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入迷局》 第001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1章 经过住宅区大门红外监控器时,门口的监控装置检测到车上的通行卡片,缓缓升起门栅。柳葭正要脚踩下油门,就见两个穿着灰蓝色制服的保安走过来,其中人低下身敲了敲她的车窗。 柳葭摇下车窗,面带疑惑。 只听那保安道:“这位小姐,很抱歉,因为你并不是业主,我们需要跟业主确认过后才能让你进去。” 这片住宅区块是这座城市中有名的高档楼盘,安保措施十分严谨。 柳葭把排挡挂到刹车,又拉起手刹,下了车,把车上的通行卡给保安看:“我的确是不是业主,可这是业主交给我的。” 保安接过卡片,看了下编号:“翡冷园6幢的容先生?麻烦您出示下证件,我现在打电话给容先生确认。” 柳葭也想过事情不会太过顺利,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麻烦成这样,她皱着眉,把脸上的表情控制在诚恳又带点哀求的意味:“可不可以,不告诉容先生?”她把身份证和驾照都递给对方:“今天是容先生的生日,我想给他个惊喜,如果你打电话跟他说了,那我就白准备了。” 保安愣了下,看了看对方递过来的证件,又抬头看在面前的那个年轻女人。她给人最直观的印象就是白皙秀丽,柔柔弱弱得的确也不像是不法分子。他把身份证和驾照都反复看了好几遍,也把上面的照片和真人做了对比,看上去这证件也不像是假的。 柳葭见他态度松动,又拿出学生证来:“还有这个,我把证件先放在这里,等我出来的时候再来拿行不行——只要别是现在打电话给容先生就好了。” 学生证上的名字信息跟之前的证件都对得上。而对方还是位硕士生,即将毕业。再加上小区内部摄像头和红外设备遍布,足够确保业主的安全。虽说再打电话给容先生确认下将稳妥,可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难免会引人记恨,有时候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保安把三份证件都收好,签了个收据单给她:“你出门的时候记得来拿。”然后挥挥手算是放行了。 柳葭笑着说了声“谢谢”就钻进车内,许是她的情绪感染到保安,对方那不苟言笑的脸上也露出丝笑意来:“这位……柳小姐,你知道翡冷园怎么走吗?” 柳葭适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对方,只见保安给她指了个方向:“沿着这条路直往北,靠湖边的第二幢就是。” 柳葭点点头,发动车子而去。 两个保安则看着那辆黑色的轿车消失在拐角才交换了两句八卦:“这回的有通行证,估计不会错的。”“还是个女学生,现在的人……” —— 柳葭按照保安指的路达到目的地,把车子停在附近的停车位上,然后打开后备箱,拎出只塞得鼓鼓囊囊的购物袋来。她看了看时间,离正常的下班时间还有近两个小时,应该足够了。 她走到门口,用钥匙卡打开大门,入眼的便是装修典雅甚至可以够得上华丽的会客厅。不远处的楠木楼梯旋转而上,楼梯侧方的空位上则是摆放着架钢琴。柳葭刚把购物袋放下,就接到个电话,她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立刻接起来:“俞桉?” “其实我没什么事,就是来问候你下,你有没有不幸被门口的保安扭送警察局?” 柳葭把手机夹在下巴和肩膀之间,沿着楼梯走上二楼:“如果我被关了,难道你会来给我送饭?” “送饭就免了,但是我可以提供给你最好吃的巧克力饼干。” 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就是巧克力饼干,出自俞桉语录。她是柳葭的好友兼同窗,也是本校心理系的直博,还兼职给学生做心理辅导,可惜她对专业还不如对块饼干热情。 柳葭走到二楼,拧开主卧的门把手,忍不住语调上扬嗯了声。 俞桉立刻觉察到,便问:“怎么了?出什么状况了?” 柳葭重新把门关上,又打开隔壁次卧和影音室的门做再次确认:“没什么,我以为容谢会住在二楼主卧,结果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是空置的。”家具上面罩着的防尘罩就是最好的说明。 俞桉给她分析:“如果图方便的话,他完全可以选择离公司最近的住宅居住,反正他也不是买不起,但是他却选择了位置有些远的别墅。可如果说他是喜欢享受的人,为何要让整个二楼都空置?这点很矛盾哎,你说为什么?” 柳葭听电话的时间长了,觉得有些不方便,就接上了蓝牙,然后又回到楼去:“为什么?我怎么知道这是为什么?” “把控人物心理是很重要的,你要知道容谢心里在想什么,是什么造成他的现状,你才能知道他面对各种情况的反应。”俞桉说着说着,简直恨铁不成钢,“柳同学,枉费你长着张清秀脸蛋,不能只用脸不用脑子啊——大脑,大脑才是最重要的武器!” 柳葭嗤了声,明显有些嘲笑的意味:“这么复杂干什么,我点都不想知道他面对各种情况的反应,我只知道怎么做能让他讨厌我、厌恶我、恨不得我立刻消失在他面前,这就足够了。” —— 柳葭觉得自己遭遇容谢,实在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就好比微博上流传的段子里说的那样,“我见到你的刹那竟是花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幸运”,可见她遇见他之后,就只剩下倒霉。 容谢是个大奇葩——这是柳葭给他下的定义。他的大名如雷贯耳,整个学校无人不知,但是其震撼之处绝对不是因为他是当地财团容氏的少东,也不是他是本市首富谢家的亲戚,加不可能是他容貌好气质佳正值适婚却又单身的最佳状况,而是因为他曾经也是本校学生,最后因为斗殴事件而被校方通报开除。之后他出国去了,满世界闲逛,直到快到继承家业的年纪才回国,回国之后又回到当年开除他的学校读emba。 说整个学校的老师和学生都知道他的那段过去也毫不为过,尤其是柳葭所在的经济学院,几乎每届新生来报道做的第节道德宣讲课就要提提容谢,提他当年考入大学的成绩是如何数数二但是又如何被开除,请大家引以为戒。 柳葭想不通,他为何偏偏要来这个大部分人都知道他底细的学校来读emab,顶着大家暗里地的八卦招摇过市。如果换成是她,可不愿做那个茶余饭后的闲聊话题。 然而这些都不重要,就算他名声败坏到走在街上都会被人吐口水,柳葭也不会分给他丝关注,这样的世家子弟,跟她距离太遥远。 她只是怕麻烦,真正让她觉得麻烦是次系里的聚餐。 那天聚餐她到得迟了,走进包厢第眼便看到个陌生男人,他穿着休闲的灰色西装,左臂架在椅背上,就这样斜斜地靠着,在人群之中实在太突兀了,突兀得让她不得不在第眼就看到。他侧着头,正跟边上的导师谈论着什么,低垂下来的眉眼精致如水墨画。 他就是容谢。 大家离开包厢的时候,容谢从侧边绕过来找服务员结账,擦过她身边的时候,车钥匙从口袋里掉出来,落在地毯上。柳葭看到了,就顺手捡起来还给对方。这不过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可是这个举动却引来了后面系列的麻烦。 按照容谢当时的表现,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 如果要给柳葭安上个形容词的话,那就是“不错”,不管是专业方面还是长相气质,都能说还不错。可是当日聚餐的女生之中,还有他们学院的院花秦卿,她美艳如牡丹,直接把在场的别的女生都压得灰头土脸。 秦卿当时就坐在导师边上的位置,容谢在同导师聊天的时候,她就时不时插几句话,她容貌美好,说话又风趣幽默,不论从哪种角度比较,沉默安静的柳葭平淡如杯白水。 然而翌日,柳葭从教学楼出来,却看见停在远处的那辆拉风的阿斯顿马丁。容谢身姿挺拔,脸上的笑意又是恰到好处,少分则失了真诚,而分则是轻佻,他几步来到柳葭面前:“昨天你把钥匙找回给我以后,我想了你晚上。” 这个开场白实在太惊世骇俗,柳葭僵硬了片刻,回答:“举手之劳而已。” 容谢笑道:“不用这么紧张,我不是那种意思,我只是来向你道谢的。当然,道谢肯定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柳葭道:“虽说古代有田螺姑娘的故事,不过现在这个新社会,也不会流行田螺公子这样的人物设定了。” 第001章 欲望文 第002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2章 容谢微微愣,随即丝毫不顾及形象地笑起来,只是他气质文雅,容貌清隽,哪怕是夸张些的表情也不过是让他英俊得加生动罢了。他很快止住笑意,认真地开口:“我真的是想请你吃饭。” 如果只是因为她捡了下车钥匙,就要请吃饭,这礼节实在太重了。 柳葭婉言拒绝:“我晚上还有个课件要赶,明天帮老板代课要用。” 容谢似乎预料到她会这么说,直接顺着她的话头而上:“今天没空也没关系,本来就是我太唐突,那么你最近哪天空闲些?” “暂时还不确定。” “也好,”容谢顿了顿,又道,“那我每天都来找你,我随时都有空。” 柳葭的面部表情细微地扭曲了下:他随时都有空……这就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的麻烦之处,被他们盯上了,拖时间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人家随、时、都、有、空。柳葭忙道:“我想了下,还是今天吧,课件我晚点回去做也是做得完的。” 这之后,她便跟容谢共进晚餐。他也没有选择特别豪华的星级酒店,倒是带她去了僻静老巷子里的家淮扬私房菜。他定的是三头宴,还引经据典地跟她介绍淮扬菜系,言语风趣,谈吐文雅,就算柳葭开始还能忍着不作回应,最后还是被他引起了兴趣,闲聊起来。 第二天代完课,柳葭又再次见到容谢。 他穿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细条纹领带松松地垂在领边,沐浴在阳光下,又慵懒又魅惑。柳葭心中跳,顿时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当她走到楼梯尽头的时候,就听见容谢用种无辜又带点埋怨的语气道:“连代课都拖堂,我等得都饿了。” 柳葭定了,这个时间点,周围人来人往,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他们之间的互动。她觉得自己成名有望,而且还是因为起绯闻:“食堂在前面笔直第个路口左转。” 她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既然容谢因为她捡了车钥匙的事要向她道谢,那么他请了次晚餐,他们就再无瓜葛了。 容谢却不以为意:“我没有食堂的饭卡。” “……你可以刷脸卡。” “是吗。”他露出几分失望的表情,“我以为你会请我吃饭。” 柳葭忍耐地看着他:“虽然我猜不到容少你的想法,不过有点是肯定的。就效率而言,你应该换下个目标,因为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其实她也不觉得容谢会对她见钟情二见倾心,这些富家子要什么样的女人会得不到?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很明显是“盯”上了她,或许是觉得她暂时对了胃口,但是这样的危险人物,她招惹不起。 容谢闻言困惑道:“你觉得我在追求你?”他勾起丝促狭的笑:“其实我只是想和你成为‘普通朋友’而已。” —— 心理学专业直博的好友俞桉知道这件事后毫无形象地笑了三分钟,心中想象着容谢那句话之后柳葭蓦然变绿的脸色,她的脸定被打得很疼。看,直心理素质极佳的人都需要来找她做心理咨询了。 柳葭皱着眉,口气把杯里的热可可喝完,然后捏着纸杯:“还好我离毕业也不远,忍到那个时候也许就会摆脱掉对方了。” 她已经提前找到工作,等拿到毕业证书就可以正式入职,虽然现在沾上个甩不开的容谢,但那毕竟只是暂时的。 可惜俞桉没有安慰她的打算,直接针见血:“你也知道是‘也许’,他现在能随时在学校里找到你,以后最就在你家楼下等你了,又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柳葭瞪着她:“那你说怎么办?” “如果让我从心理学角度分析——”俞桉伸出手去,在她脸上摸了把,“你说他怎么就没看上秦卿反而看上你呢?秦卿可比你长得好看。” 虽然这话会让人听了不舒服,可是柳葭倒不是小心眼的人,反而点点头:“对啊。” “所以很简单,因为你不好到手。”她起身来,按住她的肩,“你想象下,如果你是容谢,你遇到了个还不错的女孩子,可是对方却始终不假辞色,你会怎么样?定是觉得不可理喻,非要把人追到手来证明自己的魅力——纨绔子弟的思维就是这么没有逻辑。” 柳葭微微眯起眼,不动声色道:“哦,你的意思是让我从了他?” “不不不,我是说,让你安心地消费男色,个不用花钱还会倒贴钱的牛郎,怎么看你也不亏吧?”她想了想,又补上句,“再说时间长,等他觉得厌烦了,自然就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容谢对她本来就是时新鲜,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如果她表现得就跟寻常女人样,他很快就会厌倦。同理,如果她表现出让他厌恶的品质,他定对她厌烦得快。这就是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 容谢等待着门栅升起,只见安保在边上,笑着朝他敬礼打招呼:“容先生,你回来了。”保安顿了顿,又道:“容先生,有位小姐已经在家里等你很久了,说要给你个惊喜,因为她有通行卡,我们就让她进去了。” 容谢微微颔首,他住的地方的通行卡只给过柳葭个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正在家里等他?前几天她问他要走了通行卡和门锁的密码,他就觉得有些奇怪,可是料想到她也不会主动来找他,便也没放在心上。 车子顺利地转过大角度的弯道,已经可以看见湖边的那片别墅,挂在他名下的那幢房子的窗户中透出了暖黄色的灯光,在冬日湖景的映衬下,似乎是整个水蓝色的世界里的点温暖和光亮。 他有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灯光,又有久没有那样个人在家里等待着他? 他忍不住放慢了车速,有些贪恋地看着那透出来的灯光。但是很快的,手机铃声打破了沉寂,他拿起手机看了看,电话是柳葭打来的。柳葭做完事,等了好会儿也没见他回来,又怕他今晚不回家要在外面过夜——如果是这样,她今天的安排可都浪费了:“你在哪里了?我在你家里等你。” 容谢想起保安之前说过的,她有个惊喜想要给他,他假装不知:“我就快到大门口了,还有十分钟的光景。” 柳葭道:“那你快点。” “为什么?”容谢的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来,他为了履行他所说的还有十分钟的路程,便把停在湖边的坡道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吗?” “你猜?” 她玩的女孩子的小把戏,如果是在平时他只会兴致缺缺,可是现在却觉得有趣。容谢想了想,问:“我们认识个月纪念?” 柳葭沉默了阵,才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生日?”他握着手机,脸上涌起些微迷惘来,“是这样吗?” “连你自己都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柳葭叹气道,“你证件上是这么写的,好了,我等你回来。” 容谢挂断电话,脸上的神情从之前的迷惘变为若有所思,她看过他的证件,可是他根本没有在她面前拿出过证件。他抬起手腕看着秒针和分针转动,足足等到十分钟后才重新启动汽车,远远地就按下车库的遥控锁,只见车库门轰隆隆地升起。 他在楼梯下,又深深地吸进口气,才踏上楼梯。 只见柳葭在门口,身上还围着围裙,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容谢走到她面前,上下打量了她遍,微微笑道:“你要是早点告诉我,我就提早回来了。”他走进屋子,只觉得往日看习惯了的会客厅总有点不样的地方,他的感官向来敏锐,便随口问了句:“你打扫过了?” 柳葭接过他的西装外套,随手挂在立式的衣架上,还细心地拂去袖口沾到的细小灰尘。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心中蓦地动,轻轻走到她身后。 柳葭知道要让容谢对她感到厌烦,那必定要做出些突破他的底线的事情。如果是询问财产或者纠缠他让他买些贵价衣服首饰给她,容谢必定会觉察到她是故意这样做,他不蠢也不傻,自然知道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她想来想去,似乎唯可行的那条路就是入侵到容谢的私生活中,在表现出对他的异乎寻常的关怀的同时,她还要扮演个对他的切都有恐怖的控制欲的女人,她不自知地入侵他的生活和*,并且开始控制他的切。这样的她定会让容谢无法忍受。 而这么做,容谢也不会发现她是故意的。 柳葭转过身,笑着瞥了他眼:“你的房间真乱,如果换成我根本住不下去。” “单身男人当然不会太讲究了。”容谢走到自己的房间看,差点就要认不出,原本堆放在组合沙发上的衣服都不见了,本来房间的主色调是深色调的,却因为新换上的金色的床单床罩而变得不伦不类。他走到浴室门口看了看,只见原来的洗漱用品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粉红色的牙杯粉红色的牙刷粉红的毛巾和浴巾。 容谢忍不住深吸了口气,脸上却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来。 柳葭微笑道:“我想你个人住,可能也不会记着换日用品,我就顺便帮你都换了新的。”她说这句话的表情那样随意,像是做了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她想了想,又加上句:“你不用谢我的,我也只是随手。” 第002章 欲望文 第003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3章 容谢看着她,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能转换话题:“我闻到香味了,你做了什么?” 柳葭伸手过去,拉住他的手臂,把他带到餐桌边。只见桌上还摆着只磅大小的蛋糕,上面还插着蜡烛。柳葭道:“今天你是寿星,可以许个愿望,定会实现的。” 容谢有点失笑:“我不信这个。” “那你这回就信次。” 容谢听话地吹熄了蜡烛。柳葭又问:“你许了什么愿?” “不是说,如果把愿望说出来就不灵验了?” 柳葭皱着眉,做出有点不高兴的模样:“连我也不能说?” 她话音刚落,就听容谢的手机铃声响起来,她就在容谢身边,正好看见屏幕上显示是“秦卿”两个字。在之前那次聚餐,唯跟容谢搭上话的女生怕只有秦卿了,他们之后交换号码也是很正常的。 柳葭觉得自己又朝着目标迈进了大步。 只见容谢按下通话键,把手机放在耳边,偶尔语焉不详地嗯了两声,甚至还往边上走开几步,似乎是不想让她听见任何对话内容。 柳葭打心里对他有些轻蔑,虽然光凭他的家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很简单,可是他这样同时勾搭着两个女人的心思她却十分看不上。她等到他按掉电话,才幽幽地问道:“是谁打给你的?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 容谢十分自然地回答她:“是公司里的事。” “是吗,可是我刚才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秦卿的名字。”柳葭自问自己的表演十分真实,应该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你跟她还有联系?” 容谢拉开椅子坐了下来:“她找我有点事,我没理她。” “是这样吗?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没说谎?” 他闻言抬头看着她,脸上和煦的笑意已经消失了,变得有点不耐烦:“以我们目前的关系,你这样似乎有点过分了。” 柳葭简直要在心里笑出来,目前事态发展比她预料得都要好:“我知道你所说的‘普通朋友’是什么。我是个很认真的人,我点都不想维持这种关系,我想要的是专的、只有个人的感情,如果你不能认真起来,那就算了吧。” 她看了看容谢,只见他脸上还是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她时间也猜不透他现在对她的反感是否足够,她从包里拿出住宅区的通行卡直接扔在他的面前:“我走了。” 容谢微微动嘴唇,到底还是没有挽留,反而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指。 柳葭走到门口,伸手转动着门把手,待打开门的瞬间,又把门关上,疾步冲到容谢面前,直接蹲在他的面前:“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容谢显然对她这惊乍的举动有些惊讶,下意识地往后避了下。他开始反感她的接触。柳葭看在眼里,是欣慰,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是伤心忧愁:“可是我舍不得这样对你。我做的这些事都是因为我想对你好,刚才那些话都不是真心的,我向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只是想对你好,心为你好而已。” —— 柳葭从容谢住的地方出来,又去保安那里拿回了证件,方才松了口气。她之前在容谢面前扮演的完全是个情绪有些偏激执拗甚至毫无自尊的女人,这样的女人,容谢还会有半点兴趣,那他也真是个奇葩了。 她路开车回家,因为时间晚了,路上面的车流稀少,只有清冷的灯光伴随了她路。 待她到了家,才看到俞桉给她发了信息询问事情进展,她直接打电话过去,把发生的事情给她描述了遍,听得她直笑个不停,间或还拍两下桌子助兴:“柳同学,你实在太绝了,我从前怎么就没发觉你是这样的人。” “那是你识人不清……” “我现在加相信那句话了,最好的武器就是大脑,智商可以拯救世界。” 柳葭笑而不语。 这之后的日子,没有了那辆经常出现在视线可及范围内的拉风跑车,果然变得十分轻松惬意。而最后提交论文设计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柳葭从来不是临时抱佛脚的人,早便把完整的论文提交了,乐得看系里的聊天群每天上演吐血上吊赶论文的场景。 她的生活轨迹向来都有规律,每天要做的事都是按照计划预设好的,她的时间就如分割均匀的方块,在既定的时段里只做计划中的事。 柳葭从学校回到家,在楼下打开信箱,取出里面的财经月刊和报纸。前几天楼上的户人家新装修,搬运材料的事情把信箱给撞坏了,摩擦出块尖锐的铁皮来,她每天打开信箱都必须小心翼翼地避开那块铁皮。 今日安静躺在信箱里的除了财经刊物外,竟然还有封信。 柳葭拿起信封,只见信封上片空白,没有写收件人也没有邮戳,看来是被人放进信箱的。她掂了掂信封,有些沉,她揣测里面装的是照片之类比较厚重的纸张。她撕开信封,里面果然是好几张照片。 她拿起第张照片,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凝重:那张照片上的穿着驼色大衣围着羊绒围巾的那个人赫然就是她自己,她那时根本没有留意到有相机在拍自己,是完全不看镜头,视线直视前方的。 她快速翻看完了剩下的几张照片,看得出来,是不同日期被拍下。她被某个不知名的人偷拍了,那个人甚至还把照片塞进她的信箱。 她又再次仔细看了信封,只见信封上有条血迹,那血迹似乎还是新沾上去的,没有完全干。柳葭低下身看了看那块被撞出来的铁皮,只见最尖锐的地方隐约发红——那个把信封塞进她的信箱里的人还没走远。 她转身便奔出楼道,沿着通往最近的小区出口的方向跑去,才刚跑了段路,迎头便撞上了个人。 因为之前冲力太大,她根本控制不住,直接撞到那人身上。 对方也并不在意,把将她扶住,嘴角含笑:“我刚才还去你家看过,你不在家,走到半路又回转过来,结果正好。” 柳葭看看眼前的人,又觉得额角的青筋开始准备跳动:“容少……” 原本已经被她用计策打发走的人居然又重新出现在她面前,她差点就要控制不住情绪:她遇见他之后就开始倒霉,现在居然还偷拍了,他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灾星。她突然神色凛,注意到他手上有道细小的伤口,那伤口似乎还没来得及处理:“你说你之前去过我家,发觉我不在家?你手上的伤口哪里来的?” 容谢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甚在意地回答:“哦,之前跟几个朋友去玩射击了,不小心弄伤的。” 柳葭冷冰冰地说:“我被人偷拍了。”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 “还真的是正是时候,可惜的是,前几天信箱被人撞坏了,有时候个不小心就会被蹭出来的铁皮划到,偷拍照的人就不小心划伤了,还有血迹留在信封上。”柳葭直接把那些照片连带着信封砸到他身上,“容少,麻烦你以后不要做这种无聊事。” 他既然能摸清她的出行规律,那必定也能拍到那些照片,何况他的手也有外伤,和信封上的血迹吻合。那个把信封塞进信箱的人不是他还会是谁? 那些照片从信封中滑落,散落在他的脚边。容谢目送她气冲冲地离去,这才弯下腰来把照片拿在手中,草草浏览了遍,又仔细看了看信封上的血迹,自语道:“原来如此。” “这脾气也未免太大了吧?”有人走到他身后,咂舌道,“你看上谁不好,偏偏要去追个脾气这么粗暴的女人,你的品味跑哪里去了?” 说话的人是容谢的表兄,正是本市世家子弟因为游手好闲不务正业而赫赫有名的谢家二少谢允羸。他耸耸肩,虽然管这种闲事只会吃力不讨好,可容谢的母亲毕竟是他的亲姑妈,容家和谢家既是亲戚也是年在事业上的盟友:“不是表哥我喜欢管闲事,我是真的觉得没什么意思,你看她也就长得还过得去,又不是什么绝色。” 容谢笑了笑:“她可聪明得很,我就喜欢这样的。” —— 幽僻巷子里的淮阳私房菜馆。 穿着米白汉服的侍应生撩开竹帘,将道道精美的菜肴端上桌来。淮扬菜出名的就是淡和鲜,所选食材虽不算华丽,却是最讲究原汁原味。 谢允羸看着桌清淡之色,摇摇头:“原来你现在的口味这么淡。” 容谢拿起筷子夹菜:“有句古话说‘大味必淡,大音必希,大语叫叫,大道低回’。我在外面晃荡了这么年,才知道越是简单平淡越是难得。” “大味必淡?所以说你是美女看了,就开始喜欢那种清汤白水样的女学生?” 谢允羸跟容谢不同,他的上面还有个亲大哥,家里的事物全部都是大哥亲力亲为,有人负责赚钱,他只要负责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容谢却是将来容氏的继承人。容谢笑着摇摇头:“她好像根本看不上我啊……” 但是她也不敢得罪他,方才想出这么绝的个办法,想让他先退避三舍。 他把柳葭故意到他家里做饭做家务还扮演了个神经质的女人的事情说给谢允羸听,谢允羸只是摇头:“你怎么就知道她是假装的?” “这很简单,”容谢道,“她当时在电话里对我说,她是看了我的证件才知道那天是我的生日,于是想给我个惊喜。可是我在她面前都没有出示过证件,那就是她翻看过我的包了。她翻过我的东西,还拐个弯告诉我,这根本是想引起我的反感吧?” “也许只是说漏了嘴,我倒觉得是你疑心病太重。” “我回到家,发觉她把我的洗漱用品和被套床单都换了,还换成了粉红色,她自己却不喜欢这个颜色,难道她会觉得我就会喜欢?”容谢笑道,“当然了,这些都可能是我疑心太重,可是如果真的像她所说的有么舍不得我,为什么之后几天连个电话都没有打给我?你不觉得她说的话和所做的事正好都是矛盾的吗?” 其实柳葭事后也想过,她既然说过那些类似于表白的话,回头就直接把对方给抛到脑后,这似乎有些不妥。可是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容谢,哪里还会自投罗网?她要是知道容谢早就看透她的这些心思却偏不说,绝对会血溅三尺。 谢允羸总算品出点味道来:“无聊,你真是太无聊!那时候就该当场揭穿了。” 容谢微微笑:“为什么要揭穿?她表演得这么辛苦,我当然要尽量配合下。” 第003章 欲望文 第004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4章 柳葭早打开信箱,再次看见空白信封的信件安静地躺在里面。她取出信,本想直接拿去扔垃圾桶,转念想,便把信封撕开了。里面还是装着七八张偷拍的照片,可是这照片却又与昨天收到的不尽相同:照片的背面都潦草地写着字,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看就是用左手写的。 她微微眯起眼,心里也有些动怒了,虽然容谢这位大少爷的风评素来是塌糊涂,但是几次接触下来,她觉得他倒也不是传闻中那样的。至少他谈吐文雅,言语有味,也算得上是博学才,并不是无是处的二世祖。 可是如果做出偷拍这种事情来,那恐怕只能用变态来形容了。 柳葭随意把照片都翻看了遍,忽然愣,又把这些照片都仔仔细细看了遍。其中有张,是拍到她晚上回到家,照片背面还写着:“洁身自好的女孩子是不会这么晚才回家的,今天这样的浓妆也不适合你的,以后要记得这点。” 那个偷拍人所说的浓妆其实并不尽然。那天她早就去郊区的医院看望母亲,后来才知道今晚系里有饭局,回来急匆匆地换了身衣服就出门了。因为奔波天,她的脸色和唇色都太惨白,却又没有时间化妆,就只涂了红色的唇膏了事。而那次聚餐就是她认识容谢的那回。 容谢当晚送她的导师回家,导师家跟她住的地方根本就是两个方向,除非他有□□术,不然根本不可能拍到这样的照片——也就是说,她是真的错怪对方了,那个偷拍照片的人根本不是他。 —— 午后阳光正好,晒在身上暖意洋洋,对对校园情侣三三两两坐在湖边的草坪上低声细语,那耳鬓厮磨的亲昵情态,好似让时光都流转缓慢了。 柳葭支开画板,对着远处那片生长着芦苇的湿地用铅笔细致勾勒。她眼中和脑海里只剩下这冬日暖阳和枯黄的芦苇,忽然阳光被人遮挡,她有点敏感地抬起头,却见身边俏生生地正着个女生。 她容颜美好,艳丽之色犹似牡丹,着了红色大衣,整个人都好似怒放的花朵。 柳葭握着笔,寒暄道:“秦卿,你也来晒太阳?今天天气的确不错。” 秦卿是他们经济学院的院花,也是这个学校的校花,她跟柳葭是个导师,只不过她已经是在读博士,比柳葭还高两三届。柳葭本来也算是容貌不错的女生,却被她的光芒压制着,而显得平淡了些。 她们现在相对而立,就像是幅画似的美妙。 “你好像很喜欢画画?”秦卿绕到另边,凑过去看她的画板,身上淡淡的幽香沁人。 柳葭笑了笑:“就是打发时间,难登大雅之堂的。” 秦卿盯着她看了阵,忽然问:“最近……容谢似乎在追求你?” 她的语气虽是轻飘飘似乎并不在意,可柳葭猜测,也许她来找她,就是为了问这句话。她边作画,边回答道:“没有,有些事传来传去都走样了。” 秦卿探究地看着她:“真的不是这样么?” “真的没有。” 她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可是对着我夸你很特别,我真是有点妒忌,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 柳葭手上的铅笔顿,笔头顿时崩坏了,还好秦卿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异状,她只得放下笔:“我倒是宁愿别人夸我漂亮,特别这种形容词有什么好值得高兴的?不过你大概是被喊了美女都麻木了。” 秦卿笑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我开始是有点不懂……不过也可能是我想了吧。”话音刚落,她便走开了。 柳葭莫名其妙,画画的兴致却被打断,只能收起画来,把画板垫在身下,躺在草坪上闭目养神。阳光实在太好,她很快就有了昏昏欲睡的感觉,便顺其自然地闭上眼,也不知隔了久,她突然下惊醒,睁开眼的瞬间正对上双眸子——好似古代工笔画中的凤目,眼角微微上扬,长眉入鬓,每笔都是细致写意的优雅。 她却有点被吓到了,试想任何人醒来刚睁开眼,就发觉被人这样盯着看,怎么还能无动于衷? “你睡得很熟,”那人微微笑,“表情也很恬然。” 柳葭支起身,有点头痛、也有点防备地看着他。 “我其实是想跟你解释件事,那个偷拍你照片的人并不是我。但是十分巧合的是,我的确也弄伤了手,但是跟你的那件事无关。”来人正是容谢,他语气和缓地解释完后,又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可以带你去求证。” “不用了,我知道不是你做的。”柳葭皱着眉,“因为我今天又收到照片了。” —— 容谢看完照片,又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打算怎么处理?” “现在只是偷拍的话,就算去派出所报案也查不出什么。”柳葭叹气,“毕竟那个人也没有做出实质性的伤害举动来。” “其实,有两条路可以走。” 柳葭正在拍打身上沾到的枯草,闻言看了他眼:“什么?” “继续忍耐,或者激怒对方。”容谢看着照片后面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沉吟道,“这个人拍了这么照片,却没有胆量来认识你,可见他目前会做的也就是偷窥罢了。但是如果激怒到他——” 柳葭隐约也猜测到他的办法,却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如果激怒到他,也许这个人就会露脸了。可是我又不认识他,怎么激怒对方?”她可不想每天都收到这样堆照片,还被人评头论足的。 谁知容谢话锋转,又扯开话题:“你每天换衣服都会把窗帘拉严实吗——可能我这么问实在太失礼。” 柳葭被他这样提醒,顿时也有点不太确定了,很难说会不会有时忘记拉窗帘了,本来夏天个人在家穿得清凉点也是很正常的事,现在却有可能被人偷窥,甚至拍下照片来。而这样的照片还会被收藏起来观赏,光是想象下,她都觉得阵恶心。 容谢见她这么纠结,便笑着说:“其实要激怒对方很简单,只要跟我假装情侣就行了,我的名声这么臭,他连你晚回家些都会在意,又怎么会不在意你的交友状况呢?” 他的这个建议的确是个不错的法子,容谢是个男人,有些事毕竟是她无法独自处理的。柳葭反问道:“假扮情侣?这就是唯的办法?” 容谢摇摇头:“这当然不是唯的办法,不过我也是有私心的。” 柳葭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天生张含情的面孔,他这样凝视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的情绪也是脉脉的,好像她要是怀疑对方的诚意就是十恶不赦。 容谢见她没有直接断然拒绝,料想她的态度还是松动的,便将手插在裤袋中做出要走的姿态:“你可以考虑段时间,我最近周都还有空闲,你有了决定可以打给我。”有时候也需要给对方点压力,她才会尽快做出决定,而她做决定的速度越快,就越容易顺着他的思路走。 果然,柳葭立刻叫住了他:“等下……我觉得你的办法可行,只不过——” 容谢在心中叹气,直接帮对方说出了心中的顾虑:“我知道你对我没有好印象,但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既然只是假扮情侣,我自然也不会对你怎么样。” —— 容谢说知道她对他没有好印象,其实也是在暗示他知道她之前玩的那点小把戏了。柳葭心里开始不自然起来,幸好他走在前面,看不到她僵硬的表情。 她跟着他走到教学楼附近的停车位,只见他今天却是换了辆黑色的、中规中矩的商务轿车。她有点意外:“你换车了?” 容谢伸手替她拉开车门,笑着回答:“我感觉你似乎不喜欢之前那辆,就换了这个。” 她当然不喜欢,坐那种高调的跑车,就像是故意招摇过市般。柳葭沉默片刻,又道:“谢谢。” 他侧过脸瞥了她眼,只见她有点拘谨地坐在副驾上,双手握着拎包。他本来不想问,最后思索了番还是问了:“你在害怕我?为什么?”她自然不会回答。容谢也没想她会回答,干脆自己回答了:“是因为我过去的些传闻?” 柳葭道:“有些事情,在被传播很次之后就走样了。” 容谢笑了笑,满不在意地开口:“据我所知,那些传闻大部分都没什么问题。我的确是因为校外斗殴而被通报开除的,我把人打伤了,当时还上了报纸,被铺天盖地地指责和谩骂。” 这下柳葭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那样简单。 容谢又道:“怎么?同情我?” “你自己做的事,当然要自己承担责任。我只是同情你的家人。” 突然车子紧急刹车,柳葭的身子也往前倾,她抬头看着前方,路口的信号灯由绿转红。 她听见容谢道:“你那天说只能接受对的感情,不如我们打个赌,我赌你定会喜欢上我,怎么样?” 第004章 欲望文 第005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5章 还在年幼时,柳葭曾得灵山大庙中的位高僧点拨。那位高僧说她是生平顺遂之相,唯不怎么顺利的只有感情。结果她从小到大真的都还算过得顺风顺水,因为生活简单,只有升学考试工作。唯个大变故便是父母的婚变,受伤最大的人是她的母亲,至今还在郊区的医院里。 柳葭很理智,而越理智的人,感情用事的时间就越少。旦被理智掌控住情感,她自然也就很难对任何人产生爱情之类的情绪。 她也没问容谢要带她去哪里,既然她需要他帮助,就不能再拒绝他的安排。何况,他也做出了承诺,凭他的身份,根本没必要用见不得光的手段。 容谢直接把车开进家俱乐部,先领着她去了里面的西餐厅。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吃饭四十分钟,然后饭后活动两小时,之后送你回家,如何?”他抬手招来侍应生:“份安格斯雪花牛排,给这位小姐份鱼排,配菜就由大厨搭配。” 柳葭奇道:“你怎么知道我不吃牛排?” 容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隔了半分钟才笑着回答:“我知道你的事,比你能想到的都要。” 柳葭迎着他的目光,跟他对视了片刻:“我以前见过你吗?” “没有。” 她摇摇头,那她就真的不明白为何容谢会对她这么执着了,她自认是个有点无趣的人,玩也玩不开,也不去夜店,学校家里两点线,跟他几乎可以算是不同世界的人。 很快的,服务生就开始往餐桌上端餐盘。柳葭拿起刀叉,吃了几口鱼排,忽然抬头看,忍不住愣怔住了:容谢的仪态虽好,可是吃饭的速度却异常的快,就像完成任务样,下意识地咀嚼,然后吞咽下去,而不是在品尝美食。 之前她虽然也跟他同桌吃饭过,但是还真没有注意到。 她看着他飞快地吃完正餐,然后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而她直勾勾的眼神很快让他有所觉察,他抬起头询问道:“怎么了?” “你吃饭的速度真快。” “因为我在监狱里待过,在那个地方,吃饭洗澡就像打仗样,结果就养成了这么个习惯。” “……监狱?” 容谢顿了顿,目光转向餐厅前方那个弹钢琴的琴手身上,语气平淡:“我当时被校方开除,是因为我看见有个小混混在欺负个女生,嗯,我不认识她,只是看不过去,后来起了冲突……对方脾脏破裂。我防卫过当,属于故意伤害。” 柳葭张了张嘴,又徒劳地说不出个字来。她的确是知道容谢当年被开除的原因是因为当街斗殴,却不知道他是因为要帮个女生出头,不知道他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而此后,本地传媒都是铺天盖地的对他的谩骂和声讨。 容谢突然笑起来,在暖光中眉目流转,自有股风流:“你真的相信了?柳葭,我发觉你还是很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他停顿下,又笑道:“我当然不可能这样愚蠢,也没兴趣当个悲剧式的英雄。” —— 容谢所说的“饭后运动”就是射击。 这个俱乐部里就有提供射击项目,这个时间段,射击场里也是有那么两三拨人在。那些人大都认识容谢,在他换完射击服后还过来打过招呼。其中有个男人全身都包裹在射击服里面,人很挺拔,长相也英俊,他看来跟容谢很熟,搭住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然后容谢回头看了她眼,也笑着回了句话。 等那人走开了,柳葭皱着眉问:“那人刚才在说我?” “他是谢氏的次子谢允羸,也是我的表哥,”容谢活动着手臂关节和韧带,“别管他,他这人向来都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是酸的——教练来了,这位陈教练射击水准很不错,退伍之前还是个特警。”他跟走过来的教练打了声招呼:“陈教练,劳烦你指点她下。” 陈教练是个身材高大结实的硬汉,闻言点了点头:“容少,你今天还是打飞靶?” 容谢道:“是啊,本来还想让你陪我打几轮的,不过我今天带了同伴来,需要你照顾了。” 柳葭本想拒绝,她从来没有玩过射击,可是等到陈教练把沉甸甸的改装枪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便改变了主意。如果按照容谢的计划,他会在射击场停留两个小时,她在边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 陈教练边让她戴上射击专用的眼镜和耳罩,边教她如何上弹膛:“握枪的时候要把枪口朝下,虽然这是散弹,但后坐力也不小。” 柳葭按照陈教练的指点,去瞄静止靶。射击场内有两种射击模式,种是静止靶,直则是飞靶,相对而言,静止靶则加适合新手。她按下扳机的瞬间,只觉得股强大的后坐力让她差点把枪给脱手,子弹甚至连靶子的边都没挨到。陈教练帮她换了子弹,又把枪重新交回到她的手里:“你刚才的姿势没有错,只是要再压下枪口。” 柳葭又练习了几次,几发子弹脱靶后总算有次打在了靶上。她刚松了口气,忽听啪得声脆响,靶场中心撒开片白雾。她转过头去,只见容谢在不远处,全神贯注看着靶场中央。她能感觉到他正处于凝神之中,身上的每寸肌肉都紧绷着,蓄势待发,只见白色的飞碟接二连三地从机器中飞射出来,在半空中掠过道优美的弧线,紧接着就被子弹击中,炸得粉碎。 陈教练也看着那边,脸上露出赞赏的表情:“容少的动作很漂亮,很少浪费子弹。”对于他这样个曾有过特警经历的硬汉,能说出这样夸奖的话来,已是十分难得。 轮飞碟共有十个,他击中了八个,这样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容谢却还是有些不满意,皱着眉看着手里的枪。 —— 中场休息时,俱乐部经理领着个女服务生过来,道歉道:“容先生,昨天的事情真的很对不住,弄伤了你的手,我今天特意把人带过来向你道个歉。” 那女服务生个子高挑,肤色晒得很健康,闻言立刻直了鞠躬,笑嘻嘻地说:“容先生,虽然我昨天已经跟你道过歉了,不过经理还要我再来遍,那我只好再次说对不起啦。” 容谢摆摆手:“点小事,不必在意。” 女服务生立刻又鞠了个躬,笑着看他。经理则说了些场面话,便带着人离开了。 柳葭听到经理说第句话,就知道容谢带她来这里,是在间接澄清他的手被划伤的事情。她看着他的手背,是虎口附近有道划痕,不过已经结痂:“你这是怎么弄的?碎玻璃划开的?” 容谢不甚在意地回答:“那个服务生打碎了杯子,收拾完碎片还把大块的拿在手里,撞到我的时候就划到了。我猜想她是故意的。” 柳葭忍不住皱眉:“那也未必。我倒觉得是你疑心病太重。” 容谢在嘴角挑起分笑,有点玩世不恭:“你看那个女服务生背的包,个打工的大学生怎么可能买得起新款?” 柳葭反唇相讥:“也许人家家境好。” “家世好的女孩子都不会在这种地方做通宵班的服务生。”容谢道,“不信的话,就等着看。” 他们离开射击场的时候,正好看见谢允羸搂着刚才那个女服务生进来,他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细语,那年轻女孩也被他逗得花枝乱颤。 容谢经过时还别有深意地问了句:“认识久?” 谢允羸笑道:“不到十分钟,你知道我的——我的眼光向来很准,只要出手就没有不成功的。” 柳葭皱着眉看着他们,虽然早知道这些富家子弟换女伴就像换衣服,可是亲眼看到,还是无法苟同。容谢摊了摊手:“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跟他不样。我的感情生活直都很贫瘠,而且很……嗯,洁身自好。” “你觉得自己很洁身自好?”柳葭都要被他的幽默感给惊到了,“我还以为这四个字跟你无缘呢。” “有时候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外表都是做给别人看的、最肤浅的东西。” “可我觉得你是对女性有偏见。” 容谢侧过头,看着她想说话却又没有说,最后没有反驳。 —— 到达自家小区门口,正好过了晚上九点。柳葭想起上次她参加系里聚餐回到家也是差不这个时间,结果被那个偷窥者拍了照片下来,还在照片后面留话说“正经女孩子不该这么晚回家”。 容谢陪她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看了看头顶白玉兰造型的路灯,忽道:“你那些照片至少有三分之二都是在这个位置被拍的。” 柳葭在这里住了年,又已经回想过每天回家的路线,得出的结论也是同他的相近:“你这么确定?” 他将手放在裤袋中,抬首看着那路灯,答非所问:“你看这盏灯接触不太好。” 柳葭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盏白玉兰造型的路灯中,有瓣花瓣的灯光比其他的要幽暗些,她拿出照片对比了下,照片上的路灯也是如此:“……你的记性挺好的。” 容谢微微笑:“我还看到你的包拉链有八格没有拉上。” 柳葭愣,低头去数包上未完全拉合的拉链,数之下果然有八格没有拉紧。她突然想到件事,她之前为了让容谢厌烦她,还趁着他离开的时候打开他的包看了他的证件,这才知道他的生日,而她把拉链复原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包上原来的拉链状态。容谢是否是从这个时候就看穿她的举动了? 她试探道:“那你知道你自己的包还有少格拉链没有拉上?” 容谢避而不答,却朝她伸出手,淡白色的灯光映在他的手心,映出掌心细微的纹路,“马上要说晚安了,就没有道别吻吗?” 第005章 欲望文 第006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6章 她都不知道这个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晚安吻上面,不过面对个不要脸的人,她根本没有必要去争论。 柳葭僵硬了片刻,很快就缓过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晚安,你也早点休息。”她刚转过身,甚至连步子都没有跨出去,就觉得手腕紧。股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拉近他的身边,他直接吻上了她的嘴唇。 柳葭下意识地挣扎了下,但那根本是徒劳的,她很快就感受到男女之间悬殊的力量差距,她的推拒最不过是不痛不痒,有没有对他根本没差别。她暗自紧咬牙关,如果容谢想要动手动脚,她也不会让他轻松地占到便宜。 可是他并没有接下去出格的举动,甚至连那个吻都只是单纯的嘴唇接触。 容谢松开她,微微笑道:“晚安,早点休息。”也不等她回应,便顾自调头走了。这种情况,于她根本就是进退两难,不管是就这样息事宁人,还是追上去讨个说法,似乎都是样的效果。 她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弯道,这才悻悻地回过身走上楼去。 隔了不到分钟,她收到容谢的短信——这信息让她很有砸手机的冲动:“如果说这是我的初吻,你会负责吗?” 柳葭只能自己生闷气,她知道他根本是在故意挑衅,不管她回答什么答案都会有她反驳不了的歪理等着。她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回了句话过去:“请问这是你第几次的初吻?” —— 容谢看着手机,不由莞尔。 他看了看车上仪表盘上的时间,现在已经九点半了,回家之后他还有个报告要赶,半是要通宵加班。他懒洋洋地在驾驶位上象征性地舒展了下身体,然后打开车灯,慢慢地往家里开。 临到家时,他接到谢允羸打进来的电话,谢二少是本城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晚上才是他开始活动的主要时间。他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像是有些微醺:“你现在把人送到家了吧?要是不留宿不如过来喝杯?我想你也不可能被留下过夜吧?” 容谢轻笑道:“那当然。不过我也不过来了,我还要回去加班。” 他离接管公司的预定年龄已经很近,而这之前,公司内部运转直都是他的叔叔全权操作,在这之前他必须先做好准备,在接手之后把整个高层洗牌。这是个管理者要迈出的第步,不管下属的能力是否适合这个位置,他都不能用自己不信任的人。 谢允羸笑嘻嘻道:“你跟我大哥都是天生劳碌命,不过我大哥不用去啃硬骨头。”他说的“硬骨头”就是柳葭,柳葭恰好是他最不愿意去追逐的那类女人,原因很简单,她直都生活在象牙塔里,骨子里总会有些属于学生气的清高而排斥切跟金钱交易有关的事物,她看不起他们这些世家子,可偏偏家里又有家底,便加不会被诱惑所迷。要追求她,就要花费的时间和真心。 “你这样其实挺危险,人嘛,总归会产生点感情的,你这么时间花下去,以后要脱身就难了。”谢允羸继续他的说教,“照我说,还是找些简单的人为伴,你图她的美貌,她又图你的钱,各取所需,自由自在。” “我们的误差就在这里。我这次根本没想脱身,”容谢的语声陡然低沉下来,“而且我没有太时间。我说过,七个回合之内就要把人追到手。” 说话的间隙,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又沿着楼梯往上走,开门进书房。 “就你?”谢允羸啧了声,“我都做不到,难道你可以?你连恋爱都没谈过你哪来的自信?不说了,我接下去还有节目。” 容谢打开电脑开始赶报道,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瞌睡了会儿,似乎只是闭了下眼睛而已,闹钟就响了。 他走进浴室,把水龙头开到最大,带着寒气的水浇在脸上,立刻就清醒起来。他洗漱完,换上运动服准备出门晨跑,才刚走下台阶,就见辆黑色的suv迎面而来,直接停在大门口。 容谢走过去,只见车门被拉开,走下来个男人,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西装白衬衫,若不是亮出了警官证,看上去就像是大公司的金领:“我是市局刑侦队的萧九韶,有件案子想向你了解点情况。” “萧警官,”他看了看对方的证件,便转手递还回去,“可否让我回去换件衣服?你看我这样不太得体。” “时间紧急,很抱歉没有余的时间给你,请立刻跟我去局里趟。” —— 早上八点整。 容谢看了看表,他刚到市公安局的时候差不七点,现在已经过去个小时,他还个人被晾在监控室里。看来是在打心理战,他抬起头毫不避讳地看着角落里的监控探头,双手抱臂靠在椅背上。 又隔了五分钟,监控室的大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个年轻警察,却不是早上带他来警局的那位。 容谢倾身,将手肘撑在桌上,道:“我已经打电话给我的律师。” “请律师当然没问题,我们找你来只是想请你协助调查,是关于昨晚至今天凌晨的起交通事故。” “事故?”容谢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开口,“昨晚我回到家已经不早了,然后就在家里直没出门,什么事故能跟我有关?还有,这位警官,你在问话之前是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 虽然早就知道对方是个口碑极差的世家子,但是没想到他会嚣张成这个样子。他拿出证件:“市刑侦队,陈殊。” 容谢笑了下:“好吧,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故跟我有关。” “昨晚深夜至今天凌晨,在南苑路带发生起事故,人死亡,初步断定是车祸。”陈殊直直地盯着他看,“死者你也认识,叫秦卿。” “秦卿……”他缓缓地重复了遍这个名字,沉吟道,“你刚才说是车祸,那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们调查过秦卿的人际关系,知道你们认识,你是否发觉她最近有什么异常?” “我跟她不熟,”容谢再次抬腕看时间,“恐怕没办法帮到你们。” “哦?如果不熟的话,为何最近你们还见过几次面?” 容谢微微笑道:“那就是我的私事了。” 陈殊啪得把手上的记事簿拍在桌上:“你不要以为我们查不到你的档案。九年前你因为街头跟小混混斗殴致使对方脾脏破裂,当时那个小混混欺负的女学生就是才刚读大学年级的秦卿,但是最后媒体曝光的时候,她却没有出来说句真话,你在记恨她!” 容谢的瞳孔不由收缩下,但是转瞬间又恢复了嘲笑的表情。 “后来你因此服刑年,最后不得不被送出国。现在你回来了,你要做的第件事就是报复秦卿,对不对?” “陈警官你的逻辑学定不及格。如果我要报复她,”他懒洋洋地接口,“何必等到现在?” —— 陈殊走出监控室,直奔到饮水机边,灌下杯水,然后抹了把汗:“累死我了。” 他喝完杯水,又重新倒了杯,转过身走到监控电视前,看刚才被录下来的询问录影。高清大屏幕中,人脸上的每处细微表情都被无限放大,甚至连点汗迹和油光都十分明显。他在萧九韶身后,只见他把两个片段来回看了两遍。 “这人嘴很硬,连句解释的话都不肯说。”陈殊抱怨道,“问了半天都是废话。” 萧九韶手指交叉,电视屏幕的冷光应在他脸上,显得他的表情犹如寒冰。他抬手把大屏幕上的画面换成监控室内的实时影像,只见容谢穿着身宽松的运动服,架着腿坐在窄小的问询椅上,忽然,他似乎感觉到什么,直直地望着监控器的探头。 陈殊咋舌:“他在看探头。” “容先生的律师已经到了,就让他们办手续离开吧。”萧九韶起身道。 “萧哥,不是吧?就这样放了他?那个撞死秦卿的司机可是容氏底下子公司的员工。虽然当时死者跟朋友在酒吧喝了不少酒,血液酒精度也很高,但是也不会就这样冲到路中间去,而偏巧当时又有小货车开过来把她撞倒。这种货车晚上是被禁止在这条路上通行的。” 容谢跟秦卿的关系复杂,而撞死秦卿的货车司机又是容氏的员工,这个世上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如果说容谢已经不再记得当年的事情,为何在最近又跟秦卿有联系? “他有句话说得很对,如果要报复的话当年就可以这样做了,何必等这么年。何况现在也缺乏指向性证据来说明是这个事故不是意外,所以只能暂时到此为止。”萧九韶拍了拍陈殊的肩膀。 他们走到大厅,只见他们已经办好手续,律师正手扶着容谢的肩膀,边跟他低声说着话,忽然看到萧九韶他们,便抬起手打了个招呼:“萧队,这之后要是还有什么问题尽管随时打电话给我。” 萧九韶走过去,跟律师握了握手:“麻烦你们了。”他转过头看着容谢,又道:“容先生,谢谢你的配合。” 容谢挑起嘴角,脸上的表情带点嘲讽,可是嘴里说的话却很正经:“配合警方工作也是我应该做的。” 第006章 欲望文 第007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7章 柳葭早上出门的第件事就是打开楼下信箱,里面果然又躺着封信件,只是这回的信封明显加鼓鼓囊囊。她取出信件,撕开口子,只见里面塞着张折叠起来的a3大小的白纸,上面贴满了大小不的铅字,全部都是剪下来再黏贴上去的。 虽然这正是柳葭想要看到的结果,可是收到这么些东西还是有点瘆得慌。她潦草地看了遍那张a3纸上的字:“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个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你却跟他在起,没有想到你竟然是这样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你跟他在起,定不会有好下场!”句子的末尾还有好几个鲜红的感叹号,而信封里装着的照片全部都是她昨晚跟容谢道别时候抓拍的,包括他亲吻自己的那个场景。 她过了晚,被容谢亲吻的那种膈应感已经消失了,现在跳脱出来看那张照片,他们都被拍得挺上照。 她把信封收好,便赶去学校,今天是她毕业答辩的日子,之后就等着拿毕业证然后工作。昨晚上,系里的答辩名单已经出来,她分到的是学院里赫赫有名的灭绝师太,跟她分在组的同学也是各种哀嚎。 待柳葭从答辩教室里出来,就见俞桉等在门口。她抱着好几本厚重的专业书,柔顺的黑色长发有点卷曲,光看模样而不听她说话的话,真是个美好的女孩子。 俞桉看见她,毫不客气地把手上的书分了半给她:“老板突然让我查参考资料,天要看完这么,这根本就是要我的命嘛。你之后还有没有时间,帮我分担点?” 柳葭想了想,回答:“那得要晚上,我现在还有点事。” 俞桉见她有事,也不勉强:“那就帮我把书搬回寝室吧,晚点你再过来好了。对了,你要见什么人这么惦记?” “我跟容谢约好了。” “容……什么?”俞桉简直大惊失色,“你不是刚刚摆脱他了吗?为什么又要跟他凑在块?” “我现在有求于他,等事情结束了就不会来往了。” “其实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她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你跟我回寝室,我慢慢跟你说,这里人嘴杂不方便说话。” —— 研究生和博士生的寝室条件比本科好得,半是两人间,有的甚至是人间。而俞桉要兼职做心理辅导员,被分到的是个单间,方便她在寝室内跟人交谈。 她跟柳葭面对面坐下,才神秘兮兮地开口:“你知道容谢当年为什么会被校方开除吗?” 这段传闻她们真的听得太次了,其中还有各种本。柳葭已经不想再听遍,便道:“你就直接说吧。” “今天早上,有警察来过了,找秦卿那届的同学问了些问题。秦卿……昨晚深夜被车撞了,当场死亡。” 柳葭蓦地抬头看着俞桉,她回想起秦卿那张美丽的面孔,可是这样个鲜活的生命竟然已经逝去:“秦卿……跟容谢有联系?” 俞桉称赞道:“你很敏锐嘛。其实直都有关于他们的八卦,说那次你们系里聚餐以后,他们就在起了,有次在学校外面的饭店吃饭还被人看到。不过我倒是看到他似乎是在追求你,你们三个的八卦早就是狗血言情剧模式了。” 柳葭道:“连我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自己原来已经卷入场三角恋。” “当然这些都不重要的。我有个师兄在警局实习,昨晚秦卿发生事故之后,他们就分析了她的人际关系,原来容谢很早就认识秦卿。九年前秦卿在学校后面那条路上被小混混骚扰,刚好容谢经过,就帮了她。这之后,那个小混混叫来了两个人围殴容谢,最后也没有得逞。那个时候,他们都罢手了。”俞桉握着水杯,脸上浮现出种极端复杂的神情,“从当时的监控上来看,也许是那个小混混的个举动,或是句话……容谢突然爆怒,把人打成脾脏劈裂。当时他还不满十八周岁,再加上方证词,最后是以故意伤害罪被判了年。后来记者为了让这个新闻加吸引眼球,略去了很细节,最后变成了‘富家子当街打人致脾脏破裂’。” 柳葭捕捉到其中的关键:“你的意思是说,秦卿当时并没有出来为他说句话?” “是啊,所以我师兄说,本来车祸事故应该是归交警部门管的,可是那个开车撞了秦卿的司机是容家个子公司的司机,有这层关系之后,刑侦也介入了。” “如果说是容谢指使自己的下属去做这种事,那么早在九年前就应该做了,何必要等这么年?”虽然秦卿的行为很不厚道,但容谢当时的的确确是把人打伤了,无论如何都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再加上,以他们两人悬殊的家世背景来看,他想捏死秦卿就跟捏死只蚂蚁这么简单,没理由拖到现在才“报复”。 俞桉长篇大论到现在,说得嘴也干了,便喝了口水润润嗓子:“对,我也觉得这件事跟他无关的。但是你看当年他打人那件事,明明双方都已经罢手了,事情也到此为止,可是为什么他会突然暴怒起来?” 柳葭只得捧场:“有请心理专家俞桉小姐进行分析解说。” “根据我的分析,当时那个小混混定是有某个举动或者某句话刺激到他。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块最薄弱的地方,旦被人戳中,可能就会有异乎寻常的表现。你看容谢这个人,平时看上去都是脾气还不错的样子,也不阴沉,甚至还挺阳光的。可是当他被戳中心理隐患的时候,他的表现却很暴力。”俞桉得意洋洋地下了结论,“他肯定有不轻的心理疾病,甚至很可能有人格缺陷。” 柳葭看了看时间,她必须得走了,就拿起包朝她示意:“我先走了,等晚点过来再听你讲课啊。” “别啊,别走,”俞桉超级郁闷,“我这不是才刚分析了还没进入正题呢!” —— 容谢有没有心理问题是不是个变态,这也不关她的事。 她按照预定时间来到约定的地点,而容谢已经等在那里了,他甚至还穿着运动服戴着墨镜,副要去打高尔夫球的模样。柳葭真心觉得他游手好闲得太过了,每天都是出门度假的架势。 她走到近处,容谢已经感觉到,放下手里的手机,连惯常的寒暄也省略了:“看你的样子,是又收到照片了?” 柳葭从包里拿出信封,交到他手上。 容谢靠在车边,就直接把里面的照片看了遍,笑意盈盈地开口:“这几张拍得都不错啊,这个人技术挺好。” 柳葭见他这样不着调,又是无奈又是气恼:“是啊,拍得真太好了。” 容谢顺手帮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又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说?”他绕道另边的车门,做到驾驶位上,把其中两张照片翻出来:“你看,这些照片全部都是在同个角度,这两张里还拍到了相机边上的物件。” 柳葭离他近了,就闻到他身上极淡的古龙水味道,她认识的那些不修边幅的男硕士男博士跟他相比,他简直就是个异类。 他把照片看了几遍,就直接放进置物箱里,发动汽车。 柳葭忙道:“这个照片你得还给我。” 这几张照片从外人的角度看,就是他们两人在路灯下拥吻,虽然实际情况不过是碰了下嘴唇而已。她怎么可能会把这种照片留在容谢手里? 容谢看着路况,漫不经心地应付她:“这些照片,留着将来当证据。” “就算是证据,那也应该保存在我手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也被拍了,怎么跟我无关?再说我可以等以后想观赏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趁着等待交通灯变绿的空档,他侧过脸颇意味深长道,“顺便,纪念我的初吻。” —— 柳葭只能忍着气,她有求于他,自然不能现在撕破脸。 很快,容谢把车停在她家边上幢老楼,这幢老楼跟她住的那幢只有扇铁门之隔。柳葭下了车,问道:“你觉得那个偷拍照片的人是住在这里?”她不待他回答,思索了片刻又道:“嗯,我也觉得很有可能,那幢楼的阳台对下来,的确是能拍到那盏路灯。只是这幢楼共五层,每层都有四户居民,范围还是有点大。” 她决定实在不行就家家敲门过去,那个人看见她定会神情异样,还是可以分辨出来的。 容谢道:“也不用每家都去找,昨天拍的那些照片里露出了相机边上的杂物和盆栽,就把阳台上同时有这些东西的住户给保留下来——还有,你家住在几楼?” 柳葭挖苦他:“你还会不知道我家住在几楼?” “我真的不知道,”他露出些微无辜的表情来,“你在学校的信息系统里只写到哪幢,具体的就没有写了。” “学校的信息系统,”柳葭缓缓地重复了遍,“你的意思是说你黑了学校的系统?”她何德何能,应该能招惹到这样个人。看来她最近真是流年不利。 “当然没有,我只是用你导师的账号登陆了下。” 柳葭决定还是不要再继续眼前这个无解的话题,便转回到正题:“我家住在三楼。” “我猜想那个人应该住在三楼以上,这样算上这两种条件,只剩下三户。”容谢在手机上记了三个数字,然后把手机放进口袋,“走吧。” 第007章 欲望文 第008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8章 那是幢老式的楼房,房龄有些久远,房主基本都是老师,不是出租出去,就是补课时当教室用,平时都很安静。柳葭沿着楼梯慢慢往上走,走到三楼的时候,忽然道:“现在这种情况,如果报警不是好吗?” “报警?你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吗?”容谢看了下门牌号,直接开始敲门,“私底下能够交涉成功的话,就再好不过了。” 柳葭也知道,就算拿着这叠照片去报警,运气好的话是能找到那个偷拍的人,但是对方最也就是被口头教育,最好最好的结果再向她道个歉,这件事就此结束。但是她又有点担忧,如果到时交涉不成,会不会反而平生波折? 大概是听俞桉八卦过他过去的事迹,她开始对他的自律自控能力表示怀疑。 那扇门很快被打开了小半,个挺年轻的戴眼镜的男人朝外面看了看:“你们找谁?”当他把目光转到柳葭脸上,瞬间脸色都变了,却还是强作镇定:“你们找错地方了吧,我不认识你们。”说完,就要把门关上。 容谢眼疾手快,立刻按住门框:“不,我没找错人。” 可那人根本不理睬他,也不管现在关门是否会夹到他的手,直接用力把门掼上。 柳葭以为他应当会松开手,毕竟人都会有条件反射,这种情况下本能反应就是松手。谁知容谢却直接抬腿,脚踢在门上,那人被门上反弹过来的力道逼得踉踉跄跄后退了好几步。他直接走进屋子,环顾了下四周,目光直接落在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和相机上。 “你干什么!我可以报警告你私闯民宅的你知道吗?”那人又惊又气。 容谢朝他微微笑:“我知道啊,不过我也知道你根本不会去报警的,有些事说出来总是不光彩的。” 他直接走向放了笔记本的桌子,边还有空闲关照柳葭:“麻烦你把门关下,被别人听见了不太好。” 柳葭默然无语地把门关上,只见容谢就像进了自己家样,先在电脑上按了开机键,然后拿起相机,开始检查储存卡里的照片。那人终于忍耐不住,直接朝他扑过去,桌子边上的空间小,如果要动用武力,只会扭打得十分难看。 她既做好了劝架的准备,也准备顺手拍几张容谢毫无仪态跟人贴身搏斗的照片。这样她拿着他丑态毕露的照片,可以跟他交换回之前的那些偷拍照。 结果那人还没沾到容谢的身上的块衣料,便被容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法拗过手臂,把按在桌上。容谢手按着人,手伸进口袋里取出个u盘接到电脑的usb接口上,转过头招呼屋子里的第三个人:“柳葭,劳驾你过来帮把手。” 柳葭深吸了口气,走到他们身边。 容谢又道:“把手伸到我左边的口袋里,把东西拿出来。” 柳葭跟他对视了片刻,方才不情愿地伸手到他的口袋里,摸到了个金属的冰冷质感的东西。她问道:“是这个?” “对,把它拿出来,对着这位有特殊癖好的先生。” 柳葭把那件东西拿出来,不由自主地倒吸了口气,她跟容谢去过射击俱乐部,知道里面的改装枪大部分都是这个样子,只是眼前这把还要小很,精致得就像是个玩具。那人看见她手上的东西,立刻就大力挣扎起来,喉咙间发出沉闷的喉音。 容谢不得不再次用力将他按在桌上,让他的脸颊贴着桌面,冷淡地开口:“你可以挣扎,但是别太用力了,我怕她手上没轻重。” 柳葭忍不住瞪了他眼,可是她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只能小心翼翼地握着枪柄。 容谢见那人不敢再乱动了,便松开手,启动u盘里的程度,十指在键盘上飞速地跳跃,隔了小会儿便道:“电脑有密码,我要运行下破解密码程序——这个程序的原理是不断计算和组合各字符,直到跟开机密码完全匹配,具体时间要看这台电脑的性能。如果性能比较好,程序运行速度就会快些……” 不过两三分钟,他抬起眼看了对方眼,称赞道:“你的电脑不错,我本来还以为需要久。”他直接把里面的照片都搜出来,便翻看起来,照片的主角几乎都是柳葭。 从柳葭这个角度,她正好是可以看见电脑屏幕的,见他还在那里不紧不慢地看照片,气恼道:“你还不快把它们都删掉!” 容谢慢条斯理道:“就算删掉了,还是可以把它们都还原的。”他正看到张柳葭穿着轻薄的睡衣居家的照片,还朝那个偷拍人轻佻地勾了下嘴角:“技术不错,这套都拍得很有味道。” 那人的脸色阵青阵红,十分尴尬。 受害者柳葭是恼火,忽然把手上的改装枪塞到容谢手里,把抢过他手里的笔记本电脑,用力砸在地上,电脑顿时黑屏。 片寂静。 她还不解恨,直接在薄薄的机身上踏上几脚,看着电脑外壳支离破碎,才拿出手机道:“喂,你银行账号少?我把电脑的钱赔给你。” 那人趴在桌上,小声道:“不、不用了。” “让你给报账号就报,”柳葭输入了他报过来的账号和银行,又问,“这台电脑少钱?”她等了下,见对方没回答,就打开网页搜了搜同牌同型号的电脑:“我按照现在的市场价赔给你,可以吗?” —— 容谢记得自己曾问过柳葭的导师,她是个什么性格的女生。导师的回答也很保守,只是说她文静温柔,从不惹事,出色但又不是最拔尖,简而言之就是不用费心、师生关系又比较平淡的学生。 他都没想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虽然他的出发点只是想逗她玩玩,结果这玩笑开得大了。 柳葭从那台外壳破损的电脑上取下u盘,递还给容谢。 他抬手接了,垂目看着手上的移动盘,忽然道:“对不起,我本来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接受我的道歉?” 柳葭出了这口恶气,才完全恢到复理智状态,看他如此低眉顺目做小低伏,实在是别扭:“算了,反正照片都拿回来了——”她转过头看偷拍她照片的那个人:“你备份过这些照片吗?” 那人忙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了!” 容谢把按住那人的肩膀,带着他朝阳台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样来,他们的位置就跟柳葭有些距离。 “其实些事情上你有误解,她并不是因为金钱交易才跟我走在起,而是因为你把偷拍的照片放进她的信箱,我主动要求帮她解决这件事。”容谢压低声音道,“她的确是很不错的女孩子,你喜欢她,难道不应该正大光明地去认识去追求?” “呵,你这话说得倒简单,我又不是你。你在街上找女人搭讪是风流,我去做就成了下流。” 容谢又道:“你现在有工作吗?我看你的照片拍得不错,你要是有想法去t周刊当摄影的话,我可以提早去打个招呼。” t周刊是谢家入股的家杂志社,主打是旅游方面的咨询。而他们在刚进屋的时候,他也看到桌子上有这家杂志社的刊物。 那人瞪着他:“你到底有什么企图?” 容谢微微笑:“要追女孩子,首先要有个正经工作吧,你这样偷拍别人的照片,除了吓到对方还有什么作用?”他松开手,朝柳葭瞥了眼:“其实她不喜欢我这类,她比较喜欢踏实勤奋的那种。” —— 柳葭等了半天,才见容谢走过来,朝她示意了下,表示切都搞定了。 她原来以为这两个男人怎么也得火拼场,结果容谢几乎算是刀不血刃,连衣服上的褶皱都没条。 下楼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探听消息:“你刚才跟那个人到底说了什么,要这么久?” 容谢微微眯着眼看她,他的睫毛特别密,嘴角自然上扬,看上去总有股含情微笑的意味:“男人间的话题,你想知道?” 柳葭立刻道:“我点都不想知道。” 她不用想也猜得到,他说的“男人间的话题”得有暧昧。隔了片刻,她又问:“你就不怕他去报警?” “报警?为什么?” “为什么——你私藏枪械好不好,还是你觉得改装枪就不算在内了?” 容谢从口袋拿出那支很精致的金属物件,轻轻扣扳机,枪口立刻喷出道细长的火焰来:“你说这个?” 柳葭惊讶道:“这是打火机?可是外壳看上去真的很像。” “这个打火机的外壳本来就是小口径的沙漠之鹰改装的,外面是真枪,里面是打火机,别人送给我玩的。” 很快便到楼下,就是该分别的时刻。她是需要容谢来帮她解决被偷拍的麻烦,可是现在目的达成,似乎就此把他甩掉,这样过河拆桥实在太不厚道。她不情不愿地开口:“你晚上有空么?我请你吃饭,就当作谢礼。” 容谢笑道:“你有没有发觉你今天话特别?” “……什么意思?” “虽然美女邀约我求之不得,可是今天实在有事,不如改期?” 柳葭惊讶,她以为她主动请邀请,他并不会拒绝,虽说他拒绝正是她想看到的:“那好,以后再……”她意识到这句普遍意义上的寒暄并不适用,便把后面的“联系”两个字给省略了。 这就是她受到良好教育的恶果,无论何时何地都不能失礼,再不情愿也要来个礼数周到。 容谢当然不会猜不到她的想法,只是笑了笑,没有揭穿:“好,回头联系。” 等容谢离开,柳葭便接到了俞桉的催命电话,她在电话里的声音也是直追冤魂索命:“那个……柳葭啊,你赶紧来新天地广场,我后来想了想,反正老板跟我说要明天交参考条目,也没具体说什么时间交,我就先出门随便逛逛,然后发觉忘带钱包了……” 第008章 欲望文 第009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09章 柳葭同俞桉相识也是段佳话。 那年她刚升研,为了两个学分去当本科生的班主任——管的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承担的责任却很大,典型的有苦劳无功劳。 柳葭从本科期间就开始走读,她坚持不考外地的学校也是为了本校是可以申请走读的,这样方便她照顾住院的母亲。 结果某天半夜,突然接到宿管老师的电话,她迷迷糊糊地按下通话键就被劈头盖脸顿狠骂:“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在管那帮学生的?连班里有人有自杀倾向都不知道,这都跳楼了,你、你赶紧过来,赶紧的,不然我给你起记过!” 柳葭的瞌睡顿时跑光了,手忙脚乱穿衣服,五分钟不到就已经在停车库发动汽车,身上衣服连纽扣都扣偏着,只能边开车边纠正。她这路上耳边都回响着宿管老师的声音:“连班里有人有自杀倾向都不知道……” 如果她管的本科班有人自杀,那她就得承担大部分责任,别说奖学金泡汤,只要不记处分那就是万幸。她开车到学校,随便找了个空位停了,发足狂奔到寝室楼,只见宿管老师又重新脱衣服睡觉,见她来了就轻描淡写地说:“人送去附属医院了。” 柳葭听她这句话,又狂奔去校区内的附属医院,跑到地方连气都喘不上来,跟值班的护士扯了半天,对方才明白她的意思。那护士笑着说:“你也真是认真,大晚上还赶过来,其实就是骨折,那位同学精神也挺好的。” 有自杀倾向的人精神还会很好?柳葭立刻觉察到这件事有哪里不对劲了。她走到病房外面,故意放轻脚步,只见那间病房可是热闹,除了那个学生的三个同寝室同学外,还有两个女生,几个人在起有说有笑。那个“自杀未遂”的男生腿上打着石膏,被高高吊起,这都影响不了他眉飞色舞的神情。 柳葭趁着他们没留心的时候走进病房,阴森森地问:“你刚刚还想跳楼自杀,现在心情就这么好,你的心理调节能力还挺不错的。” 那几个学生立刻噤声。 柳葭找了病床边的凳子坐下来,正巧看见床头柜上还摆着水果,就递过去给那个男生:“别这么紧张,吃水果吧。” 那男生接过去,就咬了口。只听柳葭冷不防问:“水果很好吃吧?晚上不用回寝室,最近都可以请假不去上课,也很开心吧?” “师姐你误会我了!”男生立刻放下水果,摆出副沉痛表情,“我现在才觉得生命有美好,重来次的人生绝对不会再随意糟蹋。” 柳葭实在懒得跟他扯皮,直接揭穿他:“行了,不就是晚上回宿舍太晚了只能翻墙进去,最后踩空了摔下楼了吗?我要是拿你的照片去学校后面那条街上去问,比方说ktv台球室这些地方,总会有你们消费的时间记录。” 那男生也是脸皮厚,被揭穿了也是尴尬地搓搓手:“师姐,你看……如果我晚回又翻墙,还闹得这么大,肯定是要被记处分的。本来我也没想说自杀的,是宿管阿姨这么认为的,我可什么都没说过。你就饶过我吧!” 大学新生都是特别难管教,刚刚离开高三那种地狱式的生活,来到个新环境,但凡是不该去做的总想要去做下以展现自己的与众不同。柳葭思索片刻,回答:“好,不过你也要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 “当然不会再有了,我摔断了腿,这也是活受罪。” 柳葭点点头:“那好,回头会有个心理辅导员来纾解你的心理问题。” 那男生听要给他安排心理辅导,居然还来劲了,笑嘻嘻地问:“长得漂不漂亮?跟你比起来谁漂亮?” 都到这个时候还只惦记人是不是漂亮。柳葭在心里叹气:“是个博士生。” 她走出病房,便见到个裹着厚厚的棉服的女生靠在墙上,脸上的笑容有点不怀好意。 柳葭停在她面前,想了想问:“你是来给人做心理辅导的?”对方不像是本科生,深半夜出现在校附属医院,不是在附属医院实习的医学院学生,就是心理辅导员,而她也没穿白大褂,那就只能是心理辅导员了。 “我叫俞桉,是心理系博士研究生。”她指指病房门,“我听见你在包庇那个小男生哎。” 柳葭面不改色:“你听错了吧。” 她倒也不纠结这个问题,转眼又上下打量了她片刻:“嗯,柳葭……我知道你,我听人说你是经院研的班花呢,不过我发觉你化妆前后就像是两个人啊。” “哦。”这样大半夜接到电话说有学生跳楼自杀,她当然不会光鲜亮丽地出门了。 “你不生气?那再换种,你当班主任实在太不负责也松懈了,竟然会出这种事。” 柳葭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是拿我在做什么实验吗?” 俞桉笑眯眯地搭住她的肩:“是啊,我本来正在寝室里看书,正看到书上说每个人在心理上都有个弱点,当你攻击这个弱点的时候,哪怕那个人很有涵养也会控制不住情绪。我本来以为你的弱点不是容貌就是责任心,结果都不是——所以说你的弱点是什么?” “我没发觉自己有什么心理弱点。” “不可能的!”俞桉立刻道,“这样吧,我不揭穿你班里那个小男生的事情,我要找到你的心理缺失点在那里,怎么样,成交吗?” 她是被当成小白鼠了,但是她也不觉得俞桉提出来的要求很古怪,就答应得很爽快:“成交。” —— 柳葭匆匆赶到新天地广场,找到俞桉的时候,她正趴在甜品店里靠窗的桌子上,面前摆着两碗芒果捞。 柳葭忍不住嘲笑她:“你不带钱包就出门,这也能活得下去?” 结果俞桉拍桌而起:“你这没良心的!我污蔑自己没带钱包还不是为了你吗?我怕你又被容公子缠着不能脱身才打电话给你的。再说了,你又不是第天认识我。” 柳葭笑起来:“据说吃甜的东西心情会比较好?” 俞桉缩缩脖子,做出害怕的样子来:“你别笑,你笑得这么灿烂,感觉会把狼招来,很可怕的。”她咬着勺子问:“你那件事解决了么?” 柳葭便把被偷拍又解决了的事情跟她说了,结果俞桉毫无同情地表示:“你说你的体质是不是传说中的‘极品吸引体’?不过相比之下,容公子就极品得不那么讨人厌了。” “是啊。而且我感觉到他似乎开始对我失去兴趣了,我之前要请他吃饭,他都没去。” “柳葭,你危险了,”俞桉凑过去看着她的眼睛,“根据我的专业分析,你对他开始有期待了。” —— “容先生,谢先生已经在房间里了。”门口的侍应生帮他拉开门,又问,“您还需要什么服务吗?” “暂时没有了。”容谢微微笑,走进房间,又顺手把门关上。 目前谢家的当家是他的表哥谢允绍,且不说他性情如何,的确是路碾压着各路世家子弟,而谢家也在近几年成为本市首席财团。 他走过去,便听谢允绍开口道:“你要不要也找个技师来按摩下,放松放松筋骨?”他是趴伏在按摩床上,身上还盖着白色的床单,声音有点闷。 容谢躺到床上,又把靠背调高,闭目养神:“不用,我刚健身完又去热蒸过,状态挺好的。” “是年轻挺好的吧?” “表哥,我有件事想找你帮个忙。” 谢允绍翻过身,整理了下身上的浴袍:“什么事,你说说看?” “我这边认识个人,他擅长摄影,想进谢氏编外的t周刊工作,你看怎么样?” “你朋友?” “不是。” 谢允绍挑眉望着他:“你把事情说清楚。” 容谢便把今天发生的事大致说了下,也没提柳葭的存在,只是说他帮助自己个朋友解决被偷窥的隐患:“我的这个朋友是个女孩子,这次是解决了,难保不会有后患,所以我想帮那个人找个工作。做旅游专栏的话,常年在外面跑,也没时间再去偷拍跟踪。隔阵子,那人也就对她没这么狂热了。” 谢允绍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是听允羸说你最近在追个女孩子,莫非就是你说到的这个朋友?” 容谢没回答,算是默认。 “这种小事你不用来找我,直接跟允羸说声,那家杂志社是他在负责。” 容谢微微笑:“我想了想,还是要跟你报备声,这样比较好。” 谢允绍呵得笑:“按照道理说,你人也聪明,处理事情也成熟,现在却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不待容谢回答,便又摆了摆手:“你不用跟我解释其中的原因,我想你也是有难言之隐。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现在总是跟谢允羸和他那帮狐朋狗友混在起,在外人看来,你跟他们样都是无是处只会惹麻烦的纨绔子弟,长此以往下去,对你的舆论很不利。你还是跟他们保持点距离吧。” 容谢沉默片刻,回答:“是,我知道。” 谢允绍从边上的柜子上拿过手机,点开手写板,在上面写了串数字:“我听说你手上有个项目,想当我这边个房地产项目的甲方,你看这个数目合理吗?” 容谢看了眼手机屏幕,这上面的数字比他核算出来的价格还好些,这是谢氏准备送给他的、在继承容氏之前的大礼了,他也的确是需要这样的项目来巩固自己的地位:“这条件比我想得还要优厚。” 谢允绍下了床,走到沙发边上,开始穿回正装,末了又对着穿衣镜整理了下仪容——他直都是个仪表堂堂的男人,虽然有时候板正得几乎无情:“你上点心,中间不要出纰漏。我先走了,你要叫技师的话报我的名字。” 容谢等他走了,才开始换衣服,他对着镜子手指灵活地打上领带,又拉了拉圣洛朗西服下摆,镜子里的人嘴角微弯,仿佛天生就是嘴角上扬的微笑表情:“就是说,要开始装正经了……” 第009章 欲望文 第010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0章 “你看这个气味怎样?”俞桉拿起试用装的香水瓶子,朝空中轻轻喷,顿时周围都弥漫着青草香气。 柳葭想了想,回答:“还不错,不过这是男士香水。” “对啊,我准备拿来送人的。” 柳葭看着她喜滋滋试香水的样子,顿觉感情其实就是怪兽,让所有人都面目全非。幸好她不好这个,她是打算独身辈子的:“你拿香水当礼物,傅凌夜也未必会喜欢吧?” “我发觉你这个人挺封建,现在都什么时代了,男人用香水怎么了?精致整洁又有男人味,这不好吗?”她教训完柳葭,又转头对男ba道,“麻烦再换种,刚才那个味道有点腻。” 柳葭被迫闻了好几种香味,到后来已是嗅觉麻木,根本分不出什么前后调,而俞桉却像是得了选择障碍症,直抉择不下。ba却没有不耐烦,反而还笑着说:“挑得仔细点,也能显出心意。”他又挑出只曲线优美的玻璃瓶,在试香纸上喷了下,递给俞桉:“这个怎么样?” 这回的香气却是似曾相识,柳葭回想了下,便想起容谢用的就是这款:“我觉得这个还不错。” “这是木质调的,叫桀骜,是运动古龙水。” 俞桉终于满意了:“那就帮我包起来吧。” 柳葭立刻递上信用卡。她真是有种错觉,似乎自己就是个男人,讨人欢心双手奉上银行卡。她想了想,又道:“那也帮我拿瓶吧。” 俞桉立刻侧目:“你想送给谁?” “……容谢,作为谢礼。”如果有机会的话。 她这个答案立刻换来俞桉惊悚的眼神:“天哪,我收回我之前的判断,我居然只说你开始有点危险了,我看你根本就是病入膏肓了吧? 柳葭想反驳她,却发觉自己还真的找不到那个反驳的立场,如果跟她解释说这回她欠了容谢的人情而他的确是用这款古龙水的,大概会被俞桉大肆嘲笑她细致入微的、犹如暗恋小女人般的观察力了。 —— 然而这份谢礼并没有送出去,容谢便像是消失了般再无音讯。那个偷拍她照片的男人第二天在她家附近等她,他刚剪了头发,看上去气色不错,还正经地告诉她,他已经找到工作,以后会努力变得好。 柳葭有点莫名,不过这也代表着这件事已经彻底成为段小插曲。 他们之后见面是在秦卿头七的葬礼上。 她跟秦卿虽然是个导师,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交情,秦卿是学校社团和本市志愿者机构的活跃分子,再加上她容貌美丽,追求者众,遗体告别会上来送别的人非常。 秦卿并不是本地人,她的养父母接到消息后就从外地赶来,两位老人神情憔悴,苍老得都不像那个年纪的人了。道前来的还有秦卿养父母家的亲戚,据说秦卿的舅舅在当地是霸,到了学校就开高价索赔,还带人来砸校园设施。这段时期,整个学校都规定学生在下课之后尽早回寝室,尽量不要在外停留。 柳葭回学校拿东西的时候就看见宿舍区橱窗的玻璃碎了地。 追悼会的后勤是他们这些同导师班的学生,主持葬礼的则是本市志愿者协会的副会长。他穿着黑色西装,说起第次见到秦卿加入协会,并且在这么年参加了次活动,还主动献血和骨髓,说到煽情处,底下都有人小声抽泣起来。 到了追悼会结束,大家正准备散去的时候,又有三个不速之客到来。为首是的位中年男子,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径自走到秦卿的养父母面前,微微欠身:“请二位节哀,其实我是那个肇事司机的上级,对于这次事故我们真的十分抱歉,这之后的费用和补偿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柳葭猜测这个中年男人就是容家目前的掌权人,也是容谢的叔叔。 秦卿的舅舅听他自呈身份,嘴里骂着脏话,直接就要动手,可是这拳还没挥出去,便被那个中年男人的保镖挡住了。 这突如其来的骚乱也让柳葭注目,只见容谢在左边,背影高挑,穿着身圣洛朗灰色西装,双手都插在裤袋里。 那中年男人道:“人死不能复生,既然人已经过去了,就不要让活人太难过,你说对不对?”他从西装的上口袋里抽出块手帕,掸了掸了袖口上根本没影的灰尘:“我们虽然也不算大富大贵之家,不过定的补偿还是给得起的。” 他身边的保镖立刻取出了张转账支票。 秦卿的舅舅看那支票,脸色变了下,转过头对着秦卿的养父母道:“妹妹、妹夫,你们看……人家都这么有诚意了,这也不是故意的,大家就和和气气地算了吧。再说,反正她也不是你们亲生的……” —— 俞桉压低声音愤然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秦卿的家人在学校大肆砸东西,已经引起了大家的公愤,只是念及对方失去了亲人情绪不稳定才尽力理解,可是当真正撞死秦卿的司机的老板出现了,他们为了张支票就改变所有态度。而那位容先生,开口就是给钱,根本没有点道歉的诚意。 他们倒正好配成了路。 她暗自抱怨了阵,忽然转头看柳葭,只见她在原地,脸色十分难看,就像是大白天见了鬼样。她忙用手肘瞧了她下:“你怎么了?” 柳葭抬手揉了揉脸颊,脸上方才了些血色,至少看上去没有这么吓人:“没事。时间差不了,我们也该走了。” 她们也没有打招呼就悄悄离开,这之后还有场白喜宴,不过以目前的和谐程度,估计会办得十分喜庆。 柳葭离开时,回头望了眼灵堂正中的黑白相片,相框里的秦卿正微笑着。 她回到家,很快就疲惫地睡去了,这几天直在忙秦卿的后事,她得抓紧时间休整下状态,然后去之前签约的公司报道。 她中途醒过来次,飘窗外面的夜色浓重,而那轮弧月却又白又亮,清晰得好似摆在黑丝绒上面的玉珏。她看见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着,正有个电话打进来,号码却是陌生的。 她想也不想接了起来,开口“喂”了声就觉得不对劲,她突然想起这个号码也许、大概、可能是容谢的,不过被她删除了才没有显示名字。 容谢在电话线路里的声音也很疲惫,还略微带点沙哑:“没睡着的话,下来陪我坐会儿吧。” 柳葭看了看时间,正好晚上十点,这个时间点出门也有点尴尬。 “你上次不是说准备请我吃饭吗,吃饭就不必了,陪我聊聊天,我突然想找个人说说话。” 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似乎她也没有理由再拒绝,便道:“你等我下,我马上就下来。” 柳葭起身换衣服,想了想还是把上次在商场买的香水起放进包里。 —— 容谢正坐在她家楼下的凉亭里,只是现在还不到夏季,亭子上的藤蔓还是光秃秃的。他的车停在不远处,打着双跳灯。 柳葭走过去,问道:“你怎么了?” 他抬起头,随手指着身边的位置:“坐。” 柳葭直觉他有点不对劲,但是光看神情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下意识地犹豫了下。谁知容谢突然抬起手,用西装的袖子把边上的石凳表面给擦了遍:“擦干净了,坐。” 柳葭只得在他身边坐下来:“你喝醉了?” 她转过脸,便对上那双清亮的眸子,他的嘴角总是自然上扬,即使不笑的时候也好像在微笑似的。她立刻就有了判断:他的眼神十分清明,身上也没有酒气。他不可能喝醉了。 容谢答非所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秦卿的头七,并不是什么特殊的节日。柳葭反问道:“什么日子?”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今天是我农历生日。” 柳葭差点就要当场给他看脸色,她接到他电话时候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崩地裂的大事,结果只是生日而已。 容谢见她皱眉,便笑着道:“你先别生气,我开个玩笑而已。” “我没生气,你要找人过生日,还怕找不到人吗?你家里人总会陪你的吧?” “家里人?嗯,我之前的确是和家人在起,我妈,我妹妹。”他顿了顿,又道,“我妹妹身体不太好,所以大家简单地吃了顿家常便饭。不过我跟家里人没什么话好聊的。” “那你觉得跟我就会有话聊?” 容谢看了她半晌,方才移开目光:“我觉得会。有些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像是早已注定好的。” 柳葭无言以对。 “觉得这个话题太沉闷,那我给你讲讲我在非洲的事情。”容谢微微笑,“七八年前我在卢旺达的艾滋病援助组织当志愿者,那边的医疗落后程度令人无法想象。第年的时候,我生过场病,我的身体向来都很好,连小病小痛都没有,等我决定去医院的时候却发觉这是件很困难的事,最后开了三四个小时的车才找到家小医院。” “援助组织的人手不够,我吊了天盐水就回去了。第二年的时候,我晒黑很,又瘦,就像难民,我还会爬树跟猴子抢香蕉。是不是让你无法想象?” 柳葭推测道:“你去非洲的时候,是在你离开那个地方之后?” 她委婉地用了“那个地方”来指代监狱,但是容谢立刻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是。” “为什么要去非洲?你家人也会同意?” “他们当然不同意,但是我想去就去了,我当了两年志愿者。”容谢顿了顿,解释道,“你就把这样的举动看作是救赎吧。” 救赎谁?肯定不会是那个小混混,也不会是秦卿。柳葭不想再问,这样的对话,已经快到交心的程度了。 容谢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我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上楼去吧。” 柳葭走到楼道口,又转过头,只见他已经坐到车里,双跳灯熄灭而车灯亮起。她犹豫了下子,还是走过去,敲了敲车窗。 容谢摇下车窗,只见她递过来只香水盒。 柳葭道:“生日快乐。” 第010章 欲望文 第011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1章 柳葭后来回想起来,觉得那晚的容谢是被谁附身了,莫名其妙来找她说了堆话,最后却又安静地离开。如果不是她的的确确把香水送出去了,她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她在做梦。 这之后,柳葭也走出学校,开始工作。她是在本地家上市公司做金融研究,开始要适应的东西很,个月无休的加班,就连俞桉都嘲笑她是新社会的劳模。柳葭则很认真地回答她:“因为我是独身主义,所以要早点存好以后养老的钱。” 这段时间最大的八卦新闻就是容谢上了次财经人物访谈。她还是听前台的小姑娘说的,原话是“你看你看容公子上节目还这么羞涩,看得我心都化了”。很不幸,她工作的那家上市公司就属于容家,当时她通过面试签合同的时候根本还不认识容谢,如果她现在毁约不干光是违约金就让她要很是肉疼阵。 她是不敢想象容谢上个访谈节目是如何跟那两个字联系在起。她想到这“羞涩”两个字能跟容谢关联起来就要鸡皮疙瘩掉地。这评价实在是太令人震撼了。 柳葭纠结了下到底是看还是不看,最后还是决定不看,她不需要减肥,还是不要强行节省下顿饭了。 然而最后她也没逃过。 起因是俞桉来她家过夜,本来好好地捧着笔记本在写论文,后来查着资料就上网去了,结果正好点开容谢那个访谈的视频,立刻召唤柳葭来观赏:“瞧瞧,看看啊!不要钱啊,不要钱,保证精彩,不精彩不要钱,精彩也不要钱。” 柳葭正在做瑜伽,闻言便凑过去看了眼,只见电脑屏幕上正是容谢那张脸。他穿着样式十分正经的黑西装,浅色衬衫,甚至连领带都是中规中矩的藏蓝色,脸上还戴着副黑框眼镜,腰板挺直十分端庄地坐在沙发上。 访谈的开场也挺温和,就是问了他些过去的经历,中间还穿插了些他在美国读大学时期的照片。容谢的表现十分谨慎,谈吐眼神都很收敛,就像是毫无攻击性的普通男人。 俞桉啧了声:“天,主持人问他在美国留学期间是否有心仪的女孩的时候,他那表情是叫害羞吗?” 柳葭本来正要做个拉伸动作,闻言顿时岔了气,只得在俞桉身边坐下,跟她起看。 开场过,主持人的提问顿时犀利起来,很问题明显是有陷阱的,而回答的人也不很确定最后剪辑出来的成品是什么样子,根本无法回答。每到这个时候,容谢只能打了个太极过去,脸上的笑容还带点无可奈何。 俞桉说出了跟柳葭公司那些前台小姑娘们样的话:“我要是没见过真人,看了这个心都要化了。”她点点边上的女主持人:“这分明是巫婆欺负人嘛。” 柳葭简明扼要:“这是安排好的。” 忽然,她们听见视频里那个女主持人问:“容先生,当年你曾因为在学校附近跟人斗殴,致使对方脾脏破裂,而最终被校方开除。现在回顾过去,你对这段往事有什么看法?” 俞桉反问:“这段也是安排好的?” 柳葭顿时有点不太确定了,如果她是容谢,巴不得这段往事被尘封起来,至少,也不想时刻被人提起,毕竟付出的代价实在太惨重了。 听到这个问题的容谢明显静默了片刻,随即轻咳声,语声低沉:“我……很后悔。”他似乎组织了下语言,又道:“我很后悔当时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很后悔给对方带来这样的伤害,甚至在之后的很年,我直都没法从这样的情绪中走出来。” 镜头下子拉近到他脸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角都是红的。 柳葭看见他垂下眼睛,继续道:“不是每个人都会犯错,同样的,即使是犯错,也不会是我这样的错误。可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只能尽我所能地补偿对方,但是我不会寻求大家的原谅。” 俞桉忍不住道:“这招够狠,他在那件事情上已经有口难言,现在就连可以帮他辩驳的秦卿都死了,反而是这样认了下来,效果好。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嘛。” 柳葭摇摇头:“只怕的是人说他在做秀。” “这样说的人肯定有,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哪怕只是呼吸下新鲜空气有人都能挑出毛病来。但是从大众心理角度来说,至少还是会得到部分人的理解和支持。” —— 周五时候,办公室里的同事到点就走完了,柳葭却没动。周五下班是交通最为拥堵的时间,她干脆就加班到八点,等到大部分车流疏散,她才回家。 这个时间点,美国市场还没关,她看了会儿汇率走势,又打开数据库继续往里面导入新数据。她这几天受到启发,在调试自己编写的个程序,如果能把过去的数据源整理起来,理论上来说就可以推测到将来的股票走势,只是其中的变量太,她的建模直都没有完成。 她正敲着键盘,忽听外面响起声轻微的声响,这在万籁俱静的办公楼里还产生了回音。柳葭起身,打开电子门往外看了眼,走道上的灯已经被关掉了,黑洞洞的片。但似乎并没有人在外面。 柳葭摇摇头,觉得大概是最近自己加班太,都出幻听了。 她回到办公桌边,拿起杯子,这才发觉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完了。她只能离开办公区,去开水间倒水。 她走出电子的门禁系统,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是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出来。她到开水间,摸到墙壁上的吸顶灯开关,那灯闪了两下,居然哗得声熄灭了。 柳葭转头往周围看了看,又到外面走了圈,还是没有发觉半个人影——她可能真的有点神经过敏,她有点自嘲地笑了笑。 吸顶灯坏了,她只好打开手机的手电筒模式,借助着手机屏幕的亮光来倒水。 她刚倒完水,忽觉耳边被气息拂过,有人轻声问了句:“你在找我吗?” 柳葭条件反射地往边上跳开大步,却忘记自己穿的是双八公分的细高跟鞋,而大半杯热水也被泼了出来,不少热水浇在手背上,阵灼烫。她蓦地转过身,眼睛里开始凝聚怒气:“故意吓我很好玩吗?!” 容谢在她身后,注意到她手上的热水都洒了出来,便打开水龙头,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冷水下冲洗:“唉,我现在也很后悔,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下?” 最初被热水烫到的灼烧已经渐渐消失,她感觉到冲刷在她手背上的冷水的寒意开始入侵到皮肤之下,便抽了下手:“可以了,不用去医院这么麻烦。” 容谢却没有放松力道:“冲冷水的时间太少,至少还要再分钟。” 柳葭抽不回手,只能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腕直冲冷水。她现在觉得自己已经不是烫伤了,估计是该冻伤了。终于,她的整只手都快失去知觉,容谢才把水龙头关掉:“这样应该没问题了。” 现在柳葭的注意力从可能被烫伤的手转移到可能扭到了的脚踝,她真后悔今天穿了这样的鞋跟。 她暗自转了转脚踝,想尽快缓解那种胀痛的感觉。 却见容谢蹲下身来,忽然握住她的脚踝,直接把她的只鞋子给脱了下来。 柳葭惊道:“你干什么?” 他没有立刻回答,反而不紧不慢地伸手把她另只脚上的鞋子也道脱了下来:“女人真奇怪,喜欢穿这么难走的鞋子自虐。” 他手勾住她的膝关节处的位置,手勾住她的腰,直接把人抱了起来:“没必要逞强,扭到就是扭到,我又不会笑话你。” 柳葭只觉气不打处来:“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扭到脚?” 容谢停下脚步,看着她:“我这是第次公主抱个女人,你非要破坏我的美好记忆吗?” —— 容谢把她轻轻放在转椅上,又顺手拉过对面办公桌边的椅子,跟她相对而坐:“现在是周末了,你竟然还在加班,这可是没有加班工资的。” “你怎么在这里?” “你今天对我这么冷淡,是因为我这个月都没有来陪你吗?” 个月不见,他的厚脸皮和自恋程度又上升了个等级。柳葭只觉得额角的青筋隐约开始跳动,又重复了遍:“你怎么在这里?” 容谢诧异道:“因为我有这间公司的股份,你该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我知道你有股份,可你难道不该在集团总部吗?”其实她是在怀疑他的工作实质,他看上去加适合当个摆设而非实干派。 容谢转头看她的电脑屏幕,她设计了三分之的预测模型正打开在桌面上:“你在用randoms?你的数据库够大吗?” 柳葭有点惊讶他居然能眼看出来她在做什么:“当然不够,这也是没办法的,建立模型要用的数据量实在太大。” “我在大学年级时就mabsp;learning(机器学习)做过论文,回头我把论题找出来给你参考下。” “你大时候就会用mabsp;learning这门学科?这不可能!”机器学习这门课是交叉学科,涉及到的学科数量非常之广,个大学生无论如何是达不到这个知识面的,何况还是容谢这种做什么都副兴致缺缺、吊儿郎当的人。 容谢忍不住笑:“柳葭,你瞪眼的样子真是可爱啊。” 第011章 欲望文 第012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2章 柳葭看着电脑屏幕下面的时间,已经过了晚上八点,往常这段加班的时间,她的效率都很高,可是今天却严重滞后。究其原因,是因为有人拿着本时尚杂志坐在她身边,还时不时摆出副“没人理真的好寂寞”的模样来。 她只得把电脑关了:“走吧。” 容谢放下杂志,伸了个懒腰:“这个男模的身材还不如我。” 柳葭转过身看了他眼:“你的意思是说你想拍性感写真?应该会卖得不错的。” 容谢跟她对视片刻,忽然抬手把身上的西装脱下来,露出里面的修身衬衫。柳葭呆了下,下意识地反问:“你又要做什么?” 容谢把脱下来的西装递给她:“你走路不方便,我背你下去,这衣服穿着不好做太大的动作。” “……我自己可以走。” “难道你比较喜欢公主抱?”他不由分说,还是把她背起来,朝电梯间走去,“柳葭,作为个女人,你可以不用这么要强,要给绅士们点机会。我很愿意被美色所贿赂。” 柳葭倏然叹气,他说的全是歪理,但她还是反驳不了。 他们经过楼保安的值班台时,那保安的眼睛都直了,拿不定注意到底要不要跟这位年轻的容氏继承人打招呼。柳葭埋头下去,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她跟容谢孤男寡女留在办公室里这么久, 最后还是以这样个姿态离场,真的不能怪别人想。 反观容谢落落大方,经过前台时,还笑着来了句:“周末愉快。” 柳葭再也忍耐不住,在他的腰上掐了把。 容谢闷哼了声,待到把她背到车子边上,才轻轻地在她后腰上拍了下:“随便对我动手动脚,这不太好吧?”他让她坐了副驾驶位,又接过车钥匙发动汽车:“在理论上,股票的价格趋势是可以被预测,很人都会做randoms模型来预测未来的价格,但是最后能做到的寥寥无几,你知道其中的原因吗?” 柳葭下子被他问住了,隔了阵才道:“现有的数据太少?” “对,这是其中点。”容谢打开车灯,把车子从停车场开到正道上,在前面掉了个头,就往柳葭家里的方向开去。 柳葭是自己开车上下班,现在容谢开了她的车,就意味着他之后得打车回公司取车。她本来是想拒绝他再送她回家,可是正因为他提出的那个问题的答案,是她迫切想知道的,才没有提出异议。 “第二点,是因为缺乏计算机集群组。”容谢语气平淡,“庞大的数据库在运算的时候,如果没有大型计算机支持,是根本无法进行的,所以你做那个模型的出发点是好的,但缺少实行的环境。” —— 柳葭看着车窗外边的闪而过的熟悉街景,忽然道:“其实我应该跟你道歉,我直都对你有先入为主的偏见。”她从来都不偏信传闻,可是到了容谢身上,她却相信了大部分,他外表光鲜而充满危险因子,被太扭曲的传言给妖魔化了。 “其实我不在乎外人对我的偏见,任何评价都对我构不成影响,但是我希望你——”容谢语气顿,又道,“我希望你能了解我。嗯……我如果得寸进尺要求上楼喝茶,你会不会生气?” 柳葭微笑道:“生气又怎么样?” “那就说明时机不成熟,只好等下次了。” “如果你不介意没有好茶叶,这次也可以。” 柳葭住的公寓楼是有电梯的,对于她现在这种情形来说,便是万幸。她在容谢的搀扶下,打开前厅的顶灯,柔和的暖光下子笼罩下来:“我是个人住,有时候会有朋友过来借宿,当然跟你家比起来,这里的地方就实在太小了。” “那不是我家,如果这也算是‘家’的话,我就有不少个家了。” 柳葭换上拖鞋,往厨房走了两步,忽然听见跟客厅隔了条走廊的主卧方向有了响动,她回过头去,只见俞桉裹着睡袍晃出来,脸睡意惺忪的模样。她看了看在玄关处的容谢,抬手打了个呵欠:“咦,我们柳葭居然到了窝藏男人的年龄了……” 俞桉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定是她最近又在临时突击考试和论文,学校环境太宽松,根本没有人能监督她,她只好跑到她家里来。 柳葭忙向她使眼色,希望她到此为止,不要继续再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起往外倒。谁知关键时刻,她们的默契完全失灵,俞桉上下打量了下容谢,惊道:“柳葭,你前几天对着视频看还没看够,还要把真人带回家!” “视频?”容谢问道。 “就是你上那个周财经人物访谈的节目视频,容公子你的表现实在是虚伪得可圈可点,我都忍不住要拿你当教学课的素材了。” 柳葭忙打断她:“你能不能不要把我编排进去?” “这哪算是编排,说不定人家容公子可高兴了呢。” 只见容谢朝着俞桉上下打量了番,目光在她睡袍的领口停留片刻,然后接话道:“我是很高兴。只不过你的扣子……这也不要紧吗?” 俞桉低头看了看自己睡袍的领口,只见上面的扣子居然掉了,还拖着截线头,露出底下内衣的蕾丝花边来。她哀嚎声,抱着头冲回卧室。柳葭摇摇头,她原来以为论脸皮厚度和自来熟能力,俞桉怎么说也跟容谢是个档次的,结果她被句话给击溃了。 容谢转过头看着柳葭:“既然你有朋友在,我也不方便逗留,我想来日方长,以后还会有机会。” 柳葭把他送到门口,又听他说:“就算你在屋里窝藏了个女人,我也会吃醋的。” 柳葭忽然抬手扶住了他的脸颊,朝他微微笑:“那你说,你是吃哪种醋?” 容谢明显地愣怔下,随即嘴角微微弯起:“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热情,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他配合地低下头,感觉到那股属于女孩子的馨香越来越近,丝缕,缠绵成网。柳葭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我只是想体验下——”她伸手在他身上推了把,等他下意识地让开身,便把门虚掩上,又手脚利落地挂上内锁。他们隔着道门缝,除非容谢能徒手把门给卸下来或是把内锁的那根铁链弄断,不然他就只能这样跟她干瞪眼。 柳葭靠在门边,叹气:“调戏人的感觉真是不差。” —— 柳葭洗完澡,换了睡衣走进卧室,只见床上的被子鼓起那么团,她走过去作势要掀被子:“你没事吧?真的受到这么严重的打击?” 俞桉主动从被子里探出头来,阴测测地说:“被个风评很烂的纨绔看到了内衣的花边你说能不受到打击吗?” “只是看到点点,”柳葭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不过你这内衣很好看,哪里买的?” 作为心理学博士的俞桉立刻跟着她的思路走了:“好看吧,我告诉你,上周约你出去逛街你不去,最后只好找了个系里的小师弟起去了,就是那次买的。如果你想问到具体的信息,我只有两个字要对你说,求我。”她把笔记本从被子里翻出来,放在膝盖上十指飞快地打字,电脑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黑字:“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诉你。” 柳葭想也不想地说:“好啊,我求你,你继续说吧。” “……点成就感都没有了。”她嘟嘟嘴,隔了会儿又从电脑上把目光移到柳葭的脸上,“你好像现在对容谢点都不反感了。” 柳葭直直地看着她,那眼神直愣愣的,有点古怪。俞桉被她看得发毛,就搓了搓手臂:“你这是什么眼神,稀奇古怪的。” 柳葭回过神来,摇摇头:“不,我只是想到‘宿命’这个词,真是……很贴切。” 容谢曾对她说过,有时候缘分就好像是早已注定好的,这就是宿命。 也许吧。 —— 柳葭的脚踝只是轻微扭伤,有了个周末的修养自然也就能行走自如了。过了周忙乱的那段时间,她便被部门负责人个电话叫进办公室。她的上级有着成功的中年男人最为普遍的形象:不断后退的发际线,和把西装撑得饱满的小腹。 “你今天下班以后有空吧?”经理摆弄着手上的签字笔,“晚上容先生约了券商谈公司债的事情,让我再带个人,你可要好好表现。” 柳葭愣了下,他们部门中,大家学历相当,就属她资历最浅,按说这种重要的场合不可能会找她去。她略思索,便问:“容先生是指主管营运的那位?”容谢是整个集团的营运总监,而他的叔叔容亦砚目前还是执行总裁,也许过不了久,便要换成容谢上位。 “是的,你要是确定可以空出时间来的话,就出去做事吧。” 柳葭回到自己的办公桌边,她现在基本已经确定件事:在商业cbd中,小道消息总是从保安大哥或者保洁阿姨之中开始游走的。她上次被容谢亲自背出电梯,就料想有这天,只是没想到这才周上午,就连她的顶头上司也有所耳闻。 属于职场女性的天花板十分坚固,随处可见的薪资差异,升职困难,他人偏见,任何有可能晋升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她也想不出这对她来说到底是机遇还是错误。 到了下班时间,柳葭便被路面提耳受。在到地下停车库的路上,经理接了个电话,从开头那声“喂”到第二句话那语气就像硬生生往上转了个调,等接完电话以后笑着说:“柳葭啊,容先生说刚好路过就来接我们起走,你等下可要好好表现表现。” 柳葭被他这么说,就知道哪怕身上长百张嘴都说不清了,只盼今晚不会出乱子。 他们刚走到大楼正门口,就见辆黑色商务轿车缓缓停下。容谢拉开车门从后座下来,看见柳葭愣了下,随即板起脸问:“怎么带她来?” 别说是经理愣了,就连柳葭自己都有点愣。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难得的严肃,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经理忙道:“柳葭是我们部门的新人,就趁着这次带出来历练下,给年轻人个机会。” 容谢却不领情,直截了当地说:“去换个人吧。” 柳葭微微眯起眼:“难道我就不可以?” 第012章 欲望文 第013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3章 柳葭坐在副驾,满心不服气。而她的上司也有点懵了,也在怀疑早上那个消息的来源是否真实。等到了地方,他们到得比客人早,经理在餐厅经理的带领下,去楼下挑食材,包厢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 容谢示意她先坐下来,然后靠在她边上的椅子上:“生气了?” 柳葭毫不退让地跟他对视:“没有。” “其实这种应酬的场合,来了也没大意思,女人只要单纯做办公室工作就行了。” 柳葭想起来,又被他按住了,她实在无可奈何:“你能不能不要帮我安排工作规划,我可以做内勤,也能胜任饭局,没有必要舍弃其中个。”她读的是商科,做的也是金融相关,如果只是低头做事,肯定成不了气候。 容谢笑了笑:“你真的可以?” 他从口袋里掏出包烟和个打火机,放在桌上:“那就麻烦你帮忙点个火。” 柳葭毫不犹豫地拿起烟盒,倒了支出来,做出毕恭毕敬的姿态来递烟:“容先生。”容谢伸手接过了,只见她又凑过身来,咔擦声点起了打火机,把烟点燃了,整套动作并不生涩,也毫无纠结之意。 容谢直接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微微有点意外:“柳葭,你这么做,我会很心疼的。” 她在大学这个象牙塔里走出来毫无烟火气,他也么希望能够保留住她的纯净,而不是看到她为了晋升的机会而学会名利场上那套。他从她手里接过打火机,有下没个地拨弄着金属盖:“你看,你要去学如何在烟酒里赔笑脸,喝到吐也不能醉,甚至还要忍受饭桌上男人对你的粗俗玩笑,你确定这些都是你想要的?” 柳葭摇摇头:“可是这也是机会,求仁得仁,何至于这么委屈?你太小瞧我了。” 容谢还想开口,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出去看食材的经理也回来了,他只能在她耳边轻声道:“等下让你喝酒,你再喝,别的时候你就口都不要喝。” 经理推门进来,正巧看见他们正凑在起低声说话,便笑道:“容先生,其实我们柳葭除了人漂亮,做事也漂亮,当时面试成绩就是第,我硬是把人抢过来。” 容谢笑着颔首:“嗯……挺好。” 等到客人进来,柳葭便主动起来泡茶送水,可是气氛才刚刚开始好起来,就有客户非要她来喝个交杯酒——容谢之前不想她来也是这个缘故,面对的客户总会有好相处的,但是也有特别难缠的,只是这次的大不好打发,那种总是盯着饭局上的年轻女人不停劝酒的就有点不怀好意了。 柳葭用余光撇见容谢脸上的表情还是微笑的,却朝着她细微地摇了摇头。她立刻会意,就笑着跟对方碰了下杯子:“我都还没跟容先生这样喝过,还是先用简单的喝法比较好。” 容谢笑着看她:“是啊,你还欠我次,就先记下了。” 客户煽动他们现在就来表演次,也被他句“现在还只是热个场,压轴节目当然要放到最后”轻飘飘地挡开了。被他这样参合,几个客户原来放在柳葭身上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 酒过半酣,柳葭起身来递烟。到场的除了个投资人,便是两个券商,其中年长的那个狠狠吸了口烟,朝容谢示意:“容先生,其实我对你们下属的it板块感兴趣,如果做成上市还可以包装成科技概念,岂不是比你做公司债加便利?” 容谢玩笑道:“这块也做上市的话,要翻出少陈年旧账,光是税款就要补几个亿,我可舍不得。”他之前喝得有点了,微微有点上脸,眼角被酒意熏得发红,显得眉目风流。柳葭给客户点完烟,就走到他身边,脸上还带着很自然的笑意。 容谢转过头看着她,这场饭局目前来看,她的表现已经很不错,该说话的时候绝不沉默,该笑的时候也直在笑,就算被拿来开了玩笑,脸上没有点不耐烦。她今晚笑的次数比认识她到现在加起来都还要。 柳葭举着打火机,耐心地等待他把手上的烟凑过去。 容谢有点无奈地看着她,这个时候烟酒混合,会加容易醉,她没有经验所以并不知道,但是他现在又不好当面指出来,只好示意她附耳上来。要是往常,柳葭半不会理会他,结果今晚却听话地低下身,凑在他身边。 他看见她微微泛着粉红的侧脸,轻声道:“如果你不想等下收拾残局的话,就不要‘照顾’我了。” 柳葭会意地摁灭了打火机,刚想说话,就听边上的券商道:“哎哎哎,容少你也真是够了,吃顿饭还要带个人来秀恩爱。” 容谢抬手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慵懒地靠在椅背上:“就是培养下感情。” 柳葭亦是笑了笑:“容先生怎么会看得上我呢?” —— 最后的战况十分惨烈。 柳葭的顶头上司在出了酒店之后,直像打了鸡血样高喊着兄弟,拉着客户的手不肯放开,对方带来的司机只能个个把自己人塞进车子里拉走,柳葭则控制着不断涌上头的酒意去帮忙拉自己的上司。 结果他眼神涣散地看了她好会儿,嘟囔了句:“容少呢?容少在哪里?”虽然此刻柳葭的思维也变得比往常迟钝许,但是也可以揣测到他已经醉得摸不清方向了,他平时都毕恭毕敬地叫声容先生的。 容谢走过来,直接抓到人,把人塞进副驾驶座去,然后对自己的司机说:“等下先送陈经理回去,他住得离这里最近。” 他对付完个,又准备对付另个:“你还没醉吧?上车。” 柳葭晕晕乎乎地坐进后车座,只觉得因为酒精的作用,心跳加速,跳动得都有点疼了,可是眼眶里却是热的,她用尽了全部意志力才能保持不失仪态。 容谢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隔了好会儿才睁开眼看着车窗外面,突然侧过身轻轻拍了拍柳葭的脸颊:“你还好吧?不舒服就说出来。” 他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容谢叹了口气,拿起她的手提包翻了翻,没有找到她的家门钥匙:“你的钥匙——你真的没事吧?”他再次试探性地伸出手去,可这回,才刚刚触碰到她的肩膀,她蓦地睁开眼,直直地盯着他。 她警觉地问:“你要干什么?” 很好,这个状态还能保持警惕,容谢无奈地看着她:“你的家门钥匙呢?不然等下我怎么把你送进家里?” 柳葭皱着眉,慢吞吞地回答:“在口袋里。” 她身上穿着的开衫和衬衫看眼就知道没有口袋,那么她说的就是裤子口袋了。容谢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她的裤子十分修身,勾勒出美好的腿部线条——换而言之,出于绅士风度,他不可能伸手进她的裤袋里去拿钥匙。 容谢只得用哄骗小孩的语调道:“你把钥匙拿出来给我好不好?听话。” 柳葭停顿了很久,用不屑的口吻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我知道你是容谢。行了,别吵我。”她毫不客气地拍开他的手,侧着身子又闭上眼。 车子在陈经理家附近停下来,司机回头道:“容先生,我先把陈总送进去,你们在外面稍等我会儿。” 容谢点点头,闭着眼道:“等下就直接去我那边吧。”看来他是不可能从柳葭那里拿到钥匙了,便干脆省事是事,直接去他的住处。 司机打开车门,绕道副驾驶的位置上,想要把陈经理扶出来,结果对方好不容易又抓到个人,又开始大叫“兄弟”。陈经理被这从打开的车门外灌进来的风吹,突然哇得吐了司机身,又转过身,毫不客气地在车上又吐了次。 整个车厢里顿时充满了股难闻的味道。 容谢立刻把柳葭从后座半扶半拖出来,所幸这个时刻她没有再跟他过不去,只是揉了揉眼睛说了声:“怎么了?” 容谢绷着脸:“车子脏了。”他转头对司机道:“你先送陈总进去,然后也回去吧,我打车就可以了。” 这附近刚好也有辆空车停在那里待客,容谢又把柳葭搬运到那里,对出租车师傅道:“麻烦你,去翡冷园,回程的空车费我起付。” 出租车师傅立刻脚油门踩下,在前面大转弯掉了个头,柳葭受不住惯性,突然歪倒在容谢身上。冷风路从半开的车窗里吹进来,他忙道:“师傅,能不能把窗子摇上去,她喝醉了,不能吹冷风。” 他侧过头吗,看着靠在肩头的人,慢慢地伸手整理了下盖住她小半边脸的发丝,把它们拨回耳后,低声道:“你要吐了先告诉我声,不然我们等下就没有车可以坐了,还要赔洗车费。” 他用手指从她的眼角轻轻刮到下巴,又沿着方才的痕迹折返。 在前方开车的出租车司机突然咳嗽声:“小哥,男人就要大气点,你女朋友真的吐在车上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你也不能因为点洗车费而让她忍着。” 容谢愣了下,突然从喉间迸出声轻笑来:“是了,我都忘记了,我赚钱就给她花的。” 第013章 欲望文 第014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4章 容谢又把人半扶半抱进客厅,先让她在沙发上坐着,就转身去厨房倒热水,回过身的时候,只见她虽然还是脸色青白,却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沙发上了。 他走过去,把杯口凑近她唇边:“喝点热水吧。” 柳葭明显有点记忆断档,眼中的神气像有点失了焦似的,她看了他阵,忽然问:“这里是哪?” “你现在在我家里,明早上班的时候我会顺道带你去公司。” 她显然没有对自己在容谢家里这件事有任何反应,反而跟他手里的杯子较上劲,硬是要把它拿到手上。容谢忙加重力道稳住:“别闹,你现在连杯子都拿不稳。”他有点不确信地看着她,又问了句:“你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柳葭立刻回答:“我知道。” 容谢耐着性子跟她解释:“那好,我现在去收拾客房,你个人待在这里等我会儿,知道吗?” “为什么要收拾客房?我们不都是间房的吗?” 容谢愣了下,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柳葭,你认错人了。” “我没有,”她突然拉住他的手臂,脸上带着有点迷茫的表情,“你今天很奇怪啊,为什么要说我认错人?我怎么可能认错人?” 容谢扶额长叹:看来她不但喝醉了,还醉得不轻。她喝醉酒的后果其实比陈经理这样的还要可怕,起码面对陈经理他是毫无恻隐之心的,应酬场上喝了也是常事,既然喝得好,那么也就代表了事情已经谈成。而柳葭则是很安静,不吵不闹,就是不知道把他错认成了谁。 柳葭忽然起身,但是又很快蹲在他面前,抓住他的手:“我听你的话,没有拿过他的钱,其实就算拿了,也是合情合理的——你觉得我这样想不对吗?” 容谢只得苦笑:“没有,你想得很对。” “我现在也找到工作了,待遇是比普通员工高个级别,等到季度奖发来下正好也碰上个假期,我们可以去欧洲旅行。我还约了个很好的朋友,她叫俞桉,是个博士生,我觉得你会喜欢她的。” “嗯,你安排得很好……”容谢被她这样抓着手,偏偏她还姿态暧昧地半蹲半跪在他膝前,眼神楚楚,这真是对他的次考验。他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了,虽然我知道你还有很话想对我说,不过你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先回房间去休息了好吗?” 她不肯去客房,那只好他去,但愿他等下还会有足够的睡眠时间。 他把她半推半扶着带到自己的卧室,好不容易可以脱身,却被她忽然间把抱住。容谢连苦笑的表情都凝固了,她喝醉了不知道把他当成了谁,又是同房间休息,又是投怀送抱,他都不知道该断然拒绝还是欣然接受。 容谢深吸口气,握住她的肩,将他们隔离开点距离来。只听柳葭道:“妈妈,你……怎么变高变壮了?” —— 柳葭缓缓睁开眼,只觉得头重脚轻,动了下脖子,就觉得颈椎酸麻——看来昨晚又落枕了。她慢慢地翻了个身,突然愣在那里,只见她身上穿着件她根本没有买过的睡袍,那睡袍是深紫色的,上面还绣着精致的纹路。 她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房间里的摆设也是陌生的,这根本不是在她的家中。 柳葭慢慢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她是跟自己的上司起陪容谢去应酬,后来大家都喝倒了,然后她就出现在这里。她握住睡袍的前襟,不用看也知道,她里面只有贴身的内衣,别的衣物都不翼而飞。 她赤着脚下了床,推门出去,正碰上容谢踩着拖鞋走来:“你醒了?你的衣服昨晚弄脏了,我就用洗衣机洗了也烘干了。” 柳葭接过他递过来的衣服,这正是她昨天穿过的那套,只不过真丝的衬衫用洗衣机洗过,有点皱巴巴的,但这根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加关心最重要的那件:“……衣服,弄脏了?” “对,你昨晚真是往死里折腾我,我到现在都腰酸背痛,”容谢微微笑,“柳葭,我从前都不知道你这么有能耐。” 柳葭本来是确定自己没有发生过什么不该发生的事,但是听他这么说又有点不确定,便试探地问:“折腾你……我做过什么了?” “你真的都不记得?” 她可能是喝断层了,对此没有点印象,只能摇摇头。 “你非要拽着我不肯放手,到后来还主动投怀送抱,我想反抗的,结果就得到了这个。”他挽起衬衫的袖子给她看自己手臂上的指甲划痕。 柳葭的整个思维都凝固在这刻,“不肯放手”、“投怀送抱”,还有容谢手臂上的指甲红印,她难以启齿地开口:“你、你的意思是说我……跟你,夜……不,oand?”她都不好意思直接用中文,只好用英文代替,隔了种语言,至少能够含蓄些。 容谢大笑:“好了,不逗你了。其实你是喝了,直叫我‘妈妈’,还说了很话。最后我好不容易把你带到房间里,想让你早点睡觉,你又渴了,我就端水给你,结果水撒了,我只好换了次床单。” 柳葭勉强才能让自己的情绪维持在没有失控的范围。 “到了半夜,你大概觉得不舒服,总算吐了。于是我只好再起来收拾,所以你现在用的是你上次带过来的粉红色床单,我也不得已帮你换了衣服。我怕你后面再有什么事,只能凑合在地板上睡了晚,你说我被你折腾得是不是很惨?” 柳葭真想给自己两巴掌,她低着头,连连道:“对不起。” 容谢笑着摇摇头:“你收拾好了就出来吃早饭吧,我等下还有事要过问下你的意见。”他极其绅士地退后步,然后转身消失在走廊之中。 柳葭飞快地换了衣服,进洗手间洗漱。她上回故意恶整容谢,帮他换了粉红色的牙刷牙杯,甚至连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换成了牛奶和茉莉花香,结果他居然还没有扔掉,而是继续用着。她梳洗完走到餐厅,只见容谢正边看着财经日报,边用叉子叉起块三明治。 她在餐桌边坐下,语气还算镇定:“你刚才说,有事要对我说?” 容谢抖了下报纸,三两下就把自己面前的那份早餐吃完,然后拿起纸巾擦了擦嘴角:“是有点事,我考虑了下,我觉得你挺适合当我的秘书助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柳葭愣,随即回答:“我觉得我无法胜任。” “不仔细考虑下就拒绝?”他颇为意外,“你昨晚说,需要证明自己,现在我给了你这样个机会,你却拒绝了,我不太明白。” “我是需要证明我自己,但我觉得目前的部门和工作内容都很好。何况,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加希望能依靠我自己。” 容谢支着颐:“你是在担心我在用这个跟你做金钱交易?比如,包养?” “我没有这么说。” 容谢微微笑:“柳葭,你是不是觉得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我是个商人,我知道万事万物半是由‘利益’二字起头,可是也有东西是无法用金钱和利益衡量的,我不想糟蹋我自己的感情,这么说……你能明白吗?而且,我给你机会,是因为你适合,仅此而已。” “可是你叔叔不就是用张支票买到了秦卿家人的心吗?” 她突然提到秦卿,容谢也有些不愉快,只不过很快便把这丝冒头的情绪给压下去了:“秦卿这件事,如果用完全排除感情因素的理智想法来看,我相信换成很人都会接受那张支票,按照当时的情况,她在醉酒之下闯红灯发生了车祸,可以说大部分责任都在她。而现在人死不能复生,如果那张支票上的金额是十万,我想不屑顾的人应该不少,如果是百万呢?是不是有部分人就要动摇了?可如果是五百万呢?而对于容家来说,如果能够摆平这次公关危机,这个代价也是值得的。” 他重新拿起报纸,埋头看起来:“你再考虑下吧,等到公司给我答案。” —— 接受或是拒绝,容谢给的好选择题。 这样的机会就像魔鬼,在空气中跳跃着妖娆的舞蹈,引诱着她前去采撷着恶魔之果。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就会有什么样的眼界,如果她能成为容谢的秘书助理,就可以见到从前无法见到的人,接触到从前无法接触到的资料。 她是否可以赌容谢是个完全趋于理智又公私分明的人? 而容谢似乎完全看不到她纠结的状态,照例衣着得体,喷着木质调的古龙水,副把去公司当成度假的状态。 到达公司门口,柳葭打开门想要下车,忽听容谢在身后问了句:“怎么,还没有考虑好吗?” 柳葭正要下车的动作顿时静止了。 “是因为我名声很坏,所以你怕跟着我做事,就会被定性成跟我差不的人,然后被人在背后说不择手段上位?” 她真是讨厌他这种喜欢直接戳到重点的、毫不含蓄的说话方式。 柳葭转过头,道:“你做的火腿煎蛋三明治很不错。” “谬赞了。” “……我应该什么时候来报道?” 容谢看着她,嘴角勾起笑意来:“很好啊,等下我会让我的秘书安排,你明天就可以来总部了。” 第014章 欲望文 第015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5章 拜容谢所赐,她本来就背着被他潜规则的候选人之的虚名,那就干脆再坐实点,至少现在看来,她并不吃亏。 容谢的秘书叫张景松,是很早便跟着容谢的父亲起打拼的元老之,办事效率也是极高,还不到十点,便把所有关节都疏通了,楼下人力资源部通知她去办手续。 柳葭是开不了人力资源的门禁,要先让门口前台通知对方,才能进去,只是走到玻璃移门的时候,刚巧有人从里面出来,她便直接进入办公区。 她还没走到人力资源的办公区域,便听见有人道:“她呀,连两个月的试用期都没到呢,就直接调到总部去了,还是张总特别打电话过来关照的,你说到底是什么来头?” “张总像来都很低调小心,肯定不是为了自己才这么说的,我倒听说是容公子看上她了,才想要把人调到身边去。” 柳葭停住脚步,这个时候她如果闯进去,大概大家都会尴尬地噤声。她想了想,还是在原地没有动。 “容公子喜欢跟谢家二少混在起,估计也挺风流的——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这么有钱又年轻,长得还很英俊,风流点也是正常的,至于有些人不自爱,那就没有办法了。” “说得好像你在这种情况下就会很自爱样……” “你这是什么意思?” “好了,不要争了,等下人下来听见了怎么办?毕竟现在已经是红人了。” 隔了半分钟,谈话的内容终于变成了家长里短。柳葭径直走到之前给她打电话通知她来办手续的员工的座位边上:“你好,我是柳葭,来办转职。” 她填了几张表格,上交了记忆存储卡,又消掉门禁系统中的指纹和虹膜,最后归还停车位,整个流程走完,也正好到了中午时分。 她很快就接到个陌生电话,电话那头是个平淡普通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柳葭小姐,我叫张景松,是容先生的秘书,不知道你这边的手续是否已经走完?” “已经都完成了。” “那就好,现在请你直接到总部来,我在大厦楼的西餐厅等你。” “现在?”柳葭想了想容氏总部离这里的距离,车程需要大约半小时,现在赶过去在时间上似乎有点仓促,可她转念想,还是决定不要提出什么异议的好,便道,“好的,我现在就过去。” —— 柳葭匆忙赶去容氏总部,幸好路上还算顺畅,并没有让对方等待太久。她路疾步走到大厅中的那家西餐厅,由于总部是有员工食堂,而且据说伙食很不错,西餐厅般都是作为接待客户或者部门开会聚餐之用。 她环顾了下四周,很快便锁定自己的目标:个微胖的中年男人正坐在靠近窗口的位置,他穿着正装,西装剪裁得体,颜色又是保守的黑色,带着斯文的金属边眼镜。张景松作为元老级别的员工,又身在要职,这样的形象也基本跟他符合。 柳葭又发了条信息给他:“张总,我已经到了。” 果然,那个微胖的中年男人很快拿起手机看了下。 柳葭走过去,左手拉开椅子,面带微笑:“张总,我是柳葭。” 她现在看到了对方的正脸,他五官平淡,是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头发有点稀疏,看上去似乎很有亲和力。 张景松放下手机,立刻起来道:“你好,请坐。” 柳葭没有立刻坐下,等他先落座之后才坐下。 张景松问:“你还没吃午饭吧?” “还没来得及吃。” “那就现在点餐,下午我带你去熟悉下工作环境。”他招来侍应生,“请拿份菜单过来。” 柳葭根本没有心思吃饭,她有点弄不明白为何张景松会亲自来迎接她,照理说,她现在的位置最不过是令人不齿的容谢的新欢吧?她翻到菜单的第页,就直接点了个商务套餐。 张景松托了托眼镜:“我会这么着急让你过来,就是从现在开始让你熟悉这里的规则,今后不管容先生有什么要求,你必须毫不犹豫地去执行,而不是讨价还价,或者去问‘为什么’。” 柳葭本以为容谢会是个很随和的管理者,谁知却完全相反,她想了想便问道:“那我现在还可以问句‘为什么’吗?” 他立刻笑了,胖胖的脸上倒是团和气:“现在当然还可以问,不过之后就要放在心里了。这是容先生的规矩,他喜欢下属无条件地去执行,而不是找借口去拖延。”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水,又继续开口:“容先生对自己的属下要求很严格,不希望自己的员工会因为私事影响到公事,所以他身边的助理和秘书几乎都只安排男性员工。但是他现在选了柳小姐你,我相信你肯定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只安排男性职员?”这倒是有点出乎柳葭的意外。 “是的,”张景松道,“我建议你在办公室里准备好自己的日常用品,这样即使加班或者临时出差,也不会慌乱。” 听张景松的说法,容谢倒成了要求严格的工作狂。正好这时套餐也上来了,柳葭用最快速度还是解决自己的午饭问题。张景松笑道:“吃饭还是细嚼慢咽点对身体好。容少爷就是吃饭速度太快,怎么说都改不掉。” —— “以后你在电梯感应区刷卡后,就会自动到这个楼层,这里分为两个区,a区是我们容总的办公区,b区就是容先生的。”张景松示意她跟在自己身后,“容总这边,你般不用过去,就在外面看个大概就好。” 顶楼的这两个办公区是将上下两层楼打通,做成跃层格局,盘旋的楼梯上去,竟然是片人工花园和喷泉。张景松道:“这上面的办公室是容总的,外面的格局也是他亲自要求的。” 柳葭点点头:“是枯山水的设计。” 张景松笑了笑:“原来你也懂这个。这边就是容先生的办公区,也是你以后主要办公的地方。” 容谢那半边明显就不如对面的a区那样花费心思,只是在楼梯下面和拐角处放置了几个盆栽景观和装饰花瓶。张景松把她带到楼上,敲了敲门,只听容谢在里面说了句:“请进。” 张景松当先推门进去:“容先生,我把柳助理带过来了。” 容谢从桌上的叠案卷中抬起头,他眉宇紧锁,脸上并无笑容,这跟柳葭见了的那个好像天生就是微笑表情的容谢并不是个人。他长身起,朝张景松道:“张叔,你先去忙吧,我跟她说几句话,等下再让她去找你,今后还要麻烦你关照些。” 张景松连忙摆手:“千万别这么说,这毕竟是工作,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他出去之后,偌大的办公室中便只剩下容谢和柳葭两人。容谢指了指另边的沙发,示意在那边坐下来闲谈:“我原来以为你会明天正式来上班,没想到下午就过来了。” 柳葭也不避讳,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实情:“是张总通知我下午就过来的。” “张叔真的很花心思,”容谢十指交叉,姿态舒展地坐在沙发上,好像是坐在自己家里而不是在办公室里样放松,“你以后跟着他,会学到很东西。” 柳葭点点头:“我知道——”她垂下眼,眼神忽然停顿在容谢的手腕上,他戴了只华贵到夸张的金表,还时不时因为光线反射发出刺眼的光来。她刚刚在心中燃起的对他的点敬佩之情立刻烟消云散。 容谢见她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便笑着说:“是不是觉得我的审美很有暴发户气息?” “你的审美观可能比较……与众不同。”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叔叔刚从la回来带给我的礼物,老人家嘛,自然都喜欢这种喜庆的东西。”容谢转动了下手腕,“我向来尊老爱幼,不忍心让他伤心,只好用自身条件来衬托手表。” 柳葭点都不信容谢跟他的叔叔关系会有这么好。据说容谢马上就要继承全部的公司管理权,这样来,他的叔叔容亦砚就要下台;换句话说,在容谢没有正式继承家业之前,容亦砚都白白地为他人作嫁衣,恐怕没有少人能够接受这个现实吧。 柳葭只是笑笑,没有接话,不管她说什么都是背后在非议别人是非,而那个被议论的人目前还是整个容氏的总裁,不说话是最好的做法:“我会尽快适应新环境,不会辜负你的期待。” 容谢挺直了腰背,专注地看着她的眼睛:“要久?” “三天之内。” “太慢了。给你个下午,先把这层楼的人都认全了。”容谢道,“明天早点到,顺便跟我说说你今天认识的那些人,做这行,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点就是学会看人,因人制宜。” 柳葭起身,准备告辞,走到门口又回过头道:“虽然不想承认,我除了缺少经验之外,恐怕就是理论方面我都不如你。我会尽力不让你失望。” 容谢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上扬:“不用这么快就示弱,这不适合你。”但不得不说,她的这些似奉承而非的话语取悦了他。 第015章 欲望文 第016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6章 容谢留下的“作业”她自然是完成了,只等待他的验收结果。柳葭依约大早就到了容谢办公室门口,门是虚掩着的,她敲了下就自动开了。只见办公室内除了容谢之外,还有位客人。 那客人是个年轻女孩,她下巴圆润,眼睛很大,就像是双小鹿般的黑眼睛,是那种到了二十岁也会有青春气息的女孩。 柳葭握住门把手,有点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进去。 容谢还没说话,那女孩却已经抢在了他的前头:“你不是说不要女助理女秘书的吗?别告诉我她只是长得很像女人的男人?这算什么,你轧的姘头?” 轧……的……姘头…… 柳葭深吸口气,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容先生,我先出去了,等你有空了可以随时叫我。” 容谢倒是没有半点怒气,反而笑着说:“你这用词可真不准确,我又没正室,何来外室说?行了,我跟柳助理还有事要谈,你去找你哥哥去。” 那女孩扁了扁嘴,也没敢跟他讨价还价,转身就往门外走。她经过柳葭身边的时候,还夸张地上下扫视了她番:“你穿的rv鞋还不错嘛,刚空降过来就有钱添置衣服鞋帽了,也真不容易啊。” 柳葭假装听不懂她话中的含义:“配正装随便穿穿,图个方便而已。” 那女孩哼了声,侧着身子从她身边走去,脸上还露出副生怕碰到了她弄脏自己衣服的嫌弃表情。 柳葭走进办公司,走到办公桌前定。容谢捧着杯子在办公桌后面,望着落地窗外:“你还真准时。” “昨天我跟张总接触的时间最,我觉得——” “不用说我这边的人,说说另外边的吧。” 柳葭被中途打断了也不慌不乱,继续道:“容总那边,有实权的是莫先生,他虽然只是负责整个大厦的物业和安保,不过是容总身边的重要人物。”其实这位莫先生她也不是第次见,上回看到他是在秦卿的追悼会上,他是以容亦砚的保镖的身份出现的。 “你觉得莫潇是重要人物?”容谢笑了笑,“他只是我叔叔的贴身保镖而已啊。” “不光这层楼的员工对他十分客气,就连张总都不例外。其实与其说客气,倒不如说——敬畏。我猜想,这份敬畏来源于哪里,那自然不是因为莫先生本人的威慑力,那就只有个解释,这份‘敬畏’是容总给的。” “很好。那你知道刚才走出去的那个女孩子是谁?” 柳葭不由皱眉,她本来就是个点就透的人,现在当然不会猜不到那个女孩的身份。她也不知道最近是怎么回事,过日子就跟做过山车般起起落落没有安稳,遇见的人不是没事找事,就是看她不顺眼。 容谢看她的表情,也知道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便示意她:“时间差不了,你可以回自己那边。” —— 柳葭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只见她的位置上坐了个人,正是刚才在容谢办公室里的那个年轻女孩。她占用了她的电脑,正在玩扫雷,开了最高难度的,点到半就爆炸了,便又开了局新的。 柳葭顿时头痛,对方就是单纯对她看不顺眼,她是真的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见招拆招:“莫小姐,我的工作时间到了。” 莫兮亚占着她的位置没动,只是挑起眼睛看着她:“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讨人厌的人是什么样的吗?就是那种靠着不知廉耻上位的狐狸精。” 柳葭不想回嘴,也不能回嘴,她要是敢反驳句“这要问容谢为何品味如此异常”,那就是直接得罪了自己的顶头上司。 莫兮亚敲敲鼠标:“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声都不敢吭我就拿你没办法,你这样的我见了,不就是心里记恨着,回头再假装委屈告状去嘛。你尽管去告啊,看到时容谢他帮谁。” 柳葭还是微笑:“我的工作时间真的到了,莫大小姐。” 她没再纠缠,拎起包就走,走了几步又倒回来,趴在张景松的办公桌边:“我也要在这里办公,张叔你不能再说这里不方便,你看她个女人坐在那里才不方便,再加我个不是挺好?” 柳葭瞥了他们眼,只见张景松也是脸无奈,最后还是勉强点头答应。不管怎么说,张景松毕竟是董秘,却要卖莫潇的面子,真不知道那个叫莫潇的男人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容亦砚对他如此信任。 她埋头工作半晌,拿起边上的杯子看了看,正要起身去开水间泡茶,就见容谢疾步进来,简短地扔下句:“柳葭,卷宗a组第十二册里面那个投资案的数据帮我查出来,半小时内就要。” 他们的卷宗都是有独立的储藏室,a组只不过是其中面柜,而编号为十二的册子也有好几本,半小时内就要把全部资料找齐,时间非常紧凑。柳葭仔细对了下她手边的那个卷宗,正是第十二号中的本,便问:“是不是融券的那个案子?” 容谢脚步顿,又转身走到她的桌边:“就是那个。” 柳葭翻开活页本,在上面写下连串的数据,然后递给他:“刚好我都看过。” 卷宗上的数据大都是无序排列,之间毫无关联,她居然都能记得。容谢接过那张纸,仔细看了遍,嘴角微弯:“嗯……记性不错。” 他拿起那本卷宗,随便翻到页,又问:“第1093号招投标案的标的是少?” “八千四百九十万。” 容谢把卷宗合上,又问:“记得很准确,你学过速记吗?如果我用现在的语速说话,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是不是能够把所有的句子都还原出来?” 柳葭笑了:“现在有录音笔。” “是啊,现在有录音笔,”容谢笑道,“你觉得我不知道有录音笔这种东西?”他把手上的纸片折了折:“不过你这个答案我很满意。要是你能顺便把速记的问题解决了,我就包了你的置装费。” “您言重了。”柳葭道,“可是我习惯自己承担置装费了。” 容谢拿到想要的资料,便转身出去了。倒是莫兮亚开口说了句:“我劝你还是接受置装费吧,顺便把自己改头换面,品味不好跑出去会被人笑话。” 柳葭看了她眼,还是没理睬。人与人之间都有投缘或者特别不投缘,毫无疑问,她跟莫兮亚就是属于特别不投缘的那类,她是见到她就讨厌,她也不打算去纠正。 然而等到中午用餐时间,她端着餐盘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就见莫兮亚也出现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柳葭都有点摸不准对方到底是怎样的心理活动了,她如此讨厌自己,那就不要在吃饭的时候还坐在能够看到她的地方了,这不是平白影响食欲吗? 她只是这样瞥了莫兮亚眼,然后对方立刻又有了反应:“喂,你什么意思,总是看我干什么?”莫兮亚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餐盘,又看了看柳葭的,因为员工食堂提供的是自助餐形式的午餐,都是自己手动拿取,而毫无疑问的,她的餐盘中的食物比柳葭的了,她立刻瞪了她眼:“怎么,我胃口好吃得点也不行吗?你这人怎么这么事。” 柳葭简直被她的胡搅蛮缠弄得有点哭笑不得了,匆匆把中饭解决了就离开餐厅。她走到办公室外,就看见个人闪身走进安全通道,那高挑的背影隐约有些眼熟。办公室里都是些机密的文件,如果被人拿走部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柳葭想都不想,轻手轻脚地走到安全通道边,把通道门打开:“你在干什么?” 那人转过半边脸,鼻梁挺直,睫毛细密,眼窝有些深,却是容谢。他也吃了惊,手指松,手上那根烟就掉进垃圾桶里。他顿时露出痛惜的表情:“这是我今天整天的存货,看来又要等明天了。” 柳葭在原地,她简直不能想象,容谢竟然鬼鬼祟祟躲在安全通道里抽烟,而这刻还被她撞破。她强忍住嘴角的抽搐:“我还以为是有人进办公室拿了资料走。” “警惕心强是优点,可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容谢叹气道,“好不容易趁着中午休息会儿,满足点小爱好,你就跑出来破坏。” 柳葭真弄不懂他为何要为根烟而惋惜到这个地步,便道:“你抽什么牌子?我刚好要出去散步,回来帮你带。” “烟的话,我那边有。只不过我给自己规定,天只能抽根,现在掉了,今天的份额就没有了。” “为什么?你烟瘾又不重。”柳葭回想了下,还是没有想起他们相处的哪个细节能够证明他重烟瘾。 容谢毫不顾惜自己身上的精工细作的笔挺西装,直接靠在墙上:“我以前在监狱的时候,看别人抽,我也跟着学,为了节省,还把烟丝取出来用纸包着,出来之后我就戒烟了。这几年都是每天根的量。” 柳葭想象了下堂堂容氏继承人竟然为了节省而用纸卷烟,忍不住噗嗤下笑出来。她此时此刻的笑倒是真情实感流露,而不是那种职业化的、连嘴角上扬幅度都控制到最佳的微笑。她扬了扬手上的饭卡:“那你继续悼念这被你扔进垃圾桶里的烟吧。” 她刚转身走出步,只觉眼前花,直接被拉回来,容谢的鼻尖离她的只有公分的距离,这个距离实在太暧昧,她连忙往后退了两三步,容谢却没有阻止她这个举动——柳葭只觉得后背撞到了墙体,便明白为何他没有立刻逼近过来,他是等着她自己走到死角。 柳葭抬手指着墙上:“这里有监控器!” “那是防火险的报警器,”容谢握住她抬起的手腕,直接环在自己的肩上,“你不知道楼梯间般都不装电子监控的吗?” 柳葭贴着墙,都快要胡言乱语了,偏偏他身上散发的男性费洛蒙又是如此魅惑,令人无法忽视:“我为什么要知道——不对,你怎么就知道没有?说不定这幢大厦是有的。 “因为……我早就了解过这幢楼的安保系统。”他靠近她的耳边,语气还带点失望,“我还以为你少会被我打动了,结果反应还是这么僵硬,这让我很怀疑自己的魅力啊。” 第016章 欲望文 第017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7章 柳葭违心道:“怎么会,你很有吸引力。” 容谢笑意盈盈地低头看她:“哦?这么说来,你很喜欢我了?” 柳葭知道肯定是不能回答“是”的,如果她这么说,他接下去不管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可是如果回答“不是”,他就可以说她的回答前后矛盾,以此为借口来“惩罚”她。柳葭真想狠狠拳砸在他那张带着笑意的脸上,可惜她不敢:“我……比较慢热,不管对什么。再说这也急不来不是吗……” 容谢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的确是着急不来。” “你既然也这么觉得,那就——”剩下半句话立刻被吞没在唇间,柳葭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置信,他竟然就这样吻了过来,而且还是在办公室外的楼梯间!如果被人撞见,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连忙伸手,用力想要推开他,可是点用处也没有,她的所有挣扎在他面前都好像变成了亲昵玩笑般无力。容谢轻轻用舌尖轻刷着她的唇,像是想用这种温存的方式引诱她的配合。柳葭挣扎半晌无果,只能顺从地微微张开嘴,让他侵入,然后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 股铁锈味弥漫了整个味觉。 容谢闷哼了声,却没有放手,而是变本加厉,用力搂着她,完成了个缠绵的热吻。 他安静地看了她好会儿,抬起手指擦了擦嘴角:“先别发脾气,说句真心话,你真的讨厌跟我的接触吗?” 柳葭正准备发火,被他这样打断,反而愣。 “你就像休眠的火山,如果放任这样温吞下去,是不会有个人能走进你的心里。很遗憾,我等不了太久,”容谢微微笑,“成年人的情绪和感情,应该成熟点,你不该因为你父母的感情失败而认定自己也会失败。” 柳葭往边上踏出大步,总算跟他拉开了定距离,她气息急促,有点外厉内荏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父母离婚了吧——那晚你喝醉了,言语之间透露出些来。” “所以你就觉得我是因为父母的婚姻失败而压抑自己的感情?我发觉你真的很喜欢想当然,现在是什么年代了,离个婚也不是什么大事吧。” “对,的确不是大事。”容谢朝她伸出手来,他的手指修长,骨骼优美,好像是件美好的雕塑品,几乎挑不出丝瑕疵,“要不要试着跟我交往看看?我自认为并不是个很差劲的男人。” 几句话说完,柳葭总算也恢复了冷静:“如果我说拒绝,会有什么后果?” 容谢耸耸肩:“我还不至于这么小气。我说过我不是死缠烂打的人,你要是拒绝,那也只好这样了。”他推开安全通道的门,径自走了出去,脚步声在盘旋而上的楼梯间回荡了阵,终于静止。 —— 柳葭开始便赌他是个公私分明的人,至少现在证明她的判断没有错。 等到了下午的例会时候,容谢对待她的态度已经跟对待别人的般无二,他甚至还毫不客气地指出了她目前正在写的报告里面的几个错误:“柳葭,你所犯的低级错误,我希望是最后次,今后不会再有机会看到。” 他的语气之严厉,都让柳葭觉得有点丢脸。她虽然知道容谢这么说话,并不是他故意要找她的麻烦,恰好相反,这是他贯的作风,他对待别人也是如此。可是她又矛盾地从内心深处觉得,也不用真的这样点余地都不留吧? 硬是要凑在边要旁听的莫兮亚顿时乐了:“新手嘛,总是难免会有些‘低级错误’哦。” 容谢看了她眼,道:“可能在思维定式里,新人犯错都是难免,恕我无法认同。这样的想法,只是给自己找推脱的理由而已。” 莫兮亚根本想不到他竟然会顺着自己说话,惊讶地嘴唇微张,连眼睛都瞪圆了。 例会散去之后,容谢又做了下个月的工作安排,因为他下周要去美国出差,还要带自己的下属员工起去,他第个点了张景松,这个人选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不管是经验还是资历,这里的人都比不上他。 “还有,柳葭你也起,”容谢把在座的员工都看了圈,点了第二个名字,“好了,例会就到这里。” 别的员工都退出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三个将要出行的人。容谢让张景松去订机票和安排行程,柳葭则被他要求要在临行前把几个预案都研究透彻。因为张景松早就对她交代过,不管容谢提出任何要求,他都不喜欢下属质疑或推脱,她只能心情复杂地接受。 下班之后也有同事向她祝贺,就连张景松也笑着鼓励她说:“容先生很信任你,好好干,以后定会很有前途。” 她都只能苦笑着应了。他们不知道容谢给她布置的工作,那根本不是每天加班就能够完成的,这些预案如果每个都仔细看过来,起码也要大半个月时间,而她必须在周之内做到,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提出异议来。这样的差事,不管是谁都不会放过,这也是她的块踏板。 柳葭看了看行车仪上的时间,在心里计算时间进度,在开车过地下停车库转角的位置,忽然听见近处传来声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她正要去看后视镜,就感觉到车身震动,她只来得及用力转方向盘,整个车身便被后面的那辆车硬生生推动着撞上了右侧立柱。 柳葭因为惯性,重重地撞在方向盘上,胸口和额头都是火辣辣地痛,几乎要失去知觉。她只听周围的声音混乱成了片,有按喇叭鸣笛的,还有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骂的:“你到底怎么开车的?这样都能撞上去?” 她缓缓地呼气吸气,隔了片刻便知道自己并没有骨折,便手指颤抖地解开安全带,又拉开车门下车。她的车子被直接撞到柱子上,车头变形得厉害,连前方的引擎盖都已经翻起,可见这下撞得十分严重。 如果不是她向来都有上车就寄安全带的习惯,估计就没有办法在这里了。 柳葭调整了下心情,朝后方走去,她的脚步虚浮得厉害,对于刚才发生的意外事故还心有余悸,可等到看到肇事者之后,她原本还有点后怕的心情立刻转变为怒意:“是你。” 莫兮亚坐在车里,直愣愣地看着柳葭那辆车的损毁情况,她原本只是开个玩笑,想撞上去吓唬她下,谁知道会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故,明明她当时的车速还不过四十码。柳葭抬手撑在车窗上:“我真不知道你脑子里在想点什么?如果是为了容谢,那大可不必,你喜欢的我未必就会喜欢。” 莫兮亚狡辩道:“我就是把油门当成刹车踩了,又不是故意的……” 她话音刚落,就见有人从后面走上来,正是容谢。他已经换了套休闲的衣服,身上那件简章款式的休闲衬衫衬得他身形挺拔。他直接拨下车窗的内锁,把车门拉开,语气也有点森冷:“下车。” 莫兮亚抬头看他的脸色,突然颤抖了下,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句话来。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容谢转过头看着柳葭,又放缓了语气,“你怎么样?你额头上有淤青了,要不要去医院处理下?” 柳葭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额角,那里果然很疼,不过也只是皮外伤:“不用,就是点小磕碰。” 容谢让莫兮亚下了车,自己坐进驾驶座里,把车子往前挪了个车位,给后面被堵住的车辆让开条道来,然后熄火拔车钥匙下车。他盯着莫兮亚,又问:“你哥呢?他没跟你起走?” 莫兮亚根本不敢跟他对视,只能低着头小声道:“他说今晚要加班,让我先走。” 容谢点点头,拿出手机来拨了个号码:“莫潇,你现在立刻到地下停车库来,看看你妹妹干的好事。” 莫兮亚听他把她的哥哥叫下来,是慌了神:“我真的是以为那是刹车,就脚踩下去,谁知道车子就冲出去了,我又不是故意的!” 容谢的语气冷了:“这句话等下你对着你哥哥说去,你看他会不会信。” —— 柳葭在边,她本来是受害者,也是这次事故的主角,可是容谢出现,似乎那个主角就变成了他。她倒好像是余的人了。 她转过头看着莫兮亚的侧脸,她低垂着眼睛,眼睛都发红了,偶尔还抽下鼻子,副十分可怜的模样。她的年纪足够当她的妹妹,如果这是她的妹妹,估计她也会把她宠成无法无天的样子。本质上,她就是个十分护短的人,就好像当年她跟俞桉刚认识的那件事,那个学生明明违反了校规,她完全可以把他拎出来揭穿他,可是最后她没有,那毕竟是她带的学生。 很快的,就见到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疾步而来,莫潇的面部轮廓深刻,头发剪得很短,显得十分干练。他径直走到容谢面前,连余光都没有瞥过自己的妹妹半分:“容少,你叫我下来有事?” 容谢示意他看那两辆撞坏了的车:“你的妹妹撞上了我的下属的车子,本来我也不想要为难你,不过你自己看下,你觉得如果这是不小心撞的,会撞成这个样子?” 莫潇走到柳葭那辆被撞得连前引擎盖都拱起的车子边上看了会儿,又蹲下身来仔细看了看地面上的痕迹,并没有严重的刹车痕迹,也就说在两车相撞的那刻,柳葭是毫无防备的:“的确是人为的事故。” 这时候,他才正眼看向了莫兮亚,步步走到自己妹妹身前。莫兮亚的脸色蓦地变苍白,颤抖着嘴唇却说不出句话来,她似乎很害怕他。 只见莫潇抬起手,又重重地落下,那记耳光清脆,似乎响彻整个车库。 第017章 欲望文 第018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8章 柳葭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她以为至少还会有质问和辩解的环节,谁知莫潇连让莫兮亚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动了手。而他也绝对不是只是做做样子的,那耳光下去,莫兮亚那半边脸立刻就肿了起来。 只听莫潇开口道:“你觉得我们两兄妹凭什么在容氏的地盘上?你觉得你身上的衣服,你手上的包,还有你现在读大学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容先生平易近人,所以对你客客气气,从来都不说句重话,但是你不能没有自知之明,因此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柳葭揣测莫潇口中的容先生就只可能是容谢的叔叔容亦砚了。 莫潇转头对着容谢道:“容少,是我直以来疏于管教,今天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给你个交代。”他二话不说,又抬起手,想要动手。 柳葭实在看不下去,阻止道:“别打了!” 莫潇抬起的手顿了顿,有点意外地看着她。柳葭也觉得莫兮亚太过分,可是个小女孩被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耳光,连脸都打肿了,这让她看不下去:“今天的事就这样算了吧,以后不会再有就好了。” 莫潇缓缓放下手,瞪了莫兮亚眼:“人家为你求情,还不快道歉?” 莫兮亚跺跺脚,带着哭腔愤然道:“我不要你假惺惺地帮我,我不要!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说完,竟然转身就跑了。 莫潇也没去追,只是又去检查了下柳葭的车子损毁的程度:“这车子暂时就交给我了,我会尽快找人把它修好。这几天你要是想去哪里,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我送你去。”他摸了摸口袋,取出手机来:“你把号码给我,方便联系。” 柳葭刚要把手机屏幕锁解开,就见容谢突然伸手过来,直接按在她的手机上面。他微微笑:“你负责修车,我负责接人,分工合作不是好吗?” 莫潇也笑了笑:“那就劳烦容少了。” —— 柳葭看了单手握着方向盘的容谢眼,他脸上带笑,再是自然不过的表情。可他也说过,如果她拒绝,切就到此为止。柳葭突然有点摸不清自己的心情,明明这是她直以来都想追求的状态,他们止步于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并且容谢也的确是这样做了,可她竟然有些隐约的失落感。 她十分怀疑自己是否已经习惯成自然,如果容谢从此不来撩拨她,她反而会觉得不适应。 她觉得她需要俞桉的心理辅导,哪怕俞桉点都不专业只顾着嘲笑她也无所谓。 “对,我今天不过来了……”容谢在开车途中还接了个电话,听他的语气就应当是谢家二少爷之流的狐朋狗友,“突然有点事,你们自己玩吧……是吗,还有好几个长得不错的小模特?我是真赶不过来,太可惜了……” 柳葭斜着眼瞥了他眼,看他那种风流样子,实在又看不过眼。 趁着等待红灯的空隙,容谢又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上她的额:“都撞青了,你就不觉得疼?” “还好,也不是很疼。”柳葭往后避开他的手。只见容谢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又随即恢复了常态:“觉得不痛那自然好。” 他沉默地开着车,到了地方便停下车,抬手按下解锁键:“下车吧。” 柳葭有些犹豫地转头看他,有些话涌到嘴边的那刻,才知道原来根本没想好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容谢等了会儿,见她没动,便也看着她:“嗯?你还有话要对我说?” “我在想,莫小姐会怎么样。” “……你担心她?”容谢有些惊讶,“她做出了这种事,后果可大可小,只是你运气好,没有大碍而已。” “至少我现在是好好的。”柳葭道,“而且莫潇当时也教训她了,他下手很重。” 容谢把车子的档位推到停车挡,侧过身道:“柳葭,你真的不需要我给你科普下力学?她当时的车速的确是不快,可你是几乎停滞的状态,如果你没有系安全带,就直接撞在挡风玻璃上,你说是你的头比较坚固,还是车窗玻璃坚固?” 柳葭现在想起,也是带点庆幸,很人都不会在地下车库系安全带,而她恰好安全意识强,才躲过了这劫。 “至于莫潇教训了她,如果换成是我妹妹,我也不会包庇。” 柳葭本来正低垂着眼,听他这么说,又转过眼来朝他轻轻瞥。那流转眼波令他心中微动,语气也柔和下来:“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想,早点回去休息。” 她点点头,正要拉开车门,肩上又是沉。只见容谢抬手在她的肩膀上按了下,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其实那个时候,我有点担心……后来看到你还能走下来,才觉得——算了,这没什么好说的,你回去休息吧。” —— 柳葭直到家门口,脑子里都有点混乱。容谢最后的那句话,那个表情,毫无疑问是真情实感的流露,跟他平时那种有点半真半假的态度完全不同。她原来就觉得不觉得他有喜欢她,充其量不过是奇怪的占有欲和猎奇的心理,可是在这刻,她无法确信自己的判断了。 她跟容谢的相处已经进入了死局。 她在利用他作为块踏板,帮助她通往仅仅凭借自己是无法接触到的新格局,而他也带点新奇意味地看待她扶持她,本来只是很简单的关系,而现在这局面却被打破了。 柳葭心不在焉地拿出家门钥匙,刚要把钥匙插入锁孔,忽然门却自动开了。柳葭看着玄关的鞋子,认出是俞桉的。她也正想找她,于是她便出现了。 只见俞桉举着双绒毛拖鞋出来,献宝样地给她看:“这是我前天逛街买的,你双我双正好,怎么样?我对你好吧?” 柳葭被她逗笑了:“你对我简直不能好,不如我就以身相许,略表报答之情?” 俞桉眼就看见她额上的淤青,惊道:“天哪,你今天去上班是被打劫了么?怎么会变成这副尊重?” 柳葭道:“没有打劫。” “……那就是你上班时候打瞌睡磕到头了?” “是在出车库的时候被人开车从后面撞上来,头磕到方向盘了。” “哪家的熊孩子这么不懂事?” 柳葭没有理会她的问题,而是郑重其事地问了句:“其实你来得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如果我说容谢对待我的态度突然跟对待别人的没差别,我反而觉得有点不习惯,这是不是代表我喜欢他?” 俞桉的下巴掉下来了。 —— “如果你每次在给只狗喂食之前,先摇铃,久而久之,那只狗就会在听见铃声的时候有反射活动,分泌唾液。”俞桉正襟危坐,“做这个实验的大叔名叫巴普洛夫,这个实验呢,就叫巴普洛夫效应。” 柳葭扶着额不想说话,刚刚容谢要给她科普力学,现在俞桉又开始给她科普条件反射,他们当她连这种常识都不知道吗? “而现在,你就是实验里的那只狗,容谢就是巴普洛夫。他先是让你习惯他的某些行为,然后突然改变行事方式,让你产生种不习惯的失落感,这个时候你就会错误地判断自己的感情,阴险啊他真是好阴险。” “我很意外啊,”柳葭讶然道,“我还以为你会说我肯定喜欢上他了。” 俞桉摇摇手指:“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我举个例子,比如他现在突然吻了你,你想象下你这个时候的感觉是什么?” 这种感觉已经无需想象。柳葭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不讨厌也不喜欢。” 俞桉的下巴再次准备掉下来:“你这句话听起来很奇怪……你们不会真的发展到这步了吧?” “……是啊。” “那先不管这个,那你能忍受他在你面前抽烟喝酒吗?” 柳葭想了下,回答:“那要看场合,他烟瘾不重,每天都只有根的量。” “我记得你最讨厌烟酒味,那就说明你对他的个人行为有定包容度。”俞桉条条地给她分析,“等等,你说他每天只抽根烟?” “他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在服刑的时候学会抽烟,出来以后就减少到天根。” 俞桉摇摇头:“我以前去监狱系统实习过,给人做心理疏导,怎么说呢,这个地方只要你进去了,就像掉进个染缸里。我那时候见过些经济犯,他们进去之前没有恶习,马上就学会了。老烟枪,在监狱里也是很普遍,抽烟也有点像毒瘾,旦学会了,只会越抽越,几乎不可能戒得掉。” 她下了结论:“如果容谢真能做到这步,他的自我控制能力是非常可怕的。毕竟要戒断这种无伤大雅的爱好,是件需要毅力的事。” 柳葭嘲笑她:“你以前还说他是无法控制情绪,心理有缺陷的人。” 俞桉嘴硬:“这也不能怪我,要怪就怪他干嘛要把人打伤,本来好好他就是贵公子,人模狗样,只是远观都看不出他能跟‘斯文败类’之类的词有关联。”她想了想,越想越好奇,伸手就去抢柳葭的手机:“借我发条短信!” 还好柳葭早有防备,立刻把手机挪开:“发短信用自己的手机去。” “你怎么点都没有为学科献身的精神,”俞桉用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盯着她,“这么个完美的实验品摆在面前了,你都不用,我这不就是想问问他,当时他会冲动到打伤人的原因是什么嘛!” 第018章 欲望文 第019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19章 柳葭自然不会让俞桉用自己的手机发短信给容谢去问这种敏感话题。虽然她也有些好奇,但是也知道怎么把握着分寸,有些事能问,有些事不好问。 翌日她早早出门,到了办公室时却见里面已经有人了。柳葭般都是到得最早,见有人先于自己也有点惊讶,而当她看到那个比她还早的人是莫潇的时候则惊讶了。 莫潇摸了摸颈,从身后的办公桌上捧起束花来:“昨天的事很抱歉,我不知道该送些什么给你,我想女孩子都喜欢鲜花吧。” 女人喜欢鲜花是没错,可那是束火红的玫瑰配浅色的勿忘我,每支玫瑰外面都包裹着精致的包装纸。柳葭默数了遍,共是二十朵,而二十朵玫瑰的花语是“真诚的爱”。她接过花束:“我很喜欢。” 只是莫潇估计是花店店主给坑了,这样平白无故送人玫瑰,也很容易被误解吧?尽管她知道他并没有别的意思。 她把花束放在办公桌边,又问:“莫兮亚后来怎么样了?” “她没事,我让她最近都不要来这里好好在家反省。是我没有管教好她,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 “她年纪还小,有时候会行事冲动,以后会好的。”柳葭微微笑,“你昨天真的下手太重了。” 莫潇看着她,原本不苟言笑的神情微微和缓了些:“她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下手不重她怎么会记得住?我并不想因为我的事给容先生惹麻烦。” 柳葭刚到总部的时候,就听说莫潇是容亦砚的左右手,容亦砚不但对他信任有加,就连对他的妹妹莫兮亚也是爱屋及乌,视如自己的子女。她开始还不明白为何莫潇可以得到容亦砚的信任,现在明白了:即使莫潇已经是不可或缺的下属,可是他始终把自己的位置摆得很低,就连对容谢也是毕恭毕敬,这样忠诚又懂进退的下属是任何人都会喜欢的。 柳葭又问:“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莫小姐对我有这么大的敌意,是因为她喜欢容谢吗?” “你说她喜欢容谢少爷?不,我不这么认为。”莫潇道,“何况,她也配不上容少,我是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他话音刚落,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柳葭知情识趣地拿了杯子去开水间泡茶,避开他讲电话的场合。 她甚至还在开水间待了五分钟,可等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却发觉在她的办公桌前的人成了容谢,而莫潇已经离开了。他拿起那束玫瑰翻来覆去看了下,见她突然回来也没有因为翻了她的东西而被现场抓包的尴尬,反而还朝她笑了笑:“花很不错,不过莫潇这人还真是……他知道送玫瑰花是什么意思么?” 柳葭从他手里接过花束,直接拉开最下面的抽屉,把花塞进去:“我想莫先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跟探望病人而送花样。” —— 容谢给的工作量太大,她不得不抓紧切时间,临到上飞机的前晚才赶上进度。后果却是第二天睡过了头,甚至连闹铃的声音都没听见。柳葭只来得及仓促洗漱下,便出门打车去机场,在路疾驰的出租车上稍微补了个淡妆。 当她拎着行李箱路狂奔着进大厅过安检,最后到达登机室的时候,那班航班已经在检票登机了。她跑得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却见容谢跟张景松都还坐在等候室里等她。她走到他们面前,准备道歉,便见容谢抖手上的报纸,长身起,脸上不喜不怒:“好了,现在去登机吧。” 窈窕的空姐把他们从贵宾通道迎了上去。容谢当先走在最前面,跟后面的两人拉开了不小的距离,柳葭便也识趣地跟在张景松身后。张景松压低声音对她道:“你怎么回事,今天居然还迟到,容先生很厌烦下属迟到。” 这几天柳葭都是只睡三四个小时来赶容谢交给她的任务,开始几天还能够撑着不露出疲态,到了最近已到达临界点。她也没辩解,只是道:“这是最后次,以后再也不会了。” 张景松又道:“我有个儿子,他比你小两岁,还在美国读书,马上就要回国。你现在有好的机会,要是因为这点小事而断送了前途,我都要替你惋惜。你别嫌弃我年纪大了啰嗦。” 柳葭笑了笑道:“我知道。” 他们鱼贯进了商务舱,从本市出发到la,在机舱时间长,也很辛苦。张景松年纪最长,落座就铺开毛毯,把座位调整到舒适的角度,拿出随身带来的眼罩耳罩便闭目睡觉,看得出他对这样的长途行程早已习以为常。 倒是柳葭本来就是睡眠不足,在飞机上还睡得十分不安稳,每回空姐过来送饮料餐点,她就惊醒次,这样睡睡醒醒好几回,简直比不休息累。她再次清醒的时候,正好是午餐的时点,可张景松还是睡得很熟,她正要去叫醒他,却见容谢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容谢带着白色的蓝牙耳机,开着笔记本电脑,正在处理公务。他的眼睛下面有疲倦的痕迹,似乎从上飞机到现在直都没有休息过。柳葭微微朝他倾过身子,压低声音问:“不叫张总起来吃午饭吗?” 容谢摘下耳机,也低声道:“张叔在这趟航班上都不吃午餐的。” 柳葭用余光瞟到他的电脑屏幕,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数字,似乎就是randoms。她上次曾想以这个为依托,制作预测股票价格走势的模型,结果被容谢否认可行性:“你也不休息下?” “还有点小问题要修复,”容谢揉了揉太阳穴,“这次行程很紧,下了飞机就没时间做这个。”他微微笑道:“如果你还打算购物的话,恐怕只能在机场解决了。”隔了会儿,空姐过来把餐盘收走,他又点了杯黑咖啡,直接端着去了吸烟室。 柳葭本来也没在意,结果左等右等还不见他回来,才开始有点担心。她拿了毛毯,走到边上的吸烟室外,轻轻推开门,闻到里面有股很淡的烟味,桌子上还摆着那杯几乎见底的黑咖啡,而容谢却抱着手臂,在休息室里的椅子上睡着了。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只是他面部神情舒展,用种很放松的姿态背靠在躺椅上,微微仰着头,下巴的线条很是流丽。 柳葭抖开手上的毛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又把不平整的地方拉了拉。她的目光忽然落在他的眼睑上,只见他的睫毛上沾了片细小的烟尘,犹如纤巧的灰色精灵停息在上面。她小心地伸手把那片灰尘取下,正要直起身离开,突然手腕紧,被他把拉了下去。 柳葭连忙抬手撑在椅子扶手上,跟他隔开些距离,皱着眉道:“你没睡?” “本来是睡着的,不过从你进来开始就醒了。”他还是没松手,奇道,“你以前都很反感肢体接触,今天怎么不挣扎了。” “挣扎了又没用,何必浪费这个力气。” 容谢笑道:“我真不喜欢强人所难。”他伸手进口袋里,取出还没拆封的prepaid手机卡来:“我想你应该需要这个。” 柳葭接过去,说了声谢谢,就起身往外走,边走边把手机里的sim卡取出来,准备换上新的。忽然,她的脚步滞,又疾步回转过来,在容谢面前,问:“你什么时候发觉的?” 容谢慵懒地舒展了下坐得有点发麻的肢体,答非所问:“还有六个小时才能下飞机,我坐得都僵硬了。” 柳葭摊开手心,只见她刚刚取下来的sim卡上粘附着个精致的小零件,她揣测这是微型窃听装置,可是这是何时装进她手机中的,她却点知觉都没有。容谢从她手里接过那张sim卡,又放回她的手机里,抬手做了个手势,示意她不要说话。 柳葭也心领神会地点头表示明白。 他抽了张印着航空公司logo的便签纸,在上面写了行字:“不要声张,就当不知道。” 柳葭从他手里拿过笔,在他写的那行子边上写了:“谁装的?” 容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根本不接她手里的笔,而是直接把便签纸揉成团,放进口袋里,径自往商务舱走去。 柳葭见他不回答,内心纠结,她暗自焦躁了会儿,便又跟上去。她的手机里被装了窃听装置,也不知道被对方听到了少机要的事情,不过看容谢的样子,他应该早就知道,既然他直到现在才点拨她,那就说明问题还不严重。可对于她的手机被装了□□这件事,她自己根本毫无知觉,这是她不能容忍自己犯的错误。 在他准备进机舱的瞬间,柳葭咬咬牙,猛地拉住他:“等下!” 在她预想之中,如果容谢如果心情好,可能就会十分爽快地告诉她答案,或者给她个暗示,如果他想故意戏弄她,那肯定要就这个问题纠缠很久。结果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不过是在身后拉了他下,他居然很明显地个踉跄,撞到了边上洗手间的门板。 柳葭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她应该、也许不能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对方拉得立不稳吧?容谢毕竟也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容谢靠在门上,语气柔滑得好似丝绸:“没想到你这么性急,做这种事我喜欢有私密些的空间,洗手间就算了吧。” 刚好这时候有人从对面的隔间里走出来,听到这句话,还回头打量了他们两眼。柳葭脸色都要发绿了,正要发作,又听他道:“我也不是喜欢吃醋的人,不过莫潇给你送花,你居然还收下了,嗯?” 莫潇!是莫潇在她的手机里装的□□! 柳葭蓦地想起来,那天早上她见莫潇有电话,就暂时回避去开水间,而这个时间段里,她是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的,也只有这五分钟还不到的时间里,他可以接触到她的手机。她握着手机,镇定地回答了句:“等下了飞机就去酒店吧。” 这回轮到容谢呛了下,苦笑着看她。 第019章 欲望文 第020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0章 出了机场,便有美国分公司的员工来接机。接机的是分公司的经理,举着牌子等在安检口外,他看见容谢便迎了上来,要帮他们拿行李。容谢边疾步而行,边用英文跟对方说着话,柳葭听出他是在问之前跟某位大学教授预约的档期是否确认。 他们出了机场,连行李都来不及放,便驱车赶往那边教授的工作室。那位教授除了授课之外,还开办了当地最大的图书馆,他见到容谢便热情地拥抱了他,称他是这些年他教过的最优秀的学生之。 晚餐则是约了另位金融学教授,他们再次回忆了下当年容谢的学生时期,还聊了世界金融局势。容谢在饭桌上言辞犀利,反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他的面貌有很,可是越到后来,才会发觉这个人令人无法摸清,似乎他就算彬彬有礼地微笑,也好像有很办法把人卖掉似的。 柳葭受益良,听得入神,若不是张景松上了年纪实在撑不住,容谢让她陪对方回去,她还想继续听下去。 司机载了他们去了容谢在la的私人住宅。那是处花园住宅,外面是大片大片的棕榈和海滩,若是白天晴朗时,有番风光。 张景松笑呵呵地向她介绍:“如果来la出差,般都是住容先生这边,他的花园打理得很好。” 柳葭还有事要找容谢,只能洗漱完后就坐在楼下的会客厅等门,可等她把电视频道换了十几遍,容谢还没回来。她只能抓起遥控器直接把电视关了,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等到容谢开门进来的时候,正看见她上半身靠在沙发扶手上,长发散下来遮住半边脸颊,眼皮还有些颤动。他手脱下西装,手又松开领带和衬衫的风纪扣,缓缓走到她身边,只见她的脚踝露在拖鞋外面,纤细白皙,仿佛无声地引诱着人去伸手握。 她睡着时永远比醒着妩媚,平日里的柳葭总是包裹在合身得体的衣着之下,能把最风情的话用干巴巴的语调说得十分乏味。到底别人是怎么把她看成依靠女性特质上位的?容谢又觉得有点好笑,唤醒她的声音便也不自知的温柔起来:“柳葭,醒醒,你要睡觉也回房间去睡吧。” 柳葭用手背遮着眼睛,隔了会儿才拿下来,睁开眼看着他:“……你回来了啊?”她看了看壁炉上的复古摆钟,现在已经是凌晨时分了。 容谢把脱下来的西装扔在边上的单人沙发上,语气柔和:“你在等我回来?” “嗯,我的手机被装了窃听器,难道就这样直带着到处走?”柳葭跳下沙发,又问,“你身上酒气好重,要牛奶吗?” “好啊。” 她在刚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参观过厨房,发觉冰箱里的食物都是储存足量的。她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容谢已经帮她把奶锅找出来,点了火。柳葭倒完牛奶,又问:“我今天看你也在用randoms模型,你上次不是说这个想法虽好,但是没有可实行的环境吗?” 容谢抬手把领带解下来,绷紧的神经才微微松弛了,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颈背:“你这么问题,我该先回答你哪个?” “先说窃听器的事情吧。” “这件事我真觉得没什么,莫潇也是依照我叔叔的吩咐办事,再说真正重要的场合,任何电子用品都不能带入。他能接受到的最的信息也就是我的私生活了。”容谢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有回我还把装了□□的手表转送给我表哥,莫潇听了晚上他跟别人*估计也很痛苦。” 容谢口中的表哥应该就是谢家的谢允羸,他是天生的花花公子,猎艳名单长得可以经营到八十岁。柳葭恍然道:“你平时那个样子,难道是装给你叔叔看的?” 容谢微微笑:“我平时什么样子?” 柳葭避开他这个问题,又问:“那randoms模型的事呢?” “我上次说,你这个想法很不错,只是没有可以实行的环境。所谓的条件,第点是数据源,第二点是计算机网络。你还记得我们第位见过的教授,他是教什么的吗?” “电子信息,”柳葭若有所思,“他还有自己的图书馆,我看他在电子图书室这块做得特别好,所以你要借助他的资源?” “是啊,第二位也是我以前的老师,他是金融学出身,经常会上财经节目,他能接触到的□□消息也不是普通人能够了解的。”牛奶已经煮好了,香气四溢,他戴上隔热手套,倒了两杯,杯递给柳葭,“而我们集团底下有个it板块,我可以利用那边的人脉,这块是我叔叔并不擅长的,他很少关注那个子公司。我还约了我大学时候的师兄,他是华裔,现在是自己单干,在计算机集群处理这块很出名。” 这样圈下来,他所需要的人脉和资源便被汇集在起。而他自己本身所具备的资源其实并不,现在借助了别人的,可以说是以极低的成本做成了很复杂的事情。 容谢几口便把牛奶喝了,从她身边轻轻擦过:“我给张叔放了天假,让他去陪陪自己的儿子,你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跟我起去见见我那位师兄。” 柳葭看着他高挑的背影,心里实在不是滋味,她从前其实有点看不起他,总觉得容谢这样的纨绔子弟,除了投胎技术好以外便无是处了。她默默跟着他上了楼,只见容谢在自己的主卧外面转动门把手,便又出声道:“你有三个……学士学位?” 电子信息,金融学,还有计算机,并把每个专业的人脉和资源都整合在起,她甚至都怀疑这些是否他早就规划好。 容谢笑了笑:“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毕不了业的那种吧?我可是每年都拿奖学金的。” —— 后面几个小时的回笼觉,柳葭也没睡好,起来时对着镜子就看见自己脸上那两个黑眼圈。她只能默默嘲笑自己,还是太自以为是了,结果受到的打击反而大。 她沿着楼梯下来,就见容谢从屋子的后门进来,披着浴袍,身上还湿漉漉地滴着水。他抬手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便随意地把它挂在脖子上:“早,外面游泳池里的水是新换的,你要是喜欢可以随便用。” “好。” “柳葭……”容谢上下打量了她阵,又笑起来,“你打扮得是很得体,不过你穿成这样是打算去法庭当陪审员吗?” 柳葭自问自己在着装是完全挑不出毛病的,听他这么说,便也愣住了:“那应该穿什么?” “去换身衣服吧,怎么随意怎么穿,我跟师兄约了在海滩见。” 她这样身正经的套装去海滩的确是很怪异。柳葭转身又上楼去,等她重新换了牛仔裤和t恤下来,容谢也换好了衣服,他的头发还是湿透的,露出光洁的额头来,显得眉目俊朗,他顺手把墨镜戴上,穿了拖鞋就往外走:“就在这里的海滩,走几步就到了。” 等他们到了海滩,容谢的师兄已经提早到了,他虽然是本地的三代华裔,如果不是看面孔而只听他说话的话,根本想不到这个人还有张东方面孔。 “simon是我的师兄,这位是我的助理柳葭。”容谢简单地为他们介绍了下。柳葭伸出手来跟对手握了下。 simon带着黑框眼镜,穿得十分运动,朝不远处人群喧嚣的攀岩项目指了指:“先热个场?” 这边的度假村本身就聚集着很追求刺激的游客,滑板冲浪攀岩这类极限项目十分火爆。而在场的那些人还有不少成功人士,容谢跟simon这样路过去,竟然还碰到不少熟人。这其中还有金融类节目的特约评论员,柳葭曾经在视频里见过,只是没有想到平时说起投资和风险都是十分谨慎的人,却都会喜欢疯狂的极限运动。 simon活动完筋骨,又朝容谢道:“你的助理要不要起来玩?” 容谢道:“她对这个没兴趣,就别拖人下水了。” “嗨,柳,你要是能够爬完这个的话,你老板的那个合同我就签了。” simon所指的攀岩项目足足有十层楼高,又是天然的海岩,爬得越高,落脚点就越难找。柳葭偏偏又是运动神经不发达的人,她从前在学校参加过的素拓,也不过是十米的人工台。 容谢嘲讽道:“你是怕输得太难看,所以叫个女人来垫背吗?”他去领了安全绳索,熟练地结扣,很快就做好了安全措施。 simon见容谢根本不理会他,便转头对着柳葭道:“我说话算话,绝不食言。” “说得好像她不去,你就不签合同似的,你个大男人别这么矫情。” simon又道:“我说真的!” 柳葭笑道:“好啊,你再说遍等我录下来,我就去爬给你看。” 容谢见她兴致这么高昂,也就耸耸肩,不再说什么。这里的攀岩是出了名的刺激和困难,能够爬完全程的人并不算很,直是作为挑战的保留项目。他以前经常和人约了周末来这里,有时候玩得疯了,第二天根本连楼梯都走不了。 柳葭既然这么好强想试,他也不会阻止。 第020章 欲望文 第021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1章 如果只是攀岩,就能签下合同,那么她就算有恐高症也要咬咬牙上。虽然她也知道simon也不过是在找乐子,觉得看人狼狈不堪的样子很有趣才会这么对她说,但是她这样做却能给合同加码,她没有理由拒绝。 面前的悬崖峭壁属于大自然巧夺天工的产物,底下还有海浪不断拍打在岩石上面,发出呼啸之音。柳葭跟在容谢跟simon的脚步之后,开始往上攀爬。看来容谢也曾是这里的常客,他攀爬的路线是最省力最简单的,几乎转眼便把另外两个人落在身后。 等柳葭爬到半的时候,已经觉得开始呼吸沉重,气喘加剧。而这个高度,也开始有些业余玩家吃不住力,松开安全绳的结扣,踩着岩壁往下降。柳葭咬住唇,好不容易找到个不错的落脚点,停下来稍作休息。 背后海风凌冽,她都感觉到背后的衣服慢慢渗出的汗水都被风干,满口的咸腥味道。隔了没久,只见容谢松着安全绳,路踩着岩壁下来,经过嶙峋之处就直接在半空中晃荡着往下降,几乎连停歇的间隙都没有,就到了底下。 柳葭往下看了几眼,只见容谢落地之后,就有人上来跟他击掌祝贺,似乎在庆祝他的新纪录。而她只能继续咬牙坚持,她撂下了大话,要是半途而废,岂不是被人耻笑?等到她到达三分之二的位置,还可以观赏到到达者划在岩壁上面的字迹,而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再低头往下看,只怕回头看就直接摔下去。 —— 容谢刚跟人庆祝完他的新纪录,simon也降落到地面,他摘掉黑框眼镜,拉起t恤的前襟擦了擦镜片,喘着气道:“我觉得你这个助理不错,虽然是女孩子,不过还挺拼。” 容谢看了他眼:“她要是哪里擦伤碰伤,你可惨了。” simon惊讶道:“你是来真的?” “对,她很重要。” 他话音刚落,就见柳葭攀爬到了顶端,伸手在最上边的那块凸起的岩石上拍了下,开始往地面降落。她下降的时候也很小心,就像是攀岩教程里的动作样板眼,每步都十分谨慎。待她踏到地面,就有人准备好啤酒,啪得拉开拉环,啤酒气泡立刻喷了她半身——这也是极限项目的传统,每当位队员有了新成绩,就会用这种方式庆祝。 柳葭接过边上人递过来的啤酒,也毫不客气地回喷了对方。很快的,她身上的t恤便都是啤酒味道,就连额发也是湿漉漉地贴在额上。 她左顾右盼阵,终于找到容谢的身影,只见他戴着墨镜,坐在遮阳伞下面,身上的白色v领t恤还算是完全干净的。她跑过去,将手上的冰啤酒贴在他的脸上,笑着道:“我发觉你还挺有偶像包袱的,大家都这么开心,你就个人坐着。” 容谢接过她手里的啤酒,打开来喝了口,懒洋洋地开口:“女侠,你如此英勇刚健,我还是当个安静的路人比较好。” 柳葭攀岩完,虽然手抖脚软,可是在精神上却是从未有过的兴奋:“其实你的水准比我好太了,你以前经常来玩吗?” 容谢拉起短袖,示意她看自己的上半截手臂,这部分的皮肤长久没有暴露在日光下,显得异常白皙,可是线条却很优美,他的语气十分遗憾:“我遗传了我妈,晒不出标准的古铜色,不管怎么锻炼肱二头肌也不够明显。” 柳葭根本不关心他练不练得出健美的肌肉,又道:“你觉得simon会反悔吗?” 容谢挑眉:“当然不会。” 柳葭突然把抱住他,柔软的躯体毫不避讳地贴在他的身上,他那件干净的白色体恤顿时也充满了啤酒和炭烧的味道。他也没有想到,她玩起来也会这么疯,而她此时此刻的情绪,似乎正透过他们接触的肢体传达到他那里,他在不知不觉之中也被感染到。容谢没有回抱住她,反而抬起双手,做足了撇清嫌疑的模样来:“这回我没有强迫你,我是个规矩的男人。” 柳葭扑哧笑了:“对,这次是我强迫你。” 她似乎放开了心理防线。容谢微微挑起嘴角,伸手擦了擦她脸上沾到的灰痕:“你弄得这么脏,跟花猫似的……” —— 他们在回去的路上,柳葭的心情也很不错,只是等到洗完澡换好衣服,之前那股情绪已经过去,她开始觉得腰酸背痛,连下楼都是手脚发抖。柳葭忍不住叹气:“我真是老了,运动量大点就像被松了遍筋骨似的。” 容谢大笑:“你要是算老,我比你还大几岁,我是不是算风烛残年,可以入土为安了?” 柳葭想了想,恭维道:“不会啊,老板你还很青春呢。” 容谢撑着头看她:“如果你不会恭维人 ,还是好好学习下技巧再来,你这句话我这种脸皮的人听了都受不了。”他见柳葭难受地皱眉,便卷起衬衫的袖子:“我按摩技术很不错,要不要试试?” 柳葭斜着眼睛瞟了他眼,他就是喜欢闲着没事撩拨她,嘴上说得厉害,可是行动却还算规矩,她便直截了当地回答:“好啊。” 容谢没想到她真的会答应,不由愣。其实他只接受过技师的按摩,根本没有系统地学过。他让她坐在功能性沙发上,把座椅调整到合理的高度,然后单膝跪在她身边,拉住她的只手,回忆了下技师按摩时候按的穴位,在她的手背上揉捏了几下。 柳葭只觉得很痒,忍不住笑出来。 容谢抬头看她:“我原来还怕手势太重,弄痛你。” 他按完手背,开始按摩手臂,动作也都十分规矩,柳葭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她也是真的累了,而沙发却十分柔软,深陷在其中,她开始感觉到眼皮沉重,渐渐就要合上。她连忙强打精神,不让自己就此睡过去。 这间屋子本来被设计为茶厅,容谢又特别让设计师加了屋顶可以开合的构造,如果把顶层的遮阳板挪开,便是层玻璃顶,可以看见天空。柳葭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又看了看容谢,他脸上的表情却是十分的认真专注。 容谢感觉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便轻笑道:“以后还要经常来照顾我生意啊。” 从她居高临下的角度,正好看见他的侧脸和笔挺的鼻梁,头顶的阳光又那么美,映照在他的脸上,就好像被镀上了层美好的光晕。柳葭险些想要伸出手去,触碰他,接触他,抚平他脸上那天生的笑纹,幸好她的手指才动了下便立刻恢复了理智。 只差点点。 只差点她就要做出让她自己都不解的事情了。 —— 容谢却好像点都没有觉察到她的异样,按摩完她的手臂,稍微活动了下筋骨,又道:“我就按摩下脚底的穴道,不碰别的。” 柳葭猛然收双腿:“不,不用了。” 不管怎么样,容谢毕竟是她的顶头上司,之前说按摩手臂的时候还算是正常的开玩笑的范畴,可是现在就有点过头了。 容谢伸手握住她的脚踝,毫不避讳地把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膝上。柳葭只觉得脸上发烫,连忙又道:“真的不用了,我是开玩笑的,没有真的想这样……” 容谢朝她微微笑:“你不用这么紧张,现在又不是工作时间,我不会事后跟你算总账的。”他底下头看着她的脚背,白净柔嫩,指甲是漂亮的淡粉色,几乎挑不出任何瑕疵来,他手上微微用力,终于还是定下心神来,专心当他的技师。 突然门口响起了开门声,张景松推开大门进来,见到他们这个姿态:容谢单膝跪在沙发边上,而柳葭却像是女王样坐在那里,这个情景十分惊悚。他受刺激太大,不由呆愣,脸上满是错愕之情。 柳葭忙收回脚,穿上拖鞋。容谢也有瞬间的尴尬,只是很快便把这细微的情绪掩饰过去,笑着开口:“张叔,你儿子还好吗?” 他这句话总算解除了张景松的石化状态,他轻咳了几声,回答:“唉,还不就是这样,这小子从小就不让我省心。” 容谢安慰了句:“般都是女孩子比较乖巧,以后都会好的。” “我也希望如此。” 他们说完这几句套话,互相又觉得没趣。 “晚上还要开会,你们都先去休息下吧。” 容谢这句话让柳葭的心都要滴血了,她还要拖着虚软的身体去开会,她都怀疑自己会不会在会场之中打瞌睡。 —— 过了晚上八点,司机便来接了人,转向会场。 这次会议是定在当地的五星酒店,整个会议室的楼层全部清场,到会人员除了要经过金属探测仪的检查,还要自己的手机、电脑和别的电子设备全部上交,由服务生封袋保存。柳葭这才明白容谢让她去学速记的原因,因为这样的场合,根本是不可能带着录音笔进入,必须依靠最原始最简单的记录方式。 容谢经过金属探测器的时候,那机器立刻响个不停,马上就有安保人员走过来,示意他抬起双手,要进行二次检查。那安保人员用探测仪器仔仔细细在他身上检查了遍,发觉会起金属反应的是他西装袖子上的袖扣,便要求他把袖扣取下来,跟手机起封袋了。 柳葭发觉到会的人士半都是正经的黑色西装,虽然不扎眼,却是十分低调得体,唯有容谢人穿着银灰色的圣洛朗,显得像是来酒店度假的。如果她是容谢的私人秘书,她真的很想建议他换个牌子的西装。 第021章 欲望文 第022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2章 柳葭这次的作用便是数据储存器,容谢稍有拿不准的,就会询问于她。张景松当了年董秘,不管是速记、精算还是计数都相当擅长,只是这次与会者和举办方都用英语,他的英语并不算好, 如果需要听现场翻译再记录,难免会有误差。 而记录的重任便只能由柳葭承担,她从会议开场就运笔如飞,根本就没有停歇的间隙,各种速记符号都用上了,才跟得上发言人的速度。 容谢偶尔也会发言,声音低沉温和,言辞之中又是把自己放在晚辈的位置上,低姿态得很。 会议结束,柳葭才有空揉了揉手腕,问:“会议记录你现在要看吗?我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就可以整理出来给你。” 容谢摇头:“不用这么急,你可以等回国之后再整理。” 之后的几天行程都是开会和见客户,simon信守承诺,很快就把法务敲定的合同发邮件过来。容谢把合同打印出来,直接在上面修改,简直是扣字句到种极端的境界,最后又把改得面目全非的合同交给柳葭,让她跟国内的法务敲定具体细节,边定稿边跟simon交接。 别说法务团队对于他卡得十分紧凑的期限怨声载道,就连simon都私底下跟柳葭抱怨:“我以为只有女人才会这么做事,你那老板真是比女人还女人。” 柳葭也同样饱受折磨,只是不好直接说自己上司的坏话,便含糊地应对道:“容先生还是挺有男人味的。” simon在电话那头大笑:“其实你跟他还是生活伴侣吧?不然他怎么可能对你这样个助理这么关心,说是处处优待也不为过。” 他们都说容谢对她十分优待,张景松这样说,现在连simon也这么说。可是该她干的事情件都不少,熬夜赶材料也是常有的,如果做错了事,他说的话也是样丝毫不留情面,跟对待别的下属根本没区别。 —— 回国那天,柳葭在机场免税店给同事买礼物,正好歌帝梵的巧克力礼盒在做促销,她便打包了箱子回去。容谢看到她买礼物,冷不防问:“没有我的份?” 柳葭的确是没有准备他的,便反问道:“你就在这里,还要我送你礼物?” 他指指她手上的手表盒:“我还以为这是送给我的。” 柳葭挑的是只男士的电子表,功能齐全,样式也时尚。她扬了扬上手的盒子:“这个可不是给你的,是给莫潇的。” 容谢挑眉看着她,隔了片刻便明白了她的用意。莫潇在她的手机里装了微型窃听器,她就反过来送他个电子表,以莫潇的个性,他估计要连夜把表给拆了,看里面是否另有玄机,而她买的偏偏又是精工电子表,足够他研究好几个晚上。 她学得也真快,转眼间就找到新的方式小小地报复对方。 在候机室的时候,柳葭犹豫好阵子,总算下了决心,问道:“如果我问你个很*的问题,你会不会生气?” “很*的问题?”他微微笑,“那要看*到什么程度了,你不妨说说看。” “嗯……关于九年前你的那件事,你为什么会突然……”柳葭努力地措词,想把话说得加婉转动听点,可惜这个问题根本无法用婉转的话语说出来。那个时候的容谢,本是天之骄子,从他之后出国读书的经历来看,他本身是个很有条理和规划的人,可是为何会在那个时候冲动行事? 容谢倒没生气,沉吟片刻道:“我可以告诉你三件事。第,我那个时候不认识秦卿,不管她做什么说什么我点都不在乎;第二,如果你那位学心理的朋友觉得我有心理障碍之类的问题,那么我可以说,她的判断完全错误;第三,这件事如果发生在现在,我也没有十成把握可以控制自己,至于中间的细节,我没有办法说出口。”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似乎陷入回忆,脸上的表情有些出神和迷茫。他最青春最美好的那年时光便被葬送在个没有阳光的地方,不管他有么无所顾忌这段历史,还是会有些隐痛。 柳葭下意识地伸出手,按在他的手背上。 容谢手上颤,蓦得抬起眼盯着她看,那眼神十分尖锐,可是渐渐地,又软化下来:“……你这算是在为我难过?” 柳葭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眼就可以看到底,她就这样看着对方,反问道:“你需要别人为你难过吗?” 容谢笑了笑:“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难过。这世上需要同情的人和事太,不用在我身上浪费半分,我已经碰到过可以说最坏的事情,别的根本无所谓。”他翻过手掌,紧贴着她的手心,定定道:“如果你在为我伤心担忧,我只能说……我很高兴。” “容先生,简律师刚才打电话给你,不过没打通,他现在打到我这里来了。”张景松用力咳嗽了好几声,递过来只手机。 容谢松开她的手,接过张景松递来的手机,走到边去接电话了。 柳葭看着他的背影,就听张景松道:“我很早就跟着容少爷的父亲起出来打江山,容少爷从小就是很聪明的孩子,只不过在容老先生过世不到年的时候,他就出了那件事情。当时我们都不敢相信。刚刚打电话过来的简东平简律师连夜赶回来办手续跟他见面,但是最后却没有办法。” 柳葭安安静静地听着。 “我以为这件事之后,就算他不被完全毁掉,也至少是蹶不振。本来偌大家产只有孤儿寡母,已是难以支撑……虽然我的立场带点感□彩,不过我还是觉得,当年的事情,并不能完全算是容少爷的错。” 九年前那件事,早已是笔烂账,说不清楚了。 柳葭微微笑道:“我知道,我并不会因为些传闻就轻易下结论,认定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 回国之后,容谢又带着人出差了,把手上那个跟simon的合约扔给柳葭全权处理。而这回去la,她最大的收获就是突然喜欢上了野外生存和极限运动,甚至还购置回来不少器具。simon对于她这样的转变十分理解,甚至在她购买工具时提出过很建议:“我们在商业场上混,无论做什么都讲个‘稳’字,什么都要计算成功机率,如果把握不大,不管好的机会都要舍得放弃。时间长了,人也要憋出点毛病来,就很想去做点疯狂的事情。” 她还在读书的时候,就是本市志愿者协会的会员,论坛里大家也经常会相约起去野外生存。她原来除了志愿者活动就很少跟别人有交集,现在对野外生存有了兴趣,就连着参加了两次暴走活动。 加入志愿者协会的人群十分庞大,她和俞桉还有已经过世的秦卿都是其中员,可是每回活动几乎都碰不到起。而柳葭迷上野外生存之后,还拉上俞桉起玩,结果天下来俞桉就累得直哼哼,指天发誓再也不去。 柳葭叹气道:“你的体力实在太差了。”俞桉这种五体不勤的体质居然还不锻炼,再下去连楼梯都要走不动了。 “说得好像你的体力很好似的。”俞桉见她开车转进了条完全陌生的道路,奇道,“哎哎哎你开错方向了吧,不该往这里走的,刚才那个路口直行才对。” “没有走错,我想去看下我妈。” 俞桉立刻感叹道:“这么快就要见家长了,我都没点准备——不行,我连见面礼都没有买,你等下给我找家超市停下,我去买点东西。” 柳葭被她逗笑了:“不用,那里不能随便带东西进去的。” 俞桉满是疑问地看着她,她认识柳葭也有很长的日子了,从前只是听她说过她的父母婚姻失败,她父亲是名医生,有自己的诊所,还给些富豪当家庭医生,她的母亲身体不佳,直住院,她住的那个带着阁楼的房子就只有她个人住。 可是如果住院,怎么会不能带东西进去? 很快的,她便看到前方那家医院的招牌便明白了,那家医院是家精神疗养康复中心,说得直白点,就是精神病院。 柳葭把车子停好,取了计时卡,带她往里面走去。 医院门口是铁门把守,门栏上还卷着铁链,他们是从偏门进去的,整个过程都给人带来种深深的压抑感。而医院里面的环境却还不错,人工草皮碧绿可爱,几幢住院楼都是白色的,远处还有座古老的钟楼。 俞桉问道:“你妈妈……严重吗?你以前都没有说过。” 柳葭笑了笑,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因为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以前挺严重,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现在已经好很了,至少她现在已经认得我,而且也很少会发脾气。” 精神分裂。俞桉表情严肃:“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种精神疾病也并非无法愈合的,配合药物和专业的心理治疗,定会有效果。” 柳葭见她这么小心翼翼,便反过来宽慰她:“嗯,我妈妈是后天受到刺激才发病的,医生也说可以治愈,我这年去看她,觉得她已经好很了,也许过不了久就可以出院。” —— 她们在住院部楼下由护士检查了柳葭带的物品,又登记了下进出的日期和具体时间,护士微笑着看柳葭:“最近你妈妈的情况都挺好,听医生说如果能这样保持段时间,你就可以接她出院了。” 柳葭点点头:“那实在太好了。” 她领着俞桉上了楼,到达走廊尽头的那间单人病房,房间倒是布置得十分温馨,窗台的琉璃花瓶里还插着娇艳欲滴的粉红色百合。 俞桉只看见房间里有个背影窈窕的女人坐在书桌边上,桌子上摆着面制作精美的镜子,她手挽着柔美的长发,手拿着梳子,下下缓缓地梳着,她每下都梳得很耐心很慢,好像可以坐在那里梳天的头发。 她顿时联想到恐怖片里的女鬼转过身来那瞬间的样子——虽然她知道自己这样想很失礼,可是这种诡异的情景根本让她无法遏止自己的想象力。 只见柳葭脚步轻盈地走过去,拿起放在沙发上的羊毛披肩,披在她身上,语气温柔:“妈,我来看你了,还带了我的朋友过来呢。” 柳葭的母亲望着镜子里,梳头的手顿了顿,反应有些迟钝地开口:“你是……哦,柳葭啊。” 柳葭顿时笑了,低□蹲在她面前,拉着她的手:“是啊,是我。” 俞桉默默地想到个专业名词,心理性认知障碍。她想起柳葭之前说过至少她的母亲现在已经认 得她,可见前几年在她的认知中,是根本不记得有柳葭这个女儿了。 柳葭微微仰着头,像是变回了小女孩,依赖地跟她撒娇:“外面太阳这么好,想不想出去走走?我是很想出去的,你陪陪我好不好?” 柳葭的母亲拉起她的手,笑道:“好啊好啊,我们走吧。”她转过头看见俞桉,脸色又有点阴沉下来:“这是你妹妹?她长成这个样子?” 柳葭忙道:“你弄错了,她是我的好朋友俞桉,是个博士,很厉害的。” 俞桉立刻换上灿烂的笑脸:“是啊,我是柳葭的好朋友,她说今天要带我起过来,阿姨你长得好年轻好漂亮。” 她这句话虽然是恭维,但也不完全违心。柳葭的母亲长了张雪白的瓜子脸,五官古典,好像画卷上的古代仕女,柳葭虽然五官脸型十分像她,却还不如她长得美丽。 被夸年轻漂亮,任何女人都会高兴,柳葭的母亲也不例外,她微微笑:“你也很漂亮。” 俞桉捂住脸:“天哪,被美女夸漂亮我都不好意思了,我有愧,我受之有愧。” 柳葭忍不住打击她:“那是客套话,你别当真行么?” 俞桉立刻反击:“我不就是曾说过句你化妆前后不是个人嘛,你至于记恨到现在?” 她们搭唱,直逗得柳葭的母亲笑个不停。她手挽了个,路上碰见病友,还有人问:“原来你有两个女儿啊。”她也笑眯眯地回答:“是啊,这个——”她拍拍俞桉的手:“还是博士呢。” 她们闲聊了几句,柳葭的母亲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也大学毕业了?找到工作了吗?” 柳葭笑着道:“当然啦,我还没毕业的时候就签了合同。” “那就好,听说现在工作很难找,我还怕你找不好工作,到时候还得低头去求那个男人,想起来就恶心。” 俞桉斜过眼,无声地发文:“那个男人是谁?” 柳葭道:“你不喜欢的事我都不会做,再说我也很久没有见过他了。”她用口型说了“我爸”两个字,然后悄悄地指了指自己的母亲,又摇摇手,示意她不要再问。 俞桉立刻了然,她知道柳葭父母已经离婚,看来柳葭的母亲还是很恨她父亲,连个称谓都不肯给,只用“那个男人”来代替。而柳葭为了不刺激到对方,只能用“他”这个词来指代自己的父亲。 虽然现在的婚姻就像是织毛线,织得不顺手就随便拆,不想织了就随手往边上扔,可是对于孩子来说,父母双方都是无可替代的。 “阿姨,你放心好啦,柳葭签的是容家的公司,她的顶头上司可是容谢,是容家将来的掌权人。”俞桉尽往乐观的方向说,“以后等容公子上位,她的前途可就片光明,要知道柳葭现在可受器重了。” 她这句话讲完,只见柳葭的脸色突然变得惴惴不安,俞桉有点摸不着头脑,便去看柳葭的母亲,她皱着眉,脸色阴沉下来,缓缓问道:“柳葭,你的老板姓谢?” 俞桉立刻就明白自己可能哪句话说得不对了,她知道患有精神分裂症的病人往往十分敏感,会因为个词或是句话突然勃然大怒,她连忙补救:“阿姨,是姓容,不是姓谢,你听错了啦。” 柳葭的母亲还是瞪着自己的女儿:“真的?你最好不要骗我,你小时候直都很听话,从来不说假话。” 柳葭勉强笑笑:“真的不是,妈,你相信我,我肯定不会骗你的。” “那样最好,我早就跟你说过,姓谢的都不是好人,男盗女娼,你要是跟他们混在起,我……我打死你算了。” 男盗女娼……俞桉不禁咋舌,这得是大仇。 柳葭直说着宽慰的话,好不容易才把对方哄开心。 第022章 欲望文 第023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3章 等到规定的探视时间过去,她们便离开了精神疗养康复中心。柳葭付了停车的钱,又问俞桉:“你想吃什么?我们去吃顿好吃的。” 俞桉干脆地回答:“我什么都吃。” 柳葭开车去了之前容谢曾带她去过的家淮扬私房菜馆,那家店在幽巷之中,环境冷僻,生意并不算太好,去的都是熟客。来来去去迎宾的女服务生都穿着白色的汉服,衣袂飘飘走在前面,笑容也是同样清淡。 俞桉打量着周围环境,只见竹帘摇曳之后,隐约有人影闪动,屏风上的花鸟工笔亦是十分精细,便叹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家店子的?” 柳葭道:“嗯,是容谢曾带我来的。” “不过上回你跟容先生来过之后,就好久都没有来了。”经理拿着菜单走过来,脸上带着颇有亲和力的笑意,“今天有新鲜鳜鱼,想要尝个鲜吗?” “那自然要尝尝看了,”柳葭也回以笑,“还有什么推荐的菜,请您帮我安排吧。” 经理报了几个菜名给她,让她作参考,随后就输入到手上的点菜机里:“请稍等,我们会尽快上菜。” 柳葭转过头,只见俞桉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看,便奇道:“我脸上有什么不对的东西吗?” “不对的东西倒是没有,只不过你刚才那种表情和神态,你知道像谁吗?” “别人都说我跟我妈长得很像的。” “你是故意的吧,这个时候提你妈妈,”俞桉笑骂道,“你刚才那样子很像容谢,就是抬起头看人的眼神,还有笑的样子,真是越看越像,你们不是纯洁的工作伙伴关系嘛,怎么会变得相像起来?” 有句话说,因为惦念个人,于是也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 柳葭觉得自己应当是耳濡目染容谢的行事作风,所以在渐渐朝他靠拢——虽然,这绝对不是件好事。 “其实容公子那股有点坏又有点危险的气质很吸引人的,再加上还有段不堪回首的过去,母性的姑娘都会心疼他,自信的姑娘都会觉得自己能够终结他的单身生活。你是属于哪种?” 柳葭倒了杯茶,浅浅地喝了口:“说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走步看步吧。”从另个角度来说,容谢也并没有说过类似于表白的话语,她就把切当作什么都没有,这无疑是最为合适的了。 俞桉摇摇头:“根据我的专业分析,你的心理活动不太正常。” “行了,你到底是收了容谢少好处费,还要来帮他说话?” “我这是帮你看清自己的心,”她撇撇嘴,又觉得这个说话实在太肉麻,便换了个新话题,“你说你妈妈为什么这么讨厌姓谢的人?都到连提到个‘谢’字都不行的地步了?” 柳葭沉思了片刻,回答她:“我想是因为当年我父母婚姻失败这件事吧,可能……那个破坏我们家庭的女人姓谢,我对这件事并不太了解,我那个时候是住校的,闹得不可开交的那段时间,我爸还瞒着我,说我学习紧,让我周末也在学校里自习。” 她那个时候还是高中生,根本就没有想,哪里会想到她的父亲会隐瞒她这么大的事:“等到我知道这件事,我妈妈已经得了精神分裂症,开始几年她根本都不认识我,每次见她不是哭就是闹,现在总算好很了。我根本不敢去问她,只是听她说,我猜想那个女人应该是姓谢,她甚至还拿过支票给我妈妈。” 俞桉恍然大悟:“难怪上回在秦卿的追悼会上,容家拿了支票出来,你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是啊。” “我觉得你能完整长到现在这么大,还真是很不容易啊,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就要去找那个女人拼命。” 柳葭露齿笑:“其实我也是没办法,我根本就不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啊。只是知道姓谢,全世界这个姓的人怕也有好几百万,我怎么找得到人?” 这个时候,服务生开始上菜。她们的谈话也暂时告段落。 俞桉吃了几口,突发奇想:“如果你有机会遇见那个女人,你准备怎么做?总是要好好报复下对方吧?” 柳葭执筷的手沉,问:“现在是法制社会,杀人放火都是犯法的。” “我又没说要杀人放火这么严重,”她拖着腮,帮她出谋划策,“要是我,我就报复她的子女——如果她这么倒霉有子女的话,她的儿子要结婚了我就去勾引她的儿子,她的女儿要结婚了我就去抢新郎,总之不让她好过就是了。” 柳葭面部微微扭曲着看她:“果然最毒女人心……其实我倒觉得她的子女并不应该承担她的过失。”她苦笑着道:“我看着我妈妈这样已经很痛苦了,我不想要别人也承受跟我样的痛苦,何况,我想那个女人很有可能非富即贵,有些势力,就凭我,也没有办法跟人叫板。” “如果,我就是做个假设,如果他们找上门来要找你的麻烦,难道你也点都不反抗吗?” “如果故意来找事,”柳葭语气顿,又转为冰冷的语调,“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算了,定要他付出代价。” 俞桉见她这样说,又继续引导她:“那我们来合计下,怎么样才能让对方付出代价,我觉得高 智商犯罪不错啊,侦探小说里不是常有的,什么暴风雪山庄模式啊,还有密室杀人啊,制造不在场证据……” 柳葭哭笑不得,忙打断她:“行了行了,你说的这些都只有在小说里可以用,现代社会到处都是探头和监控,只要警察调出录像记录来,就什么都瞒不住了。我可还想再活两年。” “我真的觉得暴风雪山庄模式就很不错,把你要处决的那些人聚集在个封闭的地方,隐藏在人群中个个下手,当然越到后面就越难出手,这可是高智商的犯罪方式。”俞桉拿出手机,登陆志愿者论坛的其中个板块,“这个就是我前几天看到的帖子,就是讨论用这种手法的可行性。” 柳葭只瞥了眼手机屏幕,直接否定了她的想法:“最后人都死完了,凶手也就暴露了,根本逃脱不了制裁,这就是最大的漏洞。” —— 她们离开那家私房菜馆,柳葭便接到容谢的电话,他先让她如果有空就去机场接他。柳葭哪里敢回答没空,只能口答应。 俞桉啧啧称奇:“你说他是不是把你当成全职保姆了,休息时间还让你去接机,他难道会没有司机吗?” 柳葭在入职的时候便听张景松三令五申告诫她不要问为什么,只是接机这种小事她当然不会去反问容谢为何不安排自己的司机去。她握着方向盘,嘲讽俞桉:“你家老板让你找参考文献的时候,你也没说他把你当保姆,还不是老老实实地去找?” 俞桉只得闭嘴了。 柳葭把她在学校附近放下,然后去附近的粤菜馆打包了份食物,便拐上去机场的高速路。她刚到机场出口,就见容谢提着两个箱子出来,他的面色微带疲倦,可还是神采奕奕,瞧见她立刻笑着打招呼:“不好意思,要你在休息时间还来接我。” 柳葭连忙下车,打开后备箱让他放行李。容谢把其中只旅行箱打开,那箱子里面只装了只大盒子:“为了这个礼物,我可是跑了个下午,本来这个时候就应该在家里了。” 柳葭随口道:“你也不用特意给我带礼物,给我宽限点工作时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她话音刚落,就见容谢明显地愣怔下,脸上露出些许尴尬的神情。他表情怪异,咳嗽了声,解释道:“这个其实不是给你的……” 柳葭只觉得机场的夜风透心而过,飞快地钻回驾驶室,只想扇自己巴掌。她到底是有什么自信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来,不过是被别人说了几句容谢对她很好,就会以为他花了半天挑的礼物是给她的了。 柳葭强忍着内心汹涌的难堪,问道:“容先生,你还要去哪里?” “去南宁路上那家医院吧。”容谢皱着眉,语气有点发苦,“等下在路上看到711就停下,我到现在都没吃过晚饭,中午还吃得跟猪食样。” 柳葭探过身,从后车座拖过只袋子:“我就知道,你垫垫饥。” 容谢把那只袋子拆开,里面是盒虾饺,摸起来还是温热的,他拆开双次性筷子:“你知道我喜欢吃虾饺?” 其实是张景松告诉她的,他才像容谢的私人保姆,就连他的口味都清二楚。柳葭忙撇清关系:“你别误会,是张总告诉我的。” “误会?”容谢笑了笑,“我觉得我在误会你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柳葭顶回了句,忽然又觉得这句话太像在跟他怄气,便又欲盖弥彰地补上句,“我开车时不说话,要集中注意力。” 容谢轻笑了声,这笑声听在柳葭耳中亦是十分刺耳,她加大了汽车油门,风驰电掣往医院赶,直到南宁路才慢慢减小了车速,那段路上弯道实在太,要是速度太快,很容易在跟对向车辆交汇时撞上。 她把车开进医院,又听容谢道:“你接下去还有空吗?没什么事的话就跟我起上去趟。” 柳葭点点头,跟在他身后,他们到达的楼层是重症病房区,她路都揣测着他大概去要探望某位病人。 很快的,容谢在走廊尽头那间病房门口停下来,缓缓地拧开门把手。 那间病房里片素白。 包括那个瘦小女孩的脸,也是不太健康的青白色,她带着顶针织帽子,安娜静静地坐在轮椅里,看着窗户外面。 容谢走进去,把那只庞大的礼物盒堆在桌上,跟那些果篮和鲜花摆在起,然后几步走到那女孩边上,低□把将她从轮椅中抱起来,转身轻轻放在床上。他眼神温柔地看着对方:“你怎么把窗子开得这么大?不觉得风很冷?” 女孩低下头,摇了摇头。 他起身把窗户关上,只留了条缝隙,又哗啦声拉上窗帘,把桌子上的礼物盒打开,捧出只半人高的娃娃来,塞到她怀里:“我想你会喜欢她。” 柳葭进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只好无所事事地在门口。 容谢又低声跟她说了几句话,留意到柳葭还呆在门口,便朝她招了招手:“给你介绍下,这是我的妹妹容以诺。以诺,你应该叫她柳葭姐姐。” 柳葭走近病床,这才看清楚床上那个女孩的模样,她很瘦,瘦骨嶙峋,素白的手背上条条淡蓝色的经络清晰可见,那张脸上别的五官似乎都被隐去了,就剩下两只黑眼珠。就连她看人的眼神都是冷冰冰的,似乎没什么人气。 柳葭弯下腰,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柔声问:“你喜欢娃娃?” 容以诺也是直直地盯着她,许久没吭声。 容谢歉然道:“她很久不见陌生人了,可能比较怕生。” 柳葭摇摇头:“没有关系。” 可是容以诺却突然伸手把自己怀里的娃娃推到她的身边。柳葭惊讶了下,便问:“你是要把它给我玩吗?” 她点点头。柳葭无法违逆她的好意,便抱着娃娃坐在床边。那个娃娃做得十分精致,就连关节都可以灵活转动,头发和睫毛都是用真的毛头制成的。柳葭从小便不喜欢这种玩具,总觉得有点太像真人。 容以诺伸手指着娃娃的黑眼珠,用极低的声音道:“你的眼睛跟她好像……” 柳葭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那娃娃的玻璃眼珠,很像她?容以诺抬起只手,摸了摸她的眼角:“都很好看。” 柳葭愣了下,抬起眼看着她,她似乎得了很严重的病,脸上的颧骨很明显地突出,实在说不上好看,她又看了看坐在边的容谢,他是健康的,丰神俊朗,神采斐然,两相对比,容以诺的状况加令人心酸。 柳葭按住她的手,微笑道:“你的眼睛也很好看。” —— 离开充满消毒药水气息的住院楼,柳葭才感觉到自己呼出了那股胸中的浊气。她看着天边那轮弯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容谢双手插在口袋里,跟她并肩而行:“没有想到我妹妹会这么喜欢你。” 柳葭问:“她是什么病?” “白血病。”容谢的语气低沉下来,“别的孩子在上学,她就只能待在医院里。” 白血病,柳葭默念着这四个字,她心中五味陈杂,忍不住问:“你没有给她做过骨髓配型吗?白血病也不能说是绝症,只要有合适的骨髓,就能动手术,治愈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吧?” 容谢转过头,深深地看着她:“我怎么会没做过,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还发动集团总部,和底下所有的子公司员工都去做了血液配型,但是都没有能够配得上的。后来还是动用了全国的捐献者库,才找到个符合的。” 柳葭忍不住问:“那又怎么……” “那个捐献者反悔了。她当时填资料的时候是愿意捐献骨髓的,可是等医院帮我们联系她的时候,她却反悔了。” 柳葭默然无语。其实她在志愿者协会做过年志愿者,也是知道其中的情况,也许那个捐献者开始是自愿的,可是当真的需要抽取他的骨髓时,往往会有很人反悔。捐献骨髓本身就是自愿的,可是捐献者反悔,无疑就是给了病人家属希望,又硬生生地摧毁掉。 “你去联系那个捐献者吗?” “般这种志愿组织和医院都要保护捐献者*,是不可能告诉你具体情况的。” 直接去问,当然是不可能问到,可是总有其他的办法,以容家的势力,要找出个志愿者来,应该并不是非常困难的事。她摇摇头,也不打算问容谢有没有去找过对方,既然容以诺没有办法动手术,那就说明他们没有跟那个志愿者交涉成功,她又何必再去雪上加霜? 她往停车场走去,忽然感觉到头顶有异样的风声,只见容谢突然扑过来,把将往边上推,然后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只听空气中响起了声清脆的物体碎裂的声音,柳葭只觉得小腿上凉,随即股剧痛弥漫到整个神经末梢。 她微微抽着气,有点惶惶不安:“怎么回事?” 容谢松开手臂,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她,脸色紧绷:“你有没有受伤?让我看看!” 他对于她有没有受伤似乎比她自己都要急切,柳葭动了动小腿:“还好……就是腿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划了下。” 容谢低下头,只见她的小腿上有道正在渗血的伤口,他的眸色变得深了:“要是让我知道这是谁干的,我定不放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的10000字完成,明天应该是3000字章。暂时先休整下,接下去会新些。 第023章 欲望文 第024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4章 柳葭包扎完伤口,就心神不定地坐在医院的椅子上,等着容谢从急诊室里出来。如果那个时候不是容谢把她推开,那个花盆就是直接砸在她的脑袋上,这样高空坠物,她恐怕得脑袋开花,血溅当场。 她无法判断那个花盆到底是自然坠落,还是人为的事故,只可以确定最近自己的确是没有得罪过任何人。 隔了十来分钟,就见容谢走过来,他的手臂和手腕上都缠着刺眼的白色纱布——那个花盆在他们边上摔得四分五裂,其中的碎片飞溅开来,两个人都无法幸免。 容谢看着手腕上的纱布,玩笑道:“你说,这个伤口会不会长成为情割腕的样子?” 柳葭知道他是好心要逗她笑,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根本笑不出来,皱着眉道:“我看这个花盆有可能是认为推下来的,就算楼上风再大,也不可能把这么沉的花盆吹下来吧。” 容谢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他还会这么气定神闲:“当然是真话,假话又什么好听的。” 容谢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上的纱布,那白色之中隐约还透出点鲜红:“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想冲上楼去看看,不过我想要是我走开了,反而给对方可乘之机。不过你放心,我定不会让你再受到任何伤害。” “你觉得那个人推下花盆完全是冲着我来的?” “可能是冲着你来的,也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容谢撑着额头,微微叹气,“如果是冲着我来的,反而好,我真怕你会有危险。” 他静静地看了她好会儿:“我刚才打过电话给莫潇,等下让他送你回去。这几天你也尽量不要在晚上出门,我会让莫潇跟着你,保证你的安全。” “你让莫潇保证我的安全?”柳葭只觉得匪夷所思,莫潇是他的叔叔容亦砚的人,他竟然让莫潇保护她。 容谢道:“对,他的身手非常好,是专业级别。而且以前都是当我叔叔的保镖,这么年从来没有出过纰漏,把你的安全问题交给他,我就放心了。现在我还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是针对我还是针对你,如果是单纯针对我,我总是跟你走在起,你会很危险。” 柳葭微微被触动,她看着他手上裹着的纱布:“如果是针对你而来的,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那不样,如果是我的问题,我能应付得了。” 说话间,就见个身材高大,五官深刻的男人疾步踏进急诊室,正是莫潇。他很快便锁定了目标,走到容谢面前:“容少,你叫我过来有事?” 容谢指柳葭:“你把柳小姐送回家吧,这几天都要麻烦你照应些,接送她上下班。” 莫 潇也没问原因,便口应承下来:“你放心,我会保护好柳小姐。” “我当然放心。”容谢微微笑,盯着他的眼睛看,“只要你答应了,就定会做到,所以我第时间就给你打电话了。” 莫潇的脸上毫无喜怒之色,只是问:“现在也不早了,不如我顺道送容少你回去?” “不必了,”他摆摆手,“我后面还有安排,你送她回去吧。” 柳葭知道容谢向来言出必行,既然他做了这样的安排,她也就没有机会提出异议了。她的左腿有伤,走起路来只能把重心放在右腿,十分不灵便。莫潇见她这个样子,便伸出手来,示意她搭着自己的手臂。 柳葭犹豫了下,她跟莫潇尚且因为窃听器的事还有些嫌隙,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她也没必要硬撑着瘸拐地走,便大大方方地拉住他的手臂。 —— 她听说莫潇是被容谢的叔叔手带出来的,容亦砚供养他读大学,学习专业搏击、开车等技能,早年也直把他带在身边,既当司机又当保镖,甚至把整个总部大楼的安保全部都交给他负责。 而莫潇也根本不介意自己是当司机还是当保镖,直都是忠心不二。对于这样的人,她其实是十分敬佩的,只不过身份不同,算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莫潇接过她的车钥匙,发动了车子,露出衬衫袖口下的截手腕,他还戴着她送的手表。他晃动了下手腕:“这个手表我很喜欢,你破费了。” 柳葭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嗯,你喜欢就好。” 他开车的技术也的确是非常好,路开得又快又稳,这段路要是让她自己开,怎么也得近个小时,可是他只花了三分之二点的时间就到了。 柳葭拉开车门下了车,对他道:“莫先生,现在也不早了,你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自己上楼就行。” 莫潇二话不说拔了车钥匙,疾步走到她身边:“容少让我把你安全送到家里。” 柳葭见拗不他,便不再推辞,连连道谢。却听莫潇面无表情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容少吧,我曾欠他个人情,就要帮他做件事。现在他要我做的事情这么简单,我反而应该高兴才对。” 难怪容谢个电话便能把他召唤过来,莫潇毕竟是容亦砚的人,也不是他能随意动用的。 莫潇扶着她到了楼下,评价道:“这个小区的环境虽然很好,但是安全系统上有太隐患,门口的保安都不管进进出出的人。” 柳葭默默地想,这就是个普通的居民小区啊,又不是什么富豪聚集地,当然不会处处都有摄像头,保安要在门口把所有非业主的人都拦下来,何况这片住宅的居民很,保安也不可能把每个人都记住吧。 她进了家门,正要跟莫潇道别,便听他问道:“你家里有余的毛毯吗?借我张,我在车里随便睡晚,明天早上再来接你。” 柳葭吃了惊:“你明天还要接我上班?” “是的,容少就是这么吩咐的。” 容谢的确是说过这样的话,可是她以为他算是随口说,莫潇也就这么听着,根本不会当真,谁知道他真的会打算这几天每天就近保护她。 柳葭皱着眉,为难道:“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我只要正常上下班,下班之后就直接回家不在外面游荡,也不会出事吧?” “抱歉,既然是容少这么要求,我就必须这样做。” 柳葭扶着额头,有点受不了:“也许他就是随便说说。” 莫潇还是不为所动:“抱歉。” 她跟莫潇对峙半晌,知道对方还是丝毫没有动摇,便只好退让步:“那也不用去车子里睡,我这里还有客房,你就睡客房吧。” 莫潇点点头:“好,谢谢。” 柳葭真有种说不出的别扭,虽然这里是她的家,但是家里突然了个男人,她做什么都放不开手脚。现在她手机里的窃听器都还没拆掉,转眼间那个装窃听器的男人还进了她家门,这到底是什么世道。 她只能对莫潇说:“客房在那边,里面带卫生间,你可以随意,我先回房间去写报告了。” 中途她出来倒水,就见莫潇还是坐在客厅里,安安静静地在看她放在茶几上的《麦田守望者》。他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了她眼,道:“你的书先借我看。” 柳葭顺手帮他也倒了红茶,放在茶几上:“随便看,我已经看完了。” 结果等到她再次走出房间,他还是坐在客厅里动不动,柳葭简直都要被这么尽忠职守的“保镖”给逼疯了,退回房间悄悄给容谢打电话:“你能不能给莫潇打个电话让他不要再跟着我了,我让他到客房休息,他也不去,只是守在客厅里。” 容谢轻声笑道:“你现在享受的可是我叔叔才有的待遇,就连我都享受不到,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她现在享受的是总裁级别的服务,可是她连半分享受的感觉都没有:“抱歉啊,我就是个穷丫头,身在福中也不懂得惜福。” “你这么自称听起来倒是挺香艳的,我也是孤灯被冷,缺个红袖添香的穷丫头——” 柳葭直接把电话按掉了,容谢这人永远就没个正经时候,明明好好地说电话,最后都要转到深夜热线的气氛上去。 她最后不得不洗漱完就睡了,就连睡觉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地保持个姿势,怕睡觉时候乱动碰到了腿上的伤。夜深人静之时,感官就变得特别敏感,她便能加敏感地觉察到伤口抽搐时的痛感。 就算在睡梦里,她还翻来覆去觉得疼,又是皱眉,又是咬牙。 —— 这夜根本就没睡安稳。 柳葭换了衣服走出房间,便看见莫潇还是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昨晚看过的书已经放在边,换了本新的。他见她出来,便起身道:“准备去公司了吗?给我五分钟,我先洗漱下。” 他夜都没有睡。 柳葭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莫潇因为容谢的句嘱托,就真的不眠不休地守在那里,而昨晚不过才是第天,她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怎么才是尽头。 莫潇洗漱完毕,就扶着她下楼去。现在正是上班族早起出门的主要时间段,路上柳葭收获了无数周围邻居怪异的眼神,她只能摸着心窝子自我安慰:应该是莫潇长得太英俊,大家只不过在关注个英俊的男人而已。 第024章 欲望文 第025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5章 她目前负责的那个项目已经差不到达尽头,simon早便和她视频,说了下进度的完成状态,然后托眼镜,道:“我终于离摆脱你们老板的日子不远了,心情很愉快。” 柳葭跟simon因为都有极限运动的共同,关系也还算不错,便笑着打趣他:“以后还会有合作机会,别说你会直接拒绝。”在商言商,容谢虽然要求苛刻,可是开出的价码却不错,只要合作顺利,对方也没有理由拒绝。 公事谈完了,simon又道:“我写了首情诗,你看看有什么要修改的。” 柳葭只得在心里叹气,他不知道为何如此喜欢中文,几乎每回都要用他那蹩脚的中文给她朗读各种情书。她第次还问他,是不是准备写给女孩子的。结果他却说,写给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任何人看了都会被打动。 能打动任何人的那根本就不是情书了吧。 柳葭忍着牙酸感听他在那头朗诵:“我在城市的水泥钢筋穿行,看浓硝酸色的天,想到你是否也在思念我……” simon读完稿子,抖了抖手上的纸,正经地托了下眼镜,正襟危坐等待点评。 柳葭轻咳声,正要说话,忽见只手从斜边上伸过来,按住电脑屏幕的上端。柳葭抬头看,竟然是容谢,她正要解释,就见他低□对着摄像头道:“simon,以后别用这种方式骚扰我的员工,谢谢。”然后直接把视频给切了。 容谢敲敲她的桌子:“你还能走路吗?到那边的会议室趟。” 其实走几步路对她来说并不困难,就是瘸拐有点难看而已。柳葭起身,跟着他进了会议室,容谢随手把门关上,又疾步走到桌边,帮她拉开椅子——虽然他看上去有点玩世不恭,可是该有的绅士礼节还是十分到位。 柳葭扶住椅背,说了声谢谢。 “你在simon那边的工作差不可以结束了,我手上还有个跟谢氏合作的项目还没完成,前期都差不了,你继续跟进下。”容谢把手上的合同给她,“预算案是张叔做的,就按照他做的来跟对方谈,他们应该不太会为难人。” 柳葭把计划案接在手中,翻看了下,便知道容谢是把他完成了大半几乎要收尾的项目扔给她了,而他跟谢允绍又是表亲,对方的团队吃撑了才会提苛刻条件。 容谢看着她笑了笑:“昨晚睡得好吗?” 柳葭立刻警觉了:“你干嘛这么问?” 容谢笑道:“你看看你,我什么话都还没说,你就紧张了。我是想让你记得去医院换药,下午给你半天假。” “下午要我顺道带东西给容小姐吗?” 容谢若有所思:“我怎么发觉你比我还要关心她?” “因为我觉得这个世界挺不公平的,你这么活蹦乱跳,容小姐的身体却不太好。” “你还真是越说越过分了。”容谢轻轻握住她的手,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以身相代,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 下午去医院,她本来想避开莫潇,结果还是没把人给甩开。柳葭换完药,便道:“我去住院部探望个病人,要麻烦你稍微等我下。” 莫潇表示明白,便在住院部楼下停步了。 柳葭本来是想买鲜花的,后来想起容以诺的病房里素白得很,根本没有花朵的踪迹,估计是她不喜欢,不然的话,恐怕整个病房都堆满花了。其实也能理解,她久病不愈,对于这些鲜活的生命恐怕都没有什么好感了。 她走进病房,容以诺却不在里面,只有请的护工在整理房间。她忍不住问:“阿姨,容小姐去哪里了?” 护工阿姨抱起换下来的床单被单,笑着回答她:“你也是来探病的吧?她去化疗了,等会儿就会回来。” 柳葭吃了惊,把礼物放在桌上,问:“容小姐的病已经到需要化疗的地步了?” “说起来她也命苦,她的妈妈和哥哥都做过配型,居然都只有六点可以配上,亲人都不行,就只剩下骨髓库了,那个机率可是加低了。” 本来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相合概率是最高的,可她也是运气特别不好,竟然都无法配型成功。如果要在志愿者的骨髓库里找,根本就是大海里捞针,百万分之的机率也是很寻常的。 “可我听说她找到了个骨髓相合的捐献者。” “是啊,我也听过这种说法,不过最后医院去联系对方的时候,又不肯捐了。容太太当时就昏倒了,真是造孽。” 这护工也是听说的,那么后续发生的事情,她其实也不知道。柳葭又问:“化疗是在哪里做的?我上去看看。” 她按照护工的指点,上了楼,走过两幢楼之间连接的走廊,正好看见护士推着容以诺遥遥走来。她在走廊上,看着她们慢慢走近,头顶是铺天盖地的透明的阳光,几乎蒙住了她的眼睛。 白天让切比夜晚加无可遁形。 柳葭揉了下眼睛,觉得从来没有这么矛盾和挣扎过。她缓缓举步,走到容以诺面前,她坐在轮椅里,穿着条纹的病号服,领口歪在颈上,露出瘦瘦的锁骨。她看见柳葭倒是挺高兴,咧了下嘴角:“姐姐。” 柳葭微微眯起眼,朝她微笑:“嗯,我来陪你,好不好?” 她从护士手里接过推轮椅的重任,小心地推着她往病房中。护士见容以诺喊她“姐姐”,便只当她们是亲戚,客气地同她寒暄:“你的腿上还受伤了,要不还是我来推吧。” 柳葭摇摇头:“没事,点小伤。” 推轮椅的时候,左右手力量都要均衡,她再不敢把重心都移到没受伤的腿上,这样走到病房,痛得冷汗直冒。 她把轮椅靠边,蹲在容以诺面前,笑着道:“我可以把你公主抱起来哦。” 容以诺笑了:“你抱不动的。” 柳葭小心地环住她的膝关节,另只手又环过臂弯,把将她抱起来:“你这么轻,我怎么会抱不动你?”她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新换的洁白床单上,有点复杂地回味刚才抱过她的感觉,那瘦骨嶙峋的肩胛骨和小腿,仿佛动作重点她就会像个琉璃娃娃样破碎。 柳葭把带来的礼物给她:“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要是不喜欢的话,你告诉我你最喜欢什么好不好?” 容以诺接过她带来的书,抱在胸前:“我喜欢的,不过这本书哥哥已经送给我过了。” 柳葭微微有点意外:“嗯?是吗,不过里面有样东西他肯定不会想到。”她示意她把书翻开,只见扉页中夹着几张叶脉书签:“这是我去香山捡的,回来又去实验室自己用碱洗掉叶肉。” 容以诺看着她:“香山……是什么样子的?我没有去过。” 柳葭笑道:“这样吧,等你病好了,我就带你去。” “那你能顺便起带哥哥去吗?” “你说带就带吧,都听你的。” —— 柳葭从病房里出来,手上还抱着个娃娃,那个娃娃跟那天容谢送给容以诺的半人高娃娃样制作精致,也是关节可以转动、睫毛和头发都是用真人毛发制作的。她径直走到护士的值班台前——现在值班的护士正是之前推容以诺去做化疗的那位。 她也还认得柳葭,见她从病房里走出来,便微笑着道:“你要走了?” 柳葭轻声道:“我想问你些事。” “你问吧,如果我知道的,当然会告诉你。” “如果找到了配型的骨髓,那个捐献者又反悔不捐了,后果会是什么样的?” 护士立刻道:“你是说以诺之前配型过的那个捐献者吧?其实她的情况已经不太好了,粘膜有出血和感染的炎症,必须要尽快做手术。可是她的哥哥和母亲的骨髓都无法完全相合,我们只能在全国的骨髓库里找配型。说来也真是巧,明明概率最高的亲人无法配型,可是查找了骨髓库之后,居然在本市的骨髓库就找到完全相合的。” 她遗憾地摇摇头:“当时以诺连化疗都做了,药也用了,可是那个捐献者却突然联系不上了。我们的医生只好拜托志愿者协会的人去找那个捐献者,人是找到了,对方却反悔不愿意捐献。你说,如果真的不想捐骨髓,那当初就不要签协议,等到你签了,病人家属心里的块大石也落地了,你才说不想捐,这不是玩弄大家的感情吗?” 柳葭道:“志愿者协会?他们有没有透露那个捐献者的信息?” “这个是签过保密条款的,如果捐献者不想跟病人见面,是会受到*保护。就连我们院方都不知道对方是谁。” “就连手机号码都不知道吗?” “可能以诺的主治医生知道吧,不过他肯定也不能说的。”护士又道,“其实这次还算好的,我还听护士长说过,从前还有惨的,那个病人的全身造血功能都停止了,捐献者才突然反悔,这跟杀人有什么区别?” “就是说,如果在动手术之前,捐献者反悔,那个病人就只能等死了?” “差不吧。” —— 柳葭走进电梯,不锈钢面映照出她的脸,有些模糊也有些扭曲。她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心,又换换攥紧手指,手指上仿佛还停留着刚才那种瘦骨嶙峋的触感。 她皱着眉,表情微微有些扭曲,最终却又慢慢地缓和下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第025章 欲望文 第026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6章 容谢给她安排的新工作就像是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因为腿上有伤,招待对方团队的饭局,她很容易就逃过了被灌酒的命运,游刃有余地在饭局后安排对方在酒店休息,还被夸年纪轻轻做事得体。 这样来,柳葭开始还会为了美观而想办法遮掩腿上那包扎过的伤口,见到有了这个好处,干脆就大大方方把绷带露出来给人看。 她周末又去医院里换药,因为伤口愈合情况良好,便拆掉捂了好几天的绷带。 “今天我有活动,是去敬老院当义工,你把我送到那边就可以回去休息了。”这周下来,切都是风平浪静,柳葭觉得那天高空坠物的事情应该不是冲着她来的,而莫潇这样跟了她周也未免太辛苦,“谢谢你这么天来的照顾。” 莫潇微微笑:“没什么。”他把她送到敬老院门口,忽然又问:“你经常参加这种活动?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现在女孩子大数时间都用来约会逛街。” “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想出国读书需要攒简历,后来习惯了,就经常报名去当义工。个中原因其实跟‘无私’也没什么关系。” 她拉开车门下了车,就见莫潇也拔了车钥匙跟下来,他疾步跟上来,活动了下肩部关节:“今天天气不错,我也起来动动筋骨。” —— 柳葭按照老人的口述写好家书,塞进信封里封口,转头往院子里看,只见莫潇扛着堆毛毯被单去院子里晒。他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每回都几乎淹没在各种颜色和款式的毯子被套之中,除了脸上的墨镜遮住了半面目表情,有点像黑社会之外,倒是没有流露出过半点不耐烦的神情。 “柳葭,这是你朋友?”副会长刘芸往外面探了探身子,称赞道,“看上去体魄挺好,力大无穷啊。” 柳葭笑了笑,回答:“只是同事而已,刚巧我搭他的顺风车,结果到了这里他突然也想来做义工。”刘芸是协会的副会长,分管志愿者分配和名单统计,是个旅游爱好者,她也是最近参加了两次暴走活动才跟她熟悉起来的。 “既然人家有兴趣,你也可以动员下,让他也加入我们。” 柳葭把手上的信封都封好了,又贴上邮票,全部都放进塑料筐里,等下要让敬老院的员工将它们都投递掉:“刘姐,我想求你件事。” “呦,说得这么严重,”刘芸吃惊地笑,“你说。” “我前几天做了骨髓配型的血液检查,如果有人来联系,你能不能尽快帮我安排?” “你想要捐骨髓?那可要思考成熟啊,这种事最怕的就是会儿个想法,病人可经不住这样折腾的。” “我已经考虑好了,如果配型能够成功,我定会捐献的,只不过我不想跟病人家属见面,所以请你千万要帮我保密。” 刘芸见状,便猜到了几分:“就是说你知道自己很可能会跟对方骨髓相合了?是认识的人吗?这样都不愿意让对方知道,你是想当无名英雄啊。” “就是不太方便见面。”柳葭收拾好手上的东西,就去院子里帮忙,只见莫潇把外面的事都给做完了,正坐在阴凉的台阶上擦汗。 她拿了瓶矿泉水,走过去递到他的眼前。莫潇抬头看了看她,伸手接过在手中,拧开瓶盖口气喝完半瓶水。他把瓶子捏在手中,道:“我就稍微休息会儿,等下还要帮黄师傅卸车。” 黄师傅在敬老院里负责开采购车,他也上了年纪,卸货比较吃力,般都会有志愿者帮忙。志愿者协会里的大是学生或白领,平时锻炼量也不足,这种体力活都不太擅长。莫潇今天刚来帮忙,什么体力活都扔给他了。 柳葭朝他鞠了躬:“莫先生,你今天辛苦了。” 莫潇取下架在鼻梁上的墨镜,叠好放进前襟口袋里,他把剩下半瓶水浇在脸上,然后揉了揉脸颊,平时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了些笑意来:“走,给黄师傅帮忙去。” 柳葭在卸货上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只能在他们忙的时候递下东西,准备矿泉水和毛巾。莫潇抬手撑在货车车厢边缘,用力攀,身手矫健地翻了上去,抱住最外面的筐蔬菜,递给在车下的志愿者,然后由对方放在手推车上运到里面去。 他这个活其实最累,因为东西都是从最外面搬起,越到后面,货箱就越靠车头,他反而越加辛苦。黄师傅本来还想帮忙搭把手,见他个人就能把事情做完,便笑着说:“你这小伙子真不错,肯吃苦。” 莫潇其实也并不轻松,最后箱子货搬下来的时候,衬衫后心都湿透了。他只是笑了笑,轻描淡写道:“没关系,我年纪轻,就是能做体力活。” —— 干完活,敬老院的主任便出面留他们起吃餐便饭。食堂餐就是大锅饭,菜普普通通,在色香味上只能算是差强人意。 柳葭边吃饭,边看着莫潇在那里风卷残云,很快便把盘子里的饭菜都吃完了。他擦擦嘴角,忽然问:“你的眼神好像在说,以为我根本吃不下这里的饭菜。” 她还真的是这么想的,莫潇跟着容亦砚,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般人都会有点小爱好,他既没买豪车也没买别墅,也不是没有钱买,她便以为他对食物相当挑剔。柳葭笑了笑:“我都感觉好像是第天认识你似的。” 莫潇笑道:“你知道我在认识容先生之前干过什么吗?” 他把衬衫的袖子卷高,露出手臂上块颜色跟边上都不样的皮肤:“这里原来是个纹身,后来我跟了容先生以后就激光去掉了。那个时候我家里很穷,我父亲又得了很重的病,简直是雪上加霜。家里就快没钱吃饭了,当然不会有钱给他看病。而我早就停学了,想早点出去混,供养家里。” “然后……容总帮了你把?” 莫潇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按下打火机点燃了,神情变得十分放松:“对,我那时候还没成年,又没有人肯雇我,就只能去当小混混。” 柳葭忙伸手抽掉他手里的烟,直接掐灭了,笑着说:“这里都是老人,可不吸你的二手烟。” 莫潇愣了下,随即嘴角上扬,却还做出有点害怕的样子来:“你教训得对。我是习惯动作,都忘记这点了。”他抚摸着烟盒,缓缓道:“当是我真的很需要钱,捞钱最快的办法就只有个,去卖自己的器官。容先生当时也在场,他还问我,如果卖了个肾还是不够怎么办。我回答他说,那就卖另外个肾,我还有个心脏和肝,对眼角膜,只要能卖我都不在乎。” 柳葭有点诧异,她以为莫潇是到了公司才被因机缘巧合被容亦砚重用,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我当时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容先生,他当时也没说什么,不过后来立刻把我父亲接到家私立医院,安排了位专家给他治病。他还送我去军校读书,让我去学各种技能,我知道这些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但这是等价交换,不管之后我要付出什么代价都不足以报答容先生这份恩情。”莫潇顿了顿,问道,“结果,你猜容先生怎么说?” 柳葭好奇地问:“容总怎么说?” “他说,‘如果你真的想要报答我,就为我做件事,顺利地毕业,不要惹是生非’。”莫潇道,“容先生是我的恩人,他的太太儿女都是我的恩人,我会牢牢记住自己的身份。” 柳葭不由道:“容总也非常有眼光,偏偏选中你。” 古语有云“升米恩斗米仇”,人的心态总会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化,可是莫潇如今已经是容亦砚身边的左右手,却似乎没有因此而骄奢,实在是非常难得。 “容先生也这么说过,”莫潇微微笑,“他说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相信我那时候绝对不是在做戏,是真的愿意为家人牺牲。他说,学问不好可以去学,做事的手段差劲可以去练,但是骨子里的气度却是永远学不会的。外面都直有传闻说容先生做事手段太狠辣,也许吧,但只要他句话,我可以不问原因去做任何事。” 柳葭叹了口气,虽然他们高层的斗争跟她点关系都没有,却也不由为容谢叹息,他的叔叔哪里是个好相与的角色,分明是几乎找不出破绽的、无懈可击的壁垒。在他正式继承容家的产业之前,恐怕会有场腥风血雨。 —— 她交托给刘芸的事情也很快有了结果,第二天早,她便接到了刘芸的电话,她在那头的声音也有些兴奋:“告诉你个好消息和个不太好的消息,你准备先听哪个?” 柳葭有所预感,便笑道:“先说好的那个消息。” “好消息就是,你的数据目前有六项相合。不太好的消息就是你还要再去检查次,如果能确定完全相合,就可以捐献了。”刘芸又道,“但是你也别太抱希望,因为完全相合的概率实在是太低了。” 柳葭忽然转移了话题,旁敲侧击地问:“你上次跟我说,捐献骨髓最忌讳会儿个想法,难道配型成功后反悔的人很吗?” “当然很。你想,就算配型成功的概率很低,只有百万分之,那么在理论上百万个人中也会有个人的骨髓是可以配型的。可是实际,每年能够做成功的手术只有十几例,去除那些经济上有困难的,绝大部分都是志愿者反悔了。” “我们协会里,也有人反悔过?” “当然有啦,我知道今年就有这么个人。”刘芸顿了顿,立刻意识到这句话不该说出口,便咳嗽了两声,“总之,捐献或者不捐献都是个人自由的,没有人能够强迫别人这么做。我们先不说这个,你接下来的假期打算怎么过,我们论坛组织了次野外生存和乡间游,要不要起来?” 柳葭只能暗道可惜,明明刘芸差点就要说漏嘴,可是到了最关键时刻她竟然反应过来,还把话题给带偏了。不过她邀请了自己参加活动,在活动里,她还可以继续试着套话,倒也不急在时,便爽快地答应了:“好啊,我当然会去。” “行啊,就算你个,我先去买票,可千万不要跳票啊。” 柳葭笑道:“当然不会了。” 第026章 欲望文 第027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7章 之后的长假,集团总部安排了员工去巴厘岛度假的福利,属于自愿性质,如果自己有安排,则会补贴给员工定数额的旅游津贴。 办公室里的同事在统计人数,轮到柳葭时,她毫不犹豫地选了放弃。 同事取笑她:“又不用自己花钱,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去啊,其实你要是想带家属的话,也只要自己负担半费用就好了。” “柳葭肯定是跟男朋友起去过二人世界了,头扎在同事堆里有什么意思?” 柳葭只是笑笑,也不辩解。 到了下午旅行安排出来,两位容先生的名字都在名单之列。容谢的大名在其中算是众人喜闻乐见的事,因为他平时除了工作上比较严苛,为人却随和,又放得开,据说去年的年会上,他被人起哄去请公司里最严肃最不苟言笑的女经理跳舞,全程对方都黑着脸,他倒直都脸上带笑。 “年轻的容先生倒也不错,就是年长的那位也太严肃了,真是无法想象他全身阿玛尼在海滩上晒太阳。” “什么阿玛尼,人家都穿手工定制。” 关于之后度假的讨论越来越热火朝天,大家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正好容谢也不是那种喜欢来办公区查岗的人,大家是聊得放心大胆。 柳葭默默地把手上该交的报告全部都发邮件给张景松,还顺便抄送给了容谢,很快便收到了容谢的回复:“这个月的评定我给你a级,请继续保持,免得别人说我偏心。” 要在容谢手下拿到a等的评议是很难得的,她环顾左右,见大家都还在谈论旅游的事情,便飞快地回复了行字:“你这么偏心,都还让我个月里至少有半时间都在通宵加班,你不偏心的那些下属该怎么活?” 过了下班时间,柳葭正准备关电脑离开,就见简东平律师快步走进来,见办公室里只有她个人,便直接叫住她道:“你跟我来趟,做个见证。” 简律师是公司法务团队的首席,也是元老级别的员工。 柳葭应了声,便随着他往外走。只见他沿着楼梯走到容谢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直接推门进去:“容先生,按照当时容老先生的遗嘱,今天已经可以执行其中部分条款,这位小姐是见证人。” 容谢起身,脸上蓦然变得十分郑重,请他们去沙发上就坐:“简叔,你是喝茶还是咖啡?” 简东平挥挥手:“不用了,你也坐下来。”他看了看手表:“现在也下班了,就不耽误大家太时间。”他从公事包里拿出叠用牛皮纸封存的文件,文件的开口上还烫着火漆,他把这份文件上展示给两人看:“这个文件是我刚从银行保险箱里取出来的,上面的封口还没拆,你们看下。” 容谢没有坐下来,柳葭自然也不好坐,便在他身边看那个文件袋。 简东平从他们手中拿回文件,又指着文件袋上可能拆开的地方道:“当时签订这份遗嘱的时候,容老先生请了位朋友做见证,那位老先生也已经过世了,他们两人在这里都签了名,如果强行拆开信封,上面的签字就会被损坏。你们再看下这些签字是否是完好的?” 容谢仔细看了下信封上的签字,转手递给柳葭,语声低沉:“的确是完好的。” “很好,那么我现在就要取出里面的份文件了。”简东平拿起放在烟灰缸边上的裁纸刀吗,直接从火漆这里下手,把文件袋打开了个口子,从里面挑出只信封来,他把信封递给容谢:“检查下,这个信封是否是完好且从未拆过的?” 柳葭靠过去看,只见那信封也是同样以火漆封口,封口处还有签字。她感觉到容谢似乎有点情绪起伏,似乎包裹在剪裁得当的衣物之下的躯体都紧绷起来,其中暗潮涌动。他缓缓地在沙发上坐下来,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道:“简叔……你宣布这份遗嘱吧。” 简东平朝他微微笑,动手拆开信封,取出里面的文件来:“这份是关于容老先生名下财产的继承权,容老先生生前的个人财产,包括但不仅限于现金、股份、不动产,全部都是归于容谢先生你所有。容老先生名下所经营的五星级酒店,归属于夫人及子女共享所有权——容老先生当时跟我说过段话,现在我可以把这段话原封不动转述给你。他说,如果将来你无法掌握整个集团的实权,那么这家酒店就是你的退路,妥善经营便可以保证家人衣食无忧。” 容谢呆了下:“我爸是这么说的?” 柳葭心道,原来容谢的父亲并非没有想到等容谢到了可以继承公司的年纪,却根本没有能力掌控全局,便早早地给他安排了失败之后的退路。 简东平把文件放回信封,又把剩下的收起来:“另外几份文件还要再等三个月公布。酒店的所有权转让,我会处理好后续,到时候署名就会变成夫人和你的联名资产。”他整理好公事包,便起身来,准备离开。 “等下,”容谢皱着眉,“你刚才说,我母亲和我的联名资产?就这样?” 简东平颔首:“对,遗嘱上就是这么写的。我还有要赶七点钟的飞机,就不聊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尽管打电话给我。” 容谢握着那份文件,靠在沙发闭上眼思绪纷乱。 —— 柳葭见他半晌都没有动静,便也不敢说话。寂静之中,只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隔了好会儿,他才睁开眼睛,眼中神气冷冽。他根本没有看她,她却无端端地打了个寒战。她忽然莫名地想,如果她敢背叛他,会不会遭到无法想象的恐怖报复? 两人坐,各怀心思。 终于,容谢起身来,捏着那份文件,走到保险柜前,把文件锁好,转身拎起挂在椅背上的西装:“走吧,我请你吃饭。” 柳葭婉拒道:“不用了,这点小事……” “走吧,”他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静静道,“就当是……以朋友的身份为我庆祝下。”他拎着西装的后领,潇潇洒洒地甩在身后,脸上又浮现起惯常的笑意来:“今天听说下周的假期去巴厘岛度假,大家是不是都没什么心思工作了?” 柳葭想了想,笑着回答:“这回答就要按照你的身份而定了。” “我的身份……”容谢摸了下喉结,又顺手松了松衬衫的领口,“现在是下班时间,不谈公事。不过老实说,巴厘岛真没什么意思,都去太次了。” “你千万不能不去,大家可期待你的沙滩秀了。” 容谢轻笑声:“对了,我让莫潇不用跟着你了,那件事,可能是我太紧张了。” —— 容谢在路上订了座位,还是那家淮扬菜私房菜馆。 柳葭打趣道:“原来你说庆祝,我还以为你会请我去你家的五星级酒店,结果又是淮扬菜。” “我每次去那边,就觉得特别的宁静。”容谢微微笑,“我是真心诚意想把这种感觉分享给你。” 今日的大堂经理还是上回的那个,记性特别好的坏处就在这里显现了。经理在带他们去包厢的时候就道:“上次我还跟柳小姐说,好久没有看到你跟容先生起,结果这次就见着了。” 容谢挑眉道:“哦,原来柳小姐你还是常客。” 柳葭已经摸清些相处的规律,碰到回答不了的话题,最好闭嘴。 他们走进包间,把包厢同外边相隔的却是竹帘,隐约可以望见大堂正中的表演台。容谢道:“今晚会有古琴表演,也算是碰对日子了。”他接过菜单,随意点了几个清淡的菜肴,又问:“要喝酒吗?这里的红酒还不错。” 柳葭笑着看他:“你到底安了何种居心?竟然还要让我喝酒?” 他忽然伸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柳葭抽了下手却没如愿,便也不再挣扎。只听容谢低声道:“为什么不敢看着我?” 柳葭缓缓抬起睫毛,跟他对视着,他的瞳仁很黑,幽深得见不到底。他嘴角微扬,用低沉又磁性的声线引诱着她:“现在这样,你会觉得难受么?” 柳葭侧过头思索片刻,坦然道:“没有,挺好的。” “那这样呢?”他翻过手心,同她十指相扣,他的掌心异常温热。柳葭微微笑:“坦白说,感觉还可以。” 大堂中心突然响起了古琴声,他们同望着竹帘外面,所有的杂音都在这瞬间静止。他们相握的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 从私房菜馆出来,容谢却没有直接送她回家,而是开车去了最繁华的商业街区。 柳葭的家并不需经过那里,她却没有发问,只是安静地看着车窗外的街景。 “怎么不问我准备带你去哪里?”容谢握着方向盘,趁着空隙看了她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几天她有很重的心事,可是看她的眼睛,却又干净清浅地眼可以看到底。 柳葭玩笑道:“这里人来人往,实在不行,我还可以打开车门呼救。” 容谢笑了:“嗯,这个想法不错。” 他最后把她领到了verawang的礼服店外,橱窗里的人偶正垫脚立,拎起身上那袭洁白婚纱的裙角。研究生班的同学艳羡时尚杂志上的婚纱走秀的时候,她则低着头啃专业书,啃完这本还有下本。 柳葭脸上神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你这是什么意思?” 容谢拉起她的手,直接挽在自己的臂弯上:“进去看看?” 第027章 欲望文 第028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8章 她踩在厚厚的羊毛地摊上,英俊的服务生弯下腰来帮她在礼服不合身的地方夹上夹子,最后跪在她脚边,帮她折起裙摆余的长度。虽然这样的服务无可挑剔,但她还是觉得有点手足无措。 忙碌了许久,她身上的成品礼服便变得异常合身,服务生微笑道:“如果您觉得这件还算满意的话,我们就联系总部按照您的尺码定制,工期需要四周左右。” 柳葭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从穿衣镜中可以看到,这件礼服的确很适合她,露肩的设计正好将她纤细平直的锁骨和优美的肩膀曲线衬托出来,可是容谢莫名其妙地带她进来,让她试穿礼服,却又没说原因。 “这颜色很衬你,就是这件了。”容谢缓步从楼梯上走来,目光便直定在她身上,隐隐约约的灼热。 服务生察言观色,知趣地说:“好的,两位可以在上面休息会儿,顺便看看别的礼服。” 容谢在她的面前,明明挺随和地微笑着,却让人无端感觉到股压迫感。柳葭转过身道:“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她刚踏出步,就感觉到腰间紧,她看着眼前的衣间外的镜子,只见容谢双手交握,环住了她的腰。他缓缓低下头,靠近她的鬓边,问:“我是想邀请你当我的女伴,可是现在看到你的样子,我怎么舍得让大家都欣赏到……”他的气息火热,贴着她耳后的肌肤,让她微微颤栗起来。 柳葭强作镇定:“这个玩笑真的点都不好笑。” 他抬起细密的睫毛,镜子中也映出他如画般的眉眼,他的嘴唇轻轻落在她光裸的颈上,柳葭立刻敏感地偏了下脖子。“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容谢奇道,“难道我从前曾有句话欺骗过你?” 柳葭时语塞,回想之后似乎的确如他所说。他没有骗过自己。 容谢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心贴在自己的脸上:“这些都是你的,你就不准备验下货?”他控制着她的手腕,让她的手心轻轻擦过他的下巴、嘴唇,鼻梁,直到眼睛。他在她的掌心闭上眼又睁开,睫毛轻轻刷过她的手心,种麻麻痒痒的、犹如轻微触电般的感觉便顺着手腕缓缓爬上。 柳葭动了动手指,轻轻滑过他的眼角:“好了,我验过货了。” 容谢蓦地把抱住她,直接吻上了她的唇,笑着说:“那就再验得仔细点吧。” 柳葭张口欲言,却被他看准时机,灵巧地勾住了舌。柳葭想把他推出去,却反而被卷入其中,她忍不住从喉间呜咽了声。这声也勾起了他的进攻欲,他抱住她的腰身,不断加深这个亲吻。 他的动作有些失控,吮吸纠缠得她的舌尖发麻,她有点难受地挣扎起来,却只是加剧了身体之间的摩擦。她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发烫,并且身体那灼热的部分正慢慢地抬头,紧贴在她的身上。 柳葭此刻根本控制不住惊惶的神色,她无法想象会在这暖色灯光的衣间里与他发生暧昧之事, 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她都无法接受。她几乎带着哭音道:“我不要……这样。” 容谢微微顿,停下来摸了摸她的脸颊,声音沙哑:“你不喜欢的事,我当然不会做,别 怕。”他抱着她,回身在单人座沙发上坐下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安慰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好了,别怕,没事的。” 柳葭慢慢平静下来,才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如果不愿意只要说出口,以容谢的身份和风度也不可能勉强她,她居然还差点哭出来,实在太过丢脸。 容谢见她平静下来,这才在她耳边低声道:“柳葭,我是有点情不自禁,谁让你太美好,让我想把你生吞下去?” —— 柳葭强忍着脸上的热度,才没有到面红耳赤的地步。 她走到落地窗前,哗啦下把厚重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隔了会儿,又挑开点空隙往楼下看,只见容谢那辆商务车依然停在原来的位置。她想了想,便又重新拉开窗帘,把房间的吊灯打开,隔了片刻,便见到这辆车缓缓开走了。 她还是没弄懂事态为何会突然发展成这样。 接下去的黑色星期,她也整个不在状态,有些心神恍惚。例会的时候,容谢也在场,偶尔会在下属员工发言总结的时候说上两句话,声音低沉温和,很像那晚贴近她耳边说话的语调,柔滑悦耳犹如丝绸。 接下去的会议时间,便演变成如果他不说话还好,旦说话,她就走神得厉害。 柳葭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好不容易煎熬到上午的例会结束,她便和同事结伴去餐厅。在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只见容谢抬手挡了下,电梯门又重新开启,他姿态潇洒地走进来,面带笑容:“麻烦大家等我了。” 他似乎天生就带着魅惑的费洛蒙气息,举动都是风流雅致。 他在柳葭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道:“我今天交护照的时候,看到你没报名去巴厘岛。” 柳葭目不斜视地直视前方:“我自己另有安排。” “和谁?” 柳葭没好气地说:“那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语气有点差,张景松立刻回过头责备地看了她眼。 等到了餐厅,她端着餐盘走到角落,才个人安静了没久,就见容谢走过来,弯下腰将餐盘放在桌上,语气和煦地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他看似是等着她同意,行动上却已是执行状态。柳葭抢在他坐下之前,便口回绝:“我可以说不行吗?” 容谢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坐下来,拿起勺子舀汤:“今天的鸡汤味道很浓,你不拿?” 柳葭放下筷子,盯着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天气不错,可是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我没有心情不好。” 他皱了皱眉,竟然露出委屈的表情来:“既然不是心情不好,却对我态度这么差,我到底哪里惹你不高兴了?” 柳葭呛了下,虽然知道他不过是在逗着她玩,但是那股神情真是让她挑不出破绽来。她抬头环顾周遭,忽然看见莫潇的身影,便朝他招了招手。莫潇也看见她,脚步停顿了下,径直走向她坐的那张桌子:“柳小姐,我方便坐在这里吗?” “这里地方这么大,随便坐。” 容谢微微笑,主动跟莫潇寒暄:“这回度假,听说我叔叔也会去?” 莫潇点点头:“是啊,容先生也是难得才有个假期,就当是陪陪家人。”容谢的叔叔容亦砚会起参加这次旅行,定会带上自己的家人,而负责他们出行安全的重任便要落在莫潇身上,年三百六十天里,他几乎就没有过自己的时间。 容谢遗憾地开口:“唉,你可就惨了,秘书科那帮女人实在太凶残,我怕你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下。” 柳葭忍不住又咳了声。秘书科那诡异的气氛,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她有回还看到公司论坛里有个关于“论忠犬和霸气腹黑boss的攻受关系”的帖子,她点进去看,居然全篇都是文字配图,只不过两位当事人的脸都模糊了,底下甚至还有回帖表示反对,因为“少爷跟忠犬的配对其实萌”。她用的是张景松的高授权账号,直接就看见ip地址是来自秘书科的几台电脑。 莫潇笑了笑:“我是无所谓,何况她们肯定在意容少你的。” —— 最后天工作,大家都是带着行李直接来上班的,好不容易等到工作时间结束,便结伴去机场。 柳葭等了好几班电梯,全部都是超载,差点就下不了楼。 她在衣间里换了轻便休闲的便装,在背上甩上登山包,直奔火车。刘芸组织了期中短期旅行,先坐火车到达目的地附近的省城,然后再转大巴,最后包车进入山区,租住了间当地人的平房,过几天与世隔绝、围炉夜话的悠闲生活。 她带的行李也十分简便,除了换洗衣物和日用品,就只有睡袋、登山绳和指南针等装备了。 她准时进验票,上了火车,刘芸定的是软卧票,把起出游的志愿者都聚集在起。柳葭按照车票上标记的包间和床位找到属于自己的那张,她的上铺已经有人了,床上正随意扔着只防水牛津布的包,边上还有本厚厚的地理测绘地图。 而她对面的铺位却明显是家人出游。 她放好行李,便去敲隔壁包厢的门,刘芸很快就打开门,笑着说:“你也未免太准时了,我差点就要以为你会赶不上这班车。”柳葭跟在她身后,走进包间,只见里面两张下铺上已经坐满了人。她到得晚了,连坐的位置都没有,只能靠在床边着。 “我们不如趁现在就介绍下自己,接下来几天都要朝夕相处。”刘芸在柳葭身边,笑着道,“我想大家应该都对我比较熟悉了,入会的时候都会在我这里登记信息。”她推了推柳葭:“就从你这里先开始吧。” “我叫柳葭,之后还要请大家指点。”她中规中矩地介绍完自己,就等别的人自我介绍,从她这边顺时针第个是跟她年纪差不的女性,脸庞圆圆的,笑起来还有酒窝,她叫黎昕。她的下个是位男化妆师,他说完自己的职业,在场的几个女孩子立刻跟他约定等私底下要找他探讨化妆技巧。 轮到里面那人的时候,他尚且窝在阴影之中,声音却是低沉悦耳:“我在论坛里的id是钟楼怪人。”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侧过脸道:“今天是第次参加这类团体活动。” 柳葭听到他声音的时候,便觉得耳边嗡得声,后面那句话基本上已经听不到了。按照安排,这个时间点他应该在航楼里等待飞往巴厘岛的航班,而不是出现在这里。 第028章 欲望文 第029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29章 “钟楼怪人,”黎昕先噗嗤声笑出来,“可以说说你为什么要给自己取这么个名字吗?” “因为,我觉得这个名字——”他环顾了下那几双盯着他瞧的眼睛,嘴角勾起几丝笑意来,“非常适合我。” “你这样都还叫自己钟楼怪人,你让广大男同胞怎么活?” “就是啊,这算是*的‘美而不自知’吗?” 虽然容谢有时气势逼人,可是此刻却又显得异常随和,才几句话功夫,便博得了在场几位女性的好感。他斜斜地坐在下铺的床边,姿态随意得就像坐在自己家的沙发里,偶尔转过头朝着说话的人笑笑,就好像要引诱对方把自己的心里话全部都掏出来似的。 柳葭平时也见了他做事的手腕,已经见怪不怪。他总有办法在三言两语之间和别人拉近关系,让人恨不得对他掏心置腹。 刘芸笑着打趣道:“如果还准备问号码和三围的话,还是先等等,我们把该走的程序走完了再说。” 他们这次的驴友团队共有六人,除去副会长刘芸和之前已经介绍过自己的三人之外,剩下那两人恰好是柳葭认识的,两人是在做义工时候相识,正在交往中。 这样圈自我介绍下来,大家也都有些熟悉了,放得开的是从包里摸出扑克牌,准备打通宵。 柳葭本来就对打牌没兴趣,碍于大家的热情,打了几局便跟容谢换了手,想起身想回自己的车厢。谁知才刚动了下身子,便被容谢伸手拉住,因为他的动作都掩藏在桌下,并没有人发觉。 柳葭看了他眼,直接抽手就走开了。 她洗漱完,又靠在床上看了会儿书,直到了列车熄灯的时间,容谢才回到车厢——她回来的时候仔细看过扔在上铺的防水牛津包,那个牌子的确是容谢常用的。他见她坐在那里,便笑着说:“你也真是的,既然大家兴致都好,何必非要扫大家的兴呢。” 柳葭嘲讽道:“我怎么能跟你比,你不就向来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吗?” 容谢愣了下,走到她身边,微微弯下腰来:“你这又是在跟我闹什么别扭?” 对面床位的那家人已经睡了。柳葭压低声线开口道:“别吵到人家。” 容谢颔首:“很好,那就出去说。”可惜柳葭根本不理睬他,直接抖开被子,做出要睡觉的样子来。他皱着眉,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了:“今日事今日毕,别想混到明天去。” 柳葭仿佛就当他根本不存在般,伸了个懒腰,直接倒在床上,卷上被子,只留给他个后脑勺。容谢见她这个态度,隐约也有点动气了,直接伸手把扯掉了她的被子。柳葭突然遭到袭击,双目圆瞪,似乎还有点不敢置信。她也没看清他究竟用了什么手法,只觉得阵天旋地转,便被头朝下挂在他的肩上。 容谢压低声音:“你可以喊出来,把大家都叫过来看你现在的样子。” 她本待冲口而出的那句话也就不得不咽了回去,只能小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容谢不答,径直走到车厢外面,还回过身轻轻地带上了门。柳葭只觉得全身血液都朝着头顶涌去,而胃部又卡在他的肩上,说不出的难受,是怒意横生,路对着他捶打,他却似乎连痛觉都没有样,根本不为所动。 容谢把她带到僻静的列车尾部,这里没有洗手间也没有吸烟室,只有列车员会偶尔经过。他把她放下来,又把按住她的手腕:“打够了吗?” 柳葭盯着他的眼睛,沉默。 “既然打够了,那消气了没有?”他轻声道,“我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我得罪你了?欺负你了?还是哪里对不起你?你就直是这种不阴不阳的态度对待我。” 柳葭被他这么说,才觉得自己的怒火来得莫名其妙,不过是被他评价句“扫兴”而已,她为什么要生气?她想了半天,也没找到正常点的理由,便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别告诉我这个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你不去度假,偏偏就喜欢往荒无人烟的地方跑。” 她这句话说得也有点心虚。 在此之前,容谢介绍自己的时候曾提过自己在志愿者论坛上的id是“钟楼怪人”,她其实是见过这个id的发言的,这个id曾科普几次野外生存的知识,也直陆陆续续在捐款,只是每笔数额单看都不算很大,但是近年累加起来,也绝对是很了。 他也没什么机会得知她会参加这次的旅行活动。似乎最有可能的答案就是,这是个巧合。 容谢松开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怀疑我在跟踪你?” 柳葭总算脱离了他的钳制,忙不迭甩了甩手腕:“我没这么说。” “你啊,真是没心没肺,”容谢叹息,“我真是自虐才想着怎么讨好你。” 柳葭朝他微微笑:“是吗,那你完全可以不来讨好我。” 她笑颜清丽,容谢不由怦然心动。他拦了她下,用耳语般的声调开口道:“我现在向你坦白,我会在这里的原因。” 柳葭本想说那不关她的事,可是毕竟人是有些好奇心的,就算是她这样十分克制的人也不例外,便停下脚步来倾听。 “我收到个人的邀请,让我务必参加这次旅行。”容谢看着她,又笑了笑,“你定想不到那个发出邀请的人是谁。” “……是谁?” “秦卿。” —— 列车经过山区,摇晃着颠簸着,然后驶向前方无尽的黑暗。间或经过灯塔附近,便有束光亮从窗外溢进来,落在柳葭的手腕上。 她睁着眼,看着外面不断退后着晃而过的风景,毫无睡意。 对容谢发出邀请的人是秦卿,可是这怎么可能?秦卿已经过世整整三个月了。 她尽量放轻动作翻了个身,听见对床那个年轻女人发出了轻声的梦呓,但是她的上铺始终是片安静,几乎没有动静,她也不知道容谢是不是已经睡着了——不过即使是睡着了也不奇怪,常人突然收到个已经死去的人的邀请,是肯定不会赴约的吧。 她也不知道容谢是太喜欢刺激,还是心脏太强大。 她看着头顶的床板,又慢慢闭上眼,隔了会儿似乎听见了些悉悉索索的响声。她抬起沉重的眼皮,只见容谢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她的床边。她皱了皱眉,有些不解。只见他靠过来,将她的被子分走半,她居然也并没有很愤怒,而是压低声音问:“你下来干什么?” 容谢深深地望着她,突然抱住她的腰,他们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起,在这窄小的火车软卧上。她觉得拥挤,便抗议道:“这里太小了,你回自己的地方睡去。” 回应她的是微微发烫的、带着热度的嘴唇。她想推开他,可是不知道怎么了,似乎是鬼迷心窍般,那落在他肩上的手竟然搂住了他的颈。 外面的天色似乎正开始发亮,有人起来在走廊上走动着,可能是准备下车的旅客,渐渐的,还有人小声地说着话,连成了片嗡嗡声,她听不清他们在外面说了什么。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正流连在她衣物之下的肌肤,每经过寸,便掠起了陌生而又炙热的潮涌,既是苦痛,又是舒适。 走廊上的声音越来越大,似乎正要破门而入,柳葭心中也渐渐惊慌起来:“外、外面有人……” 那人声转眼又变成了嘈杂的声响,她挣扎欲起,终于那压在她身上的重量消失了。柳葭下子坐起身,抬头看着窗户外面,天色已是大亮,外面的景物却是静止的,是达到了中途的车。车广播也遍又编催促着在此下车的乘客要抓紧时间。 柳葭屈起膝盖,将整张脸都埋入双膝之间,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 “你做噩梦了?”容谢端着杯温水走过来,坐在她对面的下铺上。之前那家人已经收拾东西下车了,可是具体是什么时候下车的,柳葭没有点觉察到。她整个人都还沉浸在刚才的梦境里,满心的惊涛骇浪。 她捂住额头:“噩梦?” “是啊,我看你的表情好像有点痛苦的样子。” 她冷静下来,抬起头看着他,他已经洗漱过,正穿着白色v领t恤和牛仔裤,全身上下唯的饰品就是手上的骷髅头戒指:“恰好相反,这个梦并不可怕,应该算是春梦吧。” 只要她不去想梦里的另个人是谁,她就不会抓狂。 “春……梦?”容谢缓缓重复了遍,突然间笑出声来。他笑得实在太突兀,柳葭恼火地把捂住他的嘴,她还以为他会追问梦里的人是不是他,结果他的反应却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容谢笑意盈盈地看她,拉开她的手指,低声道:“可是,你之前直都叫着我的名字。” —— 柳葭觉得自己全身骨骼都僵硬了,如果活动起来的话,那关节的间隙定还能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她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色定是红橙黄绿各色起上阵,都可以成为调色盘。 她酝酿了半天,猛地将床头的枕头朝他扔去。 容谢微微侧头,那枕头便掠过他,朝车厢门上飞过去了。 正好有人推门进来,这枕头便刚巧不巧砸在那人脸上,然后弹落在地上。那人穿着列车员的制服,低下身拎起枕头,脸色不善:“查票!” 四张床,只有柳葭的铺位上是没有枕头的,这个枕头是谁扔的自然就目了然。 柳葭尴尬地开始翻背包,她是把车票夹在钱包里,然后又把钱包放进了背包,可是翻找了两三遍,她的钱包却不翼而飞了。 柳葭有点傻眼了,她做事向来都很有条理,根本不可能把钱包随便往哪里塞了事,她记得是放进背包,那就定是放进去了,可是为何现在却找不到了。 乘务员有点不耐烦了,敲了敲床栏:“你到底找到没有?” 第029章 欲望文 第030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0章 柳葭其实并不在意车票是否还在,而是她的钱包里,除了现金和银行卡之外,还有证件。如果没有证件,也就意味着她之后都是寸步难行,她总不能在这班列车上待辈子吧? 她咬着唇,仔仔细细地把昨晚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都回忆了遍,还是没有想到哪里出现了纰漏,才会把钱包弄丢了。 “找不到的话就补票,不要拖拖拉拉的。”乘务员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愈加不耐烦了。 “那就补票吧,”容谢看到柳葭脸色不太好看,便也猜到几分,道,“这边两张铺位如果没有人的话,我也起补了。” 乘务员收了现金,转身便走了。 柳葭皱着眉,转过头道:“很奇怪……我的钱包不见了,里面还有证件。”如果不是她自己把钱包弄丢的,那就是有人进来拿走了她的钱包,可是如果只是小偷小摸的行为,只要把现金拿走就好了吧,钱夹还是会被扔在走道上的。而外人能进来拿走她钱包的机会,只有晚上她跟容谢去列车尾部谈话的那段时间。那个时间大部分人都休息了,而他们离开的时间也短,如果进来偷钱包,其实是冒了很大的、被人赃并获的风险。 容谢二话不说,走过去把门的插销落上,然后把自己的行李袋拖到她面前:“这种情况,好像我的嫌疑是最大的,你可以检查下。” 柳葭没动手,只是摇摇头:“你拿我的钱包有什么用?” “也许……我把你的证件和现金都拿走了,就能让你寸步难行,只能依靠我,这也不是不可能的嘛。”容谢把登山包里的物品件件拿出来,摊在铺位上,最后把包整个翻转过来,往下用力抖了几下,“包里没有,但是也有可能在我身上。” 柳葭只能莫名其妙地看着他这系列自证的举动,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只见他伸手进自己的裤子口袋,忽然又问:“你要不要把手放进来检查下?” 柳葭看了看他穿着的那条牛仔裤,正衬托出他颀长又线条流畅的双腿,她哪里敢把手伸进他的口袋里,谁知道会不会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不用了!真的不需要!” 容谢遗憾道:“是吗,既然你对如此相信我,我当然也不能辜负了你的信任。”他装模作样地拉住t恤下摆,副准备脱衣服的样子。柳葭再也忍耐不住,用力按住他的手:“我根本就没有怀疑是你拿的!” 她这句话说完,又看了看自己抓着他的手的姿势,也不由抿嘴笑。 容谢见她笑了,便道:“好了,你也先别着急,你证件的复印件在人力资源那边是有留档的,我让人去开证明。回程的话,我可以让人开车来接,总之办法有很,事情也没这么糟糕。你觉得呢?” 葭转念想,也觉得的确是这样,反正现在这个状况已经成为定局,胡思乱想也不能解决问题,还不如走步看步,船到桥头自然直。 可是容谢安慰完她,背过身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下子阴沉下来。他收到秦卿的邀请来参加这次旅行,柳葭又在中途丢失了证件和钱包,这只是巧合吗?他不信,会有这样的巧合。 —— 临近中午,黎昕过来敲门。他们剩下四个人昨晚打了手电在车厢里打牌,直玩了个通宵,睡到现在才起来。她笑眯眯地探过半边身子来:“柳葭,去不去餐车吃饭?哦,还有这位‘钟楼’先生,你说我该叫你钟先生好呢,还是楼先生比较好?” 容谢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的真实姓名,毕竟他也是半个公众人物,报名字大家便很有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了。容谢笑着回了句:“你喜欢叫什么就是什么,都是我的荣幸。” 柳葭瞥了他眼,虽然她已经知道恶名之下,他其实也并不是个花花公子,但是他扮演纨绔子弟的演技,直逼实力派演员。 容谢见她看过来,立刻收起笑意,肃容道:“你看,我女朋友特别喜欢吃醋,我跟你说句话她就不高兴了。” 柳葭深深吸了口气:“我什么时候——” “她旦不高兴,就要跟我闹别扭,我每回都要哄上好会儿。” 柳葭说不过他,暗暗伸手过去,捏住他腰上的肉,准备前后三百六十度旋转番,还没痛下杀手,就被容谢把搂住:“不过我们吵架归吵架,感情直都很好,你说是不是?” 柳葭被他将了军,手上便也松了,如果真的下了手去,反而还坐实了“她喜欢吃醋和闹别扭的事实”。她抬起头,朝黎昕甜甜地笑,柔声细语道:“你别听他胡说,他这个人啊,就是嘴上不着调。你看我像是那种无理取闹的人吗?” 黎昕打了个寒战,忙不迭道:“那个,你们快点去餐车那边吧,晚了怕没位置,我先走步!” 柳葭见她离开,转过头面无表情道:“老板,上个月工资还没到发的时间,我可以先向你透支部分现金吗?” 容谢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从口袋里取出钱夹来,放在她手上:“要少,你自己拿。” 柳葭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十张百元面额的钞票,又转手把钱夹还给他:“谢了,等回去了再还给你。” —— 柳葭到了餐车,便跟刘芸坐在起,直低声说着话。直到大家都用完餐,她们却似乎还有聊不完的话题似的。 等她好不容易回到车厢内,立刻打开瓶矿泉水,口气灌下大半瓶,连连叹气:“说得累死我了,她的嘴倒是严。” 容谢正躺在下铺,百无聊赖地举着手机打游戏,还开了游戏音效,对她的任何举动都当作没听见没注意。 柳葭走到他的床边,直接坐下来。容谢眼角跳,手机屏幕便显示出“gameover”,他放下手机,无奈地问:“你想问刘芸什么?” “你妹妹的病,难道你就点都不关心吗?医生都说之前有个志愿者愿意捐献骨髓,可是临到头又反悔了,你就没想过要把人找出来?” “我怎么不关心她了?我自己也去做过配型,可就是配对不了,我也没办法。”容谢转手,拿起枕头边的杂志,直接盖在脸上,“我倒觉得你比我还在意,如果你只是想找个人关心爱护的话,我不介意你把注意力分点在我身上。” 如果他要故意扯开话题,只会要比从刘芸口里套出那个反悔的捐献者是谁困难。柳葭抽掉他手上的杂志,正色道:“你不是很有手腕很会讨女性欢心吗?你怎么不去问问看刘芸,那个志愿者到底是谁?” “我用不着去问她,自然还有别的途径找到人。” “也就是说,你跟对方交涉过了?那个人还是不愿意?” “她是愿意的,不过也提出了个交换条件。是我不愿意。” 柳葭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已经说动了那个反悔的捐献者,可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居然没有答应对方的条件:“什么交换条件?先不管是什么条件,总之你可以先答应下来,之后再慢慢补偿,也未必非要按照对方说的做。” 容谢睁开眼,定定地望着她:“柳葭,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如果我答应了,就绝对不会反悔。旦摧毁了自己的诺言,那么我的话在你眼里、在大家眼里,都会变得可有可无、随时可以推翻。” 柳葭都没想过他会如此正经地教训了自己顿,顿时脸上有点挂不住:“你考虑得很对,是我太冒昧了。” 容谢看着她,眼神又和缓下来,伸手把她抱在怀里,笑道:“点都不冒昧,我知道你是在关心以诺,爱屋及乌,这个道理我懂……” 他根本点都不懂。柳葭冷笑,正准备句话戳破他自作情的想象,可是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又没忍心,便悻悻地不说话了。 —— 出了火车,改换大巴,路上好几个小时只进食过碗泡面,天气也渐渐阴沉起来,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刘芸安慰他们:“这里是山区,经常会下雨,不过现在还不到雨季,应该马上就会放晴。” 容谢在路上的时间大部分都在打手机游戏,他有些心事,那张似乎天生带笑的脸孔看上去也变得些微冷冽。柳葭坐在他身边,身体有点不可自制地随着大巴颠簸摇晃,她刚想去问问他是否还是在意那个署名是秦卿的邀请,可是转念想,打扰他的自我担忧就是剥夺了他的人生乐趣,她还是不要问比较好。 事到如今,她已经变得无所谓起来,反正没有证件,身上只有几百块的现金——而这现金还是借来的,她也没有任何被谋财害命的价值了。大巴路晃进了个小镇子,那个镇的地理位置已经超越了她的地理常识非常之,不太平整的路上次只能过辆车,地面上还有被碾压出来的车轮痕迹。 可是在小镇下了车还没完,还要继续往山里去。刘芸负责交涉,找镇里的人帮忙带他们进去,最后付了高价找到三辆电动车,两人挤辆往山里进发。 开车的小哥也路唉声叹气:“你们挑的时间也不好,看这个下雨的趋势,就怕山体滑坡,就变成你们走不出来,我们外面的人也进不去。” 柳 葭其实有些打退堂鼓了,她觉得不管是她的钱夹不翼而飞还是容谢收到了秦卿的邀请,这两件事其实都是不太好的预兆,可是没有人提出临时换地方,她也就不太好提。容谢已经把手机收起来,凝视着山边的草木山石,隔了片刻忽然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道:“不用担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应对妥当。” 第030章 欲望文 第031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1章 那间民居里镇子不算太远,助动车开了两个小时才开到附近,剩下的路需要人走上去。空中漂浮着的雨丝变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密,隐约有暴雨倾盆的趋势。他们不断地加快脚步,到后来都开始路小跑起来,总算在雨还没有完全下大之前达到了目的地。 那个民居原来是几十年前当地的个小老板开的客栈,那时候总会有些采风的作者和画家到山里来,住就是个把个月。时间长,这个地方便也被口口相传,渐渐有些驴友也会相约而来。 后来那老板年纪大了,觉得在山里进进出出不方便,便住在镇上,有驴友预约来住宿,他才会进山收拾下东西。 柳葭看着前方雨幕中渐渐清晰的那座民居,白墙黑瓦,约莫有两层楼高,安静地伫立在山崖边上,给她种有点阴沉的错觉。 那个叫林宇萧的化妆师第个跑到客栈门口,伸手推门,那门便应声而开。他不由奇道:“这老板倒是很有趣,居然都不锁门。” 柳葭猜想着大概因为是在山里,进出都不便,实在也是没必要锁门。而且每年防火期,都会有护林员进山,他不锁门也是为了让护林员可以在里面落脚。 刘芸脱下背包和外套,甩了甩被雨水濡湿的头发,先去了厨房查看。这件客栈的厨房还是灶头的那种,墙体都是最简单的白墙,灶头上有块被熏得焦黑。她打开柜子,只见里面的米缸是满的,下层还有各式罐头,层层叠在起。她又回到客厅,拍拍手:“考验大家动手能力的时刻来了,谁来跟我起做饭?” 柳葭很想帮把手,但是看那灶头,便退了出来。她就只会用煤气。 黎昕笑道:“还是我来吧,我老家用的就是这种。” 刘芸和黎昕在里面忙着做饭,他们也不好上楼去挑房间,便聚在客厅里。这客厅也是简陋,木头吊顶,顶上只有两盏节能灯,而从下面往上望去,房间外的走廊上,也就只有两三个光秃秃的灯泡挂在那里,露出了大截电线。 林宇萧看着头顶,低声自语道:“没想到这种房子居然还会有供电。” “那也不稀奇啊,只是拉根线路啊,”那对情侣中的女生朝他做了个鬼脸,“但是估计只能保证基本用电,想在这里面用大家电是不可能的。” 柳葭跟这个女生算是认识,她叫周绮云,跟她同个学校,只不过是电气工程专业的。她当时跟她的男朋友是在义工活动中认识,她的男朋友尹昌是家里开连锁餐馆的小开,在义工团队中也是十分受欢迎。 尹昌在屋子逛了圈,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里那台积满了灰尘的老式唱机上:“还有这么古老的唱机,这个客栈的主人其实也很花心思的。”他打开唱机底下的柜子,那灰尘便从里面飞散出来,他轻咳了几声,挥开四处飘散的尘土,从里面取出几张黑胶唱片:“不知道这台唱机还能不能用。” 周绮云立刻凑过去,找到唱机后面的插头,又拉过接线板,接通了电源。尹昌选了张唱片放在唱机上,那指针立刻滑动起来,可是从里面发出的声音却是闷哑:“估计这黑胶唱片已经完全老化,不能用了。” 柳葭也关注着他们摆弄那台老式唱机,转头便见容谢缓缓地在客厅里踱步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用不了就算了,啊,你看这里还有台录音机呢。”周绮云拎起那台录音机,左看右看,现代科技实在太发达,早期的录音机已经很少会被使用,她顺手按下播放键,只听里面磁带轻轻转动,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 她正要把录音机关掉,忽然听见里面传出来个听不出男女的、十分怪异的声音:“欢迎你们来到这里,我很高兴和你们起参与到这个新游戏中。你们这里每个人的手上或或少都沾着鲜血,而你们却可以毫无愧疚地生活着。” 周绮云脸色都发白了,失声叫道:“会长,会长!你快过来!” 刘芸匆匆从厨房间赶过来,手上沾着黑色的煤灰,脸上满是莫名其妙的神情:“怎么了怎么了? 突然叫得这么惨?” 尹昌指着那台正在发声的录音机道:“听!” “从这刻起,这个游戏便开始了,我希望你们每个人都能够玩得开心越快。哦对了,顺便给你们个提示,那个被你们害死的女孩名叫秦卿,她漂亮、活泼、善良,当你们的手上沾上这样个女孩子的献血的时候,心中是否曾有过丝不安?” 秦卿,又是秦卿。 柳葭下意识地去看容谢,只见他也正望过来,跟她目光相触,然后他细微地摇了摇头。 “如果有人良心未泯,因为以上这番话产生了悔悟,那么就用刀把自己的只眼睛剜下来,就可以活着离开。” “太……太可笑了!”刘芸愤然道。 可是那提早就录制好的录音并不会因为她的愤怒而停止,只听那个阴森难辨的声音继续在屋子里回响:“敢于悔悟的人,最后定会知道,这样做就是唯的、代价最小的出路。我,拭目以待。” 磁带卷动的声音忽然停止,录音的那部分想来是放完了。可是屋子里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死寂般的沉默。 —— 许久之后,还是刘芸先打破这沉默:“你们……大家怎么看?”她脸色紧绷,连说话的音调都有些变了。她不待别人回答,又掏出了手机,想要拨给住在山下镇上的客栈主人,可她看手机屏幕,顿时又大惊失色:“这里……没有通讯信号!” 大家听她这样说,纷纷掏出手机来看。柳葭看着她的手机,只能够进行紧急拨号,这里位置的确很偏,信号覆盖不了也是很正常的:“要不,就拨110吧。”联系上110接警处,就能够有车来接应,这样只要走段路,走到警车能开进来的地方就好了。 “我同意,就这么办。”周绮云按下了三个数字键,把手机凑近耳边,忽然脸色剧变,颤声道,“怎么办……就连接警电话都、没有办法了……” “那就走下山去,”尹昌道,“如果我们速度快,可能在明天下午就能到达镇上。” 刘芸摇摇头:“走下山去是没有问题,可是今天不行。”她指了指门外,那细密的雨幕已经变为暴雨:“天色已经暗下来,又是大雨,可能会出现山道滑坡,趁着天黑下山是十分不明智的。还有别的办法吗?” 化妆师林宇萧道:“照你这样的说法,这不行那也不行,也就只能留在这里过夜了吧?” “不然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刘芸皱着眉,她是协会的副会长,早已养成指挥底下志愿者的习惯,见他反驳自己,有些不悦,“这样吧,想先下山的可以先走,想等在这里过夜的就留下来过夜,我们可以分散为两拨人。” 柳葭听着外面传来的雨声,便知道至少在今晚,是无法下山了。她不想出声支援任何人,只是默默地看着脚边的登山背包,毕竟这个时候不管声援谁,都会得罪另方,而她也无法肯定这两方之中,到底哪方才是正确的,甚至,也很有可能都是错误的。 林宇萧从包里拿出雨披,往身上套,便大步迈向门外,他的身影,很快便隐没在雨帘之中。 尹昌也想现在就走,可是被周绮云拉住了衣袖,她撒娇道:“这么大的雨,会把人淋病的,明天再走好不好?” 刘芸转头又往厨房走去,黎昕也立刻跟了过去:“刘姐,我来帮你的忙!” “你帮我?”刘芸微微笑,“是真的想帮我,还是要看着我?” 黎昕脸上微微变色,勉强笑道:“刘姐,我是真的想帮你,我之前不是说过嘛,我老家也是用这种炉灶,我用起来可比般人顺手了。” —— 因为这段突如其来的剧变,这顿简陋的晚餐也是食之无味。用完晚餐,大家便各自拎起行李,上楼去客房了。 柳葭当时参加过秦卿的追悼会,也帮过忙,知道她过世的原因是因为晚上在南宁街酒吧喝醉酒闯到路中央,被迎面而来的轻型货车给撞到,当场死亡。而这发生事故的司机正是容氏集团所属的子公司的个司机,而那个司机因为在非规定时间内驶入该路段,并且致人死亡而被判定交通肇事罪。 她原本以为,如果有人要为秦卿报仇,那么目标就是容家的人,可是从那段录音来看,似乎此人的目标并不仅仅是容谢。 而那个人,既然能把他们安排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旧客栈,必定也潜藏在他们七个人之间。她能够排除嫌疑的人就只有容谢,至少她知道间接造成秦卿死亡的那个司机是在容家的子公司做事的。 “我就选这间了。”容谢走到走廊尽头,转动插在锁眼里的钥匙,那门锁也是最老式的那种,转动起来还有些阻塞。 柳葭立刻选定了他隔壁那间客房。她现在只能够肯定点,如果要选择位可以信任的盟友,那就只能是容谢,因为他在表面上跟秦卿的死牵扯最大、并且最不可能为她复仇的那个人。 第031章 欲望文 第032章 (已抓虫)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2章 (已抓虫) 房间里的浴室十分窄小,并且只有冷水。山里的泉水流淌在手上,异常冰冷,冲会儿就会凉入骨头缝里。现在虽然属于初夏,她倒也不敢用冷水直接洗澡,只能把毛巾打湿了,擦了擦身体了事。 柳葭换上睡衣,又在外面披上件开衫,去敲隔壁的门。 很快的,就有脚步声响起,容谢轻轻打开门,见到是她,便侧过身子让她进屋。他显然是刚刚沐浴过,身上还带着股冰凉的水汽,他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正往下滴水的头发,问道:“怎么了?睡不着?” 柳葭顾左右而言他:“你用冷水洗澡?”他的嘴唇都冻得有些发紫,□□在外面的皮肤也是块红块白的。 容谢笑了笑:“这里没热水,只好将就下。” 客房的陈设也很是很简陋,屋子里弥漫着山间湿润的水汽,只有张木板床和张藤椅。窗外的雨从窗缝中钻进来,打湿了半张藤椅。 她坐也不是,着也不是,只好开门见山道:“我开始还觉得这次的事情是冲着你来的,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不单单只冲着我个人来。”容谢转身坐在床上,又用毛巾擦着耳后的水珠,“不过我倒没想到那个人会把事情做得这么张扬,居然还把声音提前录下来做预告。” “你觉得这个人就在我们七个人之间吧?” 容谢放下毛巾,缓缓摩挲着自己的手指:“定是这样。” “现在的情势已经变得十分特别了,”柳葭看着他,“这是推理小说里常用的种手法,叫暴风雪山庄模式。”之前她跟俞桉吃饭的时候曾聊过应该如何报复个人,俞桉便提出可以设计种几乎与世隔绝的情况,让些人聚集在起,那个复仇者便隐藏在大家之中,他们之中会不断有人陆续死亡,这就是暴风雪山庄模式。 她走到窗子边上,伸手把窗户打开,外面片漆黑,密不透光,只有雨水不断地冲刷着这个世界,仿佛要涤荡了所有尘埃。她在窗子前面,任由雨丝扑面而来,整张脸很快就变得湿漉漉的。 她想起录音中所说的,他们所有的人手上都或或少沾到秦卿的鲜血,她想不明白,她何曾间接伤害过她?而别的人又曾做过什么? 忽然,她眼前黑,毛巾便落在她的脸上。容谢走过来,把窗户轻轻合上,手心隔着毛巾轻柔地擦着她的脸庞,他很快把毛巾拿开,只见她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雨水,他忍不住扶住她的下颔。 他想亲吻她,拥抱她,无所顾忌。可是当嘴唇的距离还差几公分的时候,他堪堪停住了,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可不可以不要露出这么无措的表情?我真怕像上次样把你吓哭了。” 柳葭撇了撇嘴:“我上次根本没有哭。”她忽然伸臂搂住他的颈,轻声问:“我是不是应该喜欢你?” 容谢愣了下,随即露出笑容来,不是那种有分寸的、含蓄的笑,而那笑意直溢满了眼睛:“虽然用强也会有用强的乐趣,不过相对而言,我喜欢两情相悦,你我都没有半点勉强。” 她眨了眨眼睛,忽然拉住他的衬衫衣领,踮起脚将自己的嘴唇印在他的嘴角,然后用舌尖描绘着他的唇形。容谢没有动,依然规规矩矩地用手搂着她的腰,安静地感觉着她如小猫样舔着自己的唇。 柳葭仰起头,轻声道:“你有句话说对了,你说我迟早会喜欢上你。” —— 容谢忽然觉得不可置信,对方便如铜墙铁壁的城堡,好像经历了很,他只是在外面,怎么都见不到里面的人。然而那里面的她却忽然说,你已经拿到暂住证明,他才意识到,不知从何时,不知在何地,他已经进入其中。 那座城堡,是属于他们的迷局。 他有点紧张地看着她:“你……个决定不需要做得太突然,还是考虑几天比较好,冲动之下很容易后悔。” 柳葭简直都要哭笑不得,在他的肩上重重捶,容谢有点吃痛地皱起了眉。 “说只是想跟我当普通朋友的人是你,说我定会喜欢上你的人是你,现在劝我不要做决定的人还是你。我现在开始觉得有句话说的真是对极了,你做事真比女人还女人。”她当然不能把最后句话给独占,怎么也得把拖下水来,反正他皮粗肉厚不怕容谢的怒火,也算是为他当初逼着自己爬攀岩的事给报仇了。 容谢似笑非笑道:“我够不够男人,这不是你说了算的,不过你大可以试试看——看看我是不是个男人。”他握住她的手腕,轻轻放在自己的腹部:“虽然我不太容易练出肌肉来,但是人鱼线还是有的,要不要亲眼看看?” 柳葭不服输地跟他对视着:“好啊。” 他赞赏地点点头:“不错,你的脸皮也越来越厚了。” “那都是跟你学的,可惜学得不好,还不及万。” 容谢直接堵住了她的唇,抬手便扯掉了她披在睡裙外面的薄外衫。他把她放在床上,用自己的身体抚摩着,然后用手指挑开了那根细细的肩带,露出半边白嫩的香肩来。他微微撑起身子,看着那部分洁白的肌肤,忽然脸色剧变,直愣愣地盯着看了好会儿,那目光慢慢地转移到她的脸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无措。 柳葭从来都没有看过他如此茫然的样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她能感觉到,他紧贴着自己的身躯正慢慢地变得冷却,也慢慢地变得僵硬。 她伸手滑入他的衣领之中,像是游鱼般,那样顽皮地嬉戏。容谢深深吸了口气,语调涩然:“不,不是你的缘故,都是我。我突然想起件事,我原本以为已经无所谓了。”他翻了个身,侧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的背脊:“这是我和我父亲毕生最大的耻辱。” 他永远忘不掉那天。 九年前的那年,他那个时候刚上大学,忽然有天想起自己有本参考书落在家中,他没有叫司机,也没有提前告知家人,就这么悄悄回到家里。 他永远也忘不掉那幕,当他走进起居间的时候,看着那两具倒在毛皮垫子上的身体,他们就像蛇样纠缠在起,他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只觉得股冷气从脚底蔓延到头顶:抵死缠绵这个词竟是如此讽刺,成年人世界里的爱情和欲望可以肮脏到这个地步。 他曾隐约猜到过这个事实,可当他亲眼所见,还是无法接受。 终于,有人抬起头发现了他,几乎是尖叫出声:“你、你在这里干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今天不用读书了吗?” 容谢只觉得可笑,都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还想要追究他是否翘课。他把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过以诺的体检报告?母亲你是b型血,而父亲是ab型血,可是以诺却是o型血,她今年已经有八周岁,而我的父亲过世还不过年。” 他指着匆匆忙忙拿起衣物遮盖身体的男人,语气也变得尖刻起来:“你知不知道这个男人也是有家庭有妻子的,你只知道己私欲,却忘记了这个世上还有少人会因为你的自私自利而痛苦不堪?!我真为有你这样的母亲而感到羞耻。” 他的母亲手忙脚乱地披上睡袍,冲过来就对着他的脸落下记耳光,嘶声力竭道:“滚出去!立刻就滚,听到没有!” 他抚摸了下自己有点发红的脸庞,转头就往外走,出门的时候发泄般地把大门摔得震天响。 他的所有命运也就是在那天改变的,他茫然地毫无目的地往前走,走了很久很久,竟然就这样走回了学校。 而在学校后门的那条街上,他遇到了被小混混欺负的秦卿。那个女生红着眼睛,看上去十分可怜,可是周围的街坊都怕惹麻烦,没有人敢上前制止。 他并不是为了英雄救美,也不是有崇高,只是心中愤懑难抑,只想找到个途径去发泄,而打架就是其中个途径,他喜欢这样,人越越好,架越难打越好,如果精疲力竭了他就不会再有力气去回想之前看到的幕。 那小混混被他摔在地上,他叫来的两个帮手也是鼻青脸肿,他自己却也没有讨到好处,手上关节都磕青了,下巴上也是青青紫紫的。那个被骚扰的女生早已在混战之前就偷偷溜走了,他用余光瞄到,却根本不在意。她当然不敢留在现场。 他脱下又是尘土又有撕扯过的痕迹的外衣,把它揉成团,正要找个垃圾桶扔掉。忽然听见那个小混混吐出口血沫子,扬头道:“你妈得跟过少男人,才会养出你这么个杂种——” 后面的话他完全听不清晰,他全身都开始颤抖,脑中最后根理智之弦崩裂了。 —— 柳葭安慰地摸摸他的头发:“你要是难过的话,可以把心事都说出来。” “我说不出口。”容谢苦笑着。是的,他根本说不出口,他不会忘记自己坐在审讯室里,那盏灯对着自己,刺得他有点睁不开眼。父亲的老朋友简东平律师下午刚飞到海南度假,听到他的消息立刻转了最近的班飞机回来。 可是他无法把切说出口。 总觉得如果说出来了,那些原本仅仅是他个人背负着、保守着的秘密,就会变成整个家族的枷锁,彻底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只要可以个人背负着这个十字架,便会继续缄默下去 柳葭又道:“说不出口的话,那就哭出来吧。” 她是第个劝他哭的人。这句话听起来也挺傻,他流干了血都不会流滴眼泪,有时候也会想,是不是太刚强了,太过刚强总有天反而会把自己折断。 第032章 (已抓虫) 欲望文 第033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3章 柳葭慢慢地跟他有搭没搭地说着话:她夸他品味好,证据是他手上的那个骷髅戒指;她又夸他做事有手腕,让她大开眼界叹为观止;总之最后把能夸的都夸了遍,她越说越累,最后靠在他的肩头不动了。 容谢想笑又只能强忍住,最后只好用力吻住她的唇。柳葭感觉到他原本冰冷的身体又渐渐热烫起来,他的手也探入她的睡衣下,缓缓地滑动。她奇道:“你刚才不是不行吗?还要试?” 容谢被气笑了,毫不留情地拍了下她的臀:“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柳葭动来动去不让他得逞,只是这回倒没有上次那么害怕,反而还有心情笑着跟他耍赖:“我没有准备好,你不能这么做!” 他用鼻尖轻轻地摩擦着她的耳廓:“我知道你没有准备好。”他顿了顿,又道:“可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我从第次见到你,就已经准备好了。” 他们第次见面,是系里的聚餐,她刚从精神疾病康复中心回来,没有来得及打扮,穿着暗色调的大衣,他能注意到她,还真是眼力不错,她根本不相信那是见钟情。柳葭侧过头道:“你刚才还说‘话不能乱说’,甜言蜜语我照单全收,但是别指望我会相信。” 容谢微微笑了,握着她的手腕按在自己身上,让她的手心接触到那热烫的部分:“是不是真的,你可以自己感觉。” 柳葭像是被烫到般,强行忍住要惊得跳起来的冲动:“你、你又要干什么?” “帮我。” “可是……我不会,”她咬着唇,正想转换到别的不那么危险的话题,可是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会显得太生硬,“我可能手上没个轻重,会弄疼你,也有可能不小心把你弄伤了,别说这里离镇子都很远,就算是在镇上,估计也没有专业的医院——” 容谢忍无可忍,直接堵住她的嘴唇,这个时候,她平时挺安静,怎么逗她也未必会给个回应,这种关键时刻,她的话却又异常。他大口大口地出喘息着,那种感觉,像是极限攀岩,又像是荒野飞车,让他在精神上品尝到愉悦,却又在身体上受到外界的控制。 他就快到达顶端的时候,耳边的声音都淡去了,只剩下不明的嘈杂,感觉到她手上无意识地用力,那力道似乎是受到什么惊吓,不受控制地加大,他吃痛地闷哼声,却还是哆嗦着到了。 “你——”容谢还没来得及谴责她,就见柳葭把拉过外衫披上,拖着鞋跑到门口拧开了门锁。她出了门,想了想又探进身来看他:“刚才我听见有人尖叫,好像是周绮云的声音,你不去看看?” 容谢翻了个身,直接拉过毛毯盖住自己的身体:“我没空,你要看自己去看。” —— 柳葭歪了歪头:“嗯,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她走到走廊上,只见周绮云穿着单薄的睡衣在走廊上,双手环抱着自己,双眼无神。尹昌在她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着什么。很快,周芸卷着湿哒哒的毛巾跑出来,叠声地问:“这又是怎么了?” 周绮云嗫嚅道:“我房间里有道黑影,然后就……” “黑影?”黎昕立刻追问道,“什么黑影,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就看它突然窜出来。”她伸手指了指自己的房间门,“就在这里,大家可以进去看看。” 尹昌笑道:“我先进去好了,你们女生胆子都小,也许是老鼠也说不定,这个客栈这么破旧了,有些蟑螂老鼠点都不奇怪。”他走到房门口,正要推门,忽听头上哗啦声,原本安装在走廊顶上的那个灯泡闪了几闪,忽然熄灭了,那破碎的玻璃渣子还落了他身。 尹昌心里也有点怯了,可是他又是在场的唯个男性,不能临时打退堂鼓,定了定神便猛地推开大门——屋子里的灯是熄灭了的,窗户大开,外面的雨水不断冲刷着窗楣。他按了按屋子里的顶灯开关,都是毫无反应,想来是电路出现了问题。 柳葭拿出手机,调成手电模式,直接走进去把房间都照了遍,却什么都没有发现。周绮云愣愣道:“我刚才明明看到的。” “我怕你是被那段录音给吓到了吧,胡思乱想产生了错觉,再加上这个电路又坏了。”尹昌又按了按顶灯开关,还是毫无反应。 只听黎昕幽幽道:“其实我对那个录音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那个人要说,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沾着别人的鲜血呢?” 她这句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柳葭本来也觉得这点十分奇怪,按说她跟秦卿只能算是认识,见面也就是打个招呼的关系,她怎么可能有机会去害她?再加上之前在火车上丢失钱包的事,直让她耿耿于怀,总觉得那不是偶尔。 可是对方拿走她的钱包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不让她下车,还是给她个预警,让她早点离开这个旅行团队? 刘芸勉强笑道:“也许是那段录音是谁的恶作剧也说不准,现在也别疑神疑鬼,毕竟什么事都没发生。小周,你那个房间的灯坏了,不如跟我睡间吧。” 周绮云立刻道:“不用了!”她话出口,忽然又觉得自己的态度太激动,便解释道:“刘姐,我看你也很累了,我跟我男朋友挤挤就好了,我不好打扰你。” 她这个理由也算合情合理。可是柳葭还是敏感地觉察到她在怀疑刘芸,毕竟这次活动是刘芸先提出来的,现在这个情形,大家都还在互相地猜忌怀疑,并不想撕破脸。她只能把这些问题都藏在心里。 “那大家就各回各房休息去吧,”尹昌看了柳葭眼,忽然问,“那位‘钟楼先生’?我们都在这里了,就只有他不在,该不会已经被劫持走了吧?” 柳葭解释道:“他在房间里。” “你怎么知道?” 他这句话问得也还算正常,可是语调却有点让人讨厌。柳葭直截了当地回答:“因为我刚从那边出来。” —— 大家散去,柳葭便回到自己房间,她进房间的时候还留了个心眼,先把门虚掩着,然后摸索着打开灯,确定房间里不可能有藏着人或者别的什么,才把门锁上。她检查了下门锁,虽然有些老化生锈,安全系数却完全没有打折。她走到窗边,往下望去,只见窗子下面就是客栈背靠的那片悬崖。 她相信没有人能体魄好到在这悬崖峭壁上玩徒手攀岩,便把窗户的挂钩钩上,留了条窗缝用作透气。 她睡到半夜,又被窗外的雨声吵醒。山间的水汽潮湿,熏得被子也变得有点潮。她揉了揉头发,强迫自己爬起来去找睡袋,忽然她的所有动作都定格住了,她看见窗缝中隐隐约约透出双眼睛。 那双眼睛是昏黄色的,在黑夜中闪着光。 柳葭呆滞了几秒钟,猛地冲向门口,想打开门锁,却因为那锁有些锈住,竟下子没能拨开。她又扑过去,按下边上的顶灯开关,房间下子充满了光线,只听声悠长的“喵呜”,窗缝后的那双眼睛不见了。 原来只是只野猫。 柳葭定了定神,缓步走到窗台边上,把挂钩摘下去,探出身去看,只看到道黑影刷得从手边擦过。她又是惊,但这回还是很快镇定下来,只见只通体漆黑的猫轻盈地落在地面上,蹲在地上跟她对视。 柳葭这才完全放松了,原来真的只是只黑猫。想来之前周绮云看到的那个黑影也是它。她走过去,打开房门,想把它请出去,却见它竖起尾巴,又轻盈地跃上窗台,很快消失在窗户之外。 —— 她坐在床上,觉得自己是有些精神紧绷了。她没有做亏心事,那就根本不必担心录音里的威胁。就算他们之中,的确是有人要对秦卿的死负定的责任,可是她心知肚明,自己是完全没有牵连的,总不至于还要为她没有做过的事情埋单吧? 她想通了,便起身来关灯,打算继续睡个回笼觉。 她这回才刚闭上眼,就听见嘭得声响声。她刚刚舒缓下来的神经又立刻像弓弦般拉紧了。那声音响了声之后,却又是万籁俱静,别的客房中也没有传出动静。她不知道别的人是否是熟睡着,还是跟她样,听见了却又想装作没听见。 紧接着,那嘭嘭的声音又连贯地响起,声接着声,回荡在这寂静的夜晚。 柳葭想不去注意它,可是这声响却又拼命地往她耳朵里钻,她只得再次起身,披上外衫,把手机调成手电的模式,然后轻轻地打开房门,只有开锁的瞬间发出了点声响。 她蹑手蹑脚地穿过走廊,听声音便可以判断出事来自客厅里的,她抓着楼梯扶手缓缓往下走,忽然看见前面出现了个高挑的身形。她手上的亮光正好划过那人背后,他也很快觉察到,蓦然转过身来,抬手遮了遮眼睛:“你出来做什么?” 听见声音,柳葭便松了口气,指着楼下:“我听见那边有响声,所以过来看看。” 容谢微微笑:“你的胆子倒是很大。” “因为我觉得,那段录音里质控的罪名跟我根本没有关系。” 他嗯了声,又道:“还是不要掉以轻心,我就怕是无差别攻击。” 第033章 欲望文 第034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4章 容谢脚步轻捷地先下了楼梯,稍顿顿,又朝着大门走去。因为出了录音的事情,时间人人自危,自然不会忘记把门栓从里面闸上。他拉住门栓,往边上轻轻拉,大门应声而开。 柳葭在他身后,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正要踮起脚探头去看,便听容谢道:“你帮我去拿下我房间里的药箱,要快!” 他的语气严峻,柳葭也不敢问,便飞快地跑上楼梯,她这样毫不克制脚步轻重地跑起来,立刻引得客房中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动静。容谢的房间门根本就没有锁,而是半开的,她进去从包里找到便携式药箱,出门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等她下了楼,只见容谢已经把人拖到客厅中央的旧地摊上。那人紧紧闭着眼,脸色青白,却是之前独自离开这里的林宇萧。他身上的衣料已经被鲜血染红了,根本看不出他到底伤成什么样子。 柳葭把药箱递过去。容谢从里面取出瑞士军刀,直接把他的衣服从领口处隔开,直割到左肩关节处,才看到那个汩汩流淌着鲜血的伤口。他头也不回地道:“再帮忙拿瓶水来。”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严厉,可是柳葭在潜意识里听到他说话,便立刻去做了。等她把矿泉水瓶递到他手上,才觉得有点不对味。 “你们……又是发生什么事了?”刘芸裹着外套,睡眼惺忪地趴在楼上的栏杆上往下看。容谢没回答,而是拧开瓶盖把水浇在林宇萧的伤口上,把表面的血水都洗掉,又把药膏挤在还在流血的伤口上,那药膏刚刚涂抹上去,很快又被鲜血冲淡。 柳葭第次近距离看到这样的伤口,只觉得心惊肉跳:林宇萧不过离开大部队几个小时,便弄成这样回来,他在这段时间里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原本还抱有几分侥幸,总觉得那个人只是在恫吓,想看他们自乱阵脚,而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可是现在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刘芸走下楼,看见林宇萧满是雨水混合着血水的模样,从喉咙间发出了声惊呼,但又很快捂住嘴:“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左肩应该被是利器刺伤,伤口向上倾斜,”容谢拆开卷绷带,把他的伤处包扎妥当,“我之前听见楼下有动静,结果发觉他昏死在门口。具体发生了什么,等他清醒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他起身,用了点水把手上沾到的血迹都清理干净:“如果只是这种外伤,还可以自己处理,就怕伤到了筋骨或内脏。” 说话间,另外三人也下了楼,都是裹着外套,头发凌乱。他们看到林宇萧这个模样,也是副震惊的表情。 柳葭趁着这个间隙,早已把所有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她开始觉得那个录音的人定混迹在他们七个人之中,总会在无意间露出些蛛丝马迹,可是此时看来,似乎每个人都像是事先毫不知情。可是换个角度来说,也可以说他们每个人都有嫌疑。 尹昌瞪着刘芸:“会长,这次旅行是你在论坛上组织的吧?你为什么会想组织这么次活动?” 其实大家心中都有此问,毕竟这个行程是刘芸安排的,地方也是她事先定好的,而那段录音在他们到来之前就摆在那里,很容易让人把刘芸跟录音的事联系在起。 但是之前,还无人会如此直白地质问,而此时林宇萧受了重伤,每个人都开始有了危机感。 刘芸长叹声:“我就知道你们会这么问我,之前我听到那录音的时候,我其实比谁都震惊,这次旅行的确是我发起的,可是我并没有提前来这里勘察,而只是打了电话跟老板预定这个客栈。” —— 夜色依然浓重,而外面的雨声不停,夜也萧条,雨也潇潇。 刘芸面上露出了正在回想事情经过的茫然表情,许久才继续道:“我是旅游爱好者,这点你们都应该知道。我每年的假期都是贡献在这上面。这次的旅行的确是我发起的,但是地方却不是我选的,是有个人推荐给我,他做了很详细的资料和攻略,我看过之后觉得新奇有趣,便选择了这个地方。” 尹昌嗤了声:“口说无凭。” 柳葭忍不住对他侧目,她原来也不认识他,只是知道他是家里开连锁餐厅的小开,出手大方阔绰,在女志愿者中口碑不错,可是接触下来,就只见他对女人也是咄咄逼人,忍不住插嘴道:“让刘姐说完吧。” 刘芸感激地看了她眼,又道:“因为那份攻略十分详细,连着老板的电话住址,甚至还有好几条不同的出行线路,我也就没有再做功课,原封不动地按照那上面的做了。”她拿出手机:“那个人是跟我在论坛里私聊的,我应该还有保存记录——” “这里没有信号,就算有论坛的私聊记录,你也拿不出来。”尹昌盯着她,“既然你说得这么清楚,那么这个给你这份旅游攻略的人应该是别有用心,早就想把我们都骗到这里来然后网打尽是吧?那么他也应该在我们之间了?” 刘芸敲了敲额:“那个人的id我还记得,叫……花锦……什么花锦铺眠。” “你确定?!”周绮云忽然语气急促,连脸上都泛起丝红晕,“你确定跟你私聊的人叫这个名字?” 刘芸缓缓道:“我确定。”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周绮云在原地转了几圈,只是重复着:“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的。” “不可能什么?”黎昕忍不住问。 “不可能的原因是,这个id是秦卿的。”原本直沉默的容谢忽然开口。 “秦卿?秦卿她不是已经死了吗?”黎昕满脸震惊,“刘姐,那人跟你聊天的那个时候,秦卿她已经死了对不对?” 刘芸扶着椅子的靠背,缓缓地点了下头。 尹昌又立刻把炮火对准了容谢:“你怎么知道是秦卿?莫非你知道内情?”周绮云想拉他,制止他继续质问下去,他每问出句话,便是在得罪个人,现在刘芸已经被他得罪了,再这样继续下去,很容易被群体孤立。而在这种情况下,被孤立就等于丧失完好地离开这里的希望。林宇萧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因为我会参加这次活动,是因为收到了以秦卿的名义发出的邀请,她让我务必参加这次旅行,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容谢语气平淡,直陈事实。 柳葭捂住额头:他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也许她还会相信他所说的是事实,可是别人恐怕根本不会相信吧?正常人收到个已经过世的人的邀约,避之不及,怎么还会上赶着赴约的? 果然,尹昌嘲讽道:“您真是特立独行啊,就跟这次的幕后举办者样。” “他不可能是那个人。”刘芸缓缓道,“我们这里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但是他定不会是。”她顿了顿,补上句:“他是容氏的继承人,而当时交通肇事撞死秦卿的司机就职于容家的子公司。” “呃,你是容谢?”黎昕瞪大了眼睛,“天哪,我居然近距离跟名人接触了。” “你太客气了。”容谢微微笑,“虽然我知道这么说让大家很难以理解,不过我想那个人对于我的心理是琢磨得非常透彻,他知道如果这么提出来,我就定会赴约,我非常地喜欢刺激,这点无法改变。” “这样说来,那个录音里说得都是真的了?”黎昕的情绪又立刻低落下去,“他说,我们每个人都沾着无辜的鲜血,那鲜血是秦卿的。那个司机撞死了秦卿,很明显是跟容公子有直接关系,那剩下的人呢?如果排除掉混在我们之间的那个人,剩下的人应该是在同阵营的,而那个人……就只是个人罢了,我们是不是应该彼此信任,把话摊开来说明白?” 她的提议的确有几分道理,却无人接腔。毕竟,又有谁愿意剖析自己的手上曾经沾过别人的血呢? 隔了许久许久,尹昌冷笑道:“不明白你想说什么,我是认识秦卿,她长得是不错,不过我没必要也没有理由去迫害个女孩子吧?” “真的没有理由吗?”刘芸幽幽道,“我怎么听说秦卿出事那晚上跟人在酒吧喝酒,她应该不会个人去喝闷酒吧?那家酒吧是你经常包全场酒的,你当时不在那里吗?” 终于来了。柳葭在心中暗道,她隐约就猜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大家也并非全然无所知,只是自己知道的那部分,如果不到必要时刻,都是不愿意说出来。尹昌之前狠狠地得罪过刘芸,刘芸便也不再留面子给他。 尹昌显然被问住了,张嘴了好几次,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还是周绮云毅然开口:“秦卿出事的那晚,我们在酒吧喝酒,当时我也在场。”她面无表情,眼中透出股强硬的意味来:“当时我们都有点喝了,有点收不住。”她转头看向了容谢,问:“容公子应该经常有酒席应酬,如果喝上头了,很容易就收不住,甚至狂饮乱灌,对不对?” 容谢被突然点名,沉吟片刻道:“不错。” “然后秦卿当时被我们劝了几句,有点喝高了,最后出酒吧的时候突然冲到马路中央,我们根本连拉都拉不住。”周绮云问,“如果说因为没有拉住她,我们做错了,但是那个时候大家都喝得差不了,谁又能反应得过来?” 第034章 欲望文 第035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5章 沉默片刻之后,黎昕清了清嗓子:“那就该轮到我了。我跟秦卿也并不熟悉,就是义工活动上见过几次,当然我们曾经交恶过,是次慈善酒会吧,原本是应该是我在礼仪队的第位,但是后来她抢了我的位置,我气不过,然后泼了她身酒,那个时候开始就交恶了。” 她突然笑了笑:“真是很可笑,她抢了我的位置是想跟当时的主办方的老板走得近些,可惜被我破坏了——总之我跟她的事就是这样,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做得离谱。” “那次慈善活动,主办方的老板是谁?”刘芸沉吟道。 “是容先生,喏,当然不是眼前这位了,是年纪大的那位。” 黎昕所说的,兜了圈回来竟然又是跟容谢有间接关系。大家都要用同情甚至于看到个精神病患的眼神看他,他喜欢刺激,却因为喜欢刺激到不顾性命的地步。而容谢则坐在破旧的木椅上,十指交握置于膝盖,似乎根本不会在意眼前发生的任何事。 柳葭原本都是安静地在那里当背景,忽然觉得大家都看着自己,这才醒悟过来,按照顺时针的顺序,应该轮到她“坦白”了。可是她根本没有什么可说的,就算她绞尽脑汁现在开始编,也根本编不圆吧。 可是如果不说,她就成为了人群中的异类。 她望着天花板,隔了半晌才道:“我跟秦卿是在个导师手下,不过导师会比较重视她,因为她很出挑……” 柳葭顿了顿,又艰难地继续往下说:“所以……所以……我就得不到导师的重视了,因为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器重个学生之后就关注不了别的学生了。我、我很生气,嗯,我很生气,我这么努力了却不重视我——”她好不容易编到这里,别人都安安静静地听着,只有容谢发出了声类似嘲笑样的笑声。 “所以你就妒忌了?”尹昌在这个时候总算救了她次,虽然他的本意并不是要为她解围,“我就说嘛,女生之间没有真友情,总是妒忌来妒忌去的,你看她比你漂亮点就嫉妒了。” 柳葭自我修养好,还能强忍住不嘲讽这个说话不过腹稿、不停地得罪人的小开:“嗯,我嫉妒她,可是嫉妒就有罪吗?对了,我想起来了,她还要跟我抢男朋友。”谎话开头难,可是真的说上了,也就渐渐熟练起来,她几乎就要以为自己胡诌的这些都是真的了:“她是长得比我漂亮没错,但是换成任何人都不想被撬墙角吧?” 容谢忽然捂住额,身体微微颤抖。 柳葭跟他之间还隔了个刘芸,没有办法去制止他这种拆台的行为。终于他抬起头,支着下巴,面带笑意。 刘芸朝她善意地笑笑:“所以你所说的男朋友是容公子了?也难怪了。”她停顿下,又道:“那么该轮到我了。如果那个留下录音的人在我们之中,我想对他说句话——你的出发点是完全错误的。” “你把她定义为漂亮善良的女孩子,对此我并不认同。做我们的志愿者工作的人,大家都清楚,既然已经加入了这个队列,那么就应该去履行你该做的,可是秦卿在我看来不过是个伪善之人,她当初签订了捐献协议,等到病人已经做好准备,通知她的时候,她却反悔了——这不叫伪善那叫什么?我不觉得她值得你为她触犯法律。” 柳葭愣了下,忍不住追问:“捐献协议?是献血的那种,还是……” “很抱歉,我必须遵守保密协议。”刘芸道,“其实我连这些都不能说出来,可是当我看到林宇萧现在的样子,我不得不开口。” —— 柳葭把目光移向容谢,他还是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如果和容以诺骨髓相配的那个人其实是秦卿的话,他怎么还能坐得住?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她看了看手表,已经是凌晨四点,马上就该天亮了。她也拉来张椅子,缓缓坐下来,舒缓着紧绷的小腿肌肉。没有人回房间,都默契地停留在客厅之中。忽听躺在地毯上的林宇萧发出了阵阵嘶哑的咳嗽,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表情也有些痛苦。 刘芸低声问:“他会不会还有别的伤?” “我不能确定。”容谢道,“如果是皮外伤,我还可以处理,别的就没办法了。” 隔了会儿,林宇萧终于睁开眼睛,见他们都围着自己,奇道:“你们……都聚在这里……?” 刘芸的语气很温柔:“之前你受了伤倒在门口,就把你抬进来了,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林宇萧抬起没受伤的右手,抹了把脸:“那个人呢?” “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刺伤我的人,他直在后面追,外面天色也黑,我就顾着埋头逃跑,什么都注意不到——” “那你注意到那个人是谁没有?” 他直愣愣地看着刘芸,许久才嘶声道:“我……我没有看清楚。” “兄弟,你被人刺了刀,都没看清下手的人长什么样,你的近视是不是太严重了?” 尹昌虽是讽刺他,可是他却没有半点不悦,反而茫然地抬起头:“我……太突然了,所以根本没有注意看。” “你别着急,突然间碰到这种事,谁都会反应不过来的,不像有些人,只会说些风凉话。”黎昕蹲在他声音,轻声安慰他。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尹昌也有点动怒了,“我这叫风凉话吗?这难道就不是现实了?” “尹昌,你少说几句,这都什么时候了?”周绮云忙拉住他。 “如果你觉得还好,我就先上去休息了。”容谢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呵欠,“先睡会儿,等睡醒了再帮你换次药。”他不待众人回答,便拿起便携式药箱,扬长而去。 柳葭矛盾地看着他的背影,她都不知道到底他怎么会这么轻松,副“我只是来找刺激”的模样。 “可能你现在已经很累了,应该休息,不过我还想趁着现在问你句,你跟秦卿是不是有什么交集?”刘芸盯着林宇萧,“要知道,你现在是我们之中第个受伤的人。” 林宇萧怔了下,回答道:“我跟秦卿当然有交集,但是我绝对不可能害她,她是我女朋友啊。” “什么?”黎昕惊诧道,“这怎么可能,秦卿可是跟我说她没有正在交往的男友——你们也别这样看我,虽然我跟她交恶了,可是有时候还是会互相较劲,她要是有男朋友,怎么也会向我炫耀的。” “这是真的,你们要相信我!”林宇萧有点急了,“她以前当兼职模特,我就是她的化妆师,就算到现在她要出门拍照都是找我,如果只是工作关系,她为什么还要私下找我?” 柳葭在心中默默道,还有种关系,名叫备胎。 “我也可以作证秦卿没有男朋友,不过那天在酒吧,我倒听她说过,她看中了个有钱公子哥,暂时还没交往,不过也是很快的。”周绮云上上下下打量着那位男化妆师,他长得的确算是清爽干净,可是身衣服却都是普通牌子,“而且刚才柳葭也说过,秦卿想抢她的男朋友,她的男朋友可是容家的公子啊。” 柳葭倒是愣了下,她是随口说的,结果却瞎猫碰到死耗子跟别人的口供给对上了,她刚才还在想,她编得这么七零八落,居然都没人怀疑她在胡扯。 林宇萧用右手抓过自己的登山包,好不容易翻出手机来:“我有证据的,你看我们还有合照。”他手机上的照片,的确是两人脸贴着脸自拍。 周绮云摇摇头:“就只有这样吗?她对自己的朋友介绍过你是她什么人吗?” “……那倒是没有,不过这种介绍也只是形式上的,我不在意这个。” 柳葭摆摆手道:“不好意思,我也困了,我上楼休息去了。”她走上楼梯,就听见黎昕笑道:“你这样的,最算是后备人选吧,别说都是形式不重要,如果真的看中你,可不会这么对待你的。” —— 她走到走廊尽头,只见容谢的房门依然虚掩着,她走过去敲了敲门,便听见里面的人道:“进来。” 她推开门,皱着眉道:“其实我之前就想提醒你,你进进出出还是要记得锁门。” “上锁的话,万你半夜来我房里偷袭我,岂不是增加了很难度?”他拉开睡袋,支起半边身子,语带挪揄,“再说了,我开着门也方便你随时来查岗,免得怀疑我不小心被人翘了墙角。” 柳葭哭笑不得:“都这种时候了,你这个人怎么还是不正经?” “我本来就没正经过,要不就是装正经。”容谢揽住她,低声在她耳边道,“我见过最正经的人不就是你吗?正经到不解点风情。” 柳葭冷冷道:“你也是很奇怪,既然这个人这么不解风情,你还要喜欢她做什么?” 容谢立刻摆出低声下气的姿态来:“喜欢就是喜欢了,既不会因为你太正经而不喜欢你,也不会因为你很有风情而喜欢你。感情这种事,是很纯粹的。” 柳葭笑了笑:“既然这么纯粹,你总该说句话实话吧,你看到秦卿邀请你来这里,你只是因为喜欢刺激,就接受了?” 容谢看着她:“主要原因当然是因为刺激,次要原因是我跟你样,觉得秦卿的过世跟我没有点关系。” 柳葭就如听到了全世界最匪夷所思的话:“跟你没有关系?那个司机呢,还有你从前跟人打架也是为了她吧?” 容谢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他不笑的时候给人的感觉就特别的高深莫测、气势凌厉:“柳葭,虽然我很喜欢你,也很喜欢你那些无心之言,让我感觉你并不是在讨好我。可是,有些太敏感的话,不应该说的,最好还是不要说出口。” 第035章 欲望文 第036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6章 也许这才是他的真面目。 柳葭克制不了地打了个寒颤。可是转眼间,他又嘴角带笑,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将她揽到自己身边:“难道你还真的相信我会去找个女人的麻烦?若论起我心里想要找人麻烦的名单,她根本还没有资格排上名号。” 柳葭细细想,容谢让她不要随便说这些话也是对的,毕竟秦卿的那件事是否另有隐情还不可知:“可是你好像点都不担心我们目前的处境?” 容谢细细地把玩着她的长发,低声道:“我既然敢来,当然是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你记不记得林宇萧的伤口是朝上倾斜的?” 柳葭被他这么说,便立刻想到其中关键:“如果被利器所伤,伤口是向上,就是说动手的人比他要矮?” 林宇萧是中等身材,而尹昌和容谢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们如果想要用利器刺伤他,形成的伤口定是向下的。 “还有种可能。”容谢抬起右手,握拳轻击在自己的左肩上。 “自己刺伤自己?”柳葭微思索,摇头道,“没有这么蠢的人吧,上来先自己废了只手的,如果林宇萧是那个幕后之人,他现在已经失去行动力,那还怎么做事?” “我只是说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容谢被反驳了,也只是宽容地笑了笑,“你是怎么想的?” “如果按照你之前的思路,假如刺伤林宇萧的人在我们七个人之中,你跟尹昌因为身高的因素无法办到,那剩下的就是女人了。”柳葭隔了片刻,又否定了自己的判断,“可是如果我们这里全部都是女人也罢了,现在七个人中还有三个男人,男人本来就在体力上占优势,就算练过武术,恐怕也很难制服个男人吧?这么来,如果幕后者是个女人,恐怕难度非常之高啊。” 容谢笑道:“我从小就练过防身术,说得不谦虚点,单挑的话,如果不是特警还真未必是我的对手。” 柳葭冷不防问:“那莫潇呢?” “莫潇……我当然不是他的对手,少人做梦都想向我叔叔泼红油漆,结果这么年过去了,就没有个能近身的。” 他语气中的遗憾太明显,柳葭本来想问他是不是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想了想又咽了回去,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说为好。 容谢轻轻下了床,赤着脚走到门边,把门锁拉上,又回到床边上,指了指睡袋:“这个让给你用,为了不出漏子,这几天我们还是将就点挤在起吧。” 柳葭知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扭扭捏捏也没意思,便拉开睡袋躺了下来。容谢侧卧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便闭上眼睛。柳葭只觉得别扭,他这样抓着她的手,她连翻身都不行了:“又不是小学生出门春游,还要牵着手。” 容谢隔着睡袋拍了拍她的肩:“别说话,睡觉。” —— 觉醒来,天色也已大亮。柳葭轻轻地从睡袋中钻出来,看看身边的人,他依然没有醒,面容平静又柔和。 她简单地洗漱了下,走到窗边,把窗户开到最大,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如果不是发生了那些不愉快的事,这家客栈其实很有股远离尘世硝烟的味道。她在窗前,放松地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忽然那个拉伸的动作定格在那里。 她看见窗后那悬崖边上,正有个人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好像睡着了样——可是没有人会躺在悬崖边睡觉的。她转过身,把扯住容谢的衣领:“醒醒!” 容谢几乎被她扯起了上半身,痛苦地皱着眉:“柳葭,你就非要这样折腾我才开心?” 柳葭用力推他:“可能出事了,你看窗户外面!” 他被催促了几次,总算不甘不愿地下了床。他探出窗子往下看,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全部都消失了:“你刚才看到的就是现在这样?” 柳葭又往下看了看,那人还是动不动躺在原地,便肯定地告诉他:“对,就是这样。” “好,那就把大家都叫起来吧。”他疾步走出房间,掠过别的客房时便间间地敲门,很快的,人都到齐了,只是缺少了尹昌。 容谢直截了当地问周绮云:“尹昌没在你房间里?昨晚就直都不在吗?” “不在,我们昨晚吵架了,你问他干什么?” 柳葭便把早上去起来看见窗户下面的悬崖边躺在个人的事情说了遍,因为距离比较,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面目,现在只差了个尹昌,那就说明躺在下面的人是他了。她昨晚还跟容谢讨论过,那个刺伤林宇萧的幕后者很可能是个女人,女人要做把他们个个杀死,难度实在是太大,可是转眼间,尹昌就出事了。 他们跑到悬崖边,才发现尹昌摔倒在下面的个凸出的平台上,只是从客栈二楼往外看出去,像是就躺在悬崖上。 周绮云顿时趴在山崖边上,痛哭失声出来。 容谢往下看了会儿,忽然道:“我回去拿登山绳,也许还有的救。” 其实他这句话只是宽慰之词,就算尹昌还有口气,也撑不到去镇上的医院,何况从这个高度摔下去,也许已经摔伤了内脏,根本无法移动。而当时他们进山的时候,还跟送他们进来的师傅约定好,要四天之后才来接他们。 他跑进客栈,又很快出来,找了边上棵树作为支撑点,扣上登山绳,而绳子的另头则扣在他自己身上,他抓住绳索,身手矫健,几个起落便已经落到了平台上,中间甚至连停顿的嫌隙都没有。 他在平台上看了会儿,又个人攀爬上来,往上攀爬比向下加辛苦,他花了些时间才爬上来。 周绮云红着眼睛,怯生生地问他:“怎样?” 容谢摇摇头:“节哀。” 周绮玉捂住嘴,似乎拚尽全力才没有歇斯底里地哭出声来。 “……‘敢于悔悟的人,最后定会知道,这样做就是唯的、代价最小的出路’。这就是我们不愿悔悟的代价吗?”黎昕自语道。 “小周,你先别哭了,”刘芸烦躁至极,连语气也不复温柔,“昨晚上,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我们大家都回房以后,你有没有发觉尹昌有什么异样?” “没有……”她抹了把眼泪,“好像没有。” “好像没有?你不能确定?在这里,你跟他是最亲近的人了,你应该非常了解他吧?” 柳葭听他们的口吻,似乎等她上楼之后,他们还有下半场,她是没有亲眼见到了。然而她的疑问很快就被黎昕解答了,她压低声音道:“是这样的,你离开之后,他们就吵架了。当时尹昌对林宇萧说了句‘秦卿根本不会看上你,自从她说找到了个有钱公子,就连我叫她都不出来了’,然后周绮云当场打了他耳光。” 正说话间,林宇萧也瘸拐地跟过来,右手还捂着左肩的伤口。他受了伤行动不便,做什么都落在大家之后,他的表情也是异常焦急:“真的是尹昌出事了?” 周绮云回忆了半晌,还是摇头:“我想不起他当时有什么异常,我不让他进房间,他就出去抽烟了,至于他跟谁起出去,或者又碰到了谁,我就不知道了。” 柳葭心道,事态这样发展下去不但恶化,还开始变得有点前后矛盾。尹昌毕竟是个身高超过180的男人,恐怕他们之中只有男人才有这个力气把他推下去,而林宇萧伤得这么重,根本不可能做到,容谢却没有理由这样做。 那么,把他推下悬崖的人到底是谁? —— 当群人因为外界因素被困在个封闭的场所,不断有人遭受死亡或者伤痛,那个凶手就藏在所有人之中,伺机动手,这就是暴风雪山庄模式。而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影视剧和小说之中,现代社会如此发达,根本无法形成真正的“与世隔绝”。 然而要破解“暴风雪山庄”的唯办法,就是离开客栈,回到底下热闹的小镇上去。 柳葭跟刘芸提了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大家接纳。再加上昨晚的暴雨早已停了,徒步百里的山路,对于般人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 本来他们想把林宇萧留下,等到了镇上再找人去接他下山,他无论如何都不肯答应,宁可冒着伤口被再次撕裂的风险也要起走——尹昌的死亡,实现了那段录音中所说的切,让切不再像个荒谬的玩笑。那个在幕后的人,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他绝不仅仅是在玩笑。 “前面的路被上面坍塌下来的泥土堵住了,看来要绕路。”他们才刚离开客栈不远,便发觉前方没有路了,昨晚的雨下得实在太大,导致了山体滑坡,如果他们不自己走出去,只是等几天后镇上的几个师傅来接应他们的话,估计也是出不去的。 刘芸拿出指南针和旅游地图,对照了下方向:“镇子刚好是在正北的位置,我们绕过去之后直朝正北方走,就不会迷路了。” 她准备充分,也没有人觉得她这个办法有哪里不妥。为了安全起见,容谢走在最后,由带了指南针和地图的刘芸在最前面带路,剩下的人则聚在中间。 这路走过去,都还算安稳,山间景色清雅,空气也干净,众人渐渐地开了有了说说笑笑的心思。 忽听刘芸咦了声,语气也有些沮丧:“是不是这里有矿石,指南针突然不灵了。”她摊开手,只见她手心里的那只指南针的指针正飞快地转动,根本无法辨认出正确的方向了。 “怎么会这样?”黎昕呆愣了会儿,忽然问,“你们谁有带指针的那种手表?我听别人说过,用手表指针就可以确定南北方向。” 柳葭的手表正是指针式的,准备摘下来交给她。 “用手表指针判断方向,至少会有个肉眼判断的角度误差,就算只有五度,在大方向也会有很大偏差。”容谢拉开背包,从里面取出gps定位器,“这个基于卫星定位,会比较准确。” 黎昕忍不住问:“你怎么现在才拿出来?” 容谢笑了笑:“这里的人之中,看上去最该死的那个人是我,我当然会有所保留。” 他会这样想,也是能让人理解的,尹昌不过是劝秦卿喝了几杯,就已经死于非命,而容谢的下场可能会是他们几个人中最惨烈的。但是柳葭又忍不住想,尹昌真的只是劝酒,而不是灌酒吗? 当事人口中的话,总是要为自己修饰美化,最真实的情况则未必如此。 同样,她说她只是妒忌秦卿,可是听在别人耳中,他们会不会也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说不准她曾经付诸于行动过? 人心便是如此复杂而曲折,他们永远看不到对方的心,只能不断揣测,恶意或者善意,不过念之间。 第036章 欲望文 第037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7章 有了gps定位器,便如吃了颗定心丸。只是中间还会遇到些问题,比如在旅游地图上标注出来的是可以通行的平地,实际上却是片陡峭的山壁,这个时候就必须再次绕道。如果他们真的用手表指针来定位,恐怕几次绕道之后,就会完全偏离方向而不自知。 柳葭这次出行前也是做过准备的,运动装都是长袖长裤,把裤脚放进登山靴筒里,就可以杜绝大部分的蚊虫。反而黎昕为了外表光鲜,直穿着牛仔热裤,露出的两条长腿都是被叮咬过的痕迹。 柳葭看着她边走边拍打虫子,有时候还会特意停下来抓几下,实在看不下去,就把登山包挂到胸前,拉开拉链:“我带了防虫药水,等我找出来给你。” 说话间,他们正走过个小角度的弯道——这里的山区还没有被开发成为旅游区,所有的路都是当地人走出来的,只是很小的条窄道,甚至有些地方杂草灌木丛生,连让人侧着身子通过的地方都没有。 柳葭边走边在包里翻找,终于找到那瓶防虫水,她正要转过身递给黎昕,便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下,她正要维持住身体平衡,突然感觉到有人在她身上重重地推了把,她收势不及,便直接沿着坡道往下滚了出去。 她在危急之下,也只能紧紧抱住头脸,往下翻滚了几圈,突然看到前面竟是段断壁,这眼望去甚至都估量不出高度来。 柳葭只能胡乱往边上抓了几把,这个时候完全是拚运气,如果运气好,让她刚好抓到截藤蔓或者树枝,至少还可以缓冲下摔下山崖的时间。 她这么抓,便正好抓到截藤条,可惜那藤根本支撑不了她的身体重量,直接应声断为两截。 柳葭彻底绝望了,只能改去抓崖壁,但是这回,很容易便抓到了个实体。 这下她整个身子都悬挂在半空,底下便是无底深渊,她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登山包坠落下去,连个回响都没有。如果是她摔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直接化为滩肉泥,她连想都不敢想。而现在支撑着她没有摔下去的却是容谢的双手。他整个人都趴在山崖边上,双手抓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他的额上已经全部都是细细密密的冷汗,还有个明显的咬牙的动作。柳葭知道她冲下去那瞬间冲力必定十分巨大,而容谢在这关键时刻将她拉住,定是用上了全身的力气。她勉力用腿去踩踏离她最近的山石,想像攀岩样,借力踩上去,可是才动了下,便见容谢痛苦地闷哼声,半边身体也跟着滑出了山崖边。 再这样下去,只会把他起拖下去。 柳葭摇摇头:“松手吧。” 容谢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腕,甚至连指甲都嵌入到她的皮肤:“你不要说话,也不要有任何动作,我会把你拉上来的。” “松手吧,我只会把你起拉下去……” 容谢咬紧牙关:“闭嘴,我松不松手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柳葭看着他的脸庞,忽然觉得眼中热,就算他对自己是有私心,可是至少在这刻,他本能的反应就是要拉住她,不让她摔下去,甚至毫不顾惜自己。 容谢重重地喘着气:“我现在开始把你拉上来,你只要安静地在那里不要动,我就不会被你起拖下去。”他用脚勾着盘根交错的树根,手臂用力,点点把她往上提,这个过程实在太漫长,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样。 在他将要把她拉上来的那刻,刘芸他们也连滚带爬着跑下来,纷纷过来帮手,总算起把葭拉了上来。 死里逃生,柳葭觉得整个人都跟虚脱了般,全身直颤抖个不停,连耳边都净是嗡嗡的杂音。 “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刘芸关切地问,“我这里还有药膏,可以治跌打伤的。” “没……没什么。”话出口,她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连她自己都完全听不出自己的声音了。 她看着容谢,只见他半跪在地上,胸口起伏,也是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在生死面前,再是玩世不恭,也不可能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他盯着她看了会儿,突然直起半身子,想要来拥抱她,可是短短五六步的距离,他竟然还差点被树根绊倒。 “你……是我见过的最倒霉的人。”容谢紧紧地抱住她,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就连走路都会摔出去,你说你怎么就这么不小心?” “不小心?”柳葭心中滞,真的只是她不小心吗?可是那瞬间,她分明感觉到是有人推了她把,那个人就在她身边,可能是刘芸,也可能是黎昕,而周绮云也不是没有嫌疑的。可是推她这下是发生在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拐角的陡坡上时,就连容谢都没有注意到。 她应不应该把这件事说出来? 如果说出来,她又没有证据说是谁推了她,到头来只会引来彼此之间的互相猜忌。 容谢笑着说:“不过没关系,只要我拉住你就好。” —— 柳葭在摔下去之前曾经接触过不少藤类植物,连带上手掌上扎满了细细的黑色小刺,开始还没注意到,等到震惊害怕的情绪过去了,她才感觉到阵刺痛。 她摊开手掌,皱着眉嘴里发苦。她不得不承认容谢有句话真是说对了,她真是个倒霉的人,这次旅行她丢了证件和钱包也罢,现在又差点摔死,糟糕的是她的背包直接掉到了山崖下面,想找回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她的背包里除了备用的衣服药品,还有压缩食物和矿泉水。他们在离开客栈之前,把能带上的压缩饼干和水都分掉了,各自背自己那份。没有换洗的衣服,熬熬也就过去了,可是没有食物和水,恐怕她活不了两天。 容谢看了看她手掌上密密麻麻的小刺,把身上的背包解下来,从里面拿出药箱和水瓶:“这种刺是无毒的,只是太细小了,拔起来会有点困难。”他从衬衫上摘下肩章,把肩章的别针拉直,用打火机烧了烧,低声道:“我现在帮你把刺挑出来,会有点疼,忍着点。” 柳葭看着他手上那尖利的别针朝她的手掌刺下去,便忍不住别开了眼。虽然她忍得了疼痛,可是要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别针刺进她的手掌,她还是做不到。 容谢的手法很好,只是浅浅地刺入,把刺拨出来,最后吹几下,便把挑出来的小刺吹走了。他把她手掌上的刺都挑干净,又拧开水瓶,直接把水浇在她的手上。 柳葭忙把握住水瓶:“不要用水洗了,就这样吧!” “还是洗下,不然伤口很容易感染。”他又拿酒精棉擦拭了遍,在她的手上缠上绷带,“这个处理好了,换别的伤。” 柳葭卷起袖子和裤脚示意他看:“别的都是瘀伤,最擦破点皮,不用这么麻烦了。” 容谢看着她,微微眯起眼,显得睫毛细密,就像是在眼脸上描绘出条优美的曲线:“你不讲究起来,就跟男人样。” “你——”柳葭正要反唇相讥,忽然想起他刚才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扑上来拉住他,被他嘲笑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像男人又怎么样?这样不好吗?” 虽然她说不需要,但是容谢还是拿起酒精棉帮她把伤口都擦了遍:“好,很好,你什么都好。” “哎呦,”黎昕在边上发出羡慕的声音,“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肉麻?我们大家都知道你们两个感情好了。” 容谢转过头,朝她笑了笑:“好啊,那我们接下去就低调点。”话虽如此,他却直都没有把她的手松开,柳葭从队伍中间落在最后面,跟容谢起殿后。 她找到个间隙,便凑近容谢耳边低声道:“我刚才其实是被推下去的。” “我知道。”他不动声色地捏了下她的手腕。 “你知道?那你之前怎么还要怪我不小心?” “我知道你的小脑功能很正常,不可能走着走着左脚拌右脚,最后自己摔成那个样子。” 他竟然都知道,但是他在确定她安全之后的第句话却是“就连走路都会摔出去”,他是已经怀 疑到推了她的那个人是谁了吗? 可是柳葭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容谢是在最后面,他的视线范围被遮挡得厉害,很难看见是谁动的手,而当时连她自己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加不可能看见了:“嗯……我不确定那个人是谁。所以说,不说出来也是对的。” 容谢脸上却忽然泛起迷惘的神色,之前他直都是满不在乎,也许就如他所说,正因为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根本不惧怕之后会发生的事。可是在这刻,他却有些拿不准了:“我之前直以为,那个人就算要为秦卿报仇,也绝对不会攻击无关的人。可是现在看来,他是在无差别攻击,你这次真的不应该来。” 第037章 欲望文 第038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8章 因为柳葭这样的突发事件,整个行进速度不免有些耽搁。柳葭承认是她不小心才摔下坡道,但她看别人的眼神,他们似乎不是真的相信这仅仅是个纯粹的意外。如果说她也是被那个幕后凶手推的,那么七个人中已经有三个人遭受了毒手,林宇萧受重伤,尹昌死亡,而她是运气最好的。 她现在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了。 容谢从背包里取出水和压缩饼干,递过去给她:“先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 柳葭接过水瓶,拒绝了压缩饼干。她打开水瓶,喝了两三口,便又把瓶盖拧紧了放在边。容谢微微笑:“怎么了?你不是嫌压缩饼干难以下咽吧?” “是啊,压缩饼干是这个世界上最难吃的食物。” 容谢把包饼干拆开,掰成两半,又递过去:“吃吧。” 柳葭推了推他的手,皱眉道:“你先收起来吧,我想吃的时候自然会吃的。”当初分配食物和水的时候,每个人都只背了自己的那份,容谢把他自己的分给她,那属于他的份就要减少半。她就是喝口水都会有心理负担。 容谢见她不肯吃,也不勉强,却突然在背包的侧边口袋里翻了下,摊开手掌,像是变魔术半,他的手心中了把果子:“不肯吃压缩饼干,那就吃这个吧?” 柳葭看了看那半黄半红的野果,便捻起粒:“这是什么?” “酸枣,据说很甜的。” 柳葭便放心地咬了口果子,只觉得股泛着酸味的汁水蔓延在整个味蕾,那酸味还十分神奇,初时只是觉得酸,而马上就变得酸得令人难以忍受。她侧过头,毫不容易才控制脸上错位的表情,语气平淡:“嗯,是挺甜,你也尝尝?” 容谢探究地看着她,她也回以脸再正经不过的表情。容谢拿过她手上那颗咬掉半的酸枣,直接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柳葭有点傻了,他竟然拿她吃过的东西吃,不过这点并不是最重要的。最可怕的是他居然还配合地露出脸十分享受的表情,深深地望着她:“嗯,真的很甜。” 柳葭忍不住道:“你真是拿肉麻当有趣!” 容谢面不改色地回答:“对,我就是肉麻。” 柳葭还待还口,只听刘芸在边招呼他们:“喂,你们还有谁有空过来帮个忙?昨晚刚下过雨,如果挖个土坑,还能收集到点水源。” 柳葭立刻起身:“我去帮忙。” —— 林宇萧受了重伤,而容谢也是筋疲力尽,挖个坑的事情她来做也是举手之劳。刘芸用瑞士军刀把截竹节削成扁平尖锐的样子,递给她当工具。她们很快便在松软的泥土上挖了个浅坑,浅坑里很快有水积聚起来。刘芸从包里拿出小包漂白粉撒下去。 野外的水不能直接喝是常识,可是漂白粉的味道实在是太刺鼻。她们面对面,都是觉得嘴里顿时有了漂白粉的味道。刘芸咳嗽道:“但愿我们走出去的时候,身上的水还没喝完,不用喝这种。” 也许他们还有机会幸免,可她跟容谢是必定要尝尝这种味道了。柳葭知道,这个时候是不能要求队友分给她清水和食物的,就算他们主动给,她也未必能够心安理得地收下,她必须在之后几天把饮水和食物摄入控制到最低。 她挖完坑,便起身要回到容谢身边去,迎面正碰上林宇萧,他犹豫地加了她的名字:“那个……你——” 柳葭不明所以:“我怎么了?” “你的头发里也有杂草。” 她抬起手摸了摸头发,便撸下来了几根枯草来,她之前这样滚下山道,会这样也是很寻常的。林宇萧又道:“右边还有,不对,是在另边。” 柳葭笑了:“你说的是左边吧?” 她又摸了几下头发,只见林宇萧伸手过来,帮她把最明显的那根枯草摘下来。她抬起头,看了他眼,正要说谢谢,便见容谢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他们身边,并且连句话都没说,直接拳殴在林宇萧的胸口。 林宇萧猛得退后两步,没稳便坐倒在地面。而容谢又欺进步,似乎还想动手。 柳葭吃了惊,忙不迭地扯住容谢的手臂:“你要干什么?”他微微沉着脸,想要拨开她的手,柳葭又连忙紧紧地抓住他。 刘芸见情势不对劲,立刻走过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容谢你也是的,吃醋不是你这么吃的,这酸味我老远就闻到了。”她朝柳葭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容谢带离这个地方,又去扶林宇萧:“小林伤成这个样子,你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黎昕和周绮云也过来劝架:“对啊,你别往心里去,他们也没什么啊。” 什么“你别往心里去”,其实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有做吧?柳葭都是头雾水,容谢也不是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人,怎么刚才冲动成这样? 她手上的力大了,便听容谢轻轻地嘶了声,他皱着眉抱怨:“我本来手臂肌肉就有点拉伤了,你还这么粗暴。” 柳葭忙松手:“你刚才怎么不说?” 他之前在千钧发之际硬生生把她拉住,那种撕扯的力量很容易弄伤肌肉,可他之前都没表现出来,甚至还有那个力气去揍林宇萧,由不得她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 容谢看着她,很是无辜:“之前觉得过会儿会好,就没说。” 柳葭跟他走到角落里,帮他挑出瓶云南白药:“先喷点喷雾吧。” 他慢腾腾地解扣子,那扣子似乎也起跟他过不去似的,解的时候变得有千钧之重,解了半天那排扣子才开了三颗。 柳葭看不下去了:“我来吧。” 她帮他解开衬衫前襟的扣子,按住他的肩胛上:“是这里吗?”她喷上药水,边帮他按摩,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在怀疑谁?你刚才为什么要这么做?” 容谢还是特无辜:“没有,我吃醋而已。” “你会吃醋?”柳葭不信任地看着他,坚决不错过他的每分细微表情,可惜找不到他的破绽,便改成在言语上捧他,“你这么大度的人,还会吃这种没有影子的醋?我可不信。” “大度的男人吃起醋来才可怕,要毁天灭地,你该小心了。” 柳葭冷哼声,松开手侧过身坐在他身边:“你不说也罢了,何必扯扯这种谎话?” 容谢笑了笑:“好了,我是真的吃醋——不是很,但少还是有些。我知道你才是最大度的人,不会怪我。” 跟他这样胡扯下去,她的年期估计会提早来到。柳葭瞟了他眼:“是吗,就算我是最大度的人,现在也大度不起来了。” 容谢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只好慢吞吞地穿衣服,边穿,还边做出痛苦又强行忍住的模样来。柳葭看了他几眼,终于忍耐不了,直接凑过去帮他把扣子全部扣得整整齐齐。 容谢道:“这件衬衫是不对称设计的,最上面的扣子是不需要——”他这句话终于在她冷冰冰的、带点威胁意味的眼神里咽了下去。 她居然故意跟他冷战了。 虽然他有意要引她说话,该回答的她也会板眼地回答,但剩下的个字也不说。 他碰足了软钉子,也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便不再尝试了。 柳葭本来以为用这种办法总能让他低头,结果反而弄巧成拙,她也下不来台,只能这么硬撑下去。 夜幕很快降临,他们安排好守夜的次序,可以休息的人便拉开睡袋钻了进去。 第班值夜的是刘芸和周绮云,她们坐在火堆边上,偶尔闲聊几句,声音很低,柳葭刚好睡在下风的地方,还会偶尔捕捉到其中的字句。周绮云还没有从尹昌的突然暴死中解脱出来,情绪低落,到了夜晚是如此。 本来这是次美好的旅行,可是最后却成了恨不得抹去的段噩梦。 柳葭跟容谢是值第二班,她直接就睡过了头。而别人居然都没有去叫她,大概是觉得她今天经历的事情实在太惊险,不忍心叫醒她。 她睁开眼,正看见头顶夜空如洗,繁星清晰,这是在钢筋水泥的城市里永远无法看见的景象。她从睡袋中钻出来,朝容谢走去。他手上还打着手电,低着头正出神地看什么。直到她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拿起手上的微型高亮手电晃过去。 柳葭忙用手遮住那明晃晃的亮光,用气声道:“你在看什么?” 容谢见是她,便随手把手电光调低了档,柔声道:“你要是累的话,就不要勉强,我个人也够。” 柳葭坐到他身边,她的手臂接触到他的手臂,能感觉到衣物之下温热的肢体。她仰起头看着远处,轻声道:“不跟你冷战了,反正你也点都不在乎。” 容谢笑着搂住她,在她耳边道:“谁说我不在乎?”他亲昵地用鼻尖磨蹭着她的耳廓:“我很在乎,超过你的想象。” 柳葭自动过滤掉他这句话,视线落在他手上的东西上,那是她第天上火车便看到的专业测绘地图。容谢见她看过来,便低声解释:“这是这带的测绘图,比普通的旅游地图要精确不少。”他指了指断崖的截面:“这就是你差点发生意外的地方,我们现在走的是这条路,如果沿着这个路线继续走下去,大概还需要三天时间。” “还要三天?”时间拖得越长,他们便越危险,三天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 “要是动作快,大后天的傍晚就能到镇上。” “没有办法再快点吗?” “有是有……就是这条路,不过你看路上的山坡这么,我怕还会有因为昨天的暴雨而滑坡的地方,这个时候应该求稳。”容谢停顿下,又道,“如果你相信我,就不要离我太远,我会把你安全带出去的——你相信我吗?” 柳葭转过头看着他,他眼眸清亮,面容柔和,看上去很值得信任的样子。她点了下头:“我相信,相信你定会把我带出去。” 第038章 欲望文 第039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39章 第二天清早,他们继续上路。出发之前,容谢走到林宇萧身边,拍了拍他的后背:“昨天很对不起,是我想太,你不解气的话,尽管揍回来。” 林宇萧显然被他这种会儿平和会儿暴怒的反应弄得摸不着头脑,只是道:“揍回来倒是不必,男人嘛,都这样。”他回过手,拍拍容谢的手臂:“我理解,很理解的哈。” 容谢道完歉,就背上整理好的登山包,示意柳葭跟着他。柳葭越来越看不透他,忍不住悄声问:“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容谢笑道:“你说什么,就算什么了。” 柳葭实在看不下去他故弄玄虚,便直接揭穿他:“你不就是在怀疑林宇萧吗?你怀疑他之前受伤都只是障眼法,用来伪装行动不便的。所以你故意打了他拳,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他肯定会有本能反应。” 容谢叹了口气:“你真是把我看透了。” “那你的结论呢?”柳葭又道,“你觉得不可能是他,因为他连点还手的能力都没有?尹昌跟你的身高体重都相仿,他不太可能在受伤的情况下,还能把有所警惕的尹昌推下山崖?” 容谢笑了笑:“你这么说,就是产生了最后结论了?” 那个时候,林宇萧负伤而回,人人都有了危机感,尹昌就算到客栈后面散步抽烟,必定也是警醒的,毕竟这是人命关天的事。那么能够让他失去防备的人,也只有周绮云。可是,柳葭摇摇头,又否定了这个看法,周绮云为秦卿报仇而杀死尹昌,这根本就是个悖论吧? 尹昌曾对林宇萧说过,秦卿最近找了富家公子,连他约都不愿意出来了。如果真的是知交,秦卿会和对方的正牌男友有暧昧?又有哪个女人会愿意为自己的情敌报仇? 所有的结论看似都有可能,但最后又会被轻易推翻。 柳葭坦白地摇头:“我……想不出来。” 容谢摸摸口袋,取出烟和打火机,点起了支烟:“你往前走几步,别吸我的二手烟。”他的烟瘾在这个时候又犯了,这是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的习惯,这么年也戒了好几次,每次紧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找打火机。 柳葭看了他眼:“你该不会又在故意转移话题吧?” 容谢失笑:“你是挺敏锐的,不过有时候就想太,我就只是怕你抽我的二手烟。” 柳葭凝目瞧了他会儿,抬手把他的烟拿在自己手中:“要不你别抽,否则我总是要吸到二手的,还不如我直接抽手——咳咳咳!”她只轻轻地吸了口,顿时呛到了,咳嗽声大作。 容谢忙拿过烟头,直接掐灭了,轻拍她的背部帮她顺气,忍不住笑:“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每次都会这么出人意料。” —— 这日都是平静无澜。到了晚上夜宿的时候,周绮云拍拍胸口,笑道:“那个人是不是放弃了?今天就这么平安地度过了。” 她这句话玩笑的意味很重,不过大家也只能敷衍地笑下。黎昕最是捧场,接话道:“我希望就这样直到我们走到镇上,这就最好的。哎,小周,你是怎么想到要来这边旅行的?” “是尹昌问我要不要起去,我本来也是兴趣不那么大的,他这么问了,我就答应了。”周绮云道,“免得他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招惹别的女生。” 黎昕愣了下:“是尹昌约你去的?” “对啊,怎么了?” “可是我在第天上火车的时候,听见尹昌跟林宇萧抱怨说,是你定要来的,他没办法只能陪着你。” 周绮云惊讶道:“这怎么可能?” “这是真的,当时林宇萧也听到的啊,是吧?” 林宇萧点了点头,肯定了黎昕的说法。 “这个,怎么可能啊?”周绮云脸惊骇。 “你们是当面说的,还是用手机或者别的什么聊天工具交流的?”林宇萧原本话很少,听到这里也有点好奇了。 “手机短信上说的。”周绮云拿出自己的手机,按了几次开机键都没有任何反应,叹气道,“手机没电了,不然就可以给你们看短信了。” 林宇萧皱着眉:“可是我真的记得尹昌的确是对我说,是你坚持要来,他才陪你来的。” “会不会就跟我收到秦卿用的那个论坛id发给我的资料样,你的那些短信是那个幕后凶手假装尹昌发给你的?”刘芸提出了个假设。 “可是我储存了他的号码,显示的就是这个名字。” “那会不会是那个人拿到你的手机,然后把他的号码存在尹昌的名字底下,于是他发给你的信息署名都是尹昌?” 柳葭见他们谈论得这么火热,也加入进去:“我倒觉得还有种可能性,那个人同时有你们两个人的号码,然后用自己的作为中转,利用你们其中人的手机为载体,发到另个人的手机上面。这样你们都以为是在跟对方聊短信,实际上每条短信都会先经过第三者的手机?” 她有这个大胆想法还是因为莫潇在她的手机里面安装了微型窃听装备,除了可以听到她平时跟别人的谈话之外,她的电话和信息也全部被监控了。只不过想要把信息传输出去,始终需要通讯信号,现在没有信号,莫潇那边也没有办法了解到她跟容谢落到了现在的境地。 刘芸略作思考,便道:“我觉得你这个想法比我的加合理。毕竟如果只是储存的号码改了,你们两个人见面对质就对不上了。”而尹昌就算当着大家的面说是陪女朋友来的,周绮云可能也会觉得他是大男子主义给他保留点面子。 周绮云看着柳葭,幽幽道:“如果真是这样,我其实很担心我们是不是真的能熬过去……” “别丧气,就算那个人真的是高智商犯罪又如何?我们这里几个人,难道还顶不上他个?”刘芸掸了掸手上的灰,语气轻松。 如果是天才的高智商犯罪,那样才真是麻烦了。 柳葭心道,这个世上毕竟是普通人占绝大数,天才是极少有的,真正的天才也不会因为些儿女私情来这样大费周章。 这只是个普通人中大胆又聪明的人,他在事先做好了切准备,而他们却无所知,才会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 这回值第班轮到柳葭跟容谢,大家都各自取出睡袋准备养足精神。 夜里有点起风,容谢用树枝把火堆拨旺了了些,然后拆掉他的手电筒,换上新电池。柳葭看见他带了整整盒电池,便挪揄道:“你带这么电池,也不怕负担太大?” 容谢换好电池,把手电的几档灯光都调整了遍,确定没问题了,便回答道:“野外可没有电源让你充电,就算很重,也得带足量的电池。gps定位器就要用电池。” 山里入了夜气温就变得有点低。柳葭穿得单薄,便开始觉得身上发凉,又往他身边靠了靠。容谢很快便觉察到,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柳葭犹豫了下,还是把外套还给他:“你抱着我不就好了,不要连累你着凉了。” 容谢把她搂在怀里,笑着道:“那种酸枣真是神奇,能让正经的人变奔放,要不要再来颗?” 柳葭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抵住他的胸膛:“什么酸枣?我才不要——”容谢却抓住她的手腕,将酸枣塞进她的嘴里:“总归你得吃点什么吧,不肯吃饼干那就吃这个好了。” 柳葭挣扎半天无法,只得道:“我吃压缩饼干,我吃,这还不行吗?”她从容谢手中接过那半包压缩饼干,干巴巴地啃了两口,又顾自出神,看就是又在想自己的心事了。 容谢叹息道:“你就是心事太重,该做什么就去做,别东想西想。” 柳葭回眸凝视着他,缓缓问:“你的意思是,我做什么都可以吗?如果是不好的事呢?” “不好的事?有不好?” “如果说——”柳葭顿了顿,忽道,“你的睫毛好长,又细又密就像女孩子。” 容谢笑着皱眉:“胡说什么。” “那就像长颈鹿好了。”她作势往他的怀里躲,脸庞贴着他的胸膛,耳中是他有力而稳定的心跳。她感觉到容谢笑了下,胸腔微微震动,然后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 下半夜换周绮云和林宇萧值夜。 柳葭钻进睡袋,便觉得眼皮直跳个不停,明明之前困得要命,可是躺下来却睡不着了。她自认第六感直都不太灵光,可是现在精神会如此亢奋,就好像会有什么事发生般。她睡得不舒服,只能在裹着睡袋翻身,辗转反侧,只见容谢从睡袋里伸出胳膊来,直接按在她身上:“你再动下去,我都要睡不着了。” 柳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看见他的手指就在眼前,忽然凑近过去轻轻地在他的指尖咬了口。容谢脸色僵,忽然拉开睡袋,直接捧住她的脸吻了下去,气息急促:“这算不算是你第次主动引诱我?” 她才懒得主动引诱他。她瞪了他眼,对着他试探地诱惑着她的舌尖,反客为主,卷住了回吻回去。容谢闭上眼睛,从咽喉间发出了声长叹,加深了这个亲吻。 此时的柳葭特别热情,热情到似乎变成了另外个人。他刚刚摸索着解开她的睡袋,她便贴上来,揽住他的整个脊背。容谢越来越觉得不对劲,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脸颊,触手之处也是格外热烫:“你怎么了?” 柳葭也觉得自己奇怪极了,她的精神状态似乎正变得异乎寻常的激烈,就连向来善于克制的自己也有点难以抑制这种情绪,她感觉到自己正在渴求着什么,却又无法言说。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睛,又睁开,眼前的切似乎都开始变得妖异跳跃,她突然有了种冲动,她想奔跑在这荒野之中,尽情地喊叫,就像野生动物——可是她又清楚地明白自己是人,人类便要有控制自我的能力。 正当她天人交战之时,坐在火堆边的周绮云忽然尖声尖叫出来,声音达到了个高音之际,便成了刺耳的破音。柳葭的理智下子全部回归原位,她紧张地拉住容谢的手腕:“她怎么了?” 第039章 欲望文 第040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40章 周绮云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她遍尖利地叫着,边手脚并用倒退着往后爬。林宇萧几次想上面扶她,都被她甩开了。 容谢自言自语道:“原来如此……” 柳葭似乎听见他说了句什么,但是又不太真切,便摇了摇他的手:“你快去帮帮她,她看上去很不妙。” 容谢没有动,而是凝神注视着周绮云的每个举动。她的脸色原本是潮红的,可是渐渐化为苍白,最后又有些发青。她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再用力点,就会把眼珠瞪出来般,五官夸张地扭曲着。 “你怎么了?这里很安全,没有野兽也没有任何坏人,你快点冷静下来。”林宇萧又次上前握住她的肩膀,“你快点冷静下来啊。” “它就在你身后,你快点放开我,让我——”周绮云猛地把推开他。林宇萧本来就身受重伤,被她这样推,立刻倒在地上,手臂上的绷带也显出了抹血色。 “求求你放过我!”周绮云突然跪倒在地,拼命地磕头,“求求你……”可是她面对的却是漆黑的夜色与虚无的空气,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柳葭只觉得股寒气从下往上弥漫上来,手上是用力,容谢见她慌乱,便翻过手来,扣住她的十指,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我就在你身边。”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看下去,虽然她并不是胆小的人,但是她现在的的确确是有些胆寒了,她甚至在想,不知道周绮云看到了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可尽管如此,她却始终无法转开视线。 “不要再跟着我!”周绮云带着哭腔喊道,“求求你,我求你了,你要什么都可以,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做过,秦卿被车撞不关我的事……尹昌已经死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我?”她也不知道从哪里生出来股力气,之前直吓得都发软的腿脚突然踉跄地支撑着她,连滚带爬地往山下冲去。 “危险!”刘芸见她经过自己身边,便伸手去拉她,却被她灵巧地避开了,她就这样冲下了山坡。底下是片茂盛的竹林,在夜色中轻轻摇曳着身姿,犹如鬼影重重。 周绮云飞快地冲向那片竹林,忽然看见夜色之中隐约有那么截断竹,耷拉在那里,她收势不及,直接撞了过去。只见那截尖锐的竹子噗得声刺穿了她的颈部,颈动脉的血犹如喷泉样喷洒出来。 柳葭看到那股鲜血直喷上去,才解除了她全身的僵硬,将脸埋在他的怀里,浑身颤抖。容谢却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包括那最惊悚又最血腥的幕,他面轻轻地拍着柳葭的背,面轻描淡写地道了句:“真是……惊喜。” —— 所有人都直愣愣地看着这幕惨剧发生,时间山岚间寂静如死。 隔了好会儿,容谢松开柳葭,手脚利落地收拾了随身物品,走过去抓起把土把篝火熄了:“赶紧走吧,不要在这里停留了。” 黎昕呆呆地问:“我刚才好像没有看到别的什么人,她就……就……” 林宇萧也手忙脚乱地拎起背包,背在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肩膀上:“对,还是快走吧,可能这山里有山鬼。” “山鬼?”刘芸的脸色虽然已经难看至极,却还是出声反驳道,“这个世上哪里来的鬼,你别误人子弟吓唬人了。” “我老家直都有山鬼的传闻,”林宇萧争辩了两句,又觉得不管说什么都毫无意义,“……还是快走吧。” 剩下的路程由容谢带队,他边冷静地沿途留下记号,边对着gps定位器和地图确定路线,他们从夜色苍莽直走到天色大亮,又从天色敞亮到天光灰暗,忽然看到山坡底下出现了条窄小的公路——之前他们走的直都是前人走出来的小路,或者干脆就踩着荆棘野草过去,突然看到这人工修成的路,难免不心神激越。 刘芸指着山下那条公路,激动得有点语无伦次:“快点,我们现在往下走,沿着公路,也许就能碰到货车,那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会不会,这是条断头路?”黎昕犹豫地看着下面,从这里往下爬还算可行,如果到了下面再要爬上来就几乎是不可能的了,旦下面的公路是条封闭的断头路,那他们就将陷入无路可走的境地。 容谢低头看着手上的测绘地图,凝神思索,按照地图上的标示,这条路就是断头路,应该还没有开通,可是这份地图是两三年前的了,不知道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所改变? 他考虑再三,转头问柳葭:“要不我先下去?背包放在你这里,如果是断头路你就帮我放登山绳下来,怎么样?” 柳葭看着他:“我也跟你起去。” 这么人中,她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容谢。而发生了周绮云的惨剧之后,她再也无法跟其他人待在起了。 容谢见她十分坚定,便点点头道:“好,我们起下去。” —— 他们共用根登山绳,容谢先行,他本来就擅长攀岩,很快便在坡道上滑下长段距离,然后对着柳葭做了个手势,让她跟上。走下坡要比往上攀爬省力,但加注重身体平衡和协调能力,到了下方的那段公路上,柳葭连膝盖都有点发颤。 她在这两日里,食物和饮用水摄入已仅仅维持在生存所需的限度上,下子有这么大的运动量,她就觉得支持不住,累得直喘气。 容谢见她累成这样,便让她留在原地,自己独自上前探路。不久,他便回转过来,也带来了个好消息:“前面那条路不是断头路,不过这里很偏僻,是否会有车子经过也未可知。” 不管会不会碰上路过的车辆,但这无疑是个大好消息。 容谢拿出手电,调到最大亮度,对准顶上摇晃阵,便见上面也有手电光照射下来。这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旦底下的公路是可通行的,便要摇动手电让他们下来。 在等待的间隙,柳葭拿出水瓶,打算润润嘴唇,瓶口才刚刚凑近嘴边,就见容谢抬手,直接把她的瓶子拿走了。他摇晃了下瓶子,把手电抵在瓶身上,里面的浮动着的杂质隐约可见。而瓶口附近还有些许结晶体。他沉吟半晌,直接把瓶子里的水倒了大部分,只留下小口,放进背包,又拿出自己的给她:“你喝这个吧。” 柳葭见他这反应,便知道这瓶子里的水有问题,她回想起昨晚自己的表现,也的确是不太正常:“就算里面有什么东西,也不用直接倒掉吧,虽然已经找到了路,可是要到镇子上还不知道需要久。” 容谢翻了下背包,食物便只剩下最后包压缩饼干和小块巧克力,他们很快就要到没有食物的境地了。他把巧克力递给她:“我怀疑周绮云是因为喝了这种水才会狂性大发、神智失常,你昨晚没有事,只是因为你喝得少。” 柳葭知道自己在瓜分容谢的饮用水,不到口渴得无法忍受的时候就不会去喝,而因为这样摄入的药剂量不足。 他靠在她身边坐下,把手电筒关掉以节约电池,轻声道:“你快吃点东西吧,我看再这样下去你就会饿晕过去,这样才是给大家增加负担。” 柳葭的眼前突然没有了手电光,只能摸索着拆开那小条巧克力,咬了口。她不爱吃甜食,那巧克力却很甜腻,她边咬边皱眉。只听闻容谢手上也发出了轻微的拆包装袋的声音,她低声问:“还有少食物?” 容谢道:“还有两包压缩饼干,我们正好人块。” “我不爱吃这个,只要半块就够了。” 容谢也不跟她争,直接掰了半块给她。柳葭接过压缩饼干,虽然那饼干的味道实在说不上好,但总比直饿着肚子好,这点食物下肚,她开始觉得舒服些了。 她的家境虽然无法同容谢相提并论,可是从小到大都是衣食无忧,又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但是连容谢都对此毫无抱怨,她加不能露出怯意来,免得让人看轻了自己。容谢忽道:“回去以后,你得请我吃饭。” 柳葭答应得爽快:“请你吃什么都行。” “海鲜大餐也可以?” “那当然,我答应了的事,就定会做到。” 容谢默默地把剩下半块压缩饼干收回背包中。现在他们的食物就只剩下这半块饼干了,这是留给柳葭的,她体弱,而他个男人皮粗肉厚就算饿两天撑撑便过去了。唯担心的就是她会发现这个事实,她肯定就不会愿意吃这最后的半块饼干了。 他们就这样静静地依偎在起,看着黑丝绒般的夜空中那点点星子。那些星辰,就好像美人脸上的点雀斑,那样俏皮,又那样迷人。 容谢轻声道:“柳葭,等我们回去,把你的朋友和家人介绍给我认识吧。”他要去认识她的朋友,了解她的家人,彻底进入到她的生活里去。 柳葭想了想,便答应了:“好啊,我答应了的事,就定会做到。” —— 过了好半天,刘芸他们总算陆续爬下来,其中林宇萧格外狼狈,因为他只有只手可以用来维持平衡,而受伤的手臂是使不上力的。 他们到达了公路,按照gps定位器的指示向小镇出发。 凌晨四点的时候,辆运载货物的皮卡车经过,发现了他们,司机在听完他们的遭遇之后,载着 他们直接去了镇上的派出所。 第040章 欲望文 第041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41章 这是柳葭第次进派出所,而这第次还是直接进了审讯室。给她笔录的女警表情严肃,不苟言笑,问她问题的时候,始终给她种“正在跟教导处主任谈话”的错觉。 她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描述了遍,女警边听边用电脑将她所叙述的内容打在文档上,最后打印出来放在她面前。柳葭依照规矩写下“已阅读以上笔录,该笔录所有内容属实”,并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她在走出审讯室的时候,突然身子软,就这样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她甚至都能看到离她越来越近的水泥地面,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她躺在外面的长椅上,那位看上去很严肃的女警官倒了热水给她:“你血糖太低了,才会晕过去,喝点糖水补充下糖分吧。” 柳葭连忙道谢,接过杯子口气喝掉大半杯水,又问:“我的那几个同伴还没有做完笔录吗?” “他们还没有,你的思路很清晰,所以是最快做完笔录的。”女警递给她半包压缩饼干,“这个是你的同伴给你的。” 是容谢给她的。柳葭接过去,啃了几口硬邦邦的压缩饼干:“他们……还要过久才好?”她其实有点担心容谢,她想象着九年前他就这样待在审讯室里,被刺眼的灯光所笼罩着,而如今旧事重演,会不会让他想起那段无法回头的记忆? “你不用太着急,很快就好。” 虽然女警官这样宽慰她,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窗户外面的天光都泛白了,审讯室里的人还是没有出来。柳葭不由开始胡思乱想,为何会这么久,同样是做笔录,他们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点吧? 尤其是容谢,他天生就有那种恶趣味,想要看人着急,看人跳脚,然后他还是副不紧不慢的样子。他从头到脚,充满了不安分的危险因子。 她都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终于,走廊尽头有脚步声响起,她抬头看,是刘芸跟林宇萧。他们前后,都低着头不说话,林宇萧肩膀上的绷带已经换了新的。 他们问出了跟之前柳葭问过的如出辙的问题:“他们还要久?” 女警官也如既往地回答:“不用太着急,很快就好了。” 焦急的确也是无用。可是那句“很快”的定义实在太虚无缥缈。 柳葭慢慢在心理描绘九年前的容谢,那时他还是少年,清俊又带点稚气的面庞,还未长成成年男子那样宽阔坚实的肩膀,他的表情不屑顾又轻慢坚定。发生了那样的事,也无法毁灭他,那么,他还会为什么事而毁灭? —— 容谢沿着长长的走廊朝他们走去,他眼就看见柳葭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好像学生被老师留堂。他走过去,在她的面前,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等了很久?” 柳葭嗯了声,又解释道:“刘芸先走了,林宇萧去医院了。” 刚才有警察过来告诉他们,这里已经没有他们的事,可以离开了,刘芸头也不回地走了,而林宇萧则要去镇上的医院处理伤口。只留下她继续等待。 个人的等待总是要漫长些,而有人相陪,就会觉得时间过得飞快。柳葭觉得自己好像等了个世纪。 女警领着他们去办了手续,归还了背包和证件。 柳葭走到派出所的大门口,依然步三回头:“什么都没说,就让我们走了,难道他们已经有眉目了吗?” “当然,你看谁最后没有出来,那她就是了。” 留下来的那个人是黎昕。 容谢道:“我听他们说,黎昕跟秦卿从前是邻居,两个人感情很好,她这次是来替秦卿报仇的。” 柳葭愣了下,事情的发展完全偏离了她预想的轨道:“你的意思是,刺伤林宇萧的人是她?把尹昌推下山崖的人是她?让周绮云神智失常,意外失望的是她?那个差点把我推下山的人也是她?” “黎昕有前科,她小时候参加学校组织的爬山活动,就曾经把同学推下山过。所以警察便锁定了她的嫌疑,并且……她把这些罪名全部都认了下来。” “可是这不可能,周绮云和我的事情说是她尚且还说得过去。”柳葭道,“她怎么可能对付得了林宇萧和尹昌,他们可是两个男人啊。你觉得个女人能做到?” 容谢低声打断她:“别说了——你喝过的那瓶水中含有迷幻药,她包里也有没用完的药粉和有血液反应的匕首,这是物证,她还有承认做了这些事的口供,基本上就是这样了。” —— 离开派出所寻找住宿的时候,柳葭就明白,这个时候她有那个为黎昕辩解的时间,还不如用来担心下自己:她没有身份证件,就连民宿客栈都不肯收她。容谢费尽口舌、几番保证定会有人送来证明书,对方才给他们开出间标准房。 柳葭先洗完澡,便有人来敲门,是客栈老板帮他们买了外卖和些女士衣物送上来。柳葭没有衣服可换,只能裹着浴袍,明眼人看便知道她底下什么都没有穿。客栈老板也是个女人,这样面对面柳葭倒不觉得太尴尬,只是老板把东西递给她之后,还用不信任的眼神看了她好几眼。 她也顾不上这些衣服都是刚买来还没下水过,便全部都换上了。牛仔裤和白衬衫也是她很久没有试过的青春打扮,不精致,看上去却很年轻。她微笑着看容谢从浴室里出来,他明显还愣怔了下,笑着说:“你这样穿也挺好看的。” 他们把外卖盒打开,原本很普通的家常菜却显得异常诱人,两人完全放开矜持,你筷我筷地抢着吃起来。柳葭其实很挑食,红烧肉里的肥肉必定要挑出来,现在却还津津有味地吃了好几块肥肉。 容谢把空了的外卖盒收起来放进垃圾桶,又道:“我让人过来接我们了,大概明天傍晚就可以到。来接我们的人是我的得力下属,说话也不必回避他。” 柳葭微微挑眉:“得力下属?” 她还以为她算得上是容谢的得力下属,结果却不是。 “当然,你不仅是我的好员工,还是我的女朋友。没有人能取代你的地位。”容谢见状,立刻补上句。 —— 之后他们便各自睡过去,这觉睡得天昏地暗,像是要把之前缺少的睡眠全部补上。等到醒过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黑了。他们出门去吃了顿当地特产的米线,又路品尝当地风味的小食,等回到客栈都撑得快要走不动路。 容谢遗憾地看着自己的手臂肌肉:“再这样下去,我从前健身的成果都要白费了。” 柳葭得意地回答:“反正我也没有肌肉,不管怎么样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没什么可以损失的。” 她吃完又继续补充睡眠,等到容谢跑完步回来见她,已是睡得十分香甜。他在床边看了她好会儿,忍不住低下身去,刮了刮她的鼻梁:“竟然可以懒成这样。” 柳葭感觉到有人正在骚扰她,便把身子往被子里沉了沉,只露出头柔滑的秀发。容谢轻手轻脚地帮她掖好被角,便关了灯。 —— 柳葭做了个梦。 她坐在机场的贵宾室里,低头往下看,便能看见停驻在停机坪上的各型号的飞机。机翼的灯亮着,跟天上的星光交互相映。 她好像在等待航班,心境平和,却又隐隐约约有些伤心,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什么。 场景突然间又转换了,变成她独自走在黑暗之中,越走越深,她也越来越觉得害怕,似乎正有双冰冷的眼睛正窥探着她,她飞快地奔跑起来,想离开这片暗黑的泥沼,可是前方的黑暗却没有了尽头。 她清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后背都是冷汗,屋子里的风扇依然扇动着,发出规律的、催人入眠的动静来。她做起身,只见床头边上摆着张便签,上面有容谢留下的行字:“我出去会儿,早饭在桌上,如果觉得无聊就出去走走。” 她走到桌边,那早饭还是温热的,便签本下还压着些现金。她的确是应该出去走走,买点特产回家,起码还不算白白惊险了这遭。 她梳洗完毕,便下了楼,正巧在门口撞见客栈老板,老板指着她对另个年轻男人道:“她就是那间房的住客。” 那位年轻男人穿着破洞牛仔裤和白t恤,脚踏短靴,手上跟肩章正好是个款式,看上去十分时尚。他上下打量了柳葭几眼,突然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脸上还笑嘻嘻的:“嫂子,初次见面,我叫何天择,物竞天择的天择。” 他这个名字取得很大。柳葭后退步,跟他保持到安全距离,谨慎地看着他:“抱歉,我觉得你可能认错人了。” “不,我怎么会认错人,你是容哥的人,我当然应该喊你嫂子了。”何天择从口袋里摸出张纸来,抖开在她眼前晃了晃,“你的身份证明,你本人跟证件照上的样子差距不大,很好认。” 柳葭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听过别人叫容谢为容先生,有时候也会是容总,称兄道弟的叫法实在太过匪气。她轻声道:“容先生早就出门了,没具体说什么时候回来,恐怕要让你等会儿了。” 何天择忙道:“这有什么,等就等了,我看你的样子似乎想要出门,不如我陪你去?” 柳葭无法推脱,便带着他起出门了。镇上的特产是茶叶和熏香,何天择直不停地在她身边问长问短,她的耳边不断回想着聒噪之声,只好强迫自己忍耐下去:这是容谢的得力下属,她绝对不能轻易得罪地方,就算啰嗦又八卦,也必须笑脸迎人。 她选好东西,立刻逃似地回到客栈,而容谢也已经回来了,正在楼下的茶室喝茶。柳葭走过去打了个招呼,识相地要回房间去,给他们个单独交谈的空间。谁知何天择却叫住她:“嗳,嫂子你别着急走啊,你留下陪着说说话,我去帮你们退房搬行李。” 容谢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柳葭,抬手执起青花瓷壶,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坐会儿吧,别的时候交给天择去做。”他拿起摆在自己面前的那只茶杯,浅浅地喝了口:“刚刚出去买礼物了?这回该不会又没有我的份吧?” 柳葭微微笑道:“我不是说要请你吃大餐吗?这还不够?” 容谢笑道:“我早上去派出所报道了,警察已经核查过现场,黎昕的口供和现场留下的痕迹都十分吻合,这个案子就了结了。我们今天就可以离开这里。” “你真的觉得……会是黎昕?”她垂下眼睑,皱着眉看杯子里清澈碧绿的茶水,她觉得事情并非如此简单,可是现在证据口供都对上了,黎昕已经全部都认了下来,如果不是黎昕做的,她为何要全部承认?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只希望不要在审讯室直待下去,毕竟那不是件愉快的事情。”容谢拍拍她的手背,“你这性子太较真,我却希望你能够放得开些,有些细枝末节的问题,就不要去关注了。” 他说得也有道理,既然已经定案,只凭她的点推测和感觉,是无法推翻结论的。重要的是,她现在还活着,容谢也完好无损地坐在她的面前,似乎没有什么能比这个幸运的了。 —— 回程路都是何天择在开车,他天生就十分开朗,跟着cd里的流行乐哼唱个不停,偏偏他还是个五音不全,那唱歌的声音十分具有杀伤力。 柳葭坐在后排,直被魔音灌耳,敢怒不敢言。 终于还是容谢忍耐不住了,直接呵斥:“闭嘴。” 何天择委委屈屈地转过头:“容哥,你重色轻友,有了情人就不要兄弟,你再也不是我们的容哥了呜呜呜呜……” 柳葭怒,这又关她什么事,明明是他唱得不堪入耳,又跟重色轻友有什么关系?还有他现在正在开车,竟然还敢在高速路上回头,她都要怀疑自己会不会有生命危险了。她裹着毛毯,就当自己早就睡着了,什么都没听见没看见。 隔了片刻,何天择压低声音道:“嫂子睡着了?” 柳葭感觉到容谢似乎靠过身子看了看她,随后低沉地嗯了声。 何天择又道:“容哥,不是我故意要拆你台,我就觉得这位柳小姐似乎心思很重,找女朋友还是找个单纯可爱点的好。” “心思重?”容谢笑了声,“这怎么说?” “我说不清楚,你看你们现在刚交往不久,正好是热恋期,可是我点都感觉不到她对你的迷恋,刚才在茶室,她还想主动离开,给我们留下聊天的机会。虽说这样是知进退、懂事,可是这也太懂事了,反而显得很刻意。” 容谢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她会有什么企图?” 何天择道:“企图是定有的——我看她是想先隐藏自己,抓住机会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借机逼宫,你这是标准的钻石王老五,要就这么结束单身生涯,那实在也太可惜了。” 柳葭怒,男人对女人的定义就只有森林和独木,逼宫和要挟这种事吗? 容谢大笑:“天择,许久不见,你真是越来越有想象力了。不过我的确也到该安定下来的年纪 了,不瞒你说,我还真的很想要个家啊。” “容哥,你千万别干傻事,片森林和棵树,那根本不用选择啊——” 容谢道:“你没懂我的意思。你想想,你这样辛苦做事又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安稳宁静,或者让你的至亲可以生活得好。我很想要个家,至少每天回到家,可以看到房子里的灯是亮着的,你明白这种感觉吗?” 第次点亮他那幢空空荡荡屋子的灯火的人便是柳葭,尽管她是为了摆脱他。 可是这么年了,他直都没有遇到那个为他留着灯的人,现在有了,哪怕那个开始只是次乌龙也无所谓。 第041章 欲望文 第042章 误入迷局 作者:苏寞 第042章 到了下个休息,已经是傍晚时分,他们三个人匆忙在休息的饭馆里吃了顿简餐,又加满汽油,继续上路。这路上都是容谢跟何天择轮换着开车,直接把柳葭排除了。 途中的时候,她接了个电话,那电话号码完全是陌生的,她接起后喂了声,便有个彬彬有礼的声音道:“请问你是柳葭女士吗?” 柳葭应了声:“我是,请问您是……?” “你好,我是天恒律师事务所的王律师,也是你父亲柳先生的代理律师,我这里有你父亲的遗嘱需要执行,你尽早到我这边来趟,把该办的手续都了结了。” “遗嘱?”她的心陡然下沉到了底,但还是抱着试探的心理追问了句,“为什么要执行遗嘱?” “你的父亲柳先生上周在非洲援助中感染传染病过世,我三天前就打过电话给你,可是没有打通。请你节哀。” 柳葭浑浑噩噩地挂掉电话,在她深陷在危急四伏的深山之中,她的父亲竟然过世了,她甚至都没有机会与他说上最后句话。她沉默了许久,突兀地对容谢道:“我的父亲……过世了。” 容谢蓦地转头盯着她,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了下,方才别过头去:“节哀。”他看着窗外,放在膝盖上拳头都握紧了,指关节微微发白。但他很快转过头来,语气温和:“你妈妈是不是身体不好?之后要办的后事很,有我把帮手,会稍微好些。” 柳葭低着头,轻声道:“嗯,谢谢。” “我跟你之间还要说谢谢吗?”容谢对着正在开车的何天择道,“等下先去医院——柳葭,你妈妈在哪家医院?这个消息还是让她早点知道比较好。” 柳葭像被针刺了下,立刻语气激烈地反对:“不行!现在还不能让她知道!”她很快便意识到 自己的反应未免太过激动,忙解释说:“我的意思是,我妈妈的精神状态直都不太好,已经持续很年了,好不容易现在才好了些,如果因为这件事受到刺激,那之前的治疗都白费了。” 容谢心情复杂地问:“这么年……你妈妈直在接受精神治疗?是先天的……还是后天?” “是后天的。” 她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神又清浅,这样安安静静地望着他,却又似有千钧重,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他知道从此之后,自己背负着的包袱又将了个,却永远都无法说出口:“那就先陪你去见律师吧,如果流程上碰到棘手的麻烦,我也可以让简律师作为你的委托律师。” —— 柳葭的父亲是为私人医生,早年还有自己的工作室。待柳葭成年之后,他便时常接受落后国家援助的邀请,常年停留在些经济落后、或是经历战火的国度。他早年开设私人诊所,收入颇丰,可是后期的医疗援助,都还要自己倒贴钱去。 柳葭初时以为执行遗嘱是件很简单的事,可等她到了天恒律师事务所,却发觉是自己的想法太简单——王律师的办公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全部都是她父亲那边的亲戚,听说她要过来,便早早地等在那里。 柳葭挺直腰板走进去,先跟王律师握了握手,寒暄几句,又把在座的长辈招呼过来,语气不紧不慢,好像不知道他们的来意似的。容谢是看着她从青涩的、初入社会的学生成长过来的,见她现在副任何事都举重若轻的姿态,也是十分欣赏。 “别的话,我们也不用说了,大家今天到这里来,都是为了听听我那小叔的遗嘱。柳葭,你不会反对吧?”最先打破这岌岌可危的和谐,是柳葭的伯母。她嘴上虽然是在询问柳葭的意见,可是眼睛却看着王律师:“王律师,你看柳葭都不在意,不如现在开始宣布遗嘱吧?” 王律师皱了皱眉,有点无奈地看着柳葭:“柳小姐,你看,现在是不是需要宣读遗嘱了?” 柳葭点点头:“好。” 王律师从保险箱里拿出封以火漆封口的信封,将封口的那面朝外,让每个人都看到:“我作为柳先生的代理律师已经有很年了,柳先生之前的私人诊所结业,就是我经手的。现在是我最后次为柳先生做事。” 他拆开信封,抽出里面的公证书:“柳先生在生前立下遗嘱,他名下的两处不动产,都归属于他的女儿柳葭所有,同时,柳葭还拥有份基金,每年会有固定的二十万红利,二十年后可以退回本金。其余剩下的所有财产,包括但不仅与银行存款、债券、股票,全部都捐献给慈善基金总会。” “什么?难道公证书里就没有提到别的……比如,给他的侄子侄女留下点纪念?” 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冷静地回答:“很抱歉,完全没有。” “可是他已经离婚了,如果要分割财产的话,不是父母和直系亲属都有份吗?为什么就只有她拿到钱了?” “如果当事人没有遗嘱,那就是按照继承顺序分配财产,既然当事人有所指定,那么就按照遗嘱来办事。” “你这份什么公证书,该不是你伪造出来的吧?” 王律师皱了皱眉,直接拨了内线给前台:“我们这边已经结束了,你过来把客人送走,如果客人需要停车券,就直接给他们。”他摘下眼镜,脸色有点不善:“柳葭,具体的交接文件,我回头拿给你,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还是早点回去吧。” 柳葭应了声,也不跟那些亲戚纠缠,掉头就走。才刚走到电梯,他们便追上来,伯母拉住她的手臂,笑着问:“你父亲在世的时候,他就很关心你的弟弟妹妹,他肯定不会点纪念都不留给自己的侄子侄女,你说对吧?” 柳葭平心静气地开口:“我爸跟我妈在我读中学的时候就离婚了,之后我是跟着我妈妈过的,他是不是关心堂弟堂妹他们,我也不太清楚。” “哎呀,你这话说得……实在是有点太不客气了吧?”伯母还是笑脸迎人,“我知道你也是疼你弟弟妹妹的,怎么忍心连点纪念品都不留给他们?你该不会还记恨当年你父母离婚的时候,我们没有偏帮你妈妈吧?其实呀,感情这种事是最说不清楚的,他们都没有感情了,当然不要再勉强在起了。” 柳葭笑了笑,问:“那您跟伯父定是感情深厚,臭味相投,才能这么年还在起。” “柳葭,我们就把话头亮开来说个明白吧,当年你爸开私人诊所的时候,还问我们两家都借了钱,我们手上也有借条,这笔钱数额也不小,你总不能不还吧?”这回轮到她的姑妈开口了。 柳葭看着电梯显示屏上显示的楼层,心里开始不耐烦,说了这么话,可是电梯却还没有上来,也不知道还要继续这样夹缠不清久。她语气平淡地回答:“是吗,那就把借条拿过来,我们起送去做笔迹鉴定,如果觉得笔迹鉴定太麻烦,那就把银行转账的流水单拿出来,真有这笔钱,我定会给大家个交代。” “柳葭,你别给脸不要脸!”伯母终于赔不住笑脸,横眉倒竖道,“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前妻的女儿,你凭什么有资格分到这么钱?你拿了那些钱能干嘛?你妈都住在精神病院里,连花钱的命都没有!” 柳葭用力按了几下电梯按钮,转过头,眼神如冰:“你没有资格说我妈妈。我敬你是长辈才对你客套,现在给脸不要脸的人是你。我宁可烧着玩,也不会给你们分钱——对了,就算是烧着玩,也是烧个心情愉快,你说是不是?” 她话音刚落,电梯门当得声开了。容谢拦在她身后,让她先进了电梯,才忍着笑道:“现在大家都在气头上,还是先分开冷静冷静比较好,毕竟和为贵。对面那架电梯也到了,请坐那台。” —— 容谢边开车边笑:“我以前怎么逗你说话,你都是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却没想到你嘴巴还挺厉害。” 柳葭对于他的调侃不置词,直到他开过前面的十字路口,直接转到条不是通往她家的路上:“你开错了,刚才那个路口应该左转。” 容谢转头朝她微微笑:“没开错,这是回我家的路。” 他跟何天择样,都有开车时突然不看前面路况的毛病。可是她还不想年纪轻轻就出车祸,忙不迭道:“你看前面,不要看我!” 容谢只得认真盯着前方的路况,嘴里却抱怨:“我没有看你,我是对着你笑,你难道不觉得看到我对你笑就会心跳加速?” 柳葭终于露出了自从听见父亲过世后的第个笑容:“你不看路况,我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我觉得你胆子真的挺大,对方这么人,你也敢说得这么不客气,也不怕你那位伯母扑上来把你给撕了?” 柳葭理所应当地回答:“不是还有你吗?我知道你挡在我前面,总不能看我被人打吧?” “呵,我不担心你家那些男性亲戚动手,只是我不打女人。” 柳葭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越看越迷茫:“你这是回家的路?我记得你家不在这个方向吧?” “这条也是我回家的路,不过不是我自己的房子,而是我妈那边。” 柳葭伸手拉住车门把手,隐约有些愠怒:“停车,我不去——我……穿得这么随便,我不想去,去了也是丢脸。” 容谢笑了:“你穿白衬衫牛仔裤,清纯得很,我妈就喜欢这个调调。” 第042章 欲望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