雷火劫终于落了下来,穿透三十尺厚土,只一下,便将水牢里的一切都轰得一干二净。 作者有话要说: 期待读者老大们的作收,文收,评论! 第2章 重生(二) 随着雷火劫的落下,时询仿若坠入了一片黑暗,灼热的力量一次次贯穿过他的主魂,烧的神识都有点恍惚。识海里尽是无边的黑色,粘稠的黑暗像是死亡的爪牙,将他一点一点拖向更深处,直到一片温和的暖光将他包裹,那些黑色的踪迹才渐渐消失在星火之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询觉得自己的意识像是被碾过了一万遍,直到第一万零一遍,他才堪堪能够睁开双眼。 入眼尽是星海,他躺在一道淡白色的结界中弓着腰背,源源不断的灵气蕴养着他的主魂和那点虚弱不堪的元神。 有字句像是穿越亘古来到他的耳边,空灵而久远。 “时询。” 是天道。世间,必有其规则,是为天道,天道,是运作永恒一切的道。 时询蜷起自己的主魂,将脑袋埋在膝上,双手手紧紧扣着小腿骨,就算按出了青痕也不愿松开。 他睁着空洞的双瞳,语气间全无之前的放纵,带着一点心死,虚弱的像是立刻会消散在世间:“左右我也活不了多久了,那些骂我的话就快别说了,把我送走就算了吧。” “你知道,你不会死。”那声音低沉的很,每一句都沉没进你的灵魂,像是鸣钟,又像是旷野上的空音,无一不拉得深远悠长。 “是啊,不会死,可我这样,还能怎么活?”时询苦笑着,疲累地扫过浩瀚的星海,渺小如他,仿若游离在星海里的一粒砂石,实在不知道这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他留恋的。 “我会送你回你该回的地方,该如何,你心中自知。” 知什么?他知道什么?徒留主魂,回去哪里又有什么意义呢? 时询没再回答,反而将自己蜷得更紧,来自的星海的微光聚集在他的结界四周,勃勃生气与他的样子实在差的极远。他执拗地闭上了眼,断绝了一切,卑微的希望他况且得不到,这些光叫他现在还如何奢求。 天道不再对他说些,只有悠悠的念词回荡在这片星海,长久不衰。 “吾之所愿,逆序而改,授之以旧,光华自生。” ※ 时询再有意识时,他的识海里已尽是天道的念词,不同的语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直到宛若裂帛的声响盖过所有这些,他才逐渐清醒过来。 一阵明晃晃的日光扫过他的眼睑,而他待在水牢里习惯了暗无天日的双眼,尚还很难睁开,耳边有淙淙细流的潺湲声、鸟禽煽动翅膀的拍打声、和风拂过枝叶的摇晃声……还有,孩子的咿呀呢喃。 时询勉强眯开了眼,但还是被阳光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 得不能睁得更开。他抬起左手,用袖子遮挡着明晃晃的日光,月白色的衣袖将日光晕得更亮,更透,更加洒在他透亮的脸上。 他虚眯着眼,看着自己整洁的袖口,油然而生出一种怪异的疑惑:“怎么,袖子这么干净?” 像是一声炸响应在他的耳边,似乎有什么变了。 时询努力睁开自己的眼,炫目的阳光刺激他的双眼挤出一点泪水来。再抬起左手,宽大的衣袖滑落下来,瞬时让时询瞪大了眼睛,他的手腕透明如初,完好的连一点伤痕都没有,这实在不是他该有的样子。 他急慌慌地摸了摸脖子和腰腹,那些被枳棘刺刺穿的皮肤完全回到了原来的样子,没有留下一点血痕。神气地抖动着双腿,蹭动的尘灰扬起来,时询像是憋了一大口气,只剩下急促的呼吸。 他的腿能动了。 半透明的手掌掩在脸上,他睁开眼,依稀能看到从指缝中泄下的阳光,时询拉起袖子盖在脸上,一弹指的呼吸浅浅之后,传出几声闷笑:“哈…哈哈…” 不管还有没有什么惊喜或是惊吓,现在,已经很好了,真的很好了。 此刻的时询躺在一株红枫下,一树红叶似云烧火,殷红如血的落叶交叠在他的衣袍之间,静静地陪伴他。 “逆序而改,授之以旧。逆序而改,授之以旧。” 时询想起天道的念词,再也按耐不住心底的情绪,那点点泪光终于伴随着喜悦和感激浸湿了衣袖。创造他的天道推翻了自己的秩序,只为让他重回二十四年前的今天。 这天,他偷溜离开了沧逐界,是吃了自己的苦头,才酿得那般作践的下场,如今叫他重来一遍,他又怎么会再辜负,就算是在沧逐界待上一辈子,也绝不会后悔。 呼吸间,喜极而泣后的疲惫缓缓散去,当时询抬动右臂想要坐起的时候,却发现沉得很,他转眼一看,一个白糯细腻的婴孩就这么静悄悄地枕在他的右手大臂上。 孩子只有一点点大,小小的双腿屈起拱在小肚子前面,像是做了梦,脚丫子一蹬一蹬的。 孩子的毛发还很轻,全身只裹了一层薄薄的中衣,露出一点白嫩的肚皮。时询将自己的手指头塞进孩子的小手里,拇指抚着手背,没两下就被孩子的手攥得紧紧的,他没由来的觉得异常心暖。 孩子虽然只穿了单薄的一件,但还是很热乎,小手紧紧抓着自己左衽的衣带,虽然还睡着,口中却有哼哼的呢喃。 时询偷偷掀开了孩子的裤子,再悄悄把上衣塞了进去,是个男娃娃。 他侧过身子,脸朝着孩子这边转过来,将孩子小心翼翼地裹在怀里,左手轻轻地抚慰他的背脊,小心翼翼地生怕将他吵醒。 时询抬眼打量着周围,却瞧见一株一尺宽大的红莲,泛着深沉的银珠色,红莲上留了一份涅色骨简。该是天道留下的,银珠色的一尺红莲,大概也只有沧逐界会有。 凭空将骨简招来展开,时询一边抚慰着孩子的背脊,一边读着里头的内容。 “时询:逆序改时确是违了秩序,尽管你已重生,但元神依旧有损,我摘了沧逐界的红莲,融了池里的多半灵气,望你好好休养,早日归界。我还是那句话,该如何,你心中自知。” 展开后的骨简在时询读完其中的内容后,即刻散开化作灵气,融进黄土之中。 时询静静躺着,微微拍打着孩子的背脊,前生那些愉悦或是痛苦,真心实意或是摘胆剜心,如潮水般涌上来,一时叫人分不清是虚幻还是真实。 ※ 时询是破开混沌的天地灵气,得了天道的照拂,才勉强生出了一点性命来。天道创造的他天生强大,毫无因果,超脱秩序,该是唯一不符合天道的产物。 大约没有什么东西是完美的,他时询也是,受了天道的眷顾才有生命,他自得还以桃李。于是他接了那个枷锁,终身以界王之名,天地共主的名头维持沧逐界和六界,无情无感,无终无结,永生永存,自愿跌进了天道的秩序。 而他的第一个因果,就是肉身永远不能离开沧逐界,灵魂也不能随意夺舍。 可谁料到无终无结是真,永生永存也是真,可无情无感不过是因为孤独而生出来的一个笑话罢了。 天道星历六万四千九百七十一年,岁在实沈,端阳月十九日,也就是今天。 彼时他修炼了近六万五千年,除却龙凤凰三人,再也没见着过其他任何活物。大概是心底那点不甘涌动起来,他依仗自己天地共主的身份,张扬肆意得很,竟叫他偷偷藏了肉身,离开了沧逐界。 人有三魂,主魂主宰意识;觉魂也叫守尸魂,主宰善恶羞耻,长留肉身身边,难以远走;生魂主宰寿命。 因为身体不能离开沧逐界,那时候的他嚣张地凭借着两魂和元神就妄想在六界存活。 可惜,事与愿违,这般行事不过招了许多觊觎他元神的各类妖魔人鬼罢了。 戏文里头总有这样的情节,哪家小姐外出遇了地痞流氓,总有少年挺身而出,演出一记英雄救美来,而小姐以身相许就这么成了一段佳缘。 腹背受敌的他因缘间就遇到了郭墨,不得免俗地叫他一个男子落得了戏文里小姐的立场。也许真是受了龙凤的影响,那时的他自以为染了分桃断袖之好,真就生出了相守相依的念头来,就是这点点莫名的念想造成了后来难以言喻的悲哀。 他曾经那样用力地爱过这个人,对他言听计从,对他千依百顺,你的卑微在尘埃里开出了花,最后也躲不过枯萎。 现在细细想来,这不过也是个因果罢了。 他私自离开了沧逐界,这是他的因,而后二十四年的愉悦或者痛苦,就是他的果。 ※ 彼时郭墨刚刚叛逃师门,带着师弟商韵的尸体杳无音信,只是顺道救了他一命便能让他义无反顾地跟着。 他许是早看出来郭墨对商韵的那点心思罢,只是当郭墨要把商韵的身体给他用的时候,那点小心思瞬间荡然无存了,他还不是安然地用了起来。 顶着商韵的脸,用着他的身体,在郭墨身边一待就是十年。 起先十年,两人情深义重、推心置腹,郭墨也许有情,然而最终还是敌不过他的执念深重,一次又一次利用他的御灵,到最后连元神也不放过。 他时询,同天底下的所有灵气微粒一样,由灵气独自孕育出身体,他们,都叫做“散灵”。 散灵自身不能够吸纳灵气并将之修炼为自己的灵力,只能够将它们牵引起来,而牵引这些灵气的能力被称为御灵。 刚被囚禁的第一年,他不过以为是万噩兽对郭墨下了咒,直到郭墨痛痛快快地抖了所有事情,他才知道自己的那点由衷,别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呢。 那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 时候的郭墨,望着水牢里用着商韵身体的他,眼里尽是疯狂。 “十一年前,师尊被请去斩灭小次山的凶兽朱厌,我不过闭了个关,不能拦住他罢了,可师尊呢?他是怎么爱护他的弟子的?商韵不过一个散仙,怎么有那个修为同他们去降住朱厌。” “那时我倒是信了师尊,可等来的是什么,只有一道守尸魂和残败的尸躯,没有元神,没有主魂,这样的商韵还怎么能回来?” 郭墨言语间尽是猩红的暴虐,仿佛下一刻就能燃遍水牢的污浊,可转瞬间那满是暴虐的眼里升起了一点卑微的希冀。 “天无绝人之路,竟叫我遇见了你,生魂强大如斯,又没有守尸魂,也没有肉体,和商韵如此契合,用来养他的肉身再合适不过了。只要我在你活着的这段时间里找到让商韵复活的方法…”说着一顿,他又残酷起来,表情里带了一点恶意的狰狞。 “本来还是能留你一命的,只是不知道该说是可惜还是可幸,你竟是那般身份。御灵之力如此强大的散灵少有,只要借你灵气,如此我勤修苦练早早成神,商韵还是能回来。” 从头到尾,他时询从来也不是时询,只是养着商韵躯体的一道魂而已。可笑最后他用不着养他的躯体的时候,却要赔上自己的元神,呵,多讽刺啊。 这点记忆藏在识海最黑暗的地方,也许某一天它又会突然奔腾在新的世界里,带来的或许是放过,或许是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 岁星纪年法:根据岁星(木星)在天体中运行的规律用来纪年的方法,因为木星每十二年运行一周,故每十二年一轮回 星纪(丑);玄枵xiao( 子);诹zou訾zi( 亥);降jiang娄( 戌); 大梁( 酉);实沈 (申);鹑首(巳);鹑火 (午); 鹑尾 (未);寿星 (辰);大火 (卯);析xi木 (寅) 第3章 重生(三) 约莫是识海中思绪太多,还纠结着前世的杂念,时询不经意间便睡沉了。 躺了不知道多久,白晃晃的日头也渐渐弱了下来,带着黄昏清和的熏风将落下的红枫微微吹起,复又重新星星点点落在他的白衫上。 时询怀里的孩子比他先醒了。孩子白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他无师自通地在时询敞开的外衫上爬行,很快就已经翻上了他的腰腹,手足并用地朝时询的脑袋那蹭过去,小手紧紧拽着衣襟,借力想把自己拉过去。 终于挪到了想要去的地方,他先是一屁股蹲压在了时询的胸口,双手舞着,脑袋歪着像在沉思似的,几刹那间好像又想通了些什么,蓦地就将小小的手臂围在了时询的脖子上。 白嫩的小肉手环着半透明的脖子,竟有一种非同寻常的融洽。 趴稳了的孩子一下一下地用自己的脸蛋蹭着时询的脖颈,脸上带着稚嫩的亲近,在这样悉悉索索的“困扰”中,时询才堪堪被惊醒。 他半坐起身靠在红枫木上,抖落了肩膀小巧的枫叶,然而方才还挂在他脖子上的小手却突然松开了。孩子的力气还很小,根本没法抱住,跟着就从他的衣襟滑了下去。 滑下去的孩子没有一点不满的意思,向时询伸着他的手,嘴瓣儿笑得像是恬静的弯月。 时询弯下腰,架起孩子的两个胳膊,将他拢进了怀里,接着站起身,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这地方像是哪一处山川的浅谷,光照格外充足。谷底有一弯清浅的水潭,倚在一丈高的断崖上,积聚的溪水从高悬的山涧,从峭壁矮崖上飞泻下来,轻巧地绕过崖壁上尖锐的凹凸,延伸到最陡峭的山壁,躲开了那些凸起的顽石,涂涂作响,跌跌撞撞落进了澄莹的水潭。 颜如烈火的红枫,就落在水潭三丈外,它的一片红荫遮住了岸边的砂石,直直地要延进水中,几片仅有孩子手掌大小的红叶悠悠地落了下去,荡起了圈圈涟漪。 这湾浅潭并非死水,潭水从矮崖上的溪流中落下,又从水潭西边的山涧流出去。 水潭西边的山涧尽是碎石顽岩,杂着几根枯断的虬干,沉静的水流从潭中溢过去,带了些过浓的顺从和纤弱,清浅地融进了那些石缝,脉脉地顺着山石枯枝幻化出一线翠微浓郁的温润,晕出了漫谷缱绻的眷恋。 浅谷里还有一片空旷的平川,有一座摇摇欲坠的木草屋建在那。时询抱紧了孩子,虚手招过红莲便向木草屋处走过去。 远瞧的时候,屋子外头的样貌实在破败,承重的木柱有好几处都被蛀虫腐出了洞眼,而屋顶的茅草很久没有打理,带着一股子潮湿的枯味。走近了细瞧,才发觉里头委实算得上是干净整洁,屋里头虽没有几样物什,但比起外头的潮湿和虫洞不知要好了多少。 木草屋里头有一张带着脚踏的楠木床,即便荒置了很久也依然保存的很好,还有一个比时询略高的樟木衣箱,以及成了套的桌椅案几,摆放的有些乱,但都很完好。 时询托着孩子的屁股在圆椅上坐下,白袖一挥,实木器具上的灰尘蛛网顷刻消失不见,凌乱的桌椅案几恢复了最合适的样子,油灯、书卷安然落在案几上,楠木床上叠了几层被褥,衣柜里头也多了许多衣物。而屋外被腐蚀的虫眼和茅草上的湿气也一并不见,干净利落得很。 做了这些,时询又幻化出一张轻巧的摇床,他撤掉床边的脚踏,把摇床搬了过去。 外头已经日落了许久,黑黢黢的夜里只有冷溶的月光。 时询把孩子抱进了摇床,自己趴在上头捏着他的手指。这孩子不过见了他没多久,对他已经格外亲近,黑亮黑亮的眸子燦若星辰,就这么直直瞧着他。 没由来的烧红了脸,时询从没这么开心过,他将孩子扶起来端坐着,口气正经得很却带着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我不知你的来历,不过缘分叫我捡着了你,你以后得和我一块过。我现在既回不去沧逐界,也再没那胆子再往六界深里走,只能先委屈着你,咱们就在这谷底养养吧,等你日后长大了自有本事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孩子乖巧的很,也不知他听懂了没有,只一个劲地点脑袋,瞧着他傻乎乎的模样,时询“噗”地笑出声来,对他笑着说:“‘苍生愿东顾,翠华仍西遥。’起个名字就叫顾遥行不行?” 孩子弯起他的嘴角,两只小手又直直伸着要抱抱。时询脱了鞋袜和外衫,将孩子从摇床里抱出来,一同裹进了被褥里。 白日里经历了太多起伏,精神力耗得很快,没过多久,一大一小就都睡着了。木屋里的暖光将这个清冷微凉的夜照的分外暄和,温热的呼吸在这静谧的山川浅谷间传得很远。 ※ 一日,两日,一月,两月,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 一年,两年。时询安然地在浅谷里养着自己的元神和他的包子。一切都很平和,但只除了一件事。 整整两年,顾遥没有一点要长大的样子,依旧是以前那个两尺的婴孩。 时询放下右手的瓷勺,将快要爬出软布的顾遥捞了回来,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等他张开了嘴,一勺子米糊便强硬地喂了进去。 顾遥才只有几颗牙齿,也和以前一样,两年了愣是再没长过,每天只能喝喝各种不同的米糊糊,别的什么也吃不了。 好在顾遥虽小却乖巧的很,即便嘴里被塞满了米糊也能自发地咀嚼吞咽。吃完了还很神气地对着时询咿咿呀呀,像是在气他野蛮的样子。 时询蕴养元神的时候,顾遥就扒在那朵红莲上,浮在浅潭边缘,撩着潭里的小鱼或是溪水,红莲的灵气耀眼却又温润,随着时询的吸纳融进了他的灵识。 时询的元神在重生后变得完整如初,只是异常脆弱,仿若一触即碎的样子,这两年的蕴养已让它变得渐渐丰盈起来。灵气的吸纳和进食一样普通,只是他没有看见,在这再普通不过的蕴养中,一缕缕细不可见的灵气悄悄融进了顾遥的身体。 大约又过了十个月,时询的元神已然完全恢复,半透明的身体也渐渐实质起来,可他却没有立刻回沧逐界。 在天道的窥视下战战兢兢又呆了两个月,直到天道的骨简再次落下时,他才意识到,他真的该走了。他是不敢再做任何有可能辜负天道的事情,只是顾遥,却叫他离开的时候又丢了一次心。 仅仅三年,磨平了他十四年里的沉默寡言,抚顺了他元神被夺的愤懑难当。平淡的日子就像是溶了安逸的清水,浇灌在他内心被暴虐灼裂的土地上,那些安宁的理智、沉稳、冷静、以及责任,在这些年的日子里又重新回到了他的心里,不急不燥不卑不亢地生长着。 即将离开浅谷的时询,给红莲下了一道结界,也给顾遥下了沉睡的禁制。 半浮的银珠色红莲将它内层的莲瓣张得更开,柔软的莲瓣缠在顾遥纤细柔软的胳膊上。此时,时询凭空化了一张生辰签,里头是他用精气写了顾遥的生辰日子和名字,放在他的身边。做完这一切后,红莲外层的花瓣倏地变大,一层一层围住了顾遥小小的身子,将他护在里面。 一道光落进水中,浅潭的清水徐徐向外旋开,腾出一块空间,时询把红莲放了进去,红莲自发结出了一个气泡来,而水潭的清水复又将红莲沉了下去。 尤是不放心,时询在山谷里又做了一个固若金汤的屏障。 “顾遥,大概我与你的因果也只有这三年。” “我要回自己该回的地方,做我该做的事,只是再养着你却不是我能选的。” “你没法长大,自己也不能走,我只能把你藏在这。” “我下的这个结界,那些名望高深的修仙者都能看破,希望哪天他们路过,还能把你带走,或者能够长大修仙,实在不行,就这么养着也很好,是吧。”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轻描淡写却带着一点由衷的不甘和苦涩,最后一句更是沉得直压心底。“你还只是个包子,或许听不明白我说的这些话,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能和你相遇真的太好了,你选择来我的身边也真的太好了,如果有一天,我还能回来,而你还在,我一定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再给你喂米糊糊,好吗?” ※ 日月如流,白驹过隙,时间就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四季的年轮,推动着一切人事无法抵抗地向着遥远又不可及的前方。 朝陈暮旧两个四季轮回,浅谷的红莲自劈开了水流的遮掩,劈开了固若金汤的结界,沉甸甸的红莲载着顾遥和他的生辰签在药王谷的浅谷中漂浮。 不过一日,便被谷中巡视的弟子带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苍生愿东顾,翠华仍西遥。”——《晚雪吟》孟郊 第4章 重生(四) 星夜沉寂,凉风挽过万物,只留下枝叶细琐的回应。 入夜的清冷笼罩了一切,白日里舒展的树叶、枝干、花朵和生命,都逐渐柔软了下来,藏匿在黑夜为它们编织的梦境里,呼吸间只剩下静谧的香气。 抬头所见,浩瀚的星河逐渐占据了整片天空,平视前方,重峦叠嶂的群山,分不清是真实还是虚幻。 时询弓着背,左手手肘架在屈起的膝节上,指背抵着额,全身懒散的很,象牙色的外衫在星夜和红枫的映衬下更是冷清地地令人心悸,他右手握着一份涅色骨简,天道的气印将这片天地也压得沉沉的。 骨简中只有寥寥数字,却带着仿佛能动摇世间的一丝力气。 “今日起,六界任意所往。” 自他出生算起来,在这沧逐界也整整熬了六万五千年了呢,如今这般简单就许他出界,真是人逢奇事,不怪他多想。 想起重生前的那点暗无天日,呵,万噩兽,除了它怕也不会有什么用得上他时询的。 天道星历四万五千年,神魔界为六界中最先具有雏形的两界,然而恶性竞争,杀戮良多,灾祸殃及整个六界,无数亡魂飘零世间。亡魂中的怨气、戾气、以及其他许多情绪聚拢成型,铸造了一只精神力强大的初生恶兽“万噩兽”流连在人界的土地上。 而人性这种掺杂了无数情感的姿态,让它们比世间任何一种东西都脆弱,以至于随随便便那些傲慢、嫉妒、暴怒、贪婪、狠毒都能轻而易举地控制他们,也轻而易举地成为了万噩兽的主意识。 经历征战后的万噩兽虽被凤与凰的涅槃之火屠戮殆尽,却仍有一丝元神以纯真的姿态逃过上古神兽的控制,滞留六界。 两万年后日积月累之下的如今,万噩兽早已死灰复燃,明明暗暗惹得六界杂乱,轻则动得灵气根本,重则扰得六界大乱。 叫他下去对付它吗?是天道该让他做的事呢。 时询潜意识里是认的,但自他接了天道的骨简到现在,捱了半月却仍旧没有表态,是他委实说服不了心里藏的那点犹疑。 经历了前生现世,他怕的不过两件事,重蹈覆辙或再难相见罢了。可巧的是,这两件事都稳稳地叠在了这“下界”上了。 近三十年,他不知道现世的郭墨是否还活着,但若是在错的时间再遇上他,时询怕他三年好不容易埋起来的痛苦会疯狂的让他立刻杀了他。 对他来说,如果不遇见郭墨,那他前生的痛苦或许已经掩埋在那三年的陪伴里,然而快乐比痛苦更难忘记,那些陪伴平淡地如同“附骨之疽”,却深深地印刻了在他的轨迹里。 那个孩子小小的,软软的,和那些快乐一样,在他常年孤寂的心里生根发芽,可是他现在找不着了。 时询给了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 顾遥承诺,现在是最好的机会,天道秩序既允他下界,便是给了他这因,决计不会再像前世一般苦痛难当,没准也能允他带个孩子回来,不能再更好了,不是吗? ※ 冷清的黑夜渐渐逝去,清晨细碎的微风伴随着粼光,轻飘飘地落下来。 我们这才瞧清楚,倚在树下的除了时询,还有一只难以言状的小兽,它团在摇床边翻叠了几重的衣衫上,脊背随着呼吸缓慢地起伏着。 小兽的毛皮白得逐渐泛灰,不经意间翻开的雪亮眸子目光炯炯,咕哝着一声便醒了,磕磕绊绊站起来,毛绒的爪抓了抓鼻子,才朝着时询脚边挨过去。 它的身形大约一双成年人手掌大小,任谁都能轻易地越过它的前爪,抄起它的肚皮,轻轻松松抱起来。 你瞧着觉得它是一只虎仔,再瞧着又像是狮子,可它安稳的时候却又慵懒地像一只猫,好像无论你多用心去观察,都无法将它准确描绘出来。 时询抚着膝上的骨简,继续坐着:“灵一,霓凰还来吗?” 那只叫做灵一的小兽眯蒙着惺忪的睡眼,回道:“来的来的,要来的。”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啼叫扫过初晨的懒怠传了过来,声音还没有完全消失,一抹女子身影就跑过来了。 来的身影一身薄红色齐腰襦裙,但裙摆却流光溢彩,阳光下随着走动翻覆出九彩来,她发上簪了一只青木彩鸟钗,其他地方只领口纹了一只金色凰鸟,手腕腰间束黑金的护腕和腰带,腰间别了一只鼓鼓囊囊的绸待,里头不知装了些什么,其他看来,别的纹饰再也没有了。 时询半弓的腰在那声啼叫传来的时候立刻直起来,手指微微颤着,无意间连骨简也打落在地上。 “找到他了吗?”他的声音有种过分的沉静,仔细听着却没法忽略里头脆弱的期待。 那姑娘脸上带着愧疚和一点点不安:“没有。” 时询的表情瞬间黯下去,扬起的肩也落了下去,没有什么意料外的反应,只是再恢复了之前淡水无波的样子。 瞧着两人许久都没再有交流,一直趴在时询的衣摆上舔着小爪的灵一这才朝着来人奔过去,真正撒起欢来:“霓凰姐姐!” 来的这姑娘正是六界唯一的一只凰,霓凰,世人所称凤凰“鹓雏”。 霓凰把它扒拉过来,轻捏着它的小耳朵,打趣道:“长得这么壮,小心被人家抓去做了肉骨头吃。” 而打滚的小兽丝毫没有思虑这些话的意思,继续抖着绒绒的尾巴在草地上翻滚,露出自己圆滚滚的肚皮,四子爪子乱舞,尽力在草地上磨蹭,像一个七八岁最调皮的孩子。 霓凰出神地捏着灵一的耳朵,在她眼里,时询自己瞧着的淡水无波像足了失魂落魄,她稍微稳了稳气息,捞过地上的骨简,方才的不安一扫而光,脸上扬起开玩笑的戏谑来。 “怎么,我们界王认了这骨简却还不下界,真是稀奇。” “我觉得我有点死心眼。” “嗯,我觉得也是,所以结果呢?” “不知道。” 霓凰瞧着晃神的时询,不禁想起他以前的样子来。 “从前的你从来不会露出现在这样的表情呢。” 时询怔楞着,紧蹙的眉眼淡开来,带了点空洞的疑惑:“以前的我,那是什么样的?” 这么想着时询发觉他居然很难再想起曾经在沧逐界的这么多年,好像就近这些日子,锋利地如同剜心的钩子,将他整个年岁里所有注意力都拢了过去,而他的曾经不过糊得像一片雾,永远散不开。 霓凰不自觉勾起嘴角,连声音都带了笑:“以前你…耀眼张扬,洒脱恣意,世间没什么能动你的心底窝窝,天道的秩序你都敢不听,不然三十年前你又怎么敢自己溜出去。” “你愿意为你相信的付出所有来证明,也愿意承担结果带来的痛苦…”霓凰忽然顿住了,瞧着时询的神情竟有一点失落,“现在,这个人却在受过一次伤之后就彻底把原来的样子抛弃了。” 她跪坐在时询身边,脸静的不像话,与往常的欢脱差了太多。 “你记得回来那天我和清漓去接你吗?你说话的神情、语气还有行事风格,全都变了,我们甚至都怀疑那不是你。” “我实在想不到到底发生什么能让一个人变得完全不像他。” “你不说,我们便不问,却未料到你整天魂不守舍,竟生生挨了这么些年。” 时询皱了皱眉,藏在袖中的双手不自觉瑟缩一下。 霓凰说的都对,左右他不过被人骗了一世罢了,不过被那点依赖养的散逸罢了。 时询的心仿若碳柴上的一点火星,被他自己隔绝了那么久的空气,跟着裂缝渗了进去,这几百年的那点痛苦和小心翼翼的保留顷刻间就散开了,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霓凰抿了抿唇,手中凭空捏了一面玉镜,直愣愣地伸到时询面前:“你看看他,你还认识他吗?”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巴巴求收藏 第5章 重生(五) 镜上的他自己平淡地如同无味的清水,恍惚间,里头的“他”嘴角勾起弯,眼睛亮的尤似浸了墨,让人别不开眼的样子,实在是太棒了。 去它的重蹈覆辙!去它的再难相见! 郭墨算的什么,眼下再厉害也不过与他无关,他时询从来都不该浪费心思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他该下界,做他该做的事,找他想念的人。 这几百年就像做了一场大梦,丢了他原本的样子,现在,他该醒了。 瞅着时询开了窍,霓凰才松了紧跟着的那口气,心里免不了一阵惊慌,还好,总算是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天道的指示。 想得通透的时询自觉是轻松得很,往日里的闷郁全然不见,脸上尽是满溢出来的兴致勃勃。 “诶,龙洇和清漓不来吗?”天道送了那份骨简,龙凤自能感应到,几日却没见着他们来,实在是怪异。 啊,他突然意识到,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龙凤了,时询不免心中惊疑。 听他说着这个,霓凰脸上的表情奇异的很,大概是有点忧虑吧,可里头的幸灾乐祸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摆着这幅违和的表情,霓凰慢吞吞地才把事情说清楚:“万噩兽也不是凡物,哪里是这几年才厉害起来的。你初回来的时候,沧逐界的界‘缘’已然不稳了,怕那时候它就已养精蓄锐到一定程度了,只是此前你情绪一直不高,与你说了大抵也是没用的。” “你不维界,龙洇自然得替你,守了这么些年中心柱可从没离开过。” “幸而你现在是想通了,若是你再犹豫,你想那臭龙会不会气得出来揍你!” ※ 上古神兽数量虽少,却也超过两手之数,其中只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 龙凤凰为天道亲自所创。 除却凰,天道应运创造了混沌灵窍唯一的玄龙和羽凤。 玄龙者,龙洇,青黑色,背有八十一片玄色金鳞,实为九九阳数,腹部的软鳞呈羊脂玉色,腹背双鳞皆坚韧无比,口旁自生须髯,如戟如刃,颔下含有明珠,喉下有两片逆鳞。 羽凤者,凤清漓,青首木,白颈金,后背赤红火,胸口墨黑水,两足黄色土,九只尾羽有“眼圈”。 玄龙花了一万年抚养羽凤长大,两者感情深厚,水到渠成,然皆为雄性,天道虽容了他们的感情,却依旧希望他们能够留下后代,以福泽后世。 羽凤天性善良温和,他把凤精交给凰,凰产下了一窝带不同暗纹的蛋,育有九子。玄龙因此置气,随随便便将龙精洒向九州大地,百兽中受者,育有龙九子。 玄龙生而成年,其力断天,同时询一起平衡□□六界。而羽凤则是尽了司天下吉祥之事的责任。 ※ 这些年来,时询心境不稳,不曾用心尽过自己的职责,只堪堪稳住了紫昂山。仅靠龙洇一人以龙形维持住震荡的界缘中心柱,以抵挡来自六界混乱的波动。 龙洇向来离不开凤清漓,如今却为了顾及他时询的那点点小情绪,恪尽职守,若是他再不开窍,不仅是龙洇,恐怕一向温润的凤清漓也要生气。 因着他一点私心,好端端叫这情缘分离这么久,仔细想想,委实叫他心虚。 “诶,我叫龙洇出来吧。”诚恳的说,真的不能惹了凤清漓生气,眯眯眼的真都是怪物。 宽袖一扬,无风自动,随着时询指尖翻覆的气印和口中的诵文,玄色光柱从沧逐界的中心直升而上,一道龙吟稳稳地越过山脉,转眼间就能瞧见一条玄龙的虚影向龙凤巢的丹穴山飞过去。 而时询维持着手中气印不散,极力吸纳周遭灵气,金色封印愈发浓郁,以双眼可见的速度凝出上古文字,笔画相连间结了一圈光印,狠狠地砸在了沧逐界中央的一片土地,伴随着土地的呼鸣,强横地扩散至整片沧逐界。 做完这一切,沧逐界的界“缘”重新浮出了透明的屏障,而因维护界缘的术法耗了太多精神气的时询,倚着红枫便坐了下去。 时询倚的这株红枫是他融了自己的身体后做的第一件事,跌跌撞撞长了这么些年,竟与他在人界所见的那株一模一样,燦若瑶光,殷红如血,只是树根处却渐渐枯败起来。 这红枫,外头瞧着是红枫,里子确是一根附了灵气的芊髓木根。早先,他用这芊髓木做了一架和曾经一模一样的摇床,留下一支木根,长成了红枫的样子。 活了百多年的芊髓木根,寿命到头,谁也拦不住。 他徐徐抬起手,稀稀落落颤动的枫叶立刻静止了下来来,摇床也定在一个斜侧的角度。时询伸手接着红枫垂下的一枝叶茎,浓郁的木灵立刻涌出来裹住了他的身体,模模糊糊凝成了一道一模一样的人形与他重叠在一起。 昼光突显,霓凰扬袖挡住了自己和灵一的眼睛,再落下袖时,时询的肉身和那道似有若无的觉魂便停留在了那静止的红枫和摇床边,而木体凝成的身形和其他两道魂便安稳地融在一块,瞧着与他原来的样子别无二致。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关于龙凤的概念,是微博主@微耽污队长2016.10.22的原始脑洞,然后融合了自己的想法做了改动,原脑洞也求了授权过来做世界观素材。 有不当的请指出。 第6章 重生(六) 霓凰放下怀里的灵一,非常自然地走到时询面前,一边将腰间鼓鼓囊囊的绸袋拿出来,一边絮絮叨叨的:“你看,这是我前些夜里在英水泽给你捞的碧瑶玉和珍珠,虽然只是零碎的玉料,但是起码能用,要不是我,这些你都没得。你下界之后,要记得找当铺兑成银两,嗯…银票和银两都要兑。” 时询在方才的交流里多半又找回了一点以前的样子,连口气都慵懒起来:“你又知道我一定会下界了?” “你不下,我也得让你下啊,人界可多好玩的都等你带回来呢。” 说着便把手中的绸缎袋子塞给宿遥,接着又拿了一本小册子出来,嘴里一直都不曾停下过。 “啊,你知道当铺吗?认不认路啊?” “你知不知道人要吃饭的?你们也一定要吃啊,不然他们肯定会以为你们是怪物的。” “还有还有,吃完饭要给钱的呀。” “虽说你也在人界待过三年,不过你都不出世的,肯定也不知道这些。” “啊,要有礼貌,见到漂亮的姑娘少年,要叫小哥哥小姐姐的。” …… “诶,这个是我往常的游历经验,都写在小册子上了,你看下界之后能用的都用上。啊呀,真的不用我跟着吗?我好担心你们呀。”说罢便把那本小册子又强硬地塞入时询手中。 时询漫不经心地听她啰嗦,先是接过了绸缎袋子,接着又在她说话间,勉为其难地收了那本小册子,口中却偷偷嘟囔着:“喋喋不休,跟个老妈子似的。还有,你确定小哥哥小姐姐是这么叫的吗?”虽是这么说,他的神情却端满了十成十的信任。 一旁的灵一小兽倒是听得极为认真,不时点着它的毛绒小脑袋,一副“嗯嗯,我明白的,吼吼,江湖经验就是这么来的!”的神情。 时询有些无奈地看着手中的两样东西,扬了扬手中的册子:“霓凰,这东西我姑且收下,你说的那些我也晓得。小哥哥小姐姐什么的,你就不要特意给我找麻烦了。” 霓凰听了他的话还算是满意,左右他一个大男人也不会委屈了自己,也就不再对她说什么了。转而把目标移向了那只小兽,三两下抓住了灵一两条后腿子,拖到一旁开始指导了。 时询静静坐着,望着这姑娘罗里吧嗦的样子,心念一动,伸手招了离鸾过来。 时询的沧逐界万年来独他一人,到底人性耐不了寂寞,天道也不再拘着他。有了天道准许,他才做了里界唯二的拥有灵智的生物。 其一是人形活体灵一,灵一初生时没有明显性征,非男非女,可幻化千万种形态,和芊髓木根做的红枫一块长大。 其二便是灵钗离鸾,离鸾本为一只五彩鸟,由时询予其灵智,依附在她所做的一只灵钗中,被霓凰要过去做了妹妹。 离鸾离了那只青木钗,化了一个十四五岁伶俐的小姑娘,站在时询面前,笑得文文静静,羞羞怯怯。 “离鸾,你那姐姐也是惹事的主,交给你照顾,可还行?”不要怪他不放心,霓凰的性子实在不是约束的了的,总归找个人看着要好些。 离鸾倒是没有起初的胆怯,眼睛雪亮:“我自晓得的,主人,你放心,我定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 不让姐姐乱惹麻烦。” 闻言,时询轻轻碰了碰离鸾的额头,离鸾便又化作灵体回了霓凰的钗中了。 那边霓凰还在和灵一扯东扯西呢,就这一会,被霓凰闹得狠的灵一,嘴里已经啃了自己一腿子毛了,一边委屈着,后腿一边夹紧自己的小尾巴,前爪盖住两只耳朵,蜷着倒真像是毛球了。 “毛球,你可不能就这样下去,万一真成了人家锅里的肉汤可怎么得了啊?”话音刚落,霓凰就已然扒开蜷起来的灵一,伸向灵一的毛肚皮左摸右摸了。 灵一被摸得六神涣散,脑子里也不忘思考人生大事,既然变毛球有变成肉骨头汤的危险,那还是换一个形态的好。 像是十分满意自己的聪明才智,灵一趁着霓凰不留神蹬开了她的魔爪,“哗”一下变成了一个七八岁孩童的模样。 一双俏皮的星目最是惹人注意,长过肩的发整个束起,脑袋上顶了一个发包,露出整张脸来,稚气犹存,尚显青涩,端是一张机灵淘气的面貌。瞧着他幼小,可那点子聪明伶俐早已胜过他人许多了,活脱脱一个机灵小鬼。 灵一一个熊扑抱上了时询的腿,正期望得到表扬呢,霓凰一个巴掌便拍上了他的后脑:“嗯,还可以,人形好歹要比崽子安全,毛球你还挺聪明的。”说完又有一下没一下不知轻重地拍着灵一的后脑,真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这时,远方传来几声清亮的鸣叫,龙吟凤鸣缠结而来,霓凰脸上立刻扬起了先前别扭的幸灾乐祸,又特别的藏在了谄媚的笑里,偷偷地站在了时询的身后。似乎连步数角度都算的精准,给人一种好像不存在的错觉。 黑红交错的玄光落地,幻化为两道颀长的身影。 “龙洇,清漓,你们来啦。”时询望着来人的方向开口道,可这音色确是掺了十足十的讨好。 来人正是上古唯一的龙凤。 着玄色广袖衣袍,除腰间玉带和发间束冠外毫无纹饰的那一位,是玄龙龙洇,现浑身都是沉沉的气,压的人惶然得很。 着绯色广袖,领口和霓凰一样锈了只金凤的,是羽凤凤清漓。 本是故友相见,难免一番亲热切,可时询想着龙洇的臭脾气,委实心慌。 凤清漓笑眼弯弯,容色淡然,声音醇净地极易让人产生亲近之感:“自然要来的。”说着递过一柄透着冷汗之气的剑,“前几日感应到天道骨简的气息,我便替你融了丹穴山的冰魄进去,你拿去,下界万事小心,要照顾好自己。” 时询瞥一眼黑脸的龙洇,故作镇定地接过了那把剑。 这剑名曰“碎凌”,是时询以前闲来无事做着玩的,虽是玩闹,却也担得上上品仙器的名头。碎凌剑刃由沧逐界生的万年寒水玉做成,光泽极好,如今掺了丹穴山的冰魄,威力自然又涨了几层,剑柄坠了同色的丝绦,平日里用不上的时候能幻化成玉坠挂在腰间。 碎凌虽是剑形,却也能幻化成其他形态,时询除了剑以外,用的趁手的还有链,他的链尖不配锤钺,仅用上薄短的棱角刃,这些棱角刃有时也能派上暗器的用途。 本身这气氛虽说有点怪异,但还算平和,只是龙洇许是真的恼了他这些年的阴郁,说出的那话真是刺得他哪处都疼。 “吾王想了这么些年,可总算是想清楚了?” 时询既讨好着又不愿自个一人顶了那怨念,非常不厚道地朝旁挪了一步,露出后头的霓凰的身形:“嗯,多亏了霓凰呢。”说着便蛮横地将话头扭离了这事,“我说,这么久你还不让霓凰见清漓?你瞧她,怕你怕得要死,清漓你都不帮她说好话的吗?” “我给她说好话,只怕会让她的日子更难过些。”凤清漓惯不会捉弄人,也不知一贯冷酷的龙洇怎的把他教的这般正经。 龙凤凰三人的小小纠葛到底也只是为了留下福泽世人的后代罢了,霓凰生于天道,哪里抵得过天道之命,奉命而为产下一窝鸟蛋,龙洇如何能怪到她头上? 大抵龙洇两百多年算得上修身养性的日子也不是白过的,时询在这当口不愿提及他之前那点性子,他自然也就随他去吧,好在他们界王这下也算是了结了那点心病,若是再耗上许多年,他龙洇未必真就不会揪着时询打一顿。 想了那么多,瞧着霓凰唯唯诺诺的样子,再瞧瞧身边的凤清漓,龙洇瞬时觉得那两百多年也算不上什么了。 “她一只凰鸟,论样貌,敌不过我,修为也远在我之下,她不过产了一窝鸟崽罢了,总归是不及我在凤心中的地位,何必与她不快。” “霓凰这些年算是乖觉,自知不该在本座面前多露面罢了,现下你们当着我面这般拐外抹角替她说话,我自不会再给她脸色看,这总行了吧。” 龙洇说着虽是面无表情,语气里那点小得意倒是清清楚楚,右手偷偷揽过凤清漓的腰,嘴角抿着却又偷偷弯起。 霓凰在龙洇面前本就十分拘谨,可瞅着他这副幼稚的模样倒也轻松了起来,忍不住又与他斗起嘴来。仗着时询在旁,底气都足了:“臭龙,你这话可是真的?以后我去找清漓玩,你也不能拦我,也不能给我摆脸色看,还不许…” 无论事态如何变化,霓凰还是那副心性,知了龙洇原谅她,连得寸进尺都敢了。 龙洇自然也有法治她:“只要你进得了我丹穴山。”丹穴山是龙洇的地界,随便一个小障就能困得霓凰不自知,这人,真是心黑。 时询这时招了灵一在身侧,随身物品不过霓凰塞给他的那几样,一通囫囵塞进了灵一的包裹里,也没占上多大地方。 两人站在阵法中笑着打了招呼:“既如此,我就走了,沧逐界劳烦你们看护,左右几年,我就能回来不必过多忧思。” 龙洇回道:“自然,肉体孱弱,多加小心。” 真的,就要这么“又”离开他的沧逐界了呢… 一阵白光闪过,朱砂法阵中,落下一片半手大小的红枫。 界王星历六万五千年,岁在析木,嘉平月,界王时询携散灵灵一下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龙洇:(看着一堆小绒鸟并且指着自己)叫父君。 凤九子:吱吱…啾啾…唧唧… 龙洇:(看着一堆小绒鸟并且指着凤清漓)叫阿爹。 凤九子:吱吱…啾啾…唧唧… 龙洇:嗯,乖。去玩吧。 霓凰:(呆怔着瞧着九只鸟仔撒丫子跑开)那我呢?好容易生了一窝蛋,什么都捞不着??? 第7章 玉兔(一) 时询和灵一踩着嘉平月月初的步子来到人界,比起沧逐界的舒适来,人界早已步入了寒风凛凛的深冬。 站在镇外的时询,一身象牙色加绒的中衣,外头叠了两重红烨色的袍服和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 一层涅色外裤,袖口扎了黑色的绳结,衣摆滚卷云边,领口有一朵涅色的红莲纹样,脚上是银煤竹的高筒毡靴,腰封上坠了碎凌玉,红烨色的发带将上层的发轻轻束起。 灵一,依旧是那孩童模样,背着竹编的篓筐。 两人眼前正是他们下界后将要踏入的第一个村镇——九遗。 九遗镇是山阴地界的一个普通村镇,民风淳朴,建镇多年来相安无事。前世时询也来过,却也只是略作歇脚,没想到许多年后还是没怎么变化。 时询拉着灵一的袖子,细细嘱托着还不足他一半高的孩子:“踏入人界,你我主仆相称,即便我们此刻用的是修仙者身份,也要小心为上,总是入乡随俗的好,不可随意施法,不可惹事,能躲着咱们就不往上冲,你好好记着这三点。” 许是轮番经历了嘱咐,灵一的小鼻子小嘴早拧成一幅严肃正经的模样,他双手拉紧了篓筐的背带,郑重地点头。 忽然,他像是想到什么好东西一般,从篓筐里掏出了霓凰的小册子:“主人,我们可以看看这个。” 说罢,兀自翻了开来。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霓凰的小册子,翻开尽是歪歪扭扭的小画像和认不出字迹的文字,不知用了哪里的语言,难懂的很,只满满两页纸的人间吃食和小玩意的字迹规规矩矩,让在人界呆过十年的时询还能认出来。 果然,霓凰还是靠不住的。 毕竟过了数十年,人界的规矩许是更严厉。以往的这些村镇守门并不十分严,只是现下不仅守门严格,镇门口还多了许多巡逻的守卫,着实仔细盘查了一番才允了他二人入镇。 向路人问清了当铺的位置,时询一手牵着灵一,一手拿着霓凰给的绸缎袋子,朝着九遗镇的当铺走去。 禄通当乃是九遗老字号,立镇时便已存在,信誉名气皆是镇内楷模。 行至柜台朝奉处停下,时询递过手中的袋子:“死当。” 禄通当的朝奉接过绸缎袋子,凭借多年经验,仔细掂量过后即知碎料,他细心将袋中物什倒在面前盖了绒布的盘中,待物什露出颜色时,那朝奉眼都亮了起来。 品相如此好又如此大颗的珍珠,还有色泽这般剔透的碧瑶玉,饶是他做了禄通当十年朝奉,也未见过品质如此之高的碎料。 那朝奉细细探查过玉石碎料和珍珠的质地后,对时询说道:“这位公子,你的玉料和珍珠品质上佳,细细琢磨后定然价格不菲,如今这死当,可还当得?” 确是,普通原料远不如加工后的成品值钱,随意找个工匠加以琢磨,当得的价钱与现在相差甚大。 时询神色自无变化,仿佛那朝奉的话不过一阵无名风罢了:“自是当的,烦请出价吧。” 那朝奉听罢倒是乐得很:“一共十三颗珍珠,二两白银一颗,这些玉料只能笼统算您二十两银子,我们当铺愿意出下五十两白银换您的当品,这位公子,您意下如何?” 时询点点头,应了:“可以,劳烦你给我换成四十五两银票,半贯钱,剩下的换成碎银即可。” 那朝奉道:“好的,您请边上稍等。” 灵一在一旁瞪大眼打量这四周,待那朝奉离去后,十分好奇道:“主人,这有很多钱吗?” 时询回他:“自然,英水泽的珍珠和玉料不是凡物。” 歇了一会,那当铺伙计就递了一只钱袋过来:“公子,这是您的当钱。” 时询起身,检查一遍后,对伙计道了声谢:“多谢!” 离了当铺,正逢午时初刻,街上许多馆子生意已然多了起来,时询看着两眼放光盯着食肆的灵一,异常无奈:“以前都不常吃东西的,如何你就这么馋呢?” 灵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羞道:“霓凰姐姐前几天可劲和我说人界的好吃的,说了整整一天呢,我这不是,望景生情么。” “就你油嘴滑舌。”时询望了望周边,吃食很多,“你想吃哪个?” 灵一一听来劲了,指着一家就摆在街角的馄饨铺子,乐极了:“主人,那家那家,我们去吃馄饨好不好。” 时询回他:“好,小心走路。” 闻得这句,灵一本要张牙舞爪的手脚顿时安静下来,但依然像阵风似的,摆着文文静静的姿态轰轰烈烈地跑过去了,随身掏了块干净的布条擦了一下桌椅,揣着稚嫩的口音,一边招呼时询,一边招呼店家。 “店家,来两碗鲜汤馄饨。” “好嘞,小娃子稍等。” 招呼间时询也穿过街市在长板凳上坐了下来,望着格外兴奋的灵一,他其实挺头疼的:“你小心些,为何还是如此调皮,今早晨嘱托你的那些个话你尽是没听进去罢。” 不多时,一位头盘发髻,扎着方布巾的娘子便端了两碗馄饨过来了:“客官,您二位的馄饨。” 时询笑着回道:“多谢这位店家。” 汤碗碗口很大,搭了一把瓷勺,汤面浮着葱花芝麻,一碟子的蘸酱,味道很是鲜美。 时询一边吃着混沌,一边感应这个镇子的灵气。 入镇时,他已察觉出灵气流动阻塞,很难牵引,这委实同最易平衡的人界有极大的不符,他周身的灵气也是聚攒了一路才堪堪养得了里界的芊髓木根。 现下细细感应来看,周遭灵气稀薄又滞涩,连凡人食谷体安的需要都不足以支撑,如此这般,镇内必有不寻常的情况。 待两人吃完馄饨,才发觉,本该是十分有人气的午膳时间却已然没有什么客人了,这实在有些古怪。 先前那方巾娘子见二人眼生,自是过来搭话:“这位小哥,我们镇子人口本不多,瞧你们眼生,怕不是本地人,如何?是走亲访友还是游玩山间来的?” 时询本也想打听一下消息,倒未曾拒绝她的搭话:“正是外来人,行至此处,休憩两日,有一事颇为好奇,便向店家打听一下了。如何这时日尚早,街上行人倒是少了不少?” 方巾娘子自然地坐在她们斜侧答道:“小哥你有所不知,我们镇子这几日才回了人气。去月镇上突发了瘟疫,虽没有死人,倒是病了不少,万幸遇上神医在均福堂开堂诊治,大家病才好起来,这些日子大伙都在家修养,街上的人气断是少了许多。这几月,上头也派了许多巡守给咱们镇上整顿瘟疫,若不是这两日瘟疫已经起色,城门的守卫也不敢让外来人进镇子的。也得你主仆二人运气好,否则镇子不接待外人,您们怕是要露宿郊野呢。” 时询闻言,垂了眼帘:“是啊,那真是赶巧。”难怪进城时查的这么严,竟是染了病疫。 思索片刻,时询向那馄饨铺娘子问清了均福堂位置,便带着灵一朝那医馆走去。既猜到了因,还是得看看果,病疫如何,多少得有个数,少不了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 也是万噩兽做的好事。 方才那店家说的医馆正是西街集市口的均福堂,只不过刚转进了西街,就已经看到远处搭起的简易施药棚子,还有许多正在休息的病人。 时询望着人群中许多着薄青、若竹色系便服,大多十六七岁的少年少女,秩序井然,有条不紊。 不是说只有一位神医么?缘何这么多弟子?时询思虑的同时,脚步也不曾停下,牵着灵一径直朝均福堂走去。 距医馆门口尚还有十多步,便被一男子横加一扇挡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霓凰:(暗戳戳地念)京城的糖葫芦、烤鸭,江南的桂花酥、荷花糕,山阴的油炸臭豆腐,楚地的豆油藕卷,金陵的茶叶蛋、牛肉汤… 离鸾:姐姐,点太多了,主人带不回来的(??*) 灵一:(脑子灵活地转)赶快记下来,以后可以去吃!! 第8章 玉兔(二) “这位兄台,留步。” 朝着医馆的视线被拦住,时询低着头打量着那把扇子。 拦住他的折扇不普通,外骨开了刃,骨柄隐约瞧见篆了“风鸣”二字,红檀的骨架根结清晰且打磨得异常光滑,扇柄缀着一块软玉,毫无形状,挂着千岁绿的丝绦,淡淡的灵气从扇面的褶皱中流溢出来,显然是修仙之人所用的法器。 手艺虽比不上他的,但确实是把好扇,不管是外观还是品阶。 好奇心驱使时询抬头看扇子的主人,这一看不打紧,却着实把他震住了。 拦人的男子着蓝铁色箭袖,腕间嵌了黑橡色护腕,配同色束腰,全身上下素的很,没有一点配饰。他身形颀长,相貌清隽,薄唇若含桃,端方雅正,实为“佳人”,比起龙凤也不遑多让,只是那一对桃花眼,弯钩带水,委实与他的气质不搭。 男子说话时音色清越,却又自带独特的慵懒,像只野猫,挠你一下立刻又跳开。 “兄台,你是看病还是找人?看病的话到院子里的棚子那边,我们药王谷的医师在那边诊治。实在抱歉,受瘟疫牵连的病人太多,希望兄台能配合我们。若是找人,还烦请过些日子再来。” 此刻的时询还在望着他的眼睛出神。眼尾的桃色平静无波,朦胧中又有如烈炎般的炙热,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样貌,或者说是虚无的气质,无一不给时询带来异常熟悉的触动。 他的顾遥,如果长大了,也一定会这么好看。 那男子见时询似是愣了神,乐开了,那桃花眼一笑,便眯成了两道月牙儿,勾人的很,手正要伸过来,反倒一下子把他惊醒了。 时询退开两步,觉察刚才的失神,暗自反省,不过就一眼见的功夫,怎就这般走了神,前世是亏还没吃够,今世又如此不谨慎,实在是不该。 这般想着,时询对眼前人立刻变得不喜起来。 他现下心中虽甚是不喜,但面上依旧挂着淡然的笑,只是自带疏离:“抱歉,实在刚才走神,多有得罪。”说罢便扯了呆愣的灵一,从医馆的侧边门退到院内去了。 灵一是时询做的活体,自然也承了他的气,与时询情感易于相通,这般立刻就觉察到了时询的喜恶,跟着就也凶巴巴地瞪了那男子一眼,只是灵一不过一个七岁的小小少年,那瞪人的表情做出来,又徒添了几分顽劣。 进院后的时询随意坐在院内的石凳上,从正堂的内门,依稀看清主厅里坐堂诊治的大夫是一位年旬知非的老姥(mu)。 那老姥虽发已斑白,但精气神倒是充足得很,脾气意外地躁。遇上初来诊治瘟疫的病人,便是一番痛斥,斥责他如何今朝才来瞧病。若是遇上复诊的,也是毛毛躁躁的给人开药调理,需要施针的时候,那手法吓得灵一觉得那老婆婆随便一下下都能把人给扎死。而那些少数已复原的,倒是得了好,没得惹她生气。 时询眼眸动了动,似乎看出些什么,观望了一会便想拉着灵一退开。尚未起身,刚才的男子又走过来,自顾与他搭话:“兄台可还瞧够了?” 此刻的时询,眉目间皆是生人勿近的情态,对那男子的搭话也是半点没有理睬,可那人却像是没瞧见似的,巴巴地跟着,言语间更是毫无顾忌,该问不该问该说不该说的话一通跟倒豆子似的说出来,全然不是对待陌生人的模样。 “不知兄台从何处来,到何处去?我观兄台周身灵气充裕,怕也是修仙的道友。道友看着不像是来瞧病的,倒像是打探的?横竖几个小瘟,道友怎么有兴趣的?” 时询只淡淡睨了他一眼,便拉着灵一要离开,却未料到某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功夫炉火纯青,惹人厌的个性真是全中他的下怀。 “道友这般,定然也是调查这瘟疫的,不如我们彼此为伴,消息共享如何?” “在下药王谷顾遥,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听了这最后一句,时询往院外走的脚步硬生生地停住,脑中的弦立刻崩断了一根。他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僵硬地回了头:“你说,你叫什么?” 顾遥观他这般神情,也是十分疑惑,仍旧好声好气地又说了一遍。 “在下药王谷顾遥,不知道友如何称呼?” 时询只有紧紧攥着灵一的手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发抖。灵一也是满脸紧张,生生压下了手上传来的疼痛,主人这般情貌,他从才没有见过。 时询张了张口,又觉得吐不出什么声音来,反复了几次,才说出想说的话:“你叫顾遥,是谁给你起的名字?”口气干涩得很,语调也是怪异,平阳上去都有些分不清。 顾遥略微皱了皱眉,垂下的眼睑非常合适地挡住了眼中的波动:“自然是家父起的,不知道友如何称呼,师承哪门哪派?” 攥着灵一的手渐渐放开,时询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就这么流露出来。大概顾遥二字给他的安慰确实太大,先前的特意疏离也只剩下寻常见着陌生人的平静了:“时询,我的名字。我没有门派,只是对这事好奇罢了,烦请道友,详细说说吧。” 这人有父亲,这不是他的顾遥,他的顾遥是长不大的,自己真是傻。 既能留的下时询,别的倒也好说。顾遥弯作月牙的桃花眼笑得更欢,换了一张端正的神情便唤了师弟们过来:“白术半夏,递点茶水过来。” 一旁收拾药材的几个少年听了这话,只递过两个茶杯和一壶茶水,便又匆匆回去继续做事了。 而此刻,顾遥正虚眯着他的桃花眼,狠狠灌了两口水,才给他解释了这镇上近来的瘟疫。 “岁前一月,我药王谷大多医师都会出谷诊病,不料今年却发现格外多的镇子都染上了瘟疫之流,病症倒也不算重,治愈很容易,只是传染速度比以往的瘟疫要快得多。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1 我们走访乡镇的时候,也听闻另有神医在医治瘟疫,倒真是巧的很,前几日我们刚来这九遗镇便碰上了那神医,就是那个脾气暴躁的老姥。”说罢,偷偷用手指了指堂内依旧在诊治的人,似是怕被发现似的,指完立刻缩回了手指。 “那老姥脾气古怪的很,不让我药王谷之人插手主治之事,倒是给了我们布了许多后勤任务,知道那老姥自有其本领,我们便由着她去了。果然,不过五日,镇上染疫之人已少了八成,眼下只需时日修养,镇上百姓便大可痊愈了。” “这老姥来历神秘,至少也是个医修仙道,想必此次瘟疫也非寻常。在下本也欲以深究,只是带着谷中小辈,不好放手罢了。这般遇上时询道友,算作缘分,不如我们联手弄清这瘟疫,如何?” 时询看着他发亮的桃花眼,竟又是怔楞了片刻,万分懊悔地用游离的水灵清了清双眼,面上却依旧装作平静:“自如此,多谢顾兄告知,只是你我素味平生,左右不过好奇罢了,委实不用调查的这么仔细的。”说完也不等那人回应,便携了灵一离去。 瘟疫没有大碍,他便不用久留,那看病的老姥他也认得,自不用调查,瘟疫根源定然也是灵气之故,他眼下只需将灵气稀而阻滞原因查明,便算了了人界的问题。 实话说,他真的无法与“这个顾遥”呆的过久,明明不是他的顾遥,他还这么容易看着他愣神,委实不该。 时询走得毫无半点留恋,却叫顾遥生了一抹不满。先前他拦下时询不让他进院内不过尽了自己的职责,可那人瞧着他呆愣的样子却莫名让他心生亲近,而且,这个人对他的名字有这么大反应,实在是很有趣,不是吗? 左右不超过一刻,顾遥已对时询产生了极大的兴致。常年古井无波的心境里投下了皓石,叫它再也不得安稳,那点点细微的波动告诉他,绝对不能放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询:你叫什么? 顾遥:顾遥。 时询:(脸羞红)找到了老攻了,怎么办,急,在线等! 众人:他还只是个孩子! 第9章 玉兔(三) 幸好时询走得并不很快,不过几步,顾遥便追了上去,眼疾手快地把他们拦下来了。 说走就走的时询至此都没变过他的表情,确实难以攻克,而灵一也不满地继续瞪着顾遥。他先前吃的就不饱,这人还老是拦着他主人,实在是让人生气。 扫过灵一又怒又怨的表情,顾遥顿时来了头绪。知了要对弱点明显的人下手,显然那个一脸没吃饱的小小少年正是目标。 “院子里给百姓备了点心,不如吃一吃再走吧?再说这太阳都快下山了,实在不能乱走的对吧,留下用晚膳也好啊?”顾遥说完这些,桃花眼对着灵一眨巴了几下,漂亮得不像话。 早已被忽视好久的灵一,终是发挥了他的重要用处,这一波投敌可再也没有比他更快的了。只见他兴奋地扒住时询的衣袖,完全没有忠仆的半点自觉,哀求着:“主人,主人,留下吃点心吧。” 时询不禁头疼起来,他到底带了一个什么下来,竟这么快就被卖了,瞧着不过刚过了午时,哪里就用得上吃晚膳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东西。 拧起来又饿着的灵一,他也扛不住,最后真就如了顾遥的愿,留了下来。 对时询来说,端坐着吃点心打理药材的一下午也算不上是费时,灵识不停地扫过来来往往的百姓,意外发现除去瘟疫之外的另一个共同点,这个共同点将立马让他推翻了自己早些的判定。 他午时判断的也算是没有差错,的确是个普通瘟疫,病症微小,传染快速,皆是灵气稀缺之故,可现下他发觉的那丝黑气,却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将整个事件又加深了一层。 时询所见每一个染了疫病的人,识海内都有一丝黑气,这黑气他是再熟悉不过了,正是万噩兽的“万魂噩气”,用来刺激凡人阴暗情绪的诱发器,也怪他彼时被“顾遥”扰了心绪,换做以往,就是隔再远,他也能嗅见万噩兽的气息。 灵气缺乏,本身只会造成身体上的不适感,并不会对精气神有任何影响,而万噩兽的“噩气”却能直达凡人灵识,折磨他们的神经记忆,即便百姓最后真就痊愈,也会默默为万噩兽培植那些傲慢、嫉妒、暴怒、贪婪、狠毒等等情绪的养料。也就是说,有人特意借瘟疫把“万魂噩气”当做诱发器偷偷植入凡人的灵识之中。 时询这般想着,不由自主皱了眉。 早已完事的顾遥并没有立刻离开内院,自顾坐在时询身边,趁着处理完药材歇息的功夫,亲自沏了一壶九遗特有的日铸雪芽,饮着茶水,看似漫不经心,说出来的话让时询不由得惊奇。 “你也瞧出来了?” “早先那老姥便同我说过,染瘟的百姓灵识里有异物,这我大约也知。但医道我修的不精,并无什么手段,只听那老姥的话,回仙界取了许多鬼草种回来,放进补气的汤药里给病人们喝下。” 仙界生洲牛首山,有一块灵田,自长了一片鬼草。 鬼草是一种带了灵气的仙草,它的叶子与葵叶极为相似,秸秆呈红色,开的花像禾稼的花絮,当鬼草花絮落尽时,里头能露出鬼草的种子。 鬼草种子细微而轻盈,而花絮落尽又没个固定的时日,若不及时摘取,只会随风落入灵田,重新长成鬼草,因而鬼草种也是难取。 吃了这种草的种子,可使人乐观,忘记忧愁,算得上是寥寥万物中勉强能扛过万噩魂气的仙草。 既然吃过鬼草种,百姓们不该还是这种状态。鬼草种珍稀不错,但融了灵气的药力也不是虚假,没道理用了这么久还不起作用。 似是瞧出时询的疑惑,顾遥推给他一杯雪芽,顺其自然地解释了下去:“你料的不错,鬼草种是起了作用,但我们也确实没有找到那异物的源头,所以那黑气还是一直在。” 也就是说那万噩魂气还在散布? 染瘟的百姓四处遍布,这般数量的基数,必然是由百姓通通都能接触的同一样东西或同一处地方来下手。吃食饮水自带人间浊气,做不到深入凡人的灵识,唯有这带了灵气的鬼草种有机会下手。 脑中思绪绕了一遍的时询,谨慎地考虑着目前的情况。 能够有机会接近鬼草种的,莫不过医馆和药王谷的人。 药王谷来九遗镇的这一支小队,加上顾遥共有八人,现下有两个师妹和顾遥在医馆内堂细致地处理药材,剩下五人在医馆门口搭的简棚内照顾照顾病人。 均福堂医馆人数不多,做账房的掌柜谈药,大夫于归草,两个小伙计三斤和秤子,两个小伙计在堂内替百姓们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2 抓药,谈掌柜和于大夫前几日便赶着各处去收集瘟疫要用到的药材,约莫明日才能回来。 哪一个说不定都有嫌疑。左右这事今日也不一定能够解决,做的人自不会藏得一干二净,现下还是暗自查探那蛛丝马迹,免得打草惊蛇的好。 嘉平月的夜比夏季来的快上许多,酉时不过一刻,亮堂的白日也是暗了下来。 虽说谈掌柜和于大夫不在医馆,但两个小伙计也是机灵的,三斤趁着日落之时病人不多,早就自个儿去采买了一堆食材,荤素均衡,心意重得很。 跟着竹茹做下手,跑菜端盘,活跃异常。 做晚膳的是药王谷的一个师妹,名字叫竹茹,饭菜口味清淡又不失鲜美,惹得灵一多用了好几碗,要不是时询严厉得管着他,估计他能把炉灶上剩下的大米都吃完。 瞧着吃的一刻不停的灵一,时询心里不禁又默默哀叹:带出来的不仅是个傻东西,还是个小饭桶呢。 用完晚饭,药王谷的两个小师弟得了师兄的令,一个劲地围在时询身边,邀他同住。时询哪里又敌得过顾遥亲自传授的口舌,左右也是如了他的意,和药王谷一起回了暂住的客栈,相约第二日再来医馆细探。 ※ 第二日一早,鸡刚鸣过,时询就醒了。同药王谷的小辈们一块用了早饭,便又朝着医馆走去。 不过辰时二刻,医馆已卸了门板,到馆时发现馆外停了两架货板车,走近一问,竟是谈掌柜和于大夫赶了一夜路才赶着开馆前回来。 大约是一夜的辛劳疲惫,两人眼里也露了些许血丝,确实乏得很。 督促着押货的护卫将药材搬回内堂,两个小伙计赶紧劝着掌柜和于大夫去歇息。 灵一顽起来能自个儿翻山倒海,正经起来又是十足十的认真。正跟着时询的灵一扯了扯时询的袖子,小鼻子皱起来:“主人,这儿有个味儿好奇怪啊。” 正要跟着进内院查探药材的时询经着灵一一埋怨,也闻到一股奇特的味道,这是昨日还没有的味道。这气味初品的确舒缓,芳馨幽雅,但多闻了几下之后可却有些意外的沉重和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时询向医馆的小伙计打听道:“三斤,这是什么味儿?” 三斤知道时询昨日里留在医馆帮了忙,也不算做外人,自然一咕噜全说给了他听。 “时公子,你有所不知,这是咱们医馆做的红藏香饼。前日晚上上刚燃完了一块,秤子白日里忙,昨儿晚上赶着夜才又做了一块新的,这不早上刚挂上。咱们均福堂门口常挂这香饼,燃起来的香饼,能够用来除秽杀菌、祛病养生,算是咱们医馆的一大特色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询:吃吃吃,就知道吃,小饭桶! 灵一:(惊恐地扒着碗里的大米…一刻不停…顺带暗自腹诽)幸亏吃的不是主人的大米,否则还不得被饿死! 第10章 玉兔(四) 再嗅了嗅这怪异的味道,时询忍不住问得更深了些:“这香饼味儿倒是奇特,不知是拿什么做的?” 刚搬完药材的秤子见时询提及这香饼,称心得很,接过三斤的话茬就说了下去,眼里满是得意:“这是我与于大夫在吐蕃边境游历得的红藏香方。香方里头用了沉香、檀香、木香、母丁香、细辛、大黄、乳香、伽南香、玫瑰瓣、冰片、水安息等二十余味药材,将它们研成细末后,用榆面、火硝、老醇酒调和制成香饼,燃起来散的味道对病人身体好得很呢。” 这二十余味药材,时询多是听过,不过这水息香倒是颇为好奇,“水息香不是山阴一带能得的药材吧,秤子你从哪找来的?” “啊,这是我小半月前在市集里头收来的,只半两银子就把那块二两重的香换回来了呢。”说起这事,秤子越发觉得自己了不得了。 “二两的水息香远不止半两银子,莫不是假货?”不怪时询怀疑,这香饼的味儿委实怪了些。 “哪能呢,秤子我最是熟悉这些香料了,整个镇子上保准找不出敢说识香厉害过我的人。” “时公子,秤子真不骗人,他识香真的很厉害的。”瞧着时询不信的样子,三斤也打着包票替秤子劝服起来。 时询瞅着两小伙计恨不得要说上他一整个上午的情态,即刻就发了话,说他信得过秤子。等两个小伙计离开之后,他不免再次打量起那个香饼来。 香饼悬得不高,埋在铜炉里头,此刻正燃着,香烟只传半丈远,味儿确是依旧浓重。 顾遥正分派完了任务出来寻他,却瞧见时询拧了点眉嗅那香饼,不免也疑虑起来:“这香饼怎么了?” “说不上来,味儿太怪了,恰又怪的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到底是什么。” 顾遥跟着轻轻一嗅,“这味一直在啊,昨日也有,你没闻见吗?”恰是这一句看起来再是平常不过的话却叫时询抓住了里头的关键。 “昨日?你断定昨日里也闻见了?秤子明明说了,上一块香饼前日才燃完,新的今早才挂上,就算是香饼味儿重,没道理隔了一夜还有味道。” 经他这么一提,顾遥也觉着怪异来,眸子断然沉了下去:“昨日的味儿不是从这铜炉里头传出来的,是来求诊的病人。” 这香饼不对,这般想着,时询立刻引了一缕水灵隔绝了香饼上的火星,拿在手里细致地查看了起来。 顾遥见他引了水灵,沉下去的眸子立马又晶亮起来,闪动几下,复又笑得眯成了月牙:“原来时询道友也是散灵,可巧我二人御的竟都是五灵,更是缘分了。” 散灵自带牵引灵气为自己所用的御灵之力,但大多也只能御上一两种。五灵中,金灵破,木灵愈,水灵清,火灵灼,土灵固。像这般能御五灵的,在散灵之中,比起其他更是稀缺,难怪顾遥要这般上心。 “别扯些有的没的,这香饼有古怪。” 说着在时询牵引的水灵之下,香饼逐渐冒出丝丝黑气。时询面无表情,迅速将这些黑气纳入玉瓶之中,眼疾手快地塞了一团红莲火进去。 扛得过“万魂噩气”的,除了鬼种草,恰还有他的红莲业火,亦冰亦灼,可寒可炙。 殊不知时询这偷偷摸摸塞了一团火的动作被身旁顾遥瞧得一清二楚,顾遥脸上的难以置信简直比时询听到他名字的时候还要过。 瞥见顾遥脸上的神情,时询以为他是不明其中缘由,便解释了起来,“香饼正是那异物的源头,方才我已用自己的办法将它处理,以后不会再有差错了。虽说香饼是秤子做的,不过我猜测他应该不是元凶,方才我问过他香饼的原料,那味水息香的来头确是让人怀疑,该去查查那个水息香的卖主。” 顾遥仍旧愣神着,时询开口闭口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3 说了那么多,他愣是没听的清来,哑着嗓子才堪堪道出一声好来。 时询见他这般走神,也不爱搭理,跟着就回内院询问秤子那卖主的详情来了。 而顾遥,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在医馆门口真是一点都挪不动脚步,随即又慌乱地左右顾盼着,使足了力气才挪到了医馆边,背着医馆大门,右手颤栗地扶住了门柱,面上的难以置信一点点被撕裂,渐渐露出里头的欣喜若狂。 ※ 顾遥幼时被药王谷捡回去,照着襁褓里头的名字叫了顾遥。他生来与常人不同,从小到大所有记忆都能断断续续地刻在脑海里,方才的红莲火,委实熟悉不过。三年里那个人的气味,两年后红莲的维护,和方才的红莲火一模一样的气息,怪不得时询听见他的名字反应这般大,怪不得他这么愿意亲近他。 这个人养了他三年,却也能没由头地就将他扔下,虽说是许了诺,却硬生生捱到如今。他幼时身体不长,直到被药王谷捡回去的那年才开始长大,等了二十四年,才等来这个人。 每年长一岁,便深想他一遍,断断续续的记忆里很久都没有他的脸,只有温柔又调皮的语气,清冷又和暖的气息。 即便这二十四年里他顾遥活得这般顺遂,也永远在贪恋这些回忆,绝对,绝对不能再放过他。 即使心跳宛如擂鼓,也没有阻挡住顾遥不自觉朝着时询细细打量的目光。 昨日不曾见他笑过,相处下来,只觉得他对待陌生人正是不爱说话,自带疏离,可时询与他的小仆相处却又十分温情,想着那小崽,顾遥忍不住就吃起了飞醋来。 此时时询正向秤子仔细扣问着水息香卖主的消息,可顾遥看他的目光异常明显,很难忽视。时询望过去,不自觉皱了下眉,又继续听秤子说道。 “那卖主好像急着用钱,穿着也是奇奇怪怪,江阴一带最近并无风雨,那卖主却一身蓑衣,外头还套了黑袍,斗笠大盘得很,生生将他的面目盖住,这脸,我真是一点没瞧见。” 时询又问:“近日还见过那卖主吗?” “并无,他好像不是咱们九遗的人,别的镇上先前也不曾见过,可能是外地来的。” 思索片刻,时询牵着灵一躲到一处死角里,偷偷蹲下来:“等会化了渡鸦去寻一寻刚才那个味儿里头的气息,行么?” 灵一用力地点着他的小脑袋应着:“好。”伸出脑袋张望了一下,见着无人,顷刻化作一只渡鸦,从医馆上空溜了出去。 时询不过站起身的功夫,顾遥就已跟了过来,面上还带着些呆愣和因靠近时询害羞而透露出来的紧张。 顾遥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灵一会幻化这个事实远不如时询的身份来的震撼,相比之下顾遥算的没有什么太大反应,然而再与时询对上眼时,干涩的话就这么说出来:“小东西还有这本事呢?” 时询点头算是应了。 九遗本就不大两盏茶的时间,灵一就又偷偷溜了回来,口中衔着几根蓑草。 落地的渡鸦很快就变成了孩子的模样,手里抓着那草,颠颠地跑到时询跟前,见了顾遥还十分乐呵地打了招呼,将所见一五一十说了起来:“我在一条死巷子找着了秤子哥说的黑袍和斗笠,但是没有蓑衣,反倒是一个稻草人偶。那人偶有些灵气的痕迹,然后,我就衔了几根草回来,主人你看看。” 接过这几根蓑草,时询不由得冷了一声笑。 这草,竟然是白野席! 作者有话要说: 我表示之前可能每多10个收,我就会想要加更以庆祝这一盛况,然而10天下来,可能满5个收,我都会想~炸个烟花(ˇˍˇ),如此我现在不知道该是哭出声还是笑出声。/(ㄒoㄒ)/~~ 第11章 玉兔(五) 从方才得知了时询的身份,顾遥的脑袋和言辞就再没清晰过,只是他神情控制的还算好,始终保持着疑虑,这种情况下倒没露出那点呆愣紧张的馅来。 时询见他“这般疑惑”,自然得同他解释:“这草叫做白野席,万年前从人界迁进魔界生长,因着交杂了人气和魔气,若是扎了人偶,守尸魂附进去就是一具‘活人’。”没想到绝种的白野席也被万噩兽存下根来,看来,此次他,它真是势在必得了。 “白野席脱离了守尸魂就是一般干草,那魂一定也离开了九遗,且着今日继续给病人们喝的补气的汤药,里头还是要下鬼草种的,若是灵识扫过无事,则说明无大碍了。”说完正事,时询便带着灵一要告辞,“九遗算是了了一事,这两日也多谢照拂,萍水相逢,就此别过。” “别,为什么要走。”顾遥一听时询要走,哪里顾得上许多,迷糊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手径直伸过去要拽时询的手腕。 时询面上带了点愠怒,不着声色地挪开了去。 顾遥似是不在意般缩回了手,可时询怎么看都觉得他有些委屈。 有什么可委屈的? “时询道友,你也见着眼下的情形了,此次瘟疫本非常事,况者还有人暗中作梗。你知道的,我对医道不甚精通,若是再遇上,我哪里摆得平?”顾遥一边瞎扯,一边偷瞧着时询的情貌,适时又添了一把火,“此次始作俑者暂且是逃了,但保不准他又会出现在下一个村镇呢?道友既是要细查此时,想必也不愿错过罢?横竖我们药王谷这些日子里都是要各处查探的,不如,就留下罢?嗯?” 时询本是犹豫,只是顾遥“嗯”的那一声实在是与幼时顾遥哼哼的声音太像,时询不由自主又将他与那个孩子重叠,恍惚中竟就应下了。 ※ 第二天,鸡鸣了许久,时询也未曾醒来。以往在沧逐界,他思绪涌乱缠身,本也没有睡过几个好觉,精神紧张的很,再加上芊髓木根在这凡间也堪堪只有正好的灵气养着,困顿起来真是乏得狠了。 辰时三刻,顾遥才跟着灵一寻过来。 灵一站在顾遥身前,约莫也只够着他的大腿,就这么用胖乎乎白嫩的小拳头一下一下砸着门:“主人,起床啦。你再不起,就吃不上饭了啦。” 房里的时询裹着被子,将自己埋得紧紧,迷迷糊糊应了一声,也不知外头听见了没,又继续睡了过去。 两人在外头磨了一炷香都不见时询出来,不知哪里惹了灵一生气,小东西撅着嘴,用力一推就钻了进去。顾遥不似他这般随意,唯恐惹了时询,就只在外头等着。 不足三弹指,顾遥就瞧见客栈的被子自个儿从屋内钻了出来,接着往他怀里一撞,灵一调皮又急促的声音就在那床被子里头传出来:“快!快跑!” 说着灵一就可劲推他,两人一同躲进了顾遥的屋里。 等灵一大着胆子再敢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4 出门的时候,时询已经穿戴整齐在客栈堂内用了早膳。 灵一扒着顾遥的腰,一刻不肯松手,大半个身子都躲在顾遥身后,脸上怯着却又满是谄媚,矛盾得很:“主人,你好了吗?” 时询点点头嗯了一声,拿了块干净的帕子擦了擦嘴和手,灵一看他再没别的动作才放下心来。 ※ 宁原镇离九遗很近,骑马不过三盏茶的时间。 进了镇门,白术离了队自觉去医馆询问近况,待白术离去后,顾遥便带着师弟师妹们到镇内的陶然居投宿。 不过两盏茶,白术便带着消息回来了。宁原镇也确有瘟疫,不过镇内杏堂已然在处理,堂内诊治的医师是一位大约花甲的老翁,脾气好得很,颇为慈善。 待放置好行装,一行人便朝那杏堂走去,虽然走得很快,但是一队的少年少女也是引人注目,路上已有不下十道目光扫过来了。 行至杏堂,医馆内还十分杂乱,顾遥向掌柜道清来历后便让半夏带着众弟子帮忙,各司其职,不过片刻又秩序井然起来。 时询站在医馆门口已观察了那老翁许久,顾遥不便打扰又忍不住想跟他亲近,跟着也在一旁细细观望起来。 这一瞧却叫他瞧出许多来。 诊治的老翁与九遗的老姥脾性委实差了许多,待人处事始终乐乐呵呵,引得看诊的病人诸多好感。不过,他灵识过人,细细端望下自然看出这老翁同之前的老姥竟是同一人。 两人行针把脉的手法习惯实在相似,几乎不出二致。凑近刚出门的病人看看那老翁的药方,用药剂量和习惯竟也一模一样。 果然,这神医定非常人:“时询,可看出些什么了?本以为只是个普通医修,可他三番两次遮掩形貌,不以真面目示人,想必有所玄机。” 自来了宁原镇,顾遥就一直唤时询的名,一点客气的称呼都没用上,时询不在意,自也不管这许多,只是对他的话倒是颇为惊奇。 这个“顾遥”灵识清明,连“这一位”的障眼也能如此轻易看破。时询自知那人的身份,却又不想与顾遥详细道出,只勉强应着,便不想理他了。 谁知顾遥倔起来也拧得很,定要识破这人的面目,竟想出如此的馊主意来:“等今夜夜深了,我们跟着他回他住所,我有法子叫他回复真身,你要不要看?” 时询看着他,心里不知是该乐还是如何。先不说他到底有没有那法子使那人现得了真身,就算有,万一那人是个惹不起的主,他又当如何,这人怎么如此不知轻重。 “哼,我劝你还是不要深究,那人既掩了真面目,自有法子让人看不破,更不待说他只是诊治瘟疫,并未做其他逾矩之事。你如此莽撞,万一惹了人家不快,小心自己倒霉罢。”说完便不再理他,自离开杏堂。 顾遥瞧着他有所松动,继而又兴冲冲地追上去,眯着他的桃花眼,笑得阳光明媚:“既然你这么担心我,不若你我二人一同去罢,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能使变幻之术的,自然不是人,如此便被他看破幻形,修为也定然不高,他自是知道这神医不坏,不过是想看看人家的真身罢了。 时询心里不免气乐了,怎的拖人下水下水还如此冠冕堂皇。眼下更是不待见地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自寻事,可不要带上我。” 顾遥哪里这般容易放弃,尤不死心地在他耳边说了半晌。 时询刚走几步就被他烦得不行,正要斥责却又一阵心慌。顾遥修为不弱,若是他真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那边那位岂不真要遭了秧。万一真做出什么不好收尾的事来,他去了还能帮衬一把,省的搏了那一位的面子,惹得大家不快。 想了许多,时询又回过身来,对顾遥道:“我同你去,不过你还是收敛点。” 顾遥听了这句,喜不自禁地点着头,笑得和狐狸似的,虚眯的桃花眼更是狡黠。 不过时询若是知道他把那一位想成了寻常低修为的小妖,还备了捉妖的法器,估计又要气着了。 第12章 玉兔(六) 入夜,两人潜在杏堂附近的巷子里。时询一身灰樱色常服,在黑夜中有些扎人眼,顾遥倒是一身铁色,不那么明显,自觉把时询挡在了阴影中。 待刚入亥时,便见那老翁辞别了杏堂掌柜,朝宿地去了。时询和顾遥两人静悄悄地跟在身后,隐蔽得很。一路上异常安静,时询心里却一阵擂鼓,总觉得会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来。 跟了一路,未料到那老翁与他们宿的是同一家客栈,且自始至终都没有被跟踪的警戒。 顾遥且回头与时询低语道:“你看这老翁警觉性如此弱,我们机会又大了许多。” 时询不想与他搭话,径自看那老翁进了陶然居的甲子号房间:“他进去了,你要如何?” “这边来。”说罢顾遥带着时询绕到了甲子号的后窗。 甲子号在二楼右手第一间,后窗外正有第一层的屋檐,顾遥带着时询轻巧地跃到了屋檐上,窗户距屋檐还有半人多高,顾遥带着时询猫着腰躲在窗下。 两个脑袋偷偷从侧边探过去。 那老翁进屋,似是累极,喝了些茶水后就在桌上伏着睡着了,呼吸声沉稳得很。 许是太累了,雾海缭绕间,只见那老翁转眼就成了一位眉清目秀的男子,这神医竟不自觉化了本身。 横竖时询知道他是谁,见了也并无大惊小怪,倒是顾遥语气轻快了许多:“瞧,是一位漂亮小哥哥呢。” 时询闻声一颤,怎的以前霓凰说的那些胡言乱语竟还是真的了? 两人也看了许久,一直没有动作。突然,却不知他们动了何处,“啪”地一声响,终于惊动了屋里的人。 时询见状正要招呼顾遥离开,却见那不正经的顷刻就脱离了他范围所及,伸手一条捆灵绳就把屋里那位连人带凳捆住,捆灵绳一收紧,屋内的人一下子被绳子绑住,双眼大瞪,再不过一刹那就吓得耷拉下眼皮,半晕了过去。 时询惊得嘴都合不拢,简直不敢相信,就那么一会,那个灾星就吓了一只兔子!这可是兔子呀,寻常吓一吓都可能会死的兔子。 还不自知的顾遥在捆兔子的同时,翻进窗内,轻巧的捏了一个决,这下更是干脆,兔子真的变成一只雪白的兔子了。而他这会正提溜着兔子的耳朵给时询炫耀呢:“看,是一只兔精。”眼里满是讨赏的倨傲。 时询这会真是气急了,赶紧翻了进来,一巴掌就呼在他脑门上:“看你干的好事!”接着凑到迷糊着的兔子身边,一边不断抚摸着兔子的脑袋,一边凑着它耷拉的长耳朵喊:“玉衍!玉衍!” 算是安抚起了作用,兔子从晕厥中恢复了过来,可它还绑着捆灵绳,再瞧一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5 眼顾遥,一下子就又瘫软了,哆哆嗦嗦的,还不断地用脑袋撞桌角,真是吓得不行了。 时询立刻一个法诀解了捆灵绳,将兔子拎上了桌,不断安抚着兔子脑袋,还引了一缕缕月光的灵气缓和着兔子的恐慌。 做完这些,动怒的时询抬头便瞪着顾遥:“你瞧瞧你这都干了些什么?!你可知他真实身份?你可知兔子胆小,你这一吓,多半兔子都是要进黄泉的!” 顾遥这会脑子里还是刚才时询给他一巴掌的不痛快呢,哪里就肯示弱了,怄着气坐在时询对面:“不过一只兔精,何须你如此在意,这不还没死呢么。” 说完,自顾自地坐在桌边,眼睛还眯向桌上趴着的兔子一个挑衅的眼神。就这一个回合,刚缓过来的兔子这会又开始哆嗦了。 时询又急忙引了几缕月光的灵气,冷冷望着顾遥:“你还吓他!广寒宫的玉兔,要是没了命,你还能活?” 顾遥闻言倒不再吓它,也不见什么内疚的神色,只嘟嘟囔囔的:“我说呢,谁家的兔子医术这么厉害,原来是月宫里那位的。” 说罢,便从怀中掏了一根胡萝卜出来,走近兔子,拿着胡萝卜的手一摆一摆的:“兔儿爷,可饶了小的吧,不知您尊驾,来,吃根萝卜消消气。”说着这话,脸上却还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真真是欠揍的很。 玉兔这会没那么哆嗦了,挣开了脚边的捆灵绳,连爬带滚的跑到时询袖边,一股脑躲进臂弯里,扒着他的衣边,凭着依仗就开始一通骂:“你这凡人,竟敢对本座下如此毒手!你混蛋!你混蛋!你混蛋…” 可顾遥一点没受影响,懒懒地趴在桌面上同它对视,还是笑得阳光灿烂。待玉兔骂一句“你混蛋”他就摆摆手里的胡萝卜问一句:“吃胡萝卜消气吗?” 一人一兔就在桌面上开始折腾起来。 玉兔一边骂着你混蛋,一边说着不吃,一边咕咕叫表示自己的不满,一边又紧紧扒着时询的袖子,可对方还脸色不改笑容满面地一直问着吃不吃,这场面,真是让人冷俊不禁,如何办才好呢。 玉兔白日里诊治了一天瘟疫,夜里累极又被顾遥一通吓,早已筋疲力尽,两人闹腾了不过一会,玉兔就疲得睡了过去。 时询进了灵一的房,掀开了被角,将兔子塞到灵一的脚边,满脸冰霜地回来收拾残局。 顾遥本想轻轻松松就将此事揭过,可在察觉到时询绷着的神色后,却又生出好像做了不该之事一样的怯意。 他凑到时询身旁,只觉得他面色比刚才还冰,厚着脸面讨好他:“我都给那兔子道过歉了,饶过我罢。” 时询收拾好之后,并不想理睬他,越过他就要回房,顾遥哪里能让他就这般走了,按着他的肩膀便绕道时询的正面,脸上的悔意倒是分明至极:“是好是坏好歹留下几句话罢,板着脸不做声,我又如何知道。” “我先前可是叫你不要太过轻举妄动?你若要看,看便罢了,何故对他出手?我就不信你原先看不出他是一只兔子。”时询生着气更不愿别人亲近,一把把顾遥推开,甩开他复而又伸过来的手臂,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倒是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 顾遥以往妖捉的多了,流程怪熟练的,再加上时询跟着,免不得生了出头的意念,哪只下手这样快,反倒做了坏事,不禁开口辩解道:“我只知他是一只兔子,哪里能深想它的身份了。” “既知它是兔子,难道不知兔子天性胆小,稍加惊吓即可性命不保。而你抓它还如此粗暴,今日它尚且还活着,若是真吓死了,你又待如何?何况它白日里化人诊疾,半点害人之心都没有,你都不曾考虑过这些?” 顾遥听他语气自知他也是气急,几度想要开口,都不知说些什么好,思来想去还是不要措辞,直截了当说了真相罢:“我没有故意吓它,我知它是兔子,定然胆小,捆灵绳早已用醒神的灵液泡过了。我还特地带了萝卜,就怕它吓着给他压惊呢,它不吃能怪我么。今日我见它哆嗦,怕是趴着睡觉手麻脚麻站不稳罢了,哪里就是吓得了。”说完,偷偷看着时询的脸色,待他稍有缓和便挤出一副委屈的神色来。 顾遥抿着嘴神情很是可怜,在外头吹了一夜冷风,鼻头也冻得红了,桃花眼眼角透粉,配上强硬地眨巴出来的眼泪,哪里像是药王谷师兄的样子,分明一只受了委屈的猫。 时询瞧着他的面色,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怒,刚才恼极了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了:“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嘴上说着狠话,手却不觉伸了出去,微微发凉的指腹擦过顾遥的眼角,带着它主人别扭的心情,拭干了泪水。 等时询回过神时,手也收了回来,遮掩似的握拳拿到嘴边,干咳了一下,又问了一句:“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不若明日我们问问他好了。你还生气吗?”顾遥一边信誓旦旦,一边又小心翼翼,眼里的喜悦藏得很好,“我做事,自知分寸的,以后你信我罢。” 顾遥见他不说话,自觉他还在生气,双手控制不住地就去摸时询的耳朵,温热的手指碰触到冰凉凉的耳廓,还揉揉捏捏,委屈的神色做的恰如其分:“不生气了啊,这么晚了,赶紧回去睡吧。明日我们去问他便知我话的真假了。”说完,停了手,讨好地看着他,又摆出一副邀赏的表情。 时询刚被碰着耳朵,便不自觉缩了一下,垂着眼,好似还在生气,沉沉静静地瞧着他的领子,思索间,觉得古怪的很,待那人停下手,便是一番义正言辞:“我知了,明日问他即可。”说完就回了房。 留得顾遥一人满面笑意留在原地,细腻的触感留在指尖再难散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吃胡萝卜吗? 玉兔:切(ˉ▽ ̄~) ~~ 顾遥:那吃兔子肉吧。 玉兔:惊慌(๑°ㅁ°๑)‼ 顾遥:那还吃不吃胡萝卜? 玉兔:吃(╯﹏╰)b 第13章 玉兔(七) 昨夜睡得实在晚,时询今日晚起了大半个时辰。一出房门,便瞧见灵一挂了一脸的泪水糊糊。见他出来,灵一更是哭得起劲,抱着怀里的兔子,口齿不清地:“主,主人…呜呜呜…我生了一只兔子,怎么,怎么办呀?” 这倒是让他愣住了,他委实想不到灵一唱了这出,指头弹了弹少年的脑袋,无奈道:“谁同你说的这些不靠谱的,你哪里生的出兔子来?” 灵一也是聪慧,只是早上实在慌了神,又被顾遥灌迷糊了脑袋,现下想明白是顾遥的捉弄,立刻乖乖地朝着雅间一指,带着鼻音告状:“他骗我!主人快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6 教训他。” 灵一早上揣了气人的兔子去找顾遥,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他不过觉得有趣,就闹了灵一一下子,谁知灵一信以为真哭了一早上。 偷着乐了那么久,现在叫小东西告了状,顾遥也是怕的,生怕昨日里说的那些个话又让时询不信了,连忙招呼他们过来吃饭,继续掏了胡萝卜逗兔子,嘴里小心翼翼的:“你别生气,我就开个玩笑罢,我哪知道小崽子这么容易当真。” 时询在空位坐下,对他的无赖也算是习以为常,只安安静静地吃饭,才不管他许多。 时询今日起得晚,药王谷的师弟师妹们一早就去杏堂帮忙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和一只兔子留在陶然居。 用完早膳,顾遥拿出符篆,捏了一个结界拢在了雅间四周。 玉兔尚还虚弱,并未回复真身,对顾遥还是一副傲娇的样子,只兔子形态便对两人道出它所知的事情始末:“人界本就有拜兔儿爷和兔儿奶奶的百姓,听着他们说这几月瘟疫严重,我才过来看看。本来,担心又是哪一种疫疾融了魅在生事,可我走访了足足两月,未曾见过它的踪迹,才确定这些瘟疫真只是普通瘟疫罢了。之前几个村镇也有过百姓灵识被侵入的的情况,好先我自己也是还有些鬼草种,所幸也没出什么大事。但九遗那次…” 玉衍顿了顿,略带不满地瞥了顾遥一眼才又继续说道:“鬼草种正巧用完,还算好,遇上这讨厌鬼修了仙道,鬼草种也就不用担心了。” 顾遥插了句问道:“侵入的黑气,是什么?” 提起这个,玉衍有些犹疑,但瞧着时询并无阻拦,便接过了这话:“两万年前万噩兽,死灰复燃。” 玉衍毕竟有神祇血脉,自能看出万噩兽的噩气以及时询的不寻常之处,因此言语间也倒是以他为尊的。 顾遥应着:“若是万魂噩气,倒也了然。” 玉衍又继续说道:“之前几次噩气也只是侵扰了寥寥数人,这次怕是沾了这香饼的便利才有这么大范围的波及。” 时询漫不经心地低头摆弄腰间坠的丝绦,静静思考着人界的情况来。 现下人界事情有二,一是灵气稀而阻滞,遭人剥夺;二是万噩兽已经开始对六界下手,用万魂噩气来诱发凡人为它培植养料。 后者难以以大规模的形式发生,但绝对渗透在人界各个角落,逐一解决不能治本,还是要解决万噩兽本体。而前者若是与万噩兽有关联,那后果实在不堪设想,灵气一旦消失,绝对是万噩兽大肆下手培植养料的最佳时期。 这般看来,前者更为重要。 商量完正事,顾遥迫不及待拉着兔子一只耳,就要它赶紧说明白它昨日哆嗦的缘由,到底是睡麻了站不稳,还是被他吓到。 玉衍本想脱口而出的告状却在看见顾遥湿漉漉的桃花眼时,顿住了。 它们神本也不爱记仇,这会儿再加上顾遥美□□惑,神志清醒什么的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下立刻就没那么气了。 玉衍自己本来也不甚在意形象这回事,于是就积极地解释了它昨日确未被吓到,只是睡麻了腿,叫时询不要担心,多休息休息就能恢复了。 时询见顾遥湿漉漉的眼,着实感叹这人的伪装,一人一兔的各种眼神交流也尽收眼底,自知无事,便也不再说什么了。 ※ 宁原镇的瘟解已除,只消众人安心休养便无大碍。商议后,一行人决定分作两拨,顾遥带着时询,灵一抱着玉衍,再带上师弟辛夷,师妹赤芍,一行人往儿茶村方向去。白术半夏则带着余下的师弟师妹们往小桑村去。约了四日后在闫浪坡碰面,一同回谷。 在儿茶村休整了一夜,翌日,众人便散开查访村内情况。 根据儿茶村村长描述,村上原先也有几日的小瘟,但药王谷就在附近,村民们受其影响较大,向来也以药材谋生,故多少有人懂得些皮毛医术,因而生病的大伙也早已痊愈,只是水源倒确有问题。 村内拢共不过七十户人家,约莫二百人口,都用的是同一口井。井水源头是村尾的茶溪,上游的水流进井中供全村人饮用,下游多为妇女浣衣使用。 近日,村民们接连出事,症状都是像中邪一般的疯癫之症,可表现起来却又不那么痛苦,且疯过半日又恢复了原样,村内的医师排查几日才觉察起因是村内的水源,故现在村民们也不敢饮茶溪的水了,多是从宁原镇郊外的宁海河运水过来。 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顾遥让师弟师妹们给村民们检查身体,他和时询则一块到茶溪去查看水源。 茶溪是药王谷谷内流出来的一支溪流,流过三四阶约莫一丈宽的石阶后就有溪水汇进井下水的入口。 二人查过茶溪的石阶并无异样,水流也极为清冽,不曾被人下过药,这一圈下来却意外在井下水入口深处发现了一株枯死的植株,且带着一股让人觉得异常不舒服的死气。 顾遥只一眼便知这枯死的植株似是一种药材,凑近一看,果真是一株天仙子。 天仙子这种药材,其成熟花朵的种子可以入药,有止痛效果,但其本株却具有强烈的致幻作用。 这株天仙子大约是夏秋后枯死在这入水口边,只是不知如何就影响这水源了。 “你看,这片花瓣上的血珠。”这时,时询指着其中枯死的一片花瓣,上头凝了一颗暗色血珠,迟迟未曾化开。 时询感应着周边的灵气,捏了一个法诀,肉眼便轻易看到周边白绿色的灵气都不自觉朝着血珠涌去。 “这血珠有古怪。” 入水口的死物,吸引灵气的血珠,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顾遥不过凝神思虑了片刻,便通了其中因果:“我知了,起作用的不是枯死的天仙子,而是这滴血珠。这血珠如此源源不断吸纳周边灵气,想必这株枯死的天仙子也是被它吸尽灵气的。天地药材药力与灵气同生,如此说来,血珠吸走灵气时,一定也同时吸走了这株天仙子的药力。待茶溪的水从这入水口涌进地下井时,冲刷过这滴血珠,自然带了它的毒性,村民的疯癫之症必然正是天仙子药力的致幻作用。” “只是这滴血珠为何有异?寻常修仙者都没有这种能力,更遑论是人,散灵尚且也做不到这样,这血珠的主人到底何方神圣?”顾遥疑惑道。 “不知,我们与这血珠的主人最少也错过两月,恐怕再难寻到。看看这血珠能不能弄下来,先带着,以后再做定夺。”虽然错过了一个重要线索,但只要还有余地,一切都好说。说罢,时询便引了一株草木灵力把血珠包裹起来,存在了顾遥的百宝格中。 二人回村后,向村长告知了事实,请他们不必担心,等水流循环过几个轮转后便能继续饮用茶溪的水了。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7 第14章 玉兔(八) 这时,外头却传来些喧闹。 跟着村长出了屋,发现是一中年男子带着几个小厮在给大家分水。那男子约莫四十多岁,挺着个小肚腩,一直乐呵呵的,嘴角两撇小胡子,极具趣味。 顾遥来了兴致,向村长打听道:“村长,这位是谁?” 村长笑眯眯地回他:“这是钱大财主,是金陵跑商的富商。是前几日村中壮年去宁海河打水时遇见的,这钱大财主知我们村上没有什么运水的大型器具,这几日常给我们送水,是个顶顶好的善人呢。” 时询见那人一身生壁色衣袍,并非什么华贵的料子,倒是极为细致,与人交谈也爽朗和善的很,身上福祥之气围绕,确是一位顶好的善人。 言语间,那钱大财主也看见了他们,便走了过来:“村长,水源之事可有结果了?” 村长闻言便殷勤地为他们搭线:“这是药王谷弟子顾遥与时询公子,正是他们帮了大忙,查出了水源问题所在。”说罢便详细道了来龙去脉。 那钱大财主爽快得很,听了村长介绍,对他们十分有好感:“两位公子果真青年才俊,在下钱聚财,只一身铜臭的商人,厚着脸皮替村民们谢过二位了。”说罢,作了深深一揖,“我刚从镇上来,带了些小食,不若一起吃些?” 顾遥应:“自然。” 说罢几人便在分水的棚子里摆开了一小桌,桌上是宁原镇的一些可口点心与小食,引来了村上的孩子,大家一块笑着闹了许久。 间隙间顾遥赞道:“许久未见过如此潇洒之人,金钱若粪土,真情才醉人,这钱大财主果真是‘钱大财主’,只他聚的是旁的人看不上的侠义之情了。” 时询心道,这钱聚财身边如此福气聚集,怕是做了许多许多的善事,广结八方友人才有这般福报。 在驿站歇过几日后,众人便辞别村长和村民们,往闫浪坡行去。 ※ 药王谷南北西三面环山,进出皆是崎岖的山道,多半走不得,独闫浪坡是东面最宽敞的入口。待约定日子到时,几人骑马离开儿茶村,在闫浪坡与其他路段交界处等着白术半夏带的小队。 药王谷众人从出谷至今,约莫有二十多日了,算算日子,现已是嘉平月十八日,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呢。 现正歇着脚,顾遥和辛夷拿着刚从林子里割来的青草在喂马,灵一和赤芍拿着萝卜喂兔子。 不远有一株桑树,壮实得很,盘根错节的根须正露在土地外面,时询就坐在暴露在外的这些虬干上,背靠着桑树,坐姿随性的很,带着一点敷衍,还带着一点单薄。 他今日在外头罩了一件苍色的披风,只是早上下的霜还未散尽,时询披风的外摆上沾了些地上的湿土和白霜,深一块浅一块,他却是毫不在意。 这些天又多走了几个村镇,然而万噩魂气的消息却像是个杂乱的线团,再也没有头绪。 顾遥喂着马,神思却已飞到了别个问题上。如今实在是没有什么理由时询结伴同行了,若是他等会真要走,可真是没什么好借口可以留下他们呢。 好容易与他相见,顾遥断然不会再离开他一步,他要把过去二十四年一点一点补回来,那个人欠了他这么多时间,不讨回来他才不甘心的。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阵的马蹄,是白术半夏带着其他弟子过来了。 顾遥收回了其他心思,迎了过去,却见来人各个都累得很,而他端的一副和蔼的大师兄面貌就去了:“如何,小桑村的情况可还顺利?你们怎的都如此疲惫?”说罢解了马匹行囊上的水袋,扔给各位师弟师妹们。 白术接过水就是一番牛饮,本来小桑村的事情就已出乎他们意料之外,赶时赶点花了四日才勉强解决,这四日里他们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本就是过劳之躯,还快马加鞭赶路,这会早就不行了。 顾遥见五人都已累极,便招呼辛夷赤芍搭了两个帐篷,让他们先休息会罢了。 等五人养足精神醒来时,已是未时三刻了。顾遥他们也并未过早用饭,早打的几只野鸡,这会子也刚刚烤好。在火堆旁铺上毡布,众人就着野鸡吃了一些干粮,待解决了口腹之欲,白术便滴水不漏地道了小桑村的经过来。 “四日前咱们刚到村子的时候,天了,那简直就是嘴炮战场啊。不知是何缘故,村上哪哪都在吵架,还有几对甚至要打起来呢,我们五人赶忙前去调和,整整一日连口水都没顾上喝。晚上好容易见了村上几个还算理智的村民,才知事情因果‘村子近日里不知是中了什么邪,大伙都变得格外暴躁,人人都是一个一点就爆的炸药桶。’我们从的是医,哪里能解决这些事,也只能学了其他人,挨家挨户调解。整整四日,简直算得上废寝忘食了,这才能如约赶过来。” 等白术说完这几日的种种,一旁的南星倒像是突然想起些什么,先是闷闷笑着,后又不自觉捧腹大笑起来。 辛夷奇道:“你这调皮鬼,又想起什么竟笑得如此没有规矩,快快说来,小心我告诉凌霄师兄去。” 南星闻言,硬是直愣愣地刹住了嘴边的大笑,投降道:“我自说的,可千万别告诉凌霄师兄。” 一旁还在安安静静吃着干粮的时询扯了扯顾遥的袖子,“谁是凌霄?” “是药王谷的一位师兄,资历胜过我,如今也修了仙道,逢年过节会回谷看望谷主。” 顾遥正解释完,那边众人却都已笑开了锅,顾遥见这就错过了什么,怎的就甘心,连忙打断他们:“这就说了,我可还没听到呢,南星小心我也会向凌霄师兄告状的。” 这会子,白术脸上一副极为别扭的神情,似还受了委屈,辛夷还在一旁不断打趣,师妹们各个都笑得像开花似的,就连灵一也捂着嘴偷乐。 “如何,到底何事你们都这般开心?快,说出来也让师兄我乐乐。” 南星才又把那事道了一遍。 话说小桑村有一个姑娘,名字叫缎姑,她家和村上寻常人家一样,都是靠养蚕贩丝为生,缎姑的绣工算是村上一等好的,因而她的丝绸绣品在镇上也受到多人喜爱。只是缎姑生来脸上带斑,两颊的斑点让她一度变得怯懦,不常与外人交际,直到她遇上她的相公刘桥。 可近日,小桑村人人情绪都受影响,缎姑也不例外。本来成亲后的缎姑已不如往常羞怯,也常常与村上的其他妇人作耍,可这次,缎姑的脾气发作得比往常更是厉害。 她变得患得患失的,常常自言自语觉得刘桥要弃了她,她便一日一日地哭,总说自己太丑,无论别人怎么劝都没用。 小桑村其他人都解决了,就差缎姑,日日夜夜说了她都不听。 最后无法,南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8 星便想了一个歪招来:“缎姑不过是觉得自己丑了,我们若是找一个更丑的来,怕是能以毒攻毒,绝了她心里的那点歪心思罢。” 村上其他姑娘,缎姑都是相识的,药王谷的师妹们也难找出个长得不好看的,这可难了。可南星是谁啊,药王谷弟子中最扰人的调皮蛋,自有他的歪招,竟妄想让一向端正的白术去做那反串,更令人惊的是,白术居然同意了。 剩下便是村上的姑娘妇人们拿了自己最丑的衣裳愣是把大好青年白术弄成了一个花花绿绿的壮姑娘,脸上再吹吹烟灰,点了密密麻麻的黑点子,竟真是个像模像样的丑姑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你是个什么东西? 白术:师兄,我白术啊? 顾遥:你个黑煤炭子丑姑娘,还想坑我! 白术:ค(tㅅt) 第15章 玉兔(九) 白术也是个正经的,自想着解决缎姑的心病,愣是将丑姑娘自恃清高,高人一等的惺惺作态模仿的惟妙惟肖,做了一出好戏可算是把缎姑哄住了。一旁了了真相的人,各个都死命绷着神色,深怕自个儿一不小心毁了这出大戏呢。 南星正说着,还一本正经学着白术那作妖的情态,逗得众人捧腹大笑,连时询平常的冷淡疏离也都要化开了。 趁着氛围正好,顾遥不忘把时询留下,便殷勤道:“如今也快年尾了,你和灵一有去处吗?不若和我们回谷过年吧。”说罢,将他那桃花眼睁得大大亮亮的,一瞬不瞬盯着时询,竟让时询有种他是一块吊在顾遥面前的肉骨头的错觉。 时询这世算是埋了他那点张扬耀眼,待人处事无不敷衍含糊,只想着早早解决万噩兽的事端,寻了他的顾遥,再回去好好过日子。与这个顾遥,不过仅仅点头之交罢了,实在没有一块再走的理由。再者,这般同行,实在是太过桎梏,委实不方便。 这边时询正想着怎么拒绝,灵一和玉衍却真是给了他大大的“安慰”。 只见灵一抱着兔子,眼睛雪亮亮的:“我们去了,能天天吃上竹茹姐姐做的饭菜吗?是不是还有其他小哥哥小姐姐陪我们玩呀?啊,主人有正事的,你是不是要帮他啊?你应了这些,我们才肯跟你回去的。”说罢还提了提玉兔,将它举得高高的,“兔子,你也肯的话,就点点头呢,这样就能天天吃上好吃的了。” 他知顾遥绝无恶意,对他与主人也是尽心,想到以后有个这么可靠的同僚能一同侍奉主人,他挺开心的,想必主人也是愿意的。 言语间,全是为了时询,可从头至尾也未问过时询的意见,甚至,那不正经的玉兔,竟也晃着脑袋,一个劲地点头。 时询见状,心中一慌,正要出言拒绝,顾遥像是知道他的意愿,即刻就抱过玉兔,回了那一串要求:“自然有好吃的,竹茹的师父做的饭更好吃,还有很多小哥哥小姐姐带你玩。至于你家主人的正事,放心,我定然给他办得妥帖。” 灵一终于满意了,抱着自己的小胳膊,佯装老气道:“你自允了就要做到,不然定让主人赶你走的。”说罢还龇牙咧嘴做了一个鬼脸,闹得其他药王谷弟子们皆是一阵玩闹。 时询一阵无奈,示意顾遥私下谈,便带着顾遥和他怀里的兔子走到那株桑树下:“灵一年纪小,许多话没有正经思考的,你自不用考虑这么多,我们等会就离开,你们好好回谷就是了。” 这下顾遥真是不高兴了,怏怏不乐的样子看的时询莫名其妙。清越的声色里带点委屈:“我都留你了,你还是要走吗?我刚答应灵一的那些也是答应你的,绝对不会食言,你看这大脾气的玉衍都肯了,你怎么不肯呢?”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配上那桃花眼,实在叫人不忍。 时询不会中了他的歪招,可玉衍会。也不知这神是怎么做上的,这么容易就被他人左右了心思。 玉衍瞧着顾遥可怜巴巴,一本正经向时询阐述它的理由:“要去的,我如今用了这么多灵力,早想歇歇了,神界也是回不去的,我等会让仙鹤捎个信给嫦娥,让她自个带着其他兔子捣年糕,我就与你们一同去药王谷…” 时询心道,罢了,就这般吧,左右如今灵气之事毫无线索,不如就去算了。 于是应了顾遥:“知了,就去罢,劳烦你多加照看了。” 顾遥举高兔子挡着脸,咧着嘴笑,得逞的表情没有丝毫压抑:“自然的。” 十八的夜晚,天空还挂着一轮渐亏的凸月,银白的月光洒在地上,照亮了满地的细碎,萧萧瑟瑟的林木在地面上投下了细琐的阴影。 大概是白日里想的太多,已入丑时,时询还不曾睡下。他坐在火堆边,他盘着腿,手里一根木枝,百无聊赖地拨着木柴。火堆的火苗已经弱了下去,噼里啪啦地溅着火星,没多久,火堆就灭了。时询一时就愣了神,足足发了一炷香的呆。 在漆黑的夜里,时询望着夹红的木炭,就着月光愣住了神。 片刻后,他利落地站起来,抖落了脚边的木灰,朝着营地外三十丈的一眼清潭行去。 大约是夜深,时询并不十分谨慎,以至于他未注意到在她离开营地后一直跟着的身影。 站在潭边的时询,轻轻吟出了一段上古文字,同时牵引着谭内的灵气,只见眼前的清谭徐徐聚成了一圈水窝,而四周浅葱色的水汽慢慢在那个水窝里凝成了一只实质体态水灵,那水灵没有具体的形态,在时询的指间缠了一些气息便离开了。 而时询就静静地站在谭边,候着。 跟着来的是顾遥,觉察到火堆灭了的时候,他正准备起身添些柴火,却意外发现时询不寻常的行踪。 顾遥心里,时询的每一件事都值得了解,值得参与,他们之间的鸿沟就现在而言,全靠顾遥一个人在填补,所以,这么好的机会,他又怎么会放过。 大约一盏茶,刚才的那只水灵已然回归谭内,一弹指的空隙令人心悸,而后,一只四足兽便乘着云海水汽落到了时询身边。 那兽有两人高,白色狮身,通身雪白的柔软毛皮中隐藏着水色的神秘暗纹,面上留有白练色的山羊胡,头上有两只金色犄角,周身水汽富足,一双玳瑁色的铃瞳深邃清透。 是上古神兽白泽。 白泽是远古留下的血脉,寿命悠长,能说人话,它通晓天下鬼神万物的状貌、名字乃至驱除的方术,是令人间逢凶化吉,世享安乐的吉祥之兽。 那白泽在时询的身侧来回踱步,不一刻又蹲在他身前,弯下脑袋,用它的额轻轻蹭着时询的腰侧,卷云纹的尾巴也乖巧地扫着时询的衣摆。 上古神兽不常与外人往来,多数都是各自独行,履其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9 职所,可时询竟能让白泽如此毫无戒备地亲近,这只能说明时询的身份绝非一般。 顾遥蹙着眉,意外竟看到了白泽,细瞧着,又有更多的意外来了。 清潭边,白泽的音色清清冷冷,有一种女子的纤弱却也不失男子的低沉稳然:“吾王,很久不见了。” 饶是顾遥,此刻也是惊得不能自已。六界内外,能当得住上古神兽“吾王”之称的,不过一人——沧逐界界王,天地共主。 讶异之下的顾遥却又不由自主骄傲起来,这个人,怎么这么棒! 此时的时询仍未注意到顾遥,他抚着白泽的眉间,在它耳边低语道:“这次又要麻烦你了,人界灵气有异,望你神兽之力能有所获。” “吾王,自然要的。”说罢便有一道灵力轻巧地托起时询,将他送到了白泽背上。 “这带灵气比起其他地方更为稀薄,就先在附近感应一下吧。”只见白泽脚底涌出一阵云海水汽,伴随微而细密的海浪声,云雾声,缱绻在溶溶的月光下。 直等白泽托着时询飞开很远,顾遥才回了营地。 而这边,时询伏在白泽背上,以神识与它交流道:“如何?可能看出灵气去向?” 白泽回道:“虽然感应细弱,但却能明了。如今周遭的灵气已然成了浮灵,脱离了人界的控制,查探之前的路径,像是往仙界十洲三岛去的。” 时询疑道:“仙界?” 白泽动了动前掌道:“我并未有天赋知它如何去往仙界,故带你去浮灵的路径末端,看看你自己是否能知道些什么。” “好。” 第16章 玉兔(十) 等到白泽停在山阴地界上空的一片云置空间时,时询明显感应到了熟悉的用灵过程。 然而,他的脸色却越来越沉,这一霎时的沉郁之下,云端轻浮的水汽立刻结成了冰凌,口中一道怒喝:“呵!真是放肆!” 无怪时询这般震怒,他所感应到的用灵过程正是前世他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外力压制下被迫牵引灵气,却是做了他人的嫁衣,最后御灵枯竭,到底躲不过一个死字。 白泽感应到那冷厉之气,担心地回望时询:“吾王,尚好否?” “无事,我已知大概,这就回去罢。” 待得白泽带着时询回到那清潭边时,那只实质的水灵出了水潭正翘首盼着,一见时询便又缠了他指间的一分气息朝远处窜去。 白泽惊道:“它这又是要去找谁?”随即吹了吹自己的山羊胡子,笑道,“我又傻了,那鬼东西除了找‘它’,还能找谁去,我看你今日多半又得留到天明了。” “无碍的。” 正等着,白泽忽然提起一事。“未与你说来着,方才你招我时,可还有其他人在身旁?” “并无,怎么了?” 白泽回他:“方才我刚到时,感应到两股气息,一股是你的,而另一股与你的气息确是极为相似。你知我兽类识灵向来灵敏,断然不会觉察错了,吾王凡事切须小心。 “我知。”虽应了白泽,时询心中也自有思量。与他气息相似,别说白泽不知道是谁,他自己也揣测不出那么个人来。 正说着,水灵已然归位,远处传来一阵细软的哼哼声。 只见一只长着六足,身负四翼,色赤如丹火,约莫两尺长的小兽奔了下来。更奇的是,这只小兽并无五官,身体圆圆滚滚如猪仔一般。 原来是神兽帝江。 “嗤嗤~吾王~”小兽帝江刚落地便迈着它的六足短腿撞进了时询的怀中,声音稚嫩得很,“我很想你的。” “你好不好?”时询难得露出宠溺的神色来,若是让灵一看见,定要哼唧着扯皮一番“定然又是见到那没有皮脸的帝江了,撒起娇来真是六界一绝。” “嗯,天山,天山很多其他小兽,不过它们都没有你好,哼哼,你最好。”帝江虽是远古血脉,但其年幼,未曾传承,故而智力只有四五岁孩童的水平。 帝江曾经意外跌入南禺山的地界,被霓凰救了一条小命,带着去和还是小兽的灵一一块玩耍,不料它却黏上了时询,仗着年纪小天天和灵一打架,惹得灵一老是被批评,其后被霓凰劝了很久才返回天山继续修行。 “遥吾王~吾王~我给你唱歌吧。”神兽帝江,能歌善舞,只现在圆滚的身体尚不能舞出什么清丽的舞蹈来,便常常唱着歌来取悦时询。 它的语调带着孩童的侬软,五音乐律自有天赋,确实令人向往。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 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 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 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选自《楚辞九歌云中君》) 足足磨到卯中,帝江才被白泽劝走,时询急忙赶回营地,众人还未起身,只顾遥熬了一宿,等了一宿。 火堆已经重新燃起了,比昨日更暖,时询走过去,不偏不倚坐在顾遥的对面。 “你怎么才回来?等你很久了。”此时的顾遥断然没有偷偷跟踪人家的愧窘,说话都是义正辞严的责备。他见时询坐下,跟着就起身坐到他的身边,旁若无人地挨着,从火堆里捞了两块热乎的干饼,带着往常的笑意分了时询一块。 时询迷糊地接了那块饼,啃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原来,昨夜跟着的,是顾遥。 回药王谷的路上,玉衍早得空化了人身,寻了与顾遥相识的借口便混进了药王谷的队伍,一路上早已与众多师弟师妹们打得火热。 闫浪坡距药王谷并不远,虽说众人又是早起又是赶路,可怎么也抵不上他们悠闲的调子,整整花了三个时辰,才见着药王谷的谷碑。 走了这么一路,越是靠近药王谷,时询反倒越是心慌撩乱,感觉似是锤骨。直到真正靠近这谷碑,那些熟悉感才瞬间涌上他的识海。 气候、景致,是他三十年前重生后接触的第一个地方! 顾遥,他的顾遥可能在这里。 尚未踏进内谷,闻声而来的药王谷弟子便迎了上来,一群小辈就这般散在谷口,伴同着进了主院。 众人正卸着行囊,院内又跃出了两个伶俐的小姑娘,容貌一模一样,只其中一位眼角的一点朱砂就能分清二人来。 两人双双梳着双平髻,皆身着药王谷薄青、若竹色系的弟子服。其中杏眼的那姑娘,一蹦一跳地就到了顾遥面前,殷勤地替他拾掇行装,另一个羞羞怯怯眼角带朱砂的,也走到人群中帮忙去了。 辛夷就在时询身边,见这情况,热情地向他介绍起来:“她们是双生子,是我们谷内最小的师妹,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0 那个看起来胆子就大一些,围着顾师兄的是茯苓,那个羞怯一些,眼角有朱砂的是栀子。” 此刻的时询脑里尽是三十年前的山谷,晕晕乎乎地便算作听进去了辛夷的话。那边茯苓刚走开一会,时询便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朝顾遥走过去。 这一幕却被回来的茯苓瞧了个清楚。人多眼杂,她想偷听却也不能做得太明显,凑到栀子身边找了个好角度,一边与她说这话,一边分神往那处看。 那两人一直在说着,说了些什么却真是一句听不清楚,只是顾遥脸上耀眼的神色却把茯苓看住了。 茯苓喜欢她家师兄,可她师兄不喜欢她,她自明白的,便不再缠着他说什么喜欢他的话了,只一门心思好好培养同门情谊。更遑说她师兄以前还硬说了一个什么“没有碰到对的人”的说法来搪塞她,好吧,她也就装作信了这回事。 她家师兄平日里是众人楷模,端方雅正,即便再开心,再生气,神情也是做得恰到好处,断然不会有这般肆意的时候。若她知道他端方雅正的师兄早在时询面前丢尽了他的端庄,只怕茯苓更是能惊出一阵呆愣来。 此时,恍惚中的茯苓脑中灵光一闪,莫非,那时询公子正是师兄眼中对的人? 心中的这念头顿时生了根,不管茯苓怎么忘记都挥之不去,现下立刻陷进了“她师兄喜欢时询”与“时询公子是个男子”的天人交织里头。 不管茯苓脑中的七零八乱,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即便平淡疏离如时询,凑近顾遥问这事,他的音貌也委实生硬,却不难看出其中的憧憬:“我问问你,三十年前,你们这,是不是有一处浅谷?” 瞧着他生硬的样子,知晓原委的顾遥不免欣喜,面上却是一本正经:“我们谷内有多处深浅谷。” “是谷底有一弯水潭的浅谷,浅谷边有一株红枫,平川上有一座木草屋,不知这样的浅谷有没有?”时询言语间有些微颤,却远抵不上他眼里的期待和嘴角的笑意。 “有。” 原以为时询再开心,最多也不过方才那般罢了,哪知道这一句肯定才是一切的开始。 “我在那丢了东西,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他。” 细抿的嘴角连梨涡都笑了出来,月色星光都藏在他眼中,比起之前的疏离或是平淡,脸色比希望还要闪耀。 好像,这才是真正的时询。 一阵深冬的寒风,吹乱时询发带上缠的发,怀里抖落出两片红枫来,他悄悄拾了红枫,顾遥却已伸手抚顺了他的碎发。 “要我带你去看看吗?” 再平常不过的一句叩问,在时询看来简直是听到的最棒的一句话,以至于他竟非常自然地抓紧了顾遥的手腕,异常忻悦地点头。 顾遥凝视着这人的眼睛,腕上还留有温润的触感,他突然觉得,他们就一直该这样,不能更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泽:今天吾王找我了,没找你。 帝江:嗤嗤,坏白泽,我也要去。 白泽:不带你。 帝江:嗤嗤,要去要去! 白泽:偏不带你。 帝江,呜哇哇哇哇…~~~~(>_<)~~~~ 水灵:(一桶溪水迎着白泽的脑袋浇下。) 白泽:/(ㄒoㄒ)/~~ 第17章 华岁(一) 虽说大都是十六七岁的姑娘少年,精力自然是旺盛,可奔波了半日怎么也都疲惫的,于是拾掇完行囊的众人草草打了招呼就各自回房歇息了。 待众人散开,顾遥便迎着时询他们朝药王谷的客院“衔草院”行去,一边走一边同他们解释:“今天白日奔波了那么久,暂就歇个午觉吧,衔草院有三间客房,你们各自挑一间…” 听了这句话的灵一急了,立马抓紧了时询的胳膊:“我要和主人睡一间的。” 顾遥不免逗趣,用手中风鸣的扇柄敲了敲他的脑袋:“多大人了,还不能自己睡?”哪时哪刻都要粘着他的时询,真是招人烦。 从前的灵一都是小兽,横竖占不了他多少地方,而他自己在沧逐界向来是地为席,天为被,这会儿要再和人家同睡,除了以前的顾遥,时询也是不惯得很。 “跟我睡,你只能睡在外间。” “嗯嗯,睡哪都行,重要的是我得保护主人。”倒不想灵一算计的竟是这个,也不知小东西哪里来的胆识。 顾遥这会儿就接着方才的继续说道:“晚膳时,再差人来唤你们,带你们去见谷主和其他长辈们。” 玉衍化了人玩闹了两日,这会也撑得不行,扶着一路上颠簸够了的腰便钻进了屋里。 ※ 酉时一刻,药王谷的小厮便唤了他们起来,请他们到正堂去用晚膳。 时询用清水净过面,擦了擦双手便离开内屋。灵一已然收拾妥当,早撒开了脚丫在院内折腾了好多会,此刻就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等着时询。两人在院子里又等了一炷香,却迟迟不见玉衍出房门。 时询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便叫了灵一一块去敲门,可房内却也无人回应,灵一见状,直接便推开了屋门。 原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搅得两人心神不安,可现下眼前之景却着实令人失笑。 那眉清目秀的翩翩俊公子早已不在床上,只剩下一只露出屁股和短毛尾巴的雪白兔子来。 扒拉出来的兔子,还昏沉着,肚皮靠前肢的地方缠着玉衍人形时嵌玉的月白色腰带,如今这腰带却是跟着它主人一同变小了许多,倒变得极为精致起来。 时询上前查探一番,发现玉衍只是精力不足。许是这几日疲得很,本来也没有修养好就化了人玩闹,这会子可尝到苦头了吧。 时询让灵一抱着兔子,暂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先揣着,免得留在房里被人不小心抱走,等下编排个理由,这几日还是你照顾着吧。” 灵一有些委屈,本来他是下来照顾主人的,这会一天到晚抱个兔子,不能吃好吃的,不能各种玩,还不能找主人亲亲抱抱举高高了,先前与玉兔的情谊早被他扔了九霄云外,只觉得这兔子占用了他许多,稚气的样子真是让人啼笑皆非:“主人,你看它长得这么壮,还老是睡,我抱不动呀,怎么办?” 时询捏捏他发怒的小脸,笑道:“让你照顾玉兔也这么不情愿?等下你把它抛给顾遥好了。” 灵一这会子立刻清明了,是啊,他还有个靠谱的同僚呢,等会把兔子萝卜一股脑塞给顾遥,他就能好好吃好好玩,啊,还能好好陪主人啦。 时询带着灵一,灵一揣着兔子,两人便由谷内小厮领至正堂大厅了。 顾遥见到他们,正要跨出脚步,还未迎上,就见灵一三两步冲到他面前,一手兔子一手胡萝卜把他怀里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1 都塞满了。 顾遥抱着兔子无奈地冲时询使了个眼色,低语疑道:“这又是怎么了?” 时询正要开口,却发觉边上还有其他弟子,思虑下觉得玉衍之事隐秘,不可太过声张,于是走近顾遥身旁与他咬耳朵:“玉衍累极,估摸这几日都不能化作人形了,灵一又来了脾气,不愿意照顾他,所以放在你那。” 时询语气轻轻,阵阵温热的气息就这么触碰着顾遥的耳朵。 顾遥脸上自带着笑意,都不曾消下去过:“你且放心,我自给他找个愿意好好照顾他的,定然让他满意。” 两人间的互动带着稀松平常的亲近,任谁觉得,最多不过是男子间正常的情谊罢了,可在刚进堂内的茯苓来看,她是能惊得嘴巴都合不上的。 栀子见她这般失色,难免要细细劝慰一番,她却只能瘪着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她早忘了自己曾经是如何喜欢她师兄的,现如今,眼里脑里尽又重复了“时询公子莫不是她师兄的命定之人?”与“可时询公子是个男儿身!”的天人交织。 不多一会,堂内便已然聚齐了药王谷所有门内弟子,因谷主未至,且谷内规矩并不过分死板,因而大家都比较放松,坐着站着聊天的都有,还有调皮的正在打闹。 药王谷现下门内共弟子二十一人,其余皆是游历在外,归其宗族的记名弟子,而顾遥与凌霄因修仙道,并不算在内。 那二十一名弟子便是药王谷谷主药元舟的入室弟子白术、川穹、青黛,入门弟子赤芍、木通、白芷。 万药峰峰主,药元舟同胞弟弟药元星的入室弟子青葙、苍耳,入门弟子栀子、茯苓、辛夷、檀香。 药王谷长老药蒹葭的入门弟子半夏、桔梗,入门弟子南星、冬凌、紫苏、苍术。 药膳厨子冬青以及他的下手木棉和同辈徒弟竹茹。 随着小厮的通报,药王谷的三位长辈偕同凌霄阔步进入堂内,随顾遥众弟子向长辈师父们行礼后,顾遥就带着时询和灵一以及怀中的兔子迎了上去。 顾遥并没有立刻开口介绍时询,而是同三位长辈拉着家常,静候在侧的时询不自觉端量起三人来。 谷主药元舟和峰主药元星皆是须发已白的老者,两人也是同胞兄弟,药元舟排行老大,药元星排行老三,另还有老二药元极,自小修仙,如今已是仙界生洲崇吾山的主人。 药元舟最为和蔼,言笑晏晏,而药元星言语间大开大合,颇有一份豪爽之情,长老药蒹葭尚还只是二十七的年纪,已然十分稳重,同时她也是顾遥的姑姑。 药蒹葭也是谷内拾来的孤儿,是顾遥养父认的幺妹,等养父捡回顾遥后,两人更是一同长大,直至养父母相继离世。此后不久,顾遥便辞别了姑姑,同谷主一同去仙界拜师,而药蒹葭等到成年,才接了养父长老的位置。 回过神来,顾遥已向长辈们介绍起他来:“时询公子是此次行医途中遇上的仙友,这是他的小仆灵一。” 时询活了六万五千年,辈分乃六界独大,现在拿着晚辈的身份拜见长辈,他也是拘谨得很。 灵一受了霓凰的教导,在旁人面前定然能做的乖巧懂事,毕竟他代表着主人的颜面不是,于是十分有礼地拉着僵住的时询向长辈们问好。 药元舟十分和气,自然地受了他们的礼,道:“自是友人,来了谷中便不要拘束,该吃吃该喝喝,定不让那帮小崽子们亏待于你二人。”说罢,便亲切地拉他们入席了。 这时,顾遥拉着正要迈步凌霄,不由分说将揣在怀里好久的兔子埋进他的手中:“师兄,我知你喜欢这个,便帮忙照看它几日吧?”未曾得到应允便一溜烟跑走了。 凌霄自小在药王谷内长大,十四岁随谷主药元舟前往仙界生洲,拜了药元极做师父在崇吾山修仙。 平日里端正的禁欲之色,到了此刻却显得意外柔软。凌霄本一直肃穆的神情在手掌接触到毛茸茸的时候便裂开了,眼中嘴角皆是宠溺的微笑。 他伸手抚着玉兔的背脊,一下一下的,引的那兔脑袋更加蹭了过来,活络了几下才又继续睡去了。 粗略略坐了三桌,每桌两道大荤,两道小炒,两道热素,两道冷盘,一锅热汤,主食做了五味子桂圆粥。 菜品中有四样是药膳,冰糖猪蹄、苦瓜炒牛肉、凉拌折耳根、龙骨冬瓜瑶柱汤。虽说药膳味儿重,但灵一没什么忌口的,胡吃海塞的自是没完没了,平日里见多的竹茹早给他做了消食的药茶,酸甜的山楂味总能看住一些他的肚子。 许是受了霓凰以往点心的影响,再加上山阴十分靠近江南,倒让时询养成了喜甜的性子,大约药味儿还是重了些,那些滋补的药膳时询吃了几口便没再下筷了,只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吃着别的菜。 坐在时询左手边的是大块朵颐的灵一,灵一左手边是竹茹,时询右手边坐的顾遥,顾遥的右手边坐的是茯苓。 药王谷还算自由放松,虽有食不语的规矩,但还是有偷偷咬耳朵的人。此刻顾遥就十分莫名地听着茯苓在耳边唠唠叨叨的。 “师兄,你为何不给时询公子夹菜?” “啊,他是不是怕苦?那个冰糖猪蹄不苦的。” “还有还有,折耳根很鲜,可以尝尝。” “哎呀,你愣着做什么,快给他夹菜啊…”诸如此类的,说了一顿饭,直到药蒹葭瞪了她几眼才收敛过来。 用完晚膳,顾遥只说了有事便要离开,药元舟和药蒹葭也各自回各自的院内去了,只有药元星,像是个老顽童一般,拉着出门行医的几人和他的小辈弟子,在点了炉火的隔间内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话。时询无法硬是被留了下来,也不搭腔,就那样专心地坐在边上,一字一句地听他们谈天说地,直到戌时三刻药元星才因气力不足,罢了这次夜话。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栀子:茯苓,你怎么了? 茯苓:我的性向要被顾遥师兄带弯了…呜呜… 栀子:(跳开了十步~) 茯苓:还是姐妹吗?!你这样我要上天的! 栀子:(跳回来十步~)别上天,我可揪不下来你~ 第18章 华岁(二) 回到衔草院,时询却见之前离开的顾遥打着灯笼站在院内。 用晚膳时便开始下起了小雪,地面上湿漉漉的都是水渍,顾遥内里是月白色的衣袍,外头罩了一件黑色大麾,穿着同色的鹿皮靴。他就站在门前,那么显眼,叫你怎么也不能忽略。 灵一先前吃得饱,在隔间里又烘得暖了,此刻早已睡着,时询不爱叫他,趁着四下无人便自顾把他变回了原来的那只小兽。许是在人界吃的好了,许久不长的灵一也比原来大了许多,时询抱着竟有些累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2 ,只能扛在肩上就回来了。 靠近衔草院的圆月门洞,才发现顾遥在,即便如此,他也依旧毫无顾忌,自然地往院内走。 顾遥闻声知他回来,回头却见一只壮硕的毛球趴在时询的肩上,压塌了半边身子。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纸灯,迎上去,单手便把那毛球捞入了臂弯,左眼跳了一下,闷闷笑着:“这又是哪里来的崽子?” 时询擦了擦额角的汗说道:“灵一太重了,这样比较好背。” 顾遥心道,又让他看见了他的一个秘密,这个人,怎么这么可爱。 时询身形瞧着的确匀称,虽说不是强健,但也绝不纤弱,可现下的情景只叫顾遥心疼。 怕他吹了凉风,顾遥先是将手中的的油纸袋递到时询手中,接着一手托着灵一,一手解开了自己的大麾,覆在了时询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手里有个毛球不方便系结,便随手把毛球搭在肩膀,毛球灵一倒乖得很,自发围在了他的后脖颈上。 顾遥一边给时询系着大麾的带子,一边同他说:“今日的药膳不合你胃口,明日我请厨房的冬青师兄做些清淡爽口的。我刚刚去附近镇上买了霜糖山楂给你,去去苦味涩味。”系完带子又给他理了理头上的细雪,“苍梧镇除夕有社火杂戏,到那时我带你去玩。等会我把灵一送回他的被窝就走。” 一直都是顾遥在小心翼翼,自说自话着,时询却目不转睛地跟着他的视线,像是浸在了那汪桃花中。 原来,被一个人这么费尽心思的照顾,这么好。 他难得的,笑得眼睛弯弯,嘴角偷偷露出了一个浅浅的单边梨涡。 “我带你去那处浅谷吧。” 顾遥突然觉得,哪里有什么不能更好,不试过,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更好。 ※ 顾遥带路的样子很是散漫,跟在后头的时询虽然急切得很,却也不能多加催促。他心里头仿佛被塞满了棉絮,涨得很开,却有点胆怯的空虚。 时询不住地安慰自己,他会在的。 浅谷虽不是很偏,但两人慢悠悠走了两盏茶才堪堪见着木草屋的影子。 结界已然不在,时询望着不远处的景,畏怯地不敢上前:“原来,变了这么多…” 不过三十年,红枫还很壮实,枝丫开得更多,就着树边的两根新做的灯柱,火焰的暖光映照着枫叶的深红,这一树火烧云一点一点将时询心底的回忆全都勾起。红枫一支粗壮的分枝上绑了秋千,接的不是蹬板,反而是一张藤编的椅,掩映在火光之中。再看过去,水潭也已不是原来的水潭,冒着股股热气,竟成了一眼温泉。矮崖上的溪水已经流干,山涧与水潭也早已分离,只剩这一眼温泉同山崖那边的景致息息相连。 时询走近温泉,嘴角抿得极紧,白皙且指节分明的一只手带了红莲的灵气从大麾中伸出,送进了温泉之中。灵气的波动和红莲的灵光很快覆盖了整个水面,整整一炷香,宛若沉石的温泉没有一点反应。 不该是这样的,为什么没有? 时询咬紧了牙关,像是个被敲碎了希望的油灯,即便手已经被烫的发红,仍执拗地压榨着身边最后的一点灵气,继续引灵送灵,可是依旧没有丝毫变动。 这时,另一双手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要从水里捞起那只通红的手,可对方倔强得异常顽固,使足了劲继续伸进去,顾遥带着不悦抬头,却发现时询脸上满是泪水。 顾遥收回一只手,掏出了块干净的帕子。沾了温泉水的帕子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还有一点和暖的温度,那帕子靠近的时候,时询是这么想的。 等擦完了眼泪,水里的右手也已经被拿了回来,而顾遥一边擦着他的手,一边说着自己的故事。 “我们还挺有缘分的,茫茫世间里碰了面。还有巧的是,你我二人皆是御五灵的散灵。可现在,竟还有更巧的。” 时询望着水面出神,失落中还勉强跟上了一句话:“什么?” “你在这丢了东西,恰巧我正是从这处出来的呢。” 说完刚才那句话,失神的时询立刻攥紧了对方的指节,顾遥按住手中的右手,抓的这么用力,真是疼死了,可嘴角的笑意难免泄露了些情绪。 “大约二十四年前,我就在这被药王谷的弟子捡了回去,听长辈们说,那时候有一朵红莲乘着我,光着身子,身边只有一张生辰签,你说玄奇不玄奇?” 此刻的时询,心里的棉絮即刻像吸了水似的落了下来,脑子里恨不得炸满了烟花,擦干眼泪的眼角立刻又凝出些泪水,右手攥得更紧,一弹指都不敢松开,生怕眼前这些尽是幻象。 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红莲,生辰签…这个人,就是他的顾遥… “我,我能不能抱抱你?”他好像说了这样一句话,又欲盖弥彰地添补了一句,“我丢的好像回来了,所以…” “好。”对方这么应了。 时询跟着这句尾音,即刻扑了过去,温暖的双手越过顾遥的脊背,有些僵硬地搭在他的肩胛和腰侧。他跟着又凑的近了些,抬了抬身子,下巴刚还搁在顾遥的肩膀上,就这么一个支撑点,架着两个人。 时询呼吸很急促,吹得顾遥耳畔有些发痒,顾遥不免缩了下肩膀,却惹得时询慌张地差点松开了手,直到顾遥一下一下地抚着这个人僵直的背脊,抱了很久对方才柔软下来。 还好,他的顾遥还在,不仅长大了,还长得这么好看。 ※ 丑时三刻,黢黑的晴夜仿若染了重墨的纸,只有一点下弦的月晕开了淡淡的柔光,只一盏昏暗暗的灯火挂在朴质的木门外,映照出木屋朦胧的虚影。木屋构架未变,主体却都换上了新的松木,屋顶的茅草也新添了结实的木瓦,贴着一面空墙又新建了一座书房。 三十年前,这还只是个荒谷,现在却有了新的名字和主人,“归音”和顾遥。 时询蹑手蹑脚地站在溜缝的窗口,沉稳的呼吸声听了足足一盏茶,才捏了个诀偷偷进去。屋里的人正睡着,姿势雅正的不得了,弓形侧卧,棉被掩过肩膀,脱下的外衣端端正正地叠在木架的板托上,由风鸣压着,只掀开了一簇衣角。 一点点水灵之气从屋外的温泉飘进来,带着暖意遮住了顾遥的眼耳,时询坐在脚踏上,离床上的人靠的那么近。 这个人一句话也不说,只巴巴地看了小半宿,等他走了,床上的人才露出似有若无的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月份别称 (一月)华岁;(二月)柑香;(三月)莺时;(四月)槐序; (五月)端阳;(六月)季夏;七月)夷则;(八月)南吕; (九月)暮商;(十月)应钟;(十一月)龙潜;(十二月)嘉平 第19章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3 华岁(三) 十几日能有多长,不过掰着指头便能将日子数下来罢了,可隔一日便要去归音谷偷瞧切盼的某人,却能把它当作一辈子过下来。 瞧着今日便已经要赶上了除夕的当头了,药王谷早做了十全十的准备来迎接元日。谷内的小厮管家早就从苍梧镇上置办了各式各样的年货。掸扬尘、洗被褥,里里外外焕然一新。 厨房的冬青也早带着木棉、竹茹和伙计们包了许许多多的饺子、糍粑、汤圆,今日午间便已开始张罗晚上的年夜饭来,闲时的水果、花生、瓜子、松子糖以及许多零嘴也已端上了热闹的正堂。 谷内院落间喜气洋洋,师弟师妹们争相贴起了春联、年画、剪纸、福字、一盏盏红灯笼挂满了庭前院后。 今早上,玉衍化了人身,背了一袋糯米就往厨房赶去。 在药王谷的日子,他最是逍遥,累了就在凌霄怀里找安慰,精神头来了就常化人身到厨房找冬青学习做药膳,一来二去的,两人早志趣相投。只要凌霄不在身边,玉衍怎么着都会偷摸着来小厨房秀他蹩脚的厨艺。玉衍虽说厨艺一般般,可做年糕的手艺,天底下真无人能及的上。 时询上午陪一众师弟们闹了片刻,用完午膳就到玉衍的小厨房看他和灵一两人捣年糕了。 用舂头捣一下臼,沾一点水,翻一个面,循环往复,乐此不疲的。 说起这事,玉衍的傲气可真是挡不住的。一会说着天帝每年过元日都会派信使到广寒宫,订了一瑶池的年糕,一会又说着哪一年,信使来得晚了,自己如何带着众兔子赶工赶点的做足了分量。 时询毫不在意他的那些个光辉事迹,坐在石捣臼边上的小摇凳上,一边蘸着芝麻花生粉吃着新做的甜糯年糕,一边漫不经心地点头应和那个事迹越过洪荒的玉兔瞎叨叨,一摇一摇的,真是惬意。 顾遥也忙,年前多半事都是他和凌霄张罗的,凌霄这会还在镇上呢,不然这兔子怎么有功夫跑出来捣年糕。但即便忙的再抽不出空来,他还是会趁着一丝丝空隙就溜到小厨房来,看着那个一摇一摇的身影,好像就没什么疲惫的了。 入了夜,苍梧镇上燃起了第一发烟火,是镇长在城门上点的普天同庆。烟火红的耀眼,一发又一发地绽放在整片天空。谷内,师弟师妹们应着热闹也燃了许多,等闹够了,大伙便入席吃年夜饭。 药王谷的饭桌自少不了药膳,时询打量着,却真的发现了好几样甘甜口味的菜品来,银杏桂花圆子汤、红豆百合薏米粥,连其他药膳也没有那般苦涩感了,就着凌霄从镇上带回来的青梅酒,酸酸爽爽。 时询从来酒喝的就不多,修不来一身酒量,推杯换盏间灌了多少下去,也是说不清。青梅酒当前酒劲不大,却巧在事后软绵,时询整张脸都泛着软糯的红潮,众人说了些什么,他也记不大清,就着酒意,只觉得日子过得暖洋洋,比起前世来,真是好了太多。 用过了年夜饭,外头的几个喝多了在闹的,由着他人哄了便去小睡了,药蒹葭自有那精气神留下来同小辈们守夜,另两个老的,叫凌霄好容易才哄得他们歇下了。 灵一还小,酒是没让他沾一点的,趁着过节同谷内的小辈们留在厅内皮着闹着,连时询这个主人也是顾不得了。 说起时询,喝了酒的他正晕晕乎乎地撑着手肘靠在桌上呢,听着小辈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胡闹,自个儿发出的笑声也是闷闷地。 顾遥管不着兴起的众人,只悄悄把时询背起,乘着风势,施展着药王谷的“踏雪无痕”,一盏茶的时间便已越过了苍梧镇的城墙。 时询虽饮多了酒,但吹了风,多少还是清醒了些,他稳稳地趴在顾遥背上,眯着眼打量着周围的景。 眼下是苍梧镇除夕最为繁华的东岭桥市口,平日里空旷的广场上早早搭起了戏台子,苍梧镇的杂戏、舞龙舞狮、社戏班子轮流着“演春”。 耳内烟花的鸣响,社戏锵锵袅袅的弹唱,百姓的笑声、玩闹声、鼓掌声一阵阵冲击着脑子,时询舍不得眨眼,瞧着大伙的热闹,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原先牢牢抓着顾遥衣襟的手不知何时也撒开了,混来乱舞着,比起灵一也好不了多少。 顾遥将他塞进城墙的垛口里,一边搂着他的腰以防他摔下去,一边又得顾及他胡乱挥舞的双手,小半个时辰都没歇下来过。 距除夕元日交接点大约还剩半刻的时候,顾遥又把他背回了归音谷。矮崖虽矮,比不上万药峰的视野开阔,然而也能瞧见主堂院子里的景象。 两人尽管已经席地坐了下来,可时询尚未撒开自己搂着顾遥脖子的手,就这么以一种极为别扭的姿势静静候着析木年元日的到来。 片刻前吹风的清醒不知怎么又丢了,时询这会子神思只有些糊涂了,带着潮红的脸颊还在泛热,不自觉又勒紧了些环着顾遥脖子的手臂,触碰到对方略微冰凉的脖子和脸,咧开嘴就凑了过去,磨磨蹭蹭的。 都说喝酒误事,时询平常清冷的音调已然不复存在,尽掺了些低沉的暗哑,还加了丝绵软的效果:“顾遥,顾遥,今日我真是太开心了,比起哪个时候都要好。” 顾遥哪里不知道他喝傻了,却又抑制不住逗弄他的性子,转个身将他瘫软下去的身子又架起来,一只手不断轻拍着安抚他:“喝醉了真话说的不少啊,还有什么要一并说的就都说了吧。” “有…啊…”时询眼睛估计是睁不开了,说话也有些迷糊,脸埋在顾遥的脖子,也许就是要睡下了。 “嗯?”顾遥只当他酒意睡意上来,随便又应了他一句,可时询接下来的动作却是叫他一下子呆住。 时询大概只是想凑着顾遥的耳朵更近些,只是没掌握好距离或者角度,一下子就撞在顾遥的侧脸上。这个人还浑然不知,温热的右手伸出来扶压住顾遥的右臂上,柔软的唇微张,舌尖若隐若现,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心,湿漉漉的舌尖几次擦过顾遥的面颊,就这么磨蹭了半边脸才挪到了耳边的位置。 饶是顾遥也是闹红了半边耳廓,身体动作僵硬,正准备推开这个迷糊的人时,换来的回答大抵是让他一辈子不能松手了。 “永远都不离开你,永远也不能离开我。” 说完这句话时询才是真的睡了过去,只留下顾遥不仅羞红了耳廓,连面上也红了三分。 “好,阿询。” 同一时间,小辈们的欢闹声隐隐约约透过来,主院里传来了烟花炸开的声音,直到院子再恢复平静的时候,顾遥脸上的绯红,依旧没有散开。 ※ 时询醒来的时候,脑子里尽是昏昏沉沉的浆糊,硬撑开眼皮,眼前熟悉的格局与三十年前别无二致。 他坐起身套了一件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4 外衫,新奇地打量屋内新的陈设,透过支起的木窗瞧见外头打大闹的两人,才福至心灵般地想起昨儿夜里发生的事。 时询思考的时候不爱说话,不带表情,这会就干巴巴地坐在床榻上。昨天夜里,他算是放纵自己,说的话也是真心,只是手里接了万噩兽这个烫手山芋,以后会怎样,却是不好说,他哪里又舍得顾遥陷进这事里。眼下也只能照着以前的方式相处罢了,只希望自己的小心思别被看穿就好。 直到主院的鞭炮声传过来的时候,时询才换好自己的衣服。他今日换了一身真朱的广袖,推开房门,顾遥一身深绯色搭黑橡色的交领,斜坐在秋千上,瞧着灵一手忙脚乱地放爆竹。 灵一引燃了火线,一地爆响,爆竹声后,碎红满地,灿若云锦。 今晨阳光耀目,天色正好。 界王星历六万五千零一年,岁在析木,华岁月,元日,一个新的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巴巴求收藏= ̄ω ̄=。 小剧场: 玉兔:(舔一口) 顾遥:… 凌霄:(一拳头锤上了顾遥的脑袋,拎走了兔子) 灵一:(舔一口) 顾遥:(推开远远的) 时询:(舔一口) 顾遥:(星星眼)还想要~~~ 第20章 华岁(四) 年前十日,是一整年里各家各户最忙碌的日子,时询和灵一作为药王谷的客人,恰恰是最为悠闲的。先不说这二人本就在沧逐界安稳惯了,过日子都不带算时间的,再说虽知晓这些人节,但平日里不过,自然没有那忙碌的气氛。况且,主人家自不会让他们忙前忙后,这般下来,他们就是想忙也忙不起来。 于是两人就像是被供在香案前的小佛,天天吃吃喝喝,在谷中游游散散,没什么正经事要忙,哪里需要搭把手了,便去帮衬一把,不过几盏茶的时间。或者,时询会趁着夜黑,偷偷潜进归音谷的木屋,趁人家睡觉的时候看个够本,殊不知,早便被主人家发现了。余下的,就整日整日地坐在客院里发呆,一天到晚闲适得很。 年后十五日,也是各家拜年走访的日子。 药王谷名门正派,端的多是家族门派需要拜访,谷内弟子长辈们,恨不得全员出动,距离近的日日早出晚归,距离远的多日也不曾回来。 出谷的人多了,谷内看家的人自然就少了。 三位长辈,留在谷中的只剩下插科打诨的药元星,药元星不仅是个老顽童,嘴还刁得很,于是又留下了木棉做饭,再配了几个帮厨、侍奉的小厮丫鬟,其余的便浩浩荡荡出去东奔西走去了。 顾遥凌霄更忙,仙人两界来回跑,多是人情长辈,一点都不能疏忽,连着时询和玉兔都没人照顾了。 药元星的万药峰平日里不喜小厮丫鬟,上上下下就只有师父弟子们共七人,如今药元星手下六个弟子都出门给自己师父长脸去了,留他一个人在峰上,又要整理药材,又要打理药圃,时不时还要在万药峰巡山以确保山内野生药材的长势。 虽说药元星是个筋骨结实的顽劣老翁,这些事做惯了也是手到擒来,顶多耗些力罢了,但左右抵不住他顽童般地偷懒。 那老骨头,只不过一人干了半日便懒怠了下来,兀自跑到时询和灵一那喊苦喊累,见了他们两个大闲人自然要狠狠地絮叨一番:“不懂事的小家伙,看我年纪大了也不来帮帮我,哼哼,老头子我一个人日夜辛劳都要干了小半月了,生龙活虎的家伙也不给我搭把手,苦啊,苦啊…” 哪里就有小半月了,这顶多半日的疲惫倒叫他丢了一把老皮脸,哼哼叫了小半个时辰的苦。 时询本就应付不了这样的顽劣长辈,只叫药元星嚎了两嗓子,他便自发去帮忙了,毕竟他确实闲得慌,老人家的小心眼自然也不用当回事,只十分乖觉的换了一身桑然的箭袖,围了罩衫便出去帮忙了,噢,自然也得带着灵一。 时询接了打理药圃和巡山的活计,丢了灵一在药库帮着药元星整理药材。可灵一这个小崽子就不是个安稳的料,还没干上一个时辰就惹得药元星上火,随便寻了个借口将他打发去了厨房,换了另一个灵活细致的小厮来。 厨房的木棉倒是乐得自在,多了一个这么一个机灵活泼的试菜崽,她有什么不满意的。 时询就这么兢兢业业打理了好几日药圃,没发觉什么好事,倒是又让他看出了些不对劲来。 他是年初一下午开始接手药圃和整个万药峰的药材的,起初,冬节令的药材长势还算可观,已然抽芽的药材鲜嫩得很,叶片茎根虽说稚嫩但也在有条不紊地生长着,成熟的药材也带着新鲜的气息,该长花的都冒了骨朵,不长花的也都翠艳欲滴,可如今不过才刚满半月,原先抽出嫩芽的药材现在却都萎靡不振,要长不长地停滞在那,半月之内连一毫都没有过变化,成熟的那些绿叶反而逐步凋败枯黄,灵气滞涩,甚至出现了药力随灵气溢出逐渐变成浮灵的现象。 时询匆匆阻住了那股似有似无的吸力,才有幸保住了整个药圃的药材免于倾覆。 相比之下,万药峰野生的药材更是严重,许是没有专人打理,枯黄凋败随处可见,有的甚至都要枯死了根茎。如此景象,实在是一个非常差的征兆。 时询不得不怀疑,仙界那股若有若无抽取灵气的能量比先前更加霸道了。 ※ 元宵下午,谷内众人才纷纷赶回来,时询现在对顾遥是再没有之前的淡然疏离了,只要见着他,都能不自已地露出笑来。 波折了十五日,又是旅途颠簸,又是大鱼大肉的荤腥吃的满腹,精神头和脑子早就罢了工。好在木棉提前做了大锅酒酿圆子,熬了红豆百合薏米粥好好犒劳大家,众人就着木瓜酒猜了灯谜,行了酒令,暖了脾胃便散去去歇息了。 一整夜的修养约莫是奏效的,第二日用完午膳,瞧着众人的精气神,也是恢复了过来。大伙正在厅内说着体己话,却正逢贵客到来。 谷内小厮上前传话:“阮庭上仙门徒百里闻先生携此届仙家大会平阳郭家信使前来求见。” 乍一听见郭家便让时询面上的笑意都散去几分,只与顾遥说些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你师父不是听晓上仙?” 还未等到顾遥回答,药元舟便已发了话:“请进来。”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只听得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子声音传了过来:“在下百里闻给药老先生请安,先生身体可还硬朗?我可是不请自来了,莫要怪我呀!”这男子言语中十分亲近随意,却又不难看出其中的敬意。 药元星闻言却打趣起来:“百里小子,这么久没来拜见过我们,该罚!该罚!” 只见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5 门堂外走近一三十年岁左右的男子,这男子着海松色衣袍,腰间领口着的是淡色的柳染,浓眉大眼,一派正气。 从进门开始,那男子的笑脸就没变过,闻得药元星的话,倒也不慌不忙,同他一起打趣起来:“这不是一有机会就来了吗?可别生我的气啊。” 原先坐着的顾遥早在来人声音传进时便起身相迎了,待众弟子行过礼后,他向百里闻行了后辈之礼:“百里师兄怎么来了?阮庭上仙能放的你?” 百里闻摇手笑道:“上仙可是想你想得紧了,前几日去仙界也匆匆忙忙的,连上仙面都不曾见过,师尊自个儿可是藏了许许多多的话要同你说,可不赶快就派我来抓你回去了。诶,真不知你小子怎么的就如此得他的心,我这般正式的衣钵弟子都没你那般受宠,怕是哪日师尊真要上门去听晓上仙那抢人呢。”说罢又是畅快一笑。 顾遥脸上带着明朗日月的笑容,语气温温扬扬,惬意的很:“师兄的这一击‘捧杀’我可不接,明白无故我可没惹你的。” 时询看着顾遥正经的样子,难免讶异,毕竟他之前怎么都不是这个性格的,算来,这大概是认识顾遥以来他最最端方明朗的时刻了。 而百里闻说话时却不经意打量着厅内的药王谷弟子,习惯使然,在触及时询灵一的陌生形象时,自然是添了一分警戒。倒像是顺口一说,自然便把他们扯进了拉家常的话题:“这位兄台和小娃,我以往不曾见过,怎么,是新收的弟子吗?” 顾遥应道:“这二位是谷中客人,乃年前出去行医恰巧遇见的道友,实在志同道合,便邀回谷中了。” 百里闻精明的很,自知顾遥不过是乏乏陈词,拿着官腔哄他罢了,他阅人无数,又有什么看不出来的。 这位公子周遭灵气虽过分强悍,但自身却没有一丝灵力,定然同他师弟一样是一位散灵,想来,那六七岁的小娃娃也是。 能聚齐如此之强的灵气,说他是个普通修仙者他自然是不信的,若没有什么良师或是名门,又怎么能做得这样的修为。 “这位道友我见不凡,天赋如此之高的散灵,不知师从何方?教导出如此出色弟子的长辈,倒是真想拜访一番。”他似是无心,言语间不过是敬佩高人的意思,确实实在在是试探之意。 顾遥有些不满,正要替时询答了,并未过分在意的时询倒是没什么念头,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拦住顾遥,回他道:“我并未师从何方,权不过无意间的修行罢了,承蒙这位仙友看得起了。”确有他自带的疏离之意。 百里闻见了药王谷三位长辈隐约都有了不满,哪里还敢光明正大的挑衅,忙赔了笑脸给自己台阶下:“如此到是我狂妄了,向这位道友赔罪,还望莫怪。”转而又向药元舟拉拉关系,缓了这波怒火,“实在是见这道友着实出色,不免想结交罢了,这,反倒惹了众位不快,不若我以茶代酒,还望谷主原谅小子我吧。”说罢倒是不含糊,连饮了三大杯茶。 药元星老顽童哪里这般就能轻易放过他,招呼着辛夷就搬来了他的药酒,药酒口味虽说清淡,但药元星毕竟手艺不俗,烈度和后劲不比那些名酒要弱,拎起一坛便嚷着要让长老小妹与他灌上一天一夜。 药蒹葭年岁虽比不上百里闻,辈分却高出他许多,怎么着百里闻也不敢接这挑衅的。况且药蒹葭人虽冷淡,但委实是个酒痴,又酒量惊人,此刻平素里冷淡的眸子也绽着一丝别样的光彩来。 百里闻这下可真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他望着药蒹葭清冷泠泠的目光,像是从内到外血液都要被冰上一层,忙不迭地向顾遥投去求救的目光:顾遥,这境况,还不快救你师兄!愣着作甚! 顾遥哪里管他,挤眉弄眼地又瞪回去:救你做什么!你看你刚才怎么欺负时询的,让你活该,喝死你去吧! 百里闻嘴角一歪,重新蠕动着五官:哼,如此护短轻师兄,来日不再帮你在上仙面前打马虎,看你如何! 顾遥闻言倒是一愣,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偷偷睨了一眼时询,见他没有阻扰的意思,忙出言阻了这一闹剧:“师叔,他既已知错,何必再如此折腾他,我们知您疼爱姑姑,别为她寻了什么喝酒的由头,你自给她喝就是了。”说完自顾拎了好几坛药酒,径自塞到了桔梗手中,“快快,藏到姑姑屋子里去。” 药蒹葭不管他们的嘴仗,从始至终盯着那些酒坛子,嘴上还不忘夸着顾遥:“还是顾遥乖巧。”说罢便自顾随着酒坛回她的住处去了。 算是解了一桩事,倒差点要忘了正事:“百里师兄,这次怕不止只是来接我回去罢,方才小厮传话,来的还有信使,仙界又有什么事端了。” 药元舟和药元星见闹完了这一场,自知几人要说正事,便也招了弟子们回去,不过片刻,厅堂内就只剩下了顾遥、百里闻、凌霄和他怀里的玉衍以及时询和灵一了。 时询见状,也正要辞去,却被顾遥拦了下来,拉着他的胳膊轻轻耳语道:“你自顾留着,反正不怕你听的。”说完倒是惹了百里闻一记刀眼。 此刻的百里闻,倒也是正经起来了:“却有正事,你可还记得祖洲平阳郭家?” 顾遥对郭家却有印象,只道:“郭家如何?” 郭家乃仙界强大的修仙家族,郭家长辈中有辈分极高的墨弧上仙。家族优势下难免势力独大,监管着词坟山仙障,且郭家灵力天赋强者众多,以致修仙数目非寻常家族所能攀比,八大山派也只能望其项背。 只听百里闻渐渐将此次郭家所作所为缓缓道出:“这一届的仙家大会和随后的炼器大赛由郭家承办,此次不知何故,郭家极为反常,大会举办时间足足比往常早了半年,故而只待柑香月十一日一到,便要开始。早前郭家已将仙家大会的帖子送至四大上仙、八大山派和其余两座主城了,如今正在派送炼器大赛的帖子,我自随那信使同来,接你回去。” “提早了半年?郭家这么做,其他山派都同意的?”顾遥这么问到不足为奇。 仙界之中,墨弧上仙隐居数十年,许久未曾出世。而四大上仙主责在修炼和教导弟子,像这种类似集会的活动,也从不参与组织抉择之事,仙家大会的名额也是八大山派和三座主城家族家主的极力劝说之下才勉强加入的。因此,集会的权利是由三家主城家主和八大山派共同协商而定。 百里闻皱眉解释道:“你也知道郭家从不缺天赋异禀之人,修炼至大成者也不在少数,短短五年,那郭家家主郭冕早已从大成散仙的地位修炼至了大成太仙,郭家实力愈发增强,远超八大山派,实在无人愿捋其虎须。”现下细细回想起郭家家主的实力,实在是令人胆寒。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6 一直静静聆听的时询听到此处确是蹙起眉来,抿着嘴角,绷得紧紧的,淡淡然的声音流露出来:“寻常修仙者身体容纳灵气有限,若非经过天地灵物的重塑或神器加持,断然不可能只五年便从初进玄仙修炼到大成太仙的境界。” 仙界法有三乘,小成,中成,大成;仙有五等,上仙,太仙,散仙,玄仙,人仙。 百里闻确实也疑惑至极:“话虽是这么说,但我曾经见过郭家家主用灵的样子,不论是捏的法诀还是使用法器,灵气浑厚,确是一朝一夕的积累而来,倒不像是什么速成之法。” 闻言,时询不再说话了,那郭家绝不会这么简单。多少受了前世的影响,万噩兽的引诱他也是见识过的,保不准就有其他什么人像郭墨一样栽进去,囚禁散灵来供其修炼。只他的一言一语确不能令人信服,如今也只有去仙界,真正瞧过才知。 实在也是没有什么头绪,顾遥便让小厮把一直候着的郭家信使唤进来。那郭家信使一身标准的杜若色箭袖,袖口领口皆是郭家的家纹“九霞”,郭家擅用双刃短剑,九霞正是郭家长辈墨弧上仙的佩剑,乃上品法器,故以这炳短剑的形貌刻了郭家的家纹。 那信使双手虚掌而上,缓缓出现了一份名帖:“尊逍遥散仙,奉家主之命递交拜帖,诚邀逍遥散仙参加柑香月十一日炼器大会。” 而顾遥似是受了什么波动,左手轻轻扣住了腰间百宝格所化的配饰,及时控制住了跳动的眼皮,右手若无其事地接过了那信使的拜帖:“我知,转告你家家主,顾某定准时赴会。既无事,便回去吧。” “逍遥散仙,告辞。” 方才稍纵即逝的波动,仅是玄仙的信使或许觉察不到,但在座的其他人无一不感受到了顾遥的波动。 百里闻很是困惑:“怎的?方才为何如此波动?” 顾遥未答,一旁的时询却说出了令人讶然的话来,一言一语,波动无常,好像接下来的话并无什么杀伤力似的,可事实上却让百里闻闻之大怔:“来人递贴时,运用的灵气非仙界独有,掺杂了人界的灵气,且似有黑障之气,若此这般,定非正当修炼得来。”这郭家可真是中了万噩兽的招呢。 百里闻显然不信:“道友如何看出?” 时询不言,只静静地站着。 顾遥紧捏着手中的信件,心中是全然的信任:“年前集的那滴血珠,方才在那人使用灵气时,有一阵强烈波动,时询说的不错,郭家却有异常。” 商议时顾遥说出了儿茶村水源之事,众人一番讨论后决定尽快启程前往仙界。 此刻对郭家怀疑的种子已然种下,到底结果是要发芽还是发现只是熟透的种子,一切都要日后才能下定结论。 待百里闻和凌霄离开后,时询一反常态,走近顾遥,扯着他的袖子,声音低低的:“仙界,能带我去吗?”说罢,他又觉得求人不该这么没有诚意,想想以前的灵一,他又软下几分,“顾遥,你带我罢。” 于公,他确实是要查清灵气之异,于私,正如同除夕说的那样,永远都不离开。 顾遥瞧着他不太自然的态度,自觉好笑,以前半夜偷偷去房里的时候,这人都没害臊,现在只不过提了小小要求,却又忸怩起来。 “饭菜做给灵一吃了,小哥哥小姐姐也有的陪他了,你的正经事,我又怎么能忘呢?放心,自不会忘记你们的。”他才不会像这个人以前那样,把自己丢下就走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时询这时候不知道郭家辈分极高的墨弧上仙是郭墨,前世郭墨叛离师门,没有名号。 小剧场: 药蒹葭:来,家属们,都给我喝起来! 顾遥、时询:(端起酒碗)百里师兄干! 百里闻:干,干我何事?! 顾遥:喝吧您类,家属! 第21章 平阳(一) 归墟海,仙界境内的辽阔海域,它的底部向四面八方延伸很远,笼罩整个仙界,更有甚者,人妖二界也有所波及。 仙界乃是归墟一片散割的地境,洞天福地,土地破碎,随时间流转形成了归墟海上“十洲三岛”。 三岛——昆仑﹑方丈﹑蓬莱三神山,十洲——祖、瀛、玄、炎、长、元、流、生、凤麟、聚窟,各有修为高强的仙人坐阵。 仙界共五位上仙。 墨弧乃大成上仙,辈分仙界最高,修炼已逾三百年,然则常年闭关,一直在昆仑山的万仞悬崖居住,很久没有出世; 垂羽乃大成上仙,声名远道,居昆仑山,收徒九十九人,专于修炼,不问仙界琐事; 阮庭乃中成上仙,耳听八方,居方丈山,品性闲逸散漫,名下记名弟子不计其数,遍布六界,专于修炼与情报收集; 听晓乃中成上仙,专于法器,居蓬莱山,名下衣钵弟子三人,得其真传,所铸法器名扬仙界; 琴素乃中成上仙,孑然一人,不问纷争最是冷酷淡漠,居凤麟洲。 八大山派与三大家族散于其他九州。 瀛洲王屋山,小成太仙流妄生;玄洲寒虚山,大成散仙罗子虚;炎洲赤城山,的成散仙颜烈;长洲留丰山,小成太仙白将离;元洲槐江山,小成太仙叶红绯;流洲括苍山,大成散仙步归;生洲崇吾山,小成太仙药元极;聚窟洲句曲山,中成太仙曲慕情。 此次仙家大会与炼器大赛举办方乃平阳郭家,平阳属祖州境内,祖洲郭家家主郭冕乃大成太仙,修炼神速,实力远超八大山派。 由于各种线索指向,待郭家传令信使离开后不过一日,顾遥、时询、灵一、凌霄和玉衍便同百里闻一起,告别谷中长辈,向仙界出发。 ※ 人妖仙三界有一块地境交叠,其名曰“苍翠海”。 苍翠海是归墟的一片浅滩海域,这片浅滩地貌的海域,绵延千里,海底的水草绿植十分茂密,时有鱼虾往来嬉戏,故而命名为“苍翠海”。 苍翠海处在整片归墟海域的东北角,这片浅滩一直向西南方向延伸的整片海域都是归墟地境,这便是仙界;而苍翠海北部繁茂的丛林、戈壁、雪山、草原等其他各式地貌则是妖界地境;苍翠海四周余下的东南平原和丘陵则是人界领域。 无论是谁,若要来往于人仙妖三界地境,必先前往苍翠海,通过中转驿站来实现。 苍翠海驿站内的三界通道每六日开启一次,三界各有时刻,卯初人,午中仙,酉末妖,且相互错开一天,通道只开启一炷香,不限制来往人数和身份,只要在时间允许的范围内来往,绝不会有人横加阻拦。 苍翠海驿站掌柜为柏拓木木偶妖——轻素和轻红,两人妖力强大,常年经营苍翠海驿站。而驿站内的小厮丫鬟也皆是由柏拓木木片或木偶化形的氏灵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7 ,这些氏灵的做法来自上古神木大椿的遗藏,而柏拓木曾被认为是大椿的遗枝。 大椿,上古神木,以八千年为春,八千年为秋,纵然寿命悠长也难逃有尽,相传苍翠海驿站这座通体皆是木结构所构成的建筑正是由神木大椿寿命终结后所化,故驿站虽是木制,却不畏水,不畏风,不畏火,覆盖范围颇广。 因神木庇佑,整个苍翠海驿站笼罩了一层浅淡的驱恶结界,目的是为了平衡各界不一的力量,故而所有宿在苍翠海驿站的生灵,无论修为如何,都会被平衡到一种均衡的局面,而驿站内所宿生灵一旦为恶,必触动结界被驱逐离开,只不过即便是如此严苛,苍翠海驿站的人流量依旧不曾减小。 此次出行,顾遥等人需要率先抵达苍翠海驿站,等待下一次六日循环的到来。 距三界通道开启之时还有三日,为了准备三日后的舟车劳顿,一行人决定在驿站养精蓄锐,以备仙界旅程。 ※ 遇上凌霄的这大半个月以来,玉衍早已经做惯了他怀中的兔子,懒顿的很,根本就不愿意再化为人形,一天到晚不是窝在凌霄怀里,就是趴在他的肩上,完全不像是一只正经兔子的样子。 可玉衍总归是玉衍,大抵不是个老实的,从前顾遥的坏账他还记着,哪里就会饶过他了。这不正快要到驿站了,还能给顾遥惹个不痛快。 刚出橫亭径,玉衍便挣脱了凌霄的怀抱,窜到灵一怀里悄悄地和他咬耳朵。 顾遥注意到灵一的表情先是疑惑再到犹豫,最后是干脆的赞同,本来也没什么,只是看到他顺带着瞧过来的眼神还带点自得的恶意的时候,顾遥知道,不管他们说了些什么,他是觉得自己是在算计之内的。 果不其然,不过进驿站这一会的功夫,柜台前正要分房的时候,灵一不见了,不过半刻,又鬼灵精地溜回了时询身边。 不知灵一什么时候换了形象,众人再见他时可不是原先那个奶气的孩子了。 一个清秀挺拔的十八岁少年站在时询面前,轮廓沿着七八岁的样子长开,摆脱了那股子稚气,身形也一下子拉长,与时询都差不多高了。头发全部束起,露出光亮的额头,穿着一身精神的短打,可不是一个英气的小伙子吗。 见多了灵一孩子气的样子,他这样不管不顾换了一个形象,对时询来说真是有点发懵。但是再如何发懵,时询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倒有一种灵一也终究长大的欣慰,胸腔里全然一副长辈的态度。 可不过一会儿,时询的思绪又飞到顾遥那儿去。 灵一和顾遥多少有点相似,至少幼时都是他慢慢带大。面对灵一,他或许觉得自己是个长辈,这个定位并无歧义,他也自然地认下。可顾遥一下子就长了那么大,时询突然觉得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他才好。 端不起长辈的架子,又不自觉像对待孩子一样宠溺,可他到底成了年,这般想着委实不该。先前还考虑着以之前见面的方式相处,现在想来,那么点不甘心又都跑了。好不容易找着顾遥,才不要只像以前一样。 约莫时询走神的样子太过明显,旁人看着还是主仆情深,可顾遥又能多想出许多来,他在走神的时询和得意的灵一之间来回接触,难免渐渐不满起来。 先前灵一不过一个孩子或者一个毛球,再怎么和时询亲近,他总归也不能和一个小崽子置气,毕竟他顾遥的地位灵一怎么也不能比得上罢了。可现在,这么一变,顾遥心里那点酸气就又腾起来了,只觉得好容易捞回来的一点关注又被抢走了,两个人这会齐肩并个地站在一起,怎么看怎么碍眼。 “边儿去。”可不,那点酸气直接逼得他付诸行动,蛮横地便拉开了时询身边的灵一,自个儿再挨过去,贴得紧巴巴的。 顾遥挪开脚步挡住了灵一的视线,站在犹自发愣的时询面前。时询被眼前晃动的影子唤回神来,看见臭脸的顾遥哪里又舍得做出什么平淡脸色,露出一个羞涩又明朗的笑容。 只一个笑容便把顾遥之前的一点酸气扬得无影无踪。 时询扬头越过顾遥的肩膀,问着他身后的灵一:“原来不好吗?谁教你这样的?” 灵一在主人面前全然天真纯净,把玉衍怎么说服他的又拿来说服时询,带着十足的正义凛然:“玉衍说他瞧着顾遥看你的样子就不对劲,叫我变大一些保护你。”灵一说着顿了顿,瞥了一眼挡在面前的木桩,随即又换了一副恻隐之心的态度,“可我觉得,顾遥同僚对咱们这么好,肯定能和我好好照顾主人,所以,就先这么着吧。” 什么叫看他的样子就不对劲,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 灵一和玉衍,向来是博众人好感博惯了的,就这么一出乌龙也没人说他们,倒是省的时询又要翻出一通解释。 ※ 入夜,整片苍翠海都陷入了深眠之中,难得几处传来奔走之声,或是低低的耳语。 整片沙滩在月光下泛起滢滢波光,跳跃着,颤抖着,复而又归于平静,或有时又能传来归墟的海浪。 破碎又完整的阴影投映在明亮的水面,带着潮湿湿的咸腥味,带着绿草清脆的芬芳,带着丘陵砂石颠簸的豪气,还有夜空上弯月几乎要坠下来的月光。 时询脸朝床外侧卧着,被子掩的紧实实的,只露出大半张脸来。灵一白日里闹了许久,才换了一个陪床的机会,这会化了小兽的原型,团成一团谁在床铺外侧的枕边,尾巴埋在自己的爪子里,耷拉的耳朵下传出低沉均匀的呼吸声。 关紧的窗棂突然吱丫丫摇晃了两声,及其微小,却依旧把熟睡的时询招醒了,他不曾动作,依旧侧卧着,呼吸也很缓和。 华岁月下旬,沿海的苍翠海自然还带着初春的冷寒料峭,顺着窗棂散过来的气息弱小的很,而且极其平和,想来也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既如此,他定然不愿平白起身受冷,还是先窝着罢了。 大约一盏茶,两道平和的气息才落在他的枕边,迷迷糊糊听见两道清灵的细语呢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盯妻狂魔使命执行中……) 玉衍:猥琐… 百里闻:痴汉… 灵一:流氓… 凌霄:…… 第22章 平阳(二) “雪儿,不得了啦,你看他长得可真好看呀!” “嗯…我觉得隔壁屋的小哥哥更好看。” “雪儿,这个毛茸茸好舒服啊,你也进来啊。” “嗯…真的很暖和啊。” “雪儿,灵渡给他,会不会把他撑坏了?” “该是不会的。” “雪儿,他睫毛好长,鼻子好看,嘴巴也是,他哪里都好漂亮,我好喜欢他。” “不能说小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8 哥哥好看,要说俊朗。” “我不管,我不管……” 这句话时询还没听完,便发觉有些什么轻轻碰了他的嘴巴、鼻。他本来就敏感,也不喜欢旁的东西的触碰,他尚未发话,其中一个声音已然带了阻扰。 “诶呀,弥绛,别这么动,万一他醒了,就不好渡灵了。” 那个叫弥绛的听罢,声音温婉了许多:“怎么办,怎么办,看着他我都动不了啦,我好想碰碰他啊,诶呀,诶呀。”说着又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 许是真的痒得很,时询的指尖在脸前轻轻滑动着,想要挥开那个作怪的小东西,因为刚醒,声音哑哑的带着一丝慵懒,却又是十足的气势:“别动。” 他睁开眼,视线向下看过去,只见一个丢丢大的小不点正趴在他的的枕头边上,离他也是极近。 那小不点估计就只有小指大小,着着一身珊瑚色深衣,衣摆不够长,将双足都露了出来,小巧的脚腕上挂了三重银饰环,碰撞的声音极为清脆。 而视线向远所及之处再看去,有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不点在端正正跪坐在灵一的脑袋上,她的深衣与另一个形制一样,但却是更加柔和的藕荷色。 见他醒来,跪坐着的那一个,显然特别慌张,但仍旧纹丝不动地坐着。而趴在他枕边的那一个一下就飞出去了,下一刻便躲在了那个跪坐着的身后,嘴里念念叨叨的:“啊,雪儿,他,他醒了,他醒了,我好紧张啊。” 嘴上这么说着,小小的身子也极力往另一个身后缩,可她的眼睛亮亮的,真是不协调极了。 时询依旧躺着,不指责,不逼问,双眼就这么一直盯着她们。 跪坐着的愣住了许久,终是回过神来,只是说话还结结巴巴,紧张的很:“上,上神,我们乃,乃是空桑山茶花妖,来,来此绝无恶,恶意,想,想为你渡灵。” 时询未曾回应,却感觉到一股暖洋洋的灵气从自己伸出的指尖一点一点流淌进身体里,那股灵气安稳至极,有一点意外的沧桑。 时询本身是散灵,体内没有任何灵气,这样的渡灵对他来说跟本是毫无作用,可如今,那灵气顺着指尖竟一点点滋养着他的主魂,以及芊髓木根的身体。 待灵气循环过一遭后,那对茶花妖依旧没有动,他没有之前那般冷淡,抿了抿唇道:“我不是上神。为何为我渡灵?” 躲在后面的那一只,这会儿又大着胆子,絮絮叨叨解释了一堆:“我们乃空桑山的茶花妖,我是姐姐,名字叫弥绛。” 说罢她推了推前面的姑娘,继续说道,“这是我妹妹弥雪,我二人生活在终年飞雪的空桑山上。隔壁浮泽山上有一株三千年的铁树散灵‘不语’,因为修为深厚加上植物体质,每日总会牵引过多的灵气。我们姐妹二人不知何缘故,随着修炼加深,自身渐渐能够储存超过身体容量的灵气来,所以常常受了铁树的灵气,储存起来渡给山上弱小的活体。但是大家都不要那么多,最后灵气还是浪费成了浮灵,散在妖界不能用。前几日,我们过了妖界通道来了这苍翠海。我们自从能修炼出人形后,灵识便特别灵敏,然后就察觉到上神你了,想来灵气散出去也是浪费,于是就想来偷偷渡给你,没想到第一次就被你发觉了。 说了这么多,跪坐在前面的弥雪也没那么紧张了,细声细语的:“上神即知真相,我们就离开了。” 时询有些明白了,这茶花妖早先受了铁树的灵气,后来又常常接触,定是融了其中一些气息。他是初生灵气团不错,自与些特殊灵气有所羁绊,此次能被茶花妖发现,又受那铁树的灵气来温养灵魂,想必那铁树也是道行颇深,渡过天劫,就差成神的所在了。 “那个,没事我们就走啦。”弥绛虽是这么说,但是毫无离开的意思,眨巴着眼抓着灵一的毛毛,一动不动。 “还有一人,为何不露面?”他虽知茶花妖对他并无威胁,但来人他还是得见见,三种不一样的气息感应,时询自然不会错过。 “啊,啊,你知道还有一个,你好厉害,我以后也想来,好不好。”第三人还未出现,弥绛倒是分外激动,此刻没了之前行动上的羞怯,窜出来抱着时询的食指摇头晃脑的。 时询觉得自己算是受了人家的恩惠,多少不能拒绝这样的小要求,自然也就应了:“让那人出来,若非恶意,你们自可再来。” 听了这话,弥绛脸都乐红了,嚷嚷着:“羽翔羽翔,快来快来!” 话音刚落,一只鸾鸟便飞了进来,立在床头的矮凳上,神貌情态别扭又高傲。 “西王母座下青鸾鸟?”这样的答案,倒是令时询好奇极了。 “这你也知道,天呐!” 西王母有五色鸾鸟:首翼赤,曰丹凤;首翼青,曰羽翔;首翼白,曰化翼;首翼玄,曰阴翥;首翼黄,曰土符。 而面前这只,正是首翼皆为青色的青鸾鸟羽翔。 青鸾鸟侧头用喙顺着自己的羽毛,抖了抖身子道:“我知你身份不同他人,却倒不出个所以然来,观察了片刻也知你性情冷淡,若小花妖晚间扰了你,你无须和我们这般客气,渡灵的方法十百千,我们自然有法子让你受了。”说罢,高傲地昂起鸾首,等待时询的回复。 时询倒未见过谁在他面前如此骄傲的,心中了然:“无事,先前我既答应过,必然是作数的。不过我两日后便要前往仙界,未免生事,所以就只来这两日吧。” 这时,天也快亮了,自羽翔露了面,山茶花妖也自在了许多,那弥雪拉着自己的姐姐,好一会才说服她明夜再来。 被人当暖炉当了一宿的灵一还埋着脑袋,依旧睡得傻乎乎,嘴里却自语着好似梦中:“主人,有人,有人来了…啊,是一只鸟,你不要怕…鸟是好鸟,小不点也是好孩子…唔…唔…我怎么醒不过来呢…呼呼…呼…啊,好吃的饭…” ※ 昨夜寅时被茶花妖惊醒,又说了大约一刻的话,后半夜的时询翻来覆去都没再好好睡下,大约卯中便起,连洗漱都是寥寥草草的。灵一就睡在边上,主人一起,他自然也跟着就醒了,不过灵一睡得的确好,就算早起了,这会也没什么脾性,跟着时询极为乖巧。 时询刚打理好,又被灵一拖着一块去驿站的食肆用早饭,眼下他只觉得头重脚轻,恨不得就这么站着睡过去了。 其他几人还没起身,时询便提前占了一张四方桌,与灵一两人各占了东南两侧,灵一应了时询的允许才开始毫不顾忌好胃口地吃饭。 即便灵一现在是十八岁的样子,可个性和气质还是很难改变,不说别的,就单论吃饭的样子,总是没变的。虽然吃相一直斯文,从未有过狼吞虎咽,但是动起筷来很难停下实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29 在是个大问题,若不是时询还是像往常那样对他严加看管,盯着他的食量,恐怕两大碗白粥下肚,他还能片刻不停地继续吃着,直到撑破肚皮为止。 吃完了早饭,离辰初约莫还有一盏茶,时询脑袋磕在方桌上,迷迷糊糊一个回笼觉便睡了过去,顾遥过来时他就是这个样子。 坐在方桌北侧,正对南面的窗户,早晨的初阳透过来照在时询的脸上,惹得他伸出手挡住那点刺眼的光。手心暴露在阳光里,伸直的指节上几根血管印出浅浅的青色。 顾遥挨着坐下,替他挡住了那点光亮,时询的手指便放松下来。他随意束起的长发散落在手指和额间,有些杂乱,顾遥把他扶起坐正,略微拨弄了一下他散落的头发,左臂撑在长凳上,让时询舒服地靠在他的肩膀上。 与时询靠的太近,以至于灵识一向灵敏的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妖气。 起得迟些的百里闻和抱着兔子凌霄也走了过来。凌霄看见这副样子,自然是眼观鼻,鼻观心,只做他自己的事情。而百里闻喝着碗里的粥,却如同嚼蜡一般,顾遥的小动作让他皱的眉都绷成了倒八。 细看顾遥照起顾时询的样子,再想起人界话本子上的爱恨痴缠,百里闻心中顿时警铃大作:该不会染了那分桃断袖之癖? 他以前知道的顾遥,乃是各山派各上仙口中端方雅正的名门典范,待人处事进退得当,性格也是饱受赞扬,谁家的儿孙辈不是拿他当榜样的。 初识时,他只以为是个假正经,深交过后才知人家不过就是善于人情往来罢了,以至于为他牵桥搭线介绍双修对象的长辈都未曾断过,顾遥那时正义凛然,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他百里闻可是敬佩得很,自以为是顾遥专注于修炼仙道,不理尘俗罢了,可比起他如今这副温柔在意的样子,以前那点温和哪里比得上啊。 这可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每章都要多几个情敌… 时询:哪里有,只有小花妖啊。 顾遥:(委屈巴巴…) 好好的一个腹黑,在小剧场里硬是养成了抖m 第23章 平阳(三) 时询约莫睡了一盏茶就醒了过来,只陪着大伙儿用完早膳。百里闻自从脑子落实了方才的念头,便有意无意地扫过时询的脸,眉头拧的紧,带着点审视的味道。时询自也不会落了下乘,跟着就盯回去,亮亮的眼睛直逼得百里闻不再看过来。 众人用完饭各自散开,顾遥就拉了时询的手往驿站泊船的码头桥走去。 苍翠海的浅滩虽无法行船,但便于美观,驿站仍延伸出来好几个码头,算作的观景的好去处。 顾遥拉着时询在码头桥上坐下,将时询翻来覆去检查了,确认没有残留的妖印后问他:“方才我在你身上察觉了极淡的妖气,可是昨夜碰见什么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要叫我才好。” 时询不似他这般谨慎,懒洋洋地回道:“无碍,不过两朵茶花妖,算来,我还是承了她们的情的。小不点说了喜欢我,估摸这几日还来玩呢。” 说完便自顾望着海面上半起的骄阳。 上午的海风有一些清凉的咸味儿,在广袤的海平面上显得意外地舒适,深夜的春寒料峭褪去了些,此刻留下的尽然只有伴着暖阳的徐徐冷情。 “我想牵你的手。”顾遥这么开口了。 “好啊。” 对方答应得没有半点犹豫,几乎同时便递过来一根手指,对,像是迁就孩子似的一根食指。 顾遥勾住那根手指,顺着便掰开了另外四根,松松握住了手指的前半截,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擦着,有时玩弄着指节,有时顺抚着指腹。 顾遥突然疑惑了,他对时询是什么心意呢? 显然,互相都有曾经三年的陪伴和依赖,这算是铁打实的亲情,尽管短,但足够坚定,以至他们以后继续时时刻刻在一起都能说的通。 就好像现在,即便是两个大男人,他只要提出那些亲近的要求,对方都不会拒绝,也不会躲开,更加不会责备他的得寸进尺。 彼此明明有二十七年没有见过面,或许比起当初的孑然独身,早就有了更重要的事情、更重要的人都说不定,却还能安稳地索求和给予同样的陪伴。 冥冥之中,两个人从一开始相遇,就像是得了结的两根绳,一头打了紧紧的结,另两头却没有缠绕,各自向远方,然而一切又从那个结开始,将彼此维系得更加紧密,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时询,你不觉得两个大男人这么亲近很奇怪吗?”他听到自己这样问,暧昧最忌讳拿到明面上谈了,不是吗? 时询惊得立刻收回了被握住的手,藏进宽袖之中,脸一下子也是苍白的明显。他匆匆起身,甚至因为过长的衣摆差点摔倒,胡乱理顺了衣衫便躲进了屋内。 顾遥难免苦涩,挺好的关系,又被他打落回去了。 回房后的时询显露的却是顾虑的愧疚。前世的断袖是被他自己强加给自己的,可重活一遭,哪里又这么容易改的过来。左右他算好了自己是要孑然一身,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不自觉之间给顾遥做了这么不好的示范。 可事实哪里又仅仅止步于不好的示范呢? ※ 匆匆回房的时询却在半道上被百里闻拦了下来。 “时询道友,借一步说话。” 百里闻对时询的态度异常明朗,仅“不喜”一样罢了,时询自然看得出,但碍着顾遥的面子又得做的规规矩矩,正厅里头的气氛不免生硬起来。 可百里闻只是几句话便叫这两个人的生硬变成了他时询一个人的狼狈。 “时询道友,志同道合者情止于何处,你是知道的。我现在便告诉你,顾遥素来是个端方雅正的仙门楷模,在下言尽于此,望知。” 时询端起茶杯的手在百里闻说完这些话后便已僵了下来,等他略微不自然地搁下茶杯才发现,到底是他意难平。 他的那些小心思早就不是打着亲近的旗号了,那些占有欲如洪水猛兽般一点点撕咬仅剩的一些佯装的疏离。 原来,除了天道,世间还有一种东西叫做“伦常”。 因着这两件事,时询这一整日都恍恍惚惚,连午膳都是让灵一端过来的。 大约申中之时,便有敲门声传过来。 “谁啊?” 敲门的是灵一,声音很欢快,大抵是与其他人处的好的缘故:“主人,我是灵一,凌霄哥叫我们一块去小院。” “好,我就来,你等一等。”说完,时询调整好自己一天都萎靡的情态面貌,确定没有纰漏才敢开门。 这说的小院正是他们在苍翠海驿站所宿客居的后院,后院北面并无院墙隔开,叠错的乱石与浅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0 滩渐渐融汇在一起。院子里有几株矮植,木廊高矮不齐,中间围了一方暖池。 “去小院干什么?” “凌霄哥说三谷主给我们带了泡澡的药材,待在苍翠海又没事,因为药材随身带着有点麻烦,所以今明两日黄昏赶紧把这堆药材泡了澡。” 听了这消息,时询皱了皱眉:“泡澡?所有人都去吗?” “自然的。” 刚入后院,暖池里已然倒进了药汤,味儿不重,薄荷的气息倒是浓厚许多。灵一一到便甩脱了鞋开始脱衣服,其他人也不紧不慢扯着衣带,只有玉兔趴在凌霄刚脱下的外衫上,两只爪子蒙住了眼。 再要见顾遥,时询难免心慌,一路上不断提醒着的保持距离,现在确是难实现得很。 除却这个,还有比较尴尬的一件事。时询毕竟断袖,又加上私人隐秘做得很严苛,这种公浴,他实在参加不来。 他望了望四周,端过最近的木盆,乘了一盆药汤便挪到北面,顺便还捞走了玉衍,正好坐在木廊上泡脚。 “主人,你不下来吗?”灵一看着主人的背影,有点纳闷。 时询淡淡地答道:“嗯,我不太习惯。我泡脚就可以了,还可以看着兔子。” 凌霄看他抱着兔子,向他道谢:“多谢照看。” “不必客气。” 不一会儿,几个人也解开中衣,坐进了暖池之中。从开始顾遥就没说过话,凌霄素来不关注这些,并不觉得有何差错,可百里闻却是匪夷所思,他实在想不到上午还黏糊的顾遥,竟然这么安稳,算总是如了他的愿。 药汤里头是加了香茅、辛夷花、藿香、薄荷等二十多味重要煮出来的,安神助眠的效果即便只是泡脚也非常好,加上时询黄昏最容易困倦,竟靠在木廊的扶手上睡着了。 苍翠海的夕阳比起人界更加宽阔,整片驿站都笼罩在蜜柑红色的晚霞之下。 顾遥哪里是如了百里闻的愿,不过想让时询想清楚一点罢了,可那人倒是实实在在的避开。 他慢慢走近时询,只想着不要惊扰,可走近了才发现对方已然睡下。顾遥重新打了一盆药汤,替时询换了脚边正在泡的这盆凉水。时询只穿了贴身的中衣,未曾擦干的水珠沾湿了白衫,带着药汤的温热,他站在时询身后,蹲下身正要替他换水,可玉兔不知怎的跃离了时询的怀抱,一下子惊醒了睡着的人。 惊醒的时询下意识回头,却撞进了顾遥的臂弯,微微凉的双手抵着人家的前胸,白色的中衣带着些微的透明。 两人不知呆愣了多久,直到百里闻一声重咳,时询才如梦初醒般重重地推开了身前的人,脸色也比方才苍白了许多。在场不过熟识的几人,可在时询眼里,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从伦常这个字眼里恶意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是心生妄念,他是意难平,他是给顾遥做了不好的示范,那他呢?他时询想要的,谁来给他? ※ 第二夜,即便泡了药汤,时询也因为白日里的种种没能好好睡下,翻来覆去,极不安稳,几盏茶的时间便要醒过来一回,灵一也在他翻身的过程中掉到了床下。 而门外那个人,站的端端正正。 寅中时分,弥绛弥雪依言而来,两个小不点溜进窗缝那是着实容易,只是这次有顾遥守门,弥绛和弥雪还没凑近窗口,就一下子被捉住了。 先前未预料到山茶花妖不过小不点两个,现下顾遥一把就把她们牢牢地抓在了手心,这会儿心口咯噔生怕把她俩捏死,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才说服自己摊开了手心。 摊开的手心里有两个小姑娘紧紧抱在一块儿,弥绛这会已是哭得梨花满面。顾遥觉得手心有点湿,面色也正发窘,瞧着花妖即便是被吓得不轻也没有什么大事,不免吁了口气。 可接着,顾遥又换上一张委实严肃的脸面,里里外外将茶花妖的来历身份问了个壁垒分明,恨不得把空桑山八千多余朵山茶花的家族谱都翻腾出来,直到他真的满意才险险放过了她们。 终于被放进了屋,弥绛早埋了一肚子火,小脸儿涨得通红,却又倔着不肯提这事。给时询渡了灵之后,两只小花妖费力地用术法把灵一从地上挪回枕边,各自占了一块毛茸茸,弥绛抱着央了时询好久才伸过来的手指,絮絮叨叨给他讲很多很多的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郭家人:这名叫做时询的散灵,引灵之力实非常人,抓回去献给家主! 驱恶结界:给老子走你┏ (゜ω゜)=? 郭家人:逍遥散仙乃中成散仙,引灵之力强大,抓回去献给家主! 驱恶结界:给老子走你┏ (゜ω゜)=? 郭家人:这小崽子灵一也很有用,抓回去献给家主! 驱恶结界:给老子走你┏ (゜ω゜)=?,老子走你,子走你,走你,你… 第24章 平阳(四) “我和雪儿今年已经两百岁啦! 那时候小,只长成了花骨朵,还不能化形,再加上茶花本也畏寒,山上的那一点点灵气根本就帮不了成片的山茶花抵御寒风和霜雪,成日在那大雪里摇来晃去,迟早要送命。 有一次,我们大家冻得都不行了,感觉快要死掉的时候,你知道吗?就有一股特别特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我们。那日,多亏了铁树的灵气,我们才免于非命。 后来,我们长大了,也开花了,空桑山一整片茶花却也只生了我们两个小不点,我们就常常去铁树家的山上陪他,以前他的灵气能散的很远很远,不然也没法救我们的,是不。可是后来,后来他就变得不爱动了,不过没关系,我们会去陪他。 等我们修为越来越厉害的时候,我们发现自己也有铁树那样渡灵的本事了,那时候我和雪儿开心的好久好久都没有睡觉,修炼了很多很多灵气渡给我们空桑山的茶花,让大家渐渐不怕冷了。” “啊,你不知道羽翔怎么和我们在一块的对不对?我跟你讲哦。” “羽翔是突然跌在我们山头的,空桑山上除了雪就只剩下我们,他就落在雪堆里,要不是发现的早,肯定要冻坏的。 我和弥雪那段时间修炼的所有灵气都拿去给他恢复身体了,可是他还是很虚弱。本来我们想自己解决这个事情的,不过好像有点力不从心,最后还是被铁树发现了,他给了很多很多灵气我们去救羽翔,铁树真的很厉害,他的灵气比我们的管用多了,那时候的羽翔呼吸都顺畅了,好在我们持之以恒,足足花了两年才把他治好,那时候才知道他是西王母的青鸾鸟。 一开始还害怕的不行,好怕羽翔突然把我们吃了,嘿嘿,可是他没有哦,后来还一直保护我和雪儿和我们的大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1 铁树。羽翔真的很好的。” “我再跟你讲别的,铁树家的山头叫浮泽山,那座山上好多好多别的妖,每年春天的时候,都有很多漂亮的花姐姐变成美人儿下山玩……” “山上还有一只特别的小狗,它长得可萌可萌了,但是它是浮泽山的守山神,有一个特别霸气的名字叫天马……” “……” 就这样说了大半个时辰,时询陪着弥雪静静地听弥绛各种絮叨。 世间上所能够记住的细琐之事,对那个人来说,无一不是宝贵的记忆,这样说来,他又有什么理由不同她们一块分享。 要不是羽翔来得早,劝起弥绛来又带着恶狠狠的霸气,不然,这小花肯定停不下来。 ※ 五人一兔,用过午饭便等待午中仙开启的到来。 午时二刻准点,仙界通道的门扉开启,刺眼的白光透过门扉照亮了整个驿站,时询左手紧紧牵着灵一,朦胧中,右手被抓过去攥紧了什么东西。等穿过白光等再次睁眼时,时询察觉到身体已然落入一片十分宽广的广场之中,一炷香的时间,陆陆续续有许多人凭空出现在了广场的空地上,满目皆是人影。这时候他才看清,那个被强硬地塞到他手里的东西正是顾遥的一片衣袖。 他松开拳心,那片被揉皱的布料脱离出来,手却没有立刻离开,脑中回想起百里闻的那两句话,才堪堪将手收了回来。 只是时询以为的遮掩,却从指间上的一点留恋,被衣袖的主人瞧的清清楚楚。 点清了人,百里闻即刻告辞,要回阮庭上仙处报信,却见顾遥对他满是莫名的怪笑,思及这一路上自己的作为,他不免生寒,生怕在顾遥面前漏出马脚,讪笑着立刻就远去了。 在前往仙界的旅途中,百里闻一直都对时询抱有极大的怀疑,一路上,他着实发挥了自己阮庭上仙门徒的最大作用,旁敲侧击,寻花问草,却没有一人晓得这主仆二人的来历。加上顾遥从中阻拦,他又实在不可放开手来弄,实在是憋屈得很。 而他私下说给时询的那两句话也只是头脑一时发了热,却没想到是起了顶顶大的作用。 此番回了仙界,他自要回去动用那不计其数的耳目,他实在不信,这样还不能查出那主仆的真实身份来。 顾遥装作不经意间抚平衣袖上的褶皱,眼神却不时往时询攥紧的右手上瞧,像是非常自然地顺带替对方掰开拳心,小小的动作却让时询握得更紧。 顾遥又岂会如他的愿,动作里带着执拗的强硬,掰开对方握紧的拳心,指腹一次次“不小心地”抚过时询的指节,揉压着他手心的红印。 一边还正经地说着接下来的计划:“仙家大会自不用我们烦心,如今距那炼器大赛尚还有半月,慢慢去平阳也是来得及的,我想先去扶摇山寻一些东西,凌霄师兄,你若有事,也可先回崇吾山的。” 话不是对时询说的,可眼却一次都没离开过他。在这样温和的注目下,时询竟再没生过收回手的念头。 凌霄抚摸着怀里兔子的脑袋,言语表情淡淡的:“无事,我可以等大会结束之后再回去,陪你们走一遭也无妨的,若出意外,还可帮衬。” “那就谢过凌霄师兄了。”顾遥岂能不知,凌霄这般殷勤全看的是兔子的面子,不过多一个人照看,他自也是开心得很的,好歹,手边这个人不能做得太冷淡罢。 散于归墟的仙界除去御器飞行,主要的来往工具便是船只。 到了仙界,不用遮掩修仙者的身份,一些个法器法诀也能使了。 顾遥虚手朝云间一拢,一股股淡蓝色的灵气瞬间化为实质,在顾遥的袖间翻转几遍便凝成了一柄飞剑的样貌,再捏一个大小自如的法诀,那飞剑便顷刻变大。 散灵用灵向来随心,这样招灵凝物算是最为大众的一种方法。 顾遥拉着时询的手臂一同踏上飞剑后便自行离开。 凌霄自有他的佩剑“天堑”,也不在意顾遥的先行离去,将兔子塞在灵一怀里,站稳之后便跟着捏了剑诀御剑而去。 御剑飞行确实省时,又因着仙界通道离祖洲最近,在偌大的归墟海上飞行,不过一刻便到达了扶摇山。 扶摇山乃祖洲最大的“野”仙山,说“野”是因为这座仙山并未有山派建立,而是自生自长才有了这一番景茂。 扶摇山上生长着茂密的桂花树,因为仙界灵气充裕,即便现在不是桂花的花季,也依旧开满了桂花,枝头泥土,到处都是扑鼻的雅香。 扶摇山山脚生长着一种草,形状像田埂里的韭菜,叶子细长扁平而柔软,开青色花朵,名字叫祝馀,这种仙草是为仙界修仙之士初时辟谷所用。 其实,除却祝馀,山中还有另一种用来辟谷的果木。这种果木名字叫丹木,长着圆形叶子,红色茎,开黄色花朵,结红色果实,果实的味道像饴糖。 扶摇山的干流叫做丹水,丹水发源于扶摇山山顶,源头有一个洞口,这个洞口常年产白色玉膏,玉膏灌溉丹木,大约五年,丹木五色皆具,光艳美丽,五味俱全,发出诱人的馨香。玉膏中玉之精华投种在向阳坡会产出类似瑾瑜这样的美玉,人们佩戴它,自有吉祥如意的寓意。 然而,寻常修道仙之士溯丹水流而上,却很少有人寻到过这处源头,他们总会被山体嶙峋的乱石挡住丹水来向,故而,这丹水源头仍是一桩悬念。 对他人来说这是悬念,对阮庭上仙来说,这不过只是他拿来与顾遥说道的一个轶闻罢了。 并未耽搁太久,顾遥便引了凌霄的天堑一同落在了丹水源头。 产玉膏的洞口悬在峭壁之上,仅有拇指粗细,源源不断地溢出白色玉膏。而洞口底部是一条约莫三丈的裂缝,清水从裂缝中流出,与上方洞口流下的玉膏混合,沿着遍布丛生的乱石向山间流淌,而丹木就扎根在那些乱石之上,粗寥寥数过去,也就只有五六株的样子。 顾遥从随身的百宝格里取出两只瑾玉做的玉瓶,灵一便被使唤来接了两瓶琈玉膏,这是他炼器大赛要用的东西。 顾遥另拿出一只竹筐,带着时询便在丹木四周摘丹木果。 仙界平时并不辟谷,口腹之欲也是各随主便,但是到了这种大会众位修仙大家聚集的日子,为了避免意外,还是会有辟谷的要求。 顾遥担心时询和灵一会饿,所以要摘一些丹木果,毕竟丹木果比起祝馀,口味上要好了太多。 时询和灵一平常在沧逐界本来也是不吃东西的,都是霓凰爱往外跑,经常给他们捎了些小食点心之类的,做的最过的一次是用一颗珍珠换了普通人家饭桌上的一盘炒菜。 下界之后,灵一的口味是全开了,各种各样也是吃的不停,既然有好吃的东西,总归不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2 用委屈自己的。 扶摇山除了这些外,还有其他灵物。 山中生长着一棵树,这树的形状像构树,枝干呈黑色,光辉照耀四方,却埋在山骸的裂缝中,这棵树名字叫迷谷,佩戴了它的树枝在身上便不会迷路。 相传扶摇山上还生活着人面兽狌狌,它长得像猿猴,耳朵是白色的,狌狌有时直立行走,有时爬行,能知往事,不能知未来,能说人语,知人姓名,喜欢喝酒。但如今已经很久没有人再见过狌狌的踪迹了。 几人集齐了需要的东西后便离开了扶摇山,向平阳御剑飞去,临走时,顾遥还还顺手折了几根迷谷枝,分给时询、灵一和玉衍,以防大家在仙界迷路。 当日傍晚,四人降落在平阳十里外的茶亭,换了新马朝平阳去。 第25章 平阳(五) 25.平阳(五) 仙界十洲三岛共有三座主城,除了祖洲的平阳城,剩下两座是炎洲定火都和瀛洲大庸城。 仙界有规矩,三座主城周身十里范围之内不可飞行,否则会被巡逻队强制降落。因此四人才停下御剑换了马匹朝城内行去。 许是未曾见过这样的人气,当时询骑着马靠近平阳时,着实被平阳城的景致惊住了。 不同于以往所见的村镇矮房,刚进入外城城区,便随处可见两三层高的楼阁飞檐,红砖绿瓦映着夕阳的余晖,散发着红金色的暖光,许多店门已经挂出了入夜的灯笼来。 平阳分内外城,由平阳护城河隔开,护城河两侧铺着靛石青板,数座金桥横跨河道,形成了平阳外城的主街。平阳外城多是商铺酒楼,茶社作坊,当铺脚店,这些铺子遍布主街,沿主街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市集。 即便是仙界,生活杂事同人界亦没有许多区别,街道上仍有各式各样的的商贩,最热闹的市集路口满是形形□□的商家路人:看相算命的仙算,买卖杂货的小铺,熙熙攘攘的酒楼,金碧辉煌的装饰铺子,脂香悠远的香粉饰品铺;驾车送货的小厮,骑马疾行的信使,悠闲坐轿的仙家二代,驻足观赏平阳护城河晚景的独行仙人…… 薄暮最后一丝金色的阳光洒在这片繁茂的土地上,那红砖绿瓦的艳丽,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粼粼而行的车马,还有川流不息的行人。 这对时询来说,都是崭新的形象。而这些,又叫做平阳。 越过较为低矮的内城城门,显然耳边的吵杂都要弱下许多,内城多是居所和仙家用品买卖的地方,闻名仙界的听晓上仙门下的法器和其他丹药,在内城皆可购得,同时内城也是名门望族安家落户所在。 内城中央笔直入云的高塔是平阳郭家的地标,此塔名为字库塔,是郭家修炼出仙骨的族人递烧写有名字的金帖的地方,也是郭家族人最敬重的祠堂。 谈到仙骨,这是修炼至玄仙境界的修仙者因灵气充裕才会逐步改变骨血的特异之处,寻常人仙只是灵气富足,并未有这样的仙骨。 而仙骨也是修仙者最重视的,这代表的修仙身份轻易不可动摇,而剔除仙骨正是仙界最严厉的惩戒。 进了内城,时询首先就感觉到了仙界灵气的非常态化聚拢,在灵气富余的仙界,这种感觉异常鲜明。 对于修仙者来说,仙界灵气之充裕是远非人界所及的,所以只要稍加感应,便会有明显感应,这般对比之下,更是说明了仙界有异。 与此同时,时询在进入仙界后对人界灵气若有若无的感应也愈加明显,那些脱离人界领域已经成为浮灵的灵气,也未曾逃脱那样的命运。 此行目标,对时询来说是调查灵气之异,对顾遥来说,最重要的则是炼器大赛。 无论是仙家大会还是炼器大赛,这些都是仙界最具盛名的活动。 仙家大会每四年举办一次,由四大上仙、八大山派主人和三大主城的家族家主共十五人伦次在三大主城私下举行,普通修仙者将无法与会。十五位闻名仙界的仙人将秘密商讨四年内仙界事态,提出整顿意见,其内容结果一月后将公布仙界。 此次由郭家举办的仙界大会将在平阳城中心的郭家地标字库塔地下一层于柑香月十日举行。 如果说仙家大会是仙界庄严肃穆的充满仪式感的协商大会,那么炼器大赛则是其他众多修仙者和山派家族趋之若鹜的原因。 炼器大赛,顾名思义,是修仙者通过炼制修炼法器而进行比赛,炼器大赛与炼药大赛每两年轮换一次,如今紧接着仙家大会的便是炼器大赛。 只要修为步入玄仙的修仙者,拿出以往制作的法器接受举办方鉴定,若是检定合格便有了参加炼器大赛的资格。 每一位修仙者一生能够参加三次大赛,且每一次拿出鉴定的法器,其品级必须要胜过以前拿出的法器,这是炼器大赛报名的规定。 所有参加过炼器大赛的修仙者皆记载于册,而举办方邀请的鉴定人员也有仙界颇有名望的大师。 炼器大赛开始前三个月向举办方递贴报名,入选后再自行前往比赛主城请鉴定师鉴定。此次,由于郭家提前举办仙家大会与炼器大赛,故年后这几日大约是平阳最忙碌的时候了。 柑香月十一日,由郭家举办的炼器大赛将于巳时准点在平阳外城东广场举行,参赛者将于七日内制作出品级功能皆是上乘的法器,结束当日由听晓上仙及其他炼器大师共同推选出比赛结果,公布前十名名次。 顾遥二十一岁还是听晓上仙的入室弟子时参加了第一次炼器大赛,获得了第七名的等次,如今乃是他第二次参加,四年修炼不仅提高了他的修为,炼器水平自然也有极大的提升。 炼器大赛目的在于选拔修仙者中制作法器的英才,尤其是各方势力招揽炼器师的大好机会,那些并非归于名门山派的炼器师,若是在大赛中拿到好的名次,无一不是一步登天,能在仙界引起惊涛骇浪的。 毕竟法器对于修仙者来说与丹药一样,都是能够提升修为器物。 法器大类有二,第一种是战斗类法器,例如武器或是轻巧的暗器,这些都是修仙者在游历、捉妖除害中必不可少的东西;第二种是辅助类法器,有的辅助类能帮助修仙者聚集灵气,同丹药作用无二,却更加有效迅捷,且副作用更少,更是天赋不佳的修仙者追求的至宝,还有一些便是有特定的效用,也十分奇特。 而法器品级则更为简单,现存三种等级:仙器、灵器、凡器,而每种等级又各有上中下三个品阶,而上古传说中的神品法器却至今无人见过。 “来去归一”是仙界知名度最高客栈,十洲之内的城池都有涉猎。此次暂居平阳,顾遥却并未选择客栈,而是直接住进了听晓上仙的别院。 如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3 今,距离柑香月十一日还有二十日左右时间,顾遥要趁这段时间琢磨炼器大赛的法器,而凌霄中途留下兔子回了一趟生洲崇吾山,向药元极交代了药王谷的近况,将随身空间袋里药元舟和药元星塞的许许多多年货和药材一堆都掏了出来。 期间,时询只能让灵一抱着玉兔,在平阳城里一点一点探查灵气聚集的异常之处。 此刻,灵一手忙脚乱地抱着兔子,兔子的爪子里缠着时询的衣带,这是玉衍生怕灵一走丢做的预防,毕竟灵一怀里除了它,还有一袋小零嘴儿。 零嘴儿是逛了许许多多铺子才捡漏来的,华岁月二十四日开始就要正式辟谷了,许多食肆都已经休业了,此刻压着灵一不吃东西怕也是做不到的,时询只能允他吃个够本。 渐渐停留在一排坐北朝南的铺子外围,那些个诡异的气息似有似无地集中在城中的那座尖塔之上。 尖塔大约十丈高,七层左右,远远看去,塔底一层就独有两三丈的样子,再往上,塔身逐渐收拢起来,一层一层的飞檐,直至塔尖。这座塔的构型是八角飞檐,每层飞檐的檐角都挂有一串圆球,离得太远,看不太清它的细节,虽隔着风,却依稀能听见圆球间碰撞的声响。 这条街在内城不是民坊,临街都是贩卖法器的铺子,虽是商铺,外部装饰却美轮美奂。 别具一格的楼宇风格,精致的兽纹磐徽雕刻在店门的汉白玉石上,漆朱红的匾额泛着暗沉的光泽,配着沙金的文字,倒显得意外深沉。 店内摆出的法器,品级各异,大小不一,大到掺杂了百种阵法的仪盘,小到只有一两种阵法的暗器……琳琅满目,令人眼花缭乱。 不同于外城的熙攘,内城街道没有那般宽敞,大约三辆双架马车并排的宽度。且这些商铺街道上的行人皆穿着精致,广袖深衣,看来,都是有些家底的修仙者。 时询正想继续向平阳城中心塔走过去,倏地,身后传来撒泼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声驾马的娇喝。 时询自觉拉着灵一朝路旁走过,只是来人全无你礼让于她她便让回来的仪态,横冲直撞的根本一点不顾及路上或者路旁的人,飞扬跋扈地驾着烈马在这街市奔腾。 骑马的女子倒也是巧,她穿着与那日前来报信的信使一样的杜若色,只领间腰腕皆是紫苑的绣花,一串紫藤绕着那把九霞,栩栩如生。 她的马和主人一样,傲气得很,响鼻的哼气声丝毫没有顾忌,马蹄脖间皆是黑橡镶金线的锦缎流苏,清脆的马铃不绝于耳。 那女子乍一看尚未桃李年华,飞扬的柳眉和上挑的杏目却使得青涩的脸庞带有丝丝妩媚,一股若有似无矜骄的傲气从眉眼间溢出来,端是一幅艳丽的妖姬。 虽然年幼,周身的灵气随主人的意愿大肆散成气场,压人得很,一点都不逊色于那副容颜。她笑得张扬,马蹄扬起了翻飞的尘土呛得行人无法睁眼也喘不过气来,一鞭一鞭抽着马速。 第26章 平阳(六) 时询和灵一本站在波及不到的地方,但感觉着那股灵气的波动,时询皱起了眉来,那女子散出的灵气,因为杂乱而异常强大。 骑马的女子似是察觉到时询的打量,对着他的视线,嘴角勾起肆意的笑来,却又带着那么点暴虐,与她的年龄极为不符。 她驾着马径直朝时询那边冲过去,口中似乎喃喃着:“真是胆大包天,用这样的眼神看我。小姐我今日心情好,留你一个全尸,践过马蹄也就算了。” 方才,时询和灵一已经往街旁偏僻的角落里躲了,如今这女子这般骄纵跋扈,马速不减,不问缘由便随意草菅人命。 这会,时询虽然依旧冷颜,但那种神情,比起之前的淡然,却冰冷得让人不敢接近。他毫不犹豫地伸出手引了一团灵气,那波动,时刻准备着释放其中的威力。 然而,等那女子真的要靠近时,却见那疾驰而来的马蹄,生生刹住了,带起了满地尘土。 时询将灵一护在身后,半转过身挡住玉兔,扬起袖子遮掩着飞来的尘土,手中的灵气迅速化成了壁障,他此刻心中已是极为不快,不料那女子依旧骄纵。 突然刹住的女子放松手中的缰绳,见时询闪躲,眼间满是轻蔑,她娇俏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不分青红皂白对着灵一提出要求,“嘿,你怀里的兔子不错,我想要,给我吧!” 灵一怀中的玉兔即便是上神,也克制不了兔子胆小的本性,刚才那一下早已把他吓得够呛,爪子紧紧扒着灵一的衣袖,抽搐得厉害。 灵一一直抚慰着兔子的脑袋才使得他微微安稳下来,时询用袖子掸落了灰尘,不曾抬头看她,言语淡淡,便欲离开:“小姐强人所难,恕在下不便奉陪。” 那女子依旧高傲地骑在她的马上,听了时询的话,倒是一副不相信的疑惑:“新入城的?连本小姐也不知道?本小姐是郭家小姐郭冉冉,劝你识相一点,立刻给我那兔子,不然定让你们二人死于马蹄之下。” “郭家?”果然是灵气有异的郭家。时询不理睬她,自顾拉着灵一便想要回别院去。虽嘴上不说,心里早对郭家是嗤之以鼻,一个小辈就敢如此嚣张,平阳郭家怕也是做多了仗势欺人的勾当。 郭冉冉见他竟如此不识脸面,自是一阵恼怒:“多少年未见敢顶撞我郭家的人,你自己想死,也怨不得我!”说罢,郭冉冉的马抬起前蹄,上头蕴含的劲气,竟是要生生把时询踢死。 时询甚至没有回头,从头到尾连表情都没有松动,他的手中牵引过来的砂石灵气瞬间凝成灰色的碎石球,一记精准的角度,那碎石便在郭冉冉的马前碎开。顿时,那马受惊极大,立刻就迷了眼,暴躁地屈下了前蹄,而郭冉冉猝不及防便在众人面前摔了下来,几个翻滚后在随从的搀扶下才停下。 爬起来的郭冉冉完全没有之前的仪态,整张漂亮的脸扭曲成恐怖的怒意:“你胆子不小,敢这样对我!”说罢推开随从,提了脚边的马鞭,一鞭子破空之声便向时询抽去。 时询并不慌张,腰间的玉佩随心而动,瞬间化成一丈长的冰凌长鞭,尖锐的冰凌角迎着郭冉冉的马鞭过去,凸起的尖端立刻搅烂了材质上佳的马鞭,打落了郭冉冉手中金银错的鞭杆,冰凌的尖角顺势在郭冉冉的腕间划过一道血口,口子不大,却汩汩地冒血,一阵阵极寒的凉意直往郭冉冉体内窜去。 郭冉冉口中“嘶”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管左手捂住了细小的伤口,却依旧不能阻止鲜血的流溢,一阵钻心的疼和寒意直冲郭冉冉的脑门,她痛得直接跪坐下来,脸色苍白的很。 这时候,碎凌收回,瞬间又幻化成通体水冰色的长剑,剑尖已指向郭冉冉的心口,甚至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4 已经入了肉。郭冉冉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她以为的只是个怕惹事的人,此刻确真的几乎要了她的命,那冰凉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甚至比腕间心口的凉意还让她恐惧:“你家长辈没有教过你不要觊觎别人的东西吗?” 说罢,时询缓缓收回长剑,碎凌的水冰色剑尖已见血,鲜血的颜色让那把剑显得更加妖异。时询不曾拭剑,那剑一阵清雾中便缩成了那块玉,更奇异的是,这玉丝毫不见血色。 “道行不够就好好修炼,仗势的不过都是鹰犬罢了。” 郭冉冉此刻早已浑身冰凉,腕间的血也根本凝不起来,明明怕得浑身在抖,这般境况却仍不忘放狠话:“你走着瞧,我郭家可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等我郭家大事一成,到那个时候,定要你这贱人跪在我的脚下,让你痛不欲生。” 时询显然不喜欢这些不干净的话,一道灵气印子直接打向郭冉冉的脸,带着灵一在众人恐惧而又敬畏的神色中回了宿处。 “天啊,他刚才对郭家的二小姐动手了!” “这人是不要命了吗?” “在郭家的地境对郭家人动手,这份胆识实在是高!” “高也得看他还有不有命享呢!” “……” 众人间七嘴八舌,而此刻跌坐在地上的郭冉冉捂着半边脸,却更加惊骇,脑中一阵一阵回响着旁人都听不见的传音:“那个时候?怎么会有那个时候。你以为,郭家这几年的歪门邪道,就一定能帮你们?” 时询从灵一手里接过兔子,一路摸着它的脑袋回了别院,到时却发现顾遥和凌霄还未归来。 时询有点烦闷,他今日惹了郭家的人,依着那郭冉冉的性子,以后几天未必会清净,他倒不怕自己有什么麻烦,只觉得扰了顾遥特别不好。他的顾遥那么认真,如果再添些麻烦事来,岂不是平白生事。 一旁的灵一倒是沉稳的很,一副老气横秋的情态,将假正经学得十成十:“不要担心主人,顾遥给你撑腰呢,何必怕那个凶丫头。” 灵一从小就是放养,小时候,自个儿在里界乱跑,翻山倒水的玩了个遍,后来霓凰又和它一块儿疯。现在下了界,什么人□□态它都能自己从别人身上学来,虽然是个照猫画虎,但倒不用担心它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来。 想起刚才的事情,他觉得比起灵一,自己倒更像是会惹是生非的那一个。 这会子,玉兔已没有方才那么哆嗦,只是时不时还在发着抖,时询又好气又好笑,手上便不知轻重了,玩闹着撸了兔子两把毛:“瞧把你吓得,等会让凌霄看见了,指不定以为怎么欺负你了呢。多少也是个上神,你怎么不练练你的胆子。” 玉衍“叭”一口咬住了时询的手指,不轻不重,嘴里嘟囔着:“怪我咯?怪我咯!从前你还怕我吓死,这会子倒又怪起我胆子小了!”说罢,羞得沿着时询手指来来回回啃着,像啃萝卜似的,三瓣嘴砸吧砸吧的。 没一会,顾遥先回来了,腰间身上挂了一堆零零碎碎,各种成串的玉石碎料和菩提根缠了一身,还有些奇奇怪怪说不上来的东西。 他拆了身上的杂物,随意堆了一桌,极不温柔地扯了还在咬的玉衍,一手拎起它的耳朵来:“干嘛呢你,嘴巴不要了?”说完拿着另一只手在玉衍的兔子脸上瞎胡撸起来。 可是还没动作两下,顾遥便察觉起不对劲来,兔子还在隐隐发抖,不像是平常胆大肥天的样子。于是便把它安安稳稳放在桌上了,一把一把地顺毛,疑惑的眼神朝时询投去:“这是怎么了?平常从未抖得这样厉害的。” 时询蹙着眉,想着还是不要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顾遥的好,正准备胡编乱造理由一番呢,灵一的嘴却又痛快起来了:“刚才我们被欺负了!”真真是立竿见影,一句话概括了一整件事。 还未等他想开口解释什么,灵一便一轱辘嘴,连气都没喘上几口,声情并茂顺便添油加醋地将方才发生的一切就这么兜出去了。 时询望着他不断开开合合,真是半点都插不进去,怎么从前没发现他这么能说呢。 话都被灵一说完了,时询也不知作出什么情态才好,只能淡然然地坐正了身体,小口饮着茶水了。 那人说不上是生气,整个姿态都是平静似水,连一点儿波动都没有,目光只这么丝毫不移地一直看着他。 这是个什么意思? 时询想着他今日是惹了郭家,大不了来个仇怨相加,鱼死网破罢了,只要碍不着顾遥的声誉,是让他立刻离开别院他也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时询便以一本正经的神态认真地分析起来:“今日我做过了,郭家若是深究,一定会牵扯你,不如我离你远些…” 就这样说还没说完,时询无意间抬头,这么一瞧却让他一下子手足无措起来。顾遥的脸色在他说话的时候已变得格外沉重,鼻尖转瞬变得微红,眼眶里蓄满了泪,再多眨一下眼,泪珠就立刻能啪嗒啪嗒溅落出来。 “这,这怎么了?小时候都没哭过,现在可哭个什么劲啊?”时询也是慌了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 “为什么要离我远些?”顾遥气的哪里是时询惹了郭家人,明明气的是这人自己,惹了郭家不跑到他身边求庇护反而变着法儿要和他摆脱关系。顾遥以为这个人不会再这么容易扔下他了,可现在呢,他说远离就要远离,真是不把他圈起来,他就没有那点自觉。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护妻攻哭唧唧…)你…你…别走… 时询:我没走 顾遥:(抱着继续哭唧唧…) 时询:(没脸看…)我真不走 第27章 平阳(七) 忙着擦眼泪的时询哪里能细想,顺着就回了他:“没说没说,我不丢下你,只是住远一点而已。” 顾遥见时询惊惶无措的样子,一丝带着算计的兴奋在他嘴角勾起,目光灼灼,默然的笑意浮现在脸上。 收起这些表情,顾遥端着之前严肃的神色按住了时询替他擦眼泪的双手,不在意地说道:“哼,不过一个郭家,何须你如此在意?” 我在意的是你,可时询不能说,“伦常”二字可是直挺挺的大山,压得他难敢再说一个不字,面色也带了点僵硬,可身体却是不能控制地继续给眼前这个人安抚。 心里太多小九九的顾遥并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只趁着这机会把软乎乎的委屈表情摆出来,非常得寸进尺地提各种要求:“郭冉冉确是郭家比较受宠的小辈,你今日刺伤了她,按理郭家定要来为她讨回公道的,只是我的面子他们也不会不给,恰又正逢仙家大会和炼器大赛,郭家此刻也分不出神思来对付你,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5 所以,这大半月你切莫独行,日日夜夜都要在我身边,这样,郭家断然不敢随意出手的。” 说罢,笑容满面,正气凛然地等他回答。 时询从来敌不过顾遥带笑的桃花眼,可“伦常”就目前来说对他的影响也是莫大,诶,到底是意难平,这唾手可得的近距离,作祟的占有欲又怎么会放过。 于是,时询听见了自己的回答:“好,日日夜夜在你身边。” 而后半月多,灵一自觉跟着凌霄照顾玉兔,而时询就跟着顾遥同进同出,白日里闲晃乱逛地买各种各样的东西,夜里隔着时询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帘子安眠。 ※ 日子过得很快,平阳城早在一周前就已经喧闹起来,每日都有来自归墟四面八方的门派家族和许许多多的炼器者,各式各样家徽山纹的锦旗和马车流连在整个平阳城。 内城已然不复以往的宁静,“来去归一”也人满为患,日夜都有杂乱的人声。 平阳郭家宅邸居内城中心区,西北方向的清辉院是郭家待客的客居,今次四大上仙、八大山派先行的弟子都在此处休息。 如今是柑香月九日,明日便是仙家大会的日子,客居的清辉院,各家弟子大约已来齐了。 垂羽上仙的九十九位弟子不分级次,只按入门先后排序,如今来了四位。这四位分别是位列第四的染寐,大成散仙,染寐散仙是垂羽上仙四位衣钵弟子中年纪最小的;位列二十一的古蕴,大成玄仙,古蕴玄仙的修为与她的位列或是不符,但她炼丹的技艺却是仙界中少有的佼佼;位列六十二的亭赋,中成散仙,评价亭赋散仙,独能用潜力得天独厚来形容了;位列六十三的高岑,大成玄仙,高岑玄仙与亭赋散仙为挚友,个中感情令人羡慕。 听晓上仙来了衣钵弟子的两位,大师兄木彦深和三师弟顾遥,他们俩同时也是以参加炼器大赛的选手身份而来。 阮庭上仙只来了一位衣钵弟子百里闻,可其下却浩浩荡荡带了约莫百名记名弟子,散居在平阳城内。 而八大山派只各自派了两位入室弟子,另两座主城各自有自家宅邸,所以未与他们同住。 说来也是怪异,自那日之后,郭家居然没有找时询麻烦。 时询跟着顾遥常日奔波在各式各样的仙界材料铺子中,有时也见过郭家的人,却没再见到郭冉冉,这也是情理之中,毕竟郭冉冉由他的碎凌刺伤,不让对方养个个把月的,他也是对不起自己的剑。 而这几日所见的与郭冉冉眉眼肖似的姑娘,大约是她的同胞妹妹郭冉冬,时询几次见她,看见的尽是阴狠毒辣的恨意,即便如此,那郭冉冬也是一次都没动手。时询自然不会以为郭家就这般放过他,平日里已是比以往更加谨慎了。 ※ 第二日,天将明朗,内城中央的字库塔十丈之外已派驻了郭家护卫和武师,清一色都是大成人仙的修为。 时询与顾遥分开,独自带着灵一站在外围,如今离塔已十分近了,在他的灵识里,前些日子里灵气的吸拢此刻更为明显,他甚至能感觉到奔涌而去的灵气渐渐能打起旋涡,呼啸着向塔中奔去,可牵引力又那么不甘,那么痛苦,那些灵气之外的负面情绪全都是滔天的恨意。 午时的磬钟敲响,伴随着一道道低沉的嗡嗡钟鸣,云海中翻起白浪,四道身影不约而同从四处落在了塔前的广场之上。 垂羽上仙不重容貌,如今也早过了两百五十岁,他驮着腰背,拄着一根交缠盘错的虬枝,手柄处早已被打磨的光滑发亮,行走虽慢,却稳扎稳打,一步比一步坚实,虽是耄耋的身形,可他的脸上还是如同半百的样子,只双眼一直未曾睁开过。 跟在身后的听晓上仙相貌上约莫不惑,身形伟岸,五官轮廓分明,眉眼间却意外柔和。 另外剩下的两位年轻男子,大概未到而立之年,正是阮庭上仙和琴素上仙。 阮庭上仙始终含笑上扬,嘴角带了两个酒涡,笑起来有些孩童的稚嫩,与他的身份倒是十分不称,他穿着一身藕色的广袖,外头罩了白色的鲛绡,最是昳(yi)丽。 而琴素上仙气质非常,一身白色广袖更添出尘的气质,他没有表情,眼睛清澈却又深不见底,深黑色的长发随意绾了一个髻,垂下的发丝在肩膀上停下,泛着幽光,身材挺秀颀长,倒最像寻常凡人对仙人的描述,飘逸出尘,如若天人。 事实上,他们的样貌皆可任意由修为控制,即便是这三位上仙,也都是修炼逾三个花甲的年纪了。 未过许久,八大山派的主人和三座主城的城主也同来了,十五位仙界杰出的修仙者同时站在众人眼前,实属罕见,压抑的气场实非常人可以忍耐。 这时,字库塔塔门前的石板发出阵阵机括转动的声响,以塔眼石开始,石板呈圆弧形向四周缩进,字库塔广场地下一层的阶梯慢慢展现在众人眼前。 直到最后一位仙者的身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后,这样压抑的氛围才逐渐缓和过来。 机括声重新响起,广场上的通道逐渐再被掩盖,周遭的修仙者也私下交谈起来。 “此次大会,四大上仙,八大山派和三大主城来齐了人,回想起刚才的灵场气势,现在还是觉得惊心动魄呢!” “谁说不是呢,皆是大成散仙以上的修为,我等寻常修仙者如何能与他们攀比。” “垂羽上仙倒是依旧,从来不曾改变他的面貌,听说他修为已至大成,突破仙位成神也是指日可待。” “说不准呢,你瞧郭家的墨弧上仙修炼了也有三百年了吧,这般还不是停滞于此了。” “你可别乱说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或许墨弧上仙早就化神了也不一定。” “左右我们无法匹及,倒不如想想明日的炼器大赛,若是能招揽一二个佼佼者,定然能让门派力量壮大几分。” “哪里能如此幸运的,听晓上仙的门徒定然要占去许多名额,再加上其他大派的优秀炼器师,那些无归属的炼器者要夺前二十名的由头怕还是有些难度的。” …… 顾遥待听晓上仙进入地下一层,便离开了内围去寻时询,此刻正和他说着话:“今日城内禁制严苛,夜里还有宵禁,左右前几日也买齐了东西,不如现下就回别院吧,明日再一同去炼器大赛的场地。” “好。” 夜间亥初,平阳城内今夜因为宵禁的缘故静的出奇,紫黑色的夜空寥寥点缀着几点星辰,须臾,白日里的磬钟再次敲响,沉静的钟声宣告着此次仙家大会的结束。 时询、灵一、凌霄和顾遥都住在别院的同一处楼宇内,钟声尚未落下,顾遥已走出楼阁同木彦深去迎两位上仙。 时询开了窗,坐在窗边的书案上,整个前院都在他的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6 线之内。 不过片刻,两位上仙便乘着云海白浪,落在了内院,身后紧跟着百里闻充满怨气的叫喊:“师尊,师尊慢点,说好到了让我去接你,你怎么又不守诺,径自就和听晓上仙一同走了!这样来来回回折腾我可有意思吗?” 率先落地的阮庭上仙看上去比百里闻年纪还小,实则也是个修炼了上百年的修仙者了,藕色的广袖原是十分温和,可白色的鲛绡一批,平白生出俏丽来。他周身不带一件配饰,连法器也不曾用过许多。 说来也是,整个仙界谁人不知,阮庭上仙一张巧嘴便能制得住多半人来。 阮庭上仙负手阔步向院内走去,满不在乎道:“折腾你又如何了?你私下里哄了我这么多记名弟子替你办事,我可还生着气呢。今次仙家大会无聊得很,我攒的那些个‘重要线索’,若还不找了顾遥说出来,那可真是要憋死的。” 只见百里闻紧紧跟着阮庭,满脸的谄媚:“这不是情急所迫么,我真是要调查重要的事的,师父您就别揪着这事不放了呗?” 阮庭上仙可不吃他这套,回身就给了百里闻脑袋几下:“那你倒是查出什么了?嗯?” 百里闻讪笑着,嘴里咕咕囔囔着:“我哪知道查不出,天下世间连他的一点来历都没有,谁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 阮庭上仙气不过,又敲了他两下:“若是你有顾遥一半好,我还用得着那么烦心吗!” 一旁的听晓上仙情态温和,看着这么倒霉的百里闻,不免心疼孩子:“罢了吧,还不是顾遥能容你絮叨一整日的八卦而小闻子做不到罢,他哪里就比得上小闻子那么尽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左手揣了只白猫,右手揣了只黑猫)蛤? 时询:你的“日日”和“夜夜” 第28章 平阳(八) 此时,顾遥和木彦深也早从院内迎了出来,对两位上仙行了师徒大礼:“徒儿拜见师尊,阮庭上仙。” “老远就听见百里师兄被数落了,可又惹恼了阮庭上仙?不过他近日做事可是尽心尽力的很,阮庭上仙便饶过他吧。”木彦深的声音同他的气质一样温和,连调笑都十分温柔。 本来不过师徒间的打趣罢了,百里闻的好用阮庭还是知道的,自不会真生他的气的。 这会见了顾遥,阮庭上仙兴致高昂好似立刻就要拉着他和木彦深到一旁说八卦去,好在百里闻还顾念些情谊,及时拦住了他师父:“师尊,你哪里不知他们明日就要参加炼器大赛,你这样影响他们休息,明日若是气力不足了,我可看你怎么赔他们。” 阮庭上仙虽不是那么沉稳,却还是知其中利弊,自然不会真的就让他们同他说一夜夜话 的:“知了知了。” 待两位上仙随意坐在院内石桌旁后,听晓上仙便开始点拨他的两个徒弟,百里闻站着给他们端茶递水,而阮庭上仙则兴致缺缺。 不过也真是巧,就在时询准备合上已经半掩的窗子时,恰就让眼神乱转悠的阮庭上仙发现了。 阮庭抬袖,一道细微的灵气震开了那即将掩上的窗,露出里头两道颀长的身影。 不过稍加感应,便让他惊住了,“一株普通百年红枫木,竟能有如此强大的灵魂和御灵之力?”阮庭好歹是个中成上仙,而时询的木体也终究是挂了红枫的牌子,平日里人家瞧不出时询的木体,倒也说得过去,若这中成上仙也瞧不出,那才是奇怪了。 稍提灵力,下一刻,阮庭便跃上了二楼的瓦檐,坐在刚才的窗框上自找乐子:“这是谁藏的小哥呀?长得这般好看。”嘴上这么不着调地调小,眼睛却朝着院子望过去。 百里闻调查不出时询的来历,之前还那么敌视人家,再加上之前脑子一热说的话,现下真是一点都不想见他,又尴尬又生气。 只顾遥,从阮庭刚跃上屋檐就站直了身体,虽未说话,眼睛却一瞬都未离开过。 阮庭见了也觉着神奇,他自然也是记得顾遥之前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未料到现在真就有那么一个人,会让那个一向满不在乎的顾遥有着这样的神情。 不过饶是如此,也不能阻了他自娱自乐的情绪,不管底下人的表情,阮庭自顾自地开始同时询说话:“是顾遥带的人呐,那就不开玩笑了,我藏了许多八卦,既然顾遥听不了,我就说与你听好了。”说着一边摆弄书案上的笔帘,一边就开始同二人开始揭起六界的丑来。 顾遥紧张了一会,见无大碍又继续坐下听师父指点,只是神情不自觉又飘忽了过去 “我前几日收了消息,今年神界度岁,那些个上神可都被整惨了。你可知道为何?” 时询见他如此顽劣,全然不像个上仙的样子,自觉无事,便也同他聊了起来:“许是今年吃食做的不好吃了罢。” 阮庭听了,惊得连手中的狼毫差点都没抓住:“你怎知?确是如此,没想到一个小姑娘也能搅得神界不得安宁。” 时询十分友善地纠正了他:“玉兔是男子。” “你竟知我说的是玉兔,果然顾遥带的人比他有趣多了!我倒是未曾听说玉兔是个男子,你可还有别的杂文?”一旁被强拉着不让走非要他来充数的灵一也做不了什么,只得默不作声地给主人剥栗子吃,可多半又到了阮庭上仙的肚子里,叫他好是生气。 “你可知妖界浮泽山?传说那里的守山神厉害得很,身有三丈,重达千斤,面目獠牙,骇人的很呢!”塞了一口栗子的阮庭又将话头摇到妖界去。 时询扶着脑袋,好像记得绛雪姐妹说过,浮泽山的守山神只是一只小萌物吧:“难道不是一只小天马吗?好像是一只挺萌的小狗,没有那么暴虐吧。” 这样你来我往的说了许久,阮庭八卦的兴致早已上了头,直到听晓上仙教导完两个徒弟他还不曾停下,说天道地,但凡沾了一点趣味的杂事也被两人翻出来说了个遍,到最后硬是被百里闻强硬地扛走了。 聊着这么久,时询也深知阮庭上仙的八卦实在不得信,连着方丈山的消息,他也要疑上一疑了。 正七想八想呢,顾遥却带着时询去见听晓上仙了。听晓上仙十分温和,你不说,他便不问,只交待了早些休息便离去了。 待二人走远,听晓上仙才沉思起来,自己的三徒弟他也是了解的很多,只是带一个朋友绝不会叫他出现那般忸怩的样子来,如今见他这副样子,听晓上仙对时询的身份不免好奇了起来,只不过这好奇也只奇在两人的关系上罢了。 ※ 次日辰时三刻,木彦深和顾遥便从别院出发往外城东广场行去。 此刻平阳城多半人口都滞留在了东广场,平日里略显空旷的地带早已是人声鼎沸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7 ,外围看热闹的修仙者一层一层将广场围得水泄不通,而广场上则是一座座悬浮的石台。 已有许多参赛的修仙者入了自己的位置,顾遥和木彦深也随即跃上了自己的石台。 主办郭家简略介绍了一下比赛规则,只待巳时磬钟鸣声,便开始炼器。 炼器甫一开始,顾遥便从随身的百宝阁里将日前买的那些玉石碎料、上品菩提根以及一些罕见的宝石和丝线拿了出来,零零碎碎铺满了整个石台。 他右手朝百宝格虚晃一番,便掏出了那日在扶摇山接的两瓶琈玉膏,瑾玉的玉瓶在灵力的压迫下碎成虚无,而瓶中的琈玉膏下一刻便落在了一团薄绿色的火焰之中。 旁人炼器哪一个不是做了万全准备的,而顾遥却没那么多顾忌,就着木灵和火灵引燃了火焰便将那些玉石碎料一样一样加入了火焰之中,斑驳的各色玉料同雪白的琈玉膏混合在炼火之中慢慢淬化。 同时,顾遥的五行散灵体质替他将周遭最为纯净的水灵牵引进了玉膏之中,然而五灵之气相克相异尚不能共存,其间不断释放的能量冲击着即将成型的玉膏,而这样的冲击不过两盏茶的时间便在许多材料的温养之下慢慢收敛起来。 大赛进程已经过半,顾遥的玉膏才渐渐均匀,琈的灵气在玉膏四周散溢,此刻,尚还不能看出他此次炼的是哪种类型的器,正当众人疑惑不解时,顾遥下一刻手中的东西便震惊了众人。 “狌狌精魄?!世间竟还真的存在这种东西” “没想到听晓上仙的弟子手中会有传说中的狌狌精魄,此物一出,最后炼就的法器必然会有奇效,这顾遥此次怕是要将头筹收入囊中了。” “这仅靠着材料异处便拿了好成绩,岂不是不公平?” “结果如何还是等比赛结束了再说,狌狌精魄虽然奇特,但要将其神力融在法器之中,也并非易事。” 那是一团散发着奶白色灵气的光团,光团内的波动如心脏跳动一般,一阵一阵的波纹在光团表面翻覆。 下一刻,顾遥便将这狌狌精魄与琈玉膏融合为一,瞬间,精魄的抗异性散出石台所成的结界,将整座平阳城都震得抖了三抖。 顾遥此时全神贯注,源源不断的灵气朝他体内溢去,又从指尖进入面前的琈玉膏之中,那玉膏如同饥渴的小孩,一刻不停地吞咽来自外界的灵气,直到玉膏不再强烈闪烁,这才大约到开始画阵法的时候。 仙界法器除却看材料的优劣,还要看炼器者画的阵法,每一个阵法都有它的辅助作用,与修仙者直接使用的灵符有相类似的效果。 例如武器类法器,则需要画许多辅助攻击型阵法,一般来说,画的阵法越多,法器会越强力。 而顾遥此次做的玉镜则需要画如清微、神识之类的能帮助加强法器自身作用的阵法。 定下了心,顾遥将手中的圆润的大约双拳的玉膏逐渐凝成椭球形,从中心开始,玉膏渐渐向外围延伸,由灵气为笔画阵法,直至通透的玉质镜面将这些阵法吸收进去。 这层薄薄的镜面蕴含了整个狌狌精魄的力量,质地虽薄确是整面镜子最为坚韧的地方, 而其余玉膏则在这层浅浅凹下去的镜面周围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镜盘。 许久,一直持有强烈波动的琈玉膏终于不再有所反应,这也就意味着这面融了狌狌精魄的镜子已经炼成。 相传狌狌能知往事,说人语,好饮酒,如今这面融了狌狌精魄的法器必然会有窥探过去的法力,但狌狌精魄又极为罕见,以往不曾有人见过,那它是否真的拥有这样的神力也是亟待查验的,只是无论最后结果如何,这已然是一件可以使的法器了。 顾遥像是松了一口气,心下倒也紧张,他本来的打算并不是一面玉镜,而是要给自己再新做一把扇子的。 以他的修为和经验,做一把下品仙扇必然手到擒来,可是昨日他想了许多,实在是这面镜子若是做好了,它的效用实在令他愿意冒这险,一件能知往事的法器,对此刻的他来说,该是多有吸引力啊。 如今,镜已成型,剩下的便是外观,顾遥将桌面上除了宝石、丝线和上品菩提根的其他材料通通收回了百宝格,就地盘腿坐下,掏了一把琢玉的刻刀,就着灵气的润泽开始琢磨镜盘的花纹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帝江:你是马吗? 天马:我是狗。 帝江:唔,你是马吗? 天马:我是狗。 帝江:嗤嗤,你是马吗? 天马:都说了我是狗,我是狗,我是狗啊。汪! 第29章 平阳(九) 顾遥是闻名仙界的听晓上仙衣钵弟子,弄器制物的手艺本就是仙界佼佼,且如今他做这面镜子又十分用心,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纹路也能被琢得栩栩如生,一刀一刻的情态又极为自若,直至第七日才将整个镜盘琢了出来。 这镜盘上仅有三种纹样,卷云纹以及龙凤纹。那一龙一凤颈首相缠,从玉镜正面的首纹交缠至反面的尾纹,尾羽相接,占了大半个镜盘,而余下的空处则有卷云纹适当填满。 做完了玉镜的纹样,顾遥并未停下,从打磨好的菩提根里头又挑了九颗色泽形态最好的,接着从桌面上的许多宝石之中拿出七珍——金、银、琉璃、珊瑚、砗磲、赤珠、码瑙,缠了红烨色的丝线串作一条七宝丝绦就着菩提挂在了玉镜之上。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磬钟鸣起了结束的钟声,除却途中失败的炼器师,席间尚余百名选手,其中又有三分之一只做出了凡器。 按照以往经验,入围前十的法器莫不超过上品灵器的,这些做出凡器的炼器者此次怕是不能有好的成绩,而剩下三分之二中又有几人插科打诨,剩下约莫三十人都是做出下品灵器以上的优秀炼器师。 顾遥的玉镜唤“素鉴”,算上狌狌精魄的神力与他的阵法,定然能跻身上品仙器,但是狌狌精魄极为罕见,而窥知往事却也逆了天道,实在无法确保最后这面镜子是否真的能有那样的效果,故而并未能夺得炼器大赛的头赏,只夺了二等的位次。 此次炼器大赛最终由诸多鉴器师判定拔得头筹的法器,是由顾遥师兄木彦深所做的空间盒,此空间盒名为“九丈九”,收缩自如,大可至双层楼阁,小可至一指戒子,并且因为加入的空间阵法灵气足够充裕,故而能有安放活体的可能。 如此宝物不仅能随身携带,储物纳灵,若遇危机之刻,可藏匿其中,盒身材料加以主人的灵气防御,足以抵抗大成散仙一击而不损毁。 柑香月二十日,炼器大赛已结束两日有余,此刻,别院内的顾遥正和木彦深一同考察着素鉴,自打素鉴成型以来,无论顾遥怎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8 么驱使,怎么附灵,都不曾见过这面镜子有任何异动,若不是他真的知道自己将狌狌精魄融入其中,怕是也要将它看做一面普通的玉镜了。 “如何?这几日来都不曾有过响动吗?”木彦深也是皱着眉观察手中的玉镜,融魄,引灵,阵法都不曾有错,按理说确是一把可知往事的上品仙器了,可如今却叫他也不知如何了。“不如让师尊看看?” 顾遥接过素鉴,随身掏出绒布擦拭着镜面镜盘:“昨日我拿与师尊见过的,未曾有过头绪。以前得了这狌狌精魄已是不易,如今做了这镜子使不出用途倒也在意料之内,或许确有因果在其中吧。不过既然做了它,也得用起来不是,左右是面镜子,我要把它拿去给时询,师兄你先行自便吧。”说罢便不再顾木彦深,自乐颠颠地寻时询去了。 自进了仙界,灵气充裕确是应了天时地利,时询每日修炼也能更加稳固这身孱弱的木体,只是红枫叶也比以往掉的更勤快了。 以前在人界,基本不掉叶子,难得有了,顺手藏起来也不过一霎之时,只是如今随意一阵风都带着充足的灵气,叶子倒是更敏感了,眼下随便走一走都能走出一屋子的红枫来。 顾遥敲门时,时询和灵一正在收叶子,约莫三指宽的红枫小巧的很,因是初春,叶子依旧是晚冬深沉的银珠色,先前开了窗透气,更吹得枫叶在屋内零零碎碎。 顾遥踏进屋内时,桌上的绣筐早已盛了半叠子枫叶,而时询和灵一还在一直捡,边捡边掉,大有要装满一筐的架势。 “怎么这么多红枫叶?”兴冲冲进门的顾遥随意将手中的玉镜放在桌上,将时询拉过来坐下,下一刻便同灵一一起捡拾起来,用不了一炷香,叶子捡干净了,时询也觉得身体安静下来了。 拿起一片枫叶,顾遥竟察觉不到其中的灵气,那只能说明这些叶子的本株早已枯死,可这些叶子尚还色彩艳丽,又是怎么回事? 顾遥将灵一哄到门外,正要诱他说出其中的缘由来,哪只平日里极好说话的灵一在这事上竟是不肯透露一句,只迷糊着说是外头吹进来的,正待他准备威逼利诱加恐吓时,却被突如其来的感应给惊呆了。 方才一瞬间,两日了无波动的素鉴竟有了反应,再管不上门外的灵一,他阔步进入屋内,只见时询正轻轻放下手中的镜子,他有些惊异,诓他的话不由自主吐露了出来:“可见着以前的日子了?我这镜子调皮得很,先前愣是把我以前的糗事照了出来,你这次看见什么了?” 说完他有点内疚,却又异常欣喜,如果素鉴真的能用,他就能看见时询的过去了,好歹离他更近了些。 “你的镜子做得很好,附一点灵气就能看见。”看见他和顾遥的过去,还有他自己空虚而又安稳的过去呢。 “你今日来可有事?” “没事,就来看看你。我先回去了。”他本身有些愧疚,却完全不能和现在的喜悦相提并论,此刻他只想拿了镜子赶紧走。 他对时询的记忆只清楚地留在这几个月,三十年的模糊只能凭借一点气息来辨别,可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就不是那么清楚。想到这,顾遥便有些迫不及待,立刻燃了一个瞬移的灵符,一霎时便回到房内。 他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紧张,捏着镜盘的双手都有些微微颤抖,将玉镜稳稳安放在桌面上,驱动遗留的阵法,通透的镜面缓缓浮现出玄异的纹路,一些虚幻的画面慢慢显现出来。 熟悉的场景便是那片“归音谷”,画面里和时询如出一辙的男子安安稳稳带着一个孩子,男子常含笑,而只有一岁的奶娃娃,也莫不乖巧又讨喜。 整整一盏茶时间,镜面上穿插了许多个日常,顾遥的嘴角从扬起来开始就未曾放下,回忆真的太过美好。 忽而间,画面又转到的新的地方,是很大的空间,漂浮的山石和仙台重重叠叠,里头的植株又很奇异,有许多从未见过,但莫不是十分漂亮。只是那片世界,从头到尾,只有时询一个人,落寞的一个人。 顾遥忍不住要去触碰那个孤寂的身影,原来,你的沧逐界比起归音谷真的是太不好了。 ※ 又过了两日,顾遥离开师门也三月有余,合该跟着听晓上仙回去,只是自时询出现以后,在顾遥眼里便什么都没有时询来得重要。 纵使百般不愿,顾遥还是得回蓬莱山呆上几日,回门派的前一天,顾遥托付凌霄好好照顾时询和灵一,只说解决了山上的杂事,几日内必能立刻回来。 而临走的时候,百里闻又把顾遥拦了下来。 百里闻这几日总是寝食难安,总以为之前对时询说的话多少起了作用,但单看这几日的近况,时询却是收敛了他的心思不错,可顾遥却赶趟似的要把自己往里头塞。 百里闻并非没有后悔过他对时询说的那些话,于他来说,分桃断袖于天下杂闻来说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他并非无法理解,可断袖这事,放在哪里也都是违了伦常。修为再是高深莫测又有何用,人心难测,人心难测啊!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之下,又怎么抵得住悠悠众口,那样的场面宛若一根锈钉,深深嵌进他的脑海。 “你与时询,保持些距离吧。” 顾遥似是知道他要谈些什么,先前的情绪已然收拢,静得让人难以开口:“为何?连百里师兄也要阻我?” “人言可畏,长痛不如短痛!”百里闻有些狼狈,这些话莫说顾遥不会听,换了他自己怕也只会听之任之。可曾经面目憎恶的嘴脸,他现在回忆起来仍旧心疼地发慌。 百里闻师从阮庭上仙已有数十年,数十年前他游历瀛洲之时,曾结交过两位挚友,彼此莫不是坦诚相见,所以在得知挚友二人是道侣的时候,他也着实惊诧了一番,却并未将断袖一事放在心上。然而倒底是天不遂人愿,挚友二人的关系不知何故传遍了附近所有大小城镇,只不过区区几百张嘴,却硬是逼得他二人隐居山野,不再露面。 寻常修仙者已是这样的境遇,他大名鼎鼎的顾遥又怎么会落得更好的下场。 可顾遥只回了他一句话。 “有的人,不是你想放弃就能放弃,而时询,也不是我不愿记起就不会记起。只要我活着,这个人就永远不会被遗忘,纵使我死了,他也永远盛在我的心口里。” 顾遥和时询,注定不能再分割…… 百里闻怔怔地看着顾遥,终于是放松了下来。这个带着端方雅正面具下的风姿,宛若烈焰,令所有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带着灰败的脸色转过身,走了几步,又满脸明媚地兀自朝顾遥挑衅起来:“横竖我早和时询说了,他也都开始疏离你了。”说完这句话,立刻撒丫子跑了飞快。 只留下顾遥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39 暗地里咬牙切齿地把他恨上,怪不得他总觉得时询最近的态度别扭得很,原来都是百里闻搞的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咬牙切齿状)百里师兄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百里闻:(走远)你特喵是在逗我…~( ̄▽ ̄~)(~ ̄▽ ̄)~ 第30章 平阳(十) 尚赶着回蓬莱山,自没有那闲工夫收拾百里闻,只匆匆再照看了时询一眼,顾遥便离开了。 可真不凑巧,顾遥前脚刚走,凌霄也接到了崇吾山师父的召回信,本想叫时询同他一同回崇吾山,可时询却未曾答应。 他可还有郭家的仇怨在身,还是不要平白给崇吾山惹麻烦,左右不过几日,他们二人待在平阳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事来,不过玉兔还是要凌霄带走的好。 “你自回去罢,记得要把兔子带上,它同你最是亲近,还是不要离了太久好,何况之前有人对它心怀不轨,你将贴身它带回去,我比较放心。” 时询说一不二,凌霄又未有顾遥那样的厚脸皮,自然不能说动他,也只能细细嘱咐了一番。 熟悉的人三三两两离开了平阳,时询倒并未想过只留在别院,先前因为郭冉冉的缘故没能靠近得了字库塔,这次怎么也得趁此机会过去调查一番。 奈何近了字库塔后才发现郭家对此塔的守卫可谓是铜墙铁壁,就他所能看见的,大成人仙的武师护卫层层围绕塔身,还伴有三层阵法,点了朱砂阵法的黄符也都十分精巧,若要强行破塔而入,定然十分棘手。 否定了这样强入的举措,时询和灵一也只能在路人的遮掩下,渐渐靠近郭家的主宅。 郭家主宅坐落在字库塔北方,虽说是中心区,但因为自带湖山的缘故,方圆五里皆是郭家地界,硬生生夺走了平阳城一小半地界。 凭着这几日搜集来的消息,时询对郭家也知道了更多。 郭家现在的家主是这一辈的老二郭冕,老大郭瞿九年前暴毙,亏了这郭家老二一手扶持,才没叫郭家没落下来。郭冕育有一子一女,长子郭准,次女郭冉阳。而郭家这个辈分还有老三郭怀,被时询伤了的郭冉冉和郭冉冬正是他的女儿,还有素来不显的老四郭素。 郭家最出名的是家族天资卓越,修炼天赋实属仙界头号,而最令人畏惧的便是监管词坟山仙障一职。 词坟山位于仙界阴眼,山内廖无生气,没有一样活物,反倒意外积了不少尸骨,因这些尸骨的缘故,还催生出许多尸鬼,甚至吸引了许多走上邪道的修仙者残魂来此修炼。 由四大上仙所铸的仙障将这座死山重重叠叠包围起来,交由郭家监管。 灵一化作渡鸦停息在时询的肩头,静悄悄地不曾言语,而逐渐拢了气息靠近词坟山仙障的时询,却刚刚好见了一场好戏。 “郭慈,劝你不要再白费力气,念你算得上郭家人,已经给你一条生路了,你好好待在山里,对我们都好。”说话是一名年轻男子,看衣着与前些日子所见的郭冉冉一般无二,想来也是郭家的年轻一辈,大约是郭准无疑了。 他此刻正站在词坟山的仙障之外,仙障呈罩型将整座山收拢在内,而他说话的对象是仙障内一名未及弱冠的瘦弱少年。 那名少年身上是玄色的粗衣,裂口颇多,有的地方甚至能渗出血腥的味道,脸上也都是山间泥土的痕迹,但是他却一直都未曾停下,片刻不停地用自己的力量撞击仙障,而仙障之外的郭家却毫无动作,只任凭这少年消耗气力。 更诡异的是,这位少年立于土地的右脚上缠了一道大约两指粗细的链条,而与他锁在一起的是一道真正的死尸,面色枯败,层层玄异的纹路布满身体,且这道尸体还能站立直行,实在非常人所能理解。 山内没有灵气,这少年所动用的力量自然不是这些,那股力量带着深沉的枯死之意,凭时询的感应,竟然能闻到淡淡腐尸的味道,他用的是山内的尸鬼之气。 那人即便如此狼狈,言语间无畏的张狂也丝毫不弱一分:“我可看不出来哪里好,你们如今逆天行道,不过自掘坟墓罢了,哪里来的底气如此狂傲。如果我能出去,定要将你们对我做的,对他们做的事,一桩一件,算得清清楚楚。你们也不过现在能诓得住别人罢了,若是让四大上仙知道你们的所作所为,你们又如何能在仙界混下去。” 像是无法容忍他再说下去,为首的一位中年男子喝道:“住口!黄口小儿,你这般作茧自缚,同你那父亲倒是一般不识好歹。” “你还有胆子敢提我父亲!二叔,呵,唤你一声二叔我都觉得是在恶心自己,他做错什么了,不过看破了你那点野心,你竟然就这样杀了自己的哥哥,你还有没有人性?如今,你不过是想赶尽杀绝罢了,先是留了我一条命,这会又怕了?”那少年几声狂笑,“托你们的福,残存了一条命,必然要你们一个个偿还!” 然而即便这个少年的尸鬼气力量超出寻常灵气许多,但终究抵不过四大上仙的仙障,待他力尽气竭之后,也只能瘫坐在地上。 可笑正道又岂能全是正道,待那少年力竭之时,那中年男子立刻打开了仙障的一道裂口,灵气猛然溢出,指法凝结间,一股强劲的灵力波动直朝那男子的心脏袭去。 先前听了那么多,这孩子的血性倒也是对了他的胃口,时询自知他与郭家有牵扯不尽的关系,腰间的玉饰随即落下碎凌的一块冰晶,凝了十足的灵气朝那名中年男子的灵力攻击冲过去,直接击穿了那股力量,并将余力冻成了实质的晶块。 仙障内的男子也识得了他二叔的杀意,抓准了这一刻生机,拖着孱弱的身体和那副鬼尸朝山中深处逃去了。 时询见那人也识趣,知道要逃,而自己也一击得逞,便立刻同灵一点了瞬移灵符往百丈之外脱离了。 留下的郭家人皆是震惊刚才一击的力量,仅仅一块冰晶便将大成太仙的一击化去大半,这实力着实让人匪夷所思。而其中一位女子在感受到这样的寒意时,立刻惊叫起来:“是他,是他!” “谁?你知道是谁?”那中年男子紧紧捏着她的胳膊,怕是再用力半分便能让它变成碎渣碎。 惊叫的女子正是在仙家大会之前与时询有过一面之缘的郭冉冬,她是郭冉冉的姐姐,至今仍记得自己的妹妹受伤回来的那几天鲜血肆流,止也止不住还浑身极寒的惨境。 “他是伤了冉冉的人,一模一样的寒气和冰凌,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那中年男子闻言走上前摸着那些实质晶块,眼中弥漫起血腥的贪婪和杀意:“如此御灵之气的散灵,碰到我郭家也算你倒霉,日后擒住了你,定要你为伤我郭家之人付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0 出代价。”话音刚落,那实质晶块也被那人捏了个粉碎。 ※ 回别院后的灵一从渡鸦变了回来,先前逃得实在仓促,灵一也只匆匆含了一口灵气回来,待将其吐出,时询指尖凝出一枚细针在此翻搅,果然那口灵气霎时变得漆黑,无数道不同的怨念渗漏而出,倏地冒出阵阵黑烟,最后消失殆尽。 灵一藏的这口灵气乃是先前那中年男人送出去的一击,那中年男子定然是郭家家主郭冕无疑。若说之前对郭冉冉灵气场感应来的气息还算淡薄,这下子算是真真正正弄了个清楚,郭家必然是靠着散灵的御灵之力强行吞食其他界的灵气才有了这般顶说破天的修炼天赋,殊不知吸纳这掺杂了万噩兽万魂噩气的灵气对他们来说无疑饮鸩止渴罢了。 时询正思索着怎么端平郭家,殊不妨没日没夜赶回来的顾遥朝着他的腰窝就挠了一下,紧绷的时询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回手一道灵气鞭就抽在了顾遥的肩膀上。 顾遥呆了,时询也呆了,灵一更是惊得嘴里的馒头都掉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时询,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平时端着的冷清瞬间消失不见,心疼的样子实在藏不住。他笨手笨脚地拉开顾遥肩头的衣服,急急引了木灵来愈合伤口:“我,我并非有意的,方才想事情,脑子紧绷得很,就下意识动手了,你疼不疼,马上就好了啊。” 顾遥也渐渐从刚才的呆愣恢复过来,转了几个歪脑筋,便开始哭哭啼啼的:“我费那么多心力不过想早日回来见你,结果一见面你就抽了我这么大一下,你太过分了,哇哇哇…”顾遥耍起赖皮来,自有他的狠处,若不按他的意思来,定扰得你不得安生。 “你别哭了,一个大男人,像个什么样子!”说的都是狠话,语调却一点没有那个意思。 灵一在时询面前也未如此赖皮过,顶多哼唧两下就缓回来了,可顾遥不仅哼哼唧唧还大哭大闹,和以前乖巧的样子实在判若两人,他也确实手足无措了。 顾遥见苦肉赖皮计有了效果,便稍微收敛了些,继而又哼哼唧唧地开始提要求了:“我肩膀很疼,你要给我吹吹。”说着嬉皮笑脸地把肩膀凑了过去。 时询刚才引的木灵气已经起了作用,肩膀上的鞭痕渐渐浅了下去,只剩下一条淡色的痕迹。 时询看着这条淡痕再看看顾遥故意摆出来的脸,露出了平日里从不曾见过的笑容,连语调都跟着上扬了几分:“我记得你姑姑在我们离谷的时候拿了很多药给你,擦个药就行了,别来劲了啊。” 说完,时询自己动手拆了顾遥腰间的百宝格,拿出擦伤的药膏,抹了一点在手指上便沿着鞭痕涂了开来。 顾遥刚才无理取闹没有得到满足,心里一下很是失落,却见时询给他主动擦药,又觉得那些失落早不知何处去了,哭唧唧的样子也没有了,专心致志地盯着时询给他擦药,肩膀上传来似有若无的温热触感。 想想还是可以再提些要求,便又闹着时询明日同他一块上街去,时询无奈,只好应下。 作者有话要说: 新晋榜马上也不能上了,要和唯一的小天使单机到完结了呢。(小纠结) 再求一下收藏吧。 小剧场: 郭慈:逐江,你左手折了。 逐江:(漠不关心) 郭慈:逐江,你右手断了。 逐江:(漠不关心) 郭慈:逐江,你脑袋又掉啦! 逐江:(漠不关心,划掉)快给我接回来! 第31章 鹓雏(一) 除非正事,时询向来不喜欢往人多的地方跑,可是碍不住昨日做的诺,早早地便被灵一和顾遥拉起来,凑了一把早集的喧闹。 东街的早集在平阳城最是热烈,这热烈不仅胜在人多,更胜在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又加上顾遥传遍仙界的名望,惹来的瞩目也是不少。 恍惚间,一股极为熟悉的气息浮上时询的心头,他疑惑地抬头望望四周,却只是繁闹的集市,倏地一道人影便跃入他的视野。 “霓凰?” 灵一耳朵尖,听到了时询的低语,一时间也顾不得手上的糖葫芦,忙在街上探头探脑:“哪里有霓凰?哪里哪里?” 顾遥却依旧端正,面上神色不露,也不多问。 果然,那道薄红色的人影正徘徊在闹市,跌跌撞撞在人群之间寻找些什么,表情极为慌张,似乎下一刻便撑不住能够哭出声来。 时询觉着她情况十分不对,脚步一刻不停地向她走过去。 此时霓凰不停地拧着自己的衣带和长裙,在人群间茫然若失,一不小心被匆匆经过的行人绊了一跤,跌坐在地上,竟就这么大声哭闹了起来。 时询和灵一急忙走近她,几十步外,灵一便唤了起来:“霓凰姐姐,霓凰姐姐。” 一个人跌坐着兀自哭闹的霓凰听到熟悉的声音,下一刻竟哭得更厉害,她脸上再没有以往的神采飞扬,湿润的眼泪流了满脸,睫毛也被泪水凝住了,哭红的鼻头一抖一抖的,见到时询过来,她停停顿顿地哭诉起来:“遥遥,离鸾不见了,我的离鸾不见了,呜呜呜呜…” 走近的时询立马蹲下,掏出干净的棉布擦拭着霓凰满脸的泪痕,一边擦着一边哄:“我知了,你别哭,停下来慢慢说好吗?我在这你不用愁找不见她。”说着将她扶起,顾遥见状在路旁寻了一间茶社将他们安顿了进去。 嘴上这样说着,时询心里却也十分不解。 霓凰平素对两样东西最为珍视,一是她的妹妹离鸾,二是凤九子给她的鸣哨。 平日里霓凰从来不会离开离鸾一丈之远,她对这个妹妹疼爱的很,哪怕是自己赴险也绝不会让离鸾有任何的不测,自从自己做了离鸾七千年,就算霓凰时常出去玩闹,也从未出过丢了离鸾的意外,可这次竟然真的丢了,怕却是让她怕极了。 顾遥倒了一杯茶,递到霓凰手里,心中满是好奇却又不能深究,已然非常郁闷,但又不能表现出什么,只能帮着时询一块安慰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 “这位姑娘,你且先调整一下情绪,万事慢慢说道,总归我们都在这里,你安心即可。” 时询身边除了灵一再有别人,这对霓凰来说也是一样新奇,但眼下还是离鸾重要,她咽下一大口茶水,擦干了眼泪便说出了事情的原委。 “我,我前几日想给离鸾买新衣服,怕钗放在头上不小心掉了,于是就用盒子装了带她下界来。前些日子不是仙界平阳城有炼器大赛么,我就顺道过来凑了热闹,结果人太多,不小心盒子就掉了。我…”说着霓凰又抽泣起来,与她平常飞扬跋扈的样子实在不同,“我哪知道就会不小心丢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把她放在南禺山安全呢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1 。” 时询见她又哭,只能重新再拿一块棉布让她擦脸,说着:“你怎会找不到她?你如此熟悉她的气息,感应不到吗?”望着她手足无措的样子,时询倒担心她忘了自己的身份能力,只像个傻孩子一样尽感情用事,反倒忘了最简便的方法。 霓凰闻言却更慌张了:“我找了,没有,如此我才更慌的。本来离鸾装在盒子里,我对她感应就已经十分微弱了,若是她再流落到什么修为高的人手里,那人起了歹心,再加一些禁制,我根本就找不到她的。” 时询倒是忘了自己给装着青木彩鸟钗的锦盒下了多大的保护禁制,若是被有心人察觉了这其中的阵法,也确能起毁钗夺盒的歹念。 “你别慌,我总能找到她的不是吗?有我在呢。” 哭了许久的霓凰这会像是才真正找着主心骨来。是啊,做钗的时询在这,他肯定能找到的,肯定能的。 于是霓凰胡乱抹干了脸上的眼泪,双手紧紧抓住时询的左臂,眼里满是急切:“那你看看她在哪?丢了两天了,我好担心她。” 时询右手握住霓凰的双手,抓的紧一些算作抚慰,待他闭上双眸,周身灵气旋即受到感应,四散而开,其中一道灵识由此离开,掠过整片归墟海。 三分内收回灵识,时询向顾遥问道:“仙界可有一处门派修剑的?那地方有一处深谷,悬了一把巨剑,剑上刻‘说剑’二字,山内弟子好像都是剑修。” 顾遥方才听了霓凰的话尚还混沌,这会时询又真的点出了那么个地方,只将自己知道的先说出来吧。 “却有一处这样的地方,仙界玄洲寒虚山派与你描述如出一致。你确定在寒虚山派吗?”若在寒虚山,那事情会有些棘手。 霓凰闻言,脸上喜悦显而易见,不再听顾遥的后话,立即松开了时询的手想要过去:“真的,那,那我过去找。” 顾遥却站起来将她阻拦住:“这位姑娘,寒虚山派门禁森严,护山阵法常年开启,你若没有拜帖非要硬闯的话是决计进不去的。” 可如今的霓凰哪听得进这些话,虚影间便消失了。她是上古唯一一只凰,普天之下,拦得住她的阵法禁制,除却时询外,也不再有什么人能做出来的。 “诶,竟真走了。”顾遥看得出她焦急的心情,只是也十分忧虑,回来坐下后将寒虚山的情况与时询细细说道,“我刚说的可都千真万确,寒虚山的罗子虚虽才三十五岁,但他人迂腐得很,条条框框的门规能压死人,况且他脾气又极为古怪,你这位友人如此急躁便去了,万一碰壁惹了寒虚山那些死脑筋可怎么办啊。” “无妨,她不会有事的。我们也能尽快赶过去吗?要很快。”时询的芊髓木根虽是上古灵物,但一节断根,又只化了仅仅百年修为的红枫木体,极为孱弱,根本受不了长途飞行。先前去扶摇山是由顾遥带着,自不用费心引灵,可若是他自己的话,怕短时间内绝对赶不到玄洲的。 他这人就是这般,嘴上说着天道伦常,好似真就受了那限制一般,可实际上却控制不住作祟的占有欲,总能想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安慰自己过分的亲近。 这是要去救离鸾的,所以靠近一些没什么。 他求人的样子也就那般,惯是清冷,又带着诡异的期待。可是这对于顾遥来说都算不得什么,毕竟,顾遥从来不会拒绝他。 顾遥认命般地引来了飞剑,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容:“来吧来吧,现在就带你们过去。” 哪里就像百里闻说的疏离了,明明还很依赖他不是吗? 尽管飞剑够快,但总抵不上凰鸟“鹓雏”的飞行速度,抵达玄洲之时,天色已然暗了下来。 飞剑悬空在寒虚山派山门上空,结界的屏障泛着深沉的亮泽。在时询的感应中,霓凰的气息已然越过了这些壁障,怕她激动做出些难以解决之事,灵一在时询的授意下化作渡鸦,二人也都随即换了玄衣,正是要夜闯入内。 护山阵法再是悬异,未曾触动的时候也自有它的波动,强弱分明之下,闯进去并不算太难。二人守在最脆弱的一块障壁外,直等阵法波动最弱之时,迅速贴了隐身符跃入屏障之内。 看守的寒虚山派弟子疑惑地扫过守卫范围,不见任何动作,复又继续看守起来。 两人正小心翼翼使了隐身符在屋檐上游走,刚靠近主院,便传来了激斗之声。 作者有话要说: 继续求收藏,么么哒 第32章 鹓雏(二) 霓凰作为上古唯一的凰,飞行速度不与寻常鸟禽而比,只需一弹指,她便从祖洲平阳飞到了玄洲寒虚山,以速度和血脉为优势,旁若无人般地进了寒虚山派。 因着距离近了,她对离鸾的感应也从之前的若有若无而变得渐渐明显起来,凭着这股感应,霓凰很快便寻到了装着离鸾的锦盒,只是尚有他人在场,不好直接拿回来罢。 原来这只锦盒阴差阳错间已落入寒虚山派的掌门罗子虚手中,这罗子虚看得出盒中之物与众不同,现下已被他送给了双修的妻子瞿殷殷。 “此次门外弟子寻来的这件宝物确实珍贵,这只青木钗已孕有灵体,待我日后为你将其炼化,你便可存入自己的灵识,拥有第一件法器。”罗子虚作为八大山派主人之一,见识自然非同常人,早早便将离鸾的灵体识破,只是他这般随意抹杀法器的灵体意识的行为却真真是惹怒了霓凰。 做这支青木钗的木料,是南禺山一株万年帝女桑的枝干,曾经霓凰求了时询好久才换来了这支钗,算作一样法器。而离鸾,本是沧逐界一只普通的五彩鸟,因果之下沾了凰鸟的气息才渐渐衍生出灵智来,时询见她乖巧,对霓凰又是不二的忠心,才完整了它的灵智。往后这只五彩鸟便依附在了青木钗上,经过这数千年的融合,才造就了现在的离鸾。 罗子虚说的这炼化,却是生生地抹除离鸾融合在青木钗上的灵体意识,这般下来,钗是得了保全,可离鸾这只五彩鸟却是真真不能安活,这罗子虚养的私心实在是太过狂妄! “多谢夫君为我寻得法器,时候不早,不若早先歇下罢。”瞿殷殷娇弱体贴得很,言语间也尽是浓情蜜意。 待二人进入内室之后,霓凰立刻捏诀想将盒子夺回来,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锦盒原先的禁制起的是保护作用,篡改起来委实容易,如同她之前所料一样,本就有十分强劲的禁制的锦盒,的确被人加增了两道阵法。 一道“转逆”将保护作用改成了抵挡,而另一道“重几”,单独使来并无什么作用,但若是同其他禁制叠加使用则同它的名字一样,能将禁制的威力扩大好几倍。 此刻的霓凰显然带不走装着离鸾的锦盒,慌乱中反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2 而惊动了内室的人。 “是谁?”罗子虚惊起,挥手一道剑气将合起的窗子震开,而猝不及防霓凰便暴露在视线之中。 那罗子虚出手毫不手软,一道道化形的剑气连绵不断地向霓凰飞去,而霓凰又岂容他这般下手,灵气凝成的凰羽也毫不示弱地袭过去,两方对峙,霓凰稍胜一筹。 那罗子虚退了数步,言语间尽是恼怒:“阁下何人,深夜扰我寒虚山,不知何意!” “你屋中的锦盒是我遗失之物,此次只想拿回我的东西罢了。”霓凰话语间,眼神从未离开过屋内的锦盒。 那罗子虚却只是冷笑:“笑话!你深夜闯我山门,隐在夜处不露踪迹,已坏了我寒虚山门规,此刻又扯了这些理由想要拿走我的东西,你当我是罗子虚只是摆设不成!” 霓凰本来自己拿不回盒子已是十分急躁,却又听这人胡搅蛮缠,心中也是十分恼火:“你这人怎么这样。” 一言不合之下便大打出手。 时询和顾遥赶到主院时,便看到了两人激斗的一幕,此时霓凰刚被激怒,情绪不稳,招式间满是破绽,小几百回合下来便有了外伤。 “不过一只妖兽,也敢在我的地境撒野!”似乎惹恼了罗子虚,他的一招万剑诀极为快速地向霓凰飞去。 时询见那招直朝霓凰逼去,腰间的碎凌即刻化作长剑,漂亮的手腕挽了数万朵剑花虚影,才堪堪将那招万剑诀扛下来。 顾遥见状,立刻向霓凰投了一枚瞬移灵符,飞身拦了时询,顷刻便逃离了罗子虚的攻击范围,而趁着这会混乱,三人立刻离开了寒虚山。 顾遥护着时询向玄洲海滨疾行片刻,来到一处尚还湿润的山洞中,霓凰已被刚才的瞬移符传送至此,此时时询肩头的灵一也现下形来。 “霓凰姐姐,你要不要紧啊?”上古神兽,法力无边,却最忌讳在战斗中有心神和情绪的波动,先前霓凰与罗子虚对阵时受他激怒,已是十分恍惚,拆招间也受了他几分剑气,小臂上隐约有几道伤口。 灵一将摇摆欲坠的霓凰扶到山洞内的巨石上坐下,时询紧跟着将手指搭在她受了剑气的小臂之上,意念微微移动,清凉温和的木灵便顺着小臂朝体内流去。 “还好,不是很严重。”说着将引来的木灵凝做翠绿色的膏状物,交给灵一,“灵一,你替霓凰涂一下,再给她包扎。”霓凰体内的涅槃之火能帮她炼化进入体内的剑气,故而并未有太大的损伤,只需用温和的木灵膏敷上几日便无大碍。 凰鸟气息非常人所知,因是禽鸟,气息与妖兽倒颇有相似之处。方才寒虚门罗子虚便将她误认为妖兽,而顾遥恰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位姑娘,修仙者本就克妖,你与罗子虚正面硬碰着实不会有什么胜算,此次算是我们去的及时,希望你还是好好考虑,切不可再次鲁莽,不然惹得朋友担心,却也是不好的。” 字里行间乍看是劝慰的好心,面上的温和也是像模像样,但那点不满的恶意也并非隐晦。认识他的时询,他自然要与人家交好,可这姑娘一来就惹事,还害得时询替她扛了剑招,虽说无碍,但多少有损,说他不埋怨那女子也是假的。 似乎被他说动了,霓凰十分歉意地握紧了时询的手,脸上的无神被歉疚取代:“是我不好,我知你比不上以往,这次是我太心急了,你有没有受伤?”说着不断翻看着时询的身体。 顾遥这会儿更加恶意了,直白白地掰下了对方的双手,端方雅正地装作若无其事。 “无事,不必担心。今夜,你瞧见了,硬闯并不能夺回离鸾,先休息一夜,明天白日我和顾遥去试探一番。” 这样的时询与往常实在不同。在陌生人面前或者在他警戒的人面前,时询冷得就像他的剑,既寒又利,可是到了熟人面前,他却温和得像是一眼温泉,甚至有时还会有其他更善意的面目。 就在这般晴朗的安慰下,霓凰很快便在洞内睡着了。他们刚从寒虚门逃出,以防万一便只在山里露宿,好在能找到干净的石洞,倒也没有那么不能忍受。 第二日一早,嘱咐霓凰和灵一在山下的镇子寻个住处,时询和顾遥便递了帖子向寒虚山拜访了。 虽然是很唐突的递贴,但逍遥散仙“顾遥”的帖子实在罕见,罗子虚还是很快便与他们见面了。 山派宴客厅内,顾遥接过剑童递上来的茶水,似是无意,将话题拐上了那只锦盒。 “那只锦盒乃我寒虚山平阳分派进贡的法器,我也不曾客气便收下了,里头的青木钗灵气浓郁,已被我赠与夫人,只是这只锦盒似也不是凡物,钗好似镶在其中,确难以拿出。”说着他呷了一口茶,暗中观察顾遥的脸色,见他并未任何波动,又继续说了下去,“昨日山中一些杂事,机缘巧合让我发现这只锦盒自有一种强力的阵法禁制,我已约了铸器大师齐落阳明日来我山派,想把这只盒子的阵法拆下来,改造成一件禁制法器,换换我寒虚山的护山大阵……” 罗子虚正说在兴头上,却被时询硬生生地打断了:“罗掌门如此拆阵,结果未难预料,若是不当,岂不是毁了其中的青木钗,那岂不是毁了对尊夫人的诺。”这话说的似是为罗子虚的夫人说道,口气却冷冷淡淡。 罗子虚只淡然一笑,回道:“若取不出,我必能再寻到更好的法器,左右钗上不过一只妖兽灵识,毁了便毁了罢。” 话说至此,时询面色不变,心上确是冷了几分,往后那罗子虚说了什么他也没再听了。 如今仙家正派真非谓正道君子,先不说那日词坟山所见郭家的腌臜事,如今,这罗子虚只凭借对一件法器的贪念,便可面不改色地毫不顾忌此中生灵,抹杀灵体意识重新炼化,可笑道者修仙“戒贪欲,守清净”,如今怕也是无人遵从。 离开寒虚山后,两人来到山下客栈与霓凰、灵一碰面。霓凰已然十分心急,在屋内不停地翘盼,一见他们便亟不可待地询问情况。 时询眼色有些凝重,如今也是对当初下的禁制有些后悔:“今日去探了口风,那罗子虚确想霸占,只怪我给盒子加了太强的禁制,他又叠了几层‘重几’,现下只等他要拆那盒子的阵法时才能抢回来了。” 霓凰有点失神,却也晓得其中利弊,只低低应了时询便不再深究。 然而,事出突然,夜里时询突然惊醒,不仅感受到了锦盒和离鸾的强烈灵力波动,就连霓凰也出了事。 他匆匆起身,实在顾不得叫人,费了许多灵气才将自己化作虚影朝寒虚山奔去。 那罗子虚想必早已知道他和顾遥白日登门的意图,与他们周旋了那么多不过是诓住了那铸器大师来的时间,他们今夜动手,除了拆了锦盒禁制阵法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3 和离鸾的灵体意识,到底还有什么目的? 第33章 鹓雏(三) 寒虚山剑池,齐落阳与罗子虚早已抛出诱饵,只等霓凰上钩。 “罗兄,你所言可是当真,你知我多年追寻神兽血脉,若此次诓了我,日后可不要求我为你寒虚山派炼器了。”说话的正是仙界闻名的铸器大师齐落阳,此人善铸暗器,他的作品利刃轻巧,威力颇为不俗。 “自然,我已试过,那只妖兽过招间却的确带有神兽血脉,只是不知哪一支禽鸟的族类,先前她那招羽箭可是将我九成力的剑气都抵了回来,你且放心,若此次捉住了她,血脉归你炼器,锦盒归我便可。” “好说好说。” 此时那只装了离鸾的锦盒正放置在寒虚山巨剑下的剑池中央平台,池水不知是否因为黑夜的缘故泛着诡异的黑纹,在清透的水面上来回浮动。 而下一刻,罗子虚便将锦盒上的“转逆”和“重几”阵法撤了下来,一撤除阵法,锦盒便传出强烈的波动,却在触及巨剑剑尖的时候被一张黑网挡了下来,这些黑网正是由池水中的黑色纹路交织而成,一道道灵力波动冲击在网上,却又一道道地被那张网卸了劲气。 在这样一强一卸的对冲之下,锦盒的波动削弱了许多,而那黑网仿佛看到了对手的虚弱,乘胜追击,燃起了朵朵黑炎,从两丈宽的平台逐渐向悬在半空的锦盒压缩,而锦盒也传出痛苦的呜咽。 不过一分,天空传来一阵清越的鸣叫,而一道道极为强劲的羽箭朝着那张黑网刺下,然而,那张黑网并未把这些攻击放在心上,弹起落下间将那些攻击之力尽数吸纳。 此刻锦盒黯淡无光,对霓凰来说,盒内的离鸾也必然不会好到哪去,如此情绪压迫下,她更是慌张,一双凰鸟双翅虚影展开,一道道更加压迫强大的气劲朝黑网上砸去,此次攻击即刻见效,然而却触动了锦盒的禁制。 锦盒没有思想,自不会考虑攻击对错,一旦接受到灵力的压迫,便自发诱动自身的禁制。 此时,锁扣开启,青木彩鸟钗瞬间化作一个小姑娘,然而锦盒的禁制却没有丝毫变弱,无论敌友,在它所及范围之内,任何人,任何物都要受到波及。 霓凰大慌,顾不得许多,飞身扑向离鸾,禁制猛开,肆意的红莲业火将整片剑池都笼罩其中,而池中黑纹勉强将其纳入所织的网内。 霓凰化作凰鸟原形将离鸾紧紧护在怀中,翅膀的凰羽以及尾羽皆受红莲业火灼烧。 红莲业火虽为火,却弥漫着透彻的寒意,而她却没有一句痛呼,只颤抖着,轻轻安慰着怀里瑟缩的孩子,用尽全身的力量为她抵御红莲业火的寒冷:“离鸾,不要怕,姐姐来了,姐姐在这里。” 而一旁的罗子虚和齐落阳早已被眼前景象惊住。 “罗兄,你这次可是获了至宝,没想到这锦盒中的禁制竟是八寒地狱的红莲业火,可好生让人羡慕。” 八寒地狱大红莲,有红莲之形,火种之身,然而却寒苦增极,常人置于此火之中,皮肉冻裂,就像大红莲花一般。 “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不知这红莲业火威力究竟如何。” 的确,红莲业火出现尚未足三分,剑池内的黑水已耗尽不足,剑池四周所有物象皆受红莲火冰灼,地块碎裂,草木皆枯。罗子虚未料到红莲业火杀伤力如此之大,已非剑池能量可供其消耗。 “寒虚门众弟子听令,吞吸吐纳,将所有灵力注入六合回阴阵阵眼!”话音未落,一道道色彩斑斓的灵气便从巨剑周围的弟子身上缓缓注入巨剑的剑身,有了充足的灵气供应,池中将竭的黑水又翻腾起来,源源不绝的黑纹在红莲火四周不断围拢,如此集了众弟子灵力的六合回阴阵才堪堪抵御了红莲业火的冰灼之意,待红莲火缓缓灭去之时,剑池所在的整片山谷已了无生息,尽是冷寒死气。 罗子虚未料到如此惨痛的伤亡,咬牙切齿地:“此次若是收不了锦盒,还真是对不起我寒虚门如此耗费心力!齐兄,那只妖兽可能收了。” “劳烦罗兄继续维持阵法,此妖兽已然强弩之末,只需一炷香,我便能将其炼化。” 红莲火中央的霓凰此时耗尽心力,凰鸟的原形猛然缩了数倍,尾羽掉光,翅膀和身体上也只剩下几片孤零零的羽毛,足边丢着一只碧瑶玉的鸣哨,此刻的霓凰躺在离鸾的怀里,实在是惨恻。 小小的离鸾紧紧抱着凰鸟的身体,满是烟灰的小手一下一下抚着它的脊背,面上眼泪杂着烟灰已看不清面貌,她哆嗦着手脚,也不曾停下抚慰,口中尽是凄切的求助:“主人,你在哪?主人,快来……” 罗子虚心中突然一阵不安,强烈的慌乱涌上心头:“齐兄,迟则生变,你快将它炼化!” “我知!”话语间齐落阳慢慢逼近两人,一道道灵气决将霓凰和离鸾包围起来,压迫的力量让离鸾渐渐蜷起身子,疼痛感随即涌上命门,离鸾依旧紧紧抱着霓凰,口中低低的求救从未停过:“主人,主人,救我们……”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玄色虚影和白色剑光轻而易举划开了六合回阴镇的黑网,剑花婉转间便将霓凰和离鸾周身的灵气决破开,来者手持冰色长剑,颀长的身形在黑夜中更是挺拔,脸上尽是杀气腾腾的怒意,。 “谁再敢上前一步,我定让他灰飞烟灭,永世不入轮回!”时询长剑所指之处,冷寒之意比起红莲火更是刺骨。 “是你?”罗子虚惊奇来者正是白日里与顾遥一同前来拜访的男子,而顾遥又是听晓上仙如今最疼爱的衣钵弟子,莫非他们与听晓上仙有什么关系? 然而却容不得罗子虚想太多,时询已经将周身灵气逐渐牵引至手中长剑,冰色长剑一明一暗,不断汲取外界的力量,誓有一剑破开六合回阴阵的气势。 罗子虚顾不得他的身份来历,但他深知,此刻若再让时询牵引灵力,必将造成严重后果,届时山门受到重创,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了。 “寒虚门内门弟子听令,回阴九合,逆阵!”就在这道命令下达后,寒虚门弟子面色皆是青白交错。 六合回阴阵乃囚禁阵法,寻常要不了阵内人的性命,只是将其困住。但若逆阵九阴,这个阵法则真真是要变作死阵了,不需一盏茶,死阵便会抽走阵内所有灵气。对于普通修仙者,抽走灵气的副作用会让他们生不如死,一刻之内便可废其生气,回天乏术。对于散灵而言,则是断绝了他们引灵的可能,散灵一旦没有可牵引的灵气,便同凡人无一二致,只能成为任人拿捏的蝼蚁,束手就擒。这寒虚山门的禁法十代更迭下来都不曾用过,现在这种情况下动用,实在是让他们无法接受。 可罗子虚正是铁了心要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4 他们有去无回,死命令一道接一道,掌门压迫之下,阵法出现了新的轮转。 原本包围着的黑网将所有力量分散在包围圈的八大方位,众弟子齐力掠阵而下,一股股强大的吸扯之力将阵内灵气尽数吸走,转而化作寒虚山的养料,使得之前地块碎裂生气寥寥的寒虚山又萌出新芽来。 可时询的剑意也没有舒缓,在吸力的压迫下同时收拢,朝阵眼一击击下。 剑光和阵眼的灵力相互碰撞,惊天的炸裂之声回响在玄洲上空,惊醒了顾遥和灵一。 “糟了。”即刻醒来的顾遥便知事情有变,急忙冲进时询房间,果然如他所料,时询已不在屋内,他匆匆拉扛起灵一便御剑朝寒虚山剑池掠去,然而,还是晚到了一步。 第34章 鹓雏(四) 碎凌没有灵气支持,复又落回了时询腰间,九合回阴阵已缩至方丈大小,将霓凰、离鸾和时询紧紧困在其中。 此时的时询即便已无战力,却仍旧护在霓凰和离鸾身前,毫无畏惧之意。 “如今,你们已无反抗之力,还是切莫挣扎,乖乖求饶的好。”眼见阵法困住了三人,罗子虚心中的不安稍微放下,口中所言甚是嚣张,然而尚未张扬一时,却又被激起了怒火。 “一个想要神兽的血脉,一个想要仙器的阵法,做这种寡廉鲜耻、异想天开的白日梦,你们怎么有脸皮的?还是说你们仙界惯是这种觊觎别人东西的废物?”他说得情绪平平,一字一句却又那么扎人。 说罢,时询右手勾起那支掉落地上许久的鸣哨,嘴角弯起一道冷冽的笑,眉眼间尽是森森入骨的寒意,口中喃喃:“我做了这只鸣哨,至今少说也有五万年,却从未动过,如今有人找死,我也不能拦他了。” 顷刻间,清越的哨音传遍四海八荒。 “你,你做了什么?”罗子虚直觉大慌,略显尖锐的哨音已非他们所能承受,一阵阵音波从时询上空荡漾而散,传向远方。 时询挑了挑眉眼,更有一种令人臣服的风姿流露出来:“没做什么,不过叫了人来收拾你们罢了。” 这才是真正的时询,恣意妄为,张扬洒脱。不是陌生人眼前的冷淡疏离,也不是顾遥眼前的压抑和狼狈。 “九合回阴阵是不错,只可惜,废物永远是废物,永远也得不到你们想要的东西。” 不远处,顾遥身后的灵一在听见哨音后既庆幸却又慌张至极,强忍着泪意催促顾遥:“快点,再快点!主人动了‘不吹’,他们一定是…一定是快不行了…呜呜…” 顾遥现在脸色十分难看,灵一这般慌张,时询必然不会太好,他只觉得满腔怒火恨不得一下子泄到寒虚门的头上。罗子虚,他要有丝毫差错,别怪我不留情面!。 哨声清越,足足响了三弹指,而后不到一霎时,万钧雷霆从天而降,瞬时劈开困住霓凰时询的阵法。 而后,闪雷灿若白昼,一道比一道狠戾,直直地砸在寒虚山各处,不过一炷香,满目皆是废墟,这场面比起红莲火的冰灼,更是惨烈。 闪烁间,一只足有五丈长的鸟禽从天际掠过,双翼振动之时,伴随数道雷霆而落,这只雷鸟径直朝时询飞来,落地时化作人身,端是一张狠厉冷酷的脸。 他是凤九子次位第八的雷鸟“雷霆”,骁勇善战,掌雷霆之力,两万年前击退过万噩兽所带领的军队,是凤九子中当之无愧的战神。 此刻的他依旧着着两万年前涅色的铠甲,手持轩辕弓,满身杀伐之气令人难以靠近。 雷霆之力向来不甚温和,因此也造就了雷霆暴躁的脾气。此刻看着奄奄一息的霓凰,他已是恨不得杀了阵外所有人。 他走近那只身上几乎没有完好羽翼的凰鸟,满腔愤怒化作雷霆溅射在剑池之内。 “怎么会这样?!” 时询有些自责,虽然罗子虚和齐落阳有一定的责任,但归根到底都是他的红莲业火所伤, “是我禁制内的红莲火失去控制,才遭人投机取巧,害了霓凰。” 雷霆自然不会怪罪到他头上,界王做事分寸不逾,若非有人乘机侵害,又怎么会到如此地步:“好一个仙道!今日,我便让你们历尽万钧雷霆之苦,永世不得修仙!”雷鸟掌控下的惊雷仿若有生命一般,直直朝寒虚山所有生灵落下。 对他来说,再大的天道伦常也抵不过能吹鸣哨的四人,伤了他们便要有付出一切作为代价的准备。 自雷鸟现身便处在惊慌失措下的罗子虚和齐落阳还未辨清其中因果,便要接下神兽雷鸟的雷霆。 然而雷霆并未如预料之中落下,与此同时,山谷内却飘起了漫天雪花。 一只修长而白皙的手轻巧地拦下雷霆暴怒的腕:“小八,不要冲动。” 来人一身白色广袖,衣衫背后绣了一只银色的凰鸟,正是凤九子位次第四的雪凰“银颂”。 “四哥!他们…”雷霆也知不可妄下杀手,只是他实在心有不甘,霓凰受伤早已点燃他的心头怒火,如此这般随便放过他们,他真的是做不到。 银颂确很坚持地拦下他:“我知道,但这不是你妄下杀手的理由。况且,你方才已毁了这座山了,还要生事?”说完,一阵寒雪便将他们带离了寒虚山。 三重天的云端,银颂正检查着霓凰的伤势,结果尚还能接受。无人引导的红莲业火只灼伤了霓凰的凰羽,寒意未曾伤及肺腑,只伤了一些经脉末枝,何况凰鸟的涅槃之火也不是俗物,如此看来,霓凰这些苦也只算做外伤,接回去好生休养,恢复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时询对银颂好生嘱咐:“你将它带回去让清漓照顾,用丹穴山的温泉养着对去除体内大红莲的寒气有益。”说罢又凝气留了一道传音给银颂,“再将这道传音交给龙洇,他自不会阻你们。” 哭累的离鸾早已累得昏沉,虽知脱离了危险,却一刻也不曾松开过霓凰的原形,此刻迷糊醒来,听到时询的话恢复了神智,却依旧停在刚才的混乱之中:“主人,主人,你怎么才来?姐姐,姐姐她会不会有事?”说罢又继续哭着。 时询用棉布帕子擦干了离鸾的眼泪,给她顺气,小声应着:“放心,安心休养自会生龙活虎,这点劫打不倒她,你安心回去照顾她就很好,一点后遗症也不会有。” 此时,离鸾怀中传来嘤咛之声,是霓凰醒来了。 “嘶…好疼…”她倒吸一口凉气,实在是身上没有一处不在疼。抬眼看了看四周,离鸾已经无事,时询也安然,如此便好,她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 再看到雷霆和银颂时,又忍不住哼哼:“小四,小八,你们怎么来了?”这会子霓凰疼得脑门冒汗,却又忽然记起自己现下是原形,低眼一看,立即哀鸣起来,“我的毛,我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5 的毛怎么都没了?时询你赔我的毛毛。” 瞧她这样,围在身旁的几人也知她无事,忍不住笑出声来,时询凑近给她顺着脖颈上仅剩的几只完好的软羽,安慰着:“知道,知道,你自己回去歇一歇又能长了,瞎哭闹什么?雷霆和银颂可还在呢。” 哭闹的霓凰又回过神来,瞪着那两个偷笑的大男人:“不许笑,还有没有长幼尊卑了?说了不许笑!”一点没有伤者的自觉,嘴里不停地絮叨才像是霓凰。 离鸾见她一直说个不停,又慌起来:“好了,姐姐你烦不烦,受伤了就别说话了!” 最后还是离鸾有效,只一句就把霓凰给震住了,果然妹控还是要靠妹来治。 顾遥和灵一赶到寒虚山时,只剩下一片废墟,山谷间全无人气,处处是焦灼的房屋和枯草,两人找寻未果,在灵一万分担保时询安然无事之下,顾遥才带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客栈,刚回客栈,便见着时询正完好无损地等他们回来。 灵一一见时询便哭喊着扑过去,哪里像个十八岁的少年,反倒如同孩子一般淌着眼泪同他诉苦,急得话也说不完整,一顿一顿地打着嗝。 待他将灵一哄下时已过了卯中,外头的天都渐渐亮了起来。顾遥没有说话,一直跟着时询,看他替灵一掖好被子,擦干他的眼泪,直到出了房门,他才好似回过神来,紧紧将时询嵌在怀中。 差一点,差一点就以为他又要不见了。 顾遥搂着她,连肩膀都在颤抖,抚着他后颈的右手紧紧将他按在怀中,那股力道按得时询骨头都快疼了。 他开了口,一字一句地说着,是顾遥喜欢的软糯口气:“白日里遇见的姑娘是凤凰‘鹓雏’,那罗子虚和齐落阳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霓凰受了伤,已送他回去修养,现在已无大碍,还有,我没事,你不要担心。”说完又安抚着他僵直的背脊。 顾遥仍搂着他不松手,力道没有一点降下来的意思,他不在乎什么凤凰鹓雏,他只要时询无事,其他再如何与他又有何干。 时询经不住他的力道,口中打着趣:“我方才没事,只不过现在被你抱得骨头都快碎了。” 闻得此言,顾遥才好似缓回神来,稍微松了松箍着时询要背的双手了,嘴里干干涩涩地:“你胆敢再丢我一次,我,我一定不会等你。” 是,他不会再等,而是一定会跟着直到天涯海角。 时询闻言,呆滞地有些不敢相信,说出口的话带着三十年前的内疚:“你都知道?” “嗯。别离开我,你说的。”说完这话,顾遥也是力不从心,即刻便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霓凰:我可怜又美丽的尾羽啊… 时询:想吃什么,我给你买! 霓凰:我柔软又美丽的覆羽啊… 时询:想玩什么,我给你带! 霓凰:我… 时询:够了啊,再说烧死你! 霓凰:(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清单)别忘了带回来。 第35章 木腐(一) 第二日早晨,直到巳时,顾遥才缓缓醒过来。往日里顾遥待人多是端方雅正,最多玩闹一二,心绪从不曾有过大起大落,只是昨日经历许多,喜怒交织,惶恐交叠,实在不是他以往的心境所能压抑得住。 顾遥想气自己昨日晕过去的一幕,耳尖不由得染了红。缓过神来的顾遥拧了拧眉,只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被碾过似的,明明没有太大的消耗,仍旧十分疲惫,脑子里还未清醒,都是昨夜寒虚山了无生息所留下的惊恐,仿若置身一口大钟之下,直到“嗡”一声一下重击,才让从那荒芜中惊醒。 流水一般的记忆涌入识海,顾遥恍然坐起,却看见时询正抱着灵一小兽侧卧倒在床边的脚踏上,宁静得很。他长吁一口气,连带着前几日的滞闷一同消失,轻手轻脚地将时询连带灵一小兽一同抱起放在了床上,自己转而占了时询原来的位置,静坐在脚踏上,双手包住对方的手掌,只这么一直看着。 两人间轻微的痕迹已经远远不够,他想要的不止这些。一旦欲望得到满足,便会产生更加迫切的诉求,他想要得到时询心甘情愿的羁绊,不仅仅止步于目前的安稳,而他自己也愿意报以同样的代价来换回这些。 脑子里混乱却又清晰,强烈的意识让他握着时询的手都在微微颤抖,他慌忙撤了回来,害怕自己那样不堪的欲望瞬间崩塌在他的面前。 时询还是醒了,只不过是“疼”醒的,他蹙着眉,抿唇紧咬着牙关,脸上渐渐出现了薄汗。昨日的九合回阴阵灵气吸的太狠,将他之前牵引在周身的灵气吸得一干二净,他的肉体只不过是一节芊髓木断根长出来的红枫,仅仅一百年的修为,若是缺少了灵气的滋养,实在是承受不了他的主魂和元神,现在,果真是全身都在痛。 顾遥见他有异,左手重新握回,右手拨开他凌乱的额发,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凑近,轻声询问:“怎么了?” 时询依旧没有意识,只握着顾遥的手将自己蜷得更紧,身边的灵一被他的动作惊醒,化作少年跪扑在脚塌上,见这情况,满目都是自责:“芊髓木根缺少灵气滋养,都怪我昨日没有好好看着,主人,你等等,我去给你引灵气。”说完便要朝室外走去。 顾遥眼疾手快将他拦下,灵一费劲地为主人解释道:“主人身体一直都弱,周身需要有充裕的灵气包裹,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疼。” 知道时询沧逐界主人的身份,顾遥自然不信灵一的托词,但这般说法多少能够缓解时询的辛苦,他又怎么会不做不管怎样,心念一动,浩瀚的灵气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如点点荧光,飘荡在时询四周,温养着他虚弱的身体,这才堪堪稳定下来。 午时,时询还在休息,顾遥和灵一在客栈堂内用饭,不出意外听到了寒虚山派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昨日夜里,寒虚山派差点被灭门了!” “此事当真?只知昨日夜间好大一阵惊雷,没想到竟是寒虚山出事?!” “诶,我也是今早才知,昨日响动后,有人上山,从山门处望过去,哪里不是废墟了?如此这般,若非惊天异变,我也是不信的。” “这位兄台,话可不能乱说,哪里就有灭门这么严重了?寒虚门罗子虚今早还接见了平阳郭家家主呢?” “哦?这位兄台,你何处得知的?” “我有一友人乃寒虚山门外弟子,恰巧昨日留在山上,亲眼见的,只不过你们也知寒虚山门规森严,他自不能与我说的太多,只是说山派损毁严重,人员倒并未伤亡。” “这可真是奇事了,这仙界还有人打八大山派的主意?莫非是寻仇?” “并非没有这可能,不过与我们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6 众等人仙修为的也并无干系,我们还是好生安分修炼吧!” “也是也是,来,干杯干杯!” 顾遥心中一番思量,玄洲还是不能多呆,然长途跋涉对时询弊大于利,只能先回祖洲别院修养了,等他稍好一些再带回蓬莱山。 祖洲与玄洲距离最短,不过半个时辰就能回去,在听晓上仙的别院安顿好时询之后,顾遥便立刻前往生洲崇吾山请药元极做些聚灵的灵药。 时询途中便已苏醒,只是肉体实在孱弱,还不能言语,若他知道顾遥把他送回祖洲,一定会说他紧张过头忘了动脑。 祖洲灵气十分混杂,对他现在的状况并未有什么大好的作用,能不使他更加难受就已是幸事了,怎么还会有更好的作用。 回祖洲之后,时询反而更是昏沉,满身的疼痛也如跗骨之蛆一般。灵一无法,只能尽力引灵缓解,陪他一同等顾遥回来。 然而,先等到的却不是顾遥,反而是同凌霄走了许久的玉衍。 此刻玉衍状况也不是很好,整个精神状态都很恹恹,人也是垂头丧气的。只是发现时询有恙之后,倒又恢复了些精神,虽然玉衍擅于治瘟,却不精通炼制,但他好歹是神界的上神,又是倒药的玉兔,便动用上神之力替时询做了些草药香囊,多少对时询的不适有些缓解。 只是做完这些之后,玉衍便向时询辞行:“我等会就从天尽头回神界了,今年大约也不会下界了,你好好保重,有空来看看我也行。” “为何突然要走?”依着玉衍的性子,他定不会无缘无故弃了仙界悠闲放松的日子不过,反倒回神界做他碾药的苦工,怕是在凌霄那里出了什么事。 玉衍在凌霄那的确出了事,只是太过难以启齿了。 有一日他在凌霄屋里睡得实在太,安逸,竟不自觉化了人身,这也就罢了,可事情发展却是让人始料未及。待凌霄回来站在床边,见一男子窝在自己的床铺上,已是十分震惊,可那兔子自己昏昏沉沉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是个兔子,平日里做惯的动作竟就这般用上了。他凑到凌霄怀里,揽着人家亲亲呢呢,还同眠共塌了一宿,若不是他早上醒得早,叫他瞧见自己用人身七手八脚缠着凌霄,他是断然不相信自己都做了些什么的,吓得立刻就离开了崇吾山。 玉衍心里纠结得很,他自知时询对他是一片好心,但要让他说出来这几日的事,他也是说不出来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总归无碍的,我现已同你辞别了,那我就走啦。”一扬手便消失无踪。 ※ 天道因果,有始有终,时询还是没有等到顾遥,却等来了郭家的监,禁。 顾遥才走了不到两日,因着玉兔的药草包,时询也稍稍恢复了些。 别院除了蓬莱山门下的管家小厮,大约也只有他与灵一两人,算起来,与沧逐界的日子也没什么不一样。可是时询现在却怕得很,身边没有那个人,真的是太不习惯了。 灵一闹着要出门,左右不过一刻时,时询自跟着就出去了,只是刚离开别院的范围,郭家的人就已寻上门来。带头的中年男子不是之前在词坟山见过的那位,想必是郭家老三郭怀了,身后跟着的小辈,也是见过,正是郭怀的两个女儿和郭冕的长子,郭冉冉、郭冉冬和郭准。奇的是,寒虚山派的掌门罗子虚也在行列。 此时的郭冉冉右手什么都握不住,腕上的伤口包着纱布,但还是沁出血渍来,穿着显然比寻常人多了几层,在郭冉冬的扶持下,脸色和唇色皆是惨白,眉眼间尽是浓烈的恨意。 时询心中确十分冷淡,郭冉冉腕上这般大小的碎凌鞭伤,往常吃上五日的苦便可痊愈,可她郭冉冉半月都不见伤口结痂,到底是他郭家甘愿用了伤体的灵气,与他又有什么干系。 “时询!寒虚山之仇你我不共戴天,今日我便要你生不如死!”说话的正是罗子虚,他面上枯败,然而暴怒之下,青筋都狰狞了起来。寒虚山遭了红莲火和雷霆的双重打击,早已毁的七七八八,如今这般阵仗,寒虚山怕早是依附于郭家,要来向他寻仇了。 “罗掌门,放你一条生路可不是让你恩将仇报的,不过还真没想到,你寒虚山也会甘愿做别人的狗啊。”有人三番两次寻事,他又何必退让,纵然他今朝羸弱,还对付不了他们不成。 “你说什么!”显然是一些字眼灼了罗子虚,暴怒下连脚底的石板都被震裂开来。 “罗掌门何必动怒,今次来,绝对不会让他再有回去的可能,只是罗掌门不要忘记你我之间的约定,先将他交由我郭家处理。”说话的正是郭家老三郭怀,诡谲的眼光带着无法遏制住的贪婪在时询二人身上不断来去。 “自然,只要最后将他交于我由我亲自下手,先前做了什么我一概不管。” “罗掌门豪气干云,郭某佩服。”说罢,精干的细眼间尽是志在必得,“来人,动手!” “竟是震灵鼓!”时询虽也料到他们准备充分,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拿出了两万年前万噩兽座下将军浩劫的震灵鼓,激怒之下,木体更是不稳定。 震灵鼓用来对付散灵最有效用,槌击之下的鼓声不仅能震散散灵周身的灵气,更能直击散灵灵识,使其疼痛难当。可这鼓也不是谁都能击,实力太弱的人根本承受不住击鼓后反馈的波动! 早两万年前就该同浩劫一块入了鬼界轮回的东西,现在竟然还留在这世上,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于此同时,时询眼色也是十分凝重。若放在他全盛时期,来什么他都不惧,可眼下他只不过徒有一具羸弱的木体,凭他现在这个的样子必然不能逃不过。 郭怀也是震惊于时询竟然明晓震灵鼓的来历,细眯的眼更是泛着冷光:“来人,击鼓!” 面色变幻之间,时询咬紧了牙,碎凌即刻拿在手中,趁着槌鼓前最后的时间劈开剑花,直击击鼓之人,随即身形陡转,碎凌即刻变大剑身,带着灵一离开。 击鼓之人被时询一剑击开,然而鼓边被震开的郭家弟子也不是吃素的,跟着就抡过脚边的鼓槌,一击即中。 “咚!”第一声槌鼓,虽然只是微弱的鼓声,但波动也足以将时询这几日好容易聚起来的灵气驱散而开,灵识和元神也有一阵阵钝痛,导致眼前景象立刻模糊起来。他艰难地拢回散开的灵气,护住元神和主魂,仅此却不能再拿出更多的手段来。 而郭家击鼓的弟子更是直接暴毙而亡,震灵鼓的反馈直接是要了他的命,郭怀也是惊咤,双眼兀地带上了血红。 时询扶着胀痛的脑袋想要伺机脱离,郭怀见状,立时拉了两个郭家弟子,“咚”“咚”又是两声槌鼓,时询终于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蹲着求收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7 藏。 第36章 木腐(二) 脑子像被劈开一样,疼痛直达五官,震灵鼓的槌鼓声还徘徊在时询的识海之内,横冲直撞的意识不停奔涌而来。 很快,手腕和脖颈上的痛感生生将他逼醒,慢慢睁开眼,熟悉的地方真是给了他莫大的“慰藉”。 “平阳郭家…郭墨…” 此刻的时询,双手被满是荆刺的锁链吊在半空,略微扭动一下都是尖锐的痛感,脖子上缠的更多,腰身以下都漫在冰冷的混水之中,脚尖勉强够到地面,浮力和高度的限制让他不得不一直费力绷直脚尖才能维持这样的现况,稍微放松,手腕上的荆刺便能嵌进骨肉之中,颈子上的荆刺更加要命地陷入细白的脖子上。 这样的捆绑既能够不断耗费被囚禁者的体力,又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保持清醒的状态去感受,实在是拷问最有效的手段。 水牢里昏暗无光,只有一截快要燃尽的烛火滴着蜡泪,在监牢的栅栏之外如灵鬼一般燃烧。他腰身以下的高度都是水,绵延向外,有一些腐败的霉味,没有一丝波动。 一模一样的枳棘刺,一模一样的囚禁,只不过比起前生的牢笼,时询现在却没有那么绝望。 他的顾遥,会来的。 时询勉力安抚着疼痛的灵识,分出一缕微弱的意识往深处探寻,死水河深处依旧是一间又一间的牢房,每一间牢房都关了一个像他一样的散灵,逼仄的空间仅能容纳一人,所有人都是满身血水,晕倒垂着脑袋,哆嗦着害怕,混在腐臭的死水河之内,没有一点生气。 灵识回到脑内,时询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的状态,可是刚才的一幕幕却生生扎根在他的识海之内,每一个散灵的样子都让他想起前世的自己,他勉强压抑着那些恨不得暴动而出的暴虐,将意识全用在探查之上。 整条蜿蜒驱策的洞穴之内,除却孱弱的散灵气息,再没有别的活物,而这些空间里的灵气也是空虚到几乎没有。 突然间,死水有了波动,寂静的地下空间内隐约传来船只拍打死水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烛香味儿,掺杂在腐败的河水之中,有一种另类的味道。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水声越来越大,很快,时询依稀辨得她的牢房外传来一点火光,火光十分黯淡,可对于忍受了许久黑暗的时询来说,依旧刺目。 一个瘦小的男子撑着窄舟在死水河的河道上巡视,他身边还坐了另一个同样精瘦的男子,举着一盏灯烛,两人无不是獐头鼠目。 撑舟的往死水河里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地:“这倒霉的差事,怎就轮到咱们兄弟两个了。” 另一人也是满脸愤懑:“就是,霉气这么重,谁他妈想来啊。” “诶,听说家主昨日又抓了一个。” “抓再多,能给咱们分多少灵气?还不是被内门的弟子分个一干二净。” 水声渐渐靠近时询的牢笼,他开口问道:“诶,那边的小哥,横竖我也快死的人了,都不知是谁把我抓来的,死的不明不白实在费解。” 举烛的似乎对郭家也是不满,嘴也是溜,不由分说便道出了真相:“还能有谁,平阳郭家呗!抓你们这些散灵好修炼咯。” “平阳郭家,和郭墨是什么关系?”时询听见自己颤抖地问了一句。 举烛的不屑地睨了时询一眼:“郭墨你都不知道?如今仙界辈分最高的修仙者,可是郭家辈分最高的人。三百年前师从辰律上仙门下,尊号墨弧上仙,如今早已是大成上仙顶天的修为了。呸,什么东西,连这都不知道。” 窄舟一摇一晃又离开了死水河,静谧了许久,时询才缓过神来。 郭墨这世没有叛离师门?三百年修为?他的轨迹难道也变了?那商韵呢? 无数疑惑让时询的脑子更是抽疼得厉害,在刺疼和紧绷之中,几乎要晕死过去。 不足半个时辰,又有破水声传过来,这次来了四人,郭家家主郭冕,二家主郭怀,郭冉冉和郭准。 在浅水里□□的窄舟没有船夫,很快就停靠在时询的牢房之外,一道仙术打开牢门,迎面而来的就是郭冉冉的一鞭子。 整整二十天的怒意,鞭子不曾停歇地抽在时询的身上,仅有的一点灵气被他用来护住元神和要害,泡在水里僵硬的下肢勉强踮起,全身的神经都受着鞭挞的折磨。 郭冉冉什么也不说,就这么一鞭又一鞭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双眼尽是红色的血丝,狰狞的面目没有一点以往妖艳的样子。 “好了,冉冉,住手吧。”开口的是郭冕,郭冉冉又抽了几鞭子才停下,泄完恨的她刺激得的连脚都站不稳,跌坐在窄舟上。 郭怀吩咐了郭准带泄完恨的郭冉冉回去,转身对郭冕说道:“二哥,接下来怎么办?” 郭冕回他:“用往常的办法,强迫他引灵,看看他是不是有用处。” 郭怀手中自成一诀,处在火辣辣钝痛中的时询立刻感觉到脖子和手腕上的枳棘刺传来一阵阵的强迫性力量,倒刺埋进骨肉,压迫她体内的本能,迫使她牵引灵气。 痛苦逼迫时询被束缚住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抓紧了吊住他的锁链,突出的荆刺狠狠扎破了他的双手,时询用最后一点知觉抵抗住牵引力停留在死水河的尽头。 “你们…就是…这…样…逼…他们的?” 像前世一样,逼我们牵引灵力,供你郭家修炼,逼我们战战兢兢地活着,逼我们丧失自己的本能,再也出不去吗? 郭冕很意外时询的牵引力连地下水牢都延伸不出去,一对短剑立现于手,直朝着时询的三十六大穴刺去。 最后一点灵气逸散,命穴被刺中,实在是燃尽了时询最后一点灯油,可他依旧抗住锁链内传来的压迫,终于抵承受不住而晕死了过去。 “二哥,如何?”待郭冕停下手,郭怀迫不及待地问道。 “无用之人,直接扔到后山吧,告诉罗子虚,相信他也满意这样的处理方法。”对他郭家来说,散灵抓来了就是为他郭家牵引灵气,若是不能利用,抓来还不如废了扔进山中,还好喂一喂词坟山那些尸鬼,说不定哪日就能为他郭家一战呢。 ※ 词坟山仙障外,郭家管事谄媚地站在郭冕下手的位置,卑躬屈膝,再没有一点正常人的样子。 “家主,就将这人扔在山中吗?” 郭冕轻蔑地瞥了一眼被随意扔在地上的时询,开口道:“找几个可控制的人,我随你们进去,将他扔在山中鬼气最重的地方,用噬魂锥将他的四肢钉入枯地,一定要让他死在里面!” “是!家主。”管事诚惶诚恐,连噬魂锥都用上,这分明是要剥夺三魂,让人永远不能转世了,招了几个壮汉架起时询,跟紧了牵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8 的郭冕进山。 词坟山仙障仅四大上仙的令牌可以开启,而令牌始终由郭冕掌控,囚禁散灵一事可说的上是郭家最大的把柄,一旦让旁人知晓,非不说郭家祖业亡于一夕,身败名裂也算是便宜。故而郭家一直有一支隐秘的小队,由家主亲自处理这样的事。 郭怀还有些犹豫:“二哥,此人身份特殊,若是顾遥追究起来,我们待如何?再且,你也听见罗子虚说的了,那日在寒虚山来的两位神秘人,极有可能与上古神兽有密切关系,若是他们寻来,我郭家大业岂不是毁于一旦?” 郭冕不悦地拂了袖子,脸上满是倨傲:“任凭他什么身份来历,到了词坟山仙障,可能侥逃?那位尊上许给我们的是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小卒,杀了便杀了,况且还有四大上仙作挡箭牌,你又怕些什么?莫不是同郭瞿一样,空怀那仁义之心吗?” 郭怀拭了拭额角的冷汗,诚惶诚恐:“二哥,不敢,不敢。” 郭冕拿出四大上仙的令牌,一道浓郁的符文由令牌跃入仙障之上,旋即眼前的仙障在波动中显现出一道一尺大小的圆口,即便如此,山中的尸鬼依旧不能从裂缝中逃脱。郭冕手掌摆动,仙障外待命之人便立即化作虚影,跟随郭冕进入了词坟山。 进山的山道算是整座山上最为规整的地方,其余不是乱桠丛生便是黑秃秃的枝干,一层一层交错重生,向山道两旁压碾下去。往山道两边探去,尽是低矮的灌丛,死气沉沉得没有一点绿色。山中终年缠着一股浓雾,不见天日,隐约传来一阵阵嘶哑的低语。 词坟山不高,仅有五十仞,不过一盏茶时间便足已行至山腰阴面的一处枯地。这片区域比起杂乱丛生的灌林更为开阔,可是却堆了一座又一座的无名坟,坟堆边累起层层枯骨,却无一不是零散残缺的。 郭冕命人将时询扔下,甩出四枚长锥,言语尽是冷漠:“用噬魂锥钉死他的手脚筋腕,我看他还能不能活过三日。” ※ 一日后的玄洲,奔波了两日的顾遥兜里装满了灵气浓郁的仙草,正在食肆吃饭。 这两日他滴米未进,一刻不停地奔波,好不容易按照药元极的要求采够了药材,这不赶紧用饭好求那喜怒随性的崇吾山掌门炼药。可要快点,他已经两日没有见时询了,不知道他好不好? 耳边传来邻桌说私话的声音,一门心思扒饭的顾遥,手顿时停住了。 “嘿!听说作乱寒虚山派的罪魁祸首抓住了?” “可不是,听说是个散灵呢?” “竟是这样的废物?那又如何能搅了寒虚山派?” 其中,一名吊稍眼的男子露出一口黄牙,满是得意:“管他如何,左右是抓住了,哈哈哈哈!” 一旁的人闻言更是好奇:“事情如何?快快说来!” 那男子剔着他的黄牙,眼里尽是不屑:“那小子竟躲在听晓上仙的别院,叫郭家二当家出马直接拿住的,不过那小子身边的仆从好像跑了,不过听说那小子现在已经扔进词坟山一天了。” “词坟山!这做的太绝了吧?!多是别的惩治手段,何故扔到词坟山去?那山可是有进不能出啊。” 那黄牙男子朝地上啐了一口,眼神毒辣辣的:“那又如何?毁了人家的山派,若不扔进词坟山怎么同罗掌门相与,这还不是那人咎由自取。送他进山的时候,早就染透了血,早不过进出一口气的事罢了。你们可还记得早些年扔进去的郭家叛子郭慈?那小子,估计也早灰飞烟灭咯。哈哈哈哈!这些辱我仙道的废物,死便死吧,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37章 木腐(三) 那黄牙男子还在猖狂大笑,却被突如其来的力道扼住了脖子,一道宛如来自地狱的声音悠悠在他耳边响起。 “你再说一遍,谁被扔进了词坟山?” 那桌的黄牙男子哆嗦着下肢,双手紧紧抠住桌角才没让自己被提起来,哑着声音艰难地说道:“是前几日闹了寒虚山派的小子,是那小子。” 词坟山,坟头遍布,不如乱葬岗腥血气重,但绝非乱葬岗的尸鬼气能比。乱葬岗不过尸体横堆,再多也只是稀薄的怨气罢了,可词坟山,早年受四大上仙施障,施障前葬进去的坟头不是有权势的天下大恶就是六界各处集结而来的鬼气,乱葬岗又如何比过。凡沾了血腥进去的,不管是人是仙是妖,进去了又怎么会平安出来?再说,四大上仙的仙障也非凡物,一直带着血气,如何都出不了那障一次。 顾遥登时仿若陷进了泥潭之中,心口喘不过气来,手脚如同不受控制一般,急匆匆向门外赶。而凌霄的一道传音倏地将他拉回了现实,这才使他回复了一点理智:“快回山派,灵一来了。” 接到传音的顾遥使足了劲,飞剑加上瞬移,不过一炷香便回到了崇吾山主厅。 刚落地的顾遥直冲灵一,将少年的肩膀恨不得都掐碎:“时询怎么了?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词坟山!为什么!” 暴怒下的顾遥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他双眼赤红如血,脖子上的青筋更是异常明显,灵一哪里会不懂,哽着嗓子便将来龙去脉交代地一清二楚。听完的顾遥根本不顾众人的阻拦,偕着灵一便踏剑赶往词坟山。 药元极灵识扫过疾奔而走的顾遥,顿时惊出一头冷汗:“凌霄,快去请听晓上仙一块去,顾遥他带了招魂钟!” ※ 饶是飞剑再快,从生洲崇吾山赶到祖洲也过了大半日,算来时询也是被扔进山里整整两日。弥漫着鬼气的词坟山浓雾深重,白蒙蒙的雾气竟有一丝诡谲的黑色。蓦地一道金铁碰撞之声扰乱了词坟山的阴森。 顾遥带着灵一跃下飞剑,任凭飞速的飞剑朝着词坟山仙障狠狠撞击过去,然而,除却金铁碰撞的尖锐,仙障并无一丝裂口。 灵一脸上顿时布满了失望的情绪,情绪崩溃地大喊:“没有灵气,主人的身体根本就不能撑下去!” 顾遥未曾回话,平日里的端方如今只剩下滔天的冷厉,法诀之下,百宝格中一口手掌大小的钟磬缓缓而出,顾遥刺破指尖,一点血腥弹进钟磬之内,随即,数道高低不一的钟声从顾遥手中四散而开,而满是浓雾的词坟山在钟声下显现了它本来的面目。 雾气散的极快,惹得山中尸鬼阵阵低吼,其中一道清冽的低喃,隐于其中:“有人要强制进山?” 浓雾驱散,一道道鬼尸立起身来,源源不断的尸鬼气循着钟磬的波动,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毫不退缩地磕碰着顾遥和灵一面前的这一块障壁。整整一盏茶的时间,才将这四大上仙联手布置的仙障磕出一条裂缝。 极远外的蓬莱山,听晓上仙捏着凌霄的传音符,瞳孔登时放大,一向平和的脸面也带上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49 了愠怒,厉喝下不乏怒气:“他竟真的动了招魂钟!” 说完,另一道传音符送往木彦深处:“赶紧跟着顾遥,管制住他,切莫让他冲动!” 不再犹疑,顾遥立刻携了灵一,用瞬移从裂缝中穿过,两人刚入仙障,方才集结鬼力所磕破的词坟山仙障又自动复原起来。 顾遥扶着灵一肩膀的手已经没法控制地在抖,他说:“快找找,时询在哪?” 然而,山中尸鬼气早非以往所能攀比,灵一再是灵活的探寻也起不来任何作用。未曾觉察到时询的气息,灵一已是恐慌至极,因为这很有可能说明芊髓木根也已是强弩之末。 灵识扫动间,灵一感应到了曾经救下的那个少年,他急急拽着顾遥的袖子,想要往郭慈处赶去。 郭慈所处的位置恰是山腰阳面,他懒散地靠在一颗早被尸鬼气腐蚀的巨木之下,漫不经心地修炼。相比起时询之前所见的郭慈,现在这个人委实越过他许多。哪里还能看见少年孱弱稚嫩的样子,眼下的他分明是一头嗜血的恶狼,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主。 郭慈身旁的逐江发出低而嘶哑的声音来:“他…们…来…了…” “哼,与我又有什么干系。” 一阵破风之声,顾遥灵一落在郭慈面前,并未开口,郭慈却已悠悠答复:“非我同道,恕不奉陪。” 顾遥双瞳猛然一缩,“九丈九”的灵气慢慢也要释放出来,这时,灵一一句话却是让对方改了主意。 “那次郭冕对你下手,是我主人救你的!” “当真?”郭慈自然记得那一枚救他的冰凌,却想不到竟有这般“缘分”。 灵一从顾遥的百宝格抽出一把剑,正是送走灵一也救下郭慈的碎凌。 郭慈眉间一皱,拉着身边的逐江旋即向山腰阴面跃去:“跟我来,他在山腰另一侧,进山大约已有两日,状况不太好。” 顾遥闻言,面色更是难看,几步踏雪也是跃了过去。 刚落地站稳,沉陷的心却是再不能拉回来。 时询沿着他的身体向外发散的芊髓木根枝干已足有方圆半丈,可这到底是词坟山,山中没有一丝活物,靠的都是尸鬼死气,哪怕是一点灵气都不能供他汲取,满目的枯茶色枫叶全是沉沉的死气。四根噬魂锥恨恨地扎在他的手足筋腕上,三十六处大穴无疑不是干涸的淋淋鲜血…… “时,时询…”顾遥不敢动他,跪坐在时询的身边,将他的脑袋扶起靠在腿上,“九丈九”的灵气溢出来包围着时询的身体,却半分都不能够融进去。 顾遥低着头,面上却是沉入死寂的绝望,他一手握着时询的手,一手捧起他的脸,可时询却无力地连眼睛都不能睁开。 手边突然传来蹭动的触觉知觉,顾遥看着时询张合的嘴,凑近了过去。 “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顾遥握紧了时询的手,弯腰把他抱在怀里,声音颤抖地不像话:“好,我…我在…听。” 时询像是撑足了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地说着:“以前,我,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所以,不能…怪我。” 顾遥笑得苦涩,嘴唇轻蹭着他的额头:“我知道,我知道。” 手边这个人的指尖像安抚一样的摩挲着他的手背,一句一句交代着:“我…不会死,所以,一定要…去鬼界…找我的主魂回来。以后,永远…不能分开。”他有多爱这个人,就有多信任他。 像是一根救命稻草,这句话瞬间把顾遥从万劫不复的深渊一把拉起,他更加攥紧了时询的手,眉间的死气又有了些希望。 说完这话,时询的身体逐渐被芊髓木的枝干完全覆盖,一层层枯茶色的枫叶落在顾遥的脚边。生魂“胎灵”随木腐而自发消逝,主魂“清光”奔赴鬼界彼岸,元神隐匿于其中,只留最后一道靡靡回音。 “顾…遥…,我…心…悦…你。” 灵一终是不能再忍,化身小兽匍匐在芊髓木根的身边,悲泣的低哀传遍整个山头。 良久,顾遥才站直身体,捞起地上的小兽,安抚着它因哭泣而颤抖的身体,声音温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却始终无法掩饰其中的意思慌乱:“我们去找他,然后,带他回来。” 郭慈惊于眼前的景况至今未能回神,听见顾遥说出这个决定,更是不可思议:“生魂已灭,他怎么可能还会活过来?再者说,鬼界是能随便去的吗?” 肩上的灵一哭闹起来:“散灵的主魂‘清光’死后奔赴鬼界彼岸,只有觉魂‘孕愚’才会轮回,我主人没有觉魂,凭什么不能回来!”说着两只前爪使劲扒着顾遥的脖子,带着哭腔催促,“快点去把主人找回来,呜呜呜呜……” 这些话比起什么都给顾遥带来最大的安慰,先前的慌乱这回算是真真正正地消失殆尽,只留下对时询的信念。 ※ 招魂钟有了精血之力的灌输,对尸鬼气的牵引复又强大起来,源源不断的尸鬼气冲击着仙障,不仅顾遥,郭慈眼中带着更强的志在必得。 对仙障的冲击并非一时之功,顾遥一边掌控着招魂钟,一边对郭慈问道:“你想趁仙障有裂口的时候出去?” 郭慈微怔,却也并无隐瞒:“自然,不出去,怎么手刃郭家的走狗。” 仙障有裂缝即可供人穿梭,但只限于修仙道的人,郭慈一身尸鬼气,加上脚上扣的尸鬼逐江,显然受仙障的压制更大,轻易不能离开。 “我可以帮你把裂口开得更大一些,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顾遥抛出的这个诱饵对目前的郭慈来说,已是十分优渥,他没道理不答应。 郭慈道:“什么条件?” “寻一队尸鬼去郭家。”他顾遥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有仇必报这是自然,可是目前他需要尽快找回时询的主魂,显然不能亲自去解决郭家,也只能先给他们找些对手。 一旁的郭慈倒是并未惊奇:“你不说,我也自然要动手,别说一队,能带多少出去,我就带多少,定要搅得他郭家人仰马翻。你助我离开词坟山,我对郭家的仇恨不见得比你少。山内的尸鬼哪一个不是受了郭家的迫害,我笼络一些强劲的敌手也非难事,你以此作为条件,倒算是我占了便宜,既如此,你们去鬼界不如带上我和逐江,也是帮手不是吗?” 郭慈说的确实有理,鬼界轻易是去不得,郭慈于词坟山呆过不知多少年岁,用的已然都是尸鬼气,去鬼界定然是一大助力,他也不会轻易拒绝:“可以。” 话音落下,招魂钟的力量复又加大一层,郭慈的气息也拢覆了整座词坟山,不少恶魂怨鬼都随之而来。 顾遥轻咬舌尖,更浓重的一滴精血闪入钟磬,钟声愈发沉重,面前这块词坟山的仙障也是摇摇欲坠。 赶来的木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0 彦深忙出声阻止:“顾遥!别冲动,快住手!” “晚了。”只听一声沉闷,词坟山仙障的裂口足有一指,顾遥与郭慈各自闪身而出,仙障裂口慢慢修复,不过一弹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只是弹指间逃逸而出的恶魂怨鬼也足有两手之数,莫不朝着平阳郭家的主宅飞掠而去。 第38章 寻魂(一) 饶是温润如玉的木彦深,此刻也是怒急攻心:“顾遥,你看你都干了什么!” 顾遥眉眼低下,只托着抽泣的灵一任凭木彦深训诫,等他说完才淡淡争辩一句:“郭家并非善类,不过自作孽罢了。” 木彦深刚压下去的心火顿时又升腾起来:“再非善类,横竖与你无关,可你如此光明正大地磕碎仙障,有没有顾及师尊的身份?那些恶魂怨鬼岂是你能控制得住,你哪里能保证它们不去伤害寻常修仙者?” 这回顾遥没有再与木彦深争辩,木彦深的口气也缓和了一些,复又训诫道:“有意无意已经不能商断,你可知此事若是谣传出去,对你的声誉会有多大影响!” 顾遥眉眼间堆满漠然,眼神平平静静地滑过:“我向来不在意这些,师兄你亦知。” 先前诸事,木彦深确是未知,此番训诫也只点到为止,他看着顾遥愈发冷漠的神情,不由得焦虑起来,欲开口的嘴又合上,,看着他肩头啜泣的小兽说道:“回蓬莱山的途中,向我说一说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 蓬莱仙山距离祖洲约莫要御器飞行三个时辰,直到夜间戌时初刻,才在蓬莱仙山的山道上落下。 郭慈和逐江毕竟鬼气太重,只安排了一个较远的孤峰。灵一情绪很不稳定,一直维持着小兽的形态,现下早已疲极睡去。 木彦深先一步去了师门大殿,等顾遥安顿完灵一之后,才姗姗前往,听晓上仙落于首座,顾遥的二师兄连袭月也是在场。 百里闻一听此时事关时询便匆匆赶至,心里头对顾遥的态度也是焦灼,生怕他替蓬莱山惹出什么事端。 顾遥甫一跪下,听晓上仙的杯盏便已摔了出去。从崇吾山大的传音符一到手,他便没再安定过,愠怒之意也是积了满腔,是谁不好,偏偏是素来端方的顾遥! 听晓上仙是非常生气,但温和的脾性让他也不忍责备顾遥一二,摔出去一个杯盏已是极限。 连袭月向来刚毅冷冽,又是爱憎分明,训诫也是字斟句酌下的严谨,方才听了木彦深和百里闻的叙述,也是诧异无比:“这个人就那么重要,重要到你可以弃词坟山的仙障于不顾?弃自己的名望于不顾?” 听晓上仙气头正盛,顾遥磕碎仙障的事又是板上钉钉,而他现在这幅心死仅剩一点希望的样子实在又是令人心疼,百里闻难免希望他理智,凡事慢慢来。 可顾遥确确实实用了的真心,答得简洁明了:“是。” 正是答得这般爽快,这般坚定才惹得听晓上仙更加怒不可遏,可爱徒如子的他,又狠不下心来,压制着怒意的声音干涩而又断续:“何时有了这样的心思?” 听了这句话,顾遥面无表情的脸色终是有所波动,满目的垂丧终于有了一点鲜活:“我的心意,生死不论,独属他一人。” 这个人不过口气沉沉,不是呼天抢地的表述,不是缠绵转侧的表白,只是一句再温和不过的坚定罢了。 听晓上仙的上下嘴唇却仿佛彼此胶合,愣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温和的眼中尽是踌躇不决。末了,他挥了挥自己的衣袖,只喃喃两字:“罢了…罢了…”。木彦深和连袭月也都不再开口,众人胸腔中压抑的怒火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方才还怒意四起的大殿顿时空旷了下来,顾遥只道了声退下,便返回了自己的院落。 ※ 夜半静深,顾遥竟也提了一壶酒,跃上了屋顶。词坟山的景象连绵不断地重复在脑海中,时询痛苦或是平和的样子无一不深深痛击着他的大脑。 木彦深对顾遥也是多番察看,自知道他现在心绪难安。想起路上说起的来龙去脉,竟也不自觉无奈地叹了口气,飞身来到顾遥身旁。 “我竟不知,你何时也会喝酒了?”木彦深平常惯是语调和煦,与人交谈莫不使对方如沐春风。 顾遥含糊一声轻笑道:“只是提过来罢了。” 木彦深自顾自说道:“你十一岁入蓬莱山,小时候开始便是端方雅正,待人处事进退得当,十八岁成了仙界子弟楷模,二十五岁中成散仙的修为,端的是名门典范。” 顾遥面无表情,只是口中涩涩:“师兄…” 木彦深又打断了他的话:“表象做的是好,可你也知道师兄们和师尊都看得出来。我们知你固执,往常拦不住的地方也随你而去,却未料到你在这条路上也是如此执着。” 顾遥却答道:“我不是在这条路上执着,我是只对他执着。” “什么修为名誉,也比不过他在我心中的位置。就是有这么一个人,无关男女,无关身份,他就是你追逐的那道光,纵使到天涯海角,你都无法法摆脱对他的渴望。” 木彦深愣怔了片刻,倏地夺过顾遥手中的酒壶,拔开塞子,痛饮一口:“好一个执着!好一个执着!” ※ 世间六界,人妖仙三界,不避凡俗,皆可去得,而神魔鬼三界却并非来去自如。 鬼界作为轮回的终站和起点,与任一一界都不在不同的维度。生人欲先前往鬼界,必经过鬼城幽都,因而幽都也被戏称为“地尽头”。 鬼城幽都,旅居各路人马,最早的时候仅仅只是孤魂野鬼的歇脚处。近千年来,随着鬼市的飞速发展,幽都的魂鬼也渐渐做起了接渡人的生意。 何为接渡人?鬼市建于鬼界领域,不走黄泉路不能到达,而黄泉路的入口则在幽都地域,幽都早先作为魂鬼的旅居地,极抵制生人往来,无论神魔妖仙,皆不得入内。如今鬼市中灵宝丹药,珍稀物品比比皆是,这生意要做得开也全得靠客源,所以幽都魂鬼也各个做起了接渡人,其作用便是携来自四海八荒的生人进入幽都,继而进入鬼市。 逐江作为一只鬼,即便尸骨尚存,也无法否认他孤鬼的身份,自有往来幽都的权限。 经过昨日顾遥的执着,听晓上仙似乎已经允了他这个念头,只叮嘱了木彦深时刻在他身边,另又借着连袭月的名号塞给他许多珍贵法器。顾遥终归是他听晓上仙疼爱的弟子,即便心中再是不满,也不会任凭他这般前往鬼界。 逐江的阵法开始聚灵,一阵血黑色光印之下,法阵内的四人一鬼便已再无踪迹。 抵达幽都的阵法停滞在一处空野,这片空野实则是一座山顶,正是幽都城所围绕的荼蘼山。荼蘼山仿若从山腰以上被人拦腰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1 切断,只留下不平整的空野平面。此时,一行人身边也间断有新的阵法过来。 虽说幽都是座城,但与寻常城池的架构完全不同,整座城仅仅只有一条主道,幽都主道从山腰处的城门盘荼蘼山向山麓一直往下,抵达山脚后又重新延着荼蘼山的轮廓继续向地底深入。 幽都常年无日光俯照,黑黢黢的阴云层层叠叠遍布,与夜晚相去无几,倒也适合魂鬼生存的环境。 幽都城自由散乱,城内无鬼怪巡守,城门也并无鬼怪把持,从山腰的空野俯瞰而下,星星点点的灯火之光遍布在荼蘼山四周。 幽都与世间所传无甚差异,山道往来者各有大能,神魔仙妖,皆不在少数。自进了幽都城门,阴阳眼说开便开,方才还略显空静的主道现下已布满了魂鬼。 逐江长居词坟山,幽都的规矩全是不解,能带人来已是他的极限,再要往后走却是做不到了。 郭慈修鬼道,生人气在词坟山也磨得一干二净,在这种地方更是自在,看准了一只过路的长舌鬼,便一把揪了过来。 一旁的木彦深和顾遥却是惊异他能徒手捉住鬼,纷纷面露疑惑。 似是看出他们的不解,郭慈解释道:“我修了鬼道,早已与人气毫无干系了,现下这个样子,只不过空有个肉身还能寄附一下,与魂鬼也并无多大差别,界限早已模糊,与鬼接触自是手到擒来罢了。” 幽都中,长舌鬼算是消息知道的最多的一种鬼,抓过来盘问,再是合适不过。 “说说,怎么去往鬼界?” 寻常生人若非没有极高的修为护身,来到幽都也只会沦为恶鬼的口粮,待这长舌鬼扭头正要发作,却被当前的阵容给惊住了。顾遥几人各个修为不弱,先前还气势汹汹的长舌鬼自然是吓得哆哆嗦嗦:“鬼界不允生人,生人入内的。” 郭慈面上未显不悦,右手却已揪出了长舌鬼的舌头:“不许生人入内?那鬼市如何去得?” 被扼住舌头的长舌鬼一声惨叫,拽着自己又被拉出的舌头,含糊不清地说道:“要去鬼市的生人需得在子时跟住魂鬼夜里来往的队伍,魂鬼会在幽都走三个来回,在行至幽都最下层时,生人便可脱队,自前往鬼市。”说罢,眼睛却滴溜溜转动起来,伺机想逃。 木彦深朝顾遥点了点头道:“鬼市确是这般进入,这长舌鬼并未诓骗。但我们此行目的是寻时询的主魂,进了黄泉路再怎么走就不知了。” 方才还伺机想逃的长舌鬼听了这话却是一个打颤,慌忙说道:“寻魂!诸位大人竟是要去鬼界寻魂?这可万万使不得啊!使不得!” 郭慈倒是乐笑了:“与你这小鬼有什么干系,你管我们做什么?” 那长舌鬼期期艾艾地:“鬼市接纳生人已是来之不易,若生人还妄想往来鬼界寻魂,这,这若是被十殿阎王的大人们知道,幽都做接渡人的小鬼哪里还有什么好的下场哟。” 郭慈最见不得别人畏畏缩缩,当下便扯了一把长舌鬼的舌头,双手直取双眼,口里带着恶狠狠的威胁:“小爷我偏要去,你这小鬼,还有什么一并说了,不然取了你这双鬼眼!” 那长舌鬼吓得舌头更软更长,不由自主跪在了地上:“踩进了黄泉路的石板便是进了鬼界的地境,一举一动皆在鬼差眼中,若生人只是前往鬼市,鬼差自不会与他为难,可一旦要走偏一步,这后果如何,全凭鬼差心意了。” 瞧着长舌鬼说的也真,郭慈才放开他的舌头,转头向顾遥问道:“如何,生死难料,你还是要去?” 顾遥回他:“自然,万事难阻。” 幽都主道,一路走下来只能走到山麓,再要前往地底却是无路可循,众人无果,也只能在幽都的驿站歇下,只等子时魂鬼出行的时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郭慈:不开心? 逐江:… 郭慈:我给你做个东西玩。(顺手拉了长舌鬼的舌头,眼花缭乱下把舌头打成了尸骨结。)(献宝似地往逐江面前一塞,拖着后面翻了肚皮的长舌鬼。) 逐江:(满意地拿着骨头结,biu,像骨头棒一样带着长舌鬼扔了出去…) 第39章 寻魂(二) 亥末方至,幽都的灯火如同说好一般,全数熄灭。停在驿站门外的生人也只能凭着灵识看清周围的景象。 不多时,幽都城门口传来唯一的火光,从一两点火烛慢慢蔓延,直到驿站门口时,魂鬼的队伍已有百鬼之数。 灵一自时询木腐而亡,精力便降了许多,如今入了幽都,也只化了一只形态更小的寒鸦,栖在顾遥的肩上。 顾遥给灵一顺了几下翎羽,接过队尾不知是人是鬼递过来的火烛,点亮了手里的纸灯,又把火烛递给后面的郭慈,一个挨着一个点燃。魂鬼的行列越来越长,行至山麓时,白日里已见尽头的主道已继续往地底延伸,越往内深入,周遭的建筑越来越少,终于队伍在一块黑黄色石板前开始拐弯掉头。 陆续有人与鬼从队伍中脱离,踩上石板往黄泉路的深处走去,黄泉路的石板坑坑洼洼,十分不规整,却足有六尺之宽。相继往来者皆不动声色,走了足有一刻,鬼市的标志才出现在荒芜的石板路上。 往鬼市方向的石板路依旧有六尺之宽,脱队的人皆去往那处,而另外许多条小道无一不是仅有一尺宽的石板,却未有任何生人的痕迹。 顾遥刚想踏入其中一条一尺宽的黄泉路,就有声音传过来。 “生人,切莫坏我鬼界的规矩…”这道声音每个字都拉的极长,看似严厉冷酷,却又带着古怪的笑意,如此掺杂在一起,倒有一种莫名渗人的感觉。 “不得所求,誓不罢手!”顾遥应了对方一句话,仍旧无比坚定地朝另一条路走过去。 往鬼界的这一路上,顾遥莫不十分紧绷,平日里的端方雅正皆成了冷厉沉默,木彦深一路上观望他的样子,心里委实难安。 大约只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另一条道上的生人就已看不清身形,突然两阵阴风,迎面两根长杖将一行人拦下,来的正是鬼界差使“黑白无常”。 黑白无常乃鬼界鬼差,手执脚镣手铐,专职缉拿鬼魂、协助赏善罚恶。白无常名叫“谢必安”,身材高瘦,面色偏白;黑无常名叫“范无救”,体态短胖,面色较暗。谢范二人为生人时,自有缘分,自幼结义,情同手足。 白无常笑颜常开,方才的声音便是他的,他的头上戴了一顶长帽,上书“你也来了”四字。黑无常一脸严肃,鬼差里少有的正经,与身形反差极大,长帽书“正在捉你”四字。 两人的长杖用以勾魂,一端用两个人的头骨和一根人的腿骨将招魂步钉住,谢必安钉白布,范无救钉黑布。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2 白无常笑颜常开,行的多是先软后硬的手段:“本使已提醒多次,奉劝生人早日回头。前去忘川河,生人本无法渡过,再往里走也是无用。” 黑无常严肃正经,端的是一副严酷的态度:“来人再犯者,立驱幽都!” 即便如此,顾遥也并未被黑白无常所震慑住,他心中所念全是时询,就是十殿阎罗王亲至也不会少他半分念头:“两位鬼使,我等并非有意冒犯,一旦寻回友人的主魂,即刻离开。” 白无常腔调诡谲,听了顾遥的话更是狂笑起来:“进了鬼界的魂鬼,还妄想离开,真是天大的笑话,劝诸位速速远去,否则别怪我二人下狠手。” 顾遥岂是不知其中态度,软的不行便来硬闯,随即向木彦深和郭慈二人使了个眼色。 逐江虽不长言语,但与郭慈朝夕相处下,一人一鬼的默契程度已非常人可及,双双袭上白无常,因脚上锁链缘故,将白无常困在人鬼之间,出招拆招间,渐渐把握住了白无常打斗的节奏。 霎时间,趁着白无常收回手杖的缝隙时间,逐江和郭慈连着锁链的左右脚同时向白无常命门击出,白无常下意识地后移半步,伸出双手做防御姿态,卸除了一人一鬼脚尖的劲气,下一刻一人一鬼翻转间便将白无常双手锁于脚链之间,旋即一道捆灵索便缠住了他。 而木彦深的折扇也没闲着,对着黑无常迎面而上,掺杂灵气的短招也是精简利落,与黑无常的鬼气相互抗衡。顾遥作为散灵,鬼界灵气难以调动,不到万不得已也不引灵,只用招式诱辅,两人合作之下,黑无常也是难敌。 制住黑白无常的三人一鬼即刻脱离战圈,飞速朝黄泉路尽头隐去,只待背影渐行渐远。 然而,本该被制住的黑白无常却是瞬间挣脱了捆灵索,白无常诡谲的笑声复又弥漫:“这几人倒是有趣,与我缠斗的那人身上几乎没有生人气,想必是与他身边的尸鬼有关,小小年纪不修他的仙道,倒与我界魂鬼如此纠缠不清。” “范无救,那两人如何?” 黑无常面无表情,只做了两字评价:“尚可。” 这却叫白无常起了兴趣:“区区生人,竟能让你做出‘尚可’的评价,那确该有两把刷子。” 黑白无常两人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的好奇,跟着便向顾遥他们离去的方向跃去。 然而事与愿违,整整半刻时间都没有再察觉到顾遥几人的生人气息。 饶是笑颜常开的白无常也是满面困惑:“不该啊,这怎么回事?顶天了一盏茶,他们还能渡了忘川河不成?” 黑无常接话道:“定是用了什么法器,早知如此方才便不该留手。” “四处找找吧,可能回去了也说不定。” 就在黑白无常离开后的一炷香,一道光印从黄泉路荒原的一块巨石后缓缓而出。 郭慈和逐江鬼鬼祟祟地躲在巨石后四处查探,直到确定黑白无常早已远离,才对身后两人招呼着:“这次算是真的走了。”说着他又向顾遥问道,“你怎么知道黑白无常是故意被我们擒住的?还找了这么能躲的一个地方。” 顾遥收了“九丈九”还到木彦深手中,这才回道:“鬼界地境,两个鬼差这般落败,不奇才怪。不管他们安的什么心思,总是小心一点好,还好大师兄的‘九丈九’藏人方便,也多亏你们不带生人气息。” 正说着,灵一化的寒鸦也飞了回来,灵一方才趁着混战跑出去,一番遮掩下也是弄清了黄泉路的路径,此刻正扑棱着翅膀为他们指路。 众人担心黑白无常闻着生人气息再寻回来,当下便一刻不停地跟着灵一朝忘川河去。 鬼界荒芜,处处飘散幽魂,不愿投胎的孤魂野鬼辗转于黄泉路间,也仅仅是折磨自己的灵魂,另外的绝大多是魂鬼莫不是往忘川河的方向行去。 黄泉路石板周围渐渐开出几株曼珠沙华,越是深入,花开越是妖冶,石板尽头便是忘川河畔。 忘川河水呈血黄色,水面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水中皆是不得投胎的孤魂野鬼,虫蛇满布,如此平静下的腥风扑面更是渗人。 忘川河仅有一艘渡船,数以万年来往于忘川两岸,渡恶鬼,渡冤魂,渡任何没有生魂的东西。 引渡人的声音冰冷彻骨,尽是死气沉沉:“小寒鸦是只死物却有肉身,想必是得了玄奇的生命,生魂天生不具,我尚可渡你;这只尸鬼过河也是天经地义,咦…”引渡人视线所及正是锁住逐江和郭慈的锁链,冰冷彻骨的声音也是有了一丝气息,“‘阴阳魂命锁’?怪不得这小子会走上如此道路。你既修鬼道,与鬼气想必是密不可分,纵然生魂尚在,可生气也是磨得一干二净,蒙混过关也未尝不可。可你二人我却是不能渡的。” 这二人正是顾遥和木彦深。 强渡忘川河,水中孤鬼野魂顷刻就能把你吞噬干净,只有引渡人这一条路才能安然达岸。 “顾遥,让他们去吧,我们在这边等着?” 顾遥没有回木彦深的话,只定定看着血黄的忘川河:“是否只要生魂不再,便可渡河?” “自然。” 此刻木彦深却是心底油生一股惧意,顾遥他要做什么,他该不会… 然而,或许等不到他出手了。 顾遥手中一个定身盘,“九丈九”中的灵气随他牵引而出,阵法变幻间,木彦深便被定住了身形。沉默而一言不发的顾遥态度如此决绝,一道灵气落入顾遥的灵识之中,三魂浮现于识海之间,一道法诀硬生生将生魂剥离而出。 “我怎么可以不去?他在等我啊。” 万物各有三魂,而散灵中,主魂“清光”与元神主宰意识,主人死后奔赴鬼界彼岸;生魂“胎灵”主宰寿命生气,主人死后自消灭亡;觉魂“孕愚”常守肉身,身死既转轮回。 而现在,顾遥要活生生剥离自己的生魂,这于寻死,又有什么区别。 郭慈哪里来得及阻止,星星光点般的生魂从顾遥身体脱离而出。别说是剥离主魂,就是以命换命,他顾遥又有什么做不来的。 剥离生魂的痛感比起凌迟也不遑多让,而生魂一经离体,顾遥的知觉即刻模糊起来,五感空洞,躯体也有僵直。 星星点点的生魂被顾遥用锁灵囊装起来,手指有些迟钝地将它塞到木彦深手里:“师兄,你…你在这边等…等我接他回来。” 他有什么话说可说?这般先斩后奏,这个人任性起来谁能拦得住他:“你若不能安然回来,你们俩的事在蓬莱山休要再提!” 等郭慈扶着颤巍巍的顾遥上了渡舟,木彦深的定身咒才解除,他手里紧紧抓着那只锁灵囊,却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出来。 第40章 寻魂(三) 渡过忘川河,三十丈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3 开外便是奈何桥,这三十丈距离开满了曼珠沙华,引孤鬼之路,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遮掩住了鬼界十殿。十殿阎王各司其职,在这短短三十丈的距离内批解轮转的鬼魂,直至十殿,最终押交孟婆处,酴忘台下灌饮孟婆汤,使之忘前生之事,遂至轮回井投身。 这三十丈对于要轮回转世的魂鬼来说是极为漫长的,对于顾遥他们来说也就只是三十丈罢了。 而奈何桥对面,不仅有轮回井,还有彼岸。 彼岸只是一个指代,指代的正是茫茫妖冶的曼珠沙华,这片曼珠沙华终生不腐不萎,每个散灵死后觉魂进入轮回,而衍生他们的灵气微粒会附在这些曼珠沙华上。 来鬼界之前,灵一便把所有关于时询主魂的事情说给了顾遥,而时询的主魂正留在那块地方。 尚未从渡船上岸,灵一口中含着的时询的灵气便已放出去,那道气息悠悠飘进了茫茫曼珠沙华之中,顾遥手心的一点亮光也渐渐忽明忽暗起来。 这是时询留下的最后一点记号呢。 顾遥他们离了渡舟便向奈何桥走过去,奈何桥的桥头是酴(tu)忘台,上头立了一口大锅,锅内汤水滚滚。煮汤的正是孟婆,她将世人难以忘怀的思绪倾倒进了酴忘台的这口大锅,熬成孟婆汤。 奈何桥横跨在忘川河的源头,过桥的魂鬼挨个饮了这碗汤水,洗净主魂的记忆才继续前进,而奈何桥本身也极为窄小,堪堪只能容得一队人经过。 随着顾遥靠近的步伐,这才看清锅旁煮汤的并不是老妪,而是个髫年的少女。随着他们越来越近,这个少女逐渐逐渐地长大,过了舞勺,过了及笄,过了花信…等顾遥他们站在桥头一丈之时,原本伶俐的少女已变成了七十老妪的模样。 顾遥艰难地朝着酴忘台恭恭敬敬地作了礼:“我想过奈何桥前往彼岸寻魂。” 孟婆并没有抬头,声音意外地清澈而又耐心,与七十多岁的形貌委实不符:“彼岸只有一人去得,你既不是他,便不必与我这老婆子多说。若真想过桥,一碗孟婆汤即可。” 顾遥垂着头,丢了生魂的样子更显得垂丧而没有知觉,仿佛这些日子的沉默全都碎成了泡沫,只剩下脆弱的躯壳:“我,我不想喝,我只想接他回来。” 这回答确实过于直白,反倒惹得孟婆抬起头来,可孟婆也仅止于此:“鬼界的规矩已经被你们接连破了两道,事不过三,这样的道理总不至于不清楚吧。” 郭慈性子本就急躁,加上这些年算是违逆天命一般地勤修鬼道,这些规矩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摆设罢了,他几欲硬闯,在鬼界更加灵活的尸鬼之气顿时集结:“我倒是不信这邪,如今我偏是要闯,又能奈我何?” 可忘川河也不是摆设,河水中呜呜咽咽的波动席卷着河底诡怨的腥气,短短瞬间便将他阻拦下来。 到底是生灵归宿之处,岂是蝼蚁之力便能撼动。 双方僵持不下,挑起的争端也是刺人。就在这时,灵一瞬间恢复了人形,毫不避讳地抽出了时询的碎凌,灵剑澎湃的气息在鬼界之中更是明显,天地之主力的量须映现在外,须臾间便扰得酴忘台颤动起来。 气息太过强大,似曾相识的压迫宛如扣下的瓦罐,孟婆在这般力量的压抑之下,样貌倏地回复到花信的年纪,玄色长衫映照着她苍白的面容更是显得诡异无比,这一阵不可抗力的逼迫,陡然赋予鬼界滔天的威慑。 灵一手中渐渐浮现一片玉简,玉简呈银朱色,光华幽暗,系着一条细细的黑色丝绦,若有若无的红莲香从玉简中流溢出来,而消耗太多的灵一也变得摇摇欲坠,十分虚弱。他不再是以前爱撒娇的孩子,生冷之气带着点时询的味道,一字一句:“见界令如见界王,让他进去!” 孟婆闻言,惊讶之意言表于面。鬼界不同于其他维度,其中万物皆不显露于世间。孟婆、无常鬼乃至十殿阎王,莫不是来自沧逐界的调派,这个人的气息,这个人的界令,他们怎么会不识得。 屈于灵一的压迫,顾遥到底是如愿过了奈何桥。 他托着僵硬的躯体,步履蹒跚地在漫无边际的曼珠沙华中游荡。早前灵一的那口气息不觉中已经融入花丛,手心的光点忽暗忽明,却始终没有稳定下来的迹象,它是顾遥最后的希望,五感空洞如他,只能凭借着羸弱的灵识和元神在这些殷红的花被中来来往往。 “顾…遥…” 微不可闻的低喃猛然出现,整片彼岸也仿若被它震动,细细的和风在茎秆间穿梭,袅袅灵光如微弱的萤火,陡然在这片空间闪光。 漫天的灵光柔弱却又耀眼,只朝着彼岸的深处聚涌。顾遥那点最后的鲜活顷刻间被激发,跌跌撞撞跟着漫天的灵光向深处去。 整片彼岸只有这一处水洼,周遭的曼珠沙华比哪处都更为耀眼,水洼中奇迹般地蓄满了莲叶,时询半透明的主魂跪坐在莲叶上,空洞的双眼布满了挣扎。 顾遥颤巍巍地伸出手,却意外地感受到了对方冰凉的触感。胸腔中的喜悦冲刷了所有空洞,下一刻,时询便跌进了顾遥的怀抱,主魂的空洞逐渐消逝,时询的眼神复又清明起来,淡淡的暖意从相触的肌肤一寸一寸传递开来。 “阿询…阿询…”顾遥不停地重复这两个字,怀抱勒得更紧,滚烫的眼泪不由自主落下。 对方带着点轻喘,背后的双手紧紧搂着顾遥的脖子,在他耳边尽显笑意:“我在啊。” 铺天盖地的温度从脖颈燃烧起来,顾遥不由分说地捏住对方的下颚,轻佻的桃花眼终于染上了本该属于它的颜色,他抵着时询的额,俯下脑袋,低垂的眼睫扫过对方的眼睑,鼻尖也互相轻蹭着。 时询脸色渐渐变得绯红,扶住顾遥肩膀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他微微抬眼,不过一瞬间,顾遥的唇瓣便凑了过来。起初只是轻轻地摩擦、舔舐,不过一弹指,舌尖不容置喙地顶开他的唇齿,接下来便是舌尖的追逐,肆虐却又极度温柔的交缠让他鬼使神差地迎接着对方的狂热,直到他喘不过气发出低低的呜咽之后,那缠绵悱恻的亲吻才算是结束。 时询漆黑的双眼浸着浅浅的水光,脸上的绯红不曾消下,这时候,顾遥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双手捧着他的脸,眼里尽是深爱。 “阿询,阿询,我,我爱你,别再离开我。”急促的呼吸带着灼热,喷撒在时询的脑海里,尽管语调已经支离破碎,可其中的爱浓烈而又深沉。 细细密密的啄吻袭上时询略微红肿的唇瓣,他妥协般地迎着对方的力道,带着微扬的嘴角点了头。 ※ “你的…生魂?你死了?”直到这时,时询才察觉到怪异来。 顾遥有些畏怯,生怕时询情绪再激动起来,只是又把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4 他揽到怀中,安抚道:“我怎么会死,只是剥离而已,还会回来的,你别慌。” 时询稍稍安了心,稍微紧张的身体才松弛下来。 两人如今都是三魂不齐的模样,不管平素里如何自如,现下也只是两个残缺的身体,磕磕绊绊地从彼岸走出来,不小心就要跌一个跤。郭慈在远处看着他们羸弱却又彼此扶持的样子,不由得一阵心酸,言语间却依旧毒舌别扭:“笑笑笑,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笑。” 灵一老远就能见着两人,碎凌也不由自主发出剑鸣,等到时询走近时,灵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眼眶一热,泪水早就不能自已:“主人…” 感情相通,时询自然能理解灵一的态度,只凑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灵一也终是放下心来。 将才天地共主的气息太过浓烈,黑白无常与孟婆站在时询的下首,礼节不废,庄重过往,三人单膝跪地,不曾言语。时询冲着他们点了点头,示意起身,语调有些虚弱却也是清晰异常:“各司其职,此间诸事定夺的还好,今日之事不必介怀,像往常一般便可。” 寻回了时询的主魂,再渡忘川河也没那么多规矩。木彦深眼瞧着几人走过来,提心吊胆的神情终是微微放松下来,手忙脚乱地将手中捂了许久的锁灵囊拿出来,尚未开口,却是突生陡变。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等到亲亲抱抱举高高… 那个,一直在看文的小天使能不能说说话什么的,本来人就挺少的,吱个声呗,嘤嘤嘤。 第41章 相思(一) 凄廖的鬼气如同蛰伏的毒蛇,在猎物最虚弱的时刻骤然发力,气息熟悉到郭慈难免以为是自己的错觉:“逐江,你干什么!” 可惜到底是晚了一步,作为词坟山里数一数二的厉鬼,逐江的尸鬼气甚至掀动了忘川河的腥气,连绵不绝的夹杂着狠厉锋刃的鬼气笔直地朝着时询和顾遥冲过去。 意外突如其来,而羸弱如同枯叶的时询和顾遥,意识再是敏锐也挨不住身体的薄弱,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要将身旁的人护在身后。 时询虽说仅剩主魂和元神,可元神强大如斯又岂是丢了生魂的顾遥能比得上,半透明的身体紧紧护住顾遥,森森的鬼气径直轰在了时询的身上。 “逐江!” 怒意滔天的嘶喊从顾遥口中发出,踉踉跄跄接住身前的时询:“阿询,阿询…” 被击中的时询元神已然出现裂缝,可比起前世强制地剥离元神又好上太多,时询双手紧紧扣住顾遥的手臂,强撑着意识勉力问道:“你有没有事?” 什么都不如顾遥安好来的更好,可没等到回答,时询便是疼得晕了过去。 郭慈早被眼前的变故震惊得晃神,一时之间更是束手无策。 时询失去意识仿佛成了引火线,木彦深执着折扇站在时询和顾遥身前,温润如玉全然不见,暴怒下连青筋也是微微浮起:“好,好,好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词坟山出来的到底不能信,也算是我们平白瞎了眼!” 郭慈此刻哪里顾得上木彦深的指摘,他不可置信地拉住逐江残破的手骨,力道深得能在上头嵌下指痕来:“时询救过我们,你这算什么!你他妈这算什么!” “他…的…元神…于…你…有…大用,可…不…必…屈于…鬼道,想做…什…么…尽是…自由…”逐江空洞的眼神毫无情感,可这回答却让郭慈也是一阵心悸。 “我…是…为…你…好…这样…你…才…能…摆脱…我…重回…正道…” “我心甘情愿堕于鬼道你如何不知,我现在做什么也尽是自由,你现在却为了那劳什子正道做这等忘恩负义之事!蠢货!蠢货!”郭慈这次真是气急,逐江的变故对所有人来说都是难以料到的意外。 此时锁灵囊也已然打开,生魂自发回到顾遥的身体,生气重回的顾遥扶着时询躺下,“九丈九”的灵气澎湃而出直直卷进辗转呜咽的“风鸣”。 “尸鬼逐江,我必让你血债血偿!” 低沉的话音刚落,风鸣的灵光便带着咆哮般的呜咽狠狠砸进了逐江的身体。顾遥是发了狠,这一击恨不得用尽了所有灵气,逐江也更是直接得硬生生将它抗下。 “对…不…起…” 逐江所做不过为了郭慈,为他重新夺回郭家该有的地位。它本就是一只孤鬼,郭慈的出现就像是家人一样,尽管这不是什么温馨的开始,却是逐江混沌意识里最鲜活的时刻。 郭慈直挺挺地跪在逐江身边,言语带着十足的懊悔和愧疚:“是我没有约束好他,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求你留他,不要赶尽杀绝…” 顾遥收回了风鸣,怒意丝毫没有弱下,而木彦深突然惊道:“顾遥,时询的元神在逸散!” 顾遥登时连手中的风鸣都没能够握住,匆忙忙将扇子随意扔开便奔回去,比起之前的暴怒,仿佛又回到来幽都前紧绷的样子,脑中所有情况和见闻都进行一遍回忆,九丈九的最后一些灵气被压缩进了锁灵囊,倏而成了一张无形的保护网,将时询的主魂和逸散的元神收拢其中。 受了顾遥致命一击的逐江硬邦邦地跪在地上,沙哑的声音缓缓流出:“涂山…相思树果…有逆秩序之力…可补元神…” 顾遥闻言双瞳紧缩,紧紧护住怀里的时询,风鸣随意念而动,尖锐的外刃直抵逐江命脉:“先离开幽都,即刻前往涂山,若是时询元神有任何不测,我定废你一身鬼气,主魂元神一个都不放过!连郭慈都得给你陪葬!” ※ 前往苍翠海途中,时询清醒过几次,只是元神逐渐逸散所带来的后遗症实在明显,昏沉状态下的时询最多也只能说上一两句话。 灵一早化了人形,对郭慈和逐江的怒意只增不减,尽职尽力地监守二人。 经历诸多变故的木彦深此刻却是锁紧了眉眼。时询的状况直白又危急,元神逸散对修道者百害而无一利。而顾遥,强渡忘川河剥离生魂已是极度危险,偏最后还生了逐江这样的变故,一整日奔波,先不说他之前诸多引灵对御灵之力已是损耗,更甚者是顾遥的生魂刚刚融进身体,此时连一盏茶都没有好生休养,只怕来日残留的后遗症也是让人忧心忡忡。 这般两难之下,木彦深还是决定回蓬莱山取了灵药,好歹也是让顾遥的融魂更稳固些。 木彦深前脚刚走,灵一便在苍翠海的浅滩上摆起了召唤阵。略显稚嫩的吟诵到底是起了作用,清透的海水打起了轻旋,浅葱色的水汽在轻旋中渐渐凝成了一只实质体态水灵,这是要召唤白泽了。 果不其然,不到半柱香,狮身金角的白泽便乘着云海水汽从苍翠海的上空徐徐落下,尚只是触地,灵一便仿佛有了主心骨,顿时化了小兽一头扑进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5 了白泽柔软的毛皮中,哭得累了才巴巴地拽着已经化作人形的白泽来到顾遥身边。 锁灵囊的效用显然,时询逸散的元神被禁锢在护网之中,逸散而出的灵光轻浮在他身体的表面,精神乍看上去并不萎靡,只是其中的羸弱痛楚也并非肉眼便能识别出来。 如此情况下,饶是白泽也十分紧张:“妖界通道还有四日才能开启,不用在这等,我立刻把你们送到涂山去。” 顾遥本便是着急得很,听了白泽的话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不消一分,三人便落在了白泽原形的背脊之上,郭慈和逐江便留在了苍翠海。 上古神兽白泽,速度与鹓雏想比也不遑多让,再加上自有的维界之力,仅仅一个时辰便是进入了妖界地境。 ※ 妖界居苍翠海北向,近处皆是繁茂的,再远便分了戈壁、雪山与草原。谣传妖界素来弱肉强食,妖怪间也多是独居,实则却非如此。妖界狐族,性本狡黠,历来又生的貌美,内外双修之下地位自然声明赫赫。 涂山与青丘皆是狐族界域,妖界青丘之国狐族地位非凡,种类繁多,按修为深浅分尾,在先祖天狐—东皇太一的荫蔽下世代传承。而涂山氏却是以稀贵闻名,平白地生而九尾,一般小妖修炼至命终也不能比得上。稀贵之贵在于生而九尾,而稀贵之稀便在于涂山氏一族一世只存两根,雪色狐与血色狐。 造就青丘与涂山非凡地位的除却狐族历来的优势,便是两株相思树。涂山狐族与青丘狐族境内各有一株相思树,两株一阴一阳,一明一暗。 青丘相思树处阳位明向接受阳光,枝繁叶茂,春夏秋皆开花,直至隆冬方才结果。开黄色绒球花,花似金合欢,有淡香,结桔红色果。这株的木灵叫相婴。 涂山相思树处阴位暗向接受月光,不开花,不结叶,独独只有枝干躯体,一轮回结一次果,果色月白,有违背秩序之力。而这株的木灵叫相瑜。 涂山山头繁茂,各种式样的绿植争相生长,然而又灵智的禽兽草木,在涂山拢共只有三个东西——涂山氏的两只狐狸和涂山相思树。 ※ 顾遥将时询从白泽的背上扶下来,他紧紧搂着时询的肩膀,灵气不断围绕在锁灵囊的护网上,言语切切:“还好吗?” 前世连元神被夺他都能熬过来,如今只是元神稍稍逸散,时询又怎会不知章法,况且他可是天地共主,素来与上古神物通灵,相思树的木灵又怎么会不救他。如今他瞧着顾遥胆胆怯怯的样子,不由得闷笑出声,不小心又咳了几声。安慰的作用一点没起,倒惹得顾遥炸起毛来。 顾遥听着闷笑是立刻黑了脸,停下行进的步子就要扶他在路边歇下来,眼角的桃色深了些许,配着溶溶的黝黑瞳色,也确实有些令人胆寒。 他闷不做声,喂水抚脸摸头一样样做得纯熟。 自时询在词坟山丢了性命,顾遥往日里对着时询的撒娇卖乖全成了冷冽冽的担忧,这回在鬼界又闹了一茬,更是成了无微不至的呵护。时询素来冷淡沉默,岂知这些都是有缘由的,如今与顾遥互通了心意,以往的冰冷淡了许多,倒越发显得有人气来。 涂山的相思树独有枝干躯体,长得也就两三丈高,根系的躯干相互缠绕错节,长势极为对称,主干分出枝丫的地方便生了细细的根结,独一颗的相思树果便结在这根结的包围之中。 涂山狐狸洞就辟在相思树三丈之外,顾遥牵着时询到狐狸洞门口时,便见了这样的景况。 一位青丝披散的青年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色的小狐狸正倚在相思树身边小憩,小狐狸只有乌黑的眼珠和鼻头是黑色,其余无不是雪白,可却只有一尾,冬日里温和的日光照在这一人一狐的身上,景象恬淡的很,让人舍不得去打破。 小狐狸似是察觉到来人,带着粉色肉垫的小爪轻轻拨了拨身下人的下巴,口中发出“嘤嘤嘤”的细软叫声。 相瑜被雪狐叫醒,疼爱地抚慰着小狐狸的毛脑袋,视线越过顾遥直直地落在了身躯半透明的时询身上。 “吾王…”依旧是礼节不废,庄重过往。上古神物多少都受了天道精神力的点拨,同根同源的又怎会识不得时询的身份。 顾遥绷了一路的神色立刻是裂开来,语气里都带着十足的希望:“涂山相思树的果子能弥补时询的元神吗?” 顾遥出声,相瑜自然将目光移到他身上,相瑜待人也是慢热,可这么一瞧竟叫他看出几分相同来,同根同源的气息比起时询还要更甚。 他淡笑道:“自然。涂山相思树的树果,初生便有它的使命,我养它恁多年,该用还是要用的。”说完,相瑜的手心便浮现出淡淡荧光,主干的根结缓缓伸开,露出里头月白色的果实出来。 雪狐用脑袋拱了拱相瑜的手臂,口里发出“嘤嘤嘤”的叫声,歪着脑袋的样子乖萌得很。 不知雪狐说了些什么,相瑜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犹疑起来,仅仅一刹那又急切地将相思果取了出来。 还未等他开口,雪狐又是“嘤嘤”了几声,饶是顾遥也察觉出其中的不安来,不过弹指的时刻,一道红色的身影带着风声落在两边之间,一条血色的长鞭挨着石土狠狠地鞭打了一下。 第42章 相思(二) 来人一身红绯,两道远山眉细长而又舒畅,清秀开朗,可眉下一双丹凤却是着实勾人,弯若新月,微微上挑,嘴角邪魅的笑意更将这张脸染得一股子妖媚。 “别老欺负我涂山没人,这一个两个连着来夺果子,哼,看我不把你们一个个地用狐狸爪子撕个透彻!” 他声音带着清冷,可尾音不自觉地都在拉长,这般综合下来,狠话里厉害的味道也全都浑浊了起来。 涂苏夕一向动手比嘴要快,话还没说完就已揉了长鞭迎上去,相瑜哪里来得及阻止,还未开口便见着涂山的家主和顾遥打了起来。 涂苏夕一向以自己要担着涂山最大的责任而生活,历来是对自己高要求,觊觎相思树果的大能也不是没有,可最后哪个不是被他的长鞭打回去。 这般下来,涂苏夕手下的招式更是凶狠。方才说的好好的能拿相思果出来,如今被一只暴躁的狐狸反水,顾遥哪里就不气了,握着风鸣,招式也更加狠厉。 相瑜此刻抱着雪狐窝在时询身边,皱着眉嘀咕起来:“好好说话非不听,动手向来比最快,这回真是瞎惹祸。” 雪狐仰着小小的脑袋,讨好似的舔了舔身边时询的手背,还带着软软的嘤咛。 时询回手挠了挠它的下巴,笑得连单边梨涡也隐隐浮现:“阿洛这么乖,现在就知道给你哥哥讨巧了?放心,我可不像场上的两个人那么暴躁,等他们累了总能好好说话的,是吧?”说完又捏捏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6 雪狐的耳朵,这才在灵一的搀扶下坐在狐狸洞门口的木桩子上。 场上的两人各自都是满肚子的怨气。 顾遥是生气这血狐扰他取相思果,平白积攒了五天的不满一下子全都发泄了出来。涂苏夕连着青丘涂山来回跑了许多趟,期间还要应付来求果子的各界大能,好多天没得好好休息,气性也是更大。就这般来来回回,两人哪里是打架,分明就是各自泄恨。 起先还好好打着架,风鸣和血鞭的力道时不时连相瑜都要带着雪狐躲上一躲,可不知怎的,两样法器早就落在一旁被灵一悄摸摸地捡了回来。赤手空拳的两人一招一式全都见肉,闷哼声和拳风断断续续地传到观战人的耳朵里。 “你再说一遍!” 这又演了哪出戏?好好打架的两人不知哪里动了口角,打着打着竟还吵起架来。 “我说不给不给不给,滚回你的仙界去!” 白泽在他们打架的时候便打了个盹,如今两人掷地有声地吵起架来,他又瞄过去了一眼,可就这一眼叫白泽顿时从木桩子上跳起来。 没了法器的两人赤手空拳也打了许久,可这口角刚起,不知是谁踩了小石子儿跌了跤,立马叫对方抓到了可乘之机,现下两个人哪里是当初的模样,各自拽着衣襟你一拳我一锤的,活像半大的孩子闹脾气。 白泽眼见着不对劲,旋即一道带着水汽的灵力将两人分开,湿漉漉的水灵之气也浸润着双方的伤口。 顾遥和涂苏夕的外衫已是各自残破,白色的中衣襟口也都沾染了尘土,两个人气喘吁吁,恶狠狠地盯着彼此。 可这时,许是累极,涂苏夕的狐狸耳“咻”地一声幻化出来,刚才还发狠的顾遥一下子破功笑出声来,涂苏夕掀了破碎的外衫就要继续打,这回,白色的雪狐却是扑了过去,一下子抱住了涂苏夕的右掌。 相瑜急忙忙也过去,跟着抱住了涂苏夕的左手,一咕噜把事儿说了个清清楚楚:“他是沧逐界的天地共主,本就是长给他的果子,这回听都不听就上去打架,可又是在青丘吃了憋屈了?” “沧逐界?”涂苏夕遥遥朝时询看过去,对方半透明的身体还散着元神的灵光,他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信了相瑜。 沧逐界,无论在哪都是写在古籍上的传说,这会儿真见了这人,涂苏夕好歹还是端住了自己的情绪。 可犹疑了一会,他还是开口道:“就让他们把果子拿去吗?咱们多辛苦照顾了果子,他要拿就拿,我有点不开心啊。” 顾遥和涂苏夕混打了这么一场,现在也是回了神,捡回了端方雅正的假面,惯是一番君子的态度:“知了知了,小气的狐狸,过几日自然拿法器灵药和你换,总行了吧?” 涂苏夕也是做惯了买卖,僵着脸只用双方能听到的声音埋怨了几句:“谁稀罕你仙界的灵药,我妖界又不是没有。” 顾遥索性被他傲娇的态度娱乐了,笑道:“再赔你几个人情,行不行?” 听了这话涂苏夕的臭脸才缓和了一些:“这还差不多,不过先前的法器灵药还是一概不能缺的。” 左右是解决了一遭,相瑜这才安心地将涂山相思果取了出来,来自相思树的灵气包围着相思树果,月白色的果皮渐渐脱落,露出里头淡金色的流体状实果。在相瑜的操纵下,涂山相思果幻化为一缕缕淡金色的灵光,朝着时询虚幻的身体飘过去。 灵光多朝着灵识涌去,纠缠着逸散而出的元神重新回到它的地方,循环往复,足足一个时辰,终将那些元神聚拢修复。 果子在相瑜的手里只留下五瓣月白色果皮,他将果皮埋进了根结,点点月白色荧光从果皮中渗进了根结之中。 顾遥早已回到了时询身旁,将他翻来覆去看了一遍又一遍,这才如重获至宝般将他拥进怀里。 两人间的互动相瑜多少也看在眼里,感情之事身不由己,他望着相拥的两人不由得一阵心安或者艳羡,可心底以往的酸涩又很是难捱。 晃散了脑子里的七零八落,他对时询说道:“吾王没有身体,我用相思树的枝干给你做一具吧?” 相思树的枝干比起芊髓木根却是要好上太多,时询应道:“费心了。” 一旁的顾遥却是颤巍巍地急促起来:“你自己的身体呢?” 早在词坟山的时候,时询就只能腐得剩下木根,现在依旧要拿枝干做身体,顾遥这般疑虑也是合理。 “做了新的身体再和你说。” 相瑜做的木体比起时询之前随便扯的芊髓木根要精致许多,他折了包住相思树果的一处根结,并未做太多粉饰,也没有赶趟上刀刻琢,只是细细打理了根结上的木刺和树皮。外貌看上去是极端朴素,内里的讲究才称得上精致二字。 相瑜折的这一段根结已是抽出了大部分相思树的木灵,时询的主魂元神落入这段根结,在相瑜的驱使下,根结自发延伸变幻,每一条嫩枝都如同经脉骨骼,在相瑜的温养下,缓慢中生成人体的模样。 一下子流溢了太多灵力,连着相瑜自己也是要摇摇晃晃。重新换一具身体不仅要幻化躯体,还要再生生魂“胎灵”,相思树的“胎灵”自伴随整株生长,分出一部分也并未太大伤害,磕磕绊绊了三日,时询半透明的身体这才实质起来。 相瑜作为相思树的木灵,如此耗费灵力必然有所折损,可他好歹是一株上古神木,除却困顿疲惫,倒也无甚其他差错,想必多受几月月光的温养也就能恢复回来。 理论上说的是通,可实际执行起来却给涂苏夕许多不妥,等到相瑜收了法和时询回狐狸洞静养之后,他才鬼鬼祟祟勾着顾遥的脖子溜到好远,只留下迷迷糊糊的雪狐歪着脑袋站在白泽身侧。 白泽见两拨人休息的休息,鬼祟的鬼祟,虽说心里迷糊,但还是尽职尽忠地守在了狐狸洞,化作原形的狮身窝在不知谁的床铺里,灵一偷瞧了时询便也跟着化作小兽,口里叼起雪狐扑进了白泽的毛皮中。 涂苏夕勾着顾遥走了好远才松开手,自顾自地像个狐狸蹲下,顺便招呼了顾遥下来。 他看门见山道:“先前的人情欠了我涂山算是几个?我们相瑜可是不仅献了果子,还那么累着自己了呢!” 顾遥自知狐狸狡黠,弄不好就要饶进他的圈子,到底涂山于他是大恩,他自然也不会不认真:“数量就别那么较真,总之我能做的人情都会卖给你,不过可别坐地起价啊。” 两人都不是什么濯濯白莲,左右也是一肚子坏水,就这么蹲着你一句我一句的讨价还价起来。 涂苏夕道:“我涂山也就两只狐狸一棵树,先前的法器灵药看着给就是了,我说的人情你大多都能给,不过必须认真做!” 顾遥回他:“偷偷摸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7 摸叫我过来总是有事,说罢,要我做什么?” 涂苏夕听了这话也不再拖沓,凑着就小声说道:“把你们的琴素上仙骗过来先。” 顾遥闻言挑了挑眉,疑惑道:“叫琴素上仙来涂山?你什么打算?” 不怪乎顾遥要多想,仙界诸多上仙山派,绝大多数与妖界全无半分关系,多有耳闻的,不过长洲留丰山,平素收留众多妖仙,倒算是个于妖界有渊源的。可琴素上仙向来独来独往,整个凤麟洲的人口没准都不足一手之数,这与涂山又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 “要知道什么?” 涂苏夕睨了顾遥整整一弹指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才就着蹲着的姿势同他娓娓道来。 作者有话要说: 看文的小天使,能不能和我互动一下,/(ㄒoㄒ)/~~求互动啊,嘤嘤嘤 第43章 相思(三) 数年前涂山相思树正逢了一个新的轮回,前世耗费的灵力巨大又加上为了养护涂山新生的两只幼狐,相瑜人形无法凝聚,只化了相思树的一枝灵根埋在地底,从不见人,平素修炼积攒的灵力全都用来作了阵法,牢牢地护住了狐狸洞。 当初的涂苏夕和涂苏洛尽管有了五百多年修为,可算在涂山氏灵狐身上也只算作两只幼狐,常荫蔽在相思树的护网之内,难得才在涂山地境寻些食物水源,可九尾的灵狐到底是怀璧其罪,妖界既是弱肉强食,那些别的成了精的妖怪又怎会容忍这样两只小狐狸。 “涂山氏的九尾狐,若是放任尔等修炼,岂不是平白给这附近的山头树了敌,今日叫我兄弟二人遇见,不如早早融了你们的内丹,说不定还能有助我等修为呢。哈哈哈!” 说话的是一只秃鹫,许是修炼未至大能,它只有身体化作了人身,浅铅蓝色的脖颈□□,再往上便是明显的钩嘴褐毛。他身旁是一只成狼,灰黄色的毛皮略混黑色,四足的下部带白色,嘴巴长而窄,强健的犬齿伴随着狰狞的面部。 血色的小狐狸站在另一只身前,同样摆出张牙咧嘴的进攻姿态,转头的口气却是十分温和:“阿洛,你快回狐狸洞,有相瑜的阵法,它们不会讨得到便宜。” 雪色的小狐狸颤颤巍巍,刚迈出去的四肢又缩了回来,只是不断发出“咿咿”的叫声,似乎是不愿丢下哥哥独自应对天敌。 血狐异常硬气,语气决绝却掺着兄长的温和:“我顶着它们你才好跑,你还不信你哥,乖,放心,我解决它们就会回去。” 雪狐这才勉强是收了心,犹疑着就要往狐狸洞退。 身前的成狼显然并不想放过任何一只,那只雪色狐只退了几步便被它拦了下来,张牙舞爪的样子吓得小狐狸哆哆嗦嗦地躲在它哥哥身后。 秃鹫猖狂道:“也是我兄弟二人今日走运,不过随意出来逛逛,便遇到了大名鼎鼎的涂山灵狐,今朝你们不留下内丹也得留下命来。”话音刚落便是揉起招式和成狼一同袭上来。 两只幼狐最多也就是四百年修为,这般对比之下竟是只能区区抵挡一盏茶的时间,很快便败了下来。 成狼口里叼着右后腿受伤的血狐,眼神尽是嗜血之意,利齿正要没进咽喉,一阵铿锵的琴音便震住了成狼的神识。 血狐被丢在地上,而成狼和秃鹫已经退开了三丈。 铿锵的琴音逐渐变得嘈错,秃鹫已然不能承受五音的变调,头部裸出的绒羽也被他自己抓得极为暴躁,成狼的尖爪紧紧抠住沙土,彼伏的狼嚎更是惨烈。 丢在地上的血狐蜷着后腿,雪狐一口一口轻轻舔舐着它的伤口,两只幼狐仿若没有注意到琴音的锐利,不似秃鹫和成狼这般凄惨。 不消一分,琴音已然停止,秃鹫捂着几乎快要掉光绒毛的脑袋叫嚣道:“来者何人?有本事光明正大地出来比过!” 未见身形,一道男音便传了过来,这声音与方才铿锵的琴音恰恰相反,处处透着安静庄严:“欺负两只小狐狸怎么不见的你们正大光明?” 只见一名青年穿着一身熨帖的袍服坐在不远处的树丫上,中衣和内衫外是霜色裹边的半袖,系了玉扣的宽腰封将他挺拔的身姿凸显出来,他手腕缠了绑带,外袍及膝,脚上穿着同色的毡靴,右腿曲起摆了个轮王坐,左腿伸直挂在树干上,腿上搁了一架古琴,琴穗随意摆动搭在拆下来的琴囊上。 秃鹫被人这般戏耍已是冒了七分火,单足蹬地便迎了上去,树上的青年倒是依旧端庄,手中拨弦的频率却只增不减。 铮铮琴音带着战场的金戈铁马,连续不断的音波倏地将秃鹫即刻震晕,微芒闪现间,蚕丝的琴弦在男子手中缭乱,仅一瞬间就缠上了秃鹫的手臂。丝弦坚韧细密,很快便在秃鹫的臂上留下血痕,虽是细微,可尖锐之意却是逼得秃鹫发出了令人胆寒的惨叫。 成狼见状伸出了钩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看似细密的丝弦割开,不等一霎时,成狼便和秃鹫的原型逃离开来。 树上的男子收了古琴,断开的丝弦也一并慢条斯理地理清,端端正正地将琴囊背在身后,他跳下树干,脸色平平地靠近两只幼狐。 血狐已经伤了后腿,但仍旧拖着伤腿站在雪狐身前,口中发出“咿咿”的威慑。 男子未曾顾及小狐狸的震慑,单手便把血狐捞进怀里,顺了顺它的九尾,换来的便是手背上一道口子。 “你快放开哥哥!”见着哥哥被陌生人揣在怀里的雪狐也是没了准,它向来弱小,这会也只能用爪子扒着对方的毡靴,着急起来也用着自以为威风的口气叫着。 妖道只修了五百年,幼狐的原型与人尚还不能交流,何况这雪狐似是极为弱小,这些话听到男子耳中便只是哀哀戚戚的委屈,他抱着血狐随意盘腿坐在了地上,拿着随身的灵药和绷带替血狐草草包扎了一下,许是这男子对这方面实在不熟练,缠绕的绷带既不美观又不实用,血迹仍旧渗漏出来。 男子皱了皱眉,声音也依旧沉稳庄严,他对雪狐说道:“有家人或者熟悉的伙伴吗?我送你们回去。” 几番辨别下来,幼狐也知此人无甚恶意,血狐在他的怀里也不再扑棱,雪狐则轻咬着他的衣摆,向狐狸洞的方向拖行过去。 狐狸洞离此处本是不远,小狐狸引着路只半刻便进入了狐狸洞的阵法。 刚进阵法,其中自有波动,男子只瞬间愣了愣,便继续抱着血狐跟了进去。 “涂苏夕!你带着阿洛瞎跑什么!”刚回了狐狸洞口,一道含着愠怒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连男子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男子怀里的血狐挣扎一番便被他放在了地上,两只小狐狸一瘸一拐地凑近了狐狸洞三丈外的一株光秃秃的枝干,十分亲昵地拿爪子拨弄着□□在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8 外的树根。 “受伤了?”声音依旧带着愠怒,但显然有了些慌乱。 话音刚落,一缕略显沧桑的绿沉色灵气便包裹住了血狐受伤的后腿,不足一炷香,血腥味便是散尽,后腿的伤口也是消失无踪。 须臾间,两只幼狐便是化作了人形,大约只是黄口小儿的年纪。 两人的着装很是朴素,一模一样的粗布栗色短打,脚上穿着小草鞋,头上松松地挽了一个发髻。 “喂,方才谢谢你救我和我弟弟,现在没事你可以走了。”小哥哥大概是那只血狐,身形虽小,可仰着头趾高气昂的样子让男子不由得弯了唇角。 他尚未开口,适才的男音又传了过来:“涂苏夕,你怎么说话呢?” 小哥哥瘪了瘪嘴,拉着自己的弟弟便在树根上坐下,那道男音又传了出来:“多谢这位仙界道友出手相救,小狐狸脾气拧巴,希望你不要计较。现下化形不便,可否告知恩人身份?事后定报以重谢。” 跟来的男子也不在意这些虚礼,只报了自家家门:“凤麟洲琴素。”跟着又问了想问的问题,“阁下若是化形不便,原形也是可见的,我不在意那些。” 男音回他:“只是一截灵根,埋在地底不得见人的。” 琴素沉静的面色有了变化,带着一丝好奇:“养护涂山氏的九尾灵狐,你是涂山相思树?” 男音回道:“正是。” 这一面算是琴素和相瑜的第一次接触,琴素上仙彼时刚入太仙列等,不喜拘于凤麟洲,才在人妖仙三界大川上游历,甫一至妖界,便撞上了这样的事。 再然后,琴素上仙也是离开过涂山的,那时的相瑜只是一截灵根,修为灵力护了狐狸洞也不剩下什么,只赠予了他一块相思树的树皮作为来往通信之用。 本以为琴素只是在涂山权作逗留罢了,可令相瑜没想到的是,他只不过离了一年,就又回到了涂山,伴着两只幼狐和一截灵根足足生活了数十年。比起小狐狸,琴素和相瑜才更是亲近,真真算得上是神交数载,此种情谊旁人也难以形容。 凤麟洲主人常年在外,又是妖界,已然惹得仙界非议,况且琴素只是初入太仙便做了凤麟洲的主人,更是惹了其他人的憎恶,万般无奈下,琴素不得不离开涂山。 琴素离开时想要见见相瑜的人形,可相瑜到处拿彼此的责任和道义拘着自己,操碎了心,更是不敢相见,直到幼狐长大,他也能够化作人形,却依然没有离开涂山半步。 ※ 顾遥蹲得腿都麻了才听完这段往事,这难免觉得惊奇,不由得开口道:“你是说,琴素上仙和相瑜…” 他话还未说完,涂苏夕便是一掌拍上了他的肩膀,咬牙切齿的模样:“几个意思,我们涂山的树根子是配不上你们仙界的上仙还是怎么的!嗯?” 顾遥知道他这是又要傲娇,回手也拍上了他的肩膀,嘴里笑盈盈的:“哪能啊,配的好,是绝配,我马上给你把琴素上仙找过来。”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他能不乐吗。 顾遥在五位上仙面前的形象素来端方雅正,作为长辈对他也是纵容。从前他就觉得琴素上仙孑然一人的样子实在是庄严,以为他是早脱离了尘俗,一门心思奔着神道的,现在竟想不到他也是守着情缘过日子的,联系到二人都苦苦等了这么久,不免对他又敬佩了许多。然而再想想,又委实替他觉得憋屈。 “你们这么久都不和琴素上仙通信,现在都要我一个外人替你们把他弄过来了?” 涂苏夕闻言带了愧,兀自生起闷气来:“还不是相瑜死脑筋,觉得自己一直离不开涂山,左右要独身一人,说着什么不惹最好的屁话。情情爱爱的,横竖是两个人的事情,他这边一棍子打死,谁又知道琴素是怎么想的。” 涂苏夕说着便随手拿了一根枝条瞎划拉,抬眼看了顾遥一眼又继续说道:“之前相瑜不是还给了块树皮么?他自己倒是死心眼的很,琴素前脚刚走他就把自己留的那块烧了,结果是失了音讯。 前些年我也去过仙界,可凤麟洲总是没人,我这才歇了心思。不过现在好啊,有你,总归不差把琴素找来吧!” 等两人回了狐狸洞,午睡的三只兽也已经是醒了过来,白泽是抱着双臂一门心思地看着灵一小兽和雪狐玩闹。时询虽是还虚弱着,但生魂也是稳固起来了,只相瑜因着晚上要采纳月光,白日里倒是极为困顿,从早到夜迷了眼,到底是费了力气。 啃了点涂山的野果鲜鱼,今日就算是过完了。顾遥从后面把时询圈在怀里,手捏得紧紧的,不时就要醒来看看,生怕他再一次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哼哧哼哧求收藏,求评论,求看。 小剧场: 顾遥:好兴奋,琴素上仙也是断袖。 相瑜:抢老攻吗是要?! 顾遥:不不不,两个攻有什么好玩的。 时询:两攻相遇必有一受… 第44章 相思(四) 第二天涂苏夕抓点起了个大早,抱着雪狐对顾遥推推搡搡的,到了相瑜视线外好远才掏出一块布帛来,布帛上印了狐狸爪子且包着一枚传音符:“我把这些年发生的事都说了,盖的是阿洛的爪子印,琴素肯定是认得的,快想办法给他带过去。”说完便一股脑地将东西塞进顾遥的手里。 顾遥瞧他急吼吼的样子也不推辞,从百宝阁里头掏了一只机关鸟出来。这机关鸟是他以前做的小玩意儿,没什么特别的用处,就是飞起来特别快,比起修士御剑还要快上三分,顾遥自己也说了一道传音符,一并给木彦深讲了讲近况,在涂苏夕瞪得老大的眼睛的督促下,把机关鸟放了出去。 机关鸟刚一脱手便以敏捷的速度飞了出去,不消一弹指就消失在视线中,可机关鸟刚不见顾遥就迟疑起来:“万一琴素上仙不来怎么办?” 涂苏夕显然没有考虑过这个可能,抱着雪狐的手也僵了一下,随即又飞快地摆出了无所谓的态度:“不来就不来,谁稀得他来似的,哼!” 说完这话就自顾自地走远,走得远了才又念了一句:“不来见一次打一次,给树根子出气,对吧阿洛?”小狐狸抬起脑袋蹭了蹭涂苏夕的衣襟,也算是承了他的话。 最后,琴素上仙还是来了的,而且来的很快。是有多快呢?碰巧这日赶上苍翠海的妖界通道,木彦深回信的机关鸟还没飞回来,琴素上仙的飞剑就已经到了。 琴素上仙与仙家大会时候的样子并无太大差别,依旧是一身素色广袖,只不过背上多了一把琴,应是他的配琴“戛(jia)玉”。 他来的时候顾遥是十分讶异的,不仅讶异他的速度,更是讶异他风尘仆仆的样子。 自他幼时拜入仙门,活了这多年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59 也见了琴素上仙恁多次,从来都是不染纤尘,一丝不苟的,就算远的只能瞥见一片衣角也能感受到他清清冷冷的风流气度。可如今他额上的细汗都快浸湿了鬓发,衣摆上也有许许多多的灰尘,顾遥突然觉得他之前迟疑的那一句“琴素上仙会不会不来”简直就是摆设。 来的比机关鸟快,只能说明是御剑到了极致,此时的琴素上仙胸膛轻喘起伏着,脸色也因为过于耗力而微微泛红,他眼神里的光亮是顾遥从未见过的,就连一向沉稳的声音也打着颤儿:“相瑜,在哪里?” 顾遥指了指狐狸洞,还未开口,琴素便已冲了进去。 狐狸洞里其实摆设很简陋,有一块铺了软垫,应该是给化了狐狸原型的兄弟两人用的,剩下便是前几日刚打理出来的两张石床和一套桌椅。相瑜窝着的那一张石床在狐狸洞的很里面,从洞外看是拐了弯做在相思树后面。 相瑜正蜷着身子睡在石床的毛皮上,但是极不安稳,大约一炷香就要翻个身,眼睛也是眯眯的,身上的袍子扭动在一起使他更不舒服。 琴素过去的时候,相瑜还在扯着叠了几层的外袍,整个人缩在石床一角,就算听见来人的声音也没有要睁眼的意思。琴素放下了自己的琴,非常安静地躺到了他身边,带着热度的手指扶在了相瑜的肩膀上,而对方也迷迷糊糊就牵住了他的手指,起初只是握住一两根,后来干脆是自发将身体挪了过去,琴素的一只手穿过相瑜的胳肢窝把他抱在怀里。 大约半盏茶,相瑜又翻了身,迷糊的眼皮也掀开了一点,泛着水汽的双眼 刚触及到对方的脸便笑成了两道月牙,声音带着点含糊和委屈:“又梦到你啦,我好想你…” 琴素瞬间便被这委屈的声音扰的发酸,不由自主也红了眼角,眼前陌生的脸也渐渐镌刻在心里,他伸出另一只手把相瑜揽到自己怀里,对方的脑袋搁在他的颈窝,沾了一点汗水味儿,整个上半身密不可分。 外头干巴巴等着的众人勉强也只熬到亥时便轻手轻脚地一个个回狐狸洞休息,所幸相瑜的石床离得远,有什么他们也瞧不见。 而相瑜早在月亮全升的时候便囫囵地醒了过来,背后暖和的气息缠着他的身子格外舒畅,相瑜刚想推开却被沁过来的熟悉气息给唬住了。 以往涂苏夕也这么骗过他,今次故技重施他也只觉得狐狸幼稚,强硬地扒掉了腰间的手翻身坐起,动静足以惊动身边这个人,相瑜坐在石床沿准备穿鞋,身后的人就已经把他抱在怀里。 相瑜只以为是涂苏夕,便不客气地挤兑他:“狐狸你烦不烦啊,抱你弟弟去睡,别搁我这瞎折腾。”带着点尾音,带着点嗔怪。 “相瑜…” 只一声,相瑜便能惊得握紧腰间的手,腰间的手指上有一层很薄的茧子,相瑜不敢置信地来回摩擦了几遍才敢坐起身回头去看。 而那个他朝思暮想夜里常常梦见的人,真的真的就坐在他身后。 “你,你怎么在这里?我是说,是说你不该在仙界吗?我,我…”他说话语无伦次,方才挤兑的口气瞬间就弱下来。 “那些不重要,之前也不重要,以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琴素不想知道为什么留在自己手里的树皮从来没有音讯,相瑜也不会想知道这些年琴素为何是一次也没来过,这些或大或小的误解其实说开了就能解释,可琴素觉得大概就这样吧,之前种种谁都不想提,恰也是不提最好,因为刚才他们水到渠成的那个样子已经证实了彼此的感情了,不是吗? 半晌,相瑜咽了咽喉咙,还是笑了:“好” ※ 这日晚上也算是各有心思,只等着天明才敞得开。 莺时月的日出比起之前来得是越来越早,卯时过了一刻多天就已经暗暗地明起来。琴素护着吸纳了整夜月光的相瑜睡下后,才捏了一个法诀理了仪容,十分端正地来到顾遥他们那处。 这波人晚上溜进狐狸洞是不声不响,因而三兽两人都拘在离洞口最近的那块毛毯上,两人皆是俊秀挺拔,这会也是长手长脚地捱够了拘束。 琴素站着他们身前连腰都不弯,就着那股子端严又熟悉的气势愣是把顾遥和涂苏夕震慑醒了。 顾遥掖了掖时询身上的绒毯,慢吞吞地站起身,一把把涂苏夕扛在肩上,向琴素尊尊敬敬的做了个揖:“琴素上仙。” 琴素怕扰了睡着的几人,便带着二人往洞外去。 “时询与你之事,阮庭也捅到我这了,想必也是向让我做你们的后盾。如今你们有何打算?” 顾遥回道:“时询刚换了木体,生魂尚且不稳,我还是打算带他到青丘养上一养。”旋即他又凝了凝眉,思索起时询所关注的万噩兽来,“平阳郭家,且不说与我的这些私人恩怨,他们的野心如今也快是罪恶昭彰了。郭冕这一辈的恩怨自有郭慈来解决,而郭家近年如此精进的这般仙位,修的也是诡谲,与古籍上记载的万噩兽之间未必干净。青丘呆够了自是要回仙界,公的私的都同郭家分个明白。” 琴素虽说是孑然一人,看上去与仙界诸事也是断的透彻,实则只要有阮庭上仙在,那些个杂闻秘事,他不见得不知道,听顾遥说的有板有眼,对他回道:“你回去时带着我的手书罢。大概近年我都会留在涂山,仙界的事也不会多管,但好抵上仙的手书还能有些用处,别的不说,用来塞一塞那些冠冕堂皇仙派的嘴还是做得到的。”说着便将一册竹简交给顾遥。 说完他对着狐形的涂苏夕又严肃起来:“阿洛这般还是没有什么进展吗?” 从前涂苏洛就弱的极不合理,如今又修炼了数十年,它却还只是像个寻常狐狸一样,若非有着涂山氏灵狐的血脉,也真真是让人接受不得 提起涂苏洛,涂苏夕瞬间就忧郁下来:“没,大概就是命数。”它用爪子刺了刺琴素道:“阿瑜和时询的状态都还不平稳,现在先养个月余看看,之后我要带着阿洛一块去青丘,可能之后会把它送到金陵去,我这边没有办法,那边指不定就有什么结果的,你就留在涂山好好陪树根子吧。” 琴素见涂苏夕蔫蔫的样子也不忍多提,应了下来便回了狐狸洞。 一人一狐又回去补了一个时辰的眠,辰中才挨个起身。 白泽见时询几欲无碍便也辞了行,只是再三嘱托有事一定要叫他。灵一自时询醒过来便更是黏巴,纵使是十七八岁少年的样貌,做起事来也和七岁的孩子无甚差别,成天见地跟在时询后头,紧巴巴跟个粘糕似的。 直到槐序月下旬,几人才别了琴素和相瑜前往青丘。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卖萌求收藏,求评论。biubiubiubiu 第45章 相思(五)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0 涂山这座山头离妖界北疆的雪线已是很近,山上虽是不曾沐雪,但暖意也不是常有的。而青丘却正是在相反的丘陵草茂区,顶得上妖界妖流最多的地境了。 往青丘的路也只有涂苏夕熟得,自然妥帖地化了人形,顾遥见他没什么准备,非常自觉地正要凝出飞剑,可涂苏夕却是打断了他。 “不用飞剑,等着。” 话语将落,涂苏夕便掏了一只短笛出来。短笛不过指长,也没有洞眼,素朴的很,可它发出的笛声却与寻常笛声大相径庭。 顾遥疑道:“这短笛的声音很是奇特啊。” 时询看了眼涂苏夕运气的样子回他:“的确,这只短笛的声音该不仅仅是吹奏所带的,掺了山气海气的。” “哦,掺了山气海气呀。”他回这话就带了十足的漫不经心,可手上的动作却不见得羞涩。 从前时询这般正经的时候,顾遥为了压抑心底的那点儿悸动,向来只看一眼就强迫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说的那些话上,在长辈面前的端方的假面随时随地也能在时询面前装起来,可如今心意也是透彻,他自然不能管束自己了。神情态度做的非常自在,腆着脸就把手伸向了时询的腰间,巴巴地把人捞在身前,顺其自然地用两只手箍住了时询的腰身,头磕在他的肩膀上,桃花眼笑得全是风情。 涂苏夕回头正要顺着话头接话就瞧着顾遥黏巴似的沾着时询,被搂的人虽然看起来眼神淡淡,可覆在顾遥手上的手指尖怎么瞧都带着安抚和宠溺。 涂苏夕有点看不下去,只觉得眼睛都要被他们闪瞎了,眼见着灵一不识相地就要窜进去,涂苏夕快手快脚地就把他拽了回来,顺带瞅着了顾遥瞥过来的一记眼神。 “你傻啊?这个时候过去打扰,顾遥能把你提溜起来烤了吃。”好容易摁住了闹腾的灵一,涂苏夕语重心长地劝起来。 灵一胳膊手都挂在涂苏夕身上,瞧了瞧他,又瞧瞧不远的时询和顾遥,一下子就哭丧了脸:“他把我在主人身边的位置占了,我讨厌他!” 涂苏夕就整个一看热闹不嫌事大,手里的血鞭摇摇晃晃地抖着,又替哭丧的灵一下了狠药:“嗯,我猜你以后会讨厌他一辈子。” 涂苏夕刚说完这句,就有一声沉闷闷的声响从空中传来,抽搭着两泡眼泪的灵一一抬头便见了一只巨鲸游了过来,吓得嘴都合不拢:“鱼,鱼会飞!” 涂苏夕松开了拽着灵一的手,脸上带着十足的矜骄:“给你们瞧瞧我涂山的坐骑!”接着他又吹了几声笛,天上的巨鲸随即缓缓游了下来。 这头鲸鱼大约也只是幼年,体型大小有三四丈左右,游下来的身形二话没说便拍了涂苏夕一尾巴,满满的水汽愣是把他弄个了湿透,还发出了婴儿般的“咿呀”声。 这声音涂苏夕自然能听得明白,兀自烘干了身上的衣物解释道:“咳咳,不是坐骑,是一只很厉害很厉害的鲸。”说着瞥了瞥摇得欢快的鲸鱼尾巴继续道,“它是以往出游时在归墟海里相识的香鲸,小孩子心性,非要夸的漂亮了才肯过来载载我。” 涂苏夕抚了抚鲸鱼长软的鲸须,这头香鲸也跟着摆起尾来。 香鲸生于归墟海,可离了水反倒是更快,左不过一刻,几人就落到了青丘的地境。 ※ 青丘与涂山间的差异,只一眼便能立刻判别出来,从见着青丘的石碑往里走不过一盏茶的距离,一行人便已见了不下五只狐狸,多是两三尾刚开始修炼的小狐狸,期间还有许多别的类种的妖怪,比起空荡荡的涂山不知热闹了多少。 青丘与人界靠的极近,地势也多是丘陵茂草,最能辨别出青丘的便是那株足有十丈的青丘相思树。 越接近相思树便越能感受青丘的人气,沿途经过的许多驿站已是将要客满,比起苍翠海的人气也不遑多让。 顾遥一路以来便是旁若无人地牵着时询的手,这会儿也是新奇起来:“青丘果然是不同凡响,如今我们这是直接去找青丘相思树的木灵吗?” 涂苏夕回道:“青丘来往杂人众多,狐族因此也是定了许多规矩,即便我是涂山的宗亲,但是该见的人还是得见的,且相婴多时都是附灵于树身照看相思树和树果,说不上什么时候能现身,所以咱们现在先去满月坪住下,见了青丘狐族的长辈再说。” “是该如此。” 满月坪是青丘相思树附近的一块旷地,被翼泽的溪道割裂而开,形成了大小不一的土地,青丘狐族便以木桥将土地相接,各种形而不一的屋舍便建在这些土地上,围住了相思树的七个方向。 涂苏夕抱着雪狐领着时询顾遥和灵一走近距相思树最近的一座房舍,仅在院外便将声音传了进去:“涂山氏狐前来拜访。” 声音只落下半柱香,里头就有两只小狐狸咯噔咯噔地跑出来,身后还了个狐狸耳朵还在的姑娘。 “夕哥,你来啦,快进来,快进来。”小姑娘刚成年,声音带着孩童的清脆,见着几人便十分热情地拉他们进院。 两只小狐狸也格外欢快,涂苏夕蹲下摸了摸它们的头打着招呼:“子兮,子规。”顺手便将怀里的涂苏洛放了下来,三只小狐狸丝毫不生疏,一转眼便窜进了院子。 涂苏夕介绍道:“这是东亭,尚还是只五尾妖狐,年前刚过了成人礼。” 三只小狐狸噌进了正厅便窝在铺在地上的绒毯打滚,时询刚进门便和一双沧桑的浊眼对上。 正厅首位的老人便是这双浊眼的主人,她扶着靠椅站起了身,时询微微颔首便不再有所动作,这是个不仔细瞧压根瞧不出的互动,可在时询和老人眼里却是过了一番大礼。 狐姥姥是青丘极有辈分的九尾狐,沧逐界的主人她或许是没见过,可那份随灵气涌过来的气魄,她却是了解的清清楚楚。 正厅除了狐姥姥还有一男一女二人,其中的女子一身铅丹色,腰间别了一把佩剑,只身坐在狐姥姥的右侧,形体仪态俱是十分严谨笃实。 “姥姥,我是来找相婴的,他什么时候才从他的树里头回来啊?”涂苏夕向来直接,开宗明义边说了前来的目的。 狐姥姥回他:“去年果子的主人都还未着落齐全,又赶着今年初春开了花,他这几月都忙着照看。前几日相瑜来信见过一回,和我们说了你这位朋友的事,想着你们到的时候他会过来,如此你们先在满月坪歇着,看看青丘景致的也好,相婴自会过去找你们的。” 涂苏夕道:“那谢谢姥姥烦心了。” “含初,你带阿夕和阿洛去他们的院子吧。” “好。”回应的女声便是一直坐在狐姥姥右侧的女子,只听她说话的口气都会觉得一板一眼,纹丝不苟,实在不像个年轻女子的样子,言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1 语带的沉闷气息实在是叫人难受。她应完狐姥姥的话便起身到院外等候,眼神也不曾给过一个,而涂苏夕也仿若没听见的似的。 这时,正厅的男子开口道:“夕哥,今次你和姐姐可千万不要吵架了。” 涂苏夕闻言嘴角只是一撇,敷衍着点了点头:“只要她不说那些我不爱听的,谁有那闲功夫和她吵啊。”说完便向他挥了挥手,离开了正厅。 刚才的东亭也跟在时询身边,和时询也算是凑了个小熟,这会儿走在他身边不停地输送着青丘的消息。 莫含初是青丘狐族小辈里头最出色的一只八尾黑香狐,弟弟妹妹们都唤她初姐,平常在青丘也帮衬着狐姥姥做许多事,方才正厅的男子是她的胞弟,一只六尾玄狐莫越桦。 “莫姑娘和涂苏夕之间有怨?”不怪时询会这么想,从将才出了院门,两人就没说过一句话,涂苏夕只是默默不语地带他们跟着莫含初,莫含初也不多说一句,看上去就只是明显的不熟识,可时询却觉得他们之间火药味甚浓。 这会他们与前头的两人也隔了两三丈,东亭见他二人不会看过来才小声说道:“初姐和夕哥有婚约的。”偷瞄了一眼又继续道,“可是夕哥好像不愿意。” 这边几人偷摸着说话,却不知前头的二人也说了起来。 莫含初道:“你还不死心?” 涂苏夕冷声回她:“为何要死心,我涂苏夕又不是扛不住涂山,何须你次次泼冷水。” 莫含初道:“我拢共去过涂山九次,次次都能见你涂山落于困顿,相瑜未曾受伤都如此难捱,你又何必不能示弱?再是八面玲珑你也只是一个人…” 涂苏夕打断她:“莫含初,你是多想嫁给我才如此心心念念?” 这回莫含初却是不说话了,我不是多想嫁给你,只是想替你护住涂山和你弟弟。 ※ 不过一旬,相婴便现身来到了时询身边,合着相瑜留下的木灵共同运转,两株相思树的木灵阴阳结合,时询这才算是真正的完好。 涂苏夕作为涂山八面玲珑的外交,与妖界各族都有往来,本便是不常待在涂山,加上相瑜此次耗费了气力,涂山一下子便显得羸弱起来。 “阿洛先拜托你们照顾,有空把它送到金陵‘来去不忌’茶楼的老板娘那就行,他们是我朋友,会好好照顾阿洛,等我处理手头的杂事就接他回来。” 时询回他:“可以是可以,但要先在青丘待一段时间,等解决了仙界的事我才能过来带它,” 妖界之行如此也算作了结,时询徐徐修养了半月,直到槐序月初才带着涂苏洛离开了妖界。 ※ 远在千里之外的词坟山,早已枯败的芊髓木根突然又泛起了雾光,弥漫在山头的尸鬼气一点一点积聚在这些断根上,木根渐渐灰飞烟灭,却突然在一种不可抗力的条件下凝聚成了一具脆弱的木灰之体,一道若有若无的魂光跟着就融了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卖萌求收藏,求评论。biubiubiubiu 第46章 郭墨(一) 再回到蓬莱山的时候,已经足足过了一月,顾遥在师尊和师兄面前裂掉的假面也不用再加伪装,整个人反倒更加自在起来。他紧挨着时询跪下,双手紧紧攒住他的右手,席上三人的脸色他也不看,只侧着脑袋嘘寒问暖。 时询不让灵一跟着跪他便只能站在门边,蓬莱山的小师弟们受了木彦深的吩咐也不管他,他便像极了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蹲在殿门外暗自腹诽起来。 顾遥的师兄们真的很坏,一回来就要他跪下,偏偏主人非要跟着跪。想到这灵一又突然幸灾乐祸起来,若是要座上的人知道他们受的是沧逐界主人的跪礼,指不定脸色要臊红成什么样呢。 大殿内听晓上仙坐在首位,连袭月和木彦深各站身侧,阶下跪着顾遥和时询,五个人情态各自不同,摆在一起违和感明显,却又渐渐能收敛成一种样子来。 听晓上仙是黑了脸,可他自身一贯温和的态度和作为长辈的慈爱却是显露无疑,眼神和脸色的格格不入便能瞧出来。木彦深倒是铁定了站在顾遥这边,如此状况下更是忧心过胜。连袭月脸色平平,只眉间皱起了微微波动,但也未有明显阻扰的意思。 时询从来都是平淡冷静,这次更是不垂眼不低头,沉静的双眼和听晓上仙对了个准,而顾遥则是算准了师尊的爱护,一贯端正的脸色带着笑意,比以往哪个时候都更显风姿。 “时询道友,我门内有私事处理,还望你能避让一番。”木彦深顶着自家师尊的黑脸和师弟的埋怨,口气也变得异常娇弱起来。 顾遥听着就要开口,却不及时询来的更快:“我既是上仙要斟酌的人,想来还是该留下听一听的。你们说的我听全了也才好给自己辩解一番,免得我自己不小心戳了心骨,最后也丢了我的人。” 说完话的时询垂眸勾起了唇角,神态自然而又安稳,让人看上去便有一种不可抵挡的气质。 他和顾遥来之不易,无论是因缘还是他的避退,到如今,可万万不能再有什么脱离他掌控的东西,他不仅意难平,而且占有欲也强势地可怕呢。 连袭月的眉角突然就柔软下来了,他好像能够感觉到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莫不过一个不放手罢了。更妙的是,这种不放手放在顾遥那竟意外地让他感到随和。 时询的语气并不温和,反倒有些让人感到不愉快,而这种不愉快也仅仅只有他们感觉得出来,因为他们都有一个若有若无的目的,那就是最好让时询和顾遥分开。可是时询的这种态度事实上只是在认真地表达他自己的意思,那种他认为是正确的并且他该做的事情,无比坚持,甚至有一些些偏执,以至于让人产生一种难以否定的感觉,于是,感到不愉快的他们最终只会觉得自己最初的念头荒谬起来。 大概听晓上仙也感觉到了这种态度,因为他先前准备的一大段说辞在这半刻时间内愣是一句都没有表示出来。他略带僵硬地坐在首位,底下两个人也是毫不顾忌,神态动作无不十分自然,总之,听晓上仙是觉得拦不住的。他像是被小辈逼得不行,最后只好选择了妥协,而这一次妥协让他数年后再回想起来时,不免庆幸。 “你二人既如此,就好好的,哪个敢生了离心,瞧我会不会放过你们!”明明是很强硬的话,从听晓上仙嘴里说出来到底全是温情。 ※ 从苍翠海回来的时候,顾遥便拘了郭慈和逐江,许是时询现在没事人也大好,顾遥对他们也没有最初那样的恨意,只把二人丢在阴暗潮湿的杂物小黑屋关着,一眼都不让时询过去瞧。可现在为了郭家和万噩兽的事,到底还是要说通了好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2 。 蓬莱山的杂物间修的规规矩矩四四方方,却真是一个窗口都不开,安在面阴的方向更加算得上是个小黑屋。 时询和顾遥到的时候,山上的弟子正要过去送饭,时询好奇瞥了一眼伙食,这一看却是笑了。端端正正的竹筐,三个盘子摆的一丝不苟,确是蓬莱山的作风。两个大白馒头,一盘冷素,再一碟热炒漂着两三块荤腥,其实完全不像囚禁虐待的样子。 时询问他:“这伙食也不差,缘故还关在这样的杂屋里?” 顾遥皱眉也跟着看过去,这一看倒是惹得小弟子们遭了秧。顾遥板着脸便做了严肃的神态,口气意外带着点幼稚的不满:“蓬莱山上最差的伙食居然还有肉?以往惩戒的时候弟子们也吃的这般好?” 被抓着的小弟子也是吓了一个哆嗦,赶紧回道:“三师兄,咱们惩戒的时候是辟谷的,你忘了吗?所以这就是山上最差的伙食了啊,以往尚未辟谷的弟子挨罚都吃这些的。”说着又不怕死的补了一句,“咱们蓬莱山伙食就是十洲三岛仅次于生洲的,所以……” 所以顿顿有肉有菜,不像那些杂文里头的菜根糠米,怪他咯? 顾遥勉强端回了一点颜面便叫弟子们退下去,这才撒娇般地埋进了时询的肩窝,瓮声瓮气地说话:“我想给你出气来的,结果还是便宜了他们。” 时询逗乐似的揪了揪他的发尾:“小气鬼。” 推开了杂屋的木板门才将就着透进去几束阳光,灰尘漂浮在杂物堆里,环境确实是不好。顾遥拘他们的时候便又上了玄锁,郭慈也十分给面子地没有挣开。 “出来说吧。”顾遥进门便没头没脑地丢下一句话,开了玄锁立刻就退了出去。 屋内的郭慈和逐江站起来便跟在他身后,一人一尸拖拖拉拉的像极了赴刑的犯人。 杂屋外有一方石桌,桌边也安了几张石凳,时询就坐在其中一张石凳上等他们出来。 郭慈并未立刻上前,隔了一丈就跪在二人面前,面色十分拘谨:“时询,逐江先前对你出手,我也有错,只求你放过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顾遥只觉得这些话酸得很,和幼时撒欢偷玩时读的戏文一个德性。 慈只求能保得逐江苟活,语气里莫不是软意,可时询向来不吃这样的态度,只严正地同他说话:“你想补偿未必不可,但我不缺你一条命,此事暂且不提,如今你还是站起来把郭家和万噩兽来来往往的因果告诉我罢。” 在时询提起郭家的时候郭慈面上便带了嫌恶,等他再听见万噩兽的时候,更是显得不可置信起来:“万噩兽的事郭冕从来都藏得极深,你是如何知道的?” 时询的眼尾不着痕迹地抖动了几下,垂眸道:“我想知道自有我的办法,与你无甚干系。但这其中说与不说的选择权在你,不过既然你想翻覆了郭家,最好还是站在我这边。你目的在于除去郭冕,我的目的在于除去万噩兽,共生双赢,何尝不可呢?” 郭慈处于被动的地位却也觉得时询这样的处事方式对他和逐江来说都是大好,稍微镇定了心神后回他:“你先是于我有恩,我却恩将仇报,郭家一事若能了结,我占得便宜就更不是一星半点。我郭慈在此承诺,郭家事毕,定任尔差遣。” 在郭慈心中,如今的郭家已非当初父亲所扶持的世家,也非祖辈白手打拼下来的宗族,而是早在郭冕手里腐烂的躯壳罢了。 郭慈生硬地地站直身体,渐渐叙述起往事来。 “十年前,我才八岁,我父郭瞿尚还是郭家家主,彼时四叔郭素也还小,二叔郭冕和三叔郭怀已经开始独当一面,家族分出两支由他们带领,本以为一切安稳,却未料到郭冕还是生了异心……” ※ 郭家字库塔自宗族第一代修塔起便一直保存至今,后辈世代护其安稳。七层尖塔中一层为大殿,递烧金帖,二三层为宗族祠堂,摆放先辈灵位,再往上收拢的四层便是郭家秘库,因字库塔八角飞檐的构型和收拢的塔身,秘库所在的四层事实上只有寻常楼阁两层的高度,且极为窄小,而郭家秘库便是处在其中的结界。 十年前的某一夜…… 子夜阴晦,今日的天空不仅没有悬月,连往日杂乱的繁星也是疏不可见,整片天空都笼罩在层层叠叠的厚云之下,字库塔周身护卫守卫如常,灼灼灯光将大殿映了个通透,然而谁都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自塔身周沿飞身进了四层的郭家秘库,已逾数百年未曾开封的秘库暗锁被打开了…… “郭冕!你还不说实话?整个郭家,我只告诉过你秘库钥匙何在,如今秘库转眼就被开启,你还敢说事与你无关?!”郭瞿的怒喝声传到主院都依旧刚气,所含威严早已压得郭家仆从直不起身来。 两盏茶前,他感应到秘库暗锁的波动,二话不说便立刻奔至字库塔,可到底还是晚到了一步,暗锁显然是由钥匙打开,结界的波动也证明着有人侵入,郭瞿思及近日内郭冕的诡异行踪,难免受其影响,直奔郭冕院落便要兴师问罪,竟未料到宗族的长辈都在郭冕的小院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听晓上仙:师门不幸啊… 顾遥:(皱眉)师父是不是反悔了? 木彦深/连袭月:不是… 听晓上仙:怎么嫁娶的第一个会是老三呢,辣鸡老二,没用老大… 木彦深/连袭月:(无辜脸+懵逼) 第47章 郭墨(二) 郭冕带着满目的意料之外,腔腔衷肠连带着所说的话都带着极度的悲情:“大哥,你如何能怀疑到我头上?!我是知道秘库钥匙在哪,可这就能说明秘库是我打开的吗?我为人如何,你又如何不知?我为我郭家抛颅洒血,起早贪黑日夜打点,如今秘库丢了东西,你就立刻怀疑到我头上,枉我唤你一声大哥,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紧接着郭冕便撩开衣袍跪在了宗族长辈面前,连贯的动作话语使得郭瞿硬是无法插话,“如今大哥怀疑我,我是无话可说,只愿宗族长辈为我做主,大哥大可以清点秘库丢失的物器与我对峙,我郭冕任凭搜身搜屋,还我清白!” 宗族长辈在郭瞿闯入别院的时候已是十分不满,又加他神色厉厉的情态,已然是落得了下乘。 郭家宗族的一位长辈面上带着愠色,不满道:“郭瞿,你此事做的实在欠妥。尚未调查清楚便闹到宗族面上,实在是有违你家主的行事,我竟不知你家主做的这般仗势欺人了。” 郭瞿额筋抽搐,不敢接话,只战战兢兢候在下首。 另一位长辈也道:“此事,你兄弟二人私下调查清楚便可,秘库虽禁,却不至于闹得我郭家内讧,你还是好自为之。都退下吧。” 这般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3 处置在宗族长辈眼里是两全之法,可在郭瞿心中却更是麻烦。 郭家秘库世代由家主掌管,其中诸多宝物皆是世代流传,这些东西虽奇却并不需要他如此大费周章,真真令他发愁的是此次失窃的乃是一件恶法。 郭家作为仙界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虽说是光明正大,可其中一些腌臜旁人又如何能知,这些腌臜的一部分便是秘库中从祖辈流传下来的恶法。 恶法其实是一些法器之流,只因其效力恐怖便被冠上了“恶”名。 仙界初辟之时纷扰繁多,彼时六界尽乱,仅有神魔两界有自己的地境,各族都困顿于争夺土地和战争之中,而万噩兽也是伺机大盛,更加扰的世间不得安宁。 最早一辈的修仙之士数量本已极少,能修出仙骨的更是不多,其中存了一位炼器大师,此人无名无姓,无踪无际,却是将数种法器传于修仙者手中,这些法器莫不是手段血腥作用残暴,结果却又真的能助得大修行的器物。 如今已经无法得知当时是因为大局压迫还是人之私心,最终那些法器到底是用了个透彻,以至于初辟的仙界莫不是处在血雨腥风之中。 如今丢的这一样便是其中一件,法器叫做枳棘刺,听其名号便知它是一样囚禁法器。 枳棘刺可用于任何修炼灵气的种族,压迫他们的灵识,吸收对方体内的灵力,此种做法的的确确是残酷至极,此物丢失,无怪乎郭瞿如此惊慌。 然而枳棘刺下落尚未明了,仙界又传开了散灵失踪的流言。 ※ 郭冕私院的内堂中了无人影,只他一人在偌大的室厅内自斟自酌。 “如何?枳棘刺可用的爽快?”须臾间,一道低沉的男音携风而过,来向不明,音调却清晰如在耳侧。 郭冕笑得甚是奸冷,与他方才跪在宗族长辈面前的悲态实在是大相径庭:“多亏了大人的指点,我竟不知我郭家还有如此好用的法器。” 这男音未有波动,只是继续问他:“散灵抓的可够?” 郭冕回他:“九九之数尚未集齐,不过也有一多半有了着落。” 那人道:“如此甚好。郭瞿如何?” 听到郭瞿,郭冕手中的杯盏重重砸在了桌上:“多半他是查出了什么,先前秘库失窃一事就揪着我不放,如今查的更深,想必不出半月,我挖的地下水牢也怕是要被他捉个准。” 听了这话,这男音才有了些微愠:“你可有何对策?若是让不相干之人破坏了你我之间的合作,结果如何,你还是自己要掂量的好。” 郭冕此刻眼中杀意陡现,话语也死沉起来,摩挲着杯壁的手指泄出一道劲气便将杯盏碾了个粉碎:“妨碍的人,杀了便是。” ※ 果真不出半月,郭家便传出了家主暴毙的消息。 字库塔地下水牢,郭瞿囚于此已有三日,他只知道自己丹府内的灵气在这三日中早就消失殆尽,如今仙骨中最后一点力量也在流失。 三日够他想了很多,顺藤摸瓜尽指向郭冕一人。 “大哥,身体还好?”真是念谁谁来,郭冕有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在水牢的遮掩下渐渐传入郭瞿耳中。 郭瞿声音嘶哑,语气尽带失望:“你,你缘故至如此境地?” “大哥真是说笑,如此境地有何不好?”说着这些话的同时,郭冕手中的短剑便在郭瞿身上刺下一道道剑痕,眼底的恭敬悲情也装的实在妥帖,“枳棘刺如此法器,不好好利用也真是可惜。寻常修道者,掘尽了灵气便是废人,可你看看散灵,他们自有御灵之力,日日夜夜供给灵气,如此一来,修为精进不需费心吸纳,灵气手到擒来,于我郭家有什么不好的?大哥知道这么个宝贝却不拿出来用,真真是暴殄天物呢。” “郭冕,道者修仙‘戒贪欲,守清净’,可你如此作为简直就是倒行逆施,罔顾伦常!” 郭冕笑道:“那又如何,我修仙只求化神,那些个大道小道三千道尽是虚伪,于我无半点干系。” 他收了剑,一反平日的恭敬谦卑,眼底全是疯狂:“不消十年,我便能登太仙,二十年便是上仙之位,宗族都说你比我胜在天赋,可到头来还不是沦落成我的阶下囚,你没日没夜吸纳的灵气也只会成为我的养料。哈哈哈…哈哈哈哈…” ※ 旧事如同浮烟流水,可与如今的局面依旧是息息相关,只是郭瞿陨落,他唯一的儿子郭慈却是安稳至如今,时询难免好奇起来:“郭冕弑兄,你是如何活下来的?” 郭慈面色阴沉,咬牙回他:“我父暴毙之死他自然得堵住宗族悠悠众口,断不能再杀了我,否则只会暴露更多,且当时我表现的也是乏善可陈,与同龄的四叔相熟,他也没那个机会,最后仗着家主嫡子的身份苟活。几年下来他也只当我是幼童,对我不曾有过太大的戒心,故而尚未采取手段。 “我父生前留了手书,旧日诸事都记载于上,遇害前将他交之于我,我读尽后便将它毁去,直到十六岁那年误入字库塔水牢才彻底招致了郭冕的杀心。 “当时郭冕正逢步入大成太仙的紧要关头,我趁他闭关的契机再回了字库塔水牢,奈何时运不佳,还是落得了功败垂成的下场,当时我自己和救出的二三成散灵都被他扔进了词坟山。一条阴阳魂命锁将我和逐江囚禁在一起,他是要将我化作尸鬼的肥料,不过却成了我最后保命的希望。” 本以为这些旧闻家事只是讨伐郭家的凭借,然而时询却从中抓住了关键所在:“枳棘刺作为恶法,厉害之处不仅在于它吞吸灵气的作用,更是因为无法打破这囚禁之力,此效用直逼上品仙器,正是因此才会导致散灵困顿。你当初是如何还能救得出两三成散灵的?” 郭慈听得此处也认真起来:“我父亲许是怕我受困于枳棘刺,生前留的手书中便有脱困的记载,‘枳棘刺乃木金双体,木生火,火克金,其克星便是火焰,然寻常火种对此恶法并无作用,唯有炙木阳炎能燃其荆棘。’” 怪不得他前世用尽全力也不曾逃脱半步,炙木阳炎他前世未曾接触,这种火焰在诸多火种之中最是脆弱,只要空气中带有一星半点的湿度就会熄灭,也难怪郭冕把囚禁之地做成水牢。 彻头彻尾明晰了此事的顾遥问道:“郭家如此做法,不说别的,只说他滥用词坟山仙障一事便是能够讨伐,只是郭家声望人际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证据又是不足,且散灵身份在仙界异常尴尬,如此看来,明面上的人心我们未必能够收拢。” 就在几人为这事儿发愁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已传遍了整个仙界。 昆仑山元始仙台,耀眼的日光石将仙台映衬地熠熠生辉,十洲三岛的大能此刻皆集聚于此,为的便是今日昼时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4 传遍仙界的秘闻——郭家家主郭冕已步入大成上仙之境,化神之时指日可待! 垂羽上仙修为最甚,于仙界中也是德高望重,此刻他坐在元始仙台首位的蒲团,目光望着下位的诸多仙者开口道:“郭家闭门谢客,此中流言也未知真假,诸位可有何想法?” 仙台位上有一与郭冕资历相仿的中年男子,正是瀛洲王屋山之主流妄生,他中气十足,语气虽是沉稳,但还是透露些犹疑来:“此事多半是假,太仙修至上仙岂止十年之功,如今郭冕不仅跃入上仙,更甚者还达到了大成的层次,实乃闻所未闻,令人难以信服。” “话虽如此,那郭家这般作风又是何缘故?想来郭家这几年甚是猖狂,八大山派和另外两家主城都不放在眼里,若说郭冕没有什么倚仗,我也是不信的。”这说话的是个女修,容姿称得上是一等一的倾城,虽是一身红衣,却没有那般张扬烈焰的姿态,反倒叫人觉得端庄,这是元洲槐江山之主叶红绯。叶红绯与流妄生的观点倒是两极相反,修仙者日益蒸蒸,可这居安思危的态度还是不能丢的。 她话将说完,大庸城城主秦容便接道:“郭冕如今修为几何,我们尚不能论,但说起他的倚仗,墨弧上仙难道还算不上吗?” 时询掩在顾遥身后,不动声色观察着众人情态,却未料到秦容这话说完,便引发了众人出乎一致的沉默。 他倒忘了郭家还有郭墨这尊大神在。 第48章 郭墨(三) 顾遥以为他费解,又替他解释了一番:“郭家以往的尊荣便有墨弧上仙独一份,他如今隐居在昆仑山的万仞崖,此次郭家之事,他大概不会出手。” 时询好奇这世郭墨的情况,又想起商韵,不免问的更深了些:“这位墨弧上仙师从何方?师门之内可还有师兄弟之类的?” 顾遥虽是困惑他问的如此之细,但还是贴心回了他的问题:“师从辰律上仙,辰律上仙是仙界近千年来唯一化神的所在,辰律上仙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除却墨弧上仙便是垂羽上仙了。” 听及此,时询脑中飞快地转动起来。前世辰律不仅仅是收了弟子,更是自辟门派,门下弟子少说也有数百,没想到他一重生,竟然变化如此之多,不仅没有门派,衣钵弟子中连商韵也是不见,莫非这世没有商韵此人? 这边时询正在思索往事,而阮庭上仙也适时开口,打断了仙台上难以忍受的沉寂氛围,与他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大不相同,倒确实显出了他上仙的风范:“墨弧时上仙如今不问世事,算是闭了死关,又怎么庇护郭家。这般看来我倒更信郭冕真是跃入上仙之列,叶掌门说的并不无道理。如今诸事尚无定论,郭家若是藏拙,若是再有野心,这仙界也是要乱了。” 笼统不过一日一夜,阮庭上仙那番言论确是有了证实,卯时刚刚过去,各个山派和主城便有消息传来,这消息令得众人手脚皆是虚汗,比起郭冕化神更是令人惊恐,仙界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郭抓走了八大山派和主城的所有优秀小辈! 元始仙台周边的许多小门小派之主俱是惊慌:“郭冕狼子野心,竟是要赶尽杀绝!” 事已至此,先前的流言怕是没有人敢不信了,顾遥也顾不得郭慈与逐江逃离词坟山会给众人带来什么样的震惊,忙不迭地把词坟山仙障以及郭冕与万噩兽有染之事说了出来。 万噩兽之事比起郭冕跃至大成上仙给众人带来的讶异只多不少,众人如今更是面色难堪。 长洲留丰山素来以妖仙为盛,山主白将离也是仙鹤修炼而来,气度情态实属出尘:“如今郭家断绝与外界联系,便是阻拦了我等探查的路径,现在敌暗我明,唯有深入细勘才能提出上策。” 药元极道:“先前郭家小子提及了郭家字库塔水牢,想必小辈们皆是困于此间,消息自是要探查,人也得救,请三位上仙拾掇个办法出来,我八大山派必定鼎力相助。” 顾遥收到时询的示意之后便行至仙台,向众位前辈行礼:“顾遥愿前往。” 听晓上仙看着顾遥说道:“虽说救人,但也不能大肆妄为,你带上蓬莱山的转移阵法,尽量把所有人都接出来。” “郭家门扉紧闭,敌暗我明你一人实在不安全,再点一人随你同去。”阮庭上仙话音将落,郭慈便也站了出来:“郭慈身为父亲嫡子,望垂羽上仙能给我这个机会夺回我属于我父亲的郭家。” 众人皆是点头称是,聚窟州句曲山的曲慕情接过话茬:“炙木阳炎,我句曲山有一朵,现交于郭慈小友,望能救得水牢众辈。” 语毕,曲慕情手中凝出一朵火焰,火焰圆润,焰心一点绿意。 垂羽上仙交代道:“亭赋随你们同去,也好做接应。此行旨在查探,凡事小心,万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 ※ “主人,主人,你别去,你别去,那个劳什子郭家才害过你,你就要再送上门,你怎么,你怎么这么笨啊!”得知时询要跟着一块接近字库塔的灵一不依不饶起来,少年就像个石墩,一下子坐在地上,抱住时询的腿就不肯撒手。 时询无奈,只好蹲下身教育起来:“我如今大好,你根本不用担心的。” 顾遥虽也不希望他去,可到底拗不过,只好转过头安慰灵一:“我给你保证,决不让他离开我方圆三丈,一定给你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许是之前两次三番都出了事情,这会怎么劝灵一都劝不动,无奈之下也只能让他化了寒鸦跟着。 垂羽门下亭赋未曾见过时询,在得知他要一同前往之时虽是犹疑却也未加阻止,毕竟多一个帮手就多一分救人的希望。 几人齐聚于昆仑山山口,此刻,木彦深和连袭月也已经等候多时。 连袭月看向走来的几人,对顾遥说道:“昆仑山处出口的转移阵法已经布妥,师弟将水牢处入口的阵法布好之后分一道波动,这边便能接应。” 顾遥回他:“有劳二位师兄。” 连袭月连袭月比木彦深倒是更加稳重,但难免还是提了几句:“此行一定多加小心,可别再有人出什么事了。”说完便朝时询的方向睨了一眼。 顾遥自然没能错过这个眼神,心底顿时一股暖意,他笑道:“放心,我们会安全回来。” ※ 自打郭冕位至大成上仙的流言传开于仙界,平阳城的人气便是更加鼎沸,无数小门宗亲皆是附翼攀鳞,可郭家抓了十洲三岛小辈的消息传开左右不过半日,平阳就已经是人去楼空。 字库塔的地下水牢虽说灌的是死水,可到底也是和水系相通,平阳的护城河是周淮河水系,其中一条支流直接汇成了郭家后山的平湖。 时询手中拿着平阳的地图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5 ,指着其中一处巷道:“水牢阴恻,常有滴水之声,囚禁散灵的空间窄小,但有几座也有光束照下来,我猜测是井。平阳城地图上连着周淮河水系和平湖的井只有一口,便是外城四人坊那处。” 顾遥应了他的话继续将计划解释下去:“此行目的有二,入水牢救人和探进郭家。字库塔塔底的水牢郭家并未安排固定巡守,只时而有人,且修为也只在人修的境界。一刻后我与时询和亭赋在四人坊井口设置转移阵法,郭慈与逐江带着炙木阳炎入水牢救人。” 提及炙木阳炎,时询又对郭慈嘱咐了一番:“炙木阳炎水汽下难存,所以我给它上了三道禁制,只要不是跌进水里便无所畏惧。你进入水牢后直击脖颈间枳棘刺的荆棘,他们怕火就让他们忍着,找到崇吾山的凌霄师兄,可以让他一同帮你。水牢中散灵数量怕会更多,我让灵一跟你进去,他们若是不信任你就让灵一出面。” 顾遥继续道:“救出人后告诉他们转移阵的口诀,让他们立刻从井口出来,枳棘刺一断郭冕必有感应,所以容许你们救人的时间不长,四人坊这边可能会有恶战,所以提前告诉他们,若时局不对,到时候能丢能用的法器全部拿出来,一刻也不要手软。 “阵法消亡前你们全部要走,亭赋师弟会替你们掩护,之后我和时询会趁乱用瞬移法术溜进郭家主宅查探,若不出意外,今日就会回昆仑山,若是未回,也不必惊慌。 “如此,可明白了?” 亭赋和郭慈同时点了头,众人脸色各是凝重。 四人坊的巷道很偏,但水井的井口比起一般却是足够大,大约能同时容纳五人腾起跃下。 灵一停栖在郭慈的肩膀,郭慈与时询相视点头便与逐江跳入井口,井口外的三人也不曾放松,悬悬密密的符文以井口为中心绕作一道禁结,虚幻的光印浮在井口上方,一道无声的波动穿入其中。 三人在井口四周戒备,灵识保持最为敏锐的状态,四周静得连风声都能在他们耳中放大数倍。 半刻后,闭眸凝神的时询突然睁眼:“枳棘刺断开了。” 不过一炷香,井口便传来声响,一道道虚弱的身形接二连三从上方的光印消失,与此同时,巷口也传来了整齐有序的脚步声。 “你竟没死!”带着数队人马过来的是罗子虚,他一看到完好的时询便惊叫出声,声音撕裂异常。 时询神情淡然,面上未给对方任何情态,可说的话却不让对方占上一点便宜:“罗掌门,真是冤家路窄,我月前不过说说,没想到如今你真是做了郭家的狗。” “你这妖道,我今日必将你手刃。”说完这话,罗子虚丹府中的灵气便迅速流转,随着功法经脉凝出形态。 顾遥讶异道:“罗子虚竟然到了大成太仙的境界?” 时询回他:“看好阵法,他就是上仙也不会在我手里讨得好处。”说着右手在腰间一晃,玉佩便化作了手中的碎凌剑,剑身泛寒,带着冷气。 他凝神注视着罗子虚功法运行的路线,倏地瞳仁紧缩,开口冷笑道:“敢把万噩魂气融进自己的丹府,真不知该说你胆大妄为还是迷了心窍。” 罗子虚脸色微变,手中的燕爻(yao)剑立刻催动了万剑诀,层层叠叠的剑意浮起在半空,呼啸的灵力即刻向时询冲了过去。 第49章 郭墨(四) 在常人看来,密不透风的剑意带着凶狠的劲气,压迫之力委实难捱,而时询,他只是轻巧地抬起了手中的长剑,剑锋直指万剑诀剑阵,与飞出的剑意同时动作,步法玄奇,身形飞快,转瞬间便在剑阵中闪烁了数道残影,剑尖只在几分剑意上施力,一弹指间便击碎了这道万剑诀。 剑意与罗子虚神识相连,万剑诀的剑招被击碎意味着他的神识也有所损伤,剑阵一破,他的识海便传来了钝痛,罗子虚勉强握住燕爻的剑柄。 意识尚未清醒之时,得手后的时询已踩着步法迅速近身。 罗子虚未料到进过词坟山的时询仍旧如此强势,强行收剑扭转了自己身体的角度,堪堪躲过了时询刺过来的剑招,一个反身,燕爻又迎击过去。 然而近身的时询不知何时已经收了手中的长剑,获得自由的双手钳住罗子虚拿剑的手腕,仿若又徒手断铁的力气,只一个巧劲便让燕爻落在了地上,顺势一掌,碎凌刃匿于指间拍了出去。 罗子虚只觉得伤口一阵冰寒,丹府中的灵气也渐将冻结成冰。 时询后退了几步,碎凌又化作长鞭执于手中,长鞭长度可自由变换,如今已是长到极致,他右手手腕施力,由碎凌刃组成的长鞭便以一个极为悬异的角度散出去,将巷口的所有来人一并掀翻。 掌心虚晃,手中的长鞭又回复成腰间玉坠的模样。 时询就在巷口,不说话的时候像是一块严酷的寒冰,他自有自己的威严,刚才拆招的狠厉也有了效果,至少眼前这些人是没有一个再敢上前,而他身后便是一个接一个有条不紊从阵法离开的少年,也是罗子虚奉命要拦下的人。 时询猜的不错,罗子虚不过只是郭冕用来拖延时间的走卒,不过半柱香,更多更猛烈的脚步声便传了过来,将四人坊窄小的巷口团团围住。 坊市两旁的矮屋也有郭家的踪迹,屋顶绷紧的弓弦无不释放着威胁的气息,井口的阵法不得不停滞下来。 时询看起来明显的不悦,旁人以为是他们正处于困境且对方也很难对付令得他不悦,然而事实上,他只是觉得太挤了。 是,没错,就是太挤了。先前说过四人坊这口井的巷道很偏,头尾不过二十余丈,大抵上也就四架马车的宽度,可如今,巷头巷尾已被郭家子弟占了个全面,路边矮屋也密密麻麻尽是他们的的人马。 他面色不愉,双手自引金灵气,铜金色的灵气从金铁武器之中向他收拢,灵气呼啸而过,一记凝形便化作无数道铜金色碎凌刃,向四面八方散射出去,招招必中,巷口拥挤的人群一下子便被铲倒了大部分。 剩下的零星几人更是不敢妄动,四人坊的巷口又空旷起来。 “顾遥散仙,亭赋散仙,现在该怎么办?”说话的是刚从井口出来的一位少年,他说话的同时也陆续又有几位小辈从水牢中出来,凌霄也在其中。 此时,时询顾遥和亭赋以三足之势将井护于其中,一一击退尚还妄想围拢的郭家子弟。 然而,郭冕的人马仿佛用之不尽一般,一波又一波不断朝四人巷涌进来,而阵法的灵光也是逐渐黯淡下来。 时询果断道:“凌霄师兄,你接替顾遥的位置。顾遥,你去维持阵法,能接走多少人就接走多少人,一刻也不要耽搁。” “我们也来帮忙!”方才从井口出来的几位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6 小辈二话不说便站在顾遥的副位,丹府中仅存的灵气源源不断纳入停滞的转移阵法,生生将这阵法又激活了起来。 一片静默后的四人坊突然又骚乱起来,时询、凌霄和亭赋一道又一道的劲气击飞围攻过来的人群,顾遥掌控下的转移阵也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一波又一波的小辈互相接替,将原本摇摇欲坠的转移阵法一次次点亮。 然而,阵法已足足坚持了两盏茶,只有不足十人还未离开,一道含着极大煞意的气息便笼罩了过来,一抹黑影穿越外围重重护卫,直袭顾遥后背薄弱之处。 “锵”地传出了金铁之声,众人便见顾遥已转换了身形,手中的“风鸣”勉力挡在了黑影与他之间,这时候,我们也才瞧清了这道黑影,正是郭冕双剑“郁剪”中的一把。 转移阵法突然间失去控制,波及到郭冕极强的气息后,顷刻间便消散湮灭,最后几位散灵和小辈堪堪被拦截于此。 郭慈和逐江同时跃出井口,见到郭冕,胸腔中死寂了数年的痛苦仿佛瞬间被点燃,猩红而泛着狠意的目光让人难以直视。 风鸣扇面舒张到极致,倏地又立刻收拢将郁剪的剑尖困住,短剑突然发力,挑开风鸣,剑锋一抹寒光生生在风鸣的外刃上刻下一道印记。 “无知小儿,拦我郭家正道,该除!” 郁剪蓦然收回,消失在云层之中,而一道极蕴含气势的声音又从云层中破空而下。音波携带灵气波动,在场所有修为不及散仙之人皆是感到灵识中一种锋利的割裂之苦。 挣扎之中,郭冕踩着郁剪中的另一把从云间御剑而下。 顾遥一反肃然的脸色,言语大度,气息沉稳,可其中质问鄙薄的态度反而令尚未逃走的小辈和散灵大快人心:“郭家主的正道,实非常人所能理解。禁数百散灵,掳仙门弟子,对修道同僚也是说出手就出手,我倒要替仙界问问,哪一家的道法允你这般胆大妄为?” 郭冕大笑,大成上仙之气覆盖在平阳半空,将整座城都变得极为阴沉:“哈哈哈哈……我竟不知道听晓门下也是这般口舌如簧。 “可惜了,不消数日,你和仙界的那些杂碎便全要消亡于天下,届时我一步登神,这仙界最后也只会拿捏于我一人手中。 “什么狗屁上仙,狗屁宗门,我郭家便做定了这兴家族的第一家,全叫你们匍匐于此!” 郭冕的口气自大狂傲,语调也渐行高昂,可时询却听出了其中二三点不同来。 郭冕修为已至上仙大成,就是万噩魂气浸淫丹府,也非一朝一夕能够修得,他如今情绪这般猖狂凶狠,说话也像被人吊着嗓子,识海间的腥气色泽沉重如此,横竖命不久矣。 与万噩兽做交易,得的越多,代价越是不堪承受。 时询不由得嗤笑起来,语气带着点意外的懒散:“一个两个的都沉溺于化神的美梦,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有命活到那个时候。” 郭冕脸色兀地一变,浮空中阴沉沉的灵气无风而动:“竖子敢尔。” 郭冕周身灵气一动,碎凌剑便握在了时询手中。亭赋和凌霄将留下的几个小辈和散灵紧紧护在身后,郭慈想要上前却被顾遥推了回去:“你修为远落于他,干上是要再送死一次?”说完立刻闪身至时询身边,紧紧抓住时询的臂膀,眼底的担忧和焦急满满写在脸上。 时询默不作声地用没有执剑的那只手轻轻刮了刮顾遥的手背,雪亮的瞳仁微微闪烁,嘴唇开闭轻合。 此刻的郭冕的两把郁剪短剑皆执于手,丹府中的灵气随经脉流转于表面,深沉的灵光带着异样的阴森之感,大成上仙的威慑之气压得场内的任何一人都有灵识恍惚之感,唯有时询,仍旧稳稳当当地站在最前列。 时询看向顾遥的眼色倏地一变,顾遥立刻退回井口以最快的速度启动阵法。时询手中碎凌即刻挽出绵绵不断的剑罡,五行灵气从各个地方爆溢而出,相生相克下融进剑罡之中,从各个方向攻进郭冕的三十六死穴。 井口还残存着一些阵法的灵气,再次催动确是省了许多气力,井口上方光印将开,顾遥便一掌将余下所有人推了进去,随即立刻转身,风鸣外刃强劲的锋锐伴随着剑花狠狠向郭冕的丹府。 两人招式俱是狠厉,一点不留情面,可郭冕也不是吃素的,他识海中虚幻的身影快速动作,短剑交执于身前,身体凝出各种法印,一层一层叠在周身,一股磅礴的力量宛如啸海般喷涌而出,剑罡和扇锋一道不落齐齐向时询砸回去。 紧跟着的还有一条几乎细不可见的丝线。 丝线比剑罡更快,时询面色一变,丝线便与气劲相合将他紧紧缚住,令他寸步难移。 眼见着其中几道剑罡便要落在时询身上,千钧一发之际,顾遥的风鸣扇面大开,硬生生接住了接踵而至的剑罡扇锋。 而就在顾遥触及时询的同一瞬间,丝线陡然延伸,将顾遥也一同缚紧,被剑罡和扇锋纠绞的风鸣也终于溃下阵来,破败地再也看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散去周身的法印,郭冕虚握手掌,仅仅一个细微的动作,时询和顾遥便感觉到丝线的绷紧,疼痛尖利而又狠谲。 郭冕满脸志在必得,语气中带着嗜血:“抓回去,给我好,好,招,待。” 第50章 郭墨(五) 这一次郭冕没有把时询和顾遥扔在字库塔地下的水牢,而是关进了字库塔地下一层的大殿,就是仙家大会举办的地方。 大殿空荡,中心布了座金铁牢笼,大殿八个方位各有暗室,守卫牢牢将这铁笼看押。 郭冕生擒了时询和顾遥已经是志得意满,除却普通的牢笼和手脚上的禁制枷锁以及八方守卫,便再无其他举措,他甚至没有将两人分开,并且原先缚住他们的丝线也不见了踪迹。 顾遥端正地盘坐于牢笼中心闭目,时询的脑袋歪倒在他的肩膀上,似乎并未清醒。 突然,顾遥觉得自己搁在膝盖上的手背好像被人抓住了,他眼睫抖动了几下,手指自然地回握住对方。埋在顾遥后颈的时询被他挡住了大半,脸色神情笼罩在光线的阴影之下,周围八个守卫,谁也没有发现阴影中时询微微张合的双唇。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死角,一簇涅色鸦羽从机括的缝隙中溜了进来。鸦羽灵活至极,仿佛自有生命,它灵活地离散成八支小巧的寒鸦翎,无风自摆,落在了守卫的后颈。 有一个守卫动了动自己的脖子,握剑的手一把抹了过去,时询仍旧闭着眼睛,手却不自在地瑟缩了一下,复又被顾遥紧紧地握住。 那个守卫到底没有发现什么。八支袖珍的寒鸦翎翎尖开刺,直没入守卫的皮肉,默无声息的一分后,八个人便几乎同时倒了下去。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7 时询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缓慢地睁开了眼睛,双唇再次微微张合,八支寒鸦翎复归一处,幻化成了一只比起正常形态更加玲珑的寒鸦,接着便从来处的机括空隙飞了出去。 时询将两人的枷锁集在一处,双手牵引着缕缕金灵,会心注入枷锁,只听“咔”的一声,手脚上的禁制枷锁便已解开。 他刚要抬头,身前的人便转过身将他紧紧搂住,皱眉道:“这什么诈降?差点都伤了自己,以后别这么胡来了。” 虽然这口气听起来满是责怪,可这声音,又急又心疼,任谁都能听出来。 时询脱开枷锁的双手搭在顾遥的后背,并不十分宽厚的手掌卯足了力气才将他裹在怀中,就像小时候一样一下又一下抚慰他的脊背:“知道了,知道了。” 时询的回话敷衍得这般幼稚,可在顾遥心里却暖的就像阳光。 他松开了怀里的人,捧起他的双手,时询的皮肤比起常人更加敏感,只不过是方才片刻的桎梏,手腕上便印了两道枷锁的浅痕。 这两道浅痕不知怎的突然触动了顾遥心底里那点邪恶的小心思,他抬起时询的手腕,脸跟着也凑过去,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烈焰。时询只不过是安稳地跪坐在他的面前,脸上连表情都没有,而顾遥却觉得这个人身上没有哪一处不再勾引着他,可想想现在这番情形难免觉得委屈起来。 顾遥牵着时询白皙的手腕,舌尖从桃色的薄唇中探出来,轻轻扫过那道浅痕。 时询哪里经历过这个,比起之前的亲吻,顾遥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感到非常色气。 顾遥低头的时候他便是吓了一跳,手不自觉往回瑟缩却又被顾遥抓的极紧,等对方舌尖探过来的时候,他几乎是全身僵硬,脸上微红,动也不敢动, 时询这副样子莫名取悦了顾遥,他舔舐浅痕的动作也是变了味,或轻或重的吮吸落在手腕上,而顾遥的另一只手则偷偷从时询的宽袖里伸进去,微热的指腹擦过小臂,擦过肘弯,带着点重意抚上了肩膀,更加伸进去摩挲后背。 突然一声短促的□□打破了旖旎的氛围,时询讶异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手忙脚乱地把顾遥推开,顾遥不可置信地呆坐着,只一瞬间,脸上便布满了笑容,手伸过去拨开时询捂住嘴的手,捧着微红的脸给了一个啄吻。 他心满意足地拨开地上散乱的枷锁,扶着时询起身,凑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便离开牢笼去研究周边的机括。 方才时询的脸还只是微红,不仔细瞧也看不出来什么,可现在确是红的像是烧起火来。 “等这事完了,一定回去把你压在床上,整日整夜都起不来。”顾遥刚才这么说来着。 顾遥擅于炼器,对机括的了解自然也不在话下,就时询愣神的那会功夫,已经将周边八个暗室的机括摸了个透彻。 顾遥道:“原以为这地下一层只是块空间,没想到郭家还是布了方位八门。入口被他们锁死,如今也只能从这八门走出去了。” 这会的时询也已经摆脱了方才狼狈的情态,神识在八道暗门上来回勘测,终了是锁定了其中一道:“走杜门。” 八方杜门,最是隐蔽,顾遥将杜门的机括打开,狭长的通道连一丝一毫的响动都没有,实在是静得诡谲,两人相视点头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 两人前行的速度不慢,全程也始终保持着警惕,足足过了两盏茶,通道也未有任何变化,角度背景与初入时毫无差异。 突然时询拉住了前方的顾遥:“有人在说话。” 两人循着声音靠近一块石壁,若有若无的说话声隔着石壁透露过来。 顾遥走远了几步,将整片石壁纳于视野,石壁上岩石的肌理纹路很是玄异,乍一看也并未看出其中凹凸的质地,顾遥轻笑,指间准确无误地触碰上肌理中一处繁乱,一道灵气随即泄入其中,石壁发出了“咔”的一阵轻响,露出一条缝起来。 方才的说话声更清晰了。 “郭家主今日可是铸下大错了呢。”说话的这人声音诡秘,每逢字词转变,音色都有所不同,让人实在辨不清他的真实音色。 郭冕是察觉到了对方的不满,怨愤之气全都撒在了时询和顾遥身上:“哼,不过仗着阵法和炙木阳炎的便利,如今也有两人落到我手中,他们的御灵之力比起之前诸多散灵只强不弱,无名先生何必担心?” 那被叫做无名的人诡谲一笑,阴森森回道:“尊上与你郭家的合作,十年前助你拿出枳棘刺的时候就已说明,每日进贡的灵气之量可多不可少,如今这散灵确是跑了,可郭家主不能违了这个约定啊。” 郭冕皱了皱眉,面上满是不耐烦的脸色:“尊上的灵气我自不会短了你们,如今这散灵供不上,我大可用我郭家自己的人,左右那么多弟子,吸尽几个便罢了。”接着他又是满脸谄媚,讨好地问道:“前几日多是亏了尊上的福气,也就耗干了百余散灵之力便使我突破至大成上仙,敢问无名先生,不知尊上何时再助我成神?” 而无名眼底满是蔑视,只是恰好被帷帽遮掩住了:“这突破至上仙便耗尽了百余名散灵的御灵之力,这若要是成神,灵气之量更不会少,郭家主还是安心等着吧。” 郭冕怔了怔狂笑道:“这有何难?不过区区杂碎,到哪不是能猎得来,便是没有散灵,他日我灭了这仙界诸派,什么上仙门主皆要成为我的养料,哈哈哈哈…” 石壁外的时询脸色早在他听到百余名散灵耗尽御灵之力时便是极为难看,散灵独立于世,却与沧逐界灵源连通,说是他的一部分也不足为过,如今郭冕这般心狠手辣,他又岂能坐视不管。 而那音色变化的无名氏,时询更是要让他留下。 先前诈降已是藏拙,换了相思树木体的时询身体强度比起羸弱的芊髓木根是好上太多,更何况他的主魂元神也是完完整整,不说郭冕如今的大成上仙无非就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就算他真的修为顶天,也不会在他时询手里占得便宜,他先前说的话可不是闹着玩的。 长鞭陡然击出,九枚碎凌刃即刻脱离出来,一枚飞向无名的帷帽,五枚袭向他上身大穴,余下两枚狠狠投向他的膝弯,而最后一枚则是直击郭冕的眉心。 变故生的太快,时询是使出了全力,而郭冕被万噩魂气浸淫的丹府溃烂如此,又怎么能反应过来,他的短剑还未从剑鞘抽出,那枚碎凌刃已在他额上留下了一道深痕,短刃化作寒气没入脑髓。 后方的顾遥百宝格暗动,一条比起以往更细,阵法更多的捆灵绳“腾”地便将郭冕捆住。 而那无名氏实力远超一般高手,整整八枚碎凌刃只飞向他帷帽的那一个割开了帷幔,其余皆是被他躲过,身形速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8 度快得连影子都看不到,只一刹那便化作雾海消逝而去。 时询看着这一切,眉头皱得很深,事态发展的似乎更加麻烦了。 被捆灵绳缚住的郭冕满脸的不可置信,他不停地挣扎蜷动,可也只让捆灵绳缚得更紧。脑髓中的酷寒传入神识,让他痛苦地不住嘶吼。郭冕心中惊恐万分,他,他可是大成上仙,只差一步便要化神,如今竟连小辈的一击都挡不下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郭冕咬牙切齿,恶狠狠地瞪着时询。 时询好像很容易就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平静地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你想知道自己缘何会被我们轻易制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时询:羞羞羞的地点好像有点不对啊… 顾遥:假车真车哪哪都能开的老攻在此! 时询:老攻凑流氓… 第51章 郭墨(六) 时询对他的神色不管不顾,就只是读书般字正腔圆,一字一句地回他:“万噩魂气,以速成迷惑心智。你这修为给别人的假象是大成上仙,事实上不过是万噩兽元神其中一个容器,你的丹府被万噩魂气浸淫,早就是溃败腐烂,如今灵力还能使出个一二分来,假以时日,你的仙骨就会自毁,这具躯体里攒存的灵气一分不差都会落到万噩兽手里。” “你莫要诓我!”时询说的这些郭冕或多或少是有所知觉,可这假象中实力的暴增又的确真切,心中顿时觉得这是时询的激将。 时询不耐地虚握手掌,郭冕顿时觉得神识中的寒意流便全身,触及丹府的同时,更是撕心裂肺的疼痛。而他一旦想丹府中的灵气,那种撕心裂肺的酷寒又和丹府中的黑色雾气焦灼缠绕,其中灵气飞速消逝,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跌回了十年前。 “不!” 郭冕无力地躺在地上,束起的发髻散乱至极,因为挣扎太过强烈,捆灵索也有几处已经入肉。郭冕尤不死心地调动丹府中的灵气,带着血腥的癫狂之意在幽闭的杜门中显得更为残酷。时询冷脸虚推右手,那道随着寒气暗藏在神识中的劲气爆裂而开,郭冕终于不动了。 这道爆开的劲气中含有一丝失魂灵,是离开昆仑山之前郭慈交给他的,这失魂灵由尸气所炼,深入神识便能控制对方的识海,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我问你,你是谁?” “郭冕。” “这是哪?” “字库塔地下一层,八门中的杜门。” “刚才与你说话戴着帷帽的是谁?” “无名先生。” “他什么来历?” “万魂兽座下传递消息之人。” “你与万魂兽有什么交易?” “他助我化神掌控仙界,我每日向他供给灵气。” “灵气何用?” “不知。” “你如何与无名联系?” “无名先生来时会有黑羽箭作为信号,我不知道他从何处来。” “黑羽箭拿来。” 说完顾遥在时询的示意下稍稍松开了捆灵索,而郭冕眼神空洞,僵硬着手臂从腰间抽出一支羽箭。 时询接过羽箭,面色更是阴翳,瞳仁一闪,郭冕便是昏了过去。 顾遥道:“方才自那无名走了你就有些走神,可是发现了什么?” 时询缓了一口气抬头,语气里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他问顾遥:“你知道我的身份吗?” “沧逐界的天地共主,怎么了?”顾遥替他理顺了鬓发,口气也有点生硬,却是担心时询要说出什么离开他的话来,可这样一来一往气氛倒显得更加僵硬起来。 “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离开沧逐界?” “为了找我吗?” 突然的这一句就打破了两人之间僵硬的气氛,时询慌乱地将自己的脸转向一旁,却没能藏住那一点红晕,说出来的话也是断断续续:“天道不允许我离开沧逐界的,是,是万噩兽近年死灰复燃,我才有这机会。” 他又缓了缓气,继续说道:“找你也是我要做的事,但主要该解决的还是万噩兽。沧逐界的界‘缘’许多年前已然不稳,那时候的万噩兽就已养精蓄锐到一定程度,如今再不将它解决,也只会重蹈两万年前的覆辙。 “我之前在药王谷认出了你,本意是不想你掺进这件事里头,如今只是牵扯了人仙两界,都已经累得你和我东奔西走,要是再有别的麻烦…我不想你有所损伤。” 顾遥看着面前这个人细声细语地为他好,方才的狠厉霸气全都软成了绸带,他突然觉得特别心疼,脑中这般想着,双手也伸过去将时询别开的脑袋转过来。 他先是轻轻地吻了时询的额间,再是眼睑、鼻子、脸颊,最后突然发狠似的捏住他的下颚,舌头抵开牙齿勾引着他柔软的舌尖,蓦然又深深探入咽喉,力道比起以往狂猛至极。 时询突然就感觉到了对方的一点不满,双手安抚地探上勾引的后背,和对待他小时候一样轻柔地拍打,嘴巴也尽量张大任对方攻城略地。 因为深喉的舌吻,唾液顺着两人交缠的唇瓣流溢出一丝丝,亲吻久到时询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顾遥才勉强结束,一个恶狠狠的吮吸覆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红印,接着唇舌温柔的吮吸着他的嘴角和流溢出的唾液,双唇相抵,带着不容置疑的强横狠狠道:“别说只是这些破事,你就是要去死,我也得跟着,所以,你再说这些话,我就真的要把之前的话实现了。” 时询被吻得六神无主,完全跟不上顾遥的节奏,勉强嘀咕了一句:“什么?哪句?” 顾遥笑得满脸邪气,凑到他耳边叹了一句:“让你下不来床啊…” 这句话的杀伤力真的不用质疑,因为时询下一刻便要推开顾遥。顾遥哪里会容他这么做,双臂更紧地将他钳制在怀里。 时询趴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忽然就释然了。 两人的小脾气算是解了,时询接着便和顾遥说起刚才的发现:“刚才那无名,灵气充沛,修为极高,我投射出去的九枚碎凌刃,他躲过了最致命的八枚,只让最可有可无的那一枚割裂他帷帽的一角,六界之中只有神魔两界能有这般修为,他躲过碎凌刃之后迅速脱战,虽是极快,但我确实看清了雾海缭绕,这是神界变幻独有的特征。” 顾遥惊道:“他是神界之人?” 时询点了点头:“本来只是六分有疑,但现在,却是十分?”说着他便拿出了刚才那支黑羽箭。 黑羽箭并不完整,只有半支,而且材料极为粗糙,完全不能作为武器使用。 顾遥问:“这是神界的器物?” 时询道:“这黑羽箭是我与神魔鬼三界族军将领的信物。” 顾遥极其讶异,声调也有些变动:“神界族军将领与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69 万魂兽有染?” 时询回他:“并不是,这是仿箭。神魔鬼三界族军将领身份神秘,根本不被世人所闻,只在三界同僚中有所交联,那无名能仿黑羽箭只有一种可能。” 顾遥道:“他自己也是神界将领。” 时询道:“正是。虽说我是十分肯定,但波及神界,并不能妄下定论,还是日后如神界查探此事了。” 顾遥问:“现在如何?” 时询道:“郭冕勾结万魂兽,为祸仙界,残害散灵,哪一样的罪都足以让他在十殿阎王处发狱,直接击碎他的生魂守尸魂让他去鬼界服刑吧。” 说完,时询的碎凌变化成剑,毫不留情地就要刺向郭冕,而郭冕,醒的也真是时候,手中一颗月长石即刻被他捏碎,口中大嚎:“墨弧上仙,救我!” 时询陡然一惊,手中的长剑猛地缩回玉佩,云海缭绕,一道修长的身影隔在了时询顾遥和郭冕之间。 这人一身煤竹色长袍,眼窝很深,长眉斜飞入鬓,却没有丝毫昳丽之气,薄唇偏暗,端是一张英气潇洒的脸。 和前生一模一样的样貌,时询脸色难堪地站在顾遥身后,全身不由自主的冰凉,脑海中前生的惨况不停地浮现。他身形尤为不稳,双手牢牢地抓紧了顾遥的左手腕,勉力支撑着自己。 顾遥察觉到他的不安,眉间微皱,右手安抚着时询冰凉的手指,仍不忘向郭墨行了一个不出半点差错的晚辈礼:“蓬莱山听晓上仙座下三弟子顾遥,见过墨弧上仙。” 郭冕如同丧家之犬一般朝郭墨脚边爬过去,额头的伤口因为碎凌刃的缘故并没有结痂,鲜血流的满脸,他急促地抱住郭墨的毡靴,口中满是对顾遥和时询二人的挞伐。 “墨弧,墨弧上仙,他二人要杀我,无缘无故要杀我!快,快救救我。” 郭墨的声音冷厉得比寒冰更甚,尽管并无正面指责,可其中气势也让人无法忽视:“听晓的弟子,你说说,何故牢得你们兴师动众,要来我郭家门上动郭家家主。” 顾遥在仙界为众人所知的实力是大成散仙,而实际上却远不止于此。他天赋奇异,加上幼时又有沧逐界红莲的温养,五等仙三乘法根本就不能衡量。但即便如此,也并不能够帮助他在郭墨的气势下自如应对。 此刻,在顾遥身后的时询却是开了口,声音有些许颤意,但带着十足的强硬,以及一些恨意:“郭冕其人,勾结万魂兽,为祸仙界,掳仙门弟子,残害散灵,弑兄弑侄,难道不该死?” 郭冕闻声极力辩解道:“上仙,上仙,他们在欺骗你,我做十年郭家家主,郭家日日升腾,我又岂会做那些事。” 郭墨的视线看向顾遥身后的时询,面色无丝毫波动,就在郭冕以为说动了郭墨而顾遥侧身准备护住时询的时候,双剑“九霞”已狠狠没入郭冕心口,一道极为狠厉的劲气跟着便震碎了郭冕的守尸魂。 郭墨淡淡道:“我郭家门户自会清理,何须劳烦外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我老婆身份显赫,棒棒哒! 时询:我老攻小剧场智商堪忧,愁愁哒! 第52章 郭墨(七) 郭墨解决了郭冕就未再看过他二人一眼,自顾地开动机括离开杜门。三人从字库塔地下一层大殿出来的时候,郭慈和逐江正与郭怀郭准在字库塔的榻前广场对峙,一人一尸面对郭家数百弟子也毫不变色。 “郭家,已经沦落到自相残杀的时候了?”郭墨的声音兀地在这片空间响起,血脉中熟悉的压迫之感将在场的郭家子弟压得直不起身,所有郭家子弟不约而同屈膝跪下,寂静得没人敢说一句话。 郭墨的视线从跪伏的众人发顶扫过,轮到郭慈的时候难免皱眉:“你竟到了与走尸孤鬼一同的地步?” 郭慈张了张口还是没说话,不是他不想辩驳,而是实在无话可说,虽然他是为了活着才入鬼道,可如今也不是寥寥几句能说得清的。 而郭准见状,仗着自己家主之子的身份,信口开河:“上仙,此人乃我郭家叛逆之徒,早被逐出家族宗帖,囚于词坟山之中。本想着他能在山中自我反省,却未料到不过几月他便与山中恶尸逐江粘和在一起,前些日子更是逃离而出,与那顾遥时询之流沆瀣一气,上仙定要为咱们郭家清理门户!” 郭怀却是惴惴不安,郭冕作为家主不在,而只有家主的月长石能勉强呼唤的墨弧上仙却来了,他心底有个极端的猜测,郭冕是不是出事了? 郭准话说的头头是道,门门有条,看着郭慈越来越差的脸色更是成竹在胸。可这郭墨接下来一句话便是一记强有力的耳光,让他瞬间涨得满面通红。 “郭慈如何,我自有定夺。清理门户,我方才倒是做过,未料到我不过隐世二十四年,郭家连现任家主也会沦落到替万魂兽做狗腿的地步,如今他已是没入虚魂,我倒要看看,这氏族宗府,到底还有什么腌臜蛀虫!” 场内诸多郭家子弟皆是大惊,郭冉冉、郭冉冬更是吓得跌坐在地上,郭怀勉力按住自己因震惊而不断颤动的右手,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推卸责任。郭准仿佛一下失了主心骨,只不停地说着“不可能,不可能。” 郭墨身上那种气势不是与生俱来的尊荣,而是步步苦修,苦心经营才得到的尊重。他是仙界修为最高的上仙,也是辈分最高的上仙,到他这个地步,他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这个人只要站在那便让人心生胆寒,便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彷如冰封千里,让人不敢沾染。 他对变动尤为明显的几人并不在意,反倒对一直默默跪着的郭慈尤为感兴趣。 “郭慈,你先说说,如今郭家如何?”这架势,是要公开审问了。 郭墨一离开万仞崖,垂羽上仙便是有所知觉,立刻让阮庭上仙带着百里闻、连袭月和染寐前往平阳。 阮庭上仙到的时候,郭慈正在叙述这些年的事情,而郭墨则是越听越怒,脸上的神色从未变好。 他们并未声张,只是站在一旁同审,广场上乌压压跪了数百人,这番看下来,时询和顾遥显得尤为醒目。 顾遥从见了郭墨就觉得时询特别奇怪,对郭墨好像是一面害怕一面关注,甚至已经走了好几次神。 连袭月疾步走近他们,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翻覆了好几遍,才定下心来,真要说什么便瞧见了时询脖子上的那个红印,嘴里的话硬生生地被自己咽了下去。 顾遥轻轻问道:“怎么了,师兄?” 连袭月有些不自在,不是嫌恶的不自在,而是别扭的不自在。虽说是接受了他们的感情,但他好好一个清修的修仙道者,看见这样的痕迹,难免会不好意思。支支吾吾的也不好拿到明面上说,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0 瞪了顾遥一眼便拘束地回到了阮庭上仙处。 顾遥远远看着百里闻凑到连袭月身边问东问西,惹得他二师兄狠狠一个大脑瓜,轻笑地摇了摇头。 他习惯地握了握时询的手,发现已经比刚才有了许多暖意。 不过半刻,郭慈已将郭家十年风波道了个详细。而郭怀,在得知郭冕死讯之后便是流露出了他的那副怯懦如鼠的个性,如今他跪在郭墨脚边,声声泣血地数落唾骂郭冕的行事,眼泪鼻涕混着脑门的冷汗,端的是恶心。 郭墨拂袖便将他掀开了一丈之远,郭家长辈的威严凛若冰霜:“我郭家泱泱千年出了这么些个蛀虫,如何不愧对白手而起的先祖,今时今日,我便要重洗郭家!” ※ 郭家私事并非他们可以插手,当日阮庭上仙拜会郭墨之后便携着弟子们回了昆仑山,后几日,垂羽上仙亲自登门,郭家的这件事才算是真正定了下来。 十日后,已是端阳月月中,顾遥和时询也回了蓬莱山,算是过了几天安生闲适的日子。 下午申时,被听晓上仙叫去的顾遥回了他的别院,时询坐在院中的竹席上,席面上还摆了其他很多杂乱的东西,等他意识到顾遥靠近的时候,又不着痕迹地把那些东西收了起来,只剩下茶水糕点和书卷。 顾遥又岂会注意不到,回蓬莱山笼统不过十日,他天天都能瞧见时询偷偷摸摸,只不过时询收拾得很快才没让他瞧见,可他这心里总有呢么点不是滋味儿。 “在干什么呢?”顾遥十分娴熟地坐在时询身边,揽住他修长的腰身,很是黏糊,像是不经意地问起来。 时询回他:“看书。听晓上仙叫你过去有什么事吗?” 顾遥撇了撇嘴回道:“嗯,说了点郭家的事。” 时询问:“郭家如今怎样了?” 顾遥答道:“墨弧上仙做得很利落,已经处理得七八不离了。郭家这般也是重创,郭冕那一辈兄弟四个如今也只剩下郭慈的四叔郭素了。郭怀和他的两个女儿以及郭准被墨弧上仙剔了仙骨,如今也该到了人界了。余下许多弟子也是大清扫,但凡心性大有不正的都已被驱逐出平阳,如今郭家内外也就大约百人,在三大家族中也是居于末尾了” 时询又问:“郭慈呢?” 顾遥回道:“还留在郭家帮忙呢,郭墨似乎和看中他,总之郭家现在全靠他们三个人撑起来了。” 正当两人说话的时候,木彦深的传音符飞了过来:“师弟,墨弧上仙和郭慈要来,你和时询到山门去接一下。” 时询非常不解:“为什么要我去?” 顾遥打趣道:“你不也是蓬莱山的人么,怎么不去?再说墨弧上仙都亲自来了。” 时询很是犹疑,他真的一点都不想再看见郭墨了,两世不为同一人,可他自己到底死心眼,实在是没法劝服自己,一模一样的面貌和气息只会让他们更加厌烦。然而无论如何他又不能表示得太明显,如此这般也是很纠结。 两人到山门的时候,墨弧上仙和郭慈逐江已经到了一会儿,郭慈见了他便要跪下:“我是来实现我的承诺的…” 只是他膝未触地,时询的一道柔风便把他们扶了起来:“不必下跪,我若要用你二人自然不会手软。” 郭墨站在一旁神色自若,向时询所在的方向看了半晌,他开口道:“这位时询道友,在下与你有话想说,可否借一步说话?” 时询虽皱着眉,但还是应下了。 蓬莱山山门有两道岔口,其中一条通向半山腰的一座石亭,景致很是优雅俊秀。 刚刚在石亭站稳,时询便开了口:“墨弧上仙有什么话要同我这散修说?” 他的语气快又不耐,十分敷衍,郭墨不由得眉拧的厉害:“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很怕我,还带着恨意,我确信以前不曾见过你,所以,这是为什么?” 时询很想稳住自己的心绪,可是真的很难:“墨弧上仙既然未曾见过我,又何须在意这些细节,横竖你我二人不过萍水相逢,日后也决计不会再见,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思?”他尽力压低自己的声音,可其中的嫌恶难免还是被对方所察觉到。 这世的郭墨与前生还是大不相同,没有商韵存在,他的私心就从来没有出现过,所以他不会背叛师门,不会情绪失控,反而是清修苦行,磨砺至如今的地位。 所以面对这样的时询,面对他的嫌恶,面对他的怨恨或者恐惧,郭墨充其量也只是好奇而已,也许还会有一丝不满,可最后郭墨还是把它当做了旁风,不深究罢了。 ※ 墨弧上仙来一趟蓬莱山也权作一个小小插曲,众人又闲适了三四天,终于叫顾遥发现了时询偷摸做的事情。 “这是什么?”顾遥脱了鞋袜侧卧在床榻上,手里是方才意外找到的扇子。 扇子和顾遥的风鸣外形很是相似,外骨开刃,扇刃的材料看起来是一种很稀有的金属,顾遥并不能辨别出来,他打开折扇,内里的骨架根结由红玉打磨而成,色泽圆润,玉纹清晰,玉面光滑,骨柄篆了“空窍”二字,扇面的材质也有些特殊,韧性很强但是又有金铁的质感,摸上去却又十分柔软。 和扇子一块找到的还有一条极为细密的暗红色丝绦络子。 时询站在他面前,情态有点生气,嘴角抿得很紧,憋了一会才憋出几个字,语调也是极为生涩:“谁许你把它拿出来的?” 顾遥突然就愣住了,在我们眼里时询也许只是使了个小性子,可看在顾遥眼里却是宛如狂风暴雨。顾遥的脸色很难看,而时询立刻也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该,只不过还未开口解释,顾遥就飞速地下了床,手中的扇子也是随意扔在褥子上,连鞋袜都没有穿,即刻出了房门。 时询脑子糊得像是浆糊,眼睛也有点泛红,整整怔楞了一炷香,这才后知后觉地捡起了顾遥的鞋袜,急匆匆打开了房门。 屋门一开,一道身影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口气尽是委屈:“一炷香你才给我开门,我还没穿鞋袜呢。” 此刻的顾遥就像是个幼稚的孩子,扑进大人的怀里各种埋怨,时询忙不迭地开了口:“我,是我不好,我刚才过分了,不该那么说的。之前你的扇子坏了,我想做一柄新的给你,想给你个惊喜,哪知道你这么快就找着了,是我不好。” 顾遥其人,在时询面前任性起来最是难缠,他收紧了双臂,哭唧唧的口气装的丝毫不违和:“你过分,你讨厌,你坏蛋!” 时询无法,只得尽力安抚着:“先进屋吧,好吗?” 进了屋的顾遥更像个孩子,委屈巴巴地坐在床铺上,没穿鞋袜的两只脚悬在脚踏上,因为沾了地上的尘土的缘故有些脏乱。 时询端了水盆过来,就像小时候给顾遥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1 洗澡一样自在,蹲下就给他洗脚:“今次是我错了,好吗?” 顾遥缩了几回脚硬是没能缩回来,于是也松垮垮地坐着,手指绕着时询的长发,嘟嘟囔囔的:“本来就是你错…” 时询笑道:“扇子和络子是做好了,但是还差一块琥珀坠子。过几日我想再去鬼界一趟,让郭慈和逐江去忘川帮忙,他们修的鬼道,在那也能自在一点。” 顾遥哼哼道:“给我的东西藏得这么隐蔽,害我之前提心吊胆的,自己白白灌了那么多酸醋,你要补偿我。” 时询拿帕子给他擦干了脚,捏了法诀打理室内,站起身笑着应了他。 然而他还没有站稳身体便被顾遥一下子揽到了床上,长手长脚地把他锁在怀里。时询在里侧,两人的衣襟都是有些散乱,脊背贴着顾遥炙热的胸膛,身后的人还不知适可而止,右手撩了时询的外衫便探进去,隔着内衫搁在他的小腹上。 时询双手立刻也覆了过去,抓着对方的右手,只一炷香的时间,手心便开始岑岑冒汗。身后的人贴得更近,时询实在害臊便伸手去推后方的身体,一不小心碰到了极为温热的身体,腾地一下脸色立刻变得绯红,吓得立刻缩回了手又规规矩矩地放回原位,整个人便僵在顾遥的怀里,更加是不敢动弹,勉强撑了半刻才忍不住睡过去。 顾遥吻了吻时询的后颈,脸上尽是无奈和克制的笑容。 真是长夜漫漫啊。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我简直是百年不遇的正人君子! 时询:你确定?你这样那样的,伪君子… 顾遥:我哪样哪样了?这是克制… 第53章 往生 这次离开蓬莱山,顾遥定了一个没有期限的归期,听晓上仙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允了,只叫他们处处小心,切莫不可逞强。 临走前一夜,时询和郭慈逐江长谈了很久,郭慈才终于明白时询所要的补偿对他和逐江来说反而是最合适的归宿。 一人一尸蔫了吧唧跪在他面前的时候,时询突然觉得好笑,他看起来到底是有多坏以至于他们俩能露出这样的神情,他无奈解释道:“阴阳魂命锁效用在于渡气,郭冕本意是让逐江吸尽你体内灵气,死在词坟山成为可供他们驱使的傀儡,毕竟逐江凶名赫赫,事实上,却是你将逐江的尸鬼气吸引过来与你体内灵气混合,勉强算是走上了鬼道历程。你自己也知道修鬼道对于一个生人来说是何其痛苦,大概这几日在仙界别处你已感受到了吧。” 郭慈迟疑了一下回道:“确实,在词坟山的时候,状态还尚可,可是离了词坟山后的日子,每次修炼,气息都无法通体…” 时询回他:“鬼道对环境要求苛刻,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带你们去鬼界。” 郭慈疑道:“鬼界?” 时询道:“在鬼界,你们的尸鬼气不会有任何不安,能保持最活跃的水平,而且能够安然活下去,所以你的决定呢?” 当天晚上郭慈还是接受了这个提议。 ※ 有了身体的时询去鬼界更加简单,只一个玄异的阵法便把所有人一下子带入忘川对岸。 孟婆仍旧在三十丈外的奈何桥布孟婆汤,而黑白无常在时询气息方至之时便已恭敬等候。 时询向他们问道:“鬼界运作如何?” 黑无常范无救回他:“幽都忘川一切安好,只是阎王殿的十位尊者有事禀报。吾王来的突然,他们的刑罚批解一时半会也腾不开手,劳烦吾王稍等片刻。” 时询回他:“无碍的。”说着指了指郭慈和逐江,“他二人修鬼道,我把他们留在这,替鬼界神祇分担一二。” 白无常谢必安抢着回道:“近年事务确实比以往繁忙,人手不够,如此一来我们也是能轻松许多。” 说话的间隙中,时询打量着鬼界十殿这条路两旁的曼珠沙华,卷曲的花被染了淡淡的黑雾,使得红色显得诡异起来,他皱着眉,几日前对郭冕逐渐放下的怨气又升腾了起来。 鬼界的这片曼珠沙华,终生不腐不萎,世间每个散灵死后,守尸魂进入轮回井,而衍生他们的灵气微粒便会附在这些曼珠沙华的花被之上。 这些散灵无一不是经历过世间世事,纯净的灵气微粒或多或少都会沾染杂质,这些杂质需要时询用自己的身体做引子来炼化那些不纯因素,以便那些灵气微粒最后再融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部分。 沧逐界有一个山洞,穿过这个山洞便是山脊环抱的一片深谷,这个深谷面积不大,所纳之物也仅有一片红莲池,池中开满了红莲。这片红莲池的池底并非淤泥,而一个波动极为强大的空间阵法,与鬼界彼岸的浮空空间相连。 时询以前不能离开沧逐界的时候,曼珠沙华花被上了灵气微粒会随着空间阵法的波动从浮空的空间孔隙传递到红莲池池底,然后附在红莲的莲心,以往时询便是通过红莲来净化这些灵气微粒。 按照时询以往净化的频率,他是不用亲自到彼岸来的,只是近年发生了郭家囚灵一事,才让所有事情偏离了它原本的轨道。 因为郭家常年对散灵的囚禁和打压杀害,使得散灵死后积攒了太多怨气和不甘,这些情绪不会随主魂喝了孟婆汤而消逝,也不会随守尸魂进入轮回井而消逝,只会化成千千万万的戾气聚集在曼珠沙华的彼岸,使得花朵不能忍受其苦。 戾气增多,会影响主魂的选择,会使他们加速向恶鬼转化而不是甘愿饮孟婆汤,进轮回井,于世间六界亦或是沧逐界的秩序百害而无一利。 顾遥来时便已知晓时询此行的目的,如今见他某头紧皱难免担心起来:“是不是很辛苦?”话语间抚平了时询皱起的眉角。 时询摇了摇头回他:“这是我的责任。净化的时候响动比较大,所以你在这边等我,不用担心。” ※ 时询进入彼岸净化散灵的灵气微粒,郭慈和逐江又被黑白无常叫去商讨鬼界事宜,只顾遥和灵一无事,两人坐在忘川边的乱石堆里踢踢踏踏百无聊赖。 顾遥盘腿坐着,左手勾着灵一的脖子,整个人把他压得死死,很是无聊:“阿询怎么都不让我去看啊?” 灵一费劲撑着顾遥的手臂就很累,挣脱又挣脱不开,腮帮子鼓起来很不开心,好话尽是没的:“哼,这么碍事,主人才不会叫你去。” 灵一这口气倒让顾遥起了玩心,站起身边作势要给灵一一点颜色。灵一自小便调皮惯了,化了人身也依旧灵活,蹭蹭地便跑开了好些远。 只是玩闹,顾遥也懒得去追他,却被身前一块异常平滑的石头吸引了过去。 这块石头尺寸大约双掌,一面平滑,只有几个细坑,一面沟壑万纵,像是经历了累累万世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2 ,颜色很像鼠灰。这块石头给顾遥的感应太过熟悉,以至于在杂乱无章的石堆中,他一眼就把它瞧了出来,可看在旁人眼里,这与其他些的石头全然没有半分区别。 鬼界没有灵气可以供他牵引,他便将一点神识送进了这块石头里,石头平滑的一面浮起一圈圈水纹,一些稍纵即逝的画面倏地闪现。 跑远的灵一见顾遥没有追过来,自然只能干巴巴的跑回去,眼尖见他放下一块石头,多嘴了几句:“世人都道三生石结姻结缘,其实它只是一块能观前世、今朝和来生的小石头,而且还很别扭,往常就混在忘川河边的乱石堆里头,找不找的见得看缘分,找见了能不能观三世也得靠缘分。”说完顿了顿,“你找到三生石了?” 顾遥嗓子有点干涩,却努力吸了口气,故作随意到:“这些我真是听都没听说过,哪里就会那么好运气找到这块石头呢。”接着又扭转了话题向灵一问道,“净化很费劲吗?阿询进去很久了。” 这问题世上大概除了时询也就灵一知道些思路,不免骄矜起来,眼珠子转得提溜:“你想知道?” 顾遥一听有戏,便从百宝阁里扒拉了一块红薯递了过去,弯钩带水的桃花眼笑得特别漂亮,侧倚着脑袋朝灵一勾了勾下巴。 灵一当做小兽被时询养着的时候就培育了十分苛刻的审美,但后来有了霓凰,审美便从艺术气质的角度飞速向花痴的角度转变,并且还染上了吃货的体质,况且灵一生来并无性别,男女差异极不明显,自然对男女之分十分不在意,如此下来只要是美的人或物、好吃的吃食,都能激起它的兴趣。 如今顾遥投其所好,自然能换来他想知道的东西。 红薯吃的很快,没几口便什么都不剩下,大概人形也不便它卖萌,灵一瞬间便哆嗦成了小兽,尾巴摇得可起劲,短手短脚地蹭到顾遥面前讨乖,顾遥也很顺便地又给它递了一块肉。 灵一一边舔着肉一边断断续续道:“净化其实挺简单的,主人靠着灵气躺在荷叶上便能自发吸引周遭的灵气微粒。”然而小兽又突然呜咽了几声,又犹疑道:“但是主人自身身为灵气之源太过纯净,两者相遇,物极必反,又加上这次事态来势汹汹,灵气微粒里掺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感,这必然会损耗主人的心神。” 灵一话音将落,彼岸的方向便传来了十分强烈的波动,顾遥心头没由来狠狠地心悸,他立刻撇下灵一往彼岸奔了过去。 ※ 时询净化前便给彼岸下了结界,以提防鬼界魂魄对灵气的贪婪,时询也被它抵挡在外,然而当他急躁的时候,方才触碰三生石的那道灵识自发游出识海钻进了结界之中,不过须臾,顾遥也能跟着入内。 他没有在意这道灵识,而是急急忙忙向之前找到时询的那处水洼寻过去,等他接近水洼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时询端跪坐在水洼中的莲叶上,整个人垂着头,拳心紧握,所有的灵气微粒都在呼啸的凛风中源源不断地向他身上砸过去,无论是纯净的或是带了戾气,别无二致,融入了他的皮肤、他的长发亦或是他的骨血。 他发上的缎带已经被迫散开,长发在风压下飞舞,宽大的袖袍也呼呼作响,而时询就这么硬生生地坐在莲叶上接受一波又一波的灵气来袭。 顾遥脸色尤为难看,同样在风压的压迫下向时询一步步靠近,而玄异的是,当天触碰到时询的皮肤的时候,部分灵气微粒急速转变了方向,一分为二朝着时询和顾遥的身体一起融进去,两个人就像飓风的眼,吸引着周遭所有失控或是安稳的所有灵气。 这些从两个人身体经过的微粒净化后的效果比起时询一个人好上太多,几乎再没有戾气的影子,而顾遥身上带的那道神识便是他们最为刚强的护盾,所有复杂的情感和危险的戾气都消逝于那道壁障,再无翻身的机会。 一切又都安静下来了,方才啸天的灵气微粒又从两人身上流溢出来,而被壁障拦下的戾气感情也渐渐汇聚在了一块。 时询勉强将它们分拢过来,主魂中一丝魂力赋予其中,两团光晕便生成了两条鱼形灵气团,游走在时询的双手间。 时询说话尚还有些吃力,咳了几声才说清楚:“白色鱼形光晕含纯净灵气,名‘云端’,黑色鱼形光晕含戾气情绪,名‘深海’,此次的灵气微粒太过强大,就算是我凭着现在这幅样子也不能炼化,所以做了两尾鱼,先放在红莲池里养着吧。” 语毕,时询将双手送出去,而这两尾鱼形灵气团便从彼岸浮空的空间渐渐消逝。 顾遥心疼地摸了摸时询的脸,疑道:“两尾鱼天性差别巨大,如何能在池内共存?那戾气灵气若是突然生了恶灵又怎么办?” 时询回他:“方才你能及结界便是凭的一道精神力,能够控制住深海也是那道精神力的缘故,我竟不知道你身上还藏着这么一道天道的精神力呢。” 顾遥更加疑惑,脸色越发纳闷起来。 时询却猜了个七七八八。 世间初辟之时,天道的一道精神力便落入其中,他的重生虽有违秩序但也是拿到精神力现世的机会,所以他才会和顾遥一起出现,因为顾遥便是被精神力选中的人。 时询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右手凭空一闪,一块包着一株异常玲珑的曼珠沙华的金珀浮现手中,他拿出顾遥的空窍,牵引着火灵在金珀上熔了一个小口,络子从中间穿过。 顾遥看着愈加完整的扇子,一股暖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 两人又一次磕磕绊绊从彼岸走出来,还是不小心就会跌一个跤的惨状,郭慈回到原地的时候又见了这样的场景,心酸之余又多了点无奈。 两人出来的时候第十殿轮转王“薛”已守候多时,行了礼数便把近年奇事一一上报:“吾王,我鬼界事务繁杂,已是延迟了时间的进程,但送至十殿批解的鬼魂数量还是超过负荷。死亡率超出以往均等已是不寻常,但更不寻常的是这些鬼魂身前业障极重,阴德损耗过多,实为反常。望吾王悉知此事,心中有个应对。” 时询皱着眉应了:“我知,你们司职一切照旧吧。” 被波及的人界难道远不止被郭家盗走的灵气? 第54章 七夕(一) 仙界灵气在除了郭冕,毁了枳棘刺之后已是没有什么大碍,对波及到人界的后果自然会随时间而渐渐消逝,可十殿阎王处得来的消息也断然无误,想来人界总还是有些问题。 时询的在鬼界的阵只会把他们带回苍翠海,没有白泽的帮忙就只能按着苍翠海三界通道的规矩。先是去青丘把涂苏洛接上,再去涂山看看相瑜和琴素,赶着时间再回人界,来来回回也是耗上了十天,再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3 加上鬼界时滞的缘故,这趟耗时更多,与他们离开仙界那日算起,竟已过了足足一月。 距离元宵离开药王谷已半年有余,时询和顾遥的诸多杂事早已被药元极一字不漏地传给了兄长,长辈们担忧之余也是十分庆幸。 离开蓬莱山之前,听晓上仙特意捎给顾遥几句再平常不过的寒暄,可几句再普通不过的词句却让他最后的不安也是彻底消失。 在世人眼里,他与时询的感情难免是与“伦常”相悖,可他们都不是看别人眼色过活的人,这份感情不需问天问地,不需问神问鬼,唯有师门和家门的认可对他们来说格外重要。 师门允了已是难得,家门能否接受一直都是时询和顾遥心口的一点不安。 可是所有人都未料到,听晓上仙当日的两封传音符先后落到崇吾山和药王谷之后,不过两日,腾飞的机甲鸟便循着风带来了长辈们的音信。 “允!”四份不一样字迹的笺纸无一例外不是温暖。 回家前顾遥就有递信件回去,当三人骑马靠近山门谷碑的时候,早早坐在阶上候着的两个小辈立刻手舞足蹈起来,隔开老远便朝着他们挥手。 接近谷碑的时候三人便是依次下马,而跟着顾遥便走到时询面前替他整理路上变得稍微有些凌乱的衣裳和发带。 站在阶上接他们的是小师妹茯苓和惯是嘴甜鬼点子多的南星。 谷中的小辈自小便和顾遥玩耍在一起,从来当他都是兄长,从谷主把时询和顾遥的事告诉他们的时候,无一不是喜悦超过质疑,对他们来说,敬爱的师兄一生有伴实在是一件令人十分开心的事情,自然不会有谁去计较别的什么。 茯苓自诩年前就看破这两人的红尘道道,难免显得骄傲,可有时心中也会处在忧心和开心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之间,如今真正见了这两个人,那些乌七八糟的忧心即刻散的一干二净。她格外高兴,两瓣小脸也染得红扑扑,两只手放在身前交叠了许多花样,就是闲不下来,激动又紧张地迎着两人过来。 她能不兴奋吗?她可是谷内选出来接嫂子的代表啊!思及此,她又在脑中不住地安抚自己:呼…呼…深呼吸,别紧张,别紧张,见嫂子嘛,以前也见过的。 见着三人下马,茯苓便小碎步地跑过去,笑得欢的不得了:“欢迎师兄和嫂子回家!”说着便要上前牵时询的马。 几人不约而同都被茯苓这声“嫂子”惊得愣了几刹那,又在南星憋得不行的笑里头反应了过来。 时询面皮本来就薄,对小辈向来也是不会相处,听了这声“嫂子”,耳根也是后知后觉地泛起了红,嘴张张合合几次也没说出几个词句来。 反倒是灵一鼓着与外貌不和谐的腮帮子反对起来:“我主人是男子,你不要叫他这个啦!” 一旁同样憋笑的还有顾遥,听完了灵一的埋怨才调和起来:“小丫头,阿询可是男子,你可别再叫这个了。”说完,他不乖巧的手指溜过去捏了捏时询的耳廓,心满意足地看着耳廓也被波及成了粉色。 怎么说呢,不知道有没有时询和灵一个人性格的缘故,总之,药王谷的小伙伴们好像天生有一种极强的接受能力。时询作为陌生人来的时候,与小辈们相处不过十余天,与长辈们更是只有几面之缘,然而大家都非常热情地请他们留下来过年。如今时询的身份是顾遥的道侣,大家更是短短一日便接受了这样的结果,而对于灵一突然张开成十七八岁的少年这件事,座上竟没有一人多问过一句,木棉和竹茹依旧当他是以前贪吃的孩子,各种投喂,心绪是一点都没有变化。 有一句俗话说得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 端阳月已是入了夏,白昼的时间比以往是长了许多,两人酉时三刻回到归音谷的时候,天还雾蒙蒙地发着亮。灵一刚进谷中便化了小兽,十分自觉地窝在红枫下的蹬板上,满脸都是“你们爱干啥干啥,我反正不碍事”的神情,扑腾开爪子伸了个懒腰便摇着尾巴在晃悠悠的蹬板上睡起觉来。 而这种近乎奇异的面部情绪,时询是没看出来,自以为灵一是真困,便随它在蹬板上睡着。而顾遥,愣是从一张兽脸上看出了它的情绪,牵着时询回屋的瞬间扔了一块熏肉干在灵一的怀里。 木屋拢了结界,所以即便顾遥已经离开足有半年,屋内也见不到一丝灰尘。两人异常默契,不言不语中便稍作收拾,歇下来之后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闲话,喝喝茶看看书,很是惬意。 戌时过半,顾遥又抽空去屋外看了眼灵一,看见它抱着肉干,困了就睡,醒来便啃一口,摇摇晃晃在蹬板上好不舒服,这才放了心又回到屋里。 两人先后洗漱了一番,时询便侧坐在脚踏上翻着顾遥给他寻来的人界著书。他以往对人界书本的印象便是戏文里头不靠谱的情情爱爱,如今顾遥给他拿的这些记载天文地理、珍奇异宝的著书却是让他来了兴趣。 时询不爱坐在死板板的书桌面前,更喜欢随意找一块铺开书页就能坐下来看书的地方。桌案上的茶水糕点已经被他挪到了床沿,如今书本摊放在床铺上,时询一边津津有味地翻页,看见有趣的还要同顾遥分享几句。 原本看书就是件好事,可时询孜孜不倦直到亥中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样子。顾遥无奈地坐在书卷旁边,腿正巧压住了书角,十分幼稚地捂住了时询的双眼,哼哼唧唧的:“别看了,晚上看书多费眼啊,这时候该睡了。” 时询扒开他的手,又费了会劲把书角从他的腿下拿出来,很是认真的说道:“无碍,我不睡也可以的,这个书很好看。” 顾遥现在直到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他看这些书的眼神就像是带了刀,可再看时询的时候又忽然变得委屈,俯下身便吻了吻他的眉心。 时询闭着眼非常安然地接受了这个吻,等顾遥结束的时候便坐直了身体,将床上的书本抱进怀里,眼神瞥了瞥顾遥还抓着他衣袖的手,目光里尽是“你怎么还不松手”的意思。 顾遥突然使了力,将坐直的时询一把抱在怀里,时询一时惊慌,手中的书册散的满床都是,双手紧紧揽住了他的脖子,稳定下来瞧着目前两人的姿态,眉头微微皱了皱,定定看着顾遥说道:“别像抱女子一样抱我,快放我下来。” 顾遥不肯撒手,头颅一探便埋进了时询的肩窝:“这么晚了就睡吧,书哪有我好看啊。”刻意放低的声音辗转在时询耳边,话语间呼出的热气一点一点侵蚀时询的理智。 时询揽着时询脖子的右手轻轻滑下来抓住了他的衣襟,指腹隔着薄薄的中衣将微凉传到顾遥的胸膛上。 顾遥心尖顿时冒出一簇火苗,细细碎碎的啄吻便落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4 在时询的脖颈和侧脸上,带着点意犹未尽的啃噬。 “顾遥…”时询迷蒙着眼,脑子里乱成了一团浆糊,他声音极其不稳,双手紧紧拽住时询的中衣,拧出几条皱痕来。 “叫我越之,我的字。”顾遥将嘴唇移到时询耳边,温和的音色特意加了些撩人的缠绵,轻轻巧巧地落入时询耳中。 时询抓着顾遥衣襟的右手又收的紧了些,颤颤巍巍又十分乖巧地从嘴里露出了这两个字:“越…之…” “阿询,抬头,你要我亲你吗?”顾遥一面摩挲着时询的脸颊,一面又很恶劣地问他。 时询前世没经历过这些,如今不过是一个初尝情意的青涩果子,又怎么经得顾遥的问,恼着眉便把头埋得更低,顾遥带着笑意将吻落在时询的眼睫上,时询立刻吓得闭紧了双眸,右手收的越发紧绷。 “阿询,不抬头就结束了哦。”顾遥恶劣又低哑的语气又在时询耳边响起,说着揽着时询的手竟是真要松开。 时询如今脸已是酡红,察觉到顾遥松开的手心下更是一慌,急忙将面庞扬起,时询轻轻吻了一下便不见后续,而时询却下意识地伸长脖子去追逐顾遥的双唇,没有等来意料中的深吻,时询口气也变得软弱起来:“越之…” 只这两个字,顾遥当下便捧起了时询的脸,强制而又缱绻的深吻便送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里闻:请用一句话介绍时询。 顾遥:这是我道侣。 药蒹葭:这是我侄媳妇。 连袭月:这是我弟妹。 灵一:我主人是男孩子!男孩子! 第55章 七夕(二) 这一夜,时询和灵一睡得大好,顾遥却因为温润在侧却只能干看不能吃而十分抑郁,毕竟时询在□□这方面真的太过单纯。 在药王谷歇了几日顾遥便又去辞行,听着只是去往金陵,众人也是大松口气,而茯苓到底是黏皮糖的本事使得出神入化,竟让谷主开口让顾遥带她同去,美其名曰是去关照金陵的药铺,可顾遥还不知道她的那点本事,左右是玩闹罢了。 到了人界,修仙之士的术法灵器便不能随意使用,一行四人外加一只狐狸只能用人界最寻常的方法赶路,金陵距山阴虽也并非太远,但要是行程舒适,免不了还是得走上几日。 季夏月月末的时候便下了好几场大雨,四人的行程也因此断断续续,到夷则月月初头两天依旧没什么要放晴的迹象,无奈众人只得在沿途的一座小镇等着天气放朗。 落脚的这个小镇叫做桃花仙,桃花仙遍丛桃花,小镇以桃花酒、桃花做的糕点和镇上著名的月老庙在人界小有名气,又恰逢七夕在即,镇上更是十分热闹。 到镇上的时候已入了夜,雨水已经逐渐稀疏起来,整个小镇的空气都格外清新,夜里显得更加幽静。 四人在镇上的平遥客栈住下来,顾遥要了四间房和热腾腾的洗澡水便催促着各人回房去去寒意。 时询刚换上了新的衣衫,白泽的水灵便从窗口溜了进来,固型的水流圈住了一枚玉简递到时询的手中,而白泽的传音也恰如其分地响起。 “捎带霓凰殿下的口信,她如今大好,翎羽长势尚可,于南禺山修养。水灵携玄龙殿下的玉简于此交付于吾王。” 时询手握玉简,一丝神识进入其中,龙洇的交代便清晰地显现出来。 “沧逐界界缘已有凝合之势,吾王在外多加小心。” ※ 桃花仙夷则月时节结果的桃树颇多,镇子周边的果林也是成片成片结满了桃子的果树,果农们装筐买卖,各自运到附近的镇乡亦或是直奔金陵。 镇上的散户各家也有一两株桃树,新鲜的桃子摘下来或是填补稚子们的贪嘴,或是举家欢庆的果盘,莫不美味。 桃花仙桃树品种各异,各时各节都不缺花果。清明的桃花摘下来,与枸杞清酒一同酿制,再掺一点蜂蜜,泡上两月便是桃花仙著名的桃花酒。亦或又是前一月的蜜桃,切片后与自家的米酒相混,加上一些糖霜,压制在瓷缸之中,一月后果酒清香,与桃花酒相比又是一种不一样的风味。 昨日舟车劳顿又加上大雨滂沱,时询今个是巳时才堪堪起身,他不过刚睁眼便看到顾遥自然自得地搬着矮凳坐在他床边翻弄着闲书,雪狐被他放在时询的床铺上,他翻页的时候时询醒来,便自觉地搁下了书本,格外贤惠地要替他穿衣。 时询自然拗不过他,只得配合着,视线移到雪狐身上的时候顺带提了起来:“阿洛还好吗?” 涂苏洛自离开妖界便是狐形,因为实在羸弱又加之身份特殊,时询和顾遥也只让他化了小小的一只狐呆在顾遥特意制的衣襟兜里。 顾遥一边替他穿衣服一边回他:“说不上来,这几日云雨就不曾停下,小狐狸因为兜里的阵法也没被雨淋着,睡得一向安稳,只是它常就这么睡着,也不是办法。寻常小狐狸哪个不是活蹦乱跳的,可它却这般安静,也不知是何故。” 时询道:“无碍的,不用慌。”说完他向房门处张望几下又问道:“灵一和茯苓呢?不在客栈吗?” 顾遥回他:“今早上天就朗了,不是过几日要过七夕么,茯苓拉着灵一就出去玩耍了,左右镇子不大,我们等会出去找找就是。” “好。” 时询换好衣服便洗漱了一番,方才在床铺上的小狐狸又被塞进了顾遥的衣襟兜里,打理好一切之后就离开了客栈,一边闲逛一边找着出去玩的灵一和茯苓。 茯苓年纪小,正是天□□玩的时候,灵一因为被茯苓熟谙吃货的属性,本身也很难不被茯苓诱拐。 大雨是在昨儿夜里停下的,到早上虽是天气放朗,但是地上的水渍还没有干透,少许几个水洼也还是蓄着雨水,两个人一边拿着吃食往嘴里塞一边在水洼里踩水,自己是撒够了欢,却意外招惹到了一尊大神。 一道毫不客气却又很是温和的声音落在两人耳中:“诶哟哟,小子丫头这么顽劣,这看看,老头子的衣裳都湿啦!” 茯苓和灵一一下子束手束脚起来,蔫蔫地走出了水洼,在老人面前恭恭敬敬地站着,绞手的绞手,瘪嘴的瘪嘴,听着这个衣着古怪的老人训话。 灵一偷偷抬眼瞧他,不觉有些熟悉起来。老人内里是白色中衣,外头再加了一件红色衣缘的外衫,两层的下裳也是里白外红,外头还加了件白缘的大氅(g),脚上是一双红白的履鞋。 他一手挽着红丝,另一只手携了一支木杖,木杖上也是零零散散悬了许多红丝,夹杂着一本小册子。老人童颜鹤发,气色大好,这会挤兑起面前两个孩子也是毫不客气。 “请问,你是月老吗?”灵一带着不确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5 定的口气向这老人问道。 老人一怔,即刻停了话头,木杖轻击地面,而灵一和茯苓同一时间便陷入了一分的迷乱之中,然而灵一天赋异能,不过霎时便清醒了过来,异常灵活地捉住了老人的衣角,很是一本正经地又问了一遍:“你是月老吗?” 老人一时被灵一如此轻易便从他的术法中清醒过来这件事惊住,呆愣之余在灵一又一遍催促下不自觉点了头。 而得到答案的灵一更是手舞足蹈,凑到月老跟前嘀嘀咕咕起来:“我就说嘛,我鼻子很灵的,你的气息和兔子很像啊,而且穿这么明显,肯定是月老对不对。” 月老被戳破了身份本也不是十分在意,可听到灵一口中的兔子又好奇着想问,然而此时茯苓身上的术法已经散去,却是失了一个机会。 一向鬼灵精的茯苓也开始秉承着自家师门知错就改的好礼仪拉着灵一叫要和月老道歉。 “老人家,对不起,非常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裳,你能不能告诉我们你家在哪?我,我们会登门道歉的。”说着拉着灵一鞠了个躬,四只眼睛巴巴地盯着他看。 月老心道被人识破了身份已是大不好,更加不愿与二人再有所牵扯,摆了摆手便大步离开。 然而他未料到的是茯苓如此之倔,直直跟了他几条街,甩都甩不掉,这才十分不情愿地回他们:“我住在七湾巷的月老庙。”说着又看了眼灵一,眼神倏地一亮,又添补了一句:“来的时候把长辈带上,我可不想平白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时询和顾遥刚出客栈还没有一盏茶的时间,灵一便拽着满脸别扭的茯苓回来,偷偷跑到时询身边和他咬耳朵:“我今天见着月老啦!” 灵一很开心,从前和玉兔玩的时候便听它说了月老牵姻缘线的故事,如今真见着,难免要替他家主人着想,一个劲儿的邀功:“我和茯苓明天要去找他,主人也要一起去,然后要一根红线回来牵着,多好哇。” 时询哂笑一声问两人:“月老哪里是人界可见的,你们莫不是惹了什么麻烦?” 时询只是随意一问,却正中茯苓下怀,她别别扭扭地回道:“不小心弄脏了老人家的衣裳,我们已经跟他讲了会登门道歉的。” 顾遥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这么懂事啊,师兄明天和你们一块儿去呗。” “要的,你们本来就要去的。” 第56章 七夕(三) 因着七夕,桃花仙来往人流的一大部分都是来自别的村镇的旅客,街头巷尾的摊贩逐渐多了起来,巧果、花瓜、“磨喝乐”的小泥偶这些七夕的吃食玩物都早早地摆在了摊上,其他便是许许多多女子的绣品、发饰、河灯… 桃花仙闻名周边的月老庙坐落在沿着护城河的七湾巷内,月老庙前便是人们所熟知的“鹊桥”,桃花仙的这座鹊桥是石砌的单孔洞石拱桥,长度不过四五余丈,桥栏板和望柱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喜鹊。 七湾巷的这座月老庙不仅供奉了月老,也供奉了织女,不管什么时候来往祭拜的少女少妇总是络绎不绝。 四人很快便到了月老庙的后门,茯苓和灵一站在门口拉动门坏,手里提着几个纸包。纸包里是昨日茯苓一个人上药王谷药铺抓的药材,都是对身体好的补药。 门环敲动半晌才听到有人过来开门的声音,稀稀落落几霎时后,月老庙的后门才从里头打开,仅开了一道供月老长胡须长眉毛的脸露出来的关口:“小子丫头来啦。” 茯苓昨日的别扭已消了许多,将手中的药包递过去,十分真诚的回他:“昨天,是我们调皮了,这,这是给您抓的补身体的药材。” 灵一偷偷拽了拽时询的袖子,眨巴眼睛讨巧起来:“主人,你看,是不是真的月老。” 灵一的声音不小,在场的五个人都听得见,这几个还没什么反应,茯苓的小手就已经敲在了灵一的脑袋上:“真是神仙你还这么没大没小!” 茯苓说话上手的功夫已够月老瞧清了后头跟着的两位男子。神祇血脉看到的自与寻常人大有不同,之前玉兔便是这么认出了时询的异处,只是它因修为短浅所以看得不太透彻罢了。月老算是神界辈分较长的上神,即便他常来往于六界,但识人的本事却并未有任何差池,不过一句话的时间便把时询和顾遥两人里外基本上看了个透彻。 这结果突然就让月老犹疑起来,他昨天想着小子能识得他是月老,长辈必然也是修道之人,想着拉过来做些个苦力便提了那样的要求,可如今人家来是来了,可这样的身份他月老敢用吗?一个天地之主,一个天道神力,纵然两人并非全盛,这一叠一的背景也实在是让他迟疑。 月老“啧”了一声便十分殷勤地把四个人请进了庙院。事态紧急,这两人,他如今是压榨定了,只当他看不出这两人的身份吧。 茯苓是小姑娘,于乞巧节来说就是主角,如今这些事她可做不了,于是刚进庙院便被月老打发着和前堂的姑娘少女们一同玩闹去了,只留下两个大男人和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月老假装端正地捋了捋自己的长须,口气里带着长辈的矜骄,慢吞吞的开了口:“既如此,我就直说了,老夫却是月老不错。昨儿听小子说起了玉兔,我便算到你们也是修为不弱,看我的这些障眼只怕是个摆设,有些话咱们就敞开了说。”他顿了顿,偷偷瞥了眼顾遥和时询,见两人神色依旧温和才又大着胆子说起来,“你们既是登门道歉,诚意自然得做足,小丫头给的药材我收下煮煮倒也能喝,只是于我自然没什么大用处的,不如…” 月老话没说完便被顾遥打断了,他两手托着装涂苏洛的衣襟兜,似笑非笑地盯着月老:“以前玉兔懒散,我瞧着就不像个正经上神,如今连月老公都这般使绊子下套子,诶呦,我真是要被你们上神郁闷到啦。” 顾遥口气可酸,寻常人听了都要臊红脸,可月老是谁啊?为了牵一根线能跑遍六界,那八面玲珑,软硬皆磨的功夫可不是白练的,笑呵呵地腆着面就继续说下去:“我这话还没说完呢,听完再做决定也好啊。这不,过两日就是七夕了,你们也不瞧瞧这桃花仙,姑娘家那么多,乞巧的礼物怎么做的过来,这不是缺人手才想你们帮忙么。”说完笑眯眯地盯着二人来回看,藏在袖中的手指却是控制不住替二人捏起情线来。 月老心中此刻是动如擂鼓,难得的身份不捏一捏他们的情线实在是可惜。月老本职便是捏情线,做多做惯了这事,只单手便能捏数十根,如今这两根情线他自然不在话下。 左手指节翻覆,手中红丝来回缠绕,却未料到不过短短一弹指,两根红线便是紧紧纠缠,系结死紧,愣是一点都不能让它们再松开。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6 时询和顾遥并未注意到这个小细节,只站在一侧小声商量着,其间或大或小夹杂了灵一的几句意见。 先前察觉这二人的身份已是让月老有些小讶异,多亏常年见多识广才忍住了这些,如今他不过一时好奇替二人捏了一下情线竟又看出了门门道道,一贯平和的心跳也高亢起来。 他假装平静的问道:“如何?可决定好了?”问完便瞧着时询看,似乎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他这会还是震惊,可到底是个见识多如瀚海的上神,心里头依旧清明得很,自然知道哪一位的意见起决定性作用。 可惜,他还是算错了。 万万想不到,最后拍板要留下来帮忙不是时询,更不是顾遥,而是那个早被他算到千里之外的灵一小子。 “主人,主人,我们留下来帮忙啊。”说着这话的同时极度渴求的看着时询,见他没有要应的意思又凑到耳边咬了两句耳朵,“要帮忙才可以从月老公那里拿红线啊,然后和顾遥绑起来就好啦。” 时询一个忍不住笑出了声,无奈地应下了。 三人跟着月老从外廊走近隔墙的内院,院落里的石桌上堆满了一卷一卷的红色麻线以及一筐粉嫩的芙蓉晶。 月老乐呵呵地要他们坐下,抽了三根麻线便指导起来:“这是给乞巧姑娘们送的手绳,七夕她们来月老庙拜织女的时候会偷偷放进她们的荷包里头。今年实在赶不及,芙蓉晶原料送到桃花仙的时候已是大迟,我这琢磨了好些天才把穿孔的芙蓉晶做出来。这次麻烦你们编一下手绳,不用太复杂,寻常姑娘那种麻花辫的样式就行。”说着便利落地将三根麻线一端定了结,缠在石桌上凸出的钉子上,一左一右地编起来。 “你们按照这编起来就好,编完给末端打个结放在芙蓉晶的竹筐里,我会把它们灼成合适的长度,挂一刻芙蓉晶,附上姻缘气和巧气,这样一来就能送出去了。” 因为坐着做工,难免会压到衣襟兜的涂苏洛,顾遥便早早把它提溜了出来,搁在杂乱的麻线里,红白相映倒也不显得那么单调。 到底是三个男子,开始的时候都有些手慢,编出来的三股绳也是松紧不一,月老压着笑,用灵气将它们捋顺了才敢灼了分段,直到后来越做越顺的时候,月老才忙碌起来。 竹筐里的芙蓉晶少说也有千颗,在四人这般不辞辛劳下,到底还是在七夕前一天赶完了这么多手绳。 ※ 七夕当日,白昼蒙蒙敲醒各家门砖的时候,陆陆续续有许多商铺小贩打开了自己的门市,尽管夜里才是七夕活动的主调,但白日里来往之人也不见少,节日的气氛笼罩在整座桃花仙。 茯苓今日亢奋起的格外早,少女们对乞巧节总是特别上心,可一行在外的几人除却她都是男子,连个一起过节的都没有,便可怜巴巴地跑到灵一房门口兜伙伴。 “灵一,今天乞巧你不出去玩吗?” 灵一在沧逐界听霓凰说过人界许多趣事,这夷则月的乞巧节他自然不会错过,但他依稀记得这节都是女孩子家过的比较多,如今自己也算做个小小男子汉自然不能加入茯苓的队伍。可转念想到乞巧节的花瓜巧果又不忍放弃,桃花仙的蜜桃这几日也没吃上,圆圆的眼珠提溜一转便想出了个招数来。 他故作严肃地清了清嗓子,非常正直地对门外的茯苓说道:“我是男子,今日的乞巧我是不能同你出去玩的。”这话刚说完,灵一便听到门外的茯苓叹了一大口气,他这才又清了清嗓子,像是恩赐一般说道,“我有个朋友是姑娘,今日想到你一人我便请她过来了,你去鹊桥寻她即可。她今日穿的鹅黄的半臂内衫和齐腰襦裙,脚上一双弓鞋,她脚踝上有一串铃铛,你听她走路的声音就能辨认出来。”说完又添补了最后一句,“她人和我一样好,你不用拘束的。” 茯苓得知能有同龄的小姑娘一块过乞巧已是十分开心,又是好相与的,自然更是乐呵:“那,那我走啦,我回来给你买好吃的。” 等茯苓的笑声传的远了,灵一才贼头贼脑地探出房门,因为茯苓实在起的太早,主人和顾遥都还在睡着,灵一确保了二人对他没有什么监视,他才小心翼翼给自己捏了一个决,一个化形之下便是和方才描述并无二致的小姑娘,样貌委实不同,可内里头的性格却是灵一无错。 第57章 七夕(四) 变成小姑娘的灵一叮叮当当跑了一路才堪堪比茯苓先到鹊桥,扶着望柱气喘吁吁起来。 茯苓一来便瞧见了灵一说的姑娘,十分热情地扑了上去,脚踝上的摇铃又是叮叮当当一阵脆响。 清晨的月老庙也是门庭若市,不少心急的姑娘小姐已经来拜过织女,月老的手绳也按例藏进了她们的荷包。 拜织女是七夕的一项习俗,也纯是少女、少妇们的事。她们大都是姐妹几个或是邻里乡亲一起约好某一家的院子,在七夕的月光下置一张供桌,初夏的清茶、桃花仙的桃花酒、蜜桃水果、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一样一样都摆在供案上,又有鲜花、几束红纸插在瓷瓶中,再添置一个小香炉,焚香拜礼之后便是友邻间的夜话。月老庙因为有月老和织女塑像以及全镇香火的福气,也是各家丫头小姐拜织女的不二选择。 月老的手绳是赶制了出来,匆匆忙忙间却将月老庙的小院折腾了个遍。石桌杂乱,编坏的手绳和突然断开的麻线重重叠叠了几堆,尚还有几颗孔洞开得不好的芙蓉晶孤零零地铺散在石桌上。 顾遥来的不是时候,正巧被手忙脚乱的月老一把拉过去打理这些碎杂的麻线。 编手绳的麻线取材自白苎麻,是一种很普遍的麻制纱线,但月老的麻线却比普通的白苎麻更为柔软,韧性也更强。这些白苎麻线在染色之前被月老用一种罕见的灵泉浸泡过,神界不缺珍奇异宝,这种灵泉也只是上神们闲杂时的玩物,可这些东西运用到人界却是十分珍惜的好东西。被灵泉浸泡过的麻线各种性能都有所提高,再用红缨果的汁浆染色,最后才变成了桌上这种红色麻线的原材料。 顾遥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神情,几句话便把月老套了进去。:“前几日可是平白无故做了白工,这会您老人家又要来折腾我,不如要点儿酬劳?” 月老的神识多半用在手绳去向,回起话来更是心不在焉,只各种支支吾吾地应着:“行行行,只要不过分就依你。” 顾遥一下子兴奋起来,从百宝阁里抓出一小捆麻线便在月老面前晃来晃去:“快,教我编个好看又稀奇的,快点儿,快点儿。” 这一下又把月老气着了。月老庙来来去去的小姑娘极多,分派手绳对他一把老骨头来说已是劳心劳力,如今再分神教顾遥编手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7 绳?那他真的会倚老卖老耍赖的好吗。 看出来月老眼底的不情愿,顾遥即刻便打了包票:“我叫人来替你一会,然后你得教我编手绳。”话刚说完便窜出去可远,直取灵一的房间。 时询在客栈刚买下几盅清明的桃花酒和一瓷缸桃子酒,捧着就准备去月老庙,谁知正巧被回来的顾遥堵了个着,七手八脚把酒藏进了腰扣就迎过去,说的几句话也带了因惯不会说谎而夹杂的慌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去淘些酒具的吗?” 顾遥带着懊恼的神情,可眼睛总是不经意地偷看时询的表情:“好好的又被月老公叫去帮忙啦,可辛苦了,所以我想找灵一小崽子来着,可是他好像溜出去玩了。” 时询眼睑抖动了几下,顺着话茬就接了下去:“无碍,让灵一去玩吧,我也可以去帮忙的,总归也是无事。” 时询是有所欺瞒,可顾遥也是,两人磕磕绊绊你一言我一语的假话居然也能顺畅地聊起天来。 两人刚进月老庙表明意图便被月老毫不留情地使唤了去。 时询留在留在庙门的小柜台里用灵识偷偷分派手绳,清隽的样貌和气质更惹得月老庙一阵小小骚动。而顾遥则低眉顺眼地跟着月老,直到离开了时询的视线便连拖带拽地把月老拉扯到了小院,紧跟着就把刚才的一捆麻线拿出来,分开了一半塞到月老手里,一向狡黠的眼里满是认真。 月老是见多了六界情爱的老人,自然知道顾遥做这些事的目的,眼神不禁戏谑起来,向庙殿瞟了两眼,故作情态地说道:“这是要给心上人的小东西?你说人家那样的男子,怎么会要这么个女儿家的东西。”虽说是说着这样的话,但手中编绳的动作倒也是按部就班地摆弄着。 玩笑开到这里便也作罢,月老从杂乱的篓筐里抽出了十六根麻线,尽职尽责地把它们搓成八根纤细的麻绳,再睨了顾遥一眼。 顾遥不接他的话茬,只十分用心地跟着月老的步骤一点点摆弄着麻线。月老教的这个花样清醒又奇特,八根麻线在手中逐渐拧转成花绳,从头到尾各个步骤都有所不同,这般下来两人的进度算不上快,约莫做了近半个时辰才勉强编好了一半。这时候,顾遥把亲手做的玲珑空间法器“养魂珠”穿了进去,跟着又兢兢业业地继续编起来。 “养魂珠”这个法器的空间很小,但蕴含的灵气十分强盛,这颗珠子里头放的是在崇吾山炼制的养魂药液,一则用来养魂,二来也可以有助灵气吸收,强身健体,药力十分温和。 时询本身三魂不齐就已经让顾遥十分担心,又再担心身体会出事情,所以更加急切,才有了这么个“养魂珠”。 就在顾遥认真严肃编手绳的时候,茯苓和灵一却正巧溜进月老庙的后院,藏在半月门洞后的两人各有心思。 茯苓偷偷和灵一变的小姑娘咬耳朵道:“那是我师兄,我竟没想到他也会做这样细致的活计,不过我一猜就能知道是送给谁的。” 灵一装作乖巧地应和她一声,心中暗自腹诽起来:我也知道这是送给谁的好嘛。 两人本是想偷溜过来看看月老,可顾遥在这她二人定然不能现身,便只能离开。 顾遥编完的手绳看上去素朴得很,可仔细瞧下来,花样是十分精致,顾遥看着手绳很是满意,顺手在发间扯了极细一缕的发丝,又从怀里拿出一块手帕,里头同样包裹着一缕青丝,两者归拢,借着金灵的气势,发丝便从手绳首部的中缝溜了进去,两头也很是规整地掩藏进了花样之中。 编好了手绳,顾遥就不那么巴结着月老,二话没说就奔着庙殿。 时询分派手绳的时候便嫌弃这差事繁琐,又加他心心念念要做的事并未着落,便想自己画了一个符篆,让手绳能够独自分派。 顾遥寻过来的时候时询正在画符篆,不过也是笔速飞快,一分之内便做得完整,见顾遥过来便问他:“你那边忙好了吗?” 顾遥回他:“已经好了,咱们回去吧。” 时询抿了抿唇又问道:“要不我就在这帮忙好了,左右我也是无事。你不是还要去淘酒具?你去就好了。” 这回换的顾遥无话可说,谎不能戳破,不然又要再来一个个谎去圆它,只好面带苦涩地离开了月老庙:“那你在这好好着,等会我买完酒具就过来接你。” 顾遥走远了许多,时询才起了身,将放在腰扣中的酒盅和酒缸拿出来抱在怀里,步子里带着些急促,奔着月老就过去。 月老也嗜酒,且偏爱那种清淡口味的果酒和花酒,桃花仙正是对了他的口味。 时询说不了什么劝酒的套话,只安安稳稳地斟酒推杯,间或带上几句寒暄,月老也不觉得不对劲,来者不拒地喝了小半个时辰。 按理说上神就不是会喝醉的人,况且只是清甜的桃酒,可月老这会儿却是眼晕脚晕,说话都有些大舌头。 时询见时机已到,言不及义地就开始提要求:“月老公,你这次下界有没有带你们的红线?” 月老这醉酒装得实在疲累,见眼前这人终于说上点子,鼓足劲便开始做起戏来:“什么线?哦哦哦,红线啊,这能不带吗?”说完还打了一个酒嗝。 时询继续加了把劲:“虚实线都带了吗?能不能给我一根虚线?” 月老夫妻的红线有两种,一种实红线,纤细易断,每逢世间有嫁娶姻亲的缘分便要在神界天宫的红楼里挂一组红线。另一种是虚红线,坚韧难断,断即不复,可因真情自发形成,也可求了月老夫妻的福缘而获。 月老早料到时询的念头,虚与委蛇的招数也想了挺多,就等着用上,可没料到时询这般纯粹,什么歪路都不绕,话一说出口便是直直白白。 喝酒装醉的月老一下就被呛住,转个身掩住面上的无奈,撇了撇嘴就虚化出一根红线来,嘴上还不忘把醉酒的戏做完:“有有有,别的没的红线总是不差的,要什么来着?虚红线是吧,给你给你,嘿嘿嘿,这酒真是对极了我的口味…” 拿到红线的时询心情很好,又连着给月老灌了好几盅,直到月老趴着晕晕乎乎的时候,他才给月老捏了个醒神诀,然后离开了这片狼藉的小院。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白术:嘿,崽子,欢迎加入咱们反串的队伍! 灵一:(生无可恋脸) 第58章 七夕(五) 见他走远了,月老才捂着自己饱涨的肚子,眉头纠结着叫苦叫累,而院落的半月门洞又悄摸摸出现了两个身影。 茯苓从将才便捂着嘴偷笑,笑着笑着还要和灵一插两句话:“我的天呐,师兄和嫂子怎么这么可爱。一个偷偷编手绳,一个灌醉了月老求红线,好浪漫啊。” 方才时询把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8 月老灌得七七八八,拿了红线就不管不顾,灵一在干正事的时候就特别有理智,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像主人一样给月老留这么个不好的印象,于是拿了“酒仙乐”便屁颠颠地和茯苓进院里头照顾月老。 酒仙乐自然起了作用,方才时询的醒神诀也多少有点贡献,解了酒之后,一老二小便窝在小院里闲聊起来,各种吐槽,各种玩闹。 ※ 入夜的七夕才算得上都是真正的七夕,白日里茯苓便带了变作姑娘的灵一和时询、顾遥见了面,两人心知自然也不会戳穿灵一的小变化。 夜里拜织女的姑娘小姐比白日更多,虽然有了时询的符篆,但月老还是忙活得很,四人便也不多加打扰,只在桃花仙的小湾小巷游玩,戌时中刻才带了鼓鼓囊囊的巧果和两尊手持荷叶,穿着荷叶半臂衣裙的“磨喝乐”小泥塑回了客栈。 七夕的应节食品,以巧果最为出名。这些巧果的主要材料是油面蜜糖,先将白糖放在糖锅中融为茶红的糖浆,然后和入面粉和香芝麻,用木板子搅匀后摊平在案上,卯足劲把它捍薄,晾凉后用刀切成各种各样的块形,入油锅炸至金黄即成。寻常的油面蜜糖没有什么花样,大多都是长方形或者菱形的形状,但手巧的女子会捏塑成各种与七夕传说有关的花样或是其他独特的造型。 除却巧果,七夕的花瓜也是一绝,各种各样的瓜果在师傅们的巧手中被雕成奇花异鸟,或在瓜皮表面浮雕图案,莫不惹人赞叹。 七夕又叫乞巧,许多节日习俗便是姑娘家祈祷自己心灵手巧而生。回到客栈的时候,大厅里已经为留宿的姑娘们布了长长一桌的水碗和绣花针,便是为乞巧的习俗“穿针”和“投针”而做准备。 姑娘家们手执绣花针,向月迎风穿线,穿过针眼便是得巧,为女儿家寻得了一个好兆头。“投针”源于穿针又不同于穿针,更考验姑娘家的气运,姑娘家们在月光下将绣花针轻轻放在一碗水面上,接住清水的浮力将针托浮,在月光照射下,针周围会出现水波纹,波纹生的特色或是复杂都算上是乞得了巧。客栈里好几十个姑娘家,最后竟是灵一的波纹奇、繁兼得。 做耍了这一番,顾遥才把时询牵回了自己的屋子,藏了好久的红绳拿出了便要往时询的左手绑上去:“这是我花了很久才编出来的手绳,绳芯里头有我们的结发,这个‘养魂珠’是法器,储了药液,多少对身体有好处,你以后得一直戴着,无论如何都不能取下来。” 时询有些呆愣,一板一眼地跟着顾遥的指挥抬腕翻动,直到绳结绑死才回过神来。他面色羞赧,又惹得顾遥几番打趣,这才慢吞吞从自己怀里摸出了一样东西。 “我,我也有东西要给你的。”时询拿出来的正是月老的虚红线,他的手指因为紧张和羞赧有些不灵活,颤颤巍巍地花了一炷香才把红线系在了了二人的小指上,红线刚一系好便兀地消失。 “越之,月老的红线,你知道的,断了就不再有的,所以我们要好好的。”时询说这话的时候有一种格外庄严的虔诚和极度的温馨,他的视线从头到尾就没离开顾遥,而顾遥,从来就没有离开过他。 ※ 滞留在桃花仙不过因为月初的大雨,也因为正巧赶上了七夕,如今四人也是离开客栈继续启程前往金陵。 七夕后的第二日灵一便变幻回了原来的样子,临走的时候央求顾遥用百宝格替他装了许多桃子酒和桃花饼,如今几人正行在镇外的平遥道,不过刚出发半个时辰就被月老拦了下来。 月老抱着他的木杖坐在地上,整个人都蔫蔫地,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实则却是对着四人猛倒苦水,言语间莫不是说自己太过劳累损了灵气,或者又是身体不好,一个人没法回神界,总之不管他说了什么,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是落在了前往天尽头的阵法路径里。 雪狐还装在顾遥的衣襟兜里,这几天精神头稍微好了一些,也不那么嗜睡,好的时候还能啃两块桃花仙的糕饼。 突然被月老拦住的时候,时询就猜到他是故意,待在桃花仙的这几天也摸清了月老的脾性,索性就随他去了。阵法的小路里看不见外头的景致,顾遥被两个小的堵在前头一个劲的问天尽头建木古树的事,时询就落在后头知悉了月老这么做的缘故。 “那衣襟兜里的小狐狸是涂山的九尾灵狐吧?方才捏了捏它的情线,竟是与神界有关,而这人又正是要从建木天梯下来,过去瞧瞧这姻缘总不碍事吧?” 行至建木的时候,大家也未曾急促,就坐在建木古树便铺了布垫,摆出了从桃花仙带来的糕饼果干。雪狐从顾遥的衣襟兜跑出来窝在时询的怀里,小爪子抱了一块糕饼,吃的香甜。 月老的心思早已飞到建木古树的周身,点心也是食髓无味,只费劲猜着等会从天梯上下来的会是谁。 突然间,一直风摇不动的建木古树轻轻摆动起来,一阶阶半透明的梯阶缓缓浮现,在座几人莫不好奇地盯着梯阶,只有时询和雪狐不为所动,小口地啃食着果干。 一道银色衣缘的衣摆落入众人眼帘,月老一下子就惊得站起来,连木杖红丝都随意落在身旁,不敢置信的眼神在那道衣摆和雪狐间来回变换。 “天尊晏渠,久闻名讳。”直到时询淡淡的声音响起,焦躁的月老才收了神,急忙迎上去行了礼。 “小神见过天尊。” 来人正是神界天尊,位居王母天帝之上,居神界太微恒以南距离半岁的星云。他不曾抬手,可一道轻风还是把弯腰的月老扶了正:“无事就回神界吧。”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变化,音调平平,毫无波澜。而他语音刚落,月老便消失在了这片天尽头。 雪狐涂苏洛,三百年前以全力替天尊晏渠挡了一道神劫,九尾尽断,相瑜和涂苏夕几乎耗尽大半修为才用那一轮回的涂山相思果替它补了一条尾巴。奈何他年龄幼小,而天尊神劫又是世间最强大的劫难,尽管挽回了一条尾巴,却是身体羸弱,化回原形后再是难以化作人身,神识大损,每日只能勉强说几句话,还会时不时陷入昏睡,所以一直待在涂山,由相瑜照顾着他。 重要的是,重创之后的涂苏洛对当初之事是半点也不记得,涂苏夕便只拿了别的理由搪塞它,如今真正再见了晏渠,也是再无半点相熟的气息。 晏渠自然知道谁替他挡了劫,而他自然也想要报恩,可整整三百年,涂苏夕却从来不让他靠近涂苏洛。如今得知涂苏洛离开涂山,那他自然也会离开神界,只是没了涂苏夕,却是换了时询这样的身份,于他来说更是没有理由将雪狐带走。 “界王之名也是久闻,我有要事,且先拜别于此。” 晏渠走得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79 痛快,只一道天尊的天印了无声息之中落在了小狐狸的后颈,时询抚着雪狐的脑袋,指间掠过那道天印,喃喃道:“固执如此呢…” 第59章 金陵(一) 时询在和晏渠刚从建木天梯下来的时候便封住了茯苓的识海,一个只沾了一点仙界意识的凡人,知道得太多总归不好。 天尊的天印在顾遥这天道精神力的眼里自然是也无所遁形,他轻轻拨开了雪狐颈间的细绒毛,看着那道若隐若现的光印无奈说道:“涂山的九尾灵狐与神界也有牵扯?世间之事真是难料。” 时询给雪狐顺了顺毛回应道:“因缘际会,左右不过天命或是人为罢了,阿洛的事确难处置,但涂苏夕既然有他的主张我们便不用牵涉太多,各自事各自处理便是,先把阿洛送到金陵吧。” “好。” 虽多了一程去往天尽头的行迹,但前往金陵的时间也都还在预算之内,只当天申时便入了金陵城郊的地界。 四人行至城郊茶寮的时候歇了会脚,顾遥突然想起这事便同时询提起来:“阿询,我要和茯苓去城外乐驰山的空归寺见见主持,你是和灵一先进城还是和我们一块去?” 时询心中不解,疑道:“空归寺?” 顾遥回他:“空归寺的主持是谷主的老友,以往来金陵都要去拜访的。” 时询想了想觉得时间还早便欣然同意了:“好,我们一起去。” 城郊的乐驰山是郊野众多山峦中一座不起眼的矮峰,仅有百丈余高,登峰的台阶不足整千。乐驰山本是无名小山,只因山上空归佛寺的主持随空而赐名,空归寺主持随空于佛法众僧中独树一帜,长居金陵外的这座小庙,所求香火唯养活便够,然法事名丧做的却也不少,在金陵百姓眼里十分有名望。 不足千的台阶爬起来也很快,又加是几个人年少气盛,不过两盏茶就已经走到了空归寺的庙口。 寺庙规格不大,但来往供奉的香客也是不少,顾遥带着众人往后殿与主持相见,寒暄几句后时询便将注意力全放在寺庙的一处景上。 从刚进空归佛寺,他就闻到了极其浓烈的腊梅香,盛夏夷则,万万是不该有寒冬腊梅的味道的,带着几分疑惑,时询循着梅香便向寺庙深处走去。越过前殿和偏殿的门廊,时询这才在后殿院落里瞧见了这株腊梅。 腊梅花开依旧,冷香不散,只一株孤零零地开在满眼绿色的山峰。 时询伸出手想要抚一抚梅,却被一只突如其来伸过来的白净小手拦住:“别碰我的花!”幼童稚嫩的嗓音突兀地出现在清净的寺庙内,时询收回了手,这才瞧清楚阻住他的小人儿。 小人儿大概只有五六岁年纪的身体,但其他任何一处都只给时询带来不同于这个年纪的违和。 孩子矮小,时询便蹲下来同他说活:“你是这株腊梅的化形妖?” 小人儿情态冷清得很,与这腊梅也确是异曲同工,用他奶声奶气的嗓音回答时询道:“是又如何?总之你不要碰我的花。” 尽管口气和神态是像足了成年时期的表现,可到底用的是稚子的外貌,这些清冷的腔调从嘴里说出来便是变了味道,更显得可爱。 时询笑着牵了腊梅往树旁的竹椅坐下,一缕水灵气息从小人儿的识海掠进神识,复又辗转而出:“你已有五百年的修为,化形断不能只是五六岁稚子的样貌,你身体有恙?” 时询个性向来淡然,但是面对孩子和小崽的时候便通通软化下来,小人儿也看得出他的作为,自然也放松下来,坐在时询的对面便犹犹豫豫地说起来:“我,我也不知。五百年前我刚有意识的时候就生在这座寺庙,因为能沾得寺庙的香火,加上本身又是四君子中的梅,所以即便不能化形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今日第一次化形却只是孩童的模样,却是也令我难解。”说着小人儿又犹疑了一下,接着又说道:“我感觉我并非只是活了五百年。以前的时候,识海里就有意无意会记起许多碎片式的记忆,很杂很乱,也不能够连续起来,但有一个很鲜明的念头一直挥之不去。这个念头告诉我,有一个人在等我,一直一直在等我,等的比我活的这五百年还要久,这个人或许就在金陵,或许又在别的更远的地方。” “这是记忆有损了?”时询心道,记忆比起灵气神识皆是更加玄妙,其中带来的五官感知很是强烈,只要开始便很难会在识海中被彻底抹除,所以在建木天梯见到晏渠的时候,他是在晏渠衣摆出现之际便封住了茯苓的识海,若是等茯苓记忆开始运转的时候,再加阻碍便只会更难。 “你和你的同行伙伴要去金陵吗?能不能带上我?”小人儿认真地朝着时询说出自己的请求,时询尚未开口,从大殿跟过来的顾遥反倒接了话茬:“让我们带你去金陵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可有什么报酬之类的?平白无故我们也不能帮你是吧。” 顾遥这就是典型的逗孩子,时询自知他不过玩闹,却道小人儿是真的思索起来:“我是一株腊梅,名字叫冷香,腊梅最珍贵的便是花香,也只有这个能给你的。 冷香的手朝着腊梅树轻轻挥舞,“咔”的一声,一枝梅枝便落到他小小的怀中。 梅枝精致,花势开得大好,却还是被冷香干净利落地折了下来。花枝刚落,小人儿的精神也萎靡了几分,到底人形和原身之间紧密相连。 时询皱着眉瞪了顾遥一眼,手中牵引而来的木灵顺着折断的梅枝缓缓修复,不出一分,梅树又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小人儿的面色也渐渐缓和了过来。时询从顾遥的百宝格里取出一只质地上好的青瓷瓶,梅枝插入其中,又引了许多水灵的水汽,这才对冷香说道:“谢谢你的梅花,等会一起往金陵去吧。” 队列里又多了一个孩子,最开心的莫过于茯苓,前几日藏的糕饼果干被她一股脑地拿出来投喂,反倒把灵一惹得腮帮子又鼓起来:“哎呀,茯苓,你不要拿我的吃的讨好人家!” 在城郊进城很快,走着官道也只用了半刻,正赶着酉时进了城。 涂苏夕说的“来去不忌”茶楼在金陵名声很大,只是问了一个路人便打听到了茶楼的地址。许是要见熟人,一向昏昏沉沉的涂苏洛精神也算不错,小脑袋在衣襟兜里探出探进的。 “掌柜在吗?”几人寻到了茶楼便直奔柜台。 账房先生笑呵呵地回他们:“几位客官,今儿真是不巧,掌柜一整日都没来店里,估摸着夜里也不会来了,你们找掌柜可是有事?” 顾遥回道:“确有私事。” 账房见几人和和气气很好相处,便不自觉多说了一些:“若是事儿急,你们便往墨渊书院去寻。掌柜的夫家是墨渊书院的虞夫子,他定是知道掌柜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0 的去向的。不过现在赶着下学,你们去了得等会儿才能见着虞夫子。” 顾遥挑眉与时询对视了一眼,见他点头便回账房:“那真是多谢账房先生了,告辞。” 众人打听之下法诀墨渊书院比起这“来去不忌”茶楼在金陵的名声更为响亮,处同一条街,只一盏茶便能走到书院。 墨渊书院的宅邸占地不小,却也不是大得没边儿,账房先生说的不错,此刻从书院下学的学子的确是一波人潮。 被茯苓牵着的冷香拽了拽时询的袖子道:“我觉得这儿很熟悉。” 莫不是那人就在这墨渊书院? 下学的学子虽多,但并不滞留在书院附近,小半刻时间还是走了个干净,几人敲了门便行往书院厅堂,可惜却被小童告知虞夫子也不在。 收获未果,天色也要沉下去,这般几人便商量了要去客栈投宿,正要出书院门的时候茯苓却被一个男子撞得差点崴脚。 “诶呀!书生你可长点心吧,差点把我撞没啦。” 冷香承了茯苓的情,很是乖巧地询问她的情况,撞人的男子见了冷香的脸,突然就十分激动的将冷香从茯苓身边拉了过来,冷香小小的身板就嵌在男子的怀里,勒得太紧。 众人皆是呆滞了片刻,茯苓回过神便去硬掰那男人的胳膊,一边还气呼呼的:“你赶紧给我放开,你不许抱他,不许抱!”手脚并用极其粗暴的就把男子推得坐在地上。 男子情绪很是激动,饶是他话语间极力压制自己的感情也让人无法忽视其中的急促:“你,你是冷香。”并不是一句疑问,而是意外之中的肯定,这男子真的认识冷香。 小人儿又回复了一贯冷清的样子,即便疑惑丛生言语间也是端的淡然:“我是冷香,你是谁?” 男子正要开口却被书院外的声音打断:“君青?这是怎么了?” 时询抬头,只见一中年男子和一挽了髻的妇人从门外进来。 顾遥迟疑的声音流出来:“虞夫子?茶楼掌柜?” 挽髻妇人见这场面也是混乱,便打了圆场:“咱们进屋里头说。” 冷香虽然是个孩子,但因为大人们之间太过客气反倒是他第一个进了屋,而庭君青也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冷香听了挽髻妇人的话便熟门熟路地往书院里接待客人的侧厅走过去,直到站在门前才察觉出不对来:“为什么我对这个书院这么熟悉?” 庭君青跟着他就没再说过话,可看他的眼神却是让人热到融化。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灵一:(瞪着投喂冷香的茯苓)突然觉得你这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 茯苓:哦哦哦…(两边一起投喂) 灵一:这还差不多。 第60章 金陵(二) 众人各入了座,挽髻妇人提着茶壶跟了进来:“自家采的春茶,不嫌弃就尝尝味道。” 这时候,顾遥衣襟兜里的涂苏洛探出了脑袋,冲着首座的虞夫子和茶楼掌柜“嘤嘤”叫了两声,然后又跑出来窝到了时询的手里。 提着茶壶的掌柜看清了这团白绒绒的小东西后愣是睁大了眼睛,添茶水的动作也是停滞了几刹那,不过弹指间便恢复了本来的面色,甚至添了几分熟稔和热情:“原来涂山当家说的就是你们几位。” 掌柜放下茶壶坐在虞夫子身边自我介绍道:“我是‘来去不忌’茶楼的掌柜,名叫雪海。”说着又介绍了虞夫子和方才门口的男子,“这是外子虞深照,是墨渊书院的夫子也是主人。将才诸位在书院门口见着的是外子的学生庭君青。” 顾遥首先回应她:“在下药王谷顾遥,这位姑娘是我的师妹茯苓。”视线复又看着时询,继续说道,“这是友人时询和他的小仆灵一还有路上偶遇的冷香。” 众人纷纷点头示意,茯苓将才气急败坏的神色也好了许多,只是几句埋怨还是免不了,他朝着庭君青语气不善道:“书生,你刚才为什么要抱人家的小孩?光天化日之下我是要报官告你拐卖孩童的!” 庭君青倒是丝毫不在意茯苓言语中的恶气,语气虽是温和却难免泄露出了其中的急躁,因着涂苏夕的缘故也没有妄加谎言:“我与空归佛寺的冷香是旧识,今日本就是去寻他的,却未料到他在我抵达之前便是已经化形,因为想回书院翻找寻踪之法,才急急忙忙冲撞了姑娘,只希望茯苓姑娘不要计较此事。” 茯苓撇过脑袋装做沉思的样子,好一会儿才算是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鼻腔里还难免“哼”了一声。 虞夫子提道:“涂苏夕殿下之前便是给我们递送过书信,多谢时询、顾遥两位小友的一路护送,之后会为大家打理出几间校舍来,望大家勉力住下,有事通知我们即可。” 时询有疑自然不会真的就去歇下,真打算着要开口,灵一却也是提了问题。 “你们也是妖吗?” 能接养涂山的九尾灵狐,必然不会是无名藉藉的凡人,灵一这么问却也是正中时询下怀,他的确也想知道他们会怎么回答。 时询和顾遥本质上属于灵气纯净、天人合一的境界,即便只是普通人,看他们的时候也会感受到远超于旁人的观感,对于有些修为的妖仙神魔更是远不及此。虞深照和雪海作为妖中四君子,感知自然必增不减。 妖界四君子,是花草四君子中修为甚者,妖界万物修炼没有修仙之士仙骨的照拂,漫长时间的消磨才成就他们的修炼之道。虞深照是一支修炼了一千八百年的君子兰,兰草之息最为高洁,从来都是妖界其他花草所敬仰的前辈。虞深照五百年化人,阅过无数典籍始祖,也遇访过甚多名仕门家,博学多才,于百十轮回中建墨渊书院,其功绩足以胜过仙界大多。虞夫子的夫人是一株雪海菊,因名雪海,在墨渊书院不远开了一间茶楼“来去不忌”,茶楼中各式各样的茶品和茶点,深得百姓欢喜。 虞夫子面上是而立之年的样貌,为人师表的气质叫人一眼便能瞧出来:“不过一些花草,小友既知我们又怎会隐瞒。”看样子虞夫子也是能察觉出时询与顾遥与常人的不同之处。 聪明的人对这些事自然是点到为止,可顾遥却对庭君青和冷香起了兴趣。 “君青兄对冷香可真好,你们之前如何相识的?” 庭君青从方才与冷香见面便是格外殷勤,一直坐在小人儿身边嘘寒问暖,言语动作不像在照顾一个孩子,反而更多一些亲昵在里头,察觉这里头略微怪异的情感,时询心中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生了出来。 冷香一直都不曾正面搭理庭君青,这一点光他的眼神动作便能瞧出来,茯苓给的糕饼果干他能拿出来慢慢吃却是一点都不接庭君青的的东西,庭君青也未在意他的态度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1 ,只是更加亲切地试图和他搭话,但冷香总是那副遗世而独立、濯濯不能染的样子。 似乎是被庭君青缠的烦了,冷香便走到时询面前,小小的个子只比时询的膝盖高上一点儿,旁若无人地逗弄起小狐狸来。 座上的虞深照和雪海似乎也是认识冷香,从将才便是欲言又止的神态,思虑过后时询站起了身说道:“让书童带我和灵一去书院里转转吧。冷香你去吗?” 冷香点了点小脑袋回答他:“好。” 唤作青笔的小书童过来给他们引路,庭君青刚想跟上却被冷香软糯的声音打断了:“你不要跟来。” 确信听清了这句话的庭君青是满面狼狈,只得在侧堂继续坐着,神情尽是被抛弃的哀怨。 等小书童带着几人走得远了,顾遥才开口道:“君青兄真是碰了颗软钉子,却又是心甘情愿挨了扎,不如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吧?”聪慧如顾遥把时询心思是摸得透彻,将记忆不清的双方当事人分开了解事实,确实是目前比较好的处置方式。 妖界四君子,除却兰菊就是梅竹,而庭君青和冷香正巧是这两位。 竹君“庭君青”本是墨渊书院一杆翠竹,受书院数代文士书卷气息的熏陶而于短短三百年内生出灵智,朗朗书声陪伴下又修炼了二百年,终于化作人形,在墨渊书院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到如今已是一千二百年的修为。而冷香便是故事中的另一个主角,五百年前的乐驰山比起现在更是荒芜,彼时空归佛寺也并不存在,而冷香早已成了人形在山中过着自己清修苦行的日子,直到遇见偶然入山的庭君青,两人便生了一段缘根。 青丘相思果容天下各种情缘,费尽心思的二人才侥幸得了那么一颗,可这安好的结果却也要代价。相思果又“情缘劫”,于他们二人来说,这劫度起来虽是着实容易,可过程却是揪人的心疼。庭君青和冷香的情缘劫别无他奇,独独两点。一是冷香要从嫩芽重新抽枝,长足五百年才可化人,从幼到长,再无以前的半点记忆;二是庭君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和不能相见以及五百年后的重新唤醒。 而此时,已经支开书童的书院习室中,时询也在问着冷香:“冷香,庭君青就是那个等你的人是吗?” 冷香抿着肉肉嘟嘟的唇角,神色也是一本正经的严肃:“大概是他,他给我的感觉真的很熟悉,很温暖,也很温柔。” 时询问他:“你又为何不接受他的温暖?方才你便可看出来他是用尽一切在待你好吧。” 大概因为灵气之源的缘故,时询给人的感觉便是不同于他的淡然和疏离,反而是从骨而生的亲近和依赖,这会的冷香也摆脱了方才的冷淡,蹙着眉断断续续说道:“他既然识得我,那也定然是五百年前,可这整整五百年,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乐驰山上,只有主持偶尔会和我说些话,然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世界上有这么个人,曾经在乎我,爱护我,却没有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在我面前,或许他是有苦衷,可是我也真的很难过。总之,这段跌跌撞撞的孤独已经存在了,我呀,真的很害怕的。” 人总是特别贪心,给你结果的时候你就在妄想过程的圆满,有一个人放弃了你们中的一部分来追求完好的时候,你又突然觉得它其实不完整。万物都有其劣根,他的劣根,顾遥已经逐渐使他满足,而冷香的劣根,相信不久的将来庭君青必然会使他软化。 ※ 尽管已经将涂苏洛托付给雪海,但小狐狸对时询和顾遥生出了依赖一时半会也不能沉下去,众人无果,只得在金陵又多待了一些日子,而时询也趁着在人界的日子探寻那些亡灵功德尽损的缘由。 先前便已说过,墨渊书院在金陵的声誉之威远远高居首位,其中不乏虞夫子个人的名望,主要是墨渊书院先生的水平和教学措施确实能助广大学子有更新的突破。 墨渊书院招生都是自主的模式,求学的子弟将自己的课业感想或是著作文章递交给书院进行评审便能获得求学的一个机会,暮商月是新一届学生入学的日子,而夷则月下旬便开始进行了如火如荼的招生仪式。 如今,审核的文章感想大都有了个结果,书院的先生们点了符合要求的学子来书院与先生们进行一对一的驳论,受先生们认可的学子便是有了新一学年进入墨渊书院就读的机会。 墨渊书院招生全在公开,百十双眼睛盯着看的情况下,即便是有妄想取巧的也大都是铩羽而归,这一届的招生虞夫子便是推了几个金陵城的纨绔。 ※ “听说了吗?墨渊书院闹妖怪啊!” “这如何见得?又是听了那个牛鼻子道士的胡言乱语?墨渊书院在金陵盛名赫赫,又岂会有妖怪闹事!” “不是啊,听说不是闹妖怪,那书院就是妖怪变得宅府啊!” “净胡说!” “这可是从前些日子报名的学子那传来的,说的可真了,绘声绘色的。” “这就更不可信了,许是那些学子没有取上,造谣也说不定的。” “诶,诶,诶,这回可是铁打了的真事儿了!陈员外家的公子,可知道吗?去年刚取了墨渊书院的名额,现如今好几天没有进学,天天在家嚷着说书院闹妖怪呢! 先生夫子全是披了妖皮的畜生,连书童小厮厨娘也都不是人呢!” “嘿嘿嘿,这事儿可玄乎着呢,除了陈员外家的公子,县衙的知府公子和贾富商家的小姐也都这么说了。” “这全是取了的学生,这若不是亲眼见着又怎会胡言乱语,莫不是墨渊书院真有这糟心的腌臜事儿?” “啊呀,要是如此,可得劝着里头读书的孩子们赶紧退了算了,可别最后都成了那妖怪的口中食啊!” “这天杀的妖人,便要这么作糟咱们的好儿郎!” “想不到墨渊书院竟是个这么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那来去不忌茶楼不会也是不干净的地方吧?” “这这这,也有可能啊,书院里若都是妖怪,那茶楼保不齐也是个食人窟!” 第61章 金陵(三) 三人成虎的谣言本就是一传十,十传百,百千之后便席卷了整座金陵城,不出五日,竟真有几名学子在长辈的逼迫下接连申请了退学。 这则谣言起先传的并不很凶,百姓间也只是磨磨嘴皮子的功夫,陈员外家的公子、县衙的知府公子和贾富商家的小姐也都只是杜撰的空话,退学的虽是不多,可延期来进学的学子却是多了不少。 这几日都是进学的日子,可往常坐满的习室里如今却只有寥寥不到一半的人数。 墨渊书院的夫子宣布下学,习室的学生们便收拾起东西来,其中一个圆脸福相的小公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2 子向众人愤愤道:“都是修的名家典试,怎么就有这么多没脑子竟信了这种鬼话,连书也是不来读了!” 说话的这个正是前些日子谣传的第一个见着妖怪的陈员外家公子,陈康华。 另一面相清秀的小公子笑着回道:“哈哈,还不是你陈家小公子传出来的,什么书院的夫子先生全是妖怪,连小厮书童也不是人呢。”他是金陵书铺掌柜的幺子,谢敬勉。 陈康华不过前几日烧高了给书院请了几日假期回家休养,再来时却传出了这么个不靠谱的话来。 留下进学的公子莫不是对墨渊书院和虞夫子抱有极深敬仰之情的学生,岂会为了几句空口白话就信了这么些鬼东西。 自行归家的已经走远,剩下几个平日调皮玩闹便非要在书院多等那一遭,倚在习室里打趣闲聊起来,还想着瞧瞧书院的妖怪。而这留下的四人便是陈康华,谢敬勉以及当铺王掌柜家的一对兄弟,王有之和王彦之。 这一间习室在墨渊书院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屋舍周围有一块极空的院落,日头好的时候就用来晒一些习字打趁的桌垫。 四人玩闹之时却正见小童青纸过来晒桌垫。青纸他们是认识的,虞夫子收养了四小书童,以青字打头,分别起了笔墨纸砚的名字,平常替进学的学生们准备学习的文具或是给他们发书,发发卷纸。 陈康华起了歪心思,将另外三人叫过来:“等会儿青纸一定过来收桌垫,咱们躲在门后面吓吓他。” 几个尚未成年只有十多岁的孩子玩心也是不小,偷摸着就躲起来,准备做一番“大事业”。 青纸和陈康华他们年岁也是相差不大,如今他手里捧了一个分量很轻的竹筐就准备进来收拾习室的桌垫。他刚一进门,外头便刮起了一阵大风,青纸摇摇晃晃了两下突然就在四人的眼中变成了一张纸,飘飘悠悠地浮在半空中。四人嘴巴张得极大,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干涩的喉咙一个字儿却也发不出来,震惊地盯着那一张纸片儿沉沉浮浮。 就在青纸浮在半空而四人震惊的不能自已的时候,另一个书童青墨匆匆忙忙奔进来,捏住了那张悬浮的宣纸用力一甩便又甩出个人来,而一直盯着瞧的王彦之终于忍不住扑通一声晕在了王有之的脚边。 “你怎么这么不当心!”青墨将青纸甩成人便十分严厉地开始训斥他,“现下外头已是风言风语,我们若是被人瞧见,你还想书院开不开了?!” “我,我想书院开的,我想的。”青纸勉力辩解了几声才委屈起来,“我,我不是故意的,今儿个风太大了,我就是一张纸,风大总会站不稳的,青墨哥,我,我错了。” “还好今日都已经下学了,若是让先生上学的学生们瞧见,咱们书院真是要开到了头。若书院在咱们这漏了陷,可怎么和虞夫子交代。”青墨一边训他有一边替他收拾习室的桌垫,却突然发现了一处桌角旁素色的衣料,再抬头的时候,陈康华四人正依旧维持着震惊的神色躲在习室之内。 ※ “虞夫子,外头谣言如此风起,可还有些对策?” 时询承了涂山的情分便是一份大大的人情,而涂苏洛如今寄住在墨渊书院,他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如今书院确实处在风口浪尖,如何处理这事儿还是要早早下定夺的好。 虞夫子和庭君青坐在侧厅内,两人默默不发,面色却是十分迟疑。 “对外开放的书院只有四个小书童和我不是凡人,但我们平日里藏得严谨,断然不会在凡人眼里现了真身,只是…”虞夫子说到这儿的时候便停顿了片刻,时询和顾遥正要追问之时,门外却传来了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来人是小书童青墨和青纸,而他们身后还跟了四个着着院服的学生,其中一个还晕倒在另一个的肩膀上。 虞夫子疑道:“青墨,这是怎么了?” 青墨的脸色很是不好,瞧着在座的都是知内情的人,才悻悻然地开了口:“青纸变回原形的时候被陈家公子、谢家公子和王家公子瞧见了。” 说完这话时询和顾遥都是微微皱了眉,虞夫子更是忧心到了极点,只是他还没开口,跟在青墨身后的陈康华却先是站了出来,神色严肃异常:“虞夫子,我们来墨渊书院求学便是信任您,信任书院,可你们却瞒着如此大的事来…” 夫子面色狼狈,原以为要听见什么激昂愤慨的责骂之时,谢康华却突然哀怨起来:“这,我们也不是什么惧怕尘俗之人,更何况良妖本不可惧,如今金陵流言不尽,我们也是想要出力的。” 他话将说完,身旁的谢敬勉和王有之也是点了点头,谢敬勉道:“虽说青纸他们是妖,但也绝不能多传,明日大家进学的时候,我们便召集起来投个清正帖,叫大家签了名往外头一贴,由我们这些进学的学子作名证,总不会叫百姓们再信了这些。” 王有之背着自己的弟弟说道:“虞夫子不用担心,总之我们是要与书院同进退的。” 小辈们的支持大概是对虞夫子近日疲累最好的良药,慢慢脸上的神色也是好了许多,这才缓缓道:“既如此,书院的事情你们便要相信我,安安心心进学便是对先生夫子们最大的宽慰。那些流言我总会想办法解决,你们年纪尚幼,何须掺杂到这样的事情里来。” 说了许久,三个小学子才是稳了心思,先后回了家,即便虞夫子叫他们不用弄那清正帖,可几人在第二日也还是轰轰烈烈地办了起来。清正帖还是有些用处,停学的部分学子已是返了书院继续进学,比起前些诚惶诚恐的日子也是好了许多,而庭君青也将当天侧厅内未说尽的话说了个明白。 “墨渊书院有个小结界,自生一个与人界不一样的小空间。这个小空间收的都是在人界修为低浅的妖怪,我和虞夫子会教导他们如何在人界安稳地生存下去,教他们读书识字,传授他们人界情感,他们有的都未曾化形,脑力智力都远远比不上凡人,我们担心有的心生歹意或是迂腐不化的除妖道士会看出这块结界,这结界近日突然极为不稳,与人界的交集十分亲近,若是真有学子遇见这些妖怪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可没想到,庭君青和虞夫子的担忧不过两日便真是实现。 清正帖贴出去的第二日,书院便发生了这样后果极为严重的事情。突然之前那谣言里的空话成了真,不断有学子像是受极了惊恐从书院里跑出来,逢人便说在墨渊书院见了凶神恶煞的妖怪,波及人数已是超过学院半数。 “康华,我和有之哥哥一定要退学的,你现在不听我的劝,日后被那些妖怪捉了去,再喊哭可就晚了!” 陈康华怒斥道:“王彦之,你是不是没脑子,那些风言风语你就听得,我们和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3 虞夫子的话你就听不得?你白念了这么多圣贤书,难道看不出虞夫子的人品,看不出青纸他们对我们的关心吗?” 王彦之昂着自己的脖子,丝毫不露怯色:“我不管,那么多学子都瞧见了!这可是妖怪啊,若是发起狠来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躲得过,我不管,我一定要和哥哥退学!” 一向温和的谢敬勉也冷冷道:“王有之,你也是这个意思?” 王有之本就十分犹疑,硬是被弟弟和父亲逼得狠了才做出这样的决定,如今进退两难,却是最不好做的那个:“康华,我如今的处境说了也是没用的,你就不要逼我了。” 陈康华冷笑:“退,退了也好,以后便再也不要回来!这朋友也当是白做的” 在四人对峙的时候,书院门外突然暴动起来。 “砸了这墨渊书院!” “呸,什么养圣贤的地方,全是养了吃人的精怪,别说开书院了,你们连书院这两个字都不配说!” “墨渊书院害我儿痴呆,这几日精神不济,疯言乱语,前日子吞了毒丸子,好容易才救下一条小命,今日我一定要讨了这个公道。” 外头集聚的百姓便是这一人格外愤慨,字句珠玑,一言不断便将近日所发之事说了出来。此时的百姓也都各个眼瞳赤红,不绝于耳的谩骂和诅咒源源不断地奔涌到虞夫子和庭君青的耳边,他们丝毫没有之前对于墨渊书院的敬意,只是毫不吝啬地抒发着心中的不满和恶毒,更甚者,菜叶子和臭鸡蛋也是源源不断地砸向墨渊书院的额匾和门楣。 庭君青勉力用袖子遮挡着不断飞过来的菜叶,声音很是勉强道:“诸位听我一言,大家稍安勿躁,有什么事好好说,可以静下心来慢慢谈。” 而冷香也突然就从院内冲了出去,紧紧抱着庭君青的衣摆一声不吭地将脸埋进去,小手使足了劲儿拽得特别紧。 “谈什么谈,害了人家的儿子还要给自己洗冤?你们墨渊书院这脸也太大了些。” “多亏儿没有进这书院,若是真受了妖邪蛊惑,怕是要连命都没有!” 第62章 金陵(四) 此刻,时询和顾遥掩在书院院内,两人脑子里齐齐都是不好的预感。 时询眉间紧皱,这件事情的弯弯绕绕已是并非凡人所做的出来的:“今日之事实在不合常理。” 顾遥回他:“我也察觉到了。这些百姓之前对墨渊书院无不是敬重异常,断不能仅仅因为这样就产生如此重的情绪。那妇人,前几日我曾见她向金陵城别的百姓为墨渊书院正名过,怎可能就这两天竟如此这般狠毒,还有那壮汉,平常端厚老实得很,今日也是十分暴怒。实在是大有问题。” 正当这时,书院外突然静下来,震耳欲聋的谩骂变成了窃窃私语。 “哼,冠云道观的道长都来了,我看墨渊书院里的妖孽还能如何蹦跶!” “这是哪家请来的?” “还不是城北的周家和城西的张家。” “这两家向来吝啬,怎的这般殷勤,还主动请了降妖的道长过来?” “谁知道呢?左右来除了这些妖邪才是正道,管他那么多做什么。” 百姓所说的冠云道观是金陵西边一座郊山上的野观,观内的道士学了些仙家的符篆术法,以前替百姓家驱驱邪鬼倒也有些名声,可没想到近些日子却是突然赶趟捉起了妖来。 百姓窃窃私语中,三位身着绀色道服,头戴道帽,手持长须拂尘的道士渐渐走近,周家和张家的家主站在侧首对百姓说道:“我城北周家和城西张家这次为大家请来了冠云道的道长,此次势要将墨渊书院的妖邪一并拿下!” 庭君青听罢却只是一声冷笑,小心翼翼地将冷香护在身后,声色俱厉起来:“我墨渊书院行得正坐得直,本就没有那些虚言妄妄的妖邪,你两家何必要狭私报复,耍弄这些手段!” 周家家主斥责道:“呸,谁与你做那小人,你墨渊书院本是精怪所化,如今我请来道长便是要降一降邪佞,庭先生,可莫要妄言呐。” “妄言?”庭君青冷言道,“冠云道与金陵之间距离也是不近,就算是千里快马加急不休,恐怕也要整整一日才能过来。这些天我墨渊书院有关精怪一事还只是众人上下嘴皮子间的胡话,只今日才有学生受了惊逼得百姓们过来寻个公道。如今道长们倒是来得快,这是早了几日便出发来我墨渊书院寻事,莫不是有了那先知的本事?” 理智下的百姓也并非都是愚民,其中了了只要多加思量便能察觉出其中的纰漏来,可如今众人皆是情绪上头,算不得正常。 “呸,庭君青,你可不要再为你墨渊书院洗白了,我们何须思索这道长们如何来的这样快,我们只用知道不出片刻你这住满了精怪的书院便要从咱们的金陵城消失!” “一天到晚的口贤圣德,全是虚伪下作,你们今儿是只害了城里的孩子,若是留的你们这些孽障,以后这金陵城可还有人气,一定会被你们的妖怪害惨了!” 雪海掌柜听着这些话已更是焦急,语气难免重了起来:“有道是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墨渊书院平日在这金陵城也是坐守本分,行事端庄,我们不期大家雪中送碳,可落井下石的事情,你们怎么做的这般欢畅!” “我们不光就落井下石了,怎么着吧!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做了糟心事情又何必赖到我们头上,说几句公道话也要惹得雪掌柜如此急躁,想必那‘来去不忌’茶楼也不是什么安身地方。” “对,说的对!” “把墨渊书院和‘来去不忌’茶楼的精怪通通捉了,烧死他们。” “把书院和茶楼所有相关人等赶出金陵城!” “赶出金陵城!” “让冠云道观的道长们,赶快收了这些胡作非为的妖怪来!” 三位着绀色道服中站了一人出来,这中年人大约而立年纪,却已蓄了一大把胡须,狭长的眼睛中隐隐藏了些贪婪的目光,却并未叫身边的人看见。他向阻拦在墨渊书院门前喧闹的百姓摆了摆手,待众人安静下来才摆着一副趾高气昂的姿态说道:“诸位百姓大可安心,我冠云道观今日敢来便是要替百姓们捉妖,定不让这些腌臜东西逃出这座书院。” 说完他便招呼了另外两个道士,三人呈三角而立的姿态,手中的桃木剑、照妖镜轮流摆出阵法的姿态。 虞夫子心中暗道不好,仓促间将庭君青、冷香推进内院:“门外我和夫人会抵挡一阵,君青你即刻去稳住小结界,切不能让这些道士寻出端倪来,否则定会惹出大事。”继而又向四个小童说道,“你们四个赶紧安排还留在书院里的先生夫子、小厮厨娘,还有留下来的几个学子从书院的边门离开,万不能让他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4 们陷入如今的地境。” 庭君青额上已有细汗,这次他们着实理亏,却又不能将事情的真相摊出面来说,委实难做:“夫子,您和师娘怎么办?百姓如今都疯癫了心智,断是不会轻易罢手的,还有那几个道士,神色贪婪自私,若说他们不是贪图小结界中幼妖未成形的内丹,我是绝对不信的,若是他们真有什么顶天的法宝,夫子和师娘你们也是会有危险的。” 正当这时,时询和顾遥也站了出来,如今这事已非是这些幼妖和道士所能引起了的:“君青兄,你安心去做便是,这事儿我们会在暗中相助,绝不会让那些道士诡计得逞的,你安心去维护那小结界去罢。” 站在一旁一直静静不语的冷香扯了扯庭君青的袖子道:“时询人很好,会帮我们,所以你赶紧去做你该做的事好吗?” 冷香的话醍醐灌顶般地点通了庭君青的犹疑,他回道:“既如此,多谢二位了。”说完便毫不犹豫地朝着书院一方行去,而四个小书童也跟着向书院各个方向走过去。 冠云道观的三个道士所摆的阵法无非是诱妖的阵法,符篆与术法交叠使用,不出一盏茶便是有明明暗暗的灵光从三人的三角之势浮现出来,而墨渊书院上空也逐渐出现一层淡淡的光罩,这光罩在阵法的催动下连最为寻常的凡人也是瞧得清清楚楚。 时询朝着顾遥点了点头便顺手牵引了几缕火灵,顺风而去偷偷点燃了阵法中飞舞的符篆,而墨渊书院上空的光罩倏地又消失了。 三个道士皆是一脸大惊之态,然而这表情持续了不过一弹指,他们又引动了符篆再次催动了阵法。时询再要出手却发现他们三角之势外突然有了一层新的结界,寻常灵气完全无法介入,而灵气在触及这结界的同时像是被腐蚀了一般,只留下灰黑色的烟幕。 时询回头与顾遥对视,两人眼里皆是不言而喻的凝重,果然有万魂噩气的气息! 墨渊书院上空的光罩又逐渐明显起来,伴随而来的还有一些淡淡的物影,这些物影竟都是一些化作半人形态的精怪,还有一些依旧是本身却能如凡人般灵活巧动的器物。 “瞧见没有!瞧见没有?墨渊书院真的有妖怪啊!” 三个道士阵法又是突如其来的变动,突然那些光罩上浮现的精怪影子蓦然间便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顾遥怒道:“他们的阵法在吸干这些幼妖的内丹灵力!糟糕,连阵法里面寻常凡人的也有折损!” 时询拧眉,手中倏地闪现一块碎凌刃,众目睽睽之下碎凌刃便穿过了外围的心结界,击碎了三个道士的桃木剑。 “你这是何意?你这是在阻扰我们捉妖!”那而立年岁的男子向时询怒斥道。 时询不语,顾遥却是同他辩驳起来:“捉妖?真是笑话,你这阵法哪里是捉妖,分明就是吸干灵力的妖法。既是除妖,何必使这种下三滥手段,我看你们分明是使了障眼法,让百姓看见这些景象,好吸了这些先生学子的灵力为自己所用!” 这话一出,百姓间又是一阵骚动,那周家张家的家主见风向微动又是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起来。 “道长们做事必然有其分寸,岂是你们这些无能小儿能窥得出其中一二的。” “你们替墨渊书院说话,难不成也是精怪所化?今日叫你们一同命丧于此!” 而那三个道士被抑郁道破阵法中的密辛也显得有些慌乱,言语间更是急躁:“你们凭什么如此污蔑我冠云道观!” “就凭我的担保和还阳道长的判断!”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男音在嘈杂细索的人群中迸发了出来。 众人皆是后退半让,终是现出了几人的身形来。 方才中气十足的男音正是年前在儿茶村遇见的金陵富商钱聚财,他身边跟了几个小厮还有一位看上去便是仙风道骨的道长,应是刚才提到的还阳道长。 事态僵持,时询和顾遥也没有与钱富商表现地太过熟悉,只遥遥地点头示意,钱聚财便又接着方才的话说下去:“金陵的百姓多少也是识得我,我今日斗胆为墨渊书院做个担保,希望百姓们先不必这般咄咄逼人。我身边这位乃是金陵城真阳道观的还阳道长,相信此人大家也不陌生,与其信那些野观的一面之词,不如听听还阳道长是怎么说的。” 那还阳道长比起冠云道观的三人更加有气度,待人也是极为谦和,他先与百姓们作了礼才开口解释起来:“我师从仙界赤城山仙门,今次便是从公正的角度说说这事。方才那小友说的的确不错,冠云道观道友的阵法初为现妖,可后部分却是真真正正地要吸遍这阵法范围内的灵力,这种禁法实乃大恶,且不说妖鬼精怪,就算只是凡人落在这阵法中也定然会因其丧失自己的灵气,最终沦落到阴德尽损,早入轮回的地境。” 第63章 金陵(五) 然而,不知何时,“势必铲除墨渊书院”这样的观念已是深入人心,大多数围观百姓依旧是扯着嗓子红着眼瞳,丝毫不关心还阳道长的言辞,“驱逐夫子,烧死他们”的言语依旧没有停歇,而那冠云道观的三人便仗着这样的事态想要再次重新发动阵法。 这一幕另还阳道长和钱聚财都是一阵难解,怎么说都劝不住这些百姓。 时询见状站在了顾遥身后,偷偷捏了一个术法的念决,一瞬间,那冠云道观的三人便成了黄鼠狼的形态,跌落在新的桃木剑和符篆之间,瑟瑟发抖,动也不能动弹。 顾遥机灵地及时开口:“大家快看,这劳什子冠云道观的道长不过几只黄鼠狼精,大家莫要再被蒙蔽双眼了!” 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水灵从四面八方涌来,一点清灵诀混在水灵之中朝着在场所有歇斯底里的百姓的识海漂去,不足一炷香,那些面色狰狞的百姓便逐渐恢复成正常的样子。 钱聚财也是能察觉到其中的不同,找准了时机又将方才的变故重新叙述了一遍,在他和还阳道长的万般保证之下,墨渊书院门前聚集的众人才渐渐散开去,人群中夹杂了些莫名的疑惑。 “方才这是怎么了,钱大善人第一遍解释的时候我们竟是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什么都听不进去。” “是啊,我方才也是突然特别暴躁,这,连烧光书院所有人的心思都生了出来。” 而墨渊书院门口的几位直到百姓们全部走开也才聚拢了起来。 虞夫子只是修为虚高,通识典藏而已,对那些阵法符篆是实打实是不得通窍,经历了这般早已是起了一身虚汗:“多谢钱兄、还阳道长和两位小友相助之恩,否则今日可真是不知道怎么度过的好。” 钱聚财上前劝慰道:“先进屋,咱们将这事儿细细说道说道。” 几人相继进了书院,只时询站在门外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5 。方才那片聚集百姓的空地半空如今浮的都是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暴怒、嫉妒、自私、贪婪、狠毒…无一不浮闪在那些灰雾中。时询引出一道金灵击打在那些灰雾中,已被逐渐聚养起来的力量竟能自如地将他的金灵击退,不消瞬间,这些能量便被不知名的的某个位置吸收的一干二净。 正在时询怔楞思索之时,一道更狠更毒的鞭挞从那个位置席卷而出向他袭来,时询扭身侧躲,这鞭挞却是紧追不舍,就在他后退之时,一把灵扇从天而降,毫不犹豫地将这鞭挞击碎,这时的时询也被顾遥揽腰稳了下来。 顾遥摸了摸他的脸,确定无恙才问道:“怎么了?” 时询迟疑一下说道:“方才那几个冠云道观的道士用的阵法掺了万噩魂气,我猜他们没那胆子去攀附万魂兽,该是有人特意教他们的。如此便留下来看了看,未料到刚才百姓中生的情绪竟已被聚拢炼化,这般看来其中目的,应是与当初遇见玉兔的时候一般无二。” 顾遥聪慧,只消时询稍稍一提便能猜出些头绪:“你是说那被当作‘诱发器’的万噩魂气?” 时询回他道:“十殿阎王先前所说的业障重而阴德大损的魂鬼你可还记得?重业障而损阴德这样的情况本身便是罕见,除了那些素来德行败坏之人,一般人最终并不会走上这样一条极端的路上。除却万噩魂气,再无他解。 “凡人的阴暗情绪是万魂兽最为珍贵的养料,为了这些养料,万魂兽如今已非仅局限于慢性催生了。你看今日上门来声讨的百姓,平时与墨渊书院几乎没有任何深仇大恨,可如今仅仅几句谣言便诱使他们站在道德伦常的制高点。 “人性本恶,一旦辅以源源不断的心魔和干扰,再是坚定沉稳如磐石,也会沦落成万魂兽最忠诚的养料罐,况且它又是拿凡人阳魂做滋养,这般做法更是恶毒。看来,万魂兽起死回生的可能越来越大了。” ※ 墨渊书院一难于此也算是稍稍做了了结,清醒下的百姓在钱聚财和还阳道长现身之后已是有所收敛,加上那冠云道观道长们的黄鼠狼幻形也算是墨渊书院一个非一般的掩护,小结界也只是成了书院院历中一曲微妙的传说。 书院中弃去这次事件发生后退学的学子后,留下来的都是赤胆诚心的好儿郎,其中也只有陈康华和谢敬勉知道些关于“妖”的痕迹,守住并传承书院一直都成了他们心中唯二不变的秘密,王有之和王彦之虽已退学,但依着王有之的性子,想必也不会让此事有出头的一天。 而毫无疑问的是,小结界的精怪对虞夫子和庭君青的感恩之意尤为大盛,对时询和顾遥也是二十分的欢喜。 小结界中大多精怪未满化人形的年岁,口不能提,身不能行的,只把方镜妖怪金竟之推出来做了传话筒。 方镜妖怪金竟之惯与金陵城茶巷酒楼中各式各样的人群混在一块儿,也常与隐匿在乡野豪胄间的器物妖怪一同做耍,将人界的世故人情通了个透彻,可就是再会做人也掩饰不了他目不识丁的事实,因而耍了耍自己的嘴皮子便混到墨渊书院的小结界来同那些幼妖一同读书习字。 “墨渊书院的事儿勉强也算是应付了过去,但已经在百姓间传播开来的万噩魂气却是不能不管。” 之前时询的清灵诀只能暂时压一压万噩魂气,而且这种方法也只是治标不治本,那些水灵一旦失去了对识海的控制便也是沦为万噩兽的养料。 顾遥也是担心,毕竟他是真正见了这些七情六欲的杀伤力:“你有办法?” 时询回他:“归墟鲛人族的其中一支部族有一天地灵宝,唤‘凝纹清心钵’,我的清心诀和鬼草种对万噩魂气的抵抗作用只在一时,但通过这清心钵加持过后则有更上乘的效果,若是那万噩魂气植入得浅,那便立刻能将它催化出来,即使埋得深,只要多用几次也会慢慢起到作用。” “归墟海地界之广几乎遍布整个仙界,甚至在人界和妖界都有小小涉及,如何去寻那茫茫海中特定的那支鲛人部族?”不怪顾遥皱眉,这事儿的确有些吃力,除却顾遥说的这个理由,更为难办的是归墟鲛人族地处深海,而这难办之处不在于如何在深海呼吸,而是如何才能寻到深海鲛人族的入口。 归虚鲛人族支部繁多,与世交往极少,因而留存下来的载册更是难得。 就在二人焦虑之时,金竟之却腆着脸走近道:“‘凝纹清心钵’?这我知道在哪儿。” 顾遥惊讶之余又有些怀疑,笑道:“你一面镜子也能知道这些密辛。” 素来见惯了人世变化的金竟之又岂会计较顾遥的戏谑,只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既精通人情世故,知道些世上难得的密辛又有什么不可能的。”说着这话却贼兮兮地打起心眼来,“想要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嘿嘿。” 两人都不计较金竟之的市侩俗套,花点儿代价得这么一个消息倒也不算得亏,于是顾遥便问他:“你说说你的条件,若是合情合理,自会允你,若是那些歪门儿八道的,自然有你的好果子吃。” 金竟之见两人这般好说话便也狗腿起来:“合理,合理的。这不是你们去借那清心钵,自然会和鲛人族的族人打些交道,我只求你们能叫我见上一见那鲛人泪化的珍珠便可,再没别的过分的了。” 这要求确实不难,时询点了点头便回他:“这条件我们应下,如此你便说说那‘凝纹清心钵’的位置。” “鲛人族支部中由三支比起其他甚是庞大,其一是流洲境内的虹鲛支部,加上这一支鲛人部族的族长与流洲括苍山主人步归是夫妇,算是最为开放的一支鲛人部族;其二是长洲周边海域的夜鲛支部,这一支部族所处海域很深,光线昏暗,部族都是靠月光石取光;其三便是影鲛支部,这一支部的鲛人游动迅速非常,他们住在归墟北海的中心海域,其入口是一片漩涡,很是危险。这‘凝纹清心钵’如今应在夜鲛支部,只是这夜鲛支部的入口我确实不知,还得靠两位大人自己寻一寻去。” 顾遥脑海里搜索了从阮庭上仙处得知的关于鲛人族的信息,捋顺下来却也相差不大,于是对时询说道:“夜鲛支部的族长与留丰山主人白将离应是熟识,我们可以去问问他。” 白将离这三个字却又是打开了时询前世的记忆,从前时询接触的不过那寥寥几人,而这白将离却是他的的确确一个难得的挚友。前世的白将离自修仙道,与许许多多的妖仙散灵结为至交,一直到时询被郭墨囚禁为止,两人都未曾红过脸生过气。白将离所在的长洲留丰山于仙界中也是大有名望,这名望并非来自他小成太仙的修为,而是留丰山中数以难计的妖仙。 得知清心钵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6 的消息后,时询和顾遥便是片刻不敢怠慢,因为事情复杂便不敢再对药王谷多加牵涉,顾遥早早便用机甲鸟唤了辛夷过来将茯苓接回去,之后,一行三人便从苍翠海向长洲留丰山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金竟之:来来来,要和时询顾遥两位大人说话的到这边来排队,我替你们做传声筒啊。 仙人掌精:!%&@¥¥¥@@¥%&&……¥ 金竟之:(向时询顾遥传话)嗯,大体意思就是谢谢你二位帮忙。 榆木桩子精:@¥¥%@#¥&…;:! 金竟之:(向时询顾遥传话)额,没啥别的,还是感谢。 桃核精:@¥#¥¥……&…………*() 金竟之:(一脸不爽)丫你们还能说点别的啥不?哪个说的不是感谢的,过来排队! 第64章 金陵(六) 长洲留丰山,天气一向是日晚大晴,加因留丰山这儿常年严寒的缘故便时常生出白霜。留丰山山顶一座牌楼悬了九口大小不一的鼎钟,这鼎钟与降霜之间有着无名由的联系,每逢降霜,鼎钟必响。 留丰山山派除了妖仙这一奇事外,还有再奇,再奇的便是他们进修的方式。山派中的所有弟子不习山派独有功法,而是通过自行参透和掌门的点拨来创造属于自己的功法,一旦得成便算是出师,此后道路便是由他们自己找寻,这般规矩之下留丰山也是人烟稀少,山派大殿甚至连守卫都不曾有几个。 顾遥、时询和灵一步入大殿的时候便是有些惊异,他们到的时候,大殿内空阔而廖无人烟却依旧四门八敞,实在叫人难以预料。 几人本以为是无人看守,可细细观察下来却是发现了令人忍俊不禁的结果。大殿上位没有座椅,只叠了一层柔软的绒毯,粗瞧上去是绒绒一片,细看下来才发现绒毯中仰躺着一只极为体型娇小的刺猬,它如今翻着肚皮朝上,豆大的小眼儿虚眯着好不自在,而肚皮上搭了一只雪白的猫爪,爪子在刺猬肚皮上一下又一下地抚慰。因为猫的毛色与绒毯太过相近,这才让人没能够瞧出来。 时询与顾遥还在打量这两只妖兽,灵一却很是自在地幻作原形扑进了绒毯里。 “你们妖仙吗?我叫灵一。”难得遇见来历相差不大的伙伴,灵一隐隐兴奋着,自顾自与刺猬和猫搭话,一点都没有顾及到自家主人的面色。说完还友好地舔了舔猫的下颌,来回不停地跳跃。 这只白猫伸出猫爪抵住灵一的脑袋,说不上是厌恶,只是有种淡淡的嫌弃,嫌弃过后又心安理得地接受灵一的顺毛。 忍俊不禁下顾遥还是得提提来此的目的,作了平辈礼之后便问道:“在下蓬莱山顾遥,敢问白掌门如今何在?” 这刺猬与猫显然是留丰山的妖仙,却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正当顾遥有些不满的时候,一道质朴而又诚恳的声音才传过来:“白将离,白将离不在家。”紧接着便是翅膀扑扇的声音,与此同时,一只长耳鸮落在了时询身边的枯枝盆景上,歪着脑袋很是认真的样子。 好歹还有这么一个能与他说话的,顾遥自然和它继续交流起来:“可否告知白掌门去向?” “我,我不知道啊。”猫头鹰依旧歪着自己的脑袋,说话语气弱弱的,很有一副蠢萌的样子。 顾遥突然就觉得这是没法问出什么来了,也只能叹了口气,希冀的目光全寄托在给猫顺毛顺得来劲的灵一身上,而时询勾了勾长耳鸮的耳朵,倒惹得它“咕咕”叫了几声。 过了许久,伺候猫的伺候着猫,逗猫头鹰的逗着猫头鹰,等到顾遥实在受不了的时候,绒毯上的刺猬和猫才开了金口。 猫似乎累了,四脚大伸叉得很开,和刺猬一道敞开在绒毯上,喵咪咪地打了个哈欠才解释起来:“夜啼这个小傻鸟说不清楚这些的,我告诉你们吧,白将离大约是去查看夜鲛支部的入口去了。你们若是要寻,便把辞九带着,辞九知道那地方在哪。” 刺猬听到自己的名字,细声声地回着:“你们揣着我去吧,我好累的…” 顾遥这回真是无奈了,长留山拢共才几个妖仙,各个这般犯懒,其实就算是时询也没想到如今的白将离能把妖仙带成这般懒怠的模样,抿了抿嘴角憋住了其中的笑意才上前将那刺猬抬起来,用的是土灵搭的小土堆,搁置在篮子里,而辞九的背刺就陷在那些土块中,自个儿四仰八叉地面朝天空,一点也没有要动弹的意思,临了要走才哼哼一句:“夜啼和茸央,你们看家呀,我先走啦。” ※ 夜鲛支部的入口说神秘算不上神秘,说难找却是极有难度。小刺猬辞九把时询和顾遥二人带去了一处岩洞,这岩洞极为好寻,可进了里面才真正是别有洞天。岩洞深处与外头严寒的景致又是大不相同,洞内上方布着一片一片的钟乳,而洞内脚下却交错布杂着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各个洞口,这些洞口莫不是与归墟海的各个水域相连,深度难测。 从这数十乃至数百的洞口中寻得一处前往夜鲛支部的正确洞口对时询和顾遥二人来说难度实在很大,他们只是虚虚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且又都不擅水,委实对他们有些为难。 正当这时,洞内传来一道声响,接着便有人走了出来。 “辞九,你带谁来了?”询问声如玉珠落盘,虽是男音却也格外清脆明晰。 这时候,篮子里的小刺猬才有些正经形儿来,趴在土堆上将事情讲了个清楚。 白将离乃仙鹤化形,身形修长,气质过人,叫人很是舒服:“不知二位找在下可有要事?” 顾遥见状便将金陵城的事情简短说了出来,言辞至末又提了提“凝纹清心钵”和夜鲛族入口的事情。 “人界竟有此事?”将整件事情了解之后的白将离已然是怒从心起,双眉不自觉也是拧得紧皱,旋即说道,“既如此,可万不能迟疑。我与夜鲛支部族长有深交,此次便与你们一同前往,也好为借‘清心钵’多添几分可能。如今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往夜鲛支部的入口。” 夜鲛支部入口的这个深洞,比起其他实在无任何特色可言,在光线比较昏暗的岩洞中也是黝黑,白将离接过时询手中的篮子对篮子里的辞九说道:“之后我们三人便要前往夜鲛支部,等会儿你自己化了人形回去,叫茸央处理几天山中事务,我几日便能回来。”说完一层灵气附在这篮子上,辞九便借着这股气离开了岩洞。 “鲛人部族在水底都有他们的小世界,这小世界也不全是水,等会你二人跟着我的灵光往支部小世界的结界游过去,有岩洞的特制通道的加持,不出一刻钟便能到目的地。”说完这些话,白将离便给自己捏了一个绝水引气的法诀。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7 这个法诀能帮助普通人在深海□□自如,衣着行动不会被海水干扰,呼吸也是如平地一般。 时询和顾遥也跟着捏了这样的法诀,三人便立刻沉入水中。夜鲛支部的入口隐匿于岩洞,初入水中只是昏暗无光,莫说寻路,连□□也是勉强,大约将垂直的通道走完之后,白将离山上便浮现出极淡的灵光,他的灵光并非闪亮,相反还有些暗沉,可在这漆黑无比的水底却是异常柔和。在三人逐渐前行的过程中,天空中的光线也开始渐渐折射到海水中,周围的光景虽没有立刻变得清晰起来,但也替他们潜进或多或少提供了辨认方向的依据。在珊瑚礁石中穿杂了半刻钟,白将离才在一块幽暗异常的珊瑚前停了下来。 白将离所有力量被他拿去保持盘坐姿态的安稳,直起背脊才勉强启动了夜鲛支部的世界结界。 海水凭空辟展而开,露出一个方门大小的入口,待三人全都进去后又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宁静的归墟海似乎毫无变化。 三人从结界进入小世界后,迎面而来的便是鲛人的守卫,好在白将离是熟面孔,几番询问之下三人也是顺利地进入了部族家园之中。 深海鲛人族的小世界相当于一个新的陆水之地,整片空间都是由矮石和冷海组成,就好像人界的温泉一样,一个小池子一个小池子的,散碎的空地上则是石块累砌的屋子,四四方方,很是规整。 三人径直朝夜鲛支部的族长黑砚所在的那片冷海,刚要靠近,平静的冷海便掀起一阵水花,墨发墨瞳的黑砚从水中浮出了半个身子来。 “白将离?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地界来,又是要将我族的小孩儿寻过去做弟子了?” 白将离招呼身后二人随意在冷海边坐下,自个儿也是摸了一块大石就在上面盘腿坐着,顺手抄起了冷泉边的果子,毫不客气地吃起来:“没,今次是想来借你这儿的‘凝纹清心钵’。” 黑砚眼色有些淡了下来,自如地浮在冷海中,瞥着白将离身后的时询和顾遥,阴测测起来:“一上来就要借我族至宝,虽说咱们关系好,但也没给你这样大的脸吧?” 白将离收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后便不再同他说话,只回头对时询无奈道:“他不借给我,要不你试试?” 时询方才在岩洞中见他的时候便以为白将离的个性已不同以往,哪晓得他今世还是这般样子,不由得弯了嘴角,可这却又被顾遥瞧见。顾遥难免醋着了自己,藏在后头的手指调皮地挠了挠他的手心,黑砚偶然间捕捉了两人的小动作,更是眉头紧皱了起来:“既然你我都不肯借,这二人我允你带进来已是不易,你又怎么觉得我会借给他们?” 时询回握住顾遥的手指,口气也很快成了在商言商的狡黠样子:“你不肯借我只不过是因为我们没有谈拢罢了,若是我能拿出和你心意的东西或是答应你的条件,你又怎么会不借给我?” 黑砚听了这些话旋即哈哈大笑起来,方才不满的面色也变得坦然起来:“你这人真是有趣,话是如此说不错,可你就能保证我的条件你必能做到?”看样子黑砚却有他的条件了。 “不妨说说吧。”时询从头至尾都是志在必得的心态,他的确足够信任自己和顾遥,世间再大,能拦住他二人的,总归是少。 黑砚见他神态自然,不免也是严肃起来。他却有一件攸关这整个支部的大事,若是眼前二人能替他做到,别说的“凝纹清心钵”了,就算是让他举全族之力,他也会好好考虑的。思及此,黑砚开了口:“我夜鲛支部入口虽在地岸,通过那深洞潜过来也只需一刻之时,但我夜鲛部族所处的实际位置却是处留丰山周边海域的极深之处,这种晦暗无光仅靠月光石取亮的环境于我鲛人族弊端极大,但是前辈们留下的结界我们却又是动不得,如今我只有一个要求,若是你能将我夜鲛支部的小世界移往浅海,这‘凝纹清心钵’借你们一用又有何妨。”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灵一:主人,主人,我要有新的朋友啦! 夜啼:…(对方并不想理你并向你歪了歪脑袋) 辞九:…(对方并不想理你并摊开了自己的肚皮) 茸央:…(对方并不想理你并向你摇了摇蛋…) 灵一:真是友谊的小船还没上就翻啊… 第65章 金陵(七) 时询面有难色,他对这些不是很擅长,如此了解下来确实不知该如何答应,正当他犹疑之时,顾遥却是十分坦然且自信地应了下来:“黑砚族长若能允诺,顾遥自然能替你把这事儿做下来。” 时询握住顾遥的手微微使了力,凑近顾遥耳边问他:“越之,你可以吗?” 顾遥被他唤得通体舒畅,笑着回他:“放心,我自然做得到了。”这胜券在握的样子倒让黑砚也是欣喜若狂。 夜鲛支部先祖留下的这个小世界的位置虽是可以移动,但也需要花相当一部分的时间来准备,顾遥问黑砚要了一块极大的沉香木,这才开始着手干起来。 夜鲛支部的这一个小世界和它外带结界的原理其实同一个微缩的空间法器有相当大的重叠部分,而法器素来由器物与阵法组成,如今的器物便可看做小世界,而阵法便是要驱动小世界进行自我变化,来达到迁移的最终结果。 顾遥要来的这块沉水木是要用来施加和改变小世界外加的阵法,模拟小世界的位置变换。 将沉水木盘安置好之后,顾遥对时询解释道:“等会儿,我会把小世界外加结界的阵法刻在这木盘上,我每刻完一个阵法,你便要用最快的速度将与它完全相逆的阵法刻在八方位置的对面正位上,这样等我将外加结界的全部阵法拓印下来的时候,这整个结界的逆结界便能够做出来,之后咱们用这个阵盘改变位置的时候便有了对照,我这么说你能做到吗?” 同一个结界的正逆同时创造,便会有加一倍的途径路数来改变位置,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行的通的。念及此,时询眼瞳也变得黑亮起来,顾遥看着他瞧过来的眼神,不免有些矜骄:“我知道我很厉害,不用拿这么崇拜的眼神看我。”这句话刚说完便轻轻蹭到时询耳边添补了一句,“你这样,我会把持不住的。” 待全力准备好的时候,两人分别落座在沉水木盘的对位侧,只消顾遥开始刻他的第一个阵法,第一个阵法完全结束的时候,时询便跟着开始刻他的逆阵。 理论上的结界正逆转变对于顾遥来说则是观察、寻点、始刻,其中寻点是最有难度;对于时询来说则是复逆、再刻、收尾,在他刻逆出当下这个逆阵的时候还要记住顾遥下一个阵法的逆阵。这整个过程对于两边来说都是有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的压力。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8 黑砚对这些深究不多,只是略带紧张地看着他们的进展,可于修炼良久的白将离来说,这二人目前做的这一些却令得他十分震惊:“蓬莱山门下三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从两人开始刻阵盘的时候到如今已是足有七日,彼时只有木纹的沉水木盘现下已然是布满了玄异的纹路,这些纹路看似繁杂,可一旦叫人找准了其中一点之后,便是能对其豁然开朗。直到第八日午时,时询和顾遥波动的灵气才缓缓停歇下来。 赶巧不如赶早,木盘甫一完成,两人便捏诀运转,整个夜鲛支部的小世界突然摇晃起来,冷海的水波满溢出了一些,一些松散的矮石也有动作的趋势,略显昏暗的小世界渐渐拢进来几缕暖光,这势头足足运转了两盏茶才停歇了下来,而此刻的小世界已是不用任何月光石便有了足够温和的亮度。 慌忙中黑砚急急地探测了小世界的所处位置,那答案真是叫他喜不自禁:“多谢两位于我夜鲛族的大恩,‘凝纹清心钵’定然双手奉上!” 完成了任务的时询和顾遥终究是废了大力气,整整七日神识不眠不休地运转,整个精神都不敢有丝毫松懈,这夜鲛支部的先祖都是那惊才绝艳之辈,若非他二人各有优势,恐怕真是坚持不下来。 在夜鲛支部又休息了整整三日,两人才算回复了力气精神。 “不知两位要拿这清心钵做什么去?”黑砚对这事甚是奇怪,清心钵这等灵器主要便是奇在那净化之用,如今既然有用必然是沾染上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万魂噩气因为郭冕的缘故在仙界也是有所传开,顾遥自不必做假话,但也只是稍稍提了一下,却未料到从黑砚处又得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凝纹清心钵’寻常净化一般噩气确能做到,可若是要净化万噩魂气的母体,你们所说的鬼草种是必不可少,但还需要加上一件东西。” 时询皱眉道:“是什么?” “鲛人族的‘龙梭’,既能织水为绡,也能织灵为药。” ※ 如今不用走那深洞,只消出了结界,仅仅一盏茶的功夫就能浮出水面。 虽是拿到了清心钵,但时询也是依旧无奈,捧着手中的钵碗叹道:“没想到这‘凝纹清心钵’也是镇不住万噩魂气,竟还需要龙梭的辅助。” 顾遥见他沮丧难免劝慰一番,替他拢了拢额前的碎发道:“这龙梭是鲛人族织水为绡的灵器,但众多支部中却也只有虹鲛支部有这样东西。人界之事可是耽搁不得,你这小怨小艾的可留着这事儿完了再说吧。现在啊,还是赶紧往虹鲛支部去吧。” 虹鲛支部既然是鲛人族中最为开放的部落,想来也比较好说话,又加上与仙界的姻亲关系,时询突然觉得这龙梭铁定比清心钵要好拿。 仙界流洲地理位置偏远,处归墟海的最西边境,但这流洲与长洲也是相隔,御器当日便能抵达。流洲括苍山山派的主人为步归,与虹鲛支部族长泓珠伉俪情深,着实是仙界的一段佳话,两人有一个女儿唤步明珠。 泓珠是一尾成年鲛人,鲛人只要修为足够便可将鱼形尾变换成双腿,也不必长时间待在水中,大多时候都座守在括苍山。因事态紧急的缘故,两人带着灵一也不多加耽搁,直奔括苍山山门求见泓珠。 括苍山弟子也有几个是识得顾遥的,自然不会多加阻拦,在将三人安置在山派待客厅之后便匆匆去禀报门主了。 步归其人,待客最是热情,虽然在八大山派中实力最弱,但他与仙界各个山派家族关系是处的最好。 这不,报信的弟子刚离去不过一盏茶,步归已是携了步明珠过来招待二人:“多月未见,顾遥小友怎的来我这括苍山了?” 步归只牵着他的小女儿,两人却是未见泓珠,顾遥这才回他道:“实乃有要事相求,这般草率登门也是扰了括苍山了。” 步归与仙界传言大无二致,依旧满面笑颜,见顾遥和时询有些急促也不免正色起来:“弟子说你二位是要见夫人的,可夫人这几日是回了虹鲛的海底城,大约两三日之后才能上岸,你们有何要事,先与我说说,我可传音给夫人,看她能不能提前回来。” 听了步归的话,顾遥也是喜上心来,一五一十将过往几件事情一一说了个透彻。 这会儿却是轮到步归皱眉了:“要寻‘龙梭’的话,这的确是有的等了。虹鲛支部的龙梭确实在夫人手中,但请龙梭又诸多限制,天时地利人和是缺一不可,其中密辛我也不甚了解。如此,我先把这事儿告知于夫人知晓,等她回来,你们几人再好好商讨一番。眼下这事急也是没用,你们三人先在我这括苍山歇下,心态不必急促,总会好的。” 步归说的句句在理,的确是急也没有用。这般下来,时询也是用顾遥的机甲鸟给金陵的还阳道长传了音讯,只求回金陵之前,百姓们的情绪还能够控制得住。 步明珠如今也达金钗之年,按着人界的规矩,这个年岁的姑娘大多都是闺中待嫁,很少能出来玩耍作乐的,但比起人界繁琐的礼节规矩,仙界对待这些俗礼要更为宽容,于是在下学修炼之后,步明珠便经常和她的玩伴儿宣瑰在归墟沿岸奔跑撒欢。 时询和顾遥如今也只能干等,无奈之下也只能在归墟沿岸散起心来。日落将至,时询眼尖地瞧见步明珠和宣瑰道了别,旋即扑入了滔滔海浪之中,以鱼形尾和半人身浮在海面,同宣瑰依依不舍作了好久的别才沉入水中。 灵一的好奇心最是容易勾起,脚边的沙堆也顾不得维持,撒着丫子便跑到了宣瑰边上,问起问题来也是叽叽喳喳的:“小瑰,明珠去哪啦?” 大约灵一也自带蠢萌的气质吧,与谁说话聊天都很吃得开,所以只算相识了一天的宣瑰也愿意同他解释:“明珠今年才十二呢,只是个没成年的鲛人,在陆地上待久了的话,她的血脉会使她干皮的,这样很不好,所以明珠一般日落的时候就会回到鲛人族的海底世界吸纳水汽,白日日出的时候再回来上学修炼。” 灵一听了这解释算是懂了一些,点了点脑袋便又跑回山上去寻吃的,顾遥怕他这性子又要给括苍山惹麻烦,向时询示意了一番后便追了过去。看着他二人走远了,时询才回过头,而这时的宣瑰虽然依旧坐在海边的岸岩上,但她的神情与刚才相比不知怎的就有些落寞。 “宣瑰,你,你不能入水吗?”时询有些犹疑,但还是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宣瑰听了这话,面上满是惊讶,最终还是苦涩回了时询:“是啊,时询哥哥,你猜的真准呢。” 这话题一开,宣瑰的无奈便像潮水般涌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黑砚:要搬家了,有点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89 小兴奋,羞羞哒! 白将离:你是不是有毒??? 黑砚:你不懂,终于能晒着太阳了,我可不想长成深海大丑鱼。 第66章 金陵(八) “我幼年的时候和父母在海边玩闹,哪知那日浪猛海急的,轻易就将我卷入了海水之中,后来多亏了泓珠夫人才算是完好地回来。自那事之后,父亲母亲就对水异常有戒心,趁我年幼不知哄我吃了沙棠。” 时询这下了然了:“沙棠,形如棠树,开黄花,结红果,味似李,果中无核,防水,它的果子吃了能使人入水不沉。” 宣瑰继续道:“后来,我和明珠做了朋友,也知道她有鲛人血脉,这时候就突然很气自己怎么吃了沙棠,恼怒的时候也强行潜过水,但无一例外不是漂浮在水面上。”说着竟小声低咽起来,言辞也是一顿一顿的,“我,我那会儿和明珠作过誓的,要一生一世都做好姐妹,可我不能下海,这算个什么事儿嘛。” 时询看着她手足无措擦眼泪的时候便觉着无奈,等她稍稍缓过气儿才接过话儿来:“你们只知沙棠入水不沉,难道不知道鲛人的海底世界还有一种植物是抵沙棠这药性的吗?” 哭得几乎背过气的宣瑰一下子顿住了,突然间气息的变化叫她止不住地咳起嗽来,但满眼星星的期待却让时询哭笑不得:“这说来也是鲛人族先祖们才知道的密辛了。虹鲛支部的海底世界与陆地空间是互为镜像的,想必归墟海底的这一片居住地与流洲该是无一二致,街道楼宇皆成镜像。既如此的话,流洲地界有沙棠,那海底世界必有抵沙棠药性的植物了,大抵,可能是海棠桔吧。”时询对鲛人族密辛也是略知一二,却未料到这些冷门的东西竟还有起效的时候。 “真,真的?”宣瑰有些犹疑,毕竟这些年她们问访了所有长辈都没有结果的事如今有了答案,难免要有些迟疑的。 时询掏了一块棉帕擦了擦宣瑰的眼泪鼻涕,对她说道:“你让明珠去海底世界寻寻吧,既是镜像,那这海棠桔的外形与沙棠该也差不了多少。” 与步归说的没错,泓珠的确在两日后回到了括苍山,与时询顾遥会面之后,对于龙梭一事也是十分了然。 “你们不必担心,咱们算是赶上了好时机,我虹鲛支部近日请龙梭的玄卦也是已经算出来的,过几日便有一个好时机。 在二人等待时机同时,明珠已经把海棠桔摘了回来,带着满身沙泞从海水中冒出来的时候着实让人心疼了一把,可最后小姐妹如了愿她比什么都开心。 “小瑰,小瑰,我把果子摘回来啦,以后你就能和我一起下海,我带你去鲛人族的海底世界呀。”步明珠很开心,开心得从海水中跑过来的时候还跌了几跤,两个小姑娘嘤嘤嘤地抱在一起,流下的泪珠叮叮咚咚地变成了珍珠埋在沙地,惹得灵一也去瞎凑了热闹,在沙堆里扒拉着珍珠的同时还不忘赞叹起来:“明珠,你的眼泪能变成珍珠啊,这好好看的。” 鲛人织水为绡,泣泪成珠,说的都是实话。 情绪稍微定下来之后,明珠又咯噔咯噔地跑远了,沿着归墟海岸左奔右跑了许久才揣了几个小物件回来。她强硬地掰开时询的手,将手中两对浅珠色的海螺塞过去,小表情做的很是得意:“时询哥哥,这次谢谢你告诉我们海棠桔的事情。喏,这是我给你找的星螺,能听潮声、海声和鲛人的歌声,还能够隔界传音呢。” 顾遥看了看时询手中的星螺,忍不住伸手刮了刮明珠的鼻子:“小丫头不错啊,一向以稀有著称的星螺这么一会就被你寻着两对了。” 这是实打实夸到明珠的心坎里,她不由得把脸庞扬得更高,口气也尽是自豪:“那是,流洲的星螺谁也没有我找得多。”说完又想起了刚才沙堆里的珍珠,便挤到灵一身边和他一起继续刨起来,找出来的珍珠都攒在宣瑰的手帕里,足足有二十多颗。 这会儿她又献宝似的把手帕捧到时询和顾遥面前,笑嘻嘻地说道:“给你们,鲛人的珍珠也很稀有的,我们鲛人族只有未成年的孩子才能泣泪成珠,加上我平时又不爱哭,就跟你们说了,这肯定是所有鲛人珍珠里最最珍贵的,拿着吧。”明珠的态度委实可爱,像个小霸王的同时又保持着那么真诚的赤心。 时询手里已有星螺,再拿珍珠便是有些麻烦,顾遥替他接过来,很是认真地同明珠打趣道:“谢谢明珠小姐的赏赐了,我们一定会好好爱护的。” ※ 又一日大晴,终于是到了玄卦算出来的日子,灵一留在岸上,时询和顾遥各捏了绝水引气的法诀,跟着泓珠便跃入了归墟海。 虹鲛支部的海底世界与流洲互成镜像,却是完全浸没在水中的,与夜鲛支部水陆相连的环境很不一样。 泓珠已化形了深红的鱼形尾,很是顺畅地潜入了海底,因为镜像的缘故,对时询和顾遥来说大抵也是有些熟悉。 三人很快穿过虹鲛支部守卫着的祭坛,虹鲛的龙梭泛着淡淡的红光浮起在水中。 今日大晴,虹鲛支部的海底城光线是十分充裕,海面折射下来的阳光在祭坛八方的圆镜上再一次反射,弯弯曲曲将龙梭包裹在内。 随着泓珠的法诀的出现,龙梭表面的红光渐渐黯淡下去,倏地又闪现耀眼的光芒。 轻巧的龙梭落在泓珠手中,她将手摊开,这枚龙梭便悬浮在虚掌之中:“你二人将凝纹清心钵拿出来,我向你们示范一下如何用龙梭织灵气。” 顾遥手心略过百宝格,玉质的钵碗落在他的手上。 泓珠将自己淡红色的灵气引入钵碗之中,龙梭也在她的操控之下垂直地悬在钵口:“‘凝纹清心钵’用神识能在底部扫出三个入口,将灵气从这些入口灌进去能匀和钵碗中的别的材料,之后会有一个小的阵法来调动钵碗中的灵气,像这样。” 这话说完,泓珠双手便在胸前捏出了几个手印,顿时,钵碗中的淡红色灵气逐渐呼啸起来,形成了小小的卷形漩涡,漩涡上小下大,灵气就沿着漩涡的走势渐渐递送到上方的龙梭中。 灵气逐渐拉长成纱线的形态缠绕在龙梭的中柱上,在泓珠又一个法诀之下织出了一块细密的灵网来。 “龙梭能够织出的灵网会困缚住那些阴暗情绪,这样才会给清心钵足够的时间去净化。” 这几日的闲时,时询和顾遥也拿到了足够的鬼草种,如今万事俱备,三人也只草草拜别了步归便即刻辗转回去人界。 这一趟少说也走了有一月,仅靠清心诀控制的金陵百姓变故仍是很大,当务之急便是将这“凝纹清心钵”和龙梭带回金陵,希望能抵住这些万噩魂气的进一步侵扰。 ※ 比起出发时的忧虑,时询和顾遥回来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0 的时候更是行色匆匆。 三人在金陵城外便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阴郁之意,浮空中的阴暗情绪如今是更密更沉,整座城都是了无生气,被各种各样情绪操纵的百姓游荡着,显得更加诡异起来。 “无名!”时询穿越浮空的黑雾看清了其中的一个人影,毫不掩饰的怒气腾地缠绕过来,也不计较人界不可肆意动用灵气的缘故,腰间的玉坠幻作长鞭,劈开了眼前浓重的雾气。 碎凌的链节直击无名,却只是将他打碎成了一丝虚无。 这是无名,这也是无名的影子。 对方逃得太快,又有万魂噩气的掩护,对时询来说是很难抓住,他收回手中的碎凌,将凝纹清心钵和龙梭请出。 鬼草种和清心诀的神识已在钵碗中,时询在顾遥的支持下,牵引着源源不断的灵气进入清心钵中,龙梭将灵气织成一张巨大的灵网,整座金陵城乃是周边郊野都被覆盖在这片灵网之下。 而浮空中的黑雾也渐渐在这灵网之中消失殆尽,唯有一些漏网之鱼溜了出去。 “还阳道长,金陵百姓情况如何?”龙梭织灵一动作太大,将还阳道长、钱聚财乃至虞夫子和庭君青都引了过来,顾遥不敢再耽误时间,所询所问最是重点。 还阳道长因为抵抗万噩魂气的缘故已是憔悴许多,说话也是喘息不止:“金陵城没能撑得那么久,早先便有过一次暴动,我请了许多修仙道友才勉强将之镇压住,今日该是起底反弹,因而这躁动更是激烈,若不是你们回来的及时,怕又是难以解决了。” 清心钵和龙梭还在空中一刻不停地织着灵网,百姓们狰狞的神色或是癫狂的动作稍微显得呆滞起来,总之,一切还是有好转的。 可是顾遥看向时询的面色却十分焦灼:“凝纹清心钵和龙梭要你一直控制,这样下去消耗太大了。”顾遥说完便想换下时询,可还是被时询轻轻挡了下来。 时询看他急得都失了以往神色,不觉心软,那些损耗倒也不太放在心上:“无碍,方圆灵气足以支撑灵网的运作,我不过费些精神罢了,不要这么担心。” 时询不会低估自己的能力,也不会高估自己的精神,凝纹清心钵和龙梭昼夜不断运转了整整七天,这片被万噩魂气污染的城才大体好转起来。 龙梭织完它最后一根灵纱的时候,顾遥便不由分说地把时询抱回了屋内。顾遥自己也陪了整整七天,肩膀胸膛四肢无一块不是僵硬紧绷的,这会却是固执地把时询拥在怀里,一手搂着他腰,另一只手轻柔地慰藉着他的发顶。 “有点儿硌。”时询在顾遥面前一向温顺,虽是累极,却还强撑着意识,嘴角不自觉弯着笑,声音也软绵得很。 顾遥听了他软绵绵的声音也稍微安心了一点,身体放松之后继续抱着他,很心疼,絮絮叨叨说了些有的没的,等他再低头的时候,时询已经睡过去了。顾遥无奈地亲吻了他的发顶,也跟着睡了过去。 第67章 神祇(一) 顾遥黏人的本事是见仁见智的,但凡有一点儿细微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两人在外人面前大抵只是相知的意思,这还是顾遥从时询处讨了便宜才不情愿地装出来的,而事实上,顾遥从来是不计较旁人的眼光的,时不时也会当着众人的面耍耍自己的小性子,或者偷偷从时询处讨一个亲吻,或者神神秘秘地亲近一番。总之,这人要是使了自己赖皮的招数,时询是很难阻止得了的。 如今,他便是打着时询劳累的旗子,一入夜就要钻进他的屋里。 “你怎么又来了?”时询口气无奈得很,可脸上的笑容却是藏不住了。 顾遥虽然夜夜来时询的屋里蹭床,但用的借口都是那种正直到让人不好意思拒绝,这会儿他可不是撒着娇又挨过来了,一边还要背着自己好容易想出来的说辞:“你身体又没有好透,我就该在你身边陪着,再说,阿洛也很想你啊。” 雪狐自来了墨渊书院就住在雪海替它特制的小窝里,但时询和顾遥在的时候,它也偶尔会跑到两人的屋中,或是钻进它一向熟悉的衣襟袋里窝在顾遥床边的置物架上,或是直接扑在时询的棉被上。因为涂苏洛特殊的情况,大家也任由它的性子,只可劲地宠着它,连顾遥也基本不在它身上找醋儿。 先前时询和顾遥去了仙界整整一月,涂苏洛都是自个儿在小窝里委委屈屈地住着,如今两人回来,他自然不会错过这些个最舒服的地方,可不就把自个儿埋进时询的床褥里了。 时询将床褥里混乱的小狐狸捞出来放在床榻上,顺顺毛捋捋尾巴才把它塞进衣襟袋搁在了床边的几案上,口中却不少对顾遥的小埋怨:“出门在外,怎么都不收敛一点。”时询还是只担心顾遥的名望,只是在顾遥听来不过是心尖儿上人的爱意罢了。 ※ 丑时中刻,两人侧卧相拥,雪狐也乖乖地窝在它的衣襟袋中,黑夜中淡淡的云烟雾海散开在了床榻边。 身影压在窗棂亮光旁的黑暗里,一只骨节分明,白皙修长的手就这么毫无顾忌地伸向装着雪狐的衣襟袋。 “晏渠,堂堂天尊也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一道冰凉凉的声音乍响在这间小小的内室中。 摇曳的烛光瞬间点燃,天尊晏渠清清冷冷地站在雪狐涂苏洛面前,而时询和顾遥二人从床上坐起,直直地盯着那个手已经快碰到雪狐的人。 小狐狸一向睡得沉,所以即便有了这样的动静,它也没有任何要醒来的意思,只是小耳朵微微抖了抖,爪子在狐狸脸上扒拉了几下后,换个面儿又睡了过去。 晏渠依旧沉默不语,火热的眼神在小狐狸身上一刻都未离开过,时询的灵气虽然压住了他要伸过去的手,但若是晏渠用全力的话,他二人未必能顺利把涂苏洛抢回来。 两方灵气对峙下,涂苏洛似乎也是有了感应,毕竟他整个身体都处在两人的灵气压迫之下。时询皱了皱眉正想开口,晏渠的手却已经收了回去,只是他的视线从来没有挪开。 收回手的晏渠抿了抿唇,几次想要说话,最终却都是没有声音,只是口型却分明是明显的“阿洛”,而沉眠的小狐狸仿佛能听到他的呼唤,小小的狐耳朵也支棱起来。 “晏渠,救命之恩何处不能想报,你…你就这么想要它?”时询开口想劝晏渠,毕竟依着涂苏夕的性子,既然能费心躲过这一个三百年,那他就还能继续躲过更多的时间,而晏渠的立场注定很难做他想要做的事。 晏渠没有立刻回答时询的话,只是依旧痴痴地看着立耳朵的涂苏洛,这目光仿佛能洞穿所有的冰寒,与他的气质截然不同,这大概就是一种和信仰很相近的东西。 他最终开了口,声音坚定地没有一点犹豫:“很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1 想要,我这一辈子只想要一样,就是它。” 晏渠想要涂苏洛,想要他永远在身边,想要一个为了他奋不顾身的人,而万幸的是,他刚好也愿意为这个人付出他的所有,他的荣光,他的生命。 “吾王,都是一样的心思,说什么劝不劝的话?” 时询突然就怔住了,晏渠说的不错呢。都是一样的心思,他现在有了顾遥才没有那般强烈的念想,以前,他以前和晏渠是多像啊。 话虽是这么说,可时询和顾遥两人还是防范得紧,生怕晏渠趁着他们分神的时候带走涂苏洛,可这人却是不曾再有动作,痴痴瞧了很久还是离开了。 “神界天尊大可在我们不在金陵的时候带走小狐狸,他如今又算是什么?”顾遥有些不能理解晏渠的行事了。 时询摇了摇头,伸手抚了抚雪狐微颤着的耳朵,直到耳朵软下来而小狐狸也继续放松睡过去的时候他才说道:“金陵这一月万噩魂气弥散,还阳道长和虞夫子再是修为高深,也是没法压住的,还不是全靠了神界天尊。晏渠是心诚,最后那一句话换我也是会动容的,只是阻他的是涂苏夕,血狐心眼执拗如此,这决定,我们俩总归是做不得的。” 顾遥顺了顺时询的长发,坐在他身边提议道:“不如,还是把阿洛带回青丘吧,引晏渠过去,和涂苏夕好好说说呗。” 时询觉得也有道理,这事儿左右还是卡在涂苏夕的死心眼那。 ※ 三人带着雪狐又回了青丘,时询也能清楚地感觉到晏渠的气息跟了过来。 如今应钟月,算是青丘相思树最后的一月花期,青丘境内的多半驿站都已经住满,多是趁着最后的花期来请愿的人。 青丘相思树的许愿纸笺就绑在树身上,来请愿的各路人仙妖自可取了纸笺去请愿。许愿的纸笺混了符荒木的木浆,符荒木是妖界强渡和韧性最好的木种,用来做许愿的纸笺不易损坏,在相思树上可以挂很久。 雪狐回到涂苏夕的身边之后也是格外安心,一蹦一窜便攀上了涂苏夕的肩膀,安安稳稳地停在上头。 时询见着涂苏夕便将在人界遇见晏渠的事情告诉于他。 “晏渠很好,你又何必如此执拗,说不定他真的有办法帮阿洛呢。”涂苏夕的心结系的太紧,以至于里头那些阻止晏渠接近涂苏洛的理由如今即便是再是摇摇欲坠,但只凭借着一点曾经的顽固就能狠狠扎根在他心底的最深处。 涂苏夕拧着眉,侧着脑袋和涂苏洛亲近,眉眼间的倔强和担忧此起彼伏地挣扎:“阿洛替它挡劫,身死尾断的时候,他在做什么? “神界天尊,即便他的雷劫再是凶狠也总会有结束的时候,我找到阿洛的时候,它一只九尾尽断的小狐狸,孤零零地在荒原上,血都干透了,最后一口气也是只出不进的,我只想知道,他那时候有没有把阿洛放在心上…” ※ 晏渠的气息在青丘地界徘徊,若即若离,足有整整一月的时间,整个青丘都在这样紧绷却又窘迫的气氛中防着神界天尊。 大概与晏渠斗得太久,神界天尊的那点气息被涂苏夕也是知晓的透彻,找准其中一点之后,他当即将肩上的涂苏洛搁到莫含初的怀里,人便如一支离弦的剑奔着那个点疾驰而去。 时询没有低估晏渠的执念,也绝不会低估他的忍耐,他对涂苏洛到底还是志在必得,小雪狐最终还是从莫含初的怀里被抢走了。 涂苏夕不过寻出去百里,刚触及青丘的地境边线便察觉到了晏渠瞬间收拢的气息,他暗道一声“不好”便立刻又奔了回去。 彼时莫含初正带着涂苏洛吃东西,嘴中或嘀嘀咕咕着:“你哥哥,倔得很,有什么事儿都不往外说的,总一个人扛着,又不是看不起他,自己这么辛苦做什么。” 雪狐似乎也附和着莫含初的话,小脑袋不住地点着,又跟着凑过去舔一舔莫含初受伤的手背。 莫含初搔了搔它的下巴,语气里带着令人莫名的安心:“这个啊,是十多日前替你哥哥打架伤的。妖界那只千年秃鹫,你知道的吧?你俩还小的时候他不是带着一头狼在涂山偶遇你们的,最后还是琴素上仙帮了忙才逃过他二人的鹰爪。十多日前那秃鹫来青丘拜了狐姥姥,恰好就被你哥瞧见啦,追出去好久,打了一个多时辰呢,后来那鹰被逼急了狠狠啄了你哥哥一口,不过让我赶上了,费了点力气才接下来呢,不然这要是啄到你哥身上,平白多了一个伤疤他不得气坏了…” 莫含初只有在涂苏洛面前才会敢说这么多,说的越多,才越发觉得她自己原来这么死心眼。 “你哥哥,总是不听我的呢。” 这话刚落,一道术法印就落在了莫含初的身上,禁制类的术法印,威力是她所见过的术法中最为强大的,此刻她就被禁锢在一方光印中,半点不能动弹。 竟有人在她们青丘的地界也能如此来去自如,甚至施展如此强劲的术法印! 莫含初越是焦灼却越是不能动作,慌张地连额角也渗出冷汗来,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神识渐渐累过去冲撞那术法印。 晏渠乘着雾海落在她面前的时候,莫含初尚未能够解脱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轻手轻脚地从她怀里抱走了涂苏洛。 莫含初有些着急,情急之下不顾反噬硬是让自己的声音能够传出去。 “放肆!这是青丘地界,你如此这般强取豪夺可是不将青丘狐族放在眼里!” 小狐狸好似熟悉了晏渠的气息,它被接过去的时候没有一点不自在,比起涂苏夕都是更加亲近。 莫含初见他仍旧不问不顾,严词厉色对晏渠喝道:“你立刻放下怀中的狐狸,术法光印恩威施重,想必至少也是神界上神,你如此做法,如何对得起上□□号?”她说话的同时也不断拿神识去冲破晏渠的禁锢,只是神界天尊的术法哪里能这么简单就破的了得。 晏渠不言不语,只是将怀里的涂苏洛搂得更紧,眼神中曾经的火热如今竟已是缱绻万千的温和似水,这是他的信仰呢。 涂苏夕回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这样的场面,他心中恼怒异常,手中的血鞭更是一点都不收手,狠厉的鞭挞不管不顾地朝着晏渠甩过去,却在晏渠的躲闪间一次次抡空。 晏渠没有进攻,只是躲避性地偏离涂苏夕的血鞭,只每一鞭下来的时候都能惹得怀里的涂苏洛“嘤嘤嘤”地惊叫。 这叫声在晏渠耳朵里听来便是委屈,他毫不顾忌涂苏夕的脸色便将雪狐揣进了领口,一下又一下抚慰着他以为受了惊的涂苏洛,可这叫声听到涂苏夕的耳中却只是给他添堵。 同胞兄弟,即便涂苏洛羸弱至此,涂苏夕又怎么听不出叫声里的担忧和埋怨,这都被人家捉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2 走了还要将心思全放在这人身上!思及此,涂苏夕更是生气,只把全身的怨气使劲撒到晏渠的身上。 “晏渠!你赶紧给我把阿洛放下来!”涂苏夕面色极为不善,却又要顾及晏渠领口里的涂苏洛,出招都是顾一顾二,比起刚开始的狠手已经弱下了许多。 正当二人酣战之时,莫含初也终是勉力破开了晏渠的禁锢,刺爪刃浮于手背,贴着晏渠将近战袭身的招式一一使了出来。 可到底是神界天尊,莫含初和涂苏夕一近一远联手攻击之下,晏渠也是游刃有余,防御的光印恰如其分地挡住爪芒和鞭打,上神修为的灵力掌几下便将二人推开。 晏渠后退数步,安抚了一下领口的小狐狸,便朝着涂苏夕扔出了一块玉牌,紧跟着雾海缭绕便消失了。 涂苏夕狠狠捏着神界天尊的玉牌,眼底的怒气实在难掩,好一个晏渠! 作者有话要说: 默默窥屏的作者来找一波存在感。。。 小剧场: 涂苏夕:捕捉网瞄准阿洛,准备,发射! 晏渠:(左闪右躲,左闪右躲) 涂苏夕:(捕捉失败) 晏渠:哦耶! 第68章 神祇(二) 莫含初方才强行打破禁锢的后遗症此刻也表现了出来,翻腾的血气难以压制,她喉头一甜,不自觉用手捂住了嘴。 涂苏夕立刻来到她身边,以往不善的口气也变得忧心十足起来,然则其中的小性子却是依旧没变:“莫含初,你是不是蠢啊,晏渠虽说不是个好东西,可他修为毕竟越过我们大几阶,你竟这般硬破他的禁锢,我看你这八尾黑香狐的修为也是不要了是吧?” 涂苏夕话说得恶狠狠,可手中动作却是轻柔,源源不断的灵气也从相合的手掌传到莫含初的身上,莫含初还是抑制不住地吐了一小口血,只是方才翻腾的气血都已经安稳了下来。 莫含初有些狼狈地用袖口擦了擦手掌和嘴角的血迹,看着自己杂乱的模样又皱着眉退开涂苏夕几步。她知道涂苏夕一向厌恶血腥和不洁,况且她这么狼狈,还是得走远一点才行。 可涂苏夕看她这副样子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对方退几步他就跟过去更多,像是嫌得麻烦,他一把将莫含初搁到自己背上:“得了吧,都这副鬼样子了,还躲个什么玩意儿!” 莫含初有些窘迫,却还是很正经地向涂苏夕提了自己的意见:“相瑜在涂山修养有琴素上仙照拂,再加上涂山的山河结界,应该不会有大碍。如今阿洛被天尊掳过去,你,你要不要在把阿洛救回来之后,就在我们青丘住吧。” 莫含初说得在理,换做以往,涂苏夕还是要生一生气的,可如今,他突然有些放下了:“我阻晏渠也有小三百年了,从前他是自己克制才不出手,如今是真的把阿洛带走了,回不回得来还真是指不定呢。”涂苏夕说话的口气有些颓丧,他以前想尽办法拦住晏渠,这会才知道那个人只是看在他是阿洛哥哥的份上罢了,他真的很不爽呢。 莫含初从来就将两兄弟的情谊看在眼里,如今涂苏夕情绪突然下去了,她自然以为涂苏夕是担心阿洛,情急之下凑上前和涂苏夕说话的时候,难免将身体丫的更近:“我,我去帮你的,没关系,想想办法我们总能把阿洛带回来的。他不是给你玉牌了么,说明还是有机会的。” 涂苏夕突然就觉得今天的莫含初很顺心,以前那副谆谆教导的样子没了之后果然就剩下个小女孩的样子,他漫不经心地回她:“我自然不担心的,神界一定会去,不过也用不着你,让顾遥和时询和我去好了,反正他俩在神界也有事的,你就拉倒吧,好好在青丘你养着就是不添麻烦了。” 莫含初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被涂苏夕堵了回去,两个人就这么走回了满月坪。 安置好莫含初之后,涂苏夕就去寻了时询和顾遥,时询见他这副样子也是猜到了一点痕迹:“阿洛被带走了?” 涂苏夕和莫含初说话的时候虽是不在意,可如今又提起来到底还是给自己添了堵:“你这知道还和我说,晏渠带走阿洛真是一点都不带拖泥带水的。”说着他便拿出那块玉牌继续说道,“天尊给了他的玉牌,总要用上不是,咱们一块去吧。” 时询本也想着要上神界的,自然不会拒绝:“好,什么时候出发?” 涂苏夕思索后回他:“就这几日吧,我有些事要做,大概三日之内就走,你们大可先准备一下。” 涂苏夕说完这些话后便离开了两人的住处,他回了自己的屋子,收拾出了两个空间法器便朝着狐姥姥的院子走过去。 ※ “狐姥姥,我有些话想和您说。”站在院外的涂苏夕神色格外端严,这番神情也是吓住了刚从院子里跑出来的子兮和子规。 东亭的声音从院里头传出来:“夕哥,姥姥叫你进去呢。”之后她便带着子兮和子规离开了狐姥姥的住处,临了也探头探脑偷看了几眼。 姥姥的屋里还有莫越桦,莫越桦正和狐姥姥禀报莫含初的状况:“姐姐无甚大事,夕哥若有私话要说,我就先退下了。” 莫越桦刚想退下去却被涂苏夕拦住了:“越桦,你留下吧。” 莫越桦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站在涂苏夕的身侧。 如今厅内只有他们三人,这时候,涂苏夕拿出了刚才收拾出来的两个空间法器,递给了狐姥姥。 狐姥姥甫一见这两个法器,脸上便现出了一些迟疑来,她没有打开,只是意味深长地同涂苏夕说道:“阿夕,你这可是想好了?” 涂苏夕点了点头,面色不复以往的玩弄耍闹,实在是难得一见的肃穆:“自然,从未如此认真。” 莫越桦有些难以理解二人的对话,姥姥手上的法器也只是瞧着眼熟,他没有多问,只是皱着点眉巍然站着。 狐姥姥将涂苏洛递过来的两个空间法器拿在手中,转头向莫越桦询道:“越桦,你夕哥要娶你姐姐,你可答应?” 莫越桦脸色陡然一变,再看向涂苏夕的时候满是不可置信,怪不得觉着法器眼熟来着,这是当初定下婚事时候拿出来的聘礼! 莫越桦掀了掀唇却没说什么话来,定定瞧着涂苏夕很久才开了口:“夕哥,你何时定了这心思?你们没有感情啊…” 在莫越桦眼里,涂苏夕是真的不爱莫含初的,也许有情分,可这情分实在是不足以定下这般终身大事来。可莫含初不一样,她是真的愿意付出她所有的一切的,若这婚约仅仅是一样传承的摆设,对谁都是不公平的。 莫越桦瞧着涂苏夕又开了口:“夕哥,这婚事可以再斟酌,你大可不必为了涂山和青丘…” 可这时,涂苏夕却将莫越桦的话打断,他用他从来没有过的态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3 度向莫越桦保证:“我娶你姐姐全凭心意,和涂山和青丘,和什么都没有关系。” 莫越桦看着涂苏夕的眼睛,那如同星空一样纯澈的眼睛里,真的只剩下唯一的真诚。 ※ 本是三日内便要启程,却又被浮泽山突如其来的意外打断了。 弥绛和弥雪来的时候已是十分慌张,两个小东西紧巴巴地拽着时询的袖子哭哭啼啼地:“呜呜呜呜,铁树好像要死了,小哥哥快去救救他。” 时询是受过铁树的恩惠,自然不会见死不救,御剑极致后下落在铁树所波及的范围,细细感应之下,时询才终是松了口气。 哪里是什么寿将大限,只是修为功德顶天,要化神罢了。 浮泽山的铁树不语一生不曾化形,兢兢业业地在这片山头上守护着芸芸众生,它的灵气救过不计其数的幼妖,也救过仙家名士,于六界之中的大功德和人界的钱富商也有异曲同工之处。 “铁树只是要化神了,这是好事,不必如此担忧的。”时询查望四周发现并没有青鸾鸟的踪影,大抵也知晓了茶花妖姐妹这般慌张的缘故,“羽翔不在?” 弥绛弥雪这会儿也是反应过来,将才害怕慌张的神色也是收敛了一些,哽咽着回他:“羽翔回西王母娘娘那了,说差事做完了才能回来。” 此时顾遥已经到了铁树跟前,铁树不语虽有三千年修为,可它本株的形貌与寻常铁树是没有太大差异,大抵也只有半人高而已,因着大功德的缘故,化神的劫难也是渡的轻巧。 三千年的修为于顾遥来说自是无比的长辈,即便对方从未化形,他也依旧保持着最为尊敬的态度,行了晚辈之礼后才施施然地开口:“化神之劫已渡,前辈何不前往神界?” 铁树不语此时却抖动了全身的针叶,一枚银白色的珠体从树果处浮了出来。伴随这珠体的还有更为沧桑的言语:“老夫形体将消,其中三千年露华所凝灵珠烦请取出,将它用在需要的地方吧。” 话音将落,铁树的针叶便虚幻起来,不出一分便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也算是平白得了一件宝贝。 ※ 将铁树的事处理好之后,几人便已是站在天尽头的建木天梯之下,灵一近日多没有化作人形,只是一直保持寒鸦的形态,多少也能省些事端。 涂苏夕正要将晏渠的玉牌拿出来,时询却打断了他:“等一下,再等等。” 顾遥也有些疑惑,是还有人要来吗? 正当顾遥和涂苏夕相视无言的时候,顾遥的一只机甲鸟已经越过云层落下来,机括开合间露出里头的一纸书信,时询将机甲鸟和书信收起来才对他们点了点头:“行了,这次可以走了。” 顾遥和涂苏夕虽然有疑但也没有多问,晏渠的玉牌在涂苏夕的灵力注入之下渐渐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建木古树似是接收到了感应,树荫上的细枝嫩叶也都摇摇摆摆起来,不出须臾,一阶阶透明的天梯围绕的着建木古树螺旋而上。 三人前后紧跟,只消片刻便踏进了神界的地境。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莫越桦:夕哥,你真要娶我姐姐? 涂苏夕:嗯哼。 莫越桦:好嘞,这聘礼规模夕哥你记着些啊。聘金、聘饼一担、海味八式、三牲、酒四支、大鱼、酒、四京果、四色糖、礼金盒、香炮镯金、斗二米…诶暂时这么多,夕哥你记住了吗? 涂苏夕:(一脸懵逼)告诉我这只是演习! 第69章 神祇(三) 因混沌破裂而形成的神界,居于九重天的云端。神永生不老,有男女之分而无男女之事,独月老夫妻一对。由天尊统领的众神各司其职,等级森严。天尊晏渠最上,天帝王母共协神界事物,瑞兽佑民,神臣侍奉。 居于九重天的神界,各个宫室的定所又不尽然相同,建木天梯的尽头便是神界宫殿群落的中心,独独方丈之围将这一株古木养起,四周便是云海星辰,端的是浩瀚无垠。 建木天梯的禁制叠加,若非有神界接引的玉牌,常人难以登顶神界,故而建木古树不如南天门有天兵把守。 九重天地域广大,比起人妖仙三界总和也是不遑多让,许多上神的宫室又坐落在星云之上,距离更是遥远。 顾遥发问:“要直接去找天尊宫殿吗?”这神界三人都是不熟,如此作为说是海底捞针都不足为过。 涂苏夕有些焦灼,瞧着浩瀚无垠的神界也是头疼。 “不要乱走,神界地境广大,于我们这些不是上神的人来说更是昭彰,我先用神识辨识一下方位。”说完,时询闭眸将神识散在虚无的星空。 神界的星空与天道的星海也有些殊途同归的意思,使得时询的神识更是传得广远,一炷香后,时询将神识收回来,对二人说道:“晏渠的宫殿应该不在这片空间,再远我的神识也是波及不到了。方才我查看到嫦娥的广寒宫算是离得近了,不如去玉衍那问问吧。” 顾遥和涂苏夕当下也觉得合理,三人便借着神界的灵气往广寒宫奔去。 ※ 三人到广寒宫的时候,玉衍正在捣药,他脚边零零落落散了十几二十只小兔子,小兔子们的腰腹都绑着一条系玉扣的缎带,有几只的脚上还绑了铃铛。这些小兔子都十分尽职地衔着玉衍的草药,一个挨着一个给他整理递送,规矩得很。 时询的气息独特,只刚一落地便被玉衍察觉到。 此时的玉衍穿着很是素朴的常服,见着几人落在广寒宫的院子里便兴奋地跑了过去:“顾混蛋,你们怎么来神界啦!” 玉衍很开心,那点小心思也是藏不住的,三人跟着他走进广寒宫的药圃,一地的小兔子纷纷很是惊奇地靠了过来。 顾遥玩心又起,随手从筐栏里拿了几根胡萝卜便开始喂起了兔子,嘴上却是坏得很:“来瞧瞧胆子极小的兔儿爷呗。” 玉衍虽知道他是玩笑,却还是忍不住与他辩驳,闹了一会儿,时询才将正事一一说与他听。 听完了神界天尊的小秘密,玉衍早已是震惊的不行,手中的药舂不知在什么时候都跌到了地上,嘴中喃喃着:“天呐,天尊竟还有这么一段缘呢!” 一旁的涂苏夕早已是按耐不住,非常急迫地追问起来:“烦请上神告知天尊宫殿了。” 回过神的玉衍向来是直性子,当下便将所知说了出来:“之前见着天尊回神界的时候就抱一只毛茸茸,多半就是你那小弟弟。神界天尊宫殿独处,坐落在太微恒往南半岁的星云之上,名‘尘阙’。”说着玉衍便捏了一个法印,一道虚幻的兔影凝成了形在玉衍的手里跳来跳去,他把凝出的兔形送出手,这兔影一下子便变得十分活跃起来。 “这是引路的小兔子,九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4 尾狐家的小哥哥,你跟着兔影就能寻到天尊的‘尘阙’,你有天尊的玉牌,‘尘阙’的守卫氏神会放你进去,但之后如何,全看你与天尊了。” 玉衍说的很清楚,涂苏夕别过几人之后便跟随者兔影向太微恒御器而去,只留下时询和顾遥被玉衍拉着不让走。 神界等级森严,神官之间忙起来更是不常往来。都说世人羡神,可这神哪里就有这么松快呢。 熟识的友人难得来,玉衍的话匣子一经打开便是再不能合上,倒苦水拆台之类的事儿做的也是不少。 “去年跨岁,因着我下界诊治瘟疫,瑶池的年糕是嫦娥带着广寒宫其他小兔子们捣的,结果做出了又甜又苦的味儿惹了众神一顿哀嚎。如今,要再是跨岁我可不能下界了,非得被神官们逼着捣年糕。诶,这简直就是要累死我嘛! “还有啊,我和你们说,隔壁月宫的月神,每天都敲星星,弄得我好久都没睡个安稳觉了,我是兔子,耳朵长是怪我咯。 “还有还有,砍桂树的吴刚,明明天天都在砍,日日夜夜都在砍,为什么一朵花都掉不下来,我好想喝桂花酒啊。” 一旁玩兔子的时询听见这个,便凑到顾遥身边,从他的百宝格里拿出一盅桃花酒出来:“这是清明时候酿的桃花酒,从桃花仙镇上带来的,你要喝吗?” “要!” 诉苦的玉衍终于不说话了,一个人抱着桃花酒盅喝得开开心心。这时候,时询从袖中拿出了那纸机甲鸟带来的书信,抚平皱角之后递到了玉衍手里:“这是凌霄师兄给你的书信。” 喝酒的玉衍一阵乱呛,他被“凌霄”吓到了:“谁,谁的信?” “凌霄师兄。” 将信递出去后,时询和顾遥便离开了玉衍的药圃,两人坐在广寒宫的玉桥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凌霄师兄的信,我怎么不知道?” 无怪乎顾遥觉得怪异,凌霄一向冷清,没想到这么久了他和玉兔还有联系。 时询笑了笑回他:“也就是一个小兔子撩了人家就跑的故事呗。” 顾遥愣了神,突然便反映了过来,可又带了几分犹疑,迟疑道:“不是闹着玩的?” 时询回他:“凌霄师兄的信都跟过来了,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这还算闹着玩吗?” ※ 涂苏夕去往“尘阙”也有小半月,至今也没有什么消息。这半个月里时询和顾遥也将神界翻来覆去了解了个遍,千里耳和顺风耳也能被他的气息威慑住,那些有的没有各种消息也全数说了出来。 其中最为重要的一条便是神魔两界与三封旗的渊源。 “神魔两界居然为了三封旗又要闹起来?!”说这话的时询已经是气得不行。 神魔两界虽是实力强盛,却也是万魂兽一定会先下手的两界,如今仙人妖三界都已受到过万噩魂气的波及,加上那疑是神界将军的“无名先生”,时询只觉得莫名心躁起来。 顾遥见他这个样子,也不给他多加压力,只是像个孩子一样蹭蹭他,抱抱他,尽力将时询的烦躁压下来。 两人坐在南天门前,生气的生气,顺毛的顺毛,发呆的灵一也这么站在两人身旁,不巧的是又被月老公瞧见了。 “嘿,娃娃们,竟都寻到神界来了。”月老公泛着精光的眼睛直瞪瞪地瞧着两人和他们的身边的小寒鸦,嘴角的笑抑制不住都快咧到脸颊上了,控制了一下自己的表情之后又颠颠地走到两人面前。 “娃娃们是怎么过来的?让老夫来瞧瞧。”说着神识便扫过二人的外加气息,晏渠玉牌的波动传进了月老公的神识之中。 月老公早先便猜到会是神界地位颇高的上神,却未料到竟是神界天尊,这会也是擦着冷汗,说话都战战兢兢的,生怕“尘阙”的晏渠能看出些什么来。 灵一化了寒鸦,月老公也是看得出来的,只是不见涂苏洛难免就多问了几句:“那雪色小狐狸呢?怎么没见你们带上来。”月老公玲珑惯了,说话什么的也不假思索,想到什么便是什么。 顾遥看着月老公为老不尊的样子也起了性子,难免就要逗逗他:“月老公,我们就是和阿洛的哥哥上来找它的。” 月老公跟着顾遥的话茬就接了下去:“怎么着小狐狸还被神界的上神捉上来了?你们说吧,哪个上神?月老公和你们去把小狐狸要回来。”说着又开始沾沾自喜地夸自个儿,“我月老公虽是修为比不上众多神官,可这人情缘分不是白修的,我去随你们要那小狐狸,定然能让它回来。” 眼看着月老公掉进了顾遥挖的话坑里,时询不禁忧心起来,这么容易被拐歪了话题,到底是怎么做到神界上神的? 正当顾遥闷笑而时询无奈的时候,晏渠的声音忽然乍开在了众人耳边:“月老公,你的红线挂完了吗?还有小半月就是下一年了呢。” 晏渠的声音依旧清冷,期间还伴着小狐狸“嘤嘤嘤”的嘤咛声和一道气“哼”。 时询与顾遥相视一笑,大约也知道那边三人已是说开。 月老公自听到晏渠的声音之后便是黑了脸,瞪着眼前两个小辈,老脸不痛快极了,狠了心,一截红绳将两人和寒鸦捆成了肉粽,雾海缭绕之下已是到了天宫红楼。 月老夫妻所居的天宫红楼,在南方朱雀第三宫北恒河堤上。红楼是一座阁楼式高层建筑,整座红楼挂满了各界生灵的姻缘红线。 被捆得不行的灵一只有小脑袋和两足露在外面,不能飞也不能走,只能一跳一跳地发表心中的不满,而时询和顾遥被绑的时候就是对面,如今顾遥倚在时询的肩头上依旧笑得像花儿一样。 月老婆听见外头的动静便迎出来瞧他们,看见被裹成粽子的两人一鸟也不由得笑出声来,随即单手一招便将红线又收了回来。 时询揉了揉顾遥被压红的手腕,心疼得很,顾遥也不错过这个机会,“哼哼”地直喊疼,饶是见识再多的月老公也受不了两人的腻歪,连催带赶地才把二人赶进了红楼里。 两人虽是猜测过了红楼的景况,但真的亲眼看见的时候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住了。天宫红楼上不见顶,遍布的红线映衬着涅色的楼宇,着实称得上壮观。 月老公毫不客气地把小寒鸦拉拔成人形,随手三册红簿、红纸和红线便摞到了三人的怀里,吹着自己的大白胡须,趾高气昂地:“拉完这些红线才放你们走的!” 年前拉的红线比起以往总归要多上一些,月老公拉他们做白工也是合理,顾遥和灵一多不情愿呐,小的嘴撅起来能把油瓶挂上,大的也是各种赖皮。 在天宫红楼拉红线要比在凡间琐碎一点,也更容易出错。首先你得看清册子上的对儿,这些都是交换过生辰八字的正经姻缘,万万是不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5 能弄错的,将这些对儿的名字抄在红纸上之后便拿到四方的香烛上点燃,招了墨的烛烟会自发在阁楼的姻缘环上寻这两人的名字,他们几人要做的便是将红线绑在两人的圆环上。 世人皆道阴阳交合,可于姻缘这种东西来说却是不分性别,不分种族。青丘的相思果能助有阻碍的姻缘,这是众所周知没错,但即便是没有得到相思果,两人若是情比金坚,这姻缘红线一样会生出来。 月老夫妻的红线有虚实两种,他们拉的这是实线,而那种虚线便是能自发生出来的,时询做着这事儿也能寻出那么好几对是不用他拉线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凌霄:婚书已经送过去了,有没有收到? 顾遥:什么?不是信吗?什么时候变婚书了?! 玉衍:嘿嘿,我叫阿询把我的带回去给你。 凌霄:好。 第70章 神祇(四) 三人拉红线的时候可是格外格外小心,生怕出了错,顾遥和灵一本来以为又是个枯燥的活,可这么做着却也生了乐趣来。 顾遥刚拉完这一对儿的红线之后便凑到时询身边,指着姻缘册上许许多多的情缘,神秘兮兮地对时询说道:“阿询,你猜我看见谁的名字了?” “是遇见认识的人了?”这不难猜,多半是窥见人家的小秘密,非得要到他这来说说呢。 时询顺着顾遥的手指看过去,却也着实意外:“姑姑和百里师兄?” 没错,这对儿正是药王谷的蒹葭姑姑和百里闻师兄。 顾遥有些幸灾乐祸,毕竟百里师兄可是破坏过他和阿询的人呢:“百里师兄给姑姑收了,简直就是做了件大好事,省得他没事闲着总是到处猜一猜二,翻人家的小八卦。以后他若是再欺负你,咱们就叫姑姑出气。” 时询见他这般兴奋,免不着就要给他泼冷水:“可是百里师兄以后就是你姑父了,跨了一个辈分呢。” 这么一说,顾遥即刻愣了下来,方才那点幸灾乐祸的小火苗突然就见了水,“哧溜”一下灭得只剩黑烟。 拉完红楼的红线大约也是有好些时候,在神界时间流逝给人的感觉异常不明晰,加上三人本也不辟谷,这会儿做完了正事,也是饿得很。 正当这时,雾海之中又过来了一人,板着脸的涂苏夕拎着两个食盒就走了过来,口气别扭得像是吃了大亏,瓮声瓮气地:“阿洛给你们备的饭。” 红楼外有院子,院子里有好几张石桌,四人随便找了一张坐下,便将食盒里的点心正餐解决的一干二净。 灵一最是没脑筋,干巴巴直白白地就把三人想问的问了出来,顾遥连阻止都来不及:“阿洛不和我们回去吗?” 提到这事儿,涂苏夕的脸色又放下来了一点,只是尚还没有要爆发的情况,他干涩地回道:“阿洛现在已经能化人形了,身体也好了很多,狐狸尾巴都能长了呢。”这声音虽然干涩又狼狈,可其中的欣喜时询还是瞧得出来的。 私心来说,时询是站在晏渠那边的,至于晏渠因为他的劫而抛弃阿洛这件事情,理由或是隐情,总有你不知道的东西。 想到这,时询便劝慰起来:“这半月,你也是看得多听得多的,晏渠对阿洛怎样,你心里肯定比我们清楚。” 涂苏夕何尝不明白,就是瞧了这么多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一种不甘心把涂苏洛交出去却又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而犯愁,或者又是因为他心底里对晏渠的恶意而生了对阿洛的愧疚。 “总之烦的是我,他俩好着呢!”说完这句气话,涂苏夕便跟着月老公去瞧晏渠的红线,红楼上空的星云里,两根一虚一实的红线,牢牢地缠在了一起,任谁都无法分开。 ※ 晏渠和涂苏洛的事儿算是给了涂苏夕一个交代,因为莫含初还受着伤,涂苏夕在太微恒的星云中与涂苏洛交代了很久才算是放下心来,之后便拿着晏渠的玉牌回了妖界,只时询和顾遥留下来,势必要查清楚“无名先生”的身份。 先前半月透过千里眼和顺风耳的口风,时询大抵也是清楚了三封旗的谣言。 神界与魔界自两万年前受万魂兽波及之后便是备受六界瞩目,两界时空对立,相处之下本也是无多大摩擦,最多便只是因为越界而造成了一些小小冲突。神界依法执行其职责,魔界也不多加干扰,万年来两界干戈玉帛,确未出过大事来。 可如今这三封旗的谣言着实让两界有了小小波动。 传闻神界简沧神官去往魔界处理神魔两界的外交事务,不知怎的竟谣传出他盗了魔界三封旗的消息。魔界对此事极为固执,几番纠缠之下对神界的骚扰也是日益增多,可危急关头,魔界沉魔池看护三封旗的心魅族守护者魅旸却说这三封旗是自己盗的。 两边都抢着承认自己才是盗旗的罪魁祸首,这事儿怎么说都有猫腻。 析木年年三十,瑶池的神宴已经开始,歌舞笙箫,直至子时之末才歇宴。 而时询和顾遥在红楼的星宫看景,看红线,看一切,从初识聊到如今,从过去翻到未来。 “阿询,我们又过了一个新年呢。”一年前的今天,时询和顾遥在自家的归音谷说了醉话,许了诺,而一年后的现在,除了生死,大概没有什么还能再将他们分开的。 ※ 年初一在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最是特殊,连一向森严的神界也是有些闲散,各自相熟的神官开一开小宴,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再说一说一整年的过往。 可今年的神界比起以往却是又有些肃穆起来。 神界的消息来的准确又快的地方还是顺风耳和千里眼,在时询气息的压迫之下,两个神官又老实巴交地全交代了出来。 先前已说过神官简沧与三封旗一事,魔界前来骚扰的时候,简沧已经是回到了神界,天帝将他扣下,劝他三日内说出真相,可简沧咬着一口牙愣是一字不说。天帝大怒之下将他绑在诛神柱上,以神格作威胁劝他开口,可竟没料到,简沧在神将安平的帮助下于年三十晚上逃离了神界,这会已是销声匿迹了。 三封旗,是时询用来调动神魔鬼三族族军的军符,从来都是在他手里,魔界沉魔池的守护也全然只是个幌子,没想到竟有了这样的事端。 如今安平已被关押在神界天牢,时询若是要探知其中消息,必然得得有探访和询问的权利。因着之前他对晏渠也算是小有助益,不过几日,那些权限便已是尽数到了时询手中。 此时,时询和顾遥拿着神界天尊的令牌径直步入诛神柱天牢之围,仗着晏渠的势,许多事也是极为方便。 看守诛神柱的神将如今已换了姜卫,他向时询和顾遥行过礼后便将昨日所知经过细细道出。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6 “昨日之前都是安平将军看守诛神柱,诛神柱因为其特殊存在的缘故,守卫从外围至内足有五层,每一道关卡道令都需要神将的准允,而诛神柱柱身的锁链更是需要看守神将的神识才能解除。昨日安平将军来的时候,我等皆是以为这是例事巡查,走过五道卡之后便任将军靠近了诛神柱,大约半刻钟的时间,安平将军才离开。这整个过程,看守的神兵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差错,向来简沧神官的修为却是能够达到瞒天过海的境界,否则也不会将我等尽玩弄于股掌之中。” 时询对这其中过程大约也是了然,如今,怕是见了安平问个清楚才知道简沧的去向:“安平将军何在?我有话要问他。” 姜卫应了声,带着时询和顾遥走近了安平所在的天牢。 因为有简沧的前车之鉴,如今的神界天牢已有了天帝亲自布的结界,逃脱程度径直上升了多个难度。 姜卫听命退出去,只留时询顾遥和安平在这座小小空间,安平并未受到任何刑罚,这倒让时询觉得天帝的念头难以捉摸起来。 “安平将军,我等奉天尊晏渠之命来向你询问一些情况,还望将军能如实作答。” 安平自他们进来的时候就一直凝神闭目,宛若老僧入定,若不是他的气息还有波动,十有八九都会觉得他已经身入黄泉。 晏渠的名号在神界的响应却是显然,一直静坐的安平也是有了细微的动作,却仍旧没有回应时询的问话。 时询不慌不忙地继续开口:“安平将军,不如我先与你说上三个疑点,你再想想是不是要回我的话。” 与顾遥相视之后时询便将三个疑点一一道来:“第一,简沧神官对于三封旗一事想必是半点不知情,否则他不会在完成了与魔族的外交事务后便仿若无事般地回到神界,平白无故给自己招惹这样的事端;第二,简沧神官没做这事却受到谣言波及,不是神界有内鬼就是魔界有野心,所以说神魔两界看似平和的关系其实已经崩裂;第三,我猜简沧神官与那魔界心魅族的魅旸想必也是至交,如今两人大抵是各自逃出神魔界,在仙人妖三界某处隐匿罢了。” 时询每说一点,安平的动作幅度便是越大,直到时询一番话结束,对方才终于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神色已不复最初的淡然:“晏渠天尊是有何指教?” 时询见安平已经有所动摇,自然是是乘胜追击要把事情的完整过程掘出来,他的猜测大约成真八成,但若是配合简沧的实际经历,对于神界内鬼,或许还能有进一步的发觉。 “所求与尔等相同,不过真相罢了。” 这时的安平才算是卸下心房,将所知此时缓缓说了出来:“此次魔界一行的带领神将是我兄长安陵,他与简沧神官一同前往魔界,此间由我与他们互通消息,以确保此行安全无虞。这次外交事宜本该是嘉平月月初就能结束,但我接到兄长安陵的递信,信中提及诸多琐事,告诉我回程大约会晚上半月。这种情况在一般少见,但也并非没有,所以我将此事上报于天帝之后就不曾疑心过。 “嘉平月月中,他们却也是回来,我与简沧神官小叙的时候却发觉其中一点不同来。 “我与简沧神官提及兄长所说的延期之事时,他像是半分都不曾知晓的样子,而我再问他们为何晚归半月的时候,简沧神官却像什么都想不起来一样,只草草说着有琐碎杂事而已。 “我一向与简沧神官交好,他当时的神情态度与平常实在大有差异,于是我便埋下了一个心眼,总觉着这魔界一程必有蹊跷。然而尚还未等到我再去询问简沧神官的时候,魔界的谣言便已传到神界,简沧神官也被天帝下令关入了天牢。如此我才更笃定他们在魔界出了事。 “兄长从魔界回来之后便又立刻离开,这之间我也觉着有什么不对来,直到昨日夜里我才发现简沧神官和那些神兵皆是被篡改过了记忆。” 听到这,时询已是有些皱眉:“篡改神官的记忆,这可不是普通修为能做到的。” 安平继续道:“确实,本来此事应是被埋得很深,但诛神柱却是其中的变数。近身神界诛神柱的上神,任何元神魂魄都不能够遁形,这篡改记忆的术法才显露出来。我是看守诛神柱的神将,自然晓得其中的通玄。 “昨夜简沧神官在诛神柱的压迫下,识海中的记忆全数现世,虽然不能知晓篡改记忆的主谋,但这魔界谣言确是假话。因为简沧神官在魔界的记忆与那‘三封旗’并无半点干系,还有很清晰的一点便是,篡改记忆的人自有神界气息。” 事情到这种地步是愈发棘手了,不仅是一团迷雾,且这些关键人物都是难寻。 正当这时,姜卫神将进门,开口便又是一个令众人头疼的消息:“魔界心魅族的守护者魅旸也失踪了。” 简沧、魅旸、安陵,还有那本就只是个幌子的三封旗,与万魂兽,与神魔两界,到底有些什么干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百里闻:以后请用亲属称谓叫我。 顾遥:(捂住身体)你占我便宜。 百里闻:(一脸嫌弃)正统的姑侄关系好吗?! 第71章 魔界(一) 安平如今只是因为助简沧外逃而暂时被关押在天牢,于公也没有什么顶天的大错,所以除非有简沧的消息,否则一时半刻间天帝也不会动他。可简沧和魅旸现下都是出逃在外,想来对于三封旗谣言这件事,没人比他们更想查清其中真相了。 神界能掘得的消息已是不多,主要事情是在魔界展开,有利的线索还是要在魔界才能寻到。 ※ 和神界完全对立的魔界,存在于九重天与神界平行的反世界,时间与空间交互错乱,两界以边界的镜缘相互连通。魔族族民存于魔界,无秩序,无思想,无目标,无欲而无不欲,连生死也并非他们所看的重的东西。 初入魔界,入眼皆是暗如沉夜,与神界耀目而明晰的星空大有不同,魔界的背景全然是黑魆魆的鬼魅,只残存一两点蚊蝇般的光亮。 此行时询和顾遥的目标有二,其一是去见一面守护者魅旸的双生妹妹,其二便是借着这调查的名头去窥探一番魔界。 如今两人都是一身涅色衣袍,长发也只是草草束起,但走在魔界街道上,还是惹了不少魔族的注意。 在魔界无欲而无不欲的状态下,魔族之人对于外来种族的分辨能够达到一种格外敏感的程度,所以两人也不必费心伪装,只用行事谨慎些便可,横竖都是会被识破,倒也不用太过遮掩。 魔界与神界虽是同处一片九重天,可其间的建筑风格却是不尽相同,不似神界般宫宇楼阁隔得极远,魔界的屋舍与妖界倒是有一种殊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7 途同归的格调。 时询顾遥以及肩上的灵一寒鸦在魔界的街道上也算是格外引人注目,虽然两人穿着已是低调,但他们不同于魔族的气息在这片空间却是格外明显。只是两人一个天地共主,一个天道传承,大多魔族之人惧于他二人的威慑,皆是远观而不敢靠近罢了。 突然间,时询的肩膀便被对面的来人撞了一下,肩膀上的寒鸦一时没站稳脚跟便摔在了地上,而对方不知为何也跟着躺了下来,将寒鸦压了个透彻。 灵一一时不察被人狠狠压住弱点,当即便幻化出了人形,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来:“硌着腰了,硌着腰了,快下去!快下去!快他么下去啊!” 压在灵一身上的魔族从善如流地翻了个身,可双手依旧扒在灵一腿上,一个人凄凄凉凉地卧倒在街道中间,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出来。 时询皱着眉朝街上看热闹的魔族扫过眼,却发现并没有几人欲上前来管这闲事,相反倒是十分妥帖地将附近的主道隔了开来,时询看看周边的人,再看看脚下撒泼的这一个,只一分便瞧出其中因果来。 躺着的这一位的耳后,有一枚无比醒目的纹印,与看守神魔界镜缘的守卫身上的军符一模一样,再加上行人的脸色,这还有什么猜不出来的,大约便是三魔尊其中的一位了。 碰瓷被对方识破却又不自知的某位魔尊依旧躺在地上“哼唧”,寻常用来坑人的招数也都全数使了出来:“诶,诶,你们怎么走路的,敢到我魔界来撒泼,可真是胆大包天呐!” 这时候硌着肉疼还被人捉住不放的灵一已是娇气得不行,眼泪流的叫个汪洋,时询换了一块又一块的干帕子也抵不上他没命地哭闹。 躺着干嚎的这个早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灵一的哭闹吓得懵了神闭了嘴,干巴巴地坐在地上看着对方两人像哄孩子一样安慰着被他抱着腿的大哭包,就跟坐着看戏似的,直到哭包的一个大巴掌掀到了他的脸上。 “你干什么呀!有你这么随便压人的吗?我还是个孩子啊!你是要压死我吗?你是混蛋啊!”被莫须有惹哭了的灵一说话更是没有半点逻辑,扯着嗓子就和抱着他腿的人吵起架来,直到被顾遥喂了好几口肉干才堪堪停了下来,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委屈着又一边啃着手里的肉干,手闲下来又在地上这人身上囫囵了几下,怎么瞧都稚气得不行。 三魔尊中最爱玩闹的当属诵耳魔尊,平常爱絮叨,穿着言行也是假正经得很,遇着非魔族之人更是非要去找人家的麻烦,岂料这次碰瓷是给了自己一个大大的“惊吓”。 “诵耳魔尊,可还大好?”时询刚一开口,对方起初装腔作势的神态便收了个干净,即便是以一副狼狈的样子坐在地上,也有他自己的气度。 此时的灵一又幻化成了它的本尊,委委屈屈的小兽使劲拱进了时询的怀中,间或伸出舌头舔一舔时询的手背,口中发出“嘤嘤嘤”的声响向主人讨安慰。 已被识破的诵耳魔尊倒也痛快,仿佛刚才那些丢脸的样子都不是他做的那般,一咕噜爬起了身,换了一张正经脸便和两人交谈起来:“本尊自然大好,两位自是从神界来,不如到本座府邸上好好谈一谈?” ※ 诵耳的魔宫在魔界一座孤峰,魔宫占地极广,有一种能将这座峰压断了的既视感。 “两位自便。”刚进魔宫,诵耳便端坐在他的魔尊首座,端茶喝水的姿态十足十的正经,神情也是端庄严谨,这让顾遥不禁怀疑其方才那一个撒泼打滚的人与眼前这一个到底是不是同一人。 时询抱着手里的小兽很是直接,开宗明义便将来的目的道了个清楚:“我等奉神界天尊之命,前来调查近来盛传的谣言,还望诵耳魔尊允我二人去见一见心魅族的守护者。” 魔界虽有三位尊主,但代表魔界最大权利的却是那面一直是幌子的三封旗,这三封旗自入魔界地境后便一直封印在魔界地核总坛的沉魔池内。 沉魔池位居魔界中心地下九十九丈的地核总坛之内,是魔界惩处犯事魔族的所在。任何一个魔族一旦触及了魔界利益,便会由魔族军队将其擒获,投入沉魔池直接焚尽,而余下的魔骨则是落入沉魔池作为维护魔界的养料。因为心魅族波动情绪的能力能够与沉魔池产生质的共鸣,吟哦沉魔池一向由心魅族守护者守护。迄今为止,沉魔池的世代守护者都是兄妹或姐弟二人,当下这一代的守护者便是出逃的魅旸和他的妹妹魅玥。 听得时询的这个要求,诵耳的面色做的是十分为难,口气也很是勉强:“我族沉魔池可不是外人能随意去得的,其中一点要求便是要取得我族三位魔尊的同意。”有了先前碰瓷的剧情,顾遥哪里还信他,不过稍稍观察,便能从这个假装正经的脸上瞧出些端倪来,诵耳魔尊飞起的眉角和嘴角的笑可是将这个人完完全全地暴露了出来。 时询也不揭穿,依旧同他做戏,也装了个孜孜不倦的神态:“不知若要取得诵耳魔尊的首肯,得付出些什么呢?” 诵耳见来人上钩,更是乐得一发不可收拾,勉强修正了自己的表情才很是为难的说道:“两位从神界来却又不是上神,想必也是修为大能的修仙人士,我观二位法器皆是出类拔萃,也不知是哪家名士所铸,不如也替我打造一个把玩把玩如何?” 原来是看上他们的法器了。 顾遥难免失笑,同诵耳打趣起来:“传言魔界三魔尊各个杀伐果断,冷酷刚烈,原来也只不过山中小道消息罢了。今日见了诵耳魔尊,才觉察出你这般直白的性子,原来也是个恋器成痴的家伙。” 顾遥说的不假,诵耳除却他假正经的个性,最为突出的便是对法器的不二追求。诵耳的府邸中,随时随地都能寻见大大小小形态功能无一二致的法器,算作小小的珍宝阁也是不足为过。 铸造法器对时询和顾遥二人皆是手到擒来,加上诵耳魔尊寻常存下的各种特殊材料,不过几个时辰,两人便是捣鼓了一堆球形暗器来。 这套名为“破九戈”的法器皆是球状形态,但若是投入灵气便能幻化成九种形态不一的暗器,因为品貌小巧的缘故只花了很少的时间,但这套暗器的精致程度却非寻常法器可以比拟。光是在这套暗器中施加的阵法层数已经比一般主手的物器还多,又都是灵巧型和爆发型的加持,暗中取敌最是有效,总的来说不会枉顾了时询和顾遥的名号就是。 拿到“破九戈”的诵耳显然也是心花怒放,一块残缺的扇形令牌即刻交到了二人手中:“这是进沉魔池的权限令牌,三魔尊各有一块,我之前可没诓你们的,三位魔尊的首肯,缺一不可,否则就是地核总坛都不一定能见着。” 时询接过那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8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8 扇形令牌又问了几句:“我们可来自神界,诵耳魔尊就这样放任我们进入你魔族的要害之地。” 可诵耳却不把这当回事,摆了摆手无所谓道:“我魔族向来不靠这些玄乎的东西,本身的实力才是我魔族传承下去的关键。” 顾遥看着诵耳对“破九戈”爱不释手的样子,又忍不住要占点而便宜:“不如诵耳魔尊再帮个忙,把我二人送到其他两位魔尊面前如何?” 都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短,这会的诵耳拿了两人的法器,方才不经意间也偷偷抢了灵一的几口肉干,权衡之下倒觉得也没什么,虚手一划便将几人带到了乞骨魔尊的身边。 魔界尚武,一言不合就以武力决定事情的走向,这一点在乞骨魔尊手里更是无限倍放大。 乞骨魔尊平素最是恣意妄为,不顾场合便能够搅得人家与他切磋,在另外两位魔尊的眼里也只是个惹是生非的毛头小子。但魔界魔尊的位置也不是平白得来的,各凭本事才是真理,这乞骨魔尊虽是遭惹事端,但其本性却是热忱大义,性子里也失不了魔界天性的狠辣果断,在魔界的风闻倒也是褒贬相伴。 诵耳刚带着二人来到乞骨魔尊的魔宫,远在殿外便已开口:“乞骨,有人要去沉魔池啦!” “哦?不知是哪方的朋友,竟胆子大到要来我魔界的沉魔池寻不痛快?”出人意料的是,这从乞骨魔宫传出来的并不是男音,反倒是一个听起来低沉却又勾人的女音。 第72章 魔界(二) 走进乞骨的魔宫之后,众人才看清了殿内的景象。 殿内的乞骨正在耍一套剑法,而一个看似娇弱的女子凌空坐在殿内的一处灯饰上。这女子浑身上下给人一种妖异又绵软的感觉,这种正邪难辨的气质在整个魔界大约也只有麓潼魔尊一人而已。 顾遥的回应毫无波澜,并不因为在首的三位魔尊而示弱:“我等不敢狂言,又岂会是来魔界寻不痛快,不过是要完成自己的差事罢了。” 麓潼见着时询身上的令牌碎块,不由得眯了眯眼,看向诵耳的时候目光更是冷的出奇:“这是过了诵耳魔尊这关呢?不知二位拿的什么代价才好哄得我们这位一向‘正经’的魔尊随随便便就拿出前往沉魔池的令牌来?” 听麓潼这么说,诵耳先前被压抑住的兴奋劲又冒了上来,也不知是炫耀还是讨好,,巴巴地就将那套“破九戈”拿了出来。 虽是魔界三尊,但看这般事态大约也能辨得出各自的分量,显而易见,麓潼魔尊大抵便是三尊之首了。 麓潼翻看着那套“破九戈”,眼底也渐渐染了些火热:“我竟未料到二位炼器的手艺比起我魔族的御用精铸师也是不遑多让。”她翻手便现出了一双弯刀,刀刃上翠绿的光芒显得有些扎眼,这是淬过毒的法器,威力自然又生了一个档次。 “我与乞骨魔尊今朝点了切磋的头彩便是其中一块令牌碎片,不如二位与我们较量一番,若是胜了,自然算你们,如何?”外人只知魔界乞骨魔尊尚武嗜杀,却忘记了这不过本就是魔族的本性,换了谁都会有这样的热血之气,全不过显没显露出来罢了。 乞骨一听麓潼的建议便也携了自己的灵剑过来,两人交好多年,征战挞伐之间早就极为默契,他倒不信放哪一界也只能算做小辈的两个人,在他们手上又能过下几招? 如今两人的神色皆是蓄势代发,手中法器也微微现了几声呜咽,顾遥皱着眉凑到时询耳边,惯是担忧:“阿询,要比吗?”他纵然是不惧的,可挨不住他对时询的担忧啊。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生的念头,总是觉着他的阿询一拿剑就要受伤,看来之前的那些个破事儿给顾遥的心理压力也是略大。 时询见他这副样子,不免失笑,抢过他手中的空窍就敲了敲他的脑袋:“你可想什么呢?我哪里就有这么弱了。”说完又将空窍塞回了顾遥的手里,,腰间的玉坠瞬间幻化成了碎凌剑。 乞骨眼睛毒辣,自然没有错过两人的法器:“剑是好剑,就不知这主人又是什么水平了?” 这时候的诵耳已经接过了将才从时询怀里递过来的灵一小兽,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小兽钳了个结实,顺手又从小兽的布包里掏了几块肉干,坐在一旁开始津津有味地看戏。 顾遥被时询安慰过之后也是快意,整个人也张扬起来:“过招即知一二,不过两位魔尊不要出尔反尔就是。” 麓潼嘴角一勾,瞬间便攻了过来:“废话少说,看招!” 几人虽不是凡人,但过招拆招皆是兵器的预演,只其中附杂了各自功法灵气的加持,这才使得战斗场面更加玄异起来。 时询和顾遥默契度早在亲密无间的接触中蒸蒸日上,扇与剑的攻防端的是走向一致,而麓潼与乞骨也非善类,两人见的多是厮杀的血腥场面,招数间的狠厉之气也是源源不断。 麓潼攻过来的第一招便是虚晃而过,想要凭借乞骨剑气的加持挑开对方二人的防御圈,可顾遥也是迎面而上,空窍全展,扇形范围的灵气波动将乞骨的剑气驱散,时询跟着就直出碎凌,挑断麓潼设下的虚招。 双方的两人圈子都是异常紧密,坚决不给对手有破开的可乘之机,如此过招百回合之后,时询和顾遥已被逼得紧紧相贴,大有一番瓮中捉鳖的阵势。 这时候,凭空一枚碎凌刃硬生生地破开了麓潼和乞骨密不可分的包围圈,又擦着两人的要害险险而过,而顾遥也不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扇缘锋利的外刃直指乞骨要害,终将二人的圈子撕开了一个裂口。正当麓潼转身要重新形成合围之势的时候,时询的碎凌又幻化成了长鞭,径直将麓潼困住。 此刻两人的五行灵气也是瞬间牵引而至,紧紧缚住了对方二人。 “好,好!”一旁看得起劲的诵耳终于忍不住叫了出来。 这一场切磋胜在时询碎凌的出人意料,而他破而后立的果断决绝也是关键。 “我倒不知晏渠手下还有这么厉害的风姿人物?”战后的麓潼收了自己的弯刀,不比之前的漫不经心,倒也是有了点儿正视的味道。 乞骨也是打得火热,这一场确实痛快,他当即解下了自己通往沉魔池的三分之一块令牌,十分畅快地丢给了二人。 如今已拿了第二块令牌,只剩下麓潼魔尊的最后一块:“不知麓潼魔尊可有什么指教?” “指教谈不上,你们要去沉魔池无非是要为你们那神界神官寻清白罢了,可我魔界的心魅族守护者却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想必你们也是猜到其中一些隐情,要我给你二人去往沉魔池的权限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有一点要求,若是能寻出那掀动我神魔两界来往的罪魁祸首,务必于我魔界内外说个清楚,免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9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99 得那神界天帝整日对我魔界虎视眈眈,我们魔族也不是那些任人宰割的鱼羊。” “自然。” ※ 五人一兽结伴靠近魔族的地核总坛,总坛入口甚小,仅仅方丈,入口处便是一块又一块悬空的螺旋状黑石阶梯,越往下走,总坛的空间越是开阔,而其中来自沉魔池的灼热气息也渐渐浮现出来。 魅玥如今被困在沉魔池中央漂浮的一块石台,这是心魅族的宿命,也是心魅族的责任。 麓潼解释道:“魅旸如今逃离在外,沉魔池与守护者之间的感应便是弱上几分,为了维持一个平衡的状态,沉魔池会制造出这样一块平台用来禁锢住它最后的希望。魅旸离开魔界之后,魅玥的魔气就受到了沉魔池的制约,她如今与普通人也是无甚区别,你们若是有话要问,自可过去。” 沉魔池中央这块漂浮的平台极小,魅玥跪坐在浮台之上,剩下的位置也只够时询堪堪稳住脚跟罢了。 “你不是我魔族之人。”时询刚落下脚,魅玥略显冰寒的声音便落在他耳中。 “我的确不是魔族之人。” “非我族类,其心可诛。我可不会回答你什么。”她哥哥就是被那所谓的友情牵连,如今都逃离在魔界之外,魅玥对时询没有好感也是于情于理。 魅玥的倔强与偏见倒是时询未料到的,他最多只是猜到对方不会那么轻易信任他而已,可现在却是连多说一句话的可能性都那么小。 既如此,一些必要的透露也是应该的。 “我非魔族,却也不是六界之内的存在。而且,你的秘密比起我知道的东西可是半分都算不上呢。”心魅族唯一的弱点便是三封旗的密辛,从这一处下手大约也能互通起来。 魅玥听到时询这么说心中却是更加戒备:“你知道些什么?” 时询的声音毫无波动,可听到魅玥耳中却委实令人震惊:“比如,那引起神魔界风波的三封旗,从来就不在这沉魔池里,是吗?” 魅玥眼睛瞪得很大,其中的不可置信已让她完全失去了沉着的意识,有些僵硬地开口辩解:“三封旗镇于此地一直都是我心魅族不传的密辛,这其中了了岂是你一个外人能说得清的?你若是要诓我的话,大可换种别的手段,如今却是说出这样的大话,这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的吧。” 时询见魅玥如此慎微,更是捉住其中话音又加了一把火:“是真是假,你心中自知罢了。” 魅玥算在魔族也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时询这样平淡却又尖锐的压迫,她是有些难以招架,不过几句话就要暴露出来:“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三封旗的秘密只有心魅族和…除非,除非…” 时询也不再狠逼,只蹲下身一字一句:“除非三封旗就在我身上。” ※ 时询再回到顾遥身边的时候大约已是问清了很多,脸色比起刚开始的忧愁也稍稍放下了一点。 “怎么样?”顾遥问他。 时询掏出魅玥给的精血坠子,向他缓缓道来:“魅旸和简沧确实约了相见,魅玥说这地方很可能在人妖两界边境的某一处小镇。她给了我心魅族的精血坠子,能够感应同族人的精血,如今找到他二人才能解开这一连串事故背后的真相。” 第73章 山雨(一) 一来二去又是小半月的时间,这时候的时询和顾遥才堪堪赶到了人妖两界相邻的一个集镇。 朱雀集,隶属人界朝廷名下的集镇,可镇中妖气的浓郁程度却堪比妖界城都,其原因便是因为朱雀集在人妖交界的地理位置占据了十分大的优势因素。 朱雀集管事朱姚生早年在仙界修炼,也是十大山派弟子中的佼佼者,因其较为显然的官亲缘分,才接手了朱雀集管事的职位。如今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应对朱雀集这个特殊的集镇已是十分自如,算得上是一位好管事。 三人站在集镇入口看着里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多得是临时安置的角铺,比起朱雀集仅仅一个市镇的,面积,怎么瞧都有些不合情理。 顾遥不由得有些皱眉:“人流如此之大,又是人妖错杂,想比简沧和魅旸应该不会落脚在镇内。” 虽说人流和妖气有一定的掩蔽作用,而简沧和魅旸他们二人的修为也不是顶天的高深,若神魔界派了精英过来,躲藏在朱雀集市镇之内未必是能躲的过去的。 “我猜他们落脚在附近的山峦河谷中倒是更有可能。” 时询点了点头应道:“确实,不过这镇内也不可不查,若是有些蛛丝马迹也算的好运,再不行,好歹也能从朱雀集的管事那得知周边的境况,这样再往外寻起来也是更方便些。” 此行只有时询顾遥和灵一三人,又加上朱雀集已不是寻常人界的城,倒也没什么需要遮掩的,术法之类的大可施展开来。 临着初春,朱雀集比其他月份也是更是热闹,多少有些影响。 大约赶上花妖们的花期,整个朱雀集的景象倒是姑娘们占得更多。 时询和顾遥现下已经散开,顾遥有仙界身份的加持,去往朱雀集管事处寻求一些线索定然是更为顺畅,而时询也只能凭借手中这枚小小的精血坠子以及自身强大的神识,在整个集镇上探一探藏匿的气息。 “主人,我想吃那个…”正当时询做着正事的时候,灵一柔柔弱弱的小奶音也响了起来。他大抵也是知道拿小孩子的样貌更能讨得主人喜欢,也更有资本拿着撒娇讨乖去换自己爱吃的吃食,自进入朱雀集便换了个五六岁奶娃娃的形象,黏巴着时询的衣摆不肯撒手。 灵一指的只是集镇上最最普通的果摊,几个大约也只是刚行了成年礼的小女娃三三两两坐在她们的竹筐后面,蹲着身子眼巴巴地朝着路人可劲儿地望。 这果摊卖的除了这些个果子外还杂了花枝,在喧闹的市集里倒别有一番清新的味道,可路过停留的百姓却是极少,甚至还有对着女娃娃们指指点点的路人来。 既然灵一想吃,时询一般也都会顺他的心意,只是等时询凑近去看筐里的果子时,他面上的表情才无奈起来。 山楂、脆枣、琼花…这…都是些反季的果子花枝,难怪行人都不曾停留。再待时询抬眼细细看着竹筐后坐着的姑娘们时,更是明白了是何缘故。 卖山楂的小姑娘瞧着就分外灵动,时不时也很积极地招呼过路的行人,收不到回应的时候也不颓废,依旧非常乐观;卖脆枣的小姑娘就更可爱了,也不知她是来卖水果还是吃水果的,一个人闷着头,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就从筐里掏一个枣子,小心翼翼地在袖口上擦一擦就塞进了嘴里,“嘎嘣嘎嘣”地咀嚼着脆枣,酒窝也甜的笑出来,再趁着大伙儿不注意又偷拿一个,塞到卖琼花的小姑娘手里,结果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0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0 被卖山楂的小丫头瞧见,捏住鼻子两人就要玩闹一番;卖琼花的那个小姑娘看起来像是三人里头年纪最大的,一直端端正正地蹲坐着,先前说的那个眨巴着眼睛可劲朝路人瞧的就是她。 反季的果子花枝再加上时询的神识所辨,大抵这三个丫头便是隔壁山头的花妖了。 时询牵着灵一走她们的小摊子前,指着那些山楂脆枣问灵一:“这些你都要吗?” 灵一这会儿软萌得很,小手一边揪着时询的衣摆一边又从装满琼花的竹筐里捞出一朵:“这个也要。” 两人刚靠近小摊的时候,卖山楂的小姑娘瞪着亮亮的眼睛满是期待,十分上道地开始夸起摊子上山楂脆枣和琼花来:“这位小哥哥,我敢担保集镇上就属我们家的山楂最开胃,脆枣最甜,琼花最香最美。” 那可不是,都是自己树上结的果子长得花,随便施个法都能让它们长得最好,又加上这几个小花妖的妖气如此纯净,时询自然看得果子和花枝的品质是上佳。 “麻烦小姑娘给个价钱,你们的这些东西我都要了。”竹筐不深,这些山楂脆枣虽然看上去有满满一筐,其实按着灵一贪嘴的速度,未免能撑过十天,即便他最后吃不完,这些果子也能做成果干,不如都买下来让灵一好好吃个够算了,且这竹筐里的琼花数量也不多,顺道一起买回去也没什么的。 听了时询这话,小姑娘们都显得格外激动,连那个羞怯着偷偷吃枣的丫头也乐得崩开了嘴,三人就这么称着竹筐里的山楂脆枣,惹得路人也多看了几眼。 反季的果子品质时询是能瞧得出来,可路上的普通行人未必能瞧出来,有些个看不过眼的果农走近时询劝他:“小哥,这才刚刚初春,冬雪还没化透呢,哪里会有山楂脆枣结出来,更别提槐序月才开的琼花了。”说着又凑得近了些,半捂着嘴唠叨着,“小哥看你就不是咱们集子本地的吧?你是不知我们朱雀集常有小妖,这些女娃娃们,不好说的的,可别被她们给骗了。” 都是在朱雀集住了这么多年的百姓,人与妖之间多少还能凭借眼力识出一些来,山楂花“含笑”,枣花“姝篱”,琼花“芳琼”正是这三个小姑娘的名字,她们也确实是隔壁山上的花妖。 三人的心思如今全在发家致富上,只乐得涨红了脸在称果子,自然顾及不到时询这边的对话。而时询也只是颔首谢过了对方的好意,回道:“多谢这位大哥,这些果子的品质我尚且能看出来,有劳提醒了。” 收拾好的含笑见有人给时询“搬弄是非”,小跳步地就窜到时询跟前,乐得涨红的脸现在又被气得涨红,鼓着腮帮子就要和人家理论:“我们的果子绝对好吃的!” 时询下意识想去安慰她们,可灵一倒是比她更快一步,小小个字杵在含笑身前,两人如出一辙地鼓着自己的腮帮子,恶狠狠地瞪着果农,只把人瞪走了才算完。之后灵一又装得乖巧,咽着口水要讨吃的:“主人,我能吃了吗?” 时询只能哂笑,从含笑的竹筐里装了一小篮的山楂塞到灵一怀中,而剩下的便被他收进了空间法器里,跟着取出了一贯钱塞到含笑的怀里,眉眼比方才的淡然要温柔很多:“够吗?” 含笑接了钱眼睛便笑成了弯月,直点着自己的小脑袋:“够的够的。”转头便和姝篱、芳琼玩闹在一块。 这时,时询突然觉着精血坠子有了些热度,他撩起自己的袖子,那挨着红绳链的精血坠子微微闪现了一点红芒。 莫非魅旸真就在这集镇之内?时询有些疑惑,但也只能按部就班地沿着集镇搜索,可刚出去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泛着红芒的精血坠子又黯淡了下来。 时询看了看身边的景致,他如今大约是走在朱雀集整个集镇的中心,可坠子却没有半点反应,仿佛刚才的山闪动只是他的错觉罢了。 正当这时,跟着时询脚边吃山楂的灵一扯了扯他的衣摆。 顺着灵一指的方向看过去,有两个容姿绰约的女子正坐在深巷的一处角亭。这条深巷很是别扭地将朱雀集的东南两面分开,而这个角亭就坐落在深巷的最里面,位置很偏,约莫已经越过了集镇的范围,周遭景致独特却很是孤僻。 “主人,她们也是花妖吗?”灵一说这话的时候,时询的神识已经扫了过去,一朵海棠,一朵木香,都是修为逾千年的花妖,方才的几个小花妖与这二人相比就实在是有些太弱了。 时询不准备与花妖们夺过纠缠,牵着灵一就准备离开。这时候,他腕间的精血坠子突然又暖了起来,一阵一阵的红芒比刚才更是明显。 时询走近几步,这坠子反应便愈加灵敏,而当他想要再退开的时候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受控制了。 “红妆姐姐,看呐,这小哥长得真俊。”深巷的角亭处传来女子谈论的声音。 说话的女子身姿妖娆,样貌上显得都是富贵,言语虽是活泼,可说话的音调同江南女子的吴侬软语倒像的很。 “一个男儿家家长的这般好看真是碍眼,不如…”接话的女子声音有些微哑,独有一番情调,话未说完,一道术法便落在了时询身上。 瞬间,时询的样貌形态大变! 衣着还是原先的素色,只是这男装却已经收拢成了女装的纤腰素摆,层层叠叠的衣饰衬得人更加清绝,绣花鞋,矮发髻…时询已经不是原来的时询了,站在灵一身边的分明就是一个清丽的女子。 “主人?”灵一有些惶恐,但还是畏畏缩缩地唤了“她”一声。 时询至今还被方才那女子的术法困住,口不能言,脚不能行,呆滞地站在原地,只有腕上的坠子带着温热提醒他这就是事实。 “‘她’可真美。” 时询的样貌已经换过一遭,虽然与他原来的外形有些出入,可仔细看的话还是能捕捉到以前的一点痕迹,比如眼睛,比如大体的轮廓。 那个叫红妆的听见她身旁的姐妹这么赞叹,不免笑出声来:“这就把你迷得神魂颠倒了?不如带回去给妹妹们瞧瞧吧,你猜她们有几个能瞧出这小哥的真身来?” 红妆随手又捏了一个决,时询眼前的景致遂急速地变换起来。 深巷已经变成了山林中的小道,而孤僻的角亭也已经不见,入眼尽是繁密的花丛和树木。 时询虽不能言语不能动作可神识还是依旧清明,他越发觉着眼前的景致意外熟悉,终于,识海中那点和这块土地一样的记忆涌现了上来,这里是浮泽山。 这时候,红妆十指间仿佛牵动了数百根丝线,在那手指撩动间,时询也被迫抬起自己的双脚,朝着花丛后的宅院走了过去。 灵一这会已经被困在了另一名女子的手上,矮小的身体根本不容他有半点反抗,那女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1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1 子就这么把他钳在胳膊里,嘴巴里也早被塞了一个大大的梨子,压根不容得灵一再有什么动作。 甫一进后院,时询就被院内形形□□的姑娘丫头给晃了眼。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发家致富经》 含笑:开胃的山楂,甜甜的脆枣,最美的琼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姝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芳琼:不要错过! 第74章 山雨(二) 院里有五个姑娘,除却刚才买果子时见过的含笑、姝篱和和芳琼,还有两个只有十岁左右形态的小花妖。两人穿着皆是半袖交领,下身改良过的襦裙也只到小腿肚,脚上都是绣花鞋,只是一双绣了梨花,一双是梧桐花。 “红妆姐姐和素馨姐姐回来了。”其中绣鞋上梨花的丫头一蹦一跳地来到两名女子身前,甜甜地唤着。 红妆是海棠花花妖的名字,素馨则是木香花花妖的名字。 “这个小孩儿不是…”芳琼看见素馨胳膊里勒着的灵一就觉得奇怪,她记得这孩子分明是和她们买果子的小哥哥在一块儿的,怎么就来了她们浮泽山呢? 素馨没听出芳琼语气里头的迟疑,只摆着和她起先声音完全不同的蛮力将灵一放在院里的石桌上,在红妆提线的控制下,灵一也就只能乖乖坐着。 等众人的视线再转到时询脸上的时候,大家莫不是摆了惊为天人的表情,方才只会偷偷吃脆枣的姝篱也瞪着明晃晃的大眼睛仔细瞧起来:“这个小姐姐是谁呀?她长得可真好看。” 时询这会正被红妆的木偶提线控制着,表情动作都是身不由己,只有神识能够一点点破开红妆的术法,但这也需要时间,权衡之下,时询也只能任由她给自己做出各种各样的神色动作来。 “时询”先是极为端庄地撩起下身的长裙,略微僵硬地坐在石凳之上,又动作优雅的端起桌上的杯盏,自被控制后就不再做出过表情的脸上也终于牵扯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笑来。 时询的神识一边勉力使自己的身体和红妆的控制断开,一边又细细感应着浮泽山关于魅旸的气息,可是那精血坠子却又像失了控制一般一会儿黯淡一会儿发出红芒,让人很难判断其中的真假与深浅。 魅旸与浮泽山有什么联系?或者说魅旸和浮泽山的花妖们有什么联系?时询心中隐隐出现了这样的念头。 这时候,从时询处挣了一贯钱的含笑拿着从集镇上买来的许多人间小玩意儿和吃食,不同花样的步摇被她一样一样地从小包袱里拿出来:“我们仨今天都把果子和花卖掉了呢,这是挣来的钱买的步摇和发梳。虽然只是在小摊子上买的,但是姐姐妹妹们不能嫌弃的。”说着她将包袱里的步摇和发梳分别分给了姐妹几个,羞嗒嗒的姝篱也把买来的人界话本子拿出来和大伙儿一块看。 时询大抵因为长得好看的缘故,也受到了含笑的馈赠,一支嵌了珍珠的发簪就这么□□了低垂的发髻里。虽然只是小摊上最为普通不过的饰品,但还是惹得众位丫头瞧了又瞧。 坐在桌子中间的灵一还不能动,只是欲哭不哭地看着他的主人,末了又悲惨兮兮地朝着红妆投过去一个泫然欲泣的眼神。 到底年纪小总能占些便宜,红妆被这么一瞧也就随手解了灵一的控制。 解除了控制的灵一有些不敢动,等几人的目光转向别处去的时候,他才委委屈屈地躲到了时询身后,躲之前还顺手拿了一篮酸酸甜甜的山楂慰藉着自己已经受伤的幼小心灵。 “姐姐,我们今天去看旸哥哥吗?”说话的是梧桐花妖疏雨,她手里拿着姝篱买的话本儿,看起来兴致很好。 “这前几日才见过的,你又要去?”素馨打趣笑道。 “我们也想去的。”其他几个小的像是串通一气儿似的,接二连三地提着自己的愿望。 “我要去找沧哥哥教我写字儿,等我把咱们的名字都学会了,就要写成大字儿,挂在家里。” “我要和旸哥哥玩捉迷藏,嘿嘿。” 一直安坐的时询挑了挑眉眼,嘴角扬起又放下。沧哥哥,旸哥哥?他这下是确定了。 难怪精血坠子的红芒这么不稳定,原来是因为花妖们身上附了魅旸气息的缘故。 这时候时询身上的提线控制已经被他用神识强行割断,但还是给红妆一种他受困于提线的错觉。此刻的时询依旧安安静静地坐在众人之间,毕竟线索还不够,他至少要知道简沧和魅旸的具体位置。 正当时询默默混在众花妖之间收集线索的时候,庭院外突然就传来了一阵杂乱的声响。 时询回头一瞧,正见着他的碎凌稳稳当当地立在院外的顽石之上,矮丛果木上的花朵也被惊得抖了三抖,好些都吓得埋进了土地里。 是顾遥来了。 “来者何人?敢擅闯我浮泽山花妖的别院,可真别是活得不耐烦了?!”素馨回了家,气质就变得格外粗暴,早先的吴侬软语也变得另类起来。 顾遥在素馨发怒的间隙里已经进了内院,首先瞧见的便是委委屈屈躲在一名女子身后的灵一,然后便是站在他身前的这女子,总觉得有这么点而眼熟来着。 “浮泽山不是向来以平和为准则?怎么拐了人反倒还要向我发脾气?”顾遥的语调淡然,开口之余向灵一做了一个“快过来”的眼神。 可灵一这会儿靠着他的主人正哆嗦着呢,哪里就细看顾遥的眼神了,只把自己缩得更小,恨不得能团成一团就这么一直躲着。 顾遥这会儿也看出灵一的意思来了,看着他身前的女子就有些生气了,方才只是平平常常的语气,换到这时候就有些冷寒外加一些愤怒了:“这位姑娘,你身后的孩子劝你还是立刻交出来的好,以免我真动了手,大家也不好看是吧。” 时询突然就不知该做些什么表情了,他有些为难地看着顾遥,又皱皱眉看向已经在转动手指的红妆,要不再装一会儿? 思索下的时询便顺着红妆的控制往灵一的跟前又站了站,正巧把顾遥和灵一的视线挡住。 顾遥这会儿是烦的不行了,阿询和灵一突然就丢了的事儿已经让他很是烦心,这会儿又只找着灵一,他就更加心烦,如今连灵一都不能安安稳稳带走,可以说这已经是顾遥的极限了。 憋得不行的顾遥到底还是出了手,扇缘掀出一阵灵气就往时询所在的方向吹过去。灵气被空窍加持过之后变得有些锋利,时询为了坐实了被红妆控制的样子就不能自发躲过顾遥的灵气,好在红妆的反应还够敏锐,手指翻覆间给时询又摆出了些躲避的姿势,倒是够他勉强躲过顾遥的攻击了。 正当顾遥要继续动手的时候,那插在顽石里的碎凌突然发出呜咽的剑鸣来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2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2 。 糟了,要暴露。 时询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直朝他飞来的碎凌,形态变化间长链勾住了红妆依旧没停下的双手,再是一个动作直接将她欲腾发而出的灵气打散,就在这时,时询也恢复了自己本来的样子。 院里多半人都惊着了,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素馨,她没有留下来与二人缠斗,只一阵虚无缥缈的云烟将其他几个年纪小的花妖带走,留下时询灵一以及顾遥红妆。 经过这么一遭戏剧化的顾遥有些愣神,仿佛发着呆一样靠近时询的身边,两只眼盯着他就再没移开过。 阿询刚才是变成了姑娘,没错吧? 幻化回真身的时询倒也不是很恼怒,依旧心平气和地同红妆说话:“红妆姑娘,你们这些动作我也只权当玩闹,只要你告知我简沧和魅旸的位置。” 他口气时询温的,但这动作却也不是那个意思。碎凌已再度化为长剑,直直地抵着红妆的脖颈,稍微不注意就能见血见肉。嘴上说着客气,事实上时询多少也是介意方才的“姑娘之身”的。 红妆笑得肆意,仿若丝毫不在意这些一般,口中的语调也很是张扬:“什么简沧魅旸?浮泽山只那么多妖,可没听说过这两个名号的,这位公子莫不是胡掰了什么?” 原以为时询就会这么要了她的命,可红妆话将说完,冰冷的碎凌就已经收了回去。 “你们不对我出手?”红妆有些难以理解面前这人的心思。她明明有对方想知道的消息,可对方却不对她出手,这事儿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没伤天没害理,我有什么理由要对你出手。”碎凌已经幻化成了玉坠再次落在时询的腰间,走的时候又顺手从桌上再装了点山楂,“别再那般戏弄人了,若是遇上捉妖的道士,你们可未必能活得这般自如。” 顾遥听了这话也跟着使了劲儿点头。对呢,这种玩笑可不能再开了。 ※ 自打时询现了原身顾遥就显得唯唯诺诺的很,屁颠屁颠地跟在时询后头,若是给他安上两个耳朵的话,估计和灵一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想到刚才自己对阿询是毫不顾忌地下手,顾遥顿时冒了一身冷汗,又十分心虚地将对方从头到脚翻了个遍,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将才那些花妖有见过简沧和魅旸,而妖气和魔气之间最易交融,估摸着魅旸也是故意两种气息融合以躲过魔界精英的搜寻的,所以这精血坠子对花妖们才有了反应,不过现在能确定的是简沧和魅旸就在浮泽山,这精血坠子也还能用。” 浮泽山实际上是一处山脉,大大小小的山峰拢共有十几座。除了整个山脉之外,山系中还有几处内陆湖和小死海,而花妖们的别院正是距离朱雀集最近,最利于植株生长的一座矮山。 此时的时询顾遥和灵一正朝着山系的主峰寻过去,主峰也叫做浮泽山。 “啊,是小哥哥。” 几人正走着,耳边便传来一道小小又稚嫩的声音,旋即两个拇指般大小的丫头就抱上了时询的手指,这两个正是茶花妖姐妹。 “小哥哥又来浮泽山啦。”许久不见时询的弥绛弥雪都很高兴,抱着时询的指尖大有一副不撒手的态势。 茶花妖姐妹虽是生在空桑山,可因着铁树的缘故,浮泽山她们也是熟悉得很,顾遥忽然觉得事情好像可以变得简单一点。 顾遥把时询的手拉到自己跟前,看着点点儿大的茶花妖,迫不及待地询问起来:“小丫头知不知道要在这浮泽山藏人,哪儿是最好?或者可知不知道近日来海棠和其他花妖最近见了什么人?” 被挪了位置的茶花姐妹也没什么在意,听了顾遥的问题,弥绛便安安稳稳坐在时询的手心里歪着脑袋费劲想着:“红妆姐姐最近好像是见什么人来着,不过好像很神秘,我们不知道的。”想了想,弥绛又说道,“不过白驹知道的,它是咱们山上除了铁树修为最高的妖,咱们山里有些什么都逃不过它的耳朵,不过白驹很害羞的,都不常说话。” 时询觉得可以一试,毕竟这浮泽山也是不小,若是一寸一寸寻下来,再被二人跑了可不是什么好玩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顾遥:(惊慌脸)打了老婆怎么办,求支援,在线等,急! 百里闻:鄙视,该打! 连袭月:辣鸡,该打! 木彦深:蠢货,该打! 第75章 山雨(三) 告别了茶花妖姐妹,时询便将自己的神识散开来,用神识寻魅旸简沧或许有些难度,但是找一个修为最高的妖还是能做到的。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有反馈从山林深处传出来,三人甫一收到感应便朝着天马白驹的方向赶过去。可白驹到底是一条狗,耳朵灵敏得很,一里之外就能听到时询和顾遥的脚步声,也不问及来人的缘由,它自个儿自撒开爪子急急忙忙跑得可远。 两边就这么你追我赶得寻了至少十次,不仅没追上白驹,倒把顾遥和灵一的耐心磨得剩了不多。 灵一哼哧哼哧跟着两人跑了一路已是累得不行,又加上只是孩子的形态,即便是后来一直被顾遥扛着,但这般消耗下来也是喘得不行。这不刚一停下,灵一就瘫软成了小兽,吐着舌头和狗崽子的样子倒也是很像。 顾遥瞧着突然就来了灵感,提溜起瘫软的灵一就同它商量:“要不灵一你去交涉一下?” 顾遥这么想不无道理,或者就因为长得像的缘故,白驹不跑了也说不定呢。 然而结果还是令人忍俊不禁,等灵一歇得差不多再去追着白驹跑得时候,就变成了两小只一前一后跑得整座山都是动静,结果最后灵一还是跑不过白驹,又在时询身边瘫软了很久。 正当两人安抚着累得惨兮兮的灵一的时候,时询却有了一个想法:“我记得,帝江和白驹很熟悉的。” “帝江神兽?” “是啊,白驹原来也不是浮泽山的守山神兽,之前和帝江一直住在天山来的,白驹可能是和熟悉的玩伴分开,现在才这么胆怯吧。我叫帝江过来试试。”说完这话,时询的水灵便从他的手心缓缓浮现出来,在指尖缠绕了一些气息之后便往远处飞去。 大概帝江是年幼,比起白泽过来的时候要晚上许多,等它“哼哧哼哧”地飞过来的时候,灵一也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嗤,嗤,吾王!”帝江挪着它圆滚滚的身子挤到时询的脚边,把刚刚恢复力气的灵一腾地撞了个踉跄,还不等时询说话,两小只就像争宠似的在时询的脚边打闹起来。 顾遥玩心又起,趁着它们打闹把时询禁锢在自己怀里,带着一脸坏笑刺激着地上两只翻滚的小兽,眼神里满是“阿询是我的”这样的挑衅,惹得两小只扑上来就同他发脾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3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3 气。 时询才不管它们三个怎么幼稚,忙从混战中把帝江捞出来,细细对它嘱咐起来:“我现下有事要问白驹,可它胆子真是小,跑得又那么快,拦都拦不住。你去把它找来好吗?” 作为时询的小迷弟,帝江哪里会有什么犹豫,点着自己圆咕隆咚的身体就撒开腿去寻白驹。不出半刻,就见着那个满身赤红如猪仔一般的小兽叼着一只小小狗就奔了过来。 小小狗刚被放下就怯怯地躲到了猪仔身后,猪仔挪着脚步把它露出啦,小小狗又藏回去,这么一来二去的惹得灵一又跟进去同他们瞎折腾,费了顾遥好一会功夫才让三个小东西排排站好。 “白驹,同红妆见过面的两名男子,你知不知道在哪?”时询一边顺着小小狗身上的毛毛,一边温柔着声音问它。 小小狗一开始有些哆嗦,然而在时询的抚慰之下也稍稍缓和了过来,这才用着细细小小的声音回答起来:“我知道的,一神一魔,就在主峰边上的七色海附近。” ※ 七色海是浮泽山一块比较大的内陆湖,湖水清澈,连通妖界最大的一支江流,七色海很浅,因为湖底遍布各色各样的矿石,使得湖水在阳光下呈现不同的颜色,故而名为七色海。 越靠近七色海,时询腕上的精血坠子就越发活跃,暖暖的红芒逐渐耀眼,比之前任何一个时候都更为明亮。果不其然,在七色海湖岸的一座草屋里,时询和顾遥找到了要神魔界兴师动众的两人。 “简沧神官,你二人也是让我们好找。” “你见过魅玥了?”魅旸自看着时询和顾遥朝他们走近,被时询拿在手里的那枚精血坠子让他不得不重视起来,“心魅族的精血坠子不会轻易给予陌生人,这位朋友,你对我妹妹说了什么?” 简沧自始至终神色就很是平静,而魅旸也只是想知道他是如何劝服的魅玥,时询觉着,这两个人好像不是很害怕被他和顾遥发现似的,那他们到底在躲什么? “我二人承袭神界天尊的指令,却并不是来抓捕你们,二位大可放心,我等前来只有一个目的,真相。” 听到这话的简沧嗤笑了一声,毫不在意地自饮自酌,仿佛时询的话便只是旁风,对他半点作用也是没有:“神界?真相?我还以为他们只想方设法地想置我于死地呢,还会来特意询问真相?” 简沧看上去是神色平静,可他一开口,话音里的失望和不甘却是实实在在地表露出来。 果然是有隐情呢。 “想知道真相,可以,可我说的你们都敢信?” 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尽数发泄的匣子,所有一切的经过和结果就这么大刺刺地摊开在众人眼前。 ※ 年前的魔界神官使馆,简沧将小半月的事务明细做了报备,刻在神界专门的玉简之上,送遣文书的信官刚刚离开,神将安陵就来了。 “安陵将军,可有何事?”安陵将军是此行带队的武官,两人在神界有着安平牵线,倒也还算认识。 “无甚大事,只是过来确认一下明日的行程。”安陵是那种骁勇的武将,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精神准备,比起简沧都是更胜许多,如此一板一眼地商讨,倒让有些疲累的简沧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将明日会神界的行程详细道了出来。 “明日一早,我们便可拜别三位魔尊,之后在镜缘入口之外集结所带的神兵,大约巳时中刻我们就能启程回去…”正当简沧报备着明日行程的时候,一种强制的昏沉猛地袭向了他的神识,好像方才被压制住的疲态突如其来地迸发了出来。 简沧看着眼前越来越模糊的安陵想要开口,却只能做到仅仅蠕动一下嘴唇,在视线的几下剧烈晃动后,简沧觉得自己的意识神识全然被困缚住了。 简沧作为神界的神官,虽然修为比起武将来有些弱势,但他长期训练出来的那种谨慎已是还是给他留得了一丝清醒的余地。 处于这种不能自控状态下的简沧,勉力动用了最后一丝意识抽调出体内的灵力,即便是神识模糊,但耳边传来的声音还是被他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如何?”首先进入他耳朵的这是一道颇为怪异的声音,忽近忽远,可高可低,与时询顾遥之前所听见的“无名先生”的声音算是殊途同归,全然无法从音色辨认一个人的身份。 “主上大可放心,此次计划已是完全,只差掀起神魔界的最后一战。”这声音简沧有些熟悉,却因为神识虚弱的缘故不能立刻辨认出来。 “其他界的布局也妥了?”那怪异的声音又问道。 “虽然金陵和山阴地界的万噩魂气被人破坏,但其余地点也是后来居上,达到所要求的水准也不是不无可能;神魔界的内应也都备足,只待大战;词坟山的那只异类也已经把鬼界的安稳破坏,只是仙界怕是不行了。” “哼!那郭冕也是个废的,都这般扶持了也没能把仙界的那几个除了。”此人显然是对郭冕诸多不满,口气依稀能辨别出个不屑来。 “仙界之事倒也不是郭冕大错,他郭家的小辈和那个凭空出现的时询倒是有些不得了。” “时询,哼,他沧逐界界王从来与我都是宿敌,此次有他阻扰我倒是不奇。敌明我暗,他又如何能将我散下去的所有钉子都□□?” “主上,我如今已将随行同来的神官用术法控制,之后只要为他冠上盗取魔界三封旗的罪名,这神魔界便会再度陷入万年前的争端之中,只要时机一到,我们便可利用天帝的身份,届时神魔仙三界主力备受困顿,这般算下来,六界也是手到擒来之便。到时候…” 说到这儿,这人顿了顿,眼神中的贪婪尽数落到了对方眼中。被他称为“主上”的黑影借着奇奇怪怪的音色回应道:“合作关系罢了,安陵将军的要求我自然不会弃置,不过神界天帝的位置罢了,是吗?” ※ 简沧的神色有些勉强,毕竟模糊的神识所记载的记忆,回想起来总是伤神。 “我听得虽然不是十分确切,但大抵也能记下来,若我所料没错,和安陵说话的那一个必然是两万年前逃逸的万魂兽。 “当时我和其他神兵都已被安陵控制,整整半月也是浑浑噩噩,在他的指令下来往于魔界地核总坛。若不是我与魅旸早先就成了至交,恐怕这谣传的窃取三封旗一事能传的更开。 “当时我回到神界之后已经料到会被迫背上什么罪名,所以也只是装疯卖傻,顺着安陵的心意一句话也不吐露,只不过恰逢诛神柱这一个意外,我才提早有了逃脱的机会,只是勉强安平替我背了罪。 “当我得知谣言从‘简沧盗取三封旗’变成‘魅旸监守自盗’的时候,我就知道是魅旸再帮我。我二人有一法器可互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4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4 通音讯,所以最后只能选择在妖界隐匿身形。只等着沧逐界的界王寻上门来。” 话语至此,时询严肃的神色依旧没有收敛,皱着眉问道:“你二人怎么知道我会来?” 此话一出,简沧和魅旸皆是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们眼前这人果真是沧逐界界王。 魅旸回他道:“我二人初时并非在这七色海藏匿,在躲避追捕的过程中数次遇到神魔界的追兵。其中一次遇险的时候,是一个身着黑袍,带着幂篱的人将我们救下的。”说到这,魅旸神色也有些迟疑,“这人怎么瞧着都不像是有大修为的,因为他的气息实在是微弱地难以估计,但结果他就是击退了那一波的追兵。他走之前同我们说了一句话‘等着,沧逐界界王自会寻上门来。’之后我们便在七色海定下了。” 顾遥有些疑惑地看向时询,时询却只是朝他摇了摇头,他记忆里是不曾有这样一个人的。 简沧又继续说道:“事关万魂兽,我们必然不敢毫不顾忌,加上多少受了伤,于是便信了那人的话,没想到界王果然来了。 “从安陵的话意里大抵也能听出来,这万魂兽撒在六界的大网虽已被破的零零碎碎,但它既能成网便还是会有用处。 “神魔界之间于三封旗之间也是会有纠结,但事情若是查不清楚他们必然也不会有大动作,所以说安陵和这万魂兽的计划中的神魔大战会如何发展,我们确实没有任何头绪。” 第76章 山雨(四) 四人座谈了许久才将如今的整个局势确定了下来。 当日正值入夜,七色海也是静得诡异,时询心头猛然传来一阵颤动,总觉得有什么将要发生一般。果不其然,不出一分,金铁刀戈和盔甲银靴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几人迅速走出草屋,只见不远处的魔将魔兵已是蓄势待发。 魅旸的脸色很是难看,就他所知,魔界虽是尚武,但绝不会动不动就拿武力压人,他如今只算私自离开魔界的魔族弃人,无论是三魔尊中的哪一个,都不会动用这样的兵力来抓捕他。早前的追兵已是让他有些不解,而如今这般阵仗却更是让人烦心。 “不是魔族的人,是神界的神兵!”这时候时询的声音窜入两人的耳朵,更像是一个宛若炸雷的信息,让简沧和魅旸有些措不及手。 神界和魔界的气息,时询是能辨别的出的,让他感到棘手的不是这些神兵,而是他们身上所流溢出来的万噩魂气。这万噩魂气算是是在神兵的神格里扎了根,那安陵果然是万魂兽的走狗,倚仗着一点万魂噩气便将神兵玩弄于鼓掌。 “安陵想借魔族的名义杀我!”然而,转瞬间简沧便理清了其中头绪,眉眼间都是怒不可遏的神情。竟然想用他的命来挑起神魔界的争端,该死! 七色海虽只是一片内陆湖,但它周围的地形地貌却是一处天然的困阵,此刻的顾遥绷紧神识,周身所有能牵引过来的灵气都被他全数注入阵法已困住神兵的脚步。在时询的加持之下,困阵朝着转移阵的阵法改变,倏地,阵法中的神兵消失在了这片空间。 “先离开这儿。”顾遥催促起来,七色海的天然阵催动起来是容易,但这效果往往也不能持久,最多一盏茶便会将幻境中的神兵再传送回来。 “我有一法器能够阻挡住自身的全部气息,饶是神界之人修为再是高深也不能将我寻出来,他们是怎么找到这儿的。”简沧口气不善,面对这种情况实在是很难保持镇静。 简沧魅旸必须得有人庇护,眼下四人同行却也不是最好的办法,这般衡量之下,时询拿出晏渠的玉牌告知二人:“速去晏渠天尊的‘尘阙’避一避,听从他的命令,传信于他,万不可让神魔两界大战!” 天帝与王母虽是掌管神界实权的神祇,但天尊晏渠最高的地位却是无人可撼动的,或许不能一直庇护二人,但藏上个些许日子自然是能做到的。 时询用晏渠另外给的玉牌将二人送至神界的“尘阙”,转身再要去会方才那些神兵的时候却是再也不见踪影。 就在两人困惑之时,鬼界的一道孤魂却是带来了另一个不安,真真是哪里都不得安定,处处都是事端。 这道孤魂是奉郭慈之命而来,别无其他,只因鬼界现在已是乱得不成样子,有一和时询长得一模一样的异类,将鬼界扰的一刻都不得安生。 ※ 引了一个阵法速速赶往鬼界,两人尚只是在幽都稍作停留便感觉到了鬼界比起寻常而愈发混乱的秩序。 再往深走,黄泉路也只是更乱。比起之前仅能见着的一些孤魂,如今的黄泉路已是成了恶鬼的修罗场,随处都有厮杀狰狞的魂鬼,亦或是将注意打到生人头上的。 顾遥一边击退迎面而来的恶鬼一边同时询说道:“鬼界鬼差数量也不算少,竟都不能拦下这些恶鬼吗?” “忘川河和轮回井未必会好。”时询抿了抿唇角,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黄泉路和幽都的恶鬼被迫搁置,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忘川河的情况比这更糟。 摆脱了周边小鬼的两人赶着渡忘川河,匆匆一瞥却是连引渡人都没有瞧见,时询旋即引了鬼界的阵法,须臾间二人便落在了酴忘台上。 随手将眼前的恶鬼震开,果不其然,忘川河的情况只差不好。 郭慈见二人方至,急忙击飞面前的恶鬼,往时询的方向过去:“有人用生祭引出了忘川河下数以万计的恶魂。” 生祭,一种失传很久的上古秘法,施法者以一生灵祭奠忘川河,便能引出一恶魂,忘川河因此会有瞬间失去魂鬼间的平衡,而施法者趁此机会又能从中再次抽调恶魂,一来二去的恶性循环之下,忘川河的恶魂便会源源不断涌出来。 这等邪恶的术法只有他时询一人会,正是如此,时询才显得更加怒不可遏,冥冥中有什么出现了。 时询右拳捏紧,脸色愈加难看,当一道戴着幂篱的黑影夹杂着他最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时询更是毫不犹豫地就追了过去。 ※ 对方的身影全数藏在黑袍的身后,头戴着幂篱,让人无法辨别。 感应着对方身上传来的熟悉的气息,时询渐渐放下心中生出的澎湃和疑惑,镇定之余,面色冷寒却又淡然地和对方交流:“你是谁?” “我给自己起的名字,商韵。你熟悉吗?”对方发出一声轻笑,语气与时询所预料的冷漠或是严酷全然不同,那声音更像是冰雪碎成阳光后的温暖,却将羸弱装的最像,一点一点侵蚀人性心里最柔弱的同情。 原以为时询的态度会温和下来,可令对方没有想到的是,时询的碎凌即刻便将他的幂篱挑落下来。黑袍人震惊地后退了一步,再看向时询时却已将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5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5 眉皱得紧。 他将才说的话像是没有半点作用,因为即便时询现在看清了他的脸,意料之外的是,对方除了收回手中的长链,再多余的一句话也没有说。 “你不惊讶吗?”这个“商韵”质问着,语气也不复将才的羸弱。 “我惊讶啊,怎么不惊讶。我只是没有料到芊髓木的灰壳也会被这般利用,你想要什么?”时询最初也有一丝的惊异,不过瞬间他便将这样的念头埋了下去。一个孤鬼既然想活,自然任何机会都不会放过。 “对我这么好?连剑也不拔吗?”商韵好整以暇地抱着自己的胳膊,远远瞧着淡然自若的时询,一样的脸,心底难免有些不自在,或者说是嫉妒。 时询哪里会不知道对方的来意,口气带着轻嘲:“呵,何必这么拐着弯说话,你敢这么大刺刺地出现在我的眼前,无非就是自以为拿捏了我的什么把柄,或者知道了旁人不知道的事。你想和我谈条件,我如愿来了,怎么,还不够?” 一个借了芊髓木灰壳的恶灵,或多或少因为不可抗力承袭了他的一部分记忆,看现在的情况,前世郭墨商韵和时询的了了他必然是知晓的,再来就是生祭,能从灰壳里刨出这么多也是难为他了。 “沧逐界界王果然不是那么好骗的呢。”商韵卷了卷自己的发尾,倒更像是个稚气的少年了。 与此同时他又开了口,口气却邪佞起来,那种感觉让人摸不清楚:“都是一样的脸,况且我还是因为界王的这点意外的施舍才勉强有了身体,不如我先告诉你我做了什么? “你猜我活过来的第一天记起了什么?又见着谁了?”商韵的神情有些挑衅,直视着时询丝毫不眨眼,“是仙界上仙郭墨呢。” “他当时见我也是震惊,我才猜到原来咱们界王也是见过他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我一样,初见的时候整个人都恨得不行呢,剥皮!剜骨!抽筋!要是能做我一并给他做个全套!”商韵此刻的神情比起忘川河那些翻腾的厉鬼更是可怖,这样的表情放在时询脸上简直是让人畏惧至极。 他起伏着胸膛像是被人狠狠扼住了命门,喘了几口气后,又平静了下来:“可是这个郭墨和你记忆里的那一个不同呢…明明是一样的眉眼,结果却,却是那样一个人…”商韵忆起对方向他伸手时候的样子。 明明外表冷的像是孤芳遗世的渺渺虚烟,可对他伸手的样子,比初阳,比晚霞,甚至比星空都要耀眼。 “我说呢,平白无故敢好心捡一个刚被恶鬼附身的朽了的灰壳,原来还不是看了你这张脸面。” 时询看着商韵有些癫狂的脸色,不由得拧了眉,口气也不善了起来:“你对他起了心思?” “界王何必这么生气,你的记忆里纵然都是痛苦的碎片,可我一个孤苦伶仃,最不能拒绝的就是温暖了。”商韵的口气又平稳了下来,似是漫不经心,又似刻意引导,“你现在知道了,为了他,为了命,我是什么都敢做的。” 时询抿唇,神色有些难看:“你和万魂兽做了什么交易?” 商韵邪笑着回他:“没什么,如你所见,乱了忘川河罢了。” … ※ 时询回到酴忘台的时候,神色并无异常,顾遥只是握紧了他的手,同样是一言不语,但两人眼神间也是能把所有感情表达了个通透。 轮转王“薛”向他行礼:“吾王,鬼界短时间内是压制不下来了,望吾王为我等提出个章程来。” 时询扶额理清了脑中混杂的思绪,才断断续续开了口:“尽力维持就好,近日总会有大战,在这之前做的再多也起不了太大作用。” 时询所说却是没错,在幽都待了不过日余,魅旸便带着最糟糕的消息过来了。 “神魔两族约战平陵荒!” 第77章 开战 平陵荒是两万年前万魂兽陨落的战场,彼时大战之后被龙凤二人封印,仅仅神魔两界寥寥几人能够开启,因着龙凤的封印,这平陵荒一旦开启进入,非百日不得再开。 事出突然,约战的日子又是极近,几人即便是施了最快的速度也没能赶在平陵荒关闭之前进去。 神界天尊、天帝,诸多神将神兵皆已入内,魔界三位魔尊率领的魔军也已蓄势待发,只简沧在平陵荒入口不能镇定。 “天帝有异!”时询顾遥几人将至,便从简沧口里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神魔界关系虽不是大好,但也绝不会如此大战,早先晏渠天尊已是压下了几波想要与魔界大战的意愿,但前几日天帝突然发兵至魔界,彻底引发了神魔界之间的恩怨!我们猜测天帝已是被安陵和万魂兽联手控制了。” 时询全身气息大涨,面色凛然,这万魂兽竟是连神界天帝都敢出手,这万年前的凤凰涅槃火怕是烧得不够多,这是赶趟儿过来寻死呢。 时询手中的法印光芒暴涨,硬生生将平陵荒的入口拉扯了出来,留得简沧和魅旸在外接应,强制性地放下了灵一,推开顾遥,只身便想往平陵荒去。 时询动作迅速,摆明了是不想把顾遥牵扯进去,可顾遥哪里会是这样听话,眼疾手快地勾住了时询的手腕。 “别想撇开我!” 他像是安抚般地和时询十指相扣,凑得很近,低低道:“说好的不能再离开我。” 时询愣了愣,懵懂着抬头看他,这才现了一个笑。是啊,有什么好怕的莫不过同生共死罢了。 而等两人同时落在平陵荒的时候,这才知道,万魂兽的网到底下得多广。 ※ 入眼是几乎全军覆没的场面,神魔两族是尽数被万魂噩气滋扰的兵将,除此外只剩下勉力支撑的几人,时询疾步走近晏渠,抓着他手臂的力量完全没法控制下来。 “情况如何?” “安陵控制着天帝将隐藏在神兵中的万魂噩气激发了出来,他们实在是藏得太深,神识很难查探…而且,万魂兽的军队…”晏渠尽力回答着他的问题,只是还要与体内的万魂噩气相争,并不能将所有话都说出来。 凝纹清心钵被顾遥从百宝阁中取出,借着平陵荒残存的灵气和钵碗中的药力,在场的尚还有余力的几人也是稍稍恢复了一些。 在这样死寂的当口,十丈之外的浮空,一道虚幻而又放肆的身影悬浮其中。他全身都覆在涅色大麾之下,脸色苍白的依稀能数出血管,除此之外,青青白白的玄异纹路从脖颈间朝脸上蔓延而去。 残存余力的几人在这身影出现的时候,方才被压制下来的万噩魂气皆是再度复燃,只时询、顾遥和晏渠三人还能站着。 不凭借任何法器,只是凌空而行,又以一己之息调动万魂噩气,这不是万魂兽,又还是谁呢? 时询嘴角轻轻张合,清晰而又无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6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6 比沧桑的声音在平陵荒所有活物的耳边响起:“谨况…” 万魂兽其名“谨况”,徒留一丝元神于六界兴风作浪。 涅色大麾下的身影微微震动,像是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情,随着颤抖的双肩默默传出了闷笑:“真是委屈你尊贵无比的神识还能记着我的名字。” 时询站在最前方,两人隔着半空仿若凝滞时空一般,其间的威势令所有人都不敢小觑,等顾遥靠了过去,时询才渐渐敛下心中滔天的煞意。 “你还真是野心不死。”时询口气淡淡,但周身却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情况下开始慢慢凝聚着空间内与天道呼应的星曜之力。 时询只不过一句平淡的叙述,却惹得谨况更加肆意大笑起来,那张扭曲了表情的脸变形变得张扬,在那些青白纹路之下更是可怖:“哪里是野心不死,我不过想要掌握整个六界罢了。” 周遭被万魂噩气吞噬的魂魄和灵力在谨况干枯的手掌上跳动,以至于他连说话的口气也变得痴迷起来:“你说,那些戾气、怨气的不拿来用多可惜啊,又是生在神魔界这样的地方,我有什么错?它们有什么错?”突然间他的口气又狰狞起来,那些跳动在手心的魂魄被倏地捏碎。 “万魂兽,你不要太嚣张!”乞骨黑着脸怒骂了一句,却只得到更多残暴的回应。 遍布在平陵荒的阴影渐渐蠕动起来,一道道沉如影子般的身形立在这空旷的荒野。 所有人都是一阵讶异,麓潼魔尊更是失声:“黑魇军的数量竟有这么多!” 初入平陵荒之时,万魂兽尚未现身,神魔两界的军队只是在天帝固执的命令下交互厮杀,却不料万魂兽的黑魇军趁虚而入,才导致如今的下场。可现下这黑魇军的数量早已非他们预料中那般了。 谨况表情依旧邪佞,口气愈发显得张狂:“别说你们这些寥寥残兵,即便是三界的族军来了又如何?!我谨况就是要你们知道,什么天道秩序,在力量眼里不过是个屁,凭什么你们就可以活得更好,而我只能在凤凰的涅槃火里垂死挣扎!神界天尊,魔界三魔尊,我要你们一个个都死在我的手下。” 正当这时,一直垂首不语的时询却突然笑了,与他以往任何时候都不同,那音调里带的与生俱来的尊贵硬生生将黑魇军的气势压了下去:“你哪里来的底气连我三界的族军都是这般诋毁,敢动我的界,谨况,当真是不要命了?” 话音将落,众人皆是震惊,只见时询翻动手腕,小臂上渐渐浮现出一面三丝绦的黑旗。黑旗仿若一直扎在他的手腕上,眼底的沉着和清明令顾遥稍稍安了心,旗落于手,静息三瞬,决绝而又不容置疑的界王之命响彻四海八荒。 “奉旗三封,皆听吾命。神将溯余,魔将溯染,鬼将溯岸,速率三界族军,平陵荒,战!” 晏渠眼皮跳动不停,紧绷的神情终于随着口中的浊气终吐了出来,而三魔尊却被时询的身份惊异地说不出话来,只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真相。 沧逐界界王的三封旗对神魔鬼三界族军有绝对统领之效,且三封旗自带撕裂空间效果,一旦召唤,军队必到。 此时的平陵荒已被撕裂出三个空间裂缝,三界族军源源不断填补空缺,才寂静了不足片刻的平陵荒瞬时陷入了金戈铁马的杀伐之中。 然而此刻的时询还没有结束他的动作,掌心不知何时已割开一道细口,而时询全身的血液像是受了指引一般从手心汩汩而出,随之出现在他掌心的是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 界王佩剑“旷劫”,乃上古神器,剑身通体漆黑,光滑如镜,剑柄锻有精密的龙凤纹,剑内更有龙凤精气。 此刻时询周遭的气场太过强大,顾遥也被震得退开,看着时询手中的长剑只一瞬间,顾遥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三生石里残碎的片段一股脑地拥进他的识海,一模一样的画面,一模一样的血祭…以及尚还未发生的结局… 时询手持旷劫,尚未凝固的伤口沾着剑柄,吸收了界王血气的长剑越发激亢起来,而它的主人此刻也是满身战意,无丝毫犹疑,便闪身至谨况身侧。 旷劫的威力远超碎凌,剑意锋锐,又加上时询灵气和血气的加持,轻易间便将谨况周身的黑魇军尽数击杀,直取谨况的要害。 而谨况又岂是会随他肆意攻击的,杂糅着身形便迎了上去,彼此眼中皆是狠厉和杀意。 谨况不擅于近战,千回合间便渐渐落下颓势,找准机会后揉身而退,随之同时捏碎了一块玉牌,而时询却只是在瞥见那块玉牌的时候勾了一抹嗤笑。 弹指间并无任何改变,谨况这才气急败坏起来:“你对那鬼界的异类说了什么!” 时询轻笑:“我并非做了什么,只是商韵从来就看不上你那些貌似优渥的条件,他要的是你做不到,而我,却做得到。” 商韵要了什么?要了露华灵珠去养芊髓木的身子,要了这个身子跟在郭墨左右罢了。 说时迟那时快,时询手中的旷劫已驱动了最强的术法,而孤注一掷的谨况也不甘落后。 两道强而澎湃的气息震动了整个平陵荒,为了给予对方最沉重的一击,两人将所有力量都注入其中,周身不再有任何防御,端的是义无反顾的执念。 正在这时,一声低喃落在时询耳边:“你这个骗子,又要丢下我了…” 面前所有的光和黑暗都只剩下顾遥委屈的脸,时询再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只有一双冰冷的手紧紧将他护在怀中。 “越之…越之…” 对方还在他的怀里,可鲜血却已将两人的外衫浸了个通透,时询哽咽着不敢说话,可扣住对方的手指早已僵硬,指节在凝固的血迹中更是苍白无疑。 “越之…” “越之…” ※ 在那块三生石上,顾遥曾经看见过这样的画面。 一模一样的画面,一模一样的血祭…以及一模一样孤注一掷的一击,最后满是鲜血不再有气息的却是时询。 你说,我哪里会就这样让你丢下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 倒数一章,补个尾就完结啦!默默单机靠存稿发电,虽然很丧,但表示贵在坚持。 第78章 永安 沧逐界的主人回去了,可是他的魂好像丢了 “他怎么样?” “不怎么样。” “多久没醒了?” “从回来就没醒过…” “…” “怎么了?” “十年沉睡的禁制。要是这禁制能下百年千年,估计他也不会吝啬。” “诶…” ※ 天道星历64502年,岁在星纪,莺时月十三日,万魂兽殁。 天道星历64502年,岁在星纪,莺时月二十日,界王归界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7 顾遥无期 作者:碎镜子 分卷阅读107 ,于十年沉睡禁制静默。 ※ 天道星历65005年,岁在降娄,南吕月,沧逐界红莲池。 素来静谧的红莲池,自来了两尾鱼灵后便有些欢腾,“云端”一向活跃,与沉静的“深海”差了太多,同于红莲池替时询接纳着来自彼岸的灵气微粒。 而今日,两尾鱼灵却自发首尾交缠,为一个新的灵魂重生。 ※ 天道星历65012年,岁在大火,莺时月。 沉睡整整十年的时询蜷在缩着自己的身体,腕上的红绳虽然有些陈旧,但颜色依然鲜艳。 时询的眼角一直都噙着泪,呼吸也有些急促,他想把挂着红绳的手腕拿到眼前,可突然伸过来的一双手却轻轻握了上去,与之而来的还有一点他最熟悉的委屈。 “我等了很久的,阿询…”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