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君之女的日常》 分卷阅读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 ? 书名:昏君之女的日常(重生) 作者:公仪卿 一句话文案: 这是一穿越妹子携重生公主一路愉(拙)快(计)的帮她们昏君爹扭转乾坤一统天下,顺便揍揍白莲花,逗逗美男纸,告别渣驸马,迎娶高富帅走上人生巅峰的励志(误)故事~~_(:зゝ∠)_ 如果你问一个被昏君爹坑到家破人亡的公主重生后最想做什么...... 废话,当然是不想再次轻易的狗带啊!! 然而当她发现自己有心无力身不由己只能充当半个随身系统,斗宫妃基本靠嘴谈恋爱基本靠想的时候......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女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朱南珍(小一) ┃ 配角:昏君一位,贤臣若干,贤妃一群,太子一只,世家贵公子若干,冷面羽林郎一群 ┃ 其它:穿越,重生 ☆、重生?穿越?! ?  朱南珍回过神来时,手上正拿着一个金杯往嘴里送。 这让她顿时有些恍惚,咦这糟心的毒酒我还没喝?刚才疼的半死难道是本宫脑洞出来的吗?! 然而抬起头来,眼前站着的却不是李公公了,而是正帮她布菜的碧竹。 见南珍望向她,碧竹又委委屈屈的夹了一块云腿到南珍面前的碧玉盘里:“公主,咱说好了,只能再吃一块了,啊。” 这一下南珍真是懵逼了,猛一顿左看右瞧才发现这压根不是她的建章宫,而是她酷爱摆宴老爹的御用饭堂承光殿! 此时她那位被三皇兄逼死了的倒霉老爹还好端端的坐在龙椅上,身边端得是一幅妻妾环绕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和谐画面。 朱南珍为了证明这确实不是阴曹地府给她安排的接风宴,连忙狠命拍了自己一巴掌。这一下可炸了锅,立刻围上来一群宫娥,七嘴八舌的问她安,又是揉手又是吹脸好一顿忙活。 而那位在她十二岁时就给萧贤妃打发出宫的乳母芸娘此刻满是心疼的把她抱了起来,狠狠一顿安慰:“矮油我的小主子,您可不能这么打自己呀,那桂酒真的不好喝,咱们喝玫瑰露,好不好哇?” 等一下,抱了起来又是几个意思?! 南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只见她挣扎着从芸娘怀里抽出手脚来一看:天邪!自己这幅模样,顶多才六七岁啊!难道真是苍天有眼,让她重新来过?! 想到这儿南珍终于忍不住仰天长笑(误):“李公公我说什么来着!”报应来的就是这么快! 结果不防左进里斜□□来一人,扎扎实实的给她行了个礼,抬起头来笑得一脸桃花开:“哎,公主您方才说什么来着?” 南珍不由得一怔,待看清眼前这人,可不就是那吃里扒外的带路党李天禄!不由得气从中来,挣扎着叫芸娘将她放下,走过去就朝那老贼一踹,哈,叫你带路叫你爬墙!真是好大一口恶气! 然而她这儿还没爽够呢,西边里就传来一声爆喝:“朱南珍你在干什么!” 整个大殿里顿时鸦雀无声,唯一有声的那是只凤凰,正是她去世多年的母后崔氏。 “哎,别当着这么多人面训孩子嘛,珍珍还小,许是有什么误会呢。” 这会还敢做声的自然是他的真龙父皇了。永光帝虽是朝臣百姓口中的昏君,对自家女儿却一向宠爱有加。崔后仙逝后,更是宠她宠的变本加厉,直到死都坚持贯彻了“宠娃有理”的原则,活生生把她宠成了个“不知深浅骄纵狂妄人憎狗厌”的刁蛮公主,当然这后来也成了他被诟病为昏君的十大罪状之一。 然而此刻南珍看着父皇与母后还是年轻时的模样,正值她爹还不那么昏聩,她娘还那么貌美的好时光,见两人如同一双璧人般又坐在了一块,朱南珍只觉得眼睛里一阵发酸,官配什么的果然最感人了,哇的一声就扑了上去,唬得皇帝又是哄又是抱又是回头劝老婆: “哎,跟孩子置什么气,也不怕气坏了身子。” 下首坐着的萧贤妃见状,立刻来刷存在感:“公主还小呢,小童素爱玩闹的,臣妾的景桓也是如此啊,娘娘千万别与公主置气,伤了凤体可不好。”(南珍:卧槽最想我娘凤体有恙的就是你了吧你是不是当我傻!) 王昭容也不甘示弱:“正是正是,不就是打骂了个奴才,哪能算个事儿啊,来,南珍不哭,昭容给你吃云腿。”(南珍:卧槽这暗戳戳的骂我打骂奴婢的口气是怎么回事上辈子我还当你是个好人我是不是真的傻!t_t) 崔后平日里素有仁爱的名声,方才所见实在是把她吓着了,只觉得自己一向谦和守礼的性子(母上大人自然是这么想的),却把女儿教成了这样,哎呀呀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想起来就一口气消不下,依旧沉着脸道:“虽是孩童,但小小年纪就知道打骂奴婢可不是什么好事,改日还得让荀大学士好生教教。” 啥?荀大学士?!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个老夫子好吗!重生本来是件可喜可贺的好事,但一想到又要从头学起,朱南珍小朋友趴在父皇胸口哭的更是一片凄风惨雨。 见女儿这样,皇后只得作罢:“行了行了,这会儿知道哭了,让芸娘带下去吧,自己好生反省。” 朱南珍随即被父皇身边的王公公抱下来交给了芸娘,南珍偷眼瞧着父皇又忙不迭的开始安慰她母后,顿时心情一片大好,给芸娘抱着也不吵闹,乖乖的回了宫。 直到她亲眼看着自己被抱回母后的昭阳宫,躺在自己儿时熟悉的那张金丝楠木床上,朱南珍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是又回到了童年,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想她父皇当年虽不算是什么开疆辟土,明齐日月的一代圣君,却也算是个中规中矩的守成之君,万万没想到最后竟落得个人人口诛笔伐的昏君之名,还被自己一向宠爱的三皇子逼宫夺了性命。 洗漱完的朱南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烙煎饼,试图理清当年一切经过的线索,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爹渐渐被人骂成了昏君呢?是斩了人人爱戴精忠报国的李将军的时候?还是宠信她那个扶不上墙的母舅崔伯焘的时候?还是...... 此时的朱南珍到底还是个孩子的身体,想着想着就渐渐入了梦,恍惚间她只觉得自己像被一阵清风托了起来,慢慢的飘出了体外,等一下,体外?! 朱南珍瞬间就醒了,然后她就发现床上的自己也醒了过来,正茫然的望向四周。 等一等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朱南珍再次懵逼了,她眼睁睁的看着床上那个小小的自己不知是发现了什么,居然一个鲤鱼打挺,十分利落的爬起来,充满戒备的望向周围,很快就与飘在半空的她目光相交,面上顿时显出又困惑又惊讶的表情,嘴里还念念有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 词:“伟大领/袖在上,这是什么鬼地方?!” 朱南珍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给这奇幻的剧情折磨到惊诧无力了,带着满头黑线飘在空中无语问苍天:“此处是大周都城宣京昭阳宫南薰殿,你正站在本宫的金丝楠木床上,踩着本宫的织金云锦被,等一下你能不能不要用本宫的脸摆出这幅懵逼样嗷嗷嗷!!” “哦,抱歉。”占着她身子的这位显然没有抓住重点,连忙从容的从床上跳了下来,那姿势说不出的矫健。 112057号方才还在毕业典礼上听校长激情澎湃的演讲,结果三级文明突然来袭,自己一睁眼就到了这么个奇怪的地方,她这是没死?可这儿也实在不像医疗室啊?还有眼前这个飘飘忽忽的人形生物,到底是哪个文明的?难道是个ai?她这是得救了?伟大领/袖多年的教导让112057号从小就养成了不懂就问的好习惯,于是她立刻朝眼前这位疑似救命恩人的物体发问了: “您好,请问您是哪个星系的生物?您是精神体?灵魂系?是您救了我吗?” 朱南珍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还不快速速滚出本宫的身子!!” 这一下轮到112057号真懵逼了,什么叫她的身子?!给对方这样一吼,112057号才发现出几分不对来,这小手小脚的分明不是她发育良好矫健傲人的九头身体型好吗?!都这么明显了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她就不是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112057号了! 想她过去除了认真学习领袖语录之外,也对中古史稍有涉猎,甚至还读过那么一两本在第三次信息革命以前曾在地球上十分流行的文学作品,其中就提到过这样一种被称为“魂穿”的自然现象,大多是指某人以精神体的形态穿越虫洞到达同一位面不同时期的某土著人类身上,并代替该土著人类展开一段波澜壮阔的革命故事。 再看看眼前的情形,112057号总算是对上了号,淡定如她自然没有做出那些书中女主角们经典的抚额尖叫我失忆了我的脑电波撞出来了之类的常规动作,而是认真分析了一番眼前形势,展开了积极的应对。 眼前这位飘忽在半空中的女性人类号称对这个身体拥有所属权,但自己这个身体明显只有正常人类6、7岁的样子,而眼前这位女性人类灵魂怎么看都快二十了,她是不是当我傻?! 分析完毕,112057号立刻展开了优秀的自卫反击:“这个身体应该还处于人类幼生期,你现在的样貌怎么看都已进入成年期了,请问你如何能证明这个身体是你的?” 朱南珍简直要抓狂了,她这辈子都没遇上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死后重生也就罢了,重生回来还得和占着自己身体的妖孽证明这是自己的坑请你换一个蹲什么的也是在是醉了好吗!?还有什么叫成年期,本宫还是二八年华一枝花呢好吗! 朱南珍此刻的内心完全是崩溃的,但看着面前这位一脸严肃刚直,你不给我答案我就是不走的架势,终是屈服了: “这身体是我小时候,我在现在这个年纪被人害死,所幸上天有好生之德,给我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不但得救自己还得救我的父皇母后,你,那个能不能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天可见怜朱南珍这位“骄横跋扈人憎狗厌”的长公主什么时候这么低声下气的求过人! ? ☆、拾身不昧才是好习惯 ?  然而112057号却沉默了,并非是她不想拾身不昧物归原主,实在是她茫然的努力了半晌才发现,尼玛这肉/体什么的,根本不是我想还,想还就能还的啊! 朱南珍见身体里那位一脸苦相的坐在地上,眉头紧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心中不由得浮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我说......难道你也是给人害死了,然后你发现你现在根本出不来?” 公主的脑洞就是同别人长得不一样,随便猜猜就八/九不离十了,只见112057号面上终于显出了那么一点情绪波动,皱了皱眉道: “恩,我醒过来之前学校遭到三级文明的袭击,如果没有奇迹的话,我的身体应该已经消失在ω光炮中了。” 啥?!学校?!三级文明?!哦买噶光泡?!第一个本宫还能凑活猜一猜,后面那堆都是些啥?!以上是朱南珍殿下心内无奈的呐喊。但她也开始意识到这抹不慎进入她肉体的灵魂同是个早早丧命的可怜人,而她现在出不去更没地儿去。 朱南珍这厢正犹自想着解决办法呢,外头碧竹终于察觉到殿里有些不对劲了,她入内一看,见朱南珍竟然大半夜活生生坐在地上,吓得连忙冲上来扶她: “哎呀我的小殿下,您这是怎么了?给梦魇着了么?怎么不睡床上?快起来啊地上这么凉+各种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她说不出的废话x100” 112057号这辈子大概还没见过有人能说这么多话,于是在碧竹菇凉唠了快五分钟还有不依不饶的趋势时,她终于不耐烦道: “谢谢,请出去,我能走。” “嘎......”从没见过公主殿下说话这么简练的碧竹愣住了,有点不可置信一向和她亲近的公主居然对她这么冷淡,还破天荒的带了几分客气...... 这番互动看得飘在一旁的朱南珍简直抢地欲死!立刻十分自然的进入指导模式: “天邪!她叫碧竹是我的贴身宫女,你叫她退下就成了!” 高智商低情商的112057号童鞋立刻心领神会: “碧竹,退下。” “殿下,您真没事儿?”碧竹脸上写着个大写的不放心,但公主下令了也不得不从,只得哀哀戚戚的走了,还在心里不断反省着自己怎么惹主子不开心了到底怎么了怎么了么了了x100字云云。 南熏殿里终于暂时恢复了平静。 现在又只剩下112057号与朱南珍大眼瞪小眼了,好在她们目前都大致了解了彼此已处于(绑在一块分不开,除非立刻一起去死不然只能互相合作,才能继续完成帮爹一统天下or实现土著的革命理想顺利寿终正寝等目标)的状态。 两人都沉默了半晌,还是朱南珍先认命的开了口:“那个,既然都这样了,咱们还是先互相认识一下吧,本宫姓朱,双名上南下珍,乃大周永安长公主,当然这个封号约莫在十三岁那年父皇才会赐下,只可恨本宫将将碧玉年华便被皇兄赐死,父皇亦死于此次宫变,所以吾等只需避过此劫,便算是大功告成了。你呢,如何称呼?从何处来?” “我是112057号,来自华夏国......” “等一等,那名字是怎么回事?本宫没听错吧,那是数字没错吧?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 你没有名字?你是个贱民?!”这剧情让朱南珍实在没法淡定了,等级观念在她心里还是根深蒂固的东西,根本接受不了自己的身体居然给一个来路不明的贱民占了。 112057号自然比她更无语,你才是贱民你全家都是贱民:“我来自你这个时代往后大概好几千年了,我们那里的人都只有代号,只有伟大领/袖和为国捐躯的英雄们才有资格获得名字刻上英灵碑。” “天邪!几千年?!”朱南珍此刻也是醉了,万万没想到上苍给她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再听对方的口气,想来到那时候早已没有大周了,心头不免滑过一阵惆怅,却还是忍不住好奇道:“那,你们那会儿的人,可知道我大周?” 112057号本来就对考古兴趣不大,中古史就不是很了解了,更不提上古史了,只得老实的摇了摇头:“不知道,第四次信息革命以后,彗星带来的病毒灭绝了大部分人类,许多文化资料都丢失了,我们最多只能回顾到中古史,大概就是你们现在还再要往后一千年左右......” “得得得......听得本宫脑仁疼...当我没问唉唉唉...”什么信心会心籽料听得朱南珍已然崩溃,反正弄清楚了对方不是个贱民就成,但总叫她一堆数字总觉得不是个事儿,考虑了半晌,朱南珍忽然福灵心至:“这样吧,看你连个名字都没有实在怪可怜的,本宫就赐你个名姓吧。” “不必。”112057号拒绝的干脆又果断,末了居然还有那么点惆怅:“名字只有为国捐躯的英雄才能拥有,我......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朱南珍彻底拜服,直不知这千年后的孩子脑瓜里都塞了点什么,怎么见天儿就想着为国捐躯,哪有人不想好好活光想怎么死的?世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本宫还没享受够呢就想着怎么死了你是不是傻!? 但看着112057号突然沉默下来的样子,不知怎么的,满肚子嘲讽的话忽然就说不出口了,只得有些勉强的改口道:“那本宫叫你小一总行了吧?也不算什么正经名字。” “可以。”好在我们高冷的112057号同学向来情绪稳定,很快就控制好了短暂的悲伤,理性回归继续跟朱南珍分析起眼前的形势来:“所以你是个公主,你的父亲就是这个国家的最高领/袖?你还有个哥哥,你全家都被他处决了?” 这一番话听得朱南珍眉心直跳,习惯了宫廷里一句话拐三道弯来说的她,对这么直爽的表达实在有点接受不能。 同时这也让她突然意识到,目前对她来说最首要的问题已经不是怎么帮他爹做一个明君了,而是怎么把眼前这个姑娘教育成一个真正的公主! 毕竟先得行事不露破绽才能谋事啊,不然就小一这说话模式,在萧贵妃手底下都走不过两回合好吗! “咳咳,恩,差不多就是这样,但是小一,咱们得打个商量,本宫从来不像你这样说话的,若是给人看出什么不对来,这后果可说不好。”想到这儿朱南珍心内惴惴,万一她父皇母后以为她被什么妖物魇着了直接请个道君来把她俩都收了就真悲剧了。 “那要怎么说才合适?”小一倒是从善如流,她虽然生性内向却也不是毫无情商可言,自然了解换了个环境应当快速融入才方便行动的道理。 “这样,从明日开始,无论何人与你说话,本宫都会教你怎么答,你就慢慢学着些,切勿自作主张,你可能做到?” “行。”小一爽快的点点头,这姿态放在一个六岁小童身上看着颇为乖巧,搞得朱南珍看着都有点爱心泛滥,想在自己头上摸一摸了。 “成了,你快歇着吧,明日母后可能要送我们去文昌阁读书,休息好了才有精神。”对付荀大学士那老夫子...... 想起这一茬朱南珍真是满脸泪,这位荀大学士素来得她父皇青眼,才学又受满朝文臣敬服,才被请了来教育皇子皇女,然而她不知是不是与这老夫子八字不合,自开蒙以来可没少被训,连累碧竹和松青不知挨了多少板子。 而小一听说是要读书心就定了定,学习这种事作为地面战斗系高材生的她一向擅长,只见她毫无心理负担的倒头就睡。唯剩朱南珍这个不用休息的在半空中飘来滚去,一边担忧小一能不能应付好未来的各种状况,一边适应着魂体的状态,想看看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过去去哪儿都得靠走,现在陡然能飘了也让朱南珍感到颇为新鲜,然而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压根没法离开自己的身体超过三丈之地,便泄气的在殿门边坐下,望着殿外沉沉的夜空出神。 天幕中繁星点点,闪烁起伏,恰如她这一日之内所经历的各种破事,个中滋味,实是难以言说。而这昭阳宫内熟悉的建筑与陈设,又勾起了她对那段最美好的童年时光的回忆,不知不觉间,东方既白,白日初升,便见碧竹和松青领着一队宫婢捧着各式巾帕盆壶朝着南熏殿缓缓走来。 这场面看得朱南珍一个激灵立刻窜到床边喊人,生怕小一刚醒来迷迷糊糊说错话。事实上她的担心是完全有必要的,只见她才喊了两声,小一就一个鲤鱼打挺蹿下床,双手贴两侧,站的笔直还大喝一声: “到!” 唬得朱南珍的魂都抖了三抖,连忙阻止道:“天邪英雄你快给我消停点,碧竹要来了,你记得别动弹给她伺候着就好了哈。” “呃......好的。”小一这下才完全清醒过来,看着周围华丽的陈设顿时有点懵逼,再看殿外徐徐走进来两列柔柔美美如在云里飘的宫婢就更不知道手往哪里摆了,只好大马金刀的坐下,直愣愣的等着人来伺候。 这架势看得一旁飘着的朱南珍直扶额:“哎哎哎本宫脑仁疼......” ? ☆、太子哥哥! ?  鸡飞狗跳的洗漱穿衣时间好容易过去,小一又在松青的伺候下干净利索的干掉了整份八仙盘、羊酪苏和一碗神仙粥。 碧竹的表情都抽扭了,朱南珍的心情就更别提了,在前去请安的路上给小一玩命补课:“一会你看好了,本宫怎么行礼,你也跟着做!还有,到了我母后那里,肯定还会再赐福寿饼和青玉羹,你收了谢恩就好,千万别再给我全吃了啊!” “那我收去哪儿?”好在小一发现自己只要在心里专对朱南珍说话她也能听见,不然这交流起来可够惊悚的。 “用不着你收,松青会帮你处理的。”朱南珍径自望着阶道尽头的含元殿,那儿正是她母后每日接受各宫嫔妃问安的处所,她的心思早飞她母后那儿去了,可怜小一还在这儿纠结吃的问题: “那我回去了还能接着吃吗?” “你还饿吗?!”朱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 南珍惊诧了。 “不然要怎么处理?”事实上小一早就撑的够呛了,一个六岁孩童能吃多少呢,只可怜她过惯了一顿饭只喝一瓶营养液绝不浪费的生活,看到如此丰富的上古美食摆在眼前,只觉得不吃光光简直是犯罪啊! 朱南珍显然不能理解一个无产阶级战士朴实的内心,随意道:“当然是倒了啊,母后赐下的,除了我谁也不能碰,我吃不了就只能倒啊。” “啥?!”小一立刻对这种上古封建社会腐朽奢靡的生活方式表示了强烈的鄙视与谴责:“卧槽那你就不能不要吗,不然你母亲知道了也会不开心啊。” “哎哎哎,本宫怎么觉得和你交流就这么困难呢,我母后本来就知道松青事后会倒掉,这只是母后用来表达关爱的方式,压根不是能不能吃得下的问题!行了别问了,快到了赶紧给我集中精力学行礼哈!”眼见着含元殿就在三丈地之内了,朱南珍直接一个抱头鼠窜就先飘了进去。 小一还在被这种靠扔食物表达母爱的牛逼方式深深震撼着,就被碧竹和松青簇拥着进了大周国母的寝宫,然后她就再次被震撼惨了。 只见殿中满张锦绮之帐,遍燔百和之香。赤柱斗拱间缀饰着纹有对雉、斗羊、翔凤、游鳞的陵阳如意锦,殿中坐北朝南置着一个镶金缠玉的龙凤御座,其后是绘着天宫众仙祥瑞图景的织锦屏风,御座边各立一只振翅欲飞的白玉仙鹤,羽翅尾毛无不栩栩如生,足下镶着如意卧云,殿角还置放着数只鎏金镂空飞鸿熏笼,端的是一副华气承朗,内外齐光的华美景象。 崔后本就是陇西高门崔氏家嫡出的贵女,殿内这般陈设对她而言不过是寻常,却看瞎了在后现代金属简约风基地里长大的小一。 “卧槽。”小一突然发现要向那一团金玉呈祥的景象中坐着的美妇人道一声“母后康泰”着实有点亚历山大。 于是朱南珍一回头看到的就是小一这幅亮瞎了48k金狗眼半张着嘴的震撼样,而这居然让她产生了一股莫名的优越感,呵呵呵千年后又怎样,想来也是难得一见我大周这般繁盛气象的吧,本宫就姑且原谅你这没见过世面的熊样了呵呵呵。 然而她原谅了不代表她母后也能跟着原谅,只见御座上的美妇人朝小一伸手一招:“珍儿,怎么不过来,还在和母后赌气呢?” 这下两只各自若有所思的菇凉都瞬间回魂,一顿手忙脚乱: “快过来,站我身后,跟着拜,我怎么说你怎么学。” 小一学的一板一眼毫无压力,就全当这是晨间早操了。 而这幅模样看在崔后眼里自然是还在跟她生闷气的表现了,只见她优雅的一伸手把女儿招到座前来,揉着小一的小脑袋直叹气:“珍儿这是长大了,自己有想法了?” 见小一不答话,又叹道:“不管你心里再有什么想法,又或那李天禄真做了什么惹你烦的事,昨夜你在大殿上那般作为还是不妥,再有什么事,直接把他招到跟前来再着人教训,不就得了,非得在你父皇面前做这个样子,可让母后如何交代?没得平白连累了你皇兄。” 这说的皇兄就是朱南珍的亲哥哥朱景皓了,朱景皓长朱南珍四岁,是永光帝的二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在这会看来实在是铁打的太子人选了。而在两年后的光熹十三年,朱景皓也确实被立为了东宫,却在其后的五年里被萧贤妃勾结外臣一路无所不用其极的设计陷害打压,终于在永光元年被废流放柳州。 而萧贤妃所出的三皇子朱景桓当时明明已是最有可能继承皇位的皇子了,却不知为何后来竟打着顺应民心,大义灭亲的旗号于永光三年发动宫变,逼死了永光帝和朱南珍。 想到这儿,朱南珍突然想到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当时让他父皇下定决心提前立储的一大原因就是她母后的仙逝,这一事件给永光帝带来的打击极大,几乎就在那之后,永光帝就朝着昏君的路子义无反顾的狂奔下去了。 而当时朱南珍还小,只记得约莫从光熹十二年秋开始,她母后因一场头风病倒,随后就一直缠绵病榻,还未到来年立春就撒手人寰了。可她看着此时的崔后,怎么都不像是会在两年后就病得油尽灯枯的样子啊,怎会死的那样突然呢? 一个可怕的想法忽然窜上朱南珍心头,莫非母后当时是给人谋害致死的?!这个想法一旦产生,就越琢磨越觉得有可能,而那个凶手还能有谁,必然是萧贤妃那妖艳贱/货了啊! 朱南珍还犹自抽丝剥茧的在这儿还原现场呢,就感到一股拉力陡然袭来,再抬头一看发现小一早就拜完她母后,在崔后关爱的目光中走出含元殿,准备回去换了衣服上文昌阁读书去了。 哎哎哎等等本宫~~ 文昌阁在文华殿之南,左右共十间,白墙绿脊,上覆黑瓦。檐下是赤色的柱子衬着赭黄色斗拱,使整座宫殿显得庄严而素净。 文昌阁的牌匾在西五间的正楹之上。正楹设东西两向的两列桌凳用于读书教学,后面各设书架用来隔断空间。那东西两侧被隔开的空间里各有两侧软榻,案几上以数只鎏金天马六曲银盘盛放着每日新取的时令瓜果与各式糕点,正是让读书累了的皇子皇女稍做休息的处所。 小一来的稍早,正坐在此处的软榻上目不斜视的等着先生与其他皇兄来。这会和她一起上课的只有她和两位皇兄,大皇子今年十四,早已不来文昌阁,她在整个皇室子女的大排行中行四,后面还有徐昭仪所出的一位皇子与萧贤妃的一位公主,都要到明年开春才开蒙。 朱南珍这会儿正和小一一左一右坐/飘着发呆,门外就走进来一人,只见他身着一袭暗紫色圆领窄袖袍衫,领口和袖口皆滚着贵气的押金如意云纹,胸口一只麒麟逐日栩栩如生,面貌与朱南珍有几分相似,虽不过十岁上下的年纪,却端得是朗眉星目,长大了想来也是丰姿俊逸美男子一枚。 太子哥哥!朱南珍看着此时还稍显稚嫩却朝气蓬勃的亲哥,再想到日后他愁眉不展整日想着怎么应付父皇大战萧贤妃,终至被废时的潦倒模样,心头一痛,暗暗念着这回一定再不能让他走上那条路了,一时间心绪起伏不禁脱口而出了他日后的称谓。 正等着她发话的小一自然从善如流,乖乖朝来人一礼道:“太子哥哥。” 这下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惊呆了,朱南珍连忙掩口做惊慌状,小一则望着她做莫名其妙状。 二皇子什么状都不敢做了,马上过来一把将小一撸到一旁低声训斥道:“珍儿你胡说什么呢!不怕旁人听了乱嚼舌根。”言罢还目带警告意味的将屋内的几个近侍扫了一圈。 “卧槽朱南珍这到底是不是你亲哥,你这都能认错?”小一悲愤莫名。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 “没错没错,正是我的亲哥,他两年后就是太子了啊嗷嗷,现在这么叫被有心人知道了可就死定了,我错了我错了你喊他二皇兄就好。”朱南珍掩面挠墙。 好在朱景皓警醒,一场放在外头分分钟惊天动地,在内也能分分钟把人吓掉魂的闹剧就这样静悄悄的被盖了过去,却把朱南珍吓得不轻,一直飘在小一身边叨叨“你也别什么都跟我学啊,你也分辨分辨啊之类的废话x100” 小一则直接忽略了她这种根本没有可行性的假设,跟着二皇子坐到了自己桌前。只见案上文房四宝俱全,并有专盛书水的金错碗一枚,其余各小件玉器若干。总之华丽丽到小一已经麻木了,倒是面前摆着的蒙学教材《繁霜》引起了她的兴趣,准确的说是《繁霜》后面跟着的那个作者名字“荀彧”让她有些意外,不由好奇念道:“狗货?”咦,这名字起得还真闹心。 而她身后很快就传来了一个威严的声音:“所以公主才要多读书,方能知道,老夫叫荀(xun)彧(yu),不叫狗货。” 朱南珍已经悲痛欲绝了:“小一我不说话你就别给我随便开口好吗!你想让整个宣京都传遍当今长公主是个蠢货这样的事实吗?!” 小一抬头无辜的望着她:“那也总比跟你学又分分钟死定了好吧。” 朱南珍:我想静静。 ? ☆、美少年聚会? ?  “啊哈哈哈哈哈哈珍儿你太逗了!”笑得这么淫/荡一听就知道不是朱南珍光风霁月的亲哥。 朱南珍回头一看,果然是那人憎狗厌的三皇子,气得满屋子飘来飘去只恨自己没法子上去给他两下,连忙指挥小一道: “还不快去给他两巴掌!” 小一也不是傻的,一看对方一身玄色丝袍上错落有致的绣着幼狮天马祥云,行走间还会随着光影呈现出不同的暗色纹样,人家穿的这么拉风你说揍就揍真的好吗?她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嗷嗷嗷,气死本宫了!”朱南珍满天满地的滚:“这货就是害本宫变成如今这德行的罪魁祸首啊啊啊!” “就你这样见面就揍的,人家长大了能好好待你也是奇了怪了啊。”再看朱南珍实在气的够呛,小一吐槽完还是安慰了两句:“不过话说回来动不动就下死手也太狠了点,以后多提防着点就是了呗。” “就是!还有他那个老子娘!到今天本宫才想明白当年我母后也是给她害死的!” 朱南珍继续义愤填膺,小一已经有点晕头转向了:“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到底什么个情况?” 朱南珍闻言自是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开讲了,小一一边装作认真看书,一边听着这千百年前的腥风血雨,末了才总结道:“所以说到底你爹是个昏君才让人有了可趁之机,你娘到底怎么死的也基本上是靠脑洞出来的咯?” “(⊙o⊙)…”朱南珍发现她竟然无言以对。 “反正太子哥哥是给萧贤妃一党害得被废这是没跑了的!” “距你母后得病还有多久?”小一直接无视了在空中手舞足蹈的朱南珍直奔主题。 “如今是光熹十一年春,大概还有两年左右吧。” “那你先好好教我熟悉环境吧,总不能这两年天天围你母后跟前看着她去。”小一一锤定音。 朱南珍再次无言以对。 午间加食了些点心,又识数十个字这一天的课就算上完了,荀学士目前的主要精力自然在辅导二皇子身上,对小一痛苦的认字过程表达了适度的勉励就放她回去了。 芸娘一直候在外间,见小一出来就想来抱她上步辇。却不想被小一灵巧的避开了:“午后吃了些东西,我想走走。” 侧首见朱南珍在她身边慢悠悠的飘着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想来偶尔这样做一做是完全符合这个骄横公主的性格的。 果然芸娘也没反对,只让众人抬着步辇在她身后慢慢跟着。 这么走了半晌终于轮到小一受不了了,她本想乘着阳光正好,在这座宏伟的宫城里逛一逛,后面却跟着这一串长尾巴实是不爽,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到最后都近乎跑了起来。 她这阳光下自由的奔跑本无大事,倒是苦了身后的一群轿奴宫婢,一路气喘吁吁的扛着布辇和各式熏笼甚至还有换用的衣物跟着她猛跑,朱南珍过去给崔后管教的十分规矩,也是第一回看到这样的奇景,不禁在小一身边飘边笑的打跌,根本没想着去阻止她的行为。 这一怪异的景象很快就引来了不少宫人的围观。直到北宸殿外刚下朝的永光帝与他的中书令一同看着眼前的宫巷里跑过这么一群奇怪的队伍,不禁揉了揉眼: “裴卿,方才跑过去的是什么?朕没看错吧。” 裴相是个实在人,一点帮皇帝遮掩的意思都没有:“陛下您没看错,那正是大公主。” “还不去速速拦下,一群没用的东西!”皇帝陛下给裴相这么一说顿觉没脸,又不好直接骂人家不识时务只得拿身边的左右金吾卫出气,于是左金吾卫一挥手,一群年轻儿郎就冲啊杀啊的追公主去了。 小一这边正跑得浑身舒爽呢,不防前方猛然出现一个少年郎,那正是冲在最前头的一个卫士,一身明光甲在阳光下泛着银光,身姿矫健的拦住了小一的去路,小一一时好胜心起竟试图绕开他往边上窜,却不防这位面色冷峻,星目剑眉的少年郎一个转身轻巧的跟上来便将她拦在了身前。 朱南珍简直快笑哭了:“小一你快别挣扎了,他是我父皇面前的羽林卫,功夫一等一的棒,别跑了,估计是给父皇瞧见了。” 果不其然,只见这位少年郎躬身行礼,清清冷冷的开了口:“大公主,陛下有召。” 后头追上来的芸娘气喘吁吁:“哎呀我的小主子,你这是出哪门子的气呢,跑跑跑跑死咱了。”说完就要来抱小一,小一见她累的惨兮兮的模样,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连忙闪开,又瞧了瞧身边脸不红心不跳(⊙o⊙)…的少年郎,小手一指:“不要你抱了,他来。” 刚跑完的小公主一脸红扑扑的冒热气,朱南珍的胚子本就生的好,粉雕玉琢的往那里一站要人抱,这下少年郎倒真是莫名脸红了。 于是光熹十一年春的这一个午后,阳光晴好,永光帝看着一个银甲卫士面色冷峻的抱着他同样一脸淡定的大女儿朝他走来,居然感到了一阵莫名诡异的协调感,永光帝甩甩脑袋,见女儿已经来到了近前正一板一眼的给他行礼呢,方开口道: “起来吧,今日可去文昌阁了?这样满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 小一是见朱南珍没反应就乖乖闭着嘴,而朱南珍自然是没法去理解小一这奇行种的心理的,于是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 人皆默契的无言以对了。 永光帝见一向活泼的宝贝女儿居然一言不发的跪着,道是她知错了,又想想小孩子爱活动也不是什么坏事,便没再凶她,只是一指站在她身边的那位沉默的少年郎道: “起来吧,他以后就跟着你了,还有这四个羽林卫也一并给你,以后喜欢活动让他们带着你去,别在宫里头闹。” 话音刚落,见小一抬头拿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只当她是高兴了,不由得又上前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行了,下去吧,过几日就是去上清宫尝鲜的樱笋宴,有你玩的。” 而小一此刻的心里活动完全就是:什么?!做错事了居然一点惩罚都没有还活生生获得了银甲卫五人,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朱南珍自是十分习惯这一模式的,连忙戳了戳木头似的小一:“痴儿,快谢恩啊你!” “哦...”小一连忙行礼谢恩,永光帝笑得一脸慈爱又摸了摸她的包子头,才率众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在基地中被政/府养大的小一是孤儿,从未享受过这种被父母无条件宠爱的感觉,一瞬间竟莫名觉得眼角有点湿。本来因为朱南珍说她爹是个昏君,自己还有些看那男人不起,帮朱南珍不过是为了自己能顺利活下去,这一刻却真是有点发自内心的想救他了。 朱南珍当然是不知道小一这一番心理活动的。只在回宫的路上反复叨念着:“哎呀呀算算日子,樱笋宴是真的快到了呢,又有好多好多美儿郎和美食可以吃啦~” 小一直接无视了朱南珍的语法错误,听她说美少年,不禁望了望身边几位沉默的羽林卫,尤其领头那个方才拦她的秦骁,不但身手不凡,长得也是英气逼人俊美非凡,当然能在皇帝身边当差的都丑不了,却不知这朱南珍嘴里的什么美儿郎还能美上天去不成? 朱南珍见小一的动作,不由嗤笑出声:“天邪,你看他们作甚,这些不过是奴才罢了,能和各个世家大族里风采非凡的小郎们比吗!别没出息了,再过几日姐姐带你去看真正的美儿郎!” 小一却不以为然,若是各个都像方才见到的三皇子那样,她可实在不抱什么期待,又想起方才她叨念的事儿,不禁问道:“什么是樱笋宴?” “三月正是樱桃和春笋新发的季节,故时人爱以这两物做成佳馔办宴,取尝新之意,是春季里最常见的踏青活动,宫中自然也是要办的,今年应当是在上清宫,那是父皇在城外的行宫,在曲江江畔,衡山脚下,风光秀丽自是不用说,届时还会有各世家选出的美儿郎在碧水清波畔踏歌赛舞,胜者能得父皇亲自簪花,那景象,才叫一个美不胜收。” 最关键的是,又能见到年少时的谢三郎了,哎呀呀还有袁五郎,还有王氏那几位美郎君~~~朱南珍直接陶醉在了往昔莺歌燕舞的回忆里,听得小一满脸黑线,所以说到底就是一群男人妖妖娆娆的在河边跳舞比赛是吗?这景象姐真的欣赏不来啊! 然而不管小一有多么的接受不来,这一天还是要来的。这日里一大早,小一就被碧竹松青早早的收拾了起来。 虽说还是小姑娘用不着怎么盛妆打扮,却也整整给她收拾了两个时辰。于是活生生的四个小时过去后,满头珠翠生辉的小一才在众宫婢的簇拥下走出了南熏殿,只见她身穿一件五晕罗金织衫,下着黄罗翡翠银泥裙,臂间披着单丝罗红地银泥帔子,脚上蹬一双如意云头履,再配上那双顾盼生辉的眼,直如同画中走下来的小仙女。 朱南珍飘到一边远远看着,也露出了个满意的笑容:“不错不错,矮油本宫当年就是又美又萌没法子呢~~” 小一:让我静静。 ? ☆、又见三郎 ?  上清宫位于宣京城外的曲江江畔,连绵百里的亭台楼阁依山而建,遥遥望去,端得是一派山谷蔚蔽,势若自然的气象。 行宫中有池名瑶光,其间有戈舟楼船各数百艘,若恰逢在湖上举办春日宴,便可见垂饰着幡旄、旍葆、麾盖的龙船在碧绿的湖水间星罗棋布,浩浩汤汤,照灼涯涘。 朱南珍在这里的寝宫自然也紧挨着崔后,是一处风光秀美的所在,正对着瑶光池,名曰云光殿,殿中的帘幔皆是由品相上佳的南珠串织而成,风起时,帘幔轻鸣如珩佩之声,清脆动听,最得朱南珍喜欢。 而此时的小一坐在殿内临湖的月影台上,望着眼前这一片富贵胜景,不仅感慨万千——这上古昏君的日子,也太tmd爽了! 朱南珍则轻飘飘的浮在月影台的白玉栏杆上,看着远处湖上正赛舟的诸人,不禁露出了一丝感怀的笑意:“唉,想当初,本宫与袁家五郎春日里赛舟,三回里总有那么两回能胜了他!” “你?赛舟?”不是小一小瞧她,实在是不管现在这个小身板,还是她的魂体状态,怎么都不像是能参与激烈的赛舟活动的德行。 “哎呀呀,你这呆子真是不解风情,本宫是击鼓的那一位,卖力的自然是谢三郎!”朱南珍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那眼角唇边流溢的光彩挡也挡不住,连小一这个一心报效祖国的好战士都看出不对来了。 “那谢三郎,是你相好?”小一不禁暗暗在心里纠结,这别是连谈恋爱都要我代劳吧,老夫真的hold不住好吗! 本以为按朱南珍惯常的习性,怎么也要含羞带怯骂她一句呆子,结果却见她方才还神采奕奕的面庞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半晌,才悻悻道:“怎么能呢,他是累世公卿的高门嫡子,整个宣京城哪个姑娘梦里没有他,那样如谪仙般的人......唉,总之本宫后来嫁的并不是他。” “等一下,我有个问题!”小一顿觉自己的三观又被刷新了n遍:“你不是公主吗?!你爹不是那种要你三更死,就没人敢留你到五更的帝王吗?!怎么还不是喜欢谁就嫁谁呢?” “(⊙o⊙)姑娘你说的那是阎王吧...”朱南珍已对小一这奇行种的脑洞麻木了,如今连吐槽都欠奉,径自解释道:“正因为本宫是大周的长公主,才不能想嫁谁就嫁谁,尤其是谢三那样累世公卿的门第,已经太过显赫了,后来我才知道,父皇其实从没把他当做过驸马人选......” “所以后来你嫁给了别人?等一下,你已经嫁人了?!”小一再次被震撼了,虽然早就听说上古人类结婚早,但怎么看朱南珍都是个还没长开的半大少女呢,就已经身为人/妻了,这个事实直接对小一这只万年单身狗造成了会心一击。t_t “怎么怎么?我哪儿不像有夫家的人了?本宫可是十四岁就嫁入了安平侯府,过得......”提到这个话题,朱南珍突然就有点说不下去,到底过得如何,自是如人饮水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7 ,冷暖自知。 全宣京人包括她父皇都以为给她安排了一个极好的亲事。安平侯为人亲厚,小侯爷更是待她如珠如玉,知她不喜人多嘈杂,不但从不打扰她起居,每月十五也必会来问安,更不曾有过什么置外室的龌龊事儿,却不知怎么的,她心内总隐约觉得两人似乎相处的太过客气了,全不似她父皇母后那样。 “你夫家对你不好?你婆婆虐待你?你驸马包小三?你过度思念你的谢三郎?”小一看朱南珍面色不郁又不说话,只得一路按前世看过的故事脑洞下去。 朱南珍无语:“别胡扯了,他们一家子待我都极好,就是说不上哪里不对,总觉得驸马与我十分客气,平日里基本上都见不着面,只有初一、十五会一起吃顿晚饭,也说不上好啊坏的。” “啥?!”小一虽然没谈过恋爱,却也不是没见过猪跑,这情况都这么诡异了,这公主还没觉出不对来,是不是真傻?! “不住一块也很少见面,这算哪门子夫妻啊?!你那驸马是不是欺负你傻啊!?” “可我父皇也不与我母后住在一块啊,有萧贤妃王昭仪和满宫的嫔妃在,两人平日里见面的机会也不多呀。” 朱南珍答的好有道理,小一竟然无言以对,正在心里默默给古人奇葩的婚姻关系献上膝盖的时候,又听朱南珍默默道: “话说回来,最后一次见他,正是宫里来人,道我父皇突患重病急召我入宫的时候,他那会儿连忙备了车马将我送入宫,却不想这一别就相隔阴阳了。” “你父皇病了,他竟不陪你入宫一同探望吗?”小一好奇道。人一旦对某事开启了怀疑模式,总是容易朝着那条路热情的狂奔下去。 朱南珍听得此言,心内也似猛然响起了一阵惊雷,再细细一想驸马彼时的言行,那样匆忙的赶她入宫,完全不曾提出要同去,倒的确不像他往日面面俱到的风格。 彼时她心里光记挂着父皇的御体康泰,此时再细细一想,才隐隐觉出几分不对来,一时间思绪翻覆,为着过去从未注意到的许多细节暗暗心惊。 前路仿佛顿时没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许多人的真实面目都有些模糊不清起来,这样的她,到底能不能拨开重重迷雾,辨清忠奸是非,帮她父皇和自己逃脱当初的命运呢? 朱南珍正想的出神,就听松青前来通报:“公主,皇后娘娘寻你呢,要你去翠微殿见过各宫娘娘与世家命妇。” 皇家盛宴自然少不了皇室宗亲与各大世家的诰命夫人们,小一闻言便干脆的起身准备出发,刚走到殿外看着身后跟着的一群太监宫女又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莫名的烦躁:“这么点路,除了碧竹和松青,其他人不必跟着了。” “唉哟殿下,这不合规矩啊,这上清宫里人员混杂......”芸娘一听又要唠叨,小一却早有准备,连忙制止了芸娘:“秦骁呢?叫他带人来,有他们陪着我足够了。” 见公主都这样说了,芸娘自是没法再阻拦,只得着人把几位羽林卫唤来,在昭阳宫时几人到底是男子,不便伺候在跟前,除了正常巡夜轮值从来都是外殿偏室里等传唤的。 到了上清宫也差不多,不多一会,几位身着软甲的英武少年郎就到了近前。不在御前,也不必时时都身着明光甲了,领头那一人却丝毫不减凌厉的气势。恩,想来放到战场也是个好战士,这自然是小一童鞋的脑洞,朱南珍都不稀的瞧这几人,径自在前头领路朝翠微殿飘去。 正是春日好时节,一路上自是郁郁葱葱,繁花似锦。这样好的阳光在小一那个时代并不多见,正当她有些出神的欣赏着眼前美景时,却冷不防看到前方小径上站着几个少年似在赏花,领头一人不过十二三岁,见小一朝这里走来,不禁温然一笑转过身,充满朝气的一对眸子明媚似有光,朝她恭敬一礼: “公主康泰。” 他身后数人见状也纷纷朝她行礼,美正太颜如玉啊,更别提一群美正太了,小一本以为朱家的太子哥哥就是大周颜值的巅峰了,却不想眼前这人生的还要好看,只见他面如冠玉,眉眼深深,温然一笑灿如星辉,犹是翩翩少年郎却给人一种清新俊逸,温文尔雅的观感。 再一瞧朱南珍,这向来跳腾的妹子果然动也不动的定在原处,目光柔柔像是蕴了水,穿越数十载的悠悠岁月再见故人,半晌也终于只道出了一句:“三郎哥哥无恙。” 谢三郎本名谢渊,这会儿还未有字,谢崔两家又多有姻亲,平日里见了自是叫他的排行,亲近些的叫声哥哥也不算错。而这厢小一哪还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感情是撞上初恋本尊了呗,连忙硬邦邦的回了一礼:“三郎哥哥无恙。” 这一声里自然是品不出朱南珍那点点哀愁,缠绵婉转的妩媚滋味的,气得朱南珍直瞪她。而这一句听在旁人耳里就算生硬也带出了几分不同来,只听谢三郎身边一位方额广颐的少年郎故作惆怅摇头道: “在公主眼里头,全天下就一个谢三郎啊,哎哎哎,不美不美,你五郎哥哥心里苦哇。” 小一满脸黑线,大哥我不知道你是谁啊,边上的南珍妹子正望着情郎发花痴呢,你让我能怎地! 好在朱南珍这会已经回过神来了,听那人这样说,不由嗤笑道:“这袁五郎从来就是个浑人,才多大点就没个样子,别理他,问问三郎可一同去翠微殿。” 小一十分乖觉的瞧也不瞧那袁五郎,只朝谢正太发问。答案是肯定的,这一群世家子弟自小便玩在一处,刚入上清宫便聚到了一起,这会正是要上翠微殿去给各宫娘娘请安呢。 问明了去向几人自然和和美美的一同往翠微殿走,却不防花/径的另一头又走来一支蜿蜒迤逦的队伍。打头那位瞧着与小一差不多大,也是一打扮得花团锦簇的女娃娃,身后跟着的几位贵女比她稍长几岁,皆是清丽可人的模样,娇俏的脸上却带着几分倨傲之色,缓缓朝小一一行走来。 ? ☆、这是红果果的战斗信号啊! ?  却说那女娃娃正是萧贤妃所出的二公主朱宜双,身后跟着的则是萧贤妃的亲侄女萧婉清,萧贤妃的妹妹嫁给了吏部侍郎,正四品的官,刚够上入宴的资格,她这侄女想来也是跟着她母亲入宫参加樱笋宴的。 几位半大不小的少女早就瞧见了谢三郎等人,心里都不知道做着些什么金风玉露一相逢的美梦呢,一路走过来娉娉婷婷,却止不住眼风呼呼的往一众美少年身上扫。 小一看着这天雷滚滚的场面实在有点扛不住,竟下意识的往秦骁身后躲了躲,秦骁似有所觉,也不自觉的偏过身,为她挡住了前方一众少女如狼似虎的目光,这一连串的动作都被一旁的谢渊看进了眼里,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8 却只是微微诧异一扬眉,未置一词。 而朱南珍此刻只恨自己不能生出双手把小一从秦骁背后拖出来,和这萧氏女对阵就从来没输过的她怎么能忍自己这幅没出息的德行,立刻咆哮道:“嗷嗷嗷小一你给我滚过来走正道!本宫是大周长公主,从来不知道什么叫让路!你这是要丢死本宫的人吗嗷嗷嗷!!!” 小一给这一通狮吼训的有点发晕,嘴上还没来得及反驳身体倒是很诚实(什么鬼)的站到了路中央,这一下对面一众贵女实在没法当做没看见了,纷纷朝她见礼,还不忘顺带拿眼神勾搭谢三郎。 朱南珍也不是死的,自是十分不爽的瞪着眼前这群贱蹄子嘴里还愤愤道:“看什么看,三郎是你们能随便看的吗!” 小一看着朱南珍气鼓鼓的模样心内暗笑,而在对面那群人看来就是大公主一派自得的站在她们的三郎身边还一副不屑的嘴脸,嗷嗷嗷这是红果果的战斗信号啊! 只见萧婉清立刻当仁不让的朝小一皮笑肉不笑道:“大公主好兴致,这春/色满园的不带宫女儿们赏景,倒是带着一群羽林郎闲逛,真真是不同一般女儿家呢。” 卧槽你冲一个比你小四五岁的小姑娘说什么女儿家你也好意思!小一的猛烈吐槽模式从来都是开在心里的,朱南珍自然就憋不住了,只觉这萧氏想来是好久没被她教育了简直皮痒,立刻指挥小一:“这没规矩的东西嘴里说些什么不三不四的玩意呢,还不给我掌嘴。” 小一言简意赅,转脸就向朝秦骁下令:“没规矩,掌嘴。” 这下众人都呆住了,朱南珍一脸恨铁不成钢:“我去本宫是让松青去掌嘴啊,都是没出阁的闺女,哪有让羽林郎去揍的哎哎哎!” 小一一脸黑线,只以为这种暴力活就该交给暴力机构的,正想着怎么补救呢,就见对面萧氏一声哀嚎跪倒在地:“公主殿下饶命啊,人家清清白白的让这下贱奴才碰了还怎么见人呐,婉清自己掌嘴,公主殿下饶命啊啊啊~~” 小一向来见不得人摆这种装腔作势的嘴脸,见对方嚷嚷的仿佛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天大的恶事一般还如此口出恶言,不觉也有了几分火气,往秦骁前头一站,冷冷道:“我的侍卫怎么就揍不得你了,说人下贱也不看看自己。” 这一下对面就更不好了,直朝着朱宜双哭道:“公主,婉清自生到这世上就从没被人说过下贱这两个字啊,婉清实在没脸活下去了嘤嘤嘤.......” “那正好今日知道了,可以去做个明白鬼。”小一毒舌起来也不遑多让啊,朱南珍在一边啧啧称奇,连一边的袁五郎都不禁嗤笑出声。 萧婉清更觉没脸了兜头就要往湖边冲,却被谢渊一个眼明手快拽住了袖子,萧氏居然打蛇上棍摆出一副柔弱状就要往谢渊怀里倒,却不防被他轻轻一带就跪坐在了小径上。 朱宜双看着小小一团却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立刻哀求道:“皇姐姐快饶了婉清吧,她也没甚恶意,何必为了个奴才如此动气。” 小一无语问苍天,她倒成了最大的恶人了。朱南珍见状在一边马上循循教导上了:“你看看,我这妹妹才多大点个姑娘,就知道抓人软处踩,你可得长点心吧,皇宫里的日子可不那么好混,得了,快叫那撒泼的贱蹄子起来吧,母后那里估计都快等急了。” 这厢小一还在腹诽你们皇室里的孩子都吃金坷垃长大的么小小年纪就这么妖孽,就听谢三郎开口了: “好了好了,萧二娘以后说话且注意些,公主清贵之身听不得这种话,快起来吧,皇后娘娘那里还等着呢。” 清清朗朗的声音分外好听,顿时让一众小姑娘都闹不起幺蛾子来了,乖乖的一同往翠微殿走去。 小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朝朱南珍道:“你这三郎倒是向着你。” “那是自然,三郎哥哥对我最好了。”少女飘在谢渊身边,脸上满是醉人的小幸福。 几人到翠微殿时,里头已经坐了一众莺莺燕燕,皇后自然是稳稳坐在朝南的主位上,瞧见与南珍并肩走进来的谢渊,面上不禁露出几分温和之色来: “渊儿也来了,快坐这儿来给本宫瞧瞧。珍儿你这又是去哪儿玩了,磨了这么会子才到。” 小一领着一众小朋友先给母后行了礼,再给宫里各位娘娘请了安,才按朱南珍的指示答道:“路上遇到宜双与三郎哥哥,一同叙了一会,才耽误了些时候,母后莫怪。” 皇后笑意盈盈,一左一右把朱南珍与谢渊拉着坐到了身边,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前日你在宫里没规矩的乱闹腾,都给你父皇撞见了也不晓得要安分点。” 这事说起来皇后倒并不那么恼怒,主要是永光帝的态度摆在那儿,不训不骂,还顺手送了女儿五个羽林郎由着她去耍,那萧氏的女儿可没这等待遇。 萧贤妃这会正坐在皇后的右手边,听皇后提起这一茬,只觉无趣,拿眼角望了望李修仪,李修仪的父亲在萧贤妃的兄长手下谋差事,自然事事以她马首是瞻,见萧贤妃给了信号,就算再不愿也得上去接话茬: “是呢是呢,大公主这满宫里的逛,圣上不但没怪罪,还赏了五个羽林郎陪着逛,这恩宠,也只有大公主独一份了。” 皇后闻言皱了皱眉,没待开口,就听王昭容淡淡道:“修仪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大公主才多大点的孩子,多活动活动是常事。” 徐昭仪也上来接口:“昭容说的是,李修仪还未有子嗣,不知这个中的辛苦,本宫的景仪这会也正是爱闹爱玩的年纪,在玉华宫里整日见的到处疯跑,皇后娘娘这样慈爱的性子见了只怕都要头疼。” 皇后听了这话面色方才松了松,只摸着朱南珍的小脑袋但笑不语。 下头几人见了正待转移话题,却听萧贤妃身边一个年轻妇人突然轻呼: “哎呀,二公主这帔子上怎么弄得这样脏。” 众人一瞧,才发现那好好一段流光溢彩的锦帛上星星点点沾着好几个泥手印子,愣生生破坏了这身好衣裳的美感,萧贤妃不禁秀眉一皱,冲朱宜双道:“怎么回事,再没几个时辰就要开宴,这新罗锦是圣上特特赐下来的,怎的这般不小心?!还有你们这些跟着公主的,个个都瞎了眼么,不知道要看顾好主子?” 小一闻言顿时生起一股大事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就见一旁的萧婉清呜呜咽咽的啜泣起来:“回娘娘,不怪二公主,都是婉清的错,那会光顾着躲大公主身边的羽林卫,在花/径边蹭脏了手,二公主怜惜婉清,来扶人家才不慎弄脏了帔子。” 哎呀呀,短短几句话,就勾勒出了好一副大公主恶主刁奴来欺人,二公主菩萨心肠来挡驾的画面。这是非颠倒得小一简直要怒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9 看这女的在外头表现得一副撒泼胡闹样,道是个没脑子的,却不想关键时候还挺能说会道的。 萧贤妃一听自然不好找大公主发火,只一劲儿指着殿外,吩咐左右道:“哪来的刁奴敢对本宫的亲侄女儿动手动脚,还不快拖出去打死算完!” 小一一听立刻坐不住了,哪有这点破事就要杀人的道理:“萧母妃,秦骁不过是听我的命令行事,有什么你冲我来,别拿他们的命做筏子。” 这一下众人脸色可就好看了,萧贤妃身子往后微微一倚,不由露出一脸“要不要这么配合送上来给我治”的暗戳戳笑,朱南珍则掩面扶额,过去还觉得自己不会说话,没想到来了个比她还能的。 皇后这下可不好再不说话了,连忙朝朱南珍斥到:“过来!怎么对你萧母妃说话呢,什么叫做筏子,定是你身边的人不老实,尽教你些混话!把人先带上来问话,春日宴里打打杀杀的也不像话。” 秦骁此时就站在殿下,习武之人本就耳聪目明,方才殿里动静都听得一清二楚,小小的公主方才那一句“有什么冲我来”正让他心内五味陈杂,见皇后有召,立刻上前磕头告罪。 众人见是这么个英武俊秀的小郎,笑的都不由得有些意味深长,皇后一见之下,不禁暗暗懊悔把他叫上殿来了,虽说公主还小,却不防有心之人的故意编排。 果不其然就听萧贤妃重拿轻放道:“哎,真看不出,公主小小年纪,就知道怜香惜玉了,怪道那么大火气,可吓了臣妾一跳,既然公主不乐意,这罚,就免了吧。” 小一这会再不学乖了闭嘴就不是小一了,却听殿外传来一阵略带不悦的问话:“朕的珍儿怎么吓着贤妃了?” ? ☆、大周好舞蹈之贵公子专场 ?  皇帝陛下一出场,殿内众人自然呼啦啦的起了一片迎驾。 永光帝一边让众人起身,一边往殿上走,还拿眼风稍稍带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秦骁。待在主位上坐定,才朝皇后道:“方才这是闹什么呢,珍儿还不快到父皇这儿来。” 小一一听立刻乖乖立到了永光帝身边,全然没了方才“有本事冲我来”的英雄气概。 “南珍儿这是越发出息了,说起话来没个样子!也不知道方才在外头和宜双闹了什么岔子。”皇后自然要给女儿小骂大帮忙一把,又回头冲身边的谢渊道:“渊儿你稳重懂事,且来说说方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只见谢渊从容的起身,给永光帝和诸位嫔妃端方的行了个礼,才将方才的事不偏不倚慢慢道来,末了才补了一句:“想来公主是给气糊涂了才叫身边的羽林郎动手,说到底人家也没真的抬手,甥儿还拉了二娘一把,想来不至于跌得那样难看。” 崔后的母亲正是谢氏女,又难得谢渊是谢氏小一辈里最出众的人物,平日就深得皇后喜爱,冲皇后自称一声外甥倒也不算错。 永光帝听了来龙去脉,摸了摸小一的脑袋才冲萧贤妃那边道:“也好好管管你家里那些后辈,不像个样子。” 又冲殿下跪着的少年郎道:“不知及时规劝主子,也是该罚,自己去刑司监那里领四......二十棍。”感到手底下的小脑袋又有炸毛的趋势,可怜永光帝刚到嘴边的四十棍就活生生少了一半,也算是给萧贤妃一个交代。 秦骁自知这已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立刻谢恩退了下去。永光帝这才搂着朱南珍的小脑袋微笑道:“你和人家萧二娘闹脾气,倒把你妹妹好好的衣裳给弄脏了,可叫人家晚宴上怎么办?就罚你把最喜欢的那匹流云锦送给宜双了。” 小一本就对衣裙什么的不感兴趣,想来这流云锦是朱南珍的最爱了,眼见她在半空里不爽的嘟了嘟嘴,心里暗笑,嘴上十分痛快道:“给给给,我没意见。” 那憨直的模样又引得永光帝一阵大笑,众人见皇帝都哈哈哈了自然也要跟着哈哈哈,小一给大家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便没注意到坐在萧贤妃身边那个小小的朱宜双眼中三分羡慕七分恨的神色。 殿中几位小郎很快就被永光帝打发去准备晚上的赛舞了。众妃难得见一次皇上得闲,立时纷纷以各种方式表达着一颗嘘寒问暖的心。 顿时成了背景板的小一坐在一边恹恹的,朱南珍则对晚上的美少年赛舞充满了期待,一边在小一耳边给她介绍面前的各位宫妃与命妇,一边时不时插两句谁家的小谁如何如何的八卦。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的樱笋宴上,湖边晚风习习,瑶光池是夜宴的主要场所,自是被装饰得灯火通明,花团锦簇。 永光帝大宴群臣迎春,排场自然小不了,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食流水般的被传到了筵席上,除了应景的春笋与樱桃做成的珍馐,更有什么飞鸾脍,红虬脯,千秋丸,万寿羹,五杏七桃,灵瓜仙枣林林总总,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就算小一这段日子以来已经被昭阳宫内高端奢华的饮食风格震撼到麻木了,也不禁对这泼天的皇家富贵感慨不已。 朱南珍早习惯了小一这幅没出息的小样,一边和她交代着每道菜的不同吃法,一边还分神望着台上一年一度的大周好舞蹈,美少年们都是各大家族精挑细选出来的优秀人物,谢三郎和袁五郎自然也在其中。 只见袁五郎头戴尖顶帽,身穿窄袖胡衫,足上蹬一双玉锦靴,反手叉腰,足下随着热烈的鼓点跳跃腾挪,一曲胡腾舞跳的热闹非凡,惹得席边小儿郎纷纷击节叫好,小娘子看得脸红心跳,很是热闹。 朱南珍都忍不住点评道:“五郎这舞还是这会子跳的好看,长大了人高马大的反没这灵巧的味道了。” 轮到谢渊的时候,朱南珍这丫头直接一句话都没了,浮在半空眼里晶亮亮的望着那一头,仿佛整个世界就剩下了那小小一隅的光亮。 谢渊这一曲海宴清波胜在韵味悠长,清雅无双,再配上他那光风霁月的气质,直舞得众人仿如望见茫茫瀚海明月初升,清辉点点,又如听得渺渺云间白鹤清唳,直上云霄。一曲舞毕,场上皆是静默,半晌才有人反应过来,女郎们手上的鲜花自是不要命的扔了上去。 这是春日宴的规矩,皇帝给谁簪花全看一曲舞毕得了台下多少花。谢渊这一舞几乎赢得毫无悬念,朱南珍刚想撺掇小一让松青去锦上添个花,却见她竟恹恹坐着没什么反应,幸而她身边的母后笑容满面的发话了: “松青,代你们公主去抛支花,这傻丫头,都看楞了。” 嗷嗷嗷这果断是本宫的亲娘啊~~~朱南珍从半空里飘到崔后身边,往她怀里猛蹭。 小一回过神来见南珍那副兴奋打滚撒娇的模样,也被逗乐了,马上代她向崔皇后强烈道谢: “多谢母后,三郎哥哥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0 舞的太美,珍儿都看得回不过神来。” “哈哈,有我们珍儿这句话,看来今年得簪花的必得是谢家三郎了呀。”永光帝也来凑热闹,惹得下面一众朝臣纷纷向谢太傅道贺,文文绉绉一大套总左不过什么太傅真是养了个好孙子今日实是大开眼界,养得好壮实一只猪今年终于宰了(什么鬼)之类之类的。 然后就是在众人炙热的目光中,谢渊从容有度的上来受了永光帝的簪花。鲜花配少年,本是正相宜,然而这簪花又不仅仅是个虚赏,还有不少旁的意味在里面。 事实上,每年的簪花郎来年都会开始上御前行走,领个御前谒者,又称北宸舍人的专职,在皇帝与宰相之间做些传递诏令,分理奏章,誊抄御诏之类的工作,一年轮值下来,也算是在国家高等政/治/机/构里混了个门儿清,往后的仕途可谓是光辉灿烂,将来十有六七是要奔着三省六部的最高长官,甚至宰相爷的位子去的。 小一听了朱南珍这一番解释,不由暗暗咋舌,这大周朝就是风雅,说穿了就是累世公卿的大家,为了后辈们将来能在朝堂上握有话语权向皇室求的一个保证,却偏偏要在每年开春来这一出花团锦簇的选秀,遮一遮其下红果果的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政/治目的,哎哎哎古人的脑洞就是非同一般。 再反观秦骁那样的寒门子弟,就算能凭一身硬本事在皇帝面前混个差事,却终归是个奴才,要打就打要杀就杀,与这些贵公子们永远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天堑,想到这儿,小一不禁帮秦骁这些羽林郎感到一阵深深的惋惜。 好在自己是穿到了一个公主身上,还有几分骄纵跋扈的本钱,若是不幸穿到了个普通路人身上,想在这样的年代顺从本心的活下去,恐怕太难太难了吧。 朱南珍见小一面带郁色,若有所思的样子,居然福灵心至猜到了她是在想和秦骁有关的事,顿觉她实在不开窍,换了往常定要好好嘲笑她一番,好在今日看够了三郎心情正好,便淡淡劝道: “你别担心那秦骁,父皇只说二十棍,内宫刑司监的人自会掂量这中间从轻发落的意味,不敢狠狠打的,这些羽林郎都是练家子,扛打的很,你一会见着他,肯定生龙活虎和没事人一样。” “倒不是为这个,只觉得他们那种人可怜,在你们这个时代,无论怎样努力,最终也不过是车轮下碾过的泥,到底与枝头雪不可同日而语。”小一这几日在文昌阁没白学,居然也能绉几句对子了。 听着小一这不伦不类的对子,朱南珍忍不住笑了场,然而笑过之后,心内又泛起了另一种滋味:“就算是生为枝头雪,也难保有没有冰消雪融的一天,各人有各人的愁,这大抵就是人生了。” 两个少女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探讨着人生大道理看着热热闹闹的樱笋宴渐渐散了席,从熙熙攘攘到冷冷清清。 回到云光殿里的头一件事,小一就吩咐芸娘把秦骁找来,今天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乌龙害惨了人家,总要确定对方没大碍才心安,却把芸娘唬的够呛: “矮油我的小祖宗,您这是嫌芸娘的命长啊!哪有半夜里招侍卫过来的道理!” “若他不方便过来,我就过去看他,芸娘你给我指个路就好,我会特别小心不让人看到的。”小一犯起倔来是几头牛都拉不回。 芸娘也是无法,只得让松青给她带路去了侍卫们住的偏殿,今夜五人里有三人轮值,秦骁挨了打自然在屋里歇着,小一到殿外时,与秦骁走得近的一个羽林郎安成济刚帮他上完药,正与他唠嗑: “卧槽你这到底是挨了多少棍啊,这血肉模糊的看得哥我都怕,你也是真倒霉,遇到公主要整幺蛾子,还不防娘娘们拿这事做筏子,说起来关你屁事啊,哪有叫咱去掌嘴的道理,你也是,公主不把咱做奴才的命当命,你也得自己聪明点啊,叫你去你就去,不要小命了?” “别胡说,公主那是气糊涂了。再说,就算公主真叫我们去送命,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断没有说不的道理。”秦骁的声音冷冷清清,却字字扎在了门外的小一心里。 “对不起,我今天真的是......给气傻了。”一个小小的声音在殿外朦胧的月光中蓦然响起,殿内两人都是一惊。 ? ☆、阖宫踢白打大赛~ ?  安成济想着自己方才说过的话,整个人都吓懵逼了。秦骁心内却骤然漫进了点点暖意,望着月下那小小的身影,一时间,刑司监那帮阉人下再狠的手都让他觉不出痛来了。 小一没看到屋内二人精彩纷呈的脸色,只径自走了进来,看着躺在榻上动弹不得的少年郎,不由惊诧道: “不是说就二十棍,怎么给打成这样了?!” 心内更是一顿咆哮:“卧槽朱南珍你说好的生龙活虎呢?!” 朱南珍探头望了眼榻上的情形,悻悻道:“看这样子,怕是刑司监的人不老实,不知受什么人指使,故意下了重手。” “还能是谁,肯定是那个萧贤妃!”小一气的暗暗磨牙。 “我看未必,她哪有闲工夫管这么个小小侍卫的破事。”朱南珍不以为然,这种事萧贤妃多半是懒得插手的。 安成济见小小的公主站在榻边一脸关切的看着秦骁,倒不像是要追究他混话的样子,原本还跪在一旁冷汗直流,此刻也心内稍安:“公主先和秦护卫聊着,臣去外头看看有没有需要帮把手的地方。” 小一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安成济就知机的退了下去。 见四下无人了,小一才恨恨的开了口:“你还好吗?可有看见是谁命人下了这狠手?我定跟她没完!” 秦骁微撑着身子看烛光下的小公主眉头紧锁,一脸的认真,心底那片冰冷也被渐渐熨烫得暖意油然。 他不是没看见来传话的小宫女正是今日站在二公主身后的人,可他能明知大公主性子纯直,多半会为此在宫里闹得不可开交还把这事告诉她吗?秦骁做不到。 这点苦都熬不得,还是个男人么?少年郎打定主意,再望向小一,一向清冷的眉眼都染上了几分暖意: “公主不必挂怀,微臣无甚大碍,不过两三日就好全了,今日这状况微臣也不清楚,想来他们也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罢了。” 见小一听了,只在一边嘟着嘴不说话,又不禁笑着哄她:“夜深露重,公主不宜在微臣这里久留,还是快些回去吧,微臣保证,不出二日,定生龙活虎的来公主面前当差可好?” 小一偏过小脑袋,一脸大写的怀疑:“你确定你没事?可缺什么药?我那里有好多好多。” 秦骁这是真被逗乐了,忍不住想伸手去摸摸她软萌萌的小脑袋,却终是想起自己的身份,生生忍住了:“不敢欺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1 瞒公主,说两日就两日。” 朱南珍在一旁观摩得早就满肚子八卦憋不住了:“这秦骁有点意思,看他那神情分明就知道是谁害他,却能憋住不给你添麻烦,伤成这样,还硬要赶着回你身边,端得是个忠仆啊,恩,细看之下长得也还挺不错,本宫对他的印象算是好点了。” 小一对朱南珍这种奴才就是奴才的论调彻底无语,却被她话里旁的内容触动了心神,转头对秦骁道:“我身边人够多了,你就好好休息着吧,等你好全了,来教我功夫可好?” “公主千金之躯,自有臣等保护,何必辛苦学这种东西?”秦骁有些不明白公主的想法,这练武的苦头可不是一般人吃的起,她一个娇娇柔柔的金枝玉叶,怎么能受得了这个呢。 地面战斗系科班出身的小一同学笑的腼腆:“没什么,我就是喜欢。” 见公主笑的眉眼弯弯,秦骁立时把所有反对意见都吃回了肚子里,只要她喜欢,他就去做便是了,只听他道:“只要公主不嫌弃微臣的身手,微臣自当尽心竭力。” 小一得到满意的答复,又见秦骁精神还不错,也心情大好起来,又絮絮聊了几句才回了宫。 与此同时,延庆坊一间格调不俗的酒肆里,谢渊正被一群伙伴你来我往的往死里灌。寻常人家的儿郎在这个年纪恐怕还甚少尝过酒滋味,但对这群京城贵公子来说,有各家的父兄做榜样,上酒肆开包房什么的完全是手到擒来不在话下。 众人自是以恭贺今春簪花郎的名头把谢渊拖出来请客,谢渊世家公子出身,在京城官n代圈里又颇有人缘,也不在意这么点酒水钱,着人打点下去,必要宾主尽欢才好。 袁五郎酒过三巡,一把扯过谢渊的肩膀道:“三郎我同你说,公主今天可没打算给你投花,那是皇后娘娘下的令,明白不?自从爷我那一曲跳完,公主的眼睛就没拔/出来过!” 谢渊伸手隔开袁放熏人的酒气,都不稀得理他,只径自端起面前的青玉盏,面上笑得温和,嘴里却不客气:“公主才多大点,别总拿她开玩笑,你也太没个样子。” 两人讨论的公主自然是朱南珍,这京城里各家适龄贵女并不少,正经金枝玉叶的公主却只得那两位,虽还是始龀之年,京城里小一辈的贵公子喝多了却总免不了喜欢攀扯两句什么待来日长发及腰之类的混话。 席上这群郎君也难免俗,听袁五郎扯起了话头,一个不知哪家的公子哥儿也踊跃加入,开始讨论起公主今日宴上的模样打扮来。 袁放说两句也就罢了,什么阿猫阿狗都冒出来妄议公主,这让自小看着公主长大的谢渊心内颇有几分不快,还未待那人继续混说下去,谢渊就放下了酒杯:“来人,这位郎君醉了,且送他归家去。” 袁五郎见他面色不悦,也是喝昏了头,不禁调笑道:“说起来公主小小年纪就如此玉雪可爱,长大了还不定怎么国色天香呢。人家也没说错,你何必恼怒?更不提公主如今见着居然也有些懂事了,你看她今日那样护着她那个俊美的羽林郎......” 袁放话还没说完,一壶郎官清就兜头罩下,待他醉醺醺的甩开眼前酒水,就见谢渊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自己:“袁放我看你也是醉糊涂了,什么混话都敢讲。” 夜色如水,柔和的月光洒下点点清辉,自是各人怀着各人的心思入眠,这一场春日宴才将将落下帷幕。 因着春/色正好,后宫诸人在上清宫又勾留了数日才随圣驾回銮。这些天里,朱宜双倒是老老实实呆在她母后身边,没来平白招惹小一。 回了南熏殿的小一开始继续早晚请安上午上课下午玩乐,从早到晚吃吃吃的上古封建社会奢靡腐朽的宫廷儿童生活。 这一日正是四月四,天刚蒙蒙亮,小一就听得殿外传来一阵嬉闹声,然后是必然的芸娘之训斥环节,这很不寻常,至少往日里是没人敢大清早的在大公主门外如此撒娇扮痴(误)的。 小一好奇的一咕噜爬起床,就见朱南珍飘在半空一脸不屑道:“就知道你要去看,不过是一群宫人玩白打,有甚好看?” “白打?”小一的勤学好问从来不是朱南珍说不就能阻止的。 “就是蹴鞠啦!那球太硬,小孩子家的玩意,本宫向来不玩。”朱南珍嘴上说着不喜欢,身子却渐渐向窗边飘去。 说到底她并非真心不喜欢这项寒食节里的重要宫廷活动,只是从小就踢不过朱宜双,总拿不到寒食日的新制宫钱,久而久之也就兴致缺缺了。 小一听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那是一种球类运动,正畅想着这姐擅长啊你不玩姐玩之类的美好愿景时,就见殿外宫女两两站着将一只小小的圆球你踢来呀我踹去,间或还转身一踢玩个花。 “纳尼?说好的热情澎湃的球类运动呢?!说好的球门篮筐自由的奔跑呢?!你确定这真的是踢球不是花式踢毽子?!”小一咆哮了。 朱南珍看着小一一脸再也不相信人类了的表情,奇怪道:“白打本就是两人对踢或多人对踢着玩的呀,球门那什么的是击鞠才设的呢,这白打讲究的是踢球的技艺,以踢出各色花式为能事。你想试试就让碧竹松青给你准备物件呗,只是下午的比赛你可别去丢人了哈,那朱宜双这辈子就指着这个活了,再过几年阖宫上下可没人踢得过她......” 朱南珍还在絮絮叨叨,就见小一已经十分理论结合实践的上了,只见一只鹿皮小球在她腿间上下翻飞,踢出了许多宫内众妹纸从未见过的花式,那姿势说不出的流畅好看,更添几分英武之气,几乎可以想见再过个几年,又是一条好汉额又是一踢遍天下无敌手的好汉...... “啊啊啊啊啊小一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你居然这么棒棒!”朱南珍那表情只差没跪下唱征服大喊什么wuli小一我的爱了,毕竟在这一项上给朱宜双压了这好多年,总算可以还回去的心情不是一般二般的好哇! 于是小一在早上请安时便跟崔后报备了想要参赛的愿望,母上大人允准后又进行了一番表达关切之情的日常才放她回去准备。 午后阖宫踢白打大赛很快就到了,只见场外人潮汹涌,场内气氛高涨,这边儿小内监们锣鼓一敲,那头小一就王霸之气大发的出场了。 ? ☆、召唤刺客的正确方式 ?  朱南珍自是在空中飘来荡去的帮小一加油,连边上同来观战的谢渊都没能勾住她的眼,这姑娘现在已经是满心满眼的想看“自己”赢一回朱宜双了。 果然见朱宜双上场后,脆生生的动作还有些青涩,却胜在花样繁多踢得就是美美哒,小一也不甘示弱,走的完全是另一条路线,融合了不少格斗动作,尽管现在的小身板还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2 看不大出样子来,却踢得英气十足,从开始的多人对战,到最后的两人对踢,活生生把一场妹子专属的花式蹴鞠踢出了几分杀气来。 中场休息时,朱南珍兴奋的不行,不停地给小一加油打气,就差上去捏肩敲腿递水壶了。今日她这番表现让谢渊都有点三日不见,刮目相看之感,更别提她家父皇母后了。 永光帝在御座上看得连连击节,崔后则是一脸紧张,深怕小一摔了碰了,却又着实希望她能赢了那萧氏的女儿,总之是自有一番矛盾纠结在心头。至于萧贤妃那就更不提了,一双丹凤眼直愣愣的瞪着小一,满脸的我真是哔了狗了。 眼见着小一就要赢了,场上却骤然生变。要知道所谓惊/变往往就是在这种所有人都觉得可以happy ending上字幕的瞬间发生的,不然让剧情君怎么去跌宕起伏呢。╮(╯▽╰)╭ 说起来这还真不是小一的问题,她原本规规矩矩的站在原地等朱宜双踢完把球扔来,却见朱宜双居然耍了个花就把鹿皮小球直冲小一踢来,她原本应当只是想显摆一下,挑的位置也离小一还有三步之遥,却不想恰在此刻,数枚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暗器掠过小一眼前直冲永光帝而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小一身体里那个时刻准备着为伟大领袖挡刀的热血之魂瞬间就熊熊燃烧了(= =),反正她几乎是没待多想就朝那暗器的方向奋力一跃,结果三枚暗器噗噗入体的同时,还悲催的以面门主动迎上了朱宜双那一球,以至于她连嗷一声都来不及眼前就黑了过去。 与此同时,朱南珍瞬间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把她拽回了体内,随之而来的就是一阵简直把永光帝吓得三魂掉了七魄的惨嚎:“嗷嗷嗷嗷疼疼疼疼疼啊!!!!” 而几乎已经拔刀冲出来的秦骁,却听浑身是血的公主颤着声高喊了一句:“三郎哥哥救命!” 被点名的谢渊自然当仁不让的冲出来一把将她抱起,秦骁见状脚下的方向就下意识的一换,与后头一起冲上来的同僚朝刺客的方向冲杀而去,这一连串动作连贯的连作者君都没看出其中森森的狗血与挣扎(你够)。 随后自然就是一阵乱轰轰的经典场面——左右金吾卫高呼护驾护驾抓刺客,皇帝大喊快传御医,众嫔妃们一边奔跑得百媚千娇一边啊啊啊啊~ 反正朱南珍此刻的心情简直比哔了狗都不如了,凭什么啊!人家话本里的女猪脚受了这种伤早就应该千娇百媚的昏在情郎怀里了吧,像她这样不但昏不过去还要躺在初恋怀里嚎的像杀猪一样真的好吗?! 永光帝原本在乱作一团的人群中担心的不行,直到太医来了见朱南珍还没厥过去一颗心才算将将放下。 可有谁能知道这底下洒满了狗血的真相呢,于是当一众太医颤颤巍巍的帮朱南珍取镖撒药止血后,朱南珍还睁着圆滚滚的眼珠子欲哭无泪欲嚎没劲时,众人才纷纷惊叹:“公主乃真英雄也!” 永光帝看着都心疼,皇后自不必说了,死死守在床边边哭边安(教)慰(训)她女儿:“珍珍儿你这是疯了啊!这种东西也是你能挡的吗?!你父皇身边的左右金吾卫又不是死的!可怜你对你父皇一颗纯孝之心啊,瞧瞧这小脸还被那蹴鞠砸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呜呜呜~” 皇后这一招连消带打直说得男见默女见泪,皇帝听了心酸,金吾卫听了吓得打摆子,萧贤妃听了直接拉着朱宜双就噗通跪在了殿门外请罪。 这当口上十分没存在感的半道被废太子殿下终于冒出来救场了:“母后切莫太伤心了,珍儿看着总算是缓过来了,您也歇一歇让她好好休息会儿吧。” 崔后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给我闭嘴!” 朱景皓摸摸脑袋默默退到一边候着。(现在你知道自己为啥叫半道被废太子殿下了吧!╮(╯﹏╰)╭ 永光帝知道崔后心里着急也没怪她御前失仪,只让一众嫔妃都先各回各宫,自己留在昭阳宫里陪着皇后和公主。萧贤妃拉起朱宜双与三皇子往回走时,皇帝连句压惊的话都没给,让她面沉如水的回宫关起门来好发了一通火。 再说回我们受苦受难的朱南珍公主,她本已在心里把小一骂得死去活来了,却在总也听不到她回应的时候又莫名有些担心起来,不会她就这样消失了吧?! 朱南珍公主这显然是被虐得不能独立新陈代谢使用自己肉身的节奏了。(= =) 幸而这样崩坏的剧情并没有出现,将将入夜时分,小一终于醒来,朱南珍也立时被弹出体外,结束了那有如千刀万剐般的煎熬。 而在一旁伺候的松青碧竹看来,就是公主突然停止哀嚎,突然好了很多似的撑着起来要吃的了。一喜之下连忙一边去端小厨里热着的白玉乌鸡汤,一边着人去回禀皇后。 小一原以为醒来后定会被朱南珍骂的狗血喷头,却见她安安静静,准确的说是奄奄一息的横飘在半空中,看都不看自己一眼。 “南珍我那个。。。我。。”小一还在这厢纠结着怎么解释自己奇葩的行径呢,就听半空颤巍巍的飘来一声:“别解释了,回来就好。” 小一闻言自然感动非常,还没来及表态什么来日必有重谢之类的就又听朱南珍哀哀道: “都tm快疼死本宫了,你再不回来我就差扯根白绫自行了断了呜呜呜~想来今日在三郎面前可算丢死人了嘤嘤~” “什么?!你是说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你回到你身体里了?”小一这才发现问题所在。 朱南珍立刻悲愤道:“必须是啊!本宫这都多少年没受过这种罪了,疼的要死还昏不过去是闹哪样啊!!” 小一闻言不禁在脑子里默默想开了,所以朱南珍不是没机会回到这个身体里,但她睡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行呢?难道非得要昏迷到没意识的程度才行吗?要不要哪日寻个没人的地方捡块板砖把自己敲晕了试试? 这头正想得热闹呢,就听外头一阵喧闹之声,提灯太监捧香宫女来了一大帮,原是皇后到了。 崔后一进殿见小一半靠在床边,连忙上来搂在怀里使劲瞧:“感觉好些了?听说能吃东西了?快给母后看看。” 小一顿觉心内一暖,不禁就势靠在了崔后怀里,瞅了眼飘在一边没甚反应的朱南珍,心内默默想,看在我乖乖滚回来帮你忍疼的份上,就把你母后借我一小会哈。 这会儿没外人在了,崔后抱着小一自是好一顿安慰,末了又细细叮嘱了几句最近宫内不太平,让她躺好了养身子千万别再出去乱疯之类的话,又盯着她喝下一整碗燕窝羹,吩咐宫人要细细照顾着才放心离开。 永光帝虽没亲来,各类珍贵药材和女孩子喜爱的珍奇玩意却流水般的往南熏殿里送。碧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3 见小一靠在隐囊上睡不着,怕她无聊便挑了一两样来给小一把玩。 小一的心思却全不在这些东西上,身上中了三枚暗镖,到底还是一阵阵的疼,好在过去训练时没少受伤,还算忍得住的,只是睡不着。 不觉望着窗外,见外头有人影闪动,隐约是羽林郎的打扮,便冲碧竹道:“殿外站着的是羽林郎?秦骁可在?” 站在她窗外值夜的正是秦骁,方才就留神听着里面的动静想知道她好些没,见她静下来居然开口问自己,还未及回神,一抹淡笑就悄悄爬上了他清冷的面庞。 只听碧竹乖乖答道:“秦司戈正在殿外值夜呢。” 秦四哥?卧槽碧竹这什么情况?自己不过一觉醒来她都和秦护卫拜过把子了?!剧情君你还好吗?!(老作:啧啧啧这酸的~小一:= =) 见小一呆愣愣的模样,朱南珍知道她不定是又想到什么鬼上去了,连忙道:“是大内司掌刀戈的司戈!想来是父皇给他拔的,勉强算个正八品下的官,也是护卫里的小头头了,应是抓今日那刺客有功,旁的你问他就知道了。” 也是,小一干脆的转头冲碧竹道:“叫他进来。” 碧竹就怕她要来这一句,立时噗通跪下了,连连劝阻:“公主这使不得啊,外头人多眼杂的,虽说您年纪还小,但传出去到底不好听啊......” 小一一皱眉就要挡住碧竹没完的话头,却听窗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公主别为难碧竹了,此刻夜深,微臣又正当值进殿多有不便,在此处回您的话就好。” (小一:卧槽这还说没有奸/情!!朱南珍补刀:矮油看不出小护卫手脚很利索嘛。) 见里头一时没了声音,秦骁禁不住大着胆子问了句:“公主可还安好?” 小一瓮瓮:“(老子)好得很。” ? ☆、艰难的找回肉/身探索之旅 ?  “听说你晋升了,恭喜啊。”小一本来就不会说话,连个恭喜都说的硬邦邦。 她只记得昏过去前隐约见他一脸焦急的拔刀要过来,还惦记着怕他受伤了呢,原来是为了抢个抓刺客的头功,小一不知为何突然就有点烦躁。 秦骁却没听出什么不同来,只当是公主累了,便顺势答道:“都是圣上恩典,幸而没让那贼人跑了,行刺的是个内监,圣上也是怕宫里还有漏网之鱼,才加派了人手,着臣等日夜在此守着,公主放心,这样的事,必不会再有了。” 今日眼睁睁看着公主被伤成那样,秦骁心里早气的够呛,只恨那阉贼抓是抓到了,却得活生生的送到诏狱去审,若是到他手里,定叫那人后悔来到这世上。 小一也不知在想什么,听了只是淡淡的:“也不必这样整日守着了,想来那些贼人的目标本不是我。” 那目标当然是永光帝,这几日的常朝上简直为此事吵翻了天,廷尉亲自加班加点连审了一夜竟没问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反反复复就是那一句,没有同党!行刺就为永光帝是个昏君,治下民不聊生! 对于一个小小内监竟敢有如此清流之志,朝中长点脑子的朝臣都纷纷慷慨陈词激烈反驳,什么明明国泰民安四海升平,这奸诈刺客竟敢信口雌黄之类之类的折子雪花般飞到了永光帝的案头表忠心,结果自然是廷尉大人和他手下的诏狱被骂得狗血淋头拍回去再审,毕竟比起将来,如今的永光帝还不及那会十分之一昏呢。╮(╯_╰)╭ 后宫里头,小一倒是在床上老老实实的躺了不少时日。谢渊不便时时进宫,却总不忘送些哄小女孩的物件进来,时而是一套栩栩如生的小瓷人,时而是些可口别致的小点心,装在精美的鎏金漆盒里送进来,都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却把朱南珍逗得十分开怀。 小一活生生的被这俩人花式虐狗还不能躲,时不时就眼神哀怨的望着碧竹发呆。(小一:这必须是朱南珍的幻觉!!) 朱南珍则是无聊了就以一副过来人的口气调戏小一:“你就把你那点心思收好了吧,他不过一个护卫,你能有点出息吗?人家护卫配宫女,才叫天造地设。” 小一无语:“你的脑洞已经直通太平洋了,哪只眼睛看到我看上他了?!” 朱南珍眨眨眼:“两只眼睛呀~” “......” “说正经的,咱们要不要找地方试试,看是不是只要我把自己砸晕了,你就能暂时回到身体里?”小一发现自己在撒娇耍痴这点上完全不是朱南珍的对手,直接就放弃了抵抗。 “本宫不要!你晕了就没知觉了,疼的可是本宫啊嗷嗷嗷!!”朱南珍想起上次的经历就头痛肉痛浑身痛。 小一默默:你早晚会肯的,要的就是你自愿!(菇凉你这台词怎么如此狂霸酷拽炫= =) 小一是个耐心的好战士,这一等就等掉了大半年,直到来年元宵前夕,机会这撩人的小妖精才算是扭扭捏捏的露了面。 新的一年,小一和朱南珍一起大了一岁可喜可贺,更惊喜的是朱南珍发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居然可以离开自己的身体六丈外了,这让她总算不用被迫围观自己沐浴睡觉打呼噜了。 小一也渐渐适应了大周皇宫的生活,不需要朱南珍像当初那样手把手的教了。 而谢渊也于这一年的元日开始上北宸殿行走,这明晃晃的美少年一入宫,年纪小一些的宫婢们整日里的话题就再也挪不开步了。 聚在一起就必聊什么我三姨/四姑/五叔家的大表姐/二表哥/小表妹今日在北宸殿上当差,可见着谢舍人的字了/可给谢舍人倒茶了/可跟谢舍人说话了,那叫个清雅倜傥丰神俊逸帅的没边......总之林林总总事无巨细都可以编成一本《大周谢舍人传》,写成书分分钟入v出版改影视登上大周收视率金榜的架势。 而小一的苦难日子也就此开始了,不但每日都得着人喊一两个小宫女进来给朱南珍讲“今日说谢舍人”,还得身体力行——只要从文昌阁下了学,就必被朱南珍撺掇着往前头跑,哪日若是能见着谢渊的一点衣衫袍角的,都够她美个三五天。 而这一日,她不但是见着袍角了,还迎面撞见了整个大活人。 “公主康泰。”谢三郎着一身褚色官袍,长身立于宫巷外的阶道上,见到小一自是优雅的一礼,直把朱南珍看傻了去。 这是从北宸宫到中书省的必经之路。中书省离文昌阁本就不远,在这儿遇上也不算太瞎猫遇上死耗子,朱南珍却慌了神,飘在半空里还抚脑袋掖衣服的,开口就是: “三三三三......” “三郎哥哥。”这厢小一已经淡定无比的回了个礼。 谢渊看着嫩生生立在那儿的小一,只觉半年未见,小人儿果然长大了些,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4 瞧着行事更显沉稳了,却带了些一板一眼的味道,想来是给皇后和荀学士管教的狠了,不禁觉得这深宫里的皇子皇女着实是可怜。 想他家里的妹妹们在这个年纪,还正是爱四处玩闹的性子,南珍却得困在这方寸天地间,端端正正做她的大公主。 看着这样的小一,一个念头就蓦然浮上了谢渊心头,只见他徐徐走到小一面前,俯身望向小一晶亮亮的小眼睛,温柔的摸着她的小脑袋道:“珍珍儿可想去看元宵花灯?” 听得此话,朱南珍的面上像是瞬间被漫天烟火照亮了一般,激动得在半空中上飘下窜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开心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指挥小一道: “快快快答应啊!!能跟三郎去观灯嗷嗷嗷嗷这可是本宫从上辈子就日盼夜盼的梦啊!!” 幸好小一脑子还算清醒,直接问出了个关键问题:“可......父皇能准吗?” 见小一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谢渊不禁一阵心酸,又揉了揉她的包子头淡笑道:“这事就包在三郎身上了,只要公主想去,就准能去成,到了正日子,珍珍儿就穿戴好等着吧。” “好耶好耶好耶好耶!!!ヽ(▽)ノ~~~” 以上是让小一目不忍视满天空乱滚的朱南珍。 而困了这么久,能出宫去走走的小一也是打从心底里开心的,便真诚的对谢渊道了声谢。 于是回南熏殿的路上,朱南珍就整个人都泡在粉红色泡泡里了,直到入了殿看着小一淡定的喝完了半壶云雾茶,她才渐渐定下心神来,面色怔怔似是在考虑什么重大问题。 “回回魂啊,看个什么花灯,至于这么开心吗?”朴素的无产阶级战士小一同志表示十分不能理解这种封建土豪的娱乐方式。 “哎~你是不知道,我们这儿有个规矩,上元节的花灯,必是要和最亲近的人去看的,也是刚及笄的姑娘能自由出门遇良缘的日子,所以一同观灯的,不是亲友就必是情郎啊!哎哎哎想想本宫上辈子回回都是跟着父皇窝在朱雀门上看放灯,那会儿岁岁盼着能快快长大和三郎去看一回灯,可等本宫好容易长到能跟人出宫的年纪,三郎哥哥却早已娶了妻了......” 说到这儿,朱南珍方才还晶晶亮的眼神,不禁渐渐黯淡了下来。 小一见她这样,刚想吐槽“那你这回必是亲友了啊”也默默咽回了肚子里。她突然想起朱南珍那个并不如意的婚姻,即使是最尊贵的公主,能真正无忧无虑,随心所欲的日子,其实也很有限啊。 “那这次,你可一定得玩开心些,多攒些快乐的回忆。”小一难得温柔一回,却把朱南珍的泪珠子给说了下来。 “小一,我能不能拜托你帮个忙。”朱南珍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目光炯炯看向小一。 “知道,不就是我去撞个柱子嘛。”小一淡(邪)定(魅)一笑,我就说总有一天吧!“反正到时候疼的是你哦。” “再疼本宫也忍得!”永安长公主豪气云干。 剩下的日子里朱南珍自是日盼夜盼,终于在上元节这天午后接到了父皇的谕旨,特准她与谢太傅一家女眷同去宫外花船上观灯,又着秦骁带羽林郎三十人随行。 这一下朱南珍可算是如了愿,一下午尽围小一身边上下指点了,怎么穿怎么搭条条都有说道,带个梅花耳坠子嫌普通,配个玉兔捣药玉坠又嫌意头不好,折腾了好半天才选出个雕着合欢花样的明月珰又被芸娘挡了回去非说不稳重。 折腾到最后小一已经几近崩溃,就等着临出门那一下撞得她再不知人事才好。 总算到了晚霞漫天,华灯初上的时刻,小一望着窗外的点点星火,屏退众人,庄严的举起了一块板砖......额......一块砚台。 朱南珍在一旁更是大气也不敢喘的紧紧盯着,深怕小一一个手滑就砸毁了她的花容月貌。 而守在外头的碧竹不一会就无意识的见证了这充满奇迹的一刻——只见打扮停当的公主嗷嗷叫着就奔了出来,捂着脑门子一路大喊:“快快快给本宫拿块冰来!!!” ? ☆、上元和看灯是一对好基友 ?  好一顿鸡飞狗跳的敷冰按揉之后,朱南珍终于在南熏殿一干宫人担忧的目光里蹭到了朱雀门。 谢渊早已带着软轿候在了宫门外,朱南珍望着宫墙下那个丰神俊朗的侧影,不禁眼角微酸,只觉得终于圆了一个再美不过的梦。 “三郎哥哥~!” 小公主脆生生一声唤,让宫墙下站着的谢舍人立时转过头来,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似是摆脱了这重重宫阙的束缚,轻快的朝他跑来,玉雪可爱的小脸上带着动人的笑,让他一时都忘了她的身份,不禁伸手迎了上去。 却见跟在公主身后的羽林郎抢了一步上前将她抱起,又派两人上前仔细检查了他带来的软轿,待处理停当,将公主稳稳当当的放上了轿子,那人才朝他一礼道: “例行检查,还请谢舍人勿怪。” 谢渊认得这张俊美非凡的脸,对他的身份也有了计较,从容回礼道:“秦司戈多礼了,本就是例行公事,谢某无可厚非。” 两人在这里你一句我一句的斗机锋,朱南珍可熬不住,一掀开帘子见两人这架势也不知在磨蹭什么,不禁催促到: “三郎哥哥,还不走吗?” 谢渊温和一笑:“这就出发吧。” “好嘞~”朱南珍嘴里似模似样的应和着,满脸傻笑兴致高昂的放下了帘子。 这一下让两人都有些怔忡。于谢渊而言,他是许久没见过公主这么开心了,这样的朱南珍让他依稀又看到了那个从小追着自己的小尾巴,心内一暖,不禁为自己大胆向皇上讨来的谕旨暗暗庆幸。 而于秦骁而言,则是一种强烈的陌生感。这一年多来他几乎每日不离公主身边,却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笑,这样的开怀。在他眼里,公主虽年纪小小,却难得稳重又懂事,对人宽容对事又惯会忍耐,很少随着自己的性子做事,与她说话,常让他有种这哪是个小娃娃的错觉。 可眼前这个公主,若不是还是那副样貌,都要让他疑心是不是换了个人。 (老作:哎哎哎秦司戈您这么敏锐的脑洞不去六扇门挂个职实在是可惜啊~ 不知飘在哪个次元的小一:尼够) 众人各怀心思步履匆匆,不多时便到了曲江江畔,待朱南珍下了轿,见那岸边水中无处不装点得火树银花,精致华美,心想若这会儿是小一站在这儿,恐怕又要一脸苦大仇深的叨叨什么“风剑主意毒草”了吧。(小一:你懂我= =) 且说谢太傅正领着一众家眷在船头候着,见朱南珍登了船,便呼啦啦跪了一片给她请安。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5 朱南珍可不是小一那西贝货,早见惯了这类场面,小手一挥淡定的叫起,转过脸来对谢太傅道:“有劳太傅费心了。” 谢晋之忙道不敢,才着内眷上来引她往舱内走,他原本对孙儿贸然请了这么一尊大佛来并不十分赞同。此次安排了王氏的女儿同来,就是为了给他相看相看,如今公主一到,谢渊的主要精力自然要放在她身上了。 但转念一想,这位好歹也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大公主,顺带让自家女眷与她多多亲近也是好事,便安排了与公主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们都在里头候着。 于是朱南珍一走进布置得舒适大气的船舱,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莺莺燕燕满舱飞的场面。王氏的几位女儿也在,看到谢渊就纷纷上来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什么三郎你又清瘦了朝中公务繁忙想来很累吧,什么三郎哥哥文采斐然颇受圣上赏识小妹好生景仰,直看得朱南珍气闷难当:卧槽槽槽槽你们王氏女儿家的矜持都被狗吃了吗嗷嗷嗷! 可怜我们小猪公主心中再不平面上还是得端着,只得学小一面无表情的坐在主位上,一脸的看尽人间沧桑生无可恋......(小一:然而我并没有......) 而谢渊自是一直注意着南珍这边的,见她进了舱反而没有方才那副兴奋劲了,怕是此处人太多,她又不得不端出公主的样子来难免玩兴大减,便上来轻声问她: “公主若嫌此处吵闹,我们就去船尾看灯可好?” 朱南珍自是一百万个愿意,连连点头。谢渊见状不禁轻笑出声,牵起南珍的小手就朝外头走去。 再说那三十羽林郎一半在岸边随船警戒,一半跟着上了船,安成济如今是秦骁的副手,两人配合默契的在船上指挥众人布防,此刻恰在船尾。 几位俊俏的羽林郎一身明光甲端得是帅气英武,尤其是秦骁,虽面色清冷,但胜在颜值高,站在那里不知引得多少女眷探头探脑的张望。大胆些的直接就上去搭话了,什么这位郎君好生眼熟今晚月色这样好这块砖是不是你掉的云云,直吵得秦骁微微皱眉,一脸生人勿近的苦逼样。 而跟着谢渊来到船尾的朱南珍看到的自然就是这么一副秦骁左拥右抱......额左右逢源的场面,不由暗道:好嘛小一难得不在一回,就敢给我出来撩妹秦骁你这是想上天啊! 朱南珍早在心里认定了小一和秦骁有点啥,只觉这会儿不帮小一管教下男人实在愧对这一年多同吃同住的情分。(小一:求不坑= =) 然而坑已经挖好了,只见朱南珍站在众人身后装模做样一顿猛咳,众女这才停下了对秦骁的围攻,转过头来见着面色不善的公主,纷纷向她行礼。 朱南珍懒得客套,笑眯了眼道:“本宫的司戈能得诸位姐姐青眼实是他的福气,只不巧他家中二老已做主给他定了一门亲收了两房妾,本宫身边还有位宫人对他芳心暗许,本也打算择日开了面送给秦司戈来着,可惜诸位姐姐慢了几步啊......当然若是姐姐们不介意......本宫尽可帮你们安排......” 船尾瞬间鸟兽散了。 剩下的人脸上自是精彩纷呈——安成济已经是满心的卧槽了,想着自己目睹了这么多回不能说的秘密早晚要被公主灭口的吧的吧的吧。 谢渊则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抚额轻笑,原是帮身边的贴心宫婢不平呢,这小公主的心思,真真是让他无语又无奈,什么开面收房芳心暗许的,这种词都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恐怕她身边的宫人功劳不小。 至于秦骁,大好一青年已经无语问苍天尴尬得脸红脖子粗(阿喂)了,可朱南珍却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又冲着他一哼: “秦骁!” “臣在。”秦骁连忙单膝跪地听训。 “不是我说你,男孩子家家的,在外头还须懂得些矜持!”完了还一瞪眼:“晓得嘛?!” (老作:公主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朱南珍:是不是好威武好霸气&lt( ̄▽ ̄)&gt ) 秦骁简直是哭笑不得百口莫辩了,却不知为何又并不觉得十分气恼,只得低头应是。 谢渊终于忍不住笑了,忙出来解围:“公主快别欺负秦司戈了,今日给你这么一说,让人以后还怎么找属意的人。” 朱南珍再哼哼:“那就给我乖乖呆着呗,有了碧竹(小一)还不老实,哼,下去守着吧。” 秦骁闻言脸色略变,再看这场合又实不适合再多说什么,只得带着满肚子纳闷与安成济退了下去。 谢渊这才走到南珍面前,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朝她道:“这物件我存了许久,今日总算是个合适时候拿出来了。” 朱南珍不禁一脸好奇朝那盒子看去,却见谢渊又不给自己,只径自走到船尾,取出一只火折子往那盒子上凑去。 还未待她反应过来,就见船尾腾了一片绚丽的光雨,夺目的光芒一阵更比一阵高的攀向高远的夜空,最后竟映成了八个大字,“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而那绚丽烟火下丰神俊朗的少年郎,正含笑望着她道:“愿公主岁岁康泰,长乐未央。” 朱南珍一时看愣了神,又听得这一句话,泪珠子都快落了下来,看这用词就知道他这烟火定是专为她制的,明知他日后娶的不会是自己,也明知在此刻的他眼里,自己不过是个需要人哄的半大孩子,她却仍是满心欢喜。 这份心意,她定会久久长长的放在心中,这一时半刻的回忆,也足够她温暖未来无数寂寞的日子。朱南珍抬头望向夜空中绚丽的花火,努力想把这一幕深深刻在心里。 谢渊见朱南珍面上一会儿是惊喜,一会儿却又带了几分感伤,忙道:“珍珍儿不开心?” 朱南珍过去最爱听的就是他这样叫自己,尽管于他来说不过是唤小妹妹的口气,可在她听来却有种被人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的感觉,就当是给自己留一丝念想吧,她想,哪怕如这花火般虚幻,却顶不住它!美!啊!~ “哪能,珍珍儿开心的很,多亏了三郎哥哥。”小姑娘仰起脸来笑的如漫天星辰般璀璨,看得谢渊都是一怔,只不想这一幕竟就此在他心里落下了根。 可这长夜又寂静又喧嚣,没人看见谁家的青梅开得正好,谁家的小谁又骑着竹马翩翩而来。 ? ☆、皇后病倒 ?  这一夜的花灯具体长什么样朱南珍自是一样没记住,却不忘临回宫前求着谢渊给她挑了几个奇趣的花灯带着。 于是待小一在回宫的软轿里缓缓醒来,就见着了眼前热热闹闹的八仙过海灯和雅致精巧的山水风灯。 当然她并没能有机会好好欣赏一下这上古人类精美绝伦的手工艺作品,因为我们的小猪公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6 主已经在半空里开始叽叽喳喳的分享起今夜的美好见闻了。(内容你懂得,大致就是你闺蜜谈恋爱后半夜一个电话过来吼醒你说的那些花儿╮(╯▽╰)╭) 然而在听到她说还顺手帮(坑)了自己一下,把秦骁教育了一顿什么的之后,小一顿觉浑身都不好了。这尴尬病犯得以至于她下了轿跟谢渊告别后,都不知该怎么直视秦骁了。 两人在寂静的宫巷里走了半晌,直到南熏殿近在眼前,其余羽林郎尽数退去了偏殿后,两人才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那个......” “公主......” “额,你先说。”小一方才刚冲朱南珍好一阵咆哮,心情君终于稍稍淡定了些。 “臣与碧竹姑娘并无私情。”秦骁本就不是话多的人,大半天了憋出这么一句自我解释的话来也真是难为他了。 “我知道。”小一只能拿悲愤的眼神猛戳半空中的朱南珍。而我们闯了祸的那位也终于有了点自觉,在虚空里朝两人连连作揖,也算是她公主殿下罕见的道歉了。当然这道歉的话还得小一来代劳: “今晚我说的那是玩笑话,你莫放在心上。一时任性,让你难做了,抱歉。” 见公主又恢复了那副淡淡的样子,秦骁心内才稍稍安稳,只觉得他所熟悉的那个公主仿佛又回来了。(老作:秦司戈你的第六感真不是在驴我?) “公主言重了,主子没有任性一说,臣也绝没有埋怨的道理。”皎洁的月光下,少年护卫嘴里说着清冷的本分话,眼中点点暖意却藏不住。 当然小一如果能注意到这些细节也就不是小一了,听了他这话,不知怎的反倒生出了几分不爽来: “那我就再任性一会儿,我且问你,你可有本事带我到前头那昭惠殿顶上去,又不给人发现?”没这本事看我不分分钟办了你。(艾玛小一你这心理活动有点狂霸酷拽炫) 秦骁不知公主殿下又在打什么主意,只好在心里过了过那附近的布防,才道: “只有七成把握,还得公主配合微臣一些,尽量不出声才好。” 急于见识轻功的小一闻言小脸上兴奋的像有光,连连应好。 秦骁见她这样,顿觉排除万难也要帮她办到才好。于是不过半刻后,两人就悄无声息坐在了昭惠殿的殿顶上。 小一刚从方才玄妙的过山车体验里回过神来,宫外的景象就冷不防撞入了她眼中——只见这整片宣京城里彻夜不熄的灯火,远远望去,就好似广袤的苍穹落在了茫茫无垠的大地上,让观者浑然不知自己是身在九重碧霄之上,还是陌陌尘世之间。 连朱南珍都忍不住惊叹,她从不知在宫中还能看到如此美丽的宣京。而小一在这高处遥遥望着,就像又看见了曾在星际旅行时见过的星海,那样波澜壮阔,让人观之顿生天地茫茫,众生何其渺小之感的震撼,只有看过的人才明白。 秦骁在一旁看着小一面上一时怅惘,一时感怀的神色,心内却有那么点酸涩,他能为她做的其实太少。徐徐晚风中,只听他轻叹道: “臣无能,不能再为公主带来那样一场烟火。” “谁说的?”小一终于回过神来,眼中点点光亮都是隐约的感激:“你可送了我一片星海啊。” 可是我再也回不去的,故乡的星海啊。 短短一句话和小公主一双翦瞳中毫不做伪的欢喜与感激,往素来清冷的秦骁心中投入了一颗巨石,泛起的涟漪让他都始料不及,他怔怔的望着小一,只觉得自己定是昏了头,竟为这小女娃的一句话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欢喜来。 光熹十二年春的上元节之夜仿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让在同一株金枝上抽出的两朵花在两处土壤里悄悄扎了根,彼时却无人真正察觉这段在未来发展得愈发奇特的纠缠的源头。 转眼春去秋来,两位菇凉马上就迎来了她们重生/穿越以来的头件大事。事实上这一天来的毫无预兆,皇后娘娘不过是午后逛了会园子,又进了碗驼蹄羹,到了晚间就头疼难忍,崔后不愿惊动阖宫上下,只传了坐班的太医去看诊。 于是第二天一早请安路上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小一和朱南珍简直惊诧了,几乎是一路飞奔到了鸣鸾殿。 崔后自认不是什么大病,只免了各宫的请安,永光帝还在朝上,此时整个鸣鸾殿里只有心急如焚的小一和同来请安的二皇子。 见崔后精神头还好,太医的态度又比较轻松,朱景皓也只当母后是犯了头风,问了安便在一旁安静的等小一,可知道后续的小一就没法那么淡定了,什么头风,这tm的可是催命风啊! 于是在朱南珍的指挥下,小一扯着太医开始一条条的问这抓的都是什么药,每一味又有什么效用,会不会和其他什么食物或药材相克......总之林林总总事无巨细,直问得太医快要看破红尘生无可恋了,崔后才拦住她的滔滔不绝放太医回去配药。 当然她也知道女儿是在担心自己,尤其是再对比下一边稳坐钓鱼台的儿子,心道果然还是女儿贴心啊,把小一拉到怀里就是一顿安抚: “珍儿不着急,这点小病喝几帖药就好全了,成了,都别杵在这儿了,快跟你皇兄去文昌阁吧。” “不去!反正儿臣也读不成状元,今儿我就守在这儿了。”这些年相处下来,她早把崔后当成了半个娘,这会就算没有朱南珍在一旁督阵,她也断不能眼睁睁看着萧贤妃来使坏。 而崔后眼看着女儿这两年来越来越沉稳,全然脱去了幼年时闹腾的撒欢劲,只道是荀学士教导有方,心内也是十分满意的,毕竟在这个深宫中,即使贵为公主,也不能由着性子乱来。 “听话,你们兄妹俩在这儿杵着,母后也休息不好,实在不放心下学后再来可好?你这莫不是想借机逃课呢?” 小一无语问苍天,朱南珍则是一脸我娘就是我娘,不一样的烟火,什么都瞒不过她~ 崔后把话都说成这样了,俩菇凉也是没法,只得跟着朱景皓乖乖走了。临出门还不忘拉着她母后身边的息冬姑姑一阵交代,什么萧贤妃来了千万给盯好了,不但完全不能让她靠近崔后,她送的不管什么玩意都远远的丢出昭阳宫去......直说得息冬满脑袋黑线,矮油我的小主子这事儿咱还真不能这么干...... 她这幅满肚子担心都快溢出来的架势,连一向心宽的朱景皓都看出来了,往文昌阁去的路上,见他妹子还是面带郁色,不禁安慰道: “珍儿,你也莫要太过忧心了,萧贤妃虽擅媚宠,却不至于有那样狠毒的心思,再说你今日这样的话,若是传进她耳朵里,也不知她又要怎么闹呢。”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总之小心无大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7 错。”小一眉头紧锁,她也知道朱景皓提醒的没错,很多事她不能做的那么明显,却必得让崔后对萧贤妃提起十二万分的警惕来,若实在没有两全之策,反正仗着年纪小,哪怕背上个刁蛮不懂事的名头也要先保崔后的命。 她在心里把这个思路和南珍交流了一下果然一拍即合,俩妹子就不相信她们这样严防死守还能让那萧氏找到可乘之机。 而一旁的朱景皓见小一这样,怕她乱琢磨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不禁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珍儿不急,无论要做什么都记得先来找皇兄商量,咱们两人一起想法子,总好过你一个人在那儿瞎琢磨。你要记得,无论发生什么事,皇兄总是向着你的。” 这深宫里他朱景皓只南珍一个嫡亲的妹子,无论她要做什么,他都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冒险。 小一心里暖暖的,一边的朱南珍也是眼角微酸,却仍不忘了交代小一: “二皇兄是最可信的不假,可咱们这事还是不能让他掺和进来,在父皇面前,他必须是个孝子,其他无理取闹的事儿,得咱们自己扛了。” 小一也认同的点了点头。 于是从这一日起,两个姑娘下了学就归心似箭的往昭阳宫赶,每回还不忘拉上朱景皓一起去尽孝。有这样的子女,崔后本该是心情大好越发健朗才是,却不知为何,这最初还不太打紧的病症,反反复复之下竟越发沉重起来。 小一和朱南珍自然也更加着急起来,崔后要入口的每一样食物,小一都要一道道尝过去,至于汤药什么的,崔后怕伤了小一的脾胃死活不肯她碰,她也定要让内监先在她眼前尝了,然后这药碗就再不肯让人过手了。 一时间整个大兴宫里都传遍了大公主和二皇子纯孝的先进事迹,搞得一些分位底的妃嫔也不得不见天杵在昭阳宫里跟着侍奉,到后来连分位高的都坐不住了,皇后一日没大好,阖宫上下就一起跟着吊着心。 ? ☆、萧贤妃打得一手好牌 ?  对朱南珍和小一来说,目前最主要的自然是看住崔后身边的人员往来,以防有人暗下毒手,同时还不能忘了为二皇子争取机会。毕竟这次不能牺牲崔后,想在明年成功立储就只能靠二皇子自己争取了,于是这段时日来皇后宫中的日常,基本上就变成了这样—— 早朝后永光帝的例行一探: 闻得外头内监通传,在门口把风的朱南珍一个闪身进殿,再一个眼神示意,小一就把手中的药碗往朱景皓手里一递,火速让出位置简洁有力道:“皇兄到你了,我歇歇。” 于是永光帝在进门的瞬间,就满意的看到了自己的二儿子刚下学就带着大女儿来母亲面前尽孝的和谐画面。 类似的场景还包括给崔后端茶/倒水/喂饭/擦汗,二皇子这般尽心竭力事必躬亲,让永光帝在近日的常朝上一提及二皇子,就满脸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欣慰模样。 崔后默默看着这一切虽不点破,心内却满是快慰,女儿到底是长大了,不但孝心满满,还知道处处维护哥哥。 至于萧贤妃,那简直是气急败坏的节奏了。但凡她前去请安,大公主必像个猫头鹰似的守在崔后床边,两眼瞪得溜圆盯着她,仿佛她一个眨眼,萧贤妃就能化身妖怪上去剜了崔后的心。 就更别提每逢永光帝驾临她想端个汤药上去做殷勤伺候状,大公主就必会十分客气的来句:“怎好劳动萧母妃。”然后熟练的接过药碗,再火速递给身边的宫婢端去一边。仿佛这药沾了她的手就一秒变穿肠烂肚的剧毒,在崔后身边放一放都能分分钟把人熏掉半条命。 连徐昭仪和王昭容都能有机会每日来陪皇后说说话帮帮手,大公主虽不让她们经手崔后的汤药,却也没像对她那么严防死守的盯着。以至于有数回给永光帝撞见她悠哉悠哉的摊手坐着,倒是自己大女儿熬得眼圈发黑,都会不悦的赶她回宫:“既没这份心,就不必天天来此凑着了。” 这一下可纠结死了萧贤妃,就算她再日夜盼着崔后早日去见阎王好接了她的凤印,也吃不消给大公主这么提防,再这样下去,皇后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外头的流言蜚语唾沫星子第一个淹死的就是她。 这实在不是长久之计,我们的恶毒女配萧贤妃自然不能乖乖被坑,立刻里外忙活了起来。 这一日,永光帝来到鸣鸾殿时面色有些不大好,看着忙里忙外的小一,不禁叹了口气道:“珍珍儿,你过来,父皇有话同你说。” 小一是个听话的好战士,立刻凑上前来听令。 “珍儿,父皇知道你着急你母后的病,可也不能日日在这儿熬着,不然你自己的小身板也吃不消,你忍心叫你母后病着还费心担忧你吗?” 小一自是摇头。 “那就听父皇的话,今日且先回去休息,父皇来陪着你母后,可好?” 永光帝虽是商量的口气,但混了这么久大周宫廷的小一也知道这话可不能真当商量听。再想想皇帝总不至于害他自己的老婆,见朱南珍也点点头,便乖觉的退下了。 然而她前脚刚进南熏殿,后脚就听碧竹来报说萧贤妃进了鸣鸾殿。 卧槽,这玩的是调虎离山之计啊!小一一听立刻着急上火了,想也没想就往鸣鸾殿飞奔。这边人刚到殿门口,就见永光帝坐在正中主位上面色不郁的看着自己,萧贤妃则在一旁哀哀戚戚一声叹: “陛下您看,大公主这可不就是防贼似得防着臣妾吗!这叫臣妾以后可怎么做人呀嘤嘤嘤!” 永光帝没接话,对小一的口气却没了方才的和气: “不是让你回去好好歇着么,这又急匆匆的跑回来所为何事?” 这下小一和朱南珍都集体懵逼了,原以为是调虎离山计呢,不想人家萧贤妃完全不屑走那条路。 而永光帝见小一愣愣的说不出个所以然,眼神又闪闪烁烁的往萧贤妃身上扫,再想起今日常朝上那帮子御史吵吵嚷嚷的事儿,不禁心内一阵火起: “往日朕还没看出你有这个心思!说,平白给你萧母妃扣这么个帽子,是谁给你的主意!?” 永光帝根本不愿相信一向心思单纯的大女儿会想到这种深宫里最见不得人的腌臜事上去,定是有哪个不老实的妃嫔在她耳边胡言乱语嚼舌根! 而小一这是想招也招不出啊,总不能说您女儿死过一回,知道您夫人有这一遭特显灵托梦来相助吧?! 于是只得呆呆立着,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萧贤妃见状面又是一声娇娇柔柔的哀叹: “大公主往日里尽跟在皇后娘娘身边,哪有那么多机会接触旁人,想来若不是大公主对臣妾心怀偏见,那便是......唉......” 这话说得欲语还休,总左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8 不过一个意思,就是小一这般行事,定是崔后教出来的了。 小一一听这还得了,没得让永光帝平白怀疑了崔后,立刻上前抢锅: “没人和我说什么,父皇勿要多心。” 朱南珍飘在半空里一声轻叹,她自己亲爹的性子她最了解,往往越是这么说,他就越怀疑。但眼下她们已经被萧贤妃送入了一个困局,无论说什么,恐怕都会在永光帝心里留下个疙瘩了。 果然就听永光帝道: “既如此,就去永和殿里跪着好好反省!朕看你平日里跟荀学士学的东西一点都没记到心里去,小小年纪就知道听些捕风捉影的玩意做些不合身份的事!” 永光帝这话说的有些重,朱南珍在一边听着都快气哭了,小一却神色平静的谢恩接受了。 看着大女儿一声不吭的走出殿外,永光帝心里的火气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复杂的滋味。 前朝与后宫向来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皇后病重以来,外间的流言蜚语从未断过,当然大半是关于立储的,好在朱景皓的身份名正言顺,这些时日又事事做得妥当,让永光帝很是省心。 谁料今日却有好事者向永光帝上谏,认为大公主担心皇后固然是一片纯孝之心,但平白给萧贤妃扣个意图谋害中宫的帽子,委实不是为人子女之道。永光帝本想这种屁话压下就算,结果连萧贤妃的兄长,为大周守边的定远都护府都督萧茂勋也千里迢迢递了折子来请皇帝圣裁,他就不能再压着不问了。 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永光帝并非毫无察觉,只是小一今天当着众人的面给逮了个正着,他不罚都不行。只希望这丫头经过此事心里能多几分明白,行事多些分寸,不再动辄授人以柄才好。 一旁萧贤妃还待说什么,永光帝却摆了摆手:“我去瞧瞧皇后。” 而这厢跪在永和殿里的小一和朱南珍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互相理了一遍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开始意识到关心则乱带来的不利影响。 正是因为她俩知道事情发展的轨迹,才会不顾一切闷头撞进萧贤妃这个陷阱里,如今崔后的病情还不明朗,她俩若是再这样下去,别说护着崔后了,连她们自己都未必能保全。 两个少女在空旷的大殿里你一句我一句的交流着想法,讨论着下一步计划。与此同时,宣京某个昏暗的小药铺内—— 一个身披灰色大麾的人正坐在主位上,手指一下下敲着茶盏,朝对面低头缩肩,站得一身谄媚之气侧漏的男子道:“吴太医,这个事儿,你还得多费点心思,务必不能让人走的太突然,还要验不出错儿来,你可有数?” 那个被称为吴太医的男子闻言,不禁露出一丝阴狠的笑:“小的省得,太医院那群废物的路数小的熟悉,必不叫他们看出什么不同来,没得连累了娘娘。” “哼,知道其中利害就好。”灰衣人放下了手中的茶盏,半晌又道:“咱家出宫的机会不多,最多再给你十日,那药一定得给我配出来!办得好了,待娘娘得掌凤印,必少不了你的好。” “是是是,小的明白。”这位过去的“吴太医”听得这番保证,怕不是已经梦想着有朝一日重返太医院出任院正大杀四方的风光场面了,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那灰衣人见状,鄙夷的撇嘴一笑起了身,出门四处张望了一番,便拉起兜帽,消失了初冬的宣京街巷中。 而同是宣京的另一处坊市内,吏部侍郎萧元泰正在此宴请几位朝中同僚,这乍一看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同事小聚,可若是永光帝也在此,便会发现这几人正是今日上谏最积极的那几位。 “来,这一杯敬各位,娘娘此番清名得以保全,全仰赖诸位了。”萧元泰举起手里的酒盏,面色微醺,说起话来也颇豪气。 “萧侍郎客气,直言曲直本就是吾等分内之事。”几人中的领头者也连忙举杯敬了回去。 “诸位忠肝义胆,娘娘心里都是清清楚楚的,只要将来有咱们三皇子在,诸位的才华就埋没不了,往后还须再接再厉啊。”萧元泰笑得开怀,借着酒意把该说的话都说的明明白白。 几人闻言纷纷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其中一人笑的意味深长:“那臣等便祝娘娘凤体康泰,有她在,三皇子的路自然走的安稳。” “不像那位,只怕没这个福气喽。”不知谁接了这么一句,席上突然出现了短暂的安静,随即却又不约而同的大笑出声,又是一番觥筹交错的热闹景象。 ? ☆、居然是她?! ?  是夜,在空荡荡的永和殿跪了大半宿的小一终于等来了个大活人。(小猪:坟淡本宫难道不是人吗!?老作:你敢不飘着说?) “珍儿,快来吃点热食暖暖胃。今日跟父皇求了好半天,他才松口让你先吃些东西。”朱景皓看着小一苍白的小脸,不禁心疼道:“快别跪着了,好容易能歇会,皇兄还给你带了你喜欢的杏仁酪。” 小一一听可以不用跪着吃,立刻屁颠屁颠的跑过来,抱着一碗玉尖面吃得心满意足。 见小一这样,朱景皓又是一阵心酸:“唉,也不知父皇此次为何发这么大的火,要是母后这会能知事,肯定心疼死了,也是皇兄没用,保护不了你......” 二皇子今年将将十二岁,正是半大不小的年纪,在朱南珍前世的这个时候,再没多久他就将成为东宫,也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段日子的开始。而这会儿,不如三皇子会撒娇耍痴惹疼爱的他连最珍视的妹妹都保护不了,似乎已开始尝到了些挫败的滋味。 小一自然不能让未来的太子爷还没开战就失了信心,忙劝到:“皇兄勿忧,母后一定会好起来。此番的确是我行事欠妥才会受罚,我心里并不委屈,皇兄也切勿再为此事忤逆父皇。再说皇兄早晚会是未来的储君,一定会越来越出色,到时想保护我自然不在话下。” 简单的话里饱含着实实在在的殷切期待和满满的亲情,连朱南珍都给小一这超常发挥跪了,少年听了自然更加把持不住(什么鬼)一时间胸中豪情顿生,暖意油然。 咱们这位未来的太子爷是个腼腆的人,越是亲近越说不出那些肉麻的话来,此刻也只是摸着小一的小脑袋,默默感激着妹妹的鼓励,更暗暗发誓将来定要让她过得顺心顺意,长乐未央。 那夜之后,小一的行事收敛了许多,盯梢主力换成了朱南珍,萧贤妃再来,她也不死死守在崔后床前了,而是换成了朱南珍飘在崔后身边盯着萧贤妃的一举一动,至少表面上形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局面。 转眼到了光熹十三年春,崔后的病仍是不见起色,永光帝看着一日比一日憔悴的皇后也是心急如焚,已经把法子从宫里想到了民间,到处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19 张榜寻觅杏林高人。 这当然也急坏了小一和南珍,只可惜她俩现在困在一个八岁女娃的身体里,能做的事实在有限,除了防着他人下黑手,真正治疗上的事,就只能指望鸣鸾殿里跑马灯般换着的太医们了。 然而就算她再严防死守,却仍是百密一疏。这日崔后刚进了常用的汤药身上就有些不大舒服,徐昭仪在一旁看着着急,忙唤了太医来瞧。 于是小一一下学,见到的就是徐昭仪一脸焦急的坐在外殿,等着林太医在里头施针的场面。 “徐娘娘,母后怎么了?”小一也不敢随意进去打扰,只得追着唯一知情的徐昭仪问。 “唉,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皇后娘娘进了汤药后就直说胸口闷,一直发虚汗,我就马上喊了林太医来,眼下也不知情况如何,唉,都怪我没看顾好娘娘!”徐昭仪本就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会给大公主一问,就更是慌的没了神。 “不怪徐娘娘的,这些日子您也辛苦了,且看太医出来怎么说吧。”在小一这段日子的“高压政策”下,所有药端上来前肯定都经专人查验过了,而徐昭仪一向是皇后这边的人,就算她真有那个心思,想来也不会做出在自己伺候的时候下手这种蠢事来。 刚下朝的永光帝听闻皇后病情有反复,也急忙赶了过来,不同的是这次身边还带着谢渊和一个身着绿袍的中年男子。进了鸣鸾殿一见这场面,永光帝也没多做介绍就让那人进了后殿。 倒是小一偷偷的在一边拉着谢渊咬耳朵:“三郎哥哥,那人是你找来的?” 谢渊一笑:“怎么能,我父亲最熟悉这类人,是他推荐来的。”他没提自己在父亲面前费了好一番功夫才请动这位隐士出山,一点小事就来邀功向来不是他的作风。 听得此言,小一和朱南珍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说起谢渊的父亲,也是谢氏儿郎中的一朵奇葩,对仕途官场兴趣全无,却偏对各类旁门左道感兴趣,平日里交游甚广,有什么能人异士朋友都不奇怪。 过了大半晌,才见那绿袍男子与林太医一同出来,绿袍男子面上尚看不出什么来,那林太医则全然是一副三观被刷新的德行,跟在绿袍男子身后浑身洋溢着遇见偶像的喜悦之情。 “回禀陛下,皇后娘娘的情况已经控制住了,幸而中毒不深,她此时身体虚弱,对毒素的反应也较强烈,才让在下及时发现问题。” 绿袍男子一席话犹如往本就不平静的深水中丢了颗巨石,小一第一个就淡定不了:“母后果真是中毒了!?她这病也是这毒引起的吗?那还好治吗?” 绿袍男子拱了拱手:“非也,皇后本身的头风是由脑中血瘀造成的,若想根治还须下一番功夫,好在陆某尚有几分把握。” “那便有劳陆圣手了。”永光帝心里一颗石头总算落了地,然后要处理的便是崔后中毒一事了。 说起来此人着实是心狠手辣又心思缜密,查到最后发现问题在那个药碗上,那碗也不知在毒/药中浸泡了多久,又是在前头检查完盛药的当口才被调换,药液刚倒进去时尝药自然出不了什么岔子,等送到崔后面前时就不好说了。 再加上这毒的分量并不十分重,对身体健康的人来说可能只会感到轻微的不适,最多吐个一两回,可对崔后现在这副身体却是道催命符。而最特别的是这毒,药性霸道又十分罕见,一般手段根本查不出来,若不是陆机最擅辨毒,换个人就算这药碗摆在眼前恐怕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 一听完陆机的诊断,徐昭仪就面色惨白跪倒在地,不住的向永光帝请罪:“臣妾失察,竟让皇后遭此一劫,臣妾实是万死难辞其咎!” 永光帝不置可否,小一和朱南珍则是瞪着这会才姗姗来迟的萧贤妃怒火中烧,她们这么小心到底也没能躲过对方这层出不穷的手段,人家杀人根本不用亲自出马,兵不血刃这里就能闹得人仰马翻! “大公主这是怎么了,不知臣妾又做了什么,让大公主如此不满?”萧贤妃也不是瞎子,没法对小一这么红果果的愤怒眼神视而不见。 “珍儿你且回去休息。”事情还没查出个头绪来,永光帝自然不能让小一就在这儿和萧贤妃掐起来。“把昭仪带下去,细细查问,梓柔,此番皇后中毒事关重大,你宫里也得一并搜搜。” 梓柔是萧贤妃的小字,听皇帝这么说,连忙柔声应诺。 按陆机的说法这毒不是一两回就能立刻致人身死的,若对方存了害死皇后的心思,手头上必还有不少剩余。永光帝也不含糊,在消息没传远前立刻着人前去搜宫,自己则坐镇鸣鸾殿,只留了萧贤妃在跟前说话。 这架势有点脑子的人看了都知道,永光帝必是疑心了萧贤妃,当然萧贤妃心里也不是没数,就算永光帝此时再把话说得和风细雨,她面上始终不甚好看。 至于小一,却是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了,红着眼死活不肯走:“父皇,母后刚刚脱离危险,儿臣实在没法安心休息,还请父皇应准儿臣去后头陪着母后。” 永光帝见状,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朝小一挥了挥手手,便是默许了。 而让众人颇为意外的是,最终竟是从王昭容的宫中搜出了与那药碗有关的物件。事实上搜出来的是几味毫无关联的药材,若不是陆机熟悉此毒的配法,也挑不出王昭容宫里这几味药的错处来。 最后更抓出那个调换药碗的小内监正是王昭容在掖庭时伺候过她的近侍,一顿审讯之下便把王昭容的计划和盘托出。证据确凿之下,任王昭容再如何喊冤都是无用。永光帝大发雷霆,铁了心要从严处置,使得王昭容成了本朝第一位被赐死的后妃。 小一甫一听到这个消息,心里竟浮起了一丝不真实感来,没想到那个平日看来还算和气的宫妃,居然能挖空心思做出这样的事来,着实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朱南珍却想起了她重生那日夜宴上王昭容的言行,要说此人完全没有包藏祸心,朱南珍是不信的。 直到安然度过整个光熹十三年的春日,小一和朱南珍的一颗心才算将将放下,估摸着崔后应当是躲过这上辈子神不知鬼不觉的夺命一劫了。 自从陆机给换了药方后,崔后的面色就一日比一日好了起来,这小半年来小一的着急上火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自从她能下床走动后,再不肯让小一这样天天在面前守着。 这一日亥时,小一过完了愉快而又充实的一天正准备洗洗碎了,却听宫外传来一阵喧闹之声。 只见碧竹一脸惊慌失措没头没脑的冲了进来,还没待问话,就腿脚一软跪在了地上,吐出了句让小一和朱南珍都惊诧非常的话:“公主......皇后娘娘......薨了......”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0 ? ☆、被遗忘的大皇子 ?  小一已经记不得自己是如何走到鸣鸾宫外了,待她回过神来,只看到满眼刺目的白,她却仍不合时宜的穿着崔后为她准备的夏衣,那是用朱南珍最喜欢的流云锦裁成的,如今也成了她最习惯的料子。 来往的宫人不是没看到大公主呆愣愣的坐在鸣鸾殿外的玉阶上,却无一人敢上去劝,这半年来的种种让众人都毫不怀疑,此刻整个大周最悲痛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小姑娘了。 而朱南珍早已飘到了崔后的床边,看着面如金纸的母亲毫无声息的躺在那里,直哭得快把自己再呛死一遍。 两个姑娘此刻唯一一个相似点便是满心的卧槽和震惊了,不是明明已经度过那一劫了吗?!难道真是天命不可违?! 闻讯赶来的永光帝和朱景皓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再看跪在一边满面无奈的陆机,永光帝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抓住他的双臂大喝道: “你和朕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朕的皇后今天下午还好好的与朕对弈呢!怎么会这样?!是不是又有人在背后做了什么手脚!?” 却见陆机沉重的摇了摇头道:“这是陆某的过失,上回皇后中的毒太过罕见,我辨出后以为那就是主因了,遂只解了那一味毒。现在看来,恐怕那毒里还另有乾坤,却轻易看不出什么不同来,一时半会要不了人命,可一旦深入骨髓,便是无力回天之时......” 有时越是医术高超,对自己越有信心的人往往越容易踏入这样的误区,陆机是十分有名的杏林高手,却仍未能摆脱这一怪圈。 与此同时,宣京城里那间昏暗的小药铺内,灰衣男子正回头看着地上那具满面惊诧之色的尸体,不禁感慨连连,想不到这样一个看上去颇猥琐的人,竟在制毒上有如此高的造诣。 “啧啧,真是可惜了。”灰衣人嘴里这样说着,面上却瞧不出一丝惋惜的神色,只见他迅速将屋内布置成被洗劫一空的样子,几个闪身就迅速消失在了巷口,仿佛从未有人来过。 光熹十三年六月初五,元后崔氏入葬昭陵,永光帝悲痛非常,在停灵的十数天里,几乎每日都去皇后的梓宫前举哀,还为她打破了过去“二谥”的惯例,追封为元惠顺圣皇后,又命全国举哀三月。 小一一身白衣跟在行进的送葬人群里,仍未能从那血淋淋的事实中回过神来,王昭容早被挫骨扬灰,这次更被悲愤的永光帝诛了九族,一时之间,竟连想报仇都找不到对象了。 三个月的国丧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无论小一和南珍有多悲痛,除了不能举宴嫁娶,大周百姓的日子还是照过。岁月从来匆匆,并不会因为谁的悲伤或无法接受稍停一停脚步,转眼便将将入了秋。 这一年对大兴宫中人来说是黑色的一年,可对大周普通百姓而言却是值得大庆大贺的一年,不为旁的,只因这是近六年来的第一个大丰年,举国上下秋收忙,各地大大小小的粮仓瞬间就被金色的谷粒淹没。 如此喜讯传来,朝中自然也是一片喜气洋洋,尤其是大司农董兴,这几日说起话来都颇有底气,里里外外忙着就为一件事——本应在立秋后第五个戊日举办的秋社大祭因崔后的薨逝暂时搁置了,如今过了丧期,又恰逢这样的大丰收,自然要顺应百姓的心愿办起来,以为来年祈福。 可这回永光帝却十分的不配合,既不愿自己出任主祭,又迟迟不定主祭人选,可愁死了主办祭典的孙太常。 随着大祭日子的临近,这日常朝上,孙太常又不得不老生常谈的提出了这个问题,毕竟主祭定不下来,整个祭仪的规格都跟着定不下来,这可不是一两天能准备好的事。 永光帝倚在御座上,看着精神气不是很足,一众朝臣在底下吵嚷得直让他头疼,直到裴相再次问到他这里,才缓缓道:“皇后早殇,朕甚悲痛,此次便不与天下同乐了,主祭就从皇子里挑一位吧,诸位爱卿心中可有计较?” 吏部侍郎萧元泰等的就是这句,只一个小小的眼神示意,立刻就有人出列:“回陛下,若论嫡长,自然当是二皇子殿下,然而皇后新丧,想来殿下心内悲痛亦不下于陛下,主持这等喜庆的祭典难免触景生情,臣以为,此番不若由三殿下做主祭较为妥当......” “刘中丞此言差矣,国之大事,在祀与戎,秋社大祭乃年之重祭,如今国丧已过,二殿下作为皇家宗室之嫡长,此等大任舍他其谁?”让萧元泰颇感意外的是,此时发话的竟是从未明确站队的中书令裴鸿畴,这个事实不禁让他心内一阵火起,麻蛋宗正都没出来说话要你个宰相多嘴! 裴相的话音一落,众人几乎已经肯定此次主祭就是二皇子了,却听永光帝又突然开口道:“裴卿所言甚是,然而刘中丞所述亦不无道理......容朕再想一想......” 这下底下可炸了锅,孙太常的脸都快绿了祖宗您再想下去咱都可以直接办明年的大祭了!t_t 众人正焦急间,只见董司农上前一步道:“论起来,若二皇子殿下此番不便主祭,再言长幼便当是大皇子殿下了,大殿下去岁便已加冠,此番来做主祭想来也正相宜。” “啊,景初啊......”永光帝这才想起这个极没存在感的大儿子来,由于他的母亲只是一掖庭宫人,还生在了皇后前头,一直是永光帝和崔后心中的一根刺,那位掖庭宫人去的早,大皇子就一直由几位宫人照顾着,养在了大兴宫的一个偏僻的宫室里。平日里不但没人会主动提起他,连大小年庆宫宴也几乎见不到他,如今他都默默成了年,也没人想到要为他张罗什么成家开府的事,若不是此次董司农提起,连永光帝都快把他给忘了。 思及此,永光帝也不禁生出几分愧疚之意来,大手一挥道:“那便是景初了吧。”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 南熏殿的内庭中,小一正持一把短剑与秦骁过招,这几年来,这样的对练已成了她每日必行的日常锻炼项目。照顾崔后这半年她放了一段时间,如今又渐渐捡了回来,也好让自己不再沉浸在低落的情绪中。 原本永光帝见她如此,便想给她精心挑选一位武术师父,却听左金吾卫称秦骁在武之一道上有奇才,又曾师从高人,虽年纪不大却已是大内难得的高手了,永光帝心中不由多转过了几分心思,再一想公主到底不是要去当将军,由身边伺候惯了的人来教导也正相宜,便没有插手此事。 秦骁却屡屡被公主在练习基本功时表现出的坚忍和耐性刷新了三观,想他自己小时候练武都未必能有这样的心性,而本是金枝玉叶的娇娇公主却狠得下心摸爬滚打的去练功怎能不让他震惊。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1 而知道真相的朱南珍简直眼泪都要掉下来,想她堂堂大周长公主,这样顶着烈日蹲马步,浇着暴雨练定性的地狱练功模式是要闹那样啊!本宫吹弹可破的白皙皮肤啊!本宫柔柔美美的小身段儿啊!这回全tm长到朱宜双身上去了啊嗷嗷嗷嗷! 好在她这身子的底子着实不错,除了手上练出了层厚茧来,面皮倒还是十年如一日的玉雪白净,又加上长期锻炼更添几分阳光健康的气质,同朱宜双将来那种走路都要人扶的病娇架势根本是两个路线。 这一日刚练习完毕,就见“耳报神”碧竹满脸兴奋的候在一旁等她,见她收了剑,立刻乖觉的一面递了块汗巾上来,一面絮絮叨叨的开始播报: “殿下,今日朝上可出了件稀奇事,秋社大祭的主祭人选总算定下来了!” 小一端起松青早早晾好的碧菊茶一口灌下,不以为然道:“不是早就该定了么,这可不稀奇,讲重点。” “重点就是那主祭的人选呀!”一提起朝野八卦,碧竹的眼中就灼灼似有光,不然也不能从小一这儿领了个什么“情报小组长”的头衔了。 “二哥还是三哥?”小一和朱南珍早就讨论过这个问题,这次主祭人选几乎就是立储的信号灯,照理应当就妥妥的是她二皇兄了,却也不防萧贤妃那里整什么幺蛾子。 “都不是!”碧竹眼珠子一转卖了个关子,却见小一都懒得搭理才悻悻道:“是大殿下。” “哦?”这下小一倒真是吃了一惊,转头看看半空里的朱南珍,见她也是一脸的懵逼状才回头问碧竹:“可知是谁先提起大皇兄的?”猜都不用猜这必然不能是她那个英明神武的老爹自己想起来的。 “是大司农董兴。话说大殿下给那样养在冷宫似的瑛台宫里,也不知到底懂不懂礼数,秋社大祭上千万别出丑才好。”碧竹自是不忿本属于二殿下的机会给这么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劫了去的。 小一闻言不禁皱眉:“好歹也是皇子,别这么说人家。” 碧竹小嘴一噘颇委屈:“这倒不是奴婢说他,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哇,连陛下都不放心,还特别吩咐了通晓礼乐的徐昭仪帮他准备祭典事宜,可不就是怕他出丑么。” 而此刻,这位本应长成一副野蛮人形态的大殿下却彬彬有礼的站在一间华丽的宫室中,朝座上一位美妇人躬身一礼道:“此番多亏了娘娘才得此良机,将来若能顺利从这深宫中脱身,定不忘娘娘恩情。” 那美妇人却似是并不满意他这话里的逃避之意,揉了揉额心才徐徐道:“大殿下言重了,此事于本宫而言不过举手之劳,只是大殿下也并非全然没有机会,却不想争他一争么?” 朱景初闻言,面上露出一抹淡然的笑:“景初只愿能借此良机顺利离宫开府,在外面广阔的天地间安度此生。” 美妇人不再言语,面上却浮现出一丝似是而非的笑意。 ? ☆、宠妃的专利小活动~ ?  秋社大祭这日,小一才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哥。话说今日等着看他笑话的人可不少,且不提此番未能如愿的三皇子小团体们,连一向维护正统的裴相都表示有些看不懂永光帝这玩的是哪一手。 而让众人都有些的意外的是,朱景初完全没有表现的像一个生涩不知礼的初哥(误),而是举止合仪,姿态优雅,再配上那一张好脸,直让宣京贵女的梦中情人名单里又火速了更新上了这位久在深宫无人知的大殿下的名字。 多亏碧竹童鞋孜孜不倦的“野蛮人论”信息轰炸,小一此刻吃惊的表情与一众朝臣们保持了高度一致,卧槽这大殿下也吃金坷垃长大的?!这么开挂真的大丈夫?! 朱南珍倒是还算淡定,立刻抬出了她的血统至上论:“都是龙子龙孙能差到哪儿去。” 这约莫也是永光帝此刻的想法了。多亏这一次露脸,永光帝终于开始琢磨着是不是该给这个大儿子挑家好姑娘送了(泥垢)。 而萧贤妃这个贤妃显然不是白叫的,立刻闻弦歌而知雅意,火速翻开自己的小黑本本看看又有哪个不听话的朝臣家小姑娘初长成可以用来坑一坑了嘿嘿嘿。 于是秋社大祭后不久,代理六宫大权的萧贤妃便圈定了几个倒霉菇凉,热热闹闹的办了场百花宴。 而小一作为为数不多的皇室之花(什么鬼)自然要去点缀一下烘托气氛。听闻此事小一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好的好的本宫一定莅临指导,直到看到那份花里胡哨的帖子才一脸嫌恶的反应过来:等一下都tm快入冬了你还开百花宴真不是在驴我?我肚子好痛可以请假吗!? 小猪公主无语:小一你的脑回路真的很惊人。 而无论两位菇凉对此类相亲鸿门宴有多么的兴趣缺缺,该盛装出席的还是不能马虎的。(小一:请不要把我算进去。= =) 这一日秋高气爽天气正刚好,太液池畔摆开了曲曲折折的红缎绿锦(这配色),既然萧贤妃要开百花宴那百花必须给面子。勤劳勇敢的大周花匠手脚并用火速在御花园小温室中培育了各类反季节的花花草草,此刻正沿着铺开的锦缎布置得花团锦簇热热闹闹。 虽说是给大皇子挑媳妇,但为了凸显咱萧贤妃一呼百应的号召力,宣京城里够格的贵女基本上都请了个遍,于是小一一到场,入目的就是处处莺歌燕舞的和谐景象。 “哎呀呀许久不见,咱们的珍珍公主又长大了呢。”这淫/荡的口气一般而言是属于她三哥的,鉴于三皇子此刻正立在湖对面的百花丛中辛勤的送往迎来,小一精确的判断这一声基本上非袁家五郎莫属。 回过头,果然看到一身锦袍的袁放手持折扇一把穿花分柳而来,啧啧这景象,小一表示镜头君咱能不能换个方向,要瞎了啊坟淡! 跟在他身后的自然是向来孟不离焦的谢郎君,直到此刻小一才仿佛反应过来什么,不由困惑道:“这不是给我大皇兄选妃么,你们来凑什么热闹?”卧槽莫不是这大周皇室生猛无双荤素不忌!? 袁放闻言不禁捧腹大笑(这浮夸的演技),挥舞着那柄风骚的折扇道:“单独聚一园子姑娘来挑人,可只有陛下选秀才能那么干,萧娘娘这不是可怜我们这些单身汉么,像你家三郎哥哥,今日就带了任务来呢,你看你看对面那王氏的小娘子,这秋波暗送的啧啧啧。” 原来不单是全宣京的贵女,基本上贵公子也来了个全。除了那几位倒霉姑娘自己心里有数外,大部分贵女们都是借机来寻觅如意郎君的,在宫中的百花宴上相遇相知,指不定将来就是一段佳话呢。 闻言小一赶忙斜了半空中的南珍一眼,果然见到一张乌云密布雷雨交加的小脸,立刻调转眼珠子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2 出了个十分正确的不爽表情,简洁道:“哦。” 见她如此,袁放强忍着笑意摸着她的小脑袋做惊讶状:“咦?珍珍儿这是听说三郎哥哥要娶妻,不开心了呀?” 卧槽公主的闺名是给你这么叫的吗,更不提你说的那都是些什么鬼,小一眼皮也不抬的反击:“放肆,把那爪子从本宫头上拿下去!” 这一来连谢渊都忍不住笑了,忙上前一把拉开一脸悲痛欲绝状的袁五郎。正想问问小一的近况,却见王氏几位儿郎迎面走来,见着小一和谢渊纷纷上来见礼。小一见几人开口闭口不离谢舍人,知道他们一群贵公子应是有话要说又碍于自己在场不便发挥,便自觉的告辞往湖边走去。 唯剩南珍一路悲愤的咆哮不断在耳边回响:“嗷嗷嗷你别走啊别走啊嗷嗷,让本宫听听他们都要说点啥!肯定是对面那群狐媚子鼓捣她们哥哥来探口风了哼!” 小一一边赏花一边嘴炮:“你光/气有什么用,实在喜欢就去叫他别娶妻等你啊!” 朱南珍无语:“真能这么干我早去了好吗!” 小一却一针见血:“是真不能,还是你不敢?” 朱南珍突然不说话了。事实上,母后的事一度让她严重怀疑过自己的重生到底能不能改变历史发展的轨迹。然而谢渊这又是另一回事了,上一世,她一直是那样远远的看着他,看着他入朝,看着他娶妻,看着他仕途顺遂,直到自己嫁了人。 她默默的看了他半辈子,却终没敢让他知道自己的心意,可以说她做的甚至都没有重生后这两三年做的多。如果说母后之死是她尽了全力仍未成的事,那么在自己的感情上,她就是一点都不曾去尝试了。 小一见南珍神色不定默默不语,知道她肯定又在心里自己跟自己左右互搏天人交战呢,也不再刺激她,只往湖边一排软榻处走去。 软榻安排在水畔一片开阔处,正主儿大皇子朱景初还未到,倒是一大群贵女正三三两两的聚在那处叙话。换了崔后还在时,小一一旦出现定是众女围追堵截溜须拍马的重点,而如今那被众星拱月的女主角俨然换成了朱宜双,身边还站着颇为得意的小跟班萧婉清,遥见小一走过来,那眼神里浓浓的炫耀感简直亮瞎两位姑娘的眼。 朱南珍顿时鄙视的一嗤:“跳梁小丑!什么东西也敢这么看本宫,就算母后不在了也轮不到她出来作怪!” 小一则是懒得看那几位浮夸的演技,拣了处没人的地方径自坐下歇息。却不防边上正坐了位明眸皓齿的美人,见小一坐下连忙起身行礼。 小一不是在乎这些虚礼的人,随意的挥了挥手让她坐下。见她如此,那位美人也是一笑,端起一碟小天酥和玉露团放到小一面前柔声道:“公主定是走累了,快来吃些东西吧。” 只一句话,就成功化解了小一一人独坐的窘境,不禁让两位姑娘都对她产生了几分好感。小一腼腆一笑接过玉盘,见朱南珍也一副从未见过这位美人的迷惑脸,便主动问道: “不知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 朱南珍捂脸,这活脱脱一副风流公子路边欺男霸女的口气是要闹哪样阿喂?! 果然那位美人也绷不住给逗乐了:“妾乃李氏二娘,小字红叶,公主叫我红叶就好。” “哦~~~原来是她!”朱南珍这才恍然大悟,随后脸色就有点不自然起来。 小一见状好奇道:“几个意思?这姑娘和你有仇?” 朱南珍支支吾吾的点了点头:“恩,杀父之仇......” “啥?”杀害永光帝的凶手这就登场了?!这篇旷世奇文这就要完结了?!小一对这个节奏表示接受不能。 “额......是咱爹砍了她爹啦......”朱南珍本着独尴尬不如众尴尬的原则果断把小一也拉上了这条昏君的大船: “她父亲本是我朝有名的忠臣良将,为我大周守土数十载,打退了无数次西厥人的进攻,却不知怎么惹了萧贤妃,那妖艳贱货在父皇耳边吹了许久的枕头风,还勾结外朝给他下了不少套子,然后你也知道的,父皇他后来是变得有些......那个......昏聩......就......” 卧槽居然还有这回事!?要说小一心中不可侵犯的神圣三条里绝对有一条是好战士国不可负之,这也几乎是她们那个时代人的共识。面对这么一个活脱脱的忠臣被奸妃迫害至死的狗血剧,小一内心战斗的火焰立刻熊熊燃烧了。 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统战原则,小一的脑回路第一次特别好使起来:“卧槽那你尴尬个毛线,她不就是我们自己人嘛?!”再看向李红叶的眼神简直写满了“今后我们就是同志了”的深情厚谊。(老作:如果此文自带弹幕,现在应该满屏都是三体了吧2333~) 朱南珍反应也不慢:“恩,说的有理,上辈子本宫只扫自家门前雪最后落得那样一个下场,母后的事也是,只怪我们能力有限,这回咱们的确得多多拉拢可靠的盟友,团结就是力量嘛!” 小一很满意自己的革命教育有了成果,这会望向李红叶的眼神也充满了同志般的温暖,直看得我们李红叶同志背后一阵寒气翻腾。 “今日景色这样好,红叶姐姐怎么没四处去走走哇?”小一迅速展开统战工作开始努力装熟。 李红叶以为公主这是在暗示她像旁人一般去结交些贵公子,眉间不禁浮上了一屡忧色:“妾是专接了萧贤妃的帖子入宫的,只须在此处坐着就好。” 小一懵逼了,你逗我这满园子的哪个不是接了萧贤妃的帖子来的? 朱南珍就有经验多了:“恩哼,看来她这是被钦点了要等大皇兄来选呢,真是想不到,萧贤妃这么早就和李将军不对盘了,居然乘着他在关外就要把她女儿打发了。” ? ☆、未来驸马爷的狗血真相 ?  小一继续懵逼:“可我觉得大皇兄还好呀?又不缺胳膊少腿智商也正常还是个皇子,怎么听起来就像是红叶要倒霉了的意思呢?” 朱南珍继续科普:“还不是因为大皇兄太不受重视,在冷宫里一呆这么多年,要不是这次秋社估计咱父皇根本想不起他来,都加冠两年了连个字都没有,空有个皇子的名头,内里连外头一般的富户都不如。像红叶这样名声极好的将门嫡女,嫁哪个高门世家都是够够的,哪用这么委屈!她爹往后可是咱大周唯一的柱国大将军,若是嫁给咱们亲哥还像点话。” 小一楞然,原来嫁个皇子还有这么多说道。连忙组织语言开始试图安慰李红叶:“红叶姐姐勿忧,这不是还没定的事儿么?你可曾将此事告知你父亲?” 却说红叶方才说完了那话就有点后悔,尽管这是大家都心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3 肚明的事,她这样公然表现出抗拒的情绪终究不合仪。尤其还是在公主面前,毕竟都是皇室子女,就算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至少也比她这个外人亲吧。 此刻见大公主不但没有怪罪她,居然还一副给她支招的模样,不禁心内一暖,口气里更多了几分亲近: “事出突然,家书倒是已寄出,只不知父亲何时能收到了。” 见小一听了皱眉不语,红叶只当是她也没招,又柔柔一笑,倒宽慰起她来:“公主也不必烦心,若真有幸被大皇子相中,也是红叶的造化,这本也不是什么坏事。” 小一想起方才朱南珍的话,不禁问道:“可你心里不委屈吗?” 红叶闻言舒眉一笑,这话小一其实说的极不合适,可她能感受到大公主真切的善意,这在人人带着面具过活的深宫中何其难得,若那位大皇子也能有这样的心性,倒说不定也是个良配:“没有的事,能嫁入帝王家,本就是多少宣京女子求之不得的。” 两人正聊得投机,就见人群中走出来一人,小一见了倒是没什么,身边小猪公主的脸色却瞬间不自然了起来。 只见那男子目光一扫到李红叶身上,立刻浮现出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之色,犹豫了一番终是向这边走来:“红叶妹妹。” 红叶缓缓起身还了一礼:“岱山哥哥无恙。” 只见红叶这边还好,那男子的脸上就精彩了,若让小一做个成分分析,那个黏在李红叶身上的目光里简直饱含了痴恋,不舍,愤恨,不甘x100你能想象到的任何悲情男主必备形容词。 卧槽这红果果的奸/情啊!!连小一反应这么迟钝的都悟了,更不要提飘在一边脸色惨白的朱南珍了。 小一已经各种开始求剧透了:“什么个情况?这位苦情郎你认识?!” 朱南珍给这一幕震撼的不轻,好半晌才咬着牙一字一句道:“这位就是安平侯府的小侯爷,本宫未,来,的,驸,马!” 小一深深的震撼了,这热腾腾一盆狗血灌下去让她只能总结出一句话:卧槽贵圈真乱! 而朱南珍这时才如拨开迷雾般瞬间看清了当年许多被忽略的细节,tmd原来在这儿等着本宫呢!就说这位小侯爷怎么大把年纪了还整日冲在关外使劲,还扯什么天下未平何以为家! 虽说是建了不少奇功,却直接让斩了李将军后亟需安抚民心的永光帝被满朝文武和萧贤妃一阵撺掇,就认定了这小子是她的良配,长了一张好皮相没娶妻也不纳妾,尚了公主后也从不纵情声色原来是为了这个多年前的挚爱啊! 就说怎么他在外头都没什么隐藏外室呢,原来人家不是不想,是根本没那个机会了啊!她是不记得当年李红叶最后嫁给了谁,只记得李将军午门外被斩,名满宣京的孝女李红叶就跟着一根白绫吊死了自己啊!难怪......难怪当年......唉...... 朱南珍这才想明白,当年她的驸马那该是对她怀着多少恨呐喂!这样看来最后那一出,其实也不出奇了,只是......照理说他应该也是极其痛恨萧贤妃的吧,怎么能和她联手呢?难不成真是恨她的昏君爹恨到骨子里了? 朱南珍独自在那儿忆往昔,这边的两情浓自然也同步进行着。 “红叶妹妹,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有千分万分的不甘!只恨我现在的能力有限!若是......若是再给我几年......” 同是十四五的大好年华,那边袁五郎还在放浪形骸(阿喂)呢,咱们郭岱山小侯爷就已练就了一张标准男一号的苦大仇深脸,小一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只差不能举个小旗高喊“在一起在一起”了。 朱南珍回过神来见她这幅德行简直气的七窍生烟:“啊喂喂喂你给我态度端正点,这好歹也是本宫名义上的驸马啊!” 小一闻言立刻调转小旗,摆出一脸迫于某人淫威状小声讨伐:“好吧狗男女狗男女~” 朱南珍已经气的背过身不愿看她了,这一转自然就正对上了这边郎情妾意的小剧场,哎?怎么说呢,这狼情倒是满满,这妾意倒是怎么看都缺了那么几分啊? 只见咱们李红叶菇凉完全没有悲情女猪脚的自觉,一不抹泪二不悲叹,只淡淡的低声劝着郭小侯爷:“岱山哥哥的一番心意红叶感铭五内,只是此番入宫也不一定就是刀山火海,岱山哥哥切勿自责。” “你......你......竟是自愿的?!”苦情郎不淡定了,卧槽剧本不该是这样的吧作者君(什么鬼)!他心里那个冰清玉洁的李妹妹怎么能怎么能......郭小侯爷这会心里不定放着什么一剪梅东风破的bgm呢,我们红叶姑娘已经无言以对准备下线了,遂转过头来又拉着小一说话。 小一刚感慨着红叶姑娘的干脆果断呢,见美女姐姐来求救自然愉快的接过话头聊起什么少林九百八十一棍面膜的一百种制法(= =)来。 郭小侯爷见此,才终于意识到事情已无转圜余地了,至少他这出戏早就没得唱了,只得哀哀戚戚失魂落魄的退了场,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注意到他女神身边这个小公主。 朱南珍眼睁睁看着这一幕,才淡淡一叹,哎哎哎看来乱点鸳鸯谱真真是要不得啊,这下不管怎样,她将来都不可能再乖乖嫁给这位郭小侯爷了。想到这儿,方才小一激她的话又悄悄浮上了心头,叫那人等她,到底是她不能,还是她不敢? 就在几人都各怀心思一本正经的在这儿胡说八道时,太液池边突然喧哗了起来,原来是萧贤妃带着大皇子一同到了,众人自然都纷纷聚了过去见礼。 萧贤妃十分陶醉的感受了一把当年崔后才能享受的百鸟朝凤,尤其看到人群中小一也在乖乖给她问安时,内心那个舒爽就别提了。 只见她心满意足的叫了起,才一脸慈祥的朝朱景初道:“景初,今日这百花宴母妃可费了不少心思,你也放开些,好好去转转赏赏景。” 末了怕大皇子认不准人,还补了一把刀:“南珍儿身边那片秋海棠开的刚刚好,母妃看着着实合心意。” 朱景初哪还有不懂之理,在人群中找了找很快锁定了小一的位置,待众人再一散开,随萧贤妃去聊天的去聊天,各自会佳人的会佳人,便目标明确的朝小一和李红叶这里走来。 说起来萧贤妃也不是没有给他选择的权利,来园子之前是给他看了几位姑娘的名帖的,只可惜他一个都对不上号,好容易给了这么明确的一个坐标,朱景初自然要好好把握。 李红叶父亲不在京中,之前的秋社大祭也未能参加,并没见过大皇子,只是事后听不少闺中姐妹提起过这位丰神俊朗的大殿下,若不是他那悲催的身世,估计会有不少姑娘哭喊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4 想嫁他呢。 此刻见这位殿下穿花分柳而来,连小一都不禁在一边感慨,这朱家的血统真不是盖的,看这位穿花分柳啧啧啧那就是一翩翩贵公子,和某家五郎就是不在一个境界上。(袁:啊喂喂!) 只见他到了二人面前竟彬彬有礼的先朝她们一礼,这下李红叶倒是有点窘了,哪有先让皇子给她行礼的道理,连忙手脚并用的回了个礼。 朱景初倒是不在意,一双清澈的眸子望向李红叶,透着几分坦荡与歉意:“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 原本想着萧贤妃不定在哪儿盯着的李红叶心里正有些烦乱,却不知怎么的,迎着大皇子这样的目光,突然也不十分讨厌这样的对话了,只听她柔声接道:“妾是李氏二娘,家父乃骁骑将军李季。” 朱景初本以为对方不能这么配合自己,却见这位李二娘面上并无他在冷宫里看惯了轻视或不忿,而是也坦然的回应自己,心上不禁一暖,话里更透出几分感激之意:“此刻天光正好,不知二娘可愿随景初一道走走?” “二娘莫不敢辞。”李红叶一低头,面上登时飞起两朵红云。 朱南珍早在一旁对这神展开目瞪口呆,小一见状愉快的退到一边自去找二皇兄不提。 一时间,园中百花齐放,笑语连天,更有宫伎在近旁吹拉弹唱轻歌曼舞,端得是一派歌舞升平,花好人圆的和美景象,以至于根本无人注意到不远处,郭岱山隐在花丛中那满含愤恨的眼神。 ? ☆、智商感人的国舅爷 ?  朱景皓可没有朱景桓那份当穿花蝴蝶的心思,此刻正与几位崔氏郎君在一僻静处闲聊,见小一走过来,便招呼她到身边坐下,一位崔氏的表哥还随手端过一碟灵沙丸放到她面前。看着人家这熟练的动作小一和朱南珍都快哭了,大公主是个吃货这件事显然已经传出大兴城,走向大宣京了。 朱景皓只当她在好奇眼前这吃食,便解释道:“别看它其貌不扬,味道却是不错,上次在虢国老夫人府上吃到就想着你肯定爱吃,这回子鸿入宫便让他带了些来,快尝尝。” 崔子鸿也立刻在边上补充:“这还是府中家厨想出来的方子,宣京城里独一份,用的是上好的吴兴米蒸饭,合入桂花蜜,再捣为糍巴,包进豆沙馅蒸煮片刻,出笼时芳香四溢,入口香甜不腻,余味悠长,公主快试试。” 虢国夫人谢氏是崔后的母亲,朱景皓和朱南珍的外祖母。天家规矩多,一般都呼其封号以示尊敬,绕得小一半天没反应过来,听到崔子鸿的话才明白原来说的是崔家那位外婆。 崔子鸿是崔后亲弟弟崔伯焘的嫡子,与朱景皓关系很是亲厚,后来还入了东宫伴读,算是他的死忠小跟班了,人也颇有几分才情,只可惜家里有个不学无术,名满京城的纨绔爹,把他带累得名声也不甚好。 说起他这位老爹,那也是一奇人。作为从小长在富贵乡的公子哥,家祖是陇西高门,父亲是老国公,母亲是诰命夫人,亲姐姐更是永光帝的元后崔氏,这满门显赫之下感觉不纨绔一下都有些对不起大周老百姓。 于是崔伯焘在朝中领着光禄寺卿的虚衔可没少干什么侵吞良田,强拆人宅子,抢人妻妾的破事,被永光帝提拔为吏部尚书后更是变本加厉,连卖官鬻爵的事都干出来了,到最后参他的奏折狂风暴雨般的往宫里砸,永光帝知道崔后最疼这个弟弟,硬是着压着不问,自然也被百姓骂成了昏君。 所以说这位上辈子就是个猪队友,这辈子朱南珍哪能再眼睁睁的看他们全家zuo到那条祸国殃民的不归路上去? 她仔细回忆了一番这位国舅爷当年的光辉事迹,突然想起貌似在这个冬至,他就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 这一年年末,永光帝有立储打算的风声已传的内外皆知。虽然太子之位几乎板上钉钉是朱景皓的了,可此次秋社大皇子主祭的事却给咱们国舅爷好一顿刺激,这会儿正在外头帮朱景皓百般想法儿给他露露脸呢。 当然这位国舅爷的脑回路和纨绔是一路的,想出来法子自然段数也高不到哪儿去。他想着民间有送万民旗给地方父母官以示其勤政爱民,颇受爱戴的俗例,不知哪个草包幕僚就给他出了个主意,把这俗例稍改一改,寒冬腊月天里把京城百姓赶到朱雀门外给二皇子送万民旗,以示众望之所归,民心之所向。 这行径在朱南珍上辈子可闹了个大笑话,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左不过“不知国舅爷这回又撒了多少银子”,更有门下省的谏议大夫,拾遗郎,御史中丞纷纷递折子驳斥崔伯焘这种扰民的荒唐行径,给次年朱景皓入主东宫带来了不少舆论压力。 思及此,朱南珍立刻跟小一交换了意见,小一听完也给这位母舅的智商跪了,表示这事儿一定得扼杀在摇篮里。眼下机会宝贵,再不提恐怕没几日那边百姓就要上街了,连忙理了理思路就开始拉着崔子鸿装熟: “子鸿哥哥,珍儿最近听说了个稀奇事,都说光禄寺卿正四处找人做万民旗呢,这是要送给哪位父母官呀?” 一听这话朱景皓也愣了愣,崔子鸿今日借着百花宴的机会就是来给他递话商量这个事呢,对这主意他已经无语到不想评价了,正想让崔子鸿回去劝阻他父亲,却不想这边南珍就听到了风声,这里头的含义可就大了。 “不知公主这是从哪儿听来的消息?”崔子鸿也是一脸汗,不明白自家爹爹这事儿还在计划中呢,怎么一下子就传到了宫里。 小一连忙按照朱南珍的指示故做深沉状:“这子鸿哥哥就莫要问了,只是想提醒一句,既然我都知道了,其他人更保不齐都听说了些什么,再说,这种事做来意义实在不大,满朝上下谁不知个中内情?到最后只怕是徒增笑柄罢了,还白白带累了二哥的名声。” 这话说的通透,崔子鸿和朱景皓都不由有些意外,后者惊讶的发现自家妹妹居然也为他的事颇有些考量,更起了几分考校她的心思:“那若是无人知晓这背后的猫腻,珍珍儿可觉得这个妙招?” 这回都不等朱南珍指示了,小一直接表达了反对意见:“当然不是。且不提皇兄如今还未在朝务上有所作为,即使已入朝辅政,是不是勤政爱民,百姓心中自有杆称,何必多此一举?” 朱景皓看着小一干净的眸子,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叹道:“宫墙深深,外头谁人能真知内中乾坤呢,只怕有时有心做实事,传到外头就变了个味道。” 朱南珍是明白这其中的深意的,朱景皓这个位置,和普通地方官的施政模式有着天壤之别,外头的平头百姓基本上不可能得知朝中事务的决断经过,只能看到关系着眼前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变化,很少有人能真正知道他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5 在这其中的努力。正想着该怎么劝慰他呢,就听小一开了口: “皇兄,珍儿以为,若真是有心为百姓做实事,一时一刻无人理解,就坚持个十年八年,若十年八年仍无人明白个中真情,百年后也必有人能隔过时光的长河,从一段太平盛世里读懂一个帝王的努力。百年前宋平帝主张开凿大运河,就曾背负劳命伤财的千古骂名,可若不是他的决断,又何来百年后繁荣兴旺的南北互市,兵马行舟之便利,何来我大周的盛世图景?如今再提宋平帝,还有何人以其为昏?为万世开太平,本就不是一朝一夕所能成就之事,只要皇兄心怀天下,先做一个勤政爱民的储君,再做一个泽被万民的帝王,即使一时半刻得不到认同,百年,千年,历史终会还你一个最中肯的评价,若现在就为旁人的评价所累,担忧到底实事该不该做,或提前去买个好评,才是本末倒置吧?” 这一番话让朱南珍和朱景皓都齐齐震撼了,他们没有过小一的经历,也从未站在这样的位置去回溯过历史,可道理总是相通的,正如小一举的宋平帝的例子,如今看来,真是相隔百年才能看清的一段公案。 “珍儿今日一番话,真是让为兄醍醐灌顶。”一时间,朱景皓觉得再也没法小看这个跟他一同在文昌阁默默进学的妹妹了。见她平日不言不语,却不知竟是个胸中自有天地的小神童,往后也越发倚重起这个妹妹来,当然这是后话了。 反正眼下崔子鸿也被震撼惨了,连连应诺:“子鸿定会把公主这番话带给家父,让他莫行此等荒唐之事。” 日落西山,斜阳夕照,泰清殿内,一个内监正一字一句向永光帝复述着小一今日那番话。崔后仙逝后,永光帝便派了暗卫去诸皇子身边,今日跟着二皇子的这位听得崔伯焘的计划和大公主的一番宏论,一待百花宴结束便速速来回了永光帝。 永光帝闻言,良久都未回过神来,直到那暗卫都怀疑他是不是睡过去了的时候,才听他有些骄傲又有些复杂的感慨:“古有项橐七岁为圣人师,想不到......今日我儿也不差啊......” 至于崔伯焘的计划,永光帝听着只觉头疼,命人私下去他府上传了话,让他乘早熄了这个智商感人的心思。 而这一切种种小一和朱南珍都毫无知觉,这会她正在南熏殿里招待李红叶呢。 作为公主难得招待回家的小伙伴,李红叶同志受到了南熏殿上下格外隆重的接待。说到底这也是小一平时太宅的缘故,崔后在世时,她还能每天往含元殿或鸣鸾殿跑跑。崔后走后,除了去文昌阁和关起门来练武,小一基本上再没有什么别的活动了。每天过得十分规律完全不用宫里的管教娘子操心,却让她身边的芸娘和松青碧竹担心不已。 毕竟这个年纪的女娃,谁没几个玩伴闺蜜的?宫里头规矩大,唯二的两位公主明显的不对盘,崔后母家又是一群小子,以至于小一长到这么大身边都没什么年龄相仿的姐妹玩伴,整日和大内护军打在一块,哪还有点公主的样子。如今这位李二娘虽然年龄大了些,但不防她和公主投缘啊,芸娘想想就欣慰,忙前忙后一顿准备,务必要让公主招待好小伙伴。 李红叶自己也有几分意外,毕竟这位大公主出了名的低调,很少参与京城中贵女的活动,除了宫廷盛宴基本上很难见到她的影子,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对了她的眼缘,好在李红叶也挺喜欢小一的实在性子,两个姑娘很快就相谈甚欢。 交谈的重点自然是今天的百花宴。朱景初只认得李红叶一人,也只和她逛了半天的园子。这样一来,两人到底看没看对眼已经不重要了,反正萧贤妃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了。 “再这样下去,父皇赐婚的旨意恐怕不日就要下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打算?”小一自是担心李红叶被强买强卖。 李红叶闻言倒是有些微微失神,不知是不是又想起了今日园子里那位谦谦君子般的大殿下,面上没有了早先的忧色,倒是多了几分羞怯:“他今日把话都与我说透了,我们俩如今的处境,其实都没什么太多的选择,他也是个可怜的,在这深宫里一困这么多年。可他还是先问了我可有心上人,只说若我不愿他可以再等别的机会,不想因他之故平白葬送了我的幸福。” 矮油,看不出来大皇兄还是个撩妹高手啊,小一和朱南珍在心里有志一同的感慨:“那你怎么说?” ? ☆、秦司戈的往事 ?  李红叶的脸可疑的红了:“我本就没有什么心上人,自然是老实答了。” 小一和朱南珍见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暗暗无语这萧贤妃倒是坏心办了件好事。 “那......今日那位安平侯府的郭岱山?”这必须是朱南珍想问的。 李红叶听公主问起他,面上不禁浮现出一丝无奈之色:“我们李氏与郭氏同出庐阳,我也是自小便与郭家几位哥哥相识,却不知岱山哥哥何时起了这样的心思,去岁他加冠后倒是与我提起过,我已经婉拒了他的好意,却不想他今日还如此冲动......唉......” 郎有情妾无意这个事实,今日在园子里基本上长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了,朱南珍想问的是这后头的事,忙让小一旁敲侧击道:“听说这位郭小侯爷与萧家几位子弟走的挺近......” “怎么会?!”听闻此言李红叶颇为惊讶,虽然今日遇见大皇子算是个意外之喜,但真要她感谢萧贤妃那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见公主信任她,说起话来也直接了许多:“再要说岱山哥哥与哪家贵公子们走的近,也不会是萧家那几位啊,更不要说如今萧娘娘冠宠后宫,那几位怕是谁都看不上了吧。” 朱南珍这就更加困惑了,要说郭岱山能自己与深宫中的萧贤妃扯上关系实在不太可能,至于后来为什么会联手来对付她,许是事情有了什么变化? 她独自在半空里思考着这千丝万缕的关系,小一则随意的岔开了话题,李红叶是将门虎女,家中对她的管教也不似一般女儿家,去过的地方可不少。小一从她那里听到了不少宫墙外的故事,从大周的市井生活到大漠边关的人文风貌,直听得小一入了迷。 两人都回过神来才发现时候不早了,宫门上已经下了钥。正巧明日荀学士沐休,小一也不用去文昌阁,便腼腆的问李红叶愿不愿意留宿一晚,明日再给她讲讲外面的故事。 李红叶见大公主和她讨论大殿下时人小鬼大的颇机灵,这会方显出些这个年纪的女娃该有的样子来,直让她觉得像是多了个妹妹,便爽快的同意了,只请小一帮她传个消息回去,免得家人担忧。 两位菇凉在这厢聊的尽兴,却不知李府上下早炸了锅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6 。李季的原配王氏走的早,府中除了李季的老母亲郭氏还有一房姬妾田氏,李红叶和她的长姐长兄都是王氏所出,长姐已经出嫁,大哥又随父亲去了边关,家中男丁唯剩田氏所出的一子李复。 田氏是王氏的陪嫁,自小与王氏一起长大,感情本就深厚,王氏走后,郭老夫人身子骨又不太健朗,主持中馈的事就落到了田氏头上,她对王氏的子女亦是视如己出。十日前百花宴的帖子一到,她就没怎么合过眼,心里着急上火的程度绝不下于郭老夫人。 谁料今日人送进去就没了消息,等到宫门都落了锁,才有宫里的小内监来传话,说是被大公主留在昭阳宫了,田氏忙叫人送上了银钱孝敬,再细问原因,才说是什么和大公主相谈甚欢,被公主盛情挽留。 传话的内监一走,田氏愁的差点落下泪来,李复在一边看着心里也着急,连忙劝道: “母亲莫慌,既然说了是大公主留人,就应当没事,大公主是崔后嫡出的公主,向来跟萧贤妃不对盘,断不会对二姐做什么不妥的事。” 田氏听了儿子的话,心里这才定了一定,但一想到从百花宴上归来的贵女们传出的消息,又有点发慌:“可今日她们都说,园子里那么多贵女,大殿下就跟咱们红叶逛了半天,这可要怎么好!本不是说还有好几家一起送进去选的吗?怎么就偏偏落到了红叶头上?” 想到这点,李复也是眉头紧锁,考虑了半晌才对母亲道:“您先别想太多,毕竟传来传去的消息做不得准,明日等谢舍人下了朝,我去找他问问情况,昨天他也在,想来知道的比较具体些。” “也好也好。”田氏不住的叹气,她倒也不是觉得大皇子有多不好,只怕把红叶就这么嫁了,李将军回来跟他没法交代。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的商量着,堂外突然传来一个老迈的声音:“明日你也随我去裴相府上走一趟,这事再不去走动走动,我看就铁定落在咱们家了。” 田氏一见郭老夫人也还没歇着,连忙把她迎进屋来在主位上安坐。 “只不知怎么大公主也在这里头插了一手,唉,正是立储的关键时候,咱还是别去淌这滩浑水的好。”几经风雨的郭老夫人望着屋内明灭的烛火,心中的担忧远远不是田氏所能想明白的。 小一若是知道自己一个无心的举动,会搅得李家上下不宁四处奔走的话,估计她会趴在地上滚出一个大大的冤字来。 但此刻的她和朱南珍显然都没想太多,第二日清早,向来习惯了闻鸡起舞的小一已经在中庭里打了一套拳又换了把剑。清晨有微蒙蒙的细雨,空气中带着点寒冬将至的气息,秦骁如一把出鞘的剑,静静的立在一旁,目光追随着小一的每一个动作。 李红叶被松青引着刚走到中庭,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朱衣小公主在细雨中将一套剑法舞的圆融流畅,黑衣少年立在一边目光紧随。俊美的脸上似有些微欣赏的笑意,又带了点让人看不分明的情绪,再仔细一瞧,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她有些诧异,至少自己从未见那人露出过这样的神情,印象中,他一直是那么清冷的一个人,像块从来都没有情绪的石头。 还未待李红叶靠近,那个少年便动了,只见他足下轻点,一个利落的白雁横空落入庭中,分毫不差的接过公主一剑便与她开始流畅的对招,默契的像是已经演练了千百回。若是留神细看,仿佛也能在朱衣公主脸上找到一丝淡淡的笑意,轻的像是这个季节的雨,一吹即散。 李红叶看的入了神,不防边上立着的碧竹一面轻声抱怨一面给她搬来了张轻便的软榻: “唉,公主每日都会晨起和秦司戈练剑,芸娘都快愁死了,应当就快结束了,还请李二娘稍坐。” “碧竹,慎言!”松青立刻打住了碧竹的话头。 李红叶只当什么也没听到,目光仍留在庭中二人身上,淡淡道了声谢。 一整套剑法练完,小一才停下来,刚运动完的小脸上漾着热气,朝李红叶点了点头道:“红叶姐姐起来啦?我先去换身衣服,你稍等。” 碧竹松青马上跟了上去。 一时间整个中庭里只剩下了李红叶和秦骁,如果不算上飘在空中的朱南珍的话。现在她已经能离开小一超过十丈的距离了,此处离换衣的宫室不远,一般她都是飘在这里等小一回来的,今日却意外的让她撞见了个大八卦。 见四下无人,李红叶这才上前与秦骁见了个礼:“师兄,好久不见。” 秦骁此刻已恢复了往日生人勿近的清冷,仿佛那位朱红色的公主一走,就带走了他身上所剩无几的一点热气,见李红叶上来打招呼,也只淡淡回了一礼:“秦某卑贱之身,万万不敢当,还请贵人莫再提起。” 李红叶一听这话连连皱眉,语气里带了几分担忧:“三年前只听师父说你去了陛下那里,想来也是个好去处,却不知如今你竟跟在了公主身边,岂不白白埋没了你的一身好功夫?我父亲和大哥时常提起你,若他们知道你如今的处境,必会乐意帮你,你也知道的,他们一早就想把你招到麾下了......”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对今日的秦某来说,这样的生活便是最好的,请帮我多谢李将军的一番厚爱。”秦骁答的还是清清冷冷,但语气中不见往日戾气,反而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满足。 见他如此,李红叶颇有些意外,但见故人过得好,也就稍稍放了心,再未置一词,慢慢转身走回了廊下的软榻边。两人就像从不相识的陌生人,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而飘在半空中的朱南珍简直震惊惨了,满脑子都是卧槽我看见了什么!!! 直到小一去而复返,她还没能从方才那两人的一番对话里醒过神来,按理说这深宫里本就藏龙卧虎之地,谁没点故事都不好意思到宫里当差,可偏偏是秦骁和李将军就让朱南珍颇感不安了,只想着找个机会一定得把这事和小一通个气。 萧贤妃的蓬莱宫中,永光帝刚收拾停当准备上朝,却见萧贤妃媚意横生的靠过来,一边帮他理着衣角一边淡淡道:“陛下,昨日百花宴办的十分顺当,大殿下和李将军家的二女儿相谈甚欢,臣妾琢磨着,年前的吉日不少,过了年可就得拖到四月去了,您看是不是......” ? ☆、大婚,要的是效率! ?  “胡闹,景初好歹也是朕的皇子,哪能办的这么仓促?”人是儿子自己挑中的,许是怀着些补偿的念头,永光帝倒是没对人选有太大异议。 萧贤妃见状立刻乘热打铁:“臣妾知道陛下是心疼大殿下被冷落了这么些年,可您想想,二殿下和大公主刚刚没了母后,就见您给大殿下这样大操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7 大办的,心里怕也不能好受呀。臣妾算了算,到正月里满打满算还有三个月,按咱们大周的规矩,嫁娶的流程怎么也得走个小半年,若是四月再开始办,恐怕就得拖到来年年底去了。臣妾想着,要不就稍稍减个半,挑个正月里举国同庆的好日子帮大殿下办了,也算是讨个好意头,您看呢?” 永光帝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尤其是萧贤妃还把朱景皓和朱南珍提了出来,让他心内也是一阵难受,便道:“那你看着办吧,让孙太常挑几个好日子送来看看,时间仓促点,但规格不能差了,还要辛苦梓柔了。” 萧贤妃自是笑得一脸柔情蜜意,连声应诺的将永光帝送出了殿外。 直到永光帝的銮驾远远的出了蓬莱宫,萧贤妃身边的大宫女采芙才有些疑惑的开了口:“娘娘,说起来李将军也是手握兵权的一方大将,您这样急着将他女儿与大皇子送做堆,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萧贤妃朝她淡淡一瞥道:“哼,这好处可大着呢,大殿下是注定坐不上龙椅的人,可他的身份摆在哪儿,说他不想争恐怕都没人信,保不齐就走偏了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到时候李将军的兵权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把他们绑一条船上,才能一锅端呐~” 采芙却担心道:“可若是大皇子偏偏没那个心思呢?” 萧贤妃笑得一脸明艳动人:“这可由不得他,没有......咱就让他有,不把这滩水彻底搅浑了,让陛下对立储的事犯怵,我的景桓哪来机会?” 采芙连连应诺做受教状。 这厢小一和李红叶又聊了小半天,发现李红叶也是习武之人,到后来竟起手过了几招,直将她留到午后约好了下回再聚才放人。 再度安静下来的南熏殿内,小一看似独自倚在廊下软榻上看庭中鸣风树落叶翩翩,耳畔却是朱南珍热热闹闹的秦司戈狗血往事一二三。 听完朱南珍的一番分析,小一才有些郁郁道:“原来在我身边,是阻碍了他的前程啊......” “胡扯,本宫可是长公主,在我们身边哪有不好之说!实在不行,将来找个机会把他推荐给皇兄也是条路子啊!”朱南珍义愤填膺。 然而小一并不买账:“你也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在你们这个时代,像他这样的男子学得一身本事总是想出去建功立业的吧?说实话我有时也觉得,他这样厉害的人,留在这里保护我,着实是有点浪费了,还帮他觉得不公来着,原来他不是没有机会,而是自己不想走......” “那是他的一片忠心,这样的好护卫真心不好找,你可别想着赶人走了哈,只是最好弄清楚他和李将军的关系才能放心。” 朱南珍笑的颇感慨,小一却没听出个中深意,还道是朱南珍又祭出了她的万年忠仆论,顿觉得她俩在这点上实在没什么共同语言,径自想心思去了。 而朱南珍这边也想起了自己的心思:过去还不觉得,现在随着年龄越来越大,一个问题越来越关键了——她们俩只有一个身体,可她们这样截然不同的性格,喜欢的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追求的也是不一样的人生。 再这样下去,无论是她眼睁睁的看着小一用自己的身体去喜欢秦骁,还是小一帮她去圆了和谢渊在一起的梦,都听起来不太像话。至少她知道以小一的性格,肯定是没法用她的身体去和秦骁互诉衷肠的,而她也着实不想牺牲小一和自己的感情。 最好的办法,便是给小一找个肉身,能让她们两人分开,各得其所才好。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请谢渊帮这个忙了。 而此时的谢舍人,正被一人拦在宫门外,满脸无奈的解释着什么。 “您的意思是,我姐姐她自己也有这个意思?!”李复简直惊诧了。 “至少谢某看到的是如此,李三郎也不必太过担心,且等着吧,相信令姐回去自有一番说法。”谢渊知道李复是担忧他姐姐,也没计较他这样鲁莽的在宫道上拦下自己,反而耐心的跟他解释了半晌。 “可她还不知要被大公主留到什么时候,也不晓得是什么缘故,家中老人都十分担心。”既然都来了,李复自然要尽全的问一问。 谢渊一听倒是笑了:“大公主平日里很少和哪家贵女亲近,应当是你二姐得了她眼缘才被留下做客,放心,不是坏事。” 言罢心里又想起昨日在百花宴上看到的小一,面色倒是还好,只是历经丧母之痛,小人儿看起来愈发淡漠了,唉,若是能有机会带她出来散散心,说不定能松快些。 李复得了这话,一颗心才算将将放下,还想再问姐姐会被留到几时,就见宫门口隐约走来几名女子,再一细看,打头一人可不就是他二姐,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 李红叶远远就看见自家弟弟不管不顾的扯着谢渊袖子问话,心里暖暖的,却仍是十分知礼的朝谢渊道:“舍弟鲁莽,给谢舍人添烦了,还望见谅。” 谢渊倒是不在乎这些,只朝李红叶道:“二娘与公主聊的可还投机?” 李红叶淡笑:“公主纯直可爱,向我打听了不少宫外之事,想来也是在深宫中寂寞久了,还约了二娘过几日再聚。” 谢渊闻言也是一叹,朝李红叶一拱手道:“公主新历丧母之痛,正是需要人开解的时候,可她向来少与人亲近,难得与二娘处的好,若是得闲,不知能否劳烦二娘能多进宫陪陪她?” 言辞中一番关切之情溢于言表,李红叶自是连连应诺。还不由得对这位丰神俊朗,名满宣京的谢舍人多了几分好奇。虽然一向听说他与大公主因崔后的关系感情亲厚,此时看着,却仿佛......比关切更多了点什么。 不觉间,眼前又浮现出清晨微雨中那双一朱一黑的身影。待大公主再长个几年,恐怕也是一倾国倾城的美人,又不知要迷倒多少宣京子弟。 这边李红叶还在想着小一的事,却不料几日后她自己就被卷入了更大的舆论漩涡。 事情的起因是她大哥得知她的婚事后,竟急得连夜从边关赶回。可紧赶慢赶却还是晚了一步,进了家门才知道圣上赐婚的旨意已经下来了,还着二人于年前完婚。 这不寻常的紧促安排让宣京里的贵人们议论纷纷,原本嫁入皇家也算是幸事一桩,可却是嫁给那样一位无权无势的皇子,还办的这般匆忙,仿佛晚一点永光帝这个大儿子就送不掉了。(= =) 好端端一件喜事成了大笑话,李红叶心里委不委屈不知道,反正她哥是受不了的。没法闹到北宸殿上去找皇帝老儿论理,还能不让人家出出气?要说李府上下此刻最恨的,自是事情的始作俑者,在背后作妖的萧贤妃。 在边关揍西厥蛮子揍惯了的李冲自有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8 一股子宣京子弟身上难得一见的血性,一时气昏了头就揍上了萧府,萧家子弟给修理的满地滚不说,连吏部侍郎萧元泰都挨了几下子。 这一下可闹翻了天,侍郎夫人带着女儿连夜奔进宫里来找萧贤妃哭诉,宣京上上下下都等着看热闹。 萧贤妃自是更不好了,在永光帝跟前哭得一枝梨花带雨的,什么臣妾这连日费心操办,功劳没有总有苦劳吧,说到底都是一片心意,想撮合一对有情人啊,怎么还就平白背了这么个黑锅,这李家人好生不讲理啊,以为有兵权在握就了不得了,如今还是上她母家闹,说不准哪天就进宫来揍她了啊之类之类的。 直闹得永光帝脑仁疼,也对李冲这般行径生出几分不满来。当天就着中书省拟折子要办李冲,郭老夫人直接给气病倒了。李冲此刻自然是清醒了,也意识到自己这个事办的委实不妥,要是有人有心要在里头搞风搞雨还真能搞得他翻不了身,便乖乖呆在家挨郭老夫人罚。 李红叶哪能不急,思来想去,竟只能入宫来找小一试试运气。小一这厢看着李红叶哭红了眼,也紧急和朱南珍商量着对策。 朱南珍觉得这事儿棘手是棘手,却也不是没有突破口,想来必得把大事往小了说,反正万万不能触动父皇在武将不服管这方面的雷区。若是能再往家长里短上靠一靠,从这婚事办的太仓促上下手,说不定还能有附加效果。 毕竟这赶着正月里办婚礼的破事,可是萧贤妃撺掇出来的“好主意”!朱南珍和小一如此这般的商量了一番,便拿定了祸水东引的行动方针。 ? ☆、晋封贵妃 ?  永光帝这会儿刚下了朝,正在泰清殿休息,就听外头来报说大公主求见。永光帝不禁有些摸不清头脑,自从崔后去世,这丫头就整日闷在宫里舞刀弄枪的,赶在这个当口跑来,难不成是为了李家那臭小子的事? 父皇就是父皇,必须一猜就中。小一向来是单刀直入懒得迂回的风格,上来就朝她爹抱怨道:“父皇,民间正常嫁娶都得要个小半年,大皇兄好歹是龙子龙孙,弄得这么寒碜倒是让红叶姐姐怎么嫁呀?” “哦?这么说还是朕的不是了?”永光帝一本正经,矮油怪我咯? “父皇英明神武,不妥的是办这事儿的人。”小一理直气壮,反正她跟萧贤妃不对盘也不是一两天了,索性明刀明枪亮出来。 永光帝气笑了:“看你这意思,倒是你萧母妃不对了?那李冲打人还有理了?” 小一小嘴一撇:“有没有理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要是换了我给人这么糊糊涂涂的嫁出去,景皓哥哥也一定会把那人收拾的找不着北!” 小一说的一本正经,言语中浓浓的兄妹情深让永光帝蓦然就想起了俩兄妹的娘,顿时气也消了一半,轻抚着小一的小脑袋道:“哼,李冲犯得可不止这么点事儿,行了,父皇心里自有成算,你先回去吧。” 这话听着可不保准,但小一也知道凡事过犹不及,再看朱南珍的意思也是叫她撤,便果断的行礼回了宫。 李红叶这边听完小一的描述,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谁知下午就听说大皇子跪到了萧贤妃门口,谁劝也不起,只道是自己心仪李家二娘,一时心急想在正月里找个好日子娶了人家,却不料给萧母妃添了这么一桩事,心内难安特来请罪,还望父皇母妃看在他的份上网开一面,莫要怪罪一时情急的未来大舅。 这思路基本上跟朱南珍的一致,简单几句陈词,便将一场本可以升华到边将擅离职守,抗旨不尊还殴打朝臣的政治问题,变成了家长里短嫁娶必须啼(泥垢)的内部矛盾。 给足了萧贤妃面子,又不落痕迹的帮李冲求了情。这下萧贤妃能作妖的点没了,再加上她还有自己的小算盘摆在那儿,就渐渐熄了火。 至于永光帝,萧贤妃这边不闹了,大皇子又这么主动的来送梯子,想来是对李家二娘颇看重的,大喜日子当前还处理人家大舅子也不是个事,更不提连南珍儿都来念叨了几句。 如此之下,永光帝便只命李冲待李二娘婚事一了就速速赶回西境,再扣了半年俸禄,其他便不做计较了。 这边李红叶对小一自是狠狠感激了一番,小一笑道:“都是一家人了,皇嫂可别客气,说起来真要谢,还是将来多谢大皇兄才是。” 李红叶闻言红了脸,说实话,她万万没想到那位只有一面之缘的大皇子,会愿意为她拉下脸去做这样的事。 而大皇子这般干脆利落的就平息了一桩公案,落在有心人里眼里,可就是另一番意味了。 这一年冬日似乎格外漫长,大皇子的婚事在众人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终于在岁末完成了开府完婚的重大任务,被赐封邑在南边的陵阳,称陵阳王。 而让所有人都意外非常的是,永光帝在新年的第一天连发了数道诏令,让陵阳王与二皇子一同入朝辅政,三皇子尚幼不在其列,他母后却得了份意外之喜。 许是为了年前那桩公案,再加上她将陵阳王的婚礼的确置办的无可挑剔,永光帝在新年时大封六宫,将萧贤妃晋封为贵妃,正式交予了代理六宫之权,基本上离后位就差临门一脚了,相比之下,徐昭仪提了妃位,其余五品以上嫔妃都相应晋了一级什么的就显得不够看了。 这一诡异的发展简直让朱南珍目瞪口呆,这可是上辈子萧贤妃从没达到的高度,而同一时间朱景皓早就该被封为太子了,绝不是像现在这样仅仅是入朝辅政,更不要提那会儿根本没有大皇子什么事了! 看来的确有些事因为自己的重生发生了变化,可可可这变的也太tm魔性了吧!! 朱南珍无语问苍天,泥煤姐这根本是重生回来做女配了吧!!真正的女主角其实是现在这位萧贵妃才对吧!这书的名字你确定真不叫昏君之妖妃的日常吗作者君?! 然而无论朱南珍怎么沮丧,事情已成定局,倒是朱景皓的情绪还算不错,这一日两人在文昌阁碰上,反倒安慰起她来:“立储本就不是小事,我也觉得若是现在就登上那个位置,反而会有些不稳当,能先入朝学习治国理政,父皇这安排正合我意呢。” 朱南珍心里可没那么稳当,只得借小一之口道:“如今大皇兄也跟着入了朝,皇兄可要多多努力才是。” 朱景皓闻言笑的意气风发:“珍珍儿,你可得对你亲哥充满信心才是。” 小一连连应是,朱南珍也不禁笑弯了眼。 宫里二人情绪还算稳定,外头朝臣可淡定不了。照理说二皇子本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爷,永光帝却神来一笔把封了王的大皇子也拉入了朝,这下不站队没法活的朝臣们纷纷表示卧槽了陛下求给条生路啊,永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29 光帝:你猜呀你猜,猜中了我就让你嘿嘿嘿(误)。 而萧贵妃闻讯,皱眉沉思了半晌就有了头绪,要说为什么就轮人家当贵妃呢,整个大兴宫里把永光帝心思揣摩得最透的恐怕就是这位了,根本不消陛下开口她就琢磨出了这里头的一二三来,感情是舍不得二儿子去做出头鸟,拿大儿子当挡箭牌呢。 想通这点,萧贵妃面色简直是难看至极:“崔汝贞这个贱人,就不信本宫一个大活人还争不过你这个死人了!” 朱宜双本在她座下看绣样,见母妃又开启了每日常立志模式,赶忙积极响应:“母妃说得对,这储君的位置早晚是景桓哥哥的!” 萧贵妃闻言这才面色稍缓,笑着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双儿聪慧,但还须用心学学怎么讨你父皇欢心,这点那贱人的女儿倒是颇得其道,上回李二娘的事,你可看到差距了?” 处处爱跟朱南珍一争高下的朱宜双菇凉,最见不得的就是人说她哪儿不如朱南珍,给母亲这样一说心里顿时腾起了一股无名邪火,眼中闪过浓浓的恨色,嘴上却还是颇乖觉的应道:“儿臣省得。” 萧贵妃这才满意的又抚了抚她的额发,宫内人早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自然是无人敢去多嘴。 朱宜双出了蓬莱宫可再也憋不住了,一路怒气冲天的往太液池边跑,见花扯花见草踩草好一顿发泄才停下猛喘。 她身边的瑞芳见状担心的连连劝她:“二公主您可别这么跑,小心气坏了身子。” 朱宜双一听更不爽了,一个巴掌就甩了过去:“怎么着?这大兴宫就她朱南珍跑得我就跑不得了!?” 想想还是气不过,上手就一顿劈头盖脸的猛抽,打得瑞芳嘴角都见了血,又不敢躲避只得哭着连连告饶,边上站着的几个宫婢都吓得不敢抬头。 恰好小径那头路过一个褚袍少年,见此情形不禁皱了皱眉,上前道:“今日天光正美,陛下打算在前头沉香亭里与裴相手谈几局,二公主可要同来伴驾?” 众宫人见是谢舍人纷纷见礼,朱宜双这才发现自己竟一不留神跑到了太液池的西侧来,这太液池是宫内开凿的一条人工湖,沿湖筑有精美的曲廊,蜿蜒数十里,东侧是后宫妃嫔活动的区域,西侧则是永光帝时不时招呼亲近朝臣赏景聊公务的地儿。 东西之间虽只有一条花廊相隔,后宫女眷可轻易不敢走错地儿。但对年幼的皇子公主而言,这条界定就没那么死了,故而刚才她这样抽风撒野也没人敢拦着她。 可这会儿听说父皇就在附近,还被谢舍人抓了个正着,朱宜双几乎是瞬间就换了副脸:“多谢谢舍人相告,宜双出来给母妃摘新发的芍药,不知不觉就逛到了这儿,好容易得了几株开得正艳的,正准备回去与母妃共赏呢,就不去打搅父皇了。” 谢渊见这二公主小小年纪便如此“善于应对”,仿佛方才的丑态从未发生,心内既不齿又带了几分惊讶,也不动声色道:“公主纯孝,如此臣便不打扰了。” 朱宜双望着谢渊的背影,想起他在朱南珍面前温柔似水的模样,再比比方才他目光中那份隐藏得并不算太好的鄙薄之色,脑袋里那股邪火顿时就烧上了天,心中暗骂:居然敢看不起我朱宜双,你们都给我等着!定有一日叫你们悔不当初! ? ☆、这就算表白了? ?  这厢永光帝与裴相已在湖边沉香亭内坐定,一黑一白的大战上了,见谢渊这才回返,便随口问了句:“不就是去门下省要个折子,怎的耽误了这么久?折子呢?” 谢渊连忙躬身递上折子:“回陛下,陵阳王刚开始在门下省行走,怕是不晓得陛下的习惯,将折子都收去东台查看了,臣等拾遗郎带了御令前去领取,才费了些时辰。” 裴鸿畴闻言,不着痕迹的抬头扫了眼谢渊。永光帝倒是皱了皱眉:“哼,这葛瑞干的不错,全当朕的旨意是放屁了。” 裴鸿畴这才接话:“许是葛侍中以为底下的人自会与陵阳王细说,才没多啰嗦吧。” 永光帝不悦的拍下一子:“屁!还不是他看准了景初立储无望,不愿费心辅佐!你当朕看不明白这里头的猫腻吗?!” 裴鸿畴早就习惯了永光帝私底下这副粗犷的画风,眼观鼻鼻观心昧着良心继续下棋:“圣上英明。” 大周朝的中书省主要负责草拟和执行诏令,门下省主要负责审查诏令,两者之间本该是相辅相成,亲密合作的关系。但自古以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抱团不站队不互相踩踩华山论个剑,这些个国家栋梁们几乎就不能独立自主的新陈代谢了。 这两个大周最核心的政治部门自是一路相爱相杀许多年,葛瑞是门下省的领军人,裴鸿畴作为中书令总领中书省,居宰相职,兼理全国政事,六部亦在他的管辖范围内,与葛瑞本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人。 可随着这些年永光帝下放给门下省的职权越来越多,譬如弹劾朝臣,规谏清流之类特适合暗戳戳整人的工作后。门下省一时风头无两,葛瑞也水涨船高,俨然成了裴相之下第二人,私底下竟被人称作“隐相”,吏部侍郎萧元泰交好的那部分御史就是门下省所出。 如今二皇子去了中书省,陵阳王去了门下省,中书省有裴鸿畴的关照,自然比较顺利。陵阳王就有点懵逼了,被人带去朝房里一看,人山人海却井然有序,每个人手头上都有自己的活,葛boss不说话,又没人敢随意给他安排,一种坐在电话/打印机/饮水机边当实习生的赶脚油然而生(泥垢)。 总之相比在中书省混得风生水起,学得不亦乐乎的朱景皓,朱景初这里的景象就有些惨不忍睹了。好在人家自身条件不差,又是个勤奋好学的好孩纸,就开始努力去找事做了。 于是在人有心无心的引导下,他发现案上还放着一摞未审的折子,见别人都从这里取折子去东台,便也学样将那叠折子抱走了。谁知那堆正是做了记号,是永光帝随时可能收回再拟的折子。这个惯例连门下省朝房里收发折子的小郎官都知道,偏偏没人告诉朱景初。 直到谢渊派人来取,他才晓得还有这么个规矩,连忙随拾遗郎一同将折子送回,还向谢渊狠狠解释了一番。也幸好他碰上的是谢渊,若是换了旁人,这事传出去指不定就变成陵阳王肆意妄为,不尊圣意了。 葛瑞很快就被传进宫给永光帝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回去后再不敢随意怠慢陵阳王,以至于坊间传出了越来越多的说法,什么也许陛下属意的是陵阳王。一时之间,纷纷扰扰,攀附之人有之,驳斥之人亦有人,没人能真正看明白这朝堂上的风起云涌。 此事之后,从来不偏不倚的裴相倒是对谢渊的人品更看重了几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0 原本北宸舍人是一年一换的,谢渊却因为优秀的工作能力在两省六部间呼声很高,被永光帝留用了一年。 这也为南珍带来了不少好处,比如可以时不时在宫中与人家来个不经意的邂逅什么的,一来二去狠狠的锻炼了一番小一的演技。 而谢渊每每见到她也总能从那制式官袍里掏出些专给她准备的小玩意,有时是些宣京城里时兴的点心,有时是一组可爱的泥偶。 小一每次都是笑着接过说谢谢,朱南珍则在半空中满地打滚,嗷嗷嗷嗷本宫马上就十岁了!再过两年就能谈婚论嫁了!!别总给我整这些哄小孩的玩意! 于是在朱南珍一次又一次的强烈要求下,小一在一次“偶遇”时终于勉力朝谢舍人卖萌撒娇道:“三郎哥哥,以后莫给我带这些小孩子的东西了。南珍是大人了,想要三郎哥哥送的簪子。= =” 朱:卧槽你那是什么表情,敢给我温柔一点吗!! 小:本宝宝尽力了,还要再说不如你给我一刀吧! 朱:【哔—— 两姑娘正上演着腥风血雨的内心戏,谢舍人心内则是犹如平地响惊雷,眼前这个他看着长大的可爱小姑娘猛然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还问自己要簪钗这种含义丰富的东西,明知不该多想他还是可疑的脸红了,不禁低下身温声劝道: “珍珍儿还有四年才及笄呢,到那时,再来问三郎要簪子可好?” “那三郎哥哥要等着我哦。”小一看这气氛不错,直接把朱南珍在心里日念夜念的愿望也丢了出来,直换来朱南珍在半空中一阵长号。 “三郎记得了。”奇怪的是,谢渊居然没有细问这个等不等的问题,只给了这么一句回复。 小一顿觉如果今日不能刨根问题,回去面对的就是朱南珍的言山话海攻击准备了,连忙追问道:“三郎哥哥当真明白珍儿的意思?” 小猪同学已经羞愤欲绝,横在半空里只剩出得气了。 谢渊这才直起身来,低头望着大公主认真的小眼神,她的话自己并不陌生,王氏几位小娘子见了他,总左不过这类明示暗示的表白。可矛盾的是,从小一那双眸子里他看不到说这话的人应有的爱慕之意甚至一丝丝的羞怯,只有一种执拗的认真,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孩子,仿佛他不回话,她就要一直这样等。 “三郎明白珍儿的意思,只希望四年后,珍儿自己也明白了再来问三郎要簪子吧。”谢渊有些无奈,叹息的摸了摸小一的小脑袋,全当哄孩子了。 这一路回宫,朱南珍竟然破天荒的没和小一说话,只横躺在半空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一不禁有些好奇:“哎,要说的话都帮你说了,你要的答案他也给了,怎么还不开心的样子呢?” 朱南珍这才朝小一这边一滚,瓮瓮道:“我的话他肯定是听懂了,但他嫌我小呢,觉得我不懂。” “可我们现在就困在这么个身体里,你总不能冲上去跟他说,我懂我懂我都懂其实我都tm快二十了吧……” “嗷呜~~”朱南珍再次翻过身去,不想再面对这个惨烈的事实。 “其实,我感觉他至少是对你有好感的。”小一立刻开启了劝慰模式:“你想,哪个朝臣会为着一个说不准能不能碰上你的机会,整日随身揣些女孩子的零食小吃?更不提专门向父皇请旨带你去看花灯,还忙前忙后为母后的病去寻隐世高人……总结下来,就算他对小小的你没什么那方面的兴趣,至少你在他心里的分量是格外不同的,这不就是将来发展成爱情的重要一步嘛。” “所以咱们只要再熬个四年,然后想个法子把我弄出去,你们俩就圆满了嘛!”小一自觉总结得很到位。 她话里的意思朱南珍却听的分明,突然就更难过了,连方才还满心里挂念着的谢郎都丢去了一边:“就算要把我们分开,也一定得是咱俩都能保全的状况才行,这点你一定要记住啊小一!” “恩,”小一难得的笑眯了眼,“话说这事儿还真得尽早请你家谢三郎帮忙。” “恩恩,容我想想怎么说能不让他怀疑才是。” 两位菇凉你一言我一语的回了宫,正碰上已成为陵阳王妃的李红叶又进宫来看望小一,同时还带来了一个让朱南珍十分愉快的消息。 话说大周在四面八方都有不少小弟,每年总会来进贡点什么奇珍异宝珍禽异兽的,陵阳王自从在门下省行走后,也结识了不少官场小伙伴,其中就有一位是鸿胪寺少卿,他在今年上贡给皇子们物件里发现了个稀罕物,岭南某小国居然进贡上来了一头活犀牛。 知道陵阳王妃素来喜欢这类稀奇玩意,那位少卿便十分知意的把这只犀牛算在了给陵阳王的礼单中。 反正现在满朝乱押宝的朝臣也不少他一个,陵阳王若是总拒绝反容易遭人非议,想着红叶兴许喜欢,便半推半就的收了下来。红叶见了必须喜逐颜开,也马上想到了宫里那位小可怜,便来力邀朱南珍去她府上看稀奇,也好借机出宫放放风。 朱南珍一听说有稀罕物件可以赏玩自然一百个乐意,而小一一听说要近距离参观古生物什么的,还只许看不许摸,一不能战斗二不能吃,顿时兴趣缺缺。当然最后还是拗不过朱南珍的漫天轰炸和李红叶的热情邀请,回报了父皇,就等陵阳王沐休那日上门了。 同一时间,那位送犀牛上门的鸿胪寺快递小哥,在延庆坊一家既奢华又低调的酒肆中朝萧元泰谄媚的一礼,笑道:“萧侍郎放心,东西已经送去了,今儿就听说王妃入宫去见大公主了。” 萧元泰放下手中的酒盏,朝对面分分钟要变脸的葛瑞道:“葛侍中,您看这次,咱能不能一鼓作气,把陵阳王拉下来,再给二殿下找个晦气呢?” 被意外骗上船的葛瑞脸都气绿了:“是你,不是咱,别算上老夫!” ? ☆、陵阳王的“野望” ?  素来爱坐壁上观的葛瑞,可从没想过自己有这样糊里糊涂就栽了的一天。本还打算着假意应下回去就直奔殿上告状,结果一看这吏部侍郎开个小会,底下来的全是他门下省的郎官,卧槽槽槽,这是整个剧组都来齐了就差他来领衔主演的节奏么?! 萧元泰倒是笑的一脸桃花开:“葛侍中您看,这就叫众望所归嘛,您这是没早一步也没晚一步,来的刚刚好,娘娘从不亏待能做大事的人。” 不想从此当上光棍司令的葛瑞简直欲哭无泪仰天长啸了,看来这贼船如今是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还不如自己主动爬上去姿势好看点,还能占据个有利地形,想通了的葛瑞根本不用提点就进入了状态: “娘娘有什么吩咐,尽管跟微臣交代便是。” 萧元泰笑的十分满意:“不着急,还不到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1 咱们上场的时候,且看看这次的动静。” 不得不说咱们陵阳王绝对是位宠妻高手,自两人婚后,感情好的没话说不提,有什么稀奇物件都紧着往红叶面前送,眼见着夏日临近,便在宅中小湖边建起一座急雨亭。引冰水浇于其上,檐上飞流四注,当夏处之,只觉凛若高秋。 这急雨亭便是今日朱景初招待小一看犀牛的地方了。秦骁作为专业保镖自然跟了出来,此刻正在亭外布防,李红叶这边只有她与她夫君二人,本来就是为了拉小一出来放放风的小宴,李红叶没打算请太多人。 几人坐在亭中边吃边聊兴致正好。说起来朱南珍其实一直没机会好好接触一下这位大皇兄,虽同在大兴宫里长大,但平时见面的机会太少,多亲密自然谈不上,幸而有个李红叶在中间逗趣,三人也聊得颇投机。 “听红叶说,上回大郎的事,珍儿也帮忙在父皇那里美言了几句,皇兄感激在心,特准备了一份小礼物,珍儿看看可喜欢。”酒过三巡(误)后,朱景初便命人拿上来一方精致华美的玉盒。 小一可没有扭扭捏捏走套路,让奴婢走上来捧下去的毛病。礼物不就是用来拆的?于是当着众人的面,小一利索的打开盒子取出了里头一把精致的短剑,抽开剑鞘一看,只见其上寒光粼粼,剑气逼人,端得是把吹毛断发的好剑。小一见猎心喜,只恨不能立刻上手一试,面上自是笑得开了花,一劲的道谢。 朱景初和李红叶见她喜欢也很是开怀,便道:“南珍儿喜欢就好,红叶说你功夫很不错,这回秋弥定要拉你一起去猎鹿。” 小一今年刚到了能随父皇去田猎的年纪,早就朝思暮想着能去自由的奔跑一显身手了,听朱景初这样说,顿觉伊人实在对胃口,心内对这个哥哥的认同感瞬间飙至峰值,愉快道:“都听大皇兄安排!” 朱南珍倒是在一旁看着那镶着不少稀有珠宝的剑鞘道:“大皇兄也是够用心的,他刚出来开府,估计也没多少积蓄,却肯送这剑给你,也不知道有没有别的什么要求,你还是小心点收吧。” 小一闻言,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不是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么,一时也有些犹豫起来。朱景初见她径自低头盯着那把刀,以为她是手痒想试试,便建议道:“要是珍儿想试剑,不如咱们去后院的小校场?” 小一一听连忙拒绝:“不不不,我就是在想这剑还是太贵重了些,珍儿这是无缘无故,受之有愧。” 朱景初闻言有些惊讶,说实话在冷宫里这么些年,他也不全然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更没少听说这位被帝后捧在手心里的妹妹的逸闻趣事。 说到底,这可是个没少见过好东西的主,原还以为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送的剑,却不想她很是喜欢,不但喜欢,还嫌太好了不好意思要,这哪像那个传说中骄横跋扈的大公主?果然传言最是做不得准,朱景初不禁有些感慨: “这么些年我都未曾尽过做哥哥的心意,如今总算有机会了,总想做点什么,方才看你也很是喜欢,就别跟皇兄客气了。” 朱景初很自然的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就算他终日在冷宫里长大,仍是对亲情存着几分渴望的。永光帝他是不指望了,可对这几位弟妹,他始终怀着几分亲近的心思,尤其听李红叶说小一还曾帮他们说过话,心内更是存了几分投桃报李的感激。 小一和朱南珍闻言齐齐一愣:卧槽,原来人家这是真心想做个好哥哥在联络感情呢! 俩菇凉在腥风血雨的宫廷里呆久了看谁都不像好人,此刻纷纷低下了羞愧的小脑袋,开始回忆往昔种种。说起来她们才算不得什么好妹妹,既没关照过人家也没做过什么妹妹该做的事,方才还怀疑人家的一片好意,啧啧啧真是太不应该了,赶紧回去抄一百遍八荣八耻吧少女(泥垢)。 李红叶见气氛如此,连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珍儿这剑你就收下吧,这类似的品相,我那里都有好几把呢!来来来,今天的重点可是看犀牛,王爷你别打岔,快着人把那小怪物拉上来。” 朱南珍一听没错,本宫是来看珍禽的,这样伤春悲秋真不像话,连忙心虚的遮掩起自己的窘迫指挥小一道:“快做期待状,小怪物出现时眼神要有光,跟着那只犀牛走,对,就是这样。” 小一无语问苍天,身体倒是很配合的进入了状态,那边南珍还在继续:“很好,看到它灰黑色坚硬的皮肤了吗,还有那威风凛凛的独角,等一下,那个牵它的小仆掏出了一把雪亮的尖刀,快让我们看看他要干什么!好的他冲过来了卧槽他居然朝咱们这边冲过来了!!” 没错那小厮不但张牙舞爪的扑过来了,还一面高声大喝:“昏君之女纳命来!”不错由于本书的经费问题,这刺客的台词基本上都是一个套餐的。 所有人都被这急转直下的画风深深折服了,以至于对从园子各个角落里冒出来的白衣蒙面人(白天当然穿白衣)根本来不及反应。倒是秦骁眼疾手快一个回撤,挡开了那牵牛小厮直冲小一面门的一刀。 朱景初也震惊的无以加复,立刻挡在了李红叶面前。可惜他的家仆都没有随身配备武器,上来就成了第一波炮灰,小一带来的羽林郎虽然功夫一流,却双拳不敌四手,艺高不防人多啊! 也不知对方是如何作想,一群群刀客不要命的往陵阳王府里撒,这光天化日的又是天子脚下,看这伙人不要命的做派根本就是不把公主砍死在当场不罢休,安成济领众人殿后,秦骁则护着小一等人一面打一面朝后院撤去。 小一看这情形,觉得再这样被动逃跑也是无用,连忙朝朱景初问道:“大哥你府上可有兵器,取来让家仆用上也好多几个战力。” 朱景初给这一声大哥喊得心里暖暖的,连忙道:“走!去后院校场,那里还有几件红叶练手的兵器。” 几人很快来到后院,当打开校场左侧小院的木门时,所有人都惊呆了——卧槽什么叫几件练手的兵器,这满屋子的刀剑盔甲都能装备一个加强连了吧! 小一想的是不愧是我亲哥就是这么给力,而朱南珍第一反应就是卧槽,原来对方的目标是这个! 回头一看,果然朱景初的脸都白了:“怎……怎么会……不不……不可能啊!” 跟上来的秦骁很快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形,连忙一脚把门踹上,望了眼后面的追兵,冲众人道:“王爷您得速速做个决断,看来这伙人的目的是引人发现您家中暗藏的这些兵器,既然已有这一处,还不知其他地方怎么样,城内戍卫恐怕须臾将至,到时借着搜查刺客的名义再搜出些什么来,倒霉的可不止您一人。” 小一恍然大悟,李红叶则是气的瑟瑟发抖,想不到对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2 方这手段如此奸诈,借着永光帝最疼爱的大公主在王爷府上做客的机会发难,就算搜不出这些兵器,也已经够朱景初喝一壶了,更不要提还“意外”发现了陵阳王的“野望”,这一环扣一环也忒阴险了。 秦骁见几人都给眼前急迫的情形吓得发蒙,不禁大胆开口道:“王爷,微臣有个主意,但对您略有些冒犯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景初见状哪还顾得上其它,连忙道:“还请这位大人教我!” 朱南珍也是一脸紧张的望向秦骁,小一却是一愣,望向秦骁的目光里不禁多了几分复杂的神色。 秦骁也不多啰嗦,直接拖进来一名刺客的尸体,开始上手扒衣服,朱景初见状虽然不明白这位帅气的羽林郎是脑洞到什么诡异的方向去了,却还是主动的上来帮忙。 秦骁抬头看了一眼满脸尴尬的小一,朝李红叶道:“还请王妃护好公主去里面等着,别进存放刀剑的地方,这里交给我!” ? ☆、小一的心事 ?  话说要不是小一现在还处于手短腿短时期又是重点被追杀对象,她必须第一个想冲上前线去大开杀戒,如今只能被李红叶这样死死的摁在屋里心里也是塞塞的。两人一起躲在王府的后院里,隔了好一会才听到门外有点动静。 “王妃,反贼已伏诛,您可以出来了。” 李红叶往外头一望,发现是安成济,不禁有些意外:“秦司戈呢?” “有小股‘反贼’劫走了王爷,秦司戈带人去追了,京畿戍卫也跟着追去了。”怕李红叶不放心,安成济还压低声音道:“头儿让我们留下,团团守住王府不让人进,一会将王爷带到安全处他就绕回来。” 李红叶这才放心的带着小一出来。原来方才秦骁蒙面换了刺客的衣服,假意劫持着李景初就往城外掠去,看得一众白衣刺客都有些懵逼,卧槽这和咱计划的有点差距啊,但一看戍卫军已至,任务也算是完成了一半,便跟着纷纷撤退了。 而赶来的京畿戍卫军中虽有人得了密令要去借机搜王府,可一看这王爷都被劫走了,这节骨眼上还去搜王府也牵强的不像话了点。不禁在心中连连暗骂对面刀客小分队的一群蠢材,硬着头皮跟去救人。 而这边王府立刻就被小一带来的羽林郎和府中家丁守了个严严实实,再不许人进出。 李红叶坐镇府中,找了几个信得过的老仆开始仔细的搜查王府,务必要把所有藏着兵器盔甲的地方都翻出来。和小一商量了一阵后,又给谢渊送了信,并请了向来与父将交好的京畿戍卫营卫将军张祁派人前来增援。 再说秦骁一路带着朱景初出了城,他速度极快,白衣刀客中最后也只得两人能跟上他,其余的基本上都在城门外与紧追不舍的戍卫军缠斗了起来。 直到几人闪进了城外一座破庙中,那白衣人中跟得最紧的一个才觉得事有不对,见秦骁扶着陵阳王进庙里坐下,不禁朝秦骁疑惑道:“兄弟,咱们计划里没有把陵阳王带出来这一条啊?” 秦骁冷冷一笑,回身出剑,去势如电,那人还没回过神来,身边另一个跟上来的兄弟就去见了阎王。再一看眼前这人,哪是什么兄弟,明明是方才在园中领头的一名羽林郎! 仓皇间正想逃跑,就感到背后一阵剧痛,秦骁几乎毫不费力的就制住了此人,果断抽回了长刀,又将他凌空拽起,目光中全是森森寒意:“那你和我说说,你们本来的计划是什么?” 那人吃痛不已,心中悔极,正想咬碎牙中暗藏的毒/药,秦骁却早猜到了他的想法,上手就卸了他的下巴,然后又是一连串的剧痛,秦骁像是卸上了瘾,直接把他的关节都卸了个干净,才将他破布片似的扔在地上,一脚踏上了他的手指狠狠碾着:“把主谋名字报上来,我给你个痛快。” 连朱景初在一边都看着肉痛,暗暗心惊妹妹身边真是藏龙卧虎,眼前这位送去诏狱绝对是一把好手啊,什么案子不手到擒来,这不,秦骁还没进行下一步动作呢,那白衣人已经自行脑补完了之后的种种酷刑直接招了: “是萧……萧侍郎……啊!” 这答案和心中的预期差得不远,秦骁手起刀落,那白衣人就再无声息了。 秦骁这才抬头来看朱景初,直把咱陵阳王看得一哆嗦:“王爷如今什么打算?” 朱景初闻言也是一叹:“那批东西没有个三五日清不完,还得掩人耳目去做,恐怕我现在回去不得,没得拖累了红叶。” 秦骁也点了点头,看来这位大殿下是个聪明人:“王妃那里应当有法子。微臣现在还得速速赶回公主身边,不知王爷自己可有去处?” 说到这个话题,朱景初终于将心中盘算已久的主意吐了出来:“我自出宫后就在南边置办了些产业,本打算以防万一的,没想到这机会来的这么快。” 朱景初不禁苦笑,经此一事,他终于彻底对宣京城内的生活死了心,本就一心想逃出那个牢笼,现在舍弃这一切对他来说几乎毫无心理负担。 “此事我也早与红叶交代过,你回去与她说我去了南边,她便知道了。若是她愿来找我,自然知道办法,若是她想另嫁他人,过个半月寻具死囚的尸体替了我便是。” 朱景初边说着,边脱下身上的袍带玉符交给秦骁,只留下了些银钱和跟南边接头用的私印。 秦骁思量了一番,想着陵阳王这一行动对公主并无影响,对二皇子还有些积极作用,便果断接过了衣物:“王爷可想好了?这一走可就再没法回来了。” 朱景初已走出了破庙,听秦骁问话,不禁回身轻笑:“何须纠结,那处于我不过一浮华牢笼尔,如今等着我的,可是无限广阔的天地。” 那笑容,说不出的轻松和自得。看着朱景初坦然远走的背影,连秦骁都不禁一怔,那处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座牢笼。他回望向远处那座幽深的城池,心中却蓦然浮现出了一双倒映着流光的翦瞳,不,对他来说,或许还是有那么些不同的。 思及此,秦骁再不耽搁,将那身白衣脱下便几个飞掠转身回城。 小一在王府里正有些焦急的等着秦骁,永光帝已经知道了这边发生的事,必须是雷霆大怒,立刻派了一千人追出城外,又派了一百羽林郎来要接小一回宫。 小一无法只能装身体不适在李红叶屋里躲着,只说稍缓后再走,心里却急的不行。幸好谢渊也赶了过来,帮小一在外面和那群已然回转,带着“特殊任务”的京畿戍卫周旋: “这位小将军请回吧,公主凤驾在此,陛下又加派了百人前来,府上此刻已是人手充足。小将军还是先去将王爷寻回来才是正经。” 那领头一人犹不肯死心,黑着一张脸道:“王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3 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谁知还有没有漏网之鱼潜藏在府中,末将看还是再细细搜查一番为妙。” 安成济见状,立刻不冷不热板着一张脸上来接话:“方才那群反贼一伏诛,我等就排查了三五遍,此刻府里断不可能再有生人,怎么,看来这位兄弟是不信任我们羽林卫的手段了?” 大内的羽林卫和这些京畿戍卫本就不是很对盘,安成济这话巧妙的把新来的羽林郎也团结了进来,气氛顿时微妙的剑拔弩张起来。 那戍卫军小统领见势不妙,想来此行是成不了事了,还是速速回去禀报才是,只得黑着脸收队退了回去。 而这边秦骁也从后院绕回了府中,小一本在李红叶屋里辛苦万分的磨练演技刻苦装病,见他总算回来了,激动的立刻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我们秦帅哥的胳膊道:“可算回来了,你再不到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演了!走走走我们回家!” 朱南珍也在半空里谢天谢地,秦骁却被公主这一扑吓了一跳,方才还杀伐果断的一威武羽林郎此刻顿时化作了红脸愣石雕,见她上来就能抱住自己胳膊了,才惊觉小公主真是长大了不少。再听一向很少情绪外露的小一这般热切的来了句“我们回家”,心内顿时一暖,费了半天劲才忍住摸摸她小脑袋的冲动。 不料这一幕全落在了刚打发掉戍卫军,正欲进门的谢渊眼里,顿时足下一顿,心中莫名的生出几分烦闷起来,只得在门外待屋内几人情绪平静下来才叩门而入。 “王爷现在何方,可还安全?”这自然是李红叶最关心的问题。 “王爷打算去南方,只说王妃若是愿去寻他自然知道法子,若想再嫁,半月后寻个死囚替了他便可。”言毕秦骁又取出了朱景初的衣服和玉符交给了李红叶。 李红叶一时有些愣神,虽然她早就知道朱景初有这个计划,一直以来对她的好,也是为了弥补这不知何时会来的一日,却不想他竟这样当机立断的说走就走,不禁有些遗憾此处刚刚布置好的小新家。 谢渊见状,知道李红叶恐怕还得好好考虑一番,便插话道:“此事王妃可慢慢考虑,晚些时候张将军也会过来,运出府中兵甲之事您可与他商量。倒是公主等不得了,外头几位羽林郎又问起了公主的情况……” 自然是等不得了,若是让他们回去禀明了永光帝,还不得直接派太医过来。小一闻言立刻道:“走走走,好容易人齐了,咱这就回宫。” 谢渊见小一招呼上秦骁就往外跑,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自我解嘲般的笑了笑。看她对那位秦司戈的依赖如此明显却浑然不知,果然那位小公主,根本不懂得什么是喜欢吧。 小一一回宫自然是先去永光帝那里报道,永光帝絮絮叨叨的问了一大堆,见小一确无大碍才放下心来,只说近期再不许她随意出宫便让她回去歇着了。 陵阳王被劫持的事她反正是帮不上忙,小一回了宫就偷偷把秦骁召来,细细问了他们出城后的始末。 听完秦骁的叙述,朱南珍恨恨道:“就知道又是那妖妃的主意!这女人恁的狠毒,我说她怎么如此积极的撮合大皇兄与李红叶呢!原是打得一锅端的主意!”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要把此事告知父皇吗?”小一理清了思路后,也是暗暗咋舌这深宫妇人九曲十八弯的心思。 “当然不能!无论怎样皇兄府里那批兵器此刻是明晃晃的摆着,他们就是料定了此事我们不敢声张,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还好大皇兄早有打算,目前他死遁也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朱南珍在这儿细细分析着,小一则看向了候在一边等她吩咐的秦骁。今天的事纷纷乱乱在她脑中过了又过,看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英俊脸庞,搁在心底已久的话,再也放不住了:“秦骁,我觉得你应该离开南熏殿,去更适合你的地方。” ? ☆、进击的公主殿下 ?  秦骁和朱南珍闻言,都惊诧万分的看向小一,却见她神色坦然,便知这想法不是一时兴起。 “那公主觉得我这样的人,能去哪儿?”正是日暮时分,昏黄色的夕阳透过殿内帘幔映照在秦骁脸上,朦胧的光影下,那张英俊的面庞上竟显出几分落寞之色来。 小一忍下心头的几分不舍,正色道:“你明明有更好的出路,为何还要留在我这里蹉跎时光?” 秦骁闻言眉心一皱,只道是李红叶多嘴,不禁面色微沉,脱口而出的话里多了一丝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寒意:“微臣入了南熏殿后,便已打定主意要死生追随公主左右,却不想,如今公主竟要赶微臣走了么。” 朱南珍原本飘在一边抓耳挠腮的想着该怎么开口劝,猛见秦骁这暗藏的气势,顿时有点懵逼,头一回发现这厮真真不是池中物,若能得一丝契机,恐怕就是一遇风化龙的角色。她突然也有点理解小一想让他离开的心情了,这样的人,留在公主身边做个小侍卫,实在是可惜了。 而小一也从未见过秦骁用这样的口气跟自己说话,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你去军中,或许能走的更好……你有这样的本事,只用来保护我,实在有点可惜。” 见小一这幅窘迫的模样,秦骁不禁有些失笑,他一介罪臣之后,除非改名换姓,不然即使到了军中又有何前程可言,只想不到公主还会为他打算这些,不禁放缓了口气道:“多谢公主的一番心意,只是微臣并无那般凌云之志,能陪在公主身边,便是臣最大的心愿了,还请公主莫要再提遣离之事。” 小一闻言,心头漫过一阵难以言喻的暖意,她原本是一个极内向的人,生活中朋友也很少,猛然得一人愿意这样不离不弃的陪着自己,心中暗藏的几分不舍再也压抑不住,不禁有些自欺欺人的想:不是我没给他选择的机会,是他自己不肯走的不能赖我啊! 只见她嘴角一弯道:“既如此,就不勉强你了,但若是有一日你改变主意了,可要随时来和我说。” “微臣省得。”秦骁面上也带了一丝浅浅的笑意,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小一。 小一给秦帅哥这么专注的一盯,面上顿时腾起一层红雾来:“对了,没有旁人的时候,你也不必如此拘谨,站着说话就好。” 秦骁却没动,面上笑意更深:“若微臣站着,只怕公主说起来费力。” 小一顿时炸了,魂淡姐我当年也有一米七的个头呢好吗!!满脸不爽道:“哼,再过个几年,看本宫又是一条好汉!” 秦骁哭笑不得,只当公主在说笑,朱南珍也是醉醉的,想了想还是没敢提前剧透就算自己十六了也是小矮个一枚,不然眼前这位要抑郁了。 第二日一早,大公主王府遇刺,陵阳王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4 半道被劫的消息就传遍了宣京城。派出的搜查队伍都是无功而返,大朝上永光帝的脸色就不用提了。 萧元泰昨夜听了京畿戍卫来报,知道他们的计划已被陵阳王和大公主识破,自是十万分的不甘心。见朝上讨论起这个话题,还想垂死挣扎一下,立刻上前道:“陛下,光天化日之下出了这样的事,王府守卫实在堪忧,不若再从京畿戍卫中抽调些人手,以保王妃周全。” 早得了南珍消息的朱景皓立刻反对道:“萧侍郎此言差矣,如今大皇兄生死未卜,孰轻孰重一目了然,还不如再抽调些人手去救人才是正经!” 朝臣们闻言纷纷应是,都出来给二殿下手足情深的高尚情操点赞,也让永光帝对萧侍郎的跑偏很是不满:“景皓说的不错,陵阳王妃昨夜已避回将军府了,目前当务之急是把陵阳王从这帮狗胆包天的反贼手里抢回来!” “陛下所言甚是。”萧元泰被唾的一脸晦气的退回来,心中恨透了那个不知躲哪儿去的陵阳王。 萧贵妃得了消息也是秀眉微皱,想不到精心布好的局就这样被破了,说到底,还是低估了那陵阳王的心性,这般拿得起放得下,放出去定是个祸根。思及此,不禁对着下首坐着的侍郎夫人冷冷道:“叫妹婿再派人去搜,定要把陵阳王抓回来,想一走了之,可没那么容易!” 只见她一双娇嫩的手在青玉案上轻轻敲击着,思忖了半晌,又道:“景桓过了年也虚十四了,再着人造造势,将他也送入朝才好。如今朝中只二皇子一人,久而久之,难免在朝臣心中留下正统储君的印象。” 侍郎夫人连连应是,又听姐姐道:“另外再放些流言出去,这次大皇子莫名‘被劫’,好处全让那朱景皓占了,也得从他那儿收点利息才是。” “这种流言,陛下不能信吧?毕竟大公主当时也在场,且二皇子入朝不久,哪来实力组织这样的刺杀?”侍郎夫人担心道。 还未待萧贵妃不耐烦爆发,座下的二公主就把话头接了过去:“姨母不必担心这些,那朱南珍不是到底没什么事儿么。再说了,流言这种东西,本来就是捕风捉影,三人成虎的事。说的人多了,再不可能也总有人去信,咱们又不是真要父皇立马就信,只要朝中总有对朱景皓不利的流言就行了,三五不时来一下,早晚能在父皇心里埋下点怀疑的种子。” 小姑娘年纪不大,吐出的话却句句狠毒,看得侍郎夫人一阵胆寒,却见萧贵妃颇满意的抚了抚朱宜双的小脑袋,一脸我儿颇类我的满意笑容,心中一阵轻叹,也不再多言,接了任务又叙了几句家常便退了出去。 大兴宫另一座宫室中,一位身着内监青袍的男子将一杯清茶递到了一双白若凝脂的手中,轻声道:“娘娘,那位怕是往南方去了。” 美妇人品了一口茶,才悠悠一叹:“想不到他真如此放得下,也罢,那是他一贯的心愿,天高地广任他去吧,也省的本宫将来亲自动手了。” 青袍男子接过茶盏冷笑道:“只要他老老实实的隐遁,不再出来生事就好。” 美妇人斜斜瞥了他一眼,娇笑道:“上回那太医的事,收拾的可干净?” 青袍男子微微垂首道:“娘娘放心,这会儿估计人都臭了,断不能出来坏事。” 美妇人往身后的软榻上一仰,满意的轻叹:“你办事,我自然放心。” 陵阳王此后果然再无消息,这事在整个宣京城里引起了不小的震荡不小,毕竟一个活生生的王爷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劫走了,一时间,什么乱七八糟的传言都冒了出来。 有说是尧教余孽干的,有说其实是同在朝中竞争的二皇子干的,甚至还有说那王爷自小不受宠,在朝中又颇受排挤,自导自演把自己绑走了的。 各种说法背后都有一段惊心动魄的故事,在宣京百姓间传得沸沸扬扬。然而再多纷纷扰扰都阻止不了小一关起门来静心苦练。 上回的事让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身边还是危机四伏的,虽然萧贵妃的主要目的是院中的兵甲,但看那群人来势汹汹的架势,难保没怀着顺带解决了她的心思。于是她除了练剑,随着身量渐渐长开,连近身搏击都渐渐捡了回来。 这一练起来天昏地暗的,也就秦骁敢上手和她徒手对招了,虽然他有时也略惊讶公主这一套奇特的身法师承何处,却从不多问。倒是愁死了芸娘,生怕这练法传出去有损公主声名,每日都在中庭里看得死紧。 将将入秋的一日,李红叶来宫里看她,给她带来了不少宫外的消息,头一件事就是她将王府内的事处理的差不多,准备收拾收拾,借着去边境探望父亲的时机千里寻夫去了。 再来就是外面那些关于二皇子不利的流言,这些小一和朱南珍也有所耳闻,却不是很在意:“这一听就是胡扯,二皇兄哪有这个本事组织那种程度的刺杀,父皇也不会信的。” 李红叶到底想的多些:“你莫小看这流言的力量,传的久了,假的也成真了,更不提二殿下如今在中书省干的很不错,王爷一走,二殿下的表现就更突出了,朝中众臣也都看着呢,难免给人二殿下从中得利的观感。” 朱南珍闻言也不禁沉思起来,这样分析来看,恐怕这流言的来源也不简单。小一一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那皇嫂什么看法?” “如今二殿下势头正好,不如借着这个契机,一举将他推上储君的位置,若是等明年三皇子也入了朝,又不知要横生多少枝节了。”李红叶反正也要走了,索性放开胆子给建议。 这话正说到了朱南珍心里,连忙让小一发问:“那依皇嫂看,前朝有无可靠之人可助成事?” 李红叶垂首略略思索了一番,一个人选就浮上了心头:“如今门下省大半都随萧元泰行事,看这架势,恐怕葛瑞也保不齐要湿鞋。倒是中书令裴鸿畴为人忠直,向来对正统维护有加,若是能把他拉过来,立储之事应是十拿九稳。另外,谢舍人也是靠得住的,若遇难事,公主亦可召他前来相商。” 朱南珍闻言直点头,这建议和她心中的人选基本一致,小一也连连道谢。两人又叙了好一番惜别之情,取了不少没有宫印的珍贵把件给李红叶,还让她给陵阳王带话,希望他在外面的世界无拘无束过得舒心,若是将来有机会,定会偷偷前去拜访。 一番话说得李红叶也感慨非常,只说若有需要定要与他们联系。 而送走了陵阳王妃的小一,也和朱南珍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决定这次再也不要被动挨打,立储这件事,不能再给那妖妃耽误下去了! ? ☆、围场斗众女 ?  心中有了成算的两人立时忙活了开来。秋弥在即,正是满朝文武世家贵族齐聚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5 的重要活动。俩菇凉自然要好好抓紧机会,悉心筹划一番。 话说永光帝让朱景皓入朝,本也是怀着那么点让他早日熟悉朝务,培养点自己嫡系的念头。故而见他与朝中年轻一辈的朝臣交好,也是乐见其成的。 于是秋弥伊始,朱景皓便与中书省的一群年轻郎官们组队狩猎,其中自然也不乏与他交好的世家子弟,一路打打怪烤烤肉顺便聊聊“公务”好不愉快。 小一原本也想加入他们,却惨遭芸娘松青碧竹团结一致的强烈反对,最后只得带着几个羽林郎无聊的在专给贵女们圈出来的小林子里追鸡赶狗斗野兔,时不时还伸长了脖子眺望一下远处激情澎湃的上古围猎活动,满心里都在吐槽这个重度性别歧视的时代,只恨白练了小半年的骑射。 她一人在此正无聊着呢,就见不远处来了一群莺莺燕燕,为首一人不用想自然是朱宜双。这处场地本就是圈给贵女们用的,朱南珍能来她妹妹必须也能,不但能还带来了一群智商感人的小伙伴。 只见那萧婉清一进场子看见值守在一旁的两个羽林郎,又不见朱南珍身影,就忍不住开口道:“哎呀呀,话说这整个宣京城里专带男人出来狩猎的,也就咱那位大公主独一份了吧?” 周围一群姑娘闻言都十分配合掩口暗戳戳笑,倒是朱宜双扫了扫四周环境,见不远处的树丛里隐约有人影,眼中闪过一丝嘲意:“你这说的是什么浑话,那可是父皇亲赐的护卫。” 此话一出,众女更来劲了,只见人群中一位面生的少女惊讶道:“咦?这深宫里娇娇贵贵的公主,不知什么缘故,还要专赐护卫保护啊?” 萧婉清面有得色的接话:“这个葛妹妹你就不知道了,咱们大公主的爱好不同常人,专爱在宫里关起门来和护卫们打打闹闹,说是什么练功强身,可你猜他们都怎么练功来着?” 众女连忙配合的做出听见深宫秘闻时应有的惊讶/不耻/疑惑/好奇等又兴奋,又要把羞涩表现得刚刚好的神态来。 萧婉清见众人听得入神,也十分得意:“那可是手贴着手,肉贴着肉的练呢!” 这话说出来,周围的姑娘都兴奋莫名的红了脸,而不远处值守的两名羽林郎则是气红了脸,却碍于这些贵女的身份不好发作。 小一耳力不错,在树丛后将这些话听得清清楚楚,面上神色不显,心内却是怒浪滚滚,朱南珍是直接凑过去听的,气的恨不能立时生出一双手来,上去就给那萧婉清几个大嘴巴子立立规矩。 朱宜双则悄悄注意着小林子那边的动静,正道她这姐姐今日养气的功夫真不错呢,就听萧婉清又开始作死:“说起来,她宫里的羽林郎都长了一副好皮相呢,尤其是那个秦司戈,最得她宠信了,光看脸就知道,定是一善于媚宠的。” 这话朱南珍听了都脸红,正想飞回去看看小一是不是死在里面了,就见那方向利索的连飞出三支箭来,全都落在萧婉清身侧,最后一只索性射在了她座下那只小马驹的腿上,马驹儿哀嘶一声,一个不稳就把萧婉清掀了下去。 周围女眷们惊慌失措的望向四周,纷纷做鸟兽散。萧婉清摔在地上还没来得及喊疼,就听朱宜双高喊了一声:“来人啊有刺客!”顿时吓得就要抱头鼠窜。 小一这才催着马徐徐现身人前,对这群掐着点飞奔而至的围场守卫冷冷道:“滚下去吧,是本宫在教训这没规矩的东西呢。” 守卫一时也有些懵逼,领头那人不自觉的回头看了看朱宜双,见她也挥了挥手道:“原是虚惊一场,只是姐姐这动静也太吓人了点,婉清本就是一嘴碎的人,就算说了点不中听的,也罪不至死吧?” 小一倒是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说的不错,不然她现在已经死了。” 众女给这话里的森森寒意都吓得一哆嗦,一时间谁也不敢抬头。连朱宜双都给噎了回去,她早知道这个姐姐从来是个油盐不进的,本就想借机刺激刺激她,看她出来在众人面前发火撒泼丢个人,却不料对方直接就操家伙动手了。 还想再说什么,就见小一又拉开了手上的弓,萧婉清简直惊呆了,连哀嚎都忘了,只浑身颤抖着盯着那支向她瞄准的羽箭。 “姐姐这是要做什么?”朱宜双看着小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也不禁眼皮一跳。 回答她的是一只已然离弦的箭,随后便是萧婉清的一声惨嚎,那只箭将将擦着她的面颊而过,立时在她脸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而这边的惊魂一刻还未平息,众人就见小一又慢悠悠的抽出一只羽箭,直直瞄准了朱宜双,这下连尚未撤远的围场守卫都再度奔了过来。 “姐姐!?”朱宜双真是吓着了,卧槽不按套路出牌啊大姐,还能愉快的宫斗了吗?! 连朱南珍都有些意外小一这次居然发了这么大的火,见她身后的秦骁也冷冷站着,如一柄随时可出鞘的利剑,凌厉的气势让那群围过来的围场守卫都有些心惊。 就在这剑拔弩张众女吓得屁滚尿流的一刻,小一却轻轻一笑:“方才听几位妹妹在讨论本宫平日如何练功,此时正好,几位可要帮我验收下成果?” 萧婉清早吓得脸色惨白,连连道:“不不不不不必了,还请大公主息怒。” 小一根本懒得拿眼睛看她:“哦?本宫生气了么?” 萧婉清直哆嗦:“没没没没……” 朱宜双脸色也着实不好看:“姐姐快把弓收起来,这玩笑可不好这么开。” 小一直直的望着她,那冰冷中略带嘲讽的目光直让朱宜双浑身发冷,仿佛下一秒那支箭就会射进她胸口。 “管好你的狗,没有下次。”小一冷冷扫了萧婉清一眼,这才慢悠悠的收起了弓,又朝已然惊呆的众女霸气道:“今日本宫要狩猎,不想受伤的滚远点。” 众女瞬间撤得干干净净,即使朱宜双此刻再火大再不甘,也断断做不出操刀砍回去的事来,只得强按下心内满腔的愤恨带人离开了这片围场。 至于她回去要怎么向萧贵妃哭诉,小一已经懒得管了,麻蛋整日过得憋憋屈屈,都给这群东西欺负到头上来了还不能还手还对得起那骄横跋扈的名声么! 连朱南珍这回居然也没说什么,只闷头跟在小一往围场深处飘,心内竟然浮起一阵前所未有的畅快来,果然对付这种暗戳戳的阴谋诡计,什么都不如这种大开大合的绝对实力来得爽啊! 而那几个围场守卫见大公主闷头往围场深处跑了,也再没人敢上前拦着说什么前面有熊的屁话了,才见识了大公主精准的箭法,身后又追去了一群大内羽林郎,想来此刻该担心的是那群熊瞎子才对。 小一总算不用呆在那片养鸡场似的围猎区里,立刻在茂密的林间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6 愉快的策马奔腾了起来(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正感慨着骄横跋扈这招真好用时,就不知不觉到了围场深处。 早听说这附近有熊,奔了半天全不见一只熊的身影,倒是听到一阵虎啸声远远传来,身边数人立刻在她身前摆出了警戒的姿态,小一却爽的很,哎呀呀总算能出来自由的奔跑热情澎湃的狩猎了怎能不让我亲自动手! 倒是朱南珍有些后怕的往秦骁身后躲了躲,小一瞬间无语,麻蛋姐这里是多没有安全感!几个眼刀子甩得秦帅哥莫名其妙,却还是往公主这边靠了靠以便应对突发情况。 说时迟那时快,不远处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小一几乎想也没想就抬手拉弓,嗖嗖嗖几只箭射出去,就听那边传来一声轻柔的惨呼。 咦?怎的叫声如此温柔!?莫非是只虎妞?小一还没反应过来,几个羽林郎就冲了上去,朱南珍到底经验丰富些,一听声音就道不好,麻蛋什么虎妞,那就是一血淋淋的妞好吗! 小一催马上来一看,也道不好,卧槽这密林重重的哪来儿的美人!? 说是美人,那还全赖小一几支箭都招呼在了人家身上,此刻才能看清脸。只见她虽闭着眼,轮廓却生的极美,肤白腰细,娇娇柔柔,照她父皇的后宫一比都是难得一见的尤物了。 最关键的是,这美人的轮廓隐隐看上去竟有些眼熟,小一还犹自在犯嘀咕,倒是半空里的朱南珍浑身不好了,忍不住轻呼出声:“母后!” 小一闻言这才反应过来,卧槽这美人居然真的长的有那么六七分像崔后,还是一年轻版的。 这下无论出于何种理由,俩姑娘都不能放着不管了,连忙让几位羽林郎先将这位美人送回她在围场行宫的住处,还嘱咐安成济立刻去寻随行太医来给她救治。 一时间,林中就剩下了小一和秦骁,要问这一男一女深山老林的留下来作甚,不要那么污,好不容易能出来自由的奔跑一趟,自然是要猎只虎回去了。 只听那虎啸声声已到了近前,小一目露兴奋之色催马而上,朱南珍直接退避十丈外,就见秦骁当仁不让的跟了上去。 ? ☆、被带走的美人 ?  秦骁远远看见那只老虎,就不自觉的催马上来,挡在了小一身前。这虎体型不大,想来是只幼虎,和他判断的差不多,不然方才射中那女子的时候,他就定要拉着小一回转了。 而小一则仔细观察了下四周的地形,果断的选择了下马,朝左前方一棵粗壮的老树上掠去,秦骁见状,也选择了右侧的一棵老树,以便随时给小一提供助力。 如果此时有一面镜子,定不难发现两人上树的身姿几乎如出一辙,小一个子虽不高,但胜在灵巧。此刻已隐藏在茂密的树叶中来开了弓,秦骁这边也目不转睛的做好了准备。 待猎物渐渐靠近,就听小一那里嗖的一声,一箭射出正中幼虎的前爪,只见那老虎吃痛的嚎叫一声,很快就朝小一躲藏的方向狠狠撞来。秦骁弓已拉满,弦上的箭几乎就要射出,林外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威势更猛的虎啸声,间或还夹杂着些猛兽缠斗的声响。 离小一所在的这棵树已然不远的幼虎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猛然歪过脖子又仔细听了听,随后竟忍着吃痛的前爪,火速朝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小一有些意外,原本还有些紧张与兴奋交织的心情瞬间平复了下来,秦骁见那幼虎跑远,也下了树,对小一道:“看来今日是不成了,公主要回去吗?” 小一不是一味冒进的人,知道现在陡然多出来好几只猛兽,他们两人恐怕就有些危险了,便点了点头道:“回去吧,今天已经算是过了把瘾了。” 秦骁并不意外公主的回答,领了命便去牵马。虽然外面一直有人传说这位大公主性格傲慢跋扈,连过去的同僚都同情他跟了这么一个主子,他却从来不觉得小一能和那几个字扯到一块去。 事实上,这位公主越长大越渐渐表现出一些很奇异的特质,冷静,通透,自律却意外的简单,有时甚至让人隐约觉得她像是江湖中某些特殊组织训练出来的人。(小一:卧槽什么叫特殊组织本宫可是正经帝国/军校生!) 要不是自己手把手教会小一轻功和各类兵器的使用,且确信此前她的确不熟悉这些东西,他真要怀疑这个公主是不是什么组织派来的奸细假扮的。 她平时给人的感觉最多是比较冷淡,被附会成傲慢也属正常,但若是一旦与人交手,那种与她公主身份格格不入的气质就会不经意的表露出来。这一点,今日的朱宜双倒是莫名感受了个彻底,当然作为正牌公主的她并不熟悉这种类似杀气的东西,只觉得这个姐姐有些越发摸不清深浅了。 两人很快就和飘在不远处的朱南珍汇合,回到行宫却没见着那位虎美人,不禁有些意外,连忙召来安成济问道:“那美人呢?” 安成济无语,公主您这口气换在一皇子身上那就是一活脱脱的急色鬼啊喂,嘴上忙应道:“我等将她带回来就交给松青姑娘了,方才陛下来过,不知发生了何事,似是命人将她带走了。” 纳尼?小一有点没反应过来这前后因果,倒是朱南珍面上露出了那么点诡异的尴尬。还未等她和小一交流一下心得体会,小一就去找松青问话了: “方才让安护卫送回来那女子,给她治伤了吗?怎么给父皇带走了,此人有问题?” 松青当时正在场,永光帝的神色她可瞧的一清二楚,人家这哪是有问题,恐怕是要有大造化了才是,思及此,松青答起话来也尴尴尬尬的:“呃……回公主,人倒是没什么问题,陛下原本是来找您的,见您不在,留了话说让您回来了就去见他,那女子,陛下说是带回去救治了。” 哎?小一闻言有些懵逼,永光帝甚少亲自跑来找小一,大部分时候都是让他身边的徐内监来传唤她。要轮皇帝亲自上门的,那基本上都不是什么好事,不是她病了就是她犯了大错。 再联想一下今日她在围场的所作所为,呃,永光帝大驾所为何事基本上已经没有疑义了。只不知那朱宜双回去是怎么告的状,小一在这里心思转的飞快,想着要怎么把这状告回去才好,倒是没注意到朱南珍在一边有点复杂的神色。 “你说咱们怎么和父皇解释这事?能直说嘛?”小一担心的是今日萧婉清那番话要是传进父皇耳朵里,他会不会多想,万一连累到秦骁就不好了。 朱南珍一个白眼丢过去,叫你一时爽,现在才想到这点是不是有点晚啊亲,但见她好不容易有了点长进,面对这种问题知道要思前想后了,起码的鼓励还是要有的:“你就把重点放在她们态度轻佻说话没分寸上,不必把那些话都复述给父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7 皇听,想来朱宜双自己也没脸去细说,你也别提秦骁就是。” 小一受教的点点头,又听朱南珍有些不快道:“不过话说回来,估计父皇现在不一定有这个心思训你呢,且等着看吧。” 很快小一就看到了朱南珍叫她等着的东西,只见父皇宫内围着一堆太医,正议论纷纷像是讨论什么救治方案的模样,她们父皇坐在一旁的主位上,看上去也颇为忧心,这阵势倒把小一吓了一跳,见了礼就连忙上前问道: “父皇,这是谁病了?”这类似的场景,上一回看到貌似还是在崔后的鸣鸾殿里。 永光帝见小一来了,面上倒没显出太生气的神色,只招了招手,让她到身前来叙话:“听说今日,你在围场里受委屈了?” 纳尼?父皇您这是几个意思?您大女儿今天不但没受而委屈还大杀四方威风的hin呢!小一表示很懵逼,还好她父皇是个脑补高手,见她这幅欲语还休(卧槽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主动解释道: “今日围场的事,朕都知道了,那萧氏女儿,行事着实荒唐,宜双跟着她,想来也学不着什么好的,朕已命她回去静思,暂不许入宫了。只是你气归气,姐妹之间,还是得注意些分寸。” 永光帝虽然后期有些昏聩,人到底不是傻的,两个女儿不对盘他早就看在眼里,萧婉清这个搅屎棍,小时候就有不良记录,这回一见朱宜双带着萧婉清来告状,他就知道事情不像她们说的那么简单。 果然给他单独逼问了两句,那萧婉清就扛不住了。她今天本就被小一的突然转性唬得半死,永光帝还如此目光如炬英明神武,她直接就给这父女俩吓跪了,立刻一五一十的讲了个清楚,倒是听到她说的那些关于秦骁的话,让永光帝微微有些皱眉,然后自然是让她爹滚进来把她带回去思过。 只是朱宜双哭哭闹闹的着实让他头疼,这才直接跑去朱南珍殿里找她,想和这个越大越憨直的女儿好好谈谈人生。只是没想到,竟遇上了那样一个女子……真是像极了他第一次见到汝贞时的样子啊……听说还是南珍儿带(射)回来的,这约莫就是缘分吧? 永光帝在这边神思翩然呢,小一却完全没看出她爹的异常,只听他父皇不但没责骂她,还给她主持公道,立马丢了方才的小心翼翼,开始愉快又熟练的拍马屁:“父皇真真是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儿臣自是知道分寸的,就是吓唬吓唬她罢了。” 永光帝给小一这欢快的一声拉回了心神,见女儿眼中因为自己给她撑腰而流露出的开心神色,也不禁心头一软。这两个孩子,都是汝贞留给他的珍宝,可在这个深宫里,总有他照顾不到的地方,也许一不留神,就让她受了委屈,可她偏偏又不是个爱声张的主,思及此,永光帝又道:“一会把你殿里那个秦骁给朕叫来,朕有话和他说。” 小一马上警觉起来,连忙道:“父皇……他一直都很尽职保护儿臣的,萧婉清那种鬼话您可不能信啊!” 永光帝见她这幅着急的小模样,不禁笑骂:“行了,你父皇看起来是那么昏聩的人吗?叫他来吧,总之是好事就对了。” 小一一脸懵逼的退出来,连方才那虎美人的事都忘了问,朱南珍见她这样,忍不住道:“我说你也别表现的太过了,若是给父皇看出点什么来,秦骁第一个要倒霉。” 小一无语:“能有什么,就是怕父皇迁怒他罢了。” 朱南珍感慨万千的一笑:“你别担心了,我看父皇现在心情好的很,说不定过个几天,咱们又要多个母妃咯。” 小一震惊,这才有点转过弯来:“你的意思,是那个虎美人?” 朱南珍飘在半空里做神秘状,微笑不语。 “什么鬼我们都没搞清楚这美人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小一纠结了,卧槽这位父皇收起后宫来也是不挑啊!这深山老林里冒出来的,万一老虎精变的怎么破!(泥垢) 而这位悠悠醒转的美人大概也没想到,一切能进行的这么顺利,连作者君为她苦思冥想了许久的理由都没了用武之地,她一睁眼,就看见一位帝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 ☆、小岛密会 ?  晚上永光帝心情愉快的在行宫里摆了场大宴,小一收到通知时才晓得她哥这回狠狠出了个风头,居然带人在围场深处猎到了两只虎一头熊和其他小猎物无数。听说三皇子也收获颇丰,却不如朱景皓这么打眼。 不知为什么,小一一听到这猎物里的重头戏就觉得有些耳熟,果然开宴前展示猎物的时候,就在他哥的猎物里看到了那只幼虎,幸好上面的羽箭都已尽数拔出,也没谁多嘴,小一的心才稍稍放下。 毕竟去猎虎只是她想私下尝试的活动,原本就没打算真把猎物带回来,若是给人知道大公主十岁能猎虎,不管大虎小虎,不管有没有人帮忙,到十四岁定亲的时候这位公主的名声妥妥的就要给传得凶悍如虎了,这点朱南珍可受不了,早就和小一打好了招呼。 晚宴时小一和朱景皓坐在永光帝左侧,萧贵妃则坐在右侧最靠近永光帝的位置上言笑晏晏,朱宜双和朱景桓都坐在她身边,猛然一看,仿佛和左边的朱景皓平起平坐一般。 徐淑妃则在他们下首安静的坐着,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存在感,她身边坐着最小的皇子朱景硕,虽只比朱宜双小了几个月,却和他生母一样是个寡言少语的主儿。 往日在文昌阁时,他也没少被朱宜双欺负,倒是小一有时还能和他说上一两句话。过去他母妃还是昭仪,他和大皇子一样,基本上都没资格出现在这种大型晚宴上,如今徐昭仪总算升了妃位,他才能跟着同来。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小皇子实在有些紧张,不管是向永光帝敬酒时候的慌张,还是旁人来敬他时结结巴巴的应对,总之相比他的几位哥哥姐姐,他的表现实在有点差强人意。 萧贵妃扫了他几眼,就微微一笑再不看了。徐淑妃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对周围人隐隐约约朝朱景硕投来的嘲讽目光视而不见,只与身边的林昭容时不时低首交谈两句。 小一微微扫了一圈厅内的情形,看到朱景硕时,不禁微微朝他点了点头,小皇子见一向尊贵的姐姐在这种场合公然对他表达善意,心内也是一暖,忙给她回了个大大的笑脸,徐淑妃见了,也朝小一感激的举了举杯。 朱景皓见状倒是凑过来悄悄问她:“你今日是不是偷偷猎虎去了?” 小一瞬间有种被抓包的感觉,面色微红,连忙不着痕迹的乖乖点了点头。 见她如此,朱景皓轻笑道:“幸好三郎先发现那支羽箭不对劲,拔下来一看果然是专/制给贵女们用的,就猜多半是你干的了,不然等端到大庭来,可有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8 你好看的。” 见坐在下首的谢渊正好看过来,小一连忙朝他举了举杯以示感谢。 朱南珍闻言则是在半空里惨嚎连连:“嗷呜魂淡居然给三郎知道了!!以后这脸往哪儿搁啊嗷嗷嗷!!” 小一淡定劝道:“没事,等我们分开了,总有机会和他解释清楚的。” 说到这个话题,朱南珍倒像是想到了什么:“对了,一会你偷偷给三郎哥哥打个眼神再退下去,这正是个好机会跟他说说寻找高人的事,还得麻烦你撞个柱子。” 小一自然没意见,肯定是办正事要紧,只见她趁旁人酒过三巡,醉意正酣时悄悄对着谢渊朝殿外比了个眼神,然后就果断找了个理由遁了。 幸好今夜的主角是她哥,一时也没人留意到她离了场,朝官那边不少人不胜酒力,筵席中间出去透透气走走也是常事,故而谢渊的消失也没引起什么人的注意,倒是一直关注着小一的朱宜双见状神色一闪,偷偷唤来身边一个小内监,让他手脚利索点跟上去瞧瞧。 谢渊在大殿不远处一个九曲回廊下等小一。正是月色旖旎,薄雾如烟,庭中玉树芬芳,玉蕾初绽,一个面如冠玉,眉目疏朗的美少年斜倚在回廊边,目光中带着几分暖意望向不远处,似是在等着什么重要的人。 朱南珍一路寻来,望见的就是这么一副少年美如画的景象,心中一阵小动物乱蹦就迎了上去:“三郎哥哥。” 谢渊见朱南珍走过来,不知是不是他今夜有些微醺,竟觉得眼前这位鲜活的小公主,和平日里见着的分外不同,还未待他回过神来,朱南珍就像小时候那样,自然的跑过来牵着他的手就要朝湖边走。 “珍珍儿有事要说?”谢渊好奇道。 朱南珍径自找路,头也不回道:“没错没错,还是件顶要紧的事,我得找个没人的地儿。” 谢渊看她那副没头没脑的模样,不禁温然一笑,轻轻抱起她,足下一点,就往湖中一座小小的浮岛上掠去。这小岛不大,四面环水,其上建有一座雅致的风亭,零散的栽着数棵鸣风与离娄树,又是夜色朦胧,从岸边并不能看清岛上的情形,岛上的人却能对四周的情形一目了然。 朱南珍愉快的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这还真是个情人叙话奸臣密谋杀人埋尸(什么鬼)的风水宝地。 见谢渊正笑意盈盈的望着她,南珍姑娘脸上顿时热了热,开口第一句就有点懵逼:“想不到三郎哥哥轻功也如此了得。” 谢渊闻言淡笑,像是在逗她:“自是比不上秦司戈。” 朱南珍已经风中凌乱了卧槽槽槽智商君你还在线吗!?慌乱之下连忙整理了一番思路,在刚被骂醒的智商君指导下开始流利的转移话题:“今天那箭的事,多谢三郎哥哥了。” 谢渊倒不是很在意,只叮嘱道:“珍珍儿还是要小心些,身边带够了人再去,若是实在喜欢狩猎,等你再长大些,三郎带你去图南围猎可好?” 图南是谢氏的私人猎场,面积大,地势险要,放养了不少珍禽异兽,与皇家猎场相比也不遑多让,类似的圈地行为对这种百年公卿的家族来说不算什么大事,加之其祖上的从龙之功,立朝后谢氏又向来低调,永光帝对他们也多有优容,有时还会驾临图南猎些稀奇动物。 可对此刻的朱南珍来说,简直是欲哭无泪百口莫辩了,姐完全不想参加那种激情澎湃的血腥活动好吗,姐只想安静的做个美女子和三郎哥哥一起品茶赏秋风花雪月好吗!! 见谢渊一脸诚恳的邀请之色,只得咬牙道:“那个……待有机会再说吧,今日找三郎哥哥出来,是有一要事相托。” 谢渊还道是与立储相关的事,忙道:“上回我与裴相稍稍聊过此事,从他的态度来看,定是支持二殿下的,他也模糊的提点了几句,大意是不必冒进,陛下心中已有成算,看来立储之事约莫就在年末了。” 朱南珍闻言也是一阵惊喜,没想到谢渊行动这么快,裴相这也算是变相表明了立场,想来在父皇动摇的时候,定能帮忙推上一把。 “那裴氏的子弟,此次可曾同你们一起狩猎?”朱南珍追问道。 谢渊有点意外,虽然他也曾听朱景皓提过这位妹妹从小就见识不凡,却总觉得她在政治关系上还是过于单纯了,如今见她居然能自己想到这点上,也不禁赞叹的笑道:“此次裴家大郎和四郎都来了。” “恩,那就好。”朱南珍兀自低头想了一会,才接着道:“对了,我来找你是为了另一桩事,不知你父亲可认识擅于唤灵之术的高人?尤其是对灵魂有一套的,一定得是真正的高人,雕虫小技坑蒙拐骗那种不行!” 看朱南珍语气郑重,谢渊不禁有些意外:“珍珍儿这是想做什么?莫不是听了哪儿的传说……想皇后娘娘了吗?” 这思路在已知情况下实在是最合理的了,朱南珍想了想立刻抛弃了原来的理由接过话头:“反正这个事就拜托三郎哥哥了,成不成总想先试试,若是找到了,可要速速告诉我。” 谢渊看着小公主一脸的坚持,也罢,若是能让她心里得些安慰,去寻一寻这种高人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便摸了摸她的脑袋道:“三郎省得。” 朱南珍见目的达到,知道差不多该回去了,却突然有点舍不得此时的气氛,能挨着三郎哥哥坐在一起赏风看景聊心情,对她来说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呀,不禁又找了个话头道:“下回若是得空……三郎哥哥带我去岐支山看花海可好?” 那是大周的一处胜景,离宣京不远,算是一处谈情说爱海誓山盟居家旅行的标志性景点,上辈子她也只敢想想,却终是没机会和谢渊一同去。 谢渊观察着岸边的动静,并未注意到她眼中那丝动人的情愫,听她这样说,才回过头来应了声好。见朱南珍没有其他要交代的了,便道:“咱们回去吧,看样子筵席也快散了,你宫里人找不到你怕要担心。” 朱南珍倒是不怕,她知道秦骁肯定跟出来了,应正在岸边哪处守着,倒是怕谢渊的同僚散了席找不见他生疑,再舍不得这一刻良辰美景也还是站了起来,把小手伸给谢渊道:“恩,我们走吧。” 围猎归来后不久,宫里倒是出了一件新鲜事,小一和南珍算是最早知道消息的人之一了,却对这结果大感意外——崔氏又有一女入宫,得封昭仪,一时荣宠非常,叫萧贵妃都气得摔了好几个秘瓷摆件。 ? ☆、小一的宫斗新技能get√ ?  那位崔昭仪带来的满城风雨,小一兴趣缺缺索性充耳不闻,倒是秦骁升职的事引起了她的注意。永光帝果然是个讲信用的,说是好事就是好事,那日召他在殿内一叙也不知具体聊了些什么,回来没多久就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39 给他提了从六品的都尉。除南熏殿所在的昭阳宫外,整个西宫附近的戍守防卫工作都交到了他手上。 这样一来,一个微妙的改变就是他每日能陪小一练功的时间直线减少,大半都换成了安成济。安成济功夫底子到底要比秦骁差些,和公主对招又亚历山大,常常没走个几十回合就给小一挑了刀踹了剑。 小一对这微妙的变化未置一词,只是渐渐改成了独自练剑,挥剑四散出来的凛凛寒气让松青碧竹越站越远,到最后索性都改成在庭外候着了。 这一日刚练完剑,就听碧竹来传话:“公主,延嘉殿的崔昭仪来请您去赏梅,说是新制了些应节的蒸腊熊和卯羹想叫您尝尝。” 一听这个邀请,小一有点懵。说起来这位近来如日中天的崔昭仪“论理”还算是她姨母,请她去吃顿饭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这里头的猫腻,小一和朱南珍都心知肚明。 这位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围场虎妞借着那七八分与崔后相似的容貌,性格又颇为细致柔婉,深得永光帝宠爱,为了让她顺利入宫,竟让朱南珍那奇葩母舅帮她弄了个崔氏远房庶女的身份,这样连面貌相似也说得通了,可说到底她究竟是哪来的可就没人说得清了。 可永光帝自己都不在意,旁人又能说什么呢?于是这位崔昭仪冠宠六宫的势头无人可挡,有不少人惯于踩高捧低的都一股脑儿的把好东西往她面前送。 而这位崔昭仪也挺有意思,不但记着小一把她带(射)到永光帝面前的“恩情”,更以姨母的名义开始每日给朱景皓和小一送(表达关爱的)吃食。 这份工作过去向来是专属后宫之主的,崔后走后就换成了萧贵妃。当然萧贵妃送到南熏殿的食物会被怎么处理全大兴宫人都心知肚明,只不过这小孩子任性,大人可没法不把面子做全了。 可这事换崔昭仪做来,那意思就有点多了,永光帝看到的是满心安慰,算起来他与这昭仪的缘分本就是小一无心促成,同样在他心里,有个与崔后如此相像的女子能愿意这样代崔后照顾她的孩子,他也是颇欣慰的。 然而这一行径在萧贵妃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打脸了。就算你是这孩子的姨母,也得懂懂规矩不是,这代表着六宫之主的工作,本宫不给的你不能碰! 于是千挑万挑就有了今日这一遭。当然这还是小一踏入延嘉殿后才意识到的。只见主位上坐着的正是仪态万千的萧贵妃,下首坐着徐淑妃,边上立着林昭容,王修媛,薛婕妤等一众妃嫔。 几乎是把每日蓬莱宫里的早间问安仪式搬到了延嘉殿里,唯一不和谐的便是跪在正中的崔昭仪了。 朱南珍一看这架势就头疼,想来多半是这崔昭仪怕被萧贵妃为难,搬了小一来当挡箭牌呢,就找了这么个理由把小一约了过来。 小一也是叫苦不迭,卧槽这一屋子女人斗来斗去真的神烦有木有,姐谁都不想搭理好吗能不能爽快点放姐回去! 答案当然是不能,萧贵妃一见小一满脸不耐的走进来,就明白了崔昭仪的打算,竟破天荒的对小一露出了个还算慈爱的笑容:“这大风雪天的,南珍怎么也来了?不怕受了凉?” 本以为这大公主说不定就借着话头直接回宫了,毕竟据她了解,这崔氏入宫以来,朱南珍可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想来对这个借着崔后的脸狐媚永光帝的女人也是颇多不满的。 跪在地上的崔昭仪心里也微微打鼓,她本没指望小一能帮她说话,只求她能来稍稍拖些时间等永光帝下朝就好。可小一的回答却让坐在上面的和跪在下面的都有点诧异:“我来看看姨母,这外头狂风暴雪的,各位娘娘怎么也在?” 徐淑妃虽也有些惊讶小一这突然熟稔的口气,却总算找到了缓和这场面的突破口,连忙接口道:“看来崔昭仪这样做也情有可原,本就是一家人,进了宫却要生分了,恐怕陛下也未必乐意见到。” 萧贵妃向来最烦徐淑妃婆婆妈妈的扯永光帝这面大旗,今日要不是准备拿宫规说事,哪能让这女人在这儿多嘴多舌坏她好事,不禁皱眉道:“淑妃这话说错了,入了宫便是天家的人,把娘家的规矩带进来,算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在下首站得面无表情的小一,眼中不禁浮现出几分嘲讽之意:“再说了,大公主一片孝心倒是难得,可论起来,过去你还当真见过你这位崔姨母不成?” 这话原本是讽刺崔昭仪远房庶女的出身,可听在有心人耳里却是分外不同,只见崔昭仪的面色顿时就显得有些苍白,全场静的连落跟针都能听见,就等小一放话。 小一不负众望,回的一本正经:“见过啊。” 萧贵妃闻言几乎要气的砸杯子了泥煤这本书里的逻辑是死了吗!刚想骂小一满口胡言,却听小一又慢悠悠的补充道: “前年去崔府看望虢国老夫人,姨母还给我做了灵沙丸,味道十分好,入口香甜不腻,余味悠长,让我记了好些日子,今日正想来找姨母讨教做法呢。萧娘娘可想尝尝?” 这谎话编得行云流水一看就不是小一的手笔,但也只有她能说的这样脸不红心不跳让人绝望到无法质疑,比如此刻的萧贵妃。 而跪在地上的崔昭仪脸色也十分精彩,她万万想不到这个向来对她的示好毫无反应的大公主,居然会破天荒的反过来帮她。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贵妃若是执意要抓着这个由头来处置崔昭仪也不是不可以,却到底显得过于刻薄了,怕是传到永光帝耳朵里,就不是崔昭仪不尊宫规,而是她萧贵妃以势压人了。 思及此,萧贵妃心内一阵怒气翻腾,面上却压的刚刚好:“既如此,本宫便不打扰你们姨侄俩叙话了。” 言罢干脆的起身走人,看着不一会便空荡荡的延嘉殿,朱南珍倒是默默感慨这妖艳贱货的养气功夫大有进益,换了过去,按她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恐怕连小一都讨不了好。 话说上辈子没有小一那几箭,也没出现崔昭仪这个人。估计当时即便有她,也是还没靠近帝王狩猎的围场范围,就被严密的守卫叉出去了。而萧贵妃那时虽只是贤妃的名头,在后宫里却胜似皇后,向来说一不二,如今面对崔昭仪这个又年轻又颇有崔后往昔风姿的竞争对手,居然也知道收敛了。 这让朱南珍更觉自己的选择没错,方才她随小一一进门,脑子里就浮现出了这个主意。如今以她们俩的实力,想直接跟萧贵妃硬碰硬那是痴人说梦,倒不如先团结好这个当红炸子鸡,把萧贵妃的精力牵扯在后宫里,前头立储的事才能多几分顺利。 至于小一为什么问也不问就如此配合,也是此时崔昭仪的疑惑: “今日多谢大公主解围了,我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0 ……” “不必谢我,我只是不想看着有人顶着我母后的脸,跪在那萧氏面前。”小一回答的很干脆也十分合理,崔氏恍然大悟,朱南珍却是听得心里猛然一塞。她过去总以为,小一是为了帮她避免早亡的命运才那么配合的,却不想,原来对崔后的怀念,小一心里也分毫不少。 正想安慰安慰她,又听小一对崔昭仪道:“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打哪儿来,但既然你乐意扮演这么个角色,我也希望你没怀着什么危险的心思,能安安分分做你的宠妃。” 小一这话其实极其僭越,可话里的意思明明白白,崔昭仪一时之间根本拿不出什么母妃的架子来训斥她,只得面色苍白的望着小一:“公主可是十分讨厌臣妾,怨臣妾借着先皇后的样子,占了陛下的宠爱……” 小一却嗤笑道:“父皇对母后的宠爱,没人能占得了。我说这话,只是希望你能好好陪着父皇。自母后走后,旁人也许不知,但我看的明白,他心里难受的紧,也寂寞的很,好不容易能有一个人让他稍稍开怀,我心里也是有那么几分感激的。所以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讨厌你,只希望你能不负父皇这份宠爱,好好陪着他。” 这话说出来,朱南珍都有些动容,原本在她心里,母后的位置是万万不可动摇的,即使是母后死了,也绝不能容忍有人来占着她的位置,获得她那份宠爱,可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想过父皇的感受。 不得不说,永光帝来的很是时候,他一下朝就听人来报说萧贵妃上延嘉殿找茬去了,连忙就往这里赶。他知道萧梓柔的性子,没有完全的把握,肯定不会贸然对人发难,特特吩咐了下人不许通报,哪料走进来听到的却是大女儿的这么一番话,顿时心内五味陈杂,又愧疚又感动。 只见他走进殿来,也没看崔昭仪,只朝小一招了招手:“走,今日叫上你皇兄,咱们去昭阳宫里吃顿家宴。” ? ☆、储君初立 ?  夜幕时分,昭阳宫里中一片温情融融。另一座宫室中,方才还面色惨白的崔昭仪,此刻正跪在一个美妇人面前,一五一十的回报着小一说的话和永光帝的反应。 美妇人听完,默了半晌,才让跪着的崔昭仪起了身:“那你怎么想?是当真想乖乖做个宠妃,还是……” “自然是听从娘娘吩咐,做该做的事以报娘娘大恩。”崔昭仪闻言又立刻跪倒表忠心。 这答案似乎并不出那位美妇人的意料,只见她缓缓起身,将崔昭仪扶起,语气里带了几分亲切之意:“本宫知道你的忠心,放心去做吧,其他的交给本宫便是。” 崔昭仪连连应是,退下的时候心里还是冷意连连,这位贵人从大/饥/荒中救了她一家子,可同样的,如今他们全家老小的命也都攥在了她手里,哪能容自己生出什么旁的心思来。 她离开后,那宫室里的美妇人才唤出了青袍内监,面色显然有些不豫:“大公主如今越发长本事了,看她这样,恐怕再努努力,立储的事就在近前了。” 青袍内监垂首道:“娘娘莫忧,就算那位真给立了,咱们也有的是法子把他扯下来,倒是大公主,别看年纪不大,却是个棘手的,连那萧氏在她手上都没讨着什么好。” 美妇人一叹:“是啊,原想着过些年,早早把她嫁出去便是,可如今给她这么一搅和,恐怕崔昭仪刚得的宠也要打个折扣了,真是个不省心的。” 青袍内监连连称是,面上不禁露出一丝狠色:“那咱们是不是……” “且等等,她身边还有不少能人,先一个个拔除了再说。”殿内朦胧的光影里,美妇人笑的甚是动人。 光熹十四年春,十四岁的二皇子朱景皓被立为储君,正式入主东宫,他十一岁的同母妹妹朱南珍则被封为永安长公主,封邑在奉安,离宣京不远,是一片十分富饶的地区。 但公主未出降前根本不用考虑去不去封地的问题,且依照永光帝对她的宠爱程度,估计就算她嫁了人,也会在宣京另建公主府,所以不管小一有多想去看看外头的天地自由的奔跑什么的,现阶段还是得老老实实的住在她的昭阳宫南熏殿里。 原本永光帝想把历代长公主居住的建章宫赐给她,那正是上辈子朱南珍获封后的居所,也是她被一杯毒酒赐死的地方,她心里实在膈应的慌,让小一想尽办法也要把这个厚赐给拒了。 小一也简单干脆,只表达了不想离开母后旧居的愿望,永光帝就全线崩溃,直接把整座昭阳宫都给了她,于是就出现了历代皇后居所里住着位长公主的奇景。 当然这和永光帝给她的其他厚赐相比,也算不上什么多了不得的事。更不提现在无论前朝还是后宫,目光都聚焦在了闲置已久的东宫,那里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一任主人。 小一这几日忙的很,整日泡在东宫里帮忙。朱景皓早已不再去文昌阁,而荀大学士也领了太子太傅一职,成了他的专用导师。文昌阁新任领衔讲师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她的课业也顿时减了不少,多出的时间她就全用在了她哥的新家里。 东宫里的属官多来自中书省,永光帝也为太子准备不少德才兼备的人才,更从世家子弟中选拔了一批年少有为的儿郎入东宫任职,为成为太子将来的左膀右臂做准备。 谢渊也从北宸舍人的位置退了下来,入东宫任少詹事,正式成为朱景皓身边第一人。谢氏这一步棋走的颇大胆,朝中人私下没少议论老太傅,都说他把谢氏年轻一辈中最成器的人送到了太子身边,若这位最终能顺利继位,谢渊就是板上钉钉的宰相爷了,盘算的真是好云云。 可天知道这其实是谢渊自己一意孤行的决定,谢家内部还因此产生了激烈的争执,但无论谢老太傅怎么劝,谢渊只是一言不发也坚决不改主意。 这些过程外人看不到,两位姑娘自然也无从得知,只看到谢詹事每日气定神闲的来东宫上班,忙里忙外了一个月,才将东宫的各项事宜安排妥当。 小一倒还好,朱南珍却显得有些郁郁,问她她光是叹息也不肯正面回答,只指挥着小一将东宫内的宫人仆婢一一进行了筛选,留下了一批忠心嘴严能听用的。 这也是她年头在自己南熏殿里干过的事,自从那日在围场里听到萧婉清的话,她就知道自己宫里出了问题。回来后在秦骁的协助下进行了一系列雷霆整顿,如今昭阳宫上上下下如一块铁板,只可惜秦骁也再不能像从前那样时时陪小一练功了。 现在在东宫扫雷她也是驾轻就熟,又有谢渊帮忙,让她和小一都充分感受了一把秦骁与谢渊迥异的风格,一个冷峻酷厉,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总之都是手段非常的主。 崔昭仪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1 在那之后圣宠稍减,可相比其它宫妃,她还算是独占鳌头的一位。至少萧贵妃就没少花心思和她对招,她也迅速成长起来,渐渐借着永光帝的宠爱在后宫里站稳了脚跟,这一年入夏时,更传出了有孕的消息,直让萧贵妃恨碎了一口银牙。 而同一时间,宣京城里也发生了一件令众人谈之变色的事,有人言之凿凿看到类似狸猫的动物能口吐人言,夜半时分在小巷或桥边迷惑路人靠近以取人性命,或钻进人宅子掏人心肺生吃。 短短一个月就出了十几起类似的案子,一时间京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连中书省都有官员着了道,让京兆尹袁子瑜十分头疼。 此事自然也引起了永光帝的关注,不知是出于锻炼还是考验的想法,他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新出炉的太子。 作为他入主东宫以来的头件大事,朱景皓自然要全力以赴好好表现。只可惜他连着数日召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等人入东宫商议抓捕事宜,直忙的合不上眼,也没理出什么太有用的线索。 事件的受害人都是随机出现,无论男女老少,住城南还是城北,朝廷命官还是平头百姓,皆有人遇害,十几件案子楞找不出任何共同点,就算真是一狸猫精害人,这妖怪也忒不挑嘴了些。 要说唯一一个特点,便是受害人中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比例稍高了些,还多是在家中遇害。这一发现让朱景皓心头有些隐隐的不安,特意召了秦骁来,将案情与他分说了一番,让他近日要格外看顾好小一。 事实上太子殿下的预感很有道理,这不挑嘴的狸猫精果然没多久就吃进了宫里。当然这一行动并未得逞,却给一众宫人带来了不小的惊吓。 据说发现这狸猫精的是一位小宫女,发现地点离昭阳宫不远,那精怪的样貌十分可怖,不像寻常动物是靠四肢走路的,而是像人一样两脚着地,在幽深的宫巷里蹒跚的挪着步子,一面寻路嘴里还一面念叨着什么,仔细听来,那声音竟依稀像是:“公主……公主……” “啊啊啊啊啊啊!”出来探听消息的碧竹给这低俗的恐怖故事吓得魂不附体,尤其是这流言中涉及公主的部分,更是让她心惊,立刻屁滚尿流的回去向小一汇报。 小一听完无语了半晌,看了看半空里飘着的朱南珍,忍不住吐槽:“若是你家碧竹能看到你这幅样子,岂不是要吓疯。” 朱南珍懒得理她,只径自低头沉思了一番,宫外到底怎么回事不知道,但宫里这事儿显然是冲着她来的。虽然宫里的公主有两位,这妖怪却不是在蓬莱宫转悠,那目标就再明显不过了。 “让秦骁去查查,都是些什么人在传这事。”朱南珍果断决定主动迎击。 秦骁也十分有效率,不得不说这位小哥实在很有做六扇门总捕的天分,别人查到最后估计只能发现线索断得干干净净,仿佛根本没有那个亲眼见到狸猫精的小宫女。 然而在秦骁的雷霆手段之下,很快就顺着几个流言的主要源头找到了那位小宫女,然而伊人几日前就失足淹死在了太液池里。询问之下才知此人是一针线局的普通宫人,性格孤僻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入宫的籍册上也是一片空白,连她失踪了两日都没人察觉,直到尸身浮上湖面来。 但查到这一步基本上已经能说明些问题了,此人的身份必然不简单,这流言背后作怪的也定然不是那精怪。 永光帝得知消息后也十分震惊,严惩了几个传播流言的宫人,才将宫中这事压了下来。 然后没过几日,宫外竟也传起了此事。甚至有说法称永光帝亲封的长公主不祥,触怒了天威,才特派了妖使前来收其阳寿,却因大兴宫中的天家镇邪之物迷了路,害得京中百姓受害,传到后来更有人附会成是上天见永光帝昏聩不仁才降下妖邪之祸。 小一听完最新一期的公主不祥小故事集,靠在软榻上无语问苍天什么仇什么怨。 朱南珍则径自想着应对的法子:“我上辈子的时候并没有这回事,莫非此事与新出现的人有关?难道是崔昭仪?” 小一却不是很同意:“她并没有这样的动机,说到底这事不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要是妖怪找的是朱宜双,那倒还有可能。” “那我们也不能这样坐等被坑,父皇这会越是严惩传播谣言的人,越容易引发民众的好奇心,到最后传成本宫就是那狸猫精都有可能,我们得想点法子。”朱南珍心里已经有了个隐约的想法,而几日后,这个“机会”就自己送上了门。 ? ☆、现身的“狸猫精” ?  这一日正是万寿节,阖宫上下无论内里如何,面上都得做出一派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样儿来。外头狸猫精的事传的再邪乎,皇帝也不能因此不过生日了。 故而这一年宫内的万寿节夜宴,在萧贵妃一手安排下,反而办得分外热闹。小一自然也要出席,还准备了一份手抄的《黄祖万寿经》做礼,毕竟对永光帝来说,子女送的礼不在贵而在心意。 由于这是获封长公主以来头一次群臣大宴,长公主也得按品大妆一番,萧贵妃一早派人送了礼服来,朱南珍则在半空里转前转后的指导小一挑选首饰,小一却显得有些没精神,像个木桩子似的坐着由芸娘施为。 朱南珍本有些不明白小一这突如其来的情绪低落是怎么回事,直到她打扮停当,两人一起走到了南熏殿外,看着门口那几列整装待发的羽林卫才瞧出些端倪来。 为首一人自然是多日不见的秦骁,如今他升了官,手下带了几百人,身上的袍服都换了海青色的底子,腰间扎着银钑花带,胸前绣着一只颇有威势的熊罴,远远看去,端的是一英姿勃发的郎将模样,往南熏殿外一站,就吸引了不少宫人含羞带怯的目光。 小一站在玉阶上默默瞧着这一切,心头莫名就生气一股火气来,只见她径直走到秦骁面前,冷冷吐出一句:“秦都尉近来愈加意气风发了。” 秦骁被小一这冷冰冰的口气说的有点懵,又不知公主这是在生哪门子气,只得恭敬应道:“蒙公主关照。” “哼,如今秦都尉人多事忙,领着昭阳宫的职,心却放在了整个西宫里,本宫可关照不到你了。”小一突然发现自己不爽起来嘴巴也会有点不受控制,一番话说出来连朱南珍都在一旁连连喊酸。 秦骁一听是为这桩,心内也是一叹,却无奈再解释不了什么,只得恭敬的维持着行礼的姿态,垂首看地。 小一见他居然不吭声,一副丝毫不准备说点什么的样子,不禁一阵心寒,眼角都有点微酸,甩出来的话都似刀子:“既然秦都尉志存高远,当初何必说那些话……如今也不必还假惺惺留着个昭阳宫戍卫的名头了,直接换了西宫大都尉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2 岂不更好!” 秦骁没料到小一会在众人面前发难,听她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不禁抬头望了她一眼,一双深眸里藏着万千种情绪却无法开口,只得轻叹:“公主……” 小一等不下去了,径自拔腿就走,后面一群仆役抬着步辇连忙跟上,松青碧竹见状也不知公主这是闹哪一出,只得速速追了上去。 而这边秦骁刚想带人跟上,就听小一远远吼了一声:“再别跟着我!” 这话里指的是谁再明白不过,周围一群羽林郎望着他们这位年轻上官都有点尴尬,这位平日里把他们操练的求生不能的冷面都尉被公主这般甩了脸子,还不知回去要怎么“调/教”他们泻火呢,一时间谁都不敢上前问他下一步行动。 秦骁也像是被那一句话钉在了原处,竟迈不出一步去,只得远远看着小一消失在视线里。 这头小一闷头猛跑,就怕跑慢了会被自己的眼泪追上似的,心里越发痛恨自己不争气。他彼时那一句只愿陪着自己想来不过是哄小公主开心的场面话,自己却当了真,还觉得从此有人陪了真好,现在想来简直要被自己蠢哭。 朱南珍一路默默飘在她身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劝她。秦骁这段日子来的变化她也看在眼里,从最开始陪小一练功的时间越来越少,到后来连每日南熏殿应卯都渐渐换成了安成济。这半月来更是人都很少见到了,小一一直忍着没说什么,这会子见了真人还不得一两句安慰话,自然有些难过。 虽然小一从来不承认自己对秦骁又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朱南珍在一边看着,直叹她早陷进去了还不自知。 小一自己跑着跑着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再回想起方才自己的表现也有些脸红,麻蛋想不到姐一世英明神武居然也有像个狗血女主一般哭奔跑走的一天!最关键的是,后面连个捧场来追的男主都木有! 想着就有些丧气,秦骁是什么性子她再清楚不过,自己都下了那样的命令,他还能跟来她就该怀疑这货是不是也被穿了。 思及此,小一渐渐停下了脚步,不禁叹了口气。其实最早希望他能有个好前程,不再蹉跎在她身边做个小小的公主护卫的不是她自己吗。如今眼见他渐渐越走越好了,怎么心里居然会有点莫名的不是滋味呢? 小一在这里闷头跟自己左右互搏,却不觉身后早没了人,正想收拾收拾找回去,就忽然感到背后传来一个让她再熟悉不过的刀刃破空之声。脑子里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先动了起来。 这段日子“狸猫精”闹的凶,她出门都会在袖内藏一把短剑,这会正好用上了。那人见本以为绝无所失的一剑竟被挡了下来也是一怔,转身又抽刀逼了上去,那个一身标准公主装扮的少女居然也反应飞快,直和他连过了数十招。 见再耽搁下去就要引来宫内守卫了,那人也收了戏耍的心思,一个运气,身影如鬼魅般贴到了小一近前,小一顿时感到一股极强的气势扑面而来,还不及反应,剑已被挑掉,脉门也被那人把住,只听一个干净的少年声音在耳边响起:“你是替身?你们长公主在哪儿?” 小一无语,自己这公主当的是有多失败:“狸猫精阁下终于肯现身了?” 朱南珍飘在半空里看着那人脸上的狸猫头套却是吓呆了,又无法出去求助,只得紧紧盯着那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剑就在脖颈下,小一也没显得太惊慌,倒是让那少年略有些惊讶,见她如此境地还要跟自己套话,只当她是个忠仆,口气缓了几分,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放松:“你何必如此忠心,难道咱们的命生来就如此下贱,要白白给这朱氏糟践?左右现在没人看见,你把那长公主的所在报来,我就放了你如何?” 朱南珍一听这少年的论调就白了脸,小一却在脑袋里飞速转着拖住他的法子:“你这又是为谁卖命?你怎知他们来日不是另一个朱氏?” 少年闻言一怔正想着如何反驳她的话,就见园子那边迎面走来一队仪仗,小一自然也看到了,在心中暗道不妙,来谁不好偏偏是这位。 没错那位必须是我们的恶毒女配二号朱宜双公主,走进来一看这架势,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一脸惊慌失措的关切表达得刚刚好:“啊,皇姐你这是怎么了?啊啊啊啊狸猫精?!” 身边一堆莺莺燕燕自然闻弦歌而知雅意,纷纷瑟瑟发抖的边往园外躲边大喊“长公主你还好吗?!” 小一感到胸前那握剑的手猛然一紧,心内已经被血淋淋的卧槽刷了屏,去泥煤的长公主你还好吗! 然而这会再想什么都已经太晚了,只听身后那少年一声轻笑:“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辛苦长公主随我走一趟了。” 不得不说,此人的功夫着实诡谲,也不知是个什么路数,总之小一知道自己在他手里是没什么成算的,就不知秦骁来了能不能打个平分秋色了。 好吧,小一承认自己实在是表现的不够紧张,见朱南珍在一边满脸焦急的模样,叹了口气劝道:“别着急,看他现在还打算带我出去,应当没有当场砍了咱的念头。” 朱南珍脸色却不好,声音里多了几分哭音:“此人多半是尧教的人,到了他们手里,下场也好不到哪儿去。” 身后宫苑中,闻声寻来的秦骁见一众贵女惊慌失措的缩在一处,连忙上前急问:“长公主呢?” 朱宜双满脸惊惶的指了指反方向:“被那狸猫精带着朝北面去了。” 身后数队羽林郎纷纷跃起追了出去,秦骁却没错过朱宜双面上一闪而逝的阴狠笑意。 待出了北宫门,立刻朝安成济道:“安排一下,兵分四路,朝四个方向都找一找。” 言罢自己一个返身带了十几人朝南面飞掠而去。 此刻无论宫中乱成了什么样,小一已经被那少年带到了城外一处荒山里,只见他熟练地朝山内一处岩壁上掠去,转瞬间两人就停在了岩壁上的一个石洞里,方朝小一干脆道:“往里走。” 小一望了望眼前的幽深的山洞,仔细回想了一下方才在半空里看到的位置,这处绝壁上有百十来个类似的洞口,就算有人能找到这山里,一时半会也未必能找到他们所在的这处洞穴。 那少年持剑走在小一身后,也没厉声催促她,直走到一片开阔处才停下。小一看了看四周环境,见洞内还凿出了石床石桌,不知是此人的常住之所还是他们教派内的一个小据点,不禁试着出声套话: “把我抓来了又不杀我,这是几个意思?” 那少年自恃身手,也不怕她逃了,将她往石床边一丢才摘下头套,一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微微一眯,似笑非笑道:“公主不必心急,要你命的人正在路上呢。” ?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3 ☆、扑朔迷离的神展开 ?  洞内光线不佳,少年在怀里掏了掏,却发现火折子受了潮,望着眼前一堆枯枝柴火直发呆。 小一方才就默默观察着他的动静,见他如此,不禁试探着开了口:“想生火?” 少年侧首向她看来,一双丹凤眼里带了几分轻慢与好奇:“怎么?公主想试试?” 小一没理会少年显而易见的轻视,只径自寻出一段枯枝,递给他简洁道:“削尖了。” 少年不认为她能拿一段树枝捅死自己,反对她的举动产生了几分兴趣,爽快的将树枝削尖了还给她。就见小一熟练的接过树枝在另一段枯木上施为起来,地面战斗系毕业的小一同学虽然在专业上惨败对手= =,但在极端环境下的野地生存训练中练就的好身手还没丢。 没见多会儿功夫,树枝上就冒起了阵阵白烟,还没等人反应过来,那一堆枯枝处就腾起了细细的火苗,这下不要说那少年了,连飘在半空里的朱南珍都惊叹了。 “我说……你真的是长公主?”少年现在是满心的卧槽这不科学!难道小爷我机关算尽还是抓错了人?! “现在说不是你还能把我送回去?”小一眼皮都懒得抬,专心做生火的普罗米修斯。 那少年也是一噎:“呃……不能。” “哦?倒是不知贵教跟长公主到底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杀之后快?”小一立刻机灵的进入套话模式。 少年闻言面上却显出一丝不悦来:“我跟那帮神神叨叨的不是一伙的,不过是跟他们做个交易,谁叫你是那昏君最疼爱的女儿,想来拿你换什么他都是肯的。” “想拿我换什么?”小一坐在渐渐燃亮的火光边,望向抱着剑靠坐在一旁的少年。 许是小一表现得太镇定太不像个娇娇公主,少年竟鬼使神差的吐出了自己的目的:“我只想从诏狱里救我哥,尧教的人能帮我。” 咦这是哪门子神奇的思路,小一和一边的朱南珍都有些不解:“那你怎么不拿我直接去换?还省得费这番功夫。” “啧,还不是怕了我哥那榆木脑瓜,估计到时就算他能被换出来也要代我请罪了。”少年想着他那个难搞又舍不下的亲哥,眉头一皱,好看的脸上写满了郁闷。 “所以你觉得让尧教的人在里头运作把你哥放出来,他就能不发作了?你哥是朝廷命官?”这少年看着不像个心思复杂的人,小一和朱南珍都觉得这谈判似乎越来越有门了。 可那少年却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差点去摸剑:“麻蛋你套老子话?!” 要不是知道这是生死攸关的谈判,小一简直快笑出来了:“听你的意思,你哥应是个忠于朝廷的良臣,这是被陷害了?你又怎知没有更好的办法救他了?这般偷偷摸摸的运作,即便出来了也免不了要去逃亡,为何不去争取一个公正的审判,若真是无罪,让朝廷还他一个清白,岂不更妙?” 朱南珍在边上给小一猛烈点赞,这姑娘几年宫斗练下来口才大涨啊! 少年面上也显露出一丝迟疑之色,却转瞬即逝:“哼,别想骗我,你们朱氏没一个好东西!” 小一却严肃道:“若你能保我安然回宫,我定会求父皇给你哥一个说法。你难道想让他一辈子怀着不安逃亡吗?” 那少年听到这话终于有点松动了:“先给说法,你再回宫。” 小一等的就是这句,爽快道:“给我纸笔,把你哥的情况一一说来。” 少年却干脆的踩灭了小一刚升起来的小火苗:“走,咱们得先换个地方。” 且说小一这头策反的正热闹,外头的搜索队伍也没闲着,朱景皓早就快急疯了,却碍于身份不能跟出去搜查。永光帝将大理寺卿刑部尚书京兆尹都招入了泰清殿紧急商讨追踪办法。 另一边,长公主终于被狸猫精抓走的消息也在宣京城内火速传开。朱景皓听得外人来报,眉头就没展开过,倒是一边的谢渊思索了半晌,寻来了数人细细吩咐了一番。 朱景皓在一旁听得有些不解:“此时不集中精力去找珍儿,还准备这些作甚?” 谢渊布置完任务便让众人退了下去:“太子莫急,公主是一定要找的,这些事也不得不做,否则公主回来后又该如何面对这悠悠之口?若是狸猫精此刻还在京中作乱,近日这些流言便不攻自破了。” 朱景皓一听便明白了过来,自己是关心则乱,这些事也的确唯有此时做来才最有效。思及此,他不禁深深看了谢渊一眼,朱景皓知道他此刻的忧心绝不会比自己少几分,却仍是走一步棋能想三、四步的主。这般心性真非常人可比,难怪总被人称为谢氏一族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 且说小一这边已经在朱南珍的指导下写好了给朱景皓的信,这位叫庞卓的少年拿起来读了一遍,确认她没夹带什么不该有的东西,才问道:“你确定要给太子?为什么不直接给你爹?” 小一无语:“你要是真想不惊动各方的把这个案子给办了,就听我的。” 庞卓看了眼小一,发现这位公主真真让人看不透,在这样幽暗的石洞里也能不慌不忙的席地而坐,玩得一手牛掰的钻木取火,还敢冷静的和他谈判,最不可思议的是自己居然还就被她说动了! 这会见她这么配合的把事办了,不禁生出一阵不真实感来:“那个……我去送信了,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不然……” 朱南珍简直快给这小子的嚣张气焰气晕了,小一不满的却是对方居然这么看不上她的信用,不耐的打断道:“快去快回,我说出口的话从没有反悔的道理。” 庞卓看着这个少女沉静如海的眸子,不禁有些发怔,从她刚才那么仔细的向自己询问大哥的案子经过,他能看出小一并非是在敷衍自己或者拖延时间等救兵,心思电转之下,一句话就问出了口:“你……为什么要帮我?” 小一还在想着方才这少年叙述的案情,面上不显,心内却是难以平静:“你做的事另当别论,但你兄长若真是无辜受累,国家理应还他一个公道,这不是我帮你,而是理当如此。更何况,这个案子之外暴露的问题,必须严查!” 她说的那么坦然那么肯定,让庞卓听得心内一阵酸涩,他本以为自家大哥对这个朝廷的忠诚是种不可救药的愚昧,却诡异的在这个公主身上,隐约看到了一星微茫的因由。 这一发现竟让他生出一丝愧疚感来,想了想才道:“我送了信就马上回来,你真别往外跑,不然给那尧教的抓住了我可来不及救你,按原本的约定,他们应当没多时就到了。” 没错他们还在那片荒山里,只是换到了山南面的一个石洞里暂避。小一闻言点点头,想了想又补了句:“方便的话带点吃食回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4 来,随便什么都行。” 刚走到洞外的庞卓闻言一囧,卧槽这姑娘到底有没有点做人质的自觉! 再说此刻秦骁已带人追到了城外这一处荒山脚下,还未寻到公主的踪影,却注意到了一个行踪诡异的队伍,那副打扮几乎一眼就能看出是来自关外的尧教中人。 秦骁也不含糊,立刻安排人手缀了上去,这个时间点能出现在这里的尧教人,恐怕十有八/九与公主的失踪有关。 不得不说秦都尉在这方面的确有些天赋异禀,很快他就跟到了最初庞卓和小一所在的那处岩壁外。而尧教众人看着空荡荡的石洞,脸色自是十分精彩,只见为首一人朝一个周人模样的男子道:“不是说了在此汇合么?人呢?” 那男子显然也有些意外,连忙上前拨了拨地上的火堆,才沉着脸道:“看情形方才这里应当有人,不知是不是遇上了什么突发状况,左护法莫急,我这就联络人去找!” 只见那男子绕出了洞外就从袖中掏出一个骨笛吹出一阵尖利的啸声,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山外就又赶来了另一队人马,这下可全都是周人了。 隐在一旁远远观察着的秦骁看到那为首的几人,不禁眯了眯眼。 而那头朱景皓很快发现自己案上多了封信,一看落款激动的他差点没拿稳信纸,连忙唤了谢渊同来商议。 诏狱里积压的案子无数,庞安这一桩对日理万机的大理寺官员来说又不算什么大案,看宗卷上只说是他是陇西郡吴县县令,这吴县是今年爆发饥/荒最严重的地区之一。 前些年还丰收喜讯频传,今年就突然爆发了蝗灾和西部大片地区的大饥/荒,永光帝震怒之下要求严查底下负责粮食储备的官员渎职之罪。这庞安就是被卷在这样的案子里被送进了京的。 谢渊看着调出来的宗卷,也不禁为上面记录的内容暗暗心惊,光是陇西一郡就在此次饥/荒中失去了近六成以上的人口,这背后的数字若是细细算来,怕是要有数十万人了。而这吴县死的几乎绝了户,还爆发了小规模的暴/动,只不知庞安在这里头,是个什么角色了。 思及此,他不禁蹙紧了眉,这绝不是一时半日能查清的事,可公主的安危…… ? ☆、新护卫庞少侠 ?  小一真该感谢她穿的对象是一封建王朝特权阶级。在普通百姓甚至一般官员看来十分棘手的事,放到她太子哥哥手上就没有难办一说。现在是换人要紧,再大的案子都可以事后再查,于是被简单调查做完记录后的庞安就被火速丢出了诏狱。 庞卓几乎是放完信后没多久,就见到他大哥一脸懵逼的站在了诏狱外,还换了身干净衣服,看上去也没受什么大刑的样子,才安下心来,买了二两酱里脊往荒山里掠去。 而我们忧国忧民的好战士小一此刻正在洞里和朱南珍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庞安的案子:“前几年才举国大丰收,储备上再有问题,也不该会造成这么严重的饥荒啊。” 朱南珍上辈子倒是听说过这回事,只不了解其中牵扯的具体人员:“因为有些地方并没有真正获得大丰收,只不过是看周边州郡都得了如此政绩,才勒令治下各县交纳了几倍于往年数目的税粮,比如这个吴县,可能本就不是什么水土丰饶之地,却要为了凑大丰年的政绩,把留种的粮都交上来了,今年再一遇蝗灾,基本上就难有活路了。” 小一听后默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这简直就是屠杀……” 朱南珍面上也有些愧色:“因为这事和太子哥哥的牵扯不大,我当年也没有特别关注,重生后又有不少事发生了变化,若是我早些想起这一桩,或许……” 小一算了算时日,那个难得的大丰年正是崔后仙逝的那一年,那时两人的心思基本上都扑在崔后身上了,想不起这事也是正常,刚想安慰她两句,洞外传来了些动静,听声音还不止一人。 “仔细搜搜这一带,应该跑不远。” “不是说那边请了个特厉害的高手么?这还能失手?” “切~高手低手的,反正鬼影子也没见着一个,高低还不是他们自己说了算。”回话那人听起来很不屑,另一人也跟着打嘴炮。 “那是,尧教最善装神弄鬼,估计就是哪儿拉来一戏班杂耍……” 这伙计的话到底没能说完,甚至到死都不明白这“戏班杂耍”君是怎么潜到两人背后下手的。 “再说一遍,小爷跟他们没关系。”干脆的解决了两人,庞卓才甩了甩剑上的血,大步走进了小一所在的山洞。 “走,再一会来找你的人就要和尧教的对上了,我把你先送到上清观去。” 这是两人先前说好的,直接回宫目标太大,为了不给两人带来麻烦,谢渊会在那里等小一。 见小一没什么反对意见,庞卓稍一运力,把手上的酱里脊往小一的方向一丢,见她果然不出意料的稳稳接住了,实在有几分好奇: “话说要不是事情这么顺利,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公主了,手上功夫不错嘛,能跟我走个二十回合的人我还没见过几个。” 小一一听这茬倒是满脸大写的郁闷,既然身体都认了输嘴上就更得守住最后的阵地了= =:“所以现在知道什么是山外有山了?” 大哥的事解决了,庞卓现在心情也十分放松,听小一这么大言不惭,差点笑出声来:“哈哈,你这人实在有意思,你要不是公主,真想把你捡回去给我师父瞧瞧,说不定就从此多了小师妹呢!” 朱南珍在一边见小一闻言还真敢两眼放光,连忙面无表情的上前敲打:“差不多醒醒了哈,还真做梦要称霸武林呢,认清身份知道不?”(老作:奏是奏是,好好的宫廷文请给我认真的宫斗好吗?!搞风搞雨的插什么武侠修真,是要逼老子写个【综】吗!) 小一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庞卓却没空欣赏小一的变脸技能了。很快洞外又传来了细碎的人声,还带着尧教人特有的口音,庞卓一听,拉着小一就朝另一个通向洞外的岔口跑去。 往上清观飞驰的路上,莫名当了大半天人质的小一也没忘了要发动嘲讽技能讨回点利息:“不是隐世高人么,那点小鱼小虾顺手对付了岂不痛快?” “好歹算是半个雇主,留点情面呗。”庞卓这会倒是好说话。 听他这么一说,小一不禁有些意动:“既然如此,那本宫接着雇你如何?” 不一会上清观就近在眼前,此处是皇家道观,向来人烟稀少,庞卓把小一在无人处放下,才接话道:“雇我作甚?去那二公主宫门口扮妖怪唤魂儿么?先跟你说好哈,在你宫门口叫唤的可真不是我,这么没品的事小爷一般不干。” 这事倒是不出小一意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5 料,她们本来就分析过,宫里宫外多半是两批人。只见她摆了摆手道:“咱不干那么幼稚的事,我宫里缺个厉害的护卫,平时只需负责我的个人安全,闲了还能跟我过过招之类的就行,活少钱多待遇好,你可有兴趣?” 朱南珍一听这话,不禁连连摇头:“你这就不幼稚了?你以为这样就能刺激秦骁了?” 小一闻言也是一噎,她本是见庞卓的身法诡异功夫了得,才起了爱才之心,想着自己占着个未来昏君之女的身子,将来类似的绑架刺杀指不定无止无境无边无际呢,多囤点高手在身边有备无患嘛,话说这不是高级领导人常用招数么,怎么就幼稚了怎么就刺激人了怎么就…… 想到最后小一居然有点心虚了卧槽这不科学…… 朱南珍见她如此,才强忍着笑意安慰了两句:“不过这人功夫的确了得,真能把他拉拢过来,再遇到这种事也不至于这么被动了。” 小一点点头,一边往上清观的主殿走一边考虑着一会该怎么加两把火,把这个人才留下来。 谢渊早就派人把主殿附近围了个水泄不通,小一一走出来,就被激动的搜查小队团团围住,谢渊闻讯也立刻赶了过来,见小一确实毫发无伤,才松了口气,对站在她身后那个少年道: “你大哥的事,我们已经处理了,你可要去与他汇合?” 言下之意就是少侠你怎么还杵在这儿,那少年却像是听不懂似的,无所谓的挥了挥手:“我都知道了,他那么大个人,自会回乡去的,我现在去找他不是平白惹他怀疑么。” 言罢又看了看小一,眼神有些闪烁道:“再说那个那个,你们公主刚刚恳求小爷我留下当护卫,我这不是要守信么。” 小一一个惊诧的眼神甩过去,卧槽这年头居然还有如此高风亮节不求回报的人,明明待遇还没谈妥呢他就要先守信了果然古人就是纯直啊! 朱南珍也有点无语这个神转折,倒是谢渊仔细打量了一番这个身手不凡的少年,见他真是一本正经要留下当护卫的样子,再看小一也没出声斥责想来确有此事,才沉声道:“既如此,便有劳庞护卫了。” 言罢便懒得在看他,只朝小一柔声道:“殿下这一番折腾肯定累坏了吧,先去后面休息吧,等秦都尉将尧教的逆贼拿下,过两日我们就回宫。” 大周奉道教为国教,这上清观是皇家道观,自然有不下于天子行宫的标配建筑设施,小一之前也随崔后来过一回,这次也是驾轻就熟的去了她的专用寝宫千年鹤居。 一路上谢渊也与她讲明了最近一段时日的安排,左不过是一边追捕尧教众人,一边平息流言,公主自然是从来没被什么狸猫精抓走的,而是来了上清观为民祈福,祈完福之后那只还在京中作乱的“狸猫精”就该被公主的赤诚之愿感化销声匿迹了。 听完这番耻度极高的安排,小一淡定的表示宣传工作就交给专业人员了,她主要负责吃吃睡睡足不出户的表演公主祈福。 谢渊见她确实没受什么惊吓,又和这个正牌“狸猫精”相处融洽,只说道观内只有道童恐怕照顾的不周全,晚些时候就把松青碧竹接来伺候她,又悉心叮嘱了几句方才离开。 庞卓见谢渊离去,丹凤眼眯了眯,笑吟吟的看着小一道:“你这下官倒是贴心,长的还如此俊俏,啧啧……” 说起来他十分确定这个谢渊身上没什么功夫,可被这人细细打量的时候,庞卓居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莫名压力。 小一听了十分无语:“什么下官,这位是东宫少詹事谢渊,曾任北宸殿舍人,如今也是太子身边第一人,好歹是个正四品的官,能不能放尊重点,你这样进宫我看要完啊少侠。” 庞少侠一听也有点脸红:“嗨~我一直跟着师傅在山中习武,哪儿分得出来这些。” 小一听了倒是没什么反应,朱南珍却愣了:“不对头啊,那他那会儿怎么能一眼就从你的衣服上看出你是长公主?” 小一闻言也立刻智商上线,脸色一正就把这个问题丢给了新收的小弟。 小弟表示:“啥?认出你?那是有人给我任务图纸啊,对着图里的衣服样子还找不对,小爷还怎么纵横江湖。” “图样?尧教人给你的?”小一和朱南珍闻言顿时都有点背上冒寒气,麻蛋这长公主的制式礼服可是萧贵妃当天才给她送来的,要说谁最清楚这礼服的样子,必须是那妖妃了啊! “那倒不是,那人虽做了些遮掩,还穿了一身灰袍,但小爷是谁,法眼一开就知道他是个阉人!”庞少侠对自己的观察入微很是得意。 小一和朱南珍却是目光一对,好嘛,这下可算抓着你了! ? ☆、千古奇冤 ?  就在两位菇凉信心满满的准备回宫大战萧贵妃的时候,蓬莱宫里又是另一番景象了。 “哼,算这死丫头命大。”萧贵妃这几日正庆幸着散布出去的流言带来的意外效果呢,就传来了长公主上清观祈福的消息。原本听说她是落到了尧教人手里,这样还能逃出生天可真算是个命大的:“现在那些尧教人都如何了?” “听说是跑了个护法,其它的都陆续被抓捕归案了。”侍郎夫人皱着眉,这几日她家那位的烦心事可不少。与他相熟的陇西郡守找了过来,道是带入京顶罪问审的小县官居然被放出来了,再一查才发现竟是太子亲自过问的,着实把那陇西郡守吓坏了,生怕事情败露要遭,这几日天天来求萧元泰,可他现在忙着隐藏京城里散布流言的“钉子”还来不及,哪有闲工夫管这事。 “听说那个叫秦骁的,在这事上立了大功?”萧贵妃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先前的布置也被破了个七七八八,再揪着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挖掘一下新的突破口:“倒是个能干的,可我怎么听说那日事发前那丫头还跟他发了火?说到底,公主被抓走,也是他护卫不力吧。” 这事侍郎夫人接不上话,倒是坐在一边的朱宜双开了口:“母后有所不知,这秦骁是得了父皇的谕令戍守西宫的,严格说来,已经不能算是朱南珍宫里的人了。据说那天她就是为了这个生气呢,这人看来心思也不小,许是想给自己挣个好前程吧,看他此番这么积极,谁知是不是将功补过呢。” “哦?”萧贵妃对这一信息倒是露出了几分兴趣:“那倒说不定是个可用的。” 长公主为民祈福归来,京中的舆论顿时变了方向,当初什么不祥灾祸的说法都渐渐销声匿迹了。尤其是在京城百姓眼见着再没什么狸猫精出现了,都对此次公主祈福的成果表达了高度的赞赏。 秦骁在得知公主已转移入上清观后立刻雷霆出击,把盯了许久的几个尧教据点给一锅端了,只可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6 惜最后还是让那日山谷中的左护法给溜了。于是近几日来出了名的域外邪/教信徒又在京中兴风作浪搞风搞雨,被英明神武的羽林军各个击破的消息也很快转移了京中百姓的视线。 而私底下,小一被劫后行动迅速,应对有度的太子殿下也收到了永光帝欣慰的眼神无数。 小一回了宫第一件事自然是要去接受永光帝的亲切慰问,然后顺便就把最近新收了个小弟呃……小护卫的事上报了一番。永光帝本来就担心她的安全,听谢渊也称此人身手了得就把秦骁原本的司戈一职给了他。 至于秦骁,永光帝只表示另有任用便不肯再多说,看着小一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的回了宫的样子,永光帝刚有些松开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快别郁闷了,秦骁那么能干,肯定不是坏事,父皇多半是要重用他吧。”朱南珍飘在半空里努力发光发热,端得是个尽职的好闺蜜。 小一却不知该怎么回她,愁云惨雾了一路,直走到南熏殿外,发现从此再难见着那个坚如磐石的身影了,眼角突然就有些微酸,一个人坐在殿里看了半晌的夕阳,才低低叹了口气:“这样也好。” 朱南珍看着她这个样子,不禁有些担心,别看小一平日里一副冷漠小白脸,关键时候脑洞都有点不同常人,可很多事其实她看的比自己通透。只是感情这种东西,从来不是通达的人生观能解决的,在这方面两辈子经验都拴在了谢渊一人身上的公主殿下表示:本宫还真不造该怎么劝阿喂! 幸好小一的不正常没有持续太久,毕竟俩菇凉还有不少正事要做。比如怎么把庞少侠训练成一位能在宫内独立行走,且不分分钟被以“没规矩、放肆、你眼睛往哪儿看”之类的理由秒杀的大周好护卫。 事实上这位新来的庞司戈表现得相当不错,很快就生龙活虎的与公主的羽林卫们打成了一片——当然凭着某人傲人的身手,不愿跟他成一片的也被“打”成“一片”了。 于是除了安成济仍在愤愤不平某人的雀占鸠巢外,大部分羽林卫很快就老实的跟在庞卓身后喊大哥了。这跌破天际的节操值也让小一颇担心由这群人组成的昭阳宫防御体系到底靠不靠谱。 而秦骁自那之后就再没消息了,据说西宫都尉也换了人,昭阳宫的人偶尔提起这事都十分小心,在小一面前更是完全回避了这个话题,这种情况下唯一还敢作死的也就剩那位庞司戈了。 一日练剑完毕后,庞少侠一脸的无敌就是寂寞啊一边挥着手上的剑悻悻道:“唉,听说我前任功夫十分了得,不能与其过招真是吾毕生之憾事啊。” 再次被揍趴在地上的小一黑着脸爬起来:“你一辈子才过了多久,等着吧你!” 呃你没看错小一就是被揍趴下了,这位庞司戈和他前任还真不是一个路数,和小一对起招来说得好听是单方面武力压制,难听点就是揍的小一快没脾气了,直看得松青碧竹惊恐万状芸娘哭爹喊娘,纷纷开始忆起当年秦司戈的好来。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近日来被揍得很没脾气的小一,她突然发现过去自己真是太幸福了,秦骁当时怕是留了不知道多少手,既让她得到了适度锻炼,又没让她感到有太大难度,这份用心不对比下如今这庞氏的嚣张气焰她还真没察觉出来= =。 打累了的小一就这么仰面朝天的躺在中庭里,心想幸好把芸娘她们都赶出去了,不然看自己都站不起来了肯定得急哭了吧,也不知道晚膳准备了什么哎哎哎,话说崔昭仪那边好一段日子没动静了呢,连萧贵妃都安静的很……这么想东想西了好一会,小一才将将压抑住心底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思念。 可到最后她还是不由自主的转过了个念头:其实这样就好吧,这样就好,毕竟自己这身子早晚要还回去,说不定一个操作失误就魂归宇宙了,这么高风险的感情真不如一开始就不存在,还是祝他走的好吧。 脑子里正乱糟糟的呢,一边就传来了庞卓那欠揍的声音:“还来不,庞小爷我今日只用一只手,照样揍趴你要不要试试?” 小一没好气的爬起来收剑入鞘:“收工收工,现在是每日的宫规小测试环节了。” 背后果不其然的传来一阵哀嚎。这宫规小测试自然是朱南珍设计出来专门培(wan)养(nong)庞司戈的重要课程。除了要学会认清朝内文武百官的品级,更要懂得后宫妃嫔结构分布图,务必一眼就能从对方的穿衣打扮上看出,两方狭路相逢是该对方先跪还是自己先跪。 宫女内监的品级和相应的服色也要了如指掌如数家珍。毕竟小庞同学肩上扛着前去认人的重要任务,怎么也得训练到位才能带出去行事嘛!至于这背后乘机挟私报复的小心思什么的某人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 经过一个月的紧急训练后,庞少侠总算能称得上是个名副其实的庞司戈了,才被小一带着破天荒去给萧贵妃请了个安。 朱南珍自然是全程负责查看场内众人反应的,然而看着小一施施然跑来给萧贵妃请安,基本上是个人类脸色就很精彩,于是该计划很快宣布失败= =。 更让人沮丧的是,庞司戈非常努力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恨不得把萧贵妃身边每个内监的脸上都看出朵花来,也没找到当初那个交图给他的灰袍男子。末了还不幸蒙了个“公主殿上那个新司戈是个断袖,还专断内监的袖”的千古奇冤。 气得庞少侠要不是看宫内山好水好妹子多,早就撂挑子走人了。小一和南珍商量了一把,估摸着是打草惊蛇了,对方虽只见了蒙着狸猫精面罩的庞卓,却难免从身形上猜出些端倪来。 如此一来,这条线索虽不能算彻底断了,却也一时半会没了进展。而那日出现在山中的另一只队伍也销声匿迹了,连尧教众人也不清楚他们的来历,只道他们是直接与左护法接触的,左护法又跑没了影。小一和南珍了解个中情况后,只得暂时放弃,嘱咐了谢渊帮忙追查此事后,终于不情不愿的回归到了正常生活里。 按照一般旷世奇文的路数,一个高/潮迭起的大事件发生后总有一段拖字数的平静期,本文作为旷世奇文届的一朵奇花自然……那个走的是另一条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泥垢) 于是在一段文昌阁习文昭阳宫练武的日子如水般流过后,小一又长了一岁,十二岁的长公主也正式到了永光帝所能容忍的“男女同席”的最高年龄界限。 昭阳宫内的羽林卫很快就被尽数撤去了外围,庞卓也由明转暗带队扛起了影卫的大旗。但这样的小事显然引不起大兴宫上下的太多八卦热情,因为近日来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去了崔昭仪所在的延嘉殿。 ? ☆、谢詹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7 事的婚事 ?  光熹十五年春,崔昭仪终于要临盆了,对于她居然能安然把孩子养到这么大还没遭萧贵妃毒手,小一和朱南珍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惊讶。 惊讶之余自然也得尽份姐姐的心意送点礼什么的,这个事她才刚开始作想,外头谢詹事就派人递了份礼单进来,不但把太子的贺礼准备的妥妥当当,连长公主的这份也列的齐齐整整,就等她过目画押额那个……过目点头了。 对于谢渊如此贴心细致的安排,我们朱南珍菇凉忍了一脸小甜蜜没敢当众虐狗,夜半时分却没少翻来覆去的转圈圈偷着乐。 既然礼单都准备好了,不亲自去看一眼好像总有些说不过去,于是在得知崔昭仪顺利产下一位小公主后,小一和朱南珍在阖宫上下一派轻松的氛围里来慰问崔昭仪了。 这次时间选的不错,正是众人都在的时候,永光帝坐在主位上抱着小公主给众人瞧,萧贵妃也在近旁面带欣喜的搭着话: “小公主生的可真好,陛下您瞧瞧这眉眼,跟大公主小时候多像啊~” 朱南珍闻言在半空里翻了个大白眼,倒是永光帝抬起头来在小一和小公主身上扫了个来回,含笑道:“珍儿小时候更秀气些,这丫头倒是有几分像太子。” 徐淑妃闻言也连忙道:“是呢是呢,臣妾看着,也觉得这小公主生得虎目广颐,长大了定是一英姿飒爽的美人儿。” 萧贵妃自觉没趣的瞪了徐淑妃一眼,对这个应声虫似的女人一百个看不起,倒是崔昭仪对两人都很尊重,毕竟位份都比她高,无论对方说什么她都淡笑着低头应是。 永光帝见她如此,也自有一番思量,昭仪这回生的是小公主,若是个皇子给她晋一晋位份也没人能说什么,此番就再给她些别的什么荣宠吧。如此打定了主意,几日后封赏就源源不断的抬进了延嘉殿,还让原本与她同住一宫的薛婕妤迁了出去,把整个曜华宫都给了她,又特特赐了春日宴后赐浴上清宫温泉。 这最后一项过去向来是崔后的特权,萧贵妃还是贤妃的时候也得过一两回这样的赏赐,可到底是在妃位的时候,崔仪华如今不过是个昭仪,也得了这样的恩旨怎能不叫人眼红。 一时间后宫中崔昭仪风头无两,宫内跟红顶白的都快踏破了曜华宫的门槛。虽说她生的到底不是皇子,可这样的荣宠也足够让萧贵妃气红了眼,当年她得此恩赏时有多恣意飞扬,如今就有多恨得牙痒痒。 至于小一和朱南珍倒是对此事没什么感触,作为永光帝和崔后的掌上明珠,上清宫里的温泉自有她专属的一处静室。朱南珍上辈子早就泡腻了,只满心期待着这一年樱笋宴上见一见三郎哥哥,小一却是不知道这一说的,如今听朱南珍提起来顿时有些心痒,盘算着要去试试。 今年的春日樱笋宴上仍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美食美酒美少年献舞一样都少不了,只是当年的美少年如今大都成了朝中新锐,肃然端坐于众朝臣间,比之当年脱去了不少青涩之气。 其中最惹眼的自然还是太子身边的几位郎君。袁五郎是武将世家出身,走的也是同一条路线,平日里习武练剑少不了,如今正如朱南珍当年所言,个头蹿高了不少,端得是气宇轩昂。和秦骁奋斗多年才得了个从六品的西宫都尉不同,这位“x二代”一入仕就是正六品的昭武校尉,虽不是东宫属官,却因与谢渊等人交好,也总爱凑在太子的圈子里。 而谢渊在北宸殿行走时就是一众宫人的话题中心,如今更是生得越发俊逸,举手投足间风神澹雅的贵气,不知让多少京中贵女魂牵梦绕神思不属。 这位贵公子的终生大事也同样牵动着众人的心。谢氏作为出自陇西的高门,自然要从最顶尖的世家里挑选未来的冢妇。一般世家间联姻爱讲究个亲厚,可与谢氏同出一处的袁氏和崔氏女中都无适龄的女郎。 懂些内情的人都知道,谢詹事与长公主相来感情亲厚,小时候还能说是两小无猜,可如今长公主再没两年都能议婚了,两人也没什么淡下来的意思,就十分引人深思了。 这事自是愁坏了谢老太傅,尚公主这种事于谢氏而言本也是锦上添花的事,若是族中其他子弟也就罢了,偏偏是最有可能接过族长大任的谢渊就十分不妙了。毕竟公主娶回来都是要供着的,在宫里恣意骄养惯了,哪能担得起冢妇的担子。 他原本一心看好庐阳王氏的几位女儿,可三郎这孩子偏偏主意大的很,甩了句自己还小过了年再考虑,结果拖了一年又一年,硬生生拖得人家王氏适龄的几位女儿都嫁了个干净。如今都十七了,眼看着再不议婚就要成笑话了,可合适的姑娘去哪儿找?老爷子越想越心塞,人人都道他好福气有个前途无量的孙儿,可谁也不知道老爷子心里苦呦! 樱笋宴上众人皆是喜气洋洋,谢老太傅却心事重重。连身边的裴鸿畴都注意到了他的长吁短叹:“太傅有心事?” “唉,还不是为了我那孙儿。”谢裴两家向来交好,在朝中也常常互为助力,这种事谢晋也没打算瞒着人家,人愿意听他还乐得倾诉一番呢。 裴鸿畴闻言,不禁朝太子身边望了望,抚须淡笑:“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傅也莫太担心,说不准就柳暗花明了呢。” 老太傅一听这话就头发麻,怕的可不就是柳暗花明到长公主身上去了么!连忙摆了摆手止住裴相的话头:“得得,当老夫没说,相爷也不说帮忙相看相看,没得尽给老头子丢风凉话。” 裴相闻言哈哈一笑道:“我看你家三郎的福气大的很,哪敢乱点鸳鸯谱。”言罢又看了看左右,凑过去低声道:“但小儿女的一番心思虽好,也要看陛下的打算,如今谢氏可不适合再尚公主喽。”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谢晋心里,连忙应道:“可不是么!” 话说到这儿,裴鸿畴倒是想起了个事,见谢晋愁成这样,向来不爱多事的他也好心的提了提:“不知太傅可曾听说过鸿胪寺卿徐景明?他家二娘今年正合岁数,虢州徐氏声名在外,想来做冢妇是极好的人选。” 虢州徐氏是大周出了名的仪礼大家,一族上下都清贵非常,清贵到了什么地步呢,举例来说,连大周的国礼最早都是拿他们的族礼改的,又出过辽子这样的先贤,百年世家里虽算不上顶有权势,名望却是不输旁人的。譬如宫里那位徐淑妃就是出自虢州徐,虽不甚得宠却向来得永光帝敬重,据说性子也是十分温良的。 总之谢老太傅越想越对劲,到最后双眼发亮,只觉得这回只要对方也有这个意思,说什么也要促成这桩事。 裴鸿畴见他如此,道是十分满意这个人选,便指了指自家夫人身边一个瓜子脸,长相颇秀美的贵女道: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8 “就是那位了,前些日子景明拜托我帮他女儿相看相看,正好今日听太傅提起,便想着这说不准能是一桩好姻缘呢。” 谢太傅心里早认可了这个孙媳妇人选,这会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忙向裴鸿畴举杯一礼:“好好好,那就有劳裴老弟帮我家孙儿牵个线问问信了!” 这边长辈们正为儿孙辈的婚事忙的不亦乐乎,那边朱南珍也在欢宴的人群中发现了这位徐氏贵女,顿时脸色刷白,小一见状连忙问道:“怎么了?” 朱南珍的面色却更不好了:“没想到……她还是出现了……” “谁?”小一此刻必须是各种摸不着头脑的。 “三郎哥哥的…元配夫人……”说到这儿朱南珍的语气都有些哽咽了,心头浮上来的更多是慌乱和无措,她本就决定了这辈子一定要按自己的心意而活,随着自己与谢渊的牵绊越多,也越发放不下,如今再叫她眼睁睁看着谢渊娶妻,还不如给她一刀来得痛快。 上辈子里谢渊是在前年就按谢太傅的安排娶了徐氏的,她当时还特别留意过,发现谢渊身边根本没出现这个人还有点小庆幸。如今那人不但出现了,还跟在相国夫人身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到了婚龄带出来相看的意思了。 小一也马上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安慰道:“那也是上辈子的事了,现在到了哪一步还不知道呢,再说谢渊自己是什么意思也说不准,你别先自己乱了阵脚啊!” 朱南珍却根本听不进去了,这状况对她而言简直是如临大敌,只见她兀自思索了好一阵,才对小一道:“你把身子借我一会,无论怎样……我得去问问他……” 小一早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不禁道:“这倒没什么问题,只是你见了他又打算怎么办?还能直接叫他别娶徐氏不成?” 朱南珍一怔,想了半晌才道:“我也就是想问问,他心里到底怎么想,若他也对徐氏有意……”朱南珍说着说着面色也愈发苍白起来,到后来都近乎呜咽了:“那我就再不作这个想法了……” ? ☆、壮烈的表白 ?  谢渊立在曲江江畔,望着夜色朦胧中的茫茫江面若有所思。上清宫内的夜宴刚刚散席,他就得了松青的消息,说公主要在鸣鹤渚见他,他道是有急事正装也没换就赶了过来。 这一身深绯官袍给他穿得颇有气势,腰间还佩着苍鱼符扎着素金带,明明是立在月下石碣畔,却让人平白生出一种他脚下就是玉阶紫金台的观感。即便是在紫宸殿上,当今朝官里,恐怕也挑不出几个比他更出众的人物来了。 朱南珍摸了摸红肿的小脑袋,换了过去她早就疼的忍不住了,可此刻看看不远处等着自己的谢渊,再想到他可能就要娶旁人做新妇了,朱南珍心里就一阵阵的疼,走到谢渊身边还没说话,眼泪就先哗哗的流了下来,这模样直把谢渊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柔声道: “珍儿这是怎么了?” 朱南珍一听更是哭得停不下来,说起话来不但毫无逻辑,更有些口齿不清:“三郎……哥哥……你喜…喜欢那徐氏吗…你……珍儿……我……” 谢渊给她有些说糊涂了,不禁疑惑道:“什么徐氏?” 朱南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天人交战了半个晚上,脑子里都有些糊涂,这会话匣子一打开只顾一股脑的把话往外吐,字字句句都是她憋了两辈子的心事:“珍儿…我…我喜欢三郎哥哥……一直都…很喜欢……从小我就想…想着若是长大了……能嫁给三郎哥哥该有…多好……可我好不容易长大了…你却娶…娶了别人……你知不知道我哭过好多…好多晚上……心里真的好难受……呜呜真的……” 朱南珍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晶莹的泪水流得眼睛都睁不开,只恨不能把过去多少个日日夜夜里辗转难眠的心意叫对面这个人知道。她想起自己那段处处被人算计的婚姻和曾经渐行渐远的青梅之恋,突然格外感激上天能给她这样一个机会重来一次,让她再不用带着那样的遗憾和寂寞死去。 谢渊却给她这一顿乱七八糟的表白说得慌了神,手忙脚乱的上前给她擦眼泪,心内的震撼自是难以言喻。那时她叫他等她,他只当是小孩子的任性话,再加上自己也没有什么合心意的人,既然哄了她说要等,便拖一拖也没什么。 却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开始注意起她的点滴情绪来,凡事都会不自觉的为她打算几分。知道她担心亲兄长的储君之位,便毅然舍了已到手的锦绣前程,去东宫太子身边甘做属官为他出谋划策。听到她被尧教人劫走,心内的焦急无人可诉,却还是要帮她准备好回来的路,还有太多太多……他都记不清的小事……或许点点滴滴,早就把她放在了心里,却从不自知。 过去他一直以为公主心里喜欢的是那位终日陪在她身旁的秦都尉,却不曾想过有一日这个记忆深处的小人儿,会在自己面前哭得毫无形象的说出这番话来。或许她才刚朦胧的明白什么是喜欢,或许是自己对她多有关怀,才让她对自己产生了别样的依赖而非真正的喜欢,却着实让他有些莫名的……欣喜。 朱南珍哭了半晌,见谢渊只呆愣愣的帮她擦着眼泪,半天回不出一句话来,不禁有些心酸,原来自己这么久以来的思念不过是段单相思,一定让他觉得困扰了吧,他那么温和的性子,肯定说不出拒绝的话来让自己伤心…… 想着想着更难过了,哭得更是停不下来,谢渊见状,连忙柔声哄她:“好了好了,好不容易见一回,再这样下去一晚上都得看你哭了。” 朱南珍这才哽咽着渐渐止住了哭声,谢渊见状,拉着她坐到一边的石凳上,帮她将哭到嘴里去的发丝拨开,才轻笑道:“谁和你说我要娶妇了?那徐氏又是何人?” 朱南珍这才想起刚才自己情急之下都说了什么糊涂话,顿时有些脸红,连忙转移话题道:“总之……总之,我就是来要你一句话的!” “我记得我已经给过了。”丰神俊朗的谢詹事此刻笑得极温和,面上一脸无辜,话里却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啊?”朱南珍果断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时候?” 谢渊一笑:“光熹十三年冬,公主不是命微臣等着您吗?” “啊!”朱南珍突然想起当时小一的“英勇作为”,那会她都羞得的要疯,想着谢渊多半是当哄小孩呢,却没想到他真记得,一时间竟有些发愣:“还以为…你当那是玩笑话呢……” “公主有命,岂敢不从。”谢渊望着朱南珍羞红的双颊,不知是不是这样的月色的太迷人,不禁叹道:“所以公主还请快些长大吧,微臣压力很大呢。” 朱南珍此刻的面色简直有如那只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49 著名的被煮熟的虾子君,支吾道:“我我我……我那时才才十岁啊……” 这潜台词里“你真是个禽兽”的意思简直让谢渊无语扶额,也不想解释什么“那会还真没看上你”免得这丫头再变脸开嚎,只得也速速转移话题:“那徐氏又是怎么回事?今晚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这个?” 朱南珍无语,麻蛋姐都这么劲爆的直接表白了好吗,这死男人云淡风轻的口气是几个意思啊喂,可一想到自己担心不已的事,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反正……反正……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就是想问你,若是……若是……谢太傅有更看好的贵女,要……要你娶她,你会不会…会不会……” 谢渊有些不明白朱南珍为什么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家里那位老爷子虽然心急,却不曾逼过他什么,只要自己不松口,想来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可再一抬头对上公主认真又急切的目光,那双翦瞳里像有诱人的光,直让他的心都沉了下去,不禁也认真答道:“怎么能呢,是公主先来的啊。” 朱南珍闻得此语,心内欢喜得犹如绽开了大片大片的花,只觉得等了两生两世终于等来这样一句话,实在是太圆满太圆满了。她从未见过谢渊如此专注的眼神,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就怕一开口哭不完的泪又要下来,只撑着最后一点勇气结结巴巴道:“那你……你…你记着你今晚的话,就就就好!” 公主言罢转身就跑,谢渊也没拦着,只在背后一直目送她跑远,直到路的尽头都不见了人影,面上仍挂着温和的笑意。鸣鹤渚边月色朦胧,摇风树纯白色的花叶落了他一身,他也不曾伸手去拂。 这厢朱南珍只顾闷头往前跑,却冷不防撞到一人身上,抬头一看才发现是一身黑衣的庞卓,吓得差点没尖叫出声:“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庞卓也是无语:“不是你让小爷在这儿等着么…呃……你怎么哭成这样?有人欺负你?” 朱南珍一脸的泪水把庞卓也吓了一跳,想着往日自己那么操练她都不见这丫头掉一滴泪,嘴上虽不说他心里也是有几分佩服的,此刻猛然见她哭成这样,不是她傻了那就必须是大事了啊。 朱南珍却尴尬得不知该怎么回话,直郁闷不能立刻把小一弄醒过来,只得岔开话头道:“没……没事,太晚了,赶紧回宫吧。” “哦。”庞卓也是一脸的摸不着头脑,却不经意的朝公主的来处望了望,只见那里依稀站着个绯袍男子,看身形颇像那位谢詹事。公主见完他就哭成这样,是几个意思?少年挠头表示对这些复杂的天家关系理解不能,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仿佛撞破了什么。 小一满意的泡在温泉里听朱南珍絮絮叨叨的讲她壮烈的表白过程,直到那边总算停下了话头,才总结道:“所以你是白担心了呗,我早跟你说了吧,他可是自小陪着你长大的,哪能说变心就变心。” 朱南珍却仍是一副没醒过神来的德行:“他说,是我先来的……原来他知道,他早就知道……我上辈子居然憋得的那么傻……” 小一笑着接话:“估计上辈子他看你嫁了人,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吧。” 朱南珍闻言突然想起上辈子自己出降前,就再未见过他了,那时听太子哥哥说,谢渊早就自请调离了宣京,走之前也不曾来见过她。她并不知道得知自己出降的消息时,谢渊是怎样的情绪,毕竟上辈子他们的关系并不如此生这般紧密。想到这儿,朱南珍看了看水里的小一,突然特别认真的道了句:“小一,真的多谢你。” 小一闻言有些楞:“啥?” 朱南珍见她这样也绷不住了,若不是她没有实体肯定要上去糊她一脸水光:“你这个呆子……反正咱们得早日找到法子分开,哎!今天一着急都忘了问问三郎哥哥找人的事如何了,等咱们一分开,我就第一个去帮你把秦骁找回来!” 小一本来正待洒她一脸水,可听到最后一句却突然没了心情,她知道自己没有朱南珍这样的幸运,那个人,可是一声不吭的就放弃了陪在自己身边的机会,去寻更好的前程了啊。 “松青,我要起来了。”小一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朱南珍也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虽然她一直觉得秦骁的事另有蹊跷,可小一如今就是一副死活不肯听的态度,她看得心急也是无法。 松青和碧竹闻言捧着巾帕就走了进来,神色却有些复杂:“公主这就要起来吗……” “有话就说。”小一见碧竹吞吞吐吐的就知道她有事要报。 “崔昭仪也刚出来,却在外头坐着不走,像是……在等您。” ? ☆、小公主病危 ?  上清宫的温泉是掏空了山壁建起来的,九曲十八弯的甬道连接着数个泉池,出入都要通过门口的便殿,崔昭仪正是坐在此处等着小一呢。 小一也不是怕事的人,和朱南珍交换了下意见,想着最近应当没什么地方得罪过她,便换好衣袍走了出去。 “长公主无恙。”崔昭仪先上来打了个招呼,换了旁人多半能十分轻松的接过话头,展开一段气氛良好的对谈,只可惜wuli小一向来是个不知“热切回应”为何物的货,只依制朝她回了个礼便站着等她开口了。 崔昭仪见状也有些发怔,她只能短暂的支开身边奉那贵人之命来盯着自己的宫人,方才她已经挣扎了许久,此刻再不说,恐怕就难有机会了…… 小一哪知她心内这些挣扎,见她明明有话要说却又不肯开口,只得道:“若崔昭仪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宫了。” “公主!”崔昭仪见小一要走终于忍不住了,支支吾吾道:“公主……近日可要小心些……” 她满心里记挂着那位贵人的计划,对于长公主,看她的意思也是要顺手教训一下的,只不知道具体会怎么做,可若是朱南珍能先警觉起来,进而设法阻一阻她那个计划,说不定…… “哦?崔昭仪此话怎讲?”小一倒是有点意外这崔昭仪会主动来向她示警。 崔昭仪见状正想说什么,却见身后一个宫女找了过来:“哎呀娘娘怎么还在此处?小公主看着有些发烧,您快回去看看。” 崔昭仪闻言浑身一抖,面上瞬间就失了血色。她没想到那人这么快就动了手,本要出口的话全都咽了回去,连忙跟着来人匆匆走了。 这怪异的一幕让小一和朱南珍议论了一路:“崔昭仪这是什么情况?” “看她的意思,应该是最近有人要对付我们。可她的表现实在有些奇怪,你觉得不觉得,听说小公主生病,她的反应与其说是意外,倒不如说是惊惧。”朱南珍把自己的想法一一拿出来分析。 “没错,好像她早就知道了一样。”小一点头表示同意。此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0 外她还发现那宫女似乎也不像她话里说的那般焦急,反而像是在怪崔昭仪没及时回去,不禁疑惑道:“她身边那宫女态度也怪怪的,一般的宫人能这样和主子说话吗?” 在大周宫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久,小一也不是当初那只宫斗小白了。听她这么一说,朱南珍马上皱起了眉:“若真是如此,这事儿可就大了,崔昭仪身边有人盯着说明她受制于人,一个宠妃还能受制于人,这背后之人想来图谋不小啊。” 小一听朱南珍分析着,顿时感到背后一阵寒气上涌,突然灵光一现道:“她那样,莫非是想向咱们求救?” 朱南珍表示赞同:“还真有这个可能,不如我们明日找个机会去看看她,说不定能再套出点什么来。” 小一自然满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然而两个菇凉难得的灵光一现到底也没赶上事态的变化,第二日小一刚收拾完准备出门,就听碧竹急匆匆的跑进来道:“公主公主,崔昭仪那儿封了宫,说是小公主中了毒危在旦夕,正鸡飞狗跳的查贼人呢。” 小一给这个消息炸的半天没反应过来,倒是朱南珍突然脸色一变,道了声:“不妙!” 小一忙问:“怎么个情况?” 还没等朱南珍回话,外头就走进来一个内监,最关键的是他身后还跟了一队羽林卫。小一看着这架势有些发愣,朱南珍则瞪着为首一人恨恨道:“真是哪里都有这东西!” 来人正是李天禄,见小一一副要出门的打扮,笑得一脸复杂的走上来道:“见过长公主,不知公主这是要上哪儿去?且不忙且不忙,昭仪宫里出了点事,陛下请您过去呢。” 之前因为朱南珍不喜欢他,崔后便把他调出了内侍局,却没想到此人居然又混到了崔昭仪身边。朱南珍一见他就想起被这厮逼着喝毒酒的场面,简直满肚子的怒气没处撒,只朝小一道:“别怕,跟他去,咱又没干亏心事。” 小一心里却有点不稳当,永光帝能直接来叫人,想来是对方掌握了什么重要证据,若是如此,恐怕就不那么好交代了。 进了崔昭仪在上清宫暂住的寝殿,就见永光帝坐在主位上面色十分难看,崔昭仪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里头更围着一群太医官急得汗如雨下。 “珍儿,昨夜大宴后你去了哪儿?为何你殿外的戍卫道你半夜才回来?”永光帝劈头就来了这么一句,直把小一问愣了,眨了眨眼睛道: “回父皇,儿臣去温泉了,还遇到崔昭仪了呢。” 话说崔昭仪心里并不愿那贵人拿小公主来害人,昨夜才冒险想请小一帮忙,不料那人很快就知道了此事,还立时改了计划逼她来做这场戏。更威胁她若是不能取信于永光帝,小公主就要从重病变早夭了。此刻她听了小一这话,不禁深悔昨晚的冲动,顿时哭的更厉害了,直趴在永光帝肩上抽泣看也不看小一。 “这个昭仪跟我提了,朕问的是你去温泉宫之前在哪儿!”永光帝自然打从心里不信这事是南珍做的,可崔昭仪身边的宫人非说公主昨夜来过,连公主殿外的戍卫都证实公主去温泉宫前的确出去了一段时间,这才不得不把她叫来问问。 可小一听了这话立刻懵逼了,又不敢直接抬头去看朱南珍,昨晚那事毕竟是她的私事,自己哪能拿出来讲。 见小一如此,永光帝也不禁皱了皱眉:“朕问你话呢。” 崔昭仪见状,不禁悲哭出声:“公主你这是何苦,臣妾的孩儿从来分不了你的宠啊,可怜小公主才那么点大啊!” 小一满心都是卧槽了崔昭仪你演得这么浮夸真的好吗,昨晚你那是被鬼附身了还是精分了啊喂,害人还带预告你玩的好带感啊! 朱南珍在半空里看着这一幕也给气的够呛,突然十分庆幸昨晚自己去见了谢渊。照她们这个计划,有被买通的戍卫作伪证,她宫里人的话又做不得准,若自己从未出宫还真就找不出不在场证据了。唯一让她不明白的是,无论怎么看,自己都没阻着崔昭仪的路啊,这人什么仇什么怨要拿自己孩子的安危来换她倒霉? 见小一跪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样子,朱南珍也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连忙道:“你照实说吧,最好让父皇把三郎哥哥叫进来对质,哼,幸好咱们还有这条后路。” 朱南珍这一招未尝没存着乘机向父皇把这事揭开的意思,为防日后他老人家再想不开了要乱点鸳鸯谱,索性豁出去让小一放手去做。 小一听她放了话就没了顾虑,摆出一副坦然认罪的态度道:“回父皇,儿臣确实是出去了,只是儿臣有些不好意思说,儿臣是去见了三郎哥哥。” 啊?殿上的人都有点楞,崔昭仪心里是卧槽公主你还真敢说啊,永光帝则是彻底蒙了,本来想着小一不管怎么说他都信,拿出来给崔昭仪个交代就算完。没想到自己语气凶了点,还真把这死丫头的话给套出来了。 若是换了其他任何一个人,永光帝都能脑洞成“月黑风高的晚上去见了个朝廷命官?哦~朕的好女儿这是夙兴夜寐的为朕分忧嘛!”然而她偏偏见的是谢渊。 阖宫上下基本上都暗戳戳的明白长公主大晚上去见谢渊能有什么好事。于是老爹气得一拍桌子就下了旨,摆驾玄德宫,宣东宫少詹事谢渊觐见! 谢渊一头雾水的到了玄德殿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就见太子一脸不爽的站在殿外等他。 “你这小子!”朱景皓一看到他,就走过来狠狠一把拍在了他肩上,谢渊突然就福临心至知道自己被叫来是怎么回事了。正以为太子要兴师问罪呢,却见他突然轻笑道:“可以嘛!早就看好你小子,南珍儿那丫头打小就爱跟着你,这回总算是八字有了一撇了,进去好好和父皇说说,说不定就准了你了。” 朱景皓自是十分满意这个最合意的伙伴来做自己未来妹婿的,谢渊心中却有点犹疑。他知道南珍儿肯定不会自己主动把这个事交代出来,那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让她不得不说。这样一来,他回话就得非常小心了,南珍是个不会说谎的,两人的事怕是遮掩不得了,只不知永光帝是什么想法。 昨夜他一回府就被爷爷找去,上来就说给他相看了一门好亲事,两家若是谈成了便要他年中就订婚。他一问竟是鸿胪寺卿家的二娘徐氏,顿时就想起了朱南珍泪流满面的模样。再一听爷爷的意思,这是夜宴上才从裴相那儿得来的消息,对方家里恐怕还不知道呢,南珍儿又是从哪儿知道的呢? 可眼下显然不是想这事的时候,谢渊走到玄德殿外,就见永光帝坐在正殿上面色十分不好看,谢渊正了正衣冠,心想也罢,无论何事,他扛着便是,总之不能让南珍儿在这事里受了委屈。如此作想着,谢渊才抬步跨入了殿内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1 。 ? ☆、崔昭仪之死 ?  上清宫某处宫室里,崔昭仪正跪在那位美妇人面前哭得一片凄风惨雨:“求娘娘开恩,放过小公主吧,您让我做的,我都按您的意思做了啊……” 只见她边哭边不停的朝那人磕头,直磕得额上一片鲜红,血迹丝丝印在面前的青砖上端得渗人,那美妇人斜倚在软榻上,似是根本没看见眼前这幅惨状,只淡淡道:“够了,你这幅样子,一会儿还如何见人。” “那娘娘……”崔昭仪心里顿时升起了一丝希冀的光,全不顾满脸的狼狈直朝那美妇人望去。 “你啊,就是太缺少些决断,不过是个公主,如此放不开,今后这条宠妃之路还怎么走?”美妇人笑的眉眼如画,似是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别怪本宫没有提点你,这可是你大大的机会呢……” 崔昭仪却根本听不进去,一想到那个还在襁褓中挣扎的女儿,泪水如何都止不住,只得不停恳求着那美妇人:“求娘娘开恩啊,臣妾不做这个宠妃也罢,只求娘娘放过小公主……” 美妇人见状,只觉这话是说不通了,便挥了挥手唤了人来:“小公主夭折,崔昭仪这是伤心的疯了,把她带回宫去吧。” 崔仪华闻言,顿时发出一声凄厉的哭喊,挣扎着似是想要扑上来与那美妇人拼命,却被人从后头用白绫一把勒住了脖子。这恐怕是她此生唯一一次鼓起勇气去反抗命运,却无奈这醒悟还是来得太迟。 那青衣内监面上带了几分阴狠之色,将崔昭仪的尸体放倒才向美妇人求意见:“娘娘,这样子眼看是留不得了。” 美妇人露出一副颇惋惜的表情淡笑道:“既如此,就物尽其用,把她们的死用到刀刃上才好。萧氏宫里可准备妥当了?” 青衣人垂首道:“都安排好了,走的是二公主身边一个宫婢的路子,二公主不是个宽厚人,这小宫婢是赌了命也要拖她下水,不然那萧氏宫里还真插不进手去。” “恩。”美妇人拨了拨腕上的手钏,想了想又道:“那左护法,没再入关了吧?” “娘娘放心,去年送出关后就一直盯着呢,再没回来了。若不是当初怕把尧教那群人惹急了,这成事不足的东西,真该当场了结了才好。”青衣人面色有些难看,这事说到底算是他没办周全。 “哼,罢了,反正他们手上也没实际证据,你最该担心的是长公主身边那只漏网之鱼,办事的时候千万小心些,别给盯上了。”说到这事美妇人心里也有些不稳当,她做事甚少留破绽,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她可比谁都明白。 “臣省得。”青衣人低声应道。 小一坐在云光殿里,连练剑都没了心思,趴在面前的玉案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手边的拂尘,也不知小公主那边怎么样了,总之这事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奇怪劲,崔昭仪前后不一的态度更是让她有些云里雾里。 朱南珍则飘在半空里紧张不行,虽然她知道上辈子父皇就不是很属意谢渊做她的驸马,却万万没想到父皇会这么生气。方才还大无畏的跟小一说让三郎哥哥来对质,这会儿却后悔的半死,满心都挂在了玄德殿那头,就怕父皇一个震怒对谢渊做点什么。 两个姑娘就这样各怀心事的发了好一会呆,才听碧竹慌慌张张的回来传消息:“公主,陛下这会子恐怕没心思理会谢詹事的事啦!” 小一闻言猛地坐直了身子朝碧竹道:“别慌,怎么回事?” 碧竹喘了口气,才结结巴巴道:“小……小公主没能救回来,崔昭仪伤心太过,也跟……跟着走了。” “什么叫跟着走了?!”小一脑子里简直一团乱,哪有人能为了栽赃别人把自己和女儿的命都赔进去的要不要这么拼?! 朱南珍倒是一楞,没想到事情真往最坏的方向上去了。她俩的嫌疑已经洗脱,看来这背后之人是要向别处发力了。这次的事,终于让朱南珍隐隐觉出一丝不对来,过去很多对萧贵妃的怀疑,也忽然让她有些不确定了。 至少崔昭仪这事的背后之人,不太可能是萧贵妃,不说别的,至少弄出这样一个宠妃来,对她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还平白受了不少气。 想到这儿,她连忙对小一道:“这事别着急下结论,且等等,看事态发展再说。” 小一也是这个想法,只对这深宫中顷刻夺人性命的手段颇有些感慨:“只可怜那小公主,连个名字都没有呢。” 玄德殿中惊闻噩耗的永光帝也是这个想法,走之前他看着还觉得没那么危急,怎知转眼就天人两隔了。方才与谢渊谈完正想歇一歇,此刻却如何都躺不下了,永光帝捏了捏眉心,连忙命人将崔昭仪宫内的人都看管了起来,又急召太子与方才照顾小公主的几位太医前来细问。 出了这样的事,再没人有心情留在上清宫游春,当日便浩浩荡荡的回了大兴宫。往后的几日里,崔昭仪和小公主的死成了大兴宫内最耸人听闻的话题。调查出来的结果正如朱南珍所料,背后之人果然不是她长久以来的头号死敌萧贵妃,因为她已然成了这次事件中最大的嫌疑人。 崔昭仪一死,她宫内的人就被丢进了诏狱连夜受审。最后有个宫女实在熬不住开了口,道是萧贵妃素来不喜崔昭仪和长公主,此次崔昭仪赐浴上清宫温泉的事更是让她怀恨在心,便指示自己给小公主投毒并栽赃给长公主,本想来个一石二鸟,却不料崔昭仪受不了这打击,一根白绫就把自己了结了。 这证词把刑部尚书吓得够呛,也不管会在朝堂上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连夜就把这消息递进了宫里。 永光帝冷冷看着面前的证词和从萧贵妃宫内搜出的证物,不禁朝阶下跪着的女子恨声道:“真看不出,朕的枕边人竟有如此狠毒的心思!” 萧梓柔面上却不见慌乱,只深深拜倒,语气沉沉道:“陛下,臣妾冤枉。” “你冤枉?你敢说汝贞的死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永光帝狠狠一掌拍在案上,这一问在他心里压了太久,而如今摆在面前的这几样熟悉的药材,又勾起了他那段最不愿去触碰的回忆。 萧梓柔早知道永光帝这泼天的怒火并不只是为了小公主和那个碍眼的替身,可听他亲口问出这样的话,到底感觉还是太不同。她怔怔望着怒意满腔的永光帝,突然对这些年来汲汲营营的一切都有些心灰意冷。她蓦然发现,那人活着的时候,自己就处处不如她,而她死了,自己却再也没法争过她。 想明白这一点,萧梓柔不禁泪如雨下,只听她恨声道:“陛下心里,只怕早就怀疑狠了臣妾吧。没错,臣妾是看不惯那崔汝贞,甚至无时无刻不嫉恨着她从陛下这里夺走的每一寸真心,可不是臣妾做的事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2 ,臣妾也没法认。陛下何不想想,彼时臣妾给长公主那样盯着,就是再想做什么又如何下的了手!” “放肆!”永光帝没想到萧贵妃竟真敢把这样的话说出来,直给呛得气血上涌。 萧梓柔却是不顾,她知道那个看不见的对手给她织了一张网密密实实的网,将永光帝的疑心全勾了出来。如今想要保命,只有顺着皇帝既有的思路去解这个局:“再说,若真是臣妾动的手,既然当时已经栽到了王氏头上,此番又怎会再用同样的手段惹人怀疑,更不提还愚蠢的在宫中坐等旁人把这证物搜出来?!” 永光帝也不是全然昏聩之人,虽然方才猛然听萧贵妃那一番辩白心内颇受冲击,却也信了那是她的真心话,他此时果如萧贵妃猜想的那般,渐渐冷静了下来,也觉出了几分不对。 说起来也是这萧梓柔本事了得,本已是绝对的困境,还生生给她破出了一条生路。若是小一和朱南珍在此,恐怕也要叹服于这女人的冷静和急智,冠宠后宫这么多年,萧氏早就对永光帝的性情了如指掌。 然而似乎上天注定了她这回没那么容易过关,就在永光帝闷头沉思的时候,就听殿外有人通传称裴相求见。这个节骨眼上还坚持要见皇帝,一听就知道不是小事,永光帝没耽搁,马上让人传了裴相入殿。 裴鸿畴施施然走进来,只淡淡扫了一眼跪在殿上哭得梨花带雨的萧贵妃,便朝永光帝道:“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但此事与贵妃娘娘也有些关联,还请陛下让娘娘暂先回避。”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般打在了萧梓柔的心上,但没有人给她多想的机会。待回过神来,她已被关回了蓬莱宫,连想见一见自己的女儿和妹妹都不能。 谢渊坐在东宫内属于自己的一处便殿里,望着眼前一堆书信出神。这是他早就私下调查与整理的材料,这回终于派上了用场。从这些信息来看,无论此番是真是假,也已经不是萧贵妃第一次计划对朱南珍动手了。 更何况萧贵妃和三皇子将来必会是朱景皓登顶之路上的一块巨石,不仅缘于她在后宫的地位,更在于她悉心培植起来的外朝关系。想要扳倒她,不把这一关节摧毁,也很难达到目的。 如今由他来补上这一环,无论宫内的事最后如何处置,想来也终能让他的公主夙愿得偿了吧。 谢渊合上案前的密信,又回想起前几日与永光帝的那番对谈。虽然他早知永光帝从来都无意选他做驸马,却没想过是这样的原因。自己要面对的决断,远非他原本预想的那么简单。幸而今上并没有逼他立刻做出选择,才让他能有机会好好理一理思路,想想应对的办法。 谢渊皱着眉,深深叹了口气。 ? ☆、论萧贵妃的倒台 ?  这几日来,宣京城的大街小巷,茶馆酒肆里被议论得最多恐怕就是萧贵妃党的倒台了。她在后宫里搞出来的那些阴私自是不必提,屡次雇凶试图谋害长公主也没让人太意外,甚至连前些年陵阳王府遇袭,堂堂一皇子至今生死未卜也是她一手策划的都没让人们震惊太久。 真正让众人感到愤怒,也让永光帝无法容忍的一条,却是萧贵妃勾结朝中重臣,贪赃枉法卖官鬻爵的行径。论起来这事还是从半年前一桩陇西吴县官员蒙冤顶罪的案件里查出来的。 没错正是庞卓他哥哥庞安的那件案子,虽然当时朱景皓因换人需要暂时把他放了,谢渊却没有就此放开这个案子。县官好歹也是朝廷命官,说顶罪就拿来顶罪,更不提这事件本身暴露的贪腐问题,这背后没有人当保/护/伞说出来都没人信。他早就意识到这案子背后牵扯的庞大关系网,可能会挖出些意想不到的东西来。 再加上彼时朱南珍拿庞卓做幌子,把上辈子了解的大/饥/荒的相关情况也一股脑告诉了谢渊,果然顺着这条线索略一深挖就揪出了其下可怖的真相。 事实上不仅陇西一郡,大丰收那年全大周有十多个州郡都有类似虚报收成,加倍征收税粮的情况。其中被贪墨的钱财难以计算,最终导致全境被活活饿死的灾民达到了一个可怕的数量,像陇西和凉州的某些地区已达到了十室九空的地步。 而拎出来一看,犯事地区的官员几乎都与吏部侍郎萧元泰有关。永光帝看着裴相递上来的折子给彻底激怒了,立刻令刑部与大理寺介入此事,从上到下顺着这些线索严查。如此这般之下,萧元泰为三皇子铺路,私下结党营私,卖官鬻爵的行径就再也藏不住了。 事实上,萧贵妃在宫内被控制起来的消息一传出来,就有不少曾参加过萧元泰小聚会的官员就坐不住了,第一个不淡定的是葛瑞。 这厮乘着还没被揪出来,连夜递上了请罪的折子,当然陈词里必须委婉的提到自己手下的官员早就入了套,再加萧贵妃冠宠后宫,势大难敌自己也是被逼无奈的选择云云。这会儿基本上都是怎么没节操怎么写了,官位是不想了,保命才是硬道理,再加也未尝没有点法不责众的心理,这厮恨不得把整个门下省都卖了个干净。 葛瑞这一手不知被多少人骂尽了祖宗十八代,却也引发了一轮朝内官员的“自首”热潮。连远在边关的萧贵妃胞兄,定远都护府都督萧茂勋都被临时召回宣京述职。 永光帝既下了死命令要严查,便没人敢随便放松,这个过程中,被一捋到底的官员不知凡几,午门外更是血流成河。在这个节骨眼上,永光帝还着手建立了一个名为北宸的秘密机构,抽调了羽林郎中的佼佼者与训练有素的宫内监,组成了一只很快便让京中人闻风丧胆的北宸密探。 这北宸听名字就知道,取自永光帝每日常朝所坐的御殿,其意也不言自明,他们是直接效忠并受命于永光帝的一群人。 这个集防卫,巡查,密探,刑讯等多项任务于一体的机构,明面上的编制人数就不亚于禁军,暗里的密探更是不知凡几,几乎无孔不入,只要有蛛丝马迹被发觉,就难逃北宸探子的追杀,成立之初便一连破获了数个大案,更在此次搜捕萧贵妃党的行动中大放异彩。 由于北宸奉旨查案时可不通过刑部或大理寺,便对可疑人员进行刑讯拷打乃至就地格杀,这个机构一亮相就伴随着阵阵腥风血雨,北宸提督的名字拿出来都可以让小儿止夜啼。一时间,京中人心惶惶,朝臣间人人自危怕被北宸探子盯上。 “门内是鸿胪寺少卿李川?”一个身着紫色官袍的男子利索的下马跨入了庭院,身后跟着一队穿海青色袍服的护军,若不是看此人腰间扎着三品大员才带得的金玉銙带,佩着的玉符上还刻着提督北宸四字,都要让人错以为此人是个年轻武将了。 “回督主,其他地方都搜干净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3 了,李川一家老小此刻都在正厅里。”一人上前利索的回报着府内的情况,整个过程里都不敢稍稍抬头看一眼这个近日来风头正盛的北宸提督。 只见这位提督大人扫了一眼府内布置,见众人都训练有素的把守好了各处关口,才在众护卫的簇拥下向正厅走去:“李少卿,别来无恙。” 李川一见走进来的是这么个大煞星,就知道自己这回没法善了了。哪怕是诏狱那边来人,他可能都不会绝望到如此地步。只见他面上满是灰败之色,朝那男子泣声道:“大人想从下官这里知道的,下官都写在这上头了,如何处置都听大人意见,只求大人能放过我的老母亲和一双儿女。” 那男子命人将那份名单接过来,匆匆扫了几眼,就冷冷吐了两个字:“少了。” 他这话一出口,就有两名北宸探子上前,各执一根铁棍狠狠抽在李川的腹间和脊背上,吓得角落里李家小娘禁不住惊声尖泣,引得那位提督大人都扫了一眼过去。这一眼吓得李川顿时忘了自己身上的疼,哆嗦着爬到那男子脚下,狠命的揪着那男子的袍角嘶喊道:“大人勿怪,大人勿怪,甄儿只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您要的我马上就给您想想。” “哦?李少卿又想起些什么来了?”那男子看也不看那个一身狼狈的李川,一脚踹开他揪着不放的手,便在厅里寻了个位置坐下,边上立马就有几个内监模样的北宸探子凑上前来,递上一盏馨香的清茶。 “臣臣臣是受萧侍郎的指示,将那犀牛挪到陵阳王的礼单里的……”李川知道左右是藏不住了,若不是萧侍郎曾对他有恩,他又何苦坚持到现在,眼见着一家老小都要跟着遭殃,他心内只余深深的悔意。 “恩,但我问的是还有谁和你一起策划了袭击陵阳王府的行动……”北宸提督四平八稳的坐在大厅里,似乎完全看不到满屋的狼藉,惊慌失措的李府家眷,和躺在地上呻/吟不止的李川。 李川半晌没答话,提督大人仿佛也不意外他的嘴硬,只朝角落里一个小姑娘招了招手:“你叫珍儿?” 这一动作简直把李川吓哭:“大大大大人……是何将军,是禁军戍卫司的何将军。” 提督大人这才回过头来看他,眼里闪烁着鄙夷又残酷的光:“你看,这不是很好么。” 拿到了想要的名字,提督大人也没什么心情多呆,剩下的事其他人自会利索的处理好,左不过是该入狱的入狱,该流放的流放,女眷基本上就发去延庆坊充作官妓了。 想到这儿,那位提督大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朝身边一人问道:“那李家小娘,可有什么远房亲戚?” “回督主,她姨母还在,只是有些远,在甘州呢。”曹德瑞原本是个洒扫上的小内监,却不知怎么入了这位提督大人的眼被调进了北宸,跟在提督身边不知得了多少人的红眼,往日那些从不正眼瞧他的达官贵人如今都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的讨好。这让他越发感激起提督对他的再造之恩来,但凡提督要亲自查问的案子,他必先摸个滚瓜烂熟,对提督这么神来一笔的问题,也只他能答得上了。 “恩,就送那儿去,册上记流放。”提督也不意外,能留在他身边的都是颇会做事的人,见识过他手段,更没人敢把他的话往外传。 那边提督大人已经出门上了马,后头才有两个北宸探子好奇的低声讨论:“没见过咱们大人对哪个小娘子心软啊,这是怎么了?” 另一人则有些神秘又带了几分得意道:“哎,无他,那丫头名字起得好。” 光熹十五年,这场由萧贵妃案引出的朝中贪腐大案前后共历时三个多月,杀得一片天昏地暗,才狠狠整肃了大周官场上的歪风邪气。 只是让众人有些意外的是,萧贵妃娘家满门都锁系下了狱,她自己却只是被撤了品级封号,留了个最低等的彩女位份被养在了冷宫里。 小一和朱南珍听闻此事时,碧竹正在神采飞扬的讲述那位北宸提督的神勇,一边还感慨着可惜是个内监出身,听说生得神仪明秀英姿俊美,什么貌比潘安心似罗刹的老段子自不必提,总之一月之内这个北宸提督就火速取代了谢詹事在宫人们心中的地位。(看一部剧换一个老公什么的你懂) 松青最见不得碧竹这幅花痴样,没得带坏了公主,只见她端着茶点上前来把碧竹打发走,径自将方才听得的消息报给了小一:“萧贵妃如今进了冷宫,三皇子和二公主在泰清殿外跪了一整晚求情,说是最后二公主都跪昏了过去。” 朱南珍闻言在半空里翻了个大白眼,小一也无语道:“都这样了,没送命已经是万幸了吧,还想求什么情?父皇什么反应?” ? ☆、小一的疑惑 ?  “禀督主,长公主今日仍是只在昭阳宫内练剑,没去理会三皇子和二公主的事。”曹德瑞小心翼翼的递上一盏温茶,每日提督回府后,都会坐在书房里等他这一小段汇报完毕,再翻看案宗。 “很好。”年轻的提督脸上看不出悲喜,却难得的流露出了一抹怀念之色:“看好她周围的人,别让她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事。” “可……”曹德瑞面上似乎有几分难色,见提督大人一个冷冷的眼风扫过来,连忙道:“回督主,其他都好说,只怕您的身份瞒不了太久,明日就要去宫里查案了,这万一遇上……” “这个好办,”提督俊美的脸上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把那块刻着提督北宸的玉牌推到了曹德瑞面前:“明日你代我去,好好把二公主审一审,她知道的肯定比三皇子多。当然也要注意方法,毕竟她还有个公主的名头,不露痕迹的让人吃点苦,刑司监调来的那几人有的是法子。” 说到这儿,这位办案时分分钟把人吓得不敢大喘气的北宸提督居然露出了一抹淡笑:“连我当年都领教过。” 曹德瑞忽闻此言,吓得眼皮子都一跳:“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做这等事!可要属下……” 年轻提督却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倒像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事:“你明日好好审案为要。” “属下省得。”曹德瑞见提督不愿再提旧事,连忙知机的应下了。 “二公主让人给抬回去了,倒是三皇子让你爹叫了进去,那殿里也有人,再凑近了听就要动手了。”知道小一正等着泰清殿那边的后续,庞卓便出去溜达了一圈,这所谓的“有人”应当就是指永光帝的影卫了。 小一听了没什么反应,朱南珍倒是点点头:“这像是父皇一贯的风格,看如今这情况,他们是断不可能再像上辈子那样搞风搞雨了。” 上辈子糊里糊涂被一杯毒酒送回来的朱南珍,至今都有些不真实感,上辈子最大的boss就这么被干掉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4 么?说起来他父皇的昏君之名,的确多和这些前朝之事挂钩,当年并没能查出大/饥/荒背后的真凶。不愿同流合污被拿来顶罪的好官倒是不少,那些欺男霸女,贪婪索贿的国之蛀虫依然逍遥法外,这背后积累下来的民愤汹涌可想而知。 而另外几件事,如李将军被疑谋反,貌似就是萧贵妃他哥萧茂勋联合数名武将告发的,如今也随着萧茂勋一入京便被押入北宸大狱戛然而止。至于后来朱南珍母舅得势的事,朱南珍百分之百有信心把这事摁灭在摇篮里,作为补偿,让谢渊多带携一番崔家子弟便是。 这般打算完了的朱南珍,只觉万事已毕,愁事已消。尤其在几日后得知三皇子朱景桓被封了王,连在京城内开府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发配似的送往了甘州。顿觉他哥太子宝座上的最后一块大石也给搬开了,心情正是好的不得了,全然忘了当初那点隐约的怀疑。 这日小一走在前往徐淑妃的翠微宫请安路上,又和朱南珍聊起了崔昭仪的事:“你说,那时在背后操控崔昭仪的会是谁?” 朱南珍显得有些不以为然:“我觉得我们那时太敏感了,许是小公主本就病的不轻,崔昭仪正好借此来对付一向跟她不对盘的萧氏吧。那会在温泉外等我们,就是在给自己准备不在场的说辞,还借那宫女的话告诉我们小公主已经病了,她警示的有人要害我们,说不准就是暗指萧氏为后来的事提供佐证。” 这么一想,不但小一,连朱南珍都给自己卓越的智商和分析能力说服了。 “反正现在总算是没事啦没事啦,宫里碍眼的人都消失啦。”小猪公主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被撤了心情大好,一路飘一路转圈圈,不经意就挡住了小一的视线。这个当口上,一个紫袍男子在前方回廊处一转便不见了踪影,只余他身后的两队身着海青袍的护卫。 虽只是一瞥,小一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钉在了当场:“那人……是谁?” 碧竹望了望小一所指的方向,两眼里顿时兴奋的像有光:“就是他们,就是他们!公主那就是北宸的人啊!” 标志性的海青袍早就传遍了大兴宫上下,碧竹见小一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北宸里头最得势的就是内监啦,能在后宫里带刀走动的非他们莫属,只不知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小一想问却的不是这个,虽只是一眼,可那个背影实在太熟悉:“我是说刚才打头那个穿紫袍的是谁。” “紫袍?!”碧竹的大惊小怪立刻引来小一和朱南珍一致的白眼,她却毫无所觉的继续道:“公主您您您真没看错吗?整个北宸里头能穿紫袍的可只有一人啊!” “说重点!” “哦哦哦,那就是北宸提督了啊。” “上回你和我说北宸提督是内中侍出身的?” “是呢是呢,所以北宸里头的内监地位都比羽林郎出身的高一头。外头都说,说到底还是陛下看中了宫内监们外无牵挂,只能一心依附于圣上,才对他们格外信重……” 碧竹还在絮絮叨叨,小一却没什么心思听了,她捏了捏眉心大步朝翠微宫走去,心内连连暗笑自己想多了。此前才向谢渊打听过,说是那人似乎被父皇派去了关外入了边军,若是有幸再归来,说不准也是个少年将军了。 小一知道这事后就再没问过与他有关的事了,虽然终归有些失落,可听说他走的好,她心里还是宽慰的。 朱南珍望着小一背影,像是突然知道了她心内所想似的,也深深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不知道两人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徐淑妃此刻坐在主位上面色很是尴尬,见了小一进来,才朝她露出了几分求援似的神情道:“曹中侍,您瞧,王修媛都说她并不知情了,这会子正是朝安的时候,各宫妃嫔……还有公主也在,能不能请您通融一二?” 说起来萧贵妃和崔昭仪一走,徐淑妃虽不是宠妃,却意外的成了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可她看着却很是力不从心,连处理后宫之事也都处处拉着九嫔中的几人一同商量,再加李修仪,林昭容和薛婕妤都是年轻又漂亮的,崔昭仪一走她们可算是盼来了出头之日,对向来弱势的徐淑妃言语里也没那么尊重。 说起来这也和徐淑妃向来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处事风格有关,别说是当初对萧贵妃,哪怕对着地位比她低的妃嫔也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如今面对势头正盛的北宸密探她更是不敢大声,生怕惹恼了人家。 他们要带走的王修媛,与前头那个王昭容是出了五服的亲戚,在王昭容被发现“毒害皇后”之前,这两位据说关系还不错。曹德瑞就是得令过来找她挖一挖王昭容和萧贵妃的关系的,没想到这位却是个十分怕死的,还不知是什么事呢,一听说北宸的人找她就玩了命到处躲。 这不,他不过来晚一步这位都躲到徐淑妃宫里来了。徐淑妃碍于面子又不得不帮她说话,才弄成了这么个局面。曹德瑞在心里低叹,若是换了提督大人本尊来,估计早没这桩事了吧,果然自己能力还是不行啊不行。 小一哪知这些背后七拐八弯的关系,见徐淑妃为难的样子,也觉得不帮忙好像有点不仗义,只得上前道:“你哪位?一大早的来淑妃宫里闹什么?” 曹德瑞一看这位主子发了话,还一副“这场子本宫罩了”的仗义脸,不禁心内暗笑,这公主的性格还真和提督形容的一个样,只不知在这吃人的深宫里是怎么安然活到这么大的。思及此,曹德瑞也没图省事,愣是耐心的向小一细细解释了一番他的任务和其中利害。 这一下把周围一众宫妃都看呆了,毕竟北宸的名号太凶残,向来是上来就抓人上刑直接弄死了都没人敢吭声,什么时候还能这么耐心的跟你商量能抓不抓人了?关键是态度还这么好这么……这这这这不科学啊! 连小一和南珍都有点疑惑,矮油本宫的王霸之气一开果然是要八方进贡四海来朝的节奏了吗? 曹德瑞才不管这些,只道今儿若是对这位小主子态度不好,回去可有的受了,这般想着,更是一劲儿的往脸上堆着殷勤的笑:“不知长公主可还有疑问?微臣能带王修媛走了吗?” 小一简直被那满脸谄媚的笑闪瞎了眼,听完他的解释也知道人家没在这儿胡搅蛮缠欺男霸女,只得不自觉的偏了偏脑袋道:“行了行了,带下去吧。” 见曹德瑞一连声的应诺,满脸喜色的命人把吓瘫在地的王修媛带走,小一不禁又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个人影,连忙追问了一句:“你们提督怎么不自己进来拿人?” 曹德瑞却是不知刚才那事的,闻言不禁有点懵,只得道:“督主向来不入后宫,这边的事大都是交由微臣来办的。” “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5 哦,你下去吧。”小一不再追问,只觉仿佛堕入了一重深深的迷雾里,方才那人,到底是谁? ? ☆、“水性杨花”的长公主 ?  据说北宸的人从王修媛那儿还真问出了些东西,比如王昭容的兄长就在萧贵妃的兄长手下干活,她“事发”前还曾惊慌失措的来找过王修媛,所为何事如今已无人得知,但她作为萧党一员的身份算是板上钉了钉。 话说这位王修媛也不是个善茬,末了还把她上头的李修仪给卖了出去,这位李修仪说起来还是鸿胪寺少卿李川的庶妹,父亲也在萧茂勋手下做事,过去在宫中向来是以萧贵妃马首是瞻。如今萧贵妃一倒,她又立马联合林昭容处处给徐淑妃甩脸子。 小一对她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大感头疼,直到弄明白北宸这一手是为了处置大狱里的萧茂勋搜集证据,才咂嘴感慨这北宸的手段非常,什么犄角旮旯里的关系都能被他们挖出来用一用。 而大周宫中深感这股新锐势力颇为棘手的可不止小一一人。听完青衣内监的通报,美妇人连案上的茶放凉了都没注意到,半晌才皱着眉道: “你说关外尧教一夜之间被不知哪来的势力铲平了?” “是,这还是半月前的消息,路上耽误了些时候。” “咱们可有什么证据在他们手上?”美妇人显然很有些紧张。 “娘娘放心,一点书信都没留,送左护法出关时臣已经处理干净了,再说就算被问出来,他们也只知道臣,并不知道您。” 美妇人听得此言才放下心来,又望着那青衣人道:“郭炎,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真真是本宫最信任的人了,此番本宫只能靠你了,千万小心。” 听她这会说出来的竟不是把自己丢出去顶罪,郭炎心内也是一阵复杂的感伤。这么多年,他心中那个少女终于变成了眼前这个满腹心计的深宫妇人,多少无奈道不尽,也再难回首。 而两人会走到今日这个田地,说到底都是那夺人所爱的无耻昏君的错,思及此,郭炎心内暂时的柔软瞬间被平复了,只用他惯有的清冷之声答道:“娘娘放心。” 话说小一这几日里考虑得最多的事,还是那日的惊鸿一瞥。这日午后在东宫吃完了两碗槐叶冷淘的小一突然灵光一现:既然如此纠结,不如直接去看一眼那位大名鼎鼎的北宸提督到底是何方神圣呗,总不至于这位大人被看一眼就要丢人进大狱吧! 如此做完了心理建设的小一,出了东宫大门就果断的右拐朝中书省的方向走去。 “矮油公主我的好主子,您这是要上哪儿去?”碧竹一见不禁有些慌神,连忙提着裙子跟了上来。 “北宸提督的朝房在哪儿?”小一只知道他们办事的地方在中书省附近,却不清楚具体位置。 翠竹的回答却奇异的有些闪躲:“公主,咱去那儿干嘛呀,怪……怪怕人的……” “就问你知不知道他在哪儿。”小一的语气里有种自己都未察觉出来的急迫。 “听说是……在西……西台吧。” 小一得了方向就变快走为小跑,像是再晚几步就要错过了什么似的,最后终于在西台一众北宸探子神色各异的目光里冲进了北宸提督办事的朝房,看见的却是—— 长身玉立于案台边的谢渊。 卧槽这真不是在逗我!?小一无语的瞪着满脸无奈的谢渊:“你是北宸提督?” 这下轮到朱南珍震惊到合不拢嘴了:“卧槽我家三郎哥哥怎么能是太监!” 谢渊看着小一下移的目光显然尴尬坏了,连忙拿起手上的折子往她的小脑袋上一敲:“你这丫头……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北宸提督出去办案了,找他有事?” 这下轮到小一尴尬了:“呃……” 谢渊的目光微微一沉,似是有些疑惑,却终是什么都没说:“走吧,我送你回去。” 绯色的身影错身而过,小一心里乱纷纷的已不知道是失落更多还是尴尬更多,只得在朱南珍的死命催促下跟了上去,全然没注意到屏风后一片紫色的衣角和一声低低的叹息。 这几日小一前往东宫的频率明显高了很多,原因无他,十五岁的太子殿下终于也到了该选妃的年纪。这回不同于当年陵阳王选妃时的冷清,递进来的名帖简直堆满了太子面前的玉案。 小一坐在一边愉快的吃着冷淘,一边再次默默庆幸自己穿的是太子妹妹,这辈子都不用考虑到底该嫁给现任皇帝还是未来皇帝这种穿越女主常要面对的重大人生命题。 朱南珍则时不时扫过一众名帖里那张代表着鸿胪寺卿家徐氏二娘的名帖,默默无语的想着心事。 “看来他们家这是把心思动到你哥身上去了,你家三郎哥哥暂时安全咯。”小一显然也看到了那张名帖,不禁上前抽出来,拿在手上饶有兴致的看着。 还未等朱南珍有所反应,朱景皓倒是先抬起了头:“怎么?珍儿喜欢这徐氏二娘?” 吓得小一赶紧把名帖塞了回去,卧槽这责任可太重大了,连忙否认道:“没有没有,就是看这名字起的好,也不知人怎么样。” 朱景皓闻言也瞥了一眼,笑道:“徐幼卿,是挺脱俗。若是珍儿想见真人,过几日乞巧节恐怕就能如愿,到时你可得帮为兄好好参谋参谋。” 乞巧节这种真·女儿家大显身手的好日子向来和小一缘分不大,只不过今年这好日子添了一重为太子选妃的意义,小一就酱油不得了。思及此,女红无能星人不禁朝朱南珍抱怨道:“话说你哥当年娶的到底是哪家姑娘,若是人还不错,咱就偷偷给他指个路呗,别平白错过一段好姻缘。” 朱南珍摇了摇头:“没可能了,当年是萧贤妃做主,给太子哥哥选了门下省侍中葛瑞的女儿,你也见过的,就是围场那次。” 小一火速回忆了一把,无奈那天全部精神气都用来教训萧婉清对付朱宜双了,对那个葛氏只有点模糊的印象,貌似是个气质颇为小白花的姑娘。若是她的话那还真是不可能了,葛瑞如今都“告老”还了乡,他女儿自然再没资格角逐太子妃之位。 “那只能看缘分了,倒是你又能名正言顺和你家三郎哥哥见面了,要不要我去撞个墙?”小一这种时候一向特别自觉。 朱南珍也懒得和她客气:“恩,我正好想去问问上回父皇到底怎么和他说的,这事儿我都挂心了好久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问。” 小一瞧着她脸上一会儿甜蜜一会担忧的神色,心内突然生出一股惆怅来,如果可以,她其实也很想也去问问那个人,父皇到底与他说了什么啊…… 七夕这天,小一收拾了一下午正打算捡个没人的地方去撞墙,却发生了一个小小的意外。 “你你你你想干嘛?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6 !”小一撞上的是一堵肉墙,抬头一看竟是最近越发尽忠职守的影卫庞卓小哥。 “呃……”小一顿时无语凝噎,对自己这种十分引人遐想的行为,她还真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然而还没等她绞尽脑汁的扯出一段合理的说辞,对方就已经帮她脑补上了: “这么个大好日子你居然想不开?是那谢渊要纳妾了还是你实在舍不下我那前任?哎哎等一下你到底喜欢哪个啊?再说不管喜欢谁你也不能上来就寻死啊!有什么事你得说出来,小爷我才能帮你啊?来来来,我今日心情正好你且说来我听听,哪怕两个你都喜欢小爷也能帮你都绑回来啊……哎哎……你等等……” 小一最终一脸黑线的选择屁也不解释火速躲回南熏殿,让松青碧竹把这脑洞直通太平洋的家伙直接轰了出去。 给这段小插曲一闹,走在参加晚宴路上的朱南珍都开始了难得的自我怀疑。话说连庞卓这呆子都能想到的这个问题,难道旁人想不到?难道谢渊想不到?大家不会真的一直很困惑自己到底喜欢的是谁吧?!难道三郎哥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最近才动不动就摆一副语焉不详的脸吗?! 朱南珍在这儿越想越方,终于忍不住拉过碧竹悄悄问道:“那个,本宫问你啊……平日里,那个,你们是不是讨论过……那个…到底是三郎哥哥还是……还是那个秦都尉……” 这句子给公主殿下说的支离破碎惨不忍睹,碧竹却丝毫不差的听懂了,看来这样的讨论对这姑娘来说还真是完全不陌生。 见公主本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个重要问题,碧竹菇凉满眼都是兴奋又八卦的光:“所以……公主您心里中意的到底是谁?还当真是两人都喜欢?话说公主您可是咱大周的长公主啊,这点小事您大可不必纠结嘛,咱私下都讨论过好几回了,谢詹事一看就是驸马人选,再收个秦都尉做面首什么的,也不是什么大错……其实庞司戈也挺不错的……” 碧竹还在叨念着什么朱南珍已经完全听不下去了,她此刻满心里都是大写的卧槽卧槽卧槽,自己这“水性杨花”的美名估计已经传得整个大兴宫人尽皆知了吧,一会儿还怎么面对她貌美如花的三郎哥哥啊喂!t_t ? ☆、公主之死? ?  太液池边水光潋滟,次第燃起的灯火将水边的瑶光台映照的如白昼一般。今年的七夕乞巧宴是徐淑妃主办的,明显少了往年张金挂银的奢华气息,置办得清净素雅格调非凡,连萧贵妃最喜爱的牡丹也不见一朵,倒是换上了不少清新的玉兰,多了几分融融温情。 连永光帝见了都大为赞赏,直道淑妃不愧是仪礼大家的虢州徐氏出身,出手就是不凡。徐淑妃笑得腼腆,丝毫没有邀功的意思。只安静的拉着四皇子的手,随永光帝坐在太液池边的晚晴亭内,噙着最得体的笑意望向远处嬉闹着的莺莺燕燕。 那端庄的气质,无可挑剔的仪态,让再心生妒意的妃嫔都无话可说。往日萧贵妃盛极时,还有不少人嘲笑过她的暴发户出身不识礼数,可今夜的徐淑妃却像是一朵清雅端庄的白莲,引得永光帝都频频侧目。 见她望着远处水边嬉戏的贵女,永光帝也不禁凑趣的问道:“听说今年送来的名帖里,也有你们虢州徐的孩子吧?好像是……徐景明家的二娘?可有此事?” 徐淑妃连忙恭敬的应道:“正是,算起来,她父亲还是臣妾的远亲。” “哦,那想来教养定也不差。”永光帝满意的点了点头,也不知心中如何做想。 此刻晚宴还未开始,水边花间都置着不少软榻让众人在等候时休息。其间不断有些嬉闹之声传来,贵女们正三五成群,双双对对的凑在一处练习穿七孔针。这是今晚最重要的比赛之一,最先穿过七孔针的十位贵女,才能有资格去陛下和太子面前赛针。 所谓赛针,就是将自己那根绣花针轻轻放到一碗水面上,借助水的表面张力将针托浮,在月光照射下,针周围会出现水波纹,哪一个波纹最复杂,就预示着谁的手最灵巧,是为胜者。 虽说太子选妃肯定不是看谁手最巧,却是个难得在太子面前露脸的机会,京中得了帖子入宫过节的贵女们,无人不想一显身手。 而原本兴致勃勃来参加七夕乞巧的朱南珍,此刻却心事重重的坐在水边软榻上发呆。原因无它,那个“水性杨花”的名头让她简直快愁哭了,一时间都有点不知道一会儿该怎么面对谢渊。 她正在这厢闷头想心事,却不防右边一片花树旁,几个贵女边穿针,边聊起了一段她绝对不想再听第二遍的对话。 “徐姐姐,你看你这手多巧啊,今夜赛针的魁首定是非你莫属了!”说话的是一个黄衫少女,看上去与朱南珍年岁相仿,正一脸憧憬的畅想着一会儿的乞巧宴:“有姐姐在场上,太子殿下肯定都看不着别人了!” 她身边那个紫裳少女看着比她大些,想来就是那位徐姐姐了,只听她似是轻敲了一下那个黄衣少女的额头,才柔声道:“就你嘴儿甜,看你这妆扮,想来今夜风头也少不了,照你这么说,太子殿下可不是要看花眼了。” “外头都说徐姐姐雀屏中选的机会可高了,可姐姐怎么看起来不是很开怀呢?”另一个蓝衣少女显然有些不解这徐氏眉间一抹愁意的由来。 那黄衣少女却是个知道内情的,连忙插话道:“还不是那个长公主!”言罢又小心翼翼的看了看四周,结果这悲催姑娘还是没留意到和她只隔了几簇花树,正认真偷听的长公主殿下。 “我和你说,本来徐姐姐都要定给东宫少詹事谢三郎了……结果非给长公主横插一杠子,你说可恨不可恨。” “啊?原来有这等事……天呐,谢三郎……那可是名满京城的谢三郎啊,那么有才华,人又长的那么俊。”蓝衣少女非常理解的点了点头又道:“可不是都说长公主自小就与谢三郎情分非常吗?” 徐氏闻言很明显的转了转身子,似是不愿听这话似的,黄衫姑娘见状连忙轻斥蓝衣姑娘的不懂事:“哎哎你这话怎么说的,你可不知道,长公主和谁都是自小亲厚的,比如她宫里那位出了名的俊美侍卫,就十分得她宠信,说是后来还求陛下给他升了都尉呢。” “呀,还有这等事?这难道是想……那什么……左拥右抱么……”蓝衣姑娘像是听到了什么深宫秘闻般惊讶的睁大了眼,这话说出口都羞红了脸。徐氏闻言眉头也舒展了开来,带着些鄙夷浅笑道:“所以才说是长公主吧,一般女儿家,想来也做不出这等没羞没臊之事。” 这话瞬间把朱南珍气的一股邪火直往脑门上窜,顿时什么都忘了,猛地站起身来朝那三人坐着的地方大喝一声:“你你你你们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7 ……放肆!” 却不想一天没吃东西光为了晚上这一美的公主殿下,跪坐久了猛地站起来就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个没扶稳就一头栽进了太液池里,惊得岸上呼声一片。 朱景皓站得有些远,一听旁人的呼喊,急的脸都白了:“老天珍儿不会水啊!快快快救人啊!!” 这边话音刚落,就有两个人影一闪先后跃入了水中。而我们朱南珍菇凉跌在水中时,脑子里居然还十分玛丽苏小剧场的想着三郎哥哥会不会来救她呢,她已经被人说成是那么不堪的女人了,三郎哥哥会不会就此讨厌了她呢……省略其后呜呜呜x100。 然而直到她昏迷前的最后一瞬,也只看到一个身着紫袍之人奋力向她游来,不是她所期待的绯红呢…… 由于我们小猪公主对疼痛的忍耐度较低,实验数据太少,她们过去一向认为小一昏了还有南珍,总之肯定会有一个人是醒着的。事实证明,其实两位姑娘完全是可以一起昏过去的,而这个身体中承载的两个灵魂一起昏迷的结果,就是这身体看起来和尸体没什么两样了。 于是被救上来的公主已经没了气这个事实简直把周围一圈人,尤其是那蓝紫黄三人组吓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羽林卫和北宸探子瞬间就清空了太液池边的场地。 陈太医被北宸的二号人物曹中侍催得发慌,拼了老命的往这里赶。赶到水边一看,那个素有玉面罗刹之称的北宸提督浑身淌着水,正沉着一张脸冷气全开的守在一边,而著名的东宫少詹事则拼了命的在帮公主把呛进去的水挤出来。 永光帝和太子已经吓得手脚冰凉了,众人都有些想不通,北宸提督和公主影卫的动作已经够快了,怎么能这么快就没了呼吸呢? 连上前探脉的老太医都边探边在心里高呼吾命休矣!祖师爷在上这tm太不科学了! “公主……如何了?!”永光帝见太医狠狠皱着眉,心都给提到了嗓子眼。 太医一抬头刚要说话,就对上了北宸提督冰一样的眼神,仿佛只要他敢说出一个不吉利的字来,那人就要让自己后悔被生到这世上来。 不得不说太医同志很有觉悟,立刻改换了用词:“陛下,公主这是呛了些水,又受了惊吓引起的昏厥,虽然呼吸有些……微弱,却仍是有脉息的,湖边风大,虽是夏日着了风寒也是不好,还是速速挪回宫里去为好,臣这就给公主开些驱寒的汤药。” 太医都这么说了,一群人也稍稍放下了心,忙训练有素的把公主送回了宫。永光帝被徐淑妃搀着也立刻跟去了昭阳宫,什么乞巧宴选妃都瞬间被众人抛到了脑后。 北宸的人为了确定公主落水前的状态,迅速对事发现场附近的人一一进行了盘查。蓝黄紫三人组很快就被挖了出来,曹中侍听着这直接导致公主落水的三人组哭哭啼啼讲明了缘由,看着她们的眼神几乎已经是在看死人了。 别说提督不可能饶了她们,公主若真有个意外,永光帝才是第一个不能放过她们的人。都不必多考虑,就给这三女上枷丢进了北宸大狱的水牢,向来善于揣摩督主心意的曹德瑞,自然明白这会儿给她们什么待遇才是最合适的。 唯有太子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心里始终有些慌乱,待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一把拉住太医红着眼问道:“陈太医你真没看错吗?我妹妹她真的没事?!若你敢胡说八道让她有个什么意外,信不信我屠了你全家!” 见一向温和的太子都发了狠话,还一语道破了真相,陈太医这才彻底吓蒙了,腿一软滑落在地抱着太子的袍角泣不成声:“殿下饶命啊殿下,公主那样子,分明是已经没气了啊!” 听得此言,连原本在一旁轻劝太子的谢渊都愣了。原来方才的感觉没错,只是他打从心底不肯信,一番话问出来声音都有些颤抖:“陈太医你可要小心点说话,不是说公主还有些微弱的脉息吗?刚才我明明也感觉到了,什么叫公主已经没气了!?” 慌得脑子里一团乱的陈太医一听这话像是捡到了根救命稻草,立刻涕泪横流的向太子解释:“没错没错,臣也察觉到了,殿下且容臣再去试试。” ? ☆、你好,小一 ?  就在朱南珍和小一齐齐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太医局的一众太医们已经什么法儿都试了一遍。好在这身体还不算是完全的尸体状态,不发冷也不僵硬,除了人醒不过来,呼吸几乎没有,什么药也喂不下去以外,勉强还能说是个活人(讲真?),才没给直接埋了。 而太医局的治疗方案已经大跨步迈进了形而上的世界,更毫不脸红的抢了钦天监的活,什么子时把公主抬到龙气最盛的地方,譬如陛下每日坐镇的北宸殿外接受月华梳洗身体便可好转,又如每日让她最熟悉的人轮流在她耳边叫魂,说不定也可好转,到最后什么火速结婚冲喜等不要脸的方子都开出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偏方”实在是突破了两位姑娘的节操底线,第三日午后,朱南珍终于睁开了眼。好吧,显然小一是更没底线的那一位。(小一:= =) 虽然太医局的人已经鬼扯上了天,但让公主熟悉的人陪在身边跟她说话的法子还是得到了采纳。这几日昭阳宫被北宸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公主床边除了芸娘松青碧竹,更多了谢渊,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提督大人和太子殿下。 于是朱南珍一醒过来,就看到了满眼担心之色的谢渊,这让她猛然回想起落水前的所思所想,眼泪就唰唰涌了出来 :“三郎哥哥是不是讨厌珍儿了,为什么没有来救珍儿。” 此话一出,床边三个男人间的空气都微微一滞,谢渊有些尴尬的瞥了一眼冷冷坐在一边的提督大人,正犹豫着怎么接这话。而刚醒来饿得天昏地暗的朱南珍菇凉却丝毫没注意到这诡异的气氛,见谢渊不说话,只得闷声道:“我饿了。”(姑娘请好好演你的苦情玛丽苏戏好吗……) 松青闻言正要行动,却不防被对面冰雕似的提督大人示意他来就好,正要迈步出门,朱南珍才发现这位是谁,见他要走,急的也不知哪来儿的力气一声大吼:“卧槽秦骁你给我站住!!!” 好吧朱景皓承认自己的尴尬病都快犯了,面对眼前这纷乱复杂的感情线,他第一个想撤退去跟父皇回报妹妹醒了的消息。找到了这么好的理由这位说干就干,很快大殿里就剩下了这个狗血故事的三位主角,公主,秦骁和谢渊。 而朱南珍吼完这一嗓子,才惊觉有哪里不对,再对上谢渊有些发沉的目光,简直一把刀戳死自己的心都有,可她又实在不想让小一醒来后再错失秦骁。一边是自己的最爱,一边是挚友的最爱,泥煤这根本不该成为同一道选择题里的两个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8 选项好吗! 朱南珍终于没出息的哭了,她是真有些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谢渊见状,怕她身体刚有起色又受刺激,连忙道:“公主不哭,有什么事慢慢说,秦提督是去帮你取些吃食,不是要走。” 秦骁闻言,也回头朝朱南珍确认般的点了点头。朱南珍这才悠悠道:“原来你真的是北宸提督。” 她自然知道小一那几日在怀疑的是什么,此刻也突然有些庆幸醒来的是自己,若是小一眼睁睁看到她一心牵挂的人,变成了一个人人闻风丧胆的密探头子,甚至成了一个……也不知道该要怎么难受呢吧。 见朱南珍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秦骁才转身出了殿外。朱南珍也停下了满心的感慨,连忙把心思全数转回到面前的男人身上。对秦骁该怎么解释那得交给小一来决定,但现在的她已经实在忍不了谢渊再这样误会她了。 朱南珍将殿内的人都赶了出去,又让松青在外头守着,才回头朝谢渊道:“三郎哥哥,你听我说,我知道我下面要说的话很离奇,你可能从没听过如此匪夷所思的事,可你一定要听我说完,好吗?” 公主满眼里都是急切又认真的期盼,而这样的她谢渊从来都无法拒绝: “珍儿慢慢说,我细细听着。” 朱南珍看着他这样温柔而专注的目光,又回想起这两世经历的种种波折,一时间千头万绪都涌上了心头:“还记得那时我让你帮忙找擅长唤灵术的高人吗,那并非是为了母后,而是为了我自己。我的身体里,有两个人。” 谢渊显然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缘由,一时间也有些发怔。 只听朱南珍继续道:“这两个人,一个是死后重生的我,一个是来自未来的一抹幽魂。重生的这个我,上辈子被萧贵妃和三皇子的一杯毒酒赐死。重来一次,许多事都发生了改变,也有许多事始终无法转圜。然而无论是上一世的我,还是如今的我,都只喜欢三郎哥哥一人……” 南熏殿里静静的,只有朱南珍有些暗哑声音,把上辈子的错过,这辈子的努力,一点一滴娓娓道来。她说到了那个从小就盼望却终未能实现的上元之梦,她说到了那个或许恨他入骨,却对她相敬如冰的驸马,说到了那个在公主府里一圈又一圈遛着马打发岁月的寂寞公主,她所有的快乐与青春都被锁在了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间,而那个世界里的他,早已渐行渐远。 最后她说到了充满阴谋与算计的死亡,她毕生的不甘与寂寞,都在那一杯小小的毒酒里被葬送了。朱南珍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仿佛在这个人面前,她把上辈子积攒的所有泪水都流了个痛快。 谢渊此刻已经完全怔住了,这是一个太过匪夷所思的故事,他却不由自主的信了。因为这背后所蕴含的一切情感实在太真实,他面前的小公主,在言谈间极自然的呈现出了一种与她年龄完全不相符的成熟与沧桑。他仿佛能透过这个单薄的少女,望见她内心深处那个十六岁便早早仙逝的公主一生的悲欢喜乐。 朱南珍还在径自哭着,却不防被拥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要感谢上苍的还有我,若没有这样的重来一次,我恐怕,也会一生都活在痛悔中无法自拔吧。” 谢渊丝毫不怀疑,即使那个上辈子的自己最终在家族的安排下娶了徐氏,他心里自始至终也只会放着一个人。若是彼时的自己听闻公主被赐死的消息,该会是怎样的心情?他不敢去想,还好还好,这一世,他们终于没有错过,他还来得及,不做出任何一个错误的选择。 朱南珍终于哭累了,才趴在谢渊肩上说到了小一的事。总算弄清了事情原委的谢渊,也不禁在心里暗笑自己之前的胡思乱想:“所以那位叫小一的姑娘,才是秦提督喜欢的人?” “是的,小一其实心里也很喜欢他,就是她总觉得没法在我身体里呆太久,也不愿去迈出那一步。可那天这北宸提督如此不顾体面的下水来救我,想来也是很怕失去她的吧。我之前还一直想着,等我和她分开了,一定要帮他俩凑作对呢!”这么说着,朱南珍才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等一下,那那那个秦骁怎么变成了太监?这要让小一知道,她会难过死的!” 谢渊闻言,也是低声一叹,面上有些不忍之色:“这是陛下的安排,秦提督他,其实从来就是个没有选择的人。我当时也问过他,他说如果这是他唯一能留在公主身边保护她的方式,他不后悔。” 谢渊端起一碗温茶,细细的给朱南珍喂下,才接着道:“说真的,当时我都想过自己是不是该放弃了。一个男人,该有多爱一个人,才能做到这种程度。所以后来他让我帮他遮掩身份,我也没有拒绝。” 朱南珍这才明白那天为什么在西台见到的是谢渊,知道了这背后种种的她嘘唏不已,满心的担忧溢于言表:“小一若是知道了,该有多难受啊,她一直最佩服秦骁的功夫,总想着他能做个少年将军才好,可如今这境地,唉……” 谢渊看着朱南珍满脸的伤感,也有些好奇:“看来珍儿和那位小一姑娘,感情很好?” 这话勾起了朱南珍自重生以来的种种回忆,只见她轻笑道:“是啊,若不是因为这般奇妙的缘分,我或许永远不会拥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我们一起经历与分享的一切,旁人恐怕真的很难体会。”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叹了口气:“所以我总想帮她做点什么,说到底她才是真可怜,死的连肉身都没了,唯一的一段感情,又走到了如今这般田地。三郎哥哥,我很矛盾,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帮她做这个决定,把秦骁的事就此瞒下去。” 谢渊皱着眉,正待说什么,却见怀里的公主突然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待发现她正躺在自己怀里,竟猛地窜了开来,话都说不利索了:“三三三……” 谢渊方才已经听朱南珍说了她俩使用这个身体的方式,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不禁淡淡一笑道:“你好,小一。” ? ☆、钦天监也是要挣绩效的 ?  朱南珍见小一脸懵逼的样子,方才伤感的气氛也给冲淡了几分,连忙和她简略的讲了下事情的经过,唯独跳过了秦骁的事。 小一这才淡定下来,说实话此刻她恐怕才是最轻松的,终于可以毫无负担的和谢渊对话了感觉实在太好:“谢詹事你好啊,一直以来,我们家南珍姑娘多多劳你费心了。” 谢渊听小一这说辞也不禁轻笑出声:“这话该我来说才是,珍儿性子太过纯直,幸好有你在一边帮衬。” 这话说得小一都有点脸红,更别提火冒三丈的朱南珍了,小一瞄了一眼她的状态,连忙跟三郎汇报:“呃,她不高兴了。” 谢渊仿佛能想象出那位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59 小公主嘟着嘴愤愤不平的模样,面上也不禁浮起一丝笑意:“好了,公主醒来后都没好好休息一下,你先躺一会吧,我叫碧竹送点热粥进来。” 小一闻言淡定的点了点头,这模样让谢渊蓦然想起过去在宫中见到公主的样子。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的他恍然发觉,其实自己心里一直都藏着这样的困惑不是吗?好一段时间里,只有单独来找他的公主才让自己有那种熟悉的亲切感和真实感。 原来不是小一不真实,而是她和公主的性子完全是南辕北辙的两个方向,想来在自己面前,这位姑娘一直演的很辛苦哇。 思及此,他又朝小一嘱咐了两句:“你们的事我会速速去查,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们顺利分开,还请转告珍儿稍安勿燥。另外我族内也有些事务亟需处理,接下来一段日子可能会很忙,不能常来看她,还麻烦你帮我多照顾她一些了。” 小一了然的点点头,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架势,谢渊这才放心的出了门。 他要处理的事还有什么呢,自然是那日永光帝给他的选择题。若是今日之前,他可能还会怀疑自己的心,也还不能肯定年轻的公主的心。可此刻的他犹如拨开了心内的重重云翳,她都这样的勇敢又执着的爱了自己两辈子,他哪里还能辜负她?看来,他需要找父亲好好谈一谈了。 松青这边见谢渊出了门,才连忙把热粥端了进来,她面上有些尴尬,见公主那样又实在不敢多说。方才秦骁折返,正巧看到公主靠在谢渊怀里嚎啕大哭,那么动情那么依恋,将他心头刚升起的一丝波澜瞬间平复了下去。 这样才是最好吧,能远远的守着她,看着她往后的人生幸福康泰,长乐未央。这恐怕也是如今的自己,能为她做的唯一一件事了。秦骁默默将手中的热粥递给了松青,终于再不回头的走进了大兴宫幽深的暗影里。 光熹十五年的长公主落水事件,很快在宫内引发了一场大型湖池水塘整顿工作。而平日里除了掐指一算求个吉日,法眼一开发现个把祥瑞之外再无甚么挣绩效机会的钦天监官员,立刻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篇篇论证严密,引经据典的折子随之出炉。 什么《全大周都震惊了删前速看!——论长公主命中克水的科学性》,什么《再不看就晚了!从长公主的生辰八字谈此次落水事件》,什么《十个你不知道的乞巧节对单身狗带来的危害,论乞巧节与长公主八字不合的可能性》…… 总之篇篇文采飞扬生动曲折,堪比朋友圈十大都市传说,吓得惊魂甫定的永光帝专门为此颁了条颇让人无语的诏令——大兴宫从此禁止一切水边游宴活动。据说英明神武的永光帝本来还想把乞巧节一起禁了,在太子殿下的极力劝阻下才打消了这个很有某总局风格的念头。 事实上,永光帝这样的作为实在不是因为他终于踏上了昏君之路,而是小一身上逐渐呈现出了一些不太正常的现象,比如她对这具身体的操控能力在落水事件后,居然开始急剧下降。 有时拿个茶盏手上都会突然没了知觉,茶盏十分科学的做了自由落体,吓得碧竹松青都以为公主这是发明出了一种全新的抗争方式。没错,永光帝被她的假死事件和清醒后时不时的“半身不遂”吓破了胆,太医们又查不出个所以然来,父皇大人便坚定的信了上清观老道的话,认为公主这是被妖邪入了体,非要让她在贴满了符纸的昭阳宫里关满九九八十一天不可。 用小一自己的理解来说,人正常炼个丹都只要七七四十九天,而她的炼制时间让她深感宫门一开说不准就可以划破虚空白日飞升了,听完她这番论断的永光帝更加坚定了关够她八十一日的决心。= = 至于谢渊同学,这段日子果然说话很算数的忙得不见了人影,也不知上哪儿求仙问道寻找野外高人去了。连庞卓都在眼见着小一十次里有那么三五次刀还没拿上手,就差点掉脚面上酿成特大血案,甚至打着打着就突然给他跪了的种种奇景后,再不敢轻易虐她了。导致她一段时间内觉得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哲学色彩,每日除了思考我是谁,就是研究我从哪儿来,要往哪儿去。 本来这样单纯朴素(不用上学)的日子其实也挺符合小一的审美的,可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免费的午餐= =,清闲下来的代价便是来自后宫妃嫔们一日比一日热切的关怀。 据朱南珍分析,这一定程度上和永光帝每日必会来探望她这颗仙丹炼得如何(泥真的垢)了有一定关联,但这好歹也是大兴后宫生活和谐美满的具体表现。永光帝不但没有大力阻止,还表彰了一两位踊跃前来展现母爱的妃嫔,导致这股热潮近日来益发汹涌。 这一日,看着眼前一头珠翠,妩媚动人的抱着瑶琴要来给小一解闷的薛婕妤,和一边表演得一手好茶道清雅脱俗的王修媛,让小一深深有种不知自己到底是穿成了昏君之女还是穿成了昏君本人的错觉。 幸好徐淑妃的到来,成功将她从这引人犯罪的美人乡里救了出来。 “公主的脸色怎么这般难看,快别在庭中吹风了,还是回殿内休息为好。来,本宫给你细细熬了些养神的福寿羹,公主赶紧趁热喝了吧。”徐淑妃虽不是个强势的人,但只要拿定主意了要做什么事,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磨死你的节奏。 这是小一和朱南珍从这段日子的互动里总结出来的重要规律,见徐淑妃端着青玉碗走过来,小一刚要认命的伸手去接,却忽见朱南珍在半空里露出了些犹疑之色,不由也有些愣神,伸出去的手就顿了一顿。 徐淑妃见状面色也有些尴尬,连忙假做试温把递了一半的药碗收了回来。一旁的王修媛见状,不禁轻笑道:“哎呦公主这真是……呵呵呵,您都不知道,自您落水之后,所有要送进您口里的东西,北宸的秦提督都要亲自尝一遍呢,不然哪能进的了这昭阳宫的门呦!” 言罢还侧首扫了扫宫门外持刀肃立的北宸卫,以示所言不虚。 徐淑妃见状也连忙插口解释道:“正是如此,公主就请放心用吧,这药一路从西台那儿拐了好几个弯,凉了就不好了。” 见两人如此,薛婕妤也顿觉不刷下存在感着实有点不合群:“话说秦提督对公主的用心那真是没人能比了。臣妾还听说,这位顶有名的提督大人做内中侍前曾在昭阳宫当过差,如今有了这般地位,对公主的事也要亲力亲为,真可算是一段不忘旧主的忠仆佳话了……” 事实上,朱南珍从王修媛开口的那一瞬间面色就有些不好,听到最后直接都不敢去看小一的脸色了,心内更是止不住的叹息。这段日子她其实一直都很矛盾要不要告诉小一,她虽知这事恐怕瞒不了太久,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0 却实在怕她伤心,一直犹犹豫豫下不了决心。 想不到最后竟在这种情况下被她得知了……这让朱南珍实在有些后悔莫及,要是她慢慢透出点那个意思来,让小一慢慢接受这个事实,想来也比这猛的一刺激要好得多吧。思及此,她望向王修媛的眼神也很是不悦,哼!就知道这群多嘴多舌的女人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而小一此刻也已从朱南珍闪躲的眼神里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面上像是瞬间失了血色,苍白的可怕。 三妃见状也是神色各异,薛婕妤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见公主突然变了脸显然十分意外,只得支支吾吾的站起来先告了罪再告了辞。 徐淑妃却未见有多惊讶,许是怕再引得小一伤心了要不好,只放下了药盏,叮嘱了几句让她尽量喝一些补补气血的话,才带着王修媛匆匆回了宫。 中庭里栽着几株茂密的摇光树,在午后忽至的风中落下了大片米白色的花叶,连案上的药盏里都沾了数瓣,小一却像是没看见一般,端起那青玉碗,一仰头便将其中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她放下碗见朱南珍在半空里满是担忧的看着自己,她才白着脸淡淡道:“怎好叫他的一番心血白费了……” “小一你听我说……”朱南珍见状急切的想解释自己隐瞒她的初衷,却见小一径自走到宫门外,朝门口立着的两个不明所以的北宸卫道:“去喊你们督主来,我要见他。” ? ☆、两个公主 ?  吩咐下去的小一没有回宫,而是在宫门外的玉阶上席地而坐,静静望着午后的晴空发呆。这种平日里必会引来芸娘之教诲的行径,今天却静悄悄的没人敢上前劝阻。 秦骁绕过重重宫宇楼阙缓步走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在他看来,公主醒来那日就已知道了他的事,却一直不曾来找过他,想来是已经与谢詹事互相道明了心意,再不想与自己有什么纠葛徒惹非议了。 故而他即使担心公主的病情,也始终没有亲自来看过她。今日忽闻公主传唤自己,本有些下意识的想拒绝,却终是没能战胜想再见她一面的念头。 然而他此刻看到的公主,却是熟悉又陌生的。熟悉的是她还是自己记忆中的那个公主,平静而沉默,陌生的是她目光中暗藏的那抹痛惜,这是过去的自己,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是不是父皇逼你的?” 好半晌,小一才颤着声开了口。见到这样的她,秦骁也不意外她会有这么一问了,却终是不敢看她的眼睛,只侧首望着宫墙边的离娄树,淡淡道:“非也,这是微臣自己的选择。” “这就是你要的前程?”小一的声音里暗含着些自己都陌生的怒意。 秦骁沉默了,他一直都知道公主对他有种特别的依赖,可有时又实在看不分明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而此刻的他,或许更情愿小一怀着这样的误会彻底放下这份依赖,与谢渊和和美美的走下去吧,只听他终是冷冷答道:“正是,对微臣这种人来说,能有如今的地位,拿什么来换,想来都是值得的。” 小一本已又气又急,正想着要把所有难听的话都挖出来骂醒他的急功近利,却在听到他平静的说出这样一番话后,这个宁流血不流泪的姑娘终于心疼的哭了起来,从一点点的掉泪到终于难以忍耐的嚎啕大哭。 秦骁没料到她会哭成这样,也再维持不住方才清冷的态度,这位在西台凤阁中运筹帷幄的北宸提督,似乎瞬间变回了多年前那个南熏殿里的少年护卫,只见他有些不知所措的劝道:“公主莫哭了,这里风大,先回殿里吧。” 小一却不理他,只哭着喃喃:“你这样不好不好……” 而朱南珍在一旁看着这一幕急的团团转,事实上她已经使劲在边上解释着秦骁的初衷了,却无奈小一像是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似的,只顾蒙头傻哭。 一直在边上小心看着的芸娘也是一阵心酸,见公主哭成这样,终于忍不住唤了松青上来把公主扶回了殿里,才转身对秦骁道:“提督大人且听芸娘说两句,失礼之处还望勿怪,您过去也是咱南熏殿的人,殿里上上下下都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就像您也了解公主纯直的脾性一样,无论您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与其说这样的话,还不如对公主实言相告的好……” 秦骁此刻也是心乱如麻,他哪能在明知公主早已心有所属的情况下,还把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知道芸娘是一片好意,只得深深一叹道:“多谢提醒,我心里有数。” 芸娘见状,也知道这一时半会是劝不通的,只得行了个礼便回去看公主的情况了。 秦骁想着自己这样,再去看公主恐怕也是添乱,犹豫再三,还是没有踏进昭阳宫的宫门,只是嘱咐芸娘好好照看公主,便默默回了西台。 而殿内朱南珍急的都快没法了,小一前所未有的哭累之后,就在窗边傻坐着。她本以为今日小一见了秦骁,怎么着也能像自己对谢渊那样,把该说的都说个尽。没想到她还是错估了小一的战斗能力,平时看着那么淡定的一个人,这种时候居然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哎哎哎,你你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你就实话和他说了也没事啊!连我都和三郎坦白了,你好歹也该让秦骁知道你的想法啊!” 小一到底不是那么感性的人,方才那一场大哭恨不得把她攒了小半辈子的一点眼泪都用光了,此刻只剩下满心满难道的难受劲还没过去:“他都这样了,真说了又有什么用?再说他若是知道了到底怎么回事,岂不是要更难受?” 这样的情况下,说与不说还有什么分别?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而朱南珍这才回过味来: “呃……原来你知道他不是贪图富贵啊……” 小一闻言也是无语,就算刚听到有些反应不过来,这么好一会她也该想明白了。秦骁的性格她又不是全然不了解,如今这样,想来还是永光帝在这里面的作用大一些吧。 可她又没法去怪永光帝,毕竟从一位不知情的父亲的角度出发,的确是无法容忍自己女儿与一个身份地位如此悬殊的人互生情愫的,更不提这位父亲还是个上古皇帝…… 思及此,小一心内突然深深的生出了一股疲惫感,她开始想念过去活得极其规律又简单的自己,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深感自己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却是最强烈的一次。 朱南珍也发现了她眼中的疲惫与迷惘,一时不知该如何相劝,殿内的两人就这样难得的沉默相对着,直到一人冲进来打破了这个诡异的气氛。 “小爷我看到那个灰衣人了!”庞卓一脸的兴奋,总算不负所托的发现了目标,自然要立刻拿来向公主邀功。 小一对这踏破铁鞋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1 无觅处的神进展显然有些意外,连忙道:“在哪儿看着的?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 “我只跟到翠微宫外,他穿着内监的衣服,我怕跟太近就打草惊蛇了,先回来向你报个信呗。”庞卓一脸的我好机智快表扬我,只可惜小一此刻心神全在这新消息上了: “你说翠微宫?!”小一意外极了:“你确定他不是有什么新的阴谋,比如要谋害徐淑妃什么的?” “呃,这我还真不确定……”庞卓挠挠头,麻蛋小爷不是只负责认人么怎么还要破案! 倒是朱南珍已经从闻言之初的惊讶里平静了下来:“这么想来,还真是解释的通了……这女人,真是太会伪装!” “你是说,这一切的幕后后手,都是徐淑妃?”小一显然有些接受不能:“你早就怀疑她了?所以才不想让我喝她给的药?” “呃……那倒不是,只是宫里出了这么多事都和毒/药有关,我就是下意识的不想让你喝任何人递来的东西罢了……”朱南珍想起方才的事,不禁皱了皱眉:“看来她今天的目的,就是想让你知道秦骁的事,这说明上回我清醒时就见过秦骁的事她并不知道,北宸的实力果然不容小觑,小一,你让庞卓把这个消息告诉秦骁,他去查的话,必能揪出她的狐狸尾巴来!” 虽然小一听完这通分析实在有些懵逼,但还是依计谴了庞卓去送信,随后才不解道:“所以费了半天劲她就是为了让我知道这个消息?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头的关窍,朱南珍不禁面色微沉:“有时候最毒的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而是人心。按你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性子,若是知道了此事免不了要和父皇大闹一场,父皇也定会因你的不知分寸而大怒。如果就此埋下隔阂的种子,事事针锋相对,咱们和父皇关系也会越来越远……要知道,太子哥哥的性子并不那么讨父皇喜欢……一直以来,维系这父子俩关系的一直是咱们……徐淑妃正是看透了这点。哪怕此计不成,也对你是个不小的刺激,看你现在这身体状况,说不准就给刺激出什么事儿来了……” 小一显然对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很有信心:“呃,那还不如直接给我来碗毒/药,真是难为她九曲十八弯的心思了……” “小一,你恨父皇这个做法吗?”朱南珍见她面色总算不像方才那么惨白了,才有些犹豫的问出了口。 小一低着头,抚着手中的茶盏淡淡道:“我有什么立场恨他呢,其实你过去也一直提醒过我,若是喜欢他,就不要表现的太明显……说到底,是我害了他……” “你千万别这么想!哎哎你怎么了!”朱南珍刚想劝她别把这事往身上揽,却见小一竟然直直的倒在了软榻上。卧槽说好的强壮的心理承受能力呢?! 而接下来更让朱南珍意外的是,她这会儿明明清醒着,却回不到身体里去了! “公主,陛下来看您了……啊?公主您怎么了?!”松青刚进来通报就看到宫内这般景象,急的立刻上来扶小一。 而朱南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人扶起来左右摇晃着,自己却偏偏回不去,心内猛然升起了一股十分不妙的预感。 “咦?公主这是……离魂之症?”开口的是一位随永光帝疾步走入殿内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看了看榻上躺着的小一,又抬头看了看半空里的朱南珍,没错,那一刻朱南珍几乎百分之百的肯定他看的是自己而不是身后的熏笼,顿时震撼的不知所以,刚想试着上前去和他说话,就听永光帝在一旁着急道: “公主果真是被什么妖邪缠上了?” 永光帝原本看此人完全不是想象中的世外高人模样,对他并不十分信任,若不是听说谢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请出山来,自己根本不会带他来试。现在见他只一眼就做出了和上清观天元真君类似的判断,态度顿时亲切了许多: “仙师可要上前去细看一番?” 那中年男子自是点了点头,上前查看了一番,便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一片模样古怪的香片来,命人燃着后放入公主帐内。 果然不一会,就见小一徐徐睁开了眼,永光帝刚想大赞仙师好手法,却听这中年人疑惑道:“咦?怎么有两个公主?” ? ☆、公主牌怨灵 ?  永光帝闻言刚想怒斥此人胡说八道即刻拖出去剁了喂狗什么的,又忽闻这野外高人摇着头发出了一番更惊人的宏论:“哎?莫非……啧啧,这情况不大妙哇。” 一般来说类似医生的角色发出此类感慨,惊(吓)人的效果都是相当不错的。这就是为什么危言耸听的阴谋论从来都广受欢迎,而相关诊断之后往往要伴随着“来,老衲/贫道/本座这里有一颗安利,拿回去兑水吞服三日内必好(死)”之类的广告语才能更显高人风范。 永光帝显然也被这高人风范深深折服了,不禁提起了心不安道:“怎么?公主这是哪里不大妙?仙师的意思是……?” “仙师”的意思当然是要先意思意思,呃……当然是要先进一步开坛做法望闻问切了,而做法什么的一听就知道是人家的商业机密了,于是众人都十分有眼色的退了出去以便高人施为。 待南熏殿里被清了场,高人这才朝半空里的朱南珍一礼道:“终于见着公主了。” 朱南珍显然有些意外,立刻回顾了下短短的平生经历,确认此前从未见过此人,才试探着回道:“仙师……认识本宫?” 果然这位高人是能和魂体状态的朱南珍对话的,只见他抚须笑道:“老夫那劣徒在此叨扰了公主许久,老夫自然也听说了不少公主的故事,哦……应当是您身体里这位……公主的故事。” 小一有点脸红,挠挠头道:“呃,仙师叫我小一就好,不知您可有什么法子,把我俩分开?” 朱南珍关注的重点却有点偏,只见她火速把芸娘松青碧竹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只道谁都看起来不太像有神棍潜质的样子,不禁疑惑道:“啥?您徒弟?还在我宫里?” “哼,便是卓儿那臭小子,在这儿混的都乐不思蜀了,差点没把老夫活活饿死在山里!”仙师显然对此十分不满,直把两位姑娘听得一脸血,这生活都不能自理的仙师听起来实在有点不靠谱啊喂…… 仙师大人倒是不以为意,又继续回答了小一的问题:“本来嘛,处理这类问题也就是布个阵的事,只是如今这状况,着实有些复杂……公主与这位小一姑娘,之前是否曾多次交替使用过这具身躯?” 小一和朱南珍闻言不禁惊讶的对视了一把,几乎是同时点了点头。 “唉,坏就坏在这儿咯!”仙师慢悠悠的走到桌旁坐下愣是不说下文,急得朱南珍恨不能霸气的猛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2 塞一沓银票求更新,小一倒是机灵的上前挑了个干净杯子给仙师倒了杯茶,这位才心满意足的继续道:“公主或许不知,您现在已是阴身,哪怕是这血肉之躯的原主,如今也都如那吹熄了的烛台一般,断无废烛重燃的道理。老夫观你命宫,想来是死前满含不甘,才被阴差阳错的困在这儿不得往生。可如您这般长久的跟在活人身边,本就要折她的寿,若是更进一步附在活人身上,这活人体内的生魂,也要渐渐被驱得魂飞魄散咯!” 这话可把俩姑娘吓得不清,更如一记猛锤击在她们心上。小一之前总以为自己才是随时要被赶走的那一位,却不想原来公主才是被死前执念绑住的人,再看朱南珍,她的面色显然已经惨白得不能更像个鬼了。 “原来……我……我才是该走的那个人?”朱南珍不可置信的喃喃道,见面前的仙师颇有些悲悯的点了点头,才颇崩溃的落下泪来。 “那么听仙师的意思,这情况,还是有救的咯?”小一见状,连忙把话题引向解决问题的方向,果然朱南珍闻言也停止了啜泣,满含希望之色的望向那仙师。 她本以为这一世是上天格外的恩赐,让她终于能紧紧把握住自己的幸福和命运了,却不想还是一场水中月镜中花,这样天大的玩笑,她怎能接受? 只见仙师垂首思索了一阵,才有些不确定的冲小一道:“你原本的躯体并不在这个时代里,却仍是有生机的,老夫有这返生香相助,虽不能肉白骨,倒是可以生死人,若是老夫助你二人分别返生,说不定是条路子……” 这话让两人更惊奇了,尤其是小一听着一个古人能准确说出她的来处甚感奇妙,当然最奇幻的还是她的身体居然能躲过ω光炮的袭击,然后这么久了还没被人火化掉!(矮油你没看错,这其实是篇波澜壮阔的星际科幻文前传!= =) 然后就是朱南珍的喜忧参半了:“仙师,可有什么办法,能把小一也留下?” 仙师摇了摇头表示这其实根本不是道选择题:“若是早个两三年,或许还有希望让小一姑娘留下,再送公主往生。可如今这状况……恐怕你已经出现身不随心的症状了吧?” 这问题是朝小一问的,小一回想了下最近种种“半身不遂”的迹象,倒的确是算是身心不和谐了= =,便果断的点了点头。 仙师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继续道:“所以如今唯一的法子,就是分别送你俩返生,不然再拖一段日子,只怕你俩都要魂归天地了。” 两位姑娘显然没想过最后会面对这样一番境地,不禁都有些意外,无语了半晌,还是小一先回过了神来:“仙师,不知我们还有多少时间?在此之前,我们还有些事要了结。” 仙师十分仙风道骨的掐指算了算,才朝两人道:“最多半年,再晚老夫可就救不了了。” “狗屁!明明是这老头儿半年后要去蓬莱访漂亮仙姑,他向来是一走就大半年,恐怕是没空帮你整这事儿了才对!” 仙师闻言,头都没回就掏出了一只骨镖朝来人丢去,面上显然带着些诡异的微红:“你这孽徒!今日本君就要清理门户!” 然后小一和朱南珍就眼睁睁看着面前二人毫无形象的乒乒乓乓互殴了起来(⊙o⊙)… 小一:卧槽这仙师真的靠谱吗?! 朱南珍:9494他这德行不会把本宫直接超渡了吧! 两个男人靠拳脚狠狠交流了一番离愁别绪后,终于以庞卓的全面落败收了场,仙师这才理了理衣襟又恢复了一脸野外高人状在二人面前坐下:“如何?两位可考虑好了?” 朱南珍还沉浸在两个汉子铁与血,师与徒的禁断爱恨情仇故事里,小一倒是先做了决定:“好,半年就半年。” “卧槽小一你确定?!这样可就再也见不到秦骁了啊!”这是刚回过神就被“卖了”的朱南珍。 “嗯,确定了。”小一低下了头轻声道,她的双眼被遮挡在额前厚厚的刘海里,让人看不分明光影之下她的真实心意。 那仙师闻言,面上却露出了一抹兴味盎然的神色,还未待众人回过神来,他朝两人道了句“如此甚好”,便施施然留下了一个十分高深莫测的背影离开了。 倒是庞卓候了半晌,才突然开了口:“你,叫小一?” “啊?”小一闻言一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不呢,我是112057号,小一是南珍儿给我起的艺名。” 呃……庞少侠显然对这个名字有些接受不能:“啥?你没名字,你是个奴隶?!” 这与当年朱南珍如出一辙的反应简直把没把半空里飘着的那位笑死:“哈哈哈哈哈,你看是不是,所有人听了你那名字都是这个反应!” 小一无语问苍天,心里暗戳戳的表示:哼老子才懒得和你们这群以名取人的肤浅古人斤斤计较!嘴上却朝庞卓道: “所以你也能看见南珍?你师门有这资源,之前我倆睡的快死了你怎么也不帮个忙?哼,真不仗义!” 庞卓为了表示自己其实真仗义连忙急吼吼的解释:“不能不能不能,我没跟那老头学过阴阳道的东西,就是跟他习武罢了。我也没开天眼,要不是方才听到你们和那老头的对话,我压根不知道这里头还有这般玄机!我就说呢,怎么堂堂一公主钻木取火比老子还熟练,简直让小爷我都快心魔丛生从此退隐江湖了啊!” 小一没想到他居然对这事耿耿于怀,也是一脸醉醉的不知该怎么愉快的接话了,只得技巧性转移话题道:“对了,徐淑妃那消息送去了?秦骁怎么说?” “送了,那面瘫脸还能说啥,当然是老衲知道了呗。”庞卓果然没注意到小一的深层次动机,连忙进入了汇报工作模式。 小一也果断忽略了那什么老衲,朝朱南珍道:“还有半年,我走之前,必得看着他们拔除了这最大的一颗钉子才能放心!” 朱南珍却有些发怔,她本以为小一的“有些事要了结”是指她和秦骁的事。却不想她最后挂心的竟是这件,不禁眼角都有些酸意:“就这么点日子了,咱们就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你放心,哪怕你走了,我肯定也会把这事办得妥妥的,必要叫那妖妃血债血偿!” 小一却扯了扯嘴角淡笑道:“我也想,亲眼看到这一天啊,母后也好,无辜死去的小公主也好,还有父皇和你,我怎能在什么都不确定的时候,就这么就走了呢?” ? ☆、小一的画像 ?  这几日来,宣京城内世家大族间传得最热闹的事,莫不过谢氏——那个惊才绝艳的东宫少詹事谢渊居然被取消了族长继承人的资格。这一突兀的变动让不少高门世家都意外非常,谢氏当家人谢老太傅是不是老糊涂了成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3 了众人热议的话题。 而那个被众人翻来覆去怜悯/遗憾/感慨的话题人物却像个没事人似的,正躲在袁府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我说,你这是玩得哪一出?你家老爷子居然没被你活活气死?”袁五郎看着面前悠然煮茶的谢三郎,感觉也是醉醉的。 “我只是向老爷子表达了谢氏尚公主的必要性。”谢渊头也不抬的淡淡道。 袁五郎闻言却怔住了,望向谢渊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你……” 谢渊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也抬起头来对上袁放的目光,平静里暗含着些微的挑衅:“如何?” 两人沉默着对视了半晌,袁五郎才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转开了目光:“真有你的,陛下允准了?” “也不是没有代价。”谢渊静静推过去一盏新茶,袁放这才从回廊边走过来,在他对面落了座。 “让你在公主和谢氏族长之位间做个选择?你就把这么一大家子人丢下不管了?真不像你的风格。” “我又不是为了管他们的吃喝拉撒才来到这个世上的,族中本就有比我更合适的人。”谢渊似是全不在意。 “呵呵,不得不说,你还真是你爹的亲儿子。敢于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的世家子弟实在不多,老太傅怕是也要对你们这一支心灰意冷了吧。”袁放笑着品茶,又好奇道:“陛下这是不想见谢氏势大?” “陛下只是不希望公主将来做冢妇。”谢渊淡淡瞥了对方一眼,似是警告他的口无遮拦:“珍儿也的确不适合,世家冢妇的担子太重,她这一世,只要平安喜乐就好。” 袁五郎听了此话,却是久未言语 ,望着庭中芳树也不知在思索些什么,最后这段沉默以他浅酌了一口杯中的清茶告终:“对了,公主的病如何了?你引荐的那位高人可有什么说法?” 而那位本该身体虚弱惹人怜爱的公主殿下,此刻正在南熏殿中对着一桌美食珍馐大快朵颐。 “呃……小一这就是你走之前最重要的事之首吗?”朱南珍在一边围观得满脸血,默默开始计划拿回身体后的减肥计划。 “唔,你是不基调……”小一嚼了嚼口中的剔缕鸡,又把玉箸伸向了一边的鲵鱼炙:“在我们那儿,一天只有一瓶营养液,还只有一种口味,那滋味别提多酸爽了。” 思及此,小一突然又开始有些忧桑了,麻蛋这还真是由俭入奢易啊,过去自己每日一瓶营养液照样过得津津有味,可如今尝过了这么多上古美食,回去了还能适应不? 而如这美食一般,尝过了就再难忘却的滋味,对她来说,又何止这一桩呢。思及此,小一终是一声轻叹放下了玉箸。 朱南珍自是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也明白她如此这般是为了什么,默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道:“我说,你走之前,真的不打算让秦骁知道你的心意了吗?” 小一回了个就知道你憋不住的表情,浅笑道:“我的心意就是希望他能毫无察觉的过下去,此后若是他看到你与谢三郎过得琴瑟和鸣,应该也不会想到还有我这么一个人的。” 朱南珍却一脸的不信,连谢渊都能注意到她们两人的不同,秦骁这样过去时时陪在小一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对别人还能解释是大病一场后公主性情大变,可秦骁……真的会信吗? 她却终是没将这样的担心说出口,只朝小一道:“话说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子呢,你画出来给我瞧瞧吧。” 小一表示自己的绘画技能实在有点渣,画出来估计她自己都不认识,更别说给朱南珍留个念想了。朱南珍听了却浑不在意:“这有何难,你叫庞卓去向秦骁借人,他手底下肯定有专给通缉犯画像的,绝对神还原。” 小一闻言虽然一脸血,却也觉得这着实是个好主意,一方面满足了朱南珍的要求,另一方面,她也默默藏了点自己的小心思,好歹也在这个上古时空里停留了数载,她其实也想留下点什么证明啊,证明她曾来过,证明这一切确实不是大梦一场。 借的人很快就来了,小一本没对此抱有太大希望,只觉得按这个时代意识流的风格,能有个五六分像就不容易了,却不想这画师只听着她言不达意的零碎描述,就画出了七八分自己的样子,那眼神更是像足了自己。 唯一受时代限制的一点,就是这画师实在想象不出小一嘴里描述的作训服是个什么样,只画出了个收紧版的短打和大袴,看起来不伦不类的。 朱南珍看了不禁在一旁惊叹:“原来你长这个样子啊,也是个美人呢!你是短发呀?哎哎哎怎么像个男孩子一样,等一下这短褂子是啥?真难看!居然还露着腿……啧啧啧你们那个时代的人真是有伤风化!” 小一对朱南珍把穿着裤子歪曲成露着腿这一论述表达了严正抗议后,才对那画师神乎其技的画技表示了严重感谢。那画师倒是淡定,面上也不见喜色,只躬身一礼道:“公主谬赞了,臣的笔是用来画逃犯的,只求相类,却登不得大雅之堂。” 见小一闻言一脸尴尬的样子,朱南珍在一旁笑得打跌,那画师又开了口:“公主可要题字?” “题字?哦,要的要的。”小一霸气的接过笔在画像下面写上了一串阿拉伯数字“112057”。然后得意的审视了一番才悲催的发现,这还真tm像一张绝好的入狱存档照。 “这是什么鬼?”朱南珍指着那串数字表示不解。 “我的名字啊。”小一答得坦荡,然后又成功获得了朱南珍嘲讽的笑声一连串。 小一表示麻蛋奴隶这个梗谁再提我跟谁急! 而徐淑妃这里,倒是围绕着这个话题展开了一番内容丰富的对话。 “公主没去找陛下闹也没见有多伤心?” “回娘娘,倒是哭过一回,还把秦提督召来了,像是没谈到一处去,然后就没下文了。”郭炎一如既往的垂首汇报工作。 “哼,我就说,她能对一个奴才出身的人有多少感情。那谢渊倒是个有决断的,看来再过个一两年,公主出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这还……真是麻烦……”徐淑妃瞧着自己的手指,也不知在打算着什么,末了只朝郭炎道:“你没露出什么行迹,让人察觉到吧?” 郭炎微微思索了一番,便摇了摇头,他不是没注意到那日回宫似是有人盯着他,可他对自己身手的自信让他忽略了这个要命的细节。 徐淑妃闻言露出一抹慵懒的笑意:“你办事本宫向来放心,且去歇着吧,待我想好了怎么除掉朱南珍这个眼中钉再说。” 郭炎正要退下,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朝徐淑妃道:“娘娘,微臣倒是觉得,可以从二公主身上下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4 “朱宜双?”徐淑妃想了想那个自萧贵妃倒台后就被半软禁在蓬莱宫里的二公主,很快露出了一抹满意的笑容:“这还真是个……好主意……” 宫室内两人讨论得正欢,却不曾注意到重重帘幔后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禀督主,公主今日唤臣去,就是为了画一肖像。” 西台北宸的朝房里,那画师毫不意外的正向提督大人汇报着今日在南熏殿内的工作情况。 秦骁翻着手中的折子,仿佛笃定了他有所准备一般,头也不抬道:“肖像呢?” 那画师果然将画呈了上来,倒把秦骁看得一怔:“这……是个男子?” 那画师闻言不禁轻笑道:“臣本也以为是个男子,可听公主的意思,应是她的一位女性友人。” “下面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她想寻人?”秦骁细细回忆了一番,却实在不记得公主身边曾有过这样一个朋友。 “非也,公主只命我将此画裱好送回去,似是想留着做个念想。这些符号,是公主自己画的,臣也不知……所指为何。”画师一五一十道。 “辛苦了,下去吧。”秦骁闻言点了点头,他自忖是个把握人心的高手,公主的心思他却总也猜不透。只是不知怎么的,这画中人他明明从未见过,那双眼睛却让他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你……照着这个,再画一幅送来。”鬼使神差般的,秦骁就下了这么个命令。 那画师自是满口应诺的退了下去。临出门前,他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那个传说中让人闻风丧胆的北宸提督已放下了手中的折子,正侧首望向朝房外的几丛离娄树,无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些什么,只透着一股淡淡的寂寥,挥之不去。 ? ☆、小一的告别 ?  子时已过,蓬莱宫中依旧燃着微亮的烛火。最后两个在这儿当差的宫婢也已经退回侧殿歇息了,独留朱宜双坐在备显凄凉的殿中,望着幽暗的烛火不知在想些什么。 “公主……” “不是叫你们都滚下去了吗!”朱宜双头也没回,发疯似的把面前的烛台丢了过去。 身后却没传来想象中慌乱躲避的脚步声,或被击中的哀嚎,她不禁有些疑惑的回过头,却发现那烛台被一个青衣内监拿在手上,仿佛方才根本没被丢出去过。 来人的面孔隐藏在夜色里,让朱宜双没由来的感到一阵害怕:“你……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公主您……” “呵,公主……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还像个公主,这大兴宫里,如今只剩下那个长公主了!”朱宜双满腔的恨意瞬间被点燃,自母妃被关入冷宫以来,再没有人关心过她的处境,以至于面前这个来路不明的内监,都成了她肆意倾诉的对象。 “是啊,所有人眼里,都只有那一位长公主,公主您也真是可怜呢,从小到大,一直活在那位的阴影里,如今,更是没有人记得您了……” 青衣人的话犹如充满温情的迷药,让朱宜双像是落水的人拉住了根救命稻草一般,眼中不禁迸射出希冀的光:“你是不是……是不是母妃留下的暗棋……我们可还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那青衣人却摇了摇头:“很难了公主……为今之计……恐怕只有与他们鱼死网破了吧……” “鱼死网破……”朱宜双有些难以置信的喃喃:“已经到了这一步了么……” “公主您且想想,若是那位长公主落到了您如今的境地,您还会容她活下去吗?”青衣人轻扯嘴角,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 “当然是要斩草除根!”朱宜双目中满是刻骨的恨色。 “所以,公主您以为……那人还能容您这般苟且多久呢……” “鱼死网破……”如果有人能看到朱宜双此刻的表情,一定会觉得这位公主恐怕已经不太正常了,然而幽暗的宫室里只有阴谋的影子:“我该怎么做?!” 夜凉如水,月华如绢,朱南珍又在南熏殿殿顶上数了一夜星星,小一倒是一夜好眠。 今日恰好是小一关够了九九八十一天的圆满飞升之日(泥垢),小一一醒来就觉得神清气爽,遂满意的进了两碗神仙粥一份红罗丁再加两只玉露团。= = 当然这绝不是那满宫符咒的效果,而是庞卓师父临走前留下的岐黄香起了作用。每夜入睡前在帐内燃起此香,便能暂时把小一的神魂稳固在公主体内。据某大师安利,此香还有什么强身健体滋阴补阳美容养颜的神奇功效,幸而两位菇凉集体表示不吃这套,某大师才痛心疾首的没能加价成功。 末了仙师大人更嘱咐了两人这半年内绝不要再互换使用这具身体,谨遵医嘱的小一身体这才慢慢有了起色,至少再没出现过什么打着打着就跪了的事了,永光帝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 按照仙师与两位姑娘的约定,一体双魂的事除了庞卓谢渊,就再没人知道了。而半年后的二人返生之事,满嘴跑火车的仙师大人早就用为公主祈福固命的由头,把永光帝唬得满口同意了。 今天作为小一功德圆满的开炉之日,酷爱聚众吃饭的永光帝早半个月前就宣布要摆宴大贺一番。作为此番夜宴中的重要角色,小一自然得正装出席。芸娘一早就把长公主的专用礼服层层叠叠熏上了辟邪香,金凤香,瑞麟香x各色不明香料100……小一向来受不了这传说中能彰显天家公主威仪的拽破天际组合香,一见这架势就滚到中庭练剑去了。 练了半日运动得差不多的小一正打算回去泡个舒服的花瓣澡,却忽然发现身边的宫人表情都有些不自然,连半空里的朱南珍都眼神闪烁的往回廊尽头处飘。 小一顺着这暗戳戳的眼神往那儿一扫,果不其然,一身紫衣的提督大人正立在那儿呢。想起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后,最早的功夫启蒙都可以说是眼前这个男人教出来的,如今自己要走了,是不是也该有个毕业礼什么的呢? 思及此,小一没像众人想象的那样甩脸走人or关门放狗(什么鬼),反而是一反常态的冲秦骁浅笑道:“提督来了,如何,再陪我练一场吧?” 虽是问句,小一却没打算给秦骁拒绝的机会。因着心中存了最后一次的念头,这场比斗小一格外珍惜也分外认真,这么说完就转身入殿换了一身朱衣出来。松青碧竹见了,眼角都有些微酸,这身短打自秦骁走后,公主就再未穿过。 连秦骁都有些微怔,那一瞬间,他仿佛又见到了当年那个清晨薄暮中的公主,几乎脱口而出的拒绝就这么给默默咽了回去。 小一见秦骁半天没有动作,只当他是穿着官袍不方便,连忙道:“提督不必担心,殿里还存着你的袍子,让松青取来便是。” 这话一出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5 ,松青就第一个奔出去取袍子去了,庭中的氛围突然就有些微妙起来。庞卓心里有点诡异的不是滋味,一个翻身就盘坐在了庭中的摇光树上,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冲小一道:“快快快,把小爷我教你的手段都用上,今日可要好好领教一下秦提督出神入化的身手。” 小一懒得理他这副夹枪带棍的口气,秦骁自然也直接当没听见。他此刻目光里只剩下了庭中那个朱衣的公主,仿佛只有此刻的她,才是完完全全属于自己那份回忆中的人。 秦骁换了衣服出来,二人招呼也没打,就各自选了常用的剑对上了招。两人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身法,行云流水般在这个载满回忆的庭院中铺展开来,那一瞬,就像是回到了当初。 庞卓从两人交手的那一刻开始,就突然悔意丛生了。无论是公主还是秦骁,似乎无人有心进行什么对抗性的比斗,而是一场只属于那两个人的无声交流。剑光中一红一黑的身影,每个招式间透出的默契与那么相仿的寂寥,让人看着居然渐渐有些眼角发酸起来。 半空里的朱南珍已经忍不住红了眼,她似乎明白了小一的用意,这根本不是一场比斗,而是只属于小一一个人的告别。 秦骁也注意到了小一格外的认真和那份难以言说的郑重,不禁有些失神,而说时迟那时快的一瞬间,小一的剑就落在了他耳畔。这场沉默的比斗,小一明明什么都没说,却又仿佛以只有她自己知道的方式,道尽了一切。 “秦骁,我算是出师了吧?”小一眼中闪动着澄澈的光芒与笑意。 秦骁虽不明白小一真正的想法,却也能感受到她此刻的心情的确是快乐的,便也浅笑道:“公主的身手,已经十分了得了。” 小一得了这话,才愉快的收了剑回归主题:“提督今日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秦骁也放下了剑,朝庞卓看了一眼道:“上次庞司戈给我送了个线索,我命人追查了许久。不得不说,此人十分厉害,做事滴水不漏。唯一一点线索,便是那灰衣人似乎与安平侯府有些牵连。其他有力证据几乎找不到,目前就算有庞司戈作证揭发此人,他也完全可以撇清与徐淑妃的关系,毕竟明面上,他并不是徐淑妃宫里的人。” “什么?他不是徐淑妃的宫里人?”小一不禁有些意外,这和她俩之前讨论的可差之千里。 朱南珍闻言面上也是一白,她突然想起前世她那位驸马最后的举动,有这个灰衣人在,想来他联手的并不是萧贵妃,而是徐淑妃。真是个厉害的人,把所有的目的都潜藏在他人的手段之下,有如寄生虫一般,在达到目的后再给宿主致命一击。 事实上,若是上辈子朱南珍能多活几日,就会看到彼时的徐昭仪与安平侯联手,带兵把刚刚发动宫变的萧贤妃团团围在大兴宫内,更高举铲除奸佞,为先皇报仇的大旗,把还没在龙椅上坐热的三皇子斩杀于北宸殿上。 最后的大赢家,正是她和她的四皇子。此人一贯的低调骗过了所有人,连机关算尽的萧氏都棋差一招的栽在了她老好人的表象之下。 “微臣此来就是为了告诉公主稍安勿躁,切勿让对方看出端倪。在我们拿到足以一击致命的证据前,还请公主装作对此毫不知情,譬如晚上的阖宫大宴。” 秦骁道出了此行的目的,小一自然是满口答应,虽然她心中暗暗有些着急,她剩下的日子是过一天少一天了,若是迟迟不能把徐淑妃扳倒,她可实在没法走的安心。 秦骁也看出了她的忧心,不禁轻柔而坚定的宽慰道:“公主放心,微臣会竭力保护公主周全,定不让她再有伤害你的机会。” 小一闻言有些发怔,待回过神来,那人已经转身出殿,独留一道一如往昔般坚如磐石的背影。 ? ☆、徐淑妃的把柄 ?  日暮时分,小一和朱南珍走在去承光殿的路上,还不断交流着午间秦骁送来的消息。不防小径前方忽然窜过一个黑影,还撞着了走在前头提灯的宫婢。 “前方何人,鬼鬼祟祟,还不快快滚出来!”庞卓立刻抽刀大喝,却见那边无人回应,只余花枝抖动。 庞卓狂霸酷拽炫的一笑,几步上前,几乎毫不费力的就从树丛里拎出了个少年郎来。 “四皇子?”那小半年的宫规没白教,庞卓立刻认出了眼前之人,顺手就把他放到了小一面前。 小一和朱南珍自然也有些惊讶,毕竟刚才两人正在暗戳戳的商量怎么对付人家母妃之类的呃…… 见面前的小人看着自己神色分明有些慌乱,似有什么想说却支支吾吾开不了口的样子,小一不禁有些疑惑道: “皇弟是专程在等我吗?” 说实话无论对徐淑妃观感如何,小一和朱南珍都还是挺喜欢这个最小的弟弟的。好几回见面,小少年都是一脸腼腆的向哥哥姐姐们打招呼,若能得他们一个回应,他面上总会显出几分真切的欢喜来。 如今小一和朱南珍都知道他有那样一个手段非常的母妃,按理来说,他只须做个低调到没有存在感的皇子就好,并没有刻意亲近他们的必要。而他仍会这样做,想来就不是出于徐淑妃的授意,而是真心喜欢他们了。 小一见他不说话,不禁揉了揉他的小脑袋道:“可是贪玩和你母妃走散了?承光殿上正要开宴,咱们一起过去吧?” 四皇子听了这话,神色顿时紧张起来,见小一来拉他,终于憋红了脸轻呼了声:“不!别……别……” 小一有些搞不明白他这是不想和自己一起去还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急切的呼喊,正是追着四皇子寻过来的几位宫婢。 “哎呦呦,我的小主子,看你跑得这满头汗,娘娘正到处找您,咱们快回去吧!” 领头一人朝小一见了礼便直奔朱景仪而去。一阵乱哄哄的折腾后,四皇子就被火速带走了,独留小一一群人莫名的站在小径上。 “呃……这是几个意思?”小一都感到有些不对了,朱南珍就更别说了。 “你觉不觉得他方才的神色很像一个人。”朱南珍垂着头若有所思。 “谁?”小一倒是没什么印象。 “那日温泉便殿上的崔昭仪……”朱南珍思及此突然神色一凛道:“不好,他说不定是想叫我们别去承光殿……” “你是说他可能听到了什么他母妃的安排,特来向我们示警?” “很有可能!” “那我们就更得去了。”小一也在脑子里火速过了过这复杂的关系,不禁坚定道:“我们正缺把柄呢!更何况若是就这样回去了,对方岂不就知道我们察觉了他们的动作。今日秦骁才说过,此刻最忌讳打草惊蛇,我们去看看,反正什么吃食都不碰,且看众目睽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6 睽之下她还能和我拼刀子不成。” 朱南珍听小一分析的也有道理,便没再阻止。为小心起见,小一又叫松青速速回去取了她惯用的短剑藏于袖内,才朝夜宴的主殿走去。 这么一耽搁,两人到承光殿时太子早就到了,小一刚坐下就见永光帝携着徐淑妃踏入殿来。四皇子正跟在她身后,路过小一面前时,还略带忧色的偷偷朝她扫了一眼。见小一向他回了个安慰的笑容,才转过头几步追上了他母妃。 永光帝落座后就进入了惯常的领导致辞环节,感谢了一番皇天后土三清老祖以及勤勤恳恳的作者君(什么东西混进来了)对长公主的照拂后,就是丝竹乐起觥筹交错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呃的正常宴会环节了。 要说唯一有什么不寻常的,就是久未出宫的朱宜双也参加了此次宫宴。小一淡淡扫了那位一眼,只见她只顾埋头对付眼前的菜肴,全然没了往日那副趾高气昂的架势。许是也不想见她如此落魄的样子,小一没看几眼便移开了目光。 没想到酒过三巡之后,那位却自己端着酒走过来了。而此时的永光帝正摆出一副标准昏君的架势,被王修媛薛婕妤等一众年轻妃嫔簇拥着轮番灌酒,朱景皓也正被徐淑妃拉着话家常,故而一时竟无人注意到这罕见的一幕。 “姐姐。”朱宜双在小一面前站定,小一没有起身,只冷冷回望向她,朱宜双被她这样盯着,面上也未显出什么慌张之色,只举着手中的酒盏继续道:“我母妃已为她所做的一切得了应有的惩罚,往日宜双对皇姐也多有不敬之处,如今我思量再三,才鼓起勇气来敬你这杯酒,不求一笑泯恩仇,只求来日能不生心障,不必怀着仇恨渡过漫漫长日。” 这番话不可谓不诚恳,朱南珍和小一都有些意外,本以为她又要来耍什么花招正严阵以待呢,却不想等来的是这么一段话。 “这样再拒绝仿佛就有些不应该了呢。”两位姑娘微微对视一眼,心里升起的都是这个念头。小一不禁站起身来,眼前仿佛又闪过四皇子欲言又止的神情,端起的酒杯就不自觉的向下倾去。 在周围人惊讶的目光里,只见小一淡定的顺手将盏中之酒尽数浇在了地上,还未待朱宜双发怒,就听她轻笑道:“这一杯敬皇天后土,宜双妹妹能有这般领悟,姐姐很是欣慰。” 朱宜双面上看不出喜怒,也从善如流的往地上倾倒了第一杯酒,又从小一案上端起酒壶给两人都满上一杯,才目光盈盈望向她:“第二杯敬姐姐,宜双先干为敬。” 照理说在宴席上能放到小一面前的吃食酒水肯定都被北宸的人筛过n遍了,朱宜双又当着她的面先喝了一杯,只要本书还符合科学规律基本上这杯酒就不太可能有什么问题了。 可我们小一菇凉显然被作者君别出心裁的写作风格玩怕了(泥垢),只见她看也不看眼前的酒杯,只朝朱宜双淡笑道:“妹妹的心意本宫领会到了。” 朱南珍此刻自然是牢牢盯住了朱宜双的表情,却见她也未有多失望,只朝小一轻笑着道了句“如此便好”,仿佛真邪门的看透了一切一般。 在小一略有些不解的目光下,朱宜双优雅的走到她身侧将手中酒盏放在了案上,小一也正欲坐下,而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突变骤生! 只见朱宜双猛然张开双臂抱住了小一,甚至热情的搂上了她的脖颈,小一纵是身手再好此刻也彻底懵逼了,麻蛋这是要上演爱之吻拯救世界的桥段了吗!(此梗请参看小贩争执中强吻城管共建和谐社会的严肃社会新闻 = =) 然而下一秒她就不这么想了,一股诡异的寒意从被朱宜双搂住的地方骤然升起,她虽然从未中过毒,却也从朱宜双诡异的面色中看出了端倪,她在自己耳边的低语更随即印证了这点:“你这贱人……休想……” 至于到底休想什么已经终结在了她凌空喷出的一口毒血里,被喷了一脸的小一已经整个脑袋都空了。这一切事实上发生的非常快,甚至在旁人看来,只是二公主给了大公主一个热情的爱之拥抱。 连在一旁紧张盯着这里的秦骁,也因朱宜双并未亮出什么明晃晃的刀剑凶器,没法公然上前把这危险的家伙一脚踹开,毕竟那位的公主身份还是摆在那儿的。 直到朱宜双这一口骤然喷出的黑血溅了小一一脸,一边的宫人才惊怕交加的尖叫出声:“啊啊啊啊!!!二公主!!” 殿内顿时大乱,秦骁几乎是第一时间奔到了小一身边,正想上前检查她的情况,却被小一一声大喝止住了脚步:“站住!谁都不准靠近我!这血里有剧毒!” 而小一现在简直是浑身都不好了,只觉得血管里的血液都瞬间灼热了起来,尤其是被朱宜双暗戳戳抠破的脖子上已经是火辣辣的一片,想来她指甲里也藏了毒。 若是没有方才四皇子的示警,她可能还不明白怎么朱宜双忽然就想不开到这种地步了,然而如今这情形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思及此,小一忽然灵机一动,拼尽全力朝永光帝大喊道:“父皇,徐淑妃害我!朱宜双刚才说毒/药是徐淑妃给她的!是徐妃害了我们!” 不得不说小一这一招实在黑的漂亮,朱宜双已经死无对证,而小一往日与徐淑妃素无仇怨,又在身中剧毒的一刻猛然喊出这么一句话,毕竟死前吐真言什么的(什么鬼),没几个人能在自己性命都危在旦夕的时候还想着坑人,于是这话的可信程度瞬间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众人一片哗然,永光帝听了这话,不禁震惊非常的望向徐淑妃,而徐淑妃也闻言色变,她显然没想到长公主能来这一招。最可怕的是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哪里露出了马脚,难道真是朱宜双从郭炎那儿猜到了自己,刚才又告诉了长公主!?不可能啊?! 就在殿内因小一这话一片骚乱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然朝她袭来,朱南珍飘在一边急得团团转,小一却忽然想起了那位仙师的叮嘱,立刻取出袖中短剑朝手臂上就是一刀。 “卧槽小一你作什么死!”朱南珍这下真是吓哭了,看着那道哗哗流血的口子急的恨不能上前直接揍翻这作死的熊孩子。 小一却软软的靠在了玉案上,目光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现在,不能晕。” ? ☆、大结局 ?  朱南珍觉得自己仿佛从来就没流过这么多眼泪,算上母后那次都是,直到看着小一睁着眼被人抬回宫,她都没能止住哭。 还好秦骁此次一刻不离的陪在了小一身边,连庞卓见到满身是血的小一都有些扛不住,对秦骁交代了句:“好好陪着她!”就几个起跃消失在了夜色中。 而小一则对这种自砍行为,开启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模式,只给了众人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7 一个及时放血以免毒液渗入肺腑的解释就继续我行我素。(永光帝:朕说什么来着!) 这一行为直到谢渊赶到,命碧竹点起岐黄香才停了下来,而她也终于在听到谢渊满含感激的一声“小一,真的可以了,睡吧”之后才沉沉昏睡过去。(小一:卧槽这么简单不早说!) 接下来自然是太医们拿出浑身解数,紧急展开救治工作了。当然如果传说中,随时背负着被灭九族危险的太医们,能马上让长公主活蹦乱跳,就实在有点对不起这个传说了。 漫长的深夜里,朱南珍看着沉睡中的自己满心都是担忧,只有谢渊时不时在边上对她说几句话,才能让她稍稍不那么紧张。这在旁人看来,自然是谢詹事悲痛异常,试图通过这一方式唤醒公主什么的,一时也没什么不知趣的人上来阻止。 至于秦骁,在谢渊进来后就自动让出了公主身边的位置,直到看着庞卓拽着他师父赶到,才寒着一张脸踏进了北宸大狱。此刻徐淑妃早已被封了宫,宫内众人都锁入了水牢。他知道公主的担忧,更知道此次绝不能浪费她的心血,没有把柄算什么,早知会有这一遭,没有把柄创造把柄也要把那妖妃拖下水! “仙师,公主这毒……如何能解?”朱景皓紧张的看着检查完小一的仙师大人,仿佛只要他开口说有法可解他就能立刻奔出去寻药。 “此毒……毒性甚是凶猛。想来那二公主给自己用的更多,才会当场发作。长公主虽拖了一时半刻,却随时都有危险。”仙师大人摇了摇头,这情况有多糟糕,看看正殿里一堆筛糠般抖着的太医们就知道了。 谢渊闻言也是一愣,焦急之色溢于言表:“若是真有个什么意外,那公主和……岂不是……” 仙师点了点头表示两人自然都不能幸免,但wuli仙师大人是什么人,若是这都不能处理还对得起野外高人这传奇称号么?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仙师大人便也不再卖关子:“老夫倒是有个法子可为公主续命,只是原定数月后才开坛的法会……只怕现在就得进行了……” “好好好!我这就命人去准备!”朱景皓一听妹妹还有救自是一百万个同意,立刻冲出去下令让上清观准备诸般物事了。 待太子出了门,仙师才看向半空里愣在当场的公主:“公主可准备好了?” 朱南珍这才意识到她这就要和小一分别了。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两人说好的走之前要游山玩水吃遍大周就再也没法实现了,呃当然这不是重点……说到底,是小一这样昏睡的状态,恐怕直到小一被送走,都不会醒来了。 她甚至……还没能来得及和小一好好道个别。 千年鹤居中,烛火点点,仙师大人的阵法已经摆好,朱南珍按指示坐在生门处,望着阵中静静躺着的自己,突然想起初次见到小一的那晚: “请问您是哪个星系的生物?精神体?灵魂系?是您救了我吗?” “你到底是何方妖孽!!还不快速速滚出本宫的身子!!” 这一段奇妙的二人之旅,就此开启。此后两个姑娘一同经历的悲欢喜乐,犹是历历在目,直到这个猝不及防的终点…… 朱南珍想着想着不禁悲从中来,甚至都没注意到阵中骤然亮起的奇异光芒。 “公主,小一姑娘在跟你道别呢。”这是难得温柔一回的仙师大人。 朱南珍闻言猛然抬起头,才发现自己身体上浮着一个陌生少女,正朝她淡笑着挥手。再一看,可不就是那日画中的女孩吗,只是此刻的她穿着一身帅气的军校毕业礼服,腰间还佩着把样式特别的短剑,看起来可比那画中的形象威武多了。 朱南珍没想到和小一的最后一面,脑子里还能闪过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一时间千头万绪的都不知道该先说什么才好,而那边小一的身影已经渐渐模糊起来。 “再见啦小猪……” 蓝光消失的那一瞬间,泪眼朦胧的朱南珍才勉强从小一的口型上辨出这一句,随后就是一阵熟悉的牵引之力自她身体的那个方向袭来。 再次醒来的朱南珍,看到候在一旁的谢渊才意识到小一这是真的走了,同时自己是真的彻彻底底的重生了,一时间悲喜交加,扑到她家三郎怀里就是一顿嚎啕大哭。 而与此同时,仍在西台朝房中整理着供词的秦骁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心内猛然一阵不安,不禁走到窗边望向静谧的夜空,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茫茫苍穹中璀璨的群星。 这一幕,让他突然想起某一年的上元之夜,一个女孩回首望向他,目光中满是欣喜与感激,她对他说:“你可送了我一片星海啊。” 他发现自己开始前所未有的想念起那个面庞来,而那个蕴着点点星辉的目光,是那么的熟悉…… 猛然间,秦骁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禁有些慌乱的在桌案上急切的翻找开来,直到翻出一轴裱好的画卷,一张画像不期然的撞入眼帘,那画中人沉静的眸子让他顿时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这个少女……仿佛才是他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的那个人…… “禀督主,万幸啊万幸!仙师把公主救过来了!”曹德瑞一叠声的回报打断了秦骁混乱的思绪。他本以为督主总算能放下心来回去暂歇了,却不想跑进来,看到的却是呆愣在桌旁拿着一张陌生画像的秦骁。 直到曹德瑞将这喜讯又吼了一遍,那人才终于有了点反应:“知道了,下去吧,记得让那边把审出来的供词及时送来。” “啊?哦是是……属下省得。”难道不是要先去看公主吗?曹德瑞有些没反应过来,但还是应承着退了出去。 室内再次寂静无声,秦骁心内却没由来的涌起一阵不安。 由于这次抓了现行,醒来后的公主又一口咬定了遇袭时听到的“朱宜双之言”,再加上四皇子在晚宴前的反常表现,朱南珍在深宫里磨练出来的演技可跟小一不是一个段位的,对着永光帝声情并茂的一顿哭诉后,徐淑妃的罪行很快就被定了下来。 随后秦骁又查出了一系列徐淑妃“涉嫌”参与的旧案,其中就包括皇后之死。这案子翻来覆去折腾这么多回,这次总算坐实了,也让永光帝震怒非常。 据说那郭炎在狱中把所有的罪责都背到了自己身上,便乘人不备自尽了。得知这一消息的徐淑妃在宫中又哭又笑了许久,最后竟然也一条白绫吊死了自己。 朱南珍听说这一消息时,正在南熏殿里整理着小一留下的东西。听得碧竹来报,才放下了手中的衣物长叹一声:“也是冤孽……” “公主,您把这些衣裳都收起来,以后是不练剑了吗?”碧竹有些不解,这次大难不死后的公主感觉像变了个人,但好在也活泼了许多,许多心思都没那么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昏君之女的日常 作者:公仪卿 分卷阅读68 难猜了。 “恩,连中庭里的那些刀剑,一并收了吧。”朱南珍颇有些感慨,现在的她自是不需要这些了,想了想又叮嘱道:“全都好好存放起来,和那幅画一起。” 这意思是说不准哪天还要用?碧竹不敢擅做决定,连忙追问道:“公主看放哪儿合适?” 朱南珍低头思索了一阵,突然想到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地方:“过去羽林卫们住过的侧殿空着了吧?” “空着呢。” “就那儿了。” “这是公主的意思吗?”一个声音骤然插/了/进来。 朱南珍和碧竹都有些惊讶的回过头,才发现站在殿外的竟是秦骁,他手中拿着一轴画卷,面色很是难看,只见他细细打量着朱南珍瞧见他后的一举一动,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终于吐出一句:“你……到底是何人……” 碧竹简直要给这神展开跪了:“提督大人,这是公主呀……” “碧竹,你先下去。”朱南珍在心内轻叹,看来到底是躲不过这一遭了。 直到宫里只剩下两人,朱南珍才让秦骁在面前落了座,朝他郑重的做了个自我介绍:“本宫才是真正的大周长公主朱南珍,小一她……已经回去了。” 秦骁闻言显然还是有些意外的,他没想到自己的臆想竟会成真,不禁朝自己手上那卷画像看去。 朱南珍见状也点了点头道:“那便是她的画像,我就是想着,若是有一天你会发觉,就让人把这幅画送给你,才诓她留下的……” 秦骁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画像,听朱南珍解释完了所有来龙去脉,他的面色愈加苍白起来:“所以,喜欢谢詹事的是公主您,而小一她……她……” “她喜欢的一直是你。”朱南珍有些不忍,却还是说出了真相,都讲到了这个程度,再骗着他也没什么必要了。 “可她再也不会回来了,甚至都不存在于这个时代了,是么?” 朱南珍听了这话,心里也是一阵难受,却还是不得不点了点头。 “多谢公主。” 朱南珍再次抬起头,面前已经不见了秦骁的身影,独留摇光树的花叶遍地,像是谁遗落的心。 光熹十六年夏,永安长公主与东宫少詹事谢渊正式交换了名帖,婚期定在了来年六月。就在宣京百姓对此津津乐道之时,另一个让人有些意外的消息也悄悄传播了开来,北宸提督换了人,那个风头正盛的俊美提督不知去向了! “最后一次见到秦骁是在哪儿?”朱南珍显然十分意外,卧槽他完全不像是会为情所困,愤而寻死的人啊!这让她怎么跟小一交代! 谢渊倒是淡定得多,面上带着一抹神秘的笑:“珍儿不必担心,有仙师在,想来他如今……已经去了他最想去的地方了。” ———————————————— “噗——!057你真的不是在逗我?哪有这么真实的梦,说不定你是真的去了趟上古时代呢!你怎不去天网上查查资料!说不定真有那么一个大周朝呢~” 两人走在去地面部队报道的路上,112061号听112057,没错就是我们大难不死的小一同学,认真的汇报完她那个“奇异的梦境”,差点没把口中的营养液都喷出去。 小一倒是不以为意,整理着久违的军装淡淡道:“真真假假,到头来不过大梦一场,何须计较那么多。” “矮油你这口气不对头啊……啊……快看有帅哥!哎呀呀实习第一天就遇上这么养眼的上官啧啧啧~”112061号同学激动的看着从星舰上走下来的一队军官,心思瞬间被帅气的上官勾走了。 小一不得不跟着扫了一眼,无语道:“看到肩章没有,那可都是王牌军第三舰队的,收收心吧你……”说到这儿她才发现似乎有哪里不对,而那队军官中领头的一人,已经在她身后站定。 小一有些难以置信的回过头,直到看到那人清冷的眸子和那个熟悉的笑容,才终于喃喃道:“卧槽……” (全文完) 分卷阅读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