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大人是只喵》 分卷阅读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 书名: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从人变成猫,在抗议无效后宋昌愿决定好好当一只猫。 抓老鼠,乃猫之天职,正常,她做。 驯马,与其他动物和平相处,也算正常,她做。 当小偷?猫偶尔犯贱,勉强正常,她做。 闻味追犯人? 宋昌愿:这不是狗的工作吗? 猫该做的她都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她觉得,这些都不算难,最难的是如何与一只重度洁癖相处。 ================== ☆、章一 危险的人 正是秋高气爽的八月,午后的阳光耀眼异常,却不似七月那样火热,秋风格外清凉,轻轻拂过广袤的林海,吹得树叶沙沙地响,惹得叶子绿蝴蝶似的上下翻飞。这种清凉得刚刚好的温度,这样温柔的沙沙声响——正适合睡午觉。 飒飒的风声送来悠闲的好听的声音。 “去把那些东西捡回来。”一个冷冽却好听的男声。 “怎么又是我?!”低低的嘟囔声,“我都捡了一天了……” “你除了捡捡东西还会做什么?”冷冽的男声听起来有些高傲,“整日吃了睡睡了吃,你当你是宋昌愿么?” 窝在树上小憩的宋昌愿条件反射地惊醒,海洋蓝的大眼睛眨了眨,茫然地四下张望。 她刚刚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了。 没有风,树林里格外的安静,有轻轻的脚步声走来。 脚步声走过,绿叶皆无风自动,仿若成精了似的四下让开,让出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来。 深蓝色的窄袖胡服分外干净利落,乌发用银簪高高束起。男子手持长剑,正慢慢挥舞。 他舞剑的动作十分优雅,但却极慢,甚至还不凌厉,宋昌愿蹙着眉,却是看得十分认真,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男子的舞剑依然缓慢优美,空气却似凝滞,落在地上的绿叶忽然片片浮起,慢慢组成几道青绿锁链,缠绕在他身周。 有杀气! 宋昌愿瞳孔一紧,下意识地隐匿气息,悄悄藏好身形。刚刚感觉到的不对劲原来是杀气,却到这时才泄露出一些,宋昌愿面色肃然,能将杀气隐藏得这样好,这人只怕……不简单! 绿叶锁链蜿蜒如龙,而后倏然射出,只听风声嗖嗖,不多时,树上便扑通扑通地掉下几只野雉。 男子却看也未看,“锵”地收起长剑,掏出丝帕,不紧不慢地擦着手。 看到那些一叶致命的伤口,宋昌愿神色凛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男子似察觉到了什么,慢慢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那是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极美极亮,宛若深山弥漫的雨雾,又似浅灰色的玛瑙,晶莹剔透,令人怦然心动。 只是那双极美的眼睛里,却透出了深深的厌恶。 厌恶? 宋昌愿一怔,刚欲细看,他却转身,风一般地消失在树林。 这人,十分危险! 宋昌愿眼里多了丝慎重,却并没有多在意。自从她变成太后娘娘捧在手心的猫,厌恶她的人多了去了,不在乎多一个。再厌恶她又能怎样?还能把她吃了不成? 再说了,等她修炼成人,再危险又能如何?打得过她么? 打定主意后,宋昌愿瞧瞧天色,她出来也很久了,是时候回去了。只是…… 要走哪条路? 宋昌愿一脸懵,她不是路痴,她只是没有记路的习惯,也没有猫四处留气味的习惯……也罢,看定一个方向,她便冲了出去。 树木闪闪烁烁,被迅速地抛在身后。宋昌愿在树林里快速地奔跑跳跃,直到听到两个说话声。 ☆、章二 猫比人好 “这年头,猫过得比人好哪!” “可不是嘛!”另一个声音接道,“看皇太后手里的那只,也没比其他猫好看多少,不过是长了双异于常人的蓝眼睛,居然就入了太后娘娘的眼,抱养在身边不说,还给取了名字——宋昌愿,昌字可是这一辈的公子公主们排行用的字呢……” “就是,居然把一只猫捧到跟公子们一样的地位了,你瞧瞧,从古至今哪只猫有过这样的待遇?” “也就太后……”说话人声音一顿,抬眼就见树叶们推推搡搡,接着从中挤出一只猫来。 那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狸花猫,小小绒绒一团,黄白花纹,海洋蓝的猫眼格外清新,仿若异邦吹来的风,让人眼前一亮。 两人神色一凛,立即起身紧张地给她行了一礼,喏喏道,“昌愿大人。” 宋昌愿瞥了他们一眼,跳下树,一脸高傲地迈着猫步踏着树叶走过。 待她走过,两个宫人立刻松了一口气,一人道,“果然是太后娘娘养的猫,就是走个路都这么有气势。” 另一人点头赞同,接着自言自语般地道,“你说她刚刚是不是听懂了我们说的话?” “不会吧……” 事实上宋昌愿的确没听懂他们的话,她从头到尾只听懂了十几个字…… 慢悠悠爬上一棵树,趴在树枝上休息,宋昌愿一边摇晃一边叹气,摊上这副弱到爆的身体真是醉,才没走多久就累了。摊上这个奇怪的世界更是疲惫,她之前虽说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才女,但好歹字还是认识几个的,谁知一觉醒来,人变成了猫不说,特么她还直接变文盲!听不懂也看不懂。 幸好幸好,宋昌愿自我安慰道,现在她是一只猫,没人会在乎一只猫是不是听得懂他们的话看得懂他们的文字。 一队太监端着盘子从树下整整齐齐走过,树上一双海洋蓝的眼睛慢慢跟着他们从左移到右,直到最后一个身影没在树叶里,宋昌愿心念一动,跳下树,也跟着走了过去。 反正已经迷路了,不在乎迷到哪里。 眼前出现一道朱漆大门,牌匾上写着三个她不认识的字,看样子这倒像是一个苑。门缝里飘出瓜果香,宋昌愿可以看到,太监们正在忙忙碌碌地准备着宴会。 矮小的案几上铺着华美的桌布,一盘盘精致的点心与水果摆放得整整齐齐,看上去分外赏心悦目。 于是,在一群忙碌的绿色身影里,那个与太监们一样跪在地上忙碌的盔甲就显得格外刺眼。 从半掩的门里挤进去,宋昌愿好奇地走到盔甲面前,而后就看到那人脸上瞬间扭曲的表情,侍卫一副见了鬼的模样,见到她后立刻扑在案几上,护住案几后,结结巴巴地指着她道,“你你你、宋、宋昌愿?” 宋昌愿眼中闪过一抹惊奇,她知道太后娘娘给她取的名字引来了极大争议,不过那些人就算背地里再怎么看她不爽,看在太后娘娘的面上,见到她时还是会叫一声“昌愿大人”,这还是第一个叫她全名的人。 ☆、章三 到碗里来 宋昌愿抬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 了抬下巴作点头状,像是在说:是我怎么了? 侍卫下巴都快惊掉了,搬着案几往旁边挪了挪,一脸看瘟神的表情。 宋昌愿:“……” 看了一眼他很宝贝的案几,她这才注意到,那个案几竟是洗过的,水迹未干,上面还有水滴挂着。 侍卫往旁又挪了挪,瞧她没有要过去的样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回轮到宋昌愿一脸古怪地看他了。 侍卫一手托着案几一手拿着扫帚唰唰唰将地面清扫了一遍,接着摊上一块灰布,摊完一块又放了一块,总共摊了四层后他才把案几放在布上,摊了灰布的地上又放置个蒲团,在案几上又铺上整洁的蓝布,层层叠叠铺完之后,侍卫终于起身,转头端了一个特别的大碗过来。 其实那大碗也没多特别,不过是跟其他的碗比起来多了个盖子罢了。盖子制作得很巧妙,刚好把碗口罩全,绝不会有一粒尘埃飞进,也不容易被撞开。 将大碗放在桌上,侍卫看了她一眼便守在一旁,防贼一样的眼神看得宋昌愿一阵无语,干脆转身爬上了树。 这人肯定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俗话说有其主必有其仆,可以预见,他的主子肯定也脑子不太灵光。 再说布置个宴桌而已,就用上这么大的阵仗,可见主人定是个洁癖,还是个重度洁癖。 树下的人还时不时地把警惕的目光望上来,看得她一阵不爽,越不让她看,她越是要看。她歪了歪头,眯着眼打起了坏主意。 对付两个洁癖而已,能有多难? 宋昌愿坚定地凝视着碗,心里头叹气,果然,她还是太无聊了,要换成以前,她哪会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 没等多久,门外脚步声传来,一个个英姿飒爽的男子走进来,面上朝气勃发,笑容满面。 这些是……帝国的公子们? 她跟在太后娘娘身边虽没几天,却到底认识了几张经常出现的面孔。她看向为首的那个明显较为年长的中年男人,再看了看底下年轻的公子们,又瞥了眼他们身后的侍卫以及侍卫手上的弓箭或剑,猜测道,这难道是国君与公子们狩猎归来后的宴会吗? 树下声音轻响,宋昌愿耳朵一动,望了下去。 底下坐着一个深蓝胡服的男子,只见周围侍卫熟练地端上水盆递到男子面前,男子伸手,仔仔细细地洗着,而后拿起一旁备着的丝帕,不紧不慢地擦着。 四周欢声笑语,他却垂眸敛首,背脊如竹般笔直,面容平静,好似遗世独立,显得格格不入。 半晌之后,侍卫终于动了,用帕子隔着手掀开盖子,宋昌愿好奇地伸长脖子往下看。 一阵清香顺风扶摇直上,径直扑上她的鼻子,宋昌愿深吸一口气,肚子顿时咕噜噜叫了两声。她好像一个早上加下午没有吃东西了,咽了咽口水,小小的爪子抓紧树枝,她抬起鼻子吸了吸。 有肉末……虾仁……青菜…… 她的脖子越伸越长,小小的脑袋越探越下。 深蓝衣服的公子拿起勺子,手一伸,扑通! 汤水溅在他的手上。 一只猫钻了出来。 ☆、章四 怎么是他? 汤花、米粒四溅。 他的手顿时僵住。 宋昌愿也是一懵,迅速从温热的粥里蹿出,习惯性地抹了一把脸,接着爪子一甩,米粒和着汤水又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溅了那只僵住的手一手。 宋昌愿:……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真的没有打算以这么狼狈的方式出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恶作剧也不是这么个作法。 猫毛没有全湿,但还是沾上了汤水,一簇簇黏在一起,偶尔啪嗒一声响,滴下一滴汤水。宋昌愿欲哭无泪,抬起小小的猫脸,正巧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眸。 浅灰的眸色很漂亮,宛若一块通透的玛瑙,里面浅灰云气缠绕,此时浅灰雨雾不断翻腾,清晰地映出了她的模样,小小的一团,狼狈地坐在碗里。 宋昌愿顿时就傻了,怎么是他? 男子眸中雨雾翻腾之间,她似乎从中看到了似曾相识的厌恶与嫌弃。 再要细看时,浅灰云雾已归于宁静,宛若剔透的玛瑙,雨雾氤氲,却又明亮剔透,再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的手一动,身旁侍卫立刻机灵地递上绣帕,他低头垂目,仔细地擦拭自己的手,动作轻柔缓慢,优雅天成。 宋昌愿闹出的动静太大,引得所有人都看向这里,有人已走到这一桌前,指着她笑道,“哟!这不是祖母的小昌愿么?” 宋昌愿抬头一看,是个笑容温润的男子,面容俊朗,大眼明亮,气质如山间清风,石上冷泉,松梢明月,端的是矜贵优雅,风度翩翩。 那是七公子宋昌皓,宋昌愿经常在太后宫里见到他。 宋昌皓弯下身来,一边伸出两根手指拎起她,一边说道,“居然跑到这里来,祖母可找了你一天了!” 宋昌皓此前最多也就是让人将她放在手心里摸摸她的头而已,还从来没有亲自动手抱过她,如今宋昌愿也不过是一只小奶猫,小小软软的一团,脆弱得让人不知从何下手。 只是有他气得面色冰冷浑身直冒冷气的十弟在旁,眼看就要发飙。宋昌皓急中生智,学着母猫叼着幼猫的模样,迅速地卡着宋昌愿的脖子就要将她拎出来。 要害被人掐住,宋昌愿十分不舒服,下意识地一挣扎。 扑通! 一阵米粒飞扬。 她再次浸回了汤里。米粒纷纷溅到了那只被擦拭的手上。 宋昌愿:!!! 淡淡的杀气弥漫而来,宋昌愿神色一冷,转过头漠然地看着那人,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谁知转头却看到了一双手,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象牙白的光泽分外好看,在阳光的照耀下,竟显出了几分透明。于是,那些米白偏黄的饭粒便格外刺目。 宋昌愿:…… 宋昌皓:…… 气氛安静得有些尴尬,宋昌皓身后传来了重重的脚步声。 杀气却在此时一收。 “哪里哪里?”正尴尬间,一个肉乎乎的小人从宋昌皓袖子底下钻出来,急切地趴到桌子上,“祖母的猫在……”小孩一抬头就对上一对阴沉的浅灰色眼眸,要说的话就哽在了喉咙。 ☆、章五 宫中谈话 气氛更尴尬了,三人都愣在原地。还是宋昌皓先反应过来,微微一笑道,“十弟不若先去换身衣服?” 深蓝衣服的公子点点头,脸色冷漠地站起,朝上方的国君拱了拱手,漠然地走开了。 除了最开始对上的那一眼,他的目光再没看过宋昌愿。 宋昌愿望了眼他离开的方向,又低头瞧瞧自己毛绒绒软绵绵的爪子,她的爪子现在还不太锋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 利,但真要拼命起来,他也未必有多好看。 她分明感受到了那一刹的杀气,却又被他压了下去,没有出手,是因为突然出现的小孩?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危险? 终归还是太弱了,宋昌愿深藏在心底的想要修炼的念头一动,那双冷冽的浅灰色眼眸在脑海倏地闪过,修炼的念头又被她给压了下去。 敌强我弱,这个世界的能人异士也不知道有多少,万一被当成妖兽抓起来就不好了。 还是先忍一忍吧! 宋昌愿收回目光,低头,就看到了那个肉乎乎的小人。 小孩小脸白净,婴儿肥胖嘟嘟的,应该是被吓着了,正委屈地眨巴着眼睛,嘟着嘴眼巴巴地望着宋昌愿,想碰又不敢碰。 身旁的宋昌皓忍笑安慰道,“先让昌愿回祖母那里洗洗,等她洗好了,有的是时间陪你玩。” 小孩嘟着嘴,一脸不舍地看着宫人把她抱走了。 回到长信宫里,有侍女上来给她擦洗,整理干净后将她送到了太后娘娘的手上。 太后娘娘面容还算年轻,鬓间发丝却已斑白。她伸出手温柔地拍了拍她,和蔼地笑道,“可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 那笑容里透着宠爱和纵容,仿佛她真的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小屁孩,而不是一只刚养没几天的猫。 宋昌愿没听懂她说的话,却看懂了她的眼神,不由得呆了呆,不知作何反应。 宋昌愿是孤儿,即便后来成为了曼陀罗手底下的三张王牌之一,叱咤风云,万众瞩目,唯一得到的温情也就来自挚友赵星夜,可星夜到底也是与她同龄,哪里会做出这样如长辈对小辈般宠爱纵容的举动,惊得她手足无措,满脸通红。 这个时候她要怎么做啊? 宋昌愿心急不已,也不知为什么,她心底就想给这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留下一个好印象,一个清纯乖巧的好印象。 她飞速地在记忆里搜索着之前这类情况的应对,蓦地,星夜绞着帕子含羞低头清纯美好的模样跳了出来,宋昌愿一喜,对了!就是这样! 爪子随手捞起一块布料,宋昌愿就开始“含羞”低头绞帕子,绞着绞着,刺啦一声响。 宋昌愿懵逼地低头,只见太后娘娘裆部布料被她撕开了。 宋昌愿:…… 太后娘娘也笑出了声,摸了摸她的头,什么话也没说,放下她便转身去内殿换衣服了。 只留下宋昌愿呆呆地蹲在椅子上,气愤地捶椅子。破身体!死弱鸡!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该抓的树枝不抓好,不该撕的布料就给撕了! 出师不利,宋昌愿捂着脸,满心沮丧。 太后很快就换好衣服出来了,手一招就有宫人上前,接着,一碗肉糜出现在宋昌愿面前。 熟悉的香味扑来,宋昌愿迅速分辨出碗里的青菜与之前被她祸害了的那碗是同一种,绿油油的颜色,微微有些涩的清香。除了没有虾仁,一切与之前那碗并无分别。 莫名地,宋昌愿脸一热,突然有些不敢看那碗肉糜了。 太后娘娘没看见她的眼神,伸出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声音依旧和蔼慈爱,“叫你乱跑,一天没吃东西,饿坏了吧?” 宋昌愿连蒙带猜,居然半懂不懂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她何曾被人这样疼爱过?刷地一下脸爆红,只是埋头吃。 等她吃完一抬头,就看见太后娘娘手里拿着一截丝锻,正穿过一段半弯玉玦,上刻不知名的图案,繁复好看,她稍一后退,就见到了背面上的字,那两个字她虽不认识,却认得那与太后宫门牌匾上的两个字是一样的。 这是给人做身份凭证用的? 她好奇地往前瞅了瞅,正好撞上那截往她脖子上戴的玉玦,顿时一惊,立即伸爪拦住。 太后娘娘只是轻轻拂开她的爪子,喃喃道,“昌愿乖,戴着它,护住你自己,也帮祖母护住他,啊。” ☆、章六 宫宴风云 一听这话,宋昌愿爪子一顿,抬起小小圆圆的猫脸,一双湛蓝的眼睛疑惑地看向太后,护着谁?太后娘娘这两天一直抱着她念叨这两个词,听得多了,也就大概摸清了这个词的意思。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太后,太后娘娘却看也不看她一眼,认真地给她系着带子,脸上带着深深的落寞。 太后娘娘从来都是慈祥的,和蔼的,亲切温柔的,这样的伤感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宋昌愿皱眉,她很不想让这样的神情在太后脸上出现。 忽然就很想安慰安慰她。 但……要怎么做? 她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也没被人安慰过,星夜也是坚强的女子,从没有出现过这样脆弱的情绪。 眼见着太后面上的落寞越来越深,宋昌愿心底一疼,忽然就想到太后娘娘经常摸她的头,或许,摸头会是个不错的办法? 想到就做,宋昌愿纵身一跃,三两步就跳上太后的肩膀,然后靠着太后的脸,颤颤巍巍地直起身,在她疑惑的目光下,伸出毛绒绒的爪子,摸了摸太后的头。 太后先是一怔,而后失笑。 像是得到了鼓励般,宋昌愿眼睛一亮,伸出爪子继续摸,摸着摸着,太后娘娘“哎哟”叫了一声。 宋昌愿一惊,下意识地缩回爪子,然后…… 尖尖的爪子就勾出了一缕长长的灰发。 宋昌愿:!!! 她的爪子什么时候冒出来了?! 知道做错事,宋昌愿懊恼地低着头,悻悻地准备从太后肩上下来。太后却毫不在意的样子,伸手将那缕头发夹到耳后,然后将她揽到手中,摸了摸她的头笑眯眯地道,“昌愿也知道疼人了啊,真是可爱的孩子。” “那就这么说定了!昌愿帮祖母护着他,啊。” 宋昌愿懵懵懂懂地抬头,看见太后眼中的期待,明明她都没听懂太后的话,却鬼使神差地点下了头。她叹了叹气,心道,反正出过那么多次给人当保镖的任务了,也不差这一次。 前世自开始记事起,到短暂的一生结束,她接触过最多的东西便是任务。小到护送,大至杀人,组织给她提供衣食住行以及知识,她则回报以一桩又一桩被完成的任务。 很公平的交易,她对组织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从幼时到长大成人,这样的生活从未间断过,到底是有些厌烦了。 如太后娘娘口中的“护着谁”的任务,她其实是很不耐烦的,这样的任务只意味着两个字——无聊。 若护的是位高权重的人倒也罢了,这种人通常都会有人派来杀手偷袭,倒也还过得去,可若护的是商贾富豪,偶尔来两三波山贼水匪,那可就真是无趣了。 宋昌愿盯着太后娘娘脸上不知不觉又现出来的落寞看得出神,湛蓝如海洋的眼睛里沉着山岳般沉重的暮气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 ,她心道,再出最后一次任务,最后一次…… 就当是回报太后娘娘这些日子的照顾好了。 一根筋的宋昌愿哪里有想过,她所理解的那个“护着”与太后以为的“护着”完全是两回事。待她日后完全了解了整件事之后,直恨不得扑过来掐死当初那个一厢情愿的自己,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章七 照顾她可好? 且说当下,戌时刚至,宫中的晚宴便准时开启。 海鲜菜肴香气扑鼻,时令瓜果俱齐,三足两耳的酒爵格外新奇。宋昌愿窝在太后娘娘怀里,有幸也享受了一把众卿朝拜的滋味。 国君齐熙王惯例地说了几句话后,众人便举杯同庆,看歌舞。在场诸人都没怎么用心在看,倒是宋昌愿一脸新奇。这个歌舞表演颇有些特色,不像平日里的宴饮玩乐,倒有些驱邪庆祝之意,服饰亦是深衣广袖,浓墨重彩。 无意间往下扫了一眼她发现,来人不多,除去几张经常过来向太后请安的熟面孔以外,竟没有多少新面孔。 倒是那个深蓝衣服的清冷身影让她一愣,只见那人端坐桌前,双手置于膝上,别人都吃得津津有味的饭菜他却全然未曾动过,微垂着头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面容轮廓格外立体,气质宛若冬日空山里的雨雾,冷冽疏离。宋昌愿这才发现,他的眼窝较别人都要深一些,看样子竟似是异域之人。 这厢太后娘娘忽然一用力,将她搂得更紧,宋昌愿一惊之下回头看去,就见太后放下酒爵,扫了底下众人一眼,转头对着齐熙王感叹地道,“可真是岁月催人老啊!哀家记得这些孩子当初还没一只猫大,现在一转眼,就该成家喽!” 才十岁的肉乎乎的小屁孩宋昌咏挤出来凑热闹,在下边一脸天真地问道,“祖母,我也该成家了吗?” 众人哄笑,王后笑骂道,“这才多大?就想着成家了!” 太后却正正脸色,一本正经地对他道,“再吃多几年饭,像你十哥这么大就可以成家了。” 宋昌咏闻言朝他的十哥看了看,他家十哥背脊笔直如竹的端坐着,身影清冷,桌前饭菜一筷未动,顿时就扁了扁嘴,“十哥都不吃饭!” 当下就有人起哄道,“老十,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深蓝衣服的男子闻言只是抬起浅灰色的眸,扫了宋昌咏一眼,眼眸微微弯出一点笑意,道,“十一可莫要学我。” “说到老十,”太后坐正了些,目光殷切地看向男子,道,“小殊可是明日启程?” 深蓝衣服的男子行了一礼,回道,“回祖母的话,孙儿明日一早便会前往晋国。” 这个话题似有些沉重,众人都不说话了,太后叹了口气,“苦了你了,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男子依言走上前,跪在太后身前,浅灰色的眸子极美,玛瑙一般流光溢彩,雨雾氤氲,他望着太后诚恳地道,“祖母,孙儿不苦。” 太后抬起的手一顿,愣愣地看着他,良久才落到他肩上,“答应祖母一件事可好?” 男子抬手行了一礼,声音少了冷冽,听起来更是清朗悦耳,“祖母请说。” 太后抬起手,将宋昌愿一把塞到他手里,宋昌愿一呆,嗷地一声就欲跳起,又被人按回去。“昌愿乖,别乱动。” 宋昌愿欲哭无泪地停下,浑身僵硬地定在原地。 抱她的男子也不好过,条件反射差点将猫甩出去,被太后一喝,顿时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一人一猫都僵着身体炸着毛。 太后笑眯眯地看了他们两眼,满意地点点头,道,“祖母年纪大了,经不得吵,昌愿虽然闹腾了点,可实在是可爱,祖母甚是喜欢。她虽然是只猫,祖母却是把她当孙女一样来疼的,哪里舍得将她送出去,就是送到别人手里我也不放心。” “祖母思来想去,这么多孩子里就你最适合养她,正巧你也要去晋国,一个人孤零零在外无人陪伴,索性让昌愿陪你一段时间,等日后回到齐国,再把她还给祖母,你说可好?” 这话一出,大殿内骤然一静,气氛忽然就紧张起来。 ☆、章八 洗干净点 太后娘娘的那番话又长又多,宋昌愿哪里听得懂,只敏锐地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见太后殷切地望着对面男子,她便也抬头望去。 却见男子瞬间红了眼,慢慢低下头,眸中水光晶莹,一双浅灰的眸子雨雾濛濛,被水光一衬,愈发似玛瑙般流光溢彩。 底下忽有人腾地跳起,跺了跺脚,抬起娇俏的小脸,娇嗔道,“皇祖母您偏心!怎么光问十弟不问我们?” 她抬着头,杏眼亮晶晶的,撒娇一般地道,“宁儿也可以将昌愿照顾得很好的呀!” 正是五公主宋昌宁。 太后娘娘只是笑,“宁儿若是喜欢猫,改日哀家再让人给你送几只去。” 简简单单一句话,个中亲疏立刻分明。 宋昌宁显然不乐意这个结果,刚想再说什么,见她三哥眼睛一瞪,气鼓鼓地坐下了。 男子忽然将宋昌愿放在一边,站起,后退几步,动作优雅地跪下,对着太后深深一叩首,“谢祖母信任,孙儿一定将昌愿养得白白胖胖的回来见您。” 太后笑得格外欢畅。 一场宴席就此结束。 宋昌愿看得懵懵懂懂,却通过诸人表现敏锐地察觉到了太后的用意,只能叹息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太后娘娘为了护住她的孙子,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力排众议,给一只猫加予诸多宠爱,只为能保她孙子平安。 然而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还是招来众人红眼。也不知这个举动能挡住多少明枪,又惹来了多少暗箭? 这厢宴席散后,宋昌宁回了寝宫却是大发雷霆,瓷器碎了一地,她却仍不解气,一边摔东西,嘴里一边愤愤道,“不过是个胡姬生的下贱蛮子,凭什么得太后这般看重?”说着将屋里最后一个瓷器摔了出去。 她的三哥宋昌钰悠悠踏进来,扫了满地狼藉一眼,只做看不见,淡淡道,“你也知道他不过是个下贱蛮子而已,有什么值当你生这么大的气?” 宋昌宁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心里就是气不过,委屈道,“可是太后……” “那是太后娘娘仁慈,她对我们一向都是一视同仁的,会对老十另眼相待不过是怜惜他无依无靠而已,再说他明日便要前往晋国为质,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两说,娘娘心地仁善,给他一只猫当护身符也无可厚非,你眼红什么?” “那只猫可是异邦来的!”生得软糯可爱,尤其是那一双海洋般清新澄澈的蓝眼睛,她一眼就喜欢上了。不过瞥了眼她三哥的脸色,这话宋昌宁机灵地没有说出来。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 宋昌钰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冷道,“异邦来的猫也只是只猫,哪怕给她再多的荣宠也是一样,还能变成公主不成?” 他目光一转,语气更加冷漠,警告般地道,“你可莫要犯浑,再做出如今夜这般举动……”剩余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冷冷地警告地看着宋昌宁,个中威胁不言而喻,旋即他一甩袖子,走了出去。 他走后宋昌宁咬着唇,气得眼睛都红了。每次都是这样!不过一个低贱的蛮子!宋昌殊他凭什么?凭什么得太后这般疼爱?太后当着他的面便自称祖母,在自己面前却自称哀家,他唤太后唤的是祖母,而她却只能称太后!若是宋昌皓宋昌咏那样的嫡子也就罢了,可偏偏宋昌殊…… 不过是个血统低下的贱人而已! …… 话说宋昌愿被人抱着出了大殿,姿态悠闲地窝在人手上四处打量,她的僵硬在看到男子对太后的态度时便缓和下来,以他对太后的态度,是绝对不会也不敢把她怎么样的。 然而捧着她的那个人可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从抱着她的那一刻起,他的手始终与身体保持两寸距离,小心翼翼地端着她的感觉好似在端一方天价珍宝。 宋昌愿瞥了男子一眼,只见他薄唇紧抿,神色冷酷,身体紧绷,如临大敌的姿态更是让宋昌愿好笑。 老虎被拔了牙还能叫老虎么?宋昌愿暗自思量,海洋蓝的大眼睛一片幽深,她自己的实力她还是清楚的,怎么说她也是曼陀罗三大王牌之一,这点自信还是有的,哪怕她还没修炼成人,况且还有太后娘娘在,他之前显露出来的危险也就不那么危险了,所以…… 这人应该还挺好相处的,宋昌愿下了结论,抬头看了眼他迷茫的浅灰色眼睛,还不知道他叫什么? 然而没过多久她就笑不出来了。 男子刚踏进寝殿大门就将她扔给侍卫,而后匆匆离去,走之前丢下一句话。 “把她洗干净点!” 宋昌愿登时就炸毛了。 ☆、章九 成精的猫 “把她洗干净点!” 这话一出,宋昌愿登时就炸毛了。 没错,她听懂了!一字不差地听懂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什么叫“洗干净点”?! 姑奶奶就是不洗也很干净好吗?哪怕出去鬼混了一天也不会长虱子好吗?最重要的是她已经洗!过!了! 宋昌愿对着侍卫嗷嗷乱叫,一爪掀翻水盆,嚎道,不洗!坚决不洗! 侍卫路虎也就是下午帮忙铺桌子的那个,看到这情形顿时就苦了一张脸,弯下腰好声好气地道,“小祖宗您就过来洗一洗吧!” 宋昌愿就是听不懂也能猜出他在讲什么,当下就嗷嗷回应了两声,不!洗!说着锵地还亮出了尖尖的爪子。 爪子再小也是爪子,就不信这一爪下去你这张脸还看得! 路虎也是干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转身端了另一盆水回来。而后摩拳擦掌,眼睛盯着宋昌愿,露出了一点凶光。 宋昌愿见状,当即弓起背。路虎纵身一扑,她则奋力一跳,一脚踩上他的头,再跃过水盆,伸爪一掀——砰! 水盆扣了路虎一脸。 路虎:…… 王宫里是藏不住事儿的,这里刚有些动静,那头就来了人。 宋昌皓探头往里一瞧,一眼就看到路虎狼狈的模样,登时就笑弯了腰。 路虎满腹郁闷,又不好发作,挠了挠头,一扭头就撞见宋昌愿沉静的看傻子一般的眼神,顿时就心里掬了把泪,他容易么他?辛辛苦苦忙了半天,啥都没做成还两头不讨好。 宋昌皓左右望了一眼,正色道,“你主子让你给它洗洗的?” 路虎耷拉着脸,沉重地点了点头,抬头望了下宋昌皓严肃的脸,道,“七公子,您想笑就笑,不用忍得这么辛苦!” 哪只猫喜欢下水的?也就他主子才会想着给猫洗澡了。 宋昌皓哈了一声,捂着嘴忍住笑意,大眼睛却弯成了月牙,他道,“得了吧你,先把这里收拾收拾,我已经让人去请韩姑姑了。” 路虎眼睛一亮,喜道,“真的?”当即麻利地跪下磕头,“多谢七公子!”转身收拾屋子去了。 韩姑姑是在太后娘娘身边服侍的女官,为人爽朗大方,办事又极有效率,深得太后喜欢,连诸位公子们都尊称她一声姑姑。 最重要的是,宋昌愿一直都是她在照顾着的。 不多时,韩姑姑便到了永和宫。 宋昌愿听不懂路虎他们议论的内容,一见到韩姑姑便扑了上去。 于是宋昌皓路虎一脸无语地看到那只小奶猫趴在韩姑姑手上,喵呜喵呜地叫得委屈,哪还能见到方才嗷嗷跳脚的泼妇架势?尤其那只猫喵着喵着就喵到了韩姑姑怀里,回过头来一边喵一边伸出爪子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这分明就是在告状。 宋昌皓:“……这猫……成精了吧?” 路虎早已目瞪口呆。 宋昌皓忽然用手肘不住地捣他,声音压低了道,“还不快去备水!” 路虎一愣,立即反应过来,少顷便端了温水回来放在桌上。 宋昌愿还在喵呜喵呜地告状,路虎见状便对韩姑姑使了个眼色。 韩姑姑会意一笑,温柔地低头哄着宋昌愿,一边往桌前走。路虎则踮起脚猫着腰动作迅速地扑了上去。 宋昌愿耳朵一动。 宋昌皓心道不好,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路虎已经扑了上去,一抓却扑了个空,宋昌愿脚上一使劲,挣开韩姑姑的手,腾地跃起,跳到路虎头上,再狠狠一跺,奋力跳开,一跃跃到水盆边沿,宋昌愿四肢发力,刚欲起跳,谁知脚下一滑,扑通! 圆润地滚了进去。 宋昌愿:“……” 众人皆是一呆,而后哄堂大笑。 宋昌愿气得脸都红了,要是在她前世,谁敢逼着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宋昌愿恨恨地咬牙,等她修炼成人,她非得把那男人当成被子拎出来,想怎么洗涮就怎么洗涮,想浸茅坑就浸茅坑,不把他洗脱三层皮她就不姓宋! 气死她了!这副弱爆了的身体! 她要修!炼! ☆、章十 王后 宋昌愿瞄了瞄自己短短的四肢,软软的爪子,恨恨地磨了磨并不锋利的牙齿,这副身体实在太弱,要是前世的自己来了,甩甩手就能干倒一大片如今的自己。 人善被人欺,猫善被人洗。 是该修炼锻炼了。 想到就做。宋昌愿捡起几日未练的三千弱水决就开始修炼,这个功法是她前世便在修炼着的,她也就在这一世刚睁眼的时候修炼过,之后便被人送到太后娘娘面前,怕惊动某些能人异士,一直没有再碰过。 一夜在修炼中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 度过。 翌日卯时正,宋昌愿被路虎匆匆从被窝里捞出来,跟在他主子身后去养心殿向国君齐熙王辞行,接着再转去未央宫,这中间宋昌愿一直眯着眼昏昏欲睡,直到听见一个端庄之余仍不失甜美妩媚的声音。 她睁开眼,入眼便是未央宫大气朴素的深紫色帷幔,帷幔上暗银的牡丹刺绣在晨风拂动间闪着淡光。再往下是分立两旁的宫人,最后才是主座上端坐着的王后。 见到这位王后宋昌愿先是一愣,昨夜她窝在太后娘娘怀里,视线都是往下扫,对于这位坐在太后娘娘旁边的王后并未多看,如今一瞧,宋昌愿只觉得,与齐熙王相比,这位娘娘真是太过年轻了。 仿佛只是一名花信年华的少女,大大的凤眼妩媚与凌厉并存,气质端庄典雅,乌鸦鸦的发鬓上随意插着的几支玉簪,平添几分慵懒。好似她上一秒可以是高高在上的王后,下一秒就能变成慵懒倾城的宠妃。 宋昌愿恋恋不舍地收回眼,这样的气质,这样的美貌,难怪能成为一国王后呢! 若是她的好友赵星夜在此,只怕就要指着她的鼻子骂了,王后之所以能成为王后,靠的能只是美貌? 这边王后抿了一口茶,道,“听闻晋国冬天格外的冷,你这一去,衣裳被褥可要带够了。”也不待底下的人回答,她又道,“你这一趟是安将军陪你一块走的?” “是。” “那便赶快去吧,别让将军久等了。”转头对一宫人道,“姑姑替我送送十公子。” 宫人弯身行礼应是。 宋昌愿瞧那宫人的服饰,应是与韩姑姑一样受主子看重的女官,那位姑姑一路恭谨有礼,临近未央宫的宫门却忽然走近,轻轻说了一句话,而后宋昌愿便眼尖地发现男子的衣袖蓦地一沉。 男子转过头,对着路虎使了个眼色,路虎便把她交给另一个侍卫,自己退下了。 而以那位姑姑的身份,本是送到未央宫门口就可以止步的,岂料她却一路相送,一直送到了皇宫的朱雀门前。 朱雀门前已经有好几队士兵在了,两队是原本看守宫门的,两队应是护送公子去晋国的,还有一队嘛…… 宋昌愿看向那一大一小两个男子,应该是保护宋昌皓与宋昌咏的。 宋昌咏一路小跑,跑到高大的男子面前,扯着他的袖子道,“十哥十哥,那是我送你的礼物!” 浅灰眼眸好奇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就看到一车满满当当的箱子,男子弯下腰,看着他问道,“是什么?” “是冬衣与被褥。”宋昌咏昂着头,一脸的自豪。 男子哑然失笑。 不知想到什么,宋昌咏耷拉着头,小小的脸上全是感伤,“十哥,我舍不得你。” 男子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宋昌皓就走过来拍拍他的肩道,“这有什么?哪天想他了就去晋国看他。” “真的?”宋昌咏眼睛一亮,盯着他家十哥一脸热切,大眼睛转了转,显然思绪已经飘远,少顷便见他捂着嘴吃吃地笑起来。 安将军安黎走过来对着诸位公子们抱拳行了一礼,还未开口宋昌皓便笑着拍了下头道,“瞧我们,安将军都来催了!” 宋昌愿站在侍卫手上,远远地瞧见宋昌皓走近男子,肩膀撞了男子一下,男子衣袖又是一沉,宋昌皓笑得灿烂,“七哥给你备了份大礼,一个月后记得收下。”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只见几人说了几句话后,便站在原地,目送男子踏上马车。 宋昌愿觉得,抱她的侍卫应该是新来的,新来的侍卫很不懂事,一见他家主子上了马车,便立刻跟了上去,然后她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浅灰色的眼睛。 ☆、章十一 公子殊 气氛忽然就凉下来了。 那双浅灰色的眸子里雨雾氤氲,水汽弥漫,似空旷深山里被秋风吹来的雨,落着落着便漫起了雾,朦胧里凉了天地。 还不待宋昌愿反应过来,雨雾忽地愈加弥漫,他的眸子一弯,笑容干净温暖,仿佛雨破云开,迷雾蒸腾的空山里照下了清凉的日光。 他认真地看着她,目光专注得似要将她刻进心里,他微笑道,“昌愿是吗?我是墨殊。”说着又是一笑,手指蘸了茶水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下墨殊二字。 墨殊?宋昌愿的尾巴无意识地打了个卷儿,为什么不是宋昌殊? 他却好似看懂了她的心思,只是笑,“不是宋昌殊。”他的声音稍稍有些低沉,却清朗悦耳,仿佛竹林里的雨声,清越入耳。 望着一脸懵懂的小花猫,墨殊笑得更欢了,眼睛都弯成月牙,嘴角却坏坏地一勾,顿时邪气四溢。 办事回来的路虎一掀车帘,正好看到这个笑容,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把要说的话都给忘了。 他家主子一般露出这种笑容的时候,就是要整人的时候了,之前被整的一直都是他,现在…… 他小心而迅速地瞥了眼一旁的小奶猫,心肝儿都在颤抖,主子不会想整那只猫吧? 墨殊似乎心情很好,脸上的笑容并未收敛,他望着路虎,笑容更加真实了些,温和地问道,“东西都备齐了?” 路虎心跳几乎停顿,一脸紧张,到底是整那只猫还是他啊?心底百般心思盘旋,面上他却神色一收,恭谨地回道,“是,属下又备了四床被褥和六套冬衣,加上之前的那几套,想来是足够应付晋国的严寒了。” “嗯。”墨殊懒洋洋地应了声,手上把玩着一个瓷杯,他的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在暗青的瓷杯映衬下,更是如象牙般洁白。 路虎却是一愣,看了眼他家主子的神情,脑中想起外面增加的车队,“难道……” 墨殊眸子弯弯,笑容干净纯粹,似乎很是欢喜,“昌咏又送了我一车。” 路虎:…… 整个车队也就十辆板车,每辆板车上绑着约莫七八个箱子,其中三辆是呈给晋国的贡品,三辆装满了墨殊的书简,还剩四辆…… 全是墨殊的被褥与冬衣! 整整三十多床被褥……路虎一脸头痛,这要是让人知道了,只怕他家主子会立刻沦为全天下的笑柄。 路虎战战兢兢地坐在车辕上,想起墨殊最后那个干净的笑容,他觉得他家主子的心情应该是很好的,主子心情好的话应该不会整人啊?只是最先那个邪气的笑却一直在脑海闪现,闪得他心神俱疲。 主子到底是想整他还是整那只猫啊? 马车里,宋昌愿蹲在最边上,远远地望着低头沉思的男子,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今日穿得很好看。玄色的广袖深衣,领边袖口皆用银色的丝线缠绕出繁复花纹,腰束银带,一头乌发也全部用银冠束起,直直地倾泻在脸侧,更显得他气质清冷。 再细看他的面容,他容貌昳丽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 ,肤色比常人更显白皙,眼窝深陷,鼻梁高挺,许是有着异域血统的关系,他的轮廓也更为深邃,极精致极英气的一张脸。 宛若气韵清冷的深山,被雨雾迷离了轮廓,偶尔雨开雾散,便现出冷峭孤傲遗世独立的一角,惊艳了人眼,迷惑了人心。 宋昌愿看得怔怔然,呆呆地想,他不笑的时候可比笑之时有威严多了。墨殊不笑的时候,气质便清冷疏离,仿佛有一团雾在身周萦绕,让人无法靠近。可一笑起来…… 马车蓦地向前一晃,晃得车里一人一猫都跟着晃了下,墨殊抬手一扶,袖子啪地打在桌上,隔着布都发出了沉闷的声响。 两旁金铁声铿锵,脚步声整齐,隐约地还能听见车轮辘辘,宋昌愿抬眼往外瞧,这是启程了? 她回头看了眼墨殊,墨殊头也没抬,正从袖中拿出两个木盒子放到桌上。 桌上已经放了两个,宋昌愿伸长脖子一瞄,桌上的两个是黑色的,上面还刻有图案,可惜隔得太远,她没看清刻了什么。 墨殊则看着桌上或长或方四个木盒,目光复杂,两个是黑檀木制的,上面刻着振翅欲飞的凤凰。还有两个是绿檀木的,上面却什么都没有,朴实得很。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神悠远,良久才拿起一个绿檀木的盒子,拉开一看。 宋昌愿踮着脚伸长脖子往上瞧,脖子都拉酸了,连影都没见着,她倒是想奔上前仔细地看一看王后与宋昌皓都送了些什么,可惜…… 某个洁癖发作的人从头到尾都拿帕子隔着手,看完之后还拿帕子仔仔细细地擦了擦手。 宋昌愿看了眼他清冷疏离的侧脸,突然觉得,为了自己的猫身安全,还是不要靠他太近的好。 她的目光太过明显,墨殊想不察觉都难,抬起头,往下望了望那双暮气沉沉的蓝眸,嘴角斜斜一勾,墨殊笑得温暖干净,声音更是清朗悦耳,慵懒低沉,萦绕着一种说不清的诱惑。 “想看么?” ☆、章十二 我也很开心呀! 想、看、么? 宋昌愿眯了眯眼,歪着头盯着墨殊看。墨殊的微笑很动人,语调很撩人,可惜,在语言障碍面前,这些统统都喂了狗。 宋昌愿听不懂,自然也就不会有动作。于是,墨殊就只看到那只猫歪了歪头,目光沉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见到这种反应,墨殊反而笑了。低低的轻笑声传出马车外,听得路虎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手一转,刚欲掀开车帘,却又突然定住,接着就见路虎烫了手一般猛地缩回,身子一转,坐得笔直,目光坚定地、凝重地望着前方,仿佛前方有无边风月。 一旁的官兵好奇地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官道上尘埃漫天,一眼望去只有数不尽的马屁股,顿时就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以异样的目光看了看路虎,悄悄地离他远了点。 路虎却全然未觉,专注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主子可是最讨厌那些猫猫狗狗的了,平日里遇到,连个余光都不会给,更别说对那些猫啊狗的又是说话又是笑了。这回要不是有太后娘娘在,别说是异邦来的猫,哪怕就是从天宫里下凡来的猫仙,主子都不会多看一眼。 在这种诡异的时期,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万一掀开车帘撞上的是一只鞋子…… 路虎只要想想到时自己脸上可能出现的鞋印就是一个寒颤。 马车里,墨殊收了笑,盯着宋昌愿的目光却显得意味深长。 这只猫,果然很有意思。 这种反应可不是一般的猫会有的,这种眼神更不是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猫能有的。那双如海洋一般湛蓝的眼睛里,沉积着深不见底的暮气,宛若历经世事的老人,死气沉沉。墨殊的手指慢悠悠地敲着桌子,他想到了自己的祖母。 她的眼神与祖母有些相似,可也只是相似而已。祖母的眼里有暮气,但更多的是睿智,是清明,是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大智慧。 他想起曾看过的那些老人,有些人老了,眼里只有浑浊;有些人是奸诈狡猾的精明,还有些会朝气蓬勃,乐观向上。 他们的眼里或多或少都会夹着一些暮气,但是都没有她眼里的多。唯独宋昌愿,她眼里的那种暮气,纯粹的暮气,沉静得令人心惊。 在有事情吸引住她的注意力之时倒还好,一旦她安静下来,那种暮气便会随着她的沉静迅速在眼底化开,浓郁得似一汪舀不起来的海水,沉重而冷漠,似乎人掉下去后就再也起不来的粘稠。 墨殊眸光微闪,极美的眼睛眯成一个诱惑的弧度。她不想看,他就偏要她看。 将两个檀木盒打开一半,墨殊敲了敲桌子,笑容干净明朗,“过来。” 宋昌愿歪头,看着他的动作,这回她看懂了,弯着尾巴犹豫着。他在林中伴着绿叶锁链舞剑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宋昌愿告诫自己,这是一个很危险的男人,可是…… 她抬头,墨殊的笑容干净剔透,似阳光一样美好,而且也没有杀气,应该没事吧? 宋昌愿还在犹豫着,身体却先大脑一步跳了上去。低头,还未看清盒子里的东西,啪地一声,盖子就合上了。 宋昌愿只觉得嘴边一痛,懵了两秒,低头看去,只见木盒上还夹着她的一根胡子。 靠! 她的胡!子! 宋昌愿气得当即就一爪子挠了上去,墨殊反应也快,随手拿起一卷书就将她挡了回去。 一击不成,宋昌愿眯了眯眼,两只前脚交替着踏了踏,暗自思量着,这要是在前世,墨殊哪里是她的对手? 可那毕竟是前世! 宋昌愿咬牙,再次上去一爪,直接将他手里的书简打掉,再奋力跃起,直接将自己的弱点暴露,不管不顾地挠了下去。 墨殊也迅速出手。 一击既成,宋昌愿立刻撤回。 一人一猫隔着几尺远,怒目而对。 少顷,墨殊两只手拈起她的两根胡子,语气欢快语调悠长,“真是开心啊。” 宋昌愿低头,看了眼爪子上的一根头发,一根头发对两个胡子,怎么看都是她占下风。恨恨地磨牙,一双大眼睛在他脸上阴森森地瞪视着,恨不得用目光在他脸上刮下两块肉来,看着看着,宋昌愿突然眼睛一亮,暗笑道,我也很开心呀! ☆、章十三 一日几餐 墨殊揪了她三根胡子,她拔了墨殊一根头发外加踩了他两个脚印,数量上是扯平了,但是,宋昌愿觉得,跟她的两根胡子相比,那两个脚印更会让墨殊在意。 果不其然,墨殊见她神情不对,下意识地就伸手碰了下额头,旋即便似想起了什么,脸色蓦地一变,尖叫道,“拿水来!” 她赢了! 宋昌愿笑得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 心满意足,然后看了眼混乱中心,默默地挪开,靠太近有风险,看热闹需谨慎。珍爱生命,远离洁癖。 待风波平静下来之后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了。 墨殊看着宋昌愿沉思,那双眼睛又沉静下来了,宛若一滩死水,波澜不惊,死气沉沉,让人看着就很不舒服,像死神盘踞的深渊,荆棘满地,鲜血淋漓,暗黑沉寂。 是那种正常人一看就会下意识躲开的眼神。 就连刚刚的幸灾乐祸,她也只是弯了弯眼睛,做出一个笑的姿态,而那双眸子里,不过就是漾起了一丝涟漪而已。 这只猫,果然很不简单。 车窗外忽然起了些喧闹声,下方沉静的猫耳朵一动,往左边折成一个三角,接着那双蓝色的眼睛小心地抬起来迅速地往他这里瞟了一眼。 那双眼睛里,六分暮气两分好奇一分警惕一分无谓,她在警惕他,但并不畏惧,想去外面瞧瞧,却并不是非去不可。 宋昌愿探出爪子,瞥了墨殊一眼,迈出第一步,见他没什么动作,又悄悄往前挪。 一刻钟后,宋昌愿成功抵达车窗下面。 车窗外人声鼎沸,宋昌愿直起身子,两脚站立,两只爪子搭在窗上,掀开车帘一角。 那双湛蓝的眼睛如海洋一般清新,波光粼粼地倒映出人影,小小的猫头一出现,人群就静了。 一声尖叫打破寂静。 “是太后娘娘的那只猫!” 轰! 刹那间,所有人都往车窗处挤。宋昌愿一惊,立马缩了回去。 宋昌愿自知闯了祸,瞥了墨殊一眼就自觉往车门口挪。 但是事情还没结束,齐国都城的百姓们本意只是来给公子殊送行,哪知宋昌愿一冒头,百姓们就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并且,还有些没见到“太后娘娘的那只猫”的人一路跟随,闹出不少事情,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车队一路西行,行到午时正,宋昌愿的肚子准时地叫了起来,她抬头往墨殊的方向瞄了一眼。 墨殊倚在马车壁上,长腿伸直,桌子也被他放到了手边的地上,上面已堆了不少竹简。只见他一手拿着竹简,盯着上面的文字正看得认真。 他看书看得很慢,看完一句便停下来慢慢思考,束在头顶的乌发随着他的动作倾泻在脸侧,专注的眼神让冷冽的气质柔和不少,轮廓分明的侧脸更显英气。 宋昌愿转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看来她的午饭是没着落了。 这里的风俗习惯与她原来那个世界的大相径庭,原来的世界是一日三餐,这里却是一日两餐,也就身份尊贵的国君与太后才有一日三餐这个荣幸。而她跟在太后身边,自然也是跟着一日三餐的。 只是眼下……她又重重地叹了叹气,看这位公子的眼神,怕是没有一日三餐这个习惯的。 她午餐估计只能吃水了…… 她叹气的同时肚子也跟着叫了一声,咕噜噜分外响亮,这一声立刻惊动了墨殊。 墨殊放下手中的竹简,坐直身子看着宋昌愿,浅色的睫毛垂下来,若精灵的翅膀一般颤了颤,他侧了侧头,浅灰色的眸子若有所思。 墨殊是极聪明睿智的人,这一点宋昌愿在与他短暂的交锋中已经有了很深的感触。 宋昌愿心一喜,难道…… 午饭有希望了? 只见墨殊屈指敲了敲车壁,声音清朗冷冽。 “停车!” ☆、章十四 奇葩主仆 “停车!” 路虎立刻停下马车,掀开车帘上前询问,最前方的安黎也掉转马头走了过来。 墨殊走下马车,对安黎道,“我刚刚看见这附近有条河,让弟兄们都先休息一下,取点水喝吧!” 安黎转头看了下众位士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随即又咽了回去,只应了声是便下令休息。 安黎很想说他这次带出来的兵可都是疾火卫里的精英,且这段路程里并没有急行军,一路都是匀速行进,这样的行进速度对他的兵来说简直可以算是轻松的了,并没有休息的必要。 马车一停,宋昌愿就兴奋地跳下马车,跟在墨殊身边直打转。 路虎瞧见了就纳闷,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跟那只猫那么好了?而且……他揉了揉额头,那只猫跟在主子身旁转圈的模样跟他家里那只大黄找吃的时候的行为简直一模一样,就差没跟大黄一样摇尾巴了! 大黄是他家里养的狗…… 宋昌愿可没管路虎心里在想什么,她只知道,她现在很饿,饿得简直可以吞下一头牛。这是修炼三千弱水决的后遗症,要是在她原来那个世界,抓几头妖兽来补补就可以了。不过现在么,别说妖兽了,就是猛兽也没见着几只,见着了也没她吃的份。 于是,宋昌愿老老实实地跟在墨殊屁股后面,墨殊走几步,她就走几步,墨殊慢悠悠走过小树林,她也跟着走过小树林,墨殊跨过一条水沟,她也卯足了劲准备跳过去,可惜肚子咕噜噜一响,她瞬间没了劲儿,哧哧滑了下去。 怎么还不吃饭呢? 被饥饿迷了心窍的宋昌愿还没想明白,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正好瞥见浅灰眼眸里的那点笑意。 !!!被耍了! 宋昌愿气得掉头就走,头上蓦地传下一个声音,“昌愿。” 她脚步一顿,身体便哧哧往下滑,然后咕咚! 滚进了沟里。 啃了一嘴泥水的宋昌愿:…… 好你个墨殊,给老娘记!着! 前去寻人的路虎走到一半,就撞见了他家主子,朝墨殊行礼后,路虎的目光往他身后一探,那只猫呢? 没见着猫,路虎的目光又往他家主子身上扫了一下,他家主子此刻虽然面无表情,可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分明是有笑意的。 那只猫……不会被整了吧? 宋昌愿与墨殊在马车里打架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哪怕路虎后来被他家主子叫来送水进去他也只是以为主子洁癖又犯了而已,所以,对于一人一猫互相恶整了一番的行为并不知晓。 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不妨碍他此刻对他家主子行为的判断。 要论对墨殊恶趣味的了解,没人比路虎更清楚了,他家主子可是从来都不肯吃亏的! 路虎急忙冲进了小树林里,接着他就看见了一只脏兮兮的、毛上滴着水的、气得七窍生烟的宋昌愿。 路虎第一反应是:“哎呦姑奶奶喂你怎么这么脏啊赶紧去洗洗!”说完捞起猫就冲去了河边。 绷着脸的宋昌愿:…… 奇葩主仆事儿真多! ☆、章十五 敢不敢? 五一快乐! …… 今天下四分,秦、晋、越、吴四大国,围绕这四大国的则是大大小小的诸侯附属国。秦国变法后,为通行方便,定下五里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 一驿,十里一栈的规制,引得诸国纷纷效仿。 齐国亦是如此,无论驿馆客栈皆由官方办理,且只招待士族以上的人物。 申时初,悦来客栈,接到疾火卫官兵通知的掌柜一脸紧张兴奋,急忙吩咐小二去准备食物。 申时末,疾火卫的金铁声马蹄声脚步声刚在遥远处响起,掌柜的就领着二十多位伙夫店小二在门外等着了。马车刚一停下,掌柜的便跪地叩首道,“小民金褔叩见十殿下,叩见安将军。” 随后是一片整齐的附和声。 山呼声里,墨殊下了马车,浅灰色的眼睛淡淡一扫,声音清朗低沉,似绿竹林里的雨声,“都起来吧!”当先走了进去。 宋昌愿窝在路虎手臂上,前后一瞄,墨殊最前,随后是安黎安将军,路虎跟在墨殊半丈以内,接着站起来的是疾火卫的官兵,再来则是金掌柜,最后才是掌柜身后的伙夫小二以及远处看热闹的群众。 啧啧,比她原来那个世界还要讲究! 宋昌愿被人整了,还饿了很久,心里憋着一把火,她瞄准桌子奋力一跳,桌子却没发出什么声音,低头一瞧,这才发现,桌子是按墨殊的洁癖风格布置的。 桌布厚厚地铺了一层又一层。桌上的食物刚刚掀开盖,正冒着腾腾的热气。宋昌愿看过去,一眼就看中了其中一样,眼睛顿时就亮了。 酒! 她最爱的酒! 她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 宋昌愿吸了吸口水,眼巴巴地望着那瓶酒。众人坐下之后,酒便到了安黎手上,安黎先给墨殊倒了一碗,再给自己倒了一碗,最后看向路虎。路虎在得到他家主子的同意后红着脸坐下了,于是那瓶酒又在路虎碗里过了一碗。 然后那瓶酒就回到了桌上。 她呢? 她怎么没有?! 宋昌愿盯着安黎看了又看,只希望某人良心发现,给她也倒一碗。可惜安黎喝了一碗又一碗,就是没想起边上蹲着的猫。 宋昌愿终于忍无可忍,一扯安黎的手,按着他的酒碗就嚎了一声。 安黎一愣,诧异地望了她一眼,“这猫……是要喝酒吗?” 对!宋昌愿铿锵有力地喵道。 安黎见状哈哈大笑,朗声道,“掌柜的,再添个碗上来!” 于是,宋昌愿前面也添了一碗酒。她刚要喝一口,抬头却发现一桌三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着她,尤其是坐在她对面的墨殊,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浅灰色的眼睛里兴味盎然。 看什么看?没看过猫喝酒吗?! 宋昌愿满心愤愤然,憋了一口气,盯着酒碗,深吸气,哧溜哧溜,碗里水位迅速下降,辛辣在嘴里炸开。 宋昌愿一愣,噗! 一口酒全喷了出去。 酒水全洒在了墨殊身上脸上。 墨殊登时就崩溃了,他腾地站起,一字一顿地骂,“宋!昌!愿!”一拂袖转身去了房里。 一向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公子殊气得连礼仪都忘了。 宋昌愿:……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口酒真的很辣很辣,但是…… 莫名的好爽,好想笑,哈哈哈哈!宋昌愿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耍我! 事实证明,墨殊是敢的…… ☆、章十六 有样学样 心情大好的宋昌愿一连吃下四碗饭,然后在安黎等人看妖孽一般的目光下被路虎送回房间。在回房间的路上,正好遇上给墨殊送水的小二从他房里出来,手里提着两个空桶。宋昌愿瞧着就撇了撇嘴,洗个脸都用那么多水。 宋昌愿心里正吐槽着,就见路虎脚步一顿,随即抛下她,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房门下听墙角,宋昌愿嫌弃地看了他一眼,然后…… 也把耳朵凑了过去。 房间里只有淅淅沥沥的水声。 这能听出什么?她抬头一看,路虎的眼睛已经放在了门上小块小块的镂空方格上,方格用绢纺蒙着,从外面瞧进去,只能看到一片模模糊糊的白。 随即路虎手一戳,戳开了一个洞。宋昌愿立刻有样学样,亮出尖尖爪子用力一刺,噗! 声音格外刺耳,房间里水声一停,路虎顿时就僵住了。 宋昌愿可没有路虎对他主子的那种敬畏之情,自顾自对着窟窿里瞄,房间里灯光柔和,在乌漆漆的木桌上打下一圈光影,除此之外,什么东西也没有。 宋昌愿不满,伸爪刚打算再戳一个洞,房里就传出了声音。 那声音冷冽如霜,让人想起月光照下空旷平原上酷寒的风。 “你们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那声音来得太快,宋昌愿一时收不住手,噗! 又是一个窟窿! 宋昌愿:“……” 房里风声乍起,房门豁然洞开,随着吱呀一声响,两个盆子伴着水泼了出来。 宋昌愿侧身一躲,还是被泼了半身水…… 她抖了抖毛,抬头看路虎,路虎没躲开,被从头泼到了脚,水从他的发梢往下滴,滴到衣服上,又从衣角、袖子漏出来,漏到裤子,最后滴到鞋上,再从鞋子里冒出来。 路虎傻站着,面色惨白。 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房门吱呀又响,嘭的一声关上了。 这身功夫真是厉害,不用手就能把门关上,宋昌愿一脸严肃地想着,只是看到这样气急败坏的墨殊…… 宋昌愿咧了咧嘴,莫名地想笑,然后目光扫到自己湿了一边的毛,嘴巴咧了半天,愣是没笑出来。 墨殊洗了她的漱口水,她跟路虎成功地被迫洗了人家的洗澡水。 一!点!都!不!爽! 一夜平静度过。 第二日清晨,宋昌愿睡得迷迷糊糊地被路虎从被窝里捞出来,在迷迷糊糊中被按着洗了个澡,擦毛的时候她终于清醒了些,盯着自己湿漉漉的毛很是奇怪,她为什么要这么早洗澡? 当然路虎是不会回答她的问题的,就是回答了她也听不懂,她也就懒得去纠结这个问题。 脑子清醒之后肚子也跟着清醒,宋昌愿催促着路虎下了楼,在距离饭桌还有丈许远的时候一个饿猫扑食扑在桌子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上菜的小二。 正在上菜的小二只觉得头皮一麻,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端着点心的手顿时一抖,点心洒了墨殊一身。 宋昌愿:…… 愣了两秒,而后拍桌狂笑。 公子殊再次愤然拂袖离去。 路虎:…… 安黎:…… 宋昌愿觉得,其实就一盘点心而已,又不是菜汤之类的东西,把点心屑抖掉就没事了,不过兴许人家比较爱干净,嘻嘻,宋昌愿一边吃一边想,吃得特别欢畅,一不小心又吃了五碗粥。 金掌柜从她吃饭起就开始数,数到她吃完后,以看妖兽的目光盯着她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0 还没五碗粥大的身板,一脸不可置信地跟安黎赞叹道,这只猫是他见过最能吃的猫,果然不愧是太后娘娘养出来的! 其实金掌柜更想说的是,真不知道那只猫的胃是怎么长的! 在宋昌愿吃完早饭半个时辰后,公子殊终于从楼上下来,连早膳都没用就上了马车。路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宋昌愿跳上马车,掀开车帘一瞧,对着那双冷冽的浅灰色眼睛看了半晌,默默转身,跟路虎一起坐在了车辕上。 嗯,组织里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还有句话叫“见机行事”,她才不是怕了他呢,只是没必要跟人斗气。 这般想着,宋昌愿坐在车辕上分外坦然,岂知这一坐,就坐出了一堆事情。 ☆、章十七 掷果盈车 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此时麦子已收,田间光秃秃的,偶尔能见到几株绿草,上面还挂着晨露。 此时刚刚启程,马车走得不快,从家里赶来相送的百姓都跪倒在地,跪满了两侧的道路。 宋昌愿好奇地抬起头往外瞧,跪在地上的人并不是都那么安分,有个小孩嘴里包着水煮蛋,嚼了半天咽不下去,呛得脸都红了。有的忙里偷闲啃一口鲜果,偷偷抬起眼看看身旁的大人,被大人瞪一眼之后再啃一口,笑眯眯地抬着好奇的眼睛往马车上瞄,瞄着瞄着就对上了一双蓝色的眼睛。 小孩惊得瞪大了眼,手指指着她嘴巴啊啊啊了半天说不出话,身旁的大人急得直打人,结果这一打,小孩就高声叫了出来,“啊啊啊啊!宋宋宋宋昌愿!” 身旁大人更急了,狠狠一拍道,“没礼数的兔崽子!昌愿大人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吗?” 小孩很是不满,回嘴道,“你不也这样叫了吗?” “还敢顶嘴?”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众人的目光已经往宋昌愿这边扫来,一个个伸长脖子眼神热切地盯着她看,有些还大胆地往她的方向挪,刚挪不远就被举着长枪的士兵挡了回去。 人群里不时发出阵阵惊哗声。 “她的眼睛真的是蓝色的!” “那只猫怎么那么小啊?” 在嗡嗡的讨论声中,宋昌愿忽然感觉自己像是个从异域运来的妖兽,正关在笼子里被人围观。这种感觉非常不好,饶是她再厚的脸皮都挡不住那种**辣的视线,那种带着善意的、好奇而殷切的**烧得她脸都红了。 于是宋昌愿脖子一缩,躲进了马车。她宁愿忍受墨殊冷冰冰的目光瞪视也不要被人用**辣的眼神围观。 她进去之后外面的声音就小了很多,不过却还是有一些存在,而这回的声音大多都是苍老的,那些苍老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在重复着一些话。 “多谢殿下大义前往晋国。” “恭送殿下。” 宋昌愿只听懂了“殿下”二字,于是转头去看墨殊。墨殊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正侧头倾听外面的声音,他今日的冠发没有束好,有些乌发细细碎碎垂在鬓角,衬得他的脸更加如象牙般白皙,眉目英气精致。 不知是不是那些碎发柔和了他的脸,宋昌愿忽然觉得,墨殊原本冷冽的眼神温柔了许多,浅灰的眼睛雾气朦胧,极美极动人。 趁着这个温柔而又动人的瞬间,宋昌愿嗖地一下溜到了车窗下面。 小孩与大人斗完嘴就发现那只猫不见了,扁着嘴一脸沮丧,幸好马车走得不快,这一会儿也只是从他身后走到了他身前不远而已,他仗着人小没人察觉,从父母身边溜出来,跑几步又跑到马车前面,眼睛一直盯着马车。 宋昌愿一露头就看到一个惊喜的眼神,那是之前那个小孩的,见她出来,小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小孩眼神清亮,笑容温暖阳光,看着看着,她那海洋一般清新的蓝眼睛里,也不自觉地溢出了笑意。 看到她的笑脸,小孩眼睛更亮,想了想,从怀里摸出一个红艳艳的果子,作势要抛给她。宋昌愿见状,身子倚着车壁,直立站起,十分配合地伸出了两只爪子。 红果子扬出一道美丽的抛物线。 锵! 一杆长枪向上一刺,果子碎成两半。 小孩的脸瞬间呆滞。 下意识做出这个动作的士兵一脸尴尬,挠着头赔笑脸道,“抱歉抱歉,我以为是什么不好的东西……” 望着小孩仿佛天崩地裂的灰暗眼神,宋昌愿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顿时哈哈大笑起来,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她不笑还好,她这一笑,看见这事儿的士兵都忍不住笑了,队伍里一片欢声笑语。骑马走在最前方的安黎回头看了一眼,士兵们立刻直腰忍笑,面上一派严肃。 宋昌愿见状笑得更欢,跪在地上一头雾水偷瞄的百姓终于注意到她的笑脸,立刻就有人指着她惊道,“她会笑!” “什么?” “那只猫会笑!” 呼啦一声,更多的人涌了过来。 宋昌愿脖子一缩,躲了下去。 马车里面也有着低低的轻笑声,宋昌愿扭头,就看到墨殊也正偏过头去,浅灰色的眼睛里笑意盈盈,宛若冰川里雪水融化,凝了一汪清凉的眼波,晶晶然而惊艳人心。 真是……美极。 被美色惊艳得词穷的宋昌愿终于发现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是墨殊那货笑起来真的有倾国倾城的资本,其魅惑程度简直可以媲美她的挚友赵星夜,若是他也到了曼陀罗组织,估计跟星夜一样只靠脸就能完成大半的任务。 不过这场果子风波却还没有过去,有人问清了事情始末,于是热心热情的齐国百姓就心疼起了他们远赴他国为质的殊殿下,有人塞三五个鸡蛋,有人拎几包鲜果,有人给一罐腌菜,这可为难了两旁护卫的士兵,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更有甚者,直接将果子扔向马车……前面驾车的路虎。 被果子渣砸了一身的路虎:“……” 他能跟主子申请换个岗位不? ☆、章十八 长信宫 齐国,长信宫。 正是华灯初上,韩姑姑端着膳食走来,朝正靠在桌上看书的太后轻唤道,“娘娘,该用膳了。” 太后放下竹简站起来,伸了伸懒腰,问道,“什么时候了?” 韩姑姑将膳食放在桌上,“回娘娘的话,已经是酉时末快戌时了。” “已经快戌时了?”太后诧道,扭头往外面看了看。天际泛蓝,夜幕还未完全黑沉下来,启明星却早早地挂在了天边,宛若仕女裙边镶嵌的水晶,在烛光下放出耀眼的星光。 她摇摇头叹息道,“这人一老啊,日子就过得跟流水似的了,还没等你反应过来,一天就已经没喽。”她望了一眼饭菜,只是摆手道,“收起来吧,刚刚才吃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1 点心不久,哪里吃得下那么多?” 末了又来一句,“你当我是昌愿哪?” 韩姑姑笑着将东西收起,让宫女撤下。太后往西边看了看,只是叹气。 晋国与齐国相邻,正好在齐国西边。 韩姑姑望了太后一眼,大约猜出了点太后的心思,自言自语般道,“也不知道他们相处得怎么样?” 太后反倒笑了,“你当我不知道你想说什么?” 韩姑姑只是笑,“奴婢的心思娘娘自然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她跟了娘娘这么久,娘娘的心事她能看懂,她的心思娘娘自然也能明白。 太后闭上眼,揉着太阳穴,良久才道,“我带过那么多孩子,只有昌皓性格最好。可那么多的孩子,唯有小殊跟羲霜最像我。” “两个人都跟我这个老太婆像了个十足十,越是讨厌的东西就越要看,越看就越看不惯,越看不惯越生气,越气就越要整一整那人,整到了则看不惯,整不到就更讨厌……” 像是一个死循环。 太后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她拍拍韩姑姑的手,道,“所以啊,把昌愿跟他放在一起我才放心,至少他的目光会有一大半放在昌愿身上。” 太后的目光看向了西方,她的目光悠远,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看到了她最疼爱的孙子身上,她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他们也快到了吧……唉,小殊的性子我怎么会不了解?可是……” 太后的声音隐有哽咽,许久才说出话来,“跟一只猫斗气总比跟晋国的那些王公贵族斗气好。” …… 走了十余天后,车队到达齐国边界的止行乡,安黎驾马走到马车旁,隔着窗子与墨殊交谈。 “殿下,这里便是止行乡了。” 墨殊将车帘掀开,望着远处那座高大的山脉,目光深邃,“过去便是晋国了啊,”转头微笑道,“我还是第一次来这里呢!” “哈哈,属下倒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不过那座山,”他说着指指远处高耸入云的高山,“属下倒还真没走过。” 齐国地势平坦,全国只有一座高山,正是止行乡的这座止行山,山高而陡,凶险异常,不知有多少人在这座山里停下了生命的脚步,半山腰上还时常能见到累累的白骨。且这座山正好是齐国与晋国的分界,所以齐国民间常说,“翻过山便是晋国。” 安黎压低了声音,“听闻此山高大险陡,凶险异常,还请殿下多加小心。” ☆、章十九 真是狼狈 墨殊礼貌地笑,“多谢安将军提醒。” 车队在客栈里停下,众人却都没有休息,都在准备着上山的东西。山上没有驿馆客栈,甚至连人都少有,一应物品都需自己备齐。便是墨殊都在帮忙,于是,在一群忙忙碌碌的人中,优哉游哉的宋昌愿异常惹眼。 宋昌愿闲着没事,就蹲在驿馆门口的篱笆上看外面的小孩玩,忽听街道外歌声四起,唱着唱着,就把驿馆外的小孩给唱跑了。 那歌声押韵,一起一伏分外有趣,初时还不大清楚,渐渐地,歌声愈发响亮,歌词也清晰起来了。 那歌里唱的是:“银甲亮,长弓扬。纵横沙场,女将羲霜。白衣染血,乌发披霜。保家卫国,不逊男将!” 宋昌愿听得怔怔然,转头看去,驿馆里的士兵已停下手中的工作,目光崇敬地望着街外,远处的街道上空旌旗飘扬,红艳鲜亮。安黎望着旌旗,笑容灿烂而又向往,眼神斗志昂扬。 墨殊则摇头轻笑,“羲霜这丫头!” 直到旌旗走远,歌声渐消,士兵们这才继续手上的活儿。少顷,东西收拾妥当,车队便向山上驶去。 山路难行,车队走走停停。行至酉时,天色将黑,一辆板车的车轮忽然陷进坑里,整个车队都停了下来。 那辆板车上载的刚好是进贡给晋国的珠宝贡品,笨重不堪,疾火卫里的大力士轮番上阵,也没能将那个轮子从坑里拔出来。 安黎见状翻身下马,上前帮忙,几人一起想着办法。 “嗷呜——” 长长的狼嚎声响起,宋昌愿一听,毛都炸起来了,一个箭步冲出车外,还未作何反应,马儿已被惊着,蹄子一扬便冲了出去。 更要命的还在后头! 车绳断了! 马与车厢断开,各自反方向奔去。 宋昌愿一头栽在了地上。蓦地,她想起车厢里的墨殊,顿时面色大变。 车厢一侧爆开,墨殊从里面滚出来,他撞出来的力道太大,力道一时卸不掉,只能任由身子往前翻,而他身前,是悬崖。 远处的路虎看得目眦欲裂,迅速地扑过去,“主子——” 墨殊去势怎么也止不住,径直滚了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宋昌愿往前一跳,一口咬住了他的衣服。猫当然没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拉住人,只是宋昌愿眼神一狠,三千弱水决迅速运转开来,一口拉住了他。 答应了太后娘娘要护着你的!绝对不会让你死掉! 墨殊一呆,急道,“昌愿你……” 话没说完一人一猫就掉了下去。 三千弱水决太过弱鸡,力量只爆发了一刻就没了,宋昌愿捂着自己的牙,眼泪直飙。 奶奶的,痛死她了。 须臾,山崖下面的河“嘭”地炸起巨大的水花。 河水流速极快,猫怕水的性子似乎也被她继承下来,宋昌愿被转得晕晕乎乎,冷冰冰的水直往嘴巴鼻子里灌,待她恢复过来,已经被冲出数里远。 墨殊倒是水性不差,揪住她的尾巴就往河面游,一出水面宋昌愿就喷了口水出去,然后不顾某人的僵硬抓着他的手趴在上面直喘气。 秋夜凉凉,河水潺潺,天空藏蓝,星子明亮。风轻轻拂过,难得的安宁。 难得的安宁里宋昌愿耳朵一动,她听到了马蹄踢踢踏踏的声音。 宋昌愿猛一抬头,不远处站着一匹马,马上坐着个颀长的身影。 流水哗哗里,一个明亮的男声和水传来,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笑意。 “真是狼狈啊!” ☆、章二十 谢青 “真是狼狈啊!” 淡淡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宋昌愿立时僵住。 那个声音明亮年轻,宛若冬日最耀眼的太阳,明亮却不刺眼,温暖并不灼人,这声音让人一听就想到河畔青柳下温玉一般朝气蓬勃的少年。这声音明亮到即便他所言是嘲笑之语,也让人忽略了其中语意,对其心生好感。 即便……听不懂。 这人,不简单。宋昌愿当即下了评论,她抬头望去,月光并不明亮,她只能看到一个身姿颀长优雅如水墨丹青一般的剪影。 少年下了马走上前来,宋昌愿当即转头看向墨殊,由于角度问题,她只能看到一个象牙白的英气的下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2 颌,上面沾着水珠,在薄薄月光下莹莹生光。 他的身体很是放松,慵懒随意的姿态仿佛他不是身处秋夜寒水之中,而是坐在马车里无聊地翻着竹简。 月光忽然明朗,打在少年脸上,清楚地映出他的脸。青锦束发,墨眉如柳,却分外锋利,一双星目熠熠生光,唇红齿白却不显女气,而他的脸竟是一张瓜子脸,分开来看都极女气的五官凑在他脸上却莫名有了阳刚之气,英气勃勃里风和日丽温暖如玉。少年的声音明亮开朗。 他道,“秦国,谢青。” 墨殊缓缓仰头,浅灰色的眼眸里雨雾氤氲,看不清情绪,声音低沉清朗,“齐国,墨殊。” 报的不是宋昌殊。 谢青了然地笑道,“前几日谢某在此造了间木屋,先生若不嫌弃,便去寒舍坐坐如何?”虽说是询问的句子,谢青用的却不是商量的语气。 墨殊似全然未觉,仿佛真的只是应邀上门的贵客,彬彬有礼,声音温和清朗,“乐意之至。” 那是一间宽大的木屋,屋外篱墙低矮,青菜油绿,门扉半掩,轩窗里灯光昏黄,分明是一间温馨的农家小院。谢青推开门,右手伸出,对墨殊道,“先生请。” 墨殊当先走进。 谢青引着他进屋在桌旁坐下,又拿出一套衣服,对墨殊道,“秋夜寒凉,未免染了风寒,先生先换身衣服吧,”旋即又补道,“这是没穿过的。” 墨殊礼貌地道谢后便去里屋换衣。 宋昌愿走在地上,眼睛四处观看,谢青拿着一块大毛巾走上前来,蹲下身给她擦毛,接着笑道,“你就是贤懿太后的爱宠吧?” 宋昌愿听得半懂不懂。 谢青歪着头想了想,试探般地唤道,“宋昌愿?” 看在他帮她擦毛的份上,宋昌愿喵了一声算是回应。 谢青眼里闪过惊奇,刚欲说话,身后忽有脚步声传来,转头一看,墨殊已换好衣裳走了出来。他站起身,真心地赞叹道,“先生的这只猫可真是聪明。” 一般人都只会把这话当做客套话,谁知墨殊看了一眼宋昌愿,点点头应道,“的确有几分灵气。” 谢青哑然,半晌才回道,“先生可真是爽快人。”说着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墨殊,墨殊穿着刚换上的玄色广袖深衣,衣服尺寸都刚刚好,便笑道,“看来我挑衣服的眼光还算不错。” 一说到此,墨殊便后退几步,弯身行礼,“今夜之事还要多谢……” 谢青急忙拦住,“不不不,怎敢当先生的大礼?”他的手一拦便收,反而向墨殊行礼作揖。 谢青星眸灿灿,声音明朗,“谢某想要先生一个人情。” ☆、章二一 爽快点 路虎一脸后怕地将墨殊扶上马车,瞧了瞧他面上的神情,墨殊难得地强忍下想要拂开他的手的冲动,任由他扶着自己坐上马车,然后,路虎就絮叨开了。 原来在墨殊掉下去之后疾火卫便开始搜寻,只是山崖陡峭,下去极难,好在疾火卫里的都是精英,两刻钟之后便都顺着绳子攀下去了。路虎机灵,下去之后见水流湍急,便沿着河水往下跑,果不其然找到了他家主子。 一刻钟后,宋昌愿冷眼瞧着路虎扯着墨殊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一爪子挠了过去。 然后……世界安静了。 咳咳,不是她护主,实在是路虎太能说了,她要是听得懂还另说,偏她又听不懂,路虎的嗓音粗嘎,听着实在是累心。真是看不出来,路虎平日里寡言少语的,说起来这么能说,也难为墨殊这么耐心地听他讲这么久。 安黎他们在路虎放出信号弹之后便都聚了来,疾火卫摸黑拉来了车队,待到安好营已经是大半夜之后的事了。 墨殊倚在马车上垂眸沉思,谢青在向他讨要了人情之后便离开了,离开之前留下了两段话。 前一段是关于他为何来此的,他说,“谢某半月前正好在齐都,在南风酒馆里遇着了公子钰和公主昌宁,在谈到殊殿下前往晋国一事时,谢某见昌宁公主昂首挺胸,目光得意。” 谢青只说了这么些话,再无其他解释。墨殊却是了然,安黎是安大将军安焰之子,安焰是齐国出名的大将,战功赫赫,疾火卫又是他亲自培训,人数不多却个个精英,有这两者在,齐国便无人敢来劫车。 而晋国自恃大国,纵只是为了一国威名,也决不会让他在晋国国土上出事,所以唯一能动手的地方只有止行山。 疾火卫是安家私军,昌宁公主是绝对安插不了人进去的,所以人员安排上动手不了,能动的就只有马车了。她的手法也不用多复杂,只要在车辕上锯开一个小口,齐国地势平坦,唯止行一座高山,而在这样平坦的路上,只要不惊马,那样一个小口是不会出事的,只会在路途中慢慢磨损。而一旦上了山,遇上狼,马一惊,那车便会…… 墨殊闭了闭眼,他后来问了军中向导,向导说他们走的那段路地势险陡,树木丛生,又有山崖,是群狼聚集的最好去处。 现在他身处异国,便是有心去查也鞭长莫及,而且祖母…… 墨殊深深吸气,不再去想这事。转头看着在马车角落窝成一团的宋昌愿,他忽然就想起了谢青说的第二段话。 宋昌愿忽然觉得有目光看在自己身上,懒洋洋地扭过头,掀起眼皮看了看,油灯如豆,墨殊静坐一旁,见没什么大事,尾巴一绕,她又闭上了眼。 那个目光看了一盏茶,两盏茶,一刻钟…… 宋昌愿忍无可忍,跳上桌,爪子一拍,怒瞪墨殊。 总盯着老娘看作甚,没见过异邦来的猫吗? 墨殊一脸无辜,还真没见过。 宋昌愿爪子再拍,到底有啥事?爽快点!说! ☆、章二二 理直气壮 墨殊垂眸看着她,浅色睫毛如蝶翼般虚幻,宋昌愿抬眼看进去,只看到浅灰色的眼眸里雨雾濛濛,如雨降空山,再细看却又不是那么回事了,雨雾被玛瑙包裹,镜面一样清澈反光,倒映出她的模样。 小小的一团,还没成人手掌大,软软细细的茸毛上黄与白相间,湛蓝湛蓝的眼,圆圆可爱的脸,短短小小的尾巴,总之一字以概括:萌。 宋昌愿歪头,对着他眼睛里的自己看了又看,除了可爱之外没有什么不对呀!宋昌愿自己虽然厚脸皮,可脸皮还没有厚到以为一个重度洁癖患者会喜欢一只猫,那他究竟在看什么? 墨殊眼睛看着宋昌愿,脑子里想的却是谢青说的话,谢青说,“若不是见这只猫毛色光亮,谢某还以为先生虐待这只猫了呢!” 言下之意便是嫌宋昌愿太小了。 墨殊觉得,若是谢青见到宋昌愿一天三顿、顿顿五碗的饭量估计就不会这么说了。他抬眼,目光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3 深邃地看着宋昌愿,其实就是谢青不说他也察觉到了昌愿的奇怪之处,只是不好靠太近研究,一来昌愿不愿意,二来么,他也不想跟那只暴力猫贴太近了。 谁知道她是在哪个泥地里滚出来的? 只是现在,他也对她很有兴趣,得找个既不靠近又能让她任他观察的办法。 墨殊心里想着事情,面上却不露分毫,他的眼神太过深邃,似是在研究什么一般,看得宋昌愿一阵不爽,重重地拍了两下桌子。 墨殊蓦地惊醒,旋即目光一转,看着宋昌愿脱口而出,道,“昌愿,我教你认字怎么样?” 宋昌愿:“……” 他纯粹是被宋昌愿过去几天总是在他念书时往他书上瞄的表现影响的,话刚出口便后悔了,心里只期盼着宋昌愿不要答应。 宋昌愿却不是这么想的,墨殊说的那十个字她只听懂了两个,不要问她是哪两个。总之她现在很头痛,语言不通,狗屁不通!什么都听不懂咋整? 气急之间宋昌愿灵光一闪,她听不懂墨殊的话墨殊肯定也听不懂她的话,那还她纠结个啥? 于是宋昌愿理直气壮地答:“喵~” 墨殊:“……” 他挺直的背忽然一松,缓缓地往后靠,左手揉着太阳穴,很是头痛的模样。 …… 月影西斜,天边星子三两颗,黑漆漆的环境里,一对绿莹莹的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宋昌愿还没睡,她缩在马车一角,静静地回想白天的事。 她好像不能再这么懒散了。三千弱水决虽弱,但也只是前期弱而已,且它最是讲究厚积薄发,用最温和的元力温养身体,越到后来越是强大,不然也不会成为前世那个世界的大众功法。 嗯,明天开始,恢复前世的生活! 翌日用完早餐,车队便继续向前行驶,宋昌愿跳下马车,一路跟着车队跑。看得众人满目惊奇,路虎转过头对他家主子道,“主子,您赶她下去的?” 莫名背黑锅的墨殊:“……”他长眉一挑,冷眼看着路虎,“你也想下去跑一跑吗?” 路虎迅速转身,再不吭声。 宋昌愿无视掉众人灼灼的目光,自顾自地跟着跑。总归他们不会盯着她看一辈子,看够了便不会再看了。 只是没多久,麻烦就来了。 麻烦来自于马屁股后边那些扑簌簌的灰尘,山上泥土多灰尘便也多,马儿一走过便会掀起一阵尘雾,而后就被跟在马后边的她给撞个正着,无需多长时间她便成了一只灰猫。 只是放眼望去,整条山路上不是人就是马,尘埃阵阵,躲也无处躲。 宋昌愿盯着自己毛上的灰盯了两秒,然后就决定无视掉,以前在曼陀罗的时候连泥浆都滚过,这点小灰算什么? 跟车跑了一个时辰后,宋昌愿已浑身酸软,脚都抬不起来了,只是机械地跟在马车旁边,将三千弱水决缓缓运转开来。 元力如溪流一般在体内流淌,将那些酸软慢慢缓解掉,宋昌愿头脑一清,精神都恢复了许多。 马车里传来低低的读书声,宋昌愿听得眼睛一亮,跳了上去。太后娘娘有念书的习惯,看书时看到自己喜欢的文字,便会把它念出来,反复咀嚼,细细品味,她的念书时的声音很好听,宋昌愿常常在一旁听得入了迷。本以为离开太后娘娘身边以后就会再也听不到这样的书声了,只是没想到,墨殊居然也有这个习惯。 那似乎是车队刚启程的第三天,墨殊手持竹简,一字一句地念出竹简中的文字,那些文字铿锵有力,朗朗上口,音韵相合,仿佛是在和风微雨低声轻颂的竹林,森林王子的温声吟诵,歌声一样动听。 哪怕她听不懂其中语意,可还是被那些音声相合的文韵吸引。 所以每次墨殊念书,宋昌愿都会凑上前去聆听,趁人不注意时瞄一眼里面的文字。墨殊一开始还提防着她,后来见她并不会越过车窗之后的距离碰到他之后,也就随她了。 只是这次好像不太一样,宋昌愿刚一跳上车,下意识地先抖抖毛,就见墨殊面色大变,嗖地一个竹简就飞了过来。 “滚!” ☆、章二三 入木三分 加更! “滚!” 竹简电射而来,宋昌愿往右一闪,嘭! “啊!!!” 两个声音接连响过之后,竹简…… 打中路虎了。 路虎扶着腰,两眼泪花地看着他家主子。面对路虎委委屈屈的眼神,他家主子长眉一挑,神色冷冽地回了六个字。 “去把她洗干净!” 这话宋昌愿听懂了,她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灰,默默跟着路虎走了。 半个时辰后,回来的是一只黄白花的干干净净的小狸花猫,墨殊扬起眉用挑剔的眼神上上下下前前后后将她打量完了后,用沉默表示了对路虎工作的肯定,宋昌愿终于能进入车厢,只是她听到的却不是读书声了。 墨殊开始教她识字。 第一个学的自然是宋昌愿的“宋”字。墨殊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个树枝,用绣帕隔着拿在手里,在茶杯里蘸了水后便在桌上一笔一划地写了起来。 字迹端端正正,气势十足,宋昌愿盯着那个字看了半天,心里吐槽道,怎么看都像是个鬼画符! 只是她到底听不懂墨殊的话,因此也就不知道墨殊要她做什么。墨殊也不急,慢慢和她解释,“这个是‘宋’字,宋昌愿的‘宋’。” 墨殊的声音很好听,一般来说只要他不冷脸,那声音便宛如空旷深山中摩擦过竹叶的清风冷雨,透着一丝丝的空灵,分外迷人。 宋昌愿听着听着就呆了,眼睛跟着他修长白皙的手指转动。 在他写到第四遍的时候,墨殊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目光严厉,宋昌愿一惊,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然后跟着在桌上写写画画。 她没蘸水写,光用软绵绵的毛垫根本看不出来她写的什么样,于是,她下意识地伸出了爪子。 爪子尖尖的,在木桌上划出了一道浅色的痕迹,歪歪扭扭的,写完后宋昌愿歪着头将两个字对比了一番,除了字迹稍显稚嫩外笔画不那么工整外笔顺分得比较开之外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墨殊盯着那个歪七扭八完全不像字的“字”,眼神有那么一瞬的呆滞,他是不是对一只猫要求太高了? 他的神色一现便收,但却被紧盯着他的宋昌愿立刻捕捉到了,宋昌愿想了片刻,接着往下挪了挪,重新开始写,第二回好了许多,但还是差劲。 宋昌愿看了眼他的表情,再次往下挪,开始写第三个。第三个终于像样了点,墨殊终于有些满意,点了点头便拿起树枝,准备教第二个字。 但是宋昌愿却并没有在看他。 宋昌愿低着头,很认真地盯着桌上的三个字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4 ,桌上的三个痕迹一个比一个深,因为她越写越用力,这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是宋昌愿看着那三个字,总觉得好像遗漏了什么,少顷,她恍然大悟。 她在写字的时候运转了三千弱水决! 宋昌愿看着那三个字,深深地,深深地吹了口气,一阵风拂过,木桌一侧出现了一扇木粉,而原来的地方,留着三个一个比一个深的——“宋”。 宋昌愿:“……” 墨殊:“……” 日子在修炼锻炼与识字中飞速流逝。三日后,车队出现在晋国边界,安黎递了身份文牒和路引之后,车队便在城门外等候着。 宋昌愿踮起脚直着身子趴在车窗上,悄悄掀开一角往外看。 窗外杨柳青青,景色相宜,行人拥挤——拥挤的原因嘛,自然是为了看看这些从齐国来的车与人。 晋国人在看齐国人,齐国人却并没有在看晋国人。 安黎带领着疾火卫的士兵们,军姿齐整,背脊笔直,目不斜视,瞧着便威风凛凛,不可冒犯。 路虎身为一国公子的贴身侍卫,自然不能丢了他家公子的脸。于是也坐姿端正,面容凝肃。 前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地就形成了泾渭分明的两个圈子。圈子里是齐国的军队,气氛威严,冷肃非常,圈子外是晋国的平民,人声攘攘,热火朝天。 唯一算得上是半个齐国猫的宋昌愿却无人关注,宋昌愿躲在车窗一角,仗着猫小脸小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蓦地她忽然想起车里还有个人,于是转头看去。 公子殊此时倚在车壁上,双目微阖,睡得正香。 宋昌愿:“……” 半个时辰后,城门终于有了动静,朱门大开,一道洪亮的男声远远传来。 学齐国话学了一个月多小有所成的宋昌愿身体一僵,捂着脸欲哭无泪。 苍天啊!她的齐国话都还没学会呢!怎么又来了个晋国话?! ☆、章二四 锋芒毕露 身着金甲的晋国士兵蜂拥而出前头开路,威风凛凛列成两队分立两旁之后,杨县的驻守将军县令县丞令史等大官小官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行出。 杨县的县令是个粗壮的中年人,身量不高,四肢短小,却声音浑厚,嗓门极大,还未走近便听他朗声笑道,“不知公子殊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 安黎亦是骑马在前,一听这话登时就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两国来往,使团未至书信先至,车队还在止行乡的时候他便已派人快马加鞭赶去晋国,更别提刚到杨县之时就先送上去的身份文牒与路引了。 分明就是有意怠慢,如今却来讲这些场面话,唬弄谁呢? 安黎不过才及弱冠,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杨县县令话音刚落,他便把那些话骂了出来,一边说着,表情生动,眉眼嘲弄,将心中的不屑表现得淋漓尽致。 县令用的是晋国语言,他却故意说的齐国话。 旁人给杨县县令翻译了之后,县令当即便冷了脸,却一言未发,只冲身旁的小令官使了眼色。令官立时站出,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们县令大人面前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安家是将门世家,安黎的祖父与父亲皆是战功赫赫,他虽刚去军中历练没几年,军衔不高。不过真要算起来,比之杨县县令,却是绰绰有余的了。 安黎轻蔑地斜了那令官一眼,神态高傲,转过了脸。 这是不屑与他说话的意思了,那令官一瞧,立刻涨红了脸。 县令面色更黑,看向马车,“贵国公子便是这样驭下的?” 马车里安安静静,无一丝响动。 县令沉着怒气,把话又说了一遍。马车里还是毫无动静。县令更怒,嗓门喊得震天响。 这一声传出之后,马车里才传出一个哈欠声,场上骤然安静。 秋风轻轻地抚过人的脸庞,带来一阵清凉,城外的杨树绿意盎然,枝叶摩擦出低低的沙沙声。朴素的马车里,传出一个慵懒低沉带着浓浓睡意的齐国语言。 说话人的声音很好听,似有暖风微雨在青绿的竹叶竹枝间演奏,奏出一曲自然动人的曲子。那句话传出之后,有说话声嗡嗡响过,而后,更加安静了。 那句话是,“到哪里了?” 宋昌愿捂着嘴,笑得满地打滚,那货分明早就醒了…… 众人只听到一阵吱吱吱吱的闷闷的奇怪笑声,接着马车里有人叹了叹气,语气温柔宠溺,“别闹。” 宋昌愿的笑声戛然而止。 路虎掀起车帘一角,装模作样地给墨殊汇报。良久之后,马车里才传出一声长长的恍然大悟般的,“哦~” 低沉清朗的男声终于说起了晋国话,一开口便训道,“安黎,俗话说入乡随俗,既到了晋国,便用晋国语言,善于体贴他人才是君子所为,这般言辞无状,若是让人误解了可怎生是好?安黎,你,可知罪?” 安黎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忍笑道,“公子教训得是,安黎知错,下次定不再犯。”说着朝着马车深深一作揖。 墨殊不但没怪罪安黎,反而倒打一耙,说起县令这个主人的不是了。 县令面色黑如锅底,冷声道,“这样藏头露尾的人岂是君子?说是娘娘还差不多吧!” 墨殊姿态悠闲,“对什么样的人便行什么样的礼节,若有君子前来,本殿自然扫榻相迎,纵使那是街头乞丐,本殿也欢迎之至。” 他顿了顿,少顷才悠悠地道,“若是对某些礼数不周又身份不够的人么……”他轻笑了声,话音顿止,个中嘲讽不言而喻。 县令气得满脸黑红,刚欲开口,墨殊又道,“还有啊,县令大人,什么‘说是娘娘还差不多’的这种话可不是你能说的,”他挑着眉,望着夕阳打在车帘上的身影,斜睨了眼道,“像大人这般体形、这般身高、这般官职、这般礼数,可不像是个能见到娘娘的人……啊我知道了!”将县令从里到外都嫌弃了一遍之后,他忽然恍然般惊道,“定是你在家中藏了什么娘娘!” “你!满嘴胡言!” 骑马在旁的安静的晋国县尉忽然开口,“公子这般锋芒毕露,就不怕日后在晋国路难行吗?” 隔着厚厚的车帘,墨殊浅灰色的眼睛里忽然风起云涌,雨雾濛濛,他望着车帘外晋国国都的方向,目光深邃,语气幽幽地道,“难道本殿锋芒收敛,日后晋国之路便易行了么?” 马车外,蓦然沉默。 ☆、章二五 晋国 杨县的县令到底不敢多为难墨殊,几番口舌争辩不占上风后便将车队请去了驿馆,休息了一夜后,迅速地连人跟车带马一起送了出去。 车队在晋国边界的小县街道上行走,宋昌愿这半个月来跟着车队跑习惯了,也不管这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5 是什么地方,跳下车便跟着车队跑。 路上灰尘弥漫,众人的目光习惯性地跟着马车走,也就没看见马车底下的小小的猫,直到一个童音嚷道,“啊!有猫!蓝色的……” 孩子的话说不清楚,又刚刚好顿在那里,下意识地,众人便都以为有只蓝色的猫,纷纷顺着孩子的手指看去。 一瞧马车底下只见到只黄白花的狸花猫,就忽略了去,一边瞧一边问道,“哪里有蓝色的猫?” “有蓝色的猫!?在哪里?” 话越传越远,不多时,附近的人便都拥了来,低头找蓝色的猫。 目睹了整件事情发生却完全不懂事情经过的宋昌愿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一看之下就撞见几十双眼睛,宋昌愿呆了两秒,哧溜一声溜进了马车。 刚刚那些人的眼神……好可怕。 那些对上宋昌愿眼睛的人却都惊了,有人讷讷道,“那只猫的眼睛是蓝色的……” 谣言这才被澄清,不过却晚了一步,而且越传越离谱,传到晋国都城去时,那些谣言已经完全变了个样。 宋昌愿跳上马车,无视墨殊嫌恶的眼神,乖乖坐在车门旁,抖了抖身上的灰,径自滚到车窗下,踮着脚直起身两只爪子熟练地趴在上边,掀起车帘一角往外瞧。 最里面的是齐国的疾火卫,两旁开道的是晋国士兵,而金甲长枪之外,是晋国的百姓。 那些伸长脖子看热闹的百姓,或着长衫,或穿短打,衣冠楚楚,神采奕奕。然而百姓之外还有百姓。 那是些在长衫短打身后或蹲或坐的百姓,他们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而宋昌愿撞见的眼神正是来自他们。 她从未在齐国见到过这般景象。 走了这么长的路,见过这么多围观的人群,宋昌愿对人的眼神已格外敏感。她深深叹息一声,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与齐国人的眼神完全不同。 在齐国,人们的眼神是热情的,带着一些敬畏,感激,他们出来是给他们的公子送行的,而顺带着,看她的眼神也带着一丝丝的敬畏,更多的却是好奇,惊叹和善意。 而晋国的这些人,他们看的却是来自他国的质子,是关在笼中的稀有动物,那些眼睛里,只有不屑跟嘲弄。而看宋昌愿的眼神里,虽也有惊叹与好奇,可莫名的,宋昌愿就是觉得,他们好奇的不是猫,而是肉。 他们不过是好奇这碗有着异邦血统的肉味道如何而已。若不是有晋国士兵在两旁开道,她估计她会立刻变成饭桌上的一道菜。 国界之分,忽然来得如此明显。 宋昌愿想得入神,几乎忘了身处何地,耳边破风声划过,她蓦地惊醒,抬头一看,一个石子弹了过来。 宋昌愿翻身一滚,石子就穿过窗帘直冲墨殊而去,墨殊头也不抬,随手抓起桌子一拍,石子顺着来时的路径飞了回去。 少顷,窗外一声惨叫,“啊!” ☆、章二六 质子住所 宋昌愿望去时,墨殊正放下桌子,而在这中间,他的左手还拿着一卷竹简,眼睛分毫未移,看得专注。 宋昌愿:“……”好俊的功夫! 掀开车帘一角,宋昌愿悄悄往外瞄,人群混乱,护卫的士兵手持长枪直往外挡,扔石子儿的人早不知道躲哪儿去了。这晋国的风气…… 也忒差劲了! 见墨殊没有追究的意思,宋昌愿也就放下不管了。 车队又行了半个多月,终于抵达晋国都城外。 晋国王宫,御书房。 公子公主们刚刚赶去,凑巧地就听到最后一句,“既如此,那么那位齐国质子的事便交给爱卿全权负责了。” 须臾,房门打开,走出一位年约不惑的中年男子,看到迎面走来的公子公主们,俯身行礼道,“老臣见过诸位公子公主。” “赵大人不必多礼。” 中年男子赵合直起身,看着面前的几人道,“大王在御书房内小憩,公子们若是有事不妨同老臣说说?” “如此也好。” 梅香亭。 锦阳公主开口道,“方才父王可是与大人在谈那齐国质子的事?” “正是,齐熙王一月前派遣安黎少将军带领疾火卫护送公子殊前来我国,不日便将抵达。” “公子殊?倒是未曾听闻,他是庶子吧。”说话的是晋梁王的嫡子姬思齐。 另一人兴致勃勃地问道,“坊间传言他是异邦胡姬所生,这事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 “异邦?这是何地?” 赵合抚须微笑,“这还是从齐国传过来的名词。” “听闻在极北之地有一国,那里的人皆金发碧眼,身材高大,就是女子也生得比我们这里的男子高大。据传十几年前异邦有几人凭船纵海漂流,漂至齐国境内,被当地人抓起,后送至齐王宫。” “那几名异邦人里有一女子,生的黑发灰眸,容貌美丽,又极善舞,听闻她的舞蹈热情奔放,极具异邦风情,因此被齐王宠幸,一年后生下一子。” “就是那公子殊?”锦阳公主眉毛一挑,眼中兴味浓浓。 一旁的公子正姬思正笑道,“天下皆知纯慧王后善妒,她怎会让公子殊留下来的?” “这个却是齐国秘闻了,”赵合手指捻着长须,“当初老臣曾听到一点风声,据说是孩子出生之后,纯慧王后便派了女官去那胡姬的住所,杀了胡姬,原本那孩子也是留不住的,只是后来贤懿太后凤驾亲临,将那孩子抱了过去,这孩子才活了下来。只是那胡姬,却是枉死了。” 此话一出,殿内都静了静。 另一人叹道,“贤懿太后真是好魄力,仅是这样便让纯慧王后住手了。” “哪有这样简单的事?”赵合笑道,“贤懿太后称那孩子天生便异于常人,极为特殊,亲自给那孩子取了名,五岁前都养在长信宫中,纯慧王后这才不敢动手的。” 赵合见几人都听得入神,眼里闪过一道异光,半晌又徐徐道,“此次公子殊来晋之前,贤懿太后还给他托付了一只猫。” 他的话还没说完,姬思正又抢道,“可是坊间传的那只来自异邦全身皆蓝,连眼睛都是蓝色的,还被贤懿太后赐名宋昌愿的猫?” 赵合哈哈大笑,“殿下说笑了,异邦来的猫也不过只是只猫而已,哪有坊间传的这般神异。据说那只猫也是十几年前与那些异邦之人一齐过来的母猫产下的崽,原先那只母猫生性彪悍,齐熙王送去十几只公猫都被它抓死了,因此这十几年来都没有产下半只猫仔,也就一年前,与一只狸花猫生下了那宋昌愿,不过那宋昌愿与一般的猫并无不同,毛色也是普通的黄白色,只有眼睛是蓝色的。” 这段故事传奇得跟话本儿似的,众人愣了神,半晌姬思正才傻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6 道,“猫一般不都是只有十几年寿命的吗?” 赵合一愣,道,“这老臣就不清楚了。” 倒是锦阳公主眼睛一转,一双桃花眼分外狡黠,她想了想便道,“那齐国质子的住所是不是还未定下?” “是。”赵合抚着长须,善解人意地问道,“公主可是有什么好主意?” “父王前几日不是收了一户人家的庄园么正愁无处安排么?不若将那庄园改成驿馆,给了那公子殊居住?”锦阳公主美目流盼,她慢慢饮了一口茶,这才抬眸看向众人道,“反正他有那什么宋昌愿在。” 话音刚落,亭中的三个男人都呆住了。 那处庄园说得好听点便算个庄园,说得难听点就是个老鼠窝。那处本是一富贵人家的住所,奈何子孙不肖,家道中落,庄园渐渐败落下来。偏那子孙还迷信得很,只道鼹鼠招财,家中有老鼠不抓,任由它们上下,平日里还送些白米给老鼠吃,长久下来,那里的老鼠泛滥成灾,连生人都不怕,白日里还时常出没,没多久那户人家里的东西都被吃光了。 那户人家仓皇逃出,只剩了个庄园无法带走,那人便想着变卖出去。那庄园的位置却极好,正处在集市,只是都城的人都晓得那人家的底细,都不肯买下。 那人只好将庄园低价卖给王室,晋梁王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却愁无法处理那些老鼠,正满城寻猫抓老鼠。 锦阳公主此计一出,晋梁王连猫都省了,只是话虽如此,三人总觉得此举不道德,犹豫着没有接话。 见此情况锦阳公主便道,“那处庄园虽然耗子多了些,可地方却是极大的,又正处在集市,还是富贵人家居住过的地方,别的不说,就景致来讲,那可不是一般的驿馆能比得上的!要在平时,这地儿可是千金难求,不过就是耗子多了点而已,有贤懿太后亲赐的那只猫在,有什么好愁的?” 赵合抚掌赞叹道,“公主此计甚妙,大王若是知晓定会十分高兴的。” 赵合官拜上卿,深受晋梁王信任,见他也点头同意了,姬思齐也立马跟着附和。 几人三言两语间便将齐国质子的住所定下,锦阳公主自觉为父王解决了件大事,心中也非常欢喜,急着前去邀功,于是施施然起身跟几人告别。 一番作揖行礼,三人正要各自散去,背后忽响起姬思正讷讷的说话声。 “万一那只猫不抓老鼠怎么办?” ☆、章二七 习惯 车队在临近晋国都城曲沃时停下。 驿馆里,路虎在屋里帮着收拾,墨殊站在屋外,神情淡然。宋昌愿看了看天色,还是未时。以前都是到了酉时才停止赶路去驿馆休息的,今日怎的这样早? 她走过去,扯了扯他的裤脚,墨殊低头,宋昌愿就抬起小小的猫脸,冲他喵了一声。 墨殊轻笑道,“去主人家做客总要先换身好看点的衣服吧,这样风尘仆仆地赶过去别人可是会笑话的。” 宋昌愿恍然地点点头,默默走开。 这是这一个月以来养成的习惯,墨殊总是隔了三寸远教她认字,教完就走,宋昌愿亦是有事找他就去扯一下他的衣服,墨殊便会给她解释,同样的宋昌愿也是解释完便自觉走开。这一来二去的成了习惯,连她自己都忘了问墨殊是怎么看出她心中所想的了。 翌日辰时,宋昌愿被闹哄哄的说话声吵醒,她跳下床,走出房间。士兵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没人理她。 她走到墨殊的房间探头一瞧,路虎正在服侍他家主子穿衣,头都没往这边瞧一下。 宋昌愿叹了口气,蔫蔫地往厨房走,看样子一时半会儿的路虎是不会想到她了。一般墨殊在的时候,路虎都是先忙完他家主子的事情才会想起她的。所以洗漱以及早餐什么的她只好自力更生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想当年她是一个多好的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好孩子啊,如今居然也依赖起用人来了。 宋昌愿啃完一只山鸡赶回去的时候,墨殊已换好了衣服正挽着长发。宋昌愿跳到他面前就歪着头开始打量。 墨殊一改往日朴素利落的胡服风格,穿起了雍容华贵的广袖深衣。这一身衣服格外的庄重威严。 玄色的中衣,衣领袖口上绣满了繁复缠绕的银色花纹,藏青外衣稍短,露出了花纹繁复的亮银衣领,外袍上面用更深的藏青色绣了瑞兽,腰间金罗带上的蓝宝石闪着亮光。长长的乌发用银冠束起,上面还插着一段镂空龙纹银簪。 看起来……分外的低调奢华有气质。 路虎也盯着他家主子上上下下地看,而后得出一个结论,“爷您今日一定能迷倒曲沃的万千少女。” 宋昌愿频频点头。 墨殊失笑,“就你会说话!” 宋昌愿还是点头,嗯,路虎说的的确没错,他这一身实在太妖孽,迷倒那些少女不是没可能。墨殊见状好笑,抓起桌上的一个青枣就掷过去,正好打中她的头,“你懂什么?” 宋昌愿:“……”打她做什么?!她怎么就不懂了?! 辰时正,宋昌愿跟着墨殊坐上轿辇,从驿馆出发。安黎骑马走在最前,两旁由疾火卫护送,路虎跟在轿辇旁边。 城门口,公子齐领着几个官员在等着,墨殊下了轿辇,与众人互相见礼,随后由晋国的官员们领着进入曲沃。 十六人抬着轿辇缓缓地进了城,从深紫色的纱幔往外看,所有人的脸都模糊不清,他们被开道的晋国士兵挤到一边,仰起头看着深紫纱幔里颀长的身影,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章二八 找她算账 加更求票票 宋昌愿回过头去,主座上端坐着的墨殊竟也似被一层纱幔隔远了般,轮廓深邃的脸白得近乎透明,浅灰色的眼睛低垂着,浅色的睫羽颤颤,遮住了眸中翻腾的雨雾,宛若空山迷雾,让人只觉冷冽疏离。 这一刻的他,仿佛远在天边。 莫名的,太后娘娘慈祥的脸就浮现眼前,那些叹息着的话语也在耳边回响,“昌愿啊,戴着它,护住你自己,也帮祖母护住他,啊。”宋昌愿抬起爪子,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玦,再抬眼瞄了下墨殊,低头沉思片刻,弓起身,四脚微弯,跳! 一跳便跳到墨殊手上,墨殊瞬间崩溃。反手一甩,墨殊腾地站起,咬牙骂道,“宋昌愿!” 宋昌愿早有准备,借着甩出去的力道在轿柱上一蹬,正好跳回墨殊面前三寸远。 底下观看的人已经议论起来,目光好奇地看向他这边。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公子殊在杨县城门的一番言语在这十几日内已传遍各国,对于这位前来晋国为质的公子的容貌,众人可都好奇得很。 底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此时也不好再坐下,墨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7 殊黑着脸,狠狠地瞪了宋昌愿一眼,飞快地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然后,唰—— 拉开了纱幔。 许是母族不同的缘故,墨殊的肤色比任何人都要白皙,在秋日淡而凉的金光下,他那轮廓深邃的脸上耀出了象牙白的光泽,他低下头,浅灰色的眸子冷冷地凝视着下方的人,然后,嘴角坏坏地一勾。 街道瞬静。 墨殊刚探头出去时还带着怒意,面色疏离,眸光冷冽。他的容貌本就精致,底下的人又时时注意着轿辇里的动静,这一出来,立时便吸引了成片的目光。冰冷的美男子不难得,难得的是美男子破冰一笑,偏还笑得邪气,笑容似钩子般勾人,衬得他越发昳丽。 这还不够,墨殊笑得眸子弯弯,浅灰的雨雾在清澈的水光下流转,意味深长的目光里,他扬手一抛,将手中的绣帕扔了出去。 下方一片尖叫。 一旁的宋昌愿捂着脸不忍直视,本来他穿的就已经够妖孽了,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出,打今儿起,曲沃的男人们估计都娶不到女子了——因为都被他迷倒在轿辇下了。 本就拥挤的街道此时更是水泄不通,晋国的士兵们被挤得脸都红了,一边暗骂着肇事者一边横起长枪努力维持秩序。然而闯出了大祸的肇事者却拍了拍手,放下纱幔,优哉游哉地坐下了。 宋昌愿看着下方争抢的场面,脸上明明白白地写了两个大字:鄙视!一块被人擦了手扔掉的帕子而已,居然抢成这样?! 她看热闹看得正入神,忽觉后背一凉,转头看去,墨殊也正盯着她看,下方为他的绣帕争抢得那般热烈的场景他却瞧也未瞧,只是认真地看着她。 一双浅灰色的眸子雨雾氤氲,却被粼粼的水光全部掩盖,意味不明的目光里,他的手正把玩着一段银簪。 不会……要找她算账吧? ☆、章二九 贡品 宋昌愿一惊,瞟了眼他手里把玩着的簪子。 那簪尾极尖极细,闪着冷冽的寒光,在他手指间灵动地划出优美的银圈,宛若他此时的神情,冷得令人心惊。他的声音也清冽低沉,似席卷深山的西风,透骨的冰凉。 他一字一顿地骂,“宋——昌——愿,你下次若再敢跑到我手上——” 咚! 银簪深深陷进桌子,只剩一点镂空龙纹的簪头留在桌上,飞速地颤出一团银色光晕。 宋昌愿:“……” 自幼在曼陀罗组织学习杀人的宋昌愿早就在尸山血海中锻炼出一副大条得好比钢筋的神经,除了杀气其他任何情绪都不会被她放在心上,况且墨殊再生气顶多也只是折腾一些恶作剧而已,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所以这个威胁…… 根本没用好吗?! 宋昌愿瞥了眼透出桌子一大截的簪尾,疑惑地想,他的簪子是哪来的?抓着墨殊从下往上地看,看到他头上光秃秃的银冠之时,宋昌愿恍然大悟。很小心地迈出一步,看了下桌上的簪子又示意下他头上的银冠,她小小声地道,“喵~” 你头上的银冠少了簪子很难看的! 墨殊:“……” 轿辇一路被抬着进了王城,在王宫前停下。站在门口迎接的丞相赵合很客气地提醒道,“赵合见过殊殿下,殿下,从这儿起便该用步行了。” 墨殊亦客气地回礼,随即几人便在门口礼让起来。一人认为,公子殊远来是客,理当先行。另一人觉得赵丞相年近不惑,是在场人中年龄最大的老者,年轻人便要尊老,自然是丞相大人先行一步。两人各执一词,这时另一人道,公子齐身为帝国公子,身份最为尊贵,走在前面理所当然。 三人争执不下,说一句便退一步,说一句便退一步,少顷便退出半丈远。宋昌愿听不懂晋国话,也看不惯繁文缛节,一脸无语地看着他们装模作样。 然后以“你们是不是傻”的眼神看着他们一脚踏出,优雅地迈着猫步昂首挺胸地高傲地走了进去。 众人:“……” 这回没有再分谁先谁后,赵合立马走在前引路,墨殊后边跟随,公子齐一旁作陪,再往后是安黎和路虎。 按照惯例,疾火卫不能跟随进入王宫,便先在王宫外的驿馆里歇下了,那些一路载过来的箱子也不能进去,要送到专门放置的仓库里。 扫了一眼那些板车上沉甸甸的红木箱,赵合漫不经心地问道,“殿下,微臣冒昧地问一句,那些是贵国送给我国的礼品吗?为何是……” 晋国送礼有风俗,礼品数量要么成双,要么分三、六、九,绝对不会送出超过这个范畴的单数。晋国人认为,其他的单数都是不吉利的。赵合的眼睛利得很,一眼就算出那些箱子只装了十一车。 其实从齐国出发时的箱子只有十车,至于现在为何会多出一车么?宋昌愿摸了摸鼻子,装作看不到墨殊冷漠的眼神。 多出来的箱子里装的都是热情热心的齐国老百姓们送给他们殿下的礼物,她只不过是笑了一下,顺便接过了一个人的礼物……而已。 于是墨殊冷着脸跟赵合解释,送给晋国的礼物只有三车。 “那其余的……” 墨殊说不下去了,斜了眼路虎,路虎干咳一声,硬着头皮道,“其余的……都、都是我……我们公子的、行李。” 赵合的脸瞬间呆滞。 ☆、章三十 为他出头 太和殿。 歌舞升平,粉香如云,国君宴请,群臣皆至。几番觥筹交错后,丞相赵合走进殿里,向晋梁王回报,“回禀陛下,齐国使团已候在殿外。” 晋梁王轻轻颔首,抬起浮肿的眼皮,懒洋洋地拿起桌上的象牙箸,闲闲地敲了敲酒爵,青铜酒爵发出两声清脆的叮叮声。服侍在侧的太监总管会意,朝国君鞠躬,慢慢后退两步,提起嗓子喊道,“宣齐国使团进——殿——” 殿外的墨殊闻言正了正衣襟,执礼缓步行去。宋昌愿站在路虎肩膀上,伸着脖子东张西望。 金红的地毯笔直延伸至王座之下,一行三人一猫渐渐在众人视野中清晰,甫一出现,座下便传出一阵压抑不住的惊讶声。 惊异之源自是那有着异邦血统并且瞳色异于常人的一人一猫。 墨殊垂着眸,浅色的睫毛长得宛若蝶翼,浅灰如玛瑙的眼睛水光粼粼,清澈而冷冽。宴会上有关于他的窃窃私语他恍若未觉,神色如常地行礼,“殊见过晋王陛下。” 安黎与路虎也随即躬身行礼道,“见过晋王陛下。” 宋昌愿攀在路虎肩上,四只小爪子紧紧地抓着他的衣服,一双海洋蓝的大眼睛犹在四处张望。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前世她都把目光放在了修炼与任务目标身上,哪怕到过这种场合,她也不曾细看。今生虽一睁眼便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8 身处齐国王宫,可是太后娘娘与齐熙王都生活简朴,最奢侈也不过是让厨子在吃食上用多点心思罢了,因此齐国王宫的布置风格多是以庄重朴素大方为主。哪像晋国这样的富丽堂皇? 且看这处宫殿,光是地毯就用了金线暗绣,众臣面前的几案都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再看上座,金银色的布幔柔软地垂在两边,宫娥亦分立左右两旁,而在彩衣华丽的宫娥前,晶莹剔透的水晶珠帘后,黄金镶美玉的座位上,左边斜靠着懒洋洋的晋梁王,右边软倚着娇艳的妃子。 此时那妃子正伸出芊芊素手,拿起一颗青红的鲜枣,咬了一口后递给晋梁王,娇声软语道,“陛下,这枣子好甜呢!” 宋昌愿看得一阵恶寒,转开眼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然后……掉了下去。 从路虎肩上掉了下去…… 宋昌愿摔得眼冒金星,甩了甩头,迷惑地抬起眼,看着路虎,“喵~” 路虎苦着脸,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对她挤挤眼。 宋昌愿:“……”果然还是只有墨殊懂她。 于是她转过身,绕了个圈,走到墨殊面前三寸远,“喵~”你们怎么还不起来? 墨殊就笑,清朗的声音被他压得很低,听起来便格外温柔,“昌愿乖,”眼睛隐晦而迅速地往上座瞄了眼。 宋昌愿顿时了然,学着墨殊的样子迅速地瞥了眼座上的狗男女,然后提气,“嗷呜~” 这一声猫叫嘹亮而凄惨,叫得座上的人齐齐一惊,浑身鸡皮疙瘩直冒,而后就把目光放到了底下那只黄白花的小奶猫身上。 ☆、章三一 呈上来 黄白色叠在金红上本就不显眼,再加上那只猫又只有小小一团,晋梁王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找到地毯上那毛绒绒的一小团。 看到地毯上那只昂首挺胸非常有气势的小奶猫,晋梁王尴尬地笑道,“这只猫可真是……不同凡响啊!” 宋昌愿昂着头,威风凛凛地站着,想欺负墨殊?门都没有!她可是答应过太后娘娘要护着他的,要欺负也只能是她动手,其他人?一边凉快去! 墨殊肩一抖,死命低着头,掩住唇角的那丝笑意,“许是贵地风水极佳宝气洋溢吧,昌愿在齐国可从没有开口过呢!” 嗯,是从没这样开口嚎过。 “哦?是这样?”晋梁王显然起了兴致,坐直了身。 主座下方右首处忽有人干咳一声,“陛下,齐国至晋国路途遥远,公子殊远道而来,想来也是乏了,不若先请他们坐下吧?” “是极是极,来人,快赐座!”晋梁王语速极快,说话间眼睛还盯着宋昌愿,态度很是热切。 宋昌愿也察觉到了上方的那道贪婪的目光,小小地皱了下眉,随即便放开了,往宫娥端过来的几案上一坐,高傲地扬起头,大大方方地任人观看。 看吧看吧,都来好好瞻仰下本姑娘出彩的风姿。 她个子小小一团,又是一副没长成的小奶猫样,绒绒软软的,做出这类举动便显得分外傲娇可爱。座上的妃子噗嗤一笑,眼睛里满是喜爱,“这猫可真有意思!” “夫人也这样觉得?”晋梁王眼睛一亮,浮肿的眼睛都显得大了不少,转身便吩咐宫人道,“快呈上来让寡人瞧瞧!” 这话一听便是平日里说惯的,众臣也没觉得不对,墨殊却微微撇了下嘴角,心想,若是昌愿知道这句“呈上来”的意思,肯定要上去挠一爪子。 宫人得令,立刻便走下来要将宋昌愿“呈上去”,路虎见状一惊,手一伸便欲将宋昌愿抱回来。 天下皆知,晋梁王喜猎奇,但凡有些不一样的东西便要收入囊中,也不管那些不一样的是人还是物抑或是其他野兽。路虎担心,宋昌愿这一去便回不来了。 墨殊却轻轻将他挡了回去,动作坚定,语气肯定,“无妨。” 任由宫人将她抱走了。 宋昌愿听不懂晋国话,一脸狐疑地扭头去看墨殊,墨殊敛手垂眸,坐得端直,眼睛专注地看着桌上的糕点,却是看也未看她一眼。 宫人动作小心,不曾伤着她,她也不好发作,乖乖地任人将她放在了晋国国君桌上。 两张脸立刻凑了上前。 宋昌愿蹲坐在桌上,两只前爪交叠着,坐得笔直,蓝得海洋一般清新的猫眼波澜不惊,反正给人看几眼也不会少块肉,隔得远远地看跟近距离观看也没什么差别。 抱着这般心态,宋昌愿坐得异常平静。 底下的墨殊见状,眸子一弯,笑意一闪而过。要说到在场中最了解宋昌愿的人,除了他就再无第二人了,就连日日照顾宋昌愿的路虎也不及他。 ☆、章三二 逗猫 昌愿最令人害怕的时候,不是她撒泼跳脚的时候,也不是她瞪着眼睛发怒的时候,更不会是她嘻嘻哈哈与人打闹的时候。最让人害怕的时候,反而是她安静下来的时候。 一旦她安静下来,她的眼睛里便会立刻涌出那些令人心惊的暮气,沉沉的、粘稠的、厚重的暮气,宛若无垠的深黑海洋,一旦陷进,便能让人心生绝望。 而那些暮气背后,渐渐地还会有死气蔓延开来,似疯狂生长的暗黑荆棘,迅速占据那双瞳,而这个时候,就连空气都似乎变冷了。 那样暮气沉沉的漠然的目光,可不是什么人都承受得住的。 台上的两人拿着糕点逗起了宋昌愿。 宋昌愿冷冷地看着他们,对他们手上的糕点无动于衷。 那妃子倒是对她喜欢得很,伸出两根手指将她的脸掰过来,一双点漆似的黑眼睛正正对上她的蓝瞳。 宋昌愿依旧漠然平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妃子笑得娇媚,细细端详着宋昌愿的眼睛,一边对晋梁王道,“这猫真是胖得可爱!听说猫都喜欢吃鱼,齐国不是有进贡鱼干上来么,叫人拿些过来给她吃,大王你说好不好?” “好好好!”晋梁王自是满口答应。 “主子/公子……”路虎与安黎齐齐转头,目露震惊。 齐国近海,渔业发达,各类鱼肉也比诸国多许多,可哪怕齐国鱼肉再多,珍稀而又好吃的鱼肉也依然是稀少的,此次来晋,齐熙王为显诚意,送来进贡的鱼干便是在齐国都是极少见的。 墨殊却依然稳坐钓鱼台,眼皮都没抬一下,眼神平静,“无妨。” “可是……” “既然送给了晋国,怎么处理那就是晋国的事。况且那还是给昌愿吃,昌愿也算是只齐国猫,怎么算我们都是赚了嘛!”墨殊低声说道,浅灰色的眼睛往台上一扫,笑得很是温和。 “可……”齐国送过去的珍贵贡品,晋国却随随便便地就拿来给一只猫吃,哪怕吃的人是宋昌愿,可有第一个宋昌愿就会有第二个宋昌愿,晋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19 国这样做,分明就是让齐国没脸。 墨殊却打断了他们的话,声音清朗而温和,仿佛深秋空山里拂过竹叶的风,温柔而坚定,“你既然知道出门在外一举一动都代表着齐国的脸面,为何性子还是这般急躁?一时的胜负并不能代表什么,最后的胜利才是最重要的。” 墨殊的声音很低很低,似风中的呢喃,轻得一不留神便会忽略了去,“你不看下去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墨殊侧着头,乌发倾泻在旁,与象牙白的脸互相映衬,衬得那乌发更乌,肤色更白,浅灰色的眼睛如玛瑙一般清澈地闪着光,雨雾氤氲里更显温柔。 他笑意清浅,眸光分明是温柔的,两人却愣是从那温柔里看到了耀眼的自信,一种从容不迫的自信。 二人皆是一呆,讷讷地哑了声,忽然就对后面的事情期待起来。 鱼干被宫人端了上来。 妃子拈起鱼干,放在宋昌愿面前。 一股腥咸的味道扑面而来,宋昌愿瞥了眼面前的细小鱼仔,伸爪去推。 妃子拿着鱼干的手却猛地一缩,爪子就扑了个空。 两人便哈哈大笑,妃子却好像玩上瘾了,连晋梁王也拈起了一根鱼干。 腥臭味更浓。 宋昌愿干脆懒得去推,只是漠然地看着两人,湛蓝色的眼中暮气沉沉,似年有八十的老太在看两个幼稚孩童,高高在上的不屑。 妃子见她不动,把鱼干径直拿到她鼻子下。宋昌愿终于抬眼,冷漠地看着她,暮气沉沉的眼中终于有了变化,厌恶及死气宛若生长在暗黑深渊的荆棘,冰冷地缠了上去。 妃子见她终于有反应,还来不及欣喜,蓦地后背一凉,手一抖。 “啊——” ☆、章三三 任性国君 “啊——” 妃子手一抖,将宋昌愿推了下去! 宋昌愿哪那么容易让她近身,往后一翻,就势滚了下去。接着立马站起,依旧冷冷地看着她。 台下观望的墨殊早在妃子惊叫之时便腾地站起,几步冲到宋昌愿面前,挡住晋梁王与那妃子看宋昌愿的目光,告罪道,“昌愿行为无状,若是冲撞了夫人,殊先在此告罪一声,还望陛下莫怪。” 晋梁王努力压下眼中惊惧的目光,狐疑地想往他身后看,路虎却迅速上前,将宋昌愿抱在手上,不偏不倚地站在墨殊身后,刚好挡住了他。 众位大臣都站了起来,疑惑地往主座上看。晋梁王压下惊惧后,怒火便腾地烧了起来。他刚欲发火,台下左侧忽地传出一声重重的咳嗽,他转过眼,赵合正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众人都看得清楚,国君与明夫人在主座上逗猫逗得忘了场合便也罢了,偏那猫还什么都没做呢,明夫人便惊叫起来,反将猫给推了下去。若晋梁王真的因此事责罚了齐国使团,遭天下人戳着脊梁骨骂还是其次,只怕齐国就先不乐意了。 齐国虽然只是附属国,可真要打起来伤得更重的……只怕会是晋国! 晋梁王脑子转得不慢,经赵合一提醒便想通了,只是想通了是一回事,满心的惊恐和怒火又是另一回事了,他忍了又忍,到底没能忍住,目光开始往墨殊身后看。 墨殊却立刻看懂了他的眼神,脚微不可察地往旁边一挪,露出了身后的宋昌愿。 宋昌愿平静地趴在路虎手臂上,依旧还是平静冷漠的表情。她个子小,被路虎两只手一挡便只剩了个头,也不知路虎是有意是无意,刚好把她脖子上的那段玉玦露了出来。 那段玉玦挽得松松的,彻底地反了过来,玉玦晶莹,散发着青而温润的光芒,现出背面刻着的两个齐国文字,刺痛了晋梁王的眼。 那两个字是:长信。 长信宫,是贤懿太后的居所。 贤懿太后虽以仁政闻名天下,可晋梁王对她最深的印象还是在战场上,一想起那柄舞得虎虎生风的金枪,晋梁王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贤懿太后可不是吃素的。 他忽然就想起来一个月前被太监总管当成笑谈讲给他听的传闻,贤懿太后得了一只有异邦血统的猫,把猫当孙女养就算了,还给那只猫取了名,与齐国公子公主们一齐排序的名儿。 这分明就是把那只猫当公主供了。 他想得入神,怀中的美人却不乐意了,明夫人扯了扯他的袖子,眼中泪光莹莹,声音娇软,“陛下……” 她还指望着国君给她出头呢! 他当即冷下脸,甩开明夫人,愤愤走开了。 底下一群人面面相觑。 安黎看得更是目瞪口呆,好歹也是一国国君,居然当得这般任性,一使性子就完全不顾大局说走就走…… 耳边忽地一声轻咳,他回过神,墨殊正回眸,目光严厉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低下头,收起脑中所有神思,眼观鼻鼻观心地当起了柱子。 国君一走,能主事的就剩丞相。赵合干咳一声,道,“公子舟车劳顿了这么久,也该好生休息一番,我们已经为公子准备好了驿馆,这就过去吧?” “自当从命。” ☆、章三四 公子正 驿馆安排在曲沃的西城,正正处在集市中心,出门往右是热热闹闹的西曲坊,往左是肃穆冷静的士大夫卿大夫们的住处,想看热闹有,想拉拢权贵也有,做什么事都方便,可真算得上是个风水宝地。 这话是姬思正说的。 负责迎送宾客的郎中令大人恰好告假。丞相大人更是日理万机,哪有时间亲自将齐国来的贵客们送到驿馆?嫡公子姬思齐也不得清闲,于是就轮到了既清闲又身份尊贵的公子正前来引路。 只是这位公子说话之时颇有些奇怪,目光躲躲闪闪的,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不看他面前的墨殊。 两人才见面,自然没什么话题好说,唯一能说的就剩这个驿馆了,谈谈里面的环境,讲讲驿馆的装潢什么的。只是姬思正这主人当得忒不地道,说没两句话就满脸通红,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他都这般作态了,墨殊也不好再问,于是乎,气氛就尴尬起来。 马车里一时安静得只能听见车轮的轱辘声。墨殊悠闲地倚在车壁上,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姬思正自觉身为东道主,不该这样冷落客人,况且先前也是他不对,好好一个话题就这样搞砸了。于是绞尽脑汁开始没话找话。 他的眼睛四处转悠,寻找可以开口的突破点,最后当他的目光落在桌上的一卷竹简时,姬思正眼睛一亮。 “殿下平日也喜欢看书吗?” 墨殊回过神,看见桌上的竹简,笑道,“不过用来消遣时日罢了,哪谈得上喜欢不喜欢。” “哦?”姬思正的眼睛看着竹简上多处磨损的线头,“这本想必是你很喜欢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0 的吧?不知是什么书?” “老子。”墨殊眼里笑意淡淡。 姬思正大吃一惊,“齐国作为儒道大国,怎的你却不看那些之乎者也反而来看这个?”他面上一本正经,眼里却有笑意,这却是打趣的意思了。 墨殊也学着他的样一本正经地道,“儒学是很好,但是别家的经典拿来看看也无妨,正所谓博览群书嘛!” 姬思正眼中笑意更浓,想起了墨殊来时那浩浩荡荡的车队,道,“我见公子的行李极多,如你这般的文人,想必里面装的都是这些竹简吧?” “不全是。” “不全是?我见那箱子数量极多,不是竹简是什么?”姬思正一时好奇,追问了下去,然而墨殊的回答让他恨不得自打耳光。 墨殊回答道,“都是些被褥冬衣。” 姬思正:“” 那么多的被褥冬衣 姬思正一懵,准备好的话语就那样噎在喉咙里。 气氛再度冷下。 宋昌愿坐在马车门前,静静地听着二人的对话,她虽然对晋国的语言非常陌生,可对墨殊的神情却是熟悉的,墨殊的眼睛笑得弯似月牙,只看眼睛的话就觉得他的笑干净清澈,可他的嘴角分明是向右勾起,笑得有一点点的邪气,一点点狡黠,这样的笑容她可见得多了。 照她来看,墨殊分明就是在故意整那孩子嘛!没错,就是孩子。姬思正虽然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可以她的眼光来看那就是个孩子。 姬思正生得跟晋梁王很像,都是浓眉大眼的,双眼皮很深,不过晋梁王却因纵欲过度弄得眼皮浮肿,黑眼圈浓重。但姬思正却不,姬思正的眼睛很干净很好看,他的眼神也似孩童般澄澈,脸颊两旁居然还有胖嘟嘟的婴儿肥。 就凭这两点,哪怕他的声音再粗嘎,宋昌愿也觉得他还是个孩子。 许是她的目光太专注太灼人,姬思正下意识地就望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双海洋蓝的猫眼。 “这这只猫是贤懿太后最喜欢的那只?” “不错,她叫昌愿。”墨殊看起来心情很好。 “哦”姬思正恍然大悟,“久仰大名。” 宋昌愿还是直直地盯着他看,看得姬思正有些坐不住了,“它怎么总盯着我看?” “兴许是对你很好奇吧!” “是是这样啊,”哪怕有了墨殊的解释姬思正还是如坐针毡,无法释怀。他总觉得那只猫的眼神很是诡异,好像历经沧桑暮气沉沉的老人,在打量一个小辈一般,但又不像其他的老人那样亲切,反而有些冷漠,冷冰冰的感觉好似那眼睛底下是无尽的暗黑深渊,里面藏着荆棘。 那样的眼神有点渗人,看得他浑身发毛,大脑里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我怎么感觉它它的眼神很像一个人” 话刚说出姬思正就恨不得再给自己一个耳光,他明明是想说那只猫的眼神跟人很像的 “嗯,”墨殊似是不知他的那些心理活动,很是赞同地点点头,“像我祖母。” 姬思正:“是是吗?这,还真是巧啊呵呵。” 气氛冷得不能再冷,姬思正欲哭无泪,这东道主还能不能好好做下去了?! 好不容易赶到驿馆,姬思正火烧火燎地跳下马车,好似后面有狗在追一般。 墨殊轻笑一声,慢悠悠地走了下去。站在驿馆前,他抬头望去,门上照例挂着一个匾额,墨殊细细打量了一阵,倒觉得那匾额是新挂上去的。 朱红色的油漆新亮,暗金色的字体在其上熠熠发光,那是汀兰馆。 宋昌愿跟在最后,也抬头打量了一番,她看得很认真,她什么都没有看懂。 秋风轻轻吹过,从桂花里带过来一阵冷香,顺带着的,还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宋昌愿抬起鼻子吸了吸,那味道淡得很,一下子就消失了。 倒是姬思正显得格外局促,还未开口,他的脸便先红了,他结结巴巴地道,“这个那个殊殿下,正便送送到这儿了,几位请便,正告告辞。”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安黎一脸惊疑,“他他就这样走了?不坐马车?”从驿馆回王宫的路可是很远的。 墨殊收回看向姬思正的视线,扫了驿馆一眼,眸光深邃,他淡淡道,“进去吧。” ☆、章三五 汀兰之馆 汀兰馆。 馆内芳草青青,树木繁密,枝叶葳蕤,丹桂浓香扑鼻。乍一看去,满园子青青郁郁,景致秀丽,可宋昌愿瞧着,总觉得少了几分人气。 道路上枯黄米白的桂花碎,已经积了薄薄一层,宋昌愿踩上去,一边走一边看。馆里似乎没有什么艳丽的花卉,举目四顾,皆是深重的翡翠冷色,似秋风般肃杀。路旁的青草倒还好,只是短短的簇拥着,但在那些无人走过的墙角边,野草疯长,并且 似乎还藏有什么东西。 他们每走一步,野草边便哧溜一声划过什么东西。而且宋昌愿边走边闻,那种奇怪的味道更浓了。 猫的鼻子很灵敏,这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宋昌愿没想到她的鼻子会好用到这种地步,还未走进汀兰馆,她便从风中闻出了奇怪的骚味儿。而今进来一探,那种味道就更浓了。 她抬头看了看墨殊,墨殊只是微微蹙着眉,眼中嫌弃,挑剔地看着这处住所,每多看一眼,他眼里的嫌弃便增多一分,看样子,是没闻到那种味道。 宋昌愿看墨殊看得出神,不知不觉就走近了他身旁。墨殊一惊,猛地低头,就撞见宋昌愿古怪的眼神,有点厌恶,有点嫌弃,有点恶心。 这眼神自然不是冲他来的,他稍稍后退,略一思索,立刻惊了下,紧张地问道,“你闻到了什么?” 他不是第一次猜中她的心思,可这次宋昌愿却被他这样敏捷的思路这般玲珑的心思给惊到了,她分明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人的观察可真不是一般的细致! 宋昌愿闻出来了,那股奇怪的味道。原本她是不知道的,打算在看到墙角草丛里窜过的灰影后,她立刻恍然大悟。 那是老鼠的尿骚味儿! 就是不知道墨殊能不能猜出来了,宋昌愿幸灾乐祸地想道。前世为了完成各种各样的任务,什么地方没钻过?这点尿骚气儿她还是忍得了的,倒是墨殊 她抬眼仰头像墨殊望去,墨殊很高,平日里她就是蹲在路虎肩膀上都还得仰着头去看他,如今站在地上这样望,脖子都快折断了。而且还逆着光,她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格外英气好看的轮廓,像一幅优雅的剪影,边缘都流转着太阳的光。 倒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墨殊也一直在紧紧盯着她看,似是为了更方便点,他还蹲了下来,浅灰色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 宋昌愿坏心一起,立马敛了眼中所有情绪,木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回去,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1 就不信你能从这面瘫脸上看出什么来! 墨殊只是挑眉,浅灰色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深邃,他幽幽地道,“是老鼠?” 原谅宋昌愿还没听到过老鼠这个词 见她没反应,墨殊凝眉思索,一双浅灰色的眼睛游移不定,蓦地瞥到草丛中的灰影,顿时脸色大变,豁地站起,惊道,“老鼠尿!” 一阵风吹过,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已经飘出了汀兰馆外,跳上了马车,说什么也不肯再踏进驿馆一步。 只留下安黎路虎两人在风中凌乱。 ☆、章三六 荒凉驿馆 宋昌愿:“”早知道她就不走过去了!老鼠尿这么有意思的东西,要是放在他衣服上那得多好玩呀!只要想想那种鸡犬不宁的场面,宋昌愿就觉得好笑。 疾火卫都安置在另外的驿馆里。安黎和路虎认命地担起了收拾驿馆的任务,好在安黎带了几个亲卫过来,人多好办事,一人一件地分过去事情也就不那么多。 众人都分配好任务各自忙活起来,宋昌愿四处望了几眼,没见着什么能帮忙的地方,就一溜烟儿地穿过正厅,跳过垂花门,走过游廊,向内宅跑去。 许是驿馆门口人多,老鼠没那么猖狂,看上去顶多就是荒凉,可越到深处,越不堪落脚。土地灰黄,草叶子都没见着几根,都被老鼠啃光了。老鼠屎倒是堆了一地,有些干得灰白,有些还是湿润的深黑色,散发着一股剧烈的尿骚气。 地上还有些细细碎碎的木屑,宋昌愿认真看了,猜那应该是被老鼠吃剩的。正想着,一道黑影从身边窜过,宋昌愿爪子一伸,按住了一只老鼠。 老鼠吱吱哇哇地在她爪子下挣扎着,一脸凶相,宋昌愿没理它,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环境很恶劣。 屋子都快要塌了,不远处还围着十来只老鼠,个头都还不小。爪子底下的动静越来越大,宋昌愿一转头,对上了一双恶狠狠的黑豆眼。 宋昌愿:“” 这老鼠居然比她还胖! 个头比她还高! 看着就很不爽,凭啥子她每天吃那么多都没长几两肉,这只位于食物链低端的臭老鼠就长得这么肥这么高?! 宋昌愿与那老鼠对视了两秒,再看了眼在她爪子底下完全跑不开的老鼠,心里的那点不平衡终于散了,长再肥再高还不是一样臣服在她爪子底下爬不起来?等她修炼成人,某人肯定也会跟这只老鼠一样,拜倒在她手底下,到时候她想着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 爪子底下的老鼠叫得越发凄惨,吱吱吱的叫声刺得她耳朵疼,刚想松爪放开这只老鼠,不远处却发出了一点声响。 宋昌愿耳朵一动,不用抬头看她也能听出那些动静来,那十几只老鼠已经慢慢围成一圈,朝她爬了过来。 手下一狠,踩得那只老鼠“吱”的惨叫,宋昌愿冷漠地抬起脸,湛蓝的双眼没有一丝情感,神色漠然地看着那些老鼠。 冻风席卷而过,卷得地上地木屑四处乱飞,老鼠们齐刷刷僵住,不安地瑟瑟发抖,竟是连看都不敢看她了。 连在她爪子底下挣扎的老鼠,此时也停下了动作,只有那双黑豆眼,还在不安分地转动。 宋昌愿松开了爪子,漠然的眼底似有暗黑的深渊,危险得令人战栗。 老鼠依然不敢动。 她不是猫,哪怕身体已经是一只猫了,可她的心到底也还是人的心,不会像猫那样有喜欢抓耗子的习性,但是,不抓老鼠不代表她怕了它们,哪怕她看起来再温顺,身为曼陀罗三大王牌之一的骄傲还是存在的,绝不容许任何人挑衅。 哪怕只是一只老鼠! 宋昌愿开始考虑如何处置这些老鼠,动手?她还不屑,吃掉?那是更不可能的事了,不如 送给墨殊玩玩! ☆、章三七 来打个赌 宋昌愿眼睛一亮,越想越觉得这主意不错,刚想找东西把它抓起来,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昌愿——” 那是墨殊的声音。 奇怪,他不是在马车上吗? 宋昌愿瞥了眼身边安安分分的老鼠,算了,先去墨殊那里看看,至于这只老鼠么—— 只要还在这驿馆,她就不信它能逃了去! 转头往门口奔去。远远地就看见路虎他们的身影,周围还有好几个疾火卫的士兵,宋昌愿一个跳跃向前,正好按倒一只老鼠。 宋昌愿:“……” 谁知众人齐齐看向她,十几只眼睛都目光炯炯,隐隐有着期待。 宋昌愿:???看她做什么?! 宋昌愿越发不解,也睁大眼睛看着众人,如此对视片刻,马车里就传出了低低的笑声。 墨殊掀开车帘,看向他们,笑道,“我赢了,都去给我收拾房间吧!” 他们在打赌? 赌什么? 宋昌愿低头看了看脚下的老鼠,一脸懵逼。不会是赌她会不会抓老鼠吧? 安黎和路虎懊恼地叫了一声,不过都是爽快人,愿赌服输,当下就利落地收拾房间去了。宋昌愿看了眼安安静静的马车,再瞧了瞧热热闹闹的屋子,立马转身跟着他们往屋子里走去。 房门有些腐旧,一打开便有一股沉旧的味道扑出来,屋里一阵骚动,定睛看去,那竟是一只只的老鼠,叠罗汉般一只一只层在一起,有的就在屋子中央,有的躲在黑暗角落,远远看去,就只看见一点一点的绿光,幽暗而阴森。 安黎立即提刀杀了进去,身后众人跟着一拥而上。 宋昌愿可没兴趣抓老鼠,她把屋子一间一间地看过去,屋内几乎没有完好的家具,连房梁都岌岌可危,偌大的一个驿馆,竟是连一间能住人的屋子都没有。 安黎跟路虎在房间里打老鼠,追着追着不小心碰到一根房柱,看着坚实的柱子竟是晃了两下,两人大惊,当即冲了出去,刚一踏出房门,屋子便塌了。 两人也没心思打老鼠了,把屋子一间间细细查看,只剩一个屋子的房柱还勉强能看,路虎一脸头痛地去请示他家主子,谁知墨殊道,“只剩一间能住便把那间修好便是,哪里有缺漏的就去别的地方拆,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了,不会连这点小事都弄不好吧?” 路虎:“……” 宋昌愿:“……” 房子要重修,路虎手一挥,众人便都拆房子来补房去了。忙得满头大汗的安黎见着闲得乱晃的宋昌愿,立刻很不客气地给她指派了一个任务。 把死老鼠叼走。 叼走?叼到哪里去? 这是很大的问题。 安黎到底不是墨殊,无法理解她的猫语,而且,宋昌愿瞄了眼那些血淋淋的老鼠,怎么也下不去口。 没有办法那就制造办法。 不能咬那就推,带着玩心,哦不,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2 是为了让墨殊理解她的话,宋昌愿特地花了一番力气将一只老鼠推到马车下,然后再抛到车上。 墨殊听见车帘外的动静,从书中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就见到一只血淋淋的老鼠,登时就变了脸,尖叫道,“宋——昌——愿!” ☆、章三八 全部吃掉 “虚心求教”的宋昌愿出师未捷,还未见到人就被轰了出去。她不死心地继续往车上跳,气得墨殊一把扯开车帘,修长的手指指着驿馆外的一棵树道,“看到那棵树没有?把老鼠搬到那里,烧了之后埋掉。” 帘子立刻拉上,扯得青色的帘布晃晃荡荡。 宋昌愿在心里偷笑,乐得眼睛都笑弯了,看上去格外奸诈,她跳下马车,乐颠颠地跑去挖坑了。 驿馆里拆房子的动静太大,逼得老鼠成群结队地往外跑,宋昌愿在汀兰馆外刨着坑,对一群列队路过的老鼠视而不见。 路虎往外扔东西的时候见到这情形,哭丧着脸对她道,“我的小祖宗啊,您倒是抓一抓老鼠啊!” 宋昌愿瞥了他一眼,直接转头无视,听不懂的话就等于没听到!哪怕她只有两个字听不懂,哪怕她猜出意思来了。 路虎干脆蹲了下来,一脸诚恳地劝诫她,“姑奶奶,你别只管埋不管杀啊,不动手动动口也是好的……” 这回宋昌愿听懂了,一爪子就拍了上去,动你个头!那么恶心的东西你怎么不自己下口咬一个? 路虎立刻紧张地把脸从额头到下巴仔仔细细地摸了一把,然后松了一口气,没伤口就好,又锲而不舍地凑上去。 “你别只做安将军给你的任务嘛,也可以顺手做做主子给你的任务啊!我们在这里是要住很久的,你总得为以后的日子打算。” 宋昌愿抬头看了他一眼,你什么时候能代表你家主子了? 路虎仍在絮絮叨叨,“而且你要是多抓点老鼠主子肯定会高兴的,主子一高兴……” 宋昌愿忍无可忍,一爪子挠了上去,你主子高兴了我就不高兴了! 路虎一声惨叫捂着脸灰溜溜地跑了。 赶跑路虎宋昌愿继续堆老鼠,堆着堆着脑子里却想起了路虎说的“任务”。 前世的她是怎么做的呢? 她把全部心思都放在了组织发布的任务上,完成一件接着做另一件,组织说什么就是什么,从没想过在任务之余做点别的事情,气得星夜直骂她,“你就不能机灵点吗?有空的时候做点别的事是会怎样?你多捞点外快为将来打算打算会死啊?!” 那时她是怎么回答星夜的来着?她淡淡的平静的跟星夜说,“可是我很满意现在这样的生活啊!” 星夜气得三天没理她。 为未来打算啊…… 宋昌愿认真地想了一想,她现在还在修炼,不出意外的话她以后的日子肯定会很长,而以她的性子,是肯定不会一直呆在墨殊身边的,同样也不会在太后娘娘身边呆很久,那…… 好像是该为将来打算打算了。 那要帮他们抓老鼠吗? 宋昌愿把最后一只老鼠推进坑里,带着这个问题跑进了驿馆。 坑里的老鼠还差一把火就能登上极乐了。 天色已黑。安黎等人已经在馆里清扫出一大片空地,生起火烧饭。 火光明亮地跳跃着,烧得一个院子都暖融融的,墨殊坐在火堆旁,正把一只鸽子架在火上烤。 宋昌愿眼睛一亮,这个月一直赶路,吃的东西都是客栈或驿馆供应,不是烤鸡烤鸭就是烤鱼,她都快吃腻了。 那只鸽子瞧着还不算太老,味道一定很不错。 这样想着,宋昌愿一个箭步就跳到了墨殊身后的树上,就等着墨殊把鸽子烤好。 只是……宋昌愿看了眼身下的树,可能是她最近长胖了点,有了些许重量,树一直在晃动。 幅度不大,她也就没多想,专注地盯着烤鸽子。 然后,树晃了两下,缓缓向墨殊倒去。 宋昌愿还没反应过来,爪下用力,只见烤鸽子越来越近,眼看就要砸墨殊头上了,宋昌愿一惊,蹭地跳起。 墨殊反应更快,一个翻身,腰往下压,再一跃而起,鼻尖擦着树枝跳开了,跳开的同时伸手一拍—— 宋昌愿猝不及防,被他拍到火堆里了。 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宋昌愿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连身上的火都没来及灭。 他们跑得太快,安黎和路虎都没能反应过来,抬起头看过去时就只看到一团火影,留在原地风中凌乱的两人低头看了眼栽在火堆里跟木柴一起烧得欢快的鸽子,又抬头看了看被一只着火的猫追得满驿馆乱窜的一国公子,嘴角抽搐,想笑但是笑不出来。 路虎更是痛心疾首,主子平日里那么稳重从容的一个人,怎么一遇上这只猫就跟换了个性子似的,您可是一国公子哪!身在异国好歹也注意下形象啊! 墨殊跑得太快,宋昌愿怎么追都跟他只差几尺远,瞧着他脚下生风的模样,宋昌愿眼神一冷,三千弱水决运转开来,箭一样射了出去。 墨殊跑着跑着就觉得后面没了声音,便疑惑地放慢速度回头看去,瞥见地上空荡荡的,连个猫影也没有,遂停下脚步。 倏地身前风声乍起,一块重逾千斤的灿烂的“石头”砸了下来,将他直直地扑倒在地。 宋昌愿一个恶猫扑食就将墨殊按倒,趁着三千弱水决还有效,按着他就开始往他脸上脖子上身上一阵乱蹭,等她蹭完了,身上的火也灭了。 留下一个躺在地上的双目无神面无人色心如死灰的黑炭。 宋昌愿得意地大摇大摆地跑了,少顷,不远处传来一声绝望的惨叫。 “宋昌愿,我跟你没完!”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舍得一身毛,也可以把公子拉下马。听到这一声惨叫,宋昌愿心情大好,顶着残缺不全的焦毛,乐颠颠拉着安黎去烧老鼠去了。 安黎一脸奇怪地看着那只扯着他裤脚往外跑的小奶猫,他原本是挺不耐烦的,毕竟忙活了一下午,正饿着呢,结果听到那声惨叫之后,麻溜地跑了。 就怕城门失火,殃及到他这条小池鱼。 宋昌愿:……早这么配合多好。 汀兰馆外,柿子树枯黄,一个柿子也没有。 毕竟是大户人家的房子,院墙高得很,此刻街道上了无人烟,宋昌愿拉着安黎出来,走到柿子树下,伸爪子指了指树下的大坑,然后一脸期待地望着他。 就她这些日子的观察,安黎是个地道的军人,他身上有着一切军人的特质,爱酒却少饮,他看到酒坛子时的目光很热烈,却几乎不碰,驭下严明,性格爽朗,寡言少语。 她跟他唯一的一次交流也就是在悦来客栈里让他给她倒酒那次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3 ,不过在她把酒全喷墨殊脸上之后,安黎就躲了她跟墨殊好久。 根据这些可以判定,安黎不笨,沟通起来应该不难。 在宋昌愿期待的眼神下,安黎看了眼坑里成堆的死老鼠,又瞧了瞧脚下的小奶猫,顿时恍然大悟,“哦~你是要我帮你处理掉这些老鼠啊!” 安黎抓了抓头,“哪用得着这么麻烦,你自己把他们全部吃掉不就解决了吗?” ☆、章三九 幼稚公子 恍若晴天霹雳,劈得宋昌愿一阵沉默,接着恨不得跳起来往安黎脸上挠几道伤疤,她要是吃得下老鼠的话还用得着去找你吗?! 迎着某只小奶猫阴森森恶狠狠的眼神,安黎笑得爽朗,“你是不是听得懂我说的话呀?” 宋昌愿斜着眼睛睨他,你说呢? 安黎一脸恍然,“哦,那就难怪了!”他蹲下身,神色极认真极严肃地跟她讨论起来,“是不是殿下让你来的?” 宋昌愿继续斜眼,是你让我来的。 “这么多老鼠堆在一起可是很容易发瘟疫的,不必说,肯定是殿下让你把老鼠叼过来烧掉的吧,我跟你说啊,他从小就……” 宋昌愿:……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一爪子挠过去,你到底帮不帮忙? 安黎吓了一大跳,迅速往后一靠,左手抚着脸上浅浅的红痕一脸后怕,“姑娘啊,你这么凶以后哪有公猫敢……” 他的右手撑在地上,一边说一边往后挪,挪着挪着就摸到一个软绵绵湿漉漉的东西,安黎忽觉手感不对,低头一看。 他压到坑里的死老鼠了…… 凶巴巴的猫姑娘登时就乐了,凶残地笑出了一排亮闪闪的白牙,然后很凶残地亮出了尖尖的爪子。 安黎只觉面皮一紧,嗖地就跑了。不多时又跑回来,手里拿着灯油和火折子。 宋昌愿:早这么识趣多好。 安黎点了火之后就走了,宋昌愿却还留在坑前——她前世便是一个很认真的人,如今重生也还是一只很认真的猫——等着老鼠烧完再将其埋掉。 折腾完已是亥时,烧老鼠的臭气混着灯油味儿深深卷进汀兰馆。宋昌愿回到内院,就见院子里火灭人歇,只有小屋门扉半掩,轩窗里还透出一点黄光。 窗上有道颀长的人影,乌发由冠束起,自头顶倾泻而下,侧脸轮廓深邃分明,似国画上朦胧不清的剪影,风骨傲然,优雅英气。 似是察觉到她的到来,剪影的侧脸微微转动,莫名地宋昌愿的眼前就浮现出墨殊站在窗前侧着头看她时目光深邃的模样。 忽然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窗上的人影随即一拂袖,门嘭地——关上了。 而她再看回窗户时,灯,暗了。 宋昌愿:…… 这人在窗前站一夜就是为了此刻给她一个闭门羹?真是幼稚! 于是,幼稚的公子殊美美地去睡觉了,不幼稚的王牌喵却还在院里徘徊。 这一夜,不幼稚的宋昌愿是趴在墙头上睡着的。 这时节已是暮秋,夜里寒意如水,袭得人裹紧了被子。三千弱水决早在闭目那一刻便自发运转起来,于是这温度就变得格外舒适。 恍惚间,宋昌愿好像听到了低低的读书声,字字押韵,朗朗上口,那个声音也清朗温和,宛若风穿竹叶飒飒,似雨过山林沙沙,风和雨自成一世界,将她卷进一个清凉的小天地,天地里只有水,只闻水声风声,身下的水慢慢溢出,慢慢托着她往上升,往上,直到……哗啦! 宋昌愿蓦地惊醒。 大脑还未清醒,身体却已下意识先睁开眼,将看到的画面传到她慢半拍的大脑里。 烧焦的毛,墙头,高高的院墙,还有墙角下的…… 人! ☆、章四〇 墙下有人 墙下有人? 宋昌愿沉静地睁开眼,海洋蓝的猫眼里没有一丝情绪。她静静地望着墙根处猫着腰形迹鬼祟的人,悄然站起身,懒洋洋地打量着底下的人。 哪个不长眼的小贼?偷东西居然偷到这里来了? 她站在高高的墙头上,高傲地抬起下巴,眼睛斜睨着下方的小贼,仿若正在巡视领地的万兽之王,发现了一只闯入它领地的入侵者,此刻正困惑地思考,该以何种方式处理掉这只小虫子? 没等“万兽之王”想好是直接跳下去暴打一顿还是跳下去将他敲晕,那只“小虫子”就抬起了头。 浓眉似剑,一双大眼睛因为惊愕看起来圆溜溜的,加上两颊胖嘟嘟的婴儿肥,十足地像个孩子。这是…… 姬思正? 姬思正也认出了她,惊讶地唤了一声,“昌愿!”他是用晋国话叫的,宋昌愿没听出来,只用沉静淡漠的眼神盯着他。 姬思正刚欲上前,脚还没抬出去就又收了回来,一张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懊恼,显得分外纠结。 他抬起脸看向宋昌愿,皱着眉头,问道,“昌愿,你家殿下起了吗?” 宋昌愿:……语言是个好东西,可惜她没有。 瞧着姬思正面色纠结的模样,宋昌愿暗自思忖道,这家伙该不是因为做贼不成所以才这般愁苦吧? 姬思正纠着眉,压低声音道,“里面环境怎么样啊?我都不敢去看,昨天你们殿下有没有生气?” 末了他伸手指了指汀兰馆内,看着宋昌愿问道,“你能带我进去看看吗?悄悄的,别让人看见了。” 宋昌愿听不懂晋国话,瞧了姬思正的动作就眯了眯眼,偷东西还要她带路?呵呵,老虎不发威他还真把她当病猫了!宋昌愿面色不善地盯着姬思正,然后,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半晌,汀兰馆外传入一声惨叫。 “啊——” 这声音悲痛欲绝,惊得馆里本就摇摇欲坠的小屋都晃了两下。窗户悄悄移开半扇,墨殊站在窗前,浅灰色的眼睛不动声色地将院子里细细打量了一遍,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便关上窗转身回屋,外面再次传来的惨叫让他脚步一顿。 那一声悲痛的控诉的带着哭腔的晋国话。 “宋昌愿,是不是你那杀千刀的主子跟你商量好了合起伙来欺负我……” 姬思正捂着眼睛,坐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泪眼朦胧中,他看见墙头上蓦地出现一个人头,哭喊的话语就生生掐断在喉咙里,他擦了擦眼泪,结结巴巴地道,“殊……殊殿下?” 墨殊飞上墙,一低头就看见地上的一人一猫,讶异地一挑眉,他道,“公子正?” 他的目光很自然地就落到了姬思正的脸上,然后就发现了他脸上的异样,姬思正的脸上,两个眼睛周围一上一下整整齐齐地印着四个乌青的猫爪印,就似京剧脸面里的丑角,看起来分外滑稽。 墨殊抬袖掩唇,严肃地绷起脸,努力地做出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4 切的神情,想要问一问他的情况。他酝酿了许久,终于想起合适的语句,张嘴便要说话。 他在上方站了这么长时间,神情还格外严肃,以为他要说什么重要的话,下面的一人一猫都抬起脸极认真地看着他。 墨殊神情肃穆地抬眼,浅灰色的眼眸端方凝重,他缓缓开口,发出一声惊人的—— “哈哈哈哈!” ☆、章四一 真是活该 墨殊笑得太厉害,咚地一声倒了下去,隔着墙都还能听见他灿烂的笑声。 宋昌愿:“……” 姬思正:“!!!”欺人太甚! 说好的稳重呢?说好的从容呢?这货哪里还有初见时的危险,宋昌愿无奈,抬头扫了眼气愤不已的公子正,又着重看了眼他眼睛周围的黑爪印,也是嘴角抽搐,忍不住想笑,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自己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想到自己昨夜的梦,宋昌愿心中一动,就想回去查看体内的情况,看了眼身旁的少年,宋昌愿便示意地指了指,走在前面给他引路。 转到馆内,墨殊刚从屋里走出,却是一副换了身衣服的模样,约莫是嫌弃方才跌在地上的衣服脏了。安黎与路虎也听着动静起身了,站在门口睡眼迷糊地揉眼睛。 宋昌愿心里惦记着自己力气的异样,径自转过身就要走开。 谁知姬思正倏地伸手就要去揪她的尾巴,宋昌愿腾地跳将开来,杀气腾腾地瞪着他。 你最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做,否则…… 一想到此,宋昌愿的眼神更加冰冷,吓得姬思正连连后退,一不小心撞着身后的树,摇晃两下,连人带树一起倒了下去。 宋昌愿:…… 墨殊干咳一声,示意路虎把人扶起来。 被他这么一打岔,宋昌愿也想起昨日成功把树压倒的光荣事迹,好奇心一上来,便趴到树下扒拉。 这里的树怎么都弱不禁风的?好歹也是一棵树,比花还要不经压。 墨殊见状也蹙起眉,悄悄给路虎使了个眼色,路虎立即对着姬思正道,“正殿下您受伤了吗?” 姬思正摆摆手,“没……” “属下刚搬来这里不久一应物品还未置办好寒舍简陋让殿下受惊了真是抱歉殿下先跟属下去屋里歇歇吧?” 这一长串的话语路虎说得又快又急,姬思正愣了好半晌才理解过来,登时就红了脸,连连摇头,“不不不……是我们……” 然而路虎没等他把话说完就拉着人往小屋里走了。 这一段发生得极快,就在姬思正转身的刹那,墨殊轻一挥袖,一团风轰过,原地就炸出了一个大坑。 连声音都只是轻轻的一声“噗”,轻得就像花开。 蹲在一旁挖坑然后吃了一嘴一身的泥的宋昌愿:“……” 靠!他绝对是故意的! 宋昌愿抬头,阴森森地瞪视着嘴角挂着神秘微笑明显有恃无恐的某公子,也不抓也不挠,也不生气也不炸毛,只是冷冷地冷冷地瞪着他。 然后,猛一甩毛—— 墨殊:“啊!” 脸色铁青地走了。 宋昌愿笑得打滚,论无节操无下限,谁能比过她宋昌愿。 将身上的泥都抖掉,宋昌愿就跳进坑里,坑中还有好几个小洞,大小约莫能钻过一只老鼠,她伸爪子扒拉了一阵,泥土里只能看大一些细碎的枯萎的根须,而那些粗壮的树根则根本就看不到。 那些树根居然是被老鼠啃掉的! 将汀兰馆内外都走了一圈,宋昌愿惊讶地看到,内馆的树都已经枯黄,只有前馆的还带些绿意,但也是黄绿参半,明明昨日她看时还是绿的。 这里的鼠害这样严重?那要不要把这里的老鼠都杀了呢?宋昌愿很认真地想道。 这个问题宋昌愿只想了一瞬,然后便决定,天大地大,都不如她自己的元力大。 寻了个僻静角落,宋昌愿就专心探查自己的元力。 元力宛若宽阔的河流,正在她体内涨起涨落,气势澎湃地激起千堆雪,汹涌的波涛不时震得元力河流动荡不安,仿佛下一刻就能冲堤而出。这种不稳定的状况,就似一条凶戾的黑龙,被困在施了咒的浅滩里,不知何时就会腾飞而起。 腾飞? 宋昌愿一愣,认真地看了看自己汹涌澎湃得快要满溢的金色元力河流,呆了一瞬。 元力不是透明无色的吗?怎么变金色了?绕行一周天后未察觉不对劲,宋昌愿也就不再管,专心地想元力动荡的问题。 前世自她当上曼陀罗王牌之后,这种元力动荡的情况她就再没出现过了,时间太久,久到她都快忘了这种元力修炼最常出现的情形,以至于它出现的时候她都有了半晌的迟滞。 不过也是,饶是再好的东西,当它出现的频率超过两次之后,任谁也不会出现太过欣喜的情绪,只除了……钱。 少顷,宋昌愿缓过神来,看着自己体内的元力河流,面色复杂地想,她也许好像快要……凝晶了? 当修炼者体内元力到达一定程度后,元力便会凝出一个晶体,由修炼者自行决定放到身体的任意部位,起到强化身体部位的作用。 前世她强化的第一个部位是左手,这一世么,她还没想好。 重生变成一只猫,宋昌愿其实很庆幸,她没变成一只老鼠或者更糟糕的鱼,幸好她处在食物链稍微上一层的一角,牙还算锋利,爪子也很尖锐,力气也挺大。牙就算了,她还下不去口。所以凝出来的元晶到底是要放在爪子上还是放在猫手臂上? 宋昌愿只想了一瞬,然后就决定,等过阵子再看看,看看她打架时到底是挠人比较多还是揍人比较多。 所以这阵子,看谁倒霉咯! 宋昌愿收了元力,退出修炼状态。心情非常愉快,走的步子也十分欢快,难怪她会梦到水溢出来,难怪她的力气会变大…… 宋昌愿的脚步蓦地一顿,她忽然就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的梦是真的,那梦里听到的声音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走到门口,忽闻有低低的晋国话语随风送来,宋昌愿抬头一看,榴花红木色门楼下,广袖深衣的两位公子正互相行礼道别,石青色马车候在门口,偶尔还能见着在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柿子树枯黄的树叶。 墨殊送走姬思正,回过头便见那只胖了一点的小狸花猫站在门后,出神地看着门口,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走过去,广袖如雾在她头顶一拂即过,却又被风隔开,连一根毛都没碰到,他的声音低沉缥缈,若深山竹林中风声雨声,“回去了。” 秋风瑟瑟,干燥的带着冷意,宋昌愿抬起头,眯着眼看他。墨殊象牙白的肤色下,那对青黑色的眼圈分外明显。 这是一夜没睡? 越看越觉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5 得有可能,以他那洁癖的习惯,嫌弃床太脏不肯躺下也不是多难想象的事,宋昌愿又瞥了眼他的衣服,这是他昨夜沐浴后换上的,衣裳背后平整且无一丝褶皱。 莫名地宋昌愿就想到了他在没有烛光的屋子里站着念了一整晚经书的模样,真是…… 活该啊哈哈哈哈! ☆、章四二 挖出一坑 墨殊并未理她,顶着黑眼圈脚步匆匆地走回内馆,还未踏进房门便冷然吩咐道,“备水!” 路虎得令,迅速转身进入厨房,不多时便提了两桶热腾腾的水进房,出来又提了几次水进去。 宋昌愿看得一双眼睛都转成了斗鸡眼,大早上的洗什么澡? 路虎送完水出来,瞄了眼边上蹲着的她,径直走过,随即又猛地定住,仿若木偶般僵硬地咯吱咯吱地转过自己的头,扫了她一眼,然后嗖地冲过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一把捞起,宋昌愿只觉眼前一晃,便到了厨房。 厨房里,灶上还烧着红红的火苗,锅里是热气腾腾的水,柴火旁边还站着只小奶猫。 这个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杀鸡,哦不,杀猫的。 宋昌愿认认真真地看了看路虎的脸,左看右看他都不像是他家主子那样会隐匿杀气的怪胎后,这才放心地坐了下去。 岂料路虎面色大变,猛地将她从地上提起,一把按进水盆,热水啪地打上来,直直冲上了她嘴里。 宋昌愿:……靠,她长了一副病猫样是不是?谁都敢上来欺负欺负她,先前墨殊塞了她一嘴巴土,现在路虎又来灌她一嘴巴水! 宋昌愿眯了眯眼,抬起爪子用力往下——啪! 水花溅了路虎一脸。 路虎惨叫一声,冲到外面洗脸去了。 宋昌愿望了眼水盆里的水,自她下来后水面就飘起了一层薄絮,她很是认真地想了一番,昨天大清早地她被路虎按着洗了澡之后,就跟着进宫,然后在馆里东跑跑西跳跳,这里翻翻土那里堆堆鼠,忙了一天没碰水,昨夜她还在墙头吹了一夜冷风,啊呀,想必毛里的尘埃一定不会少。 盆子里的水虽说她也没泡多久,但是也够路虎受的了。 嗯,路虎也是洁癖。 宋昌愿这下满意了,自己在盆子里洗刷起来。 等到路虎洗完脸回到厨房,那只猫早已逃之夭夭,只剩下一盆子漂着毛的脏水,以及满地狼藉。 宋昌愿把水甩得到处都是。 路虎捂脸哀嚎,苍天啊! 看见路虎任劳任怨地收拾厨房的身影,宋昌愿很愉快地去抓老鼠去了。怎么说她也是要住在这里的不是,也该出一份力嘛! 不过才一日时间,汀兰馆愈发的荒凉,内馆昨日有疾火卫简单的收拾几下,勉强还看得过去,外馆却似蝗虫过境,树木纷纷枯黄,枯叶满地,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骚臭气。 宋昌愿满不在意,在曼陀罗训练的时候她什么地方没去过?一点骚臭味儿而已,她还忍得过去。 为了抓个老鼠,宋昌愿毛都没擦干,就这么湿漉漉的四处乱跑,然而跑遍了汀兰馆,她连根老鼠毛都没见着。 真是奇了。 昨日还有老鼠满地跑,今天怎的就一只都没见着?她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宋昌愿眼神沉静,低头细思,据说猫的鼻子可与狗鼻子媲美,那她是不是可以…… 用她的嗅觉来找老鼠? 心下一喜,她忽然就想到,老鼠似乎是一种走到哪就尿到哪的生物,那岂不是说尿骚味儿最浓的地方就是老鼠所在了? 宋昌愿抬起鼻子就是一阵狂嗅,果然给她闻到了一处骚臭气极重的地方,发足狂奔,宋昌愿冲到那地方就迅速地刨了起来。 老鼠也有住在地下的,闻着骚臭味儿越来越浓,宋昌愿大喜,刨得越发卖力。 几乎就在同时,她感觉到爪下的泥土明显松软。 揪着泥土用力一掀,宋昌愿顿时傻眼。 她挖出了一坑老鼠屎…… ☆、章四三 是男是女 怀着几欲吐血的心情,宋昌愿欲哭无泪地回到内馆。 墨殊沐浴完刚走出房门,就见到不远处停着一只垂头丧气的不明生物,特别的小,两只耳朵尖尖的,身上的毛都黏成几簇,不均匀地炸了几大片,说黄不黄说白不白的,长长的尾巴也被黄白混杂的毛黏成光秃秃一条,看着…… 分外的难看。 墨殊顿时就蹙起了眉,他嫌弃地用眼角瞥了那不明生物一眼,试探地唤道,“昌愿?” 不明生物沮丧地抬起头,露出一双海洋蓝的大眼睛,平静地,“喵?” 湛蓝的眼睛里虽有些丧气,更多的却是沉静和重重的暮气,果然是她。墨殊眉头大蹙,一脸嫌弃又语重心长地道,“昌愿啊,做人当有君子之风,怎能这般蓬头垢面不注重形象?你虽是只猫,可也是一样的,做男人,就当风骨优雅……” 说到此时他却一顿,盯着她上上下下打量,很是郑重地问道,“昌愿,你是男是女?” 不待宋昌愿回答,他伸手一招,一根棍子便飞到了他手里,墨殊拿着棍子,就想去看看某只猫是公是母。 他的动作太快,宋昌愿只见到一阵黑影挥过,身体下意识先往边上一跳,脚下一崴立刻被棍子绊倒,歪歪斜斜往边上一倒,下一刻,棍子就捅上了她的…… 不可描述之地。 宋昌愿:!!! 啊—— 宋昌愿抓狂地扑了过去,墨殊脚尖一点,轻飘飘地就闪过了她的猫爪攻击,他使着轻功,一边飞一边嘴里还喃喃道,“怎么是个母的……” 宋昌愿脚一软,险些栽在地上,望着墨殊远去的身影,宋昌愿气得差点尖叫出声,啊啊啊!那个杀千刀的混账! 真是……气煞猫也!等着,都等着!等她修炼成人,看她怎么收拾那混账!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宋昌愿暴怒之下挥爪,草地立刻被她抓出一大块草皮,杀气腾腾的眼神看得屋前站着的安黎浑身一颤,屏住呼吸默默退开。 岂料宋昌愿立刻转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杀意横生,杀气荆棘般张牙舞爪地蔓延开来。 安黎一惊,冷汗涔涔地定在原地,更加不敢动弹。 宋昌愿此时的确起了杀心,动了杀光在场所有人的心思。身为曼陀罗三大王牌之一,她的性子本就高傲无比,哪里忍得下这样如同光天化日之下被人扒光看光的耻辱? 几条人命而已,算得了什么? 此刻杀气一动,丹田内的元力立马跟着掀起了惊涛骇浪,海浪愈来愈猛,打得体内其余地方的元力也跟着不稳了。 该死!前世这个杀气动元力也动的习惯竟然被她带下来了。 宋昌愿凝眸,缓缓收敛自己的杀气,她的元力还不能这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6 样动荡,至少现在不能。 转过头,宋昌愿漠然地走了。元晶要等到元力精纯满溢的时候凝出来才最完美,她的元力还没修炼到最精纯的地步,还得再等等。 至于这些人,就先记着账,等日后再慢——慢——算! 午时,汀兰馆内静悄悄的,众人都准备午睡一会儿,宋昌愿亦是如此。 她在相看房间。这时候虽已是深秋,天气寒凉,中午的太阳却依旧明亮刺目——实在是不适合在墙头上休息。 墨殊的房间她不想进,也不想看到那货,路虎等同于墨殊,一样排斥,剩下一个安黎…… 安黎的房间里睡满了疾火卫…… 馆里的其他房间都摇摇欲坠,馆里的树一推就倒,宋昌愿算来算去,除了墙头,还真就没有地方能睡了?! 还让不让猫活了? 宋昌愿气得直捶墙,她用的力气不大,高高的院墙却在她的爪子下发出了嘭嘭的声音。 她顿时就愣了,疑惑地一边扶墙一边低头看自己的爪子,原本软绵的爪子因为长期的锻炼生出了硬茧,同时因为她这阵子巨大的饭量生得更加圆润,但是不管怎样,也没到把墙捶得嘭嘭响的程度吧? 爪子下的墙再次发出声响,宋昌愿侧耳一听,却是外馆传来的动静。 一溜烟地跑过去,跳上墙头,宋昌愿往下一探,姬思正带着一大帮人站在底下,身后还有跟着长长的车队。 懒洋洋地喵了一声以示存在,宋昌愿就坐在墙上,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些人。 听到声音,姬思正抬起头,呵呵就是一个傻笑。 宋昌愿:…… 姬思正还在试图用晋国话跟她沟通,一边说还一边指着门,“昌愿啊,你能帮忙叫人过来开门吗?”内馆离外馆可远得很,就他这种拍门的方式,如果不是宋昌愿耳朵灵,他就是叫到天黑都不会有人过来开门。 看懂了他的手势,宋昌愿跳下墙,瞥了眼门锁,门锁不过就是用一块长而窄的木板隔着木条横在两扇门中间而已,她要开也不难,但是…… 她为什么要为难自己? 毫不犹豫地跑回去,宋昌愿气沉丹田,深深地,深深地吸气,然后——“嗷呜——” 见到房门一个接一个地打开,宋昌愿露出一个迷之微笑,嗯,很好,都没得睡了。 一盏茶后。 姬思正、墨殊、安黎和宋昌愿围着一张圆桌坐了一个圈儿,路虎跟疾火卫的几个士兵带着姬思正带来的人在馆里忙前忙后。 墨殊一手挽袖,一手执着茶壶,挨个给人倒茶,他给姬思正倒了一杯,路过宋昌愿面前时手一顿,然后径直走过,将茶倒给了旁边的安黎。 宋昌愿翻了个白眼,小肚鸡肠! 小肚鸡肠的人此时表情真挚,语气诚恳地对着姬思正道,“殊与殿下素不相识,殿下却为殊这般着想,殊心中甚是感激,先敬茶一杯,聊表谢意。”说罢一仰头喝光了茶。 安黎亦急忙端起茶杯,“安黎也在此谢过正殿下。” 姬思正一直对自己没能阻止王姐安排墨殊住进汀兰馆的事心有愧疚,闻言脸一红,想要推辞却不知从何说起,只好连忙喝了手中的茶,红着脸结结巴巴地道,“不过举手之劳……” 姬思正到底太过善良,看不过汀兰馆的窘境,磨了一上午才让锦阳公主答应他带人来此帮忙。姬思正带了人,转头就把仓库里放着的墨殊的行李给劫了来。 忙碌两天,汀兰馆终于由内而外地看起来像个驿馆了,且说内馆,房前碧树成荫,屋后绿湖莹莹,抄手游廊焕然一新,就连垂花门都精心布置了一番,瞧着便分外赏心悦目。 汀兰馆差不多布置好的时候,也就是安黎要离开的时候了。 ☆、章四四 逆光飞来 安黎的职责本就是护送墨殊去晋国,如今人送到了,他自然也该回齐国去。 墨殊还特意吩咐路虎加了几个菜,从一车行李中翻出几坛好酒,给安黎和疾火卫的士兵们办了个饯别宴。 几人在树枝料峭树叶稀少的新栽梅树下静静喝酒,从月上中天喝到月影西斜,期间只字未言,只在冷月孤寒,天际晓光之时,安黎站起身,拍了拍墨殊的肩,而后便领着一众将士去了晋国王宫向晋梁王辞行。 墨殊坐在树下,手持酒壶满脸怔怔然,目光中都透出了几分他自己都不晓得的迷茫,直到天光大亮,他忽然开口问路虎,“今儿是什么日子?” 路虎亦愣了下,细细一算答道,“十月十六。” 墨殊长眉一挑,“正好两个月呢!” 宋昌愿听得莫名其妙,路虎却是知晓的,他们从齐国出发的时间正是八月十六,前一天刚好是中秋,太后娘娘还特地叫了国君同其他公子跟主子一起去京郊园林狩猎,晚上在宫里还摆了家宴,就是想着给主子留点想头。 主子这是想家了啊…… 墨殊倏地站起,冲回房间,须臾戴着帷帽换了一身深蓝胡服出来,边走边道,“走吧!” 主子的贴心小棉袄路虎也换了身衣服出来,闻言立即跟上。 宋昌愿:???要去哪? 跑到墨殊身边,扯了扯他的衣摆,墨殊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看都不看她,只是清冷地答,“去送送他们!” 直到跟着他们从后门溜出,宋昌愿也没想明白,什么时候别国质子能随意出行了? 出了汀兰馆,两人直奔车马行,租了两匹马就往京城外跑。宋昌愿坐在路虎的马背上,墨殊是不会带上宋昌愿的,两人一边走还一边交谈。 “主子,我们去哪里等?” “京城外的明曲山,”墨殊的声音很低,又是在骑着马儿跑,马蹄的踢踏声多少都会影响到,宋昌愿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讲。 “不能走官道,也不能去长亭短亭等,唯一能去的只有出京城时必须经过的明曲山。” 晋国也效仿了秦国的道路规制,官道上五里一驿,十里一栈,只由士族以上人物通行,平民是不能走的,墨殊虽是王公贵族,却是个身在他国还不能随意离开驿馆的质子,这个身份还不如没有。 而其余的小道上虽也设了十里一长亭五里一短亭,但总归是人多眼杂,墨殊与宋昌愿的眼睛都太具有识别性,只能遮遮掩掩地走小路。 墨殊继续道,“他们要向晋王辞行,必定不会太快出来,我们绕小路过去,定能赶上!” 路虎一听差点泪奔,主子可是从来就认不得路的啊!于是犹犹豫豫地问道,“可是主子……您认得路吗?” 闻言墨殊握着缰绳的手就是一顿,身子都僵硬了,少顷才道,“来晋国前兄长给了我几副详细的晋**事地形图,我都记下来了。” “哦,那就好。”路虎顿时放下心,虽说公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7 子殊在齐国王室中排行第十,前头王兄王姊不少,但能让他家主子恭恭敬敬还语气亲切温柔地称一声兄长的人,那必定是七殿下宋昌皓了。七殿下办事他还是放心的。 放下心的路虎很放心地跟在他家主子身后,跑着跑着就觉得哪里不对,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七殿下办事稳妥跟他家主子认不认路有什么关系?! 停下马,路虎向他家主子要了曲沃的地图,很无奈地掉转马头重新走。路上还耽搁了不少时间。无论何地,平民当街纵马都是死罪,若不是天刚亮大街上行人稀少,墨殊亮出了从姬思正那里顺来的身份玉佩,只怕巡逻的羽林卫们就要扑上来了。 有了这块玉佩,出城都方便了许多,看守城门的小将看到那块玉佩,连身份文牒都没要,直接放人出行。 这么一折腾,等他们到达明曲山的时候,已经近巳时了。 天穹旷蓝,深秋的冷风吹得人手脚发冷,山里的树叶都瑟瑟地抖下来,偶尔见着几株青松苍柏,在悬崖边傲然生长,对比之下便显得分外清冷出尘。 嗯……跟某人像了个十足,宋昌愿如是评价道。 抓紧了马头上的毛,宋昌愿站得稳稳的,抬头看了眼走在她面前的墨殊,墨殊最近瘦了许多,原本穿着合适的胡服都变得宽大了,风一吹便能发觉里头空荡荡的,看起来更显瘦削。 墨殊似乎心情不怎么好,跟在他身边怎么说也有一两个月了,这点宋昌愿还是看得出来的,墨殊一般心情不佳之时就话少,虽然他平日心情大好之时话也不多,但总归在神情上还是能分辨的。 那个混球哪次不整得她几乎暴走,而她还回去的手段却只是令他面色稍变而已——宋昌愿判断人情绪的标准来自曼陀罗——在刀剑下哭泣求饶或者尖叫崩溃——这样的情绪才叫情绪,这样的反应才让人痛快。 不能让他在她的刀剑下哭泣求饶,那在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跑去火上浇油总不为过吧?秉着他不开心她就开心了的心思,宋昌愿跳了过去。 从路虎的坐骑的头上,一跃而过,跳到了墨殊的马背上。 不知何处出了差错,马儿一惊,纵身跃起,高高地扬起了马蹄,此时墨殊听到声响正回过头来,大惊之下,被马儿甩了出去。 马背上的宋昌愿也是一诧,立即借力跃出,爪子伸出直想找个东西抓一下,岂料这周围一棵树木也无,一爪伸出只抓到被甩出来的墨殊,墨殊凝着的气一滞,扑通! 一人一猫一起滚了下去。 滚过长长的斜坡,一人一猫毫无阻碍地……掉进了谷底。 路虎脸色发青,“主子!” 宋昌愿千算万算,一切都算好了,唯独漏算了一点,她的体!重! 宋昌愿从小就在曼陀罗长大,待人处事都缺了一根筋,生活方面也少了好几根筋,她的挚友赵星夜某次气急怒骂。 “你全身上下除了姨妈还有哪点像个女子?!” 骂的就是宋昌愿除非易容否则压根不照镜子这一点,从未照过镜子的人又怎会发觉自己的体型变化? 山风飒飒,分外寒凉。树木光秃秃的几乎没有叶子,连地上的灌木都不见绿叶,灌木丛里只见根根分明的刺,秋季的好处便在于此。 滚下山谷的时候,宋昌愿脑海中蓦地闪过一个花猫垫底然后被某人砸成肉饼的画面,心下一悸,下意识地伸爪一推——墨殊光荣垫底。 他只记得天色一暗,一团肉球逆光飞来。 然后……然后…… 天就黑了。 ☆、章四五 元力动荡 等到路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谷底找到他家主子的时候,眼泪差点涌出来——某只猫以“太”字形的姿势趴在他家主子脸上,睡得正香,不要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没有见到主子脸上的口水他没有他没有他!没!有! 而他那可怜的主子,就那样被那只蠢肥猫压着倒在荆棘丛里,也不知伤到哪里了。荆棘类的树木从来都是交错生长,一大簇一大簇的刺叶纠缠得似一张网,高处俯冲下来的力量压弯了荆棘木,却并未折断,在离地几尺高的地方形成一张荆棘床,接住了他家主子。 在荆棘丛里摔得一身刺伤,跟从高处掉下来掉得骨头折断相比,显然是前者更轻一些。 等到路虎含着眼泪把他家受伤的主子跟那只蠢猫从山谷背上来的时候,天都暗了。 都怪这个蠢猫,路虎恨恨地瞪着宋昌愿,手差点就掐了过去。还没等他动手,那只猫蓦然睁开了眼。 湛蓝的眼睛,宛若一汪沉静的海洋,死寂、荒凉,看着看着,竟令他生出了身处荆棘重重死气蔓延的深渊的感觉,吓得他往后一缩,挤着了他身后的墨殊。 墨殊只觉身上骤然一痛,轻吟一声睁开眼,朦朦胧胧的视线中路虎激动地凑上来,“主子你伤到哪里了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墨殊:“……” 路虎这么一提,他立即便想起了晕过去前看到的肉球,心里顿时就冒了火。 他转过头,正欲找宋昌愿算账,却见她盯着他的身后出神,眼神沉寂,似一滩冰凉的死海,那眼眸中的严肃看得他心一颤,慌忙跟着往后看。 他身后只有狰狞地伸出魔爪的树,月亮正从东方升起,露出半截清冷的光。 他转过头,宋昌愿依然沉静地望着那里,神情冷漠,冷漠得他们明明身在同一处却好似隔了一个世界,墨殊心里忽然一慌,伸出修长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昌愿,你在看什么?” 宋昌愿回过神,墨殊面色苍白,神情关切地盯着她。 看着他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宋昌愿眼神一闪,然后摇摇头,没有,她什么都没看到。 墨殊便蹙眉,昌愿这表情哪里像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他刚欲开口,宋昌愿忽然又点了点头,墨殊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宋昌愿咬着他的衣角直往外扯,快走,有杀气! 刀剑相击的铿锵声远远传来,墨殊面色一变,推了路虎示意他赶紧跑便挣扎着起来,没想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直直砸进荆棘丛的效果,就好比掉进仙人掌树林,墨殊这回真的伤得不轻。 人还没站起来,刀剑声便近了,一群金甲士兵背对着他们倒退着走,士兵身前是阴森森的黑衣人。 那些刺客虽皆是身着黑衣,却泾渭分明地站了两边,中间隔了一道分明的界限,这是两方人马! 瞧见那些金甲士兵,墨殊似乎极诧异,失声喊道,“安黎!” 安黎闻声回头一看,惊诧异常,“殿下!您怎么……” 没给他们叙旧的时间,那些黑衣人已经包围了过来,一人举起刀就向墨殊冲来。 宋昌愿一惊,三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8 千弱水决随即运转,一个跳跃便挡在墨殊面前,还未有动作,一旁的路虎随手捞起树枝就挡了上去。 啪! 树枝与刀齐齐断开,断成四截掉在地上。 月光下,一片黄叶悠悠掉落。 宋昌愿转头看去,墨殊满头大汗地跌坐在地,左手指尖还夹着一片叶子。 疾火卫已经与黑衣人打起来了,自顾尚且不暇,又怎么分得出手来帮他们。 宋昌愿面色愈冷,体内元力之海已掀起狂澜,来势汹汹,一发不可收拾。 糟了! 元力动荡已经止不住了! ☆、章四六 变成人了 时间回到一盏茶前。 宋昌愿被一阵杀气惊醒,甫一睁眼,看到的不是想向她动手的路虎,而是山顶上的那个男子。 月亮刚刚升起,只在山巅露出小半截明亮,那个男子一身玄衣,懒洋洋地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一只长腿伸直,一只屈起,他的手里拿着酒葫芦,极随意地搭在屈起的膝上。 明月在他身后,山风吹起帷帽,吹开洁白的丝纱,而他正懒洋洋地侧过头来,斜睨着她。宋昌愿看见,他的侧脸,极为高傲的,极为妖娆的,看见他狭长的凤眼,深邃、乌黑、迷离得迷惑人心。 那一刻世界恍若都远去了,眼前只剩下这一张迷惑人心的侧脸,洁白的帷帽,以及他身后的明月,那一刻都忘了呼吸。 直到墨殊的修长的手指在她面前摇晃,宋昌愿这才回过神来。 山巅之上,戴着帷帽的男子回过头,长腿一叠,换了个方向坐着,他抚着下巴,嘴角噙着笑,声音幽凉,“呵,小青,有人看到我了呢。” “哦,”“小青”满不在意地答了句,说着还打了个酒嗝。等咽下那口酒,“小青”才反应过来,腾地坐起,惊讶道,“什么?!” 那双星目睁得大大的,柳眉都飞扬起来,看样子极诧异,正是谢青。不过也不怪乎他诧异,他们寻的位置极好,正处在北边这一片的视线死角,正常人抬头看过去,看到的只会是树枝树叶。 不过谢青没想到的是,看到他们的不是正常人,哦不,是“不是人”。 谢青往山林四周看了看,旋即他便发现了左下方正与刺客火拼着的疾火卫,泾渭分明的两方刺客与疾火卫看得他眉头一皱。 男子幽幽地道了句,“不是他们。” 未察觉有人,谢青面色反而愈加严肃起来,这样说来,那人的功力与他相比只高不低。 “主公,那我们要不要离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怕被人察觉了。 男子摇摇头,狭长的凤眼里光华流转,迷离的黑色让人想起月夜下的湖水,在黑暗中反射着惑人的光,“不必。” 谢青认真地想了一想,极严肃地问道,“主子,那你看到那人了吗?” 男子闻言便笑了起来,低低的笑声似这秋夜的月光,入骨的幽凉,“我也没见到呢!”他只是感觉到山下有个沉寂的目光在望着他罢了。 谢青:“……” 俯视着山下的三方人马,谢青讶异道,“也不知这齐国到底招惹了何方神圣,居然惹来这么多刺客?” “呵,或许并非是招惹来的也未可知呢!” 谢青回头,声音明亮飞扬,让人听着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主公,你知道?” 风掀起白纱,月光照进帷帽,打在男子白皙的面容上,男子双眼微眯,狭长的凤眼深邃迷离,他幽幽地道,“齐国心大了,晋国么……” 他抚着下巴,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词,没多久,他便找了出来,剑眉一挑,他极爽快地道,“丑人多作怪!” 他这两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便是谢青也一时不得其解,蹙眉思索半晌,谢青恍然大悟,而后面色大变,话都说不利索了,“主公,你、你是说……齐国、齐国……” 齐国究竟如何他也没说下去,男子不耐烦地往后一靠,打断他的话,“啊,就是你想的那样,嗯……不如,我们也叫人下去凑个热闹吧!” 树叶窸窸窣窣摇动,有人影一晃而过,不久便恢复了平静。 …… 山林里,宋昌愿心头一紧,元力动荡已经止不住了,要速战速决!亮出尖尖的爪子,宋昌愿纵身一跃,横在墨殊身前,神情冷漠地看着面前的三两个黑衣刺客。 那只猫的表情太过漠然,浓郁而粘稠的杀气似海水一样慢慢蔓延出来,看得前方的几个刺客呼吸一滞,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竖了起来,身前站着的仿佛不是一只猫,而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与他们一样的刺客。 趁着几人僵住的瞬间,宋昌愿拔地而起,几道寒光闪过,宋昌愿跌回地上,看也不看那几个刺客,慢悠悠地往回走。 她身后,僵在原地的刺客晃了两下,头与身子蓦地分离,倒在地上。 少顷,鲜血狂喷! 无论是在打架还是在围观的刺客。见到这一幕的人动作齐齐顿住,目露恐惧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人,再看了看那只姿态优雅、动作悠闲的猫,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直涌上天灵盖,浑身汗毛竖起,惊愕得口不能言。 无人再敢走近墨殊一步! 形势大好,宋昌愿走到树下便撒腿狂奔,娘的,元力要压不住了! 元力在体内沸腾,开水一般扑腾腾地在四肢百骸冒,仿佛要将她彻底煮熟。如果猫有脸色,这会儿她该是脸红得像一只煮熟的龙虾了。 刚走出几丈远,前头忽有树叶窸窣,宋昌愿脚步一顿,面无表情地看向来人。 来的还不是一个人,是一群人。 外面一件黑色斗篷,斗篷扣得不严实,还能看见里面轻便的银色甲衣,斗篷帽子深深,掩住了他们的脸,以宋昌愿的角度看去,也只能看到鼻子和嘴。 怎么又来一方人马?! 瞧这衣着,不像刺客,倒像是某个王公贵族的亲卫。 宋昌愿皱着眉,满脸不耐,望着那些黑斗篷手里拿着的寒剑,她心中一阵烦躁,顿时杀气暴涨! 月光从树枝缝隙间漏下来,并未给树林里增添多少光线,阴冷的杀气似水似雾,慢慢地从那只猫身上溢了出来。 薄雾升腾,月光清冷,甲衣人不自觉地齐齐一退,面色忌惮地看着那只猫。 元力宛若从岩浆里飞出来的龙,不受控制地在她体内乱撞,似乎要撞出个出口来,要控制不住了!宋昌愿面色一冷,不管,豁出去了! 三千弱水决迅速运转,引导着体内的元力之龙缓缓聚拢成团,再慢慢向爪子移去,宋昌愿想好了,她要强化爪子这一部位! 元力像球一样滴溜溜地打着转,球体中心已渐渐透明,似阳光下的水晶一样漂亮,金光闪耀。宋昌愿一喜,旋即分出神,一边引着其他元力往元力球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29 体上聚,一边推着元力球往爪子上移。 刚一移动,元力球忽然就高速旋转起来,随即不受控制地开始往丹田移动。 那一刹,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宋昌愿大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元力球体一边晶化,一边移去了丹田。 元力球体刚至丹田,便立刻凝成元晶,空气中的元力风一样席卷而来,往她身体里灌去,丹田倏地一热,一股热气漫上来,热得她忍不住伸手去挣,而后就愣住了。 地面忽然远了许多,她的个子也变高了,宋昌愿疑惑地伸出爪子,顿时就懵了。 她看到的不是爪子,而是手。 再一低头,她看到了一具赤、裸的身躯。 她面前的甲衣人更是大骇,为首那人指着她,惊得嘴里呼呼喝喝就是说不出话来。 宋昌愿抬起头,阴森森地笑了。 好,很好,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宋昌愿抬腿,慢悠悠地往前踏了一步,甲衣人吓得跟着往后退了一步。 身法如电,倏地飘至为首那人面前,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伸手一拧,直接拧断了他的脖子,再劈手夺过他的剑,宋昌愿望着其余面色发白的甲衣人,面无表情,湛蓝如海的眼睛死寂荒凉。 嫌弃地翻了翻死者身上的甲衣,宋昌愿随手剥下他的斗篷披上,而后一边杀人一边扒衣服,等她把人杀完了,衣服也就凑够了。 宋昌愿抖了抖那些衣服,慢悠悠地穿上,扣好扣子,再拉起帽子,宋昌愿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双呆滞的眼。 哦不,是两双。 一双来自墨殊,一双自然来自路虎。 路虎面色青白,显然惊骇不比那些死者少,他惊得伸手指着宋昌愿,额头都沁出了薄汗,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老、老、老妖婆!” 宋昌愿双眼微眯,手一伸便从树林中吸出来一个银色甲衣黑色斗篷装扮的人,一刀砍向他后背,然后就将他扔了出去。 眼睛一瞪,挑衅地看向路虎,宋昌愿目光冰冷,你有种再说一句试试? 路虎没那个种,被她这样挑衅地一看,又是惊又是怒,更多的还是惧怕。就怕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老妖婆对他也来这么一刀,骂不敢骂,打不敢打,路虎伸出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手指不住地发抖。 宋昌愿冷笑,眼神轻蔑,胆小鬼,既然这么喜欢指着人骂,那你就永远这么指着吧! 弹指一挥,路虎彻底地保持住了那个姿势,定在了原地。 招过来一把长剑,宋昌愿的眼睛在路虎身上打量着,该往哪个地方下手好呢? “别……昌愿,别……”低哑却依旧清朗的嗓音,她挑眉看去,墨殊面色苍白,迈着虚弱的步伐向她走过来,“别杀他。” 他的面色有些复杂。却眼神坚定地看着她,步伐虚弱却坚定,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三寸远。 宋昌愿讶异一挑眉,湛蓝的眼睛望向他,你不怕我? 墨殊只是笑,浅灰色的眼睛干净清澈,“有什么好怕的?昌愿就是昌愿啊,是人、是猫、还是妖与我有何干系?” 他的嗓音低沉清朗,宛若深山里驱散迷雾的风,那一霎树叶都沙沙作响,应和着他清冽的声音。 “你只是祖母送给我的昌愿而已。” 宋昌愿瞬时沉默。 夜风忽起,拂起长长的银色发丝,与乌黑的发丝交缠在一起,似风乍起,吹起柳叶拂过湖面,不知吹皱了谁的一池春水。 宋昌愿别过脸,拢了拢银发,拉好帽子,冷冷地转身走了。 墨殊蹙眉,看了眼定住的路虎,又望了望宋昌愿冷漠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跟着宋昌愿走了。 他受了伤,脚步便慢了些,等他走过去时,满地血泊,宋昌愿悠哉悠哉地砍下一个刺客的脑袋,鲜血喷涌,几个刺客正奋力相搏,而其余的疾火卫则怔怔地缩在一旁,目露恐惧。 宋昌愿杀得兴起,一双如海湛蓝的眼睛完全褪去了平日的荒凉死寂,愈发明亮起来,在不经意地侧眸时露出锐利的光,隐隐地还能看出些嗜血的兴奋。 墨殊看得一怔,这个时候的她。跟平时还真是两样。那双海洋一般清新的蓝眼睛,明亮而锐利,举手投足间皆是平日见不到的高傲。 墨殊想得入神,完全没注意地宋昌愿因为他的目光,愤怒地敲晕最后一个疾火卫以示警告。 见他无动于衷,宋昌愿转过身,作势就要打晕他,墨殊惊得一瞪眼,立即回神,急道,“等一下,我自己晕!” 说罢寻了个干净的树下,不紧不慢地铺了块丝帕上去,墨殊往丝帕上一坐,眼睛一闭,头一歪,很顺畅地“晕”了过去。 …… 山巅之上,男子躺了一盏茶时间不到,便猛地坐起来,望着山中的树林里,凤眼凌厉,“不对……” “主子,有何不对之处?”谢青说着望了山下一眼,山下的战况似乎已经平静,疾火卫与黑衣刺客一个接一个地倒下,还能看见一个黑斗篷的人影一闪而过。哪里不对了?谢青疑惑地看向面前的男子。 “声音不对,”帷帽的人薄唇紧抿,右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御龙卫下去了这么久,按理下方不会这样平静。” 他眼神一厉,似乎下定了决心,“下去看看!” 谢青还要阻止,一遇上他的眼神就哑了声,只平静地道,“是。” 秋夜的风分外的寒,尤其是这暮秋即将转冬的时候,西风酷冷近似北风,只消一盏茶便能吹得人不想动弹,只想窝在家中暖和的被窝里。 一个黑色斗篷银色甲衣的男子倒在地上,正艰难地用手爬行,他的眼神坚定而执着,像是憋了一口气,正努力地与阎罗王作斗争。 西风卷过,卷起地上的枯叶,尘埃撞进他的眼,刺得他眼泪直流,连路都看不清了。 一块丝帕忽然在他眼前拂过,拭去了他的泪水,他睁眼便见到一双明亮的星眸,如柳的墨眉,“谢……” 一个幽凉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本殿在此,莫怕。” 他惊喜地抬起头,撑着最后一口气道。“主……老、老……”话未说完便咽了气。 眼眸微沉,狭长的凤眸有些黯然,随即是更锐的凌厉,“本殿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杀我公皙平的人!” 大步踏过,没走多远便他听到了刀剑相击的铿锵声,一个姿态奇异的人出现在他眼前。 那人手臂伸直,直指前方,面容怪异,眼中还带有泪,看着就像是被人点了穴道定住了一般。 加快了脚步,公皙平往前一踏。 锵! 一柄剑横在了他脖子上。 “主子!”谢青大惊,慌忙上前。 公皙平眉都没抬一下,面上波澜不惊,抬手挡住谢青,扫了眼狼藉的战场,看看倒在血泊里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0 的黑衣刺客,再望了望受伤不轻的疾火卫。他淡定地侧头,却只看到一个眼熟的斗篷帽子。 纯黑的色泽,布料是上好的蜀国云锦,这不是他御龙卫的衣服么? 再低了低头,还是看不到脸,他顿时就是一怔,心下腹诽道,这么矮…… 银色的发丝如月光一样温柔,从深黑色的斗篷里倾泻而出,黑银两色相映,平添了几分冷意。 看不到脸,公皙平眼角的余光便往拿着剑的手上扫,只看到一个黑色的袖子,广袖宽大,深深地遮住了里面的手。 公皙平终于起了那么点兴趣,想起下属死前没说完的话,他挑了挑眉,懒洋洋地问道,“敢问阁下何人?” 宋昌愿:“……”这又是哪国话语? 公皙平见她没反应,目光往疾火卫身上一望,又看回来,这次换成了齐国话,“齐国人?” 老娘是哪国人都和你没关系!宋昌愿没了耐心,手上一用力,冲着他的脖子就要挥过去。 洁白的帷纱似云缥缈,纱帽下的目光更是遥远深邃,公皙平低头望着她,“要动手了?那在在下死前一睹姑娘芳容可好?” 宋昌愿手一顿,毫不犹豫地动手! “啪”! 一个东西打过来,宋昌愿只觉手上一麻,剑就掉了下去。 风猛烈地吹过来,吹得斗篷帽哗哗作响,宋昌愿抬起眼,越过公皙平的肩,冷冷地盯着前方的人。 树林里忽然出现一个老头,长长的白胡须。长长的白头发,连眉毛都长长的、花白的老头,老头穿着青衣配着红腰带,手持拐杖,拐杖上还挂着个酒葫芦,正摸着胡须笑眯眯地望着她。 “小丫头年纪轻轻,怎的戾气这般重?” 这人一出现,装睡的人立即悄悄掀开了一只眼,不安分地揪着人打量。 听不懂! 老头眯着老眼将树林都看了一圈,而后笑眯眯地换成齐国语言再次问道。 宋昌愿:关你屁事!红配绿赛狗屁品味恶俗的死老头! 宋昌愿一言不发,只是漠然地望着老头,三千弱水决在体内飞速运转,直走到手上来,宋昌愿左手往后一背,长长的袖子掩住了拳头的的暗色金光。 老头却似看穿了她的心思,脚往前一踏便飘至她身前,伸出长长的拐杖就要去打她。 宋昌愿刚欲闪开,老头见状只是笑。脚上一痛,宋昌愿顿时面色发冷,该死的!动不了了! 可真真是风水轮流转。 老头一手抚着长长的胡须,笑得慈眉善目,另一只手拿着拐杖,停在她手边,要打不打,也不知是不是在恐吓她,“小丫头还忒有些灵气,年纪这么小修为就跟老头子我差不多高了。” 没等宋昌愿回应,他就嘿嘿一笑,笑得有些狡黠,有些得意,“不过还是没我老头子武功高!” 宋昌愿:…… 老头拿着拐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宋昌愿眼皮都没抬一下,任由他在她手上动作。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除了坦然接受还能如何? 宋昌愿向来高傲。认输求饶这种事是绝对做不出来的。却不知她的平静,看得在场四人眼中都闪过了异光。 墨殊是大概了解一点宋昌愿的性子的,对她的沉静有所预料,却没料到她在这样有些轻蔑的举动下还能保持平静,甚至连气息都没有出现一点波动。 公皙平却是从未接触过她,一手抚着下巴,面上神情莫测。 谢青则是不自觉地学着自家主子的模样,抚着下颌陷入了沉思,这个沉静到死寂如死水一般的气息,怎么感觉有点熟悉? 老头则是暗自点头,年纪轻轻便修为极高,性子还能这样沉稳,不错,着实不错,就是…… 他的目光看向宋昌愿身后,那是一片修罗场,死者皆是被砍断头颅而亡,鲜血喷涌。到现在还汩汩流出,未有停止的迹象,空气中密布着浓郁的血腥味儿。 小丫头分明年纪不大,怎的心性如此残忍嗜杀?真是可惜了! 而那些没死却被打晕的……他的目光掠过装晕的墨殊,是看在那个小子的面上么? 一番打量过后,老头了然地点点头,如何处置那嗜杀的小丫头也有了决定。 他的拐杖终于一点,点在宋昌愿左手上,宋昌愿只觉一道寒气顺着拐杖逆流之上,顺着血管流过手臂,流到肩膀,穿过胸腔,径直流到了她的丹田,停在她的元晶之上。 冰蓝色的寒气只有莹莹一点,比星光还要微弱的一小点,寒气所到之处,金色的元力纷纷躲避,她只觉得元晶一颤,本不可能动弹的元晶生生抖了两下,将那寒气抖至了元晶正中心,而后,彻底不动了。 连元力都停止了流动。 并且不管她怎么运转功法都无法再流动了,元力彻底地被冻在了元晶里! 宋昌愿终于面色微变,抬起了脸。月光照在她脸上,照得海洋蓝的眼睛闪闪发亮,照得那张脸都发了光,照得众人都看清了那张脸。 公皙平和谢青都是一惊,不自觉地叫出了声。 墨殊则是无奈地闭了闭眼,深深地叹了口气。 无论那张脸再怎么白皙,再怎么发光,不可否认地都是,那是一张苍老的脸! 苍老的,满脸皱纹的脸。 宋昌愿对众人的表情漠不关心,对自己的脸也漠不关心,她直直地盯着老头,却仍不开口,像是要把老头深深铭记在心一般。 老头也叹了口气,看向公皙平道,“殿下,老朽可是救了你一命,欠你的这人情就算抵消了吧?” 公皙平点头道,“这是自然。” “那剩下的事老头子要如何做便与殿下无关了?” 公皙平后退一步,恭敬地道,“道长请便。” 他们用的不知是哪国话语,宋昌愿完全听不懂,倒是一旁“晕倒”的墨殊,听到他们的对话时猛地抬起了头。 老头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说回了齐国话,叹道,“丫头,你练的……是道家心法吧?” 什么狗屁道家心法?老娘练的是三千弱水决!宋昌愿满肚子怨气,却莫名地不想开口,只是径自生着闷气。 她没有反驳,老头便以为她默认了,摸了摸胡须语重心长地告诫她,“看在我俩也算有缘的份上,老头子给你个告诫,姑娘啊,须知相由心生,修炼功法亦是如此,什么样的人,便修出什么样的功法,我们道家功法更是如此,你还年轻,不该就此老去,老头刚刚给你送了份大礼,想必你也见到了,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了,记着老头子的话然后认真照做就是。” 老头说完,大摇大摆地走了。 气得宋昌愿差点跳起来给他一刀,什么叫感谢的话就不必多说?限制了她的元力还好意思要她感谢?! 哪来的臭不要脸的疯老头?!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1 她身上的杀气浓郁,宛若深渊底的荆棘,狰狞地往外爬,不杀死一个人便不罢休。 公皙平看得倒是来了兴致,颇有些想要留下来看热闹的意味,被谢青强拉着跟着老头的步伐跑了。 走出极远之后,风里吹来一个冷漠的声音,“去查。” “是。” 谢青的声音明亮,让人想起杨柳河畔,少年神采飞扬,“主公,那人身手不弱,之前却从未听说过,要查只怕不易。” “那便重点查查齐国使团与晋国,看看近日这两方里哪边多了人或者,少了人。” …… 现场只留下一个受伤颇重虚弱无比的墨殊,宋昌愿身上的杀气一旦散发,一般人还真承受不住,墨殊登时便挣扎着起身,想要趁着她不注意时跑掉。只是公皙平和谢青两个跑得太快,宋昌愿的目光一下子便落到了他身上。 墨殊顿时一僵。 宋昌愿机械地转动着眼珠子,神情冰冷地盯着坐在地上挣扎着要起身的人。 她记得,这货好像给她吃了不少苦头吧? 呵,风水轮流转,算账的时候到了! 混账墨殊!老娘就是无法动用元力,成了人一样能收拾你! 一阵风呼过,卷起地上树叶不住打旋儿,宋昌愿径直飘到墨殊面前,提小鸡似的提起了那个挣扎的人。 山风阵阵,吹得远处的树起起伏伏,海浪一样地翻腾,正似某公子不平静的内心。 宋昌愿快步走着,一边走一边寻找着什么,她早就想好了,变成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整死手里这货! 不好好出出气她就不姓宋! 没错,她就是迁怒于人了又如何?!谁让她遇着了墨殊这个“软柿子!” 宋昌愿的听力本来就好,变成猫之后更是一日千里。如顺风耳一般的敏锐,稍有点动静便能听在耳中。 比如,山后面的水声。 那水声听着有些遥远,走过去要不少时间,可是…… 瞥了眼手上挣扎着的某人,宋昌愿一使劲,将人扛到了背上。 墨殊大惊,登时便红了脸,“宋昌愿!你放我下来!” 宋昌愿抿着唇,懒得理他。 加快了脚步,一刻钟后,水声越来越近,哗哗的流水声极响亮。 转过一个弯,一道瀑布出现在眼前,瀑布是从山涧里流出来的,并不算大,好的是瀑布底下有口深潭。 潭底极清,连里面的石头都看得见。月光下,石头上的青苔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宋昌愿顿时就不满意了,怎么不是个脏水潭呢?聊胜于无吧!宋昌愿直起身,然后…… 把人扔了下去。 嘭! 水花四溅,墨殊刚一从水里钻出来,又被人按了回去。他在水里瞪着眼,望着宋昌愿湛蓝眼中恶劣的笑意,浅灰色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 宋昌愿力气极大,他又受了伤,正是虚弱的时候,没多大力气,哪里挣得开老妖婆的魔爪。 钻出来,又按回去,再钻,再按,如此反复几次之后,墨殊全身都湿透了。 秋夜极凉,山风呼啸。他一冒出来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拨了下湿发,浅灰色的眼眸里怒气冲天,墨殊怒道,“宋昌愿,你到底要做什么?!” 宋昌愿望着他火冒三丈的模样,忽然一笑,笑得心满意足,这才是曼陀罗三大王牌之一该有的待遇啊,把人整得怒气冲天,却敢怒不敢言,只能痛苦地挣扎着。 像之前那个被人整得气炸了的样子,根本就不是她要的好吗? 她的目光极专注,看得墨殊一慌,不自觉地便收敛了怒色。宋昌愿一手托着下巴,极享受地看着了某人敢怒不敢言的表情。 看得墨殊再次炸毛,愤怒地将之前的话再说了一遍之后,这才慢悠悠开口。 她用着生硬的齐国语言,声音低哑。带着些磁性,让人听着便想到一个性感的女人。 宋昌愿变成人之后,终于第一次开口。 她一字一顿地道,“帮你洗澡。” ☆、章四七 老妖婆 “你……你说什么?”墨殊惊得瞪大了眼,浅灰色的眼睛里全是不敢置信。 “帮、你、洗、澡!”见到他这副表情,宋昌愿心情大好,一字一字咬得极清楚地给他重复了一遍。 墨殊倒吸一口凉气,打了个寒颤,呆了两秒,他的脚悄悄往后移,想要不动声色地逃开。 宋昌愿伸手一劈,墨殊登时就定在原地,惊恐地望着她。 “你、你……你敢!”墨殊咬着牙,脸都青了。 宋昌愿托着腮,坐在水边,了然一笑。就如她出任务时见到过的那些死在她手里的人一样,胆小的会瑟缩着不敢动弹,胆大的会找东西反击,而最有意思的反应,则是那些位高权重却又没什么本事的人了。 这些人,死之前都会说这么一句,“你敢?!”或者“我不会放过你的”这类话语。而一般这些话说出来了,其实就代表着他/她手里已经没什么底牌可以反击了。 如果她兴致好的话,这个时候就会很俗套地说一句。 “你猜我敢不敢呢?” 宋昌愿低低笑着,笑声低哑。完全没有老年人该有的苍老的声音,反而还带着些许的金属质感,听起来非常的……诱惑。 秋夜凉凉,山风冷冷,再凉的夜再冷的风也吹不白墨殊此时脸上的红晕。那红晕染在他白如象牙轮廓深邃的脸上,衬着那双因为惊恐而睁得大大的浅灰色眼睛,看起来就像一只遇上猎人的小鹿一样可爱。 “宋昌愿,你敢动手就试试!” “哦?” 宋昌愿一挑眉,然后伸手,唰地抽开了他的腰带。 这一刻,墨殊脸上红晕褪尽,瞬间刷满了白,她居然敢?她真的敢动手…… 墨殊瞪着眼,又羞又恼,只是他也是极心高气傲的人,哪怕是这种令他羞愤欲死的情况,他也决不允许自己在“敌人”面前晕过去。 于是墨殊死死瞪大眼,脸色苍白目光愤恨地盯着宋昌愿,他决不,决不要在这老妖婆面前晕过去。 有本事就把他扒光了! 这下尴尬的人换成宋昌愿了,宋昌愿本来也就是秉着吓唬吓唬他的心思才说了这句“帮你洗澡”,毕竟墨殊性子沉稳,一般的威胁恐吓对他只怕起不了多大作用,只有看准了他的痛处,哪里痛就往死里戳,戳得他怕了,戳得他不敢再对她动手动脚,不敢再恶整她了才好。 好歹她也是一黄花大闺女,真要扒光了一个男人给他洗澡,怎么说都还是下不去手的。 她原以为,墨殊心性高傲,性格应该与一般的男子差不多,大男子主义自尊心强,她都这样扒他衣服了,他肯定也会与一般的男子一样威胁辱骂而后气晕了的。 结果…… 她猜中了开头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2 ,却没猜中这结局。 结果那些都只是她的以为! 墨殊跟其他的男人一点都不一样!他不止心高气傲他还倔,他脸皮够厚还记仇! 宋昌愿急得内心小人直跳脚,混蛋,你倒是晕啊!可惜,天不遂人愿,高傲的一国公子白着脸瞪着眼,直挺挺站在她身前,就是不晕…… 简直欲哭无泪…… 这下好了,没法收场了吧。 瞧见宋昌愿久久没动作,墨殊嘴角一勾,眼睛里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宋昌愿正巧抬起眼,正巧就看到了,然后…… 王牌喵登时就气炸了。撸起袖子就要扒光某人衣服。 潭水很深,墨殊那么高的个子进去也只露出半个胸膛和头,腰带好解,衣服不好脱,关键是被脱的还是个不肯配合的。 宋昌愿撸起袖子深深地就纠结了…… 到底要从哪里脱起啊?这可是胡服,还不是那种一拉腰带就能脱得很轻松的广袖深衣,这种胡服,穿起来干净利落。脱起来可是完全相反,惨了,好尴尬…… 墨殊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陷入沉默的某个老妖婆,得意地勾起唇角。他就知道,这种万年冰山老妖婆肯定还是个雏儿,也就嘴皮子爽快,真要动手还不知道敢不敢呢! 他这念头刚一闪过,就见老妖婆蓦地抬起眼,海洋蓝的猫眼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墨殊就从那里看到了一丝嘲笑。 宋昌愿挑衅地看了他一眼,第三次撸起袖子。 墨殊被她的眼神一激,说话顿时就不经大脑了,“怎么,终于要动手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呢!”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傻了,好像他自己很迫不及待地等着这老妖婆来动手一般。一脸悔恨地闭上嘴,墨殊惊恐地看着老妖婆的手向他靠近、靠近,再靠近。 只听嘶啦一声响—— 胡服直接被她撕成两半,从肩膀开始分裂到腰,再一甩手,墨殊瞬间只剩下一条裤子。 瘦削但却肌肉线条分明的上身,在月色下莹着光,深深的锁骨上窝着几颗水珠,似荷叶上的珍珠一般耀眼,水底极清,宋昌愿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人鱼线在他的小腹上一路往下……往下…… 让人欲一窥究竟。 真是漂亮! 宋昌愿登时就吹了个口哨,轻佻得好似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流氓。 “宋!昌!愿!”墨殊咬牙,一张脸上白里透红,红里透青,青中泛紫,好似打翻了的染料缸一般,面色可是精彩纷呈得很。 溪水冰冷,翻起一个浪花啪地就打在他的肩膀上,冻得他生生打了个寒颤,僵着身体,墨殊冻得不住地颤抖,“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老妖婆歪头,满是皱褶的老脸上,湛蓝的眼睛明亮而锐利,“事情在我这里从来只分两种,可以做与不可以做,没有敢不敢和能不能。所以……” 她压低了声音靠近他,冰冷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表情,宋昌愿高傲一笑,“后悔这种情绪是从来不会出现在我身上的!” 嘶啦! 伴随着她的话,某人的裤子也裂成两半了。 墨殊面色铁青,看着老妖婆面色轻佻,左右寻了一圈,随手拿起他撕烂的衣服,沾湿水,没有一丝犹豫地洗在他脸上…… “啊——宋昌愿!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 “主子,主子。你醒醒!”路虎扶起倒在地上的墨殊,伸出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入手滚烫。 这是……发热了! “主子怎么会这样的?”忍住内心的恐惧,路虎将墨殊背在背上,一边站起身吼道。 坐在树上的老妖婆摸了摸鼻子,转过头没理他。 事实的真相其实就是公子殊瞪着一双浅灰色的大眼睛,羞愤欲死地看完了老妖婆给他洗澡的全过程,到最后结束了也还倔强地没有闭上。 快冬天了,被人脱光了浸在冷水里洗澡,铁打的人也禁不住。 还是身为始作俑者的老妖婆看到水里他青白的脸色,良心发现地将他从水里捞出来。再转回树林解了路虎的穴道,提前一点回来给人盖上了御龙卫的斗篷。 盖斗篷只是不想路虎发现她的小人行径而已,反正以墨殊的高傲,是绝对不会将这件事说出来的,他不说她也不说,那就没人知道啦! 但宋昌愿没想到的是,她这种把人的衣服都撕碎了,然后再给人盖上一件明显是别人衣服的行为,更显得欲盖弥彰。 路虎看到自家主子倒在地上,披着别人的衣服不说,里面居然还是光的!看了眼主子苍白得发青的脸色。路虎小心肝一颤,他家主子不会是被那老妖婆扒光了然后给…… 想到此路虎就倒吸了一口凉气,两眼泪汪汪,他家主子的命好苦啊! 双目含恨地看了眼树上悠哉悠哉的老妖婆,路虎欲哭无泪,主子,属下无能,不能给您报仇了,属下真的打不过那老妖婆啊! …… 丹田里的元晶忽然一热,宋昌愿一低头,就见自己身上散着淡光,而后金光一亮,树上一件黑斗篷掉了下来。 地上宽宽大大的黑斗篷里,有东西在挣扎,不久便钻出了一只黄白花的小奶猫。 宋昌愿走出来环顾了下:……靠!什么鬼?为什么又变回来了?! 不知道三千弱水决还能不能用,她变成猫时的力气可是没有做人时的大的,万一元力不能用,比力气又比不上墨殊,比速度也比不上墨殊,那到时候他恢复过来…… 打住打住!还没发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 再说了,就是提前知道了这事,她也一样会做的。 宋昌愿抖抖毛。跟上了路虎的脚步。 走到山下时天还没亮,城门未开,路虎踹开一家医馆,从被窝里拉出了睡得正香的老大夫。 “这位先生是因为先前受了伤,又碰过水受了凉,这才发起了高热,索性他底子好,老夫开几包药,外敷内服双管齐下,将养几天也就没事了。” “多谢老先生。” 熬了大夫开的药给他家主子灌下,心惊胆战地撑到天明,路虎飞身上马,一手托着人一手提着猫,直奔汀兰馆而去。 疾火卫刚走不久,还不会有人把目光放到汀兰馆去,正是明白这一点,他家主子才溜得这么放心,可是,那是在当天来回的前提下! 如今他们在山上耽搁了一夜,晋国朝中肯定有人要提出重兵看守汀兰馆了,昨日还没人去过驿馆,可今日就不一定了。 万一有人去了汀兰馆而他们不在…… 那个情况路虎简直不敢想象。他只希望……他只希望馆中现在没人在才好。 缩手缩脚地走过城门,再耐着性子慢悠悠骑马走过玄武大街,穿过朱雀门,走完长长的安静的朱雀大街,见到汀兰馆三个大字之时,路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3 虎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可算到了…… 大门口无人看守,路虎心下一喜,推门就走了进去。 外馆门屋也无人在,路虎心中的石头顿时落了一半,把马牵到门房,从袖子里掏出狸花猫,再把自家主子背上。提着药包路虎就轻轻松松地往内馆走。 垂花门边也没人,路虎松了一大口气,背着墨殊一脚跨过,顿时就僵在了原地。 内馆有人。 抄手游廊上站满了人,几乎十步一哨,戒备森严,而内馆的主屋前,梅花树下,新般了一套石桌石凳,凳子上坐着的人,正在悠哉悠哉地吃着点心喝着茶。 完了! 要被收拾了! 这会子路虎想走也来不及了。游廊上的人已经看到了他,正齐刷刷地用冰冷的目光看着,手里的剑也出了鞘,似乎只要他敢后退一步,他们手中的剑就会飞到他的脑袋前。 走在他旁边的宋昌愿见状,试探性地后退了一小步,锵! 一柄剑挡住了她的退路。 宋昌愿:……报应要不要来得这么快? 路虎呵呵傻笑着,在众人冰冷的目光下,头皮发麻地走向主屋。 从还未进城开始,路虎的情绪就高度绷紧,哪怕她一开始不了解,到了这会儿也都明白了,呵呵哒,原来质子真的不能随便乱走的。 远处看不清人,到了近处才发现,那人竟是姬思正! 两侧美婢环绕,面前还能听听美人儿弹曲儿,更别提桌上珍果点心,香味扑鼻。 这日子,过得可真是享受! 翠围珠绕中的男子,坐姿优雅,神情冷漠。这个时候的姬思正,忽然就有了一国公子的威严,不再是宋昌愿以为的那个稚嫩小孩。 “回来了?”姬思正抬起头,面无表情却语气友好的打了声招呼,好似他才是这汀兰馆的主人一般。 “额,呵呵呵,是,”路虎硬着头皮上了。 “能跟本殿说说,你们上哪儿去了吗?” “这个……这个……”路虎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不出来?”姬思正面色冰冷。 “咳咳,我……我来跟你说。”路虎身后忽然传来一声虚弱的咳嗽。 “主子!” 墨殊从他背上下来,一只手紧紧地扶着路虎的手臂。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看向姬思正,“正殿下,这一切都是殊的不是,还望殿下恕罪。“ “恕罪?恕你何罪……”姬思正漫不经心地抬起头,一眼望见墨殊苍白虚弱的面色,腾地就跳了起来,“你怎么了?!” 宋昌愿:…… 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说好的高冷皇子呢?一秒就逗比了。 “咳,咳,只是风寒发热。并无大碍。”墨殊也有点想笑,硬是用咳嗽掩盖了下去。 “真的不要紧吗?你的脸色很差,用不用去我去叫个太医?” “谢殿下关心,殊真的没有大碍。” “那行,那就跟我说说你们去哪里了吧?”姬思正一屁股坐回石凳,神情又冰冷起来。 只是没冷多久就又崩了,姬思正撇撇嘴,“坐下说话,省得说我这个一国公子苛待病人。” “多谢殿下。”墨殊依言坐下。 姬思正整整脸色,绷着胖嘟嘟的婴儿肥,一脸严肃地说道。“昨日回宫后我便发现丢了一块玉佩,怎么找也找不着,想着可能落在这里了,便回来找,结果你们都不在!” “哦,那玉佩……是殊拾到了。”墨殊拿出玉佩,斟酌了一下还是说道,“昨日安黎安将军回齐国,想着日后到底再难见面,殊昨日与下属一齐前去相送,临时起意,并非藐视贵国,若有得罪,还望见谅。”安将军了,避重就轻地回答。 姬思正拿回去,神情端正严肃,“不管你们去哪里都好,本殿不想追究了,只是你们终究是在我晋国,希望殊殿下可以稍微约束下自己的行为,正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说完拂袖而去,带走一大批侍卫美婢,留下两人一猫呆呆地愣在原地。 西风吹起,墨殊顿时便咳嗽起来,咳得面色潮红,姬思正一离开,他似是松了口气,往后一仰,便晕了过去。 墨殊持续地发起了高热,怎么也降不下去,急得路虎整日守在床边,要不是怕他家主子嫌弃,他连吃喝拉撒也恨不能在墨殊旁边解决了。 没事做的宋昌愿彻底成了闲人,整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体形成球状膨胀。其实她也就睡了两日而已,不过宋昌愿自己没发觉,仍是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她睡了两日,墨殊也就烧了两日,路虎两天都没怎么睡,熬得黑眼圈浓重,两眼通红。好在他家主子的烧渐渐退了,可惜的是,他还是不能休息。 因为……他家主子开始折腾人了。 刚到汀兰馆之时,宋昌愿是不愿意进墨殊房间的,因为心里有气,后来气消了,却是懒得进去,这日她刚一睡醒,难得良心发现,跑去墨殊房里瞄了两眼。 谁知刚一进去就见到这一幕。 墨殊虚弱地躺在床上,摆着傲娇脸。路虎一旁伺候,点头哈腰一副狗腿相。 “我要喝粥。” “主子您终于想吃东西了!”路虎激动得泪流满面,“您想吃点什么?” “落葵虾仁肉末粥。” “额……”路虎咽了一下,很是苦恼地道。“主子这时候落葵都老了,吃不得了。” 墨殊只是抬眸,冷冷地斜了他一眼。 路虎:“主子我这就去给您做……” 宋昌愿:……路虎这个样子真的好像皇帝身边的太监大总管。 公子殊显然心情不好,她还是不要上去讨这个嫌了。 悄无声息地跟着路虎出了房门。 路大太监任劳任怨地去了厨房,淘米,洗虾仁,切肉末,一刻钟后,路大总管熟练地准备完了食材,就差一个落葵了。 路虎这下犯起了愁,抓了抓头。出门就往汀兰馆的各个角落瞄,一边瞄一边嘴里念叨,“前两日我分明在这里见着了一株落葵来着,怎么就找不着了?” 落葵是何许菜也?宋昌愿答曰:不知道!不过…… 在看到墙角那株攀着墙壁野蛮生长的、被老鼠围绕的植物后,宋昌愿蹭了蹭爪子,她好像知道什么是落葵了。 对着路虎喵了一声,宋昌愿抬起下巴指了指角落的落葵,路虎目露恐惧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顿时惊喜地叫出声,“落葵!” 急急忙忙跑过去。“哎呀,怎么被老鼠咬了?!”路虎托起倒在地上的藤蔓,满眼的心疼,望了眼藤蔓上数都数的过来的叶子,路大总管咬咬牙,把为数不多的叶子都摘光了,走了两步觉得不过意,回头连藤蔓一起扯了。 主子要吃落葵粥,说了要吃就是要吃!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4 三刻钟后,宋昌愿在院子里闻到了落葵涩涩的清香,顿时一脸惊奇,去掉老鼠咬坏的,那颗藤蔓可就只剩八片小叶子,就这么几片小叶子,路虎是怎么折腾出一碗粥来的? 无聊至极的老妖婆跳上灶台,往釜里瞥了一眼,脸顿时就绿了。 青铜制成的釜里,煮着一…… 一什么好呢?宋昌愿盯着釜里的东西,感觉自己丧失了语言功能。 那里面的是什么鬼?!一泡的绿,对!就是一泡,宋昌愿差点喜极而泣。 釜里煮着一泡的鸭屎绿,鸭屎绿的汤里漂着白绿的米。红绿的虾,青绿的肉末…… 虽然闻着极清香,但是……但是,原谅她一生放荡不羁没文化,看到那一锅惨绿她脑子里只能想到鸭屎…… 天!这是哪个蠢货培养出来的暗黑系大厨? 看到这一泡鸭屎绿她就对自己日后的伙食心生绝望,突然就很心疼自己的胃。 翻了个白眼,宋昌愿决定,这一锅鸭屎,谁爱吃谁吃去! 反正老娘绝对不吃! 跳下灶台,宋昌愿往外走的脚步忽然一顿,这一顿鸭屎绿的落葵虾仁肉末粥…… 好像是给墨殊吃的吧?! ☆、章四八 暗黑料理 墨殊自己用生命培养出来的暗黑系料理大厨? 一想到此,宋昌愿立刻精神一振,饶有兴致地去了墨殊房里。无视掉路虎又惧又敬又厌恶的冷眼,宋昌愿跳上桌,很有兴趣地望着路虎手里的那一泡……哦不,那一锅“美味”的落葵虾仁肉末粥。 “主子,粥煮好了。”路虎扶起病怏怏的墨殊,将盖着的盖子掀开,露出了香气扑鼻的……“粥”。 墨殊低头一看,顿时神色一滞,这粥的颜色真是复杂得难以形容。旋即他又恢复如常,拿起瓷白的勺子,舀起一勺看了看,闻着气味没什么不对,张了张嘴,到底还是下不去口。 他抬眸,冷冷地瞥了眼路虎,“这就是你给我做的落葵粥?” “对!” “落葵呢?” “都在粥里头!”路虎一边说着,一边很肯定地点点头,对自己的做法十分满意。 落葵到了秋季以后就都不能吃了,叶子也不会长多少出来,哪怕长出来了,新生的叶子看起来再嫩,吃起来也是口感极差,叶子根本就嚼不动。 于是路虎就把那几片所剩无几的叶子连同藤蔓一起榨成了汁儿,倒进锅里煮成了“粥”。 他觉得这粥也就颜色看起来怪了些,吃起来味道还是不错的,他都尝过了才端给主子的。 听完路虎的解释,墨殊只皱了皱眉,随即便松开,舀起一勺尝了尝。粥刚一进口,他便发现不远处的桌上站着目光炯炯的宋昌愿,脸瞬时就烧得绯红,顿时就呛着了。 路虎立刻起身去桌上倒水。 见墨殊发现她了。宋昌愿也不再躲藏,走近前,幸灾乐祸地想,啧啧,居然真吃了…… 路虎这种黑暗料理技能……完全就是墨殊自己惯出来的嘛! 见她靠近,墨殊的脸越来越红,咳嗽地愈发厉害了,路虎见状急忙端了水回来。 接过路虎递来的水,胡乱地喝了一口止住咳,墨殊都不敢往她那里看了,眼神四处乱飘。 想起之前山中寒潭里的事,他的脸愈加的滚烫,余光瞥见她湛蓝的眼睛里带着古怪的笑意,墨殊低头,看了颜色绿得深沉的粥,思忖道,是因为这个? 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墨殊再次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一边慢慢往嘴里送,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见她的眼睛因着他的动作一点一点笑弯,弯成两个蚕豆一般的形状,表情还有点贱贱的诡异,墨殊顿时就蹙起眉,心头猛地一撞。 她到底将这粥想成了什么?! 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过没关系…… 墨殊唇角一勾,笑容特别干净清澈,将那口粥咽下,他慢悠悠地舀起了第三勺,慢慢地送到自己嘴边,见宋昌愿松懈得干脆趴下了。 他蓦然伸手,将那粥送进了宋昌愿嘴里。 宋昌愿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口狗粮,大脑还懵了一会儿,发现自己被塞了一嘴屎,啊不,一嘴粥,宋昌愿惨叫一声,冲出去洗嘴巴了。 “哈哈哈哈!”望着那只猫狼狈逃出的身影,墨殊笑得特别畅快,惊得路虎一脸见了鬼的模样。 收了笑声,墨殊满眼的得意与畅快,搁下勺子,墨殊拿起丝帕拭了拭唇角,很好,老妖婆,抓到你的软肋了,日子还这么长,等我养好伤,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 心情一好,他看他家贴身侍卫的蠢样也不那么碍眼了,墨殊往床上一躺,路虎顿时就苦了脸,“主子您不吃了?” 话刚说完他就想自打耳光,那个老妖婆吃过的东西怎么能让主子接着吃? “撤回去,重新做一份。” 自家主子还愿意吃东西,路虎心情也大好,喜得眉开眼笑,似极了黑店里的店小二,他极爽快地地应道,“好嘞!” “主子您想吃点什么?” 心情一好,墨殊这会儿也不挑了,“随便。” 吃完东西墨殊便要去沐浴。 路虎:“主子您还发着高热,这会子去沐浴万一着凉了可就不好了,不如就擦擦身子……”被他主子一个眼神给吓跑,乖乖地备水去了。 沐浴完了回来又觉得床上的被褥帷帐碍眼,于是路虎就又忙忙碌碌地去换被褥和帷帐了。 墨殊抱着汤婆子坐在椅子上,抬起眼在院子里环顾了一圈,没发现半个猫影,顿时心情又愉悦了些许,对路虎慢腾腾的动作也不计较了。 …… 宋昌愿正在厨房的水缸面前呜哩哇啦地洗嘴,顺带着毁了一水缸的水。偷鸡不成蚀把米,分明是她去看别人好戏的,怎的就成了别人看她的好戏? 气死她了! 冲出去老远,她气愤地把草地扯出了一大块草皮,完了还不解气,又伸爪子去挠墙,院墙被猫爪子挠出了一片白色,看起来格外的刺眼——汀兰馆的院墙是青的,上面覆满了淡色的青苔。 宋昌愿自己也觉得刺眼,不过气出了就行,管它刺不刺眼。想到此她看那白墙就顺眼了许多,瞥了眼上面的爪痕,她的脑子里蓦地就跳出了这么个念头——她最近好像用爪子用得特别多啊,到时候元晶凝成了就可以用在爪子上…… 宋昌愿的表情一僵,说起元晶她就想起了那个封她元力的臭老头,然后就想起了自己被人定住无能为力的样子。啊啊啊突然好想挠墙! 昌愿大人一怒之下毁了半个汀兰馆的墙,深深刻在爪子痕里的杀气吓得藏了几天刚从地洞中露头的老鼠又缩了回去,并且一躲再躲,彻底地远离那半院子杀气腾腾的墙,一躲躲进了汀兰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5 馆刚刚修好的那几间屋子里。 有姬思正前几日找人帮忙,他们住的这几间屋子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因此,气味也是极干净的,宋昌愿一回来便闻见了那异常的老鼠味儿。 不过闻见了是一回事,她愿不愿意动手又是一回事儿了。宋昌愿自己没发现,可若是有熟悉她的人在此,定会发现,昌愿大人……越长越像猫了。 准确的说,是她的性子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嗜杀成性不说,便是这性格也愈发的喜怒无常了,勤快时可以一连锻炼一整天不休息,懒起来也可以睡上个两三天不挪窝,也不知是不是无人约束,现在连做事儿都全看心情好坏了。 心情好时便殷勤地帮忙,心情不好时——就如现在,她分明发现了一窝的老鼠溜进了墨殊和路虎的房间,可她偏就是不吱声,任由那一串儿的老鼠蹿进了人家房里。 的确是一串儿的老鼠,估摸着那是一家子,最前面那只最胖,往后一只比一只瘦,一只比一只小,头挨着尾巴,尾巴挨着头,鬼鬼祟祟,探头探脑地在角落里爬。 彼时路虎刚换上一床新被褥,正把手里天青色的帷帐挂上去,墨殊便坐在窗户下面,目光不经意地往窗外一扫,就见到那只黄白色的小奶猫正伸出毛绒绒短短小小的爪子,像人一样在一点一点地……数数? 墨殊先是一惊,随即想到某只猫千年老妖婆的原形,又镇定下来,看向路虎,“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看谁?”路虎一愣,放下了手中的活儿。 墨殊眼神冷了下来,眸光往外扫,冷漠地道,“看她。” “啊?哦~”路虎恍然大悟,然后狂点头,“哦哦哦哦。”冲了出去。 晚了一步,隔壁的老鼠听到动静,哧溜一声蹿了进去,路虎顺着宋昌愿的目光看过去时,墙角下已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再看回去,老妖婆也已经放下了爪子,用余光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高傲地抬着头,迈着优雅的猫步离开了。 那个眼神……三分冷漠,三分高傲,三分讥诮,还有一分幸灾乐祸。看得路虎有点蒙圈,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是不是错过什么很重要的事了? 天气渐入凉,梧桐落满霜。暮秋的天空旷蓝,万里无云,西风吹得人神清气爽,宋昌愿跳上屋顶,俯视着脚下风景。 曲沃作为晋国之都,繁华自不是其他郡县可比,一户户朱门青墙。金兽雕梁,琉璃瓦齐整异常,在日光下反射着金光。 真真是恢弘大气,金碧辉煌。 站在屋顶上的宋昌愿忽然就生出了一种“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的冲动,于是她也就这么做了。 跑过长长的琉璃屋顶,宋昌愿一跃而起,脚尖在院墙上一点,一个弹跳便跳上了另一户人家的屋顶上。 没有目标,宋昌愿就自由自在地在人家屋顶上奔跑,想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广阔的视野,与风一样快的速度,再加上没有讨厌的人挡在眼前,就似一片借风漂流的羽毛,轻盈洁白,自由自在,无人能挡。 以上。都是假象。 事实是,宋昌愿这片轻盈洁白的羽毛,飞没多久,就被黏到一户人家的瓦上了。 汀兰馆以西一带,住的都是高官贵族,也不知住的是哪位士大夫卿大夫抑或是是王族,戒备居然这等森严,连个屋顶都弄了机关,宋昌愿一个不慎,就着了道。 她兴奋的神情一滞,缓缓低下头,重新变得沉静死寂的眼睛往下扫了扫,神情淡漠得好像被黏住的不是她自己的脚。 这屋顶上的伎俩做得实在是精巧,也不知是何物做成的胶,无色无味,薄薄地刷在华美辉煌的琉璃瓦上,晶莹剔透。熠熠发光,别说日光下看着毫无异常,就是月光下来看也看不出什么来。就是近看也要看了许久才能发觉这瓦上有异样。 而且这胶还粘得很,常人一只脚下去,想出来不借助另一只脚是不成的,可是遍观这屋顶,无处不是胶,连房梁上都涂满了,简直无处落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黏在这屋顶上。 更厉害的是,这府邸周围都安有瞭望所,见着屋顶有人便拉一下边上的铜铃,以此警戒四方。只因着这屋顶上粘住的不过是一只不起眼的猫,这才没多大动静。 常人两只脚的都出不来,何况宋昌愿这四只脚的。 漠然地看了眼瓦上的胶,宋昌愿心下冷哼道,出不来也要出来!大不了…… 就把这屋顶毁了! 三千弱水决小有所成。宋昌愿的力气可不是盖的。四肢齐齐用力,宋昌愿便缓缓地拔出了一只前爪,爪子拔出来时还带出了不少胶,似莲藕上的丝一般,又长又细,她的爪子不管伸多长也拉不断这些胶丝,当然身体大小有限,她的爪子也伸不了多长。 更讨厌的是,风一吹,胶丝全黏她脸上了。再一吹,毛也黏一起了。她想伸出爪子去擦,可爪子是也有胶,只会越擦越黏,真要擦了,估计到时候脸上的毛会被她全部揉在一起。 宋昌愿眉心突突的跳,这种黏糊糊的感觉…… 娘的,好想杀人! 搞不定的事情就先放着,她又不是墨殊那种重度洁癖患者,多忍一会儿又不会怎样。 左爪放下,放得比先前踩下的地方稍稍退后一点,再开始拔右爪,秋日风大,右爪一出来,宋昌愿又被黏了一脸丝。 宋昌愿:……靠! 强忍着心里的烦躁,她去拔左边的后爪,毕竟对这副身体还不熟悉,力气不够大,这次拔后爪的时候便用上了三千弱水决,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后爪一出,底下的琉璃瓦便如蜘蛛网一般,细细碎碎地裂了一片。 似是有那胶在的缘故,琉璃瓦竟没碎得四下散开来,依然好好的定在原处。 宋昌愿一惊。竖瞳都缩小了,旋即又恢复自然,把左后爪放下,径自去拔另一只后爪。 胶丝似蜘蛛网一样在腿侧、屁股周围挂着,这样后退两步之后,她连尾巴都挂上了一张网,离地面却还有一尺远。 底下已经有人声汇聚,宋昌愿只纠结了一瞬,便决定速战速决! 三千弱水决一用上,后退的速度便快了许多,少顷就退到了屋檐。 横梁上都涂满了胶,宋昌愿只一挑眉,脚上一跺,跳了下去。 往地上一滚,卸掉那股冲力,宋昌愿刚一站起,屋顶上的琉璃瓦碎便哗啦啦地倒了下来。 一道橙色的瀑布,黏糊糊地落下来,连尘埃都未激起,落地后还软泥般堆得高高的。 刹那间,十几双脚便走了过来。 为首的正是一双玄色缕金宝玉鞋。 她抬起头,便撞上了一张俊美的脸。来人神色阴冷,瞥了她一眼便冷笑道,“拉出去剥皮!”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6 说的的晋国话,宋昌愿听不懂,却清晰地感觉到了来自那人的杀气,当下也是神色一冷,磨了磨爪子就要动手。 上头忽有人推开了窗,一个明亮的声音响起,“宋昌愿?” 这一路走来耳边听到的都是晋国语言,突然插进来一个齐国话,叫的还是自己的名字,宋昌愿下意识地就抬起了头,看见那张宛若河畔青柳温玉一般的熟悉的脸,顿时也是一愣,谢青? 他怎的在此? 谢青笑得明亮,回过头对窗里的人道,“主公,遇到了一位熟人。” 一道幽幽凉凉的声音飘出,“哦?” 谢青转过头来,笑容若春日里的暖阳,明亮而温和,“赵先生莫要动手,这位可是熟人。” 赵玉子神色微动,却应和着笑道,“既是熟人,那便不要剥皮了,拉出去炖了吧!” 谢青神色一滞,随即便笑了,潇洒地翻身跳出窗外,他随手就从怀里抽出条帕子。抖开来将宋昌愿整个裹住,又将她抱起,拉出她脖子上的玉玦之后才道,“赵先生莫要说笑了,这只猫来头可大得很呢!真要将她炖了,莫说公子殊不让,便是贤懿太后知道了,只怕也要从齐国来找您算账呢!” 赵玉子看了眼玉玦,刚欲开口,窗里就飘来一道幽凉的声音,“哦?是么?”说话间公皙平站在窗前,挑了挑眉,狭长的凤眼深邃迷离,往宋昌愿看去。 那是只小奶猫,黄白花纹,许是脸上粘了胶,毛都黏一起了。看起来却依旧是圆滚滚的,模样,颇为讨喜,一双湛蓝的猫眼似海洋一般清新,神色极为沉静。 他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道,“呵,又是蓝色的眼睛。”他顿了顿,“能够从那胶阵里逃脱出来,本事倒也不小。” 转身走回屋里,窗外只飘出一句话,“抱进来让本殿瞧瞧。” 谢青蹙眉,不知道主公想到了什么,但却还是恭敬地应道,“是。”抱着宋昌愿一边往正门走,一边向赵玉子道,“这猫脏得很,还得麻烦赵先生取些热水来。” 赵玉子微微一笑,“赵某分内之事,先生不必客气。”一旁的下人机灵地下去取水了。 宋昌愿被谢青抱着进了房里。 这房间倒像是个书房,进门便见到一个案几,案几左右两边皆放置着一个蒲团,公皙平便坐在左边蒲团上。 右手边是书桌,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左手则是一排排的檀木书架,书架上竹简、书籍摆得整整齐齐,架子在阳光下反射着光亮,看起来倒是经常擦拭。 宋昌愿的目光在那一排排的书籍上停顿了一会儿,旋即又转开,心下思忖道,这种纸质的书籍看着粗糙,墨殊那儿她却是从未见过,是刚造出来的? 下人端着铜盆进来的声音惊动了她,“少爷,水来了。” 谢青左右望了一眼。指着书桌道,“放那儿……” 话未说完便被公皙平打断了,公皙平坐在案几前,屈指敲了敲桌子,“搁这儿吧!” 谢青和赵玉子都是一愣,还是赵玉子反应快,对着下人斥道,“没听见客人的话么?” 下人急忙将铜盆放置在了案几上,而后褔了褔身便站立一旁伺候。 谢青蹲下身,取下帕子,将宋昌愿放进水里,还未动手便被公皙平推开了,“本殿来吧!” “这……”谢青刚欲拒绝,抬眸见到公皙平幽幽的目光,便收了手退下,“是。” 铜盆极高,准确的说是对宋昌愿来说极高。宋昌愿吃了那么多饭,偏生个子一点没长,往水盆里一站,水顿时就蔓到鼻子上了,她也不闹,自顾自地走到铜盆边沿,就要往边上扒拉。 一只手托住了她。 那只手很是宽大,手指也长,但却骨节粗大,看起来并不如何好看,指尖还极冰冷,弄得她不大舒服。 宋昌愿看了眼头上的人,顿时就怔住了,怎么是他?不过很快她便放开了,左右她也就是一只猫,没什么看头,人家都不在意她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只要不像墨殊那混账一样随便看人菊。花,谁帮她洗都无所谓。 歪了歪头,宋昌愿象征性地喵了一声,权当是说谢谢了。 她这一歪头再一喵,看得边上的人都笑了,公皙平垂眸,狭长的凤眼乌黑而深邃,他语气幽凉地道,“这胖子倒是上道。” 谢青登时就笑喷了,“主公,得亏这胖子听不懂晋国话,不然她非挠您一爪子不可!” 谢青这话可没说错,他一向看人极准,虽然与宋昌愿仅见过一面,对她的性子却多少有些了解。 公皙平只是勾唇一笑,拿着毛巾慢悠悠地给宋昌愿洗着澡,乌黑的凤眼迷离得看不清里头的情绪。“本殿倒是很想看看她挠人爪子是什么样。” 赵玉子就嗤道,“不过一只猫而已,哪就有谢兄你说的这样机灵了?听不懂晋国话,难道她还听得懂齐国话不成?” 谢青一拍大腿傲然道,“昌愿还真就那样机灵了!”他上回在止行山小屋里,唤她名字与她说话时她分明就是知道的,转过头他就对宋昌愿道,“对吧昌愿?” 谢青之前说的都是晋国话,这一转口就对她说了齐国话,公皙平手上动作温柔,洗得宋昌愿在铜盆里昏昏欲睡,突然听到这么一句话,她就乍然清醒,抬眸对上谢青明亮灿烂的笑容,她下意识地就答了句,“喵。” 一般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答这句肯定没错了! 谢青就朗声笑起来,“我说这胖子聪明吧!” 便是公皙平面上也带了笑,那一双凤眼里乌光流转,似月色下的湖泊一样神秘,他轻笑道,“听得懂人话倒是真的,机灵不机灵可就不一定了。” 那双狭长的眼睛似乎天生就那样的乌黑迷离,隐藏了心底所有的情绪,偏生他的眼睛又利得很,最是善于察言观色,只有他看懂别人心思的时候,没有别人看穿他心事的份儿。 再加上那种幽凉低沉的语调,温柔的动作,似能将人溺进那深深的湖底,再也出不来。 宋昌愿一惊,这是她第一次被墨殊以外的人看穿心思。还未等她再有什么心事,头上的人便笑了,“嗯,还不算太蠢。” 一手将她托起,他侧过头道,“换盆水来。” 第二盆水很快就端了来。公皙平试了试水温,便将她放进去。那些胶黏得很,很难洗掉,他的面上却未有半点不耐,动作温柔一如最初。 宋昌愿抬眼,沉静地看着他,看他乌黑迷离的眼,勾如悬胆的鼻,浅到冷淡色的唇,线条分明的脸,心头蓦地一惊。 这人才是真正的深不可测。 他的手虽然有些力气,但宋昌愿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他是不会武艺的,宋昌愿蓦地就想起那日山中树林里她把剑搁在他脖子上的那一刻,他的眼睛里就没有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7 现过一丝慌乱的情绪。 从始至终都是从容不迫的淡定,没有武艺却从容淡定,面对危险波澜不惊,这才是真正的强大,源自强大的内心,外力不可倾。 宋昌愿默默地叹了口气,她虽然足够淡定了,但是与面前这人一比,还是不够看啊。 水换了四盆才将那胶洗掉,还没来得及甩毛,一块帕子便铺天盖地地罩了上来,一只大手覆过来,头顶便传来了公皙平幽凉的声音,“甩毛可不是个好习惯,该改改了。” 宋昌愿:……不甩毛等着他来帮她擦么? 他却好像能猜到她的心思一样,“日后我在的时候就帮你擦。” 言下之意就是他在的时候她就不要随便甩毛了。 宋昌愿只能沉默,眼前被帕子遮住了,只能看到白茫茫一片,她便低下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手上。 他的手可真大,站下两个她……嗯,站下两个她有点挤,站一个她倒是绰绰有余。 眼前忽然一亮,帕子被掀开了。宋昌愿抬眸,淡而薄的阳光下,他的乌发未束,只用一支玉簪随意地挽起,细碎的头发顺着他低头的动作全部倾在她面前,乌黑迷离的凤眼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他傲然地抬起头,得意道,“终于好看点了。” 那个动作,有些傲娇,有些可爱,更多的却是艳丽。宋昌愿惊艳得目眩神迷,好似有一朵艳丽的芍药正在她面前缓缓地高傲地绽开,香气袭人里,一片粉瓣徐徐飘下,点在碧蓝的心湖上,漾起了圈圈涟漪。 宋昌愿脸一热,随即嘀咕着低下头,说得她好像是他辛辛苦苦做出来的艺术品一般。 看了看身上的毛,宋昌愿想,既然洗干净了,那她也该走了。望了眼书房里的三个人,宋昌愿喵了一声,便往外走。 公皙平目光往她身上一扫,用齐国话幽幽凉凉地道,“这是用完就丢吗?” 宋昌愿身形一僵。 公皙平冷哼了声,径自撇过头不去看她。谢青与赵玉子对视一眼,各自目光意味不明。 谢青便站起身走到门口。将她一把抱起,一边走一边跟她嘱咐道,“日后走路可得当心着点,莫要再这般不小心了,晋国可不比齐国,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遇上我们的……” 明亮的青衣男子一边走一边絮叨,手上的猫则鸡啄米一般地点着头,看着异常温暖。 温暖不过片刻,谢青抱着宋昌愿还没走出大门,不过才走到二进院子的时候,便觉得手上越来越重,他看了眼比初见时圆润了许多的狸花猫,叹道,“昌愿啊,你……以后还是少吃点吧!” 宋昌愿点头的动作一顿,旋即抬起头冷冷地斜着他,谢青咳嗽几声。似在斟酌言辞,“昌愿你真的……格外的重。” 宋昌愿气得当即便跳下了下来,自己一个人往外跑。急得谢青直在后边追,“诶你别跑啊!我不说了还不成吗?” 书房里,公皙平、赵玉子两人隔着案几相对而坐,赵玉子拿起玉壶,一边往白玉杯里倒茶一边问道,“不知殿下对公子殊有何看法?” 公皙平端起茶抿了一口,神色莫测,“公子殊?未曾接触,不好评价。” “不过……”他抬起眼,目光深远,似望进了那座臭气熏天的驿馆,“汀兰馆是否还未曾调遣兵将前去?” 不论在哪国,外国使团所住之地皆要派人前去看守,一来为防使团出事,二来么,也起着监视之用。 赵玉子眼睛一亮,却不动声色地遮掩住了,“这事儿啊……不太好办,”他皱着眉,细细沉吟起来。 公皙平望了他一眼,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说破,撇了撇嘴角,他懒洋洋道,“谁要你亲自动手了?” 赵玉子恍然大悟,拱手敬佩道,“殿下高见,实乃高见啊!赵某自愧不如。” “哼。”公皙平撇了撇嘴,轻笑一声,并不答话。 …… 宋昌愿没想到自己这么一出门,就折腾出这许多事儿来,而且因着此事。日后想要出门都难了,不过这是后话。 且说当下,她回了汀兰馆,馆里正静着,路虎在厨房里烧水,见到她出现眸光畏惧又愤怒,似想说什么却又不敢,索性一低头,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宋昌愿瞥了他一眼,也懒得理他,转头去了墨殊房里。墨殊又发起热了,此刻正闭着眼躺在床上休息。 看了看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脸,宋昌愿叹了口气,算了,等他病好了再捉弄他。 索性无聊得跳回墙上修炼。 日子又过了两日,这一日,汀兰馆忽然就热闹起来了。 门外来了一群人。 ☆、章四九 她生气了 墨殊的病还没好。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原先就从山崖上摔下来,摔在荆棘丛里摔了一身的刺伤,后来又被宋昌愿拖去水潭里洗了个澡。暮秋时节夜里也凉,秋水更冰,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铁汉子也倒下了。 这几日他便是反反复复的发热,额上温度烫得吓人,好容易今天降下来了,他便闹着要出来。 “让开!”墨殊气色不好,病怏怏的,威胁人的眼神看起来都不那么凌厉了。 奈何路虎铁了心的要拦他,“主子,您的病才好些,就别折腾自个儿了,乖乖在房里呆几天,啊,您要是病好了出去干啥属下都不拦您。” 宋昌愿在院子里的梅树上斜眼看着,也不知是怎的了,她总觉得路虎近来愈发的像个老太监了。 “我的病已经好了!”墨殊抱着汤婆子,穿着一身厚重的深蓝色冬衣,苍白到透明的脸色怎么看怎么没有说服力。 “主子,您说了不算,得大夫说了才算。” 墨殊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那你把大夫叫来!” 路虎:…… 被墨殊噎得无话可说,路虎一咬牙,横着脖子伸长手臂把门挡住。“不成,反正你就是不能出去!” “你……” 墨殊气得脸都开始泛青,他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不说话了。 但也固执地站在门前,就是不肯回去。拢了拢手中的汤婆子,墨殊低下头垂着眸,浅色的睫羽似蝶翼一般扑扇着,浅灰色的眼睛目光幽幽,几分黯然,几分失落。 他的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唇色也不复往日的红润,病得有些青紫,这种委委屈屈的小模样,路虎瞬间就想起了当年他家主子刚从长信宫搬到永和宫时的日子。 小主子当时也不过五岁,习惯了祖母在身边陪伴,陡然被人推到一个空荡荡的宫殿,心里别提有多难过了。白日时还看不出来,到了晚上,那个小小的孩子就把自己抱成一团球,缩在宽大的床上,小声小声地哭泣着,那个时候的他脸上也是这样的表情。 路虎到底比墨殊年长,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8 一直将他当弟弟照顾,见此心也是一软,温声温气地劝道,“主子,现在的天气越来越冷,眼看就要入冬了,您的身体可不能再冻着了,还是回去呆着吧。” 墨殊忽然抬起眼,神色清冷,声音淡淡,“路小虎,我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看好戏看得正爽的宋昌愿一听到此,顿时大惊失色,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抓住一根树枝,宋昌愿险险稳住自己,惊疑地看向墨殊。 说话的时候,墨殊的眼睛就直直盯着宋昌愿,就是等着看她的反应,见她反应这样大,墨殊的面色就是一变,愈发笃定了自己的猜测,他抿了抿唇,脸上越发青白。 “路小虎,我真的听到房间里有声音。” 路小虎此刻一片僵硬。 路虎本名路小虎,路小虎这种名字在小的时候叫没什么,大了要还这样叫就有些尴尬了,路虎面皮薄,在他十四五岁的时候就拉着自家主子改了名。不过自他改名之后,墨殊就没再叫过他的名字,不管是路虎还是路小虎。 这个时候突然听到这样尴尬的名字,路小虎就呆了。 墨殊见状,眼里闪过一丝得意,把人一推就闯了出去。 一走出来他就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对着回过神就要拉他回去的路虎道,“养病又不是养孩子,养了几天差不多就得了,整日锁在房间里……” 他的话突然一顿,墨殊转过头,浅灰色的眼睛深深地望着趴在树上的宋昌愿,“你听到什么声音没有?” 宋昌愿翻了翻白眼,点点头,早就听到了。 “什么声音?”路虎一惊,一边伸长脖子四处张望一边侧耳细听。 墨殊的声音冷冽,似深山里的风,“砸门的声音。” “什么人这般大胆?”路虎面带薄怒,就要冲出去。 墨殊伸出手一挡。宽大的广袖飘荡,没等路虎反应过来便收了回去,他冷笑一声,“还能是什么人?这儿可是晋国的地盘。” 来的人不是王公便是贵族,敢上门来欺负人,身份最低也得是士族。 “那……那我们怎么办?”路虎顿时就慌了神,质子的身份这样尴尬,被人欺负了也无处说理。 墨殊眼神冷冽,浅灰色的眼眸里雾气弥漫,掩住了心中所有情绪,他垂着眸,良久轻笑一声,“呵。” 宋昌愿此时也站起了身,侧耳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猫的耳朵本就灵敏,更别提她还修炼了元力,神识全开之下,外面的声响便一一传入耳朵里,如亲眼所见。 外头的声音颇有些嘈杂。 一群仰着头看天的人嚣张得很,门上新装的铜铃不拉,叫了几个嗓门大的家丁就在门外喊了起来,喊了几句见没人上前,便踹起了门。 汀兰馆好歹也曾是富贵人家的住处,别的没什么好,一扇大门却是质量顶好的,再加上当初锦阳公主为了晋国门面,特意叫人将门给修缮了一番。 那群人一边踹门一边骂人,骂的是晋国话,呜哩哇啦一大通,各种声音掺杂,格外难听。 宋昌愿向来高傲,哪怕她听不懂,也不许他们在自家门前这样叫喊,于是躲在深深内馆里的小奶猫,箭一样冲了出去。 墨殊拦都没来得及拦住,他恨恨地一跺脚,“这人怎么这样冲动?他们爱骂就任由他们骂去,只当听不见就算了,砸门就任他们砸,他们还真敢把门砸破不成?真是……” 他无奈地叹了叹气,也跟着跑了出去。 汀兰馆外馆。 一瞬间冲到门楼,这回没叫人,宋昌愿自己跳上门栓,趁着他们停手的当口抓着横条狠狠一拉,迅速跑路。 外面的家丁们伸出脚一踹,一齐栽进了门里。 宋昌愿跳上了横梁,站在横梁上往下望,冷嗤道,活该! 早知道就跟谢青把制作那种黏人胶的方法讨来了,若是刷在门上,那些人伸脚一踹——到时候朱门上十几只脚挂着的场景一定很壮观! 门豁然打开,一群人骂骂咧咧撞了进来,一边骂一边看,看了一阵子后,就摸不着头脑了,“人呢?” “少爷人不见了。”几个下人走进来,看着门外道。 “怎么会没人?” 宋昌愿低着头往下看。一只华丽靴子踩上门槛,旋即一道华丽的人影走了进来,看着他们探头探脑的模样,宋昌愿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猜出他们在说什么。 伸出爪子勾住房顶,宋昌愿探出身子,细细地看了看瓦面,琉璃瓦上有些灰尘,但却依旧闪闪发亮,呼,没胶就好,一朝被胶黏,十年怕瓦片,宋昌愿松了口气,趁着下方的人没注意。嗖地就冲上了门楼屋顶。 墨殊毕竟还在病中,紧赶慢赶还是速度不快,追到外馆的时候正巧看见那道黄白的影子在门楼屋顶上一闪而过,墨殊脚步一顿,身子往后一退,拉住路虎道,“等一下。” 不知道那老妖婆要做什么? 宋昌愿上了房顶,伸长脖子往下一瞥,底下的人还在张望,嘴里却已骂骂咧咧起来,尤其是那个华丽的人影,神色已有不耐。 宋昌愿眼睛一转,深深一提气,“嗷呜——” 早在前世。宋昌愿就是个学狼嚎的好手,某次半夜去山里出任务,她闲着无事兴致一起,对着月亮就嚎了起来,嚎了半晌一回头,身后全是绿油油的眼睛。 她这一嚎,底下的人就乱了,宋昌愿站的位置正好是视线死角,他们看不到她,她要看人也得探出头去才能见着。 底下的人慌里慌张,墨殊更是往后退了好几步,面色都白了一瞬,路虎急忙一把扶住,低声问道。“主子您怎么了?” 墨殊垂着睫羽,面上忽然就烧起了一点子绯红色,他低低道,“她,她生气了。” 她? 路虎愣了下,而后神色复杂,目光古怪,主子最是擅长察言观色,能察觉老妖婆生气他并不奇怪,可怪就怪在,那个老妖婆到底对主子做了什么?!主子现在提到她都只用一个“她”来代替了! 不提路虎心中如何复杂,且说这厢,四处寻不见人影,那些人也慌了,为首的那个华丽的人影抬起头,骂道,“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有本事就给爷滚出来!” 门房里一片寂静。 那人面色难看,“无胆小辈,莫要管它,我们且进去,到时候他自会出来!” 当先一步踏进。 宋昌愿就趴在屋顶上,就见门楼底下的人慢慢的,犹犹豫豫地走出来,左看看右瞧瞧,疑神疑鬼的模样。而后似是看着没人了,便越走越快,走着走着便昂起头挺起胸,抬着下巴。一副老子高高在上的模样。 屋顶上的小奶猫也高傲地站了起来,个子虽小,却极有架势,站屋顶上往下俯视,眼见着底下几人要走到厅房,深深一提气,“嗷呜——”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39 平地一声狼嚎起,惊落飞鸟满地羽。 “什么人?!”几人齐齐转身,面上已露惊惶之色。 馆里,异常寂静,梅树森森,向着天空伸出狰狞的魔爪,地面上,没有草,没有叶,却有什么东西呲溜一声滑过,窸窸窣窣的。 望过去却什么也没有。 众人都打了个寒颤。 几个下人不自觉地都互相靠近了些,“那……那是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都没有!别自己吓自己,”为首的华丽的人影也瑟瑟发抖,却强装作淡定。 “嗷呜——” 狼嚎又起,“少爷,有狼!”几人都慌做一团,被为首那人狠狠呵斥了一顿。 “慌什么?没有我韩家的允许,曲沃谁敢运狼进来?定是有人装神弄鬼!”大声说着,为首之人也镇定下来,一双利眼四处梭巡。 “嗷呜——” “在门外!”几人惊喜道,为首之人冷笑一声,“过去看看!” 门楼处,门槛高高,左右壁画精美,幽兰空灵,牡丹华丽,中间朱红大门厚重威严,然而……什么东西也没有。 “不会有妖怪吧?” “胡言乱语!”为首那人怒目而对,“之前卢家在此住了多少年?若有妖怪早就传遍曲沃了,怎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那质子一住进来就有了?胡说八道,掌嘴!” 下人登时就自扇耳光起来,噼噼啪啪的耳光声听得人肉疼,那人却看都不看,只抬眼细细看着门楼各处。 “行了!若有下次,定不轻饶!” “是,是。” “嗷呜——” 狼嚎声忽然在对面厅房响起。那人冷笑了声,“呵,过去!我倒要瞧瞧他们想玩什么把戏!” 一行人又往厅房而去。 墨殊神色凝重,看了眼横梁上蝙蝠一样倒挂着的狸花猫,动作轻轻的,一退再退。 她到底想做什么?! 宋昌愿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肯定会兴奋地回他一字,玩! 躲到横梁后,她小心地探出头,海洋蓝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里面荒凉死寂不见,只有兴奋的情绪,显得愈发的明亮锐利。 见到那群人又往这边走来,宋昌愿越发兴奋。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情绪,她动作轻快,趁着几人不注意,嗖地又飞跑到门楼处。 眼睛越来越亮,星子一样,宋昌愿把那一腔兴奋都化作了一声吼,“嗷呜——” 那人顿时暴怒!额上青筋一跳,他紧紧握着拳,“你最好不要让小爷抓到你,否则小爷定要把你抓去做烤肉!” 深吸一口气,他吼道,“我们走!” 墨殊躲进梅树林里,闻言往厅房里望了一眼,蹙了蹙眉。梅树枝密密匝匝,看不清人脸,路虎担忧地道,“主子,我们真的就任由那老……任由她这样玩闹?” 墨殊的声音清朗低沉,在梅树林中冷冷传出,“再看看。” 一群人怒气冲冲地再次跑到门楼下,左右望了望,还是没人。 “嗷呜——” “少爷!声音是那里传出来的!”一人指了指门匾,众人走过去,就见到门匾上站着一个高高扬起头的狸花猫。 那人冷笑一声道,“怎么?不躲了?”一边说着抬起头一看,顿时就愣了,“怎么是只猫?” 那只猫虽看着高傲,可却个子极小。又软又绒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嚎出狼叫的,来来回回跑了这么几趟,他也极怒,开口就骂道,“堂堂一国公子,就这样没担当?拿一只猫当挡箭牌?” “还是你真以为,小爷不敢拿它怎么样!”他眼神一冷,对几个下人一挥手,“去把它抓下来!” 门楼足有一丈高五六尺宽,在没有梯子的情况下要抓到站在门匾上的小猫还真不容易,更重要的是还得提防着这猫跑走,几人一合计,便合计了一出叠罗汉。 宋昌愿看到险些笑出声来。这人手下还真是什么能人异士都有,最底下的是个大力士,个头儿又高,其余人便站在他的肩上一个个往上爬,皆动作轻巧,脚步轻盈,叠冰糖葫芦般一个叠一个的,不多时便要够到门匾了。 宋昌愿也不跑,就这么乖巧地站在门匾上,眼神诡异地看着他们往上爬,老鼠抓猫的游戏啊,她好像很久没玩过了。 见着人都叠得差不多了,其余没往上凑的也都集中到那大力士旁边护着人,为首的少爷也抬起头目光殷切。 宋昌愿的猫脸就扯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那张猫嘴咧得长长的,都快够到耳朵上了,吓得那人激灵灵就是一个寒颤。 没等他说话,那只猫就轻盈地跃起,而后轻飘飘地落下,落在门匾上,门匾立时与横梁脱离,没有一丝声响地从高处砸下,砸倒了一串“罗汉”。 “罗汉”们纷纷面容惊恐地掉在地上,门匾砸到那个大力士肩上时,还望上弹了一下,最后才嘭地一声砸在地上,啪! 碎片四溅。 “汀兰馆”三个字四分五裂。 那人顿时面色煞白,怔怔地看着那四散的门匾。嘴里喃喃道,“完了……” 外馆站着的墨殊听到声响也是一惊,修长食指揉着太阳穴,也是一脸头痛,“完了……” 他几步走出厅房,望着门外影影绰绰的人影,眼神一狠道,“反正事情都已经闹大了……”便冲了出去。 愣在原地的路虎一呆,结结巴巴地接下了他主子未说完的话,“那,那是……不介意闹得更大?”话音刚落他便被自己的话吓到了,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嘴,也跟着冲了出去,“主子等等我啊!” 汀兰馆外,墨殊苍白的面色变得铁青,显然是气得不轻,他睁大了眼,手颤抖地指着地上破碎的门匾,“你们……你们晋国……欺人太甚!” 晋国王宫。 乾清殿上,一群大臣吵得厉害。引起争吵的东西是地上放置的门匾碎片,引起争吵的三个中心人物,一个面色涨红,两个悠哉悠哉。 面色涨红的自然是上门踢馆的华丽人影,也就是当朝太尉大人韩量的幼子韩不器,面色涨红的理由嘛,来自于一刻钟前齐国质子公子殊的一句话。 “叫人上门踢翻驿馆的门匾,简直是欺人太甚!晋王若不给我国一个交代,殊誓不罢休!” 这般污蔑他自然也是不肯的,虽说的确是他叫人上门,但是……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他是绝对不认的! 韩不器当场便闹了起来,跟那些大臣们吵得脸红脖子粗的,被他父亲狠狠揍了一拳,他憋着气安静了,他父亲撸起袖子自己就上了。 剩下的两个中心人物,彻底被晾在了一旁。 墨殊拢着袖子站在一旁,敛首垂眸,浅灰色的眼睛里雾气弥漫,瘦削的身形越发如青松一样傲然冷冽。 宋昌愿趴在地上,无聊得打哈欠。没办法,当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0 你明明听不懂一种语言却要强打起精神去听的这种时候,是很容易犯困的。一开始她还能饶有兴致地看着墨殊一句话挑起群臣斗争,然而,当她看了一刻钟之后,姿势就从兴致高昂地站着,变成了懒洋洋地坐着,最后干脆就趴下了。 众臣越吵越大声,最后韩不器忍无可忍,吼了一声之后,众人齐刷刷地把目光放到了地上那只小奶猫身上。 韩不器吼的是,“门匾是那只猫踩下来的!” 宋昌愿耳朵一动,抬起了头。先扫了群臣一眼,然后把目光放到了墨殊身上,墨殊依旧敛首垂眸,看起来非常谦恭的……面无表情。 宋昌愿蹭地跳起,抖了抖毛,一双眼睛明亮锐利,嗯,没有表情就是最好的表情,那群人肯定说到她踩门匾的事儿了。 赵合眼角抽搐地看了看那只陡然间就活泼起来的猫,指着宋昌愿还没成人手掌大的个子,目光嘲讽地看着韩量,“太尉大人,您撒谎怎么也不打打草稿?就那煮起来还没一碗的个子,哪怕看起来有肉一点,能有那个力气踩断门匾?” 这话一说出来,众臣面上没多大变化,显然是习以为常,墨殊却噗地就笑喷了,然后急忙从袖子里掏出丝帕捂着嘴装咳嗽。一张脸憋笑憋得通红。 赵合斜睨着他,“这脸憋笑憋得跟煮熟的螃蟹一个样,怎么,公子是对老臣的话有什么不同意见么?” 墨殊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他咳嗽一声,正正脸色道,“大人误会了,殊只是正巧被口水呛着了。” 众臣:……这扯谎扯得也忒没技术了。 赵合转过脸,不再说话。韩不器就急道,“真的是那只猫踩下来的,其他人都可以作证!” 赵合就冷道,“你说的其他人都是贵府的下人,自然是你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应,你觉得,他们说的话。能信?” 韩不器登时就气红了眼。 一旁的御史大夫魏微则道,“咳,那猫是怎么跑到门匾上的?” 韩不器:…… 他压低了声,讷讷道,“小爷带着人过去的时候它就在门上了。” 看了看韩不器,魏微又道,“那你为何会出现在驿馆?” 这个韩不器倒是回答得出来,他抬起头,声音响亮地道,“父亲大人说驿馆还缺几个人守卫,小爷奉命就带人过去了。” 他国有来使,带几个人过去守卫倒也无可厚非,魏微便略过不提。 看到此,座上的晋王就问道。“那你可把人带过去了?” 韩不器一懵,“没有……” 众臣都是老狐狸,事情问到这儿约莫也就明白了,定是韩不器带人去找茬,而后失手将门匾拆下来了,本来这也就是小事,若事情没闹大,众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当不知道了,可这公子殊都闹到御前来了,事情就不能算小事了。 韩太尉面色通红,抓着韩不器吵起上朝用的笏板就打,一边打一边骂,“孽子!还不去向殿下道歉!” “门匾不是我砸的!”韩不器梗着脖子就是不低头。 “还敢嘴硬?”太尉大人脚一踹,韩不器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墨殊伸出去的手就僵在了半空,他缓缓地收回手,心里遗憾道,得,白做这一场戏了。 “给殿下道歉!” “我没错!” 扑通! 太尉大人自己跪下了,“殊殿下,犬子年幼无知,多有得罪,还望殿下见谅。” 路虎闻言面上一抽,那韩不器分明就比主子还要年长几岁。 墨殊的表情有些僵硬,隔着广袖他缓缓弯下腰扶起韩量,“太尉大人请起,”见太尉不肯起身,他微微一笑道。“既然幼子无知,太尉大人不如就在家中休养两日,好好地教导一番,殊自不会与他计较。” 太尉面上一僵,随即便狠心道,“多谢殿下!” 转身拖着一把老膝盖跪下,韩量俯首向晋梁王道,“老臣教子无方,闹出这等丑事,还望陛下恕罪。” 晋梁王都发话了,那这事儿肯定是重拿轻放的,宋昌愿无聊的打了个哈欠,重新趴回地上,暗暗计量着学晋国话的难度,在驿馆里是不太可能了,去外头的话不知道要找谁教? 忽然感觉前方有道目光正直勾勾地盯着她,宋昌愿下意识一转头,就对上韩不器红红的眼睛,心道,完了完了,这仇结大了! ☆、章五〇 君子不器 天气愈发的凉,眼看就入冬了,宋昌愿也愈发的懒散,她懒洋洋地趴在梅树上,闭目小憩。 远远的外馆,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响亮,却又并非是韩不器让人砸门时的嚣张,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宋昌愿总觉得从那敲门声里听出了一阵得意。 直接从树上滚下来,宋昌愿捞起一块石子儿,对准坐在石桌面前的墨殊就扔了过去。 墨殊手上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便继续看书,只淡淡地说了句,“路小虎。” 路小虎立即麻利地滚到墨殊面前,抓起石子随手往后一扔,后头的宋昌愿险险地避过那颗石子儿,目光森凉地看了眼路虎,心里骂道,呵呵!果然是主仆情深! 墨殊的病好了些,脸色也不那么苍白了,身形却越发的清减,他拢了拢越来越宽的胡服,声音冷冽似风。“去开门。” 路虎弯身应是的动作一僵,他抬眼看了看病了一场越发冷冽的自家主子,又小心地斜眼瞟了瞟树上的完全没注意这边的狸花猫,心里无奈,叹道,自家主子跟那老妖婆怎么越来越有默契了! 之前还要对对眼神,现在连眼神都不用对了,只消扔个石子儿…… 墨殊抬头,神情清冷地望了他一眼。路虎一凛,下意识地挺胸收腹,恭敬地弯腰行礼,“是。” 火急火燎地跑去了外馆。 一盏茶后,路虎领回来六个人。四个身着铁甲,两个作下人打扮。路虎走到墨殊面前,低声道,“主子,这是晋王送来的几个侍者。” 墨殊闻言,眉梢一挑,放下手中的竹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丝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而后抬头目光深邃地扫过低着头的六个人,“该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吧!” 六个人低着头目光疑惑地对视几眼,四个身着铁甲的侍卫便拱手告退,自觉地去了门房守门。 剩下的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褔了褔身,退在一旁。 不过几个奉命过来监视的细作而已,还不值当她费那么大精神去瞧。宋昌愿扫了几眼,便转过头,下巴往枝上一搁,趴在树上继续睡了。这么舒爽的天气,不用来睡觉真是浪费了。 耳边响起两个下人不断后退的脚步声,宋昌愿也没在意,眯着眼继续睡,只是那脚步声退着退着便退到了她面前,眼前忽地洒下一大片阴影。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1 宋昌愿不耐烦地抬起眼,一看见那个人脸,宋昌愿就噎了下,“噗!” 树下,墨殊眼神一凝,在他的印象中,老妖婆轻易不出声,一旦出声,要么就是软软甜甜的“喵~”,要么就是森森冷冷的“嗷呜——” 总归都是震撼人心的。 那现在这个声音算怎么回事? 他抬眼望去,宋昌愿面色古怪,有点怜悯,有点同情。 有点……像在看傻子…… 他没想到,他一语中的。 宋昌愿的确在看傻子,面前这个灰扑扑一身短打在下人服的掩盖下依旧华丽的那张脸,不是韩不器又是谁? 这人脑子烧坏了吧?墨殊那脑子一连高烧几天都没烧坏,他被人押着跪了一下就被怒火烧出洞来了? 放着好好的大少爷不做,来这里给人当下人? 韩不器可完全没感受到宋昌愿目光里的复杂,他高傲地抬起头,露出那张敷粉描金面色死白胭脂大红眼影华丽的脸,极嚣张地大笑道,“怎么样?被小爷吓傻了吧?告诉你,从今儿起,小爷我——” “跟、定、你、了!” “噗!” 这回公子殊被水呛着了。 他咳得面色绯红,好不容易才止住。墨殊站起身,一脸头疼地看着韩不器,“这位韩……少爷,请问你怎的在此?” “小爷我过来伺候你们的啊!”韩不器抬起脸,一副“你这不是废话嘛”的表情。 墨殊:……但是您老的伺候在下承受不起。 他忽地又咳嗽起来,“这位兄台,子曰,君子不器,在下相信太尉大人定也是希望你能如君子一般多才多艺……” 韩不器笑眯眯地打断他,“所以我现在过来学习才艺了啊!” 墨殊:“……”他蹙起眉,道,“但是殊这里并没有什么值得你放下身段委屈自己来学习的东西。” “难道殿下你没有才艺吗?” 墨殊斩钉截铁铿锵有力地答:“对!” 韩不器:……这般不按常理出牌的答法。 他皱着眉想了许久,愣是什么理由都没想出来,索性往地上一坐,耍起无赖来,“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呆在你这里!有本事你把我扔出去啊!” 他高傲地扬起脸,似是笃定了墨殊不敢将他扔出去一般。 若是宋昌愿听得懂他的话,肯定会呵呵他一脸,少年你真是太天真了。 果然,墨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手一挥,冷道,“路小虎!” 路小虎毫不犹豫地冲上前,撸起袖子抓起韩不器,抬手就要将人扔出去。 “诶诶诶别、别啊!”韩不器也是个能耐的,抓紧路虎的大腿就不撒手,而后眼巴巴地望着墨殊,“反正我就是要留在这里,你要是敢把我扔出去了,我、我就、我就……” “你就怎样?”墨殊冷眼看他。 “我就天天抓了死老鼠扔你房间去!” 墨殊:…… 这招够狠,墨殊被噎得无话可说,估计也是怕韩不器真的找了死老鼠扔他房里,他细细一想便道,“你要留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我们来个约法三章吧!” “你说!” “第一不准进我房里。” “行!” “第二不准进厨房。” “没问题!” “第三不要随便在我面前出现!” “行啊!”韩不器立刻放开路虎,转身抱起宋昌愿就跑,“反正我来这也不是来找你的!” 瞬间内馆里除了墨殊路虎一个人影都见不着。 墨殊头疼地伸出食指揉了揉太阳穴,而后掏出丝帕,认认真真地擦手。 路虎担忧地问道,“主子,您为何不敲打敲打他们?” 墨殊神情冷冽,“终归不是你的人,敲打了又有何用?” “可是,您就这般放任他……” 墨殊冷哼一声,道,“平日里留个心眼便是,韩不器不是那种人。” “是。” 远处,被人拐跑了的宋昌愿丝毫没有被拐的自觉。她望了望兴奋的韩不器一眼,使劲一挣,便从他怀里挣了出来。 韩不器弯下身,高傲地扬起头,对她道,“告诉你,小爷我以后就跟定你了,你最好不要被我抓到什么把柄……”他说着忽然一顿,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只管蹦跶吧,小爷我就不信了。天天跟在你身后还抓不到你踩断门匾的证据来!” 为了自证清白,韩少爷拼了! 可惜宋昌愿听不懂晋国话,否则定会很赞赏他的勇气。 韩不器伸出手,还想再做些什么,可惜宋昌愿听他叽里呱啦一阵鸟语,耐心早就飞了,一爪子挠了上去。 一声惨叫之后,世界安静了。 …… 白昼渐渐变短,夜晚就变得格外漫长。 一转眼到了晚上,用过晚膳之后,众人便想着休息了,于是韩不器闹着要一所自己的房间来。 汀兰馆虽然宽敞。但是被这么多老鼠祸害了一遭后,能住的房间就不多了,哪怕后来有姬思正找人修缮了一番,内馆能住的房间依然只有三间。 外馆的房间自然是给那几个下人住的。内馆的三间么,一间是墨殊的,一间路虎的,另一间原本住着安黎,但是安黎和疾火卫走了以后,那个房间就被老妖婆给占了。 墨殊是不会让出自己的房间的,路虎亦不肯,剩下一间…… 宋昌愿懒得和他争,大大方方地让出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大大方方地去了路虎那里。 路虎顿时就眼泪汪汪:“……主子……” 墨殊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自从路虎被老妖婆整了一顿后,他对她一向能躲则躲,真要让宋昌愿住进了路虎的房里,路虎就不用睡了。 可若让路虎住进墨殊的房里,墨殊也不用睡了,墨殊洁癖极重,除了他自己别人都是脏的,前几日卧病在床,路虎进了他的房,被褥一天一换,桌椅一天擦三次,地面一天擦四次,差点没把路虎整趴下。 挑剔地比较了一下一人一猫的占用房间面积大小后,墨殊拦住宋昌愿道,“那个……你住我这儿吧!” 于是,宋昌愿就住在了墨殊房间…… 的窗台。 墨殊亲自动手搬了一张桌子放到窗户下给某只小奶猫当床,然后跟她约法三章。 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墨殊一个人在说,宋昌愿一声喵都没应他。 墨殊说,“出入必须从窗户出入,除了这张桌子,其余地方一丁点都不能碰!嗯,暂时就先这样吧!” 宋昌愿瞥了他一眼,满怀恶意地想。不知她要是半夜跳到他床上他会是个什么反应? 第一天,表面上平安无事地过了。第二天,依然平静。 到了第三日夜里,墨殊总算能安心睡下了,被他提防着的宋昌愿也放下心躺下。 到了三更,宋昌愿被一阵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2 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声音很轻,但听在她耳朵里并不算轻,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甩了下尾巴,尾巴打在桌子上,啪! 房间里骤然安静。 月光并不明亮,从云里漏出一点光,如水一般洒在桌子上,宋昌愿半眯着眼,抬起鼻子嗅了嗅。 好像……有一点什么味儿。 自她发出了一点儿声响后,房间里再无声音,只能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听得宋昌愿莫名手痒。 她也安静下来,却悄然站起了身,耳朵机警地竖起,全身贯注地听着房里的动静。 一炷香后,房间里再次响起了声音。 嗖—— 嗖—— 两道灰影快速地从墙角窜过,目标精确地冲向了衣柜。 宋昌愿也随之一动,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刚走到半路,为首的灰影倏地抬起了鼻子,深深地嗅了嗅,黑暗里,那一双闪着精光的绿豆小眼在宋昌愿眼里分外的明亮。 这种肉乎乎的身形,这种比她还高一点的个子,不正是那只刚到汀兰馆时被她抓住的老鼠么? 还没等她动手,那只胖老鼠嗖地拔腿跑没了影儿,宋昌愿:…… 她也很有耐心,索性往桌子上一趴,眯着眼就睡了起来。 一盏茶后,嗖——嗖——两道影子再次窜过。 宋昌愿抬眼,就见两只老鼠窜到了衣柜下。白牙在黑暗中一亮,咯吱咯吱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啃木头? 宋昌愿目带同情地望着他们,这位鼠兄,你就是把木箱啃出个洞也填不饱肚子啊,里面没吃的! 她懒洋洋地走过去,一点声响都没发出,谁知走到半途,那只肥老鼠蓦地抬起了头,又黑又小的绿豆眼绿光一闪,两只老鼠方向一转,挪动着肥硕的身子,一溜烟儿又没了影儿。 宋昌愿终于起了那么一丢丢兴趣。没有再回去睡觉的意思了,那只肥老鼠嗅觉可真是厉害,抓这样机警的猎物,一定很好玩! 没有再趴回去,宋昌愿开始在屋子里轻盈地跑动起来。黑暗里,只能见到两大团绿莹莹的光,像抱团出游的两团萤火虫,轻盈地飞过桌子底下,走过墙角,在衣柜旁停了一瞬,而后慢悠悠地把整个屋子游了一圈。 最后停在墙角。 宋昌愿在找老鼠洞,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偷偷溜进路虎房间的老鼠家族里,没有这一只。 那这只是怎么进来的? 墨殊这几日都在房里呆着,若是有什么东西溜进来不可能没听到,以他爱洁成癖的性子,听到了就不会让老鼠留下来。 既然不是从房门进来的,那就一定是从隔壁路虎房里打洞来的! 她轻飘飘地走到左边那面墙,在转角处四下探察,果然,在桌脚下发现了一个洞。 用胡子量了下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纳她走进去。回想了下那只肥老鼠的大小,宋昌愿无语了瞬,那只老鼠可真是能耐! 就那种比她还胖的体型。比她还高一点的个子,钻进来的时候难道不会挤得面皮发紫吗? 她侧耳细细一听,房间里没有动静,只有墨殊的呼吸声,听在耳中分外悠长。 宋昌愿顿时就笑了,睡熟了就好,睡熟了就好。 身为一只猫,就要有当猫的自觉,既然有洞被她见着了,那肯定不能不堵上呀! 宋昌愿跳上桌子,往床头方向看了看,墨殊的衣服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的桌上。 屏住呼吸。她轻飘飘的走过去,随便捞起一件衣服就往下跳,也不知那是外衣中衣还是里衣,总之是格外的长。 向下一跳,宋昌愿成功地被绊倒,扑通通打了两个滚儿。长长的衣服被她带着一拖,桌上放的衣服扑啦就砸了下来。 绿莹莹的光瞬间就被扑灭了。 这儿动静有点大,只听木床吱呀一声响,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宋昌愿连从衣服中挣脱都来不及,下意识地就屏住了呼吸。 夜格外的静。 宋昌愿被包在衣服堆里,一动不动。等了半晌。她便轻轻放缓了呼吸,然后,便闻到了衣服里的味道。 许是墨殊这几日都在吃药的缘故,衣服里夹杂着些许中药味儿,除此之外,特别的干净。 一种特别干净的味道。 似碧水中飘荡的青荇,似晨间清凉的深山,薄雾弥漫,笼罩在人脸上,轻而湿润的,干净而舒服的感觉。 夜风吹得木窗哐哐摇晃,宋昌愿蓦然惊醒。她侧耳细听,房间里的呼吸已经变得均匀悠长。 她松了口气,从一件一件的衣服里往外扒。 从外面看,那衣服堆就似海浪一般起起伏伏,扒拉许久,宋昌愿终于从衣服海里冲出来,累得直喘气,连毛都蔫了。 她也懒得再折腾了,直接从上面挑了件短的就叼过去,老鼠洞有点大,一件不够堵,她便回身再叼了一件,直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才放心。 往回走的时候踩到一件衣服,宋昌愿歪头想了想,墨殊要是看到他的衣服被她弄掉地上了肯定要抓狂,还是帮他放回去吧! 一转身,宋昌愿看到桌子就囧了,人到用时方恨少啊!这么高的桌子,她自己跳上去不成问题,但要是带上一件长长的衣服就有很大问题了,她这么矮的个子,要是叼着衣服往上跳,不栽跟头她就不姓宋。 那……那就不要管了! 宋昌愿直奔窗户,往桌上一跳,趴在桌子上就闭目休息起来。洞已堵好,肥老鼠你无路可退啦,快出来跟我玩吧! 一盏茶后,两只老鼠蹭蹭蹭地从不不知哪个犄角旮旯里溜了出来,直奔衣柜而去。 宋昌愿随即起身,轻飘飘跟上,为首的肥老鼠立刻掉头就跑,她轻轻一跃,挡在老鼠必经之路前,伸出爪子一拍——居然没拍中?! 宋昌愿一愣,立即紧跟着不放,肥老鼠可滑溜得很,速度也不慢,可依然没能甩掉宋昌愿,眼看就要追上,另一只老鼠从她脚下嗖地窜过,宋昌愿动作一顿,随即狠狠地拍了下去。 “唧!” 肥老鼠惨叫一声,脚上动作却没慢下,使劲一挣便挣开了,依旧滑溜地向前冲,宋昌愿轻盈地一跳,再次下爪! “唧!” 另一只老鼠急忙窜到她面前,张嘴就咬,宋昌愿爪子一缩,两只老鼠瞬间逃之夭夭! 靠! 老虎不发威还真有老鼠把她当病猫了! 宋昌愿气得气场全开,杀气四溢!清冷的月光下,那只还没巴掌大的猫影,陡然间有了猎豹的气势。 她深深一提气,“嗷呜——” 两只老鼠立时顿住脚步,缩在桌子底下瑟瑟发抖。慢悠悠地走过去,宋昌愿捞起胖老鼠就随地一扔,老鼠打了个滚儿,屁滚尿流地跑了。 宋昌愿脚步轻盈地跳过去,横在它面前,薄薄的月光下。那双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3 湛蓝的眼睛明亮锐利。 身为曼陀罗三大王牌之一,宋昌愿一向心高气傲,抓几只老鼠而已,她若要动手,自然是像串糖葫芦那样一逮就是一串,今儿难得起了兴致,亲自动手抓个老鼠,居然花了这么长时间都没逮着,宋昌愿登时就火大了。 爪子狠狠一拍,肥老鼠咻地就被拍飞了,一飞飞到桌子下,两只老鼠抱成一团瑟瑟发抖。 宋昌愿一旦认真起来。两只老鼠要跑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是桌子底下的老鼠,见她久久不动弹,胆子就大了些,两只老鼠唧唧叫了几声,而后立刻一东一西分头跑,箭一样射了出去。 宋昌愿立即往左边一移,伸出爪子对准老鼠头,啪! 那老鼠直直撞上了她的爪子,惨叫一声弹了回去,宋昌愿再高高一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无声无息地跳到了肥老鼠面前。 肥老鼠张嘴就咬。宋昌愿这回干脆不躲不闪,直接伸爪子。 “唧——” 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宋昌愿玩得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房间里另一个人的呼吸一顿,之后就不再那样悠长均匀了。 湛蓝的眼底闪着兴奋的光,宋昌愿慢悠悠地向两只老鼠走去,逼得老鼠们瑟缩着直往后退。 再次伸爪一掀,两只老鼠唧唧叫着被掀飞,直接就被掀得翻了个跟头。 肥老鼠被掀得晕头转向的,身前的木头之上,人的味道格外浓重,身后的空地里,猫的气味也越来越明显。 肥老鼠转头看了看那团小小的猫影,眼底闪过疯狂的光。 宋昌愿迈着优雅的猫步,一步步逼进,那只肥老鼠突然抬起头,眼中精光一亮,随即立刻转身,蹭蹭蹭溜到了床下。 而后往上一跳! 咚! 一声巨响。 床上的人蹭地坐起,崩溃地吼道,“宋!昌!愿!” 天! 宋昌愿倒吸一口凉气,墨洁癖要发疯了!蹭地跳到床上,宋昌愿捞起肥老鼠就往外扔。 嘭! 老鼠被扔到门口的同时。宋昌愿自己也往下跳,墨殊掀开帷幔就见到一团黄白色的影子径直飞过,飞到门口一跃而起,门栓啪地被打开。 然后……老鼠跟猫都没了影儿。 几欲崩溃地走下床,墨殊就看到一地的衣服,面色大变,终于忍无可忍地吼了出来。 天色还黑沉着,天际里却亮出了一道白线,黎明中一声怒吼,“宋昌愿!” 早就跳上墙头的宋昌愿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墨殊穿着中衣披着头发冲了出来,脸色跟他的中衣一样白。 她吓得立即往下一跳,随即听到隔壁的路虎慌里慌张撞了出来。 驿馆里一片沸腾。 墨殊家教极好,一般不骂人,气极了也就是吼一个“宋!昌!愿!”之类的话而已。 听着馆里沸沸扬扬的动静,宋昌愿直庆幸,还好她跑得快。不然就得被人抓去扒皮抽筋了。 ☆、章五一 白樱盛开 慢慢走出小巷,宋昌愿来到朱雀大街,天色还很暗沉,街上也人声寥寥,一整条街的人都沉睡着。没有灯火,朱雀大街里黑得似这暗夜一般。 跳上人家的院墙,宋昌愿慢悠悠地走着,走出朱雀大街,外面却已有了人声,卖混沌的小摊上,老婆婆烧起了水,锅里的水噗噗热闹着,像一群欢快的小孩,正商量着怎样从锅里逃出去。 越往外走,人就越多,宋昌愿走在院墙上,低着头看着底下的人群。 底下摆摊的小贩们虽不能说衣着华丽,却也算干净整洁,而在这干净整洁的人群中,却有好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有些眼神鬼祟,形迹可疑,有些却是目光茫然的。 而更远的街道外,巡守的羽林卫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提着白银双戟。正趾高气昂地把那些人赶出城去。 这倒像是在驱赶流民。 宋昌愿只略略看了一眼便转开了头,流民不管什么朝代都有,她可管不来那么多,也没兴致管。 她迈着猫步在墙头上慢悠悠地走,冷不防耳边风声乍响,咻地一声一个网兜子就罩了过来。 宋昌愿只侧头看了一眼,就任由那个网兜扑过来将她一捞而下,嗖地飞到了一群人面前。 几张脏兮兮的脸就凑了上前。 凌乱带泥的头发,青黄干瘦的脸,饿得发青的眼,宋昌愿瞬间就无语了。 难得遇上一回偷袭,她还以为最低也会是晋国那些王公贵族里看她和墨殊不顺眼的人,结果居然是群饿疯了的流民。 翻身站起,宋昌愿淡定地把网撕开,还没跨出来就被一只脏手猛地按了回去。 还没等她出手呢,那只手就缩了回去,手的主人就一脸惶恐,“它……它的眼睛怎么是蓝色的?” “没胆的怂货!管它蓝眼睛绿眼睛,能吃一样煮来吃了!” “等一下!它、它……” “又怎么了?!” “它脖子上戴着一块玉,会不会是……什么高官贵族养的?” 一些人就变了脸色,一人骂道,“这些狗官!有钱给畜生买玉,没钱给我们买粮!管它是什么养的,老子照样宰了进嘴!” 话落,一个绳子套上了她的脖子。 宋昌愿沉静地抬眼,看见那些人的眼底都闪着冷光,她却一点儿也不慌张,气定神闲地站着。 她不慌张有人却慌了,一阵马蹄声响起,来人高声喊道,“羽林卫巡街!” 一群人立刻跟老鼠见了猫一般作鸟兽散,那拿着绳子的人还不死心,拉住绳子就想拖着宋昌愿一起跑,被马上的人一枪横扫过去,撒开绳子忍痛逃了。 一道人影慌慌张张地冲过来,一把抱起她,将她翻过来倒过去地看,“昌愿你没事吧?” 这句晋国话宋昌愿本是听不懂的,可一对上那个担心的眼神,她忽然就明白了那句话的意思,摇了摇头,拿头顶蹭了蹭他的手掌,软软地叫了一声,“喵~” 那人眼睛一亮,拿手心摸了又摸,大眼睛圆溜溜的,满目的好奇与喜悦,“昌愿你真可爱!” 宋昌愿这会子心情好,也不管他说了什么,他说一句便应一句,喜得姬思正将她狠狠一抱,高高兴兴地道,“走!昌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天光乍亮,苍穹上却乌云暗沉,挡得清晨暗似傍晚,小小的一座石桥横跨两岸,河岸边,一株晚樱从石缝中舒展,撑出了一顶洁白芬馥的伞。 盛开的白樱下,一个小小的摊子,桌子两三张,竹椅四五把,再来个六七碗馄饨,八分饭饱。九分睡好,猫生就圆满了。 宋昌愿抬头看了眼姬思正,伸爪拍了拍他的肩,好小子!有眼光! 开馄饨摊儿的是位老爷爷,看见姬思正就笑了,热情地招呼道,“小正,今天这么早呀?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4 ” 姬思正寻了张桌子坐下,“睡不着,就出来走走。邱爷爷,今天两份韭菜馄饨。” “好咧!” 不多时,两份香气腾腾的馄饨就端了上桌,姬思正推过一份给她,宋昌愿也没跟他客气,抓起汤勺趴在碗沿上就开吃了。 见她也吃,还是以这么特别的吃法,邱爷爷眯成一条缝的老眼都瞪大了,花白的短髯随着他的动作一翘一翘的,“这猫也吃馄饨啊!” 姬思正也一脸好奇,“我也不晓得,这猫不是我的。” 碗里的馄饨也就十来个,宋昌愿一口两个,没几下就吃完了,剩了一碗漂着葱花的汤。 用头将碗往前一顶,堆到邱爷爷面前,宋昌愿扯扯他的袖子,然后指了指锅。 邱爷爷惊疑道,“这是……没吃饱?” “应该是,”姬思正看了看自己还没吃多少的碗,再望了眼只剩汤的另一碗,惊得眼睛都大了,“她要吃你就煮给她吧!” 邱爷爷一边回头看猫一边走去锅前煮馄饨,嘴里嘟哝道,“老头子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见猫也吃馄饨的。” 姬思正只是笑。 第二碗馄饨上来,邱爷爷干脆坐在她面前,好奇地瞅着她看,宋昌愿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任他瞅。 看了一会儿后,邱爷爷觉得没意思了,便看向姬思正,“小正啊,今儿就你一个人啊?小齐和小锦呢?” 姬思正闻言神情就淡了,声音也低了,“他们……他们在忙。” “哦,这样啊,”邱爷爷眼里的光也暗了下去,低声喃喃道,“俺……俺都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话毕,来了几个客人,邱爷爷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对姬思正说了句“在爷爷这儿就放开了吃。想吃多少吃多少”后便去招呼客人去了。 只剩下姬思正一个人眉眼黯然,木木地往嘴里塞馄饨。 风很大,花很白,姬思正呆呆地嚼着嘴里的馄饨。 良久之后,风里送来洁白樱瓣哀伤的清香,“我也很久没有见到他们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远隔千里,无法共诉相思,而是你就坐在我面前,我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昌愿气闷地一口吃掉两个馄饨,恨得直想捶墙,用这种诱惑人的表情跟人说前面放有好吃的,偏偏只能看到不能吃到的感觉。真的很无力好吗?! 要说秘密不会用齐国话说吗?! 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宋昌愿郁闷表情的姬思正自顾自开说了,“从小王兄王姐就特别疼我,我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我,我小时候身子弱,成日只能呆在宫里,他们便想方设法地从外头寻了好吃的好玩的玩意儿回来给我,哄我开心。” 宋昌愿打了个哈欠,看着姬思正停下话头,兀自沉吟,眼睛里的光灿烂得好像太阳。 “其实我最想要的,还是跟他们一起出来玩,只是宫里规矩大。我便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出去。也不知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那日他们央了母后,让母后找人带我们出去,母后竟同意了!” “母后竟然带着我们三人偷偷从王宫里跑出来,我们当时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日刚好是集会,我们就一路从玄武大街玩到朱雀大街,然后转到邱爷爷的摊子上来,一人吃了一大碗馄饨。” “那个时候的樱花比现在还要洁白,天空比你的眼睛还要蓝,馄饨……”他夹起一个馄饨咬了一口,把馄饨和眼泪一起咽下,“馄饨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馄饨。” 姬思正的眼睛里带着泪花。笑容却极灿烂,他伸手摸了摸宋昌愿的头,“结果我们的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偷了。” 他一边笑一边道,“没钱付账,邱爷爷也不肯让我们走,我们三个跟母后就蹲在河边,帮爷爷洗了一个下午的碗。” “后来我们三个又从王宫里偷跑出来,特地跑到邱爷爷这里吃了馄饨,然后把钱甩到他面前。” 晚樱开得圣洁,团团簇蔟,拥在枝头,白樱烂漫的树下,三个小屁孩昂首挺胸,满脸骄傲,“我们有钱了!” 邱爷爷灰发短髯,眼睛里透出温柔的光,他笑眯眯地摸着胡子道,“俺知道你们有钱哩!” “你们穿得这么好,一看就不像是没钱的孩子哩。” “那你为什么不肯让我们走,还、还……还让我们洗碗!”还没桌子高的小女孩怒嗔道。 邱爷爷眨眨眼,“可你们这些小孩总得吃点苦不是?”他弯下腰挨个拍了拍他们的头,“不是什么人都能像你们这样天天吃好穿好的。” 时间一晃而过,当年的小不点眨眼就变成了长身玉立的少年,当年那句听不懂的话不知为何就深深刻在了记忆里,如今一回想,忽然就明白了。 姬思正趴在桌上。伸手抚着宋昌愿的毛,“我们当时说要做晋国最清正廉明的好官,可是……今年会郡闹蝗灾,大量流民涌入曲沃来,他们却……” 宋昌愿木着一张脸,强忍着打哈欠的冲动,不能破坏这么悲伤的气氛,她要真这么做了,姬思正会不会想打她? 清澈的河水哗啦啦地和时间一起流过,许久之后,姬思正站起身,看了眼还在忙活的邱爷爷,在桌上放下一把钱,而后低头对宋昌愿道,“昌愿,我要回去了。” 他得到的回答是一个面对着他的屁股。 宋昌愿完全没听懂他的话,并且还被他放在桌上的那把钱币深深地吸引住了,他无奈地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宋昌愿此刻正在研究那一堆钱币,姬思正放在桌上的钱币竟然是刀状的,奇特的造型一下就吸引了这位武器爱好者。 宋昌愿也不嫌脏,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这些钱币,一边看还一边在心里估量,青铜制造,造型还不错,像把大刀,就是刀锋太厚了,要是再薄一些就好了,就可以拿去当小刀使了。 她心里可惜着,用爪子把刀币捞起来,刀币从爪间流过,掉在桌上,发出了叮叮当当的脆响。 宋昌愿耳朵一动,就听出问题来了,这钱币的用料竟然驳杂不纯,有些是用纯青铜浇铸,有些却混进了生铁。 若是不同国家造出来的钱币倒还好说,可同一个国家制造出来的东西。怎么用原料驳杂的问题? 她心里想着事儿,无意识地就用爪子捞着钱币,钱币叮叮当当,声声悦耳,刷地就把周围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了。 邱爷爷咋咋呼呼地就奔了过来,几下收走钱币,一记爆栗敲在她头上,“哎呦你这猫儿怎么这样爱玩?小正嘞?小正走了吗?”一边说着,他一边探头四处找寻。 宋昌愿看着他收进怀里的钱币,郁闷得直挠桌。 等到邱爷爷寻完人回来的时候,撞进他眼里的是一张布满爪痕的木桌,邱爷爷心疼得顿时就叫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5 了一声,“哎呦我的桌子!走开走开!”一抹布呼了过来。 宋昌愿懒洋洋往下一跳。躲开邱爷爷的抹布攻击,便张嘴打了个哈欠。张嘴时露出了小小的但却尖利的獠牙,看得邱爷爷手立刻便缩了回来,低声嘀咕道,“这猫好生泼辣!” 宋昌愿看着哗啦啦的河水,摸了摸吃得半饱的肚子,终于想起一个问题来——姬思正那货到底跑哪儿去了? 想起之前他忧伤的神情,宋昌愿有些担心,那货不会做傻事去了吧?她其实也很好奇姬思正为何忧伤,看他的样子,总不会爱上了什么平民出身的女子吧? 平日里不怎么用鼻子嗅东西,这会儿要用起来也不怎么好使,宋昌愿绕着木桌转了两圈后,终于在空气中捕捉到了姬思正的气味。 起先那气味还在河沿,走着走着便转去了大街上,宋昌愿稍稍放下心来,继续跟着味道走。 天光大亮,阳光从云层里透下来,仿佛隔了层布,光线都不那么有热度了。街上出行的人越来越多,气味也淡了很多。 好在还是能闻得到。 穿过人海,经过家家户户,循着气味来到王宫的时候,宋昌愿自己都愣了下。 这时已经是下午了,花园里的菊花张牙舞爪地怒放着,绽出大片娇艳的色彩。鲜亮的红,娇嫩的黄,艳丽的紫,清雅的白,朵朵都在阳光下反射着光彩。 既然他无事,那她也该回去了。 一群宫娥簇拥着一位正红色宫装少女从前方走来,万花团簇,她却更显耀眼,一张瓜子脸分外娇俏。 宋昌愿一见那女子便道,要糟糕了,这样的服装,这样的脸,肯定是姬思正的什么亲戚。被她见到一只异国猫跑到王宫里来,岂不是要被找麻烦? 宋昌愿不怕事儿,但也不喜欢找事儿,有些麻烦还是能免则免的好。 这时候要走也来不及了,左右环顾,宋昌愿一急便跳进了花丛中,噗一声花瓣乱飞,平平整整的花丛中央凭空陷进去一个坑。 这菊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的,味道这么浓郁,宋昌愿一跳进去,一吸气就感觉鼻子上黏满了花粉,痒痒的,鼻头酸酸的。感觉特别不好受,她忍了又忍,忍得眼睛里都忍出了一汪水,到底还是没忍住。 “阿嚏!” 宫装女子脚步一顿,淡淡道,“去看看。” 宫娥上前一寻,一眼便发现了花丛中的猫,褔身行了一礼,她道,“回殿下,是一只猫。” “哦?” 脚步声走近,宋昌愿眼泪汪汪地抬起头,在一圈光影里看见了一张极其肖似姬思正的脸。飞扬的眉,大大的有些圆的眼睛,瓜子脸,两颊也有些婴儿肥,却比姬思正更显娇俏,更显凌厉。 女子凤眉一扬,语气惊讶,脸上却没有任何的神情,“宋昌愿?” “阿嚏!” 宋昌愿有史以来第一次,不用人教就学会了用晋国语说自己的名字,可惜却是在性命堪忧的情况下。 女子只瞧了一眼便转身,冷道,“带走。” 立刻就有宫娥上前来,粗鲁地把她从花粉丛中拎走了。 危急关头,宋昌愿连那句“带走”都听懂了,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宫娥太凶狠,她也没有挣扎的打算,乖乖地让人带走了。 晋国的宫殿向来华丽大气,假山堆砌,飞泉精巧,就连抄手游廊也雕刻得精美大方,转角的殿宇更是楼观飞惊,画彩仙灵。 宋昌愿一点也不惧,转着一双海洋蓝的猫眼,老神在在地四处观察。 锦阳公主一坐下便看到这种情况,冷笑一声道,“宋昌愿?我以为你挺聪明的。”言下之意便是没想到她这么蠢。 宋昌愿闻声转过头来,沉静地望着座上的女子。那个女人全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跟姬思正最相像,却也就那双眼睛跟姬思正最不像。 姬思正的眼睛,干净,纯澈,带着些童真,似极了他那一颗赤子之心。而这女人的眼睛,凌厉飞扬,跋扈非常,看她的眼神里全是算计。 非常有野心的一个女人。 锦阳公主此时左手托腮,也在评价她,她的评价却是刻薄的,“蠢人养蠢猫,”她冷笑道。 锦阳公主忽然坐得更直,十指交扣,露出一妩媚的笑容,“给汀兰馆去一封信,就说……” “这只蠢猫在本宫这里。” 宫娥刚一下去,宋昌愿便走了上前,湛蓝的眼睛沉寂安静,似一汪从未掀起过波澜的死海。锦阳公主突然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而后俯下身,朝地上的她伸出了手,“上来。” 那是一只纤细的手,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从未做过活儿的手,宋昌愿抬头看她一眼,踩了上去。 锦阳公主一手托着她,把她捧到面前,涂着艳红丹蔻的手指抚在她的脸颊上,细细看了一阵子后,她似与情人低语一般软哝道,“可真是一双让人讨厌的眼睛,不如……” 艳红的手指在宋昌愿眼睛旁边打转,长长指甲上的血光一闪而过,宋昌愿眼神沉静,好像完全没感觉到她身上的杀意与算计。 殿外忽然一阵喧闹,一位宫娥急急走进来,站在下方禀告。“殿下,正公子……正公子在殿外等候。” “等候?”锦阳公主抬眼看向殿外,抄手游廊上的争执声特别响亮,殿里听得一清二楚,她的手温柔地抚在宋昌愿背上,妩媚的声音里带上了些冷意,“飞燕啊,虽然我弟弟一向是单纯善良,从不与人红脸,可你到底……” 她顿了顿,看向底下的宫娥,凌厉的圆眼别有深意,“可你到底还是我碧霄殿的人不是?” 宫娥面色惶恐。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求殿下恕罪,”顿了顿,宫娥正色道,“禀告殿下,正公子在外面闹着要闯进来。” 她满意地嗯了一声,刚欲开口,姬思正带人闯了进来,还未看清楚情况便道,“王姐,听说昌愿在你这儿?” 锦阳公主抚摸着猫的动作一顿,旋即又恢复自然。长长的指甲在手中猫的背上刮过,那只猫却依然没有反应,沉寂得像一个雕塑。 姬思正一眼望见王姐手中的猫,面色一变,几步急走上前,劈手就把宋昌愿夺了过来。 锦阳公主也不恼,只是冷道,“见到王姐也不行礼,你的礼数都学到哪儿去了?” 姬思正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抢过宋昌愿便把她翻过来倒过去地一阵检查。 锦阳公主面色一冷,骂道,“小正,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妩媚冷艳,便是骂人的话也被她说出三分媚意,酥得人背脊骨一软,激灵灵就是一个寒颤。 宋昌愿抬眼看她,沉寂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讥诮,摸猫有代价,她的眼睛可不是公主您能随便挖的,她的便宜更不是公主您能随便占的哟! 锦阳公主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6 见到她的眼神,心头突地一跳,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血液都往头上涌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旋即又觉得不对,又坐了出来。刚欲开口,姬思正便说话了。 姬思正神色微冷,正气浩然,“姐弟这么多年,王姐什么意思我很清楚,我什么意思想必王姐也应该知道,该说的话多年前我就已经说过了,王姐你……” “好自为之。”抱着宋昌愿弯身行了一礼。 锦阳公主大怒,拍案而起,指着姬思正就要破口大骂,岂料刚一站起,身下裙子忽然一松,哗地掉了下去。 ☆、章五二 肚子有点饿 锦阳公主面色大变,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尖叫,“滚出去——” “啊——” 一群宫娥尖叫着扑了过来,刚好在公子正抬头之前挡住了公主殿下的春光无限。 宋昌愿看着眼前的闹剧,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笑容。 锦阳公主原就心有怀疑,一直死死盯着宋昌愿,见此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伸手指着那只猫,气得话都说不全了。 “是……是你!” 姬思正姿势标准地行完一礼抬起头,顿时一脸愕然,他家王姐坐在一群宫娥中间,只露出一张煞白的小脸,纤手直指在他身上,便蹙起眉,“王姐你在说什么?” 不等锦阳公主回答,他忽然抬起鼻子嗅了嗅,面色一冷,“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锦阳公主忽然就哑了声。 眼前有涟漪在晃,晃着晃着碧霄殿就变成了永宁殿。 金色的宫殿华丽,却空荡荡的,宽大的床上躺着病弱的孩童。 房门忽然被人推开,春风随着小女孩的步伐闯入宫殿来,吹得金色的丝绦飘飘荡荡,空旷的宫殿里回响着小女孩清亮的笑声。“小正小正,我回来啦!” 床上的小孩惊坐而起,喜道,“王姐!” 那双大眼睛圆溜溜的,里面全是干净的童真和纯粹的喜悦,从床中间爬到床沿,小孩跪坐在床边,抬起鼻子嗅了嗅,大眼睛里全是好奇,“王姐,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呀?” 小女孩举起袖子闻了闻,“没有味道啊,”她皱着眉头,很是认真严肃地想了一番,旋即恍然大悟,“哦!我知道了,会不会是……” 一根小小的手指竖了起来,小孩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嘘!让我自己猜!” 小孩闭着眼,吟诗一般地歌咏道,“你身上的味道,像……像碧风吹绿树丛,像日光染粉花容,像冰湖解冻变暖,我知道了!” 他蓦然睁开眼睛,欣喜道,“那是春天的味道!” 他靠得更近些,圆溜溜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御花园里的海棠开了,王姐你是不是刚从御花园里回来?” “对!”小女孩高兴得直拍手,好像猜出来的人是她一样,“小正你真聪明!” 永宁殿一眨眼又变回碧霄殿,锦阳公主回过神来,想到幼时两人之间经常玩的游戏,立刻猜出了姬思正接下来要说的话,顿时面色一白,满眼乞求地望着他。 姬思正面色冰冷,全然不理会锦阳公主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你居然……居然去了……” 他眼里的光都黯了,“十天前会郡蝗灾,多少百姓连饭都吃不饱?你却在纵情声乐、花天酒地!” 一直瞒着的事就这样被拆穿,锦阳公主的脸立时由白转红,马上冷脸回道,“你懂什么?” 神情很是不耐,那种不耐烦的语气,就跟家中大人呵斥小孩的表现一模一样。 姬思正怔怔地后退几步,眼神悲怆,“对!我不懂!就如你不懂百姓之苦一般,我永远也不会懂你为何能够在明知会郡蝗灾的情形下声色犬马、纵情享乐!” 他退了两步,定定地看了锦阳公主一眼,愤然拂袖离去。 走出去很远还能听到锦阳公主勃然大怒的声音,“他懂什么?他懂个屁!现在朝中局势有多艰难……” 抄手游廊上,姬思正怔怔地走着,好似失去灵魂了一般,木然地抱紧她,“昌愿,你说,人……为什么可以没有自己的信仰,没有目标、没有方向地行走在这天地间呢?” 他抱得很用力。宋昌愿都快被他挤成一张肉饼,瞄两眼自己唯一能动的爪子,宋昌愿很是恶意地想,要不要像跟撕那女人的裙子一样给他来两爪子? 听不懂别人的语言是一件很悲催的事情,就如你明明看见了整件事情发生的过程,你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碧霄殿里,锦阳公主换了一身衣裙出来,抬手撩了撩鬓角的发丝,问道,“去汀兰馆的人去了有多久了?” “回殿下,有两刻钟了,她骑的是快马,这会子应该到了。” 锦阳公主闻言,阴凉地笑了一声。 汀兰馆。 已是申时中,墨殊还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 韩不器忽然走上前来,随意地一行礼便道,“请问殿下,你见到昌愿了吗?” “没有。” 韩不器脸上有些担心,“小爷已经一天没见着她了。” “许是出去玩了吧!”墨殊眉目淡淡,漫不经心地答道。 “殿下你就不担心吗?”韩不器讶异道。 墨殊终于抬起头,面上也有些讶异,反问道,“有什么好担心的?” “最近曲沃涌入很多流民,殿下你就不怕昌愿被人抓去宰了吃掉?” “她?”墨殊脸上的笑容很是奇怪,似羞似恼似愤恨,他冷笑一声道,“她不把别人抓去洗洗宰了吃掉就不错了!” 韩不器一噎,瞪了他一眼,没再反驳,而是径自转身,出门去了。 他自己去找! 刚一走到外馆,一个女官便走了进来,只用余光瞟了他一眼,便抬起了高贵的头颅,用一副高高在上的语气说道,“我们公主让我带话过来给公子殊,我们公主说,那只蠢猫在她手里。” 说完草草一褔身,抬脚就走。 好像在这里站多一刻都会脏了她的脚。 从小便被太尉大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的韩小爷何曾受过这样的冷脸,华丽的脸上红了青青了红,厚厚的粉都掩不住那难看的脸色。他冷冷地看了眼女官离开的方向,“碧霄殿是吧?好!小爷我记住你了!” 话毕转回内馆,把原话告知了墨殊,墨殊只沉吟了片刻,便站起身,谁知路虎一横身便拦在墨殊面前,“主子,您……您不能随意踏出驿馆的!” 说着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身后的韩不器。 韩不器可不瞎。立刻就跳脚急道,“姓路的你别狗眼看人低,小爷我是那种人么?” 路虎不说话,只是用眼睛直直地看着墨殊。碧霄殿的那位,让人传话过来要自家主子过去,却一不递名帖,二不下诏令,主子身为他国质子,这样尴尬的身份,无论是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7 单独前往碧霄殿,还是在汀兰馆等候那位过来,传出去都不是多好听的话题。而且最重要的是,若是晋国这方有人因此看主子不顺眼,随便说句话,主子的日子只怕都不会好过。 墨殊眼神清冽,宛若明月照亮深山,“你想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必须过去。” 越过路虎,他转头看向韩不器,“你是不是不能随意进出王宫?” 韩不器很想挺直腰杆骄傲地回他一句,当然不是!可惜,他挺了挺背脊,只弱弱地说出一句。“我我我、我没事去王宫干嘛?” 那便是不能随意进出王宫了。 墨殊了然地点点头,对他道,“现在,以你的名义给碧霄殿送一份名帖,然后你就换回你韩家小少爷的衣服。” 墨殊再转头看向路虎,“你从后门出去,叫一辆马车在外头候着。” 路虎杵着不肯动身,墨殊也不以为意,只是在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淡淡地说了句,“放心,我有分寸的。” 路虎耷着头,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往后门去了。 韩不器听完了他全部的安排,还是没弄明白他想要做什么,便问,“那你呢?” 墨殊以行动回答了他。 走进房间,关门。 韩不器:“……” 他挠挠头,也回了房间,不多时便换了一身衣裳出来,亮紫色上裳,配以明黄色下裳,再搭一段橘红色腰带,这一身衣服…… 真是华丽丽的闪瞎人眼。 他推门出来的时候,墨殊也正好从房里走出,看到那一身华丽的色彩,顿时无语凝噎。 韩不器却对自己这一身衣裳很是满意,他得意地原地转了一圈,停下的时候正好撞见墨殊出来,见到墨殊那一套不起眼的灰色胡服,脑中灵光一闪,他顿时恍然大悟。 而后便狂笑起来,“啊哈哈哈哈,堂堂一国公子,居然要给小爷我当下……”人……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墨殊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的笑声便噎在了喉咙里。 望着墨殊远去的背影。韩不器心里直犯嘀咕,那眼神里分明没有什么,连威胁的意味都没有,清清淡淡的一眼,他怎么就怕了呢? 汀兰馆的后门上了锁,铁锁许久无人开过,生锈得都跟大门上的铜环黏在了一起,墨殊走到后门,看也未看那门锁一眼,只是后退几步,而后急速向前奔跑,双手一撑墙面,一个翻身,潇洒利落地翻过了高大的院墙。 动作潇洒而优雅。 韩不器在后头看着,惊得嘴巴地合不上了,少顷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他也学着墨殊的动作,后退几步,急速向前,双手在墙面一撑,咚! 撞上了墙。 韩小爷头上立刻起了个包,兼带着屁股开花,他一手揉头,一手揉屁股,脸上的红唰地蔓延到了脖子上。 子曰:君子不器。他爹的期望韩不器两样都没做到,一不是君子,二也并没有多才多艺,尽管韩不器从小就走街串巷,不务正业,可惜那些偷鸡摸狗的本事,他一样都没学到。 就连翻个墙,他都翻不出去。 墨殊在外头等了片刻,便皱起了眉,时间紧迫之时,一刻也不能耽误。他等了少顷没等到人,反倒是听到了撞墙的声音。便纵身一跃,跳回了墙头。 韩不器此时还保持着一手揉头,一手揉屁股的姿势,一见到墙头上潇洒优雅的墨殊,再对比自己此时的狼狈,他的脸顿时就更红了。 他红着脸红着脖子刚欲解释,就见墨殊掏出了两块丝帕,包住了手,然后…… 拎起了他的衣领。 “等、等一下,我……” 墨殊连说话的机会都不给,单手一撑,径自把人提上墙头。然后…… 扔了下去…… “啊!” 墨殊也跟着从墙上跳下,把手里的丝帕随手扔了,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新的来,仔仔细细的擦着手。脸上的神情淡漠得好似他刚刚扔下去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件衣服。 雇了一辆马车站在旁边的路虎见状,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心中也有些惧怕,主子最近怎么越来越暴力了?跟那个老妖婆……啊呸!主子才没有像那个老妖婆,主子一定是这几天心情不好才这样的,嗯……等过几天就不会这样了,嗯,对,一定是这样! 见自家主子擦完手正走过来,路虎立刻心虚地低头弯腰,很狗腿地给墨殊拉开了车帘。 墨殊踏上马车,坐在了马车一侧。 韩不器摔得快要散架,眼泪汪汪、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看了眼掩上的车帘,他很乖觉地坐在了车辕上。 那一摔的威慑力太过强大,起码在明天之前对韩不器的威慑力还是挺大的。 岂料墨殊一掀车帘,冷冷地道,“你进来坐。” “啥?我?进去坐?”韩不器一只手指着自己,惊诧道。 墨殊看他一眼,“我想晋国应该还没有主子坐车辕下人坐马车的规矩。” 韩不器:“……”他就说这黑心肝的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马车一路驶向王宫。在宫门前停下。王宫内禁止马车行驶,轿辇也是贵人们才能坐的,韩不器很无奈地叹了口气,靠自己的双脚步行到碧霄殿,这得走多久啊?! 想起此行的目的,他便想问问墨殊究竟想怎么做,岂料一回头,身后空空如也,韩不器惊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人呢?!” 路虎被人一脚从树丛中踢出来,摸了摸头,憨笑道。“韩少爷,属下陪您一块儿去碧霄殿。” 韩不器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家主子呢?!干什么去了?” “呃……这个属下也不知晓,”路虎也很心酸,他也很委屈的好吗?主子一脚把他踢出来,什么话都没跟他讲。 这般想着,他的眼睛就不自觉地往左边树林里瞟。 韩不器也不是傻的,见状立刻就要开骂,一颗石子嗖地飞过来,精准地堵上了他的嘴。 韩不器:!!!好你个墨殊,小爷不叫人把你那汀兰馆砸了小爷就不姓韩! 他急急忙忙把石子抠出来,往地上呸了好几口口水。没等他再次开口,碧霄殿的小太监便走了过来,将他引着走去了碧霄殿。 一道清朗的声音忽然直逼进他的耳朵里,“尽量走慢点,我去找她,最好不要跟锦阳公主见到面。” …… 这厢宋昌愿跟着姬思正回到了他的永宁殿。 一进入内殿,宋昌愿便被书桌上的那盘松子吸引住了眼球,松子……是松子! 宋昌愿纵身一跃,跳到桌上,抬爪就抱住了那盘松子,然后就不肯撒手了。 “昌愿你这是做什么?”姬思正一脸疑惑,看了一眼那盘松子。他奇怪道,“猫也吃松子吗?” 下方的侍者齐齐摇头。 看着抱住盘子就不撒手的圆猫,姬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8 思正问道,“你想要这些松子?” 嗯嗯!宋昌愿也在猜他话里的意思,见他手指着松子问她,她便狂点头,反正现在起,他问什么她就点头好了,总有一个问题会蒙中的吧? 姬思正便找了块锦布,将松子倒上去,包好,想了想便把那一包松子绑在了宋昌愿背上。 那一包松子其实挺大包的,宋昌愿也不大,松子一背上,瞬间就见不着猫了。 姬思正就纠结了,弯下身看着小奶猫,问道,“是不是很重啊?” 宋昌愿点头。 “那我帮你解下来?” 见猫都点头了,姬思正便伸手去解她背上的包袱,宋昌愿一惊,往后退了一步,蓝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你要干什么? 她一退,姬思正也疑惑了,不是要解开吗? 宋昌愿自己都懵了,不知道她自己应了哪个不该答的问题,耳边忽然听见远方一处呼唤,“昌愿——” 宋昌愿立刻一喜,翻身,往窗上一跳,几步后就不见了踪影。 …… 墨殊这边也很头疼,他不会认路,便也没走远,一直跟在韩不器身边,根据他们走路的方向判断他们走到了哪里,走了三刻钟后,墨殊远远地就瞧见这附近最大的宫殿——碧霄殿,还有仅此于碧霄殿的永宁殿。 在碧霄殿里搜了一圈,连根猫毛都没见着,墨殊想了想,便低声唤道,“昌愿——” 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喊一声罢了,喊了几声后便不敢再喊,怕惊动主殿的人。 只是没想到,没过多久,一个淡青色的移动的布包跑了过来,然后停在他身后不远处,便静止不动了。墨殊低头往下看,就只见到一个包得有些松但就是不散开的包袱。 神情惊悚地看了几眼,他试着唤道,“昌愿?” 包袱下面就传来了一声平静的,“喵。” 松了口气,他道,“走吧。” “包袱”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昌愿?” 宋昌愿没时间理他。 墨殊便蹙眉,那个包袱不算大,但是背在宋昌愿背上就很大了,包袱松松散散,中间凹进去,外围则饱满地包着一圈看着很像瓜子的东西。但就是这种包法,成功地裹住了宋昌愿,任谁一低头,看到的都不会是一只猫。 等了一会儿没动静,他刚要催促,就见那“包袱”动了。 那只“包袱”径直冲向橱柜。 柜子没有锁上,“包袱”就伸出了毛茸茸的爪子,打开柜门,钻进去,顺手带上门,之后…… 就没出来了。 墨殊皱着眉,一把拉开柜门。低声骂道,“你到底要在做什么?” 柜子里的情景让他一呆,只见那只“包袱”趴在一个坛子上,“包袱猫”终于探出了她的头,此刻正用她的鼻子一探一探的,嗅着坛中的味道。 那个坛子,上小下小,只有中间鼓出圆圆一圈,棕黑色的釉,怎么看……都像个装酒的。 墨殊头疼地伸出手,想去将她拉回来,手刚伸出不远。又缩了回来。 “驿馆里有的是酒,你要是想喝回去就拿给你。”墨殊的手伸出又缩回,宋昌愿这时候实在是欠揍,他见了她这模样便手痒得很,只恨不得直接把她扔出去。 只可惜宋昌愿全身上下都是毛,瞧着就是个不干净的,哪都不好下手。 “行了!我给你拿回去!”墨殊忍无可忍地说道。 宋昌愿眼睛一亮,抬起圆圆的小脸,全身上下每一处圆都在诉说着她的期待,真的吗? “真!的!”墨殊只觉得额上青筋直跳,忍着怒火一字一句地吐出这句话。 宋昌愿便从酒坛子上下来。 这大约是个储物柜,就是宫女不太会打理,弄得这一格里什么都有,大罐子的酒,小瓶子的酒,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果儿干,宋昌愿嗅了嗅布包里装着的果儿干,眼睛又亮了一点,抬爪指指其中一包,宋昌愿眼里满是期待。 “也、给、你、拿、走!”墨殊拿出丝帕隔着手,左手拿布包,右手托酒坛子,已经没有脾气了。他神情冷漠,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可、以、走、了、吗?” 宋昌愿听到这话,又转头看了看橱柜,抬起鼻子认真地嗅。 墨殊看得额上青筋直跳,嘴巴张开又合上,她做事一向很有原则,决定了的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他觉得很不巧,宋昌愿做事的原则里很有可能会有一条是以取笑他为乐的。索性转过头,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宋昌愿也一直用余光观察着他,见到他脸上难得出现的烦躁,心里直偷笑,笑够了之后才转过身,对他点点头,嗯嗯嗯,走吧走吧。 一人一猫这才出了碧霄殿。 另一边韩不器跟着小太监慢慢吞吞往碧霄殿走,原本两刻钟就能到的路程,愣是被他用了三刻钟,但纵是走得再慢,这样走下来也快要走到了。 韩不器便想找个借口,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用尿遁,但是韩不器觉得,那个借口太明显了,一听就知道是借口,他想用个别的不起眼的借口,于是他捂着肚子,对小太监道,“这位公公,我肚子有点饿了,你能带我去趟茅房吗?” 小太监:??? 路虎:“……” ☆、章五三 她的毛啊 墨殊托着酒坛子出来,刚走到哈韩不器那侧树丛中时,正好听到这句话,顿时太阳穴突突地跳,只觉得自己这一生的好脾气都要在宋昌愿跟韩不器身上用光了。 肚子饿为什么要去茅厕?! 另一侧韩不器也是欲哭无泪,干瞪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 毕竟这还是韩太尉的嫡子,小太监就很好脾气地问道,“请问韩少爷您到底是想去茅房呢还是想先用点点心?” 韩不器:“……”他怎么觉得他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韩不器满心为难,偷偷看向旁边的路虎,路虎小幅度地耸了耸肩表示,他也没辙。 屁股上突然一痛,韩不器立即跳脚,“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敢砸小爷?” 他一阵乱跳,惹得路虎和小太监都往他身后瞄,疑惑道,“没人砸您啊?” 跳了半天身上只飘下来一片黄叶,韩不器一脸委屈,明明就有人拿东西砸他,屁股上的痛还清清楚楚地存在着,他却连砸人的东西都没找出来。 屁股……屁股?屁股!电光石火间韩不器灵光一现,也不委屈了,立刻弯腰鞠躬很有礼貌地对小太监道,“刚刚应该是被一只臭屁虫咬着了,大惊小怪的,让公公见笑了,小爷……我想去茅房一躺。还得麻烦公公带个路。” 说着将一钱袋子塞到了小太监手上。 分量挺重的,小太监立刻笑得见牙不见眼,麻溜地回道,“不麻烦不麻烦,能为韩少爷做事这都是小的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49 们的荣幸!” 到了茅房,韩不器又掏出一袋钱来,“我这儿可能没这么快,公公先去别处逛逛。” 等那小太监走远了,墨殊才从暗处走出来,一手托酒坛一手拿布包身后还跟着个移动“包袱”的造型,立马就把路虎跟韩不器的目光吸引住了。 韩不器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顺手牵羊?” 似被戳到了痛处,墨殊瞪了他一眼,却并未反驳,而是淡淡道,“走吧。” 之后的路途顺顺利利,一直到他们走出王宫坐上马车走了都没再发生什么事情。 而他们没看到的是,就在身后不远,锦阳公主纵马飞奔而来,停在宫门口,冷冷地望着马车远去,良久,只听到一声,“呵。” 事情好似就这样结束了,事情好似也还没有结束。 当天夜里,韩太尉亲自来到汀兰馆,拖走了“小厮”韩不器,韩少爷的细作生涯,还没开始就被他爹给结束了。 也就在当夜,一群官兵包围住了汀兰馆,官兵们倒还挺有礼数,只是围住了汀兰馆,却并未强闯进来。 路虎听着外头的金甲之声,愤愤地看了眼惹了事而不自知的宋昌愿,担忧道,“主子……” 墨殊在灯下翻着竹简,闻言也只是继续看书,平静地道,“无事,早晚都会有这一天的,只不过提前了而已。” 质子被软禁,路虎连外出买菜都不能了,汀兰馆的伙食被锦阳公主把控,宋昌愿欢呼雀跃,终于不用吃黑暗料理了。路虎则忧心忡忡,“主子,您就不怕这饭菜里下了毒吗?” 墨殊夹菜的动作一顿,看了眼吃得安然的宋昌愿,便放心地继续吃,“无事。” …… 外面的天翻地覆都跟宋昌愿无关。她现在只为自己身上的毛发愁。 公子殊现在被人软禁,每天的生活除了看书就是洗澡,然后多余的时间就把目光放到了她跟路小虎身上。 事情始于公子殊被软禁的第二日。 宋昌愿从外头锻炼回来,习惯性地跳上墨殊房里的窗台,然后习惯性地抖了抖毛,一阵看得见的尘埃飞絮在阳光下缓缓沉淀,刚换好衣服起床的公子殊面色顿时就变了。 “路小虎,把她拎出去给我洗干净!” 路小虎闻声跑来,看到窗台上那只暮气沉沉的猫脸色也变了。蹬蹬蹬往后退了好几步,路虎苦笑道,“主子……属下不敢……” 见自家主子面色难看,路虎又小步小步却迅速地往后退了好几步,而后飞快地道,“主子属下还是给您烧水去吧!”一溜烟儿跑去了厨房。 墨殊的脸就黑了。 不自在地用余光往窗台上一瞥,墨殊只觉得自己见到了一张饼。 一张黄白色的极圆极胖还有一条尾巴的饼。 宋昌愿把四只爪子都缩进了肚子下面,正悠哉悠哉地把自己摊开来晒太阳。那没心没肺的模样,一看就是完全没把他俩的话放心上。 看到那张“饼”上浮着的一层薄灰,墨殊气得头都疼了,一转头就见路虎端着水盆站在房门外,一只脚踩进来又退出去,犹犹豫豫的,尤其是那不时掠过墨殊的眼神,明明白白地写着一句话,主子其实您也不敢吧? 他有什么不敢的?不就一只猫,一只脏兮兮的猫而已,她都敢给他洗澡了,他还有什么不敢?墨殊一气之下怒道,“水端进来!” 路虎立即恭恭敬敬低眉颔首端着盆子进来,放下盆就跑了出去。 猫“饼”依然摊在窗台上,一动不动。 墨殊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他便动手卷袖子,把袖子一截一截地卷好,露出修长白皙的手臂,再从怀里掏出丝帕隔着手,颤颤抖抖地伸向那只猫。 入手温热毛绒的感觉让人一颤,墨殊一闭眼,揪住猫的脖子就扔到了水里。 宋昌愿终于抬起了眼,先是瞥了下漂起一层灰的水,再瞟一眼强作镇定脸上绯红的墨殊,动了动手脚,让自己趴得更舒服些,然后下巴往盆沿上一搁,就大爷似的闭上了眼。 反正也不是没被人洗过澡,如今不过换了个人而已,哪怕有点洁癖也是一样的。 宋昌愿想得很清楚,大大方方躺着让人洗,这头墨殊也镇定下来了。 他蹙眉看着飘着灰的水,拿着丝帕的手伸过去又缩回来,缩回来再伸过去,如此纠结了一番,他的手一放,向外面喊道,“路小虎。” 路小虎战战兢兢地滚了进来,“主子?” “去再端盆水来。” 不是要他帮老妖婆洗澡就好,路小虎长舒一口气,立刻麻利地端水过来。 许是清水的存在让墨殊有了勇气,这一回他的手也不抖了,脸也不红了,神色清冷眼神淡定,把宋昌愿拎到了另一个盆子里。 这次下去水就不那么脏,墨殊眉心一展,就开始动手。隔着丝帕拿起毛巾,浸湿之后就在宋昌愿身上洗刷起来,。 他的动作有些重,刷下来不少猫毛,宋昌愿蹙着眉。转过头,就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拿着毛巾搓衣服一样在她背上搓着,宋昌愿为自己的毛默哀了两秒,然后就自我安慰道,让他搓吧,反正也不是很疼,也就这一次,忍忍就过去了。 墨殊见她没反应,便神情冷冽眼神严肃地望天,然后……手下用了更大的力。 宋昌愿:!!!你个混账!宋昌愿也是倔强,就是不吭声,忍到墨殊终于停手。她两爪一蹬,就要从水盆里逃出。 岂料墨殊伸手一揪,揪住她的尾巴,扭头对外面等候的路虎说道,“换水!” 又开始了第二轮折磨。 宋昌愿数了一下,刨除第一次浸下就倒的水不算,墨殊叫路虎整整换了五次水! 宋昌愿抱着自己的爪子,圆滚滚地倒在桌子上,很是为自己的毛哀伤,不知道她的毛生长的速度赶得上墨殊洗掉的速度不? 更悲哀的是,她以为这事今天就算完了,然而并没有。 墨殊给她洗完澡就自己去洗,在里面比平常多待了一刻钟。出来的时候宋昌愿着重看了他一眼,见他一双手也搓得发红,心里顿时就平衡了许多。 照他这么个洗法,不用多久他的手肯定得脱下一层皮,到时候会不会帮她洗澡就两说了。 这个时候,比的就是毛跟皮的韧度与厚实度!谁先倒下谁就先输了,宋昌愿一想到此就精神起来,笑到最后的肯定是她! 然而,事实告诉她,她还是太天真了。 墨殊一天里做的事是这样的,早上起来洗澡,洗完澡就用早饭,之后便看书或者做其他事情。近午时便再去洗澡,用饭,到了酉时,洗澡,用饭,睡前再洗一次澡。 宋昌愿都要哭了,他要洗澡就去洗嘛,洗之前还要帮她洗一次是怎么回事?遇上这么个洁癖真的好命苦……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0 一天洗一次澡那是正常,一天洗两次澡可以说爱干净,一天洗三次澡叫洁癖,一天洗四次澡……那叫变态! 至于猫,她觉得,猫愿意一天洗一次澡就已经是爱干净了好吗,还一天洗四次?毛都要洗掉了好不好?! 宋昌愿趴在洗澡的盆子里,哭得稀里哗啦,她的毛啊……一洗不复返了! 只恨三千弱水决被限制了,不然她铁定要把家里的盆子通通砸掉! 正当她抱着洗澡盆恨不得砸了盆子之时,一只肥硕的老鼠正好在一旁路过,见到她也不怕,还唧唧叫了几声。 宋昌愿站起身,望着老鼠眯起了眼,这肥硕的身形,恰好比她高一点的个子,怎么看都像是跳上了墨殊的床的那只。 而且这捧腹的动作,这一串由高变低的“唧唧唧唧唧”,在她脑子里翻译过来就是“啊哈哈哈哈!” 宋昌愿本就窝了一肚子火。见状哪还能忍,拔腿就冲了过去,收拾不了墨殊,姑奶奶我还收拾不了你? 汀兰馆里越发热闹,那天夜里宋昌愿又被洗脱了一层毛。 …… 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入冬以后天气就越来越冷,越来越干燥,这日竟飘起了雪。宋昌愿趴在窗台上,冻得瑟瑟发抖,梦里她揪着星夜的衣角,哭得委委屈屈,她的毛啊!都要被洗光了!现在天气这么冷,一点毛都没有她要怎么挨过这样寒冷的天? 星夜就低声安慰,就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听着有些冷,像这寒冷的冬夜,似墨殊那清冷的脸,她的声音也渐渐清朗,渐渐低沉,渐渐变成了……墨殊! 宋昌愿一惊,蓦然惊醒过来,四周黑漆漆的,冰冷冷的,她推开窗,一股冻风卷着雪粒涌入房间,宋昌愿登时就打了个寒颤,急忙关上窗。 窗台太冷,实在是睡不下去了,宋昌愿想了想,便跳到桌上,躺在中间就睡。 寒冷的时候,人就会向着温暖的地方靠近,动物亦是如此。 此时也才三更,宋昌愿睡得很不舒服,困意却困住了她的眼皮,怎么也睁不开,她就往边上挪了挪。 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可以看到。桌上那只圆滚滚的猫,从桌子中间挪到了桌子边沿,然后扑通一声掉了下去,更让人惊叹的是,就这样摔下来,那只猫还能继续睡,翻了个身,睡得极香甜。 而在接下来的一刻钟里,小奶猫以翻身的方式,穿越了大半个房间的地面,成功来到房间里最温暖的地方——床。 小奶猫先是窝在床榻下,睡了一会儿便往上扒拉,扒着扒着就扒上了床。寻了个被角睡得极香。 这个过程里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床中央的墨殊动了动,睁开浅灰色的眼睛,阴冷的浅光从薄薄的窗纱上透进来,映出了半个房间的轮廓,地上倒映着窗格的影子,是十来个放大的田字格,映在地上,映在椅子上,映在只看得见半边的桌子上。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墨殊这会儿也困得很,强打着精神一番查看,没见着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松懈下来。浅色的纤长睫羽扑扇着,似精灵拍打着的透明羽翼,眼睛半阖着,却始终不肯闭上。 墨殊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只是眼下困意来袭,他也想不起来,强撑起眼皮,他最后往地上看了一眼。 田字窗格,薄光,窗台边的桌子,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黑暗铺天盖地砸下来,墨殊眼睛一阖,睡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 天空依然下着雪,雪堆积在树枝上。屋顶上,院子里,冰冷的空气从四面八方袭来,冻得人只想往被窝里缩。 今日天冷,便睡得迟了,路虎慌里慌张爬起来的时候,已经辰时中了,他轻手轻脚地下床,穿了衣裳,走到隔壁侧耳一听,房间里安安静静,路虎顿时就松了一口气。 也没叫醒自家主子,他转过身。去了厨房烧水,把柴火扔进灶头,路虎便去外馆取饭菜。 早饭只有七八个窝窝头和一碟咸菜,在外头放了这么长时间,饭菜早冻冷了,路虎叹了叹气,心里估算着,不知从齐国带来的那些东西还能撑多久? 烧好水,再把饭菜烧热,从行李中翻出一些干菜烧了个汤,忙活完这些以后已经是辰时末了,主子还没起身,路虎便打算去叫他起床。 墨殊的房间除非特殊情况否则是不让人进的。路虎便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房间里墨殊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头埋进被子里,不理路虎。 今天的被子好像特别软,特别滑,还特别温热。墨殊抱着光滑温软的“被子”,又睡了过去。 路虎在外头等了半天,没听到自家主子起床的动静,只得再次敲了敲门。 墨殊这回连动都懒得动了,直接把敲门声当耳旁风,吹过就好。 等了许久,路虎终于无奈地出声。“主子,您该起身了!” 墨殊抱紧了那一团光滑温软的“被子”,嘟哝了一声,“你回去睡吧!” 路虎顿时哭笑不得,他起都起了,饭菜都煮好了,这时候让他回去睡?无奈地摇摇头,路虎干脆不叫了,转身离开,反正也没什么大事,主子要睡就让他睡吧! 没了外头吵人的声音,墨殊睡得分外舒心,他抱着“被子”蹭了又蹭,迷迷糊糊地想着,今天的被子好像特别光滑。 毛绒绒又温又滑的感觉特别舒服,他抱着被子又蹭了两下,伸手摸了摸,一边摸一边想,这个手感……怎么有点熟悉? 事情不对头,墨殊便睁开了眼,入眼的是一些花纹,一道黄一道白,上面的毛有些凌乱,墨殊呆了一瞬,而后猛地惊坐而起,“宋昌愿!” 被人揪着蹭得极不舒服的小奶猫一睁眼,就见自己在半空中呈优美抛物线状往下落,眼看就要跟大地亲密接触,宋昌愿一惊,急忙伸爪,在桌子边沿用力一跃,跳上了桌。 转过头,宋昌愿就冷冷地看着墨殊,谁知罪魁祸首比她还要崩溃,尖叫道,“路小虎!” 路小虎从厨房飞奔而来。 “备水!” 见到自家主子脸上崩溃的神情,路小虎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哀嚎一声,认命地去提水去了。 帷帐要重新换,被褥也得换,房间地面桌椅一律重新洗,路小虎板着一张脸,心里哀叹,他家主子怎么就不多找几个贴身侍卫啊? 宋昌愿站在桌子上,看着两人各自忙碌的身影,心下一喜,好像可以不用洗澡了?!万岁!那那那……以后要不要天天睡他?哦不是和他睡一张床? 宋昌愿立刻就开始估算这个计划的可行性,以墨殊的洁癖和他的警惕,睡了一次之后要睡第二次好像有点难度,想睡第三次肯定会更难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1 ,万一他狗急跳墙,把她抓去扒皮了…… 算了,她还是自己睡吧。 如何逃开洗澡这事儿,等过几天慢慢想。 墨殊和路虎都在忙,宋昌愿就静悄悄地往外跑,趁着他们两人都没注意到她,她先躲一阵子好了。 往外挪往外挪,从桌子挪到窗台,往下一跳,宋昌愿拔腿就跑,还没跑远呢,门边就传来了路虎的声音,“咦?这是什么东西?” 她的酒!!! 从那女人宫里顺来的好酒! 闪电般跃上台阶,冲进房间,跑到门后。宋昌愿往酒坛上一跳,护住酒坛,转身对着路虎露出了一口锋利的牙。 老娘的酒!你敢动下试试看! 脚下一团毛嗖地蹿过,路虎还没看清,酒坛上就多了一只恶狠狠地龇着牙的狸花猫。 默默地后退两步,路虎躬身行礼,猫祖宗您请,爱干啥干啥,别打扰属下给主子打扫房间。 宋昌愿看了他两眼,跳下酒坛,就想把坛子往外推,直起身,两只爪子着地。两只爪子使劲推。 路虎见状就道,“小祖宗还是我来吧!” 宋昌愿淡淡地瞟了他一眼,高傲地撇过头,把坛子推了出去。 路虎:我要不是怕你推不动迁怒于人我至于这样么我?! 还没坛子一半高的胖小猫,把酒推到门口就犯了难,门槛太高,推不出去了,转头看了眼路虎。 路虎:……他能说不么? 显然是不能的。 人家有拳任性,他一个没钱没拳的只能认命了。认命地把酒坛提到猫祖宗指定的位置,路虎瞥了酒坛一眼,一时好奇,就留了下来。 宋昌愿见他不走,也就不理他。撕开泥封,一阵酒香就溢了出来。酒香浓烈而醇厚,宋昌愿馋得口水都要掉下来了。 酒是打发无聊时光的最好的东西。 酒液清亮,清晰地倒映出一张小小圆圆的猫脸,宋昌愿望着一整坛的酒,犯了难。 这么一大坛酒,好像一时也喝不完,也就不好把头凑进坛子里喝,可是如果要跑去厨房里拿碗…… 她也懒得动。 路虎看了她一眼,默默地转身去厨房拿了碗过来,然后很自觉地给猫祖宗倒了一碗酒。 宋昌愿赞许地看他一眼,抬起头喵了一声权当是谢谢,而后便低头喝酒,宋昌愿猛一吸气,灌了一大口,然后——“噗!” 路虎的鞋子湿了。 路虎还没说话,那只猫先跑了。欲哭无泪地看了眼自己的鞋子,路虎不知作何表情, 宋昌愿一溜烟飞到厨房,找到水缸就把头探进去喝水,好辣好辣…… 宋昌愿只喝甜酒,可偏偏地处北方的晋国秦国齐国都只产烈酒,上好的浓度极高的烈酒,一口喝下,那火辣能从喉咙直烧到胃里。 于是,只爱温柔的甜酒的某只猫悲催了。她认真地细想了一下,齐国百姓们送的酒好像还有几坛,改天挨个儿试喝一下,实在不行…… 就自己酿! ☆、章五四 喝醉酒了 初雪已停,院子里的雪还没人打扫,一眼望去,到处都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房间里,墨殊穿上衣裳,从内室中走出,乌发还湿答答的滴着水,他也不管不顾。披着长发走出房间,路虎果然在门外候着,他便问了句,“她人呢?” 他的声音是一贯的清朗,却好像带了点这初冬时的雪意,吹得人心飕飕发凉,路虎是从小就伺候着墨殊长大的,一听便听出这声音不对,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到了墨殊一个英气的侧脸。 他便悄悄地伸长了脖子,试图观看自家主子的神情,墨殊冷冷地偏过头,浅灰色的眼睛里不再是迷迷蒙蒙弥漫的雨雾,而是清澈干净,宛若冰川里倒映出苍穹之影的冻湖。 他神色平静如常,没有一丝的不耐烦,话语却与神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问你话呢。她人呢?” 路虎心下一咯噔,心脏以远超平时的速度跳动着,方才还闹了那么大的动静,现在怎的如此波澜不惊,越是平静就越说明有问题,惨了惨了,那祖宗到底做了什么?主子要发飙了! 那双浅灰色的眼睛很平静地望着他,意识到自家主子还在等他回话,路虎一惊,下意识地就站直了,“这个……她她她,刚刚还在喝酒。” “喝酒?”墨殊冷冷地重复了一句,“她可真有闲情逸致,呵,带路。” 路虎急忙引着墨殊去了屋子后头。 台阶上,酒坛子还在,猫却不见了。 墨殊低头,细细打量着,酒坛里几乎还是满的,酒坛的泥封还在一边放着,一旁放着一碗酒,碗里的酒也是满的,而在酒碗前面的地上,一双脚印踩开了那里的雪,脚印前的雪消融成一个奇怪的形状。 墨殊斜眼看了下路虎的鞋子,果然,路虎的鞋头上湿漉漉的,一看就是用湿布刚擦过。 “她是不是把酒吐出来了?” “咦?主子你怎么知道?” 墨殊不答,转身去了厨房。 路虎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盯着地上的东西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出来主子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耳朵里听着自家主子的脚步声从转角传来,他一惊,急忙追了上去。 厨房里,墨殊看了眼漂着几根毛的水缸,再看了看开了半扇的窗户,冷风从那里灌进来,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路虎刚走进来就见着自家主子往外走,一边走还一边道,“把水缸里的水倒了,水缸洗一遍,哦,厨房也要重新洗。” 路虎:!!!他的房间都还没洗完…… 好想哭…… 汀兰馆外,晋国官兵绕着整个驿馆站了一圈,冬日里冷得很,整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脚都冻得麻木了。于是有人带上了酒壶,时不时地喝上两口,暖暖身子。 今日馆外却有些嘈杂,嘈杂的源头自然是那些官兵,一开始只是一个两个的小声嘟哝,后来声音就大了。 “哪个杀千刀的东西,敢偷老子的酒?” “怎么可能?这边就没见着过几个人影,莫不是你自己忘带了?” “老子刚刚还拿出来喝了一口,老姚你方才也瞧见了不是?” “不错,老陆方才的确拿出来喝过。” “那怎么会没了?” 不远处忽然“当啷”一声响,一个东西滚了下来,一个官兵好奇地看了看,惊道,“诶老陆这不是你的酒壶么?” 酒壶挨个儿传过去,老陆接过定睛一瞧,登时大怒,“哪个不长眼的小贼,有本事站出来,敢偷老子的酒。老子不打死你就不姓陆!” 这半边的官兵吵吵嚷嚷,另一边的也不得安宁,“我的酒呢?我的酒怎么不见了?” 晋国的士兵都炸开了锅,每隔半晌就有一个人的酒不见踪影,少顷又会在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2 不知哪个旮旯里发现,然后接着另一个人的酒失踪。官兵们怒气冲天,嗓门响亮得另一条街都能听见了。 “你们吵什么吵?”一道尖利的嗓子压下来,众官兵都停了声,望见门口停着的那辆带着王室标志的马车,以及马车旁站着的太监,一群人都慌忙跪下,“见过公子。” 一只手从车帘中探出,一旁的太监急忙伸手扶住,一个少年走了下来,浓眉大眼,脸颊两侧有肥嘟嘟的婴儿肥,就连声音都带着少年人的几分稚嫩,“在说什么?说得这么高兴。” 官兵们脸上都有些慌,尉官向前几步,深深拜了一礼,“公子恕罪,下官……我们的酒壶被偷了,所以一时愤慨。” “被偷了?丢了几个?” “我们所有人的都被偷了,只是……又找回来了。”尉官的声音越来越低。 “如果你们无法处理,可以去报京兆尹,不要在门前大声嚷嚷,尽失我国威仪。”姬思正说完便进了驿馆,只留下一批官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俱红了脸,低声应道,“是。” 刚一进门就听到了软软的一声“喵”,姬思正眼睛一亮,面上的严肃也消散了,在门楼角落看到那只在地上打滚的猫,他便笑了。 几步走过去,姬思正将宋昌愿一把抱起,刚欲开口就皱了下眉,“昌愿你身上那是什么味道?” 宋昌愿睁开圆圆的蓝眼睛,歪了歪头,圆圆的脸上写满了疑惑,然后她抬起毛绒绒的爪子,伸了个懒腰,软软地叫了声,“喵~”然后就打了个嗝。 一股酒气扑过来,姬思正侧开脸,眉头纠成一团,“你喝酒了?”想起汀兰馆外那一群官兵怒气冲天的脸,他顿时哭笑不得,“他们的酒都是你偷的?” “喵~”宋昌愿挣开他的手,在地上打起滚来。 小奶猫个子是一点都没长,身形却越来越圆,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圆圆的小爪子毛绒绒一团,打起滚撒起娇来让人可没有一点招架之力。 姬思正无奈地笑了,把宋昌愿抱起来,一边走一边问,“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喵~” 宋昌愿自认为没喝多少,但她也不想想,官兵们喝的都是烈酒,还都不是高档的烈酒,她把每个官兵的酒都喝了一口,然而外头守着的官兵,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了,她的酒量又不咋地。这么多量堆积下来,不醉才怪。 汀兰馆里,墨殊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看书,石桌上的雪已经扫干净,却又被风吹了些下来,雪粒打在桌上的暖炉上,不时冒出一阵烟。 他的乌发未束,松散地披在肩上,左手拿着竹简,眼神专注,深蓝的披风衬得他肤色更白,雪景中他便成了这天地间唯一的色彩,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姬思正进来时见到的便是这一幕,他朗声笑道,“殊殿下可真是爱书,不过,坐在这里看,不冷么?” 墨殊闻言抬头,温和地笑笑,“屋子里太闷了,”他放下书简,站起身拱手行了一礼,“见过正殿下。” 姬思正将他虚扶起,大眼睛明亮有神,他高兴地道。“前几日秦国传了一种可以书写的纸过来,我便让人用齐国文字誊抄了一些经书给你。” 一旁的太监急忙把一包书送上。 宋昌愿迷迷糊糊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这谁家的草纸居然这么劣质!还用来写文章?上头的草根都没弄干净…… 宋昌愿对这本书的纸质嗤之以鼻,原因无他,自是因为她前世见过更好的质地挺括的白纸。 可墨殊却不一样,他是从未见过纸的,纸是新鲜物,从前用来书写文字的东西都是青铜、动物骨头或甲壳,抑或是丝绢,只是丝绢名贵,寻常人家穿衣都嫌不够暖,哪会用来书写文章,便是齐国王室,也没有用丝绢来写字的。 眸子里含了欣喜,墨殊接过书,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正殿下慷慨相赠。” 姬思正脸一红,撇开脸低声嘟哝,“才不是什么慷慨相赠呢!”旋即又昂着头高声道,“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懂不?我王姐做事不厚道,我却是不一样的,所以不要说我们王室亏待了你。” 墨殊噗嗤一笑,又正色认真道,“是,殊知晓的。”浅灰色的眼睛如清水般晶晶亮,洞察人心的清澈清明。 姬思正不自在地后退两步。搂紧了手里的宋昌愿,宋昌愿吃痛,喵了一声,爪子狠狠一扯,姬思正的衣服就掉了一块。 墨殊一惊,就要把宋昌愿抱走,一旁的太监也慌慌张张伸手,姬思正摆摆手,“无碍的,我衣服厚,耐抓。” 太监就道,“殿下您去换身衣服吧?” “不过就扯了个洞而已,我用披风挡挡就可以了。” 墨殊眸光复杂地望了眼宋昌愿,问道,“昌愿这是……” “喝醉了!” 墨殊:…… 姬思正把宋昌愿放到桌子上,“好像还有一些墨、笔、砚夹在包袱里,你若是喜欢写字便可取出来用,我还让人准备了一车银炭以及时令蔬果放在外头,等会儿叫他们送进来。” 而后他一拱手道,“就此告辞。” 一国公子,亲自送些不起眼的物事过来,也是怕外头的官兵无礼吧,晋国王宫里,居然能有人赤忱至此…… 墨殊一愣,望着他的背影有些震撼,而后深深一褔身,“恭送殿下。” 姬思正走出汀兰馆,刚欲走上马车,突然想起官兵们丢酒的事,对一旁的太监道,“待会儿送些酒过来给他们,丢酒的事情便作罢了。” “喏。” 送走姬思正,墨殊转过头,就见宋昌愿在桌子上打滚,把自己的身子卷成一团球,在桌子上滚过来滚过去,滚来滚去,就是不掉下桌子。 墨殊见状眼一眯,摘了片枯叶伸指一弹。扑通! 某只球就掉了下去。 “嗷呜!”这一声嚎叫带着幼崽特有的稚嫩,听着居然有些委屈,随即那团球以惊人的弹跳性跳上桌,腾地站在墨殊面前。 墨殊眯起眼,眸光意味不明地看着面前这只猫。 宋昌愿这会儿脑子不清醒,完全忘记了自己是只猫,如人一般直立起身,宋昌愿两脚着地,两手叉腰,瞪着又大又圆的蓝眼睛,凶巴巴地上前质问。 “嗷呜哇!” 墨殊也觉得面前这货的确是脑子进水了,要在平时,她哪会这么蠢地上前质问。早一爪子挠上去了,还双手叉腰,有这么圆的脑袋、这么圆的眼睛、这么圆的体形在,除非她亮爪子,否则是一点威慑力都没有的。 墨殊慢吞吞地摆出笔墨纸砚,随手拿起杯子往砚里倒了点水,一边磨墨一边想着要如何整治这货,他还没动手呢,那货自己一个不稳就滚下了桌。 好……蠢…… 墨殊掩着眼睛,一脸的无法直视,他怎么会败给这么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3 蠢的老妖婆?! 没过多久,桌子下的宋昌愿默默爬了上来,耷拉着猫耳朵,低着头,如海洋一般的蓝眼睛里汪着一包水,抽泣了两下,她歪着头眼泪汪汪地望着墨殊。 公子殊顿时就大脑停滞了,磨墨的手停顿在原处,不知作何反应。 见墨殊没反应,某只猫越来越委屈,蓝眼睛里的水越来越多,晶晶莹地闪着光,晃着晃着,一滴水啪嗒一声掉在桌子上。 似开了堤的河水一般,宋昌愿哇地一声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叫。“嗷呜嗷呜嗷呜~”你欺负我你欺负我! 一声声叫得别提有多委屈了。 墨殊头疼地抚着额,低声道,“我又没欺负你……” “嗷呜嗷呜嗷呜,”你有你有! 公子殊长这么大就没安慰过猫,皱着眉,他一只手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耳朵,忍无可忍地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宋昌愿顿时就停了声,看了眼桌子上的笔,她就伸爪子指了指。 墨殊:……他能不能不给? 见他不肯,宋昌愿就委委屈屈地望着他,扁着嘴不说话,眼睛里的水光又闪烁起来。眼看就有卷土重来的姿态。 墨殊哀嚎一声,眼一闭心一狠,“给你!” 两只爪子接过笔,宋昌愿眨巴眨巴大眼睛,把眼泪收了回去,然后又瞄了一眼书。 墨殊也眨了眨眼,眼睛里泛着心痛的光,这本书他还没看过…… 宋昌愿抬眼,泫然欲泣。 退了第一步就能退第二步,墨殊声音颤抖,手也颤抖,“也给你!” 退了第二步还能有第三步,宋昌愿看上了墨和砚。 “都给你……”墨殊一头磕在桌子上。声音无力。 要齐了笔墨纸砚,宋姑娘还不满意,指指墨和砚,她道,“喵。”磨墨。 “是,磨墨。”新任小厮很疲惫,到底是谁收拾谁?! 宋姑娘终于安分地做起了姑娘,她一爪子翻开两页,入眼的是《老子》第三章。 难为她这时还有神智,居然还能看懂书里的内容,并且学着以往太后娘娘和墨殊念书的模样——念出了声。 “嗷嗷嗷嗷呜——” 新任小厮一手磨墨一手捂脸,简直都快哭了,他当初为什么要作死地教她看书识字? 真是作——孽——啊! 第三章写的是: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 宋姑娘见此大怒,两只爪子抱起毛笔,往砚里狠狠一蘸,搅了两下,拖着湿哒哒的滴着水的毛笔出来,在书上空白部分狠狠写了两个字——放屁! 字体之难看堪称史上难有。 “啊——”墨小厮的心都在滴血,他的新书!他连碰都没碰过的新书!就被写上了这么难看的猫爬体,写的还是放屁! 忍无可忍则无需再忍。墨小厮一拍桌子,站起来反抗了! 他还没开口,宋昌愿先瞪了他一眼,“嗷呜!”你想干什么?! 语气凶巴巴的,哪还有半点之前委委屈屈的小模样,果然都是装的!墨小厮整颗心都在滴血、呐喊,你个骗子!他就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她的。 墨殊咬着牙坐下,恨恨地一拍桌子,“这本书句句箴言,字字真理,哪里放屁了?” 宋昌愿:“嗷呜嗷呜嗷呜——” 墨殊:……听不懂也不打算放过她,不给个交代他跟她没完! 从包袱里翻出一张白纸,墨殊往她面前一拍,咬牙切齿地道,“写!你写!” 写就写!宋昌愿抿着嘴抬起圆圆的大眼睛就瞪了他一眼,非写得你哑口无言不可! 两只爪子抱着笔,新上线的宋大学士胸有成竹地写:不尚贤,使民不争,贤者不被尚,人还做贤者干啥?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只要是人,如何会没有**?人的所见所思所想,又如何会被控制?不是放屁是!什!么?! 墨殊磨着牙,忍住一口咬死她的冲动,一把抢过笔,也开始写:人皆有弱项,扼其之弱,如何担心人之所思所想不受控制? 宋大学士不满意了,抢回笔,写:就算一时被控制了,总有一天也会挣脱开来。 墨殊再抢回来:人的**千千万,弱点也就千千万,何愁笼中之鸟振翅离去?笼中之鸟被困时久,飞翔之力是否存在还未可知,何况是人? 宋昌愿气得都不跟他咬文嚼字了,抢回笔就写:人跟动物不一样! 墨殊:怎么不一样?你自己不就被困住了思想,到现在也没飞出来么? 宋昌愿一呆,突然哑口无言,她……她被困住了思想?真是笑话!心里有好多异议,可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一个词也写不下手。 她忽然就觉得好难受,酒还没醒,好像又醒了,胃里的东西像海浪一样翻滚上来,直往喉咙里堵。 她忽然就惊坐在那里,愣愣地瞪着圆圆的眼睛,一动不动,只有眼眶里不断翻出水,一点一点地溢了出来。 滴答! 滴答! 一滴滴水掉在了石桌上。 墨殊顿时就惊呆了,他慌里慌张地掏出丝帕,笨拙而又嫌弃地往她脸上擦。“你你你……别哭啊,哪有人辨合不过就哭的?” 想了想觉得不对,他又道,“哭你也没得赢!” 宋昌愿:“哇——”一把推开他的手,宋昌愿伸出两只爪子,一边擦一边哇哇大哭。 墨殊一声哀嚎,一边擦手一边哭丧着脸,“姑奶奶,做人不能这么不讲道理啊,输了就是输了,哭了赢的人也是我!” 走也不好走,安慰又不知如何安慰,墨殊两手捂着耳朵。眼神痛苦地忍受魔音穿耳,看着那只猫从哇哇大哭到小声抽泣,到最后趴在桌上肩膀一抽一抽地嘤嘤泣泣,他也痛苦得跟着趴在桌上,然后…… 睡着了。 路虎洗完床铺桌椅地面再洗完水缸灶台地面,累得老腰都伸不直、两眼冒金星地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景。 一人一猫头靠头地依偎在桌上,睡得安详。 小狸花猫黄白色,又软又萌,自家主子清冷色,英气干净,一暖一凉,搭在一起分外融洽。 路虎看了一会儿。猛地惊醒,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他摇了摇墨殊,“主子醒醒,这样睡着很容易着凉的。”说着伸手摸向墨殊的额头。 入手滚烫,他来晚了一步。 “主子!主子!” 墨殊皱着眉,一手撑在桌上将自己撑起,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地道,“头疼……” 路虎哭笑不得,“都发热了能不头疼吗?”随即又担忧地道,“主子我去给您请个大夫吧?”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4 “请大夫谈何容易?”墨殊笑了一声,神情却极平静,“我记得我们来之前祖母给我们塞了一些药在书箱里是不是?” “还剩半箱。” “去看看鱼腥草还有没有?” “主子……”路虎欲言又止。 墨殊也一听就能明白,他摇摇头,“无事,我可以的。”起身前他往桌上睡着的宋昌愿看了一眼,隔着丝帕试着碰了下,指尖发烫,喝醉酒又吹冷风,估计也是发热了,叹了口气,他抓起宋昌愿,摇摇晃晃地走向房间。 路虎伸手想扶他,却被他推开,“去拿鱼腥草。” 汀兰馆里一下子多了两个病患。路虎忙得满头大汗,让自家主子喝药容易,让那只猫喝药却难。 墨殊看了看路虎脸上的为难,伸出蒙着丝帕的手,“药给我。” 路虎大惊,“主、主子……” “无事,”墨殊眼神平静,“给我。” 低头看了眼放在托盘上的猫,又对比了一下手中的碗,猫很小,碗很大,墨殊蹙眉,淡淡道,“备水。” “啊?” 墨殊难得调侃道,“有一场硬仗要打,快去备!水!” ☆、章五五 泡猫酒 为什么说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因为碗大,猫小,墨殊懒。见路虎把水盆端进来了,他便端起药碗,手指隔着丝帕捏开猫嘴,然后——灌! 路虎惊得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连连后退,眼见着那只猫不住地咳嗽咳嗽,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水声,伸出爪子乱挠。然后挣扎渐渐弱了下去,咳嗽声微不可闻,一碗药灌下去,那只猫就不动弹了。 路虎大惊,结结巴巴地道,“主、主子,她她不会……” 墨殊淡定地放下碗洗手。漫不经心地道,“放心,她哪那么容易死?”瞥了一眼安安静静躺着的猫,他满意地点点头,“很好,没吐出来……” 话音刚落,宋昌愿就翻了个身,然后——呕!半碗药吐了出来。 药都吐在墨殊手上、身上。 墨殊颤抖着手,“……端出去……备水!” 可怜墨殊一个重症洁癖患者,被刺激得话都说不清楚了,路虎急忙将托盘往桌上一丢,慌慌张张地取提热水。 宋昌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未时了,隐隐约约能听到内室传来的水声。 头很痛,脑袋很沉,她坐起来,就见到自己睡在桌上的托盘里,托盘里有水,看那颜色还像是药,自己爪子上的毛也湿哒哒黏在一起,呆了一瞬,宋昌愿开始回忆。 …… 宋昌愿觉得,她最喜欢的就是酒后断片这种事,可能就是因为她太喜欢了,所以断片就想与她保持一种距离感——一旦她喝醉了酒,该耍酒疯照耍,该记得的事一样不落。 简直欲哭无泪,羞得想死,什么事不做她居然哭,还哭得“狸花”带雨魔音穿耳,看着就很欠揍! 一生耻辱啊! 宋昌愿以头抢地,她能不能装作不记得? 脑袋昏昏沉沉,她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可是身上还黏糊糊的,感觉很不舒服。 四处望了望,房间里除了床和衣柜就是桌子椅子,再有几堆书简,除此之外,干净得什么也没有。 看样子是没法在房间里洗澡了。 头很痛,宋昌愿估摸着自己是喝了酒又吹着冷风着凉了。烈酒擦身可以帮助退热,反正身上黏糊糊,干脆就一起擦得了。 一不小心碰到了身旁放着的笔墨纸砚,宋昌愿歪着头用不太清醒的脑子想了想,墨殊前不久才病好,底子弱,趴在外头那么久,她都倒下了,他肯定也没好过。 两人之前辩论时墨殊写的最后一句话还在脑海中漂浮,像被诅咒了一样一直在她眼前瞎晃。 想了一会儿宋昌愿就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烈酒擦身有助退热。 放下笔宋昌愿就摸去了屋子后头。 台阶上,残雪未融,那坛子酒果然还放在原地。跳到坛子上,宋昌愿勾起一点酒就往身上抹。 烈酒辛辣,抹得身上火辣辣的,酒气熏上头来,宋昌愿本就不清醒的大脑就更昏沉了,她只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晃了晃脑袋,宋昌愿试图把脑子晃清醒点,岂料这一摇头,眼前的景物都跟着摇晃了,坛子里的酒液清晰地倒映出她自己的猫脸,越看越大,越看越大…… …… 墨殊一个澡洗了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也是头晕眼花,站都站不大稳,路虎急忙扶他坐下,想说他两句让他以后不要洗澡洗这么久又不敢,嘴巴张了张又闭上,无奈地叹了口气。 墨殊看见他的神情,却只做看不见。他的目光一移,转到了窗台边的桌子上,桌上的纸有些凌乱,毛笔尖还滴着墨水,那只猫不知又跑到哪儿去了。 墨殊眼睛一眯,慢悠悠走上前,手指上蒙着丝帕,嫌弃地拿起了那张纸。 纸上的字格外难看。草草扫完那一行字,墨殊就往下一搁,准备回去休息。 没走几步他便脚步一顿,面色微变,“去后面看看!” 两人脚步匆忙地走到屋子后头,台阶上只有一坛酒,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路虎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主子我们来这里作甚?” “她不知去哪儿了?” “可您怎么就确定她会在这里?” 墨殊蹲下来,眼睛细细扫过地面,“她来过这里。” “那这会子走了也说不定啊!” 他的眼睛看到地面,地面上的酒液还没干,从坛子边流下来汇聚成一滩水,墨殊顺着还未干涸的水流痕迹往上看,看到痕迹在坛口止步,目光顿时一凝。 蹙眉纠结了一瞬。他撸起袖子,路虎见状急忙阻拦,“主子您要做什么?” 墨殊推开他,把手伸进了酒坛里。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瞬。 然后…… 路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家主子从酒坛里捞出了那只猫。 从酒!坛!里! 那只猫祖宗此刻浑身的毛都往下滴着酒,躺在他主子手里直挺挺、死翘翘。 路虎惊得下巴都合不上了,“这这这……莫不是死了?” 墨殊斜了他一眼,冷道,“你死了她都不会死。” 路虎就闭紧嘴巴不说话了。 把宋昌愿抓回房里,墨殊冷着脸掏出一块丝帕帮她擦干毛,将猫随手扔在桌上,然后冷冷地瞥了眼干愣着的路虎,冷道,“端盆水来!” 路虎:“……是。” …… 一病就病了五六天。 这段时间宋昌愿一直在睡觉,脑袋又重又昏,仿佛有沉重而冰冷的乌云压在头上,压得眼皮也撑不起来了。好像一直都处在昏黑却又有些光亮的傍晚、冰冷而看不见前方的黎明。 这种黑压压的感觉,好似又回到了在曼陀罗修炼的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5 时候,教官总是在半夜或者黎明前突然把人叫醒,一训练就到天亮。 那种困倦却又危机四伏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让人想要快点强大起来,再不受人威胁。 被封冻住的元力忽然慢慢流动起来,三千弱水决在体内缓缓运转,将体内的寒气一点一点驱除,直到身体完全温暖。 冻风从梅花里送来清香,宋昌愿睁开眼,窗外一片洁白,梅树上沾着的不知是雪还是花,她眨了眨眼,看见更远处的石桌旁,墨殊披着厚厚的狐裘,浅灰色的眼睛里雨雾弥漫,他挑了挑眉,道,“醒了?” 掀开被子,宋昌愿爬起来,看了眼被子上边边角角里露出来的棉花,瞬间无语。 从墨殊的大被子上剪下来一角给她做被子,剪完了边角的缝也不知道给她缝上。这是哪个蠢货干的好事? 约莫是有三千弱水诀在的关系,睡了几天宋昌愿的病就好了,无病一身轻,她在雪地里跑得欢快,路过墨殊身旁的时候还心情极好地冲他喵了一声。 墨殊只瞟了她一眼就继续看书。 既然病好了,那就要做点好吃的庆祝一下。宋昌愿撒欢地跑到屋子后面,台阶上的酒还在,不过却没了酒味儿。 不过宋昌愿一时高兴。就忘了这回事儿,站起身使劲把酒坛往厨房方向推。 她要自己酿酒! 宋昌愿已经亲身体验过了,晋国的酒都是烈酒,要喝甜酒就得自己酿,索性现在无事可打发时间。 去厨房的路上,墨殊看了眼她的酒坛子,面色古怪地问道,“你要做什么?” “喵~”酿酒喝呀,宋昌愿答得那叫理所当然。 墨殊闻言面色更加古怪,他也不看她,自顾自拿起毛笔在砚上敲着,慢悠悠地道,“泡过药的酒叫药酒,泡过蛇的酒叫蛇酒,泡过海马的叫海马酒,那……” 他转过头来看着她。浅灰色的眼睛似灰玛瑙一般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泡过猫的酒叫什么?” 当然是猫……酒?宋昌愿两个眼珠子挤成一对斗鸡眼,记忆慢慢回笼,那天她拿酒擦身,然后…… 掉进了酒坛?! 他把她捞回来的? 斗鸡眼由外往内转了一圈,转回来又变成一个斗鸡眼,宋昌愿脸色爆红。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能不能把齐国话当成晋国话——假装听不懂…… 这事儿墨殊估计得嘲笑她一辈子! 悄悄睨了眼心情极好的墨殊,他正低头看书,好像没有注意她,她的脚便往边上挪了两步,看他一眼,再挪两步,就这样慢慢地,慢慢地。挪到坛子另一边墨殊看不到的地方时,她弓起身,四肢发力,就要一跃而起。 墨殊忽然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宋昌愿一僵,缩在坛子后边假装自己不存在。 墨殊幽幽地道,“你以为你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在坛子后面了吗?” 宋昌愿一僵,悄悄地从边上往外瞄。还没看到墨殊的人影呢,墨殊就说话了,“我看到你的耳朵了。” 宋昌愿耳朵一缩。 “你的尾巴也跑出来了。” 她急急忙忙把尾巴卷起。 墨殊噗嗤一声,笑得伏在桌上直拍桌,宋昌愿怒极,一个箭步冲到他面前,有什么好笑的?! 墨殊便收住笑,正正脸色,极严肃地对她道,“其实……我什么都没看到!” 靠! “哈哈哈哈!” 墨殊笑得前仰后合,宋昌愿冷下脸,斜睨了眼桌上的笔墨纸砚,伸出爪子往墨里一蘸,啪! 一阵风吹过,吹得书页哗啦啦翻过。 墨殊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了眼猫爪子上的墨汁,急急忙忙翻开书,一页一页仔细看,脸都白了,“你把我的书弄脏了!” 看他一页一页飞快地翻过半本书,宋昌愿这才摊了摊爪子,一脸无辜,其实……我什么也没拍到。 石桌上的猫爪印乌黑,墨殊看看爪印,再睨了她一眼,撇过脸,“哼!” 宋昌愿很欢快地酿酒去了。 从仓库里翻出糙米酒曲和白酒,某只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自己的猫爪子,转身去了墨殊房间。 半晌,墨殊房里出来一个穿着深蓝色胡服的老太婆,老太婆佝偻着腰,却动作灵巧,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悄无声息地去了厨房。 把糙米煮熟,放温,混上酒曲,再和糖搅拌均匀,再寻个酒缸密封起来,宋昌愿只花了一个时辰就基本工序做好,剩下的就是保温好等酒出来啦! 一想到半个月后就有美美的甜酒可以喝她就心情大好。笑眯眯地出了厨房,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看了眼关上的两扇房门,宋昌愿猜那主仆俩应该是回房休息了。 跳上一棵梅树,老妖婆慢悠悠地坐下,悠悠地叹了口气。没有目标,没有方向,也就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元力在她睁开眼的刹那就冻住了,修炼也不能修炼,忽然就感觉很迷茫。 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头埋在膝盖里,深深地叹气,梅香伴着冷风钻进鼻子,冷香沁人,宋昌愿忽然就想起了星夜最爱喝的三清茶。 从前在曼陀罗。没有任务做的时候,她便抱着一壶甜酒,坐在窗台上,一坐就是一天。 星夜就陪着她坐在窗台下的茶几上,手里抱着一壶茶,茶香由浓转淡,再由淡到浓,梅花的清香一飘就是一整天。 突然也好想喝一杯三清茶…… 宋昌愿的眼角有些湿润,想了想,她跳下树,去了墨殊的房间。 房门突然被风吹开,墨殊一惊,转头看去,就见那老妖婆推门走了进来,神色惊愕,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被子。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要做什么?” 老妖婆没理他,在门后面蹲下身,慢悠悠地找东西。 不管是人还是猫,宋昌愿都有一个习惯,把最珍贵的东西藏在门后面的习惯。 墨殊眼角抽搐,心下一阵盘算,他要是把门后面的东西都扔了老妖婆会不会揍他? 那一夜被扒衣服的场景蓦地闪现,墨殊心一颤,悄悄地往后缩,他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老妖婆找的东西是那天在碧霄殿顺来的那包干果以及姬思正给的松子,找到这两样东西,她便起身往外走,临走时瞥见墨殊放在窗台边刚从仓库里拿出的一套茶具,一抬手就一起顺走了。 墨殊坐在床上,瞪着眼睛敢怒不敢言。 从厨房里拿来几根干柴,再在院子外的梅树下搭了个简易灶台,点了火将茶壶放在简易灶台上,最后从梅树上拨下一捧雪放进去煮。 宋昌愿暮气沉沉的眼睛里,此刻却透着几分怀念,她看着灶台里跳跃的火苗,神思不知飞到了何处。 ☆、章五六 昙花一现 星夜说,三清茶分很多种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6 ,可能很多人喝的材料都不一样。她最喜欢的那种就是佛教的三清茶。 水开了,腾腾的雾气弥漫上来。 那张灿若玫瑰明亮如星子的脸越来越清晰,宋昌愿打开布包,耳边仿佛听到了星夜的声音。 “三清茶,用新鲜的梅花瓣,松子仁和佛手片配以梅花上的雪水煮成,最是清香袭人,味道很好哟!你要不要尝一尝?” 那时候的宋昌愿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哦,那时她撇开头,很傲娇地道,“不要!” “哎呀你尝尝嘛,很好喝的哟!”星夜眨巴着大眼睛,故意撒娇卖萌。 宋昌愿把梅花瓣放进水里,看着花瓣跟雪水一起在火中盛开。似一朵灿烂的雪莲,她微笑着看了半晌,然后把剥开的松子仁放下。 松子仁一颗、两颗、三颗地下去,宋昌愿忽然手一僵,蓝眼睛里有些迷茫,松子仁要放多少分量来着? ……忘了,她不爱喝茶,星夜煮茶时她都没看,只隐约记得星夜先放几片佛手片,再放一把梅花瓣,最后放一撮松子仁。 她缓缓地转动眼珠,僵硬地看了眼水里的梅花瓣,再看了看手里的松子仁,瞬间呆滞。 这下好了,顺序全乱了。 哎呀不管了,乱了就乱了,喝个茶怎么这么麻烦? 她拿起小刀,下刀如飞地切着佛手,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少顷就切出了一排整整齐齐摞在一起好像从来没有切过的佛手,用小刀挑出一片薄如蝉翼的佛手片放进去,宋昌愿又纠结了,佛手片要放几片? 三清茶三清茶,难道是放三片? 那……那就三片吧! 慌慌张张灭掉火,宋昌愿倒出一杯茶,放到鼻端慢慢嗅着,梅花香清冷,佛手香微甜,松子香清而高远。跟星夜煮的有些相似,却又有些不同。 茶水很烫,宋昌愿也不急着喝,只是捧在手里慢慢摇晃,把茶水里的香味都晃出来,让她再好好闻一闻。 多想再看到星夜,再听她撒娇卖嗲地捧着茶对她说,“哎呀你尝尝嘛,很好喝的哟!” 那时她一定会说,“好啊!” …… 墨殊坐在床上,苦思着方才与老妖婆的对话,他总觉得哪里漏了什么。可是又想不起来。 他的眼睛往门后瞄,从早上开始,门后面多了一个酒缸,少了两个布包以及一个酒坛子,不是这个…… 他的目光掠过宽敞的地面,越过床下的鞋子,看过青色的床单,最后停在自己深蓝色的衣角。 深蓝色?深蓝色! 墨殊惊得从床上跳起,那个老妖婆穿了他的衣服!!! 急急忙忙冲出房间,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院子,墨殊一抬眼就惊住了。 雪白的梅花树下,坐着身穿深蓝色胡服的少女,银丝比雪更白,比月光还耀眼,柔软地披散在她肩上,宛若海洋一样清新的蓝眼睛温柔沉静,白皙的面容年轻而鲜活。 她捧着茶杯,蓝眼睛笑得弯弯,慢慢地很温柔地说了句话,“好啊!” 似雪山之巅圣洁的冰雪之神,这一刻忽然染上人间的烟火之气,没有了不容侵犯的高傲冷漠,剩下的只是少女该有的鲜润的柔软。 这一幕太过震撼,墨殊惊得连连后退,慌乱的脚步声惊动了那个冰雪之神,她面上的温柔一收,又恢复了原有的冷漠。 那双海洋蓝的眼睛在他身上扫过来又扫过去,似在计较着什么。少顷,她道,“新煮的三清茶,过来尝尝?” 语气宁和,声音还是原来那般的低哑。却又年轻了许多。 墨殊犹豫了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 一杯飘着梅花瓣的澄澈茶水放在他面前,他端起茶,眼睛看着她的脸,心里小心地准备着措辞。 “你……” 宋昌愿抬起眼,目光疑惑,“嗯?” “咳,无事。”墨殊干咳一声。看了看她疑惑的神情,放下了心里那个问题。她好像都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变化。 宋昌愿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见此便安静喝茶。 墨殊深深地凝视着她的脸,端起茶抿了一口,垂下目光看了看澄澈的茶汤,他道,“这茶的味道很特别。” 墨殊不过是客观的评价,宋昌愿却眼睛一亮。与有荣焉地抬起脸,面上神情高傲又可爱,“你也觉得这茶味道很特别?” “嗯。”这个表情很是幼稚,墨殊低下头,掩住嘴角的笑意。 宋昌愿一拍大腿,“我就说嘛,这种茶除了香味好闻以外哪还有什么优点,不咸不淡的。怎么就好喝了?!” “噗!”墨殊顿时喷笑。 宋昌愿神情淡下来,斜睨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墨殊笑得眉眼弯弯,浅灰色的眼睛里冰川雪水初融,晶晶然的惊艳,“我笑你不管变成什么样,这性子还是一点都没变。” “哦。”宋昌愿无趣地撇撇嘴,低下头喝茶。 墨殊也沮丧地垂下头,她的反应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正常人听到这句话的第一反应不应该是反问一句“我是什么样?”的吗?再不然也会摸一下自己的脸啊! 无奈地看她一眼,他也低头喝茶,宋昌愿不说话,他还真没什么话题可以跟她聊。 一杯茶喝完,宋昌愿很尽职地给他倒了第二杯,墨殊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 她的手白皙修长,却明显比一般的女子略大,手掌里干干净净。没有生出一点茧子,墨殊就垂下眼,暗自思忖,连手都跟常人不一样! 目光一往下看,他就看到她身上穿着的他的衣服,终于想起自己的来意,墨殊猛地抬起头,面色不善地看着她。 宋昌愿就斜挑起眼,湛蓝的眼睛睨着他,“你想做什么?” 话刚一到喉咙口,墨殊突然面色绯红,半晌才道,“你、你穿我的衣服做什么?” “我没衣服穿啊!”少女歪着头,湛蓝的眼睛很是不解,“怎么,你介意?” “我非!常!介!意!” “那……那还给你?”宋昌愿说着就伸手去解衣服。 墨殊惊得立马就扑了上去,微暖的手碰到她冰冷的指尖,又猛地缩回,转开脸连连后退,象牙白的脸涨得通红。 他的眼睛看天看地看梅花,看来看去就是不看她,墨殊对着一株梅花,骂道,“你难道不知道男女大防的吗?” 宋昌愿的眼睛忽然多了几分荒凉。“在组织里面,没有男人女人之分,只有活人跟死人。” 这声音较之前多了几分沙哑,墨殊一时奇怪,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正巧撞见宋昌愿年轻白皙的脸上,忽然多了许多皱纹,皱纹越来越多。迅速布满整张脸,就那一瞬间,那个年轻的冰雪之神立刻就变成了佝偻的老妖婆。 仿佛盛开的昙花,圣洁的美丽只有短短一瞬,之后立即枯萎。 墨殊倒吸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7 一口凉气,惊得连连后退,嘭地就撞上了树。 “你、你、你……” “我怎么?” 对上那张苍老面容的一瞬间,墨殊感觉毕生所学都在此刻飞远,大脑里一片空白,找不到任何一个词语。 所有的冷静镇定从容像大雁一样通通飞走,连道痕迹都不留下。然而更震撼的还不止于此,只见一道金光闪过,那件衣服立刻瘪了下去。 墨殊惊得浑身汗毛倒竖,一股冷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一个东西在衣服里面挣扎,从外面看就像波浪一样起起伏伏。 少顷,一只猫钻了出来。 墨殊:!!! 看着那只猫叼着衣服向自己走来。墨殊只能干瞪着眼,宋昌愿把衣服在他面前一放,松开牙,喏,衣服还你。 墨殊:“……”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他欲哭无泪地道,“不用了,你留着自己穿吧!” 宋昌愿看了眼拖在地上的衣服。有点脏了。 墨殊想了想,“没事,让小虎帮你洗!” 他会肯?宋昌愿挑眉。 “那……”墨殊惶恐地睁大眼,指了指自己,结结巴巴地道,“难道……要我帮你洗?” 宋昌愿眼睛里晶晶亮,真的可以吗? 墨殊的眼里也晶晶亮地泛水光,他委委屈屈地道。“我能说不可以吗?” 不能。 于是,公子殊长这么大头一回洗了次衣服。 …… 有姬思正送的一车炭在,路小虎终于不用成天守在灶头前烧水,舒舒坦坦地睡了一下午,一觉醒来院子前多晾了件衣服。 一脸好奇地走到自家主子房前,路小虎以发现新大陆的语气说道,“主子,外面怎么多了件衣服?” 墨殊坐在窗边。手里抱着个汤婆子,情绪低迷,闻言他抬起头冷冷地道,“很新奇吗?” “当然了!”路小虎一击掌,激动地道,“这可省了属下不少力气呢!” 墨殊神情冷漠地看着他,“哦?” 路小虎自从齐国启程开始就没睡过午觉,难得休息了一下午,醒来时那叫一个心情舒畅,神清气爽。 他乐淘淘地道,“属下休息了一整个下午,醒过来居然来活儿都给人干完了,这么好的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主子你说是不是?” 墨殊心中本就羞恼,闻言越发觉得路虎在嘲笑他,于是神情越发冰冷,“可不是么?” 路小虎也是睡昏了头,居然没察觉到自家主子的不对劲,“所以说啊,这事儿能不新奇嘛?” 于是身后就传来自家主子咬着牙发狠的声音,“路小虎你果然是太闲了!把馆里所有的房间都给我洗一次!” 路小虎:“主子我错了还不成吗?” “现!在!就!去!” …… 日子流水般又过了两天,再过一个半月就要过年,曲沃是越来越热闹,汀兰馆也越来越热闹了。 这日,墨殊坐在房门口的矮凳上看书,耳听着老鼠们上蹿下跳的叫声,放下手中的书,蹙着眉冷道,“去看看她在做什么?” 路小虎杵在原地不动,支支吾吾,摸着鼻子不敢看自家主子的神情。 “有话直说!” 路小虎就直说了,“回主子话,那位在玩……呃,抓老鼠。” 墨殊闻言就放下书,“带路!” 路虎:“……是。” 当猫当了好几个月才想起自己是只猫的宋昌愿责(闲)任(得)心(发)强(慌),深感汀兰馆鼠害严重,于是就把目光对准了缩在地洞里不敢动弹的老鼠们。 尤其是为首那只滑溜的肥老鼠,要是揪出来每天陪它减减肥运动运动什么的一定很好玩。 猫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一天除了三餐就是在玩,哦不。抓老鼠,抓了老鼠又不拍死,就是追着玩儿,闹得老鼠们鼠心惶惶,成日慌里慌张。 猫女王很难伺候,仗着自己个子小,经常从某个地洞里一蹿而出,把洞里的老鼠全部吓出来。要是这群老鼠们跑得晚了,女王大人要发火,要是有几只跑错路了,还是要发火,若是有几个跑出来的跑得远了,女王大人一个耳光上去,全体老鼠都得吓尿。 汀兰馆外馆现在没人住,那里就成了女王大人的天堂。 于是路虎引着墨殊走到外馆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宋昌愿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下巴抬起,一点一点地在数数。 底下一群老鼠黑压压排成几排,整整齐齐地在瑟瑟发抖。 一群老鼠连发抖都是同样的频率,像一阵黑色的海浪一样,小幅度地翻过来倒过去,倒过去再翻过来。 墨殊黑着脸,一声不吭地回了内馆。 当天,猫女王一天洗了六次澡,整个汀兰馆都回响着狼嚎般的惨叫,吓得老鼠们缩在地洞里,使劲地刨坑——就怕猫女王从哪个角落里蹿出来,坑挖得深点好逃命。 …… 当汀兰馆外都能听到小贩叫卖的时候,墨殊放下了书本,问道。“今儿是什么日子?” “今天是……十一月十八!” “十一月十八……”墨殊低头沉吟着,而后蓦地抬起头,眼睛一亮,“集会!” 众人定好一个日子聚在一个地方,将自家的东西拿出来买卖,规模的小叫集市,规模大的便叫集会了。 自家主子的爱好除了看书便是逛集会,路虎哀叹一声,没敢把扫兴的话说出口。 只是墨殊和路虎都没想到的是,这次的集会与以往不太一样。 ☆、章五七 出来找人 人群从四面八方涌向曲沃,小摊小贩全在这一天密密麻麻地出现,从玄武大街摆到朱雀大街,再从青龙大街摆向白虎大街。冰冷的天气,热闹的人声。 墨殊的眼睛似玛瑙一般闪着光,他放下书本,满脸希冀地看向路虎,“出去走走怎么样?” 路虎:……不怎么样。 他苦着脸,“主子啊,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外头可都有官兵守着呢!” 墨殊哼了一声,撇开脸不说话了。 路虎见他又拿起来了书本,心下松了一口气,悄悄退了出去。 人一走,墨殊就放下书,浅灰色的眼睛游移着。似在打什么主意。 天上飘起了雪,墨殊看着轻如柳絮的小雪,眼睛更亮了。外头太冷,他便收拾书本回了房。关上门,闭紧窗户,他迅速地冲到衣柜前,在里头翻找。 少顷,窗户蓦然打开,一阵风雪冲进来,宋昌愿携着雪跳上了桌。熟练地关上窗,一回头,墨殊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浅灰色的眼睛熠熠生光。 宋昌愿惊得后退了两步,身子靠在窗上,圆圆的猫眼警惕地看着他。 墨殊见此就笑了,眼睛笑得弯弯的,笑容干净清澈,好似邻家大哥哥,他用一种很温柔的诱哄的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8 语气道,“你要不要出去玩?” 宋昌愿:……能不能不要用这种狼外婆的语气说话。 墨殊见她不答,就换了一种方式,“曲沃今天有集会,你跟我一起处去看看?” 宋昌愿:要出去你就自己出去啊?为啥要我跟你一起? 墨殊还在循循善诱,“外面有卖糖葫芦、绿豆糕、糖炒栗子和寿桃,小贩们还有些会卖面具卖古董卖胭脂水粉和香囊,晚上还会搭戏台子!” 宋昌愿:你还想玩到晚上? 怎么说都没用,墨殊气得一拍桌子,“你到底去不去?” “喵?”为什么非要我和你一起去? “因为……”墨殊瞥了她一眼,忽然皱起眉,“你刚刚跑哪儿去了?身上这么脏,小虎端盆水进来……” 我去!宋昌愿飞跃而起,两只爪子就要去堵他的嘴,被他轻飘飘闪开,看她的眼神里全是得意。 他得意地抬起脸,“你自己收拾一下,我去换身衣裳,等会儿我们一起出门!” 她一只猫有什么好收拾的?!宋昌愿气鼓鼓地蹲在桌子上,一只爪子恨恨地挠着桌子。 墨殊从内室里出来的时候,身上深蓝色的胡服已经换成天青色,头上还多了一顶帷帽。 那帷帽居然是两层纱的。长长的拖到膝盖,一眼望去,除了衣裳的颜色和脚,什么都见不着。 矫情!宋昌愿斜了他一眼,自顾自地跳下桌,抬脚就往门外走。 墨殊蹙眉,“等一下。” 宋昌愿停下脚步,冷冷地望着他,你还想怎么样? “你就这样出去?” 不然呢?难道还要她头戴大红花腰束绿丝带尾巴扎个蝴蝶结地招摇过市? “可是……”他指了指她的眼睛,“你这样出去我会很容易被人注意到的。” “要不?我把你放进篮子里?” 宋昌愿:……公子您还是自个儿出去吧! “那你想怎样?”墨殊微微变了脸色,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宋昌愿眼睛一亮,指指他的头,站你头上! “不行!” 宋昌愿冷眼睨着他。他就结结巴巴地道,“那样……那样我还怎么带帽子?” 也是,宋昌愿点点头,目光放到了他的肩膀。 “更不行!” 宋昌愿的脸就冷了下来,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姑奶奶倒是要看看你这回还有什么理由。 墨殊果然说不出来,左手捂着被她看过的右肩,就怕她一个箭步跳上来。公子殊洁癖犯了,说什么都不想让她上去。 宋昌愿心高气傲,也不是个肯让步的,见此便跳回桌子上,推开窗看雪景。 墨殊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自己走了。 见人走了,宋昌愿就趴在桌子上,爪子愤愤地挠着桌,木屑横飞,不一会儿便飘了一地。 心情莫名有些烦躁,她便默念三千弱水诀,念了许久都没静下心,反倒是看到了丹田中的元晶。 淡金元晶中的冰蓝色小点格外的刺眼。宋昌愿默默地看了看它,就继续试着催动元力。三千弱水诀念了一遍又一遍,元晶就是不动弹。 有文化的人念书会越念越有精神,没文化的念着念着就睡着了,不巧,宋昌愿就是那个睡着了的。 睡着的她没发现,在她体内冻结的元晶,忽然缓缓地、缓缓地转动起来。 …… 路虎在厨房忙忙碌碌了半个时辰。到了吃饭的点出来一看,院子里一个人影都没有。疑惑地走到自家主子房前,窗户大开,除了桌上睡着的一只猫,房里一个活物都没有。 路虎顿时就脸色煞白,“主子!” 骤然被人吵醒,宋昌愿很是不耐,抬眼神情冷漠地望着他。 担忧战胜了恐惧。路虎奔上前,面色惨白,“主子呢?他、他是不是出去了?” 宋昌愿点点头。 路虎脚下踉跄,“糟了糟了,主子不认识路!”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门奔去。 速度快得宋昌愿都没来得及拦下。 收回爪子,宋昌愿纠结得原地转了好几圈,墨殊居然是路痴?知道自己是路痴还那么爱往外跑?!想起他方才诱惑她一起出去的神情,宋昌愿恍然大悟。难怪他出去要人陪。 性子那么倔强作甚,要人陪不会直说啊?!一边想着一边跳下桌,宋昌愿急急忙忙就要往门外跑,忽觉元晶一热,金光闪过,小奶猫瞬间变成老妖婆。 麻烦!宋昌愿皱着眉,随手推上窗,冲向了墨殊的衣柜。 打开衣柜,里面是颜色分明的三个色,左边天青右边深蓝,中间是几套玄色且花纹繁复奢华的广袖深衣。 左手快速拉起一件衣服,宋昌愿一边穿一边想,这衣服的摆设怎么跟上次看到的不一样? 她动作极快,不过片刻就把胡服穿好,并且还把长出一截的衣袖裤脚都绑好了。穿上明显太大的鞋子,宋昌愿的眼睛往内室一瞟。内室里的衣箱整整齐齐地叠满了一面墙。 她走过去打开一看,上头置着几件衣服,下面放了一床被子。再打开另一箱,被子垫底,上面丝帕占据了半边江山。第三箱,帷帽加被子。 宋昌愿无语望天,拿起一顶帷帽戴在头上,迅速走出房间。 赶到后门时,路虎正在爬墙,被她冲上前一掌拍下来,借势跳了出去。 “留在这里,我去找他。” 路虎被拍下来,愕然地望着那道天青色的身影,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个老妖婆……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宋昌愿自己都没察觉到,她的身量在奔跑中一点一点变高,佝偻的背一点一点挺直,面容也一点一点年轻。 墙头上那个天青色如剑般锋利颀长的身影分外引人注目,一队羽林卫持枪走来,喝道,“什么人?” 宋昌愿冷漠地俯视下方,看得一队人头皮发麻,忍不住就退了两步,就是这两步的时间。再看去时,墙上的人影已经消失。 “见鬼了!” 宋昌愿翻过另一条街,不再往墙头上走,她跑了一会儿,找不到人也就慢了下来,不再无头苍蝇似地乱跑。 人海茫茫,举目望去,看得眼睛都花了。她停下脚步。一阵细思,北边是去晋国王宫的方向,墨殊既然要逛集会就必定不会往北边去。 那便往南边走吧! 街道两旁都摆满了小摊,摊子上的东西五颜六色,宋昌愿却没心思往上头瞧,她的眼睛飞快地掠过左右两旁的人,在其中寻找着墨殊的身影。 她在这边找着人,另一边也有人找上了她。角落里的两个男人,一个高高壮壮,手臂肌肉结实,看着就不是个好惹的。另一个又矮又瘦,个子还没拿高壮的一半高,神情猥琐,看着也不像个正经人家。 两人低声交谈了一阵儿,商定好了策略,高个儿的便出马了。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59 看准了那个天青色的身影。高个子风风火火大踏步地往前冲,气势汹汹的模样看得道路两旁的人都害怕地往一边躲,眼神同情地望着那个被他瞧上的倒霉鬼。 更有好事者乐呵呵地停下脚步看好戏。 天青色的身影慢悠悠地走,高个子急冲冲地朝前撞,好戏一触即发。 只听嘭的一声响,街道上关注着这事儿的人都做了同一个动作,瞪大眼张大嘴,脸上的惊愕收都收不住。 事情发生得跟预想中的不太一样。预想中的应该是高个子冲上前,一撞就把那个天青色的身影撞飞。 可惜,人是撞飞了,飞的却是那个故意撞人的。 那个高壮的个子撞上那个天青色身影,就像撞上了一个弹簧一样,嘭地就飞出两尺远,轰隆的巨响响彻街道,街上瞬间寂静了。 天青色的身影弹飞了人。却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往前走,高个的却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后脑勺,疼得面容扭曲,起都起不来。 整条街都静了下来,人群中,不知是谁拍了拍手,高声喝道。“好!” 看戏看到精彩处一般鼓起了掌,少顷掌声雷动。 掌声里宋昌愿维持着原来的步速,慢悠悠地往前走,帷幔纱极厚,众人看不见那面纱下的脸,就只看见那道天青色的身影,背脊笔直,目视前方,步子缓慢,走路无声。 整个人毫无生气,连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一样。有些聪明的就猜出了什么,面色一变,悄悄地往后挪了几步。 当事人没有任何反应,掌声也就渐渐消停,眼见着那道身影就要走出人群,一个矮个子忽然冲了出来,嗓音凄厉地道,“大哥——” 他猛地冲到宋昌愿面前,指着她骂道,“伤了我大哥,你还想跑?” 这话一出,旁观的人就发出了唏嘘声。 众人都议论纷纷,矮个子面上就有些挂不住,却硬厚着脸皮嚷道,“说吧,我大哥叫你伤得这么严重,你要怎么赔?” 唏嘘声更响了,有人就说道,“哎呦这老赖皮两个可真是不要脸,分明是他自个儿往上撞的,自己伤了自己,如今却叫人赔?” “他们俩就不是个好的,干这事儿可干得多了,曲沃的人谁不是看到他们就闪,也就欺负欺负外乡人了。” 议论声越来越响,面前这个人的眼神也极恐怖,暮气沉沉,毫无生气,看得人头皮发麻冷汗直下,矮个子额上沁出了薄汗。却不敢抬手去擦,壮着胆子说出那句话之后,他就再也说不出话来。 高个子哎呦哎呦的叫唤声惊醒了他,矮个子一咬牙,往地上一坐,鼻涕眼泪一起流,“没天理啊!外乡来的也敢这么嚣张啊,欺负我们这老实厚道的本地人。我大哥都被打得起不来了啊,苍天啊——你倒是睁开眼睛看看啊!” 这人声音着实难听,本就是个低沉的公鸭嗓,非把自己当太监来喊,似刀锋在金属上划出的滋滋声,听得人耳朵都要炸了。 宋昌愿找人找得心烦,偏偏撞上这么个找茬的,呜哩哇啦一大堆晋国话。倒三角眼一脸麻,鼻涕眼泪一起擦,这四样糊在一起简直就是个凶案现场。 跟墨殊一起住得久了,什么时候沾上了洁癖都不知道,偏她自己还一点都没有察觉,斜睨着那张让人恶心的脸,宋昌愿此刻简直要暴走! 从小到大,宋昌愿遇到的事情最麻烦也不过是用刀子解决,一刀下去什么事都没有了,只是这事一看就知道不是用刀子能解决得了的,她也不想解决,抬起脚便踏过了那人,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一干围观群众都惊呆了。 正常人遇到这种事儿,要么抡起拳头对着干,要么扯起嗓子打擂台,再不然砸钱了事。这种把人当空气的反应,还真是头一回见着。 那矮个子也呆了一下,随即就以为她怕了,心下一喜,乘胜追击,往前一扑就抱住了宋昌愿的脚。 “打了人还想走?你走得了吗你?!” 矮个子得意地抬起脸,对着一干围观的人喊道,“众位父老乡亲都来评评理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清朗的声音就把他的话头接了过去。 “哦?评什么理?” ☆、章五八 那个声音清朗似风,立刻就能将人带进寂静深山中的幽幽竹林,清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那道声音如此熟悉,宋昌愿不用回头看,都能知道那是谁。 声音是在人群背后响起的,众人都一面回头一面让路,让着让着就让出一条道,道路尽头站着一个天青色的身影。 都是一身天青色胡服,长长的帷帽垂至膝盖,厚厚的帷帽纱模糊了人脸,几乎是立刻的,众人的目光就放到了另一边被矮个子抱着脚的天青色身影身上。 一样的装束。一样的打扮,很难不让人怀疑这俩是一伙的。 矮个子左右望了两眼,放开了宋昌愿的脚,而后一拍大腿道,“哟!有人来撑腰了!行,你说吧,你兄弟把我大哥撞伤了,你们要怎么赔?” “赔?”墨殊语气悠悠,慢慢地走过去,“赔自然是要赔的?不过,你想我们怎么赔呢?” 难道遇上了个人傻钱多的蠢货?矮个子眼睛骨碌碌打转,就是那个倒在地上的高个子也悄悄掀开了一只眼睛往上瞄,刚要狮子大开口,就见墨殊走到高个子身边,看准了高个子的手,一脚踩了上去。 “你……”矮个子伸出手指着他,话没说完就被他打断了。 墨殊的脸都被掩盖在帷帽下面,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到能他不紧不慢地说着话,听得人心底发冷。 墨殊的语气有些欢快,似在与人闲话家常一般的,“我跟你们说啊,人被撞伤了的伤势可不是这样的,嗯……是什么样的来着?我猜你们肯定也没见过,不如就示范给你们看看好了!” 用脚把躺在地上的人踢得翻了个身,他蹲下来,手上蒙上丝帕,一把揪住高个子的头发,提起来就往地上撞,一边撞他还一边解说道。“每个身体部位撞伤的程度不一样,伤口也就不一样,哦,这伤口还跟用什么东西撞的有关,嗯,比如……” 他提起高个子的头,往地面上狠狠一磕,顿时就磕出了一块淤青。 人群一阵哗然,有些人看墨殊的眼神都带上了一些恐惧,慌忙往后退了几步。 “你、你你……”矮个子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硬的铁板,一手指着他,恐惧得话都不会说了。 墨殊嫌弃地把高个子的头往旁边一抛,那人又摔出了一块淤青,他惊惧地扭动着脖子,想要抬头去看,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他只能以头朝下的姿态趴在地上,拼命转动着眼球往上瞧。 一块丝帕飘了下来,就掉在他面前,他痴迷地看着那块帕子,居然还有能有心情想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0 别的事,这块帕子的质地可真好,这么薄,这么软,若是拿去送给楼子里的小桃红。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街道里一片诡异的寂静,众人都面带恐惧地望着那个天青色的身影,看着他动作优雅地站起,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一块新的丝帕,仔仔细细地擦着手。 无人敢多说一句话,多做一个动作。 墨殊擦完手。看到面前一片恐惧的表情,轻笑一声,道,“我跟你说啊,这人跟地面撞出来的伤,可与人和人撞出来的不同呢。不信你看——” 话音刚落,他便一脚踹出,将人踢飞了。 宋昌愿听不懂晋国话,却一直关注着墨殊的动作,在他一脚飞起之时,立刻跟着抬脚。将矮个子猛地踹了出去。 高个子和矮个子方向一致,轰的一声砸向人群,惊得众人慌忙躲闪,一阵鸡飞狗跳。 待慌乱都平息下来之后,那两个天青色的身影早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墨殊拉着宋昌愿一跑就跑过好几条街,把身后的人都甩掉之后,两人停下脚步,相视一眼,顿时捧腹大笑。 墨殊倚在树上,笑问道,“你怎么会出来的?” “出来找你,”宋昌愿抬起头。隔着厚厚的帷纱看他,“那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墨殊顿时敛了笑,干咳一声,不自在地道,“咳,我……我一早上都在这里。” 什么叫做一早上都在这里?宋昌愿不解地看过去。 墨殊转开脸,不去看她,虽然她没问出来,可他到底与她相处了这么久,哪会不了解她的想法。 迷路这种事,路小虎一个人知道就够了,没必要宣扬得天下皆知。 他早上负气出门,一路走到朱雀大街,前头走得都很顺利,走到朱雀大街后就出了问题。 集会上新鲜的小玩意儿挺多,他一边走一边看便也没察觉,走了一条街之后就发现不对头了。街道两旁的小摊都是跟朱雀大街一样的。不管他往哪个方向走,走来走去总是会回到朱雀大街,跟鬼打墙一样,转了一早上都没转出去。 后来看见人群都往一个方向涌,他便也跟着去,一边走一边听着人群高声低声地讨论。不过三言两语便了解了整件事,而后抬头一望,远远地就望见了人群中的她。 他不说宋昌愿就不问,转过头看了眼街角撑着伞做生意的小贩,她就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她的潜台词是没地方去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谁知墨殊蹭地站直,瞬间从懒洋洋的状态中出来,他兴高采烈地说道,“我们去别条街上走走吧!” 宋昌愿:……她早说直接回汀兰馆多好,搞得现在没把人带回去就算了,还陪人家玩起来了。 宋昌愿一边思忖一边走,她就不明白了。墨殊这种重度洁癖患者是怎么喜欢上逛街这种人多又挤还脏的活动的? 没走多久她就明白了。 墨殊的气质属于清冷型,虽然一笑就没了那种清冷的感觉,但是在戴着帷帽看不见他脸的情况下,他那一身清冷如竹的气质便越发突出。在一群平平常常的人中,就像丹顶鹤一般地出尘,一眼望过去。第一眼看见的肯定是他。 也不知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气质还是因为墨殊反应快,走了这一路下来,就没有一个人挤得到他。 宋昌愿心中遗憾,看了他一会儿便转开了头,也开始享受起逛街的乐趣来。 雪越下越大,他们俩戴着帷帽没多大感觉。旁的人却受不住了,或是撑起了伞,或是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墨殊好像很欢喜,他信步走在雪地,目光放在前方的一家子身上,宋昌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很亲热的一家四口。慈祥的父母和可爱的两兄妹,一家人站在糖炒栗子的小摊前,一面等着栗子出炉,一面欢欢喜喜地说着话,气氛快乐得仿佛都能溢出来,顺着雪花吹到他们心里,好像自己也开心了些。 宋昌愿好像就有些明白了,却又有些不明白,人固然有些可以看,可是出来逛街,不看东西就看人?人有什么好看的? 墨殊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转过头看着她笑道,“人可比那些死物好看多了!” 宋昌愿撇撇嘴,她还是觉得那些胭脂首饰比人好看。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转开脸,自己看自己想看的去了。 没走多久,一个卖古董的小摊吸引住了她。 摊子上零零碎碎地摆着一些生锈的古钱币、青铜碎,缺了个口的瓷碗,七零八落的竹简,以及一把破旧的小刀。 她停下脚步,歪着头看那小刀,摊主见她有兴趣,脸上就堆了笑,“我这里的可都是周王室遗留下来的好东西,客官您要不要带一些回去?” 她听不懂那些话,便没有回应,墨殊站在她身后,闻言就冷嗤道,“且不说这些东西真假,私自贩卖王室物品可是大罪。你没见着这周围的人都不往这边来吗?也就你才信他鬼话,再说了,要真是周王室遗留下来的古董,还轮不到他来卖呢!” 他是用齐国话说的,宋昌愿还没开口,摊主就急了。出口居然也是齐国话,“你这后生好没道理,不买我东西就算了,作甚地造谣污蔑我?找打是不是?” 宋昌愿顿时笑喷,捧着肚子笑了一阵,她自顾自蹲下。指着那把小刀问道,“这东西怎么卖?” 她的齐国话有些生硬,音色却因为刚刚的开怀大笑而变得婉转,听起来低哑柔和,酥得人心都跟着软了。 摊主就苦口婆心地劝她道,“小姑娘这嗓子一听就知道是个美人,将来可要找个好夫君,可千万别找你身后这样的,嘴巴毒辣心也狠,一看就知道不是个会疼人的,你说是不?” 宋昌愿闻言笑得更欢,却并不答话。而是伸手指着那把小刀问道,“多少钱?” 摊主飞快地答道,“小姑娘是个实诚人,我也不坑你,这刀就卖你三百钱吧!” 她对金钱没有概念,刚想点头就被墨殊一把按住,墨殊脸色难看,“三百钱?这么个破烂也值三百钱,你怎么不去抢?” 然后不等摊主答话就拉着她气冲冲地走了,宋昌愿一脸无奈地看着他拉着自己手腕的手,一边慢悠悠地跟着他走一边狡黠地道,“你的洁癖上哪儿去了?” ☆、章五九 不辞辛劳 墨殊闻言一惊,急忙甩开她的手,停在街上,掏出丝帕慢慢擦手。 宋昌愿白了他一眼,无语望天。雪越下越大,行人都渐渐少了,摆摊的小贩也收拾起东西,回头看了看专注擦手的墨殊,她掉头就跑。 几乎是立刻的,墨殊就飘到她身旁,声音如这扑面寒风一般冷冽,“你还想回去?” “不回去难道陪你在这里发呆?”宋昌愿背着手。大爷似的慢悠悠走着,“那把刀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1 挺薄的,用来杀人一定很趁手。” 墨殊:…… 他沉默了半天,忽然闷闷地道,“你有钱?” 宋昌愿立刻目露凶光,“你不想帮我付钱?” 墨殊退远好几步,看了看两人之间的距离,又觉得不够安全,一退再退,退出一丈远,他才小声地道,“我、我为什么要帮你付钱?” 瞬间,宋昌愿就飞到他身边,一手揪住他的耳朵,声音发冷地道,“老娘帮你做牛做马,不辞辛苦保护你,你不付工钱就算了,买个东西还要老娘自己掏钱?” 墨殊都懵了,那只手狠狠地揪着自己的耳朵,他又不想上手,用力躲开伤的还是自己的耳朵。 鸡皮疙瘩都在此刻竖起,墨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找了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做牛做马不辞辛苦?你倒是说说你都做什么了?!” 宋昌愿的话也很有道理,“老娘浪费自己的青春陪着你保护你,难道不是做牛做马不辞辛劳?!” 墨殊气得手都在抖,“那你大可离开,我没强求你留在这里!” 宋昌愿顿时横眉竖目,“要不是答应了太后娘娘保护你。你以为我愿意留在这里?” 一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祖母,墨殊终于找回了自己的神智,他立刻冷声道,“当初祖母好像是拜托我照顾你的吧?!你哪来这么厚的脸皮,好意思说是你照顾我的?” 宋昌愿气得冷笑,“你照顾我?那你倒是说说你照顾我什么了?!” 墨殊也振振有词,然后一不小心就踩了雷区,他道,“公子我天天帮你洗澡……” 宋昌愿扯着他的耳朵狠狠一拉,笑得温柔可亲,声音甜腻酥心,“那公子你要不要我也帮你洗一回澡啊?” 记忆立刻回到那个冷风瑟瑟潭水泠泠的秋夜,墨殊下意识打了个冷颤,终于学乖了,“你刚刚想要买什么来着?哦,那把周王室遗留的古董小刀,我们去把它买回来吧!” “哼,算你识相!” 公子殊勒紧了自己的钱袋,然后掏出丝帕不停地擦着自己的耳朵,默默地流下两行清泪。 两人又回到了那个小摊上,摊主看了他们一眼,笑笑不说话。 钱袋有被掏空的危险,不等女王大人出马,公子殊立刻蹲下。指了指摊上的小刀,而后目光掠过摊子上一排排的零碎,随手一指,“这个跟那个,两样东西一起一百钱。” 摊主眼角一抽,“后生仔。做人要厚道啊……” 墨殊冷冷打断他的话,“三百钱可以抵得上晋国一户普通人家生活费用一月有余,看在这是金属的份儿上给你算一百五,别跟我提什么古董,你知道的,那不是。不过如果你想要它是也可以……”最后一句话他说得慢慢悠悠,尾音拖长,听得人背脊莫名一凉。 摊主立刻就想到了他那句“私自贩卖王室物品可是大罪”的话,忍痛道,“两百,不能再少了!” 话音刚落墨殊就扔了个钱袋给他。然后飞快地拿起小刀和另一样东西,拉着宋昌愿就急急忙忙跑了,速度之快,好像再慢几步钱袋就保不住了一般。 宋昌愿忍着笑,接过他扔过来的刀,随手擦了擦就绑在腰上,然后瞥了眼他用丝帕包着的东西,问道,“那是什么?” 墨殊从怀里拿出另一条丝帕包起它,头也不回地道,“越国路引。” “越国?那是什么地方?” “中原四大国之一,就在晋国南边。” “你要去越国?” 墨殊沉吟了一会儿。“嗯……有机会的话就去。” 那块路引被他层层叠叠地包起,宋昌愿的目光往他怀里瞄,“你身上的丝帕到底有几块?” 天天看他从怀里掏丝帕,天天看他擦完就扔,好像那里是个无底洞一般,就没有掏不出丝帕的时候。 “……不知道,”墨殊想了想,很认真地答道,“没数过。” “给我看看?” 他便从怀里掏出一叠的丝帕出来,丝帕看着不多,一手都可以握得全,一捻却捻出好几张,四块丝帕还没人家一块棉布厚。 宋昌愿抬眼看着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三个字:败家子! 败家子点点头,很是得意地接受了这个评价,把丝帕往怀里塞了回去。 人群有些骚动,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都往下走,两人对视一眼。便也跟着往下走。 没走几步,街道尽头出现了一面旌旗,深紫的边,雪白的底,里面绣着一个紫金的大字。 字还没完全露出来,墨殊的身体就有些颤抖。他深吸几口气,却还是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 宋昌愿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攥紧了手,声音微颤,“那是……齐国使团!” 居然是齐国的人! 难怪墨殊那样激动,宋昌愿望向街道尽头,那里的旌旗已经露出了头,几个士兵打马走在前方,身后是隐约露出头的车队。 墨殊就停下脚步,看着车队慢慢从身边走过,看着车队中间的马车出神。 宋昌愿听见他低声念叨,“来的应该是兄长。” 低低的语调。却能听出来他愉悦的心情,宋昌愿都能想象到,他说完这句话之后露出的干净的笑容,一定是眉眼弯弯,眸光清澈,眼神温柔。如水般的动人。 齐国车队之后便是其他的附属小国,各国连成的车队极长,几乎望不到尽头,宋昌愿就奇怪道,“怎么这么多的国家前来?” 墨殊低着头,略一思索便恍然道。“十一月二十二是晋王寿辰,晋王……今年是晋王的六十大寿!” 那个老头居然才六十?宋昌愿很是诧异,看他那个眼皮浮肿双脚发虚走路一摇三晃的老态,她以为他都七十了。 墨殊猜出她的心思,毫不客气地讽道,“你自己不也老态龙钟。好意思说别人?八十多的老太婆!” 宋昌愿就斜了他一眼,然后转开脸,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模样。 墨殊心里就堵了一口气,这个女人的头脑怎么就跟正常人不太一样?!正常女人百般呵护的容颜和极为在意的年龄到她这里居然还不如一把刀重要! 车队络绎不绝地驶向王宫,他也没有心情看了,冷道,“回去吧!” 两人便缓步走回汀兰馆。 …… 齐国使团。 马车里,肉乎乎的小孩儿放下车帘,一把扑向车里的男子,扑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地道,“七哥,我方才好像看见十哥了!” 男子立刻捂住小孩的嘴,低声道,“不要乱讲,你十哥现在定是在驿馆里呆着呢!隔墙有耳,让人听到了,你十哥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可记住了?” 小孩眨了眨眼睛,乖巧地点点头。 男子便松开了他的手。 小孩抬眼盯着自家气质温润的七哥瞧了又瞧,又想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2 起了方才在路上看到的有些清冷的天青色身影,一双大眼睛眨了眨,还是忍不住趴到他七哥肩上,小小声地说道,“七哥,我方才在路上看到一个人,长得好像十哥呢!” 男子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也小小声地温柔道,“哦?那你说说他长得什么样?” 小孩就举起胖乎乎的小手,一边说一边比划,男子则神情温润。笑望着他。 马车里洋溢着欢快的气氛。 …… 晋王六十大寿,诸国都前来庆贺,前两天来的都是小国,到了十一月二十一日这一天,其余三大国齐齐到了曲沃郊外,引得全曲沃的人都跑去了围观。 墨殊也一天一天地数着日子过。听到城中的礼乐声响起,他微微一笑,浅灰色的眼睛里闪着光,“应该明天就能见到兄长了!” 宋昌愿变回了猫的形态,听见这话看了他一眼,就见他欢欢喜喜地去挑衣服去了。 到了第二日中午。便有小太监前来,墨殊换上一身和路虎挑了整整一天才挑出来的藏青色广袖深衣,戴上玉冠,带着宋昌愿坐上了王室派来的马车。 晋王的寿宴摆在曲沃郊外的王室园林。才出曲沃就见有羽林卫守在路上,黑色的铁甲在雪地中分外沉肃。 宋昌愿趴在窗户上,踮着脚伸长了脖子往外瞧,瞧着马车穿过重重防线,一路审查,走了一个时辰才到达。 墨殊一下马车就变了个样,他双手执礼,一步一步走得分外端庄持重,路虎受他影响。也挺直了背脊,面容凝肃。 宋昌愿还没来得及鄙视,这主仆俩端庄凝肃的神情就在见到那个胖乎乎的小包子的时候,抛到了九霄云外。小包子乐呵呵一笑,这俩人就跟着傻笑了。 直到站到晋王面前,墨殊才严肃下来。 等着墨殊行礼完毕,刚一走到齐国使团的位置,一双胖乎乎的小手立刻把宋昌愿抱了起来,跟着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啊昌愿你怎么重了这么多?!” ☆、章六十 晋王寿宴(上) 宋昌愿顿时就心塞了,她斜瞟了眼那个小包子,眼神不是很友好。 小包子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她的不友好,犹自将她举得高高的,一边举高高一边掂量她的体重,“昌愿你真的好重啊!”吃力地把她提到宋昌皓面前,“七哥你看昌愿,长得这~么胖!”把“这~么胖”咬得格外地重。 宋昌皓失笑。把她接过去掂了掂,而后点点头道,“是胖了点,”说完伸手在小包子头上一敲,赏了他一个爆栗,“不过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吃多点饭,长多点力气,抱起昌愿就不会这么吃力啦!” 小包子宋昌咏揉了揉额头,扁了扁嘴,“哦,那我多吃点!”说完看着桌上的点心菜肴眼神坚定地点点头。 宋昌皓就故意打趣他,“你之前不是还天天念叨你十哥么,怎么现在见到了就不说话了?” 墨殊便低下头,眼神温柔,笑看着宋昌咏。 宋昌咏闻言就眼圈发红,看着墨殊眨巴几下大眼睛,猛地扑了上去,“十哥,我好想你!” 墨殊瞬间僵硬住。看着抱上来的小包子,回抱过去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哭笑不得地道,“好了好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宋昌皓立刻接下话茬,“对,这么多人看着不好,等回了驿馆你就可以抱个够!” 墨殊刚缓下来的身体又是一僵,闻言冷冷地睨了宋昌皓一眼,宋昌皓顿时抚掌大笑。 宋昌愿就蹲在他手上,被他拍得跟个傻子似的,转过身抬起眼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宋昌皓一噎,随即笑得更开怀了,约莫是顾忌着场合不好笑太大声。捂着嘴无声地笑得浑身颤抖满脸通红。 这一边宋昌咏见他十哥没反应,便松开了手,睁着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墨殊。 墨殊心里叹了一口气。微笑道,“十哥也很想你。” 小包子这才满意地笑了,转过身,欢欢喜喜地祸害宋昌愿去了。 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扒拉着宋昌愿的毛,一边摸一边道,“昌愿你的毛好像蓬松了很多诶!”说完还看着宋昌皓眨巴了几下眼睛,示意道。我这么说没错吧! 宋昌愿抓狂地揪着他的衣领就使劲晃,夸人的时候能不能不要夸得这么违心!?那一副“我说的话都是假话”的表情能不能别这么明显!? 宋昌咏被她晃得头晕,学着他家十哥的表情,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毛,宋昌咏很老成地道,“好了好了,以后会长出来的,又不是不会长了……” 他的话在宋昌愿阴森森的眼神下顿住。小包子还是挺会看人脸色的,见状就摸了摸鼻子,抬头有些沮丧地问道,“七哥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宋昌皓笑得风清月朗,“没事没事,昌愿不会介意的。” 宋昌咏就抬头睨了他一眼,再低头看看宋昌愿不满的眼神,幽幽的来了一句,“子非猫,安知猫之苦?” 宋昌皓:…… 他低头看了看因为宋昌咏的话频频点头的猫,神色莫名,却并未开口说话。 大殿内春意融融。舞姬正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各国使团陆陆续续走进来,不时卷进冰冷的风雪。 墨殊侧过身,低声与宋昌皓说道。“往年晋王的寿宴都是摆在这里的吗?” 宋昌皓摇摇头,露出一个莫测的微笑,“只有今年如此。” “你知道?” 宋昌愿耳朵一动,瞄了一眼表面上在看歌舞实则低声说话的两人,往他俩的方向挪了挪,竖起了耳朵。 “今年我们从戎国那里捕获了一匹千里马,生得极好,毛皮光亮。跑得也极快,我就做主把它送给晋国了。” 宋昌皓生得俊朗,气质也温润如松梢明月,石上冷泉。说这话时更是端坐如竹,手里拿着茶杯,看上去矜贵优雅。 宋昌愿盯着他看了又看,他面上还是笑容温润。仿佛话里的那些狡诈得意都随风而逝,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时,墨殊说话了。 他亦是坐得笔直,却没碰桌上的任何东西。睨了一眼宋昌皓,他低声道,“那匹马你做了什么手脚?” 宋昌皓顿时就不乐意了,“你这是什么话?为兄我是那种卑鄙龌龊的小人吗?” 墨殊挑了挑眉,用眼神回答了他。 宋昌皓就干咳一声,面上依旧风清月朗,他微微一笑,“那可是戎国南部最好的野马。” 墨殊蹙着眉,而后面色一变,惊讶地抬起头。 宋昌皓只是神秘一笑,“不一定是他,也许是他儿子也说不定。” 宋昌愿听得一脸迷茫,戎国南部?最好的野马?跟晋梁王把寿宴摆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她的耳朵竖起又耷拉下去,看得宋昌咏眼睛一亮,伸出小胖手就去揪。 宋昌愿想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3 事情想得入神,都没心情管他,只是低头思索。王室园林大多地势宽广,用以游春赏花或打猎……等等,打猎? 她立刻就想到了宋昌皓他们口中的“最好的野马”,既是野马。性子必定桀骜,从某种程度上来讲,野马也是烈马,难道……晋梁王要当着诸国贵族的面驯服那匹野马? 宋昌愿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宋昌皓,他把马送来之时没有事先驯服? 宋昌皓察觉到她的目光,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继续和墨殊说话去了。 晋梁王到底是有多大的底气才敢在诸国面前驯马啊?一想到此宋昌愿就有些兴奋。他要是驯马成功,那自然是美事一桩,可若是不成,那就要丢脸了。 她的目光望向王座上的晋梁王。 晋王懒洋洋地倚在座位上,身边依然是美婢相陪,不过却不是上回见到的那个了。美婢在旁温言调笑,他的神色却不太好,有些阴沉。有些愤怒。 宋昌愿把目光放回宴席上,诸国使团都在喝酒说话,或心不在焉地看着歌舞。 不论是喝酒说话的还是看歌舞的,他们的目光总是很频繁地望向王座上的晋王,然后再望向殿外。 宋昌愿蹙眉,目光也跟着望向殿外,还有谁没来吗? ☆、章六一 晋王寿宴(下) 大殿外的道路扫得干干净净,一点雪沫都没有。殿里的炭火烧得热腾腾的,暖若春天。 宋昌愿把大殿里所有人的脸色都看了遍,心下思忖道,到底是哪个国家使团这么拽,居然敢给晋王没脸? 按理说国君寿宴,他国使团就该早早到场才是,可瞧瞧没来的这一国,国君都在上头坐等了,他们竟然还不出现? 正想着。宋昌皓就说话了,“你说今年秦国会是哪位前来庆贺?” 墨殊略一思索便道,“秦王是不会亲自前来的了,应该是哪位重臣吧?” 宋昌皓眼睛一亮,“我们赌一把如何?” “你觉得会是谁来?”墨殊白了他一眼。 宋昌皓兴致勃勃地道,“秦王是不会来了,可他说不定会派哪位公子前来啊?” 墨殊闻言就蹙起眉,他倒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秦国就一位公子,秦王可宝贝得很,哪里舍得让他出来? 墨殊想了想便道,“你想赌什么?” 宋昌皓眼底一道精光闪过,眼睛大亮,那灼灼的目光看得墨殊一脸怀疑,他怎么觉得宋昌皓早早就挖好了坑等他跳呢? 宋昌皓随手夺过宋昌咏手上的猫,兴奋地道,“昌愿作证!你要是赢了我就帮你向父王要一个封地,你要是输了呢……”他压低了声音,凑近墨殊,道,“就把我送给晋王的那匹千里马给驯服了!” 说完他一拍墨殊肩膀,“就这么定了!” 墨殊:……呵呵,原来是在这儿挖了坑等着呢!他就说嘛,齐国那么多特产,怎么那些珍贵的海产他一个不送。偏偏送了匹从外国寻来的马! 而且以宋昌皓的性子,他就是不说宋昌皓也会帮他要封地,怎么看宋昌皓都不吃亏。 墨殊抬眼,浅灰色的眼底净是狡黠,“再加一个条件。” 宋昌皓抱着宋昌愿,笑得像只狐狸,“你说!” “你要是赢了,日后就帮我一个忙。” “可以!”宋昌皓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墨殊也笑得灿烂,“那就这么定了,我赌来的是秦国重臣,你赌秦国公子,昌愿作证!”说完笑眯眯地看了看面色古怪的宋昌愿。 “行!” 宋昌愿此时有点蒙圈,为什么宋昌皓赢了要答应帮墨殊一个忙?不该是反过来的吗? 在边上乖乖坐着的宋昌咏也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见自家七哥被人坑了还没察觉,便捂着嘴吃吃地笑。 墨殊转过头,悄悄地对他使了个眼色,小包子就点点头,然后笑得更欢了。 宋昌皓被他这么一笑,终于回过味来,刚要说话。宋昌咏就跳上前,挡住了墨殊,一双大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儿,奶声奶气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七哥,你要说话算数哦!” 宋昌皓瞪大了眼,干巴巴地道,“你七哥我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吗?” 墨殊就在后面笑,“不是就好!” 三人笑作一团。 酒过三巡。在晋王脸黑得似锅底一般时,殿外终于有脚步声响起,小太监匆匆忙忙跑来,在殿外禀告,“启禀大王。秦国使团求见。” 话音刚落,一群侍卫便簇拥着几个人走进了大殿,最中间的那人,面容白皙,凤眼迷离,长发随意地挽着,一身玄衣都给他穿出了些妖娆的意味,更显得他深不可测。 坐席上的宋昌愿眉毛一挑,是他? 墨殊呼吸一滞,收紧了拳头。缓缓道,“公子皙平!” 宋昌皓转头笑道,“不错,就是他,你输了,记得去把那匹马给驯了。” 公子皙平?宋昌愿心中诧异,又是一个公子。她看向大殿中央,公皙平随意地拱了拱手,声音幽凉,“皙平来迟了,还望殿下莫怪。” 晋王的脸黑沉沉的,其余大臣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御史大夫魏微就开口道,“听闻秦国祖先是从中原西部迁移下来的,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宋昌皓和墨殊闻言皆是一凛,不由自主地坐得更直了些,两人对视一眼,眼神凝重。 宋昌愿两眼望天,直翻白眼。她当什么不好当个文盲,这晋国话听得半懂不懂的,谁来给她翻译一下? 一直抱着她的宋昌咏见状,就翻了翻她的眼皮,小小声地说道,“昌愿你怎么了?” 终于有人愿意搭理她了,宋昌愿一喜,翻身起来就指了指大殿中央。宋昌咏也是个机灵的好孩子,居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嘻嘻一笑。凑近她跟她咬耳朵。 中原西部指的便是羌国。据传秦国祖先是羌国人,迁移到中原来与中原人混居久了才建立起秦国,许是有羌国血统在的缘故,秦国人大都生得高大,眉目也比较深邃。也因此便有许多以中原血统为傲的贵族。极为鄙夷秦国人。 魏微便是以此拐弯抹角地骂秦国使团是不开化的蛮夷子,血统顽固,不知礼数,搬来中原这么久都没入乡随俗,端能看他们参加寿宴都迟到就能知晓了。 公皙平身边站着的还有谢青和两个秦国的外交大臣。谢青闻言笑得明亮,柳叶眉弯弯,星目灿灿,“听闻中原人脸盘都又大又薄,原先我还不明白。今日一见魏御史,我算是明白了,原来都是刻出来的。” 谢青这话一出,大殿中的人都蹙起了眉,宋昌皓跟墨殊对视一眼,抬起袖子挡住脸偷笑。 宋昌咏也学着他们的样子拿袖子挡住脸,凑过去问道,“你们笑什么?” 宋昌皓就低声跟他说。 说完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4 昌咏也捂着嘴偷笑,然后拉起宋昌愿就跟她继续咬耳朵。 谢青的言下之意就是中原人刻薄,脸盘又大又薄都是自己刻出来的,刻薄刻薄,越刻越薄。 笑话被人笑过之后再传过来就不好笑了,宋昌愿叹了口气,托着腮看小包子,她觉得小包子也是个很有意思的小孩,屁大点的孩子心思就这么活络,什么都懂,传话也能传得这么绘声绘色。 这年头,熊孩子不可怕,就怕熊孩子有文化。参照墨殊宋昌皓这两个熊过来的有文化的孩子就知道了,宋昌咏长大后肯定也是个腹黑的。 殿里一番唇枪舌剑,争执许久才静下来,秦国使团落座不久,晋梁王终于要放出那匹千里马了。 一干人等在小太监的指引下走向马场。 许是大殿里的炭火烧得太暖,宋昌愿一走出大殿就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宋昌咏更是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走在前头的宋昌皓便回过头来,伸手要去抱他,“着凉了?” 被宋昌咏闪开,小包子嘟着嘴,扑闪着大眼睛。严肃地道,“七哥,我已经长大了,不要把我当三岁小孩子动不动就抱,祖母说了。抱多了会长不大的!” 宋昌皓忍俊不禁地摸了摸他的头,“哦?你跟我听到的怎么不一样呢?” “那一定是你听错了!”宋昌咏回答得振振有词。 虽是冬日,草场却仍是绿油油的一片,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紫花苜蓿旺盛生长。 两旁设置了座位,更远处还可以见到一排排的马厩,里头关着一匹匹的马。而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草场中央那匹自由自在低头吃草的马了。 见到那匹马,众人都眼睛一亮,宋昌愿更是激动得站了起来。那是一匹淡金色的马。身形矫健,肌肉流畅,一头淡金色的长发没有修剪,长长的倾泻下来,在薄薄的天光下闪着金光。 真是漂亮! 就连墨殊都眸光微动,跟一旁的宋昌皓赞叹道,“兄长好眼光!” “就知道你会喜欢!我可是特地挑给你的!” 墨殊就睨了他一眼,“原来你早就挖好坑等着了!” 宋昌咏就扁着嘴,“七哥跑去戎国挑了七天,就只给十哥你带了一匹马,连我跟他说要带的枣红色大马都没带。” 宋昌皓立即赏了他一记爆栗,“你个子都没马儿高,要什么大马?能骑上你的小马就不错了!” 宋昌咏双手抱头,大眼里委委屈屈地闪着泪花,“从现在起我每天都吃好多好多的饭,等我长大了就长得比你还高,到时候我就天天赏你一个爆栗,然后你还要天天去戎国给我挑马!” 墨殊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俩闹,宋昌皓伸手又瞧了他一下,“等你长得比我高了再说不迟!” 宋昌咏双手抱头,抬起大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扁了扁嘴,“哼!” 小包子抬起双手揉着头,揉着揉着就觉得少了什么,低头看了看自己肉乎乎的小手,又看了眼自家七哥的手,再瞧了瞧自家十哥的手,大脑一嗡,“昌愿呢?” “昌愿哪去了?” ☆、章六二 千里马 草场说小也不小了,真要做点什么神不知鬼不觉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只不过不是在草地中央。 某只猫一开始从草地边缘往中间滚的时候,还没人察觉,不过没多久,众人的目光便一个接一个的往那只猫身上瞟去,有认出来的,便意味深长地看向齐国使团所在。 各方目光似大夏天的太阳。火辣辣的让人想装作察觉不到都难,宋昌皓和墨殊对视一眼,墨殊擦了擦额上的冷汗,沉吟一下道,“昌愿不是那种不知分寸的人。” 宋昌皓便点点头不说话了。 宋昌愿此时站在草场中央,高傲地仰起头眯着眼上上下下地打量那匹马,眼里满满的全是对那匹马的赞赏。 这匹马远处看就觉得很漂亮了,近处一看更是风姿绝佳。不像有的马,远处看着还行,走近一看难看得紧。它全身都是那种漂亮的淡金色,没有夹杂一丝花纹,这是一匹纯种马! 宋昌愿看得两眼冒心,慢慢地走近。也就没发觉,那匹漂亮的马儿踏了踏蹄子,淡淡地瞟了她一眼,然后,猛地扬起了蹶子。 马蹄黑沉沉地压下,宋昌愿一惊,迅速翻了个身,往后一滚。躲开了蹄子。 众人原以为会见到一场猫斗马的好戏,谁知那只猫被下的翻身一滚开,之后动作就没停下,甚至溜得更快的,像球一样滚去了齐国使团的位置。 场下哄然大笑。 宋昌愿却一点儿都不觉得丢脸,抖了抖毛就若无其事地往前走,墨殊看了看她,眼神里全是不赞同。宋昌愿撇开脸,昂首挺胸地越过他就往里走。 宋昌咏扑上来,一把抱起她,慌里慌张地把她翻过来倒过去地查看伤势,“昌愿你有没有怎么样?” 宋昌皓估计是敲宋昌咏敲习惯了,转过身啪地就赏了她一个爆栗,“看你以后还敢不敢瞎跑?” 宋昌愿猝不及防,被敲得眼冒金星,立即龇牙。凶巴巴地对着他就嚎了一声,老娘不是被吓回来的! 宋昌皓才不管她是不是被吓到了,“还敢顶嘴?”伸手又瞧了她一记。 宋昌愿气得回手就是一爪,只听刺啦一声响。宋昌皓的袖子就烂了。 宋昌皓伸手还要再敲一记,撞上某只猫威胁的眼神,再看了看她尖利的爪子,默默收回了手。 难得见到自家七哥吃瘪。小包子捂着嘴直偷笑。见宋昌愿的目光在桌上梭巡,他便殷勤地凑上去,“昌愿你要吃什么,我给你拿。” 宋昌愿准备挑些好吃的收买那匹千里马。她记得马儿都爱吃甜食,尤其是胡萝卜跟苹果,就没有马儿不爱吃这两样的。 只可惜这里既没有胡萝卜,也没有苹果。桌上放着的只有酸甜的金桔、柑橘,以及柰子和柿子,柿子倒是挺甜的,不过就她这爪子,估计等她拿过去时早就烂得不能看了。 点心也甜。但是马儿好像不喜欢吃干的东西。 她还没纠结好要挑什么收买那匹马,宋昌咏却见她的爪子停在了柑橘面前,摸了摸她的头,软软地道,“你喜欢吃这个是吗?我给你剥!” 说着伸长小胖手,艰难从前面两个哥哥之间的缝隙中探出头,伸长了脖子去够柑橘。 宋昌愿回去之后,晋王便叫了自己的嫡子姬思齐出来驯马,宋昌皓跟墨殊都看出神,谁也没心思理他。宋昌咏也不吭声,就自己去够,好容易拿回来两个柑橘。累得呼哧呼哧的,脸都涨红了。 姬思齐已经来到草场中央,他那一身金红色胡服分外惹眼,几乎是立刻的。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姬思齐似乎格外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得意地昂首挺胸,看着那匹察觉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5 到来者不善有些急躁的马儿,眼中闪过一丝势在必得的胜意,他猛然加速,借力一跳,纵身跃上了马背! 驯马正式开始! 这一道漂亮的身法立即赢得了不少欢呼,不少贵女都激动得跑下坐席。眼中闪闪放光。 被两个男子彻底挡住视线的宋昌愿听到声响,也急急忙忙探出头要看看场中情形,被宋昌咏一瓣橘子给塞了回去。 作为整个家族中最小的孩子,宋昌咏哪里照顾过别的小孩。突然见到一只比他还小的包子,哪怕那是一只猫,宋昌咏也激动得不行,一股为人兄长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宋昌咏立刻就决定,他要照顾好宋昌愿小猫咪! 这决定谁也无法阻挡,哪怕是宋昌愿自己! 很无奈地看了眼放在嘴边的橘瓣,宋昌愿张嘴吞下。又水又甜的果汁儿在嘴里爆开,她瞬间就激动了! 这么甜的橘子,不拿去收买那匹千里马就是浪费啊! 激动的小奶猫立刻忘记了自己之前要做的事,指了指另一个完整的橘子,宋昌愿软软地喵了一声,剥橘皮! 宋昌咏毕竟不是墨殊,不会立即就了解她的意思,见她指橘子,便以为她还要吃,连忙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橘瓣,软声哄道,“这里还有哦!” 场上的情形不太好,姬思齐一跳上马背,马儿就很激烈地反抗起来,一边摇晃着身体一边剧烈奔跑。马儿要跑路,谁也挡不住。千里马脚程极快,小小的草场哪够它跑的?绕着草场跑了两圈,它一掉头,冲向了马厩。 姬思齐起初还能伏在马背上,紧紧地抱着马。在它跑了两圈后,便有些撑不住地滑了下去,马儿的晃动却越来越剧烈,不时地扬起前蹄或翘起后蹶。不将他甩下马背誓不罢休。 场上一阵骚动,在晋梁王焦急的指手画脚之下,羽林卫悄然出动。 这边宋昌愿也急了,不论她怎么比划宋昌咏就是不明白她的意思。一急之下,她一口咬了上去。宋昌咏终于明白了她的意思,急急忙忙推开她,“别……我帮你剥我帮你剥!” 宋昌愿叼着橘子,刚要走开,就见墨殊和宋昌皓猛地站起。远处,那匹马一个神龙摆尾甩下姬思齐,朝着他们的方向风驰电掣而来。 他们身旁就是草场出口! 几个羽林卫猛地扑在地上垫着姬思齐。尉官在远处急得大喊,“拦下它拦下它!” 不过几个呼吸的瞬间,那匹马已从马厩奔到他们身旁,墨殊眼神一狠,脚尖一点,翻身飞上马背。 宋昌皓一惊,“小殊!” 宋昌咏坐在他身后,手里拿着橘子,大眼睛迅速涌上水花,他似惊呆了一般,嘴里结结巴巴地,“昌、昌愿……昌愿……十哥,十哥……”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宋昌皓急忙回身将他抱起,拍着他的背安慰道,“怎么了?” 小包子哭得太急,噎得说不出话,“昌愿、昌愿……” 宋昌皓低头一看,那只猫也不见了踪影! ☆、章六三 驯马 千里马瞬间冲出草场,向着树林奔去。宁静的树林顿时就扑簌簌的落起了雪。 宋昌愿远远跟在后面,湛蓝的眼睛明亮而锐利,看着那匹马飞快奔跑的速度,眼底兴奋一闪而逝。随即加快了脚步往树上一跳,站在高处跟随着。 这匹马儿也是发了狠,不要命地擦过树木,擦过石头,擦过山壁,完美绕开平坦路途。向所有的障碍物撞去。墨殊伏在马背上,面色惨白,生死关头,他连洁癖都抛在了脑后,双手紧紧的扣住马肚子,只求不要被甩下去。 马背上度日如年,刚感觉适应了一点,马儿就开始加快了速度,墨殊半抬起头,眯着眼向前方望去,远处是一段上坡路,坡顶竖着一块嶙峋的巨石,看这架势十有**是冲那块巨石去的了。 他的衣服被擦破了,两条手臂也被山石擦得沁出了血,伤口火辣辣地发痛。照这么个情况下去,没等他拖到马儿累死,他就得先被石头树木撞死了。 墨殊望着坡顶上的巨石,而后迅速地扫了眼场地,眼神坚定,他一只手紧紧扣住马肚子,另一只手迅速拔下头上发簪,猛地刺了下去。 “咴——” 千里马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几乎似人一般站立,墨殊死死扣着马腹。脸色发青。 此时正是上坡路,马儿一个不稳就颠倒了方向,上坡路变成下坡路,哧溜溜一路滑下去,两只前掌慌乱地踩踏着,雪地被滑出一道道划痕。 墨殊猛然坐起身,心下一狠,拔起玉簪又往下一刺,千里马再次慌乱地扬起前蹄。墨殊便往后一倒,反手抱紧马腹,指甲都陷入了马皮内,这时重心后倾,马儿正好借力,尥蹶子往后踢,不偏不倚踢到地面凸起的一块大石。前蹄扒拉,后蹄用力,几下爬回了树林。 几番惊险,爬回树林后,千里马都没了力气再跑,只是仍旧对马背上趴着的人很是不满。不时地尥蹶子,墨殊起初还有些余力应付,晃了几下就面色青白,一失手就被撂下了马背。 跌在雪地里,墨殊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就瘫在雪地中,发丝凌乱,满头大汗。斜了眼那只神情虽然桀骜但态度却有些柔软的马儿,他松了口气,翻了个身就狂吐。 宋昌愿站在树枝上。看完他驯马的全过程,心里就堵了一口气,那匹马是她先看上的! 心里虽有不满,墨殊的表现却让她无话可说,他那是真拿着自己一条命去驯服了马的。 见他面容憔悴。她便意思意思地问候了一句,岂料跟着跑了这么久,她也忘了自己嘴里还叼着个橘子,嘴巴一张,橘子就掉了下去,正好掉在马头前。 那匹马桀骜地抬起头,用大眼睛斜睨了她一眼,看了看雪地中那个显眼的橙色橘子,舌头一卷,吃进去半个橘子。 半晌之后。 墨殊吐完回来。翻身就见到让他吐血的一幕:那只胖猫把自己摊开,懒洋洋地趴在马背上,那只原本性情暴戾狂野不羁的烈马,此刻神情温和,伸着舌头,卷起地上最后半块橘子。 惊心动魄一刻钟,险些去了半条命,居然还不如人家给个橘子!? 墨殊的心情很是憋闷,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那匹马便抬起头对他眨了眨眼,甩了甩尾巴,他身体一僵,又缓和下来,还好还好,这匹马还是他的。 抬头四面望了一圈。林子里空空荡荡,除了他就见不到人。 积雪不时压断树枝,发出咯吱一声响。墨殊坐在地上,寻思着要如何改动方才留下的痕迹。事关晋国脸面,这匹千里马晋王可看重得很。若是知道马儿已经被他驯服了,非杀了他不可。 只是此刻林中到处都是雪,一走动便会留下痕迹,还没等他想出个办法来,远处就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6 震得树上的雪成块成块地掉下。 墨殊索性往地上一坐,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一切……到时候再说! 马蹄声迅速由远及近,几个士兵跳下马。“见过公子。” “请起。” 其中一个尉官四下打量了一圈,沉声道,“公子您可有大碍?需要找人将您抬回去么?” 不怪尉官如此,墨殊现在可谓是形容狼狈,发髻散乱。玉冠也歪了,脸颊上有些擦伤,然而伤得最重的还是双臂,他两条手臂上的衣服都已经被勾下一大块布,露出雪白的中衣。上面的血迹十分刺目。 墨殊摇摇头道,“只是擦伤,看着严重而已,并无大碍的,”说完看了马背上的宋昌愿一眼。“殊方才一时冲动,只想着这匹好马若是跑了实在可惜,都忘了这匹马不好惹,”他露出一副劫后余生的庆幸,“好在昌愿出来的及时,在那匹马把我甩下去之前稳住了它,不然你们就只能在多年以后到地府来见我了。” 简简单单几句话,既说清自身情况,又邀了功,还顺带着解释了那匹千里马还没被他驯服。 尉官微微一笑,直叹墨殊心思玲珑,面上却不露分毫,只是道,“殿下无事属下便放心了,”他拱手抱拳行了一礼,“此间事情属下来处理便好,殿下受了伤,这冰天雪地的只怕也不好受,属下让人先送您回去吧!” “那便多谢大人了。” 尉官便找了人带墨殊去厢房休息,路过那匹千里马身旁的时候,墨殊斜了一眼赖在马背上不肯下来的猫,伸手一捞,卡着某猫的脖子把她带走了。 到了厢房,宋昌愿爪子一亮,墨殊立刻放手。 宋昌愿:你就是嫉妒我得到了那匹马是不是!? 墨殊斜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别以为你给个橘子就能收买马心了,该是我的还是我的,不是你耍点小手段就能抢去的!” 宋昌愿:她决定了!以后她要天天都跑这里来对那匹马耍小手段! 没过多久,宋昌咏带着太医冲进房里来。看着墨殊手上的伤顿时就红了眼,扁了扁嘴,大眼睛里就蓄了一团水。 墨殊正伸长手臂好方便太医包扎,抬眼看到宋昌咏眼睛里的水,也很是头痛。他想了想便道,“十一啊,你可不能哭了,你要是一哭太医就不能安心给我包扎,不能安心给我包扎我的伤就没那么快好,我的伤没那么快好就不能陪你玩,你也没法在晋国呆很久吧?你希望我们在剩下的日子里天天对着瞪吗?” 宋昌咏闻言,急急忙忙举起袖子擦眼,一边擦一边啪啪掉水。 宋昌愿:……见过唬弄小孩的,没见过这么唬弄的。 望着宋昌咏孤零零的身影。她忽然觉得少了点什么,往他身后一看,没见到那个温润如玉的身影。 墨殊也察觉到了,便问道,“十一,你七哥呢?” ☆、章六四 坦白从宽 宋昌咏一边擦泪一边抽噎道,“七哥去见晋王陛下了。” “去见晋王了?”墨殊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却并未多说,只是道,“这样啊……” 墨殊心里却有些担忧,兄长的性格他多少也了解,兄长与他的感情他也知晓。明知道他受了伤却没及时赶过来看他,那只能是被更重要的事情拖住了。 什么样的事情会比他的伤还要重要? 墨殊只随便寻了个方向细细一想,心头就有些沉重,只是这会儿太医还在跟前,人多口杂的不好说话,他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了又想总觉得还少了什么。 他的眼睛便看过趴在宋昌咏头上的猫,看过宋昌咏小包子,看过跟前的太医,侍者……他突然心中一凛,路小虎呢?! 路小虎也不在此,该在的一个都不在…… 等太医一走,他冲着宋昌咏招了招手,宋昌咏乖乖地走上前,墨殊将他拉得更近,低下头沉声问道,“七哥临走之前可有交代你什么话吗?” 小包子沉吟了一会,旋即摇摇头,“没有。” “那你可见到路小虎了?” 宋昌咏抬起头,大眼睛水汪汪的。“路小虎原本是要与我一同过来的,被七哥叫走了。” 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墨殊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却只是点点头,随即就不说话了。 宋昌咏站在墨殊面前,抬起大眼睛悄悄瞟了他一眼,见十哥没有赶他走,心下一喜,旋即急忙低下头,一双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十哥虽然待他极好,但一向不与人亲近,他还是第一次离十哥这样近。宋昌咏满心欢喜想与人分享,黑黑的瞳仁骨碌碌转了一圈,宋昌愿就蹲在桌子旁边离他不远。 伸出小手指勾了勾,宋昌愿睨了他一眼,懒洋洋地站起来。朝他走去。 猛地伸手一扯,宋昌咏立刻把猫捞进怀里,动作迅速地伸手,在猫叫出声之前堵住了猫嘴。而后伸出另一只手。食指竖在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大眼睛还弯弯的,黑黑的瞳仁骨碌碌左右乱转,显得贼机灵。 转头看了墨殊一眼。墨殊此时心事重重,垂首而坐,浅灰色的瞳孔中水光摇晃,全然未注意到一人一猫的动作。宋昌愿重重地叹了叹气。谁来牵走这个熊孩子?! 坐了将近半个时辰,路虎终于回来。 一回来就见到这种类似大家长训斥小屁孩的场面,路虎一惊,下意识就放轻了脚步。虽然“大家长”有些形容散乱,看着无甚威严,但他还是不想打扰了这一幕,悄悄儿地往后退。 墨殊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起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道,“回来了?” 虽然墨殊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神情都很正常,看不出什么来,但路虎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只觉得面前好像藏着无尽深渊,用弥漫的云雾掩住了危险,将一切粉饰得漂漂亮亮,挖好陷阱只等他跳。 路虎一个激灵,低下头恭恭敬敬地道,“回主子话,属下回来了。”偷偷睨了自家主子一眼。路虎想了想,把自己的行踪一五一十地报告上去。 墨殊跳上马背被马儿带走的时候,宋昌皓、宋昌咏和路虎三人便骑上马去追,可惜动作慢了一步。他们去到的时候墨殊已经被尉官叫人送到厢房去了。宋昌皓当机立断,让路虎帮忙善后,宋昌咏去厢房找墨殊,而他自己,则去见了晋王陛下。 路虎到底跟了墨殊多年,只是找尉官随便说了两句,立刻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在树林中这里帮帮忙。那里说说话,转悠了几圈后,决定性的证据都被毁了,异邦猫咪宋昌愿对动物格外有亲和力的消息也都散播出去了。 路虎小心翼翼地说完。抬头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墨殊低头沉吟着,浅灰色的眼睛里雨雾濛濛,神色淡淡,完全看不出情绪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7 。他点点头。道,“你做得很好。” 不经意地一侧目,墨殊发现,宋昌咏居然还站在他面前。怀里还抱着宋昌愿,他面上一黑,“你还站在这里作甚?” 宋昌咏歪着头想了想,只是嘻嘻傻笑。 墨殊叹了口气,便也任由他站着了。 等了一个多时辰,外头的小太监走进来,行了一礼道,“见过公子,”站起身他不卑不亢地道,“公子,太尉大人说,公子受了伤也不好在此久呆,便先回驿馆休息吧,奴才们已经把马车准备好了。” 墨殊的神色依旧清清淡淡,只点点头道,“嗯。” 一行人坐着马车回了汀兰馆。 回到驿馆,路虎便烧了水帮墨殊洗澡,换衣服,重新整了一套行头,忙忙碌碌个不停。 宋昌咏抱着宋昌愿坐在石凳上。看着路虎从房里提着桶出来去了厨房,再从厨房回到房间,又从房间跑到厨房…… 他便把下巴搁到宋昌愿头上,一脸疑惑地道。“他不是要让十哥忙得没时间想其他事情吗?怎么我看着好像是反过来了?” 宋昌愿:……没办法,他家主子乐意做的事情不多,去掉一个逛集会,剩下的除了洗澡就是看书。看书他肯定会走神。剩下一个不那么容易走神的洗澡,不做这个能做啥? 路虎这头也很发愁,到底有什么事能让主子忙得没有时间想其他事的? 第四次出来换水之后,路虎一边走一边看,目光很自然地就放到梅树下那一对又圆又胖的呆萌二人组身上,看着看着突然眼睛一亮,急匆匆转身回了房。 宋昌愿摸了摸毛,突然背脊发凉。心中生出一种很不详的预感。 片刻后,路小虎又出来提水,他身后墨殊也施施然走出,神色淡然地从宋昌咏怀里抽出了宋昌愿。 半晌,宋昌愿蹲在水盆里,气得直拍水,路小虎!!!老娘跟你没完! 时间欢快地跟水一起流走,到了下午酉时,宋昌皓终于回到驿馆。一回来就见到台阶上一排坐着三人一猫,齐刷刷地看着垂花门的方向,一致的双眼无神,等得心都累了的模样。 这一排的眼神太过诡异,看得他心里发虚,宋昌皓摸了摸鼻子,站在垂花门前呵呵傻笑。 他身旁的两位外交使臣奇怪地瞅了他一眼,问道,“殿下,您这是……” 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总归都躲不了。努力做出一个温润如玉的微笑,宋昌皓装作无事地道,“咳咳,进去吧!” 还没走近,宋昌咏忽然坐直,一拍地面作拍惊堂木状,板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章六五 晋国将乱 一阵凉风吹过,宋昌皓忽觉脖颈生凉,四双眼神像刀一样在他脖子上割过,看得他越发心虚。干咳一声,宋昌皓镇定地说道,“你七哥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坦白的?” 旋即边走边道,“天这么冷,都坐在台阶上作甚?进屋里来吧!” 他的脚还没踏进房间,墨殊忽然冷冷开口。“那是我的房间。” 墨殊的房间一般不让人进,他的脚一僵,讪讪地收了回来。 气氛越来越冷,他扫了一眼众人,忽然神色一冷,道,“都坐在这里做什么,该干什么都干什么去,别在这儿挡路。” 温润如玉贵公子一旦冷下脸,瞧着还是很有威慑力的,路虎迅速滚去了厨房做饭,两位使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去了院中梅树下。 剩下宋昌愿和宋昌咏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死皮赖脸地留在原地。 宋昌皓却看也不看他俩,径自进了房间,对墨殊道,“你跟我来。” 房门被关上,宋昌咏低头与宋昌愿对上一眼,窃笑一声,把耳朵贴了上去。 里头传来宋昌皓的声音,“……疾火卫未归,安黎不见踪影……”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了。 墨殊站在门口,低头俯视着一人一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听够了?” 没听够…… 但这句话没人敢说出口。宋昌咏直起身,抱着宋昌愿悻悻地走去了院子。 梅树下北风呼啸,宋昌咏蹲在地上,堆起一个雪球,又猛地捶散,他唉声叹气地道,“唉,好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啊!” 宋昌愿也学着他的样子堆起一个雪球,闻言直点头。不过她觉得,这会儿去应该听不到什么,而且,她有种预感,宋昌皓那句话是故意给他们听到的。 宋昌咏堆起第二个雪球,大眼睛骨碌碌打转,一副“我有话说”的模样。 宋昌咏再小,到底也是王室子弟,事情轻重还是晓得的,任他这副模样摆了多久,他也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而更远处,公皙平站在高楼之上往下望。整个曲沃的景色都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冷淡色的唇都勾出了令人心动的弧度,声音幽幽凉凉,“旧时有食客冯援为孟尝君造狡兔三窟。今有谢青为我造这狡兔两窟,也是本殿之荣幸。” 谢青在后面急忙躬身行了一礼道,“殿下过誉了,若无殿下的人力财力相助,青想要成事也没这般容易。”他顿了顿,问道,“殿下这第三窟……” “这第三窟嘛,却得我自己动手了!” 谢青一愣,抬起头欲言又止。 公皙平依旧看着窗外。 月光正好。灿烂的光辉撒向大地,又被大地上的雪色反射,整个曲沃明亮得如同白昼。他的目光扫过大地上鳞次栉比的房屋,定定地在那个潮湿的驿馆那里看了一眼,又望向更远处的黝黑的大山,看向无垠的天际。 良久,他微微一笑,凉风里吹出他低沉幽凉的嗓音,“走吧,晋国要乱了。” 时间如白驹过隙。 墨殊站在城门口。微笑地望着面前一大一小两个人,宋昌咏眼里水光颤颤,一把扑了上去,“十哥,十一舍不得你……” 墨殊身体一僵,旋即便努力地缓和,他的神情有些恍惚,好像当初从齐国出发时,送别的场景也是这样的,如今却是反过来了。 故国变成异国,被送别的反倒成了送别者。墨殊心中一酸,伸出手摸了摸宋昌咏的头。 若是在平时,宋昌咏肯定要欢喜得上蹦下跳的,这会儿他却觉得极委屈,眼睛里好像有了一汪泉眼。水怎么都止不住。 “好了好了,又不是不能见面了。”墨殊蹲下身,笨拙地去擦他的眼泪,“你再这样哭,把眼睛哭肿了。回去可会让人笑话的。” 宋昌咏扁了扁嘴,哇地一声哭得更厉害了。宋昌愿见状,便跳上他的肩,拿头蹭了蹭他的脸。 谁知宋昌咏反手抱住她,一边哭一边蹭,眼泪鼻涕全蹭她身上了。宋昌愿身体也一僵,心中哀嚎道,完了完了,今天回去不知要洗多少次澡了?! 宋昌咏抱着她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8 哽咽,“昌、昌愿。我好舍不得你……” 他的声音软软糯糯,听得宋昌愿心中一软,回身抱了抱他的脸,一人一猫就站在城门口哇哇大哭。 宋昌皓今日格外沉默,墨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他抬起头,笑容灿烂而温暖,伸手拍了拍墨殊的肩,他道,“等你回来!” 两兄弟相视一笑。 …… 送走了宋昌皓和宋昌咏。汀兰馆便安静下来。曲沃却越发的热闹,因为——年关将至。 宋昌愿闲得无聊,整日里追着老鼠们玩,玩够了就跑到王宫里找那匹千里马“耍小手段”——马儿被姬思齐从王室园林牵到王宫——天天给那匹马吃橘子的后果就是,马儿一度拉稀拉得走不动路。 宋昌愿看得心虚。灰溜溜地跑了,从此再也没敢随便给那马乱吃东西了。 晋国王都热热闹闹,晋国边城却凄凄凉凉。今年晋国可谓是风雨飘摇,夏季闹旱灾,秋季闹蝗灾,表面上朝廷拨了粮食下去,可地方官一层一层的剥削下去,到百姓手上的也不知能有多少。 留在家乡吃不饱也穿不暖,涌向王都等富饶地方的流民却又通通被驱逐。眼见着有钱的欢欢喜喜过大年,没钱的凄凄惨惨等饿死,忒不公平。 于是,大年三十这一天,晋国边城的百姓,起义了。 也很巧的,就在这一天,齐国也举兵进攻晋国。 晋国边城的官兵饿了许久,哪有力气反抗,于是齐国轻轻松松的,一日攻下四个郡。晋国统共也就十五个郡。 消息传到晋国宫殿时,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了。 晋王大怒,一声令下,大批羽林卫涌进汀兰馆。 汀兰馆中,墨殊面不改色地听着太监宣布齐国质子住所由汀兰馆改到王宫交芦馆的消息,神情淡然地点点头,道。“稍等。” 旋即回房换了一身玄色缠银广袖深衣出来。 这一身衣服奢华而矜贵,太监见了便讥讽道,“公子,您当您是去参加国宴哪!” 墨殊抬眼扫过周围手持银枪神情肃穆的羽林卫,面色温和。“礼之一字,无论何时,哪怕刀剑加身,也当存之于身,方是君子所为。公公,你说是不是?” 太监被他说得无话可说,便轻蔑地哼了一声,撇开脸,拂尘一扫,指着马车道,“公子,请吧!” 进了王宫,他们什么人都没见到就被送去了交芦馆。 交芦馆的环境比汀兰馆还要差,而且周围有重兵把守。路虎面色难看,问道,“殿下,您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章六六 风凉 墨殊摇摇头,面色依旧淡然,“等下去就知道了。 .” 交芦馆也不知封闭了多久,一打开房门便有一股尘封许久的腐臭味儿扑面而来,墨殊皱着眉,退到了庭院中。 庭院中的桌椅倒还算干净,墨殊扫了一眼,还是没坐下去。路虎将交芦馆里里外外都转了一圈。一边转一边嫌弃,转完了就打算去外头提水回来擦洗,却被墨殊叫住了。 “别去了,最多也就住个几天,将就将就也就过了,有那功夫还不如留着体力……”他的话一顿,扭头看向门外。 门外的脚步声轻浮,虚软无力,宋昌愿想了想,就往后退了几步,谁知墨殊也跟着往后退,两人对视一眼,各自转开头,眼里皆带着笑意。 这人既然脚步虚浮,打架肯定是打不过他们的了,十有**是来冷嘲热讽的,既然如此,她还是离那些唾沫星子远一点比较好。 少顷,姬思齐在一众美婢簇拥下走了进来。他抬眼扫了一圈庭院,眼中不屑。嘲讽地道,“哟,这不是公子殊吗?怎的落得这般凄惨?” 宋昌愿见状就退得更远了,晋国话虽不是她的强项,但看这架势,姬思齐还算有点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墨殊,所以跑来嘲笑人了。 但他怎么就不想想,打嘴仗他也不一定打得过墨殊啊! 果然,墨殊抬起眼,浅灰色的眼睛如玛瑙一般干净清澈,目光带着些怜悯,他的语气也很是怜悯。 墨殊声音清朗,缓缓地道,“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晋王起名的水准,也忒差了。” 姬思齐闻言不怒反笑,也学着墨殊目光怜悯地望着他,“贤懿太后取名的水准倒是高。生来便异于常人,极为特殊,所以取名为‘殊’,这水准可是高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鼓掌。动作缓慢声声清脆,打在人的耳中似耳光一般响亮,“你说你可不就是异于常人么?这模样生下来异于常人也就罢了,连你那父母也都异于常人呢?你们说是不是?”他说完便放声大笑。身后的美婢也娇滴滴地笑着,听起来格外嘲讽。 墨殊顿时便冷下脸,“齐殿下,虽然我齐国不过只是一小国,但熙王陛下也不是你一介公子能随意侮辱的,请你放尊重点!” 姬思齐笑声一顿,随即笑得更厉害了,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他身旁的美婢很贴心地拿起帕子帮他拭着泪。姬思齐抢过帕子胡乱一摸,顺手将帕子塞到了美婢胸上。 他啧啧有声地道,“啧,还放尊重点?你把你的父母当父母,可惜他们却没把你当儿子呢!” 这话一听就知道后面的不是什么好话,墨殊面色更冷,连风度都顾不上了,“你给我闭嘴!” “哎呦喂在我的地盘上还敢嚣张?我偏就不闭你能拿我怎样?我跟你说啊,你那父母可完全没把你当儿子啊,你说说,他们但凡有那么一点顾忌你的心。他们能在大年三十那天发兵晋国?” 墨殊猛地抬起头,面色唰地就白了,眼里突然就泛起了水光。墨殊心高气傲,哪里肯在别人面前露出弱者的模样。便倔强地抬着头,满腹问题想问却不肯问。 冻风呼呼作响,吹着吹着便有雪花掺杂,不多时庭院中便雪花弥漫,漫天白雪,衬得那个玄色的身影更加清寂。 见姬思齐走向墨殊,宋昌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纵身一跃。便跳到了墨殊身前。几乎是在同时,路虎也横在了墨殊面前。 姬思齐见状,拍手笑道,“哟。养的猫猫狗狗也这么衷心,正好,跟你们的主人一起赴死!” 墨殊忽然伸手推开宋昌愿和路虎,声音低沉。“我无事。” 宋昌愿抬头看他,发觉他是认真的,便坦然地退开了。路虎犹豫着不肯走,墨殊却看也不看他。迎上了姬思齐。 他的眼睛里还水光盈盈,姬思齐便轻佻地伸手,一边勾起他的下巴,一边调笑道,“这小模样可真是惹人疼爱,你要是个女子,殿下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的手刚一伸出,墨殊便往后退了一步。手上落了空,姬思齐也不在意,看了眼墨殊沉默凝肃忍耐的神情,他便道,“怎么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69 ?还不让人说了?我偏要说给你听!” 这话说得有点突兀,墨殊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 姬思齐越走越近,“你那父王既然敢发兵攻打晋国,那就是不在意你的死活了。晋国要亡,我也不在乎,反正有你一起陪葬不是?就是可怜了我那王弟,一听说你被召了来了交芦馆,急得跟什么似的?有你陪晋国一起亡。也不枉他为你着急一场不是?” 墨殊垂着眼,面上的神情都被雪模糊了,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的声音也似这漫天的飞雪。极冷极淡,“殿下要说的就是这些?那殊都听到了,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没见到想要看到的反应,姬思齐只觉无趣。哼了一声便转身,大摇大摆地领着那一帮美婢离开了。 人一走,路虎便担忧地走上前,“主子……” “不过被人说几句而已,有什么好气的?”墨殊神情冰冷,浅灰色的眼睛里光辉凝滞,好似一汪冰川里的雪水,正慢慢被冰蔓延。 他背脊笔直。步伐优雅地往房间里走,“雪大了,进屋去吧。” 路虎愣在原地,望着墨殊的背影欲言又止,主子的神情分明就是很在意的,那句话,与其说是说给他听的,不如说是主子说给他自己听的。 房间里的空气很是沉闷,墨殊便一扇一扇地打开窗,手里的丝帕沾了灰尘,他也没看到,仍旧用着那块丝帕僵硬地推开了所有的窗。 冷风夹杂着雪粒,呼呼地灌进屋子里,不多时桌上地上便铺了一层薄雪。墨殊便用着那丝帕去擦桌椅。 宋昌愿看在眼里,只是叹气。 屋子里极暗,路虎在屋外踟躇着不敢进来。墨殊手里的丝帕都已变得黑漆漆的,边角还粘着蜘蛛网。 气氛很黑暗,宋昌愿瞅着墨殊那毫无人气的模样就心烦,绕着墨殊转了两圈,墨殊却好似感觉不到她一样,僵着手动作缓慢而机械地擦着桌椅。 宋昌愿一急,就把人踹了出去。 ☆、章六七 长夜暗暗 墨殊被推出来,只愣了一会儿,便推门走了进去,宋昌愿见他推门进来,呆了一会儿,便不理他了。 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只是那一刻心烦得很。看着墨殊毫无人气的模样就觉得刺眼,心里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跟她说,那样的情绪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墨殊走进来,脚尖一勾,随意地踢出一张凳子坐下,好像完全没有看见凳子上的灰尘。 宋昌愿跳到他身旁的圆桌上,悄悄地睨了他一眼。墨殊的侧脸很好看,英气而清冷。墨殊垂眸沉思的模样也很好看,浅色的睫羽似精灵透明的羽翼,又长又翘。就连这神情冰冷毫无人气的模样,看起来也像个刀工细致雕刻精致的雕塑,也是很好看的,就是看这不舒服。 见墨殊将右手搁在桌子上,桌上还蒙着灰和雪,被他这么一搁,桌上立刻留下一条手臂的印迹。 宋昌愿:……他还是洁癖症发作吧!起码那时候看着还有点生气。 墨殊坐了多久,宋昌愿就陪着他蹲了多久。蹲到天色完全黑暗的时候,蹲到宋昌愿眼睛莹莹发绿的时候,空气中忽然响起了墨殊冷冽的声音。 “自古君王多疑问,要江山还是要美人。呵!”他漠然冷笑。闭了闭眼。宋昌愿就看见,黑暗中那个莹莹生白的侧脸,缓缓地仰起头,寂静的空气里,有水扑扑打在衣服上的声音。 墨殊又冷冷地重复了一声,“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要江山还是要儿子……” 黑暗而冰冷的房间里,墨殊的声音清冽而缥缈,自言自语地回答着自己,“儿子与美人都是一样的。美人会有,儿子也会有,谁会放着那独一无二的江山不要,去要那些随处可得的美人与儿子呢?真是好笑……” 说着他大笑起来,笑得趴在满是灰尘雪水的桌子上,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屋子里回荡着他放肆而悲凉的笑声。 宋昌愿听得心里难受。好像有东西堵在心口,只恨不得用力捶两下,把那东西捶走了才好。 宋昌愿素来是敢想敢做的,当即便发力猛地一扑。把人从桌子上推开。墨殊止住笑,凝视着那双在黑暗中发着绿光的猫眼,凄凉地笑了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院子里。路虎急忙走来,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披在他身上,担忧地看着他。“主子……” “我没事。”墨殊转过身,站在院中,看着那黑暗的屋子发呆。 雪无声无息地下着,飘在他的发上,身上,不过半晌,那个玄色的身影就白了大半。 房间里暗了很久,忽然有光一闪。朦朦胧胧的窗纱里,被灯光照得昏黄的白墙上,倒映着一个巨大的猫头。 宋昌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乒乒乓乓上下折腾,也不知在折腾些什么,只见房间里先是忽明忽暗,而后灯光渐渐明亮,灯光越来越亮,在窗纱都透着明亮温暖如月亮般的黄光时,房门吱呀一声,开出了一条缝。 地上忽然亮起一道黄线,随着房门渐渐打开。黄线也渐渐扩大,慢慢地就扩大成一道极长的平行四边形,像是一条长长的光路。那条发光的路走过台阶,直打到院子里。打在他的鞋面上。墨殊循着光线望去,就见门口的路暗了一段。房门下方探出了一只圆圆的猫头。 宋昌愿探出一个头,对他招了招手,“喵~” 不由自主地,墨殊便沿着那道发光的路走了上去。走过庭院,踏上台阶,走到房门前。 房门下方的猫眼睛亮晶晶的,指了指房门。示意他打开。看着那个亮亮的眼神,墨殊心里忽然就生出了一种期待感。 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眼前骤然一亮。房间里摆满了晶莹璀璨的琉璃灯盏。所有碍事的东西都被搬到角落,密密麻麻摆满房间的琉璃灯盏拼凑出五行字。 长夜再暗,有我在你身畔…… 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房间里瞬时黑暗。半晌,交芦馆传出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嗷呜——” “哈哈哈哈!”墨殊顿时就笑弯了腰,宋昌愿气得冲进房。嘭嘭嘭嘭地关上窗。 难得想讨人欢心一次,辛辛苦苦一个一个从别的地方偷来的漂亮灯盏!居然连行字都没给人看到!偷的时候既要速度快又不能被人发现,还要偷出这么多的数量,点火时还得顾忌着不要烧着毛,辛苦这么久,她容易么她?! 气急败坏的宋昌愿没见到,笑得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的墨殊,眉眼弯弯,浅灰色的眼睛里冰川融化,大雾散开,眼底笑意融融,眼神骤然温柔。 见她关好窗便像人一样站立起身拿着火折子去点灯盏,墨殊就笑,“昌愿啊,灯油很贵的!” 宋昌愿拿着火折子的爪子一僵,急吼吼地嚎了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0 回去,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娘要点灯了!?然后扔掉火折子,用爪子把灯盏都推到一起,没多久,那五行字就被推没了。 “毁尸灭迹”的时候没感觉。毁完了之后宋昌愿就感到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字,也不知他看到没有。 转过身一看,墨殊坐在门槛上。默默地从袖子里掏东西,右手边已经整整齐齐地排了三个木盒。 要看什么?宋昌愿眼睛一亮,转头点亮一盏灯盏,然后推到了墨殊身旁。 地上摆着四个木盒和一块木牌。木盒是檀木做的,一靠近便能闻到淡淡的幽香。两个是黑檀木制的,雕工栩栩如生,上面的凤凰振翅欲飞。还有两个是绿檀木的,上面却什么都没有,朴实得很。 闻着那股檀木香,宋昌愿胡子抖了抖,记忆迅速回到刚从齐国出发的时候。忍不住就斜睨了墨殊一眼,眼神不善。 墨殊显然也想起来了,捂着嘴偷笑,看见她杀气腾腾的眼神,笑容更加灿烂,好容易止住笑,墨殊飞快地瞟了她一眼,然后淡淡地说了句,“那两根胡子没留下来真是可惜了!” 找死!宋昌愿大怒,爪子一挥,墨殊的袖子就掉了一块布。 他只是笑笑,转过头,修长的手指在四个木盒上方徘徊,犹豫了一会儿,他的手伸向最边上放着的黑色檀木盒。 ☆、章六八 琉璃凤凰 墨殊拿起边上的那个檀木盒,慢慢打开。宋昌愿就好奇地伸过头去看。 木盒里的东西渐渐露出来,在琉璃灯盏昏黄的灯光下,那个东西璀璨地闪了下光芒。 那是一只通体透明的淡红凤凰,正伸出翅膀做冲天飞翔状,长长的尾羽华丽精致,在火光下柔软飘动,尾羽边缘都反射着金色的光。 墨殊将那只淡红色的凤凰拿出来。宋昌愿这才发现,那凤凰竟是一只簪子!一只琉璃打造的簪子!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黑檀木的盒子好像是王后送他的。王后送他簪子作甚?而且这种华丽精致的凤凰琉璃簪……一看就是女人戴的! 墨殊看到她迷惑的表情就笑了,“我起先也想不明白母后为何要送给我一个簪子,她跟兄长一样,送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并且还是我用不着的东西。不过就在刚才,我忽然就明白了母后的用意,”墨殊笑容温和干净,眼神温柔,“或许……她早就预料到了今天的事,所以早早地就给我准备了。” 墨殊拿着凤凰琉璃簪,在灯下慢慢看,琉璃上反射着的一线金光,随着他的转动在凤凰的身体边缘流转。他看了一会儿,便随手扔回木盒。 合上盖子,他将木盒递给路虎,“拿去送给锦阳公主!” 路虎伸出的手一顿,结巴道,“什、什么?” “送给锦阳公主,”墨殊顿了顿。继续道,“如果她问你有什么要求,你就说……” 天色极黑,飘雪极白,北风极冷,墨殊的声音极坚定,“让她给我们一个可以深夜出宫的宫牌。” 路虎都听得呆住了,几乎是立刻的,他就明白了主子的意图,“可、可是,她怎么可能同意……” “你先不要给她,先跟她提出我们的要求,然后再将盒子拿给她。” “门外重兵把守……” “你只管去,其他事有我。”墨殊把盒子塞给他,然后站了起来,从袖子里掏出一叠羊皮卷。展开,挑出其中一张,扫了几眼就拿给路虎,“这是晋国王宫的地图。” 宋昌愿也好奇地凑上去看。接着就被地图的详细程度惊住了。地图画得很小,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张地图极其详尽,每个茅厕、每条隐蔽的小路都画得一清二楚。 这都堪比军事地图了!他是怎么得到的? 宋昌愿瞟了他一眼。再飞快地看了看他的袖子,突然就生出了一种钻进他袖子里去看看的冲动。 墨殊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把手背到身后,笑容格外的骄傲。“祖母年轻时征战各国,每到一处就细细勘察,回到营帐后便凭着自己的记忆画出那些路线。慢慢的就积累出这么多。”他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羊皮卷,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路虎摸着羊皮地图,震撼地道,“太后娘娘……真是了不起!” 墨殊得意地昂起脸,一副“这还用你说”的表情,他看了眼路虎。问道,“去碧霄殿的路线记住了吗?” 路虎点点头,然后就见自家主子伸出手,把羊皮地图收了回去。 路虎:…… 宋昌愿:…… 墨殊把地图卷好,放回袖子里,道,“你按着地图上的路线走,到了碧霄殿就直接报我的名字,然后跟她提要求,她肯定不会同意,那时你就把盒子拿给她,她若还是犹豫。你就跟她说……” 墨殊想了想,突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说那簪子是纯慧王后亲手制作的!” 路虎一边听一边点头,听到这里一顿。惊讶地看向墨殊,“主子……”这么骗人不好吧? “没事,你说了之后她肯定会收,但应该还会提出一些条件,嗯……她的要求你自己看着办,只要不过界就都答应了!”他想了想又道,“拿了宫牌就赶紧回来,路上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去看。嗯。就这些了,去吧!” 没等路虎回答,墨殊就恍然的点点头,“哦。外面重兵把守。”说着提起路虎的衣领就飞了出去。 路虎在半空中问道,“主子,回来时怎么办?” “不用担心,一切有我。只要按着我说的做就没事。” 俄顷,宋昌愿看着飞回来的墨殊洁癖发作,急匆匆地跑到井口打水,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过去。宋昌愿趴在井口上,墨殊也不嫌冷,直接把手浸在打水的桶里,恶狠狠地洗刷着。 洗完手就再打一桶水,沾湿了丝帕将全身上下都擦了遍。等他擦完,宋昌愿终于出声,“喵。”你怎么会知道那女人会有什么反应的? “兄长前几日与我谈起晋国王室,说到那个女人时,他是这样说的,野心有余,智慧不足,”墨殊换了条帕子,坐在井口上,漫不经心地道,“那个女人心气高得很,什么都比着母后来,母后怎么做事,她就怎么做事,母后经常穿紫色,她便经常穿红色。以为自己涉及几个朝政穿一身国色便是一国之母了,殊不知那只是东施效颦,惹人发笑!” 宋昌愿:…… 见她还不甚清楚的模样,墨殊便解释道。“齐国以紫为尊,晋国以红为贵。” 想起那个正红宫装的女子,宋昌愿就点点头,脑海中蓦然闪过那日姬思正与她对峙的模样。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好。 墨殊擦完了手便站起身,低声道,“时间差不多了。” 刚一站起,他的肚子便咕噜噜叫了两声,墨殊转过头,看着揉着肚子的宋昌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1 愿,道,“我们是不是忘了什么?” 宋昌愿就点头。嗯,忘了吃饭。 墨殊咬着牙,愤愤地骂道,“居然连饭都不给我们送!”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房间,风里留下他低低的念叨声,“那我做这事就不用担心天谴了!” 宋昌愿一脸莫名,须臾就见他拿着两盏琉璃灯出来,在灯下展开地图,他的手指在地图上交芦馆的附近徘徊,不久手指一敲,“就这里了!” 收回地图,拿起灯盏,墨殊抬头四处望,而后伸手指指东边的围墙,对宋昌愿道,“你站围墙上去,我回来之前都不要离开!” ☆、章六九 闹大一点 墨殊说完就飞了出去,交芦馆外重兵层层,竟无一人发现他的踪影。. 宋昌愿站在围墙上,一脸奇怪。他要走就走,为啥还要她站在墙头上看着? 墨殊行出十几丈远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见长长的宫巷尽头的墙上浮着两点绿莹莹的光,顿时心中大喜,加快了脚步。 一刻钟之后,宋昌愿看着墨殊施施然飞回来,面上带着一种运筹帷幄的淡定。低声念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少顷,远处传来一声声惊愕的叫喊,“走水啦!走水啦!” 宋昌愿转过头,就见宫巷尽头火光冲天,不少宫人提着水桶神情焦急地泼水救火,这厮居然去放火? 墨殊坐在石阶上,身子倚着石柱,闭着双眼,嘴角上噙着一抹神秘的微笑,右手拿着一截树枝飞快地在雪地上写着什么,而在他身前,放着一个沙漏,里头的沙子在迅速地往下漏。 沙漏的漏孔很大,沙子瞬间漏完,就在那一咳,墨殊手一顿,蓦然睁开眼,浅灰色的眼眸里,光华一闪即逝。他极兴奋地道,“就是现在!” 话音刚落,院子的大门应声而开,一个尉官冲进来。随意地握拳行礼,高声喊道,“末将韩军,求见公子!” 墨殊从石柱后懒洋洋地探出头来,声音清朗,“何事?” 交芦馆无人打扫,地上都积着厚厚的积雪,皑皑白雪中,那一抹玄色的衣袂分外显眼。 韩军一愣,随即垂下眼,道,“听雨楼不慎走水,公子这边还请尽量不用明火,近来天干物燥,公子多加小心。” “嗯,我知道了。”墨殊背靠石柱,淡淡点头,“这里连油灯都不会点的,韩尉官还有什么事吗?” 这个声音清冷而遥远,好似是隔了一个世界一般。带着一丝丝的诡异,韩军下意识地抬起头,扫了院子一眼,顿时就噎了一声。 月光微弱,但就是这一点微弱的光。洒在院子里的雪上,就映得整个院子都亮堂堂的,屋里的黑暗便愈加明显。 这交芦馆里竟连盏油灯都没有! 韩军低下头,干咳一声道,“没、没事了。公子多加小心,末将告退!” “嗯。” 人一走,墨殊便蹭地跳起,淡淡地拂了拂衣袖,“这个理由真不错。不知道他下回还能用什么理由?” 旋即蹲下身,将沙漏反过来一放,细沙又刷刷刷地往下撒。 再平静的动作也无法掩饰他眼里兴奋的光。 宋昌愿从围墙上跳下来,瞥了他一眼,放个火而已,有什么好激动的? 墨殊深吸了一口冷气,平复了心情,而后一种看似平淡实则难掩激动的口吻道,“这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啊!” 宋昌愿:…… 墨殊掏出帕子,一边擦手一边低声地安慰自己。“没事,一回生二回熟嘛!” 宋昌愿:……他还想有第二次?!莫名地,他之前说的那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就在脑海中飘过。宋昌愿心一颤,默默地在心里替那些救火的宫人们点了根蜡烛。 不久,沙漏再次漏光,墨殊算了算时间,又将它倒了过来。等沙漏第四次漏完,转身去了房间,拿出来两盏灯盏。 宋昌愿看傻子似的看着他,灯油每个宫里都有,为什么非要特地拿个灯盏过去? 墨殊察觉到她的目光,也看白痴似的看回来,“凡事都要讲个证据懂不懂?宫里无故起火,定会有人前去查探,不给他们一些线索。万一有人把目光放到我们身上怎么办?” 他端着琉璃盏走到围墙下,眼中光芒狡黠,“这种琉璃灯盏可是只有贵人们才能用的!”转过头,墨殊看着她,“你到墙上去。” 宋昌愿依言。慢吞吞走上前,身姿轻盈地跳到墙头,然后懒洋洋地闭上眼。 墨殊:…… 几番争吵后,某只猫终于不再闭着眼,墨殊松了一口气,急急忙忙往外跑,时间有些紧,希望能赶得上。 少顷,交芦馆北上方火光明亮,在一片走水声中。墨殊飞奔而来,跃过墙头,直冲石柱而去。 他刚一在石柱后面坐好,院门就开了。 还是那个尉官,这回他面上神色不耐。稍一弯身抱拳便道,“妙音阁走水,公子多加小心。” 墨殊淡淡点头。 人一走他便飞身而起,冲出馆外,少顷。拎着路虎跑了回来。 “事情进展可顺利?”墨殊擦着手,急切地问道。 “幸不辱命!”路虎这般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宫牌,面上神情有些古怪。 墨殊却没有急着结果宫牌,只是问。“她提了什么要求?” “锦阳公主的要求就是,要我们走的时候将正殿下一起带走,去到安全的地方便可放他离开。” 墨殊见他面色有异,“她的态度如何?” “很急切,属下还没想好,她便着人拿了宫牌下来把属下轰了出去。” 墨殊擦着手的动作一顿,“态度急切?” “是。” 墨殊眉头紧蹙,“她早就料到我们会去找她?”原地转了几步,“肯定出了什么事!” 他的右手紧握成拳,一拂袖转身对路虎道,“不能再耽搁了!我们要马上走!” 他脚尖一点,跃上屋顶,看向妙音阁的方向。妙音阁的火势不大,没多久就被扑灭了,此时人群正散,阁楼里,黑烟袅袅升起。 他的目光向更远处望去。此时正是亥时初,宫人们正是精神困顿的时候,玄武门前挤满了人,一队队的侍卫正在换班。 墨殊低着头,陷入了沉思。妙音阁这头,宫人刚救完火,若是再点一把定会引得群情激愤,趁乱离开再容易不过,只是玄武门前却刚换完班。刚刚接手,正是警惕的时候,只怕出门不易,而且他的眸色特殊,若是有人细心检查。肯定蒙混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宋昌愿跳上屋顶,脚步轻盈得一丝声音都没发出,见他蹙眉深思,便顺着墨殊看过的方向先看了看妙音阁。再看向玄武门,顿时了然。 墨殊的确思维敏捷,只不过这种算计他怕是第一次做,手段便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2 稚嫩了些,端看他放火烧殿烧了这么多次却一点人命都没闹出就知道了。宋昌愿却不一样,那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魔鬼,哪会把人命放在心上,一见这些情况心下便有了计较。 推了推他,宋昌愿就比比划划地给他看,墨殊看着她的动作。还没反应过来,蹙眉道,“你是说……闹得更大一点?” ☆、章七〇 怎么闹大 闹得更大一点?这事儿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紫you阁 墨殊瞥了她一眼,“你想怎么闹大?” 宋昌愿伸出爪子,在脖子上横着划过,眼神瞬间明亮森冷。 墨殊立即反驳,“不行!” 宋昌愿抬起圆圆小小的猫脸看着他,湛蓝的眼底是明亮的荒凉,锐利的死寂。“喵。”不死人事情就永远不会闹大,这种时候,他们不死,死的就是我们了。 墨殊一惊,紧抿着唇,撇开脸不去看她。 天空中又飘起了雪,宋昌愿伸出爪子,看着软白可爱的雪轻轻落在毛绒绒的猫爪上,像糯米团一样软糯。 十五秒,给你十五秒时间考虑。 等了片刻,她转过头,看着墨殊挣扎的眼神,一张猫脸上面无表情,冷冷地扯了扯他的袖子。 墨殊转过头,一对上宋昌愿的眼神,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来动手。 不等他回答,宋昌愿自己跳下了屋顶,去了房里。 墨殊一愣,旋即跟着跳下去。就见到宋昌愿推了两盏琉璃灯出来。 “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 宋昌愿点点头,然后伸爪指指玄武门的方向。要出宫就一定要经过玄武门,既然如此,那就在玄武门前烧一把火,人心一乱,侍卫们就没心思管他们了。哪怕有些尉官聪睿明敏,可也定料不到他们敢在那时出宫。 不过是灯下黑的道理而已,并不难猜。 墨殊神色一变,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沉默了一瞬,道,“我跟你一起去。” 宋昌愿只淡淡点头,一起去就一起去,她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的。 墨殊转身又拿了两盏灯出来,而后对路虎道。“你在这里等着,尽量不要让人看见你了。” 一人一猫便跳上围墙,悄无声息地跑了出去。 玄武门前的几间宫殿里,墨殊看了看满屋子的衣服。道,“这里应该是衣物间,”说着他眼神一闪,放下灯盏。走进去在衣服堆里乱翻。 宋昌愿一脸奇怪,他在找什么? 墨殊头也不回地道,“找几件干净点的衣服。”随即从最底下翻出两件崭新的太监服,拿着衣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两下。他点点头道,“应该穿得下。” 随手将衣服包起来。也不知他又想到了什么,墨殊寻了件宽大点的黑色中衣,在自己身上又比划两下,而后转身包了一大包衣服出来。 蹲下身,将其他衣服一件一件卷好塞进那件黑色中衣里,墨殊一边卷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何必那么紧张?时间又还没到。就算我们拿到了锦阳公主的宫牌,在曲沃城门口还不是一样要停下来……” 他的话一顿,看着宋昌愿伸到他脖子下的剪刀,斜眼睨了她一下。 宋昌愿面无表情地盯着他,老娘的刀还放在驿馆里,老娘的酒也还在驿馆里,你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的小人,要是待会儿敢不回驿馆一趟老娘跟你没完! 墨殊无奈地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是是是,姑奶奶,等下我们回去一趟行了吧……”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宋昌愿面色一变。猛地抬起头,只听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只脚踏了进来。 墨殊迅速冲上前,不待那人发出声音。手就扼住了她的脖子,宋昌愿抱着剪刀一跃而起,还在半途剪刀就被墨殊夺了去。 墨殊头上沁出了冷汗,眼神却极坚定,“我来。” 话落剪刀就刺进了那人的腹中。 宋昌愿头疼地哀嚎一声,果然是在金丝笼里养大的贵公子! 剪刀一入腹,那人便剧烈地挣扎起来,手脚不住地乱踢乱打。墨殊一手按着她的脖子,一手摁着剪刀,全身都快压上去了,却还是有些压不住她的动作。顿时冷汗涔涔,慌忙道,“怎么办?” 宋昌愿跳上去,猫爪子在那人脖子上一拧。那人立刻没了声息。 墨殊有些后怕地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那人立时软在地上,脖子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弯折状态。 他掏出丝帕擦了擦额上的薄汗。也不敢再看,急忙转过了身子。见到地上那一大堆的衣服,墨殊终于想起来此的目的,也不再拖延了,抱起那堆衣服,将灯油倒在地上,隔得远远的扔下火折子,转身拉着宋昌愿跑了。 一连点了四个宫殿,墨殊也不敢耽搁,趁着火势还不大,急忙跑回了交芦馆。 一回到交芦馆,他就把其中一身太监服扔给路虎,“赶紧换上!”抱着那堆衣服进了房间,不到一炷香时间便冲了出来。 墨殊身上穿着暗紫的太监服,手里还提着一个穿着他那身玄色广袖深衣的人偶。 依着自己方才坐着的动作,他把人偶放在石柱后面,头隐在阴影中,只露出半条腿和一角衣袂。 “像不像?”墨殊抬头问道。 宋昌愿站在院门口,远远地望过去,皑皑白雪里那个人偶坐姿自然。玄色衣袂分外显眼,还真像墨殊坐在那里,顿时就点了点头。 墨殊就抚掌一笑,“像就成了!也不枉我坐在那里那么久。总算是派上用场了!走吧。” 两人一猫匆忙出了交芦馆。 玄武门前,因着这附近宫人来往极多,临近宫巷的那间宫殿,火苗才刚刚蹿上屋顶就被人发现了。 路虎担忧地看向墨殊。“主子……” 墨殊低眉顺眼地装着太监,闻言一笑,“不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果然,没隔多久,四间宫殿的大火就被人发现了,“不好了!死人了!” 就有侍卫急急忙忙跑去了养心殿的方向。 墨殊见状就在阴影里藏得更深,悄声对路虎道。“还有一刻钟,可要藏好了!” 前头有宫殿接连失火,没出人命也就罢了,可如今一连四间宫殿走水,还死了人,死的虽是不重要的宫娥,但能杀一个就有可能杀两个,万一伤到了国君那还得了? 没过多久,就有侍卫策马冲出王宫,去请司掌邢狱廷尉大人入宫。 宋昌愿躲在阴影中,望着侍卫策马跑过的身影,猫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微笑。果然死了人才算大事,权贵们担忧的可不是宫人的死活,他们在乎的只是自己的性命。低贱的宫人死了不要紧,可若是自己的小命不在了,那就是大事了。 ☆、章七一 与晋同在 宋昌愿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3 。. 墨殊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那只猫已经不见了。 可眼下也不好追出去了,只能耐着性子等。他蹙着眉,转头看了看路虎。 路虎紧张兮兮的站在他身后,完全没察觉到某只猫的离开。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虽然知道宋昌愿不会有事,可墨殊还是心跳如鼓。紧张得全身绷紧。 好似过了一个时辰那么长的时间,就在他都开始考虑要不要出去找人的时候,宋昌愿回来了,墨殊看了眼她眼底锐利的冷光,猜出了她去做的事情,转过脸没说话。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侍卫急匆匆地出了宫。 墨殊悄悄用余光瞟了宋昌愿一眼,不知道她杀了多少人,死的人多请的就是大人,死的人少请的应该就是仵作了。 一刻钟后,玄武门前,马车络绎不绝,一看马车上挂着的徽章就知是有地位的大人。 墨殊心中叹气,却并未多说什么,这是闹大事情的最好方法,也是给他们趁乱出去的最好时机。 他走出阴影,道,“出去吧。” 两道身影一暗紫一墨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这种搭配在宫里很常见,一看便知是有点地位的大太监。带着没地位的小太监。 墨殊低眉敛首地在宫巷中走着,偶尔悄悄看一眼远远跟着他们的宋昌愿,心中很是佩服。 分明是活生生的一只猫,偏偏走得毫无生气,走在角落里,十个人看过去有九个人没看到,剩下那一个还是早就知道她跟在旁边的自己! 这种明明有人在但是一眼望过去只有你自己一个人知道的感觉……真他娘的像见鬼了!墨殊瞟了眼宋昌愿提线木偶一般的背影,越看越觉得心里发毛。 宋昌愿蓦地就转过头,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更显得森冷荒寂,墨殊一惊,以为她是在看自己,旋即又觉得不对,猛一转头,他们背后一辆马车正风驰电掣地冲过来。 瞬间冲到他们面前,一个宫娥翻身就从马车上跳下,动作干脆利落。 宫娥一身荷花粉色齐胸襦裙。梳着最常见的双螺髻,全身上下无任何首饰,额前不过用朱红胭脂画了一朵梅花而已,看着便分外的气势凌人。 这一身高高在上的傲然气势实在少见。墨殊眸光只大略一扫,便肯定地道,“锦阳公主。” 锦阳公主高傲地颔首,睨了他一眼。“公子殊,”这一声便算是打过招呼了,而后她眸光一转,道。“你在外头有人接应是不是。” 她说的是疑问的句子,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墨殊一噎,哑然失笑,“并无。” 锦阳公主根本就没有把他的话听在耳中,掀开一角车帘,冷道,“上车!” 这时宋昌愿也走了过来,锦阳公主低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旋即撇开脸,“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墨殊低头扫过宋昌愿的沉静的眼神,放心地走上马车,“恭敬不如从命。” 掀开车帘,墨殊抬眼一看,脚步一个不稳,差点摔了下去。 宋昌愿看着墨殊走上马车踉跄的身影,奇怪地看着锦阳公主紧绷的脸,也跟着蹿了上去。 一上去宋昌愿就惊了一下,哑然地看着主座上被人五花大绑堵着嘴巴的姬思正,难怪锦阳公主掀车帘时只掀开了一点点。难怪墨殊脚步不稳,难怪她愿意给他们驾车,原来还有这一茬。 路虎小心翼翼地坐在车辕一角,悄悄瞥了下锦阳公主。锦阳公主压根就没看他。一甩马鞭就驾马而出。 玄武门前,侍卫刚要阻拦就被马鞭上挂着的那个碧霄殿的宫牌给吓了回去,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急忙开了宫门。 彼时不少马车正从宫门进入,各种探究的目光在锦阳公主身上打量,她面色不改,路虎却吓得直低头,差点从马车上摔下去。 出了宫门。走到玄武大街上,锦阳公主一勒马绳,马儿便乖乖地停下脚步。 跳下马车,她掀开车帘。看着墨殊道,“我就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 墨殊优雅点头,“这是自然。” 她又看了眼开始唔唔叫唤使劲挣扎的姬思正。眼神一晃,有瞬间的柔软,随即又冷硬起来,她冷冷道。“记得照顾好我弟弟!” 撒手甩下车帘,转身离开了。 姬思正扭着身子,嘴里唔唔喊着,眼圈发红,眼神倔强。 墨殊叹了口气,掀开窗帘,看着那个如荷花一般亭亭玉立的背影,问道,“那你呢?” 锦阳公主脚步一顿,随即又大步往前走去,风雪夹杂着她的声音扑来。 “本宫与晋国同在!” 大雪瞬间模糊了那道荷花粉的身影,只见那点薄粉越行越远,不过片刻,天地间,唯白雪茫茫。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马车里,姬思正挣扎的动作骤然一顿,头无力地砸在坐垫上,眼泪如溪,汩汩不停。 墨殊放下车帘。习惯性地掏出丝帕擦手,对外头的路虎说了一声,“走吧。” 姬思正也不再挣扎,只是闭着眼。一滴滴的水从他的脸上划下,扑、扑、扑、扑,宛若雨中的黛色屋檐,雨水从瓦隙滑下。一滴一滴打在水汪汪的地上,溅起一朵又一朵的大大的水花。 浅黄色的地毯上,一块深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渗开。宋昌愿见此也是一叹,似被他的情绪感染,心头也微微泛酸,一种被称之为羡慕的东西在心里生根发芽,还未成长就被她掐了去。 宋昌愿转过头,眼神荒寂地望着车帘。 姬思正性子赤忱单纯。他的内心就如孩童一样简单干净,黑白分明,执着坚定,说白了就是个一根筋,倔得很。若是没人劝劝他的话,估计他是可以哭到明儿天亮的。 安静得只闻水声的马车里忽然响起了清朗的声音,“你的王兄来寻过我。” 姬思正依然闭着眼,眼泪滑下的速度却忽然慢了一些。 墨殊倚着车厢,一边仔仔细细地擦手,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他骂骂咧咧地进来,言语难听地骂了一大通话,却在临走之时塞给我一块东西。” 姬思正睁开眼睛,静静地望着他。 ☆、章七二 墨殊好像没有察觉到姬思正的目光,只是幽幽地望着前方,擦手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给了我一块路引,和一句话,他说……” 墨殊转头看着姬思正,将姬思齐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就是可怜了我那王弟。一听说你被召了来了交芦馆,急得跟什么似的?有你陪晋国一起亡,也不枉他为你着急一场不是?” “后来我才明白,他是要我带你一起走。”墨殊轻笑,声音里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艳羡,“你可真好运啊!有一个待你这么好的王兄,和一个处处为你着想的王姐。”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4 角落里,宋昌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这厮到底在说什么,怎么这语气听着这么假? “之前我说你王姐野心有余,智慧不足。现在看来,倒是我看走眼了,你王姐没有野心的时候,智慧还是很有余的。” 姬思正不知何时睁开看眼睛,听到这话又是好笑又是骄傲,一边笑一边流泪。 墨殊转头看着他,“你可冷静下来了?若是冷静了我就帮你解开绳子,绑成这样你也不好受,总归你是回不去的了。你安静一点,我给你解开绳子,这样大家都好做人。” 姬思正想了想,而后点点头。墨殊便俯下身去给他解开绳子。 绳子有人的两根手指那么粗,绑的手法也极复杂,墨殊慢慢地给他解着,一边解一边叹道,绑这么严实,他那王姐可真是亲姐。 绳子不好解,墨殊便耐着性子给他慢慢解开,马车行驶得极快,一刻钟后城门便遥遥在望。 宋昌愿蓦地站起来,墨殊耳朵一动,飞快地扯出最后一个活结,两人对视一眼,墨殊拉起姬思正。宋昌愿转身按倒路虎,立刻滚出了马车。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箭矢破风而来,唰唰扎进马车,瞬间将马车扎成了一个刺猬。 宋昌愿滚到街道一边。翻身起来一看,城墙上站着的人那张俊美的脸分外眼熟。 姬思正扶着发冠站起,眼睛往城墙上一扫,失声叫道。“赵玉子!?” 赵玉子?墨殊眼神一闪,丞相赵合的嫡子,他怎地在此? 赵玉子站在城墙上,右手抬起。弓箭手立即将箭矢对准了街道边的几人。 嗖嗖嗖,又是一阵箭雨铺天盖地。墨殊一步向前,袖子一挥,箭矢便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一起,而后轰地掉了地,溅起一阵飞雪。 这样的功夫极少见,可城墙上的弓箭手慌乱得并不多,墨殊面色一沉。扯着姬思正掉头就跑。 城墙上,赵玉子垂眸沉思,喃喃自语道,“公子殊?公子正?” 军师走上前,悄声道,“大人,我们要不要……”比了个斩草除根的手势。 赵玉子摇摇头,“不必,我们现在首要的是守好城门,不让任何人进出,至于他们……随他们去吧,量他们也闹不出什么动静!” 空荡荡的大街上。回响着几人慌乱的脚步声,墨殊看了看纷飞的大雪,道,“先回汀兰馆!” 宋昌愿回头往城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头微沉,墙头上的那些弓箭手,动作整齐,临危不乱,素质极高。看着不像是晋国的军队,晋梁王若是有一队素质这么高的军队,哪会被人攻打上门? 莫名地,她就想起了那个黏得她难以逃开的胶阵。想起那天在赵府看到的明亮灿烂的谢青,以及那双狭长迷离的凤眼。 那些军队只怕是……私军! 宋昌愿眯了眯眼,一个臣子,豢养私军做什么?养的还是素质比羽林卫还要好的私军。 一国重臣。与他国来使私下有来往,还豢养私军…… 宋昌愿看了墨殊一眼,见他也神色沉重,浅灰色的眸子游移不定。不知在想什么。见他也猜到了这事儿,宋昌愿心下一轻,旋即又想到,豢养私军。不知那是赵家自己养的,还是谢青他们也有份儿了? 两人都没瞧见,跟在他们身后的姬思正,也转头望了眼城门方向,神情瞬间阴沉。 几人也不知跑了多久,一路上都不敢停下来歇歇,一口气跑回汀兰馆,到达的时候全都累得瘫坐在地上,歇了一刻钟才缓过来。 墨殊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对路虎道,“把衣服换了,然后收拾收拾行李,我们便出发吧!” 后面那句却是对着宋昌愿和姬思正说的。 于是宋昌愿嗖地蹿到门后面,翻出了自己的那把小刀,找了块布装好背在背上,再低头看看地上的松子和佛手,想了想,也把它拖出来准备让墨殊带上。 想喝茶了就拿出来泡茶,肚子饿的时候也可以拿出来填填肚子。总之带上它准没错儿! 弄完这一切,墨殊还没好,内室安安静静,墨殊没有一点要走的迹象。 宋昌愿就瞟了一眼她旁边的酒缸。她酿的酒……到现在一口都还没喝过,酿了这么久,算算日子也该好了。她亲手酿的酒,一口都没喝就这么浪费了多可惜啊!她瞟了一眼内室。再瞟一眼酒缸,眼睛骨碌碌转了两圈,脚就不由自主地爬上了酒缸。 揭开保暖用的棉被,打开酒缸的盖子,一股清甜的酒香就扑了出来,宋昌愿抬起鼻子,深深地吸了两口,陶醉地进了酒缸。 她酿的是黄酒。此时酒液不多,酒缸里都是酒糟,她便兴冲冲地跑到桌子上,叼了个杯子下去,按进酒糟里,酒液瞬时涌进杯中。 宋昌愿就凑上前舔了一口,入口极甜,酒液也清,宋昌愿眼睛一亮,低头又舔了舔,不由自主地往前两步,大半个身子都探进酒缸。 她起初还有些顾忌,怕墨殊出来看见,喝了两口之后她看内室安安静静,便又喝了一口,看一眼内室,再喝一口,再喝一口…… …… 墨殊换完衣服收拾好行李,一出来就闻到了满室的酒香,心头咯噔一跳,惊得立马看向门后,果然见到门后的酒缸盖子打开了,清香的酒气正是从那里冒出来的。 他走过去,低头一看,就见到酒缸里趴着一只猫。 ☆、章七三 要搞事情 酒缸里的那只猫,脸朝下趴在酒糟里,已经醉得死死的,背上还背着一柄比猫身还长的小刀。 墨殊伸出两根手指,嫌弃地将宋昌愿从酒缸里提出来,翻过来一看,宋昌愿居然还醒着,抬起圆圆的蓝眼睛。软软地叫道,“喵~” 神情是挺可爱的,可惜脸上粘满酒糟,瞧着活像一张酒糟饼,滑稽又好笑。 墨殊鄙夷地看了她一眼,眸光往地上扫,酒缸旁还放着一个包袱,看那包袱的模样,极像上回她背着的那包松子。他刚要弯下腰去捡,宋昌愿忽然打了一个嗝,吓得他一撒手,扑通,宋昌愿就滚回酒缸里去了。 她圆滚滚地滚回来,趴在酒缸边沿上,嗷嗷地叫着,墨殊不理她,她便继续嚎,“嗷嗷嗷呜——” 少顷,门外传来路虎和姬思正惊慌的叫声,“怎么这么多老鼠?!” 话音刚落。一大波老鼠涌进房里,瞬间占据房里的所有空地,一眼望去黑压压一大片,墨殊瞬间黑脸,“宋昌愿!” 宋昌愿歪了歪头,一脸无辜。 墨殊气得一巴掌拍了上去。 “嗷!” “叫什么叫?你还有理了?!” 满地的老鼠,挤得那是密密麻麻无处落脚,墨殊想走都走不了。一只个头肥硕的老鼠还冲过来,恶狠狠地踩了他两脚,然后望向酒缸上的宋昌愿,眼神谄媚讨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5 好。 墨殊眯了眯眼,再次拍了宋昌愿一巴掌,老鼠立即在他鞋子上跺了两脚。 墨殊:!!! 姬思正站在门口,惊得结结巴巴,“这……这是?” 脑海中灵光一现,墨殊瞥了一眼姬思正。抓起宋昌愿就丢了过去。姬思正下意识地伸手,轰一声黑压压一片老鼠,似一条宽阔的黑色河流,哗啦啦地漫过门槛。流过门楼,流下台阶,最后汇聚在了院子,一大片老鼠齐刷刷地抬起头。看着他…… 手中的猫。 姬思正捧着宋昌愿一脸惊恐,转头向墨殊看去,墨殊已施施然走到内室门口,淡定地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他又低头看看手中的猫。一身酒糟,酒气熏人,两只小爪子扯着他的衣角,嘴里嗷嗷不停,一边嚎一边站起来。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姬思正不是头一回见喝酒的猫,却是头一回见到发酒疯的猫,这般如人一样嘴里骂骂咧咧扶着东西站起来的模样,真有种猫成精了的感觉。 墨殊倒退回来。从珠帘中探出头,很是淡然地道,“喝醉酒而已,殿下你这回可有眼福了,昌愿每次喝醉酒发酒疯的模样都很像人,殿下你一定没见过,不妨多见见。” 话刚说完他便走没了影儿,只剩下一道珠帘晃晃荡荡。 姬思正看了看帘子,又低头看看手里浑身酒糟的猫,心里直嘀咕,这是眼福吗?!墨殊那急急忙忙跑开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 再一转头。院中的路虎也有样学样,早早地就溜了。只留下姬思正,手里捧着发酒疯的猫,面对着底下乌压压的一群老鼠。头大如斗。 不过数百只的老鼠而已,他怎么看着比朝廷上的大臣们还可怕?! 有一点,墨殊是没说错的,宋昌愿发酒疯的时候的确很像人——或者说,总算有了点人样。 平日里暮气沉沉没半点儿情绪,一遇到事情只知动手动脚舞刀弄枪的人儿,这会儿竟玩儿起了鬼点子耍起了小性子。 宋昌愿伸出两只毛绒绒的爪子,揪着姬思正的衣服站起来。对着墨殊的方向嚎了半天自己都不明白的语言,见墨殊没反应,一双海洋蓝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而后便抬起一只猫爪。捂着嘴嘻嘻窃笑起来。 那模样,瞧着鬼极了。 若是墨殊在此,定会发现,宋昌愿那个转眼睛和捂嘴窃笑的动作。跟他十一弟宋昌咏一模一样!宋昌愿在她自己都无意识的时候,学上了这些鬼机灵的动作。 可这些姬思正却是不知道的,他看着宋昌愿这一连串自自然然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更让他见了鬼一般的是。宋昌愿在窃笑完了之后,放下捂着嘴的爪,一只爪子揪着他的衣服以稳住身形,另一只爪子背过身后,在猫身与小刀的缝隙中间摸啊摸。 摸了半天,从里面摸出一块青铜牌子来。 姬思正干瞪着眼,颤抖着手想去接,“越、越国路引?” “嗷!”爪子一缩,宋昌愿将路引背到了身后藏着,抬起那张圆圆的猫脸,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很是得意骄傲,就不让你看,就不让你看! 姬思正:……墨殊真的没说错,她这会儿特别像人! 他到底也是孩子心性,被宋昌愿这么一闹,那些烦恼的事儿全抛到脑后去了,姬思正缩回手,饶有兴致地问道,“你怎么会有这个的?” “嗷!”宋昌愿站在他手上。两只爪子抱着路引,不知在想什么。 那块路引很大,挡住了她一个身子有余,这样看去。只看见一个圆滚滚的猫头,又软又绒的毛发被风蓬松松的,一会儿向左歪,一会儿向右倒。让人看着便很想伸手摸一把。 姬思正就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你想做什么?” 反正这会儿不管他说什么宋昌愿都会回他一句嗷,也不管他是不是听得懂,也不管她是不是听懂了。 某只猫歪着头站了一会儿,眨巴眨巴蓝眼睛,然后就手脚并用地往地上爬,她爪子里抱着路引,就不好动作。咕咚滚了下去,炸得地上的一群老鼠飞起,似往平静的黑色池塘里投入了一颗石子,溅起一片黑色波浪。 宋昌愿翻身爬起来,甩了甩头,就跟没事人似的,叼起路引就跑,她身后,一群老鼠似黑海退潮一般,缓缓地跟着她退出了院子。 姬思正一头雾水,“你要作甚?”还是抬腿跟了上去。 宋昌愿此时的想法很简单,她被墨殊欺负了!要报复回来! 也不知她是不是酒喝多了就暴露了本性,若是平时,先挠一爪子再说,这会儿嘛,就存了些恶作剧的小心思。 她直冲外馆而去,寻了个墙角,将嘴里的路引放下,宋昌愿看了看,又叼起来,不行!不够隐蔽。 她这头纠结着没想出个办法,一旁的肥老鼠就凑了上去,站在她身旁讨好地看着她,宋昌愿眼睛一亮,指了指浅浅的地洞,肥老鼠就会意地开挖。 ☆、章七四 有狼肉吃 嗯!没错!要把这块路引藏起来,藏得深深的,再也不让墨殊找到! 最肥的那只老鼠都亲自上了,剩下的瘦老鼠们能不上么?于是,一个接一个的,老鼠们都进入了挖坑的队伍。 姬思正站在边上,傻眼地看着坑越挖越大,越挖越深。没一会儿就挖出一个一人高的大坑。 泥土源源不断地被拱出来,很快就拱出了一个小山丘。一盏茶时间不到,数百只老鼠就全部进入了大坑——现在应该说是地道了。 老鼠生来就爱打洞,有这么多老鼠在,挖个地道不是难事,更别提这里还是鼠害成灾的汀兰馆。 汀兰馆鼠害成灾,倒霉的不只是人,还有整个馆的植物。一只老鼠爱打洞、喜欢啃植物的根倒还没什么,可若是成百上千只老鼠喜欢打洞喜欢啃树根就影响很大了。 那些老鼠闲着没事就在地底下挖挖洞,疏通下道路什么的,顺带着啃几口树根填饱肚子,只是汀兰馆没住人之前还不严重,宋昌愿和墨殊他们来了之后,老鼠们死的死伤的伤,驱逐的驱逐,于是一夜之间,馆里的树木都遭了殃,外加着汀兰馆地下瞬间多出三千地道。 那些地道纵横地底,蜿蜒盘旋,几乎算得上是一个小型地宫了。地底本就被打通过。现在要挖一个更大的也就不是什么难事,数百只老鼠一起动爪,一些负责搬泥土,一些负责挖,还有一些在后面跟着,等前面的挖累了就替换上去,合力协作,分工明确。 一刻钟后,姬思正震惊地望着那条地道,要看了看身旁泥土堆成的山丘,对着洞口喊了声,“昌愿!昌愿!” 深深的地道里头,宋昌愿动了动耳朵,继续往里走。她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嗯,要把这东西藏起来。藏起来。 藏到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6 哪里好呢?她歪着头,一脸迷惑,不管了!反正藏起来就是。宋昌愿跟着老鼠们一直走一直走,地道越挖越长。挖得泥土纷飞,汀兰馆的小山丘也越积越高。姬思正站在外头左等右等,没等出来宋昌愿,反倒等来了四处找人的墨殊和路虎。 墨殊望着那个泥土纷飞的洞口。以及洞口旁那个高高的山丘,愣了下,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思正也一脸无语。你问我我问谁去? 路虎神情惊诧,一语道破天机,“这、这是在挖地道?” 墨殊闻言眼神一厉,抬头看天,天空乌云密布,天色沉黑如铁,“什么时候了?” 路虎算了算,道。“丑时末。” “丑时末?”墨殊一怔,这个夜晚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居然才丑时末,他低头沉吟起来。 城门一般都是卯时正开,夏天提前半个时辰,冬天推后半个时辰,除此之外都照常开启。可是现在城门有赵玉子把守着,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逃了去,而且现下时间紧迫,多呆一刻便多一分危险。那还不如…… “再等半个时辰。”墨殊道。 “还要再等?”路虎大惊,再等下去天都要亮了。 墨殊看了他一眼道,“若只有我一个人。要离开自是简单,可有你们在,我可没把握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不被人发现,要知道。赵家私军可不比晋国羽林卫。”墨殊说着,眼睛斜看向姬思正,眸光意味深长。 姬思正的神情顿时就黯了下去。 这一等便等了半个时辰,墨殊姬思正几人站在地道旁,眼见着泥土纷飞的动静越来越小,山丘越来越高,到最后,完全静止下来。 墨殊侧耳听了听。微微一笑道,“走吧!” “走去哪?这地道?”姬思正惊诧道,“可你怎么就知道这地道一定安全了?” “你不走走看又怎么知道安不安全?”墨殊说着便走了进去,地道中回荡着他的声音。“昌愿可比城门口的那些人安全多了。” …… 暗夜沉沉。 城门外两三里远,苍茫的白雪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个黑点,黑点渐渐扩大,从点变成圆。黑色的泥土乱飞,洒在雪地上,看起来分外惹人眼球。 没多久,一只肥硕的灰老鼠探出了头。天色正黑,这一身灰不溜秋的颜色在黑泥土里极不起眼。 那双小小的绿豆眼在黑暗中发着绿光,见四处寂寂,灰老鼠便哧溜一窜,溜了出来,将四周的积雪和泥土推开,恭恭敬敬地候在洞口旁。 老鼠一只接一只地往外窜,跑出来就自觉地往肥老鼠身后排,排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方块。 方块排好不久,洞口处就晃晃悠悠地出现了一个黄白色的身影。 宋昌愿迷迷糊糊地爬出来,四下看了一圈,入眼都是冰冷的雪白,只有北方是高而威严的城门,上头烛火点点。 赞许地拍了拍肥老鼠的肩,宋昌愿叼着路引,就开始找地方藏。 还没找到藏东西的地方,身后就传来了一些响动,宋昌愿一转身,就看到了墨殊的头。 没有身子,只一张惨白惨白的脸。浅灰色的眼睛幽幽地盯着她。 宋昌愿惊得毛都炸起来了,抬爪就将嘴里的路引砸了过去,路引啪地一声砸在墨殊脸上,好半晌才滑下半截。 口水黏黏糊糊。恶心得要死,墨殊扒下路引,气得一声怒吼,“宋昌愿!” 他蹭地站出来。随手掏出帕子抹了抹脸,怒气冲冲地要找人算账。宋昌愿早跑到那群老鼠背后去了,鼠海茫茫,一眼望去,连根猫毛都没见着。 脸上黏糊糊的感觉犹在,墨殊恶心得汗毛直竖,浑身起鸡皮疙瘩。又掏出帕子,抓起一把雪就往脸上擦。 擦完了就发现手里还有块路引。路引扔吧,去越国还用得着,不扔吧,他拿着恶心。他气得甩手一砸,将它摔在地上,狠狠踩了两脚。 踩完还没出够起,墨殊一抬眼就瞥见一片绿豆光的光海背后,多了一对龙眼那么大的光团。他立即弯腰,抓起一团雪球,扬手就抛了过去。 喝醉酒的宋昌愿反应不够灵敏,身子一挪,抬起头,一团雪正正砸中她的脸。 “嗷呜——” 一声狼嚎响彻曲沃。 城墙上忽然有些响动,一个士兵慌道,“前面……是不是有狼?” “慌什么?”尉官骂道,“你在高处它在低处,还能跳上来吃了你不成?”说着他指了指前方,“声音是从前边来的?” “是。” “那正好,今儿有狼肉吃了,弓箭手准备!” ☆、章七五 硝烟四起 那位尉官的回音在城门前回荡着,话音刚落弓箭便从四面八方射来,墨殊往前踏了一步,刚欲出手,突然耳朵一动,猛一回头,身后也有弓箭嗖嗖射来。 前有狼后有虎,走也来不及了,墨殊心思电转,脸色发黑,到底是谁?!路虎姬思正也是面色惨白,望着前后夹击的弓箭吓得无法动弹。 唯有宋昌愿神情淡然。打了个酒嗝,手一挥,大批老鼠涌向地道。 说时迟那时快,前后两批弓箭瞬间飞至。三人浑身汗毛竖起,僵在原地。眼见着弓箭一前一后射来,两头箭尖互相对上,啪地一声,城门来的弓箭就被刺了个对穿,瞬时散落成条。 身后来的弓箭后发先至,在刺穿了对方的弓箭之后,还保持着原来的速度。嗖地射向了城墙。 所有从城墙那里射过来的弓箭都被打了回去,箭雨中三人安然无恙,姬思正瞪大了眼,猛地转头看向墨殊。眼神不可置信。 墨殊也在推断对方的来意,他屏着呼吸,神思高度集中,一时间四面八方的声音都收入耳中。 前方城门上被弓箭射中的痛呼声,身后有条不紊拉弓挽箭时的吱吱声,右边嘈杂纷乱的马蹄声,都与左边可怕的安静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后还有一两句熟悉的齐国话飘过来,“让你射灯下不是让你射灯笼!灯下黑你懂不懂?” 灯下黑灯下黑……墨殊蹙着眉闭上眼,还在晋王宫时锦阳公主笃定的话语蓦地在脑海中响起,“你在外头有人接应是不是。” 兄长那天的话也跳了出来,“疾火卫失踪,安黎不见踪影……” 脑海里声音杂乱,光影纷纷,送别疾火卫时的画面蓦然蹦出,两方身份不明的刺客,一方公皙平的亲卫。以前的所有不解如珠连上,骤然串出一个可怕的真相。 墨殊猛地睁眼,转身望向前方,声音凄厉。“安黎!” 身侧弓箭嗖嗖而去,无人回答他的话语。东边的马蹄声越来越清晰,士兵们的声音高昂有力。 “杀——” 马蹄声如惊雷鼓,敲得地面都微微震动。喊杀声里,千军万马冲向曲沃城门。 前前后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7 后的弓箭雨都停止下来,没人回答他的话,墨殊眸中失望。转头迎上姬思正惊疑的目光,他侧过脸,看着远处的兵荒马乱,忽然眸光一凝。 冰冰暗夜冷冷雪光里,于成百上千匹枣红黝黑乳白的马群中,那匹淡金色长鬃毛的马分外惹眼,长长的鬃毛在雪光下流金璀璨,墨殊一惊。说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它怎么在这里?” 好似听到他的话一般,淡金色的马蓦地抬起头,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声嘶鸣,掉头就冲墨殊跑去。 马蹄踢踢踏踏,少顷那匹淡金色的马儿就长嘶一声,高傲地抬起头。停在墨殊面前,在它身后,还跟着十几匹花色不一的马。 墨殊惊喜地拍拍它的背道,“你不是在王宫么?怎么会从那里跑出来?” 姬思正忽然开口,声音听着有些冷意,“王兄一直想驯服这匹马,特意将它从丰园调去王宫,只是总不得方法。马儿又绝食,王兄无奈之下只能将它送回园林,岂料它却半路失踪,想不到在……” 墨殊转过头。神情凝肃,极冷极淡,声音更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认真,“在丰园驯服了它是我不对。但是正殿下,殊绝没做过半道劫马的事。” 姬思正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姑且信你一回。” 墨殊笑容灿烂,“时间会证明一切!”他翻身上马。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淡金马儿身后的母马都温驯得很,姬思正随手拉过一匹马,翻身上去一甩马鞭,马儿瞬间飞奔而去。 墨殊骑着马回过头,白雪覆盖的繁华都城越来越远,城门口的战火激烈,长枪短剑相撞的火星袅袅升起,那一点微弱的火星还未升高就消失在了夜空。 硝烟四起的时代,天下注定不安宁。 那些熟悉的身影早已融入了纷飞的战火里,墨殊回过头,不再去看那些东西。 旋即觉得哪里不对,他低下头,某只猫不知何时爬了上来,两只爪子紧紧地揪着马鬃毛,趴在马头上打瞌睡,她身上还粘着酒糟,风一吹就簌簌地掉。 …… 两个月后。 “主子,姬先生。再有十天我们就能出晋国了。”路虎一手抓着马缰,一手卷起羊皮地图,对身旁的两人说道。姬思正那个公子的称呼太过骇人,便让路虎改称为先生。 “还要十天?!”姬思正苦着脸。委屈地伸出手揉了揉屁股,小声嘟哝道,“骑马了骑这么久,屁股都坐疼了!你们的屁股是铁打的不成,怎么一点事儿都没有?” 两个月痛苦的马背生活,姬思正早就练出了一边策马一边分心做其他事的技能,以及苦中作乐的精神,说着他就朝马脖子上坐着的宋昌愿抱怨道。“昌愿你说是不是?” 宋昌愿闻言瞥了他一眼,然后往马头上挪了挪,很是无语地腹诽,你的屁股才是铁打的,不对你们全家的屁股都是金子打的! 姬思正:……“你那是什么眼神?我难道还说错了?” 宋昌愿伸出一只爪子捂住耳朵,忧伤地垂下头,你是老大你最大,你说什么都没错! 两个月前她喝醉酒耍酒疯,然后就被墨殊很嫌弃地丢到了姬思正的马背上。本来这也没什么,谁知道姬思正似是受了刺激一般,突然就话多起来,整日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一连说了两个月,生生说得她能听懂晋国话。 墨殊瞧着她沮丧的模样,勾起唇轻笑一声,转开了头。 前方忽地出现了一座山。 一路走来,晋国地形皆是地势平坦的平原,这种不算太高的山丘还是第一次看见,望着山丘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墨殊勒住马缰,放缓了速度,“前面是新河郡?” 姬思正细思了一阵,便答,“不错,正是新河郡。” 两人都沉默起来。 新河郡属于晋国边境,一早就被齐国攻陷了。要过此郡,晋国的路引是行不通了,只是这会儿要去越国,新河郡非过不可。 沉默的气氛中,风吹树叶声飒飒,一阵极轻的马蹄声响起,宋昌愿猛地抬起头,前方出现了一队人马。 ☆、章七六 女将羲霜 树木葱郁,枝叶葳蕤,白雪绵绵,距离隔得也远。 .一眼望去,宋昌愿只能看见那些马蹄和人腿。 马蹄都用布包着,她顿时恍然,怪不得马蹄声这么轻。扭头看了看墨殊,墨殊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手一动,刚欲掉转马头跑路,林间风声乍起,两个人影从马背上腾飞而起。飘到了他们身后。 那两人外披黑色斗篷,内着银色甲衣,斗篷帽子深深地挡住了他们的面容,只能看见鼻子和嘴。 这是当初在明曲山上见过的公皙平的亲卫! 去路被阻。墨殊也不慌,很自然地将马头掉转过来,“敢问阁下何人?” 宋昌愿顿时就翻了个白眼,都认出来了还装什么装? 林子里有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明亮而灿烂,“公子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才几月没见,就不记得谢某了?” 马儿加快了脚步,少顷便露出人影。一队人皆是黑斗篷银甲衣,为首那人,青锦束发,墨眉如柳。星眸熠熠,正是谢青。 谢青扫了众人一眼,看着姬思正道,“正殿下。” 姬思正微微颔首。 而后他又低头,看着马头上的宋昌愿,灿烂一笑,眉目弯弯,“昌愿。” 宋昌愿:“喵~” 墨殊就淡淡地瞟了她一眼。 宋昌愿:…… 她缩了缩头,弱弱地反驳,这又不能怪她,谁让谢青的声音太明亮太温暖,她下意识地就应了…… 谢青瞧了眼众人,也不在意那奇怪的气氛,星眸熠熠发光,笑容明亮,“公子可是要去越国?” 墨殊挑了挑眉。“这般笃定?何以见得?” 谢青跳下马,笑意盈盈,“自是在齐熙王身上看出来的!” “与他何干?” “若是与他无干公子这会儿要回的只怕就是齐国了。”谢青嘴角噙着笑意,明亮如星的眸子别有深意。“晋国就如同那百年木屋,基底白蚁满筑,早就摇摇欲坠了。王权被架空,政权被赵、魏、韩三公掌握在手。官员**,只知寻欢作乐,不知为百姓谋褔……”他忽然转过头对着姬思正笑道,“正殿下你也别瞪我。谢某说的可都是事实。” 姬思正转过脸,面色难看,却抿着唇不说话。 谢青微微一笑见好就收,也识趣地不再提此事,他继续说道,“晋国虽说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可要推倒也不算难事。端看齐王愿不愿意耗费兵力了。” 墨殊神情漠然,眼神冷冽,袖子底下的手紧握成拳,几乎都能预料到谢青接下来的话了。 谢青笑容明亮。声音平静,“不过很显然,齐王不愿,他宁愿将自己的庶子送去为质。宁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8 愿冒着天大的风险将齐国最优秀的将士埋伏他国,宁愿多等四个月,也不愿意让齐国百姓多受一点苦。” 他的声音忽然也多了一丝飘忽不定的幽凉的意味,“齐熙王倒还真个好国君呢!” 姬思正惊愕地听完这一番话,转头望着墨殊苍白的侧脸,心中滋味复杂难言,眼神既叹息又同情。 齐熙王的确是个好国君,但却不是个好父亲。 墨殊抬起头。无视其他三个的目光,径直看向谢青,“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那双浅灰色的眼睛里云遮雾罩,看不出任何情绪。谢青也不以为意。泰然自若地笑,“殿下与谢某一同回秦国如何?” 饶了半天原来目的在这里!墨殊眼神一闪,兀自低头沉吟,并未急着回答谢青的话。 可是他不回答有人却替他回答了。远处一道女声扬起,“他不会跟你回去!” 众人皆是一惊,齐齐扭头看去,那匹枣红色的大马似闪电般奔来。众人只觉眼前一闪,那匹马便奔至眼前。 枣红大马嘶鸣着停下,众人的视线自然而然的落到了马背上的女子身上。 那个女子雪衣乌发,大红的披风上还染着雪花,她跳下马,冲墨殊点了点头,便甩着马鞭在谢青身前一尺远停下。 女子身量极高,几乎与谢青一般高大,站在一群气氛诡异的人中央丝毫不见胆怯,一身气势沉稳内敛,似千年冰潭里冒着冷气的寒剑。 她扬起眉挑剔地扫了谢青一眼,道,“谋士?” 女子的嗓音不怎么好听,很沙哑,那是常年在沙场上厉声嘶吼生生喊哑的嗓子,还能听得出少女声音里该有的一丝甜意,让人一听便仿佛看到闺阁中的清冷少女,跑去沙场练兵时的身影。 谢青有些讶异,便着重看了看她的脸。浅白中透着红润的肌肤,脸颊上依稀能看到浅浅的刀痕。朱唇琼鼻,凤眸清明,秀眉凌厉,自有一种与众不同的英气。 他眉梢一挑。“将军?”见女子点头,他的眼睛里便闪过一丝了然。“秦国,谢青,”他道。 女子眸光如电,也在打量他和他身后的那些亲卫,闻言点点头,“齐国,越羲霜。” 越羲霜似是在战场上喊惯了。嗓音一低下来便沙哑得难听,原本还能听出来的少女的甜意瞬间消失而去。 这个名字可是响彻四国,谢青神色平静,并不见诧异,“越将军与那些娇滴滴的贵女真是不一样。” 越羲霜看他一眼,想也不想就回,“你也跟那些假惺惺的门客不一样。” 谢青一噎,一阵哑然,随即便放声大笑起来,“越将军真是爽朗大方与众不同。” 越羲霜清冷的脸上也染了一丝笑意,却只淡淡点头,平静地受了这句评语,“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我们公子是不会让你带走的。” 谢青眨眨眼,笑意明朗,“这是自然,谢某本就没有强迫殊殿下的意思,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是殿下自己要走,这可就与谢某无关了。”他的笑容依旧明亮,话语却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 越羲霜只做没听见,对谢青颔首道,“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谢青侧身让出道路,“请——” 一行人骑马离去。 谢青站在后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眸中光华闪烁,身旁的御龙卫上前低声询问道,“先生,我们……” 谢青淡淡一笑道,“跟上去!” ☆、章七七 前路茫茫 一行人骑着马走在树林,越羲霜侧过头,看着姬思正道,“这位是……” 姬思正忙抱拳行礼道,“在下姬思正。” “哦,公子正,久仰大名,”越羲霜嘴里说着久仰的话,面上却清清冷冷,并未出现多少恭维的神情,她清冷的眼睛看着姬思正,“越羲霜。” 虽然方才便听她提过她自己的名字。可这会儿再次说起,姬思正还是眼睛一亮,眸中敬仰,“齐国第一女将。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越羲霜便淡淡颔首,“不过是世人夸大了的虚名。公子过誉了。” 她的目光往下一转,落到趴在马脖子上直勾勾看着她的宋昌愿身上,对上那双湛蓝的眼睛,越羲霜眼中光芒一闪,道,“这位想必就是太后娘娘送给你的那只……”她眯着眼,似是在想那只猫的名字。 墨殊便提醒道,“宋昌愿。” “对。就是宋昌愿!”越羲霜击掌叹道,目光又落在宋昌愿身上,着重地看了看她的体型,道,“你果然没辜负对太后娘娘的承诺。” “嗯?”这话说得没头没脑的,墨殊便愣了下,一时反应不过来。 越羲霜面无表情,可眼里却净是狡黠,“当初你离开的时候不是说要把那只猫养得白白胖胖的回去见她么?养得的确是很胖。” 墨殊顿时失笑,“这可不是我养的。”说着瞥了眼某只眼睛瞪圆愤愤不平的猫,“这些膘可都是她自己养出来的!” 宋昌愿听得直点头,没错!老娘凭本事养出来的膘,凭什么说是墨殊养的!? 不经意间捕捉到墨殊窃笑的神情,尽管被他立即收了回去,宋昌愿头一顿,哪里不对? “她自己养出来的?怎么养?”姬思正好奇地插嘴问道。 “怎么养?”墨殊瞟了一眼宋昌愿滚圆的体型。眼中的光别有意味,“一天三顿,顿顿五碗,这还只是正餐。还没算她闲时吃的点心晚上吃的宵夜,比……”猪都还能吃。 宋昌愿一跃而起,扑了上去,你才比猪还能吃! 墨殊往后一侧。躲过她的偷袭,随即就身子一晃,回到原地,他还来不及偷笑。只听啪的一声,宋昌愿的尾巴打到了他脸上。 宋昌愿在扑过头的时候甩了下尾巴…… 众人哄堂大笑。 …… 新河郡,客栈。 客栈外头的积雪都打扫得干干净净,堆在篱笆一侧。北风冻得人手脚发麻,守在外面的士兵却一动不动,面色严肃,宛若一尊塑像。 守卫的士兵数量很多,客栈外却安静得落针可闻。客栈里的说话声便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一个清冷沙哑却又爽朗的女声。 “此次出行前王后娘娘特意将我召去未央宫交代了一番。” 墨殊放下手中的筷子,看向越羲霜,“她说了什么?” “她说……”越羲霜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努力学着王后娘娘的姿态语气道。“齐晋两国之间的战争并不是我们能预料到的,你也莫要放在心上,尽到了自己的职责便好,百姓也不会怪罪于你。你只管回来便是。” 说完越羲霜便望向墨殊,眼里亮晶晶的,似是在期待什么。 墨殊咳了一声,冷冷地道。“画虎不成反类犬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79 。” 居然敢说她学得不像?!越羲霜冷笑一声,也不恼,只冷声说道,“你们还愣着作甚?公子都吃饱了。饭菜不收下去留在这里任它给苍蝇吃么?” 旁边伺候的亲卫干咳一声,硬着头皮走上前收碗。 他们才刚坐下不久,饭菜都没吃几口。墨殊将筷子重重一搁,亲卫们便止住了脚步。 越羲霜却一点儿也不急。“你们这亲卫的工作可做得真好,果然不愧是公子殿下的亲卫。” 这反话说的,众亲卫都冷汗涔涔,不敢再犹豫。当即便走向饭桌。 墨殊冷着脸狠狠地咬牙,“你学得真像,再没见过比你更像王后的将军了,就是母后亲至也不及你……”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越羲霜顿时放声大笑。“行了,吃你的饭吧,不逗你了!军中事务多,我还得去处理,你们好好休息一晚,明儿我再派人送你们回去。” 宋昌愿则望着越羲霜,两眼放光,她还是头一回见到有人这么轻易就能制住墨殊那坑货的。 “回去?回哪儿去?”墨殊动作一顿。 越羲霜也有些发蒙。“自然是回齐国去了。” 墨殊蹙起眉,“明日回?这么快?” “不然你还留着陪我上战场?” 墨殊:“……不行么?” 越羲霜眨眨眼,“你想看着王后娘娘与太后娘娘一起在军营唱歌么?” 墨殊:…… 越羲霜喜欢唱歌,她在军中有多少年,越家军就唱了多少年的歌,每个无事做的晚上,她都领着越家军几万的汉子围在篝火旁一齐唱歌,若是朝中有钦差特使下去,无论是谁,都得唱上一首。 朝中不知有多少五音不全的大臣被她按着在众将士面前嚎了一首,自此再不敢踏进越家军一步。 祖母与母后唱不唱歌他倒是无所谓,但这两位要是真来了,他只怕也得被人好一顿收拾。 越羲霜见他无话可说,灿烂一笑,转身边走边道,“行了!明儿送你回京。我先走了!” 她抛下这两句话走得爽快,留下墨殊愁上眉梢,望着一桌饭菜,瞬间失去了胃口。 姬思正凝视着墨殊的神情,默默地扒着饭,暗暗思忖着自己的去处,齐国不是去不得,只是他的身份太过尴尬,哪怕明知墨殊会留着他,他没脸也不想留在齐国。 宋昌愿这头也在暗自思量着自己未来的去处。组织里有规定,任务一旦完成,便要回到组织里。她本就是将护送墨殊这件事当成一桩任务来完成的。如今人快回去了,她便也该离开了。 就是不知道,该上哪儿好…… 从小到大将一件事情反反复复地做,她都做出了一种习惯性,如今没了组织可回,宋昌愿忽然就不知道要去哪里歇息了,心底有一些酸意在往上窜,忽地就生出了一种迷茫感。 宋昌愿想得入神,也就没看到,墨殊正深深地凝视着她,望着她茫然的神情,浅灰色的眼睛深邃如渊…… ☆、章七八 撞着兔子 一顿饭吃得是各怀心事。墨殊姬思正宋昌愿三个都忧心着未来的去处,有一口没一口地嚼着饭,路虎猜出了自家主子的心思,心中一悸,也不敢多说,只顾埋头扒饭,扒着扒着动作也慢下来,吃得食不知味。 四个人吃的东西加起来都没三碗饭,却坐了半个时辰。饭毕,各人都回到各自的房间里收拾东西,宋昌愿就坐到窗户上,望着窗外的雪景发呆。 天色黑沉。万里雪色,近处还能见到篝火冒烟,火星随着旌旗飘扬。宋昌愿听着墨殊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走动的轻轻的脚步声,听着底下低低的说话声。心里莫名有一点点的空…… 四周忽然就寂静得没有声音,耳朵里只听得到房间里轻轻的水声,仿若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拨动了粉树下碧绿的湖水。大雾濛濛,视野里只余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天地极静,清凉入心,沉静了许久许久,一阵狂风呼啸而来,卷起地上的沙粒直往脸上刮,打得脸生疼,宋昌愿一惊。骤然回神。 地上的火焰依然跳动着,守卫却少了许多,士兵们无声地在雪地里巡回走动,不时地伸出手哈几口热气。客栈里灯火已熄,身后也是一片黑暗。 宋昌愿转过身,望着房间左侧的那张床。墨殊阖着眼,浅色的睫毛似合拢的蝶翼,外面的月光映着白雪,照在他半张脸上,一明一暗,明的白如象牙亮眼,暗的白似珍珠莹光。 就这样吧,他要回齐国去,那她的任务也完成了,也该走了。组织规定的,任务完成立刻回去。 宋昌愿静静地看了他一阵。然后转过身就要往窗下跳。 身后墨殊忽然睁开眼,浅灰色的眸子静静地望着她,低沉的嗓音如月清朗,“你要走?” 嗯。宋昌愿转过身,望了他半晌,点了点头。 他半撑起身,乌发便倾泻而下。滑进雪白的中衣里,象牙白的锁骨上,“去哪里?” 不知道…… 墨殊便垂了眸,浅色的睫羽蝶翼般扇啊扇。雪光映在他象牙白的侧脸上,浅灰的眼睛都掩在阴影里,莫名地就生出了神秘莫测的感觉。 少顷后,他颔首道,“你走吧!” 心头莫名一颤,宋昌愿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跳了下去。 雪地里,一只黄白色花纹的猫慢慢走着。留下一串笔直的梅花印。墨殊站在窗前,眼神深邃,半晌,他冷笑一声。“没良心的东西!走得可真是潇洒!” 雪地里那个没良心的东西走了一刻钟后,忽然身后觉得有些不对头,转头一看,后面豁然跟着两个人影。 一个深蓝胡服外披石青斗篷。一个天蓝广袖深衣罩雪白披风。 一张脸苍白英气而昳丽,一张脸稚气纯澈而天真。 宋昌愿:……这俩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时间回到一刻钟前。 墨殊取了包袱,趁着守卫巡逻还没回来,也跟着往窗下一跳。急匆匆跟着那些脚印走了。 刚走出不远,树下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我就知道你待不住!” 墨殊转身,就见到了从阴影里走出来的姬思正。 他眉梢一挑。“我的意图就这么明显吗?” 姬思正稚嫩的脸上一片冰霜,“本公子自己推算出来的!” “哦?洗耳恭听。” “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那我说了你可别哭鼻子!”姬思正面色严肃,“世人皆知纯慧王后善妒……” 墨殊一听这话,立刻掉头就走。都不等人把话说完。身后姬思正急急忙忙追上,“你跑什么?” 墨殊:“因为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跑快点别玷污了我的耳朵。” “你……你怎么骂人?”姬思正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我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0 说的都是事实。” 墨殊就斜睨了他一眼,“坊间传言也能算事实?” “难道不是?”姬思正有些发蒙。 墨殊就正了脸色,声音忽然温柔,“母后很好。她待我们都极好,”而后他话锋一转,“我要离开另有缘由,虽然你瞎蒙给蒙对了,但我要离开绝不是因为母后!” 他脚步极快地走了一段路,忽然想起了什么,慢下来看着姬思正道,“你在那里等了多久?” 姬思正就咳嗽了一声。弱弱地道,“用完晚膳后……” 墨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感情这厮就是瞎猜出他的意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在来了个守株待兔!然后守了半夜还真给他撞上了他这只兔子! 宋昌愿听完他俩七手八脚一通争吵也很是无语,连话都懒得跟他们说了,就等着他俩说完安静下来,然后望向墨殊,你跟着我作甚? 墨殊:“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咱俩互不相碍,”见宋昌愿就要反驳,他立刻就补道,“再说了路又不是你的,我就是要跟着你你又能如何?” 宋昌愿:…… 她再看他一眼,墨殊立刻道,“你现在打不过我。” 宋昌愿再次无话可说。 行。你有理,爱咋地咋地。 她转头继续往前头,身后两人亦步亦趋地跟着,没走多久,路前方又出现了一头拦路虎。 拦路虎谢青坐在马上,很是困倦地在打哈欠,手里捧着个汤婆子,看见他们就跳下马,捧着汤婆子直哆嗦,“你们终于来了!” 三人:…… 好似一个偷偷盘算着要离家出走的小孩,拎着包袱没走多远,全天下就已经知道了这事出来跟他唠上几句一般。 墨殊却颇为冷静。寒风中他的声音冷冽清朗,“先生想要做什么?” 谢青就笑弯了眉眼,星眸明亮,宛若河畔杨柳树下温润无害的少年,“公子还记得当初那个人情么?” 记忆立刻就回到了摔下山崖掉进河水的秋夜,想起那个骑在马上守在河边的明亮的少年,墨殊眯了眯眼,“先生想要什么?” 谢青笑得像只狐狸一般,“谢某想在齐国讨个官职。” 墨殊顿时就笑出了声,“公子皙平门下的谋士,以先生之大才,若真想讨个官职,你直接与皙平殿下说一声,料想皙平殿下也不会不给你,何必委屈来我齐国这小国。” “可是我们殿下身边没有如越将军这般英气的美人啊!” 墨殊便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先生可是认真的?” “自然是认真的!” “那敢问先生想要个什么样的官职?” ☆、章七九 眼睛颜色 “也不用多大的官儿,我看越将军手下的那个文书就很不错。”谢青低着头手里抚着那只汤婆子,睫毛扑扇扑扇的,说得漫不经心。 这种强装淡然的神情看在墨殊眼里,只能说明两个字——有鬼! 于是越看越蹊跷,墨殊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勾唇一笑,也答得浑不在意,“好啊!” 其余两只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看着他,一副他脑子进了水的模样。 谢青闻言大喜,立刻将背上的包袱取下。拿走马鞍,取出笔墨纸砚铺在马背上,笑眯眯地望着墨殊,“殿下请——” 这时候入朝为官。皆需由人举荐,举荐者还须是有名望、有地位之人,而被举荐之人,只消有才能。是哪国人都不重要的,也无人在意。 见到谢青这般架势,墨殊一声轻笑,“呵,还真是有备而来啊!” 谢青拿出一个竹筒,从里面倒出一点水,站在边上磨墨,“殿下可是要离开了的。不准备得齐全点,万一殿下以此为借口走开了可如何是好?” 墨殊走上前拿起毛笔一边写一边道,“本殿就是那种不讲信用之人?” 谢青站在一旁,笑容明亮如阳,纯粹干净,“现在看来不是。” 这话算是很无理的了,墨殊也不恼,眸子笑得弯如月牙,干净得好似邻家大男孩,没有一点心机。 他提起笔唰唰几下就写好一张举荐书,而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印章,盖下大印。 “好了。”墨殊的声音清朗如风,温柔得不像话。 宋昌愿打了个寒颤,一脸古怪地盯着他,这货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被人逼上门来要人情,尽管谢青一直笑语盈盈。但这个人情可是谢青以空手套白狼的手法给要来的。宋昌愿觉得,以墨殊那种心黑的性格,无端端被人占了一个大便宜,他要能笑出来那定是暗地里做了什么手脚。 可是有谢青在一旁看着。他能做什么手脚?宋昌愿很是不解。 谢青拿起纸大略地扫了一眼,然后面上露出笑容,“多谢殿下。” 墨殊只淡淡地点头,转头看了姬思正宋昌愿一眼。示意两人跟上,而后便离开了。 两人一猫便继续往前走,走出很远,再看不到谢青的时候。姬思正停下来,“我们就这么走着去吗?” 宋昌愿:…… 墨殊:…… 昂起头看了看旁边的人,宋昌愿的眼神很是鄙视,墨殊干咳一声道,“出门的时候走太急了就给把千宝给忘了……” 千宝,顾名思义,就是那匹淡金色的千里宝马。 于是又折回去牵马。 折腾了半夜,总算是再次启程了。 …… 第二天。路小虎醒来的时候,内心是崩溃的,客栈里空空荡荡,冷冷清清。除了掌柜的店小二以及几个卫兵,什么人都没有!不该走的都走光了,只留他一个…… 马厩里连马都给全部带走了…… 越羲霜迅速将客栈里里外外都察看了一番,然后回到路虎面前。冷着脸问道,“你主子呢?” 主子的事他怎么会晓得?路虎也很委屈,除了昨晚用膳时透露出来的那点口风,主子什么都没告诉他。 不过到底也是跟了墨殊那么久的人。路虎只稍稍一想便猜出了自家主子的意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顶着越羲霜越来越冷的目光,他硬着头皮。揪着眉捧着心一脸心痛地道,“回将军话,我们主子也不容易,他也苦得很……” 越羲霜没兴趣听他那些官话。不客气地打断他,“所以他是偷溜了?” 这个词用在自家主子身上怎么听怎么别扭,身为主子的贴身侍卫,怎能任由他人诋毁自家主子的形象?路虎立即站出来。振振有词地与越羲霜辩论道,“主子那怎能算是偷溜……” 越将军的脸色很难看,越将军的眼神很凶残,好像他再多说一句就能吃了他一般。路虎一噎,很识相地改了话风,“对!主子就是偷溜了!” 越羲霜很不耐烦地摆摆手,“这话你留着跟王后娘娘解释去!” 路小虎就被人扔回了齐国。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1 十天后,一户人家里。 雪压弯了树枝,盖满了茅草屋顶,堆出了一个粉妆玉砌的世界。茅草屋里,两人一猫围在火炉旁。裹着厚厚的棉被瑟瑟发抖。 一对老夫妇端了三碗热汤出来,“来,喝碗姜汤暖暖身子。” 墨殊和姬思正激动得接过姜汤,“多谢大爷大娘。” “一碗汤而已,不值当什么,倒是你们俩,可怜见的,怎么就掉水里了?这大冬天的,冻坏了吧?” 这户人家也不大,屋子中央放着火炉,旁边就是炕,大娘说着,顺势就往炕上一坐。 姜汤刚煮出来,烫得很,姬思正就不急着喝,闻言笑道。“我们也是不熟悉这儿的地形,怎么也没想到那底下还有个湖,马儿没刹住脚步,就滚下去了。” 晋国地势平坦,无高山多丘陵,这回他们便是走上了一个小山丘,都道下坡容易上坡难,眼见着要下坡了,两人便没怎么管马儿,任由马儿兴奋地往下跑,谁成想坡下就是一个湖,猝不及防之下就栽了进去。冻得脸都紫了。 大爷就看了一眼外头成群的马儿,问道,“你们俩是贩马的?” 墨殊顿时呛得直咳嗽。 千宝是千里马中的千里马,速度快耐力佳不说,还自带吸引其他马儿的魅力,走到哪儿就有马儿跟到哪,数量还越来越多。 屋外那一群马,全是千宝吸引来的。 商人地位低下,姬思正墨殊两人都没想过要当贩马商,被大爷这一问,都呛得不知如何作答,大爷也就当他俩默认了,朝外头瞧了瞧,大爷就道,“那些马儿都掉水里了吧,哎呦可别着了凉,万一得马瘟可就不好了,俺过去瞧瞧。”说着就下了炕。 墨殊就朝大爷道,“大爷您别忙活了,放着待会儿我们自己来吧!” “就刷刷毛的事儿。”大爷推开门就走了出去。 大娘就在旁边笑道,“没事儿,让他忙活忙活,老头子闲不住!” 她说着就朝墨殊看了一眼,正巧看见墨殊眼睛的颜色,顿时就哎呦一声,惊道,“你这眼珠子的颜色可真是稀罕哪!” 墨殊就笑笑,随口胡诌道,“家母是羌国人士。” 大娘盯着他的眼,皱着眉头苦思,“你这眼睛的颜色我怎么好像听人说起过……” ☆、章八〇 昌愿大人 大娘皱着眉头回想着,眼睛无意识地乱瞟,然后就瞟到了从头到尾没出声闷头喝汤的宋昌愿身上,一对上那双海洋蓝的猫眼,大娘就倒吸一口凉气,惊道,“哎呦喂我的个乖乖,这小猫崽的眼睛还是蓝色的哪!跟齐国来的那只可真像!” 大娘就低下头,矮着身子直往宋昌愿身上瞄。“那个叫什么来着?宋……宋、宋昌愿!对!就是叫宋昌愿!哎呦这可真巧,你们说是不是?对了对了,齐国那位质子的眼睛好像也跟常人不一样。是什么颜色来着?”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就往墨殊方向瞟,“好像是灰色的……”大娘说着就呆住了,愣愣地看着墨殊。墨殊把头埋得低低的,捧着碗将脸挡了个严实。 她再回过头看看宋昌愿,宋昌愿神色沉静,大大方方地任她看,却也垂了眸,没让大娘看到她眼底的颜色。 大娘惊愕得一会儿看看这边。一会儿看看那边,然后就吓得从炕上跳起来,连滚带爬地往下扑,对着墨殊就磕了个头,“参、参见公子!小妇这厢……” 墨殊无声地叹了叹气,放下碗,起身扶起大娘,“大娘不必多礼。” 大娘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起了身,目光就放到姬思正身上,“那这位是……” 为了掩藏行踪,在过去的十天里他们都是风餐露宿的,并未找人家借宿。今儿实在是事出有因才找了户瞧着家境殷实借宿的,谁能想到齐国质子与宋昌愿这样出名,才坐没多久就让人给认出来了。 姬思正也是偷走出来的。可不想让人认出了身份,他急急忙忙站起来,急中生智道。“在下是殿下的贴身护卫!” 墨殊:…… 姬思正才不管他是什么表情,见拦住了大娘,心下就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大娘一转身。看见宋昌愿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小妇见过昌愿大人!” 宋昌愿噗地就喷出了一口汤,吓得蹭地跳上了炕,夭寿了,老人家一把年纪的给她下跪,她就不明白了。怎么会有人喜欢别人把自己当坟墓下跪的? 姬思正千防万防,就是没有防到大娘会给宋昌愿也跪一下,顿时就惊在了原地。张着嘴不知说什么好。 墨殊就很无奈地扔掉手里的丝帕,重新换了一张,拉起大娘。“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大娘无需如此。” 大娘喏喏地应了。看他们的眼神里还是带着恭敬,起身后她也坐不住了,没了跟人唠嗑的心思。手忙脚乱地去给他们张罗吃的。 见大娘走了,宋昌愿这才放松下来,看炕头暖和得舒服。也懒得下去,干脆就在上面窝着了。 两个男子重新在火炉旁坐下。 乡野人家没那么多讲究,厨房就在左手边。大娘在里面切菜切得得得响。 听着里头切菜的声音,姬思正忽然问道,“大娘。你可知道晋国如今情况如何?” “晋国呀?”大娘叹了一口气,“没咯!” “没了?!”姬思正惊诧不已,“怎么会没了?” 晋国可是中原四大国之一,哪怕齐国兵力再强,可它原先毕竟还是一个附属诸侯国,断没有一个月不到就攻占了大它五倍不止的晋国的道理。 “还不是因为那赵合?”大爷忽然撩起帘子走了进来。他拿起一块布巾,拍了拍身上的雪沫。 “赵合做什么了?”姬思正急切地问道。 大爷抓起海碗,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喝完抹抹嘴,咣地一声将碗砸下,“三公们都不是好东西!” 时下官制都是以三公九卿划分的,国君之下便是三公:丞相,太尉,御史大夫。百姓们虽然说不全官员们的名字,可三公的名字一定是知晓的。 “到底发生何事了?”姬思正心急,面色就不自觉地冷漠下来。墨殊看了眼他的脸色,悄悄往宋昌愿的方向挪了挪。学着她的样子沉默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要知道,现在发兵攻打晋国的不是别人,正是齐国,这事儿不管怎么算他都没理,万一晋国出了点什么事儿,他被姬思正迁怒了可就不好了。 姬思正到底是一国公子,脸色一冷下来,身上那种摄人的气势便不由自主地散发出来了。 大爷心中一凛。也不敢再卖关子,老老实实地交代道,“齐国不是在曲沃埋伏了士兵么?十天前那些士兵就开始攻打曲沃,赵合、魏微和韩量三位就领着一众将士抵挡,用了两天时间挡住了齐兵,然后赵合就杀了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2 晋王,领着其余两公……自立为国了。” 姬思正身上的气势越来越可怕,吓得大爷都不自觉地降低了声音。可厨房里的大娘不知道这回事啊,她听着听着就把话头给接上了。 “可不是嘛,那赵合也忒不是东西了!晋王虽说是……那个了点,可他怎能杀了君王?这是要遭天谴的!” 宋昌愿听着就翻了个白眼,这些人果然都被洗脑洗傻了,国君都昏庸无能不管百姓死活了,他们还愚昧死忠地维护着他,就比如晋王,说他昏庸都算轻的了,大娘却连一点不是都不愿说。 大娘正生着火烧水,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未注意到厨房外一片死寂。 “要我说啊,那赵合就该是千刀万剐的!拉出去跟那什么比干一样挖心都不为过,杀了王室那么多人,还把那什么公主跟公子齐的人头挂在曲沃城墙上……” 轰!一道霹雳砸下,砸得姬思正面色惨白,坐在地上一动不动,失了魂一般。 墨殊见他如此,只能低声安慰道,“你、你莫慌,兴许不是锦阳公主也说不定呢。” 他的声音极低,带着自己都不确定的犹豫,晋国王室只有一位有封号的公主,其余皆是籍籍无名,若是赵合真要拎出一位来杀鸡儆猴,那人绝对会是锦阳公主。 他转头,漫不经心地抬声问道,“怎会将一个女子的头挂在墙上,要挂也该挂公子们的头吧!大娘你可知是哪位公主?” ☆、章八一 锦阳公主 “那位公主可不得了哟!听说那可是晋王陛下的嫡女哪!唯一一个有封号的,叫什么阳来着?” 市井妇人记坊间传言向来如此,重要的涉及嫡庶身份之类的东西,她会记得一字不差,要是再牵扯上一点儿香艳的闺房韵事,她能将人家祖宗十八代的名字都背得清清楚楚。 若是事情并不香艳,那就记点重要的身份,至于那些在她眼里不重要的人的名字,多半都记不大清说不出口。 只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位与公子齐一起被挂上城墙的女子,两人都能推断出来。 姬思正颓然地坐在地上,眼圈立刻就红了。他张着嘴喃喃念着什么,嗓子里却没有声音。 宋昌愿却看得明白,那是无声地——王兄……王姐…… 那个稚嫩却赤忱的少年。因着这一个月的奔波瘦了一大圈,连脸上的婴儿肥都瘦小了,眼里的光却没有消失过。却因为这个消息,眼底的光骤然暗跳,他低着头,一手撑着地。眼里的泪如倾盆大雨,啪啪打在地上。嗓子也在这一刻失了声,王兄……王姐…… 心底忽然有些心酸,宋昌愿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便转开脸,不去看。 大爷看着姬思正泪雨霖铃的模样,早吓得不敢说话了,脸色发白地不敢动弹。 墨殊只是默默地掏出了丝帕,折叠成长方形的一段,覆在姬思正眼上。 姬思正便听到墨殊的声音直逼进他耳朵里,“控制住你的情绪,如果你不想让你王兄王姐白死。” 他的手离开。帕子却还粘在姬思正眼睛上。姬思正也不动,只静静地坐在原处,安静得可怕。 过了许久。他取下帕子,眼圈依然通红,眼里却没有了泪水。 这时候大娘也煮好了饭。端了四碗肉粥出来放在桌上,肉粥里生姜味儿浓郁,大娘笑得和蔼可亲。“多吃点姜去去寒。” 这一顿饭吃得甚是安静。 吃完饭墨殊看了眼沉默得诡异的姬思正,便起身与大爷告辞,“多谢二位款待,只是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塞到大爷手上。“一点心意,大爷过日子也不容易,就收下吧!” 墨殊动作极快。没等大爷拒绝就退了出来,牵出马儿走了。 这个村子不大,一刻钟后便走了出来。四下无人。荒野寂寂,一直低着头的姬思正忽然抬起头来,神色极冷。眼圈发红,可眼神却十分坚定。 “殊殿下,我要回曲沃一趟。”他的声音里。是一往无前的坚决,带着冬日冰湖的霜冻,破釜沉舟般令人震撼。 宋昌愿惊讶地看着那个忽然变得有些陌生的少年。神思一恍,几乎以为看到了星夜,那种坚定的不顾一切朝着目标走去的神情。真的跟星夜好像…… 墨殊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没有什么好送你的,只有这张地图……” 姬思正伸出手接过就要收起来。岂料他话锋一转,“这个借你看,你也只能在这里看,能记多少是多少,待会儿可是要还的。” 姬思正勾起唇挤出一个难看的笑,打开地图便认真地记起来。一盏茶后。他将地图还给墨殊,“多谢!正就此告辞。” 墨殊将地图折好放回袖子,淡淡点头,“珍重!” 那个脸上带着婴儿肥的赤忱纯真还极正义的少年从此一去不复返,日后再见也不知他会变成什么样,是什么身份。宋昌愿望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 有信仰有目标的人生虽然苦些累些,但每一天都过得充实且有意义,偶尔放松下来也会觉得悠闲自在,哪会如她这般觉得日子漫长如流水,每天浑浑噩噩得过且过,只觉日子空虚无聊得紧。 有时候她真的宁愿身上有一副复仇重担压着。也不要每天将日子过得如**旬的老太婆一般。只是世事从来都是说来容易做来难,一个被固化了思维的死士,想要跳出那道框框谈何容易? 宋昌愿独自哀叹没多久,就感觉有道目光烈阳般打在身上,**得她想忽视都难,实在是无法集中精神想自己的事了。 她气冲冲地扭头,瞪着墨殊,你到底想干什么?! 墨殊只是见她身上暮气沉重一时好奇才盯着她看,哪里有想过要做什么?只是这下也不好解释。他眼神一闪,就道,“你想去哪里?” 要去哪里你自己不是都决定好了么?走了这么久都没问,现在才来假惺惺是想作甚?宋昌愿一脸无语,看傻子一般地看着他。 墨殊干咳一声道,“现在问也不迟。” 宋昌愿:你不是想去越国么?那就去呗! “那……你的眼睛是不是要掩藏一下?” 好啊,说了半天原来挖的坑在这里,宋昌愿目带煞气,危险地嚎了回去,你怎么不把自己的眼睛给掩藏起来? 真是呵呵了,眼睛要怎么掩藏?又不是像易容那般贴个人皮面具那么简单的,难不成还要拿块布把眼睛包起来装瞎子吗? 墨殊看懂了她的意思,抬起手挡着脸直咳嗽。 靠!还真让她猜中了!宋昌愿气得一爪子就挠了过去,你怎么不自己瞎?! 嘶啦一声,袖子开了口,墨殊悻悻地缩手,将扯下来的布条缠回去,“你真的不试试么?” 宋昌愿白了他一眼,欲盖弥彰!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3 她要真缠个布条在眼睛上反而更明显好吗? 墨殊就小声嘟囔,“你又不变人,你要是变成人我们的目标反而没那么大……” 宋昌愿:……人形不是她想变,想变就能变的。 无计可施,她便趴在马脖子上叹气,一双猫眼骨碌碌打转,宛若莲叶上的晶莹露珠,转着转着突然凝住。 荒野里除了雪就是雪,以及稀稀拉拉的几棵歪脖子树,飞禽走兽还真难见着,一来现在是白天,二来么,这种战乱时期白天出现的野物基本都被人逮光了。 宋昌愿看的就是那棵歪脖子树……上的空鸟窝,那个鸟窝怎么看怎么像篮子,她灵光一闪,激动地回过头。 ☆、章一 胖女难养 宋昌愿激动得抓着墨殊一阵比划,示意他弄个篮子把她装起来。 墨殊听明白她的话,皱着眉,想都没想地就拒绝了她,“不成!” 怎么不成? 墨殊就眼神古怪地望着她,“你见过哪个贩马的挎个篮子?再说了,你长得这么胖,上哪儿弄这么大的篮子去?” 立刻被人胖揍了一顿。 宋昌愿气得挥爪如影,你说谁胖你说谁胖?! 反正都已经被揍了。墨殊干脆就豁了出去,“本殿难道说错了?你怎么不找个镜子看看?都胖成什么样了?又矮又胖,说你是猪都侮辱猪了。起码人家个头还大……” 啪!一个猫爪打在他右脸上,墨殊不管不顾,摆明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继续补刀,“你简直就是个矮罐子!那种装腌菜的又矮又圆的罐子你见过没有?开口大,上面大下面大中间鼓的那种……” 啪!爪子拍在他左脸上,墨殊往后一倒,飞快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对了我可以拿个箩筐来装你。” 拿个箩筐……宋昌愿气得手都在颤抖。一拳打在墨殊鼻子上,揍得他眼泪汪汪,鼻血直流。 墨殊拿起丝帕堵着鼻血,嘴上还是不肯放软,“我还以为你真没有什么在意的事呢!原来还是有的啊……” 宋昌愿一怔,眼神一暗,爪子就缩了回去。 好在宋昌愿下手还知道分寸,血没多久就止住了,墨殊坐起来,恨恨地磨牙,望着那个暮气沉沉死气缭绕的背影,心头某个猜测陡然划过。心中一凛,他的眼神顿时就复杂起来。 冷风吹过,胳膊上的布条哗哗散开。墨殊收回眼神,重新将布条绑回去。 布条晃晃荡荡,就似深衣上的广袖一般。墨殊手一顿,对宋昌愿道,“要不你到我袖子里来吧?” 宋昌愿闻言就斜了一眼他胡服上的窄袖。胡服一般都是量身定制,十分贴合人的身形的,那窄袖小得顶多只能再塞张纸,她顿时就呵呵一声,她这箩筐都放不下的身材,那么窄的袖子能放得下? 墨殊面上顿时就有些尴尬。“我说的是广袖……” 宋昌愿:……挎个篮子行走的贩马商不常见,穿着广袖深衣亲自贩马的王公贵族就常见了? 墨殊:…… 不管宋昌愿怎么说,反正她被公子殊撸到袖子里去了。 于是乎路上就出现了这么一幕奇怪的景象。一位戴着帷帽穿着天青色广袖深衣的贵族骑马走在路上,右手的袖子鼓鼓囊囊。 其实这个没人细看的话是不算奇怪的,奇怪的是这位贵族身后跟着一大群花色不一的马儿。 孤身行走的贵族。领着一大群马儿,这个就怎么看怎么奇怪了。 于是走了两天后,墨殊迎来了一伙打劫的。 晋国此时正处于战乱时期。会来打劫的也不过是一群有点身手的百姓组合出来的乌合之众而已,根本难不倒武艺超群的公子殊,不用一刻钟。公子殊就放倒了一群人,把人揍得鼻青脸肿的生活不能自理,本来他还想反打劫一番的。不过在看到那些破烂的脏污的衣服之后,他就默默地收回了手。 公子殿下一点事儿都没有,这很好。不好的只有那群打劫的以及呆在他袖子里的宋昌愿。 那群打劫的突然跳出来,话都没说完就被人冲上去胖揍了,宋昌愿躲在墨殊袖子里。什么东西都没看到,连山贼们的话都没听全,也就根本来不及跑,就这么悲催地被晃了一刻钟。 是以墨殊一停下动作,宋昌愿就扑通扑通连滚带爬地翻到他袖子口,还没爬出去就吐得呜哩哇啦的。墨殊的脸登时就青了,急急忙忙把她抖出去,连话都来不及说就去换衣服了。 第二天宋昌愿为了预防万一,趴在袖子口上挂着,前头都很顺利,就是在墨殊走到一个石头极多的河滩上的时候,马脚绊了一下,墨殊一个不稳,就把她甩了出去。 宋昌愿体重太恐怖,直直地被甩到了河里,并且砸碎了河面上的冰,扑通一声沉了底。 墨殊笑得前仰后合。还完全没有过去把她捞起来的意思。 第三天,宋昌愿学乖了,趴在袖子中央,既不太深也不太浅,果然就一路平安地过了。 然后,事实告诉她,她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宋姑娘是位好死士这是毋庸置疑的,公子殊的洁癖不会因为季节变冷而减轻也是可以看出来的,可这两点结合在一起之后。事情就发生了一点微妙的变化。 宋昌愿每天坐在同一个位置从未挪动过,墨殊的衣服一天洗一次的习惯也从未改变过,当墨殊第二次穿上那件天青色的广袖深衣时,右手袖子上的丝线就出现了那么一点点的断裂口。 那天天色极暗,快要下雪了,墨殊有些急,催促千宝跑得飞快,马蹄踢踢踏踏声中,好像有一个嘶啦的声音,而后便有个沉重的撞击的闷声。 墨殊冲出去好远,才觉得袖子轻得奇怪,勒马停住,他抬起袖子一看,袖子底下出现了一个大洞,宋昌愿不见踪影。 而在很远很远的后方,隐隐约约地传来了一声悲愤的狼嚎。 墨殊望着那个洞,脸上瞬间呆滞。 忍俊不禁地赶回去,捡回那只蔫头耷脑的小胖猫,墨殊将她扔到左边的袖子里,一边走一边数落道,“叫你吃这么多!现在知道厉害了吧?” “嗷!”姑奶奶那是生理需要! “不行,你真的得吃少点了,你再这么呆下去我所有的衣服都破了怎么办?” 老娘一点都!不!胖! “对,你不是胖,你就是坐垮了一杆枰而已。” 老娘坐塌的不是枰! “哈!你自己都承认了,你知不知道这十来天我过得有多辛苦?为了带上你,我右手的肌肉都练出来了……” “嗷呜!”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墨殊一挺胸,“试就试!你敢坐还不敢让别人说么?我的手就是为了带多一个你给……” “啊!说不过就打人,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胖女人更难养也!”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4 唰唰唰,袖子碎了一地。 墨殊收拾着右手上飘飞的碎布条,想起她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眸子里诡光流转,少顷,他漫不经心地道。 “要不,你还是变成人吧!” ☆、章二 这是你娘 有人欢喜有人愁。 新成立的赵国、魏国、韩国三个国家,守住了原本属于晋国的半壁江山,齐国也见好就收,派兵守住了打来的国土,安黎、越羲霜班师回朝。 齐国摆脱了附属诸侯国的称号,国号大齐,齐熙王自封为明光帝,秦、越、吴三国也紧跟着自立为帝。 中原四国还是四个,却不再是晋、秦、越、吴,而是秦、齐、吴、越了。齐国与晋国的战争结束,天下却还没太平。 齐国王宫。 刚一散朝,越羲霜身边就挤满了道贺的人,“恭喜大将军!” “恭喜越大将军,如今这齐国第一女将的名头可是实至名归了啊!” 大将军与将军虽然只差一个字,可在爵位与俸禄上就不一样了。越羲霜凭女子之身,就获得了这个男子也难以获得的殊荣,阿谀奉承之人自是少不了的。 谢青在人群中挤了又挤,还是被人挤了出去,连句话都没说上。他站在后面,望着前方人群簇拥的那个高挑的女子身影,恨恨地磨牙。 “公子殊!” 他身后,宋昌皓与一位谋士望着他的背影,也在悄声说话。 “公子,我们这么做真的不会逼得他……狗急跳墙吗?” 宋昌皓笑得眉目生花,一副温润好说话的大哥哥模样,“无事,反正这是小殊的主意,他要记恨也不会记恨到我头上来。” 谢青要的是越羲霜身边的那个军师职位,墨殊那个黑心的却让他七哥给了个无关紧要的、只要他不特意去找就永远都见不到越羲霜的文书职位,气得谢青直跳脚,可又毫无办法,怎么说这里也是齐国,不是那个任他来去自如的秦国。 更气人的是,他还不知道墨殊是怎么跟宋昌皓通气的。 墨殊给谢青规规矩矩地写了一封举荐信,谢青看不出问题来,可宋昌皓一瞧就知道了问题所在,问题就在于太规矩了。 墨殊这人,表面上看着是规规矩矩清冷如雾的如玉君子,实则内心放浪不羁惊世骇俗,比流氓还要流氓。端看他从小到大写的信从没正经过就知道了。 宋昌皓一看到那封“兄长大人,谢青此人,品行优良……”的规规矩矩的举荐信,立刻就想起了他十弟露出干净纯粹的笑容装乖卖巧整人的模样,登时就吓出一身的鸡皮疙瘩,三五行大略地扫完那一封信,立刻便猜墨殊暗藏着的鬼心思,迅速招来心腹先把职位定好,陪谢青打了两日太极,等到谢青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无法更改了。 “可您就不担心他办事不用心或者暗中捣鬼吗?”谋士担忧地问。 宋昌皓倒是悠哉悠哉,“左右一个不甚重要的文书而已,他若是想捣乱,趁早将他逐出去也好,省的给羲霜添麻烦。再说了他若是真想靠近羲霜,那就一定会用心做事,等他真做出几件实事了,便是提他一提又有何妨?” “殿下果然明智!” …… 且说宋昌愿这头,被墨殊挤兑了一顿后,宋昌愿痛定思痛,认认真真地在人家袖子里钻研起了变成人形的方法,钻研了几日后还真给她找着了诀窍。 只要她在入睡前默念三千弱水决的心法,睡着后功法便会自行运转,这样运转一夜,到天亮她就有足够的元力支撑她变成人形。 变成人的生活简直不要太惊喜好不好?宋昌愿激动得两眼放光,再也不用待在墨殊那货的袖子里了,那种黑洞洞的袖子是人待的地方吗? 墨殊察言观色的技能简直不要太好,就算宋昌愿变成人了他照样一眼看去就能猜出她的心思,望了一眼激动得不远处蹲在树下挖坑的某位,他淡淡地道,“婆婆,你不是人。” 宋婆婆:…… 一盆凉水泼下来,宋昌愿激动的心情立刻熄灭了,看了看坐在地上掐指不知在算什么的某个黑心肝,她默默转身,悄无声息地走了。 墨殊看了一眼她离开的身影,又低下头继续算自己的东西。墨殊在算日子。 走了这么久,谢青应该也到了齐国了。想到那个凭着几句话就要了他一个人情的谢青,墨殊就是一声冷笑,从来都是他坑别人,哪有别人坑他的份儿?真当他是软柿子了! 谢青喜欢谁不好喜欢他们齐国的人,偏他喜欢的还是还是身为将军的越羲霜,自己送上门来找虐,不坑他点大的他就不是墨殊! 算完了这个,墨殊见宋昌愿不在,就摊开地图细细查看,最近走的路有些奇怪,他记得上回在新河郡前面的时候路小虎说还有十天就能走到越国的,但这都两个十天过去了,怎么碰到的还是说晋国话的?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而最可怕的是,这个地图,他有点看不懂了…… 身后忽然有些异动,墨殊眼睛一瞟,迅速收起地图,转过身,老妖婆宋昌愿无声无息地走了过来。 视线落在了她鞋子上,深蓝的鞋面,鞋底也并无异样,怎么就走路没有声音呢?墨殊看了看面前苍老的毫无人气的老妖婆,又想起之前梅花树下的眼神温柔面容年轻的银发女子,心中叹了叹气,这人到底是怎么从年轻变年老的? 老妖婆慢慢转动湛蓝的眼珠,淡淡地睨了他一眼,然后以不符合老奶奶的敏捷,迅速地收拾好东西,最后看向他,“走?” 墨殊:……你多说一个字是会怎样? 他点点头,也迅速将东西包好,翻身骑上马。然后就发现老妖婆的目光缓缓移动到他的千里马身上。 她的目光,暮气沉沉,荒凉死寂,一点都不像是人的眼神,更甚者还有抑制不住的杀气,吓得千宝不安地直抬脚,踢踢踏踏地随时想走,吓得他一夹马腹,勒紧马缰,一脸紧张,“千宝是我的!” 那双湛蓝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阵,而后转身骑上另一匹马,墨殊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这样的眼神宋昌愿之前也不是没有过,但他就是觉得她变成人之后那种危险的感觉更大,被那种目光盯上的感觉就仿佛是一支冰凉的箭,抵住了他的眉心,恐惧与冷意从后背直窜上天灵盖,汗毛尽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又一身。 公子殊极其厌恶这种感觉,于是就绞尽脑汁找话聊,想刺激得某只老妖婆起情绪,只是之前宋昌愿还是只猫的时候还能有弱点给他刺激,比如说胖——这简直就是百试不厌的刺激话题,可惜…… 某只猫变成人之后就不胖了,不仅不胖反而还瘦骨嶙峋的,这个话题也就失效了。唯一剩下的一个年纪老——老妖婆根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5 本就不在意! 墨殊的情绪很是沮丧,沮丧到只对杀气敏感的老妖婆都察觉出来了,本来她是不想理的,只是又想到这半年多的相处,好歹也是个人,客气几句又不会怎样,于是老妖婆就很客气地问了句,“你怎么了?” 谁知墨殊蹭地抬起头,立刻就精神了,笑眯眯地回答,“没什么。” 宋昌愿就淡淡地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这头墨殊却很高兴地琢磨起来,原来还可以这样子……墨殊不指望她开口说话,只要那个老妖婆转移了注意力不再死气沉沉就好,那种荒凉死寂的氛围忒吓人了。 目光不自觉地就落在那一头银发上,然后注意到老妖婆笔直没有改变过的坐姿,以及从没转动过的头,他忽然就对她的过去产生了一点子兴趣。 墨殊便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任务。” 墨殊无语了一阵,“做什么样的任务?” 依然是不经大脑直来直往的回答,“很多样的任务。” 墨殊差点一口血呕出来,“你就不能详细地说一说吗?” 这回宋昌愿终于没有立刻回答了,而是细思了一阵,以前做的任务啊…… 好像她的人生从她有记忆开始就在训练与任务中渡过了,每天接触到的都是血,每天都在训练与任务中循环往复,从未间断过。 好像最开始她接触的任务都是简单的,都不需要她动刀子,也没什么危险,等她大了些以后,接到的都是不简单的任务了。 她的人生就好像一条单行道,灰暗无光,也遇不到什么人,而唯一陪伴她走过一段路的人到最后也都散了。 散于那个血光冲天的晚上…… 墨殊见她的注意力被引开,身上的暮气也稍稍散了些,心下一喜,然而还没等他放下心来,老妖婆身上的杀气死寂又浓郁了,顿时心中好似堵了一块石头,郁闷难以消散。 墨殊真的不是话多的人,但是遇到宋昌愿这种特殊的老妖婆,不找点话题吸引开她的注意力他会被逼死,可是老妖婆早就失去了年轻人该有的朝气与好奇心,这也不在意,那也不好奇,沉迷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只有没有突发事件,她的脑子基本上是不动的。 在这种沉静到让人浑身发毛的气氛中艰难地过了第三个十天后,墨殊终于迎来了一次让他欣喜的突发事件。 平静的生活就似晋国平坦的平原,一眼望不到边,偶尔有个小丘陵也是轻易地就过去了,难得遇到一座堪比齐国止行山的高大山脉,墨殊顿时激动得泪流满面。 一路行来都荒无人烟,只有山脚下有间小酒馆。旧得发黄的酒旗迎风飘荡,上面用晋文写了一个大大的“酒”字,再加上隔得老远就能听到的笑声,几乎是立刻的就吸引住了两人的目光。 还没进去,墨殊就先紧张地收拾起自己来,没办法,在一群黑眼睛的人里,他俩的眸色实在太过特殊,太吸引人眼球。 他翻出几条丝帕,折叠几下,然后在自己眼前比了下,就扔给老妖婆,“把这个绑到眼睛上。” 老妖婆动作一顿,那双没有感情的蓝眼珠子缓缓移动,看向他,“理由?” 宋昌愿向来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所以练就了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准备行动的习惯。 这话一出,墨殊背脊顿时就是一凉,立刻听出了这句话背后隐藏的意思:不给老娘解释清楚你就等着挨揍吧! 墨殊动作飞快地翻出另一条丝帕,折叠两下就蒙上自己的眼睛,“拿这个挡一挡眼睛的颜色,”见她没反应又继续解释道,“这种丝帕很薄,虽然有一点点影响视力,但是这不是事急从权吗?装个瞎子也比被人当怪物的好。” 这个理由勉强可以接受,老妖婆点点头,也把眼睛蒙上了,一蒙上她就僵了下,转头冷冷瞪着墨殊,这他么哪里是有点影响视力?根本就是看不清楚好吗?! 就像凌晨时起的大雾一般,眼前一片模糊,一丈以内还能勉强看清事物的轮廓,一丈以外就是白茫茫一片,跟瞎了一样好吗?! 可惜,某位公子完全没感觉到她的目光,自顾自拿出特制的两层纱的帷帽戴上,顺手还递给她一顶,宋昌愿一阵无语,接过帷帽戴上,顿时就冷笑一声。 戴上帷帽之前,能见度在一丈以内,戴上帷帽以后,能见度就仅限于帷帽之内了。 墨殊却瞧着自在得很,掉转马头向酒馆走去,“走吧。” 千宝一动,它身后的马儿也就跟着动,都不用人呵斥的,宋昌愿发现这点,干脆连马缰都甩下了。 这家酒馆也不算大,外面是一圈篱笆,宽敞的院子里一左一右搭了两个马厩,此时马厩里已经停了不少马儿。最里面则是宽大的茅草屋,屋顶积雪绵软,瞧着一点儿也不冷。 说话声欢笑声越来越响,两人刚一走到院子,屋里就响起了一个爽朗的女声。 “哟!两位客官快请进,一路奔波,想必也累了吧,进来歇歇脚。”说着她转头冲店小二喊道,“你们几个还不快点出来帮客人栓马?!没见着这么一大群马堵在门口吗?” 随着老板娘进了客栈,两个人寻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坐下,老板娘就笑吟吟地招呼道,“两位客官想来点什么酒呀?” 墨殊一愣,“没有茶么?” 老板娘捂着嘴咯咯地笑,“客官真会开玩笑,咱们这儿是酒馆,又不是茶馆,哪来的茶?”她的目光在他身上转了转,“茶我们这儿是没有的,不过客官若是真喝不惯酒,两碗白开水还是有的。” 一旁安静的宋昌愿忽然揭下帷帽,声音沙哑低沉,“不必了,上点贵妃酒吧!” 老板娘一怔,随即就笑道,“真是抱歉哪客官,咱们这儿没有贵妃酒,不如您点个别的?” 宋昌愿呆了一瞬。 贵妃酒就是荔枝酒,这里好像还没有人用水果酿酒,那…… 墨殊目光一转,便猜出了老妖婆的心思,他虽然也不知道贵妃酒是什么酒,但他知道一个——老妖婆嘴里说出来的酒,一定都是甜的,“来两碗米酒吧!顺便上几碟小菜。” 米酒也是甜的,老妖婆爱甜。 “好嘞!二位稍等。”老板娘说着转身向后厨走去,“来两碗米酒,上几碟小菜!” 后厨的伙计高声应道,“行嘞!” 酒菜没那么快上来,宋昌愿就细细打量着这家酒馆。十来张八仙桌,几十个四脚凳,再加进门右手边一个大柜台,便是这家酒馆的大厅了。 此时酒馆里还坐着三四桌客人,瞧着都是些行脚商,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口吃肉,大碗喝酒,里头……一个娘们也没有。 不多时,酒菜上来。 老板娘是个性情爽朗的妇人,一身艳丽紫胡服,头上梳着十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6 字髻,乌鸦鸦的鬓发中一朵魏紫牡丹绢花盛放,瞧着既妖娆又端正,漂亮得很。 她熟络地往桌前一坐,瞧了瞧宋昌愿老妖婆头上披散的银丝,目光在她脸上的皱纹以及眼睛上的布条转了转,而后看向墨殊,“客官,这是你老娘吧?” “噗!”墨殊一口酒喷出,呛得直咳,白皙的脸上烧起红霞,话都说不出来了。 老妖婆瞧着却淡定得很,慢慢地抿着酒,心里却近乎抓狂。没眼色的混蛋,你再说一次谁是他老娘谁是他老娘?! 这二位的反应有些奇怪,老板娘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个年轻的后生哥儿,身边跟着位银发苍苍的老太婆。这老太婆一不理事二不出声,对后生哥儿的态度也不似奴仆般恭敬,不是老娘难道是……奶娘? 老板娘的神情没怎么掩饰,墨殊一看就看出了她的疑惑,咳得更加厉害,上气不接下气的,急忙端起碗猛喝一口,又忘了碗里的不是水,一团火在喉咙里炸开,墨殊咳得满脸通红,只觉帷帽里的空气都被蒸发掉了,热得简直待不下去。 老板娘见状急忙站起身,“诶,呛着了?哎呦快去端碗凉水过来!” 一碗水下去,墨殊总算好些了,只是帷帽也戴不住了,干脆一伸手,揭开帷帽。 墨殊这位后生哥儿的颜色生得实在是好,清冷的气质英气的轮廓昳丽的脸,老板娘眼里闪过一丝惊艳,要离开的脚步又挪了回来。 自觉挑了个不对的话题,她笑盈盈地打圆场,转而道,“两位这是要去戎国?” 话音落下,对面的两人猛地抬起头,面上都是惊愕。 老板娘心一紧,难道又挑了个不对的话题? 对面两人都是人精,面上惊愕一闪即逝,墨殊端起酒碗抿了一小口,“戎国?” “对啊!”老板娘也很是不解,“到咱们这小店来的不都是要去戎国的吗?” 见两人不说话,她又道,“后面就是拉普山,翻过山再越过河就是大草原了啊!” ☆、章三 母慈子孝 大草原是什么鬼? 宋昌愿顿时心惊肉跳,蓦地就想起了集会时路虎慌里慌张找主子的模样,这货是路痴?!这种淡定如斯运筹帷幄十项全能的人居然是路痴?! 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啊! 冷静冷静,想想戎国是在哪里的,她记得上次有看过墨殊的地图来着。 晋国右边是齐国,左边是几个附属诸侯国,再往左就是秦国,左上方羌国。晋国正下方则为吴国,右下方是越国,而戎国…… 在晋国右上方! 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 这是活生生的南辕北辙啊,宋昌愿已经无力吐槽,他明明跟越国只差临门一脚,结果就因为路小虎不在,生生让他绕回去,然后到了北方的戎国。 以后坚决不能让他带路! 墨殊听着老板娘的话,也是心在滴血,他端着酒碗僵了许久,干笑道,“对啊,我们就是去戎国!” 呵呵……宋昌愿都不想看他了,拿起酒碗就小口小口地喝起来。 这种回答真真是很奇怪的,老板娘心里头直嘀咕,不过回答了总比刚刚那个呛得脸红的反应要好,于是她再接再励,“戎国虽说是穷了点,不过他们的马好啊!好多商人都是去戎国买马回来再卖去其他国家的呢!” 另一桌上的几个汉子听见了就问道,“你们也是贩马的?” 马儿都在外边了,墨殊只能点头。 那汉子就怪道,“诶不对啊,别人都是空着手去带着马回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儿,就是带着一大群马去的?” 更远处的客人就接道,“你们去戎国贩马?” 那人声音响彻大厅,话音刚落,一群人就望向他们这一桌,目光诡异。 墨殊:…… 宋昌愿:…… 在以千里马闻名各国的戎国贩马,就好比鲁班门前弄大斧,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大厅里众人看向他俩的目光就好像看傻子一样。 墨殊干咳一声,镇定地道,“听说戎国的马儿极好,在下便生出了一个想法,从晋国挑几匹好马过去与戎国的千里马交配,生出来的马儿不知会不会长得更高,跑得也更快?” “哦~”众人一脸恍然,“兄台果然高见。” 商人们素来豪爽,说得一高兴便让伙计把几张桌子拼到了一起,众人围着一张大桌子就说了起来。 一开始说话的那人就道,“俺是高林,兄弟们都叫俺老高!” “叫我小刘就行!” “俺是老韩!” “老钱!”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完,目光就齐刷刷望向墨殊,墨殊便拱手行了一礼,文文弱弱地道,“鄙姓墨,家中排行第十,各位叫我墨十便可,”说着他看向坐在身旁的老妖婆,一边想一边道,“这位是……” 他还没想好答案,老高就抢道,“俺刚才听到了,那是你娘!” 宋昌愿:…… 墨殊:…… 他要怎么解释?他真的没有这种性情古怪的娘…… 墨殊不开口,众人也就当他默认了,老钱就道,“墨十你是儒家子弟吧?怎么出来贩马了?” 时下儒家学派盛行,大街上随便拉出个人来都是儒家子弟,这一群人里就墨殊一个文绉绉的斯文样,众人会有此想法也不奇怪。 墨殊一阵无语,儒家子弟是真,贩马是假,只是谎话都撒下了,收也收不回来,只能用另一个谎话去圆。 他就叹了口气,“唉,家道中落,一场大火烧光了家中所有财物,老父去世,老母眼瞎,只能出来贩马。” 众人看了看“他老娘”眼睛上蒙着的布条,齐齐哦了一声,感叹道,“墨兄真是孝子。” 墨殊他老娘:你说谁眼瞎?! 小刘就发现他眼睛上也蒙着布条,犹豫了一阵道,“墨兄你的眼睛……” 墨殊就叹气,“也是被那场大火熏伤了眼睛!” 众人一阵唏嘘,“真是可怜。” 知道了人家眼睛有疾,众人也就不好再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眼睛看了,哪怕觉得那薄薄的布条下的眸色较浅,众人也只当那是眼睛伤着了的后果。 于是老韩就朝墨殊“他娘”高声问道,“老人家您高寿啊?” 高寿你个大头鬼!宋昌愿心里咆哮,只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要怪也是怪旁边的坑“儿子”! 老妖婆平复着内心的波澜,沉吟了一会儿,咳嗽两声,装模作样地道,“八十!” 老韩就叹道,“八十还陪着您儿子来戎国贩马呀?老人家您身体真是健朗!” 呵呵,坑着他自己了吧?她就不信墨殊这个黑心货能坐得下去,如今也让她挖一挖坑了,且看谁能坑到谁? 墨殊“他娘”就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儿子不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7 成器啊!儿子再大,在他娘心里也是儿子,不管去哪里都放不下心。”说着她伸手拍了拍“儿子”的手臂,“索性老身还走得动,就多陪他走走。” 新上任的儿子咬着牙微笑,拉下他老娘的手,“娘亲有心了,‘儿子’日后定会好好孝敬您的!” 孝敬二字咬得格外的重。 老妖婆反手握住她儿子的手,“你有这个心就好!娘不求你回报什么,日后多生几个大胖小子娘就很高兴了!” “一定会!的!” 当真是“母慈子孝”,令人感动!众人在一旁直感叹,都想起了自己家中的妻儿老母,完全没注意到这对“母子”的语气有些僵硬,动作也不温柔,反而似在暗中较劲一般。 老板娘端着新上的酒菜上来,笑盈盈地道,“咱们家这些酒味道可还好?” 有人就笑,“孙娘子的酒什么时候差过?” “哈哈!承蒙诸位夸奖。”老板娘笑得爽朗大方,她目光一转,道,“大冬天的喝这些冷冰冰的酒也不舒服,这样,我让伙计抬个火炉过来给你们温一温酒。” 火炉很快就抬了上来。 众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墨殊和老妖婆就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句,气氛快活得很。 酒过三巡。在座的除了墨殊和宋昌愿,都是些善于应酬的商人,几碗酒下肚,反而更加精神了。宋昌愿两人一直都在小口小口地抿着酒,喝下的量不多,也就没喝醉。 老高就提议道,“这么干喝酒也没意思,俺们来玩行酒令如何?孙娘子,听说你们这儿的汾酒最是有名,来一坛做赌注!” 老板娘就笑吟吟地让人抬酒去了。 小刘就反驳道,“不成不成,墨兄可是做过学问的,跟他玩行酒令到时候我们输得连条裤子都不剩可怎生是好?” 众人哄笑,“小刘你是怕输了吧?” 小刘忒不服气,“那你们说说,在座的几个有多少是有学问的?” 其他人就笑不出来了。的确如此,这时候儒家、墨家私学虽盛,束脩也不重,可依然没多少人愿意为了认几个大字而放下手中的活计。 在场的人虽也粗通文字,可真要咬文嚼字起来,还不一定能赢过墨殊。 “行!那你说,该怎么玩?” 小刘沉吟了一会儿,“玩猜拳吧!数一二三一起出拳,赢了的就喝酒,输的不能喝,而且输的还得继续猜,输到最后的那个,咱们提一个要求,说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好!” “这个有意思!” “可先说好了,提的要求不能违反道义。” “这是自然!” 老钱的目光转向笑眯眯看着的宋昌愿,“喝酒多了也伤身,老人家在一旁看看就好,就别参与了吧。” 宋昌愿老妖婆就笑眯眯地点头,做出一副慈善和蔼的模样,“好孩子。” 墨殊闻言手一僵,冷冷地睨了她一眼,这是装他娘装上瘾了? 这会儿也没什么客人,老板与老板娘抱着那坛子汾酒坐下来,笑道,“诸位不会嫌弃我们夫妻俩吧?” 老高哈哈大笑,“孙掌柜与孙娘子尽管来!” 酒碗满上,众人都坐定,老板娘数一二三众人一起出拳。 这一回石头剪子布三者皆有,老板娘朗声笑道,“再来!” “一二三!” 七只手,两个石头五个剪子,老韩与老板娘胜出,两人端起酒碗,老韩哈哈大笑,“兄弟们,我就先干为敬了!” 剩下五人一起继续猜,“一二三!” 一个剪子四个布,老高拍拍胸口得意道,“哎呦幸好我不是最后输的那个!” “看你得意的,有本事回回这么好运!”老钱酸道。 墨殊笑笑,与其他三人再猜下去。 剩下的人都不多了,四人都紧张得很,毕竟这是第一回,输了谁都不知道大家会提出什么条件,猜了几回都没决定出胜负。 孙掌柜擦了擦额上的汗,自嘲道,“这猜拳我又不是没玩过,怎的今日竟是紧张得汗都出来了?” 众人哄笑,“孙掌柜你莫紧张,你们家酒水多的是哪!” 孙掌柜搓搓手,哈哈大笑,“行,一招定胜负!” “一二三!” 一个石头三个布。 果然一招定胜负! 众人顺着那个石头往上看,立刻见到一张清冷英气的脸。 众人顿时哈哈大笑,就连宋昌愿也笑得前仰后合,一路输到底,这手气也没谁了。 墨殊咽了咽口水,突然感觉很不妙。 ☆、章四 穿个裙子 众人都笑闹着,想着要提个什么样的要求。 一人说,“唱个小曲儿?” “这也太容易了,不如跳个舞吧?” 墨殊抬眼,“上演一场全武行?” 一片欢笑声中,一个低沉沙哑的女声忽然插进来,“穿裙子如何?” 众人一呆,而后拍手叫好,“这个好!” 一群大老爷儿们哪儿玩过这么刺激的游戏,立刻兴奋地商量起来,谁都没注意到这个提议是谁提出来的。只有僵坐着的墨殊,冷冷地斜眼,瞪着一旁捂着嘴偷笑的宋昌愿。 可惜他眼睛上蒙着布条,瞪也没多大威慑力,老妖婆也看不见。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众人已经起哄起来。老钱笑道,“孙掌柜,不知你介不介意我们借孙娘子的裙子一用?” 掌柜的笑得大方,“尽管用去!” 孙娘子就捂着嘴笑盈盈地转到后院取裙子去了。 不多时,一道吆喝声传来,“裙子来了!” 孙娘子走过来,“这身衣裳做出来到现在,我可都没穿过呢!如今却是便宜墨兄弟了!” 众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墨殊。墨殊坐在凳子上,两腿僵硬,头皮发麻。 老高就取笑道,“墨兄不会是不敢去了吧?” 墨殊:“谁说我不敢去了?”嘴上这么说着,身子却没动。 众人哪还有不明白的,顿时都捧腹大笑,“瞧这样儿,还说不怕?” 墨殊面上烧起薄红,然后缓缓站起身,底下登时一片口哨声响。 伙计接过孙娘子手里的裙子,对走过来的墨殊笑道,“客官,请吧!”笑容狡诈,也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墨殊取过裙子,去了隔间。 身后小刘笑声雄浑,“墨兄需不需要兄弟几个帮你穿啊?” “滚!” 孙娘字是真心想要看好戏的,一点都不放水地拿了一件女式曲裾,墨殊随手翻了翻,将衣服抖开,望着裙子一脸头疼。他记得孙娘子方才说过,这身裙子是还没穿过的吧?幸好不是穿过了的,不然他真的下不去手。 左右望了一圈,顺便考虑了下偷溜的可能性,然后…… 唉,他还是乖乖穿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8 上吧! 老妖婆可不是吃素的。 一盏茶后,众人等得脖子都长了,还没把人等出来,“怎么还没出来?”小刘急道。 孙娘子就笑,“莫急莫急,墨兄到底也是第一次穿裙子,他又看不见,那系带要怎么绑,估计还没摸清呢!” “对头对头,我们先喝几口酒,慢慢等就是。”老韩说着就喝光了一碗酒。 孙掌柜就捶胸顿足地道,“哎哟有酒不能喝,可真个叫人难受!” 老高就转头冲着隔间打趣地喊道,“喂,墨兄,你再不出来哥儿几个就进去帮你穿了!” “就来就来!”墨殊慌忙应道,象牙白的脸庞上红霞蒸腾。 在一片哄笑声中,他慌手慌脚地套上外衫,全然没有注意到,窗外有人蹑手蹑脚悄声走过。 须臾,隔间的门打开,墨殊缓缓地走出来。 大厅里忽然安静。 一身深红对襟曲裾,广袖宽大,领口袖子及裙角皆绣着黑边,除此之外无任何图案花色,朴素中清贵,大方中奢华。深红黛黑衬得他的脸更加白皙,蒙着眼睛的洁白丝布掩盖了他的锐利,只余英气与昳丽。 一种雌雄莫辩的美丽。 虽然裙子显小了些,显紧了点,但却一点也遮不住他的天生丽质,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只怕真会将他当成女子。 安静了许久之后,才有吸气声嘶嘶响起,墨殊目不斜视,冷冷地走到众人面前,“可以将这衣服换下来了么?” 声音清清冷冷,如碎冰相击。 众人这才回神,旋即拍掌大笑,“墨兄这面容,可一点儿也不比女子差啊!” “穿够一整天再换!” “一整天也太强人所难了吧,墨兄别听他的,穿个两三天就可以了。” 众人喷笑。 见墨殊脸色越发的冷,孙娘子急忙出来解围,“墨兄弟先坐吧,等这局散了就换下来,别听他们胡扯!” “不错不错,他们也就过过嘴瘾,这局散了就换掉。”孙掌柜也跟着道。 小刘也道,“看墨兄方才行动自如,竟是一点儿也不像眼睛有问题的呢!” 宋昌愿心里好笑,因为他本来就没瞎。 他坐下来后,宋昌愿才看清他的模样,而后就捂着嘴偷笑,墨殊哼了一声,撇开了脸。 大厅里的气氛格外的快活,众人又开始了第二局。 墨殊本就爱玩,之前在汀兰馆便可窥一二,被关着都要偷跑出去看热闹的,如今无人约束,自然是放开了手脚,尽情地与其他人玩到了一起。 宋昌愿也是第一次见着这么热闹的酒局,纵是只能旁观也快活得很,端着酒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不知不觉中竟也喝了不少。 外头悉悉唦唦下起了雪,北风猎猎,漫天白羽,瞬间就迷了人眼,覆盖了雪地上的脚印。 酒馆外冰冰冷冷,酒馆里却热闹得很,众人推杯换盏,欢乐的笑声似要冲上屋顶,将上头的积雪融化掉。 大厅中央的火炉里已经没有了腾起的火焰,一块块的木炭堆在一起,似一块块漂亮的橙色水晶,剔透耀眼,温暖得让人向往。偶尔哔啵一声炸响,一串火星炸起,蹿上半空。水晶一样的木炭上就会腾起一缕蓝色的火焰,随即又在风中消逝。 气氛就似那温暖的火炉,宁静安谧的让人想就这么睡下去。 欢笑声早已消失不见,不知什么时候,众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宋昌愿端着酒碗,半阖着眼,头一点一点的,也要往桌上倒去。 昏昏欲睡中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睡得不能安心。于是她的头就点一下又抬起来,点一下又抬起来,点来点去就是不肯倒下。 她的头不安分,手便也不稳,端着酒碗的手摇摇晃晃,而后猛地一撞,一碗酒全泼她脸上了。 拿在手里这么久,那碗酒早就凉了,酒水冰冰凉凉,冻得她一惊,头脑便清醒了些,而后酒液开始挥发,脸就慢慢地被烧热起来。 安静的气氛中,淡淡的杀气萦绕,宋昌愿一惊,猛地瞪大了眼,不对!酒里被下了药! 大脑昏昏沉沉,她只惊了一瞬就又想睡下去了,酒里到底是什么药?怎么没一个人察觉?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墨殊。墨殊趴在桌子上,睡得安详。 咚! 一棒子打下来,宋昌愿头一歪,昏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是在马车上,空气逼仄,闷而冷,眼前一片黑暗。宋昌愿试着动了动手脚,完全动弹不得。手脚被捆住了,身边的人也挤得密密麻麻,狭小的空间困得人施展不开。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宋昌愿蹙着眉,酒?遇到黑店了吗?还是方才一同喝酒的人中有人心怀不轨? 只有她跟墨殊被捆还是所有人都被捆了? 周围的人都睡得死沉死沉,空气中只听得到呼吸声。 那蒙汗药可真是烈性,至今仍有残留,她不过就想了几个问题而已,头脑又开始发沉了。 睡意袭来,眼皮也越来越重,宋昌愿使劲地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岂料撞到身旁的人的脑袋,痛得她差点又睡过去了。 不能睡…… 她睁大眼,蹭了两下手。长期维持一个姿势,手都麻木得没有感觉了,稍微一动便感觉有万千根针从身体里往外扎一样。 忍着痛耐着性子慢慢磨,磨了许久手才恢复知觉,她这才感觉到手被反绑在身后。 马蹄声踢踢踏踏,车轮辘辘地响。 她心想,不知道墨殊在哪里? ☆、章五 动不动手 拉普山上,漫天飞絮,马车结队行走,马蹄与车轮刚一将积雪踩开,就又被飞羽覆盖。 马车里,墨殊缓缓醒转,空气极闷,却能闻到一股脂粉香。各种味道的脂粉香混在一起,浓烈到快让人窒息,熏得他本就不太清醒的脑袋更晕了。 他睁开眼,发现眼睛上的布条也被人扯下来了。空间黑暗无光,看久了却也能适应过来。狭小的马车里挤了七八个人,他憋屈地被捆着坐在马车地板上,连伸腿的地方都没有。 左右两旁都有人贴在他身上,浓郁的脂粉味儿和着呼吸吹在他脖子上,恶心得他差点把之前喝下去的酒水吐出来。之所以是差点,是因为他的嘴里还堵着一块布。 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手一动,只听啪地一声,绳子就裂开了一点。 不行不行!再忍忍,忍忍…… 热风直吹过来,吹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宋昌愿那个老妖婆怎么还不动手?!再不动手他就要动手了!这两个女人也不知道几天没洗澡,跳蚤也不知道有多少,脏都脏死了! 一想到此他就浑身不自在。 冷静点冷静点,他深呼吸一口气,脂粉味儿骤然浓郁,呛得他晕过去。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89 寂静的马车里磨牙声咯吱咯吱地响起,墨殊心里骂道,那个该死的老妖婆!老子为了你亏大发了! 他得找点事情想想,再这么下去,别没被外头的人杀死,他先被身边的两个女人熏死了。 墨殊也不敢再深呼吸,只是闭着眼静心。以现在这个情况看来,外头的人要么是跟孙娘子那家酒馆勾结惯了的,要么就是临时起意的强盗或山贼。 可是还是有一些不对,那些药一开始是没有的,喝到后来他才发现,而且外面看管严格,装备齐全…… 车轮辘辘,马蹄踢踏,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枯燥地萦绕耳边,仿佛永远不会停下。在这种安静而又嘈杂的环境中没多久,他又睡了过去。 与朱相近,玄者也会渐渐染红;与墨相近,赤子也能慢慢黑心。天下万物都在不知不觉中互相影响,当她的心思带上他的气息,当他的举止也似她的言行,谁又能发觉个中不一? …… 宋昌愿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因为车轮硌在一块略大的石头上,车轮一过,马车就咚地抖了一下,她的头撞上铁车壁,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手脚都被绑住了不好动作,她艰难地坐起来,背在身后的手一撑,绳子反而更紧了。心头一动,打的还是活结? 那就不能用暴力了,还是慢慢解吧。这一类事情组织可对她们做过专门训练,解不开绳子可是不能吃饭的。 解个绳子而已,能有多难? 不过老妖婆若是知道墨殊只稍稍用力就将绳子撑得裂开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世上从来就有“一力降十会”一说,若是降不住,那只能说明力气不够大。 不多时绳子解开,她便取出塞在嘴里的布团,舒展着僵硬的手,而后甩了甩,接着就打到一个人脸上,啪地一声,格外响亮。 那是个男人的脸,有些胡渣,格外扎手。她收回手揉了揉,然后弯下腰去解脚上的绳子。 脚上的绳子也很快解开。 从拥挤的人群中半弯着腰站起,她的手在车壁上摸索了一阵儿,然后便失望地坐回去。车壁是铁制的,指望自己徒手破开车壁是没可能的了,就她现在这力气…… 宋昌愿第一次恨起那个封住她元力的老头来。若是元力不被封,三千弱水决也就还能用,铜墙铁壁算什么? 之前一直没放在心里的从不在意的苍老也让她心中介怀,白发苍苍她不在意,容貌美不美丽也不放在心里,是肥是瘦更是让人发笑,所有的一切她都无所谓,就连生命也…… 前世没把自己的命当命,这一世她却不想再这样了。在见过太后娘娘的慈爱之后,在见过墨殊的外冷内热高傲可爱之后,在见过路小虎絮絮叨叨的衷心背后,在见过姬思正赤诚纯净的真诚之后,在见过众人一起饮酒行乐的欢悦之后…… 前世的生活就似黑暗的长夜,哪怕离开了,也依旧有乌云笼罩,当乌云被强行闯入的色彩一点点洗净,那些璀璨的色彩如光一般,刺得人眼睛微痛,却还是泪眼朦胧地向往。 拥有过,就不希望再失去,而那些闪耀在她暗暗长夜里的星子,她贪心地渴望以后还能看见。 就像星夜说的那样,“长夜漫漫,有我在你身畔。孤夜再寒,总有人给你温暖。好梦,夜安。” 虽然很肉麻,但是她喜欢,至少现在她很喜欢。再喜欢也得有命去喜欢,而现在,想活命就不能坐以待毙! 天知道这么走下去会走到哪里? 逼仄的黑暗中,没人发现,那头银发如星光温软,在淡淡的流光之后,那张苍老脸上的皱纹,一点点被抚平,隐藏在丝布之后的暮气与死气汇聚的眼睛里,些微的明亮划破清新的海洋,死气渐退,暮气消散,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宋昌愿不是个脑子活泛的人,她也不喜欢纠结那些阴谋诡计,这点星夜就与她相反。 星夜总喜欢玩些弯弯绕绕,迂回曲折地达到她的目的。而宋昌愿自己么,一刀子下去,管你什么阴谋阳谋,有本事活下来再跟她说话。 只是现在,人都见不到,她就是想动手也没法子。 要如何才能见到人呢? 宋昌愿靠在车壁上,纠着眉头,眼睛骨碌碌打转。猫的夜视能力很好,估计她变成人了也还具有这个能力。 黑暗里,一切都很清晰。马车里的人都睡得死沉,手脚反捆着。瞧这些人嘴里塞着布团又被下了迷药的模样,外头的人应该是不想他们发出声音的,那就…… 制造点动静好了! 当猫当久了有一点不好就是,她一出声,“喵——” 宋昌愿:…… 无语了一阵,她重振旗鼓,张了张嘴,又蔫了下去,喊什么?救命吗?别说她活了这么久就没说过这两个字,就是要她大声喊话她也喊不出来。 想了想,还是把自己当猫吧! 将自己当成猫的宋昌愿很坦然地靠回车壁上,两只手放在嘴边拢圆,深吸气,“嗷呜——” 马儿一阵骚动。 马车外有人回首望过来,长长的车队望不到尽头,“去看看怎么回事?” 一个男人应声走出,骑着马逆行而上。 “嗷呜——” 第二声的时候,墨殊猛然惊醒,听着后面一声接一声的狼嚎,细细辨认了一阵,惊喜得蹭地坐了起来。 太好了!老妖婆总算有动静了! 另一边的宋昌愿嚎没多久,一个男人撞了过来。 宋昌愿冷冷地斜眼看过去,那是她刚刚甩手时拍到的男人,用头撞了她的肩膀后,一脸焦急地唔唔出声。她想了想,拔出他嘴里的布团。 “你这样会引来狼的!” 他刚一开口,宋昌愿就呆了下,这竟然是酒馆里的那位孙掌柜。 见她不出声孙掌柜就急道,“这样我们都会没命的!” 宋昌愿哪儿曾把人命放在眼中过?闻言第一反应是你们没命了关我什么事?不过这好歹也是一起喝过酒的,她就把话咽了回去。 还没想好要怎么跟他说呢,头顶上便有雪块扑扑砸下来,砸在地上、马车顶上,她面色一变,“晚了!” 话音刚落,头上一声狼嚎传下,“嗷呜——” 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狼嚎,一声传来,马儿都慌了神,乱踢乱叫,马车里一阵摇晃,孙掌柜一个不稳就撞上了人,撞得两眼直冒金星。 宋昌愿看了他一眼,稳稳地坐在原地。 遥远的前方,有人大喊道,“都给我稳住了!” 她抬起眼,似要望穿厚重的马车车门,那人说的,是晋国话? 另一辆车厢里,墨殊猛地坐直,靠在他身上的两个女人就倒了下去,咚地撞到了一起。 他手上微微发力,全神贯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随时准备破开绳子配合老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0 妖婆的动作。 谁知她嚎没多久居然就不嚎了! 到底在搞什么鬼?墨殊皱着眉,鼻端脂粉香萦绕,熏得他几欲崩溃。 想再坐回去也不成了,左右两边的女人倒在了他的座位上,昏迷不醒。没有车壁可以靠着,公子殊叹了口气,憋屈地缩着。 老妖婆你倒是动手啊! 少顷,一声真正的狼嚎响起,马儿扬起前蹄,他便猛地往后倒去,前蹄落下,他便趔趄着往前一冲,一头扎进了…… 女人堆里。 宋!昌!愿! 被人咒骂着的放开了手脚的宋昌愿稳稳地坐在马车里,任马车摇来晃去,她自巍然。 她心下也在思量,不知该不该动手。要在之前,她肯定会趁着这时候冲出马车带上墨殊一起走,狼群是威胁不了他们俩的,外头的人也留不住他们。至于其他人的性命,与她何干? 孙掌柜不顾马车颠簸,带着哭腔苦苦哀求,“老太太求您了!我娘子也不知在何处,再吼下去狼群真的会下来的,您就看在我们一起吃过饭的份儿上,先收手吧!” 孙娘子笑语盈盈的模样在眼前浮现,宋昌愿心一软,叹了口气,“行!”然后将布团塞回了孙掌柜嘴里。 这人话忒多,说得她心烦,还是堵上为好。 ☆、章六 遇上人贩 马车又行走了几个时辰,昏迷的人们也渐渐苏醒,有的只是睁着眼睛一动不动,有的却在挣扎,总之车队不再安静得只能听见车轮与马蹄的声音。 外面守着的人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车夫会时不时敲一敲马车壁,以示警告。而车里的人有些会安静,有些却吵得更厉害了,哪怕嘴里塞着布团也堵不住那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唔唔声。 当车里的声音吵到一个顶峰的时候,马车骤然停下。车夫打开车门,将所有人都赶下车。 宋昌愿慢慢吞吞地躲在后面,给自己捆上绳子。直到车夫提着刀瞪她一眼,她才走下来,环顾了一圈。 这是一个很大的平地,马车都被赶到一起,一群提刀的男女绕着平地围成一圈,凶神恶煞地瞪着他们。 从马车走下来的人里大多数都是女人和小孩,只有宋昌愿这一车里的是男女老少齐全。在人群中扫了一眼,她立刻就捕捉到了墨殊那个比其他女人要健硕一点的背影。 偷偷捂嘴一笑,他立刻就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 见到他的眼睛她顿时一愣,他的丝布怎么解开了?尽管解开了,看着也还是像女的…… 墨殊转头看了看宋昌愿,又迅速转回去,而后发觉哪里不对,又猛地扭回来,眯着眼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的脸看。 宋昌愿:看什么看?! 墨殊转回头,面色古怪,她的脸好像年轻了一点…… 前头有些喧嚣声,墨殊回过神,就见一个女人把众人都赶到一起,围成一个更小的圈子。 有几个女子体力不支倒在了地上,就被她挨个儿踹了一脚。墨殊脸色一冷,抬眼就见外围的人渐渐逼近,神色阴狠。 心思电转,他急忙低头,学着周围人的模样,兔子一样蹦着走。手脚都被捆了,走路不便,这个样子虽然丑点,好歹还是站着的。要是不小心倒下了,不好意思,你只能爬了。 这种时候,是没人会出手的,自顾尚且不暇,哪还有余力帮人?好在路途很短,蹦几下就可以歇会儿了。 看众人的模样都是被下过药的,一个个都虚软无力,面色惨白,就蹦这么几下都累得气喘吁吁,有些甚至一停下来就坐下了。 见那些人都不管,众人也都坐下,墨殊嫌弃地看了一眼泥糊糊水淋淋的山地,扁着嘴委委屈屈地蹲下了。 地上的雪都被踩化了,纵然有些没融,也被泥土蹭得脏兮兮的,这么脏的地方,他可不坐。 他刚一蹲下,就感觉背后有人贴过来,一转头,他就见到了一缕闪着银光的银发。 有个男人正挨个儿地发大饼,另外一些则负责解开众人手上的绳子。 绳子解开,墨殊立刻拿开嘴里的布团,刚想吐几口口水来着,面前的男人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咳嗽一声低下头,装作娇羞的模样接过大饼,斯斯文文地咬起来。 没有水,大饼干巴巴的,淡而无味,还混了糠进去,粗糙得难以下咽。 墨殊认真地盯着大饼看了看,肚子饿得很,可他就是下不去口。抬眼扫了一圈,他迅速计算出人数,三十个人。 要打有点困难,但是逃出去不难。 撇过头,他低声问宋昌愿,“要动手不?” 宋昌愿却是大口大口地吃着饼,她吃的速度极快,吃的也很香,好像他们俩发的不是一种饼一般。闻言她也侧过头,披在肩上的银发落下来,挡住了她的脸。 嘴里嚼着饼,她含糊地道,“不要。” 墨殊又看了大饼一眼,还是吃不下口,“你想做什么?”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就是他们两人背靠背侧着头都有些难以听清,宋昌愿就靠得更近一点,“什么?” 墨殊就把话又问了一次。 宋昌愿望着那些一边哭一边吃东西的小孩女人,眼神坚定,隐藏着一丝丝的温柔,“我想救她们。” 她脸上的皱纹好像又消失了一点,墨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摇摇头再看,好像……也没消失。 搞不懂这个问题,他就先压在心底,低声问道,“你知道那些人是什么人吗?” 他指的是提着刀守在外头的男女。 宋昌愿就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人贩子。” 不是他们预想的黑店,也不是山贼、强盗,这些都不是,他们是比山贼强盗更可恨的——人贩子。 或许在马车里的时候还不明白,但是在下来看到那些最大五岁最小两岁的小孩之后,她便明白了。而且还有那些漂亮的女孩子们,大部分是十六七岁的女孩儿,少部分是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 墨殊会被抓过来,估计是被当成女孩子了。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抓小孩抓女孩女人都可以理解,但是男人和老人抓过来作甚? 而且只有她们这一马车如此,二十多岁、三十多岁的青中年占了大半,四五十岁的占了小半,剩下她一个老年人,白发苍苍,瘦骨嶙峋,一看就知道活不长久。 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看了眼墨殊,墨殊也想不明白,只低声道,“等到了就知道了。” 宋昌愿点头,不再说话,她的饼已经啃完,墨殊的却只啃了一小口。且依他嫌弃的模样,很可能之后还是小口小口地咬。 墨殊的确嫌弃得不行,依照祖母的教导,衣物不在名贵,干净就好,吃食不在精细,有条件就好。 有条件的时候自然是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1 能吃多好就吃多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要亏待了自己。没条件的时候,就是吃糠咽菜也要吃个饱。 可是他们分明可以创造条件不用吃这么差的啊…… 只要宋昌愿点头,他们立刻可以逃出生天,哪怕是自己打猎,也起码有水有肉,一切自己做主。根本不用在这里啃大饼好吗?! 墨殊自己没发现,他本来就是个黑心肠,跟了宋昌愿以后,变得更黑了。宋昌愿反而心软起来。 见墨殊小口小口地咬着饼,宋昌愿就低声道,“你不吃快一点等下就会没时间吃了。” 章七 跟娘一起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那些人就走了过来。 现在不抓紧时间填填肚子,下次再想吃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墨殊一急,不再挑剔,学着宋昌愿的模样,三口两口就将饼塞进了嘴里。饼太干,他一时咽不下去。鼓得腮帮子都涨起来了。 瞧着那些人动作熟练地捆绳子,捆完了再给人嘴里塞一布团的模样,墨殊也急了,嘴里快速地嚼着东西,就怕他们在他没吃完的时候往他嘴里塞一布团。 在十来人提刀镇场的局面下,没人敢反抗,都乖乖背着手,等着人上前绑。走到墨殊身前的时候,人贩子都愣了下,他蹲在地上,手背在身后,嘴里塞着一个布团。 背着手的人常见,自觉给自己塞布团的人可就这么一个。不由得就多瞧了他一眼,这一看就被惊艳了。面庞雪白,容貌昳丽,剑眉斜飞,浅灰色的眼睛里水光潋滟,鼻梁高挺,红唇鲜润,端的是英气不羁。让人一见就想狠狠驯服。 那个男人的目光越来越贪婪,视线慢慢从脸上往下移,墨殊一惊,急忙装出害羞的模样,红着脸低下了头。他可没易容,不过就换了身裙子而已,不看脸的话一眼就能看出是男子。这时候若是让人发现他不是女子,谁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 男人在这里停下的时间太久,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女子一甩鞭子,地上污泥黑雪飞溅而起,哗啦啦掉在人头上脸上脖子上,一阵冰凉。 她冷道,“黑子,那可是那位指定的货物,要是害的她卖不出好价钱——”她的鞭子往远处一勾。积雪就呼啦啦地往他身上招呼,不偏不倚泼了他一身。 黑子躲都没处躲去,忌惮地望了那女人一眼,他小声地埋怨道。“不就是个女人嘛……” 刀疤女人扬起鞭子,作势要朝他身上扫过去,黑子大惊,伸出双手投降。“我不碰她还不成嘛?” 有刀疤女在,其他人都老实了,黑子也不敢再有其他的动作,迅速给墨殊捆上绳子。转头看到宋昌愿老妖婆嘴里也塞着个布团时都不吃惊了。 一群人沉默的兔子般蹦回马车。 而真如宋昌愿所料,这之后人贩再没给她们吃过东西,饼里也下了少量的软骨散和迷药。无人再闹腾,车队就安安静静地驶到了目的地。 马车停在院子里。车夫打开车门的时候,宋昌愿睁开眼,眯着眼睛往外望。 那是一个很大的院子,依旧是一群男女守着,提大刀持长枪,一看到他们,眼睛里就写满了贪婪。 他们看的不是人,他们看的是金子。 除了那些提刀持枪的男女,院子里还站着一些人,同样是有男有女,零零散散地站在院中。他们衣着奇异,带着异域风情,却是一眼能看得出的富贵,神态自若,言笑晏晏。宋昌愿歪了歪头,心道。那些人怎么看着那么像不正当的?或许……她的目光转了转,还有牙人在。 一众女人小孩被赶下来,那些牙人们就走过来挑挑拣拣,真个挑货物一样的。这里嫌太瘦了,那里嫌太肥了。 而宋昌愿这一马车里的人就跟墨殊那一马车的被赶到一起,孤立开来。牙人们也很有眼色地不过来。 墨殊和宋昌愿悄悄走近,两人对视一眼。心下皆是一沉。 谁也没料到他们居然就这么等不及地要将人送走了。 而看牙人们眉目深邃的容貌,只怕他们已经来到了戎国。墨殊抬起头看着院中的建筑,建筑还是模仿晋制的八角屋檐,三进院。这里应该是第一进。 既然还能见到晋国的建筑。那就是说他们还在戎国边境,应该是刚翻过拉普山的地方。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离开这里也不难。 宋昌愿也在四处观望,只不过她观望的不是地形,而是人。她在看守卫们的脖子。计算着要用什么武器从哪个角度下手才可以一次解决掉最多的人,她看着看着,目光就落在那把雪亮的长长的大刀上。 如果是那把长刀的话,应该可以一次解决四五个。前提是她的元力还在。 现在她身上没有元力,武器也只有一把贴在手臂上的小刀,而在场的守卫加上之前负责运送的人,算起来居然有六十人之多。 武力不够强。人数也不够多,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宋昌愿与墨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讯息。 那就只能……等! 等天黑下来。等夜深人静,而那些被牙人们挑走的少女,她只能说抱歉了。 她真的……救不了那么多人。 俄顷,最美丽的少女们都被挑走,剩下一些面容清秀的小家碧玉,主事的也不在意,只是笑了笑,当场就跟牙人们算清了钱,让人将他们送了出去。 有个妈妈没看中多少女子,很是不满,一边抱怨这次弄来的人少,一边意有所指地看向宋昌愿这一群人中的孙娘子,“那个妇人可真是好看,要是能送来我春风阁,就是出一千两银子妈妈我也愿意。” 主事的就哈哈大笑,“这可不行。妈妈你就是出一万两银子我也不卖,妈妈你也知道,蓝萨想要这样的货色很久了,我走遍了晋国才找到这么一个好货色哪!做生意就要讲诚信。这样吧,妈妈你想要什么样的货色先跟我们说,下次再出发时我们一定给你弄来……”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着,声音并没有压抑。在场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顿时都面色悲怆。 墨殊神色一冷,垂在袖子下的拳头压得咯吱咯吱响,心里盘算着晚上要怎么收拾这些人。 就是宋昌愿这种冷心冷性不把人命当回事儿的都忍不住起了杀意。把人当成货物,那他们自己呢?又算什么? 这天底下的人出生得多了,总会出现几个人不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2 人鬼不鬼的东西。 主事的没多久就回来了,指挥着一些守卫将少女小孩送到一个大房间。而墨殊这七八个,就被分开了,送到一个个单独的房间里。 墨殊眼神一闪,忽然一把拉住宋昌愿的手,对主事的说道。 “我要跟我娘在一起!” ☆、章八 “我要跟我娘在一起!” 这话一出,墨殊就拉着宋昌愿后退了几步,低着头一脸紧张警惕。宋昌愿很是无语,却还是配合地握住了她“女儿”的手,只是那副紧张的神情怎么也做不出来,就只好木着脸,做出一副护崽子的架势。 守卫们都见怪不怪的神情,显然是见多了这种情况,主事的眼神一闪,然后就笑眯眯点头,“行!” 孙掌柜见状也冲了出来,“我也要同我娘子一起!”与此同时还有几个男人也走了出来,看着自家娘子对主事的说道。 岂料话音刚落,边上的守卫就放声大笑起来,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笑声都遏制不住。 有人边笑边道,“我滴个娘喂,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人?” 刀疤女人也一脸笑容,扭着腰一边甩鞭子一边走上来,笑声里阴寒刺骨,笑得人背后发凉,“想跟你家娘子在一起?成啊!把你腿间的那三两肉割下来,什么话都好说。” 她的鞭子可沾过不少人的血,鞭尾乌光森森,仿佛蝎子尾巴上的那根毒针,登时就吓退了许多人。 见状她轻蔑一笑,一鞭子打在地上,鞭风呼啸,溅起一地雪沫,“果然都是些懦夫!” 她抬起鞭子,对着鞭尾吹了吹,吹去那些灰尘雪粒,然后凉凉地对那些女人道,“你们瞧见没有,这男人哪,什么时候把女人当过人?妻子的安全还比不上自己胯下那三两肉,还好意思说深爱自己的妻子,你们说好笑不好笑?” 一番话说得那些女人都白了脸。 孙掌柜忽然冲出来,泪流满面,“我割我割,只要你让我跟我娘子在一起,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孙娘子猛地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着孙掌柜,惊呼道,“相公!” 没给这两人互诉衷肠的机会,刀疤女一鞭子甩下去,将孙掌柜打翻在地,她冷冷一笑,“早先给你们机会的时候你们不争取,现在?晚了!” 她说着冲周围的守卫喝道,“都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把他们押下去?” 被人押着进了房间。 墨殊扫了眼房间的环境,啧啧赞叹,“还挺精致啊!”一边说着他转头笑道,眉目弯弯,浅灰色的眼睛干净得如一汪玛瑙,漂亮得令人惊艳。 押着他们进来的守卫就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然后再看一眼,再看一眼,眼睛恨不得就黏他脸上了。 墨殊也不在意,依旧笑得干净纯粹。那守卫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还没踏出第二步,他身后就有一个女声响起,“不赶紧出来还愣着作甚?” 守卫一惊,急忙退了出来,两手拉上门,离开之前还看了墨殊一眼。 咔嗒!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之后就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墨殊望了眼禁闭的房门,叹道,“可惜!” 全程看完了自家“女儿”用美人计的“老娘亲”:…… 闺房很精致,朱红鸡翅木八宝拔步床,嫩粉色蝶戏花丛帷帐,珠帘、贵妃椅、美人凳、梳妆台,该有的一样不少,要是让不知道的人看见了,估计还真会以为这是给自己闺女的闺房呢。 宋昌愿大略地扫了一眼,目光一闪,鄙夷地道,“倒是舍得下血本。” 墨殊掏出丝帕,对着一张椅子擦了又擦,然后坐下,“重利之下必有傻子。”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说话了。 少顷房门打开,一个男子端着东西进来,将东西放下就退了出去,一句话都没说。 落锁声又响,等人走远,两人都不用起身去看那是什么东西了,因为饭菜的香味已经飘满房间。 墨殊抬起鼻子嗅了嗅,然后哀怨地揉揉肚子,“四菜一汤,烤鸭、蒸鱼、水蛋羹、清蒸肉丸,嗯,落葵汤……”他说着惊坐而起,“这个时候怎么还会有落葵?” 他站起来往桌上瞄了一眼,“真的是落葵。”面上反而很是失落。 宋昌愿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他。空气里洋溢着肉香菜香,与此一起飘扬的还有浓重的软骨散香,保准吃一口能无力三天。这也是两个人都不碰菜的原因。 许久没进食,肚子里饿得慌,瞧见桌上还放着茶杯茶壶,宋昌愿就走过去,倒了一杯茶出来嗅了嗅,还好,那些人不至于变态到连水里都下药。 墨殊靠在椅子上,声音无力,“请给我也来一杯。”宋昌愿就顺手给他倒了点。 喝完茶她就去开窗,一推推不动,仔细看看,外头被人上了锁。房里前后各一扇窗,都被上锁了。她也不气馁,转了一圈就走回来,坐回椅子上。 墨殊睨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想怎么做?” 房前屋后都没人,起码守卫都离这一排的房间有一丈远,左右两旁都是与墨殊同一辆马车的女子,宋昌愿也就不那么担心隔墙有耳了。她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杀!” 说了跟没说一样,墨殊翻了个白眼。他明白她的意思,宋昌愿就是想等到晚上摸出去探清情况,然后就开杀。 简单粗暴,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的确像是老妖婆这种脑子里只有任务的人的想法。 可是她也不想想,守卫这么森严,是你说杀就能杀的吗? “那你想如何做?” “等!” 见宋昌愿眉梢一挑,就要反驳的模样,墨殊就解释道,“你看我们的待遇,一人一间房,有饭有菜,而且能满足的要求都尽量满足,比那些女子幼童好了百倍不止,你说这是为什么?” 墨殊一看到她满心满眼任务第一的神情就来气,也想改变改变她满脑子暴力的想法,就故意不说出答案。 宋昌愿想了想道,“我们比较重要?” 墨殊就深深地凝视着她,心中思忖道,她这种能少说几个字就少说几个字的习惯到底是生来就有的还是当猫喵习惯了喵出来的? 只是该问的还是得问,他就继续道,“为什么我们比较重要?” 想到主事的与老鸨说过的话,宋昌愿就道,“蓝萨。”那个蓝萨的分量还是挺重的,或者说他出的钱足够重,重到外面那些人都事事以他为先,就连牙人出重金要买走一个都不肯,连墨殊提出要她这个“娘”陪伴的要求都能答应。 “对啊!就是因为有那个蓝萨在,我们的生命安全就有保障了。既然有保障,那你还那么急着去大开杀戒作甚?” 宋昌愿皱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3 眉,“那些孩子。”她从来都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要做到最好的。救人这种事,自然是能多救几个就多救几个的。 墨殊叹了口气,“那你自己的命呢?” ☆、章九 亡命之徒 宋昌愿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墨殊也没再问,她笑的时候眼睛里都没有笑意,荒凉死寂的,一看就是敷衍人的。 他站起身端起盘子,四处望了一圈,目光就放在不远处精致华美的红木衣橱上,然后把饭菜都倒在了衣橱下。 饭菜都倒在角落里,不容易让人发现。他站起来的时候顺手拉开衣橱看了眼,衣橱分上下两层,上层衣服浅色粉嫩,下层衣服沉重奢华,塞得满满当当,一眼看去各色绫罗绸缎都闪着光华,每一件都异常惹眼,合起来看却又非常和谐融洽,如彩虹一般柔和绚丽。 他眼神一闪,然后从里面拿出件衣服扔到橱底下,将菜汤擦掉。关上衣橱,将空盘子放回桌上。没过多久,就有人挨个房间地收拾碗筷。 没什么事情要做,两人就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下午。临近天黑的时候,有人打开了房门进来,点燃油灯,顺便把饭菜送过来。依然是中午送菜的那人,依旧从头到尾没抬起头说过话,连眼睛都不乱瞟。 等人一走,宋昌愿就蹭地跳起,跑到桌前坐下。今晚的菜式与中午不一样,不过做法还是那样,不是蒸就是煮,再不然就是烤。这时候的铸铁技术还不发达,煮东西的器具就只有釜跟鼎,没有锅,做什么都乏味得很。 不过有得吃她也就不挑了。 墨殊也走过来,看了眼饭菜,讶异地一挑眉,“这回的饭菜居然没下药?” 也坐下来拿起碗盛汤喝。几天没进水米,两人都不客气地大吃起来,没多久就将饭菜吃得一干二净。 等人再次将碗筷收拾出去,等到天色完全暗沉,墨殊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此次被绑,他们在山上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但是这么久的山路,人贩却只停下来一次给她们吃东西,吃的还是掺了药的饼,连水都没有。目的很明确,怕人劫车以及,防止有人逃跑。 再次停下的时候就到了这个魔窟,其余少女小孩的处境他不知晓,但是他们这一马车的人的待遇却是极好的。每个女人一间闺房,衣橱里还有精美的丝绸衣物,梳妆台他没去看,但估计也是放满了首饰的。 中午的饭菜下了药也很好理解,不过是防止她们逃跑罢了。而晚上的饭菜没下药,这个也不难解释。中午那顿的药分量已经很足了,晚上就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可他怎么会确定每人都会把菜吃掉呢?”宋昌愿明显找茬。 墨殊就鄙视地看她一眼,“不是每个人都会像我们俩人这样的!” “那些女子一看就是寒门小户,或者是不正当人家里出来的,哪怕有点小钱也无甚背景。饿了这么多天,陡然看见美味佳肴,你以为几个人能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而且这样人家里的女孩出了事,想追究的没能力,有能力的也不会为了一个女子大张旗鼓的追究,若真抓了贵族女子,你以为他们还能干到现在?” 宋昌愿点点头,不置可否,然后突然发问,“你怎么知道那些女子是从不正当人家里出来的?” 墨殊一说这个就来气,恨恨地咬牙,“一身廉价脂粉气儿,穿得又少,好人家的女儿会穿成这样?” 宋昌愿就古怪地睨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那些女子穿得少的? 她的神情明晃晃地挂在脸上,全然没有掩饰的意思,墨殊一眼看出她的疑惑,脸一红,撇开脸道,“总之,这么多的事这样好的待遇只说明了一件事!” “嗯?” “他们把我们当猪养!养肥了就打扮漂亮然后送到那个蓝萨手上去。” “所以说我们这段时间是安全的。”她站起身,在房间的墙上四处摸索。 “对。” “可是……”宋昌愿转过头,“那些孩子却不一定安全。” 宋昌愿也有解释,“如春风阁红香院那种地方的人不会要这么小的孩子,时间太长,耗费金钱也多,比她们大的女子又不是没有,没必要买,除非——那个孩子很漂亮。” 她继续道,“戎国本地的人也不会买,若是有人生不出孩子,他们大可收养一个戎国人。大户人家买奴婢也不会买这么小的,” “排除掉这三样,他们就少了近半商家,可他们还是掳来这么多孩子,那只能说明钱够多。” 而钱多的人,一般只有富商。喜欢买来奴籍小孩做那事儿的富商不是没有。 他们多待一刻,小孩们就多一分危险,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有人过来买走一批,戎国这么大,他们又人生地不熟的,到时候上哪儿找去? 油灯在墨殊上方燃着,一圈黑暗罩在他脸上,只能听到他的声音有些冷,“你为什么一定要把那些人的命揽在你身上,这又不是你的任务。” “这是我自己给自己下的任务,”她说着笑了笑,脸上的笑意终于真实了些,“要做自然要做到最好。” 墨殊一噎,气得干脆转过脸,不跟她说话了。这人脑子就跟正常人不一样,简直没法交流。 老妖婆简直就是……亡命之徒! 亡命之徒完全没有亡命的自觉,她从梳妆台里翻出一支细细的簪子,掰掉流苏,将剩下的铁筋扭成奇怪的形状,然后再拿出一根比较粗的簪子走到窗前。 墨殊正生着闷气,其实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气,说了半天宋昌愿也没说到他心里想要让她说的话,干脆就不说了。 等了半天没等到宋昌愿的第二句话,他便悄悄地小幅度地转过头,瞥了眼椅子上的人,结果…… 没人? 墨殊再转过一点,再看,还是没人。他也不装了,直接转过脸,扫了一圈屋内。 然后就正好看见那个银发苍苍的老妖婆站在凳子上把镂花窗整个拆下来的情景。 墨殊登时就瞪大了眼。 老天啊!那是一整块窗户啊!怎么被她卸下来的? 别人被关在房里,要么撬锁要么砸门,她倒好,直接把窗户整个儿从墙上拆出来了。 墨殊摸了摸鼻子,很是怀疑,要是这里没有窗,她是不是就要把门给拆了? ☆、章十 大结局 拆完窗,宋昌愿就探出头往外看了看,然后很淡定地把窗子装了回去。一回头撞见墨殊惊悚地看怪物一般的眼神,嘴角抽了抽,装作没看到。 坐回椅子去,然后静静等。等夜深下去,等人睡下来。 子时初,宋昌愿踩在凳子上,往镂空花窗外面望。远处有人看守,她却不太担心。 在衣橱里翻出件不太显眼的暗色衣服套上,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4 撕下一块布把银发包起来,她对墨殊说了一句“乖乖等着”就拆开窗翻出去,然后在外头把窗户再装回去。 墨殊:……他看起来就这么不中用吗? 外头,宋昌愿贴着墙角悄无声息地走出去,一边走一边想,希望墨殊能好好呆在房里,不然就他那个路痴,走出去估计就回不来了。 四周寂寂无声,偶尔能听到一队巡逻的在走动的声音,宋昌愿眼神一闪,翻身跳上了屋顶。 三进的院子,他们这儿是第二进,前有狼后有虎的,要出去确实不容易。 她左右望了望,按照晋国的习惯,第一进是下人门房,第三进是内宅。重要的东西应该都会放在内宅里,那么…… 宋昌愿瞟过去,转身去了第三进。 她一走,屋里被嘱咐要“乖乖等着”的墨殊就从衣橱里挑了身看起来偏中性的深色胡服换上,然后来到镂花窗下,学着她的样子拆下窗,也翻身跳了出去。 跟宋昌愿不一样的是,墨殊去了第一进。第一进里住的是负责运送的车夫和守卫。 他一闪身跳进一间房间,见室内灯火已熄,床上的人睡得熟,眼神一闪,手伸向了桌上放着的水果刀。 与此同时,宋昌愿也潜进了一个房间里,见到熟睡中的人,居然也做了和墨殊一样的决定。 本来么,她心里的想法是自己先出去查探一圈,然后再回来与墨殊商量该如何行动,只是见到这番情景,什么计划都抛脑后去了,一切……等杀了再说! 许是旅途乏累,又大赚了一笔,那些人都睡得极沉,有些身上还带着浓重的酒气。宋昌愿猜他们应该是举办过庆功宴,不然不会这样。 于是在一群守卫巡逻的脚步声中,前院后宅血光冲天,那些人贩子都死在了睡梦中。所有的意外都被扼杀在两人的手中刀上。 两刻钟后,宋昌愿搞定了第三进里的所有人。回到他们的房间,却没见到人,她也不意外,墨殊要是真能坐得住才叫她意外呢。 转身出了房间,宋昌愿的视线就放到了那一群守卫身上,猜到了墨殊会去做什么之后她就不着急了,那些人贩是有两下子,可真要单打独斗起来,在场没人能打过他们两个。墨殊也不会蠢到去以一对多。 无声无息地跟在那一队人身后,宋昌愿伸出手,迅速拧断了前面那人的脖子。那人立即倒下,她伸手一扶,轻轻将尸体放倒在地。 接着再如法炮制,继续对前面的人出手。 雪夜下,一道黑影如幽灵般跟在众人身后,每向前一步就有一个人倒下,前头的人却毫无察觉,让人看了冷不禁后背一凉,打个寒颤。 当一队人死到只剩领头的一个时,他终于感觉到了不对劲,猛一回头,一只手就掐住了他的脖子,只听“咯”的一声骨头脆响,领头的也倒在了地上。 宋昌愿收回手,湛蓝的眼睛明亮而锐利,她低低道,“说了不会让你们出声就不会让你们发出任何声响。” 若不是怕他们的声音惊扰到其他人,她才不会这么麻烦地用手,直接一招横扫千军过去,她也不用这么费力。 院子里更加安静了,宋昌愿刚准备去第一进看看,就见到墨殊出现在屋顶,一脸茫然地望着第二进一排的房间。 宋昌愿:……这么小的地方也能迷路。 墨殊见到宋昌愿眼睛就是一亮,飞快地飞到她面前站定,敏锐地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你受伤了?”随即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一群人,又扫了眼干干净净的地面。 宋昌愿一怔,而后反应过来,“别人的。”那个刀疤女身手不错,警觉性也高,所以就费了些事。 墨殊就放下心来,目光转向第二进的一排房间,“不知是否还有守卫住在这里,我们先查探查探吧!” 宋昌愿点头。 两人分开行动,小心翼翼地接近各个房间,还真发现有守卫在,三两下解决掉,打开下一个房门时,见到的就都是些少女和幼童了。 近百的少女和幼童,分开关在两个房间里,见到他们时面上都是一惊。只是能保持这样警觉的人并不多,大部分还是昏昏欲睡的模样。 这样的情景还是很有冲击力的,见到那些如受伤小兽警惕的神情,宋昌愿心一软,就淡淡地说了句,“你们自由了。”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的神情,径自走开了。 其余的房间都是与墨殊同一辆马车的人的,宋昌愿打开门,看到那些神情疲惫无力走动的女子,心中一叹,果然如墨殊所料,下了药的饭菜基本上都被吃了。 墨殊那头遇到的则是孙掌柜他们,听到那个带他们离开的消息,一番人一脸感激,就差跪下了。 孙掌柜更是拉着无力的孙娘子,要给宋昌愿和墨殊磕头,吓得两人连连后退。 孙娘子就虚弱地道,“两位原本大可不必管我们,只管自己离开便是,可是二位却并未一走了之,足见二位是大仁大义之人,这是我们夫妻的感谢,二位一定得领受了。”说完就跪下连磕了一个头。 孙掌柜又道,“二位恩人日后如有难事,老孙定竭尽全力帮忙。” 这时也有不少人走出来了,不管能不能动,见状都齐齐跪下。宋昌愿眼波一晃,心底忽然有些发烫,说不清道不明,是夜空璀璨流星,一闪即逝,却光华永存。 墨殊就高声喊道,“各位都起来吧,时间不多,能走的都尽量帮一把身边走不动的,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说着带着孙掌柜以及几个还能走的男人从前头院子里牵来马车,又去厨房找来吃食和水,然后他还惊奇地发现了一堆装水用的竹筒。 也不管干不干净了,他一人一个地分下去,分完居然还有剩余。分完食物和水,又从一堆病弱者里挑出一些拔尖的当车夫,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墨殊表现得极坦然。 他道,“将你们救出来是我的一个情分,并不是我的本分,而救出来之后,能给的我都已经给你们了,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 说完他就牵了一匹马给宋昌愿,而后翻身上马,望了眼呆住的众人,“都愣着作甚?不想走了是吗?” 身旁的宋昌愿忽然冷冷地说了句,“一炷香。” 一炷香时间过后,不管他们怎么样,她是不会再管的。奇异的是众人居然都听懂了这句话潜藏的意思,急忙冲上马车。一炷香时间不到,他们就可以启程了。 除了孙掌柜和两个男子,驾车的都是新手,走得也不快,墨殊和宋昌愿不急,那些人却焦急得很,熟练了驾车之后都把鞭子甩得霍霍生风,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马儿也都是老马,路走熟了,也不用人指引,自顾自地就朝着下山的方向去了。 墨殊和宋昌愿走在一群人后面断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5 后。 他们走后没多久,有人提着灯笼走到那院子,见大门敞开,便推门进去,谁知见到一地猩红,血腥味儿强烈到快令人窒息。 那人吓得脸都白了,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怕得直往后退,直到绊到门槛,猛地一撞,这才回过神来,连滚带爬地出了门。 …… 身后马蹄声猎猎,宋昌愿猛地回过头,就看到一群人骑着马杀气腾腾奔来。 来者不善! 她突然再转回去,望着墨殊,“你带她们走。” “不行!” 大敌将至,宋昌愿懒得与他辩驳,手一动,一根簪子自袖子滑至手中,对准马屁股,手起簪落,马儿一惊,嘶鸣一声,冲了出去。 黑暗中墨殊豁然回头,眼里亮晶晶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如晨雾中荷叶上氤氲的露珠,晶莹透亮。 心底忽然一颤,她面上却是不显,只是道,“带她们下山。” 然后转身,独自一人,迎上了那群人。 吁吁声中马儿嘶鸣着停下,一群男人望着拦在路中央的人,面色不善。 有风吹过,夜色里一缕银发泄出,如雪般耀眼。 一人面色不善地骂道,“老太婆!识相点就赶紧滚开!别挡了爷们的大事。” “就是!赶紧回家哄你孙子睡觉吧!” 一群人说着就哄笑起来,笑声中那人却还是安静地坐在马上,一动不动,没有丝毫生气。 一股惊人的杀气忽然暗暗生起,随风扑到他们面上,一群人鸡皮疙瘩直冒,后背冷汗嗖嗖。 再看那比夜色更暗的身影,就如修罗般可怖,所立之处曼殊沙华丛生,带着繁盛到极处的荒凉死寂,出来向他们索命。众人忽然就心生怯意,一时间无人再敢说话。 倒是主事的有几分胆识,望着前头马车越走越远,陡然醒悟,便沉着脸道,“敢问阁下何人?” 宋昌愿抬起眼,“你们为何追过来?”整个宅子里的人都死光了,怎会出现漏网之鱼,难道是墨殊下手不利索? 有人立即嚷道,“嘿,你们杀了咱们的兄弟,劫走了咱们的货物,还不许咱替兄弟们报仇雪恨?” 一听到“货物”这个词宋昌愿就猜到了,估计也是一伙人贩子。至于“兄弟”一说,她才不信这帮伤天害理之人能有什么兄弟情义,报仇雪恨是假,见财起意才是真吧。 约莫是见“自家兄弟”死了,想趁机将那些“货物”夺过去。 知道不是自己这边出的茬子宋昌愿就放心了,手中刀光一闪,纵身掠去。 鲜血如碎珠散落,性命如烟雾散去,不复存在。马蹄声、喊杀声与金铁声响彻空谷,夜,还很长。 墨殊听着头顶上的争斗,心中一阵烦躁,望了眼柔柔弱弱慌手慌脚赶车的车夫们,心中烦躁更甚,怒道,“都给老子跑快点!还想不想活命了?” 话落骚乱更大,马蹄乱扬,差点将车上的人给甩下去。 墨殊冷眼看着,也不上前帮忙,神情冷酷。 乱了一阵后,有孙掌柜几个在前头大声指点,车夫们都稳了下来,马车快而稳地向下山的路行去。 墨殊再回过头去时,打斗声都已经听不见了。树木都在飞快地往后退,抬眼望去只能见到在黑暗中发白的积雪。 他恨恨地咬着牙,早知老妖婆会这么做,他当初就不喝下那些下了药的酒了。知道了什么会让她恢复年轻又怎样?命都没了还要年轻作甚? 冷哼一声转过头,他的目光放在前面的车队上,心道,将他们送到山下就不管了! 这一头,混战半夜,地上的血汇聚成一条河流,浓郁而粘稠地缓缓向低处流去,血河弯弯曲曲,与地上白雪相映,更显得红的刺眼,白的刺目。 战场上唯一一个站着的人就只有银发飘扬的宋昌愿,她低着头,轻轻喘气,身上的衣服都已湿透,血液顺着她的手流向雪亮的刀,红珠弯弯绕绕,最后还是汇聚到刀尖,滴答,滴答。 天际有一线金光破晓,那一点光慢慢扩大,驱逐了整片天空的黑暗,最后乍然明亮。 宋昌愿歇了一会儿,吹了声口哨,远处那匹陪了她一夜的马儿就飞奔过来。宋昌愿爬上马背就起不来了,湛蓝的双眼很是疲惫,她伸手拍了拍马肚子,低声道,“走吧!” 马儿就缓步走了起来。 一天半以后,墨殊将人送到山脚下,辞别了众人就掉头走回山上。 又一天后,一匹马儿背上背着一只猫,慢悠悠地走下山来。 没人驱使它,它就慢悠悠地走着,脚步不急不缓,按着以前一直走着的路,向晋国都城曲沃走去。 晃晃悠悠走了六七天,它来到一个郡县,然后被一个年轻人拦住了去路。 之前也有人拦过它的路,只不过不是被它撂前腿踢走了,就是被背上的猫挠跑了。 这回它也准备抬抬前腿来着,只是那年轻人看了看马背上的猫,惊疑地唤道,“昌愿?” 宋昌愿耳朵动了动,然后抬起头,睁开蓝色的眼。 姬思正? 听声音像是,她本来只打算理会他一声就算了的,岂料这会儿一睁眼,妈呀,这、这、这……是姬思正? 两颊的婴儿肥已经瘦没了,脸上凹陷下两块,一双眼睛因为瘦而显得更大,配上他空空荡荡的衣服,看着活像一副披着人皮安上眼珠子的骨架。 少年,怎么才几个月不见,你就混得这么惨? 姬思正看到她也大吃一惊,“你、你怎么伤得这么重?殊殿下呢?” 身上的毛一簇簇打成团,深褐色的血迹发干,脸上、四肢上都有刀痕,上头是凝固的干血,而最让人发怵的却是背上那道深深的、长长的、一直划到尾巴的伤。 几乎划透了整个背部,宛若裂开的山谷,中间血迹干涸,却看一眼就觉得痛。 他颤抖着手,想碰又不敢去碰,她身上伤痕累累,简直无处可下手,就怕碰到了某些没痊愈的伤。 最后还是他牵着马儿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叫来大夫才将她抱下来。 用酒小心地擦洗,上药,然后缠成一只木乃伊。宋昌愿趴在一个小型的被窝里,舒服地叹气。总算有人给她上药了,要是等墨殊那坑货过来,她早就见佛祖去了。 那些少女和幼童应该已经安顿好了,也不枉她受这么重的伤,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于是眼睛一闭,睡觉。 拉普山,被遗忘的某人正走到山脚下,也是眼神疲惫。他等不到人,便着急地回去找,结果在半途中迷路了。好在这匹老马认识,硬是被它走回了原路。 只是这么一耽搁,回到那处战场的时候已经一天了,狼群正围绕在那里,低头吃着尸体。地上的血都已半干,场面看着忒吓人。 他吓了一大跳,而后想起宋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6 昌愿的能耐,坚定地掉头往回走,老妖婆肯定是下山了,只是他没碰见。 狼群都吃饱了,这会儿对他也没兴趣,抬头懒洋洋地扫了一眼,就继续吃自己的食物去了。 临近山脚的时候,墨殊在地上看见一套衣服,一看样式就知道是老妖婆穿过的。 他捡起来,目光落到衣服背后那道从肩膀划到腰部的口子,神情一沉,黑着脸下了山。 …… 宋昌愿急着变回人形,这两天都在运转着三千弱水决中睡着度过,有元力修复,伤势便好得极快,连大夫看了都啧啧称奇,直道这猫天赋异禀。 这天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了姬思正与一人交谈的声音。 “殿下,那老贼狡猾得很,属下无能,派人守了这么多天,只割伤了他一条手臂。” “有成果总比没有的好,”姬思正声音冰冷,竟全然褪去了旧日的稚气,变得成熟而陌生起来,“让人小心点,刺杀不是一日就能成的。” “是。” “大年三十那日,我们晋国大败的原因可有查到?” 那下属急忙说道起来,“将士练兵惫懒是其一,朝廷未拨粮款是其二,属下去查时发现,将士们吃的米竟然都是陈年发霉的。而……”他犹豫了一阵,道,“兵器碎烂是最重要的原因。” “兵器碎烂?我们的兵器不是用上好的青铜浇铸的么?怎么会碎烂了?” 下属就低声道,“有人以次充好。” 一阵寂静。 宋昌愿听八卦听得兴起,睡意也全消了,干脆一咕噜翻起身,聚精会神地听起来。 好半晌门外才传来姬思正冰冷的声音,“可查出是谁做的?” “三公与朝中几位重臣都有参与,其中却是赵家参与最多。” 姬思正冷冷一笑,“呵,赵合那老贼果然早有反心!”良久后他道,“两日后是赵玉子的生辰并封太子大礼,赵合一定会出现,让人去江湖招些高手,务要将那老贼击杀!” 宋昌愿就思忖道,姬思正要杀赵合? 她低头瞟了眼自己的伤,然后甩甩手踢踢脚,嗯,好像好了大半,要刺杀个人好像也不难,那…… 要不要帮帮他? 宋昌愿不是古道热肠瞎好心的人,她只是不喜欢欠人人情。 正想着,姬思正走进来,见到她眼睛一亮,笑道,“你醒了?” 看着那个熟悉的干净的笑容,宋昌愿心中一叹,算了,帮他一把吧!反正也不是什么难事。 …… 墨殊不认路,也是任由马儿自己走,马儿顺着走惯的路走,比宋昌愿慢一天到了郡县。 在路上瞥到姬思正一闪而过的身影,墨殊一喜,急忙上前去问,“正公子,可有见到我家昌愿?” 姬思正也很是诧异,“你们走散了啊!昌愿昨天刚走。” “那她身上的伤势可严重?” “大夫说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问完伤势问胖瘦,然后问饮食,噼里啪啦问了一堆之后,墨殊才道,“那你可知她去哪儿了?” 姬思正就摇摇头,“这个我也不清楚,早上我正忙着,听到下人禀告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墨殊闻言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强打起精神,朝姬思正躬身行了一礼,“多谢殿下救命之恩,殊来日再报。”说完急匆匆走了。 留下姬思正一头雾水,“救命之恩?是说昌愿的吗?” 墨殊一边走一边皱眉思索,老妖婆没有朋友,想来是无处可去,照理她应该会寻一处地方等他才对,怎么会走了?难道她有要事? 就在他思考的这阵子,马儿熟络地走到一户院子后门,门半掩着,马儿拿头碰了碰,碰开了门,然后走进去。 这约莫是那些人贩用来接头或休息专用的院落,里头有下人在伺候。墨殊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下人已经站在一起,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这个生面孔。 墨殊:…… 狼狈地解释了一番才从里面解脱出来,墨殊一个头两个大,逃也似的离开此地,跑去了曲沃。 人贩子对晋国似乎很是熟悉,走的都是些偏僻的近路,路程被大大缩短,不过两日就到了曲沃。 曲沃也有一处接头的院子,只不过这回没有下人来质问他了。墨殊扫了一眼堆在马厩的尸体,以及整个院子里唯一的活物——马,冷笑一声就在院子里住下来。 这种行事作风,除了宋昌愿就没谁了。 他倒要看看那个老妖婆受了伤还能跑哪儿蹦跶去。 此刻墨殊嘴里那个受了伤的老妖婆就在晋国王宫——或者说是赵国王宫,曲沃被分给赵合后,这一片以北数千里都叫赵国。 杀人不过头点地。 琉璃灯盏光彩斑斓迷离,众人推杯换盏,甩袖的舞姬腰肢柔软迷人眼,弹琴的歌姬歌喉婉转动人心,就在众人都眼花缭乱的时候,一支箭矢直射赵合心脏。 刹那间世界好像定格了一般,侍卫从远处往前扑,就近的大臣向前涌,可无人能及那一支箭矢的速度。 千钧一发之下,赵合往旁边一扭,箭矢直中肩膀。随即寒光一亮,银发如刀似雪,在众人眼前一晃而过。 少顷,血光四溅。 “啊——” “抓刺客!” 忽略掉宋昌愿自己那一身伤的话,结果还算不错。赵合死在了一支箭矢以及宋昌愿的一刀下。 那一支箭矢约莫是姬思正的人下的手,不过,都与她无关了。 夜色很暗,宋昌愿披着一身血色回到院子,刚一开门就觉得有些不对,还未退出,黑暗里火光一闪,照亮了一只骨节修长且白皙的手。 那只手拈着火折子点亮油灯,墨殊的脸在灯下随之一亮,他坐在石凳上,左手靠着石桌,目光阴沉。看了她许久之后,他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你可真是能耐!” 声音里压抑着怒气,却反而比爆发出来更让人惧怕,宋昌愿突地就冷汗涔涔,忍不住抬手想要防御。 这一抬手一滴血就滴落下来,墨殊脸色更黑,“你受伤了?” “只是伤了手臂……”而已…… 见到墨殊阴沉沉的目光,她很识相地把后面两个字咽回肚子。 “过来。” 沉静坦然地走过去。 墨殊看到她的神情就更加来气,却什么话也没说,重重撸起她的袖子,将早就准备好的伤药一点一点倒在伤口上,拿出干净的纱布包扎。 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宋昌愿心头突突地跳,蓦地就感到一阵心虚,压下那种不安,她心道,她又不欠他,有什么好心虚的? 昏黄的灯光下,墨殊垂着眸,长长的睫羽似蝴蝶般欲振翅而飞,象牙白的脸在灯下莹莹生光,清冷而英气。 一只手重重叠叠包扎完,像一只巨大的白萝卜,抬下手都嫌重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7 ,宋昌愿其实很想吐槽,可是抬眼瞧了下墨殊难看的脸色,只好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墨殊却开口了,他冷冷地睨她一眼,“你就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吗?” 没有没有,宋昌愿毫不犹豫地摇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墨殊立时冷笑,道,“很好,既然如此,那等下就我问你答,给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宋昌愿心一颤,秋后算账? 墨殊下一刻就问,“当初在山上,你为什么要让我先走?” “任务成果最重要,不能……”宋昌愿想也不想就答道,然后在看到那双浅灰色眼睛里翻腾的云雾后哑了声。 墨殊继续问,“你为什么要刺杀赵合?” “不想欠姬思正人情。” 然后是一片让人心里发毛的死寂。 心中忽然忐忑陡生,如细细的溪水在时间的流逝中汇聚,越聚越多,越聚越大,直到汇聚成一片黑沉沉的汪洋,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在宋昌愿面色如常心里却战战兢兢的忐忑中,墨殊终于开口。却并不是她想象中疾风暴雨,反而云淡风轻,似雨后云遮雾罩的深山,扑面而来一种清冷。 墨殊道,“你独自面对一众凶徒,因为任务成果最重要,你独自面对深宫陷阱,因为安全没有人情重要。你不在意你的青春,不在意你逝去的时间,甚至不在意你的生命。” 他顿了顿,平静的声音忽然有些颤抖,“自然了,你对什么东西都不在意,对任何事情都无所谓,所以也就不会去在意别人,不会去在意别人是否会担心,是否会害怕,是否会在意着你,包括……我。” 一滴晶莹的星子遗落,墨殊转过脸,起身就走。他的身影一闪即逝,如雾飘走。很快的,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 他走得快,也就没看到,宋昌愿失神地望着桌上的那滴水,良久闭了闭眼。 风中吹来喃喃的低语,“我也担心你……怕你出事才自己孤身上去的……” 轻轻的,仿佛花开的声音,无人捕捉到。 墨殊也没看到,在那句话之后,如雪的银丝在春风的温暖下,渐渐消融,驱逐了一冬的暮气,树木抽出新绿,嫣红的花骨朵颤颤,樱花缓缓盛开。 那个乌发蓝瞳的少女,抱着自己,黯然神伤。 …… 秦国。 秦国不近海,也不近水,四处都是巍巍的高山,空气干燥得很。便是在温和的春日,天空也不见怎么下雨。 最近新开了家茶馆,据说掌柜的还是个蓝眼睛的姑娘,众人都好奇得很。可惜,还没进去尝尝鲜,公子皙平的御龙卫就挡在了茶馆门前,一个个都穿着黑色斗篷,连脸都见不着,瞧着无端的阴诡,于是百姓们一哄而散。 茶馆门口,一个淡紫广袖深衣的人走上来,衣角的紫浅得几乎发光,上面绣着的回云纹繁复精致,奢华清贵。那人却比衣服更奢华更清贵,狭长的凤眸乌光流转,迷离氤氲。 公皙平站在门口,扫了一眼茶馆的摆设,一脸的嫌弃。 掌柜的却很淡定,声音低沉沙哑,淡淡地用齐国话招呼道,“要喝茶?” 公皙平噗嗤一笑道,“哪里来的新掌柜,店面不会摆,招牌不会写也就罢了,连招呼客人都不会招呼。” 掌柜的淡定地坐在柜台前煮茶,闻言对他微微一笑,“爱喝不喝。” 公皙平慢悠悠地走上前,声音幽幽凉凉,“姑娘,没有路引,没有身份文牒,不会说秦国话,拿别人的身份文牒买的店面,你是哪儿来的勇气,觉得你能在秦国生存下去的?” 掌柜的抬起深若海洋的眼,沉静地道,“条件?” 公皙平踢过一张凳子坐在柜台下,凤眸乌光迷离,“帮我杀一个人。” “不会。” “是么?”公皙平低低笑道,“姑娘这双眼睛与赵国宫宴上刺杀赵合的那个刺客很像呢!” 宋昌愿终于正视他,眼神沉静无波,“你大可对比一下。” 公皙平突然眼眸一弯,笑道,“我突然很好奇你这种不会说秦国话不会写秦国字的人,在我这秦国要怎么生存下去了。” 宋昌愿:谁说她不会写秦国字了?不就是小篆嘛,姑奶奶前世写的就是小篆! 左右看了两眼,她的目光放在那块要用来做招牌的匾额上,拿出一把匕首就开始写。 写完后伸手一敲,木屑簌簌落下,一个“茶”字在匾额上浮现。 公皙平挑眉,“茶?字真丑,店名真普通。” 宋昌愿没理他,他又道,“为什么叫这个名?” “想让天下人都知道。” “呵,野心真大。” “你的野心也很大。”宋昌愿还是刚来秦国时听人说八卦时了解到的,秦王有十七个儿子,其中最拔尖的就是十五子公皙平。 这位公子聪明能干,办了不少实事,就有朝中大臣请封公子皙平为太子,被三公驳回,三公们都说,公皙平非嫡非长,不堪为太子。 当时公皙平才十九岁,闻言只是笑笑,并未说话。 四年后,除了公皙平自己,其他的公子都死了。大臣再次请封太子,这回无人敢反驳。公皙平立刻登上了太子宝座。 宋昌愿当时听完这个故事的唯一想法就是,娘的,这人比她还狠。 蓦地想起公皙平让她帮忙杀人的话,她心头一跳,他不会想杀秦王吧? 不想插手秦国朝政,她装作没说过刚才那句话的样子回到柜台,将煮好的茶倒入杯中,递了一杯给他,“第一位客人,免单。”说完自己端起茶慢悠悠地喝起来。 公皙平也端起来慢慢喝了一口,梅花香、佛手香与松子香奇异地融合出一种好闻的香气,一口喝完,他把茶杯放到她面前,“味道不错,再来一杯。” 宋昌愿垂着眸给他倒,“是你的茶迟早都会是你的,慢慢品就是,何必那么急?” 这句意有所指的话让他目光一凝,半晌拿起茶杯一杯喝掉,放下杯子,他边往外走边道,“谢了,本殿等着你的茶天下皆知的那一刻。” 搞定了这个大麻烦,宋昌愿也松了口气,喝了会儿茶,就把匾额挂上去。 下梯子的时候想了一想,找来两张红纸写些词贴在店门旁。 第二天,秦国上下都知道了这家茶店。 红纸上写的是:公子皙平亲口夸赞,此茶味道不错,值得一尝。 另一张则写着:一天只卖十杯。 …… 齐国,逍遥王府。 宋昌咏小包子坐在书桌上,大眼睛不停地望着他对面的十哥,瞟了又瞟,就是不说话,好像他的眼睛能说话一般。 墨殊实在受不了了,重重搁下笔,瞪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宋昌咏就眨了眨眼睛道,“十哥,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王妃大人是只喵 作者:天玠夜色 分卷阅读98 你看你人也回来了,逍遥王王位也封了……” 墨殊打断他的话,“别扯这些有的没的,说重点!” 宋昌咏不紧不慢地继续道,“我就是想问你的心情为什么这么不好?” “说重点!” 宋昌咏铺垫了一大堆,完全没看到他十哥脸上有任何感动的神情,不由心中大恨,七哥骗人!七哥那个大骗子! 这么想着,他也委屈起来,瑟瑟缩缩地道,“十哥我就是想问你昌愿去哪里了?” 他十哥脸色更黑,冷道,“小小年纪就知道玩,功课写了吗?六艺都习会了吗……” 噼里啪啦一通说,宋昌咏哇地一声就哭了,他只是想看看昌愿而已…… 当天下午,逍遥王就不逍遥了,被他祖母、母后挨个传召,问的无非是“最近心情不好么?要不要出去走走”之类的。 然而最厉害的还是他母后,拉着他去逛御花园,然后温声细语地问了句,“小殊也大了,该成家了,有没有看上哪家女子?” 墨殊登时就冷汗涔涔,他觉得他这位母后如果再厉害点再直接点的话,最后那句话就应该是“是不是看上哪家女子了”。 见他不答,纯慧王后就换了个话题,“小殊在外行走用的是墨姓?” “是。”其实是他不愿承认宋氏这个姓。 “嗯……你也觉得母后是妒妇吗?” “不是!”墨殊急忙辩解道,“母后很好。”他是真心觉得母后很好,母后待他与待七哥、十一弟并无差别,甚至对他比对他们更好。 “可是母后杀了那么多孩子。” 墨殊眼神坚定,“我相信母后不是这样的人。”他的父王,生了十一个孩子,可活下来的却只有一半不到。 齐王先娶了一位王后,那王后生下一对双生女之后就因难产去世了。不等第二位王后嫁进来,他的夫人就为他产下第三个孩子,然后纯慧王后进宫后,他的四子也出生了。 而就是在纯慧王后进宫后,再出生的孩子都没有存活下来,包括那个四子,只除了——他和先前那位夫人生下的一个女儿。 大臣们深觉王室人丁稀薄,都称纯慧王后是妒妇,杀了那么多孩子。可是墨殊却觉得,如果没有他那位父王默许,母后怎么敢动手——或者说那就是他父王下的手。 墨殊想着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就没瞧见,他敬爱的母后眸子一弯,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然后他的母后就道,“小殊回来是想为那个女子做什么?” “让自己强大到没人敢让她做危险的事。” “哦——”王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然后道,“可是,如果你不让她知道你在意她心悦她想要与她共度一生的话,你怎么能保证等日后你权势大了她还愿意跟着你呢?” 仿佛晴天霹雳,炸得墨殊顿时就慌了手脚,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跑出去很远都还能听到王后孩子般的大笑声。 墨殊当时没想明白,等他坐上去往秦国的马儿之后才醒悟过来,娘的!被套话了!姜果然是老的辣。 …… 秦国那家蓝眼睛姑娘开的叫做“茶”的茶馆如今是天下皆知,每日都有人慕名而来只为喝一杯三清茶。 这日,宋昌愿打烊许久,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有人敲了敲门。 宋昌愿头也不回,“打烊了!” 门外就噗嗤一声低笑,“果然是你。” 那个声音清朗低沉,很是熟悉,宋昌愿一惊,顿住了脚步。 外面的人就继续清朗而温柔的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要从晋国离开的那个晚上,你用满屋子的琉璃灯盏拼出来的那几行字?” 屋里沉默无声,屋外的人就笑了笑,目光温柔,熠熠生辉。 “长夜再暗,有我在你身畔;孤夜再寒,总有人将你温暖。好梦,夜安。” “昌愿,你可愿日后每个长夜都有人相伴,好梦前共说夜安?” 房里寂静无声,半晌,门开了。 分卷阅读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