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未过期》 分卷阅读1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 《我心未过期》角之 文案 初遇,石新雨聪明, 却栽给了新手骗子祝安游。 重逢,石新雨骄傲, 但仍旧牢牢牵住她的手。 内容标签: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祝安游,石新雨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惊(1) 她从未想过,会与那个人这样重逢。 明城的三伏天,揉着汗味的空气,赶得上黏胶,明里暗里地不叫人好过。 祝安游顶着新剪的男式露耳短发,踩着浅口平底的灰皮凉鞋,三步并两步出了电梯口,奔到小窝门前,手探进包里快速捏出门卡,咔哒一声开了门,逃难似地进了去。 她一边提起左小腿,踢关了门,一边把米白色皮包往靠门口的木头柜子上一丢,鞋子都没换,就扑过去一把摁开空调,往风口一站。 嗳,舒服。 才一两分钟,没等她吹凉透,李烨电话又来:“准备好了没?我在路上了。” 祝安游立在嘶嘶的冷风中,语气带着燥热:“还怎么准备?老娘为了你这事儿,才刚特地去了一趟美发店!你别死催,小心我反悔。” “那不会,安游是什么人,说出金口的话,哪里会反悔。”李烨赶紧换了副谄媚的口气,显得可怜兮兮的。 “你到哪儿了?”祝安游语气略降了温。 “到云南路。” “好,等你到,我也差不多了。到了直接打给我,我下去。”祝安游交待完,就挂了电话。 洗脸,换衣服,化妆,七八分钟就搞定。祝安游在大多数时候是干练的。 如果是几年前,她还可以再飞速一些。 毕竟,那时候尚且鲜嫩无比,青春无敌,肉体本身就光芒四射,妆容衣饰哪里需要苛刻讲究,哪怕胡乱中出了错,也能化腐朽为一种别样的风情。 如今呢。她不得不承认,岁月已经蚕食般在她脸上埋下了点什么。 这倒不是说皱纹。虽说在表情夸张之时凑近了看,多多少少也有一两丝儿。 而是,比起皱纹松弛那一类,更让她觉得可怕的东西。 沧桑。 想着这个词,祝安游朝镜子中的自己笑了一下。她笑起来的时候,绽露出口中一左一右两只洁白的小虎牙,脸颊边一深一浅两朵细小的梨涡。 哈哈,沧桑,自己怎么用起这么矫情的词来了。 不就是被个明明不咋样的男人狠甩了一下么,不就是奔三了么。比起三四年前来,对她有意思的男人并未见少,街头目光里的欣赏或嫉妒也是有增无减,沧桑个啥劲? 祝安游啊祝安游,外人派过来的鬼怪已经够多,别再自己唬自己。 祝安游拾掇完,才套上鞋,李烨电话就来了。掐分掐秒正正好。 还没坐进他车,李烨就睁大眼睛伸长脖子,冲着车窗外的祝安游“啊”了一声:“你怎么把长头发剪掉了?还剪得这么短?那理发师怎么下得去手的?” “凉快。不好看么?”祝安游轻巧地探身进副座,表情淡淡。 李烨目不转睛打量:“好看,就是比不上长发温柔贤淑。我妈肯定更喜欢长发姑娘。” “得了,是个女的陪你上门就不错了,你还那么吹毛求疵呀。”祝安游白他一眼。 “短发也不错,更像你。”李烨笑道,一边发动车子。 “这话说的,长发就不是我了?” “一头披肩长发,还有人前的端庄文静,不过是你的一张假面而已。”李烨讲得有点文绉绉的。 “嘶——”祝安游做了个鸡皮疙瘩的动作,心下却微微一怔。 祝安游跟李烨,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他却算得上是懂她的。 所以,她在他面前,对自己的脾性缺点从来都是不加遮掩。按她自己的比喻来说,就像一个被看透的丑妇,不稀得再浪费时间做徒劳无功的打点。 也可能,正是因为她对他少了遮掩,他才会这么快就看得如此明白吧。 世上之事,本来常常就是相辅相成,鸡生蛋还是蛋生鸡,谁说得清。 李烨父母家住长江路。到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左右。 而天忽然就阴了,在西南侧聚集了大团大团的浑厚浓云,似乌压压的叛军,在空中一片剑拔弩张。 祝安游莫名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脖子后头嗖地一凉。 “你爸妈不会塞我见面礼吧,我可不好收。”电梯里,祝安游搂着胳臂,不安地盯着泛冷光的电梯镜面,和一下一下跳动的红色数字。 “放心,我们家没啥祖传的镯子戒指,不会往你身上套。我爸妈那种阳春白雪的知识分子,料想头一次不会塞多少钱的。”提着大包小包的李烨,扬着嘴角笑道。他倒是不紧张。 出了电梯,祝安游突然有些敲起退堂鼓来:“这样真的好吗?”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神经因为酷热而短路了,才会答应假扮他的女朋友来着。这算哪门子破烂戏码? “你可别啊,来都来了。反正我答应你,仅此一次。” 李烨腾出一只手,分寸合宜地捏住祝安游的手腕,将她带到一扇绛红的门前。 “爸,妈,我们来了。”李烨一边开门一边大声唤道。 这一下,有进无退,祝安游正了正肩,赶忙在脸上酝酿起笑容来。 “爸,妈,这是安游。”李烨乖巧大方地介绍。 迎到玄关来的,是一对身材中等、神情安定的夫妇。李父气色红润,李母双眼清朗,俩人都显年轻,脸上都笑吟吟的。 “伯父伯母好。”祝安游贴在李烨身边,热情问候。 “哎,好,好,快进来快进来。哎哟人来就行,带什么东西啊。”夫妇俩欢喜地打量着面前的祝安游。 但祝安游再次抬眼间,心下却陡地一惊,寒毛直竖。 就在李家父母身后,还慢慢跟过来了一位年轻男人。长眉,两眉之间有一粒小小黑痣。眉骨之下,一对黑目亮晶晶地夺人。而就在他们目光相碰的那刻,他死死盯着祝安游的脸,愈加屏紧了嘴角,面色似乎带惊带愠,铁块似地一沉。 刹那间,祝安游宛如被浇筑的石膏像。 仿佛一千个逃跑的念头在她体内迸发,同时又有一万种惆怅惊痛织就一张密密的蛛网,罩住她的脚步。 石新雨。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三年不见,早恍如隔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小子,哈哈,你回来啦?来之前怎么都没吭一声?安游,这是我表弟,石新雨。”李烨放下东西,亲昵地张开手臂,忙着介绍,“新雨,这是你未来嫂子。你这家伙,美国的太阳也没能把你脸上的冰块给晒化,赶紧笑一笑,别把你嫂子给吓跑了。”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 表弟? 祝安游隐约记得,李烨从前提过一次,说他有个表弟在美国,———谁想竟是石新雨? “小雨前两天才从美国回青市,今天来明城办事,事一完就顺道来看我们了,比你好得多,大了以后动不动就不着家。”李母笑呵呵地说道,话里是责怪,语气里却是溺爱。 “妈,你换个日子再批判我嘛。”李烨撒娇回嘴。 祝安游机械地拉长嘴角一笑,同时赶忙撤回目光,低了头换鞋。发僵的身子,早已冷汗涔涔。 耳边那久违的沉亮嗓音传来:“烨哥总算把大事落实了,挑了一位这么有气质的烨嫂,以后姨夫和姨妈再也不用发愁了。” 祝安游听着,心里一揪,被谁剜了一刀似的。 也罢,他没有冲动说破与她之间的关系,也勉强算件好事。 祝安游面上强作镇静,不再去看他,只跟着李烨入内,在一圈长沙发上落座。脚步虚飘飘的,似踩在云朵之上,又如同踏在悬崖一侧。 “小雨呀,你也二十五六了,也要抓紧呀,别学你哥哥,这么晚。”李父说着,一边递来什锦水果盘给祝安游:“祝小姐,别客气,当自己家,拣喜欢的吃。” “好,谢谢伯父。”祝安游礼貌地笑。因为有梨涡,她笑起来清甜无比,加上耳畔两只小粒珍珠坠子轻荡,更显眉目灵动。 她眼望着两位长辈,余光却禁不住去搜索另一侧的石新雨,隐约感到他正在毫不遮掩地打量她,登时脸上火辣辣的一片。 他此刻在想什么呢?在冷笑,在看她表演,在回想面前这个女人是如何龌龊吗?是这样吗? 祝安游胡乱猜测着,心头一颤一颤。她动作麻木地剥了根香蕉,待往嘴里送时,却猛然联想起与石新雨的辛辣往事来。于是手中烫了火一般,一个哆嗦,香蕉柔嫩的果肉跌落到了地毯上。 这一刻祝安游只觉得绝望。 三年了,她还是做不到泰然自若。在他面前,她自惭形秽到了这种地步。 “不要紧,待会儿再打扫。”李母笑着制止想要弯腰到桌子下头去的祝安游。 祝安游尴尬之间,李烨已经麻利地替她收拾好了。他嘴上也没闲着,正打趣石新雨:“我之前听说,新雨交了个白人女友,妈,看来小姨妈以后要抱混血儿呀。” 白人女友?是了,他当然早有新女友了。 祝安游心里一酸,手指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尖,又慢慢捏起一只车厘子,细细地吃着。 “今天的重点不是烨哥嘛,怎么都说起我来了,可别冷落了嫂子。”石新雨坐在角落里,手臂闲闲地搭在沙发背上,漫不经心地说着,眼光却利落划过祝安游的脸。 “安游真腼腆文静,一看就是个乖孩子。”李母笑着望向祝安游。 听此,祝安游的血猛地往头上涌,脸愈加的红了。 李烨却是察觉出了祝安游的不对劲,于是便东一句西一句地调动起气氛来,还随手打开了电视机。 祝安游正不知如何自处,便踩着那句“腼腆文静”当做梯子爬下来,只间或地说上三两句。谈话间,不免问及祝家父母,祝安游简短回答:“都在青市,爸爸是中学教师,妈妈帮人经营药店。” 李母似是满意地点点头,“李烨小姨妈就在青市。” 李父看了看儿子:“要抓紧时间去拜见安游的父母,才是礼数。” 李烨装乖地直点头。 一直未多话的石新雨,凝着眉头别过脸去,自顾自地欣赏着窗外猛然瓢泼的大雨。 祝安游心神恍惚,几盘家常话也聊得云里雾里,还好面上维持住了,没有露馅失态。只是心底如有油滋滋地煎。席间到底聊了什么,她几乎统统不记得。 时间仿佛慢得出奇,又仿佛只凝聚在发现石新雨的那一秒钟里。 雨下得快,也停得快。晚饭后,天早已晴了,还有隐约的胭脂色霞光。 祝安游终于熬到了可以告别,暗暗舒了一口气。两位长辈也没有多作挽留,只嘱咐说下礼拜一定要再来。她含混地答应了。 李烨送她走。石新雨却突然开口也说要走,声称正好搭个车去车站。 祝安游闻言,头皮一麻,却也不好搪塞拒绝。 这一场会面宛如受刑,刑期比她料想的还长。本来,见石新雨寡言少语,还以为他也在回避,谁知他竟主动同行。 是他不想放过她?还是他已经毫不在乎?祝安游痛苦地猜测。 三个人等电梯。祝安游躲在李烨身侧,努力让自己消失在石新雨的视线里。 电梯开了,刚迈进去,李烨就扒拉着皮包皱眉道:“丫的,车钥匙明明搁包里的,怎么给落家了,你们先下去,我就来。” 祝安游想拉住李烨,可他已经大步跨了出去。她还没想清该不该跟着出去,电梯门就不由分说地匀速合上了。 此刻,只有她与石新雨二人。 这天杀的李烨,老娘来帮你打掩护,你却弃我于不顾。祝安游暗暗咒骂。 这时候再开门出去,也就太刻意了。 她下意识地往右横挪了一步,试图离身边屏着脸的男人远一些。可还没站稳,一阵压迫感就席卷而来。是石新雨,他突然大步转身,擒住她肩膀,“咚”地一声,一把将她重重地摁在坚硬的电梯墙板上。 作者有话要说: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第2章 惊(2) 祝安游脊背一阵麻痛,令她猛地蹙眉,倒抽了一口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石新雨眼光灼灼地盯着她,彼此鼻尖与鼻尖之中只差毫厘。他语气略带讥讽:“你以前不喜欢穿裙子的,现在怎么穿了?” 祝安游方才一直不敢细看他,而现在他的脸,却如此之近地呈现在她眼前,令她发怔。 祝安游这才发现,石新雨变了。 他变得更硬朗了。稚气褪尽,英气上扬。 细长黑眸子依旧干净,但更沉淀了深度。国字脸颊依旧精瘦,但丰富了棱角。皮肤颜色晒深了,泛着些许光泽。就是声音,也变得更低沉了。 也是,都三年了。他不再是二十二岁的石新雨了。 只是,只是他身上的气息,似乎没有变…… “以前你也不喜欢擦什么口红。”石新雨用长腿牵制住她,腾出一只手,用食指缓缓抹过她的下唇,晕染出几丝嫣红的膏脂渍。 祝安游回过神来,抬起手腕抵住他肩,用力偏过头去:“你也都说是以前了。你快放开我。” 石新雨却掰过她的下巴,冷着脸:“还有这难看的耳坠子,你以前根本没有耳洞。” 说着,他探长手一边一下,捉走了她的一双珍珠耳坠。 祝安游躲不过,愠怒地看着他:“我可是你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 哥的女朋友!” 石新雨的脸又贴紧了一分,睫毛都快拂到她脸上,薄唇压迫过来:“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跟你的往事。” 祝安游羞耻又紧张:“你想干什么?会有人看见的。” “你以为,我还会亲你吗?” 他却在这当口,讥诮一笑,就这么轻快突兀地放开了她,若无其事地站正,将手搭在牛仔裤口袋里。 祝安游心中一揪,一股淡淡凉意蔓延开来。 但这种伤感立刻化为逞强:“这样最好不过。” 她强作淡然地说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正好叮地一声,到了。祝安游将脊背和脖子挺得笔直,用最稳当的步伐,率先迈了出去。 祝安游走的时候,石新雨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后脑勺,眼底漫过一层失落与薄怒。 俩人拉开距离,立在电梯外等李烨。红色数字在递减闪动,应该是他在下来。 祝安游从小包里捏出纸巾,掏了一张,对着光亮的墙面,快速地擦了擦唇下的口红渍,然后将纸巾轻轻丢进一旁的垃圾桶中,抿抿嘴。这动作做起来,宛如销赃现场,令她无缘无故头皮一麻。 “把耳坠子还给我。”祝安游眼睛盯着跳动的红色数字。 石新雨却置若罔闻,半声不吭。 叮。李烨出来了。 “我妈非要让你带点东西走,塞不了你就塞我了。都是小不丁丁的东西,你就拿着吧。”李烨提着两大袋东西,看着像是名贵的茶叶、吃食之类。 祝安游微微白他一眼。为的不是这个,而是方才他的缺席。 “咦,你那俩颗晃荡的珠子呢?没掉家吧?”李烨打量祝安游空空的耳#垂。 “喔,刚放包里了。” 撒完谎,她就瞥见石新雨嘴角边浮起一抹似有似无的讥笑。祝安游咬咬牙。 李烨的宝马320上。祝安游坐在副座,石新雨坐后面。 “新雨,车站远一点,我先送安游回家,再去车站。”李烨动作优美地划拉起方向盘。 “好。”石新雨言简意赅。 他的声音不高,却磁场强劲,穿过空气直直地递进祝安游心里。祝安游将背脊死死贴着椅背,无法抑制地想起了那些旧日里,他唱歌的样子。 一别两变,过眼云烟,空余这些许的怨。 不敢往后看,但无端地感觉到身后那寒星似的目光在盯着她。祝安游一双小手紧紧攥着腰间的安全带,大气也不敢出。 “新雨这人从小就装酷,谁都欠他八百万,你别介意。”李烨抬眼,瞥了瞥后视镜里不苟言笑的表弟。 祝安游笑笑:“我介意这个干什么。你开车注意点,那丁点技术别瞎嘚瑟。” 李烨却又踩了下油门:“神马叫那丁点技术?小看我啊。”车子倏忽间嗖嗖超过了四五辆车。 祝安游一惊,皱起眉,带着恼意伸手打了他肩膀一下:“你这人,还来劲了。” 收手的时候,她从余光里体会到石新雨的一脸厌恶。祝安游尴尬地坐好,心下莫名为这个小动作而感到后悔不迭。 这一路上,石新雨都没怎么说话,就“恩”“好”了他表哥两三声。 祝安游心里头邦邦打着小鼓,一口气掐得越来越紧,总算撑到了自家楼下。 简直有一种幸存之感。呜呼哀哉,此后人间,莫要再见。 下了车,才松下肩膀,就听得李烨好死不死地说:“新雨,把后座上那些东西递给安游。” 祝安游张了张唇想说“不要”,又觉不妥,只好僵立在车门前。临夜的晚风,拂动她的墨蓝色裙角,似漫漫的深海波纹。 石新雨轻快地打开门,长腿一伸下了车,同时拎出了那两包礼品。他攥着红色拎把的一端,无声地递给她。 祝安游也不看他脸,埋头伸手:“谢谢。” 一递一拿之间,他有意无意地碰了下她的手指,就那么轻轻的、漫不经意的一划。 祝安游如被火烙,猛地缩起手指。石新雨已经回身进了车,门啪嗒一声关上了。 “我晚一点再给你打电话。”李烨把他那颗猪头伸在车窗边。 “噢。”祝安游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只想揍他。尽给她惹麻烦。 车子如同小舟一般滑走了。紧闭的后车窗内,是石新雨模糊的侧脸。 等车子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祝安游才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也顾不上嫌弃脏,身子一软,就一下子瘫坐在旁边的花坛沿子上。 太阳已经消失不见,暑热还没散尽。水泥花坛的热度,透过薄裙传来,更添烦躁。 石新雨石新雨石新雨石新雨他回来了他回来了他回来了居然是居然是居然是……她默念着这个魔咒一样的名字,心乱如麻,亦不知是怕是忧是痛还是喜。 啊啊啊啊啊不要想了不准想了! 都,只是过去! 祝安游猛地站起身来,往楼内大迈步。 刚进了屋,就收到母亲大人的电话:“祝安游,明天你到底去不去?” 祝安游猛地一摁空调遥控器:“田梅梅,你打哪儿搜刮来的货,一股脑儿塞给我。” “就你眼光高,我讲过了,人家跟你一个学校的,比你大三岁,长相端正,工作稳定,父母出身也好,相当不错了。你以为你现在还有人追,就啥也不用愁啊?那些人里头有几个是冲着结婚去的,你说?看你自个挑的那个方宏,哪里靠谱……” 田梅梅提到女儿这事就来气。 “行了行了,你消消气,别回头养生汤都白喝了,我去还不成吗?”祝安游知道没有逃路,只好迎头而上。 “去就好。我这就把你电话给人家。他姓夏。你明天也别太打扮,庄重就行。” “好。遵命。”祝安游有气无力地答应。 今天是礼拜六,而且是个不用加班的礼拜六。祝安游卸了妆换了衣服、收拾了下屋子,就窝进小沙发里看书,桑塔格的《论摄影》。 且努力把烦心事抛却一边吧。 开着冷气,盖着薄毯,待在干干净净的小窝里,看着喜欢的书,她就慢慢感到了些许的安全与适意。 或许人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 当然,即便是再少的所求,生活也未必成全。只好惜福便是。 大约过了一两个小时,夜已经浓了。祝安游支起身子,打算喝口柠檬水。这时茶几上的手机,叮的一响。 是那个相亲男的短信吧。她想。 捞过来一看,果然是个陌生的号码。祝安游其实有点不耐烦,但想想人家也没得罪她的地方,自己该礼貌待之。 点开短信,却是光秃秃的两个字: “下楼。” 祝安游觉得莫名其妙,思忖这人有病吧?立刻又想,不对,应该是谁给发错信息了。 于是把手机往旁边一搁,喝了口水继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 续沉湎进书里去。 几分钟后,又是叮一声。祝安游不耐烦地探手点开一看: “下楼,还你的耳坠。” 啪嗒!茶几上的玻璃水杯,在祝安游猛地弹坐起来时,被她的膝盖给扫了下去。水泼溅在地板上,杯子撇下几小块碎片后,带着裂纹骨碌碌滚了几圈,停在沙发脚边。 祝安游死死盯着那条短信,心跳骤疾。 是石新雨!他不是回青市了吗?他什么意思?!他明明以为自己是李烨的女朋友,还弄这一手,出的什么牌? 而且,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 祝安游心里七上八下了一番,在冷气里都出了一手的热汗,洇染在手机屏幕上。 “你不是回青市了吗”、“太晚了”、“我们不要再联系了”、“我不知道你是他家亲戚”……祝安游反复打了好几种方案,可都不如意,都一个个字删了。 最后,她望着自己编辑的“耳坠我不要了”这行字,咬牙按下了发送键。 这个回答,含着一种解脱的愉悦,也带着一种割舍的刺痛。 不过是回一条短信而已,祝安游已经精疲力竭。 颓然地倒进沙发里,用毯子蒙上脸。 落寞感就像哈利波特里的摄魂怪一样,四面八方向她涌去,将她盘剥。 才刚倒下半分钟,电话铃声就兀自响彻客厅。 第一遍,祝安游没理会。第二遍,她探手拿了过来。 居然还是石新雨的那条号码。 祝安游微红着眼,一手攥着毯子角,一手握着手机,死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心突突地跳,身子简直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瑟瑟发抖。 第3章 乱(1) 祝安游不敢接。 可越是不敢接,她此时越是不愿因此承认自己的懦弱。 终于,祝安游坐直了身子,用尽力气划拉开屏幕,在口齿之间做出一种漫不经心的语调:“喂。” 电话那头沉实的声音立刻传来:“为什么不要了?” “不需要,也不想要了。” “你是怕见我?”石新雨在那头轻微地一笑。 祝安游被他这一句说得太阳穴噗一跳。 但仍旧鼓起勇气:“你故意找了这么一茬事,还不知从哪里要了我的号码,这么晚了,跑到我楼下找我。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可我没有必要配合你。” “祝小姐,拿个东西而已,我会吃了你吗?” 石新雨口气散漫,似乎确实是她多想了的样子。 祝安游脸一红:“我不是这个意思。” “下来拿走吧,再多说就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他淡然,仿佛厌倦了似的。 祝安游心头一颤,犹豫了下,说:“好吧。” 祝安游穿着整齐,踩着黑色凉鞋,乘电梯慢慢地下了楼。出了电梯口,见楼门开着,她向外望去,遥遥地看见对面那株大紫薇树下,石新雨笔直的身影。 这么一看,他仿佛更比从前高了不少。 夏夜花木的清香萦绕至鼻尖。角落里还有蛐蛐的幽幽鸣叫,更衬得一片宁静。 此刻,她在明,他在暗,祝安游顿时有一种被审视的不安。她微低了头,加快脚步,走出一楼明晃晃的灯光。 “给我吧。”祝安游走到石新雨面前,仰头看他。路灯的薄光,透过花木的叶簇,把细碎的影子洒在他身上,还勾勒出他鼻子耸立的线条,如一幅素描。 石新雨默然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两只珍珠坠子,递给了她。 祝安游将带着他体温的两只耳坠,握进手中:“你到底有什么事?” 石新雨挑眉:“不就是送东西吗?” 祝安游回避着他的目光,只直直望着他宽肩膀后的紫薇树叶:“是吗?我猜想,从一开始你就打算好了,有意弄清楚我住在哪里。李烨的车钥匙是你放下的吧?我的号码也是你想了小法子弄来的吧?这样就是为了送个东西吗?” 石新雨定定地看着她,等她说完,忽然淡淡地一笑:“你以为我会为了见你这么费心思?” 祝安游心尖酸酸地一蹙,强撑起最后的勇气,勉强笑道:“好,是我多想了。时间不早,你该回去了,怎么出去我想你认得的吧?” 说完,她转身要走,手腕却被一只强有力的长手,从身后准确地一把捏住。 “你别……”祝安游蓄积的勇气已然耗费完毕,此刻被他一碰,不禁暗暗发抖,心中一片茫然无措。 恰好这时候她电话响了。李烨。 石新雨放开了她。 “喂李烨……我在家呢……没事……在,在看书……好……好……对啊……恩我准备休息了……好回头再说。” 祝安游刚挂了电话,就听得身畔石新雨幽幽的一句话传来: “你从前,也是这么骗我的吗?” 祝安游心中已是疲惫不堪,只奋力往回走去,一边将手机塞进口袋:“不要再说从前了。再见吧。” 话音未落,身后就有一阵风来。 石新雨迅速逼近的气息,令她恐慌地回头。然而未及反应,他的身影已经罩住了她。 祝安游被他挟腰提着,双脚几乎离地,只觉重心在稳与不稳之间,一刹那心惊肉跳。石新雨就这么带着她,大步流星地往电梯里走去。 “你干什么…干什么…”趁着石新雨去摁电梯的当儿,祝安游握着拳头推他肩膀,但徒劳无功。下一刻,她已经被他冰着脸挟裹进了电梯厢之内。 脊背撞在金属硬板上,小小的咚一声。 他恃强凌弱般地摁着,吻过去,辛辣,凌乱。 “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祝安游吃疼地拧着眉头,拼力将头向左右偏移,逮着他唇齿的空隙说话。 石新雨闷闷地哼了一声:“你不是不想说从前了吗?” “你用这样……的手段,不觉得……很没品很无赖吗!你……”祝安游无助地推搡他。珍珠耳坠从她白皙的手指间漏了出去,掉在电梯厢的绿色地垫上。 “你跟我之间,说这个,没什么意思。”石新雨凑在她唇边,眯起眼,低低地说着,声音似从腹腔里发出。 “快放开我,我喊人了。”祝安游气息不匀,把一句威胁说得十分无力。 石新雨不加理会,反而用力地噬咬了一下她的右耳#垂:“说,几楼?” 祝安游吃痛又吃痒,竭力沉默,脸胀得通红,面额上浮出细汗来。 此时,已经合上的电梯厢门,忽然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陌生男人惊愕的表情。他看着里面这对似是过激情侣的年轻男女,愣了一秒,然后火速伸长了手,又将门给摁合上了。 祝安游瞥见了,羞愧得想要钻进电梯道里去。石新雨则连头都没抬。 “快说,几楼?”他又咬了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 一下她的耳#垂,下嘴之后齿印清晰、一片泛红。 祝安游低低地痛呼了一声:“603。” 电梯抬升,她仍困在他的吻中、怀中,像条陷落在滩涂上的鱼。 千分惶恐,又千分迷乱,说不清的滋味。 一路无人打扰,直直到了6楼。石新雨斜抱着她出去,手里已经掏出了她的门卡。 “你别这样,我是你哥的女朋友。”祝安游茫然无措地又把这拉过来当幌子。 石新雨哪里理会。他争分夺秒地开了门,返身就将她扣在门板上。随着门啪嗒的清脆声,他两只手一左一右按住了她头,沙场杀敌一般地吻。 祝安游又惊又疼,一股热火直要烧进肠子里去。心里不知道该想些什么才好,只觉越是挣扎越是被他贴紧,气数已尽,在劫难逃。 渐渐似要窒息,还好他倏忽间松了口。祝安游救命似地大吸了一口气,伸手就要推他,谁想推了个空。一瞬间视野旋转,人已被他拦腰抱起。 “你放下,放下我。”祝安游揪着他t恤领口,气若游丝,听起来也不知是要求还是央求。 他倒是放下了。———大步迈进卧室,将她抛在了薄床褥上。又立刻探手旋开了台灯。 祝安游支起手臂欲逃,还没翻过身,就又被他怀抱囚住。 他是无需行动太多的蜘蛛,每根手指、每块肌肤上,都带着天生的磁线,延伸在他的四周。 只需一点点引诱、一点点花招,她就会撞进网里,徒劳地漫天晃荡。 祝安游的躲避和反抗渐渐熄灭,不仅彻底举械投降,还抬起胳膊松松地搂住了石新雨的脖子,主动覆过唇去。 她是想念他的,非常。焉知是不是从她决定下楼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投降了。 石新雨立刻感觉到了她的迎合。 或者说,他仿佛一直在等待一样。 就在祝安游吻他的那一刻,石新雨突兀地放开了怀中的女人,坚决地翻过身去,下了床,直直地站起来。 接着,他在祝安游迷乱渐渐变为惊愕的神情之中,带着微微轻蔑的脸,优雅而平静地,一件一件整整齐齐穿好了自己的衣物。 黑色底衣、天蓝色gstar长裤、新的爱马仕墨蓝皮带、浅灰t恤、已经磨旧的匡威薄单鞋……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就像现在他身边躺着的是个弃品一样。 祝安游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声,炸得她脸色煞白。 石新雨每个旁若无人的动作,都如同一根毒针扎进她的眼睛。 慢慢支起手臂,慢慢地坐起身来,慢慢地将已大半滑落在地的薄毯,扯盖到身上。慢慢地呼吸着,看着面前的旧情人整理衣襟、收起随身物品,看着他一声不吭地向房门迈去。 祝安游此时此刻觉得,周围都是巨大的漩涡,用一种冷冰冰的力量,将她一片片搅碎、再肆虐地揉在一起。 石新雨要的不是重逢之好,也并非一夕之欢。 他是存心来羞辱她,来报复她的。 虽然,这样的行为和这样的方式,残存着拙劣的孩子气,但对于祝安游来说,这依旧充满实打实的恶毒与凌厉。 祝安游莫名想笑,但丝毫笑不出来。 也非常想哭,但没有挤压泪腺的力气。 更有一片愤怒,但那些火气如同丧家之兽,垂头收尾,统统都化成了匍匐的悲哀。 石新雨已经走到了房门口,一半的身子浸在客厅的明光里,一半染着卧室中的浅橘色。 他就在那儿忽然停住了。 祝安游望着他后脑短短的黑发,那方才她还触碰过的柔韧相思,———默默等待着他的继续离去,或是一两句狠狠撂下的话语。 那样之后,他就该了结余怨了吧。 他跟她,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街头视若无睹了吧。 祝安游已经无法清楚地丈量时间,只等着、等着。 在周围的一片死寂之中,她渐渐听到石新雨越来越粗重和急促的呼吸声。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仿似再也克制不住一样,猛然转了身,拧着眉头,微微红着眼,向祝安游走了两步。 接着,祝安游惊愕地看着石新雨,如同猎豹扑向羚羊那样,向她一跃而来,再一次将她捕入怀中。 第4章 乱(2) 长长一夜,祝安游被不由分说地啃噬殆尽。 清晨五点多,月白色的落地窗帘外,就透过来一片清新的天光,和些许鸟雀的欢啼。 祝安游第一次醒来的时候,习惯性地伸长胳膊。一个温暖的身躯,还有自己身上弥漫开来的酸痛感,阻碍了这个动作。 祝安游这才蓦地想起自己身边有谁。 三年不见了。 不知道有多少个夜,曾经猜想他在做些什么。 此刻他的手,却正搭抱着她,就像从前的某些时光里一样。 祝安游小心翼翼地转过头去,瞧见石新雨还在呼吸均匀地睡着。 他离她二十多公分,右脸埋陷在她的棕色软枕头里,一绺黑发垂在左边的眉骨上。眉间的那粒小痣,依旧可爱如细小珠屑。长而挑的双眼轻轻地闭着,睫毛直直的,根根分明。直鼻下,薄唇是一抹淡红,唇角似扬非扬。脸骨与肌肉,似被岁月刻过。他不再只是个男孩子了。 石新雨呼吸间的气息轻轻地拂过来,带着一股温热。祝安游想起昨夜他迷了魂似的肆意妄为,不禁立刻胀红了脸。 也许———也许,兑一兑算一算,总归,她是欢喜的吧。 祝安游轻轻抬起脖子,跟夜半做贼似地,向石新雨的脸慢慢贴过去,在他的唇角,不着痕迹地亲了一亲。 再慢慢挪回去,继续闭上眼,不知不觉间再度睡去。 祝安游第二次醒来,是模模糊糊感到有人用手指在抚摸她的左耳后根。 半睁开眼睛,就听见耳畔石新雨带几丝惺忪的声音:“还是剪得这么短,你倒是不忌讳把这个给露出来。” 他是在说,她耳后那一小条纤细的白色疤痕。 祝安游闭上眼,慢慢地说:“反正本来就长得丑,露条疤有什么要紧。” 石新雨在她耳边轻轻一笑:“你要是长得丑,李烨也不会带你回家去。” 他说得漫不经心的。祝安游倏地转了头,眯着眼,不言不语地看他。 “你这么打量我做什么?”石新雨轻柔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勾了嘴角笑,“你是在想,我明明以为你是我嫂子还对你……你以为我真做得出那种事?呵,你跟李烨那么假惺惺的样子,我姨妈他们看不出来,我还能看不出来?要等李烨想结婚,还早得很呢。” 祝安游睁大眼,想起昨晚他说“你是不是也这么骗我”的那种语气,又想起他那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6 什么美国的“白人女友”,心里一堵,便皱了皱眉:“那你———” 话说一半没说下去。 “我什么?”石新雨追问。 “没什么。”祝安游赌气似地背过身去。 “把话说完。”石新雨一把掰过祝安游的肩膀,翻过身去,鼻尖若有若无地磨蹭着她的脸颊。 “不想。”祝安游死死闭上眼,不看他。 石新雨啄了下她透红的小嘴:“你还是这副死脾气。” “你不也是一样”,祝安游不假思索地回嘴,“不对,你变得更讨厌了。” 石新雨闻言,怔了一怔,垂眸轻轻叹了一口气。 两人就这样沉默了半晌。 祝安游心中忙乱而惆怅,睁开眼,小着声率先开口:“你放开,别压着我,我快麻了。” “不想。”石新雨把头埋在她肩颈窝里。 “你讨厌。”祝安游伸手推他肩膀。石新雨却惩罚似地让某种灼烫与她更加贴紧。 “你……”祝安游吸气咬牙。 石新雨抬起头,凝着脸看她:“还要我放开吗?” “放……” 祝安游话还未说完,石新雨就屏着嘴角来了次变本加厉。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祝安游莫名地微红了眼眶。 她突然使出似是毕生全部的力气,猛地一个翻身,再一个埋首,报仇一样,恶狠狠地吻住他的嘴唇。 宛如一池的水浇上了汽油火,烈焰陡升,大片蔓延。 祝安游在眩晕迷乱里,模模糊糊地,似乎有听见,石新雨在她耳边极为轻微地呼唤: “游游……” 在巨大的升腾感中,祝安游昏沉沉地又坠入了黑甜。 再度醒来,窗帘里头已经掩映着淡金的阳光。 床上只有她自己一人。偏了头向客厅打量,也是空的。 祝安游心中沉沉一宕,这才觉得似乎自己把冷气开太低也开太久了,毛孔有些儿发寒起来。 虽然毯子正严严实实地盖在她身上。 祝安游蜷了蜷身子,低落又疲惫地叹息了一声。 如果不是皱巴巴的枕头和床单,还有自己身上一处一处的酸痛,祝安游会怀疑昨夜只不过是一场梦。 她与石新雨,如此貌似亲密地过了一夜,却连彼此的近况都没有问。所知的,大概就是在李烨家时,那些只言片语的零碎信息了。 艰难地爬起来,直接向浴室走去。一经走动,才发现浑身真的像被拆散了架似的。 洗澡时,伸手去拿花洒,手臂却猛地一阵酸软,花洒砰地摔在浴室的白色瓷砖地上,清澈的水柱们兀自躺在那儿无辜地喷洒。 祝安游呆呆地站那,闭了一会儿眼,才慢慢弯腰把它捡了起来。 洗完了,才勉强觉得,这是新的一天。 厨房里隐约传来香气,祝安游一边擦着头发走过去,一边抽动着细细的鼻翼。 是一盒子热馄饨,外带回来的,旁边还有两只白煮鸡蛋。祝安游将布满水汽的馄饨盖子揭开一看,里头半荤半素,没撒葱花。 石新雨居然还记得她的这个小喜好。 祝安游牵起嘴角淡淡一笑。这算是他的一点小小善意吗? 穿好衣服,打开所有的窗,往沙发上一坐,才发现昨晚打碎的那只圆水杯不见了,水渍痕迹和玻璃碎片也已经被仔细地清理掉。 同样被清理过的,还有一旁的垃圾桶。干干净净,罩上了新的蓝色垃圾袋。 茶几上,静静立着一只新买的六角玻璃水杯,已经清洗过。 她昨晚看的那本《论摄影》,本来是于慌乱中随手丢在了沙发里的,现在也给端端正正摆在茶几上。 书页中有点凸,似夹了什么东西。 祝安游探手,翻开一看,竟然是她的那枚珍珠耳坠。 一粒小小银白,夹在白纸黑字之间。 看来是石新雨出门买早餐的时候,捡到的。 她记得,昨晚被他挟上6楼之后,双手里变空了,所以坠子应该是落在了电梯里。没想到还能拾回来。 不过,单单拾回来这一枚。另一枚,想来是已被人捡了去。 祝安游想,那个人也真有趣,瞧见旁人遗落的东西,要么不拿走,要么都拿走,才属正常。怎么只拿了一枚去? 刚觉好笑,旋即恍然明白过来: 是被石新雨随身带走了。 祝安游心中一荡,也不知自己该想些什么。 只见翻开的书页上,那粒珍珠旁边,有她在阅读时划过线的一句话: “我渴望拥有这样一种记忆,铭记住这世上所有于我来说亲切的东西。” 窗外投过来的金色光线,斜斜打在这行黑字之上。 吃过了早饭,差不多十点。有同事打电话问些工作上的事,祝安游才注意到有一条未读的陌生信息。大概是昨天她与石新雨电梯纠缠时,发过来的。 那个相亲男。 “祝小姐,我是夏山青。为免打扰我就不直接电话了。明天下午你有空吗?我们见个面?我建议在江苏路的红树咖啡馆,应该离你那片比较近。或者你定,时间地点我都可以随意。” 这人倒真是挺随意。她一夜都没回复,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废话。 祝安游想了想,回道:“抱歉因有事才看见。就红树,下午两点,临街大窗边的红沙发位置。方便?” 不出半分钟,那边利落地回了个“没关系,方便”。 发完了,祝安游摁退回键的时候,又看见了昨晚石新雨的那两条短信。 她手指按在屏幕上,发了半分钟的呆,最后一咬牙,生怕自己后悔一样,快刀斩乱麻地将它们删掉了。 下午,红树,祝安游早到了半个小时。 普通白色长袖,蓝色牛仔长裤,黑皮凉鞋。最淡的妆,没戴首饰。不过,脖子上头,倒是花费时间抹了不少遮瑕膏,因为露着两块吻#痕。 若非会面,独自待在这里倒也不错。地方很大,开阔、安静,咖啡、点心、音乐都不错,有宽wifi,冷气温度也称心。 等待的时间里,祝安游就继续看书,江国香织的《寂寞东京塔》。 读了十几页,手机叮一声。 漫不经心地点开看。而后,祝安游怔住了,竟是石新雨的那串号码。 “对不起。”石新雨说。就这三个字。 祝安游心里啪嗒啪嗒地倒了一排的五味瓶。 为了什么对不起? 是他的强行?是他中途的蓄意羞辱?是他近乎流氓的上楼招数? 还是她身上拢一拢加起来,得有两块巴掌大的吻痕和淤青? 还是他明明有女朋友却要去沾惹她的身份? 还是在向她暗示说,这一夜亲密无甚意义,不过是他一时冲动上脑,所以要她不必多做联想自行删去? 祝安游想来想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7 去,鼻子小小地一酸。 她抽了张纸巾蹭蹭鼻翼,又猛地喝了口咖啡,然后回复: “没事。请不要有下次。” 第5章 念(1) 祝安游回完信息,就将手机往包里一扔,仿佛上头带刺扎手似的。 这时候,那夏山青到了,是个惊人的大高个。板寸头,穿杂色格子短袖衬衫,浓眉,眼睛炯炯有神。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一脸真诚歉意:“祝小#姐?我夏山青。抱歉,竟然让你等我了。” 祝安游一笑:“你没有迟到,是我早来了。” “还是很抱歉,我应当早点来才是。”夏山青坐下,仍是客气。 不过乍一见面,祝安游对这夏山青倒平生几分好感。 大概是因为,他的整个脸颊线条、唇形和眉形,都与石新雨非常相像。而且他整个人十分精神,像棵阳光下的大向日葵似的。 尽管如此,他终究远远比不上石新雨的动人心魄。 石新雨那人,单论容貌算不上绝顶的帅。但人的魅力,容貌只是部分。尤其他对于祝安游来说,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魔力。 如此地想着,祝安游忽然心中暗骂自己:这种时候还拿他来作比较,真是有病。 夏山青人如其名,点了吃食,喝了两口咖啡就开门见山:“这趟相亲,不是祝小#姐自己愿意来的吧?” 祝安游吃着绿豆芝士,抬眸一笑:“这么说,你也是?” “说起来大概有点冒犯”,夏山青直视她眼睛,“我其实已经有女朋友了,但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没办法让家里人接受。我答应相亲,是为了缓一缓家里病人的心情。非常抱歉浪费你的时间,希望有机会能弥———” “没关系,你知道我正好也要交差的。什么特殊原因?家族恩怨、杀父之仇?”祝安游闻言倍感轻松,没等他讲完,几句话就脱口而出,随后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讲话真难听。” 夏山青倒不介意,反而朗然一笑:“没事!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倒还好办一些。另外我爸确实已经不在了,不过他可不是被仇家追杀,反而算得上是寿终正寝。” 祝安游疑惑地看了看他。他自己不是才过三十岁吗? 夏山青立刻体会到了:“我是我爸老来得子。” 祝安游大悟,扬唇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原本以为会是无聊到死的一场会面,结果却聊得甚是开胃。渐渐地,彼此也不那么客套。 这夏山青也算是个妙人,浑身有一股开朗磊落的气韵。他与祝安游都是明大的,差三届。夏山青物理系,祝安游新闻系。 “咱们以后要是有缘再见,倒是可以交个朋友。”快分别时夏山青说。 祝安游搅搅咖啡杯:“好啊,还可以见见你女朋友。” 夏山青闻言一笑:“我说的交朋友,可没别的意思啊。” 他是指,有不少男人,借相亲之名行猎艳之实。 “我知道,不然可不会答应你。你这一解释,反而浑了。”祝安游说完,俩人都笑起来,心照不宣地感慨成年人的世界可真是麻烦。 回去的出租车上,祝安游怀着某种已经发酵很久的隐秘期待,从包里摸出手机,却发现石新雨在她那句“请不要有下次”之后,慢悠悠地隔了半个多小时,惜墨如金般回了一个“好”字。 果然吧,果然只是,只是想与她撇清而已。 祝安游把头往椅背上猛然一靠,恹恹地望着车窗外流动的缤纷繁华,和晃人眼睛的太阳光,只觉一片晦暗无趣。 她还记得,两年多前,她千方百计悄悄寻来了石新雨在美国的新号码,千斟百酌之后给他发了一句: “很想你!对不起!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可不可以?” 然后,她抱着膝盖、捏着手机,独自蜷在窗帘紧闭的出租屋里,焦肠百结地整整等了一天一夜,抽光了平生唯一的一包烟。 石新雨半个字也没有理她。 也是,是她的脑子太异想天开了。一个男人如何会原谅她做过的那些事?何况还是石新雨那种男人? 祝安游就是从那天之后,一日一日地蓄起了长发。 不久,她就从湖城回了明城,换了工作,换了号码,也换了生活圈。 昨天,她去理发店,本来只是打算修一修发尾的,谁想竟突然生了念头,当机立断之下,请理发师将那一把黑发咔嚓咔嚓给剪了去。 重回短发的当日,她竟就那么再遇见了石新雨。多么神奇。 但,又能怎么样呢? 祝安游面无表情地回到了家,僵尸一样倒在沙发上,昏沉沉地睡死了过去。 田梅梅的夺命电话把她给轰醒了:“打了三四遍,你怎么才接?” “睡着了。”祝安游惺忪揉眼。 “我问你,你为什么看不上人家?那个小夏,到底是哪里入不了你的法眼?”田梅梅气势汹汹。 祝安游忍着酸痛坐起身来:“哪有啦,是他瞧不上你女儿。” “瞎扯谎,那介绍的人讲了,是你看不上小夏。” 祝安游慢悠悠地站起来去倒水:“哎呀,人家绅士嘛,当然不好意思说是他嫌弃我啊。” 田梅梅口气微软:“你有什么好让人嫌弃的?” 祝安游转了转眼睛:“嗯……长得丑屁#股又小吧。” “屁!我告诉你祝安游,今年过年你要是还这副鬼样子,就别给我回家!”田梅梅在怒气中挂掉了电话。 “噢,好的。”祝安游对着嘟嘟声说。 只觉生之艰难。 在世人眼中,一个女人奔向三十岁时,似乎只配拥有一种样子。 祝安游咕嘟嘟大口喝水,忽猛然一呛,大声咳嗽起来。 一事不顺,事事都使绊子。 简直可恶。 手机上还有三个未接电话。下属,李烨,孙笑笑。 有一条微信。李烨:“为了报答,下礼拜四请你吃小龙虾,保证鲜嫩卫生。” 先回复李烨:“好,如果工作走得开。” 然后处理了工作电话。 接着打给孙笑笑。 响了七八声,孙笑笑才接,娇滴滴的声音:“我刚去卫生间了。哎怀孕真麻烦,上个卫生间都跟老弱病残一样。” 祝安游一笑:“反正还有半个月你就能卸货了,再过一个月你就又能上房揭瓦了。” “别提这个,一提我就紧张”,孙笑笑嘟着嘴说,“我找你是有事要讲唉,但是我又不知道该不该讲,觉得你会打我,我都慎重考虑两天了。” 祝安游暗自翻了翻白眼:“慎重什么呀,讲吧,大肚婆,你一有壮汉保镖,二有孕妇特权,三还远在湖城,我能把你怎么样。”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8 那头孙笑笑深吸了一口气,难掩兴奋似地:“礼拜五的时候,我在校园里头散步,看见石新雨啦。” 祝安游心里悠悠荡了一下:“哦,所以呢?” “他比以前又帅了一点,也高了一点,不过人还是冷淡淡的,在我面前随便打了一声招呼,笑都没笑就走过去了。” “天生就那死样,你管他呢。”祝安游漫不经心地说。 孙笑笑嘿嘿一笑:“我在替你管啊。他呀,被总部派到青市工作了。那天是到湖城参加宿舍聚会的,老周也去了。我特意交待老周套点话,看看他现在有没有主———” 祝安游却突兀地打断她的话:“大肚婆,你乖乖养胎,别给我多事知不知道。” “人家是为你想……你们俩当年多可惜……”孙笑笑故意用一副委屈撒娇的语调说。 祝安游此时猛然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不假思索问道:“喂,我的电话不会就是你让周东给他的吧?” 话一出口,后悔不迭。 那头孙笑笑早已拍手笑起来:“我可没有,哈哈,他是不是去找你啦?快交代,见面没有啊?” 接下来,经过几句话抽丝剥茧,就被孙笑笑大概知晓了石新雨留宿过夜一事。 那女人在电话里笑得大肚乱颤,祝安游则红了脸,想要飞去湖城来个一尸二命、再咬舌自尽。 “那我就不说什么了,你们肯定都聊过。重温旧情的感觉怎么样?”孙笑笑笑嘻嘻。 “哪有什么旧情可以重温。”祝安游心烦意乱。 孙笑笑高声耻笑:“算了吧你,虽然很多事你都藏着掖着,不过你对他的情有独钟,我可是一清二楚。” 祝安游一时默然。 “多多约会哈,哪天一不小心搞出条人命”,孙笑笑娇笑,“你就可以接我的任了。” 祝安游的心猛然扑通一跳,嘴上呸了她一声:“我才不要当大肚婆呢。” “自然有好处呀,我们家呀,自从有了这只球,老周几乎天天一早就回,足球也不踢了,狐朋狗友也不怎么聚了,天天围着我,看得我都对他发腻,真想给一脚踹走。” 祝安游撇撇嘴:“切,嘴上嫌弃得要命,心里头吃了一大包太妃糖了吧?” 孙笑笑甜滋滋地笑。 挂了电话,祝安游揪着眉头,心慌地往沙发里狠狠一坐。 简直要死了! 孙笑笑提起“人命”那刻,她才想起,昨晚她与石新雨,谁也没有做保护措施。而且,———正是危险期! 丫的,自己都二十七八了,还出这种纰漏。 心想,得赶紧去买药,脑中却有个念头悠然一转: 一条可能存在的、她跟石新雨共同的,人命? 许多关于“奉子成婚”的真实故事,在祝安游的心头流转,让她不由得有所期待。 如果,如果真有了一个孩子,会怎么样? 石新雨会回头照顾她吗?还是会不理不睬?还是,会当成垃圾嫌弃打发掉? 祝安游稍微想了一想,就发现当然是最后一种的可能性比较大。 想完了,她一阵苦笑。 从前自己也嘲笑过那些妄图用肚子绑住男人的女人,可现今她却也动了这等愚蠢的念头,真是讽刺得很。 也心疼得很。 胡乱地抓起钱包门卡,就出了门,中途在药店门口怔了好一阵。等她买了药回来,已经暮色沉沉。 身上这时却一簇热涌。进了卫生间查看。竟是来了。 整整提前了十多天。仿佛要特意告诉她什么似的。 祝安游望着那一小片红迹,将刚买的药随手丢进了垃圾桶,解脱又沮丧地笑了一下。 等她收拾完,回到客厅拿起方才落在家里的手机,却愣住了。 有一通来自石新雨的未接电话。 第6章 念(2) 祝安游紧张地抓紧了手机。 那条提示,就像一小条火炭,在她眼前暗暗散发着红黄的光芒,叫她移不开目光,却又不敢伸手去触碰。 石新雨找她会是什么事呢? 再还一次耳坠?不,祝安游立刻朝自己摇摇头,不会。一次还可以说是冲动,两次便就是下流了。他不会是那样的人。 也许,只是再跟她,说一次对不起吧。 如果石新雨真有重要的话要说,他会再打来的。 对。 如果没有,她也实在不必自找无趣地去问他。 祝安游拢着膝盖静静窝在沙发里,竖起了两只耳朵等着。 十分钟,半小时,一个小时……窗外天幕降下了黑茫茫的翅膀。 祝安游在脑中猜测了一百种的可能性,又立刻一个个地将它们推翻殆尽。 两个半小时。响过六次短信。都不是石新雨。 祝安游抹了抹发红的眼睛,下定决心般地,将那通未接来电快速点了“清除”。 伸长快要发麻的腿,在吹进屋子的冷冷夜风中,祝安游把石新雨买的那只玻璃杯子,用软纸包裹严了,放进储物抽屉的最深处。 一觉睡完,又是礼拜一。八月中旬的阳光,一早就浓烈。 地铁里,祝安游莫名觉得身后有一双眼睛始终在看着她,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她留了神地查看,但一无所获。 拥挤的车厢里,都是默无表情的陌生人,要么低头盯着手机屏幕,要么闭了眼假寐补觉,要么目光空无一物。 大约是她的错觉。 身边不过是,这个城市里,一个平常的早晨。 公司茶水间里。 “你把头发剪啦?!脸小就是好,不错哎。这件衣服也很好看呢,烟粉色真衬你,又纯又媚。”策划部的总监方乐,细细打量正在倒水的祝安游。 “几年的旧衣服了。”祝安游用开水冲了一下杯子。 “你以前好像没穿过”,方乐忽眯起了眼睛,眼光在祝安游的脖子上做起高清大搜索,“不过,你穿这么厚的长袖,在外头就不嫌热吗?还是———” 她笑着,压低了声音凑过来:“还是你要掩藏什么罪证呀?” 祝安游尴尬地把身子微微拉开:“瞎想什么,公司空调太凉了。” “虽然你擦得很自然,但我还是发现了”,方乐逮着小偷似地笑,小声打趣,“你有情况哦,能虏获你这小美人的芳心,是个大帅哥吧?” 祝安游耳根一红,嗔怪地拍了她肩膀一下:“刚接了个大竞标,你是第一仗,还有空在这八卦,快走!” 方乐嗤嗤偷笑,飘着长裙走了。 祝安游搁下杯子,转身进了洗手间,对镜检查自己的脖子。遮瑕膏擦得很好,并无破绽。 但居然还是瞒不过同类的眼睛。女人呀女人。 她懊恼地嘟哝了一声。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9 趁着无人,祝安游悄悄拉起自己袖管。 仅仅一只小臂上,就有两块吻痕、一块淤青,清清楚楚地记录着一场放肆的□□。 石新雨真的是太疯了,走火入魔一样。 那一夜的艳丽场景,一段段、一帧帧地,在祝安游眼前倒带。她洇红了脸,心慌地把袖子一把扯下来,甩了甩脑袋,转身快步离开。 这刚刚接下的广告竞标极是重要。客户是家大型化妆品公司,要推出一款新香水。 一个上午都在开会,坐得祝安游四肢发僵。 “他们在业内一向是全方位的优质客户,如果这次竞标能拿下来,就很可能进行长期合作,不管对公司,还是对各位的简历,都有显而易见的好处。”公司副总亲自上场督促军心。 看来确实有一场硬仗要打。 下了会之后,方乐叫上祝安游出去吃午饭。 祝安游应了一声,站起身来,一边又拿起那新产品的试香片,嗅了一嗅。味道很好,前调悄然动人,中调温柔神秘,后调绵长清冽,有一种不着痕迹又无法忽视的魅力。 “有的是时间让你闻到吐,走啦。”方乐朝她挥手。 祝安游边走边轻轻向自己念叨:“blue dove, 蓝鸽子。” “才女真是认真,快废寝忘食了吧。”方乐笑她。 “我就觉得这香水名字好听。” “哦,我昨天看过全部资料,这名字是那个设计师送他老情人的,初恋,俩人跟别人结婚离婚结婚离婚的,后来又搞一块去了。那女的还是个华裔,爱称叫dove,小鸽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德芙呢。”方乐把玩着手上的太阳伞,一边摁了电梯。 祝安游嘲笑:“这种广告故事你也信啊,你自己也编过不少了吧,还信。” “是真的呀”,方乐朝她抬抬眉毛,“人东西才出来,广告还没做呢,哪来广告故事。” “人家自己就不会编了?真笨。”祝安游撇撇嘴,走进电梯的人群中。 方乐跟了进去,一边大喇喇地说:“说谁笨呀,你个未婚小美女,这么浪漫的事情咋非得怀疑呢?我俩孩子妈了我都信。” “我可没你那么粉红浪漫。”祝安游在人群中找好了合适位置。电梯继续下降。 “那你那一脖子东西哪来的?鬼咬的?”方乐笑道。她一时顺口,音调高扬如前,说得满电梯的人都听见了。 祝安游感到有好几柱目光同时向她脖子瞥去,一时尴尬无比,又不好回嘴,就猛地掐了一把方乐的手臂,把她掐得龇牙一哼。 “你就使劲装吧。”方乐半怒半笑,朝她亲昵地低骂了一句。 吃完饭就继续工作。广告公司,就是忙忙忙忙忙。 还好,大多时候,祝安游能尽力地在白天安排好工作,尽量减少自己和下属的加班苦役。 六点多钟。离开公司,走去地铁口的路上,祝安游又感觉到了有人在盯着她。 想了一想,祝安游把脚步转移,向旁边的街道走去。她撑着黑白格子伞,夕阳透过伞面在她烟粉的上衣上投下棕灰的阴影。 祝安游故意在一家饰品店稍微转了一转,然后折进一旁的小街上去。快速收了伞,站进隐蔽的角落里。 一个十多岁的大眼睛男孩子,皮肤嫩白,穿着干净整齐,背着极精美的书包,不一会也走进了小街,眼光四处搜寻。 祝安游大步上前,笔直地往他面前一站。 他仿佛吓了一跳,转身就要跑。 “既然跟来了,干嘛要跑,胆小鬼吗?”祝安游冲他说。 男孩子停住了,慢慢地走回来,大眼睛亮晶晶的:“我是怕你害怕。” 祝安游一笑:“我像是怕的样子吗?你这小孩,为什么跟着我?我没见过你。” “我见过你,昨天。” “什么地方?”祝安游一愣。 男孩子转了转眼睛:“我在街上玩,看见你在跟夏山青约会。” 祝安游扑哧一声笑了:“这样啊。那是喝喝咖啡,不是约会。他是你什么人?” 男孩子暗暗绞着十指,一派诚实:“我姐姐的男朋友。” 祝安游“哦”了一声,暗暗猜测着:“早上地铁你也跟着我?” “没有,去学习班,刚好看见你。” “所以一直在这片等着?” “我下了课又过来的。”男孩子笑笑,有点儿羞涩。 “为什么?怕我抢你姐姐的男朋友?看看我有没有跟他再见面?”祝安游不由觉得可爱又可笑。 男孩子沉默不答。 “好了,夏山青是你姐姐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真的。我有喜欢的人。你这小屁孩,赶快回家吧。”祝安游撑开了太阳伞,又问,“要不要我送你?” “不需要。”男孩子说完就转了身,大步跑了出去,背影轻快,倔倔的。 祝安游不自觉地笑出声来。 还以为可能是个危险的色狼,没想到竟会碰到这样的事。 孩子总是单纯可爱,使人惊奇。 几年前,自己刚刚走出校园的时候,也是还带着孩子气的。 那时候,石新雨也是。 石新雨。 怎么又想到他了。 没,救,了。 祝安游脸上的笑容,像一盏灯被啪地关掉一样,蓦地黯淡下来。 她慢慢地走着,走到一个公交站台,就随意地往长凳上一坐。也不乘车,只一动不动地在喧杂声中,望着车水马龙和高楼大厦,怔怔地发呆。 与石新雨初次见面的时候,祝安游差不多是二十二岁半,石新雨则刚刚过了二十岁。 那个下午,八月初的阳光照得湖大的花木一片闪耀。 在活动室宽阔的入口前,二十二岁半的祝安游,一米六五的个头,穿着明红短袖和蓝色牛仔热裤,顶着一头露耳男式短发,纤肩细腰,一张小脸,白皙皮肤素面朝天,双目泽泽,樱唇鲜明。 她光着手,迈着轻盈步伐,穿过熙攘的人群,一步步走到石新雨面前。 好几个男生都注意到了这个俏丽灵动,又带着些许张扬的女孩,有意无意地向她投去打量的目光。 一身灰衣的石新雨,抬头间也看见了她。他眯了眯眼,微微地愣住,但很快又埋下头去,继续给他的三俩粉丝签他的大名。 等祝安游在他面前停下,石新雨抬起了头,细长黑眸直直地看了她两眼。 “签哪儿?”石新雨兀自开口。 祝安游扬唇笑了。他还真是一身的幼稚自负。 “你就是石新雨吧,我不需要什么签名”,她微笑看他,“你们不是在找鼓手吗?” 石新雨微微惊讶,勾了唇:“你?” “对。我会比你们找到的任何一个都好。”祝安游眼睛一眨不眨地说。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0 第7章 逃(1) 几分钟之后,掩紧了门的地下层活动室里。 因为有一侧的主灯坏了,所以空间明暗交融,一片白黄杂糅,正好模糊地交织在那个短发红衣的女孩身上。 “你们自己写的那首歌,我会打。” 坐在架子鼓前的祝安游,带着明亮眼神,一身自信。 随着音乐低微响起,她坐稳,握起了鼓槌,灵巧地踏动双脚,挥动起纤细手腕。 鼓声凛冽流动,节奏感似乎在顷刻就掌控了整个空间。 雷雨乐队的所有人,渐渐都屏住了呼吸。就在几分钟前,他们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似乎能被一把掰断的女孩子,会什么狗屁打鼓。 “我刚还以为她是借故来泡你的”,戴着眼镜的副吉他手金亚伟推了推队长石新雨,低声说,“没想到,这水平再走几步就要赶上老雷了。” 石新雨没有答话。 他正挺直身子立在那儿,纹丝不动地望着前方那个恍若浑身发光的女孩,眼中浮过几丝迷离的柔软。 一曲终了。 其它三个人都不约而同给祝安游鼓了掌,只有石新雨还把手搁在裤子口袋里。 “太好了!同学,你学了几年?”已经毕业快要离校的原鼓□□朋,快步走上前去。 “差不多四年。”祝安游微笑。 “真不错!还没问你名字呢,你大几?哪个系的?”雷朋一脸欣喜。 祝安游放下鼓槌,轻盈站起身,走出来:“姓祝,祝福的祝。祝安游。我不是你们学校的。” “不是我们学校?那是?”金亚伟一脸惊讶。 “我是明大的,马上大四,现在到湖城实习,晚报记者。”祝安游扬唇一笑,眼光自然地一瞥站那不动的石新雨。 他正在看着她,似乎面无表情,又似乎专心致志。 键盘手刘风林犹豫道:“我们这是校园乐队呀。” “你们找人的告示上,可没有这么要求,还说了,只看水平高低。”祝安游微微地挑了挑小下巴。 刘风林看向石新雨:“你觉得呢?” 石新雨低眸,仿佛无所谓地说:“让老雷决定吧。” 雷朋斟酌了两三秒,盖棺定论似地一拍大手:“我看没关系,就当咱俩学校合作的好了!找到现在,没想到一个女生打得最好,而且比其他那些好得多。明天我就走了,我个人觉得,还是就她吧!你们觉得呢?” 金亚伟附和:“蛮好的,而且队里有个美女坐镇,肯定吸人眼球。” “不过,你既然已经实习了,那有时间正常排练吗?”雷朋问。 “有。我不会比你们忙多少。而且我住得离这不远。”祝安游轻轻一笑,露出两朵梨涡来。 “行”,雷朋礼貌地与祝安游握了握手,似是交接仪式。接着他又转头向石新雨确定:“你看呢?” “那就试试看吧。”石新雨仍旧未动,眼光利落刮过祝安游的脸。 祝安游倒落落大方地走上前去,向石新雨伸出她的小手,带着种稚气纯真的一本正经,微笑说:“你不会失望的。” 她的话,听起来既像承诺,又像是某种挑衅。 石新雨怔了下,伸出手与她握了握:“好。” 他的手指长而瘦,很是有力。她的手小而柔韧,相当温热。 而就从那一刻起,祝安游与石新雨,开始了为期两年的恩怨。 又或许,比两年还要长得多。 就像此时此刻,公交站台长凳上的祝安游,依然陷落在这张网里,独自动弹不得。 夕阳已经落了,残余的霞光映在一双又一双行色匆匆的脚步上。 而祝安游依旧凝然坐着。 直到夜风起了,她才缓缓站起身来,拎起小包,走出了几步,伸长手臂招车回家去。 无论过去是过得去还是过不去,日子,总是要过的。 到了周三,公司创意部就开始参与到香水竞标案中了。作为部门助理总监的祝安游,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周四创意会上,有人小声质疑:“这种名企的广告,最后都会被国外的广告公司接去,我们这种本土的,可能就是充个数陪着玩吧?” 祝安游当即凝了脸反驳:“游戏规则不归我们管,就算有,公司高层自然会想办法应付。既然竞标接下来了,就只能全心全意去做。如果拿不下,也只能归结为一个原因,那就是我们自己做得不够好。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以后不要讨论。” 一番话说得毫不温柔。 唉,她是越来越少有温柔了,尤其是工作的时候。 会一开就开到了傍晚。 李烨打了两通电话来催:“再忙,晚饭总是要吃的吧?打仗也没空肚子的。再说离你公司那么近。快过来吧,我马上就到了,已经预定了位子。你可别以为我是再拉你帮忙啊,我爸妈那我以后自己应付,不会再找你。” “没有。就是事情多,一时还没理清,要不改天吧?”祝安游啃了一口冰凉的三明治。 李烨“哎哟”了一声:“改什么呀,你不吃你下属也要吃的。快点过来,顺便还能带点回去,犒劳一下为社会主义而奋斗加班的同志。” “好吧,你先吃,我安排一下,大概半个小时以内到。”祝安游扔下三明治。 “这就对了,抓紧啊。”李烨松了一口气似的。 祝安游和部门总监一起理了理工作,尽量将事情安排到效率更高的白天,便出了去。同事们也纷纷有的回家,有的去吃饭了。 李烨约的那小饭馆,快速步行几分钟就能到。晴夜,有月,晚风挺轻快,祝安游深深呼了一口气。 “安游,这里!”在门口就听得李烨热情的呼叫。 这家伙果然订了个好位置,在人气满满的馆子里,占了个颇为清净的角落,还临着个漂亮水池。 但再仔细一看的时候,祝安游愣住了。 石新雨,———竟然也坐在那里。 从他抬头时刹那间的惊诧表情来看,石新雨显然事先也并不知道,祝安游会来。 祝安游抚慢自己的心跳,淡下脸上那难说是惊惶还是惊喜的神色,慢慢地走了过去。 非常想逃。但是也非常想要靠近。再说,这一刻怎么能逃呢。 “新雨今天来明城出差,正好给我拉了来,刚才电话里忘记跟你讲了。”李烨笑嘻嘻地招呼祝安游坐下。 她坐在李烨一侧,正对着石新雨。另一侧就是水草青翠的浅水池,里头游着几尾小只的红鲤鱼。 石新雨垂眸,浅浅喝了一口啤酒:“你也忘跟我讲了,我还以为,你说的第三个人是你哪位酒友呢,这下我岂不是要当电灯泡了。” 他说得淡淡的。祝安游觉着好笑,又笑不出来。 眼见他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1 穿着一身正装,此刻黑蓝色外套搭在黄木椅背上,上身灰白纯色薄衬衫,两只袖口挽起,领口也松松地解了一粒扣子。 这似乎是祝安游头一次看见石新雨穿正装。 旧日里,她见惯了他破洞牛仔t恤帆布鞋那随性的模样,如今才发现,石新雨穿正装似乎倒显得更好看些,有股子矜贵的感觉隐隐散发出来。 也是,人会变的,喜好会变的,状态也会变的。就像她留长发的时候,也发现,偶尔加个裙装配首饰,未尝不比短发美。 如此说来,彼此都并非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什么电灯泡啊,人多吃得才开心嘛。人生在世,饮食男女,热热闹闹才痛快。来,安游,你稍微喝一点,不倒多。”李烨笑说着,倾臂为祝安游倒了一小杯啤酒。 祝安游却顺势按了一下他手里的酒瓶,金黄酒液一下子漫到杯顶,滚出雪白泡沫来。 “你一个喜欢谈佛论道的人,却又喜欢什么热热闹闹,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假模假式装神弄鬼呢。”祝安游嘲笑他。 李烨放下酒瓶,摇了摇头:“你这么说可就着了相了。□□空即是色,你没听说过?” “别跟我讲经啊,我没那慧根。”祝安游早已肚子叫饿,一口便吞吃了半块小面饼,再一仰脖喝了半杯酒。仰脖间,未发觉石新雨深深瞥了她一眼。 李烨这人是开茶叶铺子的,兼职古董贩子。平常他店里总聚了人谈经论道、焚香下棋,又爱个自由自在游访山水,还会打点内家拳,一副要去做大和尚的样子。 所以别看他长得不赖,做人嘻嘻哈哈,又常常大红大绿大酒大肉的,至今都没有成家的念头,连女友也只交过那么一个半个,说是怕自己哪天脑袋一拍出门云游去了,落个抛妻弃子之名。 可怜他两位教授父母,盼星星盼月亮,以为他只是贪玩,总指望哪天儿子就能收了性子,乖乖弄出一个孙子来。 李烨哪里有那副心思。最多偶尔装乖哄哄他们罢了。 反正两个字:奇人。不好听的说法:奇葩。 “瞧你喝酒这架势,慧根还是有的。”李烨抓了一把食虾手套给祝安游,一边胡说八道。 祝安游微微白他一眼,垂眸吃虾:“虾吃多了吧,开始瞎扯了。” 李烨拿起酒杯,自顾自地碰了碰石新雨的杯子,叮当一响,笑: “你还别说,这茶是禅,酒也是禅,道理是禅,瞎扯也是禅,戒是禅,欲也是禅,分手是禅,相聚也是禅,哪里有什么区别。” “行了,赶紧剃度去吧,法号就叫八道。来,给你布施!”祝安游抓了几只虾扔进他碟子里。 “施主,善哉。”李烨大笑。 石新雨也不说话,手在慢腾腾地剥一只虾,剥了一半却又放回虾堆里了。 “怎么了?坏的?”李烨眼尖地抓过来一看,“哟,居然有只带籽的,你不爱吃啊?安游,来,我好像记得你是吃的对吧。” 李烨麻利地说着,顺手就把那只母虾,搁进了祝安游的碟子里头。 祝安游没出声。 红白相间的剥了一半的虾,分分明明地躺在她眼前,让她心里微微地一动。 ———故意的吗?石新雨他,还记得? 第8章 逃(2) 祝安游不自觉地抬眸,正好与对面石新雨那含意不明的目光擦肩而过。 他微低了头,平静地啜酒。 她心里悠悠一叹,却也不知自己是叹什么。 “新雨,你都不讲话呀?”李烨一边大嚼,一边随口问。 还没等石新雨答话,李烨就一丢手中虾壳:“哎算了,从小到大见面就少,话更是没听你讲过几句。哈哈,不如我来讲个故事。我第一回见到安游,那是相当有意思———” 李烨刚开口,就被祝安游打断。 “讲我干什么?”她暗瞪他一眼。 李烨笑:“你不能讲啊?就当是大家熟悉熟悉嘛。还是你觉得有什么不敢讲给人听的?” 祝安游皱眉:“怎么可能。” 心里却在暗骂:你这个死大嘴巴。 “我第一回见到她啊,是我一个哥们,———也是她公司的一个小客户,年初的时候,请她那公司负责项目的几个人吃便饭,我顺道也去了,晚上,在中心那一个特色小饭馆。她那时候还留着一头长发呢,乌黑黑地披在肩膀上,黑毛衣黑外套黑裤子,除了白脸白脖子跟一双白手,一身全是黑不溜秋的,人也不怎么讲话,闷葫芦一个。”李烨又叮一声碰了碰石新雨的杯子。 这回石新雨颇为礼貌地抬臂,回敬了他一杯。 李烨用杯底咔吱咔吱地碾着桌上虾壳: “我当时就觉得,这姑娘长得还行,瞧着也不笨,不过不怎么爱来事,也太乖、太闷了,戏全给她那几个同事给抢去了。谁知道,你猜后来发生了件什么事?” 李烨咧嘴笑着,问石新雨。 石新雨眼光灼灼地望了祝安游一眼,再答李烨:“我怎么猜得到,你继续说就是了。” 李烨本身就已迫不及待要一吐为快: “当时吃到一半啊,馆子里有人吵架,一壮汉,骂一女的,不知道是情侣还是小夫妻,反正骂得那个呢,你也晓得,明城话骂起人来真是难听得要命,那男的更是专拣脏的讲,还动手了,那女的也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馆子小,旁人听得心烦,劝了他两句,服务员也去劝他,屁用也没有。那人八成有表演欲,还越来越嘚瑟了。” 说到这,李烨笑嘻嘻地将手掌一拍桌沿:“这时候,就见我们的祝小姐,突然,跟个小女兵一样,噗地一个起立,刷地把面前那半盆子小青菜细豆腐汤那么一端,小细腿蹭蹭蹭飞快就走了过去,二话不讲,小手一挥,就把热菜汤全泼在了那男的头上,淌了他一身,一馆子的人都惊到了,哈哈哈哈哈———” 李烨咬着一只虾尾,笑得眼睛旁边细褶子都出来了。 石新雨也在一刹间勾起唇角,微低头,暗自无声地笑了起来。 祝安游颇觉尴尬,红着脸白了一眼李烨:“笑笑笑,噎不死你。” 李烨抓起湿巾胡乱擦了擦嘴,仍难掩笑意: “当时我就心疼那盆素汤啊,我想最后舀上一碗,解解肉气的,哪知道就给她泼给人家去了。她泼完了,那男的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她还是一句话不讲,端着空盆子又蹭蹭蹭走回来,继续往那一坐,筷子一拿,还是文文静静继续吃她的饭。哈哈哈哈——喔哟喂,你不知道当时那一桌子人的表情———” 石新雨笑着,抬眸又看了祝安游一眼,眼神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柔意。 祝安游虽未看他,但感觉到了,不由得连耳根也烧了起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2 来。好在有酒挡着,旁人也看不出来是为何而红。 “她那个闷辣闷辣的呀”,李烨把手臂探后,往椅背上一搭,“我就想这姑娘我得交个朋友。当时那男的也懵了,也没多话,不知怎的就那么走了。我后来还担心她会在路上遭人报复,就几个人一辆车一个个送回去的。哎呀,现在想想还是想笑,哈哈——” 这时,石新雨的电话却兀自响了起来。 他仔细擦了擦手,偏身从外套里掏出手机,唇边还沾带着方才的笑容,“喂”了一声,听了一句,便离座出门去讲电话了。 看来是一场需要回避旁人的谈话——— 祝安游心中蓦地黯然。 可即便是这份黯然,也是没道理的,毕竟,他有女朋友这件事,她从重逢那天开始就已经知道了。 “我这点子破事,你都不知道跟别人讲过多少遍了吧?”祝安游擎起酒杯,问李烨。 “没有没有,也就喝茶的时候讲过一两遍,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你忌讳什么呀。”李烨嬉皮笑脸。 祝安游张开油腻腻的手指,威胁着作势要抓他白短袖的肩膀:“少讲我的废话,吃你的虾吧,那么一大盆,这大屠虾得屠完哪。” “还点了一大盆呢,准备打包给你带公司的。”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祝安游看了看时间,“再过半个小时我就走。” “多待一会儿嘛”,李烨指指大玻璃窗外,那天幕上微黄的缺角月亮,笑道,“良辰美景,好菜好人,人生几回呀,多待会,也许还有利于你的工作思路呢。你没见很多……” 李烨自顾自高谈阔论。祝安游埋头咬虾,不理他。 店门外,对着行人三三两两的内街道,石新雨立着挺拔身子,凝着眉: “……对,就这样,不急……先这样改一下,暂时就不会有问题……我临时有很重要的事,没法走开……对,你参照下他下午做的模板……完了你们就回去吧,我今天晚一点再去彻底解决掉……不客气,没关系,不拘这个的,他不在也只好我处理一下……有问题再微信我……” 石新雨回到座位时,祝安游正在对杯仰脖。 他轻轻落座,似乎漫不经心地对李烨说: “你点了多少酒?喝一两杯就行了。” 李烨立刻接话:“也就半打。”又转身看祝安游:“哎,对了,你喝几杯了?好像以前吃饭没见你喝什么酒啊,不是最多就意思意思吗?今天怎么喝———” 祝安游打断他的话:“又没喝醉,正好活脑,没听过李白斗酒诗百篇啊!” 说着,她又硬着头皮,跟谁赌气似地,又倒满,一口喝了半杯下去。 “算了吧你,脸都红了。”李烨哈哈一笑。 石新雨面色微沉地看了祝安游一眼,又很快微微偏过头去。他这个角度的侧颜甚是英俊,活像一张立体画报。 祝安游被他看得心中一宕,不由得将杯子离了手。 她嘴上虽仍犟着,但那余下的半杯酒,到底没有再碰。 石新雨这一回来,李烨的大嘴又兴奋地开始了: “要说起来,新雨也是蛮好玩的,虽然以前念书的时候,玩个什么摇滚,但是不纹身不留长头发,不抽烟不好酒,也不乱泡妞,很罕见吧?” 石新雨低了头,按着手机回信息,一边淡淡说:“你少见多怪。” 李烨立刻驳斥:“你本来就怪。” 李烨兴致勃勃地转向正低着头的祝安游: “他呀,我小姨妈让他学钢琴,说高雅艺术,他偏偏不肯,从小学就开始偷偷玩吉他。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真心喜欢呢,还是存心跟人对着干,反正一玩就玩到了大学。高中的时候,他爸让他高三一毕业就去美国念书,他也不肯,结果一来二去就闹翻了,愣是从高三开始就不伸手要生活费,给也不要,就自己挣,也不知道这吃香喝辣惯了的小公子,是怎么活过来的。” 祝安游轻轻一笑,没说话。 其实她不太想听李烨说这些,因为太容易勾起旧日的回忆,让心尖上泛出酸来。 但又渴望他说下去,因为想知道,关于石新雨,就是想知道。 “这有什么好讲的。说得好像你自己就多省心一样。”石新雨抬了头,冷淡地向他表哥挑了挑长眉。 “我可乖得很,哪像你,你自己还记得不,中考的时候”,李烨说着,摇头晃脑地转向祝安游,“他从小就比我聪明,不过成绩倒是差不多,谁叫他这人,怎么说来着,天生反骨。他就是数学特别好,都不用费脑子。中考的时候,他就在数学考场里玩纸飞机,差点让人赶了出去,结果老师一看,他早就做好了。后来分数一出,他比第二名高了二十几分。” 祝安游倒不意外。石新雨大学念的是计算机系,当初在一起的时候,就从没见他为学习烦恼过。 “那你怎么不说说,你小时候偷偷爬上警车,还想拿糖跟人换枪玩的事情啊。”石新雨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击,一边又低了头回信息。 李烨把一只虾腿咬得嘎嘣一响:“我那时候三四岁,无知无畏,童言无忌。哪像你一副死心眼,从小到大一个样。” 祝安游瞥了一眼石新雨的手机。他埋头点手指的样子,让她止不住一再地心烦意乱。 “十二三岁的时候,他爸没收了他的吉他,你猜他怎么?”李烨咽了口酒,“他就爬到小区里头一棵老树上,六七层楼高啊,把他妈吓得腿直哆嗦。他就一声不吭,跟鸟孵蛋一样,死也不下去,他爸脾气也大,跟他扛了一天,到底没扛过这小子。” 祝安游不由扬唇嫣然一笑,但旋即又想起了什么,面色蓦地一黯。 如此说来,他便更是不可能原谅她了。 “你跟嫂子扯我这些事干什么,又没什么意思。”石新雨似乎有些不爱提。 对这声“嫂子”,祝安游不痛快地撇了撇嘴。 三年不见,他装佯的功夫倒真是见长了。 李烨听了,抿着嘴巴若有意味地看了看石新雨,又沉吟了几秒,转转眼睛,慢慢吃了几口虾,然后面上嘿嘿笑着,忽然把酒杯重重往桌面上一搁: “什么嫂子,安游单着呢,帮我哄哄老人家而已,难道你不知道?那天你拿我手机就是想记她号码吧?哎,不装了,不装了!桌我是凑了,酒也喝差不多了,我呢,也不想拐弯抹角。实话实说吧,你俩有一腿,或者有过一腿,是不是?” 第9章 逃(3) 有句俗话说得好:爱情和咳嗽,都是瞒不住人的。 把“爱情”换成“奸#情”,也是一样。 不知为何,李烨道破的那一刻,祝安游竟有一种“奸#情被看穿”的羞耻感。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3 她脸色刷地一变,恰有虾肉哽在喉头,呼吸急促间一个呛气,便猛地往旁边垂了头,剧烈咳嗽起来。 石新雨一下丢开手机,微微提起了肩,担忧地看了看她,立刻摆手问服务生要水。 “没事。”祝安游已吐出了虾肉,一边推开李烨想为她拍背的手臂,一边抬起头缓缓说道。 此刻祝安游心里有莫名的恼意,也不知是对李烨,还是对石新雨,或是对她自己。 “没事就好”,李烨笑嘻嘻地,“你俩那天在家里,我就看出来不对劲了。估算着都在青市待过,后来又都在湖城待过,性子又有点点像,想想不是我看错。好歹一个弟弟,一个朋友,所以我得试探下、解释下,对吧?” 祝安游双手紧握,口中一片无味:“我怎么觉得,你是在看热闹呢?” 此时,石新雨脸上倒是没什么风浪,又拿起了手机按着,没有说话。 那副样子,落在祝安游眼里,就像一只带锈的小铁刺勾进了她心肉里。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出来你俩有矛盾,矛盾这东西呀,就叫缘分未了,我也不怕造个业推一把,好不好你们自己看。很多事嘛,一旦说开了,就会发现不一样。这样吧,我还有事,你们就自己坐这聊一聊如何?新雨,你是男人,你觉得呢?”李烨擦了擦嘴。 “也好。”石新雨淡淡地说,放下手机,悠悠看向祝安游。 但祝安游正凝着脸,垂着眸子,心头恼意冲得她酒劲滋滋沸腾。 她怎么料到会有这一出?! 说不定,石新雨还以为,是她支使李烨布的这个约呢!他在那跟女朋友万里迢迢你侬我侬,她这个女人却贴上去,却以为两人回了次床就还有什么可能吗!他是不是觉得很好笑?!什么叫“也好”,趁此机会把关系彻底撇清了“也好”吗! 就是要撇清,也该她自己来撇! “有什么好聊的?”没等李烨起身,祝安游就眼光冷冷地瞪住他。 她一字字咬得极清楚: “缘分早就了了!你好管闲事我知道,不过别管到我的头上来。这件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好好卖你的茶,修你的道,别没事找事扮什么月老,拉什么皮条。我还要去加班,就不陪你玩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祝安游腾地站起身来,抓起湿巾,杀完人擦血似地,狠狠地擦了擦两只手,然后飞速从椅背上抓起了包带,转身就走。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石新雨一直目光紧紧地看着她。随着祝安游起身,石新雨低低垂了眸,死屏着嘴角,脸色愈来愈黯下去。 李烨微有尴尬,但很快就恢复了嬉皮笑脸,冲着祝安游身后:“我错我错,你先别走那么快,打包的还没拿,让新雨———” 祝安游脚步未停,头也不回:“你再多说一句,我们这场朋友就算了。” 李烨闭了嘴。 祝安游加快脚步走出了饭馆。 外头的夜风一吹,让浑身燥热的她一个哆嗦。抬眼望去,天幕上月亮孤单冷清地挂着。 耸着肩头走在三三两两交头接耳的行人中,祝安游心里一片黑洞洞的空落,只有无声的寒风在那空洞里头窜着。 加班,把自己尽数扔进工作里。 才知,人类需要工作,其功用绝非糊口安身立名那般简单。 快到十点的时候,祝安游从电脑边起身,给自己冲了杯速溶咖啡,但只刚喝了一口,就停下了。 因为在这个时候收到的一条短信,竟是石新雨的。 “别熬夜,早点回家。”他说。 一阵寒暖参半的感觉,涌过祝安游的心尖。 她停在屏幕上的手指,颤了一下。 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就只好什么都想。 更不知道该回些什么,便索性什么都不回。 默默倒掉咖啡,整理了下工作,打了几声招呼,便拿起包走了。 回家的出租车里,凉气太凉,让祝安游紧靠椅背,瑟缩了下肩膀。 车载电台里,在大放李宗盛的歌: “……有人问我你究竟是那里好,这麽多年我还忘不了……是命运的安排也好,是你存心的捉弄也好……现在说再见会不会太早……” 老男人的歌,也不知如此的情炽,是他多少岁时唱的。 有人说,若是被李宗盛触动,便是开始老了。 祝安游微微闭起眼:相比当初,自己的心确实老了。 隐隐有两滴眼泪洇出眼角,收不回去,掉不下来,也不想去擦,便就挂在那儿,痒痒的,寒寒的。 也许,所谓缘分,在她与石新雨初遇的那刻,就注定没有了吧。祝安游想。 不过,这一晚,她没有再一次把石新雨的短信删掉。一句善意的关心,权当纪念。 反正,那号码都能背下来了,删与不删,又有什么分别呢。 逃无可逃。 只能庆幸于人生甚是漫长,想来,以后总归会有半条生路,让她能云淡风轻。 也庆幸,还有工作,不闲的工作。 竞标的事情,一忙就忙到了第二个礼拜,中间两日的周末也统统花了进去。广告公司嘛,就是这点尤其令人讨厌,忙起来就不分昼夜、不分工假。 祝安游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做到现在的。她一个学新闻的,而且当初心心念念要当个好记者的人,怎么就帮别人花里胡哨地卖起东西来了? 但她一时也想不出,换了这个,能去做些什么。报社或是电视台,她早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前些天倒是有个猎头电话打给她,找她去做个纪录片项目。她只推说想想,但后来就忘一边了。 先做好手上的事情再说吧。 香水的案子,直到去提案,一切都还算顺利。 礼拜三下午,客户偌大的光亮会议室里,他们这一场提案持续了三四个小时。外企的严谨和严肃作风,令人欣赏却也令人头痛。结束的时候,祝安游都无法判断,对方的态度究竟是认可还是不认可。 散会后上洗手间的时候,方乐却凑到祝安游耳边,小声轻轻笑道:“我看,这案子还是很有希望的。” “从哪里看得出来?” “肯花这么多时间跟我们讨论这个挑剔那个,当然是看得上才花,不然哪有那么多闲功夫?”方乐转了转化了浓妆的眼睛,一副很老道的样子,“就像呀,要是两个情人肯花时间你来我去吵嘴吃醋生气,一般来说是不会轻易分手的。” 祝安游嗤地一笑:“到底是降服了花花公子的情场老将,三句话不离本行。” “我早就鸣金收兵,解甲归田了,征战沙场的事,留给你们这种杀气满满的未婚女青年吧。”方乐哈哈一笑,对镜补了补妆。 祝安游心下一荡,又蓦地一跌。 自打上周四,石新雨便再也没有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4 一丝消息了。 李烨后来在第二天打电话向她道歉,也很识趣地不再提石新雨半个字。 结束了。彻底结束了。 ———当然结束了,难不成她还在期待着什么吗?祝安游暗暗嘲笑自己。 一行人出了大厦,等待司机调车的时候,祝安游在无意间,遥遥看见一个有些许熟悉的身影。 大高个,板寸头,眼睛炯炯有神。 夏山青。 看样子,他是来接女朋友的。而那位女朋友,便就是方才提案的会议室里,对方公司中国区的一位高级销售经理。 如果祝安游记的没错,她的名字叫齐天娜。 那是个相貌极端庄的女人,高而微丰的身材,鹅蛋脸高鼻杏眼,说话的声音温柔而充满自信,年纪大约也是三十左右,与夏山青一样。 祝安游正微笑打量间,夏山青也发现了她,于是便笑着向她挥了挥手,又低头向女朋友说了两句什么。 那齐天娜也转过脸来,向正准备上车的祝安游,微微笑了一下。 祝安游致了致意,弯腰上了车。 看来,城市虽大,却也很小。 所谓缘分,大概就是讲的这大与小之间的关系吧。 那么她与石新雨呢?小时同在青市,那么长时间却从未遇见过;后来在湖城,那样刻意的“缘分”,也终于风流云散。 该死,不必再想了。 也许,是时候听田梅梅的话,安心去相个亲了。那样,又有什么不好。 到了周末,祝安游事先也没打招呼,就提着点东西,回青市聚聚父母。 家里住的是多层小区,有点老了,二楼,没有电梯。虽不高,但因为祝明堂稍许有那么点关节炎,祝安游前两年劝他们把房子卖掉,换个新小区住。因为这里地段还不错,所以能卖个好价钱,换个不错的新房子。 但两个人都不肯,说这里没有什么不好的,二楼爬一爬倒还有益健康呢,而且都住出感情了,哪里舍得换。这事便作罢。 三伏天已经结束,但天仍热。正午刚过,小区里此起彼伏的蝉声。 祝安游刚刚走到自家楼下,还没绕到楼门那边,忽一只不锈钢菜盆就从天而降,嘭嚓一声砸在她身侧一米的地方,里头残剩的汤水泼了几点黄渍在她的蓝色裤腿上。 祝安游差点跳脚,但她稳住了,也没叫出声来。 听着上头隐约的声音,不用抬头看也知道,那是从她家餐厅的窗户里砸出来的。 丫的,又来了! 祝安游早已一刹间暗下脸来,心头呼呼地烧起了小火。 她咬着牙,迈开大步,哐当开了楼门,头顶直冒气一般蹬蹬蹬地攀上了楼去。 第10章 绊(1) 邻居的门都紧闭着,大约他们已司空见惯,而且也厌烦得紧。 屋子里头的声音,大多都清晰地传到了门外来。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与陈年旧账,无非是你嫌弃我与我嫌弃你,无非是砸一砸东摔一摔西。 与从前一样,争吵的贡献量比例,是平均田梅梅两句、祝明堂一句;争吵的语言方式,是田梅梅用武汉话与普通话,祝明堂用普通话与青市话。 与从前不同的是,如今他们吵架也吵油了,嘴上再硝烟弥漫,手里也只会砸些不值钱的玩意。 这会子,屋子里夫妻俩正面红耳赤,忽听得大门嘭地一响,重重一把摔打在墙上。 是女儿。 祝安游立在门口,将手里的提包往地板上狠狠一丢。里头有祝明堂爱吃的明城酱菜,好几瓶,嘎嘎一阵清脆,玻璃的,许是裂了。 屋中霎时一片安静。 “怎么不吵了?”祝安游咬牙。怒气早已憋红了小脸。 “你看你爸爸,他———”田梅梅扯着自己衣襟,预备向女儿数落丈夫。 祝安游却不客气地打断了:“你们吵什么我都听见了,不用跟我解释,继续啊。” 祝明堂不吭声地将筷子往桌沿上一拍。 “过不下去了,跟他过不下去了。”田梅梅软着身子往椅子上一靠。 祝安游抬腿迈进了屋,啪地甩关上门,向前走了几步,问祝明堂:“你也跟她过不下去了,是不是呀?” 祝明堂鼻子里吭哧一声,瞪了田梅梅一眼,没答话。 祝安游学他,也冷哼了声:“过不下去好啊,你们就去离嘛。年年吵、月月吵,为什么不干脆去离?趁着现在都还跑得动,各人找一个过得下去的,谁也不耽误谁!反正这个年代,离婚也不是什么丑事,老人家们也都上天了,没人哭着喊着拦你们!回头呀,没准你们一人来一个黄昏恋,越活越青春,还挺值呢!你们说是不是?!” 祝安游本想压抑着情绪,谁知这番话说着说着,音调却越来越高,听得两口子惊讶紧张地望了望女儿,又赶忙低下头去。 “我也早就长大了,你们也不需要为了我得过且过的。我告诉你们,你们离了,对我是半点伤害也没有。怎么样?拿上本子,现在去离啊!我送你们去!” 祝安游说着,两只小手往桌沿上一撑,小星星似的眼睛瞪得有平常两倍大。 祝明堂和田梅梅仍旧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祝安游咬牙呼了一口气,笑着收低了声音:“喔,我忘了,今天礼拜六,□□的不上班。行,那这样,你们后天去吧,好吧?” 田梅梅叹息了一声,用手背随意擦了擦眼角。祝明堂没动。 “说吧,到底离不离?!”祝安游手拍了下桌子。 一片安静。 祝安游冷笑了声,伸手慢慢地理了理桌上的残羹剩碗,再挪了张椅子坐下。 “离不离回头你们自己商量吧,要是离就通知我一声,我好替你们高兴”,她拿起只汤羹为自己舀了点菜,又用它猛地一敲碟子沿,“现在,好好吃饭!” 饭一吃完,祝安游就凝着脸钻进了自己房间,把门关得严严的。 进了房间,才发现自己回家后连鞋子都还没换。 房外,那两个人已经恢复了往常。祝明堂在慢腾腾地洗碗,田梅梅在快速清理战场。两人还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讨论起换什么牌子洗衣机的事情来了。 祝安游立在门侧听了一听,然后回身往椅子上一瘫。———真是受够了。 自打她被生下来,就没见他们安生过。 十一岁那年的冬天,祝安游放学后,在独自回家的路上,差点被一个陌生的猥琐中年男人猥亵,好在她机灵溜得快,才脱了身。 那天,她扣着书包一路狂奔回家,小心脏吊在了嗓子眼。可是到了家,那两个人却正在天昏地暗地吵架,谁也没有顾得上同她说一句话。 十一岁的祝安游,默默绕过硝烟,进了自己房间,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5 爬到自己的床上,把身子整个埋在被窝里头,忍声哭泣。她整整哭了两个小时才缓过气来,可是那两个人,谁也没有发觉,谁也没有去看她。 一直到现在,祝明堂和田梅梅都不知道,那天,在他们的独生女儿祝安游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小小的祝安游,只有在笔端上,将那些心情秘密地向笔友倾诉,才寻得了一些安慰。 而那天之后,祝安游有整整三个月,都偷偷在自己的兜里揣着一把锋利的小折刀。照样的,这件事那两个人谁也不知道。 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结婚。 更不明白,为什么还要期望她会像他们一样,相个亲算个账就躺一起过日子? 此刻想来,忽觉简直不如叫她去死。 还好,这一回,祝安游待在家的这两个半天里,田梅梅始终没有跟她提什么相亲的事。许是在回避结婚离婚之类的话题,以免挑起什么恼意。 第二天午饭一过,祝安游就提起包回明城了。 “多吃点东西啊,我总觉得你又减了点。”田梅梅搓着手在门口嘱咐。 “放心吧,我从来不减肥”,祝安游轻轻拍了拍田梅梅的臂膀,又看看祝明堂,“洗衣机有什么好挑的,我回头在网上弄一台,保准满意,到时候会直接寄给你们。” “还是我们自己去买吧。”祝明堂忙说。 祝安游已经走到楼道口,身子直直的,头也不回:“哎呀,又不贵。我走啦,过些天再回来。” “带伞了吧?”田梅梅走了几步,伸长脖子大声追问。 “带啦——”,楼道里传来祝安游清亮的声音。 天阴着脸,似乎有一场雷雨要来,但却迟迟不见动静。 去往车站的地铁里,祝安游又接到了那猎头的电话。 “既然祝小姐还没考虑好,那么,以后如果有什么想法,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我是说真的,不是客气话。”那女声说。 祝安游想了想,还是好奇着开口问:“纪录片大多并不赚钱,他们开的工资却不低,真的能维持吗?” 对方笑起来:“能,他们有投资人,你想详细了解吗?我可以细细跟你说。” “不用了”,祝安游一笑,“嗯,谢谢,再见。” 他们想办法找到祝安游,是因为大学时候,她做过的一支小片子。拍的是盲人的日常生活。其实在她自己看来,那片做的并不怎么好,但却被对方说“很鲜活”。 地铁到站了。祝安游夹在杂乱的人群之中,踏过轨道的缝隙。 地铁外的风拂过衣襟。她心中忽感一片戚然。 说起来,祝安游拍那支片子的事,跟石新雨,还有那么点儿关系。 那是祝安游在湖城的第一年,十二月。 那时候,到了年底,报社的实习工作也比平常忙了一些,但祝安游忽然动心思,想了一个毕业作品的主题,便抽时间动手去拍。 原本,这只是一件极普通的事情,但谁知,却让她惹上了危险。 她想办法拍了各种各样的盲人,年轻人,老人,天生的,意外的,待在家的,在养老院的,推拿诊所的,算命的,卖艺的,常去教堂的,还有街头乞讨的,等等。虽然吃了不少闭门羹,但大多都得到了顺利的合作,有一两个还非常喜欢她。 然而就在她跟拍一位乞讨盲人的时候,那一晚,竟意外地拍到了一个地下黑手。从她观察到的情况判断起来,那应该是个利用女人和小孩来乞讨行骗的男人。他是不是还有帮手,就不清楚了。 重点是,祝安游强烈地感到,自己也同时被那个男人发现了。 那是在陪盲乞回家后的小街巷里,冬日晚上,十分冷僻。祝安游全身警觉地走着,挎包里装着她的dv机。身后十几米的地方,有可疑的脚步声,时快,时慢。 她知道,因为自己拿着dv的样子被瞧见了,所以对方很可能怀疑她是故意的,或是在调查什么。 当然,最大的可能是,他并不想对她如何,只是要拿走她的dv。 但是祝安游不想这么罢休。再说,里头还有她辛苦拍下的素材,可不想丢。 拐了两个弯,祝安游一闪身,进了口子上那一家小吃店。但店子还有半个小时就要打烊了。 打电话给在一起实习的孙笑笑,但那家伙不知死哪去了,打不通。 而就在祝安游进店不久,就有一个黑壮的矮个男人也跟了进去,在店门附近的凳子上重重一坐,眼睛还不时地瞟她几下。 就是他吗?看衣服和身形,似乎就是拍着的那人!只是,方才情急,没有记清那人的容貌,无法判别。 祝安游一阵胆战心惊。 她慢吞吞地嚼着冒热气的面条,一时计算不出,接下来该怎么走。向报社上级求助?若是劝她丢下dv怎么办? 石新雨就是那个时候给她打了电话。 “明天晚上七点,有时间排练吗?”电话一接通,他就开口问,嗓子沉亮。 学期末,雷雨乐队的人都忙,所以不怎么排练,但在年底的校园晚会上,有一个小节目,他们虽熟练,偶尔也要做做准备。 祝安游心神一转,清亮着声音:“我现在才吃呢,哥,你吃了吗?” “哥?我石新雨。”电话那头些许惊诧。 “我啊,就是在外面随便拍点东西,可能做毕业作品用,哎,放心,拍的都是些普通人,哪会有什么危险。”祝安游强作镇静地说。 石新雨立即反应,并放低了声:“有事?是的话,你就说过年一起回家。” “好,过年一起回家。” “还有时间吗?有就说有。” “有。二十分。” “短信我地址,再把手机定位开着,我会想办法。”石新雨对她交待。 “好。”祝安游咽了咽喉咙。 “别怕,等我。”石新雨迅速丢下这么一句,就挂了电话。 第11章 绊(2) 祝安游在电话的一开始,并非打算叫石新雨来,而是借机向身边那人解释她“不是故意拍的”,而已。但那个汉子听了之后,纹丝未动。 她便只好向石新雨发了地址,和简短的情况说明。 因为离学校不算很远,十多分钟之后,石新雨就轻轻打开了小吃店的门,伴随一阵嗤啦声。 棕色运动保暖外套,破洞牛仔裤,面色泛红,头发微微有些乱。 他一进门,就朝祝安游平静地微笑。 待石新雨在桌子对面坐下,祝安游才看见他额头上有细细的汗珠,晶莹如露。 “打包一份煎饺”,石新雨回应了老板的招呼,再看向祝安游,柔声问,“吃饱了吗?” “差不多了。”祝安游心里忽生几分安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6 定,露齿一笑。 石新雨极其自然地一伸手,扬着唇,亲昵地揉了揉祝安游的耳畔黑发。 祝安游知道,他仅仅是在暗示她别紧张。但她还是脸红了。 要知道,自八月以来相处的时间之中,除了排练与演出外,祝安游与石新雨并不算亲密。虽然她有主动靠近他,但奈何他性格实在冷淡,私下也没能有多少的交情,倒是小矛盾闹过不少。 他现在这样一揉,这样一笑,莫名就叫祝安游心底漾过某种异样的感觉。 咬了一小口柠檬蛋糕似的。 不知这是好,还是坏。 “走吧,我们回学校”,石新雨拿起打包的东西,又伸手握住祝安游肩膀上的挎包带子,将它牵到自己身上,“我背。” 他知道dv在里面。 祝安游用“这样好吗”的眼神看他。但石新雨只是浅浅勾唇一笑。 出门的时候,祝安游紧张地靠在石新雨身侧,眼光瞥过那黑矮男人,但未见他有什么异动。 待他俩开了门跨出去,行了几步后,却听得门内那人中气十足地讲了一句: “老板,再来一碟蒸饺!猪肉的!” 祝安游闻言,心中陡地一放松,不由扑哧一声轻轻笑了出来:“原来我自己想多了,他就是个吃饭的。害你跑过来,不好意思。” “这倒最好”,石新雨也朝她一笑。 他指了指路畔躺在那儿的轻型银白单车:“我骑车来的,载你回去?” “好呀。———不过你的车那个小身板,载得起来吗?”危险一解除,祝安游就忍不住向石新雨打趣。 “你能有多重。”他淡淡一句。 “穿了好多衣服,还吃了好多东西,现在估计比你这块排骨差不了多少。”祝安游撇了撇嘴,笑道。 石新雨那时看起来偏瘦,所以身板问题是祝安游经常拿来嘲笑他的话题之一。 石新雨一时微沉了脸,将打包袋搁在一旁,微微伏身,慢慢拎立了车子,一边敲着字眼说:“这几个月,你好像很关心我,又好像特嫌弃我。” 祝安游闻言,紧张地蜷紧了小手,口中漫不经心:“说什么呢,我纯粹嫌弃你。” 石新雨一边按了按车胎,一边瞥她一眼:“你做的那些事,我是知道的。” 祝安游戏谑一笑,转过头去望天,口中讥讽:“真当自己是明星呀?我那是关心队友,你不会以为是喜欢你吧?拜托,小朋友,我见过比你———” 话未说完,祝安游就低低惊叫了一声。 因为石新雨突然掐住她的腰,轻巧地将她一下凌空抱举了起来。 “不是就好,大姐姐。”他仰脸,平静地看着她,唇边一丝笑意若有若无。 祝安游双脚悬地老远,只觉腰间的双手稳稳地钳着她,纹丝不动,箍桶似地又紧又牢,心知石新雨是对她的嘲笑再次动了气。 她慌张地探手,扶住了他双肩,唇边故作轻松地笑:“好了不说你就是了,快放下啦,要是被人看见,那个林琅又要不高兴了。” 话音刚落,祝安游就被石新雨重重一把按在了单车后座上。 “坐好!”他高了声。 石新雨带着气,力道甚大,后座那原本用来夹书的铁架子又硌人得很,弄得祝安游一阵麻痛,猛地皱了一下眉头。单车也晃了一晃,将倒未倒。 “真开不起玩笑。”祝安游乖乖坐着,手扶住车架,小声嘟哝。 石新雨手握着车把,一脚踢开撑架:“你知道就好。” “我看你是———小心!——”祝安游说着,忽大惊失色,噗地跳下了车。 一个人影飞速地从旁边小巷窜出,趁着石新雨低头伏肩,伸手就要夺他背着的挎包。 石新雨猛地一转身,拉扯间护住了包,但下巴受到了一拳。 祝安游紧张地尖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扑过去要帮忙。 “先走,快。”石新雨却用手肘将她往后一推,再一把拎起单车,用力向那男人身上砸去。 他力道用得十二分之狠,后车轮都被砸出了特别明显的歪凹,钢车架在那男人身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趁着对方一个摔跌,石新雨疾速返身,拉起仍在一旁张牙舞爪的祝安游,就朝着正街的方向狂奔。 跑动之中,空气都被撞成了阵阵的寒风,又随着他们身热出汗而渐渐转暖。 方才的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几秒之间,猝不及防,简直记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原来所谓意外,就是这种感觉。 还好,不知那人是没打算追还是没追上,过了两个路口,就已经望不见他的踪影了。 尽管如此,直到跑上了正街,石新雨才放慢了脚步,并且立即扬手招车。 祝安游跑得喉咙干渴,大口喘着气,一停之间,几乎头晕目眩。 坐进计程车里时,她的手还被石新雨紧紧牵着。只觉满手心的热汗,也不知是谁的。 “先绕到热闹的地方转转,确定没事了再去学校,最后再送你回家。”石新雨说着,一边目色警觉地向车外搜寻。影影绰绰之中,看得见他额头上的汗珠,浮动着隐约细密的光泽。 “好。”祝安游立刻答应。 交待完了司机,石新雨单手拉开外套口袋,拿出手机接了个电话:“……刚才有事想找你一起帮忙……现在没事了……回头细说……好,挂了……” “你还叫了谁?”祝安游问,仍微微喘着气。 “风林。他去澡堂了没接到。还有周东,没打通,不知去哪了。” “喔。” 车里的一路上,石新雨那只牵着她的手,一直都忘了松开。 而祝安游因奔跑而过度活跃的心跳,也没有缓下来过。 到回家的时候,已经临近十一点。似乎气温又降了几度,空气如同无形的冰块。 一杆杆路灯下,两人一左一右沉默地走。祝安游暗暗搓着手。原本,是有双手套塞在外套口袋里的,但跑丢了。 “戴上。”身旁的石新雨,把自己的皮手套从口袋掏出,递给她。 祝安游朝他一笑,将手塞进薄薄衣袋里:“不用,太大了。哎,今天害你没能好好复习,还丢了车,不好意思啊,我过两天送你一辆,一模一样的,好不好?” 石新雨收回送手套的手,淡淡说:“不用了。” “应该的,还要多谢谢你。” 石新雨依旧一腔冷淡:“真不用。小意思。” “对了,你下巴怎么样了?” “没掉。” 祝安游一笑:“我是说有没有伤到,来,我看看。” 说着,祝安游偏身探过了手去,石新雨也同时朝她转过了脸来。 湛黄的路灯光下,他一双清亮俊目,灼灼地看着她,叫祝安游猛然一个心慌,手伸到一半,不由得尴尬地缩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7 了回去。 “看起来没事”,祝安游转头避开他的目光,“要是有什么不舒服,你必须要告诉我啊。” “好。”他说。 两个人有一言没一语地走到了祝安游租住的小区。 送到楼下,石新雨轻轻说了句“以后有事call我”,就转身大步离去。背影修长沉稳,脊背直直的。 那一晚,祝安游一直失眠到凌晨三点,翻来覆去之间,将可怜的枕头揉得都快碎了。 一半是因为心惊。 还有一半,她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时至今日今刻,祝安游都还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晚的计程车上,她被紧握于石新雨掌中的手,感觉到了他虎口处疾疾的脉搏,急促,却又沉实,交杂在她自己的心跳之间。 可惜,那只是记忆而已。只不过是一段陈年的影像,她一人孤独地播放。 祝安游默默地想着,脚步随着人群,机械地进了高铁站。 遥遥一看,外面终于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丝丝片片缠绕在天地之间。 其实,她预订的票,还有足足一个多小时才开检。不过是不太想待家里,所以故意提早来罢了。 祝安游从包中掏出那把明红的伞,低低地撑起伞面,一步步踏入雨中的户外广场中。她在水气氤氲的细风里,怔怔地站在一坛子湿漉漉的万寿菊之前,伞遮着脸,人一动不动。 从前她常常觉得,电视剧中那些动不动就蹙眉垂泪的女人,十分矫情。可现在,她自己却像个活脱脱的琼瑶女郎,就差一头长发和两行清泪了。 简直可笑。 但哪里笑得出来。 反正,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但愿,生活能早日为她放条生路。 默默站立了良久,大概是非常非常久,祝安游觉得凉意直往骨头里面钻,隐约竟有一丝打颤,便回了身,打算去候车室。 转身时,明红伞面那么一抬之间,她的心重重一惊。 就在远处斜侧的廊檐之下,立着一个人,修长,黑蓝色西装裤,白衬衫,右肩挎着只设计精巧的黑色商务背包,右脚微微向身侧斜支着,略前伸的左手里,夹着大半支香烟。 他那个姿势,大概方才一直在瞧着她这个方向罢。 此刻祝安游的脸一露,他陡然一惊似的,眼睛一亮,脚蓦地收正了,手中的香烟也悄然跌落到了廊下的雨泊中。 石新雨。 他,什么时候也开始抽烟了。 第12章 绊(3) 头一次与他在青市这个大本营偶遇,却已是缘分散尽的时节。 大约,是生活向她开的恶劣玩笑吧。 生活总爱这样的。 祝安游懵懵地愣在那里,目光直直盯着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倒是石新雨,在怔了两秒之后,屈臂一把将背包背正,抬起脚就大步向她走了过去。 透亮的雨丝,密密地垂落在他身上。头发湿了,白衬衫湿了,裤脚湿了,黑皮鞋面湿了……而石新雨在走动中,一直凝望着祝安游的脸,仿佛生怕眼睛一移开,她就会变身成为另一个人似的。 俩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祝安游忽然恍过神来一样,猛然向后退了几步,又立刻旋了身,抬脚向候车室入口大门走了过去。她步子又大又急,逃一般。 石新雨眼中猛地一黯,脚步嚓地卡住,生生在雨中停了下来,怔怔地立着。 那柄红伞,连同伞下那个女人,像是只飘走的蝴蝶,离他越来越远。 身畔,只余幽幽的细雨之声。 但,就在他眼中的亮光几乎灭尽之时,那只红蝴蝶忽然又转了身,向他望了一望。 接着,他就看见,祝安游执着伞,轻盈地向他大步跑了过来。她脚下踩起一小片一小片的水花,带着轻微的啪嗒声。 石新雨眉头一松,唇畔慢慢浮出一丝笑意,抬脚向她迎去。 到了他身畔,祝安游竭力平静着脸,将伞高举,罩过石新雨的头顶,映得他白衬衫一片淡淡红影。 石新雨温柔地看着她,一手接住了伞柄,一手就打算去握祝安游那纤细皓白的手腕。 但,她立刻缩开了手,也看不出是有意还是无意,叫他生生握了个空。 “我那天对你,太不尊重,你还———”,石新雨大约是方才被回忆搅得心头发热,于是未经斟酌思量,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或者说是半句。 因为祝安游立刻打断了他。 “都过去了,不必再提。我赶时间,先走了。”祝安游冷淡地开口,话语麻利而出,看也不看石新雨一眼。 她一面说着,一面立即旋了身,迈开快步:“伞不用还了,你随便处理吧。” 祝安游的声音才刚落下,她人已经跑进了雨中,一支脱弦小箭般,转瞬就离得他老远。 石新雨面色蓦地一僵,只觉得雨忽然大了,哗哗地砸在伞面之上。他自己的呼吸,也仿佛陡然稀薄了起来。 他默默执着伞,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纤瘦背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远处的大厅一侧,再也没有出现。 又是新的一个礼拜。 已经进入八月的尾声。明城的某些街巷里,已经隐秘地飘起了淡淡的早桂馨香。 一大早,祝安游就听到了好消息:香水的案子,进入第二轮比稿了,而如果情况顺利,那也会是最后一轮。 “我说得不错吧。”消息一来,方乐就乐颠颠地飘到祝安游身边,炫耀自己的眼光。 “嗯,总算没砸掉你这块人肉电子眼的招牌。”祝安游揉了揉提不起劲来的太阳穴。 方乐若有意味地打量她:“怎么,昨晚没睡好啊?” “没有,星期一综合症。”祝安游警觉地闻到了她话里的特殊气味。 “切,你以前也没什么综合症呀”,方乐呵呵笑着,往祝安游的桌沿上一坐,伏近她耳边,小了声,“说,昨天晚上是不是,太过度啦?” 祝安游呸了她一声:“你这人,身为人母了,还死不正经。” 方乐红唇一扬:“人母怎么了?人母也是有人性的。再说,要是太正经了,怎么成为人母呢?是不是?” 祝安游白了她一眼:“不要用你死不正经之心,衡量我清心寡欲之腹。” “哟,拽什么文呀,我可听不懂呢”,方乐笑着,作势要去摸祝安游的小腹,“来,让我看看什么叫清心寡欲的腹。” 她一边伸手,一边还抬了脖子,向旁边的人笑道:“不得了了,小安游想遁入空门,怪不得头发搞这么短。明天变成光头怎么办?你们单身的好汉,别一味暗恋,要赶紧出手救人呀!”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8 一阵喧笑哗动。 祝安游咬着牙,一把拍开了她涂满指甲油的爪子:“快去忙你的提案!” “也是你的提案呀”,方乐收回手,“不急,期限接近二十天呢。我爱死这个客户了。” 祝安游这时忽注意到了她的手指,眨了眨眼睛:“咦,好像这钻石一夜变大了一圈?本来不是两克拉吗?” 旁边一同事严肃道:“看来那是颗母钻石。”众人笑。 方乐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抬手叭地亲了一下钻戒:“只能说我老公太懂我的心。” 祝安游啧了一声:“秀恩爱专业户。” 方乐眯眼,凑近她小声说:“你不服呀?那把家里的帅哥拉来秀秀啊。” 祝安游心头一黯,面上仍嬉笑着,轻轻打了她一下。 昨晚,她的确没有睡好。 黑夜之中,祝安游失眠到了第一百万只羊。可脑袋里数着羊,眼前却都是石新雨身着白衬衫,在雨中向她走过来的样子。 甚至,在后来纷乱的梦境里,她还张开手臂飞快地跑过去,迎面拥抱了他。 只是,抱了个空。———生生把她惊醒,跌回死寂的一片黑茫。 昨天车站广场上,她的心里,是想要去抱他的。 但祝安游清楚知道,保持距离、慢慢忘记,才是最理性的做法。 对的。 想想也是颇耐玩味,———祝安游与石新雨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倒是孙笑笑和周东,一个祝安游的实习同事,一个石新雨的舍友,俩人趁机偷偷勾搭成了一对。他们正好都是湖城那一带的人,后来就那么不声不响,一路走成正果,如今都即将为人父母了。 孙笑笑读书特别早,所以不同于祝安游,反倒比周东小上一岁。加之生得娇小,一副小鸟依人样。大概这样的女孩子,比较容易安定吧。 这两天,孙笑笑一直在微信里向祝安游抱怨: “哎呀,预产期都到了,肉球还是没动静,害得我整天被婆婆盯着,一步也不离,就差陪床了!真跟看犯人一样!” 又或者神经兮兮地说:“肉球那么大,真的能生下来吗?我会不会难产而死啊!我今天听说天津那就有一个!我要不要写好遗嘱啊?!” 祝安游哭笑不得,又不得不安慰这位得了产前综合症的小女人: “放心吧,你老公又不是李靖,你怀的又不是哪吒,能迟个几天啊?!会刑满释放的,你就遵纪守法乖乖蹲着吧。什么难产而死?你想要还没那运气呢。医生不是说你情况很理想吗?小心你婆婆看见了,给你上礼仪教育课,再没收你的手机。” 简直头痛。 幸好她不是男人,免去了哄女人之苦。 终于,就在这个周五,祝安游收到了周东幸福满满的群发微信,说刚刚顺产了个胖小子,母子平安,感谢天感谢地感谢社会主义。 祝安游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忍耐孙笑笑的唠叨了。 没想到,等她周六跑去湖城看她时,这女人又噘着嘴换了套新台词: “怎么办,我被篡位□□了!之前一个一个都围着我,现在呢,全都围着那个丑了吧唧只会哭的胖子。早知道,就再拖几个月生他了……” 祝安游听得想要吐血三升。 都说一孕傻三年,不过目测孙笑笑恐怕要傻上三十年。 周东则是一贯的周到,客客气气地招呼祝安游坐、喝、吃。他自己则里里外外地跑,和双方的家人一起,为了俩母子忙前忙后。 小婴儿刚出生一天,小脸还有点皱巴巴的,不过已经可以看出父母双方的基因继承———孙笑笑的大眼睛,周东的嘴型和脸型。 他虽然足足有八斤,但看起来还是小小的,几乎让头一次见到新生儿的祝安游感到惊讶:怎么可以这么小?! 小不点把肉乎乎手臂弯弯地举在脑侧,呼吸均匀地睡在襁褓里,一副令人焕发母爱的样子。 “起名字了吗?”祝安游一边为孙笑笑削苹果,一边问她。 孙笑笑头歪在靠枕上,撇撇嘴小声说:“别提了,他们以前起了好多个,可是要么老周不满意,要么他爸不满意。他爸太能想了,昨晚还专门去拜访算命先生,算了一个名字回来,你猜叫什么?” “什么?” “周根生。”孙笑笑作欲死状。 祝安游扑哧一声笑了。 孙笑笑无可奈何地噘噘嘴:“随他们争去吧,反正小名是我取了,就叫君君。” “蛮好的。” “处女座喔,我们一家三口都是处女座,巧吧。”孙笑笑说。 “你故意玩的连连看吧?你个星座女。”祝安游嗤之以鼻。 孙笑笑却嘿嘿一笑:“信则灵,随意一点嘛。比如,据说你这个白羊女,就和狮子男是天生一对喔!” 祝安游垂了眸,手上也不动声色地慢了下来。 她知道孙笑笑在指什么。———石新雨,正是狮子座。 “哎,干嘛,你俩都复合了,还这么避嫌做什么?”孙笑笑看着祝安游沉默的样子,嬉笑打趣。 祝安游皱皱眉:“什么复合,你别瞎想象。” 孙笑笑睁大了圆眼睛:“骗人!难道今天你们不是约好一起来湖城的吗?” 第13章 缠(1) “什么?”祝安游抬了头,讶异不解。 “你来医院之前,他才刚走不久啊。我以为你们约好的。”孙笑笑认真地说。 祝安游心中莫名有一丝失落。她抿了抿唇:“他自己来看的呗,朋友的孩子嘛。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想太多。” 孙笑笑摇了摇她的孕胖脸:“他那个性格,就算跟老周再铁十倍,也不会特意跑来看吧。不过他来的时候,我正好睡着了,听老周说,他看了两眼君君,放下礼物就走了,总共就待了几分钟。” 说着,孙笑笑指指床头桌内侧,那一只镶了银丝的厚厚牛皮纸袋子。看上去,里头装的可能是幼儿珠宝之类的东西。 祝安游微微怔了怔,将苹果递给她,笑道:“人是会变的嘛。” 孙笑笑迟疑地接过去,眼瞄着祝安游:“你们真没有?” “骗你干什么。你问周东不就知道了。” “当然问过啦。可石新雨那种人,根本不会跟老周说这种事情呀,老周又严重缺乏八卦精神。白问一场。” 祝安游一笑,用纸巾擦了擦手,口中故意转移了话题。 孙笑笑瞧了瞧她,也终于识趣地不再提及。 为免影响产妇休息,祝安游在病房中没有待多久,称自己还有些事,与孙笑笑约好第二天再去看她,便出来了。 周东留校工作,他与孙笑笑结婚后,俩人便住在湖大附近。这次孙笑笑生产,也是在学校的附属医院。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19 天色微晴,正好可以去校园里看一眼。 坐在计程车里,都已经开了一大半,祝安游慢慢又觉得自己脑子有病。 既然想要忘记过去,为何还要故地重游?莫不是,其实自己来这一趟,下意识里也是为了凭吊感情的? 还是,因为自己潜意识里揣度着,石新雨他人此刻会在那里? “师傅,不去那里了,去平湖边吧。”她倦怠地开口。 “平湖哪个方位?” “嗯,还是算了,都不去了,你就在前面那家咖啡馆放我下来吧。”祝安游望着窗外街道,心中对自己感到十分厌倦。 这下午的日光轻浮,祝安游在咖啡馆里坐了一小会儿,暗想,还是回医院跟孙笑笑道个别,今天就回明城去吧。 可偏偏这时,石新雨竟打来了电话。 祝安游差点把咖啡洒到桌子上。 他一副自然而然的口气,好像关系熟络的朋友一般:“你在明城吗?” “在湖城。” “在忙吗?” “还好。” 石新雨平静地提议:“我在白鸽琴行。有小孩子在学打鼓,你也来教教?” 祝安游不知他是什么意思,拎紧了心口:“我,还有点事。” “可以等你。你看情况吧。”石新雨立刻说。 “好。” 挂了电话,祝安游才发现自己的手心,暗暗地洇出了热汗。 到底还是想见他的。 还是不要再苦苦抗拒了。 二十来分钟后,身着纯色红t恤和淡蓝牛仔裙裤的祝安游,出现在了白鸽琴行的门口。 她心中怦怦,莫名竟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视死如归之感。 “安游啊,真是太久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漂亮,一点都没变。”蓄着一把长发的曹老板立刻迎了出来,尺度合宜地搂了一下她的肩膀。 祝安游抚平呼吸,嫣然一笑:“曹哥还是这么年轻。” “四十都过去了,曹叔喽。”曹老板笑着领她进店。 琴行比从前拓宽了不少,也重新装潢过,在最中央还布置了一个低低的小型舞台。周围巧妙间隔,各色乐器整整齐齐,闪闪发亮。 几个中学生正在舞台边,各自摆弄着琴。似乎是一支稚嫩的小乐队。 石新雨穿着件浅灰色低领短袖,正拿着把电吉他,倾身向一个男孩子演示和弦手法。 “你们又厉害又靓的鼓手老师来了!”曹老板大声招呼。 石新雨站直了修长身子,转头望向祝安游,唇边泛出一笑。他长眼睛映着店里的灯光,亮晶晶。 彼此也不多说什么,跟那几个小孩子随意地交流起来。 祝安游这三年,总共也没摸过几次鼓槌。可今天往鼓架前一坐,她却并没有什么生疏。可能有些东西,是写在身体里的吧。 石新雨也一如往日,手指灵动,全无滞塞。 祝安游默默地想,不知他这三年,在投身it的时光里,是否还有上过舞台。 教了一会,那几个男孩子便起哄,要他们俩一起在台上玩一曲。 还指定要玩他们几个自己的主打歌,灌篮高手的主题曲。 石新雨说没人会唱呀,他们就得意地表示,自家主唱会哼点日语。 “老曹给我们看过你们的录像!就是这首歌!很牛的!”小孩子兴奋地嚷。 “是啊,他们可崇拜了!”正招呼顾客的老曹,扭了脖子朝这边大声喊。 祝安游笑笑。哪里谈得上什么牛,这曹老板拿他们诓小孩子呢。 可是,架不住几个男孩子的嚷嚷,祝安游和石新雨还是答应了。 如果不怕显得自作多情,祝安游简直怀疑这几个孩子是石新雨指使的。虽然,这个猜测根本站不住脚。 这首《好想大声说爱你》,是当初雷雨乐队在学校的年底晚会上,跟俩动漫社歌手合作的节目。 后来,在第二年的夏天,他们还合作了一场动漫青春音乐会,可以说相当成功。 那场音乐会上,也表演了这首歌。而不懂日语的石新雨,只在压轴时唱了一首狮子王,其它时间都在专心地弹吉他。 祝安游记得,那天晚上,她坐在鼓架前,眼里除了鼓之外,就只有石新雨那沉浸于琴弦上的英俊侧影。 而祝安游与石新雨,就是在那一晚,正式开始了恋爱。 四年之后,时过境迁,再次演奏起这首曲子,听着身旁小男孩稚嫩的唱腔,回忆不翻涌是不可能的。 但是,此刻当着石新雨,祝安游竭力面如平湖。 离开琴行的时候,差不多五六点了,晚霞匹匹惊人地绮丽。 “你去哪里?”俩人与曹老板告别后,石新雨问祝安游。 “去趟孙笑笑那。”祝安游尽力将语气压得平淡。 “我们顺路。”他说。 “喔。” 两人心照不宣地没有立刻打车,而是在灿金浮红的霞光中,一左一右沉默地慢慢踱步。身畔经过一簇簇的花丛,拂过一阵阵的晚风。这夏秋之交,一派宜人。 半晌,石新雨低着头问:“你明天还在这吗?” 祝安游犹豫了下:“不在。” “去过医院就走?”他转了脸看她。霞光正将祝安游的柔发,晕染出温柔的轮廓。 “嗯。” 两三秒后,石新雨提议:“先一起吃个晚饭?” 祝安游低下头:“算了,我怕来不及。” 于是又沉默了几秒。 石新雨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地解释说:“我今天是路过琴行,玩了玩,后来曹哥问起了你,就打了电话。” 他这话说得累赘,但祝安游心里还是微微跌落,她浅浅笑了笑:“喔。” 石新雨又问:“工作很忙吗?” “忙啊,有几个人的工作能不忙。” 石新雨一笑:“也是。我问了句废话。” 此时正经过路口,一个梳着辫子皮肤黝黑的小姑娘出现在眼前。她挎着只长篮子,眼看就要迎过来兜售里头的玫瑰花。 真是人不顺意走路也磕石子。 祝安游头皮一阵发麻,心想不管石新雨是不客气地不买,还是礼貌性地买,届时都会显得无趣与尴尬。 于是,她迈前一步,先发制人地问那卖花姑娘:“多少钱一支?” “保证是最便宜的,正红的四块,粉红的三块。” 确实不算很贵,这东西的身价,也只有逢上节日才能见风使舵。 祝安游立刻掏出钱包:“你这里应该还有二十几支吧?我全要了。” 小姑娘喜悦地连声说好:“零头就不要了。马上就给您包起来!” 石新雨带一丝讶异地看着祝安游:“你买来是?” “正好待会送给孙笑笑。”祝安游平淡地说。 “那我来。” “我送她,你争什么?”祝安游断然拒绝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0 ,不带一丝笑意。 石新雨的手停在口袋里,眼光紧紧地盯着她的侧脸,沉默良久。 在路人看来,这样一对散步的年轻男女,瞧着这样相配,女孩子怀里还搂着大把红玫瑰花,必是热恋的情侣无疑。 但只有局中的俩人,才能体会这一刻的滋味难言。 祝安游默默地想,也该是时候分道扬镳了,———算了,再走两分钟吧,就两分钟。 走了十几步,转弯之间,迎面走过来一遛狗老人。手中粗绳下,是一条颇为壮实的德国狼犬,正拉直了绳子往前小跑着,眼神精厉,舌头咻咻的。 祝安游未有任何思考,近乎本能地立即凑近石新雨,用手肘轻轻推了推他的腰,小着声说: “别怕,有我挡着呢,你走里边。” 话刚说完,她却见石新雨往前迈了两大步,再轻轻蹲下,极为娴熟地逗弄起那只狼犬来。而那狼犬竟然颇听他的话,还乖巧地舔了舔他的手背。 祝安游吃惊地看着眼前的画面,怔住了。 曾经,那个不怕天不怕地的石新雨,偏偏只害怕一切大型猛犬。 有一次,在学校门口,面对一条卡斯罗犬,石新雨因为不好意思当着人面躲开,强行忍耐了数分钟,身子都僵成了木乃伊,大冷天的白着脸儿冒了一头的冷汗。从此石新雨的这个软肋被祝安游发现,并嘲笑了他很久。 也保护了他很久。 如今,竟然连这点也变了吗? “在美国的时候,我学过驯狗。”石新雨站起身来,看向一脸发怔的祝安游,微笑解释。 “喔,我不知道,多管闲事了。”祝安游嗫嚅着,牵起嘴角勉强一笑,尴尬无比地抓着花束,大步往前走去。 呵呵,她真的是多管闲事。 岂止是多管闲事!就算他还怕,那也犯不着她来弄这一出。 这简直可以算得上是一种自作多情。 可笑至极。 祝安游兀自走着,已然胀红了脸,连耳根都噼里啪啦地烧了起来。 石新雨则停在她身后,并且轻轻地笑出了声。 祝安游听着他的轻笑,心中一片焦臊,只恨不得能乘上一架时光机,好把方才那句话收回来,收个赶尽杀绝干干净净。 “游游!” 石新雨忽然在她身后,用沉亮的嗓子,极为温柔地唤了这么一声。 ———这个曾经只属于他的称呼。 祝安游猛然眼热心颤,浑身毛孔似触了电丝,身子倏地一麻,不由得停住了脚。 身后一阵暖风,伴随着他疾疾的脚步声,忽地漫过来。 石新雨张臂,一把从身后环住了祝安游的双肩,将她紧紧搂进怀里。与此同时,他灵巧地歪过头,在祝安游的右脸颊上,重重地落了一吻下去。 他的唇比火还辣烫。 祝安游浑身一软,手中的花束蓦地滑下,噗地摔落在了洁净的细砖路上。 第14章 缠(2) 石新雨吻下去后,就没再动,只把他的脑袋紧紧靠在祝安游的肩上,把他的唇热热贴于她的脸颊,仿佛带着千万丝再也舍不得放开的柔情。 祝安游身子软在他怀里,双手无措地空垂着,心跳则开足了马力,咚咚咚地,简直就要脱轨。 耳边,石新雨的呼吸越来越重。身后,他的怀抱越来越热。 祝安游仿佛是跌进了一深潭的温泉水,既想迷醉地沉下去,又惊恐地想要爬上岸逃生,两边挣扎,一身无力。 “我那天太不尊重你,怎么样能原谅我?” 也数不清是过了多少秒,石新雨终于略微松开了吻,不过,他低低地说这句话的时候,嘴唇还在若有若无地擦着祝安游的脸颊。 祝安游努力攒足了勇气,可还是抑制不住声音中的微颤:“我,我说过,那都过去了。” “我觉得你是生气的。”石新雨说,声音带着热汽氤氲到祝安游的耳膜上。 祝安游垂眸轻声:“我就当,是还你的债了。” “我不要。我只要你不讨厌我。”他微微一怔后说道,带着情话般的轻软。 石新雨他,这是在做什么? 祝安游完全弄不懂。 祝安游知道,出于雄性动物的恶劣本能,女朋友不在身边的男人很容易玩个露水情缘。但她没法接受自己这么去揣测石新雨。 而更严重的问题是———她竟然感到,退一万步说,就算真是如此,她也隐隐有那么一丝心动。 真是令人羞耻。 祝安游再也没办法这么待下去。她怕自己会突患高血压而死,或者干出什么将会后悔莫及的事来。 “我,我要来不及了,先,先走了!”说着,她忽然使出打鼓的劲头,一个大力的推搡,挣开了石新雨的怀抱,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石新雨被她推得微微一晃。站稳时,祝安游已经蹭蹭蹭地跑出了好远,百米冲刺一般。 “游游!”他弯腰捡起祝安游落下的玫瑰花束,一边抬着头唤她。 但是祝安游已经风行电掣地把自己塞进了一辆出租车。 她那副紧张惊惶的小背影,简直就像刚刚抢劫了银行,正在携赃逃命。石新雨都可以想象得出,她钻进车子里以后,红着脸对司机大喊“快走”的样子。 可爱的样子。 石新雨把那束玫瑰搂在手臂里,看着绝尘而去的出租车,不由得轻轻一笑。 这几年不见,她变了,却又没变。 还是那个轻易拨动他心弦的女人。 在石新雨的记忆中,祝安游通常是机灵有主见,又带着男孩子气的。 只不过,在两种情况下,她会变得傻乎乎,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 一种,是在她紧张无措的时候,一种,是在她特别特别高兴的时候。 石新雨至今仍帧帧分明地记得,四年多前的早春校园里,那个活泼泼向他迎面跑过去的祝安游。 那是四年前的三月份,新学期开学没有多久。那天,天一早就湛蓝,气温很是宜人,令人有身处盛春时节的错觉。 七八点时,石新雨吃完早餐,独自从食堂出来,拿着几本书,打算去找间教室自习。 就在快走近教学楼的时候,他蓦地瞧见,在前方,那一片新绿湛黄的长长花坛旁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祝安游。 短短的头发,一件纯明红色套头毛衣,一条宽松的蓝白牛仔,一双白色轻便棉鞋。她的黑色背包,随意地搁放在脚边。 她背对走道,微微向花坛弯着腰,笑嘻嘻地,在胡乱拨弄里头的花草。纤细身子旁若无人地左右晃荡,跳舞一般,嘴里似乎还在哼着什么。 一旁经过的早课学生们,不时有人打量她几眼,或是好奇,或是发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1 笑。但她似乎毫无察觉。 二十三岁的人,竟是个小傻子。 石新雨笑着向她走近了几步,就瞧见她小手一探,啪嗒摘下了一蒂盛放的迎春花,随即就把它当宝一般,别在了自己的耳朵上,还很满意似地仰了仰脑袋。 这一仰间,祝安游瞥见了他。 “石新雨!”她立即向他绽放出甜笑,大声唤着他的名字,同时撒开了腿,活泼泼乐颠颠地向他跑了过去。 石新雨停住脚步,有些意外地望着她。———前两天刚刚见过,她怎么倒跟久别重逢似的? 不过,他也有些没来由的高兴。 只是他没想到,祝安游并不是跑过来就算了。 ———她非常自然地,似乎理所应当地,趁着跑动的速度,轻盈地一跃,就那么攀上了他的身。 石新雨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出于本能,还是及时伸手托住了她的腰腿。原本拿着的几本书,因此统统无辜地摔在了地上。 祝安游两条手臂亲昵地搂着他的肩脖,仿佛丝毫也没感觉到周围人的侧目。 她毛衣很柔软,身上还有隐约的洁净气息,似花香,又似阳光香,说不清。 “那个人抓到了!我刚刚才知道。”祝安游笑眼弯弯,用一种娇软的语气,迫不及待地向石新雨嚷嚷,“就是之前那个拐骗利用小孩还抢我dv的人呀,我还以为没人管,没想到真的去抓到了!” 她的小脸离他只有十余厘米,眉眼分明。小星星似的眼,清澈流光。浅浅双眼皮,弯成了两道小虹。一对梨涡里盛满了清甜的酒意,小虎牙虚张声势地露着。右耳上夹着的那朵迎春,黄澄澄,映得她更加唇红齿白,容光飞扬,整个人都在发亮。可爱至极。 石新雨在那一刻,呼吸慢了好几拍,脑中完全无法安静思考。 她在说什么,他一点也不在乎。 他只想要立刻凑过脸去,吻住那张樱唇。最好可以吻很久很久,吻到她小脸通红。 可面前的人,活脱脱像个幼稚女孩,显得他的这个想法似是太欺负她了,没法下得手去。 “因为你拍的东西,才去的吗,祝小记者?”他一动不动,近乎机械地问她。 “对啊!幸好那天有你!你太好了!”祝安游亲昵地嚷着,仍未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没什么,小意思。”石新雨竭力平静着身心,轻轻一笑。 祝安游又嚷嚷了好几秒,直到瞧见石新雨的脸微微泛红,才猛然发现自己做了件什么事。 “不好意思,放,放我下去吧。”她耳根瞬间一烫,垂眸嗫嚅。 石新雨屏着呼吸,没出声,轻轻地依次撤了手。 祝安游站稳,心跳怦怦地,正欲与他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的手膀子还毫无廉耻地吊在他肩膀上。 她立刻刷地将膀子收了回来。 石新雨没动,还看着她,沉默,脸上也说不清是什么表情。 祝安游清了清喉咙,胀红着脸,故作雄壮地,大力一拍石新雨的肩头,以那种“好哥们千杯不倒”的口气,大声说:“那个,老娘是高兴过头了,不是有意吃你豆腐啊!” 石新雨毫无防备,被她拍得脊背一颤。 他回过神,低下头,弯了腰捡起地上的书本,口中淡淡道:“我知道。你现在来这里,不上班吗?” 祝安游故作轻松地朗笑:“哈,我们就是来采访历史系一个老师的,不过我来早了点,笑笑现在还没到呢,她懒死了。” “吃过早饭了?”石新雨轻轻拍了拍书上的灰。 “吃过了。” “你上次说的那本书,我帮你借到了。”石新雨从手里抽出那本《质数的孤独》,递给祝安游。 “太好了,谢谢喔”,祝安游笑着接过去,“这么巧,你正好带着。” “小意思。”他说。 祝安游无意识地将书贴在后背上,保持笑容说:“下次我再请你们吃独家热干面!” 石新雨轻轻扬唇:“好啊,又有口福了。” 祝安游脸已僵,直觉快要笑不下去,只好赶紧设法逃离。她故意恍然一惊:“哎呀,我差点忘了,我跟笑笑约的好像是大门口哎!她说不定在那等我呢!那我走啦!不打扰你去上课!拜拜!” 说着,祝安游立即身子一转,迈开大步回到方才的地方,一把拎起她的背包,再朝石新雨挥了挥小手,就撒开腿一溜烟地跑远了。 当时,石新雨捧着书立在原地,默默看着她背影,好久。 那种心情,跟今天看她跳车而逃的感觉,颇有几分相似。 只不过,那时候他心里,是干净的悸动。 而现在,这滋味添了几分难言,说是酸涩也不是酸涩,说是欢愉也不是欢愉。 此时的祝安游心里,又何尝不是复杂难辨。 上车没多久,她就收到石新雨的短讯:“记得吃晚饭,一会我打给你。” 她整个人都慌了神,只觉脸颊上那一块仍辣烫着,分分秒秒灼烧她的呼吸。 怕见了笑笑会被看出什么,祝安游嘱咐司机直接开到高铁站。 又打电话给周东:“…笑笑醒着吗?……那等她睡醒,跟她说我有急事先回去了,等君君满月再来看她……好……” 买好票后,祝安游在快餐厅里,边等车边填肚子。 她忐忑难安,既盼望石新雨的电话,又害怕他真的打来。 于是,铃声响的时候,祝安游被电击一般,手不由自主地一颤,可怜的手机就噗噜一声跌进了满满的热奶茶杯里。 祝安游盯着桌上溅出来的奶茶渍,怔了好久。等她终于出手把那支4s捞起来,它早已洗透了香澡,欢快果断地自赴黄泉了。 第15章 缠(3) 礼拜天上午,祝安游携着一双倦眼,懒散散地在商场里看手机。 “美女,苹果6马上就要出来,现在买苹果5很划算的,一点也不过时的。反而新出来的不可靠,麻烦。”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售货小姐,巧笑着向祝安游推荐。 “我再看看吧。”她抓起那只iphone5,上下打量了一眼,又放了回去。 售货小姐保持着完美礼仪:“预计10月份我们这有苹果6,欢迎您再来看看,价格会给您优惠。” 听上去,谁都赶着换新货似的。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手机成为一种时装了,仿佛穿过了季就是一种罪过。 几年前,祝安游用的是老实本分的诺基亚。 那支笨笨的手机,曾为祝安游收到过多少句甜甜的情话。 等到时过境迁情意不再,它却丝毫未损。想来,情人们的“永恒”,品质还抵不过一支廉价的流水线产品。不过也是热衷更新换代的一员罢了。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2 当然,她与石新雨之间的事,只能怨她自己。 十几分钟后,祝安游捏着一支三星出了商场。懒得挑,随便吧。 接着,补了卡。但,她却犹豫着没有开机。 从移动营业厅出来,迎面就瞧见了两位故人———方宏与江小绰。 他们正从百货商城的大门,有说有笑地走出来。他搂着她的肩,甚是亲密宠爱。江小绰穿着波点图案的连身长裙,很合体,气色瞧着也比从前滋润了几分,在这热闹街头倒也算得上亮眼。 这才想起来,前些天不知听谁说过,他们俩准备结婚了。 祝安游微微怔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等他们也发现了她,并且俩人脸上隐隐浮过一丝尴尬的时候,祝安游沉默一笑,轻轻旋身离去。 在大三下学期之前,祝安游与舍友江小绰,好到几乎顿顿一起同桌吃饭。要不是身材差别大,可能衣服也会件件换着穿的。 然而后来事情偏偏狗血,只因为一个男人,慢慢地一切面目全非。 都说,时间会改变很多事情。 然而,改变事情的其实是人心而已。时间只不过是一头何其无辜的替罪羔羊。 如今,石新雨对她祝安游,怀的又是什么样的心呢? 午饭后她终于小心翼翼开了机,于是一前一后地收到了石新雨昨晚发的两条短讯: 第一条:“真不想跟我说话?但我知道,你仍旧有一点喜欢我。我不是自作多情,对不对?” 几分钟后:“对不起!游游,怎样才可以原谅我?” 祝安游满心的迷离恍惚: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忐忑又焦躁地思忖着,在屏幕上一字字地反复打了删又删了打: “我昨天手机坏了”、“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为什么一定要我原谅你呢,反正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原不原谅有什么要紧”、“确实还有那么一点点旧情,但不代表我会跟你有什么”、“你想太多了”、“你到底在想什么”…… 每一个版本,再看一遍的时候,都满是不妥。 祝安游只觉一团乱麻快要把她缠断气。她烦躁地摁下黑屏,也不管其它未处理的信息,就将手机一把抛进沙发里。 抛下去的那瞬间,电话铃声就那么突兀地响了。 这新手机她还没真正化为己有,所以那铃声既陌生,又难听,且音量高昂。 祝安游吓得一颤。 石新雨吗? 她愣了一秒,才趴到沙发边,从沙发缝里把那扯着嗓子嚎的破手机给掏了出来。 来自明城的陌生号码。一听才知是李烨。 该死,这才想起,通讯录似乎得重录一遍了。 “昨晚上玩什么去了?打你电话关机。”李烨笑哈哈地问。 “手机坏了。你干嘛?”祝安游略有沮丧地往沙发上一坐。 李烨似乎听出了她的心情不佳:“嫌我烦啊?我一个月也打不了你几个电话,不带这样的啊。我跟你讲,你以前不是说过,很喜欢我店里那只红瓷瓶嘛,我昨天碰巧又寻到一个,正好送你啊。” “干嘛,那么贵的东西,你想用来赔罪?算啦,不跟你计较,真的,我都快忘了。”祝安游撇撇嘴。 李烨嘿嘿一笑:“我不管啊,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你就当,我提前送你一份结婚礼物,哈哈。” 祝安游眉头一皱:“滚蛋。” “好,我滚了,正车上呢,出去爬山。”李烨嬉皮笑脸。 这个死李烨,根本就是个癞皮和尚。 唉,不过,要是现在的自己能有他一半的厚皮和随便,就好了。祝安游暗想。 那样的话,她挂掉电话后,就会直接打给石新雨,问清楚他想干什么。而不是对着手机,兴致阑珊地收发信息,把老同学约她去逛街的事回掉,把同事约她看电影的事推掉,还忐忑地揣测着石新雨会不会再打来。 事实上,一整个下午,石新雨都没有丝毫动静。 而当祝安游怀着打算放下的心,在小区外的餐馆吃了晚饭后,端着杯咖啡准备回家时,他却于落日余晖中,身着青色卡通t恤与墨蓝牛仔裤,面带微笑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祝安游几乎吓了一跳,双脚一僵,直直地望着他,一时说不上话来。 石新雨却很自然地走上前去,微微皱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喝咖啡?” 这样说着,他竟直接从她手里抽走了纸杯,轻轻半揭盖子瞅了一眼:“还这么浓,你晚上要加班?” 祝安游收回悬空的手,讪讪地说:“没有,想喝就买了。” “太晚,不要喝了。”石新雨顺手就把咖啡倒进了旁边的泄雨道小口,杯子丢进了清洁箱里。 祝安游微微低头看着,一边用手指蹭了蹭自己鼻尖:“你怎么在这里?” 石新雨一笑:“你说呢?” 祝安游紧张地拢了拢白色长袖的下襟:“喔,我昨天手机坏了,才弄好,忘记回你了。” “那你准备怎么回我?”他立刻问,还将身子进一步凑近了她,几乎要贴身,一股热力传去。 祝安游心里如鹿一撞,立即往后躲了一步,口中老老实实地说:“我,还没想好。” 石新雨扬唇:“那就不要想了。你刚吃完饭,出去走走吧。” “去哪儿?” “新上的一部电影《昆虫总动员》,听说还不错,我记得,你挺喜欢看这种类型的。” 祝安游听了,不禁低眸一笑。那正是她原本想去看的电影,只是因为他,才推了同事的约。 “走。我们先散散步,再打车。”石新雨微微倾身,轻巧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前行。 一股绵绵的电力,逐渐化为一掌的温暖。 祝安游舍不得拿开手,但到底还是慢慢挣了出来。 刚抽开,石新雨不声不响地又探着握住了,握得更紧。 她又用力缩了回去。 “怎么了?”石新雨偏过头,柔声问。 祝安游屏着嘴角,也不答话,赌气一样加快脚步,走到他前边。 石新雨大步迈过去,认真地妥协:“好,你不喜欢就不牵。” 祝安游垂着眸停下,踢了脚路边不知谁落下的一只绿橘子:“我不喜欢介入别人。我还是不看了。再见。” 那只无辜的绿橘子咕噜噜滚出了边道,被一辆疾驰而过的电动车轧了个稀烂。 石新雨微愣:“什么?” 祝安游已经自顾自地转了身,蹭蹭蹭往回走。 石新雨愣了好几秒,才恍然过来。 他眸中蓦地晴朗,唇边止不住地泛出笑意,大步上了前,握住祝安游的肩膀,从背后将她一把揽住,情不自禁地逗她:“你刚说什么?我听不懂,游游,什么意思?” 祝安游双手使劲掰着他死死缠绕的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3 手臂,可是徒劳无功。 她胀红了脸,有点儿气急败坏:“石新雨,你有女朋友的人,不要这么不知检点!” 石新雨心旌摇晃,得寸进尺地亲了下她的耳#垂:“我偏要不检点。” 祝安游脑中嗡地一声,一时弄不懂他在玩什么鬼把戏。只见路畔的三俩行人,不时好奇地打量着他们。她又羞又恼,咬着牙,狠踩了一下石新雨的左脚。 石新雨微弯了腰,口中“嘶”一声。他望着逃走的祝安游,一双俊目中掩不住的甜意。 祝安游刚刚走上小区的入口景观道,就在一株玉兰树下,又被石新雨长腿一迈长手一捞,轻轻易易又给塞进了怀中。 这一回,她几乎彻底被激怒了,挣扎着仰了头狠狠瞪着他,眼冒金星咬牙切齿地把话扔到他脸上: “真没想到,三年不见,你的长进就是变流氓吗?!没错,我是还记得一点旧情,没错,那天晚上其实我也很享受,不过这不代表我还愿意跟你有什么!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是想报复还是想玩游戏,抱歉我都奉陪不了!” 石新雨听着,既开心又尴尬,终觉自己的确是过于激动了些,原不该这么冒犯她的,于是松开了臂膀,只是仍旧握住了她的右手。 “放开!”祝安游用力抽着手,可纹丝不动。 于是她火冒三丈,小脸猛地一凑,就在石新雨的右臂上狠狠咬了一嘴,如一条毒辣出击的小蛇。 石新雨猛皱眉头,忍着痛从背后按住了她双肩,笑着缓声解释: “别动!听好了,我——没有女朋友。” 第16章 缠(4) 祝安游霎时一懵。 石新雨将她转过身来,斟酌着说:“有个女同事比较热情,中文又学得颠三倒四,主动帮我接了个电话,结果我妈就误会了,跟她解释她也不信,还跟亲戚乱讲,其实没有的事。李烨也知道的。上次在他家,他的那一句,纯粹没话找话,我后来都没在意。” 祝安游呆呆看了他几秒,窘着脸低头嗫嚅:“误不误会,关我什么事。你交你的朋友,我又无权干涉。” 石新雨揉了揉她头发,无可奈何又沾带温柔地一笑: “在那边我忙得很,上课,考试,实验,工作,每分每秒都要跟一群白人竞争,每一处都要比过他们,才能得到看重。忙到吃饭像打仗,睡觉像吃药,哪里有时间和心思交什么女朋友?” 祝安游心里一软,头埋得更低,嘴上仍讪讪说:“反正不关我的事。” “好,不关”,石新雨望着她偃旗息鼓的乖样,勾了嘴角,探手握住她的脸,凑过唇去逗她:“不过,我拉了你一把,你就咬那么狠,是不是该赔我?” 石新雨的薄唇在她眼前慢慢迫近,祝安游通红了脸,立即奋力一把拨开他的手,扭过身去急道:“笑话!为什么要赔你?” 石新雨立直了身子轻笑:“陪我看电影啊,你以为陪什么?” “不想。”祝安游忿忿地说。 “我听说那电影快要下档了,说不定今天是最后一天。” “那又怎样。” 石新雨轻轻叹了一口气:“既然祝小姐不想赏脸,那我只好现在回青市去了。”说着便转身走。 走了两步,他又扭回头,瞧见祝安游仍一动不动站在那儿,低头死命揪着自己的衣角,好像跟它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 石新雨一笑,走过去揽住她发热的小手:“走啦,我票都买好了,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祝安游一言不发,乖乖地跟着走了,不过同时,也默默抽走了被他牵住的手。 石新雨甜蜜又惆怅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去握住。 电影厅子里,来看《昆虫总动员》的,近一半是带着孩子的家长们。一到可爱的桥段,那些小孩子们就叽叽喳喳笑来笑去,祝安游也掺和在里面呵呵嘿嘿的。 石新雨也笑。不过他笑的更多是身边这个傻乎乎露着小虎牙的女人。 谁会联想到,此刻这个显得幼稚柔弱的女人,当日因为乐队演出费被克扣的事,敢一个人跑到人家的办公室,指着那老板的鼻子,井井有条地骂,就那么把欠款拿了回来。 那时候,石新雨刚刚认识祝安游三个多月。 说起来,那一天,他们因此还吵了嘴呢。 那天晚上,祝安游第二个到达排练室。她一到,就带着小小得意的表情,把装着钱款的牛皮纸信封,往石新雨怀里轻轻一拍。 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后,石新雨呆看了她好一会,然后脸色一沉:“我早上电话里跟你说过,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一个女生跑去做什么。” 祝安游原本期待着赞美的灿烂笑意僵住了,皱眉回嘴:“那怎样,我这不是拿回来了。”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以后不要一个人做这种事。”石新雨冷淡地转身去调他的琴。 祝安游恼了火:“我做这件事得罪你了?” “我只是说要冷静一点,大家商量好再做,最起码别一个人去。对方要是再流氓一点,你怎么办?你以为你是女将军还是女侠客?”石新雨平静地说。 祝安游瞪大眼睛,气鼓鼓地回了一句:“滚你的蛋。” 那天的排练中,祝安游半句话也没搭理石新雨。 散场时候,石新雨的随身水杯竟不翼而飞。他独自找了好一会,才发现它不知被谁故意丢进了垃圾桶里,上头还带着脚印儿。 这个女人啊,比他大又有什么用,有时候真是幼稚得要命。 此时此刻,电影院迷蒙变幻的黑暗之中,她3d眼镜下的细鼻子小嘴,傻呵呵地,就像个小孩子。 石新雨微微一笑,悄悄将身子往祝安游的座位靠了靠,暗暗地嗅着她淡淡暖暖的香气。 从电影院出来后,夜色甚是静美,俩人心照不宣地不忍浪费,并肩散起步来。 飘着桂香的小径上,石新雨默不作声地牵住了祝安游的手。 她这回没有松开。 一时,身旁经过个一身烟味的男人,祝安游蓦然想起来:“你现在也抽烟了?” “也不算,没有瘾,偶尔犯心事的时候会抽那么一点”,石新雨微笑道,“你还是不喜欢?我以后一根也不抽了。” 祝安游心里小小一荡:“你自己喜欢的话,不用管我。” 他立即说:“我也不喜欢。” “喔。” 祝安游又忽然没头没脑地说:“我后来交过一个男朋友的。” 她一副交代问题的口气,叫石新雨心里一紧,有怜惜有紧张有惆怅有忐忑,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滋味。 “我知道。吃虾那天,后来李烨提到过。”石新雨说着,把她的手又握紧了一点。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4 “他怎么说的?” “只说今天春天分的,是你大学同学。” 祝安游低着头:“就是方宏。” 石新雨微微一笑:“我猜也是他,当时他追你都追到湖城去了。” 这话,不免勾起俩人不甚愉快的小往事。祝安游笑笑,没有答话。 石新雨赶紧切转话题:“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你现在单着,不然你也不会帮李烨那个忙。倒是李烨,故意约我们一局,我还以为,他提前跟你暗示过我也单着呢。” “谁知道他呀,他那人眼里没什么忌讳。”祝安游略微尴尬地偏过头去,欣赏路畔吐露着嫣红的月季花丛。 石新雨将祝安游一直送到了她小窝的楼下。 在小区里,祝安游一路走得都很慢,她心里打着鼓,彷徨着,———若是石新雨想要直接送她到家里,她该不该拒绝他? 不过她白焦虑了一场。 “我有许多话要跟你说,不过还没有完全想好,而且现在太晚了。明早有工作,我得赶最后一班车回去”,楼下的紫薇树影中,石新雨停住了脚,轻轻拥抱住祝安游,在她耳畔柔着声说,“你也要早点休息。我想下个礼拜来找你,你愿意见吗?” 祝安游在他怀中点了点头。 “快上去吧。晚安。”石新雨松开臂膀,揉揉她的头发,转了身。 祝安游立在那儿没动,默默看着清澈夜色中他离去的挺拔背影。 但石新雨走了不到十步,就又突然回了身,大步过来,紧紧牵住祝安游的双手,怕耽误什么似地,看着她眼睛说:“但有一句话是不用想的。———不管怎样,我还喜欢着你,很喜欢你。” 祝安游心中有甜蜜涟漪热热一荡。 “这回真走了,不然赶不及。风有点凉,快上去。”石新雨眼中氤氲着,亲了一下她的脸颊,便旋身大步离去。 这一夜,祝安游忽笑忽忧,翻来覆去地想了很久。 从前,她不是没有偷偷幻想过,石新雨会回头来找她,说要同她重新开始。她曾不止一次沉浸在那种白日梦之中,愚蠢又放纵地心醉。 现在,事情竟然,真的出现了这种迹象。 ———但更令祝安游没想到的是,面对这铁树开花一般的运气,她的心里,却并非单纯的狂喜,而是另一番焦灼滋味。 石新雨和她,真的还可以重新开始吗? 他说他还喜欢着她,祝安游是信的,———多少信那么一点儿吧。毕竟,旧情依稀摇曳心间,对任何一个人来讲,都是可能发生的事。 可是,她已经快二十八了,不是当年什么都能不管不顾的小姑娘。 有一个问题她无法不去细想: 石新雨与她祝安游,有可能走进姻缘吗?或者,最多是一支火柴之光的旧梦重温? 祝安游禁不住拿着彼此状况一一衡量。 论经济能力。祝安游自己现在做着一份不上不下的工,供着一套不好不差的房,自己买东西通常来说并不需要左思右想,总体还算过得去吧;而石新雨那边,虽然没听说有什么房,但祝安游知道,他工作没多久就因为出色表现,比同龄人晋升快得多,料想将来,是要比她优异很多的。 再论家世出身。祝安游是普普通通的小康人家,既没什么可指摘,也没什么可托大。而石新雨,他家虽说称不上名门,但也并不俗,他勉勉强强也能算小半个公子哥儿。 就算这两方面的差异可以不管,但是,年龄的差距呢? 当初在一起的时候,石新雨二十一,祝安游二十三岁半,在年岁这点上,她未尝觉得有什么扎眼的。 但是现在,他二十五岁,她二十七八。这数字听在耳中,突然就叫人忐忑了。 虽然,祝安游现在跟石新雨站在一起,一点儿也不显得比他大。但是将来呢? 再过两三年,她忽然就过了三十岁,而他还是葱葱郁郁的大好青年。就算她仍旧姿容青春,就真的一点儿也没关系吗?而且,孩子的问题呢,他愿意因为她,而一早就要小孩吗? 想到这里,祝安游忽然在暗夜中撇了撇嘴唇,嘲笑起自己来。 她,何时竟也变得如此世故,要这般算计权衡起来了? 这些问题,从前可都连想也没想过。 呵呵,年岁一到,自己也真是变了。 而且,祝安游啊,你好不好笑?居然现在就想到孩子的问题了?真真自作多情。 这些小问题算什么?最最铁打的障碍,你却忘了似的。 你也不想想,石新雨真的能原谅你给过他的那些伤害? 况且,除去他知道的,还有他不知道的呢。 第17章 漩(1) 他那样的男人,真能原谅你吗?还是你能安心顺利地瞒一辈子? 怎么可能。 再说了,人家都说“还没想好”呢。或许,他下次过来,只是彬彬有礼地说一句“希望能做朋友”罢了。 他不过一时动情,而你却太过忘形。 祝安游在这小卧房里,来回演了两三个小时的独角默剧,将被角揪成了皱巴巴的一团。 一面,她无法克制地怀念着石新雨的怀抱,热切地期待着与他的未来;一面,她又呼啦啦地为自己冷水淋头,将那热望中的奢望,一盆盆浇了个分分明明。 翻来覆去得头痛,算着时间大抵也过十二点了。祝安游正欲强迫自己好好合眼,电话铃却蓦地响起,黑夜里几乎将她吓了一跳。 且,竟是石新雨。 “喂?”祝安游屏着心跳。 他醇浓的声音:“吵醒你了?还是你没睡?” “嗯,没睡”,祝安游匆忙撒谎,“我,临时有事忙。你打电话是?” 他迟疑了下,轻轻笑说:“我忘了问你是不是还用这个号码,就试试。” “用的。只换了手机。” “没事了,赶紧睡吧。” “好。” “你先挂。” “喔。”祝安游头脑懵懵地答应了,却忘了动,听着那头他隐约的呼吸声在静夜里传来,莫测的密语一般。如此良久,竟谁也都不说一句话。还是祝安游蓦然间回过神来,颤着手指给轻轻摁挂了。 接下来的几天,石新雨竟日日都给祝安游发微信来。 不定时,不定量。某日只发一两条,某日会发几十条。时间都十分随意,如同随时随地都会想起她一样。 内容也信手拈来得很: “秋雨开始了。” “你中午吃什么?” “其实,我觉得你那条蓝裙子还不错。” “晚安。” “刚才走路上,有个小孩儿突然抱住我腿喊叔叔。” “我下班了,你呢?” “房东的奶奶去世了,一百零一岁。” “突然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5 觉得以前写的歌还凑合。” “昨晚梦见你又骂我自恋,还又抢我东西吃。” “桂花好香。” “昨天几点睡的?” ………… 这些信息,如同一个个彩色的小气泡,轻快甜蜜地洋溢在祝安游的24小时里。 祝安游不是条条都回,石新雨也并不缠着多话,往往一来一去地三四条便结束了,也没什么过于热络的言语。如此,不像是聊天,倒像是呼吸那般自然随意。 这字字句句如此清甜,害得祝安游没法冷下心去,理智地断绝破镜重圆的妄念,趁早跟石新雨说再见。 她总是想着,明天再决定吧。到了第二日,又堕落地拖延说,还是明天吧。 就这样一直“明天”到了礼拜五。 明明知道前方没有希望,她却还是一脚一脚地走了过去。 这个礼拜五,祝安游晚上加班。还是为了香水的案子。公司志在必得,人人都不怠慢。 七点多时,石新雨信息:“我在加班,你呢?” “我也是。”祝安游回。 他便没有再说话。 一时忙到了快九点,今日的任务完成了差不多。 祝安游从小会议室里走出来,用力伸了个懒腰,全身骨节隐约地咯咯作响。 回到办公桌旁,才发现有个李烨的未接电话。 祝安游打了回去:“干嘛?” 李烨笑呵呵地:“我今儿住院啦,欢迎你在未来的五天之内,得空来鼓楼医院看望我。” 祝安游一愣:“住院?” “是啊,早上回明城的路上,我从土坡上滚下来了,一点点小骨裂,打了石膏躺着呢。”李烨说得有些兴高采烈。 祝安游皱眉:“那你这口气,怎么跟踩了狗屎运一样得意?” “头一回体验住院,还天天接待广大人民的慰问,有意思得很,当然高兴啊,哈哈。” 祝安游一头的黑线。 虽然这家伙有点恶趣味,但好歹也该看望下,祝安游便说:“后天有个高中同学结婚。其余四天,除去工作时间,什么时候你父母不在那儿?要是见着了,我可不好处理。” “明天下午和礼拜二晚上,他们肯定不会来。不过嘛,这明天下午,我有个表弟说会过来,可能不太方便,哈哈哈。”李烨若有意味地笑。 瞧他这欲说还休、欲休还说的口气,必是石新雨了。 祝安游撇了撇嘴:“那好吧。我说,你当病人就称职点,大晚上的还这么精神,别吵着病友。滚去睡吧,挂了哦。” “拜拜。”李烨拉长了快乐的音调。 这么说,石新雨明天会到明城来。 祝安游忐忑地想:他会说些什么呢?自己又该说些什么呢?是不是应该划清界限呢? 她心想,还好,还有一夜的时间供她想清楚。 但这个机会石新雨没有给她。 不过半个多小时后,石新雨又来了微信:“已经不早,忙得怎么样了?” “正准备走呢。” “那好,不如吃点热豆腐花当夜宵?” 祝安游一愣,不知他这一句是什么意思。正想着,石新雨的电话就过来了。 “我在你公司附近,就是上回吃虾那条街,有个豆花小吃摊,还挺干净,你过来吗?”他开口就说。 祝安游带惊带喜,脑中一时忘却思考,连声音都有些微颤:“好啊。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因为我想见你。”石新雨低声说。 祝安游心头突突一跳,暗暗发起热来。 白天下过一场雨,这会子天倒是晴着。空中小块团云里,隐约露着一点黄月。街道洁净,空气湿润,连车马声都显得不急不躁起来。 这小吃摊,祝安游和方乐也曾光顾过。七八张木桌,有大有小整齐洁亮。白中揉黄的两只小灯,置在摊头。手写的招牌,字很好看。摊主是个四川口音的中年女人,皮肤很白,细心,话很少。东西味道不错,每当揭锅的时候,热气挟香氤氲。 祝安游刚刚走到道口,石新雨就迎了过来。他穿着件浅白衬衫,灰黑正装裤,应当是从公司直接去车站的。 “饿吗?”他微笑问。 “有一点。” 摊子上人不多不少。俩人坐在位置最偏的一张极小方桌边,灯影淡淡。摊主身边的小cd机里,隐隐传来蔡琴拉着柔丝的歌声,《被遗忘的时光》。 祝安游要了一大份豆腐花,和两份黑米甜糕,几根玉米棒,几只五香蛋,几乎将小桌塞满。豆腐花里拌了许多的红油辣酱。 石新雨拿了纸巾放她手边:“以前学校周围好多小摊,我记得你喜欢吃辣,也喜欢吃甜,经常吃很多。” 祝安游大咧咧地咬了一口甜糕,就上一勺豆腐花:“现在也一样。” 她动作毫不淑女,说话间,黑色糕渣子洒滚到了白色衣襟上,还沾了点红酱在唇下。 石新雨顺手就拿起纸巾,温柔地为她拭下巴。祝安游微微一怔,欲躲未躲,目光直直地望着他眉间那粒小小黑痣。 擦完下巴,他又忽然抬手,用指腹柔柔掠过祝安游眼下淡淡的乌青,仿佛略有心疼:“这几天熬夜了?” 他手指带着暖意,让祝安游不由得眯了一下眼睛。她按捺下一丝的心慌,微微低头:“是啊,有提案。其实我算很好的了,偶尔才这样。做广告嘛,十个有八个熊猫眼。” 其实,光是为工作的事,也未必会这样,有一半还不是因为他。 石新雨把双手轻叠在桌沿:“你打算一直在这公司做下去吗?” “应该不会吧,转行都说不定。” “真的?有什么想法吗?” 祝安游撇撇嘴:“还没想太清楚。” 石新雨吃了一口豆腐花,认真地说:“转行也好,毕竟时间一长多少影响身体。有可能回青市吗?” 祝安游倏地抬头怔怔看他,小半只鸡蛋还在嘴里,含糊不清地嗫嚅:“不知道,怎么?” 石新雨笑:“不要紧,我想好了,我来明城也完全可以,不过现在那边有重要的项目,目前这个时候还不好调职。” 祝安游机械地嚼着鸡蛋,心里怦怦地,明明猜到他是什么意思,却情不自禁地明知故问,声音微微弱弱:“你为什么要来明城。” “我还是想要跟你在一起”,石新雨眼光灼灼地看着她,“如果你愿意的话。” 这一句,是祝安游预料到的,但她心头还是疾疾地敲起了鼓点,宛如一阵春雨袭过。 想应,但不能应。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只低了头,默默用勺子舀着豆花,舀了又倒,倒了又舀,半晌不说话。 石新雨等了又等,些微忐忑起来,收紧臂膀,凝了神色问她:“难道你,不愿意吗?” 祝安游咽了咽喉咙,故意笑着抬头:“怎么,西半球都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6 住了那么久,世界这么大,出色的姑娘你应该见过大把,怎么倒想起吃回头草了?” “你又不是草”,石新雨望着她的脸,“你知道我是认真的,你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呀”,祝安游垂着眸,唇边兀自挂着强笑,“你别这样。照我说,你就是刚刚回国,一时念起旧情,觉得有点放不下,其实,没这个必要。你才二十五,处处都没什么可挑的,处处都是上升期,以后有的是适合你的女人,干嘛花时间在一个曾经跟你合作失败的人身上。” 石新雨沉着声回答:“一次失败,就不能有第二次了?” 祝安游还没说话,他又追着问:“你说我处处都没什么可挑的?既然这样看得起我,为什么不再考虑考虑我呢?” 第18章 漩(2) “我跟你不一样。”祝安游用指关节蹭了蹭自己鼻尖。 “什么不一样?”石新雨欲握她的手,“在我眼里,你也是处处都没什么可挑的。” 祝安游一笑,缩开了手,将微颤的它们搁在膝上,偏过了身去:“难道以前的事,你都不计较了吗?” “我既然这么决定,自然是不想计较了。”石新雨郑重地说。 祝安游讪讪地笑:“不想计较,不代表就能不计较。我记得,你那一晚,还那么想报复———” 话未说话,就被石新雨打断。他弯着臂膀,隔着小桌子掰住她的左肩,急道:“那天是我不好,难道你还在为这件事气我?” 他的手握得很牢,让她近乎有点生疼。祝安游躲着他的目光:“我的意思是说。你心里还在生我的气———” 石新雨坚定地打断:“我不会了。” 紧接着他又低着声,似告白一般说道:“再说,那天,我也不是生气那么简单。” 祝安游听着他这软糯之语,早就翻涌的情意更加添了难制的漩涡。 她努力攒起剩余的理智,轻轻掰着他的手,故作轻松地笑说: “哎,抓疼我了,你冷静点嘛。讲真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什么人能破镜重圆。又不是演偶像剧,跟谁在一起有多少分别,新人才有新气象,何必找回头草吃力不讨好呢。我要是在几年前,也许还有兴趣陪你闹闹,现在可不行。” 石新雨听着她这番话,慢慢收回了手,脸色越来越沉下去,微冷了声:“跟我,和跟别人,你觉得没有分别?” 他的话里,恍惚竟有一丝受了伤的味道,叫祝安游心一惊,有些疼惜,又有丝欣喜。一旁蔡琴的嗓音,隐约地唱到了那一句“……是那一个粗心的酒保,把无奈和牵挂调在一起……” 祝安游不由得收起了假笑,抿抿唇:“你知道,我不小了,你还小。” 石新雨眼光灼灼:“小你两岁而已。” 祝安游纠正道:“两岁半。” 石新雨勾了勾嘴角:“真要把数字算清楚,那应该是两年四个月,多几天而已。” 祝安游无奈地看了看他:“别忘了我是女的。反正,我这是要为将来筹划的年纪,你还早得很。我们不合适,你就别再说了。你要真不想再计较过去,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吧。” 石新雨立刻淡淡哼了一声:“我从不跟女人当什么普通朋友。” “好吧”,祝安游怅着脸垂眸,“那就不当。” “你以为,我只是想跟你随便谈场恋爱?”石新雨叹了一口气,直直地看着她,“你是这样想吗?抬头,别躲我。” 祝安游故作勇敢地微笑看他,可止不住声音里的怯意:“你别这么说,倒显得我想要挟你答应我什么一样,我可一点也没这意思。” “我欢迎你要挟我。”他却这么说,毫不躲闪。 祝安游心头一颤:“好了,别再说这个。你明天去看李烨吗?” 她心头七上八下,厌极了自己的这番怯懦优柔。 石新雨带着一丝气,沉着声不肯放过:“你躲什么?怕什么?还跟我扯李烨,扯世界末日也不行。把你手给我。伸过来。” 祝安游怔怔地瞧着他,呼吸急促着,没动。 “把手给我。”石新雨重复道,仿似下命令一般,一边在桌沿边伸出了他的右手,长宽手掌向上展开,等待着她。 祝安游犹如中了咒,不由自主地把左手伸出去,放在了他炙热的手掌里。 石新雨猛地将她小手紧紧握住,翻扣在桌上。 “如果不是奔着结婚去,我考虑这么些天干什么?”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祝安游,“我跟你约好了见面,你当时应该就能猜到我可能会说什么,就没提前考虑一下?还是,你考虑的结果,就是觉得我只不过心血来潮?” 祝安游垂眸:“说什么呢,你才二十五,急着结婚做什么。” “我是不急”,石新雨身子微微前倾,“但我怕你真随大流赶着把自己给嫁了,那我可就要急了。” 这句话带着一股热流冲在祝安游的心口,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冲得她眼底微微发红。 其实她心底,并不是真心觉得自己这个年龄必须嫁,只是一半在找借口,一半对大龄的未来有些忐忑而已。 她仍旧微低着头,一边企图抽开自己的手,一边轻轻一笑:“干嘛管我呢,我曾经那么对你,你还这样干什么?我记得,你可是个很骄傲的人。” 石新雨紧攥着她的手不放:“我也记得,你可是个很有胆子的人。那现在躲什么?你既然肯见我,就别装作对我没有想法。抬头,看着我。” 祝安游却嗫嚅:“我吃饱了,想,想走了。” 石新雨捏着她的手,几乎要把那些细骨头捏出声来:“别打岔。我叫你看着我。” 祝安游咬着牙抬了头,强迫自己迎着他灼亮的眼神。 “你还喜欢我,对吗?”石新雨问得直接。 祝安游看着他,勉强一笑:“但是一切都变了,没人能回到过去。” 石新雨微微扬眉:“我知道,不过谁说我们要回到过去?我跟你谈的,是现在和将来。” 祝安游心慌着,鼻子酸着,身子热热地洇着汗。 她还是勉强一笑,眼睛一眨不眨地说:“这就说笑了,现在和将来,跟过去是划不清界限的。别的不说,破镜重圆哪有那么容易,再怎么修补也是裂的,别告诉我你不懂。” 但石新雨毫不放松:“你这样讲才没什么意思。我从来就不喜欢听那些道理。我们不是镜子,也不需要补。过了这么些年,我还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你也还喜欢我,所以有什么不可以?” “你真的能做到不计较吗?”祝安游声音再次微颤。 石新雨坚定地说:“跟我想跟你在一起的心情相比,那些都不重要。” 祝安游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7 红着眼惆怅一笑,没有说话。 石新雨手指反复摩挲着她的手背,克制般默然了十几秒,再放软了声音,低低地说: “你不知道,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个程序,而且与众不同,加进我的生活里感觉还不错,后来,我又觉得你是种病毒,系统崩溃都是因为你。可是最后发现,你已经是我系统的一部分,清除不掉,也不想改写。其实这样一起也挺好,挺配的,我也很喜欢。这么说你明白吗?” “我明白。”祝安游早被心头的热流蒸红了脸,眼眶也隐隐湿着,克制了好久才开口说道: “我也不怀疑,可是,想法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我们都变了。你看,我从前多喜欢做记者,现在却在给人卖吆喝,我从前还喜欢写诗呢,现在都写些什么浮夸的东西。 你从前,是一心要玩琴的,从来不喜欢正装,现在也正儿八经地工作了。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样穿反而比从前好看?这些还不是最重要的。———我的心也不一样了,从前我相信的东西,现在没那么相信了。到底还相不相信?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偶尔也会害怕明天了,我偶尔也会权衡利弊了,我偶尔也会去想,我爸妈说的那些道理,到底是不是其实很有道理了。 我是还喜欢你,很喜欢你,可是我想你应该也有不少改变吧?我们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吗?说真的我很怀疑。也许很快我就会发现,一切都不是从前的味道,也许你还是会觉得,没有办法对过去放下,也许你哪天又想,没什么清除不掉的。在发生过那些事,又过了这么久之后,还能有一份没变质的感情,还能修成正果,说真的我觉得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运气。 你今天跟我说这些话,我真的很高兴,我也会一直记在心里的,但我只能感谢你,因为还有一些事———” 祝安游一口气说了许多许多,竟把原本不想说的也倒了出来,一边说着一边就无法控制地涌出眼泪,越来越多,嗒嗒地敲在桌沿上。她身子越来越颤,脸越来越红,气息也越来越喘,终于微弱得说不下去。 也因为,那件事她到底说不出口。 石新雨抿紧着唇,怔住了般,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满面泪痕,眼中都是灼亮的柔软,握着她的手,也越来越热。 祝安游深吸了一口气,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她泪光闪烁中,尴尬地迎着石新雨发烫的眼神,强自笑起来,可这一笑眼泪却更加凶猛,声音也带上了更明显的哭腔: “你别误会,我其实没有很激动。我就是怀怀旧,现在人看个破烂青春电影还眼泪鼻涕洒一大把呢,我这也是一样的。总之,我想得很清楚,我还是,还是别奢求的好。过去了,就过去吧。我以后还会喜欢别人的,或者不那么喜欢也是能过好日子的,生活不是偶像剧,我更不是真的非你不可。不过就是一点点旧情而已,我不想———” 她声音越来越无法自控,话到这里时,祝安游无法抑制地哭出了声来,再也说不下去。 石新雨见此,又慌又高兴,心口热涌着,猛地站起身来,探了双手要为她拭眼泪。 但祝安游却趁他放开手的机会,刷地一抬脚,逃也似的跑了开去。凳子都被她带倒,嘭地一声摔在地上,她自己则因此微微地一个趔趄。 石新雨立刻追了过去。 他个子高步子又快,没几步就把祝安游捞进了怀里,一手搂着她微颤的肩,一手按着她的头,脸颊紧紧摩挲着她的黑发。 第19章 贪(1) 祝安游起初推搡了他一下,但石新雨因此将她抱得更紧。他怀抱炙热,呼吸也微喘着,她心中已成一汪热水,理智瞬间全军向热望归降,再也无法抵抗,只把双手揪住了他腰间的衬衫,声音闷闷地在他怀里哭起来。 石新雨兀自吻着她清香的头发,刹那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怀中的这个纤细身体他一辈子都不要放开。 他记得,他们在一起后的那年冬天,有一晚,在满天的寒星下,才刚刚笑着跟他说完“晚安”的祝安游,忽然呼着白气,跑着回头,一下扎进他怀里,也是这样搂着他的腰,也是这样颤着肩哭泣。 当时,他听得心疼,却不明白是为什么。问她,她却支支吾吾不肯讲,后来只说是自己看电影看傻了。他半信半疑地作罢。 这一刻,石新雨清清楚楚地知道祝安游为什么会哭,至少这一点他很清楚: 她其实很想、很愿意跟他在一起。 “好了,你跑什么呀”,待祝安游的哭声稀落下来,石新雨笑着握住她湿漉漉的脸,用指腹轻轻拭她的泪迹,“你一跑,我就要跑,这账还没付呢,好像我们是出来抢劫吃白食一样。” 他话刚说完,身旁方才一直看着热闹的一中年食客,就笑了开来,用本地口音高声打趣道:“不会,放心,你们俩的包还在这呢,回头抵押了,我猜老板娘一点也不会吃亏的,你说是不是呀,老板娘?” 摊主看了眼石新雨与祝安游,轻轻笑了笑,柔声附和:“我想也是。” 祝安游这才想起,周围可有不少人看着呢,不光这个摊上的,还有旁边摊子上的一双双眼睛。她泪眼朦胧地在石新雨怀里往外偷瞄了一下,发现有好几个人挟着笑意在打量他们。关键是!好像有一个还是隔壁公司的熟脸!女的! 她猛地一缩头。太糗了,自己一激动,怎么就忘了这毕竟是公共场合。 石新雨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暗自扬了唇,凑到她耳边轻声提议:“回家?” 祝安游耳畔一阵□□。她胀红着脸,带着剩余的抽噎,微弱地嘟哝:“嗯,回家。” 俩人回到了祝安游的小窝,已经约莫十点。 祝安游的眼周微微肿着,颜色如搽了胭脂般的绯红,颇有一派楚楚可怜。石新雨的白衬衫正面一团她的泪渍,还沾着一小块红灰,大约是被她当擦嘴布了。 进屋后,祝安游离开他的怀抱,心慌着去阳台收衣服。石新雨按捺着情热的心,坐到沙发上,随手翻起她茶几上的书。 祝安游回到客厅,给他倒了杯水,带着点羞怯说:“看你这衬衫,都给我当抹布了。” 石新雨一笑,欲握她的手:“洗洗就好了,干得快。” 祝安游将手及时缩了回去,用手指蹭了蹭鼻尖,低头嗫嚅:“那个,我这儿没有多余的毛巾———” 石新雨明白她的意思,只是有一点意料之外。 不过,他心想,才刚刚和好,自己便要留宿她家,也着实是唐突得很。于是便站起了身,带着几分怜惜与一丝尴尬,探手揉揉她的头发:“没事,我准备住酒店去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8 。” 祝安游“喔”了一声。 “不早了,你赶紧休息”,石新雨拎起背包,微笑着向门口走去,“我走了,明天见”。 他的手指刚刚搭到门板上,就听得一阵疾疾的脚步声。是祝安游忽然飞快地走了过来,从身后一把搂住了他的腰,小兔子一样柔软着把脸贴在他后背上。 石新雨心里霎时甜如饮蜜。 “其实我不想这么晚赶你走”,祝安游小小声,娇软地说,“可是今天那个,那个好朋友来了,我怕你会……这样,我睡沙发吧……” 纯粹借口。紧张而已。 石新雨却似乎恍然,立刻丢下包,返身抱住她,扬了眉笑道:“你这小沙发我还确实是睡不下,可也不能叫你睡。你瞎想什么,这点定力我还不缺,以前又不是没有过,是不是?” 又热热凑到她耳边:“你舍不得我走,对不对?” 祝安游小鸽子一样点点头。 石新雨动情地亲了亲她的头发:“我也舍不得。” 祝安游先去洗了澡,睡衣穿得整整齐齐地出来。明明并非第一次这样与他共处一室,她却依然有一些紧张。 “那个,我去给你找毛巾———”她微微脸红着说。 石新雨放下手中的书,氤氲着眼打量她:“其实我包里有,出差惯了,都是常备的。就是衣———” 祝安游紧张地打断说:“哦,衣服,那我找找。” 话毕她就进了房间,也没怎么翻腾,很快就拿着一叠整齐的男式里衣,通红着脸出了来。 石新雨怔了一下———因为他眼尖地立刻认出,那全是自己从前的衣物。 “今年七月份都有洗晒过,很、很干净的,你应该还穿得上吧?”祝安游探长了手,微低头,将衣服递给他。 石新雨接过带着阳光香气的软软一叠,同时情不自禁地顺势将祝安游拉进怀里,热烫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 祝安游心跳急促地推开:“快去洗啦,都脏死了不许抱我。” 石新雨却不依,硬是倾身吻住她樱唇,直到祝安游呼吸不匀才慢慢放开。 这一晚,俩人自是在彼此怀抱里紧紧相依,谁也不舍得松开一点。如此,心跳都快了不止一点半点,一时半会也都闭不下眼睡去。 “现在,这种时候肚子会不舒服吗?”石新雨下巴抵着祝安游的额头,柔着声问。 “跟以前一样,偶尔会。这次没有。” 石新雨带着丝愧疚,轻声叹了口气:“上回,是我太鲁莽,什么防护都没做,害你担心了吧?” 祝安游脸蛋在他怀里蹭了蹭,用极低的声音说:“流氓,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石新雨一笑,又再搂紧了她,闭上眼喃喃道:“在外边的时候,我经常梦见你。有时候,夜里醒来的一瞬间,会觉得你还在身边,可是一搂手,怀里什么都没有,才想起我们已经分手了。” “你那时候,是不是很恨我?”祝安游拎着心口问。 “一开始是的”,石新雨吻着她的额头,在枕畔软糯着声音剖心掏怀,“可是怎么也架不住想你。我慢慢地反省过,想着,也是我自己不好,我们俩性子都容易好强,有问题的时候,我不应该跟你抗跟你斗,应该好好解决才对。如果我以前多点这种意识,也许我们也不会分开这么久。其实后来,我有想过找你,可我实在拉不下脸———” 祝安游从没想到,石新雨竟会这样责备他自己。 她心里一酸,抢着揽过来:“不是,还是要怪我,不关你的事。是我不好。” 石新雨低头,半吻住她的唇:“不管了,那谁也不怪,好不好?那些不重要,我们只管现在和将来。” 祝安游搂紧了他脖子,在他唇齿的缝隙里细细喘着气:“好……但我想告诉你……那时候…在、在身体上…我没有真的干什么……” “我知道……知道。”石新雨深埋下头去,笑着用热吻堵紧了她的唇。 得到很快乐。 但比不上失而复得。 石新雨抑制着一身的热汗,刹住了滑向祝安游耳畔的吻,将软软的她拥在臂弯,极力平顺着自己的呼吸。 “以后长得很,有你受的。”他凑到她耳边说。柔情里挟着一丝促狭坏笑。 他这个人,有时候正经得要死,有时候又死不正经。 祝安游心神摇荡,微微羞臊,伸手重重捶了他一下,又乖乖搂住他。 她不想———也无法再挣扎了。 祝安游觉得自己是如此自私、愚蠢、放纵,因为贪婪他的情意、贪婪他的吻,就把“毫无希望”这点撇在一旁,就偷偷把那些事隐瞒下去,就这样不管不顾。 同时她又庆幸着,石新雨毕竟才二十五。他年轻,又优秀,即便一年半载后他失望而去,她也无需负担什么浪费他人生的罪责。 而这一场放纵,她也暗暗地想,管它三七二十一呢。 这一刻,合眼欲寐的俩人,虽然情意相通,却可称得上同床异梦。 祝安游在心头偷偷交战。 而石新雨,则无法抑制地念起了往昔同她的甜蜜□□。 他想起,四年前的六月,那个空气洋溢花木清香的夜晚,她也是这样羞怯动人。 那是石新雨与祝安游头一晚在一起。 那晚,与动漫社合作的音乐会十分成功,乐队的四个人也都很高兴,闹了好一会儿。散场后,夜已浓,石新雨与祝安游聊着聊着,便不约而行,走上了送她回家的路。 祝安游那天穿着白短袖,灰绿的热裤,外头罩着件嫣红的丝质薄衫子,光影流转、唇眸谈笑之间,通身妩媚可喜。也不知走到了哪里,石新雨忽然就不由自主地探了身,用自己的唇粘住了她还在说笑的小嘴。 那是他头一次吻她。 祝安游头往后仰躲着,手却慢慢勾住了石新雨的脖子。她呆呆的,仿佛整个人都糯软了、融化了,什么都任他攫取,无法抗拒。 石新雨在意乱情迷中得寸进尺,一直吻进了她的卧房。 第20章 贪(2) 那天两个人都是初次,尤其祝安游更是处处生涩,于是折腾到很晚,俩人才终于尝到一些甜头,心满意足地相拥睡去。 岂料,睡下没多久,祝安游就慢慢发起烧来,通身火热,意识也模糊了一小半。 石新雨被她的滚烫和呓语惊醒,开了灯看,见她赤红混沌的模样,一时心急如火,打算连夜送她去急诊。 祝安游却赖着喊着,死也不肯去医院。石新雨坚持抱她去,她却就低低哭了起来。 石新雨无法。还好,他在她抽屉里寻到了退烧药。 “喝药吧。”石新雨抚着她脸上的汗。 祝安游微睁着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29 眼,意识模糊中一味地耍赖:“不想喝。” 他将她抱着坐起来,祝安游赖着不肯,双手死死揪住他领口,模模糊糊地嘟哝:“我讨厌你…都怪你…我讨厌你……”语气里全是委屈,小可怜一样。 石新雨无奈地笑着应承:“好,好,讨厌我,都怪我。” 他连哄带骗兼强迫地喂她喝了药,再用毯子将她层层裹紧,粽子一样搂在怀里,细细照看着,不敢闭眼。 过了一两个小时,祝安游的呼吸渐渐转为常温,脸上的赤红也退了下去,出了一身的汗,安静睡熟了。 石新雨终于松了一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他撑着手肘,为祝安游松了松毯子,祝安游翻身之间,惺忪着睡眼,探臂亲昵地搂住了他脖子,还无意识地轻唤了声“石新雨”。 那刻,石新雨瞧着她的样子,心里脑里都淌满了蜜糖,甜到骨子里去。 他当时暗想,祝安游二十多年地青涩着,却毫无预料地叫他一朝统统吃抹了个干净,她自然在生理和心理上,都一时难以适应,以至于心中一通矛盾挣扎,就那样突然发热起来。 事实上,他猜的虽不全对,但也不错。 石新雨因为她的这种反应,更添了几分疼惜,与双倍的心醉。 后来,在第二日早晨,他抱着她认真地吩咐:“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旁的任何人都不能碰你一根手指,知不知道?” 祝安游红着脸小声回嘴:“什么你的?我凭什么是你的。” 石新雨皱眉,猛地翻了身俯视她:“昨天你就是我的了。” 祝安游怯怯地偏过头去,口不随心:“那,那个,谁说就一定要……” 石新雨掰住她的下巴,半真半假地生气:“想狡辩什么?” 祝安游在他怀里通红了脸反问:“那你…是我的吗?” 石新雨记得,那个时候,他立刻像任何一个初陷热恋的男人那样,以十二分的诚意,说起略显幼稚又斩钉截铁的承诺来: “当然。除了你谁也不会碰。” 石新雨是个普通男人,并非偶像剧里的绝世情圣,当然不会对其他异性产生自动屏蔽功能。这么些年来,他也不是没有对别的倩影动过一点半点的心思,但祝安游的笑容和气息,始终在他心里挥之不去,无以替代。 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看着她小脸上的梨涡浅笑,石新雨更是发现,自己的心一如往日被她轻易弹拨。 有的时候,石新雨甚至觉得,祝安游就是上天拿来配给他的,独此一份别无复本。 失去她,他并不会死,也不会因此哭爹喊娘。但,总是少了些滋味,胸中总有股渴望无法平息。 现在,他穿着她仔仔细细为他保存的旧衣,而她的人,就轻轻呼吸着蜷在他怀里。石新雨很是安心,只觉举世歌舞升平,天上地下风调雨顺一无忧虑。 失而复得,幸莫甚焉。 一夜好梦。 礼拜六早晨,石新雨醒来,揽动臂膀,却发现怀中无人。他急急地起身去找,瞧见祝安游穿着绿碎花的家居便服,正在阳台晾他的白衬衫。 “这么认真,感觉你在对我献殷勤。”石新雨笑着从背后紧搂她的腰。 祝安游露齿羞涩一笑,掰着他的手:“我是可怜你没衣服穿。” 石新雨偏了头亲她:“那今天就不穿呗……” 祝安游掐着他下巴推他:“快去刷牙啦。然后给我煮早饭,我要吃煎蛋。” “好”,石新雨笑着蹭了蹭她的脸蛋,“遵命。” 没过多久,餐桌周围就全是阳光和食物的芳香。 祝安游与石新雨在小餐桌相对坐着,桌上摆着石新雨煎的鸡蛋、玉米饼,和祝安游切的一大碟水果,热的两杯牛奶。她自己面前那杯,用的正是上回石新雨买的六角玻璃杯子。 “你煎这么多干嘛?真浪费。”祝安游望着那近十块金黄蛋块,故意嗔怪他。 “你想吃,就多吃点嘛。”石新雨笑得明朗。 祝安游唇角沾笑,飞速地夹起六七块,搁在他的盘子里。 石新雨幼稚地还给她一些。 她又幼稚地夹了一些过去。 终于达成她四他五的局面,这个傻乎乎的游戏才消停。 两个人也不说话,互相盯着扬唇笑起来。祝安游的小虎牙俏皮地探着,石新雨的眼角飞扬。 这一刻只觉快乐便是快乐,是无法形容的、而且拿什么也不想换的东西。 当然,整个上午的时间,不会都拿来你侬我侬。两个人一前一后开了电脑,沙发上各坐一头,各忙各的零碎工作。 只是石新雨总忍不住,隔上一会就把身子凑过去,偷偷在祝安游的脸颊上热热亲吻一下。 “烦人。”被偷袭了几回之后,祝安游假装嫌弃地瞪他一眼,可话刚说完,她就监守自盗地,红着脸返回去叭地亲他一下。 石新雨低着头,像个小少年那样笑起来。 忙完,去餐厅吃午饭,出门下楼的电梯里,石新雨抚了抚刚换上的白衬衫,悄悄问祝安游:“我现在是不是很帅?” 祝安游一愣,白了他一眼。 “是你昨天说我穿这衣服很好看的呀。”他把脸一歪,笑着往她头上蹭了蹭。 这人,就记得这些! “我骗你的,其实一点儿也不好看。”祝安游故意板着脸说。 这句话换来的后果是胳膊上的两个吻痕。 进了餐厅后,石新雨特地点了乌鸡汤,嘱咐祝安游:“多喝一点。以后这种时期别吃辣。” 又问:“要不,待会你跟我一起去看李烨吧?” 祝安游想了想:“不要啦,不然以后他有的说了。” 石新雨一笑:“反正总会知道的。” “反正今天不要。”祝安游咬着勺子说。 “那好,我早点回来。” 石新雨果然去了一个半小时就匆匆忙忙回来了。因为明天有工作,今晚须回青市去,所以他尤其吝惜与祝安游的时间。 “他好着呢吧?”祝安游问起李烨。 石新雨关了门,搂过她,撇撇嘴:“已经跟病房里的人打成一片,跷着截石膏,挪了桌子热热闹闹打起牌了,去看他的人一拨接一拨的,不像住院倒像过节。” 祝安游正发笑,李烨就化身曹操,阴风阵阵地打来了电话。 “我那个表弟已经走啦,我爸妈也不在,你来不来玩呀?” “今天还有事,就不去看你老人家了。” “哟,是什么要紧的事呀?这么巧,我那个表弟也说有要紧的事。”李烨怪声怪调。 祝安游一窘:“反正比你要紧。” 李烨乍地狂笑起来:“是是是,当然比我要紧啦。我觉得,那只红瓷瓶还是不要当结婚礼物了,应该是复合礼物才对,我猜得对不对?哈哈哈……”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0 祝安游刹间脸一红,口不择言:“滚蛋,我才不要呢,快去打你的牌吧!” “哈哈哈,你怎么知道我在打牌呀?”李烨在那头笑得人仰马翻。 祝安游说出的话收不回,气急败坏地挂了电话:“再!见!” 一抬头,就瞧见石新雨也在一旁笑眯了眼。 祝安游咬牙,伸手重重拍了胳膊他一下:“你笑什么!” “我什么都没透露、没承认”,石新雨顺势把她拉进怀里,“不过哪有时间去管他,还有几个小时我可就要走了。” 接下来的整个下午,俩人都糖丝一样黏在一起。 要么是祝安游半躺在石新雨怀里看书,石新雨一边假寐一边摩挲她的头发;要么是石新雨与她一边打闹,一边整理屋子;要么是俩人搂在一起,一边看电影一边语气软软地叙话;晚饭以后,尽管下起了丝缕小雨,俩人还是手牵手从公园散步到了商场,眉眼儿上、心眼儿里,都比从前第一次热恋时还甜。 这样一直耳鬓厮#磨到了七八点,石新雨才依依不舍地离去。临别的街头,他倾身长吻祝安游,俩人都吻得面红耳赤。 “我真想把你装在口袋里带走。”石新雨上车前说。 这犹如躺在蜜罐子里的一天,弄得祝安游晕晕乎乎,完全没有心思再去想什么未不未来的事。 管它呢! 更何况,刚刚分别没几分钟,石新雨就打来电话,欲休还语地说:“想你了。” “明天见。” “要么你还是现在就跟我一起走吧,反正都是要去青市。”石新雨情热之中竟语带撒娇。 祝安游也心神迷醉:“乖啦,我不能放鸽子的,约好的那个人真不太认识路。” “那我明天去找你。” “嗯。” 第二天下午,祝安游高中同学的婚礼酒店外,离来来往往的人群不远处,在一对高大七彩花篮后头,额头微渗细汗的石新雨大跨步过去,一把抱住祝安游的脖子,情不自禁地一再啄着她的樱唇。 “这件红外套你还留着?很好看。”他搂住她腰。 “你怎么赶这么急,其实没时间就别过来了。”祝安游嫣红着脸,为他擦汗。 “没关系,一来一去来得及”,石新雨恋恋地说,“谁叫我就是想见你呢。” 祝安游把头埋进他怀里:“那你待会开车可不许赶了。” “好。晚上我送你去车站?” “我还得回家一趟,走的时候你应该在忙呢,还是不要了。” 石新雨满腔不舍:“那只有下个礼拜了。” “你别忙太晚。” “我知道。” “你该走了,开着会呢别来不及。”没说几句话,祝安游就催他。 “这么快就赶我走啊?”石新雨皱着眉嗔怪。 大概是被婚礼的气氛熏的,祝安游也不管不顾起来,大庭广众下就主动长吻了他,唇齿里娇软地说:“不想耽误你工作。走吧,慢点开。” 石新雨又亲了她一下,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旁人眼中的热恋情侣,大概是甜腻矫情又无聊到发慌的,甚至严重影响观瞻。但只有互相黏着的那两个人,才知道其中的那一份无法自持。 而对于祝安游来说,这一天,她突然觉得那场形式化又俗气的婚礼,变得十分可亲可爱起来。就连她心中对新娘新郎的祝福,也更真诚浓烈了好几分。 晚上,祝安游回到父母家,田梅梅又开始提结婚的事了。 “那个谁,她比你还小一岁吧我记得,个子比你矮,样样条件也没你好,都结了,那个对象没多好嘛也不算差呀,你看看。” 祝安游这次没反驳她,却笑着随口说:“知道啦,我会解决的啦。” 田梅梅带着丝诧异,停住嘴,打量了下女儿。 祝安游转身进了房间后,想起方才自己的态度,忽然心中一凛:自己是忘了现实的真相,而忘乎所以地把石新雨算作结婚对象了吗? 一点寒丝丝的东西,突然渗进她滞住的笑容里。 走到书桌边,开了柜子门,打开里头上着锁的那只小抽屉。里面,光秃秃地躺着一封灰纸皮的信。祝安游拈起它的一角,低眸凝望,心里慢慢发凉。 第21章 贪(3) 可现实再令人担忧又有什么用。 十几分钟后,手机收到的新消息,又立刻让祝安游跌回了迷魂的甜汤。 石新雨说:“觉得工作更顺心顺手了,我想肯定是因为你。” 又说:“晚饭也觉得好香。” 祝安游禁不住的暗自甜笑,在指尖上回起软绵绵的话来,刹时将一切都抛去了脑后。 若毒酒偏偏味如蜜酪,又能怪谁饮鸩止渴。 新的周一。 不出祝安游所料,关于她大晚上在街头趴在男人怀里哭的事情,方乐在上班几个小时后,就知道了。 “听说很帅,身材也很正啊,怪不得———”方乐轻浮的语气一如既往。 “你的八卦情报还真多。”祝安游赧着脸啐她。 方乐拨了拨自己头发:“那当然,你才知道呀,我们八卦联盟的侦查系统遍布整栋大楼。” “不许再嚼我的舌!”祝安游端起一杯热水,佯装发怒地威胁她。 方乐毫无底线,凑过去扑闪着眼睛小声说:“你的舌头,我们可嚼不到,是归那位帅哥嚼的呀。” 她这话太艳俗露骨,祝安游听了,当真羞恼起来,扬手就把杯中水向她泼去。 不过方乐敏捷地跳远了,没被浇到,只是走道的地毯遭了殃。方乐笑着,远远向挑着眉的祝安游作了个揖:“大人有大量,大人有大量!”旋即又手舞足蹈地飘远了。 祝安游咬着牙,兀自气恼。不过她也知道方乐从无恶意,而且,越是工作压力大的时候,这女人就越是喜欢荤话连篇。 再说,祝安游一想起去年,自己食物中毒,方乐拼死拼活送她去医院,忙中出错地把浓妆给弄花的失态样子,便也早就“大量”了她。 当然了,接下来两天,公事之外,祝安游是绝不会理方乐半句的,免得她下回还不知分寸讲些乌七八糟的话。 香水的案子,这周就要上沙场了,压力大是自然的。 重头武器是一支广告片,都差不多剪辑好了,大家却渐渐对其中的女模特,觉得不满意起来。 几位客户部的男同事纷纷表示:“说要纯,这还是不够纯。” 方乐在一旁小小翻了个白眼:“人家毕竟四十多岁了,能纯成神仙姐姐、奶茶妹妹吗?依我看,能找到这样的,不错了。” “确实不错了,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 “把眼妆唇妆都卸了,粉也弄到最淡,别怕露出点细纹,这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1 样会不会自然一点,也家常一点?”祝安游提议。 总监想了想:“可以试试,既然是要表达带着岁月感的纯,也就不要一味地遮了。重点是她的眼神比较清澈,这个年纪难得。” 大家又七嘴八舌讨论了一通,总算决定了解决方案。 礼拜二下班的时候,方乐路过祝安游身边,一边用手指掠了一下祝安游的头发,一边笑说:“我觉得呀,要是你现在四五十岁,肯定是我们广告片的最佳人选。” 祝安游一愣,但又屏住了神情,没理她。 方乐知道自己处于刑罚期,倒也不在意,歪头一笑,施施然走了。 祝安游去赴李烨的约。 他果真是在过节。 病房里头,一派红红火火,各色吃食摆着,各种礼物袋子五彩缤纷。其中那红艳艳的剁椒鱼头,还热腾腾的。 “这么辣你能吃吗?”祝安游皱眉问李烨。 李烨对着大碗又扒拉了一口:“怎么不能,只要我妈不在。” 旁边同病房的一个中年病友插嘴道:“他什么都不忌讳,照我们家那边说呀,这过了中午都不时兴客人来探病的,他也无所谓,自己还拉你们来。” 李烨嘿嘿一笑:“太早了才忌讳,吵着睡觉。” 祝安游环视左右,将手中水果袋子往稍微空余的地方一放:“我可没带什么礼物,不要有什么指望啊。” “哪儿呀,是我要给你礼物才对———”李烨红着嘴巴,往靠垫上一歪,若有意味地笑。他显然是想打趣她与石新雨的事。 祝安游及时打断了他,眼中甩过去一个飞刀:“不许提。” “行,行,不提。”李烨笑出眼边的细褶子。 一旁的病友听了笑道:“你们送他礼物是白送,他天天拿来送我们,送护士医生,就连隔壁的一屋子也全给他收买了。” 祝安游哈哈一笑,剥了水果分给大家吃。 接着又来了两位客,其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子,长发圆脸,羞怯怯的。祝安游从旁看去,觉得她仿佛对李烨有几分爱慕的意思,李烨则是不显山不露水的。 几个人在病房里顽笑了一会,祝安游便告辞了。临别她叮嘱李烨:“别太活蹦乱跳啊,再摔裂一条骨头看你还乐不乐。” 李烨用手背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胳膊:“知道啦小安游,在这点上你跟我妈真是有共同语言。” 祝安游瞪了他一眼。余光里,她瞥见那圆脸姑娘不安地低了一低头。 没想到,祝安游出了病房,拐了几个弯后,却碰见了齐天娜。 她穿着条青色的工装裙,一双白色约5厘米的粗跟鞋,立在走廊的窗边,正跟一位女医生讨论着些什么。 祝安游不知不觉放慢了脚步。 “…新药…对你这种不孕…卵子……百分之十五的可能性…” “……副作用……” “…脱发……皮肤…精神问题……” 祝安游隐约听到这些,心中猛然一怔,脚步僵了一下。 因为觉得毕竟有些不礼貌,她便疾疾退后了几步,打算换个方向走。这时,齐天娜却主动遥遥向她打了个招呼:“祝安游?” 祝安游停住了,迎过去几步,微微一笑。 齐天娜用一句“我考虑考虑”快速结束了与医生的谈话,便向她走了过来:“这么巧。” “我来看朋友的。他受了点小伤。” “我嘛,你刚才肯定也听到了。”齐天娜坦然地一笑。虽是这般烦恼之事,通常女人该是愁云惨雾的,她却面色平和,笑容不失光华。 不过这终究算是她的隐私。祝安游微微尴尬:“不好意思,我确实不小心听到了。” 齐天娜温柔地说:“没关系,别介意,我身边的人都知道。对了,前两天我才听说,我家天宜跟踪过你的事情,真抱歉,小孩子打扰到你了吧?” 祝安游露齿一笑:“他叫天宜啊?没有打扰什么,你弟弟很可爱,也很关心你。你千万别因为这个责怪他。” “谢谢。”齐天娜略带感激。 俩人就此道了别,但没走几步,祝安游忽忍不住回过头,叫住齐天娜。 “我可能在多管闲事,不过”,祝安游略有点尴尬地正视着她说,“不过,如果治疗手段危害很严重的话,在我看来,还是要慎重的好。我想,小孩子肯定不希望妈妈为他做太大的牺牲,不然,一辈子心里都不会释怀的。” 齐天娜睫毛微微一抖,唇边泛笑,轻轻说:“我知道。” “我多嘴一说,见怪了。” 自己确属太多管闲事,而且还是这等事,祝安游淡淡窘迫。可惜话已出口。 齐天娜却正着身子,眸光微动,向她郑重伸手:“没有。谢谢你。” 祝安游灿烂一笑,与她握了握手。 离开医院后,祝安游心里仍是止不住的唏嘘。 原来,夏山青曾说的,比“家族恩怨杀父之仇”还难解决的事情,竟是这个。 也难怪,他既是他父亲老来得子,想必极可能是独子。而如此重视传宗接代的家庭,自然会把难以生育的媳妇,视为一等一的洪水猛兽。 即便是像齐天娜那样出色的女人。 不过,瞧夏山青的样子,倒像是极不愿意与她分手的。 祝安游对齐天娜有莫名的好感,所以暗暗希望她不至因此而被任何人抛弃。 尽管,祝安游明白这种事在现实中的艰难。 回家路上,收到石新雨信息:“下班了吗?在做什么呢?” 祝安游正心生感慨,自然而然地顺手打字:“结婚就是为了生小孩吗?不能的话,再好的感情也要放弃吗?” 但她怔了怔,手指停住了,没发。 向石新雨说这个,实在有点暧昧敏感了。怎么就提到结婚和小孩的事了?他们之间有谈这个的必要吗? 祝安游朝地铁窗户上自己的影子,摇摇头,吐了吐舌头,然后将手机懒懒地丢进包里。 隔了几秒,屏幕一亮。 石新雨:“发生什么事?还是说,你不想生小孩?没关系,我们可以谈谈。” 祝安游一窘。看来方才,她竟不小心把那句话给按了出去。 “不是,没有不想,我发错了。”祝安游快速回他。 岂知事情越说越乱。石新雨立刻回:“那就是想生?” “不是。我说的是别人的事。” “那你呢?” “我什么?” “你想不想?” 祝安游头皮一麻:“说什么呢,不关我的事啦。” 石新雨不知是真心讨论,还是存心促狭:“那我就是问问你呢?” 祝安游咬咬牙:“我可没想过。你下班了?吃过饭没?” 他不为所动:“转移问题,要打屁股。” 报站声传来。祝安游呼了一口气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2 :“我就要到站,先不跟你说了。” 待走到楼下,祝安游再掏出手机,石新雨最新的一条回复赫然眼前: “那人的事,不会发生在你我身上。如果是我,定会选择你。” 原来,他其实读懂了。 只是,他这话说得太满,似只是一时的情热,又或者,觉得她在借机试探他? 方乐曾经对祝安游讲:男人的承诺,不必相信也不必怀疑,听着开心一下就好,再多做念想,便是自寻烦恼。 何尝不是呢? 尽管如此,祝安游心头还是浮起了暖意。 她一边乘电梯一边回:“你在干嘛?” “在医院呢。”石新雨说。 第22章 醉(1) 祝安游小小一惊,立马拨了电话火急火燎地问:“你怎么在医院?” 石新雨满足地轻笑着:“同事喝多了,我送他过来。怎么,很紧张我啊?” 祝安游放松下来,撇嘴忿忿地说:“以后这种事一句话说全。都多大的人了,幼稚,讨厌。” “我偏这样”,他呵呵直笑,“晚饭有没有好好吃?” “被你气饱了。” ………… 自打和好以后,俩人都患上了热恋症: 话唠+信息狂+莫名其妙会发笑。 正事以外的时间,统统都在发病。 礼拜五傍晚,香水的提案还挺顺利。刚刚与同事们回到公司,祝安游就接到石新雨略带沮丧的电话:“明天还要忙,今晚去不了明城了。” “我去青市找你吧。” “还是我明天去找你。后天中午,有个大学同学在明城办婚礼,本来我不太想参加,不过有些朋友会去,我正好可以带你见见,好不好?” “好呀。”祝安游温柔地应下,乐意之至。被心爱男人公开地牵住手,总归是一件甜蜜的事。 第二天晚上六七点,石新雨提前赶过来的时候,祝安游正在独自逛超市。 “那你就到我家那等我吧,我马上就回来。”她心中喜悦,推着几乎还空荡荡的购物车,疾疾欲奔去收银台。 但石新雨体贴阻止:“不急,慢慢逛,我去超市找你。” “好呀。”她乖乖答应。 二十几分钟后,祝安游的腰忽被人从背后用力一把揽住,耳畔沉绵的声音传来:“在挑浴巾?给我的呀?” 她靠在他怀里,心里一阵酥软,扬了唇:“才不是。” 他把她转过身来,往她鼻尖上亲:“那给谁的?” 祝安游躲闪着脸,手攀住他半卷蓝衬衫的胳膊,笑:“给一个姓石的美人呀。” 石新雨眉间那一颗小黑痣,虽严格来说算不上美人痣,但在从前,它依然成为了祝安游取笑他的来源之一。 石新雨非常不喜欢这种女性化的称呼,但越是如此,祝安游就越是存心打趣。尤其在还没恋爱的时候,两个人为此还拌过嘴,石新雨扎扎实实生过一趟气,整整有几天冷冰冰地不理她。 这一回,他果然又皱了眉:“怎么又来了?想找罚是吧?” 说着,他掐住祝安游的腰,把她紧按在怀里,贴在她耳旁绵绵热语:“当然,要是你想看美人出浴,那也不是不可以。” 祝安游猛地红了脸,推搡着他胳膊,轻踩了他一脚,低头跑开了。 石新雨修长身子半倚购物车,一边探手从货架上取下条白浴巾,一边瞧着她的背影暗笑。 和心爱的人逛街,跟逛超市,这两件事听着相似,其实感觉大相径庭。 逛街是表面的,试探的,总有一层陌生和礼仪在里头。这通常发生在爱人们还没有靠太近的时候。 而一起逛超市,却显得妥帖而绵长。锅碗茶糖,洗漱家用,都私人而日常。只有在这样的烟火气里面,才觉得身边的人,实打实的亲密温暖,毫不经意又毫无疑义。 石新雨闲闲推着车,祝安游偎依在他身边,俩人从一排五彩琳琅流连到另一排光洁闪闪,又再转到一排轻软馨香。 挑选东西的时候,石新雨就帮祝安游计算价格差、量价比。他这方面厉害得很,眼睛一眨就能报出数来。 与此同时,他还负责“管教”祝安游的“不良习惯”: “不许囤泡面,放回去。” “零食也少拿一点。” “这个设计不合理啦,这儿,看出来没?拿这个!” 祝安游嘴上总是嘟哝:“要你管啊!” 手上却乖乖地服从命令。 餐具区内,正举办着一场“艺术杯碟售卖展”。都是几位小有名气的工艺家制作的限量商品,精致地摆放着,件件别具特色。 石新雨拉着祝安游过去:“看着还蛮有意思,你正好挑一个当水杯,上回匆忙给你补的那只,太普通了。” 祝安游听了,却看也不看那些漂亮杯子,转了身,唇边笑意一泛,小小声说:“哪有普通呀,我觉得很好,别说这些了,就算是米开朗琪罗用钻石给我打一只杯子,我也不换。” 石新雨如尝甜汤,心都要咕嘟嘟化开了。他长眉一扬,揽住祝安游肩膀,猛地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家游游真会说话!” 他这一吻亲得很响,让周围好几个人都倏地递过目光来。祝安游微微羞臊,兀自挣脱先往楼下溜去了,把后头满脸笑意的石新雨抛下老远。 又稍逛了一会,俩人一左一右晃去了收银台,在一片喧嚷声钟排长队。 石新雨站在祝安游身边,搂着她肩,让她在等待中把自己当靠椅。 俩人琐碎说着话,他忽压低了声音贴到她耳旁:“对了,出新产品了,鉴于勇于尝试的科学精神,我们晚上试一下?” 祝安游知道他意有所指,脸上一赧:“什么?” “你自己看呢。”他指指购物车的一角。 果然,在一排纸巾下面,有几小盒子蓝蓝红红的东西。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石新雨又眯着眼在她耳边说:“最新的,说是若有若无、颠覆尺度。真不真,我们试试才知道。” 祝安游红着脸,心里微微急促地跳起来,啐他:“你个色狼。” 石新雨也微红了脸,不过嘴上仍旧油中裹蜜:“你说的没错,确实是狼,不过,这只狼,只、喜、欢、吃、游、游。” 他唇中热气呵得祝安游耳畔痒痒,那句“只喜欢吃游游”更是说得缓慢酥软,叫祝安游整个人都快化为热汽,脚下如踏棉花,再无力回嘴,只默默低下了通红的小脸去。 石新雨头靠在她肩上笑。 终于等到结账,祝安游立刻掏出钱包小声道:“我自己付。” 石新雨半真半假地瞪她一眼,低声呵斥:“干什么,你想造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3 祝安游只好乖乖收了回去。 没办法,他天生就有本事叫她服软。 在一旁等待时,祝安游无意间瞥见,石新雨钱包里头,放相片的位置,端端正正夹着一小粒银白,———正是她丢失的那一枚珍珠耳坠。 祝安游刹时幸福得一片恍惚。 不过,这并没能打消掉她要小小惩罚一下他的念头。 回家后已过九点。 俩人收拾了下东西,石新雨靠在沙发上看体育节目,祝安游先去洗澡。 她故意洗得很慢,弄了半屋子的水声。半晌,祝安游湿着头发,身上穿一件短款的粉红流苏薄睡衣,挟着洗浴香,施施然出了来,娇娇羞羞向石新雨凑过去,舌头上拉着糖丝般,低低讲了一句:“等你。” 说这话的时候,她发丝上还有晶莹水珠落到他领口。 石新雨听得心神荡漾。 但当他擦着头发,心如火撩地大迈步出了卫浴间后,却发现,祝安游已经换上了正常裤装,矜矜持持端坐在沙发上,对着笔记本电脑噼里啪啦地打字,一副热火朝天在忙正经事的模样。 “我差点忘了,还有工作没忙完,恐怕别想睡了。”祝安游头也不抬地说,还故意叹了口气。 “嗯?那个提案昨天不是忙完了?” “又有新的了嘛。” 石新雨狐疑地皱皱长眉:“真的?这么赶?” 祝安游仍低着头,露齿一笑:“对啊,你自己去睡吧,晚安!” 她笑得促狭,两只梨涡里全是捉弄人的劲儿。 石新雨明白了,这女人还在为一个月前他的粗鲁无礼,而记着仇呢。 他心下火热,但终是想着,祝安游这么罚他并不过分。那一天他确实太过冒犯了,也罢,让她消了这口气也好。 于是咽了咽喉咙:“那好,你也早点休息。” 石新雨潦草地吹干头发,独自靠在床头,烦躁地翻了几页祝安游的枕边书,但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他走出房间,喝了口水。祝安游仍在沙发边埋头忙着,小脑袋全神贯注,也不知在鼓捣些什么。 “我睡了,你别熬晚了。” “知道啦。” 石新雨回房关灯,竭力压着心火躺下,但翻来覆去了好一会,依然双目炯炯。而且,因一直嗅着她枕上的清香味,越发的身心难安。 要知道,他念着她可不是一年两年。这刚重新吃着一回,最难憋了。 这惩罚的威力还真不赖。 起了身推门出去,瞧见祝安游刚刚关了电脑,正捧起一本书要看呢。 他一怔:“忙完了?” “没有”,祝安游急忙抬眸一笑,“在查资料呢。” 石新雨长腿迈过去:“我还不困,帮你一起查吧。” 祝安游往旁边一挪闪,坚决地说:“不要打扰我。” 石新雨无奈,回了身,打算拿pad消磨时间去。 却在一转头之间,他眉头猛然一松,倏地笑出声来,立直了身子,眯起长眼问祝安游:“游游,你在查什么资料呢?” “那个———”祝安游转着眼睛,支支吾吾搜寻理由。 他笑着打断:“你这是罚我,还是罚自己?” “什么?”祝安游恍似不解地抬眸。 石新雨既觉好笑也觉疼惜,心头更添了几股炽烈,立时向她倾了身过去,不由分说把那纤细身子捉进怀里: “书都拿反了,你查什么?既然控制不住想我,就诚实点嘛。” 第23章 醉(2) “我———”祝安游大窘,正欲反驳,人已经被石新雨全然擒住。他猝然埋下头,一个长吻,就把她灌得醉醺醺。 这一晚,石新雨像是为了弥补上一次的过分疯狂,待她格外地温柔。 犹如四月的春阳,山涧的暖泉,将热烈都揉在分分寸寸的体贴里。 良久之后。 石新雨平复了喘息,一边为怀里的女人拭着细汗,一边悄声问她:“这新产品,怎么样?” 祝安游抿着嘴唇一笑,背过身去,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很好。” 石新雨将她腰搂紧,在她耳后呵着热气,柔腻地低笑:“我觉得,好的不得了。 ” 祝安游把脸蛋往枕上一埋,暗自收不住的梨涡。 两个人唇角心头都是甜醉,又耳鬓厮#磨了一番才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就这样家常地相恋。 要知道,不幸的事才通常突兀扎眼,而幸福,往往偏这般琐屑。 为了陪石新雨去参加婚礼,祝安游对着穿衣镜,费心地挑选起衣服来。太普通了不好,风格太独特了也不好,太素净了不好,艳丽了却也不好。她极少这般犯难。 “我看这些都不错,你随便抓一件就行。”石新雨斜靠在房门框上,笑着瞧她。 祝安游走过去,按着他腰把他推走,嗲声说:“换衣服呢,出去不许看。” 石新雨抚着她手笑:“还有哪儿我没看过?” 这句话换来背后她重重的一小拳:“我揍你的样子你还没看过。” 石新雨唉哟了一下,扬着唇:“明明看过几百次了。” 祝安游一边关上房门,一边笑着吩咐:“碗洗完了拖地去!” 最后,祝安游是穿着件茜红夹灰条纹的紧口领丝质长袖去的。裤子依旧是蓝牛仔,九分,行走间隐隐露着一小圈皓白脚腕。脚上套了一双棕黑色帆布夹牛皮的斜帮套口鞋。 略上了一点粉底和眼妆,很淡。本来还擦了层口红,可才出房门就叫石新雨一口气给吃了个干净。 “别补了,不方便”,他轻笑,“我可不想吃一天的唇膏。” “烦人。”祝安游荡漾着唇角,拿包轻轻砸他。 石新雨今天穿了件卡其条纹的衬衫,下摆利落服帖地塞在牛仔裤腰里,裤脚则塞在高帮的薄皮靴里。 他宽肩细腰,长眉修目,通身有一种优雅清俊的气派,十分耐看。俩人走进婚礼大厅的时候,门口接待桌边的两个姑娘齐齐把目光投在石新雨身上,又似带羡慕地瞟了几眼祝安游。 祝安游隐隐地为男友的风采而感到一点虚荣之满足。毕竟,她也是个小小俗人。 新郎是石新雨的大学同班同学,祝安游也曾见过一两面,只是丝毫不熟。大抵他们也只是普通交情,大厅里见了面,只笑说几句便过去了。 人声喧嚷中,还没走到他们那桌,就见一个穿着红t恤的男人在旁边猛地挥手:“新雨!安游!” 是刘风林。依旧是中等的个子,圆圆的面孔,不过看上去成熟了不少,有点男人味了。 三年前,乐队不欢而散之后,祝安游就没跟其他三个人联系过。关于刘风林,只听说他依着原本的备选计划,去了英国修学,应该还没修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4 完呢。 这会才知道,新娘跟他同班,外语系的。 “你们又——?”刘风林开心地搂了搂石新雨,又若有意味地看看祝安游。 “对。”石新雨轻轻一牵祝安游的手,贴在自己身侧。 刘风林朗然笑:“那好啊!喜事,喜事!” 说着,便拉他们暂坐一起闲聊。刘是恰巧有事在国内,才赶来参加的。他与石新雨也很久未见,自然有许多话说。 同桌的人,祝安游不认识,他们倒多少见过她。当年校园乐队的漂亮女鼓手嘛,小有一点点风云。对石新雨,就更是了。 于是纷纷笑着同他俩打招呼。 祝安游紧坐在石新雨身边,同他们三两句地说着话。对于“石新雨的女友”这个身份,她心下十分安适。 数十分钟后,俩人回了自己的桌。这一桌子,则都是当年计算机系的同学。 周东自然也在这一列,不过他礼到人未到,作为新任奶爸,正在家不亦乐乎地照看孙笑笑母子俩呢。 其他人,祝安游或是不认识,或是仅仅眼熟。 “这是我女朋友,安游。”石新雨落落大方地牵着她的手,向他们介绍。 “还介绍什么呀,当初我们谁不知道。”有人笑。 石新雨一本正经道:“当初是天赋主权,现在是光荣回归,当然要再介绍一下。” 一桌子哄笑起来。祝安游微微红了脸坐着,也禁不住暗暗展露两朵梨涡。 不过笑声却在倏忽间稀落了大半下去。 祝安游一抬头,这才看见刚刚落座的一位卷发美女。 林琅。 来之前,祝安游就想过她会不会在场。没想到还真是。 “林大美女终于驾到了,我们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有人在向她打招呼。 祝安游瞅着,几年未见,林琅仿似倒更漂亮了一些。脸颊更丰满了,眉目还是那么艳丽,化着时兴的妆,一头直发烫染成了很适合她的栗色小卷。看起来,竟有点儿洋娃娃的样子。不愧是闻名一时的美人。 “有酒喝,还能只给你们闹吗?”林琅不紧不慢地开口,又单单看向石新雨,“好久不见啊,最近可好?” 石新雨淡淡地,带着一股礼貌:“很好。” 林琅一笑,眼光飞快掠过祝安游,毫不停留,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 祝安游倒是在毫不避讳地打量完她之后,继续风平浪静地喝面前的葡萄汁。礼台上面典礼已经开始,司仪拿腔作调地在讲话。 桌上谈话还在小声继续,一个女同学向林琅笑道,“听说上个月一个小开追你,买了几车的玫瑰花啊!美女的待遇啊,羡慕不来。” 林琅转眸一笑:“他那样算什么,我前夫才夸张呢,在房产证上单写我名字,往我面前拍,要我回头。我可不答应他,一套破房子谁不会挣,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最后那句“不吃回头草”,似是故意说得特别响,穿过了音乐声,隔桌的都听到了。 祝安游闻言向她望去,正好碰上她略有嘲讽的目光。 身旁石新雨却仿佛丝毫没听见,表情都没漾一下,自自然然地舀了点桂圆蜜枣,搁进祝安游的盘子里,贴近她脸小声温柔地说:“饿了吧?先吃点,这个是温的。还有那酱牛肉,也还好,吃一点?” “好呀。”祝安游低头吮了个蜜枣进嘴里,特别甜。一旁石新雨已经转动桌盘,为她夹了几片牛肉。 没抬头,她就感到了斜对面林琅冷冷刺过来的目光。 祝安游忽然揣度:只怕石新雨是特意带她过来的。 他特意宣告她的“地位”。 他特意暗示她:过去那些都无须介意,他只有她。 祝安游如此想着,心里一阵浓甜微涩。甜是因为,这样被珍视的感觉太好,恐怕便是做英国女皇也没有这么好;涩是因为,石新雨如此做,定是觉得当年她的所作所为是负气于林琅,但那并非事实,想来想去,祝安游更觉对不起他。 也许,她不应该想着再隐瞒的。可是,又怎么说得出口? 甜涩交加之间,祝安游悄悄在坐椅边缘,握住了石新雨的手。 他笑着朝她一看,并立即反握住了。两掌温热。 礼台上,新郎新娘已经出场。大片欢笑声和彩带的嘭嘭声,响了起来。 “听说她的婚纱是自己设计的。”有人私语。 祝安游仔细打量,才发现婚纱裙摆的蕾丝花纹里,还有新郎的领带暗纹上,隐隐排列着些字母,但不像纯粹英文,也不知是什么语言。 她凝眉琢磨着。石新雨似是晓得她在想什么,凑至耳边:“拉丁文,意思是一生共舞。” “喔”,祝安游一笑,“你怎么认得?” 石新雨向她晃了晃手机:“刚问风林的。” “效率真高。”祝安游嗲声夸他。 石新雨把脸在她耳鬓柔发上轻轻一蹭:“那是。” 没过几分钟,田梅梅打了电话来。祝安游道了声“妈你等下”,就起身出了音乐喧嚷的大厅。 田梅梅也没什么事,就是叮嘱她气温要下降了,不要贪凉吃冷饮。祝安游与她聊了几句,俩人便挂了电话。 祝安游顺便去趟洗手间。喝了许多的鲜果汁,也该空空肚子。 事毕,却在外间盥洗台前洗手的时候,一抬眼间,看见了正往镜子里打量她的林琅。 祝安游微微一惊,但很快平静下来,继续在清澈的水声中,冲洗手上的洗手液泡沫。 “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林琅在她身侧悠悠地说。 祝安游仍伏着腰,一笑:“你变了,更漂亮了。” 林琅没答话,也没动,只在鼻子里若有若无地哼了一声。 “你还这么讨厌我,是还喜欢石新雨?”祝安游拽了张擦手纸,转过身来,大喇喇地问她。 林琅猝然愣了一秒,正欲说话时,又被祝安游打断。 “不对”,祝安游细细擦着手,“你从来都不是真的喜欢他。不过就是因为他没像班里其他男生那样天天给你热脸,他又有那么点小名,你才不服气,把追他当成了打游戏冲关,是吧?” 林琅牵嘴角笑了下,淡淡说:“说得你什么都懂一样。那你就是真喜欢他?他就是真喜欢你?” “我们自己知道。”祝安游将纸团丢进废纸桶中。 林琅姣好的眉头一皱,冷了声: “那你知不知道,他在美国的时候,跟谁住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说: 这小故事所余不多了。 光临的小天使,不妨挥一挥你白嫩的小脚,留个可爱的脚印给我吧:d 第24章 吝(1) 祝安游心中噗地一惊。 但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5 她成功稳住了神色,面如平湖:“他的事我自然知道,再说,他现在跟我在一起,这就够了。” 林琅笑笑,挟着一身颇雅致的香气,轻轻擦过她的肩膀,推门进了内间。 祝安游慢慢地进了大厅,在一片礼乐声中慢慢地回了座位。 “想什么呢?”石新雨捏了下她的手。 “没想什么啊。”她向他一笑。 祝安游控制不住地去琢磨林琅的话,但她又相信着,石新雨绝不会欺瞒她什么。 对。 没过一会,礼台上新郎父母正在致辞的时候,林琅回了桌。她轻轻瞥了祝安游一眼,而祝安游逮住了她的眼神,向她灿然一笑。 林琅转了眸,继续同旁人谈些没所谓的天。 终于开始正式上菜,吃饭,敬酒。敬到他们这一桌的时候,新娘没怎么搭理林琅,而是在浓妆下对祝安游爽朗笑道:“我知道你,祝安游,对吧?” 祝安游露出两颗小虎牙,与她响亮地碰了碰杯。 这对新人也是有趣,因为都是爱狗人士,现场竟组织了个宠物狗队,一众吉娃娃、贵宾、柯基、约克夏等等,穿着彩衣,在敬酒结束的时候,突然出现在礼台边,蹦来跳去,还做些讨人欢心的动作,惹得一些小孩子快乐地大嚷大叫。不少年轻宾客也跟着绕场玩起来。 彼时,祝安游与石新雨正一起从洗手间回大厅。 迈进门没几步,石新雨见状,突然装佯作态地往祝安游肩后一躲,轻声对她说:“哎啊居然有狗,挡我前面。” 祝安游一时哭笑不得,白了他一眼,拉扯他胳膊:“滚蛋,我马上牵一条过来咬你。” “那我就咬你。”石新雨说着,竟真的当众搂住她脖子,双眼亮亮地笑着,亲昵地咬吻了一下她的唇。 这一幕不知落在了多少人的眼里。祝安游脸一红,扯着他袖子嘟哝:“你干嘛啊。” 一旁果然立刻有人高声打趣:“这是别人的婚礼,要克制,不要抢戏啊,哈哈!” 石新雨兀自扬着唇,轻搂着女友的细肩膀,走回了桌。 瞧他的模样,倒仿佛暗暗以此为荣似的。 祝安游心里莫名有一种“集尽三千宠爱”之感。 婚礼结束后,俩人与刘风林在一旁的咖啡厅小坐了会。 “你们什么时候又?”刘风林笑道。刚才席间毕竟人多,不方便问。 石新雨立即说:“第十天。” 祝安游一怔。从上周五算起的话,确实十天了,———她都没记这么清楚。 刘风林还在修学中,说没意外的话将来会在大使馆工作。三个人笑谈了一番,说说近况,回忆回忆过往,也甚舒心。不过,刘风林似是小心翼翼地避免提到,昔日祝安游与石新雨的那些矛盾,以及林琅与金亚伟。 大概,在他看来,那也是不可轻易触碰的话题。 很可能,刘风林他,心中也是不看好他们的吧。祝安游默默地想。 说起来,祝安游与石新雨第一次斗气,正好是因为林琅,也正好是当着刘风林。 那时候,祝安游刚刚加入乐队不到两个月。 是九月的一天傍晚,那天祝安游刚刚从自己学校回到湖城,晚上就去找他们排练,顺便先在食堂里吃个晚饭。 当时,三个人同桌,祝安游与刘风林坐在对面,石新雨坐在刘风林身侧。 祝安游还记得,自己吃的是豆豉蒸鱼和辣炒海带丝,刷的是石新雨的饭卡。石新雨吃的是土豆烧肉和什锦蔬菜,还有一份牛肉汤。食堂人不少,来来往往,喧喧嚷嚷。 没吃上几口,打扮靓丽的林姑娘就施施然出现了。 她瞥见了石新雨,便毅然决然抛下了自己的同行女伴,端着餐盘,一边往祝安游身侧的空位上坐,一边悠悠地问:“这边没人吧?” 祝安游偏头一瞧:“没有。” 对面的石新雨默不作声,头都没抬。 “新雨,明天不是要考试吗,你们今天还排练啊?”林琅小口吃着饭,温柔地看着对面冷脸的男生。 石新雨没说话。 刘风林打量了他们一眼,缓解尴尬般对石新雨说:“是吗?你要是有考试,我们就改天好了,安游你觉得呢?” “好啊,反正我这几天都有空。”祝安游笑答。 石新雨却一本正经:“不需要,一个小考试。我们讲好的时间,预约好的活动室,怎么能随便改,不然以后就乱套了。” “也行”,刘风林向林琅笑道,“反正他成绩一贯好,怕什么。” 林琅喝了口番茄汤:“我知道,我就是想让他给我辅导辅导呢。” 刘风林若有意味地一笑,看看石新雨,又朝祝安游眨了眨眼。 石新雨此时刚嚼下块土豆。他面无表情地抬眼,擦擦嘴,平静地问林琅:“昨天那盒鞋,是你送的吧?” 林琅甜甜微笑:“我知道你喜欢布鲁克斯,正好我家店里有货,送你运动会上穿,穿着还合适吧?” “我没拿上去,还在宿管那儿,回头你拿回去。”石新雨不咸不淡地讲了一句。 林琅有些尴尬,筷子在手中凝滞:“我就是看到了新货顺手送的,又没什么,系里其他几个跑步比赛的人,我也都送东西了呀,大家一条战线嘛。” 石新雨低头,只管吃饭,石头一样一声不吭。 祝安游看着,觉得好笑。她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用勺子不经意地敲了敲饭盆:“他不要就不要呗,难道你指望他能给你们班跑第一呀。” 刘风林也出声调解:“新雨不太喜欢收人礼物,不是针对你,你就拿回去吧,送个识货的人,哈哈,反正我看他报名就是锻炼锻炼,玩玩,鞋子又不重要。” 林琅笑笑,眼还凝望着面前的石新雨。 他依旧不出声,似乎全当对面的女孩是空气。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东西,你就留着嘛”,林琅柔声坚持,“我拿过去又拿回来,多不好。” 石新雨抬眸,似是不耐烦地看了她一眼,竟端起餐盘起了身,径直换坐刘风林身后的空位,继续吃他的饭。 霎时气氛尴尬,就连邻座的人也好奇地往这边打量。 林琅一张脸都快要掉进了碗里。 祝安游皱了皱眉,心中忿忿暗生,忍不住隔空嘲讽石新雨: “既然有想做明星的心,就要对粉丝好一点嘛,摆这副样子给别人看,以为自己很酷呀?好歹考虑一下人家的感受。再说了,给别人签名都签得那么顺溜,收点小礼物又算什么。” 她一番话说得隐隐刻薄,仿佛被冷待的人是她自己。 刘风林微微诧异,使了个“你怎么了,这样说不好”的眼色给她。 祝安游却不以为意,舀了一口海带丝拌饭,一边吃,一边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好琴手我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6 也不是没见过,就没见过给同学签名的。” “祝安游,我收不收东西,我怎么做事,跟你有关系吗?”石新雨冷冷的声音,隔着刘风林的身体传来,带有微微的怒气。 一时间,周围好几个人侧目观战。 “不好意思,是跟我没关系。”祝安游话这么说着,语气却依旧明显带刺。 石新雨立即说:“你知道就好。” 祝安游也不知哪里来的愤然,她又恶狠狠地扒了一口饭,便把瓷勺子往盘子上一摔,从口袋里随手掏出一小叠钞票,也没看清是多少块,就起身跨步过去,往石新雨面前的桌上,使劲一拍: “真对不起,没什么关系还要你给请吃饭,饭钱还你!” 说完,她就返了身,猛地把自己的盘子一端,也不跟刘风林打招呼,就屏着脸,径直往回收处走去。 走得极快,几乎挟起一阵风。只听得身后石新雨冷静的声音:“待会排练别让我们等你。” 刘风林愣在那,张了张唇,最终没说什么。 林琅更是木桩般坐着,漂亮面庞上挂着复杂难辨的神情,默默看着祝安游的背影快速消失在食堂的门口。 关于这件事,后头有几点值得交代一下: 第一,祝安游没缺席那天的排练。当然,也没跟石新雨说话。 第二,在几天后的秋季运动会中,一贯体育表现平平的石新雨,出于意料地拿了个全校男子长跑第三名。 第三,乐队里没人再见过石新雨给谁签名。 那一天,正式开启了祝安游与石新雨曲曲折折的斗气史。 谁能想到,他们三个今天依旧能坐在一张桌上,而位置变成:刘风林与石新雨面对面,祝安游偎依在石新雨身边。 “这一回,你们可得让我喝上喜酒啊。”告别时,刘风林半开玩笑地说。 “少不了。”石新雨扬唇一笑,一手牵住祝安游,一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家的路上,出租车电台里,放的是王菲的《红豆》。唱到“相聚离开都有时候”那一句,忽然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了车窗玻璃上,又纷纷泪痕般滑下。 “这天气,看来你回去的时候,少不了会淋一点。”祝安游惋惜地说。 石新雨却把脸往她头发上蹭了蹭:“干嘛,希望我风雨兼程赶快走啊?” “明天礼拜一嘛。” “我忘了告诉你”,石新雨亲昵地凑到她耳边,似宣告个小秘密,“明天我放假。你不会赶我走吧?” “真的?好呀。”祝安游喜悦一笑。吝惜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赶他走。 但到家之后,发生的一件小事,让祝安游对此有些懊悔起来。 第25章 吝(2) 不一会,俩人带着一头雨珠,嬉闹着进了家门。 踏入一只脚,祝安游就听到屋子那头有淅沥声传来,才霎时想起:阳台窗户忘了拉严。 她“哎呀”了一声,飞快踢掉脚上的鞋,光着两只脚,就火速冲了过去。 “怎么了?”石新雨急急地问,赶紧跟了过去后,才松口气,长手探着帮她收衣服,口中轻声嗔怪,“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看你急的。” 祝安游撒娇耍赖一般仰脸甜笑,把手上衣服也一起堆他怀里:“放衣柜去。” 石新雨倾身迅速亲了下她的脸颊:“遵命。” 待收拾了阳台上些微的雨水后,祝安游唤石新雨吃水果,才发现,他正有点怔怔地半蹲在衣柜前,不声不响。 她笑着走过去:“柜子太乱吓到你啦?” 石新雨有些慌乱地把柜门一关,站了起来:“没有。” “干嘛呀?”祝安游推着他的手,撒着娇把门再打开。倏地眼前一亮,里头衣物整齐了不少,应该是石新雨方才帮她叠理的。 “我的石美人真贤惠。”祝安游笑着,欲转身去亲他。 但笑容在转身间僵住了,因为,视野里赫然有了一双白色男式棉袜,躺在理了一大半的彩色袜子堆上。 是方宏的。 祝安游心里咚地惊跳了一下,一时如被食噎。 怎么会有个这东西——— 转瞬就想起来,是有一回雨天方宏落下的。 那天傍晚,方宏送她回家后,在这喝了杯咖啡,中途不小心洒了一大半在他自己的脚上,袜子弄脏了。她为了感谢他帮她搬东西,便主动下楼到小便利店买了双新的给他,而他本来的那双,方宏自己动手洗了,晾在她阳台上。后来,大概是她收衣服时没留意,给一直塞衣柜里了吧。 她伸手拈起那双袜子,有些尴尬地笑,小着声:“方宏的东西,丢角落里,都给扔落了。” “没关系,历史文物嘛,你要想收着,就收着。”石新雨平静地说,一边挺着脊背,转身出了房间。 他那副眉头紧锁的样子,当然是在故作大方。 祝安游跟着出了去,在他背后追着说:“那我,把它收在合适的地方。” 石新雨脑后的黑发微颤了下,头也没回:“好。” “你转过身看看嘛。”祝安游忐忑着心,软声央求他。 说了三遍,石新雨才不情不愿地慢慢回了身。只见祝安游手一松,那只白袜子噗地落进了“合适的地方”———客厅的垃圾桶里。 石新雨朝她勉强一笑。 祝安游心里千万个舍不得,加千万份忐忑。她大步走过去,一把搂住了他精瘦腰身,脸偎依在他怀里:“你吃醋了?” “没有,我跟一只袜子吃什么醋啊。” “那你,是介意?” 石新雨手摩挲她头发,克制着说:“你跟他的事,我又不是不知道,介什么意。” “我跟他谈了差不多一年,他只来过两三回。” “哦。”他语气淡淡地。 祝安游心中莫名地难过,眼眶倏地酸了:“你介意的话,我会理解的。” 石新雨轻轻叹息了声,抱紧了她,在她耳边带着点疼惜说:“真没有。” “你明明就不高兴,我又不是看不出来。” “只是一点点,没什么,男人的毛病,一会就好了。” 祝安游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嘟着嘴巴偏过了头去:“我说过的,三年了,很多事情都变了,如果你心里头疙瘩,我也不想叫你一直不舒服,而且这样也没好结果的,何必呢。” “你什么意思?”石新雨有点发急地捏住她胳膊,力道没控制好,捏得她生疼。 祝安游低着头,默不作声。 石新雨无奈地掰抬住她下巴,把声音放得又低又软:“我这个样子,你生我的气了?” “我说了我理解的。”祝安游执拗地垂着眸。 石新雨心焦地把她搂进怀中:“游游,我早就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7 知道这事,知道你跟他都已经见过父母了,所以有心理准备的,刚才只是一时的本能反应,真没什么。而且你这又没什么错,你不用为这个多想,一点也不用,真的,我向你保证。” 他话虽如此说,不过是嘴硬而已。 这一夜,石新雨异常地热烈缱绻,带着一股绝不善罢甘休的劲儿,竟有一半重逢那晚的疯狂做派,再掺上些细腻绵长的熬煮。 仿佛,他是要在祝安游的分分寸寸,都反复宣告一番他的绝对主权一样。 又像是,他在告诉祝安游,她只能完完全全地记着他一个。 甚至到祝安游嗓子近乎半哑,石新雨都没有消停的意思。祝安游颤手轻抚着他脖间的热汗,一方面为了这滋味而神魂颠倒,一方面又深知他心里终究是很难过得去,因此止不住有那么一点黯然神伤。 破镜重圆,哪儿那么容易圆。 不过也罢,反正,不管有没有这一出,结果应该都是一样的。 “…停…好不好……”她终于耐受不住地反复唤他的名字,声音水汽一样地央求他。 如此求了他七八次,石新雨方俯低了身,迷蒙着双眼咬她耳#垂,用暗哑的声音问:“这几年,你想不想我?” 他头一回提这个问题。其实这些天一直等她主动说,却至今未等到。 “想。”她回答。 “白天?” “嗯。” “晚上呢?” “也想。” “有多想?” 祝安游声音从齿缝里溢出:“特…别想。” 石新雨这才心满意足地慢慢止歇。 早就神志有一半恍惚的祝安游,立时在他怀中呼吸均匀地沉睡了过去,如一只蜷缩的懒猫儿。 她不知道,慢慢缓下喘息的石新雨,在幽微的夜光里,双眼温热地看了她好久,还在她贴着湿漉漉发丝的额头上,不舍地亲了又亲。 几个小时之后,祝安游是在电饭煲细微执拗的咕咕噜噜声中醒来的。石新雨不在身边,而鼻翼间是炖粥的诱人香味。 她惺忪着眼,歪歪斜斜地起身,靠着身体本能,打开虚掩着的房门,正碰上迎面而至的石新雨。 他穿着件宽大暗绿t恤,脸上挂着蓬松的笑意,空张双臂,只将头凑过去,啄了一下她的嘴唇:“吵醒你了?还有点时间,再去睡会,一会儿我叫你。” “好呀”,祝安游糊里糊涂地幸福着,惺忪地笑,“你煮的什么粥?” “瘦肉菜粥。” “我喜欢。”她半睡半醒地嘟哝。 “我知道”,石新雨轻笑,“快去睡吧。” “好。”祝安游仰脸傻笑了下,乖乖走回去蜷进毯子里。 等到祝安游被他吻醒,也不知是过了多久。 贴在唇上的热度,宛如温暖的羽毛,也像一个清透的梦境。祝安游睁开了眼,看见石新雨眉间的那粒小黑痣,生生动动,分分明明。 很甜蜜。怕是永远不会腻味的甜蜜。 但越是甜蜜,就有越多的恐惧,于心底默默潜伏。 餐桌上,热腾腾的青白色的粥,香喷喷的金黄煎蛋,缤纷如碎彩虹的果蔬沙拉,婴儿般纯白的牛奶。 犹如一幅最最美妙的静物油画。假如时间能凝固的话。 早饭吃到一半,祝安游将牛奶一饮而尽:“还想要一杯。” “我来拿。”石新雨起了身。 祝安游忽然轻盈地一跃而起,几乎是蹦跳着到了他身后,抱住他的腰,万分依恋般紧紧不放手。 石新雨身子被她撞得微微一晃,他愣了下,继而摩挲她手腕,轻柔笑问:“干嘛?” “你真好。”她说。 石新雨轻笑出声:“你知道就好。” “你就不怕,要是亏了怎么办?” “我怎么会亏”,石新雨又觉好笑又觉心动,捏紧了她的手,“做生意不都是要先抛诱饵的嘛,才这么一丁点你就中招?后面还有得你还呢!” 祝安游用头撞了下他后背,轻微的嘭一声:“你想得美。” “我偏就想得特别美”,石新雨带着一脸明朗笑意,回身抱住她,“吃饭,完了我送你去上班。” 不一会,在地铁口,石新雨还真的不肯走,坚持送到公司门口去。祝安游只好依了他。 俩人肩并肩手拉手坐在车厢里,好像在人群之中创造了一个透明的小世界。 祝安游回忆起,从前,也有那么几次,他骑单车送她去报社。那时候,她坐在他身前,迎着扑面的细风,笑得很是天真灿然。 “现在要是在青市,我就开车送你去了。”石新雨忽然说。 祝安游故意一个皱眉:“喔,你说的抛诱饵,不会就是要我搬去青市吧?” “能的话,自然也好”,石新雨把她小手牵到自己膝上把玩,“不过这完全看你自己的工作需要,我尊重你,也会尽力配合你。” 到了公司楼下,俩人告别后,石新雨竟然毫无预兆地一把拽回了祝安游,强行捉住她的脸,在人群鱼贯而入的大门口,不长不短地热吻了她。 “干嘛?”祝安游臊红了脸,微微羞恼。 “盖个章,这样别人才知道你是有主的。”他笑,一边替她整了整衣领。 “烦死人了。”她瞪他一眼。 他轻轻揪住她的两只耳朵:“这件事不许你有异议。还有,午饭我会过来跟你一起吃,好吧?” 祝安游没答话,意欲去使劲拨开他的手。 石新雨似乎有点气急,一手猛地揽住她腰,往自己身上一撞,一手摁住了她后脖颈,皱着眉头命令:“说好。” 祝安游动弹不得,只得在他拂过来的热气中妥协:“好。” 石新雨今天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 难道他这些举动,全是那白袜子惹出来的? 祝安游进了办公室以后,反复思忖。 不过,也没什么时间让她去细想明白。一是因为长长的早会。二是因为,早会结束之后立即接到的,孙笑笑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在哭。 “怎么了啊?别急慢慢讲啊。”祝安游在走廊上焦急踱步。 孙笑笑又抽噎了一番,才带着哭腔,口齿不清地阐述案情:“老周手机里有跟别的女人的,暧昧短信,我偷偷看到的,怎么办?” “什么?”祝安游始料未及,脑子里迷糊了一下。 第26章 吝(3) 孙笑笑又淅淅沥沥哭了起来。 祝安游问了足足有七八句,才把事情弄清楚。原来,有个本科的女学生,给周东发了条示爱短信,第二天孙笑笑无意中看见了。 “先别急,是别人发他的,又不是他撩别人,还没那么严重。”祝安游安慰着她,但自己也不知道分析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8 得对不对。虽然说,在她印象之中,周东不是那种喜欢偷油窃腥的男人,但不是都说男人总归是男人嘛,谁晓得哪天脑袋一昏会干出什么事。 孙笑笑着急地哭着:“那都过了一晚上了,他为什么不删掉…他肯定也有意思…我现在刚生完,身材也没恢复,人家都说这时候男人很容易……” “可能只是忘记删了呢,你先冷静冷静。” 但孙笑笑立即反驳:“不可能!他一直都有随手删信息的习惯,几年了。” 很想帮她,但自己这方面又没什么拿得稳的主意,祝安游也急得直咬手指,想了一想问她:“那你有看到他回复那女生了吗?” “没有。” 祝安游松了口气:“那就好呀,你不是说,他现在天天一早回家带君君吗,哪有什么心思搞那些破事,对不对?你先别想太多,以后稍微留点心,没别的迹象就好了。” “可是”,孙笑笑声音止不住哽咽,“那个女生好端端跟他说那些干嘛,他又不是什么大红人大帅哥,说不定,说不定是他先做了什么暧昧的事……你说,我要不要找那个女生谈谈?” “这个嘛”,祝安游咬着大拇指,一时也拿不定该怎么说。 忽有人往自己肩上轻轻一拍,方乐的声音蓦地响起:“商量啥呢?” 祝安游小小一惊,把电话拿离耳朵,回了身:“你啥时候溜到我后头的,吓人。在跟朋友谈事情,我———。” 她话没说完,方乐就有点不耐烦地笑着,一把抓过了她的手机,开口就冲着孙笑笑说:“小妹妹,我跟你讲,听着,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能有什么事?你别一味哭,哭肿了半天才能消下去呢,多费事。去,洗个脸,化个小淡妆,待会儿我让安游告诉你怎么做。” 祝安游惊讶地张了张嘴巴,但没说话,本想去抢手机的胳膊也慢慢收了回来。 “快去啊!”方乐抬高音量又朝电话那头说了一声,带着股不容置疑的领导腔。祝安游想象着孙笑笑此刻懵住的表情,心下有点哭笑不得。 “她去洗脸了”,方乐将手机递给祝安游,扬起大红唇歪头笑,“是你那个刚生了孩子的湖城朋友吧?” 祝安游有些烦躁地点点头:“是啊。你都听到是什么事了?” 方乐一边掏出自己手机,一边问:“你知道她家地址吧?” “知道。” “准备好,待会儿报给我,还有名字。” 祝安游一愣,刚想问为什么,方乐已经开始在麻溜地讲电话了:“……转湖城分店…订一盒子玫瑰花,你们叫什么暗恋的那一款…最贵的…地址待会给你———” 方乐转眸向祝安游伸手,祝安游赶紧在手机上打起字来。因为前两天才给君君寄过小礼物,所以地址还记得很清楚。 “不要署名,如果问,就说是一位先生匿名订的…对……什么都不要写……好,现在记地址……要趁下班时间送过去……”,方乐报完地址,又简单交待了一番。 等她挂了电话,祝安游急急问:“你这是?” 方乐抬眉一笑:“告诉她男人别以为碗里的肉跑不掉啊,省得他一不小心花力气去瞅锅里的,结果得不偿失。” 祝安游似觉无奈也似觉有趣:“这样不会有问题?” “哪有什么问题。对了,你也别告诉你那朋友这回事,这样效果才更好”,方乐对着走廊窗玻璃整理妆容,“回头啊,让她一能活动就多动动,就算胖也别放弃打扮,不要光顾着孩子,更不要忘了,自己还是个年轻美女,魅力还大着呢,不是她老公吃定一辈子的肉,不是非他不可。至于那个什么小女生,只要没别的迹象,就甭当回事。” 祝安游失笑。 “笑什么?咱俗人男女,情场战场,讲究胜负平衡,不就这么回事。”方乐轻轻捏了把祝安游的脸。 “好”,祝安游露着梨涡,“我呀,相信情场前辈的能力,不过害您花了———” 还没说完,就被方乐重重拍了一下背:“那家店我男人有股份,一点东西跟我客气什么!” 祝安游哎哟了一声:“你倒是不客气。” 祝安游不确定方乐的小手段成不成,不过,半个小时后她打电话给孙笑笑,那女人倒真是不哭了。 唉,希望有效吧。最好,是其实什么事也没有。 午饭时间,石新雨准时地出现在了———公司门口,蓝衬衫卡其裤,一身整洁,当着一众同事的面,落落大方地站那儿等她。 这架势。 她没做什么吧,犯得着吗?祝安游既哭笑不得,又莫名有些愉悦。 “是不是男人就喜欢争,有了对手才会更在意身边的女人?”餐桌上,祝安游回忆起方乐说的话,又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这类“情感秘笈”,随口问道。 石新雨放下汤匙,皱眉一笑:“你,说我?” 祝安游愣了下:“没有啊。” “男人又不都是一样的,问我的话,我只能说我一个人的想法”,石新雨笑着看她,“就像你也不能代表别的女人一样。” 她大口吃掉最后一块鸡翅:“也对。” “你想问我吗?” 祝安游抬眸看他:“说呗。” “我不会为面子争女人,那没什么意思”,石新雨说着,把自己那份煲饭中的鸡翅都夹给她,“不过,我也不喜欢有别人出现,比如说,我其实不太喜欢你跟任何男人走得太近,包括李烨。” 他像是在趁机给她下要求,还是在怀疑———? 祝安游有点惊愕地抬直了脖子,嘴里还搁着筷子呢,就睁大了眼睛立即反驳:“我跟他从来就没什么!” 刚送进嘴的拌酱米饭落了好几粒在桌子上。 “我知道没什么,因为我了解他是什么人”,石新雨拿了纸巾给她擦下巴,“但就算这样,我也不太喜欢。” 祝安游怔怔地,然后猛地皱眉,将筷子啪地搁下:“所以呢?” 石新雨拉住她窝在桌上的左手:“你那次假扮他女朋友上门,我就很不喜欢。你们有时候讲话太亲近,我也不喜欢。以后你跟他保持点距离。” 他语气如命令。祝安游有点恼意,抽回了手:“不喜欢不喜欢的,你之前怎么不说?憋很久了吧?” “现在说也不晚。” 祝安游气呼呼地扒拉着饭,不再理他,结账的时候还抢着付,被石新雨挡下了。 出了餐厅,祝安游就甩着膀子大步走开,好像身边没有人一样。 石新雨刚才一直没向她低头,现在终于扛不过,心里再也舍不得,只得上前拉住她,轻声地哄:“行了,别气了好不好,我待会就要走了,这周末又出差,见不到你。” 祝安游使劲甩他的手,没甩开,反而被他进一步搂住。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39 石新雨叹了一口气:“我们不吵架,好吗?” 祝安游心中微动,放松了身子,嘴上指控道:“我交个普通朋友你也要管,以后是不是什么都要管呀。” “我知道你喜欢自由”,石新雨握紧了她的手,“可在这件事上我不是想管你,你反过来想想呢,要是我有个好朋友,假设是你表姐吧,虽然没什么暧昧,可就是很亲近,你见了会高兴?” 他说得很有理。她可没那个心胸。 祝安游心里软了下来,怔了几秒后,嘴上却小声反驳:“我又没有表姐,我只有表妹。” 说着,她自己却已经扑哧笑了出来。 石新雨松了口气,低头在她梨涡上亲了一口:“你没有生气就行。” “那李烨要是怪我不念交情,我就说你指使的。” “行。” “反正他狐朋狗友几大筐,不差我一个。” “对。” “我的男朋友可只有一个。”她在他怀里低头抿嘴。 “对。”石新雨展颜,轻笑出声。 因为要下个周末才能再见,俩人又手拉手逛街,耳鬓厮#磨了一番,直到祝安游的上班时间逼近,才依依不舍地分别。 回到办公室后,祝安游依旧在蜜意中晕头转向着,唇边笑意绵绵不熄,过了半个小时才将脑袋完全切换到工作状态。 放纵就放纵一下吧,毕竟,这样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李烨那家伙,下午寄了个同城快递来,事先也没打招呼。 祝安游疑惑地拆开,竟是那古董红瓷瓶。且是两只。封着口,手掌般大,沉甸甸秋果般的红。 这人也是心大,这样贵重易碎的东西,他就用软垫随便包包,就寄过来了。 附着张留言: 成双奉上,所以你们结婚的时候请免收我的礼金。 另外,为了不让你有机会显得见色忘友,我主动表示,以后不会单独找你了。 他的字迹很是恣意潦草。没有署名。 祝安游失笑。依石新雨的个性,当然不可能对他说过什么,李烨却剔透玲珑心,已把那家伙的狭窄心思看得清楚。 也好。 不过,“你们结婚”那几个字,让祝安游愣了好一会神。 这天下班之前,祝安游收到两个消息,一个好,一个不太好。 第27章 黏(1) 好消息是,blue dove香水的广告单,公司拿到了手。 不太好的消息是,公司在国庆节之后会集体旅游,算是凝聚同僚友谊,更算是奖励,为期五天,包含周末。而下个礼拜就是国庆节,假期里祝安游要跟田梅梅一起回老家。 这意味着,祝安游将有整整大半个月见不到石新雨了。 全公司都心情雀跃,独她暗地闷闷不乐。 这样的情绪,在礼拜五的时候,被她不小心在微信里泄露给了孙笑笑,当即遭到了调讽。 “相思情切了吧,度日如年了吧,欲#火焚身了吧,哈哈。” 关于同石新雨复合的事,祝安游向孙笑笑招认还没几天。唉,真是一个错误的举动,该瞒她到老才对。 “怎么,你家老周的事解决了?”祝安游反击,愤怒地直戳她伤疤。 孙笑笑音调依旧明媚:“他不知道吃了什么药,突然关心我地不得了,一天要给我十几个电话。除了上班,就是陪我这个陪我那个。我现在待遇比他儿子还好。那事暂时就算了,先不跟他算账,我还忙着健身减肥呢,谁管他,嘻嘻。” “突然这样啊?没发生什么事?” “没有啊。” 祝安游暗笑,心想那盒花怕是已经被周东偷偷丢进垃圾桶了吧。 也真是太巧了。 她没预料到,方乐那点小把戏居然会有作用,也太瞎扯了。——可能是误打误撞?不管,有用就好。 “该担心的是你呀,老周都能招到桃花,你家那位还不春光烂漫呀。”孙笑笑不安好心地提醒。 “招就招呗。回头我插瓶里当摆设。” “我听说,林琅还没死心呢。她离婚之后,好像还故意接近过石新雨,之前,好像还去过美国,不知道跟他有没关系。” 祝安游心里一叮:“去美国?” “有这回事,可能就是去玩的。不过反正她也没什么,那时候追那么猛,石新雨最喜欢的不还是你么,现在回头草都吃了,再没别人的份。” 祝安游笑笑。 当天晚上,祝安游蜷在沙发里看书,看着看着便被睡意席卷而去。 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模模糊糊听见两三声,便停了。 祝安游揉了揉眼,抓起手机一看,已经十点多。谁这时候上门来?她缩了缩肩膀,瑟瑟地想。 还好,瞅见了石新雨的微信:“在家吗?” 猫眼里一看,果然是他。 低着头,西装搭在肩膀,手肘支在门板上。 “怎么没提前告诉我———”,祝安游笑着,迫不及待地打开门,未料他的身子却沉沉一倾,半倒在她怀里。她直向后退了两步,才稳住。 “喝多了?”她摸他搁她肩上的脸,发烫。他身上也沾着酒气,虽然不重。 “没有,困了。”他在她耳边吐热气,随后站直了,双眼却还眯着,仿佛极是困倦。这副样子,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你明天不是要出差吗?怎么这么晚过来?”祝安游将他的行李提进来,关好门。 刚一转身,就被他搂进怀,拖着脚步一起跌坐进沙发里:“想你了。” 祝安游不自觉地默然娇笑。 “你累成这样,还跑来跑去,真是的。”她嗔怪着抚他缠住她腰身的手。 他却把头压到她细肩上,亲昵地像只宠物狗。大约他真的极是疲倦,所以控制不好力道,压得她肩膀一阵发酸。 “想你就来了。”他发丝挠着她的右脸,痒痒的。 “明天一早还要出差是吗?” “嗯。” “真不省心。吃过没?饿不饿?喝水不?”祝安游努力侧着手臂,搂住他的肩脖。这个动作还蛮艰难,不过她乐意。 “不饿,吃了”,石新雨又把脑袋往紧蹭了下,把祝安游的脖子都挤歪了。 他眯着眼,嗓音带着困倦的低哑,“我告诉你,今天我又升职了,现在我的下属十个有八个比你大,你,以后再也不可以叫我小朋友了,知道吗?你才是,我的小朋友。” 他温热的气息就在她耳际,叫她蓦地一颤,怔住了。 “小朋友”?他还计较着这个? 从前,她确实有时会这样打趣他,倚老卖老,虽然其实是痴长了两岁半,根本不比他成熟到哪儿去。 不过这男人很是介意这个称呼,为此以前还曾跟她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0 冷战过一天。 但,如果没记错的话,重逢以来,她从没跟他说过这三个字吧? 难为他,居然计较到现在。 难为他,居然这么晚跑来跟她说这个。 祝安游忍着脖肩的酸痛,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心里忽然变得极软,跟棉花糖似的。 “大男子主义!”她轻轻地嗔了一声,却良久没听见石新雨的回应,耳边只有他绵绵的呼吸声。 托着他胳膊,侧脸一看:他果然在她肩膀上睡着了。 不过这个睡姿显然不太舒服。石新雨微翘着右边眉头,紧抿着薄唇,脸有些泛红,呼吸也不太均匀。眼下有些淡淡乌青,面上不少倦色。 但仍旧是很好看的。 “喝口水再去房间睡,好不好?” 祝安游手掌轻轻摩挲他的脸,小声问他,声音温柔得吓了她自己一跳。 石新雨眼睛也没睁,只微微颤了一下睫毛,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顺从地由着她把他身子靠在沙发背上,再抿下了两口她递到他唇边的清水。 祝安游瞧着他迷迷瞪瞪的样子,又好笑又心疼。抚了抚他脸,半扶着他,将他带进卧室。 岂料,石新雨歪到床上时,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将她也带着倒下了。搂着她腰,嘴唇还紧紧贴着她的唇角,鼻息都扑在她脸上。 祝安游心中一咚。 但他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就那样睡熟了。 一屋子的寂静。她却愈加心跳如鼓。 半晌,祝安游轻轻挪了他的胳膊,将自己撤离,将石新雨调整成平躺的睡姿,再替他脱了鞋袜、外套,松了裤腰和领口,垫了枕头,又拿热毛巾为他擦了脸。 石新雨一直睡着,只在她擦拭他脖子时,好似舒服地“嗯”了一声。 做完这些,她拿毯子为他盖上,自己则屈膝趴在床侧,手撑着脸蛋,静静地凝视他睡颜。 他很好看。 比任何人都美。 而且,今晚的感觉,他这么来找她,就像回家一样。他与她的家。 莫名觉得很幸福。 祝安游直起腿,倾身去吻他。额头,眉骨,眉间小痣,鼻梁,细致唇角,脸颊,下巴……轻轻地。他毫无察觉,她自己倒红了脸。 这样一直在一起,岂不是很好?她侥幸地想,要不然,就这样吧,想办法一直瞒着他。反正,也许、可能,那些事情,只要她不说,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祝安游伸出一根手指,放进他半蜷着的手掌里。 石新雨,以后的每一天,你都不要放开啊。 把屋子和自己飞快地清理下,关掉灯,然后爬进石新雨的臂弯,依偎在他怀里过了一晚。睡得很甜,以至于心心念念要给他做早早餐的事,都几乎落下了。祝安游醒来的时候是五点多,石新雨已经在厨房里。 祝安游在门边揉了揉头发,又愧疚又甜蜜地走过去,示意他交出手里的木铲子,嗔道:“你昨天困成那样,再去睡会吧!” 石新雨不依:“没关系,嗷——” 是祝安游在他腰间猛掐了下,还道:“那你以后别来了。” “好吧。”他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地举手投降。 半个多小时后,祝安游才允许他爬起来。 吃完东西,送他出门的时候,祝安游一再叮嘱:“以后不可以像昨晚上这样了,打着瞌睡还四处跑,你是吓唬我呢,还是吓唬我呢?” “就是想你了嘛。”石新雨一手揽着她的肩,一手揉她的头顶。 祝安游打掉头上的那只手,面上薄怒:“你听没听到?!” 哼,这家伙他仗着自己个子比从前高了,手上的坏习惯也放肆了。 “听到了,遵命,夫人。”石新雨笑着举起双手,微弯腰,重重亲了她一口才满足地离去。 电梯间里,祝安游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被那一句“夫人”搅得甜稠稠的,久久未散。 周末和假期很快过去,祝安游在武汉把好吃的吃了个遍、催婚的话听了个遍之后,如期回到明城。 公司旅游也如期启程。 去的是个颇有些名气的湖庄。屋舍俨然,天青水碧,时不时还有鸟飞鱼跃,十分清幽。庄上的渔菜也好吃,别有一番新鲜滋味。湖岸边也是天然的“游戏场”,同事们钓鱼捉虫玩了个放松。 方乐没有一同来。似乎是陪她男人出席什么重要活动去了。 湖庄北边有片经营得不错的集市。礼拜五这天,晚霞初升的时候,祝安游跟同事们热闹过了,便随意地一个人漫步逛了过去。 她打算看看能买点什么带给石新雨。 不过看着看着倒有点失望。那些工艺品乍一瞧还不错,但细一看就是千篇一律,也似乎没什么是石新雨能用得上的。 祝安游想了想,就先买了些鱼干和湖菜干。 就在她准备回客栈的时候,忽然发觉有人在对面的糕点店铺门口,十分惊奇地打量着她。 是个金发欧美青年。个头挺高,架个浅色窄框眼镜。 很明显跟她扯不上关系。所以祝安游以为他是在看她身后的橱窗。 但她走了几步,再不经意地回头瞧去时,那人的目光竟还在追着她。那目光里的意思,仿佛认识她一般。 第28章 黏(2) 真是奇怪。 鉴于他眼中并没冒犯之意,祝安游就礼貌性地牵唇,朝他笑了笑。 不想这位外国友人将这一笑当成了亲近,仿佛得到了什么特许,立刻大踏步地朝她走过来,开口就用艰难的中文打招呼。 头一句就是:“嗨,你是不是认识,石新雨?” 几个“shi”绕得他舌头直打笨轱辘。 祝安游愣住,然后反应过来,睁圆了眼睛:“是啊,你是?” “我叫杰森。”他的笑容居然带着羞涩,跟那一张轮廓深硬的脸十分不搭,“我以前,跟他一起学习。我在新雨的电脑里,偷偷看到你几次,照片。头发,衣服都一样。还好,我没认错。” 祝安游恍然,十分惊讶。 惊讶后,又暗暗甜蜜。原来还有这种事。 不过为什么是“偷偷看到”? 很快,她就知道了缘故。——聊了几句后,就在她提议打电话给石新雨,好让杰森打个招呼时,杰森很不好意思又很坚决地推拒了。 再解释起原因。原来,他们当初关系并不好。 甚至,某次小竞赛,杰森还坑过石新雨一把。 “那是我只一次的坏事。我偷了他的东西,可他没理,反而又写了新的,还赢了。”杰森很诚实地讲述了他学生时代的黑历史。 “我们不是朋友,但我记得他。和你。”杰森笑得很明朗。 告别时,祝安游笑着将买的干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1 菜送了他一大半。一方面,是因为他这份坦诚与澄真,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给她带来的这个意外欣喜。 此时此刻,她想石新雨了。应该说是,更想了。 周六,夜风凉飕飕的晚上,加完班的石新雨,臂弯里挎着他的深灰外套,长腿迈着大步走到了自己屋子门口。他微微伸了个懒腰,然后拿出钥匙正准备开门。 就在此时,小小的啪嗒一声。———有一颗什么东西突地砸在了他的耳廓上,又弹了出去,不知落在了哪儿。 这房子的好地段,是他选择租住的关键,离公司特别近。但这儿的房龄相对比较老了,走道里的灯很久没换,光并不太亮。 石新雨拿着钥匙的手顿住,上下仔细望了望,并没发现异常。于是他皱眉揣测:是楼板上松落的砂砾? 但是,这里虽然老旧一些,但还不至于破到这种地步吧? 就在他准备暂时不理会这事儿,手将钥匙插#进门锁之时,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按捺不住也突然砸来了,一个接一个啪嗒啪嗒落在他的肩上、背上、脑袋上。 石新雨福至心灵,手腕一扬,灵巧地抓住了朝他脑袋袭来的第五颗。 张开手掌,是一颗小小扁扁的黑色巧克力豆。 又调皮又可爱,好像某个人的笑容。 他精神一振,怀着令自己怦然的猜想,扬唇笑了起来,仰头道:“是哪家不懂事的小朋友呀,大晚上的乱丢东西?” 上头是顶层六楼。 两列楼梯窄窄的缝隙里,一片昏黄缄默,毫无动静。 石新雨皱了皱眉,有些怀疑自己想错了。 但又不确定、不甘心。 他向楼上再望了望,然后将手中豆子抛进嘴里,含着那醇醇的甜味,一边开门一边故意笑道:“挺好吃的,谢谢你啊,小朋友,早点回家。” 话音未落,一阵带着香味的巧克力小雨就向他洒来。 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娇嗔:“哼,吃了我的糖豆,还想哪里走?!” 楼梯的缝隙里,有一双亮泽泽的黑眼睛,带着比糖豆还甜的笑意。 真的是她! 石新雨唇边的弧度大大绽开来,疾步走到楼梯口下,看着上方几米远处,那红外套灰长裤挎着个小白包的姑娘,惊喜道:“游游!” 姑娘笑得眼睛弯成小月牙,三步并一步地跳跨着台阶,向着他冲下来。 “唉,慢点,你慢点儿!” 看着她莽撞惊险的动作,石新雨连忙张开双臂迎上去充当减震器,一把将那个一高兴就不知轻重的家伙,结结实实接到怀里。 熟悉的馨香,好似不管是第几次闻都会觉得要醉。 石新雨揉她耳边的头发:“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出去玩了吗?” 祝安游在他颈窝里蹭了蹭脸:“想你了,就请假溜号了。按你上回给的地址找过来的,差点找错。” 石新雨一笑,半抱着她往家走:“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在这等多久了?” “不到一个小时。”祝安游眨眨眼睛,“不告诉你,我才好在这里查岗呀。” 石新雨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麻利地开了门,紧接着他丢下手里的衣服与她的小包,手臂一托一抬,将怀中的姑娘牢牢抵在了门板上。轻轻的“咚”一声。 “那都查到什么了,嗯?”带笑的嗓音,模糊在急切的吻里。 “唔……查到我家…美人……辛苦…勤奋……要加以奖励……” “什么奖励?” “不…啊……知道……” “…那…以身奖励吧……” …… 祝安游细直匀称的双腿,先是并着灰长裤挂在他臂弯里,接着被摔在了软软的床垫上,过了一会,又被捋得白白地挂上了他的肩头。 精致的脚踝在轻重不一的颤动中,时而蜷起,时而绷直。 片刻之后,又被翻转过去…… 感谢造物主,有情人什么外物都不需要,仅需两具互相思念的身躯,就能感到人间至乐。 几次三番,终于歇止之后,窗帘缝隙外的夜已是磨得化不开的浓墨。 石新雨抱着软软的人儿跨进浴间。 一分钟后。 “这是怎么弄的?”他轻轻摩挲着她左脚脚踝处那一片锐三角形的轻红。刚才还以为是他意乱情迷时给揉出来的,这会儿才发现是本就有的擦伤。 祝安游无力地惺忪着水雾未散的眼睛,无所谓地说:“在湖边逮秋蚱蜢,擦到厉害的草叶子了。” 石新雨没好气地往她小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多大的人了,还玩虫子!” “又不是我一个人去的。”祝安游不高兴了,噘了噘嘴巴:“哼……你嫌我比你大……” “除了这里,你还有哪儿是比我大的?”石新雨倾身探手,坏笑着捏了捏她胸前。 饱饱满满,软软滑滑。 祝安游微窘,反手使劲掐了他的腰一把:“你,真是越来越学坏了。” 可惜她已经没多少力气,再使劲也没用。这一把非但没将石新雨掐疼,反而惹得他又就地“□□”了她一回。 等石新雨把她抱出来,擦擦干,上完药,祝安游已经在他怀里进入了香甜的梦乡。 石新雨在她嘴角轻轻亲了一下。 第二天,他们是被孙笑笑的报晓电话给吵醒的。 她的小包还在客厅里,手机就在包里头欢唱,嘹亮的一群金鸡“喔喔喔”。 第一回,祝安游醒了,搂住石新雨缩了缩身子,没理。 结果电话那头的死家伙,存心跟她作对,又夺命式地接连打了两回。 “你的电话?”石新雨也醒了,下巴擦了擦她额头。 “嗯,应该是笑笑,我看下。”祝安游叹了口气,亲了他脖子一口,揉着眼睛下了床,软着腿找到客厅地上的小包,捏住那只还在叫的手机,看着上头孙笑笑的名字,伸出一个指头,恶狠狠地摁下了通话键。 “大姐,才五点!” 孙笑笑娇笑两声:“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笑笑情,笑笑温馨提醒,五点,正是追逐梦想的时刻,五点,开启热情澎湃的一天……” 祝安游龇了龇牙,冷笑着打断她:“是你家君君醒了,你睡不了,也想拉我下水对吧?” 见被揭出真相,孙笑笑略感尴尬地嘿嘿一笑,然后重整旗鼓地问罪道:“还说我们家君君呢,你不是说等满月来看他的吗?早过了吧?赶紧去买票今天过来!” “呃……去不了,下礼拜吧……我去睡了。”祝安游打了个哈欠,想要飞快逃避罪责。 电话那边却立刻“哼”了一声:“这么着急,是床上还有人吧?” 祝安游一滞,然后咬咬牙:“有又怎么样?再编排我,我……咒你……” 可惜脑袋迷糊着,该咒她什么想半天也没想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2 出来。 “行了,见色忘友,快去睡你的温柔乡吧。”孙笑笑宽容大度地咂咂嘴,“对了,我告诉你啊,昨天我跟老周打赌,赌你跟石新雨一年内会不会结婚,赌注一万块,嘿嘿,我赌会,君君赌不会,老周中立,反正到时候不管是谁赢,一万块都是他出,哈哈!” 真是好算计。祝安游隔空递了个白眼。 末了,那家伙挂电话之前还说了一句:“为了我的一万块,加油啊!” 一年内会不会结婚?祝安游爬回石新雨怀中时,不由自主开始想这个问题。 身边人的眉目是最好看的线条,臂弯也是最温暖的地方,气息是最好闻的味道。 结婚啊……好像很不错。 “唉,你这几年,有没有过……别人?”又眯眼睡了一会后,在清晨窗外投过来的细碎阳光中,祝安游手指抠着石新雨的睡衣领口,非常小声地问道。 第29章 淤(1) 可能是这一刻太放松了,她才未加克制地问出了这个问题。事实上,她好像不该问的。 不过,石新雨眯着眼抱紧了她,并没有耽搁什么时间,就轻声回道: “没有。” 啊,那好像是他吃亏了呢。她有些羞愧与懊悔。 但是又好开心啊。“没有”这两个字从来不曾这么好听过。 祝安游甜甜蜜蜜地想着,完全没有去考虑他的回答到底是不是真的,以及这个问题其实重不重要。 她相信石新雨不会骗她。他不会做这种事。 这还不止。当下午她在石新雨的抽屉里,发现那柄她在车站送他的红雨伞时,心里的开心就更多了。 当时石新雨正在洗碗,她则正在给他收拾房间。 其实这套小房子内里的装修挺新,石新雨性子又爱干净,所以家里整齐秩序得很,不像她那个禁不起挑剔的狗窝。 她祝安游现在呀,不过是以帮忙之名,行窥探之实。 这不就窥探到了一个“秘蜜”嘛。 那柄红伞,显然被他仔仔细细地洗干净了,又整整齐齐地束了起来,还用个崭新的透明袋子包着,单单搁在一个衣柜抽屉里,好像是什么宝贝一样。 祝安游不由得想起了被人“偷偷看到”的“电脑里照片”。 她抿着嘴笑了会,然后蹦蹦跳跳地跑到厨房门边,向石新雨汇报了自己前两天遇到杰森的事。 石新雨也十分惊讶。 不知道是因为听说了故人对自己的夸奖,还是因为照片的事被她知道了,一向脸皮厚的石新雨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喔,有些美国人就是这样,动不动就喜欢赞美别人,说得特别好听,其实事情没那么夸张。——不过你竟然碰到他,还被认出来,确实巧。” 祝安游站到清洗台旁,拿起干布擦碗,一边嘟了嘟嘴:“哼,还留我照片看呢……我后来有给你发过短信,你都不回我。” 石新雨一愣:“短信?游游,我没收到过啊。” 为了某些难舍的心思,虽然他不怎么用,但那个旧号码在国外足足有一年都没有停。可不管新的旧的,他都从来没有收到过她的联系,他一度恨得牙痒痒呢。 “啊,真的?”祝安游仰起脸看看他,恍然之后,有点沮丧,“那大概是刚巧网络出了问题?或者我弄错号码了?早知道,我就多试几回了。” 只是当时没有勇气。所以连这种小事也没能办好。 石新雨也有点遗憾。早知道,当时他就舍下脸皮去主动找找她了,犯不着要等这么久。 不过,再仔细一想,也许过这么久也是有用的,毕竟很多事需要时间反省和沉淀。如果当时他真找了,也许他们也只会继续吵架吧。 记不清是在哪本书上了,不是有句话叫,“有时候分离是为了更好的重逢”嘛。 幸好,他跟她还有这重逢的缘分。 “你当时发了我什么呀?”他用沾着泡沫的手指捏住她的小下巴,轻轻地在她嫣红的唇上咬了一口。 祝安游抹掉自己下巴上的泡沫:“跟你道歉来着……” 石新雨瞪了她一眼。 “道什么歉呀,还不如说你想我。” 祝安游有点心虚。她把脑袋靠上他肩膀,软软地蹭了蹭道:“我害得你把做乐队的梦想丢了,我当然……你应该会怪我的。” 石新雨笑了笑:“当时嘛当然是怪的。不过,现在这工作我很喜欢,也很适合我呀。仔细想想的话,即使我们当初没有闹掰,我也不一定真去玩乐队,更不一定会坚持成功。在美国那段时间,我见过真正职业化的乐队,就发现我们当初那个,纯属玩玩,真搞乐队的那种生活,跟我想象的很不一样,我的水平跟人家职业的,也差得很多。倒是现在的工作,我算是很有天分。” “所以呀,这件事你不用放在心上。”说着,他摸了摸祝安游左耳后根的那条小白疤,“当时,很疼吧?” 当然很疼了。祝安游到现在还能清楚记得,石新雨当时把吉他朝她砸过去时的眼神,冷厉,暴怒,好像永远都不会再原谅她。 幸好,当时他拿着的是把木吉他,而且在他向她砸过去的时候,最后关头还是扭动手腕调整力向,偏了偏角度。 要不然,她可就不是留个小疤的事了。 那把木吉他,当时就嘭地毁在她身侧,一条突然迸断的金属弦飞快地打过了她的侧脸。 她惊叫了一声,也许是被吓的,也许是被疼的。她自己也分不清。 耳侧鲜血洇洇垂下,染在她白皙的脸和脖子上,尤其分明。 但他当时并没有管她,而是看都没多看一眼,就屏着嘴角转身离去。然后就是他的出国,她的迷茫,和他们的久别。 当然不能怪他那么发怒,更不能怪他没有回头。 是她在乐队最重要的签约比赛上故意放了他的鸽子,是她在赛前故意扰乱他的布置,是她一再地跟他争吵,是她让他亲眼看见她和金亚伟抱在一起,是她对他说出了那些轻蔑又尖锐的话,是她害得他向家里妥协,是她打乱了他的人生计划。 虽然,在金亚伟的事情上,她并没有真正地背叛他,但,那和真正的背叛又有什么区别呢?——应该说,还更可耻得多吧。 幸好,他还愿意原谅她。幸好,他看起来的确很喜欢现在的事业。 不过,此时此刻,祝安游想起那些他还不知道的事,刚被安抚下去的心虚就又升了起来。 他的原谅,能一而再、再而三吗? 不管,不要管。 她逃避地甩掉这种思绪,笑了笑,亲昵地偎了偎石新雨的手指:“还好啦,那时候就是看起来吓人,去医院之后医生说是小伤。” 石新雨亲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3 亲她的额头,歉疚地保证说:“我以后再也不会对你那样。” “嗯。” 和他在一起的甜蜜太令人沉溺,因此祝安游很快就忘记了那些令她一再隐隐不安的问题。 周日太短,简直是一晃而过。她是周一早上,在石新雨依依惜别的目光下,从青市直接赶去的公司。 “哎哟,小安游,听说你好好的旅游不玩,中途开溜了?去跟你那位帅哥幽会啦?春风几度啊?”走廊上,一身孔雀色新衣裙的方乐,一手端着杯子,一手猛拍她肩膀,“啧啧,瞧瞧这脸色,本来是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现在是在雨露中盛开啊!” 祝安游抬手捏住她的鼻子:“你好好一个阔太太,说话怎么跟怡红院老妈妈一样?” “往哪下手呢,你可真狠啊。”方乐轻轻拍开她的手,抚了抚鼻翼:“幸好我这粉底不错,不然妆都要被你弄花了,这可是大事!” 她佯怒地瞪了祝安游一眼,又笑嘻嘻地歪着头,放低了声道:“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的理想,是做个花楼妈妈呀?哈哈哈……悄悄告诉你,我这个月就要离职了,全力开花楼去。” “真的?”祝安游微微惊讶。 方乐挑挑眉,一笑:“嗯。差不多,酒吧街。” 祝安游这才知道,方乐已经筹谋一段时间了,而前些天,也已申请了离职。这位深入体验过一番广告界疾苦的阔太太,就要转换阵营去做美女老板了。 想来,那是很适合她的生活。 那自己呢? 周一例会上,听着繁杂的工作安排,祝安游默默地想,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换一换呢? 周五时候,她犹豫一番,还是打了电话给那个猎头。 “太好了,我马上就联系对方,我估计明天就可以见个面,你等我的电话。”猎头显然还没把她遗忘。 祝安游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 过去曾喜欢过的一切,在丢失了之后,也许,她还是可以重新来过的。也许。 下了班,又跟石新雨打了个十来分钟的电话,分享了一下午发生的大事小事,祝安游就去公司附近一家新开的超市逛了逛,打算顺便买点东西回家。 这家商超的布置挺新颖,大量运用天然采光,超市、花圃和游乐场三位一体,美景和欢笑时不时展现在眼前。所售卖的货品也比一般的商超更精致琳琅,让人忍不住想要多逛一会、多买一些。 祝安游在文具区流连了很久,购物车里多了好几本精致的笔记本,几支设计得很可爱的笔,和光怪陆离的办公桌摆件。 就在她终于挑拣完了,推着安静的小车转弯拐过货架之时,竟不期然地迎面遇上了一对熟悉的面孔。 方宏,与江小绰。 他们穿着黑白卡通狗图案的情侣衬衫,江小绰的手紧紧搭在方宏的臂弯里。俩人与祝安游不过两步距离。 他们显然也没料到这一遭。江小绰原本还在摇曳的淡红洒花长裙,猛地僵住了。方宏则目光微微躲闪,十分尴尬。 祝安游暗暗皱了皱眉,心想要是默不作声擦肩而过就太刻意了,所以还是开口打了个招呼:“你们也来逛啊,真巧。” 要说讨厌他们吗?其实也并不。要说还有旧情?那自然更谈不上。 “嗯,真,真巧啊。”方宏慌忙地回了一句。 他从前那流利的口齿现在竟然打起了结来。大约他自己也尴尬于这样的表现,于是一时间更加地无措。 江小绰见心爱的男人如此,不由得脸色微微涨红。 气愤、心疼与不甘,反而让她一刹间缓过了僵硬,恢复了状态。有许多话仿佛要冲口而出。她挺了挺腰,正色道:“既然这么巧,那安游,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30章 淤(2) 祝安游一愣,笑了笑,打算拒绝她:“我——” 但刚开口就被方宏打断。他急着对江小绰道:“你这是做什么呢?” 江小绰松开挽着方宏的手,屏着脸推了推他:“又没说跟你。你先回去吧,我跟安游一起吃,我们女人说话,你掺和什么。” 方宏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江小绰又一使劲,给推远了。 他站稳,飞快地扫了一眼祝安游,有点讪讪地一笑,迟疑了两秒,终究说了声“那我先走”,便返身转了弯离去。 祝安游并没再多看他一眼。 她注意到,江小绰的那一推里,有晶莹的光芒在她手上一闪而过。 是她无名指上的一枚宝格丽钻戒。 “真的结婚了?”祝安游目光垂下,看着那枚精致的银白戒指,微微一笑,“恭喜你。” 是很值得恭喜她。 毕竟,和方宏在一起,是江小绰的夙愿。就像曾经,和她祝安游在一起,也是方宏的夙愿一样。 只不过,一个坚持住了,一个中途放手。 祝安游跟方宏会熟悉起来,还是由于江小绰的缘故。 那时候她们都还是女学生。一般女生之间的友谊嘛,除了陪伴、吃穿和八卦之外,通常还伴随着青春的秘密分享。 “你发现那个方宏没有?其实他很帅、很耐看,人也很不错。”某天,江小绰眼中带着丝荡漾和羞涩,跟祝安游说悄悄话。 方宏啊,祝安游那时候还真没注意过。 仔细一想,确实还是个不错的男生,就是挺悄无声息的。 方宏长得还可以,脸和五官都挑不出毛病,但整体看起来并不抢眼。他成绩还不错,但不拔尖。性格呢,非常安静温和,连课堂发言都几乎没有过,其它的体育活动、社团活动之类,也不怎么记得有他的身影。 所以,不错是不错,但光芒都被其他两三个出色又喜动的男生给完全掩盖了。 也就是江小绰,长了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江小绰分享小秘密时候的眼神是羞涩的,但之后的行动却蛮是大胆。——她循序渐进地追求起了方宏:坐跟他靠近的座位、借机跟他讨论课题、找理由借书借饭卡、顺手给他送小礼品、邀请他一起参加活动…… 作为江小绰的好舍友,祝安游跟方宏的接触,也自然而然地多了起来。 这一接触,祝安游才发现,方宏虽然安静,说起话来口才却很不错,此外就如他的一贯表现,温和、稳重,各方面并不先声夺人,但算可圈可点。整个看来,的确是江小绰喜欢的那种宜室宜家。 江小绰在接近方宏的过程中,似乎越来越喜欢他。 祝安游也看好他们。 可惜,事与愿违。 就从江小绰说要跟方宏正式表白的那天开始,江小绰忽然对祝安游生疏起来,甚至言行中隐隐带着一丝厌恶。 祝安游那时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4 候不晓得她的心思,还以为她表白失败,所以心情不好迁怒了无辜群众。 她还瞅个机会,耐心地安慰了江小绰一番,说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可以再想办法嘛,就算还是不行,还是追不到,也不过就是没缘分而已,好男生多着呢,方宏算什么呀。 她不断地找机会主动陪着江小绰。 江小绰却始终不曾与她缓和关系。课不一起上了,饭也不一起吃了,在宿舍里对她话也越来越少。 直到一个月后方宏对祝安游表白说,他喜欢她。祝安游才明白这一切变化的原因。 那个时候,祝安游还未曾对谁动过心,未曾切身体会过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心情,所以,她很看不惯江小绰为此而疏远她的行为,觉得真是小气。 她那时觉得,不就是学生之间过家家一样的恋爱嘛,看看身边那些小情侣分分合合毫无负担的样子,这种校园恋爱能有多要紧,能有多深刻? 再说,她又没对方宏做过什么,他的心思关她什么事? 于是,在祝安游再次主动示好,并再次遭到冷眼之后,她也将江小绰抛在了一边。两人培养了两三年的友情,就好像被针扎了的水球,噗噜几下就流淌干净了。 事到如今,祝安游多少理解了一些江小绰当初的心境。但她们的友情没了就是没了,方宏的背叛也就是背叛。 出了超市,两人就近找了个快餐厅坐下。祝安游要了一份蛋包饭,江小绰要了份肉肠粉。江小绰坚持她付账,祝安游便没有多扯皮。 上一次相对共餐,真是已经过去太久了。 “祝安游,有些话我憋很久了。我讨厌方宏对你那一副亏欠的样子。可能别人觉得是我们可耻,但我和方宏没有对不起你。”刚坐下来,江小绰就骨节泛白地攥着筷子说。 正往盘子底下垫餐巾纸的祝安游,看她一眼,没什么意思地笑了笑。 提到“对不起”这一茬,就要说起后来的事。 方宏拒绝江小绰后,祝安游就没有跟他多接触。后来方宏又向她道破了心思,祝安游就更加疏远了他。 但不曾想,方宏却莫名对她有了一些偏执。他一直关注着她,时不时地出现在她生活里,甚至还追到湖城去过。 她一开始并没有多在意。等到与石新雨分开,她又在那段时间遭遇了冲击性的挫折,整个人在沮丧与迷茫之下过了一年多,便终于没有再拒绝方宏的示好,犹如溺水之人胡乱抓住了一根伸过来的浮木。 那时候的祝安游,处于人生中极为自我厌弃的时期。而方宏的温柔,方宏的仰慕,方宏的久久等候,和祝安游在他面前的毫不费心,给了她一个无需力气的选择。 可是就在他们互相见过了父母,她也几乎要决定跟他一直过下去的时候,从来没想到的事发生了——他竟忽然甩了她,跟江小绰走了。 原来,他跟江小绰已暗暗来往两个多月。 祝安游这才知道,即使是被一个自己并不太喜欢的人甩,也是一件很伤害自信心的事情。 也许是恶性循环、一错再错,她因此更加地自我怀疑起来。 还好,如今石新雨回来了。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祝安游舀起一勺金黄中带着酱色肉粒的喷香米饭,对江小绰说道。 江小绰冷笑中带点窘迫:“对你是过去了。因为你从来没有在乎过。你从来没喜欢过方宏。” “可能,是吧。”祝安游咽下米饭,“你看,最后还不是你们在一起了么,可能他也从来没有真的喜欢过我,所以你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这是个靠窗的位置。此时窗外落日余晖已经消去,天色黯黯,恰如江小绰脸上的淡淡阴影。 “你以为我在乎这个吗?”她拿筷子搅了搅半透明里夹带红绿的肠粉,眼睛直视着祝安游,“也许我还有点在乎,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我想说的是,你凭什么觉得方宏对不起你?凭什么觉得他没有真的喜欢过你?” 祝安游一笑,想说假如有什么可凭的话,那就是他的背叛。可不等她开口作答,江小绰就肃着脸一句句继续说起来: “就因为他没再对你卑躬屈膝,就对不起你了吗?” 江小绰直着脊背,屏着双肩,声音不高但字字都咬得很用力,眉眼中是克制不住的微微激动。说话时也不给祝安游回应的时间,仿佛是积攒了太久的豆子,想要一下子倒个干干净净。 “没错,是他出轨,也是我搅了你们。可是你有真的当他是男朋友过吗?” “他希望你能认识他的朋友,你没有兴趣。” “他希望你能回应他一些在意,一些关心,可是你连电话都很少主动打给他。他花几个小时给你买的东西,你拿到手就丢在一边落灰。他给你做的菜,你觉得不合口味就可以吃一半倒一半。” “他为了和你一起过节,特意请假准备,可你却为了个普通朋友临时走掉,一点儿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他担心你加班晚上回家不安全,特地跑过去等你,接你,可是你都不愿意跟你的同事介绍他。他大晚上送你回家,你也不乐意让他留宿,好像他在你的屋子里多待一分钟就有多烦人一样。” “他不喜欢穿什么破洞牛仔裤,什么欧式长风衣,可是因为你喜欢,所以他就穿。其实我能猜到,你喜欢,是因为别的人穿过。别的人已经不跟你在一起了,你还想着,你眼里就是没有方宏,就算他就在你眼前。” 江小绰带着愤然,盘子里的肠粉被她有意无意地搅成一片狼藉。 “他喜欢你,为什么喜欢你?我猜,是因为你的性格跟他相反,他碰到你就好像小猫刚吃到海鲜。可是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就变了,你不像从前那么容易开心,那么有活力,好像他是什么毒气,把你给打了一样。” 祝安游抿着嘴,放下勺子,无奈地牵了牵唇角。 前面的她认了,最后这件事跟她在不在意方宏,可没什么关系。 江小绰却微微涨红了脸道:“这有什么好笑吗?” “还有”,没等祝安游回应,她咬咬牙继续说道,“这些都不止,还有——你,你明明做了他女朋友,却不乐意让他碰你,他说,少有的那两回,你就冷淡得像个死人———” 第31章 淤(3) 听到这一句,祝安游冷着脸站了起来。 江小绰看了她一眼,口中继续说着,只是声音越来越低:“——他还以为他自己有问题,偷偷去了几趟医院,还被熟人看到,私下取笑。” 祝安游没想到她会说到这种隐秘性的话题,也没想到方宏会这么无私分享。 方才说到那些她与方宏相处的杂碎事情之时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5 ,她已经隐隐有些不舒服,现在则是感到了明显的被冒犯。 她手半撑着桌面,居高临下地冷眼打量着仿佛陌生的江小绰,脑中有一瞬间想要就此离席而去。但看到江小绰脸上那些心疼、气愤和力图隐藏的不安,祝安游忽而一笑,又轻轻坐了下来。 犯不着。 她拿勺子轻轻敲了敲瓷盆,对江小绰道:“你先喝口汤再说吧。” 江小绰扭了扭头调整表情,再咬牙看了看她,然后伸手拿起汤盅喝了一口。那神情,好像是祝安游在逼她似的。 “我懂了”,祝安游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是说我既然对他不好,那他甩掉我就不是他的错,他选了一个对他好的人,也不是他的错。我明白。不过其实在这种事上讲这个也没什么意义,比如很多人分手也不是因为好不好啊,又能谈什么对错?况且,不管我怎么想,我又不会对他怎么样,你们有什么好在意的呢?” 听过了江小绰方才的那些指责,除了点恼怒。她心里其实还有一点点别扭:原来她对方宏那么不好啊?好像都是真的呢。 看来之前真是不应该为了被甩而伤神啊。 但不管是有恼怒还是有别扭,祝安游此刻面上仍然淡淡的。 而江小绰似乎被她的这种淡漠进一步给激怒了。 她双手抓着黑色台桌的边缘,抓得紧紧的,嘴角屏了屏,仿佛克制了一下自己才说道:“我真是不喜欢你这种样子。” 大约是因为要说的话有些特别,江小绰顿了顿。 祝安游看她一眼,舀了一勺汤喝着。 江小绰松开了抓桌子的手,身子往后靠紧椅背,继续道: “你一方面好像很热情很活泼,可是一方面却很自私冷漠,根本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从前,从前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出了那样的事,我一时不能面对你,你就说看不起我,也看不起我对他的感情,从来没想过我那时候有多难受。 在你心里,好像有一条线,你对谁的感情都不会超过那条线。对人,你看着很热情,其实你很少主动,也基本不在乎,好像你身边谁来谁走你都无所谓。 至于你跟方宏……你也很看不起方宏吧?我听他说了,你以前有个很喜欢的人,比他帅,比他聪明。我猜你跟方宏在一块的时候,心里想着的是那个人吧?说到背叛,这难道不也是一种欺骗和背叛?” 祝安游觉得有点好笑。她明白,当初自己选择跟方宏在一起,就是个低潮时期犯下的错误。没想到这个错误到现在都还有影响。 的确,对于方宏,她曾是个非常不负责任的女朋友。 可那又怎么样。 瞧江小绰这副样子,难道她祝安游现在需要对他们说句“对不起”吗? 另外,祝安游也觉得有点头痛。因为,江小绰的指责,让她突然莫名地想到了自己对石新雨的欺瞒。虽然,江小绰所说的所谓“冷漠自私”,她并不完全认同。 正想着这个,就听江小绰笑了笑:“你大概觉得方宏永远不会离开你,可惜,如果连尊重都没有,感情是不可能一直单方面付出的。就算没有我,他终究也会离开你。要我猜,你以前喜欢的那个,也是一样吧?” “那个也是一样吧”——这话像是一根鱼刺戳了戳祝安游的心。 如果说江小绰是想要寻她祝安游的不开心,那么,她成功了。 祝安游眼中冷了冷,有些想要出口讽刺对面的人。但她忍耐了下来。 又吃了几口饭,约摸有了个六分饱之后,她才道: “你说得对,他跟你在一起才是正确的。至于你说的别的,什么谁对不起谁,其实那就是你自己心里的疙瘩。如果你一点也不在意,就不会来跟我说这些了,毕竟我们现在的生活互相没有什么影响。 要我看,我没有对不起你,你也没有对不起我。就像你说的一样,就算没有你们的事,我跟方宏肯定还是要分手的。就这样吧,你不需要再想着这些事了,也不需要再找我,真的。我现在很好,你也不错。”说着,祝安游站了起来,拿起东西。 “我是真心恭喜你们结婚。”离开之前,她牵起唇角笑了笑。 江小绰低着头没答话,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祝安游的心情自然并不是很好。 对于方宏,如果他没有出轨背叛的话,她会对他有些愧疚。但既然他那样做了,还桩桩件件地给她记了账,并且一件件地分享给了另一个女人,现如今,她也就不再觉得需要对他有什么歉意。 说句确实很自私的话,之前她早已告诉过他,自己很可能不会成为一个好女朋友的。 ——然而想到石新雨,祝安游的那种心虚就又涌上了心头。 会不会,他其实也很在乎她的那些伤害,也统统都记着,而现在的甜蜜,只不过是久别重逢的新鲜感使然呢?会不会,在这种新鲜感淡下去之后,他最终也会像方宏那样,离她而去呢? 会不会,即使他不知道那件事,他们将来的结果也是一样呢? 想着这些,祝安游就有些恹恹的。 于是,当田梅梅打电话给她,又不死心地提起相亲一事之时,祝安游没有像之前打算的那样,告诉田梅梅 “自己已经有很喜欢的男朋友”。 “这么大没结婚的多了,是你少见多怪好不好。”祝安游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按着洗衣机按键,“好啦,要是明年过了年我还没让您满意,我肯定去相,排队相,加班相,行不行?” 田梅梅痛心疾首:“这么大没结婚的,那都是女明星!你没看你外甥都能打酱油了,你就给我拖吧!” 洗衣机发出咕噜噜的轻柔声音,祝安游向客厅走去,一边道:“我是说真的呀,我给您写个军令状寄过去,行不行?” 田梅梅没好气地嘀咕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祝安游把自己窝进沙发里,翻了翻手边的《纸牌屋》,一时没什么心情看下去。 猎头打来了电话,约定明天与那边的主管见个面。 想了想未来美好的可能性,祝安游勉强振奋精神,没有在与石新雨的晚间电话里,露出什么胡思乱想的端倪。 只是,这个夜里,那片血迹又一次来到了她的梦中。 她已经不做这个噩梦很久了。她也以为不会再做。 可原来它一直都还盘踞在那里。 ……晃荡的白光,不知道是太过灼热的太阳,还是刺人的聚光灯……水波一样轻轻抖动的嘲笑,沉闷的声响,伴随着一片片溅到她裤腿上的鲜血……她白色小鞋上一点点大大小小的红色,炭火一样烫着她的脚……她想要逃走,可是,动也动不了的双腿,发不出声音的喉咙…… 祝安游在挣扎中醒来,捂着微微发颤的胸口,在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6 黑暗中默然倚在床头,良久才再次睡去。 她本想打电话给石新雨寻安慰,但终究没有拿起手机。 还好,尽管因此心中更发闷,第二天的她并未受太大影响。与新公司的见面很顺利。 对方接待她的,是个笑起来很斯文的男人,姓何,三十多岁,胖胖的,但身姿挺灵活,以祝安游的经验,看得出来他是摄影老手。 一切和猎头说的差不多。 此外,这位何主管称,十二月初正好要进行一个关于武术家的纪录片项目,如果祝安游能来,正好一起去,初期就先参与编导工作。 她想了几分钟,做出了选择:答应了。 “很好啊,我知道你喜欢,我还记得,你以前做这方面的事会很开心。”祝安游告诉石新雨的时候,他表示很赞同。 也许改变总会带来新气象,祝安游此前被搅乱的心情,莫名因此平稳了一段时间,一直持续到后来突然撞破石新雨的谎言。 这段时间里,方乐正式离了职。那晚的同事聚餐后,她私下问祝安游:“下月走?” 祝安游点头,然后说:“你家花楼开业了我去捧场哈。” “好。给你预备个最帅的。告诉你,我最近刚招了个调酒师,特像二十岁的钟汉良。” 祝安游赞道:“好眼光,千万别放走。” “放心,不可能。”方乐笑着勾了勾眼角。 因为准备离职,所以在最后的工作时间里,祝安游更加尽心,加上又珍惜和石新雨的周末时光,所以她大力发挥着“见色忘友”的本真精神,迟迟没有去看小君君。 十一月,孙笑笑已经正式出了加长款的“月子”,终于可以全方位自由活动加自由吃喝,因此郁闷狂躁的心情如寒风扫落叶般一清而空,便没有再对祝安游的恶劣行径表示严厉批判。 伴随着小君君的咿咿呀呀,孙笑笑在电话里的声音恢复了从前的轻快娇嗲:“告诉你一个林琅的新消息哦!” 第32章 淤(4) “我听说,林琅跟她那个前夫又复合啦!我猜,肯定是因为她看石新雨又被你抱走了,没戏了,就死心啦。” 此时的祝安游,正在家等石新雨到来共进周末午餐。小小厨房明净的窗外,是微微清冽的初冬丝雨,和像被洗旧了牛仔裤一般的灰蓝云空。 她一边查看着锅里微沸的牛肉山药汤,一边轻笑道:“你就少胡说吧,她结不结复不复的,跟石新雨有什么关系,人家又不是小说里的痴情女配,除了那么一个男的谁也看不到眼里。” 确实,林琅一来很受男人们追捧,二来对石新雨也没什么深情,也就是那么些大小姐的不甘心而已。所以,孙笑笑这话完全是在开玩笑。 祝安游的饭菜还没完全做好,石新雨就到了。 虽是周六,但他今早有个工作要收尾,于是麻利地完成了,赶着时间在午前过来。 总要尽量满足相思呀——这段时间,他们就是这样细碎又甜蜜地过着。 门铃一响,祝安游就从厨房冲了过去,拉开门,扑进那个灰风衣的怀里。他结实的双臂也同时搂住了她,胸腔里因为笑意而传来微微的颤动。 “你不是有门卡吗?”她问。 石新雨抱着她进了屋,笑道:“是有啊,不过那是用来查岗的。你在的话,我自己开门多没意思。” “怎么有点潮潮的?没有带伞啊?”祝安游捏了一把他的肩膀。 “出门时候忘了。小雨,没关系。” “快点擦干。”祝安游拉着他的手,“或者干脆换了吧。” 她可是保存了不少他的旧衣。 一刻钟后,已经换了一件蓝色卡通外套的石新雨,盛赞了一番祝安游的厨艺,并且很赏脸地连喝了三大碗汤。 祝安游心里美滋滋的。真是不枉费她又查菜谱又盯视频,简直跟忙工作方案一样用心。 这么一美,她自己碗里的饭菜,仿佛也更美味了几分。 这顿饭吃了近一个小时,外头雨势渐渐地大了一些。小区里景色微微迷蒙,那些常绿树植却更显青翠。吹进窗来的轻风也是湿润清新的,虽带着凉意,却沁人心脾。 秋冬之交的风雨味道,像是只冰梨子被咬了一口。 饭后,石新雨在厨房洗碗,祝安游窝在沙发里浏览本地新闻。 突然间,她不可置信地眨了眨晶亮的眼睛,然后红唇一绽大笑起来,一边拍着沙发召唤石新雨:“快来看!” “怎么了?”石新雨转身走过来,手上还沾着泡沫。 “你表哥上小新闻了,哈哈。”祝安游指着电脑屏幕,“竟然被表白了,还是一副生不如死的表情。” 是昨天的新闻,标题是“清纯姑娘当街示爱,大胆浪漫引众支持”,内容没有提及当事人的名字,女方用的是“王某”,男方则被称作“心仪男子”。 祝安游是一时好奇点开的,谁知一看照片,那一脸无奈的驼色夹克男,不就是游戏人间的李烨李老板嘛!瞧镜头下那想走走不了的模样,简直像是在被人讨债。 至于照片里那位举着花束和木牌,长发圆脸的大胆姑娘,祝安游也觉得有点儿眼熟。 她疑惑地问石新雨:“我们是不是见过她啊?是李烨店里的人吗?” 石新雨微举着潮湿双手,笑着摇摇头:“没印象,应该不是。” “噢,我想起来了。是上回去医院看到的!”祝安游笑歪在沙发背上,“当时看上去挺害羞的一个姑娘,居然能来这一手!太出人意料了。” “你觉得李烨会怎么样?”石新雨倒是没有太多惊奇,弯下腰亲了她一口,又走回厨房。 “不知道哎,看他这表情,好像一点也没戏。” 小记者简直是在学琼瑶瞎编故事,内文里还写什么“该男子十分意外和感动,含情目视王某许久”,明明李老板满眼写的都是“别闹了”好不好。 “不过呀,谁知道他那人会怎么想呢。”祝安游说着,悄悄发了个信息给李烨。 祝安游:“魅力无敌啊,骗人家小妹妹下那么大手笔。” 李烨很快回道:“你都知道了?罪过,莫提……驴友们已经把我拯救出去了,回头见!” 伴随着轻轻的水声,石新雨在厨房里的坏笑传来:“他怎么想不要紧,关键是如果我姨妈看见的话——呵呵……下回我去的时候,就不小心地提一提。” 祝安游看着微信笑道:“我绝对赞成。” 一下午雨都淅淅沥沥着,不好出门,俩人就打了会游戏,又窝在一起看了遍《一代宗师》。 祝安游的离职申请在上个月已经得到批准,交接上不出什么意外的话,她是会去参与那部武术纪录片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7 的。这段时间,她已经挤着空闲看了不少资料。 想起这部片子,于是就再看看。 “你跟她一贯演的角色有那么点儿像,脸小小的,脾气也倔倔的。”石新雨指着屏幕里的章子怡说道。 祝安游趴在石新雨的肩膀上,甜糯糯地笑道:“原来我就是你的大明星啊。” 他弯了嘴角,拉住她的小手:“嗯,我是游游的头号粉丝,来,给我签个名吧。” “签哪里呢?”祝安游转过身子,抬起一根手指,蘸了蘸旁边的一杯葡萄汁,眼光在他身上逡巡。 就在她晃着指尖,准备往他脸颊上印下去的时候,石新雨歪了歪身子,一把拉起自己的上衣下摆,还拉得高高的,然后指着心口说:“来,这里吧。” 他笑着把祝安游的小手拽了过去,使劲按了一下。 然后又拽到别的地方,撩起香甜的火焰,烧在两个人身上…… 外头安静的天色,明而不亮。开了一小半的窗所透过来的空气,凉而不寒。两个人的拥抱,暖而不燥。正是最好的缱绻时候。 …… 傍晚雨停,小区小径上落了些许细碎的金黄晚桂。最后的花期终于过了,桂树上再无星点,只余深翠。 祝安游和石新雨牵着手走过,去外头吃饭。 “等我这段忙完了,我看能不能调来明城。” “会不会浪费掉你在那边的积累呀?” 石新雨捏着她的手心:“不会。这里也不错,或许更好。而且说不定过段时间正好有机会,很适合我。” 说着,他眼中笑意加深,眼尾挑了挑:“——到时候,跟我住在一起吧?” “好呀。”祝安游看看他,然后低头一笑。 时间像奶茶一样甜润滑腻地来到了礼拜天。 石新雨需要随父母去外祖家拜寿,所以他最迟得午饭前回青市。 不见会思念,相见又嫌时候太短,且又怜惜他奔来跑去。 上午又下起了丝丝小雨,祝安游把伞与洗净的衣服给他备好,再抓着时间的尾巴度过最后的半个小时。 给他按肩膀,再帮他细细地剪指甲。 剪完了,石新雨眼睛亮亮地缠着她亲了一番,接着去了洗手间。她便开始剪自己的。 才下了两剪子,就听台几上叮地一响。是石新雨的短信。 祝安游转了转黑眼珠,心中“邪念”乍起,一起而不可收拾。 她放下指甲剪,拿起了他的手机。 提示输入4位数密码。 会是什么呢? 祝安游翘起食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下了4个数字。 0326。 锁屏立刻被打开了。 真的是她的生日! 祝安游看着他的深蓝太空手机背景,嘴角高高地一挑,无声地露出了两只小虎牙,脸颊边两只一深一浅的梨涡也灿灿然绽出来。 简直比听了一箩筐甜言蜜语还要令人心喜。 然而,这喜悦太过短暂。 当她“顺手”滑开那条来自“luna”的新信息时,上一秒还在盈盈灵动的嘴角与梨涡,便都忽然僵住了。 “……miss thhts……your body…… month…… again……” 祝安游觉得屏幕上的那几行英文字母,有点像一只只发狂的蜜蜂,突然从草丛里飞出来,嗡嗡嗡地扎进她的眼里和脑袋里。 她好像一时无法理解它们的意思,甚至几乎没办法把它们连贯起来。 但是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理解呢?那么赤#裸裸的字眼。 时间凝固。 她没有听见洗手间传来的水声,因此失去了把手机放回去的自觉。 “在偷看谁的手机呢?” 石新雨笑着走到她面前,然而很快发现了她凝住的面色,于是也皱了眉,“怎么啦?” 祝安游嘴角落了下去,眼睫低垂,静默两秒终于道: “你是骗我的。” “什么?乱想什么呢?我怎么会骗你?”石新雨坐下来,揉揉她的发顶,再从她手里抽走手机,“我来看看是什么让我家游游——” 看清了屏幕后,他的话戛然而止。 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一出。 怔了怔,再担忧地看向祝安游,果见她眼中已经有了红意。石新雨忙伸手搂她:“听我说,我跟她……” 祝安游躲开他的手,站起身来:“你骗我说没有过的。” 石新雨脸上浮过一抹惭色,但还是看着祝安游的眼睛解释道:“是有过,但是只有两次,而且在我回国之前,就没联系过了。今天她这么说,其实说得有点夸张。游游,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祝安游咬了咬嘴唇:“是在美国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吗?” 石新雨一愣,然后也站了起来:“是临时住过一个星期,再没有了。你不要多想。” 祝安游此刻的思绪有些混乱,腿也有点软。林琅的嘲讽与暗示,江小绰的指责,都在她脑海中呼啦啦地晃过。她说不清自己是在愤怒还是在担忧。 也许两者都有。 她由着自己靠到沙发扶手上,拳头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除了她,是不是还有?” 第33章 淤(5) 石新雨已经吃到了撒谎的苦头,抿了抿唇便坦白道:“还有一个。是个香港留学生。情况也差不多……游游……” 他倾身要去抱祝安游,却被她横着手臂挡住。 “时间要到了,你赶紧走吧。”祝安游的声音有些发颤。 “听我说,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石新雨在她面前蹲下来,心中一片忐忑。 “之前,因为方宏的事,我心里觉得很疙瘩。后来你问我的时候,我就想,如果你知道了我的事,反应肯定比我还要大。可是既然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且她们一点也不重要,就没必要让你不开心,我才没有说。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多想好吗?” 祝安游胡乱地擦了一把眼睛,胸口微微起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既然有过方宏,就别怪你也有过别人?——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石新雨十分懊悔,自己当初实在不该顺口撒那么一个谎。如果当时坦诚了,也许她不会反应这么大。 他想要去给祝安游擦眼泪,可是手刚探出,她就把脸一偏躲开了,还怀疑地问道:“她就是跟你妈妈打过电话的那个,是吗?” “什么?”石新雨一愣,然后很快想起很久之前,他妈妈错认女朋友的那个电话乌龙,连忙解释,“不是的,那件事我没有骗你,那个真的只是没什么关系的女同事,真的是我妈妈误会了。”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8 祝安游端起杯子胡乱地喝了一口水,勉强自己把语气镇定下来:“其实她也不算误会,毕竟你确实有过一个白人女朋友。” 石新雨退回去的手,握住她玲珑的膝头:“不是的,她们不算女朋友,不是恋爱,我跟她们也从来没向别人承认过——” 他还没说完,手就被祝安游从膝上挥开了,伴随着玻璃碎裂的清脆声音。 是他买的那只六角杯子,被她在动作之间给不小心摔了,一分为二碎在地板上,夹带着一片凌乱的水渍。 “我知道了,她们不是女朋友,是你的情人。”祝安游笑着说,“国际情人,港岛情人,可能还有别的。而我呢,是不是你的周末情人?是不是我也不会被承认?” 她一时间仿佛失去了对他的那种全然信任。 他回来后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吗?那些思念和感情,她是不是也不能全部相信? 虽然,话刚出口,她也觉得自己有点过火了。但收不回口。 此时此刻,就好像有恶劣的小动物从她体内窜出来,肆意碰碎她平日里心爱的东西,不管不顾,只图一个爽快。 任性的背后,也许是自私,也许是恐惧。 石新雨深吸一口气,望着她道:“怎么会呢?你想,如果我现在真有什么想瞒你,以我的能力,也不会给你玩到手机。游游,那些都是过去了,除了这个,我再没有骗你,你信我好吗?” “时间到了,你快走吧,不然来不及。”祝安游却不看他。 她仿佛是要远离他的样子,让石新雨忍不住伸直了蹲着的双腿,倾身握住她的肩膀,强行向她的小小红唇吻过去。 祝安游的小脑袋被挤在沙发背的边缘间隙里,挣扎不动。 他亲得很用力,就像数月之前,他们重逢那天的晚上一样。 不可否认,她很喜欢。但是这种喜欢,却也让她此时更加烦乱。 祝安游双手抵着他的脸,手指使劲抠着他的下巴,趁他换气的那一瞬,拼命将他推开。 他“嘶”地一声。 石新雨右脸下方,横着划过一道不短的细痕,细细的殷红迅速从里面均匀地渗出来,形成一道红丝线。 祝安游一怔,低头看自己的手。 是方才正在剪的无名指指甲。剪了一半,正有一个尖利的边角。 “对不起。”她低着头说。 石新雨看了看自己指腹上触到的淡淡血迹,笑了笑:“没关系。你帮我清理下吧。” 祝安游却不看他,拒绝道:“不了,家里没有药,门口有急诊室,专业一点。你快去,然后去赶车吧。” 石新雨站在那里,失望地看着她:“真的想要我现在就走?” “嗯,对不起,让我冷静一下。” 长长一段沉默之后,是轻轻的脚步声,轻轻的关门声。然后只留下窗外淡淡的雨声。 祝安游后悔起来。她几乎想要跑出去留住他,但是终究没有起身。 收起双腿,蜷在沙发里,两滴眼泪掉在袖口边缘,凉凉的。 她想起了祝明堂和田梅梅的那一次次争吵。她觉得自己今天就跟他们一样,无法控制的无理取闹,无法打理的混乱情绪,令人讨厌得很。 还有从前,她对石新雨的那些,也令人讨厌得很。 慢慢收拾了杯子的尸体。午饭只草草吃了两口。 接着收到了两条微信。 一条是石新雨的:“我到宴席上了。晚上给你电话。” 她打字道:“你的伤处理好了吗……” 想起自己之前的拒绝,觉得这句话十分虚伪,便又逐字删掉,回道:“好。” 另一条,是个同学的。玩得还不错,同城,时常一起聚。微信是约她下午出去逛街,说有家商场今天超级无敌优惠。 祝安游回道:“下着雨呢。” 对方很快回过来:“又不大,你以前也不介意的啊。哦,我知道了,最近我们好像总是约不出来你啊,肯定是有情况。算了,那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良心发现改主意了就再找我。” “好。”祝安游怔怔地回了一个字过去。 下午待在家里看资料,看不下去,便看小说,可也看不下去。反反复复间,天光就暗了又暗,终于沉到了寂寂的黑。 田梅梅打电话叫她注意保暖,说冬天了,女孩家千万别“要风度不要温度”。 她嗯嗯嗯地答应。 无味地吃着中午的剩饭时,接到石新雨的电话。 却也没多说几句,只问她吃了什么,下午做了什么,电话里便有人在笑着喊他名字,他便应着去了。 挂电话之前他说“不要多想”。 祝安游听得出来,他的语气有些疲惫。她放下手机,捏着饭勺,心里涌起愧疚,以及淡淡的像是自卑的东西。 以前自己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还是说,经历过了挫折,就再也变不回来了吗? 无论人如何改变,无论快乐烦恼,时光总是一页页掀过。 十一月下旬,方乐的酒吧街开业。 滴溜溜忙着的是她的经理们。作为老板,她倒是闲适,在楼下招呼了一阵,就晃着一杯玛格丽特,走进二楼观景包厢,跟祝安游闲聊。 “小钟汉良,看到没?”方乐指指楼下吧台中央,那个正在表演调酒的清秀男孩子。 祝安游点点头:“看到了,可以上模仿秀。薪水不低吧?” “当然,他手艺不错,又是一个活招牌。——咦,你今儿怎么笑得这么假呢?小安游不高兴啊?周末没过好哦?” 方乐凑近,打量她眼下明明已经被粉遮住的淡青。 祝安游揉了揉额头,笑道:“拜托你眼睛不要这么尖。” “天赋非凡,没办法自弃。”方乐一手抓着精巧的酒杯,一手搂住祝安游的小肩膀,放低声音道:“怎么,跟你家那位吵架了?” 祝安游没有掩饰,点了点头。 “噢。”方乐道:“难免的,这恋爱跟人一样,也需要拉#屎拉尿,拉干净擦干净就好,不用太在意。” 祝安游看着她一身优雅香奈儿,听着她的这份形容,不由得噗地笑了出来。 “笑什么,姐姐我肯定比你有经验多了。”说着,方乐拉着她一起,放下杯子,真向洗手间走去。 “要说这吵架呢,也是有讲究的,品位好的吵架那叫重口味调情,感情好脑子也好的吵架呢,就叫关系体检,有毛病及时排毒,一夜重回十八岁。” “品位不好的,脑子不好的,那就是鸡鸭打架一嘴杂毛。”方乐拍拍祝安游的肩膀,“我看小安游的品位和脑子都还不错的嘛,没问题。” “要是感情不好呢,那就叫该死就得死,早死早超生,利索点儿。”方乐推开洗手间装饰华丽的门,笑道,“反正男人嘛,说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49 到底,不重要。” 祝安游跟在她身后,轻轻拍了拍手:“说得好。” 她听得懂,不过听得懂和做得到,距离还很大。 从酒吧回去时,车窗外的夜风,吹着她淡淡酒意的眉眼。祝安游觉得,有些事,真的需要冷静一下。 祝安游和石新雨的联系比从前少了。主要是由于祝安游的些许刻意回避。 “对不起,我有些事要想一想。”她这么说。 确实要想一想,就像方乐说的那样,有毛病就不能逃避。——那件事,那些过去,她应当找种方式让他知道。 “好,可是你要记得,这些年,我一直只想要和你在一起。”他说。 嗯,她也是的。 可就在她准备当面向他把事情说出口之前,周四这天,石新雨却说临时要出差,周六就走。 还是去美国总部。少则一月,多则可能要到春节前才回。 祝安游失落之余,也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如同那已鼓足勇气上战场的人,忽然听说前线和平,暂时无需涉及生死一般。 “乖乖地等我回来。”登机之前,石新雨在电话里带着点笑意吩咐。 祝安游看着远处薄薄的蓝天,和脚下轻轻的落叶,清楚地说了声“嗯。” 那就把彻底的摊开,定在他回来的时候吧。 也好。 这周,她还遇到了另一个意外。 再次去那家名叫“罗刻”的纪录片公司预备入职时,她见到了它背后的两位投资人之一。 竟然是齐天娜。 “我也是刚刚才看到你的名字。”茜裙淡妆的齐天娜笑容温和而真挚,“我们真是很有缘分。” 祝安游也觉得实在太巧,她半开玩笑说:“另外一位不会是夏师兄吧?” “那倒不是,是我的一个英国朋友。”齐天娜递给她一杯咖啡,并指指木桌中央,“糖在这里,喜欢甜就自己加。” 聊了几句工作后,祝安游尝了一口咖啡:“嗯,这个甜度正好。” 齐天娜笑道:“这个糖你不需要,那明年一月份,我们的喜糖你可一定要来吃。” 第34章 明(1) 祝安游微微惊讶道:“你跟夏师兄要结婚啦?” “嗯。已经领证了,明年办个简单的婚礼。” “恭喜啊!”祝安游真心地道贺。 她心里又有点好奇:他们之间那么有难度的障碍,是如何忽然跨过来的? 不过她即使莽撞一些,也知道这种问题不该开口。 齐天娜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是不是想问什么?” “哦”,祝安游舌头转了转,“也没什么,就是羡慕你跟夏师兄的感情。” 面前的人非常温和,偏偏温和里又有着威压,让她没好意思把心里的疑问提出来。 仿佛在隐隐回答她的问题,齐天娜扬起嘴角笑道:“我们也没什么,就是很简单的,互相喜欢,互相信任。” 祝安游微微一愣。 俩人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十二月来临,薄袄加身。 石新雨到了美国后,祝安游每天清早都会接到他几分钟的电话,“汇报”他一天的大事小事。 她知道,他是在试图消除她的不信任感,以及那个巧合的“ month”。 她安心着,然而又更加愧疚着。因为瞒和骗是一回事,况且他撒的小谎,她撒的是大谎。 也许江小绰说得对,她是何等自私呀。 至少,在和石新雨的关系里,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他包容她的多,是他付出的多。 月初,旧工作与新工作的两天间隙里,祝安游在去往湖城看君君的高铁上,意外地遇到了一个久未联系的人。 金亚伟。 两人的座位恰巧就隔着过道。不过她第一眼并没有认出,那个戴着墨镜扎着短辫的人是自己曾经旧识。 “祝安游?”列车缓缓启动时,对方摘了墨镜,微微转身打了个招呼。 祝安游这才认出来,放下水杯,惊讶地笑了笑:“是你啊,好久不见。” “是好久了,你都没什么变化。”金亚伟笑着,露出下排齿中央的一颗金牙。 “你变了不少。” 估计是长期刻意健身的缘故,金亚伟以前比较文弱的身材,现在硬汉了不少;换了隐形眼镜,换了发型,穿着黄蓝撞色的时装外套;更重要的是,他整个人的气质变了,不再有一丝一毫当初的学生味。 “是呀,老同学基本上都认不出来。” 金亚伟很自然地跟祝安游邻座商量着换了座位。听起来,他口才也是淬炼过了。 “我是去湖城办点事,你呢?”他坐在她身边,但礼貌地控制着身体距离。 祝安游说了孙笑笑和君君的事。 金亚伟点点头:“我也听说过,喜事呀。你们,这么多年,感情还是这么好。——像我跟从前那帮嘛,也还不错,联系没断。” 顿了顿,他又说道:“除了石新雨,得避讳。” 他半潇洒半尴尬地笑起来。 祝安游微窘道:“事情都过去了,其实也不用避讳。” “哎哟要避讳才好,不然估计我又得要去镶一颗了——”金亚伟略张了张唇,指指自己口中那颗探头探脑的金牙。 祝安游于是明白过来:这是那一回他被石新雨给打的。那个时候她倒没注意到,只记得自己的一手血。 她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左耳根:“对不起啊,因我而起。” “没事,有啥对不起啊,虽然讲那时候你是故意的,不过我也是自找嘛。”金亚伟晃晃他保养得不错的长手指,“再说,他们都说我这牙掉得是命中注定,不然我怎么叫金牙伟呢!” 果然好名字,祝安游噗地笑出来。 金亚伟也笑,并摸出他的灰皮钱包,拿出一张精致的小名片递给祝安游。 名头是一家音艺公司的副总监。这公司在大陆业内知名度还不错。 “没想到啊,你还在做音乐。” “我也没想到,当初我们几个,应该就我一个还在继续玩这吧?雷朋搞他的学术研究,风林呢,本来就不是特别迷,就算当时没散,估计他也一样会去英国念书,石新雨是做了专业it那行,对吧?你呢?” 祝安游如实回答了,并道:“当时说什么音乐梦,还就你坚持下来了。” 金亚伟用绒布擦着他的墨镜:“哎,什么音乐梦啊,不要想得太艺术,其实这一行俗得很。要想活得好,本质上也就是要搞娱乐圈那一套,跟以前我们玩乐队,基本不是一回事。这当爱好,跟当饭碗,差别就大了。要说专心做艺术又能活得好的,仔细找找也有那么两三个——反正不是我。” 说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0 着,他很自然地问起她与石新雨有没有再联系。 祝安游道:“有。” 金亚伟瞅瞅她笑意绵软的神色,挑了挑眉:“你们,不会是复合了吧?” “嗯,猜得真准。” 金亚伟轻轻一合掌:“哎!你们这样,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意外。毕竟他多喜欢你啊,简直是喜欢得要命,以他那种性格,估计也不会就那么了事。我不是住他隔壁寝室嘛,我还记得,你每回提到过什么书啊片子啊,过几天到他书架那一看,保准有!你要是明着暗着批了他什么缺点啊,我每回留意,他保准不知不觉都给改了!哈哈,你们没谈之前,他对女生是冷冰冰的,有了你之后呢,那就差不多是绝缘体,好像恨不得在自己脑门写上你的名字。” “至于林琅那些事,也是林琅单方面死缠烂打,弄出来的误会。”金亚伟顿了顿,巧克力色的美瞳朝她看了看,“你也是气性大,为了她那点破事儿闹分手,手段还那么狠。” 笑了笑,他还不忘翘翘大拇指,评点道:“除了我那个上司,你是我目前见过对自个男人最狠的女人。” 他这是以为,她是因为林琅才折腾出那些来的。就跟石新雨,以及别人一样。 祝安游自然不会跟他解释,只笑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瞎折腾,顺带还害了你。” “现在不也年轻嘛。”金亚伟向乘务员买了杯可乐,顺带给祝安游买了杯果汁,“你呀,我猜就是这性格。” 他喝了一口可乐,向祝安游笑道: “那个时候我挺喜欢你的,当然你肯定也知道,不然最后也不会利用我,哈……当然,你也知道,我跟石新雨不一样。他那是真心喜欢你,我就是觉得你又好看又酷,配得上我这种才子——再加上嘛,我嫉妒石新雨。 ……哎,说了你别笑,我高中的时候算是个蛮有名的才子,结果到了大学跟石新雨一个系,我的每样好都给他不费劲就压下去了。这心里不舒服,所以跟他关系就不像雷朋他们那么好,最后嘛,明明知道你利用我,我也凑了上去。总而言之,牙掉得不冤,你害我更谈不上。” 祝安游没想到事隔多年,反而能听到一番异常坦诚的话。 当初她自然知道金亚伟对她有点意思,不过那时候她还蛮讨厌他的,觉得他有点儿假模假式。 也许现在是时过境迁,光阴洗礼,再加上没有了任何纠葛,所以反而干净起来。 祝安游刚刚认出他时心里的那种微微不适,全部消了下去。 两人聊了些工作,大多是金亚伟在说些圈子里的趣事八卦。 到站后,车站告别,他朝她挥挥手:“常联系,以后有什么事我帮得上忙的,就找我呀。” 祝安游笑着应了。 他的背影明显比从前挺拔。 是时光改变我们,还是我们在改变时光?不管怎样,一切的好与坏,也许就在于我们如何去应对吧。她想。 搭车去孙笑笑家。 与上次见相比,俩母子都已经变了一个模样。 孙笑笑瘦了,气色也不错,看起来产后恢复得非常好,之前那短信的事也没有什么不良后续。 而君君呢,这么短的时间就长大了两三圈,而且圆鼓鼓白嫩嫩,穿着一身明黄的小棉袄,活像一只金元宝里藏了一颗白元宵。 小婴儿眼睛特别黑亮,像乌溜溜的水晶石,小手也滑不溜秋。 “怪不得广告都说什么像婴儿的肌肤一样幼滑,我终于切身体会到是什么意思了,这才叫吹弹可破嘛。” 上次来的时候君君太小了,祝安游没敢乱摸,这回就摸了个够。君君也很给面子,小手儿不躲不闪,还抓她抓得欢。 孙笑笑在一旁道:“喜欢吧?喜欢你们也赶紧生一个。” 想着“石新雨和自己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祝安游嘴角一弯。 但心头又很快黯然。 在湖城待了一晚。回去的时候,祝安游中途回了趟青市,在家吃了顿早晚饭。 祝明堂说是打算明年提早退休了,跟田梅梅俩人计划着开小卖部,闲了就去旅旅游。俩人畅想得一派融洽,这气氛也真是难得。 晚间祝安游回明城之前,在房间打开了那个带锁的抽屉,将那只灰灰的信封对折,放进了自己的小包里。 到了新公司,随片组出去时,这封信也一直随身收着。 他们去的第一个地方,是南方的一个山区乡镇。十二月上旬,明城的冬天已经威势初显,而这里的山川却依然青翠水润,小路边还开着些火红的花朵,仿佛在炫耀南方的阳光与地气。 “这是什么花?真漂亮。”祝安游眼望着相机,随口问道。 “那不是花,是顶端的叶子。”回答的是负责这个片子的导演,姓孟,是位三十多岁的知性美女。 祝安游惊讶地又仔细看了看。 同车的另外三人也笑道:“我也以为是花呢!”“比花还漂亮。” 一行人顺利到达了第一位采访对象高先生的家中。高先生是形意门传人高师傅的侄孙,也是高师傅在世的亲人中对他最熟悉的一位。他朴实健谈。采访过程很愉快。 晚上回了旅店,几个人吃饭聊天时,孟导问道:“安游,你学的是新闻,动手能力也不错,为什么毕业以后没有一直做专业这行啊?” 祝安游喝下一口汤,笑道:“广告也蛮有意思的啊,而且明城离家近,当时呢,我拿不准,就抓阄决定啦。” 这自然只是开玩笑。 真实的答案,是因为三年多前,那片溅在她鞋上的鲜血。 第35章 明(2) 想到那一天,祝安游现在还有些恍惚。 同样是个十二月,她意外地遇到了那个靠控制小乞丐来骗取钱财的男人,并且用镜头录下了他的罪证。被发觉之后,还是石新雨帮着她逃脱了危险。 后来,她把资料交给了警察,以一种正义拯救者的心态。 再后来,那个男人真的被抓到了。她非常高兴。 最后一次去警察局时,她还当面捐了点小钱给那些小乞丐。 在进入新闻系之前,祝安游就听过不少关于记者的动人事迹,或者平和、或者惊险,但无一例外地,他们都靠着一番勇气与一份专业,为旁人带去了希望和真相。 一种令人暗暗澎湃的理想。 她一度认为,那就是她要做的工作。 那个乞丐团伙的破获,仿佛是一面小小的旗帜,轻轻地飘扬在她刚刚启程的事业道路上。 然而,就在一年多后,也就是她跟石新雨刚刚分手之时,那面旗帜轰然地倒塌了。 那一天是盛夏,失恋的祝安游在差强人意的工作之余,带着几袋鲜葡萄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1 去看望当初她见到的那几个小乞丐。 那是她在抓捕事件之后第一次去。当时,在心底深处,她怀着的是一种寻求慰藉的情绪,希望能用工作理想的充实感来缓解忧伤。但,结果却是相当讽刺。 她正巧碰到的,是破旧小区里,一对小兄妹正准备自杀的场景。 她在烈烈的日光中仰头望去,反复看了几眼后认了出来:那俩人,正是当初几个小乞丐当中的一对。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开口劝解了些什么,但那两个孩子在见到她之后的厌恶和愤慨,时至今日却仍如此地清晰。 他们骂她“多管闲事”,说如果不是她,他们的妈妈就不会死。 他们说是“叔叔”帮了他们和他们的妈妈,“叔叔”要比爸爸好一百倍,为什么被抓的不是恶心的爸爸? 原来,他们的爸爸是个赌鬼兼酒鬼,不光不能给家里支撑,还经常打骂他们。他们的妈妈忙里忙外,挨打挨骂,一直生病。 而那个“叔叔”,虽然靠他们骗钱,虽然有时候也打他们,但却也实实在在帮了他们。他们有足够的钱吃饭,妈妈可以看病,甚至赌鬼爸爸在“叔叔”的威慑下,也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欺负他们。 “叔叔”还说过,等他们过了十二岁,就不再让他们讨钱,让他们去学其它的本事。 可是,这一切,都被破坏了。 而她,就是他们口中的恶人之一。 那天,两个激动的小孩没有听取任何人的劝阻,也没有被警察及时救下。他们从破旧的楼宇上坚决地跳了下来,小小身体与大地刹那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就好像是夏季灰色云层后隐约的雷声。 鲜血溅在祝安游的白色小球鞋上,看着看着就成了一片红雾,晃得她眼睛疼。 其实,她沾到的血也没有那么多,就是几滴。 只是在后来的梦境里,它们慢慢变多,在鞋面聚拢成片,并爬上了她的裤脚。 很快,她就知道了孩子们的指责并不是胡扯。 他们的妈妈,最后死于病痛和家暴。他们的爸爸,却因为毫无罪证,也缺乏针对的法律,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除了他们,还有一个小乞丐和一个女人,境况与此类似。 他们未能在阳光下获得希望,所以接受了阴暗的利用和帮助,并且不无感激。 但是,什么是阳光,什么又是阴暗呢? 要知道,那个头目,甚至还给希望工程捐过钱。 黑与白的问题,从那一天开始,祝安游无法回答。 她终于彻底发现了那个理想的幼稚。 那时候,她已经正式工作了一年,初步地见识到了新闻单位的真正状况。在那里,并没有多少热情似火冰心在玉。利益交易、权力倾轧争夺,还有色相买卖,样样不少。 当然,这一些她可以认为只是小事。 但那天烈日下孩子们的鲜血,给她无法逃避的重重一击。 她还通过一些听得的消息,隐隐猜到,之所以会抓捕那个头目,她给的证据并不是什么关键。最关键,是因为那人挡了旁人的道。 她是多么天真呀。 还好,她喜欢的并不只有单纯的新闻工作。如今,她又重新拿起了摄影机。 也许,她并不会再沾到第二片血迹。 在决定要勇敢面对过去,准备向石新雨坦诚接近他的动机时,祝安游也清楚地告诉自己,那两个小孩的死,并不是她的错。 即使那个噩梦也许还会来找她,即使她再也无法回答黑与白,她也要尽力不让自己再耽于迷茫。 在去拜访下一位采访对象的途中,祝安游收到了李烨一条令人意外的微信: “我回来了,并且恋爱了。” 祝安游很惊讶:“就是那位勇气惊人的姑娘?” 李烨回道:“嗯,自然。” 她笑道:“能拿下你不容易啊。原来你也吃热情表白这一套。” 李烨发了个双手合十的表情:“非也。她太执着了,我不好躲,那就顺着化解吧。” 祝安游仰天一叹:“啧,□□呀□□,专业精神可怕,奉献精神可嘉。” 第二天跟石新雨讲电话的时候,祝安游提起了这件事,表示仍旧“心有余悸”。 石新雨却没有惊讶,笑道:“我当时猜到很可能会这样,他呀,就喜欢奇奇怪怪的人,那个女孩算是出奇制胜了。” 祝安游脑筋转了转,心想:那她作为□□主动结交的朋友之一,也算是个“奇奇怪怪”的人喽? 付之一笑。 石新雨似乎明白她在想什么,不失时机地甜言蜜语:“性格有看点的人很多,不过我就喜欢你一个。” 又问她:“新工作还好吗?” 从前祝安游或许隐隐自觉特立独行,现在却知自己再普通不过了。不过他的蜜语仍很入耳。 她抿着两只梨涡:“挺好的,外面景色不错。” “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他仿佛有点惴惴。 “没有生你的气啊。”祝安游揣着一份愧疚,连忙道:“我就没有生气。不过,等你回来,我有话要跟你讲。” 石新雨一笑:“电话里头不能说?” 祝安游犹豫了下,答:“嗯。” 她自然是希望当面解决。 也希望在那极可能的“关系破裂”之前,再与他相处一段时间,尽管只是每天隔着大洋的些许小小时刻。 “那好,乖乖等我。我会尽快的。”他说。 他不知道,祝安游倒是希望他慢一些。 冬至这天,为了去拍一份罕见的材料,已回到明城休整一番后的工作组,又启程奔向了高先生那里,随他带领着去他友人家的古祠堂。 他的这位友人姓秦,是个武术爱好者,但性格比较内敛,不喜欢面对镜头也不爱说话,因此没有参与拍摄与采访。 秦家祖上也有武术家,不过年代久远,已无传人。秦家古祠堂早年已经损毁,无人维护,近期才在几个小辈手下被简单拾掇了一番。 也因此,意外发现了藏在地下的石刻。上面有不少当年比武之事的记载,其中不乏武术大家的名字。高先生才通知了他们。 从小镇去往古祠堂,要翻过一座林植茂密的山。山不算太陡峭,但绵延的路途不短。 小秦先生才二十出头,个子不高,大概因为长期武法锻炼,背影倒是不失挺拔,隔了几米看去,颇有几分立如松的气势。 经过一条狭道时,祝安游在不经意的转头间,又瞥见了上回瞧见的那种红树叶。烈烈的几朵火焰,让她瞬时好奇地“咦”了一声,并挪步踏上蓬乱的草丛,亮着眼睛向那棵树走去。 “你干什么!那边没路不要瞎走!不是告诉你们跟着我吗?伤到了怪谁?!” 她没走几步,就听到小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2 秦先生冷冷的声音。 原来他开了口是这种风格啊。不过,到底是她没理。 脚步滞住,讪讪地转了身,祝安游向他一笑:“不好意思啊。” 小秦先生却不假辞色,甩了甩裤脚继续朝前走去。 “别见怪,他就是说话不大好听。”高先生凑过来道,“那边的地形,看上去可能有陷阱,打兔子的。” “噢,是我不好。”祝安游摸摸耳朵,又看了眼那几簇红叶。 “那个是一种杂交的枫树。” 高先生边走边给他们介绍起山上的植物来。 到了祠堂时,快要正午。片组细心拍摄记录了石刻,以及祠堂的状貌,随后拿出准备好的干粮就地吃午餐。 这祠堂建筑很简单,但环境非常灵秀。位于半山谷,四周空阔苍翠,一片明静,不远处还有小溪流,景色令人不知不觉间精神振奋。 祝安游又瞅机会向小秦道了个歉。可惜他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就连吃饭也单独待着,离他们几丈远。 高先生喝了口水,笑了笑:“他就这样,不是针对你。” 孟导笑道:“秦先生挺有性格的。可惜不接受采访。” “他这人啊面冷心热,不喜欢出风头,但是碰到遇困难的,就热心出头。”高先生觑了觑在树荫下叼着草叶子的友人,略低了声音讲起往事:“这熟悉的人都挺喜欢他的,不过碰到些不讲究的,他这就叫是多管闲事惹麻烦了。” “两年前吧,他在附近找药材,碰到个出来旅游的小姑娘,自个山里乱走,迷了路还受了伤。他好心累死累活帮了人家,结果人家丢了东西,反而赖在他身上。啧,要不是他,那小姑娘死在山里可能都没人知道。” 一个女同事听了皱皱眉:“真是……他吃亏赔钱了?” 第36章 明(3) 高先生呵呵一笑:“那哪能呢!他也不是那种好欺负的,再说我们这些朋友、邻居的,也不会看着他给人欺负。” 另一个同事玩着方才在溪边随手捡到的圆石子儿:“这样忘恩负义的人多了,世道人心就越来越冷。” “是啊,不过我碰到的人,还是好的多。”高先生抹抹嘴,“而且小秦吧,性格就这样,下一回碰到事儿还是爱出头。” 祝安游一笑:“他还挺有侠气的。” 高先生:“你说对了,他小时候做梦都想当大侠呢!” 大家哈哈一笑。 午后,离开祠堂之时,祝安游回身,看着蓝天绿谷,听着风声鸟鸣与溪水潺潺,觉得胸腔怀抱里都开阔了许多。 不舍地拍了几张山谷的清幽风光,微信给石新雨。 她在心里配文:如果你也在,这景色就更美了。 未料,数小时后,大洋那边刚起床的石新雨仿佛心有灵犀地回道:“喜欢这种地方?那等我回来一起去玩吧!” 正在吃晚饭的祝安游翘翘唇角:“好啊。” “今天平安夜,下午开始放假。可惜假期太短,不然我真想飞回去。” “那你这两天正好多休息休息呢。” 石新雨“嗯”了声,又道:“今天晚上,附近有个音乐节,有你喜欢的band,我给你直播呀。” 于是,在回明城的路上,祝安游守着手机听了一场场的歌。手机发烫,心里更烫。 圣诞过去,祝安游一行也回到了家。 她捎带了些南方特产,分送给朋友们。 孙笑笑表示:“爱死你啦!坐等快递!” 方乐随手收了,并捏捏祝安游的小脸:“你好像有点晒黑了。” “没想到这个时候那边太阳光还那么好。”祝安游笑着龇了龇小虎牙。牙倒是更白了。 “补补钙,挺好。”方乐眯了眯一双烟熏眼:“小安游,好像最近你有点变了哈。” 祝安游一愣,然后挑着眉笑:“变得更美了?” 方乐用勺子敲敲饮料杯:“这个变化嘛,跟皮毛没什么关系,也就是我这种火眼金睛才能看得出来,你呀,以前虽然做事不错,但人隐隐约约有点儿不自信,总是拿什么压着自己一样,现在这种感觉越来越淡,看你的样子,连笑起来也越来越通畅了。” 祝安游睁大眼睛,亮亮地眨了眨。 这点,她自己并没有多么明确地意识到。 后知后觉的小事情,还有一件。 去李烨店里给他送东西的时候,他正在摆弄新到手的一套毛料玉石茶具。祝安游在他那喝了几盏金骏眉,听了满满两耳朵□□最近遇到的新奇事。 临走,她打趣了两句他的“恋爱心情”,李烨却笑眯眯地提起他送的那两只红瓷瓶,说让她仔细瞧瞧,却又不说详细。 祝安游狐疑地回了家,直奔卧室里的储物柜。 那两只小瓶被她用软布和细泡沫包好了,放在了最底下的抽屉里。 抽屉里还放着其它礼物,包括两只旧盒子。——用光的海蓝之谜润唇膏与面霜。 是石新雨从前送她的生日礼物之一,用他奖学金买的。 当时她嫌弃他瞎买,也心疼他胡乱花钱,后来东西一丁丁地用光了,盒子宝贝地留着。 祝安游拿出那一对儿小瓷瓶,坐在床上左看右看。 看不出个什么。她想了想,打开了油纸封口—— 呵,其中一只里面,果然塞了点东西。似乎是撕下来的铜版报纸? 这李烨,真是的,玩什么神秘。 祝安游咂咂嘴,小心地用镊子将瓶里的东西掏出来。 展开,是半张旧的杂志内页。 细看,竟然是湖大快要五年前的校刊增刊! 这半张内页上,赫然是当初他们乐队在新年晚会上的谢幕照!不管是她还是石新雨的脸,都清晰可辨。 她自己的脸没有太大改变。石新雨当年的轮廓却是明显比现在要青涩。 这还是祝安游头一次看见这张照片。 实在是神秘的惊喜。 她带着笑意轻轻叹了一声,眼光从照片里每一个人的脸上盯过。 那首《好想大声说爱你》仿佛还在耳边,那个夜晚的热度仿佛依然笼罩。一去经年,时光似乎已经改变了所有,却又似乎一切依然如故。 “天呀,你哪儿弄来的呀?”祝安游笑着打电话给李烨。 □□嘻嘻一笑:“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 “不许废话!” “哎,长话短说——我刚开始跟你交朋友的时候呢,突然有一天,就那么一个角度,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你。我这人呢,记性好,又聪明,一想,再一猜!跑到储藏室里头一翻,果然,见过!那杂志还是有一回,我顺道去给那小子送东西,在他们老师的办公室随手拿的,哈哈,所以说,世间事事是缘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3 分啊。” 祝安游笑:“那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李烨若有意味地笑道:“我有试探过你呀,我问你在那边的时候,有没有去湖大校园里头逛过,你说去过一回。呵呵,再加上以前小雨的态度,我就知道这事有鬼。” “哦,他什么态度呀?”祝安游抓住了这个信息,不由得问道。 “他当年出国的前几天,我去他们家吃饭,有人问他有没有交女朋友,他嘴上说没有没有的,不过背地里那个表情嘛,我就知道有事儿。所以嘛,两个一对照,你们俩八成是有一腿了。” “这你也能联系上,服了。”祝安游吸了一口气:“那,你带我去见你父母那回也是——?” 李烨“啪”地打了个响指:“自然一多半是故意的了,哈哈哈!” 说来说去,原来石新雨那趟要去他家,□□其实是知道个大概的,所以他临场发挥奇思妙想,临时拉上了祝安游,才带来了她跟石新雨的重逢。 怪不得呢,□□怎么会轻易玩“找人装女朋友”那种把戏。 那时候她在尴尬,他却在旁边看得乐呵呢。哼。 真是难为他了,能来那么多事儿。 “你不去做导演真是可惜了。”祝安游恨恨道。 “非也,调理人间缘法,岂不胜于导演哉!” “去去去!”又来文绉绉了。 祝安游口中嫌弃,笑意却溢满双眼。 她是感谢李烨的。即使石新雨最终会离开她,如今,她也感谢能有这段缘分。 也许,人在对“失去”不再那么恐惧和逃避的时候,对于“拥有”,才会真正享用、真正珍惜。 “瓷瓶秘密”,她暂时没有告诉石新雨,只独自在心里体会这份小小的奇妙。 十二月最后的一个工作日,祝安游下班后,包里装着刚收到的石新雨寄来的新年礼,独自在外吃了份香锅。饭后她走在街头,意外地看到了旧公司的新作品。 当然对于她而言也不能说是全新。——是那支香水广告,开始在商场外置的大屏播放了。 引人猜测联想的写意画面,似旧似新的动人女主角,沁人心脾的配乐,以及那一句沉默的台词: 一生一念,一如初见。 祝安游在冬日傍晚的风中拢拢领口,闭了闭眼睛。四周温柔如水,而她仿佛嗅到了那份绵长清冽的独特气息。 愿一如初见。 是对牵手的人,也是对自己。 又要新的一年了。对她来说,这是真正新的一年。 元旦后的第一个周六中午,齐天娜与夏山青的婚礼如期举行。 高阔明亮的酒店礼堂里,透过大窗洒进来的阳光,更给这个冬日添了几分暖煦。 从布置,一眼就看得出,这个婚礼并不打算办成常规的中式宴席,而是更像一个精巧的酒会。 甚至,厅堂里连一朵玫瑰花也没有。 在中央台角以及窗畔、过道等地方摆着的,是正在冬季盛放的各色牡丹。想来,这必是新娘的爱花,特意在婚礼之前于温室中准备好了的。 这些牡丹大小、色彩各异,风情万千,吸引了许多宾客的眼光。祝安游认不全,能叫得出来名字的,有魏紫、满堂红、贵妃醉酒几种。 “孟姐姐好。” 祝安游刚走到孟导身边坐下,左侧方就传来一个小男孩清稚的声音。 转了身看去。是曾经跟踪过她的那个小家伙,齐天宜。 今天他穿着精致的小燕尾服,脸蛋正儿八经地摆着绅士样。 小男孩的眼光也朝她看了过来,似乎小小地惊讶之后,同样小大人般地向她喊了声:“姐姐好。” “你好,天宜先生。”祝安游扬起嘴角朝他笑。 男孩子脸微微一红,咧了咧嘴想笑,但又觉得跟自己预设的形象不符,于是憋着脸蛋哒哒哒地跑了。 “真可爱啊。”祝安游笑道。 “是啊,不像我家那个脾气大得不得了。”孟导附和。 过了一会,在打了一圈招呼之后,孟导又跟祝安游闲聊到了齐天宜:“说到小天宜,他小时候差点被人拐走呢。” “拐走?” “嗯。大概是那时候他姐姐忙,一时疏忽,家里又没有靠得住的长辈,就没照顾好。小孩子自个跑到街上玩,被人半哄半骗地带走,那拐子装成一副老爹教训不听话儿子的模样。还是一个高中男生看出来有点不对,当街说了出口,可惜旁人都不想多管闲事,他就一个人把天宜救了下来,还挨了拐子的一顿打。” 孟导欣慰似地笑笑:“还好没伤到什么。后来,齐天娜在那个高中,用那个男生的名义设了个小奖学金。” 祝安游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一番。 这不是一个小忙,这影响的是一个孩子的命运。 仿佛想起了什么,她低头向自己轻轻笑了笑。 再抬头望向远处待客的一对新人,祝安游不可抑制地思念起地球另一边的石新雨。 他昨天说,他下个礼拜就要回来了。 也好,已经太久没有见到他了。 第37章 游(1) 一月十七日早晨十点二十四分,青市的一家双长廊式书店里,裹着条红围巾、穿着件灰大衣的祝安游,手指尖儿心不在焉地扫过一排硬邦邦的书脊,眼光则悄悄朝前侧方几十米处的石新雨看去。 他头发比上次见略长了些,黑大衣的领口半敞着,头微低,正认真地翻看着手上的厚厚大书。 祝安游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昨天晚上他回了国,说要今儿一大早去明城找她,她心里就又有一丝害怕起来。 怕面对最后的一切。 偏偏他紧接着又说,干脆他立刻开车过去,等不及早上。 于是她赶忙撒谎,声称自己今天清早要和同事一起去出差,且一路都不方便,他们只能下周再见。 但,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她就后悔了,于是偷偷赶了早班车过来,偷偷地在这里看他。 昨晚微信聊天的时候,他说今天早上准备来这家书店找资料。于是她就在这里等着。果然,他一来,隔着两道透亮的大玻璃,她一眼就看到了。 唉,他怎么这样好看呢,鼻梁线条,腰腿比例……这不,他右手边有两个高中小女生打量了他好几眼呢。 看什么看!哼!祝安游狠狠地瞪了她们俩一眼。 刚瞪完,就见石新雨肩膀动了动,似乎是要转身的样子。祝安游赶紧拿下本画册打开,挡在自己面前,装模作样地欣赏起来。 慢慢地翻了两三页,再悄悄地把画册往下挪挪,露出薄薄刘海下,两只黑晶晶的精致眼睛。 可一看,他人已经不在那了。 祝安游轻呼一口气,将画册放回去,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4 再抚了抚自己的大衣口袋。 在口袋里面,那封灰色的旧信封,就像一团火在静静地燃着,有点烫手。 事情肯定是要说的。并不可以拖。 她昨天撒谎不对。 但现在只是想要多留恋一会儿。不能算是拖。 拎着小书筐,小心地四处走了走,眼睛瞄啊瞄,终于在书店不多也不少的客人里,找到了石新雨的挺拔身影。 他已经在收银台那儿排队了。动作还真是快啊,怎么就不能多耽搁一会。 祝安游嘟了嘟嘴。 摘下围巾,跟着两个身高马大的男生,掩藏着自己的身形,她也朝收银台走过去。 十米、八米……站定。 偏偏这时候,身后有人开口问:“咦,你也对古代园林感兴趣吗?” 声音近在耳旁,香水味在鼻尖,眼光也明晃晃,摆明是朝她搭讪来的。 祝安游低头一看,自己拎着的书筐里,最上头一本名叫《明代江南园林研究》,被她刚丢进去的红围巾盖住了一半的书面。谈不上有兴趣,也不晓得是自己什么时候胡乱放进去的。 暗暗瞪了一眼搭讪她的香水男,半垂头不答话。 偏偏那人不放弃:“这本书写得很不错,他研究做得很好,这里面的……” 祝安游抿着唇向一侧挪了挪,再一抬头——呃,被发现了?! 石新雨正满脸惊讶地望向她。好像马上就会朝她走过来。 不行不行。 瞬间的慌乱之中,祝安游鬼使神差地只想到“逃”这个字,并且身体立即灵敏地自发付诸了行动。 “嘀,嘀……”几乎就在眨眨眼之后,店门口的防盗器响起了清晰的警报声。 唉呀,成偷书贼了! 祝安游腾地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把累赘书筐子放下,人继续向店外飞快奔出去。 “美女,你的围巾!”店员大声提醒。 “游游!”石新雨的声音。 祝安游的小身影,已经滴溜溜消失在门口的拐角处。 石新雨好气又好笑,快速接过店员递来的书袋和单据,再拿过那条被主人遗弃的无辜红围巾,迈动长腿大步出了门。 这家书店的双廊间夹着一道小河,河水流经之处,造就了几块青市的敞开式小公园。其中一块,就在离书店大约百米之处。 那里,祝安游正紧张地站在角落的一棵雪松树下,悄悄向道路上张望。 半晌,她揉揉脸,瞄一眼天空薄薄的太阳,轻呼一口白气。 忽然,一道红影从上方兜头遮过来。阳光消失。 祝安游“啊”了一声,本能地伸手去扯,腰身却已经被人紧紧抱住,那盖住她头脸的红影也传来熟悉的气息。 “原来这就是你的出差啊。” 耳边热气拂动,好听的嗓音像是一条干净净滑溜溜的小蛇,钻进她的耳洞,再一路滑行到她心怀里。 祝安游心头乱跳,又夹杂着些突如其来的莫名委屈。 她扯下围巾,随手一丢,身子扭了扭转过去,正面伏进石新雨的怀里,手缠住他的脖子。 从前,她就喜欢这么抱他。 不过,他现在长高了,缠着没那么容易,所以她需要比从前用力。 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再这样抱着他的机会了。 “怎么不说话?你刚才跑什么跑?嗯?被我抓到也没必要跟做贼一样吧?” 祝安游在他怀里嘟哝:“我想你了。” “喔,想我所以跑?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啊?”石新雨挑挑唇角,捏起怀中人的下巴,忽然眉头一皱,“嗯,怎么哭了?怎么了,游游?” 祝安游本来只是眼睛红红,被他这么一说,眼泪还真噗地掉了下来,口中还笑道:“没事啊。” “真没有?你昨晚就有点怪怪的,还不肯我去找你。”石新雨捡起她的围巾,再将她搂腰一抱,两个人坐到公园的木长椅上。 “没有啊。”祝安游把搭在他膝上的腿晃了晃,咧着嘴角一笑,“我想你了。” 石新雨看着眼前分别已久的那抹红润,头微微一低,稳稳逮住,立刻用唇舌狠狠地榨取了一番。 嗯,越榨越红,越榨越香。 终于放开的时候,祝安游喘出好大一团白气。 “想我昨天还不肯见我?说吧,你不是要去出差吗?”稍稍满足了一番的石新雨,一手搂着她腰,一手轻轻摩挲着她的耳#垂。 “噢,骗你的呀。”祝安游小声道。 “我知道是你骗我。” 她抬眼觑他的脸色:“如果我还有事骗你,你应该会很生气吧?” 石新雨勾勾嘴角,下巴在她脖间蹭了蹭,柔声道:“那要看你骗我什么了呀。——嗯,鉴于我上次也撒谎犯了错,我允许你骗得比我再大一点儿。” “大多少?” “便宜你,两倍吧。” 祝安游咬咬唇。 见她一脸小心翼翼,活像一只打翻了花瓶的小狗,石新雨笑笑,也不急着逼问她。 之前就说什么有事要跟他谈。 其实他觉着,她与他之间,能有什么好担心的事儿。 在重逢之前,他或许并没有坚定地打算去找回她。但从再牵起她手的那一刻起,他知道,没有什么事能再让他轻易地放开。 喜欢就是喜欢。谈不上什么对错,也谈不上什么优点和缺点,就是觉得她哪里都好,就完完整整的那个她。 再也没有什么人比她可心。 手离了她的耳朵,石新雨从口袋里掏出钱包,取出一对赤金丁香托底的白珍珠耳钉:“耳洞既然打了,空着也可惜,反正挺好看的。喏,这个赔给你,路上看到就买了。” 祝安游看了一眼他的钱包。她之前被他拿走的那只小耳坠,还静静地躺在夹层里。 仔细一想,耳朵上还真是很久没戴东西了。 笑着朝他歪歪脑袋。 石新雨探手,小心地给她戴上,顺便在她颊上亲了一口。 “我家游游真漂亮。” 冬日温和的阳光,同时在珍珠、她的眼睛和她的笑容里,闪烁。 说起漂亮,祝安游想起上回的争吵“战绩”,赶忙抬手摸了摸他脸上曾被她指甲划破的地方:“对了,让我仔细看看你这有没有留疤。” 心疼又心虚:“都是我不好。” 石新雨配合地把脸倾过去:“你说那个伤?应该没有吧,没注意。” 复而一笑:“留了也好,毁了容,正好让你给我负责。” 祝安游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愈合得毫无瑕疵,才放过目光:“还好。” 随即又瞪他一眼:“毁了容我才不要你呢!” 石新雨眯着眼,笑容微微旖旎,眉间小痣也活泛起来:“那现在没毁呀,你就是要我喽?你什么时候要?对了,我买了条新床单,你上回说很可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5 爱的那套,起司猫的。还有,下礼拜浴#室会重新装修下……” 祝安游:“没兴趣。”明明嘴角都勾了起来。 “哦,那你还说想我,都这么多天了……”石新雨肩膀一缩,眉头一塌,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脸,委屈地盯着她。 “少装可怜,我才不吃你这套。”祝安游用食指戳戳他的脸。话说的笃定,声音却软糯糯的。 “那你吃哪一套?强取豪夺?” “我软硬不吃。” “真的?”石新雨微微扬起唇角,捏住她的手指,牵往身下已经不安分的某一处,“你明明吃……” 祝安游耳根微红,挣扎出手来,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腰。 “嘶——手下留情啊,伤了我的腰,影响的可是我们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福你个头,走啦,要中午了,你不饿?今天我给你做饭吃。” “这么好?”石新雨牢牢牵住她的手,“行,我们先去买菜。” 鲫鱼汤、炒三鲜、冬瓜肉片……这大概是与他相识以来,祝安游做得最认真的一顿饭。 看着石新雨又打下手又捧场的样子,还有但凡冷水都不让她碰的体贴,她心里一半苦涩,一半又甜丝丝。 最后的时刻终究要到来。决定了就要做。 她不能一味地舍不得。 第38章 游(2) 依偎在一起洗碗筷的时候,祝安游看着窗外淡淡的晴空,终于开口:“你高中是在湖城二中,对不对?” “是啊,那时候我爸在那块儿工作,一家跟着。——我以前告诉过你是二中?”石新雨想了想,笑道,“嗯,我可能是说过。怎么啦?” 祝安游低着头擦干手中最后一个瓷盘:“你记不记得一个叫顾倩的女生?” 石新雨皱眉思索:“没什么印象——我只记得从小到大有好几个叫某某倩的女生。” “高三没读就退学的那个。” “噢,是有这么一个人。名字记不清了。你认识?” 祝安游放下干布净了手,抬起头,勇敢地看着他:“嗯。她就是顾倩。当初,我是因为她,才故意接近你的。” 事情要从很久以前开始说起。 祝安游一开始,并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叫顾倩,就像对方也不知道她的真名一样。 祝安游自称“安歌”,那个女孩则自称“潇潇”。 都是笔名。 她们,是陆陆续续通信长达近十年,彼此却从未见过面的笔友。 “安歌”,这两个字此刻就工工整整地,呈现在祝安游拿出来递给石新雨的旧信封上。 “她跟我约好了,写的信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跟别人说,谁都不故意打探对方的真实生活,除非对方自己提。而且,每一封信看完了都要烧掉。我全部都照做的,除了这最后一封信没有烧,还有现在,把事情告诉你。” 现在回头看去,她们俩的那些信里,并想不起有什么不可言说的事。 但,小女孩的许多事,甭管大小,都是秘密。因为秘密,所以友谊更加亲切和持久。 譬如,“安歌”在十一岁那年险些被猥亵的遭遇。 譬如,“潇潇”对她表姐的尖锐吐槽。 譬如,“安歌”初中时代的女侠梦想。 …… 其实,因为年代久远,她们的通信频率又时高时低,甚至少的时候要三四个月才通上一封,再加上“阅后即焚”的惯例,所以还有很多事,祝安游都记不大清了。 但有一件,她永远不可能忘记。 因为,“潇潇”讲了它很多遍,细腻地几乎是全程直播。 更因为,这件事重重地影响到了她祝安游的人生。 这件事,是“潇潇”和一个名叫石新雨的男生之间的爱情。 潇潇在念高一的时候,开始提起那么一个男生。 起初,她只是轻描淡写,说班里有个男生很聪明,还似乎多才多艺,她这种笨笨的人真是羡慕啊。 又或者说,优秀生都那么安静吗,一天说不到三句话,而且不怎么喜欢搭理人。 两三张信纸里,她总爱提到他那么一两句。 忽然有一次,信封里夹了一张画像。 黑白勾勒,出自潇潇的手,一个长眼挺鼻的俊秀男生正端坐在窗畔看书。 潇潇问她:怎么样?确实很帅吧? 祝安游确实觉得,那个男生很好看。加上潇潇的绘画功底也好,使得那张画像看上去,胜过报刊亭里所有的封面男孩。 那一次,祝安游犹豫了很久,才出手将那封信烧掉。看着那张画像化为灰烬,她心里隐觉可惜。 潇潇也许在那时,就对石新雨有了明显的情愫吧。 而如今一想,她祝安游,可能也是从那时开始,在一封封充满青春情愫的文字里,不自知地,积攒起了对一个陌生男孩的好感与想象。 潇潇说,石新雨虽然在湖城念书,可他跟你一样是青市人呢,吃东西的口味也很像。 潇潇说,石新雨会弹吉他呢,而且好像跟我们一样,挺喜欢小红莓乐队。 潇潇说,居然有高三的女生在高考完的那天,特地跑过来跟石新雨表白,好多人看着呢,真是吓人,不过被他很干脆地拒绝了。 潇潇说,安歌你真的学打鼓了呀,一定很好玩,我好羡慕你,可是我爸妈不允许。 …… 渐渐地,那些信纸仿佛是一双透过时空的眼睛,向祝安游细细呈现了那个男生的一举一动: 他走路的姿态,他吃饭的习惯,他喝水时仰脖的修长线条,他喜欢穿的衣服牌子,他在课堂里提的聪明问题,他像乐器一样好听的嗓音,他偶尔笑起来的模样,他眉间那颗独特的小小黑痣…… 终于有一次,潇潇说:我好喜欢他,安歌,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祝安游记得自己是这么回信的:你这么好,他当然会喜欢呀! 其实那个时候,后知后觉的祝安游并不明白,男女生之间的喜不喜欢要怎么评判,只是天真友好地顺口一说罢了。 但高三下学期的时候,潇潇说,她真的跟石新雨恋爱了。 祝安游自然为她高兴。 同时又劝她说:学业要紧,恋爱靠后,你千万不要分心呀。 潇潇回信说,当然不会啦,她还要努力上进,争取跟石新雨考同一所大学呢。 时至今日,回头看去,也不知道顾倩在写下那样的句子时,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在后来陆陆续续的信件中,潇潇和她心爱的男孩顺利地一起考上了湖大。 只是,她的词句里,渐渐沾满了惆怅。 她说,石新雨太优秀了,而她太平凡,他有太多人喜欢,那些人一个个都比她抢眼。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6 她说,石新雨似乎越来越嫌弃她了,可是,好像不管她怎么努力,也没办法追得上他的脚步,没办法真的配得上他。 接着,是她与石新雨的吵架、分手、复合、再吵架、再分手。 那些字里行间,洒着潇潇的爱意和努力,以及无措与伤悲。 祝安游不懂这种事该怎么解决,只是劝她多忙些别的事,或许就能看淡。 潇潇的最后一封信,因为假期的耽搁,加上宿管在修整房屋期间的一时疏忽,祝安游迟了两个多月才收到。 展开之后,祝安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因为潇潇开头就说:安歌,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不在世上了。 “他说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只是拿我当挡箭牌而已,另外看中的就是我特别听话……他跟她在一起了,她确实什么都比我好……我觉得这几年来的努力都很可笑,生活一点意义也没有……” “安歌,不要为我难过,其实我谁也不怨。” “安歌,谢谢你这么多年听我说话。” 如果祝安游只是一个全然的旁观者,她一定会从潇潇多年的信里,看出不少的难以理解,或模棱两可之处。 如果祝安游是个老道的爱情小说迷,她一定会发现,潇潇的恋爱故事,与那些小说、电视剧的情节,有着东一处西一处的隐隐相似。 但是多年的隐秘友谊,让未涉情海的她,毫无疑问地相信潇潇。她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些细腻的言语,那些关于石新雨的欢喜忧愁,会是一番美丽谎言。 看到这最后一封信,祝安游第一时间去湖城找潇潇。 她当时觉得,所谓的自杀,很可能不过是女孩子心情不好时的胡思乱想。 但,她家的一个邻居说,这家人女儿没了,之后就搬走了。 没了。 居然是真的。 祝安游心中刺痛,恍恍惚惚地默默离开。 是啊,为情自杀的女儿,难免成为议论的焦点,大概他们是不想面对熟人的眼神吧。 可是最该受到惩罚的,难道不是那个被宠坏的自私男生吗? 她还是回了一封信。被退回,“查无此人”。 那段时间,祝安游瘦了近十斤。 “过了几个月,我准备实习,其中一个备选就是湖城那家晚报。”祝安游看了一眼面前讶然沉默的石新雨,唇畔扯出一笑,“对于工作来说,那是我最末一位的选项,但是那时候,我忽然就有了顺便去报复你的想法。” 一开始,祝安游只是想找机会,给那个男生使使绊子,最好能让他灰溜溜一两年。 至于“美人计”这种事,见面之前,她压根想也没想过。 但是事情怎么会往那个方向演变的呢?她怎么会想到所谓“以牙还牙”的呢? 回头一一检视,某些隐秘的心思,也许早就埋下了种子。 “勾引他然后甩掉他”,这个想法在心中冒出来的时候,她就该意识到,自己与石新雨站在一起时,心中已经不再是清晰的厌恶。 她算是个美女,可惜玩美人计这种事,她天生不是那块料。 特意从书上匆匆学来的勾引和撩#拨技巧,一出手就全变了样。 渐渐地,她分不清自己哪件事是真心,哪件事是故意,也分不清自己的表情哪一抹是表演,又有哪一抹是自然而然。 当石新雨每次给到了她理想中的回应,她会愉快,似乎过分地愉快。 当他不小心地招惹到一些乱七八糟的桃花,她会生气,似乎过分地生气。 她的报复计划,还没有上得了正轨,就开始了脱轨狂奔。祝安游无法控制方向与速度。 她延长了自己停留在湖城的时间,并且跟自己说,是报复需要慢慢来。 直到那个初夏的夜,她在石新雨的怀里,全然不曾抗拒地化成一滩冰淇淋之后,祝安游终于不得不向自己承认,之所以事情会发展到这样失控的地步,是因为自己喜欢上了好朋友的前男友。 而且是害死好朋友的前男友。 虽然她已经觉得,他其实并没有自己曾经想象得那样冷血自私,虽然她认为,他对潇潇犯的错,大约只是因为没处理好俩人的相处问题。 但,他依旧是对潇潇的死,负有责任的那个人。 也依旧是本该属于潇潇的那个人。 第39章 游(3)(完) 祝安游曾想过要开口质问,也想过要抽身而退,但无论哪一样,都从没有付诸行动。 是她开设的骗局,也是她害怕揭开帘幕。 与石新雨在一起,她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好,她舍不下丢不开。而对于潇潇的羞愧,也一日日地涨潮铺岸,慢慢将她淹没。 越是享受,她就越是觉得罪恶。 潮水终于漫到脖颈、漫到口鼻,她无法控制地把挣扎和痛苦,加诸到了石新雨的身上。 她故意因为鸡毛蒜皮跟他冷脸。 她时不时地让他找不到她。 她明明相信,林琅弄出来的那个酒店事件是个拙劣的小骗局,她却就是要误会,就是要吵架。 她故意跟别的男生搞暧昧。 终于,吉他砸破,琴弦沾上她的鲜血,而他愤怒地离开。 此刻,捏着手中字迹工整的薄信,听着祝安游清晰的回忆与剖白,石新雨心中渐渐恍然。 怪不得,她会在那个俩人初次依偎的夜里,发热哭泣、不知所措。 怪不得她偶尔,会隐隐带着点挣扎和矛盾。 他曾经以为,那些只不过是女孩子在第一次恋爱时,难免会出现的小情绪。 至于祝安游后来与他的争吵,他也只是觉得,是因为他们的相处问题,是因为他们俩都是大脾气。 而重逢之后,她对于复合一事,也曾经显得挣扎摇摆。他以为,那是她对从前分手等事的未能释怀。 却原来如此。 着实令人意外。 他放下信纸,用指节按了按眉心:“她,为什么要那么说?是幻想?” 祝安游看了眼他修长手指,然后垂下眼帘:“嗯。” 潇潇并不是自杀,而是病故。慢性白血病,损耗完了她本该多彩的青春和性命。 她用一个幻想的爱情悲剧,一个相对美丽浪漫的死法,来给自己弥补。也许是全然故意,也许是半梦半醒。 发现这个真相,是在祝安游目睹了小乞丐自杀一事之后。 她那时心情抑郁,有事没事都逼着自己出门晃荡。于是在一次胡乱的乘车漫步中,她第二次来到了潇潇往日的那个小区。 在与她家另一位旧邻居三言两语的闲聊里,祝安游猝不及防地受到了当头棒击。 原来潇潇高三就因病退学了。 原来潇潇并不是自杀。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7 原来潇潇的父母搬家,只因早有计划,加上后来他们想离开伤心地。 所以,那些都是假的吗? 祝安游蓦然想起,潇潇从高三开始,就说不要把信寄到学校。 她又想起,那些信里,初中和高中的日子,潇潇写得很生动。可是潇潇的大学生活,却相对地缺乏日常细节。关于食堂、宿舍和校园环境,都跟祝安游后来了解的不太一样。 还有,有一回,明明是大学通常都放了暑假的时间,潇潇却说她在自习。祝安游表示了疑惑,潇潇回信时说,是写错字了啦,是自学。 …… 祝安游觉得有点喘不过气。 她犹自抱着最后的不敢置信,想办法找到了顾家的新住地。 那个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儿子。 抱着小儿的高龄母亲隐隐垂泪,说知道女儿有个叫安歌的笔友。 是呀,毕竟两个女孩子通信那么多年,后来又寄到家里,潇潇不可能像祝安游那样做得到完全隐瞒。 她看着顾倩母亲拿出的相片,其中有一张,那个女孩带着羞涩笑容的脸,正是潇潇曾经寄给她的自画像。 祝安游浑身发软,眼眶酸涩,百味丛生。 顾倩母亲说,她并未私自看过她们之间的信,于是祝安游也没有多问。 也无需多问。 怪不得石新雨曾经说,跟她在一起,是他头一次谈恋爱。 他并没有撒谎。 潇潇与石新雨的爱情故事,可想而知,只不过是顾倩在虚弱疲惫与不甘心的伤感中,自己编织的彩色幻想。 只不过,她的确喜欢那个男孩。 怪不得最后她说“谢谢你听我说话”,说“谁也不怨”。 可是,那她祝安游对石新雨的报复和伤害,又算是什么呢? 她所谓的正义和惩罚,又是多么可笑啊。一再地可笑。 后来,她想办法发信息给石新雨,说“对不起,有些事我想跟你谈谈”。 一天一夜,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却耗光了她那时候的所有勇气。 她只能狼狈逃离。 直到今天,才终于把隐秘说出。 “对不起,从前害你……后来,你回来之后,我竟然还想过要一直瞒着你。”祝安游手指紧紧蜷在掌心。 说了出来,心头松了好大一口气,却又有些空落落。 他会离开她吧?但她不会后悔这个决定。 这么想着,眼前就不由得微微模糊,然后她感到自己被拥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祝安游一怔,继而飞快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她都珍惜这个拥抱。 耳边,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真没想到是这样——倒是你呀,做出报复这种事也不算很奇怪。” 她只好又说:“对不起。” 石新雨抱着她挪了挪,同时往后一仰,带着她斜靠在沙发背上,再摸摸她蜷着的脑袋:“你知道我们当时分开以后,我怎么想的吗?” “你很生气。” “嗯。”他笑了笑,“我那时候觉得,你就是生来要折磨我,简直像是谁故意派来的。” “都是我不好。”确实是故意的折磨。 石新雨此时此刻并没有生气,只是脑中还有点懵,毕竟这件事有那么点儿超乎他的想象。理智上他相信是事实,感情上他需要消化的时间。 顾倩,仔细想想,似乎就是总是坐在班级后头两排,那个不怎么说话也没什么特点的女生吧。 他的记性不差,偏偏对她没有什么印象。 谁会想到,她居然成了联系起他与祝安游的纽带,以那样一种方式。 他又叹了口气,对怀中人道:“我没有怪你。” 祝安游把眼边的潮湿蹭在他的薄毛衣上,忐忑道:“你不觉得被骗了么?不生气么?” “你不是说,连你自己都分不清楚真假?” 祝安游“嗯”了声。 “那,如果没有这件事,如果你只是因为别的机会遇到了我呢?你还会接近我吗?” “我……不知道。” 的确是不知道。她在那时候对男女方面不太上心,也没有什么主动接近谁、追求谁的心思。 “噢。”石新雨眼光一暗,心下略微有些失望。 此时祝安游的电话响了起来。是田梅梅,问她有没有出发,家里正好小姨妈顺道来玩呢。 祝安游早上跟田梅梅说过,今天会回家吃晚饭。 “我就到啦。” 挂了电话,祝安游看了看石新雨,低头道:“那我回家了。” “好,我送你。” “嗯。”其实她希望他会留她,但这果然不太现实。 他的车台上,摆着她送给他的小狮头指南针,车窗外,城市景色像是缓缓流动的幕布。 一时车内很是安静。 祝安游耷拉着脑袋,尽管伤感于这份安静,仍旧暗暗希望他开得再慢一点。 看看他那皱着的眉——他果然是很介意吧? “冷不冷?”正在她偷偷看他时,石新雨也转了脸过来。 祝安游眼神一缩,赶忙摇摇头,眼光躲到面前的指南针上,小声道:“不冷呀。” 她这样子,又有点像做错事等着挨罚的小狗了。 石新雨扬着嘴角笑起来:“你在想什么?嗯?” “啊?”祝安游揉揉自己鼻头,舌头有些慌张,“没想什么呀。” “你这是在骗我吧?” 她更慌了:“不是,不是骗你,我就是顺口。”又揉了揉鼻头,红了。 石新雨笑出声来,没再说话。 到了小区入口附近的停车位,熄了火,他才开口:“你刚才是想,我会不会因为你说的事,提分手?” 终于来了。 祝安游心头猛颤,同时搜刮所有的勇气,点头。 他唇角似笑非笑,眼眸轻轻一转:“如果我真的要为了这个分手呢?” 话音刚落,就见身边人那对黑晶晶的眼中,骨碌滚下两颗闪闪的泪珠子来。 “那,我理解你的决定,本来就是我的错,我准备好了,我不会怪你的……”又滚下两颗。 没等到第五颗,石新雨已经倾过身子,将她的安全带解开,搂着她的腰将人迎面拽进怀里:“好了好了,我是在逗你呢。” 祝安游小手拽住他的大衣领口,睁大眼睛,舌头打了个小结:“什…么?” “不过我现在确实有点生气。” “对不起——啊!” 她脑袋不自主地往他肩膀上一栽,紧接着屁#股上就挨了重重的两巴掌。 “啪”声突兀又清晰。 虽然她穿得不薄,仍旧泛起好一阵辣痛。 “你就只会说对不起?既然你根本不想分手,那上一个问题,你重新回答一遍。” 祝安游又惊又懵,小心翼翼:“什么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我心未过期 作者:角之 分卷阅读58 问题?” “刚才在我那的时候。” 祝安游抬起头来,看见石新雨正目视前方,屏着嘴角,一脸的冷淡,并不打算再给什么提示。 她不由更加紧张。——还好急中生智灵光乍现,她很快想到了是什么问题!以及问题的关键! 她两眼亮起来,一把搂住他的脖子,赶命似地大声道: “我会的!我会的!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碰到你,我还是会喜欢上你!以前也不是假的!我不要跟你分手!我以后什么都不会瞒着你!” 被她晃着肩膀的石新雨,唇角翘了翘:“嗯,这个回答我勉强满意。” 祝安游心里霎时晴空万里,所有忧愁无影无踪。她没想到,这让她压在心头的大石,这本以为沉重的症结,解开竟然如此地简单! 简单得好像她特别傻! 那就让她傻吧! “我好喜欢你!”她高兴地想要跳起来。 “呃啊!”结果一蹬腿,乐极生悲地撞到了左脚。 “你小心点。”石新雨憋着笑,抓过她的脚踝揉了揉。再一抬眼,发现他家游游正像小狗甩尾巴一样地盯着他。 他立刻肃下脸来,清咳了声:“光说就行了?我气还没消完。” 小狗的尾巴在空中顿了顿,又疯狂摇动。 一张笑意盈盈的小红唇,呵着香甜的热气凑了上来…… …… 两个多月后,三月二十六日那天,天气温晴,万物萌动。傍晚,孙笑笑在窗边逗完乱流口水的小君君,转身笑嘻嘻地接过了老周输给她的一沓红钞。 (end) 分卷阅读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