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妃传》 分卷阅读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 《奸妃传》作者:风花雪月霜 简介: 奸妃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床上要放得开,节操也要丢得开。幸喜得柔妃娘娘天赋异禀,无师自通,成了当之无愧的后宫第一宠妃。 柔妃娘娘风头一时无两,凭谁见了也要退避三舍,待娘娘走了才敢于无人处啐一声:奸妃!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宫斗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柔 ┃ 配角:辛荐、杜嘉 ┃ 其它: 第 1 章 轻烟自铜鹤的嘴里吐出来,殿内暖香四溢,兰桂芬芳。红绡帐内,白玉牙床,锦被里躺着当朝第一宠妃——沈柔妃。柔妃娘娘身上仅披着一层薄薄的纱衣,如玉的肌肤半遮半掩,仰面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的,她动了一动,原本勾在肩上的纱衣掉了一半,露出一片雪白,极尽妍态,勾魂摄魄。而角落里藏着的宫女、太监似乎对此见惯不惊,连头也不曾抬一下,只有柔妃娘娘平日最倚重的太监萧公公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自家主子,眼神盯着柔妃的□□,似要冒出火来。柔妃知萧公公看她,却混不在意,个太监而已,看了又能怎样。她眼波一转,妩媚得更加肆意。 “看吧看吧,这样美的身子,凭甚只给那皇帝受用。”一想到自己的身体在被一个卑贱的不全之人贪婪的赏玩着,柔妃心里一阵的痛快。看看,九五之尊的女人,一样被别人看,被人意(淫)着,任凭你是皇帝又怎样?想着,柔妃转了个身子,露出玉背,纱衣褪至腰腹间,又用两腿将被子夹住,伸了个意味悠长,叫人心驰神荡的懒腰。 “嗯……”浓浓的鼻音,挠得萧公公心痒难耐。浑圆的臀,雪白的腿,若是能扑上去,揉搓一番,便是死,也值了。 柔妃又将腿摆弄了两下,因看不见萧公公的模样,不一会子就觉得无趣了。“萧良才,过来。”她头也不回的喊道。 “是。”萧良才应了一声,近到床前,躬身听训,因弓着身子,便离柔妃更近了,眼睛略往里面瞥,柔妃胸前粉色的蓓蕾便入了他的眼。“果真是个尤物。”萧良才心里暗暗的想,“香肩、玉背、丰乳、蜂腰、肥臀、纤腿,竟让她得了个全。” 柔妃转了个身子,胸怀大开,对萧良才笑道:“陛下这时候在哪儿呢?” 当着柔妃的面,萧良才不敢多看,忙垂首道:“陛下批了奏章就往陈才人那儿去了。” “哦……”柔妃长长的哦了一声,又笑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回娘娘,掌灯了。” 柔妃一双媚眼眯在了一起,招手让萧良才附耳,萧良才岂有不愿的,忙凑了过去,只做聆听的模样,一双眼睛却将柔妃胸前看了个饱。“娘娘请吩咐。” “我心口……难受极了,像是千百斤的石头压着,连气儿也喘不过来,你去替我把御医请过来诊治诊治。”说着,柔妃手抚在胸口,不住的揉,胸前那一对爱物,便似那波涛起伏起来。 萧良才暗暗吞了吞口水,答了一声“是”,慢慢退了出去。 “娘娘,要不要用些安神汤?”宫女雨燕是沈柔妃从家里带来的,最是忠心不过。 没了男人,柔妃顿时没了做戏的兴致,无趣的摆手:“你们都出去吧。别让人吵着我,头疼。” 雨燕挥手,把宫女都撤了出去,自己却没走。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终于开口道:“娘娘,您让萧公公去请御医,他定会想法叫陛下知晓,到时候陈才人必定记恨……” 柔妃一听这话,顿时不高兴了,猛得坐起来道:“一个小小的才人,便是记恨又如何?我还怕她不成?” 雨燕见她发怒,忙跪了下来:“娘娘息怒,雨燕一片忠心,求娘娘明鉴,不过是怕娘娘在宫里树敌太多,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柔妃狠狠的看着雨燕,似要发怒,又不发怒。半晌,忽然又笑了。“我知道你是一片忠心,我又怎么会怪你。宫里的事,我也看明白了,只要陛下一日宠着我,就有人一日恨着我。我难道还能让陛下不宠我不成?” 雨燕更加惶恐:“奴婢见识浅薄,哪里有娘娘看得长远,仗着跟娘娘日子久,少了分寸,混想混说,娘娘恕罪。” 柔妃很是不在意的样子,玉腕转动,挥手让雨燕出去,“出去吧。” 雨燕从地上起来,怯怯的说道:“娘娘身边儿没人伺候着,若是有什么吩咐,岂不是不便。” 柔妃皱眉,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却依旧笑道:“怎么,我使不动你了?叫你出去偷闲也不会了么?” 雨燕不敢再吐一字,垂首悄无声息了去了。柔妃在床上摆出各种姿势,想着等皇帝来,定要叫他动了(淫*)兴才好。她将云鬓半解,又将身上的纱衣拉到臂膀上,将双乳半遮半掩的朝里躺下了,躺好后又把薄被拉了一角,也不盖好,只将将遮住下身的密处。自入宫到为妃,不过三个月,她已经将皇帝的房中之好摸得门清。 “娘娘,奴才已经命人往太医院去了。”萧良才回转,见众人都在外面,略一犹豫,还是蹑手蹑脚的近了柔妃跟前儿去。 “悄悄儿的命人去就好,若被人知道了,少不得又恨我张扬。”柔妃话虽这样说,却哪里有在意的样子,只懒洋洋的侧躺着。 萧良才忙应道:“奴才醒得。娘娘与陈才人虽是一起进得宫,可她哪里比得上娘娘,风光独占。娘娘上有太后、圣上垂怜,更兼天姿国色,所谓莹莹之火岂能与皓月争辉。“ 柔妃听了这话,轻笑了一声:“再没有比萧公公更会说话儿的了,难怪太后娘娘也看重你。” 萧良才顺势跪在床边儿,伸手取了床围的台上去了小金瓜一对,在柔妃腿上上轻轻敲起来,谄媚笑道:“奴才是个憨直之人,太后即将奴才给了娘娘使唤,心里眼里,自然将娘娘放在前头。” 沈柔听了,收了嘴角浅笑,正色道:“我心里都把太后娘娘放在前头,你这奴才再敢说这样的浑话,我便回了太后,请她老人家处置你。” 萧良才大恐,放下金瓜,连连磕头:“奴才知罪。” 柔妃正待对戏敲打萧良才,外间雨燕却说道:“娘娘,陛下身边儿的小黄门过来传信,说是圣驾起了,叫娘娘预备着。” 沈柔一喜,不再与萧良才废话,连声吩咐:“去给小公公放赏,陛下来了自有我伺候。萧良才,去外面守好,过会子陛下来了,可别让人来搅合。” 咸安皇帝如今圣寿不过弱冠,却已经做了四年的皇帝。先帝驾崩时,他恰在平安京游学,莫名其妙的就承了大统。三省合议,太后亲定,起了“咸安”这年号,咸安咸安,大家都安,很是吉利。承位之初,咸安皇帝尚知勤于国事,不过数月,便生了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 惫赖,将国事交与几位重臣后,便做起了花花皇帝来。太后狠训了几回,收效甚微,无法只得将摊子捡起来。如今政出后宫,已是朝野皆知的事情。 皇帝推门进来,只觉得殿内一阵的暖意,见屋里没有旁人,知道是柔妃要给他惊喜,挥手让旁人在外面等着。进到越里,益发的暖和,皇帝边走边将外衣解了。行至红绡帐,撩开帐子,便瞧见柔妃背对着他躺着,雪白的肌肤半露,圆润的臀不过是层叠着轻纱遮掩。皇帝只觉得腹内一阵热流升起,他将外衣扔在一旁,默默的走到柔妃床前坐了下来。 皇帝肖他生母,姿容俊俏,虽是男子,却自带三分□□。他行事不羁,沉溺女色,于床底之事,更是个中翘楚。同样为妃,这样的皇帝自然比鹤发鸡皮的老皇帝叫人喜欢。 时近暮春,已有了两分暑气,殿内又熏着暖香,柔妃身上仅着了一层纱衣,玉体横陈,妙好无双。 “爱妃身子不适?”皇帝在温室殿听说柔妃身子不爽,急急的就来了凌绮殿。此时见沈柔躺在床上,便径直挨着沈柔的身子坐下,柔声问道。说着,他将手放在柔妃腰上,又爱玉臀圆润,跟着又滑到了她的臀上。 柔妃似乎如梦初醒,转身迷惑的看了看皇帝,又细细的看了看,想起来自己衣衫不整,忙拉起被子遮住了身子。“陛下赎罪,臣妾失仪。” 皇帝不过弱冠,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这欲迎还拒的姿态又最是撩人,哪里还忍耐得住,轻轻一笑,道:“恕你无罪。”说着,身子便压到了柔妃身上。 “陛下,容妾整理仪妆。”柔妃娇嗔着推了推,见皇帝不动,便扭动身子撒娇起来。 皇帝单手撑着身子,抬起一手,绾住柔妃的青丝,笑道:“如此甚好,何必整理。”说着,他牵着柔妃的长发,在乳上绕了一圈。“你瞧,果然极好。” 柔妃一阵羞赧,不依道:“陛下,别这样。”又扭动起来。 皇帝抓住柔妃的两支手腕合在一起,压在她头顶,一条腿压住柔妃的推,半骑在她身上,单手解开深衣,露出健壮的胸膛。柔妃嘤咛一声,娇喘道:“陛下,妾身子不适……” 皇帝不待她说完便用嘴封住柔妃的娇唇,“爱妃哪里不适,待朕来替你诊治。可是这里?” “不是……不是那里。”柔妃呻@吟道。 “不是这里,想必……是这里?”皇帝的手往下游移,“定是这里。” “陛下,陛下……”柔妃媚眼如丝,不住的娇#喘,只知道叫陛下。 皇帝欲@火大炽:“爱妃身子可还不适,朕这剂药可还受用?” 柔妃哪里能满足,却道:“陛下赐的,自然受用。” 皇帝兴起,讲柔妃钳住,当即便行了那云雨之事。忘情之时,皇帝高声喝问:“说,我是谁?” “你是陛下,是天子。” “这天下是谁的天下?” “是陛下的天下!” “谁才是天下之主?” “陛下,只有陛下才是天下之主!” 第 2 章才人受辱,朝会发难 “啪!”一声脆响,刚刚还莹润可爱白瓷杯子被摔在地上,成了一地碎片。温室殿里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只恐头埋得不够低。 “贱人!贱人!”柔妃专宠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柔妃从龙床上抢人,也不是头一次。然而陈才人也是皇帝上了心的,昨日正郎情妾意热乎着,就这么被抢,无异于挨了老大的一个耳刮子,这口气是怎么也吞不下去的。 “才人,慎言。”心腹宫女低声提醒。 陈云华咬着唇,不叫她肆意逞气,心中更是不耐之极,叱道:“出去,出去。” 众宫人不敢迟疑,鱼贯而出。 “凡才人之事,自有家中大人与夫人谋划,才人只管专心侍奉陛下。”见闲人退下,那心腹宫女又说道。 陈云华冷哼一声:“你亲自家去,将昨日的事说给大人和夫人知道。” 宫女点头称是,就有紫宸殿内侍过来传口谕,陛下加封陈才人为三品充华。又一打听,原来皇帝已离了凌绮殿,回转紫宸殿。那内侍是得了陈云华好处的,自然慌不迭就来报喜。 “向充华道喜。”这内侍得了赏钱,更加卖力讨好,便将皇帝如何回了紫宸殿,又如何思及陈云华,又如何下谕,反反复复说了几遍。“内侍省那边儿得了旨意,跟着就会把充华的金册送来,到时候充华只管谢恩便是。” 陈云华自是欢喜无限,咸安皇帝只有双十青春,后宫里盯着龙床虎视眈眈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陈云华因出身高贵,才能够快速的崭露头角,着实是比旁人占了先机。 “才人,凌绮殿的萧公公来了,说是给柔妃娘娘命他来给才人道喜。”宫女屈膝禀道。 陈云华脸色瞬间就变了,当着皇帝身边儿的内侍她隐忍了又隐忍,强笑道:“快传。” “奴才萧良才,见过才人。”萧良才抬头挺胸,一手拖着云盘,一手背在身后,外八字走得春风得意,近到陈云华面前,尖声细气的笑道:“奴才奉柔妃娘娘的命来与才人道喜,另赏才人点翠步摇一对,为才人增色。” 一个“赏”字,像锥子似得扎得陈云华心尖滴血,也提醒了她,哪怕做了充华,也不过是个嫔,离沈柔的妃位还差得远呢。 先是柔妃的夺龙之恨,跟着又是赏赐之辱,这口气陈云华如何能忍?当天她就往家里送了信,讲柔妃如何专宠霸道,如何欺凌于她,向她娘亲诉苦。陈充华的父亲是从二品的户部尚书,祖父那里又世袭着爵位,是名门世家,女孩儿入宫就是去做主子娘娘的,哪里肯如此受辱?陈夫人回信,让女儿且先忍辱负重,凡事自有父母替她谋划。 果然没过两天,皇帝难得去一次常朝,就有几个御史谏言,指皇帝不勤政务,流连后宫,独宠宫人沈氏云云。皇帝恼了,可论口舌之利,他哪里是众御史的敌手,朝堂上君臣都置了一场气,最后还是皇帝丢下一句:退朝!便又去了凌绮殿。 气走了皇帝,方才御史强项时不出头的几个,却又凑成了一团,邀约着去请太后。太后无法,又因一直帮着皇帝协理朝政,只得接了这烂摊子,在宣政殿边儿的配殿垂帘听政。又因皇帝未立中宫,后宫的事太后也没完全放手,下了朝便又惩治了柔妃,罚了她三个月的俸禄,又禁足一个月。 众宫人以为柔妃这回闹了个没脸,当会臊上几天,谁料她竟混不在意,那边太后罚了俸禄,这边陛下就赏了东西,赚了!禁足这事儿也好办,横竖皇帝爱往她这里来,倒成全了这对鸳鸯。凌绮殿离紫宸殿极近,不但宫室轩敞华丽,最妙的是一直为柔妃独霸,闭上门户,简直成了世外桃源一般。太后忙于政务,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 无余力管束皇帝,更叫两人无法无天起来。 至此,皇帝也不去早朝了,只日夜在凌绮殿与柔妃厮混。无人敢说皇帝不是,柔妃却将奸妃的帽子顶了千百顶,整日的遭人唾骂。 奸妃?柔妃冷笑,娘娘我就是要做奸妃!想给奸妃祭旗的,只管上来试试,娘娘我成全你去死! “陛下……白日宣淫,有违圣人教诲。”凌绮殿里,室暖情切。柔妃咬着皇帝的耳朵低声嗔怪,却又伴着似有似无的低吟。极致的愉悦还未完全褪去,滚烫的身躯微微颤抖,婉转低语,娇柔更甚平常。 皇帝一手揽着沈柔的娇躯,一手放在脑后坐枕,精壮的身躯上泛着细细的汗珠,十分快意。“只有爱妃这里,朕才能偷得几分清闲。“ 柔妃猫儿似得柔顺的依偎着皇帝,娇声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之事?“ 皇帝哼了一声:“还是不是御史台那几个老东西,整日间指手划脚,直谏血谏死谏,没完没了!“ 沈柔一听,咬了咬唇,说道:“陛下,都是臣妾的不是,叫那些个沽名钓誉以直邀宠之辈得了机会,兴风作浪。不如陛下小惩大诫,叫他们以后不敢再置喙后宫之事。” 皇帝把玩着沈柔的青丝,爱怜的说道:“爱妃何必同那些个蠢人计较。如今政事有太后理着,朕就哪里都不去了,只守着爱妃。” 沈柔道:“陛下气量宽宏,不予他们计较,可臣妾是个小女子,心里委屈,又有谁知道呢?”她佯嗔作态,仔细观察皇帝的态度。 皇帝就着雨燕的手饮了一口葡萄酒,翻身将沈柔压在身下,调笑道:“依着爱妃,待怎样?” 沈柔强忍着避开酒气的冲动,强笑道:“臣妾心里,惟愿与陛下长久恩爱,不做他想。臣妾之所以立足后宫,所凭者,唯陛下尓,若异日众口铄金,作成虎之势,乃至失爱于陛下,臣妾唯死矣。” 皇帝闻言,大为喜悦,又开始动手动脚,咬着柔妃的耳朵道:“爱妃总是如此多愁善感。你且放心,朕定不负你这一片深情。前儿暹罗进贡了一对象牙如意,朕都赏给你。这可是独一份儿,旁人没有的。” 沈柔原意是要皇帝惩治那几个抨击她的言官的,见皇帝并未顺势下旨,不敢将话说得太明,话锋一转,只引着皇帝说些饮宴游戏之事。 沈柔的小意逢迎,皇帝看在眼里,心里只觉得好笑。这样一个小女子,也敢同他耍心机?若不是此时还用得着她,只凭后宫干政这一条,就该去冷宫自生自灭了。只是,这如花似玉的容貌,这叫人销魂蚀骨的身子……确乎是难得。 第 3 章 沈柔得了如意,益发的趾高气扬,很愿意到处显摆,可是太后禁足令在身,她哪里也去不得,别人也不来凌绮殿找气受,反叫柔妃如同锦衣夜行一半,憋得难受。她整日无聊,便把所有的想象力和创造力都用在了与皇帝寻欢作乐上来,闺房种种游戏情趣,都叫两人玩了个遍。柔妃如此知情识趣,皇帝甚爱,一月之间,倒有一半多的时间宿在凌绮殿。 旁人不禁要奇怪了,柔妃专宠,就没有人与她争?其他妃嫔是貌似无盐还是蠢钝不堪,难道没有一点竞争力吗?当然,也不是这样。就目前后宫的形势来看,妃嫔里排的上号的,有云贵妃、梅妃、柔妃、叶昭容、周充媛、陈云华几个。人数虽然不多,却也是斗得厉害。这些人里,云贵妃地位最高,她娘家在军中经营数代,颇有势力,只要她自己不作死,别人也轻易不敢去惹她。其次是梅妃,她年岁最长,跟随皇帝的时间也最久,是后宫里的老资格,平日里也是人畜无害的老好人模样,可惜娘家家世不显。而周充媛,是和云贵妃一批的人,当时就斗输了,所以现在也不太惹事。剩下的叶昭容、陈云华和沈柔自己,都是去年进的宫。叶昭容是太后娘家侄女,前途一片光明;陈云华有个好爹,晋升之路也甚为平坦。只有沈柔,小小的翰林之女,得了皇帝的欢心,短短的一年时间,就晋升妃位,实乃异数。 沈柔根基既浅,又无娘家襄助,初时云贵妃等人也没怎么把她当回事,只是忌惮她的美貌而多有刁难敲打。却不料沈柔是个愣头青,谁欺负她了便去找皇帝告状,还总是一告一个准,越告皇帝越喜欢,所以渐渐也就没人敢使小动作了。 柔妃得宠,凌绮殿的一干奴才各个与有荣焉。尤其是萧良才,为了让皇帝更加宠爱柔妃,出谋划策,不遗余力。有时候柔妃不禁会想,他一个阉人,对于房中术研究这么通透,不难受吗? “娘娘,陛下传了旨意,说要过会子才能过来,让您先去荼蘼阁等着。” 逢初一、十五是大朝,皇帝不得不去。去前他和柔妃约好,下朝就过来,谁料等了许久也不见人。柔妃派了萧良才去打听,萧良才带回了皇帝的口谕。 柔妃一听,心里咯噔一下,忙问:“可是被朝廷上的事耽搁了?”作为一个奸妃,沈柔最怕皇帝不当昏君,因为皇帝一旦当明君了,奸妃祭旗没得跑。 萧良才露出奸笑:“陛下心里装着娘娘,一下朝就要回后宫,只是太后老人家发了话,朝廷上的事,陛下得学着处置,便交了陛下一件事儿,这才耽搁了。陛下吩咐,要娘娘一定要在荼蘼阁等候。” 沈柔见萧良才说得暧昧,心里便知道皇帝要玩床第间的游戏,顿时放了心,带着人便往荼蘼阁去了。 “娘娘,陛下吩咐让娘娘一个人等,闲杂人等不许靠近。”才到去荼蘼阁,萧良才便带着人在四周守着了。“奴才等在这里守着,若娘娘有什么吩咐,还请近前吩咐,若是太远,奴才们恐伺候不到。” “娘娘……还是奴婢陪着您吧,陛下最是宠爱娘娘,定不会怪罪的。”雨燕恐柔妃不便,主动说道。 柔妃此时心里却想着近来皇帝虽迷恋自己,可那陈充华却没有彻底丢开手,便不愿在小事上逆着皇帝,挥手让雨燕退下,自己提着裙子进去了。 荼蘼阁在凌绮殿深处,是个僻静的地方。这里本该是什么才人、美人之类住的,但因为柔妃霸道,独占了偌大的一宫,所以也就没人住了。若论风光,荼蘼阁清幽雅致,也是不错的一处,只是久了没人住,虽也定时有宫人打扫,却也显得有些冷清,进得深了,甚至有些阴森。 柔妃做久了坏人,难免有时会有些心虚,此时她既有些不安,便不肯再往前,径直找了张罗汉床斜倚着休息,养精蓄锐,等候皇帝的到来。昨日夜里,皇帝闹腾到半夜才睡,今天为了大朝,卯时就起来伺候皇帝穿戴,柔妃实在是有些困倦,躺着躺着,便睡了过去。 就在那将睡未睡,半梦半醒之间,柔妃忽觉身上一重,待要睁眼,双眼却被紧紧蒙住,不等她反抗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 ,一双手便被人单手箍住,随即便被捆缚住了。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柔妃惊恐万状,立刻就想到是有人要害她。 来人不发一言,打横把柔妃抱起,不知往哪里走了。柔妃能感受到被抱出了屋子到了室外,她开始大叫,但是没有任何回应。整个荼蘼阁被皇帝清场,此时绝对不会有人来。 不一会,柔妃感到自己被扔在了地上。土地潮湿和柔软,风吹动叶子,发出哗哗的声音,她猜是被带到了荼蘼阁后的小竹林里了。 “是谁派你来的?她们给你多少钱?本宫可以既往不咎,加倍的给你!”柔妃是怕死的,她本就死过一次,好容易到了异世重新活过来之后,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欲望比活着更强了。“你若有什么难处,我也可以帮你。陛下乃是圣明天子,你若有冤情,我可以帮你去求陛下。” 沈柔说着话,却发现她的双腿被人分开,分别绑在了什么东西上。随后,手也被绑了起来。她的身子成一个大字,斜立在竹林之中。 “你……你要做什么?”柔妃惊恐的问道,她简直可以确定,这人是奉命来害她的。等皇帝来,发现了这一幕,她柔妃必死无疑!是谁要害她?梅妃?云贵妃?还是周充媛? 柔妃说个不停,那人却没有任何回答。她眼睛被蒙住,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绳子还在往身上绑,不一会,她就只能以一种半倾着身子的方式站立着了。就在柔妃以为自己要被杀死的时候,更让她恐惧的事情发生了——那人在脱她的衣服。 来人一边脱柔妃的衣裳,一边揩油。 不一会,柔妃身上便不着寸缕。那人抱着她,忽而温柔,忽而野蛮的在柔妃身上任意施为,四处探索。两个人的身体,紧紧的贴合在一起。柔妃能感觉到他衣裳上的绣纹,还有那带来冰凉触感的石头……那是玉带。 柔妃开始挣扎、反抗,但是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反倒激发起那人的兴致,叫他更加快活。在狂风骤雨似得掠夺后,那人心满意足的将精华洒在柔妃背上。他扯开系在柔妃手腕上的绳子,捏着嗓子,恶狠狠的嘱咐:“今日之事,不许告诉别人,过半个时辰才准解开,知道了吗?” “是……”柔妃楚楚可怜的应道。 “下次爷再来享用你。”那人说着,在柔妃臀上重重的打了一下,笑着走了。 第 4 章 柔妃双眼蒙着,只觉得度日如年。地上传来一阵阵的凉意,她才想起来身上为着寸缕。脸上一阵痒腻难受,又想起来方才弄到了脸上还没擦。她心里盘算着,也不知到底走了没有,若没走,却在旁边看着,发现自己居然敢不听话,只怕会有雷霆之怒,如何承受得起? 又过了会子,柔妃实在是等不下去。她壮着胆子,挣扎着要去解脚上的绳索。忽的,手上一紧,竟又被绑了起来。她暗暗恼火,这人毛病越来越变态了。平日里欢爱,也算是如鱼得水,你情我愿,两人都爽快了,可今天玩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是折磨人。 “才来了那么一次,妾的身子承受不住了。”她想婉言谢绝,又不敢明说,以免坏了皇帝的兴致。 皇帝没有说话,胡乱的揉弄了几番,便想要进去,却不得法,几下还在外面。 “是要等一会子的,不然等下次……”柔妃劝道。不等她话说完,嘴巴却被捂住了,而皇帝的动作更加野蛮粗暴。 这下柔妃觉出不对味儿来。那大小,分明不是皇帝!她惊得想叫,却又不敢。若真叫了人来给人撞破,这歹人是死无葬身之地,自己也难以活命,为今之计,只有混做不知,只拿他做皇帝,方可保命。 那歹人努力了半天,终究没有完全得逞。他似乎恼羞成怒,手下动作更下野蛮,强掰过柔妃的头,没头没脑的啃起来。柔妃从没有这样被亲吻过,心下只觉得恶心,两人脸颊摩擦,柔妃发现这人竟没有半点须髯。她心下暗奇,便是皇帝,每日剃须,也有些许胡渣,这人却如此光洁…… 歹人那物,始终不软不硬,他也没有办法,只在柔妃两腿间摩擦,过一会随着一声低哼,柔妃只觉得腿上一阵滚烫,大大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完了。 那人匆匆收兵,也没再说什么,将柔妃手上的绳子松了松便跑了。等柔妃解开手上的绳索,扯下眼上的布上,四周只有簇簇翠竹。她低头打量着自己,吻痕抓痕遍布,大半是方才那人留下的。大腿上还有些许液体,叫人恶心。 “可恨,我沈柔誓报今日之仇!”柔妃恨恨道。她难以相信,在这皇宫大内,竟然被自己遇上这样的事,既令人恶心,又令人愤怒。报复,一定要报复!她要查处那人是谁,然后把他先阉再杀!千刀万剐! 阉了?柔妃脑海中灵光一闪,光洁的下巴,不中用的东西,又那么少……方才那人,莫非是个净身没净干净的太监?柔妃越想越觉得有理,这宫里男人有限,除了皇帝就是侍卫,侍卫不可能单独到这宫苑深处,剩下的就是一干太监了。柔妃只觉得一股怒火冲上脑门,若说和皇帝是你情我愿的闺房乐趣的话,太监……太恶心了!屈辱的感觉让柔妃觉得自己好像是要烧起来了,自己竟然被一个阉人给…… 柔妃收拾停当,走出荼蘼阁。门口便有雨燕等人过来伺候。又有皇帝身边的内侍专程后在那里传旨,说皇帝已经在凌绮殿了,让柔妃速去。 那内侍是皇帝身边的常用的,见多了皇帝与妃嫔贪欢,今日之事,他也知道。此时见柔妃娘娘面上红潮,衣衫凌乱,知道是方经了一番云雨,便一副知道内情的模样凑上来殷勤伺候。可他却哪里知道,皇帝螳螂在前,还有人黄雀在后,堂堂的天子嫔妃,竟被阉人占了便宜。 “萧良才呢,怎么不见?”柔妃问雨燕。 雨燕道:“娘娘去了没多久,萧公公便去了内侍省,还没回来呢。可要着人去找?” 柔妃道:“不必,先去面圣。” 回到凌绮殿,皇帝正窗前坐着,见她那副模样,心中得意,将身边的人都撵了出去,自己搂了柔妃倒去了床上。 “爱妃,朕瞧那书里……有个新鲜玩意,咱们试试吧。”皇帝每每看了房中奇书,均要与柔妃操练一番。 柔妃暗道,皇帝这也恢复得未免太快了吧,只是对方是生杀予夺的帝王,她不敢反抗,只得任由皇帝施为。 皇帝将柔妃衣物剥开,只见里面欢爱痕迹犹存,怒道:“你身上这些,是怎么回事?难道你竟背着朕,与别的男人有染?” 柔妃大惧,忙辩解道:“妾不曾……” 皇帝却是不依,喝问:“难道朕每日宠信都喂不饱你?说,是你的情郎厉害,还是朕厉害?” 柔妃这才明白,这也是皇帝今日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 把戏的一环,只得抢打起精神奉承:“陛下厉害。” 皇帝又打了一下,厉声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偷人?” 柔妃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因为……因为……” “因为你天生***……整日都想着……!快说!” 原本床第之间,调情时说些****也不是没有的。可今日柔妃心里有事,实在没有精神应付皇帝,便怎么也不肯如皇帝的愿。 这种事,皇帝头一遭遇到,便更加疾言厉色的逼问,谁料他越是如此,反倒是激起柔妃长久以来压抑在心中的反抗情绪,虽不敢如何动作,却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想到自己被迫入宫,成为皇帝的玩物,千夫所指的奸妃,今天更是遇上了那样的事,柔妃只觉世间万物都与她做对,人人都迫害她,越想越委屈,越哭越伤心。 柔妃这一哭,倒叫皇帝慌了手脚。他宠爱柔妃,第一便是因为这床第之上,柔妃与他最是合拍,全不似别的妃嫔那般古板扭捏,很是放得开,如今柔妃忽然哭了,他便舍不得生气,反倒忍了气,搂过柔妃来细细询问。 柔妃自然不敢如实相告,只得垂泪说谎:“今日在荼蘼阁,臣妾险些咬舌自尽,陛下可知?” 皇帝讶然:“为何?” 柔妃道:“先前妾不知是陛下,为保名节,便想咬舌自尽;后来触到龙袍和陛下的玉带,才知道是陛下……陛下要怎样,妾身自然要全心侍奉,可回了这里,陛下却又那样说,叫臣妾……如堕地狱。”说着,柔妃又嘤嘤哭了起来。 一番表白,说得皇帝起了柔肠,怜爱的替柔妃擦了泪,温言哄道:“是朕错了,爱妃勿恼,你这一哭,朕的心都碎了。” 柔妃心中的气恼委屈,岂是皇帝几句温言细语能缓解的。可是皇帝既然已经说了软话劝慰,她又怎敢一味的作悲,少不得做出破涕为笑的样子,继续与皇帝温存。 第 5 章 一个月后,柔妃解禁,满血复活,她将荼蘼阁之事,深藏心底,嚣张跋扈更甚以往。柔妃整日拈酸吃醋,挑衅位分比她高的妃子,欺辱比她位分低的。皇帝临幸别人时,大刺刺的去捣乱,她明目张胆的抢其他嫔妃的宝贝,抢回来又扔掉;她肆意攻击大臣,害好几个忠直之臣贬了官。她还带着皇帝今天做木匠明天炼丹药,还撺掇着皇帝花费无数银钱在夏宫里开建平安街,用太监宫女装扮成商户,供她游玩,存心要把历朝历代奸妃搞的是非都要做一遍才高兴的样子。 “娘娘,陛下今日往清晖阁去了。”萧良才是个耳报神,后宫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皇帝的动态总是能实时掌握。 “清晖阁?”柔妃皱眉,皇帝喜好音律,时常自己制谱,今天定是又去演习舞乐了。 “娘娘,要不然咱们也去瞧瞧?”雨燕出主意。 柔妃瘪了瘪嘴:“那些个曲子有什么好听的,不去。偶尔让陛下也清静清静,整日腻味在一起,也没意思。”整个后宫,也就只有柔妃会说这样的话了。 萧良才却有些担忧,道:“娘娘不去,别人可就去了。尤其陈充华那里……” 提起陈云华,柔妃气就不打一出来,上回被禁足,就是陈云华的父亲在背后搞的鬼。柔妃冷笑:“我不去,他们也别想去。” “依娘娘的意思,是要……”萧良才问道。 柔妃笑得邪气傲慢:“走,咱们串门子去。” 萧良才一听,颇有些喜上眉梢,忙抬臂躬身,做了柔妃的副手。“娘娘可是要去温室殿?” “不不不,咱们不去温室殿。”柔妃坏笑:“咱们去拜望拜望贵妃娘娘。” 云贵妃的消息没有萧良才的快,当她听说皇帝在清晖阁,准备去的时候,已经被柔妃堵了门。云贵妃听说柔妃来拜访她,很是奇怪。连问身边宫女:“那贱人来我这里?她来这里做什么?”只是问归问,柔妃这么大张旗鼓的来了,也不能闭门不纳,不然柔妃定是要在皇帝面前告黑状的。 “柔妃,你怎地来了我这里?”云贵妃性子爽直,心里想着,嘴里就问了出来。 柔妃做作的拿帕子掩嘴笑道:“姐姐这话说得,妹妹就不能来看看姐姐吗?今儿难得陛下去了清晖阁,妹妹正好得空,想起多日未见姐姐,就冒昧来了,姐姐可别撵妹妹走哟。” 云贵妃听了,心底那个气啊那个急啊。一是气柔妃恃宠而骄,还要在自己面前显摆;二是气柔妃自己不乐意去清晖阁伴驾还要来绊住别人,损人不利己;三则是急,自己被柔妃绊住,岂不是便宜了别人,不知又有多少莺莺燕燕要往皇帝眼前拱。 “妹妹有心了。”云贵妃强笑道:“说起来,姐姐也许久没有听过教坊的曲子了,不如咱们一起去瞧瞧?” 柔妃做出轻嗔的样子:“有陛下在,咱们姐妹还怎么说体己话?妹妹我有好些话,想和姐姐说呢。” 云贵妃看出来了,柔妃这是打定主意要使坏,当下就有些绷不住了。她站了起来,犹豫着要怎么下逐客令,正要开口,外边儿萧良才进来了。 “给贵妃娘娘请安。”他先给云贵妃行礼,又对柔妃道:“娘娘,可巧奴才从咱们殿里过来,竟碰上了陈充华出门,今儿也不是什么大日子,充华却是一身盛装,着实的好看。” 云贵妃一听,虽知道萧良才是柔妃安排了特意来说给自己听的,可心里一权衡,如今已经有了一个柔妃,已经够讨厌的了,不能再叫陈云华博了圣宠。“紫华,你去请陈充华过来小聚,就说我和柔妃娘娘在这里等她。” 紫华体贴到自家主子的心意,连忙就带着人出去,将往清晖阁去的几个路口都把守住,只要看见陈云华,就要往蓬莱殿请。 蓬莱殿在紫宸殿之后,隔在凌绮殿与清晖阁之间,几个主殿要往清晖阁去,除非走太液池绕一大圈,不然必须经过蓬莱殿。陈云华哪里知道有人在守株待兔,急急忙忙的走过来,就落入了云贵妃的圈套。她又不好撕破面皮,只好去了蓬莱殿。 陈云华一见柔妃就来气,可是脸上却得做出生硬的笑容和表露浮夸的热情。“两位姐姐怎么这样好兴致?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云贵妃心想:我才不开心呢,反正我不开心,你们也别想开心。嘴里却说:“难得今日柔妃来拜访,又听萧良才说你也出来了,正可谓想请不如偶遇,便请了你。” 陈云华听了,心里又将柔妃骂了千百遍,万幸她还不算蠢到家,骂完后便想明白了。柔妃自己不想去清晖阁伴驾,也不让别人去,就来恶心云贵妃,云贵妃自己被恶心了,还要牵连旁人。这么一想,陈云华就又想起梅妃和周充媛来,便提议道:“不如把梅妃姐姐与周充媛也请过来,咱们一起在贵妃姐姐这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 里乐上一乐。” 柔妃抚掌赞叹:“陈充华出得好主意!贵妃姐姐,意下如何啊?” 云贵妃暗中咬牙,虽知道柔妃不安好心,可她也不是个见得别人好的人,当即便吩咐紫华去将梅妃、周充媛、叶充容等人都请过来。至于其他名不见经传的,买也买不到皇帝的行踪,不足为虑。 不一会,梅妃几个人便齐聚蓬莱殿。众人一见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所以一边恼着,一边也放心:我没去成,她们不也在这里吗? “咦……”周充媛忽然左顾右盼,奇道:“叶昭容怎么没来?贵妃姐姐是没有请她么?” 云贵妃一看,果然不见叶昭容,忙把紫华叫过来问:“你怎么把叶昭容给忘了?日后说起来,昭容只怕要误会本宫了。” 紫华忙解释道:“回各位娘娘、贵人,叶昭容住仙居殿,奴婢去时,叶昭容不在,因而没有请到。” 众人一听,心中抱憾:怎地便宜了她! 原来,紫宸殿与柔妃等人所住的宫殿,均在太液池之南,独叶昭容因着是太后的关系,住在了太液池之西。等紫华奉命拦截,却拦截不到她。等云贵妃说好,要去把叶昭容叫过来的时候,叶昭容已经去了清晖阁了。 这一番小聚,聚得众人心中不快,新添了梁子。只有柔妃,很是快慰。既然是宫斗,那就大家互相斗嘛,同仇敌忾对付我一个人,我虽不惧,可是不公平呀。 “娘娘这番布置,太后知道了,必定喜悦。”出了蓬莱殿,萧良才便悄悄对柔妃说道。 柔妃轻笑:“太后娘娘开心,我们也就开心了。” 当晚,皇帝果然临幸了叶昭容。 第 6 章 叶昭容承宠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后宫,听到这个消息,可谓是几家欢笑几家愁。而柔妃这边,奸计得逞,自然是喜悦的。 “娘娘,陛下昨儿夜里,去了仙居殿呢。”雨燕一边服侍柔妃穿戴,一边低声说着,语气里很是遗憾:“叶昭容哪里比得上娘娘。” 柔妃半眯着眼睛,脸上一派淡然,雨燕的话,一点也没听进去。雨燕见状,又加油添醋的说道:“昨儿那样的情形,却叫叶昭容捡了漏,娘娘您就不生气吗?” 柔妃笑了笑,说道:“去传膳吧,再把萧良才叫过来。” 雨燕闻言,脸上有些难看。她是柔妃自家里带进宫的,是柔妃最信任的人,如今柔妃却偏宠偏信萧良才,叫她的一片忠心很受打击。 柔妃哪里知道雨燕的这些小心思,叶昭容是太后娘家的内侄女,进宫许久,皇帝也没临幸过几次,太后那边传了旨意,让柔妃想办法,柔妃只得照做。而萧良才,他是五品内侍,在宫里很有些势力,又是太后赏赐的人,她能不重用么? 萧良才一进门,便喜气洋洋的给柔妃报告好消息:“娘娘,太后那边儿递了话来,赞娘娘做得好,又说亏得后宫有娘娘在,她老人家才能少操心。” 柔妃听了,十分欣喜:“能给太后办事,是我的福气。” 萧良才谄媚一笑:“娘娘的忠心,太后她老人家是知道的。” 柔妃确乎是高兴的,昨儿一会子功夫,既讨好了太后,送了人情与叶昭容,又为云贵妃、陈云华等人结下了梁子,可谓是一举两得。长久以来,沈柔风光独占,是众人的假想敌,于是女人们同仇敌忾,都最恨她。现在,沈柔通过小小的一件事,就成功的提醒了众女:只要有机会,你的盟友就会给你下绊子。 柔妃希望能分化瓦解她的对头们,但是她却算漏了一点:人人都是只顾眼前的,如今柔妃专宠,雨露独占,才是最大的敌人。她们的态度最终趋于一致,先斗倒柔妃再内斗。 因柔妃有皇帝做靠山,妃子们惹不她起,便一起找太后告状,指柔妃狐媚惑主,引皇帝骄奢淫逸。她们细数柔妃种种罪状,将皇帝说成纯洁无瑕的小白兔,把柔妃说成了妲己、褒姒一样的人物。太后闻言果然震怒,当即就招了柔妃问话。 柔妃去时,太后宫里已经聚集了十来个妃嫔,她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自己要被围攻,当下也不惊慌,大大方方的给太后请安,给位分比她高的妃子请安,这一套礼数做下来,原本气势汹汹的众人,又有了疑惑:“这样气定神闲,莫非她胸有成竹?” “柔妃,听说陛下十日倒有七八日宿在你凌绮殿里,可是真的?”柔妃请了安,太后并未赐座。 柔妃也不介意,大方笑道:“是真的。” 太后皱眉:“你全心侍奉陛下,自然是好的。只是陛下年轻,少了节制,总是不美。你当劝谏陛下,勤勉政事才对。” 柔妃莲步轻摇,走近了几步,对太后笑道:“陛下乃是圣明天子,哪里需要贱妾劝谏。贱妾入宫,本就是伺候陛下而来的,总不能陛下临幸,妾这做妃子的,反倒往外赶?贱妾年轻识浅,不如众位姐妹们识大体,若是做得不好,姐妹们大可等陛下临幸的时候劝谏呀。” 太后不料柔妃这样嘴刁,见众女各个咬牙切齿,她自然要平息众怒。 “既然年轻识浅,自然须得有人教导。你且去后面佛堂里跪着,少不得我这做太后的好好的教导你一番。” 惩罚柔妃,众人弹冠相庆,心想有太后监督,这罚定是实打实的。太后又勉励了众人几句,跟着没多久皇帝就来了。众女见着皇帝,无不喜悦万分,而皇帝却似没瞧见他们似得,任凭众女如何搔首弄姿,不看一眼。 “母后,儿子听说沈柔妃来了母后宫里,怎么不见?朕今日习字有些心得,想要与她切磋。”皇帝粗枝大叶的与太后请了安,开门见山的就要找柔妃。 众女听说,纷纷露出不满不屑的表情。只怕切磋书法是假,颠龙倒凤是真。 太后见皇帝傲慢,心中不喜,忍气道:“皇帝许久不来我这里,今日一来就要找沈柔妃么?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母后?” 皇帝哈哈一笑道:“儿子尊敬母后是放在心里的,自然不会整日间拿出来表白。母子同心,母后一定体会得到。沈柔妃究竟在何处,母后还是告诉儿子吧。” 太后气得不行,怒道:“在佛堂里,你自去找她,不过我话说在前面,我既要她跪一天,那便是少一炷香,一盏茶都不行。” 皇帝听闻,匆匆行了礼,立马便去了佛堂。太后重重的冷哼一声,怒道:“这沈柔妃!” 众妃子见此情形,唯恐被迁怒,纷纷告辞了。 皇帝赶到佛堂,正看见柔妃端端正正的跪在地上,他过去楼主柔妃,调笑道:“柔妃娘娘平日里也是个人物,怎么今日吃了亏,可要朕救你?” 柔妃不动声色道:“太后降罪,妾自然欣然领受,算不得吃亏。” 皇帝又笑道:“怎么,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 才在佛前跪了这么一会子,就学了个庄严模样?”又咬了咬柔妃耳朵:“朕还是觉着昨儿晚上爱妃那浪模样,更叫人喜欢。” 柔妃只觉得皇帝又在上下其手,强忍着酥麻,说道:“陛下自重,这可是庄严佛土。” 皇帝不以为意道:“朕爱死了你这假正经的模样,来让朕亲亲。”说着他便楼主柔妃亲了起来。柔妃本就惯与皇帝欢好的,不过拒了几下便迎合起来。嘴里却说道:“陛下,这里小心被人看到。” 皇帝却来了脾气:“我倒要看看谁敢看!”说着他抱起柔妃,将她放在了香案上,“朕就是要在光天化日之下与爱妃欢好!” 边上守着的太监宫女听闻,莫不变色,只把头越埋越低,唯恐被皇帝找麻烦。 一番云雨,皇帝遂了心意,十分愉悦,拉着沈柔道:“爱妃别跪了,跟朕走,咱们回凌绮殿再好好的乐一乐。” 柔妃拒道:“太后懿旨,妾不敢不从,还请陛下恕罪。” 皇帝恼道:“你听太后的,就不听朕的么?” 柔妃忙道:“陛下,若是妾公然违抗太后懿旨,太后定然震怒,时时教导。那时候……咱们又怎好……倒不如罚了这一次,太后顺了心,日后也不来管妾,岂不逍遥?” 皇帝想了想,点头道:‘爱妃言之有理,朕今日且先去了。”说着好像想起来什么似得,又欢喜了。 柔妃见他如此,唯恐皇帝去临幸别人,忙蹭到皇帝身上不住的摩挲:“委屈陛下养精蓄锐,只待明日。” 皇帝捏了捏柔妃的下巴,笑道:“又浪了。” 皇帝走后,没多久便有太监过来传话,太后召见。柔妃去时,其他妃嫔已经走了,殿内只留下些许几个太后的心腹。 “你过来。”太后道。 柔妃便站了过去,谁料太后一巴掌打了过来,骂道:“下贱!” 柔妃挨了这一下,只觉得头晕目眩,眼冒金星,万幸她还有一丝灵性尚存,忙跪下道:“贱妾有罪,太后息怒。” 太后冷笑道:“你与皇帝日日在凌绮殿宣淫也就罢了,今日却弄脏我的地方,你好大的狗胆!” 柔妃磕头求饶道:“非是贱妾大胆,实在是陛下他……” 太后见柔妃辩解,反而更怒,作势又要打,边上她的心腹姑姑拦住劝解道:“太后息怒,陛下荒唐惯了,哪里知道轻重,柔妃也是没有法子。您瞧,这花容月貌的吓成这样,怪可怜的。” 太后瞧了瞧柔妃,冷哼道:“起来吧。你既是替本宫办事的,本宫自然也不会亏待你。你父亲日前已经升了翰林祭酒,待日后你为陛下生下一男半女,本宫定然会扶持你。” 柔妃大喜,忙磕头谢恩了才起来。又听见太后恶声恶气的说:“不是我肚子里爬出的,怎么教也教不出来!上不了台面。” 这话柔妃不敢听,只好将头低低的埋下,倒是那姑姑劝了太后:“陛下还年轻,又有太后帮衬,可不由着性子胡来吗。”又过来安慰柔妃:“柔妃娘娘也是有造化的人,当多规劝陛下亲贤臣远小人才是。” “姑姑言之有理。”柔妃柔顺的说道。 那姑姑将柔妃扶起,递给他一个瓶子道:“这长春丸乃是房中圣品,最能助兴,你悄悄的给陛下用了,保管你们如胶似漆,何愁怀不上皇子。” 柔妃千恩万谢的回了佛堂,心里却凄苦万分,如今情势逼人,如踩钢丝,稍不注意,便是个粉身碎骨。 “佛祖啊佛祖,你眯着眼睛,是不是也看不下去这藏污纳垢的宫廷?你佛法无边,也只能被困在这里,任那些满嘴仁义道德,满腹阴谋诡计的人猖狂。呵呵呵……这宫墙这样高,竟连佛祖也逃不掉。罢了罢了,我也不揭你的短了,你若是有几分灵验,就保佑我能多活几天吧。你看,我一条烂命,却也舍不得死呢。” 沈柔跪在蒲团上,讥讽的看着垂着眼帘,宝相庄严而慈悲的佛祖。 第 7 章 太后娘娘要柔妃跪一天,那就是实打实的一天,少一炷香、一盏茶的时候都不行。柔妃回凌绮殿已经是第二天快午时的事儿了。萧良才在宫门迎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陛下在么?”柔妃问道。 “在,只是……” “只是什么?”柔妃挑眉问道。 萧良才扶着柔妃的手。低声道:“娘娘去瞧瞧就知道了。” 柔妃见他这般,心知不是好事,将宫女太监们遣了,便让萧良才带路。萧良才带着柔妃一路朝着配殿走,至配殿廊下,萧良才止步。 “若是娘娘怪罪,还求陛下替奴婢周全……”殿内一个女子的声音断断续续,话未说完,却变成了连声的吟哦。 “你若伺候得好,自有你的好处。” 伴随着啪啪的声响,女子动情的喘息,任谁也猜到里面在做什么。只听声音,柔妃便知道里面的人,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她的心腹宫女——雨燕。 “奴才分明是将陛下请入娘娘寝宫的,谁知一会子的功夫,陛下就不见了。奴才问了雨荷才知道是来了这边厢……”萧良才小心翼翼的说道:“这背主的奴才也不知是谁,等陛下走了,要不要奴才将她……”萧良才做了个杀头的动作,样子有些期待。 柔妃瞧了瞧他,忽的一笑,萧良才特特的引了她来捉奸,只怕是要失望了。柔妃非但不想捉奸,甚至不觉得愤怒。皇帝么,本来就是和千百个女人共用的,有洁癖还当什么宫妃?至于心腹这种事,柔妃更是无所谓。雨燕想爬龙床,她早就知道了,之所以一直拦着,是不想多一个了解自己的敌人。不料千防万防,不过是一晚的功夫,还是叫这小妮子抓住了机会。从这个角度来说,柔妃还是很欣赏雨燕的。有追求,有胆量,也有几分手段。 “陛下,陛下……奴婢好舒服……” 雨燕在屋内忘情的叫着,柔妃失笑,对萧良才道:“叫人妥当伺候着。” 萧良才见状,不死心的跟着柔妃,又说道:“娘娘待我们恩重如山,雨燕这没良心的蹄子却背着主子引诱陛下,只要娘娘一句话,奴才就为娘娘锄奸!” 柔妃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瞧了萧良才,甩了袖子走了:“果然这凌绮殿里还是你最忠心。” 萧良才得了赞赏,喜笑颜开,亦步亦趋的跟在柔妃后头,说道:“奴才愿为娘娘肝脑涂地。” 柔妃呵呵笑起来,吩咐萧良才道:“等陛下那儿完了事儿,若是问起,就说我十分疲惫,歇下了。” 萧良才拿不准柔妃的心意,却也没有再跟上去。既然不能在娘娘面前搬弄是非,那就在皇帝面前伺候着,也能表表忠心。 柔妃娘娘甩开萧良才,径直往自己寝宫去,不一会子就有太监迎候上来。 “娘娘可要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 沐浴?香汤已经备下了。娘娘平日里爱用的午膳奴婢也吩咐厨房准备了,娘娘可要用些?”一个唇红齿白,约莫十□□,眉目清秀的小太监弓着身子,跟在柔妃后面毕恭毕敬的问道。说他是小太监,是因为柔妃觉得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只是在宫里能混到主子面前的,心思手段,早已算不得“孩子”。 柔妃很是享受这种别人费尽心思琢磨着讨好她、奉承她的状态,闻言眯缝着桃花眼,含笑瞧了瞧那太监:“平日里跟在萧良才后面儿,倒没看出来你这般仔细周全。叫什么来着?” 小太监腰放得更低了,用尖细的嗓子说道:“奴才陈禄,谢娘娘赞赏,全赖娘娘教导。” 良妃又是一笑:“前儿去荼蘼阁,你好似也跟着?” 陈禄忙道:“娘娘好记性,奴才那日确是跟着萧公公一起在阁外伺候。” “那……那倒是难为你们了,那毒日头地下站着。萧良才整日的无事忙,只怕半道儿走了?” “萧公公领着奴才们一直守在荼蘼阁外面,等圣上去了,想起来内侍省那边儿的事儿,才急匆匆的就去了。” 柔妃心里有了底,脸上笑得更媚,就着陈禄的手回寝殿,更了衣也没让他走,反倒是把把旁人都屏退了。 “我瞧你生的不错,怎么进宫来了。”柔妃娘娘在贵妃榻上躺着,招收让陈禄近前。陈禄便在她跟前儿跪下了。柔妃捏着陈禄的脸蛋,仔细端详:“这眉眼,真是俊俏。” 陈禄受宠若惊,慌不迭的就说起来:“十几年前,河间府大水,奴才全家逃荒来了京里,奴才爹娘受不住饿,就把奴才卖进了宫。” 柔妃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长长的指甲在陈禄的脸颊来回的划,陈禄不解她的心意,僵硬着身子不敢动弹。 “可怜见儿的。”柔妃猫戏老鼠似得,在陈禄脸上摸了两把,做出一副哀容:“这么个可心的模样,可惜了。” 陈禄脸上显出喜色,又生生的忍住,惶恐道:“奴才卑贱之人,能得娘娘垂怜真是三生有幸。” 柔妃眼波一转,媚笑道:“说不定是三生有缘呢,呵呵……” 柔妃话一说完,陈禄脸已经变了颜色,脸上的喜色藏也藏不住,却不料柔妃玉手一挥:“下去吧。” 陈禄顿时若失,虽有些留恋,却只得垂首退了下去。他动作极慢,到了门口见柔妃仍未唤他,只得满心失望的走了。 柔妃又躺了会子,脑海里纷纷杂杂一团乱絮似得,想的不是荼蘼阁之辱,也不是雨燕爬床,而是太后给的那一瓶“长春丸”。助兴?皇帝龙精虎猛,哪里需要这样的东西助兴?子嗣……柔妃不由得冷笑,后宫女人,谁不想早早的为皇帝延续血脉,可按照皇帝的做法,后宫的女人能有子嗣就怪了! 太后为什么想要孙子,皇帝为什么不敢要儿子,都以为她沈柔是傻的,不懂么?柔妃深深一叹,起身把长春丸藏在了更加隐秘的地方。什么都是假的,只有活着才是真的。 这些事,让柔妃的情绪更加低落,想起雨燕不识好歹还拼命的爬龙床,更加心烦,径自披了衣衫,独个儿出了门。外面有宫女太监要跟,也被她撵了。 真是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柔妃想出门躲清静,却偏偏遇上了她的老对头,身份比她高的云贵妃。天气炎热,云贵妃也不嫌热,依旧穿得富丽堂皇,带了十几个宫女太监浩浩荡荡往凌绮殿来。云贵妃老远看见柔妃,见她要绕,便派了太监将柔妃拦住,自己再款款过来。 “啧,我当是谁,原来是柔妃妹妹。”云贵妃说完,眼睛四下里寻摸了下,不见皇帝,放了心。 “见过贵妃姐姐。”柔妃咬牙,遇上对头,真是晦气极了。 “妹妹今儿这模样,真是素净,远远儿的一看,我还以为是浣衣局的宫女走错地方了呢,谁成想竟是妹妹。原来妹妹不施脂粉,竟是这么个模样,我都快认不出了。”云贵妃拿手绢半掩面,做出惊讶的模样。 柔妃暗暗白了她一眼,抬头却是笑眯眯的模样:“可不是没用脂粉么,妹妹不用似姐姐那般仔细,天长日久的,就疏忽了。姐姐好走,妹妹回去瞧瞧陛下。” 云贵妃笑容一僵,装作没听懂的样子说道:“整好,我与妹妹同去。”见柔妃不动,她便挽住柔妃的胳膊,做亲热状:“妹妹怎么不动啊,姐姐我可是特意来的。” 柔妃闻言,心下便明白了,她挣脱开云贵妃,满不在乎的笑道:“姐姐难得伴驾,还请自去,妹妹我又不想回了。”说着,柔妃行了个礼,径直转身走了。身后云贵妃领着她一宫的奴才笑得做作而夸张,也只能当没听见。 柔妃越想越气,宫里她原是横着走的人物,今日却先被手下人捅了一刀,跟着被人欺负在了家门口,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可是咽不下去又能怎样?她还敢跟皇帝叫板不成?也只能先忍一时之气,日后再慢慢寻摸机会收拾雨燕。 第 8 章 后宫里最受宠的柔妃娘娘在路上走着,自然少不了各路人马上来巴结。尤其是几个与陈充华一同入宫,出身略低,未曾得到宠幸的宫人,得了信老远跑来与柔妃偶遇。 某女官:“奴婢见过柔妃娘娘。” 沈柔:“见过了就退下吧。” 某太监:“奴才说怎么出门就听见喜鹊叫呢,原来是要遇上娘娘。” 沈柔:“那本宫怎么没听见乌鸦叫?” 某才人:“姐姐许久未见,不如去妹妹那里坐坐?” 沈柔:“妹妹?我什么时候多了你这么个妹妹?” 某妃:“柔妃妹妹今日妆容淡雅,姐姐我这里有一支簪子,正合妹妹用。” 沈柔:“这样的货色,姐姐也好意思拿出手?” 柔妃一路开着狂暴姿态在后宫横行无忌,众人得了排喧,再不敢上前与她说话,远远的瞧见便退避三舍了。柔妃得了清静,又不想回凌绮殿,便在路上乱走,走着走着,渐渐就有些不认识路了。 柔妃想起上回荼蘼阁的事,心里害怕起来,当骄横跋扈的奸妃看起来风光,可落单的时候危险啊! 唰,唰,唰 柔妃隐隐的听到声响心中一喜,待要冲过去叫人带路,又想起自己平日是何等的可恶,便多了一个心眼。她蹑手蹑脚的顺着声音的来处找过去,便见一处月门里,有个青年男子正裸着上身舞剑,一静一动,法度森严,颇有大家风范。日出不久,天气虽然清爽,他却舞得虎虎生威,甩出晶莹的汗珠。 柔妃心中一动,藏起身子细细打量。那男子,二十五六的年纪,穿着条月白的裤子,露出精悍的胸膛。他肩膀极宽,极厚,身上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绷起。想是经过风霜,皮肤略有些粗砺,还有些黑,显出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9 种男子气概。 柔妃心里暗暗比较,论容貌,皇帝也不赖,可和这男子比起来,倒像个少年了。 “须得……仔细瞧瞧……”柔妃心里想着,便不自觉的往门里走,不过四五步,便叫那男子察觉了。 “你是何人?”那男子收了剑势,皱眉问道。 一阵风过,男人身上的汗味便传了过来,柔妃只觉心中一荡。 “你是何人!”男子又问,见柔妃毫不避讳的盯着自己看,心中不快,转身便去取了衣服搭上,回头再看柔妃,还是那副呆傻的模样,便不再说话,转身欲行。 柔妃见他要走,这才着急了:“等等……” 男子回首,耐着性子又问道:“何人?何事?” 柔妃张口便道:“我……我叫云儿,是新入宫的宫女,不慎迷了道路,不知您是哪位大人,能否指点迷津?” 男子面色有些松动,便回转过来道:“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也不要同旁人说看到过我。你从这道月门往回走,一路沿着桂花树,过了亭子,那边就有人了,你回哪个宫,问他们便好。” 柔妃凑得近了,只觉得男子身上的汗味说不出的好闻,心里不禁一阵喜悦,盈盈下拜:“多谢大人,既然大人不愿透露名姓,奴婢一定守口如瓶。” 柔妃本就貌美,此时一副娇憨信赖的模样,任凭什么样的男子,也生不出恶感来。那男子见柔妃如此,脸上有了一分笑意:“快去吧。” “我……我……奴婢……”柔妃自豆蔻以来,凭他是谁,只要见着面儿的,无不有心亲近,主动示好,如今见着个英俊男子,颠倒了角色,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该怎么与男子攀谈,好不着痕迹的与他亲近。 男子失笑:“怎么结巴也能做宫女么?” 柔妃忙捂嘴辩道:“我不是结巴!” “我我我,不是结巴是什么?”男子又笑道。 柔妃恼了,除了皇帝不需要外,从来都是别人见了她羞手羞脚,自己何曾这样过,当下便昂首给自己争气:“多谢大人,奴婢告退。” 男子哈哈一笑:“快回去吧,小心姑姑们罚你。”男子说完,径自走了。只留下柔妃伫立懊恼,此等秀色,若是能摸上一摸,岂不美哉? 柔妃在宫里兜兜转转了几圈,只累得精疲力竭,这下才后悔自己把人都撵走的坏处来——没人伺候没人带路了!等柔妃终于走到凌绮殿背后,她只觉得自己成了童话里的人鱼公主,每走一步,都觉得脚掌针扎似得。想到要再绕着宫墙走一圈,柔妃便觉得骨头都散了,待走到凌绮殿西边,终于福至心灵,想起来这宫殿又不是只有一道正门,还有许多角门可以走! 柔妃蹒跚着往角门走,眼看还有一射之地就到了,便想依这石头歇一歇。她拿着手帕做扇子扇风,不住的穿着粗气,想着只要进了门就可以叫人搬过步辇来接,便把心一横,支起了身子。 “什么人!”身后一声断喝。 柔妃尚未回过神来,就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冷得沁入骨头里。“慢!”她大叫,身子僵起来,强自镇定道:“妾乃是凌绮殿沈柔妃,尔是何人,如此无礼?” “柔妃?”那人有些迟疑,“这如何是好?”好像在自言自语。 柔妃不敢回头,自以为那人在问自己,便道:“想是你不认得本宫,恕你无罪,先将这兵刃移开。” “这……还是由圣上定夺吧。” 柔妃听出这回说话的乃是皇帝身边的心腹太监赵俅,心下大惊,又见那剑刃依旧在自己脖子上,唯恐背后人手抖一下,伤了自己,便道:“本宫乃是圣上妃嫔,生死自有圣上定夺,岂容尔等欺凌!” 终于那剑离了脖子,柔妃强端着架子回头,身后站着两人,一个是赵俅,另一个人却是个不认识的青年侍卫。只见此人二十余岁的年纪,着了一身宫中侍卫的衣裳。模样看着像是个白净的公子哥儿,手里拿着剑,像是个少年侠客。若不是方才剑抵着脖子,又见了那裸身的练剑男子,柔妃定会心动不已。 柔妃冷眼瞧了瞧那侍卫,冷笑道:“本宫乃是凌绮殿主位,二品的天妃,你竟敢剑刃加身,你心中可有天纲地常?”说完,又问赵俅:“这大胆狂徒是谁,赵常侍还不快叫侍卫将他拿下!” 赵俅面露难色,对沈柔说道:“这是陛下近卫,傅玄傅大人。娘娘,还是先见了陛下再说吧。” 傅玄面露奇色,将沈柔上下当量,却未多说什么,默默的走在了最后。 第 9 章 柔妃默默的跟在赵俅后边,及至宫墙外,赵俅轻叩门扉,角门便无声无息的开了。赵俅没有说话,径直入内,周围里瞧不见一个人,但是柔妃却觉得有许多的视线向她投来。路径曲折,赵俅领着柔妃去了紫苑居。同荼蘼阁一样,这里本也是给才人、美人住,却白空着的一处宫室。因无人居住,柔妃也不往这里来,此处宫苑早已经锁了,谁知竟内有玄机。 皇帝……他竟然在凌绮殿内有这么一个秘密基地,就在萧良才的眼皮子底下!柔妃不得不佩服起皇帝的胆识和手段起来——他竟能瞒得密不透风! 柔妃心中发苦,今日之事,恐难善了,也不知怎地如此倒霉,好端端的碰上皇帝的秘辛。只求漫天神佛保佑,让她能过了今日的劫难。 进到紫苑局,赵俅在照壁面前停住了脚步, “娘娘且待,容奴才通禀一声。” 赵俅一去,院子里就只剩下柔妃与傅玄二人。她冷眼打量傅玄,趾高气扬的喝道:“无礼的狂徒,等会子面圣,我定叫陛下斩了你!” 傅玄皱眉,忍气道:“臣不识娘娘,还请恕罪。” 柔妃傲然道:“你说句不认得就算了么!” 傅玄沉默,任凭柔妃再说什么,也再不发一言。不一会,赵俅回来,将二人领了进去。 同在凌绮殿,紫苑居又与别处不同。及至登堂入室,虽也是一片安静,却不冷清。各关要入口,均有侍卫把守。见有人进入,手便按住了刀柄。路上走过几个房间,均是门户紧闭,虽悄无声息,只是沈柔凭着感觉猜测里面是有人的。 “有人在写东西……”闻到一阵墨香,柔妃心中一动,却当作没发现一样走过了。 “陛下,柔妃娘娘到了。”赵俅在门外启奏。 “进来吧。” 柔妃迈步入内,见几个小黄门侍立一旁,皇帝当中坐着。 “陛下。”柔妃定了定神,对着书案后坐着的皇帝盈盈下拜。现在她是真的怕了,眼前这个皇帝与平日里一模一样,可是眸子却是冷的。他正襟危坐,面色沉郁的看着柔妃。 “陛下,妾今日出宫遇着了云贵妃,与她拌嘴后心中不忿,就在宫里胡走了一气。气完了刚巧在西角门附近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0 ,便想从那里回来,谁料方过了水涧,这无礼的侍卫便拿剑指着妾的脖子。求陛下为妾做主。”柔妃像是浑然不觉皇帝有什么不同,自说自话起来,言毕已是泪眼婆娑,她举起袖子遮面拭泪,却偷偷在打量皇帝。恰好对上皇帝的目光,忙垂目做出委屈的模样。 “傅玄,怎么回事?”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但是这问话的方式却透露出了他的立场——柔妃说的不算,究竟如何要看那叫傅玄的侍卫怎么说。 傅玄道:“微臣在殿外偶遇赵常侍,言谈间察觉一女子藏身花丛之后。臣恐有歹人混入宫中,于是出了手,哪只冒犯了娘娘。” “知道了,你且去。”皇帝微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眼见傅玄走得干脆利落,柔妃心里叫苦,却做出生气模样,叫嚷道:“陛下,这侍卫对臣妾无礼,怎可这样算了,陛下替臣妾做主啊!” “怎么忽然想着去西角门了?傅玄与赵俅在做什么,你可瞧见了?” 柔妃心中一紧,也不敢犹豫,便做出恼怒样道:“妾哪里知道,妾一路只顾着置气,想着云飞凤可恶,胡乱走还险些在宫里走迷了。好容易到西角门,想着歇一歇再一鼓作气回凌绮殿,根本没看到他们。只是……陛下,内侍与侍卫搅合在一起,再没有别的,定是合伙走私宫中财物。陛下,重处他们!” 赵俅闻言,哆嗦了一下,皇帝却失笑:“那想来你也没听见他们在说什么了?” 柔妃咬牙:“听见了,傅玄剑架在贫妾脖子上问妾是什么人,能听不见么!”一副气恼的模样。 皇帝看着柔妃,眉头轻蹙,沉默了良久,忽又笑了:“原来是这样,倒是一场误会。爱妃到朕身边儿来。” 柔妃便做出欢喜雀跃模样至皇帝身边站了,笑道:“陛下背着臣妾来这边厢,可是又要耍弄臣妾?还是筹划着什么好玩儿的事?陛下,妾的生辰就在七月之朔……” 皇帝不意柔妃这样说,哈哈一笑,搂住了柔妃的纤腰:“正是。朕想着这是你头一年在宫里过生日,还好好为你庆祝一番才是。赵俅,你给娘娘说说吧。” “喏。”赵俅躬身启禀柔妃:“圣上为娘娘庆生费尽心思,借奴才之口说与娘娘知晓。娘娘生辰当日,圣上将遍请长安城中青年俊彦、闺阁佳丽,设宴未央宫。宴席上有教坊新制的曲子与胡舞以娱嘉宾。” 赵俅一面说话,一面瞧皇帝的脸色,见皇帝没有不快,便继续说道:“四司正在为娘娘赶制寿宴当日的衣裳、首饰,为娘娘增辉。” 柔妃喜道:“还有呢,还有呢?” 皇帝将柔妃拉至怀中,笑道:“知道那么多做什么,到时候总有你乐的。” 柔妃果然大喜,却又忽的发愁:“为了妾的生辰如此大费周章,太后那里……” 皇帝满不在乎:“到时候就咱们乐,太后不会去的。” 柔妃喜悦万分:“谢陛下隆恩。” 皇帝一把抱住柔妃,咬着耳朵道:“现在该朕乐一乐了。” 柔妃面上起了红霞,娇羞不已,心中也大石落地,这一关,算是过了。 “只是……这种东西,爱妃还是收好罢。”皇帝对着赵俅招手,赵俅从袖中取出一物送至皇帝手中。皇帝接过来径直丢在柔妃怀里。 柔妃一看,吓得不轻。这物不是旁的,竟是太后给的那瓶长春丸! “陛下……这……臣妾从未想过给陛下服用此物!求陛下明鉴!”柔妃当即跪下。 皇帝笑道:“别人给了你,你也只好拿着,因为那个人给的东西,是决计不能不收的,朕说得可对?” 柔妃只觉得手脚发冷,咽了咽口水定神,道:“求陛下……恕罪。” 皇帝伸手拉了柔妃起来,柔声道:“知道装傻的,就是聪明人。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爱妃心里可得有个准数。” 柔妃哭道:“妾是陛下的妃子,自然以陛下龙体为重。这药……是昨日太后惩罚臣妾后给的,说用了这药,定能有子。太后美意,臣妾不敢拒。为了陛下龙体,臣妾又万万不敢用,便将这东西藏了。陛下,臣妾……臣妾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皇帝点了点头:“爱妃深得朕心,何须用这些个药物,罢了,太后也是一片慈爱之心,朕也就不计较了。” 第 10 章 略说了几句话后,皇帝命赵俅将柔妃原路送回。柔妃今日被吓破了胆,走在路上都还在担心会不会背后忽然出来一个人,将她一刀斩杀,杀人灭口。当她再次自那小小的角门走出凌绮殿,竟仿佛有一种逃出生天、再世为人的感觉。 “娘娘,奴才就送您到这里了。”赵俅拱手道。 柔妃点了点头:“有劳赵常侍。” 赵俅转身要走,却又回转过来,笑道:“娘娘,奴才有一言,望娘娘知悉。” 柔妃闻言,诧异道:“赵常侍请讲。” “那奴才僭越了。”赵俅拱手,状似无意的说道:“古人云‘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没有陛下,就不会有娘娘。” 柔妃睁大了她美丽的眼睛,全然的摸不着头脑:“赵常侍真爱说笑,这些粗浅道理,本宫哪里用得着你来教导?倒是赵常侍,四司那里,你可得替本宫催得紧一些,离本宫的生辰可没有几天了。赵常侍,到时候本宫不会忘了你的好处。”说道庆生的事,柔妃喜不自胜。 “奴才遵命。”赵俅笑笑,对远处招了招手,不知从哪里就冒出来一个小黄门:“送娘娘回凌绮殿。” 柔妃就这么笑逐颜开的回到了凌绮殿,笑得脸都有些累了。萧良才等人见着她,又惊又喜,还带着些许的埋怨。 “娘娘,你叫奴才们好找。”萧良才第一个迎上来,挥手让小黄门走了。雨燕跟在后面,脸上阴晴不定,不住的打量柔妃。 回到寝殿,柔妃笑容敛去,不耐烦的把宫人们都撵了出去。萧良才见状,满心以为柔妃是在生雨燕的气,强忍着心中的喜悦说道:“不知娘娘有什么烦心事,奴才愿为娘娘解忧。” 柔妃瞥了一眼萧良才,心道:叫我忧的是太后和皇帝,你来解一解试试?嘴里却道:“难为你忠心,并没有什么,出去吧。” “忠心”两个字平日里柔妃常说,此时被雨燕听见,却觉得刺耳。她在一边踌躇良久,见柔妃神色中忧愁大于愤恼,以为柔妃是被自己伤了心,顾不得萧良才在旁边看笑话就跪下了:“娘娘…… 娘娘,今天的事……”她想解释,却不知该怎么说。 柔妃本不想理她,可是看雨燕面容惨淡,又念及两人打小的情分,长叹了一口气,将皇帝的事暂且放在一边,专心思考雨燕的问题。“萧良才,你先下去吧。” “奴才告退。”萧良才高高兴兴的出去了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1 。他等着雨燕被除掉已经等了许久了。 雨燕见萧良才出去,立刻跪行两步,抱住了柔妃的腿:“娘娘,是陛下他……奴婢,奴婢……求娘娘恕罪啊。” 柔妃见雨燕这般,心里更加伤感。她叹了一口气:“既然陛下看中了你,你自然不能拒绝。本宫不怪你,起来吧。” 雨燕大喜,连连磕头:“多谢娘娘。” 柔妃心底里到底是不快的,也不想多说话:“你也出去吧,本宫想静一静。” 柔妃静一静的结果是冷言冷语的晾了雨燕几天,算是默认了雨燕爬床的事情。而皇帝那边,待她也依如往常,叫柔妃不安的心绪又渐渐平静下来。至于那日在紫苑居的所见、所闻,她竟像是全然不记得了,对谁也没有提。 倒是雨燕,将柔妃既往不咎便得陇望蜀,不但日日倚栏望君王,话里话外总是不着痕迹的表露出希望柔妃替她“提醒”皇帝的意思来。柔妃听了,只装作听不懂。而萧良才背着雨燕,则不遗余力的下眼药,柔妃也一副对雨燕大失所望却于心不忍的模样。 而实际上呢…… “咱们凌绮殿后边儿,屹然亭那边儿瞧着景致不错,住的是谁啊?”柔妃怀里抱着雪白的波斯猫,躺在玉簟上,半眯缝着眼睛,懒洋洋的问道。怀里的波斯猫也懒洋洋的,像极了它主子。 此时只有陈禄在身边,他有心与柔妃亲近,忙道:“屹然亭那边是有一处园子,因地方偏僻,往来不便,不曾住着主子。若论景致,再比不上咱们凌绮殿的。” 柔妃懒懒的说道:“我倒觉得清静,咱们这儿吵得很。” 陈禄赔笑道:“民间有谚‘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娘娘这样的人,便是躲了出去,也是清静不了的。” 柔妃略睁开眼睛,抬起玉足,揣在赵禄身上,嗔道:“贫嘴。” 她脸上带着笑,足上力道又轻,只把陈禄喜得如饮甘露,恨不得柔妃再踹他几下。恰巧雨燕回来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她脸上闪过一阵的不屑,却不知神情被柔妃从镜子里看了个清楚。 “娘娘,赵常侍打发人来说陛下路上遇着了陈充华,今儿就不过来了。”雨燕走到柔妃跟前,恭敬温顺的说道。 柔妃听了神色冷峻起来,发出一声冷哼。怀里的猫儿若有所觉,跳出柔妃的怀抱跑了。柔妃喝道:“陈云华那贱婢,竟然敢抢人抢到本宫头上,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陈禄忙道:“娘娘息怒,将陛下让与陈充华一日又如何,正好偷得浮生半日闲呐。” “不如奴婢陪娘娘去陈充华那里瞧瞧?”雨燕微微有些着急。 柔妃瞧了瞧她的样子,面露冷笑,不过雨燕却不曾看见。“不过一朝半夕的,她陈云华还能反了天不成。”又对着雨燕挥手:“你出去吧。” 雨燕没想到柔妃这样说,颇为责怪的看了陈禄几眼,见柔妃不再理她,只得不甘的去了。过会子萧良才也来了,他先将陈禄支开了去,也说的还是同样的事儿。 “娘娘,此事古怪啊。”萧良才有些忧虑。 柔妃对雨燕有对抗意识,又听了陈禄的话,觉得满不在乎:“不过一天半日的,能有什么呀。” 萧良才却眉头紧锁:“陈充华初入宫时圣上贪着她新鲜,也不曾纵她如此,没多久新鲜劲儿过了,也就丢开了手,如今她敢路上截人,圣上还跟了她去,咱们不得不防啊,娘娘。” 柔妃是个听得进去忠言的,果然觉得萧良才说得有理,忙虚心求教:“依公公的意思,当如何?” 萧良才道:“娘娘在集萃宫安排的几个人,正是用武之时。不如唤了他们来问个究竟。” 柔妃不解:“本宫在集萃宫有人?” 萧良才解释道:“娘娘独宠六宫,自然人心归顺。” 柔妃这下明白过来,心里自然想起各种的无间道,又深知宫里无人可信,便道:“这些人谁知道是不是真心投靠,若是受了陈云华的指使而来,咱们岂不是受了蒙蔽?” 萧良才面露得色:“这后宫里,除了太后和陛下就是娘娘,若是娘娘要使他们,岂有不竭心尽力的?娘娘放心,奴才以性命担保,他们绝不敢耍花样。” 柔妃听了,也振奋起来,毅然道:“我倒要去看看她使了什么狐媚子,竟能勾了陛下去。”说完又想了想:“若是咱们大张旗鼓的杀过去,未免叫陛下难堪,说不定还没见着陛下,就被人给拦住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潜进去!” 柔妃说着,便洗了脂粉,取了她常穿的宫女服换上,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左顾右盼,私心觉得甚美。“过会子咱们悄悄儿的去了集萃宫瞧个究竟。”说着又对着镜子做出个低眉顺眼的恭顺模样,觉得十分有趣。萧良才倒没想到沈柔要扮宫女,见她在兴头上,也不敢规劝,又想皇帝与柔妃多少荒唐事都做过了,见着柔妃只怕喜欢都来不及,说不定更加宠爱。 第 11 章 有萧良才在前引路,几个卧底在内策应,柔妃一路上畅行无阻,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温室殿。 “娘娘,陛下来了温室殿便入了禾风殿,就在那边儿,奴婢没法带娘娘过去了。若娘娘以后还有差遣,只管吩咐便是。”带路的宫女眼神有些热切。 柔妃矜持了点了点头:“本宫自然记得你的好处,去吧。” 那宫女走后,萧良才也上前说道:“娘娘,奴才久在宫中,为人熟知,再陪着娘娘进去,只怕被人识破。” 柔妃也不需他跟着,便随他去了。及至到了禾风殿,柔妃不敢近前,见皇帝日常带着去凌绮殿的几个太监侍卫都在殿外候着,便知道皇帝果然来会陈云华了。柔妃心里掂量了又掂量,想起太后要她争宠的指示,决定要硬闯,反正不管皇帝有什么反映,这个争宠的姿态是有了,太后也该无话可说。 柔妃正要迈步,却见傅玄自回廊里走了出来,想起那日在紫苑居的惊险,她的胆气又瞬间没了。柔妃暗地里交集,心下懊恼不已,最终还是不敢再次逆龙鳞,只得怏怏不乐的准备回凌绮殿。 天气炎热,柔妃本就娇弱不胜,在温室殿里这么来回的绕圈子,早已疲惫不堪。此事志气消弭,惰气滋生,只觉得太阳烤得肌肤也要融了。地上蒸出热气,又熏得她喘不过气,说不出的难受。柔妃忍了又忍,终于犯了浑,当下也不管会不会被人发现了,只管朝着最近的殿里进去——天塌下来也是要歇一歇的。 “来人,来人!”柔妃一进殿内便高声呼喝,连叫了数声,却无人应。她有些生气了,提着裙子便四下查看。见有茶水,便自饮了一杯,再细心一看,觉得这殿里很是诡异。瞧着干干净净也有人气儿,怎么伺候的人一个不见?地上一尘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2 染,香是才熏上的,水还是滚的,桌上有几样瓜果点心,也都是新鲜的。可怎么就没有人呢?这些个懒骨头,要用的时候怎么连个影子都找不着?过会子非去将那陈充华唤来发作一翻,才能出气。 “姑娘就在这里等候陛下吧。” 柔妃本是斜倚在罗汉床上歇息的,忽然听到这么一句,连忙摆出了个处变不惊的造型,只等人进来便要先声夺人。说话间,便瞧见两条长长的影子映在地上。 “姑姑,陛下……他什么时候来啊?”这是个小姑娘的声音。 姑姑笑道:“姑娘莫急,陛下那边已经得了信儿,这会子应该在路上。禾风殿近,一会就到。这里一应东西都预备好了,姑娘只管放心,奴婢先告退了。” 柔妃听到这一段对话,心下惊惧不已,再不敢拿大,趁着小姑娘还在外间的功夫,轻手轻脚的自罗汉床上爬起来,藏身在了殿内的布幔之后。 姑娘在外面站了一会,蹑着步子,轻轻走到了里边,进入了柔妃的视线。她似乎有些无助,默默的解下了斗篷,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那俏生生的模样,十六七的年纪,像是朵欲开半开的茉莉花。她倚窗坐下,似是有所思,脸上渐渐有了些柔美的笑容,浑然不知柔妃藏身在墙角的布幔里,正满心惊惧的看着她。 丞相肖普的小孙女儿,两江漕运使肖琦与乐平郡主的老来子,肖天思!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与皇帝密会,这是怎么回事? 柔妃后悔极了,怎么自己就没事找事要跑来趟浑水呢,安分点会死啊! “陛下……” 肖天思说话了,柔妃偷眼看出去,屏风遮挡,她只看见地上一道斜斜的影子。 “思儿……” 果然是皇帝,柔妃苦笑,旁人都是躲麻烦,唯有倒霉的人自己往麻烦上撞。 待柔妃自嘲完,肖天思也不见了,地上斜斜的影子却粗了许多。 “思儿,朕想你想得好苦。” “思儿……也思念陛下。” 皇帝与肖天思携手入内,相对而坐。他从桌上拿起一方锦盒,推到肖天思面前:“这是朕送给你的。” 肖天思打开一看,是象牙雕刻的一艘船。“谢谢陛下,这是暹罗送来的贡品吧。” 柔妃一瞧竟是象牙,心里暗骂皇帝可恶:你一年收那么多贡品,就不知道拿点有新意的东西出来吗,这个送象牙,那个也送象牙,呸! “思儿也有东西,想要送给陛下。”肖天思羞羞怯怯的从怀里摸出一块荷包:“给陛下微服时戴的。” “多谢你。”皇帝趁机握住肖天思的小手,将她拥入怀中:“朕的好思儿,让朕一解相思之苦吧。” 肖天思一声轻吟,人便瘫软在了皇帝怀中,任由皇帝作为。两人亲亲我我了几下,很快就将战场转移到了床上,柔妃慌忙闭上了眼睛,又用手捂住耳朵,在墙角里蹲了下来。据说瞧见这些事儿是要长针眼的。 “思儿,朕想死你了,若是能日夜与心儿这般欢好,便是死也值了。” 思儿用娇声吟哦回应着皇帝的冲刺,“思儿也日夜想着陛下,只是入宫不易……” 皇帝捂住思儿的嘴……说道:“再等等,不用多久,朕就可以迎你入宫了。” 一个“迎”字,说得思儿心花怒发,是迎啊!“思儿等着陛下,只求陛下千万别忘了思儿。” “思儿是想要朕死在你身上么?” “才不是,是思儿要死在陛下身下了。自从上次陛下与思儿初试云雨……陛下的雄姿,便印在了思儿心里。” 皇帝龙心大悦:“朕也对思儿的身子,念念不忘。若非如此,朕又怎会费尽心机,让你能进宫来呢。此事还多亏了陈充华。爱妃,朕得好好谢你。”说着,皇帝招手,一位身披纱衣的丽人自屏风后闪身而出,妙曼身姿若隐若现。 肖天思羞臊难当,脸色难看极了,慌忙牵了锦被遮住身上,惊呼:“陛下不可,不可。” 陈充华上前替肖天思拭泪,柔声劝道:“思儿妹妹不必害羞,从前闺中咱们就极好,如今能一同侍奉陛下,更是天下的缘分。”陈充华说着,握起肖天思的玉手,轻轻抚摸:“日后等妹妹入了宫,这样的事儿还多着呢。” 肖天思心里纵然不愿,可现在的形势却已经由不得她了,只得可怜兮兮的叫道:“云华姐姐……” 皇帝喜得双美,皇帝龙心大悦,又大战几百回合,只弄得二美娇喘连连,丢盔弃甲,三个人折腾了近一个时辰,这才各自散去。 第 12 章 three way……柔妃只觉得霹雳响在脑子里,短路了。等她从石化的状态苏醒,布幔外已经悄无声息,柔妃惊觉,再不走等打扫战场的宫女来,就走不了了。 柔妃跌跌撞撞的出了温室殿,浑然忘了萧良才在等她,只想走赶紧走,越远越好。慌不择路之下,也不知走出了多远,脑海中的纷乱吵杂才渐渐息了些。皇帝行事不羁贪花好色,柔妃是素知的,可是今天都所见,还是大大的超过了她的想象。肖天思……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 柔妃顺着抄手游廊往一通乱走。她进宫后大多时间在禁足,本身又是个路痴,不多时便又迷了路。行了约莫百仗,便见一四面厅,柔妃便走了过去。里面一个胖太监正在廊下的半栏坐槛上倚柱瞌睡。 “起来。”柔妃自假山上取了一块泥巴扔到太监脸上。 那太监睡梦中被警醒,一见来人是个不曾见过的宫女,又瞧见自己衣襟上的泥土,顿时怒了:“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没规矩!” 柔妃眉头一皱,正待发作,猛然想起自己如今一身宫女服饰,又忍了。“我问你,凌绮殿在哪边?” 那太监顿了一顿,忍气跺脚:“怎么你出来找你家娘娘,连自己也迷了?这里离凌绮殿远着呢,你要回去,先往北,过排云殿,再往东,就近了。”他一边往北边指,一边说道:“柔妃娘娘不会过来的,便是过来了,咱家看到,岂有不替娘娘引路的道理?来了一个不成还来一个,真是的。” 柔妃面不改色,清了清嗓子,硬梆梆的说道:“唔,多谢你了。” 从四面厅出来,柔妃照着方才胖太监说得往北走,越走越不对劲,凌绮殿的位置在东南,这往北走算什么?想要折回去,又觉得不甘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好容易过了排风殿,柔妃往东行了几百米,往左一看,竟然到了屹然亭!她心知是那胖太监有意整她,虽气却也莫可奈何。 柔妃坐在长廊里歇脚,脑子里却不住的回想起禾风殿里的画面。先有陈云华,后有肖天思,皇帝这是在做什么?这绝不是单纯的好色淫!又或者……皇帝真的好色吗?想到这里,沈柔不由得背心发凉,六月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3 暑天里,胳膊腿上泛起了鸡皮疙瘩。如果皇帝不好色,那自己又算是什么呢?萧良才是太后的人,是他百般怂恿自己去温室殿……而肖天思与陈云华……皇帝他……柔妃狠狠的瞧自己的头,暗骂:怎么运气这么差,搅合进这种能把人搅成渣渣的争斗中来了! “兀那宫女,你怎地又来了?” 柔妃听到声音回头,见竹林中的小径尽头,上回舞剑的男子正往自己这边儿来。 柔妃心中落寞,强笑着说道:“我得罪了人,被人瞎指过来的。” 男子也笑了:“又走丢了。” “走丢了。”柔妃笑道:“不过走到这里,我就认识了。” “我瞧你的样子,不太好。”男子道。 柔妃点头:“日头太烈,我得歇歇,若是能讨杯水喝就最好不过了。”这一点头,更觉得头晕目眩。 男子轻笑,领着柔妃穿过一套方亭,进到一处没有匾额的院子。 “你住这里么?”柔妃四处打量,认不出所在,又见左右无人,便问道。她心知这男子不明身份却住在宫里肯定有问题,可不知怎地,见着就想亲近。 男子点了点头,请柔妃坐下,替了茶壶与她。柔妃自斟了一杯,又与男子斟了一杯,举杯在唇边作势饮茶,见男子饮尽后,方大口喝起来。 这细微的动作被男子尽收眼底,他笑笑,对柔妃道:“我瞧你也是仔细的人,怎么就被太监给骗了呢?” 柔妃有些赧颜:“我问他时太过倨傲,得罪了他,是以他有心让我吃些苦头。” “你怎地不恼?”男子奇道。 柔妃想了想:“我原是恼的,可后来一想,若不是我先得罪了他,他又岂会骗我。若是我礼貌周全的问,人家未必会诓骗于我,也就不气了。” 男子苦笑:“在宫里,也许你挖心掏肺,也会被人骗的。” 柔妃听了,轻笑着摇头:“你这话不对,这宫里,从不曾有人对别人挖心掏肺。”柔妃说着,心里先想起了太后与皇帝,两人名义上是母子,其实却势不两立。又想起自己与雨燕,一个有心防备,一个有心争宠,再想起自己与皇帝,床第间那般的如胶似漆,其实又有几分真心?莫说真心,便是一心半点的好意也没有吧! “可惜没有酒,不然当为这句话饮一杯!”男子哈哈一笑,又打量着柔妃:“你既知道这宫里尔虞我诈,怎么还敢跟不认识的人走?敢喝不认识的人给的茶?” 柔妃放下茶杯,很认真的想了想。自己算什么呢?太后的工具,皇帝的玩物,一个傻子!可是他们不知道,傻子也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操控的,傻子也会有自己的感受和想法。沈柔笑了:“有件事我一直想做一做,不意今儿得着了机会。”说着她起身站到男子面前,柔荑搭在他身上,笑道:“我该叫你什么?” “辛荐。”他有些疑惑,暗暗也有些期待,任由沈柔施为。 “那么辛荐,跟我走吧。”柔妃俯身,伸出食指,勾起辛荐的衣襟,转身往卧室去。察觉辛荐没有动,她回眸一笑:“随我去吧。” 辛荐吐了口气,起身随着柔妃去了。卧室里有书有剑,没有旁人,四下里静悄悄的,便是鸟儿也啼得轻柔,唯恐惊散了鸳鸯。 “你是……习武之人。”柔妃摸着辛荐厚实的胸膛喃喃说道,手随即环住了他的腰。她阖上双目,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你的心跳得好快。” 辛荐一把握住柔妃的手腕,厉声道:“你想做什么!” 柔妃吃痛,哎呦了一声,黛眉紧锁,嗔道:“自然是做我想做的事情。”说话,她伸过头,用嘴咬住辛荐的衣襟,又吻他的脖子与脸颊:“你也会想做这件事的,放开我的手。” 辛荐不由得放开,柔妃便解开了他的衣带。“瞧,这样多好。”柔妃将双手探入辛荐的怀中,低声道:“你不热么?”随着她的话语,辛荐的外衫落在了地上。 辛荐肌肉紧绷,怀里这娇小的女人在点燃他的欲@火,他想要她! 柔妃感觉到辛荐的僵硬,她不着急。“我很热,你帮帮我。”她将束腰的带子交到辛荐手中,咬着他的耳朵道:“拉开它。” “不……不可这般……”辛荐捏紧了腰带,现在最正确的事情是推开这个妖精,拔出墙上的宝剑,将她一剑诛杀。可是他却动弹不得,这流转的眼波,娇柔而温暖的身子,他想要她! 柔妃撅起了嘴,优美的转了个圈,腰带解开了。衣襟散乱,雪白的胸膛半遮半掩。柔妃抓住衣带的另一头,对辛荐笑道:“过来。” 辛荐已经完全被眼前的美景所吸引,什么大事什么禁忌,全然抛诸脑后。衣带轻轻一拉,他便被拉动了。两个人的身体贴合在一起,滚烫炽热。“现在,你替我脱掉濡衣。”柔妃命令道。 辛荐手有些抖,但他还是完成了柔妃的命令。这下,柔妃娇媚的躯体便只剩下薄薄的一片心衣了。辛荐的血涌上了头颅,也涌到了下身,他强压着欲念,一字一顿的问道:“你……为何要这样!” 柔妃掀开辛荐的衫子,钻到他衣服里,紧贴着他的躯体,咯咯笑道:“我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说着,柔妃用力一推,辛荐便往后退了一步,柔妃上前,又是一推,如此反复三下,辛荐倒在了床上。 柔妃骑到辛荐腰上,辛荐却挣扎着想要起来,她按住他的胸膛,笑道:“别动,乖乖的。”说着,她俯下身子开始吻他。先是唇触碰到唇,接着是舌尖的舔舐,伴随着鼻腔中发出的呻(吟),辛荐也开始回吻。 柔妃感到辛荐想要夺取主动,但是她拒绝了。“不要着急啊。”她媚笑,手伸向了辛荐的裤子。她先是在外面抚摸玩弄,叫辛荐血脉喷张,又咬着他的耳朵问:“还要不要更多?” “要。”辛荐像是野兽般发出低沉的怒吼。 柔妃笑起来:“那就赏你。”说话间,她将柔荑伸入辛荐的裤内,肆意的耍弄起来。 “你是狐狸精变的么?”辛荐抓住柔妃的纤腰,剑眉紧蹙,沉声问道。 “其实……我并不是什么宫女。”柔妃又笑了起来:“我是御花园里的一只椿树精,因喜欢你孔武英俊,所以幻化了形状来与你欢好。” 一阵狂风骤雨似得激情过去,两人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是哪个宫里的,你就不怕么?”辛荐抱着柔妃的娇躯问道。 柔妃满不在乎:“郎君只管春风一度,又何必多问?”说着,她径直起身从地上拾起衣服穿起来。 大凡女子欢好之后,总会贪恋与对方赤诚相对,甜言蜜语的时刻。辛荐见柔妃竟毫不留恋,暗暗有些不满,道:“你早破了身子!” 柔妃穿上濡衣,系好衣带,理出压在衣裳里的长发,玉指封住辛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4 荐的唇,轻笑道:“日后有机会,我再来看你。” 第 13 章 与辛荐的一次贪欢,叫柔妃欢愉至极。想到把她当作玩物的皇帝被带了绿帽子,柔妃的心底里就畅快!她恶毒的想,皇帝当她是玩物,她就给他带绿帽子,辛荐是第一顶,以后还有会第二顶第三顶,乃至很多顶。除非皇帝杀了她,不然她的报复就绝不会停止! “爱妃只安心在凌绮殿呆着便是,哪里都不要去了。”皇帝终究还是知道了凌绮殿满世界找柔妃的事,他这样说。 皇帝还给柔妃指了两个嬷嬷,说她们最忠心,伺候得最好。那两个嬷嬷各自又带着自己手下的心腹,当天便接管了凌绮殿的内外大权,将凌绮殿守得如铁桶一般。柔妃想,皇帝这是不信任她。在外人看来,皇帝留恋凌绮殿,寻欢作乐,但是柔妃知道,他虽会临幸,但更多的时候却悄悄去了紫苑居。在那里有他的一般人马,是皇帝的小朝廷。 于是柔妃过起了被软禁的生活,甚至连给太后请安,都不必去了。凌绮殿就像是一个堆金砌玉的大笼子,而柔妃就是美丽的囚鸟。皇帝常来凌绮殿,不需要花前月下,也不需要谈诗论赋,做针线做吃食,一应争宠的手段都不需要,柔妃只在凌绮殿的床上等着,等着皇帝一次又一次的临幸。仿佛她存在的目的,就是那床上的片刻欢愉。 旁人更加嫉妒起来,而柔妃的心中怒火却越来越炽。她不是禁脔,不是专为让皇帝爽一下而生的,她向往着更广阔的天,更广阔的地,向往着可以纵马驰奔,可以烂饮买醉。哪怕在大街上与市井之人泼妇骂街,也比她现在这样有人味儿。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柔妃不甘心,她恨,她怨,她不甘心!柔妃一直都知道自己头上悬着利剑,终有一天要掉下来结果她小命。现在,那剑就要落下来的感觉格外的鲜明了。自古以来,做奸妃的,有几个有好下场呢? 可是……难道……就这么等死吗?沈柔不甘心。她好好儿的一个美貌女子,凭什么要死? 其实柔妃心里也明白,皇帝不放心,怕她走漏消息。想到这一点,柔妃就恨雨燕、恨云贵妃,若不是她们,自己何至于负气外出,又怎么会好端端遇上傅玄和赵俅。又何至于让皇帝生疑。 她又恨陈云华与肖天思,若不是她们用那样的方式勾着皇帝,她又怎么会去瞧,怎么会再让皇帝疑心?更让她觉得不公平的是,如今陈云华与她柔妃平分秋色——皇帝去温室殿的日子可不比在凌绮殿少!而奸妃的名号却依然挂在柔妃的头上。 不过她最恨的,是太后。那个后宫里生杀予夺,朝堂上指点江山的女人。为了让皇帝荒(淫),让皇帝无心朝政,她找到了沈柔,于是沈柔成了柔妃娘娘,妲己、妹喜一样的人物,不容许沈柔拒绝。 柔妃恨皇帝么?她说不太清楚,怒是有的,但是恨……其实应该是皇帝恨她吧。皇帝知道柔妃是太后特意给他选的,所以他给她宠爱殊荣,让太后看:我没有野心,我没有威胁。抱着这样的心情,皇帝是怎么做到一次又一次的临幸沈柔的呢?有时候皇帝在耕耘,而沈柔却在想:如果换做自己是男人,知道身下的女子是敌人派来的奸细,能做到像皇帝这般不动声色的做戏,任由别人说皇帝荒@!淫无道吗?奸妃的存在,是明君无暇声誉上的污点,是不能存在的啊。 柔妃长长的叹息,太后娘娘权柄在握,不肯放下;皇帝日渐长成,想要执掌朝纲。两边儿各有势力,所谋虽异,最后却都是要“杀奸妃,清君侧”的。 “娘娘为何愁容满面?”雨燕见柔妃叹气,贴心的问道。 柔妃心里愁的事情没法和雨燕说,便信口道:“唉……常言道红颜易老,想是陛下看厌了我,罢罢罢,倒不如我自觉些,给别人腾位置吧。”在外人看来,皇帝近来偏宠陈充华,柔妃虽得宠,却不是独宠。算上今天,皇帝已经有三天没来凌绮殿了。 “娘娘花容玉貌,冠绝六宫,陛下怎会生厌,娘娘多虑了。”雨燕小心翼翼的说道。 “可陛下贪着陈云华新鲜啊,你瞧瞧外面的狗奴才,见风使舵吶。”柔妃很恨的说道。 雨燕咬了咬唇,她心里何尝不急,皇帝要了她的事,虽说已经记载入册,可皇帝事后却跟忘了她这个人似得,再无半点音讯,再这么耗下去,只怕皇帝就真的把她给抛之脑后了。“那可怎么办?娘娘快些个想办法呀。” 柔妃抚额,叹道:“如今我行动都由两位嬷嬷管着,连门也出不得,有什么办法?若是有个忠心可靠的,又是陛下认识的人,能替我去给陛下送个信物什么的,只怕陛下心里念着旧情,也就过来了。” “我去!”雨燕脱口而出:“奴婢愿替娘娘分忧。”她又改了口。 柔妃大喜:“那是再好不过。”旋即又愁道:“若是你说是我派你去的,只怕那陈充华要弄鬼。” “娘娘放心,奴婢只说是见娘娘思念圣上,日夜忧愁,心中不忍,方冒死求见的。”雨燕心想,若是见着时,皇帝念着旧情,就说是冒死求见,若是不念,便说是柔妃命的。 柔妃瞧着雨燕,心里长长的叹息,生命不息,宫斗不止,自己也要清理门户啦,老话不是说了么,攘外必先安内。 “娘娘,雨燕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啊。”萧良才待雨燕走远了,这才试探的说道。 柔妃撅了撅樱桃小口,娇嗔道:“是她自己要去的呀,若是萧公公觉得不妥,追她回来便是。”透过绢纱的柔光倾斜在柔妃身上,说不出的娇俏可人。 萧良才看得神往,定了定神道:“雨燕姑娘去了也好,可以试探陛下对娘娘的心意。” “此话怎讲?”柔妃睁大了眼睛,疑惑的问道。 萧良才见柔妃如此好学,很有几分得意:“若是陛下念着娘娘,雨燕姑娘这一去,陛下自然就来了。若是陛下不见……” 柔妃做出委屈的样子:“陛下定是厌了我了。”说完便怅然欲泣。 萧良才忙道:“娘娘勿悲,陛下不过是暂时移爱,终究还是恋着娘娘的。只要能见着陛下的面儿……” 柔妃忙道:“萧公公助我。” 萧良才道:“奴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柔妃仍旧悲伤,萧良才只得继续劝着:“娘娘放心,奴才定会助娘娘固宠,便是奴才不中用,还有太后娘娘。以太后娘娘对您的倚重,怎会容那陈充华与您争锋?太后娘娘如今不过是操心了朝堂上的事儿,没心思管后宫这些鸡毛蒜皮罢了。” 柔妃果然放心,额首笑道:“多亏太后把萧公公给了我。不过虽有太后相助,我自己也得争气才是,不然岂不是那扶不起的刘阿斗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5 第 14 章 “娘娘,娘娘!”陈禄小跑着进到殿内,见着柔妃后匍匐在地:“娘娘,雨燕姑娘让人给抬回来了。” 柔妃大惊:“怎么回事?人在哪里?” 陈禄领着柔妃去看雨燕,只见雨燕面色惨败,气息微弱,盖着一身布衾趴在床上,上面已经斑斑点点有了血痕。见柔妃来看她,眼泪便滚了下来。“娘娘……给奴才做主啊。” “是陛下命人……”柔妃迟疑,若是皇帝下这样的毒手,可见是心底里厌弃了凌绮殿了。 “是陈充华!”雨燕挣扎着叫道:“奴婢根本没见着陛下,却遇上了陈充华。不过三五句话,陈充华便斥奴婢无礼,说奴婢冲撞了她,不由分说便打了奴婢。娘娘,阖宫里谁不知雨燕是您的人,不说是娘娘身边的人,便是娘娘身边的猫儿狗儿,要打也得是娘娘打才是啊。娘娘,陈充华打的是奴婢,想伤的却是娘娘啊。” 柔妃见不得血,她抚着额头不敢看雨燕,只吩咐人传医女,又让用好药材,吩咐完了才对雨燕说道:“你好生将息着,我自有道理。” 雨燕犹自不甘心,将求娘娘做主的话反复说了许多次,柔妃含糊的应允,逃也似得走了。 从雨燕处出来,柔妃把陈禄叫到一边盘问:“陛下怎么没有在温室殿?” 陈禄小声道:“奴才的人看准了陛下进去的,谁知雨燕姑娘进去后陈充华却不认,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柔妃一阵的心烦,挥手让陈禄出去了。打雨燕,是皇帝授意还是陈云华自作主张?皇帝当时真的在温室殿吗?他究竟在做什么? 柔妃回了主殿,有些六神无主,胸口上一口气闷着,吐不出,咽不下。怎么办,怎么办,陈云华那贱婢居然这样肆无忌惮,莫非皇帝给了她什么允诺?或是肖天思那边,与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当下该怎么办,自己的人被公然打了抬回来,奸妃该怎么做?是忍辱负重,还是快意恩仇?是以忍求怜,还是借机博宠?哪一个姿态更有利?柔妃心里不停的盘算着利弊,只恨自己蠢笨,没生个七巧玲珑心,走一步,算十步。 “罢罢罢,我想不了那么多了,先出了这口恶气再说!”柔妃想得脑仁疼,机关算计她没那个本事,不如置于死地而后生罢!既然“奸妃”对皇帝还有用,那就不能委屈了自己。 “随本宫走一趟温室殿,会一会陈充华!”柔妃出了殿,广袖一挥,将自己宫里的太监宫女召集到一处,领头出宫。 “娘娘不可。”两个嬷嬷当仁不让的出来阻止柔妃。 柔妃冷笑:“把两位嬷嬷请去殿里歇着,有事娘娘顶着!” 正巧皇帝过来了,见柔妃如此豪迈,不由得笑了:“娘娘好生豪气。” 柔妃见皇帝过来,心肠又转了几圈,是一鼓作气做怒色,还是转怒为悲流眼泪?或者转怒为喜,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柔妃脸上阴晴不定,还没想好呢,皇帝背后闪出一个人来,却是她的新对头——陈充华。那杨柳腰金莲步,说不出的楚楚动人,又粉面含悲,欲言先涕,不知道的还以为柔妃欺了她去。 “云华,你不是有话要对你柔妃姐姐说么,去说吧。”皇帝吩咐道。 陈充华幽怨的瞧了瞧皇帝,迈着碎步上前,盈盈下拜:“云华是特意来给姐姐赔罪的。” “哦?此话怎讲?”柔妃瞧她那可怜样子心里就有气,心里骂了几遍,才冷冷的问道。 “云华一时气愤,纵奴行凶,打伤了娘娘的女官,还请娘娘恕罪。”话说完,陈充华的泪花儿便落了下来。 皇帝边上看着,似乎不忍,低声对着柔妃唤道:“爱妃。” 柔妃瞧了瞧皇帝,心里怒意更盛,脸上却春花似得笑了:“充华打人时定不是这副颜色,怎么来了我这里,却这样了?” 陈充华低声下气道:“云华莽撞,求娘娘责罚。” 柔妃哈哈一笑:“说什么恕罪,谁不知妹妹是陛下心尖子上的人,哪里轮的上我责罚,罢罢罢,充华勿要如此作态。” 陈充华装作听不懂柔妃的讥讽,忙道:“谢……” “且慢谢我,话还没说完呢。”柔妃莞尔一笑:“虽舍不得,可为了妹妹好,也不得不罚。论理妹妹哪里做错了,自有太后教导,自有宫规处置,可妹妹心诚来了我这里,姐姐我少不得好好教教妹妹了。” 陈充华大惊失色,眼中含恨,见皇帝没有作声,只得压着怒气道:“任凭娘娘处置。” 柔妃想了想,掩嘴笑道:“妹妹别怕,终究姐姐还是舍不得的。不如这样,我瞧妹妹头上的步摇雅致可爱,不如赠与了雨燕,叫她知道充华的恩德,如何?” 陈充华大怒,这不是变相给宫女赔礼么?要知道她堂堂充华与区区宫女,乃是云天泉壤之别,莫说打了雨燕一顿,便是杀了,杀错了,也不需要赔礼的。 “怎么,妹妹不愿意?”柔妃步步紧逼。 陈充华忍了又忍,终于一狠心,拔下了步摇,塞到身边太监手上:“去呈给娘娘!” 柔妃心情大快,吩咐陈禄道:“去接了给雨燕送去,就说充华疼她,要她好好养伤。” 这话于陈充华听来,只觉得是挑衅欺辱,心下更加气愤,纤纤玉指便扶在了额上,怯怯的对皇帝说道:“陛下,臣妾有些不适……” 柔妃不等皇帝说话,便道:“妹妹身子不适?那赶紧回宫歇着吧。”又看着皇帝,拿出平日里皇帝最爱的趾高气扬的模样笑道:“臣妾先也胸闷气紧来着,谁知一见陛下竟好了。” 皇帝笑笑,对陈充华道:“云华回去歇着吧,朕就不去搅扰你了。” 柔妃听说皇帝要留下来,心中大喜,连对陈云华炫耀摆谱都没顾得上,便挽着皇帝回了。她又想皇帝定是在温室殿里已经弄过一回的,便按兵不动,并不引着皇帝往床上去。 柔妃如此,原是存着一番小心谨慎的,谁料皇帝却用不着。柔妃装摸做样要与皇帝看会子书,结果皇帝去抽出一本《合欢十六艺》,翻到极羞人,难度极高的一页,色眯眯的对柔妃说:“爱妃,咱们试试这一着如何?” 皇帝说着话,就往柔妃身上腻。天气炎热,本就衣衫轻薄,皇帝这一搂一抱,柔妃身上便只留下她自制的一套内衣了——亵裤是薄纱的低腰三角裤,心衣是半透明的深v吊带。 “爱妃这模样,真真儿的撩人。”皇帝把柔妃抱在腿上,手里揉搓个不停。 柔妃便趁势道:“新人颜色好,旧人不相若。陛下是一个负心人。”一分娇嗔一分委屈,再加上一分的依恋,便是个石头人也动心了。 皇帝不是石头人,他不但动心,身子也动了。皇帝轻笑:“朕如何负心了?” 柔妃低语:“陛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6 下身为人君,自然最重忠诚孝子,臣妾身为陛下的妃嫔,一心一意侍奉陛下,从无二心,绝无二心,虽比不上名臣良将,可忠心这一点上却是一样的。陛下不看别的,只看臣妾这一份忠心,也不该话也不说,就将臣妾抛诸脑后。如此说来,陛下岂不是负心人?” 皇帝微微沉默了片刻,又笑道:“我听说柔妃入宫前,自己给自己找了一门亲事,若不是太后拦阻,此时已是他人妇,这么说起来,岂不是也是负心人?若爱妃本就是负心人,又怎么能怨朕负心呢?” 柔妃咬唇,说道:“臣妾的父亲原是碌碌小吏,在这贵胄云集的京城里,连个芝麻粒儿也不如,偏臣妾又生了这样一个容貌,非但无福,实则招祸。为此,臣妾便起了心,要觅个能护得了臣妾,又知道心疼女人的郎君。哪只这世上竟有这样巧的事,臣妾去觅郎君无果,却让太后觅着了臣妾。太后说……臣妾生得好,若是陛下见了,必定喜欢,便让臣妾入了宫。” “爱妃美貌,为朕生平仅见,自然喜欢。说来朕倒是要多谢太后了。” 柔妃娇憨一笑:“太后说了,只要臣妾伺候好陛下便是有功于社稷,只要陛下喜悦,臣妾就是功臣。因陛下封了臣妾做妃,太后娘娘还升了臣妾父亲的官儿呢。” 皇帝道:“那爱妃对太后岂不是感激不尽?” 柔妃双臂挂着皇帝的脖子,贴近了他面颊,低声道:“臣妾只感激陛下。” 皇帝趁势吻住柔妃的樱桃小口,品尝够了方笑道:“过几日就是你的芳诞,朕为你广邀宾客,定然热闹,你可喜欢?” 柔妃抿嘴笑道:“喜欢。” 皇帝捏起柔妃的下巴细细端详,赞道:“好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见柔妃一双秋水瞳子闪亮亮的看着自己,不知怎地又加了一句:“再过些日子,朕就能多陪爱妃了。” 柔妃闻言,喜不自胜,千回百转的“嗯”一身,将身子卷缩在皇帝怀里。手指在他胸膛上画着圈儿,咬着耳朵说道:“陛下,咱们去里边吧。” 第 15 章 到了六月最后的几天,凌绮殿便忙碌起来。新制的衣裳、首饰、胭脂水粉,不住的往柔妃处送。未央宫里提前数日便准备好了美酒,佳肴的单子比尚书大人的奏章还要长。京中数得着的人家,都收到了帖子,知道皇帝要替妃子过生日了。 这样大的阵势自然引起了轰动,便是坊间百姓也风闻议论。说得不过是奸妃引得皇帝荒废朝政,亏得有太后娘娘把持,不然可就惨了的老生常谈。言官们上疏痛陈柔妃误国,铺张奢靡,可皇帝却理也不理。又有人跑去太后处陈情,太后只好数落了皇帝,又责罚了柔妃。可最终也没有拦住皇帝,这庆生的宴席照办不误。太后生了气,说自己绝不去赴宴。 七月朔的一大早柔妃就起来装扮了。皇帝送来的两个嬷嬷监督着宫女为柔妃上装、穿衣、梳头,时刻瞧着殿里的自鸣钟。虽说起得早,可这一套大妆下来,也折腾到了辰末。 巳时,自鸣钟一响,就有太监来传话,皇帝的御撵已经出发,让柔妃在宫门口等着一起去未央宫。两个嬷嬷立马将柔妃请出,凌绮殿外步辇已经备好,柔妃便在门口站着等。约莫过了一刻钟,皇帝的御撵来了。柔妃也上了步辇,由太监抬着,一起往未央宫去了。一路上又先后与梅妃、云贵妃、周充媛、陈充华等回合,队伍便越拉越长了。只有柔妃是皇帝亲自接的,旁人都是在路上等着。 柔妃在皇帝的扈从里瞧见了傅玄,他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的御撵后面,身边还有几个青年人,身量同傅玄一样的挺拔英气。柔妃又瞧了瞧旁人,妃嫔们对她如往常一样,忌惮又憎恨;宫女和太监们也同往常一样,对她畏惧又巴结。这些人态度如常,让柔妃感到安心。 到了未央宫,里面已经高朋满座。柔妃看了下去,来的人挺多,不过多是些无官职的贵胄子弟,权柄在握的大臣们几乎都没有来。肖天思跟着她母亲坐在一处,眼睛直直的盯着皇帝看。从前同柔妃交好的闺中姐妹,具不曾见。不过这也在情理之中,朱门对朱门,竹门对竹门,那些姐妹都是普通官宦人家的女儿,来不了未央宫赴宴。柔妃心里有些遗憾,但也觉得庆幸,自己如今做了奸妃,见了往日的姐妹也脸上无光。 司礼太监为柔妃唱了生辰的颂表,柔妃向皇帝谢恩,嫔妃们向柔妃祝寿,柔妃还礼,宾客向柔妃祝寿,柔妃做了答谢。这一套礼仪做下来,无人多说一句,多看一眼,人人神情肃穆,说如丧考妣或许有些过头,如临大敌又似乎不太对,只有一句“不屑与之为伍”形容得恰当些。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样的良辰吉日,朕邀了众位同乐,还请众卿不要拘束。”皇帝笑着说道。 众人齐声颂道:“遵旨。”然后便静静的坐着。 柔妃看得出来,许多人都不服气。一个奸妃而已,也配让这许多人贺寿么?不过是以色侍君之人罢了。 “柳探花,你文采风流,比如作诗一首,以记今日盛况?”皇帝点了柳探花的名。 那姓柳的探花做出强忍不忿的模样,瓮声瓮气的回道:“陛下恕罪,臣这些日子以来俗物缠身,文思枯竭,做不出诗章。” 皇帝无奈,又看了看别人,众人具是低头不言。“李季,你素来敏捷,不如你来?” 那叫李季的站起来随口念了四句,具是粗陋不堪,勉强压了个韵脚而已。皇帝见此情形,面上有些挂不住了。 柔妃瞧出尴尬,强笑道:“状元都考完了,还写什么诗啊,不如瞧瞧歌舞吧。” 皇帝尚未说话,席间有一人起身禀告:“臣启陛下,听闻柔妃娘娘乃是扫眉才子,今日又是娘娘的芳诞,若是娘娘不先做一首,臣等又怎敢献丑呢。” 柔妃脸上有些变色,扫眉才子?谁封的!这是诚心要她出丑呢!柔妃为难的神色叫下面的人看了去,有些人脸上便露出讥笑之意,更有胆大的附和起来,一定要柔妃作诗,不停的拿话挤兑。 “还请娘娘莫要推辞。”肖天思站起来,直视着柔妃,一脸的倨傲。 皇帝未曾想到这些人这样大胆,心中也极气愤。当众这样逼迫柔妃,其实就是不把他这样皇帝看在眼里!他没有说肖天思,却对着方才说话的人道:“张三郎……” 柔妃被人欺到头上,忙抓住皇帝的胳膊,拦住话头,站起来笑道:“妾虽不敏,敢不从命,只抛砖引玉罢。” 皇帝是知道柔妃没有墨水的,见她出头,有些担心。柔妃侧身,低声道:“陛下放心。”说着,她提起裙子下了玉阶,走到那张三郎面前,笑吟吟道:“深宫妇人,不识公子高名,还请赐教。” 那公子没想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7 到柔妃下来与他面对面,有些心虚,便做出更加倨傲的样子,骄傲的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臣乃是镇南伯爵、光禄大夫,礼部郎中令张大人之子,家父讳光耀,先帝赠字美显……” “慢慢慢……”柔妃一手抚额,满脸的不解为难,一手对着张三郎不住的摆:“我问的是你,不是你的家父啊。令尊是镇南伯爵、光禄大夫、礼部郎中令,那公子您呢?是何官职?” 那张三被这样一问,霎时红了脸,道:“臣张勉,供职龙禁尉。”说道龙禁尉几个字时,小声极了。 柔妃一听,似笑非笑的瞧了瞧张勉,转头过去,不再理他,对着众人道:“本宫在凌绮殿里,整日间听陛下念叨,今日便用陛下常说的话瞎凑几句罢。” 众人猜柔妃是想拿皇帝压人,便是做了个打油诗,众人知道是皇帝说的,也不敢耻笑于她,那些个放肆胆大的,便笑出了声。 柔妃不理众人,回首望向皇帝,朗声念到:“九州生气恃风雷。” 此句一出,顿时席上再无人交头接耳,原先漫不经心的,也都微微侧耳。 “万马齐喑究可哀。”柔妃环视众人,又念道。 众人皆露出惊讶神色,傅玄也忍不住狐疑的看着柔妃。 “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念道这里,柔妃声音放开,虽是朱唇皓齿,却也有几分掷地有声。 柔妃话音已落,席上陷入了更深的沉默,更有人垂首藏起了神色。柔妃径直走向皇帝,道:“陛下,臣妾掠美了。” 皇帝惊讶中带着几分喜悦,抚掌叹道:“爱妃竟有如此大才,叫朕喜出望外。”又高声吩咐:“笔墨伺候。” 太监早有准备,当下备好文房四宝,皇帝大笔一挥,将方才柔妃所做之诗临出。 “将此诗裱好,挂于金水桥上,又令中书省传书四海,均悬于城楼之上,以昭朕求贤若渴之心!”皇帝的话音里透出一种向上的力量,饱满的情绪。 “爱妃,朕掠美了。”皇帝对柔妃说道。又对众人笑道:“众卿以为如何?” 那柳探花犹自吟哦,众人不语,只他说话,便都望向了他。柳探花惊觉,也是羞臊万分,毕恭毕敬的对柔妃道:“自愧弗如。” 有了这一出,便有几个青年也站出来吟诗。有人是自家父母长辈带出来的,虽跃跃欲试,却被拦住了。 “陛下,时辰差不多了,可要传歌舞?”赵俅趁着作诗的间隙,悄悄对皇帝道。 皇帝点头,教坊便奏起来,十几个舞女袅袅婷婷的迈着舞步鱼贯而入。声色娱人,渐渐的殿内也就热闹了。 皇帝对柔妃道:“朕去更衣,这里便交给爱妃了。”又叫过云贵妃:“你也一起照看着。” 皇帝一走,傅玄并几个青年侍卫也走了。柔妃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心思便放不到歌舞上去。她的目光扫过殿内众人,几个角落的位置上的人也不见了。 “萧良才。”柔妃招手将萧良才叫到身边,附耳说道:“我瞧今儿陛下有些不对啊。” 萧良才不解:“请娘娘明示” 柔妃嫌萧良才愚笨,只得说得更明白:“陛下去更衣可去了好一会子了,你瞧那席上,有几个位置空着,莫不是陛下又看中了哪家小姐?” 萧良才顺着柔妃的目光看过去,心思便活动起来,沉默了片刻道:“奴才替娘娘瞧瞧去。” 第 16 章 对于抄袭别人诗歌这种事,柔妃娘娘是毫无芥蒂的。她初来这世界的时候,未尝没有想过学点什么作画啦,写字啦,作诗啦,这些个吟风弄月的雅事。可是这世上再没有比想更容易,比做更难的事情了。作画写字要每日间的临摹练习,作诗要不但要背前人佳句,还有韵律平仄要记诵。每一样看起来闲云野鹤也好,高洁美妙的事情也好,都需要在人后,做许多机械系的,重复的劳动,这需要极大的毅力。柔妃娘娘没什么毅力,家里环境也简单,见她在才学上实在平庸,也没有死命的逼。柔妃倒也看书,不过都是些个杂书,看了转眼就忘,也不似别人能吟哦引用什么的。 当然,柔妃娘娘也不至于肤浅到背了一首别人的诗,获得了几分赞誉,就自鸣得意的地步。所以当有人过来赞扬她,不管是真心还是奉承,她都不怎么往心里去。 旁人见柔妃有些心不在焉,自然觉得落了面子,不过柔妃却不在乎,奸妃么,自然傲慢无礼,骄横跋扈的了。更何况这些个贵宾们对她,也不过是面子功夫罢了。反正场面有云贵妃撑着,她又喜欢被人花团锦簇的围着,柔妃也就乐得清闲了。 对于皇帝的不归,众人也不甚在意。基本上宫中饮宴,皇帝们都甚少终席。柔妃心里有事,老早就想走掉,可是云贵妃不准,只得勉强陪着。众宾客看着歌舞,又品了美酒佳肴。吃饱喝足后,云贵妃将众人邀入御花园游览,人群便分散开来。趁着游园,柔妃又想遁,不料陈充华与肖天思两个却缠住了她。 “娘娘今日独占鳌头,好不风光。”肖天思手里拈着一支芍药,摆足了名门贵女的派头,用一种高雅含蓄又克制的方式对柔妃说话,她嘴角含着三四分的笑,既显得亲切,又高不可攀。 柔妃见肖天思这幅高高在上的模样就烦,你若真那么尊贵无暇,又怎会去和皇帝偷情?可见大家都是大俗人,饮食男女,摆出那副高不可攀的模样哄谁呢?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柔妃说着,似笑非笑的瞧着肖天思。 陈充华快步走到柔妃近旁,恶狠狠的说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 柔妃瞥了陈云华一眼,纤纤玉指作势在发鬓抹了抹:“有此倾城好颜色,天教晚发赛诸花。” 肖天思见陈云华落了下风,上前在柔妃另一侧站了,冷笑道:“月下花残风吹散,风中柳败条条枯。” 柔妃这下恼了,停下来对二人道:“我花开罢百花杀!陈充华,肖女郎,这后宫之内,还由不得你们争春!退下!” 柔妃柔媚的面庞忽然凌厉起来,论身份,她比陈云华和肖天思高,此时认真摆谱,她身边的太监和宫女便都围了上来。 陈禄第一个上前对着陈云华与肖天思做了个请的手势,可“请”字却欠奉。 陈云华在宫里是吃过亏的,自然知道忍一时之气,但肖天思还是个娇宠的大姑娘,她不服气,顿时眼圈儿就红了。 旁人不知道这边出了什么事,柔妃自然也不愿意解释——奸妃的话,谁信呢?反正最终,陈云华与肖天思的版本才是众人乐意听的。 “我应该去撺掇太后为皇帝选秀,到时候肖天思被查出来破了身子,有她的好看!”其实柔妃不善于吵架,等她已经回了凌绮殿,都还在为方才没能想出什么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8 厉害的话去教训陈、肖二人而感到懊恼。 “娘娘歇会子吧,晚上还有宴呢。”陈禄不知萧良才去了哪里,知道是自己露脸的机会来了,格外的殷勤。 陈禄的话提醒了娘娘,她如梦初醒,问道:“萧公公呢,怎么不见?” 陈禄道:“筵上还见着呢,后来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柔妃皱眉:“你叫人去把萧良才找回来,就说我传他有事儿呢。” 陈禄无奈,只得去了。到了晚上,萧良才也没见回来。陈禄说他到处都找遍了,也没瞧见人。柔妃抱怨了几句,也就算了。 晚上的宴会仍在未央宫。宫殿里燃起巨烛,照得如同白昼。柔妃去时,皇帝已经在了,身边只跟着赵俅,傅玄等几个侍卫却不见。皇帝见柔妃来,笑吟吟的让她坐了。 柔妃与云贵妃一左一右在皇帝两边落座,因她是今日的寿星,皇帝敬了她一杯。柔妃回敬了皇帝,再一次向捧场的嘉宾致谢。 一个穿着朝服的年老命妇,领着殿内众人一起向柔妃叩首,恭贺她千秋华诞。柔妃终究不习惯别人给她下跪,尤其是年老者,礼毕忙就让众人起来了。 教坊先演了一曲祝寿的曲子,跟着便有舞女献舞。皇帝看得不住的鼓掌叫好,连连的吩咐放赏。 趁着酒酣舞热,柔妃将陈禄叫过来问那些个白天没见过的命妇是谁,结果陈禄也不太认得。后来还是赵俅听见了过来解惑,说领头的是丞相肖普的夫人,紧挨着的就是她的儿媳平乐郡主。 柔妃心里犯了疑惑。白天都不来的命妇们,怎么晚间就来了?而白天那种不情不愿,孤高不屑的模样也少了。“这是怎么回事呢……”柔妃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觉得不对,又不知发生了什么。 “萧良才……”柔妃头也不回,唤道。 陈禄上前道:“娘娘,萧公公不在。” 柔妃皱眉,低声骂道:“你们这些奴才,怎么办事的,那么大个活人都找不到?” 陈禄忙跪下:“娘娘恕罪。” 边上皇帝听见动静就问是怎么回事。柔妃便说道:“并没有什么事,就是臣妾身边的太监萧良才,白天宴上就不见了,这时候也不见回来。” 皇帝瞧着柔妃笑:“爱妃莫不是派了他差事?” 柔妃摇头:“萧良才是我宫里的太监管事,又是太后娘娘替我选的,便是有差事也叫别人跑腿,哪里会叫他呢?罢了,便让他躲懒去吧。”又对陈禄道:“你回去瞧瞧宫里准备得怎么样了?这些事儿往常都是萧良才做的,你若有不清楚的,就去问问雨燕。” 陈禄去了,柔妃便悄声对皇帝道:“陛下,更深露重,不如……” 皇帝握住柔妃的手,笑道:“爱妃深知朕心。” 在云贵妃杀人的目光中,柔妃依偎着皇帝走了。回到凌绮殿,柔妃便准备好了与皇帝抵死缠绵,不料进了寝殿,皇帝却唤来了那两个嬷嬷。 “你们好好的陪着娘娘,莫要无干的人靠近。”皇帝握住柔妃上来解衣的手,沉声吩咐,与往常那轻佻柔情的模样完全两样。 “陛下……这是要去哪里?”柔妃见皇帝要走,忙问道。 皇帝示意,两个嬷嬷便把柔妃拦住:“爱妃在寝殿好生歇息,就不要出去了。”说着,皇帝便从寝殿后边儿走了。 “来人,替本宫更衣!”柔妃叫了一声,往常替她换衣,梳头的宫女却没有应声出现。 “老奴曾伺候过慈贤太后,就由老奴伺候娘娘更衣吧。”一个嬷嬷站到柔妃背后,不待柔妃说话,便替她取下头上的凤冠珠翠。 慈贤太后……不就是皇帝的生母么?柔妃低头掩饰脸上的惊惧之色,心里益发的不安起来。 “阿桂,你去瞧瞧娘娘沐浴的香汤备好了么?”梳头的嬷嬷说道。 阿桂嬷嬷去了,不一会回来道:“备好了,正合适。”见头发弄好了,她便上前替柔妃更衣:“阿枝,你将娘娘的深衣备好,我伺候娘娘入浴。” 柔妃瞧了瞧阿桂的手,虽保养得好,看着也白净柔软,但毕竟是上了年纪的女人的手,掌心有些粗砺,碰到她的肌肤时,略略有些不适。柔妃想说自己沐浴,话到嘴边却没有说。 浴室就在寝殿的东南角,柔妃坐在浴盆里,任由阿桂给她搓澡。 “让雨荷把我平日用的芙蓉露送来。”柔妃吩咐道。 阿桂应了声,不一会就有人送来了芙蓉露,不过来的不是雨荷,而是跟着两个嬷嬷一起入凌绮殿的宫女。 柔妃不再说话。阿桂极专业,力度合适,洗得也细致。擦头发,擦身,换深衣,柔妃很配合。 “娘娘的头发还没干透,不如先在贵妃榻看会子书,等干了再睡。”阿枝一边给柔妃梳头,一边建议。 柔妃道:“那把我的《海国舆志》拿来。” 柔妃娘娘看了会书,觉得头发干了,便放下书睡去了。阿桂搬了个绣墩在床脚的暗处坐了,阿枝则将近床处的烛火都熄了,然后去了纱帘外面守着。 柔妃睡不着,却一动不动的躺着。皇帝在做什么,她不敢想。以后会怎么样,也不敢想,只是这脑子里却纷纷乱乱,一个念头接一个念头的冒出来,她掐一个,又冒一个出来。 “皇帝……”柔妃迷惘起来:“皇帝……在他心里,我算什么呢,我会怎么样呢?” 第 17 章 第二天,柔妃日上三竿才起。皇帝没有来,萧良才也没出现,雨燕挣扎着想露脸却连寝殿的门也没能进。 柔妃穿戴好想出门,阿桂拦住了她。“娘娘,陛下吩咐‘不要出去’。” 柔妃想要硬闯,力气却不是两个嬷嬷的对手,学泼妇骂街似得又喊又叫,两个嬷嬷也不为所动。柔妃的整个活动区域被限定在凌绮殿主宫,她的寝殿。在寝殿里,她可以随意走动,但是决计不能踏出寝殿一步。 “陛下呢,怎么不来?”柔妃问。 阿枝毕恭毕敬的回道:“回禀娘娘,太后娘娘凤体违和,陛下亲奉汤药,又要处理朝政,暂时不能来陪伴娘娘。” 柔妃大惊,好快!“太后凤体不适,本宫也该前去侍奉,请嬷嬷代本宫请旨,可好?” 阿枝想了想,应了。 到了午时,阿枝带了消息回来:“陛下吩咐,太后娘娘需要静养,各宫不得打扰。” 柔妃又问:“那本宫前去侍奉陛下,可好?” 阿枝摇头:“陛下要娘娘呆在凌绮殿,不得外出。” 柔妃泄了气,颓然的卧在贵妃榻上。这下是真的没办法了……柔妃心里烦躁起来,她翻了个身子,仰卧,头上的步摇松了往下坠,打在她额上。柔妃恼了,拔下步摇奋力掷在花窗山。步摇打在木棱子上,又落在青石上,坏了。柔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19 妃看着地上碎掉的步摇,心中升起一阵痛快的恶意,跟着她又将头上的凤钗、金钿一股脑的都拔下来摔在地上。凤钗上镶的各色宝石,落了一地。 阿桂和阿枝交换了个眼色,默默的又往外退了几步。柔妃发了一通脾气,见无人过问,更觉得拳头打在棉花上,憋气!她目光扫过房间,瞧见几个瓷器,便冲到多宝格前,两手一阵的乱推。稀里哗啦,碎瓷片便散了一地。 闹出这样的声响,依然没有人来问,柔妃更加气恼,她抓起长案上的砚台拼了命的朝窗上砸去。窗户开了,砚台落在了外面。 柔妃转头瞧了瞧阿桂和阿枝,她们垂着头,仿佛什么都没听到、看到。柔妃颓然一笑,顿时没了半点力气。又觉得身子沉重,便伸手将发鬓解开,及腰的长发散落。跟着柔妃又解开腰带,将一身富丽堂皇的宫装给脱了。她拎着衣领瞧了瞧衣裳,冷笑,金丝银线,能不重么,又嫌弃的扔在了地上。 柔妃一身白色的深衣,披头散发,沿着窗扉、门扉,幽魂似得在凌绮殿里走动。殿外骄阳似火,殿内幽深冷清。殿内阿桂和阿枝两位嬷嬷亦步亦趋,跟在三尺之内;殿外宫女太监把守森严,不动如山。 柔妃看看外面,又看看殿内,想哭却流不出泪,便笑了。 “是就关了我一个,还是别的嫔妃也关起来了?”柔妃笑问。 阿枝道:“娘娘们都自守门户。” 柔妃点了点头:“要关到什么时候?” 阿枝摇头:“老奴不知,只等陛下的旨意。” …… 睡梦中,柔妃只觉身上一沉,呼吸不畅。等她醒来,夜色朦胧中却瞧见皇帝正压在她身上。 “陛下?”柔妃一惊,跟着又是一喜:“臣妾思念陛下如……” “别说话。”皇帝以吻相缄,深情的品尝柔妃双唇的滋味,等他吸吮够了,方说道:“什么话也别说。” 柔妃顺从的点了点头,任由皇帝施为。 “爱妃的脖子,很漂亮。”皇帝说着,唇贴着柔妃的脸颊,滑向颈项之间。炽热的呼吸喷吐在柔妃敏感的脖子上,叫她也躁动起来。 “肩若削成,写得便是爱妃。”皇帝拨开柔妃轻薄的深衣,露出雪白的肌肤,又被灯光蒙上一层柔光,朦胧而皎洁。皇帝爱抚着柔妃的肩膀,又贴上去吻了吻:“真好。” “陛下……”柔妃瞧着皇帝,只两三日不见,却觉得他变得截然不同。明明累的双目深陷,却由一股子狂热撑着,不知疲惫。 “爱妃这里,最叫朕喜欢。”皇帝将头埋在柔妃双峰之间,呼吸着女子身体上特有的体香。“舒服极了。” 柔妃饱睡而醒,皇帝已经走了。她揉着酸疼的腰肢与大腿,回味着昨夜的癫狂,在被子里吃吃的笑起来。一夜尽欢,雨过天晴。皇帝还恋着我呢,她想。只要有圣宠,那就没关系了,那就安全了。 “娘娘止步。”阿桂拦在要出门的柔妃面前。 柔妃笑道:“陛下在哪儿,本宫要去伴驾。” 阿桂面无表情,道:“此刻陛下正在早朝。” 柔妃皱眉:“那派个人去瞧着,等陛下下了朝本宫再过去。” 阿桂垂目道:“下朝后陛下若要来,自然会来的,还请娘娘殿内守候。” 柔妃怒道:“昨夜陛下来过,你不知道?” 阿桂不卑不亢的垂首说道:“老奴知道,但陛下并未下旨,允娘娘出去。” 柔妃说不出话来,依旧不许出门,那昨夜的承欢是什么意思?凌绮殿主殿大门敞开,门里门外却是两重天,柔妃望着外面宫女太监各司其职,却连门槛也迈不出去。 “陈禄!陈禄!!”柔妃见陈禄自殿外过,大声叫道,又对阿桂道:“陛下不许我出去,却没有不许我同别人说话吧,嬷嬷?” 阿桂道:“不曾。” 柔妃冷笑:“那就好。” 陈禄是个猴精,在殿外站着给柔妃请安:“娘娘有什么吩咐?” 柔妃道:“你去北边儿我书房下面的窗户下等着,本宫有话要问你。”又对阿桂冷笑:“若是嬷嬷有兴趣,大可旁听。”说完,柔妃拂袖去了。 等她去到书房,陈禄已经在窗户地下等着了。阿桂因与柔妃方才有口角,暂且回避,由阿枝跟着。柔妃知道阿枝在屏风后面守着,冷哼一声,和衣在床下的榻上躺下,便问道:“萧良才可回来了?” 陈禄在外面答道:“不曾回来,奴才已经报给可云贵妃娘娘,也没有音信。” 柔妃听到云贵妃几个字,顿时恼了:“云贵妃?为何你要报给她知道?” 陈禄腰弯得更低,道:“太后娘娘凤体日渐沉重,陛下旨意,命云贵妃暂掌后宫。” 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柔妃发现自己被关着,而云贵妃竟然掌权,心里的不痛快又添了几分。又咬牙问道:“外边儿现在是什么样?” 陈禄迟疑,这外边儿,是指哪里?凌绮殿外边儿还是宫外边儿?这宫外边儿也天翻地覆的呢,只是这些事儿可不好议论,便装傻道:“因娘娘这几日不曾出去,奴才也谨守门户,不知道外边儿怎么样了。” 柔妃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盅便砸到陈禄头上:“你少和本宫弄鬼!说!” 陈禄吃痛,也不敢叫,忙在窗外跪下了:“娘娘容禀,奴才只是风闻,不敢在娘娘面前弄舌,若娘娘想知道,奴才便说。听说这几日梅妃、周充媛、陈充华每天的互相串门子,娘家父兄各有升迁。” 柔妃气得身上发抖,强忍着怒气又问:“还有呢!” “太后娘娘几日米水不尽,病体每况愈下。” “陛下呢,都忙着什么?都临幸了谁?” “陛下每日早朝,与大臣议事,批了折子就去安乐宫为太后伺疾,不曾宠幸谁。” 柔妃不曾料到,有些不信:“莫不是宠信了宫女,你不知道吧?” 陈禄忙道:“娘娘明鉴,不曾的。” “那……这几日朝上,可有什么大事?”柔妃又问。 陈禄这下苦了脸,道:“奴才是个太监,并不知道朝上的事。” 柔妃又逼问了几次,陈禄依旧说不知道,这才罢了。放走了陈禄,柔妃陷入了沉思,到底怎么回事啊,好好儿的,怎么就关着她呢? 一日之间,柔妃的心思百转千回。隐隐觉得不好,只觉得自己要倒霉了。“诛奸妃,清君侧”的传闻,她早听过千百回了,是日子要到了么?可是昨夜皇帝又那样的临幸,未必就是要杀啊。再者说了,太后娘娘已经被扳倒,没必要再来为难一个小小的妃子吧。可是若要树立励精图治的形象,杀奸妃只怕是最方便的了。 柔妃这时候才后悔自己没有个好爹好兄弟。若她是肖天思那种出身,不,即便是陈云华那种家世,家里也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0 是可以保她的。可倒霉的是她爹不过是个小小的清贫翰林,在朝堂上实在是说不起话。 柔妃在凌绮殿里憋得要发疯,阿桂和阿枝两个嬷嬷却稳如泰山,更叫柔妃抓狂。她原想若是皇帝再来,定是要问个明白的,谁料当晚、第二晚乃至第三晚,皇帝都没有来。柔妃绝了望,也就不再数着日子等了。 这一晚,柔妃正睡得香甜,半夜却被叫醒。她以为是皇帝来了,哪知却是阿枝嬷嬷。 “娘娘快起,太后薨了。” 第 18 章 太后的死讯将柔妃吓了一跳。在两个嬷嬷的帮衬下,她匆匆起身穿戴,往安乐宫奔丧去了。借着太后之死,关了半个月后,柔妃终于出了凌绮殿。 柔妃到时,安乐宫已经摆设成了灵堂,柔妃尚未见着皇帝,便被太监引去了安乐宫偏殿与众嫔妃一起跪着。云贵妃跪在最前头。柔妃身份次之,在梅妃身边儿找了位置跪下。因是凶礼,柔妃也不敢四处张望,虽心里极想与皇帝见面,也只得忍着。 这一跪,就跪到了天明,期间众嫔妃滴水未尽,又不敢走动,真真苦不堪言。直到众臣工进了宫,太监开始宣读了太后的遗制。柔妃略听了听,大致是说“皇帝天资仁孝,亲伺医药,衣不解带。重念军国事繁,人神所托,勉思远大,无过哀损。予瞑目之后,宜以宗社为心,更赖群臣,共与开释。又念叶氏一脉,人丁凋零,戒诸子谨言慎行,唯读书为要。”等等。 听完后,皇帝宣布了太后的谥号“寿圣隆慈”与辍朝的决定,之后便有司礼太监进来唱礼。在他的指挥下,嫔妃们开始举哀哭泣。太后谥号寿圣隆慈,柔妃听了默默点头,这谥号算得上极尊崇的了,想来皇帝是不打算落井下石。 跟着太监宣布外面大臣尽哀而出,众妃嫔便先行回宫易服。皇帝身为丧主并无皇后,便由云贵妃做了主妇。 从安乐宫出来,柔妃便马不停蹄的回了凌绮殿,除去身上金银,换上素服之后,又再饱饱的吃了一顿,这才又去了安乐宫守灵。 柔妃再去时,依旧只能去侧殿。正殿里皇帝与他几个兄弟守着,丞相肖普与几位老皇叔正在劝解皇帝。不过那边的事柔妃管不着,也不敢贸然露脸去拉仇恨,便规规矩矩的在云贵妃的安排下在侧殿守灵。 云贵妃辅佐皇帝为太后治丧,俨然一副后宫女主人的模样。众人原在安乐宫里跪了一夜,第二天便有妃嫔的身子熬不住,倒了一两个。柔妃身子倒还好,再加上她想找皇帝说话,便死命坚持下来了。 初三日,朝暮均有朝臣入宫哭灵,安乐宫实在是乱极了,妃嫔这边便互相有默契的开始轮流休息。自柔妃而上的几个妃子,都悄悄准备了屋子休息。柔妃更是将自己用惯的贵妃榻给搬了来,寻着机会就去小憩一番。 这一晚,柔妃正睡得香甜,陈禄蹑手蹑脚的进了屋子,轻轻将柔妃唤醒。 “娘娘,出事儿了。” 柔妃听不得出事,瞬间就醒了:“怎么了?” 陈禄道:“太后娘娘身边的方怡姑姑不见了,正在找呢。” 柔妃皱眉:“不见就不见了,难道还要本宫去找不成?” 陈禄叹气:“方怡姑姑是太后娘娘身边要紧的人,现已经去禀了云贵妃,贵妃娘娘让仔细的找,过会子也要过来。娘娘睡着,若是让贵妃娘娘知晓,岂非不美?” 柔妃赌气似得从榻上起来,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连声道:“罢了罢了,抬走!”再看外边,东方已经破白了。 柔妃将将跪好,云贵妃就来了。她见柔妃云鬓散乱,昏昏欲睡,无论如何也想要嘲弄一番。 “柔妃妹妹为太后守灵,着实辛苦了,瞧瞧这花容失色的模样,心疼啊。”云贵妃说着,举袖掩嘴,笑了起来。 柔妃白了她一眼,道:“原来是贵妃姐姐。我们做晚辈的原本就该替太后娘娘守灵,谁诚心守着,谁借机躲懒,陛下虽未必看在眼里,却一定记在心里,说什么辛苦呢。” 云贵妃闻言,柳眉倒竖,旋即一声冷笑,对着身边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捧着个漆盘送到柔妃面前。“这腰牌,妹妹可认得?” 柔妃抬眼一眼,盘内盛了个黑底红漆的腰牌,缀着黄红相间的梅花结。“翻过去我瞧瞧。”柔妃道。 太监依言将令牌翻了一面,牌子上赫然写着“凌绮殿萧”几个字!柔妃吃了一惊:“这是萧良才的?哪里找到的?” 云贵妃瞧柔妃的模样,又冷笑道:“本宫没问妹妹,妹妹到先问起本宫来了?这令牌乃是妹妹宫里的管事萧良才之物,本应随身携带,怎么就落到别人手上了?” 柔妃见云贵妃那尖酸刻薄的模样,就知道她是来挑事的,不急不慢的回道:“萧良才失踪,姐姐是知道的。如今既有了消息,还请姐姐明示。若姐姐要把妹妹当犯人审,妹妹心里敬着姐姐,自当从命,还请姐姐升殿开堂罢。” 云贵妃口舌上占不到便宜,有些气恼,对身边宫女吩咐道:“说给柔妃娘娘知道。” 那宫女便三言两语将事情说了。原来方怡姑姑失踪,满安乐宫找遍,却在泄玉河岸上,发现了一双鞋子。众人推测是投了河,便下了网子捞,这下不但捞起了方怡,还捞起了失踪已久的萧良才。 “好端端的人,怎么就死了,这里面必有什么缘故。”云贵妃不怀好意的说道。 柔妃看着云贵妃,不过是眨眼的功夫,眼里就擒了泪,她忍悲道:“好端端的人,说死就死了,这里面必有个缘故,还请贵妃姐姐彻查此事。”说着,柔妃匍匐在地,呜咽不已:“若太后娘娘在,定不容这等腌臜事儿。想当初太后替陛下执掌后宫,众姐妹你敬我爱,如同一家……太后娘娘的好,真是说也说不完啊。” 柔妃一哭,婉转凄然,偏她人美,哭起来也动人,倒不似别人眉眼凑成一团的难看。哭着哭着,柔妃便入了戏,细数起太后如何慈爱,如何公正,后宫妃嫔如何敬爱太后起来。柔妃如此这般,旁人自然不得不哭,于是自云贵妃开始,下至宫女太监,莫不齐哭。 众人哭得兴起,赶巧皇帝就来了。他听闻众女哭得悲切,也落了泪。 “隆慈太后宽仁慈爱,溘然长逝,痛煞朕也。”皇帝扶着太后的灵柩,痛哭不已,深情回忆幼时太后如何抚育,如何教导,太后听政如何的英明公正。 “陛下,国事为重啊!”肖普跪在地上,言辞切切:“如今已辍朝七日,多少军国大事,等着陛下定夺啊。” 皇帝怒而拂袖,指着肖普骂道:“卿不知人子之心耶?” 肖普跪行又叩,涕言:“陛下当念万民之苦也。” 皇帝大怒,呼左右:“叉出去!” 两个宫人上来驾住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1 肖普的两臂,将他拖出了安乐宫。肖普一面挣扎,一面呼告:“陛下丧母,悲恸不已,可知天下百姓,嗷嗷待哺?”渐行渐远,后面再说什么就听不清了。 第 19 章 柔妃在侧殿瞅见了这一幕,暗暗赞叹皇帝与肖普好演技,正点着头,却见正伏灵痛哭的皇帝抬了头,朝这边看了过来。柔妃大惧,再不敢出头,又跪了回去。 云贵妃却为了显摆自己有面子,抹着泪去了去正殿外见皇帝。皇帝听闻方怡的事,又是一阵痛苦,高呼:“太后之丧,朕恨不得追随而去,无奈身负社稷,不得脱身,不想姑姑与萧良才这般忠心,竟殉了太后,可敬啊可敬。”说着,皇帝举袖拭泪,吩咐道:“传朕的旨意,赏赐方怡、萧良才家人各黄金百两,另替他们备下上好棺木,准随葬太后。” 云贵妃没想到皇帝竟然这么说,有些回不过神,见皇帝转身又去哭灵,便要追上去解释,却被身边的太监死死的给劝住了。 柔妃从门里看见,心里惋惜极了,暗骂云贵妃走运。云贵妃回了侧殿,瞧见柔妃气就不打一处来,想要发作,又不敢在这时候搞事,只得含恨忍耐跪在了众人前面。 薄暮时柔妃回了凌绮殿,雨燕在门口迎接。柔妃想起上回雨燕挨打的事,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笑道:“伤可大好了?” 雨燕屈膝回道:“谢娘娘垂问,多亏有娘娘赐药,已经大好了。”说着,顺势就上来搀助了柔妃。 柔妃顺势扶着雨燕的手,叹道:“听说了么,萧良才竟那般忠义,殉了太后。” 雨燕也叹道:“萧公公原是太后调教出来的,只是既跟着娘娘,就该万事以娘娘为先才是。他虽对太后尽了忠,却背了娘娘,依奴婢看,算不得忠义。” 这一番马屁拍得柔妃很舒服,顿时又觉得雨燕不错起来。又见陈禄在一边跟着,便道:“日后你就顶上萧良才的缺吧,有事多请教两位嬷嬷,多和雨燕商量。” 陈禄听见,忙跪下磕头,感恩戴德的话说了一车。柔妃不耐烦听,挥手让他去了。雨燕扶着柔妃回了寝殿,细心的将柔妃送到榻上,挽起柔妃的裤管,说道:“娘娘跪了一天,奴婢替娘娘通通血脉。” 雨燕取来了药膏子,细细的抹在柔妃膝上,再用手掌轻轻揉开,再不住的揉搓,药力便入了肌肤。 “女孩儿家,终究比太监们细心些。”柔妃眯着眼睛,一边享受雨燕的按摩,一边说道。 雨燕却笑道:“奴婢不如公公们的地方也多着呢。” 柔妃也同意,便道:“各有各的长处吧。比如萧良才,平素也没看出来竟有这样的肝胆。” 雨燕忽的低声道:“并不是因为萧公公不在了,奴婢才背后说人闲话。萧公公这人本事是有的,但却靠不住。虽跟了娘娘,却隔三差五的往安乐宫跑,这算什么呢?就说那回荼蘼阁,娘娘前脚才走,等陛下一来,他就说要去内侍省,就走了。” 柔妃回想起荼蘼阁那回的事,心里一阵恶心厌烦,便随口道:“去就去吧。” “娘娘,他哪里是去内侍省,是往安乐宫奉承去了呀。”雨燕道:“萧公公一走,奴婢想起宫里新进了玉田米,想多领些娘娘好用,便打发了雨荷去追,雨荷追过去,亲眼瞧见他去了安乐宫!” 雨燕的话,像是当头棒喝,打在柔妃头颅上。不是萧良才?不是萧良才的话,那会是谁呢?因为自己的一个怀疑,竟让萧良才送了性命,柔妃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她想满不在乎,可心里却觉得不安,又不愿承认自己害死了人,左右都难受。 “娘娘,可是奴婢手重了?”雨燕问道。 柔妃瞧了瞧雨燕,萧良才可能说谎,难道雨燕就不会么?雨燕被柔妃看得发毛,慌忙垂下了头。 “去取伍佰两银子,给萧良才家里人送去。给他们说清楚,谁敢私吞,本宫就让他下去陪萧良才!” 因着雨燕的话,柔妃心里不爽快,恹恹的没精神,晚膳也只略用了几口便撤了。她屏退了陈禄雨燕等一干的太监宫女,独个儿躺在窗下的贵妃榻上。阿枝与阿桂交换了眼色,也默默的退下了。偌大的寝宫里,只留下柔妃一人。 七月的天气本就炎热,再加上柔妃心里疑神疑鬼,更觉得烦闷。她正闭目养身,却听见外面一声轻呼,顿时就恼了,从岸上抓起一只茶盅便扔了出去:“噤声!” 外面远远守着的太监宫女不敢回话,忙退得更远了。柔妃发了脾气,心里却没痛快多少。她睁着一双美目,直愣愣的望着她的宫殿。 凌绮殿,后宫里除了太后、皇后外,最富丽堂皇,最宽广宏大的一处宫殿。而她沈柔,已经做了这宫殿一年又三个月的主人。在这里,她独占圣宠,在这里,她呼风唤雨。她是朝野皆知的奸妃,勾引着皇帝花天酒地无所不为。不知道有多少忠臣良将咒骂她,不知道又多少御史言官上折子痛斥她。可她柔妃,依旧独占鳌头。 “本朝开国一百三十七年,凌绮殿建成九十五年,在这里不知道住过多少风光无限的宠妃,以后也不知道会住多少。”柔妃自言自语起来,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我算什么呢?自称本宫,耀武扬威,又如何呢?” 柔妃默默的起身,推开窗户,中天一轮明月远远的挂着。晚风送来一丝清凉,却没有能吹走她心中郁郁寡欢的情绪。 身边无可信之人,性命无可托之人,便是繁花似锦,也不过是别人的热闹。柔妃嘴角扬着,却没有笑。回想前生,游历山山水水,走遍大好河山;忆及从前,有严父慈母,蜜友二三。如今呢?这凌绮殿里,有西洋进贡的珐琅器皿,有琉球献上的海中珍宝,还有来自白山黑水的稀有毛皮,更有江南江北万众挑一的丝绸、茶叶、器皿,她应有尽有,却又一无所有。富贵之极……盛极……当衰。 想到这里,柔妃又怨恨起来。太后死了,她就开始恨皇帝。若不是皇帝顺水推舟,自己又怎么会成了奸妃的?这世上还有比她这个奸妃更名不副实的么?说是奸妃,没有烽火戏诸侯,也没有残害忠良,甚至连荔枝也没吃一颗,无端端的就成了众矢之的。如今天下易主,太后是隆慈太后,皇帝是圣明天子,那唯一的坏人,就是奸妃了。 “若能……离了这里……”柔妃痴痴的想着,喃喃的说道。 “若离了这里,你会怎样?”一个影子从横梁的阴暗处落下,羽毛似的。 柔妃大惊回过头来,看清来人面目后,忍不住掩嘴轻呼:“是你……” 辛荐从阴影中走出来,眼神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是我。” 第 20 章 不知怎地,柔妃心里生出一丝欢喜:“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2 想到辛荐竟然找到了凌绮殿,她又后怕起来,这片刻的神色被辛荐收入眼底,辛荐皱起了眉。 “我万万没有想到,与我有一段露水姻缘的人,竟然是鼎鼎大名的柔妃娘娘。”辛荐脸上露出嘲讽的意味。 柔妃感觉到他的敌意,做出不以为意的模样,道:“本宫却不知辛荐又是什么人。” 辛荐道:“辛荐不过是落拓江湖的草莽客,娘娘自然不知。” “那你来宫里做什么?”柔妃莲步轻移,婀娜有致,毫不避讳的侧躺在了贵妃榻上。她以手托腮,笑问:“你是陛下的人?” 辛荐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柔妃看在眼里,笑容更深:“陛下把你藏在宫里,是有一件顶重要的差使交给你做。如今……事情已经办好了吧?” 辛荐手往腰间一探,发现自己未带兵刃,喝道:“你都知道什么?” 柔妃扑哧一笑:“我一个弱质女流,也值得你怕成这样?我只是奇怪,事情办好了,你怎么还在宫里流连,你就不怕狡兔死,走狗烹?” 辛荐断然否认:“陛下乃是圣明仁君,怎会做这样的事!”说完才想到自己被柔妃套了话,又是一阵气恼。 柔妃挑着辛荐发怒,自己却益发的好整以暇,她又换了个姿势躺着,继续问道:“陛下都赏你什么了?可封了什么官儿?” 辛荐横眉,凛然道:“辛荐为国锄奸,并非恋栈权势。” 柔妃轻轻鼓掌,嘲弄道:“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好生叫人敬佩。不过……”柔妃眼波一转,媚态横生,笑道:“你又悄悄儿进宫来,做什么?” 辛荐见柔妃如此做派,竟是丝毫不讲他放在眼里,又因被她窥破心思,更感窘迫不忿,想要说些狠话,却觉得对个女子发狠失了男儿风度,只得沉默。 柔妃却笑颜如花,她轻轻在塌边扣了扣,道:“你过来些。”见辛荐不动,又娇声道:“你过来些嘛。” 辛荐依旧不动,柔妃却瞧出他分明心意动摇,顿时便乐了。她轻盈的从榻上跳起来,整个人扑到辛荐身上:“我过来啦。” 辛荐大惊:“你……你要做什么?” 柔妃钻到辛荐怀里,笑道:“做我想做的事情。”说着,她已经手脚麻利的开始解辛荐的衣服。 辛荐面色酱紫,心中煎熬难忍。自那日之后,他对柔妃不能忘情,在宫中苦苦寻找。发现柔妃的身份后,吓得魂飞魄散,在家中闭门几日,却熬不住相思苦恼,又乘夜入了宫。此时他想推开柔妃,又舍不得这片刻温存,既恨自己辜负皇帝信任,又爱柔妃的暖玉温香。 柔妃最乐见人挣扎苦恼,心中升起带着恶意的快慰。她贴着辛荐的胸膛站在他面前,抓起他的衣襟,强令他低头,踮起脚尖便吻了上去。这一吻,天雷勾动了地火,瓦解了辛荐的心防。辛荐体味着这一吻里的销魂蚀骨,渐渐沉沦。他不禁伸出手,握住柔妃的纤腰,把她抱得紧些,再紧些。 一吻结束,辛荐好似耗尽了力气,他闭目长叹:“你是我的劫数。” 柔妃哪里管他心中的魔障,娇笑道:“你只管乐便是,管它是缘是劫。”说着,她抓起辛荐的手,引着她探入裙内。“我要。”她的嗓音里带着磁性,柔媚入骨。 欢愉过后,柔妃依偎着辛荐的胸膛,两人赤条条交缠在床上。 “你该走了。”柔妃自顾自的从床上起来,换上了纯白的一袭长裙,坐在铜镜前,怡然自得的梳起头发来。她的长发柔顺丝滑,垂在胸前身后,缎子似得,好看极了。 辛荐入迷的看着柔妃灯下的倩影,听闻此言,如梦初醒,他怔了怔,道:“你急着让我离开?” 柔妃扑哧笑了:“你不走,是要留下来给我做丈夫么?” 辛荐见柔妃混不在意的模样,有些羞恼:“自然是要走的,不然你下一个丈夫来了,面上岂不难堪?” 柔妃有些讶然,掩嘴笑道:“可不是你说的那样。”柔妃起身,张开双臂转了个圈:“这打扮可好?不知我那下一个丈夫喜不喜欢。” 辛荐面色一沉,怒道:“你这不知廉耻的淫(荡)妇人,真不知羞么?” 柔妃笑意更盛:“方才在床上你不是挺受用的么,怎么下了床就成了正人君子了?” 辛荐自床上跃起,一把掐住柔妃的纤腰,喝道:“与其让你留在世上祸害别人,不如让我杀了你!” 柔妃被他弄得生疼,却强忍着不肯叫唤,挤出笑容道:“甚好甚好,这样你的丑事便再无人知道,你还是大英雄,大豪杰。” 辛荐受了这一骂,将柔妃猛推开,愤愤然却说不出话来。他本是人中龙凤,自来眼高于顶,却不料入了柔妃的销魂帐,亲不得,远不得,叫他英雄肝胆化了愁肠。再想到自己竟然与妇人斗口,更觉得羞愧难当,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只扶案叹息。 柔妃斜倚着梁柱,见辛荐神色变幻莫测,暗暗觉得可笑,旋即便嘤嘤哭起来。辛荐闻声,见她极柔弱无助的模样,心头一软,问道:“你为何哭泣?” 柔妃抬着泪眼望向辛荐:“我有几个丈夫,你倒是说说啊。你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后宫如无人之地,难道就没有偷偷监视过我?你看到了几个丈夫,也说给我知道知道。” 辛荐被柔妃那又怒又怨的眼神瞧着,心里立时便愧了,支吾着不知该说什么来安慰。柔妃却扶着梁柱站得笔直,傲然道:“你还死赖着做什么,我还有十七八个丈夫要来呢。”她言语傲慢,神色凛然,却又有一种娇柔态度,叫人怜爱心疼。 辛荐大大的叹了一声,上前揽住柔妃,柔声道:“是我说错了话,你不要恼怒。” 柔妃却甩开辛荐的手臂,扑到床上哭道:“我入宫原是太后之命,并非我自愿来的。入宫后陛下虽宠爱有佳,却视我如物,只知床第取乐。你……你……你也视我如……”柔妃泣不成声,再也说不下去。 辛荐见柔妃哭泣,只觉得自己的肝肠也要断了,坐到床边,低声下气的安慰道:“你……你便原谅我这一次吧。” 柔妃见好就收,渐渐的止住啼哭,反而怪起自己来:“你本是英雄好汉……心里瞧不起我,也是应该的。只叹未能相逢未嫁时……” 辛荐也黯然起来,柔妃这样的绝色佳人以身相许,谁人能不动心?若不是天子嫔妃,只是寻常妇人,尚可求一纸放妻书,可惜,可惜。 “我辜负了陛下,又伤了你。”辛荐抚摸着柔妃的青丝,目光却远了:“你我之情,不容于世,今夜别过,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沈柔沈柔,你好自为之吧。” 柔妃见辛荐竟萌生去意,忙道:“你……你待如何?” “江湖儿女江湖老,自然是回来处去。” 柔妃急了:“那我怎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3 么办?” 辛荐沉默的看了看柔妃,柔声道:“陛下会好好待你的。” 柔妃翻身而起,抓住辛荐的胳膊:“你在宫中肆行无碍,你带我走吧!” 辛荐大惊,忙挣脱道:“我已辜负了陛下的知遇之恩,岂能再做这等禽兽之事!你莫要再提起,我……我走了!” 辛荐要走,柔妃如何拦得住,慌忙抱住他的腰道:“你不愿带我远走高飞我不强求,但……但我有一事相求,只要你千金一诺,日后相逢也是陌路!” 辛荐见柔妃说得郑重,不能等闲视之,沉声道:“何事?只要不违仁义之道,我都应你。” 柔妃忙道:“你放心,绝非奸恶之事。我富贵已极,别无他求,只以家中双亲为念。求你替我传信与二老。” 辛荐奇道:“这宫里能替你传话的,比比皆是,何必要我?或者你宣他二人入宫相见,岂不更便宜?” 柔妃黯然:“我自有我的难处,只求你能替我走一趟。” 辛荐道:“不如你写信,我替你转交,如何?” 柔妃摇头:“不必,只几句话罢了。你乘夜潜入我家中,找到我父亲,就说我说的,只要父亲肯辞官归农,回乡荣养,我便改过自新,不再迷惑圣上。” 第 21 章 送走辛荐,柔妃舒了一口气。她当初勾引辛荐,原是自暴自弃,想要报复皇帝,不曾料到辛荐是替皇帝办事的人,更没想到他竟然有这般本领,在偌大的后宫把她给找出来。可惜辛荐空有本领,却不愿相助,不然求了那辛荐带着自己远走高飞,岂不是妙哉?淡淡遗憾织在心头,又被柔妃轻轻扫去。她原就没指望过会有英雄前来相救,辛荐能替自己往家里传话,已经是意出望外了。而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儿的拢络皇帝。 柔妃一边想着,一边自己动手将头发绑了个马尾,对着镜子瞧了瞧,看到哭红了的双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整了整衣裳,镜子里一袭白衣,更显得飘逸出尘,美貌不凡。 她走出凌绮殿大殿,远远的便有太监宫女迎了上来。柔妃从他们的神情中看到惊艳与赞叹,更添了几分自信。 她去了紫宸殿,门上当值的太监见是柔妃娘娘,以为她想进来,想拦又不敢,急的跳脚。不料柔妃却没有入内,反而在宫门外站定,柔声细语的问道:“陛下睡了么?” 太监大大的放了心,忙道:“奴才只在门上当值,不知里面的情形。” 柔妃点了点头:“不知道就算了。”说完她也不走,依旧紫宸殿外站着。 那太监见柔妃如此,不知她是在玩什么把戏,也只得陪着柔妃,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终于他站不住了,大着胆子问道:“不如奴才替娘娘通禀一声?” 柔妃摇头:“陛下近来太过操劳,本宫不愿打扰。”又对小太监道:“你不必管我,自去当差吧。” 那小太监不敢离开,柔妃也不再与他多说,只望着紫宸殿的灯火静静的站着。过了约莫半个时辰,傅玄从里面出来了,一见柔妃,十分惊讶。 “娘娘为何再此?” 柔妃道:“我来看看陛下。” “那娘娘为何不进去?” “陛下为国事操劳,本宫不愿打扰。” “陛下已经忙完了。”傅玄说道,他打量着柔妃,见柔妃面上起了一丝期待,这才道:“如今已经歇下了。” 柔妃果然露出失望的神色:“正该早些安歇。”说着,带着她凌绮殿的一干人走了。 第二天,白天照常给轮流给太后守灵;入夜后,柔妃净面,更衣,素面朝天,又去了紫宸殿。 “娘娘,无诏不得入内,容奴才先行禀告陛下。”门上当值的太监已经换了人,见柔妃的仪仗过来,远远的就迎了出来,里面却早已有人往紫宸殿里传了话。 柔妃和气极了,问太监:“陛下用了膳没有?” “已传了膳,怕是用了。”太监恭敬的回道。 柔妃又问:“今儿来的大人们多么?” 太监做苦想状:“午前陛下去哭了太后,又去了含元殿,并没有大人来。午后来了肖大人、陈老大人等。比往日多些。” 柔妃望着紫宸殿点了点头:“那陛下今日怕也劳累了。”又对小太监笑道:“你去吧,不用在本宫这里守着。” 小太监三步一回头的回了,柔妃就那么静静的在门外站着,望着灯火通明的紫宸殿,一派的柔和专注。不远处云贵妃、梅妃、陈充华等人派了人过来探情况,许多人探头探脑,柔妃却浑不在意。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雨燕现了疲态,柔妃更是有些站立不稳,全凭陈禄在一边扶持着。这时候傅玄出来了,与他一起的,还有几位大人。他对着柔妃行了礼,叫了声“娘娘”。 柔妃冲他笑笑:“大人是要出宫去了么?” 傅玄道:“陛下要与陈老大人促膝夜谈,命臣等出宫去。” 柔妃点了点头:“众位大人辛苦,去吧。” 这一晚,柔妃守到紫宸殿孤灯熄灭才回转凌绮殿。第三晚,柔妃依旧带着人去紫宸殿,不料却已没了位置。 紫宸殿外,以云贵妃为首,有名的没名的,站了十几个女人,都是后宫嫔妃佳丽。眼见此情景,柔妃失笑,对雨燕道:“幸亏陛下年轻,若是再过几年,只怕这紫宸殿门口就站不下了。” 雨燕对着那些人,不屑道:“她们竟学娘娘,真不知羞。” 柔妃嘴角微微上扬:“这紫宸殿又不是咱们家的,她们爱站就站着吧,咱们走。”柔妃又带着人回了凌绮殿。 到了寝殿,阿桂、阿枝两位嬷嬷迎了上来。阿桂先是提醒雨燕:“内侍省把凌绮殿里太监宫女的秋装给送来了,姑娘该去核对好给他们回话。”雨燕这才想起自己差事没做完,慌忙去了。又对陈禄道:“大总管那里传话,陈公公的新腰牌做好了,让去领。”陈禄听说,喜笑颜开的便去了。 跟着阿桂搀着柔妃进了寝殿,阿枝则留在了门口。 “陛下……” 看到灯下的身影,柔妃惊喜不已,不由自主的轻声呼唤,待皇帝回过头来,她才娉婷着走过去。阿桂则默默的退下去了。 “陛下……不是在紫宸殿么?怎么来了妾这里?”柔妃粉面含羞,藏不住心头的喜悦。 皇帝将柔妃拉到身边坐下,笑道:“朕来看看你。”他打量着柔妃,见她肌肤雪白娇嫩,忍不住伸出食指在她脸颊上刮了几回。“听赵俅说你昨儿在紫宸殿外守到亥时?” 柔妃低了头,怯怯的说道:“嗯。” “前儿也是?” “嗯。” 皇帝叹了口气,跟着又是一笑:“为何?” 柔妃头埋得更低,半晌方回道:“看着紫宸殿里的灯火,就像是见着了陛下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4 ……” “你若求见,朕自然会宣你进去。” 柔妃轻轻的摇头:“陛下日理万机,臣妾不能以俗事相扰。” 皇帝轻笑:“那怎么今晚又走了?” 柔妃撅起樱桃小嘴:“她们将紫宸殿围得水泄不通,臣妾才不要和她们一样。” 皇帝摇头:“任性。”眼里却带着怜爱。 柔妃察觉到皇帝的柔和,便轻轻的依偎过去:“陛下瘦了。” 皇帝顺势揽住柔妃的肩膀,深情更加温柔:“为君不易啊。” 柔妃没胡乱搭腔,只不言不语的贴着皇帝。皇帝近来忙碌疲惫,现两人这么互相依靠着,他只觉得轻松舒服,满胸的浊气也吐了许多出来。 “爱妃的父亲上了折子,要乞骸骨回乡呢。”皇帝忽然说道。 柔妃一惊,讶然道:“好好儿的,辞官儿做什么?” 皇帝道:“怎么爱妃不知么?” 柔妃摇头:“臣妾哪里知道,家父怎么说,为何要辞官?” 皇帝道:“沈崇折子上说你祖母病了,他要回乡侍疾,朕已经准了。” 柔妃却有些不快:“大可将祖母接上京来啊,好好儿的干嘛辞官呢。” 皇帝似笑非笑的瞧着柔妃,并未说什么,柔妃本就心虚,被皇帝这一看,霎时间两耳双颊便红了。“陛下,不如安歇吧。”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柔妃选择了做自己做擅长的事。 “不了。”皇帝按住柔妃伸过来的柔荑:“朕得回去看折子了。” 皇帝要走,柔妃也不能死拦,暗暗的急得跳脚,皇帝却又叮嘱道:“往后不要再去紫宸殿门口站着了,朕……会抽空过来看你。” 柔妃闻言,喜不自胜,可看到皇帝自殿后秘密离开,心又提了起来。 第 22 章 虽说身在深宫,朝廷上的事,柔妃还是有所风闻的。这一天,柔妃从安乐宫跪了太后回来,陈禄就眉飞色舞的讲了起来。 “娘娘您想,肖大人乃是国之重臣,又是伺奉过先皇的人,他领着一百多位大人往含元殿里一跪,便是陛下也不能置之不理啊。” 柔妃躺在贵妃榻上,雨燕在给她揉膝盖,听着陈禄说书似得讲朝堂上的新闻。“啧啧,他这是要逼陛下临朝么?”柔妃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可不是,肖大人说了,若是陛下依旧不朝,他就要去太庙哭先皇去。”陈禄一副很唏嘘的模样,恨不能亲见今日的情景。 柔妃却有些不屑:“哭先皇?他肖普好大的胆子。陛下怎么说?” 陈禄道:“陛下也恼了,指着肖普说‘你以为朕不敢斩了你么?’。肖大人也是强项的,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说‘陛下斩了臣,臣还有儿子,还有孙子,也会去哭的。’” 这下柔妃佩服起来:“肖大人不愧是群臣之首,那陛下允了么?” 陈禄道:“陛下与大人们僵持了有一个时辰,眼看有几位老大人已经快支持不住了,后来陛下的老师,已经致仕的陈老大人竟也来了,老大人将陛下给训了一通,陛下这才答应明日开始上朝。” 柔妃赞叹着点头道:“说起咱们陛下,真是仁孝之君,辍朝了……这怕有二十一日了吧?” 陈禄也应声道:“可不是,陛下这般仁孝,古今罕有,尤其是对叶家,恩遇之隆,满朝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柔妃更加赞同:“虽说叶家没什么拔尖儿的人才,可凭着太后,陛下也是极厚待的。听说这回还给太后的两个兄弟加了爵位?” 雨燕也插嘴道:“不止呢娘娘,去年和娘娘一块儿入宫的叶美人,这回也封了嫔呢。” 柔妃掩嘴:“这么大的事儿,我竟不知道?陛下待叶家真是恩重如山喃。” 陈禄的消息最为灵通,忍不住要卖弄。“陛下对肖家,也是极……” “娘娘,用膳吧。”一直在旁边闭口不言的阿枝嬷嬷忽然说道。 柔妃不好意思的笑了:“咱们关起门来说几句闲话罢了,嬷嬷勿怪。” 阿枝面无表情,摇头道:“娘娘多心了。” 皇帝加恩示宠的事情叫柔妃上了心,也叫她焦躁起来。太后一死,帝党大获全胜,若是要对奸妃秋后算账,那便大大的不妙了。可是急虽急,她仍旧得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徐徐图之。 凌绮殿里宁静安详,谁也不敢发出一丝儿的声息,娘娘近来气性大,尤其厌着旁人打扰呢。 “娘娘,沈夫人来了。”陈禄迈着碎步进了寝殿,低声细语的启禀柔妃。 柔妃懒懒的从春凳里支起来,挥手道:“升殿。” 陈禄闻言,遥对雨燕挥手,雨燕这才进来伺候柔妃梳洗,把柔妃居家穿的自制衣裙换下,穿上了一套符合她妃子身份的宫装。 雨燕和雨荷两个搭着手,并未花费太多功夫便把柔妃给打扮停当。柔妃去时,大殿里沈夫人已经等着了。她见柔妃过来,忙从椅子里站起来,带柔妃坐定,这才行了大礼。 柔妃待沈夫人行了国礼,这才就着陈禄的手下来对着沈夫人行家礼,尚未拜下,沈夫人便将她扶了起来。沈夫人年不过四十,容貌平平,却十分柔和良善。 “母亲久等了。”沈柔看着沈夫人两鬓间夹杂得银丝,有些心疼。 沈夫人望着女儿,抓着柔妃的手臂,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却只叫出了一声:“娘娘……” “父亲……可好?”柔妃又问。 沈夫人面色尴尬,支吾着回道:“他身子健朗,就是……思念娘娘……” 柔妃苦笑,自家父亲本事不大,心气很高,最是高洁不过,自从她入宫做了奸妃,父女便成了仇人。这样的人,恨不得能大义灭亲为国锄奸,怎么可能思念做了奸妃的女儿呢。 “听陛下说,祖母抱恙,父亲要回乡侍疾?”柔妃引着苏夫人坐下,十分不舍的模样:“把祖母接来京中诊治,岂不更好?何苦要辞官呢?” 苏夫人却道:“你祖母年高多病,如何经得起路途颠簸?再说,你父亲离乡十余载,也该回去瞧瞧了。我只不放心你……”苏夫人说着,眼圈儿红了。 柔妃劝道:“女儿在宫中上有陛下眷顾,下有姐妹扶持,请高堂万勿以女儿为念。”说着她叫过雨燕:“将我备好的东西取来。” 殿外雨荷早已将东西放好,只等雨燕来取,不过片刻功夫,两人便带着一队小黄门进店,每个小黄门手里均捧着云盘一个,覆以锦帕一方。 “高堂远行,女儿不能侍奉左右,心中惭愧,只备下了些许俗物奉上,求母亲千万收下……”又放低了声音道:“父亲那里,求母亲代为回转。”沈父以女儿为耻,父女不见已近一年,便是沈母,也半年多不曾入宫探望过柔妃了。 沈夫人又含了泪:“父女之间,哪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5 有隔夜仇。日后你在宫里好好侍奉陛下,你父亲与我便万事足了。”对于俗物,倒没有推辞。 柔妃把小黄门招到面前,随意掀开一张锦帕,里面放了几只高丽参。“这都是宫里分例发的,女儿体健用不上,带回去给祖母享用吧。”说着,她掀开乡邻的一个云盘,里面是几样首饰:“这些是上回女儿生辰,陛下命四司新制的,母亲带回去,或是自用,或是送给亲戚姐妹皆可。” 沈家家境十分一般,沈夫人哪里见识过这些东西,有些忐忑:“这……这未免太过贵重了。”又见边上一个云盘,锦帕中间高高耸起,猜是金银,更觉不安。 柔妃却道:“这些原是女儿分例之物,并无一丝一毫不义之财,便是给了母亲,也是在内侍省造了册的,母亲只管收下便是。这些物件,虽值几个钱,可若是让女儿选,女儿却希望亲自孝顺二老。” 柔妃的话,又惹得沈夫人落了泪,一直在一旁看着的阿枝与阿桂已经从宫女手里接过了帕子与银盆,待柔妃示意后捧了上来。柔妃亲自拧了帕子递给沈夫人,沈夫人瞧了瞧帕子,长叹了一声,默默的接过来净面。 待沈夫人净面完毕,柔妃已经回到殿中宝座。沈夫人见状,收敛了脸上的哀容,起身启道:“臣夫妇即将离京返乡,日后再难相见,伏惟祈圣上万岁千秋,娘娘自加珍爱,则乃愚夫妇之大幸。” 柔妃点头,叮咛道:“既回乡去,便多多保养身体,父母天伦则再见有期。”又道:“家中弱弟,好生教养,万勿习上纨绔之气,当严则严,需慈则慈。” 沈夫人下拜,启道:“谨遵懿旨。” 少时,陈禄跪启:“时已午,请夫人离宫。”原来宫中规矩,三品以下妃位者,每月亲眷可入宫省视,限时两个时辰,包括自外宫入内宫再见面的时间。 第 23 章 柔妃送沈夫人出宫,也陪着留了几滴泪,回了寝殿,见阿桂悄悄儿的走了,阿枝也未随身跟着,干脆把陈禄、雨燕等人一起撵了。众人知道柔妃不喜宫人陪伴,都恨不得离得远些,可又怕她使唤时叫不到人,便只留下几个小宫女在寝殿廊下暗处守着,这样娘娘发脾气打人,就打不到自己身上了。 柔妃见众人模样,暗暗笑了,有那么可怕么?认真计较起来,她除了说话厉害不留情面外,还不曾真正对谁打杀过。不过人都走了也好,自在些。 柔妃自己换了衣裙,连鞋子也脱了,侧身坐在她寝殿一处宽窗棱上,窗外挂着鸟笼子,里面一只灰扑扑的画眉。那窗棂足有一尺,原就是供主子赏鸟用的。“鸟儿啊鸟儿,你可还记得怎么飞?” 柔妃拿长嘴小壶添了些水,见画眉去啄,她便用壶嘴去拨:“你不是不乐意在我的笼子里么?有骨气你不要喝我的水呀。” 那画眉瞅着柔妃手靠近了,闪电似得在她手上来了一下,疼得柔妃连水壶也掉了。“啧啧啧,你好大的脾性,不怕我饿死你?以后不给你吃的,也不给你水喝,活活的饿死你,渴死你,你就知道厉害了!”柔妃说着狠话,眼里冒着光,浑似个魔头。 那画眉哪里听得懂柔妃的威胁,自顾自的饮水,饮完水又唱起来。这画眉尚幼,啼声稚嫩,婉转可爱。柔妃看了会子,又难过起来:“也不怪你啄我,你本好好儿的,是他们抓了你来给我取乐,我又收下了,这才害你被关起来。我既收了你,就该好好待你,可我却不让你好好喝水,你啄我也是应该的。” 窗外琉璃顶映着红花绿树,天空一片的清澈蔚蓝,连一丝儿的云也没有,广阔的让人想将身心灵肉都溶进去。柔妃望着天空发呆,想起希腊神话中的伊卡休斯,忍不住轻笑起来:“真美啊。” 她低头平视,对着画眉笑道:“你还记得天空么?我放你自由可好?”说着,她抽起笼门,那画眉却在笼子里左跳右跳,并不知生路已开。 “不准放!” 背后一声断喝,柔妃吓得浑身一抖,猛然转身,扶着笼子的手把鸟笼撞开了。 皇帝面上含怒,疾步踏上窗棱,扑向了鸟笼,谁知那画眉因着笼子晃荡,一撞之下找到了门,一个扑棱便飞了出去。皇帝抢救不及,恨恨的瞧了一眼柔妃,大声命道:“抓回来,给朕抓回来!” 外面侍卫闻声而动,已有人施展轻功追着画眉去了。这边柔妃不知出了什么状况,一脸懵懂,满心恐惧,瞧着皇帝,骇怕已极。 皇帝抓起柔妃的手,恶狠狠道:“你想去哪儿,你想去哪儿?” 柔妃忍着疼,含泪道:“臣妾哪里都不去,不去。” 皇帝盯着柔妃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像是要看到她心里去,终于他接受了柔妃的话,又一把把柔妃抱在怀里:“你哪儿都别去,就在宫里,陪着朕。” 柔妃从没有见过这样的皇帝。 平素里,皇帝是放荡不羁的。他敢随时随地拉着任何一个女子欢好,就像是发情的兽类,完全不知道顾忌收敛。皇帝也是热情的,他精于音律,喜欢歌舞,甚至会亲自带领教坊演习。皇帝更是暴躁的,政务有些许的麻烦与不顺,他便当场给大臣们甩脸子,再扔给太后。总之,皇帝是天字第一号贪欢好色的纨绔。然而柔妃知道,这些都不是皇帝的本来面目,当然,在太后灵前哭得几近气绝的,更加不是。 能够纵情声色而心不堕,能够韬光养晦而志不移,这份隐忍超乎常人的想象。那么,现在这片刻的愤怒,是出自本心么? 柔妃看着皇帝,胸口像是被砸了一下,莫名的疼起来。她伸手抚摸着皇帝的脸,想要说些什么来安慰皇帝,明明可以说些海誓山盟表忠心的,也不知是因为不愿违背本心,还是不愿欺骗,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 不过这心疼不过是片刻的事情,柔妃随即又烦恼起来。皇帝方才那样,分明是起了疑心了。 皇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放开柔妃的手腕,顺势揽住柔妃的纤腰,笑道:“那扁毛畜生跑不了,过会子一定能抓回来。” 柔妃强笑着点了点头:“那太好了。” 皇帝垂首,对着柔妃笑道:“爱妃为何要放它?” 柔妃心里转了十七八个圈,恼道:“臣妾哪里是要放它,不过是要捉出来玩儿罢了,都怪陛下,吓了臣妾一跳,这才叫它跑了。”又莞尔道:“陛下怎么过臣妾这里来了?若是早来一会,还能遇见妾的母亲呢。” “那倒是不巧了。朕方才在紫宸殿看折子,看着看着,就想起爱妃来。”皇帝低头含住柔妃的唇,细细品尝了一番,才笑道:“朕念着爱妃的滋味,便按捺不住了。”说着,皇帝便引着柔妃的手往他下身摸去。 柔妃深知皇帝是个兴之所至不管不顾的脾气,心里虽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6 然不愿,却也只得顺着他。不过片刻功夫,身体便交缠在一起。 “柔儿……柔儿……陪着朕,你要陪着朕。”皇帝的冲击,一次比一次用力,恨不得两人的身体联系得紧密些,再紧密些。 阳光倾泻而下,照在柔妃绝美的面庞上、浑圆的玉峰上,她面朝天空,双目却闭了起来。此时不知有天有地,只知这片刻的欢愉叫人销魂蚀骨。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爱妃好生歇着。”皇帝埋首在柔妃双峰之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心满意足的走了。 柔妃趴在窗台上,神志还未从方才的激荡中回转过来。啊……真好……那浑身颤栗的滋味儿,那被填满的充实感……真好。她手里捏着已经不能蔽体的长裙,有些羞涩:“臣妾恭送陛下。” “雨燕,入浴。”柔妃吩咐。她随手拿起帕子擦了擦下身,扔掉时却见上面是白色的粘液。她看着帕子,望着皇帝出去的方向,心中波澜起伏,这是什么意思,这算什么? “娘娘,香汤已经预备好了,奴婢扶您过去吧。”雨燕说道,刻意避开不去看那一地的狼藉。 柔妃皱着眉头,半晌叹道:“累得很,又不想动了,我先躺一会子,过一刻钟你再来叫我。” “娘娘。”陈禄进来了,他手里捧着画眉:“傅大人呈上来的。” 柔妃看着画眉,心中的迷雾更加浓重,情绪也更加低落。画眉之余柔妃,不就是柔妃之余皇帝吗? “去关起来吧,好生伺候着,这是陛下特意命人捉回来的,千万不要再叫它跑了。”柔妃看着画眉,有些恨。待陈禄关好画眉后,她又道:“替我谢谢傅大人和侍卫们,为了只鸟闹了这么大的阵势。” 陈禄关好了画眉,特意取来给柔妃查看。柔妃见那囚鸟心中便不快,连连挥手:“拿走,拿走!” 第 23 章 天子以天易月,隆慈太后死后第二十七天为大祥。提前一天,皇帝便去了长春殿斋戒,第二日,皇帝换上素纱软脚折上巾、浅黄衫子、银带的衰服,亲自祭奠隆慈太后,文武百官班列慈德殿,进名奉慰。其间各种礼仪典章不能尽数,折磨死个人。 又三天,行了禫礼,穿了一个月的丧服终于脱了下来了。 到了太后死后的第四十九天,也就是八月廿四的未时三刻——这是钦天监算好的宜丧葬的吉时——太后的灵柩由山陵使引路,浩浩汤汤的被送到了帝陵。帝陵选址长安城东南近两百里外的碧髻山,在那里隆慈太后将与先帝葬在一起,享受子孙后代的祭奠与膜拜。 时人将身后事看得极重,甚至成为衡量子女是否孝顺的重要标准。皇帝是仁孝之君,自然将太后的葬礼办的格外的隆重奢靡。送葬队伍里,山陵使一马当先,随后有六十四位引幡人,中间是一百二十个壮夫抬着的重达千金的金丝楠木棺木,里面躺着隆慈太后的遗体。送葬队伍里有皇亲国戚数百人、文武大臣数百人,再夹杂和尚、尼姑、道士、道姑无数,绵延十余里。一路上又有百姓、各国使节设下路祭,涉及朝野官民几万人。 整个送葬、安葬的过程很平顺,葬了太后,行了大礼,若不是亲眼见棺材被送入陵中,柔妃真有点不敢相信,权倾朝野的隆慈太后已经入了土。 因队伍庞大,路途遥远,便要在路上住两晚。朝廷上有礼部,大内有司礼监,提前半月就已经征辟好了民宅,以备圣驾临幸。 葬好了隆慈太后,当晚,皇帝宿在了碧髻山下。柔妃作为后宫嫔妃与皇帝共同入住山下的刘氏庄园。 八月的天气已经渐渐凉爽了,柔妃的心绪却好似风吹落叶,忐忑不安。皇帝那日一瞬间的焦急在意,时常萦绕在她心上。那算个什么意思呢?是喜欢,还是不喜欢?若是喜欢,何必背着人来,若是不喜欢,那又何必来。 皇帝待柔妃,与旁人是有些不同的。比如阿桂阿枝两位年老德高的嬷嬷,因跟过皇帝生母慈贤太后,在后宫的太妃、妃子们面前,也是极受尊重的,单单给了她。又比如几次去凌绮殿,虽背着人,到底还是去了,别的妃子那里,这一个多月皇帝可都没去过。最重要的是,一直忧心忡忡的兔死狗烹,一直没有发生。柔妃心底里将皇帝待她好的地方,哪怕一个眼神一句话,都翻来覆去的想,想着想着,她便觉得皇帝终究待她还是不错的了。既然不错……是不是小命就安全了? 这边柔妃揣度皇帝心意,懊恼神伤,而皇帝却无暇顾及后宫,没能给柔妃更多的论据。这一个多月来,柔妃跟在后宫嫔妃的队伍里,木偶样的听从司礼太监们的指挥,云贵妃的安排,不拔尖,不出头,甚至不多言多语多看多听。 云贵妃管了几天的事儿,有些小人得志。在刘家庄园,她特意将柔妃的住处安排在了离皇帝最远的一处院子。其实远近算不得什么,只是这是一种姿态,谁更受宠,更有权势,从这些小事上便看得出来。从前皇帝只顾在女人堆里厮混,时刻把柔妃捧在手心里。如今他执掌政务,哪里还有心力顾及这些微末小事,柔妃便沦落到吃云贵妃的排喧。 “娘娘,咱们不能住这儿。”雨燕有些愤愤:“太远了。” 柔妃却不太在乎:“横竖就是一天,明儿咱们就回宫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雨燕依然不太服气:“可贵妃娘娘摆明了是欺负咱们凌绮殿……” 柔妃不耐烦的挥手:“我累得很,懒得听你聒噪,你若想近,自己找地方住去。” 陈禄悄悄与雨燕使了眼色,上来说道:“这可是国丧,为个住处闹将出来,不值当,到底是娘娘顾虑得周全。” 若依着从前,柔妃也是要气一气、争一争的。后宫里闲着没事,不气不争这些,又气什么,争什么呢?若真不气不争,那就是死人了。只是她现下心里不痛快,没心思计较那些。今儿安排住处的时候,她离皇帝不到半丈,可皇帝丢下一句“云贵妃看着办”就走了,并未多看她柔妃一眼。 “他是皇帝呢,可没空照顾到这细微处。”柔妃这样安慰自己。 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访亲问友的,益发的热闹了。比如陈充华,便有她母亲、姐妹过来看她,比如云贵妃,干脆去了她父母住的宅子,避开外人,反倒松快。柔妃是没有亲朋可走的,也无人来看她。入了夜,发现别处都热闹,只她冷清,心里难免有些不是滋味。回头看着,陈禄也好,雨燕也好,赤胆忠心的话说着,却是信不过的。 柔妃心里烦闷,独个儿便离了住处。这刘氏庄园虽比不上宫里雕梁画栋,布局却宽敞,有几处景致也值得一看。柔妃信步走着,心里未尝没有存偶遇皇帝的心思。可出去没多远,才发现处处都有人——想要偶遇皇帝的人,多得是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7 呢。 柔妃不由得觉得自己可笑起来。原来自己和后宫里所有的女人一样,挖空心思,心心念念的,还是皇帝。对于这样的自己,柔妃是瞧不上的,于是她生了气,气自己。“皇帝的宠爱,我才不在乎!”柔妃心道。为了向自己证明这一点,还特特的朝着与皇帝住处南辕北辙的地方走了。 “娘娘,请止步。” 傅玄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拦住了柔妃。因曾被傅玄拿剑指过,柔妃最是不待见他。当下眉眼便傲慢起来:“这又不是你家,本宫为何要止步?” 傅玄垂目道:“前面并无景致,娘娘若要玩赏,还请移玉。” 柔妃冷笑一声,大步便向前走,又对傅玄揶揄道:“本宫去了又如何,傅大人又要拔剑相向么?” 傅玄只觉面前暗香飘过,柔妃已经往里面去了,他嘴角忍不住扬了扬,道:“微臣不敢,只是前面乃是茅厕……” 柔妃顿了顿,暗骂傅玄可恶,可又觉得若听了他的便下了自己面子,硬着头皮又往里走。 “再往里便是侍卫所,娘娘若一定要去,还请少待,免得兄弟们衣衫不整,冲撞了娘娘。”傅玄不紧不慢的补充。 这下柔妃脚步顿时停住,带着怒意瞪了傅玄一眼,拂袖转身,气冲冲的就要走,不料转身太急,裙角没换过来,一迈步便踩着了。 “啊!”柔妃忍不住尖叫,这一摔颜面何存啊。 “娘娘小心!”傅玄想也不想,健步闪身上前,将柔妃给抱住了。 柔妃松了口气,正欲斥责傅玄无礼,话未出口,傅玄却松开怀抱,整个人往后一纵,离了柔妃六尺远。柔妃还是落在了地上。 第 24 章 “是你!”傅玄的声音里透露出惊讶。 柔妃从地上爬起来,见到了她万万没有想到的人——辛荐。她几乎和傅玄一样,将“是你”两个字脱口而出,万幸话到嘴边,生生的给咽下去了。 辛荐一身玄色的长袍,神色凛然,站在一株老梅畔,对着傅玄淡淡的点头:“是我。” 柔妃自己从地上起来,看着辛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从未像现在这样惶恐、后怕,想到与辛荐的丑事若为旁人知晓的后果,柔妃后背惊出一身冷汗。不过辛荐却似才看见她一样,轻轻扫过一眼,并不说话。 傅玄这才想起来柔妃被他给摔在地上,见柔妃自己起来了,便赔罪道:“娘娘恕罪,微臣方才是恐……” 柔妃摇头:“本宫明白你的意思,并未责怪于你。”又看了看辛荐,问道:“这位是?” 傅玄道:“这是微臣的老朋友,今日偶遇,相约秉烛。” 柔妃一副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既如此,本宫便不搅扰二位了。” 傅玄忙行礼:“恭送娘娘。”至于辛荐,柔妃没敢看他,也不知他作何神色。 柔妃行出去七八步,辛荐却道:“娘娘留步。” 柔妃一惊,僵硬的转过身,问道:“何事?” 辛荐走上前,抱拳道:“在下辛荐,请问面前的可是柔妃娘娘?” 傅玄不解辛荐行为,上前对辛荐笑道:“正是柔妃娘娘,娘娘月下赏玩,不意遇到你我,只怕阻了兴致,只有败兴而回了。”又对柔妃道:“娘娘,更深露重,当早些歇息才是。” 柔妃有些惊惧的看着辛荐,辛荐则毫不避讳的迎上她的目光。在这样的目光下,柔妃更加担忧,她迟疑的点了点头,准备离去。不料辛荐却又道:“娘娘以椒房之贵,本应贞静贤淑,侍奉陛下,不意娘娘恃宠而骄,魅惑君上,荒废朝政!娘娘可知群臣愤愤,万民惶惶!现有知政事肖普肖大人、户部尚书陈旭陈大人,并忠烈侯云侯爷等一干忠直重臣,上书谏言圣上剪除奸妃,激浊扬清!奸妃,你逍遥不了几天了!岂不知国法无情,不诛无辜之人,法网恢恢,难逃有罪之徒!” 辛荐的一席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说得柔妃心胆俱裂,她万万没想到,肖普老儿竟要害她!傅玄一样吃惊不小,他对辛荐怒喝:“辛荐放肆!娘娘面前,容不得你胡言乱语!” 柔妃哈哈大笑,指着辛荐道:“好一个大胆狂徒,本宫倒要看看你有几分的本事!”说完,柔妃拂袖而去。身后隐隐传来傅玄责备辛荐的声音,她却已经无心去分辨到底说了什么了。 肖普老儿,肖普老儿!柔妃心里念着肖普的名字,愤恨之情,难以言表。皇帝一系明明已经胜了,为何还不放过她?一个后宫嫔妃的死活,有那么重要?皇帝已经脱下荒淫无道的伪装,一心重振社稷了,为何还要揪着一个做道具的妃子不放?肖普啊肖普,为何要这样斩尽杀绝? 一直吊在柔妃头顶的屠刀,闪着寒光,就要落下来了。刀光之下,从前摇摆犹豫,患得患失的去揣测皇帝有情无情,就像是个笑话。是啊,是个笑话,可笑柔妃孤身禁宫,半点消息也无人给她透露,还做着皇帝爱她怜她的美梦呢。 柔妃心下越发凄然,她茫茫然不知身在何方,只觉得远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顺着那光亮便走了过去。 “娘娘止步!”两个小黄门守着洞门,拦住了柔妃。 柔妃抬眼一看,问道:“这是哪里?” 小黄门垂首道:“里面是陛下住的别墅。” 柔妃点了点头:“我要去见陛下。” 小黄门却道:“陛下有旨,概不接见,娘娘请回。” 柔妃心中一怒,觉得皇帝是心中有鬼不敢见她,也不知哪里来的胆气,推开小黄门便往里面冲。里面一干宫女太监认得柔妃,不太敢上来阻拦,柔妃便一路冲到正房门外。 “娘娘不可!”这时候赵俅冲了出来,跪下抱住柔妃的腿大叫。 柔妃挣扎不脱,骂道:“本宫要见陛下,你为何阻拦!” 赵俅道:“陛下十分疲惫,好不容易下睡下了,下了严旨,不令旁人打扰。娘娘虽不是旁人,却最该明白陛下这月余的辛苦,正该体恤心疼才是。” 赵俅一番话说得极漂亮,趁着说话的功夫,侍卫们也过来了,柔妃见闹出这样的动静皇帝也不出现,渐渐灰了心。她打了败仗似得出来,赶巧就遇上了云贵妃。 云贵妃才见了她父母亲回来,听到柔妃这一番吵嚷,不禁面露鄙夷,冷笑起来:“柔妃妹妹怎么身边连个跟着的人都没有?还不去两个人将娘娘送回去?都仔细着些,千万别惊了陛下。” 云贵妃脸上的鄙夷全数落在了柔妃眼里,她本就是惊弓之鸟,现在更觉得恐惧不安。皇帝不见她,原本嫉妒她的人鄙夷她笑话她,再加上辛荐的警告,这说明情况已经到了很糟的地步,再不能优柔寡断了。 第二日圣驾便启程回宫,柔妃回到凌绮殿,心情却更加抑郁。自己愚昧的对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8 皇帝动了一点心的蠢事可以不去管它,可辛荐的那一番警告却不得不重视。究竟情势恶劣到什么地步,为何凌绮殿里一点消息也没有? 柔妃后悔起来,萧良才在后宫浸淫多年,有稳妥的消息渠道,若他不死,说不定还能打听出些什么。相比之下,陈禄却不甚中用,他未必什么都不知道,却一定不会同柔妃讲。如今能用的,用得上的,也就只有一个雨燕了。 “雨燕,你那捏腿的手艺,哪里学来的?”柔妃好似混不在意的问道。 雨燕道:“娘娘想是忘了,奴婢的娘从前常替夫人捏腿的。” 柔妃恍悟,笑道:“每年冬天,母亲的腿就疼,多亏有你娘给她拿捏,你这也算是家学渊源了,怎么从前不见你使这本事?” 雨燕回道:“娘娘体健,若不是赶上太后薨了,娘娘整日跪着,哪里需要奴婢献丑呢。” 柔妃屏退了左右,拉着雨燕在她身边儿坐下,笑道:“我想陛下近来也时常跪着,若不早早的舒筋活血,只怕对身子不好。过会子我就送你去紫宸殿,留不留得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雨燕闻言大喜,又忙收敛喜色,垂首跪下道:“奴婢只想侍奉娘娘。” 柔妃道:“我也舍不得你,只是你是陛下临幸过的人,以后是不可能出宫的了,若不早早的为你定下个名分,你以后怎么办呢?” 雨燕不在推辞,谢恩道:“娘娘……娘娘的大恩大德,雨燕粉身碎骨也难报答。” 柔妃扶起雨燕,笑道:“咱们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抬举你,也是应该的。原先我不提,是想着陛下定有安排,再加上怕你面嫩、多心,生分了咱们主仆的情谊,也就装作不知道。后来又遇上陈云华那贱婢捣鬼,若不是她,说不定早早儿的就成事了。再后来……太后薨了……” 雨燕见柔妃苦笑,忙道:“雨燕明白,事有凑巧罢了。”说着,她又伤心起来:“只怕陛下早不记得了……” 柔妃一脸的心疼,劝道:“你别胡思乱想,哪里就忘了。即便是忘了,还有你主子在呢,总能叫陛下想起来。” 一席话说得雨燕也眉飞色舞起来,可不是 ,还有宠冠六宫的柔妃撑腰呢,只要娘娘抬举,有什么不成的。 柔妃又道:“唉,这后宫里尽是奸佞之人,若是又遇上陈云华那种人使坏,可真是防不胜防。” 雨燕才提起的心,又掉了下来:“那……那怎么办呢?” 柔妃揽住雨燕的肩膀,笑道:“这些事自有我来操心,你不必管那么多。只是咱们凌绮殿里不通外面的消息,处处失了先机,若不是陛下一心护着,早被外面那群人给生吞活剥了去。” 雨燕想起上回挨打的事,心有戚戚,道:“娘娘放心,奴婢就是娘娘的眼睛、耳朵,助娘娘克敌制胜!” 柔妃掩嘴笑:“你有着忠心就好,速速去紫宸殿吧,说不定回来时,咱们就真成了姐妹了。” 第 25 章 为了保命,柔妃不介意伏低做小。她主动将雨燕送出去,一是有意讨好皇帝,二则是藉此探究皇帝的态度。皇帝会不会见雨燕,要不要她伺候,伺候完了会怎么样,虽不能探出柔妃在皇帝心中的斤两,却可以看出皇帝愿意释放出多少的善意。而这善意的多寡,对于在深宫里孤身奋战的柔妃至关重要。 “谁在外面?”柔妃理顺了思路,便立刻着手行动起来。 话音儿刚落,就有人极快的迈着碎步进殿,不是别人,乃是新任的凌绮殿管事太监陈禄。陈禄新晋了凌绮殿的管事太监,有心在柔妃面前卖弄,好叫人知道他伺候得最好,恨不得贴在柔妃的脚面儿上。 柔妃一见他,笑了:“你是脚底生风么,来得这样快?” 陈禄见柔妃心情不错的样子,也笑道:“奴才一直在外间候着,娘娘一唤人,就能听见,是以来得快。” 柔妃点头赞许:“旁得不说,只这份用心便十分难得。” 陈禄得了赞誉,顺势便在柔妃脚边儿跪下谢恩。柔妃又道:“上回在刘家庄园,我碰见云贵妃,她那模样甚是古怪,我猜想,许是宫里有事,独我没听见风声。” 陈禄心神领会:“娘娘少待,奴才出去转转,回来再禀与娘娘知晓。” 柔妃玉手在陈禄脸上拂了个耳光,媚笑道:“机灵鬼儿。” 陈禄心花怒放的走了,心里还恨不得柔妃多在他脸上来几下。 陈禄前脚才走,后脚雨荷就进来禀报,云贵妃娘娘来了。 柔妃与云贵妃素来不和,众人皆知。云贵妃的优势在于她是贵妃,柔妃是妃,身份上高贵一些;而柔妃的优势则在于皇帝的独宠,连太后惩罚柔妃,皇帝都不答应。两人互相不对盘,有些不死不休的意思,今日云贵妃移了贵足来凌绮殿,叫柔妃好生不解。 柔妃匆匆赶到凌绮殿主殿时,大殿里跪了黑压压的一地人。云贵妃正在一一发落。 “陛下命本宫暂摄六宫事物,少不得要来讨你们的嫌。如今隆慈太后新丧,咱们后宫是要为太后服丧的,这殿里诸多布置,均不合规矩,只有请你们劳动劳动,比着祖宗规矩来。”云贵妃说着,回头见柔妃来了,嫣然一笑道:“妹妹来了。姐姐擅自做了主,妹妹勿怪,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姐姐原同陛下说了管不好,可陛下不答应啊。” 柔妃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才从碧髻山回来您就来耀武扬威,也不嫌累么?面上却堆起假笑道:“姐姐千万别和妹妹客气,只当是温室殿便是。” 云贵妃感谢了一番,果然不客气的指使起众人来了。凌绮殿里的宫人被她呼来喝去,满地乱走。 柔妃看着这一锅乱,心里自然有气,铁青着脸在角落里站着——站中间怕往来、搬运中挡路磕碰。 “你过来。”云贵妃悄悄扯了柔妃袖子,使了个眼色,就往后面屋里去了。 柔妃有些没回过神,云贵妃的几个侍女已经将她给挡住了。 “干嘛?”柔妃懵懵懂懂的跟着云贵妃进了小屋子,没好气的皱眉问道。 云贵妃看清了屋里屋外都没人,又特意的走近,放低声音说道:“有件事,需得说与你知道。昨儿陛下回宫,特特的让侍卫送肖家人,你可听说?” 柔妃听说肖家,顿时警惕起来:“不曾听说。”嘴上却很淡然:“那又如何?” 云贵妃看傻子似得看柔妃:“文武公卿,去了那么多人,谁也不送,单送肖家,你说什么意思?” 柔妃道:“肖普是股肱之臣,陛下有意抬举,也没什么。” 云贵妃不屑道:“哪里是为了肖普,早就传开了,你却不知道。传说那日葬隆慈太后,从碧髻山下来,陛下瞧见一女郎宛若仙子临风,便问是何人,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29 左右答曰是肖家女郎,陛下额首称赞她‘娴雅淑静、冰清玉洁’。” 柔妃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冰清玉洁?那姑娘早就和皇帝搞在一起,还尝试过一般人都没尝试过的方式好不好!“这……这也……没什么。”柔妃不敢说肖天思与皇帝有过苟且,舌头都不利索了。 云贵妃冷笑:“你也是个傻的!咱们在宫里斗得鸡飞狗跳,倒叫别人捡了便宜!” 柔妃不悦道:“你说清楚些!” 云贵妃也不计较柔妃态度,痛快的说道:“我实话同你说了吧,肖家和陈家联成了一系,逼着陛下问你的罪呢。我原是想看着你死的,不料肖家人心大,竟要送肖天思入宫!” 柔妃顿悟,难怪肖普要害她,是要给自家女孩儿扫除障碍啊!她冷笑道:“入宫?入就入呗,难道她还想当皇后?” 云贵妃没说话,只拿眼看着柔妃。 柔妃瞪大了眼睛:“她家好大的胃口!” 云贵妃嗤笑:“以肖天思的心计,你我加起来也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个陈云华与她是一起的。我倒是不怕,横竖我的贵妃是没得跑的,你想想你,孤家寡人一个,又名声在外,等肖天思入宫,头一个怕就要对付你。” 柔妃嘴硬道:“贵妃离那凤座,可只差一步!只怕她要先对付你!” 云贵妃脸色也难看起来,骂道:“你吓唬我有什么用,有本事往肖天思身上使去。反正话我已经带到了,你自己小心着些,千万别让人抓住了把柄。” 云贵妃说完,又出去对着凌绮殿的宫人发作了一番,还说了几句下柔妃脸子的话,两人当着众人,针尖对麦芒的互相贬损了几句后,云贵妃便去了。 情势逼人,云贵妃要合纵,难道她柔妃就得连横?柔妃有些不甘心,正如云贵妃说的,她在宫里与人斗得鸡飞狗跳,凭什么肖天思让肖天思捡便宜?可若不与云贵妃联合,以柔妃之势与肖家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柔妃望着自家那只越狱未遂的画眉,心里筹划着。肖家大约已经和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皇帝得到肖氏的支持,而皇帝以后位相酬。想起肖天思,柔妃脑海里又浮现出皇帝、陈云华、肖天思三人玩三人行的事情来,忍不住冷笑。世人只道皇家尊贵无比,却哪里知道琉璃瓦遮得却是世上最脏的丑! 只是,柔妃依然想不明白,就像云贵妃说的那样,柔妃孤家寡人、名声又臭,对肖天思完全没有任何威胁!肖天思要当皇后,只管去当便是,完全没必要揪住一个眼看就要过期的宠妃啊!而皇帝费尽心机才摆脱了太后,难道会甘心再来一个肖普掣肘? 皇帝是怎么想的呢?朝上的局势,又如何呢?柔妃眉头紧锁,只恨自己手中的信息实在太少、太少。 不久,陈禄也回来了,将云贵妃说的关于皇帝和肖天思的事情,绘声绘色的又说了一遍,增加了许多细节,比如皇帝神往时如何感叹,问名时如含蓄等等,叫柔妃好不烦闷。柔妃又问他朝廷上的事,陈禄却一无所知。柔妃失望,让陈禄退下。 陈禄怏怏而去,柔妃便开始等雨燕。她掐算着时辰,不管雨燕能不能留下伺候皇帝,这时候也该有信儿了。果不其然,一会便有小太监自紫宸殿来回柔妃,说皇帝晚上过来凌绮殿,让柔妃预备接驾。 第 26 章 柔妃从下午盼到薄暮,又从薄暮盼到日落,直到掌灯,皇帝终于来了。柔妃亲自替皇帝换了便服,奉了茶,不见雨燕,便问道:“雨燕怎么没回来?” 皇帝坐在榻上接了茶,作势抿了一口,道:“朕觉得她不错,想讨了去,爱妃可舍得?” 柔妃脸色有些僵,强笑道:“这凌绮殿里什么都是陛下的,哪里还用讨。陛下喜欢,就留她在紫宸殿吧。” 皇帝点了点头:“朕另外再给爱妃送几个宫女来。” 柔妃心里暗恨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嘴上却道:“多谢陛下。”这下凌绮殿中,里外之人,再无一个柔妃亲信。 “朕有些日子没过来了,爱妃平素里都做什么呢?”皇帝似乎有些累,放下茶盅顺势便斜倚着半躺下来。 柔妃回道:“近来在看《四海舆志》,天下之大,人情风俗各不相同,读着倒有趣。” 皇帝眯了眼睛,道:“是么,那爱妃替朕读来听听。” 柔妃领命,命雨荷去取书,回头见皇帝伸手唤她,便走到榻前,柔声问道:“陛下有什么吩咐?” 皇帝伸了伸手,柔妃不解其意,将柔荑放入皇帝掌中,问道:“陛下可是要什么,臣妾替陛下取来。” 皇帝握住柔妃手掌,用力往回一拉,再伸手便环住了柔妃的纤腰:“陪朕躺一会。” 柔妃应道:“遵旨。” 皇帝感觉到柔妃在小心翼翼的调整姿势,便朝里挪了挪,伸出手臂给柔妃做了枕头。柔妃蜷缩在皇帝身侧,睁眼便瞧见他的侧颜。皇帝有着剑锋似得眉毛,看起来英气极了。再加上他的一双眼……此刻他闭着眼睛,漆黑深邃的目光被藏了起来,柔和而安静。就是这个人,冲龄继位,终成一代帝王;就是这个人,拥有柔妃的一切,主宰柔妃的命运;就是这个人,他执掌天下,一语定生死。他的心里,到底有情还是无情? 柔妃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对皇帝的情感。就在昨天,她还在为自己对皇帝的动心感到羞耻、恼怒,现在却躺在他的怀里,想要触碰这九五之尊内心的细腻。如果这人不是皇帝,她现在会伸出手,轻轻摸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唇,会同他笑闹着抱成一团。可惜……他是皇帝。 “爱妃在看什么?”皇帝忽然睁开眼睛问道。 “我在看你。”柔妃脱口而出。 皇帝有些愕然:“看我什么?” 柔妃怔住,看什么呐?她也说不好。“陛下,臣妾想为陛下画像,求陛下恩准。”柔妃轻声道,话音里透出真诚的期盼。 皇帝想了想,道:“过些日子,休朝的时候朕抽一天陪你,让你慢慢儿的画。” 柔妃笑了:“谢陛下。”赶巧雨荷送书来,柔妃接过书,对皇帝道:“陛下眯着,臣妾念书给陛下听。” 见皇帝果然眯起眼睛,柔妃便打开书,边上雨燕将烛台移至塌边后,默默退下。 “西方有国,名曰黑山,去大晏三千四百余里,与大月氏毗邻。其人魁梧,身高八尺有余,力大,不畏严寒……” 柔妃的声音平和温柔,没过多久,皇帝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柔妃合上书,静静的守着皇帝。 看来他很累啊,柔妃心里叹息。做皇帝到底有多累呢,从前电视里看着,皇帝们要么在御花园喝酒聚会,要么就微服私访,一会勾搭民女,一会宠爱新人。眼前这个皇帝会怎么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0 样呢?是唐明皇、嘉靖之流,还是明英宗、雍正之类呢? “娘娘。”陈禄在一旁低声说道。 柔妃转头对陈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从榻上起来,把陈禄叫到一边,问道:“何事?” 陈禄小声道:“娘娘,寝殿已经预备好了。” 柔妃微微皱眉,陈禄的言下之意她也明白,回头看了看皇帝,叹了口气:“让陛下再睡会子,你退下吧。” 屏退了左右,柔妃取了她的书去看。《四海舆志》这书,乃是前朝人所作,专讲他国异乡的风土人情。与大晏乡邻的几个国家,写得还像是那么回事,一些海外国家,就有些异想天开,跟《镜花缘》似得。柔妃一边看,一边为书中的荒诞之处引得不住抿嘴笑。比如里面写“东去千寻,有国名‘邪马台’,以巫术立国,世代尊奉女王。有侍神者唤巫女,供信者奸”淫“……”柔妃心想,这邪马台,莫不是东边岛国?啧啧,原来他们自古以来就那么的开放啊。 柔妃正看得有趣,手上的书却忽然被人抢了,抬头一看,皇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皇帝打开书一看,瞥了柔妃一眼,大声念道:“‘有侍神者唤巫女,供信者奸”淫“,以此通神灵。’原来爱妃看得,竟是这种书。”皇帝露出古怪的笑容,低头凑到柔妃耳边:“爱妃今夜,便做朕的巫女吧。” 柔妃大囧,辩道:“这……这不是那种书,整本书就那里写了几句而已。” 皇帝做出惊讶的神色,又看了看书,继续念道:“其人淫,不尊礼法,兴之所至,不拘场所……” “陛下别念啦!”柔妃举手封住皇帝的嘴,暗恨这写书的人可恶,正经书里干嘛写这些啊。 皇帝做出很无助的样子,点了点头。柔妃察觉自己有些造次,慌忙收回手,道:“陛下恕罪。” 皇帝仍下书,一把抱起柔妃,笑道:“恕你无罪。巫女……”皇帝将柔妃抱至榻上,很认真的想了想,道:“若爱妃是巫女,那侍奉的是哪一位神主呢?玉帝、老君,还是观音?爱妃,你说呢?” 柔妃被皇帝的思路给带了过去,想了想,道:“定是一位神女!美丽无比!” 皇帝额首称是:“巫女,请将朕的心意,传递给神女。”皇帝解开柔妃的衣带,伸手探入她怀中,左右一掀,便将柔妃剥光了。 “爱妃今日,美丽更甚以往。”皇帝低头稳住柔妃饱满的红唇,像是品尝美酒般的轻尝浅酌。 柔妃闭上双眼,任取任与,皇帝炽热的呼吸点燃了她的身体,心灵躁动起来。她摸索着除去皇帝身上那隔了两人躯体的衣裳,紧紧的抱住皇帝。“陛下,陛下。”她骑坐在皇帝身上,深情呼唤着,脸贴上皇帝的胸膛,双手在皇帝背后摩挲,皇帝觉得柔妃今夜与往常有些不同,但这新鲜的感觉是他喜欢的,便顺从的任由她摆布。 “皇帝,皇帝,你可喜欢这身子?”柔妃俯下身子,轻声问道。 皇帝没有预料这个问题,没有立时回答。柔妃恼了,停下动作,带着怒意问道:“喜欢么?” 皇帝忙道:“自然喜欢。” 柔妃笑了:“臣妾也喜欢陛下的身子。”她有些喘,动作慢了起来,强烈的刺激转变为绵长的体味。 皇帝心头冲刺的渴望益发炽烈,他握住柔妃的纤腰,将她从自己身上提了起来,沉声喝道:“咱们换一换。” 掌握了主动的皇帝肆意驰骋,柔妃恣意迎合,一起攀上了快乐的巅峰。随着皇帝的一声低喝,他将精华悉数倾泻在了柔妃腹上。 柔妃仿佛是被人一下子扔到了冰水里,直愣愣的看着腹上的白色浊夜,她伸手去擦了擦,举起手,望着皇帝的双眼:“为什么,为什么!” 从前不可以,她明白;可是现在明明已经不同了啊,是他要她陪伴身边的;是他一次次临幸凌绮殿的;也是他,上一次明明可以的,为什么现在又不可以了?为什么啊!柔妃想不通,心里既愤怒又羞耻,明明知道所托非人,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期盼? 第 27 章 皇帝懵了,他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曝光在这样毫无畏惧又满怀愤怒的目光下。慈爱的母后不会这样看她,威严的父皇也不会,夫子不会,隆慈太后不会,满朝的文武大臣更不会。 “怎么了?”他心虚了。 “为什么陛下不肯给我一个孩子?”柔妃瞪大了眼睛,眸子里却毫无神采。 皇帝怫然道:“以后总会有的。” 柔妃又问:“以后是什么时候,为什么要以后?” 皇帝不悦:“这是你可以问的事么!朕不愿你多服避子的汤药,也是一片爱护之心,爱妃该体恤才是。”他一边说着,一边自行披上了衣裳,不愿与柔妃继续这个话题。 柔妃嗤笑:“陛下算无遗策,谨慎小心,臣妾佩服。这宫里宫外,能怀龙嗣的女人多得是,沈柔位卑,自然没有这个资格。” 皇帝勃然大怒:“你说的什么话!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等日后时机到了,朕自然会给你一个孩子。” 柔妃抬起一双泪眼,默默的看着皇帝。她不愿哭的,哭是示弱的表现,哭表示你输了。但是心胸中充塞的疼痛却让眼睛蒙上了雾水。她想不管不顾的戳破谎言,想要质问皇帝,到底要怎么样才可以饶命,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看着皇帝愤怒的面容,柔妃低下了头。“臣妾知罪,求陛下饶恕。” 皇帝见柔妃服软,像是松了一口气,拂袖落座,叹息道:“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至于是什么样,皇帝没有说,柔妃也未再问。 这样闹了一场,自然没办法再续鸳梦。皇帝余怒未消,等着柔妃上来讨好。柔妃心情抑郁,无意奉承。枯坐良久,气氛越来越尴尬难耐,终于皇帝摆驾回了紫宸殿,柔妃在凌绮殿守着孤灯到天明。 皇帝怒离凌绮殿的事,在宫里传扬开了。这可是件从未有过的希奇事儿,原因嘛,众说纷纭,不过最令人们信服的说法是:陛下倾慕肖天思这样的高门贵女,走出了对柔妃的一时迷恋,盛极一时的柔妃娘娘,这回是要失宠了。 对于这样的说法,有人欣喜有人忧虑。比如云贵妃,在观望了两三天,见皇帝不曾驾临凌绮殿后,就亲自来表达了关注。 “你受宠不过是仗着一张脸罢了,新鲜劲儿一过,自然陛下是要恋着别人的。这时候你就不能还当是从前那般,以为使使性子,就能叫陛下回转过来。”云贵妃的心情很复杂,对于柔妃吃瘪,她是喜闻乐见的,可是又觉得柔妃不会笼络皇帝,笨得很,担心以后无人制衡肖天思。 柔妃强压着翻白眼的冲动,自顾自的玩她的画眉,并不理睬云贵妃。 云贵妃难得有机会可以教导柔妃,一开口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1 就停不下来:“可惜啊,妹妹琴棋书画,没一样拿的出手的……唉,陛下最喜看舞,若是妹妹能舞上一段,定能圣心大悦……” 柔妃越听越烦,把手里的杯子重重的往案上一放,高呼道:“桂嬷嬷!送客!”说着,腰身一扭,径自走了。 那边阿桂闻讯而来,对着云贵妃也没好脸色,瓮声瓮气都将她请了出去。云贵妃才走,阿枝便过来了。 “陛下见召,我去去就回,你看着娘娘,别叫她闯出祸来。”阿枝道 阿桂点头,道:“我省得。” 两人各自去了。阿桂顺着小太监的指引,一路追着柔妃而去,竟到了紫苑居里。彼时柔妃正在紫苑居里一个房间、一个房间的随意走着。那些她曾闻到墨香,听到声响的房间已是人去屋空,连一张废纸都不曾留下。那间皇帝接见她的屋子,也已经搬空,回复了寻常宫室的模样。 “嬷嬷怎么过来了。”柔妃见阿桂来,轻轻一笑。 阿桂回道:“奴婢送了云贵妃出去,回来给娘娘复命。” 柔妃哦了一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站在屋子的正中间,想象着皇帝呆在这里时的样子。首先,他做出沉溺酒色的样子,放松隆慈太后的警惕,隆慈太后为他送来美人,他便将计就计的笑纳,成全美人做了当朝第一宠妃。接着,他一边不漏破绽的宠幸柔妃,再抽出时间,以与柔妃寻欢作乐为幌子,在这里蓄积力量。他为隆慈太后所欺时,一定是躲在这里光火;他和心腹有所行动,一定是藏在这里密谋。他一个皇帝都可以忍辱负重,那自己一个妃子,又有什么不能的呢? 这宫里,到处都是“吃人”,把好好的一个人,变成疯子,恶棍和无赖。这不是人呆的地方,柔妃握着拳,心中愤愤不平。她不愿意在当奸妃,不愿意只做承欢的宠物,她要逃走,逃出这吃人的鬼地方! “回去吧。”柔妃的心平静了下来。 后宫里讨论柔妃失宠没几天,就又有了新闻,比柔妃那事儿,还沸沸扬扬。 按照陈禄的说法,是这样的: “陛下今日休朝,想起来国丧之际,云贵妃娘娘主持后宫事宜,十分辛苦,便特特的去了蓬莱殿慰问。陛下去得急,里面没来得及通传,竟叫陛下见到几样本该在内库里存着的东西。娘娘您想,能叫陛下都记得的东西,能是一般货色么?定然是稀世奇珍啊。陛下乃是仁君,不愿当众落了贵妃娘娘的面子,竟当没看见一样,一个字也没提。谁知贵妃娘娘却提起国丧如何辛苦来,陛下便要看往来账目,这下可不得了了!陛下不过略略一看,便瞧出许多破绽。又是虚报银钱数目,又是在内库胡乱支了许多东西,啧啧,真叫人没法说。”陈禄一脸的鄙薄,似乎觉得云贵妃的行为十分的不上道。好像换了他就清如水明如境似得。 “那陛下怎么说?”柔妃当听故事似得,躺在她的贵妃榻上。 陈禄摇头:“要说咱们陛下,真真儿是仁君,见贵妃娘娘请罪,心里便慈悲了。娘娘猜怎么着?” 柔妃笑道:“本宫懒待同你打哑谜,快说,不然小心你的舌头。” 陈禄做出惶恐的样子,在柔妃脚边儿跪下,笑道:“娘娘慈悲,饶恕奴才,奴才这就说。”说着,他清了清嗓子,再站起来面朝紫宸殿的方向拱手:“陛下言贵妃娘娘乃是不通庶务,被人蒙蔽,虽有大过,却不可重罚,降为妃,罚俸三月,禁足三月。” 这下柔妃惊讶了,皇帝居然直接去了云妃的贵妃封号!“云妃怕是要气死了吧。”柔妃笑了笑,又觉得有些落井下石,便强忍了笑意。 陈禄道:“谁说不是呢,陛下登基这么多年,罚这么重的,云妃娘娘可是头一个。” 两人正一搭一唱的看云妃笑话呢,便有小黄门来传旨,明日要在御花园为中郎将霍城送行,令柔妃前去伴驾。 柔妃领了旨,待小黄门一走,便问:“霍城是谁?” 陈禄挠头,他也不知道。正好阿桂过来,给二人解惑:“霍城是陛下新封的中郎将,不日将持节出使西域。” “我还以为陛下从此当我是个死人了呢,怎么忽然又这样?”柔妃轻笑,自嘲着说道。 “娘娘慎言。”阿桂向来严肃,只要觉得柔妃话没说对,就要进谏请她慎言。碰上柔妃情绪不稳的时候,一天能说好几遍。 柔妃满不在乎,嚷嚷着叫雨荷去拿她的《四海舆志》来看。阿桂见她如此,叹了口气,说道:“到时候别的娘娘也去,只怕是要有所馈赠的,娘娘最好也有所准备。” 第 28 章 隆慈太后新丧,宫里不得饮宴,因此为中郎将霍城的送行,就是简简单单的一场送行。但是这是皇帝亲政后的第一件外交任务,所以意义又很重大——中原王朝政权更迭的信息,需要籍由这次出使传递给西域属国、邻邦。 来给霍城送行的,除了皇帝与柔妃外,只有朝中与霍城交好的大臣、皇帝倚重的新贵寥寥几人,地点在御花园的太祖御笔碑亭。说是送行,其实不过是将霍城传到宫里,饮上几杯薄酒,皇帝额外叮嘱一番,以示恩宠罢了。 柔妃自那晚上与皇帝不欢而散后,就没再见过他。一路上都在忐忑——皇帝到底想干嘛?等到了碑亭,柔妃的忐忑翻倍,别家娘娘在哪里,怎么一个也看不到!待看清都有那些人后,柔妃更加不淡定了,辛荐赫然在列!柔妃的一张粉面在看到辛荐的一刹那变得刷白,辛荐却似没看到他似得,拜完皇帝后面在人群中目不斜视的站着。傅玄见柔妃变了脸色,只当她是记仇那晚辛荐的无礼,不动声色的挡在了两人之间。 “此去关山万里,非两载之功不能返,霍卿切切珍重。”皇帝挥手,陈禄便捧着一张云盘上来,盘子上盛着一件黑狐裘大麾。“西域苦寒,这大麾乃是朕旧日用的,赠与爱卿,聊以御寒。” 霍城是个四十多岁的健壮汉子,他家世代为使,自幼便行经四方,练得一身强健体魄。见皇帝赐了大麾,他忙跪下磕头,郑重的接了:“臣一定不负陛下,不负朝廷。” 皇帝亲手扶起霍城,又对他身边的少年笑问:“自古英雄出少年,霍小郎可畏塞外风霜?” 霍小郎头一次面圣,看起来紧张极了,皇帝与他玩笑,他却紧绷着一张脸,大声道:“臣不惧!” 皇帝笑了,对柔妃道:“朕记得爱妃有个弟弟,差不多也是这个岁数。爱妃?” 柔妃出了神,见皇帝看着她,这才反应过来,但她没听见皇帝说了什么,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皇帝见柔妃这出神的样子,略略皱了皱眉。 “娘娘怕是想起家中弱弟了。”傅玄看了看霍小郎,对皇帝道:“陛下记得不差,两人岁数是差不多。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2 ” 柔妃得了提醒,忙道:“臣妾那不才的弟弟今年十五了,二月份的生日,不知霍小郎呢?” 霍家小郎实在是太紧张了,柔妃问他,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霍城便道:“犬子十六,略长一些。” 柔妃点了点头:“霍小郎这般年纪就跟随大人出使西域,有了这一番磨砺,日后必成大器。” 霍城忙躬身道:“谢娘娘赞誉。” 皇帝携了柔妃的手坐下,笑道:“不如朕把你弟弟接回京中,好让你们手足相聚?” 柔妃警惕起来,也笑道:“他……文不成武不就,回来不过是白养着他罢了,能做什么?还不如在老家呆着,在祖母与父母亲膝下尽孝,也有人管束着,免得他闯祸。” 皇帝额首,又对霍城道:“柔妃得知爱卿即将出使,也备下了饯别之礼。” 柔妃看了看皇帝,皇帝则回以鼓励的目光。 柔妃起身,吩咐太监:“给霍大人看座。” 皇帝面前,霍城如何敢坐,不住的摆手推辞。皇帝有心看柔妃的表现,也让霍城坐。霍城坐下后,陈禄已将礼物呈上,是一双皮靴。 柔妃接过皮靴,蹲在霍城身前,伸手便去脱他的鞋子。霍城大惊,想起来又怕挨着柔妃,只惊恐的看着皇帝:“陛下不可,不可啊。”众人失色,齐齐望向皇帝,皇帝却微微一笑,首肯了柔妃的行动。 柔妃却神色如常,仰头正色道:“并无不可。”说着,她麻利的脱下霍城的鞋子,再替他换上皮靴。 换好鞋子,柔妃起身,见霍城的一张老脸憋得老红,不由得笑了。“从前李白写诗,杨贵妃研磨,高力士脱靴,古人尚且如此,本宫为何不能替大人脱靴?再者说,今上非明皇,本宫非杨妃,而大人却胜过李白,这脱靴更是脱得了。” 皇帝闻言,嘴上轻笑,问道:“李白千古诗仙,文名鼎盛,为何爱妃说霍卿更胜李白?” 柔妃对道:“太白虽是诗仙,却又怎么能和霍大人相比。陛下试想,李白能以诗换酒,百姓可能以诗为餐?渴不能饮,饥不能食,文章纵美,又有何用?而霍大人,持节出使,扬我中华国威,沟通他国,以成贸易,使华夏之美易得蛮夷之珍,岂不是利国利民的大功臣?这样的功绩,又岂是几首诗文能比的?以臣妾愚见,便是陛下的一个小小县令,只要他清正廉明,造福一方,也比李白强!” 这一番话,说得皇帝圣心大悦,他哈哈大笑:“强词夺理,罢了罢了,爱妃既然赞得是朕的臣工,朕就替他们厚颜受了吧。” 众人齐声道:“陛下圣明,臣等惶恐。” 霍城在一边,更是心中澎湃,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有人说他胜过李白!“娘娘缪赞,霍城愧不敢当,唯有尽忠国是,肝脑涂地以报答陛下、娘娘厚爱。” 柔妃等皇帝说了平身后,又道:“还有些东西,也请大人一并收下吧。”说着,她拍了拍手,陈禄便又出现了。这一次,他捧着一双羊毛鞋垫。 “再有几天,天气就冷了,这东西放在鞋子里十分的暖和,本宫带着宫人连夜做了些,过会子让人送去大人府上,凡随同大人出使的,一人一双。”说着,柔妃笑起来:“本宫不知道他们的尺码,大小怕是不太合适,若是不够,另备下了些皮子,只有请他们拿去,烦劳自家娘子做了。” 这下不但霍城,连皇帝都有些惊讶。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柔妃淡淡的笑着,眼睛格外的闪亮。 这时候,赵俅托着云盘上前,云盘上放着一壶酒,一个杯子。皇帝斟酒,递给霍城,霍城低头双手接了,方待要饮,只见皇帝低头,从地上捻起一撮黄土,弹入酒中。 霍城不解,疑道:“陛下?” 皇帝举杯,向西远望道:“霍卿此去,日久年深,山遥路远,进了此杯,宁爱本乡一捻土,莫恋他国万两金啊。” 霍城始悟捻土之意,复谢恩饮尽。皇帝又赐酒与霍城之子,嘱他多多历练,后又赐酒与辛荐,言道:“霍卿安危,全赖侠士,他日归国,朕当另谢。” 酒毕,众人辞谢出宫。皇帝将柔妃叫到身边,赞了两句她礼物送的好,匆匆便回了紫宸殿。柔妃得了赞,心下却佩服起皇帝来,她今日所行,皆是事先苦苦谋划而来,可相比皇帝,这收买人心的手段,仍旧是不足。 等回了凌绮殿,才想起来辛荐也要走了,一时之间,心下不知是喜是悲,最后都化作对一股惆怅,若能如辛荐那般,肆行无碍凭来去,那该何等逍遥! 第 29 章 柔妃回宫不久,皇帝那边便派人送来了赏赐,一件白狐小袄,冬天穿着,轻便又暖和。不过现在穿还早,柔妃谢了恩,便让雨荷收起来。 陈禄也凑上来瞧了瞧,对柔妃谄媚笑道:“这才看出来陛下待娘娘的不同来。虽是小物,别人都没有,独给娘娘。” 柔妃心里却不以为然,这一年多来,皇帝总用这些“不同”来扰乱自己心境,引人遐思,若真信这些蛛丝马迹,那才是傻子呢。“休得胡言,别人那里未必就没有。如今莫老太妃管着后宫,最是公允不过的,若给她知道你私底下嚼舌头,挑唆主子捻酸吃醋,可没你的好果子吃。”柔妃脸上淡淡的,见陈禄惶恐的请罪,便叹道:“本宫也是怕你们出去吃亏,现在可不比从前。” 近日来,后宫无人掌管,闹得不成样子,皇帝一气之下请了莫太妃掌管后宫。莫太妃为人谨慎,多一言不说,多一步不行,时时处处比出祖宗规矩,至此后宫一片升平,人人称颂。 陈禄点头称是,柔妃又对殿内众宫女太监道:“你们也仔细着些。” 众人齐声道:“是,娘娘。” 阿桂、阿枝见状,颇为欣慰的样子。阿桂上前道:“任凭风吹浪打,我自岿然不动,娘娘悟了这个道理,又有陛下护着,往后的好日子还多着呢。” 柔妃自然虚心受教,又感激了一番阿桂:“全赖嬷嬷替我想着。” 众人又互相说了几车的好话,夜色便深了。凌绮殿内,华灯初上,柔妃在凌绮殿琼光阁用毕晚膳,皇帝那里差人来传话,后天西山登高,柔妃伴驾。又问同去的还有谁,得知陈昭仪、梅妃都去,并一干王爷、公主等皇亲国戚,及朝中三品以上大臣和他们的家眷。 “这还替太后守着孝呢,浩浩荡荡的登高,合适么?”柔妃问阿桂。 阿桂道:“登高乃是旧俗,又不饮酒作乐,无碍的。” 柔妃又问:“可有什么要仔细的,还请嬷嬷提点。” 阿桂看了看阿枝,阿枝道:“娘娘只需同其他娘娘一处便可。” 柔妃点头,表示明白了。至于皇帝登高,到底有几层意思,小小妃子,揣测不了。 入夜,柔妃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3 回寝殿就寝,司帐早已整好了被褥,她撩开纱帐,却见枕上放着一只柳条。柔妃愣了愣,放下纱帐。 “行了,都退下吧。”柔妃宾退了宫人,见雨荷还站着,对她笑道:“自你雨燕姐姐走,都说了多少次了,你领着两个小的去外间上夜,有事我会叫你。陛下有时候晚上要过来,你听到动静也不要来扫陛下的兴,知道了么?” “是,娘娘。”雨荷屈膝行了礼,红着脸下去了。 待宫人离去,柔妃捻起枕上的柳条,玉指在枝条上划过,不知在想些什么。时已深秋,枝条上只零星三四片泛黄的叶子,拿在手里拂一拂,又掉了一片。看着掉落的叶子,柔妃的黛眉不由得一蹙,她咬了咬牙,低声道:“你在么?” 等了片刻,没有回应。柔妃有些怅然,她依旧捧着柳条,行至窗前,倚窗而立。凌绮殿廊下的挂着一排的灯笼,亮如白昼,宫女太监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塑像似得立着。而不到一丈之外,庭院里的树木花草则变成了一团团黑漆漆的影子。 “难道是我想错了?”柔妃问手里的柳枝。 正在柔妃出神之际,却见远处一株松柏无风而动。她定睛一看,那挺拔的松柏上,凭空伸出一根枝条,指向夜空。柔妃顺着那枝条的方向,探出身子远眺,一轮上弦月斜斜的挂在夜幕之上。 “这又是什么意思?”柔妃看看月亮,又瞧那松柏,枝干上隐约像是有个人站在那里!“为什么不过来呢?”柔妃不解。低头瞧见廊下的宫人,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不一会,那举着树枝的手许是累了,慢慢的垂了下来,而人影却依旧立在树上。月下的影子、灯下的影子,就这么遥遥相望。又一阵风过,彩云遮了月华,影子便看不清了。柔妃心中一阵失落,此去关山万重,相见之期难料,只恨身无双翼,不能相随。 不甘心,不甘心!柔妃咬着牙,忽的两手撑住窗台,翻身坐到了窗上,接着又是一跳,轻轻巧巧的落在廊下,再足下轻点,跳上栏杆。她一手抱着柱子,脚尖踮起,衣袂扬起,飘飘欲仙。伴着疏星与清风,一阵歌声,渐渐响起。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柔妃先是幽幽的唱着,跟着渐渐大声起来。 “珍重。”歌毕,柔妃悄悄的对着远方挥了挥手。夜阑人静,歌声悠远,松柏又动了动,像是在回应。 夜色静极了,羞答答的弦月在云彩的遮蔽下时而黯淡,时而皎洁。等弦月再一次穿破流云遮蔽时,那如同松柏一样挺拔俊逸的身影消失了。 辛荐,就像是寂寞惶恐宫廷生活中的一个绮梦,这梦大胆和瑰丽,又因禁忌的色彩,更加诱人。但梦终究是梦,辛荐选择了抽身离去。 当柔妃把目光从天际收回,准备从栏杆上下来时,陈禄上前扶住了她。 “娘娘小心。”陈禄道。 柔妃淡淡的一看,失笑道:“你们来得倒挺快。”陈禄身后,两位嬷嬷、雨荷,十几个宫人排成两排,一起望着柔妃。 “更深露重,娘娘当保重玉体。”阿桂一边说,一边示意雨荷。雨荷手里正拿着披风,当即上前替柔妃围上了。 “嬷嬷说的很是。”柔妃笑了笑,忽然奇道:“怎么值夜的人多了这么多?怪辛苦的,该歇息的就歇息去吧。” “谢娘娘体恤,只是近来侍卫营那边说有人夜犯宫禁,老太妃吩咐各宫看紧门户,这才增添了人手。老太妃才接管后宫的事儿,头一遭下令,若是咱们私自撤了,岂不是面上不好看?不如过些日子风头过了,再慢慢儿的减?”阿枝笑着说道。 柔妃笑了:“到底嬷嬷周全些。”说着,又是一阵笑:“本宫一时兴起,倒搅了你们的好眠,都退下吧。让雨荷伺候本宫就寝。” 柔妃迈步,陈禄、雨荷落后半步,从人群中走过,最后汇成一只以柔妃领头的队伍,鱼贯入了寝殿。 就在跨入大殿时,月华忽的盛了,照在地上白晃晃。柔妃回头,月亮正挂在凌绮殿的飞檐角上。 “走了也好,走了倒干净。”柔妃心里想着。 第 30 章 九月初九,重阳佳节。皇帝下旨,亲赴西山登高,与民同乐。柔妃卯正起身,辰时一到,便从凌绮殿出来,赶往含光殿与众嫔妃一起等候皇帝。柔妃到时,梅妃、叶昭容已经等着了。 “云妃……”柔妃低声问道。云妃便是从前的云贵妃,柔妃算着,若是今日能见着,她便是过了一劫,若是今日见不到,那云妃的日子就难过了。 梅妃摇了摇头,柔妃便知道是依旧被禁足。三人唏嘘了一阵,外面传陈昭仪来了。这陈昭仪便是从前的陈充华,自打从帝陵回来,陈云华便得了宠,不但皇帝连连歇在她那儿,还加封为昭仪,列为九嫔之首。 陈云华如今风头正健,颇有些眼高于顶。见梅妃与柔妃在座,只大刺刺的略屈了屈膝,便算见礼了。梅妃是温柔慈善之人,自然不去挑理,柔妃近来收敛谨慎,心里犹豫了下,也没说她。这下陈云华得了意,更加不把梅妃、柔妃放在眼里,满心觉得自己乃是在后宫可以横着走的人物。 叶昭容乃是隆慈太后家的人,从前的叶充容,太后一死,叶家失势,她虽晋封了个昭容,却也是如履薄冰,规规矩矩的给陈云华行了礼。 叶昭容行礼时,陈云华眼睛一直望着殿外,叶昭容一句“见过陈姐姐”方说完,她便挥着帕子不耐道:“见过了,见过了。” 对于这后宫新贵的做派,柔妃和梅妃自然是看不惯的。不顾仔细计较起来,柔妃当初盛宠时的跋扈乖张,远胜于陈云华,不过现在既然陈云华横空出世,引了众人的目光,不忿挑剔也自然都落在了陈云华身上。 “陛下,是陛下来了!”陈云华忽的叫了一声,喜滋滋的就迎出门去,不一会,皇帝便挽着她的手进来了。 “今日登高,梅妃为长,多看顾着些。”皇帝一边笑着,一边先扶起了行礼的梅妃,跟着又让柔妃平身,最后对叶昭容道:“珍儿清减了。” 皇帝这话一说,叶昭容泪水盈眶,正欲说些什么,陈云华却攀着皇帝的胳膊抢道:“陛下,云华呢?” 皇帝仔细的看了看,微笑道:“精神极了,今日登高,昭仪当拔头筹。” 陈云华又是一阵的娇笑,外面司礼太监唱礼,是时候出发了。皇帝看了看柔妃,对她微微的点了点头,便由着陈云华与他携手出去了。 当着梅妃等人的面,柔妃不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4 愿露出不快的模样叫别人高兴。梅妃却主动过来与柔妃走到一起:“妹妹,咱们一路。” 柔妃不咸不淡的与梅妃几个走在一起,心里却想着皇帝这道是无情还有情的模样真叫人讨厌。她那性子,本是干脆爽利的,如今上下不得没有着落,实在难受。便起了念头寻着机会豁出去与皇帝对峙,喜欢还是不喜欢,拿个说法出来。若是有情,两人便厮守,若是无情……若是无情本宫就不伺候了! 西山本名卧龙岭,峰峦起伏,层峦叠嶂,因在长安城以西,诨名便叫做西山。前朝时将卧龙岭近帝都处的十余里风景好的山头都辟为禁苑,成了皇家的私家园林,本朝开国,又几经修葺,方有了今天的规模。山下有禁军的一处校场,并几家武勋世家的马场、演武场。每年重阳登高,天家都是去登西山,而能随侍左右的,则必是亲贵重臣。 御撵到禁苑时,恰是巳时。本次能有幸与天家登高同乐的皇亲国戚、王公大臣,已经按照爵位、品阶的高低,黑压压的站了一片。 皇帝自御撵下来,北立受礼,说了几句应节的吉祥话,便入了行宫。剩下的大臣,各按身份,由太监引着自去登高。几百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臣去一处、勋贵去一处、皇亲国戚去一处、王爷公主又是一处,而有幸真正跟着皇帝一起登高的,几百人中不过十数人。这些人里,有左相肖普、户部尚书陈景、大理寺卿傅正、中书令楚玉等,可谓是菁英汇聚、冠盖云集。 柔妃这边,唯梅妃马首是瞻,到了行宫,见众人并不急于进山,便耐心等着。不多时,只听得环佩叮咚,来了十余位夫人、小姐。 “今儿人全,几位老公主都来了。”梅妃说着,站了起来。殿内旁人见梅妃起身,也一起站了起来,以示尊重。 柔妃打眼看过去,杜氏血脉果然来了不少,想来都承认了皇帝做正统。皇帝登高,是要收拾旧河山,朝天阙呢。柔妃一个个的看过去,少了许多老面孔,多了不少新鲜人,宦海沉浮,谁能长长久久的站在浪尖呢。 “母亲!”众人寒暄才过,陈云华便坐不住了,她起身将一中年美妇拉到一边,旁若无人的说笑,亲热极了。 柔妃看不惯陈云华这张狂做派,眉头轻蹙,却见梅妃一旁端坐,并未作色,也打定主意,闭口不言。跟着,以平乐郡主为首的各家命妇便进来行礼了。陈云华依旧挽着她母亲,可嘴却嘟着,不知是吃了什么教导。肖天思跟着她母亲平乐郡主,满脸的恬淡冲和,见着柔妃,也无甚不自在。 “思儿,你整日说思念昭仪,今日见了,怎么不过去问声好?”平乐郡主年纪比陈夫人轻,下巴尖尖的,与肖天思有三分像。 肖天思挽着她母亲,闻言低头一笑:“是的,母亲。”跟着款款走到陈云华面前,屈膝行礼:“见过贵人。” 依着陈云华与肖天思从前的亲热劲儿,陈云华本该不待她行礼就拦住的,可今日却有些奇怪,陈云华受了肖天思的全礼,而且很明显陈夫人推了她一下,才过来扶起肖天思。两人手拉着手,往一边去了。 柔妃不动声色的看过去,陈云华快,肖天思慢,一个不耐,一个不亲,不由得嘴角挂起一丝冷笑。再看旁人,夫人小姐们低调而谨慎,见着柔妃等人,礼貌周到,却不过分亲近讨好。 肖天思一直分着心思关注柔妃,见她被众人冷落却不以为意,不禁暗暗称奇。“贵人,今儿柔妃娘娘怎地不说话?” 陈云华顺着肖天思的目光,向柔妃投过一道鄙夷的目光:“陛下如今励精图治,不宠她了呗。” 皇帝近来冷淡了柔妃的事情,肖天思也早有耳闻,今日见柔妃再无从前的跋扈嚣张,心里便更加笃定柔妃失宠。 众人略坐了一会,便有太监传旨说圣驾已启,梅妃这下慌了,便道:“众位夫人、小姐,咱们也快上去吧。” 第 31 章 深闺妇人,体健者少,嬴弱者多。想与皇帝同行的,便奋力追赶,自付体力不支的,便不疾不徐的落在了后面。走了约莫一柱香,梅妃等人到了菊台,终于赶上了皇帝。而能同时赶到的,除了妃嫔,便只剩下平乐郡主母女与陈夫人三人。柔妃见此情形,暗暗冷笑,今日登高的王公贵胄数不胜数,谁不想在皇帝面前露脸,到了菊台却只得这些人,而这些人又偏偏将平乐郡主等人众星捧月,不用想也知道是有人要搭台子唱戏了。柔妃审时度势,如今肖家势大,又有拥立之功,轻易招惹不得。而自己奸妃之名,享誉海内,是个现成的靶子,尤其要小心,不能叫人抓住把柄,借机上位。 柔妃打定了主意,便刻意放慢了脚步,只混在人堆里不出头。到了菊台,柔妃佯装赏菊,在台下顿了顿,便被挡在了台下。 菊台乃是山腰处辟出的观景台,是登高路上的第一个景点。菊台四周,遍种菊花,又因为皇帝与嫔妃要来,额外陈列了许多平日藏在花房里的珍品。柔妃等人到时,皇帝正带着众人临台赋诗。只听一个青年公子朗声念道:“……凭诗颂太平。”这是一首做完了。 再一看,皇帝周围只有几个青年,老大人们却不再。一问才知道肖普老当益壮,往前面去了。几个青年头上具簪着菊花,方才念诗的那位念完后,皇帝也赐了一朵,那青年拜谢后自己簪上了。 陈云华见了皇帝,喜不自胜,便想去皇帝身边,幸喜得她母亲手快,一把给抓了回来。 “爱妃和夫人们来了,可惜错过了肖公子作诗。”皇帝兴致很高,笑吟吟的说道。 那肖公子忙道:“臣班门弄斧罢了,平日里倒是妹妹善诗,不如妹妹做一首,陛下指点一二?” 皇帝往妃子们这边看过来,肖天思便羞怯的往平乐郡主身后藏了藏,道:“哥哥好不知羞,闺阁戏作,岂能在陛下面前献丑?” 平乐郡主也斥道:“云,不可在陛下面前放肆。” 肖云耸耸肩,呵呵笑了,陈夫人却道:“这诗又不是只许男人做,不许女人作,我觉得天思作得极好,现作一首,又有何妨?” 皇帝看了看,笑道:“肖小姐不必自谦。” 肖天思见难以推辞,这才莲步轻移,走到菊台,只见她美目流转,将秀色收入眼底,曼启朱唇,吟道:“别梦依稀故园中,半亭棋局寥花红,菊台登临睁望眼,离愁难销醉更浓。” 柔妃不懂诗,品不出好坏,见众人喝彩,也跟着表示赞叹,心里却觉得这诗有些不是味儿。 “不错。”皇帝额首称赞,又对赵俅道:“赏肖小姐一朵。” 赵俅便捧了云盘至肖天思面前,云盘里盛着各色菊花数枝,颜色缤纷,妍态各异,不过柔妃不懂品鉴,也不知是些什么品种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5 。 肖天思满面娇羞的谢了皇帝,从云盘中选了一朵最不起眼的戴上,眼波频频朝着皇帝流转。 “陛下,月前柔妃娘娘以一首求贤诗震惊四座,流传天下,臣却因冗务缠身,未逢盛会而抱憾至今。不想今日竟有幸能亲睹娘娘风采,欣喜之余,有一不情之请,求陛下恩允。”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男子,一边说着,一边对皇帝长揖到地。 皇帝面色有些不虞,干笑了两声:“讲吧。” 那男子道:“今日菊台盛会,若是能请柔妃娘娘再赋诗一首,便是臣之大幸。” 男子说完,众人便齐齐的将柔妃让了出来。可怜柔妃站得远,并未听清这边厢的事故,只茫茫然看着皇帝。 傅玄见状,打了个哈哈:“若要作诗,一时半会哪里就有好的,陛下,老丞相已在爬山廊等候多时了。” 皇帝闻言,又瞧了瞧柔妃,说道:“柔妃不善诗,回去让柳状元作吧。咱们去追肖相要紧。” 肖云也在一旁笑了,十分会心的模样:“张郎中冒失了。”说着他摇了摇头:“走吧。” 肖云脸上的笑容,看得柔妃光火,这时候赵俅悄悄对她说道:“这是礼部郎中张勤,上回娘娘芳诞放肆的张勉,就是他弟弟。” 柔妃这下恍悟,低声对赵俅道了谢,见张勤仍未松口,依旧看着皇帝,便对张勤道:“众位大人先前已作了许多,难道张大人都不满意?”又笑了起来:“本宫不耐烦作诗,想要去晴日峰饮上几杯菊花酒,先向陛下告辞吧。” 柔妃说着要走,张勉却又道:“娘娘曾言‘万马齐喑’,臣闻此句,羞愧万分,唯有暗自发愤而已,今日又不得娘娘亲自指点,实为憾事。” 肖云道:“张郎中失言!你我才智平庸,不登大雅之堂,娘娘鞭策,乃是砥砺!” 柔妃见肖云不住的火上浇油,皱了眉头,再瞥了一眼众人,都是一副不服气的模样,知道是那句‘万马齐喑’伤了他们的自尊心。再看皇帝,深邃的目光落在张勤身上,露出一分恼怒与不耐。 看着弹压不住臣子的皇帝,柔妃有些可怜他起来。再加上肖普又与她有仇,便更不肯叫在场的肖家人看了热闹去。柔妃打定主意,好整以暇的走到皇帝身边,目光从肖云、张勉等人脸上掠过,轻轻的笑了。黛眉杏眼,樱唇皓齿,一笑倾城。 “果真‘万马齐喑’说得不对,瞧瞧,这时候这场合对着本宫,不就‘一鸣惊人’了吗?”柔妃轻轻的攀住皇帝的臂膀:“少不得,臣妾再出一次丑了,陛下勿怪。” 皇帝见柔妃笑语嫣然,十分笃定,也便不多说什么。 柔妃瞥着张勉,似笑非笑:“还是陛下整日间念着的话,胡乱凑几句。张大人知道了本宫的斤两,日后替本宫宣扬出去,免得再有旁人来同本宫说什么诗啊词的,本宫真是头都大了。” “娘娘过谦。”张勉低了头。 皇帝拍了拍柔妃握着他臂膀的玉手,望着她的目光里饱含着说不清的意味,低声耳语:“朕以后绝不令爱妃再作诗。” 柔妃对着皇帝莞尔一笑,见平乐郡主、肖天思等人都围了上来,这才踱到人群中间。菊台中间,摆着一张长案,案上笔墨齐备,铺着六尺来长的一刀纸,写满了诗。柔妃草草看了一遍,知是今日所做。 柔妃嘴角挂着笑,如玉似得的指尖敲在案上,每看一首便笑意更浓,肖云几人初也笑着,可柔妃脸上那浅浅的笑容却叫他们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卷末一首,落款写了个肖字,知是肖云之作。柔妃看了看诗,又看了看肖云,扑哧笑了。肖云心中窘迫,知道要被柔妃讥讽,不料柔妃看罢了诗,越过众人,行直台边,远眺群山,赞道:“江山秀丽,卧虎藏龙。”却并未看身后肖云、张勤等人看一眼,虽未明说什么,却叫肖云等大感折辱。 “娘娘,我等洗耳恭听。”说话的是肖天思,她急不可待的催促,唯恐多给了柔妃时间。 “本宫非子建,不能七步成诗;肖小姐却比曹子恒还要着急呢。”柔妃挑眉,对着肖天思嫣然一笑,不等肖天思反驳,又对皇帝言道:“陛下,臣妾献丑了。” 柔妃负手而立,念了前两句。“李杜诗篇万口传,如今已觉不新鲜。” 张勉第一个露出轻蔑不屑的样子,肖云也有些吃惊,陈云华更是不敢置信的掩嘴,悄悄对她母亲说“多么狂妄!”。只有肖天思,她轻轻的皱眉,瞧着柔妃。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柔妃吟到“年”字,回身张开双臂对皇帝道:“大晏英才辈出,陛下江山永固。” 众人有些愣神,见皇帝又惊又喜的样子才回过神来,一起跪地道:“大晏英才辈出,陛下江山永固。” “好,好,好啊!”皇帝哈哈大笑,抚掌赞叹:“都平身吧。傅玄,你觉得柔妃此诗如何?” 傅玄抱拳回道:“臣一介武夫,不通诗文,哪里品得出好坏。只是记得书里曾说白乐天之诗文老妪能解,又记得幼时师父传授拳脚之时,曾有‘大巧不工’之语。今日听了娘娘的诗,胡乱想着,许就是那般。” 傅玄一面说自己不通诗文,一边把柔妃的诗捧上了天,旁人听了虽不自在,却也说不出什么二话来。 皇帝有些得意,叹道:“愿天下英才入朕瓮中。” “一定会的,陛下!”陈云华脱口而出,浑然不觉肖家一系的人,面上有些不好看。 皇帝对陈云华点头微笑,越过众人,在菊台走了一圈,终于弯下腰,亲手自花丛中摘了一朵。“爱妃,朕替你簪菊。”他对柔妃说道。 柔妃柔顺的走的皇帝身边,轻轻的低下了头。 “这白牡丹爱妃戴着极好。”皇帝簪好了菊花,欣赏的看着柔妃。 柔妃回望皇帝,笑道:“花强妾貌强?” 皇帝笑了:“朕想说花美,可一想到爱妃‘碎挼花打人’的手段,便不敢说了。” 第 32 章 皇帝与柔妃,一个芝兰玉树,一个国色天香,一对璧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相称。清风徐来,衣袂翩跹,皇帝携手柔妃,一起走下菊台。 “阿柔,当心。”皇帝先行一步,回转过来,对柔妃伸出了手。 他态度温柔,面上带着浅笑,叫柔妃心里一动,也伸出了手去。“阿柔”,他从没有像这样叫过她的名字。“爱妃”不过是个代号,可以是沈柔,也可以是陈云华、肖天思,也可以是当如今的妃嫔们年华老去后,注入后宫的新鲜血液,娇俏的、明媚的任何女子。但是“阿柔”只有一个,就是她。 “谢陛下。”柔妃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虽是淡淡的,却也甜蜜。两人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羡煞旁人。 待人都走了,菊台上肖天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6 思却咬着嘴唇不肯离去。柔妃那算什么,既无菊花,也无重阳,不过是仗着几句谄媚讨好之词博宠罢了! 平乐郡主拉了拉女儿,见她不动,又上来道:“不是闹脾气的时候!你连这点心胸气度都没有么?” 肖天思恨恨的跺脚,追了上去。她快步走到陈云华身边,低声道:“方才柔妃娘娘的诗是极好的,只是和今日登高有什么关系?” 陈云华一听,也明白过来,当下便追着皇帝去了。 从菊台下来,再往上便是上晴日峰的石阶,皇帝与柔妃两人并肩,赵俅察言观色,悄悄拉了陈禄,两人便落后几步,将众人与皇帝隔开,好叫他二人说体己话。 皇帝携了柔妃的柔荑,很有绅士风度。“你总能给朕惊喜。” 柔妃报之一笑:“陛下缪赞了。臣妾只恨不能身为须眉男子,为陛下分忧。” “阿柔若是男子,可就没有这花容月貌了哦。”皇帝打趣道。 柔妃却认真的说:“若能生为男子,建功立业,容貌如何,何足挂齿。历历青史能彪炳千秋的,又岂是容貌生得好的人?” 皇帝有些讶然:“不曾想你竟有这般志气。” 柔妃轻轻的冷哼一声:“女子便该没有志气么。若是能够展我所长……”说道这里,柔妃有些失落:“陛下胸怀天下,而我身为女子,只能困于宫墙之内。” 皇帝更加吃惊,他不由得停下脚步,面对着柔妃,认真的问道:“陪着朕,不好吗?” 柔妃深悔失言,本待说些什么甜言蜜语将话圆回来,可她看了他一眼后,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亲手为他簪花的余温尚在心头,既柔软又甜蜜。 “陛下,陛下,方才柔妃姐姐的诗……”陈云华追了上来。 陈云华的到来,打破了那欲语还休的尴尬气氛。一转脸的功夫,皇帝回复了往常的自如与随意。他含笑转身,顺手摘了一朵自岩隙里长出的野花,插入陈云华的发髻:“怎么?” 皇帝这举动,叫陈云华喜不自胜,连要说什么也忘了,她母亲从后面赶上来,对皇帝赔笑道:“昭仪赞柔妃娘娘的诗做得好,想学呢。” 皇帝额首赞扬:“云华也是雅人。” 皇帝说完,与柔妃一起走了,留下陈云华终于想起要说什么,却被陈夫人给拦住了。 “这样与臣子、命妇见面的时候还有很多,你要好好把握。”皇帝这样说道。 柔妃咀嚼着这话,觉得有些弦外之音,正欲再说什么,山路一转,却见肖普等人正在前面。 眼前一片狭长的平旷石台,一面是刀劈斧削似得山壁,一面则是悬崖。崖下层峦叠嶂。依着山壁,建了一处爬山廊,廊的尽头修了座扇面的山亭,肖普等人正在亭中。 肖普等见皇帝一行过来,远远的就起身相候。亭子不大,皇帝在上方坐下,肖普等人在亭内侍立,柔妃等则在爬山廊里休息。落座后,自有早已守候的太监宫女上来服侍不提。 爬山廊里,平乐郡主带着肖天思在一处,陈夫人与陈云华又在一处。叶昭容则柔顺的跟随着梅妃与柔妃。众人虽未去亭内,心眼耳神却时刻挂在里面,随口说些家常。柔妃定力不够,又被皇帝今日的言行搅扰得心绪不宁,再加上她对肖普十分忌惮,便只默默跟在梅妃身边,并不说话。 “那不是怀远将军么?”叶昭容轻声道。 柔妃的父亲官职卑微,她又是女子,并不认得这些文武大臣,见叶昭容特特的提起来,暗暗便留了心。梅妃也有些吃惊的样子,多看了两眼。 “穿蓝衫的,可不是云将军。”梅妃的声音很低,只有柔妃、叶昭容能听见。见柔妃不动声色,她又道:“可惜今日云妃姐姐不曾来,不然他们兄妹相见,一定喜悦。” 梅妃的话点到这里,柔妃明白也明白过来,只是脸上却不动声色,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叶昭容又道:“不知云将军在和陛下说什么,陛下像是很高兴。” 梅妃也看了看:“可不是,哟,他们走了。” 皇帝走在最前,男子们都跟着走了,赵俅过来对梅妃道:“陛下先走了,吩咐娘娘们不必着急,慢慢上去便好。” 赵俅说完,匆匆追着皇帝去了。梅妃对众人笑道:“陛下先走了,吩咐咱们慢慢过去。走完这爬山廊,上去有两条路,一条险而近,一条平而远,咱们这一行都是女子,不必同他们男人似得,不如就走远得吧。” 平乐郡主闻言,率先应道:“但凭娘娘吩咐。”她都同意了,别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 梅妃又吩咐太监:“后面还有夫人小姐要来,仔细伺候着,若疏忽了哪一位,本宫唯你是问。” 果然从爬山廊出来,就见石阶分成两条。往左的狭窄险峻,直指晴日峰,皇帝等人正在上面;往右的指向一边,石阶平缓。 “走这边儿也不错。”柔妃对着梅妃笑了笑,两人并肩走了,旁边叶昭容落后一步跟着。 “妹妹原来诗文这样了得,叫姐姐刮目相看。”梅妃和气的拉着柔妃的手说道。 柔妃却道:“不过是几句大俗话凑的,算什么诗文呢,只怕今日又要贻笑大方了。” 叶昭容轻声道:“娘娘这诗‘直而不拙,返璞归真’,原是作诗里极难得的。时人作诗,多过于穿凿,不用些生僻典故就不舒坦似得,比起娘娘,倒显得下乘了。” 柔妃与叶昭容并无交情,见她这般溢美,好生奇怪。 叶昭容又道:“前儿家里姐妹相见,说娘娘上回的求贤诗广为传唱,不但士人知道,连贩夫走卒也会念。都赞陛下有周公吐哺之风,赞娘娘见识高超。” 柔妃有些惊喜:“这倒是没想到了。” 叶昭容也是一笑:“不止呢,家里的姐妹们都说,娘娘生为女子却这样高屋建瓴,心怀天下,叫人佩服,也要学娘娘这般有志气。” 柔妃忙道:“千万别这么说,不过是耍嘴皮子的事,受不得这样的赞誉。咱们后宫女子,侍奉陛下才是最要紧的。” 梅妃揽了揽柔妃的肩膀:“女子贤德第一,妹妹这话说得极是。”望了望前路,对一旁的平乐郡主与陈夫人道:“再过会子就到了山庄,咱么可以好好歇一歇。” 陈云华一听,喜上眉梢:“终于到了。”又牵了肖天思的手:“妹妹累坏了吧,等会子同我一起。” 肖天思笑吟吟的回道:“都听姐姐的。” 平乐郡主柔声道:“没规矩,要叫贵人。” 柔妃一边看着,不知肖天思使了什么手段,又降服了陈云华。她心中暗叹,陈云华这性子,十个她加起来也是被肖天思卖了还数钱的。 又走了几步,石阶变成了平整的石板路,路的尽头,便是梅妃所说的山庄。走近了便看到蓝底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7 金字的匾额,写得是“览晴山庄”,落款是姓杜的,许是某位皇帝的御笔。 第 33 章 说话间,圣驾便进了院内,众人跪迎,后面跟着肖普,云将军等人。皇帝见璐王与柔妃跪在一处,面色有些不好。他上前把璐王牵起来,又叫众人平身。礼毕,两人把臂入了晴好堂。肖普等人则由太监领着用餐去了。 “陛下怎么才过来?叫臣弟好等。”璐王与皇帝说着话,走在最前。 皇帝道:“朕同大人们在晴日峰饮了菊花酒,原是派了人接你的,怎么不来?” 璐王拍了拍额头:“原是想来的,又忘了。” 皇帝至上座,让太监在身边替璐王加了椅子,又道:“又是什么好事,耽误了你?” 璐王嘿嘿一笑:“皇兄知我。我听说这晴日峰里有一种花,娇艳无比,特特的想去看,谁知竟没找着,还误了与皇兄饮菊花酒。” 皇帝见璐王这混不吝的模样,也拿他没有办法,亲自取了茱萸香囊绑在璐王臂上。“少惹祸吧。”皇帝无奈的摇头。 时近中午,皇帝领着众妃用了便餐,便将璐王领着去说话。璐王不愿同去,却被皇帝虎声虎气的给训了,只得怏怏跟随。 柔妃瞧着璐王这吊儿郎当的模样,暗道这人怎么只活岁数不长进,几年前是这个模样,如今还是这模样。不过照这样子看,今日之事,应该不是璐王设计,他智商不够。那么,不是璐王,又会是谁呢? 皇帝一走,柔妃就不耐烦同众人周旋了。“本宫有些累了,各位自便吧。宫保过来伺候。”见宫保面如死灰,心情十分愉悦。 回到凤仪,圆脸太监已经跪地等候了。“参见娘娘。” 柔妃居高临下,俯视着匍匐在她脚下的太监,脸上依旧挂着她惯常的、不以为然、戏谑的轻笑。“本宫应当赏你。” 太监道:“能为娘娘效力,是奴才的福分。” 柔妃满意的额首,问道:“你如何知道璐王会来?” 圆脸太监道:“奴才只知有人欲对娘娘无礼,并不知是王爷。” 柔妃依旧笑着:“你都知道什么,仔细说来。” 太监应了一声,说道:“娘娘容禀,奴才李世林,入宫侍奉十三年,任西山行宫监执侍。得知圣驾与娘娘临幸行宫,奴才满心欢喜,一心只想为陛下,娘娘尽忠……”李世林的话开了头,便滔滔不绝起来。 柔妃皱眉,却没有打断他。 “奴才原就管着山庄这一块,每年主子们来西山随幸,都是奴才领着一班徒弟伺候,不料今年奴才的上司,领侍太监刘铭不知从哪里领了几个生面孔回来,亲自安排在了山庄。” “想必是刘太监想栽培他的徒弟。”柔妃笑容不减。 李世林急道:“我与刘铭相识近十年,他的徒弟奴才各个都认得。那几个人却并不相识。奴才觉得可疑,便留了心。就在昨日,奴才本该在行宫当班,因奴才徒弟出了事,便上了山庄,不料碰上刘铭几人商议,说要记清楚娘娘住何处,谁人盯住,谁人领路,谁人报信。奴才虽是卑贱之人,却有一片丹心。既叫奴才知道了,断没有叫娘娘受人陷害的道理,因而奴才冒死向娘娘陈情。” “难为你这一片赤胆忠心。”柔妃赞道。柔妃确实有些后怕,那璐王乃是皇帝的同胞弟弟,先帝元后死后,与皇帝一起由隆慈太后抚养长大。皇帝因为身份问题,只在后宫作乱,而璐王却是京城里的头号混世魔王。当初柔妃会被太后相中,也是因为他的纠缠。瞧今日的情景,以璐王的色胆与脾气,上来痴缠一番是一定的。若是恰好叫皇帝瞧见…… “你的忠心,本宫记下了,日后自有你的好处。”柔妃话说得很慢,她在观察李世林的反应,见他并不动心,又道:“你求什么,直说便是。” 李世林这才喜形于色:“谢娘娘恩泽,奴才有一桩不情之请,求娘娘成全。” 李世林别有所图,柔妃并不奇怪。她斜倚着靠背,慵懒的说道:“你且讲来。” “能在娘娘面前效力,及时奴才的本份也是奴才的福分,本不该受娘娘赏,只因奴才受故人之托,将《治河十说》一卷欲献于陛下,苦于身份低微,不能接近御前,只得转而求告娘娘,求娘娘代为转交。”李世林有几分口才,虽心中惶恐,话却说清楚了。 柔妃奇道:“什么故人,值得你冒死相帮?又是什么东西,值得你们这样?你要知道,这般私自献书,达则一步登天,败则性命难留!” 李世林毅然道:“故人对奴才有活命之恩,奴才只得以性命相报。故人不求闻达,只希望能一展所长,以《治河十说》造福苍生百姓。” 柔妃皱眉:“那《治河十说》是个什么东西?” 李世林忙解释道:“《治河十说》乃是故人呕心沥血之作,写的是如何治水防洪。” 柔妃更加惊讶:“你那故人竟有这般本领?若真能治水,那可功德无量。你拿来本宫瞧瞧,若果真有一二分的用处,本宫便替你转交。” 柔妃不懂装懂的看了李世林献上的《治河十说》,觉得辞藻畅达,也能自圆其说,却衡量不出到底有几分价值,见李世林一脸的殷切,皱眉道:“这河工的东西,本宫不懂。若有用固然好,若无用,本宫却不愿白折了脸面。” 李世林忙道:“娘娘顾虑的是。奴才听说,今日登高,工部侍中闵文大人也来了,闵大人曾督导过黄河、白沙河等处的河工水利。若娘娘不放心,可先请闵大人过目,再呈给陛下。” 柔妃有些不高兴了,若真是治水的奇书,那可是大功一件,怎能白白让别人分了去。“本宫身为帝妃,怎能私自结交外臣,罢了,本宫既承了你的情,便冒险一试。过会子面圣,本宫便说……”柔妃心里计较着,要如何为这《治河十说》编个靠谱的来历。 “娘娘容禀,奴才与娘娘实为同乡,与娘娘之父沈崇沈大人亦有数面之缘。今日得遇娘娘,实乃三生有幸,娘娘不以奴才卑鄙,垂问下情,得知有此《治河十说》一卷,因而献与陛下。”李世林的一张小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柔妃显然被他说动了。 “同乡之事,可属实?”柔妃追问,要给皇帝献计献策,那么细节一定要完美,“本宫并不认得你。” 李世林忙道:“娘娘是尊贵之人,自然不识得奴才,只是奴才与沈大人,确实是相识,正因有这些许同乡之谊,奴才才敢贸然求助于娘娘。” 柔妃嘲笑道:“沈大人早已回乡,也无人能同你对质,自然由得你信口胡说。本宫再问你,你那友人,又是何来历,此时又在何处?” 李世林道:“此人姓周,名允,丹阳秣陵人,亦是耕读人家,只因大水无情,父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8 母兄弟皆死于洪灾,遂发愤钻研治水之道,历时十载,方有小成,得此《治河十说》一卷。只因无人提携,空有治水之策,却无报效之门,因而求到奴才这里。他如今在西山脚下的小庙中赁了陋室一间,蹉跎岁月。幸遇娘娘,得尝宿愿。” 柔妃又盘问了一番,李世林皆坦然作答。她问不出什么破绽,便收了《治河十说》去找皇帝。 第 34 章 彼时皇帝在园子里,有酒有肴,还有琴棋笔墨,风雅得很。可惜皇帝一脸怒色的坐着,璐王犟着脖子站在一旁,陈云华、肖天思等人在一边看着,也是一脸的尴尬,却与如画的风景不大相宜。柔妃见肖天思也在,心里就不痛快,瞧着皇帝时,便有些笑不出来。倒是皇帝和颜悦色的问她:“阿柔过来,所为何事?” 柔妃瞥了一眼肖天思,怪笑道:“是有些琐事,不意扰了陛下。” 皇帝混若不觉,把柔妃召至身前,问道:“何事?” 柔妃有心招惹肖天思,见皇帝与她亲近便顺杆爬,不但身子贴着皇帝,说话时还特特的俯下身子,附在皇帝耳边,软语温言细细掰扯。一边说,一边趁着皇帝不注意,拿眉眼挑着去看肖天思与陈云华。 陈云华见状,果然恨恨,将头转了过去,眼不见为净,倒是肖天思却极沉得住气,不但不以为意,反倒一派天真的看着皇帝与柔妃。她本就生的娇俏,这般作态,反显得纯洁无瑕,心思纯净的模样。 柔妃咬着皇帝的耳朵,把方才与李世林对好的一番话说与皇帝,最后把那《治河十说》献上。“河工水利之事,臣妾一窍不通,瞧了瞧,觉得也有几分道理,便斗胆献与陛下御览。若果真有用,陛下便赏我,若是无用,陛下就重重的惩处那二人。”柔妃娇嗔着耍起了无赖。 璐王都不知道柔妃献得是什么,却热切的为柔妃站队,毫不迟疑的说道:“娘娘乃是一片好意,不管有用无用,也是该赏的。” 柔妃便柔柔的攀着皇帝的胳膊,娇声道:“正是这样。” 皇帝没有理璐王,看着柔妃,一副拿她没有办法的模样,随手打开了书卷,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朕就看看。” 皇帝见过了女人在他面前的各种手段,柔妃方才故意气人,他哪里看不出来,只是如今的情势下,却不好太驳肖家的面子,语毕,对肖天思宽和一笑:“肖小姐少坐。云华,若是累了,便同肖小姐歇息去吧。” 他话是这样说,可二女怎么肯走,尤其是要留下柔妃与皇帝在一起,更是不乐意了。两人一起摇了摇头,默默的表示要伴驾。皇帝也没多说什么,在柔妃的催促下,垂目看策去了。不过片刻,他便翻页,人本是宽坐的,看着看着,变了正襟危坐,面色也凝重起来。 柔妃心中一喜,问道:“陛下,如何?” 皇帝挥了挥手,没有回答柔妃。柔妃退至一边,抬头便见肖天思与陈云华一脸难看,鄙夷又愤怒的样子。柔妃轻轻一笑,傲慢的别过脸去,又瞧见璐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 柔妃因当年被迫进宫乃是受了璐王牵连,所以心中一直记恨,今日因着宫保那事儿,却做出了和颜悦色的笑模样,想点一点璐王。璐王本就是流连花丛,色、胆兼备的人物,被柔妃那么一笑,魂儿顿时飞了一半。若不是当着皇帝,只怕就要酥倒。 “王爷方才是怎么了,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柔妃轻笑道。 璐王被美人嘲笑,干笑了两声:“并没有什么,倒是娘娘一路攀登,怕是辛苦了。” “王爷是几时上的山,路上竟没遇上。”柔妃眼波里露出薄薄的嗔怪,语气里带着几分的惋惜。 璐王见她一笑,骨头又轻了二两:“原是同皇兄一路的,他们菊台作诗,小王便先行了一步去登晴日峰了。要是早知道娘娘要作诗,定不会走的。” 柔妃点头:“原来如此。可惜本宫素来体弱,一进了山庄便往凤仪苑休息去了,若是往晴日峰去,说不定还能遇到王爷。”说完,眼波一转,便落在了肖天思与陈云华身上。陈云华满脸不耐,肖天思垂首不语。 璐王心中一动:“娘娘午前在凤仪小憩?” 柔妃道:“可不是?本宫歇了会子,便念着陛下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便同梅妃等人相候。说来好笑,我自角门往流芳阁去,便见门外守着个太监,见我出来,唬跟见了鬼似得,拔腿就跑……” “朕看完了。”皇帝忽而掩卷说道。 柔妃正绘声绘色的说着,见皇帝开了金口,忙问道:“如何?” 皇帝没有答她,却叫过赵俅:“传李世林,再去请肖相、陈策过来。” 柔妃欣喜,又问道:“陛下可是觉得这书里写的,有几分可取之处?” 皇帝握着柔妃的手,笑道:“朕粗看了看,倒也有几分道理,究竟能不能用,还要再听听臣工们的意见。” 柔妃抚掌赞道:“即如此,那臣妾便功成身退,陛下日后记得赏我。” 柔妃说着便要告退,璐王的心挂在柔妃身上,也跟皇帝告退,皇帝却不允他。这边陈云华与肖天思见皇帝有正事要做,自然不好厚颜留下,也只得跟着走了。 “柔妃姐姐真是消息灵通,我们不过与陛下在园子里坐了片刻,姐姐就来了。”陈云华与肖天思两个好姐妹,手挽手的走在柔妃后面,见她窈窕轻快,忍不住酸起来。 柔妃停步,转身对二人笑道:“可不是,若不是消息灵通,本宫今日就撞到鬼了,你说呢,肖家女郎?” 肖天思面色微变,旋即一派懵懂:“大节下的,什么鬼啊鬼的,天思不明白。” 陈云华也道:“就是,这话也就姐姐说得,若是我们说,就是没规矩了。” 柔妃微笑:“你们自然不能和本宫相提并论。”柔妃说着,举手理了理发鬓,纤纤玉指正落在皇帝为她亲手所簪之菊上。又对肖天思轻轻一笑,极尽挑衅鄙薄之能事。 圣驾在未时三刻下山,先回了行宫,各家奴才此时都翘首以盼,等待自家主子娘娘。柔妃方出山门,陈禄与雨燕便迎了上来。见柔妃身边多了个面生的太监,忙问是谁。 柔妃指着小太监小道:“这是宫保,因他在览晴山庄伺候的好,本宫十分喜欢,故而将他带了回来,以后就归在陈侍中手下。” 陈禄见柔妃似笑非笑,有些莫不这头脑,只慌不迭的应下,命小黄门将宫保带了下去。又专捡好听的话说与柔妃,哄的柔妃喜悦了,便说:“娘娘今日展才,奴才们在下面都听说了,连带我们也跟着风光体面。” 柔妃扶着陈禄的胳膊,对雨荷笑道:“你也听说了?” 雨荷腼腆的点了点头:“嗯,娘娘做的诗才一抄下来,便有人争相传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39 阅,都赞娘娘做得好呢。还有陛下替娘娘簪菊的事儿,行宫里也都传开了。” 陈禄加油添醋道:“外面守了好些个太学的学生,奴才敢说,不到晚上,娘娘的诗便能传遍长安京!” 第 35 章 回到凌绮殿,陈禄又将今日柔妃露脸的事情同阿桂与阿枝两位嬷嬷讲了。柔妃偷眼看她们的神色,似乎也是高兴的,便知道今日的事做对了。才坐下没多久,紫宸殿就传旨说皇帝要过来一起用晚膳。听到这消息,人人都很喜悦,两位嬷嬷便带着人准备起来。因想着皇帝定是要留宿的,赶忙就张罗着准备香汤沐浴。 柔妃累了一天,也想泡澡解乏,入了浴桶便阖目养神,只留下雨荷在身边伺候。 “替我把背上擦一擦。”柔妃休息够了,又让雨荷加了热水,开始擦身。 雨荷取来加了白术的澡豆,蘸湿了水,一圈圈的抹在柔妃背上,接着便开始按摩,她小心问道:“娘娘觉得力道如何?” 柔妃阖目趴在浴桶上,觉得舒服极了,鼻子里哼出一个拉长的“嗯”,雨荷便知道合适了。又见柔妃似乎情绪不错,踌躇了几番,说道:“可惜奴婢没有雨燕姐姐拿捏的本事,不然倒是可以给娘娘捏一捏,那是极解乏的。” 柔妃没有在意,说道:“各人有各人的好处,你也不必妄自菲薄。” 雨荷轻声道:“娘娘说的是。雨燕姐姐去了紫宸殿满打满算,已经有半个月了,也不知过得怎么样?若还一起伺候娘娘,也是个伴儿。” 柔妃缓缓的睁开眼睛,是啊,雨燕怎么样了呢?毕竟是自己亲手送出去的人,死活不问,似乎有些无情。万一皇帝也这么想,那多影响形象。 “她过去了,就没给你带个信儿?”柔妃问道,“或是你给她传个信儿?” 雨荷忙道:“奴婢总在咱们宫里,与外人并无联系,虽有些想念雨燕姐姐,却也没有人可以请托,且自雨燕去了紫宸殿,她也不曾回来,也没人传个信息。倒是今天在行宫,有位公公来寻奴婢,说是受了雨燕姐姐的请托,给奴婢捎了口信。” 柔妃失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她呢。她伸直了背,靠在浴桶里,对雨荷道:“怎么说?” “那位公公说,雨燕姐姐让奴婢念着往日的姐妹情分,在娘娘面前提一提她的事儿。”雨荷说着话,一边打量柔妃的神色。柔妃一张俏脸氤氲在水汽里,看不出半点情绪的浮动。“究竟是什么事儿,奴婢也不知,只是奴婢多受雨燕姐姐的照顾,又听那公公说得可怜,这才斗胆禀了娘娘。” “可怜?怎么个可怜法?”柔妃问道,不过语气听着并不甚关心。 雨荷道:“那位公公说雨燕姐姐自入了紫宸殿,赵领侍便安排了地方给她住,好吃好喝的供着,半点劳累也不曾受。” “那不是挺好的么?” “若只这样,自然是好的,只是雨燕姐姐那住处在紫宸殿的旮旯里,不但见不着陛下,连个活人也少见。雨燕姐姐想着,她是娘娘送去服侍陛下的,哪里能躲懒呢,因此十分不安。”雨荷偷眼瞧柔妃,目光有些闪躲。 柔妃笑了笑:“她倒是不忘自己的本分,本宫知道了。” 话说道这里,点到为止,雨荷也不再多说,麻溜的伺候柔妃沐浴。柔妃沐浴完毕,回了碧纱橱里,换了一身轻便的家常衣服便歪在了罗汉床上,方阖上眼,阿桂便捧着食谱来回事。 “陛下要同娘娘一同用晚膳,上什么菜品,还请娘娘定夺。” 柔妃实在不想睁眼,往罗汉床里又缩了一缩,猫声道:“嬷嬷做主便是。” “娘娘,咱们宫里有几个姑姑年纪到了,年前就要放出去,送旧入新,有些琐事,有司差人请娘娘的示下,何时送人来给给娘娘相看。”阿桂见柔妃精神不太好,柔声细语的说道。 柔妃累了一天,本就困倦,再加上方沐浴完,昏昏欲睡中,实在是懒得动弹,又不好驳了阿桂的的面子,强打着精神道:“两位嬷嬷做主便是。” 阿桂正要劝说柔妃,便听见外面一路的“万岁”声,知道是皇帝来了。 皇帝进得殿来,见柔妃斜倚在榻上,挣扎着要起来见礼,知道她是犯了懒症,免了她的礼,径直走到柔妃身边。“爱妃里面去,让朕也躺一躺。” 柔妃只得挪了挪,皇帝便躺了大半个身子上去。赵俅见了,便过去替皇帝脱靴,脱好靴子,皇帝挥了挥手,赵俅便把阿桂、陈禄等一干宫女、太监都带了下去,偌大的寝殿里,只留下柔妃与皇帝并排躺着。 两人躺着,都不曾说话,没一会子,皇帝便躺不住了。他戳了戳柔妃:“朕穿衣躺着难受。”言下之意柔妃当起来服侍他宽衣。 柔妃半梦半醒之间,被皇帝戳醒,并未听清他说什么,便含糊的应了一声:“是。”人却不动。 皇帝见她懒成这样,只得自己起来宽衣,待他脱去描金绣龙的龙袍,方才睡着的地方,已经被柔妃的胳膊给占了。那罗汉床躺两人本就有些嫌窄,柔妃不让,皇帝便躺不上去。 皇帝不禁一笑,把柔妃的胳膊拉起,躺了下来,又牵引着她的胳膊环住自己的胸腹,柔妃便如菟丝依着大树似得,依偎在皇帝身上。 柔妃这一场好眠,再睁眼时,外面天已经擦黑。她头枕着皇帝的胳膊,脸贴着他的胸膛,手搭在他腰上,双腿圈住皇帝一条腿,活像是个树懒! “陛下?”柔妃压低了声音唤道。见皇帝不动,又叫了一声:“陛下醒醒。” 皇帝依然不动,柔妃便蹑手蹑脚的撑起身子。她支起脸颊,瞧着皇帝,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用粗暴一点的方法叫醒皇帝。“呼!醒醒啊。”她冲皇帝脸上吹了口气,皇帝眼睛动了动,头却转向了一边。柔妃气馁,她与皇帝同床共枕年余,心知他睡得沉,强被叫醒是要生气的,只得罢了。 “你也怪辛苦的,好好睡吧。”她说着话,从罗汉床上站起来,跨过皇帝的身子,轻轻巧巧的落在地上。回首见皇帝依旧梦田之中,神色祥和安静,不禁俯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亲:“我走了之后,一定会想你的。” 柔妃出了碧纱橱,叫过阿桂,吩咐道:“陛下还睡着,若无事便不要打扰。”却不知躺在罗汉床上的皇帝,已经缓缓的睁开眼睛,深邃的目光望着柔妃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 36 章 到了用膳的时候,皇帝醒来,柔妃亲自伺候他穿戴。两人相对而坐,一起用了晚膳。皇帝胃口不佳,略动了动筷子便放下了。柔妃没能吃饱,也只得算了。 “朕曾应允阿柔替朕画像,不如趁着今日画了吧。”皇帝提议。 柔妃自然赞同,一边命人取画具,一边问皇帝:“画什么样儿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0 呢?” 皇帝想了想,说:“在阿柔心中,朕是什么样儿的?” 对于这样的问题,柔妃不敢胡乱作答,心里过了两遍后,方道:“陛下青年英武,气度不凡。” 皇帝脸上淡淡的,轻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画吧。”说着,皇帝便自己寻了个舒坦姿势斜倚在了罗汉床上,将看不出多少情绪的目光落在柔妃身上。若不是这一身唯有帝王可穿的明黄色衣袍,不过是个寻常的俊俏郎君。 虽然皇帝发了话,柔妃却不敢贸然动笔了。方才皇帝那样问,是什么意思呢?自己的回答,皇帝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呢?柔妃手里捏着笔,却迟迟不敢落在纸上。 “上回的求贤诗,你让朕开了眼界,今日之作,看似言诗,实乃言人,跳出规矩之外,别开生面。我原不知道阿柔有那样的诗才。”皇帝忽然说道。 柔妃一愣,笑道:“胡诌几句罢了,用词浅近、表情直白,难登大雅之堂。” 皇帝却道:“不以辞害意,原本就是作诗写文的要诀。阿柔今日的大作,现在应该已经传遍长安京的诗书之家了。” 柔妃失笑:“哪里就那么快。” 皇帝松了松衣领,一手搭载膝盖上,随口道:“有人抄录后在各书坊、酒肆,文人云集之地传诵,自然就快了。”皇帝说完,又解头发,一头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俊俏郎君又多了几分不羁与散漫,宛若魏晋名士。 柔妃有些惊讶,犹豫着要不要细问,皇帝却又说话了:“今日阿柔献上的《治河十说》,朕与几位大人看过,决定招那周允试试本事,到时候阿柔也可以见一见。” 柔妃放下笔,对着皇帝谢道:“谢陛下。” “接着画吧。”皇帝动了动手指头示意。 柔妃提着笔,蘸饱了墨水,正欲勾线,便听见皇帝说道:“今天的事,阿柔还有什么要告诉朕的吗?” 柔妃身形一滞,低头咬唇,揣摩皇帝的意思:“陛下是指?” 皇帝忽的一笑:“李世林为何找到阿柔,阿柔又为何愿意帮忙,阿柔与璐王所说的小太监,这些事阿柔不准备说一说么?” 柔妃闻言,方拿起的笔又放下了,跪下回道:“陛下圣明,秋毫明辨。” “朕想听你说。” 柔妃依旧跪在地上,凄然说道:“陛下容禀,今日上得览晴山庄,太监李世林引妾入凤仪,告妾以奸人计谋,妾走避流芳阁,路遇小太监宫保,见妾则奔,如遇鬼怪,后于阁内见璐王进得流芳阁如无人之境,这才知道李世林所言非虚,遂以引荐其友为酬,献上治河之策,望陛下明鉴。” 皇帝大叹一声:“你既擒了宫保,为何不顺着查下去?” 柔妃叩首:“妾不敢贸然行事。” “为何?” 柔妃垂首,没有说话,两人沉默以对,半晌,皇帝叹道:“难得你竟能忍一时之气,体贴朕的难处,朕很高兴。起来吧。” 柔妃道:“谢陛下。”起身复又取笔手中,心知览晴山庄这件事,暂且揭过。所谓奸人,又得一日之畅快平安。柔妃深以为恨,唯叹皇帝虽是万乘之尊,却也难得快意自在。 “画吧。” 皇帝发了话,柔妃收敛起思绪,凝神运笔,开始作画。她先在纸上勾了个皇帝脸的轮廓,换了支更细的笔,开始勾发丝。这是个精细活儿,柔妃不敢大意,屏息凝神,一笔笔下去,好一会子的功夫才得。头发画好,就该画眉眼了,柔妃蘸了笔,抬眼看皇帝,一抬头便与皇帝的目光相对。她笑道:“臣妾不善丹青,叫陛下受罪了。” 皇帝却笑道:“无妨。” 柔妃道谢,又俯身开始描摹眉眼。她喜欢皇帝的眼睛,那里偶尔会露出言语不曾流露的情绪。她画得很用心,想要把那分情绪给画上去,日后不能相见,也能睹物思人。 “朕常常吟诵阿柔所做的两首诗,觉得气韵不凡,大有见识。可惜阿柔身为女子,不然或许也是栋梁之材。”皇帝的目光里透露出欣赏。 柔妃正在看皇帝的唇,闻言笑道:“陛下缪赞,臣妾也深以为憾。”她虽借两首诗赢得了些许名声,其实却才学平庸,不敢就作诗一事与深谈下去,刚好见雨荷在边上侍立,便问道:“雨燕伺候得可好?自被陛下要去了紫宸殿,就没见过她人,想是乐不思蜀了?” 皇帝诧异了一下,想起雨燕是谁后道:“她……不错。” 柔妃掩嘴笑道:“陛下瞧上的人,自然是好的。不过这么久了,也不给个名分,莫非是怕臣妾吃醋?” 皇帝对柔妃的取笑有些不耐,高声道:“赵俅。” 外面赵俅迈着碎步,半点声息也没有的就进来了:“陛下。” “那雨燕……”皇帝说着话,却瞧着柔妃,见她一派懵懂,心中不悦,便有几分赌气的意思:“封她做婕妤吧。” 赵俅有些愣了:“陛下……这……” “这……”贸然一封,便封做婕妤,叫柔妃也有些吃惊,只是话头是她挑起来的,自然不敢置喙。皇帝见她这般模样,便觉得是得了胜,对赵俅道:“还不去!” 赵俅不敢违抗至尊,应声去了。 “阿柔可还满意?”皇帝盘腿坐着,手撑在床上,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挑衅的意思。 柔妃这才明白过来,皇帝这是气她不吃醋呢!她含怒摔了笔,冷哼一声,径直便出了碧纱橱。 皇帝见她恼了,这才高兴起来,趿着鞋子便追着柔妃去了。 “阿柔,怎么了?”柔妃侧坐床头,皇帝便依着她的身子坐下,笑问道。 柔妃依旧赌气:“陛下知道,不必问我。” 皇帝双手环住柔妃的娇躯,笑着埋首于她颈项之间,深深的洗了一口气。“阿柔好香,让朕闻闻……不是头油的香味,也不是澡豆的香味……淡淡的……是什么味道?” 柔妃撅着嘴,故意说道:“臣妾半个月不曾洗澡,是臭的。” 皇帝哈哈大笑:“臭也没关系。”说着,他身子便往床上倒下,连带着柔妃也躺在了床上。两分耳鬓厮磨,皇帝的手便不安分起来。 “哎哟……陛……陛下……”柔妃感受到身体上的一阵酥麻,忍不住叫唤起来:“还早……呢……” 皇帝咬了咬柔妃的耳垂,手揉着她的香乳,调笑道:“哪里早了,比这更早时候都有。” 柔妃作势挣扎了一番,皇帝玩笑似得用强,引得她娇喘连连,不过片刻,便双双动了情。 “陛下白日宣淫,小心御史劝谏哦。”柔妃低声在皇帝耳边低吟,说不出的蛊惑妖媚:“陛下可是有道明君……” 欢愉之后,两人并排躺在宽大的牙床上。柔妃的身体渐渐平伏,而心潮却激荡起来。方才……他……自入宫以来,柔妃与皇帝欢好了无数次,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1 而皇帝射在里面,只有两次。一次是捉画眉那天,一次是今天。 柔妃看着有些微微喘气,正在闭目歇息的皇帝,目光带着探寻。今日的登高之行,皇帝似乎极有收获啊。从不伴驾登高的云将军来了,陈云华对肖天思那古怪的疏离,陈夫人阻止女儿的挑衅,二女伴驾时横插了个璐王……答案有些呼之欲出了。 皇帝与权臣之间的博弈,他赢了么? 第 37 章 皇帝似乎察觉到柔妃的目光,他睁开眼,侧身与柔妃相对躺着,一张大手握住柔妃的小手,笑道:“可喂饱了阿柔?” 柔妃的脸顿时红了,羞恼道:“陛下无状,却来取笑臣妾。”说着话,便要甩开皇帝的手,翻身背对皇帝。 皇帝抓住柔妃的肩膀不叫她转身,柔妃不依,挣扎中两人又搂抱在一处。柔妃恐又要侍寝,有些心虚的说道:“陛下……臣妾受不住了。” 还有什么比女人在床上求饶,更叫男人满足的呢。皇帝一阵大笑,主动的松开柔妃:“咱们好好说会话。” 柔妃点头,身子往里挪了挪:“那好好说话。” “说什么呢?”皇帝眉眼里都是笑意。 “说什么呢?”柔妃手撑在皇帝赤#裸的胸膛上,贝齿咬着红唇,顽皮的笑着。 皇帝眨了眨眼:“此刻阿柔与朕,皆为赤子,最宜抵足长谈。” 柔妃心念一动,目光便有些闪烁,皇帝观察着她神色的变化,心中有些怅然,面对枕边人,她竟如此谨小慎微。“不如玩个游戏。”皇帝说道。 柔妃奇道:“什么游戏?” 皇帝握住柔妃的小手,压在心口,笑道:“朕提问,阿柔作答,然后换阿柔提问,朕来作答。”见柔妃吃惊,他又补充道:“不可以说谎。” 柔妃惊讶得有些合不拢嘴,半晌方道:“陛下也不可以说谎么?” “自然。”皇帝答道。 柔妃笑了笑,这样的情景之下,她没有拒绝的余地。“那陛下先问。” 皇帝以掌支首,想了想,问道:“阿柔最喜谁的诗?” 柔妃如释重负,笑道:“妾最喜王维。该我问了哦。陛下最喜谁的诗?” “杜工部。”皇帝答得很干脆。 柔妃赞道:“不愧是陛下,杜工部心忧家国,关心黎民苍生,读他的诗,能使人君常思民生艰难。” 皇帝道:“该朕了。阿柔最好的朋友,是谁?” 柔妃皱眉思索,为难的说道:“两个可以么?” 皇帝努嘴:“不行,只能说一个。” 柔妃懊恼:“妾与阎家小姐、朱家小姐都是手帕交,若说与阎家小姐最好,那便负了朱小姐,若说是朱小姐,阎小姐也定会伤心。” 皇帝道:“管她们伤不伤心,直言便是,难道还怕朕在两位小姐面前,出卖了你不成?” 柔妃吐了口气,叹道:“好吧,既然陛下不会同别人讲,妾就实说了吧。妾虽先认得阎小姐,其实与朱小姐更为投契。” 皇帝哈哈一笑:“阿柔为何与朱小姐更加投契呢?” 柔妃急道:“该我问了陛下。” 皇帝小鸡啄米似得点头:“行,你问你问。” 柔妃眼珠子滴溜转,问道:“陛下最好的朋友是谁?” 皇帝想了想,有些犯难:“朕……妃这问题,着实叫朕难以回答。有的人,朕当他们做朋友,他们却不敢和朕做朋友,若一定要说……应该是方贞吧。也不知他如今怎么样了。” “方贞是谁?”柔妃忙问,这名字,她从不曾听过。 皇帝陷入回忆,悠悠的说道:“他是朕在麓山书院的同学,彼时朕白龙鱼服,混迹于学子之间,逍遥自在。方贞乃是众学子中的首领人物,每每与朕把酒论道,多有狂放无忌之言。及至后来,他学有所成,却不愿科举仕途,终有一日,他决定云游四方,与朕作别时才说,他早已知道了朕的身份。”皇帝说着,久久叹息,吻了吻柔妃的额头,对她说道:“所以,杜嘉有许多的朋友,皇帝没有朋友,而朕的朋友唯有方贞一个。” 皇帝说完往事,叫柔妃也沉默起来。自古以来,人人都向往着攀登顶峰,以为风光独占,至高无上,却不知那顶峰只是一块仅能立足的狭地。 “好了,该朕问了。”皇帝笑道:“告诉朕,阿柔为何与朱小姐更投契呢?” 柔妃轻笑:“这哪里有道理可讲,投契就是投契啦。臣妾问陛下,陛下最佩服的人是谁?” 皇帝想也不想,答道:“本朝太祖皇帝,该朕了,阿柔存了多少私房?” “这……”柔妃掩嘴:“哎呀,陛下怎么连这也问啊。秘密呢……” 皇帝捏着她的脸颊,笑道:“说吧说吧。” 柔妃算了算:“并没有多少,不过是每月的俸禄勉强度日罢了。陛下倒是赏了许多,不过都是珠宝古玩,有价无市。”说着,她贴上皇帝,往他身后一指,悄悄说道:“桂嬷嬷替我收在纱隔下面的矮柜里。” 皇帝瞥了一眼,认准了方向:“阿柔露了白了。 柔妃带着几分小傲娇道:“不怕陛下知道。轮到妾了。”她偏着头,狠想了一会,问道:“陛下觉得,做一个好皇帝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这个问题,引发了皇帝的思索。他望着床顶,深深的皱起了挺拔的剑眉。为君不易,最大的难题是什么呢?是权臣奸佞?是敌国外患?还是天灾民变?这些都是难题,但算不得最大的难题。“是懒惰。”终于,皇帝说道,“懒惰才是明君最大的敌人。” 柔妃闻言,几乎就要为皇帝鼓掌了。独裁的皇帝,他个人的操守能力决定了政治是否清明,决策是否正确,他被赋予了全天下最大的权利,同时也背负这最大的责任。人都有惰性,人的一生就是和自己的惰性斗争的一生。业精于勤荒于嬉,皇帝的懒惰,既是国家的灾难。 “制定国策,处理政事。”皇帝搂了搂柔妃,使她柔软的身子紧贴着自己:“很累啊……” 柔妃的脸颊,熨贴着皇帝的肌肤,她不由自主的想要去靠近年轻的帝王。“早朝不如酣睡,议事不如看戏,决策不如蹴鞠……贪玩好耍,嬉戏游玩,谁不会呢?可若是陛下懈怠了,只顾自己纵情享受,以举国之力尽一人之欢,那就成了昏君了。” 皇帝长叹:“方贞曾说将万民福祉系于帝王一身,是非常危险的事。天生万物,以人为尊,而人本身,并无高低贵贱之分。王侯将相无种,便是帝王,亦可易姓。世间事便应世间人说了算。”他低了头,吻在阿柔头上:“若真如此,朕可省事儿了。” “如何才叫‘世间人’说了算?”柔妃挑眉,嘴角勾出一抹笑,十分之不以为然。 皇帝不以为意,说道:“他说应该收集事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2 物有关之人的意见,谁的意见占多数,就谁说了算。” 柔妃不屑道:“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可是比着当今天下,不过是空中楼阁罢了。岂不闻‘手有十指,各有长短’。勤劳者岂能与懒惰者同;善谋者岂能与短智者同;德高者岂能与小人同!赤子降世,自然无高低贵贱之分,及至长成,却有贤愚善恶之别,岂能一视同仁?世间之人,各有所需,利益不同,若人人做主,意见相左,应当依谁?若政见不同,人多的就一定对么?天下百姓,为果腹避寒而碌碌,他们又如何施政决事?若有一事,迫在眉睫,难道也一个个的去问?” “阿柔开始还说得有理,后面就胡搅蛮缠了。”皇帝对着柔妃笑:“世间人说了算,也一样可以选贤与能,依着圣人教条,朝廷律法,沐化万民。” “那不就得了。”柔妃爽快的说道:“天下人管好自己的事,将家国大事托付给国家里最聪明的几个人,咱们想的一样。只是,选贤与能,如何选?谁来选?若不是百姓来选,那就不算是世间人说了算了哟。” 皇帝来了兴趣,坐起来又问:“这个问题朕也问过,他说可以‘选举’,每个人选出自己认为合适的人来充当‘公仆’,行使管理国家和朝廷的权利。” 柔妃也坐了起来,瘪着嘴摇头道:“空中楼阁。法子是好法子,事也是好事,但是不行。”柔妃竖起一指:“第一、黎民百姓多不识字,不曾教化,没有鉴别贤愚的能力。第二、人多只认亲疏,不论对错,宗族门阀势力强大,不能做公正无私的选择。第三……” “阿柔的意思是行不通咯?可是你说是好法子,又怎么会行不通?”皇帝正色道。 柔妃见他严肃的模样,立马就后悔了,只图一时口舌之快,叫皇帝不快,这是何必呢。“倒不是行不通,只是要走的路太长,太久,也太坎坷。”柔妃心虚的垂下了眼,全无方才滔滔不绝的飞扬。 “朕并无气恼与怪罪阿柔的意思。”皇帝诚恳的说道:“阿柔觉得,要怎样才能做到百姓自己选贤与能呢?” 皇帝的目光里含着期待,叫柔妃不好拿瞎话糊弄,她细思之后说道:“依臣妾之愚见,若要百姓自己选贤与能,第一前提国富民富,只有社会财富积累到足够的程度才能实行。第二是开启民智,每一个人都接受教育,充分保障权利,也认真履行自己的义务。过了几千年,也许就行了。至于别的,臣妾也不知道了。”柔妃恐自己的奇谈怪论引得皇帝起疑,便不肯再往下细说。 皇帝似乎在消化柔妃方才说的几个名词,对于她言论的虎头蛇尾并未追究,沉思片刻,他又问:“朕的国库经过几代积累,已经远超前朝,还是不够么?” 柔妃看了看他充满期待的脸,低声道:“许多百姓苦苦求生,三餐难继……” 这下皇帝真的懊恼了:“空中楼阁,果然是空中楼阁。” 柔妃想了想说道:”臣妾从前与市井中遇到过一个傻子,这傻子最是贪吃,偏生家贫,总也吃不饱。一日,他将做工所得之钱,全数买了馒头。他吃啊吃,吃了一个吃第二个,又吃第三个第四个,直到吃到第十个馒头,他才摸着肚子说道‘饱了饱了’,可一看馒头都没了,他又生了气‘早知道我就直接吃第十个馒头好了’。”柔妃说完,笑眯眯的看着皇帝:“陛下觉得他傻不傻?” “你连朕也敢取笑。”皇帝失笑,一把将柔妃搂入怀中,叹道:“罢罢罢,空想无益,不如怜取眼前人。朕问你,阿柔生平什么时候最快活,最幸福?” 柔妃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皇帝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她牵了牵嘴角,做出笑模样,说道:“臣妾自小幸福无忧,要说什么时候最快活最幸福,实在是不好说。若真要理论,当然是和陛下两情相悦的时候。” 谎话说多了,自己也会信。说道后来,柔妃语气益发的真诚,简直连她自己都要信了。皇帝一双眼睛看着她,没有审视、没有探究,只一派的认真,他静静听着,摸了摸她的头发,笑了。 第 38 章 重阳登高,取得了政治上的极大成功。不但朝廷里颇为的君臣相合,臣工同心,便是后宫也一派升平景象。这主要归功于皇帝的勤奋耕耘,原来自西山回来,皇帝自柔妃始,将后宫里数得着名字的妃嫔都临幸了个遍。这等雨露均沾的佳话,叫大兴宫里呈现出一片和谐景象。甚至被禁足的云妃,皇帝也去她那里歇了几次。只是,这和谐是表象,内里相斗的情形从柔妃独宠,变成了三足鼎立。各宫娘娘贵人,见着面都说着过年话,笑脸相迎,将较劲的力气都憋在肚子里,只等着看柔妃、云妃、陈昭仪相斗的好戏。 柔妃把皇帝的把戏给看透了。他对云妃先抑后扬,为的是让云家主动示弱,赢得主动权;宠陈云华,行的却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的毒计,引陈、肖两家相争,缓解来自权臣的压力。至于叶昭容……不过是叫叶家人留个念想,不要鱼死网破罢了。 “奴婢这里,是我们娘娘命奴婢送来给柔妃娘娘的织银回回锦。娘娘说虽比不得咱们大晏的丝绸,不过是瞧着新鲜,请娘娘笑纳。” “奴婢这里,是我们昭仪命奴婢送来给柔妃娘娘的一寸玉。昭仪说这一寸玉光清不浮,熠熠如目,乃是上品。” 看着面前两个云盘,柔妃黛眉轻蹙,许久没有说话。两个托盘的宫女半跪在地,心内惶恐,身子开始微微的颤抖——柔妃娘娘性情暴虐,老天保佑,她千万别拿我发作。 “娘娘。”见柔妃不说话,阿桂轻轻的叫了一声。 柔妃轻轻一笑:“收下吧,替本宫谢谢你们家主子。” 两个宫女如蒙大赦,慌忙叩头离去,唯恐走得慢了平生波折,受了带累。 “什么回回锦,什么一寸玉,奴婢听也不曾听过。”雨荷讲两份礼物送至柔妃面前请她过目。 柔妃伸手讲回回锦略翻了翻,不以为意道:“云家几代经营西北,这回回锦想来是西域所产。至于这一寸玉么……倒是个稀罕物,若是落入方家之手,定是爱若珍宝,到了本宫这里便焚琴煮鹤了。” “回回锦倒平常,织银的却少见。只是合共才这么半匹,裙子也做不成一条。”阿桂也看了看,觉得有些遗憾。又看着一寸玉,叹道:“昭仪倒舍得,竟将这样有钱没处买的东西送与娘娘。” 柔妃微微一哼,笑容有些冷:“她哪里有这样的好心,不过是盼着本宫用了这墨叫陛下看出来,再一问,不就问到她身上去了么。” 阿桂笑道:“娘娘倒想得通透。娘娘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宫里一桩旧事。话说几十年前,永乐年间,有一位失宠的妃子,重金买通了另一位娘娘身边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3 司衣女官,将得宠娘娘打扮得同失宠娘娘从前一模一样。圣人见了,自然就想起了那位失宠的娘娘……” 阿桂说起掌故秘辛,不但小宫女小太监爱听,便是陈禄、雨荷等人也爱听。说完一个,又撺掇着阿桂继续说。 阿桂瞧了瞧柔妃,似乎不太在意,便又说道:“从前有一位小姐,乃是侯门千金,因她母亲早亡,外祖家又将小姐亡母的庶妹嫁给了小姐的父亲做续弦。小姐深闺弱质,原以为姨母是个倚靠,不料她姨母却是个面慈心苦的,只一味的溺爱娇纵,半点温柔小心也不曾教给她。小姐嫁了人,夫君也是公府之家的公子,没过上两三年,日子便过不下去啦。” 雨燕听了,不住的摇头,对陈禄道:“天下哪里有真心疼继女的呢。” 陈禄额首表示同意:“内宅里的阴私若见了光,只怕吓死人。”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柔妃却拿起书,自顾自的看去了。这动作落在阿桂的眼里,她近身笑道:“都是老奴的不是,胡乱说些事,搅了娘娘的清静。” 柔妃不能不给阿桂面子,只得放下书道:“嬷嬷多虑了,就这样热闹才好呢,你们继续说吧。” 阿桂应了,又对柔妃道:“娘娘这《四海舆志》看了有些日子了。老奴曾有幸随先帝与元后北狩,漠北风光,天苍地广,恢宏雄壮,至今难忘。” 柔妃有些惊喜,忙问:“是什么时候的事?” 阿桂心头默算:“祥正十年,算来已经二十三年了。” 柔妃正了正身子,命阿桂在脚蹬上坐了,又问:“走得哪条路?都去了哪儿?” “出了京畿,只有一条官道好走,这一路过去,就瞧见道边景色变幻,越往北,气候越干,长得都是耐旱耐寒的草木。到了草原,那可是大不一样。”阿桂说起往事,流露出平日里难见的喜悦光彩。 柔妃是很爱听这些的,一边听着,一边想着日后自己也要亲身去瞧一瞧。阿桂见柔妃爱听,大生知己之感,兴致更高,将自己所知所见,一一道来。陈禄见柔妃喜欢听,也将自己家乡的景色风俗说了两句,见柔妃追问,便搜肠刮肚的说个没完。众人见此情形,莫不奉承,将那天南海北有的没的,都拿出来讲。又说起霍城等人出使的事,一时之间凌绮殿里热闹极了。 柔妃一边听着,一边含笑点评,一错眼,却见陈禄出去了。不一会,陈禄回来禀报:“周婕妤来给娘娘请安。” “周婕妤?”柔妃皱眉,想了片刻才恍悟:“雨燕?” 陈禄回道:“正是。可要宣婕妤进来?” 柔妃不太想见,边上桂嬷嬷揣度她的心意,劝道:“方才云妃、陈昭仪的宫人前来,娘娘尚且传召,若是婕妤亲来娘娘却不见,说出去只当是娘娘有心作践她。毕竟婕妤是娘娘身边儿出来的人……” 柔妃微微额首:“让她进来吧。” 雨燕飞上枝头,穿衣打扮与从前大不相同,但是在柔妃面前,却依旧小心顺从,侍奉柔妃一如往日。 “你是陛下新封的婕妤,不必这样。”柔妃待她行礼后说道。 雨燕道:“雨燕有今日,全凭娘娘提携,雨燕片刻不敢忘娘娘的大恩,只盼着能回报娘娘万一。” 柔妃听了这话,不过略笑了笑,又勉励了几句,便让雨燕去了。 “婕妤心里倒还有娘娘。”看着雨燕的影子自门边消失,阿桂低声对柔妃这样说道。 柔妃却不以为意:“随她去吧。” 阿桂又道:“娘娘捧她出去,她自该投桃报李。” 柔妃打了个哈欠:“本宫懒待为这些个事儿费神。方才说到哪儿了?” 第 39 章 云妃、陈昭仪都向柔妃示好,再加上有了雨燕的先例,柔妃娘娘在后宫的声望又到了一个新的高度。那雨燕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沈家一个家生奴才,傍着柔妃,就能做婕妤。看看雨燕,再比比自己的才貌,哪里不必雨燕强,她既做得婕妤,我哪里就做不得?抱着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多的宫中女子前来想柔妃献上忠心——娘娘肯提携人呢,若是也照顾照顾我,何愁不能承宠? 对于这样的情况,柔妃乐见其成。只要顺着她的,她便制造机会让她们得见天颜。后来皇帝还果真临幸了一两人,引得众多后宫子女将柔妃视为马首。不过柔妃行事与从前大不相同,虽人人都来捧,却谨慎低调了许多。甚至是给老太妃请安,也不曾躲懒迟到。 “娘娘,今儿就是寒露了,御膳房又派人送来药膳单子,请娘娘的示下。”天还蒙蒙亮,陈禄一手拎着琉璃灯,一手扶着柔妃,走在去安庆宫的路上。在他们前面,是一对提着灯笼的小太监,身后则跟着一位嬷嬷,四个宫女。 柔妃不喜药膳的味道,前两回御膳房送单子都没理睬,没想到竟又来问,心下便有些不耐烦:“你去同他们说,本宫不爱吃那些个药膳,若他们真有心孝敬,将上回本宫要的牛羊肉再捡上好的送到凌绮殿。” 陈禄闻言,不敢再提药膳的事,只连声应了。未走多远,便瞧见远处传来亮光,走近了一看,是遇上了梅妃。两人寒暄了两句,一起往安庆宫去了。 后宫规矩,九嫔以上的妃子是要给皇太后、皇后晨昏定省的。大兴宫里如今没有皇后,死了太后,只剩下个莫老太妃暂领后宫,为了表示对太妃的尊重,逢五、十之数众嫔妃前往安庆宫颐年殿向老太妃请安。 “妹妹宫里今年走几个人?新的可选好了?”梅妃极亲热的上来挽住柔妃,含笑问道。按照宫中旧例,未被皇帝临幸或赏赐的宫人年满二十五岁后,可令归家。 柔妃道:“这些都是嬷嬷们打点,我却是不知道的。” 梅妃呵呵一笑:“凌绮殿里有桂嬷嬷、枝嬷嬷两位慈贤太后身边的老人,自然是妥当的。只是过会子老太妃若是问起,妹妹说不出来,岂非不美?” 柔妃本不曾想到这些细微之处,见梅妃好心提醒,也不好驳,便叫过一个宫女吩咐:“你回去问问桂嬷嬷,咱们凌绮殿今年走几个人,来几个人,可都选好了。问清楚了,再来回我。” 那宫女急急的去了,柔妃向梅妃道了谢。及至到了安庆宫,司仪女官将她二人引至颐年殿配殿,云妃、陈昭仪、叶昭容等人已经在了。 “妹妹。”不待柔妃问候,云妃便主动过来牵着柔妃的手,亲热的像是真姐妹。 柔妃满腹狐疑,云妃不正该禁足么,怎么跑出来了。 “妹妹的好处,姐姐都记在心里,日后妹妹若有用得着姐姐的地方,只管开口便是。”云妃捏了捏柔妃的柔荑,对她露出“你我心神领会就好”的笑容。柔妃不知她什么意思,含糊的跟着点了点头。 陈云华似乎也想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4 过来与柔妃说什么,但是她几番踌躇,却没能迈动步子,只远远的一边看着。倒是叶昭容亲亲热热的凑上前来,先问柔妃昨儿夜里睡得好不好,次问今儿早上醒得早不早,关心备至。陈云华听到这些,彻底死了过来与柔妃示好的心,一边去了。 众女说着话,太监过来传讯:“太妃醒了。” 众人听到消息,又各自整肃了一番仪容,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太妃升殿,众妃嫔依着身份高低,鱼贯从配殿入正殿,向莫太妃请安。 按照莫太妃的惯例,她会趁着几个有体面的妃子都在,会把近来宫里的大事拿出来说一说,征求众人的意见。 果然,请安完毕,老太妃开始过问各宫里新老交替的事儿。云妃那里要去一个尚仪女官,一个司记,并几个无品宫女,是走得最多的,莫太妃便多问了她两句,云妃一一答了。跟着又问梅妃,梅妃是先帝在时替皇帝选的,资历最长,宫中规矩也最清楚。 “妾虽舍不得,却也不能耽误了她们,念在主仆一场,便多赏了她们些银子,也好助她们回乡度日。逾越之处,请太妃见谅。”梅妃说着,欠了欠身。 莫太妃道:“虽多了些,但也不是没有先例,并无不妥。”她说着话,目光落在柔妃身上:“柔妃那里是极妥当的。” 柔妃本就不在这些事上费心,乐得莫太妃一笔带过。跟着又说了各宫分派用度的份额、犯错的宫人惩罚等事。 “最后一桩,是件大事。”莫太妃顿了顿,见众人都看着她,这才继续说道:“陛下已经定了纳丞相肖普之孙女肖天思入宫,咱们得预备着。” 此言一处,四座皆惊。陈云华第一个问道:“陛下封她什么呢?” “陛下欲封肖女郎为德妃,礼部已经在造册了。”莫太妃答道。 “德妃?”陈云华不敢置信。居然是正二品的德妃,与柔妃一样。她转头看向柔妃,神色变幻无常,也不知在想写什么。 柔妃心中的惊讶,远胜陈云华。真是没有想到,以肖家的权势,肖天思的才貌,费尽万般心机算计,也不过挣了个“德妃”。她又不禁好奇,皇帝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竟能逼得肖普退步。而皇后的位置,到底是留给谁的? 莫太妃不过一眼,便将众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如今能配得上德妃身份的,有浴堂殿、宣微殿、长安殿三处,不知尔等以为何处为佳?” 柔妃想了想,最好的一处凌绮殿是自己的,那三个宫虽然不错,究竟是次一等,莫若让肖天思去住浴堂殿,那里毗邻温室殿,正好与陈云华凑对儿。 莫太妃等了片刻,见众人都不说话,便点名问云妃:“云妃以为呢?” 云妃为难道:“三处都是极好的,还是太妃做主吧。” 莫太妃又问柔妃:“柔妃怎么看?” 柔妃皱眉想了想,笑道:“这三处各有各的好处,叫人难以决断。依臣妾愚见,却又都不如温室殿。” 陈云华再次变色,颤声道:“柔妃姐姐说笑了。” 云妃却附和柔妃:“妹妹与肖女郎情同姐妹,如今又要一起侍奉陛下,让咱们未来的德妃入主温室殿,岂不是一举数得?” 陈云华强笑两声,启禀莫太妃道:“温室殿若能得肖妹妹入主,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只是比起浴堂殿等处,到底是逊色,只怕委屈了。” 莫老太妃的神色很认真,对着陈云华点了点头:“昭仪说得是,肖女郎不比一般人,还是浴堂殿合适些。” 莫老太妃发了话,事情就这么定了。从颐年殿出来,陈云华的脸色还有些难看。柔妃笑吟吟的拉着她的手,不怀好意的说道:“妹妹这是怎么了?还在为不能同肖女郎一处不高兴呢?” 陈云华咬了咬唇,将恨恨的目光转向了别处:“柔妃姐姐说笑了。妹妹先行一步,告辞了。” 跟着云妃要去天王寺烧香,与柔妃梅妃不同路,也告别了。剩下梅妃与柔妃,一边走,一边议论。 “陈昭仪只怕是要记恨你的。”梅妃低声道:“你小心着些吧。” 柔妃无所谓的笑了笑:“都是姐妹,怎么会呢。” “入宫就封德妃,肖天思也算是后宫里的独一份了。”梅妃打量着柔妃的神色,见她似乎不为所动,又说道:“陛下这样看重她,入主中宫指日可待。” 柔妃有些烦梅妃,每每做出人畜无害的柔顺温婉的模样,却总是言辞挑唆着别人相斗。她沉了脸:“何必等以后呢,若是陛下有心,现在就该立后。” 梅妃却以为柔妃是为肖天思入宫的事不高兴,抱住她的胳膊,柔声道:“隆慈太后新丧,立后至少得等一年,肖天思已经十七了,不好再等,若要入宫,只有先封个妃,等过了孝期,再加封啊。” 柔妃怪声怪气道:“姐姐知道得真清楚。” 梅妃叹道:“我原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只是为妹妹担忧。妹妹圣眷之隆,早引得一些小人含恨嫉妒,等肖天思入了宫,定是要和妹妹争宠的……” 柔妃望着梅妃一脸愁苦的表情,脸上也现出哀容:“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妹妹情愿陛下将我忘了。” 梅妃脸上的愁苦僵了僵,有些说不出话,幸好走到歧途,两人便客气的道了别。 梅妃一走,柔妃脸上便露出不屑,一个个的都想挑唆本宫替你们斗肖天思,好叫你们坐收渔利?做梦! “娘娘,方才奴婢问好了话回来,娘娘已经进了颐年殿,求娘娘恕罪。”请安前被柔妃派去问话的小宫女跪在路上请罪。 柔妃瞥了她一眼,顿时不痛快起来:“叫你跑腿那么慢,请罪倒是快,还非得在路上,是怕旁人不知道你家娘娘待下严苛?” 柔妃这话说得难听,小宫女跪也不是,起也不是,急的眼看就要哭了。柔妃不耐道:“败坏主子名声没个够么?起来!回去找阿枝嬷嬷领罚。” 陈禄小心翼翼的跟在柔妃身后半步,见她发作宫女,也不敢劝,只对着随性的太监宫女使眼色——都小心着些。 柔妃心里确实不大痛快。她一直都知道肖天思是要进宫的,只是没想到真的到了这一天,会叫她觉得添堵。看看肖天思,再看看各怀鬼胎的云妃、梅妃、陈云华,柔妃不禁哀叹皇帝的品味。立后册妃的金册上写得花团锦簇,只把这些个女人夸得如同世间女子的楷模,其实呢?认真理论起来,人品德行未必比得上凡俗妇女。 柔妃正想着心事,忽的耳闻一阵幽幽的歌声传来。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第 40 章 柔妃侧耳倾听,依稀辩得歌声自倾眉湖传来,曲调与她所唱有异,可是歌喉婉转,更增离愁别绪,倒比她自己唱来,更加动听。 “不知是谁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5 ,竟敢唱娘娘所制的曲子。”陈禄察言观色,将柔妃颦眉倾听认作了不快。 “唱得很不错。”柔妃赞了赞。 陈禄闻言,话锋一转:“娘娘谱得妙曲传人间,功德无量。” 柔妃没有理他,径直便往倾眉湖去。出了安庆宫的宫墙,到了雅风榭底下,便瞧见里面四五个宫女子围坐一圈,正唱到“今宵别梦寒”。 柔妃细听了会子,发觉词句有些不对,曲调也有所不同,正想进去说与众宫女,却听见上面传来男子的说话声:“这真的是柔妃娘娘所做?万万没有想到,没有想到啊。” 柔妃顿时止步,璐王怎么在里面?想起从前璐王的纠缠,柔妃心里就烦恼。恨恨言道:“怎么最近老遇到璐王?” 陈禄不敢接话,见柔妃看着他,只得小心翼翼的说道:“是呢,近来总瞧见王爷。” 柔妃也没往下深说,听见身后歌声又起,便问道:“她们是哪个宫里的,谁教给她们的?” 陈禄道:“那几位姑姑奴才也不认得,瞧那穿着打扮,大约是四司的人。至于是谁教的,不如过会子传她们来问一问便知。”见柔妃似乎对答案有所不满,陈禄又补充道:“自娘娘那晚唱过之后,咱们宫里便有人学了去,无事时也唱两句,想是那时候就传开了。正巧赶上要放宫人出宫,这曲子应景……娘娘若是不喜欢,禁了便是。” 柔妃却道:“不过是个曲子,唱便唱了,不必去禁。” 陈禄道:“娘娘慈悲。” 柔妃瞥了一眼陈禄,觉得他这马屁十分的没有诚意,两相对比才觉出从前萧良才的本事来;又一看水榭里,璐王年少风流,丰神俊朗不让乃兄,可柔妃看着,就觉得不如皇帝睿智有气魄。 “咱们赶紧走,莫要被那璐王给瞧见了又来纠缠。”柔妃说着,便带着人要悄悄离开,心里还暗骂璐王无状,早就离宫开府的人了,老往后宫跑,没有体统。 一回身,却见走过来一队宫女,见着柔妃,齐齐施礼,整齐划一的喊了一声:“见过娘娘。” “去吧,去吧。”柔妃挥了挥手,径直往凌绮殿走,没几步,便听见后面璐王在叫她。她加紧了几步,想装作没听到,结果璐王却不气馁,跑了两步便追了上来。 “娘娘打哪儿来?往哪儿去?”璐王遇到佳人,情绪不错。 柔妃很想翻白眼给他,自己若是一般大臣的夫人也就罢了,璐王还能仗势欺人,可皇帝的妃子,难道他还敢动?既不敢动,痴缠往来,又有什么意思?想归想,当着面儿却得维持着友好的表象,柔妃矜持一笑:“自莫太妃处来,往凌绮殿去。” “真是凑巧,孤王今儿也是来瞧太妃的,因听见宫人们的歌声给耽搁了,原以为见不着娘娘,不想却在此处相逢。”璐王笑得和煦,自然而然的就与柔妃同路,浑然忘记他的借口是来看莫太妃的。 柔妃只好提醒他:“王爷,您不是要去给老太妃问安么?去迟了不恭。” 璐王一挥袖子:“无妨,孤王先去紫宸殿,见过皇兄后再一起过去。” 柔妃干笑了两声,不想再和璐王讲话。她态度冷淡,璐王怎会不觉,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柔妃扯闲篇,眼见到了凌绮殿,璐王轻笑,对柔妃拱手道:“难得有机缘同娘娘畅谈,过些日子,等苏先生回京,皇兄便要命孤王跟随先生办差,到时候可就没有现在这般的霁月风光咯。” 柔妃笑道:“陛下既是王爷的君主,又是王爷的兄长,于公于私,王爷都该为国尽忠,为陛下效力才是。” 璐王打量着柔妃,又道:“苏先生带着家眷,一路上行得慢,还有些日子呢。” 柔妃闻言,心里有些疑惑,好好儿的,璐王老提什么苏先生,是什么意思?“走慢些欣赏沿途风光,也是极好的。” 璐王见柔妃依旧懵懂,又道:“世人只知苏先生胸有丘壑,有治世安邦之才,却不知苏先生与陛下有师生之谊。十年前,苏先生因丧妻之痛,无心宦海,遂携幼女离开长安,前往麓山书院任教。却不曾料得,竟与陛下结下了缘分,成了师生。人士际遇,可叹啊可叹。”璐王说完,对着柔妃又是微笑,似乎另有深意。 “啊,竟还有这样的事。”柔妃应声道。 “那么,孤王告辞了。”璐王说完,一拱手便往紫宸殿去了。 金风吹拂,璐王玉树临风的走在湖畔,颇有几分潇洒意蕴,叫宫女们瞧见,心波荡漾。柔妃对此却不为所动,只是心底里疑惑,好好儿的,璐王特意来说这么一车子话,是个什么意思? 莫不是……莫不是那苏先生是个大大的忠臣,进京之后要清君侧,璐王特意来提醒她?是了是了,差点都忘了,沈柔妃是狐媚惑主的奸妃,忠直清介的臣工,谁不想早日除去这个祸害。这苏先生,只怕是个老腐儒,临老入宦海,要拿奸妃祭旗呢! 柔妃越想越有可能,连忙便问陈禄:“你知道那什么苏先生,是什么来头?” 陈禄苦着脸,摇头道:“王爷说苏先生是十年前离开的京城,那时候奴才还小呢。不如奴才去扫听扫听,再回来报与娘娘?” 柔妃心里既慌,更觉陈禄无用,也不理他,心思百转,恨不得亲身去往紫宸殿问一问皇帝:我的小命可安全否? 回了凌绮殿,柔妃还琢磨着要知己知彼,摸清苏老头的底细。她想这苏老头离京十年,又是个外臣,宫里的人只怕都同陈禄一样,连他的名字也没听过。又叹娘家人都被她安排回了老家,身边没有可以信赖依托之人,遇上事儿无人分解商议,独木难支,实在可悲。 思来想去,唯有皇帝亲派的两个嬷嬷略有见识,柔妃便想要请教阿桂,不巧阿桂不在,阿枝留守。看着阿枝嬷嬷冷淡的面容,想到指不定又要吃她的教导,柔妃便有些怯怯,不愿开口,只好仍旧用陈禄,将他派了出去打听。心里想着,迟早还是要将凌绮殿的大权收回来,不能叫两个嬷嬷一直这么挟天子以令诸侯。 第 41 章 柔妃正琢磨着夺回掌宫之权呢,阿桂便回来了。她替皇帝传旨,命柔妃午后去紫宸殿伴驾,见一见她推荐的治水人才周允。这原是皇帝早就说了的事,柔妃也就应了。柔妃又问大龄宫女离宫的事,桂嬷嬷一一回了话,问柔妃要不要见一见。柔妃因着璐王的话心绪不宁,倒也乐意找些事分散注意力,便将凌绮殿里要放出去的宫女都传了来。 阿桂得令,不一会便将人带到了柔妃面前。五个一样衣裳头发,身量也差不多的宫人在柔妃面前一字排开,柔顺的低着头,掩饰着自己的不安。她们都是低级宫女,平素里做的是洒扫清洗等柔妃瞧不见的活计,便是抬头柔妃也不认得。 “都叫什么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6 名字,哪里人,在凌绮殿多久了?”柔妃端坐在宝座中央,和颜悦色的问道。 “奴婢……奴婢宁修,金陵人,入……入宫后便分在凌绮殿……十……十年了……”五个宫女不曾进过殿内,不曾这么近见过主子,全都露了怯,连话也说不流畅。磕磕巴巴的回了柔妃的问题,多的话却说不出来。 “抬起头来。” 柔妃打量着宁修,只见她容貌端整,身量与柔妃相仿,虽算不得美艳,却自有一股柔顺宁静,叫人喜欢。再一看旁人,虽也是讷言羞涩的,却也和气可亲。二十五岁,在大晏朝已经是老姑子的年纪了,看着这些体态匀称,面容清秀,却被耽误了的姑娘,柔妃想起了从前的自己,心里格外柔软起来。又问:“出去了,有什么打算?” 宁修咬嘴嘴,等了片刻见其余四人都不说话,只得回道:“奴婢的家里人替奴婢选了一门亲事,回去……回去了……就成亲。”说起成亲,她羞红了脸。其余几人,也是一副羞怯的模样,想来也是一样。 “哦?已经找到了人家?是什么样的人?”柔妃笑问。 宁修脸涨得通红,扭捏道:“家里信上说……是个落地的秀才,比奴婢大两岁,他先头的娘子死了,家里虽穷了些,胜在体面。日后有奴婢帮衬着,日子也就好过了。” 柔妃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宁修的亲事,她直觉有些不妥当。张口想说什么,却见宁修羞怯喜悦,话也就说不出口了。又问宁修身边一个:“你呢,叫什么?” 那宫女恭敬回道:“奴婢冬梅。” “老家在哪儿?家里都有还谁?”柔妃见她怕得厉害,说话格外的和气。 冬梅头一遭同主子说这么多的话,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害怕,嗓子都紧了:“奴婢老家在密州,家里有个老娘并两个弟弟。” 柔妃点了点头,一个个都问过了,这才说道:“你们在宫里辛勤多年,如今总算能归乡与天伦团聚,本宫这里银钱不多,一人送上一百两银子,并珠花两朵、手镯一双、戒指一对,祝你们早得眷属,成双成对。”柔妃挥了挥手,雨荷便领着人将赏赐捧了上来。梅妃给她宫里的人赏钱的事,提醒了柔妃。宫女们在宫内伺候了这许多年,最美好的青春岁月都被虚掷,如今要离开了,多些银钱傍身,总是好的。 五个宫女原不曾想过得到这等意外赏赐,跪在地上又是哭,又是谢。“奴婢等本是无用之人,却得娘娘这样的赏赐,无以为报,日后只有日夜祝祷,求神佛为娘娘添福添寿。”宁修的胆子略大些,带着众人磕头谢恩。其余四人跟着她,含糊的也说着谢恩的话。 柔妃听了宁修的话,再看众人充满希冀的模样,心底里莫名的就替她们担心。这些女孩子,离开皇宫之后如何生活,会不会安乐富足,叫她很在意。她想着,自己究竟活了两辈子,论岁数论阅历,也要多一些,心里将他们当作妹妹也不算托大,正该给这些跟社会脱节的女孩子们一些建议,便忍不住好为人师起来。 柔妃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自幼入宫,并不识得外间人心险恶,如今又是年纪大了被放出宫,婚配上难免比旁人着急些,本宫有几句话叮嘱,若你们觉得有道理,听进去,日后能受益便好;若觉得没道理,听不进去,日后一样美满幸福,本宫也替你们高兴。” 见柔妃有训示,五人端正了跪姿,一起说道:“愿闻娘娘教诲。” 柔妃点了点头:“第一,不要以为嫁了个穷男人,他就会因此感激你,加倍对你好。他不会,他会变本加厉的对你坏,来掩饰他因自己的无能和受你恩惠而带来的自卑。”见宁修等人露出疑惑的样子,柔妃进而阐述道:“丈夫对你好不好,不看长相不看家世,看的是他的人品家教。面向老实话少的,未必就是好人,看着俊俏温柔的,也未必就会心疼妻子。选丈夫的时候,多打听打听他家的门风,家里父辈怎么对待妻子,看准了再嫁。” “是,娘娘。”宁修睁大了眼,认真的说道。另外四人,也忙答应。 “第二,钱在男人手里,父母手里,都不如在自己手里。”柔妃说完,顿了顿,果见众人疑惑,又笑着解释道:“你们在宫里辛苦了十年才攒下了这些小钱,别被人轻易几句好话,几滴眼泪便给哄了去,须知‘钱是英雄胆’,便是朝堂上的宰相将军,也是要领俸禄的,所以把钱袋子看好,谁拿着都不如自己拿着放心。” 柔妃说得戏谑,众人也跟着笑起来,雨荷上来抖了个机灵:“娘娘说得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第三,在宫里这么多年,说不得都受过委屈遭过挫折,日后离了这里,本宫希望你们过得痛快些。”柔妃说道这里,语气又沉重起来:“这宫里堆金砌玉,却谁也难得自在随性,出得宫去,举动自专,就不必如现在这般缩头缩脚了。” 宁修听了柔妃的话,嘴巴张了张,到底也不知该怎么回柔妃的话,只得与众人一起,又一次的谢恩。 “去吧。”柔妃倚老卖老说了一车的话,说完却又闷起来,自顾自又拿起她的《四海舆志》胡乱翻起来。 “娘娘待下宽宥慈悲,阖宫里人人称赞呢。”雨荷瞅着机会便要歌颂柔妃。 柔妃各类阿谀奉承已经听厌,也不太理雨荷,只是一味的心中恹恹不乐。她想她不是在为宁修他们担心,她担心的是自己,她这样的情形,离得宫去,一个孤身女子,如何立足呢? 第 42 章 柔妃胡乱翻着书,因心里藏着心事,竟是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先是忧愁自己没有本领,在大晏活了快二十年,从前在闺阁里做小姐,现在做妃子,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这外间世情如何,人情如何,她并不知晓,对离开皇帝、离开宫廷的生活没有信心。这样的心情之下,便觉得如今日子也安稳了,只要皇帝愿意保她,再将“奸妃”的污名一点点洗刷掉,便能与皇帝长相厮守,倒也不错。 想起皇帝,柔妃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怨吧,怨不起来,爱呢,又不敢爱,一时又恼了,觉得倒不如躲得远远的,说不定这一颗心也就清静了。 “去将纸笔铺好。”柔妃扔下书,又想要画画。 看着面前的白纸,她叹了口气,从笔筒里取了一只铅笔——这是工匠专为她而制的——细细的在纸上勾勒起来。万幸她不通音律,却学过几天绘画,不一会,皇帝的一张小像便成了形。画上,皇帝略侧着脸,望着远方,目光深邃,仿佛在俯视着天下苍生。皇帝是有志气的,柔妃能够感觉出来,不被声色犬马腐蚀的志气,不因艰难险阻而动摇的志气,甚至无边的权利也没能消磨的志气,哎呀,他可真厉害。柔妃的心中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7 ,生出一种敬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样的人多叫人佩服啊。 想到皇帝的不凡之处,柔妃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笑意,那心弦莫名的一动,温柔而喜悦的情绪荡漾开去。 他在帮我呢,搭着台子,好叫我露脸;在朝廷里,也护着我哩,便是那肖普老儿,也不能动我分毫!便是肖天思……肖天思……她封了德妃呢。下午见皇帝的时候,是不是该旁敲侧击一番,打听打听皇帝对肖天思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呢? 皇帝大约对肖天思也有情吧,那姑娘其实颇有几分姿色,出身又那样高贵,肖家……得了她家相助,皇帝天下拱治,事半功倍,她不做皇后,谁做呢。 片刻的喜悦过后,柔妃的神思还是回到了难堪的现实上。她若对皇帝无情,自然不在乎谁做皇后,可情之为物,断不会从心所欲。生而发之,非人力所能控制,她既对皇帝有情,便少不了计较、攀比、掂量、贪心,种种情绪,只叫人为之气短,为之神伤。 柔妃默默的将小像卷起来,扔到缸里,再不去看它。谁也不知道,不过一会儿的功夫,柔妃的心底里已经是柔肠百转,辗转反侧。 “娘娘,若是画不出来,不必强求,不如做些别的,说不定神思忽至,就下笔如神呢?”阿桂见柔妃烦躁,好言相劝,心中料定,柔妃种种作态,定是因为肖天思封妃之事。 柔妃听到动静,余光一扫,猜到阿桂是要来说些什么,她不愿听阿桂的心灵鸡汤,不待她开口,便先说道:“嬷嬷来得正好。” 阿桂走到案前,福了福道:“娘娘有什么吩咐?” 柔妃笑道:“嬷嬷想想,咱们宫里有谁身量和本宫差不多的,把那宫女的衣服替本宫寻一套来,去紫宸殿好用。” 阿桂听闻,以为柔妃是想同皇帝玩些个情趣游戏,想了想觉得无伤大雅,也就应了。过了会子,阿桂尚未回转,柔妃这里正在摆膳,陈禄却带着一位娇柔不胜的美人儿来见柔妃。 “奴婢韶音,见过柔妃娘娘。”美人儿屈膝行礼,举止仪态,不输大家千金。 柔妃问道:“你是教坊司过来的?” 韶音答道:“奴婢分属教坊司齐乐正管辖,因略通音律,奉乐正之命前来听候娘娘差遣。” 柔妃瞧这女子不卑不亢的,很是喜欢,笑道:“有劳。”又命陈禄:“既是你带回来的人,本宫便将她交给你,好生照应着,先领着去用膳吧。” 韶音施礼而去,柔妃这边的午膳也摆好了。柔妃念着下午伴驾的事,吃得很快,另吩咐人把几样没动过的菜装了给韶音送过去。 用膳完毕,阿桂那里的衣服也得了。趁着柔妃用膳的功夫,早有司衣女官照着柔妃的身材将衣服改好,柔妃穿着,正好合适。 “娘娘天生丽质,穿什么都美艳动人。”陈禄捧着拂尘,谄媚的笑着。 柔妃勾了勾手指,将陈禄唤至身边,掐了掐他的脸,笑道:“你这嘴,真是蜜里调了油。” 一会子雨荷领着韶音也来了,见柔妃一身浅绿的窄袖短襦,役使宫女的装束,显出惊讶又赞叹的样子,便是韶音,平淡的脸上,也闪过一丝错愕。 “怎么,认不出本宫了?”柔妃轻快的说着,转了个圈,对着镜子不住的左顾右盼。 雨荷又将柔妃看了又看,有些娇嗔的说道:“平素里就知道娘娘好看,如今和我们穿一样的衣裳,还比我们好看。” 柔妃哈哈笑了,随手从妆奁里取了一只花子扔给雨荷:“赏你吧,免得你以为主子不疼你。” 雨荷笑吟吟的接了,慌不迭的便借着镜子一角簪到自己发髻上,引得陈禄笑她:“你慌什么,娘娘难道还能叫你还?” 柔妃一错眼,见韶音安安静静站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又是一阵笑。她斜倚在罗汉床上,把韶音叫到身边,赐她坐墩,这才说道:“可知道传你来是做什么?” 韶音摇了摇头:“乐正大人并未告知,但请娘娘吩咐。” 柔妃点头:“本宫这里有一首曲子,想找人记成谱子,因而找了你们教坊司。教坊司既荐了你来,想是有本事的,那这事儿就交给你了。” 韶音站起,欠身道:“娘娘缪赞,韶音自当尽力。” 柔妃又让她坐下:“那本宫唱给你听听。” 这话一出,韶音又站起来了,她尚未开口,阿枝嬷嬷便阻拦道:“娘娘身份尊贵,岂能唱给她听?宫里原有学了几句的,叫她们来唱,若有不对的,娘娘再示范也就是了。” 韶音低着头,淡淡说道:“嬷嬷言之有理。” 柔妃心里是不太在意这些的,但是说话的是平日里甚少参言的阿枝,心知她严厉古板,只得从善如流:“也罢,去传几个会唱的来。”又对雨荷道:“歌词我已写下来了,就摆在书房案上,你去取来。” 雨荷方去,便有传旨太监过来说皇帝召见,让柔妃跟着去。 “本宫过去,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你记好了便先走,等本宫空了再传你。”柔妃说完,匆匆跟着太监走了。外面早有步辇等候,抬着柔妃轻快的离了凌绮殿。只是目的地不是紫宸殿,而是勤政殿的南书房。 第 43 章 南书房是皇帝与个别大臣对朝政做深入商讨,看折子的地方。决策天下的政令,大半出自这里,与含元殿一里一表,是大晏朝权利的巅峰和中心。一般来说,皇帝大朝在含元殿,常朝在宣政殿,日常的处理公务,则是在勤政殿。从勤政殿往南,下面就是崇文馆、中书省、门下省,六部衙门,两处极近,方便皇帝随时传召议事。 柔妃是第一次来这里,悄悄的顾盼左右,颇有些谨慎小心。又想着别的嫔妃,从无人来过,是独一份的殊荣,颇有些得意。 赵俅在南书房外守着,远远的就迎上来,见柔妃做宫女打扮,有些讶异:“娘娘这是?” 柔妃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勿要声张,且待本宫进去瞧瞧。” 赵俅不敢做主,请来了傅玄。傅玄也是一怔,想了想道:“里边已经差不多了,等大人们走后,娘娘再进去,也就无碍了。”又道:“只娘娘这身打扮,到底不妥当,最好不要再让旁人知晓。” 柔妃对傅玄是有些忌惮的,又听他说得有理,便点了点头,学着远处的宫女那样垂手站着,笑问:“瞧着可像?” 傅玄瞧了瞧,淡淡说道:“怎么会像。”说完便垂眼告退,不再看柔妃。 柔妃暗暗气恼,当着赵俅的面却不好说什么,只是赵俅也是人精,哪里有看不出来的,便赔笑道:“娘娘乃是金玉质,布衣荆钗难掩光彩。” 正说着,南书房的门开了,两个小太监先走出来,在门口相对而立,跟着便见紫蟒红袍的官袍滚边露了出来,柔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8 妃赶紧退至赵俅身后,将头低下。 几个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恩师的女孙,也只有陛下才能配得上了。” “届时下官可要讨一杯喜酒喝哟。” “诸位客气,公务要紧,儿女事公暇再谈吧。” 柔妃听在耳里,咬了咬唇,把头埋得更低,把乱七八糟的情绪,也深深的埋了起来。 “相爷德高望重,门生无数,陛下十分倚重……”赵俅低声说道,像是在解释什么。 柔妃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笑道:“咱们进去吧。” 当是时,皇帝正在伏案,苦大仇深的对着满案的折子,并不闻柔妃入内。赵俅正要出声,却被柔妃止住,她挥了挥手,赵俅会意,也是一招手,一群宫女太监便默默的齐退了出去。 柔妃想着,从前看电视剧里,妃子打扮成太监宫女去见皇帝,皇帝定然是欣喜万分的,今日自己这般打扮,自家皇帝肯定喜欢,不知寻个什么时机叫他瞧见才好。再细看皇帝,剑眉入鬓,鼻似玄胆,虽手握狼毫,朱批不已,却依然身姿挺拔,渊亭岳峙,自有一股果决坚毅之态。 “荒唐,荒唐!”皇帝重重的放下笔,对着一封折子不住的叹气摇头:“上茶!” 柔妃恍然,左右一看,找到茶水,匆匆倒了一杯递过去,却是凉的。皇帝接过茶,一口饮尽,并未觉察出凉热,复又伏案。柔妃无奈的看了看皇帝,走到他身边轻声唤道:“陛下,陛下。” 皇帝正看得入神,头也不抬,却道:“退下。” 柔妃气节,只得退至一边,这一等就等到了未正。赵俅进来通禀,周允来了。 赵俅提起周允,皇帝才想起柔妃来,他不禁问:“柔妃呢?怎么未至?” 赵俅愣了:“娘娘不是在么?” 皇帝一回头,便见柔妃轻嗔薄怒,埋怨的看着他。“你这打扮,倒有趣。怎么来也不说话?”皇帝倒先问起柔妃来了。 柔妃恨恨的咬着嘴唇:“陛下专心致志,臣妾不敢打扰。” 皇都失笑,将柔妃召至身边,揽住她的纤腰:“你的胆子益发的大了,也罢,过会子就在一边瞧着吧。” 皇帝方与柔妃对了个嘴儿,就听见外面太监唱到,司礼太监引着周允进来了。 “草民周允,参见陛下,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周允匍匐在地,双肩不住的微微颤抖。一身的衣袍虽是簇新,却不甚合身。旁边司礼太监斜睨着他,低声提示他该何时跪,何时拜。 柔妃在皇帝身侧,悄悄的打量着。周允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人,他跪在皇帝案前,一张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连声音都在发抖。 “抬起头来。”皇帝放下了手上的朱笔,打量了两眼周允,南书房的规矩,大臣面君,跪下陈事,称为跪奏,因而并未叫他起身。“周允,你的《治河十说》朕看过了。” 周允抬头,柔妃便瞧见他脸颊上有两块小伤口,心里揣度着,许是为着进宫,特意刮过脸。又见他目光灼灼,急切的望着皇帝,看来是将面圣时的礼仪都给忘光了。果然,司礼太监点出了他的无礼,周允羞愧的又低下了头。 “文理畅达,言之有物。”皇帝给出了评语。 周允大喜,磕头道:“谢陛下!” 皇帝又道:“《治河十说》,既有先辈之经验,亦有自己的见识,颇有几分道理。只是兹事体大,若要治水,所需人力、物力、财力以万万计,不可贪功冒进。” 周允忙又磕头:“陛下圣明。” 皇帝顿了顿,又道:“所谓‘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你周允究竟有几分本事,还是要试一试才知道。” 跟着,皇帝开始问周允关于近年来各处大水的看法,从如何成灾到如何减灾,最后到如何救灾,一一问道。周允也从先时的磕绊结巴变得对答如流起来。两人你问我答,说了小半个时辰,直到柔妃有些站不住了,皇帝这才停下。 “今日就说道这里,改日将户部、工部的大人们都找来再细说,平身吧。”皇帝嘬了口茶,站了起来:“随朕去园子里走一走。” 周允谢恩起来,奈何久跪,下肢麻木,乍起不免踉跄,险些跌倒。 “赶快扶住。”皇帝叫道。 边上小太监连忙上来搀住周允,只见他面色酱红,一脸的羞愧难当:“圣上恕罪,草民失仪。” 皇帝呵呵一笑:“不怪你,你这是还没练出来。先坐一坐吧。”皇帝说着,又重新坐下,吩咐柔妃:“赐茶。” 柔妃捧了茶盅递送到周允面前,学着宫女的样子,屈膝为周允奉茶。周允挣扎着站起来接,一递一送间,忽的瞧见柔妃的绝世容颜,顿时痴了。 柔妃见状,不由得大怒,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对周允怒目而视。周允恍悟,慌忙接了茶盅,讪讪的喝了两口,待柔妃回到角落侍立,仍不时偷看。 皇帝今日是有心考量周允,他这般神态自然尽收眼底,只是皇帝性子深沉,虽瞧见了却不做声。等了一会,便起身领着周允出殿,临行特意使了眼色,命柔妃跟着。 从南书房出来,走过抄手廊,过垂花门,便是勤政殿的园子。皇帝公暇之余,偶去临幸。整个勤政殿里并无甚奇花异草,只种了苍松古柏,修竹梅花。那园子内由碎石路分作两边,一边有筑莲池假山,;另一边靠着墙修了座鸳鸯亭。从碎石路过去,再走一段抄手廊,便是西花厅,皇帝有时拿它做宴客之地。 “制服了洪魔,乃是大公德啊。”皇帝负手走在最前,感叹道。 “洪害为患,百姓遭难,使慈母失儿,弱子无依,桑梓尽毁,饿殍满地。如今陛下决心治水,功追鲧禹,德似尧舜,乃是万民之福。”周允一边说,一边偷眼看皇帝的神色,小心翼翼的。 皇帝不以为然的笑了:“不至于此。”趁着拐弯的功夫,见柔妃亦步亦趋的跟着,似乎有些无趣,便道:“你可知是谁在朕面前替你引荐?” 周允躬身答道:“乃是友人李世林举荐。” 皇帝瞥了周允一眼,却道:“确有李世林之功劳,可若无柔妃引荐,你便是本领了得,也难达天听,你当谢过娘娘。” 周允埋着头,应道:“遵命。” 这话说的,柔妃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遵命啊,本来就该感谢自己的好不好。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狠狠的瞪了周允几眼,不料周允也回头看她,见状便误会了。他面露惊喜,深情向往,暗藏情意,见柔妃垂目,又若有所失。 到了西花厅,周允便无暇再看柔妃了。厅内堆金砌玉,富丽堂皇,叫他挪不开眼。 “咳咳。”皇帝咳了咳:“赐座。” 周允定了定神,忙恭敬的坐下,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四顾。 “你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49 久居民间,当知民风,说与朕知道,也好考施政之得失。”皇帝说道。 周允拱手:“回禀陛下,陛下圣聪天睿,天下拱治,民间已数年不闻饥馑,百姓莫不欢欣。” 皇帝摆了摆手:“这些吉祥话儿比你说得好的人多得是,朕若想听,不必问你。你只照实说便是,百姓议论最多的是什么?最关心的是什么?最怕的是什么?” 周允心下几分斟酌,酝酿了许久,方说道:“草民客居京城已经三年,乡情难知,京城里的事也不过知道些皮毛。陛下垂问,不敢不答,浅陋之处,但请恕罪。” 皇帝道:“恕你无罪,讲来。” 周允起身回道:“京中百姓,街头巷尾,最爱议论柔妃娘娘;最关心自家生计;最怕陛下不朝。” 皇帝挑眉:“议论娘娘什么?” 周允道:“京中有谚‘佳人一顾,圣人留宿;佳人一笑,圣人不朝”,说得就是娘娘。” 皇帝龙颜变色,喝道:“这那里是说娘娘,分明是在说朕!” 周允慌忙跪下:“陛下息怒。” 皇帝原是一心要倾听民意的,没想到民意对皇帝的信心不够,叫他有些恼怒,尤其又涉及柔妃,恐周允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稳了稳情绪,说道:“令百姓疑虑,是朕的过失。” 周允道:“陛下如今勤政爱民,百姓称颂。” 皇帝摆手:“罢了,你且去。等朕与户部、工部商量妥当,再传你。” 第 44 章 周允走后,皇帝大大的叹了口气,将柔妃唤至身边,揽入怀中,柔声道:“百姓无知,哪里懂朝里、宫里的事,那些个瞎话,不必理会。” 柔妃依偎着皇帝,心里虽不服气,嘴里也说道:“陛下龙潜乃是无奈之举,却担了酒色误国的冤屈,叫妾心里不好受。” 皇帝抚弄着柔妃的头发,仰头道:“这有什么,行大事者不拘小节,众口悠悠,又岂能一一顾及,朕只心疼阿柔。”皇帝说着,垂首望着柔妃,爱怜不已。 柔妃枕在皇帝腿上,仰面斜倚,笑道:“陛下不在乎,臣妾自然也不在乎。只要政通人和,自有历历青史,记着陛下的功勋。” 皇帝捏着柔妃的下巴,低头吻在她唇上:“《贤妃传》里也少不了阿柔。” 柔妃笑笑:“陛下觉得周允如何?” 皇帝的手本已开始在柔妃身上揉搓,闻言顿了顿:“可用。”又问柔妃:“阿柔觉得如何?” 柔妃有心在皇帝面前卖弄见识,忙道:“他既有治水之才,自然是要用的。只是究竟没有个正经出身,治水之事交给他,只怕做不下来。” “那依阿柔呢?”皇帝笑吟吟的问道。 柔妃撑起身子,认真的说道:“自然是指一个身份高,又不会去争他的功劳的人去帮衬着,即可弹压着不服的人,又不怕争功坏事。” “阿柔觉得谁合适?” 柔妃想也不想:“自然是璐王殿下。”柔妃打得好算盘,璐王有了差使,不再整日间在宫里流连,省的被人拿来当枪使。 皇帝一笑将柔妃扑倒:“就依阿柔。” “阿柔这般打扮,别有一番滋味。”皇帝捏着柔妃的纤腰,笑得不怀好意。 柔妃娇笑着推开皇帝的手掌:“陛下,这里可以勤政殿。您这样让别人知道,恐惹非议。” 皇帝却满不在乎,将柔妃压倒,横斜在宝座之上:“阿柔也太小看朕了。连这些人都弹压不住,还做什么皇帝。”一边说着,手伸入柔妃的衣襟,将她胸前一对爱物好一阵的揉搓。赵俅见机,一挥手便带着西花厅里伺候的宫人都走了出去,自己留在门外把守着。 “阿柔这样穿很是便宜,不如以后就这样跟在朕身边儿吧。”皇帝一面说着,手掌探入柔妃裙中。 柔妃娇笑着推了推他:“是陛下使坏便宜吧。” 皇帝在柔妃唇上浅啄:“正是!朕就是要随时随地,都能与阿柔共赴云雨。”他说着,已将柔妃的襦衣揭开,一对雪白的爱物曝露在他灼灼的目光中。“让朕尝尝。”皇帝伸出一双手掌将双峰自下托起,挤在一堆,粉色的蓓蕾高高的翘起,像是对他的邀约。皇帝呼吸着玉峰间的暖香,喃喃道:“阿柔的体香总是叫朕心驰神荡。” 皇帝兴起,柔妃自然须得应承着。偷眼瞧皇帝似乎情绪不错,便揣度着要不要问上一问肖天思的那事儿。 柔妃小小的不专心,立马被皇帝发现了。他停下手底的动作,在柔妃唇上浅啄了一口,凑到她耳边轻问:“在想什么?” 柔妃惊觉,想也不想便抵赖:“这时候,能想什么?”又做出娇媚的模样,想要挑着皇帝继续。 皇帝压在柔妃身上,四目相对,笑道:“真的没想什么?” 柔妃眨了眨眼:“陛下觉得臣妾该想点什么?” 皇帝捏了捏柔妃的鼻子:“朕在问你,快说。” 柔妃撅起嘴,一副调皮的样子:“老话说,春女思,秋士悲。现在正是深秋,妾自然是在想家国天下咯。” 皇帝失笑,坐了起来。他细心的替柔妃整好襦衣,又伸手拉起她,两人并排坐着,笑问:“阿柔今日都做什么了?怎么想起穿成这样过来?”又审视着柔妃的模样:“果然好看,不如今后阿柔便在朕的身边儿做宫女,这样便能时刻陪伴在朕身边。” 柔妃想也不想便回道:“只要能陪伴陛下,无论是妃子还是宫女,妾都心甘情愿。” 这话说得皇帝很熨帖,他点了点头,说道:“朕问你的话,还没答呢。今儿逢十,去给太妃请安了?还做什么了,告诉朕。” 柔妃笑道:“今儿起了个大早,与姐妹们同去给老太妃请安。回了凌绮殿便动手写曲谱,还特意从教坊叫了人来帮衬,此时想必已经得了,只等演习好了,便可献与陛下。” 皇帝很感兴趣的样子:“阿柔所制,自然是好的。阿柔没有唱给太妃听听么?” 柔妃道:“尚未完成,怎好献丑。今儿教坊来的,是个美貌娘子,瞧那气派行止,倒像是个大家闺秀。” 皇帝道:“阿柔艳冠京城,百花失色,任谁也比不上。不管是何方佳丽,哪家闺秀,在朕眼里,都不及阿柔。” 柔妃觉着皇帝的话,似乎别有用意,便试探的说道:“太妃说陛下封了肖相爷的孙女天思小姐做德妃,臣妾还没有恭喜陛下呢。”柔妃起身,盈盈的给皇帝道福:“有情的终成眷属,可喜可贺。” “免礼。”皇帝指了指身边,待柔妃再次依着他坐下,问道:“你不恼朕?” 柔妃垂首低眉:“这是陛下的喜事,妾怎会恼?肖女郎才貌双全,贤淑贞静,人人称颂,与陛下正好相配。” 皇帝审视着柔妃,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诚然她这番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0 表现,算的上是贤德,可为何……他想起有一次,柔妃曾经高傲的抬起头,质问为什么不肯给她一个孩子。此时的顺从,对比从前的桀骜,怎么反而叫人觉得不满足呢。若要叫他选,他宁可柔妃同他闹一闹。 “肖天思入宫,是朕从前便应允了肖家的。给她个德妃,也算相称。”皇帝揽住柔妃的肩头说道:“朕非贪欢好色之辈,你当知晓。” 柔妃咬了咬唇,皇帝此言,似乎在表明心迹,但是柔妃却想到了自己身上。一年多来,她在皇帝身边所扮演的,不正是祸国殃民,迷惑君王的奸妃么?柔妃不也是皇帝出于政治需要而留在身边的女人么?“臣妾明白。”柔妃的声音有些涩。 “你……你与她们不同。”皇帝捧起柔妃的脸:“对于别人,朕是天子;对于你,朕更愿做一个普通男人。” 皇帝目光清澈得像是一汪水,就那么直接的与柔妃对视,他的话……不是海誓山盟,更不煽情催泪,却轻而易举的就叫柔妃的心防垮了下来。终究是要离开他的,那就在聚首的时候放纵些许,略把他当作恋人似得处一处,也无伤大雅吧。柔妃咬着唇,目光里渐渐有了些哀婉:“妾的心里有陛下,陛下心里,可有妾?” “若是没有,朕又何至与肖普生出嫌隙来。”皇帝苦笑,作为皇帝,两情相悦也是难事。 “多谢陛下。”柔妃眨眼,泪水滑落,人却娇笑起来:“陛下勿怪,这女人啊,最是麻烦,甜言蜜语听不够,总是想试探情郎心里重不重她。” 皇帝被她一哭一笑弄得有些无所适从,跟着干笑了两声:“是么,朕倒少有被这样问。” 柔妃眼睛看着一边,这话却听了个真。少有被问,那就是被人问过,那人是谁?是肖天思么? “陛下贵为天子,胸怀天下,这女人心思,自然是不懂的了。”柔妃凑近了些,又道:“若陛下不是陛下,臣妾不是妃嫔,那该多好。” “有些事你不懂,只瞎猜,徒增烦恼。说出来,朕或是替你解惑,或是替你排解,总比你闷在心里强。”皇帝吻了吻柔妃的头发:“帝王的情爱与寻常人不同,你当明白。” 柔妃垂目:“陛下操劳国事,肩负社稷,妾明白。” 皇帝微微叹气:“朕除了是天子,还是你的丈夫,你心里有事,朕自然要替你排解。若你受了别人欺凌,朕也自然要替你找补。从前你在宫内,是何等的飞扬霸道;如今……朕却频频叫你受委屈。”他握起柔妃的手,坚定的说道:“不会太久的,朕一定会将那些妄图钳制朕的人,一个一个的全部打到!” 皇帝的话,掷地有声,他的神情坚毅而果决。柔妃可以想像得到,凡是阻碍他的人,必定会被化为齑粉。她睁大了双眼,像是少女望着她崇拜的英雄。“陛下定能得偿所愿!” 静静的西花厅里,皇帝爆出一阵爽朗的笑声:“朕一定能得偿所愿!” 第 45 章 “陛下,傅玄等人已经到了。” 赵俅尖声细气的嗓音打破了西花厅里的柔情蜜意,柔妃咬着唇埋怨:“那傅玄好不知机。”她起身道:“臣妾先行回避。” 皇帝却笑道:“不必,你留下来。” 柔妃急道:“妾这一身打扮,叫大人们瞧见可不行,陛下容妾回避吧。” 皇帝混不在意,道:“不妨,来的都是朕的亲信。” 柔妃跺脚:“那且容臣妾整理仪容,这模样……如何见得人。” 皇帝打眼一看,云鬓微乱,衣衫不整,眼角还含着春意,这引人遐思的模样,如何能叫旁人瞧见?皇帝嘴角勾出一抹笑,朗声道:“领他们在廊下等着。” 外面赵俅领命而去,皇帝便把柔妃拉到自己怀里,将她的小嘴含住,狠狠的啄了几口,又探入胸襟,将玉峰好一番的玩弄,这才罢手:“好了,整理仪容吧。” 柔妃气得不行,对着皇帝咬牙切齿了一番,匆匆提着裙子去屏风后面整理衣裳。衣裙倒还好,就是面满潮红,片刻间平伏不了,只好拿帕子弄了水擦脸。净了面,又将十指做梳,好容易弄好了头发,便听见外面皇帝传傅玄等进来的声音。她慌忙要出去,却觉得腿间一阵潮湿,脸便又红了。 “坏心眼的陛下,就知道作弄妾。”柔妃轻怒薄嗔,伸手埋怨的推了推皇帝,后者却纹丝不动,只是笑话她。 等柔妃在皇帝侧站好的时候,西花厅大门打开,傅玄领头,鱼贯进来了五六人,具是二三十岁的青年,英姿勃发的模样。 “臣等参见陛下。”几人行礼,又对着柔妃:“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错愕:“你们,认得本宫?”这几人除了傅玄,她都不认得,怎地别人却认识她? 几人中年龄最长的一个上前半步,回道:“娘娘天姿国色,布衣荆釵也难掩芳华。” 皇帝听闻,指着那人对柔妃道:“这是侍诏林潜,一口铁齿钢牙,机敏善谋。” 柔妃微笑示意:“林大人。” 又指一人:“这是吏部行走曾静,讷言敏行,当机立断。” 曾静向前半步,拱手:“见过娘娘。” 待介绍完五人,皇帝道:“你们过去时常在凌绮殿叨扰,如今见了娘娘,须得告个罪方可。” 皇帝说完,傅、林等人一起笑了,一起躬身道:“得罪,得罪。” 柔妃点了点头,明白了几人的身份,笑道:“什么叨扰,什么得罪,本宫却不明白。” 皇帝也是一笑,对众人说道:“前儿给你们的《治河十说》都看过了?朕想听听你们的想法。”皇帝说着,指着一人道:“刘洲,你在工部,你先说。” 刘洲是个健壮中年,见皇帝问到他,上前回道:“回禀陛下,臣参考历年治河工程卷宗,照着周允所书,大致算来,需征民夫三万,历时五年,所需银钱,难以计数。不知周允在何处,尚有几处需得与再问问他。” 皇帝道:“朕命他出宫去了。待你暇时,可去馆驿与他相见,再拟个可行的条陈来。”皇帝顿了顿:“你再体察他的为人,须得有才有德,方能委以大任。” 说了河工的事,傅玄又向皇帝禀报了近日来京内大臣的动向。比如谁谁又去与肖普密谈了,谁谁又同陈尚书饮酒了。柔妃心里认了肖普做对头,自然最关心他,只是傅玄说的事,皇帝与其他人知道首尾,只点几句众人便明白了,而柔妃却听得云山雾罩,一心想要问个清楚却又不敢,心里好似猫儿挠样的难受。难受之余,又品出味道来,皇帝召见亲信并不避讳她,这是一种信任的表现,而皇帝却在秘密的监视肖普的动向,足见帝相之间嫌隙已生,对柔妃而言,更是大大的好事。 “苏先生那边,可有消息了?”皇帝问。 傅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1 玄答道:“才得到消息,已经到平安京了,再有个五六日就到。” 皇帝额首,又问:“住处仆役可都安排好了?万不可怠慢了先生。” 傅玄道:“臣已经禀明家父,将家中一处旧宅赠与先生居住,那里极清静,佣人也是家中老仆,先生做学问是极好的。其余一应事务也具是臣亲自打点,陛下放心。” 皇帝笑道:“有你料理,朕自然放心。”见柔妃疑惑,便解释道:“朕少年时,曾于麓山书院求学,苏先生便是朕的老师。” 提到苏先生,柔妃便竖起了耳朵,此时皇帝解答,便做出恍悟的样子:“可是名满天下的苏晋,苏大师?” 皇帝道:“正是。” 柔妃赞叹:“苏大师可是士林中的泰山北斗,万没想到竟是陛下的老师。”又笑道:“陛下在麓山得良师遇益友,殊为难得。” 皇帝像是回忆起当初的青葱岁月,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说道:“那时候先帝尚在,朕不过十四,因仰慕苏先生学问,便求了先帝,化名木嘉,与傅玄一同去了岳阳。” 柔妃失笑,瞧了瞧皇帝,又瞧了瞧傅玄,赞道:“陛下胆子可真大,先帝竟能放心?” 皇帝也笑道:“这里面还有故事,等朕闲了说与你知道。”又对傅玄等人叹道:“等苏先生回来,朕就松快多了。” 此言一出,众人唏嘘。瞧着众人神色,柔妃便知这苏先生非同一般,只怕是特意请来与肖普抗衡的。敌人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只要他不想除奸妃,那就是能成为盟友。只是这苏晋既然这般有能耐,皇帝式微时,怎不见他尊王讨奸,如今皇帝乾坤在握了,才出来摘桃子,想必也不是什么忠直耿介之臣子。 “妾久慕先生之名,也不知能否见上一见?”柔妃想,最好能快一些见着苏晋,先下手为强,免得被旁人给拉拢了过去。 柔妃一贯不关心朝政,也不是真心喜欢翰墨,忽然对苏晋感兴趣,倒叫皇帝有些奇怪,他笑道:“到时候自然要让阿柔见一见的。” 傅玄道:“苏先生这次回京,同行的除了一位如夫人,还有先生的爱女。到时候娘娘亦可亲近亲近。” 柔妃见众人都看着她,只当是皇帝想要她帮忙照顾那位苏小姐,立马便答应下来:“吾虽不曾见过那位苏小姐,但既然是苏先生的爱女,自然是极好的,哪能不亲近呢。只怕……”柔妃顿了顿,瞧着皇帝笑:“只怕宫里姐妹们都叫比下去啦。” 皇帝愣了愣,握住柔妃的柔荑,笑道:“胡说。”又问傅玄:“都准备停当了么?” 傅玄一笑:“万事俱备。” 皇帝便捏了捏柔妃的鼻子:“朕带你玩儿去。” 第 47 章 “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柔妃领着皇帝步入酒肆,倚窗而坐,眉眼一挑,眼波流转,往酒肆深处去了。“官人,你瞧。” 皇帝顺着她的目光一看,却见一美貌胡姬正在打酒。她身量高挑,肤白胜雪,金发碧眼,着了一身晏人衣裳,却有着晏人女子少有的风情韵味。“阿柔是让我品美酒还是品美人呢?”皇帝笑问。 柔妃莞尔:“二美兼得,岂不妙哉?” 皇帝点点头:“正该如此。”又命傅玄:“你也坐下吧。” 傅玄抱拳轻笑:“小人坐邻座倒便利些,里外都看好了,郎君与夫人只管品评美酒佳人即可。”言毕,傅玄便在皇帝的斜后方不远不近的地方坐下,给皇帝与柔妃留下了私语的空间。 此时寒露已过,又近申正,最是秋高气爽的时节。酒肆里不过三两个客人,既不冷清,也不喧闹,薄日斜斜的照入酒肆,被酒旗窗棱分割上一块一块的。卖酒的胡人少年笑吟吟的来与皇帝等人奉了酒,便往屋檐下坐着晒太阳去了。此情此景,叫人生出‘又得浮生一日凉’的惬意来,莫名的就叫人心中舒坦。 皇帝瞧着意态闲适的柔妃,心底里也轻快起来。他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再细微的神态、举动也不放过。看她轻轻的拢起鬓角的碎发,看她闻到香味时皱鼻子,看她打量着自己熟习的酒肆时,嘴角的浅笑……原来离了禁宫,她竟是这样的自在愉悦。 “玉杯斟满琥珀光,香露流落樱桃唇。郎君,请。”如玉的葱指举着盛着美酒的琉璃杯,柔妃举杯。 “多谢。”皇帝接过杯子,浅酌了一口。抬眼便瞧见柔妃一脸的期待看着他,便点了点头:“果然是美酒。”心想,既然她这样喜欢,早该带她出来才对。 柔妃不会品酒,更辨不出好坏,只以为既然皇帝说好,定然是极好的,却不知道皇帝赞酒,有很大成分的感情加分。“妾就知道郎君一定喜欢这里!” 皇帝轻笑:“我瞧你轻车熟路,竟是此间熟客?” 柔妃更加得意:“妾不好饮,只是喜欢西市热闹,爱往这里来。郎君知道妾是有个弟弟的,在闺中时,妾时常着男装,带着弟弟,领着家仆,在西市闲逛。此家酒肆的胡姬,名叫轩风,最是美貌不过。时常有浪荡子前来示好,总有好戏看。” 皇帝笑着摇头,西市因位处长安城西为名,不但大晏本国少民在此贸易,更有波斯、大食胡商,侨居为商,其繁华热闹,远胜于东市。太后临朝时,皇帝也时常微服私行,长安城东西二市,一百四十一坊,几乎游遍,哪里会不知道轩风的艳名,偏偏柔妃还一副献宝的模样引他来看。 “轩风确乎有几分姿色。”皇帝捏着杯子,远远的打量轩风,他的后宫里还不曾有过这样的异域美人,瞧着确乎新鲜。不过……也只是新鲜而已。想到身边之人竟会想到带自己的丈夫来看美人,皇帝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陛下可是起了惜花之意?”柔妃唤回了皇帝的神,坏坏的笑道。 皇帝收回目光,淡淡说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倒是阿柔竟也喜欢观佳人,倒叫朕有些意外。” 柔妃此时如同出了樊笼的鸟,心中惬意舒坦,对于皇帝的心思不如在宫中时那么敏感仔细,闻言不以为意,反倒洋洋自得:“郎君想必不知,冯侍郎家的小公子,一向自命风流的,却也在轩风这里碰了壁。他又是赠诗又是送画,用足了手段,谁知道啊,轩风就是不理他。冯公子对轩风原本只有三分爱慕,可因着被拒,反倒爱了十分。轩风不耐烦他多番纠缠,竟亲自动手,当众将冯公子打了一顿,那冯公子被个女人打了之后,再也不敢来西市了。”柔妃说着,好像亲眼瞧见冯公子落荒而逃似得,笑个不停。 这典故皇帝原来也听过,可柔妃说,他却像是头一次听,也跟着笑,落井下石的点评冯公子:“打得好!那冯公子我也见过,恨不得全天下人人都赞他风流英俊,总是一副我果然风流英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2 俊,我就知道我很风流英俊,看,你们也觉得我很风流英俊的样子,十分讨厌。” “是是是,可不是那个样子吗。”柔妃不住的点头,对皇帝大生知己之感。“陛下我同你说,这西市里的胡姬,各个美貌妖娆,人尽皆知,可要论谁为第一,却无定论。不过……若依妾的愚见,无论是歌喉、面貌,还是玲珑的体态,谁也比不上轩风。”柔妃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的摇头晃脑,品评起轩风来了:“胡姬肤白,咱们晏人真真儿是比不上。身量也高挑,您看,同样是那样的长裙,轩风穿着就是比旁人好看……” “刚才可又叫错了,再错就罚你。”皇帝见柔妃神往,不禁觉得好笑:“在我看来,轩风固然美貌,却比不上一个人。” 柔妃眼珠一转,知道皇帝是想赞自己,做出懵懂的样子问道:“不知是谁入了郎君的法眼?” 皇帝拿腔作势,浅酌了一口,方徐徐说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当然是……”眼见柔妃笑意更甚,皇帝口风却一转:“元亨酒肆的莫愁姑娘。” 柔妃本来笑意盈盈,听见皇帝这么说,先是一愣,跟着就有些下不了台,脸顿时就红了。再看皇帝那模样,知道他是故意的,便恨恨的剜了皇帝一眼,挥手把傅玄给招了过来:“傅玄,他说轩风美貌第一,我却觉得莫愁姑娘更甚一筹,你来说说,究竟是轩风美貌还是莫愁美貌?” 说完,柔妃威胁似得瞪了皇帝一眼,不许他说话,又直直的盯着傅玄,一定要他发表意见。 傅玄是皇帝身边一等一的聪明人,又与皇帝君臣多年,见皇帝对着他笑,知道是皇帝在逗柔妃,便对柔妃道:“若夫人一定要问,就只有请郎君与夫人恕傅玄唐突了,若论京城中美貌第一,上至白发下至垂髫,皆知是沈柔妃。” 柔妃一听,果然欢喜,喜滋滋的瞧皇帝,小人得志似得,瞧完了又假作谦虚:“真是冒失,我只问这西市中的胡姬,谁最是美貌。” 傅玄又想了想,心想柔妃既然带着皇帝来看轩风,自然是觉得轩风最美的,可见方才说莫愁最美是特意挖坑,便笑笑道:“依我看来,轩风明媚,莫愁娇美,却都不及波斯会馆的老板娘叶夫人风姿绰约。” 说道叶夫人,皇帝与柔妃不禁同时点头,露出心向往之的神情。柔妃赞叹:“傅玄果然有眼光,和叶夫人一比,轩风莫愁都是没长开的小姑娘呀。” 三个人对着轩风品头论足,酒肆里轩风却也瞧见了他们。只见她回眸一笑,面露惊喜,匆匆放下手中酒具,袅袅娜娜的走了过来。 “不成想竟来了贵客。”隔着两三张酒桌,轩风便说道。 柔妃见状,脸上便浮出笑容,心想自己从前在轩风这里,也花销过许多钱财,莫非轩风还记得自己?暗暗觉得自己果然美貌,叫旁人记忆深刻。 皇帝也不觉露出微笑,只当是轩风慧眼识英,看出自己是真龙天子,便做出矜持的模样,准备与轩风见礼。 那轩风绕过两三张矮桌,看也不看柔妃与皇帝,径直欺到傅玄面前,切切说道:“傅大人为何逾月不见?” 第 48 章 轩风欲请傅玄一边说话,傅玄不愿,她便当着皇帝与柔妃倾诉衷情。皇帝与柔妃听了,颇有兴味,傅玄却尴尬不已,向皇帝请罪,皇帝便挥挥手,嫌弃的把傅玄给撵走了。 两人被傅玄抢了风头,隐隐有些不平,见傅玄与轩风离开,便将头凑到一起,低声说起闲话来了。 “傅玄整日的假正经,却也风流呢。”柔妃瞥了一眼,傅玄果然假正经,虽隔着四五张桌子,间着三张矮屏风,他却特意的露了半边身子,叫两边互相瞧得见。不知那轩风说了什么,叫傅玄的身子不住的微微往后仰。 皇帝方才风流自诩了几分,唯恐叫柔妃看出来掉了面子,此时反而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傅玄年少有为,轩风有倾慕之心,也是情理之中。” 柔妃眼珠一转,坏笑道:“他这般受佳人青睐,莫小姐知道吗? ” 莫小姐乃是傅玄的未婚妻,容貌有些寡淡,在闺秀中却颇有贤名。柔妃从前与之曾有数面之缘,她不喜莫小姐“假正经”,莫小姐也不喜她跳脱放肆。 皇帝拿出扇子,作势在柔妃手上敲了敲:“亏得傅玄几次三番出言助你,你却只想整他。可是那记着拿回他擒了你的仇?” 柔妃连连摇头:“他是为郎君办差,小心谨慎没有过逾的,妾哪里会记仇?只是……郎君你瞧,傅玄总是那副云淡风轻、成竹在胸的样子,看着多讨厌,妾天生一副坏心肠,就想看他倒霉。” 皇帝失笑:“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皇帝与柔妃说笑着,酒家里客人也渐渐多了起来,原来不知不觉间,时已薄暮,喝酒吃饭的人来了。高朋满座,酒家渐渐吵杂,尤其是三杯两盏下了肚后,人们海阔天空庙堂江湖的聊起来,更是喧嚣不已。 “咦,同轩风姑娘说话的,不知是谁?说个不停,叫轩风姑娘也无暇来招呼我们。” “瞧那身打扮,非富即贵哟。” “轩风姑娘大有情意,可惜……落花空有意,流水总无情啊。” “若说这容貌倒也般配,只可惜轩风姑娘一个酒家胡,有些身份的人家,却是不肯娶的。” 邻桌几个人高谈阔论,话题很快就从轩风的情事说到了国事,各个都好似皇帝的智囊,指点江山、高屋建瓴。其间各种合纵连横,阴谋阳谋,听的柔妃翻白眼,再一看皇帝,却好似混不在意。 “郎君你听,他们傻不傻?”柔妃咬着唇,忍不住窃窃的笑,邻桌的大胡子正在挥斥方遒,讨论大晏的外交政策。 皇帝笑笑:“听着倒新鲜有趣,比老头们讲得带劲。”皇帝说着,眼光轻快的在酒肆中瞥过。这些性格、容貌、身份迥异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副鲜活的图画。他苦心经营,想要成就的,也就是大晏处处都如此时此刻般的祥和而热闹。 然而旁边却话题一转,又说起沈柔妃来了。说起柔妃,自然就没有好话。群情激愤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讲。 “古人云,红颜祸水,女人长得好看就不安于室,多少是非都自此而始。”说话的是个精瘦的男子,面貌粗鄙,却偏偏做出一副自己在讲诉至理名言似得模样。 “只盼着圣上能立一位贤后,将后宫好好的管一管。”边上一人附和道。 “听说这沈妃,你们不知道吧,夏宫里有个平安街,乃是照着西都平安京修的,就是那沈妃撺掇着圣上给她建的,里面有几百个太监宫女扮做往来客商,只为逗乐。” “啧啧,妲己妹喜不过如此!” 柔妃一直都知道自己名声不好,但是当面听到别人骂她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3 是妲己妹喜,祸乱朝纲,又编排出许多有的没的谣言,指她骄奢淫逸、残害忠良,这又是另一番的感受了。她只觉得这些人围着她,在她脸上吐口水,而她还不能擦,只能静静的听着。 “阿柔,你也知道他们是碌碌庸人,说些傻话,不必介怀。”皇帝握着柔妃的手,手心里传递出暖暖的温度,他有心带沈柔外出散心,却不料被几个碎嘴子坏了心情。 “没事,我明白的。”柔妃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勉强笑了笑。她能说什么呢? 皇帝见她如此,更生爱怜,轻声对柔妃道:“阿柔的好,旁人不知,我却明白。” 两人低声说着话,不成想却忽然传来一声轰响。柔妃吓了一跳,转眼瞧过去,却见酒肆一隅,有个青年怀抱一把短刀,垂眼端坐,身前的酒桌也不知是被谁掀翻在地,杯盘狼藉。一个绿衫少女正怒目而视,举刀相向,站在他面前。 “这个人好像一把饮血的刀。”柔妃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苍白的脸,漆黑的刀,叫柔妃无端端想起一个人来,一对江湖儿女,不知他们身上有什么动人曲折的爱恨情仇。 “郎君,避一避吧。”冲突爆发的一瞬间,傅玄护在了皇帝身侧。 “不必惊慌,咱们瞧热闹。”皇帝摇了摇头。 “是。”傅玄闻言,对着窗外比了个手势,原本已经蓄势待发的暗卫便又悄无声息的潜伏了下去。 “桌子,桌子!客官有话好好儿说。”轩风见有人砸店,连忙上去阻拦。 “滚开!”绿衫少女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又丢了一锭银子在地上:“赔给你!” 轩风在西市卖酒多年,从不曾被人这样侮辱,那银子丢在脚边,她气得涨红了脸,只恨恨的叫人报官去了。 “邱典,我总算找到你了。”绿衫少女恶狠狠的说道。 “你找我做什么?”被叫做邱典的青年淡淡的说道,仿佛被人掀了桌子的事情不曾发生过。 “我要杀了你!”少女嗓音高亢而凄厉,举刀的手微微颤抖,随时会劈下。 柔妃柔妃仗着有皇帝在,显然是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抱着皇帝的胳膊,暗暗兴奋:“她要杀他呢,肯定是杀父之仇!” “你为什么要杀我?”邱典依旧垂着眼,好像地砖也比少女好看似得。 绿衫少女看着邱典,脸上的愤怒逐渐被绝望所替代,她手一松,短刀掉落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你都不看我一眼。”她泪流满面,连声质问:“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柔妃一听,惊讶的嘴都合不拢,又凑到皇帝耳边点评:“方才我说错了,肯定是她喜欢他,他不喜欢她,她因爱成恨,得不到就毁掉!” 柔妃想到的,其他酒客也想到了,便有人笑出声来:“大姑娘跟着个男人跑,好不知羞。” 那人话音方落,只见绿影一闪,清脆的一声耳光打在了他脸上。“再敢胡说,我割了你的舌头!”那姑娘说完,又狠狠的看了一眼周围:“滚!你们都滚出去!” 酒客们中有胆子小一些的,见小姑娘又是拿刀,又是打人的,当即便走了。 偌大的大堂里,人走了大半。绿衫姑娘孤零零的站在中间,说不出的寂寞悲伤,她泪水长流,目光幽幽的望向邱典:“你……你竟忍心吗?你看看我呀,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角落里的邱典轻轻叹了口气:“我为什么要看你?我离开又为什么要和你说?张姑娘,你不该跟着我。” 那张姑娘哭得更加凄苦:“你……邱典,你的心是铁打的吗?我为了你,吃了那么多苦……” 柔妃见状,掩嘴悄声说道:“那么美貌又深情的姑娘,邱典为什么不喜欢?是不是因为她脾气太大了?” 第 49 章 大堂里极为安静,柔妃虽是掩嘴悄声点评,怎奈那张姑娘练就一身好武艺,耳力更是不凡,柔妃的话被她听见,恰好说中她的短处,顿时恼羞成怒,从腰上解下马鞭,凌空像柔妃打了过来。 “闭嘴!”那张姑娘微微转头,只用余光看准柔妃,鞭子便打了过来。 “啊!”柔妃只见黑影一闪,吓得连闪躲也不会,只闭上眼睛,缩成一团等死。等了半天,不觉身上疼痛,睁眼一看,却是傅玄手持宝剑,将马鞭给削断了。 “你敢削我的鞭子!”那张姑娘一跺脚,将断鞭扔在地上,赤手空拳就打了过来,全是疯子似得拼命打法。 傅玄肩负皇帝安危,此时哪敢怜香惜玉,又见张姑娘招招具是杀着,也只得拿出全副本领与她相斗。守在酒肆外的暗卫见傅玄与人相斗,忙跳了两个进来,也顾不上是不是以多胜少,将张姑娘围在当中,痛下杀手。 “不要伤了性命。”皇帝看也不看的吩咐,只顾着低头安慰柔妃。 柔妃因从前在太后与皇帝之间受夹磨,养成了一种怪脾性,除了太后与皇帝,谁的气也不受。谁要是招惹了她,哪怕天塌下来,也要百倍千倍的报复回来。今日莫名挨了别人一鞭,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也不顾皇帝在身边,扯着嗓子就叫傅玄:“拿下,拿下!” 张姑娘虽有本领,却难敌三位高手。十几招后,便落了下风。张姑娘见旁人仗着人多欺负她,邱典又不理她,觉得自己简直是可怜极了。悲伤之下,那张姑娘收手捂住脸,哭道:“你们杀了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住手!” 一直不动声色的邱典跳入场中,格住了傅玄的剑,将张姑娘护在身后,面对皇帝:“无仇无怨,何必兵戎相见,收手吧。” 皇帝笑了笑,问柔妃:“你说呢?” 柔妃方才险些被人一鞭劈在脸上,心中愤怒难当,将桌子一拍,站起来指着邱典骂道:“你有脸说话?你好意思说收手?拜托你,脸掉在地上了!” 张姑娘听见柔妃骂邱典,顿时又活了过来,她捡起地上的刀,指着柔妃道:“你敢骂他!” 柔妃啐了一口:“我为什么不敢骂?拜托你们两位,要点脸成吗?不给自己要,也给爹娘要点,要爱要恨,要死要活,麻烦你们找个僻静的地方,别爱给大伙儿看,你们那点破事儿,谁稀罕看呀。” “你……你……我们八福门不会放过你的!”张姑娘自小娇惯优容,只有她挤兑别人,从不曾被人当面这般直白的相骂过,又急又气,虽有伶牙俐齿,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只好搬出门派压人。 “八福门?”柔妃眉头紧蹙,盯着张姑娘:“八福门是什么东西,竟能让你狗仗人势?” 邱典面色更加苍白,他一双漆黑的眼睛盯着柔妃,冷冷的说道:“请注意你的言辞。” 邱典杀机一起,柔妃只觉得身上一寒,她回头看了看皇帝,见他满不在乎且笑容满面,胆又肥了。“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4 注意言辞?你的建议很好,我们不但要注意言辞,更要检点言行。这位邱典,我想请问,张姑娘掀桌子的时候,你可看见了?” 邱典淡然说道:“看见了。” “很好。”柔妃点了点头,又问:“她打人耳光的时候,你可看见了?” 邱典冷冷的看着柔妃,这一次却没有回答。 柔妃却不依不饶,三问:“张姑娘拿鞭子打人的时候,你可看见了?” 邱典依旧不言。 柔妃冷笑:“合着只许你们打人杀人,不许别人还手吗?既然你认为谁厉害就可以随便打人杀人,那我们杀了张姑娘,又有何不可?还是你觉得,你们想砸谁的店就砸谁的店,打谁就打谁,想杀谁就杀谁?旁人必须任你们宰割?你们是什么人?强盗土匪,还是杀人魔头?” 那张姑娘闻言,对柔妃怒道:“泼妇,你胡说八道!他……他是正人君子,是大侠!” 柔妃讥笑:“正人君子?大侠?有一位世人敬仰的真正的大侠曾经说过,‘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终他一生,以行践言,他的刀剑,他的武功,从不曾对无辜百姓施展,你的大侠呢?”柔妃说着,转向邱典:“你的刀剑,为谁挥舞,又挥向了谁?” 邱典闻言,苍白的脸上泛起了血色。他沉默着收起了刀:“只要你们不要伤她,我便不同你们动手。” 张姑娘听说,顿时一喜:“我就知道,你总会护着我的。” 柔妃又问邱典:“你的意思是,所谓大侠就是纵容同伙砸店打人,无法无天的吗?” 邱典闻言,为之气结,剑眉一皱:“你待如何?” 柔妃冷哼:“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刚才挨了耳光的人呢,带上来!” “是,夫人!”人群中一个暗卫应道,随即,他就如同老鹰抓小鸡似得,把方才挨了打,逃了出去的男子给送了回来。 那男子哪里见过这般架势,吓得腿也软了,跪在地上求饶:“姑娘饶命啊,饶命。” 柔妃瞥了一眼邱典:“把无辜百姓吓成这样的大侠,我却没有听说过。” 邱典冷冷的看了一眼男子,说道:“邱某行事,但求无愧天地良心,不敢称侠。” 柔妃点了点头,笑容满面:“不当大侠啦?很好很好。”说着,柔妃站到男子面前,问道:“耳光疼不疼?” “……”男子有些傻,见柔妃目光凌冽,连忙点头:“疼,疼的。” “心里气不气?” “气,当然气,她……她凭什么打人?”男子发现柔妃是给他报仇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柔妃笑容更甚,指着皇帝,对男子说道:“既如此,你去求他,让他给你做主。” 男子听了,忙跪到皇帝面前:“求贵人做主。” 皇帝失笑,对柔妃道:“你也太能闹了。” 柔妃笑道:“郎君若是不愿管,咱们就走。” 皇帝叹口气:“随你吧。”又看了看窗外:“别耽搁太久,咱们还有地方没去呢。” 柔妃拍手笑道:“有郎君这句话就成。”柔妃说着,转身面对邱典,笑容敛去,厉声道:“傅玄,将他二人拿下!” “遵命。”傅玄等人应声而动。 邱典武艺虽高,却哪里是十几个大内侍卫的对手,既然挣扎,却终究被擒。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想干什么!”张姑娘眼见被擒,这时候终于知道怕了。“我爹爹是八福门门主,你敢伤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邱典虽然被擒,却依然沉着,他不理旁人,只问皇帝:“敢问阁下究竟是谁?可有仇怨?” 柔妃见邱典竟然不把她这狐假虎威的狐狸放在眼里,捡起张姑娘的半截鞭子,啪的打在桌上:“开堂!” 第 50 章 “原告,方才她怎么打你,你就怎么打还给她。”柔妃断案,十分的简单粗暴。 “啊?”男子傻了眼,那张姑娘那般凶悍,他哪里敢打啊!“小人……小人不敢。” 柔妃切了一声:“胆小鬼。” “小人……小人真的不敢啊……”男子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你不敢?”柔妃冷笑:“你再说一次你不敢试试!” 男子看了看张姑娘,又看了看柔妃,心下权衡,还是柔妃更加凶恶,只得大着胆子走到张姑娘面前。那张姑娘被两个侍卫擒着,眼见男子过来,又急又气:“你敢!” “我……我不敢,可是……可是我不敢不敢啊……”男子哭丧着脸:“你好好儿的干嘛打人,你要是不打我,哪里有这回事。” “还不动手!”柔妃把鞭子当作惊堂木,又是一鞭。 男子打了个哆嗦:“你不要恨我,是她逼我的。”说着,他把心一横,啪的给了张姑娘一个耳光。 “哇……”张姑娘哭了起来,她一辈子连别人一句重话都没有得过,竟然挨了市井百姓一个耳光,而且当着里外几百个人被打,她恨不得立刻死掉,也比这样活活的丢脸好。 “你!”眼见张姑娘挨打,邱典冷漠的脸终于换了颜色,他怒不可遏,恨恨的看着柔妃:“她一个女孩儿家,即便是刁蛮任性了些,你也不该当众折辱于她!” 柔妃冷笑:“她刁蛮任性?姑奶奶我心狠手辣,专治各种刁蛮任性!”说着,柔妃转过去对张姑娘道:“别装死,还没完呢。你打了我一鞭子,记得么?我现在还给你。” 柔妃拿起鞭子走到张姑娘面前,一边走一边说:“虽然鞭子没打到我身上,但那不是你的意思。你的鞭子……是照着我的脸抽过来的,所以我也这样还你一鞭子,这很公平。” “不要!”邱典大叫:“她是一个姑娘家,你伤了她的脸,她以后怎么办?” 柔妃啐了邱典一口:“现在知道要脸了?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拿鞭子抽别人!” 柔妃手里举着鞭子,脸上带着残酷的笑容。张姑娘瞪大了一双眼睛,恐惧的看着那本属于她的鞭子。这鞭子打在身上会有多疼呢,她不知道,因为她只用它打过别人。 “打爆了眼珠我可不管哟。”柔妃继续恐吓道,只见她手上用力,眼看就要挥鞭。 “住手!” 忽然,门外冲进来一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中年男子,带着十多个人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侍卫们见状,忙将男子拦住。 “爹,救我。”张姑娘见到亲人,更加伤心,嘤嘤的哭起来。 “莹儿,你没事吧?”张父急道,一拳打向拦住他的侍卫。那侍卫躲开面门的一拳,一掌劈向张父颈项。 高手过招,寥寥数下便能试出深浅,张父心中一凛,收手后跳,打量起情势来了。柔妃这边,两人擒住邱典,两人擒住张莹,傅玄护在皇帝身边,另有七八个人渊渟岳峙,占据各方险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5 要位置,显然都是绝顶高手。若真个相斗,凭着匆匆带来的十几个帮众,己方未必占得了便宜。想到这里,张笑天抱拳对傅玄道:“在下张笑天,不知小女如何冒犯了各位,竟然将她擒下虐待?还是我八福门做事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得罪了江湖上的朋友?” 柔妃见那张笑天问傅玄而不问她,又恼了起来,拿鞭子啪啪啪拍了几下桌子,说道:“这里我做主,有什么话同我说。” 张笑天见柔妃不过是个青年女子,虽说生的美貌,却未见有什么特别,只是女儿在别人手里,少不得忍气吞声,便拱手道:“敢问这位夫人,为何擒住小女?” 柔妃轻笑:“因为她要拿鞭子打我。” 张笑天闻言,大为放心:“夫人毫发无损,又何必同她一个孩子计较呢?”这时候,张笑天的手下跑了进来,附耳说了几句,报告说八福门众已经集结完毕。张笑天心里有了底气,再看柔妃时,便多了几分锋利:“夫人这样当众拿人,动用私刑,是不把我八福门看在眼里么?” 柔妃原地踱了两步,笑道:“确实不曾把你看在眼里。”说完,她走到张莹面前,笑道:“你父母没有教你的,我来教你! 只听见啪的一声,鞭影一闪,张莹如花似玉的面庞上,泛起丑陋的一根伤痕。 “爹!”张莹一声惨叫,再次哭了起来:“我的脸,我的脸好疼,爹,帮我报仇,报仇!” “天啊,真的下手打啦!”人群中爆出惊叹声。对于张莹这样家里有些势力,又美貌的小姑娘,人们总是极其的宽容的。便是她因为冲动做了错事,也叫人不忍苛责。许多人以为柔妃只是小惩大诫,吓唬吓唬张莹罢了,谁也想不到柔妃真的能下这样的手,她偏偏就这样做了。 “早知有今天,我该练一练如何使鞭子的。”柔妃有些遗憾,她叫过傅玄:“这位张莹姑娘,乃是八福门门主的爱女,也是数得着名号的人物,她都打过谁,骂过谁,去查一查,告诉那些被她打过骂过的人,我替他们做主,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眼见张姑娘眼中露出恐惧的神色,柔妃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到底有多仗势欺人,居然怕成这样?” “你不是一样,仗势欺人吗?”一直被忽略的邱典忽然说道。他原本冷漠的脸上,现在满是愤怒。他心中后悔极了,早知会遇上柔妃这样的魔头,就不该对张莹不理不睬,引起这场无妄之灾。 柔妃捏着鞭子,踱至邱典面前,正色说道:“我不是仗势欺人,我是仗势欺你!你能欺别人,别人就能欺你!当你眼睁睁的看着张莹砸别人的店,打别人耳光,拿鞭子抽人的时候,想不到有一天会碰上你们欺不了的人吧。她砸店打人的时候,你稳如泰山,别人不坐以待毙的时候,你就出来当打手了,还是那句话,邱大侠,要点脸成吗?没有道理只许你们欺负人,不许别人欺负你们哟。” “说得好!”人群里不知谁大声叫了一声,可惜说完便跑了,也不知是不是害怕八福门日后报复。 张笑天见女儿当着面被打,怒发冲冠,反而说不出话来。他冷冷的看着柔妃,如果目光是刀,只怕柔妃已经被她给凌迟了。“小女虽然顽劣,却罪不及此。夫人,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张笑天咬着字说道。 柔妃点了点头:“你说得很有道理,不过我很想知道,若是我不留一线,你待如何?” “我要杀了你!”张莹喊道,她目中含恨,一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 “要杀了我?”柔妃指着自己,脸上笑容更甚,又指了指皇帝:“那他呢,你杀不杀?” 张莹气昏了头,接口道:“杀!把你们都杀掉!” 柔妃鼓掌叫好:“有气魄!” 傅玄等人见张莹一味作死,心中暗暗叹息,倒是皇帝,只任由柔妃行事,并不插嘴。 张笑天毕竟是一门之主,见柔妃这般不将他放在眼里,虽气冲脑门,却又冷静了下来。他悄悄吩咐手下集结人手,只待门人到齐,便要火拼救人。 “老爷来了!”人群里有人兴奋的喊道。 第 51 章 不一会,酒肆外人群分开两边,一个黑袍官员苦着一张脸,带着几个衙役从人群里挤了进来。来的不是旁人,乃是长安京少尹秦如辉,他本在府中与几个门客清谈,闻报西市帮派械斗,府尹自己不愿管,便命他“辛苦”一趟。 傅玄见他,忙禀皇帝:“郎君,是秦如辉秦大人。” 皇帝瞧了瞧柔妃,见她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忍不住笑了笑,对傅玄道:“阿柔这两年明着风光,暗地里受气。只要不太出格,随她去吧。” “是。”傅玄应了一声,便不动声色的侧过身去,挡在皇帝与秦如辉之间。 张笑天一见秦如辉,顿时有些放心,两人也是有相识的,拱手行礼:“秦大人,为小女做主啊。” 秦如辉淡淡的回了一礼:“张门主。”说完,他越过张笑天,便瞧见张莹与邱典被人擒住,心中颇有些不耐:“放开放开,京畿重地,公然械斗,是不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么!” 说完,见几个侍卫不理他,便将眉头一蹙。又走了两步,见柔妃依旧端坐,也无人起来与他见礼,心中更加不快,一张脸黑得似炭。衙役班头见状,便对着柔妃喝道:“此乃长安府少尹秦大人!” 柔妃挑眉看了一看秦如辉,并不将他放在眼里,只是想着到底是皇帝任命的官员,打狗看主人,须得与他留几分颜面。再看张莹,跪在地上,俏脸上的鞭痕渗出血珠,眼泪和血浑在一起,一双小鹿似得眼睛,惊恐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十分的柔弱可怜。 放,还是不放呢?柔妃有些犹豫。再看皇帝,依旧是笑吟吟无所谓的样子,心里便有了底气。她眉目一挑,冷笑着说道:“秦如辉,这里轮得到你呼三喝四?” 那秦大人被人直呼其名,再一看却并不认得沈柔,又见侍卫们无人理睬与他,顿时就警惕起来。要知道京城里高官显爵,王孙贵胄多如牛毛,为了张笑天给自己惹祸,那可不值得。想到这里,秦如辉便仔细的观察起来,这一看不要紧,他先是认出了傅玄,跟着便瞧见了半掩在傅玄身后的皇帝。 秦如辉吓出一身的冷汗,正待跪拜,却被傅玄扶住:“秦大人,此女对夫人无礼,夫人不过略施薄惩,并不需要惊动衙门。若是大人不放心,不如旁边少坐,若果真械斗,大人再管不迟。” “是是……傅大人言之有理。”秦如辉低声应道。皇帝面前,没有他的座位,秦如辉把衙役们都遣走后,找了个角落站了。 “秦大人,你这是做什么!”张笑天本来寄希望与秦如辉的,可见他与傅玄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6 寥寥数语后,竟然站到边上装死,急问道。 秦如辉深恨张笑天给他惹麻烦,也不顾往日的几分往来情分,对着张笑天低喝道:“休得无礼!” “爹,你快救我啊。”张莹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又羞又怒又恨又痛,嚷道:“爹,你替我杀了那个贱人!” “住口!”张笑天喝一声,警惕的看了看秦如辉,又看了看柔妃,心中生出浓重的不安。他吩咐手下:“放下兵刃!” 待手下都解下兵刃,张笑天低头垂手,向前一步,毕恭毕敬的对沈柔道:“张某教女无方,愧疚难当,请夫人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恕于她,张某日后一定严加管教,再不令她蛮横跋扈。” 柔妃原是想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的,免得日后旁人知道了,说她以天子椒房之贵,欺负小姑娘家家,多不好听。可是见张笑天一味的退让,反倒显得自己咄咄逼人了。 柔妃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张笑天,再一看张莹,最后还是傅玄开了口:“夫人,已经耽搁了不少时辰了。” 柔妃这才想起来,皇帝叫她不要耽搁太久来着。“罢了罢了……” 柔妃话未说完,却听外间一个少年大喊:“冤枉啊,冤枉!” 不一会,便见一个蓝布破衣裳的少年红着眼睛,推攘开人群,冲进了酒肆门口。 “放他进来。”柔妃吩咐。 少年进得门来,扑通一声,跪在柔妃面前,大声说道:“贵人,方才您说要替百姓做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可是真的?” 忽然发生的插曲,让柔妃感到很意外,看着脚下跪着的少年,用一双满怀期冀的眼睛看着她,柔妃和颜悦色的说道:“自然是真的。” 少年闻言大喜,重重的磕了一个头:“求贵人替小人做主。” “你要我替你做什么主?”柔妃问道。 “她!”少年瞠目欲裂,咬牙切齿,怒指张莹:“我要找她报仇!” 张笑天见状,忙喝道:“你胡说什么!小女与你素不相识,哪里来的仇怨!” 张莹也尖叫起来:“我根本不认识你,怎么会有仇,你们故意害我,你们想害死我!” 皇帝被张莹高亢的尖叫声吵得不快,又着急天色渐晚,原来设想的诸多安排都无法实行,心里颇为惆怅,悄声吩咐傅玄:“叫她快些。” 傅玄转告了皇帝的话,柔妃便对少年说道:“你因何要报仇,要如何报仇,速速道来,我不耐烦听你诉苦哭泣,半天说不清的话,就只有让你走了。” “是是是。”少年连声答应,大声说道:“回贵人,小人杨三儿,自幼与几个伙伴以乞讨为生。前年开春,小人与几个伙伴在城外河边烧火烤地瓜吃,遇上了这个姓张的贱人,她本是路过,我们也不曾招惹她,她却不由分说上来就打人,我们几个打不过她,被打得鼻青脸肿不说,她还将虎子踢到了河里。虎子体弱,河水冰冷,没几天虎子就因为伤寒病死了。我们其余几个想上八福门理论,却又被他们几番殴打,不成想今日竟遇到贵人,求贵人与死了的虎子做主。” 这番话,想来杨三儿心中打过无数次的腹稿,此番在柔妃面前陈述,竟一个结巴也没有打,说得流畅极了。 柔妃听闻好端端一条人命,竟叫张莹给害死,面上一沉,再也不想看张莹那可怜兮兮的脸一眼。角落里秦如辉却一直关注着皇帝,见皇帝面色沉郁,心中暗暗叫苦。 “冤……冤枉啊,贵人,空口无凭啊。”张笑天爱女心切,依然为张莹申辩。 柔妃不理张笑天,只问张莹:“杨三所说,是否属实?” 张莹想也不想,回道:“胡说!我没有!” 柔妃冷着脸点了点头。说道:“秦如辉,若杨三所告属实,张莹当如何惩治?若杨三乃系诬告,又当如何?” 秦如辉被点了名,上前两步,斟酌语句,缓缓说道:“若杨三所告属实,张莹无故殴打他人,可处笞刑,又因虎子之死乃是因为风寒所致,风寒又与落水有关,可笞二十,以示教诲。若系诬告,杨三笞五十,以儆效尤。” 第 52 章 张莹听说要挨打,正要哭闹,却被边上邱典拦住:“张莹,你听我说,如果你不想闹得不可收拾,就按我说的做。” 张莹咬着唇,忍泪道:“我都听你的。” 邱典道:“你听好,今天的事情,全部交给你爹爹处理,除非那位夫人问话,不然你绝不可以多说一个字,知道吗?” 张莹难以置信,问道:“可是他们冤枉我怎么办?邱典,你……你……竟然要我受这样的委屈?” 邱典急道:“你难道还不明白吗!那位郎君与夫人,不是八福门惹得起的!你如果不想给你爹爹惹来灭顶之祸,就不要再多说话!” 边上张笑天的智囊听见,也一起劝说张莹:“小姐,邱公子言之有理。你千万不要再惹祸了。” 张莹被呵护了一辈子,今日连番受辱,本该帮衬她的人都说她惹祸,都叫她忍耐,只叫张莹五内如焚。她强忍着眼泪,绝望的说道:“好好好……我不说话,我不给你们惹祸。”她说得绝望悲痛,只可惜旁人都关注着柔妃,也无人留意。 “……秦如辉,此事着你查办。”柔妃吩咐。 “是。”秦如辉领命,走出酒肆,将守在外边的衙役叫了过来,命杨三带领衙役,寻访人证。 “贵人,替我做主!”人群里又冲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不待柔妃问话,便跪下说道:“去年夏至,张莹在酒楼与人斗殴,砸店伤人。小人不要她赔钱,小人要打回来!” “既已赔了你钱,此事当时便了了,岂有一罪两罚的道理?莫非你想趁机落井下石?”柔妃冷着脸问道。 那小伙子却也不惧,指着张笑天张莹道:“贵人,他们人多势众,小人岂敢与他们争执?现小人愿将当日索赔银钱全数还给他们,只求贵人与小人做主,让小人打还张莹!” 柔妃皱眉,又问张莹:“此人所说,可是属实?” 张莹木然的摇头:“我不记得了。” 青年冷笑:“你不记得,我却记得。当日小人初到京城,在诗仙酒楼做工,因无心多看了她一眼,便被这泼妇一顿好打,三天下不了床,沦为笑柄。如今小人要回乡去了,也不怕他们日后报复,求贵人为小人做主。” 柔妃又问:“可是你言行轻佻,冒犯了女孩子?” 青年连连摇头:“当时小人人生地不熟,哪里敢对姑娘轻佻冒犯。实是小人师傅才教了小人如何辨识客人,但凡客人上门,小人都会多看两眼。此时小人师傅可以作证,酒楼常客,也可作证。” 听了小二的话,柔妃看待张莹的目光更加厌弃,连带张笑天,也十分的看不起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7 。“秦如辉,命人去查。” “是。”秦如辉被柔妃当成属下使唤也不敢面露不愉,答应后立刻就去办了。 “好了,张莹仗势欺人的破事儿我也不想听了,就交给长安府处置吧。” 柔妃呼了一口气,作势正要起身,却听见外面,又有人喊话:“我!我有话说!” 一片吵嚷间,一个红衣的姑娘施展轻功,踩着别人的肩膀,几个起落,翩翩落入了酒肆内。 “小女子崆峒派沈素怡,见过贵人。”沈素怡一身英姿飒爽,对柔妃抱拳说道。 柔妃忽然见个利落爽朗的姑娘,心情好了许多,也笑道:“沈姑娘,你有何话要说?” 沈素怡盯着一边的张莹,面露冷笑:“三年前,小女子接到消息,姑母病重,只怕不久于人世。小女子自幼丧母,由姑母抚养长大,抚育之恩,更甚生身。家师准许小女子回乡看望姑母,伺奉汤药。小女子昼夜兼程,披星戴月,半路上竟遇上了这一对……这一对狗男女!” 沈素怡说到狗男女,眼睛里的怒火简直要喷了出来。她指了指邱典,又指张莹:“小女子不幸,与他们投宿同一间客栈。次日清晨,在客栈门前,小女子正要继续上路,那邱典纵马而去,张莹追之不及,当场夺了小女子的马,‘借马一用’,追着邱典绝尘而去。荒郊野店,小女子哪里去找第二匹马来,只得步行回乡,迟了两日才赶回家中,这一迟,便与姑母天人永隔。” 沈素怡说道此处,妙目含泪:“贵人,生母与姑母,小女子都没能送他们离世,我……我好恨啊!待我办完姑母丧事,欲找张莹理论,本已将她擒下,要送她至我姑母坟前赔罪,那邱典却仗势自己武艺高强,将张莹救走,反指我崆峒派心胸狭窄。我此番来京,就是要找八福门要个说法,恰逢贵人主持公道,特请贵人与小女子做主。” “可有人证?”柔妃阴沉着脸问道。 “崆峒派上下,夜店店主,乡邻街坊,皆可为证。若沈素怡有半句欺瞒不实,愿受凌迟之刑!”沈素怡决绝的说道,“若贵人查明属实,我要张莹与邱典在我姑母坟前,跪上三天三夜!” 沈素怡的话,柔妃越听越怒,见沈素怡跪地求她做主,柔妃抓起桌上酒杯,对着张莹的脸砸了过去,骂道:“贱人!”可惜她手上没有准头,酒杯砸到了地上。 “邱典,沈姑娘所言,是否属实?”柔妃握紧了拳头,恨不得亲自上前,将邱典与张莹痛打一顿。 邱典面露无奈,对沈素怡道:“沈姑娘,当日之事,乃是张莹的无心之举,你苦苦相逼,我才不得已出手相助,还请你谅解。” 沈素怡冷笑:“无心?管她是无心还是有心,都改变不了她令我无法为姑母送行的事实!我叫她去与我姑母赔罪,难道不应该吗?你们可以伤人、害人,旁人要你们赔罪,就是苦苦相逼么!” 邱典却道:“张莹虽有些刁蛮任性,但那确乎是无心之过,她自己心里也不好受。” “闭嘴!”沈素怡更加愤怒:“我将事情告诉她,她流泪哭泣便去找了你,你便同她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们就原谅了自己!但是我没有原谅你们!” “看来,沈姑娘所说,确乎是属实的了。”柔妃在一边凉凉的说道,另抓起一个杯子,对着邱典砸了过去:“贱男!”却只砸在了邱典胳膊上。 “阿柔勿恼,我来。”一直在边上不言不语的皇帝命身前的侍卫退下,亲自拿起桌上酒杯,一把砸在了邱典脸上。 “秦如辉。”皇帝起身走到柔妃身边。 “是。” “夫人要为那些受张小姐欺凌的人做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此事交给你来办,毋枉毋纵,按律处置。”皇帝吩咐道。说完,他柔声对柔妃道:“我们走吧。” 两人起身,邱典,“夫人,请你大人有大量,饶恕张莹。”他求完柔妃,又恳求皇帝:“贵人,张莹她年纪尚幼,行事莽撞,求贵人小惩大诫,宽恕于她。” 张笑天也连忙说道:“夫人,小女乃是未出阁的闺女,您这样处置,岂不是要她的性命?” “那就让她死好了。”柔妃冷冰冰的说道。张莹方才撂下狠话,要杀柔妃还要杀皇帝,这株连九族满门操斩的大罪,柔妃还没提呢。“你有个孩子,不好好的教她,那就只有等别人来帮你教她了。” 第 53 章 “今日耽误了姑娘的生意,着实过意不去。这里有些钱,全当是赔给姑娘的。若八福门日后寻姑娘的晦气,就去找傅玄,他会帮你的。”柔妃从傅玄处借了些银子递给轩风,又叮嘱了两句。 轩风倒是混不在意,只对着傅玄笑。 离开轩风的酒肆,天色已经入暮,街道两旁挂起了灯火。从酒肆出来,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被夜风吹了吹,才觉得方才因为张莹而起的憋闷之气消了几分。 “陛下,咱们回去了吗?”柔妃问道,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我给陛下惹事儿了。” “无妨。”皇帝牵着柔妃的手,帮她上了马车,把傅玄叫了过来:“八福门勾结张掖武威强盗,劫掠商旅,一直苦无证据,无法动他。今日既然他们送来这个机会,正好趁机了结了此事。你传朕的旨意,命秦如辉同周克一同料理。” “遵旨。”傅玄领命而去。 “原来陛下有意整治八福门,却叫我出头。”柔妃依着皇帝,有些埋怨的说道。 皇帝笑笑:“也是事有凑巧。你想,霍城他们走了一个多月了,这一路上经过多少艰难险阻,好不容易有西域商人要带着宝石、美酒、香料来大晏贸易,却遇上劫匪,那多可惜?料理了八福门,顺藤摸瓜,再剿灭劫匪,使商路畅通,能叫多少集镇繁茂,叫多少人有钱赚?” “盗匪剿之不灭,虽只是疥疮之患,却危害一方。陛下深谋远虑,叫臣妾佩服。”柔妃真心赞叹道,又有些惴惴的问道:“陛下会不会觉得我逼迫张莹太过?” 皇帝见柔妃很是认真,失笑道:“一个刁蛮女子罢了,也值得你担心朕为了她而对你生出嫌隙?” 柔妃心里很是欢喜,皱起鼻子忍住笑,说道:“说不准陛下怜惜她率真可爱,胸无城府,热情活泼,娇俏动人……” “打住,打住。”皇帝拦住柔妃,抚额叹息:“就她做的那些事儿,朕只听一听都觉得难受。那样的姑娘,还是让那个邱典去消受吧,朕只喜欢阿柔。” “我也喜欢陛下。”柔妃听了皇帝的甜言蜜语,喜不自胜,颇觉羞涩,转过脸装作看车窗外的风景,见马车并不往北,奇道:“咱们还不回宫吗?” 皇帝揽过柔妃:“还有最有一个地方,去了再回去。” “去哪儿呢,陛下。”柔妃问。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8 皇帝握着她的手,不叫她东看西看:“你消停些吧,过会子就知道了。” 柔妃娇笑:“我也知道陛下喜欢贞静稳重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是安分不下来啊,陛下恕罪。好陛下,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皇帝伸手捂住柔妃的嘴:“真是聒噪,这明月皎洁,夜色溶溶,你静下来细细体会不好吗?” 柔妃一口咬住皇帝的手掌不放,连连摇头,表示自己静不下来。今日皇帝与她表白了心迹,带着她出宫游玩,方才又纵她为非作歹,柔妃心底里,无限甜蜜。也不管他是皇帝也好,布衣也好,只当他是两情相悦的情郎,行径也自然无法无天起来。 一时,柔妃嬉闹够了,便像是没有长骨头似得,依偎在皇帝身上,抓着他玉带上的玩意玩耍。皇帝揽着柔妃的腰,下巴抵着她的额头,心中也荡漾起柔情蜜意。 “阿柔。”他叫道。 “嗯?”柔妃鼻子里哼出似有似无的声音算作回答,她正忙着给皇帝玉佩上的穗子编辫子呢。 “和朕一起开心吗?” “嗯!”柔妃说着,重重的点头。有男朋友陪着,一起约会,看了美人,还除暴安良,多痛快,自然是开心的。 “朕和你一起,也很开心。每次看到你这样傻乎乎的,心情就很好。”皇帝说着,笑了起来。 柔妃一向自认心狠手辣,心机深沉,被皇帝这么一说,实在是不服气。“乱讲!”她一抬头,刚好两个脑袋碰到一起。柔妃一边捂着额头,一边捍卫自己的名誉:“我才没有傻乎乎,你……你才……”她想说皇帝傻乎乎,话到嘴边没敢说。 皇帝揉了揉下巴,又拨开柔妃的手,吹了吹她的额头:“你还不傻?宫里扫地的宫女都比你机灵。亏得有朕,不然早被人杀了吃肉了。”说着,更觉得有些恨铁不成钢:“还贪财!” 柔妃一惊,又心虚起来,期期艾艾的说道:“我……我哪里贪财了。” 皇帝白了她一眼,正要说什么,却听见外面傅玄说道:“陛下,到了。” 待柔妃跳下马车,便瞧见眼前,两扇朱漆大门,两边各挂着一只灯笼,写着个“沈”字。 “这……这是我家?”柔妃又惊又喜,拉着皇帝的手问道:“陛下怎么想起来我家了?” “都到了家门口了,阿柔也不请朕进去坐坐吗?”皇帝笑着说道。 “要的,要的。”柔妃从善如流,三步并作两步,试探性的一推,大门应声而开:“陋室寒舍,陛下见笑了,请。”待皇帝进门,见傅玄跟在后面,又对傅玄道:“我是不是该多谢傅大人呢?” 傅玄垂目回道:“举手之劳,不敢当娘娘谢。宅中一应事物,具已打点妥当,娘娘只管尽地主之谊。下官会在中堂守候,若有差遣,娘娘只管吩咐。” 柔妃微微额首:“有劳。” 柔妃在门房取了一只灯笼,牵着皇帝的手,领着皇帝一路往里去。宅中虽一片寂静,却处处点着灯火,不是太明亮,也不至太昏暗,在静静的夜里,显出温暖与宁静。 穿过二进的垂花门,就是沈宅的最里。这一进房屋,分成东西两个跨院,东边儿是柔妃的闺房,西边儿是他弟弟的住处。 “陛下,这里就是我的住处了。”柔妃指了指东厢,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女儿家的闺房可是连父兄都不能随便进的。 “可以带朕去看看吗?”皇帝问道。 “嗯。”明灭的烛光灯火下,气氛有些暧昧起来。柔妃像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多看皇帝一眼,多说一句话,都娇羞无限。 看到这样的柔妃,皇帝简直心也要醉了。温柔的烛火映照着柔妃的娇颜,瞧着竟比往日更加美丽。他从柔妃手里接过灯笼,一手拦住柔妃的纤腰,低声道:“阿柔住那一间?” “那边。”柔妃遥指,直觉腰上一紧,人便不由自主的倚在了皇帝怀中。 第 54 章 沈柔的闺房依旧保持着她入宫前的模样。窗下的兰花,桌上的茶具,博古架上的小玩意,罗汉床上的小桌上,还放着她常看的书。柔妃轻轻的挣脱皇帝的怀抱,指尖在这些她熟悉的事物上一一划过,心底里涌出无尽的留恋。她熟悉又喜爱的一切,都在这里了。 “原来这就是女孩儿的闺房。”皇帝像是入了宝山,将柔妃房里的各样东西,都要拿起来看一看,连梳妆盒里的胭脂,也不放过。看了之后,还要献宝似的让柔妃也看。 柔妃瞧着皇帝这幅模样就觉得好笑,摸了摸茶壶是热的,便倒了一杯茶捧给皇帝:“一杯粗茶,不足待客,还请陛下海涵。” 皇帝就着柔妃的手喝了半杯,又去翻看柔妃的藏书。“只看这些书,旁人定以为是一个纨绔公子的书房,谁能想到主人竟是位小姐?”皇帝一边赞叹,一边说道:“这些书,朕小时候也看过些,只是后来师傅逼得紧,也就没功夫看了,不想你这里倒有许多。不如都带回宫去,朕闲了便可以借来瞧瞧。” 柔妃见皇帝拿的她最喜欢的《群妖志》,忙过去抢了来:“陛下要什么书没有,却来抢我的。这些书都是我好不容易找来的,概不外借啦。”说完,极为心疼的拍了拍书,喃喃道:“宝贝别怕,我不会把你给别人的。” 皇帝万没想到,柔妃竟然这般小气,很是鄙薄:“小肚鸡肠,改明儿朕让翰林院修书,搜罗天下志怪奇闻,到时候也不给你看。” 柔妃一听,立刻嚷起来:“我小气也就罢了,陛下怎么可以小气?不行,到时候我一定要看,要第一个看。” 皇帝一摊手:“那你的《群妖志》借不借给朕?” 柔妃一脸的为难纠结,最后一咬牙:“借给你当然可以,但是陛下要保证爱惜书籍啊。尤其是不许一边看一边在书上写笔记。拿去吧。” 柔妃把书放在皇帝手上,皇帝一手接书,一手把柔妃拉到身前,恶狠狠的说道:“人都是朕的,还跟朕分内外?” 柔妃被他触到痒处,忍不住吃吃笑起来:“陛下别闹,痒。难得陛下来我家咱们……说会子话。”说着,她把皇帝拉到窗下的罗汉床上坐下,起身推开轩窗,对皇帝说道:“陛下你瞧。” 皇帝抬眼一望,顿时赞道:“好一窗明月星辉。”原来窗外,明月皎洁,星辉灿烂。 “陛下你瞧,那一颗,刚好挂在树梢的那颗星,看到了吗?”柔妃指着星星问,她的眼睛闪亮极了,像星星一样。 “看到了,那是奎木九。”晚风有些凉,皇帝很自然的将柔妃揽入怀中,又指着边上一颗星道:“奎宿十六星,那是最亮的一颗。边上的娄、胃、昴、毕、参、觜合起来就是西方白虎七宿。” 柔妃头枕着皇帝的胳膊,一双眼睛望着天空,星辉映在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59 眼里。对皇帝说的这些星宿很是迷糊。不过她也不想弄懂,只是听着皇帝这样同她娓娓道来,就觉得安享舒坦。“那颗星的旁边,有一个不会发光的星,我就是从那里来的。我在那里,长到二十多岁,那里没有皇帝也没有奴婢,从没有人欺辱过我。忽然有一天,发生了一场灾难。我的父母不幸过世,我就来了这里,然后……遇到了陛下。” 柔妃说着,直起身子,正视皇帝的眼睛,说道:“也许有一天,陛下待我不好,我就回到那里去。” 皇帝眉头深锁,穷极目力也看不到柔妃所说的那颗星,心中揣度她是假托异星,倾诉委屈。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叹,抓住柔妃指向星空的手,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你是朕的人,你住在朕的心里,哪里也不能去。” 一句情话,叫柔妃再也说不出刚硬的话。她垂首柔顺的依偎入皇帝的怀中,久久不语。 “陛下的紫微星呢,是哪一颗?” “挡着呢,看不到。” “那明儿回了宫,陛下再指给我看。”柔妃说着,却觉得鼻头一痒,竟在皇帝面前打了个喷嚏。如此宁静美好的夜晚,柔妃觉得自己的喷嚏实在是大煞风景,心里又急又气,恨不得刚才有闪电霹雳,将她的喷嚏给遮掩过去。 皇帝却不知柔妃一心想在他面前保持完美,忙支起身子把窗户给观上了:“是朕疏忽了,可千万别感了风寒。” 柔妃听了,心想这缺医少药的年头,风寒也是能要人命的。便又朝皇帝怀里拱了拱,嗲声嗲气的嚷道:“冷,抱。” 皇帝自入了柔妃闺房,心里便一直蠢蠢欲动,好容易方才说星宿时缓了些,再被她这么一拱,身下又有了昂扬之意。他心念既动,便更加按捺不住,一手握住柔妃的纤腰,一手在她身上摩挲。“从前阿柔在闺中,这个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呢?” 皇帝的嗓音低沉而蛊惑,听得柔妃身心像是过了电,一阵的酥麻颤抖。她定了定神,低声道:“我……我会在哪里看会子书,或者溜出去玩儿。” “是吗,都看什么书,跟朕说说。”皇帝半抱半搂的带着柔妃斜卧在罗汉床上,嘴里说要看书,神思却全系在柔妃身上,“是不是看的《四海舆志》?朕还记得,上面写着‘东去千寻,有国名邪马台,以巫术立国,世代尊奉女王。有侍神者唤巫女,供信者奸(淫)。其人淫,不尊礼法,兴之所至,不拘场所……” “不过是些游记、小品……啊,陛下,别……”柔妃只觉得皇帝口鼻间呼出的热气无端端的将她撩拨得情难自禁,“那书就写了那么一段,陛下总拿来……说事儿……” “冤枉哉。阿柔甚为朕的巫女,怎么能这样冤枉朕呢?朕要通灵,与你的神主辩白辩白。”说着,皇帝便将柔妃打横抱起,钻入了暖帐之中。 “坏陛下,神主……神主不想理你呢。”柔妃挥着粉拳,娇柔无力的打在皇帝身上,说不清是拒绝还是邀请。 “神主不想理朕?那就只好委屈巫女,让朕多展示一些诚意。然后……我们再来说一说,朕与阿柔的内外问题。”皇帝说着,腰身一挺,问道:“朕在阿柔里面,阿柔的书,朕可借得?” 第 55 章 一夜风流,缠绵极致,不用上朝的皇帝颇有些“春宵苦短日高起”的意思。只是皇帝不怕做玄宗,柔妃却是不敢比杨妃的。 翌日起来,自有紫宸殿的太监伺候皇帝洗漱穿戴。柔妃把自己收拾停当,便去穿堂,将看家的老仆找了来,将当日她爹娘如何离京,可说了什么话,可有什么嘱咐,反反复复问了许多遍。 “娘娘,老爷辛辛苦苦几十年才官至翰林院,就这么辞官回乡,多可惜啊。圣上这样宠爱娘娘,就不能求求陛下,给老爷个官儿做做?都在京城里,一家子骨肉见面也便宜些。”老仆说着,很是动情。能叫主人家托付产业的,自然是最忠心可靠的。 柔妃对着看着她长大的老仆没了脾气,只好耐心的同他解释:“朝廷上的事情你不懂,老爷辞官回乡,自然有他的道理。等日后时机到了,陛下用得着他,自然也就回来了。你只管将这宅院照料妥当便好,旁的我自有道理。” “自然用得着的。”皇帝说着话,阔步自屋后步入穿堂,“过些时候,朕就下旨意,起复沈大人。阿柔你说可好?” 柔妃笑了笑,没有接话,却问道:“回宫了吗?” 皇帝点头:“起驾吧。” 从沈宅出来,却见长安府尹崔静与少尹秦如辉一起守在外面。见皇帝出来,连忙跪下。 皇帝早闻傅玄报知,原来皇帝离了西市,府尹少尹便碰了头,将八福门一干头目全数拿下后,不知该如何处置,商量之下,半夜就来了沈宅外守着,请皇帝示下。是以皇帝见着二人并不意外,只挥了挥手:“起来吧。可是有什么要事?” 崔静、秦如辉躬身跟在皇帝身后,暗暗交换了个眼色,崔静便道:“臣已将八福门门主及一干香主十三人拿下,欲治其大不敬之罪,不知陛下以为妥否?” 皇帝停下脚步,笑道:“你们的动作倒是很快。” 崔静秦如辉齐声道:“臣惶恐。” 皇帝又道:“张莹扬言要行刺朕,谋逆之罪,还是交给大理寺处置吧,你们就不用管了。”说完,皇帝便带着柔妃登上马车走了。 柔妃在人前装聋作哑,到了车上却又聒噪起来:“大理寺卿傅正不就是傅玄的父亲么?倒是很方便陛下顺藤摸瓜。” 皇帝捏了捏柔妃的鼻子:“也顺便替你出气。” 柔妃作势要咬皇帝,嚷道:“我得气已经出了,陛下你别拿我做筏子。” “不会,不会。”皇帝笑道。 话虽这么说,柔妃却知道,八福门肯定是要完蛋的。至于张莹是不是会被坐斩,就已经不是她关心的事了。 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皇帝与柔妃回了大兴宫。皇帝也不回自己的紫宸殿,而是陪柔妃一同回了凌绮殿。方至宫门,便听得一阵乐声,正是柔妃所唱的《送别》。及至殿内,柔妃打眼一看,家里挺热闹的。两位嬷嬷并陈禄雨荷等人都在,韶音与宁修等几个宫女在一处,正在演习曲子。 皇帝升座,免礼,对柔妃道:“这曲子朕往日也听过一两句,竟不知是阿柔所制。”又吩咐众人:“继续唱,让朕品一品。” 圣驾面前,原本唱着的几个宫女有些羞怯。唯有韶音,淡泊沉静。 “奴婢韶音,奉柔妃娘娘之命,记录曲谱,业已完成,请陛下、娘娘指正。” 韶音生的端丽姿容,语声清丽,态度柔和,皇帝不免多看了两眼,闻言额首:“汝且唱来。” “遵旨。”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韶音自弹自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0 唱,端是绕梁三日,不绝于耳。便是柔妃自己听了,也不得不承认,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比起自己这个业余,又没有天赋的人,实在是强太多了。再看别人,不但宁修等人听得陶醉,便是阿桂阿枝,也神色向往,不知被牵动了什么愁肠。 一曲唱罢,皇帝赞道:“唱得好!赵俅,赏。”想起柔妃,又对柔妃道:“曲子也好。” 柔妃笑笑:“陛下乃是知音人。” 韶音放下琵琶谢过皇帝,又对柔妃道:“奴婢是跟这几位姐姐学的,若有不当之处,望娘娘指点。” 柔妃见那韶音,青春美貌,又这样的温和知礼,心里颇为喜欢,对皇帝道:“到底是教坊里来的,果真动听极了,虽与妾原本想的有些不同,也算别有一番风味。”又对陈禄道:“赏。” 皇帝因问柔妃:“阿柔是如何唱的,让朕听听。” 皇帝叫柔妃唱曲,她本不该拒绝,可是方才韶音才唱过,她跟着又唱,显出人家是珠玉,白被人给比下去。这等成全别人的事,柔妃怎肯去做。她婉转一笑,依在了皇帝身上。 “陛下……”柔妃低声唤了一声,娇滴滴的说道:“过会子妾悄悄唱,只唱给陛下听。” 皇帝听了,低头爱怜不已:“就依阿柔。”又问韶音:“去年朕制的两首曲子,演习得如何?民间又有什么新调?” 韶音道:“陛下所制的曲子,由乐正大人亲自领着众人习习,如今已有小成。今年孟春,行使采得民间新调十七种,除却粗陋者三,与前调雷同者五,实得新调九种,已编入乐府,将择其佳者,供陛下与诸贵人品鉴。” 皇帝脸上露出些许欣赏:“难为你竟说得这样清楚。韶音是你的本名么?” 韶音垂首答道:“奴婢本是罪臣之后,本家姓名,早已不提,望陛下恕罪。” 韶音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酸涩苦楚,叫皇帝不忍心再问。柔妃瞧着,笑了一声,把宁修叫过来:“你怎么过来了?” 宁修因上回见过柔妃,胆子大了些,倒不似上回那般羞手羞脚,答道:“陈公公找会唱娘娘那曲儿的,奴婢因那日夜里亲耳听过,便来了。” “那曲子是你传出去的?”柔妃笑问。 宁修恐柔妃怪罪,跪下答道:“娘娘恕罪,奴婢不知那曲子是娘娘新制的,只因觉得好听,便学了去,暇时与几个姐妹一起唱过几回,又让旁人听了去,这才传开了。” 柔妃连声道:“快起来,快起来,本宫并没有怪你。你们觉得好听,爱唱,本宫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 皇帝也说道:“发乎于心,合于律吕,所以脍炙人口。”顿了顿,又问柔妃:“阿柔此曲,为何而作?可是起了思亲之情?” 柔妃忙解释:“正是当日陛下遣使出关,臣妾有幸送行,思及天伦,有所感触,乃做此曲。” 两人说着话,地上韶音却轻声啜泣起来。陈禄喝道:“无礼!怎可在陛下面前哭泣!” 韶音慌忙跪下:“陛下恕罪,娘娘恕罪。娘娘的曲子,勾起奴婢伤心往事,因而御前失礼。” 柔妃本想怪罪于她,却瞧见皇帝似乎并未恼怒,便没有说话。 皇帝看着韶音,很是可怜她的样子,道:“可是思念父母亲人?” 韶音举袖拭泪,哽咽着答道:“奴婢父母已不在人世,兄弟姊妹天涯零落,生死不知。娘娘之曲,触情伤怀,奴婢情难自已……万请陛下恕罪。” 皇帝哀叹一身:“何人不慕天伦,何人不念手足。朕恕你无罪,下去吧。” 韶音很是为皇帝的宽宏而感动,她眼里擎着莹莹的泪水,跪下给皇帝谢恩,那娇柔的情态,惹人怜爱。谢恩后,韶音紧紧的抱着她的琴,碎步退出殿,娇小的身躯显得更加柔弱。 韶音虽走了,殿内的气氛却因她的一哭,显得有些沉重。身边宁修眼圈儿红了,年纪再小些的,脸上还挂着泪珠儿。 柔妃有些尴尬,哭她是哭不出来的,可这样的场景,不哭好像又显得她无情。再一看皇帝,似乎情绪也不太好。柔妃心里暗骂韶音可恶,摆出个可怜模样勾搭皇帝也就罢了,弄得一殿的人都哭,多烦人。 “陛下,这里怪冷的,咱们往碧纱橱里去吧。”柔妃伸出纤纤玉指在皇帝胸前勾了勾,又凑近了低语:“咱们去里边儿……” 第 56 章 皇帝带着柔妃微服私访的事情,很快便朝野皆知了。大臣们感到很生气,上表痛陈皇帝这种轻率不负责任的行为,告诫皇帝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更有甚者,又拿柔妃出来说事,指皇帝此种行为,皆是不安于室的柔妃蛊惑,奸妃不除,社稷不稳。 皇帝将这些折子留中,看也没有多看一眼,只紧锣密鼓的责大理寺去折腾八福门一干人等。傅正不愧是傅玄的爹,行事手段想必傅玄,更加老辣。接手八福门一干要犯后,他便展开了秘密审讯,将张莹如何行刺柔妃,如何扬言要杀皇帝,告知了八福门十一位香主,要他们交代八福门是受了何人指使,准备如何行刺皇帝。众位香主本想坚贞不屈,忠于门主的,却不料张氏父女是牵扯到行刺的事情上去,难以置信之外,更加心生胆怯。行刺皇帝是某逆大罪,株连九族,这些人平日喝酒吃肉潇洒快活,又有家有业,谁敢轻易趟这样的浑水,不待三木加身,便纷纷与张笑天、张莹父女划清界限,转做了污点证人。 不过数日的功夫,暗中掌握了西市大半经济命脉的八福门便从上而下,土崩瓦解。张笑天被查出与多起命案有关,巨额财产来历不明,意图谋反,被判了斩刑。张莹气不过受到这样的冤屈,又想不通为何这一次的鲁莽行为会招来灭门之祸,一头撞死在了大牢。至于邱典,在替张莹收尸后,受不了人人都拿他当蠢材看,不久之后便退隐江湖,再无人知他下落。 肖普那边,见皇帝撇开他直接插手经济上的事情,心中十分不快。他自认拥立有功,对于皇帝这样的行为大感心寒,便称病不朝。皇帝无法,只得不去理他。不料没多久皇帝就发现政令不通,行动掣肘。 两方一较量,皇帝动不了肖普,便要拿肖普一系的人动手,却不料肖普方先发制人,连连弹劾了好几个皇帝启用的新人,相斗的结果便是皇帝落了下风,叫他好不烦闷。 朝廷闹得沸反盈天,柔妃在后宫也听到了风声。莫太妃将她召了去,好一通的苦口婆心教导,成功的叫柔妃内疚又惭愧起来。 “女子德言容功,以德为先。民间也有谚语‘妻贤夫祸少’,对于皇家又何尝不是这样?柔妃啊,皇帝爱你、护你,你就该想着替皇帝分忧才是。你图了自己一时的痛快,可知替陛下惹来多少祸患?唉……我一个老太婆,本不想讨你的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1 嫌,我也知道,说重了你,皇帝要心疼,还要怪我老婆子。罢罢罢,去吧去吧。”莫太妃把想说的话都说了,然后又用这种自我贬低的方式堵住了柔妃的嘴,心满意足的放走了柔妃。 从莫太妃那里回来,柔妃好一阵的低落。既然莫太妃都不得不来数落她,想来朝堂上又一阵疾风骤雨了。柔妃想去紫宸殿问皇帝,可又一想,才受了教导就去找皇帝,只怕要被莫太妃误会是去告状的,便生生的忍了。 下午雨燕来探柔妃,说起出宫那事儿,满心的羡慕:“也只有娘娘有这个福分了,所以我说,陛下心里最重娘娘。” 柔妃如今一颗芳心系在皇帝身上,听了雨燕的话,心里自然欢喜,便只含笑听着不说话。 雨燕见状,便又说道:“我还记得娘娘初入宫时,那么多人里面,陛下一眼就看重了娘娘,才三个月,娘娘就封了妃。如今陛下亲政,忙成那样,却总不忘来探望娘娘,出宫都带着,这份殊荣,再没有第二个人有的。” “瞧你说的,越说越离谱了。”柔妃笑得眼睛眯成月牙,口不对心的说道:“肖相爷的孙女儿,马上就要入宫了,陛下还要封她做德妃呢,与我是一样的。” 雨燕身份低微,这等消息是不知道的,闻言大吃一惊,又见柔妃似乎并不嫉妒,便试探的说:“即便肖小姐真的封了德妃,那也差了娘娘一头。再者说了……”说道这里,雨燕放低了声音,凑到柔妃耳边:“等日后娘娘做了皇后,肖小姐又哪里比得了呢?” 柔妃一听,唬了一跳,忙打了雨燕一下:“你混说什么!” 雨燕却赌咒发誓:“我的好小姐,我哪里是混说。您想啊,凤座不能一直空着吧,陛下迟早是要立后的。如今宫里的人,陛下只宠娘娘,肖天思入宫,也只封她做德妃,这不是明摆着凤座是留给您的吗?只要娘娘早日剩下皇子,那就是皇长子,做皇太子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儿吗?陛下忙成那样,都要来凌绮殿,分明是想让您早日成孕啊!” “这些事,岂是你能妄议的?你再嚼舌头,小心宫规处置!” 柔妃疾言厉色的骂走了雨燕,心里却不平静起来。难道真的如雨燕所说,皇帝要立自己为后么?这个念头不停的在柔妃脑海中闪现,掐不掉浇不灭,叫她的一颗心躁动不安。 也许……真的是这样呢? 柔妃撵走了雨燕没多久,皇帝就来了。这几日同肖普打仗,算是互有胜负,皇帝也是疲惫得很。 “陛下近来甚是劳累,妾只恨身为女子,不能为陛下分忧。”受过教导的柔妃坐在罗汉床上,让皇帝枕着她的腿,细心的为他按揉太阳穴。 皇帝闭着眼睛,眉头却皱在一起。他不太想说话,只是握了握柔妃的手表示谢意。 柔妃知道皇帝这是在朝廷上受了大臣的夹磨,心底里替他不平。别人做皇帝任性妄为,为什么她的皇帝就这般坎坷艰难?说到底,还是权臣势大,君权式微,叫肖普以下克上。想起肖普,柔妃便不痛快,自以为有拥立之功,便以皇帝恩人自居,也不想想霍光、鳌拜这些人是怎么死的。 看皇帝这般苦恼,柔妃的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边上阿桂轻手轻脚滴递了本书过来。柔妃便轻声说道:“陛下,妾给你念书好不好?” 皇帝道:“朕想听你唱歌,阿柔唱歌给朕听如何?” 柔妃轻轻笑了:“好。只是陛下不许嫌我唱得不好。” “嗯,不会。”皇帝嘴角微微翘起,依旧懒懒的枕在柔妃腿上。 “唱什么好呢?”柔妃仰着头,轻轻摇着身子,沉吟了半晌:“唱个小调吧,陛下别问我哪里学来的,只管听便是。” “嗯。” “那我唱了。”柔妃低头看着身前的皇帝,脸上露出笑意,唱到:“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家山呀北望,泪呀泪沾襟,小妹妹想郎直到今,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爱呀爱呀郎呀,患难之交恩爱深,人生呀谁不惜呀惜青春,小妹妹似线郎似针,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爱呀爱呀郎呀,穿在一起不离分。” 柔妃不善歌曲,短短的一首小曲儿,唱错了好几个音,只是皇帝听着,心里却很是甜蜜。他直起身子,与柔妃并排坐着,笑道:“唱得不错,再来一个。” 柔妃抿嘴笑着摇头,皇帝又叫她唱,便说道:“我唱了一个了,该陛下了。” 皇帝还没说什么,阿桂却咳了一声,皇帝与柔妃相视而笑,牵着手一起出了殿。 两人沿着倾眉湖的堤岸慢步,夕阳的柔光撒在湖边上,潋滟灵动。两支牵在一起的手掌互相传递着暖意,此间情意,不必以言道之。柔妃偷偷的看着身边的皇帝,只觉得爱不够似得,只是那么看着他,就觉得欢喜满足。 皇帝知道柔妃在看他,心里却更加沉重了。“阿柔,肖天思的事情,朕想要和你说一说。” 柔妃心中一动,强笑了两声:“你只管让肖天思做德妃,哪怕让她做皇后,也没有关系。” 皇帝既诧异,又感动,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陛下,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只要陛下心里有我,只要有陛下的真心,我不在乎肖天思进宫。还有云妃、梅妃她们,我都不在意。因为我知道,陛下的心底里,最重我,是不是?” 皇帝揽着柔妃的削肩,轻抚着她的面庞,长叹一声:“天下女子虽多,朕心中只阿柔一人。” 第 57 章 第二天,圣旨便传到了肖府。虽说此前便早有传言,可是明旨一发,坐实了此事,消息便像是巨石落到水里,炸起层层波涛,一时间引得议论纷纷。后宫的格局会有怎样的改变?德妃能不能压柔妃?那凤座难道真的会是肖天思的?种种猜测,引得人心浮动。怀疑和揣测像是寄生在人心里的虫子,迅速的在后宫里蔓延开去。她们三三两两,或是谋于密室,或是议于人前,最终却都看向了凌绮殿。怕什么,忧什么?天塌下来有柔妃娘娘顶着呢。风水轮流转,破了这柔妃专宠的局,有一位公允慈悲的皇后娘娘,或许是一件好事呢?一些长期没有出头之日的才人、美人们这样想着。 相比别人的诧异、揣测而言,云妃、梅妃、陈昭仪这几个有机会登顶的人因为一早便知道消息,反倒风平浪静。然而平心而论,对肖天思的入局她们也是十分抵触的。柔妃再专宠,她不过是个妃,没有家世根基,浮萍一样的女人便是顺风顺水上了天,迟早也会落下来的。而肖天思……她才是真正的劲敌,要是柔妃德妃斗个两败俱伤,岂不妙哉? 女人们各抱心思,指望着柔妃有所动作,却因云妃的前车之鉴,再不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2 敢去柔妃面前玩弄挑灯拨火的把戏,甚至见着柔妃,格外的谨言慎行起来。 皇帝也知道柔妃是风口浪尖的人,未免有人趁机在她面前挑唆,很是用了些心思。他先是传了柔妃去紫宸殿伴驾,当晚又宿在了凌绮殿,皇帝的意思很明显:德妃娘娘身份高贵,可是柔妃娘娘依然是皇帝的宝贝疙瘩,大兴宫里的第一得意人。 九月过完,冬天也快到了。柔妃早早儿的就把皇帝赐的白狐围脖拿出来带上,整日的在宫里炫耀。只叫众人讶异,眼看皇帝就要多一个德妃了,怎么柔妃这样混不在意? 柔妃没有去管别人诧异的目光,也刻意的不去想什么做皇后的事。每日间,晚睡晚起,自得其乐,便是两位嬷嬷,也不大管她。 这一日,柔妃一夜好眠,到了巳时方幽幽转醒。宫人皆知柔妃有起床气,轻易不敢去叫她起床,寻常无事时,睡到晌午也是常事。更兼柔妃睡眠浅,未免扰了她休息,寝殿里上夜的人也都裁剪掉,除非柔妃呼唤,旁人不得入内。 柔妃人虽醒了,身上还是懒懒的,又在床上腻歪了会子,这才摇了铃,叫雨燕进来伺候梳洗 “娘娘,长顺公公来了。”柔妃正准备更衣,便有宫人前来禀告。 “传。”因来的是太监,也不需避忌什么,柔妃便宣了进寝殿。 长顺乃是皇帝身边专司传旨的太监之一,早早的就投靠了柔妃,最喜弄些不痛不痒的小消息来与柔妃卖好。只是柔妃身边一直有萧良才、陈禄这等人在,叫他不得重用,生了怀才不遇之感。前几月,肖普领着群臣闹着要诛奸妃,长顺便弃暗投明,转投了后起之秀陈云华。谁料如今风头一转,柔妃盛宠更胜往昔,他便又折转回来,依旧奉承起柔妃来。 “陛下口谕。”长顺拖长了嗓子喊道,见柔妃屈膝,宫人下拜后,唱道:“明日梓园诗会,命柔妃沈氏伴驾。” 柔妃应道:“遵旨。” 待柔妃起来,长顺麻溜的就跪下了:“奴才见过娘娘。” “哟,怎么长顺公公竟来了这里,本宫只当公公日后不来这凌绮殿了。”柔妃冷笑。 长顺膝行数步,爬到柔妃脚边,赔笑道:“娘娘此言,叫奴才折寿哇。奴才哪天不想来拜见娘娘的风采?只是陛下勤政,夙夜不止,奴才要侍奉陛下,只得怠慢了娘娘。” 柔妃挑眉,怪笑道:“罢罢罢,顺公公好好侍奉陛下,这凌绮殿不拘丢给哪个徒弟也就是了。” 长顺抱住柔妃的腿,谄媚笑道:“娘娘弃奴才如敝屐,奴才视娘娘同父母。娘娘这里,怎么能叫徒弟来呢。” 柔妃失笑,踹了长顺一脚,问道:“那你且说说,好好儿的,办什么诗会?” 长顺在地上滚了一圈,又滚回来,在柔妃面前跪了,这才说道:“下午陛下在勤政殿看折子,后来傅大人来了,陛下便说要举行诗会。到底是为什么,奴才也不知晓。” “去的都有谁?” “娘娘自然是头一分,其他数得着的娘娘贵人,也都去。” “那宫外呢,可请了什么人?” “奴才只传宫里,外面有旁人传旨。至于是谁,奴才便不知道了。” 柔妃冷哼一声:“什么都不知道,要你何用?退下吧。” 长顺儿见柔妃嫌他哪里肯走,非又赖着说了好些个讨好歌颂的话,将柔妃逗笑了才离去。 长顺儿方走,雨荷便骂他:“狗腿子!娘娘,这长顺儿信不得。” 陈禄也冒了个头:“娘娘,非是奴才心胸狭隘,那长顺儿一贯是两面三刀的货。” 柔妃不以为意:“就你们话多,有那闲工夫,去把明天的首饰衣裳选一选。” 什么诗会,柔妃是不太在意的,只是皇帝既然叫人过来传旨,想必今天是不会来凌绮殿的了,这一点叫她有些遗憾。也不知皇帝在忙什么,这几天都没能好好儿的说会子话。倒是那个傅玄,本就是天子近臣了,这几日进宫比往日还要勤,不如干脆住宫里算了。柔妃暗暗将皇帝与傅玄配成对,想象他们是两个好基友,心里就觉得好笑。 “娘娘,您上回不是说喜欢听韶音姑娘唱曲吗?既然今儿陛下不来,不如就把她传来,给您唱曲儿?”雨荷替柔妃打扮停当,见她似乎心情不错,便建议道。 “韶音啊……”柔妃脑海中回想起韶音那清新淡雅的模样,心里莫名的就一阵的不爽快。 “娘娘是不知道,韶音姑娘去过好多地方,会唱好多的小曲儿呢。”雨荷喜滋滋的说道:“连奴婢家乡的小调都会。” “哦?那么厉害吗?”柔妃有了兴趣,也不知韶音将《送别》的曲子改好了没有,应该叫她来唱唱。柔妃做了决定,又问陈禄:“阿枝嬷嬷呢?” 陈禄忙低声禀报:“嬷嬷往陛下那里去了,一时半会儿的不会回来。” 柔妃一听更加开心:“那快传韶音来。” 第 58 章 柔妃慢条斯理的用了早膳,走出殿外,冷风一吹打了个哆嗦,立刻毫不犹豫的回了殿内,嚷嚷着:“冷死我了,冷死我了。” 说完,便瞧见阿桂,不待阿桂开口,忙捂着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不说了。” 阿桂性情比阿枝和气,见柔妃这般,便笑笑道:“娘娘既不愿出门,便在家里玩,也是一样的。” 柔妃含笑点头,又将方才长顺儿的来意说与阿桂知晓,让阿枝替她将预备明日穿戴的东西过一过。阿桂见柔妃这样重视明日的诗会,很是欣慰,立时便去了。 回了寝殿,柔妃循着暖意就到了火炉边儿。宫里用的上好的煤炭,没有一点儿的烟灰味儿。柔妃烤着手,心想将炉火烧的旺旺的,拿来烤羊肉串吃,想必极好。三块瘦肉,一块肥肉,用盐腌上半天,烤的时候再撒上辣子与孜然,想想都叫人流口水。 正想得美呢,陈禄进来禀报说雨燕婕妤来了。“叫她去碧纱橱吧。”柔妃是不太喜欢看到雨燕的,却架不住雨燕老爱来。 雨燕由太监领着进了碧纱橱,故地重游,心底波澜不已。从前在凌绮殿里,她也算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如今却反主为客,进退由着他人指点,恍然间有些迷惑,堂堂的婕妤难道还不如柔妃身边的侍女? “叫婕妤久候了。”柔妃扶着雨荷,款款的走进碧纱橱。 雨燕瞧见旧主,屈膝行礼:“娘娘折煞雨燕了。”再见柔妃一身的绫罗裹着妙曼的身躯,长发未束,披散在肩头,映衬着冰肌玉肤,浑似画中人。雨燕只感到一阵的绝望,姿色如己,怎能与柔妃争锋?唯有祈愿旧主仍念着昔日的情分。 柔妃摆了摆手:“不必多礼。” 雨燕道谢起来,身子却依旧弓着,待柔妃走近,便自然而然的上前搀扶,伺候柔妃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3 在罗汉床上坐下。 柔妃斜倚在罗汉床上,让雨燕在床头摆了个绣墩坐着说话。她捏起雨燕的下巴,左右看了看,皱眉道:“瞧这模样,怎么憔悴了?” 这话放在别人那里,不过是句客气话,做不得真,可雨燕听着,却觉得心酸极了。自做了婕妤,算到今日,已经两旬,却连皇帝半面也不曾见到。雨燕原是奴婢出身,乍然富贵,少不得被人敌视冷漠,思来想去,唯有抱紧柔妃才有活路。她双手交叠放在膝上,手里绞着帕子,低声道:“雨燕无碍,倒是娘娘风采,更胜往日。” 柔妃抿嘴笑道:“小嘴还是那么甜。今儿怎么想起来凌绮殿了?倒是有一幢巧事,你母亲给你写信了。” 雨燕睁大眼睛,看着柔妃:“我娘她……” 柔妃微微一笑,让雨荷取了信,递给雨燕:“自己瞧瞧吧。” 雨燕颤巍巍的接过信,着急打开,差点没把信封给撕坏。她自小跟着柔妃,也识文断字,打开信笺一看,是沈父写给柔妃的。柔妃抽出最后一张信笺放在最面上,说道:“这是你娘写给你的。” 雨燕一看,知道是沈父代笔写得,对着柔妃又是一阵的千恩万谢。信里雨燕娘说自己身子好,老爷太太待她好,叮嘱雨燕保重身体,伺候好柔妃。想是还不知道雨燕做了婕妤的事,因此没有提。虽没有什么动人话语,却也叫雨燕眼里涌起了泪花。 “有什么话要同你娘说的,写在信里,明儿给我。”柔妃收了信,笑道:“你如今也是婕妤了,也该写信给你娘报喜。得空我替你向陛下讨个情儿,除了你娘的奴籍,也弄个诰封。” 雨燕听了这话,热泪滚滚而下。“娘娘……”她身子一软,半跪在可地上,顺势伏在柔妃的怀里,哭了起来。“娘娘……娘娘……” 柔妃如今与皇帝两情相悦,心满意足,看谁都顺眼。此时雨燕一哭,便触动了她的柔肠,想起雨燕从前同她的亲密有爱,便将爬床之事给抛之脑后。 柔妃揽着雨燕的肩膀,对着陈禄等使了个眼色,陈禄便带着人静悄悄的退了出去。“瞧这可怜见的。”柔妃声音很轻,温柔而和煦。又取了自己的帕子,捧着雨燕的脸与她拭泪。“有我在呢,快别哭了,这是怎么了,同我说说。” 那雨燕像是找着了救星,哽咽着说道:“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奴婢无以为报……” 柔妃笑道:“本宫那里需要你来报答,你照管好你自己便是。” 雨燕犹自哭泣:“自离了娘娘,奴婢好似没了主心骨,日夜思念。” 柔妃道:“这话说的,你虽搬去了储秀阁,平日里不也常见么,怎么就没了主心骨。” 雨燕戚容更甚:“虽能时常得见娘娘,却不能随侍左右。那储秀阁里,住着的几人,整日对奴婢冷嘲热讽,百般欺凌……” 柔妃讶然:“她们竟敢这样?” 雨燕道:“自入了储秀阁,奴婢再不能得见陛下,所以她们……”雨燕说完,又是一阵痛哭,“便是那些个太监、宫女……也对奴婢……”原来,自雨燕去了储秀阁,柔妃便待她淡淡的,旁人看着,以为雨燕被柔妃厌弃,自然瞧不上这等背主之人;又打听出雨燕在紫宸殿从不曾侍寝的事情来,聪明人一猜,便知道是皇帝与柔妃两人拈酸吃醋,才叫她一个小小奴婢得了好处,更加不将她放在眼里,平日里少不得落井下石,挤兑嘲讽。 柔妃拍了怕她的肩,叹道:“咱们是打小的情分,我本想一直护着你,岂料你有那样的志气,若是不成全,又怕你心里怪我,生分了。如今成全了你,却又是这样的境况,真是世事难料。” 雨燕闻言,再次哭倒在柔妃怀中,尖着嗓子喊道:“求娘娘慈悲让奴婢回凌绮殿来伺候。” 柔妃狠狠戳了雨燕一指头:“这出去回来的,能由得你?”又摇头叹息:“没出息,我凌绮殿里的人,岂有叫人白欺负了的道理?” “娘娘……”雨燕一双泪眼望着柔妃,眸子里却满是惊喜,柔妃要替她出头了! “过会子,我让陈禄送你回去,也好叫她们知道,你仍旧是本宫的人。”柔妃说道。 雨燕大喜,忙跪下磕头:“多谢娘娘。”柔妃愿意将她重收门下,所谓靠着大树好乘凉,谁又敢再等闲视之? “奴婢瞧得出,陛下心里除了娘娘,再没有别人。”雨燕得了柔妃的庇护,喜不自胜,拍起马屁来,不遗余力。 柔妃听了这话,心里虽提醒自己不能喜形于色,却依旧忍不住笑起来。“陛下的心里装着江山呢,哪里会在后宫多花心思。”柔妃嘴里这样说,心里却在得意,皇帝不论在忙,总会念着她。 雨燕瞧见,便半跪在柔妃身前,一边替她拿捏,一边低声道:“奴婢现在是想清楚了,娘娘是有大福泽的人,只一心一意跟着娘娘,再无旁的念头。日后娘娘做了皇后,奴婢还是这样伺候娘娘,如后娘娘做了观音,奴婢就是娘娘跟前的玉女。” “你果然忠心,只是这样狂妄的话却不要再说了。”柔妃听雨燕越说越离谱,心下有些不自在起来,只是也不好发作,不咸不淡的说道:“本宫这里还有客人要来,也不多留你了,回去吧。” 第 59 章 撵走了雨燕,柔妃的心思却躁动起来。 古人云,无欲则刚。而现在的她,却刚硬不起来了。一方面,她心底里恋着皇帝,整日间柔肠情思,都牵挂着他。另一方面,雨燕几次三番的说皇后皇后的,叫柔妃的心湖泛起了涟漪。 谁不想做自己喜欢的男人的妻子呢,而皇帝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皇后。难道真如雨燕所说,皇帝想要立自己为后?想到这里,柔妃心里一阵悸动。理智告诉她,这不可能!但是……如果……也许他会呢…… 盛大隆重的仪式,她和他比肩站着,接受文武百官朝贺。祭告天地祖先,他们的结合…… “啊,不能胡思乱想!”柔妃拍了拍自己的脸,把满脑子的绮思抛开,把陈禄喊了进来:“韶音呢,怎么还没来?难道是要本宫三催四请不成?” 柔妃这一顿疾言厉色叫陈禄好生摸不着头脑,只得劝道:“想是在来的路上了,娘娘莫急,奴才叫人再催上一催。” 柔妃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也不再说什么,只一味的折腾宫人,一会儿要看书,一会要写字,嫌弃衣裳沾了雨燕的眼泪,又叫雨荷来伺候更衣,总之是不叫自己闲下来做皇后梦。 等柔妃换好衣衫,韶音也到了。柔妃带着阿桂、陈禄、雨荷、宁修等一干宫人,浩浩荡荡的去了丽音轩听曲。 许是一路被催着,韶音见到柔妃时还有些喘。脸颊微微有些红,像是擦了粉。:“奴婢韶音,见过柔妃娘娘。”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4 “坐吧。”柔妃斜倚在榻上,怀里抱着她的波斯猫:“听雨荷说,你从前去过不少地方?” 韶音欠了欠身,回道:“启禀娘娘,奴婢身世飘零,乃是落拓江湖之人。” “都去过哪些地方?”柔妃一边问,一边急急的让雨荷把她的《四海舆志》拿了过来,准备两相映照。 韶音笑道:“奴婢生在苏州,幼年时常居余杭两地,后来家遭变故,辗转岭南,去年承蒙乐正大人赏识,进了教坊司,这才领略到了中原风光。” “原来是江南美女,难怪温柔似水。”柔妃诚心赞道。见韶音对自己的悲惨身世一笔带过,只这么恬静柔美的笑笑,顿时惭愧起来:自己是得多么的小心眼,没有安全感,才会暗暗的排斥韶音呢。 “庸脂俗粉,难及娘娘万一。”韶音低头轻笑:“娘娘今日传召,是想听奴婢弹琴,还是唱曲?” 柔妃想了想:“不拘什么,捡你拿手的唱吧。” 韶音闻言,思索了一番,对柔妃道:“奴婢客居岭南时,常听人唱东坡先生的《定风波》,那时奴婢心中常怀抑郁愤懑,闻之此曲,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今以此曲献于娘娘品评。” 柔妃皱眉想了想,猜出韶音要唱哪一首后,点了点头:“唱来。” “是。”韶音起身,先取了一只琵琶,拨了两下后便唱了起来:“常羡人间琢玉郎,天教分付点酥娘。 自作清歌传皓齿,风起,雪飞炎海变清凉。 万里归来年愈少,微笑,时时犹带岭梅香。 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 好巧不巧,词曲中东坡讴歌的女性,名字中也带了个“柔”,那是一个姿容才艺俱佳的歌女,拥有坚贞高洁的情操,逆境中安之若素的高贵品格。 “此心安处是吾乡么……”柔妃含英咀华,想要细细分辨出心中那么感触,可是却说不清道不明。她将手掌附在胸口,似乎这样就可以确定自己是不是“心安”了似得。 柔妃抬头,看着富丽堂皇的凌绮殿,想起不久前,自己是多么的憎恶这大兴宫,是多么憎恶这凌绮殿,又是多么的憎恶这帝妃的身份啊。如今这份憎恶不知不觉间竟荡然无存了,这是不是就算是“心安”了呢?所以,只要心安,这禁宫也可以算作是她的“家”么?柔妃心底里迷惑起来。 阿桂一直在一旁莫不说话,此时见柔妃黛眉紧蹙,许久也不说话,猜她是心中有惑,笑呵呵的上前说道 :“说句倚老卖老的话,琢玉郎,点酥娘,说的不就是陛下同娘娘吗?想从前情形艰难,可是陛下只要一同娘娘在一起,便能烦恼全消。娘娘陪着陛下一路这么走下来,虽经波折,却益发恩爱,奴婢们瞧着也替陛下和娘娘喜悦。娘娘心里装着陛下,陛下心里挂着娘娘,正合这曲子里唱的,此心安处是吾乡。” “可不是这个理么。”陈禄喜上眉梢,眼睛都快看不见了,好似得宠的是他。 柔妃听众人说皇帝爱她,顿时又如痴如醉起来。想起雨燕说的做皇后的话来,更加脸红耳热,心里将雨燕的狂妄话不自觉的又信上了几分。她唯恐心思叫人看穿,便半遮了脸,同韶音说起话来。 韶音察言观色,试探着说了些典故趣闻,见柔妃果然爱听,便将些乡野传说,加油添醋的说与柔妃听。韶音嗓音动听,说得又着实有趣,不消片刻,便叫柔妃欲罢不能。说完故事,她又赞柔妃的《送别》曲子好,用琵琶、瑟、洞箫几种乐器,演绎给柔妃听。 “到底是教坊司里的能人,竟是十八般乐器,样样精通。咱们陛下是最喜音律的,不如你教教我吧。”柔妃算是对韶音服了气,人这样美貌,性子这样和顺,才艺又这样的惊艳,实在是难能可贵。 韶音今日得了柔妃许多褒扬却并不骄傲,依旧浅浅笑着:“得娘娘错爱,奴婢三生有幸。若是娘娘想学,奴婢愿意倾囊相授。”说到这里,韶音自感失言,忙跪下说道:“奴婢僭越了。” 柔妃是不大在意这些尊卑细节的,见韶音诚惶诚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学无止尽,达者为师,算不得僭越,你起来吧。” “谢娘娘。”韶音站起来,又命人抱了一张琴上来献于柔妃:“娘娘,此琴名为轻弦,正合娘娘使用。” 柔妃接过琴,信手抚了一把,知道是难得的好琴,笑道:“徒弟的束修还没送上,倒先得了先生的东西,这如何使得。”便命陈禄在凌绮殿库房里取了平日里份例分的首饰赠与韶音。 韶音做了柔妃的先生,当日便留在凌绮殿里传授琴艺。她谈吐不凡,颇有见识,与柔妃相处起来,既尊卑有度,却淡泊自若。柔妃在宫中以来,从不曾有人与她这般相处,不过一日的功夫,心底里便将韶音认作了朋友。两人相约,要每个三日韶音便要入宫来教授柔妃琴艺。 到了傍晚,柔妃留下韶音用了饭,心里到底盼着皇帝晚上能过来,便依依不舍的将韶音给送走了。 第 60 章 柔妃默默的等了一夜,直到耐不住困倦睡了过去,皇帝也没有来。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柔妃在床上赖了半天,也不愿意起身。 “娘娘,长顺儿又来了。” 雨荷正给柔妃梳头,陈禄抱着个拂尘进来了。柔妃头也不回,道:“怎地又来?” 陈禄道:“说是有旨意。” 柔妃皱眉,大清早的传什么旨啊,她将手里的小梳子往镜子前一拍:“让他进来。”阖宫里,也只有柔妃处敢让传旨太监等了。 长顺进得殿来,紧走几步,至柔妃身后五步停住,毕恭毕恭的说道:“娘娘,陛下让奴才来瞧瞧娘娘起了没,若起了便去一趟勤政殿。” “何事?” “奴才不知。”长顺答道。 “哦?”柔妃声音冷冷的,立马下了长顺的脸:“那你知道些什么?” 长顺给了自己一下,赔笑道:“奴才无能,求娘娘饶恕奴才这一回,奴才担保,旁的事儿,保管给娘娘办得漂亮。” 柔妃瞥了长顺一眼,忽而笑道:“说得漂亮话,却不知能不能办成漂亮事。你且去,本宫穿戴好就去面圣。” 长顺应声便去,将走未走时,却又折了回来,对柔妃道:“娘娘乃是清水芙蓉,今儿倒不必太过雕饰。”说完便走了。 柔妃细品这话,想起今日的诗会,以富贵压人倒显得小气,瞧着镜子里的香腮云鬓,对雨荷道:“不必堆金砌玉,绾个髻拿鹅黄的带子系了便好。” 雨荷从来惟柔妃是尊,也不多问,轻轻松松便绾好了头发,又命宫女将首饰摆出来让柔妃挑选:“这些都是昨儿阿枝嬷嬷替娘娘选好了的。” 柔妃玉手自琳琅满目的金玉首饰上一会儿过,只取了血红的两个宝石耳坠子。再选衣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5 服,不过一套月白的襦衣、浅葱的裙子罢了。 柔妃再顾镜自赏,倒很喜欢这平常妇人的装扮,起床气一消,欢欢喜喜的便往勤政殿去了。 到了勤政殿,赵俅径直领了柔妃往西花厅去,皇帝已经在了。 “陛下。”柔妃与皇帝见礼,隐隐的期待着他的赞叹。 “平身。”皇帝见到柔妃,先是笑笑,免了礼,却没注意到她的装扮与往日不同。 柔妃紧走了几步,到了皇帝身前,转了个圈,笑问:“陛下觉得如何?” 皇帝看了看:“极好。”见柔妃似乎不满意,又说道:“论容貌,大兴宫无出阿柔右者。如此不加雕饰,更有天然韵味。” 柔妃点了点头,表示对皇帝的赞美很满意:“臣妾也不爱调脂弄粉,堆金砌玉。” 皇帝牵了柔妃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朕近来忙于国事,甚少于后宫流连,阿柔可怪朕?” 柔妃不意皇帝这样问,笑道:“陛下受命于天,牧化万民,责任重大,本就不该总在脂粉堆里打滚。” 皇帝抓着柔妃的手,揉搓了一番,柔声道:“阿柔这样体谅朕,朕很欣慰。”皇帝一挥手,赵俅捧了个云盘过来:“这是安西府送来的贡品,上等的羊脂玉。” 柔妃伸手接过去,拿在手中一看,是块玉环,一面雕了只凤凰,头尾相连,正好一环。她不识玉,但敬上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赞道:“怪可爱的。” 皇帝亲手与柔妃系在腰间:“阿柔就如同这美玉一般。” 柔妃被皇帝接连赞了三次,不知怎地,心里却不安起来:“承陛下缪赞。陛下传召臣妾,所为何事?” “啊……这……”皇帝拍了拍扶手,打了个哈哈,背着柔妃,挥手让赵俅出去,“有一个人,朕想让阿柔见上一见。” 柔妃微微看了看厅内,太监宫女一起悄悄的退了出去。她疑窦暗生,脸上却不显露:“不知陛下要臣妾见谁?怎地不请出来?” 皇帝道:“阿柔可记得苏晋?” 柔妃依旧笑着:“记得,陛下念叨那位当世大儒可有些日子了。现已入了京了?” 皇帝点头:“前儿已经到了,先生风采不减当年,朕连夜召见,秉烛长谈,十分尽兴。” 柔妃拊掌道:“那真是太好了,陛下是要让臣妾也见见苏先生么?”她作势左顾右盼,心里却不信皇帝是要她见苏晋。 皇帝咳了咳:“苏先生年高,旅途疲惫,已经出宫歇息去了。” 柔妃笑容满面:“那究竟见谁,还请陛下明示。” 皇帝看了看柔妃,似乎嗓子不舒服似得,又咳了咳,低头说道:“苏先生之爱女,慕语小姐今晨入宫,正在拜见太妃。” 柔妃心中莫名一动,呵的笑了:“早听说苏小姐是一位佳人,今天是有福相见了?” 皇帝依旧低头:“过会子诗会,便能相见。” 柔妃盯着皇帝看了许久,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却依旧强笑道:“难怪喜鹊叫呢,原来是应在这里。” “她……明理大度,最是温柔良善不过的一个人。”皇帝说话间有些迟疑,一直看着柔妃,体察她的情绪:“你若见了她,定会喜欢。” 柔妃古怪的瞧了瞧皇帝,忽的一笑:“陛下喜欢的,臣妾自然喜欢。” 此言一出,皇帝更加不自在起来:“朕……朕……” “苏小姐与陛下师出同门,打小的情分,想来非比寻常。”柔妃的笑容叫皇帝不敢正视,她眼看着皇帝的目光闪躲,心渐渐凉了下去:“苏先生当世大儒,桃李天下,苏小姐娴雅贞静,品格无暇……” 皇帝苦笑:“她那样的女子,举世少有。” “所以……陛下与苏小姐早有盟约,许以后位。如今陛下掌握乾坤,自然要迎苏小姐回京,兑现诺言!”柔妃一口气说出来,似乎轻松了许多。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只觉得凉,凉到手脚冰冷,心窝里发寒。 皇帝瞧着柔妃,露出疼惜而愧疚的模样。他手抚着柔妃的娇颜,沉声道:“作为一个皇帝,朕需要苏慕语为后;作为一个男人……”皇帝吻在了柔妃的唇上,”朕把一个男人的爱,都给了你。” 柔妃猛的推开皇帝,站了起来,怒指皇帝,冷笑道:“那我倒是要谢谢你了。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不爱你!” 皇帝抱住柔妃:“若你不爱朕,为何你在流泪?若朕不爱你,为何如此惶惶?沈柔,沈柔……朕求你,体谅朕。” 皇帝的恳求,柔妃听而不闻,任凭泪水长流。她目光凌厉,冷冷的看着皇帝,心中有千言万言,充塞澎湃,唇舌却仿佛千钧,难启一语。 “阿柔,你听朕说,朕昔年在麓山书院求学,与苏小姐结识……”皇帝急切的说道。 “她知道你的志气,你欣赏她的气度,你们约好,有朝一日,你若为帝,许她为后!”沈柔的语气变得恶劣而愤恨,可是她在笑,笑她自己。沈柔是多么的可笑,在后宫披荆斩棘兴风作浪,原来全是为他人做嫁衣。很快,就有个女人,踏着七彩祥云来做皇后了。她的名声完美无瑕,她的品德高贵典雅,她即将走的道路,皇帝早已铺就,通向至高无上的顶点。 “阿柔,你冷静,你听朕说。”面对柔妃激烈的情绪,皇帝感到很痛苦。要怎么安抚这样的女人,皇帝毫无经验。 “不,我不愿听你说。”柔妃倔强的扬起头:“现在,该我来说了。” 第 61 章 霎那间,柔妃心头爱恨交织成惊涛骇浪,它冲毁心防,湮灭理智,充塞脑海心田。她的爱情没有得到报偿,这个男人辜负了她,天地间还有比着更不公的事么?由爱生恨,由恨生怒,恨极怒极,百无禁忌!哪怕面前的是执掌天下,一语生死的帝王,又有什么可怕! 柔妃握紧了拳头,长身而立,与皇帝面对面的站着。她的脸上泪痕未干,神情却无一丝凄苦,反而像一位女王,在她的宝座上睥睨众生。 皇帝分明的感受到柔妃的不同。他面前站着的,不是祈求他恩宠的后妃,也不是期盼他庇佑的臣民。皇帝收敛起了惊慌,克制住焦急,他如临大敌似得平静下来。“你说,朕听。” “你与太后斗法,污我为奸妃,引天下人唾骂,叫我父我母,以我为羞!你可知,我恨你!”柔妃目欲喷火,这些话,她深藏于心,如今放得吐露,一字一字,便是胸中的不平愤懑所化。 “你视我为物,只知床第之间,寻欢取乐,置廉耻不顾!你可知,我恨你!” “你使出玩弄女人的伎俩,叫我动心于你,却又勾搭上肖天思!你可知,我恨你!“ “你引我与肖天思相争,却又是为了好叫苏慕语得利。你可知,我恨你!” 柔妃字字诛心,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6 咄咄逼人,每说一句,便上前一步,直逼得皇帝退无可退,颓然倒在宝座之上。 “朕……不曾想到,你心中竟然是这样想的。”皇帝干脆仰倒,将大半个身子卧在宝座上,怪笑起来:“朕只将一片真心与你,哪知在你心中,朕竟然这般不堪。” 柔妃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帝,她的怒火再难遏制,四肢百骸的热血,一起涌上头颅,似要喷薄而出!她猛的在腰间一扯,将那玉环往皇帝脸上掷去。不料大怒之下,失了准头,白玉落地,玉石相击,碎成了两半。 皇帝瞧着碎在地上玉环,没有说话,眼神却凌厉起来。大不敬!柔妃所犯,实乃十恶不赦,抄家灭族之罪!她为何会这样愤怒,为何会这般癫狂?皇帝不能理解,看着这样的柔妃,他想怒而无言,欲杀而又不忍。 然而,柔妃之怒仍不得解,见宝座边有一铜鹤,便奋力一推。铜鹤倒地,发出巨响,叫她好不痛快。破坏,只有破坏才能泄这心头之恨!她回望西花厅,奔至台下,双臂一挥,将茶几上的杯盏尽数打落,碎了一地。跟着又至博古架前,把花瓶抱起,狠狠的砸在了地上!她挑衅似得看着皇帝,见他面色沉郁,不发一言,觉得痛快极了。 “我是人,不是你养的猫儿狗儿!”八宝琉璃灯,被柔妃狠命砸在屏风上,琉璃碎了一地,又带倒了屏风,绣着西湖十景的屏面被后面倒下的椅子给戳了个窟窿。 “真心?你还有真心?给了我,给了肖天思给了苏慕语,云妃梅妃陈云华再分一点,你还能剩下真心?不,你没有,你没有心!”勾着寿星公的鼻烟壶被柔妃砸在墙上,在地上滚了几个圈,不知落在了哪里。 “你心里有你的皇后,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的心!为什么要做出心里有我的样子来骗我!”柔妃抓起几册书,奋力一撕,扔得漫天碎纸。 “我全心全意,只想不辜负了这一场缘分,你却谋算着封妃立后!对于你,我算什么?一个笑话?一场游戏?一颗微不足道的棋子?我不是棋子,不是!”博古架上空无一物,再没东西供柔妃打砸,她怒火更炽,抓住架格,狠命推了过去。 “小心!” 柔妃只觉眼前一黑,人已经被扑到在地,跟着便听见一声巨响,再一看,一盆假山碎在了脚边。若不是皇帝将她扑到,那十几斤的假山便会落在身上。 皇帝抱住柔妃,抚摸着她的头发与肩膀,急道:“没事吧?” 柔妃推开皇帝,厉声道:“不用你管!” 皇帝却一把抓住柔妃的手臂,强拉着他回到宝座:“不管?让你像个疯子似得打砸么?”他将柔妃紧紧箍在怀中,恶狠狠的说道:“你不是有话说么?说完了么?” 柔妃的力气,哪里比得过皇帝,死命挣扎不开,更加气恼,她红着眼睛,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你,我恨你,我很你!” “你很我?”皇帝像是发怒的狮子,与柔妃四目相对:“你受太后之命,以美□□我,以肉身惑我,我该不该恨你?你撞破我紫苑居密谋,使我不得不提前对太后动手,损兵折将,我该不该恨你?我为保你,不惜与肖普相争,致使君相不和,我该不该恨你?”皇帝剑眉紧蹙,目光中露出少见的痛苦。 柔妃此时如何听得进去,她再次奋起双臂,想要摆脱皇帝的约束。 皇帝的一双手掌,抓住柔妃的双肩,像是老鹰抓住了猎物。“不,我不恨你。相反,我爱你……我为你洗刷奸妃的污名,我让你在后宫翻云覆雨,我让最忠心的嬷嬷去保护你,我黜云妃、间雨燕,只为你不受旁人陷害。现在,我只希望你给我一点点的体谅,明白我的苦衷。” 柔妃冷笑:“体谅?你需要我体谅么?你才宣布封肖天思做德妃,如今又要迎娶皇后,享尽齐人之福,拿体谅来做什么?你是皇帝,至高无上,你不需要任何人的体谅。” 皇帝眼中的痛苦更加浓烈,他长叹:“作为皇帝的我,不会向你要体谅,但是作为男人的杜嘉,我希望我所爱的女人能体谅我。体谅我不得不暂向权臣妥协,体谅我不能时刻护着她,体谅我想要创一个太平盛世的抱负,不能有过多儿女情长……” “沈柔不行,但苏慕语,就行,是么?”柔妃的眼里含着幽怨,皇帝的抱负皇帝的难处皇帝的考量,她难道不知吗?她知道,她通通知道。加宠陈云华为的是离间肖陈两家;封肖天思做德妃,是为向肖普示好;而苏慕语……立苏慕语为后,不但可以克制肖家,更笼络了天下读书人。是的,她知道,但是嫉妒是叫人疯狂的毒,她控制不了自己。 皇帝轻轻的摇头:“那凤座,不适合你。朕强给你,是在害你。” 柔妃颓然的垂下头,心底里的怒火烧尽后,只留下一片灰烬。是的,她不可能做皇后,如今的政局不允许,她自己的能力性情,也不允许。“你与苏慕语既然早立下婚盟,为何还要来搅扰我的心?为什么!”柔妃的眼泪又不争气的留出来,明知他迟早会有一个皇后,为何还这样的心痛?为什么不可以像知道肖天思封妃时那样淡漠的对待? 皇帝将柔妃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她:“情不自禁。” 柔妃听到这四个字,心中的愁苦化作泪水,倾泻而下。情不自禁,情难自禁,皇帝如此,她亦如此。若不曾轻抛芳心,又怎会嫉妒恼怒,若不曾情根深种,又怎会爱恨交织。 “我是皇帝,肩负社稷江山,大晏朝的每一个臣民都不我的责任。我的心装着天下,只剩下那一点真情,全都给了你。”皇帝抚摸着柔妃的后背,呼吸着她发丝间的清香,“对不住,我不能爱你如同你爱我那般。” “那你对苏慕语呢?难道你不爱她么?”柔妃问道。 皇帝苦笑:“她是最合适的皇后,我很尊敬她。” 他不爱她,他不爱她!柔妃一颗绷紧的心,霎时放松了下来。太好了,原来他并不爱她。 柔妃哭了起来,她还能要求什么呢?要求一个皇帝放弃权谋?要求一个王者抛弃他的责任?要求天子视一个女人重于他的子民?算了,不争了,不气了,最后的日子里,好好的相爱,然后相忘于江湖,那样就很好了。 “这是什么?”柔妃冰凉的手指触摸到一阵湿黏的液体,伸手一看,却是鲜红的血液。“你怎么了!” 她大惊失色,转过皇帝的肩头,便见衣上破了寸上的口子,鲜血便从哪里渗出来,打湿了衣衫。她的心颤抖起来,轻轻转头去看地下,博古架下,碎了一地的瓷器,其中一个,锋利的尖口挂着鲜红的颜色。 “疼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方才不觉得,你一问,便疼了。”皇帝笑了。 “传御医吧。”柔妃咬着唇说道。 “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7 不传了,叫赵俅来包扎一下便好。”皇帝摇头,“你……能够体谅朕了么?” 柔妃黛眉紧蹙,呆呆的看着皇帝,轻轻说道:“我能理解。”但是我不能接受,柔妃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 第 62 章 从勤政殿出来,柔妃觉得整个大兴宫都变了。不久之后,这座气宇恢宏的宫殿将会迎来它的女主人,她尊比帝王,在后宫或施恩泽,或降雷霆,乃是万凰之王! “娘娘,咱们回凌绮殿么?”雨荷与陈禄一直在勤政殿外等候,见柔妃出来,迎了上去。 柔妃一怔,缓缓的回过头去。回望勤政殿,愤怒的情绪渐渐平息,心潮不似方才那般起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甘与无力。不由自主,情难自已,就那么放纵了一下,却就痴心错付了,只想在最后相聚的日子里,留下最美好的记忆,都不可得么?既然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两情相许之时,你又怎么能心心念念的想着娶他人为妻? “娘娘,咱们是回凌绮殿,还是去梓园?”雨荷迟钝些,上前扶住柔妃,热情的问。 凌绮殿?梓园?不,哪里还有心思去什么诗会。柔妃面似寒霜,目露凶光,“不,去颐年殿。”虽得了他剖心诉衷情,到底意难平! 去颐年殿,见一见那苏慕语,一刻也不能等。这念头乍在脑海中出现,就俘获了柔妃的心神,再思考不了别的。苏慕语,苏慕语!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究竟有什么能耐,竟然叫皇帝这般的折服? “你心思简单,心情刚直,最易受人摆布利用,莫说肖天思,便是梅妃你也斗不过。” “朕宠你,旁人便妒你恨你,可朕若不宠你,旁人又要轻你贱你。” “阿枝与阿桂两位嬷嬷替你把守着凌绮殿,旁人不得进,可你却引狼入室。那韶音,你可知她是谁的人?” “肖普一系,势力庞大,盘根错节,气脉相连,肖普欲迫我立肖天思为后,!要克制肖家,唯有请苏晋出仕,借助他在仕林中的威望,朕是皇帝!天子之爱,不与常人同,你当知晓!为了社稷江山,朕的后宫里,有云妃、自然就会有德妃!而驾驭后宫诸多势力,公允慈悲,叫朕无后顾之忧,你做不到!苏慕语与我相识于书院,她的心胸气度,人品智谋,朕深知之,有她统领后宫,于朕于你,都是好事!” 皇帝的话,一次次在柔妃脑海回旋。她不想去想这些,可是做不到,于是她开始憎恨去苏慕语来。那个她素未谋面的敌人,那个皇帝推崇备至的人。这个世界是这样的不公平,有人费尽心机求而不得,有人淡泊泰然却坐收渔利。 从勤政殿到安平宫,足足有三里之遥,而颐年殿更在安平宫内,柔妃心头一口气憋着,飞也似得过去,竟不觉得累。直到了颐年殿前,眼看就要见着那人,她才觉得支撑不住,若不是扶住身边大树,险些就倒在地上。 “娘娘,容……容奴婢进去……通禀。”雨荷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赶过来,和陈禄一起搀扶住站立不稳的柔妃。 陈禄四肢着地,挺直后背跪在地上,摆成个凳子模样,仰头道:“娘娘坐下歇歇。” 柔妃倚在榕树上,喘着粗气,吃力的摆了摆手:“起来。” 雨荷急道:“娘娘坐下吧,这树上腌臜,您又这样累。” 主仆三人正在说话间,颐年殿里却一阵喧哗,原来是太妃的仪仗出来了。柔妃定了定神,正要走过去,便瞧见莫太妃轿边跟着一个不曾见过的姑娘。就这一眼,叫柔妃停住了脚步。 没有人和她说那是谁,她也不曾见过那女子,但她知道,那就是苏慕语,一定是苏慕语。从古至今,无数文人墨客都用自己的笔墨,描摹过许多的美人,她们无一不倾国倾城,无一不风华绝代,直到看到了苏慕语,那些美丽的文字才有了具体的形象,那形象就是苏慕语。 “原来……如此……”柔妃望着远去的仪仗,喃喃自语。 “娘娘,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妃留步?”陈禄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柔妃默默的摇头,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灰心丧志过。她想,她输了,或许此刻还没有输,但是迟早是要输的。陈云华,她不曾放在眼里,肖天思她也有获胜的把握,可是如果对手是苏慕语那样的女人,谁能赢得了呢。她那绝世的风华,无以伦比的气度,便是柔妃自己见了,也是要拜倒的,更何况是男人。 “我累了,回凌绮殿吧。” 柔妃乘着肩舆回到凌绮殿,面色沉得怕人。见阿桂与阿枝在殿前迎候,压不住的反感与厌恶,叫她紧紧皱起了眉。 “娘娘怕是累着了,去碧纱橱里躺一会子可好?”阿桂像是没察觉出柔妃的情绪,笑着说道。 柔妃冷冷的看着她,只觉阿桂笑得虚假。和气的阿桂,淡漠的阿枝,都是皇帝的眼线,却厚颜做戏,实在可恶! 柔妃特意不去理阿桂,抬着肩舆的两个太监见柔妃不发话,不知所措。两双眼睛不住的来回打量,原地站着却不敢动,也不敢问。 “娘娘,外面风大,小心身子。”阿桂上前扶住肩舆,再次说道:“碧纱橱里暖和。” 柔妃的目光更加冰冷,继续沉默。面对柔妃的冷遇,阿桂依旧和和气气的笑着,叫柔妃发作不得。她冷哼一声,对太监说道:“抬进去。” 陈禄和雨荷见状,正要跟上去,阿枝伸手拦住了:“歇着去吧。”随后与阿桂一同去了碧纱橱。 碧纱橱里一派暖意,可柔妃的心却是冰冷的,灰心丧志的情绪赶走了她身上的生机与活力。柔妃卷缩在罗汉床上,怀里抱着手炉,漠然的看着阿桂与阿枝,怀着恶意等她们开口。她倒要瞧瞧,这两人能说出如何的花言巧语,开解劝说自己。 “娘娘平时爆碳似得脾气,难得今儿这样沉得住气。”阿桂给柔妃奉上了热茶,笑道。 柔妃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的冷笑:“嬷嬷抬举沈柔了。” 阿桂又笑道:“娘娘冰雪聪明,是个妙人,当勇则勇,当忍则忍,老奴看在眼里,为娘娘喜悦。” 一个“忍”字,触了柔妃的逆鳞,她“嘭”的将茶盅放在床几上,喝道:“忍?老子都成了忍者神龟了还忍!” 阿桂愕然,与阿枝交换了个眼色,阿枝便上前来说道:“虽不知娘娘在说什么,不过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只是我们两奉命伺候娘娘,娘娘犯糊涂的时候,少不得要拼着性命来劝。” 柔妃昂首,森然道:“你想说什么?” 阿枝不似阿桂那般和气,一如往常般淡然:“陛下待娘娘如何,娘娘心里是知道的,此时陛下行无奈之举,娘娘也该体谅才是。” 柔妃冷笑:“还有呢?来两句新鲜的。” “娘娘如今要风得风,要雨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8 得雨,凡事有陛下主张,这等殊宠,便是寻常人家亦是难得,更何况帝王家,娘娘当知足。”阿枝的态度不咸不淡,也不等柔妃回答,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娘娘心里若是不服气,走出去与苏小姐会一会,比一比,也算是个人物,只躲在宫里暗自生气,岂不是叫旁人笑话,说堂堂的柔妃娘娘好没手段,不战而败?” 柔妃恨恨的瞧着阿枝:“若依你呢?” 阿枝道:“若依老奴,便大大方方的去会一会那苏小姐,再堂堂正正的比一比,叫陛下看一看,谁才有资格做万凰之王。” “万凰之王?本宫不稀罕。”柔妃面满嘲讽之色,顿了顿,却又说道:“不过……不战而败,却折了我沈柔的威风。摆驾梓园!” 第 63 章 梓园在大兴宫之西,傍着万寿山,遍种梓树,因而得名。园中并无馆阁楼宇,唯有极敞阔一座轩室,唤作思农堂,梓园诗会,便是在此处。 柔妃有意逞威,不顾莫太妃再三派人催促,压着脾气在凌绮殿穿衣打扮。她将身上现着的那一套白蓝衣裙给换下,扔在火炉里烧了;又命阿枝阿桂将凌绮殿里的压箱底给搬出来,选出最名贵最富丽的衣裳收拾穿戴。 “也只有娘娘这样天生的美貌,才能压得住这些。”阿桂瞧着打扮停当的柔妃赞叹。 柔妃对着镜子左右看了看,镜中之人,珠翠满头,绫罗裹身,贵气逼人。“这才是我沈柔妃。”十足的艳丽,再加十足的傲然,那才是宠冠六宫的柔妃娘娘! 柔妃由陈禄搀扶着,迈步走出了凌绮殿,外面四五个小太监正翘首以盼,见柔妃出来,眼前一亮,莫不失色。 “前面带路吧。”柔妃吩咐道。 陈禄挥手,两个太监抬着肩舆过来,柔妃上了肩舆,前后十几个宫人簇拥着,大摇大摆的去了梓园。宠妃嘛,架子自然要大一些,要享受在众人的注目和等待中闪亮登场的感觉。 柔妃的大驾到达梓园,果然引得众人侧目。一路的宫女太监壮着胆子去瞧,恐被柔妃发现,瞥了一眼又飞快的低下了头;太妃的宫人远远的见着柔妃,便飞快的回去禀报。 进了思农堂,里面鸦雀无声。友善的、讨好的、戒备的、敌视的,带着不同的心思,众人一起将目光投向了柔妃。这就是沈柔妃,不管你是爱她还是憎她,敬她还是鄙她,却一定不能无视她。 柔妃进得堂内,瞧也不瞧众人,径直走到当中,同莫太妃见礼,“见过太妃。” 莫太妃笑容可掬,道:“免礼。”又将柔妃上下打量,槌腿赞叹:“柔妃今日光彩照人,更胜以往,长安京无出其右者。” 莫太妃的话,替柔妃拉了满满的仇恨,柔妃却恍若不觉,一副当之无愧的样子领受了。旁人却不知她心底里窜着火苗:长安京无出其右者,别处就有,比如那苏慕语。柔妃断定莫太妃是一箭双雕,一边替她做祸,一边暗中嘲讽她。柔妃懒得装出前些日子那温柔知礼的假模样,不待莫太妃让她,便自行往右上首坐下。 “见过柔妃娘娘。” 柔妃坐定,赴会的客人们便一起向柔妃行礼。柔妃抬眼瞧了瞧,在座的人虽不多,却都大有来头。除了整日与她勾心斗角的后宫姐妹,如云妃、梅妃、陈昭仪等人外,还有如谢家两位小姐,谢思怡、谢思泉;王家的小姐王敏然;翰林院掌院邱大人家的女公子邱荇等,具是京城里数得着的才女。 “平身吧。”柔妃点了点头,并未多说什么,态度很是轻慢。待众人坐定,便分出了高低主次。云妃做的是左上首,与柔妃相对,隔了个位置坐着王敏然。而柔妃这边,依次坐着梅妃与陈云华。再看堂内,轩室两翼,下风处一边,四五个宫女在扇风炉煮茶,边上另有四五个宫女也扇着风炉,却是在煮酒。回头瞧身后,列着六幅的屏风,背后偶有声响,却不知在做什么。 苏慕语何在? 柔妃警觉起来,明明亲眼看见苏慕语跟着莫太妃出的门,此时却又在何处?难道由莫太妃给她搭台还嫌不够,皇帝要亲自将她引荐给众人?想到这可能,柔妃的心里一阵阵的发苦,这般的厚此薄彼,却还要说爱的是自己,真是好笑极了。 想要踩着我沈柔的肩膀上位?没那么容易!柔妃心里有了计较,脸上便做出了笑模样。 “今日群芳荟萃,蓬荜生辉呐。”柔妃含笑对梅妃道。 梅妃温柔的点了点头:“可不是,不过要论才貌兼备,当属妹妹为首。” 柔妃轻笑:“姐姐哪里的话,若论温柔贤德,还是首推姐姐。” 柔妃这一笑,思农堂里的气氛明显活跃了起来。谢思怡第一个站了起来,领着她妹妹谢思泉行至柔妃座前,同柔妃行了个礼:“我们姐妹,久闻娘娘才名,今日得见,荣幸之至。” 面对谢家的小姐,柔妃起了拉拢之心。她含笑额首,向两位小姐致意,并谦虚的说道:“浪得虚名罢了,不值什么。倒是两位小姐,贤淑贞静,本宫早有耳闻。” 在这个时代,夸一个女子有才,远比不上夸她有德。柔妃这话,算是送了两顶高帽子给谢家。果然谢家两位小姐听了很受用,典雅的向柔妃致谢,还欲说什么,却又来了王敏然。谢小姐觉得受了打扰,略微有些不满,可对上柔妃理解、温和的目光,不禁也回报微笑,落座去了。 “见过娘娘,愿娘娘芳华永驻。”王敏然年纪较小,脸上还残留着孩童似得娇憨,声音也动听,笑吟吟的极惹人喜欢。 柔妃瞧着这样的小姑娘,就觉得长了一辈。她招手唤过王敏然,柔声问道:“多大了?” 王敏然道:“回娘娘,十四了。” 柔妃笑道:“那是大姑娘了,京里人都传你文章作得好,过会子本宫要见识见识。” 王敏然有些娇羞,低声道:“娘娘缪赞,敏然不敢当的。”见柔妃待她亲切,又大着胆子道:“娘娘的诗,敏然也读了,佩服得紧。我父亲说,娘娘胸中有丘壑,不是我能比的。” 柔妃拉着王敏然,依着自己坐下,说道:“你年纪还小,等你再大些,多见识了人情世事,写出来的文章也就更好了。” 王敏然得了鼓励很是高兴,又问:“娘娘重阳诗里写道‘江山代有人才出’,不知说的是哪几位英雄豪杰?” 柔妃抿嘴笑:“小姑娘家家,就知道英雄豪杰了么?”见王敏然脸红,又道:“当日诗成,本宫便觉得不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真是不通之极!” 王敏然讶然:“怎会不通?” 这边柔妃谈诗,谢思怡姐妹,邱荇等人一起围了过来,都要听一听哪里不通。 柔妃环视众人,笑道:“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这‘江山代有才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69 人出’,却是各领风骚没几年。因为我大晏人才辈出,今日群贤毕至呀。” 柔妃此言一出,莫太妃哈哈笑起来,指着她道:“这柔妃,竟生了这样一张巧嘴,从前怎么没觉出来。” 柔妃掩嘴笑道:“我再不会说错的,只瞧今儿在座的,哪一个不是钟灵毓秀之人,论才,论貌,论德行,都是大晏拔尖儿的,难道不是风流人物?比如……”柔妃顿了顿,玉指一挥,指向梅妃:“比如梅妃姐姐,温柔细致,体贴入微,性情是一等一的好;尤善丹青,师从柳玫子,工翎毛,又有几人比得过?难道算不得独领风骚?” 梅妃笑得撑不住,佯装羞恼:“我一个妇人,又不是相公书生,被你一说,竟成了风流才子了?” 柔妃故作正色,道:“谁说只有男人才能做风流人物?咱们女子哪一点又比不上男人了?若哪个男子不服,只叫他也画上一画,同姐姐比一比,自然自惭形秽。” 梅妃忍着笑,无奈摇头:“我不过是来凑个人头,竟被你这样取笑,等没了人,瞧我怎么收拾你。” “女娲造人,拿泥土捏成了那些个臭男人,拿清水凝成了咱们女子,自然是女人强过男人的。更何况在座的,更是女子中的翘楚。”柔妃一边笑着,一边瞧堂内众人,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们的反应。 “越说越远了。”莫太妃抬手压了压,待众人静下,又说道:“没想到我这老脸还管用,竟然能将咱们长安京里的才女,都请了来。瞧着这一屋子的花团锦簇,正如柔妃所说,群芳荟萃。不过,要作诗,还得先填饱了肚子才行,老身备下了薄酒小菜,时辰差不多,也该入席了。” “可不是。”柔妃抚掌起身,越过云妃梅妃,上前扶住老太妃,又左右瞧了瞧,忽而问道:“怎地不见陛下?” 第 64 章 柔妃一问,顿时叫众人都静了下来。谢思怡略略的昂起头颅,瞧了瞧堂外,邱荇也飞快的瞥了一眼,又赶忙垂首,还有的小姐面上露出了喜色。柔妃心头暗笑,这群高贵又富有才情的女子们,竟不知道自己是来给苏慕语做绿叶的么? 莫太妃呵呵笑了两声,附和道:“到底来不来,陛下也没个准话,咱们且乐去吧。”又轻轻抽了抽胳膊,不欲柔妃搀扶。 柔妃不动声色的抓住莫太妃的臂膀,亲热的笑道:“既有老太妃做东,那自然是要乐上一乐的。” 梅妃站了太妃另一边,也要上前搀扶,柔妃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这不假辞色的模样带着敌意,梅妃只得怏怏的走开。 莫太妃领着众女郎转至思农堂后,那里依着一汪池水修了个半亭,亭中摆了长桌,杯箸已具。柔妃伺候莫太妃坐了上首,又依次延请云妃等人入座,最后方在太妃右手边坐下,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柔妃这番喧宾夺主,惹得莫太妃不大自在,脸色僵了僵,却没有说什么。 方一入座,便有宫女一桌送了两具蒸笼。打开蒸笼一开,十只四五两的螃蟹围成一圈儿,整整齐齐的排着,红彤彤好不诱人。 莫太妃道:“今日我老太婆做东道,大伙只管乐,千万不要拘束。” 众人赞了两句,便有宫人上来伺候,莫太妃拒了:“要自己动手才好吃。” 不多时,梅妃剥好了一只,正欲献给莫太妃,却先瞧了瞧柔妃的脸色。柔妃轻轻一笑,将手里的蟹送至太妃面前:“太妃请用。” 莫太妃含笑接了,对柔妃让道:“何必这样多礼,你坐着享用便是。”吩咐宫女:“将烫好的酒拿来,与客人们斟酒。”又对梅妃道:“你去替我劝酒。” 柔妃暗地里冷笑,却未多说什么。另取了蟹在手中。她喜食蟹,却不耐烦吃那蟹腿子肉,只打开壳子,拿小勺将蟹膏舀来吃了。 “妹妹吃了蟹,记得饮一杯。”梅妃瞅着柔妃擦手的空档,递了一杯至柔妃手边,柔妃接过,扬脖子一口饮了。 再看众位淑女。虽是食蟹,却也举止娴雅得紧。柔妃将众人看了个遍,心底里最喜谢思怡。谢家是大晏朝数得着的门阀大姓,只本朝,族中便出过两位皇后,一位贵妃,这样簪缨世家的嫡出小姐,自有一番高贵气度,便是肖天思也难及,更遑论苏慕语呢? 柔妃越看越满意,叫过宫人:“替本宫与思怡小姐斟上一杯。” 谢思怡不意柔妃这样示好,有些惊讶,却也含笑饮了。“谢娘娘。” 柔妃笑道:“小姐饮了本宫的酒,过会子作不出好诗来,本宫可是不答应的。” 谢思怡谦逊的说道:“难与荇妹妹、敏然妹妹争魁,只尽力而为,不负这一场盛会罢了。”她笑得很端庄,言辞也谦逊有礼,形容中却瞧得出一股子自信。 柔妃正欲说什么,却见太妃的心腹嬷嬷进来,附耳与太妃说了几句。太妃面露奇色,朝着柔妃看了过来,两人目光方一接触,莫太妃便又做若无其事的模样,以饮酒掩饰。 柔妃近来肯动脑筋,抓着些许疑点都要反复思量。莫太妃这一举动,叫她起了疑惑,便将此事同皇帝与苏慕语的勾当联系在一起,认定这里面藏着什么叫她恶心的招数,一边戒备着,一边静观其变。 用了蟹,又有宫女上来服侍净手,待收拾停当桌上已经重新摆上了酒食。那边老太妃被群芳围绕,很是喜悦,一会抓住这位小姐赞叹,一会拉着那位小姐垂问,说了好一会子,却并无半句言诗。 柔妃只管心里疑惑,边上梅妃却悄悄儿的拽了拽她的袖子,问道:“说是老太妃举行诗会,又请了这一屋子人,怎地却不提作诗?我素无敏捷,真要作诗妹妹可得帮衬帮衬。” 柔妃听了这话,嘴角勾出一抹笑:“姐姐多虑了,我瞧老太妃不过是找个由头乐一乐,哪里是正经作诗呢?只管耍乐便是。”又问梅妃:“不知谢小姐芳龄几何,可许了人家?” 梅妃瞧了瞧谢思怡,有些恍悟的笑道:“约莫比令弟小上几个月。她家那样的门第,怎会轻易许人,她爹妈挑花了眼也没拿准主意。妹妹有心,可要赶快。” 柔妃点了点头,对梅妃谢道:“姐姐勿要声张才好。” 用了午膳,老太妃再要往思农堂里去,柔妃对梅妃使了眼色,梅妃便去伺候莫太妃。柔妃携手谢思怡,与她走在了一处。 “今日群芳荟萃,本宫却觉得思怡小姐一枝独秀呢。”柔妃低声说道。 谢思怡有些惊讶,却含笑回道:“娘娘缪赞,愧不敢当。” 柔妃对谢思怡展颜一笑,“以妹妹的才貌,当为群芳之首。” 若方才的话叫谢思怡疑惑、惊讶,现在这话,便是叫她惊惧了。谢思怡强压着心中的波涛,期待柔妃进一步的说些什么,可柔妃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翩然而去,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0 留下谢思怡呆立原地。 众人回到思农堂,太妃说要开始作诗了。宫人来将思农堂内屏风移开,便见后面挂着四卷画,依次是梅兰竹菊四君子。无款无跋,也不知是何人所做。再看卷轴纸张,甚新,想非古物。 “这四卷画,乃是老婆子偶得,很是喜欢,只是有画无题,总觉得有所欠缺。今日请女郎们来,一是借你们的慧眼,替我老婆子品评一番,二嘛,便是为这画题上一首两首,叫这画意圆满咯。”莫太妃又让太监取了香炉摆在案中,说道:“以一炷香为限,一首两首,或是四首,悉听尊便,只一条,可不许交白卷。” 一语既出,女郎们都笑了。笑完又各自上前,或是独赏,或是议论,将画卷品评了一番。老太妃见状,右宫人伺候着入内堂休息去了,只留下柔妃等与女郎们一处。 谢思怡与妹妹思泉靠在美人靠上说话,邱荇独个儿在池边的塘石上做迎风独立状,王敏然想来与柔妃说话,却叫云妃给牵了过去。 “论起来,云妃姐姐同王敏然还沾着亲呢。”梅妃不知什么时候到了柔妃身后,忽然说道。 柔妃心思没在王敏然身上,对梅妃过来挑唆的行为十分不耐,冷淡的说了句:“姐姐自便。”便出了思农堂。 她实在不放心,苏慕语怎么会不出现呢?皇帝又怎么会不来呢? 柔妃在外面占了片刻,凌绮殿的人便立刻围了过来。柔妃把陈禄叫到一边,说道:“你,不管用什么法子,速速的去打听,本宫从勤政殿出来,陛下去了哪里,又见了谁?同太妃一起出颐年殿的那个女子,又去了何处?陛下现又在何处?”又恐陈禄不尽心,说道:“里面的香燃尽,本宫就要听到回复,若是打听不出来,或是消息有误,这管事太监就另谋高就吧!” 陈禄一听,也急了,凌绮殿的管事太监可是后宫里一等一体面的,若是被撵出来,那可面子里子全没,再也爬不起来。他赶忙应下,慌不迭的就去打探消息去了。 第 65 章 柔妃一边等待陈禄,一边关注着思农堂里众人的动静。云妃同王敏然说话,陈云华与谢思怡姐妹凑在了一处,梅妃则被其余几个小姐围绕着说笑,独邱荇依旧不顾寒冷,在外面塘石上站着。再看长案当中,一尺的香已经燃了约莫三分之一。 “娘娘已经得了?”都御史华诠的女儿华清瞅见柔妃,笑吟吟的走了过来。 柔妃回之一笑:“胡诌了两句,还不成韵,华小姐呢?” 华清见柔妃和蔼亲切,便又站近了些,说道:“倒是成了一首,却是陈腔滥调。自古咏梅兰竹菊的诗便多,实在是难出新意。”她笑了笑,又对柔妃道:“华清久居深闺,不曾历练过人间百态,如何做得出好诗来。” 柔妃对华清的态度很满意,点了点头:“闺阁之作,大多如此,华小姐不必过谦,今儿诗会,不过是找个由头作乐罢了,总比闷在碳屋子里好。” 华清又问:“这画也不知是谁的手笔,颇有几分气韵。” 柔妃只能画几笔素描,对于国画的欣赏水平停留在像和不像的程度。气韵如何,她是半点不懂的。“确实不错。”她含糊的答了一句,便走开了。 柔妃行至轩窗,谢思怡等人正在倚栏低语,见她过来,起身相让,却不说话了。 “昭仪近来清减了。”柔妃落座,让陈云华也坐下,谢思怡几人坐了宫女送来的圆凳。 陈云华近来很低调,见着柔妃再无往常的趾高气扬,于争宠上也不甚积极。见柔妃下问,垂首答道:“谢柔妃姐姐体恤,因天气寒冷,病了一场,这才瘦了些,如今已经大好了。” 柔妃轻笑:“你当好生将息,少操心、少生气,若是闷了,便将小姐妹们接来宫里说会子话。”柔妃顿了顿,又道:“日后肖小姐入了宫,你们姐妹便能时常相聚,不管什么病,想来都能不药而愈。” 柔妃的话,叫陈云华的脸色难看起来,她嘴角抽了抽,强笑道:“娘娘说得很是。” “敏然妹妹要写了。”谢思泉忽然说道。 众人一看,果然王敏然往长案去了。陈云华忙道:“咱们瞧瞧去。”说着便往里去了。谢思怡对柔妃欠身,带她妹妹也过去看,不一会,人群便簇拥在了王敏然身边。 柔妃也起身,不过却是往思农堂外,原来是陈禄回来了。 陈禄连滚带爬的回了梓园,见到柔妃,已然上气不接下气。柔妃哪里有心思看他作态,皱眉喝道:“不要同本宫演戏,查到什么快说!” 陈禄吓得一抖,忙道:“娘娘……容禀。”他又喘了一口,“奴才得了娘娘的令,趁着近便先去了颐年殿,得知是一个姓苏的小姐进宫来与太妃请安,太妃带着她往紫宸殿去了。”陈禄打量着柔妃的脸色,有些不敢说。 柔妃沉着脸,硬梆梆的说道:“那紫宸殿你去了么?” 陈禄道:“奴才去了,紫宸殿那边,奴才有一个师兄,他说陛下今儿先去了勤政殿,后来又回来了,在紫宸殿见了老太妃和那位苏小姐。” “然后呢?” 陈禄见柔妃压着怒气,更加惊恐:“后来太妃先走了……” 柔妃柳眉倒竖,冷笑道:“那苏小姐就留下了?” 陈禄忙道:“奴才师兄说苏小姐并未久留,陛下已经派人送了她出宫去。如今陛下还在紫宸殿。” “他们就没有……做点什么?”柔妃斜睨着陈禄问道。 陈禄明白柔妃问的是什么事,可是皇帝碰没碰苏慕语,他是不知的,可见柔妃这般模样,如何敢说,便笃定的答道:“没有!” 柔妃点了点头,苏慕语是要做皇后的人,皇帝那般敬重,自然不愿轻贱她,行那无媒苟合之事。想到这里,柔妃同情起肖天思起来。皇帝□□,肖家出人出力,竟落得这样的下场,而那苏慕语坐享其成,凭什么? 苏慕语离宫,梓园诗会这一场戏,没有她出场的份!柔妃不禁冷笑,定是皇帝怕自己发疯,同苏慕语闹将起来难看,叫她暂避锋芒去了。这么看来,皇帝心里,到底还是念着两人情意的。 “行了,你去吧,回去本宫自然赏你。”柔妃自觉赢了苏慕语一局,心中颇有些恶狠狠的快意。 陈禄立马赔笑道:“为娘娘效命是奴才的本份,不敢要娘娘的赏赐。” 柔妃轻轻打了陈禄个耳光:“这蜜里调油的嘴哟。”她咯咯一笑,转身欲回思农堂。 陈禄吃了柔妃的甜枣,心中大喜,便又想卖好,上前扶着柔妃道:“奴才送娘娘回去。”抬眼见柔妃得意,便拍马道:“这世上的女人,再没能与娘娘比肩的,那什么这个小姐,那个小姐,与娘娘提鞋也不配。是娘娘宽宏,才叫她们近了御前,不然哪里有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1 她们蹦达的份?可笑那苏小姐,竟不知娘娘才是大兴宫里的真佛,送礼也送错了人。” 柔妃心中一动:“她送了什么礼,又送给了谁?” 陈禄道:“娘娘试想,那等小门小户,能拿得出什么来?听说是自己画了几幅画赠与太妃,实在是寒酸太过!” 画?柔妃冷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柔妃暗恨苏慕语狡诈,招中藏招,若不是陈禄多了这一句的嘴,险些就要中计了。不过这也不怕,现既然知道了,自然有法子作践她。 柔妃撵走了陈禄,又回到思农堂。她径直走到四卷画作前,仔细打量起来。这一打量,叫她看出了端倪,这梅兰竹菊四幅画里,被苏慕语小心布局,或是大处,或是细微处,每一幅里都凑了个言字,虽不规整,却看得出个形状。 “娘娘喜欢此画?”谢思怡方才已经看过,见柔妃看得仔细,心中疑惑,便上前来问。 柔妃心思一转,对谢思怡笑道:“画得虽好,却有些匠气,穿凿之意太过。”这是实话,刻意拼个“言”字进去,自然是穿凿。 谢思怡不意柔妃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意外:“娘娘慧眼独具,思怡佩服。” 说着话,香已燃尽,宫人禀报了太妃,不一会,莫太妃便从里面出来了。 “不错,真是不错。”莫太妃将长案上的诗作依次看过来,很是满意。她笑容可掬,赞叹道:“不愧是女中校书,各个儿都好。” 看了诗,莫太妃又问:“众位觉得这画儿如何?” 梅妃是莫太妃的捧眼,忙道:“笔力老道,心思独具,若不是浸淫此道几十年,怕是画不出这样的画儿来。不知太妃是哪里得来的,我也去求一副。” 莫太妃大悦,呵呵笑起来:“可遇而不可求。” 云妃、陈云华也跟着附和了两句,莫太妃更加喜悦。柔妃看在眼里,心中将莫太妃认作她的敌人,见邱荇一脸淡然站在人后不说话,顿时起了歪心思。 “邱小姐觉得这些画如何?”柔妃问道。 邱荇一下子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却依旧古井不波,淡淡的回了柔妃一句:“尚可。” 柔妃掩嘴笑了,“此话怎讲?” 邱荇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梅妃娘娘所言,画者笔力老道,功力十足。只是……” “只是什么?”柔妃问。 “只是匠气有余,灵动不足,功力有余,新意不足。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画自然还是画。”邱荇说得很认真,见莫太妃笑得勉强,便不肯再多言了。 “俗话说,有钱难买心头好,各花入各眼。我倒是很喜欢。”莫太妃笑了笑,“不说画了,咱们品诗吧。” 第 66 章 众人品诗,莫太妃一一看过,问这一首是谁的,那一首是谁的,问完竟没有柔妃的。 “柔妃是有大才的,小小诗会,不愿施展么?”太妃含笑问柔妃,一副打趣的模样。 柔妃莞尔一笑:“我哪里有什么大才?只因无才,才不敢献丑。太妃诗会,我原本是一心想要写好的出来,可不知怎地,看着这几幅画,怎么也诌不出来。太妃恕罪。” 众人微微觉得柔妃这话不妥,便不肯说话,独王敏然懵懂,张口问道:“娘娘不喜欢这些画?” 王敏然这话,正中柔妃下怀,她立刻答道:“想来画是好画,本宫却没有慧眼。” 莫太妃不欲两人继续纠缠画的好坏,呵呵笑了两声,道:“柔妃交了白卷,该罚。” 云妃上前说道:“古往今来,写这四君子的诗最多,因而也是最难的。柔妃妹妹没得好句,不愿俯就,倒比我这个勉力而为的强。” 梅妃一贯捧柔妃,可是她又不敢忤逆莫太妃,只得躲在后面装聋作哑。陈云华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开口道:“人人都知道柔妃娘娘诗做得好,既不愿为这些画题诗,不如咏个别的,也叫我们涨涨见识。” 这话合了莫太妃的心意,不待柔妃说话,她便抢先言道:“陈昭仪说得好,柔妃已经交了白卷,这一回可不要推辞了。” 柔妃怪笑着看了看莫太妃:“这是要我七步成诗么?若不得,太妃可千万手下留情。” 莫太妃忙道:“说笑,说笑。”却命人与柔妃奉了笔墨。 柔妃推开送到手边的笔,负手踱步,回首与众人笑道:“世间万物,无人无事不可入诗。比如……”她走到墙边,从发上取下金簪,往那雪白的墙上一扎、一划,白雪似得的石灰纷纷而落。她左手在下,将石灰接在手中,回身示与众人,“比如这石灰,便值得咏一咏。” 谢思怡一惊,道:“石灰也可入诗?” 柔妃对着她额首,将石灰攥在手里,握拳道:“千凿万击出深山。” “起得平实。”谢思怡评道。 柔妃收敛笑容,将拳头收回,举在面前:“烈火焚烧若等闲!” “有气势!”王敏然抚掌大赞。 柔妃迈步,朝轩窗走去:“粉身碎骨全不怕,”一扬手,将石灰撒出:“要留清白在人间!”朔风吹过,话音与石灰一同随风而逝。柔妃本娇躯柔弱,可诗中的铮铮气象,却感染了她,显出一种坚定与不屈的傲然。 此诗一出,邱荇第一个将自己方才的应和之作给撕了:“有此珠玉,瓦砾岂敢争辉。” 跟着谢思怡也拿笔将自己的诗抹了:“太妃恕罪,这等矫揉造作之诗,思怡无颜献上。” 有了这两人带头,其余人也纷纷表示不敢献丑。太妃无法,只得赞了柔妃,好好一场诗会,最后却仅存柔妃一首诗,而那梅兰竹菊四卷画,也再无人提起,当然更不可能顺势引出那作画之人。 太妃勉力陪众人又说笑了一阵,便推说身子乏,先行去了。于是云妃带走了王敏然,陈云华独个回了,梅妃想同柔妃一处,不过柔妃却被邱荇、谢思怡等人围住,叫她凑不进去。 柔妃做了思农堂里的东道,一副长袖善舞宾主尽欢的派头。几个月前,她还是过街老鼠似得奸妃,此时此刻,却被长安京里最美貌、最有才情的几个闺秀名媛围绕。她们赞美她,欣赏她,想与她谈诗,收获裨益。看,生活就是这样的讽刺。 从前柔妃作奸妃时,抨击她最多的便是一群御史,今日都御史家的千金,却来给奸妃拍马,赞她通世情;孤介高傲的邱荇,也眼中露出敬佩的神色,以为她与她惺惺相惜。甚至谢思怡,也被她的一句话,撩拨动了心弦。 多可笑啊,她柔妃当奸妃那么久,没有为父兄弄来恩荫官爵,没有残害忠良贤臣,甚至宫斗都没沾过血,最次最次,穷奢极欲奢靡腐朽都没有过,却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起了坏心,拉帮结派,要搅得后宫不宁,名声反倒好了。可见从前被欺不是因为她是奸妃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2 ,而是因为她不够凶,不够恶,不够强大。要是她跟当初的太后一样,执掌乾坤,谁又敢来欺辱?原来所谓的忠臣义士,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软包罢了。 依依惜别之际,柔妃再次找到谢思怡。“深宫寂寞,若有妹妹这等人做伴,倒也是妙事。”她说完,一笑走了,留下谢思怡心潮起伏,呆立当场。 柔妃威风凛凛的回了凌绮殿,见着阿枝阿桂不过一声冷哼,便径直去了寝殿。她一边走,一边将一身的珠翠华服脱下,胡乱仍在地上,一头倒进了床里。 柔妃上午同皇帝生了那一场气,下午又跟莫太妃等人打官司,全凭一股意气撑着。此时精神松懈下来,才觉得累得发慌。她不言不语的将宫人撵开,脑子里却嗡嗡的,想的是皇帝与苏慕语那一档子烂事。 她破坏了苏慕语的闪亮登场,心里却感受不到畅快得意。像苏慕语那样的人,天生就是要闪光的,能防备这一次,还能防备每一次么?只要皇帝有心,终究她沈柔是要输的。柔妃不甘心,尤其是觉得不甘心输给苏慕语。她苏慕语算什么呢?一直恬淡高雅的等着,就能当皇后了,凭什么!这世上就她干净,就她尊贵? “就算我要走,也不让你一个吃现成的得意!”柔妃的眼中露出狠绝的神色来,她不服气,不甘心! 她讨厌苏慕语,她厌恶苏慕语,她想要苏慕语好看!她调动脑子里所有的智慧,要去整她,害她,叫她露出圣洁美丽外表下自私与狡猾的真相!让皇帝知道,他心中的女神,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柔妃一边想象着,一边痛快淋漓着,好似大获全胜,将苏慕语踩在了脚下。想到妙处,她竟哈哈笑起来。 笑声在寝殿响起,搅和着回声,显得那么得冷清突兀,叫柔妃无端的惊慌起来。构陷苏慕语,这就是她要的?她沈柔就是这种程度的人?空荡荡的胸腔里,一颗心无处安放。不对……这样不对…… 苏慕语想做皇后就能做么?肖天思还想做呢,怎么做不成?不,不是苏慕语,根源是那个口口声声说动心,说喜欢的男人。利用了女人,然后甩掉她们,这可不行,皇帝他需要有人给他上一课。 第 67 章 诗会的事,就那么过去了。夜里皇帝没有来找过柔妃,柔妃虽然心中怀恨,却也不愿贸然行事,也就不出头挑事。只是经过了那么一出,柔妃原本彷徨不定的心意终究是落定了。 皇帝与柔妃不动声色,倒是梅妃,因为诗会那日柔妃忽冷忽热,心里不放心,次日便来了凌绮殿。 梅妃来时,柔妃正在踢毽子。雨荷、陈禄、宁修等人陪着,阿桂嬷嬷在一边瞧着,一群人喜笑颜开,热闹极了。 “娘娘您看,这叫‘回马脚’。”雨荷身子前倾,右脚往后一踢,毽子落在她脚掌之上,朝着陈禄飞去。 陈禄见毽子飞过来,张牙舞爪的就要去接,一伸腿,将毽子给踢飞了。 “妹妹这儿,总是这样喜庆,难怪大伙儿爱来。”梅妃见柔妃得了空,忙上去搭话。 柔妃笑笑:“姐姐怎么来了?”她勾了勾指头,便有宫女重新取了毽子来。柔妃将毽子往上一抛,又伸出右脚,毽子便落在鞋尖上,再往上一提,“宁修,接着!”毽子便朝着宁修飞了去。 “妹妹好身手。”梅妃赞道。 见毽子飞来,宁修先是前跨一步,将毽子接在膝盖上,待姿势稳当后,又一抬腿,将毽子送回空中,先是右脚接了一下,跟着又用左脚接,对柔妃道:“娘娘,这是‘鸳鸯腿’。”跟着她将毽子踢了一人半高,再跳起来将毽子踢给了雨荷,“姐姐接着。” 雨荷倒没有再炫耀技巧,接了毽子后,不偏不倚的又送回了柔妃脚边。柔妃瞧着方才宁修的姿势好看,也学了个样,可惜将毽子给踢飞了出去。 柔妃玩得兴起,把梅妃晾在一边,只累的满身出汗才停下来。 “歇会子。”柔妃收了脚,对梅妃笑道:“姐姐里面请。”不等梅妃回答,便转身往里去了,还一边问陈禄:“用了午膳咱们就过去,和御马监可说好了?” 陈禄跟在柔妃身后道:“都妥当了,娘娘放心。” 梅妃紧走几步,跟在柔妃边上,奇道:“妹妹要去御马监?” 柔妃道:“嗯。” “去做什么?” 柔妃失笑:“自然是骑马,还能做什么。” 梅妃有些惊讶:“妹妹倒是个文武全才。”她脑子一转,心想莫不是皇帝喜欢?“若是妹妹不嫌弃,姐姐陪你一起去,咱们做个伴儿。” 柔妃无所谓,“姐姐想去便去。” 回了寝殿,柔妃延请梅妃坐下,奉了茶水,便自顾自往屏风后面更衣去了。 梅妃一个人坐着,觉得有些尴尬,总觉得柔妃待她有些不对头。论理两人重阳登高时结下了交情,柔妃对她应比旁人亲厚,可如今这情形却有些不好说。往好了想是柔妃觉得两人关系匪浅,不拘小节;往坏了想,柔妃是不讲她看在眼里,肆行无忌。 “劳姐姐久等了。”柔妃换了一身衣裳从屏风后走了出来,一头青丝只用缎带绑着,说完还对雨荷道:“过会子再洗澡。” 梅妃听见,勉强笑了笑,叫道:“妹妹……” 柔妃也是一笑,问道:“姐姐前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梅妃笑道:“平日里咱们姐妹也时常走动,并不为有什么事才来。倒是妹妹,从前是喜静的,怎么忽然又是踢毽子又是骑马的?那骑马可不是好玩的,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柔妃却满不在乎:“整日的闲着,也是无聊,找些乐子,这日子倒过得快些。” 梅妃见状,更笃定柔妃是要投皇帝所好,态度益发的殷勤:“妹妹说得有理,缩在碳屋子里气闷得很,倒不如同妹妹一起骑马快活。那咱们过了午马场见?” 柔妃瞥了一眼梅妃,懒得去思量她的心思,见她自说自话一定要去的架势,也就应了。梅妃又说了几句话,因着急回去准备骑装,又觉得柔妃待她和风细雨的,也就告辞了。 柔妃问了时辰,才巳正过了一刻,离午膳还有一会子,便重新拿了毽子,一个人玩。她久不锻炼,体力极差,技巧上更是不堪,累的气喘吁吁,却连连续踢上十下也不成。 “娘娘,您午后还要骑马呢,再这么踢下去,明天只怕走不动道儿。”阿桂看不下去,出来劝道。 柔妃是听得进忠言的,也不坚持,说道:“也是,循序渐进才好,这么踢上一个月不辍,也能强健筋骨。” 说着话,阿枝回来了,那神情比平日还要冷上几分,一见柔妃也不拜见,径直说道:“娘娘的胆子也忒大了。” 柔妃知道她是定时要去与皇帝见面交流的,心知是昨日勤政殿的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3 事叫她知道了,当下也不示弱,淡淡说道:“女人不狠,地位不稳。” 阿枝听这话耳生,可瞧柔妃的态度,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沉下脸道:“陛下万乘之尊,唯垂怜娘娘,娘娘当知足才是!” 柔妃面色一冷,喝道:“嬷嬷可是代陛下来训斥本宫?若然,便请出旨意,沈柔跪领,若不然,本宫堂堂一宫之主,岂容你一个奴婢放肆!” 阿枝气节,待要再说什么,却被阿桂死拦住。“阿枝收声!” 阿枝跺脚:“你可知发生了什么?” 阿桂喝道:“你也是老人了,怎么这样沉不住气,且先出去。”她又对柔妃行礼:“娘娘恕罪,奴等告退。” 柔妃面似冰霜,低喝道:“滚!”她凶狠而冷酷,好像随时要扑上去拼命。 阿桂面色一变,却没有说什么,与阿枝拉扯着去了。 柔妃赌气似得在宝座上坐着,偌大的宫殿里,落针可闻。殿内十数个宫女太监唯恐娘娘发作到自己身上,恨不得把头缩到脖子里。 柔妃独个儿生气,一心等着阿桂等人来找,可以借机发作出一口恶气,谁知一直到午膳,两位嬷嬷都没有出现。 柔妃憋着火,用了午膳,便带着陈禄和雨荷往御马监去了。说是御马监,其实是御马监在皇城内的一个小衙门,在万寿山下面圈了一块地,养了几匹御马,预备皇帝皇子演习骑射。正经的御马监在宫外头,妃嫔是去不了的。 管事太监周汉一路放下了探子,柔妃的仪仗还在百丈之外,他便迎了过去:“今日娘娘贵教踏贱地,御马监蓬荜生辉。” 柔妃阔步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问道:“你是周汉?” “奴才正是。” “你亲自去替本宫选一匹马来,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是这马疯了颠了,你死。” 周汉脚步一滞,出了一身的冷汗。 柔妃进了马场的门,里面早预备好了下榻之处,有太监要上来献茶,被雨荷给呵斥了下去。“我们娘娘只喝自己宫里的茶水。” 周汉连忙点头:“奴才省得,娘娘只管放心。 柔妃骑的是一匹胭脂小母马,据说性子极温顺。柔妃瞧着她,心里又爱又怕,恨不得骑上去跑上一圈,可站近了心里又打鼓,唯恐这畜生发狂,拿蹄子踩她。 柔妃对着胭脂马攒勇气的时候,梅妃也来了,她一身桃红的骑装,瞧着倒英姿飒爽。 梅妃也不会骑马,不过她学起来卖力。柔妃还徘徊着不敢近马,她却一狠心上了蹬子,骑了上去。那小马被太监牵着,轻快的走了起来,吓得梅妃不住呼叫。不过她叫虽叫,身子却坐得牢,不一会子便走远了。 柔妃知道自己手脚有些笨拙,见梅妃学得快心里着急,只心里告诫自己“这骑马是一定要学会的,怕也要学!”随即,学着梅妃的样子,一闭眼一跺脚,攀着马脖子便往马背上翻。柔妃身子腾空,落在了马背上,她正要抱住马脖子,却发现身子收势不住,在马背上滚了一圈,落在了另一面的地上,几乎吓掉周汉等人半条命去。 柔妃自觉丢人,一张粉脸涨得通红,再看梅妃,已经跑了一小段又回来了,想来方才的窘境也被她看了个清楚。 “娘娘,欲速则不达,慢慢儿来。”陈禄赶紧的搀扶起柔妃。 柔妃甩开陈禄,又站到了马侧,准备再试一下次,对面太监们赶紧三个站成一排,预备救驾。 所幸这一回,柔妃控制好了力度,在马鞍上摇了几次,终究还是坐稳了。 周汉擦了擦冷汗,上前亲自替柔妃牵了缰绳:“娘娘,先遛遛。” 梅妃策马来到近前,很是关切的样子:“妹妹可摔得厉害?不如先回去,让太医瞧一瞧,若伤了筋骨,可怎生得了?” 柔妃摇头:“不妨事。”又对周汉道:“你先慢慢的牵着,有什么要小心的,该怎么驾驭,你再同我说一遍。” 一个时辰过去,梅妃已然能自己骑着马小跑,而柔妃这边也有一些进步,她已经可以利落的上马、下马,控制好自己的手不要因为紧张而胡乱勒缰绳了。 “娘娘进步神速,已经不用奴才牵马了。”周汉既想讨好柔妃,又恐她呆久了出事,一根心弦一直紧绷着,倒比柔妃还累。 柔妃看了看天色,点了点头:“今天就这样吧。”说完见太监已经趴在了地上,便踩着太监的背下了马。 “你去同梅妃讲,我乏了,就不等她了,请梅妃尽兴。”柔妃吩咐了陈禄,又叫雨荷把步辇传过来,乘着撵子回了凌绮殿。 第 68 章 柔妃原是打算每天踢毽子、骑马,锻炼出一副好体魄的,谁料第二天便起不了床。身子疲软倒是其次,主要是□□的细皮嫩肉被马鞍子给磨了,略挨着蹭着,便疼得厉害。 因伤在隐私……处,柔妃好面子不愿声张,独个儿熬了半天,实在是难受,这才同雨荷说了。 雨荷早看出柔妃身上不爽利,却揣摩着柔妃不说必有缘故,没有敢多问。柔妃这一叫苦,倒把她唬了一跳,亲自看了一番。雨荷一番力谏之下,柔妃才同意去请了太医。这运动疲劳,太医也有什么好办法,不过是叮嘱少劳累,并献上了消肿生肌的药膏子罢了。 柔妃换上了柔软宽松的家常衣服,歪在碧纱橱里,心、眼却片刻不得宁静,满脑子想得是如何同皇帝作乱后远走高飞,留下个稀烂的摊子叫他难以收拾。她这么想着想着,心里便觉得痛快极了,奈何一看到阿枝的老脸,就又想起难堪的现实,心情又低落了下来。 柔妃难过了一会子,转念一想:这般伤春悲秋,实在是坠了奸妃的威风,便暗暗收拾出趾高气扬,欢欣鼓舞的一张面孔来。又想着不能叫这日子闲过,便是躺着休养,也要做点事情来,便命人去传雨燕前来陪伴。 等着雨燕的功夫,柔妃百无聊赖,又把她的《四海舆志》拿出来,随手打开,正巧翻到爪哇国一章,便指着书对雨荷道:“据说那里的人,大多厚唇,皮肤黝黑,个子还矮呢。” 雨荷掩嘴惊讶:“那得多难看。” “可不是。”柔妃说完,哈哈笑了。宫人们见娘娘笑,也跟着笑起来。 “倒也不全然如此。先帝时,曾有爪哇国王子来我朝进宫,带了些歌姬舞姬,瞧着倒还能过眼。”笑声中,阿桂进来了,“见过娘娘,娘娘昨儿可歇得好?”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阿桂这般多礼,柔妃虽明知有后话等着,却也只得含笑道:“甚好。瞧嬷嬷这模样,倒有些憔悴,可是歇得不好?论理这凌绮殿交给两位年老德高的嬷嬷,本宫是半点也不操心的,可瞧着嬷嬷,倒有些心疼了。” 阿桂欠了欠身:“谢娘娘体恤,这原是奴婢们的本分。”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4 “嬷嬷来,可是有什么事儿?”柔妃嘴上应酬着阿桂,心底里却暗暗提防。 阿桂闻言,如梦初醒似得,笑道:“娘娘不问,奴婢倒忘了说了,不为旁的,只因德妃娘娘册封的好日子要到了,各宫都备下了贺礼,奴婢不敢私自做主,还请娘娘的示下,当如何处置。” 柔妃愣了愣,问道:“是什么日子来着?” 阿桂道:“钦天监选了年前的几个好日子,最后陛下定在了十一月十七。” 柔妃点了点头:“还早得很嘛。”又对陈禄道:“从前咱们宫里不大和别人打交道,这迎来送往的事,从前都是萧良才操持,如今虽有两位嬷嬷看顾着,可你毕竟是这一宫的管事太监,也该立起来了。这筹备贺礼一事,本宫就交给你,咱们不求出挑,但求无过,比着老例,和云妃差不多也就是了。拟好了单子,先给两位嬷嬷过目,再给本宫。” 阿桂听了柔妃的话,依旧古井不波的模样,躬身应道:“谨遵娘娘谕。” 柔妃又道:“还有一桩事,咱们凌绮殿里,上夜的太监宫女实在是用不了那么多人。月前加派人手,原是因有人夜犯宫禁,如今过了这么久,早已太平了。这晚上,本就是该睡觉的时候,何苦叫那么多人白守着。依我看,不如恢复旧制,只在紧要关口、门户,严加把手也就罢了,旁的该休息就休息去吧。这事儿原我同嬷嬷提过,可嬷嬷说是太妃娘娘的话,若嬷嬷怕太妃不快,本宫去说便是。” 阿桂又欠了欠身:“娘娘慈悲体恤,是奴婢们的福气。” 柔妃将阿桂上看下看,瞧不出阿桂的心思,又做出怜惜的模样道:“嬷嬷年老德高,正该荣养天年。不如这样,陈禄这个管事太监,还是别叫他闲着了,横竖凌绮殿内的不过是些小事,便叫他来办,嬷嬷不必操心。” 还柔妃这一车话出来,阿桂倒也沉得住气,不住的点头称是。见柔妃说完了,这才赔笑道:“到底是娘娘,顾虑的周全。既然娘娘这么说了,奴婢哪有不应的道理?这天长日久的,娘娘以后若有用得着奴婢的,只管吩咐便是。” 柔妃笑笑:“可不是,天长日久的,保不齐本宫有什么地方要仰仗嬷嬷。” 阿桂欠身:“娘娘折煞。” 一番唇枪舌剑下来,柔妃隐隐蹙眉,阿桂却波澜不惊,显见柔妃方才□□她并不在意。 柔妃咬着唇,料阿桂是笃定柔妃日后与肖天思相斗,定要仰仗于她,心下暗恼,便又对陈禄道:“这几日你也别干别的,就跟着两位嬷嬷学着怎么管事儿。” 陈禄初掌权柄,喜不自禁,兴冲冲的应了。又回身与阿桂见礼,见阿桂避而不受,才想到自己掌权乃是夺了阿桂与阿枝的权,顿时又委顿了。两位嬷嬷是陛下亲信,若是暗中记恨,在皇帝那里给自己上眼药,岂不是因小失大?想到这里,陈禄赶忙收敛了得色与笑意,毕恭毕敬的对着阿桂鞠躬:“我们小辈儿不懂事儿,若做错了什么,嬷嬷千万包涵。” 这时候有小太监进来通禀,说是雨燕婕妤来了,柔妃便让传进来。阿桂则趁着这功夫告退,从另一边走了。 柔妃又对陈禄道:“本宫既把这凌绮殿交托给你,你便要管好。要立威,先就从这眼眉前的人开始。你带着他们下去,好好说道说道,叫他们记清楚,谁才是凌绮殿之主,明白了么?” 陈禄大喜,扑到在地就给柔妃磕头,喜滋滋的就将宫人们领了出去。 雨燕重新得了柔妃的庇护,这几日颇为扬眉吐气,到了凌绮殿内,似乎又找回了昔日的感觉。她进了碧纱橱,一副不拿自己当外人的模样,乖顺的便坐到了柔妃榻前,自然而然的服侍起来。 “瞧你这样子,想来近来过得舒心?”柔妃把书递给雨荷收好,抱着胳膊问雨燕。 雨燕低头一笑:“全赖娘娘恩典。” 柔妃笑了笑,打量着雨燕,前几日的宽容慈悲早已烟消云散,只心底里好奇:她为什么敢笃定我不会记恨报复?因着雨燕,又想起皇帝:他怎么敢笃定我会接受空降个皇后给我? “我同你说过,咱们是打小的情分,非比寻常。”柔妃叹了口气,抓着雨燕的手说道:“多少年了,咱们一快吃饭,一快儿睡觉,这情分谁能比得过?” 雨燕闻言,身子便滑了半边在地上,半跪着对柔妃道:“奴婢从前是猪油蒙了心,才会生出痴心妄想。如今算是想明白了,再不会生出糊涂念头。” 柔妃点了点头,眼中也噙着泪花,对雨荷等人道:“你们都出去,我同婕妤说叙叙旧。” “是。”雨荷低着头带着宫人们鱼贯而出,脸色却很是不好,都这么久了,柔妃还是只拿雨燕做心腹。 众人都走了,柔妃却没有叫雨燕起身,反倒是抽开手,居高临下的说道:“有一句话你说的很对,你从前的确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等背主之事。你说你如今想明白了,不知是真明白,还是假明白?” 雨燕忙表白道:“奴婢是真明白了,奴婢的主子只有娘娘一人。” “你既是本宫的人,自然要替本宫办事。”柔妃斜睨着脚下的雨燕,脸上虽挂着笑,却透出一丝凉薄的意味。 雨燕感受到来自柔妃的威压,忙道:“但凭娘娘差遣。” “你回储秀阁,找那最有钱的,告诉她,想见陛下,就准备两千两银子给本宫送来。不然……”柔妃露出冷笑:“就在储秀阁里住到死吧!” 雨燕大惊:“这……能成么?” 柔妃满不在乎:“怎么不能成?你这婕妤,怎么来的?那刘才人,巫美人,又是谁带着去见陛下的?这大兴宫里,任谁也得看本宫的脸色!”柔妃一脸傲气,她也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凭着皇帝的宠爱,她在后宫呼风唤雨,无往而不利,便是苏慕语,也要暂避锋芒。 “你若不愿……本宫也不勉强你。”柔妃的态度冷淡起来:“时候不早了,你回吧。” 雨燕一阵惶恐,忙赌咒发誓道:“奴婢愿意,奴婢愿意。” 柔妃点头:“你是本宫自家里带来的,原比旁人亲厚。抬举你,自然比抬举别人好。你莫叫本宫失望啊。” 雨燕原是个有心人,心知如今柔妃才是大腿,岂有不抱之理,表了一番忠心决心后,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她的储秀阁。 收服了雨燕,柔妃的心情激荡起来。一步一步的,筹谋着,经营着,离那个目标,越来越近。很快……很快……天地广阔,便可任我遨游!她忍着疼起身,取了披风系上,信步走出了碧纱橱。殿外朔风阵阵,吹在身上,却叫她觉得好不通透舒坦。 “娘娘,夜里凉,千万保重玉体。”陈禄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 柔妃轻笑:“本宫喜欢吹风。”她说着,双手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5 拎起披风,张开双臂,迎风而立,朗声吟道:“我欲乘风归去。” 第 69 章 过了两天,雨燕再次造访凌绮殿,送来了储秀阁里李才人孝敬的两千两银票。两百两一张,一共十张,拿在手里也有些厚度,叫柔妃很欢喜。 “皇帝果然是金饽饽,为了见他一面,竟肯出两千两银子。”柔妃随手取了一张扔给雨燕:“赏你。” 雨燕是穷的,见柔妃赏钱,面上一红,却收了。“谢娘娘。” 柔妃如今在凌绮殿当家作主,今日又得了钱,心里觉得痛快,对雨燕笑道:“只要你忠心替本宫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回去叫李才人等着,几天之内,便有消息。” 雨燕服帖极了:“李才人说了这两千两是专门孝敬娘娘的,并不为见陛下。若是能得娘娘赏脸,能见一见娘娘,便是三生有福。” 柔妃啧啧赞叹:“这李才人倒是知情懂事儿。” 说着话,陈禄在门外尖着嗓子启禀道:“娘娘,陛下派了人过来,说是要来。” 柔妃乍然听到“陛下”两个字,心头一紧,脱口而出:“我不见他!”,说完,见雨燕瞠目结舌,她自己也怔怔的不知该作何反映了。她还没有做好与皇帝再见的准备,也不知该用什么嘴脸态度去面对他,这样的情形下,还不如不见的好。 “娘娘,奴婢先行告退。”雨燕掩嘴一笑,她瞧不懂柔妃变幻的神色,以为柔妃是在同皇帝小气使性,只是有前车之鉴不敢再往皇帝面前凑,急忙忙的想要避嫌。 柔妃明白雨燕是在表忠心,挥挥手道:“罢了,你且去,等本宫有空了,再传你们过来玩儿吧。” 雨燕一走,柔妃把银票匆匆收好,眼睛便不由自主的往门外望。她望了一会子,并没有见皇帝阔步而入,便又起身走到门边,隔着重重宫门张望。殿外静悄悄的,只有北风一阵阵的掠过,圣驾还不知道在哪儿呢。柔妃没见到皇帝,淡淡的忧愁和失望聚集在心头,叫一颗芳心沉甸甸的。 “娘娘,陛下没说什么时候来,不如到里面等吧,这里风大。”陈禄小心翼翼的说道。陈禄感到很忧虑,好好儿的,柔妃又同雨燕好起来了,他看不上雨燕,怕雨燕给柔妃出馊主意。 “等?”柔妃愣了愣,为什么她要“等”?难道自己就那么愚不可及,一定要去飞蛾扑火么?柔妃暗暗的恼恨起不争气的自己来,到了这步田地,还被他牵动,还为他萦怀,多么愚蠢,多么的执迷不悟! “不,我不等他。”柔妃眉头紧蹙,猛然的收回目光,阔步回到碧纱橱里。她随手自桌上抓起一本书,重重的倒在了铺着厚厚的锦被的罗汉床上,翻看起来。 书一打开,柔妃辨出乃是微服私访那夜从家里带出来的《群妖志》,心中一怒,愤然的将书掷在地上。她瞪着一双眼睛,怒视着地上的书,好似在看仇敌一般——这书是皇帝要看才带进宫里的。 陈禄跟在柔妃后面,见她发脾气也不敢多问,忙又慌不迭的退到了门外,心里更加担忧了。他敏锐的察觉到,柔妃同皇帝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皇帝数日不曾踏足后宫,叫柔妃近来大悲大喜,难以捉摸。可是,到底是什么事呢? 柔妃在屋里不声不响,阴沉沉又恶狠狠。几天的冷静谋算,只听见皇帝要来便破了功。柔妃有时候会问自己,到底爱不爱皇帝,如果爱,那爱得又有多深。她想,她应该是爱皇帝的,只是这爱情来得好没道理,忽然间,就发生了,片刻间,就生长了。皇帝在她眼里,原不过是个公用的器皿,可是有一天,他鲜活了,他耀眼了,叫她牵挂,叫她崇拜,叫她想要独占。目光不由自主的为他所牵动,思绪不能自已的飞向他的周围。于是,他是皇帝这件事,便成了悲伤的开始。 事实上,柔妃的价值观里,是很认同皇室成员为国家牺牲的。比如公主,你享受了锦衣玉食,那和亲的时候就得去;比如将领,就该为保家卫国拼命,而皇帝,国家覆灭的时候,就该自杀殉国。因为这些人的荣华富贵,是民脂民膏的供养,所以对国家和百姓有责任。具体到这个皇帝,和外戚、权臣周旋,维护皇权的正统、国家的稳定,都是他的责任,那么他个人的小爱,在需要的时候,就必须为大义让位。古来传诵的顺治爱小婉,温莎公爵爱美人不爱江山,柔妃都看不上,倒是蔡锷将军那一句“此身许国,再难许卿”,动了她的柔肠。为此,她也能认同皇帝把联姻当作政治手段来使用,在肖天思封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排解开导自己的。 然而,当她知道这世上有个叫苏慕语的姑娘的时候,什么排解开导都没有用了。皇帝待苏慕语是不同的,这份不同叫她怒火中烧,她放任自己心中充塞不平愤怒,不管不顾的就要闹。 她闹了,可也没闹出个什么结果来。皇帝一味的恳求她的理解,什么道理都说尽了。皇帝说的那些道理,那些难处,她难道不懂么?她知道,都知道,只是意难平。原因无他,只因她也是局中之人,她就是被皇帝牺牲了的个人小爱。 柔妃在凌绮殿中潸然欲泣,皇帝在紫宸殿内也是一样的徘徊不定。折子看了一半,他的心思却总是飘然而去,想着凌绮殿的沈柔。 “阿柔……”皇帝放下朱笔,一声喟叹,喃喃念着柔妃的名字。柔妃于他,原本是将计就计的一个障眼法,却不知不觉间,成了活色生香的佳人,住到了他的心里。他该拿她怎么办? 赵俅默不作声的在角落里看着,忽然觉得青年英武的皇帝竟有些萧索了。他也跟着叹了口气,近前轻声说道:“陛下,该起驾了。” 皇帝沉默良久,他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才能得到沈柔的谅解,他怕他去了一语不合,反而闹得更僵。沈柔近来是怎么过的,阿枝都告诉他了。皇帝知道,沈柔这份平静之下,憋着火呢。阿枝说,娘娘脾性大,晾一晾就好了。 皇帝舍不得晾着沈柔,奈何近来接二连三的有事,竟连睡个囫囵觉,好好吃顿饭的功夫也没有,抽不出时间好好儿的安慰沈柔。想到沈柔的脾气,皇帝心里有些发怵。从前怎么没瞧出来,她娇娇小小的一个人,竟是块烈碳,那么能闹。 皇帝起身,活动着筋骨,背上忽的一疼,原来是牵动了那日被假山砸到的伤口。这一疼,叫皇帝脑海清明起来,凌绮殿里他心爱的姑娘,心里该是多疼啊。 第 70 章 凌绮殿里静悄悄的,是赵俅先一步将闲杂人等通通撵开了。凭他是谁,在心上人面前,总是要伏低做小的,只是皇帝这样子,却不能叫旁人给看见了。 皇帝一路疾行的凌绮殿,到了殿外却踌躇起来。几天不见,他就开始思念她了,他迫切的想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6 见她,但是见了之后呢? “赵俅,你说朕见了娘娘,该说些什么?”站在凌绮殿外,皇帝苦笑着问。 赵俅眯着狭长的眼睛,透过宫门,望向凌绮殿内,低声说道:“陛下的话都在心里,见着娘娘,自然就说出来了。” 皇帝失笑,低声道了一声:“问道于盲。”便迈步往凌绮殿里走去。 路上便遇上阿桂,阿桂像是特意等在那里的,见着皇帝,行了一礼,道:“恭迎陛下。” “娘娘今儿可好?”皇帝停下脚步,问道。 阿桂道:“雨燕婕妤今儿来过,两人背着人说了会子悄悄话,后来听说陛下要来,娘娘便发了脾气。奴婢瞧着倒比前几日那心如死灰的样子要活泛些。” 皇帝点了点头:“有劳嬷嬷替朕多看顾着些她。” 阿桂恭敬的说道:“为陛下办差是奴婢的本份。只是……有的事陛下虽能一时哄着,却不知长久之计,终究还是要靠娘娘自己想明白才行。” 皇帝听着阿桂的意思,又是要他晾着柔妃,心里便有些不快,只是阿桂是他母后留下来的老嬷嬷,不好作色,只得敷衍道:“朕自省得,嬷嬷费心了。” 撇下阿桂,皇帝继续往碧纱橱去。陈禄在殿外守着,瞧见皇帝,连忙迎了上来。 皇帝问道:“怎么没在你家娘娘跟前伺候?” 陈禄道:“回陛下,娘娘心里不痛快,奴才恐跟紧了反惹娘娘不高兴,便在外边儿守着,若是娘娘要使唤,也耽误不了。” 皇帝不再说话,一挥手让陈禄也走了,自己抬脚进了门。 碧纱橱里,柔妃正没有形状的仰倒在罗汉床上,雪白的波斯猫在她腰间蜷成一团,那只失而复得的画眉挂在窗外,只要一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脑海正想象着皇帝与苏慕语会如何相好,会如何的渐渐不再爱她,已然物我两忘。 “阿柔。”皇帝放轻了脚步,走到柔妃近前,低声唤道。 柔妃此时不知神游到了何方,忽见皇帝,眼中一片迷惘,好像有些认不出来似得,定睛看了又看,这才明白了过来。 “阿柔”皇帝又唤道,比方才更加温柔。 从梦境中回过神来,柔妃张了张嘴想要回应,喉咙却紧得打不开。她眨了眨眼睛,表示她听到了,可是不知怎地,眼睛里却朦胧一片,泪水顺着脸颊留到嘴角,粘腻得不舒服。 “阿柔,朕又让你哭了。”皇帝坐在柔妃身边,伸出食指勾起柔妃脸颊的泪水,看到手指上晶莹的水滴,皇帝前所未有的觉得灰心起来,“朕……总是害你哭呢。” 柔妃紧紧的抿着嘴,把脸别向了一边,依旧沉默不语。她恼他恨他,想要离了他,可是心底里却恋着他,想着他。 皇帝看着柔妃,哪知她心潮澎湃,只手足无措的不知该拿她怎么办。晾着她,强迫她,惩罚她,都舍不得。看她憋红了小脸流泪,比刀子割在自己肉上还心疼。他轻拢起柔妃的情丝,悠悠的说道,“阿柔,朕的心里只有你,只有你。” 就这么一句话,打破了柔妃全部的防备。她直起身子,恶狠狠的对皇帝嚷道:“你混蛋!”说完,却呜的一声大哭起来。脚边波斯猫吓了一跳,喵得一声窜开了。 皇帝挨了骂,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将柔妃搂在怀里,像是哄孩子似得轻拍着她的背,低声说道:“朕混蛋,朕对不住你,朕知道阿柔受了委屈,想哭就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柔妃这一顿哭,直哭得天昏地暗。她扯着嗓子,又是哭又是叫,把入宫一年多的所有憋闷委屈,都化作泪水,倾泻而出。一边哭,一边细数自己的不易,全然没有美人的风度气质。 在柔妃的泪水之下,皇帝这百炼钢成了绕指柔,满腔的英雄气也都化作了儿女情,什么皇图霸业,也分不出神思来想了。“阿柔是因为朕待苏姑娘格外敬重,所以才伤心的,是吗?” 柔妃这时不装温柔大度了,也不做阴狠毒辣的模样了。她一边抽泣着,一边干脆的承认:“对!” 皇帝无奈的笑了笑:“阿柔以为,朕格外敬重苏姑娘,把她看得比你还要重要吗?” “陛下待她,与肖天思陈云华他们不一样。即便今日陛下心里看我重些,天长日久,便会更看重她了。”柔妃咬牙切齿,又恨上苏慕语了:“她便是再好,陛下既然有了我,就不该爱她。” “阿柔啊阿柔……”皇帝揉了揉柔妃的头发,抓住她的双肩,面对面的正色说道:“阿柔你听好,在朕心里最重江山社稷,其次是列祖列宗,然后就是阿柔。再没有人比你更重要,以后也不会有的。” 柔妃听了这话,说不出心底是个什么滋味。她是期待过的,希望在皇帝心里,她最重。如今听见皇帝这么说,既会他心里的女人只有自己而喜悦,又不禁为自己排在江山社稷之后而暗暗失望,虽说她早已知道也理解这样的排序。 “阿柔,别再恼朕了,咱们好好儿过,好吗?”面对女人的眼泪,皇帝显得很无奈,他没办法许诺柔妃什么,又不忍叫她这般伤心,只好温言细语的劝解,期望柔妃能如阿桂所说的“自己想明白。” 一句“好好儿过”,触动了柔妃的心弦,罢罢罢,争什么,恼什么,死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看不开吗?感情这回事,炽烈的燃烧过爱欲之火也就罢了,难道真要烧成灰烬,不死不休,才算爱得真,爱得切?她沈柔,是皇帝的妃子,更是一个女人,然而最根本的,她是一个人。贤淑的妻子,慈爱的母亲,孝顺的子女,这些都是美好的角色,但却不是唯一的角色。她能做的,她想做的,还有很多很多,而在后宫里,与那么聪明绝顶的女子,为和一个男人多睡一晚,少睡一晚相争,那是多么的可笑。天地广阔,生如逆旅,只耽溺于情爱,却没有好好领略生命的风景,那岂不是白自这人间走一遭? 柔妃看着皇帝的眼睛,再说不出恼恨的话来。这双温柔的眼睛,还能看多久,怎么能把宝贵时间用来争吵闹别扭呢。想到自己就要走了,再也不能与他在寒夜里依偎,在倾眉湖畔慢步,十指相扣说尽甜言蜜语,柔妃又一次哭起来:“咱们和和好吧,我不闹了。” “嗯,我们和好吧。”皇帝抱住柔妃,吻干了她脸上的泪,心弦一松,疲惫袭来便再也挡不住了。 “阿柔,朕好累。”皇帝搂着柔妃,两人一起躺在罗汉床上,他长呼一口气,把头埋在柔妃胸前,无限的欣喜满足:“好舒服,阿柔,就这样抱着朕。” “陛下睡一会吧。”柔妃轻声说道,“我陪着你。” 第 71 章 到了十月下旬,天气越来越冷了。皇帝和柔妃之间,像是约好了似得,都不再提苏慕语的事。皇帝依旧是忙,却也没冷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7 落了柔妃。或是亲身来陪,或是使人传话、递物,引得其他妃嫔嫉妒得发了狂。 柔妃把自己的心,生生的分成了两瓣。一瓣爱恋着她的皇帝,一瓣爱恋着她自己。爱恋着皇帝的心,倾尽女人的一切柔情蜜意,伴驾时温柔体贴,鸳鸯同梦,若一时见不着皇帝,便柔柔静静的等待着,不叫他作一点难。而那另一半爱恋着自己的心,却冷静而算计。 柔妃的算计,归根结底落在一个点上,那就是钱。她深信一句话:钱是英雄胆。日后要海阔天空,也要锦衣玉食。 这一天,雨燕带着客人求见柔妃。与雨燕同来的,就是上一回给柔妃送了两千两银票的李才人。她亦步亦趋的跟在雨燕身后,给柔妃见礼,很是规矩。头一直垂着,看不清眉眼,行止倒十分利落。 柔妃观察着李才人,心里暗暗衡量她有没有受宠的潜质。雨燕为了显示与柔妃亲厚,非要凑到柔妃身边说话。柔妃近来大喜大悲,颇有些了悟的境界,见雨燕如此,心中凉凉,面上却不做色。 “李才人一直仰慕娘娘风采,想同娘娘亲近,今儿总算偿了心愿。”雨燕说话透着谄媚,目光灼灼,想得到柔妃的肯定。 柔妃对着李才人上下打量,笑道:“瞧着倒也齐整,陛下险些误了佳人了。” 李才人初见柔妃,虽有些紧张,却也沉得住气,不卑不亢的回道:“能见着娘娘,也是一样的。” 柔妃失笑:“真是个懂事伶俐的。是哪里人?你父亲是哪一位?家里都有谁?” 李才人道:“妾世居金陵,家父上李讳同,是乾光年间的秀才,家中有姐妹四人,弟兄两人。” 柔妃哦了一声,又问:“也是清白人家。”又笑道:“金陵可是个米珠薪桂的地方。” 雨燕便道:“李妹妹家是茶商,做着几个省的茶叶生意呢。” 李才人道:“家父久试不第,弃文从商,苦心经营,侥幸得了些薄产。” “哦,竟是这样。”柔妃笑了笑,难怪一出手就是两千两,原来是商人家的女儿。“雨荷,怎么连茶也不泡?去吧去吧,李才人不嫌弃咱们的劣茶。” 雨荷急了,跺脚道:“娘娘说道哪里去了。” 柔妃失笑,对雨燕道:“你也去帮帮手,你们姐妹也好说些贴心话。” 雨燕一愣,旋即答应,与雨荷手拉手的出了碧纱橱,只留下柔妃与李才人独处。 碧纱橱里暗香浮动,一派暖意,柔妃软软的斜倚在罗汉床上,李才人规矩的坐在下面。 “妹妹是何时进的宫?”柔妃笑得很和煦。 李才人道:“前年,先太后娘娘为充实陛下后宫,在两京、金陵三地为陛下采家人子入宫,妾有幸入选。” 柔妃道:“你容貌端庄秀丽,为何不见宠幸?” 李才人低声道:“妾蒲柳之姿,于众姐妹中并不出众,且入宫不久,叶昭容也入了宫,因而……” “原来如此。”柔妃点了点头,却并没有真正去想是怎么回事。后宫嘛,“白头宫女在,却坐说玄宗”的故事多得是。“过几日,本宫要招教坊来唱曲儿,你若爱听,便过来吧。”柔妃状若无意的说道。 李才人抬头瞧了一眼柔妃,点了点头:“能来娘娘这里听曲儿,是妾的体面,定来的。” 柔妃甚喜李才人这话只需说点到即止的聪明劲儿,三言两语间,两人敲定了正事,闲聊起来。说起金陵风物,李才人如数家珍。柔妃很爱听,细细的问起物价、交通、风俗方面的问题。李才人虽觉得讶异,却也都一一答了。 “本宫原以为你是个不出二门的小姐,定是不通这些俗物的,不想竟能对答如流。只可惜本宫自幼养在深闺,又入宫墙,也不知你说的是真是假。”柔妃摇头轻叹。 李才人惶恐的说道:“娘娘面前,如何敢妄言。只因慈母见背,家父又常年多病,妾只得抛头露面,为老父解忧。” 柔妃笑道:“本宫并无怀疑你的意思。”又想了想,说道:“以后见了陛下,你可以略提一提经商之道,或者陛下会有兴趣。” 李才人闻言大喜,起身拜柔妃:“谢娘娘提点。” 说话间,雨荷雨荷一同回来了,柔妃见话说得差不多,便露出疲态,雨燕见状,便与李才人一起走了。 当晚,雨燕又与柔妃送了钱来,这次是整整的五千两。柔妃对着财帛很是动心,又赏了雨燕两百两,赞她会办事。 过了两日,韶音来凌绮殿,柔妃因利乘便,将皇帝与李才人都请了来。几人先是一同听曲,后又海阔天空的聊着,柔妃将话头一递,李才人便说起在家中时如何运筹帷幄,经营偌大的产业。 古人云,治大国如烹小鲜,权术谋略也是一理通百理明的事情,聊着聊着,皇帝便对李才人另眼相看起来。李才人终于得了机会,自然是狠攥着不放手,将平生所知所会,尽数展示给了皇帝。从商号如何经营到漕运之弊,从如何应对胥吏到怎样打点上官,说得头头是道,引得皇帝不住的点头。 经柔妃这一引荐,李才人便入了皇帝的眼,成了大兴宫里炙手可热的新贵。李才人得了柔妃大恩,对柔妃更加感激不尽,费心搜罗了许多稀罕物件送与柔妃。柔妃是个俗人,满眼里只有钱,得了李才人的东西,又不好明言说自己只要钱,很是无奈。 自此之后,雨燕便成了柔妃的代理人。主仆两个,私下做起了买卖,这货品,自然就是皇帝。要见皇帝,两千两,要柔妃美言,五千两。柔妃是随口定的价,也不知是贵了还是便宜了,不过宫女子里有钱的多,也舍得下血本,只做了三两人的生意,柔妃便有逾万两银子的收入。 老话说“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这粮换成钱,也是一样的。有了钱的柔妃,心中生出一股子极其稳固的安全感和满足感来。她按部就班的每天踢毽子,骑马,伴驾,偶尔再引荐一两个女人给皇帝,算是不叫一日闲过了。 皇帝那边,临近过年,忙碌过一阵后,朝廷便闲了下来。只是公务虽少了,皇帝却并未在后宫多花时间。偶尔驾临,群芳争艳,也不过是顺着柔妃的意思,又宠信了几个新人。柔妃也瞧出来,皇帝心里不痛快,却只装糊涂。 第 72 章 柔妃的几单生意做得极隐秘,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柔妃转了性子,不再拈酸吃醋独霸皇帝。只是柔妃肯往皇帝面前领人,后宫里却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自然是一干子新人,她们整日间的流连于凌绮殿外,想着不管是遇到皇帝还是柔妃,都是冒头的机会。说道愁的,自然就是一干老人,她们以云妃、梅妃为首,深恨柔妃以这样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方式邀宠,她们惹柔妃不起,便全做了冷眼旁观,指望着柔妃会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8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柔妃横行霸道惯了,哪里管旁人是怎么想的。如今两个嬷嬷被她削职□□,只要皇帝不来,她便是凌绮殿里的霸王,整日间唱曲儿、游戏,与宁修等几个要出宫的宫女玩乐,十分的快活。 “娘娘,御膳房给娘娘送了些牛羊肉来,娘娘是想怎么用?”御膳房的管事太监最是会巴结,隔三差五的便将各色禽肉送到凌绮殿。陈禄知道柔妃喜啖肉,这等讨柔妃欢喜的差使,从不肯假手于人。 柔妃此时正在与宁修等人说话,闲聊宫外风光,故土人情。闻言拍掌笑道:“好极了,咱们今儿烤羊肉吃。你去吩咐厨娘,将肉切成丁,七分瘦三分肥,拿竹签子穿好,再拿盐巴、孜然、辣子腌小半个时辰,咱们晚膳就吃它了。”柔妃一面说着,一面放下手里的东西,牵着宁修的手,带着众人出去了。宁修受宠若惊,一路虚浮着脚步,跟着柔妃便往禾风亭去。 “雨荷,你领着人,拿屏风把亭子围住,过会子咱们就在这里烤肉吃。宁修,去库房取碳,和他们说,要好的,没烟的那种,知道了吗?”柔妃一边说,一边指派宫人。不一会,屏风树起来了,桌椅摆好了,炉子放在正中,上好的木炭放在簸箕里,一柄精致噌亮的铜铲子躺在上面。 “你们好生看着,宁修,带着人把炉子升起来。”柔妃里外看了看,很是满意,喜滋滋的又往厨房去。 “娘娘怎么来了,厨房里腌臜,可使不得啊。”厨娘见着柔妃,诚惶诚恐。 柔妃却不理她,要亲自去瞧肉准备得如何。厨娘不敢怠慢,便将预备好的揉拿出来与柔妃看。两个荷叶大的盘子里,堆满了肉。 “娘娘容禀,这边儿白瓷盘中的,是羊肉;青瓷盘里的,是牛肉。都照着娘娘的吩咐,拿盐、孜然、辣子腌好了。奴婢一直在边上瞧着时辰,只等到时候就给娘娘送去。”厨娘小心翼翼的表达自己的忠心尽责。 “陈禄,赏!”柔妃兴致很高,打赏得也痛快,“若还有剩的,都赏了你吧。过会子本宫还要吃酒,也赏你两壶。” 那厨娘黝黑的脸上透出喜庆,笑道:“谢娘娘赏,还剩了些,也都是好肉,奴婢想切成条,风干了存下,若是娘娘什么时候口淡了,便吃两块,当个零嘴儿也是好的。就怕东西粗陋,娘娘不喜……”她说着,偷眼打量柔妃的态度。 柔妃想了想,切成条风干,那不就是牛肉干么?那可真真是极好的了。“难为你有这样的忠心,就这么办吧。只是别风得太干,跟树根似得费牙。” 柔妃吩咐完,便让厨房把肉送去禾风亭,又令点了几样小菜,让做好了送去。正要出门,又想起来两位嬷嬷,便止步吩咐道:“给两位嬷嬷单做几样好菜,若是烤肉她们吃不惯,也好受用些别的。也不知两位嬷嬷是否饮酒……算了,你只管送去吧。” 果然,两位嬷嬷不爱食羊肉那等腥臊之物,看着柔妃的面子,唱了两块牛肉,便一起告退了。柔妃巴不得她们走开,无人拘束她玩乐,也不留。 待阿桂阿枝一走,柔妃便让陈禄在亭外又升了几个炉子,让雨荷领着近身的几个宫女一起烤肉吃,留下宁修单给她烤。烤肉这事儿,说着好玩,弄不好烟熏火燎的。柔妃这一世娇养了十多年,哪里还受得住这些,自己玩了一会子,便缩在一旁吃现成的了。众人跟了柔妃许久,也算是摸清了她的脾气,现又无嬷嬷拘着他们,不一会子,便说笑耍乐起来。 有肉岂能无酒,柔妃命太监去了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摆出二十四只白玉蟠龙杯,学着从前电影里的侠客,极潇洒的抱着坛子倒酒,撒了一地也不可惜。 “来来来,喝酒!”柔妃自己取了一杯,一饮而尽,又塞了一杯给宁修,强命她也喝。剩下的由雨荷领了去,分与众人。 众人先时还有些扭捏推脱,有了第一杯,再喝也就容易了。柔妃又命人取来酒壶,命众人自斟自饮。再一看,几个胆大的,已经脱了行迹,只雨荷与陈禄这样谨慎些的,还端着架子。 “有酒有肉,怎么还觉得缺了些什么?”柔妃皱眉,问宁修。 宁修傻傻的,自然揣摩不出柔妃的心意,倒是陈禄机灵,笑嘻嘻的凑到柔妃跟前:“娘娘可是想听曲儿?不如把韶音姑娘传来?” 柔妃摇头:“等她过来,酒也冷了,夜也深了。” 陈禄又道:“宁修姐妹几个同韶音姑娘学唱曲儿好些日子了,不如叫她们唱?” “不好不好。”柔妃摇摇头,目光放在了陈禄身上,开怀笑道:“来来来,你第一个唱!” 陈禄苦了脸:“奴才哪里会啊,这几位宫娥姐姐……” 柔妃骄哼一声:“少啰嗦,叫你唱便唱。” 宁修等人见陈禄出主意应到自己身上,具都笑了。陈禄无奈,扭扭捏捏的唱了一首家乡小调,惹得柔妃娇笑不已。众人见管事太监被娘娘叫来唱曲儿,哪有不看这热闹的,等陈禄唱完,一起哄堂大笑。 酒过三巡,厨房又送来了小菜,柔妃命人在亭外摆了几张小几,命太监宫娥们也吃。这又吃又喝又唱的,几坛子酒,没一会就喝了个光。柔妃仍嫌不足,又让从库房里取,连扫地、看门的下等太监、宫女,也都赏了酒吃。一时间,凌绮殿里鸡犬升天,普天同庆。 柔妃斜倚在贵妃榻上,笑吟吟的看着众人玩乐。暖暖的冬日照在忙忙碌碌的陈禄身上,他手里握着几串肉正在火上烤,还分出心思扯着嗓子喊小内侍去搬酒;角落里雨荷拉着几个小姐妹正在说掏心窝子的话,几个嗓子好的宫女凑在一堆,低声的哼唱着时下流行的小曲;还有那平日里鲜少能在主子面前露脸的,抱着酒喜滋滋的正喝着。 “宁修啊,出宫的日子,定了么?”禾风亭里暖洋洋的,柔妃斜倚在贵妃塌上,身边只剩下宁修伺候。 第 73 章 宁修酒醉微醺,带着娇憨困倦回道:“定了。奴婢几个是十一月初三……我们伺候娘娘的,占了点先。” “到时候怎么走呢?”柔妃脸上搭着帕子,随口问道。 说到回家,宁修兴奋起来:“姑姑说了,五更让我们几个一起往西便门等着,公公们核对了文书姓名,等到宫禁一开,便可出宫。出了宫,就可以回家了。” “文书?”柔妃想了想:“是午前内侍省送来的那些?” 宁修喜悦的点了点头:“正是。” “就没人送送你们?”柔妃又问。 宁修叹了叹:“四更就要起,五更就要在西便门等着,那样早,怎么能送呢。” “我是问,就没有嬷嬷、姑姑领着你们过去?”柔妃追问。 “嗝儿……”宁修打了个酒嗝,咯咯笑起来:“当然有啦,姑姑会在西便门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79 等着,领我们一起去呢。” 柔妃沉吟了片刻:“那姑姑想必你认得的,也能照拂一二?” 宁修喝开了,自己又饮了一杯,笑道:“我认得姑姑,姑姑却认不得我。” 柔妃松了口气,轻叹:“那就好办了。” “娘娘说什么?”宁修侧耳问道。 柔妃坐起,拉过宁修,笑道:“本宫问你,你爷娘就没来接你?” 说起爹娘,宁修眼圈儿霎那间就红了:“早给他们送了信儿,也没见回,想是不来了……奴婢……奴婢从前……也没给家里攒下几个钱,奴婢家远,来回一趟不容易……” 柔妃拍了拍宁修的背,又给她递了一杯酒,哄着她喝了,让她去榻上躺着:“你醉了,歇会子。”说着,又往宁修脸上搭上手帕,盖上披风。乍一瞧,还当是柔妃在那里躺着。而柔妃自己,则悄悄儿的挪开屏风,自禾风亭后边儿回了书房。 柔妃那书房,在寝殿的西翼,是个人少的僻静地界。从禾风亭过去,一路上草木掩映,悄然无人。到了书房,柔妃先是叫了两声,探得确实无人后,飞快的找出方才收起来的文书,仔细看起来。 墨是普通的油墨,有些臭,颜色也不太好;字是不入流的馆阁体,不知出自哪个太监的收笔。不过这些都不难,柔妃爱画画,书房里的笔墨种类齐全,即便是没有一模一样的,挑个类似的也能瞒过外行人。唯有那鲜红的大印,有些麻烦…… 柔妃提笔,急急将那文书上写着的宁修之籍贯、生辰年龄、职属等等抄录在一旁一张巴掌大的纸上。她唯恐有人来瞧见,匆匆写完,将墨迹吹了又吹,写好后悄悄儿的藏在了书里,又悄悄儿的走了。 柔妃回到禾风亭,宁修依旧睡着。她取了几串羊肉,在炉上烤,待肉变了颜色,便去推宁修的胳膊,大声道:“醒来,醒来,怎么才一会子的功夫,就睡着了?” 宁修睁开睡眼,茫然不知所措,见柔妃在凳子上坐着,亲手在烤肉吃,酒便醒了。她慌忙站起来,只觉一阵头重脚轻,险些倒在地上,好容易稳住身子,便跪下请罪道:“娘娘恕罪,奴婢……” 柔妃笑道:“若真是不胜酒力,便回去睡吧。” 柔妃虽是说笑,宁修却哪敢听真,忙要接柔妃手里的肉串,柔妃却不给她。“我已经烤好了的,你去另外拿些再烤。可惜陛下不在,不然让陛下也尝尝本宫的手艺。” 宁修没来得及答话,却见外面阿枝嬷嬷往这边来,顿时局促忐忑起来。柔妃也见着阿枝过来,笑了笑。 “本宫醉了,散了,散了。”柔妃不等阿枝说话,便将手里的肉串交给宁修,抚额轻叹,果然一副不胜酒力的模样。 “虽是关着门自己乐,娘娘也太过没有行迹,若是旁人知晓,岂不是图惹口舌是非?”阿枝的职责之一,就是在柔妃行为不当,旁人又不敢说她的时候,劝谏柔妃。她素来耿介,如今虽不受柔妃重用,却依然尽忠职守。 对于阿枝的劝谏,柔妃欣然接受。又把雨荷叫了过来,搀扶着她回寝殿。走过阿枝身边时,她一身的腥膻与酒气,熏得阿枝直想捂鼻。 柔妃回了寝殿,沐浴更衣,又是一身香喷喷的。出来时便见长顺儿在殿内等候。柔妃奇道:“正是用晚膳的时候,公公来我这里作甚?可是闻着味儿来的?” 长顺儿听柔妃这话,大有亲近之意,喜上眉梢的笑道:“娘娘说笑,是陛下让奴才过来问娘娘一声。” 柔妃听说,懒洋洋的占了起来:“陛下说什么?” 长顺儿直起身子,朗声道:“陛下口谕,问娘娘‘晚上吃的什么?合不合胃口?今儿都做什么了?’”转述完皇帝的话,长顺儿又恢复成躬身的虾米状:“陛下就说了这些。” “回去告诉陛下,晚上我吃了羊肉,很是不错,可惜陛下不能来尝一尝,为这可是忙活了一天。”皇帝的嘘寒问暖,叫柔妃心里很熨帖,又问:“陛下晚上吃的什么,吃了几碗饭?今儿都做什么了?” 长顺儿凑到柔妃身边,忧心忡忡的说道:“陛下这两日胃口都不太好,吃不得荤腥,晚上御膳房把鹿肉熬得稀烂做了些粥,陛下才勉强用了些。”说到这里,长顺儿重重的叹了一声:“今儿大朝,晌午陛下才从含元殿出来,跟着又带着几个大人在南书房议了快一个时辰。用了两口饭,奴才瞧着,也没吃出味道,就又去了勤政殿。这一去,就没出来。” 柔妃皱眉:“什么事儿啊,忙成这样。前几日不是松快了吗?” 长顺儿苦着脸:“奴才都在内苑里伺候,不往外朝去,并不知道。娘娘得问赵常侍。” 柔妃不屑的白了长顺儿一眼,嫌他没有用。长顺儿见状,很是委屈,说道:“奴才满心想为娘娘效力,可外朝里奴才又去不得。” 柔妃早知道长顺儿是皇帝身边的叶新佳,一直妄图将赵俅取而代之,此时文弦知意,却不点破,反倒是挥了挥手:“问你几句话都不知道,本宫这里也用不着你,且去吧。” 长顺讪讪的退了出去,走至门口,却被柔妃叫住:“回来。” 长顺大喜,慌忙又跪到柔妃脚边:“娘娘有何吩咐?奴才万死不辞。” 柔妃冷笑:“你想替本宫死?还轮不到你呢!”再抬眼看了一眼殿内服侍的宫人:“出去出去,别在本宫面前碍眼!” 待人走后,柔妃拿手指头一勾,将长顺招到手边儿,信口说道:“本宫这里,倒是有一桩差使,也不知你接不接。” 长顺牵着柔妃的裙角,缩着脖子,仰头笑道:“接的,接的,阖宫里,谁不想替娘娘办事儿啊。” 柔妃嘴角抽出一抹笑,满不在乎的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本宫这里有一个宫人,下月就要离宫了,可惜她那文书,却被本宫给弄丢了。原本呢,说清楚补一份也就是了,只是却要受两位嬷嬷的教导……” 长顺忙道:“些许小事,娘娘只管交与奴才。” 柔妃捏了个兰花指,长长的指甲弹在长顺脸上:“自然是一点小事,只是本宫不愿给别人知晓。你若能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惊动,替本宫再弄一份文书来,本宫这里,自然有赏……”柔妃说着笑得暧昧起来:“若你真有这个本事,本宫自然会再用你……重用你……明白吗?” 长顺大喜,猛得磕了个头,道:“娘娘放心,奴才有个同乡,现管这事儿,保管办得利落。” 柔妃取出方才抄录的纸片,扔给了长顺:“拿去,照着这个来。本宫再说一次,你知,我知,多一人知晓,都算你长顺没本事!” 第 74 章 十月廿,长安城里下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不过一夜的功夫,大兴宫便银装素裹。这一天,谢家二品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0 郡夫人周国芳,携女儿谢思怡、谢思泉入宫拜见柔妃。 柔妃为了睡懒觉,不愿意早起见人,把会面的时间定在了午后,地点在凌绮殿正殿。等太监通禀说谢夫人觐见的时候,柔妃将将穿好一身的衣裳。头一遭有外命妇觐见,她不愿马虎,穿得比较隆重。 见面时,谢夫人先带着两位小姐在殿内等候,柔妃升殿,谢夫人等跪迎,行大礼。正殿里辉煌宽阔,说话都带着回响,显然不适合做推心置腹的交谈。柔妃与谢夫人寒暄了两句,便命她们一家往玉烟堂去,自己则回寝殿换了日常衣裳。 玉烟堂在正殿的左翼,不像正殿那般严肃,又不似碧纱橱那般私密。招待命妇比较合适。往常这种时候,万事都有阿桂与阿枝打理,可如今两位嬷嬷赋闲、雨燕高升,雨荷又无甚本领。陈禄虽有几分能耐,到底势单力孤,今日宴客,便显出不足来。未免在外人面前失了颜面,柔妃命雨燕作为陪客,领着陈禄、宁修几个招待客人。又特特召了韶音弹琴唱曲,以娱嘉宾。 柔妃一边换衣裳,一边慨叹。如今凌绮殿剩下的人里,竟没几个能上台面的,或是拙嘴笨舌,或是冒失莽撞,又或是羞手羞脚,不堪重用。 “笨手笨脚,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还能指望你们什么?”宫女更衣时扯到了柔妃一根发丝,柔妃便不耐起来。 “娘娘息怒。”寝殿里几个宫人吓得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这几个近身的宫人,原是顶替雨燕的位置上来的,从前不曾有这样的机会亲身伺候娘娘,虽一心的谨慎,却还是出了差错。 柔妃叹了口气,聪明的都心大,不聪明的又不堪重用,可谓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两权相害,不如用些笨人。“支个人去同赵俅讲,陛下今日若得空,请往咱们这里来一趟。”柔妃吩咐小太监。 柔妃至玉烟堂时,韶音正在唱《杨柳词》,她嗓音婉转,将曲中的依依不舍之意唱得淋漓尽致,使闻者动容。 “今日合该欢聚,为何作此离别之音?”柔妃由陈禄扶着,至上首宝座上坐下,待众人再次行礼、赐座后问道。 韶音起身道:“娘娘恕罪。” 谢夫人欠身道:“娘娘容禀,原是妇人久闻娘娘《送别词》,特请了韶音姑娘弹唱,听后只觉绕梁三日,荡气回肠,便又请韶音姑娘唱《杨柳词》两厢对比、品评。”谢夫人不过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却已经是几个孩子的母亲。她皮肤白皙,说话绵软,因常年养尊处优,显出贵妇人们所特有的从容与优雅。 柔妃笑道:“不想谢夫人也听过。” 谢思怡也欠身道:“娘娘的《送别词》脍炙人口,传遍两京,耄耋老者,黄口儿童,皆能吟唱。前儿家兄离京,他几个好友相送还唱来着呢。” 柔妃笑笑,对谢夫人道:“你们家大郎真是好人才,得陛下那般重用。” 谢夫人谢道:“承娘娘缪赞,陛下隆恩。” 柔妃眼波一转,瞧了瞧谢思怡:“谢家的人,自然不会差。尤其是两位小姐,数遍两京,也是拔尖儿的。” 谢夫人连忙谦虚:“娘娘过奖,叫她们听了信以为真,只怕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论才论貌,有娘娘珠玉在前,哪里轮得到她们?” 柔妃招手,将谢思泉叫到身边,拉着手细看:“含苞待放,真真儿惹人疼。”又看谢思怡:“不是我当着夫人的面说过年话,这样的闺女,也只有谢家这等人家,夫人这等贤母才教得出来。容貌这些不提,只说这气派举止,就叫人喜欢。不似有的人家,并没有什么根底本领,却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不知天外有天,那等人,本宫是看不上的。” 谢夫人细品柔妃这话,觉得含义深远,望着柔妃沉默起来。柔妃回望谢夫人,对她点头微笑。谢思怡低了头,也不说话。谢思泉则很尽责的站在柔妃身边充当背景。 对于谢夫人的反应,柔妃很满意。她并没有打算几句撩拨,就能引谢家入局,但是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像谢家这样的人家,又有这样出色的女儿,怎么能超然事外呢,便是无欲无求,是非也会找上她们的。 “韶音。”柔妃说道。 “是,娘娘。”韶音起身应道。 “还有什么好曲子,唱来听听吧。”柔妃换了话题,有的事点到即止就好。 韶音想了想,浅笑回道:“正有一首《庭中有奇树》,请娘娘品评。” 柔妃道:“唱来。” 韶音落座,命人取了琴。柔妃见是听琴,便收敛了姿态,端坐起来,谢夫人与谢思怡、思泉也收起了玩笑模样,正襟危坐,做侧耳倾听状。 韶音目光扫过,见众人郑重,微微一笑。她右手一挥,弹了几个音,“献丑。” “庭中有奇树,绿叶发华滋。 攀条折其荣,将以遗所思。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此物何足贵?但感别经时。” 这是《乐府》中的一首,选入《古诗十九首》,因朝代更迭,原来的曲谱已经遗失。今上雅好音律,教坊的一干人投其所好,费尽心血,为《乐府》正音溯源。今日韶音所唱的《庭中有奇树》,就是他们的成果之一。 此诗深沉含蕴,表的是思慕远行之人的情怀,由韶音唱来,虽未刻意作悲,却有一种淡淡的忧伤,牵动柔肠。 柔妃听得很陶醉。她喜欢这样情致婉转却又哀而不伤的曲子,一边听,一边想着日后身处江湖,逍遥自在,一时怀念皇帝了,便念上一首两首这样的诗歌派遣相思,却又不会哀恸哭泣,失了她的面子。 曲子唱第二遍的时候,柔妃瞧见殿外出现了一道玄黑色的身影。她知道,是皇帝来了。皇帝没有惊动旁人,径直入了玉烟堂。柔妃等想要行礼,他却免了,一句话不说,坐到了柔妃的身边,握住了她的手,与她一起听曲。 弹唱着的韶音也看到了皇帝,她的歌声琴意变得轻快起来,情思藏也藏不住。谢夫人一家心无旁骛,专心听曲,并不曾多看皇帝一眼。可以如果你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谢思怡的目不斜视,实在太过刻意,灼灼目光,绝不会是听曲而生的。 今天的皇帝穿着玄黑滚金的袍子,显得硬朗果断。晏人尚黑,他们认为这是肥沃土地的颜色,象征着国家的命脉与根本。时人中,游侠儿跨马游街爱着黑衣,显示矫健与高傲;官宦之人喜黑,衬托出他们的沉稳与坚毅;老人们更喜欢黑,因为黑能易它色而不为它色易,这是一种权威,也是一种智慧。但是在柔妃这偏心的人看来,他们怎么穿,也没有皇帝穿着好看。 柔妃含情脉脉,看着皇帝,没有放过他脸上表情的微微变化,进门时的喜悦,入内后转为讶异,看到谢夫人与小姐时,目光又微微一暗,坐到柔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1 妃身边后,那些情绪却又丝毫不见了。 “弹得好,唱得也好。”曲毕,皇帝做了两三下掌声。 第 75 章 皇帝的出现,对于谢家母女而言是一个意外。谢夫人疑惑的瞧了瞧柔妃,柔妃以额首微笑回之。谢思怡与妹妹思泉进退有度,又不同程度的表现出了少女的娇羞——这样一个青年,他锐意进取,容貌俊朗,精于音律,擅长诗书,最重要的,他是皇帝。哪个少女能不动心呢? “老令公和太君身子可好?”皇帝问谢夫人。 谢夫人起身答道:“谢陛下垂问。老令公身子健朗,太君前几日感了风寒,如今也好了。”所谓老令公、太君,说的是谢家的两位家长,谢思怡的曾祖父、曾祖母。 “阿柔的父母兄弟俱在故乡,谢夫人与两位小姐若能多来陪伴,使她开怀,朕就放心了。”皇帝握住柔妃的手,看着她笑道:“若觉得闷了,从前的闺中姐妹,都可邀来做伴。” 柔妃笑笑致谢,道:“多谢陛下。”眼波一转,瞧了瞧谢思怡:“上回梓园诗会初见了两位谢小姐,妾心里钦慕得紧。真真儿是大家闺秀,这气派举止,别人学也学不来。” 皇帝只得对着谢夫人点了点头:“谢家的儿女,自不会差。” 谢夫人再次致谢,令谢思怡姐妹拜见皇帝。谢思怡领着妹妹上前,两人双手于胸前相合,屈膝低头,齐声道:“陛下万安。” 皇帝这才正视两位小姐,朗声道:“免礼。”说完再次望向谢夫人:“赐座。” 谢夫人等人落座,皇帝便又只看柔妃。他左右端详,微微皱眉,认真的说道:“阿柔比从前,似乎丰盈了些许。” 柔妃脸一红,她近来吃得多、睡得多,能不胖么。“近来骑马游戏,身子健壮了些。”她小声的说道,余光一闪,见谢夫人等人看着,心里又急起来,她请皇帝来可不是来秀恩爱的。 “相国寺的梅花开了么?”柔妃再次把话题抛给谢思怡。 谢思怡道:“已经结了花苞,再有半个月就开了。” 柔妃很欢喜:“相国寺的梅花真是美极了,可惜现在却看不到。本宫听闻谢小姐善琴,不如抚一首《梅花三弄》,一解本宫思梅之苦?” 柔妃做得实在是太明显了,叫谢思怡很是羞赧,她低了头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一直在一旁沉默的韶音这时候说道:“奴婢愿为谢小姐伴奏。” 柔妃鼓掌:“真是妙极了,去取你的乐器来。” 韶音应了,旋即便有人送来一只铁笛。谢思怡不好再推辞,便烦请了宫人替她取了净水洗手,又同韶音借了琴,两人又商量了两句,一起对皇帝请奏。 皇帝虽不耐,面上却丝毫不显,和颜悦色的准了,再次同柔妃一起听曲。 柔妃不通音律,识不得好坏。以前不知道听谁说过谢思怡善琴,今日为了使她展才,特特的拿梅花做了引子。此时琴音响起,她偷看皇帝的模样,瞧出些许赞赏之意,便知道谢思怡果然是有才的。 “献丑了。”演奏完,谢思怡起身向皇帝、柔妃致谢,又同韶音致意。 皇帝赞道:“裂石穿云,叫朕饱了耳福。” 柔妃抿嘴笑:“不该赏点什么吗?” 皇帝点头:“应该,应该。不过谢小姐奏得佳曲,若赏赐些黄白之物,倒显得俗了,不如借阿柔的薄酒,敬谢小姐一杯吧。” 皇帝说完,便有宫人与谢思怡斟酒,皇帝遥祝:“得闻妙曲,深感愉悦。” 谢思怡接过酒杯:“谢陛下。”浅酌了一口。 谢夫人是何等玲珑剔透之人,不过寥寥数语,便觉察出皇帝的疏远。待宫人收走杯子,她便起身对皇帝道:“臣妇已经叨扰了娘娘许久,是时候告辞了。” 柔妃正要留客,手却被皇帝紧握,只得闭口。皇帝点了点头:“去吧。” 谢夫人倒没什么,谢思怡脸上却闪过一丝的不愿。若不是柔妃一直在观察她,只怕发现不了。 谢夫人领着女儿拜别,柔妃无奈,吩咐陈禄:“将上回陛下赏的那串东珠送给两位小姐。” 太监领着谢夫人等人辞宫而去,柔妃便觉得有些忐忑,皇帝肃穆着一张脸不说话,就那么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如叫韶音替陛下再唱一个?”柔妃试探的问道。 韶音一喜,跃跃欲试。皇帝却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出去。” 韶音打了个寒颤,收了乐器走了。 柔妃暗暗咬了咬唇,垂首不语,不知该拿什么态度去对待皇帝。上一回皇帝悄悄儿的来凌绮殿,两人算是和好了,可是之后却再不曾独处过。此后再见,皆是当着一群人,她把另一个女子推到了他的面前。想到这里,皇帝当时那复杂的神色浮现在了脑海,叫她无端的有些……有些愧疚。 “咱们出去看看雪吧。”纠结犹豫间,皇帝牵了柔妃的手,走出了玉烟堂。外面赵俅正候着,见皇帝出来,慌忙把披风递给柔妃。柔妃接过披风,亲手替皇帝系上。 “听说阿柔已经能骑马了?”皇帝问道。 柔妃应道:“才学会不久。” 皇帝看了看庭院,吐出一口白气:“那咱们去骑马吧。” 柔妃尚未说话,赵俅已经跪下了:“陛下,这天气实在不宜跑马。” 皇帝不耐烦的说道:“有什么宜不宜的,摆驾。” 柔妃见皇帝这样,忙拉住皇帝:“陛下,风刀霜剑,臣妾受不住,碧纱橱里暖和,咱们去那里边说话如何?” 皇帝看着柔妃,淡然一笑:“阿柔要说话?好哇,咱们说话。”他一张大掌牵着柔妃纤细的玉腕,闲适的走在前面,柔妃落后半步,亦步亦趋。 “这一场雪下得很好。”皇帝的脚步慢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是连片的白色屋顶。说话间,雪又下了起来,漫天的雪花,柳絮也似,撒盐也似,飘飘洒洒。朔风一鼓,雪花飞卷,下得更加恣肆。 莫名的,柔妃想起那本旷世奇书《红楼梦》,宝玉着了一身大红猩猩毡斗篷,于大雪时拜别父亲贾政的那一段来,愁绪便不可遏止的生发了。“是一场瑞雪。”她轻轻说道,却与心中所思截然相反。 皇帝如何能知道柔妃心中所想,他点了点头:“京畿的庄稼应是无碍了。” 柔妃听了此言,忽的笑了。身边这人,虽是一副风流相貌,所思所想的却全是经济事务,与风流无半点相干,也不知该嫌他焚琴煮鹤呢,还是爱他这份执着热忱。她的笑意自嘴角荡至心田,赞道:“瑞雪兆丰年呢。”她抱住皇帝的胳膊,头靠着他的肩膀,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心里满足极了。 柔妃的主动依偎,叫皇帝有些惊讶,又觉得喜悦,他展开披风将柔妃揽入怀内,道:“里面去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2 吧。” 第 76 章 碧纱橱里一派暖意,皇帝放开柔妃,解了披风扔在地上,自有宫人拾去,另有宫女上来伺候柔妃宽衣。 “已经是隆冬了。”皇帝脱了外袍,斜躺在了罗汉床上。又吩咐宫人将窗子开了半扇,刚好可以看到外面大雪压着青松。 柔妃从宫人手里接过手炉,挥了挥手,宫人们便齐齐告退。碧纱橱里便只剩下皇帝与柔妃两人。 皇帝躺在罗汉床上,姿态很是潇洒闲适。大约是觉得戴冠束发不自在,自己伸手将头发解了。满头情丝披散,那种放荡不羁的文人墨客气便又出来了。柔妃看着皇帝,简直看不够。心想:这世上谁也不如他好看,不如他英武。 “阿柔过来看雪。”皇帝招了招手,把柔妃叫到身边。 柔妃挨着皇帝坐下,看着窗外雪花飞舞,说道:“如果冬天已经到了,那春天还会远么?”说完,被自己的文青范儿给逗笑了。 皇帝听了这话,想了想,笑道:“这话倒是有趣。乍听有点意思,细品又没什么意思。” “管它有意思没意思。”柔妃一笑,胳膊使力把皇帝撵到了里面,肩并肩的躺下,“陛下近来都在忙什么?” 皇帝伸出手,算道:“河工是头一件大事;两河几个县今秋欠收,要调运粮食算一件;吏部官员考评是一件,这件最是烦人……” “好了好了。”柔妃拦住皇帝:“既来了这里,就不去想那些了。” 皇帝放下手,再次握住了柔妃的柔荑:“不想那些,咱们说会子话。” 柔妃像是藤萝一般,依附在皇帝身上,捏着皇帝的手指,曼应道:“陛下说吧。” 皇帝伸出胳膊与柔妃做枕,道:“是你要说话的,自然你说。” 柔妃眨着眼睛,偏着脑袋,看着皇帝笑:“韶音的铁笛,谢小姐的琴,陛下品着,可喜欢?” 皇帝看着柔妃,特意忽略了她话里的意思,一板一眼的说道:“方才不是说了么,穿云裂石,朕饱了耳福。” 柔妃一双眼睛凑到皇帝面前,说道:“陛下是知音人。” 皇帝依旧不动神色,拍了拍柔妃的手:“说到琴,朕从前手把手的教过你,到如今却连谱子都记不全,一首曲子也不会。你说你,瞧这模样也是玲珑剔透的,难道竟是个大愚若智?” 柔妃忽被评了个弱智,心内有些弱弱的不甘。她自负也是聪明伶俐的,却叫皇帝嫌弃脑子笨也不知道是嫌弃了多少回了。“你才弱智。”柔妃喃喃的回了一句。 “你说什么?”皇帝没听清,追问道。 “我说……”柔妃抿嘴想了想,笑道:“我们看星星看月亮吧。” 皇帝失笑:“现在是白天。” “啊……没注意。”柔妃掩嘴:“那我们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学吧。” 皇帝点头:“说到诗词歌赋,阿柔的新诗《石灰吟》,朕已经拜读过了。” 柔妃眨了眨眼:“文章小道,何足挂齿。” “阿柔果然有子建之才。”皇帝哈哈一笑,很认真的说道:“阿柔的诗不事雕琢却气象峥嵘,朕很喜欢。”说完,余光瞥见柔妃在咬唇笑,又道:“能有这样的诗才,平日里却不显,朕真不知阿柔是大智若愚,还是大愚若智……” 又是弱智,柔妃顿时恼了,立刻就要起来与皇帝好好辩论一番,不料胳膊给皇帝圈住,怎么也挣扎不开,无奈只好歪着头为自己辩白:“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妾自有聪明才智,却不是为了宫闱争斗而生。若顺遂了妾的心意,妾就该生做个须眉男子……” “像朕这样的男子么?”皇帝拉着柔妃的手,隔着裤子去摸他男子的标志。他不愿意柔妃把话题往谢思怡身上牵扯,也不能同柔妃做笼中雀的争辩,只好胡搅蛮缠。 “陛下真是坏透了。”柔妃大窘,她想叫皇帝知道她的志气,每每说起却被皇帝搅合。想要对皇帝发脾气吧,皇帝却呵呵笑了。 “妾若是男子,才不学那些腐儒,只知舞文弄墨……”柔妃不甘心又说了起来,初时她尚能侃侃而谈,可随着皇帝的动作,却不由自主的发出暧昧的鼻音,急促的喘……息,语不成语,句不成句。“嗯……陛下……别……” 皇帝相思日久,如今耳鬓厮磨,如何按捺得住,柔妃作势挣扎,却更叫他□□难耐。 “阿柔继续说啊,朕听着呢。”皇帝咬了咬柔妃的耳朵,热气吹在她的耳朵上,一张粉面,更加娇艳。 柔妃实在是拿皇帝没有办法,玩弄娇乳的手刚被她推开,又顺势便伸到了裙内。她双腿交夹抗拒,手掌便又抚在了她的臀上,揉搓玩弄。 不消片刻,两个滚烫的躯体交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在柔妃的鼓励下,皇帝的冲刺更加勇猛,每一次都灌入花心的最里,叫柔妃发出最销魂的叫声。 “阿柔,为朕生一个皇子吧。”皇帝喃喃说道,声音细不可闻。他手握着柔妃的纤腰,像捧着稀世珍宝一般,怜爱的小心翼翼的把温柔的吻落在柔妃身上。 山中无日月,往来不知年。 当甘霖降下,柔妃饱尝了雨露时,窗外的大雪已经停了。柔妃卷缩在皇帝的怀中,身体与灵魂缓缓的回复。 “我会永远记得今天,记得陛下给我的感觉。”柔妃低声道。她闭着眼睛,头枕在皇帝肩上,手环着他的腰身,贪婪的享受着身旁那滚烫身躯传递来的温度。 皇帝亲了亲柔妃的额头,没有说话。柔妃就在他的怀里,柔软娇美的躯体与他紧紧的贴合在一起。他的身体炽热,头脑却很冷静。他想,他留不住她了。 “阿柔给朕画的像,画完了吗?”皇帝忽然问道。 “啊?”柔妃愣了一下,不解他怎么忽然想起画像,答道:“画完了,陛下可要瞧一瞧?” 柔妃说着就要起身取画,腰肢却被皇帝拦住不放。“不着急,再陪朕躺一会子。朕……朕忙过了这两天就空了,到时候朕也替你画像。” “陛下替我画像?”柔妃有些惊讶。 皇帝得意的一笑:“朕六艺皆精,乐画双绝,阿柔不知道吗?”说完,他大声说道:“赵俅,将朕的画具搬到凌绮殿来。” “是,陛下。”赵俅的声音隔着殿门、屏风、纱罗传了进来。 第 77 章 皇帝的画具是第二天一早长顺儿给送来的。到底是皇帝,用得东西就是比旁人有架势,几口大箱子搬到凌绮殿,直将柔妃唬了一跳。 “陛下说了,并不用都搬了来,只捡用得着的。奴才自选了几遍,又请人看过,便只收拾了这几口箱子。”长顺儿得了柔妃的示下,命小黄门将一应的画具都搬去了紫苑居,自己却留在柔妃跟前卖好。 “已经很全了。”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3 柔妃一面同长顺儿说话,一面往紫苑居去,表示自己要亲手替皇帝布置画室。 柔妃动嘴,太监们动手,一间画室很快就布置了出来。依着窗扉摆着老大一张条桌,采光极好。笔架上一溜的笔,依大小排着。除了颜色、镇纸、画缸外,还有许多柔妃不认识的东西。柔妃看了一圈,对于自己善于布置家居感到很满意。 “普普通通的一间屋子,经娘娘妙手这么一归置,就大变样啦。”长顺儿略略有些夸张的赞叹:“陛下看了,定然欢喜。” 柔妃站在条桌后,拿起笔想象着皇帝作画的样子。心里不禁的觉得好笑,不穿那一身皇袍,他分明就是个艺术家。然而艺术家只是他的一张面具,内瓤子里,皇帝到底还是皇帝。想到这里,柔妃细不可闻的叹了一叹,不得不承认,自己分明是在察觉到皇帝甚为政治家的手段后,才开始倾心的。 “娘娘,旁人都说陛下爱慕肖小姐,可是依奴才看,陛下的心里只有娘娘。”长顺儿见柔妃脸上带笑,揣摩着她的心意,便要来说几句奉承拍马的话。“娘娘放心,奴才就是娘娘的眼,娘娘的耳……” 肖天思?长顺儿若是不提这个名字,柔妃简直是要将她给忘了。从前两人时常针锋相对,如今看来却是同病相怜。也不知日后肖天思得知有一位苏皇后的时候,会做和表情。柔妃瞥了一眼长顺儿,似笑非笑的说道:“陛下的心思,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长顺儿笑容更加灿烂:“娘娘若是不信,且听奴才学上几句。” 柔妃倒有些诧异了:“说说看。” 长顺儿清了清嗓子,伸直了腰背,做朗声状念到: “园中花,化为灰,夕阳一点已西坠;相思泪,心已碎,空听马蹄归,秋日残红萤火飞。” 柔妃听了,眉头攒在一起,颇有些不以为然,疑惑道:“这半文不白的话,你打哪里听来?” “娘娘容禀。”长顺像是一条哈巴狗儿,跪在柔妃的脚下,一张脸已经盛不下他的谄媚。“前几日陛下召见傅大人,是陛下亲口念的。娘娘,奴才当时就在陛下身边儿伺候,听得真真儿的。” 柔妃眉头深锁,只顾思索含义,脸上挂着一丝淡笑:“也难为你记得这般清楚,还能学来念给本宫听。” 长顺道:“奴才哪里有那等聪明,乃是傅大人又手书了一份说要带回去,奴才狠看了几遍,才记住的。又说元宵灯会的时候好用。”他见柔妃似乎并不如何喜悦,便又道:“奴才想,陛下定是写给娘娘的……” “住口!揣测圣意,你是想死么!”柔妃低喝,打断了长顺的话。原来这几句,竟是个灯谜。柔妃将头两句反复默念了两边,心里略拆了拆,便明白了。再看长顺儿,实在是嫌他。本来自己好好儿的,他非要卖弄消息,惹出一场生气,实在可恶。 长顺不解柔妃为何生气,忙团在地上磕头:“娘娘恕罪,恕罪。” 柔妃是恨不得将长顺儿打上一顿出气的,一股子恼意在胸腔里转了几个来回,忍了又忍,长吸了口气,定了定心绪,这才问道:“上回交代你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长顺闻言,忙从顺袋里摸出一卷文书,举过头顶:“办妥了,娘娘请过目。” 柔妃接过,略展开一看,内容无误,大印也有,点了点头:“可有旁人知晓?” 长顺将头摇得拨浪鼓似得:“绝无第三人知道。” 柔妃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回去同陈禄讲,你差使办得好,本宫有赏。” 长顺却道:“给娘娘办差,原是求也求不来的体面,如何敢要娘娘的赏。只娘娘日后还用奴才,便是天大的赏赐了。” 柔妃笑笑:“你是御前的人,些许银钱看不在眼里也是有的,只是这是本宫赏的,你拿着便是。往后……本宫自然还要提携你。” 长顺得了柔妃的话,喜不自胜,不住的磕头。满嘴歌功颂德的套话,又一车一车的往外倒。 柔妃心里压着火,不耐烦多听,又不愿怒形于色,勉强听了两句,便将长顺儿给打发走了。 “园中花,化为灰……”柔妃提起笔,在纸上书写起来,花字没有化,那就是个草头,“夕阳一点已西坠”,“夕”字没有点,“相思泪,心已碎”,思没有心,那就是个田,“空听马蹄归”,空只有个蹄子,那就是一横。最后一句更加简单,“秋日残红萤火飞”,没有火的秋,那就是个禾…… 站在画桌前,柔妃再无方才的闲情雅致,暗暗郁结了许久,讪笑道:“皇帝就是皇帝。”梓园诗会被柔妃搅局,皇帝便亲自出来搭台,蘇慕语,真是幸运得叫人嫉妒啊。 “既然皇帝与你搭台,我若不多送几个演员上去,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场好戏?你说是吗,苏小姐?”柔妃将笔重重的按在“苏”字上,浓黑的墨色浸润开去,成了鸡蛋大的一块污点。“呸!”柔妃朝着纸上的灯谜啐了一口,金戈铁马的离开了紫苑居。 “娘娘,娘娘这是去哪儿?”雨荷过来接柔妃,见她脚步匆匆的朝外走,慌不迭的追了上去,“娘娘,披风,披风。” 柔妃不耐烦同雨荷掰扯,一把抢过披风自己系上:“我出去走走,不必你跟着。” 柔妃说完,一个人也不带,顶着北风便走了。雨荷立在原地,跺了跺脚,指使身边的小黄门:“傻站着做什么,快跟上去啊。” 小黄门连忙拔腿就跑,雨荷又喊:“别跟太近,娘娘不使唤就不要到跟前去。”说完,雨荷又叹了两声,觉得几个小黄门实在是不开窍。又想起柔妃出去没有戴手炉,定是留在了紫苑居,此时身边没了旁人,少不得只有亲自去了。 第 78 章 雨荷到了紫苑居,指使别人替她取了手炉便想回,转眼一瞧,却发现柔妃留在桌上的字。她过去瞧了瞧,字虽认得,意思却不大明白。不过相思,泪,心碎之类的东西,却是懂的。她百思不得其解,为何皇帝念着娘娘,娘娘还要心碎? “方才长顺公公同娘娘说什么了?娘娘怎么瞧着不快?”雨荷叫过紫苑居里的几个宫女问道。 几个宫女不愿惹事,互相看了看,几番推脱,最后一个宫女站出来说道:“姐姐是知道娘娘的,不喜旁人在近前碍眼。方才我们隔得远,也听不真切。” 雨荷白了那宫女一眼,冷笑道:“娘娘可是气冲冲离开紫苑居的,不是你们,难道还是长顺公公?他可是御前的人,断不能惹娘娘不快,说来说去,就只有你们几个。娘娘的脾气,大伙儿也是知道的,你们惹了娘娘不快,娘娘慈悲不会责罚你们,可若是叫陛下和嬷嬷知道了,有你们好受的!” 在雨荷的一通威胁下,众宫女也不依了:“姐姐明鉴,实与我们不相干。方才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4 只看到长顺公公给娘娘递了什么东西,娘娘又在纸上写了东西,然后就走了。” “只听见娘娘训斥长顺公公揣测圣意。”另一个宫女补充道,“别的我们真的不知道了。” 雨荷问了案,心里却还是糊涂的。她摇着头,叹息着从紫苑居里出来,心底里腹诽她家娘娘:陛下这样圣宠,娘娘却不知足。至于相思为谁,心碎为谁,她却不敢往深处想了。 “什么相思,什么心碎,奴婢也不甚懂,左不过是陛下思念娘娘,或是娘娘思念陛下,好好儿的布置画室,娘娘却生了气,求嬷嬷指点,是怎么回事?”雨荷离了紫苑居,却去找到阿桂,将方才长顺到访的事情说了,虚心求教。 阿桂笑笑:“主子的心思,哪里有那么好猜?不过你说长顺给娘娘送了东西来,可知是什么?” “长顺儿公公来给圣上布置画室,又给娘娘带了东西,娘娘怎么到生起气来了呢?”雨荷没有回阿桂的话,自顾自的说着。她在柔妃身边伺候了快一年,太知道柔妃要闹腾之前的模样了,想起柔妃气冲冲的离开,她就有不好的预感,唯恐殃及了自己。 阿桂关心的是长顺给了柔妃什么东西,见雨荷夹杂不清,只得说道:“长顺儿如何惹怒了娘娘并不与姑娘相干。倒是长顺儿究竟给了娘娘什么,还要姑娘费心。” 雨荷有些为难:“这……怕是只有等晚上娘娘睡下后,奴婢才好去看。只是也不知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好去找。” 阿桂道:“娘娘的东西,姑娘心里都是有数的。到时只看看那些个东西眼生,不就知道了吗?” 雨荷又作难:“若是叫娘娘知道了……” “姑娘哪里的话。”阿桂接过话头:“伺候娘娘原本就是姑娘分内的事,不过是顺便再替陛下办个差使罢了,何至于这般担忧。若姑娘有所不便……” “并没有不便。”雨荷立刻表起了忠心:“嬷嬷放心,奴婢就是嬷嬷的耳目,回去瞧了再回嬷嬷。” 阿桂满意的点头:“有劳姑娘了。” 说完话,雨荷避着人从阿桂处出来。她在廊下站了会子,抱着柔妃的手炉便往东边走。 彼时宁修正闲的无聊,瞅见雨荷打廊下过,便起了玩兴,准备悄悄缀了过去,吓唬雨荷。雨荷不意有人尾随,一路捡着僻静道路便出了凌绮殿。宁修跟在后面,满腹狐疑,大冷天的雨荷不在屋里呆着,却是要去哪里? 宁修心中起了怀疑,一路上便只远远缀行。待瞧见雨荷鬼鬼祟祟的进了清思殿,宁修便知道事情不好了。 而此时的柔妃却去了温室殿,她要同陈云华说说话。 温室殿也是六宫之一,虽比不上凌绮殿富丽堂皇,离紫宸殿又远,却也是一处极好的所在,只是陈云华身份不够,只在侧殿居住。柔妃去时,温室殿里静悄悄的。太监宫女见柔妃过来,纷纷大惊失色,急忙忙的就去禀报陈云华。 两人见面,柔妃心里一声长叹:好好儿的女孩儿,怎么成这样了?她心里这样想,嘴里也就这么说了:“上回见你还好好儿的,今日怎么成了这般模样?” 此时的陈云华全然不是当日与柔妃争宠时的模样。巴掌大的小脸比从前瘦了许多,飞扬跋扈骄傲洋溢纷纷不见。 听见柔妃发问,陈云华牵动嘴角,挤出一丝客气的笑意,没有回答柔妃的问题,只淡淡说道:“姐姐请坐。” “妹妹身子可大安了?”柔妃裹着袖笼子坐好,抬眼打量着陈云华,对于受到的冷待毫不在意。 陈云华一张脸上只剩下寡淡,很平静的回道:“谢姐姐垂问,已经好了。” 柔妃又说道:“病了一场,应当好好的补一补,如今吃什么药?” 陈云华低着头,微微的蹙眉,十分不解柔妃为何要来她这里,不尴不尬的聊天说话,又是何必。“不过是御医开的滋补汤药。”陈云华十分没有诚意的回道。 陈云华的冷淡,柔妃当然看得出,只是却有些不解,不过些许日子,陈云华怎地灰心丧志如斯了呢?难道是又被肖天思给坑了? “妹妹当喜悦些,下个月陛下就要多一个妃子,咱们就要多一个姐妹了。”柔妃笑眯眯的继续撩拨陈云华。 陈云华不由得握住了拳头,依旧低着头:“确乎是一件喜事。” 柔妃见状又是一笑:“喜事只怕不是一件呢。”说完,柔妃顿了顿,见陈云华抬头露出疑惑的神情,这才轻描淡写的说道:“替我告诉你的好姐妹,我不是鹤,她不是蚌,却有人以为自己是渔翁。” 闻言,陈云华不由得露出惊讶神色,随机却恢复了方才的态度:“你们打打杀杀,与我无关,不必我来传话。” 柔妃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对陈云华说道:“你那好姐妹,本宫看不上,不愿同她讲话,还是劳烦充华转达吧。”说完,柔妃便迈步走了,及至走到门边,又回头对陈云华说道:“我只心疼陛下,宠了些全无心肝的人。” 陈云华也站起来,问道:“姐姐这话什么意思,云华不懂。” 柔妃满眼轻蔑:“你同肖天思弄得鬼,打量本宫不知道吗?你在宫里同肖天思狼狈为奸争宠,你父亲在朝廷上与肖普沆瀣一气同陛下做对。你自己瞧瞧陛下有多累,瘦了多少!”说着说着,柔妃生起气来:“你父亲不是个纯臣,陛下却丝毫不曾迁怒于你,你反倒整日间摆出个受了委屈的模样给谁看?” 陈云华像是被揭了疮疤似得,又急又气,她捧着心皱着眉,指着柔妃道:“我……我不是那样。”至于自己究竟是哪样,陈云华却说不出来。 柔妃冷笑:“你不是那样?你同肖天思一样野心勃勃,对陛下全无半点真心。” “不!”陈云华急道:“我对陛下是真心的!” “话谁不会说,是不是真心还得看你怎么对陛下。”柔妃丢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 79 章 柔妃回到凌绮殿,进门便瞧见宁修候着。柔妃近来对宁修最是和气,见她不顾寒冷的等候,便笑了笑,把宁修召到身边:“站在外边儿做什么,小心冻成冰棍儿。” 宁修等了柔妃许久,手足僵硬,连舌头都不好使了。嘴里嘟囔着想说话,却有些不敢开口。雨荷去清思殿,万一是柔妃受益的呢,若是自己胡乱告状,岂不得罪了雨荷? 柔妃哪里知道宁修的小心思,她抓过宁修的手搓了搓:“和我一样冷,走,回去暖暖。”说完便托着宁修回碧纱橱里去了。 碧纱橱里外挂着厚厚的门帘,又烧着炭,暖和极了。柔妃自己解开斗篷随手递给宁修,便问道:“雨荷呢,怎么不出来伺候?” 宫女上来回话:“雨荷姐姐出去了,还没回。” 柔妃听了也不在意,接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5 过手炉抱在怀里便往罗汉床上躺。“你去炉边烤烤,小心别病了。”柔妃裹好自己,便对宁修说道。 宁修低着头,心想柔妃待她恩情厚重,这辈子只怕也没机会报答了。雨荷的事情既然被自己看见,合该是天意叫她报恩。反正看到什么说什么,便是说错了不过是得罪人,横竖自己就要放出去了。想通了道理,宁修凑到床前替柔妃拉了毯子盖上,低声说道:“方才……奴婢看见雨荷姐姐去清思殿了。” 柔妃闻言,眉毛一扬:“清思殿?” 宁修见柔妃那样子,便明白雨荷是背着柔妃去的,连忙跪在罗汉床前说道:“奴婢亲眼所见,从小门,背着人去的,奴婢在外边儿守了许久不见出来。” “清思殿。”柔妃冷笑一声:“本宫身边儿的人,各个都是有志气的。你不要声张,去把陈禄叫进来,本宫自有道理。” 雨荷回来时,柔妃正在碧纱橱里同雨燕聊天。柔妃半躺在罗汉床上,雨燕在床边的绣墩上坐着。雨燕给她母亲写了回信,希望能同柔妃的家书一起送回老家去。 雨荷见雨燕跟从前一样挨着柔妃心里就有些不痛快,她脸上堆起笑,硬生生的凑到柔妃跟前,对雨燕道:“见过婕妤。” 雨燕点了点头,笑道:“哪儿玩去了,怎么没在娘娘跟前伺候?” “哪里是去玩,婕妤说笑了。”雨荷伸手摸了摸柔妃的手炉,觉得温度还行,又给柔妃换了热茶,这才说道:“奴婢是想,紫苑居那边既然布置了个画室出来,没有个专人伺候怎么行,便去内侍省那边问,看是他们派人呢,还是咱们宫里自己调剂。” “你想的很周到,内侍省怎么说?”柔妃问道。 雨荷半跪在罗汉床边回道:“常侍大人说他先问问赵常侍,若是紫宸殿那边派人过去,那内侍省及不派。常侍大人还说,若是娘娘有得用的人,也可以派过去,使人知会他一声便可。” “原来是这样。”柔妃点了点头,瞥了雨荷一眼,似笑非笑道:“有劳。” 雨荷不疑有他,笑嘻嘻的说道:“娘娘折煞奴婢了。” 柔妃又笑:“自雨燕离了我身边,这凌绮殿里大小事务,都是你操心,一句‘有劳’你当得起。” 雨荷闻言,颇有些羞赧:“娘娘哪里话来,这原是奴婢的本份。只是奴婢跟随娘娘日浅,伺奉娘娘唯恐不周,还望娘娘恕罪。” “起来吧。”柔妃伸手虚扶:“如今凌绮殿,你同陈禄两个一人替我当一半的家,有些事只怕你比我还清楚。” 雨荷只当柔妃在同她说笑,跺脚不依道:“娘娘又拿奴婢取乐。” 柔妃怪笑一声,道:“我这里有几样东西,想叫你认一认。” 雨荷奇道:“不知是什么东西?” 柔妃一笑,从身边的矮桌抽屉里取了一物,扔在了地上:“你瞧这是什么?” 雨荷捡起来一看,竟是一对虾须镯,一张俏脸顿时刷白了。“这……这是……” 柔妃替她说道:“是梅妃娘娘赏的吧。” 雨荷顿时跪下了:“娘娘恕罪,是梅妃娘娘强令奴婢收下的。” “原来如此。”柔妃点了点头,又扔了一物入雨荷怀中:“这又是谁赏的?” 雨荷下意识的接住东西,待看清后,又像是被烫着了似得扔在地上,“是……是陈昭仪……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她身前,一对红宝石的耳坠躺在地上,娇艳欲滴。 “不止呢。”柔妃依旧笑吟吟,“再瞧瞧这个。” 雨燕看了看,笑道:“这钗可真好看,瞧这翠点的。” 雨荷听了,大哭起来:“娘娘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柔妃把钗子放到桌上,和风细雨的说道:“都说本宫待宫人们苛刻,其实你们也知道,本宫执掌这凌绮殿没动过板子,更不曾要了谁的性命,你怕什么呢?” 雨荷跪行数步,抱着柔妃的腿哭道:“娘娘慈悲,是奴婢财迷心窍,奴婢罪该万死。” 雨荷哭得响亮,不一会子便惊动了外面。陈禄探头探脑的进来一看,不敢说话,又缩了回去。柔妃眼尖,瞧见了他。喊道:“陈禄进来!” 陈禄这才畏畏缩缩的进了碧纱橱,“娘娘有何吩咐?” 柔妃冷笑:“去外面守着,有敢往外传递消息的,乱说乱看的,尤其是去两位嬷嬷面前说嘴的,本宫一个也不会放过!” 陈禄打了个哆嗦,慌不迭的应了。碧纱橱里虽里外都是人,却静得落针可闻,只有雨荷的呜咽哭泣声,再宫殿里回荡。 “雨荷妹妹,你……你怎么这样糊涂!”雨燕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一副懊恼无奈的模样。 雨荷又抱住雨燕:“姐姐救我。” 雨燕看了看柔妃,又看了看雨荷,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你……你到现在还不同娘娘说实话,叫我怎么救你?娘娘那样慈悲,从不曾动你一个手指头,你这样做,对得起娘娘么?谁才是真正心疼你的人,谁才是你的主子,你都忘了么?若我是你,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娘娘,将功赎罪。” 雨荷得了指点,转身又跪倒在柔妃床前:“娘娘容禀,这虾须镯确是梅妃娘娘赏的。梅妃娘娘跟随陛下最久,深恨娘娘得宠,利诱奴婢与她传递信息……” 柔妃暗暗握拳,追问道:“只是传递信息,就赏你这样贵重的镯子?” “没了,没了。奴婢想娘娘行事光明磊落,便是告诉了她,她也害不了娘娘。”雨燕哭得花容失色,抱着柔妃的腿求告道:“娘娘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并没有帮外人害娘娘啊。” 柔妃皱着眉,脸上笼着寒霜,冷冷的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想好了再说。你拿了人家好处,都办了什么差使,你掂量清楚,是在本宫面前说,还是陛下那里说。你能花言巧语瞒本宫,有没有本事瞒陛下。” “奴婢……奴婢……”雨荷听到“陛下”两个字,吓得骨头也散掉,心想柔妃是个面恶心慈的人,若真的让皇帝来问案,不但瞒将不过,小命也必然送掉。“梅妃她……梅妃命奴婢离间娘娘、萧公公和雨燕姐姐。” “你都做了什么,还不速速招来!”柔妃的话音里透着冷意,她对雨荷起了杀意。 雨荷又是一阵大哭,断续着坦白道:“梅妃叫奴婢挑拨雨燕姐姐与萧公公不和,又在雨燕姐姐面前,陷害萧公公。” 柔妃心中一动,沉声问道:“你曾对雨燕说,看着萧良才去了安乐宫,可是实话?就是本宫在荼蘼阁接驾那一回。” 雨荷哭道:“奴婢……奴婢不记得了……” 柔妃一恼,喝道:“掌嘴!直到记起来为止。” 话音一落,便有太监上前架住雨荷,左右开弓打了起来,耳光声清脆响亮。 “想起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6 来了,奴婢……想起来了……”雨荷吃不住打,口齿不清的叫道。 柔妃示意,太监退下,雨荷一张俏脸已经肿了起来。她艰难的说道:“当时……当时娘娘在荼蘼阁接驾,陛下来后,萧公公说他去内侍省便走了。雨燕姐姐想起来娘娘爱吃玉田米,便命奴婢去追萧公公好多要些回来。奴婢一路去内侍省,都不曾见到萧公公,回来便对雨燕姐姐说瞧见萧公公去了安乐宫。”雨荷一路说,一路哭,嘴角渗出血,模样十分凄惨。 柔妃心中大怒,困扰她数月之久的一桩悬案,没想到线索竟在雨荷这里。她压着嗓子问道:“你并未瞧见萧良才,便以为这是诬陷他的良机,本宫知道他是太后的人,再不会宠信于他,犹如自断臂膀。你打得可是这如意算盘?” 雨荷哭道:“娘娘恕罪,恕罪,奴婢以后不敢了。” “那我呢,你又是怎么陷害我的?”雨燕待柔妃问完,也是怒不可遏。 雨荷哭道:“奴婢告诉萧公公,说姐姐让奴婢跟踪萧公公。萧公公听了,便说迟早要把姐姐除掉。” 雨燕听了,恨不得将雨荷活活掐死,她扬起手掌想要打雨荷,但是当着柔妃的面不敢造次,放下手便跪在柔妃面前:“娘娘替我做主啊。” 柔妃冷冷的看着雨荷,无比的厌烦。原来她平素那耿介单纯的模样,全都是装的,暗地里却与多家娘娘勾结,吃里爬外。 “起来吧,本宫不杀人。”柔妃压了压心中的火气,沉声道:“即日起,你不必在殿内伺候……这些东西……”柔妃顿了顿,冷哼一声:“雨燕,你带着她,一家一家的还给人家。” 雨燕一听大喜:“是,娘娘。”又暗暗的下脚踹开雨荷,招过太监,吩咐道:“叉出去,别叫她搅扰了娘娘。” 第 80 章 柔妃除奸,闹得沸沸扬扬,也闹得梅妃等人灰头土脸沦为笑柄。于她自己,却有一样好处——再无人与她姐姐妹妹的虚情假意。没了旁人聒噪,柔妃便可以专心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十月下旬,天气益发的寒冷,京城里时雪时雨。柔妃的骑术略有小成,为着人身的安全,马场也就不再去了,只每天午前同宁修几个踢毽子作乐。下午的时候,皇帝便来紫苑居作画。 在紫苑居里,皇帝成了个纯粹的艺术家,柔妃则是他的缪斯。为了到底画什么样的姿态,两人就反反复复的折腾了许多次。皇帝的要求很高,柔妃又不知道哪里不如他的意,次数一多,便开始发脾气撂挑子。柔妃一闹,皇帝便只好来哄,哄着哄着,又擦枪走火,干起了那事儿。帝妃二人,心满意足之余,便在画室里又添了寝具。 “阿柔。”皇帝附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小红毛,抬头很诚恳的看柔妃。 柔妃仗着画室里温暖,穿着薄纱的夏衫,正斜倚栏杆做拈花微笑状,闻言把眼珠转过去看着皇帝:“怎么?” “你又动了。”皇帝认真说道。 “我没有。”柔妃咬了咬牙,深恨这个时代没有相机,不然一定自拍几千张把皇帝给埋了。 “你现在头就歪了。”皇帝说道,说完又补充道:“你皱眉了。” 柔妃一听,立刻恼了,将花一扔,气势汹汹的就跳到画桌面前,啪的一声,将桌子一拍:“你还在描样子呢,管我眉毛皱没皱。再说了,你一画好半天,我又不是死人,能不动么?” 皇帝敏锐的抓住柔妃话里的漏洞,立刻说道:“看,你承认你动了吧,你就是动了。” “我没有!”柔妃立刻嚷起来。柔妃近来胆气颇壮,很不拿皇帝的身份当一回事。 “你自己承认的。”皇帝不甘示弱。 柔妃捏着拳头,心想:“我是打他一顿呢还是打他一顿呢?” 皇帝感受到柔妃的杀气,心想我干嘛要怕她,我才不怕她,于是咳了两声:“今天就画到这里吧,朕也累了。” 柔妃白了皇帝一眼,转到桌子另一边,推开皇帝,拿起桌上的画稿端详。不得不承认,皇帝果然是乐画双绝,只看白描的底子就知道了。“不过是描个样子,哪里要得了那么久?”柔妃心里赞皇帝画工好,嘴里却要嫌弃。 “要画得好,自然得慢慢儿的来。”皇帝辩解道,又拉着柔妃要走。 柔妃放下手中的宣纸,被皇帝拉着转了个身子,目光一瞥,见画桌上还有一摞纸,随手一番,十几张画稿全是自己。“别忙,我瞧瞧。” 柔妃甩开皇帝的手,又凑到桌前,将一摞的画稿展开,宽大的画桌竟摆不下。上面全是白描的柔妃画像。手里放不下的,画着柔妃穿着裘袄披风;桌上摆着的,柔妃或是执扇,或是读书,或是饮酒,或是梳妆。姿态各异,衣着不同,竟是一年四季的行乐图。 “画这么多,做什么?”柔妃没了脾气,心想等日后天各一方,这些画儿也能睹物思人,不由得放柔了声音问道。 “咳……唔……”皇帝咳了一声,心里斟酌着言辞。 柔妃心里柔软,嘴上却一味的要强蛮横,做出不耐烦的模样,吵嚷道:“你早就画完了却叫我傻坐着不许动,存心消遣我呢。” “这个……我想多画一些,选出最好的来。”皇帝一边解释,一边挡在了画稿和柔妃身边,唯恐这烈性美人一恼起来,毁他的心血。 柔妃又白了皇帝一眼,并不采信他的话。鼻子里发出一声十分不以为然的哼哼,随手把画稿扔在了桌上,说道:“大冬天的,手都僵了,哪里画得出好的。稿子先放着,开春儿了再继续画。” 说着话,柔妃脚步轻快的走到临床摆着的罗汉床前,一扭身子就倒了上去。榻边摆着各色的瓜果零嘴,枕边放着看到一半的《群妖志》。柔妃一手拿书,一手拿果子,趁着果子还未送到嘴里,对皇帝说道:“来,歇歇。” “好。”皇帝理好画卷,又替柔妃倒了一杯茶水送到手边:“看到哪儿了?” 柔妃就着皇帝的手喝了一口,指着书说道:“文县有一岳姓官宦人家,生有一女,唤作绮罗,能记前生事,善妖术。” 皇帝放好茶杯,顺势躺在柔妃身边,让她枕着自己的胳膊,问道:“后来呢?” “唔……后来她与一位段姓男子私通,为家人不容,相约赴死。后来姓段的公子死了,岳绮罗却没死。后来这位岳小姐就失踪了。” “这位岳小姐当真是奇人,既怕死,又何苦害了段公子性命。莫不是被妖精给附身了?”皇帝一边说着,一边替柔妃剥瓜子,剥好了就喂到柔妃嘴里。在这小小的画室里,他很乐意将柔妃捧在手心里,殷勤伺候。 柔妃啧啧叹息,说道:“这岳小姐确乎是不厚道。”说完,见瓜子上的薄膜落在了胸脯上,便低头去吹。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7 皇帝见状,伸手便去擦拭。那薄膜粘在皮肤上,皇帝连擦了几下没有弄干净,翻身将压在柔妃身上,“我来帮你。”皇帝说着,一膝一手支撑起身子,另一手握住柔妃胸前的白兔,低头在她胸脯上舔舐。 “啊……不要啦。”柔妃作势要推开皇帝,却又不由自主的将背一挺,娇嫩的蓓蕾便送到了皇帝嘴边。 皇帝扒开心衣,大手抓住白兔一捏,低头含住蓓蕾,热情的吸吮起来。近来皇帝在房事上很是勤力,只要二人独处,便要弄上一两回。 柔妃本就穿着薄纱似得夏衫,略一动作,便玉体横陈。她伸腿一勾,两人的身子便贴合在了一处。她抱住皇帝的脑袋,媚眼如丝,春情无限,低吟道:“陛下,妾想要服侍陛下了。” 皇帝一腔热血全数涌到下身,哪里还按捺得住,起身除开衣衫,如狼似虎扑在柔妃身上。柔妃有心叫皇帝尽兴,因而并不着急,两人拥吻了一阵,她便叫皇帝躺好,全心服侍起来。 温柔又炽热的包裹叫皇帝忍不住叫了出来:“啊,阿柔,就是这样。”他的感官全部打开,舌尖的逗弄,柔软的双手带来的触感,肌肤摩擦带来的热力,甚至是青丝拂过身躯的细微悸动,将皇帝送上了云端。 “阿柔,我要……要出来了。”皇帝抓着柔妃的头,急切的说道。 柔妃对皇帝嫣然一笑说道:“陛下只管尽兴。”说完,又细心品尝起来。 皇帝热血澎湃,也不在顾忌其他,片刻之后,便将精华喷薄在了柔妃口中。柔妃口含精华,攀上皇帝胸前,一吞而尽。她满面潮红双目迷离,在皇帝耳边呢喃:“陛下,臣妾还要。” 第 81 章 酣畅淋漓过后,皇帝搂着他心爱的女人,餍足的躺在罗汉床上。他能够感受到柔妃对他的爱恋和温存,这让他满是权术制衡的心里感到温暖。他贪恋这份纯粹的温暖,想要留住。 就像柔妃恋着他一样,他也恋着柔妃。作为男人的他,专情于柔妃;而作为皇帝的他,却多情而似无情。诚然,苏慕语近乎于完美,美貌学识气度见解家世,样样都好,恰到好处。但只一条,她不是沈柔。 皇帝轻轻吻了吻柔妃的额头,心想他可以再找许多这样的美人,甚至比柔妃更美,但决不会比她更动人,美人再多,在他心里的却只有这一个。她那么的娇嫩柔软,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禁锢她,可是那样的话,她就会恨他了,这样不好。她那么的娇嫩柔软,风刀霜剑会轻而易举的折损她,那样他就失去她了,这样也不好。 “阿柔。”皇帝低声唤道。 柔妃贴在他身上,甜甜的应道:“陛下?” “你说,要和朕像世间寻常男女一样,做一对有情人,那朕问你,哪天算是咱们的定情之日呢?”皇帝皱眉说道:“断乎不是你入宫那一天。” 柔妃撅起嘴,认真的想了想:“这一年,咱们时时处处在一块儿,认真要理论是哪一时哪一刻定情,哪里说的准。” 皇帝想了想,点头说道:“也在理。不过,说不准定情之日也就算了,咱们却连个定情之物也没有呢。你想,你那些闲书里,才子佳人英雄美人,总归是有个物件寄托情丝,定下姻缘的。可惜上回朕送你的玉,却叫你摔了。”有市无价的美玉就那么碎了,皇帝有些扼腕,那原是他特特寻来给她的。 柔妃不乐意了:“好好儿的,提那回事做什么。便是要送上定情之物,也是男子送给女子,女子再回赠给男子。该陛下先给我呢。” “是啊是啊,怎么能没个定情之物呢。”皇帝说着,直起身子,随手拿了一件袍子披上,光着脚走到画桌前,打开盒子,取了一物,回来给柔妃:“这是自少年时自己刻的,算是朕给阿柔的定情之物。” 柔妃接过来一看,却原来是一方闲章,用阳文刻着一串的小字。“写得什么?”她不学无术,实在辨不清楚那弯弯曲曲的小字。 皇帝笑笑,翻身把柔妃压在身下,一手抓住柔妃两个胳膊不许她反抗,一手拿过印,用嘴里的热气烘暖,盖在了柔妃雪白的胸脯上。“酥胸红印,美不胜收。”皇帝赞叹不已,又吻了下去。 柔妃真是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挣扎着对皇帝道:“既是定情信物,那就赶快给我,陛下莫不是舍不得了?” 皇帝却一味淘气,又在柔妃小腹上盖了一个,还不住的赞叹:“朕亲手刻的,普天之下仅此一块。”见柔妃又闹,他笑吟吟的松开手,把小印送到她手上:“这是朕的私印,你一定要好生保管。” 柔妃有些愣,她没想到皇帝竟会把自己的私印给她。这……太过贵重了。“陛下的印玺,怎么能给我呢,不如……换一个?”柔妃觉得手里的印玺烫手,不敢接。 皇帝却满不在乎:“拿去吧,不过是块闲章,算不得什么,又不是把玉玺给了你。好了,该阿柔了。”皇帝伸出手,立时就要柔妃给他信物。 柔妃把印玺攥在手里,笑道:“我赤条条一个人在陛下怀里,一时哪里拿得出信物?陛下且容我好好思量。” 皇帝与柔妃在紫苑居里腻歪了整整一个下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赵俅来说傅玄进宫求见,皇帝连膳也顾不上用,便舍了柔妃回转紫宸殿。 面对一桌子的珍馐佳肴,柔妃索然无味。再抬头一看,眼前熟悉的人就只剩下个陈禄。她叹了口气,暗道自己简直比皇帝还要孤家寡人。 陈禄瞧出柔妃不愉快,恐她不肯好好吃饭,便说道:“娘娘多进些吧,陛下知道娘娘食不知味,又该心疼了。” 柔妃本已放下筷子,闻言笑了笑:“你说得在理,不过我一个人也用不了这么多。留下面前这两样,其余的捡一些给两位嬷嬷送去,剩下的就赏给你们吧。” 陈禄谢了柔妃,吩咐宫女将多余的菜撤下,见柔妃依旧懒洋洋,便又说道:“傅大人也真是,才做了新郎官,也不说好好儿的陪陪新娘子。” 柔妃守着凌绮殿,然而有时候,外间的风声还是会透过宫墙传到她的耳中。比如,苏晋出仕,苏慕语出了大风头,肖丞相加了爵位,傅玄成亲了等等。对于陈禄的话,她深以为然,点了点头:“又不是朝廷离了他就不行,何至于这样拼命。也不知是什么事儿,这个时候都要进宫来。”只是心底里奇怪,到底是什么事儿呢? 见柔妃搭腔,陈禄便打开了话匣子。从傅玄的新娘子颇有贤名却颜色不美到某家庄子闹了黄大仙等等,滔滔不绝。用了许多功夫,柔妃终于叫他说得有了些精神,又吃下了半碗饭,陈禄这才如释重负。 没滋没味的用了晚膳,柔妃便将身边的人都打发开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寝殿。她取出皇帝给的小印,拿在手里把玩。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8 石头是鸡血石,方方的一块,并不如何名贵。柔妃在纸上盖了一下,这才认出印上是“泉石生涯”四个字。柔妃没有想到,皇帝那么多闲章,为何独独给这一块。这小印,皇帝称之为“闲章”,其实几乎可以等同于皇帝的信物。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面对天下之主给与的巨大宠信,柔妃能以何为报呢?她拿不出能与之对等的东西给皇帝,他什么都有,而她只有她自己。她不能把自己给他,而他将来又会有许多女人。这样想来,两人终究无法定情,又何须信物呢? 柔妃对着小印叹息。许多事情她不愿多想,时日无多,实在不该浪费在伤春悲秋上。欢喜也好,惆怅也好,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而对于离别之日的到来,是盼还是怕,柔妃说不清楚。 其实,这段日子柔妃过得很幸福。自紫苑居的画室启用那天开始,她就不再应酬后宫里的姐妹,也不再拿皇帝做生意,只一心一意的与皇帝相好。柔妃心里燃着一团火,要把这最后的几天当成一辈子来过。皇帝上朝,她开开心心的送他,皇帝来了,她开开心心的迎他。两人有时候下棋,有时候听琴,有时候写两笔字,有时候突发奇想要下厨。 柔妃想,要是老天再给她一个孩子,那就更好了。为此,她时常坐着坐着,不由得便会伸手抚摸自己的小腹,想象自己的身躯里,会不会在孕育一个小生命。如果上天真的给她这么一个馈赠,她将如何欣喜的接受。 她天马行空的幻想着,一边想象,一边做扇坠儿,做荷包,做香囊,凡大晏的女郎要为情郎做的东西,她都想给她的情郎做一份。 而皇帝不在的时候,在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时间里,柔妃则会把自己独自关在屋里。凌绮殿里,萧良才身死,雨燕高升,雨荷被黜,阿桂阿枝两个嬷嬷深居简出,万事不问,唯剩下个柔妃自己提拔的陈禄。柔妃觉得这样也挺好,她的秘密很安全,无人能够窥探。 她研磨,铺纸,正襟危坐。有时候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却不动笔;有时候写了许多又扔到碳盆里烧了;更多时候,她好容易写了几句,却又自己抹了。 此时,夜阑人静,孤灯瘦影,柔妃对着那枚小印叹息着,再次拿起了笔。 第 82 章 十一月初一,天地还是一片漆黑,大兴宫晨钟响起,凌绮殿内守着更漏的小太监猛地睁开眼睛,莲花漏上汤匙正指在寅卯之间。 小太监连揉眼也顾不得,急匆匆的便起身往里间去了。“陈大人,四更了。” 陈禄是伺候惯的,睡眠极浅。听见耳边有人说话,也立时醒了。他笼好衣裳,趿上鞋子,伸出头往莲花漏上一瞧,回手给了小太监一下:“不开眼的东西,也不知早些叫你爷爷。” 陈禄骂着小太监,却头也没来得及回,小跑着就往柔妃的寝宫去。一边跑,一边沿路轻声的催促宫女太监:“赶紧,赶紧!” 寝宫里伺候的宫女此时也起了,听见陈禄来,将门开了个缝。陈禄钻了进来,脚步放得更轻,对宫女道:“四更了,去叫醒娘娘。” 宫女得了吩咐,轻手轻脚的走到床前,对柔妃唤道:“娘娘,四更了。” 柔妃这一夜也是睡的极不踏实,听见宫人叫她,虽是迷迷糊糊的,却也醒了。见枕边皇帝依旧酣睡,不由得笑了笑。待想要起身时,发觉腰身酸涩沉重,想起昨夜的颠倒,娇羞无限。 “不要惊动陛下。”柔妃招手,领着宫女惦着脚尖往外间碧纱橱去了。 在碧纱橱里,宫女上来伺候柔妃洗漱。洗了脸后,宫女开始替她梳头发时,柔妃才觉得头脑清明起来。“过会子赵俅来,陛下也就要起了。咱们这边都准备好了吗?” 陈禄道:“都预备好了,娘娘只管放心。” 柔妃点了点头,又催促宫女:“快一些,快一些。” 柔妃将将穿戴停当,便有小黄门来报讯:“赵常侍来了。” 不一会,赵俅便领着几十个宫人鱼贯而入。他先同柔妃见礼,问道:“娘娘,陛下起身了么?” 柔妃低声道:“还没呢,你们等着,我去叫他。” 赵俅陈禄等人在碧纱橱中等候,独柔妃进到里间去。她走到床前,伸手挽起纱幔,再坐到床沿,轻轻的推着皇帝的肩膀:“陛下,该上朝了。” 皇帝早已醒了,有心装睡哄柔妃开心。此时便做出如梦初醒的模样,奇道:“你起来这么早做什么,多睡会子吧。” 柔妃抿嘴一笑:“今天我服侍陛下。”说着,柔妃把皇帝从床上拉起来,拍了拍手,赵俅领头,一队的尚服局女官捧着皇帝的衮袍走了进来。 皇帝顺从的站了起来,身上不着寸缕,对柔妃笑了笑,说道:“有劳。” 柔妃受到鼓励,报之一笑,往身后勾了勾手,便有一女官碎步上前,对着柔妃单膝跪地,云盘高举,说道:“娘娘请。” 柔妃侧身,拾起云盘上月白的中衣展开,对皇帝说道:“陛下抬手。” 穿好中衣,亵裤,柔妃开始犯难。今日乃是大朝,皇帝的通天冠服繁复远胜往常。柔妃虽背着人练了许多次,依旧有些力不从心。她心里掐算着时间,唯恐耽误皇帝御门听政。 “别慌,慢慢来。”皇帝见柔妃认真又着急的模样,只是觉得可爱,误不误早朝竟是半点也不在意。 幸好尚服女官们各个机警,柔妃替皇帝穿戴好一样,不待她叫,便主动的托着云盘跪在柔妃身前。 待扣好玉带,柔妃让皇帝在她的梳妆台前坐好,亲手为他束发。“陛下别怕,保管不弄疼你。”柔妃一边说着,手底下却十分灵巧,束好的发髻整齐漂亮。 “你既有这手艺,怎么平日里不见你施展?”皇帝对着镜子瞧了瞧,颇为的满意,只觉得今天自己气色极好,英武不凡。 柔妃替皇帝系好通天冠,抓着他的双肩左顾右盼,也是颇为满意:“太早了臣妾起不来。”说完,又领着皇帝往碧纱橱里去。 碧纱橱里此时已经摆好了膳桌,柔妃请皇帝坐下,盛了一碗稀粥递给皇帝:“昨儿晚上趁着陛下看折子的时候熬的,陛下将就用吧。” 皇帝喝了一口,并未尝出什么特别滋味,但猜出是柔妃亲手熬的,依旧表示了赞许。 用了早膳,赵俅过来提醒皇帝,该早朝了。皇帝放下筷子,对阿柔笑道:“那我去了。今儿只怕都不得空,你自己顽,不必等朕。” 柔妃点点头:“我送陛下出去。”按照惯例,朔望大朝,皇帝要先在含元殿接受百官朝拜,然后于勤政殿听政,至少持续到中午早朝才能结束。然后各衙门官员各回衙署办公,另有政务要皇帝圣裁的,继续等下午的午朝。这么算下来,皇帝这一天确乎是都不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89 得空了。 柔妃与皇帝并肩走出了凌绮殿,亲手给他系上了披风,嘱咐道:“便是再忙,也别耽搁了用膳。要是大人们实在话多,叫他们一起用好了。” “嗯,你进去再睡会子。”皇帝坐上步撵,见柔妃还在门口站着,又挥了挥手道:“回去吧。” 送走了皇帝,柔妃回到寝殿又小睡了片刻,再次醒来时,已经快到午时。她浑身酸软懒梳妆,穿着自制的睡衣怔怔的不知该做什么。 恍惚间,窗外又传来《送别》的歌声。原来到了十一月,后宫里唱《送别》的人更多了,倾眉湖畔杨柳的枯枝几乎被折光。大兴宫里处处是离愁别绪,凌绮殿中也不例外。柔妃听着歌声,不知不觉间又有些魔症,听着听着,便落下泪来。 陈禄见好好儿的柔妃竟哭起来,唬得什么似得,然而他并不知道柔妃的伤心处,劝也不知该如何劝。 “娘娘,好好儿的怎么落了泪?这要叫陛下知晓,岂不疼煞?”陈禄满脸悲苦,像是替柔妃伤心。 “方才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尤其是不准叫陛下知道。若谁违了我的话,就去掖庭同雨荷做伴。”柔妃脸上泪痕未干,神情淡漠的吩咐道。 陈禄听了这话,打了个哆嗦,也就不再多言了。 这一天,皇帝果然忙得不可开交。到了晚上才借着用晚膳的机会来凌绮殿与柔妃相见,用完晚膳,便又走了。柔妃对此,莫可奈何,只有默默忍耐。 第二天是十一月初二,皇帝依旧在忙,柔妃提出要在玉烟堂里设宴与宁修几个送别。宁修等人哪里敢当,柔妃却说是冬天不能出门闷着了,要找个由头作乐,众人才不再推辞。 白天,柔妃传了教坊与杂耍来表演助兴,玩闹了一天。到了晚膳,更是备下了丰盛的酒食,甚至各处门禁、守夜,也都着人送了酒菜。柔妃喝了几口小酒十分喜悦,又让陈禄拿钱出来赏赐。宁修五人月余来深受柔妃各种恩德,莫不感激,此时见又有赏钱,不由得滚下泪来。 “娘娘……从没有主子,像娘娘这般……这般待我们的。”宁修跪在柔妃脚边,眼圈儿红着,哽咽着说道:“娘娘外表刚强,叫人误会娘娘严苛,可娘娘掌宫两年,虽偶有训斥,却从不曾动我们一个手指头,最是慈悲不过。娘娘,奴婢舍不得您。” 宁修一哭,其余四人也哭起来。各自说着柔妃的好处,一时间玉烟堂里满是呜咽哭泣之声。 柔妃鼻子一酸,险些也落下泪来。她拍了拍宁修的肩,说道:“都起来吧。你们服侍了本宫一场,也是缘分,今日一宴,算是为你们饯行。” 第 83 章 十一月初三,夜。大兴宫里万籁俱寂,凌绮殿内,更是无声无息。柔妃娘娘睡眠浅,些许响动也会惊扰娘娘,寝殿四周无人值守已是惯例。柔妃娘娘心慈,可怜宫人们辛苦,将值夜的宫人裁减了大半。柔妃娘娘好玩乐,昨夜里借着宁修等人离宫,领着凌绮殿上下,纵饮酣食。是以,这偌大的凌绮殿里,此时一片寂静,人皆酣睡。 四更,晨钟响起,牙床里的柔妃睁开了眼睛。她利落的从床上坐起,点亮了床边的烛台。借着微光,确认了更漏上的时间,柔妃有条不紊的开始穿戴。她的动作轻而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后,一个俏丽的宫女便出现了。 跟着,她走到博古架前,从花瓶里摸出一叠银票,贴身藏好。这是她这月余转来的近十万两银子,是她日后安身立命的根本。藏好银票,柔妃又从匣子里取出皇帝那枚刻着“泉石生涯”的闲章,挂在了腰上。这闲章官员文人都认得,关键时刻或许能救命。最后她回到床上,掀开被褥,取出昨夜收拾好的包裹背在肩上。包裹里里面有一些衣物和散碎银钱,和至关重要的乞放书。 柔妃收拾好行装,站在床前,看了看她生活了一年的地方。过往的记忆并没有走马灯似得涌出,只是满心的急切,而急切之余又带着惶恐。以后会怎么样,皇帝会怎么样,未知叫人恐惧。然而柔妃并没有被这恐惧摧折了肝胆,她深吸一口气,取出了藏在画幅后边的信。信是烛泪封好的,是她留给他最后的话。 柔妃捧着信,在手中不住的摩挲,又在信上吻了吻,想象着自己是在同皇帝告别。她叹了口气,珍而重之的把信放在枕上。巳时的时候,宫人们久不见她醒,大约就会来叫,届时发现这封信,就知道给皇帝送去了。 四更刚过,正是夜色浓重之时,屋檐壁上虽有灯火,却显得柔弱清冷。柔妃摸黑从寝殿后门出来,不敢走到亮处,刻意选那幽僻的路径行走。她忍着寒冷害怕,去了紫苑居,她从来不知道,夜晚的大行宫竟会这般的恐怖。紫苑居久旷,比别处更加幽深荒凉。柔妃又冷又怕,树影花丛,瞧着多似鬼怪,总觉得暗处会有恶鬼妖魔出来害她。越怕越想,越想越怕,柔妃吓得牙关打架,一狠心拔腿便跑。她冲过树丛,惊起夜宿的锦鸡,一人一禽,各自吓得魂飞魄散。 柔妃吓得想哭,却又不敢,也不知是怕惊动了巡守之人,还是怕引来鬼怪。她从紫苑居继续往西,终于来到一座人迹罕至的角门——当初她被傅玄压着去紫苑居见皇帝,便是走的此门。如今紫苑居再次空置,这门也就真的没有人走了。 柔妃自树丛里摸出藏好的灯笼,哆哆嗦嗦的拿钥匙开了门,连头也不敢回,冲出了凌绮殿的地界。 凌绮殿外,夜色依然浓重,黑漆漆的高墙屋檐,活似恶鬼。洒扫的宫女太监开始劳作,见柔妃身背包袱,猜出她是娘娘身边儿的宫女,见她过来,收了扫帚道:“姐姐一路平安。” 柔妃含糊的应了句:“珍重。”便匆匆而去。 柔妃从凌绮殿出来,经过蓬莱殿、清晖阁,再沿着倾眉湖一路朝西。湖畔灯影闪烁,如星星点点,都是蒙恩外放,今日离宫的宫女。柔妃担心被认出来,将风帽压了又压,一会担忧自己平日招摇,只怕会被人认出,一会有宽慰自己大兴宫里宫人无数,哪里就那么巧能认识? 然而,其他宫人对柔妃并没有半点兴趣。她们处在即将与亲人相逢、重获自由的巨大喜悦中,周遭的事物如何,毫不关心。路上偶遇,相互之间若是相识,也不过低声见礼,若是不识,便点头致意,再一起往西便门而去。 与此同时的紫宸殿里,虽亮着灯火,却是一样的沉默。皇帝穿着中衣,披着裘袄,阴沉着脸,坐在书案后,阿枝嬷嬷正在说话,傅玄赵俅忐忑不安的侍立一旁。 “陛下,四更一到,娘娘穿着一身宫女的衣裳离了凌绮殿,阿桂跟着娘娘,老奴则在娘娘枕上发现书信一封,是写给陛下的。”阿枝双手奉上柔妃的书信,赵俅接过去,送给了皇帝。原来柔妃在凌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90 绮殿的一举一动 ,都没有逃过两位嬷嬷的耳目。“按照陛下的吩咐,奴婢二人并未干涉娘娘。陛下,五更宫禁便开了。” 皇帝听说柔妃扮作宫女离开,脸色更加阴沉。他一言不发的坐在龙椅上,看着面前写着“杜嘉亲启”的信,感觉自己心头那股子邪火要压不住了。不用看也知道,这就是所谓的留书出走了。 “陛下,要不要臣去将娘娘追回?”傅玄跟皇帝相交十几年,深的皇帝信赖,因而此等宫闱秘事也叫他参与其中。他也是少年倜傥的人,深知皇帝对柔妃的心思,此时的情境下,想不出别的办法,为了皇帝,只有先把柔妃抓回来再说。 “追?追她做什么。”皇帝凉凉的开了口。他性子阴森,越是恼怒便越是不动声色。 傅玄叹了口气,知道皇帝是气急了。“陛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娘娘之品貌,只怕易招祸端。” 傅玄的话说得隐晦,皇帝却是听明白了。只是他一口怒气憋在心里,不吐不快,听了傅玄的话更是生气,忍不住重重的拍了桌子:“让她死在外面好了!”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示好了、示弱了,竟一点也没有用,她难道是铁石心肠不成?怎么就那么想飞? 皇帝发了脾气,傅玄也只好闭口不言。此时更没有赵俅、阿枝插嘴的份,皇帝气了一会子,到底不能真的叫柔妃死在外面,不闻不问,压着火气吩咐阿枝:“嬷嬷去她寝殿里看一看,都带走了什么。” “是,陛下。”阿枝闻言便退下了。 皇帝看了看傅玄,无奈的问道:“阿玄,你说朕该怎么办?连那么艰难的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她反倒要跑。” 傅玄能说什么呢,既不能顺着皇帝说柔妃,又不能对柔妃表示理解,想了想说道:“依臣所见,娘娘原就不是寻常女子,只看娘娘的诗文便可知她心中志向丘壑,不逊男子……” “粉身碎骨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皇帝呵呵苦笑,无力的靠在椅背上,伸手捂住双眼,对傅玄说道:“她怨恨朕叫她成了世人唾骂的奸妃,她怨恨朕将她困在宫廷之中。阿玄,朕有时候恨不得舍了天下,随她而去。” 傅玄大惊,忙道:“陛下不可啊。” 皇帝依旧捂着眼,却摆了摆另一只手:“放心吧,这江山社稷,祖宗家业与个人情爱,孰轻孰重,朕分得清。只是舍不得,舍不得啊阿玄。” 傅玄很少看到皇帝有这样失态的时候,沉吟了许久,对皇帝说道:“莫若臣将娘娘请回,再请沈大人、沈夫人回来劝和劝和?” 皇帝发出一声冷笑:“劝回来又有什么用,她的心不在这里,终究不会快活。阿玄,朕要的不是一个妃子,而是她啊。她……她就是仗着朕宠她!”皇帝说着说着,生起气来,他猛然起身,双手重重的拍在桌上:“她就是仗着朕宠她,认准了朕最终还是会顺着她!” 傅玄有些惊讶的看着皇帝,他知道皇帝宠爱柔妃,但是没想到会到这样的地步。皇帝眼睛有些红,有些润,显见方才是落了泪。傅玄叹了口气:“臣去安排暗卫保护娘娘。” 最终章 西便门挨着左银台门,专供宫人们出入办差。不到五更,门前已经黑压压站了百多人,几个面目严肃的嬷嬷不耐烦的在控制秩序,不住的在呵斥那些兴奋难耐的宫女。“安静,安静!不可随意走动!” 宫门上挂着几只大灯笼,映照着黑漆漆的洞门。而守着宫门的地方,又用杆子挂着三只灯笼,下面联排摆了三张案,三个内侍省的太监坐在案后,对着宫女们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而在他们的身后,有一茶一座,太师椅里坐着的是内侍省的管事太监,身边儿跟着的是他的两个徒弟。 柔妃默默的藏在人群中,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周围的人。嬷嬷她不认识,管事太监也不认识,可以将心放下一小半,若是这些人也不认识她,那就安全了。又见旁人做把乞放书拿在手里,便也将自己的一份从包袱里取出捏在手里,只等晨钟响起,五更一到,宫禁一开,验明正身,就自由了。柔妃暗暗给自己打气,脑海中将此番的安排从头到尾一遍又一遍的思量。计划很周密,没问题的,不会有事的。宁修……喝了酒,又有安神助眠的药,等她赶到西便门,自己早就走了。而她是正经是该离宫的,太监们不会发觉,就算是太监们察觉出不对,闹将出来,皇帝不会为难她。而寝殿那边,最早也会要在午前,才会发现宫里丢了娘娘,那时候,她已出了长安城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浓黑的夜色渐渐褪去,东方的天际约莫有了几分光亮。这时候穿来一阵钟鸣,五更到了。 西便门一声锣响,众人安静下来。 “咳咳……”坐在太师椅里的管事太监清了清嗓子,站了起来,放开嗓子说道:“诸宫人听真,时已五更,宫禁将开,各持文书,按序加印离宫。” 这时候,原本团团簇簇的宫女便在嬷嬷们指引下,按照各自的地位高低排队,女官优先,役使宫人为后。柔妃将乞放书捏得紧紧的,排在了靠前的位置,心中暗暗庆幸。原来在不久前,她暗中将宁修提拔为凌绮殿司宾,宁修离宫的序列便被提前了。宁修本人虽知自己得了柔妃重用,却并不知这会影响她出宫的先后。是以,即便宁修今日能准时的赶到西便门,她也会在役使宫女的队伍里,而不会遇到柔妃。 随着队伍的移动,柔妃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她抓住包袱的手已经捏出了汗,不停的担心文书会不会掉了,会不会拿错了,又担心名字籍贯会不会给她写错了等等。 放行的手续并不繁杂,宫女手持文书,与太监核对名姓、盖印后,即可放行。队伍走得很快,再有两个人,就到了柔妃。她酝酿出感情,开始流泪,等泪水沾了满面时,便到了她。 “凌绮殿司宾宁氏,验讫。”太监草草用了章,抬头见柔妃在哭,也辩不出容貌,不耐道:“各个都哭哭啼啼,丧气。” 柔妃不敢说话,拿了乞放文书,埋着头便走了。 西便门开了两道边门,一入,一出。柔妃行至出处,有禁军把守,士兵像检票似得作势瞧了瞧文书,便挥手让柔妃走了。 从此门出去,走过瓮城,再过一门,才算是真正的离开了大兴宫。天已经开始亮了,城楼卫戍的兵丁正在准备换防,古老威武的城门热闹起来。望着城门的甬道,柔妃的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不过一射之地就是自由! 每个人的脚步都很急促,所有人都涌向一个方向。人群在瓮城的城门前汇集,穿过近乎两丈厚的甬道,外面就是新的天地。 沈柔走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像是在黑暗中摸索,她是那么着急,忍不住去推前面的人,而她后面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奸妃传 作者:风花雪月霜 分卷阅读91 人,也在推她。终于,眼前忽然闪出光亮,出来了。她忍不住跑起来,像是乳燕第一次飞向天空。 身边也有些宫女开始奔跑,她们大声叫着:“爹,娘!”他们是此刻最幸福的人,他们抱成一团,嚎啕大哭。还有一些人,她们焦急的张望,站在宫门口不愿离去,抱着些微的希望,会有人来接她们。最早离开的,是那些知道不会有人来接她们的人。她们狠狠的拽着自己的包袱,像是溺水的人抱着浮木,或是决绝,或是茫然,走了。 沈柔不茫然,她迈着坚定的步伐,越走越快,来不及说再见,甚至连回望大兴宫都忘记了。 “陛下,娘娘业已出宫。臣派了大内侍卫四人缀行其后,暗中保护娘娘。”傅玄打量着皇帝,很是担忧。同样是一夜未眠,皇帝已经显出疲态。 皇帝盘腿坐在宝座上,以手撑头,半晌没有说话。他实在不知该拿柔妃怎么办才好,也无法理解为什么苏慕语做皇后,她就不能继续做她的柔妃了,好好儿的,怎么就势不两立了?她一个小女子,哪里那么大的心气,那么多的想法? “她……怎么走的?”良久的沉默后,皇帝问道。 “娘娘混迹在今日恩放的宫人之中,从西便门离宫。后在西市买了马,单骑离了长安京,往固山大营的方向去了。依臣推测,娘娘大约是想买舟南下。” “傅玄,易地而处,如果你是朕,你会怎么办?”皇帝叹着气,十分的颓唐。 “臣……”傅玄斟酌着说道:“臣大约会和陛下做同样的事情。” 皇帝苦笑:“是和朕一样,什么都不做吗?” 傅玄摇头,走到皇帝面前,半跪在皇帝面前,握着他的肩膀,诚挚的说道:“陛下,娘娘难道不知自己的行踪难逃陛下掌控吗?娘娘难道不知道陛下可以降罪沈家吗?娘娘知道,但是她并不畏惧,因为她相信,陛下绝不会忍心加诸伤害于她。” 皇帝看着傅玄,这个他为数不多的朋友,终于不再掩饰自己的痛苦,哑着嗓子说道:“她如何忍心弃朕而去,独留朕在这金玉囹圄?” 傅玄道:“陛下,生如逆旅,谁不在樊笼之中?娘娘虽离了大兴宫,但焉知不是入了另一个樊笼?陛下肩负江山社稷,不能随娘娘而去,那陛下何不放手叫娘娘展才,看看她是不是就活出另一番滋味呢?只当娘娘是陛下的一个□□,替陛下过另一种日子。” 傅玄的宽慰,并不能解皇帝之痛。但是他不能、也不愿一味作悲,如傅玄所说,他还肩负着江山社稷。放手让柔妃离开,是他早已做好的决定,只是真的到了这一天,他心痛难忍罢了。 “陪朕走一走吧。” 皇帝说着,径直走出了紫宸殿。傅玄紧随其后,赵俅等人瞧见,连忙跟上。皇帝穿过紫宸门,入宣政殿,经中朝,过宣政殿、含元殿,踏上笔直的御桥,皇帝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了丹凤门,他拾阶而上,登上门楼。门楼外屋瓦连片,近的是光宅坊,翊善坊,再远一些,有永昌坊、永庆坊,极目南眺,望不见尽头。 长安京一百零八坊,大晏二十三路、二百一四五州、一千二百五五县,江山如画,而他是执笔人。回望大兴宫,重重宫阙,嵬嵬赫赫,是他的阵地。 这如诗如画的江山啊,朔风侵掠,卷走了皇帝心中的愁绪,使他的心胸为之一涤。他可以没有柔妃,他是男人,更是皇帝。柔妃可以没有他,她是女人,更是一个人,就像她信里说的那样。 “如果你选择了路,我便选择河流; 你有坚韧的双脚,我有破浪的轻舟。 我不想跟随你走,是因为我不愿落在人后, 原谅我吧, 虔诚不够,崇拜不够; 你有你的烂漫,我有我的锦绣。” 分卷阅读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