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分卷阅读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 书名: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文案 这是一个关于穿越有风险的故事 当穿越系统忘了分配给你身体,飘在天空中的颜玖同学表示淡定无能。 当然对颜玖而言,那只不会卖萌不会作诗、基本除了睡觉什么都不会的蠢蠢的乐至公子当然也是计划外的男主啦。 被穿越坑了的漂浮状颜玖同学与能看到她的睡美人公子,带上狗腿到极点的隐卫和丫鬟,开始在一个以思路诡异为时尚、简直没有正常人的诡异时空讨生活的艰辛血泪史…… 没有啦,吃穿还是不愁的啦!!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颜玖,乐至 ┃ 配角:聂诤,苏青遥,许策,碧荷,袁枫,虞锦 ┃ 其它: ☆、关于穿越的多样性(捉虫) 颜玖双手托着头,恩,从目前身处的这间房间的装饰看,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是一个与现代社会绝缘的地方。 颜玖再这个诡异得不能再诡异的时刻,居然想起以前看的穿越文里常常说起的,穿越到古代的姑娘“不过是一缕飘荡在这个世界上的异世幽魂”。 果然是一缕异世幽魂。 身为一个资深死理性派,颜玖久违地觉得愤怒得快要失去理智。 她使劲敲了敲额头,却并没有觉得痛,然而她还是借由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眼前的情况。 假如她的记忆并没有出错,她应该确实已经死了才对。虽说她还没满十八岁,不过早已经病入膏肓,最后一次发作的时候躺在医院疼得生不如死地拖了足足三个月,顺便还拖累着父母和亲生弟弟陪她受难。 到如今,终于是解脱了。不仅是她,她的亲人,终于也不用拖着如此沉重的包袱了,这么想来,颜玖居然还很是没心没肺地觉得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按照小说中的普遍剧情,恩,没错,她穿越了,目测应该是到了古代了。 现在的情况也很正常,按照普遍思路,人死了会变成鬼。 而老天只是让她穿越了而已,又没有说让她复活,所以她如今以一个鬼魂的姿态穿越到这个看起来很像古代的地方也是完完全全合情合理的。 颜玖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的逻辑一如既往非常严密,合理地解释了她目前的处境。恩,简单讲,她在死后穿越成了一个鬼…… 合情合理个鬼啊!! 不对,她现在就是鬼,确实是合情合理个鬼…… 摔书!这种穿越有意义么!穿不穿不都是一个飘来飘去的鬼魂么! 也不对,她现在连身体都没有,连摸到书都做不到,要怎么摔书啊! 恩,居然有衣服,虽然鬼魂为什么有衣服这一点也很值得吐槽,但是乐观地说起码比起没有要好。 等等,这件衣服哪里值得乐观了啊!她身上这一件分明是件病号服好么! 为什么她非得穿着病号服在一个莫名其妙的时代作为鬼魂飘来飘去啊! 颜玖悲愤欲绝,习惯性地伸手推了推眼镜,谁知推了个空,唔,敢情她身上只有死的那一刻带的东西么,她死的时候并没有带眼镜啊…… 颜玖本着苦中作乐的精神极度乐观地想着,起码她现在能看清周围的事物,说明她那六百度近视的眼睛如今居然已经视力2.0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花了好半天才总算冷静一丢丢的颜玖飘在半空中,无所事事地看着她初来乍到的地方。 很显然,这是一个卧房,天青色素雅的帐子,旁边立着雕花极其精美的书架,书架上横七竖八地堆着不少书,颜玖随便多看了两眼,发觉上至岐黄之术,下至街边兜售的三俗小说,应有尽有,简直可以说什么样的书都丢了两本在里面,简直不像是个书架,倒像是个卖书的铺子。 颜玖自得其乐地奋力做出划水的动作,假装自己在空气里面游泳,顺带向上飘了一点,盘腿坐在半空中,煞有介事地思考着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恩,这种什么书都不挑就堆在书架上的,想来买书也不是为了细读,不过是附庸风雅罢了。这么想起来,十之八.九是个暴发户吧。 古代的暴发户会长什么样?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颜玖努力地推测着房间主人的样子,只可惜颜玖的“脑补”能力实在是太过于顽强了和无拘无束了,没想多会,颜玖的思路就愉快地跑题了。 外头的蝉鸣应阵阵该是三伏天的模样,这个怎么看都与现代文明不沾边的诡异时代显然不可能有空调冰箱,若不是身为鬼魂,少不得得忍受着这种盛夏酷暑。 颜玖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么想来,身为一个鬼,倒也不是一无是处嘛。 门吱呀一声被推了开来,颜玖条件反射地“嗖——”地一下窜到帐子后面藏好。 等等,我又不是做贼的,为什么要藏起来?颜玖郁闷地想着,从帐子后面飘了出来。 等等,我不是鬼么?应该没有人能看见我才对,我刚才到底为什么要躲起来……颜玖更加郁闷地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进来的是两个丫鬟,她们进来之后先是恭敬地点好屋子里的香炉,把床铺上的灰尘掸了掸,又搬来一大桶冰块,放在离床颇远的地方。想来是为了房间的主人午睡做着准备。 也听人说起过,古代冰块非常珍贵,看来房间的主人是个有钱人嘛,不过冰块放得那么远真的能降温么?颜玖百无聊赖地跟着那两个丫鬟飘来飘去,一个没注意,其中一个丫鬟甚至还从颜玖身体里面“哗——”一下穿了过去。 颜玖苦中作乐地跟在那个穿过她身体的丫鬟身后碎碎念: “姑娘啊,你怎么能如此没有礼貌呢要从别人身体里传过去起码先打声招呼啊,都不说一声就穿过别人身体多不好啊,万一我心脏脆弱一不小心就被你吓死了可怎么办呢…… 哦,对不起,我已经死了,估计不会被吓得再死一次啊……” 那两个丫鬟自然不知道身边有个唠叨得不停的鬼跟着,否则以两个丫鬟的胆量,恐怕不可能如此镇定地退出去。 哎,要不要跟上她们出去看看这个世界是什么模样呢?颜玖无所事事地想着,一回头又看见那个堆满了书的书架,以及那对于这个时代而言未免有些奢侈的一桶冰,对于房间主人的好奇心顿时被颜玖的大脑刷新、并顶到了首页,开始华丽丽地进入闪烁状态。 恩,作为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猜都猜过了,要不趁机验证一下自己猜得对不对,那岂不是要被自己的好奇心逼死。 颜玖因此留在了这房间里,顺便为了打发时间,开始练习漂移。她在房间了飘了一圈,又飘了一圈,又飘了一圈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 …… 在颜玖已经能够熟练地上下左右前后到处乱飘的时候,她终于等来了正主。 颜玖失望到落到了地上,瞪着站在门口的男人。 不是她恶意揣测的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倒是个身材颇高、还长着一张娃娃脸的俊秀青年,肤色牙白,显得略微病弱,然而那张娃娃脸长得颇为精致可爱,倒也不显得太过女气。 颜玖郁闷地“坐”在地上画圈圈,尽管她的手指连灰尘都没带得动。 为什么这种看起来轻灵俊秀的人不好好去考个功名、去博个少年英才的名声,却偏偏会附庸风雅地买那么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书啊,真是暴遣天物啊暴遣天物。 颜玖无比怨念地在地上画了好一会圈圈,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一抬头,正对上一把闪着寒光的剑。 一身黑衣面容冷峻的男子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举着剑正对着她,语调简直能掉下冰渣子来:“你是什么人!潜伏在公子房里有何居心?!” 颜玖先是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开始思考自己潜伏在此有何居心。思考了片刻,颜玖突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惊道:“吓?!你看得见我?” 颜玖完全不在意料之中的反应让那个黑衣的男子彻底愣住了,倒是旁边的那个娃娃脸公子完全没看自家下属一眼,径自走到颜玖身边,向尚还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的颜玖伸出手去,好脾气地问道: “姑娘为何在在下房里,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要来求助于在下?只是在下现在要睡午觉了,困得厉害,姑娘可否耐心等待一会,等在下睡醒了再议?” 颜玖有点愣神,一个古代男子突然在自己房里看到一个穿着奇异服饰的女子,正常反应应该是说“我现在要睡午觉,你让一让,等我睡醒了再说么”?一个正常的古代男子会觉得午觉什么的比一个大姑娘更重要么? 黑衣男子愤怒地吼道:“公子!这女子来历不明,又穿着一身诡异的服饰,完全不似中原人!居然能在这么多侍卫眼皮底下潜入相府,实在是难以相信她得居心是……” 颜玖出离愤怒,什么叫诡异的服饰不似中原人?这是病号服好么!中原人就不能穿病号服么! 一边对那黑衣男子这么愤怒着,颜玖愈发觉得虽然觉得午觉比她要重要的娃娃脸公子真是好人,感激涕零地想握住他伸过来的友谊之手…… 不出意外地从那只手里穿了过去。 颜玖有些消沉地窝在地上,果然,能看到和能碰到还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境界啊…… 娃娃脸公子爷也迟钝地察觉到事情或许有些不太对,露出疑惑的神情,困惑地盯着自己伸出的手,而那黑衣男子在这一刻简直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嗖——”地一声窜到了房梁之上,惊恐地道:“公子快上来!那是个鬼啊啊啊啊啊!!!” 颜玖闻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下飘到房梁之上,与那黑衣男子正好面对面,顺带还露出一个狞笑,伴随着“哼哼哼哼,新鲜活人的血肉的气味啊——”这样狰狞的笑声。 “砰——”那黑衣男子从高高的屋梁之上一个倒栽葱摔倒了地上。 看到没!鬼也是有人权……不对,鬼权的!不尊重鬼权绝对会遭报应! 那娃娃脸公子丝毫不受这种闹剧的影响,抬手揉了揉颇有些睡意的双眼,异常淡定地看着颜玖,一直看到颜玖心里简直开始发毛,几乎怀疑对方绝对是阎罗王转世,否则如何能如此镇定地盯着一个鬼魂看? “你不是鬼。”那娃娃脸公子非常肯定且确定地下了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见面第一印象: 女主:咦,娃娃脸。 男主:啊,挡着我通向午睡的床的路了 ===== 大家好~这是阿笙在清明节假期最后一天开的关于鬼魂的新坑~~~ 这是一个周一到周五日更的坑~~周六周日取决于想不想出去玩 请相信阿笙的本体已经黑化了,所以我家男女主随时可能黑化中~~~~~ ==== 无责任下集预告: 科普物理学的艰巨任务……(纯属胡说……) ☆、关于鬼存不存在 欸?我不是鬼?颜玖一愣,这一句话未免信息量太大,她的大脑一时处理不了这么多数据简直有些卡壳啊!她憋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听起来异常呆傻的话: “真的么?!你怎么知道的?!” 那娃娃脸公子无比理所当然外加理直气壮地道:“你当然不是鬼,因为我根本不相信鬼神之说。” 颜玖嘴角抽了抽:“啥?你刚刚说什么?” 娃娃脸公子以为是自己说得太过简略才导致颜玖没听清楚,又补充道:“我乃是一介读书人,自然是信奉孔孟之道,本就不信鬼神之说。既然我不信鬼神之说,那么姑娘自然不可能是鬼。” 颜玖为娃娃脸公子这种理直气壮、丝毫不以为自己有错的气势所震慑,在原地愣了半晌才动身飘到他眼前,伸手去拍他的肩膀,她的手再度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 身为人类的娃娃脸公子对此非常淡定,身为鬼魂的颜玖却表示非常不淡定: “你看清楚了么?我刚刚可是从你身体里面穿过去了哦!我真的是鬼啊!你这可是亲眼看见了,我是鬼哦!” 娃娃脸公子丝毫不为所动:“亲眼看见了又如何?看到的东西也未必是真的。我不相信的东西,那便不存在于我心中。说不定此刻我其实已经在午睡了,而你不过是我的梦魇。” 颜玖石化了好半天,才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而那原本就睡眼惺忪、一心记挂着自己午觉的娃娃脸公子已经开始打哈欠了。 “你这是唯心主义!”颜玖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娃娃脸公子的鼻尖,不管那娃娃脸公子能不能听懂,“你这是错的!亲眼所见的东西才是真实的!实践才能出真理!” 娃娃脸公子估摸着原先是因为颜玖挡住了他前往卧榻的路才勉强搭理颜玖,如今既然面前这个姑娘没有实体、并不挡路,他便已经懒得理睬这个“不存在于他心中的人”,无比镇定地穿过颜玖的身体,坐到床边上,开始拖鞋,打算上.床睡午觉。 被娃娃脸公子直接无视的颜玖大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愤怒地飘到娃娃脸公子床头,本着作为一个理性派的自觉开始对一个古人进行科普物理学的伟大任务: “你是错的!虽然看到的东西不一定是真的,但是那是目前最可靠的东西!这是我们的现代科学验证过的事实! 你要知道光现象是一件非常可靠的事情!而你所看到的东西其实都是光!是其他物体反射折射的光进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 入你眼睛中,再经过神经传导到你的大脑balabala…………” 正当颜玖无比慷慨激昂地充满着面对一个古人时对于自己所擅长的现代科学的无限自傲感的时候,那位娃娃脸公子已经在凉席上躺好,有条不紊地盖好薄被,勉为其难地开了口打断了颜玖的话:“你的意思是,其实我没看到东西,是那些东西把光映到我眼中,再传到脑海里,才让我觉得我看到了东西?” 颜玖被打断了本来还颇为不满,听到他的话反而呆住了,咦,说好的古人冥顽不灵呢?为什么这么快就接受了这种看到的一切都是光的设定啊!她这个未来人学初中物理的时候接受得都没有这么快啊! 那娃娃脸公子见颜玖不回答,便当她是默认了,若有所思地不紧不慢地道:“既然都是光的变化,那我与为何能看见你,而其他人看不见?” 颜玖一滞,底气不足,也不管对方十之九十肯定听不懂,打着哈哈勉强解释道:“恩,我猜是我反射的光波频比较奇特,所以只有能看到这种特殊波段的人才能看到吧哈哈哈哈……” 娃娃脸公子把头枕到花纹、制作皆无比精美的白瓷枕头上,挪了个舒服的位置才道:“姑娘,虽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总觉得你的解释一定非常复杂,不过我有一个更简单的解释,姑娘要不要听?” 颜玖好奇道:“咦,你想到了的解释?是什么?” 娃娃脸公子非常肯定地道:“我患上了眼疾而耳疾。” “哈?”颜玖收到了不小的惊吓。 娃娃脸公子情绪非常稳定地闭上眼睛:“你说光到眼中尚还需要传到脑海之中才行。想来是我眼睛患了什么疾病,使得传错了画面,生生造出了这么一个姑娘。想来耳朵也是同样,所以姑娘你其实只是我的眼疾耳疾罢了。” 颜玖伸手扶住差点没掉下去的下巴,啊哈?为什么他能够这么淡定地就把鬼魂的存在归为自己的眼疾耳疾啊?!! 娃娃脸公子随口又问了一句:“姑娘你刚才提到现科……?” “现代科学?”颜玖处于呆呆傻傻的状态下意识地补充着。 娃娃脸公子点头:“恩,现代科学,可曾认为有鬼魂的存在?” 颜玖下意识地如实回答:“没有啊。” 娃娃脸公子满意道:“恩,我果然是患上了眼疾,耳疾,既然姑娘其实并不存在,那我就不必管姑娘的事情了……” 话没说完,娃娃脸公子立刻就完全忽视了颜玖的存在,开始进入了他挂念已久的午睡。 颜玖脸皮抽动了半晌,才从最后那记重击中回过神来。 对哦,我不是鬼魂么?一个鬼魂在这里讲什么科学果然是个错误吧…… “等等,公子!”颜玖急道,“我刚刚说错了,再给我个机会,让我重新解释一遍啊!” 娃娃脸公子睡得很沉,完全不理会颜玖。 “公子醒醒啊啊啊!!”颜玖大吼。 娃娃脸公子丝毫没有抬眼。 颜玖徒劳地吼了半天,终于决定放弃,回头郁闷地想找那个刚才被她吓倒在地的黑衣男子探听探听情况。 谁知颜玖一回头,居然没有找到人。 当然,身为一个鬼,居然连一个大活人都找不到的话,她作为鬼的面子要往哪里搁啊!颜玖在屋子里到处飘了好几圈,终于从屋梁上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找到了刚才那个黑衣男子。 恩,既然正主睡着了,身为一个鬼魂也没别的事情可以做,那吓一吓旁人也颇能打发时间。 颜玖无比恶趣味地飘到那个曾经被她吓得从屋梁上掉下来的黑衣男子面前,龇牙咧嘴:“呲——” 颜玖明显看到那黑衣男子脸皮一紧,然而却没有再度摔下去。颜玖只当他这时有了心理准备,因而挤出一个更加丧心病狂的鬼脸来: “唔,人肉的气味真香啊!” 那黑衣男子终于面皮抖了抖,出声道:“姑娘,请自重。” 这一回反而是颜玖吓得“哗”一下倒飘出去一丈远,用颤抖的目光瞪向那黑衣男子:“咦咦咦?你怎么也不怕我了……” 黑衣男子白了颜玖一眼:“我之前不过是怕鬼而已,你又不是鬼,我为何要怕你?” 颜玖再度呆滞了片刻:“我就是鬼啊?谁说我不是鬼?”这主仆二人都什么毛病,都这么淡定地就否认她作为一个鬼的事实真的好么? 黑衣男子一脸严肃:“公子爷说了你不是鬼,那你肯定不是鬼。以公子爷的博闻强识、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博古通今……来看,公子爷肯定不会出错的。” 颜玖:“……”请不要一脸严肃冷峻地说这么狗腿肉麻的话好么? 颜玖努力平顺了一口气道:“你家公子睡觉真踏实啊,我这么闹他都没醒。” 黑衣男子理所当然地道:“废话,公子爷不是说了他觉得你不存在么?不存在的人哪里会吵到他啊?” 颜玖觉得自己的常识受到了一点挑战,外加脆弱的自尊心也受到了一点重创:“哈?他说不存在就真的能当我不存在?哼哼哼,我这就去让他醒过来。” “你就放弃吧!”黑衣男子见颜玖丝毫不死心的样子,一脸同情地道,“我们家公子爷觉得不存在的东西就不会理睬的,不管你做什么,公子爷都能当你不存在。” 颜玖本来还在愤愤不平,听到这一句突然反应过来什么地方不对:“等等,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也试过?” 黑衣男子露出往事不堪回首、悲痛欲绝的表情:“我当然知道,这七年里,还有什么可能能够唤起公子注意的办法是我袁枫没试过的!” 颜玖顿时露出同情的神色看着面前自称袁枫的黑衣男子,唔,说起来那位娃娃脸公子确实从进门起就彻底无视了您的存在呢…… 发觉两人目前处境相似之后,颜玖倒是很快跟黑衣男子热络起来:“喂喂,你先前拿剑指着我,莫非你剑法很厉害?” 袁枫听到颜玖提到剑法,便立刻露出一脸倨傲:“我的剑法,若是我在这世上敢认第三,绝无人敢认第二!” 颜玖眨巴两下眼睛好奇地追问道:“咦?你的剑法是天下第二的话,那天下第一是谁?” 袁枫正气凛然,毫不犹豫道:“这天下第一自然是公子爷。虽然公子爷还没开始学习剑法,但以公子爷的聪明才智、天资卓越、骨骼清奇……,只要稍稍练习,必定能立刻成为天下第一!即便公子爷如今还没有学过剑法,这天下第一的位置也是要留给公子爷的!” 也就是说这位传说中的剑法天下第一的高人其实还完全不会剑法对么? 颜玖脸皮抽搐了半晌,好吧,虽然不知道阁下的剑法是不是真的天下第一,不过论狗腿程度,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 我想这世上应该无人能赶超你了…… “好吧,姑且我们同意你是天下第二的剑客。”颜玖违心地恭维道,顺便在空中围着袁枫飘了一圈,直晃得袁枫有些眼花缭乱,“那你作为天下第二剑客,为什么要跟着你家公子?你是他什么人?”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见面第二印象: 女主:太扯了,我从未见过如此扯淡之事。 男主:床,我来了…… 阿笙:颜玖,乐至他说对了,你真的不是鬼…… ==== 无责任胡扯版下集预告: 对狗腿求极限…… ☆、关于高冷的隐卫(捉虫) 袁枫干脆利落地回答:“你居然会问我为什么要跟着公子爷?难道你看着公子爷如此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风度翩翩,就没有一点点想要追随公子爷的想法么?” 没有。颜玖在心底里果断地否认了袁枫的话,一点都没有。你家公子爷从进门之后一共也就只是为了摆脱我去午睡而掰了一大套歪理,然后就立刻睡着了,顺便还顶着一张超级娃娃脸,完全没有看出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华横溢、风度翩翩的一点点影子。 袁枫没有察觉到颜玖鄙夷的眼神,面色严肃沉稳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能成为公子爷的隐卫,简直是我袁枫毕生最幸运的事情,我当年还跟着师傅的时候,想都没敢想过能侍奉于公子爷…………”(此处省略对公子爷的溢美之词无数字) 颜玖挂着满头黑线,你这么一本正经地说这种话真的没有问题么?还有,这里的天下第一剑客为什么是一个见不得人的隐卫?而这个传奇般的隐卫为什么是这个德行?隐卫不应该是不苟言笑没有七情六欲的样子么? 这槽点满满,简直无从吐起啊…… 为了制止袁枫继续无穷无尽地啰嗦下去,颜玖干脆果断地甩出了全垒打:“但是你家公子不是当你这个隐卫不存在么?” 袁枫很崩溃。 袁枫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切换入了极端消沉的状态,,就差没蹲下来画圈圈了。 颜玖先还有些得意自己成功打击到了袁枫,但看袁枫在这个心理阴影里头走不出来时间长了,居然也颇有些内疚:“那个……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戳你伤疤的……” 袁枫沮丧地抬头,无神地扫了颜玖一眼,低头继续消沉。 颜玖轻咳一声决定转移话题:“说起来,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啊?” “你居然连我们家公子都不知道?!!”袁枫几乎一刹那从极度消沉的状态中血条全满,怒气值全开,拖长了声音,一词一顿地想要把自己公子的光辉形象深深地印在眼前这个没有眼力的人,不对,是鬼,的脑海深处,“我家乐至公子,可是,当朝丞相……” 娃娃脸公子名字原来叫乐至啊,而且居然年纪轻轻就是丞相了啊?颜玖点头,也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唯一的……” 哦哦,原来不是丞相,看来是丞相的独子,也算是前途无量吧。 “……妹妹的……” 恩,原来也不是丞相的儿子,而是丞相的外甥,姑且也算是出色吧。 “……私生子……” 颜玖=_=,你说啥,我没听清,你再来一遍? 说好的光辉形象呢?摔!这好像不是什么能大声说出来的身份啊啊啊!!! 颜玖看着袁枫一副“快来惊叹我家公子的身份”的表情,费力地把涌到嘴边的吐槽咽了下去,再度违心地赞道:“真了不起啊哈哈哈……” 袁枫满意地点了点头。 颜玖难得见袁枫情绪不错,立刻趁热打铁准备套话,试图弄清楚了自己到了什么地方:“这么说起来,现在究竟是什么朝代?这里又是哪里?” 袁枫露出一副看着一只五条腿外加三个头的双性猫的诡异神情,仔细打量了一圈颜玖:“这里是越王朝的京城郑邑啊,你居然孤陋寡闻到连这个都不知道?你生前莫不是住在什么偏僻山村么?” 颜玖横眉立目:口胡,我生前住在全国最繁华的城市!那里若是偏僻山村,全球都不敢自称大城市! 等等,你不是说你不相信我是鬼么?为什么这么淡定的说出“生前”两个字啊?!你们主仆俩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技能简直不是已经满点的问题,应该已经点爆了才对啊…… 颜玖再度伸手想推一推眼镜,同样不出意外地推了个空,在袁枫狐疑的神情中,颜玖无比淡定地顺势把这个动作改成了捏眉心: “那个……生前的事情已经太过久远,我已经记不清了……” 这个谎话虽然烂俗,但是说出来意外地顺口,颜玖立刻顺着继续往下鬼扯: “我死了估计也有好几百年了,就葬在这间房间下面,恩,只所以偶尔心情好才回魂了爬了上来,所以看了看。恩,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你如今是什么朝代?最近两年朝廷又发生了什么?” 颜玖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顺便给自己脸上贴贴金:“哈哈,既然我埋在京城,想来我生前也是非富即贵哈哈哈……” 袁枫不苟言笑的表情再度抽了抽:“十九年之前,本朝开国皇帝才刚刚在这里称帝,并且定都于此,要向上追溯个百十来年的话,郑邑确实不过是个偏僻山村,”袁枫说着顿了顿,以不屑一顾的神情看了看颜玖身上的病号服,“以姑娘破旧不入流的衣服看,生前恐怕确实穷困潦倒……” 颜玖捂脸:这里以前不是都城这么重要的话你要早说啊!还有,病号服童鞋表示你这是□□裸的种族歧视啊,病号服蓝白相间的多漂亮!哪里破旧不入流了啊! 颜玖羞于面对袁枫,又实在是闲得无聊,重新飘下去,在某娃娃脸公子附近飘了好几圈。结果娃娃脸公子足足睡了两个时辰,还是丝毫没有醒转的迹象。 颜玖愈发百无聊赖地再度飘回了屋梁上,继续向着同样百无聊赖的隐卫袁枫搭话:“你先前说,越王朝才建立十九年?那是怎么回事?” 袁枫的性子估计本来应该生成一个高冷严肃的剑客,怎奈跟了这么一个无视人权的主子,这些年也算是憋得实在是难受,难得遇到一个肯跟他聊天的,也顾不上隐卫的高冷形象,没说两句便打开了话匣子,干干脆脆地开始向这么一个“孤魂野鬼”科普本朝历史: “十九年前,前朝大燕的末代皇帝景灏病死,太子景源正在北方率大军抵御匈奴的进攻,不曾想京城中重臣谋反,留守皇城的大将军游仕均率兵谋反,一夜之间屠尽了京城的景氏皇族,又与匈奴勾结,逼得太子景源在阵前自刎。 景氏九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 族几近皆灭之后,游仕均终于安心回到自己故乡郑邑称帝,建立了如今的越王朝。” 好一出大将在外、后院失火的戏码,颜玖听得津津有味,突然冒出一句:“你这么直接称呼当今天子的名讳真的好么?” 袁枫嘴角抽了抽:“又不会被人听到,所以无妨。” 确实没“人”听到,颜玖若有所思“唔”了一声,看了看下面睡着的娃娃脸公子:“那娃娃……乐至公子的,恩,舅父当今丞相大人,也参与了这场谋反……不对,是政变?” 袁枫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公子的舅父石崇敬当初临阵倒戈于如今的圣上,因而才好不容易保住了丞相的地位。” 颜玖使劲点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嘛,这位石崇敬倒也机灵。不过想来这种贰臣的风评估计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袁枫当然听不到颜玖心里乱七八糟的想法,自己继续讲道:“不过也是因为临阵倒戈的关系,石丞相在朝野之中名声颇差,毕竟背弃旧主这种罪名,也不是短短几年、乃至短短几代人之内就能洗脱干净的。” 你看吧,果然如此。颜玖颇有些小人得志地得瑟地想着。 “这么说的话,如今天下应该有很多人想要恢复前朝的吧?”颜玖无辜臆断道。 袁枫简直大惊失色:“你……你……这等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 颜玖嘴角抽了抽,古人果然如同教科书中一样古板,提到造反两个字就吓成这样:“猜的。我不是都说了我活了几百年么?这种事情虽然记不清楚,总归是有点印象,反正每个朝代前几十年都有那么几个想要光复前朝的。 不过开国那些皇帝为了安抚人心也真是什么都做得出来,我听说过还有好几个朝代开国皇帝为了安抚旧臣,会把前朝公主纳为嫔妃呢!” 颜玖正满嘴胡说,突然发觉袁枫神情怪异,不由停住了那张乌鸦嘴:“喂,我不会真的说中了吧?” 袁枫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本朝的顺贵妃便是前朝的文昌公主,当时皇帝灭了景氏满门,为了平息旧臣的愤怒,就把因为在外祖家中省亲,不在京城之中的、唯一幸存下来的才七岁的文昌公主封为贵妃。” 顺贵妃?真的好封号,顺从,这是要前朝的旧部统统顺从的意思么?话说那公主才七岁,这也下得去手?!颜玖扶额:“游仕均当时多大年纪?” 袁枫回答道:“三十五岁。” 颜玖tmt,老牛吃嫩草! “等等,”颜玖平复了一下亲临宫斗朝廷剧现场的激动心情,开始脑补接下来的事情,“接下来的剧情不会是,这位顺贵妃多次怀孕,结果每次都不幸因为各种‘意外’流产?” 袁枫:“……你说实话吧,其实你在皇宫里飘了很多年,所以其实知道这一切的来龙去脉,现在只是在装傻对不对?” 果然啊,这是皇帝不容许前朝余孽留有子嗣所以亲手害死自己的孩子的戏码!颜玖已经开始无比兴奋地继续打听这些个宫廷秘闻:“那顺贵妃一直都没有孩子?” 袁枫犹豫了一下才决定向这么一个不知来历的孤魂野鬼交待皇帝的私人秘事:“这倒也不是,最近这四五年,皇帝的身体愈发不好,对本就稀薄子嗣也起了怜惜的心思,三年前,顺贵妃再度怀孕,这才好不容易生下了一个儿子。” “皇帝年纪大了又病重了,顺贵妃这才怀孕?”颜玖露出惊悚的表情,“不要告诉我是我想的那样……”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见面第三印象…… 他们俩都不在线…… ====== 无责任胡说版下集预告: 头顶上的离离原上草……(这个可以相信……) 顺便求不单机~~~~ ☆、关于宫廷辛密 袁枫自然听得出来颜玖这话什么意思,因而咳嗽一声:“这种事自然不可能,不过其实谁都说不准……” 颜玖脸上表情转了数转,心底里简直想大笑三声:哈哈哈,能在天下人面前容忍头顶长成一片草原,皇帝这个位置果然需要博大的心胸、深厚的智慧、处变不惊的能力啊哈哈哈! 袁枫看颜玖脸上的表情最后定格在一个简直称得上猥琐的神情,不由地板着脸咳嗽一声,力图澄清一下皇帝的名誉,顺便将谈话的方向引向正常方向:“顺贵妃怀上六皇子之前,确实被皇帝宠幸过……” 颜玖简直暗笑到内伤,这种话难道不是越描越黑、欲盖弥彰么? “咦,这么说来,你说的这位开国皇帝游仕均,他做了十几年皇帝才六个皇子?”颜玖见袁枫的表情越来越黑,终于重新重新摆出一张正直脸,眨巴眨巴眼睛,“好歹也是个三宫六院的皇帝,儿子怎么这么少?” 袁枫在“不实话实说”和“向一个无关紧要的鬼八卦皇帝的隐私”之间纠结了一会,终于选择了后者,委婉地传达了某些“不一定可靠”的坊间传闻:“听说,皇后娘娘很是厉害。” “哦——”颜玖拖长了声音,果然是宫斗啊宫斗,后宫的女人们果然厉害,这么想想还颇有些小兴奋呢,“那现在皇帝病重,这六个皇子岂不是要开始储君之争?” 袁枫已经彻底抛开了“跟一个鬼妄论朝政”这样的思想包袱,对于这些小道八卦消息的谈兴居然还颇高:“夺嫡之争已经好几年了。皇后所出四皇子萧王、林嫔所出的五皇子敬王,还有顺贵妃所出六皇子祁王都尚且不足十四岁,因此如今在京城之中争□□位的,其实也就只有瑾贵妃所出的大皇子肃王,和皇后的长子,当今三皇子,也就是太子了。” 颜玖敏锐的数感发作,发觉少了一个人:“欸?怎么没有二皇子?那二皇子难道不争权么?” 袁枫露出鄙夷的神情:“二皇子禹王是个著名的草包。” 颜玖立刻反驳道:“不不不,按照我的经验来看,这种貌似草包的人物才最值得提防,一定是那种用表面上是草包的假象迷惑大家,暗地里其实已经有了充足势力的这种人!” 袁枫露出更加鄙夷的神情:“去年除夕,他自己喝酒醉得厉害,摔到御花园的池子里淹死了。” 颜玖:“……请不要随意侮辱草包,这种死法已经不是‘草包’两个字能概括的了。” “那太子和肃王的争斗想必非常精彩?”颜玖这时候已经脑补出了一副气势恢宏、腥风血雨的夺嫡之战,顿时都有些飘不稳当,上下晃荡着,“如今他们二人胜败如何?京中情势柯稳定?” 袁枫并不明白颜玖在激动什么,不过他一直觉得颜玖的精神不大正常,也就懒得管她的情绪兴奋:“太子和肃王?他们有什么胜败好谈的,基本一边倒嘛。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 了肃王的生母瑾贵妃的娘家言氏,京中根本就没有几个人会支持肃王吧。” “这样啊……”看来其实没有什么精彩的夺嫡之战么,颜玖顿时失望地叹了口气,虽然其实并不曾真的有气息从嘴里出来,不过颜玖很快又振作了起来,“丞相想必也是太子一派的?现在皇帝病重,想必太子已经开始监国了?那丞相也应该是保住了位置?” 袁枫理所当然地道:“丞相当然支持太子,丞相又不是疯子,为什么要把宝压在一个毫无胜算的肃王身上?太子监国也有两年了,皇帝的病情时好时差,能偶尔点播太子两句就算不错,基本已经很久都不曾出面了。太子平日里还是很依仗丞相的。” 颜玖点了点头,满脸八卦、饶有兴味地听着这些个宫斗剧里才会出现的故事,暗自感慨这种身临其境听故事的感觉,果然跟生前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干巴巴的历史完全不同。 颜玖想到这个不自觉地吐了吐舌头,忽然回忆起了自己那个白胡子历史老师,在自己病重的那段日子里,依稀还记得那白胡子老师去探望过自己几次,每次他对着自己这么一个不争气的学生,却都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只是如今想起来,倒真是恍如隔世了。 不不不,确实是隔世了。 作为理性派的资深患者,当年颜玖的历史成绩基本可以用四个字概括: 惨不忍睹。 恩,这个词可能程度不够深,还是换成“惨绝人寰”吧。 颜玖颇有些没心没肺地想着,如今自己死了,班上历史均分高了那么一两分的时候,也勉强算是对那个白胡子老师唯一的贡献了吧? 袁枫察觉到颜玖在走神,本想要叫她,却忽地察觉颜玖眼中情绪翻腾,根本不似方才那般欢欢喜喜的模样,袁枫一怔,便住了口。 颜玖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到这突如其来的沉默,颇有些尴尬,眼神下移,正好瞄到那仍然在呼呼大睡的娃娃脸公子乐至,立刻没话找话道:“那你家乐至公子也在朝为官?” 一提到乐至,袁枫立刻露出骄傲的神情:“公子爷多么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淡泊名利不慕荣华……自然不屑于在朝为官!” 颜玖已经习惯了袁枫一提到乐至就满脸“粉丝力max”的表情,相当淡定地道:“那你家公子究竟是什么人啊?” 袁枫闻言一滞,挠了挠头,像是在犹豫该不该说。 颜玖企图推他一把,结果一个用力不稳,直接从袁枫身体里穿了过去:“说吧说吧,我一个鬼魂难不成还能泄露出去不成?你就告诉我呗。” 袁枫仍旧不想开口,然而禁不住颜玖软磨硬泡,才不情不愿地简短说了两句:“公子爷是丞相石崇敬的孪生妹妹石岁敏的独生子。石岁敏夫人不方便照顾孩子,所以石崇敬大人便收养了公子,说是与府里其他嫡出的子女同等对待。” 虽说袁枫不愿意妄论主子所以语焉不详,不过听这只言片语,也不难推测出事情的全貌,颜玖立刻脑补出了一大堆过程: “让我猜一猜,想必石崇敬和石岁敏这对孪生兄妹年轻时候感情很好,所以石岁敏虽然未婚先孕,石崇敬也没有把她赶出去或是浸猪笼什么的,而是让石岁敏把孩子生了下来。 恩,猜测一下,石岁敏应该还死都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所以石崇敬一直都不能找上门去为妹妹讨个公道,只得任由妹妹独自历经千辛万苦来抚养孩子。 等到孩子稍大一点,妹妹操劳成疾结果一病不起,最后或许就此辞世,而做兄长的悲痛不已,便收养了妹妹的独子、并且视同己出?是不是这种展开?” 袁枫对于颜玖的脑补能力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有些错误他还是需要及时纠正:“你其他都说对了,除了两件事。” “哦?”颜玖虚心地点头表示惭愧,非常配合地露出了疑惑的表情,“哪两件?” “第一件,丞相与石岁敏夫人关系其实并不好。夫人无法照顾公子之后,他也只是将公子留在了夫人从前居住的院子,并且吩咐公子爷的吃穿用度与嫡子一样。其实丞相他从来没有来看完过公子爷,也并没有特别关照过公子爷。” 颜玖立刻表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恩,那就是说,其实是石岁敏去死之后,石崇敬觉得虽然与妹妹关系一般,但毕竟是妹妹的儿子,怎么着也不能让他流落街头乞讨什么的,所以才勉强收养了乐至公子?” 袁枫在听到他家公子爷“流落街头沿街乞讨”八个字的时候,额角的青筋以颜玖肉眼可见的幅度抽搐了数下,最后可能是终于考虑到自己剑术再高也没法跟一个鬼计较,好不容易是把火气压了下去,冷哼了一声,才勉强继续道:“第二件事,石岁敏夫人没有死。” “咦?”颜玖忽视掉袁枫的怒气,表示不解,“那她难道是改嫁了不成?” 袁枫皱眉看了看颜玖,这才用力摇了摇头:“夫人自然不可能改嫁,她只是疯了。” 颜玖惊得半天合不上嘴,乖乖,疯了?这里面简直可以演一整套三部曲的电影了呀。 颜玖立刻继续追问起来,然而袁枫却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坚定地闭上了嘴,不管颜玖怎么撒泼打滚卖萌都不肯再透露半个字。 颜玖的好奇心不幸没能得到满足,只得悻悻地飘到下面绕了两圈,突然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眸子,不由一怔,随即高兴地冲着袁枫喊:“你家公子醒了耶!” 袁枫没理她,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她一脸兴奋,眼神里面简直都快有些同情的神色了。 颜玖开心地凑到乐至那张娃娃脸面前,高兴地唤道:“喂,你终于醒了啊,天都快黑了,你午觉才醒过来?!我正好有其他解释要跟你说呢!” 乐至懒洋洋地支起上身,稍稍甩了甩头清醒了一下,娃娃脸上带着惺忪开始慢悠悠地穿衣起床,甚至这个过程好几次从颜玖身体里穿进穿出。 在这整个过程里,乐至就仿佛根本没有看到颜玖一般,彻底无视了颜玖的存在。 作者有话要说: 颜玖的存在被乐至无视了…… 某公子给颜玖造成100点伤害! 颜玖表示:作为一只鬼,我要换饲主!! 阿笙:说了多少次,你不是鬼,就是穿越不太成功…… 无责任胡说版下集预告: 某公子:生病了就要看医生 ☆、关于眼疾耳疾 颜玖对着自顾自收拾停当的乐至愣了半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乐至他这难道是从此真的决定当她不存在了么?!! 她这么一个活生生的鬼(对不起,听起来好像不太对……)飘在他面前,他居然真的打算当她不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 存在,这样真的能做得到?!! 颜玖差不多想要仰天长啸:我才不要被人无视!我一定要找回存在感! 乐至的午觉整整睡了一个下午,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傍晚,招有在外等了好半天的侍女听到乐至懒洋洋地传唤,便立刻捧了晚膳送了进来。八菜一汤,都用青瓷的小盘子装好,量也并不大,但做得精致,单是看着便让人口舌生津、蠢蠢欲动。 颜玖如今没有身体,也就只能巴巴地看着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食(虽然如今她也就只能看一看“色”了),在餐桌上飘来飘去,顺便向那个即将享用的家伙飞几个眼刀。 乐至看起来倒像对吃食不太讲究的样子,懒懒散散地挥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独自坐在桌子旁,拿起银质的筷子开始用膳。 屋梁上被无视的两人无聊地看着下面,颜玖再度飘了下去,不死心地对着乐至嚷嚷:“喂喂,你理我一下啊!你明明看得到我,不要不理我啊?” 乐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无比淡定地继续夹菜。 袁枫冷冷地道:“死心吧,我都试了好几年了,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公子爷绝无可能为你所动的。” 颜玖向上飘了两米,好奇地仰着头问道:“你试过什么方法?” 袁枫仔细回忆了一会,详尽地列举着:“在公子爷睡觉的时候用力推他,在公子爷吃饭的时候把他的盘子拿走,把他书柜里的书都拿走,还在他的书柜里放春宫图。还有趁公子爷刚进门的时候突然跳下来吓唬他……” 原来那书柜里乱七八糟的书是你放的的啊,颜玖顿时心悦诚服:“之前没看出来,你居然如此有创意外加厚颜无耻啊。” 袁枫一脸大义凛然:“只要能引起公子爷的主意,这种小小的牺牲算什么!” 颜玖大囧,你这台词为什么充满了某种恶毒女配的即视感? 颜玖尤不肯死心地又飘了下去,她才不相信有人真的能彻底当自己看到的不存在,因而她决定要做些更加让乐至无法忽视的事情才行。 于是,颜玖慢慢地落到地面之上,穿过桌子落了下去,只把脖子以上露在桌子之上,而后欢快地把自己的脑袋搁在了乐至的筷子正在伸向的菜盘子里。 她就这么把脑袋搁在乐至的筷子间之前不足二十厘米的菜盘子里,眨巴着眼睛盯着乐至。 乐至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筷子似乎迟疑了一下,颜玖颇为洋洋得意地想着,看吧看吧,我就说绝对不可能有人能对着盘子里的人头面不改色的! 下一秒钟,乐至脸色极其淡定,筷子直直地从颜玖眼睛里戳过去,精准地夹了一片青菜,又从颜玖的眼窝里面拔了出来。 颜玖长久地飘在原地,风中石化。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袁枫这么多年的经验果然应该听信,乐至他真的做什么都完全没有思想负担…… 颜玖倍受打击地回到屋顶上方飘着,在袁枫满脸“我早就说过让你放弃,你就是不听”的复杂表情中好不容易重新攒齐了勇气,重新开始计划如何让乐至正视自己的存在。 袁枫冷眼旁观着颜玖一个人来劲,时不时对颜玖已经开始唠叨出口的碎碎念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不过无外乎便是: “我家公子这么厉害,哪里是你那点小手段就能对付得了的,哼!” 颜玖被袁枫的口吻深深地激怒了,本着“不要拿老娘跟你相提并论的心态”,颜玖继续作死地在乐至眼前蹦跶。 乐至公子的定力实在是绝大地超出了颜玖的想象,要不是他先前跟颜玖说过话,颜玖简直要以为乐至真的看不见她这个到处乱飘的鬼魂。 颜玖无比沮丧地绕着乐至进入了碎碎念模式:“公子,你怎么能当我不存在呢?我好歹也是个大活鬼飘在你面前对不对,要是你看不见我的话我岂不是很没作为鬼的尊严。我就不奢求让你恐慌了,起码也对看见鬼这种事情做点表示吧……” 乐至在颜玖碎碎念的功夫里面,已经不慌不忙地吃完了饭,倚在椅子里,半睡半醒地发呆,过了好半晌,外面才有几个丫鬟进来,先是两个小丫鬟上来把吃剩的和空碗撤下去,有细细地擦干净桌子,另一边的丫鬟才端着茶盘上来,给乐至沏好茶,一旁站着的衣服、发誓都明显贵重得多的大丫鬟才施施然上来福了福身: “少爷,虞锦姑娘求见。” 乐至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抬眼看了看屋外道:“请虞姑娘进来。”说完,看旁边几个小丫鬟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便又补充了一句:“虞姑娘来了你们不必伺候着,都下去吧。” 那几个小丫鬟这才恭敬地告了退,退出了屋子。 颜玖好奇地飘回屋梁之上问袁枫:“你听到了么?说是有客人来了。你认识那位虞锦姑娘是谁么?” 刚刚问出口,颜玖便发觉袁枫此刻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他刚才眼睛有这么亮么?脸色为什么还有些红?这种感觉站得比刚才直、还几乎都要浑身冒出粉红色泡泡的感觉是什么? 颜玖看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你对虞姑娘……” 袁枫大窘,伸手就去捂颜玖的嘴,结果一下子从颜玖身体里穿过,重心不稳,差点从屋梁上摔了下去,就在他形象全无地一个踉跄差点没栽下去的一瞬间,一位白衣胜雪的纤弱女子正好从门外踏了进来,听到袁枫差点滑倒的声音因而向袁枫这里望了一眼。 袁枫在一眼见到那白衣姑娘的瞬间,以肉眼不可见的高速刹那恢复了高冷的隐卫形象。 那位白衣姑娘见状,忍不住稍稍仰头对着此处微微钩了钩唇角。 颜玖满头黑线地看着袁枫那张本来还有着冷峻表情的脸上一瞬间光速切换到“咦,媳妇儿对我笑了媳妇儿对我笑了媳妇儿对我笑了……”的白痴傻笑。 颜玖飘下去,以几乎能鼻尖撞到鼻尖的距离仔细看了看那白衣姑娘。 那是一张标准的古典美人脸,担得上“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兮,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凌波微波,罗袜生尘……”等等,一切颜玖那塞满公式的脑袋里面能想出来的不多的可以形容美人的一切词句。 颜玖赶紧又飘回屋梁上(颜玖表示:飘来飘去也是很辛苦的好不好!),由衷地称赞了一句:“袁枫,你品味真不错,果然是个大美女。” 袁枫低头看了虞锦一眼,虞锦对于刚刚被一只鬼面贴面丝毫没有感觉,想来应该是看不到颜玖的。为了不给心上人留下一个“对着空气自说自话”的诡异印象,袁枫果断地无视了颜玖的发言,脸色正经地执行作为一个隐卫的任务。 重色轻友!颜玖愤愤然给袁枫递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 。 谁是你朋友?!袁枫不屑地回敬了颜玖一个更加鄙夷眼神。 颜玖扫了一眼虞锦,恶狠狠地瞪了袁枫一眼:你再出言不逊,当心我现身去吓唬你心上人! 袁枫亦扫了虞锦一眼,脸色顿时绯红了三分,重新看向颜玖的时候才又换上鄙夷的神色:哼,有本事现身你就去吓唬啊!我看你是没本事现身了! 这边两人正挤眉弄眼、你来我去地进行着完全没有营养的吵架,下面两人倒是已经和和气气地寒暄结束了。乐至靠在椅子里,懒懒地望着对面坐着的大美人,开口道:“虞锦,你来得正巧,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虞锦道:“公子爷请讲,可是最近身体有所不适?” 颜玖好奇之心顿时升起,呦,听这话的意思,她倒是没看出来这位柔柔弱弱的虞锦姑娘居然还是位大夫啊,看这位乐至公子身边人的规格,这虞锦姑娘估计还是个神医才对啊。 乐至点头道:“确实,我今日突发眼疾、耳疾,能看见幻影听到声音,你帮我诊断一二。” 眼疾耳疾?乐至?颜玖好奇地凑上去看了看,乐至的眼睛虽然睡眼惺忪,但是完全看不出得了什么疾病的样子啊,颜玖好奇地又看了一遍,终于后知后觉地领会了乐至所说的疾病指什么。 我的天,敢情你是真心诚意地觉得我是眼疾啊啊!居然还让神医来诊断啊!颜玖瞬间简直悲愤欲死,等等,你是真的不知道你家隐卫也看到我了么?!你莫非也是真心诚意地当你家隐卫不存在么?! 虞锦自然看不到颜玖复杂的表情,也没留神上面袁枫因为憋笑而骤然紊乱的气息,只恭敬地取出垫在手腕下的小枕放在桌上,对乐至柔声道道:“公子爷,请赐脉。” 乐至稍稍卷起松松垮垮的衣袖,将苍白得简直有些病态的手腕搁到小枕上,丝毫没理会从屋梁之上因为他的说的话而猛地栽下来的某只鬼魂。 颜玖简直悲愤欲绝地绕着乐至打圈圈,还不得不同时顶着屋梁上方某人幸灾乐祸的眼神。 作者有话要说: 颜玖:乐至,你家隐卫和医生有一腿你造么? 乐至:隐卫?我哪有隐卫? 下集预告: 秀恩爱=虐狗 ☆、关于公然秀恩爱 “公子爷。”虞锦对着乐至的脉象沉吟半晌才道,“公子爷贵体虽然仍旧虚弱,但并无染恙。想来不是眼疾耳疾。” 乐至终于抬头直视了不远处喜滋滋的颜玖一眼,转而道:“那我所见幻象为何?” 虞锦略一思忖道:“想必是公子爷近来思……思虑……思虑过重,导致当年未清的遗毒发作,而引起了幻觉?”虞锦停顿了两三次才好不容易说全了“思虑过重”四个字,自己说着都忍不住抹了把额前的冷汗。 别人不了解这位爷,她这专门照料他身体的大夫还能不知道么,这位乐至公子每日临近午饭才起床,午觉又得睡整整一下午,用过晚膳就又上床睡觉去了,说他有可能是思虑过重,这话说出来起码她自己得相信啊。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便听到屋顶之上某个角落传来一声细小到几不可闻的“噗——”的嗤笑声。 虞锦恼羞成怒,柳眉微扬,好啊,最近袁枫胆儿是愈发地肥了,居然连取笑她的勇气都有了,果真是多日不见,又欠教训了。 虞锦心里头这么想着,手下不由用了用力,把自己两根青葱似的手指关节捏的脆响了两声。上头袁枫听到这两声,几乎刹那换了张严肃的脸,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彻底不敢再造次。任由旁边某个鬼魂放肆地飘上飘下地嘲笑他: “哈哈哈哈,原来你是个妻管严哈哈哈哈哈……” 乐至懒懒地打了个哈欠,道:“是么,那辛苦虞锦了,替我对你师父他老人家问好。” 虞锦深刻了解乐至素行无状,他这么说便是在下逐客令了,因而起身作告辞状:“公子请早些休息,虞锦便不再打扰了。” 乐至点了点头,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便是示意虞锦直接走便是。倒是旁边的颜玖满肚子都想笑,人家乐至才刚刚起床呢,怎么就能够“早些休息”了。 虞锦刚一离开,袁枫便呆不住了,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地从开着的窗口窜了出去,一个飞跃,翻过屋顶,掠到屋后。颜玖眼珠一转,好奇地穿过屋子的墙壁,也到了屋后,果然看见先前那位虞锦姑娘正在屋后等着袁枫。 颜玖顿时觉得自己这个电灯泡要是出现未免太亮,因而立刻飘到一棵大树的树冠里躲好。她身后还有一个鸟巢,鸟巢里头一只红嘴绿冠子的鸟明显对于突然看到一个会飞、会穿树的人类有点蒙,连叫唤两嗓子的勇气都没有,颇为震惊地赶紧拿翅膀护住自己的幼鸟们。 “阿锦。”袁枫连话都说得不太利索,结果话还没说完,立刻就被一只纤纤素手拎住了耳朵:“好啊,好啊,如今已经敢当着公子的面嘲笑我了,袁枫你最近这是三天不见上房揭瓦了?” 袁枫立刻把骨气什么的抛到九霄云外,开始极其肉麻表衷心:“阿锦,我再也不会了!我当时只是一时没忍住,反正公子爷一直当我不存在,阿锦你原谅我啊……” 飘在附近的鬼魂状电灯泡双手捂脸,表示这么肉麻的台词配上袁枫那张冷峻的脸,这画面简直闪瞎了……哎呦,她都没脸看了。 等打情骂俏好不容易结束了,颜玖才又稍稍凑近了一点。她身后的那只漂亮的鸟也终于平静下来,觉得这个人类貌似不是来偷鸟窝里的小鸟的,因而稍微放了点心,随即又好奇心发作,开始一步一步地接近飘飞的颜玖。 虞锦皱着细长秀气的眉毛问袁枫:“公子爷这是又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又觉得自己病了。好歹他的身子也是我这个神医谷亲传弟子亲自照料着,哪儿那么容易得病?这次又是什么事情,让公子爷觉得自己得了眼疾耳疾?” 袁枫闻言亦严肃了一起来,回答道:“阿锦,我说出来可能你不会相信……” 虞锦白了袁枫一眼(颜玖:你这么文弱的女神型做翻白眼这个动作真煞风景……):“我什么时候不相信过你?你要是骗人,我还能看不出来?” 袁枫顿时安心地道:“阿锦说得是,今日是发生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那便是公子的房间里飘进来了一个像鬼一样的东西。” 等等,什么叫鬼一样的东西!颜玖挥舞着虚无缥缈的拳头抗议,就算你家公子说我不是鬼,你又对公子深信不疑,那为什么我又变成了鬼一样的东西?颜玖这边愤怒着,没注意到她身后那只鸟窝里的鸟儿已经逼近到她身边,开始拿长长的喙试图戳一戳面前这个“人类”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 “一个鬼?”虞锦惊讶道半张着口,忘了合上。 袁枫用力点了两下头,认真地:“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看见,不过目前看公子和我都能看得见,不过公子不相信鬼神之说,坚持觉得那并非是鬼,一定是他罹患眼疾,所以就问你了。” 虞锦半天合不上嘴,袁枫看她惊吓得厉害,不由出言安慰道:“阿锦,你还好吧?” 虞锦好不容易回过神,怔怔地点了点头,等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一个爆栗就敲在袁枫头上:“你这是坟头上烧草纸——糊弄鬼呢!这种鬼话谁会信啊!!” 袁枫无比委屈地捂着脑袋,刚刚说好的绝对相信呢?说好的不相互怀疑呢?他哪里在糊弄鬼啊?!鬼还不知道在哪儿飘呢! 单身鬼的颜玖表示对于这种公然秀恩爱(明明是你自己去偷看人家私会)的行为再也不能忍,默默地一个回身飘回了屋子里面。 原先在她身后的那只可怜兮兮的鸟儿被这个人类突然穿过自己的事实惊呆了,忘了要抓紧树枝,直直地从树冠上掉了下去,快到地才想起来拼命扑腾起来,顺带一声尖锐的惨叫: “嘎——” 颜玖穿透墙壁飘回屋里头,想起乐至这回应该不能将她当成眼疾来看待了,简直迫不及待地飘过去想要找乐至搭话,谁知在屋子里面到处飘了一圈也没能找到乐至,直到颜玖放弃了寻找,漫不经心地飞到帐子里头,这才惊恐地发觉乐至居然已经睡着了。 喂喂喂,假如她没记错的话,乐至好像不到两个小时之前刚刚午觉醒过来耶! 颜玖“哗”一下俯冲下去,想要吵醒乐至,谁知冲到半路颜玖却突然一愣神,一下子没刹住,“噗”地冲到了床底下。 颜玖好不容易稳住身体重新重新浮了起来,飘在乐至上空仔细看着乐至的脸。那是一张很精致、很精致的娃娃脸,看上去果真就如同一个没长成的漂亮孩子一般,他的面容在睡梦之中不知梦见了什么而颇为放松,因而乍一看上去天真无邪,纯净无垢。 颜玖皱着眉,想要从那张脸上看到一丝一毫刚才她冲下去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表情的影子,却并没有能够找寻到。当时那一刹那间,颜玖仿佛从那张不谙世间疾苦的娃娃脸上看到了某种极其尖锐的痛楚,亦或者说是某种似乎在挣扎的神情。 果然是错觉啊错觉,颜玖等了半天,终于放弃了寻找那个表情,心安理得地从帐子里向外飘,像乐至这种心宽到能直接在她如此吵闹的环境中睡着的人怎么可能露出那种表情来呢。她会见到那种神情一定是见了鬼了。 不不不,她才是鬼,所以她其实是见到自己了?颜玖嘻嘻哈哈地想着,也难怪啊,她如今鬼魂的模样飘在这个不存在于历史上的时代里面,要是真的一点都没有难过怎么可能,说不定她刚刚看到的那个神情其实只是自己心里的影子罢了,只可惜她心胸一向比较宽广,不在意这些细节啦。 颜玖刚刚从帐子里面飘出来,便正对上了一个惊悚之极的表情。袁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站在乐至窗前,用一副肝胆俱裂的表情瞪着刚刚从乐至帐子里飘出来的颜玖。 颜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病号服,跟白天完全一样啊,袁枫这个表情是做什么?颜玖好奇地凑上前去,谁知袁枫见状居然“呼”地向后窜出两三米远。 “喂喂喂,”颜玖不满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就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袁枫用一种惨绝人寰的表情看着颜玖,声音都止不住地发颤:“你……你……你……居然趁我不在……飘到公子爷的帐子里面……非礼公子爷!!” 颜玖差点没被这话惊得下巴脱臼:“等等,我是鬼耶!!就算我想要非礼你家公子爷,那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你见过一个鬼非礼一个大活人的么!” 袁枫此刻简直肝肠寸断,悲痛欲绝:“天哪!我这就出去了一会功夫!公子爷的清白居然就被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给活活玷污了!像你这样来历不明的人,就算是趁着公子爷睡着凑近了看一眼公子爷,公子爷都会被轻薄到啊!更不论你一定做了更过分的事情!我这个不称职的做隐卫的应该以死谢罪!” 颜玖原本还颇有些惭愧,听到后面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别说的好像你在我就不能占你家公子便宜一样!我现在就去摸摸你家公子的脸,看你还能拦我不成!” 袁枫拔出宝剑横在颈上:“如今之计,袁枫不能守住公子爷清白,若是你再进去动公子爷一下,我就一死谢罪!” 要不是没有实体,颜玖这会儿肯定已经冲上去把袁枫先抽一顿了事了:“呵呵,你倒是自刎啊,赶紧自刎,等你死了,没人知道你为什么死在乐至房间里,官府肯定会拿你家公子去治罪,你就等着看你家公子因为你而死好了! 等你家公子被治罪了,我再出去找个能看得见我的人,把事情告诉他再传扬开,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家公子因为选了个无能的隐卫,先是隐卫无能导致他失了清白,再是隐卫自尽害死了他,让你家公子成为全天下的笑柄! 好了好了,我不耽搁你了,你赶紧自尽啊,你倒是自刎啊!” 颜玖这段话越说越来劲,简直觉得自己的恶霸指数一路飙高,根本刹不住车,不知不觉间已经如此顺畅地承认了自己刚才正是进去非礼了乐至的清白,外带承认自己对乐至居心不良。 袁枫呆呆地听完这一段绕七绕八强词夺理的言论,手里的剑“哐当——”砸在地上都没能顾得上去捡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颜玖同学吐槽技能max,恶霸技能升级; 下集预告: 春宵一刻值千金,夏宵失眠不值钱…… ☆、关于睡不着觉 颜玖得瑟地摇头晃脑地从呆呆愣愣的袁枫身旁,从窗口飘了出去,落在屋檐之上,对着明晃晃的月亮长长地吐了口恶气。 唉,说起来作为一个鬼魂,这大晚上的她都不能够睡觉呢,这个夜晚,还有以后无数个夜晚,真是不知道一个人要怎么打发才好。回忆起乐至那副幸福无比的睡相,还有乐至那桌晚饭,颜玖简直觉得有点嫉妒,活着的时候还不觉得,如今死了,倒是觉得能吃一口东西,能睡一觉都幸福得过头了。 月上柳梢,颜玖在屋檐上呆了好一会,终于拍拍屁股,决定去丞相府里面游荡一圈。 要是白天,颜玖是不敢随便乱晃荡的,她自从穿越过来之后也没见过几个人,就已经遇到了两个能够看见她的,还真是不好说她顶着这么个飘飘渺渺的身体飞出去,还有多少人能看见她。 要是没撞见能看见她的人还好说,要是撞上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 两三个能看见鬼魂的人,那几个能看见鬼魂得人再去找几个和尚道士来把她当妖孽除了,那可就不好玩了。 颜玖想到这里突然叹了口气,非要说的话,说不定她被和尚道士什么的超度去投胎才是正途。 她记得刚穿越过来的那一阵,她发觉自己没有身体的时候还非常正常地还在想着,是不是应该赶紧找个庙宇什么的把自己超度投胎去,偏偏事到如今,跟袁枫这么一个活人聊了一下午,又跟乐至胡搅蛮缠了一通,她又不想投胎了。 活着,真好啊。 人,总是不想死的,她如今这么飘着,就仿佛能骗自己说自己还活着。曾经在病床上的时候,觉得死生无谓,不过是因为活着要承受的剧痛让她生无可恋,更加上明知死亡已经近在咫尺不可避免,那么想着会让自己好受一点罢了。 到如今,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她又开始贪恋活着的时光了。 丞相府很大,颜玖漫无目的地四处飘着,这才发觉乐至住的院子其实是丞相府里头算得上最偏僻的一间,虽说乐至的吃穿用度确实是与嫡子嫡女无异,只是这么看来袁枫说得倒也没有错,丞相府对这么一个侄子倒也不是全然能够一视同仁。 没有人从旁介绍,历史又学的一团糟的颜玖同学在丞相府里也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也就只是看着哪间屋子灯还亮着,便凑上去看一眼,倒是丝毫没有偷窥的自觉。 恩,西边院子里应该是丞相石崇敬和夫人,石崇敬长着一张很是威严的面孔,旁边的夫人倒是温文秀雅,身边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正对着父母撒娇。 典型的严父慈母的配置嘛,就算是贵为丞相,这时候看起来也跟普通人差不多啊,颜玖眨巴着眼睛地想着,身形晃了晃飘向别处去。 丞相的妻妾和成年的子女分别占了几个院子,反复看着也没什么特别的。颜玖开始有些后悔方才不曾先向袁枫打听好丞相家的状况,不然这时候起码还能猜一猜各自都是谁来玩。 颜玖飘来飘去看到了丞相府里头统共有四个年纪与乐至相差不大的公子小姐,除了丞相和夫人跟前撒娇的那一个顶小的才十二三岁模样的女孩之外,还有一个年纪略大,正在熬夜做女工的女孩,她隔壁院落住着的应该是她的母亲,看房间摆设的用度,想必是个妾室。 丞相府里面两位公子年纪相差也不过一两岁的样子,看得出年长一些的那位与正室夫人长得很肖似。颜玖本来还想仔细看看那两位公子,毕竟也算得上是古代的“青年菁英”。只可惜转念想了想,像她如今这德行,要是看不上还好,万一一不小心看上了哪位公子,来个恶俗的一见钟情了,更凄惨的是那位公子说不定还看不见她这个幽灵,要她心肝脾胃肾皆疼地看着那位公子将来娶妻生子,她那不是自找虐受么。 再万一到时候,她怨气太重,堕.落成个怨灵恶鬼什么的,为害一下人间,那她岂不是还得来一个人鬼情深,居然还be结局了…… 颜玖努力甩了甩脑袋,把自己脑补出来的一大坨东西甩出去,罢了罢了,不想了,为了防止这么一段“人鬼情未了”的禁断之恋,为了以后能继续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小鬼魂,她还是努力跟这些个青年才俊保持距离比较重要。 等飘完这一圈,天都快亮了。颜玖顿时觉得白天还是赶紧回到乐至房间比较安全,不然万一被什么人看见,再找个降妖伏魔的和尚道士来,她那“成为自由自在的小鬼魂”的伟大梦想可就大大的不好了。 颜玖这边胡思乱想还没结束,便一眼看到那竹影偏僻处,居然还隐藏着一个自己先前并不曾发现的院子,那院子里头,居然也还隐隐约约点着微弱的烛光。 虽说这时候天快亮了,她本应该赶紧回乐至房里,只可惜颜玖作为一个重度强迫症患者,哪里能容许自己居然漏了这么一个院子,她并没有花多久便下了决定,飘飘忽忽地向那隐蔽的院子飞了过去。 这间院子隐蔽在竹林之中,不细看的话绝对发现不了,只有一行极其纤细的小路歪歪斜斜地通到那院子门口。单是看着小路上的足迹还新鲜,然而却很稀少,像是常常有人出入,但也并没有多少,只是一两个人罢了。 颜玖犹豫了一下,私心里忽然觉得或许这间屋子里面藏着什么不能见人的事情,自己或许并不应该去碰触。然而一转念,自己身为一个鬼魂,哪里就有那么多禁忌了? 小院子不大,此时天未大亮,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嬷嬷已经早早地起了,正在勤勤恳恳地扫地。颜玖本着小心为上的心态绕过那嬷嬷,穿墙进入了屋子里飘在屋顶上。 屋子里只设着一个佛堂,佛堂之上观音微笑,栩栩若生,观音面前,长明灯泪垂三尺,宛若慈悲为苍生。有一个青衣老尼正跪坐在蒲团之上,一手转着一串佛珠,一手持木槌,一下一下地敲打着桌上的木鱼。 陡然之间,颜玖居然生出了些肃穆,也不知是不是以鬼魂之身见到佛像的缘故,颜玖只觉得莫名地窒息。 那老尼身后的地面上有一方华美的软垫,上面坐着一个素白衣服的美妇人,那美妇人柔顺墨黑的头发不曾束起,只随意地披在肩头,一直垂到软垫之上。 她坐得端庄,面色温柔带笑,忽而开口问道问道:“他今日会来么?” 前面那老尼停下敲击木鱼的动作,宣了一声佛号:“夫人,他已经死了。” 那美妇人浑然只在微笑,似是未能听见,自顾自地继续道:“是啊,他会来的,他会带着阿乐一起来的。” 那老尼未曾再说什么,只叹了一声“阿弥陀佛”,手中佛珠慢慢转过了几圈,重又开始敲击木鱼。 天边已经开始泛白,颜玖也不再耽搁,迅速地按照记忆里的路径一路窜回了乐至的院子。等回到那院子里,颜玖才陡然间松下了那一口不知为何一直吊在嗓子口的气,微微合眼,稳定了一下心神。 那个美妇人长得柔美而清冷,不似乐至有如孩童,然而她那副眉眼,却与乐至一模一样。 那是乐至的母亲,乐至那已经疯了的母亲。 颜玖好不容易才平静了心神,重新摆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穿过紧闭的大门飘进乐至的屋子,刚一进去,便听到袁枫不悦的声音: “你昨天夜里又飘到哪里去了?” 颜玖抬头,正对上袁枫冷峻到不近人情的表情,双目冷冷地盯着她。颜玖立刻做出大小眼来回瞪袁枫:“我去哪里了关你什么事?你是我什么人,我非得向你汇报?” 袁枫隐隐约约有怒气从绷得紧紧的表情里漏出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其实是别人用来探听情报的……” 颜玖闻言眉头抖了抖:“那你就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 打算把我怎么样?” 袁枫话头一顿,唔,他能把她怎么样? 颜玖见状忍不住得瑟道:“你看,其实你也不能把我怎么样,那你这威胁有什么意思?”颜玖说着,还给与了更加沉重的会心一击,“非要说的话,你们家公子从我来开始就在睡觉,有什么好打听的?” 袁枫脸皮颤了颤,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那仍然没有被掀开得帐子,说的也是,自家公子这副模样有什么好打听的…… 颜玖见成功得将袁枫绕进去不由更是得意,回头看了看日头,转移话题道:“你家公子还没起床?他怎么这么能睡?他平时一天里要睡多久?” 袁枫一听到提起他家公子,立刻摆出骄傲的脸:“我家公子哪是凡人可以比肩的!他一天可是要睡十个时辰呢!” 颜玖皱眉,成年人一天应该睡八个小时就够了,十个也不算多…… “等等,十个‘时辰’??!!” 袁枫一脸看白痴一般看着颜玖:“不然还能是什么?” 颜玖还没傻到在这种时候承认她刚才想的是小时,只是做出震惊的模样来。 十个时辰,换算一下就是二十个小时,再除去穿衣吃饭的时间,他莫不是一整天都在睡觉? 颜玖咋舌,看着袁枫一脸“我家公子睡觉的时间都与众不同,快来夸奖我家公子”的表情,虽然说这好像不是什么能拍着胸脯得瑟的事情,不过如是想来确实是万里无一地罕见。 “真厉害。”颜玖难得由衷地恭维了一句。 袁枫立刻毫不惭愧地接受了这样的赞赏,线条刚硬的脸上带着异常得意的神色回到了屋顶上属于隐卫的狭小空间中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某公子全程睡着,某隐卫大半程掉线,刷完全场的颜玖同学表示一个人撑起一章压力很大…… ===== 下集预告: 关于偷看洗澡什么的…… ☆、关于睡眠不足的幻觉 等乐至好不容易从每日的主要行程:“睡眠”中醒过来的时候,简直已经不是日上三竿能够形容地晚了。 颜玖见到乐至醒来,欢呼一声扑了上去:“乐至乐至,昨天虞姑娘已经说了,你没有患眼疾,你总算应该开始承认自己见了鬼吧?” 虽然见了鬼三个字从舌尖打滚而过的时候有点别扭,然而这丝毫不能影响颜玖的好心情。 乐至见状眨了眨眼睛,稍稍甩了甩头总算清醒了过来。他盯着颜玖看了好一会,才温温吞吞地道:“恩,虞锦确实说我这不是眼疾耳疾,而且就目前看来,我应该已经睡醒了,所以也不是梦魇。” 颜玖见乐至终于打算承认自己的存在,一时之间喜上眉梢:“好啦好啦,你看吧,我是个鬼魂,你又能看见鬼……” 颜玖话未说完,便听乐至自顾自继续慢慢悠悠地说着:“我想虞锦说得对,应该是我最近睡得不好,所以看见了幻象,你应该是一个幻象才对……” 颜玖立刻生出不详的预感:“等等,你不会又要……” 乐至对着颜玖露齿一笑:“恩,我为什么要跟自己幻想出来的人说这么多?” 颜玖嘴角抽动半晌,一时竟无言以对。 乐至再度无视了颜玖的存在,从颜玖身体里穿过直起身很是随意地穿上衣服,扬声唤道:“碧荷,碧荷,为我准备水沐浴。” 颜玖先前见过的那个大丫鬟立刻推门进来,带着好几个小丫鬟开始匆匆忙忙地为乐至架起屏风、准备热水,碧荷自己则过来将乐至引到桌前,一双素手灵巧地为他将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 颜玖心神沮丧地飘回袁枫身旁,接受着袁枫感同身受的目光。 “公子,需要伺候沐浴么?”碧荷恭谨而程式化地问道。 乐至起身走到盆边,摇头:“不必,你们都出去吧。” 碧荷也不耽搁,立刻带着一干丫头福身告退。 袁枫正低声絮絮叨叨地跟颜玖抱怨着:“哎,以前师父还想让我跟碧荷师妹凑合凑合,碧荷师妹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太死板了,你看,公子从来就没要别人伺候过,她还是每天都照着规程问一遍…… 哎,颜玖,你这是干嘛!” 袁枫目瞪口呆地看着颜玖双手叉腰,面露凶光地浮在即将脱衣跨入浴桶的乐至面前。 颜玖满脸都是恶霸欺凌弱女的表情,恶狠狠地向着乐至道:“你不是当我不存在么?!你不是自诩读书人么?!我就在这儿看着,看你怎么无视我的存在!哼哼!” 尚还处于呆滞状态趴在屋梁上的袁枫几乎立刻从心底里对颜玖产生一股“天哪,女中豪杰!巾帼英雄!”的如同滔滔不绝的黄河水一般得崇拜之情,为了公子爷能直视自己能如此豁出去的一定是好人! 显然在这一刻,袁枫彻底没想起来之前他还在为了颜玖玷污了他家公子爷清白的事情而差点拔剑自刎过。所幸颜玖正忙着跟乐至对峙,也没空跟他计较。 乐至这一回总算抬眼看了看颜玖,颜玖无比得意地看着乐至那张有些冒着呆气的娃娃脸,心中充满了游戏打败boss怪的得意感。 随即,乐至伸手穿过颜玖的身体,从颜玖身后的桌上拿了块毛巾搭在浴桶上。 唔,颜玖眉毛抖了抖,莫非他刚才是在看这块毛巾不是在看我…… 乐至无比坦然地正对着颜玖拉开了腰带,随手脱下本就没有好好系上的外袍,随后伸手解开中衣…… 颜玖的脸刷一下通红,以从未有过的高速一下子窜回了屋梁之上。 袁枫同情地看着缩在角落里捂着脸不敢见人的颜玖,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别丧气……相信我,你还有其他机会……” ———— 经过了整整三天的挣扎,颜玖终于放弃了引起乐至的注意的打算,开始安心过着每日白天被人无视,夜间到处飘荡,外带每三天观摩一次袁枫和虞锦公然秀恩爱的日子。 夜间飘荡的时候偶有几次没能避开人,所幸撞见的人里面也并没有能够看到她的,颜玖的胆子也就日渐大了起来,开始将夜游的范围从丞相府扩展到小半个京城。 即便是最为繁华的京城,夜间也是寂寥空旷的。颜玖有时候会无聊地跟着年迈的更夫走街串巷地击打着铜锣,那破旧铜锣的声音在寂寥的夜里能传出去很远很远,远得就好像能传回颜玖曾经生活过的那个时空一样。 她还有几次颇想溜进传说中的皇宫看一看皇帝长什么模样,只可惜她想起不少传说中皇宫龙气会使鬼魂魂飞魄散什么的,终究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亦或者,其实她只是很害怕,那个集掌着天下最大权力的地方,权力这种东西,总也是让人害怕的。 第二十六日中午时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 乐至照旧在太阳当空的时候才姗姗起床,而后发了好一会呆才终于清醒过来,使劲甩了甩头,居然将视线停在了颜玖身上。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千锤百炼,颜玖自作多情的技能已经基本清空了,她很是淡定地回头看了看,果然,乐至昨晚脱下的衣服放在她背后,乐至并不是在看她。 “鬼魂姑娘,”乐至却并没有伸手去拿衣服,而是出声唤她,“鬼魂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颜玖仍旧无比淡定地想着:恩,这屋子里一定有什么其他东西叫鬼魂姑娘,以乐至的性子肯定不是在喊自己……等等,鬼魂姑娘? “鬼魂姑娘?”乐至又唤了一声。 颜玖终于勉强相信了乐至在喊自己,脖子僵硬地看向乐至:“你……莫非在喊我?”得到乐至懒洋洋的点头之后,颜玖简直激动到有些石化:“你终于承认我存在了?” 乐至抬了抬眉,以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回答道:“那是自然。这已经十余日了,我每一日都睡得很好,并没有缺少睡眠,而我却仍然能够看得见你。再加上虞锦也说这不是眼疾,那想必你真的有可能是一个鬼魂了。” 颜玖好不容易解除石化,这时候的感觉简直是简直是感动万分、感激涕零、感天动地、感动中国、感应电流、感生电动势…… 对不起,混进去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东西。 “放任你每天在我房间里飘来飘去也不是办法。”乐至一贯睡眠不足的脸上总算露出了除了“好困啊,要睡觉”和“刚睡醒,没醒好”以外的、简直可以被称为“思索”的表情,“正好今日是初一,我们下午去法华寺问一问五烛大师吧。” 颜玖眨巴眨巴眼睛,立刻严词拒绝:“我才不要被什么老和尚收了!” 乐至抬起眼皮看了看颜玖,慢慢吞吞地说:“无妨,只是让他看一看你究竟为何留在世上,五烛大师最是慈悲,若是你自己不同意,想必他不会轻易动手强行收服你的。” 颜玖想了想:“恩,好吧。我还有一个问题。” 乐至脸上已经露出了“快说,不然我就又要睡着了”的表情,颜玖不敢再耽搁,抓紧时间道:“我不敢白天就这么飘出去,万一有人能看到鬼魂被我吓到该怎么办?” 乐至稍微想了想,淡定地问道:“你听说过有一种人,叫隐卫么?” —— 乐至想出来的办法虽说不是一般地馊,不过仔细想想颇为可行,飘在马车夹层里的颜玖摸着鼻子这么想着。 乐至的方法倒也很简单,既然颜玖担心有人能看到作为鬼魂的她,那她就呆在不会被人看到的地方就好了。 比方说跟那些神出鬼没的隐卫们呆在一起? 法华寺路途颇远,颜玖专心地随着马车的颠簸调整自己飘荡的高度,确保自己身处夹层之中,颇有种在玩3d版的temple run的错觉,居然也有那么一丢丢地不亦乐乎。 而在旁边趴着的、汗流浃背的袁枫显然心情没有颜玖这么愉快,他翻着巨大得白眼看着这个呆在他的空间里、接下来一路恐怕都要跟在他身边的鬼魂。心中不停地埋怨公子爷的突发奇想。 盛夏的法华寺无疑是一个阴凉的地方,颜玖未曾见过遮天蔽日的巨大绿色叶片遮掩了整个寺庙前后院,让颜玖恍然间仿若置身于遥远的过去曾经露营过的热带雨林深处。 乐至的车子停在距离法华寺正门颇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每月初一是上香的日子,远远地只见到法华寺门前游人如织。不少华盖的车驾停在那门前,看来是不少大家公子小姐亦在今日前来上香,因而碧荷停下了车子,未能决定是否上前。 颜玖心中有些没底,如此多的人,她当真能见到那位五烛大师么? 驾车的碧荷安一边抚着马,一边语调平静如常:“公子打算从哪里进去?” 乐至并没有回答,却是一直沉默,碧荷也不急,只镇定而耐心地等着。颜玖原本也随着默然,想等乐至做决定,然而一转念,心中一跳,脸皮抖了抖飘进车里一看: 不出所料,乐至已经歪歪斜斜地靠在马车里睡着了。 “乐至!我们从哪里进去啊?!”颜玖要简直被乐至气笑了,忍不住对着乐至得耳朵大吼。 乐至那张看起来无比天真的娃娃脸居然被吼得皱了皱眉,这才悠悠醒转,定了定神,道:“你说什么?” 车外的碧荷看不到颜玖,也听不到颜玖的声音,听到乐至发问只以为他在问自己,立刻回答道:“公子,您打算从哪里进法华寺?” 乐至“唔”了一声,恍然大悟道:“原来已经到了么,我们从侧门进吧。碧荷,你去帮忙通报五烛大师一声,便说是乐至求见。” 作者有话要说: 袁枫:公子爷居然提到我了!公子爷他提到我了!! 颜玖:没提到啊…… 袁枫:他不是说了“隐卫”么? 颜玖(鄙夷脸):他只是说这个职业…… 袁枫:反正公子爷就是提到我了!!! =========== 下集预告: 老和尚给小和尚讲故事…… ☆、关于需要直面的心魔 乐至下了车,从杳无人烟的侧门慢慢走进了法华寺,守着侧门的小和尚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说了一句:“今天侧门关的比平时早些,要出来的话请公子尽快。” 乐至闻声点了点头,熟门熟路地走到近处的一间禅房。禅房没有锁,乐至伸手推开门,毫不客气地走进禅房,在禅房正中央放好的数块坐垫力挑了一块,跪坐好,向飘在外面的颜玖招了招手。 颜玖正跟着趴在树冠深处隐没了身形的袁枫一般将自己隐在树叶里面打量着法华寺后禅院。 禅院围绕着一泓潭水而建,花木茂盛而幽深,层层叠叠的竹林将禅房掩映其中,倒映在那不算深的潭水之中,显得潭水幽绿,此时万籁俱寂,看得颜玖几乎有些恍然空灵的感觉。 莫须,这就是佛性顿开?颜玖欣欣然点着头,颇有些自我陶醉地这么自我表扬着。 “喂,公子爷在向你招手。”袁枫忍不住出声提点道。 颜玖这才收敛起满腔的自恋,惊醒了过来,别了别嘴,怒视了一眼打破这万籁俱寂的声音。一抬头,果然看到乐至正在屋子里向她招手,颜玖赶紧飘过去,在乐至身旁端端正正地飘好。 没等多久,便有一个白须红袈裟、手里还转着佛珠的老僧推门进来手里还转着佛珠,向着乐至宣了一声佛号,才到乐至对面坐定,轻声道:“乐公子怎么来了?可是有事相求?” 颜玖很是缺乏尊敬地想着,唔,这位传说中五烛大师看起来也没有多么佛光满面、金身万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 丈佛光嘛…… 跟着五烛大师进来的还有一个才三两岁、并没有剃度的小和尚,他年纪太小还没有褪去婴儿肥,长得像白净的团子一般,怯生生地揪着五烛大师的袈裟下摆滚进……不对,是走进来,在五烛大师身边坐好。 乐至微微坐正,颔首道:“乐至来此确实是有事相求。” 五烛大师宽大的袖子随风而动,神态怡然,颇有仙风:“乐公子请讲。” 乐至淡定道:“我身边最近来了一只鬼。” 五烛大师转了两圈佛珠,再度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乐公子您刚才说什么?” 乐至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我身边最近来了一只鬼。” 五烛大师不愧是著名的佛法大师,听到如此不合常理得言论居然只是沉吟了半刻,便起身道:“乐公子请稍等片刻,贫僧需要查阅一些书籍确信一番。” 他身边的小和尚如同五烛大师的尾巴一般,立刻揪着他的袈裟跟他一起走到了一旁的书架旁边,等着五烛大师从书架上拿下几本书,再走回乐至对面坐好。 颜玖好奇地等着五烛大师的结论,五烛大师面色严峻地翻了好几本书,颜玖有些好奇地想要飘过去看看他在翻什么,谁知五烛大师身边的那个小和尚见颜玖靠过去居然畏缩了两下。 颜玖见状怔了怔,又飘过去了两三寸。 那小和尚又向着五烛大师的身边畏缩了两下。 颜玖“刷”一下飘到那小和尚面前,开心地叫道:“咦,原来你看得见我啊!” 那小和尚看见颜玖瞬间凑近了,“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师父师父!女鬼飘过来了啊啊!!!” 五烛大师不愧是佛法大师,这时面不改色,从容淡定道:“神鬼色相皆由心生,你所见的皆非神鬼,不过是自心而已。” 小和尚伸手指着颜玖:“可是真的有鬼啊!” 五烛大师口宣佛号:“阿弥陀佛,你所见的并非恶鬼,只是心魔。唯有正视心魔,不为所动,方能稳固佛心,以彰我一心向佛。” 小和尚闻言很是信服地点了点头,正襟危坐,闭上眼睛,开始低声念经,再也不理会颜玖了。 颜玖沮丧地退回了乐至身边,乐至半打着瞌睡,完全没理会颜玖悲伤的心情。 五烛大师终于翻到了某一页停下,伸手指着其中一行向乐至道:“乐公子最近可曾有胸闷气短?” 乐至想了想,回答道:“不曾。” 五烛大师满意地点头,手指移向下一行:“浑身乏力呢?” 乐至摇头:“亦无。” “额中黑线?”五烛大师说完自己抬头看了乐至一眼,自己回答道,“看来也没有。” 颜玖看着这阵势颇有些眼熟,有那么好一会儿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等等,这天底下的高僧捉鬼除妖,难道都是先找一本教科书然后现学现卖的么?! 还有,这种现代娱乐网站上做连环选择题来算命的即视感是什么? 五烛大师手指继续下移:“可有贪睡……呃,这一条跳过,身体上可有莫名其妙的瘀伤?” 恩,跳过了贪睡,看样子大师你很了解乐至嘛,颜玖回头看了看乐至,乐至还是摇头:“没有。” 五烛大师阖上书,满意道:“书中所写见到鬼的症状,乐公子都没有,可见乐公子并不曾见到鬼,贫僧以为,乐公子与愚徒一般,亦是遇上了心魔。” “唔,心魔啊。”乐至回头看了一眼颜玖,颜玖被这“果然还是无视比较好”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赶紧道:“等等!你再问清楚一些!我才不是心魔哩!” 乐至无视了颜玖的发言,回头向五烛大师道:“心魔要如何处理?” 五烛大师再度“阿弥陀佛”了一声:“乐公子需要直视自己的心魔,与之交流,解开自己的心结,方为上策。” 乐至信服地点头道:“乐至谢过大师。” 五烛大师亦慈眉善目地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告辞,带着那圆滚滚的小和尚慢慢地走出禅房去。 禅房内陷入了一片可怕的沉默,颜玖沉浸在从“眼疾耳疾”到“梦魇幻觉”,终于到了“心魔”的身份转换中无法自拔。 就不能让人家好好地做一个安安静静的鬼魂么? 乐至静默了片刻,简直都开始打瞌睡了,这才好不容易想起自己还在法华寺,勉强清醒过来对颜玖道:“恩,看来你也不是鬼,而是我的心魔。” 颜玖使劲摇头:“不不不,我确实是鬼,但是那个老和尚是个假和尚啊!!!” 乐至露出诧异的神情:“那怎么可能?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五烛大师是这世上最为通灵的大师。” 颜玖敢发誓,乐至看着她的眼神里眼里有着不加掩饰的鄙夷,简直就像看着一个白痴。 颜玖心中简直有无数槽想要吐:“说起来,你这么一个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人究竟为什么觉得自己有可能会有什么心魔啊啊!!” 乐至无视了颜玖的发言,仔细想了想,忽然道:“对了,你是我的心魔,那连五烛大师都不知道的就不应该怪你,是我自己的错。” 乐至说完从旁边桌上拉过一面铜镜,继续用鄙夷的眼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颜玖:……这个诡异状况什么鬼? 不对,我就是鬼。 颜玖沮丧到简直不想和乐至说话:“你还从侧门出去么?要是的话,我也对线路比较熟悉了,我就先回车上了。” 乐至打了个哈欠看着颜玖惨淡的表情:“法华寺的侧门这个点儿应该已经关了,我们还是从法华寺正门出去吧。” “哦,”颜玖无精打采地飘回了袁枫藏身的树上,飘在袁枫身旁。 法华寺很大,乐至与碧荷两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从后禅房走到了法华寺大殿前。颜玖跟着袁枫无精打采地在一棵又一棵大树之间乱飘,忽地听到袁枫的声音:“颜玖,藏好!这附近除了我还有五个隐卫!” 颜玖闻言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随即猛然发觉那声音居然是直接在自己得耳边响起的,她惊悚地回头看着不远处的袁枫:“你你你……” 袁枫嘴唇微微抖动,声音却在颜玖耳边炸响:“别惊慌,这是传音入密。你快噤声藏好,我不确定那五个隐卫能不能看见你!” 颜玖一把将自己未出来的尖叫捂了回去,仔细让自己重叠到树冠中去藏好,心中很是惊恐:正是因为想到了这是传音入密所以才惊慌啊!对着一个鬼魂传音入密这种事情你是怎么做到的啊! “怎么会有这么多隐卫?”颜玖极低声地附在袁枫耳边问道,“他们五个发现你了么?” 袁枫继续传音入密:“我不确定,不过看情况他们应该还没发现我。”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4 颜玖顿时安心了不少:“那就好,我们只要藏着等他们五个离开就好了。” 袁枫却丝毫没有放心的意思,满脸担忧的神色:“比起这五位隐卫还有更麻烦的事情,你看东边那两人。” 颜玖依言低头向东面看去,只见有两个华服女子携手款款而来,一个年岁略大,约莫十六的模样,略施粉黛,显得淡然秀美,另一个年岁小些才十二三的模样,步履轻快,显得极为生动活泼。她们身后跟着三两个持伞给她们遮阳的丫鬟,一副贵气十足的模样。 这二位姑娘,颜玖在丞相府里头夜游的时候都见过,正是丞相石崇敬的两位女儿,乐至的表妹。 她们二人正言笑晏晏地向前走,颜玖一回头,发觉她们再这样走下去,应该很快就会撞见乐至和碧荷了。 袁枫知道颜玖好奇心马上便要发作,立刻主动传音解释道:“年纪大些的那个叫石简容,十六了,是杨姨娘所出,年纪小的那个才十三,叫石简夏,是夫人嫡出的女儿。” “她们这是要和乐至撞上了?”颜玖问道,“他们三人不是表兄妹么?为什么说是大麻烦?” 袁枫见状隐隐有些头疼,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得道:“这种事我也说不清楚,你安静地看着,马上就会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的队伍 获得队员“五烛大师” 队员人数+1 队长乐至表示睡着了。 副队长袁枫表示没兴趣。 ====== 下集预告: 展示一下包子的极限…… ☆、关于表妹这种生物 乐至面有倦色地走着,碧荷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面,两人便这么无比索然无味地向着法华寺大门走去,直到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听在耳朵里颇为尖锐的笑声: “姐姐,你快看,那不是那个连爹是谁都不知道的野种么?!” 颜玖在听到石简夏开口的一瞬间便领悟了为什么袁枫说这是个麻烦,有这么个口无遮拦的表妹,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前看她跟自己爹娘撒娇的模样尚还算得上是天真可爱,没看出来这么凶残啊。 乐至却仍旧是打着哈欠继续向前走,对那样尖刻的讽刺仿若未闻一般。他身边原本拥挤的人群在听到石简夏的嘲讽之后骤然给乐至让开了一块抵挡,几乎所有人,无论是华服,抑或衣衫褴褛,都向着乐至投来了鄙夷的眼神。 私生子,野种,这种词语,无论与什么联系在一起,总也是令人厌恶的。 乐至满脸写满了“今天出门太早没睡午觉好困啊”,甚至连被嘲讽了的愤怒都没有,跟在他身后的碧荷面色冷漠,她见乐至不加理睬,因而也无视了这样公然的嘲讽,二人就这样在鄙夷的目光交错而成的大网中穿行而过,直到石简夏一下子跑到他们面前,挡住了乐至的去路。 乐至仿佛这时候才注意到石简夏,硬是把一个打到一半的哈欠咽了回去:“真是好久不曾见了,简夏表妹。”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好暇以整地杵在一旁的石简容,“还有简容表妹。” 石简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仍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倒是石简夏上前一步,语气尖刻、丝毫不留余地:“谁是你表妹?一个不守妇道的女人跟不知道什么野男人生的野种也敢称呼我堂堂相府嫡小姐表妹?” 乐至闻言稍微歪了歪头,像是没想到怎么回答,因而也只是面色淡定,没接话,他身后的碧荷闻声皱眉道:“表小姐请慎言,方才这话在众人面前说来实在不雅。” 身为丞相府嫡女居然当众说出这种污言秽语,本也是不应该的事情,碧荷所说的也并没什么错。然而石简夏素来养尊处优,如今居然被一个丫鬟出言指责,哪里咽的下这口气,伸手指着碧荷怒骂: “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本小姐指手画脚?!” 碧荷抬头看了一眼乐至平淡无波的脸色,知道乐至不欲与石简夏多做纠缠,因而退了一步道:“表小姐教训得是,是奴婢逾矩了。” 碧荷既然已经这么说了,要是石简夏再冲她发作未免显得跟一个丫鬟斤斤计较,石简夏不傻,自然心里也清楚,因而她移开了盯着碧荷的目光。 颜玖与袁枫见状俱是松了一口气,只当这场风波就此过去,谁料到石简夏一回头,猛地转向乐至伸手就给了乐至一个耳光: “一定是你这个野种教唆丫鬟这么欺辱本小姐的!” 这一耳光落下去,乐至那白皙得近乎苍白得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五个鲜红的指印,颜玖一怔,随即明显察觉自己身边的袁枫浑身绷紧了一下,仿佛是用尽了力气才没有冲下去为乐至拦住石简夏。 颜玖皱了皱眉,这石简夏纵然是平日里骄纵了,也未免太不知好歹了一些。她随即抬眼看向旁边站着的石简容,石简容面色平静,甚至还带着娴静的微笑,仿佛对面前的场景丝毫不以为意。 这姐妹俩都不是省油的灯,颜玖在心里这么嘀咕着。 乐至的头被这一耳光扇得偏了过去,便保持着偏着头的姿势没有答话。石简夏见状更是嚣张跋扈: “乐至,本小姐告诉你,你今天居然敢唆使丫鬟侮辱本小姐,这事儿没那么容易了结!” 乐至终于慢慢地扭过头来,伸手托了托脖子,像是有些扭到了一样,开口很是平常地问石简夏:“你想要如何?” 石简夏见状冷笑一声:“我要怎样?好啊,我来决定,要么,你现在就把这丫鬟打一顿让我出气,要么你乐至在这里给我跪下道歉!” 要乐至现在把碧荷打一顿怎么想都没有可能,但是跪下道歉?这未免欺人太甚吧。颜玖看石简夏这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皱眉,向袁枫道:“乐至他,经常这么被欺负?” 袁枫没答话,然而那副包含着怒气的表情已经清楚地告诉了颜玖,答案是“是”。 颜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现身,只得继续呆在树上看着。乐至听到石简夏蛮不讲理的条件居然想都没有想,就微微点了点头,淡定地道:“好。”说着微甩长袍下摆,竟然真的是要下跪。 颜玖简直目瞪口呆,虽说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是乐至就这么认了未免也太包子一点吧!这也难怪石简夏总是欺负他。 石简夏脸上得意的笑容愈发浓郁,却听到旁边突然有男子的声音:“简容,简夏?我去买把香的功夫你们怎么就走得不见了?怎么又被人群围起来了?这是在做什么?” 一个面容清俊、与石简容有八分相似的少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一眼看到乐至满是惊讶地道:“表哥?你居然出门了?这个点儿你居然没在没睡午觉?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5 ” 少年好吐槽!颜玖内心为着这少年加了一分,明显发觉旁边的袁枫松了口气,他默默地传音过来:“没事了,这是石简容的孪生哥哥石简修,只要他来了就没事了。” 孪生哥哥?颜玖别了别嘴,说起来先前说过的丞相石崇敬和乐至的母亲石岁敏也是孪生兄妹,这石家还真是盛产双生子,不过就目前看,这石家双生子性格差得挺远的啊。 石简修在场上诸人之间环视了两圈,最后又看了一眼乐至脸上鲜红的掌印,对发生了什么事顿时也猜到了七八分,立刻向着孪生妹妹不满道: “简容,简夏她年纪小不懂事,你怎么也不拦着些?在这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个德行成什么样子?表哥再怎么说也是丞相府的人,你们这么闹是要把丞相府置于何地?” 石简容显然没料到自己的哥哥一过来居然先训斥自己,立马露出奇怪的神色道:“我又不曾说什么,哥哥怎么就突然怪到我头上来了?更何况,乐至他什么时候算丞相府的人了?” 石简修听到最后一句顿时黑了脸,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形态厉声呵斥了周围人群散去,随即拉起石简容、石简夏的手:“好了,别惹事了,还不快跟我回去,还想接着丢丞相府的脸么!” 石简夏一把甩开石简修的手:“姐姐说得对!乐至什么时候算是丞相府的人了?我家可没这样的野种!” 石简容听到石简夏帮她说话却并没有怎么搭理,只冷笑一声:“哥哥可曾听到了?简夏才是丞相府嫡出的女儿,她都说了不算,可轮不到哥哥说算。乐至他不过是姑姑的私生子,对我丞相府不过养着的闲人一个。父亲念着兄妹之情养着他,可没说过他也算丞相府的人!” 石简修一把拉过石简容,强压着声音道:“简容,你不要不懂事,你明明知道表哥他……” 石简容眼神清亮,直视着自己的哥哥:“就是因为我知道,所以乐至他才一定不能是丞相府的人!” 颜玖“嘿”了一声,袁枫闻声抬头看了看颜玖,颜玖饶有兴致地笑道:“我还当石简容和石简夏一样只是真的傻呢,这么看起来我倒是有点喜欢石简容了。” 袁枫不惜劳苦地传音啐道:“你什么都不懂,别瞎说。” 颜玖打着哈哈:“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不懂什么你倒是说来听听?” 袁枫用两个巨大的白眼对颜玖无聊的激将法表示傻子才会中计,又专心地关注乐至的情况去了。 石简修不及妹妹牙尖嘴利,一时无法反驳只得恼怒道:“简容你这是在胡说什么混话?!你……” 一直在旁边的乐至终于打了个哈欠,微笑得人畜无害地对石简修道:“简修,简容表妹说得没错,我本来就不是丞相府的人。她一直都是对的。” 石简容闻言怔了一怔,石简修闻言大急:“表哥你别跟简容生气,简容你赶紧给表哥道歉!你怎么这种混话都说得出口……” 乐至漫不经心地笑道:“简修,我没事的,算了。” 石简修一愣,回头道:“表哥……” 半天没人理会石简夏,石简夏不高兴地“哼”了一声:“你说算了?我还没算了呢!你不给我下跪道歉,你今天就别想走了!” 乐至又打了个哈欠,看了看石简夏确实是没有轻易放他走的打算了,因而默默地在对自己毫无实际损失的下跪和长时间远离午睡的床之间权衡了一下,立刻毫不在意地道:“好。” 石简修一愣赶紧拉住再度一甩长袍下摆就要跪下的乐至:“表哥你别真的……” 正在拉扯时,突然有一声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来:“阿至,简修,你们两个怎么拉拉扯扯的?这是怎么回事啊?” 石简修听到这声音脸色顿时变了,他正背对着声音的来源,立刻地向两个不明所以的妹妹轻声道:“快行礼,是太子殿下和帝师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颜玖:上辈子在天涯上骂那些妹纸包子真是骂错了,因为我那时候从没见过乐至…… 袁枫:我家公子才不包子! 颜玖:呵呵…… 乐至:好困,随便怎样都好,赶紧让我去睡觉…… =========== 下集预告: 太子爷:balabalabala…… 乐至:哦,好的,能让我去睡觉么? ☆、关于太子的客人 随着太子的出现,颜玖清楚地察觉到周围的隐卫出现了迅速的移动,以太子为中心,隐卫们有条不紊地挪动着地方。 她转头看着袁枫,发觉他根本没在关注隐卫的动向,而是正在努力向她科普新来的两人:“那个白衣服的便是当朝太子游禀川。因为游仕均病重,太子虽然才十九岁,已经开始监国了,旁边的是他的师父,当朝帝师易承冕,年纪也还不到而立之年,辅佐太子监国。” 颜玖没空搭理袁枫勤勤恳恳的解说,凝神利用自己作为鬼魂的优越视力优势专心看了一会旁边以常人所不能见的速度飞快移动的隐卫们,转头对袁枫道:“我现在有两个重大消息,一个好一个坏,你要先听哪一个?” 袁枫被打断了话头,颇是郁结,加上他根本不相信颜玖能有什么重大消息,便随口传音选了一个:“先听好消息。” 颜玖道:“恩,我发觉那五个隐卫中起码有一位看不见我。” 果然没什么价值外加很无聊,袁枫兴致缺缺地稍微点头表示知道了。 颜玖毫不介意袁枫冷淡的反应,继续道:“坏消息是,这一位隐卫现在就躲在我们所在的这棵树上,所幸他呆在树冠的另一边,而且好像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袁枫歪过头嘴角抽了抽,“嗖”地一下失去了踪影。 颜玖跟在袁枫身后飞快地转移到另一棵树上,嘴里还不忘称赞道:“怪不得你敢自称天下一地剑客,移动起来果真比起那五个皇家的隐卫快上许多,想来他们还没有发现你的存在。” 袁枫再度翻了颜玖一个白眼,低着头不想搭理她,继续看乐至那边。 乐至和石简修转身见到太子都立刻想要下拜,太子微微摇了摇手,示意他们自己是微服出访,不必下拜行大礼。石简修见状立刻会意,站直了身子,一转眼看旁边满脸倦容、心不在焉的乐至根本没抬头看太子摇手,还在自顾自地向下拜,立刻脸色一紧,一把扯着乐至的腰带把乐至拎了起来。 太子一身白衣,身形颀长,煞是玉树临风的模样,此时见状微微一笑,也不说什么,只抬眼看了看乐至脸上高高肿起的掌印。 太子转头向自己的随从吩咐道:“铭扬,去拿化瘀的伤药给乐公子。” 名唤铭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6 扬的随从立刻应道:“是,三公子。” 太子微笑着转头看向石简修身后的石简容和石简夏,像是仔细思量了一阵究竟是谁扇了乐至一个耳光,石简夏被太子那并不如何严厉的目光一扫,只觉得冷汗涔涔,一时间不敢开口。 太子身边还站着另一个身形颇高的青年,生的面如冠玉,丰神俊朗,看起来比太子年长几岁,想必便是袁枫刚才提到的帝师易承冕了。 易承冕见石简夏变色心中已然有数,许是想到了石简夏毕竟是相府嫡女,不好训斥,随即稍稍拉了拉太子的衣袖,太子向易承冕稍稍点头表示会意,从石简夏脸上移开目光,偏过头对乐至笑了笑:“阿至整日里都窝在家中睡觉,今日真是难得出门走走,我早上还在跟简凡说起后天约你出来喝酒,下午就在法华寺见着你了,也是巧了。” “太子说的简凡,是石简凡?是他们三个的大哥?”颜玖这一回反应奇快。 袁枫点了点头:“石简凡十八了,与太子的胞妹广平公主定了亲,只等明年广平公主及笄了就要完婚,因此他与太子走得近些。” 颜玖“哦”了一声,也不多啰嗦,继续低头看着。 乐至站在这么一帮人中龙凤之间,反应速度明显要比其他人要慢了一拍,他听完太子的话,扑棱扑棱地眨了眨眼睛,这才慢慢道:“哦。” 哦?太子爷请你喝酒,然后你既不感动,也不谢恩,就回答了一个“哦?”颜玖觉得自己前额那根并不存在的青筋都快要跳一跳了。 然而太子看起来对乐至的副德行见怪不怪,笑着转头对帝师道:“先生您看,阿至这是同意了呢。” 颜玖无力扶额,太子殿下您的脑回路跳得也很非同寻常啊,他也就随口那么一“哦”,您就这么淡定认定他同意了?不过话说回来,太子爷您的脾气真不错。 那青年帝师闻言亦笑,向着一脸茫然的乐至解释道:“阿至,太子爷方才是在邀请你出席后天的凉池之宴呢。” 乐至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一旁的石简夏与石简修惊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颜玖眼见着下面人解释一副震惊模样,也猜到凉池之宴必定不是什么轻易能参与的东西,因而好奇地问道:“凉池之宴?那是什么?” 袁枫刚刚被颜玖打断了科普的艰巨任务还颇有些消沉,如今听到颜玖发问,立刻被颜玖此刻这种“对每一个新名词刨根究底”的好学态度所鼓舞,再接再厉地耐心解释道: “这里有句话叫‘流水的皇帝,铁打的士族’,三大世家论及权势,放手一搏或许与皇家也相差不远,所以三大家族之间的互斗损失便非常惨重。大概一两百年前,为了让三大家族消停一点,当时的皇帝就设立了一年一度的凉池之宴。凉池之宴分别设文宴和武宴,三大家族与皇室分别派十人左右人参加,决出个三甲来。” 颜玖点头表示非常了解这位皇帝的心态,自己手下有那么一大帮没事闲着了就兴师动众地掐来掐去找乐子、偏偏自己还不一定打得过的人,想必也是一件稍微想想就觉得胃疼的事,与其让他们时不时突发奇想就互掐一把,不如干脆让他们每年定个时间扎堆掐一架来得省心。 “那受邀请出席凉池之宴想必是非常荣耀的事情喽?”颜玖看着乐至那张完全看不出有什么激动神色的脸接着问道。 袁枫点头:“话虽如此,然而近年来凉池之宴人数愈发多了,差不多有些名望的青年才俊还有及笄未嫁的贵女都会被邀请到。 虽说每个宾客都需要展示一下才学,不过大多数人也就只是作个诗、或是耍两下走个过场而已。不过石家虽然是丞相,但石崇敬确是寒门出生,又因为背弃了旧主向来受人轻视,到现在也就只有即将成为驸马的石简凡曾经被邀请过,所以太子这一回居然会邀请公子……我也没料到。” 哦,还有贵女出席,敢情这还是一个多功能大型相亲宴,颜玖的思路彻底跑偏,点头对皇帝陛下操心臣下大龄未婚青年的苦心深表钦佩,随口问道:“那乐至的话会出席哪一边?文宴还是武宴?他擅长什么?” 袁枫这一回迟疑了好一会儿,才抽了抽嘴角:“公子他……好像什么都不会啊……” 颜玖扶额:……别这么干脆地承认啊,我还记着你上次说你家公子是天下第一剑客的事呢…… 上边颜玖跟袁枫为了乐至的才学武功的前景忧心忡忡,乐至倒是浑然未觉,听到帝师如是说到,仍是眨了眨眼睛,努力保持着清醒不立刻在众人之前睡着:“哦。” 从出现在颜玖视野中开始、便一直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使者石简修同学,在乐至无比淡定地蹦出第二个“哦”之后简直一个头有两个大。 石简修努力忽视掉自己额前几乎快要滴下来的冷汗,战战兢兢地对着如今京城里权势最高的两个男人行礼道:“三公子,易先生,简修代表哥谢过二位大人。” 太子只是看着乐至那副几乎已经快要睡着的样子笑,他身边的易承冕则抬起头,抬头看向石简修和与他形容相似的石简容微微笑道: “太子每次带过去的人本就不多,简修与简容也都十六了,后天便与阿至一起来吧,难得人多,也热闹些。” 石简修闻言一呆,差点没反应过来易承冕在说什么,他的身份要想参加凉池之宴本就差了点,帝师这提议一下子砸得他晕头转向。站在他身后的石简容反应更快些,款款地微微屈膝行礼: “三公子,先生,简容与哥哥皆是庶出之身,并不应当在凉池之宴的受邀之列,还请先生收回成命。” “聪明。”颜玖忍不住赞了一声,石丞相因为背叛旧主风评并不好,庶出的石简容若去了便容易落人口舌说是附庸华贵,若不去,反倒是能赚个好名声。 袁枫正忧心忡忡于事情会如何发展,因而没心情跟颜玖瞎扯,不屑地瞪了她一眼,随口道:“他们兄妹本就身份微妙,也不知帝师如今为什么会邀请他们。不过对他们而言这种龙潭虎穴还是少闯为妙。” 颜玖闻言忍不住别了别嘴,要论及身份微妙,还能有人比你家公子那个诡异的身份更微妙么?太子爷可是都没介意你家公子那微妙的身份。 太子闻言不由笑道:“简容说笑了,简修这才十六岁便已经在卫尉寺任职,卫尉寺诸卿皆云简修前途无量,他日必能有所成,简容你是简修的胞妹,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颜玖“呀”了一声,颇有些幸灾乐祸:“虽说太子这边这么热情,可是反而逼得人家没法拒绝了呢。” 长兄若是有所出息,荫蔽弟妹也是常有的事情。太子既然如是说了,便由不得他们兄妹拒绝,石简容只得拉了拉自己的哥哥,一并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7 谢过太子。 乐至摆着一副彻彻底底置身事外的迷茫神情看着面前的数人你来我往,毫不掩饰地慢慢地张嘴打了个巨大的哈欠。 太子闻声转头看向乐至,不由失笑道:“阿至这是困得厉害?我都不曾怎么见你下午醒着过,赶紧回去睡觉吧。” 乐至听到这句话如蒙大赦,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多谢三公子。”随即也不等太子和易承冕有什么表示,便自顾自摇摇晃晃地向着法华寺大门走去,碧荷向其他众人行了礼,也跟了上去。 颜玖欣赏了一会石简夏看着乐至的背影所露出的包含着不甘心、愤怒、埋怨与无奈混合的表情,简直想给乐至点个赞,就是嘛,不趁着太子在这儿赶紧走人不又得被那位简夏大小姐缠上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这年头请个客真不容易。 帝师:楼上+1 石简修:表哥不靠谱。 石简容:楼上+1,申请把表哥轰出去! 乐至:啊呜,好困,大家聊完了么? ===== 下集预告: 袁枫:报告公子,有刺客啊!!!!!!!!! 颜玖:才没有呢! ☆、关于刺客和贼 完全没有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乐至自从一头栽进马车当中挂着无比幸福的表情进入睡眠之后便一路安稳地睡到了自己的院子门口,连马车已经停下来了都不知道。 “公子,我们到了。”碧荷站在马车门口,微倾着身子向车子里面道,“车上透风,不方便久睡,还请公子回房间,去床榻之上安寝。” 乐至大概是一路颠簸睡得也不太.安稳,因而听到“床”这个字之后身体立刻忠诚地给出了反应,他以一种半梦游的姿态“刷”地一下爬了一起来,眼睛都没睁开便摸索着向自己的房间走去,中途还跟一个端着水盆出来的小厮撞了个满怀。 等等,小厮? 颜玖努力眨了两下眼睛,这才确信自己没有眼花了,乐至刚才撞到的真的是一个穿着小厮衣服的少年。可是就她这么多天在乐至房间里飘荡的经验的经验,乐至身边伺候着的可就只有那么几个丫鬟,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小厮? 袁枫作为一个忠心耿耿的隐卫,他反应远比颜玖要迅速和剧烈,他一下子从屋檐之上跳了下去,佩剑闪过一道寒光架到了那小厮脖子上:“你是什么人!潜入公子房里有何居心?!” 颜玖捏了捏鼻梁,恩,这句台词,还有这个举剑相对场景,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该死地熟悉啊…… 她慢慢飘到乐至身旁,托着腮帮子端详着面前的那小厮,他身形不足,面容清秀稚嫩,看起来也就十四五岁的模样,双手原本端着的盆子早就被袁枫打翻了,虽说看起来吓得很厉害,不过一双眼睛还在滴溜溜的转着,看来还没打算束手就擒呢。 颜玖冲着正打算把这少年与自家隐卫一起无视掉的乐至道:“喂喂,你房里被人趁虚而入了,你都没什么想说的吗?” 半梦游状态的乐至抬起已经快黏住下眼皮的上眼皮,稍稍看了看颜玖,大概是想起了五烛大师说过的要直面心魔的话,极为勉强地依着颜玖所说,转头去看了看那身份不明的小厮,随即转头唤道: “碧荷!” 碧荷赶紧碎步跑了过来,面对着自家师兄举剑指着一个身份不明的、穿着石府小厮衣服的少年的诡异状况,碧荷依然非常敬业地给乐至行了个礼才语气平常道: “奴婢在,公子找我有事吗?” 虽然碧荷看不见她,颜玖还是努力翻出一个死鱼眼瞪碧荷:你现在眼前的状况,难道看起来像是没有事情要找你吗? 乐至伸手指了指那个正在努力表演“满脸惊惧”的小厮少年,道:“唔,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厮,既然来了也不要闲着,碧荷你给他随便找点事情做好了。” 颜玖几乎想要吐一口血:这位少年明显是扮成小厮偷偷潜入你房里,结果你突然回来不得不想要混出来的吧?为什么乐至你能如此淡定地觉得这是别人给你配的小厮啊?! 乐至吩咐完了也不管其他人表情如何,便自己心情愉快地回房睡觉了,留下自家隐卫和丫鬟对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少年大眼瞪小眼。 “你是什么人?”碧荷面不改色地问道。 那少年眼珠转了两圈,刚要开口,便听袁枫以暴跳如雷的声音怒道:“说,是谁派你来刺杀我家公子的!趁我家公子不在混进来暗杀居心真是险恶之极!” 颜玖立刻反驳道:“等等等等,你这个说法说不通啊!哪有趁着主人不在家来刺杀的?” 那少年看不到颜玖,只听着袁枫的话愣住了,显然没想到自己会被扣上一个暗杀的罪名,慌乱之下已经连借口这种东西都忘了,下意识地解释道:“刺杀?我没有啊?我只是来偷东西的……” 袁枫大怒,手里的剑顿时与那少年的脖子又靠近了几分:“好你个不入流的杀手,被我抓住了还想狡辩!你赶紧交代是谁让你来刺杀公子的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那少年估摸着是第一次被真剑架到脖子上,顿时两股战战,大惊失色,慌忙从怀里掏出一大把乱七八糟的银票、碎银、珍珠什么的摊给袁枫看,口不择言道:“我真的只是来偷东西的!不相信你看,这都是赃物……” 颜玖心里为这个倒霉的小偷少年点了根蜡,转头看向袁枫道:“别人给了个台阶赶紧下,赶紧说自己说他是杀手只是为了刺激他自己认罪。” 袁枫完全无视了颜玖的好心好意地想挽救他智商水准的一番苦心,手里的剑刃已经在少年的脖子上压出了一道红印,眼看就要划破颈动脉了:“哼,身为杀手来刺杀公子居然还顺手牵羊了这么多东西,你还真是胃口不小!” 颜玖为防止袁枫错杀无辜,立刻对着袁枫的耳朵大声纠正道:“袁枫你到底听没听见我说话?他是趁着乐至不在来的,肯定不是来刺杀你家公子的!他只是个来偷东西的小偷!” 袁枫终于正视了颜玖一眼,思考了一会大概觉得颜玖说的还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因而更正了说辞:“好你个杀手,居然趁着我们不注意的时候来公子这里拿走公子的东西!这种手段简直让人发指!” 颜玖=_=:“我们通常就把趁着别人不注意拿走别人的东西称之为偷窃,以及干这种事情的我们一般不叫他杀手,叫他小偷……” 那少年眼睛紧紧地盯着快要把自己脖子划出一道口子的剑,惊恐地说不出话来,忽然他面前“轰”的一声巨响,少年被吓得一缩脖子,随即自己突然怔了怔,使劲眨了眨眼睛,咦,不是错觉,刚刚还架在他脖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8 子上的那柄锋利得剑神奇地消失不见了。 少年抬头看了看,发觉刚才那个拿剑指着他的黑衣人居然也在这一声巨响之中消失不见了,他下意识地找了一圈,才在不远处的围墙边上找到了一只栽倒在井口的黑衣人。 颜玖目瞪口呆地看着碧荷异常淡定地收回刚刚把袁枫踹飞出去的脚,恢复了一副温和守礼的丫鬟的模样,以从容不迫的口吻向着倒插在井口的袁枫,耐心地解释着自己踹飞他的原因:“师兄,公子说,让我来处理这件事,所以师兄你逾矩了。” 好不容易从井里挣扎着爬上来的袁枫方才的嚣张气焰早就被冰冷的井水泡了个通透,听到这一句,居然稍微缩了缩脖子使劲点了点头,随即如同一只鹌鹑一般安静地蹲到到旁边屋檐上去了。 颜玖与那少年见状都下意识地觉得后背一阵冷汗,颜玖“嗖”一下蹲到袁枫身边,看着他连湿漉漉的头发都不敢先擦干的模样,又想起当初袁枫抱怨过,说他的师父曾经想要他跟碧荷凑合成一对的话,不由吐着舌头道:“袁枫,我现在觉得你选择虞锦姑娘简直是一件英明神武的事情……” 袁枫噤若寒蝉,缩着脖子使劲点了点头。 碧荷把视线转回了那少年身上,少年眼见着刚才还威风凛凛的黑衣人如今的惨状,又被碧荷淡定的目光一扫,忍不住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叫到:“女侠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应该偷东西的更加不应该偷到这位大爷头上……” 碧荷无比镇定地打断了那少年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愣了一愣,没能领会碧荷的意思,呆呆地回答:“欸?我的名字?我叫叶夷。” 碧荷点头表示记住了:“那好,叶夷,院子里最近正好缺一个给公子挑水的,你就先做这个吧,顺便每日卯时之前把花坛扫干净。” 颜玖与叶夷皆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倒是旁边的袁枫像是突然想通一般喃喃道:“啊,对了,公子确实是让碧荷给他找点事情做,碧荷果然……” 颜玖仰头对着天空长叹一口气:这莫非是我穿越的方式不对么?这个时空到底还有没有一个正常人了!我能重新死一次重新穿越么? 叶夷在没有袁枫这个尽职的解说员的情况下,明显对情况理解得慢一拍,他呆呆地半张着嘴道:“啊?” 颜玖对于叶夷没有立刻接受碧荷的提议大感欣慰,总算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脑回路与我相同、觉得这帮人不可理喻这简直是他乡遇故知啊! 碧荷手指微动,一颗鲜红的小球突然从她手中激射了出来直接打进了叶夷因为太过惊讶而半张的嘴里,叶夷没反应过来,有东西弹进口里,他一下子激灵就把它吞了下去。 叶夷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刚才那一定不是好东西,立刻捂住嘴开始干呕,努力想要把那颗小球吐出来,只听碧荷声音冷冷地:“公子说了要你在这儿干活,我担心你逃跑,所以喂了你天下奇毒‘烷唐扎散’。这毒一下肚便是无解,即便是神医谷谷主亲至也绝对查不出任何异样。 而你若是不每个月从我这里拿一份解药,便会生不如死。我想这般,你应该便会乖乖地断绝了逃跑的心思,留下为公子干活了了。” 叶夷闻言浑身僵硬了半晌,最终只得苦着脸道:“我知道了!我挑水就是了……” 颜玖一个激灵:“我的天哪,这不是生死符吗……袁枫,你师妹真够狠的,这种毒都敢随便下!不过你那位神医谷出生的虞锦姑娘也真的查不出这种毒么?” 袁枫盯着下面的情况,闻声随口回答道:“阿锦当然查不出来。” 颜玖立刻做出倒抽一口凉气的动作,想要惊叹一下那毒性,便听袁枫淡定地道:“她刚才说那毒叫什么名字?你倒着读出来听一听?” 颜玖试了试:“毒的名字啊,我记得是‘烷唐扎散’来着,恩,倒过来就是‘散扎唐烷’,散扎……等等,山楂糖丸?” 袁枫点点头,补充道“阿锦当然查不出来毒性。碧荷她根本不会用毒啊,她适才喂给叶夷的其实就是一颗山楂糖丸,因为公子喜欢吃所以碧荷一直都随身带着。吃了一颗山楂糖丸阿锦哪里查得出来?” 颜玖嘴角抽搐了半晌,最后看着碧荷带着叶夷远去的背影由衷地赞叹道:“你师妹真是……女中豪杰……相当了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阿笙采访:大家觉得遇到矛盾如何解决? 碧荷:公子永远都是对的,大家觉得呢? 袁枫&叶夷(一个寒战):楼上说得对!!! ===== 下集预告: 如何让乐公子保持清醒…… ☆、关于保持清醒的要诀 估摸着是石崇敬石丞相也听说了太子邀请乐至出席凉池之宴的事情,深刻地察觉了乐至平日的那副懒散邋遢样出去实在是丢石府的人,当天晚上就派了几个老裁缝来给乐至和随行的丫鬟量体裁衣。 几个老裁缝先是给碧荷量好了衣服,然后硬是把乐至从床上拉了起来,好一通翻来覆去地量体裁衣,折腾了大半个时辰才放他重新倒进了床里。 乐至极端无力地栽倒在床里的时候一头磕在了瓷枕上,白皙的额头“砰——”地砸出一道红印来。 那几个老裁缝吓得团团直转,生怕这位据说“与太子爷有着深厚交情”的公子哥把这笔账也算到自己头上,谁知等了片刻乐至还没反应,他们才发觉乐至居然已经顶着一个巨大的肿包睡着了。 那几个裁缝作为外人还在,袁枫这个隐卫便不能轻易现身,看他急得在几根屋梁上窜来窜去,颜玖便好心地飘了下来,确认那几个老裁缝都看不见自己之后便凑近了乐至的额头看了看,努力把前世的跌打损伤的经验常识都翻了出来对袁枫道:“喂,你家公子撞得不轻,到后天宴会估计自己是消不了了,你快去找点活血化瘀的……” “膏药”两个字还没出口,颜玖便看到袁枫化作一道暗影消失在了窗口。 颜玖脸皮抽了抽,顿时猜到了袁枫的去向。果然没等到一炷香的功夫,刚送走那几位老裁缝的碧荷便又返身进来,恭恭敬敬地对着已经睡熟了的乐至道:“公子,虞姑娘来了,若是公子没有意见,我带虞姑娘进来了。” 假公济私!颜玖愤怒地在心里声讨着袁枫借机约见自家妹纸的行为,乐至不就是磕红了一块么!至于扯上神医谷大弟子出马吗?!分明就是自己想见虞锦了啊! 乐至还在梦里,自然不会有什么意见,碧荷又恭恭敬敬地对着完全没睁眼的乐至行了礼,慢慢退了出去。 颜玖悬在乐至上方,唔,她还以为碧荷妹子要更死板一点呢,这不是还是知道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9 变通的么?她要是真的等乐至同意那不得等到明天早上。 不不,乐至明天早上醒不醒得过来还真不好说。 袁枫抱着虞锦的药箱先跑了进来,虞锦颇有些急匆匆地跟在后面,她低头仔细查看了一番乐至的伤势,这才松了口气,低声对袁枫和碧荷道:“没事,只是皮外伤。” 颜玖向着旁边也露出长舒一口气表情的袁枫,终于发觉刚才袁枫还真的不是为了假公济私见虞锦,敢情是真的在担心乐至这么个小伤会有什么重大后遗症啊…… 颜玖扶额,袁枫这隐卫当得也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常年被主子无视,对主子被人刺杀有被迫害妄想,对主子受伤精神过敏到这个程度……你这么兢兢业业究竟是图个什么啊…… 虞锦生怕冰冷的药膏会把乐至惊醒,先把碧绿的药膏涂在手心里先捂暖了才小心翼翼地给乐至涂上,慢慢地顺着那肿包轻轻的揉了两下,让那晶莹碧绿的药膏化开,那小心谨慎的模样,简直不是在对着一个大男人,而是对着一个新生儿一般,生怕一个不小心力道大了,对方便会受伤害。 颜玖咋舌,乐至这么一个从早睡到晚的货,哪里就有了这么好的运气得了这么一对活宝的忠心? 虞锦涂完药膏,袁枫看着乐至额前的肿包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了下去,顿时放心不少,转头极轻声地对虞锦道:“阿锦,公子后天要去凉池之宴。他若是在凉池之宴上睡着的话,被有心奏人揍一本可是君前失仪,算是大不敬啊。你可有什么法子能让他清醒一整天啊?” 虞锦听到前半段的时候就明显被吓了一大跳:“哈?公子爷?凉池之宴?” 袁枫点头,虞锦看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因而清秀的脸庞都纠结成一团:“要让公子爷醒一整天?这不太可能吧,你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爷他……” 袁枫也很是头疼地看了一眼乐至无比幸福的睡颜:“唉,武宴反正有帘子遮着,我到时候应该也藏在帘子里面,若是公子偶尔睡着,有人问话我便学着公子的声音回答就好。但是文宴那三四个时辰肯定得公子爷自己撑着,总得想个法子……” 颜玖立刻对袁枫肃然起敬:“欸?袁枫你还会口技?这么厉害!” 袁枫当着看不见颜玖的虞锦和碧荷的面不方便跟颜玖说话,只投来了一个“往事不堪回首”的眼神。颜玖立刻心领神会,有些时候,当做主子的实在不靠谱的时候,总能充分激发一下他们这些属下的潜在才能…… 虞锦满脸都是“要公子爷清醒三个时辰我真是想都不敢想”的表情,语气无比勉强:“我只能尽力给他提神香,到底能撑多久只能指望鬼神保佑了呀……” 袁枫听到最后一句下意识地又看了颜玖一眼,颜玖顿时露出惊悚的神色,赶忙对袁枫使劲摆手:“鬼是没指望了,你还是指望神仙保佑吧!” 袁枫犹不死心看了看正努力耍宝的颜玖一眼,终于觉得这只鬼估计真的没什么用,因而压低了声音向着虞锦道:“那个……不是有了么?就不能趁公子睡着给他……” 颜玖清了清喉咙,咳嗽了一声,恩,虽然不知道你说的“那个”是哪个,但是从这语气听来可不像什么好事情啊。 虞锦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药箱:“有确实是有了,可是那个……的话最快也要六七天才能完全见效,现在肯定来不及,更何况……” 虞锦话还没说完,便看到一只纤纤素手已经按在了她的药箱上,虞锦回头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表情看着袁枫。袁枫也不是没想到肯定会这样,只得看着那药箱满面纠结道:“师妹,这可是关乎公子性命的大事,你就通融一下吧!” 碧荷一手按着药箱盖子,面色冷淡地看着虞锦和袁枫,极不给面子地反驳了回去:“公子爷没有做决定的事,我不会让你们擅自决定。” 袁枫低声呻.吟了一声:“师妹,我真是受够你这倔脾气了。好吧好吧,我服了你这该死的脾气了,阿锦你先开一些最强力的提神药吧,剩下的只能靠我想办法了。” 虞锦有些担心地道:“就算是最强的提神药,我也不敢指望它能让公子醒三个时辰啊……那你接下来呢?然后你待如何?” “我待如何?”袁枫的目光地转向窗外,深吸一口气,而后清楚地吐出八个字: “阿弥陀佛,菩萨保佑……” 颜玖、虞锦:…… ———— 颜玖想起来前世里在某提问网站上看过的一个问题:有哪些瞬间让你相信了一句原本不相信的话? 要是她还能回去回答那个问题的话,她一定会非常郑重地填上现在这个时刻,瞬间让她相信了那一句: 人靠衣装。 恩,或者其实应该是是沐猴而冠? 乐至盛装起来的模样,与平日里懒懒散散拖拖踏踏的样子大为不同,要是挡住那张看起来未免太过年轻的娃娃脸,堪称得上玉树临风。 呃,还需要忽略掉响亮的打哈欠的声音。 碧荷穿着新制的随侍丫鬟的衣服,虽然仍旧保持着面瘫脸,不过看起来也是清秀佳人的模样,她微微屈了屈膝,向着乐至行礼:“公子,该启程了。” 乐至满脸皆是不甚耐烦的神色,无比懈怠地回答:“哦,好。” 袁枫手里抱着一大包提神的香料,满脸是忧心忡忡的模样。 颜玖见状立刻摆出一张大大的嘲讽脸对袁枫道:“你家公子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袁枫表情很是颓唐:“要是公子肯担心一下的话,那我还担心什么……” 颜玖被袁枫干脆利落直中要害的回答所感动,对袁枫的回答表示赞同:“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没法反驳……” 袁枫跟着点了点头,突然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怒吼道:“等等,你刚刚说谁是太监?!” 颜玖:……反射弧真长。 碧荷随手甩出两把飞刀一下子飞到袁枫跟前几根头发丝那么远的地方,袁枫顿时一个激灵,抬头正接住碧荷飞来的一记眼刀,差点一个哆嗦从房顶上摔下来,碧荷冷冷地道:“启程了,你还要耽搁多久。” 袁枫噤若寒蝉,立刻点头如捣蒜,飞快地跟上了一步三晃走出门的乐至,飞快地缩到了马车的夹层里。 颜玖见状赶紧跟了过去,也往车里跑,袁枫怒道:“你跟来干嘛?凉池之宴那么多人,你一个鬼跑过去……” 袁枫话没说完,便忽地听到马车里面的乐至喊道:“心魔姑娘,你有空么?过来一下。” 颜玖得瑟地冲着袁枫耀武扬威了一番,才穿透了隔板,飘到乐至身边。乐至半眯着眼睛,看着颜玖道:“心魔姑娘……”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0 颜玖立刻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停停停,我不是什么心魔姑娘。我有名字的,我叫颜玖,你客套一点可以喊我颜玖姑娘,颜姑娘,不客气的话小颜小玖之类的什么都行,别喊我心魔姑娘或者鬼魂姑娘了……” 乐至仔细看了看她,点头道:“好,小玖。” 颜玖:……我就随口那么一客套,你别这么快就顺着杆子晚上爬啊! 乐至当然不了解颜玖满心的吐槽欲,微微笑着道:“小玖,能麻烦你一件事么?” 他这一笑顿时气质高华了不少,被美青年拜托的感觉总是良好的,颜玖为美色所迷惑简直有些飘飘然:“好啊好啊,我一定尽力。” 乐至点点头道:“等到了凉池之宴,我睡着了之后,若是有人靠近我,你便大声喊我起来。能看见你的人应该不多,所以我想也不必太顾虑。” 颜玖:……呃,原来你只是要一个活体闹钟么? 等等,鬼魂算活体么? 作者有话要说: 袁枫(正直脸):唔,不愧是公子爷,一瞬间就想到了方法解决了我跟阿锦考虑了好久的难题! ========= 下集预告: 宴会开始了撒~! ☆、关于奇特的帐子 凉池,无疑算得上是一个风景秀美的地方。 这时候才刚刚消了暑气入了秋,正是枫叶红遍的季节。凉池在京城正北的玉山之麓,掩映在一片深浅不一的红枫之中,萦绕着清晨的薄雾,乍看上去尽是秋色,却又丝毫不显凄凉之意,果真是枫叶早惊秋。 浮在乐至的马车里,透过车帘的缝隙里看出去的时候,颜玖长长地叹息了一句:“这一山秋色,果真是‘枫叶千枝复万枝,江桥掩映暮帆迟。’” 乐至难得还醒着,正以手支头望着窗口,听到颜玖这么装模作样地演绎着悲秋情怀,不由回过头来问了一句:“那是你做的诗?” 颜玖对自己的文学素养素来很有自知之明,深知就算自己冒领了这一句,要露陷儿也是迟早的事情,因而立刻摇了摇头坦率承认:“那不是我写的,只是我生前看过的。” 颜玖这么说着,忽地想起来自己假托的借口是“变成鬼太久以至于忘了前世的事情”,立刻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啊,作诗的是我的朋友,她没什么才名,所以她的诗没能流传到如今,你们才没有听说过。” 乐至托着头看着看着窗外,也不知道是相信了颜玖信口编来的鬼话还是没有相信,只淡淡道:“作这首诗的想必是个女子。” 乐至这会儿功夫的气场跟颜玖印象里的呆萌形象相差得也太远了一些,颜玖简直怀疑这会儿的乐至也被穿越者附体了,不由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乐至并不解释,只自顾自继续道:“这首诗,想必是她写给她的情郎的,既然是你朋友写的,你还是莫要如此随意地念出来,省得枉费了别人一片赤诚。” 这首诗本是唐代女诗人鱼玄机写给情人李亿的,自然不真的是颜玖的什么“朋友”写的。颜玖听乐至如此淡定地猜出前因后果,不由得对乐至肃然起敬,立刻换上郑重其事的口气一板一眼地道:“正如君所言,此诗的下一句便是‘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确是写给她的恋人。” 乐至听着颜玖这不伦不类的语调,不由看了颜玖一眼,打了个哈欠半合上眼睛:“你不必学我们说话的口吻,你这么说话总觉得怪异。你如平时那样胡言乱语便好。” 颜玖扶额,为什么难得我这么正经的时候你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还有,什么叫我“平时那样胡言乱语”?! 凉池的水极清,映着漫山的红叶亦是深深浅浅的红色。那是一泓活水,有山流汩汩注入其中,而凉池之宴的大殿便建在这股山泉之上,竟是生生让这清泉从大殿中央穿行了过去。 乐至身份尴尬,因而并不适宜来晚了引人注目,因而石丞相石崇敬也没让他与石家诸子一起,而是很早就给他备了车让他早早地就到了。这时候凉池大殿里还没有什么人在,有两个宫女穿着盛大的宫装,引着乐至入座。 他的位置在太子那巨大的帷帐下首相隔六七个的样子,同样有轻幕罩着,背靠着大殿的墙壁,隔着轻幕便只能隐约看到人的身影。幕内内设有小案,案上放着精致的菜品,颜玖瞪着那菜品看了许久,内心腹诽着不愧是御厨的手艺,看着就觉得馋虫直往外涌,真是瞬间便深恨自己不是活人。 乐至完全无视了那些让颜玖简直抓狂的美食,一坐下之后便立刻单手托着头撑在那小案上打瞌睡。袁枫身形很快,早在乐至慢吞吞地走进帷帐之前便已经窜到帷帐的柱子边上立好,从外面看与柱子融为一体,完全看不出来有人在。 颜玖在内心疯狂吐槽乐至的暴殄天物,只可惜乐至完全不在意,颜玖也只好作罢,转而好奇地四处打量着这大殿,真心诚意地赞叹着这房屋的构建,还有引水入室的做法实在是巧夺天工。 袁枫听了好一会实在是没能耐得住心里好奇,传音道:“喂,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多?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颜玖随口回答道:“我生前是土木工程预科班在读生啊。” 袁枫对着一个完全不知所云的词语,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在颜玖面前暴露自己的无知,最后还是很实诚地问道:“你能用我听得懂的方式表达么?” 颜玖回过头,想了想:“简单讲的话,建房子的?” 袁枫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原来你生前是个木匠啊…… 颜玖嘴角抽了抽,看袁枫的表情,直觉告诉我他领会错了什么…… 颜玖看着这边一大排帷帐以及一大堆不断穿行着进入自己帷帐的人们,好奇地问袁枫:“说起来,为什么非要设这种帐子?既然是宴会,大家干嘛不坐在一起?” 袁枫伸手指了指正在进殿门的一个姑娘:“看到那些个贵女了没?武宴可是要打斗的,说是什么怕那些贵女们害怕,就设了这么个劳什子。” 颜玖“哦”了一声,很是不以为然。 袁枫看出颜玖不大相信,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吧,凉池之宴武宴文宴统共七八个时辰,在武宴上打瞌睡的也不止公子爷一个……” 颜玖“唔”了一声,果然啊…… 等得无聊的时候,袁枫便开始想颜玖科普越王朝的常识,颜玖越听便越发觉得越王朝的制度比起她所在时空历史历史上的王朝要凌乱很多。 用现在的话归结起来的话,越王朝行政系统通称“三阁五寺”,顾名思义,整个分为两大块,一大块是由三大世家分别派人出席议事的所谓“三阁”,而另一大块是归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1 皇家管理的所谓“五寺”。 “三阁”不消多说,自然是三大世家的家主为三位“阁老”,统帅各家人马唇枪舌战来做出决策。而理论上隶属皇家的“五寺”的分工则麻烦得多,比如石简修所在的、负责治安和军.队调动的卫尉寺,此外还有负责礼法、祭祀的司礼寺、接待附属国来使的鸿胪寺、立法、司法、侦查三位一体的大理寺。还有负责监察所有人的太察寺。 朝廷内大事一出,需要先三阁商议决定,再由皇帝或太子过目签署之后再分配予五寺执行。若是三阁的结果皇帝或太子不同意,同样有权力驳回,送回三阁再议。 当然“三阁”与“五寺”没有想象中那么泾渭分明,在这些年里,早已经相互渗透甚深,其间错杂,不足为外人道。 再等了少许时候,权贵们陆陆续续也开始到了,袁枫顺势向颜玖介绍来人: “看那边,言氏的人来了。” 颜玖没领会过来是“言氏”而不是“颜氏”,还颇为即将见到身为权贵的本家好一番激动,结果看到进门的一群人举着的那个巨大而没品的“言”字大绣章,颜玖简直没惊得把舌头都吞了下去。 颜玖努力想要掩饰自己自作多情的乌龙,严肃地提问道:“这言氏莫非便是那位大皇子肃王的娘家?” 袁枫纠结了一下“肃王的娘家”这个说法好像怪怪的,听起来为什么好像是肃王嫁了人一样……当然,已经快要对颜玖的用词不讲究习以为常的袁枫也就稍微纠结了一下,立刻决定以后都不要在意这些措辞上的细节,详尽地传音解释道:“对,这就是肃王……他母亲瑾贵妃言馨竹的娘家,也是三大世家里头唯一支持肃王的家族。 欸,你看,在言家最前面那个老头子言阁老言锡林旁边的那个穿深蓝袍子的人就是肃王。” 颜玖悄悄地从乐至的帷帐不起眼的角落探出小半个脑袋,仔细打量了一番肃王。肃王是大皇子,比起尚未到弱冠之龄的太子来年长了好几岁,外貌嘛,说得好听叫温文俊雅,说得不好听那就叫一副好欺负的包子样。 颜玖腹诽着肃王,好歹也是个王爷,对着言家那老头子怎么温顺得跟只哈士奇一样,就这气度,也难怪被那位怎么看都充满了王者之气的太子殿下压得不止一头去了。 “怎么就言家的人是扎堆一起来的?”颜玖看看周围零零散散相互寒暄着进来的人,好奇地问道,“莫非是因为言家人比较少或者是势力相对单薄需要借此宣告一下自己不弱?” 袁枫看了看正努力复杂化事情的颜玖,简短否决了她不切实际的推断:“不是,只是因为言阁老喜欢人多气势足。” 颜玖:……我还以为会没事为了大场面乱折腾的只有那位没事找事的万磁王那货一个…… 袁枫看着那一群人突然伸手稍稍指了指,对颜玖道:“唔,你快看,那就是京城第一美女言叙。” 颜玖对于美女这种生物表示淡定:“长得确实不错,一看就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还有,你为什么跳过了那么一堆言家的公子直奔着美女去了?不怕我跟虞姑娘告状么?” 袁枫鄙夷地看了颜玖一眼:“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不过是说了一句而已。再说,我怎么可能会做出对不起阿锦的事情?还有,你有本事就告状去啊。” 颜玖:“……袁枫,你跟我认识这么久,嘴上的功夫终于有进步了,真是可喜可贺。” “三大家族还有两家呢?”颜玖看了看最大的四顶帷帐,挨个儿指过去道,“既然皇帝病重,想来也不会出席,那四个应该就是给三大家族的家主还有太子了吧?太子我见过,今天还没到呢,那一顶空着,旁边那个刚才言阁老已经进去了,那旁边那个里面是什么人?” 袁枫顺着颜玖指的方向看过去,眯起眼睛看了一会才认了出来,颇有些惊讶:“那不是聂家的帷帐么,聂阁老聂久成今天居然是独自先来的?” 颜玖还没来得及追问聂家怎么了,一回头便看见了一群熟人正向这边走来。颜玖立刻抛开先前的问题,非常敬业地扑到乐至耳边: “乐至乐至!快醒醒快醒醒!太子殿下跟你那堆表哥表弟表妹们一起来啦!” 作者有话要说: 颜玖:乐至又坑我! 袁枫:公子爷那是聪明! ======== 下集预告: 传说中的第一美男子表示打个酱油就走~~ ☆、关于与美男子的共同点 乐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袁枫已经“嗖——”一下窜到帷帐之顶上,隐在幕布之中,颜玖四处绕了一圈,看看袁枫那里也挺挤的,急道:“糟了,我该藏到哪里去?” 乐至睡眼惺忪地轻声道:“没关系,他们几个又不一定看得见你。” 颜玖在帷帐里团团直转:“你没听说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么?!” 乐至四处看了看,不紧不慢地冲着背后的墙壁稍稍一指:“那里的墙壁很厚。” 颜玖被乐至过于简洁的提议震惊了:“你不会要我……重叠到墙壁里去吧?” 乐至的娃娃脸上满是天真无邪的认真表情,慢慢地点了点头。 太子他们已经到了跟前,容不得颜玖犹豫,她只得一脸悲愤地飘到墙里,满腔充盈着着人.权,不对,鬼权寥落的凄凉感。她就不该问乐至,乐至提出来的点子虽说每次都可行,就从来没有一次不坑爹…… 隔着帷帐看出去,相比于太子那跟上次相同的的一袭白衣,他身后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的石简凡那身劲装便显得尤为器宇轩昂。颜玖看了看石简凡腰间的佩刀,“啧啧”了两声。她还以为石丞相家里全是文弱书生,不曾想这位长子石简凡竟是要参加武宴的。 立在帷帐之外的碧荷躬身为乐至掀开帷帐的幕布,乐至起身向太子行礼,却被太子一把按住,太子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都说是凉池之宴无贵贱,阿至何必多礼呢。” 乐至木愣木愣地眨了眨眼睛,很是坦然地坐了下来,用跟上次别无二致的强调呆呆地道: “哦。” 正在充当着本来只会出现在恐怖片中的“墙中鬼小姐”这一角色、因而连挠墙都做不到的颜玖悲愤表示:乐至,你全部的智商就只是用来坑我的么?! 太子回头向着石简凡道:“阿至最近看起来瘦了一些,不知可是生活不大顺心?简凡帮孤多留意一些。” 一直没从地面上移开视线的石简凡总算正眼看了乐至一眼,立刻又把视线移到了太子身上:“简凡明白。” 颜玖扶额,看石简凡对乐至这爱理不理样子,总算是知道石简夏那丫头对乐至肆无忌惮的火气哪儿来的了。果真是嫡亲的兄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2 妹啊,都看乐至不顺眼呢。 一边这么想着,颜玖看着在石简凡身后规规矩矩站着的石简修和石简容兄妹顿时顺眼了不少。 太子还有不少权贵要他出面去应付、笼络,也并不方便再多做停留,只和煦地笑了笑,嘱咐乐至道:“阿至,我先去见过各位家主了,孤预计着这回武宴需要三四个时辰、文宴也得两个时辰,孤自顾自地邀请你来确实是勉强你了,阿至要是困就趁着宴会没开始先睡一会吧。” 乐至对太子如此体贴的关怀显然非常受用,露出了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总算不是“哦”了一声,而是难得完整地回答道:“谢谢殿下。” 太子转身走出两步,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回过头道:“对了,阿至,皇奶奶昨儿嘱咐孤,若是见到你一定邀请你去她宫里头呢,皇奶奶近来身体愈发不好了,她一直都很喜欢你,你有空便去陪陪她吧。” 难怪太子会对这么一个身份尴尬、素来不受人待见的相府私生子另眼相看,原来是太后的缘故。颜玖茅塞顿开,然而她的视线刚一回到乐至身上,立刻重新涌出了更加巨大的疑问: 咦,就乐至这吃了睡睡了吃的性子,太后到底是看上了他哪一点? 不不,等等,就乐至这样,太后为毛会知道这么一个人? 乐至眨了眨眼睛,像是不太明白太子的意思,想了想才呆呆地回答说:“哦,好。” 颜玖在心里为乐至喝了一把彩:好!终于比“哦”多出了一个“好”字!乐至选手取得了长足的进步! 帷帐的轻幕一垂下来,倒挂在帷帐顶上的袁枫便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乐至照旧无视这袁枫的全部举动,打算继续伏案小睡,只是这会儿功夫外面的宾客们也已经到得差不多了,帷帐外头的人声鼎沸,即便是乐至,此刻他脸上居然也露出了颜玖从未见过的、睡得不甚安稳的迹象来。 颜玖稍稍探出小半个脑袋扫了一眼,外面如今的情况堪称是一场大型相亲会。待字闺中的贵女们、还有数不过来的青年才俊们在宽广的大厅里面三五成群地聊着天,为数不多的几个中年人也在目光锐利地给自家孩子挑选着对象。 唔,真是壮观的相亲大会啊。颜玖这么想着,接着之前的问题问道:“那三大世家除了肃王的言家,还有你刚刚说过的聂家,还有哪一家?是太子的娘家么?” 袁枫已经能非常镇定地忽视颜玖诡异而不拘小节的措辞,稍稍摇了摇头,继续传音道:“太子的母亲、当今卢皇后是寒门出生,是因为她的兄长卢奇戈骁勇善战,战功屡屡,如今已经成为骠骑大将军,而皇后又是皇帝的糟糠之妻,所以皇后才得以掌了凤印。” 唔,原来是大将军的妹妹啊,颜玖若有所思地想着,怪不得手段如此出色,让好端端一个皇帝统共就只有六个儿子。 袁枫自然不知道颜玖心中的宫斗小剧场,继续道:“三家当中最后一家是许家,许家这十来年年也因为战乱的缘故人丁衰落,只剩下一个还不到而立之年的小公子许策当家,因此许阁老也是历史上最年轻的阁老。 不过许家那位年轻的阁老就一件事特别出名——” 袁枫特意停下想卖个关子,结果听的颜玖完全不领情,满脑子还是刚才的宫斗小剧场,兴致缺缺毫无诚意地追问道:“噢?是什么事情?” 袁枫悻悻然:“他总是迟到,不管做什么,许策他都一定会迟到。” 颜玖无言以对:这算什么大事?这种事情都能传的很出名这个国家的国民得有多闲的慌?这个时空果然没有正常人了,一定是她的穿越方式不太对。 外头正喧闹成一团呢,突然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声音道: “聂七公子来了!” 未出嫁的一干贵女们几乎在这一个消息传来的刹那立刻与旁边的青年拉开些距离来,一个个姿仪顿时比起刚才要高贵了好几分,秀雅端庄看得颜玖直发愣。 “这位聂七公子究竟是什么人?”颜玖惊恐道,“这架势难道是这帮贵女们的梦中情人么?” 袁枫听到那声“聂七公子来了”也愣了片刻,稍稍沉吟一下道:“聂七公子聂诤,是聂氏唯一的嫡子,他才七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以睿智而著称,才名遍及天下。而从地位上说的话……” 颜玖追问道:“如何?” 袁枫想了想才回答道:“太子也会尊称他一声聂卿。” 颜玖听罢摇了摇头,不要开玩笑了,才学?地位?就她的经验看,这帮贵女绝对是一帮看脸的生物嘛: “我了解这帮贵女,她们这副模样,绝不可能是因为这位七公子才学甚高或是地位尊崇,哼哼,只有可能是一个原因。袁枫,其实这位聂七公子还是当朝第一美男子对吧?” 袁枫横了颜玖一眼,满脸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聂七公子再美,自然也没有我家公子爷长得美。” 颜玖看了一眼乐至那张看起来还停留在儿童时代的娃娃脸,果断无视掉袁枫狗腿的成分,心中顿时肯定了聂诤便是当朝第一美男子,顿时感兴趣地问道:“那七公子长什么样?描述来听一听?” 袁枫看了颜玖一眼,对于自家公子被颜玖无视一事不甚高兴,没理她。 颜玖郁结,哼,说好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呢?怎么你看美女就是正常,我关心一下帅哥就不对了? 颜玖闲得无聊便又飘到旁边去问乐至:“乐至乐至,聂七公子长得怎么样?” 乐至本就因为外面喧闹而睡得不踏实,又被她的声音吵醒,索性也不睡了,稍稍想了想,极认真地回答:“他的长相啊,有一点跟你非常像。” 自己居然跟当朝第一美男子很像?颜玖顿时沾沾自喜道:“真的么?哪一点?” 乐至笑着摇了摇头:“聂七公子他现在应该已经在门口了,你躲在墙里飘过去看一眼便知道了。” 虽然对被要求躲在墙里这一行为很有意见,不过对于能让这么一大群贵女都翘首以待的美男子的好奇心很快便打败了这种事关面子的顾虑。颜玖依言从墙里头飘了出去,没过多久就又飘了回来,一脸惊恐万状。乐至眨了眨眼睛问道:“你以为他长得如何?” 颜玖摇头:“那里围着人太多我没敢凑近,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脸呢。” 乐至顺手拿起桌上的提神的香料,放到鼻子下面吸了一口,低声问道:“那你看到了什么?” 颜玖回忆着刚才一眼扫过的那白裘裹着的身影,道:“他怎么会那么瘦?!简直是形销骨立!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瘦削的人!” 袁枫在一旁鄙夷地瞪了她一眼:“你说你从没见过那么瘦的人?莫非你从来没有照过镜子?”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3 颜玖大小眼回瞪:“我一个鬼魂怎么照镜子!” 乐至照旧无视了袁枫,向颜玖解释道:“聂七公子有宿疾,因而极其畏寒,所以非常消瘦。我说他跟你相像的,便是这一点。” 虽然相似的对象是位传说中的美男子,不过这好像也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颜玖无比郁卒地看了看自己如同骷髅般的手指,又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空空荡荡简直快要随风飘荡的肥大病号服,努力回忆了一下生前最后一次照镜子的时候镜子里自己的模样,低声抱怨道: “……我上辈子是病死了,变成了鬼难免要瘦一点,你们请体谅一下痨病鬼的心情嘛……” 作者有话要说: 阿笙:本文第一次交代女主颜玖同学的长相,可喜可贺啊可喜可贺。 颜玖(消沉中):画圈圈画圈圈…… 阿笙: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啦,你想啊,要是西施那种美女,做什么都很美不会吓人,而颜玖你第一章的时候稍微龇了个牙,袁枫就被你吓着了,不难猜测你什么模样嘛…… 颜玖(充满希望):我要是胖一点会漂亮么…… 阿笙:作为一个魂魄,要变胖一点有点难啊…… 颜玖(消沉脸):画圈圈画圈圈…… =========== 谢谢 野神 酱的雷~~虽然后台抽到今天才吐出来…… 下集预告: 得聂七者得天下! (多么恢弘霸气的预告词!) ☆、关于拉郎配 这时候正是夏末秋初,暑气已然消尽却也并不太凉快,因而聂诤裹着的一身白裘被身旁的丫鬟扶着,在人群中便显得异常显眼。 纵然是隔着大半个大殿,颜玖远远地并不能看清那传说中的美男子的脸,然而单是看着那被人扶着慢慢走向殿前的背影,却也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 清华万端。 随着聂诤走进大殿,殿内喧闹的气氛陡然间安静了不少,原本正在低声嘱咐石简凡接下来事情的太子与正在言家主身旁的肃王皆察觉了气氛的改变,一回头看到正在走进殿中的白裘青年,尽是立刻撇下身旁的人,双双向聂诤走来。 “聂卿今日如何来了?”太子伸手便从那丫鬟手里接过聂诤的胳膊,亲自扶着他向上座走去,“我见聂伯父独自来了,只当聂卿今日不会再到了。” 太子对着聂诤都只用“我”来自称,一旁的肃王自然也带上亲切得有些过头的笑容道:“聂卿前两日风寒可曾大好?为何不多歇息一些?” 聂诤似有意还无意地多看了肃王一眼,道:“多谢殿下关心,微臣今日已经好多了,有劳殿下挂碍。” 太子愣了愣,聂诤前两日得了风寒的事情并不曾告知外人,虽说太子私底下也拿到了消息,不过肃王这么直接便承认了自己在聂氏安排了人手,还真是让太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来得好。 肃王自然是在满心欢喜聂诤居然先回答了自己说的话,完全没留意到太子的面色有些不自然,立刻又道:“聂卿,我昨日里偶然得了两只六百年的人参,成色颇好,正值聂卿身体欠佳,我这就派人送到聂卿府上。” 聂诤微微偏头,尚未来得及答话,便见太子挑了挑眉,毫不相让:“这真是巧了,我昨日也得了一棵千年灵芝,前两日见聂卿面色困乏,想来是少睡眠了,我这就让人送去聂卿府上,予聂卿补气安神用。” 他们三人对话声音并不大,怎奈大殿中自聂诤进门以来便安静得多了,外带一大波刚才还巧笑嫣然的贵女们,此时一个个团扇掩面、含羞带怯地拿余光关注着那边,因而这段对话总算也是闹得人人都听分明了。 颜玖无聊地以手托头:“这聂七公子究竟何德何能,能让太子和肃王都对他这么毕恭毕敬的?不过他们俩这谄媚得也太明显了吧?这么不加掩饰,聂七公子怎么可能同意落人话柄呢。” 颜玖话刚说完,便见那白裘青年稍稍躬身行礼:“聂某不才,这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微臣在此谢过二位殿下了。” 要不是身为鬼魂既没有实体的舌头也没有实体的下巴,颜玖这会儿肯定要么把自己舌头咽下去了,要么就得伸手接着自己掉下来的下巴。颜玖愣愣地看着远处那青年人,震惊地道: “天哪,他居然同时收了双方的礼物?他这是真的不怕两边都记恨于他?等等,这究竟什么情况?” 乐至难得清醒着,随手拿了块糕点送到嘴里垫一垫肚子,轻声道:“当年五烛大师为皇家祈福,为皇家诸子算了一卦,得出的卦言说‘得聂七者得天下’,因而聂七公子肯收他们的礼物,他们便喜出望外了,谈什么记恨?” 颜玖点头表示理解,怪不得敢这么托大,原来是有恃无恐,等等五烛大师这个法号为什么有点耳熟……“你说的五烛大师是我上次见过的那个五烛大师么?” 乐至一脸无辜地点了点头。 颜玖:……那个老神棍的话真的能相信么? 太子跟肃王已经一左一右拥着聂诤向主座上走去,颜玖好奇地道:“那位五烛大师那么随口一说,大家便深信不疑了?” “聂家八子当中只有聂七公子聂诤是嫡出,聂夫人生育他的时候难产而死,因而聂七公子的身体也一直都不太好。”乐至又有了些睡意,因而声音都有些软糯起来,“聂诤博闻强识,谋略过人,在朝中也很是有名,所以说得聂七者得天下大家也很信服……” 眼见着已经睡过去的乐至,颜玖脸皮抽了抽,无奈地摇了摇头,转头想找袁枫说话,结果一回头,颜玖却发觉袁枫不知何时居然不在原地了。 颜玖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乐至的帐子便被人猛地掀开了,所幸乐至还没完全睡着,倒也来得及睁开眼。颜玖后知后觉地发觉自己居然已经暴露在整个凉池大殿所有人的视线之中了。 颜玖惊恐地扫视了一遍所有人的反应,花了好一会才安心地拍了拍胸膛,幸好幸好,看来这大殿里除了乐至和袁枫之外没人看见了她这个鬼。 掀开乐至帘子的,是一个长相清丽的女子,瓜子脸微有些红,高挑的眉眼之间满是不加掩饰的傲慢气息,身材丰腴,只需一眼便看得出她想必出生极高,且素来居于人上。 那女子高高昂着头,不屑地看了一眼乐至,尖着声音道:“本宫听闻今年凉池之宴居然有区区一个野种出席,如今一看果然如此,凉池之宴的品格也愈发不济了!” 大殿之中霎时间一片静默,颜玖亦是目瞪口呆,居然敢对太子与帝师邀请的宾客如此恶言相向,这不等同于在当着众人的面扇太子与帝师的耳光么?这女子到底是胆子太肥还是脑子太瘦啊……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4 众人之中也唯有乐至依旧是漫不经心的模样,慢慢吞吞地离席行礼:“草民乐至见过太子妃。” 唔,原来是太子妃,颜玖默默地递给远处太子一个同情的眼神,娶了这么一个老婆也真是挺悲催的。 刚刚扶着聂诤坐下的太子闻声变色,快步走了过来,低声喝斥道:“落溪,阿至是本宫邀请的宾客,不得无礼。” 太子妃穆落溪一脸骄纵和委屈:“殿下怎么请了这么个出生都不清不白的人来?臣妾所知道的凉池之宴可是只有皇室与士族才能参加的啊!” 太子没理会自己妻子一副委屈得语气,一把把她拉到身后,低声向乐至道:“阿至,落溪年纪小口无遮拦,阿至不要往心里去。” 乐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哦,我……草民知道了。” 穆落溪扯着太子的袖子还待说些什么,太子回头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穆落溪总算委委屈屈地住了嘴,太子这才面色不善地拉着她向自己的帷帐里走。这边帐子放下,袁枫才再度从帷帐顶上落了下来,一脸愤恨却又无法发泄的模样。 颜玖非常体贴地替袁枫问道:“乐至,你真的不介意么,她那到底是在……” 颜玖话没说完,眼见着乐至已经闭上眼睛不由停住了话头,等了片刻才听到乐至不甚清晰的回答:“她怎么想,我如何能干涉,又与我何干。” 颜玖挑了挑眉,忍不住笑了笑,枉费她还为乐至担心了一把,原来乐至根本不曾把别人的话往心里去,倒也不失为心态良好的典范,不过方才那位太子妃的态度也委实令人不爽,颜玖回头问袁枫:“那位太子妃什么出生?” 就这智商情商,能混到太子妃的位置上,显然不是靠自己的啊。 袁枫脸色很差,显然不愿意多谈这位太子妃,只简短道:“许策的表妹,京城禁军统帅穆安的孙女。” 颜玖“唔”了一声,怪不得。 这边群臣尚未平息对刚才穆落溪那一大顿恣意妄为的震惊,太子却明显不欲多谈此时,因而高声宣布凉池之宴开始。 司礼寺的礼官们峨冠博带地沿着汇入凉池的泉水一路高歌而去,司礼寺饲养的青鸟随之从水面上掠过跃入不远处的凉池。 复杂的礼乐声响起,虽说凉池之宴真正的宾客仅二百余人,然而礼乐之众却是整整列了九列,堪称恢宏壮观。 开篇的仪式整整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礼乐毕,凉池之宴才总算进入了正篇。 按着惯例,作为一个附带功能为相亲宴的宴会,开始的时候皇帝总得随便点两个鸳鸯谱出来。如今皇帝身体不行不能出席,太子便代司其职,负责扯红线。 这便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太子今年才十九啊,他自己老婆还没娶几年,眼见着刚才那一出嘛,太子的婚姻生活也不像是多么幸福美满的样子,太子哪里就有这个阅历来给别人说媒了? 大殿里青年男女们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太子乱点鸳鸯谱的时候砸中自己。 太子环顾一圈,终于看中了自己祸害的对象,开了金口:“唔,言家二妹妹今年也已经十六了,我记得还不曾许配给人家?” 咦,言家?颜玖刚才既然已经知道没人看得见她了,索性也就飘到帐子外面,抬眼看过去,太子所说果然便是之前袁枫提到过的京城第一美女言寂姑娘。 言寂那边的丫鬟为言寂掀开帷帐的门,颜玖趁机凑过去一些细细地打量这位第一美女。 言寂是个典型的冷美人,肌肤细白赛雪,面容姣好,长得确实很美却透出一股傲气来,此时被太子点了名,也只得膝行两步,并未出自己的帷帐,恭敬道:“回太子的话,尚未。” 颜玖饶有兴致地发觉,言寂在回这句话之前眼神飞速地向着聂七公子聂诤的帷帐扫了一眼。颜玖咧了咧嘴,唔,果然冰山美人也是会怀春的啊。 太子显然也注意到了言寂那个眼色,因而笑了一声道:“这么说起来聂卿比孤小一岁,也不算小了,尚还不曾娶妻,言二妹妹素有才女之名,也不辱没了聂卿,聂卿以为如何?” 言寂闻言身形微动,脸上虽说仍旧是冷冷淡淡的模样,然而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明显添了几分璀璨的光泽。倒是上面四个最大的帷帐里言阁老言锡林的身子一下子坐直了,笑话,他的孙女可是要给肃王做正妃的!未来肃王夺了皇位以后便是要成为皇后母仪天下的!怎么能如今嫁给聂七那个病秧子! 没等言阁老有所表示,聂诤所在的帷帐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咳嗽声止了,才听到有中气不足的声音传出来:“微臣多谢太子一番美意,只是臣自幼体弱多病,宿疾难愈,大夫早已断言恐活不过而立之年。如今臣身体更是每况愈下,因而不欲娶妻以白白耽误姑娘一生,还望太子收回成命。” 颜玖看到言寂眼上的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熄灭了。 唔,不止言寂,在听到聂诤不愿娶妻的话之后,在场一大半贵女脸上都黯淡了几分。 言阁老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表情轻松地坐了回去。 太子赶紧说了两句劝慰聂诤好好养病、不要灰心丧气的话,随即四处看了看,显然对于自己刚刚抓出来的壮丁不肯放过,目光再度定格在一个帷帐之上。 颜玖顺着太子的目光看过去,浑身一个激灵,立刻飞回去对着已经睡得不省人事的乐至吼道:“快起来快起来!太子要给你赐婚啦!!”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这年头,当个媒人真难。 聂诤:这年头,想要不被逼婚真难。 言寂:这年头,想嫁给心上人真难。 言阁老:这年头想安安静静地做一个阴谋家真难。 乐至:楼上都不要吵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 ============ 下集预告: 大家都不要第一美女的话不如留给本阁老好了! ☆、关于迟到的阁老 乐至听着颜玖大叫,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正听到太子很是欣赏的声音:“说起来阿至只比聂卿小半个月,也未曾娶妻,阿至与言二妹妹倒也很是般配。” 大殿里一片静默,只听见一大片酒杯被失手摔碎的声音。 三大世家之一的言家嫡出的京城第一美女,跟丞相府一个私生子,太子殿下您到底从什么地方看出般配了?! 言阁老言锡林在这样一波三折、惊心动魄的时刻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天哪,这还不如刚才嫁给聂诤那个病秧子呢! 言寂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也不知是因为没能嫁给聂诤,还是将要嫁给乐至。 袁枫的大脑被这个消息砸得昏昏沉沉,要不是颜玖在他耳边吼道:“碧荷要掀开帘子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5 你快躲上去啊!”他几乎忘了要赶紧藏起来。 乐至满脸都是迷糊的表情,呆呆地想了片刻,太子也不急,端起杯子喝了口酒,才听到乐至很是直接且冒着傻气地拒绝了:“恩,草民不大喜欢言寂姑娘的长相,草民不想娶她。” 颜玖发誓,她听到了大殿里面一大片下巴砸到地面的声音。 居然对着京城第一美女说我不喜欢你的长相?!要是眼刀真能杀人,乐至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言寂姑娘的追随者们愤怒的视线千刀万剐了。 太子很是遗憾地“哦”了一声,转头安慰道:“言二妹妹不要急,这里青年才俊还有很多,孤慢慢给你挑一个如意郎君。”太子自顾自地说着,似乎完全没发觉,在场所有人心里几乎都是崩溃的。 言寂心如死灰脸:假如那个人不是聂诤,是谁都是一样的。 言锡林捶胸顿足:太子爷你就不能把我孙女指婚给肃王么? 肃王淡定脸:反正我对这个表妹兼内定的未婚妻也不是很感冒,三弟你随便指吧。 乐至:只要不塞给我,你们请随意,我先睡了。 聂诤:咳咳咳咳……请给我来杯水。 外带一大票满脸写着“太子殿下请把她指给我”的青年才俊。 太子的目光正在青年才俊们身上逡巡到第二圈的时候,忽地听到大殿门口有爽朗不羁的声音传来:“今儿个凉池之宴怎么这么安静?莫不是在等我吧?” 来人也不难猜,自然是那位以“迟到”而闻名的许家年轻阁老许策。既然太子妃是许策的表妹,太子与许策也勉强算是有姻亲之缘,因而太子素来与许策亲厚,闻声抬头笑道:“等你?等你许策到了我这凉池之宴还要不要举行了?!” 出现在大殿门口的青年面上眉眼笑得轻松舒展,因着有聂七公子聂诤在侧,相形之下此人的容貌也就只能算得上是清俊,并不太引人注目,一眼看上去很是温顺纯良的模样。 许策一身天青色长袍,手里还握着一把白色的扇子,步履轻快地走近殿来,朗声笑道:“今天迟到可不能怪我,我早早地就出了门,谁知道在路边上看到一个卖字画的老头,他铺子里居然有把扇子是九溪居士的真迹,我一时没忍住就去买了那把扇子,也就耽搁了一会。” 太子笑骂:“你哪次迟到不说不能怪你了?买把扇子能耽搁多会儿功夫,哪里就迟到这么久了?” 许策顶着大殿中所有人的目光,不紧不慢地打着哈哈走到自己的帷帐边上,突然侧头向着聂诤的帷帐道:“咦,阿诤你居然还来了,我还以为你已经病得下不来床了。” 像这么亲热地称呼聂诤为“阿诤”,还紧接着便是一通出言不逊的,在这大殿里颜玖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笑得一脸纯良无害的模样,出口便是最放肆无礼的话,这位年轻的许阁老还真不是易于相处的人。 恐怕是许策素行无状久了,大家居然也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太子稍稍斥责了一声:“阿策,休得胡说。”语气也并不严厉,没什么责怪的意思,只是礼节上的喝斥而已。 从帐中传来的回答语气平淡,听不出对许策有什么亲近的意思:“托许公子的福,聂七尚还有气力能走动。” 许策“哈哈”笑了一声,也不再啰嗦,自己掀开帐子,一屁股坐了进去,一脸高高兴兴地问道:“宴会已经开始了呀?怎么没看到开始比武了呀。” 太子好脾气地解释道:“孤正在给言二妹妹挑一个良婿呢,阿策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许策笑了笑:“言二妹妹的夫婿?言二妹妹,你看在下可入得了你的眼啊?” 这一回简直莫名其妙,就连太子听到这么一句都愣了一愣,他执意要给言寂指婚,当然是为了防止她与肃王联姻稳固肃王的势力,只是若是许家执牛耳的许策要娶的话,这里面的关系就得重新考量了…… 太子这边还没想出个所以然,许策便一副登徒子的语气冲着言寂道:“言二妹妹莫不是嫌弃在下配不上你?在下求娶言二妹妹,言二妹妹可有异议啊?” 言寂过了半晌还未答话,太子只当言寂这是不好意思亲自拒绝许策,一二干笑两声:“言二妹妹不必把阿策的疯言疯语放在心上,阿策素行无状你是知道的,不必理会。” 太子话音刚落,便听言寂如同外貌一般清冷的声音回答道:“回太子、许大人的话,言寂没有异议。” 许策挑了挑眉,颇为轻浮地吹了声口哨,那边言阁老言锡林几乎没两眼一翻晕过去,太子呆了呆,没来得及细想这里面的利害关系事情便已经成了定局,只能顺势赶紧宣布:“好!孤这便为阿策与言二妹妹赐婚!铭扬,你去通知司礼寺择个良辰吉日正式宣布,再尽快挑个好日子给阿策和言二妹妹成婚!” 许策顶着下面一干青年才俊们又嫉又恨的眼光很是开怀地笑道:“没想到来参加一个宴会还能顺便带回去一个美人老婆,也真是值了。阿诤,你可羡慕我啊?” 颜玖扶额,这许策和聂七公子究竟什么地方不对付,怎么处处针对聂七公子? 太子尴尬地轻咳一声,又不好直说这是人家聂诤刚刚不要的老婆才被你娶回家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策,只得装作没听见。 聂诤平静温和的声音透过帐子传出来:“聂七在此恭喜许公子,今日仓促,不曾准备贺礼,改日聂诤命人送到许公子府上。” 虽说聂诤回答得也算是颇有那么两分诚意,许策仍旧深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不痛不痒的,极其郁结,一时也没说话。旁边太子期盼许策闭嘴已经期盼了许久,得了这么一个空子赶紧清了清嗓子: “既然大事已定,孤也不多说,凉池之宴的武宴便就此开始吧!按照惯例,各家愿意参加武宴的请各自站到大殿之前来。” 颜玖对着再度睡着的乐至喊道:“乐至!武宴开始了,你要参加么?” 乐至眼睛都没睁,果断地摇了摇头,继续打瞌睡。颜玖也并不意外,乐至这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能与那些高手单挑的,她抬头看看场上,太子与三大世家每顶大帐之前都列着二三十人,其中不少竟是些出生不低的贵女。 颜玖自然不会武,因而问袁枫道:“这些人都很强?” 袁枫摇头:“多的是滥竽充数的,每家的派出的人里面,能算得上强的,也就两三个而已。” 颜玖好奇道:“欸,哪些人很强?” 袁枫仔细看了一阵,道:“聂家最前面的那两个是聂三公子聂谦和聂家唯一的女儿聂澈,他们二人都算是个中高手,太子跟前能称得上的是石简凡和他身边的大理寺丞赵胜,言家这一回派出的高手多些,最前面的是言大公子言起,还有旁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6 边那两男一女我没有见过,认不出来是谁。咦,奇怪……” 颜玖回头:“怎么了?” 袁枫皱着眉摇了摇头:“许家派出的人里面,无一称得上高手。” 颜玖极端无语地看向仍旧在嘻嘻哈哈与太子打岔的许策,嘴角抽了抽。 “你刚刚提到的那些果真是很厉害?”颜玖问道,得到袁枫点头的答复之后,又追问了一句,“厉害到什么程度?” 袁枫思索了片刻,很是认真地答道:“他们中最厉害的,差不多能在我手下撑二十招。” 颜玖:……袁枫,你听说过一种美德叫谦虚么? 颜玖无聊地听着礼官宣布武宴的制度,它的赛制用现代的说法便是小组内淘汰赛外加十六强淘汰赛,比武在殿中的圈内进行,认输或是出圈者败,规则倒也是简单明了。 颜玖耐心地听着分组名单,长叹了一口气:“袁枫,这名单订得,给各家均等机会的意图也太明显了,能出线的不看都知道是哪些啊。” 袁枫立刻表示“虽然没怎么听得懂‘出线’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可以意会猜一下大概”:“本来就是为了维护各家的颜面,前三甲本来也就是三家各一的状况。只是不知道许家就派这么一堆人要怎么办。” 不等颜玖与袁枫考虑清楚许家的打算,第一轮混战伴着不断的喧嚣声便开始了。颜玖不会武,自然看不太懂,百无聊赖地看着乐至丝毫不受影响地接着睡,有如孩童般细长的睫毛还随着声音一颤一颤的。旁边的袁枫为了防止这个帷帐一直没有声音传出引人怀疑,还得偶尔低调地模仿着乐至的声音跟着喝两句彩,不可谓不辛苦。 袁枫眼光很毒辣,第一轮混战结束的时候,仍旧留在场上的十六人便包含了袁枫先前点到的那八人。颜玖仔细看了看,经过一轮混战,即便是这十六人中,确实也只有那八人衣衫完整,似是未曾如何费力的模样。 十六人不出意外的是各家四个,除了言家是四位高手之外,聂家与太子那边都各有两个侥幸赢了的。许策嘻嘻哈哈地向着下首聂诤的帷帐大声笑道:“阿诤以为这一回留到最后得会是哪几位啊?”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许策为什么总是针对聂诤的问题的解释各个版本: 许策:因为本阁老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只有聂七公子才配为本阁老的敌人! 袁枫:因为许策他是个神经病。 乐至:因为他神经病。 太子:因为阿策神经病。 聂诤:因为他神经病。 =========== 下集预告: 当着一个妹控的面砍他妹妹这个行为的俗名就叫“作死”…… ☆、关于炮灰和被炮灰(捉虫) 聂诤咳嗽了两声,并不曾作答,只听一阵悉悉索索地起身的声音,一个小厮入内扶着聂诤出了帷帐。颜玖看到聂诤的身影时候怔了怔,聂诤进那帷帐不过不到三个时辰的功夫,远远地看起来竟然愈发虚弱了不少。 太子连忙起身来扶聂诤,聂诤行礼道:“殿下,微臣身体愈发不适,恐不能撑到凉池之宴结束,实在惭愧,还望太子殿下宽宏,容许臣先行告退。” 太子连忙答应:“聂卿本不该勉强自己前来,自然应当以身体为重才是!” 聂诤又向尚未到半百之年的聂阁老聂久成辞了行,这才在众人的目光中缓步离去。 聂诤一走,许策那跳上跳下的劲头顿时消停了不少,也不废话了,只有气无力催着太子进行第二轮。 第二轮第一场,颜玖颇为同情地为那个对上了石简凡的许家炮灰姑娘点了根蜡。 第二轮第二场,颜玖再度颇为同情为对上言家言起的许家炮灰少年点了根蜡。 第二轮第三场,许家某炮灰青年对聂家某炮灰姑娘,颜玖好奇地问袁枫:“你觉得这两个人谁会赢?” 袁枫皱眉反问道:“两只不足道的蚂蚁打架,你能看出谁会赢么?” 颜玖使劲摇了摇头,袁枫傲然道:“所以我也不能。” 颜玖:……哦,许家的炮灰君赢了。 第四场,诡异的是言家那两位不知名的男子居然提前遇上了。颜玖扶额,这排场次的人削弱言家的私心未免也太明显了吧。 言家两位明显没有用全力,只走过场一般让其中个子比较高大的那一位获胜了了事。 颜玖当然也没什么异议,淡定地继续围观,接下来几局也算是中规中矩,太子一边的赵胜灭掉了许家最后一只炮灰姑娘,聂家三公子聂谦与聂家的一位旁系子弟也顺利打赢了太子一边两位炮灰晋级了八强。 意外出在言家那位姑娘对上聂家大小姐聂澈的这一轮。 聂澈的身手不弱,长剑舞得很是迅疾,比起她的兄长聂谦恐怕也不输多少,而言家那位瘦小的女子招式上比起聂澈明显要差一大截,一直被压着打,施展不开手脚的模样。 双方拆招拆了三四十回合,聂澈已经隐隐有些不耐烦了,因而手上慢慢地也下了重手想要逼对方认输。就在聂澈放松的一瞬间,那言家的女子手里匕首刹那间从诡异得角度一下子刺了出去,一下子刺入了聂澈的肩膀。 若不是在旁的聂谦察觉不对,只身冲入战局一把把妹妹向旁边拉开了几寸,这柄匕首,本该是刺穿聂澈的心脏的。 原本场上噼里啪啦打斗、场下热热闹闹开着茶话会的武宴之中顿时如同泼下了一桶凉水,气氛迅速凝固了下来。虽说比武这种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然而凉池之宴出席者皆是世家子弟,素来也没有真的下杀手的时候。 太子见状一时怔住,颇为无措地侧目看向受伤的聂澈的父亲——聂阁老聂久成的帷帐,聂久成眼见着女儿受伤却并未开口,倒是旁边的许策轻描淡写地笑:“刀剑无眼,比武这种事,难免有所伤及,聂妹妹学艺不精,也怨不得别人。太子殿下为何不继续比试了?” 聂谦正在伸手给聂澈点穴止血,闻言抬头冷冷地看了许策的帷帐一眼,许策被聂谦如同冰霜般的目光扫着居然丝毫没有不自然的感觉,很是意态闲适地从桌上得果盘里头抓了一个梨,用力啃了一口,又把剩下大半个抛回了盘子里。聂谦又转头冷冷地看了那以诡异手法伤了聂澈的女子一眼,眼里一时间布满了杀机。 第三轮便在这样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第一场便是聂谦对上先前聂家的旁系子弟。那聂家子弟只堪堪与聂谦过了三招,便发觉表哥今天气势实在逼人,手下丝毫没有留情,立刻便认了输。 第二场是石家大公子石简凡对言家大公子言起,言起年纪虽轻,但身法很快,招数灵活多变,然而终究没能胜得过石简凡沉稳老练,略输一筹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7 。 第三场是那个刺伤了聂澈的言家女子对上了大理寺丞赵胜。颜玖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来看,与上一局相似,仍旧是赵胜占尽了优势,就在赵胜即将致胜的那一刻,那女子以诡异的方式突然变招,差一点就刺伤了赵胜。 赵胜比起聂澈胜在没有轻敌,在发觉那女子匕首刺来的时候,尚还来得及生生扭开腰闪避了过去,然而这个动作幅度太大,一下子摔出了圈外,被视作认输。 第三轮最后一场,颜玖颇有些不忍心看,许家那个硕果仅存的炮灰君居然对上了言家那个高个子的男人。颜玖心怀恻然地问袁枫:“你觉得许家那人现在有希望能赢么?” 袁枫思量了片刻道:“有。” 颜玖眼前一亮:“是什么?” 袁枫抬头看了看站在帐子门口的碧荷道:“公子发话让碧荷发暗器直接杀了言家那人。” 颜玖:“……当我没问。” 许家那人明显自知不敌,上场时便颇为犹豫,等到言家那男人上场的瞬间,许家那人立刻便很是没有出息地想要认输。谁知言家那男子眼中陡然闪过一道嗜血的光芒,竟是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卡住许家那男子的脖子,许家那男子被勒得满脸通红,发不出声来,连认输都不能,只能无助地拼命挣扎着。 太子眼见着似有不忍,想要开口宣布终止,谁料场中传来“咔吧”一声,许家那男子的头便软软地偏在了一边。 这是凉池之宴武宴数十年来第一次有人丧命。 众人皆静默了片刻,随即纷纷抬头看向许策的帷帐。死的人,是许家的一个家臣,如今端看许策如何反应了。 然而众人等了许久,才听到许策在帷帐中轻轻“嗯?”了一声,也并不多做表示,便是默认了许家那人的死同样也是“生死由命”的行列,不予追究。 场上还剩下石简凡、聂谦还有言家那一男一女。太子被刚才那人的毒辣手段所震惊,咽了口唾沫,看了一眼旁边铭扬拿在手里的名册,转头对石简凡道:“简凡,下一场你认输。” 石简凡沉稳的面容上丝毫没有流露出不满,只恭敬地回答道:“臣遵旨。” 颜玖也跟着咽了一口并不存在的唾沫,言家那男人不战而胜,场上的气氛一下子低沉了起来。 聂阁老聂久成亦轻轻咳了一声,示意聂谦也认输,聂谦回头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妹妹聂澈,没理会父亲的示意,仍旧是上前一步,踏入圈内。 凉池之宴关乎三家之间强弱的关系,皇家一脉本就不参与三家之争,历来便是借机示弱退出三甲,因此尚还好说。 然而若是聂谦此时认输,本也就意味着聂家对言家服软,以后三阁之会只怕聂家处处都要忍让言家三分,也并非聂家所愿。聂久成只是心疼儿子才舍弃聂家脸面如此示意,然而聂谦执着于为妹妹报仇,聂久成劝阻无效,也并不再劝。 聂久成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大殿门口的方向,心中很是怅然地想着,若是方才聂诤没有因为体弱先行离席,想必一定能想出方法解这个死局吧? 聂谦这一局连礼节性的招呼都没有打,直接便下了杀招。 言家派出的那女子招式上本来也弱些,一时间应接不暇,连续多次变招。怎奈聂谦到底比聂澈大上好几岁,有因着先前的缘故额外留心,言家那女子历次变招都没能得手。 这一回,大家终于看清了那女子为何能如此诡异地变招,她浑身上下的关节居然像是没有限制一般,能够向着各个方向弯曲扭动,因而她手里的匕首几乎能从任何地方刺过来。同样的,她也能用各种诡异的姿势躲过对方的剑。 不少人都拿责怪地眼神看向了言阁老言锡林的帷帐,这女子这种身手,怎么看都是江湖中不入流的出生,绝非贵族世家子弟所为。凉池之宴虽说名义上是让三家各自邀请宾客,其实大多也还是世家子弟相互切磋,言家为了获胜居然邀请江湖中人参与,也着实是有些厚颜无耻。 不知不觉,原本双方皆是杀招、欲图速战速决的一局居然就因为双方躲闪皆快居然生生被拖入了持久战。 “你觉得谁会赢?”颜玖看得眼花缭乱,抬头问袁枫道。 袁枫皱眉:“他们二人如今看来能力相当……” 袁枫话未说完,突然传来了另一个声音,乐至被颜玖的声音吵醒,抬眼看了几眼场上的两人,重又闭上眼睛道:“聂谦。” 颜玖奇道:“乐至,你看得懂?” 乐至已经重又睡着,没理她,袁枫会意,向颜玖解释道:“公子的意思是,他们二人虽然实力相当,但是聂谦哀兵必胜,气势一往无前,而那女子心中恐怕念着即便自己败了,聂谦也绝不可能在最后一场赢言家那个男人,因而气势就差了一筹。” 他们这边正聊着天,聂谦进攻总是落空,眼中陡然杀气大炽,他手里的招式稍稍一慢,对面言家的那女子眼中喜色一掠而过,匕首一下子向着聂谦的腰际刺去,聂谦只稍稍偏开一些,任凭那匕首划破他腰际的一刹那,聂谦空着的左手一沉,一下子猛地夹住那柄匕首,那匕首瞬间动惮不得。 武器被人制住,那女子下意识地一呆,便是这分神呆住的一瞬间,聂谦的长剑从她的肩头直刺而过,巨大的力道一下子将她钉在地卖上。 聂谦没管腰部的伤口还在流血,上前一步。他身量颇高,站到那女子跟前压迫感极重,只听他冷冷地道:“伤我妹妹的,我原样还给你。” 正在这时,聂谦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怪笑,先前杀了许家一人的那言家男子蹲在地上,使劲怪笑了两声,眼睛直直地盯着聂谦腰际的伤口看,他原本非常普通的长相在这怪笑之中扭曲变形,竟是有了七分可怖。 立刻有御医上来给聂谦止血,太子惊得半抬起身看着聂谦苍白的脸色,也露出焦灼之色。 聂谦如今久战脱力,又受了伤,要是再去与那言家残暴的男子决战,恐怕很有可能会把命交代出去。然而若是让聂谦放弃,且不论让支持肃王的言家得志的后果是什么,只怕聂谦自己就绝对不肯。 太子这边心里正急得团团转,忽地听到一旁传来不慌不忙的脚步声,一直安稳如山地坐在自己得帷帐中的许策终于坐不住了,一脸纯良,笑眯眯地掀开帐子走了出来,一拱手向着言家家主言锡林的方向道:“言伯父……” 说着他自己又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言寂的帷帐,立刻改口把自己的辈分降了一辈道:“不对,既然言二妹妹已经是小侄的未婚妻,如今小侄应该称呼岳祖父大人才是。 只是不知岳祖父大人从何处找到如此有趣的三只‘啄木鸟’?” 作者有话要说: 许炮灰一号:幸亏输得早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8 。 许炮灰二号:楼上+1。 许炮灰四号:楼主+10086 许炮灰三号怒饮一口孟婆汤:呸,说好的同生共死的兄弟! =============== 下集预告: (接楼上)许策(嬉皮笑脸):不急不急,让本阁老为大家报个仇。 【谢谢幻城づ 的地雷~~~ ☆、关于啄木头的鸟(捉虫) 在许策并不算太正经地说出‘啄木鸟’三个字的刹那,大殿中的几乎所有人皆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啄木鸟?”颜玖眉毛抖了抖,“那种会在树上捉虫子吃的小鸟?” 袁枫面色也随之冷峻了下来:“‘啄木鸟’是江湖上曾经有过的一个杀手组织,专门偷窃根骨不错的婴儿。他们把这些婴儿虐待着长大,只为了让他们长成最厉害的杀手。先前那个女子的关节,便是从小便统统打断,长好了再打断,如是仿佛再佐以奇药,才会变成那样。 这些孩子从小便如此长大,根本不通人情世故,只知道杀人,异常嗜血,为祸一时。九年前江湖上忍无可忍,终于建立联盟最终围剿了‘啄木鸟’。这恐怕是有人对当时‘啄木鸟’里面留下的年纪不足的孩子动了恻隐之心,因而才会有漏网之鱼。” 颜玖听着袁枫的话,抬眼看着那个还在“咯咯”怪笑的男子,忍不住一个激灵。她忽然想起宋代李光写的诗《啄木鸟》来。 《啄木鸟》这诗里怒骂啄木鸟“形小而声淫,每四五月间飞鸣如蛙蝈”,可想而见古时人对啄木鸟多有憎恶,也不难想象居然给自己的组织取名人人厌恶的“啄木鸟”的人究竟是何种心态。 众人皆静默,许策便步履轻快地走到聂谦身边。他比其身量极高的聂谦稍矮了半个头,因而并没有俯身,只垂眼仔细看了看聂谦的伤势道:“聂三哥伤得也不轻,如今要是聂三哥带伤去打最后一场,也算不得公平。” 聂谦闻言仍旧表情未动,没有答话。许策见状又咧嘴笑道:“再加上愚弟又对这些从没见过的‘啄木鸟’好奇得紧。聂三哥肯不肯卖愚弟一个人情,最后一场让愚弟替聂三哥出场?” 原本紧绷着脸的聂谦终于略微露出诧异的神色,抬眼看了看许策,只听太子焦虑地唤道:“阿策,你不要胡闹,这真刀实枪的打斗可不是儿戏!” 许策无所谓地回头冲太子笑笑:“太子爷,你就让我试试吧,好久没见到这么好玩的东西,我手痒得厉害呢!要是不试一把怎么甘心?放心吧,我比刚才那个好歹厉害些,肯定来得及及时认输。聂三哥,就当愚弟欠你一个人情呗,让我上吧?” 聂谦闻言沉默不语,聂阁老帐中的聂久成终于没忍住,开口道:“既然许家主执意如此,阿谦你就答应吧。” 聂谦闻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太子面色焦灼,只叮嘱道:“阿策千万莫要勉强,玩得差不多了便认输吧!莫要逞强啊!” 许策随手把手里摇着的扇子一收,递给旁边的小厮拿着,也不换成易于打斗的短打,直接穿着长袍便踏进了圈子,笑嘻嘻地向着那个还在怪笑的男子道: “你还不进来么?” 太子惊呼一声:“阿策,你怎么没拿兵器!” 许策没回头,对面那被挑衅的男子也没理会太子的近乎,只低吼一声,一下子就窜进了圈中。 太子被那男子惊人的速度吓得几乎站了起来,但见那男子饿虎扑食一般转瞬之间便冲到了许策面前,故技重施地双手掐向了许策的脖子。 电光火石之间,恐怕也唯有颜玖这样非人的视力才看到许策脸上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那张在他笑闹的时候看起来纯良然而却很欠拍的脸在这一刹那陡然间煞气横生,方才还弯弯地垂着的眼帘仿若刹那间睁了开来,带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奔腾气势。 他双脚点地,一个跟头便凌空向后翻去,然而在右脚濒近那男子头颈的瞬间硬生生在半空改变了姿势,一脚便飞了上去。 大殿里久未有声,众人皆惊恐地看着那软软地倒在地上的男子。 颜玖好不容易从惊骇中缓过神来,随即便是苦笑一声。袁枫先前说立着这帷帐的目的是为了防止打斗的场面太过血腥吓着那些贵女,果真是有道理的,她当时实在不该嘲笑这种说法。 莫说是这些娇生惯养的贵女,就是神经一向强韧、因为无聊选修过解剖课的她见到这境况都觉得后脊发凉。 许策那一脚正中了那男子的头部,竟生生将那男子的右半个头骨踢得粉碎,一下子陷进了头里。鲜血从伤口迸发出来,并着脑浆糊了一地。 许策看了一眼自己造成的惨状,吐了吐舌头,满脸堆着没个正形的笑,仿佛颜玖刚才那一瞬间看到的那个戾气满面的人不过是个幻影一般。 他一边挠着头向着言阁老言锡林的帷帐打着哈哈道:“岳祖父大人,实在对不住啦,小婿久未跟人动手,结果一个力道没控制住就这样了……岳祖父大人大人大量,想必不会与小婿这么一个后生晚辈计较什么的,小婿改日带礼物上门给岳丈大人赔罪。” 被许策点到名的言锡林只觉得浑身一个哆嗦,在见识过这种瞬间秒杀了一只‘啄木鸟’的实力之后,他连说话都觉得勉强,哪里还敢跟许策谈什么“计较”。言锡林使劲咳嗽两声总算是勉强找回了声音,哆哆嗦嗦地回答道:“没事……啊, 对,没事的,贤侄……啊,不,贤婿多虑了……” 许策嘻嘻哈哈地应道:“那小婿就多谢岳丈大人宽宏雅量了。” 言锡林一把雪白的长胡子无风乱抖:“……好说……好说……” 许阁老许策和言阁老言锡林这两位、也称得上是王朝支柱阁老相互之间如此不着调地对着话,一时间只因为刚才那场景太过震撼,居然也无人有心思打断。言锡林入宴以来头一次无比后悔刚才没有抢在言寂答应嫁给许策之前,豁出这张老脸去阻止这场赐婚。 他方才还抱着侥幸的心思,想着许策虽然与他同样身为阁老,但是到底年轻,想必要好把握些,若是言寂能凭着美色把许策握在手心里,那三阁之中他言锡林便能轻易控制三中其二,虽然比起操纵肃王称帝的打算要略逊一筹,倒也算得上是不错的买卖。 然而到了这一刻,言锡林背后冷汗涔涔而下,无比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先前想要算计许策的心思简直称得上是想要与虎谋皮。这个人以如此年轻的年纪便成为许家的阁老,而数年来带着许家也未曾颓势,果然不会是省油的灯! 太子清了清嗓子,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赶紧摆出从容镇定的表情假装自己作为太子自然是从容优雅,从来没有惊讶失态过:“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29 那个……咳咳,铭扬,赶紧找人清理一下,莫要惊吓了各位贵女。武宴到现在为止便是结束了,鉴于最后一场是有聂三公子让给阿策的,那边算是许家与聂家共拔了头筹吧,哈哈哈哈……言家那便算是屈居第三好了,言阁老想必不会与小辈计较的哈哈哈……” 颜玖对于太子这种悲催到绝对不及格的危机公关能力表示默哀,却不留神听到旁边袁枫冷冷地出声:“‘啄木鸟’。” 袁枫这一句竟然不是传音,而是下意识地说出了口,所幸周围人皆还在震惊中,也没人注意到这陌生的声音。颜玖奇道:“‘啄木鸟’那三人一死一重伤,也算是收到报应了,你这会儿又在纠结些什么?” 袁枫意识到自己失态摇了摇头,传音向颜玖道:“我不是说那三人,而是许策,他那个招式,也是‘啄木鸟’。” 颜玖怔了怔,随即闭上了嘴。这种消息,有时候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袁枫显然没能领会颜玖其实并不想再知道更多的心情,继续道:“许策今年二十二,九年前围剿之时他已经十三了,在‘啄木鸟’中已经算得上成年。也怪不得他能速杀那人。言家不过是找到了三只羽翼未丰便被丢出笼子的‘幼鸟’罢了,而许策,他已经是只‘成鸟’了。” 鉴于被动地将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颜玖只得放弃明哲保身的打算,自暴自弃地皱眉继续打听到底:“那又如何?许策即便是‘啄木鸟’出生,想来也是另有隐情才是。” 与来自现代的颜玖不同,袁枫显然毫无“保护他人隐私权”的意识,他皱着眉传音道:“此人太过危险,我要细细调查一番他的背景再做决定。” 对于冒险这种事情的兴趣瞬间打倒了关于守卫他人隐私的心里,颜玖立刻将名为“节操”的东西统统扔了一地,兴奋地道:“你要去调查许策?反正许策看不见我,我也要一起去!” 颜玖话音刚落,便听到乐至极轻声地道:“都离许策远点,别打听他的事。” 颜玖愣了愣,低头看见乐至并未睁眼,若不是她如今非人之身异常耳聪目明,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这剧情走向不太对啊,这位一向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为人生准则睡美人公子,如今怎么突然多管自家隐卫和“心魔”的闲事来了? 她旁边的袁枫听到乐至开口也愣了片刻,终于回头对颜玖激动道:“公子刚才说的那个‘都’是包括我么?是指你我二人对吧?公子他居然提到我了?!公子他注意到我了!!” 颜玖:……觉得你的重点不太对的只有我一个人么? 尚还在圈中的许策自然不知道自己刚刚已经被人惦记过一遍了,正若无其事地跨过面前那人的尸体,挠了挠头,低声自言自语地抱怨了两声:“聂七那小子居然不在,不然起码也能吓唬他一把。” 许策这边大摇大摆地晃回自己的帷帐,只听身后那三只啄木鸟之中唯一未曾受伤的那一个男子眼见着地上的尸体突然一跃而起,手里握着一把长刀直直地便冲着许策刺了过来! 太子大惊失色,一句“小心”还在喉咙里尚未来得及喊出来,那男子身形如电便已经冲到了许策身后,许策此时仿佛心不在焉,居然没有立刻回头,眼见着那把锋利的长刀就要刺到许策的后背了。 ☆、关于偷袭这种小事 毫无征兆的,那男子在握着刀冲到许策背后时突然双腿一软,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呆了好半天,才有个小太监被旁边人推搡出来,颤颤巍巍地去试了试躺着的那人的鼻息,哆哆嗦嗦地报告太子说公然行刺杀阁老的这位刺客,已经死了。 没人看见发生了什么,只能看到那身为传说中的杀手‘啄木鸟’的男子飞速地冲向许策,然后便忽然直接绝了气息。‘啄木鸟’的强大有目共睹,那这杀人于无形的许阁老许策究竟多强?惊怖感在大殿之中弥漫开来,一时间人人皆是背脊一凉。 颜玖亦觉得惊怖而无法动弹,努力咬了咬牙根,转向袁枫:“许策怎么做到的?居然连我都没看见他有什么动作。” 袁枫罕见得神情呆愣地盯着帐外,听到颜玖这么问,好不容易移回目光看了颜玖一眼,下意识地“啊”了一声。 颜玖只当袁枫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许策他做了什么?我方才明明一直都在盯着他,以我鬼魂之身应该能看清一切才是,为什么我也没看见他动?” 袁枫“哦”了一声才道:“你当然看不见他的动作,因为许策他根本没动。” 颜玖挑眉“哈?”了一声,道:“那为什么……”话没说完,她便发觉袁枫又呆呆地盯着帐外的什么地方看,她顺着袁枫的视线看了过去,也愣了一愣。 碧荷面色淡定如常,一副谨慎恭谦的丫鬟样子,然而仔细看,便会发觉她指尖尚还有一星寒光在。 “是……碧荷?”颜玖捏了捏鼻梁,努力消化这个事实,“许策根本就没有动,而是碧荷发暗器杀了那只‘啄木鸟’,救了许策?恩……为什么呢?” 袁枫呆呆地回头,道:“对啊,为什么呢?”显然在袁枫心目中,碧荷也不是那种会多管闲事乐于助人的性格。 颜玖郁闷地冲着袁枫嘟囔道:“你不是能传音入密么?赶紧传音问碧荷啊!愣着做什么?!” “对对,传音入密。”袁枫因为太惊讶而无法正常运转的大脑被颜玖这么一闹,好不容易冷静了点,开始与自家师妹传音入密。 许策转过身,稍稍目光下移,不动声色地看了刚刚出手救了他的碧荷一眼,碧荷垂着头,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恭谨的面容,看不出想法。 许策并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当即也并不解释此人并不是自己杀的,只哈哈笑道:“这只‘啄木鸟’倒也好玩,听说啄木鸟都是只知道嗜血的主儿,原来还会为自家兄弟报仇呢。” 太子卡在嗓子眼的一颗心好不容易才吞了回去,闻声脸皮抽了几抽,也不理会一步三晃地往回走的许策,赶紧吩咐人再把这具尸体也拖出去,打扫干净,准备文宴的事情吧。 太子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边吓得脸色苍白的自家媳妇儿穆落溪,不得不打起精神,强装出一副“万事皆在孤的把握”之中的模样地安慰了穆落溪两句。 哎,没想到一场武宴居然能糟心到如此地步,赶紧揭过这一篇去。估计在场包括太子在内的绝大多数人都这么想着,当然这个绝大多数人肯定不包括睡得很熟的乐至以及他身边正在开小会议的一干人,外带心情舒畅简直要哼起歌的许策。 颜玖看袁枫与碧荷传音之后表情愈发纠结,忍不住问道:“怎么了?碧荷先前与许策有什么交情么?” 袁枫扶额传音给颜玖: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0 “师妹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公子又没说不可以救。” 颜玖扶额:“……真是如同教科书一样的傲娇。” 袁枫回头:“傲娇?教科书?那都是什么东西?” 颜玖:“我胡言乱语的,你不用知道。” 救许策这种事情对碧荷而言究竟是为了什么呢?差点被好奇心逼死的颜玖凑到碧荷眼前仔细想从碧荷脸上看出一点破绽来。 嗯,一如既往的面瘫,颜玖凑近了总算是看出了点什么。唔,碧荷妹子发完暗器居然都忘了把剩下的飞刀收回去呢,唔,指尖看起来还有一点点发抖呀,唔,总觉得碧荷妹子脸绷得很用力呢! 颜玖飘了回去,很愉快地向袁枫宣布自己的结论: “恩,我觉得你家师妹看上那只许阁老了!” 袁枫0.0:“刚才估计是风太大,我没怎么听清,你再说一遍?!” 对于一向面瘫死板的碧荷丫头稀罕地看上了一个刚刚被赐了婚的、外在身份是许家家主、隐性身份也是一只‘啄木鸟’的许策,颜玖表示,袁枫这个做师兄的压力很大。 颜玖在化身女性之友,向着袁枫详细地阐述了碧荷这个做法代表着碧荷这只面瘫傲娇妹纸对许策另眼相看之后,袁枫同学只能表示三观已被颠覆。 袁枫一个头三个大地跟碧荷传音入密争论关于许策的问题未果,颜玖倒是乐此不疲地打量着远处的许策,向袁枫唯恐天下不乱地道:“喂喂,我觉得你师妹眼光不错啊。话说要是你跟许策对上,谁会赢?你说那人在你手下能撑差不多二十招,可是许策可是一招就解决了哦。” 袁枫停下了跟碧荷的传话,秉着作为天下第一剑客的尊严仔细思考了这个问题,最后得出了一个起码在颜玖看来无懈可击的结论:“这个需要比过了才知道。” 颜玖:……真是严谨的回答……这不是废话么! 袁枫浑不在意地再想了一阵,得出了更进一步得结论:“不过要是并不是比武的话,我与他实力本来相当,应该是谁拿到先手谁赢。虽说他一招便杀了那杀手,但本也是先让对方轻视,再瞬间发难。我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实力大概层次了,我与他的话,大概就是拼谁能抢到先机吧。” 颜玖点了点头,突然又冒出一句:“这么想来的话,恩,你师妹碧荷也很强才对,你万一真的跟许策打起来的话,想必是碧荷帮谁谁就会赢吧?” 袁枫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惊悚地看向碧荷的背影,等等,他万一要是真的跟许策打起来,师妹到底会帮谁啊?! 颜玖在这边与袁枫胡言乱语着,另一边太子已经命人顺着流水摆好了宴席,语气轻松地吩咐众人可以离开帷帐,入席参加文宴了。 颜玖对着半睡半醒的乐至道:“喂喂,文宴你总得出去了吧?” 乐至总算是完全清醒了过来,使劲甩了甩头,又抓起一大把提神香抹在鼻子下和太阳穴上,稍稍揉了揉,这才向帐外走去,碧荷闻声微微侧开身,恭谨地为乐至掀开帐门。 凉池之宴依水而设,又有泉流穿殿而行,那这文宴所行的酒令,自然是“曲水流觞”。而这行酒令的令官,太子自然当仁不让。 太子手持着一只木制清漆酒杯,坐在泉水最上游,只待众人坐定,便将那极轻质的漆器酒杯盛上大半杯酒,让其顺水飘下,泉水曲折,酒杯在谁面前停下,谁便要饮下杯中之酒,再按照太子出的题赋诗一首。若是不能当场作出诗来,便要罚酒三杯。 自打聂七公子聂诤以十四岁少年之龄第一次应邀出席凉池之宴开始,过去五年里,文宴的头筹便不曾落他人之手。 而如今,聂诤因病早已离席,众人一展身手的希望便凭空大了很多,因而看得出不少青年才俊都跃跃欲试的模样。 “那聂七公子果真是全国文才最好的人喽?”听袁枫随口说了两句的颜玖也不管乐至有没有空搭理她,追着问道。 乐至抬眼看了颜玖一眼,亦微微动唇传音入密:“那倒也不是,最为著名的才子,应该当属九溪居士吧。他的画作、诗文大概随意一副便是十万两白银以上的价格,而且有价无市。只是九溪居士素来行踪神秘,并无人见过他的容貌,更不消说邀请他参加凉池之宴了。” 颜玖“哦”了一声,心里却是满满地:咦,原来乐至你也会传音入密啊?这个看起来很高端的技能难道说很不值钱么? 为彰显凉池之宴无贵贱,参与文宴的众人也未曾特意排出次序来,只随意选地方坐下。颜玖看着碧荷为乐至精心选择的地方,果然是整个泉水的水道最直的地方,要不是大意外的话,那酒杯怎么想都不会在他面前停下,真是思虑周全。 石简凡先前已经参加过武宴,自然不会再出席文宴,此时仍旧留在帷帐之中。石简修与石简容兄妹不能继续跟在兄长身后,便干脆在乐至下首顺次坐好。虽然经历了方才武宴那么一通大闹,然而石简修看起来却心情不算坏,向着乐至招呼道:“表哥今日来得好早,我与简容准备好的时候,父亲说表哥早已经出门了。” 乐至自然不会浪费那个精神跟石简修解释其实正是石丞相石崇敬本人早早地派人把乐至送了过来,只默默点了点头视作默认。旁边石简容看来是猜到了内情,很是无奈地看了自家哥哥一眼,稍稍摇了摇头,也没说话。 乐至上首的位置一直都还空着,并没有人愿意坐。一来是乐至上首那位置水道也颇直,来参加文宴的多少也抱着些以文取胜、一举文成天下知的心思,并不太愿意坐在这么一个估计没有发挥才能机会的位置上;二来嘛,虽说乐至与石家兄妹皆是太子带过来的人,然而毕竟身份尴尬,若是太过亲近恐生事端。 袁枫不能露面,留在了帷帐之中,颜玖见乐至上首无人,便装模作样地用坐的姿势浮在那空空的垫子上,乐滋滋地跟乐至道:“这位置莫不是留给我的么?” 乐至扭头看着颜玖,只是笑。颜玖还没乐呵完,便有一人从她头顶直接坐了下来,一下子透过她坐了下来。 被人从头坐到脚的感觉显然不太妙,颜玖怒气冲冲地飘出来,对着那个显然没有什么“坐了别人一头一脸”自觉的人横眉立目,而那被颜玖使劲飞着眼刀的人显然对此毫无所觉,很是温吞地向着乐至还有石简修、石简容笑了笑:“初次见面,乐公子,好久不见了,简修,简容。” 石简修慌忙行礼道:“微臣见过肃王殿下。” ☆、关于打油诗 肃王游秉舟坐在乐至上游,神色柔和地理了理因为坐下而有些褶皱得袍子,向下游的石简修挥挥手:“这是凉池之宴嘛,不必多礼了。简修如今愈发出息了,卫尉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1 寺卿胡广峰前两日也与本王说起过,下一任卫尉寺丞的位置,他可是给你空好了。” 胡广峰正是石简修的恩师,石简修闻言更加恭敬慌张:“肃王谬赞,简修惶恐。” 这才二十四岁的肃王殿下笑得一副七老八十的感觉,端的是无比平易近人、亲切和蔼,转向石简容道:“简容最近气色不错,只是面色稍微白了些。最近恰逢有人送给本王补血妙品融山红枣,本王明日让人送与简容可好。” 好不容易止住了对肃王的愤恨的颜玖飘在乐至身边,无奈地扶额:肃王殿下,您除了送吃的补品,还会点别的什么献殷勤的方式么? 石简容神色淡淡的:“多谢肃王殿下,只是简容无功不敢受禄,殿下的美意,简容心领了。” 肃王也并不勉强,面带笑容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文人之间的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对重度理性症患者的颜玖而言,无疑是一件无聊无趣,外加基本听不懂的事情。 颜玖跟着乐至飘出来一会便后悔了,想要回头去找袁枫聊天。谁知她飘回乐至的帷帐里却怎么也找不到袁枫了,她再抬头看的时候,惊恐地发觉碧荷居然也不见了。颜玖大惊失色,惊恐地跑到乐至身边:“乐至乐至!袁枫和碧荷都不见了!” 乐至当着众人的面没法打瞌睡,因而淡定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方才呆的帷帐,稍稍摇了摇头,传音给颜玖:“碧荷刚刚出去了,你不用管她。” 颜玖看乐至像是对他们去哪儿胸有成竹,只得“哦”了一声,继续呆在乐至身边。乐至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法打瞌睡,只能费力地撑着眼皮,努力不睡着。 酒杯已经飘过两轮了,乐至旁边没什么人搭理得肃王显然也对这些诗文没什么兴致,百无聊赖地剥着面前的一大盘荔枝吃。荔枝们被吃得七七八八之后,肃王愈加没事可做,因而凑过头来就近找人没话找话:“乐公子以为本次凉池之宴,论及真才实学谁会获胜?” 乐至转头,满脸倦色地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肃王,肃王毫不介意乐至心不在焉,抬头看着上游正在仰头吟诗的娴静柳眉女子道:“你觉得许悠姑娘的这首诗怎么样?是不是意境旷达?” 颜玖顺着声音看过去,许策的嫡亲妹妹许悠正端着酒杯,费力地向外断断续续地诗句。太子给她出的酒令是“枯荷”,本也是一个不甚讨好得题目,再加上许悠姑娘明显没有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此时正红了脸、绞尽脑汁: “绿叶落尽……红蕖谢,” 呃,第一句也算是色彩分明,“起”的中规中矩吧。 “池中……犹有小……小碎叶。” 颜玖扶额,这一句“承”得就勉强得很了,听起来真是纠结啊,算是不温不火好了。 “秋风……秋风……吹进池塘里,” 等等,这一句转折得也太突然了吧? “枯叶随风……还剩些。” 颜玖简直想吐一口血,这最后一句什么鬼?!唔唔唔!是不是应该说可喜可贺,居然最后一个字押上了韵?这也太刻意了吧?这…… 颜玖“漂浮”在水面上,翻着死鱼眼表示无力吐槽,甚至带着一点愤恨的眼神看着正在夸赞许悠“意境旷达”的肃王,拜托,要是不通诗韵请不要随便评论,我这个完全不懂的外行人都知道你在胡扯! 许悠近处好几个青年公子贵女都努力掩口咳嗽,大概是为了努力保持着不笑出来,看得出来,他们已经都憋得很努力了。 只听上首四顶最大的帷帐中的一顶里传来一阵响亮而清脆的鼓掌声,随即是许策标志性的嘻嘻哈哈的声音:“近来阿妹诗作得愈发好了,为兄心中甚慰,深觉与有荣焉。” 有这么一个幸灾乐祸的哥哥简直是人生灾难啊!颜玖同情地看向正端着酒杯的许悠姑娘,谁知原本还颇有些脸红得许悠顿时面色转喜,一脸“哥哥夸我了”的表情兴奋道:“多谢哥哥称赞!悠悠会继续努力的!” 颜玖:……呃,我不该轻视兄控的精神力。 肃王点头,很是高兴地道:“许阁老亦觉得此诗甚好,乐公子以为呢?” 乐至非常勉强地半眯着眼,随意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肃王见状满意地略过乐至转头向石简容与石简修道:“简修、简容,你们觉得文宴获胜者会是谁?” 石简修是司掌军务的卫尉寺出生,不过是因为兄长石简凡已经参加了武宴因此才勉为其难地来了文宴,这时候本也不太听得懂,见肃王问起,立刻受宠若惊地坐直身体,严肃正经地回答道:“简修以为,若是聂七公子尚在,这获胜者必无他人!” 石简修的回答一出,肃王并着石简容、乐至皆静默了。 这不是废话么!就是因为聂七公子不在这个问题才值得讨论啊! 肃王轻咳一声,淡定自然地无视了石简修这个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答案,转头笑容满面地问石简容。石简容抬头向上游和下游的人群都看了一眼,作为唯一一个认真回答问题的人,严肃考虑了一番,字斟句酌地回答肃王的话以拯救他们一家的平均智商:“既然是太子殿下出题,想必是素来与太子交好的鸿胪寺卿沈墨衣沈姑娘近水楼台先得月。” 越王朝民风开化,女子为官的虽然不及男子多,却也算不上少。沈墨衣年纪轻轻,然而素得人心,待人接物极为大方得体,堪称是八面玲珑,因而能以弱冠之龄位列五寺最高长官五卿之一。 肃王得了石简容的回答,顿时心满意足,笑道:“简容说得极是,乐公子以为呢?” 肃王这也就礼节性地一问,把话头又转回了乐至身上,乐至揉了揉眼睛,已经对这样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没营养对话很不耐烦,因而抬头看了看肃王,一脸认真严肃仿佛真的在思考一般丢出来一句不冷不热的回答: “草民以为,肃王殿下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必能拔得头筹。” 肃王:…… 石简容:0.0 石简修:qaq 颜玖:肃王特意挑了这么一个水道笔直的地方,怎么看也不像是想要作诗的样子啊!更何况听肃王刚才那通不同文律的胡言乱语,你居然还说得出这么一句话?乐至你这是□□裸的挑衅吧…… 乐至心满意足:这一回世界总算是清净了。 肃王还没能从乐至公然的嘲讽中把碎成渣的心捡起来,那木制轻飘飘的的酒杯就在上一个泉水转弯的地方磕碰了一下,原本快要停下了,却突然被一阵急流卷了出来,一路撞着岸边飘了几米的模样,不偏不倚地在肃王面前停了下来。 颜玖:“……喂,乐至,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得事情啊……乐至你这是传说中的乌鸦嘴吗?” 乐至扭头不去看肃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2 王,给了颜玖一个“我什么都不知道”的眼神。 太子见状,那清俊的脸上露出温和的微笑:“孤久也不曾听皇兄作过诗了,如今正是巧了。还记得儿时太学里,皇兄所写的数首诗作亦是传阅一时,让人艳羡。今日愚弟又有幸能再度恭听皇兄大作了,还请皇兄不吝赐教。” 喂喂,一帮叛逆期小屁孩会争相传阅的诗有任何可能是一首好诗么?!想都不用想就知道那肯定是一堆骂太学太傅们的歪诗好么?!三弟你在这么正经的宴会上这么揭露为兄的黑历史真的好么?!肃王抹了把冷汗,努力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脸:“……三弟谬赞了,为兄……呃,实在惭愧……” 太子没有领会肃王“惭愧”的真意,哈哈一笑:“皇兄不必过谦,方才看大哥极为偏好面前盘中的荔枝,不如便以‘荔枝’为题如何?” 肃王手里还抓着一颗剥完没来得及入口的荔枝,闻言那只手都抖了一抖,滑滑的荔枝差点直接滚到地上。肃王无比郁卒地抬头,向旁边站着的礼官道:“本王记得若是作不出诗来要罚酒三大杯?” 礼官微微佝偻着上身道:“回殿下的话,正是。” 肃王点了点头,雍容大度气势磅礴地吩咐:“来,给本王满上三大杯。” 太子面容抖了抖:“……皇兄雅量。” 肃王接连三杯一饮而尽:“嘿嘿,三弟谬赞。” 颜玖顿时对肃王涌出崇拜之情来:愿赌服输,不做无谓的挣扎,是条真汉子! 礼官俯身将那酒杯推回泉水中,继续随着潺潺流水沉浮而下从下游的乐至与石简修石简容面前一晃一晃地飘了过去。 颜玖飘到乐至面前,幸灾乐祸道:“看来直水道也靠不住啊,有没有危机感?” 乐至勉强是抬眼看了看颜玖,随即伸手托头,合上了眼。一旁的石简修也发觉了乐至已经在大庭广众之下熬不住愉快地会周公去了,因而脸色微微煞白,简直两股战战起来,他一边使劲扯着乐至的衣袖,一边拿眼睛扫着肃王和太子,生怕被他们发现。 所幸离得近的肃王刚刚连喝了三大杯,一时也有些头晕目眩,只是坐在原地傻笑。 酒杯再度转完一圈,又是三两个青年作了诗,颜玖穷极无聊地跟着酒杯顺水绕了一圈,又跟着酒杯再度从太子手中顺流而下。 这一回酒杯异常顺当地被水流卷着绕过了好几个弯道,颜玖正好奇着这一回为何如此顺当,便见到那水杯在跟上一圈一模一样的地方磕碰了一下,再度不断撞着岸边向下飘去。 颜玖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飞快地从水里飘到乐至身边,大声吼着: “乐至!乐至!醒醒!快要到你了!” 然而这一回,无论颜玖怎么喊,乐至都没有睁开眼。 ☆、关于枫叶的诗 颜玖看着乐至丝毫没有形状的迹象,下意识伸手想要去推,然而她的手却从乐至身体里穿了过去。颜玖顿住了,她没有身体,她帮不了乐至了。 “乐至!醒醒!”颜玖一边用力喊着乐至,一边抬头盯着那酒杯,祈祷着这一回也能正好错过去。所谓天不遂人愿,颜玖死死地盯着的那酒杯,一撞一撞之下,终于还是停在了乐至的面前。 颜玖没能叫醒乐至,叫醒乐至的,是所有人的哄堂大笑声。 乐至茫然地睁开眼四处看了一圈,便听到上首太子妃穆落溪尖刻的笑声:“果然没有教养,凉池之宴都能睡着!没有爹娘教养的孩子……” “住口!”太子闻声微恼,喝止了穆落溪继续口无遮拦的羞辱,“你贵为太子妃,何以出口皆如此粗俗!用人不问出生是我‘五寺’的规矩,你身为太子妃居然嘲讽他人出生,这是要将本宫的颜面置于何地?!” 太子一出声,本来还都在大笑的贵族子弟们也渐次住了嘴,抬头看着太子和太子妃。穆落溪顿时满脸委屈地扭过头去,重重地“哼”了一声,转头起身向帷帐中得许阁老许策诉苦: “表哥!你看见了没?!太子他总是凶我!” 太子脸色当即更加不好,虽说他们是政.治联姻,但是夫妻之间的事情究竟私密些,向娘家人告状本就是大忌。如今还当着如此多的人的面向许阁老诉苦,他身为太子的面子要往哪里搁? 更何况他们的联姻牵扯甚广,本就应该是有什么不和都应该憋在肚子里,为了两家着想表面上起码和和美美才是,而现在芝麻绿豆大的事情便在大庭广众闹起来,要是让有心人记着,还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一时之间,穆落溪还兀自梗着头不觉得,然而其余人都已经捏了一把冷汗。许策尚未开口,太子使劲咳嗽了两声,犹豫着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先行向许策陪个不是,也好堵死许策的话。 太子这边正犹豫着,便听许策忽地便是一声轻笑,语气平淡地道:“阿至愣着做什么,你可还没有作诗呢,本阁老可是等了颇久了。” 精明人都立刻会意,许策这话得言下之意便是这个烫手山芋他绝不会接。然而穆落溪却显然并不够精明,只当许策这是不想理她,不依不饶地又唤了一声:“表哥!你怎么也这样!都不帮我做主!” 这一回许策没立刻答话,这个表妹的不懂事也真是超出了他的想象。各自沉默了片刻,才听到旁边言阁老言锡林出来充当和事佬道:“都道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太子妃也不要太为难于许阁老了,您与太子夫妻数年,本也应当是各让一步才是,万万莫再争吵,恐是伤了夫妻和气啊!” 三阁首辅之一的言阁老用这种过来人的口吻发了话,纵然是穆落溪再不懂事也不能在多说什么,只得委委屈屈地坐了回去。 太子揉了揉额角,总算是揭过了穆落溪这一章,抬眼看着仍然睡眼惺忪的乐至。他对于乐至在文宴上睡着也有些意外,只等大家稍稍平静下来,抬眼看了看窗外,随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 “阿至,你想要以什么样的题目来作诗?” 乐至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完全状况外地回答道:“是要写诗?谁?我么?” 刚刚还被太子与太子妃剑拔弩张的气氛所威慑的贵族子弟们听着这话有些甚至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气氛一时间愉悦了不少,太子脸上神情也稍稍舒缓些,笑道:“阿至,诗词曲赋都可以,孤给你挑个简单的题目好了,你就以‘枫叶’为题便好。” 乐至抬眼看看外面的一山红枫,愣了愣张口便道:“枫叶已经都红了。” 太子耐心地循循善诱道:“然后呢?” 乐至转头莫名其妙道:“没有然后了呀……” 太子:……说好的诗呢? 肃王:“哈哈,礼官上前来,给乐公子也满上三大杯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3 !” 乐至这边“咕咚咕咚”费力地灌着酒,一张象牙白的娃娃脸顷刻间便通红了起来,石简修担心地唤道:“表哥……你……” 乐至没理他,继续把那三大杯酒灌了下去。 颜玖此刻却不在乐至身旁。 她此刻正在泉水之中泡着,慢慢地向水面之下沉去。并没有过多久,她便从两边石头砌成的泉水壁上看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那是一整排水中风车,遍布在整条泉流两侧边上。它们通过旋转风车冲击形成不同的水流来控制酒杯的移动,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机关,却贵在简洁有效。 颜玖沉默地重新飘回到泉水中央,从水面上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已经酒意颇重的乐至。 碧荷为乐至挑的这一段水道无疑是最直的,酒杯一次意外停在这里尚还可以解释说是不巧。然而接连两次,那就未免太巧了一些。 曾经有一个统计学上的定理让颜玖印象深刻,它说小概率事件通常不会在单次实验中发生。这个定理虽然有些诡辩的成分在,然而却无疑是对的。酒杯接连停在直水道的肃王与乐至面前,必定是有人可以操纵酒杯的流动。 因此颜玖,绝不会相信这只是巧合。 颜玖微微抿起嘴唇,抬头透过清澈的河水环顾四周,不动声色地考虑从背后操纵这一切的人是谁,心里犹豫了片刻要不要把乐至被人设计的事情告诉目前不在的袁枫。思量片刻,颜玖还是没动。她是这个世界的外来者,每一件事情或许都会牵连甚广,她看不到自己行动的结果之前,并不想要轻举妄动。 乐至酒量明显不若肃王那般酒量惊人,三杯下肚,已经明显不胜酒力,脚下一软便一个踉跄坐了下去。好在石简修伸手扶住乐至,他才总算没摔下去,太子看着乐至迷迷糊糊的模样,心情不由略好,笑道:“阿至看起来酒量不济,怎么才三杯,便脸红成这样?” 石简修伸手扶着他,低声道:“表哥,太子在跟你说话呢。” 乐至闻言傻笑了两声,因为舌头有些麻说话打结:“唔,没事,没事……我没有……呃……” 石简容伸手按着自家哥哥的肩膀,款款起身向太子的方向行礼:“禀殿下,表哥不胜酒力,已然醉倒,臣女恐表哥殿前失仪,惊扰殿下,还望殿下准许臣女与兄长一道,带表哥先行离去。” 一旁的肃王面露遗憾之色,赶紧挽留,只是半醉之下难免语气轻浮:“简容,简修一个人送乐公子便可以了,你不必跟着的啊,何不留下来一道……呃……喝两杯?” 没等其他贵族子弟反应过来肃王这句话里轻浮的意味,石简容便已经转头向肃王,挑了挑秀气的长眉:“王爷醉了,请慎言。” 石简容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阵哄堂大笑,太子也带着笑意:“皇兄这是有些醉了,石姑娘请多担待。阿至果真是醉得厉害,简容简修便带他先行离开吧。” 石简容石简修立刻扶着乐至起身,向太子与诸位阁老行告退礼,太子微笑着点了点头,言阁老言锡林心不在焉地恩了两声,聂阁老聂久成也只是礼节性地说了两句醉了还须小心照顾。 等到了许策的帷帐之前,便见许策“哗——”地掀开帘子来,饶有兴致地看了乐至好几眼道:“能在凉池之宴上睡着了,还因为作不出诗罚酒,最后一罚酒就醉了回去的,阿至这也算得上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这句话的语调微扬,带着一些漫不经心笑意,太子深知许策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生怕他临时生出事端,忍不住紧张地出声道:“阿策……” 许策很是不雅地箕踞坐在帷帐内,一只手肘撑在膝盖上单手托着下巴,挑挑嘴角:“从自打聂家老七连摘五年文宴之首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这么有意思的人了。乐至啊,我许家主簿孙主簿上个月因为跟邻居家乡野无赖争两亩地,结果被邻居家打死了,我阁里也因此空出了一个缺,阿至要不要来我阁内填这个缺啊?” 浮在附近颜玖听着后边一片东西落地声,深深地觉得今日参加凉池之宴花在餐盘、酒杯上的开销估计少不了,而且这诸位公子小姐连接下巴的关节或许再也不会好了。 颜玖几乎听得到身后诸人心中的咆哮:喂喂,三阁之一许氏的主簿,几乎可以与五寺中的丞平起平坐,难道是这么不值钱的官职么? 乐至基本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石简修使劲掐他的胳膊想让他醒过来答话,然而乐至被掐疼了,也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甚至还像只小狗一样,拿脑袋在石简修的肩膀上蹭了蹭,还是没说话。 另一边的石简容神色不辨喜怒,福身道:“回许阁主的话,表哥如今醉得厉害,且容简容代替表哥先谢过许阁主,至于官职如何,一切还等表哥醒来再做决定。” 许策晃了晃盘着的脚,翘起二郎腿,爽快地挥挥手:“没事没事,我这主簿的位置一时也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给他留着就是了。等他哪天要是想当官了,可以随时来许氏要啊!” 颜玖听见身后摔酒杯的声音已经上升到有人摔跟头的闷响了。 颜玖同情地回头看过去,果然发现有那么十几个青年已经满脸都是“我努力了二十多年居然不如在凉池之宴上打个瞌睡!”的表情。 唔,要是向着更加久远的方向推测,说不定明年的凉池之宴,“打瞌睡来吸引许阁老的注意”便会变成一种时尚,以此类推……总觉得凉池之宴高贵冷艳的形象都不太好了…… 已经不忍卒想的颜玖同情地看着还没能领悟自身未来将要面对的悲惨现实的太子,安静地为他捏了把汗。 ☆、关于存在的价值 刚刚被连拉带拽弄回到宽大的马车上,乐至就一低头吐了一地。 不知从何处又突然冒出来的碧荷连眉毛都没有皱一下,便拿着抹布俯身将秽物擦去,随即换上干净的手绢,贮备给乐至插嘴。 “我来吧。”石简容伸出纤白的手从碧荷手里接过那手绢,轻声吩咐道,“碧荷你去驾车,速速回去。对了让袁枫立刻去找虞锦姑娘,让她给表哥备好醒酒汤。” 碧荷行礼称是,随即退出了车厢。石简容慢慢抱起乐至的头,轻声叹了口气,握着手绢给他擦嘴角沾着的秽物,酒气并着难闻的气味沾得她满身,石简容也并没有皱眉,神色里只微微有些思索和灰心的意味。 看着这么一副场景,颜玖顿时觉得自己大脑有点不够用。 等等,这位石简容姑娘不是之前一直联合着小魔女石简夏想把乐至赶出去的么?如今这是在唱哪一出?还有,她为毛会对乐至身边的人这么了解?等等等等,说好的袁枫那个隐卫的存在是一个秘密呢? 显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4 然抱有这样疑问的也不止颜玖一个,坐在对面的石简修皱眉道:“简容,你到底想怎么样?以前最喜欢表哥的是你,后来一门心思要把表哥赶出去的也是你,每天对着表哥口无遮拦每句话都要针对着表哥身世的是你,如今在凉池之宴上处处护着他,等他醉了又照顾他的还是你。你到底是……” 石简容又叹了口气,满脸无奈地看着自己那个榆木脑袋的双生哥哥:“哥哥,你从来就不擅长这些心术权谋。你甚至都看不出来前日里那根本不是巧遇,是我算计了简夏去侮辱表哥的。我当时以为这样,他就会对你我与他之间的情意彻底死心,会离开石府。可是你那会儿非要出来参一脚,结果我的计划就彻底落了空。” 石简修呆了片刻,表示智商不太够用,还是没想通石简容的意思,直直愣愣地回道:“啊?这是什么意思?” 石简容伸手为乐至理了理在刚才那通拉扯中散乱的发髻,摇了摇头,放弃了跟智商堪忧的双生哥哥解释复杂计谋的打算:“没什么意思,现在就算说清楚了也没有用了。如今即便他想走也已经来不及了,从表哥踏进凉池大殿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石简修一脸迷茫地看着跟自己长得极为相似的妹妹用某种从未出现在自己脸上的睿智表情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犹豫了片刻,终于决定维护一下作为兄长的尊严,立刻板起脸,佯装自己已经领会,正色道:“唔,简容你说得对,我都听你的。” 石简容:……你早说这一句“都听我的”就没这么多事儿了。 石简修显然领会不到自家妹妹丰富的内心活动,眨了眨眼睛,又问了一句:“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要为兄帮你想办法么?” 要你帮忙想办法和找个人来添乱有任何区别么?石简容仰头叹了口气:“还是算了吧,你只要记着,我不管做什么都是为了哥哥你还有表哥,这样就行了。” 石简修愣了愣,居然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了一个问题: “那要是不能同时保住我跟表哥,你怎么办?” 石简容瞠目结舌,随即扶额,旁边毫无存在感的浮游生物颜玖同步扶额。 这种基本接近于“你媳妇儿跟你妈同时掉水里你救哪个”的白痴到简直呆蠢的问题居然会从传说中卫尉寺的明日之星石简修嘴里问出来,颜玖觉得要是石简修是她的双胞胎哥哥,她一定立刻把他塞回娘胎里去假装自己是独生女。 石简容阴恻恻地问道:“不过是两个人而已,怎么可能不能同时保住?哥哥这是不相信我的能力?” 石简修被石简容这么冷冷地一扫,顿时一个激灵:“我没有!” 石简容更加阴森地问道:“那你是不相信那一位的能力?” 颜玖眨了眨眼,欸?那一位是哪一位啊?我可没有听说啊。 石简修后背冷汗一窜,立刻正襟危坐表决心:“没有没有,我刚才开玩笑的……” 颜玖:喂喂,那一位到底是哪一位啊?说话说一半逼死强迫症哦! 石简容微笑,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 好一通忙乱之后,乐至才被灌下去醒酒汤,喂了醒酒的药、安顿好在床上。 这会儿天色也已经黑了,除了常年蹲屋梁的袁枫还有飘在袁枫旁边跟目前能找到唯一能看得见自己的人聊天的颜玖,其他人都陆续离开了。 乐至仰面躺着,静静地待身边人都渐渐离开,再无人在侧的时候,才慢慢睁开眼。 他确实是醉了,但是远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花了些功夫努力压下身体里燥热的酒气,乐至偏头看着屋顶上,屋梁上袁枫和颜玖完全没有发觉下面本该昏睡着的醉汉睁开了眼睛,正在例行做没有营养的聊天。 这时候的乐至并没心情开口,便呆呆地听了好一会儿,只听着袁枫语气很是不耐烦地问道:“你干嘛老是非要说自己是鬼,心魔什么的不也一样。” 颜玖听着上蹿下跳:“哪里一样了!明明你也能看见我,虽然乐至他觉得你也不存在,但是起码你也看得见我这说明我肯定不是心魔好么!要是你们不承认我是鬼的话,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是了!” 袁枫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一样想把这个上下乱窜晃得他简直有些头晕眼花的魂魄轰开:“那又怎样,弄清楚自己是什么又什么用啊!” 颜玖的动作不易察觉地迟钝了一瞬间,这才双手叉腰,气鼓鼓地道:“胡说!我怎么能不弄清楚自己是什么!” 袁枫斜眼看着她:“为什么要弄清楚?” 颜玖听着这一句,方才硬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就泄了。她飘到窗口看着外面一轮残月,沮丧地道:“要是我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我究竟是为什么存在呢?要是连自己为什么存在都不知道,那不是很可悲么。” 看颜玖那副受打击颇大的模样,袁枫下意识地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因着颜玖平日里没心没肺的模样,他几乎都快忘了,她也不过是个年纪还轻的女孩子而已。袁枫动了动嘴角,又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向这么一个货正经地道歉,一时沉默。 乐至这时候并不算得上是十分清醒,有些木然地看着月色穿过颜玖那有些虚无的身形,照到屋子里来,一时竟是有些恍惚。 我究竟是什么人呢? 若是我连这个都弄不清楚,我又为何要存在? 要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存在,那不是很可悲么? 有些在过去那些昏睡的时光里从未回想起来的破碎的记忆,伴着翻腾的酒气一起遏制不住地上涌。 哈,时光,那也太过久远了,以至于那些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哈,其实也许并不是光阴的过错,只不过是他其实根本不愿意记得也说不定。 记忆深处的光影,轮转得让人眩晕,恰如一些青葱翠绿却深不见底的沼泽一般,让人慢慢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那是什么时候,那样美丽的女子抱着年幼的自己,开开心心地唤着“阿乐,阿乐”。 那是为了什么,转瞬之后,她便把他的头死死地按在水盆里,肝肠寸断地哭“阿乐,阿乐”。 那又是什么时候,她温柔浅笑,一勺一勺地喂孩童时候的自己喝最喜欢的银耳羹。 可又是为了什么,片刻之后,她便抱着那已经被自己喝干净的碗,痛哭流涕,说那羹里放了剧毒。 她笑,她哭,她温柔慈爱,她歇斯底里,她一直都在问他,她那样一声一声不断地问他:“你为什么要存在!你究竟是为什么要存在在这世上啊!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啊!” 是啊,我为什么要存在?我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我不知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作为一个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5 私生子出生,不知道为什么要苟且存在在这个偏安的角落里,我什么都不知道。 可是应该给我这个答案的人,不正是把我带到世界上了来的您么? 母亲!! 回忆汹涌而来,再度汹涌褪去,记忆的海岸被水浪卷过,空空荡荡,什么都不曾剩下。 乐至嘴角慢慢泛起浅笑,通透却有些呆滞的意味。他从来都不想要去弄懂这一切,便一直当做自己不懂。尽管他从一开始,就早已经猜到了最后的答案。 我自度毕生再不能脱,那起码让我所能帮到的其他人,在这癫狂而失控的命运之中得以幸存吧。 “小玖,小玖!”乐至终于拖长了声音喊道,带着醉意,还有些许无力。 “欸?”颜玖立刻抛开先前虚无缥缈的情绪,挂上大惊小怪的表情飘了过来,“乐至!你居然在天黑的时候醒着?!前所未见耶!” 乐至听着傻傻地笑了笑,直到颜玖飘到他面前,他才终于咳嗽了一声道:“你真的想知道自己是什么?” 颜玖被乐至突如其来的正经话题惊到了,竟然不敢立刻回答。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乐至这模样,她若是轻易答了,却不知会发生什么,然而若是不答,亦不知会如何。颜玖愣了好半天,终究是不甘心唯一可能让别人认可她存在的机会白白溜走,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看着她点了头,乐至因着酒气上头,有些愣愣地笑笑:“好,我明天带你去见聂七公子,若是他的话,说不定能找到你是什么、为何出现在此的答案。” ☆、关于会见贵公子 第二天早上醒来,乐至一睁眼便发觉颜玖飘在他眼前,眼巴巴地盯着他。 宿醉带来的些许眩晕感让乐至没法立刻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继续睡,同样也没有办法立刻清醒过来,只得费力地揉了揉眼睛:“小玖?” 颜玖双手无意识地捏拳,有些紧张地问道:“乐至,你还记得你昨天晚上醉酒的时候说过什么么?” 乐至揉了揉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在颜玖几乎快要喷火的目光中呆了好半天,总算有了点印象:“呃,我……莫不是说过,今日要带你去见聂七公子?” 颜玖立刻大感欣慰,点头如同拨浪鼓。 乐至“哦”了一声,张嘴喊道:“碧荷!碧荷!” 听到乐至的声音、快步走进来的碧荷这一回并没有带另外几个小丫鬟,独自走了进来。即便是她平日里脸上也无甚表情,然而这一刻,她脸上却阴沉尤甚。走进房间也不先扶乐至起身,碧荷便“砰——”地一声跪倒在乐至床前,把颜玖吓了一大跳。 “公子,属下无能。”碧荷头埋得极低,开口便是请罪,“让四小姐昨日轻易地派人来取走了排云簪。” 石府男女一起排位次,因而四小姐便是前些日子在法华寺掌掴乐至的那位石简夏大小姐。想来是石简夏羞辱乐至未能成功,恐怕乐至走后还被太子教训了一二,因此对乐至怀恨在心了,趁着乐至碧荷都不在,派人来拿走了乐至什么东西。 乐至听到“排云簪”三个字起身的动作停住了,就在颜玖担心地看着他的时候,乐至揉了揉额头,低声嘟囔道:“醉酒果然头疼得厉害……碧荷,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碧荷低声解释道:“公子,碧荷未能收好夫人留下给公子的东西,还请公子责罚。” 颜玖没想到排云簪会是乐至的生母石岁敏留下的东西,一时间也有些震惊,不知道乐至要如何反应。谁知乐至扶着头继续爬了起来,慢慢吞吞地披了一件深蓝的外衣,抬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才看向跪伏在地上的碧荷道: “简夏喜欢就给她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事。碧荷,你去准备车驾,我今日要去聂七公子那里一趟。” 显然袁枫昨日已经给碧荷做好了心理准备,碧荷也并没有太意外,只咬牙道:“排云簪……不要回来么?” 乐至不紧不慢地系着腰带,未曾抬头:“无所谓的,一根簪子而已。碧荷,去唤前两日误闯进来的那个小厮过来。” 听乐至这个态度,碧荷收起方才露出的一点点情绪,恭敬地告退离去。 颜玖急道:“乐至,你母亲留给你的簪子你居然就这么不要了?!” 乐至扫了她一眼道:“无所谓。” 颜玖一脸恨铁不成钢:“好歹也是代表着重大意义的东西!石简夏她这是在羞辱你啊!她可是在抢你母亲留下的东西!” 乐至的娃娃脸上露出些许困惑的神情:“唔,确实是母亲了留下的,可是我的母亲还在啊,即便是现在,她每日也还要用很多簪子啊,我若是想要,让碧荷去母亲那里拿两根就是了。” 颜玖:……对哦,你母亲只是疯了又没死,那碧荷为什么那么急啊…… 等恢复了一脸淡定的碧荷领着一脸别别扭扭的叶夷走了进来,乐至已经穿戴整齐,倚在床边打瞌睡。 “公子,叶夷来了。”碧荷福了福身,向乐至通报。 乐至点了点头,一张稚嫩的娃娃脸上罕见地露出思索的表情,等叶夷垂着手站了半天,乐至才突然道:“你叫叶夷?是个贼?” 屋顶上的袁枫:…… 颜玖:等等,乐至你画风突然变得这么正常让我觉得好不习惯啊啊!! “是……”少年的脸憋得通红,好不容易吐出一个字来。 “唔!”乐至鼓了鼓腮帮子,“为什么会想到我这里偷东西?” 叶夷对这迟到已久的问话表示兴致缺缺:“因为听说丞相府乐公子这里虽然比不上贵家公子,但是有不少好东西。又加上大家都说乐公子有点傻,师父说傻子就算被偷了也不会追究……” 叶夷刚刚说到“乐公子有点傻”,便听到屋顶上一声“铿锵——”的拔剑声,冷冷的寒光一下子闪瞎了叶夷的眼睛,顺便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 相比于袁枫过激的反应,乐至倒是不甚在意,点点头,继续道:“那你会驾马车么?” 这话头转得太快,叶夷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乐至以与太子同样诡异的脑回路把人家的语气词当成了默认,施施然向外走,顺便淡定地吩咐:“那今日其他人都留下,叶夷,你驾车送我去聂府。” 叶夷:“啊?” 袁枫赶紧跳下来,想跟过去,“嗖——”地三声,他脚间前多出了三只飞刀。 “师妹……”袁枫战战兢兢地缩回在前面的那只脚,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碧荷。 碧荷面无表情:“公子说其他人都留下。” 袁枫:“……那你好好说不成么?犯不着动飞刀吧!” ———— 见到聂七公子的过程,远比颜玖想象的要简单地多,乐至的车子甚至没有受到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6 任何阻拦,便从后门平缓地驶进了聂氏本宅。 聂氏不愧为流传千年的大世家,本宅虽说并不太大,也谈不上多么富丽堂皇,然而贵在设计清奇,后院花园之中,花木丛生,结构精妙,称得上是移步换景。 上辈子是土木工程预备生的颜玖看着那些精巧的建筑简直有些移不开眼,直到一路无精打采地透过帘子盯着窗外乐至带着满满的睡腔道:“我们到了。” 车子停了下来,颜玖跟在乐至后面飘下车,有一深色长衫、须发花白面有忧色的中年男子并着几个小厮一起站在车下,向着乐至一拱手:“乐公子。” 乐至动作颇为随意地拱了拱手,带着一点鼻音道:“燕长史,七公子身在何处?” 燕承世忧心忡忡地指着身后的屋子:“七公子近来身体不适,昨日凉池之宴又操劳过度,尚在屋内歇息,请乐公子自行前去。” 乐至笑:“好。” 推开暗紫色镂花的木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带着梨花香气的暖风,在这夏末秋初里显得颇为闷热。颜玖自然感觉不到温度的变化,也没留神乐至进门之前停了停脚步,便自顾自地飘了进去。 屋子中央的软榻上依着一个裹着厚厚白裘的青年,他长发未束,散在肩头,正闭目养神。那容貌极为俊美,若说是敷粉何晏、掷果潘安恐怕也不过如此,然而他长眉极淡,而又肤色惨白几乎能看得见面上青色的血管,即便是薄薄的唇上亦无甚血色,那面色与周身白裘相仿,竟是一时间映得满室华贵之饰黯淡无光。 于这秋初时节,在这熏着暖香的屋子里,他亦裹着白裘手捧暖炉,只消一眼,便知晓他患有有不足之症。 这是颜玖第一次如此之近地看到这位传说之中的聂七公子聂诤,那容貌骤然闯进眼中,颜玖刹那间无法思考,呆了一呆,竟是下意识地倏忽退回去好几米远,转头盯着刚刚踏进来的乐至。 榻上的白裘青年听到乐至进来的动静,缓缓睁开,浅琥珀色的眼瞳带着微微的笑意看了过来:“阿乐来了?真是好久不曾见了。唔,第二次见面,颜姑娘。” 刚准备飘回乐至身后的颜玖,听到这一句开场白简直毛骨悚然肝胆尽裂:“你能看见我?!你……你昨天就已经看见我了?等等,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聂诤浅笑点头,随即伸手掩口,努力压抑着咳嗽了一阵。乐至看聂诤实在是难过得厉害,走上前去,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聂诤的背给他顺气,一边跟他道:“阿诤,你昨天唤碧荷和袁枫出去是为了问小玖的事情?” 聂诤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轻轻颔首,承认自己昨日确实向他们二人打听了颜玖。 这是当然了,颜玖点头表示理解,是个人看到大殿里飘着一只鬼魂,还跟自己认识的人相谈甚欢,都会忍不住想要打听一下。不过他当时能完全掩饰住自己能看见颜玖也算很厉害了,颜玖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乖巧地跟聂诤问个好,刷一刷自己在对方心中的好感度。 乐至打了个哈欠,也省掉通常寒暄的“你好我好天气真好”那一套,漫不经心地直接问道:“那你有办法解决?” 聂诤扶着椅背,勉强坐直了一点,轻声道:“阿乐,容我与颜姑娘单独聊一会儿。” “甚好。”乐至很是高兴地表示赞同,“你们先聊,我回车上睡一觉。” 聂诤不甚赞同地皱眉:“到了我院子里还在车上睡像什么话……怀袖!怀袖!” 他提高声音唤了两声,忍不住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守在外面的小厮怀袖听见了赶紧跑进来,聂诤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有些虚弱地吩咐道:“怀袖,带乐公子去我房里睡一觉。” 怀袖长得清秀活泼,闻言向乐至作揖:“乐公子,请随我去七公子的……”他愣了愣,突然露出不甚确定的表情,回头向聂诤道:“七公子,恐怕是小人听错了,您方才莫不是说,带乐公子去您房里?” 颜玖:……你反射弧真长,我刚刚还在想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关于穿越失败的破解方法 怀袖的口气惊恐万状,然而聂诤倒是淡定如常,笑得清雅,微微点了点头。 怀袖顿时换上一脸见了鬼的神情,再度问了一遍:“去……您房里?” 聂诤的修养与耐心皆是极好,没有露出丝毫不耐烦地神情,仍旧微笑点头。 怀袖这才默默地抹了把脸,勉强是换上了平常的脸色,结果舌头却是控制不住地有点打结:“乐……乐……乐公子,这边请……” 乐至欣欣然举步,跟着怀袖从门前离开。 颜玖抹了把并不存在的冷汗,转头看向聂诤:“聂七公子,我想若是你不去特意叮嘱一下你那位小厮住口的话,只怕明日里传遍京师大街小巷的消息便是:聂七公子不肯娶言大美人的原因,并非是七公子身体不好,而是七公子乃是个断袖,他居然将一名男子留宿自己床上……这样。” 白裘青年浅浅一笑,饶是风雅出尘:“即便有了这种流言,以我的声名,姑娘以为会有几个人相信我曾留宿阿乐?” 这种“爷即是正义”的自信立刻闪瞎了颜玖的眼,颜玖嘴角抽了抽:“……私曾经以为聂七公子会是个更加正派的人物。” “在下能走到今日这一步,可并不可能是全靠正派。”聂诤将本该是无比腹黑的话说得坦坦荡荡,理所当然,无视掉颜玖快要掉到地上的下巴。 颜玖轻轻“哼”了一声:“我本来也没有以为你是全靠正派。” “是么。”聂诤丝毫不以为意地笑笑道。 颜玖非常肯定地点头:“我以为你是靠脸。” 聂诤:…… 颜玖:“七公子,你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聂诤默默地重新换上淡然的笑容道:“颜姑娘不必如此生疏地称呼在下七公子,请如聂诤的朋友一般唤我聂卿便好。” 等等,是我的错觉么,为什么在印象里,聂卿貌似也是一个尊称来着?颜玖看着聂诤温和的笑脸,立刻把吐槽咽了回去,乖巧地唤道:“聂卿。” 聂诤温和地笑笑,勉力撑起上身坐好,向颜玖提起正题:“昨日见着姑娘后,在下也向袁枫打听过了颜姑娘的现状,料想阿乐迟早会带姑娘来寻求建议,因而在下回来也查阅了典籍……咳咳咳……” 话在一个极为关键的地方被突如其来的剧烈咳嗽卡住了,颜玖赶紧形式主义地在虚空中给聂诤拍了几下背,虽然也就只是做做样子而已。她这会儿连吐槽聂诤称呼她“颜姑娘”可不太亲切的精力都没有,很是紧张地期待着聂诤查阅典籍得出的结论。 若是有实体的话,她这会儿恐怕能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7 听得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聂诤努力平顺了呼吸,这才继续道:“颜姑娘,我从典籍上查到了你如今的状况。” 颜玖咽了一口其实并不存在的唾沫,若是没有变成魂魄的模样,她这会儿肾上腺素肯定飙高数倍了。 青年的目光微微有些悠远,带着些莫名的悲凉意味:“书中说,姑娘本该连身体一并卷入异世,怎奈姑娘当时已然绝了生志,一心只求速死。若无求生之念,即便是有了重生之法亦未能救得了姑娘。” 聂诤的话音落下,颜玖却没能给出反应,只垂着头,默不作声。聂诤亦不曾开口,生无可恋,只求速死,他不知道这个书中所说的必定来自异界者在死前究竟经历过什么,却知道无论那是什么,都不是他这个外人可以轻易置喙的。 等了好半晌,聂诤才看到颜玖面无表情缓缓地抬头向着天空,长长得吐了一口气,倒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急速连续吼道: “我靠!我病死了穿越了变成鬼了然后你特么告诉我是因为我病死之前没想到自己会穿越所以想安心等死了才穿越失败导致自己只剩个魂魄的?!!!老天你特么是在耍我么?!” 对于面前一个一身诡异的蓝白条纹服饰还在不断爆着粗口仰天长啸的女鬼,聂诤默默地把自己刚才产生的那一丢丢凄凉和同情丢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淡定地开口道: “颜姑娘请节哀。” 颜玖也抹了把脸,勉强恢复了镇定,追问道:“书里有没有写解决的办法没有?” 聂诤点头,在颜玖满怀期待的神情中道:“典籍说,既然姑娘是因为绝了生志才会如此,那待姑娘有了更为强烈的、对获得一个身体的渴望,那姑娘便能够现出实体来。” 颜玖嘴角抽风了半晌:“聂卿哪里看出我如今不渴望着有个实体?难道作为一个魂魄飘荡很有意思?我如今已经在渴望一个实体了,为何我仍旧不曾有实体?” 聂诤丝毫不曾慌乱,只浅浅一笑,伴着那绝俗的容貌稍稍晃花了颜玖的眼,语气里也带上了三分禅意:“许是机缘未到吧。” 颜玖扶额,只想长叹一声:曾经以为聂七公子是个可靠的人的我真是太天真了。 聂诤慢慢扶着软榻边缘站了起来,另一手抱着暖炉,笑容极是温文尔雅:“对姑娘的事情,在下已经尽数告知,姑娘若是不愿意,在下也不会告诉旁人。” 颜玖稍稍侧头,听出了聂诤的言下之意,因而也坦然笑道:“聂卿说的是,这是我私人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既然聂卿帮了我如此大一个忙,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聂卿尽管开口。” 聂诤神色淡淡,看不出想法:“颜姑娘非人之身,想必在凉池所见所闻,亦与我等凡人不同?” 颜玖用力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力图装傻,然而对面的青年丝毫没有理会她的苦心,笑容和煦,极是耐心地看着她。 装傻没用。颜玖懊恼地转了两圈,其实就乐至的态度看,显然聂诤是值得相信的人才是,再想想一向死忠于乐至的袁枫和碧荷都可以轻易被他叫出去,再轻易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她这会儿本也应该告诉聂诤才是。 然而这个人,实在是让颜玖没办法轻而易举地坦诚相待。她看不出聂诤的城府,什么都看不出来,在那一层聂七公子光风霁月的壳子下面,颜玖看不出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好,我说实话。”彼此段数差得太远,颜玖表示识时务地缴械投降,“既然袁枫和碧荷这二位对你都说了实话,那我也大概确信简容姑娘所说的‘那个人’也是你了。也不难猜到,你其实已经从各个人那里知道了绝大部分情况,我所能说的事情也就只剩了一件:我看到有人在通过水底的转轮操纵水流。” “恩,”聂诤颔首,并没有太意外,显然早已经想到了,“以姑娘所见,操纵者是谁?” 颜玖翻着眼睛望天:“我不敢说。” “哦?” 颜玖别了别嘴:“要是我确实得飘一辈子,我还敢说,如今既然有了穿越成人的希望,我不敢说。” 听着这边像哑谜一样的话,聂诤也并不恼,略微思忖一阵,笑道:“在下明白颜姑娘的意思了。” 颜玖持续梗着脖子仰着头,死命盯着天花板,默默装死。 聂诤也不是看不出来颜玖极力置身事外的态度,因而点头最后道:“按典籍所说,颜姑娘如今这副姿态,世上所能见到姑娘的寥寥无几,姑娘若是想要外出游玩,亦不必太过顾虑。姑娘请先回吧,在下去唤阿乐出来。” 颜玖如蒙大赦,连告辞都顾不上,一溜烟窜了出去。 看着已经无聊到在从旁边的鸟窝里面趁着母鸟不注意偷鸟蛋、再放回去、再偷鸟蛋以锻炼偷窃技巧的叶夷,颜玖无语地冲那母鸟使劲一挥手,明显动物们大多能看到这么一个飘来飘去的魂魄,那母鸟受了惊吓,扑棱棱地乱扑腾起来,把趴在附近的叶夷吓得一下子摔了下去。 “哎!”少年长叹了一声,揉了揉被摔得快裂成四半的屁股,抬眼看着那不知道为什么就扑棱起来的母鸟,很是神伤地想起最近流年不顺的经历,更是垂头丧气,面色黯淡无光 “师父啊师父……”叶夷幽怨地叹着气,“你真的不来救徒儿了么,徒儿真的好想你啊……” 颜玖:……别这么一副深闺怨妇的口气,我都快要为刚才恶作剧愧疚起来了。 叶夷自然不知道旁边还有人看着,继续深情地对着空气告白:“虽然师父你平日里经常赌博欠债拿徒儿抵债,虽然师父经常一失踪就是好几天还不记得给徒儿留下饭钱,虽然师父总是调戏人家姑娘害得徒儿也被追杀,虽然师父…… 但是徒儿是真心地想念跟你在一起的时光啊,你真的不来救徒儿了么?徒儿最近过得好苦啊……” 颜玖=_=:这怎么听也没有很值得怀念的地方吧,简直辛酸血泪史啊。我觉得你还是跟着乐至吧,虽然碧荷妹子有点暴力,但是比你家师父貌似靠谱多了。 鉴于叶夷一时半会儿不打算停下他肉麻而深情的碎碎念,抖了一身鸡皮疙瘩的颜玖等了好半天表示忍无可忍,决定直接去找乐至,看看他怎么半天还没出来。 等颜玖七绕八绕好不容易找到聂诤的卧房,从屋顶探进去半个脑袋的时候,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 乐至裹着一团薄被侧卧在床上,而聂诤扶着床柱,神色间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是有些悲哀的意味,看着乐至平静的睡颜。 也不知聂诤保持这个动作多久了,只见他终于动了动,慢慢伸出苍白而瘦弱的手去,缓缓地伸到床前,似是情难自禁,又似是犹豫了片刻,仍旧慢慢向前,仿若想要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8 触碰乐至沉睡中的脸庞。 颜玖心中无数句“卧槽”飞过:莫非我竟然没说错,聂诤果真是个喜欢乐至断袖不成?! ☆、关于画风不对 聂诤尚未触到乐至的脸,他指尖带着的凉气便将乐至惊醒了过来。 对上乐至骤然睁开的、同样色泽极浅的眼睛,聂诤丝毫没有任何尴尬之态,极为坦然地收回了那只悬在半空中、快要碰到乐至的脸的手。 刚刚睁开眼的乐至撑起上半身,使劲晃了两下头,懵懂地盯着聂诤看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想起来自己为何不在自己房里睡觉,因而慢慢吞吞地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坐在床边上,揉了揉因为压在枕头上而有些红的脸。 等乐至好好地清醒了一阵,聂诤才起了身,拖着不算轻松的步子退了两步,状似不甚上心地问道:“阿乐,给你赶车的那个孩子是谁?” 乐至还有点浑浑噩噩:“啊?赶车的……” “别装傻。”聂诤眼角微挑,带着些不容反驳意味,“我了解你,阿乐,你今日特意撇开袁枫和碧荷带他来见我是为了什么?他是什么人?” “叶夷。”乐至简洁明了地嘟囔了一声。 素来从容不迫的聂诤听到这个名字居然脸色微变,停下步子,追问了一句:“他姓叶?阿乐,他是神偷叶舍的什么人?” 听墙角中的颜玖稍稍留神了一下,神偷叶舍?这么霸气的名字和外号,听起来跟叶夷刚才深情款款地怀念的那个不靠谱的师父可不太相称啊。 “叶舍捡来的宝贝徒弟。”乐至揉了揉眼睛,仿若在说什么无足轻重的事情,同样不甚上心地道,“不知道为什么又送到我那里了,不过叶夷他本人貌似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这世界上能被称为巧合的东西少之又少。颜玖在心里为叶夷点了根蜡,毕竟当初乐至离开了那么长时间,叶夷偏偏就偷完东西没来得及走乐至正好回去,他果真是又被自己师父阴了一把啊,有这么一个师父看起来怎么也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叶夷果然还是乖乖跟着乐至比较幸福。 颜玖正这么坦然地想着,突然浑身一个激灵。 等等,乐至,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么多的?你不是早上才知道叶夷的名字?这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的!总不能是睡梦中周公告诉你的? 乐至一句话说得不上不下就停住了,所幸聂诤涵养极好,也不曾再问便起身坐到桌边,将几乎不曾离手得暖炉放到桌上,慢慢地给自己倒上一杯一直温着的茶水:“既然叶舍把这孩子送到你那里,那你就留着吧。” 乐至不置可否地“哦”了一声,有一下每一下地拉平揉成一团得衣服,聂诤静静地看了片刻,不温不火地兴师问罪道: “听简容说,你在文宴上睡着了?简修拉了你好几下都没醒?” 卡在屋顶上的颜玖表示,何止是石简修拉了好几下,自己还吼了好几声呢!乐至不还是没有醒过来!乐至倒是脸不红心不跳地“恩”了一声,算是坦然地承认了。 聂诤慢慢地抿了一口水,放下了杯子,颜色浅浅的眉角微微上扬:“文宴统共两个时辰,敢问乐公子乐至一声,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严重到连区区两个时辰都醒不过来了?” 颜玖心中猛地“咯噔”一声,她先前居然没有想过这一点,事出反常必有妖,乐至每日要睡二十几个小时,或许并不是纯粹因为他懒,而是因为他根本就醒不过来。 乐至好不容易把脸上的惺忪睡意完全消了下去,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起码颜玖从未见过的无比淡定的脸,对着聂诤反唇相讥:“同样敢问聂七公子聂诤一句,武宴统共也就三个时辰,你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寒症已经严重到了离开暖炉三个时辰都撑不下去了?” 颜玖惊恐脸:……乐至,你的战斗力什么时候这么爆表了?!你今天画风简直就没有正常过!我认识的那个呆呆萌萌的乐至公子你去哪里了?你今天是被弄丢不见了么?! 聂诤脸上神色一如既往淡然温雅,被乐至这么问了一时不曾答话,只一直等乐至起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打算转身离开、走出去了三四步,聂诤才总算开了口,不紧不慢地道: “阿乐,你究竟要逃避到什么时候?” 乐至停下脚步,语气里仍旧带着一点疑似没睡醒、却更像是故意装出来的娇憨疑惑的口吻:“唔?阿诤,你这话是在跟我说?” 聂诤抬头,极俊美的脸上难得地未有笑容:“我若不是在跟你说话,难不成这屋里还有旁人?” 屋顶深处的颜玖默默地使劲点头,恩,其实有的,我就是。 乐至此时一扫先前的呆傻之气,居然隐隐有了与聂诤平坐的魄力:“唔,是我会错意了么?阿诤,我们两个究竟谁在逃避?” 颜玖嘴角抽风,等等,这种小攻小受虐恋情深、互相指责对方不肯面对这种禁断之恋的诡异画风是我的错觉么?【对,就是你的错觉。 听着乐至陡然间便气势逼人的话,聂诤极温润地笑了笑:“阿乐,我已经尽我所能了。” 乐至笑了一声:“是聂七公子竭尽所能了。” 聂诤沉默了片刻,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来递向乐至:“神医谷前日里送了这么一粒丹药过来,说是你的毒有解药了。不过也并不是一次下去立刻就有效,估计需要一两个月毒才会慢慢解开,所以要吃的话还是趁早。” 乐至随手接过了药瓶,随即顺着聂诤递药瓶的那只骨节分明到能看清每一根血管的瘦削的手,一路慢慢抬头看过去,在他那几乎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上扫视了两圈,终于开口道: “虽然我身体里的毒毒性有变,但是与你身体里的仍旧是同源,这解药本也应该相同。既然已经有解药了,那你为什么还没解毒?” 聂诤摇头笑道:“阿乐,你不会真的打算这么浑浑噩噩过一辈子吧?你要知道,有些事情,早已有了定数,你终归是逃不掉的。” 乐至挑眉,语气平缓无甚波动:“谁说我是因为想要逃避了,我只是觉得如今的生活很好罢了。我如今这样只会长睡才能清净,因为无能所以才无扰,又有什么不好?倒是你聂七公子,名满天下、心力操劳甚多,要是不趁早解毒的话,” 说着,乐至的语气竟是柔和了不少:“阿诤,你实话告诉我,不解毒的话,你还剩下几年好活?” 聂诤并没有回答,仍旧是轻轻地摇头,放下杯子,撑着桌面勉力站了起来,咳嗽两声才开了口,语气平静淡漠:“我对长命百岁这种事情,从来也没有什么执着,只不过生死有命而已。当年,我本已是必死的命数,多苟活了近二十载,还能有什么奢求呢。”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39 乐至站在聂诤对面,口吻如出一辙地淡漠平静得令听者心惊:“既然如此,那我们又何必说这番话。我如今的生活,本就是我想要的清净无忧,与世无争,我也没什么所求的。” 聂诤听着只是微笑,乐至把药瓶举到眼前,仔细看着,漫不经心地道:“既然你我都不想要解药,那我现在就把这解药丢了便是。” 聂诤闻言抬头盯着乐至看了好一会,忽地就出手如电,劈手便夺过那药瓶,刹那间双指拔掉瓶塞,飞快地向乐至口中送。 乐至旋即动手去挡,却不及聂诤动作来得快,乐至手尚未伸到聂诤面前聂诤已经将那细长的药瓶口一下子塞到乐至嘴里,一直捅到喉咙口,只听“咕嘟”一声,药瓶里的东西便被直接倒进了乐至腹中。 屋顶上的颜玖差点没被吓得叫出声来,聂诤抱病已久,平日里连行走都有些困难,她想当然地以为他手无缚鸡之力,不曾想一出手便是如此迅疾,俨然是一副高手做派。 聂诤身体孱弱,经历了这么一番大动作之后不由脱力,顺手扶着乐至的肩膀,停下来稍稍喘了两口气,又低头痛苦地撕心裂肺地咳嗽了一阵,总算缓了过来,抬头微微笑了笑道:“阿乐……” 他这才刚刚张口,便突然被乐至一把捂住嘴,他惊觉乐至手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塞到了他嘴里的时候,已经不由自主地将那东西咽了下去。 乐至确信聂诤已经将那粒药丸吃下去之后才松了手,天真无邪、人畜无害地笑了笑:“我刚才拿到瓶子之后就把里面得药换成山楂糖丸了,所以原来在瓶子里的解药现在已经被你吃下去了,恭喜聂七公子剧毒已解,从此可以长命百岁了。” 聂诤额角的青筋猛地跳了好几下,这才无奈地摇了摇头:“阿乐你真是该傻的时候聪明过头……”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宽大的袖子里居然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药瓶来,拔掉瓶盖倒了倒,掉出了一颗红彤彤的山楂糖丸。 不管乐至已经变了的脸色,聂诤笑得温文清雅,直如春风拂面:“幸亏我方才想着你这么好对付的时候一定有诈,因此没告诉你其实解药有两瓶。我刚才抢到药瓶之后也顺手把药瓶掉了个包,所以你吃的那一颗还是解药,也恭喜乐公子剧毒已解,从此可以多清醒几个时辰了。” 乐至:…… 屋顶上的颜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俩中的什么毒,也不知道你们俩为什么都不想解毒,不过就结局看,你们俩都把解药吃下去了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哈哈哈哈………… ☆、关于没事逛逛街 颜玖飞快地先于乐至溜回了马车上,端端正正地飘好,然后努力地把刚才看到得一切通通忘掉,摆出轻轻松松的表情来。 那是一个从来未曾出现在颜玖面前的乐至。 起码在颜玖的认知里面,乐至不是一个能拿出高手风范与聂七公子这样的人过招的人,肯定也不是一个能与名满天下的聂家七公子面对面言辞之中针锋相对的人。 那不是一个本来应该出现在颜玖面前的乐至,既然乐至未曾将这一面给她看过,那颜玖便宁可自己从未见过。 乐至一步三晃地跟着一步三咳的聂诤晃过来的时候,颜玖发觉聂诤明显多看了还在碎碎念的叶夷一眼。 “叶夷,你先回去吧。”乐至抬眼看了颜玖一眼,而后道,“今天天气不错,我想顺便走走。” 颜玖&聂诤,抬头望天,咦,奇怪,今天的太阳还是从东边升起的啊,怎么乐至就想要主动出门了呢?就算是吃了解药,药效也不可能这么快啊?! 叶夷内心:你不坐车回去那你还让老子等这么半天?我今天水还没挑呢!耽搁了干活儿碧荷姐姐又要拿飞刀飞我了……呜呜呜呜…… ———— 乐至想要逛街。 这大概是自从颜玖穿越以来,所听到的最为骇人听闻的事情。 因此,当她跟在乐至后面在热热闹闹的大街上走着的时候,仍然颇有些不真实感。 “喂喂,”颜玖反复想了三遍,才确信在她传过来这一个多月里确实没见过乐至逛街,忍不住问道,“你今天为什么突然想要逛街?” 因为有了凉池之宴被穆落溪掀帷帐那一遭,又有了聂诤的保证,颜玖也确信了绝大多数人看不见她,因而胆子也大了不少,飘在路上其他人果真也并没有看到她的。 乐至也并不在意在路人看来,他就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因为今天没别人跟着的缘故吧?” 颜玖在心里为那只狗腿到一定境界的袁枫同学默哀了三分钟。 京师并不是越王朝最大的城市,毕竟才定都于此不到二十年的时间,即便是发展得极为迅速,也免不了一些暴发户的气息,路旁的商店看上去也并不如何精美,却贵在人气旺盛。 这当然不是颜玖第一次在京师的大街上晃荡,不过她以往出来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又是深夜,跟如今热热闹闹熙熙攘攘的大街小巷相比,难免空旷寂寥了很多。 “咦?那边有好多人!”久违地沾到人气的颜玖兴奋过头地浮在乐至肩膀上看着,“好像在各自出价拍卖耶!我要去看看!乐至,一起去嘛?” 乐至难得精神不错,笑了笑,顺着颜玖的意思挤了过去。乐至虽说在府里并不太受人待见,然而他今日一身长衫,腰间系了一小块玉佩,看起来倒是翩翩公子模样,正在围观的人群立刻给他让了一小条道儿。 “这位公子也是来竞价的?!”人群中间是一家小店,店老板是个尖嘴猴腮,一眼看过去便满脸写着精明二字的长须中年人,一看乐至这模样,心中拿不准他究竟什么地位。能出得起多少价,因而稳妥起见,很是殷勤地迎了过来。 “唔……”乐至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拢了拢袖子,站在一旁,打量着正在拍卖的东西。 店老板被乐至这么一幅看不出深浅的气势镇住了,他当然不会想到乐至如此淡定是因为他真的只是来凑热闹,店老板理所当然地觉得,这位青年公子一定是成竹在胸、势在必得,才能如此气定神闲。 “公子,你看这幅画如何?”店老板转头看了看另一边打算竞拍的人,小心翼翼地问乐至。 对面的三个竞拍者皆是男子,年龄不等,此刻皆紧张地看着乐至。乐至不甚上心地抬眼看了看被端端正正悬挂在中央的那幅画儿。 颜玖也好奇地凑近了看,画的内容没有多么高深,起码在颜玖看来很是普通,只是一串红彤彤的荔枝而已,其中一个剥了半边壳儿放着,然而那笔触之间,让人端是看着都觉得口齿生津。画旁边以细笔提了一首诗,怎奈是草书写的,不学无术的颜玖表示没看懂。 “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0 这幅画很好?很贵?”颜玖看着乐至对面三个摩拳擦掌的人,凑到乐至耳边道。 乐至轻轻地笑了一声,很是不经意的态度:“这幅画……” 他话说了一半,不只是颜玖,还有店老板、竞拍者、甚至是围观的群众们都竖起耳朵等着他的高论。 乐至接着道:“……贵不在画如何,而在落款。” 落款?颜玖凑上去,好不容易认出落款处那红红的印章里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 九溪居士。 唔!颜玖脑中“啪——”一声作响,这不就是乐至说过的一画万金的九溪居士么?!颜玖立刻本着敬仰的心情重新开始观赏这幅画。 果然,在了解了价格之后,这幅画就连画纸的某个毛边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 不过在对面三个竞拍者看来,乐至这句话的意味就很值得推敲了。其中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立刻火了,把手里一看就价钱不菲折扇重重地一敲:“你这话什么意思?说我们其实看不懂画,就是凑热闹来了?” 另外两个本来也愤愤不平,闻言也使劲点了点头,怒视着乐至。 乐至本人明显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看起来一脸无辜,眨了眨眼睛对着正满是怒气的三人天真地道:“咦?我并没有在说你们叶公好龙、附庸风雅啊?!” 众人:……你这是在解释,还是火上浇油啊? 那微胖的中年男子已经忍不住了,向着身后几个身材高大的家丁道:“把这个混蛋……” 他话没说完,便听人群中传来一声大笑:“阿至你说错了!这幅画儿啊,最值钱的还不是落款啊!” 乐至这么一个深居简出的人居然当众被人认了出来,因而乐至还颇有些诧异,一抬头,却是一个昨日刚刚见过的人—— 许阁老许策。 许策一身风流倜傥得简直有些夸张的飘逸青衣,衣袂翩然,欣欣然越过人群而来。他恐怕已经在人群中看了很久,然而他不想现身的时候愣是全场包括颜玖这个鬼在内,愣是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如今他气势铺张开来,却又没人能从他身上移开眼去。 许策走到那一幅画前,看也不看那传说中九溪居士的真迹,一拍桌面大笑一声:“阿乐啊,这幅画今日之所以贵,倒不是因为这是九溪居士的真迹,而是因为,今儿早上,紫玥苑花魁止水娘子路过这铺子正好看见这画儿的时候说了,她将要邀请得了这幅画的人今日下午入阁去,与她一道观赏此画呢!” 一个花魁所说的单独见面,这里面的风月意味自然是人人心知肚明的。颜玖了然地看着那三人心思被许策戳破,一时间涨红了脸,先前那暴脾气的中年男子脸上挂不住,立刻便要唤身后的家丁。 然而一旁店老板已经顾不上招呼其他人,立刻笑容满面地迎了上去:“许阁老今儿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许……阁老?!那个刚刚准备耍横的男子只觉得浑身肌肉都酸了一下,他身边其他人,连带着围观的人群闻声都寂静了好几秒,终于慌乱成一片地往下跪: “草民……见过……” “小人……许大人……” 各种呼声乱成一片。 颜玖向着乐至道:“说起来,许策凉池之宴迟到的时候不也是说,他正好看到九溪居士真迹的扇子才耽搁了?那他也是为了九溪居士的真迹来的?” 乐至慢慢吞吞地点了点头,顺便向着许策的方向不冷不热地道:“唔,草民见过许阁老。” 当然没什么恭敬的意味。 许策看起来心情不错——当然在颜玖印象里,他也并没有心情不好过——使劲挥挥手:“大家都起来吧!本阁老今日就是出来玩而已,大家都不用多礼。” 唔,身为三阁首辅,独自出来玩不带侍卫,还敢公开身份,这简直是一块移动的靶子好么?也不知道一个阁老的头在杀手界价值多少名声、多少钱啊?颜玖斜着眼睛地看着许策,随即又想起来许策可是传说中“啄木鸟”的成鸟,要暗杀他估计难度也不小。 许策嘻嘻哈哈地看着那店老板道:“我昨儿早上不是说,有了九溪居士得真迹都留给我么?怎么今儿又拍卖了呢?” 店老板额前立刻挂了一滴冷汗,战战兢兢地解释:“回许阁老的话,这是今天早上来卖画的居士的书童亲自嘱咐,这幅画一定要拍卖的。” 许策也并不追究店老板食言的事情,把脸凑到那画儿近处看了看,顺带着还用手弹了弹纸面,吓得旁边人脸色顿时都白了几分,生怕这位爷一时兴起就把那幅价值连城的画儿给弄坏了。 “这画儿不错,”许策笑嘻嘻地道,“阿至出价多少了?” 被点了名的乐至老老实实地道:“我随便看了看,没想买。” “这样!”许策用力一拍巴掌,清脆的声音吓了所有还沉浸在“突然见到京师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的震撼中的人们一大跳,目光炯炯地看向其他竞拍者,“你们出价出到多少了?” 一个瘦小的年轻男子战战兢兢地站出来:“我……刚刚出到二十二万两……” 许策满意地点点头,很是兴高采烈地道:“那我加一两,那就是二十二万零一两,你们还有人要报价么?” ☆、关于名画的归宿 在许策在二十二万两这个庞大基数之上加了区区一两银子之后,围观群众纷纷在内心里表示下巴关节好酸,大概是脱臼了。 目睹了全程的店老板表示,这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不靠谱的加价。 然而三阁首辅之一的许阁老出了价,怎么着也是个威慑在那里,周围一时静默,过了好半天才听先前那个出二十二万辆的青年不肯死心,弱弱地来了一句:“我……出二十二万零五两。” 店老板摸摸地抹了一把冷汗。 许策很有兴致地跟着喊价:“我再加一个铜钱!” ……秋风萧瑟,每个人的思绪都如同风中秋叶一样再也稳不住了。他们以为许策的下限是一两银子真是太天真了,原来还有—— 一个……铜钱…… 那个胆敢跟许策叫了价的青年双股抖了抖,被这个加价惊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看着许策高高兴兴地宣布没人跟他抢了,这幅画归他所有。 颜玖跟在乐至旁边:“唔,许策要这画儿做什么?” 恐怕是担心许策的内力远胜于自己,传音入密恐怕会被许策听到,当然更加有可能是嫌弃颜玖什么事情都要问实在太烦,乐至压根儿没开口。 欢欢喜喜地卷起画,吩咐老板去许家提钱就好,吩咐完了,许策总算是一回头又看向了乐至,乐呵呵地道:“阿至在这儿也是打算买这幅画?九溪居士的画居然能让阿至不打瞌睡了,果然是值二十二万两白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1 银的价呀!” 要不是清楚许策与乐至昨天才第一次见面,看这架势,颜玖真的会以为他们俩是多年的故交知己。 乐至想了想,很是迟钝地如实回答道:“我也没有很想要……” 许策大大咧咧地拍着乐至的肩膀:“阿至不要为了本阁老忍痛割爱了!简修他记得告诉你了没有?我还给你留着许家主簿的位置呢!阿至要是有兴致做官,一定跟我说。对了,既然阿至迟早要来我许家当主簿,这幅画就当见面礼送给阿至了!” 本来觉得热闹已经看完想要散去的人群,顿时再度石化。方才竞价未遂的三人受打击过大基本已经快要魂魄离体向颜玖看齐了。 敢情你费了那么大劲基本等同靠着阁老的名声抢过来的名画、还有面见传说中的花魁的权力,就这么轻易地拱手让人了? 乐至无视了周围群众震惊的表情,异常木讷地答道:“哦,好啊。” 许策听着随手便把手里卷着的那幅二十二万零五两一钱买下的名画随意地向乐至抛了过去,旁边的一大帮人都猛地倒抽一口凉气,所幸乐至手忙脚乱地晃了好几下,总算是接稳了。 店老板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小心翼翼地伸手在一旁护着那名画,低声问乐至:“公子可要打包装好?下午送到你府上?” 乐至呆呆地想了想:“我要一幅不能吃的画也没用啊……” 完全没觉得乐至这是在拒绝的许策大笑一声:“阿至要了没用的话,那就送人好了。你觉得谁能配得上这幅画还有面见美人的资格,不妨直说,我把画儿送去。” 如此慷慨大度的举动无疑挽救了一把许策在一干围观群众心目中快要摔到底的形象,乐至歪着头想了想,很是淡定地回答道:“才华啊,那就送到聂府,送给聂七公子好了。” 即便是有许阁老这么一个大大的铺垫在前,越朝帝师的人们在听到聂七公子的名头之后,还是不由自主地呼吸加快,心跳过速,要是采纳颜玖的意见看,就是出现了跨性别群发性花痴综合症。 颜玖郁闷:我也见过聂诤,确实是长得天.怒人怨得好看,但是也不至于让人如此吧?然而转念一想,聂诤那身子骨怎么也不像是能经常见人的样子,面前这么一大片人九成九恐怕都不曾见过传说中的聂七公子,也真是因为不曾见过,在他们心里,聂诤的形象反而愈发神化了。 乐至这个回答怎么也不会错,毕竟聂七公子才名遍及天下,众人皆觉得必定不会他配不上的字画。许策先是“哼”了一声,嘟囔道:“便宜了聂七那小子。”随即又很是开怀地一把拉起乐至的胳膊,“阿至看来也对那位花魁娘子无甚兴趣啊,不过阿至年届弱冠还没娶妻,不如你我一起去看一看美人,挑一挑也好! 阿至虽说不能单独面见美人了,不过啊,今儿可是紫玥苑的止水娘子亲自抚琴的日子,不能成为入幕之宾嘛,远远地看看总也不会错的!” 听着这种轻浮的话,颜玖简直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你你你……你跟乐至有那么熟么?这么亲热拉拉扯扯是什么意思?!还有,拖乐至去逛青.楼有问我的意思么! 怒还没发完,颜玖自己先愣了,等等,乐至跟我什么关系,他去逛窑子管我什么事?我在这儿发什么脾气? 颜玖忽地觉得浑身一个哆嗦,等等,等等……我不会对那个每天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过着猪一样生活的乐至…… 不不不,一定不是这样,颜玖拍拍脸颊,努力镇静下来。恩,她如今的姿态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不过是个旁观者,换言之,她既然不能干涉这个世界,那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事情对她而言应该也有与小说电影中无异才是,偶尔对电影里的人物行为不.良抱有情绪冲动也是正常的。 颜玖满意地说服了自己她对乐至没别的想法,重新很是坦然地转头看向乐至,真巧乐至抬头看了颜玖一眼,颜玖居然依稀从他脸上看出了那么一点点愧疚(?)的神色。许策拽着乐至的袖子,穿过自动让开一条道的人群,颜玖赶紧跟上,不出意外地从许策的行进方向上看到了门口站着一大群环肥燕瘦、衣裙艳丽的姑娘们的小楼。 许策看起来也不像是常常来这种烟花之地的样子,门口迎宾的姑娘居然认不出这么堂堂一个阁老,只把他跟乐至一般迎着,亲热得简直有些恶心地唤着:“二位公子今儿个是来喝茶的,还是来听琴的?” 许策嘻嘻笑着:“今儿个有什么茶好喝啊?又有什么琴好听啊?” 那插了满头珠钗的姑娘娇嗔一声,伸出粉拳在许策胸口锤了两下,又无比具有颜色意味地轻轻抚弄过去,声音娇媚动人:“公子戏弄奴家呢,谁不知道今儿个止水娘子亲自出来弹琴呢!” 许策毫不介意被面前的姑娘揩了油的事实,哈哈地笑:“说得也是,止水娘子天姿绝艳,阿至,你猜她跟我那未婚妻谁更漂亮一些啊?” 话音刚落,便听不远处有人冷冷地大声道:“将堂堂贵女与这些娼妓相比,这就是你许策的教养么?!” 嘿,今天真巧,都碰上了。颜玖托着腮帮子看着那个正好从对面店铺里头走出来的人,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许策。 许策的未婚妻言寂素来有着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声,而紫玥苑花魁娘子自然也是名声在外,许策这一问虽然轻浮孟浪,倒也无可厚非。 当然这个无可厚非需要一个大大的前提—— 听见这一句话的不是许策未来的大舅子,言寂的大哥,言大公子言起的话。 言起习武,长得比旁人都要高大三分,如今黑着脸从街对面阔步走过来,气势更是惊人,周围的姑娘还有客人们都被言大公子自带的一大团低气压逼得纷纷退让。 “已有婚约,居然还不思收敛,来此烟花之地白日宣淫!”言起看来对那个妹妹颇为宠爱,此刻的怒火也是腾腾直上,“更甚的是居然将我妹妹与青楼娼妓相比!许策!你欺人太甚!你侮辱我妹妹,便是侮辱我整个言家!” 乐至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成功地将自己让出了言起得气场压迫的范围,颜玖赶紧飘到乐至身后,老老实实地给乐至当背后灵。 言起比许策高好几公分,此刻又是盛怒,一把拎着许策的衣领,居然把他拎了起来。许策双脚离地,居然也丝毫没露出狼狈的姿态,仍旧嘻嘻哈哈地看着言起道:“今日出门居然一连遇见我许家未来的主簿,还有言起言大公子,果真是个适宜踏青访友的好日子。” 言起显然没有听许策胡说八道的兴致,语气冷得只掉冰渣子,连尊称一声“阁老”都顾不上:“许策,我警告你,太子殿下赐婚我没有办法,但要是你敢对不起我妹妹!我言起要你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2 好看!” 颜玖晃了晃头:“乐至,这位言大公子不是连你家大表哥都没打得过?现在居然胆敢威胁许策,他不会真的以为自己打得过秒杀了‘啄木鸟’的许策吧?” 乐至漫不经心地扫了盛怒中的言起一眼,更加漫不经心地低声道:“谁知道呢。” 被人提在手里的许策比围观中的乐至还不走心,大大的杏仁眼微微弯下来,露出一副好宝宝的纯良笑容:“言大公子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对不起言二妹妹?大公子未免也太过信不过愚弟了!” “你!”许策这副无比欠抽的模样根本不可能就不可能平息言起的怒火,言起大喝一声,猛地把许策摔了出去。 然而许策哪里是那么容易被人摔出去的人?借着言起这个力道,他腰身微动,从一片混乱中顺便扭过了姿势,居然平安落地了。 许策这边刚刚站稳,便见言起已经一拳挥了过来。 一声温温柔柔却让人无法拒绝的女声骤然间插入了这场混乱之中,如同一盆凉水一般直直地浇了下来: “二位公子,非得在我紫玥苑门前打斗么?” ☆、关于高低贵贱之分 在听到这个声音回过头的这一刻,颜玖便知道,这京师第一美人的名号,永久地易了个主。 紫玥苑的花魁,止水娘子,就那么面色淡淡,未施粉黛地站在门口,却凭空夺人心魄。 她看起来不过二八之龄,朱唇一点润红如血,映得肤色愈发白皙,有如极精细的白瓷。她鬓发如云,散在面侧,便让看得人心中痒痒,经不住想要亲手为她盘上。她的体态,算不上多么纤细,也并不丰腴,她的娥眉淡淡,不曾画过,也谈不上多么精致,却偏偏一眼看过来,便是多情又无情的模样。 若说言寂是个美人,那这位止水娘子便无疑是个绝色美人。 饶是以言起习武多年的定力,此刻他的心神也情不自禁地为止水娘子所动,一时呆住,拳头却没能立刻刹住,仍旧照着许策的脸上挥了下去。许策右手一动,四两拨千斤地化去言起拳头上的力道,顺便还把因为脱力而差点摔倒的言起扶稳了。 言起原本铁青的脸上骤然间有了一丝可疑的红晕,呆呆地看着止水娘子,呆呆地道:“啊……不,我……啊,在下……不,呃,冒犯了……” 许策回头看了看止水娘子,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一番:“嘿,你便是那位说买下九溪居士的画作便能与你一道赏画的紫玥苑花魁,止水娘子?” 止水娘子微微福身施礼,对着这位或许是全国最有权势的人之一的许阁老,不卑不亢地答道:“我便是了。” 许策“哈哈”大笑了一声,往乐至的方向走了一步,用力拍拍乐至的肩膀,对止水娘子道:“止水娘子,你赏九溪居士所作名画的愿望只怕要落空了,我许氏未来的主簿大人刚刚做了主,把本阁老刚刚买下的那副荔枝图啊,送给聂七公子了。我只怕聂七公子品行端正,不会来赴这美人之约喽!” 旁边因为见着超过心里接受程度的美人而有些晕晕乎乎的言起,听着这话好不容易扯回了一点精神,“啊”了一声,反应不过来许策在说什么。 止水娘子浅浅地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于不能欣赏名画也并不怎么失望,也没怎么多理会许策无厘头的话,转而向言起语气严肃道:“这位公子,可是方才说,我等娼妓,不配与公子的妹妹相提并论?” 言起总算是想起来面前的这位花魁便是他一直不齿的那位娼妓,难为他所有的定力都用上,脸色变了几变,才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语气恢复了先前的冷淡:“若是止水娘子心中不快,言起为方才失言道歉便是。然而舍妹的闺誉不可受损,言起绝不会允许舍妹被与尔等相提并论!” 止水娘子也不生气,只微微浅笑,那笑容直如一泓秋水微起波澜,便是让人生不出忤逆的意思:“公子维护妹妹,本也是人之常情,只是我苑中姐妹,也并无哪一个不是自食其力、活该为人轻贱的! 公子的妹妹便是高贵,我等娼妓便是下贱。可止水敢问公子一声,倘若我楼中姐妹任意一个生于言家,难道便不会是个大家闺秀么?倘若公子的妹妹生于贫困,莫不是还能如现在一般只论风花雪月便好?公子所谓的高低贵贱,便只是出生的运气不好么?!” 言起闻言变色,他本习武出生,不擅长辩论,如今更是被止水娘子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旁边许策拍拍言起的肩,也不管言起被他如此亲近的举动弄得表情恶劣,笑嘻嘻地冲着止水娘子道:“止水娘子此言差矣,这高贵低贱,本不就是以出生而论的么?生于帝王世家便是贵,生于贫苦之民家,便是贱,这不正是定理么?” 这话一出口,旁边不只是紫玥苑的姑娘,就连一般民众都变了脸色,忍不住对许策怒目而视,言起已经不知道此刻应该给许策帮腔还是反驳好了。许策倒是浑不在意,仍旧向着止水娘子道:“不正如止水娘子所说,若是你与言寂易身而处,想来言大公子必定也能为了维护姑娘的闺誉,而骂言寂姑娘一声‘轻贱’呢!” 若说许策前一句话尚还只是对一般民众而言不甚中听,这一句话已经不知道在扇谁的耳光了。言起自然也发觉话里意思不对,愤然回头:“你……” 许策“哈哈”一声大笑,打断了言起的咆哮:“止水娘子,你以为我说得如何?” 止水娘子没答话,许策又拍了拍言起已经全然僵硬的肩膀,露出一些胁肩谄笑的意味:“言大公子,本阁老说的可是你的意思?毕竟这人生境遇皆不可控,而言大公子维护的,本阁老将要娶的,本也就是言家的女儿,至于在言二妹妹那个位置上的究竟是什么人,你我也不会在意的对吧!” 这段话的讽刺意味比起刚才尤甚,言起脸色又青又白,偏偏许策每句话都做足了维护他的意思,让他发作不得,重重地哼了一声,甩开许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狠狠地瞪了许策一样,愤然拂袖而去。 许策一把勾住乐至的脖子,大笑道:“阿至啊,言大公子看起来是不是生气了?” 乐至对陪许策一起装疯卖傻完全没有兴趣,默默地打了个哈欠,不甚上心地回了一句:“许阁老英明。” 许策也就面无愧色地坦然接受了乐至的“称赞”:“既然本阁老如此英明神武,乐公子真的不考虑来本阁老麾下?本阁老可是对乐公子悬位以待哦!” 颜玖掩面: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他还有脸说,我都快没脸听了。 许策说完松开乐至的脖子,还不忘回头跟已经打算转身退回紫玥苑内的止水娘子道:“止水娘子,你方才一番话见识极高,本阁老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3 喜欢得紧。我许氏长史年事已高,退隐的日子应该也近在眼前了。要是止水娘子不嫌弃,本阁老也可以将长史的位置留给你啊。” 颜玖已经发觉,每当许策出场的时候,总是自带了下巴砸地面的背景音。周围不知道乐至背景的人刚才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这会听到许策邀请止水娘子出任长史,也真是下巴掉了一地。 止水娘子重新回转身来,挑了挑细长的眉毛:“阁老说笑了,奴家不过轻贱出生,蒲柳之姿,更加谈不上什么过人的才能,怎能为许氏长史?” “止水娘子过谦也过虑了!方才对着言氏大公子,能不卑不亢说出那么一番话来,止水娘子的口才、胆魄都是人上之人,屈居一个紫玥苑岂不可惜了?!”许策朗声笑道,“不过要谈起出生的话,即便止水娘子出生贫贱,不过若是止水娘子肯为许家长史,那起码娘子以后的孩子便是贵家子弟了啊!到时候,又有什么出生好谈呢!” 熙熙攘攘的人群刹那静默了片刻。 许策方才说了,贵贱只论出生,然而这一句话分明又是在告诉他们,许氏用人不问出生,只要为许氏所用,便是身价平地而起,即便不能改变自己的出生,起码身后子嗣,便是贵族。 这样的诱惑力莫说是紫玥苑门前的客人,便是对面街边的茶楼里,也有不少粗布衣衫的读书人回头而望,目光炯炯,心潮澎拜。这些个方才还对许策怒目而视的普通百姓们,此刻看向许策的目光,莫说是厌恶了,简直有些灼热。 言大公子一走,他就立刻给自家做了一个大大的广告,颜玖爬到同样处于围观态的乐至身边:“这许策虽然看起来神经病一个,手段倒也真厉害,刚才得罪人的时候拖着言起和言家下水,等言起一走,秒秒钟就给自家翻了盘,笼络了一大批人心。只可怜那位言大公子被人坑了一把,还不自知呢。” 好不容易再度退到人后的乐至不甚上心地“哦”了一声。 止水娘子扫视了一圈近乎有些狂热的眼神,忽地以广袖掩口笑道:“许阁老好口才,倒是让奴家也不免心动。只是奴家早上已经许了诺言,奴家将邀请得了那九溪居士的画的人一道,来共赏名画。如今聂七公子得了那画作,奴家若是此刻应允了许氏长史的位置,晚上若是聂七公子果真前来,岂不是尴尬颇多?!” 聂七公子在这个诡异的时刻被提起,直如火上浇了一桶油,群众大多不是什么理智过头的类型,他们爆发的对许策的好感,因着止水娘子这似是而非地提起素来引人注目的聂七公子,便下意识地将聂诤也归入到了用人不问出生的那一个类型中去了。 许策手里不知何时抽出来在凉池之宴上炫耀过的那柄九溪居士画的折扇一敲:“止水娘子说的也是,是在下欠考虑了。既然如此,那在下也不便过多叨扰,这便先离去了!阿至,主簿的事情,你可得仔细考虑啊!” 对于致人昏睡的那种毒药,解药的效果显然不够快,已经快要睡着的乐至不甚耐烦地点头:“哦,好啊。” 止水娘子对着许策快要离去的背影稍稍做了个揖:“多谢许阁老。”说罢,又转过身来,“多谢乐公子。” 乐至一脸不知所云地看着莫名其妙地对他致以感谢的止水娘子,呆呆地“哦”了一声,止水娘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乐至恍若没有发觉一般只默默地转身离开。 ☆、关于热情的路人甲 大概是为了防止再度偶遇像许策那么一个坑爹货,乐至没有从大街上晃荡回石府,而是挑了条小路。 “乐至乐至,”颜玖无聊地倒着飘在乐至跟前没话找话,“为什么聂诤称呼你阿乐,正常人会用姓氏称呼别人么?虽然乐这个姓氏不算多见,也并不是独此一家的啊。” 乐至打了个哈欠:“袁枫不是告诉过你,我没有父亲么。” “欸?”颜玖瞪大了眼睛,“跟这个有什么关系?” 乐至不甚上心地扫了颜玖一眼,简洁地解释道:“没有父亲,就没有姓氏。乐和至都是我的名。” “唔……”颜玖若有所思地看着乐至。乐至露出一个鄙视的眼神:“更何况,乐这个字作姓氏不是读作‘悦’么,我的名字既然读的是‘勒’这个音,自然不是姓氏吧。” 受到了来自每天笨笨傻傻的乐至公子的智力方面的鄙视,颜玖受到了巨大的精神伤害,血条几乎全空,刚努力想做出一点诡辩,冷不丁一个人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 “呀,小至啊,今天也出来走走了啊。” 说这话的,是一个大妈。 对,颜玖一时间只想到了这一个词语来形容她,因为这是一个标准得不能更加标准的邻家大妈,矮矮胖胖,一张红彤彤、憨厚不已的脸上堆满了慈爱的表情,用某种看着自家孙子的表情看着乐至。 乐至打起一点精神,略微有点迷糊地看了看那大妈手里挎着的篮子,唤了一声道:“张妈。” 张妈见乐至看了手里的篮子一眼,立刻精神抖擞地打开篮子:“我今天也炖了乌骨鸡汤,小至你一看就是身体虚弱,到现在连媳妇儿都娶不到!一定要补一补!” 饶是乐至听到这种简直赤.裸裸威胁了他的尊严话也忍不住清醒了两分:“我不是……” 当然作为一个邻家大妈的典范,张妈热情似火地从篮子里抱出一大碗汤,不容反抗地送到乐至面前:“听张妈的话啊,快喝了!张妈告诉你啊,后街的那个林小子,以前就是身子骨弱生不出孩子!他老娘天天都来跟我说,张妈我啊,每天给他炖这么一锅乌骨鸡汤!喝了大半年啊,前两天媳妇儿不久怀上了?! 要我说啊,小至你长得比那林家小子还俊俏几分哩!到现在还没个媳妇儿看上你肯定是因为太瘦了!姑娘们啊,都怕你这小身板不容易有儿子,小至啊,你一定要补一补!” 乐至抬眼看了看某个在空中笑得翻滚不止的魂魄,迫于张妈无止境的热情,只得伸过手,默默地握住那碗怎么看都不太好喝的鸡汤。 他昨日醉酒,痛苦颇深,因此对于“连续大口喝”这个动作还留着好几亩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对着这么一碗油腥味还挺重的鸡汤,胃里忍不住翻腾了好几下,才终于心一横,眼一闭,牙白的手腕一翻,把那一整碗鸡汤整个儿灌了下去。 末了,还差点一个饱嗝儿把那些汤统统吐出来,乐至费了好大劲才勉强咽下,向着张妈露出一个天真无邪、堪称模仿的笑容:“真好……呃……真好喝,谢谢……呃……谢谢你啊,张妈……” 张妈热情洋溢的脸上顿时露出母性的光辉,慈祥地拍了拍乐至的肩膀:“这样才乖啊!张妈保准你以后养得白白胖胖的,来年娶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4 个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 乐至笑容愈发勉强,便听张妈继续说道:“欸,今年正好养鸡养的多,收成又特别好,小至啊,张妈以后每隔两天都炖一碗鸡汤送到你院子里哈,要记得按时吃!” 颜玖看到乐至的一贯看似呆萌实则淡定的表情终于也有了挂不住的那一刻。 张妈刚刚走出巷口拐过弯去,乐至终于没撑得住,立刻趴到巷子边上一下子把那些鸡汤通通吐出来了。 “你……”颜玖表情因为不知道该爆笑还是该关切而扭曲成一团,挤出复杂丰富的意味来,“……没事吧?” 乐至双手撑着墙,扫了颜玖一眼:“没事……呕……” 颜玖:“呃……要不要我喊袁枫来接你……你看起来不太像没事的样子啊……” 乐至捂着肚子背靠着墙歇了一会儿,扶着墙缓缓向前走:“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 颜玖:“睡觉不是万能的,果然还是让袁枫喊虞锦来比较好……喂喂,别在路上睡着好么?!” 乐至闭着眼睛倚着墙休息了一会,颜玖抱怨道:“你明明知道自己撑不住还干嘛非得喝下去?你不喝或者干脆直说你身体不舒服不就好了?你这是自虐你知道么?胃疼的时候喝那么油腻的汤,你这是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服了?” 乐至睁开眼笑了笑:“难得人家对我好心好意,我为何要拒绝,让她觉得伤心?” 颜玖怒道:“那你就甘愿自己难过?” 乐至转头,一双浅色的眼睛通透如琉璃:“小玖,那又如何。” 颜玖气结,“哼”了一声,背过身去,不再理睬乐至。 乐至缓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恢复了行动能力,重新回到路上往回走。颜玖也总算气消了不少,好奇心发作,过来询问:“喂喂,那个张妈是什么人啊?石府的下人么?” 乐至摇头:“就是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养鸡人而已,跟石府没什么关系。” “啊?”颜玖好奇道,“那她为什么这么关切你?难不成她以为石府已经穷到了连每日一碗鸡汤都已经做不起了?” 一手扶着胃的乐至腾出另一只手,指了指巷子尽头:“那里就是石府的偏门,临近我住的院子。石府太大,因此这巷子里的居民很多不知道那里是石府,只当是跟他们一般的小院子,又看见我时常从那里出来,就以为是我住在那里。” 颜玖别嘴:“切,最讨厌这些喜欢多管闲事的大妈大婶。” 乐至听这话呆了一呆,抬头好奇地问道:“为什么?” 颜玖恼怒道:“不为什么!就是讨厌!没事对别人关心个没完,别人一出事情又喜欢嚼别人舌根!一点都不尊重其他人!她凭什么管我的闲事啊!她凭什么逼你喝她的汤啊?什么事情,只要一句她是好心的就可以撇得一干二净!最讨厌这种人了!” 乐至笑了笑:“有人肯关心你不好么?她纵然是方式不对,可是真的是一腔诚心想要每个人都好,这不就是至善么?我又为何不能接受这种至善?” 颜玖冷冷地“哼”了一声,翻了乐至一个巨大的白眼:“切,总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么容易得到的关心有多廉价,多么善变,多么让你悔不当初!对他们而言,哪里是在对你好!随便什么人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一样的,他们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自负心而已。” 乐至不以为然地笑了笑,伸手推开了石府的偏门:“你说这话的样子,跟刚才那位真像。” 颜玖眨眨眼睛,停住了:“跟谁真像?” 乐至头也没回,慢慢地走进自己的院子:“许策。” 颜玖:……你这难道是说听起来很神经病的意思么? 一进院门,便看见碧荷、袁枫、还有一干丫鬟跪了一地。 乐至揉了揉颇有些惺忪的眼睛,这才看清,在碧荷面前,放着一小堆碎片。 “排云簪?”乐至没费什么力气便认出了这对一进被折得七零八落几乎看不出原样的金银玉饰的碎片,语气没什么起伏,“简夏送回来的?” 碧荷面色不佳:“回公子的话,是四小姐送来的,还说让公子……” “行了,难听的话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乐至打断了碧荷转述石简夏的话,抬脚便往屋内走,“拿去扔了吧。简夏不喜欢,那就这样吧。” “公子!”袁枫人不满高声道,“排云簪是……” 袁枫话没说完,便被碧荷狠狠地掐了一把胳膊,停下了嘴里的话。乐至脸上神情淡淡的,与平时一样,无精打采地回床上睡觉了。 碧荷一如既往恭敬且顺从地执行了乐至的话,伸手用帕子包起那一堆碎簪子,默默地把它丢到了门口很近的地方,显然也是怀着乐至会不会什么时候心血来潮在让她捡回来的期待。 颜玖看着这状况呆了一呆,向重新回到屋顶上、面色不佳的袁枫道:“排云簪究竟是什么啊?不是说是乐至母亲留下的簪子而已么?” 袁枫有些沮丧:“是夫人留下的宝物,天下仅此一根,听说是当年夫人的定情信物……石简夏这个该死的……” 颜玖回头看向已经睡着、面色恬然的乐至:“那乐至他……” 袁枫脸上有些压抑不住的恼怒,用力摇了摇头。 “袁枫,你听我说。”颜玖揉了揉眉心,“等碧荷不注意,把那包簪子捡回来。要是碧荷不同意,那你就让叶夷去把它偷回来。” 袁枫不屑地扫了她一眼:“公子爷不想要,我去捡回来有什么用?” 颜玖微微眯了眯眼:“跟那个没关系,相信我,去捡回来吧。” 袁枫心里自然也是愿意捡回来的,趁着颜玖这么说了也没答话,等了好半天见碧荷进了屋,才“嗖——”一下窜了出去。 ☆、关于被损坏的簪子 距离颜玖与乐至造访聂七公子,同样也是距离石简夏还回排云簪外带出言不逊,已经过去了七八天了。 成天里无所事事地颜玖托着腮帮子蹲在屋顶上大开嘲讽技能:“嘿,亏你自称还是天下第一,呃,不对,第二剑客,手下功夫居然这么不灵活!这种活儿要是我还有实体,一个时辰就搞定了!你这都忙活了好几天了!” 只见袁枫额角暴起一根青筋,手指间传来“啪——”的一声脆响。 颜玖立刻补充了一句:“你看你,又拧断了一快刚刚粘好的碎片。唉,我说袁枫啊,你这样反反复复还需要做多久才能完成啊。” 总算找回一点理智的袁枫明智地选择了无视颜玖的发言,默默地把刚刚掉下来得一片黏上去。 天晓得要是颜玖没那么多废话,他说不定早就修复完成了。还有,剑客跟做这种精细活儿到底有什么毛线关系啊!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5 再等了大半个时辰,颜玖惊喜地发觉那支一度被弄成碎片的排云簪在袁枫不懈的努力下终于恢复了那么一点形状,起码能看得出那是根簪子了。颜玖耐心且期待趴在旁边仔细地等着后续的步骤,不期然听到袁枫评价了一句:“喂,颜玖,排云簪好像拼不成了。” “唔?”颜玖晃荡了两下,问道,“怎么了?” 袁枫皱眉:“现在拼的差不多了也能看得出来了,石简夏这死丫头不止是弄碎了排云簪,还弄丢了一块云玉!” 排云簪上最为奇特的便是那轻薄飘渺的云玉,如今少了一块,排云簪肯定是拼不成了。颜玖低头看着拼了一半的排云簪,观察一阵,果真是少了一片云玉,不由眼底黑了黑,重新摆出一副抬头道:“既然拼不成了,那你找个地方好好收着呗。拼不拼得起来另说了,收着总也是好的。” 袁枫随手想塞到袖袋里,不满道:“公子都不要了……” 颜玖瞪了他一眼:“你就当为夫人收的不行啊!万一公子他老娘清醒了呢?!这可是她的定情信物,被丢了让她情何以堪啊?!” 袁枫想了想,顿时觉得也有道理,这才仔细把拼了一半的簪子用碧荷之前那块手绢包好,跳下去找了个柜子好好放了起来。 这边刚刚收好,便见碧荷推开帘子进来:“公子,外面有一位夫人送了鸡汤来给公子。” 袁枫呻.吟一声,在颜玖幸灾乐祸的笑声中差点没从屋梁上摔了下去。 那位热情似火的张妈果然说到做到,从那一日偶遇乐至开始,便每隔一天便送一碗难喝到了极点的鸡汤来,好心好意地说是要给乐至补补身子。 乐至虽说不愿意伤她的心,不过倒也没有什么更进一步得自虐的爱好,等碧荷端进来之后,便淡定地吩咐碧荷就近找人喝掉。 对碧荷而言的“就近”,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在被几枚飞刀擦着耳朵边儿逼下来之后,袁枫不得不苦着脸灌下去了一碗大概铺了五毫米厚的油脂的鸡汤。 在袁枫堂堂一个理论上讲应该高冷隐蔽的隐卫,为了一晚鸡汤拉了两天肚子,好不容易恢复健康之后,碧荷再度端着一碗刚刚从张妈手里接过的鸡汤踏进了乐至的房间。 正因为连续拉了两天肚子身体虚脱中的袁枫瞬间从房梁上一个腿软栽了下去,正听见乐至平静地说“就近找人喝掉便是”。 袁枫转身就想跑,然而慢了一拍,已经对上了刚刚转过身的碧荷毫无表情的脸。 神奇的大自然告诉我们,生物会对环境的变迁产生适应性。看着现在已经能在喝过鸡汤一个时辰之内恢复生龙活虎的袁枫,颜玖立刻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等乐至懒懒地甩出一句“照旧”之后,颜玖看着袁枫以壮士断腕般壮烈决绝的勇气、在自家师妹平静冷漠的眼神中把那威力惊人的鸡汤灌下去之后直接冲向了茅房。 “乐至,”颜玖晃了晃头,“我觉得你也太狠了点。” 乐至等碧荷走出了房门,才从枕头深处发出一声:“唔……” “你果然还醒着啊。”颜玖高高兴兴地凑过去没话找话,“你想知道最近京师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其实也不是很想……” 乐至的拒绝还没说完,颜玖已经果断地开始跟他唠叨起来:“喂,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那天走的时候,那个止水娘子说要与购得那荔枝图的人共赏名画,结果有好多仰慕聂七公子的人,当天下午就一直守在紫玥苑等着,你猜结果怎么样?” 乐至语调软糯没醒的样子:“他没去。” “一下子就猜中了啊。”颜玖别了别嘴,“真不给面子,不过你怎么知道的?” 乐至“唔”了一声,没理会她。 “说说嘛。”颜玖坚强的心灵丝毫不受打击,反而愈挫愈勇,更加凑近了一点,“你觉得七公子为什么没去见止水娘子?” 乐至终于受不了颜玖聒噪,双手一撑从床上翻坐了起来:“你对聂七公子很感兴趣?” 颜玖立刻抱怨道一声:“嘿,先前你在七公子面前就那么亲亲热热地喊他‘阿诤’,怎么一回头到我面前就好像不熟一样喊他‘聂七公子’?” 乐至张了张嘴,转念还是觉得向颜玖解释“在朋友背后用敬语称呼他”是一种礼节实在太麻烦,因而干脆放弃了,从善如流地改口:“恩,你对阿诤很感兴趣?” 颜玖高兴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当然,这京师里难不成还有对聂七公子不感兴趣的人么?文才是文宴之首,相貌是京师第一美男子,出生是聂阁老的嫡子,他有任何一点不令人感兴趣么?” 乐至不易察觉地浅浅出了口气,掩饰住眼底几不可见的失落:“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留在我这里?聂……阿诤他也能看得到你,他还能帮助你改变现状,你又对他有兴趣,那为何不干脆留在他那里?” 颜玖一脸惊悚地看向乐至:“你让我去找聂诤?” 乐至默然地点点头,便看到颜玖一脸肝胆尽裂的表情道:“那种一眼看过去深不见底、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指不定什么时候捅我一刀我都不知道的笑面虎,你居然忍心让我去找他?!” 被颜玖的回答哽得说不出话的乐至,默默地对刚才居然觉得有些失落的自己表示嘲讽:“……阿诤他不是那种人。” 颜玖一脸莫名其妙:“你觉得他不是哪种人,你不会是想说他不是一个心思深重的人吧?那怎么可能啊!年纪轻轻就才名遍天下,被那什么五烛大师预言‘得聂七者得天下’。那连我都看不见的五烛大师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熟知天命的高僧,你不会要告诉我这句话不是聂家自己弄出来特意为聂诤造势的?” 乐至:“……他确实心机深重,但是他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 “哼!”颜玖使劲晃着头:“什么啊,你跟他熟识是你的事,他跟你亲近的话确实不会在背后捅你一刀。可是我对他而言萍水相逢,你凭什么说他不会捅我一刀?” 乐至思考了一阵,挠了挠在头顶上乱成一团的长发:“大概因为就算拿刀捅你也没法真的伤到你吧?以他的性子,肯定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 颜玖:“……你的逻辑太严密,我竟然无言以对。” 已经被颜玖的胡搅蛮缠扰乱了睡意的乐至打了个哈欠,难得主动开口:“那你觉得阿诤是个什么样的人?” 颜玖正色道:“不熟悉且看不透的人,敬而远之。” 乐至“唔”了一声:“那你觉得许策呢?” 颜玖脸皮微抽:“嚯嚯嚯,许策啊,你知道你家丫鬟看上他的事么?我觉得碧荷姐姐好有勇气。” 乐至还想再说什么,便听见颜玖往窗子外面看了看:“欸,乐至,你知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6 道虞锦搬到你院子的别屋住了么?” 乐至:“……我其实不傻,昨天搬家那么大的动静我是知道的。” 颜玖兴致勃勃地回道:“欸,是么,那你觉得虞锦姑娘怎么样?” 乐至:“……她医术不错,人也温和,像她师父一样。” “这样啊!”颜玖灵光一现,右手握拳一击左手掌:“那你觉得止水娘子呢?京师第一美人,我看那姿容与聂七公子也有的一拼。” 完全不能理解颜玖为什么会把男人和女人放在一起比容貌,乐至单手扶额:“止水娘子?就是紫玥苑的那个?我当时打瞌睡了,没注意……好了,刚才太随意地问你的话冒犯到你是我的错,不要报复我了。” 颜玖心满意足地向外飘去,乐至一头栽进昨天才换的软绵绵的枕头里,默默地感慨了一句难得清静。 要是颜玖真的留在了聂诤那里,会怎么样呢?乐至没忍住稍微动了动这个念头。 大概会清静很多,他每天继续睡觉,就像他以前那样,过着与任何人都没有关联的日子吧?大概会将这本该腥风血雨的命运生生酿成一壶不温不火的酒缓缓流下吧? 想起来,那不正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乐至闭上眼,可是为什么,现在想起来,居然会觉得有一点寂寞呢? 人这种东西啊,只要感觉过温暖,便难以再忍受严寒。曾经热闹过一次,再回到那种古井无波的日子,只怕愈发困难了。 颜玖啊,你要是从来不曾出现过,就好了。 这个时候的乐至还不知道,其实命运从来不曾打算放过他。 他也没想到,这场风暴的开端,是一个几乎完全不相干的事情。 再过了短短九天的风平浪静之后,三阁首辅之一,许氏年轻的阁老许策,在许氏本宅遇刺。 ☆、关于刺杀 天和二十年八月二十三,许氏年轻的阁老遇刺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刚刚在京师建立无比高大形象的许策居然遭人刺杀,一时间京师内外民愤激昂,不少当初亲临了许策在紫玥苑门口高谈阔论那一幕的读书人竟是接连作了数十篇檄文声讨刺客与主谋者,要求朝廷上下彻查此事。 恰逢抱病已久的皇帝游仕均身体好转了一些,宣布择日将要亲自临朝指导太子理政,因而太子对于这种大事的态度便愈加战战兢兢,大臣们一时间也都讳莫如深,因而更加增添了整个事件的神秘色彩。 此时距离凉池之宴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日子平顺无奇地让颜玖都简直开始觉得飘着也不错。本来以为解了毒的乐至能清醒一点,没想到还是每日里睡个大半天。 “乐至,乐至,你醒着对不对?”颜玖眼神极好地一眼看到乐至的手指动了动。 乐至揉了揉眼睛,翻过身来:“外面好吵,小玖,帮忙看看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听起来像是碧荷在发脾气?” 颜玖飘到他床边,晃来晃去:“七公子派那位燕长史来传口信给你,碧荷说你睡着,不让进呢。刚刚好不容易才把燕长史打发走,这会儿碧荷跟袁枫为了要不要喊你起来听那个口信吵架呢,不过奇怪,碧荷今天居然发脾气了,一点都不像她。” 乐至的娃娃脸终于摆出严肃的模样:“碧荷发脾气了?阿诤要传口信给我?出什么事情了。” 颜玖别了别嘴:“许策被人刺杀了……” “啊?”乐至难得迅速地清醒了过来,“许策?被刺杀了?” “……不过没死。”颜玖慢悠悠地把剩下的话吐出来,“听说是受了点小伤,刺客被他失手杀了,死无对证,正排查呢。听起来没你什么事情对吧,我也觉得没你什么事……咦,乐至,你干嘛?” 并没有如同颜玖以为的那样继续翻个身睡觉,乐至居然只愣了一小会儿,就果断地起了床,随手披着外袍坐到了桌子边上,拉开了一个颜玖从来看过他打开的抽屉,抽出一个盒子,翻开盒盖,露出了—— 笔墨纸砚? 颜玖:“乐至……你房里居然有笔墨这种东西?!这不科学啊……” 乐至:“‘不科学’?那是什么意思?” 颜玖:“没事,我们那边的方言而已,不用管我,你继续。” 乐至想了想,也没立刻开始磨墨,先对颜玖道:“小玖,帮我跟阿诤回个话。” 被当做免费劳动力的颜玖抖了抖眉毛:“回什么?” 乐至想了想道:“你就跟阿诤说,‘管我什么事’。” 颜玖:……你这不是立刻就起床了?你要真的觉得关你屁事的话你怎么可能还费神给聂诤回话?你肯定翻个身就继续睡了好么?乐至,你这是傲娇你造么? 虽然颜玖上辈子是个路痴,然而如今拥有穿墙无视一切障碍物外加随时飞到空中俯视一下聂府位置上的技能的颜玖倒是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到了聂府。 “聂卿。”颜玖在聂诤面前倒是素来不敢造次,甚至没有敢按照一贯风格从屋顶扎个猛子就进去,规规矩矩地从门口绕了进去。 聂诤侧倚在软榻中,聂氏阁中三位重臣——主簿陈瑜,长史燕承世,还有参军聂谦都立在他身边,虽然他看见了正乖巧地跟他问好的颜玖,不过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也只得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屋子里仍旧熏着浓重的暖香,被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的青年也仍旧裹着厚厚的狐裘,说两句话忍不住停下来努力咳嗽两声,身体的情况看不出任何好转的迹象。 唯一值得庆幸的,恐怕便是他一直不离手的暖炉今日放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七弟。”聂谦看自己的弟弟实在是咳嗽得厉害,一边轻拍着他得背帮他顺气,一边担心地道,“你身体不好,不宜如此操劳,许阁老被刺算不得什么大事,让我们来就好,你也不必事事躬亲。” 咳嗽声愈重,聂诤面色愈发苍白得厉害,一直掩着口的左手垂下来,不动声色地在床边的黑布上擦去手掌上鲜红的血渍,然而在场的皆是何等厉害的人物,都看着那块黑布微微变色。 “七弟你……”聂谦一呆,便见聂诤微笑着拍拍他的手:“三哥,不妨事的。你本就带伤,每日里还要照顾上一次重伤未愈的阿澈,也辛苦得紧。我命不久矣,三哥,以后聂家还要靠你才是……” 聂谦听着那句“命不久矣”眼圈就微微有些红,他也算得上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然而对着亲弟弟日渐消瘦的模样,却拿不出一点点解决的方法。当初言家那个女子伤了聂澈,他可以拼去一条性命为聂澈报仇,可是聂诤这模样,他却什么都不能做。 聂家族内这一代统共有二十二子十三女,而其中聂阁老聂久成膝下三子一女,聂夫人王浅在生育聂久成唯一的嫡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7 子聂诤的时候难产而死,聂诤身体便一直不好。而聂久成早年纳的一个妾尚有聂二公子聂谭、聂三公子聂谦,聂四小姐聂澈。 聂二公子聂谭儿时素有神童之名,然而不久之后大病一场,亦是身体愈发虚弱,不出几年便病死了,而当时目睹了兄长日渐虚弱至死的聂谦,如今一日一日看着弟弟聂诤步上兄长的后尘,又是何等地心如刀绞? “我今日困乏得厉害了。”聂诤再说了几句,才终于停了下来,“你们先去处理我方才说的事情吧,还有些细枝末节容我再仔细推敲推敲。” 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已经掩饰不住乏意,其余三人也不多敢耽搁,立刻告辞退了出来。 聂谦走到门口还忍不住再回头看了一眼,发觉聂诤已经撑不住合上眼睛,这才满面忧色地跟着其余两人一并出去。颜玖甚至听得见远远的,主簿陈瑜和长史燕承世尚还在忧虑不已地低声议论着聂诤的身体还能撑多久。 颜玖皱眉,就乐至最近两日睡眠时间和聂诤如今这副模样看,恐怕那两粒解药效果不佳啊。怎么乐至不曾怎么清醒,而聂诤这模样也不像是能够长命百岁的样子。 再等了好一会儿,聂诤终于睁开眼,转头看了过来:“颜姑娘来找在下有事?” 颜玖被这变化吓得飞起来好几尺高,但见此时的聂诤眉宇间的疲倦与沉积的死气竟是骤然之间荡涤干净,愈发显得眉目清雅如莲,尽管仍旧不是健康的模样,眼神却比方才清亮很多,声音的中气也足了三分,若说刚才那副模样有如强弩之末、大厦将倾,如今这般便,却恰如利剑重生,涣然锐气如芒。 颜玖呆了好半天,才惊恐万状道:“你刚才都是装的?可是你刚刚不是吐血了么?” 聂诤顺着颜玖的视线看了一眼那块黑布,浅浅笑笑:“咬破嘴唇内侧吐口血出来,很难么?” 跟聂诤比厚颜无耻真是个巨大的失策,颜玖意志消沉地扶额,一时间没顾得上思考,下意识地把心里话脱口而出:“聂家内部有人要你死?” 话一说完,颜玖就无比懊恼地捂住嘴,该死,自己的嘴为毛这么欠,一不留神居然说出来了,说好的谨言慎行呢,说好的离麻烦越远越好呢?! 聂诤听着没答话,这件事情本也不难猜,他身体已经好转了却非要在聂氏内宅装出一副性命垂危的模样,甚至连兄长聂谦都瞒下来、必定是担心聂谦素来不擅长作假,会露出破绽。如此如临大敌的样子,自然是在地提防自己人。 毕竟这高门大院里面,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时候,恐怕连聂诤本人,都还没能确定要杀自己的人是谁。 见他不说话,颜玖赶紧嘻嘻哈哈地亡羊补牢道:“别介意,我随口说说,你不要……” “这句话,是阿乐要你说的,还是你自己说的?”聂诤挑眉,不大客气地问道,“倘若这不是阿乐的意思,那阿乐要你来做什么?” 难得多管闲事还被人驳斥了回来,颜玖悻悻地皱眉纠结道:“当然不是乐至要我来的,乐至他要我来跟你说,‘管他什么事’。” 对乐至了解颇深的聂诤听到这个结果,并不算太意外地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张本就姿仪甚美的脸上顿时愈发让人移不开眼:“颜姑娘,我能麻烦您帮我去一个地方么” 丝毫不为美色所动的颜玖怒道:“你当我是在干嘛?每个人都让我去找别人,我这边跑来跑去这难道是在做游戏任务么?” 聂诤不明所以地轻轻发出一个鼻音:“恩?” 颜玖:“嘿嘿,没什么,你说去哪儿吧。” 聂诤微微一笑:“颜姑娘,帮我去许氏内宅,看一眼许策的伤势如何可好?” 颜玖:“我果然还是没睡醒,这一定是在打网游做任务。” 聂诤:“姑娘这是同意了么?许氏内宅就在东边不远……” 颜玖:“我什么时候同意的啊!摔!这个世界就这么流行自说自话么?” ☆、关于许策的受伤 虽然很不情愿,颜玖还是乖乖地向着聂诤指向的方向飞去。 许氏离聂氏不远,就隔了几条街区的模样,颜玖从上空飞过去,发觉确实如同聂诤所说,到了许氏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毕竟京师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会有这么大一大块荒凉地空地肯定不算多见。 虽然听说过许氏因种种原因近年来人丁寥落,许策这一代不过剩下许策和三五个旁系子弟,颜玖也没想到偌大的许氏本宅居然就那么寥寥落落地建了几所院子,其余的地方皆是荒凉的平地。坐落在这京城之中,乍看上去与荒郊野外无异。 许策的屋子根本不用费心去找,就在许氏本宅中央,许氏其余人的院子都建在外侧,许策的院子便更加显得形单影只,周围二百余米之内连一棵树都没有。 颜玖忍不住思量了一阵那刺客到底是如何不被发现潜入许氏内宅的,这不科学啊,这么大一块空地有人经过,以许策的功底怎么可能没发现?除非那人是从土里遁走的,不过就颜玖穿越来过这几个月的经验看,这个世界没有异能这种东西的存在才是。 颜玖一时没想通索性也不去想,迅速地向着许策的院子飘过去,打算迅速完成任务回去给聂诤报告了交任务好领取经验值……不对,没有经验值好领。 刚刚冲进许策的院子,颜玖又倒着飘回来两米,神色诡异地地盯着同样无声无息地向许策院子里走的人。 咦,碧荷怎么在这儿? 当初在凉池之宴上看碧荷为了许策出手,貌似是对许策芳心暗许的模样,如今莫不是英雄有难,美人…… 想想许策那个神经病看见一个妹子来关心自己伤势的样子,居然还有点小激动呢!颜玖的八卦之心再度熊熊燃烧起来,对碧荷的恋情的关心程度已经超过对聂诤发布的任务的兴趣,忍不住迅速地飘进许策的屋子。 屋子里首先闯入眼中的,是一个吊在半空中的人头。 对,是一个下面空空荡荡的人头。 不过往上看,这个人头还是连着脖子,身体,还有一根绳子…… 是的,颜玖并没有看错,许策单脚勾着一根从屋顶上垂下来的身子,赤着上身倒吊着在睡觉。 姑且忽略这个非礼勿视的场景下,为什么身为一个古代女子的碧荷就这么淡定地走了进去,颜玖已经被这个槽点颇多的异界磨练得硬是咽下了对许策这个睡姿的吐槽,但是颜玖还是没忍住对着许策这副模样目瞪口呆。 许策赤.裸的上身倒挂在空中,显得上身更加线条优美。并不夸张却充满力量感的肌肉匀称地分布在身上,褪去平日里飘逸洒脱、文人气息气十足的长袍,从那不算高大的身体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8 上,总算是看出这个人冠绝武宴的力量来源了。 啊,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上半身尽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仔细看过去,这些伤口有新有旧,有一些只是无足轻重的擦伤,恐怕是受伤的时候不曾好好清洗因而发炎留下了疤痕,而另一些,则即便是多年后的今天,也看得出当初受伤的时候如何凶险。 这无数道伤痕之中,只有腰间的一道伤口是新伤,尚还没有愈合,带着未干的血迹,看上去略微有些红肿,并没有好好处理、上药,甚至看得出有些化脓的迹象。 颜玖心里微微一阵惊悚,先前听说许策受伤的时候,她其实心底并不相信,更加趋向于认为这是许策故布疑阵引出幕后人的计谋,而聂诤派她来此勘察,恐怕也是存了同样的心思。然而如今一看,许策居然真的是受了伤。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杀手,居然能够伤得到许策?莫非也是“啄木鸟”出生不成? 门开的时候丝毫没有声响,碧荷的步子亦是了无声息,一直走到许策身边,才看到许策陡然睁开眼睛,阴冷肃杀的目光刹那有如利刃般逼人,手中不知从何处翻出的短刀一下子架到了碧荷的脖子上。 场面一时间僵住了,没人动弹,也不知道要如何动弹。 “阿莲……”许策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是你。” 阿莲,碧荷。颜玖暗自揣摩了一下,这两个名字都不算多么高雅,不过听得出来绝对不是一个人取的。 “你来做什么?”许策说话的口吻与平日大相径庭,单脚从绳子的圈里绕出来,轻轻松松地翻转身体,落到地面上。他腰间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因为这样的动作崩裂开来,渗出些血来,他却丝毫没有在意。 “公子让我秘密传一封信给你。”碧荷面色淡漠,双手奉上一封密封精良的信。 许策盯着那封信,并没有接,而是先问道:“公子?哪个公子?聂七还是乐至?” 碧荷盯着许策腰间的伤口,语气刻板地回答道:“是乐至公子。” 许策这才伸手收了,撕开自己看了一眼,禁不住冷笑了一声:“还有其他事么?” 碧荷抬了抬腰间挎着的药箱,淡定地道:“我来给你上药。” 许策面色冷硬,完全不似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沉默地背过身去,碧荷手脚麻利地从药箱里拿出干净的布,给他擦拭伤口,再细细地涂上好几层药膏,这才用纱布围着许策腰,将伤口包裹起来。 碧荷的手握着纱布从许策身前身后绕了好几圈,带着微微的温度从光裸的皮肤上掠过,许策背对着碧荷,一双漆黑色的眼睛安静得如同一潭死水。 “凉池之宴上,你为何要发暗器杀他?”许策终于开了口,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倒是与平日里的碧荷一模一样,“要是让太子发觉乐至身边居然有你这么麻烦的人在,倒霉的可不是我。” 碧荷手里的动作顿了顿,道:“我不想让你受伤。” 许策冷冽傲然道:“那种货色会让我受伤?阿莲,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最后一块纱布也被慢慢缠好,碧荷慢慢地打上结,再缓缓摇了摇头:“你会受伤,那不是比武,是偷袭。你一定会让偷袭者的剑刺进你肩膀,让他自以为得手而狂喜的时候再拗断他的脖子。我知道,你一定会。” 许策没立刻开口,停了半晌,才道:“从‘啄木鸟’覆亡之后,我们已经八年没见过面了,你连我是许家的人都不知道,就这么笃信你仍然了解我?” 碧荷伸手隔着纱布稍稍用力触了触那道未愈合的伤口,点头:“我了解你。” 颜玖顿时了然,敢情不是那位刺客太厉害,而是这位神经病许阁老是个抖m。他是自个儿放任那刺客跑过那二百来米的空地,再任由那刺客砍了自己一刀才出手对付对方,怪不得他的伤口都不处理,这简直是自虐成狂啊!不不,按碧荷说的,他是为了让对方先狂喜,再让对方失败而受不了这种功亏一篑的心理落差而痛苦,这种说不定应该算抖s才对…… 常人被触碰伤口总该吃痛微微抽紧肌肉,这是本能的反应,不应该是能凭借意志力控制的。然而许策却丝毫没有这样的反应,就像是身体的神经已经完全适应了突如其来的疼痛,他极冷静地转过身来,低头看着碧荷: “阿莲,我的立场和聂诤和乐至都不一样。” 碧荷点头:“我知道。” 许策道:“那有朝一日,我与聂诤、乐至之间必死一方,由你决定下手,你会杀谁?” 碧荷默然,未曾开口。许策面色丝毫未动,安静地等着碧荷的答案。 这沉默太久也太过难熬,颜玖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或许才一会儿,或许已经很久,才听到碧荷一如往日平静得几乎死气腾腾的回答:“你死了,我陪你。” 许策没动,像是没听见,他死死地盯着碧荷看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知道你会这么做,我方才在想,要是你肯骗我说你会帮我,那该多好。” 他只是停顿了片刻,伸手慢慢抚摸着碧荷右耳上挂着的莲花型耳坠,仔细看着,继续道:“可是你要是骗我的话,就不是我的阿莲了。” “阿莲。”许策放下手,转身走了两步,从一旁的椅子上拎起外袍直接披在光裸的身上,也不回头背对着碧荷,“你回去乐至身边吧,起码现在,我跟阿诤还远没到你死我活的时候。” 碧荷没有发出声音,刚转过身,便听见许策低声道:“阿莲,我不会娶言寂的。” 碧荷停下了步子,未曾回头,平静地道:“我知道。” 许策嘴角慢慢眯起眼,看不出神情:“言寂当年害你的,我都会为你讨回来。” 碧荷没答话,等了片刻,极安静地走了出去。 许策等碧荷离开许久,才重新抓起乐至写给他的信看了一眼,未置一词,便放到了蜡烛上点燃。 颜玖正好一回头看到了刚刚烧着的信纸上的字迹,不过是九个浓墨写的大字: 送信人,任君留下与否。 ———— 颜玖瞒下了见到碧荷这一节,只跟聂诤汇报了许策是真的受伤,而且纯粹是自己作死的。 聂诤对颜玖的话显然抱有不加掩饰的存疑态度,鉴于自己本来也有点心虚,颜玖赶紧嘻嘻哈哈地对付过去,又悠悠哉哉地往回飘,再去向乐至报告会见聂诤的任务进展。 出乎预料的是,颜玖没能找到交任务的npc。 对,乐至他失踪了。 ☆、关于失踪人口 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睡美人公子乐至,居然不在房间里。 颜玖默默地揉了揉眼睛,终于确定了乐至和袁枫都不在房间里这个诡异的事实。她又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49 到处飘了一会儿,才看到一脸急色的袁枫身形如电,正好路过门口。 颜玖赶紧追了上去:“袁枫,你们这是……” 她话还没说完,袁枫却像是找到救星一样立刻停了下来:“颜玖?!你方才与公子在一起么?公子现在去哪儿了?” 颜玖愣了愣:“什么?乐至?我还以为他跟你在一起!” 袁枫发觉颜玖也不知道乐至的去向之后脸上顿时更是焦急,拔腿便再度向浓重的暮色深处跑,颜玖立刻追过去,飘在他身边:“袁枫,别急,告诉我具体情况。最后看见他的人是谁?” 已经急得快发疯的袁枫使劲摇头,简直像是想要把脑海中不吉利的可能性统统甩出去:“公子中午醒来之后就把师妹派出去了,随后阿锦来给公子复诊,说是公子身体里的毒已经开始清了,我就去给公子抓药,前后也就一炷香的时间,公子怎么就不见了呢?!” “有外人来过么?”颜玖想了想,问道,“院子门口有小丫头,还有叶夷在,有人看见了么?” 袁枫点点头:“叶夷当时在院子里挑水,说是看到乐至跟着一个丫鬟模样的人一起走了出去,还说那丫鬟并不是院子里的丫鬟。可是这京师里头最不缺的就是丫鬟了,怎么可能拼一个大概的记性找到那个丫鬟是谁?” “停下!”颜玖听完稍稍想了一会儿,叫了一声,“袁枫,停下来!” 袁枫不明所以地依言停了下来。 “袁枫,我飘得比你快。”颜玖捏了捏眉心,心里默念着千万不要是我刚才想到的那个可能性,“我去找乐至,你回去等着。要是我找到乐至的消息,立刻回来找你。” 本就心急如焚的袁枫当然不肯回去乖乖地呆着,立刻回到:“别开玩笑了……” “不只是这个,还有别的事情。”颜玖没理会袁枫得反对,直接打断了他没说完的话,“你记不记得我上次让你找回来、拼到一半结果发现少一片的排云簪?” 袁枫的思路不如颜玖快,没能把这句话跟前面的事情连起来,一时呆了一呆:“什么?” 颜玖再度停下来思量了一小会儿,才抬头,看上去心里一已经有了主意:“袁枫你立刻回去,把那包已经碎了的排云簪子找出来收拾干净,然后不要出门,在屋里守着不要让任何人去。外面有我还有碧荷、石简容姑娘的人手,总也不缺你一个。 但是你记好了一件事: 假如到了明日辰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就立刻让叶夷扮作小厮,把那些排云簪的碎片找机会偷偷放到石简夏身上,荷包、钱袋、袖袋什么都好,一定要在石简夏身上。” 袁枫一愣一愣地看着颜玖,虽然不知道什么意思,然而看颜玖神色认真,不似开玩笑得模样,也发作不得:“颜玖,这……” “这件事对你家公子性命攸关!”颜玖声音陡然严厉了起来,“你务必记清楚!一定不容有失!记住了么?!” 颜玖陡然间迸发出的气势让袁枫下意识地退了半步,点了点头重复了一次:“明日辰时若是你未曾回来,让叶夷把排云簪塞到石简夏身上。” 听到袁枫完整地重复了一遍,确信没有差错,颜玖才点了点头,那本就半透明的身形稍稍一动,瞬间消失在袁枫眼前。 ———— 石府不算大,能让乐至这么一个大活人呆着而不被发现的地方绝对算不上多。颜玖浮到高空之中,俯视了片刻。 看袁枫那副样子恐怕已经找了很长时间了,换言之可能的地方应该都已经找过了才对,也就是说不能指望乐至现在会在一个正常的地方。而石府当中最容易被忽略的、袁枫碧荷他们最不容易想到的地方…… 颜玖一个俯冲,刹那之间便已经在乐至母亲石岁敏所居住的竹林近侧。 石岁敏住的那间屋子并不算大,不过围绕着的那一大圈竹林倒是不小。在这秋初的季节里,那些近乎茂密的竹子随风微微抖动,扬起一阵又一阵的碧波。 自从颜玖穿越过来之后,乐至便不曾来探望过自己的母亲,虽然乐至不曾提过,因而想来他与石岁敏之间恐怕并不是没有隔阂的。这件事也不算什么秘密,袁枫和碧荷没道理不知道。既然如此,乐至失踪之后,自然也不会有人往石岁敏这边找。 颜玖直接从上方闯进了当初看见石岁敏的那间屋子,仔细环视了一周。石岁敏仍旧是安静得有如莲花一般端庄地坐在蒲团上,那青灯古佛之下,那位老尼也一如既往地平静冷漠地敲击着木鱼。 “他会来么?”石岁敏问道,与颜玖上一次来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的问话,“他会带着阿乐一起来看我么?他们很久都没有来了。” 那老尼低低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仿若已然听不到外界声音的石岁敏脸上慢慢露出安详的笑容:“是啊,他今天就回来了,会带着阿乐一起来看我。” 老尼终于侧头看了看石岁敏那张看不出年纪的容颜,轻轻摇了摇头,闭目垂头继续敲击眼前的木鱼。 乐至并不在这里。颜玖眯了眯眼,转身又飞了出去,在偌大的竹林里到处飞了一大圈,等飞到离石简夏的住处稍微近一些的地方,总算是听见了陌生的声音。 仗着就算对方看得见自己,也没法拿自己怎么样的心态,颜玖几乎可以称得上是鲁莽地窜了出去。 所幸并没有人看见了她,只能看见勉强算是清晰的月光下,一个眼角微吊、梅红衫子的丫鬟正跟着两个五大三粗、市井无赖打扮的陌生男子正在讨价还价。 “喂喂,怎么小姐赏的钱都快全部变成你们两个的了?”那丫鬟气鼓鼓地道,“明明是我把那个呆头鹅给骗出来的,怎么说我的功劳也得有一大半才是!” 另外两个男子一个身形高大威猛,一脸浓密的大胡子,另一个相形之下要瘦弱些,看上去颇有些尖嘴猴腮。瘦小的那人不正经地趁机在那丫鬟丰满的臀部摸了一把,被那丫鬟厌恶地拍开手之后才不紧不慢、油腔滑调地道地道:“你不过就是借了个你家小姐要见他的名儿把他哄出来了,后面绑架处理不还得我们哥儿俩来?我们给你二两银子,你也没吃亏!” “胡说!”那丫鬟也清楚自己被对方戏弄了,顿时暴跳如雷,“要不是我骗他出来,你们俩怎么可能得手?!乐至就算再蠢,要不是我这个正牌的小姐的丫鬟帮你们,你们肯定也没法把他弄出来!” 尖嘴猴腮的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嘿,你就花了那么一点儿功夫,还嫌报酬少。要不我们哥儿俩分你一半也不是不行……” 那男人拖长了声音,而那丫鬟眼睛顿时亮了亮,满心欢喜地等着他的下文。 “……那你今儿个也在这儿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0 守夜好了。”这男人充满欲望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在那丫鬟得胸、腰、臀部都游离了几圈,带着赤.裸裸的掠夺意味,就仿佛他已经将面前的女人扒光了一般,“哼,这活儿本来就分两半,你守这一夜的话,分你一半也是理所当然。我弟弟正好累了,你替他在这儿守着那位大小姐要关一夜的人,我们就分你一半。” 那丫鬟被这样充斥着凶狠欲望的眼神盯得不寒而栗,跟这个男人单独呆一夜?丫鬟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手使劲拢了拢衣领口,心里生出了些胆颤:“我……我……我不要了!” 说完,连看都不敢再多看那男人,猛地转身跑了出去。 “可惜了。”尖嘴猴腮的男人舔了舔嘴唇,转头向自己的弟弟阴冷冷地道,“那女人脸蛋儿不怎么样,身上倒是挺有料的,我还当她为了钱脑子都不转了肯定会答应呢,居然还知道怕。” 高大威猛的男人倒是不如看起来那么威风,憨憨地笑了两声:“哥,就别惦记那么个丫头片子了!等咱哥儿俩有了钱,窑子那种货色不是多了去了!咱们啊,还是去看看守着的‘货’呗,别让‘货’跑了才是正经事儿!” 尖嘴猴腮的男人看来也在道儿上混了挺久,也不是个拎不清轻重缓急的,立刻从对刚才事情的遗憾中回过神来:“对,咱们去看看‘货’。” 颜玖大概猜到了事情的经过,微微有些焦虑地跟在他们后面,那两人心情看起来不错,步子不紧不慢地往前走,跟简直快要焦虑得发狂的颜玖完全不同,几乎是晃晃悠悠地走到了一个大坑之前,双双低头看了下去。 颜玖几乎在看到那个坑的瞬间变“嗖——”一下窜进那不算很深的坑里,一眼便看到了那倒在坑底的青年微微蜷缩着身体,闭目躺在地上。 “谢天谢地!”颜玖长出一口气,“乐至你真的在这里!” 乐至紧闭着双眼,丝毫没有反应。 ☆、关于坑里有个人 乐至并没有立刻理会颜玖,颜玖也趁机仔细看了看乐至这会儿的情况。 他穿了一身稍稍发黄的的外袍,借着不甚分明的月色,能看得到膝盖上、双肘上,还有背上尽是泥土,伴随着强烈摩擦的痕迹。看样子是被人直接推下来的,而且应该摔得不轻才是。 颜玖立刻就有了怒气,还没等她发作,便听到坑顶上,那尖嘴猴腮的那人对着洞底的乐至笑得狰狞:“公子哥儿,你每日里吃的穿的都是咱们哥俩所赶不上的,今儿个落在咱们哥儿俩手里觉得怎么样啊?” 乐至仍旧闭目没有答话,另一个人高马大的跟着狞笑了两声:“哼,哥,我看着小白脸儿是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吧!” 尖嘴猴腮的那人“哼哼”两声:“弟你可仔细看着他,可不要吓得发抖了哈哈!” 人高马大那个定睛仔细一看,这会儿月光黯淡,看不分明,不过依稀能看得出洞底下那个人闭着眼睛,神色淡定,嘴角疑似还有些晶莹的液体正在滴落…… “哥啊……”人高马大的那人嘴角抽了抽,“我怎么觉得,他好像睡着了?” 尖嘴猴腮那人露出不屑的神情:“弟啊,你酒喝多了看走眼了吧?都被人推下去了怎么可能……我的亲娘呦,他还真是睡着了!” 兄弟俩面面相觑,脸皮抽风地乱抖: 喂喂喂,严肃点,我们这边正在落井下石呢!你起来听完我们的嘲讽好么!还让不让好好唱黑脸了?! 那一胖一瘦、一高一矮的土匪兄弟二人组身为土匪的尊严受到了沉重的打击,在极端郁闷的情绪中完成了任务,简直灰溜溜地走到稍远一些地方喝酒去了。总算是稍微出了口恶气的颜玖笑眯眯地道:“好了,乐至,他们已经走了,不要装睡了。” 乐至:“呼……” 颜玖嘴角抽了抽:不是吧,居然是真的睡着了啊!这神经的粗糙程度已经没法形容了好么! 颜玖叹了口气:“好吧好吧,你先睡着,既然找到了你就好说,我这去喊袁枫来救你出去。” 颜玖正这么说着想要往外飘,便听见乐至用某种不太正常的声线低声道:“不要……不要去喊袁枫。” 颜玖愣了愣,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回答“原来你还记得你有个叫袁枫的隐卫啊”,还是应该问“不要喊他难不成你自己能出得去?”或者是“原来你没真的睡熟了啊真是太好了”。 不过忤逆当事人的意思总是不太好的,颜玖飘了下来,看着总算肯睁开眼的乐至道:“喂喂,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你如今一条腿估摸着伤到骨头了,现在又这么冷,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呆上一整夜?你这是冻糊涂了么?” 乐至拖着一条不大能动弹的腿,勉强撑着洞口坐起来,背靠在满是泥土的壁上,面色淡然如常:“恩,我清醒着呢,没关系,这样就好。” 颜玖托着腮帮子也飘回到洞里:“乐至,我知道你不傻,你不要告诉我你看不出来这只是连环计的第一环,石简夏找人绑架你肯定不只是为了把你丢在这坑里丢一夜那么简单。你打算就这么白白地被人设计?” 乐至环抱着双臂,冷得稍稍有些哆嗦:“小玖……没关系的……你不要去找袁枫……” 颜玖原本还想说什么,然而这一回也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如今虽说是深秋,然而乐至穿得不算少,怎么也不至于冷到这个程度。 颜玖猛地想起聂诤那在夏日也不能离身的狐裘和暖炉,顿时想到了某种可能性。 乐至当初说自己毒性有变,然而与聂诤的毒同源。想必是如今毒解到一半,反而是寒毒的毒性回来了,乐至这副模样,并非是天寒地冻,却是寒毒发作了。 “喂,你疯了?!”想到了这一层的颜玖顿时转为惊恐,“你知道自己这是寒毒发作对吧?!你这样下去会死的吧?!” 乐至呼出的气息都有些隐隐的白霜,气息反而是平顺了不少:“没事,这点毒性不会有事的。我比你清楚寒毒发作的程度……没事的。” 颜玖自然不可能被这种“我没事,我很好”的经典鬼话给忽悠过去,急道:“你个白痴!不行,我要去找袁枫来救你出去!我才不要看你个白痴白白送死!” 乐至眼见着颜玖真的要走,终于露出些软弱而无助的神情:“小玖,你不要走……你就当我求你好不好……求求你不要走……就当是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这么一副示弱的腔调带上那张在月色下显得愈发脆弱无助的娃娃脸,颜玖努力下了好几次决心,还是没能迈出那一步,认命地回到乐至身边:“好,我陪你,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乐至半闭着眼睛,下意识地跟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1 重复,“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原因……” 既然乐至不想说,颜玖也不勉强,然而看乐至愈发冷得缩成一团,又半合上眼睛像是将要重新昏睡过去,颜玖凑近了一点,大声道:“乐至,醒醒!不能睡!你这个样子要是睡着了会冻死的!你撑着一点!” 乐至勉强睁开眼睛,颜玖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心里略微酸涩:“你醒醒,千万不要睡着,要睡得厉害的话我们就来聊天吧?” “聊天?”乐至非常勉力地打起一点精神,维持清醒,“小玖,你说吧,我听着。” 颜玖眼见着乐至唇边微不可见的细小的绒毛上都结了一层霜花,随口问道:“你想听我说什么?” “说说你死之前的那个世界……”乐至努力喘了两口气,“你是从异界来的吧?” “对……啊?!”颜玖大惊失色,“你怎么知道的?” 乐至虚弱地挪动身体,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倚在土壁上:“你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因为你根本没把这个世界当成自己的……咳咳……容身之所。” 颜玖愣了愣,便见乐至向她伸手,却从她身体里穿了过去:“你看待这个世界,看待我,便如同看待书里的人物一般,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小玖,说说看吧,你之前在的世界,你之前的人生,是什么模样……” 没等颜玖醒过神拒绝,乐至便继续道:“你说你忘了是骗人的,我知道你还记得,小玖,说说吧。” 颜玖沉默了片刻,才道:“说不定我的过去,根本就没什么值得说的事情呢?” “哈哈。”乐至无甚气力地笑了两声,“小玖,那不可能。” 颜玖挑了挑眉只听乐至道:“小玖,你戒备心太重,你不相信阿诤,也不相信许策,除了我们这些与你相处已久的,你根本不相信任何人。你多疑而敏感,这不是一个一帆风顺、在父母关爱下平安长大的孩子的模样,小玖,说说吧,你的前世是什么模样的人。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 “这样么。”颜玖一贯挂在脸上的嬉皮笑脸总算是彻底消失了,“我的过去?真的没什么好说的啊,你想听的话,说说也无妨……” 是啊,我的过去有什么好说的呢。 不过也就是一个本来挺聪明、挺受父母宠爱的孩子,一夕之间查出绝症来的普通悲惨故事罢了,在过去那个世界里,不算多见,也绝对算不上罕见。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什么的,在那个世界里,她所经历的,也并不算多么恶毒。 “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乐至看上去稍微习惯了一些愈发寒冷的毒性,笑容柔和了不少,“你有其他兄弟姐妹么?他们都是什么样的人呢?” “我的父母?”颜玖拖着下巴努力地想了想,“我确诊没治了的时候,才六岁,医生说我大概还能苟延残喘十来年,从那之后,一直到死之前那一天,我才见过我的母亲。” 颜玖的笑容轻轻松松的,看不出来她在说着这种话题,乐至眼中的睡意散去,神色清明了不少,安安静静地听着。 “医生告诉她我的病没得治之后,她就给我单独买了房子,花钱雇了保姆照顾我,然后三年之后,我爸……父亲来看我的时候,带了一个刚会走路的小男孩,说是我的弟弟。 啊,不过我就只见过弟弟两面,他叫什么来着……呃……颜……颜瑞?对,颜瑞。除了那一次,我就只记得弥留之际,他躲在父亲身后,好像很怕我的样子。啊,我这么一副骨头架子的样子,也怨不得他怕我……” “小玖……”乐至像是有些不忍,想要打断颜玖的话。然而颜玖摇了摇头,像是并不介意的样子:“ 毕竟已经过去了,我不是那么看不开的人。既然开口了,你不如让我一次说完好了,我还从来不曾这么回忆过自己的人生,现在感觉倒像是在看别人的故事了。 哈,我刚才说到哪里了?啊,对了,我父亲带着我弟弟来看我对吧?结果我弟弟不知道为什么特别怕我,嘛,后来啊……” ☆、关于母亲 “嘛,再后来,我父亲也不经常来了,毕竟我的弟弟才是家庭的希望,他们本也该多花些心思,去照顾弟弟。 平时我在学校……呃,就是类似太学或者私塾的东西,我们那里所有孩子都可以上的。我在学校里也故意不去交朋友,你想啊,要是我交了朋友,人家要是不是真心对我好,我不是很难受么?可是要是人家真心对我好,等我死了,对方不是很难受么? 所以啊,到最后死的时候,也没什么人来看我,就有一个历史老师不知为什么为了掉了好几次眼泪,现在想起来平时因为懒得背书,觉得自己反正快要死了就不好好学历史真是对不起他了。 我的人生没什么可说的啦,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也没认识多少有意思的人,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过了一辈子。现在想起来,还真是平淡得离谱啊哈哈哈……” “你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乐至没理会那种太过于故作轻松反而令他有些不适的语调,忽然间开口问道,这声音里带着某种奇特而参悟不透的情绪,颜玖听着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才仔细回想了一阵。 “我母亲?母亲她……她是个钢琴家。啊,钢琴是一种我们那个世界的琴,能发出很美好的声音。”颜玖笑了笑,像是有点怀念的意思,“母亲很漂亮,我没得病之前总想着要我跟着她学音乐,只可惜我这性子完全像我父亲,喜欢建房子,喜欢计算,一直让她不大高兴。不过听说我弟弟没满十岁的时候就已经能登台演出了,我想母亲现在应该也算是得偿所愿才是。 我母亲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喜欢做饭,喜欢养花,喜欢一切美丽的东西。可怜她一辈子不曾经历过挫折,却偏偏要承受失去女儿的痛苦。而且不是一次性的痛苦,是那种长达十余年,看着自己健健康康的女儿一点一点死去,宛如钝刀割肉一般的痛苦,也不能怪她不想要见我,是我对不起她。” “哈。”颜玖说着说着,突然自嘲般轻笑了一声,“不过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也不必全信,我从六岁之后就没再见过母亲,这些记忆,就算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是真的记得的,还是骤然离开母亲之后,为了自我安慰在心底里编出来安慰自己的。 总听说很多孤儿会坚信自己见过父亲母亲,想来便是在心里编造了一段记忆,本来想用来骗人,到最后反复地想着,却是连自己都信以为真了罢了。” “你其实恨过她吧。”乐至的语气没有什么疑问,带着相当的肯定,“你恨过你母亲。” “曾经。”颜玖没想到乐至会这么问,脸上轻松的表情稍微淡化了一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2 瞬间,随即重新坦然地笑笑,也并不掩饰什么,“当然会恨吧,我绝望得不想活的时候,她重新生了一个儿子。我疼得生不如死的时候,她忘了我去宠爱着那个孩子。等到我死之前,她来看我的时候,那个眼神分明已经认不出我是她的女儿了。” 乐至没说话,看着颜玖脸上神色愈发从容而坦然:“我死之前恨她恨到极致,说了不该说的话,要她内疚一辈子。我跟她说:母亲,我一直都在想你,每天都想见你一面,我等你等了好多年,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母亲,你老了好多,怎么也不带当初的发卡了呢?我一直都记得你那年的模样,好温柔好漂亮……你身后那是我的弟弟么?长得好可爱,母亲,你要好好宠爱他,连爱我的份一起…… 我一直等着能够见你一面,如今现在愿望实现了,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死了……母亲,你握握我的手好不好……” 重复着自己说过的话,颜玖忍不住咧嘴笑了一笑:“就是这种话吧,我一直说着,说得情真意切,直到看着她被一度强行遗忘的痛苦击溃我才泄了那口气死了。 只是如今却是后悔得很,她素来没经历过什么挫折,骤然面对我命不长的事实,自然会觉得痛苦。失去一个一起生活了六年的女儿,和失去一个一起生活十几年的女儿,她当然会选择轻松的那个,这种事情,本来就无可厚非啊…… 我明知她不肯来见我是因为想要自欺欺人,我也知道,当一个人沦落到想要靠自欺欺人来过日子的时候,已经不值得恨了。我最后,实在不应该把她那层伪装都撕了,为了让她记得我……” “乐至?”颜玖看乐至眼神稍微有些呆滞,忍不住唤了一声,“你怎么了?我都不觉得难过了你难过什么?” 乐至声音愈发中气不足,语气却愉快地厉害:“等她自欺欺人的时候……就不值得恨……了么?哈哈……” 颜玖被乐至这种前所未见的愉悦感吓了一跳,只见乐至眼白微微有些充血,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栗了起来。 “乐至!乐至!”颜玖惊道,“你怎么了?!” 原本还靠在土壁上的乐至骤然间倒了下去,霎时间缩成一团,上下牙齿因为打颤而激烈地对撞起来,他口中呼出的雾气简直都开始凝结出霜花,他费力地控制着上下牙齿,像是勉强想要说什么,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来。 “乐至!”平日里无论表面上如何炸毛,心里始终冷静得几乎置身事外得颜玖,在这一刻终于慌了神,她甚至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慌乱之间居然想不起来自己能做什么,竟是很蠢地扯着嗓子喊了两声:“救命啊!!有人吗!!救命啊!!” 喊完了她那已经乱成一滩浆糊的大脑才终于想起来,她的声音,根本就没人能听到。颜玖飞身就想去找袁枫,然而乐至见状总算是吐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别去……我求你……” 颜玖怔了怔,停了下来。她知道天底下有时候有些东西会比性命重要,比如尊严,比如正义。她不知道乐至如此坚持是为了什么,然而乐至现在这个样子分明是在说,有什么事情,远远比他的性命来得重要。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假如她违背了乐至的意思让他勉强苟活下去,未必就是对的。 她强行克制住自己去找袁枫的冲动,飞回乐至身边,听着乐至痛苦地蜷缩着拼命喘息。除了不停地喊着乐至的名字,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这个世界的植物她没有见过,这个世界的毒,她也不能解,说到底她不过是个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不会的异世来的幽魂罢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她的根不在这里,因而她总能置身事外。像现在这样,慌了神,如此痛恨自己没有实体,不能把温度传给乐至,好温暖他已经泛起青紫色的身体的,还是第一次。 “乐至……”颜玖不知道除了喊他的名字还能做什么,只看到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些的乐至勉强露出一点微笑来,语气平静带笑:“小玖……要是我能活下来,你能不能答应我……不再把我当书里的人?” 颜玖拼命点了点头,徒劳地想要抱住乐至却不能够。然而乐至却稍稍睁大了眼睛,语气稍微有些诧异:“小玖……你有点温暖……” 这是什么意思?颜玖愣了一瞬间,骤然想起了聂诤说过的,只要她真正地开始乞求实体,便能如愿,而此刻,她才明白,所谓对实体的剧烈渴望是什么意思。颜玖刹那想到了能够救乐至的方法,心中愈发开始默念着想要一个实体的愿望。她想要一个身体,就算不能武功绝世,就算不能救乐至出去,起码,起码她是一个温暖的“人”,能在这寒夜之中有一点暖意。 ………… 东方的晨曦利刃般撕开了重重的夜幕,伴随着清晨腾起的武器一起笼罩在这片竹林之中。气温,随着落下的阳光,终于开始回升。 只听得不远处传来细碎而纷杂的脚步声,颜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到底是没能成功地拥有实体,所幸勉强算是给了乐至一点暖意让他撑到了有其他人到来。她飘上去看,却意外地看见石简夏与她父亲——当今五寺之首丞相石崇敬,带着一大帮丫鬟、家丁名色不善地赶了过来。 “爹!”石简夏看到这个坑的时候停了下来,一脸梨花带雨的哭容,向着石崇敬道,“表哥……不,乐至那个混蛋……就是在这里想要对我行那……那种猪狗不如的事情……呜呜……我失手把他推下坑了,爹,你要为我做主啊!!” 刚刚因为乐至脱了险而松了一口气、心情几乎是有些愉悦的颜玖,对着这急转直下的情形简直浑身都凝固了,她近乎是崩溃地想着,石简夏这心机,也未免太过歹毒了吧! ☆、关于卑鄙手段 乐至腿骨在摔下去的时候受了些伤,到了白天气温高了些,寒症倒也不大严重了。只昏迷了不久,他便醒了过来,被石崇敬命家丁直接扯到了祠堂之前的空地上。 尽管腿上伤势还不分明,疼痛得厉害,然而乐至还是乖乖地跪在石崇敬和哭得满面通红的石简夏面前。 “这是怎么了?”石简容连近侍的丫鬟都不曾带就急匆匆走了过来,看着面色铁青的石崇敬,语气略微有些焦虑,“父亲,这是怎么回事?” 石简修和石简凡看起来也是刚刚下朝,紧随其后也到了这里,石简凡见状淡淡地看了石简夏一眼,又转头看了乐至一眼,也不多评判什么,静静地站到了石崇敬身后,冷冷地看着乐至。 乐至被石简凡和石简夏兄妹瞪着,只垂着头,一言不发。 石简修见状呆了呆,随即想要说什么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3 ,然而石简容不着痕迹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闭嘴。石简容在石简夏面前一直维持着好姐姐的形象,因而她慢慢走过去,极力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作出担心的口吻来:“简夏,发生什么了?来,告诉姐姐?” 石简凡偏头看了石简容一眼,仍旧是冷着脸没有说话,石简夏一直喜欢这个姐姐,也不疑有他,立刻扑进石简容怀里,大声哭道:“姐姐!乐至……乐至他……” 石简夏使劲啜泣了数下,石简容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背帮她顺气,石简夏才继续哭道:“他昨日派人来与我说,有事情与我商量,让我晚上去小竹林中。谁知……谁知我一过去,他便想……便想……” 石简夏这边哽咽得说不下去,她身后的丫鬟——正是颜玖昨晚见到的那一个——立刻接话:“这个人便想对小姐行那禽兽之事!一定是他一个私生子想要分得石家的家产,所以想对小姐霸王硬上弓,好逼得小姐嫁给他!老爷明鉴!这人实在禽兽不如!” 石简容自然不可能相信这种鬼话,听着脸便黑了几分,厉声斥责道:“你家小姐还没开口,你多什么话?!退下!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丫头!” 石简夏委屈地扯着石简容的袖子:“姐姐!乐至他欺负我!要不是他背后正好有个坑,我把他推下去了,我就……我就……” 这种牵强的话说出来,旁边站着的石简修尚且不相信,更不要提心智本就过人的石简容了。石简容抬头看向父亲石崇敬,心中揣测着石崇敬的打算:“爹……” 石崇敬一张老脸一直冷着,一言不发地扫视着全场的人。 气氛顿时僵住了。 今日屋梁上躲着的不止袁枫一个,碧荷居然罕见地也隐在屋梁之上,袁枫听着石简夏信口雌黄直气得脸色发白,若不是碧荷用力拉着他的胳膊,他几乎想要立刻冲下去教训石简夏一顿。 “碧荷!”袁枫咬牙切齿地传音,“放开我!” 没等碧荷有反应,便见颜玖迅速地从乐至身边飘了上来:“袁枫住手!等一会儿!” 袁枫被两个人阻拦,总算冷静了一点,没立刻冲出去。 石简夏见众人皆沉默,只当是他们都不相信,咬了咬牙,从袖袋中取出一样东西,哭哭啼啼地道:“他昨日便是让下人拿着这东西作为信物来找我的!” 众人皆看了过去,一时间神色各异。石简夏手里的,是一块洁白的玉,玉石通透而且内部剔透飘渺,看起来宛若云朵一般。石简夏眼底有些掩饰不住的得意:“岁敏姑姑平日里最宝贝这根排云簪了,我想着乐至会拿出排云簪上的一块来找我必是大事,这才如约前去的……” 屋顶上的袁枫呆了好半天,才总算是明白了石简夏这丫头心思竟然歹毒至此。从一开始她强取排云簪、弄碎了送回来,就藏起来了一块,时至今日再作为证据栽赃给乐至。她甚至担心直接拿走整个排云簪会让乐至提前怀疑她有所图谋,特意挑了一片不易被乐至察觉的小块留下。 石简容低头看着怀里的石简夏还在不断啜泣,不由脸色微白,迅速回头给石简修使眼色,示意他赶紧脱身去找聂诤来救场,石简修花了好一会儿才领会了石简容的意思,还没来得及找出什么借口离开,便见石崇敬面色变了几遍,声音冷了冷,扬声道:“乐至!证据确凿!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这便是定了乐至的罪。乐至并不如何端正地跪在地上,慢慢地抬起头来,神色间宛若平常,并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有些呆愣:“我没什么要说的啊。” 石简夏闻言立刻挣开石简容的怀抱,向着石崇敬的方向走了两步,尖声叫道:“他承认了!爹,你看,他承认了!” 石崇敬脸色也黑了黑,看了脸上泪痕未干的石简夏好一会儿才开口道:“那按照石家的家法,我要命家丁重打你六十大板!你可有什么话说?!” 乐至如今身体虚弱,腿骨尚还有伤,这六十大板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石简容面色苍白,立刻想要反驳,然而乐至在她身后平静得仿佛根本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一样道:“哦,好啊。” 石简容惊得几乎没一个踉跄摔下去,回头正对上乐至那张近乎天真懵懂的娃娃脸。他脸上的神情不谙世事,就仿佛根本没有听到这是一场如何卑劣的诬陷,也不知道石崇敬刚才那段话几乎代表着他的死期将近。 他甚至对着石简容平和地笑了一笑,就好似浑然不介意这世间的一切加诸于身。 几个家丁拖着腿脚不便的乐至便往旁边走,乐至神情淡淡的,甚至有些漫不经心,他稍稍抬头看了颜玖一眼,正对上颜玖满面忧色,他竟是极平静地、安慰般地微微摇了摇头。 颜玖冷冷地道:“袁枫,我让叶夷放的排云簪碎片他偷偷放在哪里了?” 袁枫没想通里面的关节,然而也稍微明白颜玖这必定是有主意了,愣了愣才传音回答:“在石简夏的腰侧缝着的暗袋里。” 颜玖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来:“袁枫,让碧荷用最小、最不易察觉的暗器划破她的暗袋。” 一阵稀里哗啦的金属、玉件砸地的声音响声清脆,让祠堂门口站着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排云簪剩下的部分从石简夏右边的暗袋的破口里掉了一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人一时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来才好。 石简夏那一套说辞已然站不住脚。排云簪剩下的部分在她这里,便是说明了她方才起码说的不是真话。石简夏如同见了鬼一般盯着地上那些本来应该已经被她送回去的碎片,愣了愣,直到石简容语气略冷地开口问道:“简夏,这些怎么会在你这里?” 石简夏听一贯温和的姐姐这么问,慌忙让开两步,像是想要跟那些碎片撇清关系般用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一抬眼见众人眼里皆是怀疑,顿时更加慌神,转头看见刚刚被拖到一旁的乐至,立刻叫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趁我不注意栽赃我的!一定是他!” 这个借口本身便是个笑话。倘若乐至想要以这个方法栽赃她,那本身不就说明了乐至并没有想要强她么?大家都没说话,事已至此,这个借口太过于拙劣以至于明眼人都看得出真假来。 石崇敬方正沧桑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看着石简夏,再回头看了看长子石简凡,又转头看了看女儿石简容,再重新看着石简夏和乐至,似是权衡了许久,才终于下了决定:“乐至,你已然犯下大错,居然还想要嫁祸给简夏,实在是罪无可赦!再加二十大板!” 颜玖刹那间脸色煞白。 她以为她已经将事实呈在所有人面前之后,石崇敬却做出了这样的回答。 她错了,在这个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4 世界上,正义这种东西不是唯一的,唯一的,是地位。 乐至一个私生子,怎么可能有人会为了他而去惩罚嫡女出生的石简夏?是了,石简夏这一场栽赃本就拙劣不堪,石崇敬也混迹官场数十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真相却硬是不肯怪罪石简夏! “乐至!乐至!”颜玖飞速地飘了过来吼道,“你忍一会!拖一会儿时间!千万不要受刑!我现在就去找聂七公子来救你!你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乐至稍稍摇了摇头,背着众人做了一个“不要”的口型。 颜玖呆了一呆,竟是一时间有些不知名的愤怒。事已至此,你就如此不吝惜自己的性命么!倒是我这个在这里要救你的在自作多情了不成?! 颜玖别过脸去,看到袁枫向她投来乞求的眼神,微微叹了一口气,权衡片刻,还是动身决定去寻聂诤。她才刚刚转过身去,便听到有家丁闯了进来:“老爷!老爷!宫里的人传信来,说帝师大人带着太子殿下的旨意向着这边过来了!” 诡异的沉默一下子在室内弥散开来,石简凡回头看了众人一眼,冷静疏离地说了一声“我去迎接太子的旨意。”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外走。 石崇敬忍不住叫了一声:“简凡!” 石简凡顿了顿,随即石崇敬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话:“简凡,乐至他是你表弟!” 颜玖一呆,眼见着周围几乎所有人都一脸莫名其妙,唯独石简凡看起来竟像是听懂了没多说什么,直接走了出去。 石崇敬长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石简夏眼见着这是要饶过乐至,不情不愿地撒娇,“爹!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关于宴无好宴 “简夏!”石简修心情本就不好,碍于石简容一直没有发作,这时候也实在忍不住,“你不要以为……” “好了!”石简容拉了石简修一把,“你也是隶属太子之下的卫尉寺,快去换衣服接旨!”说着看向石崇敬和石简夏,“妹妹,简夏,乖,随我去换衣服吧。父亲,我们先告退了。” 石简夏素来对这个姐姐还尊敬几分,因而也只是嘟了嘟嘴,便乖巧地跟着石简容离开了,临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乐至一眼。 石崇敬等石简夏走了才向乐至走了过来。颜玖浮在乐至身边,冷冷地看着石崇敬走到乐至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仔细看了看乐至,叹了口气,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乐至轻轻笑了一声,低声道:“舅舅,对不起,还有,乐至多谢你的养育之恩,只怕……” 颜玖禁不住大怒,这说的什么话!她还没来得及发作,便见石崇敬又叹了口气:“乐至,舅舅我也没办法了,你自求多福吧。你要是心里难过,别怪你娘,也别怪简凡,他们两个只是……唉!你也只能怪命了!” 这……是在说什么?颜玖眉头抖了两抖,完全处于云里雾里,只看见乐至又笑:“我明白的,我也去换一身衣服,放心吧,我不会让舅舅和简容为难的。” 石崇敬再度使劲叹了几口气,那张本就苍老冷峻的脸上陡然间仿佛又老了几岁:“要不是当初我把简凡……唉!要是简容是个男孩……唉!” 说着,他止不住地叹着气,转身走开了。 石简凡殷殷切切地迎出去一条街那么远,领着太子的老师、当朝帝师易承冕走进了石府的大门。 石家众人皆跪地拜见,易承冕笑容清朗,也不曾多作表示干脆直接地对着被碧荷扶着跪下的乐至道:“阿至,太子有口谕,他今日中午设了小宴,邀请你晚上去太子府赴宴。” 乐至抬头看了看石简凡,石简凡面色冷硬如常,偏开头没有看乐至。他再看了看易承冕,笑道:“草民多谢太子殿下盛情,草民领旨。” 易承冕容貌俊朗,此时微微一笑气度非凡:“阿至现在便去换身衣服随我过去吧,不要让太子久等了。太子设的是小宴,只邀请了你这一个宾客。” 有史以来第一次,乐至俯身礼数完备周到地回道:“草民诚惶诚恐。” 易承冕看起来并不意外,笑着转头信口道:“石丞相,昨日许阁老遇刺的事情,大理寺卿钱余声年纪尚轻,刚刚入职不久,经验也不甚丰富。他早晨来问我如何处理,我想着石丞相乃是五寺之首,便让他找你共同商讨此事,石丞相以为如何?” 石崇敬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帝师言重了,微臣本也当为五寺做出表率,协助钱大人乃是微臣分内之事。” 那丰神俊朗的青年闻言浅笑点头,随即转头道:“阿至,你便一同随我和简凡前往太子府吧?” 碧荷立刻伸手扶着乐至站了起来,慢慢地跟着易承冕向外走,跟在易承冕身后的石简凡冷冷地看了一眼,没说话,也没动手来扶,倒是易承冕见状立刻吩咐自己的马车夫将车子赶近些,好让乐至先坐上去。 一路近乎尴尬的沉默,石简凡不说话,易承冕只透过车窗看着外面,乐至闭目养神。因为担心乐至腿上的伤势而跟过来的颜玖也只得默默地飘在乐至身边。 “阿至,你怎么得罪简夏了?”易承冕笑道,看来先前石简凡已经告诉了他石府早晨的那场闹剧,“她怎么总是针对你?” 乐至笑着摇头,声音低低的:“没什么,是我不好。” 易承冕知道乐至这边也问不出什么,转头向石简凡,语气严肃道:“简凡,你妹妹再怎么说也是石府嫡女,未来不提嫁入皇家如何,便是嫁给三阁中某家,这个脾气也迟早要出事的。她这几回是真的太无法无天了,你母亲素来溺爱这孩子,你这个当兄长的也稍微管管她。” 石简凡对着易承冕颇为信服,立刻躬身道:“简凡受教了。” 易承冕稍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万一将来要嫁入皇家,这性子……唉!”他一叹气,颜玖看看旁人的神色,顿时确信了易承冕这句话是在暗讽太子妃穆落溪那个不懂事的性子。 太子成年之后在宫外另有府邸,这一回设宴便不在宫里,而是在太子府上。帝师与石简凡都不与乐至一道入席,在进如太子府的大门之后,他们二人便下了车,辞别之后便各自离去。 颜玖心中对于这位帝师大人的去向颇为好奇,稍稍跟踪了一阵,易承冕却是在太子府里兜了大半天圈子,终于停在了太子府侧边的一片花圃之前。 这是秋季,雪白的木莲拥拥挤挤地开着,繁盛,看起来却像是不曾修过。 易承冕站在花圃前,发了一会呆,忽地伸手托住了其中一朵:“啊,你看,木莲又开花了。” 颜玖闻言浑身一个激灵,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5 四下无人,这莫不是在跟我说话?他难道也能看得见我?! 易承冕不曾回头,微微地笑:“我终究还是做了,我对不起你……” 颜玖一阵恶寒,一个大男人对着一朵花说“我对不起你”真的好么?!不过可喜可贺,他其实看不见自己。 易承冕浑然不觉一个魂魄飘在他后方,只继续道:“我对不起你,可是我知道,天下太平这才是你的愿望。” 颜玖鼓足勇气也没能看得下去一个大男人跟林黛玉似的对花自怜的模样,想想时间,恐怕宴会也快开始了,便一溜烟找过去。 太子手持着花纹精细的银质酒杯,缓缓地仰头饮了一杯,笑道:“阿乐,这两次祖母找你,你怎么一直都不曾去?” 一旁捧着酒杯的丫鬟给乐至再倒了一杯,乐至握着杯子,极单纯地笑了笑:“母亲病重,我不便出行。”说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刚刚到达得颜玖听着这么一句话差点没飘不稳砸到地上。你母亲确实是病重了,可是我从来没见你去看过啊?话说,乐至你什么时候能在太子面前如此顺畅地说话了?上一次见的时候你还停留在“哦,好”那个阶段啊? 仔细看看,乐至脸色红得厉害,眼神已经略微迷离了,想必也喝了不少,难道酒喝多了会有助于顺利说话? 太子抬手示意丫鬟给乐至倒酒,颜玖凑过去看看,倒完这一杯,整整一壶酒大概还剩下三分之一的样子,果然是喝了不少。 太子笑道:“我还记得我小时候,母后与岁敏姨交好,岁敏姨常常来玩,岁敏姨长得比父皇的妃子们都漂亮,二皇兄还说将来必定要娶一个像岁敏姨一般的美人呢!” 听太子这般提起自己的母亲,乐至神色也丝毫没有改变,只是笑着轻声道:“太子这是醉了,禹王殿下已经归西了,还是莫要轻易提起的好。” 颜玖这才想起来,太子的二皇兄禹王,应该就是那个袁枫说过的、在宫里喝酒喝醉了掉到池子里淹死的那一位著名的草包皇子。 太子也有点醉,看起来对那位传说中的草包二哥也没什么感情,听着乐至这么说“哈哈”一笑,甚至有些遏制不住地得意,端起新满上的酒杯一饮而尽:“阿至,不说那些了!喝酒!” 乐至亦举杯,刚刚凑到嘴边,便看见太子的随侍铭扬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呼小叫:“殿下!殿下!” 太子放下杯子,不悦道:“什么事情?如此不庄重!” 铭扬惊慌道:“殿下!聂七公子说有急事要见您……” 太子愣了愣,随即道:“让他稍等……” 铭扬正要开口再说什么,眼角余光已然看见一袭白色的身影已经走了进来。 太子酒气尚未散去,看见聂七进来有些慌乱地起身相迎,心里震惊于没有自己的命令聂诤居然直接进了内院。太子这边还没想清楚,便见聂诤身后再出现了一人,神色间颇有些尴尬的意味:“三弟啊,我早晨正好去拜访七公子,哈哈……结果七公子拜托我说有急事,哈,我就命令你府上侍卫让开了,事急从权,事急从权哈!” 肃王这么打着哈哈,却见旁边素来温润的聂诤抬眼看了看场上的人,面色罕见地冷峻如霜,一步走到桌前,竟是直言呵斥道:“乐至!当着太子的面醉酒这是何等失态!” 聂诤这一怒,一口气没调上来拼命咳嗽两声,颜玖呆了呆,回头看看置若罔闻的乐至和面有怒色的聂诤,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朝臣在君主面前却是不该醉酒失态,太子尴尬地笑笑:“聂卿,是孤请阿至来的……” “殿下!”聂诤肃容道,“即便在府内,殿下亦是太子之尊!岂可如此放浪形骸!” 太子被抓了痛脚,立刻哽住,讪讪然不知该说什么。 一时静默,只听乐至忽地笑了一声,也不看聂诤,满是醉意地端起酒杯便往嘴边送,聂诤看起来竟是怒极,直接伸手打翻了那酒杯,抬手给了乐至一个耳光。 “啪——” 聂诤手上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然而乐至面色本就白,被这一耳光打得头偏向一边,脸上立刻浮现出好几道红印。 “来人!”聂诤扶着桌子才站稳,也不理会旁人的阳光,怒道,“把这个目无君上的人送回去禁闭反省!” 碧荷垂着头没有直视聂诤的眼睛,双手用力托着走路不稳的乐至向外走。乐至实在是酒力不济,半靠在碧荷身上才总算是慢慢走到了备好的车子上,一下子脱力地摔在车座靠里。 袁枫恐怕是先前忙着将早晨石简夏那档子事通知聂诤去了,这会儿才到,迅速落到车厢里问颜玖:“公子腿伤还好吧?” 颜玖没理他,只看着乐至仰卧在座上,双颊尽是酡红,醉得迷迷糊糊,嘴角微微泛着笑容,似乎在喃喃自语着什么。 颜玖好奇地把耳朵凑到乐至嘴边,想听听他在醉酒之后会说些什么。 乐至的声音不大,然而语调却并不含混不清,他一字一字说得很清楚,以那种与平日里懒懒散散丝毫没有区别的语气这么说着: “太子爷,你终于要杀我了。” ☆、过去的时候 在梦境深处,许策脸上挂着僵硬得几乎化不开的笑容,眼神里却没有笑意,冷冷地看着那个小小的孩童独自站在三阁议事的明正堂的台阶下,听着上首三位阁老自顾自地决定着他的未来。 那是多么久远的过去了呢? 起码在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许家的小公子。 江湖杀手组织“啄木鸟”收钱买命,已然杀害了两名朝廷命官,正是声名鼎盛之际。 而新安定不久的朝廷,不想让他们在这么闹下去了,皇帝下了死令,五年之内剿灭杀手组织“啄木鸟”。 三阁决议的结果是,他们需要一个内应,需要有一个人进入啄木鸟内部去探查详情,然而啄木鸟这个组织却有一个特点,他们愿意接纳的,都是天资出众却又被遗弃的孩子,对成年人完全地不信任,没法轻易地潜入进去。 若是随便找一个十岁以下的孩子送进去,同样有一个问题,那个年纪的孩子被丢进那种地方,谁能保证他还能记得自己的初衷,谁能保证他不会被对方洗脑叛变?更重要的是,谁能保证这个孩子,能撑得过“啄木鸟”那种非人的训练? 最后众人的目光放回了三阁之内,三阁子弟之中恰好有两个年纪尚幼,且同样以早慧著称的孩子—— 六岁的聂家七公子聂诤,九岁的许家小公子许策。 聂诤身体不好,听说他的生母在生他的时候难产而亡,他的身体便一直很差,而与此相对的,许策在习武一途天资极高,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他那一年,九岁整,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6 锦衣玉食养尊处优地长大,本该如同聂诤一样,顶着一个旷世奇才的名声长大,然后顺理成章地继承许氏,亦或许,他会误入歧途,最后长成一个纨绔子弟一事无成也说不定。 然而他的父亲,他那位事到如今他已经记不清长相的父亲,坐在高高的阁老的位置上,语气平静得简直寒意彻骨: “吾小儿子许策根骨不错,想必能够胜任内应一职,诸君以为如何?” 高座之上一片应和声。 其实没有谁不知道进入啄木鸟意味着什么,那些每一个关节都能自由转动的少年杀手,那些近乎痴呆疯狂的嗜血孩童,即便不能确切知道,那些三阁中的成年人怎么可能想象不出来? 那时候,孤孤单单地站在台阶之下、被三阁之中的诸位议事大臣大量着的那个许策没有想过这一点,如今这个许策,坐在当初那个高高的位置上,自然不可能不明白——他们从来没有真的指望过他能活下来,他的父亲,还有那些坐在高座上的其他人,都是如此。 一夕之间,那个娇生惯养的九岁稚子,被换上最破旧的衣服,涂上泥巴,灌下能立刻让皮肤暗淡、身材瘦削的药,被丢在了“啄木鸟”经常出没的地方,果真被啄木鸟的人捡了回去。 他不想回忆那些梦魇,然而回忆却裹在梦魇深处却狞笑着扑面而来。事到如今,他其实早就已经不在乎了,那些曾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的痛苦,事到如今不过是这个风光霁月的许策记忆中的一小片阴影罢了,起码他自己,是这么想的。 那时候,在“啄木鸟”中,他不再是许策,他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身份,更不要提尊严这种近乎于奢侈的东西,如同行尸走肉般,努力生存下去,却还没有忘记他是要获取对方的信任。 其实如今想来,那个要活下去拿到情报的信念,说不定恰恰是支撑他在那种地狱中活下去的原因。 活得太像死人的时候,即便是痛苦也化作了活着的滋味,不知从何时开始,他便不再包扎伤口,由着那些伤口反复崩裂、发炎、愈合,那些无论何时刻骨而来的疼痛,反倒是唤起了他还作为“人”存在的那一部分。 无甚滋味的人生,便纵是酸甜苦辣,哪一种滋味不是滋味呢? 那时候,日子太久,他差不多已经快要忘记了,他是许家的许策,他并不是来成为“啄木鸟”的。 第一年过后,他逐渐脱颖而出,扶着训练他的师父,同样也是啄木鸟的领头人“赤胸”给他送来一个用来协助任务的部下——一个比他矮了大半个头,看起来神情木讷的小女孩。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你父母呢?” “我不记得我父母的事情了。” “伏池那边的莲花开了,我叫你阿莲好不好?” “好。” “我叫阿策,你记住了,但是不要告诉别人。” “好,阿策。” 天底下终于,有一个人还能唤他的名字,还有人知道他是阿策。单单是这么一个名字,竟是让他有了某种活下去的滋味,作为许策的一切,那些几乎快要化作灰烬的记忆中的一切,这一刻,在那一声呼唤里,总算再度鲜活了起来。 许策在武学一途果真是根骨极好,第二年末,他便以惊人的速度成为了“啄木鸟”的成鸟,取得了“赤胸”完全的信任,开始单独执行任务。得到单独外出的机会之后,他终于开始把之前两年所收集到的一切情报,地形、人手、还有其他种种借机传了出去。 啄木鸟给每个任务安排的时间有限地紧,他其实没有多少多余得时间去与人接头,每次要是多说了两句,总也耽搁了任务。每每他抱着任务失败的打算而回来晚了,便看见他带着的那个叫阿莲的丫头,满身是血地站在他的屋子里。 “你……自己去完成了?” “恩。” “受伤了么?” “恩。” “让我看看伤口,我帮你包扎。” “好。” 阿莲在啄木鸟中不算出色,她的资质或许比平常人要好很多,然而在啄木鸟中不过平平。又因为性格木讷,加上容貌也不算美艳,就连色杀都无法修习,她曾经的师父断言她恐怕很难成为“成鸟”了,因而他们才让她来许策这里当副手。 也同样因为如此,她的身手比起许策来差得也太远了,对许策而言难度适中的任务,对她而言,几乎都要豁出命去。 “阿莲,要是任务目标太强,你就不用去了。任务失败一两次没关系的。” “你会受罚。” “受罚那点小伤,对我而言没关系的。” “我不想你受罚。” 多次争论无果,也只得作罢。许策只是皱着眉想了想,没关系,“啄木鸟”最多也就只能存在一年多了,忍一忍就过去了。等到一年之后,父亲带人来捣毁“啄木鸟”的时候,他一定要向父亲保下这个女孩。 那时候尚还没有浸淫过官场的许策所没有想过的事情是,当他的父兄率军捣毁“啄木鸟”的老巢的时候,并没有提前通知他,更没有先来接他。 如今的许策在梦境之中冷眼旁观着那个几乎崩溃的孩童只想冷笑:哈,他怎么会这么蠢以为会有人来救自己?皇帝的诏书说,啄木鸟以武犯禁,那他自然也是不能留的啊! 可是啊—— 我不想死。 他带着阿莲在一片腥风血雨中向外逃跑,与其他仓皇逃窜的啄木鸟其实并没有什么两样。 朝廷不肯承认自己介入了江湖事务,便借口是几大门派联手剿灭“啄木鸟”。正因为确实混进了不少江湖中人,他按着记忆伪造出来的许氏的令牌偶尔也能派上用场,成功混过了好几道关卡。 即便如此,真正遇上朝廷军的时候,那块令牌很快便被看穿了。 “我是许氏小公子许策!”他死死地抱着怀里比他小好几岁的阿莲,用尽力气吼道,“我长兄许林便是这一次行动的大将!你们一问便知!” 他听到那领军的人怪笑了一声:“小公子,我们都知道,只是许林将军说了,要是遇到小公子你啊,一定要确保诛杀干净!” 他的瞳孔陡然间放大,刹那领悟了对那个年纪的他而言太过丑恶的真相,他的哥哥,想要杀了他。对啊,要是让他活着回去,他或许便会有一个大大的战功,再加上自己啄木鸟出生的武艺,早年便有早慧之名的文才,说不定父亲会把阁老之位传给他才是。 所以那曾经无比疼爱他的亲生哥哥,想要趁乱杀了他。 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比“啄木鸟”中单纯的残暴来得更加丑恶。许策在那一刹那前所未有地崩溃了,手中匕首飞起便是一条人命,周围的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7 士兵见状惊呼一声,也立刻潮水般涌了上来。 若是只有他一个人,这么些杂碎根本不在话下,然而阿莲上一次任务受的伤还没有好,要保护着她再想逃出去,便是难上加难。 阿莲费力地想要挣开她的手,他却更加用力地握紧,他听见阿莲不停地说:“放开我!放开我!” 他听见自己回答:“求求你,让我救你,求求你……” 求求你,让我救你吧,假如我今日救不了你,那许策便也等同于一起死了。 在他几乎力竭的那一刻,有一声虽然中气不足,却足够清朗的声音远远传来:“都住手!我乃是随军聂氏第七子,奉聂阁老之命,前来带这两个啄木鸟回去问话!” ☆、命运拐弯的时候 那是许策第一次看见聂诤,那在一个不算寒冷的春日里裹着一身白裘眼神清亮的十岁少年,身边跟着数名功底不弱的亲兵,如同一道雪白的闪电,将他身边的血红色生生劈开。 “聂家七……”他生怕被人夺去一般抱紧了阿莲,沙哑着喉咙叫了一声。 聂诤浅浅一笑,霎是光风霁月:“我叫聂诤,我知道你叫许策,你随我来。” 许策从那少年尚未完全能掩饰好的狡黠目光中看出了一件事,他说聂阁老要见他是个谎话,是这个少年自作主张来救了他。 阿莲伤口被震,不知何时便已经晕了过去,聂诤吩咐亲卫把她带去医治,随即将许策迎入自己的帐内。 “你刚才在骗人,那不是你父亲的命令,是你自己来的。你为什么要救我?”许策并没有多么感激的样子,冷淡中满是狐疑的意味,“我大哥肯定没有蠢到跟你说实话,那你怎么找到我的?” 年纪几乎算不上少年的聂诤手里捧着暖炉,温和天真地笑着:“你兄长昨日出发前特意派出了亲卫先行,今日我看他的亲卫行踪诡谲,并不是在杀敌,倒像是在找人。想着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便偷偷跟来了,果真遇到了他们正在杀你灭口。” “聂七公子如此好心?”许策冷哼一声,“难不成你是要我永远记着我欠你一条命么?还是说你本来只是想抓一个我大哥的把柄结果碰巧救了我?!” “我当然不是为了救你才特地到前线来的。”聂诤诚恳地摇了摇头,脸上完全不似一个十岁孩童,却也不如如今那个聂诤一般滴水不漏,那是一种超出年龄的睿智却偏偏有着孩童狡黠光芒的表情,“你兄长性子残暴自大,若是他成为许阁老,我未来也很难做事。三阁与五寺不和已久,你兄长却并不是一个能安安稳稳识得大局的人,我担心他未来会牵连整个三阁。 当然,你说的那种心思我也不是没有,能够顺便卖你一个人情,卖未来许氏阁老一个人情,我有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那一句话“许氏未来的阁老”,不仅仅是有些狂妄了,简直是逼着许策非要夺取阁老之位不可。许策既不答应也不反驳,只冷笑了一声:“聂七公子好算计。” 被许策公然讽刺了一句,少年聂诤只是扬了扬眉:“可是我想,许公子想必不会拒绝我的提议。”说着,聂诤弯弯眼角笑了笑,“毕竟,要是你拒绝了,不提你凭着性命保护的那个姑娘,只怕自己的命都未必能保住。” “只是即便聂七公子救了我,”许策毕竟比聂七大了三岁,很快便连上了前后关节,甚至还多想了几步,冷然道,“我欠你人情是我的事,不是许氏的事情,我不会保证我许家未来会与聂家共进退。” 聂诤抬头想了一想笑道:“我不曾奢求你拿许氏的忠诚来回报我,你不需要回报我任何事情,只要你能得到阁老的位置,于我便是极大的方便。迟早有一天我们立场相悖,我不会要你违背许家的利益的。” 这个时候,恐怕全国上下没有人敢想象,这个国家的命运,便在这个帐篷里,在这两个身形未足的十来岁的少年之间,慢慢地转了一个弯。 他们一个十三岁,一个十岁,如此轻描淡写,如此安定自若地谈论着命运,生死,国家,阴谋,还有权力,就宛若生而如此,就宛若他们二人便是为了大权在握、君临天下而存在的。 “我现在该怎么做?”许策淡淡地问,“既然你如此胸有成竹地救了我而不担心与我兄长反目,只怕计划已经有了。”许策顿了一顿,毫不讳言道,“说吧,如何让他回不了京师?” “你兄长如今为了邀功,正领人与‘啄木鸟’之首,也就是你的师父“赤胸”对战。”聂诤并不否认自己有所图谋,倒也算得上坦坦荡荡,只是人畜无害地笑着,“他现在形势恐怕危急得很,你这个当弟弟的不去看看你兄长么?” 许策冷峻而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第一次咧开一个巨大到夸张僵硬的笑容,生硬而难看:“聂七公子以为,我兄长必败么?” 聂诤仍是笑道:“虽然许林许将军带着高手进行车轮战,不过我想,大概会略逊一筹吧。不过,两虎相争一死一伤,我以为你也并不在意胜败如何。” 许策的笑容稍稍自然了一些:“那就托聂七公子吉言了。” 他们二人对这段状似平常甚至带着笑意的话里头、字字句句都透着血腥残暴之气心照不宣,许策此去,必定躲在一旁,等着兄长死后再出手坐收渔翁之利。 先对想要自己命的兄长见死不救,再亲手杀死在那凶残暴虐的‘啄木鸟’中的所谓‘师父’。许策不是第一次杀人,确是第一次对杀人这件事情居然有所期待。 等许策一只脚踏出门去,才听见聂诤在他身后问道: “等等,你这一走怕是不会回来了。那个女孩子,怎么办?” 许策刹那之间下意识地收起了那种刻意到不自然的笑容,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聂诤:“等我回了许氏,想杀我的人只怕多如牛毛。她跟着我不安全,你先不要告诉她我的身份,等许氏安定了,我再来接她。” 聂诤微微怔了一下,当时尚还是孩童的脸上却忽地笑了笑,那个笑容许策一直都没有忘记。 他说:“许策,你想清楚,我怕你安定下来之后,便更不可能回来接她了。” 只是可惜,他当时复仇心切,没有能领会聂诤那句话的意思。 许策睁开眼,丝毫没有动弹。 难道是因为碧荷来了的缘故么?他居然会在一场短短的午觉之中梦到这些过去久到模糊的事情。 阿莲,他张口无声地唤了一次,那个名字就如同至醇至香的美酒一般,绕在唇齿之间,挥之不去。他那一走,便不曾再见过她,聂诤倒是时不时送一封信来,说他把那个孩子送到了“伯夷剑”越华素那里,越华素给她取了个新的名字叫碧荷,还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8 有意让阿莲嫁给他的大弟子。 他一直都没有回信,即便他知道阿莲忠于聂诤恐怕是为了帮他还聂诤的救命之恩,也知道阿莲问了聂诤很多次他的真实身份,他也没让聂诤说出来。 他对阿莲而言究竟算什么呢?甚至他送过的唯一一个礼物是自己第一次杀人之后那染血的报酬从路边买的莲花耳坠,他在阿莲的生命里算什么呢? 碧荷出师之后先到了聂诤身边呆了半年,而那时候已经名扬京师的聂七公子身边多出一个颇受重视的丫鬟的事情,很快便给碧荷带来了一点麻烦。这个麻烦的源头,便是许策如今那位未婚妻——痴恋聂诤已久的言家二小姐言寂。 许策拿着聂诤例行公事般交代阿莲近况的那封信,隔着信纸,他其实知道,这件事绝对没有聂诤寥寥数笔那么轻描淡写。阿莲如今用着身份是个丫鬟,言寂是个贵女,这之间发生了什么,许策自己也猜得出来。 那也是许策唯一一次动笔回了聂诤的来信: “我听闻你有一个需要保护的对象离京城是非很远,不若把阿莲派到他身边如何?” 三天之后,碧荷与师兄袁枫一起,第一次走进了石府的大门。 ———— “阁老!” 倒挂在屋顶上的许策,听着门外许氏参军杜怀远稍稍喊了一声,足上用力,从脚上勾着的绳子上翻了下来,隔着门不甚客气地道: “何事?” “您让留意的太子宴会的那边有消息来了。” “说。” “聂七公子与肃王一道闯入了太子府,似乎是将乐至公子赶出了太子府。” 赶出了太子府?真是好奇怪的用词。 “阿恰。”许策低声唤了一声,黑衣的隐卫立刻出现在他面前:“公子。” 许策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丝毫没有停留:“等聂七公子离开了,去给太子传话,说‘若是果真想杀乐至,今夜加紧皇陵的看守’。” 阿恰丝毫没有过问许策这段话的意义,立刻板正地回答道:“是,公子。”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事到如今,阿诤,你我终于如当初所说,立场相悖,兵刃相向。许策慢慢地活动了一下因为倒吊而有些僵硬的脖子,披了件衣服,拉开了门:“是么,太子终于忍不住动手了啊。杜参军,你先不要急,我有个去处,一直想要你跟我一道去。” 杜怀远年纪四十有六,素来老成持重,听许策这么说耶不疑有他,便应了,只听许策无厘头地笑了一声,伸手一扭门口的花瓶,随着“吱嘎吱嘎”的响声,他房中的书柜竟是生生挪了个地方,露出一间暗格来。 许策就好像自己方才什么都没干一般轻松道:“杜参军先请。” 一向稳重镇静得许氏参军杜怀远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张老脸差点没挂得住,一手失礼地指着那暗门,颤颤巍巍地说不出话,几乎没一口气背着晕过去。 ☆、严刑逼供的时候 血,从乐至的齿缝中不断渗出来,顺着脸颊流了下去,怎么也止不住。 虞锦额前已经出了一层薄汗,面色有些苍白,双手已经不断忙碌了半天有余,精力体力都慢慢逼近极限。旁边的碧荷和袁枫谁都没敢说话打扰她。 同样跟着守了大半天的叶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懵懵懂懂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因而虽然也身不由己地忧虑了一阵,半天之后也有些懈怠了。 颜玖面色惶然,闭目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线索乱成一团,她的心绪也是,根本静不下来。 她努力想平复下来,从最开始开始想。首先是太子要杀乐至,且不论为什么,那么太子的毒下在哪里? 陡然间一道灵光闪过,乐至最后举杯欲饮的模样,与聂诤罕见的怒气与那一个耳光从回忆中闯了出来。 对,是酒里。 颜玖的心沉了沉,乐至那个样子,分明是自己也不想活了。聂诤那时候生气,原来气的是这个。 “呼……”虞锦虽然神色仍不轻松,倒是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颜玖立刻抛开想到一半的问题,凑过去,袁枫焦虑地上前一步:“公子他……” “要不是七公子拦住了他,”虞锦有些脱力地坐到一旁的椅子里,还有些后怕,“那一壶毒酒要是全都喝下去,这时候无论如何都救不会来了。” “阿锦……”袁枫闻言松了口气,抬头看看仍然昏迷的乐至,“公子还要多久才会醒过来?” 虞锦愁眉未展:“这毒毒性蹊跷,我一时半会儿只是稳住了毒性,没有办法能解开。只能拖拖看,公子虽说不会武,然而你师父传给了他那么雄厚的内里,说不定能自行把毒性逼出去……” 袁枫倒抽一口凉气:“这种事情的把握也太低了把!那公子他……” “恐怕在我找出彻底的解药之前稳住药力,”虞锦皱着眉摇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稳得住。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一直冷冷地没出声的碧荷听完,一言不发地起身向外走,袁枫立刻喝道:“碧荷!你去哪儿?” 碧荷稍稍停了停,语气平静地道:“公子这是中毒了,师父曾经说过世上有凤血玉可解百毒。我去把凤血玉偷回来便是了。” 袁枫脸色顿时黑了一黑:“碧荷!凤血玉可是前朝景源太子的随身物件!如今应当与他一道葬在皇陵,皇陵的戒备如何森严,你一个人……” “皇陵的戒备?”虞锦看起来倒是对碧荷得话颇为赞同,因而打断了袁枫的话皱了皱眉,思量了一阵道,“我以为碧荷的方法可行,确实有禁军戒备皇陵,然而皇陵这种地方平时不会有人潜入,日子久了,难免守卫松懈。” 袁枫看起来稍稍相信了一些,然而还是不肯放松:“那我去偷出来,你不要去!我毕竟身手比你好,又习惯了隐蔽……” “偷东西?”刚才还在打盹的叶夷突然醒了过来,脸上还有着衣服折子压出来的红印,然而两眼放光,神采飞扬,“你们要偷东西么?我也去!偷什么东西?!” 袁枫&虞锦:……额,对哦,偷东西的话我们这里还有一个神偷的弟子在呢,我们在这边一头热个什么劲儿啊?! “去皇陵里偷一块玉?”叶夷听袁枫详细地描述完成,歪头想了想,“这是盗.墓吧?我只是个贼,可不是个盗.墓贼!” 众人愣了愣,没了大叶夷会这么说,袁枫一时有些急,忍不住脾气暴躁起来,却听见一直呆在乐至旁边的颜玖突然转过头来道:“袁枫,摆出最严肃的脸,把我接下来的话一字不差地传给叶夷听。” 已经领会了自己的智商不如颜玖这个事实的袁枫立刻摆出一张正经脸,敬业地给颜玖当传声筒:“自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59 然不是盗墓,皇陵自古多宝藏,乃是多少神偷的梦想之地。多少王朝覆亡之际会将传国宝藏藏在皇陵之中,多少英雄侠客为了窃取这些宝藏而死!这些宝藏,自然是世间奇珍,你怎么能说是区区陪葬品?为世人盗取奇珍的贼,你怎么能说这是低贱的盗.墓呢!” 叶夷听着愣了一愣,明显被忽悠了进去,呆呆地点着头,居然还隐约生出一点“英雄侠客”的豪情来。虞锦和碧荷都偏头看了袁枫一样,显然也不大相信这么一番话居然是平日里脑筋颇为死硬的袁枫说出来的,只可惜又没能看出什么破绽,也只得各自狐疑一阵,放弃了。 “总之,你要先溜进皇陵,然后找到最东边的那口棺材,然后从棺材里尸体的脖子上摸出那块血玉,然后溜回来就行。”袁枫拍拍叶夷的肩膀,极力用一种轻松的口吻道,“你要是成功了,想必就能成为传说中闯过皇陵的神偷了哈哈哈!”这一句是袁枫自己加的,颜玖点头表示对他的现学现卖非常满意。 景源是前朝的末代太子,少年时以美姿仪而闻名,青年前往漠北率军,京城沦陷后自尽,如今葬在皇陵之中。 虽说多有改朝换代,然而因着民众相信每任皇帝皆是“真龙天子”、朝代变了然而前面皇帝的龙气却不曾变的说法,皇陵即便迁址,也都得带着之前里头所有的棺椁一起。历朝历代的皇室子女们死前刀剑相对、你死我活,死后倒是都和和平平地睡在同一处,想来也是有些好笑的事情。 景氏大燕王朝覆亡后,皇室子女自然也不再是皇室的人,本也不该入皇陵。然而这当中,只有太子昭和景源一人例外。 当时景源带兵在外与匈奴作战,在民间声望又高,若是果真带着漠北兵力全力反攻,即便不能攻下京城驱逐游氏,要夺下半壁江山倒是容易得很。 然而景源独自去满是尸体的战场上走了一圈,而后回来若无其事地与部下们喝了一晚上酒,回到自己的卧房之后等四下无人便横剑自刎了。 他的遗书异常简略: “争战再起,苍生涂炭,非我所愿,源愿以一死,换天下太平,百姓安生。” 这一句,是写给自己的同袍将士的,是要他们放弃复国,归顺朝廷。 他遗书反面还有一句,更加简略: “对不起,我不能如约回去了。” 这一句,铁血柔肠,却是不知写给谁。单是这一句话,便在民间多出了无数戏文,游仕均曾经恼羞成怒想要禁止,却并不能够。 昭和太子景源虽然骁勇善战,然而却慈悲天下、甘为天下苍生而死的故事的就这样成为了一个神话,他那份遗书从漠北一路被人送回了京城,这一路上的百姓听到了遗书的内容皆泪流不止,因而游仕均也不得不将景源的遗体迎回京师,葬入皇陵。 谁也没想过,到如今,景源唯一一间挂在脖子上的陪葬品,反倒是开启了一场景源本人并不想看到的腥风血雨。 ———— 幽暗的地下石室里,连同墙壁上的蜡烛都显得阴森无比。 嘶哑的呻.吟声回荡得连绵不绝,那声音断断续续,却又不肯停下,宛若生了锈的锯子在骨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来回拖拉着,让人不自觉地毛骨悚然。 许氏参军杜怀远只觉得每向前一步,自己得心跳都愈发剧烈,在这除了呻.吟声别无声响的地下石室里回荡起来简直愈发让人心惊胆寒。 “杜参军莫不是从来不曾下来过这里么?”许策笑得毫无紧张感,“哈哈,父亲修成这个石室之后就跟得了个宝贝一样,居然没拿来向参军炫耀啊哈哈!” 杜怀远冷汗顺着脸上的皱纹涔涔而下,这间石室地处许阁老房间正下方,是个密室,怎么看都是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怎么可能拿出来“炫耀”?阁老这是在试探他还是…… 许策看起来心情不错,再走了两步拐了个弯儿便停了下来:“杜参军,我们到了。” 杜怀远一抬头,瞳孔猛地一缩,一个男人被刺穿了琵琶骨高高吊着,浑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的皮肤来,衣衫被血浸透,已然不似人样。 “阁老……这……”饶是杜怀远这样经历过沙场的铁血汉子,见着这样一个几乎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东西,也忍不住想要打个寒战,“这是……” 许策嘻嘻笑了笑:“杜参军怎么不猜猜看?我赌杜参军一次就能猜中。”他这么说着,从桌上堆着的一小堆盐巴里信手拈了一大块,扔到旁边的杯子里,很不讲究地伸出修长的中指使劲搅了搅,让那些盐巴溶在水里。 “这是……那个刺客?”杜怀远一个激灵,顿时想到了答案,“他没死?” 许策闻言兴高采烈地回答道:“我就说嘛,杜参军这么聪明,肯定能一次猜对。”话音一落,他便一抬手把手里那杯盐水一下子泼在了那个刺客身上。 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让杜怀远浑身一抖,几乎觉得自己浑身都疼了起来。 那刺客满身是伤,本来已经半昏迷了,被这么一杯盐水淋在伤口上顿时惊醒了过来,忍不住地惨叫了起来:“不要了!我不要了!你杀了我吧!我已经什么都说了!你说过只要我说了就会杀了我的啊!!” 许策上前一步,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慢慢地等他几乎快要翻出白眼来,这才人畜无害地笑起来:“乖,再说一次,派你来的人是谁?说了我就杀了你。” 这刺客如今这样子不要说说谎了,心中恐怕除了只求速死的念头以外根本没有其他心思,许策刚一松手便听见他用尽力气歇斯底里地吼着: “是聂七公子!是聂七公子要我来杀你的!” ☆、偷盗的时候 话音刚落,鲜血刹那从那刺客喉咙里猛地喷了出来,许策漫不经心地收回刀,神色如常地回头看看已经惊呆了的杜怀远:“杜参军怎么看?” 被许策这么一眼扫过来,杜怀远下意识猛地退了一步,定了定神,勉强强扯回一点神智,战战兢兢地回答:“属下……属下以为,他方才那个样子不可能在说谎,应该是实话。” “哦?”许策笑笑,“杜参军以为要杀我的人正是聂七公子?” 杜怀远咽了口唾沫,总算是镇静下来,狐疑道:“莫非阁老以为……” 许策顺手放下杯子:“他方才说的确实是实话。只是他没有骗我,我怎么知道买凶的人没有骗他?难不成聂七公子要买凶杀人还会亲自去见这么个刺客不成?” 难得许策正经地开了腔,杜怀远简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听许策继续道:“假如是这样,那希望我与聂七反目的人是谁呢?” 杜怀远仔细想了一阵,许策也不急,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才听他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0 诚实严肃地回答道:“属下想不出来。” 许策立刻“噗”地笑出声来,没管杜怀远脸色有些黑:“嘿,你想不出来那是因为你觉得对方目标是我。假如对方目标是聂七呢?” 杜怀远经过这么一点拨顿时恍然大悟:“属下明白了!买凶的人是言锡林!” 他愈想愈觉得有道理:“对,阁老与太子有姻亲之故,于情于理都与太子共进退。若是聂七公子与阁老翻脸,七公子很有可能转向肃王。” 许策很是满意地眯起眼:“很好,那假如凶手正是希望我这么想呢?假定对方猜到我会如此推断怀疑言锡林,刻意如此而为,想要借此激化我与言氏的关系,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那必定是想要逼得许家与言家翻脸,逼许策效忠的人,杜怀远愈想愈心惊:“……是……是太子。阁老……这……” 许策“哈哈”一笑:“杜参军果然思路敏捷,想到了哈。不过啊,其实上面说的都有可能啦,也不一定是太子,指不定是聂七公子或者言锡林呢!” 杜怀远已经彻底不敢多话,唯许策的意思是瞻,小心谨慎地询问:“阁老以为……” “是言锡林。”许策颇为胸有成竹地回答道。 杜怀远皱眉:“呃,属下愚钝,阁老可否告知属下如此肯定原因?若说不是聂七公子,属下还能想到,聂七公子知晓这刺客不可能刺杀得了阁老,因而必定不会如此大费周章。可是为何不是太子?” 许策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原因很简单。”他停了停,等着杜怀远露出些焦虑的神色才继续道,“太子那么蠢,哪能想到那么多?” 方才还几乎快要对许策五体投地的杜怀远顿时默然,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阁…老…英…明……” 许策面无愧色地接下了杜怀远言不由衷的称赞:“哈哈,我也这么觉得。” 杜怀远:…… “阁老打算如何?”杜怀远抹了把脸,总算维持住了恭敬严肃的表情,“如今……” 许策转身向外走:“杜参军,以后乐主簿来了,你可要与他和谐共处才是。” 杜怀远愣了愣:“乐至他不是……他真的能活得过今天?” 许策头也不回:“哼,就算我告诉了太子要守住皇陵,恐怕太子那个蠢货他也守不住。要是乐至今天死了当然是最好,要是他没死,只有把乐至抓在手心里,聂诤才会投鼠忌器。两虎相争,无论谁输谁赢,我们许家,都会是最后的赢家!” 杜怀远立刻低下头,跟着向外走去,刚刚几乎熄灭的崇敬之火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当然他要是知道许策最后这段话是当初十岁的聂诤说过的,恐怕此刻对许策的崇拜又要打上好几个折扣。 ———— 叶夷等夜色浓了,轻轻松松地就摸进了皇陵。 恩,接下来一步,应该是去找最东边的那口棺材…… 叶夷愣了愣,遭遇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 欸?东边是哪边来着? 他脑海中顿时浮现出师父叶舍常常挂在嘴边的话:“我说叶夷啊,你这个当小偷不认路可是不行的!别不相信,迟早有一天会误事儿!” 这会儿的叶夷对于当初不肯听话悔得肠子都青了。师父啊,我现在相信了啊!你能不能来告诉徒儿东边是哪边啊? 得了,既然不知道东边在哪儿,现在也只能一个一个找了吧?反正就四个方向,把贴着边儿的几口棺材都翻一遍不就得了? 叶夷几乎都要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了,他飞快地随便找了一边掠过去,就着模模糊糊的月光看了看棺材上的字: “大兴朝太安公主……” 唔,大兴朝?这朝代怎么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对于历史学一窍不通的叶夷同学歪了歪脑袋,算了,肯定不是我要找的就是了。 接连找了几个,叶夷终于满意地找到了那口写着景源名字的棺材。 恩恩,接下来只要开棺拿玉佩就是了。少年本着对死者毫不尊敬的态度默默推开棺材盖子,高兴地从一堆白骨中一样便看到那块闪着血红色光泽的玉佩,兴奋地攒到手心里,刚准备把棺材盖子合上,然后溜之大吉,便听到外面传来轰响的整齐的脚步声。 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太子殿下命我们七百人前来加紧巡视皇陵!务必确保今夜皇陵的安全,陈将军,现在立刻进去搜索一遍!确保无虞!” 叶夷差点没脚下一软栽倒下去。这加派了七百精兵把皇陵围得跟个铁桶似的,他就是大罗神仙现在也飞不出去啊?! 喂喂喂,不是吧,上一次偷东西偷到一半人家回来了,这一次偷到一半援军到了。他难道就是天生被抓包的命?怪不得师父不要他了,难道是他命数太差不适合当神偷?! 眼看着外面精兵就要进来了,叶夷心一横,也顾不上什么吉利不吉利、情愿不情愿,一只脚就要往那还没合盖的棺材里踩,一边露出一张心如死灰脸,哎,如今之计,果然只有这口棺材可以躲啊! 还没等他踩进去,便听见外面骤然一阵喧哗声,一声断喝如平地惊雷:“快!抓住那个贼!” 欸?我这不还没被发现么?抓什么贼啊?这边一只脚悬在棺材上的少年眨了眨眼,表示大脑不够用。 一道完全裹在墨黑色夜行服中的人影刹那将整齐的军队撕开一道缺口,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立刻因此骚动了起来,围绕着皇陵的精兵们立刻向着那一道黑色的人影汇聚了过去,原本铁桶般的阵型立刻就散了。 叶夷呆了片刻,忽地脑子转了过来:等等,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一念至此,叶夷连盖上棺材都顾不上,立刻发挥他作为一个神偷最看家的本事:三十六策,走为上! ———— 太子与帝师易承冕赶到皇陵的时候,这一场骚动已经平息了下来。 卫尉寺丞赵勤,也就是昨夜带兵来此的将领,语气内疚:“属下无能,未能阻拦此人,让他闯入了皇陵内,最后便失去了他的踪影。” 易承冕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旁边还有没盖上盖子的棺材,因而走过去两步,愣了一愣,顿时也没开口。 太子见地上有血,皱着眉想了半晌才道:“你们伤到他了?” “回殿下的话,”赵勤恭敬道,“属下伤到了他的肩膀,所以留下了血迹,然而血迹半路中断,只怕是此人强行点穴,冒着血脉倒行的风险止住了血。” 太子难得没有立刻求助于自己的师父,而是皱眉威严道:“其他可有什么异状?” 赵勤想了想道:“微臣只看了一眼,不敢确信自己是否眼花,那宵小肩上受伤衣服划开之后,微臣隐约看到他肩膀靠近上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1 臂处有一块青色的痕迹。” “青痕?”太子想了半天,却什么都没想得出来,只得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师父易承冕,却惊讶地看到易承冕根本没在听他们说话,他手里握了一块碎骨,掀开袍子蹲下身,慢慢地将它按到青石板上的血迹里。 血丝毫没有阻碍地渗入了那块碎骨之中。 “这……”太子的瞳孔陡然间收缩了数下。 易承冕沉吟片刻,才终于道:“赵寺丞。” “属下在。” 易承冕揉了揉太阳穴,道:“昨日里乐至乐公子在太子府上醉酒,为聂卿所责罚。太子与我深感愧疚,你就替我们去探望一下乐至吧。” 赵勤愣了愣,太子不开口他不敢答话,因而只支支吾吾地拿眼睛瞄着太子,太子还呆呆地看着地上的血迹与碎骨,等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没理会那边赵勤求助的目光,直接看向易承冕:“先生,您……觉得,这是阿至?可是……可是孤已经……” 一路急急地赶过来,如今又是这么个情况,易承冕微有倦容,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擦了擦鼻梁上出的一层薄汗:“殿下,事不宜迟,先派人去调查吧。” 太子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先去调查……” ☆、履行诺言的时候 叶夷气喘吁吁、添油加醋地跟袁枫说着这一夜的遭遇,为表对叶夷贡献的尊敬之情,袁枫被颜玖强迫着努力假装自己在听,然而眼神时不时便溜到虞锦身边的乐至身上。 “总之,这真是惊心动魄九死一生!”叶夷慷慨激昂地完成了他的话。 得知乐至已经安全无虞的颜玖倒是听得津津有味,虽然知道叶夷看不见,还是非常给面子地鼓了鼓掌,没想到叶夷这么一个神偷出生的孩子居然还隐藏着如此值得挖掘的说书才能,真是差点就白白埋没了也真是可惜。 这边叶夷正意犹未尽地灌了口茶,润了润因为长篇大论而干燥的喉咙,那边外面便传来一声通报: “卫尉寺丞赵勤大人到——” 屋子里所有人都下意识地一呆,立刻转头看向叶夷:你不是说你没被人发现或者跟踪么?! 被众人盯着的叶夷拼命摇头:我真的没有啊!! 这时候也顾不上追究什么责任了,叶夷惊吓之中顾不上他应该立刻装作小厮的样子迎接,居然跟着袁枫一起“刷——”地跳到屋顶上,并且顶着袁枫无比嫌弃的眼神,死死地抱着一根屋梁,无论如何不肯下去。 虞锦与碧荷立刻垂手立到一边,皆装出一副普通丫鬟的模样。 这大半夜的,卫尉寺丞赵勤自然也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除了几位普通随从之外,同在卫尉寺的他的下属石简修也半夜起身,紧随其后。听闻了消息的石简容为了确保自家兄长不犯二说错话,自然也迅速梳洗了一下,赶了过来。 “表哥?!”石简容明显没有提前接到消息,这会儿不算明朗的烛光下见了乐至那无比苍白的脸色,惊道,“这是怎么了?!” 丫鬟状躬立在旁的碧荷恭恭敬敬地回答道:“公子自从午宴回来后便是这副模样了,恐是醉酒未醒。” 可是乐至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醉酒未醒的样子啊?! 石简容努力没有露出怀疑之色,倒是一旁卫尉寺丞赵勤殷勤地向石简容行礼道:“石姑娘,昨日太子宴请乐公子,乐公子醉酒为聂七公子请回,殿下担心乐公子身体不适,特让在下带太医前来为乐公子诊治。” 在一旁垂头恭立的虞锦闻言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赵勤身后的白胡子大夫,皱了皱眉。即便是太医,在她这个神医谷大弟子面前也不过是班门弄斧。乐至中的毒还没来得及解开多少,她诊治了一半的病人实在是不想让别人接手。更何况,这毒本就是太子下的,现在派太医来,恐怕也没什么好心。 然而借了太子的由头,便算是太子的旨意了,众人也只能退下。当然这个众人之中不包括颜玖还有屋顶上蹲着的的两只。 叶夷好奇地探出头去想看看发生了什么,结果被袁枫一把按住,叶夷无比委屈地缩了回去,在袁枫愤怒的眼神中安静了下来。颜玖自然无所谓,大大咧咧地浮在旁边,冷眼看着那太医按着赵勤的意思颤颤巍巍地给乐至把着脉。 “怎么样?”赵勤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 那太医捋了捋胡子,沉吟道:“乐公子这脉象诡异得紧……” 赵勤额角青筋一跳:“快说重点!” 太医显然常年在太医院里从来没人语气这么重地跟他说话,听着吓了一跳,看赵勤的面相颇有点凶恶,赶紧战战兢兢地赶紧回答到:“他……他中毒颇深,估计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赵勤皱眉,他一向对这些斯文穷讲究的人耐心不够,颇为粗鲁地拨开太医,自己上前去,伸手拉扯乐至。 颜玖飘在一旁,一边低声安抚上面的袁枫不要冲动,一边冷眼看着赵勤动作干脆利索地把乐至的上衣扒了下来,又将乐至整个儿翻到了一边。 听着赵勤“啊”了一声,颜玖也顾不得害羞什么的,也凑过去看,惊讶地发觉乐至背上靠近肩胛骨得地方,有一块不算小的青色痕迹,看起来有些像胎记,然而细看质地,又更像是小时候被用什么方法纹上去的。 颜玖不明所以地注意着赵勤的神色,发觉赵勤眼里有掩饰不住的狂喜。赵勤再低头在乐至背上找了找,这回露出的却是失望的神色。 颜玖呆了呆,突然连上了前后所有断开的关节,她猛地一拍手,飘了上去:“袁枫,快换一套小厮的衣服,然后从天窗翻出去,待会儿跟着虞锦她们一起进来,等他问起话来你顺着我说的回答!” 袁枫立刻照办,无声无息地把面前叶夷身上一套小厮的衣服扒了下来往身上一套,略微紧了一些,不过也无伤大雅,随即从天窗翻了出去。 被袁枫毫无征兆地扒了外衣,穿着一身里衣缩在屋顶上的叶夷:……喂,发生什么了? 再度被叫进来的时候袁枫正别别扭扭地跟身上过小的衣服较劲。赵勤倒是个直肠子的,开口便问:“乐公子最近受过伤没有?” 站在最前面的石简容一愣,心思刹那千回百转,没敢立刻回答,便听到身后的袁枫垂眉略有些别扭地回答:“回……回大人的话,前两日夜里来了贼人,趁着公子不备,伤着了公子的手腕。” 这当然是颜玖在教他睁着眼睛说瞎话。乐至胳膊上的伤口是虞锦压制毒性时候放血用的,颜玖冷着眉细细地看着赵勤的表情变了变,心中冷笑:很好,就这样再多误会一点,继续再多误会下去,看赵勤这么胸有成竹的样子,太子看来是交代了赵勤要做些什么,那就赶紧把错误的情报传给太子好了。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2 颜玖止不住地冷笑,既然问到受伤,那赵勤先前的样子分明就是在找伤口。看来夜闯皇陵救了乐至的人也受了不轻的伤、恐怕甚至被人看到了背上的青色印记才是。就这样胡说让太子误会是有人想要嫁祸乐至吧。 至于流血……哼,看来这一夜是非颇多,到如今,也是时候跟聂七公子摊牌了了。 她那时候答应了乐至,只要乐至能从那个坑里活下来,她就不再置身事外,到如今,她也该履行承诺了,不如便从与聂七摊牌开始吧。 赵勤一走,石简修立刻出去送,袁枫立刻松了一口气,使劲扯开身上过紧的小厮的装束,一屁股坐了下来:“我的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幸亏阿锦你还没来得及给公子解毒,不然那个太子发现公子毒性解了恐怕还得……石姑娘,阿锦,师妹,你们都盯着我干嘛?” 虞锦仿若看着一个三头六臂、五只眼八条腿的怪物一样看着袁枫,过了好半天才道:“袁枫,你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这是鬼上身了么?” 袁枫忍不住看了看面色不耐的颜玖:“没有没有,没有鬼上身,我只是见鬼了……” 虞锦:…… 石简容也清楚袁枫平日里的水准,此时忍不住皱眉:“刚才那些话谁教你的?是七公子么?” 对着石简容袁枫倒是颇有几分尊重,立刻摇头,郑重其事道:“我先前便与阿锦说过,公子身边有一只鬼,那些话真的是鬼教我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期待地看着对面三个女子,外带刚刚从上头跳下来、正哆哆嗦嗦地穿上衣服的叶夷。然而这四个人都满脸写着“你糊弄谁呢” 五个大字。 袁枫:…… 在旁边看了半天的颜玖却是不太耐烦了,大声道:“袁枫,来不及胡搅蛮缠了,你赶紧听我说正事!” 袁枫立刻向其他人道:“等等,那个鬼有话说。” 并不相信有鬼的众人:……你这难道是是演戏演全套么? 颜玖也不管他们,皱眉道:“袁枫,你立刻跟虞锦要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然后再问问虞锦,有没有什么东西能遮住伤口让人看不出来……” “你要雪蚕纱?”袁枫顾不得其他人的怪异眼神,好奇道,“你要雪蚕纱做什么?” 颜玖估摸着雪蚕纱应该就是她要的东西,点点头:“带上我说的东西,跟我去见聂七公子。” ———— 聂诤一袭白裘披在肩上,长身鹤立,单手撑着桌面正在思索些什么,他身后几近一人高的盆栽乌柿叶片翠绿,映着聂诤面色愈发苍白。 颜玖穿墙之前略略停了片刻,看得出聂诤面色惨淡,比起一天之前看到的模样要虚弱了不少。 袁枫恭恭敬敬地从正门走进了去,聂诤听到声音这才醒神,习惯性地露出温和的笑容来:“袁枫,你怎么来了?颜姑娘也来了?” 颜玖看聂诤如此气定神闲的模样,忍不住冷笑一声,转头对袁枫道:“把你手里的东西都放下吧,我想跟聂七公子,单,独,聊一聊。” 颜玖把单独两个字咬得极重,隐约有些杀气腾腾的架势。袁枫夹在这么两人之间本来也不痛快,听着也不耽搁,立刻把金创药和雪蚕纱呈到桌上,赶紧退了出去。颜玖等袁枫离开了才摆好架势,向着聂诤抬了抬下颚,毫不客气地道:“聂卿还是趁现在把伤口给和肩上的青印处理一下,私以为用雪蚕纱盖住最为适宜。” 聂诤盯着那一瓶金创药和几张薄如蝉翼、质地与皮肤相似的薄纱,稍稍顿了顿,随即抬头看向颜玖:“颜姑娘这是何意?” 颜玖毫不退让地看着聂诤,笑了一声道:“我拿谎话骗了太子一回,因而想来太子爷今日早朝必定会寻个缘由让众臣露出右肩来,聂卿的青印若是被太子爷看见了,恐怕这事情不太好办。我担忧聂卿不知道这件事,特地来告知聂卿。” 看她这么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聂诤忍不住莞尔:“颜姑娘如何知道的?” 颜玖在屋子里东飘西荡,很是得瑟欠抽的模样:“你问我我如何知道?我如何知道什么?知道你肩上有青印?或是知道昨天夜里闯入皇陵为叶夷引开守卫的人是你? 还是知道你跟乐至其实是双胞胎兄弟? 亦或者是,我如何知道你们两个的那个不能说的爹,其实是前朝最后那位昭和太子景源?” ☆、摊牌的时候 聂诤听到最后那一句的时候眼神里刹那有了一闪而过的杀机,然而也不知是念在乐至的份儿上,还是考虑到颜玖如今这模样要杀要剐都有点难度,因而立刻又放弃了这个打算。他无视了飘来飘去的颜玖,缓慢地扶着桌子边缘坐下,毫不避讳地稍稍解开中衣,露出肩膀来。在他背上,果真也是一模一样的青印,一旁还有一道已经止了血的细长血痕。 颜玖看着那瘦骨嶙峋的肩头,没忍住“啧”了一声道:“幸亏伤到的是肩膀,要是袖子被划破,单是看胳膊的粗细都认得出那人是聂卿你。” 聂卿没理会她,只旋开袁枫带来的药瓶,挑了一些慢慢地向伤口上抹开,不疾不徐地道:“距离我去早朝还有一个半时辰,你先前说的那些事,可以一件一件慢慢解释。” 颜玖本来还满心期待聂诤被吓了一跳的样子,结果对方如此淡定她倒是非常失望:“哦,其实也不难想啦。你想啊,石家那么盛产双生子,石简修、石简容,还有上一辈的石崇敬、石岁敏,我猜恐怕是体质问题吧,那乐至有个双胞胎兄弟也很正常对吧。而且要认出那是你其实也没多难,我生前学土木所以很擅长画工图……” “工图?”聂诤抬了抬眼,“那是什么?” 颜玖意识到自己失言,只得囫囵解释道:“工图啊……那是……呃……木匠,对,木匠,画的草图,因为我很擅长那玩意儿,所以我很习惯看东西的时候会先透视整体的轮廓。而你跟乐至虽然外貌差不少,然而骨骼轮廓非常肖似。” 聂诤额角抖了抖,努力忽视掉自己和乐至被颜玖称为“东西”这件事。 颜玖提到了自己擅长的方面,无比投入地解释道:“你看,其实你们俩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因为你特别瘦,脸就显得长,乐至长得圆润看上去就是娃娃脸。 然后你病得比他严重,所以你的眉毛很浅,皮肤也更加惨白,嘴唇也没有颜色,而乐至因为睡久了,眼角就不如你那么上挑而有神采,所以看起来第一感觉就差了很远。再加上你们因为成长环境不一样,而且你一直身体不好,病容满面,所以不同时看的话就完全不同了……” “阿乐他看起来比我年纪小很多,是因为他的毒性导致睡眠长,所以长得慢。”聂诤涂完药,继续把衣服向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3 下放了一段,顺便打断了颜玖的碎碎念,“我已经明白你如何猜到我与阿乐是双生子了,不必再多赘述,其他呢?你如何猜到的?” 颜玖正得意洋洋地说着,被打断了很是不高兴,别了别嘴:“乐至不过一个丞相妹妹的私生子,身边有神医谷的大弟子专门照顾,又有天下第一剑客的两个徒弟当隐卫和丫鬟,还轻轻松松就能见到大名鼎鼎的五烛大师和聂七公子,还能被前朝长公主、如今的景太后惦记着,外带被太子千辛万苦地提防着、陷害着,屋子里几乎每个人都能知道景源太子的陪葬是‘凤血玉’这种怎么想都很机密的事情。我要再不多想一点你当我傻啊。” 聂诤轻轻颔首,这也难怪,颜玖的处境导致所得到的消息确实比常人多一些,能猜到也不稀奇。 颜玖继续得瑟道:“而且你喊他不是喊的阿乐么,哪有喊人喊姓氏的,所以乐至肯定不是他的真名,也就是说你们真正的姓氏根本不能提,我在这里也这么久了,除了‘景’这个姓我也想不到其他不能提及的姓氏了。”显然她已经忽略了,关于名字这一部分还是靠了乐至自己的提点她才注意到的。 聂诤已经给肩膀上的伤口涂完了药,又细细地将雪蚕纱贴了上去,稍稍活动两下,看起来居然毫无破绽,就好似不曾受伤一般:“那你怎么猜到昨天夜里的人是我?” 颜玖指了指他胳膊上的伤口:“我看到太子派来的人先查看了乐至的肩膀,看到了乐至肩上的青印很欣喜,没看到伤口又失望了,就猜测是夜闯皇陵的人受了伤。想来青印这种看起来很像是幼儿时期后天纹上去的东西,最有可能的便是双胞胎一人一个了。 再加上太子那么快就怀疑到了乐至头上,从昨天晚上他们的反应看,也不像是事先知道乐至身上有青印的模样,这么想起来的话,线索应该也就只有你留在那里的血了。双生子dna一样,额,不要问什么是dna,就是我们那里描述血缘的一种东西,所以想必是太子用了什么旁门左道确信了那血迹是景源之子的。 既然如此,我便用谎话说有人来偷过乐至的血,诱导太子以为这些青印、还有血迹都是被用来刻意栽赃乐至的,这样太子一时忌惮,应该也不会先对乐至下手。”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眉目舒展,已然不见了先前严肃的神色,愈发显得容貌清雅,他重新将衣服拢好,整理一番,语气已经恢复了淡然:“那你为什么觉得太子今日会在群臣之中寻找这个人?” “能知道凤血玉在景源棺椁中的人,绝不会多。”颜玖沉吟一阵,这一截她其实并不确定,只是推想罢了,“无论如何,朝中重臣,尤其是三阁之内必定有人牵连其中,太子的思路相对比较蠢……呃,单纯,想必会先从朝中下手排查。” 已经重新披好白裘的聂诤赞许地抬头看了看颜玖:“颜姑娘,你真的很聪明。” 颜玖被夸奖了,立刻喜滋滋地道:“哪里哪里,过奖过奖。” 聂诤转头对着自己一直没有掀开的帐子笑道:“青遥,今日早朝只怕凶险得厉害,我先去做些准备了,详细的事情你给颜姑娘解释吧。对了,青遥你看不到颜姑娘,我一会儿唤袁枫进来给你们传话。这边的事情便交给你了。” 颜玖没料到聂诤这里居然还有旁人,一时简直吓得露出一个惊恐万状的表情,赶紧回头去看,只看到一只如春兰般的素手掀开青色的帐子,如丝的媚眼缓缓扫了过来:“嗯,我明白了,阿诤你放心去吧。” 颜玖瞠目结舌地盯着那张妩媚而慵懒的脸,这张脸她见过啊,不正是上次见到过的那位紫玥苑花魁止水娘子么?!她又垂眼看了看止水娘子一身衣衫不整的模样,半天没说得出话。 等等,身为整个越王朝适龄女子的梦中情.人,聂七公子帐子里居然睡着紫玥苑花魁的事情,这传出去的话得多让人幻灭啊!颜玖几乎已经听到整个京师的少女的心统统噼噼啪啪碎了一地的声音了。 当然颜玖已经完全忽视了聂诤夜里其实是在皇陵拼杀,虽然这位花魁娘子在他床上,但他本人显然一.夜没有碰到床。 待聂诤不慌不忙地离开,帐子中的苏青遥向着虚空中完全错误的方向巧笑嫣然道:“颜姑娘请让袁侍卫稍等一会,只怕有些人快要到了。” 同为女性的颜玖都被苏青遥这个妩媚到极致的笑容晃花了眼,赶紧转告刚进来的袁枫跳到屋梁上去。苏青遥重新放下帐门,再度安静到几乎隐蔽地躺好。 没过多久,果然看到有个男子推开了聂诤这间房间的门。 那男子神色略微慌张,匆忙地四下看了一眼,没看到有人,赶紧闪身了聂诤的卧房,快步走到聂诤的书桌边,伸手开始翻找什么东西。 只听天青色的帐子里传来一声惺忪未醒、而又极为娇媚的声音:“是七公子回来了么?今儿个早朝怎么这般快?” 正在翻找东西的男子听到声音霎时间跳开数步,面色惊疑不定地盯着帐子,但见帐门微开,露出一截白藕般的玉臂,随后便显出一张雍容娇媚的脸来。 “呀。”苏青遥柔白细长的手指轻轻掩住嫣红的朱唇,柔声讶道,“原来不是七公子回来了么?” 颜玖瞬间领悟了太子的打算,他已然急红了眼,开始调动潜伏在各家内部的暗线搜查昨夜夜闯皇陵的人是哪边的人。皇陵地形复杂,能熟知皇陵地形的想必也只有各家能参与主事的人,即便不是亲自动手,也一定是亲自指使,趁着早朝的功夫一个一个搜查线索的话并不难找。 来聂诤这里搜查的人,颜玖居然也见过,不是别人,却是是聂家三位重臣之一的主簿陈瑜,颜玖皱了皱眉,聂诤在家中装病确是颇有先见之明,聂家重臣之中果真有内贼。 陈瑜呆住了,他平日与聂诤也并不算特别亲近,这时候居然一时间没做出任何反应。 他显然没想到素来性情寡淡、身体虚弱的聂诤房里居然有别人,这个人还是个女子,这个女子还不是别人,居然是个青.楼女子,这个青.楼女子还不是个普通青.楼女,正是京城第一花魁止水娘子。 陈瑜这一刻简直不知道应该先震惊自己的秘密行动被人发现,还是应该先震惊聂七公子居然将一个女人藏在自己房中,亦或是感慨一句不愧真是名满天下的聂七公子,居然能让那位单独见一面都是天价的止水娘子心甘情愿的送到床上来。 颜玖低头看着陈瑜脸上转瞬之间变幻出惊艳、震惊、难以置信、惊慌、思索、决然的表情,最后竟是翻出了杀意来,心中不由一凛,立刻抬头向躲在屋顶的袁枫吼道:“袁枫!救青遥姑娘!” ☆、高手过招的时候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4 陈瑜如今被人撞破了探查的行径,竟是根本没有想要隐藏自己的行径,这是干脆要灭口了!颜玖抬头与袁枫对视一眼,都暗自警觉,心中暗自埋怨聂诤留下看起来并不会武功的苏青遥一人在此,未免也太过轻率了。 苏青遥却丝毫不曾露出丝毫的提防与警惕来,甚至意态闲适,丝毫没有在意,只媚眼如丝,轻轻拢着微散如云的长发,全然是个没有睡醒的柔弱女子模样,语气轻柔地娇嗔道:“奴家还说呢,七公子平日里早朝回来得总是很晚,今日又说了要给奴家带东街的梅子脆,怎么这么一会儿工夫便回来了,果然是奴家认错了。” 陈瑜原本已经向着床榻的方向踏出一步,只觉一阵香风扑面而来,眼见着苏青遥如是娇媚的模样竟是忍不住心旌摇曳,一时间竟是无法自持,过了好一阵才稳住心神,得了些精神思索了下苏青遥说的话,竟是脚步愈发难以上前,停在了原地。 颜玖眼神微微一亮,朝袁枫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她心中已然对苏青遥生出不少敬佩来,全然清楚了为何以聂诤那种万事求全的性子,居然如此放心地让苏青遥在他身后处理一切,苏青遥果真是人上之人,不负所托。 她刚刚那段话说得自然娇媚,丝毫不着刻意的痕迹,然而其间每一句、每一个字都在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表明着,她并非是聂诤一时兴起找来的娼.妓,而是与聂诤情谊匪浅的红颜知己。 这便是在直白地告诉陈瑜,若是此时此地,自己死了或是无故失踪了,以她与聂诤的交情,聂诤绝对不会轻易善罢甘休,他也不要想能够落得丝毫的好处。 苏青遥对着陈瑜心中的动摇状似浑然未觉,缓缓披衣而起,满面春.色地媚声道:“公子来七公子房里所为何事呢?止水这两日里晚上也帮着七公子秉蜡添香,对七公子的物件放在何处也是稍稍了解。若是公子‘诚心’要找,止水也不是不能帮助公子。” 陈瑜闻言眉角微动,细细揣摩了一番苏青遥的话,心中暗自有些警惕,然而紫玥苑花魁止水娘子动辄要天价才能见一面的嗜财名声在外,让他忍不住相信了几分,又想着止水娘子并不认识自己是谁,聂府上下几百号人,倒也不怕她向聂诤告状,也算是无后顾之忧。 陈瑜定了定心神,极为阔绰地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大锭金子来呈到苏青遥面前:“那就辛苦止水娘子为在下行个方便了。在下清晨到此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聂家主吩咐在下来取七公子昨晚写的折子,止水娘子可曾见到七公子昨晚写完折子放在何处啊?” 苏青遥长袖一甩带起一阵梅花幽香,迅速将那锭金子收入袖中,原本慵懒的眉眼都泛起了层层笑意来:“可是奴家记得,七公子昨日与太子殿下商讨公务傍晚回房,用过晚膳早早便歇息了,昨晚并未伏案做公事啊。公子你可是记错了日子?” 陈瑜眼见着苏青遥连眼角都带着笑意的模样,相信她为财所动的心思更加踏实了几分,故作惊讶状:“七公子昨夜并未在房里做公事?那想必是在书房或是他处做完了才回房的吧?止水娘子可记得七公子昨晚可有去何处?在下这就去找找。” 这么一问,果真是怀疑昨夜皇陵中的人便是聂诤或是他手下的人,在打听他昨晚有没有离开了。这么状似平平淡淡的对话中,颜玖只觉得惊心动魄,竟是片刻移不开眼。 她自认智力不在常人之下,然而若是此刻面对陈瑜的是她,她自认这份气度、胆识、应变,恐怕一样都做不到。 苏青遥抿唇一笑,愈发风情万种地与陈瑜凑近了一些,身上的幽香诱得陈瑜思路都慢了半拍:“可是啊,七公子昨夜可是一直跟奴家在一起,并不曾出去呢。” 陈瑜禁不住涨红了脸,勉强把持住自己继续笑问下去:“那想必是七公子与止水娘子安寝之后,七公子想起此事又离开了,因而止水娘子并不曾注意到。” 原本还满面慵懒的苏青遥忽地便露出几分不悦来,在她那般姿容的脸上看起来却并不显得突兀,直让人觉得怜惜,然而她的语气却平白多出几分暧昧来:“公子这是在瞧不起止水,还是在瞧不起七公子么?止水这辈子还从未有过一次,有男人能够当止水在床侧之时,能够睡得着呢。” 苏青遥这话说得简直情.色露骨,陈瑜本就为那美色所惑而心神动摇,如今听闻苏青遥毫不讳言地提起她与聂诤的枕席之事,更是忍不住脑中乱想。他本也不觉得那病秧子的聂诤真的有可能是太子怀疑的人,只是奉命前来调查,事到如今更是顾不上再打听细节,红着脸匆匆忙忙告辞苏青遥离去了。 苏青遥带着满脸的妖娆媚笑目送着陈瑜匆匆小跑出去,陈瑜跑到院门口之时忍不住想要回头再看她一眼,结果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他正好回头看到苏青遥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吃吃地笑,更是心头乱跳,埋着头跑了出去。 待陈瑜消失在院门口,苏青遥脸上的笑意顿时浅了几分,随手把刚才收在袖中的那锭金子扔在聂诤的书案上,发出一声闷响。 她的语气也陡然散尽了魅惑的意味,凛然颇有几分清冷,向着屋顶的方向道:“袁公子,颜姑娘,请下来吧,阿诤嘱托青遥为颜姑娘解惑,颜姑娘想要知道些什么?” 袁枫颇为尴尬地杵在两个女人之间,决心默默地当传话筒。 “颜姑娘,”苏青遥这一回总算是顺着袁枫的视线找对了方向,妩媚一笑,“颜姑娘想知道什么呢?” 颜玖仰着头想了半天,苏青遥也不急,好暇以整地笑等着,才终于听到袁枫嘴角抽搐地转述颜玖的第一个问题:“呃,颜玖她说……她问……你跟七公子……呃,好了颜玖,不要吵,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会好好转述的!” 袁枫冲着颜玖吼完,定了定心神,一口气把颜玖的话一字不落地快速说了出来以减轻羞耻感:“她问,你跟七公子时候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噗——”苏青遥刚刚换上的雍容华美的姿态破功了一瞬间,勉强绷着颜面这才缓过神来,努力正经地回答颜玖这个简直无比八卦的问题:“我跟阿诤?从我们在京城见第一面开始,我们就开始合作了。 不如让我先介绍下自己如何?我是苏青遥,遍布全国的青楼紫玥苑的主人,恩,应该说,江湖上最大的情报店的主人,止水娘子。这天底下,只要我有心,只怕没有多少打听不到的情报。” “唔——”尽管苏青遥这段话说得微有自负,然而颜玖听得心不在焉。毕竟雄性生物在床上口风总是要松一点的,青楼主人兼职情报贩子什么的完全意料之中嘛。更何况苏青遥方才那做派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花魁吧?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5 颜玖思维因此还完全还留在苏青遥跟聂诤早就认识这一点上,“你跟聂卿一早就认识啊。这么说来,那幅画……九溪居士果然就是肃王啊。” 这个因果关系实在是跳得太过遥远简直不着边际,袁枫顾不上传话,瞪大眼睛回头道:“你刚刚说什么?!” 颜玖:“……你能不能敬业一点?先传话再问为什么好么!” 这其实也并不难想到,既然苏青遥与聂诤有私情,当初那句要陪买到画的人共赏这段话自然是要引起些不大不小的波澜,让旁观的人以最快的速度传到聂诤耳朵里的。 若不是那一天乐至正好带她去找聂诤,聂诤本该在第一时间听到这句话,然后醒悟过来苏青遥这是在暗示他在开始拍卖之前买下画,也就不会让许策先看到画的内容了。 既然苏青遥如此看重那幅画,那画上必定有着某个重要线索,一个平民百姓围观者都看不出来,只有特定的人能看出来的线索。 巧合的是,这幅图是荔枝,画上还有一首诗,而前一日凉池之宴,肃王没能作出来的那首诗题目,恰巧也是荔枝。 这样只要假定肃王与九溪居士是同一个人,那便说得通了,肃王为了不在太子跟前露出真才实学因而当时装傻,然而被众人取笑实在是太伤自尊,愤懑之中作了这幅画,特意要求拍卖,想通过拍卖价来挽回一点自尊。 他想必是以为,在民间拍卖的话不会被凉池之宴的与席者看到才是。不过就结果看,肃王殿下也真是天真过头了。 不过颜玖其实倒并不是在纠结这个,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 呵呵,乐至当初那么干脆地让人把画儿给聂诤送去,分明就是个已经猜到内情的好么!分明在看到画的时候就已经猜透了前因后果了好么?!装傻,接着装傻,还好意思说她不够坦诚,这是谁不够坦诚啊?!摔! 也幸亏苏青遥这会子看不见颜玖脸上的表情,不然以苏青遥察言观色的能力,想必能瞬间猜透颜玖的心思,然后暗笑个半晌,指不定还要跟聂诤分享一下,让颜玖这个脸丢得更加彻底一些。 “好吧,我确实有些事情想问。”颜玖总算正经起来,端端正正地飘好:“不如这样好了,苏姑娘你直接告诉我,你知道的事情怎么样?比如聂卿是怎么成为聂七公子的,再或者他们俩的毒是怎么中的?” ☆、补刀的时候 苏青遥听袁枫传完话,柳眉稍抬,略微有些犯难: “我知道的并不算多,阿诤并不太喜欢别人提起这一节。所以我能告诉你的,也相当有限。 当初昭和太子景源与石夫人两情相悦,昭和太子出征之前与石夫人情难自禁因而有了春风一度,不曾想数月之内,京城沦陷,昭和太子自尽。 卢皇后少年与石夫人交好,因而知晓这孩子的父亲,便派人去请石夫人,逼她服寒毒流产,未曾料到药量不够,因而他们兄弟二人还是出生了,虽然各自仍旧带着寒毒,并且各自被寒毒折磨了十余年。 卢皇后一次未能得手,却惊动了景太后。景太后原是前朝景氏的长公主,本就对自己儿子夺取天下、灭了自己兄弟侄辈甚是不满,因而也暗地里调动人手与卢皇后相争。” 苏青遥说着停了停,像是在继续回忆,颜玖下意识地觉得口干舌燥,死死地盯着苏青遥。即便是这么寥寥数语,也不难想象出在那个时候,京师之中何等肃杀,人人皆拼尽全身解数,才能从这密不透风的时局中看到一点胜机。 “石夫人心知,即便如今景太后能保住这孩子不死,然而景太后毕竟已经年迈,等到景太后百年之后,这孩子也迟早会落入卢皇后的手里。卢皇后窥伺隐在暗处等着石夫人生产的前朝遗臣的势力,因而并未将事情告诉皇帝,石夫人却清楚,这孩子若是落入卢皇后手里,只怕会被榨干最后的利用价值而后还是逃不过一死。 在她生产那一日,石夫人看到了能保住昭和太子一线血脉的转机,无他,只是她生下的是一对双胞胎。” “石夫人,她……”颜玖稍稍抿了抿嘴唇,“留下了她以为必死的乐至,把聂诤送了出去?” 颜玖这话里透着些掩饰不住的愤怒与无奈,苏青遥单是从转述中也听得出来,只微微偏开头,没有回答,继续说道:“石夫人那时候想着起码为昭和太子留下一个血脉,因而她唤来了一直守在暗处的昭和太子的生死之交——神偷叶舍,她让神偷叶舍毒死了产婆,伪装成是想要毒死孩子未遂的模样,而后将其中一个孩子偷出了被重重监视的石府,送进了本就忠于景氏的聂家。 而聂阁老的夫人一个月前刚刚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据说虚弱至极的不足月的婴儿。” 苏青遥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不再说下去。颜玖立刻了然,接下来的事情也清楚得很,在哪一边世界都有发生过。而在她曾经呆过的那个世界,这个故事的名字叫—— 赵氏孤儿。 在当时那个已然密不透风,即便是神偷叶舍恐怕也不能再送一个人离开的京城之中,聂家为了收留这个故主的血脉,狠心杀死了自己的嫡子,让另一个孩子取而代之,李代桃僵罢了。 这要说是谁的罪过,却也无从说起。 若说这是聂诤的错,他那时候刚刚出生,又能知道什么?这血脉,这出生亦不是他选择的,难道说他的错便是他不该出生么?先前解药未有之时,他自认时日无多,却依旧为了聂氏呕心沥血,又何尝不是在愧疚而想要补偿聂氏? 若说是无人有罪,当初石岁敏、叶舍把这孩子送到聂氏来的时候,就当真是不知道会是这个结局?不,他们恐怕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定会是这个结局,却仍旧这么做了。无他,只是他们的私心或是忠心而已。 到如今,石岁敏已经疯了,叶舍远走他乡,只敢把弟子送回来,又何尝不是负疚深重? 这种悲剧,本也无从怪罪起。 “其他的我也不清楚。”苏青遥抿了抿润红的嘴唇,“乐公子的毒性为何改变,石夫人为何疯了,还有后来的事情,阿诤不愿意提及,我也不会主动去问他。” 颜玖静默了片刻,随即问道:“既然如此,那聂卿想要复国么?” 苏青遥缓缓摇头:“阿诤如今的身份,是聂氏的嫡子、而昭和太子的孩子,只有乐至一个。乐公子若是不想复国,那便不会有复国之日。” 颜玖终于稍稍眯起眼睛,忍无可忍地冷笑了一声:“这么说来,倒是我的错了。乐至不愿意复国所以装傻,就连景太后召见都抗旨不遵。太子与卢皇后都相信他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寒毒而真的傻了,又担心杀了他,前朝旧部会立刻造反,所以才勉强留着他的性命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6 。 倒是我自作聪明,想从石简夏手里救乐至,接过反而被追随太子的石简凡看破了,以为乐至也在韬光养晦,最后逼得太子不惜与太后及前朝旧部翻脸,也要立刻诛杀乐至? 那这一回乐至差点濒死,这怎么看来统统都是我的错的么!” 袁枫有些困惑地向着苏青遥转述着颜玖的话,不期然看到原本平静地坐在床边的苏青遥听完竟是一下子坐了起来,面上忍不住带了些焦虑的神色:“颜姑娘!” 颜玖昂头,语气严厉:“苏青遥!你跟我说实话!之前近二十年聂诤都能不着痕迹地回护乐至平安,这一次石简夏的手段绝对算不上高明!为什么整整一夜聂诤都没有派隐卫来找乐至?为什么石简夏弄坏排云簪的事情聂诤没有做出反应?为什么这么拙劣的陷害居然在乐至身上成功了?! 先前二十年都没人能成功害得了乐至,如今乐至的毒一解,石简夏立刻就能成功?! 苏青遥!聂诤究竟想做什么?!” “不是阿诤!”袁枫尚未转述完,苏青遥便脱口而出,“不是阿诤……是太后她听说乐至与阿诤身上的寒毒已经解了之后,就不许阿诤再派人……” 颜玖听到后半句的时候,瞬间领悟了事情的真相,不由微微合了眼。 原来如此。 太后心里,终究是向着自己惨死的父兄,而不是这个并不如何宠爱的儿子。 景氏最后的血脉不争气地不愿意复国,甚至不愿意去见她,太后以为,这是乐至过得太安逸了的缘故,她想着,只要撤去他的保护圈,只要让他真正觉得痛了,他就会奋起。 太后没有想过,乐至与他父亲景源是一个性子。乐至不愿意复国,却不仅仅是因为他自认为身中寒毒命不久矣,恐怕未尝不是因为不想看到自己父亲以性命守护的愿望落空,不想天下再起杀孽。 所以太子赐酒的那个时候,他宁愿自己去死。 他甚至不愿意舅舅石崇敬在忠于太子的长子与妹妹之间左右为难,因此自己开口判了自己的死罪。 颜玖思量着事情的始末,没再开口,袁枫也没动,苏青遥看不见颜玖这边的情况,只当她并不相信,略微焦虑道:“阿诤真的不知道,他的隐卫大多都是太后当初给的,太后下令封锁阿诤的一切消息来源,阿诤拿到的情报也有限得很,乐至这边最近也就靠我在打点,然而就是我最近来见阿诤也比往常难了很多。 若非如此,他当初怎么会迫不得已让你去刺探许阁老的情报? 石丞相曾经派人来与阿诤说过,他会尽力保住乐至的性命。所以我派在石家的人听说石丞相像是要家法处置乐至的时候,也问了行刑的家丁,确信石丞相已经私下吩咐家丁们尽量轻点动手……起码……起码……起码就算瘫痪了,也还是能活下去。” 颜玖稍稍叹了口气,确实,看聂诤最后不管不顾闯进太子府的样子,确实不像是个提前知道消息的。 “袁枫……”颜玖唤了一声,袁枫还沉浸在这些巨大的信息量中,没能回得过神,颜玖凑到他耳朵边上又喊了一声: “袁枫!!” 袁枫被这一下吓得一下子窜到了桌子上,在苏青遥震惊的眼神中毫无形象地回吼了回去:“你干嘛!” 颜玖往后飘了两飘这才稳住,嘟囔道:“你好歹是个传话的,自己别发呆啊!吓了我一跳。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噢,跟青遥姑娘说,不好意思,是我刚才言重了……” 袁枫这边才刚刚开口说了一句,便听门被人猛地撞开了,袁枫反应神速地从桌面上跳回了屋梁上,便看到聂诤的随身小厮怀袖慌慌张张地冲进来: “苏姑娘!苏姑娘!” 苏青遥面色立刻变了:“怎么了?是阿诤出事了?” 怀袖使劲喘了两口气:“不……不是,刚刚下了早朝,太子说邀请群臣共同习农,并且说三阁今日留下观礼,需要一整天的功夫,七公子今日都抽不开身了。七公子刚刚让我回来跟苏姑娘说,快派人去守着乐公子!” 怀袖话刚说到“一整天”的时候,苏青遥与颜玖便齐齐变了色。 “习农”是当朝一个不定期的祭奠,颜玖平日里也听袁枫提起过,它意在让贵族大臣们不忘自己的生活来源于平民的耕耘。太子与诸位王爷公主带头,其后群臣跟随,男子皆赤裸上身,女子皆着粗布短褐,一同进入皇家附近的一块“农田”,体验农民的“劳作的辛苦”。 当然,这种形式大于本质的活动不可能真的让这些娇生惯养的贵家子弟辛苦劳作,按照当朝律法,皇室众人皆是每人五锄,其余三阁直属子弟每人七锄,下阶贵族九锄,而五寺中的寒门子弟每人十一锄。像聂诤这般体弱多病的,通常也就只是下田拿最轻的锄头意思两下就好。 正如颜玖推测,太子如此作为,也不过是想要先要朝中众人露出背脊,好先从朝中找出有没有夜闯皇陵之人。 然而后一条规定,要本来可以先行离去的三阁众人也留下观礼一整天才能回来,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有什么理由要让太子支开三阁众人不能离去呢? 这个理由,无论是在朝的聂诤,还是此处的颜玖和苏青遥,都只能想到一个:太子这是要绊住所有人不能回去,不能回去救人。 而这个需要救的人,他们也只能想到一个。 太子如今已经慌张到不惜错杀,也不打算放过乐至了! ☆、梦醒的时候 乐至极为平静地躺在床上,合着双眼,丝毫不受外面动静的影响。 他长得清秀稚嫩,聂诤说这是因为寒毒毒性改变之后导致他睡得多,所以容貌未曾长开,留在了少年的模样。 只是如今看来,他这么一个孩子般的样子,静静地躺在屋子里,就仿佛真的与外面的那一片血腥杀戮统统无关。 虞锦手里握着一个黑色的瓷瓶,指尖无意识地用力,以至于指甲上都泛出白印来。她焦急地看着袁枫从远处冲了回来直接加入了战局。 即便是混战,除了刀剑相撞的声音,也罕有人声,这并非是一场战斗,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暗杀与抵抗,这是一场无声的搏命厮杀。 虞锦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也不知道对方有还会有多少人。太后与聂诤匆忙之间调动到的人手不算多,即便带上苏青遥刚刚派来的人,要守住这么一间小屋子仍旧是难上加难。 她不会武功,只是一个医者,一个本该悬壶济世、兼济天下的医者,如今却眼睁睁看着屋外的人流血牺牲,而自己,却连救自己身后这一个人的力量都没有。 究竟已经死了多少人,几十人?几百人?她没有数。她尊敬的公子生死未卜地躺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7 在她身后,她挚爱的恋人在外面浴血拼杀,在一片黑衣蒙面的人中,唯独那一抹最亮的剑光能让她认出袁枫的身影。 到此时,还能求助于谁呢?石简容在杀手到来之前堪堪离开了,如今只怕也在用尽全力调动人手。她所认识的所有人,此时都在拼尽全力,而她现在能做的无非也就是祈祷而已。 一柄算不上锋利的宝剑终究是从碧荷与袁枫之间原本决不可突破的死线中冲出,直逼了过来,虞锦眉间忧愁的神色终于冷了下来。 她诡异地想起,她六岁初进神医谷那天,师父教她的第一句话: 医毒本一家,阿锦,我不限制你如何使用,然而须得对得起良心才是。 紫黑色的粉末带着不祥的意味从虞锦手中飞了出去,这本是吸入便立刻致命的毒药,然而蒙面的杀手却不管不顾,舍了命地向内冲去。 虞锦刹那反应过来事情不对,这杀手居然是毫不顾惜自己的性命,没有躲开毒粉,持剑冲了进去。 这是死士。 碧荷的暗器紧随其后接连没入肉体发出一连串的钝响,然而那刺客丝毫没有停顿,有如利箭般冲了过去。 虞锦三步并作两步地去拉他,然而不曾习过武的她如何能够赶得上那样一柄连性命都丝毫不顾惜的剑? 剑气刹那间便刺穿了薄薄的帐子,传到了乐至身边,乐至精致的娃娃脸因着寒凉的剑气微微动了动,状似要醒,却并不曾醒来。 屋外所有人几乎都停止了动作,看着这一剑无比迅速,映在众人瞳孔里却恍若慢放一般刺了过去。 发疯般冲过来的虞锦与袁枫,还保持着发出最后暗器姿势的碧荷,还有一切的中心,那稍稍动了动眉毛的乐至。 剑刺入身体,发出闷响,带着鲜血的颜色,刹那间染红了幕帐与床单。 没人开口,没人有动作,没人说得出话,只听见倒抽了一口凉气的声音,所有人都盯着床边那个仿佛凭空多出来的人。 这一剑刺来的时候,并没有人能够阻拦。 颜玖回来得比袁枫还早些,在整场拼杀之中,她都一直都呆在乐至身边。 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充斥着她的全身。若是政斗,若是心机,她尚且还能斡旋其中,赢得一席之地。然而这是拼杀,真刀实枪的拼杀,她一个没有肉体的魂魄,在这种时候究竟能做什么?! 剑,是带着寒气,一往无前的剑。 颜玖近乎发疯般地吼着:“乐至!你醒醒!乐至!快醒醒啊!”乐至似乎是听到了,动了动眉眼,却没能睁得开。 我救不了他!这个绝望到几乎让她无所适从的念头前所未有地在颜玖心中放大,我救不了,我救不了…… 因为我没有身体!我救不了他!要是我有身体……要是我有身体……要是我有身体…… 要是我有身体,我就不必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啊!! 血,止不住地喷溅开去。 颜玖背对着那刺客,双手死死地握着那柄从背后刺穿了自己腹部、几乎就快要刺到乐至胸口的利剑的剑尖,硬是没让它再继续前进一寸。 腹部被刺穿的疼痛,来得比预料得要迟缓很多,也比想象中要轻微得多,起码比起曾经病痛致死、杜冷丁失效的时候,要容易接受得多,颜玖这么想着,思路稍微有些飘忽而不着边际,甚至来不及感觉一下久违的实感,也没察觉到剑的另一端轻了不少。 那个握着剑的杀手,先于颜玖倒了下去,也不知是死于虞锦的毒药,亦或是碧荷的暗器。 颜玖缓缓地抬起头,正对上乐至刚刚睁开,尚还有些懵懂的眼神,忍不住咧嘴一笑,轻啐了一声:“该死的,我都叫了你半天了,你怎么到这会儿才醒!” 在刚刚醒来的乐至面前,除了这个笑脸,赫然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 杀手的首领基于经验,判断了眼前这个本来绝不可能的事实。 有一个看起来毫无武功的人,凭空出现了,还用身体挡住了自己豢养的死士的一剑。 这是不可能的,一定是有远远高于自己、却不愿意暴露身份的绝顶高手藏在暗处,看到乐至有难,便把旁边无辜的人以极快的、甚至于他们这些杀手都没能看清的速度扔了出来,挡下了这一剑。 杀手的首领做出这个解释之后,立刻下了一个结论: 无论如何,只要这个杀手还在暗处,今天的暗杀绝不可能成功,自己没有必要为此再折损人手了。 一声尖锐的哨子声响起,那些尚还在搏命的杀手们潮水般退了下去,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颜玖松开握着剑刃、已经满是鲜血的双手,用手背抹了下嘴角溢出的血,转头看向着虞锦,露出一个一如既往带着戏谑的笑容,就仿佛肚子上还插着柄剑的并不是自己一般: “喂喂,神医谷的大弟子,你不会是要对我这个……咳咳……重伤患见死不救吧?你看我……咳……这样子,不来扶一把真的好么……” “小……小玖……”乐至干哑的嗓子里发出一句不甚确定的声音,仿佛是随着声音总算是明白了眼前的状况,随即是一声近乎凄厉的嘶声,“小玖!” 尚还在发愣的虞锦听着乐至的声音终于反应了过来,上前一步扶住已经快站不稳的颜玖,飞快地帮她压住伤口止血。 颜玖的瞳孔微微涣散,看不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有些傻地咧嘴想笑,却又并没有牵动嘴角的力气,只无意识地低声爆了一句粗口:“我靠,还挺他妈疼的……” ———— 聂诤好不容易脱了身,来不及先回到聂氏,便匆匆暂时甩开跟踪的人,让怀袖冒充自己上了轿子,自己从小路绕了到了石府的偏门。 石简容正在指挥几个心腹的家丁打扫门口的血迹,聂诤见石简容面色尚好,知道乐至无虞稍稍松了口气,停步咳嗽了两声顺过气来问道:“简容,阿乐安好么?” 石简容闻声抬头,眉头紧锁地看着聂诤,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七公子,请进去自己看吧,表哥他……” 聂诤没能立刻领会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愣了愣,也不犹豫立刻推门而入,坐在床边的乐至闻声抬头看向门口,正好与聂诤的眼神对上。 聂诤一时之间没说话,他已经有十年的样子不曾见过乐至眼神如此清明冷淡的模样,也没见过他浑身上下居然萦绕着如此惊人的肃杀之气,只这一眼看过去,聂诤居然恍惚觉得过去近十年里他所认识的那个浑浑噩噩的乐至只是一场梦而已。 他听到乐至语气冷峻而淡漠:“阿诤,我醒了。” 乐至醒了。 从那十余年的一场春秋大梦中醒了过来,从那场横贯了他大半人生的梦境中,被淋头的鲜血浇醒了。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8 他从自己的命运中以一种决绝到近乎自虐的方式逃跑了十余年,到如今,再度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回到了身为景源之子那既定的命运之中。 聂诤没说话,稍稍低下头,便看到乐至怀里不再是半透明的模样,已然有了实体却看起来远比魂魄的状态更加虚弱的颜玖。 “她怎么样?”聂诤没回答乐至的话,抬了抬下颚先旁边的虞锦问道。 一旁正在将满手血迹洗去的虞锦回答道:“颜姑娘现在是性命无忧了,只是她身子底子本就极差,受了这样的重伤,恐怕要养好一阵才能好。” 聂诤微微阖上眼,再度睁开时那清雅的面容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迫,极其平静、宛若两人在闲话一般问道:“阿乐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动手?” 乐至脸上明明是浅浅的笑,目光却分明寒意侵骨地看着面前自己的孪生兄弟:“尽快吧,太子不会就这么放过我的。” “好。”聂诤颔首,再不多言。 ☆、谈判的时候 夜深露重,从一缕蜷曲的花蕊上滴落下来,慢慢渗透到疏松的泥土中去。 秋色不知何时已经如此之深了。 皇宫内院,无疑是一个寒冷的地方。 起码如今的越王朝新建的皇宫,自从她七岁那一年搬过来之后,即便人烟一直都不算稀少,可是这空气里头的寒意,却像是无论多么热闹都捂不暖一般,凄冷得只想要打哆嗦。 前朝的文昌公主,如今的顺贵妃景粹在这寒夜之中,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常服,从墙角书架后隐秘的暗门里踱步出来,转身细心地关上密室的门。不远处小小的床里,有着均匀而细小的呼吸声。景粹微微弯了弯眉,面上神色柔和,缓步走到床边,弯腰给还不到三岁的儿子,祁王游秉怀掖了掖被角。 不期然动作稍大了些,游秉怀微微睁了睁眼,不甚清醒地嘟囔了一句:“母妃……”景粹嘴角露出些微笑,轻轻拍拍自己幼子稚嫩的脸颊,看着他歪歪头再度安心地睡着了。 景粹嘴角的笑意很快淡了淡,她直起身缓缓踱出门,站在一片雪白的秋菊边上,背对着院子,声音柔和却丝毫没有软弱的意思:“阁下深夜造访这深宫内院,想必不是小事?为何躲躲藏藏,不干脆现出身来?” “深夜造访,”是男子的声音,温和清朗,“失礼了。” 景粹并不惊慌,镇定自若地缓缓转过身来,然而她脸上疏离刻板的笑容却在见到来人的刹那间僵了僵,脱口而出一个出人意料的称呼:“大皇兄?!” 乐至穿了一身方便夜间行走的黑色长袍,听到这个称呼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颊,随即不以为然地笑笑:“一直听闻父亲姿仪甚美,我还一直以为是阿诤长得与他更肖似一些,不曾想却是我与他更相似些。” 在最初的震惊之后,是比震惊来得更加长久的沉默。 也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景粹并不太确定的口气道:“你是……乐至?” 乐至“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虽说几次传召我的都是太后,不过太后娘娘已至耄耋之年,想来并没有那么多精力了才是。我便想着越过太后,直接来见正主,也省得再多波折。” 顺贵妃景粹的目光冷了冷,她不曾想到自己假借太后名义的事情原来乐至一早便已经看透了,倒是显得她像是跳梁小丑一般了。她不由得抿了抿嘴唇,却听乐至轻笑一声,似是自嘲:“若是母亲早些知晓姑姑能如此出息,或许也不至于便成如今这副谁都不认得的模样。” 说是姑侄二人,其实景粹也不过比乐至大了七岁。她略微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乐至:“敏姐姐她原来真的疯了?” “你一直不相信?”乐至稍稍歪了歪头,一脸单纯好奇地问道,“母亲疯了,原来是一件如此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么?” “敏姐姐……”景粹皱眉,“皇兄自尽,她被灌下剧毒,那些年里,她什么都熬过来了,本……我想不出来究竟是多大的事情,居然能逼疯她。” “哈。”乐至微微摇了摇头,像是在说着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说起来不过是有个厨娘,茶余饭后跟她开了个玩笑。” 景粹眉宇丝毫未展,并不太相信这句话的样子,精致的容貌看起来微微肃杀。 “那个厨娘先前在聂家当过差,她跟母亲玩笑说,‘小公子长得俊俏,眉眼里头看着与聂家那七公子有几分相似呢’。” 乐至说到这儿顿了顿,神色间看不出什么来,景粹脸色倒是变了几回,稍稍有些发白。 “阿诤,是母亲千辛万苦送出去,一定要保住的血脉。而我,是母亲以为只要太后娘娘年老就一定会死的孩子。”乐至这么说着,即便带着笑,语气也略微有些萧索,“其实若不是阿诤少年时便已经开始执掌隐卫,我确实也应该早就死了。那时候,母亲没有选择。” “敏姐姐她……”景粹出声道。 “她决定杀了我。”乐至缓步走到一池玉白的菊花前,月色如霜,映衬得他本就因着大病未愈而颇为苍白的脸色愈发惨淡,“我与阿诤一母同胞,长相肖似,若是被人发觉这一点,只怕阿诤也难以保住性命。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母亲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地视而不见听了这么多年,终究是不得不面对了。 因此母亲决定杀了我,她决定杀了我来保住阿诤,她甚至当着我的面自言自语过,她只是把我的死期稍微提前了,因为我本就是必死的。可是她明明下了决心,却还是好几次中途停手,直到最后一次,才终于下了足够分量的毒。” 乐至提及自己的母亲的时候,面上的笑容却有了些许嘲讽的意思:“两毒相冲,我体内寒毒毒性改变却没有死,可是一度以为亲手杀了我的母亲,却不肯原谅自己,逐渐开始疯了。” “乐至,”景粹唤了一声,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下定了决心一般,重新唤道,“景乐。” 这个名字响起的时候,乐至斜斜地看了过来,听着景粹肃容道:“景乐,你是时候不要再逃避了,你逃不掉的。当初产婆被毒死了,敏姐姐已经疯了,叶舍也走了,到如今,再没人能证明阿诤是景源之子,阿乐,我们只有你了!你是我们景氏最后的希望了!” “母亲她,在彻底失心之前,逼我做了一件事。”乐至仰头看天,神色淡然地答非所问,“母亲要我对着父亲的牌位发誓,穷我此生,绝不会成为一国之君。” 发誓?景粹怔了怔,下意识地追问道:“否则呢?” “否则?”乐至轻笑一声,回过头来,“否则她与阿诤都不得好死。” 景粹骤然间骇地后退了半步,她没料到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69 石岁敏居然如此决绝地想要守着景源最后得愿望,逼着乐至发了这种他无论如何也不会违背的毒誓,一时间也有些情急:“所以你是来告诉我,你不会帮我?你不打算夺皇位?!你就打算安于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过一辈子?!” “自然不是。”乐至回过身来,素来平和的眉宇间陡然间戾气横生,“我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复仇,不是为了父亲,也不是为了母亲,只是为了那个为我挡了一剑的人。伤了她的人,我要他们血债血偿!” 虽说已经听说了有一个女子为了乐至挡了一剑的事情,然而听着乐至如今这个不顾一切的语气景粹仍旧是呆了一呆,哑然,乐至不甚在意地抬头看了看远处乾清殿在黑夜中朦胧的轮廓,语气不急不缓:“父亲的愿望,是不要天下生灵涂炭,而姑姑的愿望,是要还皇权于景氏。姑姑,我们还有一个人,他能让你与父亲的愿望统统成真,一个景氏的血脉的孩子,能让天下不乱,顺理成章地继承皇位的孩子。” 乐至并没有直说,然而他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一个有着景氏血脉、还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如今也只有一个,景粹的独子,祁王游秉怀。 “他不能!”景粹脱口而出,“秉怀他不能!阿乐,那是你的责任!” “我的责任?”乐至冷冷地盯着景粹,“我的责任,是复辟天下?不是,我的责任,明明就是是早早地去死!” “你……” 乐至直直得盯着景粹的眼睛,一直盯到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才放缓了声音道:“阿诤的身体仍旧是不好,撑不了太久的,我们要尽快动手,让祁王继承大统,否则就来不及了。” “可是……”景粹稍微偏开眼神,脸上稍微有些难色,“可是……他……他不希望……” “他?”乐至勾了勾嘴角,“姑姑说的‘他’是指祁王殿下本人?”他略微停了片刻才又道,“亦或者是指二皇子,禹王殿下?” 听到后面半句,景粹瞬间变色,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乐至,你到底知道多少?!” 二皇子禹王,当年著名的草包皇子,去年除夕因为在御花园醉酒失足落水而死。所有人,都是这么说的,也都是这么深信不疑的。 乐至一直走到窗户边,隔着薄薄的窗纸看着里面熟睡的祁王游秉怀:“自从禹王殿下被太子以祁王身世的秘密相要挟、被逼自尽,到如今,已经快两年了。” 景粹面色在皎洁的月色下愈发苍白,看着乐至漆黑而颀长的背影,没有开口。 “事到如今,太子提起禹王殿下的口吻,仍旧不甚庄重,甚至有些得意。”乐至没回头,口气淡淡的,太子想杀他之前提到禹王,也不知是试探,亦或者只是想起了另一个自己亲手杀过的人,“我知道禹王殿下游秉征,才是祁王真正的父亲,我也知道禹王殿下不会想要祁王登基。” “可是啊,”乐至这一声可是,说得极是绵长,勾得景粹心里剧痛,“可是啊,姑姑您不想让祁王登基,难不成就想要让逼死禹王殿下的太子登基么?!” 景粹没说话,她一句都说不出来。 “景乐,”景粹干哑着声音,像是在刚才短短的沉默之间穷尽了心力一般道,“不必再兜圈子了,直说吧,你半夜来这儿,究竟为了什么事?你难道不是要来跟我谈条件的么?” “确实是为了一个条件。”乐至习惯性歪歪斜斜地背倚在窗台上,颇有些懒散的架势,“阿诤为你,为聂氏奔波如此多年,他欠你们的早也还清了,等我接手了这一切,你放阿诤走。” ☆、走在岔道口的时候 “阿诤?”景粹明显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句话,愣了愣,“放阿诤走?这是什么意思?” “阿诤身体并没有好。”乐至仰头,看着因为太过于遥远而看不分明的苍茫夜空,“毒是解了,可是多年宿疾,没那么容易痊愈。他如今的身体,虽说不如他装给其他人看的那么严重,也绝对不如他装给我们看的那么轻。” 乐至浅浅叹了口气,稍稍摇了摇头:“我体内两毒相冲,相互制衡,反倒是没什么大碍。然而阿诤身体受损却是严重得厉害,即便毒解了,若是再像现在这样消耗心力,也不是长寿之相。 自从阿诤十四岁遇到青遥之后,青遥曾经三次亲自来求我,求我想办法让阿诤脱身离开。可是‘得聂七者得天下’这样的名声在外,除非死,他怎么可能脱身?而我,无论是逃走还是留在石家,只要活着一日,便需要一个极大的势力的保护,阿诤又怎么可能自己逃走? 我一直装作睡着不见青遥,到如今,也是时候轮到我来保护阿诤了。 从现在起,给我一年时间,让我接手京城的事务,到时候,我来帮助祁王登基,你们,放阿诤离开京城。” 听着乐至如此举重若轻地谈论着京城的命脉,景粹最初是纯然的震惊,乐至多年深居简出,不争气地令她几乎吐血,然而这一夜,乐至推翻了她之前所有得想法,这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权衡之后,选择了一条与现在不同的路而已。 景粹随即冷静了下来,最后权衡了半晌,才道:“好。” 乐至浅浅地叹了口气,用某种微不可查的声音自言自语道:“本来只要……” 本来只要我死了,他就自由了。 乐至摇了摇头,把剩下半句咽了回去,改口道:“皇上还有多久好活?” 景粹的瞳孔瞬间放大了几分,倏忽抬头:“你说什么?” 乐至回过头,耐心地解释道:“你若是现在把所有毒都停了,用心调养皇上的身体,他还有多久好活?” “你……”景粹此刻已经不能用骇然形容了,那张美丽而精致的脸上表情破碎而近乎狰狞。皇帝的病重,是她下的慢性毒,这种事情,这世上本来应该除了她以外没有第二个人知道才是! “我需要时间,姑姑。”乐至并不解释自己如何猜到的,只淡淡地道,“太子已经掌握了大半的权力,然而肃王明明身处劣势,却丝毫没有受到明显得制衡。这没有其他解释,不过是皇上自己喜欢瑾贵妃生出的肃王,所以不少人还在观望罢了。 更何况肃王虽说被太子监视了吃穿用度,然而他另一重身份是一画万金的九溪居士,军资,他是不会缺的。 到如今,要想从根本上制衡太子,姑姑,不管你多么恨皇上,也只能让他醒过来扶持肃王,让天下一边倒的局势重新来过吧。” 景粹咬了咬嘴唇,显然是不愿意,她七岁被迫嫁给一个比自己年长近二十载、杀死自己所有亲人的男人,被困深宫之内,这其间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辛酸屈辱,若不能手刃仇人何以结束?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0 “一定要如此么?没有其他办法了么?即便太子手中握有五寺,但三阁之内,言氏支持肃王,聂氏支持我们,许氏还没有明确表过态,我们未必没有胜算啊!” “姑姑,我中毒那一夜,太子特意派了人去固守皇陵。”乐至道,“知道凤血玉的事情的,只有当初为父亲下葬的人,当初皇上不愿出席,因而那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当时的三阁阁老。到如今,能告诉太子固守皇陵的人,除了许策,再没有可能了。” “许策他帮太子?!”景粹惊道,“他还欠着阿诤一条命在……” “阿诤不是会以恩情相要挟的人,许策他也不是会囿于恩情放弃立场的人。”乐至笑了笑,神色单纯干净,看不出究竟在想什么,“姑姑,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从来都不曾有过。” ———— 乐至从宫墙上一跃而下,微微露出诧异的神色,抬头看着这个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此处的男人。 面前的男人算不得魁梧,一身暗青色长袍,双手举着一把宝蓝色的长柄伞,伞面以极精致的绣工绣了一朵大红色的牡丹。他意态闲适地站在不远处,面上带着纯良的笑容,毫不意外地看着乐至从皇宫内院翻了出来。 “许阁老。”乐至敛起了笑容,微微皱眉,轻声道,“阁老为何深夜来此?” 许策不紧不慢地转了转手里细长的伞柄,不经意般地举头看着那一朵艳红得牡丹在空中慢慢地打着圈儿:“今年这场雪下得早,分明却又没到时候。我担心着我许氏未来的主簿不曾记得带伞出门,便特意带伞来接乐主簿你。” 乐至同样言仰起头。这才秋末,堪堪将要入冬,然而天空中不知何时,已经开始零零散散地飘起了雪花,带着一点微微刺骨的凉意,落在他的脸上。 “有劳阁老了。” “阿至,”许策上前一步,移过去半边伞,挡在乐至头顶,“阿至这是同意了。” 乐至脸上轮廓柔和,神情浅淡地看着外面的雪花渐渐地由稀疏到密集,在晚秋的风中漫天飞舞着:“以后,还有劳许阁老多多指教了。” “哈,”许策笑了一声,举目望着伞外愈发纷纷扬扬的大雪,又笑了两声,“哈哈!” “阿至,我给你一个主簿的位置,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许策与乐至步子缓慢,在空无一人的京师大道上走了不远的距离,雪花纷纷扬扬,越下越大,慢慢地积攒了薄薄的一层,“阿至可想要报答于我?” 乐至微微诧异地抬起头,有些不解为何许策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提出条件。他要想光明正大地有一个台面上的身份并不只有进入许氏一个办法,相反,进入许氏恐怕才是对他而言最称得上与虎谋皮的手段,这件事,许策不可能不清楚,那他现在…… “悠悠过了年去就十六了。”许策伸手掸了掸袍子边上沾上的雪花,“按照她与远在漠北的武陵侯婚约,再过十来日,她便该启程前往漠北了,可惜她唯一至亲的亲人,我这个当兄长的,却碍于身份不能腾出空闲来送嫁。” 乐至一时猜不透许策这话里里外外的意思,只能顺着他的话道:“阁老百忙之中还要担心许大小姐的婚事,真是辛苦了。” “哈。”许策毫不介意乐至回答得敷衍,嘻嘻哈哈地笑着,就跟说一件无关紧要得事情一样,“悠悠一个人初次离开京师,又是前去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我这个做兄长的不放心得紧,务必得派出一个能护得了她平安的心腹之人来送嫁。怎奈近来我府上人手缺乏得厉害,竟是挑不出一个称心合用的人来,乐主簿可有什么好的提议?” 若说是堂堂三阁许氏派不出一个人来给许氏大小姐送嫁,恐怕鬼都不相信。许策这么堂而皇之地说出来,倒也是不嫌这话要是传出去当真会丢尽了许家的脸。乐至嘴角隐隐露出一丝丝笑意,已然猜到了许策的意思,因而答道:“我确实有个提议。” “哦,乐主簿看来心里有人选了?不知乐主簿属意何人啊?” “我身边有一个近侍的丫鬟,性情纯良,武功过人。”乐至轻笑一声,不戳破许策的装模作样,“若是让她来给大小姐送嫁,正是最合适不过了。” “乐主簿推荐的人自然是好的。”许策脸上笑意霎时间深了两分,“漠北遥远,这来去一次,再加上安顿的时间,恐怕也得近两年,这人,我便先跟乐主簿借用了一段时间了。” 乐至微微点了点头。许策的意思从一开始就很清楚,这是要他来开口,把碧荷远远送出京师之外。 远远送出这场即将到来的巨大动荡,远远送出这场腥风血雨。 “乐主簿可还有其他人选了?”许策挑挑眉,追问了一句。 其他人选?乐至稍愣,随即反应过来,许策这是在暗示他,可以一起把颜玖也一起送走。颜玖平日里微微有些小聪明的狡黠笑容忽地从他脑海里闪过,乐至忍不住笑了出来: “没有其他人了。” 颜玖那性子,要是把她隔绝在这场动荡之外,她怎么乐意? ———— 天亮的时候,京师已然一片银装素裹。 聂诤穿着一身白色狐裘,站在聂氏祠堂门口,融在一片雪色之中尽是看不大分明。 “父亲。”聂诤看着祠堂里走出来的中年人,低声唤道。 聂久成抬头向着聂诤看了好一会,才问道:“我们方才商量过了,最后想再问你一次:乐至他果真是下定决心了?而你,也下定决心了?” 聂诤掀开前袍,在一片冰冷的雪地中直直地跪了下来,聂久成立刻动手去扶他的胳膊,聂诤却异常坚定地继续跪了下去。 聂诤俯下身,向着聂久成端端正正地磕了一个头:“父亲,孩儿此番一去,祸福难料,若是不测,只能尽力不牵连聂氏,亦不知自己能否幸免。孩儿将来恐不能尽孝于父亲膝下,只能在此一跪以谢父亲二十年来养育之恩。” 聂久成叹了口气道:“阿诤,我聂家本就忠于景氏旧主,你又何必如此?你身子不好,不要继续跪在雪地里,快起来吧。” 聂诤微微皱眉,似想起了些什么痛楚的事情,他再抬头看了一眼,聂氏祠堂门前数位长.者,并着他的三哥聂谦,皆是刚刚从祠堂中走出来的,站了整整一排,皆是在看着他微微地笑。 聂谦分明是这一夜才知道内情,却丝毫没有怪罪他欺瞒的样子,让聂诤看着心头微微一酸。 聂诤咬了咬下唇,再度俯身向着所有人磕了一个头:“诸位对聂诤的恩德,聂诤毕生无意为报。无论接下来到了何种境地,聂诤都绝不会牵连聂氏,无论聂诤以后能走多远,聂诤都是聂家的人。” 聂久成与聂谦一同将他从雪地里扶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1 了起来,聂久成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聂家一直就在这里,你一直都是我们聂家最好的孩子。” ☆、被围观的时候 颜玖受伤醒来之后所需要面对的第一件事,便是长达整整一天的围观。 对,就是围观,所有之前听袁枫说起过乐至身边有个鬼、却不相信也没能看见过的人,几乎都陆续纷纷前来围观了一遍。 “啧啧,”苏青遥一身天青绣花复襦裙子,长发随意地侧拧了一个随云髻,“敢情颜姑娘为了阿乐如此情深意切,不惜以命相抵,妾身实在是佩服地紧。” 袁枫立刻在旁边点头,一脸崇拜得简直肉麻地看着颜玖。 颜玖:“……我那时候根本那就不知道自己这么一下就能穿越成功好么!压根儿就没想过帮乐至那货挡刀好么!也就是我人品不好正好飘在那把刀刺过来的路上啊啊!你们不要如此自作多情好么!” “不不不,”苏青遥一双凤目柔柔地扫过,伸手掩唇笑道,“颜姑娘高义,即便是聂七公子都佩服得紧,姑娘自己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袁枫立刻非常狗腿地继续跟着使劲点头,星星眼盯着她。长期被袁枫嫌弃的颜玖表示受宠若惊,寒毛都竖起来了。 “更何况颜姑娘…… “苏青遥!”颜玖忍无可忍,没等苏青遥说完便怒道,“到底为什么连你这个传说中全国最大的情报店主人都这么无所事事地来我这儿了啊啊啊啊……啊啊……伤口裂开了啊……好疼啊啊…………” 因为咆哮牵动了伤口再度挺尸的颜玖泪流满面。 “怎么了怎么了!”听见颜玖得惨叫声,虞锦端着一碗漆黑的汤药,疾步走了进来,“颜姑娘不舒服么?袁枫!是不是你又惹颜姑娘生气了?!一定是你!快出去!颜姑娘要换药了,你快出去!不要在这儿添乱!” 袁枫:……我什么都没说啊? 正对着袁枫些幸灾乐祸的颜玖,在闻到那汤药所散发着一股“我很难喝”的气味的时候立刻垮下脸来,换上可怜巴巴的表情:“阿锦,我今天感觉好多了,你看这汤药……” “颜姑娘,都说是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这身体还是得乖乖吃药哈。”虞锦一副哄小孩子的口气,顺手在颜玖基本只剩一张皮的脸颊上捏了捏,“你看你这多瘦,一看就是平时不好好吃饭,如今不多多进补怎么成?!” 不不不,我这么瘦不是因为没好好吃饭……颜玖第n+1次在心里默默吐槽,然而在虞锦身为医者殷殷切切的目光中默默地把抗议咽了下去,顺便加上了一点“既然我穿越成功了,过去的病也没有了,就连近视都痊愈了,老天为何不干脆好人做到底把我养胖一点……”的怨念。 虞锦再捏了捏颜玖皮包骨头的胳膊,愈发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怎么这么瘦!居然有个这么瘦的人在我身边这么久我居然不知道!简直有辱我神医谷的名声!不行,你一定要快点胖起来!不然公子爷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乖乖喝药,放心吧,有我虞锦在,一个月,不,半个月,一定让你变得白白胖胖的!” 颜玖一泡眼泪一泡鼻涕地灌着那奇苦无比的药,消沉到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等虞锦心满意足地把颜玖折腾了一遍,重新塞回被窝里躺好,苏青遥才言笑晏晏地慢步款款走过来,“轻轻”拍了拍颜玖的肩膀,直拍得颜玖龇牙咧嘴,倒抽一口凉气。 “青遥,你这是在打击报复!我不就是当初拿聂卿的事呛了你一次么!犯得着这么睚眦必报么?!”颜玖立刻抗议,“而且你为什么天天守在我房里!” “别误会。”苏青遥笑道,“我可没有天天守在你房里,昨天阿乐不在所以让我来看看你,今天来是阿诤的意思。” “说起来,乐至他两天没回来了耶!”颜玖好不容易把乐至这个人塞回了大脑里,后知后觉地关心了一下,“他去哪儿了,居然两天没回来窝在床上睡觉,真不像是睡美人乐至公子啊。” 想起乐至这两日的模样,苏青遥竟是忍不住怔忡了片刻,才伸手指了指颜玖身下。 “啊?”颜玖狐疑道。 “你是不是忘了,你躺在他床上,他还能回哪儿睡觉?” “哦,嘿嘿,我都快忘了我已经有身体了这件事了……欸,对了,聂卿要你来见我?干嘛?聂卿难道是突然良心发现了,想关心我一下?” 对于颜玖习惯性出言不逊,苏青遥的定力明显比袁枫强很多,丝毫不为所动地端端正正地坐回原先坐得椅子上:“你昏迷的这两日,还有醒来的这两日,发生了很多事情。” “恩,我看出来。”颜玖龇牙咧嘴地笑,“乐至要派人来看我怎么也不会是你,肯定是碧荷吧?碧荷这两天都没出现,怎么想也不是小事。” “碧荷?”苏青遥诧异于颜玖先注意到的居然是这个,稍微歪了歪头,“她现在应该在送嫁的路上,送许策他妹妹去漠北嫁人,确实理当是没什么空。” “哦,算我自作多情。”颜玖想了想碧荷跟许策那层关系,完全地猜到了许策那个傲娇的心思,不由瘪嘴,“那其他还能是什么事?” “阿诤想要你去劝劝简容。” “石简容?”颜玖的脸皱成一团,“她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劝的?我跟她相比,怎么看都是我这边更加令人想不开需要劝一劝。” 苏青遥没理会颜玖的胡言乱语:“阿诤他们打算先辅佐肃王与太子互相消耗,待太子势力消减,再逐步架空肃王,转而辅佐顺贵妃之子祁王。” “等等,能先透露下祁王他亲爹么?”颜玖非常准确地抓歪了重点,“我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苏青遥那张美丽得堪称是惊世骇俗的脸上极其违和地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默念三遍“跟她计较下去就没完没了了”,这才继续道:“祁王的父亲,是禹王殿下。” 颜玖0。0:yes!大八卦get√! “你这情报店真的什么都能查得出来啊,好有意思。”好奇心获得满足的颜玖舔着嘴唇,“你看,我在这边也每个安身立命的手段,也不能巴巴地在乐至这儿蹭吃蹭喝一辈子,迟早得谋生吧?要不,我以后去你那边帮你的忙吧?你管我吃喝住宿就行。” 这种职业实在是太符合她的恶趣味了!颜玖眼巴巴地看着苏青遥,期待着她同意。 苏青遥闻言愣了片刻,上下打量了几圈一下颜玖瘦成一把骨架子的身板,又仔细看了看颜玖的脸,最后无比嫌弃地下了结论:“你?我紫玥苑也没经营不善到需要招你这个水准的姑娘。” 颜玖=_=:……忘了你那儿其实是个青楼了。话说我不就是瘦了点,有这么丑么?!明明你家那位也是一样的瘦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2 好么!! 苏青遥努力地将话题扯回来:“因为他们的计划如此制定了,昨日便设了宴,请了言阁老与肃王一道与席,阿诤表示了愿意效忠之意。” 颜玖目光游离表示不太关心过程。就她跟聂诤面对面的那几个回合看,聂诤的段数大概能秒她七八条街的样子,虽然乐至平时看起来蠢蠢的,偶尔冒两句的时候怎么想也不是个好算计的,他们两个都出手了,她才不要在这儿才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肃王与言锡林自然是求之不得,肃王当下就同意了。”苏青遥秀眉微颦,“可是言阁老却怀疑阿诤的诚意,要阿诤提出一个交换条件。” “唔?”颜玖总算来了兴致,发出一个意义不明的象声词,伸手让虞锦给她递些水来。 “原本,阿诤准备好的,是打算把阿乐的身份说出来,作为把柄交到言锡林手里,这样,想来言锡林也会放心。既然阿乐不打算称帝,那到时候诈死逃脱便是了。” 颜玖蹭着床铺点头,:“挺好的啊,虽然风险不小,然而却直接有效。难道没能成功么?” 苏青遥以手支头,揉了揉额角:“确实是个风险很大而且后患同样很大的方法,所以在阿诤开口之前,有人先开了口。” 颜玖就着虞锦手里的杯子喝了口水,难得聚精会神地听着,苏青遥叹了口气道:“简容一个人闯进了宴会,没等阿诤开口,便与肃王道:‘若说表达诚意,莫过于联姻。我愿与肃王共结连理,以期你我双方共谋大业。’” “噗——”颜玖把水喷了一地,还不幸呛了不少下去,使劲咳嗽了两声,结果又倒霉地牵动了伤口,不得不使劲喘了两口气。 苏青遥安抚性地投来同情得目光,继续道:“言锡林还没有所表示呢,一贯没什么主意、全听言家做主的那位软弱无能的肃王爷居然破天荒主动发了话,就答应了下来。” “哈?哈!”颜玖觉得信息量巨大,简直不知道是应该哭还是应该笑。虽说从凉池之宴上看,肃王对石简容是有那么几分意思,但是这么轻易地用这么关键得事情来决定真的好么?简容妹子干嘛这么容易地就把自己的终身大事托付给一个注定是弃子的王爷啊…… “所以呢?”颜玖艰难地平息了情绪,“聂卿这是想要我去劝她不要嫁给肃王?可是石简容她压根儿不认得我好么?怎么可能听我劝?” ☆、试探的时候 颜玖实在是没想到需要让她去劝石简容不要嫁给肃王的理由,因而皱起眉毛,却见着苏青遥摇头:“不是要你劝这个,现在去劝石简容不要嫁给肃王,已经来不及了。 肃王昨日离开之后立刻进宫,越过了太子直接面圣。皇上前些日子身体稍有好转,肃王便说要用他的大婚与皇上冲喜,顺势向皇上请旨赐婚。 虽说石简容是庶出的,然而皇上一向宠爱肃王,既然肃王执意想娶她为正妃,又加上了肃王隐约提到了阿诤与简容的胞兄石简修交好,皇上昨夜也就干脆地当场写了诏书赐婚,婚期就在下个月。” 这话也就是苏青遥说得轻巧了。说皇上是因为宠爱肃王才轻易无视了石简容庶女的身份这种话,颜玖是一个字都不可能相信。皇上会同意,无疑是因为石简容本身,牵扯的利益远不只一句轻巧的嫡庶有别。 嫡庶之别,在这个时代确实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然而却并不是绝对的。 所谓的嫡庶贵贱,撕破了面子说开来,也不过是一纸利益。因为妻贵妾贱,所以正妻的出身往往比会比愿意让女儿委身为妾的人家高,所以,嫡出的女儿身后由母亲那边所带来的利益,往往比庶女来得大得多,嫡女自然也就比庶女高贵上几分。 这就是嫡庶之别的本质。 然而石简容这边,虽然她的母亲徐氏不过一个五品官员家的女儿,比不得石简夏的母亲韦氏是大理寺卿韦世礼的嫡女,然而石简容胞兄前途正好,自己又聪慧识大体,未来若是果真母仪天下也能对肃王助益颇多,凭着这两条,石简容背后的利益,就不比通常人家嫡女少。 当然最重要的,恐怕还是肃王刻意提到的石简修与名撼天的聂七公子交好这一条。许氏因为姻亲的缘故一直站在太子这边,言氏那边不消说,肯定是是支持肃王。言氏积弱,许氏又连遭不幸,如今只剩下许策一个人独自挑着,即便许策再如何惊才绝艳,终究也不及聂家家底深厚。 更何况聂家还有聂七公子聂诤。 因此在这场夺嫡之争中一直未曾明确表态的聂氏的态度便显得尤为重要,若是能凭着石简容的关系博得聂七公子的好感,进而获得聂氏的垂青,区区一个正妃的位置有什么值得吝惜的? 因着这越发牵扯深广的利益,皇上对这个儿媳妇的庶出身份自然也并不会太在意。 更有另一重原因在,那就是肃王的生母,皇上一直宠爱有加谨贵妃,她的出身也并不算高。 倘若是皇上用嫡庶有别拒绝了肃王求娶石简容的话,这要肃王日后即便是登基了,又要如何自处? 这些心思,颜玖和苏青遥都心知肚明,聂诤他们也不可能不清楚,只是大家都并不会直说出来而已。 颜玖呆了呆,皱眉道:“那这件事情,不是已经无可逆转了么?!” 苏青遥点头:“不止如此,石丞相今日早晨入宫领旨的时候,卢皇后急急入内,亲自做主,要石丞相将次女石简夏嫁与太子为侧妃。” 颜玖没说话,唔,这也难怪。聂诤素来行动隐秘,不曾暴露过他与乐至的关系。那在卢皇后眼里,石简容的婚事牵扯的便只有五寺之首石丞相石崇敬的立场,既然肃王可以求娶这个石府的庶女,那太子自然可以求娶石府的嫡女。孰轻孰重,皇后想必相当确信石崇敬会站在她那一边。 到头来,这种夺嫡之争,多少文臣武将你死我活,说穿了也不过是帝后二人的暗中博弈罢了。 “你怎么想?”苏青遥面有肃容,问道。 颜玖眨巴眨巴眼睛:“恩,我在想,正妃侧妃都那倒霉性子,真想给太子点根蜡。” 苏青遥:…… “既然事情已经无可挽回,那聂卿想要我劝石简容什么?”颜玖总算扯回了正题,“我人微言轻,恐怕没什么用才对啊。” “阿诤身为男子不方便,所以想要你劝说她……”苏青遥颇为难以启齿,想了想才继续道,“小玖你可知道,我们紫玥苑中为了防止姑娘们怀孕,会让她们服用一种名为绝子汤的汤药。这种汤药能让服用者不易受孕,然而姑娘们从良停药之后,却不再有影响,可以正常生育子嗣。” 颜玖挑了挑眉:“你说什么?!” 苏青遥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相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3 当确信颜玖听清楚了她的话,也同样相当确信颜玖知道她的意思。 “绝子汤?”颜玖声音平静,透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愤怒,“你们想要我去劝说石简容服用绝子汤?” “是。”苏青遥简短地回答。 “不,不可能。”颜玖闭上眼睛,顿了一顿,“青遥,你骗我。” 苏青遥一愣,抬头看向颜玖,便听她语气极其确定地道:“这不是聂卿的意思,提这个主意的,是乐至。” “颜姑娘……” 颜玖睁开眼,目光锐利:“太子大婚一年多,太子妃一直未能有孕,如今要是石简容先为肃王诞下皇长孙,肃王的地位无疑要稳固得多,以后恐怕再难撼动。即便祁王登基,到时候无论石简容改嫁与否,这个与肃王的孩子如何处理仍旧是个大问题,所以现在不想要石简容生下孩子,确实是情理之中。” “然而,假如是聂卿的话,不可能让我去劝她。”颜玖抿了抿嘴唇,“无论是什么事情,聂卿只要认定了有必要,必定能做得坦坦荡荡。然而乐至看似温和,其实远比聂卿不择手段。会让我来劝说的,只有可能是乐至。” 苏青遥没答话,便听颜玖继续森然道:“乐至在哪儿?我要见他。” 苏青遥顿了片刻,忽然“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冷静的表情,扬声道:“阿乐,阿诤,怪不得你们说骗不过她的,果然如此,你们两个进来吧。” 门前的帘子被人掀开,颜玖呆滞状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这对乍看上去并不太像的双生兄弟,一句话都不想说。 聂诤先进来,缓步走到苏青遥身边,掀开袍子坐下。跟在后面你的乐至多走了两步,一直走到颜玖床前才站定,脸上倒是一如既往稍微有点呆萌的神情,然而那双眼睛倒是比平日里明亮得多,以至于有那么一个瞬间,颜玖差点没能认出来眼前的人是乐至。 乐至像是并没有期待过颜玖有了实体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会是这种情况下,他有点呆地看着颜玖,一时之间居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或是做什么,略微有点不知所措的模样。 “乐至,你俯身过来。”颜玖向着乐至招了招手,乐至明就里地扬了扬眉,以为颜玖有话有所,便顺从地俯下身去,凑近了一些,只见颜玖以顺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地伸手在他脸颊上狠狠地掐了一记。 乐至:…… 颜玖心满意足脸:肖想了几个月的软软的娃娃脸掐起来手感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好,恩,这两天看起来因为中毒还瘦了一点,等胖一点掐起来手感更好…… 不远处裹着白裘的聂诤正以一种从骨子透出雍容华贵的姿态、端起苏青遥刚给他沏上的茶,一抬眼看到乐至回过身的时候牙白的脸上凭空多出的两道红红的指印,忍不住猛地呛了一口茶。 “咳咳咳——”聂诤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一咳嗽牵动着整个瘦削的身体都拼命抖了起来,苏青遥立刻站起身,轻柔地拍着聂诤的背给他顺气,顺便抽空给躺在床上的颜玖飞了两记眼刀。 被这一对的恩爱程度晃瞎了双眼的颜玖:……怪我咯? 聂诤好不容易正过气来,拍拍苏青遥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示意她自己没事了,大概是这一茬心理阴影有点大,也不敢立刻再端杯子喝茶,只正襟危坐,开口道:“咳,颜姑娘,先谢……” “停!”颜玖立刻堵住聂诤的话茬,“正主在这儿呢,他还没什么表示,你们急个什么劲儿啊?!更何况,青遥肯定已经多嘴多舌地转告了你们我不是故意要救乐至的,只是人品不好好么!而且说起来如何穿越成功的方法,还是聂卿你教我的,就算要谢也得先谢你啊!” 聂诤半晌没答话,默默地把那句“那个方法我就是随口说了说”咽了下去。 虽说颜玖这么说了,即便她确实是运气不好正好给乐至挡了一剑。然而最后她那死死握住剑尖的模样,却并不是无意的。若不是颜玖脸皮薄不肯承认,想必就是她自己也没注意到自己的心思。 清官难断家务事,聂诤默默地没再开口。 “好了,我好歹也是个伤病员,精神不济。”颜玖神采飞扬、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精神不济”,“有话直说吧,别不必再客套了。石简容那边的事情,我们待会再说,你们看起来还有其他事吧?” “其他?也没什么大事,”乐至笑笑,“就是来看看你。” “谁特么信啊!”颜玖怒,“乐至!你哄谁呢?!” “好了,阿乐,让我说吧,”聂诤浅笑,“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也就是阿乐要搬到许氏去了而已,他想问问你是留在这里,还是跟他一起搬过去。” “等等,你要搬到许氏去?!”颜玖大惊失色,“什么时候?为什么?等等……你不会真的去许氏当主簿了吧?!” ☆、谈心的时候 乐至当然是要到许氏当主簿的。 居然要搬到那个许策家里去住!虽然去过一次,然而完全不想去第二次的颜玖非常惊悚地看着乐至,过了好一会儿,才直接扭头向着苏青遥:“青遥,你的紫玥苑能让我暂住么?” 苏青遥坚定地道:“紫玥苑从来不养闲人。” “我不是闲人,你那里缺下人或者是处理情报的人么?我能干活儿的!”垂死挣扎。 “紫玥苑的用在这一块的人手都是从小养到大的,你能比他们更熟练?”不近人情的回应。 “我觉得人必定有所长,你收下我说不定会有用呢?”这已经到了死皮赖脸的地步了。 “你为何不想想你干脆去许家住好了,每个地方必有好处,你先去了,说不定喜欢呢?” 颜玖沮丧地败下阵来,在乐至和聂诤一脸的“跟青遥比嘴皮子你脑子是进了水么”的表情中自怨自艾地蒙住头。 苏青遥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浅笑,立刻补了一刀:“对了,我差点都忘了,你本来也应该住到许家去啊。因为乐至接任了许氏主簿,许策听说你对他家新任主簿舍命相救之后,立刻就下令说此举义薄云天,救了许氏主簿功不可没,给了你一个极大的封赏。” 听到“封赏”这个词,颜玖猛地从被子抬起头来。听说收到了来自三阁阁老之一的封赏,她诡异地一点都不觉得高兴,满心是不祥的预感。 “三阁之中要是有做出极大贡献的人,三阁阁老有权赏赐给他们一个阁内子弟的身份,与三阁嫡系子弟同等待遇。” 颜玖咽了口唾沫:“你不会要说……” 苏青遥给了她一个“就是那个‘不会’”的肯定眼神:“本来阿诤也想通过这条路给你一个正当身份,然而你跟聂氏实在没什么能拿到台面上说的交情,阿诤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4 一时也想到合适的理由,所以便被许策抢了先。” 在颜玖惊恐万状的眼神中,苏青遥再度勾了勾嘴角,笑得璀璨夺目、无比愉快:“是的,你现在的身份是,许策的义妹。跟刚刚离京的许悠平起平坐。” 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击到倒地不起的颜玖只能默默地表示同意跟乐至一起搬去许策家里住。 天知道她是一个多么想庸庸碌碌地过一生的人,天知道她还是个鬼的时候就每天期待着明哲保身,天知道她多么完全不想搅和进这种浑水里面! 许策的义妹!这是什么见了鬼的身份啊! “石简容那边一定要我去说么?”颜玖消沉地对接下来居住地得问题表示放弃挣扎,重新开始正题,“怎么想都轮不到我才对啊?” 乐至跟聂诤齐齐摇了摇头,这回是乐至解释的:“肃王迎娶正妃这么大的事情,本来筹备一下起码大半年,如今要在一个月之中赶齐,本来就很困难了。又加上了给皇上冲喜的名头,还有六个月之后太子要迎娶简夏当侧妃的礼仪如今也要开始准备,司礼寺也算是忙得不可开交了,再加上避嫌的缘故,我们要先在大婚之前见简容一面,难得很。” 颜玖“嗯”了一声,没接话,耐心地等他们接着说。 聂诤接过话茬道:“而简容指定了你,送她上轿。所以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啊?”颜玖瞠目结舌,顾不得掌心伤还没好,握拳指着自己的脸,“我?送她上轿?等等,虽然听说她在我还昏迷的时候来围观过我,然而我们根本不认识啊?怎么会指定我呢?!” 乐至和聂诤对视了一眼,皆是极其无奈地摇了摇头,苏青遥见状也知道这事情破难以启齿,代为解释道:“按照道理,送轿的人本当由府中出。要是让简容的嫡母韦夫人遣人,简容势必不情愿,那这个人就必定应当从我们当中挑。然而简容她何其要强,她是为了我们嫁给肃王的,又怎么肯让我们这些与她一道长大的人看着她那个样子? 如此一来,她的选择就只剩下你。名义上是许策的义妹,然而世人又都知道是石府出生的人。” 颜玖在心里默默地迁怒了一把许策,再度给他头上记了一笔:“那现在最好的方法就是,让我再送她上轿之前把东西给她?”颜玖想了想绝子汤那种东西,虽然心理上知道那就跟现代的紧急避孕药差不多,但是就是觉得不太人道,“非得这么做么?” “小玖。”乐至摇了摇头,“简容如今这个处境,本就不是她想要的。等事情结束,我会尽可能让她与肃王和离,要是到时候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对简容而言,又该怎么选择呢?” 颜玖重新把头埋进被子里,闷闷地道:“恩,好。景公子你说得对,还有一位景公子你也说得对。二位景公子说完了的话就请先行离开吧……” 听着这个简直是故意呛人的腔调,乐至摇了摇头,给聂诤使了个颜色,聂诤与苏青遥旋即起身告辞。再等了好片刻,乐至才听到颜玖闷闷的声音从枕头深处传来:“乐至,你在生个什么气啊……” 乐至没指望听到这么一句话,呆了呆,顺口道:“我没生气啊。” “乐至,我又没死,有虞锦在,这点伤很快就好了。”颜玖难得这么正经地说了一长串话,简直觉得羞耻到了极点,“更何况也因祸得福,有了身体,我都没生气,你一个人在那边生个什么劲儿的气啊……” 乐至闻声垂下眼帘来,睫毛的阴影遮住了眼角的神情:“小玖,也不全是因为你……” 他只是一直在忍让,为了对母亲的誓言,为了父亲的遗愿,他一退再退,他们伤害他在乎的人,伤害他,他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到如今终究是退到了无路可退的地方,连他仅有的一点点他以为绝对不会受伤的东西,他们都要伤害罢了。 “好了!不要这么悲观!”颜玖忽然从枕头里翻出头来,用掌心还缠着纱布的手用力拍了拍乐至的肩膀,“你看,我都这么倒霉催了还在安慰你,你就不要哭丧着脸了!” 哭丧着脸?有么?乐至下意识地想摸摸脸,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 “好啦好啦!别为了一点小事就牵心挂肠的!”颜玖龇牙咧嘴地把又被反震得有点疼得手塞到被子下面,“好啦好啦,我不是跟你一起搬到许家么!你要是觉得冷清,我会呆在你身边陪陪你的啦!没关系,真的出了事情我一定保护你!” 对于颜玖完全没什么厘头的安慰,乐至只能哭笑不得,被颜玖推了两推也退出了自己的房间。 颜玖看着乐至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浅浅地出了口气。 他那个样子,明明就在笑,明明就是一副神清气爽的表情,可是就是让她有种错觉,就好像他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样。 颜玖揉了揉头发,看手里的纱布又渗出鲜红色来,不由又叹了口气。 比起乐至那边,貌似是她自己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了吧。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身份过去都无据可查、完全存疑,要在这么一个时代活下去,哪里就容易了。 这要是穿越在一个封闭的山村,或者是平民百姓家,说不定编个谎话、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她偏偏又穿在这个世界权力争斗的中心,身边没哪个人不是人精,又偏偏半是自愿地为前朝的血脉挡了一剑,不知道已经被多少人记恨上了。 许策偏偏又在这种时候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旁人求都求不来的富贵,如今看来,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是该感激许策起码在现在算是给了她一个正当身份、也算是暂时保护了她,还是应该埋怨一下这个身份在未来十之八九会招致的嫉恨的明道暗枪。 哎,一时间事情太多,剪不断理还乱,颜玖仰头看着帐子上方一只摇摇晃晃,在这已经初雪之后的季节里依然坚强地飞翔的蚊子,再盯了一会儿,那只蚊子终究也是无力地摔到了帐子顶上,六条腿抽动了两下,就再也不动了。 苟延残喘了这么久,终于也凋零了。 从来没有这么嫉妒过魂穿的。颜玖把思绪从那只冻死的蚊子身上扯了回来,刚刚穿越过来就有一个合法身份,还有一群实实在在的亲人什么的,对现在的颜玖而言,真是奢侈到了极点的一件事。 走一步看一步吧。颜玖确实有了些疲倦,阖上眼睛,自暴自弃地这么想着。 —— 乐至出了房门,却看到聂诤背对着他,一个人在外面站着。 “青遥先回去了?”乐至略微意外地看着聂诤的背影,察觉到聂诤肩膀稍微有点僵硬,像是颇为紧张的模样,“你等我有事?” “阿乐……咳……”聂诤的声音同他的身形一样僵硬,努力清了清嗓子,才转过身来,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5 脸上极其勉强地维持着一贯的冷静与温和,“阿乐,我确实有事情在等你。” 乐至没接话,看聂诤这个样子,他也不是不能猜到个七七八八。 “阿乐,能不能带我去见一个人。”聂诤勉强动了动并没什么血色的嘴角,算是在笑,“我知道这对你很过分,只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所以我一直……我只是想见见她……” “好。”乐至抬头,没等聂诤说完,便干脆地回答道,“好,我带你去见她。我带你去见—— 我们的母亲。” ☆、重逢的时候 他们兄弟二人,在竹林中未完全融化的雪上陆续踩过,留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聂诤并不是不知道乐至与母亲石岁敏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不是不知道对乐至而言,每次见到母亲,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更何况如今还要带他一起。他的要求其实几乎算得上很过分,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 他只是作为一个儿子,想要见见自己的母亲。 那个从出生之后,从来没有见过、却舍弃一切保全了他性命的母亲。 一步一步靠近那个小屋的时候,聂诤只觉得浑身僵硬,即便是他病的最重的时候,他也不曾如此呼吸困难过,即便是他卧床不起的时候,也不曾如此双腿无力过,走在前面的乐至察觉到聂诤呼吸紊乱,转过身稍稍扶了他一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这一扶之下,手里却几乎没什么分量,隔着厚厚的白裘,仍旧只有嶙峋骨头的触感。聂诤近些日子一直说是身体好了,然而却仍旧消瘦得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阿诤,别紧张。”乐至察觉到自己握住的聂诤的胳膊微微地颤抖,因而安慰道,“虽然母亲可能……已经完全疯了,但是她真的是在乎你的。” “阿乐。”聂诤本就有着病容的脸色愈发惨白,轻声道,“阿乐,对不起,我……” “阿诤。”乐至看他缓过来一些,松了手,略微有些无奈地道,“我没事。我这些年,其实也不是没有偷偷来看过她,只是……算了……” 聂诤稳住身体,继续跟着乐至向前走,没走多远,绕过几根茂密的竹子,石岁敏居住的小屋便近在眼前了。 伺候石岁敏的那个青衣老尼正在屋子前扫地,见到乐至来了,缓缓放下扫帚,滚了滚从不离手的佛珠,宣了一声佛号道:“公子今日要进去么?” 乐至抿了抿嘴唇,回头看了一眼聂诤,在背后比了个手势示意一路隐没着身形跟来的袁枫留在外面守着,这才回答道:“我今日,要进去的。” 听到一个不同于过去十余年里听到的回答,那老尼微微诧异了一番,这才躬身为他们打开了门,恭恭敬敬地道:“二位公子请进,老身先行告退了。” 屋子里长明灯恐怕是忘了添油的缘故,已经熄灭了,只余下袅袅的青烟慢慢地升腾上去。长明灯前,观音手持玉瓶,依旧满面慈悲、然而却不言不语地看着眼前的悲欢离合。 那白衣的美妇人,乐至与聂诤的母亲,石岁敏仍旧安静平和地坐在蒲团之上,默默地垂头微笑,听到乐至反锁大门的动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二人。 “阿乐!”石岁敏原本木然无光眼中忽地有了明亮光泽,她立刻站起身来,飞快地上前两步步,一把抱住了刚刚进来的乐至,“阿乐!阿乐!” 她已经十余年没见过乐至了,谁也不知道她是如何一眼认出来的,只能推想是乐至与景源长得实在是相似。 亦或者只是因为她是个母亲罢了。 乐至脸上神情淡漠,谈不上喜悦,亦谈不上难过,只是任由石岁敏用尽全力抱着自己,这才缓缓伸出双臂回抱住石岁敏。 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然而是曾经想要自己性命的亲生母亲,乐至无从评判她的对错,也不想去评判。他如今拿不出任何表情来,也不知道应该拿出什么样的表情。 “母亲,你还记得阿诤么?”乐至眼中情绪时而翻涌,时而沉寂,总算是冷静了下来轻声道,“母亲,阿诤他也来看你了。” 这是石岁敏在生下聂诤之后第一次看到聂诤,她略微有些呆滞的目光顺着乐至手指向的方向从聂诤脸上扫过,有些茫然和含糊地跟着乐至重复了一声:“阿……诤?” 聂诤额角渗出些许冷汗,轻声唤道:“母亲。” 石岁敏抱着乐至的手却陡然更加用力,她冲着聂诤尖叫了起来:“让开!让开!不要抢走我的阿乐!我要保护阿乐!你让开!你们都让开!阿乐,阿乐,你不要怕!母亲在这里!谁都抢不走你!谁都不能害你!” 在这样歇斯底里的尖叫之中,聂诤和乐至竟是都没有发觉再墙外有一声明显的动静。 聂诤原本就无甚血色的脸上竟是刹那更白了几分,脚下不稳,仓皇地后退了好几步。他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乐至亦没有开口,一时间室内竟然只回响着石岁敏尖锐而凄厉的叫声。 若非亲眼所见,这世上绝无人会相信聂七公子竟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刻。 然而若非骨肉至亲,又有谁能让那位聂七公子失态至此?! 他们的母亲是被内疚逼疯的,那时候有个曾在聂家当过差的厨娘开玩笑说乐至与聂家七公子眉宇间有些像,石岁敏为了起码保住聂诤,就想要抛弃乐至这个在她看来必死的儿子。 她曾经为了保住聂诤亲手想要毒死乐至,这个举动最后却逼疯了自己。她心中不肯承认那个想要杀死乐至、杀死自己儿子的人是自己,因而她把那个人想象成了别人,然后在虚妄的想象中,自我安慰般说自己才是那个想要保护乐至的母亲。 为此,她把那个曾经想要保护的阿诤给忘记了。 乐至回过头,看到聂诤身形晃了几晃,像是站立不稳摇摇欲坠的样子。乐至略微有些惊慌地挣脱了石岁敏的怀抱去扶聂诤,不期然身后却响起了两声破空的钝响。 这响声,对他们而言实在也并不太陌生。 聂诤的瞳孔陡然间放大了几分,乐至悚然回过头去,却看到石岁敏如同护崽的母鸡一般张开双臂,挡在他们兄弟面前。 利箭的箭尾还有一点微微的颤动,箭尖却透过了她本就单薄的身体,露出了寒光。 两只箭,瞄准的是一人一根。 一直守在外面没能立刻察觉到屋子里的动静、因此慢了半拍的袁枫这时候才终于绕到这一边,将那射箭的青衣老尼一剑穿胸。 这个监视石岁敏的老尼,在偷听到聂诤竟然也是石岁敏的儿子这样巨大的秘密之后,立刻决定将这聂诤与乐至二人都诛杀当场,以除后患。 他们都天真了,石岁敏,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6 昭和太子景源所爱的女子,即便已经疯癫了,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人监视? 再或者,石岁敏根本就是知道自己身边一直有人监视这件事,才会强迫自己在发疯之前,把聂诤彻底忘记了,来保护聂诤。 “母亲……”乐至返身伸手接住脱了力软软地倒下来的石岁敏,几乎是有些恍惚地唤了一声,“母亲你……” 石岁敏嘴角的血止不住地流下来,滴在聂诤白色的外袍上,一滴一滴触目惊心。 然而她的眼神,却是十余年来未曾有过的清明。 “阿乐……阿诤……”最开始,逼疯她的,是亲手杀死儿子的内疚,到最后,唤醒她的,仍旧是要保护自己的孩子的念头。 她口中有血,发不出声音,双手有些颤抖地伸了出去,一直试图抓什么,直到乐至和聂诤分别握住她的一只手,她才松了劲,慢慢吐出一口血来,稍微清楚地道: “阿乐……阿诤……你们都长大了……让我看看你们……” “母……亲……”乐至极慢极慢地吐出这个词,像是隔着数十年得光景一般,终于慢慢地说了出来。 聂诤半跪下身子,张了好几次口,才勉强控制住因为血气激荡而上下打颤的牙齿,在石岁敏几乎望眼欲穿的神色中唤了一声:“母亲……” 石岁敏在混混沌沌中等了如此多年,终究等到了这两个孩子一起在她面前,终究是等到了这一刻,听着他们唤她一声母亲,她不断涌出鲜血的嘴角慢慢泛起微笑:“你们两个……要好好的……好好地……一起……活下去……” 聂诤与乐至再也没能说出话,只是不停地点头。 石岁敏眼中光芒愈发黯淡:“阿乐……对不起……阿诤……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母亲……”聂诤嘴角也慢慢渗出血,强自将翻腾的血气咽了下去,“母亲,我和阿乐,都会一直好好地活下去,母亲你放心吧。” 石岁敏再抬头去看乐至,乐至终于用力摇了摇头:“母亲,我没有怨过你。” 石岁敏双手最后用力握了握自己一双儿子的手,随即脱力,落了下去。 …… 屋外的袁枫惊魂未定,他听不到里面的动静,又打不开门,只觉得手脚冰凉。等了好一会儿,才惊觉门被打开,一道声音以从未有过的速度飞掠而出,摔下一句略微喑哑而锐利的吩咐: “你去找舅父过来。” ———— 颜玖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腹部的伤口时而抽痛,时而平静,她慢慢地醒过来,见虞锦刚刚给她伤口换好药,正在收拾药箱。 “虞锦。”颜玖拿手背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她变成鬼魂飘得久了,几乎都快忘记睡觉和做梦是什么样的感觉,因而对这种没睡醒的混沌感有些陌生与不适应,“我睡了多久?” “不到一个时辰,”虞锦答道,“我刚给你换了药,伤口好得比我预计的还要快,估计再五六天就能起身了。” “唔,”颜玖没怎么挺清楚,随口道,“石简容她下个月就要出嫁了么?”她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没睡醒居然这么问了一句,稍微摇了摇头,闭上眼睛养了一会儿神。 虞锦也没回答,只手里顿了顿,便继续收拾药箱。 门被“砰——”地一声用力撞了开来,颜玖与虞锦皆震惊地抬眼看去,只看见乐至眉宇间肃杀一片,长袍摆上尽是鲜血,双手横抱着已经完全昏迷、嘴角还在不断向外渗着血的聂诤快步走了进来,无比焦虑地厉声道: “虞锦!快救阿诤!” ☆、慰灵的时候 乐至的屋子除了乐至平时住着的、虞锦住的以外,还有一个偏间。 聂诤紧闭着双眼平躺在床上,衣襟解开,能清楚看见每一根肋骨的胸口被虞锦插上了七八根细长的针。 “他……”乐至声音略微干涩,“还好么?” 虞锦默默地给聂诤施完针才道:“他现在的状况,虽然虚弱些,不过也未尝不好。” “公子可知道,有些病症,当病灶淤积已久的时候,我们医者会用‘发’要来激发病灶以求治愈。”虞锦看乐至不解,解释道,“七公子中的是寒毒。他平素情绪淡漠,也有寒毒的原因。如今陡然之间大喜大悲冲破了平日的性子,倒是将一口堵在心头的血逼了出来,若是果真能好生调养,对他一直没能痊愈身子,反倒是个转机。” 得知聂诤身体无碍,乐至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时候才迟来地觉得胸口钝痛,像是一口气喘不上来。 他勉强示意虞锦继续给聂诤施针,自己慢慢地往回走,下意识地想要暂时逃避一般,走回了自己习惯呆着的房间,想要回到床上去如同过去十年一般,躲进梦里去。 以至于看到他床上面色焦虑的颜玖的时候,乐至呆了一呆,这才反应过来。 “乐至……”颜玖印象中的乐至从来都是那么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何曾如此失魂落魄过?一时顾不上受伤,稍微撑起来一点,肃容道,“怎么了?” 乐至咧了咧嘴,想要如同平时一样露出一个笑容,却没能笑得出来,反倒是有些扭曲,他只慢慢地走了两步到床边,脱力地半跪在地上,把脸伏到柔软的被面上,稍微闭起眼睛,尽力平静地回答道:“没什么。” 他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也感觉到冰冷的手落在他脸上,把不知什么时候流出来的眼泪擦掉。 “小玖,母亲她死了。”终究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停在他脸上的还裹着纱布的手顿了顿,轻轻地帮他把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 “小玖,母亲她,明明想杀了我,明明不记得阿诤了,可是最后,却为了我们死了。” “乐至……” “小玖,我跟她说我没有怨她,可是其实我恨她恨了很多年。可是即便是我最恨她的时候,我也偷偷去看过她,我也还是想要她好好的,想要她平安无事……” “小玖……这些话……我都再也没有机会说给她听了……” 乐至指尖慢慢用力,将被面抓出长长的纹来,再也说不出话。那只冰冷的手覆盖上来,慢慢握着他的指尖,极温和地握着他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指。 “我们那里有句话说,人过了七十的年纪便是喜丧。”颜玖想了片刻才道,“因为人生七十古来稀,当一个人同一个时代的朋友、亲人都不在了,那他其实也已经不在了。” 乐至没说话,颜玖继续道:“乐至,她其实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她在杀你的时候,误杀了自己,只是魂魄牵绊在此处。到如今,你让她安心地离开吧。” 也许是这些安慰,也许只是疲劳,乐至终于慢慢地卸下了指尖的力道,任凭颜玖握住自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7 己的手。 “小玖,等这一切结束,我离开京师,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离开京师?颜玖心中一愣,口中却脱口而出:“我跟你一起走。” 当然,我当然要走。 ———— 石岁敏的葬礼,萧条得厉害。 乐至独自一人站在荒凉的竹林中,亲手给那坟茔盖上土,慢慢地竖好墓碑。因为这些动作出了一身汗,寒风一吹,只觉得印心地寒凉。 石岁敏疯了这么些年,到如今,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人,还记得这么一个女子了。 有人从竹林中走了过来,乐至看了看天色,正是下朝的时候,一回头,果然是石丞相石崇敬。 “阿乐。”石崇敬从一旁的石案上捻起三根香给石岁敏插上,看了半晌才唤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阿诤还没醒,”乐至简短地回答道,“聂氏派人把他接回去了。” “是么。”石崇敬默然。 他盯着自己孪生妹妹的墓碑看了半天,终于蹲下身来,从腰间卸下一块墨黑色的从不离身的玉佩,用力插到了土里,再用旁边的土埋上。 “当初她跟你父亲有了私情的时候,我跟她大吵了一架。”石崇敬忽然开口道,声音不大,也不知道是在说给乐至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我想着,你父亲未来要登基为帝,必定会有三妻四妾。而我只希望我妹妹得一良人,相敬如宾过这一世罢了。” 乐至没答话,这些经年久事,对他而言也实在是太遥远了一点。 “我们那一架吵得很凶,那时候阿敏还在聂氏任长史,而我在朝中任太察寺卿,所以朝中多有传闻,我与阿敏因为分别忠于五寺和三阁而一直都不和。”石崇敬有点出神地絮絮叨叨着,“我们吵完架,很快就和好了。我就想着,只要我作为她的娘家势力足够大,也不会让她以后在宫里被人欺负了去。 我们父母死得很早,只是地方官而已,我跟阿敏一直相依为命活下来,一直彼此支持着在京师活下去。我以为,只要我们一直相互支持,就不会有事。 再后来,皇……游仕均兵变,用简凡和他母亲的命逼我投诚。我最后还是背叛了阿敏,选择了自己的妻儿。” 石崇敬长长地叹了口气:“阿敏一直是一个很坚强也很聪明的人,她的才华让她在聂家出任长史的时候让聂久成也惊叹不已,她的坚强,一直支撑着她在最黑暗的日子里度过了下来。 只可惜,过刚易折。 我不知道在昭和太子出征前一夜曾经来看过阿敏,也不知道阿敏那一夜怀了你们。到头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就那么抛弃了她,可是他们并没有还回来我的妻儿,等简凡回来的时候,他已经七岁了,他认定了要追随太子,已经再也改变不了了。” “我还记得阿敏很小的时候,父母刚刚死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蹲在院子角落里哭,从来不肯让别人看见,却一直都不防备我。然而那一次之后,阿敏虽然一直都没有恨我,可是她再也不肯跟我说任何事了。 皇后知道她的孩子一定是昭和太子的,所以给她灌了寒毒。聂久成连夜请了神医谷谷主虞凤华来才保住你们,可是这些事情,阿敏都是后来才告诉我的。” “她为了不牵连聂氏而离开了聂氏,我在客栈找到她,花了好几天才让她同意住到石府,生下了孩子。然而她再也没来见过我,一直到她发疯之前不久。 她来找我,哭着告诉我她杀了你,她给你灌了毒,然后求我救救你。我跟她说你其实没有死,然而她那时候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一直在跟我说,要我救你。最后我答应她,无论如何我也会尽力保护你,她才稍微清醒了一些,跟我说这些年的事说了整整一夜。 我那时候以为她已经好了,就嘱托她回去安心睡一觉。可是等我上完朝回来,她已经谁都不认得了。” 这些事情压在他心头很多年,谁都不能说。如今说出来,却也只觉得寥落,石崇敬再度叹了口气:“我那时候总有种感觉,我再也见不到那个聪明坚强的阿敏了。果真,除了她疯的时候,再见的时候,便是她死的时候。” 石崇敬的话里平白多了好几分苍老,仿佛死去的并不仅仅是这个妹妹,同样也是年轻时代的他一般: “今天早朝,皇上身体好了些,所以临朝了。对太子处理的政务多有不满,大发雷霆,命令肃王与太子一同监国了。” 乐至有些惊讶于石崇敬居然主动告诉了他这些话。 “乐至,我老了,但是没有瞎,我知道你们这些孩子打算做什么。”石崇敬长长地叹了口气,“简凡,简修,简容,一个一个,到如今,连简夏也都折损了进去,这大概也是报应吧。” “乐至,我今天早晨跟皇上告老辞官了。”在乐至震惊的眼神中,石崇敬狗搂着背站了起来,“我的子女和侄子们要在这京城中厮杀得你死我活,我的两个女儿都要分别嫁入帝王之家,这场局,我没有办法再看下去了。我老了,再也不想看你们把我们年轻时候的腥风血雨再来一次了。” 乐至掀袍跪了下来,微有些悲凉的神色:“舅父,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石崇敬摇了摇头,拍拍他的肩膀,“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这一切的事情,本来就是命中注定的,怎么轮得到你来承担?你已经把这个悲剧拖了二十年之久,到如今,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乐至没说话,也没给出任何表情,石崇敬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妹妹的坟茔,最后叹了口气道:“皇上问我属意的下一任丞相的人选,我挑了我最喜爱的学生子开,他是个,非常正直的人,不会偏向任何一边,皇上看起来很满意。” 这口气,已经是在交代离开后的事情了,乐至点头,听到石崇敬的步子迈了几步,又停了下来:“我知道挟恩情以要求回报是一件讨人厌的事情,我也知道简凡他跟太子说了实话导致太子最后对你下了杀手,我同样清楚要是最后输的是你,简凡必定不会留你一命。 可是我还是想问一句,要是可能的话,我能不能求你,看在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留简凡一命?” 乐至顿了顿,轻声道:“好。” ☆、迎娶的时候 睁开眼,是素白的帐子,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纹理。鼻尖,是一如平日里的香料,温和而怡人。 如同每一个早晨的醒来一样,如同每一个日子的日常生活一样。 如同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床边那盆乌柿郁郁葱葱,即便是初冬时节,在这温暖的屋子里,也丝毫没有落叶的意思,带着无比蓬勃的生机。 “青遥。”聂诤出声唤那正在香炉边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8 添加香料的青衫女子,却发觉自己的嗓子异样得干哑。 苏青遥闻声素手轻轻颤动了一下,随即起身回过头来,宛然一笑:“阿诤,你醒了,可要喝点水么?” 聂诤刚刚醒来,脑中一片混沌,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没能想起来,然而却头晕得厉害,怎么也想不起来,只依言点了点头。 苏青遥动作轻柔地从半沸着的炉子里倒出水,轻轻吹凉一些,这才放到床头,然后动手扶聂诤半坐起来,在他背后垫了两块枕头,这才把茶杯递给他。 聂诤的身体仍旧很轻,苏青遥扶着也没有花多少力气。她听到虞锦说聂诤遭逢这一截也算是因祸得福,反而有了痊愈的希望。然而她不是医者,这时候倒是完全看不出来聂诤身体好转的迹象。 她只能看到这个男人喝了两口水,稍微清醒了些,便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背倚在枕头里,脸上慢慢地有了痛苦的神色,那些痛苦、悔恨、悲伤混杂在一起,在那双浅琥珀色的瞳仁里仿佛翻腾沉降,却无论如何无法消弭。 “青遥。”聂诤的语气稍微有些低沉,混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同样也不足为外人道的情绪,“我不该去见母亲的。” “阿诤。”苏青遥一只手搭到他肩上,另一只手缓缓地在他胸口揉着,帮他平顺淤积在胸口的气息。 聂诤闭了闭眼,脸上的情绪终于慢慢地统统消失不见,这个青年,终于重新变回了那个聂七公子,重新睁开眼,镇静地问道:“我昏迷了多久?” 苏青遥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终于开口道:“二十余日了。” 聂诤呆了片刻,突然反应过来这句话意味着什么,骤然回头,牵动了一阵咳嗽:“咳咳咳……二十余日?!简容呢?!她已经出嫁了么?!” 苏青遥拍着他的背脊,应道:“就是今日。” 聂诤只愣了片刻,随即道:“青遥,扶我起来,肃王娶妃,我要去观礼!” 肃王立石简容为正妻的事情,是以石简容与聂七公子交好为前提的,既然如此,聂诤怎么能不出席呢?! 苏青遥迟疑了片刻,也知道聂诤下定了决心的事情绝对无从更改,便立刻去给他抱衣服来。 聂诤昏迷了二十余日,身体虚弱而无力,几乎全靠苏青遥支撑着才好不容易走到轿子上,又在怀袖和另外两个小厮的搀扶下上了轿。 “青遥,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吧,等我回来,再细聊。”聂诤半倚在轿子的软垫里,透过车窗温声道,“我昏迷这么久,应该发生了不少事,等我回来了你再告诉我吧。” 苏青遥看着那张尽管仍旧俊美得几乎出尘离俗,然而如今连嘴唇都丝毫没有血色的脸,默默地将那一句“你回来了还是早些休息吧”咽了下去,低声道:“好,你早些回来。” 她看着载着聂诤的轿子慢慢离开院子,默不作声地独自站在院子中没有动。 她想起前几日里,乐至来看聂诤的时候对她说的话: “最多再一年,再过一年,我就让你带着阿诤离开这个地方。虞锦说阿诤的身体要是能静养,或许能痊愈,到那个时候,你就带着他远远地离开这一切就好。” “但愿你能信守承诺。”苏青遥独自站在这初冬的寒风中,以微不可闻的声音轻声道。 ———— 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长长的红纱远远地铺在京师青色的路面之上,绕着大街小巷。京师的百姓们熙熙攘攘地站在路边,热热闹闹地挤来挤去,看着肃王迎亲的队伍从京城之中游行而过。 一百八十名七八岁大的童子走在最前面,大声唱着喜庆的童谣,他们手里持着几乎快要拿不住的竹篮,竹篮里面放满了喜糖,每走一段路,便将篮子里的喜糖扔出去一小把,惹得路边观礼的人们哄抢起来,一时倒也是喜气洋洋。 平日里看起来无比温顺的肃王游秉舟骑在高大的骏马之上,今日难得也是很有生气地一脸喜色,忍不住频频回头看向自己身旁的花轿,脸上的笑意简直掩饰不住,偶尔还俯下身,对着那大红的花轿轻声发问:“简容,累了么?要不要慢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人群太过嘈杂导致轿子里面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自从颜玖把石简容送上花轿之后,花轿里的新娘便一言未发。 绕城一周足足花了大半个上午。 大红的队伍总算绕完了整条街,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粉饰一新的肃王府大门。 一套繁琐的流程做完,肃王游秉舟才好不容易有机会掀开花轿的帘子,亲手扶着自己的新娘慢慢走下花轿来。 “皇上驾到——” “言阁老到——” “聂阁老到——” 一声接一声的通传次第响起,肃王带着一干人赶紧下跪行礼,却被大步走进来的皇帝游仕均一把扶住:“免礼免礼,大家都平身!今儿是我皇儿的好日子,怎么能让皇儿行大礼呢!哈哈!” 游仕均生得威严,面有虎相,虽然须发已经花白,然而看起来气色倒是不错,看不出生病已久的样子,如今因为高兴得厉害,看起来更是红光满面:“秉舟啊,你拖了这么多年,终于肯娶妻了,朕心甚慰啊!要是你母妃还在世,想必也更是高兴啊!” 肃王游秉舟的生母瑾贵妃去世有些年了,如今被提起来,肃王脸上的喜色也淡了一淡,游仕均浑然未觉得,满面欣喜地走到了主座之上,转头向着另一边的石崇敬感怀了一句:“太子娶妃的时候,朕总是病着。今儿终于有机会坐在这主座之上,当个高堂受儿子儿媳一拜,当真是百感交集啊!石爱卿,你我以后便是亲家了,哈哈哈!” 若是当真只是个平常父亲说出这么一段话,想必还颇令人感怀。然而这是当朝皇上,不曾出席太子的婚礼,却大老远来这肃王府接受肃王与肃王妃的一拜,要说这里面没有储君之争的考量,谁都不信。 最后那句话更是发人深思,再过几个月,太子便要娶石简夏过门,皇上这个时候强调亲家,无疑是在暗示一旁的石崇敬日后的立场,若不是石崇敬抱定了退隐的心思,此刻也应当好好思量思量了。 石崇敬行了个大礼才道:“臣惶恐。” 游仕均面上带着挥之不去的喜色,向着众人一挥手:“吉时也快到了,诸位观礼的爱卿请坐下观礼……咦,许阁老怎么不在?” 这一问出来,众人一时之间竟是没人敢回答。谁都知道许策是支持太子的,这时候不出席真是再自然不过,皇上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然而他却故意发问,这个意思…… 正当众人如坐针毡、肃王犹豫片刻,打算上前打个圆场的时候,门口再度响起通报: “许阁老到——” 众人齐齐抬头去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79 看,只见许策一脸笑嘻嘻地带着自家主簿和不久前刚刚认的义妹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还不断打着哈哈陪着不是:“陛下见谅,肃王殿下见谅,小弟路上被一辆牛车堵着了,所以才迟了些。为表赔罪,小弟特意将前两日刚刚高价得到的九溪居士的墨宝‘云华扇’当做贺礼赠与王爷,还请王爷笑纳!” 仍旧是这种说出来鬼都不信的迟到理由。众人先是因着这尴尬的局面有了解而松了一口气,各自暗道真不愧是所有场合皆会迟到的许阁老。随即又开始疑惑许策出席肃王婚宴、还送上如此大礼的意义何在。当然大家口中还是不断恭维着许策果真是情真意切,出手大方。 另一重身份就是九溪居士本人的肃王,拿着那把自己前两天刚刚偷偷卖出去的折扇,嘴角抽了抽:“……多谢许阁老的厚礼。” 许策立刻表示无所谓:“哈哈,肃王客气了,若是肃王喜欢,我府中还有许多,王爷不妨自己去挑。” 肃王:“……许阁老才是客气了。” 另一声通报立刻在许策身后响起: “聂七公子到——” 许策并着他身后的乐至和颜玖闻声都是一愣,立刻回过头去,便看见怀袖和另一个小厮一左一右地扶着走路都不甚平稳的聂诤慢慢地走了过来。 乐至心知聂诤这是刚醒就立刻强撑着过来,关心则乱,忍不住动了半步,便听前面许策大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阿诤怎么病成这幅德行?这是已经走不动路了的意思了么?” 聂诤淡淡地回道:“不劳许阁老操心。” 许策嬉笑一声:“嘿,看你这路都走不稳了,两个小厮扶着可有些累啊。”说着偏过头,“乐主簿,去扶一把聂七公子进来。” 乐至自然求之不得,然而还是佯装恭敬地领了许策的命令,这才两步过去,扶住聂诤,暗中让他将大半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 在场的其他大臣们虽说早已听闻聂诤最近卧病在床,却不曾想到聂诤会拖着病体出席,都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唯有上首的游仕均目光立刻亮了亮。 病得如此之重也一定要来出席石简容的婚礼,可见这石氏庶出的兄妹在他心中果真是不同的。这一步棋果然没有压错! ☆、搅局的时候 所有人都定定地目送着聂诤一步一晃、缓慢地走到游仕均面前,躬身行礼,游仕均立刻笑道:“聂爱卿多礼了,朕在病中多有听闻聂七公子贤名,然后也还有劳聂爱卿为国效力。” 聂诤与皇帝客套了两句虚词,这才转身走到一双新人面前,在乐至的搀扶下虚作一揖,道:“王爷今日大喜,而我身体不济而晚到,还望王爷切莫怪罪。” 肃王赶紧扶住正要下拜的聂诤:“聂卿今日能来,便是本王莫大的荣幸,又何来怪罪之说?” 聂诤笑:“王爷,我与简修素来交好,简容是简修的妹妹,我便拿她当亲妹妹一般,如今嫁与王爷,还望王爷多多照拂。” 场上不知情的大臣们听着这些话已经各个都是思量的神色,便听上首皇帝游仕均大笑一声:“秉舟,这是人家当兄长的不放心把妹妹交予你呢,快跟你舅爷表明心意!” 难得皇帝说话如此直白好懂,只可惜话里另一层的意思,也是同样的好懂。肃王转头看了看那鲜红的盖头,嘴角泛起笑容来:“还请聂卿放心,今日我既然娶了简容,必然是会一心一意地待她的。” 聂诤苍白如纸的脸上略略泛起些笑,转头吩咐怀袖:“怀袖,奉上我的贺礼来。” 怀袖立刻双手呈上礼盘,上面放着两样东西,一块青黑色、镂着一直展翅大鹏鸟的砚台,还有一根上头盘着一只圆润昂首的大蟒蛇的发簪,二者皆是精致大气,单是看过去便知道这两样东西,都不是凡品,不消说价格,只怕是有价无市。 再回想起当初太子大婚,出去聂家的礼物,聂诤私人奉上的只有精工的吉祥如意环一对,虽说也是贵重,然而到底流于客套,比起面前这两样东西来,少的可不止一点半点心意。 “王爷,”在众人炯炯的目光中,聂诤指着那砚台笑道,“此乃当年林罗山人用过的砚台,听闻肃王雅好,想必喜欢。” 林罗山人乃是前代著名才子,世人仰慕。肃王看着那砚台眼睛都直了直,好不容易才克制住立刻上去细看两眼的冲动道了谢,又赶紧命人去拿去收好。 随即,肃王才后知后觉地领会到聂诤那句“听闻肃王雅好”的意思,作为肃王的自己本来不应该喜好字画的,再联想起来方才许策特意送上的九溪居士的字画,敢情自个儿另一重身份,不管是许策还是聂诤都知道啊…… 聂诤没看肃王消沉了一截的脸,再指向那根簪子:“这根月华簪是我上个月命人前去巧手云坊求的,张云山前辈亲手锻造出的簪子,特意送来于简容当成新婚之礼。” 众人看着聂诤双手拿起那根簪子送到石简容手前,顿时唏嘘声一片。 许策趁着大家关注聂诤的功夫,已经一步三晃地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甚至还动手拿了几颗葡萄丢进嘴里。颜玖顶着他“义妹”的身份,也亦步亦趋地跟上,跟在他后面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虽说她现在对那根簪子好奇得厉害,然而乐至不在,她也无人可问。 虽说自从能够动弹、搬到了许家已经过去了十几日,不过今天事实上是她在有了实体之后第一次看到自己一直避之唯恐的许策。正当她努力削弱自己的存在感,想隐没在人群中不让人注意的时候,却看到许策上身一歪,凑近了一些龇牙笑道:“小玖以为,阿诤送出的这根簪子如何?” 颜玖抽了抽嘴角,忍住了内心翻白眼的冲动,小玖?貌似这是你第一次看见我吧?自来熟也要有个限度啊?然而面子上她也不能跟许策翻脸,立刻放柔缓了声音,强行假装大家闺秀:“愚妹瞧着,那簪子很是漂亮。” 所幸这会儿场上窃窃私语的也不少,他们这边的闲话也不引人注目,许策听完高高兴兴地道:“小玖要是喜欢那个式样,明日为兄也去帮你求一根一模一样的,等你出阁的时候送给你当嫁妆。” 颜玖呆了呆,还没反应过来许策这话里话外什么意思,便看另一边许家的参军杜怀远听完这段话已经快陷入昏厥状态了:“阁老!巧手云坊,那是全天下手工最精巧的匠人张云山的作坊,就连皇后的头冠都是那里做出来的!哪里就那么容易求到东西了!更何况,那上头是蟒纹!蟒纹啊阁老!那是平时太子妃或者一品诰命常常配的花式啊!” 杜怀远压低了声音也没能掩饰话里话外的惊骇之意。颜玖倒是立刻领悟了其间的意思,聂诤想必在肃王与石简容订婚之初就已经订好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0 了这根簪子,其间的意思自然是要给世人看看,他聂氏是要支持石简容成为太子妃、乃至更多的,言下之意,自然是要肃王来取代自己的弟弟成为太子。 太子妃与一品诰命都常常佩戴的纹饰,这也真是拿捏了一个诡异的点。说是逾制嘛,这肃王妃高于一品诰命,一品诰命可以佩戴,肃王妃自然也可以,倒也不算逾制。要说不逾制嘛,平时也没有哪位王妃真的敢带过。 这也就是托着皇帝喜欢肃王的意思了,不然的话这份贺礼送出去便是无数文章可以做。 这种话胡说出来,许策也就仗着没人敢对他怎么样了。颜玖自认为命没那么厚实,自然不敢跟着许策胡闹,立刻垂首装出诚惶诚恐的模样:“这礼着实太过贵重,愚妹惶恐,不敢收。” 许策嘻嘻哈哈:“担心什么,反正你出阁也还是嫁在我许家里头,乐主簿也不是外人。说起来,你跟阿至也都不小了,不如也尽快把好事办了,也热闹热闹?” 颜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什么叫乐至也不是外人,许策你才是外人好么!而且啊,为什么在她挡了那一剑之后,所有人都已经默认她会嫁给乐至啊!她还不想那么早嫁人,还想要…… 欸,她还想要干嘛?怎么好像她在这古代也没什么好干的…… 颜玖赶紧柔眉顺眼地打了两声哈哈应付过去,却在低头的瞬间,惊觉许策深深看了她一眼。 与先前玩笑时候的目光不同,许策这一眼望过来的时候,颜玖只觉得四肢都仿佛浸到了冰水之中,又或者如同冰冷的毒蛇缠在脖子上,冲着自己微微地吐着信子。 颜玖隐在宽大袍子下的双手搭在膝盖上,努力攥紧了膝盖上的衣服,绷紧了上身,这才勉强克制住打一个寒战的冲动。刚刚那一眼,恐怕不过是许策在打量这个为了稳住乐至才收进来的“义妹”,居然就是打量了一眼,她便觉得喘不过气来。 该死,她现在就已经想要落跑,远远离开京师了! 上面的肃王盯着那簪子看了一会儿,也知道这花纹正巧介于逾制与不逾制之间,不敢立刻收下,因而抬头唤了一声“父皇”。 随着肃王的视线,所有人也都停下窃窃私语,齐齐地看向游仕均。有了前面几件事的铺垫,这一会也并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游仕均朗声笑道:“秉舟、简容啊,聂七公子果真是为了你们用心甚多,你们还不快谢谢七公子!” 得了游仕均这句话,肃王才扶着石简容的手接过了聂诤手里的簪子,聂诤低声道:“简容,以后嫁了人千万莫要委屈自己,有什么事情,还有我和简修在呢。” 这一声里头,终究是真心实意,肃王今日第一次听到自己的新娘开了口,隐隐有些似是想要哭的鼻音:“谢谢七公子……” 聂诤不着痕迹地掩饰过去眉间的一点担忧与愧疚,再行了礼,转身在乐至的搀扶下慢慢坐到聂阁老聂久成和聂谦的身边。 乐至扶着聂诤坐好,这才回到许策身旁,许策立刻歪了歪头,又凑了过来:“阿至啊,你觉得今日婚礼怎么样?” 乐至抬头看着场上已经在拜堂的新人们,淡定回答:“回阁老的话,我以为一切正常。” 得到了一个无实意结果的许策:“嘿,阿至这么觉得啊,我倒是觉得肯定没那么容易结束。我们要不要打个赌看看?” 乐至淡定脸:“阁老,您身份尊贵,白日赌博可上不得台面。” 许策摸摸鼻子:“嘿嘿,说笑的。” 乐至无比镇定地无视了许策的话,端起杯子喝了一杯水,便听见许策看了一眼颜玖之后接着道:“刚刚与小玖商量着,什么时候赶紧给你们俩也办一场喜事,阿至觉得什么样?” “咳咳咳——”乐至拍了拍胸口,把呛进去的水拍出来,好不容易继续摆出淡定脸来:“不劳阁老费心。” 许策毫不介意被乐至和颜玖双双无视的事实,高高兴兴地抬眼四处看了一圈。随即更加高高兴兴地道:“看,今日果真是不能这么轻易地结束。” 颜玖听着这话心头一跳,下意识地抬头去看乐至,乐至也抬眼看了看,随即安慰性地拍拍她的手背,无声地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 颜玖不明所以,四处看了看,只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跑进门站好。 上首的游仕均在看到那小太监的刹那,喜气洋洋的脸上神色沉了沉,眼前肃王与石简容已然礼成,游仕均立刻起了身,沉声吩咐道:“今日清晨开始行礼,到如今想必皇儿也乏了。既然礼毕,便也不必顾忌些个虚礼,嬷嬷们这便去伺候肃王和肃王妃回房吧。” 虽说这也于礼不合,然而皇帝脸色突然沉下来这件事足以让所有人闭嘴。肃王游秉舟倒是浑然不太介意,面有欣喜之色,牵着石简容跟着嬷嬷们离开了这一处。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颜玖偷偷瞟了瞟四周,众人都盯着门口那小太监,颜玖不明就里又不敢问,只得凑近了乐至,偷偷扯扯乐至的袖子。 乐至皱着眉,仍旧是几乎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这尴尬得令人窒息的沉默再持续了一阵,便见刚才站到门口的那小太监昂起头来,尖着嗓子叫道: “皇后到——” “太子到——” 作者有话要说: 皇上:该死,他们怎么来了! 皇后&太子:哼,这种大事怎么能少了我! 乐至&聂诤:唉,有劳皇上顶着,不然我们也顶不住…… 许策:要是刚才打了赌,我就赢了。 肃王:我娶老婆而已,能求你们这些大人物都不要出席么! ☆、帝后相争的时候 卢皇后已经年过半百,因为一直以来保养得宜,看上去仍旧容貌秀丽,而且气色不错,端的是雍容大度。在两位宫女的一左一右的搀扶下,她步履异常缓慢地走了进来,然而每一步皆是逼人的气势。 先前也算是早已独当一面的太子就跟在自己母亲身后,几乎是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单是从太子对她的态度,也不难看出这位卢皇后是一个如何厉害的人。 “微臣参见皇后、太子,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干大臣皆是离了席,俯身行礼,即便是三位阁老,也都离位站好,弯腰躬身作揖以示尊敬。 不过卢皇后此刻显然心情不佳,甚至没有让诸人平身,径自迈着步子向内堂走去。跪在地上颜玖偷偷抬眼看了看皇帝,惊讶地看到皇帝一见到同床共枕三十余年的妻子,立刻隐隐露出了如临大敌的表情。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今日是肃王大喜的日子,大家都起来入席吧。”游仕均看着卢皇后甚至没有让大家起身,心中清楚来者不善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1 ,不由皱紧了眉头,“皇后今日怎么来了?前两日不是听说身子不爽利,所以卧床休息了?” 卢皇后凤眼一眯,音调颇高:“皇上,秉舟的生母瑾贵妃去世得早,本宫便是秉舟这孩子的母后,怎么如今秉舟大婚,都不曾请本宫出席?!” 好不容易平了身、能够坐回位置上的颜玖默默地腹诽了一句,就您现在这态度,会邀请你才有鬼了。 游仕均起身走了两步,站到卢皇后近处,强自露出一副夫妻和睦的模样,笑道:“皇后前两日身体不适,朕担心皇后忧劳过重,所以才特意吩咐下人不要惊扰了皇后。” 卢皇后丝毫没有领情的意思,只冷冷地笑道:“那本宫多谢皇上关心了,不过本宫既然已经来了,本宫那位儿媳怎么也不出来给本宫行个礼、端个茶?” 游仕均刚刚在看到皇后身边的小太监出现之后立刻吩咐肃王先回去,这在场的没谁看不出这个举动是为了保护肃王。然而皇后偏偏就点名石简容出来,这已经差不多是要跟皇帝直接翻脸了。 这要是普通夫妻吵架嘛,也就是大家看个热闹。当这对吵架的夫妻是一国之君和一国之后的时候,误伤面难免有点广。几乎所有人都缩了缩脖子,在帝后二人的针锋相对中力图降低存在感。 当然,只是几乎所有人而已,肯定也有那么几个完全不在意这诡异气氛的。 比如许策。 许策在卢皇后说完、皇帝游仕均脸色一沉之后突然大笑了一声,这一声笑有如一块石头,直接打碎了这一处诡异的气氛:“皇后娘娘,肃王爷与王妃已经送入洞房了,这春宵一刻值千金,即便是天大的事情,又怎么好喊他们出来?皇后娘娘何必在意这些虚礼?” 这话真是许策有脸这么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只怕肃王本人都没脸在大庭广众之下听下去。也亏得说这话的是一直支持太子的许策,估计换个人这会儿都死无全尸了。 皇后面色冷硬,在转向许策的时候稍稍柔和了些,想来对着这位一直支持自己儿子的阁老颇有好感:“许阁老说的是,是本宫欠考虑了。” 许策丝毫没有一点点惭愧之意,继续高高兴兴地道:“肃王殿下大婚未能邀请皇后娘娘沾一沾喜气,那也无妨。反正过两个月肃王妃的胞妹就要嫁给太子了,到时候想必更是热闹,皇后娘娘又何必拘泥于这一次呢?” 许策这话里赫然将太子娶侧妃这件事的重要性至于肃王大婚之上,让皇后心情好了不少,冷冷的脸上隐隐有了些笑模样。 偏偏这话堵得游仕均和言家都不能开口,否则的话,只怕这会儿当真得让肃王出来才行。肃王那性子,明显不是一个擅长应付这种场面的人,因此大家也不敢贸然反驳于许策。 “许阁老说的是,”卢皇后点头道,“是本宫欠考虑了。” 卢皇后心情好了些,包括游仕均在内的众人也都略略松了口气,便见皇后挥了挥手,一连十几个大箱子便被抬了进来:“今日是肃王大喜的日子,本宫自然也备下了贺礼,既然肃王已经入内了,便先请府里收着,待肃王明日起身了再清点便是。” 那几个抬着箱子的护卫立刻向内间走去,只听游仕均大笑一声:“皇后有心了,重景,皇后的侍卫对肃王府不熟,你领他们去!” 游仕均贴身的太监立刻领了命,跟了过去。 这哪里是在领路,分明是在防着这些护卫们去刺探肃王,再深一层想,只怕重景这一去是要开了每个箱子,确认过了没有毒性或是机关,才会回来的。 颜玖垂着头丝毫不敢有一点动作,这夫妻二人,当真是手段谁都不输于谁。颜玖听闻过皇帝每个月十五必须得留宿皇后的宫殿,也不知回到如今,二人同床异梦……啊,不对,也不知道这二人同床的时候,可有谁能睡得着觉? 皇后这边与皇帝客套好了,便也跟着上首坐到皇帝身边。太子是被皇后带来的,在场又没有他的位置,也略微尴尬些。许策立刻示意杜怀远让出一块地方:“太子爷要不来这儿坐,我们兄弟久也没见,不若乘此机会喝一杯?” 正无所适从的太子听到许策的邀请无疑是松了口气,立刻应道:“好……” “好”字还没说完,他便看见了许策身边坐着的那位、他上个月没能杀得死的乐至,顿时后悔得差点没一口把自己的舌头给吞下去。 卢皇后也注意到自家儿子做到许策身边去的窘迫表情,扬了扬眉,再转头看看言家众人,拖长了声音道:“许阁老,听闻你与言二姑娘好事将近,也不知到时候可会赏本宫一个脸面,请本宫一口酒吃?” 卢皇后要不提这一茬,大家都几乎快要忘了许策跟言家二小姐言寂还有婚约在身。毕竟言家这边上上下下也不太情愿把言寂就这么嫁出去,再加上言起之前跟许策那一番冲突,如今虽说肃王娶了正妃,皇后是指望不上了,然而他们仍旧指望着接着拖下去,等肃王登基了,能不能解除这荒唐的婚约。 颜玖明显察觉许策脸上神情略微冷了冷,然而细看过去却又丝毫没有改变的模样,颜玖心知许策对言寂有着心结,因而颇为好奇地稍微偏了偏头,想看看许策究竟打算如何反应,不期然被乐至垂在桌子下的手一把揪住耳际垂下的一绺长发,把她脑袋拉了下去。 颜玖疼得龇牙咧嘴,含着半泡眼泪看着乐至用眼神暗示自己别乱动,只得默默地垂下头。 许策转头毫无尊卑之分地拍拍身旁坐着的太子的肩膀,大声笑道:“太子即将大婚,我又怎么好与太子爷冲撞了时间,嘿,太子爷,这一对姐妹嫁与一对兄弟,嫡庶倒也是正好相对,敢情是巧!” 太子虽然不够圆滑,这时候也听得出许策这是借着石简夏嫡出的身份在为自己的太子之位正名,因而笑了两声,也没立刻答话。 这话说得讨巧,卢皇后脸上顿时有了笑意,与许策你来我往说了两句家常话,顺带是在许策身边看了两圈。 正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颜玖被这一圈扫得只觉得背上汗都快流下来了,却听到卢皇后忽然道:“听闻许阁老新近收了个妹妹?可是你下首那边的那位?” 颜玖简直欲哭无泪:都说了我的人生理想就是离这些人越远越好! “民女颜玖,拜见皇后娘娘。”颜玖装模作样地拜见了皇后,心里暗自庆幸先前花了二十天练习各种礼仪,预备着今天各种状况。 卢皇后看着颜玖礼数周全,倒也高兴,出声道:“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 颜玖在虞锦的高压之下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进补,比起刚刚拥有实体的那段皮包骨头的岁月自然是丰腴了不少,原本因为瘦削而高高突出的颧骨此时已经变得圆润光滑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2 ,一张脸也不再如同骷髅的样子,稍微有了些清秀的意思。 卢皇后细细打量了眼前的女子一番,虽说距离绝代佳人什么的遥远了点,倒也算是生得落落大方、眉清目秀,她看着颜玖沉吟一阵,终于开口问道:“颜姑娘如今多少年纪?” 等等,这问话的苗头好像不太对啊?听着这话,颜玖忍不住一愣,这才赶紧装出温柔娴淑的模样回答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颜玖如今十七岁。” 卢皇后听着稍稍想了一阵,一旁的皇帝游仕均已经立刻皱起了眉,只听她满意地笑了笑,转过头来对游仕均道:“皇上,秉流前两日做过寿之后也算是满十四周岁了,是时候给他定一门亲了,皇上觉得许阁老这个妹妹如何?” 颜玖觉得一道轰雷从天灵盖上劈了下来。 ☆、赐婚的时候 皇后所说的人,四皇子萧王游秉流,是皇后的第二个儿子,才十四岁。 喂喂喂!就算是为了稳固和许策的同盟,也不要把我这么一个脑门儿上写着“来路不明”四个大字的人作为王妃的人选好么!你要找许策的妹妹,为什么不趁着许悠没订婚早下手! 颜玖伏在地上,偏偏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且不论嫁入皇家什么的!萧王他才十四岁啊!比我活活小了三岁啊!姐弟恋什么的好烦啊! 皇上这边盯着颜玖伏在地上的背脊皱了皱眉,一时没答话,倒是许策先开了口:“娘娘,我这妹妹已经心有所属了,不日便要出阁,恐怕是要辜负娘娘一片美意了。” 不日就要出阁?出什么阁?我本人怎么不知道?颜玖心中强烈地哀嚎着。 “不知颜姑娘心中所属的是何人啊?”游仕均皱了皱眉插话道,既然许策是太子一脉的,那许策的妹妹嫁的人…… “启禀皇上,是微臣。” 颜玖听着这个声音,愣了愣,一时间竟是震惊、欣喜、犹豫、惊慌各种乱七八糟突如其来的情绪刹那间混成了一团。 混蛋!你为什么这个时候要冒出来! 卢皇后抬眼看着下面跪伏在地的人,脱口而出:“是你?!” 乐至并没有抬头,只沉声道:“正是微臣。” 游仕均并不知晓乐至是景源私生子的事情,只看见来人伏在地上,看不见脸,因而挑眉:“皇后认识此人?” 卢皇后淡然地隐去脸上震惊的神情,垂头解释道:“这位便是石丞相的外甥,当年聂氏石长史石岁敏的儿子。” 游仕均也隐约听说过石崇敬的妹妹有个私生子,心中先是觉得私生子这个名头不太拿得出手,因而也就“哦”了一声,转念再想想,许策的妹妹嫁给许家的主簿,又是个没有什么背景的主簿,总好过再把另外一家人拉上太子那条船吧?因此立刻高兴了一点: “今日是皇儿大喜的日子,我们便喜上加喜,来人,拟旨,给他们赐婚!” 这是今天第二道劈中颜玖的霹雳,颜玖觉得自己晕晕乎乎,已经连话都说得顺畅了。 拟定圣旨的流程比想象中还要快,作为躺着也中枪的典范,颜玖抱着那明晃晃的圣旨,已经连话都不会说了,脑子里只回响着一句话: 幸亏没有定婚期啊啊!! 她努力扮演着乖乖女的形象,乖巧地谢过恩,然后在游仕均乐呵呵的目光中回到了乐至身边,这才发觉乐至一直还都没有抬头。 “乐至……”她愣了愣,低声唤了一声,乐至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淡定地抬头看向上首,与游仕均四目相接。 游仕均顷刻间打翻了手边的茶杯。 茶水撒了一地,有几个太监慌忙来擦拭,然而游仕均却一丝一毫没有移动目光。 乐至的容貌本来也并不如同聂诤那般出挑,又因为先前的许策实在是太惹人注目,再加上乐至自己一直刻意埋着头,导致坐在高位之上的游仕均一直没有注意过这个人的长相。 直到这一刻,游仕均才第一次拿正眼打量乐至的样貌。 也因为这一眼,游仕均竟是当场失态。 石崇敬妹妹的私生子,许氏的主簿,许策义妹的心上人,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与那个即便是今时今日,依然偶尔出入他梦中、以他惯有的温和表情、笑着唤他的那个人,长着一张如此肖似的脸! 游仕均右手微微发抖,脑海中不知何时响起了一声温和的声音:“表哥……” 一如当年他们还是兄弟、挚友的时候。一如当初,他还没有杀光景源所有的亲人,强娶他的妹妹的时候。 那是景源的儿子。不需要太多验证,他便清楚,那一定是景源的儿子。 杀了他! 这是出现在游仕均心里第一个念头,身为帝王的本能反馈给他的念头。 杀了眼前的人!杀了他,为自己的儿子扫平障碍!为游氏的江山永绝后患! 这个念头本来应该如此顺理成章地被付诸实践,这一刻,游仕均起码能想到十种方法不动声色地逼死这个人,然而游仕均却仍旧在愣愣地看着乐至的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无他,只不过是这张脸,实在是跟景源太像了。 我已经逼死了他一次,如今我还要再逼死他一次么?游仕均第一次对某件事情觉得不确定。 他的母亲景太后,是前朝长公主,被迫下嫁给他那个偶然立了功的、平民出身的父亲。他自小在宫中伴读,与景源、易承冕一道长大。 景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温和睿智,与世无争,宁愿天下人负我也绝不会对不起天下人一丝一毫。景源是真的看重于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知道自己的母亲因为被迫下嫁所以并不喜欢他这个儿子,他的父亲因为与母亲不合也不看重这个儿子,然而景源,对他,真的是发自肺腑的真心。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兴起的那种念头?游仕均在对着乐至的这一刻史无前例地反省了一次,对景源,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嫉妒的?开始嫉妒他的出生,他的声名,还有他的其他一切。 凭什么,只是出生不同,他是皇帝的儿子,我是长公主的儿子,他便是君,我便一辈子是他的臣子? 嫉妒之心,一旦兴起,便再也不能停下。 又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潜心谋划,勾结匈奴,他终于实现了心愿,同样也亲手逼死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真心对他好的人。 那个本来可以率军攻回京城,让他坐卧不安的人,如此轻易地就自尽了。 在京城的消息传到漠北的时候,在军中的景源看到那消息的时候,得知自己多年情谊终究是养虎为患,知道自己几乎所有亲人都被挚友亲手杀死的时候,究竟是什么心情呢? 你,恨过我么? 游仕均冷血了大半辈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3 子,在这一刻,却是双手颤抖得厉害,无论如何下不去那个命令。 他重病缠身,太医早就说命不久矣。如今的他无论身心都已经老了,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得年纪了。五十而知天命,他已经老到了开始回忆自己的人生的时候了,他已经老到了开始对自己手里的鲜血感到愧疚的时候了—— 他已经老到了再也没有力气逼死挚友一次了。 “来人,封赏。”游仕均的声音有点轻飘,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意,“朕听闻许氏主簿乐至年少有为,许氏颜玖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二人堪称天造地设,朕今日即为二人赐婚。今日双喜临门,特加封乐爱卿为安国侯,许氏颜玖婚后为一品诰命。婚后赐宅,再行封赏。” 这段话说得颠三倒四,然而并不妨碍它的冲击力。这在不知情的人眼里不合规矩,不合乐至的身份,然而在知情人眼里,这实在是太合乎他的身份了。 许策甚至先于卢皇后反应了过来游仕均这个命令的含义,立刻起身,口气全然是高高兴兴的意思,听不出他的情绪来:“恭喜阿至!都说人生当成家立业,今日阿至竟是立刻完成了人生两大快事,果真可喜可贺!” 乐至脸上神情淡淡的:“谢陛下恩典,谢阁老。” 太子坐在许策和乐至身旁,呆呆地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群臣中终于陆续响起一片恭贺声。作为当朝第一个异姓侯,乐至也坦然地接受了所有人的恭贺。卢皇后也很快掩饰了自己脸上的震惊,露出典雅高贵的笑容来祝贺乐至。 当真是一派君臣共欢,其乐融融的模样。 颜玖咬了咬嘴唇没说话。 颜玖的沉默持续了很久,起码一直持续到了婚宴结束、回到许氏他们居住的院子。 她颇有些怒气冲冲地一头向着自己房间的墙上撞去,被身后的乐至一把抓住袖子拉住了:“小玖,你已经便成人二十多天了,怎么还是记不得你现在不能穿墙?” 颜玖瞪着距离自己的鼻子还有一寸那么远的墙,再想起来额头上昨天才消退下去的、上次撞出来的大红肿块,默默地心有余悸了一把。 当鬼当久了,总有那么一点后遗症的。 乐至看颜玖这模样,觉得有必要好好谈一谈,扯着颜玖的袖子把她拖进自己房里,这才松了手,临到头又想起其他事来:“对了,小玖,我有东西要给你,一直都忘了。” 颜玖尚还在气头上,气鼓鼓地随口问道:“什么东西?” 乐至开了柜子,从上面拿出一件叠好的衣服来放到颜玖面前。颜玖看过去,虽然不曾展开,然而这蓝白相间的条纹和粗糙的布料实在是熟悉得很。 这不正是当初她穿越过来的时候穿的那件病号服么?! 乐至浅笑着道:“我想着这恐怕是你们那边的衣服,你穿着会习惯些,就让人给你补好了。你要是不习惯穿我们这边的衣服,没外人的时候你穿这个也无妨。” 颜玖:掀桌!谁会习惯穿病号服啊! ☆、表白的时候 颜玖满心的吐槽对着那件叠的好好的病号服居然说不出一句来。 那件病号服她穿了一年多,早就磨得有些旧了,如今却是被精细地重新勾了边,被那柄剑刺穿的洞也被补好了。 每一个边角都被叠得整齐得很,不难看出来对方多么耐心地在做这件事。 颜玖恢复之后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件衣服,她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人,既然已经来到了这个世界,便坦然地接受这里的一切,生活习惯也好,衣服也好,食物也好,她都可以安然以对。 然而当她发觉,这个世界上会有一个人在意,在意她是不是习惯这个世界的一切,甚至为她特意留下她与过去那个世界的唯一联系的时候,居然鼻子有点酸,没法回话。 乐至背对着颜玖在关柜子门,没注意到研究表情不对,开口问道:“说起来,你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都火气满满的模样,这是又轮到你在发什么火?” 颜玖之前满腔的怒气在看到那件病号服的时候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会儿被提起,才重新精神了起来,她握了握拳头,把莫名的伤感给咽了下去,努力摆出蛮不讲理的模样来,抬了抬头,对着上方气势磅礴地喊道:“袁枫!你出去!” 屋顶上的黑影被她这么一吼差点没吓得掉下来,立刻从窗户窜了出去。 清过了场,颜玖毫不客气地重新用力拍向桌子:“乐至!你那会儿为什么要站出来说你要娶我?!” 乐至手里的动作立刻僵住了,转过身来嘴角抽搐:“原来你其实想要嫁给萧王?可是萧王是皇后……” “当然不是!”颜玖怒容满面,“我怎么可能想要嫁给萧王!” 乐至闻言抬起头,浅色的眼中通透如琉璃一般,看不出情绪:“那你,就这么不想嫁给我?” “啊?”颜玖呆住了。 乐至努力摆出无所谓的笑脸来:“无妨,一年之后阿诤离开的时候,你与他一道走便是,这婚约有与没有,其实也并没有什么……” “停停停!”颜玖表示头大,“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呀?!我是问你为什么要站出来!你难道不知道你跟你爹长得多像?还特地跑出来引人注目?你到底清不清楚那个时候有多少可能性皇帝直接决定杀了你以绝后患?!” 这一回轮到乐至呆了呆:“哈?” 颜玖双手叉腰,怒气冲冲:“既然你们早就决定了这一两年之内便要变个天,萧王才十四,总不可能立刻就娶我吧?那口头婚约什么的也无所谓啊!更何况还有许策挡着,你干嘛巴巴跑出来!听没听说过枪打出头鸟啊?” 乐至在颜玖的怒吼好不容易醒过神来,随即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颜玖的头发:“我今天既然去了,便是决定了要跟皇帝摊牌。所以其实并没有冒什么险。” 颜玖冷笑:“哼!景公子你这是忽悠谁呢!你要是真无所谓什么时候摊牌,那你之前低着头干嘛!明明就是没打算立刻被认出来吧!” 乐至尴尬地干咳一声,没说话。 颜玖伸出手指戳着乐至的脑袋:“你到底怎么想的啊?总不会脑袋突然就短路……不好使了吧!你知道我当时什么心情么!我在上面都快被吓死了,一回来还要担心你跟那位皇帝陛下的事情哈?!我真是一颗心都快操碎了,担心来担心去,你还这么主动冲出去哈?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你也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乐至无比坦然而直接地回道,然后眼睁睁地看着刚才还气势汹汹的颜玖默默石化。 “你一个孤女,从未面过圣,一个人跪在那里。”乐至叹了口气,声音有些无可奈何,“要是我不出面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4 ,你一个人要怎么办?任由他们说着摆布么?” 颜玖未能解除石化状态,便听乐至再叹了口气。 乐至说的,其实没有错。第一次面圣,即便是她这个骨子里蔑视皇权的现代人,也不是没有感觉到压力。 对方是可以轻易置自己于死地的人,怎么可能不害怕? “我纵是怎么样了,还有阿诤会护着我,还有聂氏在,还有刚刚决定合作的言氏在,我肯定不会真的怎么样,可是小玖,要是我不出面,等你出了事,谁会去为了你奔走?” 颜玖低着头,半晌没说话,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病号服再度闯入视线之中,蓝白相间的温和颜色几乎有些刺眼。 乐至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句不搭边的问话:“喂,乐至,我们的婚约是假的对吧?” “嗯。”乐至垂下眼帘无可无不可地回答了一声。 “可是,我要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假戏真做了,怎么办?” 这别扭之极的话也亏得颜玖好意思说得出口,乐至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句话歪歪扭扭的意思,一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恼羞成怒的某人一脚踩到对方脚背上:“笑毛笑啊!我问你话呢!再笑废了你哦!” 乐至吃痛好不容易忍住笑,正了正色,看了一眼颜玖炸毛的模样,仍旧是忍不住勾起唇角,凑近了颜玖的耳边:“那就成真好了。” 颜玖“刷——”一下倒退出去好几米远,接连撞翻了两个凳子,被乐至说话的气息拂到的耳根都红了起来:“你……你干嘛……我说假如呢!万一!万一!” 乐至:“…………………………哈哈哈……” 在颜玖愤怒的目光中,乐至总算是把剩下一半笑咽了回去。 “咳,”乐至立刻机智地抛弃了之前的话题,换上正经脸,“我今早去看阿诤的时候他还没有醒来,上午居然强撑着去观礼,这会我有点担心他如今的身体,不如我们去看看吧?” 颜玖:……这话题转得好生硬! “说得也是,我们赶紧去吧!” 乐至看着急于缓解尴尬而立刻冲出去的颜玖,急忙起身:“小玖!等等!” 颜玖刹车,回头:“嗯?干嘛?” 乐至:“……门在另外边,你又忘了你现在只能走门进出……” ———— 苏青遥看着突然从窗户蹦进来的两人,迅速改变了原先依偎在聂诤胸口的姿势,心里除了“大煞风景”四个字以外,什么都不想说。 半倚在床头的聂诤伸手掩口轻咳一声,这才摆出惯有的表情:“阿乐,颜姑娘,有什么事么?” 颜玖:“唔……我们是不是进来的时机不太好?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吧?” 苏青遥几乎听得到自己青筋绷紧的声音,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不,必。” 聂诤扶额:“青遥,你不是要给颜姑娘挑首饰,你们先去吧,我与阿乐有事情需要谈一谈。” 颜玖嫉恨地看着刚刚对自己咬牙切齿的苏青遥一看向聂诤立刻换上一副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的表情:“阿诤,你们先谈着,我与小玖先去外间了。” 被粗暴地拖出里间的颜玖:tmt这是明显的差别对待! 身为一介花魁兼老鸨的苏青遥的眼光果然好得惊人。虽说此刻情绪不佳,只消看了两眼,她便随手给颜玖换上新的耳坠发饰,按到镜子面前的凳子上。 镜中女子比平时里看起来精神不少,最近才养圆润的鹅蛋脸也显得愈发秀美。 “怎么样?”苏青遥的口气听起来颇为满意,随手在颜玖眉角贴上一枚银质花钿,“漂亮多了对吧?” 颜玖别了别嘴:“确实,不过你这个大美女要是不站在我旁边的话大概也能漂亮多了。” 苏青遥:"……你不贫嘴会死么?" 颜玖坚定地道:“会!” 苏青遥:…… 颜玖好奇道:“话说回来,你为什么突然想要送我首饰?难道我这两天的打扮已经丑得令你不忍直视了?” 苏青遥:“……这确实也是一部分原因。不过更重要的是,你要出嫁的话……” “谁要出嫁了?!”颜玖炸毛。 “咳,假如,假如。”苏青遥在心里默默同情了一把乐至,“假如你要出嫁了,那嫁妆估计得许策出,我跟阿诤想着,许策一个大男人恐怕考虑不到那么多,所以我们也先帮你打点着。” 颜玖默然片刻,忽地听到里间传来一声不小的动静。 颜玖与苏青遥齐齐变色,双双冲进了里间,便见里间多了一个女子。 来人是直接撞开窗户进来的,一头长发散着,呼吸紊乱,单手扶着茶几才勉强站稳,另一只胳膊还插着半截长箭,鲜血直流。 她面容俊秀,一双眼睛黑亮有光,即便如此狼狈,也不难看出那种曾手持大权磨历出的气度。 这个女子,颜玖当初在凉池之宴上见过,传说与太子交好、年轻有为的鸿胪寺卿—— 沈墨衣。 “聂七公子,安国侯。”沈墨衣急喘了两口气,才道,“我有个不情之请,想拜托二位。” 乐至皱眉,心中第一个念头居然是他与聂诤交好的事情不能让太子知道,如今被沈墨衣撞见…… 苏青遥已经立刻换上温柔和善的笑容,上前扶起沈墨衣,巧声问道:“沈大人所想拜托的,是何事呀?” 沈墨衣纤细的身形还有些剧烈运动之后的颤栗,然而语气却干脆果断:“救命。” 她见所有人都愣住了,又补了一句:“太子和皇后要杀我。追兵随后就到,求二位救命!” 乐至眯了眯眼:“袁枫,准备着!” 袁枫刚一跳下来,便听聂诤轻笑了一声:“阿乐,不必。”说着,他拿起床头放着的一只精美的小竹哨吹了一声,而后放下竹哨,温和地冲所有人笑笑,语气镇定而平静: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有这个自信在我聂氏本宅杀人!” ☆、杀鸡儆猴的时候 聂诤的哨声一起,便听外面整齐的“沙沙——”声响了起来。 屋子外面,聂氏本身的隐卫护卫加上景太后给的隐卫,还有他自己培植的隐卫,在一个极短的时间内统统现出身来,站成一排,将这间屋子牢牢地保护在内。 “沈大人。”聂诤神态悠然地倚在床头,在沈墨衣震惊的神情中拱手做了个揖,不慌不忙地客套着,“聂某近来身体欠佳,不能起身招待,还望沈大人见谅。” 沈墨衣被苏青遥和颜玖两边扶着,好不容易才坐了下来,她倒不是不会武,只是她的武功也就是能耍两下子、强身健体的那种,要论及打斗,基本上不得台面,这会儿一路逃出来,再加上受了伤,早就体力透支。 “聂七公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5 子多虑了。”沈墨衣是一向负责招待外客的鸿胪寺的寺卿,自然也不肯在礼节上逊色于人,因而咬着牙维持着声调回了一句场面话。 乐至看着外面追杀者已到,双方交起战来,低声吩咐袁枫随时戒备着,这才回过头开口问道:“沈大人来求七公子救命,既然七公子已经动手相助,沈大人何不告知我等您缘何被人追杀?” 在这句话透露着不加掩饰的不信任感,沈墨衣自然听得出来了,忍不住扬了扬眉,只是她如今的状况不必平日,即便是想要跟乐至计较也不可能,只得咬了咬嘴唇服软:“七公子,安国侯,皇后下了决心,要下死手了!” 乐至和聂诤对视了一眼,都不太意外。 本来肃王的婚礼上头那几出,便相当于各方势力最后都撕破了脸皮表明了立场,到如今,皇后要下杀手,要拿一个身份地位都甚高的人开刀,这也是可想而知的。 他们所觉得奇怪的是,第一个下手的对象,是素来与太子交好的沈墨衣。 “可是你是太子的人啊?”颜玖看乐至和聂诤都不方便直接问出口,干脆仗着自己局外人的身份替他们问了,“就算是要下死手,多的是肃王这一脉的人可以动手,怎么会先从你开始?” 沈墨衣被颜玖的直白程度呛到了,忍不住转头打量了一番这位许阁老新收的义妹、安国侯的未婚妻,然而颜玖这会儿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直接了,以至于她没能看出什么来。沈墨衣定了定神,才回答道:“我确实是太子一派的人,但是我不是忠于太子的。” 在众人费解的目光中,沈墨衣低声解释道:“帝师今日与太子吵了一架,皇后想要杀鸡儆猴了……” 这段话说得没头没脑,然而在场每个人都是人精,都一下子理解过来。 想来太子今日不知为了什么事情与自己的老师易承冕大吵了一架,帝师易承冕是曾经跟着游仕均和景源长大的,即便是皇后一时半会儿也动不得他,因而便起了杀鸡儆猴的心思。 这个被挑出来的“鸡”,便是忠于帝师的鸿胪寺卿沈墨衣。 “你为什么不跑到帝师那里求救?”颜玖坐在桌子对面,托着腮帮子,恶人做到底,干脆地继续问道,“为什么会跑到聂卿这里来?” 沈墨衣这一回不动声色地打量了每个人的表情,见无人阻止颜玖问话,甚至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心知颜玖这些问题也是乐至和聂诤想要问的,因而如实回答道:“因为我在偷袭一开始就受了伤,而当时离这里更近。” 颜玖想了想,觉得好似也有道理,回头看看其他人,苏青遥饶有兴致地歪了歪头,接过话:“你就如此确信阿诤会救你?” 窗外噼里啪啦的兵刃交接声已经不断响起,追杀者与隐卫们已经混战成一团,映衬着屋子里面这种貌似平静的对话愈发压抑。 “我本来打算拿把柄要挟七公子的。”沈墨衣垂眼道,“要是聂七公子不打算救我,我就要挟他,他若是不肯救我,我就立刻对着身后皇后的杀手喊出‘紫玥苑乃是聂七公子的所有物’这句话。” 若说其他三人还只是愣了愣,苏青遥几乎一秒变了脸,抛弃了方才言笑晏晏的温柔模样,霍然起身,一双凤眼扫过来冷冷的精光:“哼,你倒是有骨气!” 沈墨衣不卑不亢地盯着她:“我确实不知道止水娘子也在此,以为只有七公子一个人在,所以想着七公子也不会如此轻易地任由我把消息透露出去,置止水娘子于皇后的围杀之下!” 苏青遥眯起眼睛,还没说话,忽地听到聂诤轻笑了一声:“沈大人多虑了。”聂诤眼见着沈墨衣回过头来,这才平静地看着她继续说道,“且不论青遥的紫玥苑没那么容易被皇后摆布,即便是我确实不愿意这件事情被皇后知道,要是果真沈大人一进来就直接以紫玥苑要挟于聂某,想来我也并不会像如今这样保护沈大人,我会用更加干脆的方法解决这个威胁……” 沈墨衣刹那领会了聂诤的意思,脸色顿时白了白,只见着聂诤脸上的笑容倒是愈发深了几分: “我会直接杀了沈大人,然后将沈大人的头颅献给皇后娘娘。” 沈墨衣先前并没有想过素来温文尔雅的聂七公子会说出这种话,此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干笑道:“那倒是在下运气好了。” 聂诤与乐至也跟着笑了两声,一时间,这笑声与外头的兵器撞击声混杂在一起,显得愈发荒唐而让人不知所措。 “如是说来,沈大人忠于帝师,我们如今不仅不能期望沈大人能与我们合作,甚至恐怕还不能期望沈大人对今日在此地看到的一切闭口不言。”苏青遥镇定了下来,再度温和地笑道,“沈大人这般态度,着实让青遥心寒呢。” 沈墨衣抿了抿嘴:“沈某惭愧,只是我答应帝师万事绝不欺瞒,所以沈某确实不能承诺对今日之事保密,不过除此以外,沈某可以以任何事报答于诸位。” 乐至笑了笑:“任何事?” 沈墨看着乐至的笑容心中一凛,还没来得及细想,便听旁边的颜玖忽然笑道:“那不妨说说看,帝师今日与太子争吵,所为何事?” 苏青遥扫了一眼颜玖一脸八卦的模样,再看了看沈墨衣瞬间黑了脸,史无前例地在心里为颜玖的八卦程度叫了声好。 沈墨衣心中挣扎了片刻,才低声回道:“因为……帝师他不同意太子与皇后下杀手肃清政敌。” 唔,因为反对肃清对手而导致自己也被归入对手一类、自己的人也被肃清,这位帝师易承冕的人生也真是够讽刺的了。 苏青遥忍不住笑了一声,听颜玖又扯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相干的话:“说起来,帝师他喜欢木莲不?” 作为新一位被颜玖诡异的思路祸害的对象,沈墨衣完全没能跟得上,呆了呆:“啊?!” 颜玖看了看她的表情:“哦,我已经明白了,你可以当我没问了。” 沈墨衣呆滞中:“哈?!” 乐至由着颜玖胡闹完,抬头看看外面打斗已经渐渐弱了,杀手们也已经只剩几人还在前面负隅顽抗着。乐至笑了笑:“杀手们快撑不住了,沈大人也该走了。” 沈墨衣听乐至下了逐客令,也不多停留,扶着桌子勉强起身,却听乐至继续笑道:“既然沈大人说,可以用任何事报答我们,那就帮我带一句话给帝师吧。 就说:‘如今为了那个位置能不择手段的人,日后也能为了其他事不择手段,到那一日,百姓如何?天下如何?天下太平四个字,还望帝师重新思量。’” 沈墨衣神色微凛,细细思量一阵才回道:“沈某记住了。” 乐至笑笑:“袁枫,送沈大人离开。” 袁枫应了一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6 声,挟着沈墨衣从另一侧的小门绕开剩余的杀手们偷偷离开,屋外的杀手们尚未察觉狙杀的目标已经离开,尚还在不惜性命地拼杀着。 “那位帝师易承冕,果真是为了父……”聂诤皱了皱眉,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景源,他一直称呼聂久成为父亲,也并不太想用这个称呼称呼景源,因而干脆叫了他的封号,“昭和太子的遗愿才留在太子身边的?” “我是这么推想的。所以想拿父亲的话试探他试试。”乐至点了点头,回答道,听得出恐怕是因着他在生母身边长大的缘故,倒是对称呼那位素未谋面的昭和太子父亲没有什么心理障碍,“‘天下太平,百姓安生’,那是父亲遗书里的话,若是他果真是为了,父亲,总该有些反应才是。 我前两日查过他的生平,直到他九岁那年,父亲他军前自刎为止,他都跟在父亲身边。想来怕是因为他觉得父亲为了天下太平而死,他便想守着这个愿望,这才选择了看似最可能和平继位的太子。” 聂诤一时唏嘘:“这件事情之后,虽说恐怕立刻清醒仍旧是不大可能,总能期望他与太子之间生出些嫌隙来才好。” 乐至点头,刚要开口,就看见一截被击飞的断剑击穿窗户破空射入。 并有人动手去挡,因为这截断剑射进来的方向并没有冲着任何人,只有聂诤在看清那断剑的去向的刹那,竟是不顾病体,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几乎称得上是惊惧不已。 待其他人发觉聂诤神情有异的时候,那一截断剑已经飞到了聂诤床边不远处。 “哗——”的破碎声响起。 聂诤床头那盆郁郁葱葱的乌柿,下面巨大的花盆被那截断剑打碎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花盆碎开的时候 聂诤一句话卡在嗓子里,面色几乎称得上是惊惶地盯着那花盆,过了好半晌,才呆呆地又坐了回去。 苏青遥看着聂诤这副模样,虽然不明所以,然而还是立刻上前扶着他坐好,柔声问道:“阿诤,有什么不妥么?” 聂诤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用力咳嗽了两声:“没事,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乐至和苏青遥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都没说话。 聂诤的呼吸紊乱,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眼:“怎么了,先前不是在说帝师的事情?阿乐怎么看?” 乐至心下狐疑,却又不好开口,一时也没有说话,倒是他身后的颜玖突然开了腔,语气丝毫听不出有什么异常,几乎是有些兴致勃勃地问道:“对了,乐至,聂卿,你们两个喜欢木莲这种花么?” 聂诤明显在强自镇定,抖了抖嘴角,勉强道:“我对花没什么特别的嗜好。” 乐至虽说分着一丝心关注着聂诤的情况,然而还是一脸无奈地回过头来:“小玖,你怎么突然想到木……” 话未说完,乐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卡在半截,呆了片刻转而回问了一句:“小玖,你为什么这么问?” 颜玖见状知道乐至想出了什么,不由眼前一亮:“欸,你想到什么了?” 乐至转头看了看聂诤,见他勉强打着精神看向自己,愈发犹豫不定地道:“不是我的事,是……是母亲她……” 乐至迟疑了一下,才说出了母亲这个词。自从石岁敏死后,无论是乐至,亦或者是刚刚醒来不久的聂诤都一直在回避提到石岁敏。石岁敏的死,如同一根刺,横在他们心里,他们下意识地不去触碰它,就仿佛这样就能假装自己感觉不到那刺骨的疼痛一般。 如今不得不面对的时候,这么提起来,乐至才骤然发觉,虽说难以启齿,却并不如想象中那么艰难。 感情这种东西,实在是太容易淡薄了。即便沉淀了几十年,可是终究不是朝夕相对的母子。对乐至而言,亲情、不解、怨恨、爱,徘徊了太久,到最后早已经模糊了最初的面容,再也看不分明,非要论起来,说不定如今他心中的情绪,尚还不如聂诤这近二十年的念想来得更深。 聂诤自从那乌柿得花盆破裂之后就一直心不在焉,目光略微有些涣散,到此刻听到“母亲”两个字才回过头来,专注地看着乐至,只是脸色愈发惨淡了些。 他名义上的嫡母聂夫人当年难产而死,他思念了十余年生母,在初次见面之时为他而死。对聂诤而言,对母亲的执念,倒是当真深重。 乐至仔细回忆了一阵,这才开口:“我想起小的时候,有一次母亲带我去寺里上香,路上遇见一丛木莲开得很繁盛,我看见了,便折了一支给母亲,结果母亲她……”乐至犹豫了片刻,这才继续道,“母亲扇了我一巴掌,把那朵木莲夺下来,扔回了花丛,然后坐回轿子里,吩咐不再去寺庙了,直接回府。我记得那一日,母亲坐在房中一整日都没出来见我,第二天出来的时候,即便是上了妆,仍旧看得出是哭了一整天。” 颜玖抿了抿唇:“那便差不多了,木莲,应该是你们父亲喜爱的花。我先前在太子府飘的时候,看见帝师对着木莲自言自语,如今想来他说的应该是他主张毒死乐至的事情。他对着木莲说对不起你,但是这是你的愿望。所以想来,帝师果真应该是为了景源才忠于太子的。” “等等,他为了昭和太子……”苏青遥精致的面容皱成一团,满脸是难以置信的表情,“想要毒死乐至?他是发神经了么?” 聂诤终于打起了一点精神,拍拍苏青遥的手背解释道:“青遥,他其实没有错。他之前不主张杀阿乐,是因为他清楚阿乐背后,有着前朝遗民的势力,假如乐至果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不如让他们抱着对阿乐虚无缥缈的希望继续隐而不现。复仇的心最是经不起磨耗,日子久了,光复前朝的心自然也就淡了。” 聂诤稍稍摇了摇头,看了一眼乐至:“不只是易承冕,只怕阿乐自己也是这么打算的。” 乐至尴尬地摸了摸鼻尖,没答话。 “阿乐被简夏陷害的时候,帝师赶到恐怕是想亲眼确认阿乐果真是没有心机,顺带自己出面让阿乐免于刑罚,好顺带卖给石丞相一个人情才是。结果发觉阿乐其实并不是那么傻,他担心阿乐打算复国,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唆使太子在酒里下毒。” 聂诤有条不紊地分析给苏青遥听,苏青遥皱着眉,略微不悦:“即便如此,既然他忠于昭和太子,却下手毒害昭和太子的独子,也太说不过去了!” “确实说不过去。”乐至揉了揉眉心,“要是他知道其实阿诤也是昭和太子的儿子,就如同母亲一样,觉得自己起码能保住一线血脉,那就说得过去了。” 这话一说出口,所有人都安静了。 诚然,这个可能性能解释一切事情,然而,这却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7 同样令人震惊。 太子身边最重要的谋士,太子的老师,居然知道聂诤是乐至的双生兄弟这个最隐秘的秘密。 “沈墨衣没说实话。”乐至想了想继续道,“沈府和太子府都离许氏更近一些,许策虽然忠于太子,却并不像皇后那么丧心病狂。只要她许以许策足够的利益,许策必定会帮她。再加上当初凉池之宴那一出,她完全没道理来这里求救。 看她后来的反应,也不像是对你非常了解的模样。她在这里的原因,不会有其他,一定是帝师吩咐过她,要是被太子的人追杀,一定要到聂府向聂七公子求援。这便是因为,帝师确信你一定会救她,那帝师,想必在暗中观察你也不少时间了。” 聂诤抿抿嘴,微微皱眉,没答话。 “既然如此,”颜玖恢复很快,笑眯眯地回答,“那帝师特意吩咐她来此求救,不就相当于变相的示好?” 乐至也笑着拍拍她的头:“没那么单纯,说是示好,这未必不同时是示威和要挟。所以我们还是再等一阵再做决定好了。” 聂诤揉了揉太阳穴:“既然如此,我们便先等着帝师那边还有没有其他消息。到时候看情况再做决定。” 乐至点头:“那我先回去许策那边。皇上新赐给我侯府,我日后住在哪里,今晚还需要与许策商量一二。外面的杀手已经都不在了,小玖,我们这就走吧。” 聂诤点头,苏青遥起身:“那二位先行,我来收拾一下。” 苏青遥说着,便伸手去拔床头那乌柿花盆上的半截断剑,聂诤见着一惊,立刻道:“青遥,不要……” 话没说完,便看见苏青遥手里已经拔出了那截断剑,本就破碎的花盆一下子崩裂开来,苏青遥盯着土里露出来的东西,手里的断剑无意识地落在地上,发出“铿——”的一声脆响。 乐至与颜玖见苏青遥呆呆地盯着地上,而聂诤则面如死灰,顿了片刻,硬是支撑着从床上向下爬。乐至立刻去扶聂诤,刚刚绕过桌子,顿时也是一呆,随即立刻扭过头去,只动手去扶聂诤,不再看地面之上。 颜玖心生疑惑,跟了上去,低下头便看到那巨大的、已经破碎的花盆里,赫然露出了一截白骨来。 那骨头极纤细,看得出主人不过是一个婴儿,在一旁黑色的泥土里,还隐隐约约露出些白色来,显然不止这一块。 聂诤在乐至的搀扶下才站稳,避开苏青遥和颜玖震惊的目光,轻轻叹了口气。苏青遥看聂诤那近乎戚戚哀哀的表情忽地猜到了答案:“这……这就是……” 聂诤脸色苍白如纸,静默了好一会儿才有了些勇气,道:“他是聂七公子。” 苏青遥想上去扶住聂诤,聂诤却慢慢挥开苏青遥和乐至的搀扶,独自俯下身,脱下外袍铺在地上。他苍白瘦削的手指缓缓插进土里,慢慢地把那婴儿的骸骨一块一块地从土里捡了出来,放到那白色的外袍上,一点一点,摆出孩童的形状。 那骸骨的颈椎之上,上还残留着人为拗断的痕迹。 其余人亦皆无话,在这瘆人的光景之前,静静地看着聂诤一边捡着,一边有如要耗尽精力般拼了命地咳嗽。 颜玖抬头看看乐至的神色,分明是已经猜到会是如此。是啊,当初石岁敏临盆,卢皇后知道这是景源的子嗣,必定提防甚深。 景氏的血脉便代表着原本景氏余臣有了复国的希望,为了将这等苗头控制在手里,卢皇后必定监视了各大世家。那个节骨眼上,人人自危,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是致命的,更不要说是平白多出一个孩子。 颜玖曾经猜到了,聂家忠于景氏,收留聂诤肯定并非是收下一个孩子那么简单的事情。在叶舍舍命一般将聂诤偷出来送到聂家时,聂久成为了收留这个孩子,亲自动手杀死了尚未足月的嫡子。 然而她却没能想到,那个时候密不透风的京城之中,聂久成害怕担心埋葬的举动会引人怀疑,连安葬自己幼子都不能,只能将幼子的骸骨埋在自己屋里那株乌柿的花盆之中。 那个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腥风血雨,如今已不可考,只是看着这光景,确实悲凉得厉害。聂诤将那盆原先放在聂久成屋子里得乌柿要来得时候,又是什么心情呢? 聂诤终于将那骸骨统统捡出来,慢慢地用自己的外袍包好。乐至低声道:“阿诤,我看过他出生时产婆的笔录,因着难产窒息过久,本也活不了几个月。你也不必太过自责。” 这话说出来乐至自己都觉得苍白无力,聂诤也只是轻轻点了点头,慢慢地扶着床沿起身:“阿乐,我一直在想,终有一日,我要让这个孩子以聂七公子的身份,堂堂正正地葬在聂家,而不是随便埋在什么地方。” 乐至道:“到那一日,我与你一道去。” 这是他们兄弟俩共同欠着的债,本也该他们兄弟俩共同背着。 ☆、摊牌的时候 一封信静静地摆在案头,素白的信纸上字迹纤细娟秀,端端正正地写着: “兄长大人亲启”。 许策在肃王的宴席上被太子灌了不少酒,酒气上头,面色微红,他随手拿起那封信,盯着信封看了一阵,才总算是把酒气压了下去。 许悠自打出嫁离京之后几乎每隔七八天都会寄回一封信来,也不管他是不是回复。非要说起来,许悠从三岁到六岁——那是最容易跟亲人养成深厚感情的年纪——自己都在啄木鸟里头,也实在是不能理解究竟许悠为什么对这么一个兄长有如此之深的感情。 许悠的字,跟肃王游秉舟的字体稍微有些神似,听下人说起过,是因为听说自己喜欢九溪居士的字画,所以她才照着练的: “哥哥: 前天车队已经行至洛水附近,天气愈发冷了,哥哥从前说北地比南地要冷,果然是真的。今天我们在洛水旁边的罗仁镇停下来休息了,所以我也顺便在罗仁镇上逛了一逛……” 许策不慌不忙地悠然地看着许悠絮絮叨叨却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流水账。许悠是许家嫡系唯一的女儿,自幼就被保护得很好,虽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基本都属于看得出她非常努力过了然而还是一窍不通的程度,不过性情倒是相当地好。 “……昨天下午,嫂子带我去吃了听说哥哥很喜欢的糕点,叫栗团的那种,果然很好吃。可惜我要过好几年才能回京,不能给哥哥带一点。不过嫂子说她回去的时候回给哥哥买,哥哥请耐心等一等……” 嫂子?!许策的目光停在了这一行字上,眉头动了动。自己没有告诉过许悠阿莲与自己的过去,阿莲自己当然不会说,那这个告诉许悠的人…… 许策没注意手指下的力道,信纸边缘立刻皱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8 起了一道。 聂诤,你给我洗干净脖子等着。 不过也好,这样许悠必定对阿莲亲厚一些,也省的送亲的队伍里面因为排外而孤立她。许策这么想着,接着慢慢地把信看完,塞回信封握在手里,略微坐了一会,抬笔开始写回信。刚写完停笔,便听见窗口有动静,是有人进来了。 “是阿虽么?”许策眼睛都没抬,直接开口道,“让你监视的人如何了?” 来人一身黑衣,隐卫打扮,恭恭敬敬地落到许策面前:“如阁老所料,乐主簿他们已经离开,从后院墙翻进了聂府。” 许策把新写的信放在案上稍稍晾干了一些,随手塞进另一个信封,再把信封扔在旁边,摸摸下巴,笑道:“这样敢情好,照着我之前说的吩咐下去。” “是!”话音刚落,人已经掠了出去。 “阿恰,”许策再冲着屋顶喊了一声,另一名黑衣隐卫立刻也立刻从屋顶上落了下来。 许策拍拍阿恰的脑袋,完全不着边际地感叹道:“阿恰头发质地不错,比悠悠的还软些,下次不必跟其他人一样剪短,留长了也好。” 阿恰=_=:……阁老,您别这样,我瘆的慌。 许策随手拎起刚写的信:“去把这封信送给大小姐。” 阿恰立刻回答道:“是!” “顺便给我从罗仁镇带两块栗团回来。” 阿恰已经掠到半空中才听到这一句,差点一个踉跄摔下来,这才赶忙稳住身形,再应了一声:“是!” “回来的时候再顺便把今天给我泡茶的那个丫头的头也带回来。”许策继续温温和和地笑,“然后让跟她睡同一间屋的丫头去告诉言寂,要下毒也先先好好做一做功课,别随便听说什么有毒就拿出来用,今天这毒的味道实在是太呛了。” 阿恰脸色一凛,立刻沉声:“属下明白!” ———— 颜玖溜回到自己和乐至住的院子附近的时候,呆了一呆,扯了扯一旁乐至的袖子:“喂喂,乐至,我没走错对吧?” 乐至脸上神情僵硬:“确实没有……” “我也没眼花对吧?” 乐至点头:“对,你没有……” 颜玖颤颤巍巍地伸手指着自己住的院子:“那这大半夜的,有许多人在给我们院子里端盘子和菜肴,也不是我看错了对么?” 乐至扶额:“对,不是你看错了……” 颜玖:“这是什么见了鬼的情况!” 乐至回头:“我发觉你不是鬼之后特别喜欢用‘见了鬼’这个词。” 颜玖:“……这么重要的时候,你能不要跑题么?” 看这阵势,他们去看聂诤的事情肯定已经被许策知道了。不过以许策的性子,本来也不可能指望自己在许家而没被监视。 乐至也索性不躲躲藏藏,堂堂正正地从院子正门走了进去。推开院子门,一抬头,便看见院子正中央设了桌案,许策挂着热情好客的笑容坐在桌子前,看见他推门,高高兴兴地招呼道: “安国侯,哦,还有小玖,快来坐下。肃王爷大婚上饭菜实在是做得不怎么样,想来你们也没吃多少,这会儿应该都都饿了,我特意让人准备点小菜来垫垫肚子。” 眼见着许策挥了挥手,一旁的下人们鱼贯而出,原本热热闹闹的院子里顿时只剩下他一个人好暇以整地坐着,饶是他面前放了一桌子吃的,颜玖也觉得胃部抽痛得厉害。 她稍微思量一阵,还是决定很不厚道地把这个棘手地局面丢给乐至一个人应付,因而赶紧做出温柔恭顺的模样来:“阁老与安国侯请慢用,愚妹……” 话未说完,便见着许策的眼神忽地变了一瞬间。 当初还在作为一个魂魄飘着的时候的一切便利,到如今已经只剩下了耳聪目明这一项,因而她有幸再度看见了一次许策这个眼神。不过在这一刹那,颜玖完全没有荣幸的意思,只下意识地后脊冰凉。 因为这个眼神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实在是令她印象太过于深刻了。 那是在凉池之宴上,许策动手秒杀那只“啄木鸟”之前那一刻出现的眼神。 这个眼神所带来的、那种死亡近在咫尺的错觉让颜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一只带着风声的筷子转瞬之间从她眼前飞过。 并不是要取她性命的意思,要是她没有后退这一步,本来也应该只是擦着鼻子飞过去的。许策,只是在试探她的程度而已。到此刻,这后退的一步,已经被许策看在眼里,也不知他究竟看出了一些什么。 冷汗从鼻尖渗了出来,颜玖勉强转动因为刚才瞬间绷紧全身的肌肉而僵硬的脖子,正看到许策一脸无辜的微笑:“啊呀啊呀,对不住了,手滑了一下。” 颜玖耗尽全力才在脸上勉强维持着温顺的表情,没忍住在心里爆了一句粗口,手滑个鬼啊,看刚才那支筷子的力道,恐怕穿金裂石什么的都未必做不到,你找借口能敬业一点么? 乐至向前走了一步,半侧过身子把颜玖挡在身后,颜玖这才觉得浑身压力都轻了些,下意识地攥住乐至宽大的衣袖。乐至微微笑了笑,向许策道:“阁老深夜好兴致。” 许策也笑嘻嘻地继续道:“乐主簿,我今日早晨路过街边,有个算命的算了一卦。” 颜玖抓着乐至的袖子,这才好不容易才迈着僵硬的步子与乐至一起坐到许策对面,听许策继续胡扯这种完全不可能有人信以为真的话。 “那算命的说,今天是个好日子。”许策笑着道,“今天是个摊牌的好日子。” 这实在是扯淡得厉害,颜玖低着头,只觉得手指到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发抖,连筷子都握不住,只得放下筷子,把手藏到案下。 乐至不着痕迹地在桌面之下伸过手来,握住她还在颤抖的右手,温暖从掌心上传来,让颤抖略微平静了一些。 “这算命的,果真是个高人。”乐至语气淡淡的,从今天肃王的婚礼开始,倒也确实一直都是各方势力相互摊牌,“下次我也去寻他算一卦。” “哈哈。”许策大笑两声,“我当初选安国侯作主簿,当真是颇有先见之明。果然是人中龙凤,景公子。” 许策说“龙凤”二字的时候稍稍加重了语气。乐至听得出来这个意思,大凡牵扯到皇室宗亲中的人,都会对“龙凤”这两个字敏感些,毕竟细细追究起来,这是只有皇室众人才应该配得上的称呼。再连上后面“景公子”这个称呼,乐至也不能不清楚许策的意思。 乐至没说话,抬头等着许策先亮出自己的筹码来,许策看乐至这个态度,因而直言道:“你我如今立场相悖,皇帝又给你赐了府邸,对你而言,自然是搬到自己的侯府去是最好。不过,我希望你能留在许家,如果有什么要求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89 ,你也不妨直说。” 他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左右逢源的打算,一面帮助太子,一面又想把前朝的血脉握在手中当筹码。 乐至回头看了一眼颜玖,颜玖如今的身份是许策的妹妹,出嫁之前绝不可能随着他搬到侯府去。再加上太子大婚在即,婚事都该避让,要是他现在离开,颜玖一个人留在许氏也绝对不行。乐至笑了笑道:“阁老说笑了,我并没有辞去主簿一职,自然应该是留在许氏的,只是许阁老可否赏个脸,让我住处附近的隐卫离得远些。” 许策嘻嘻地笑着给乐至和颜玖各夹了一筷子菜:“有乐主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乐至也拿起筷子,突然插了一句:“许策,太子并不算聪明。” 这一回没有敬称,是以安国侯或是景乐这样一个对等的身份,在拉拢许策。 许策闻言笑了笑:“阿乐不明白么?正是因为太子他不够聪明,所以他才是一个好人选。” 这句话的意思也很明白,他要扶持的就是一个不聪明的君主,这样实权才会落入以他为首的三阁手中。 “不过阿乐,我们的目的也不是完全不同。”许策想了想,又笑,“最起码,我也不希望卢皇后再这么闹腾下去了。” 乐至勾了勾嘴角:“只等太子大婚之后了。” ☆、史书之外的时候 大越二十年末,是大越开国以来三阁五寺人事交替最为频繁的一年。政局动荡,风云剧变,其中多少艰辛,多少不足为外人道的博弈,皆只能由亲临者来一一体会,再无从思量。 而汗青史册,留给这几个月的笔墨,也并没有比其他年份更多: 大越二十年 十月初,石丞相府乐至应许阁老之邀,为许氏主簿。 十月十九,卫尉寺丞赵勤转任太子府总统领,石简修继任卫尉寺丞。 十月二十八,肃王大婚,迎娶石丞相长女石简容为正妃。同日,许氏主簿乐至受封安国侯。 三日后,肃王妃石简容以女子之身,入三阁,为言氏主簿; 十一月二十四,聂阁老聂久成因病辞去阁老之位,由其嫡子聂诤继承; 十二月十四,聂氏主簿陈瑜暴病身亡,同日,聂氏长史聂谦离任。 十二月二十六,卫尉寺丞石简修退出五寺,转投三阁,为聂氏长史; 从这些支离破碎的片段般的史书之中,纵是后世的史学家再是如何出类拔萃,也再不可能从这些记载中推断出这一年的全貌。 因为那些真正重要的碎片,却在历史的尘埃中,无人在意。 就如同未曾有史官注意过,石府的后院竹林之中何时多了那么一座孤孤单单的坟茔,未曾有史官留心过聂七公子房间里养的一盆乌柿何时枯死了一样。 重要的东西,总是这样,慢慢地便隐去了,任由后来人,拿着那些边角碎料,拼不出完整的模样。 冬去春来,天气回暖,再过了三四个月,已经隐隐约约有些暑气了。 颜玖站在许氏的花园里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飞过的燕子,心中默默地想着,再过一两个月,她穿越过来就整整一年了。 从肃王大婚那一日开始,乐至就忙得厉害,每天回到自己房间已经很晚了,即便偶尔有空来看看她,也是满脸倦容。也唯有新年的时候,乐至整整休息了一天,他们才有空久违地一起出去逛了逛。 然而也是那一次逛了逛,颜玖才发觉,过去那些只带着一个隐卫便敢出门的日子,或许真的一去不复返了。他们再出门的时候,身边的戒备森严,几乎令颜玖都有些窒息。 乐至那身因为过去懒懒散散而养出来的均匀的小肥肉也很快瘦了下去,在颜玖偶尔提醒他,要是再这么瘦下去估计会被人看出来他长得跟聂诤相似之后,乐至这才发愤图强地每顿多吃一碗饭,好不容易再养回来一点。 颜玖一直没问他都在忙什么,反正就算她不问,也不是猜不到,就算她猜不到,这世界上也从来不缺主动满足她八卦之心的人。 “许家的花园真不小。”苏青遥一边走过来一边四处看了看,“比聂家的还大不少。” “废话,”颜玖翻了一个白眼,“许策下令把没人住的地方都栽满花,只留下小径,这花园自然是大。许家本来就人少,这么一来大半宅子都变成花园了。” 苏青遥听着忍不住皱了皱眉:“小玖,你最近说话越来越欠缺斯文了。” 颜玖翻了个白眼,使劲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只是发现了你骨子里不是什么斯文的人,所以跟你懒得装贤惠了。不信你去问问我那‘哥哥’许策,在他印象里,我肯定还是一个贤良淑德的大家闺秀。” “皇上又病危了,巧的是,皇后也病危了。”苏青遥实在是听不下去颜玖胡扯,干脆话锋一转,开始聊正事,“这一回宫里传出来的消息说,卢皇后与皇上伉俪情深,因为忧思过度,也积劳成疾。” “噗!伉俪情深!”颜玖“扑哧”笑了好几声,“也真是难为这些个女官太监们,这种鬼话都说得出来。说起来太子爷纳石简夏那个小魔星还不到五天,皇上皇后都病了,石简夏小姑娘想必受了点不太好的风评啊?就没人说她‘扫把星’么?” 苏青遥也笑了起来:“快别提太子那边了,这四五天里头,我安排在太子府的人一个个都问我能不能溜回来。太子妃穆落溪素来就是个向来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原本石简夏身份够高,又有卢皇后撑腰,她还不敢说什么。 结果前天石丞相辞官离京,昨天皇后又病倒了,穆落溪没了忌惮的,当然是不肯给石简夏好脸色看,石简夏又哪里是肯乖乖吃亏的性子?太子府这会儿还在鸡飞狗跳呢,欸,听说太子爷昨天晚上居然没敢回府。” 被家里两个老婆闹腾得不敢回府,太子爷你还敢再窝囊一点么?颜玖默默地鄙夷了一番太子爷:“这一回,皇上那边怎么说?” “阿锦亲自去问诊开药给他吊着命。”苏青遥摇了摇手,“看他们下手的速度,想来皇后娘娘还要先行一步呢。” “应该的。”颜玖想起当初乐至与许策达成的那唯一一个共识,也笑,“卢皇后不死的话,两边都束手束脚。而皇上这会儿死了的话,乐至他们也很难立刻阻止太子登基。” 苏青遥摇了摇头:“不说这个,毕竟皇宫那边的事情收官也就这两日的事情。不如等尘埃落定了再说好了。而且我今天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寻你的。” 颜玖闻言眯起左眼:“啊哈?大忙人止水娘子不是为了正事,难不成还有什么旁的事情来找我?” 苏青遥听着颜玖阴阳怪调,也冷笑一声:“我本来也不是来找你的。是你自己自作多情而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0 已。” 颜玖脸皮抖了抖,四下看了一眼,随即抬起头冲着不远处喊道:“袁枫,苏青遥苏大小姐有事找你!快点下来!” 从这一年年初开始,袁枫就被乐至留下来保护颜玖。这时候听到颜玖喊他,很是不高兴地从树上探出头来:“干嘛,苏姑娘又没说找我!你激动什么呀!” 苏青遥笑眯眯地抬头道:“袁枫,我就是找你来了。你师父今日早晨到京师了,又给你带了个老婆来。” 袁枫立刻从树上栽了下来。 “等等等等……”袁枫爬起来之后接连后退了好几步,一脸惊恐万状“你刚刚说……老婆?!” 苏青遥笑得和和气气:“正是如此,你师父带了一个美人来,是江湖上著名的小竹山庄的表小姐,那个著名的‘无刃剑客’唐青轩的表妹唐玉娆,说是几年前你救过她的命,所以她对你一见倾心非你不嫁了,而你师父又很中意她,所以就带过来了。” 袁枫脸色发青:“唐玉娆?!那个著名的‘火辣椒’唐玉娆?!见鬼!我这就去把她打发回去!阿锦还不知道对吧?!前往不要告诉阿锦!千万……” 袁枫话没说完,便听不远处响起一声咆哮来:“袁枫!人呢!你给我出来!” 颜玖听到了立刻高声应道:“阿锦!在这儿呢!” 袁枫立刻缩了缩脖子,一脸肝胆俱丧,便见苏青遥一脸同情:“正是阿锦亲自去迎接了你师父,第一个听说了唐玉娆的事情,对了,她已经找你找了一圈了……” 虞锦被气得不轻,顾不上平日里身为医者的款款风度,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也没心思跟颜玖和苏青遥行个礼打个招呼,直接拎住袁枫的耳朵:“说!你什么时候出去拈花惹草招惹了那位唐小姐?!” 袁枫立刻服软讨饶:“阿锦!我是冤枉的!公子爷可以作证!我对你一心一意,是师父他老人家自己牵强附会!那位唐小姐我统共就见过一面,还是七八年前!她表兄唐青轩不是一条腿废了自己不方便动手么,所以有一次唐玉娆在外头闯了祸,唐青轩拜托我帮忙去救了她一次,天晓得她为什么看上我了啊!” 虞锦这才松了口气,手里最后用力拧了一把,这才松开袁枫那已经通红的耳朵。 苏青遥笑笑:“阿锦不要担心,那位唐小姐再怎么撒泼也不过是借着小竹山庄的势力,我紫玥苑在江湖上也不是好欺负的。我这就让人传信给唐青轩唐大公子,让他亲自来领他表妹回去。” 颜玖也跟着笑:“放心好了,要是袁枫胆敢真的勾三搭四,就算我老脸不要了去求我那名义上的‘哥哥’帮忙动手,我也一定把他废了让你开心。” 袁枫听着颜玖阴恻恻的话,只觉得裆下一凉,下意识地夹紧双腿,没敢插话。 虞锦使劲喘了两口气,这才平静下来,咬了咬嘴唇:“谢谢青遥姐,谢谢小玖,不过这种事情,毕竟是私事,我还是亲自去解决地好。” 袁枫立刻担心且狗腿地凑过去道:“阿锦,唐玉娆虽然武功不怎么样,不过泼辣的名声在外,你一个人去没事么?要不还是让我去直接把她打发走吧?!” 虞锦秀目圆瞪:“干嘛?!你还想去见她一面不成?!我告诉你!休想!” 袁枫迅速地表明立场:“没有没有!我绝对不会见她!绝对不可能!” “哼!”虞锦今天也是气急了,难得地完全不讲道理,“你在这儿等着,一步都别动,我这就去把你那位老情人打发走!” 说着,她稍微跟颜玖和苏青遥福了福身,又瞪了袁枫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颜玖和苏青遥都默默地用同情的眼神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的袁枫,随即满是担忧地对视了一眼。 虞锦这么温和的性子,果真能对付了那种江湖出生的大小姐? ☆、打击情敌的时候 “阿锦一个人没问题么?”苏青遥并不放心。 颜玖也点头:“阿锦平日里性子温和,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那位唐小姐。” 袁枫听着这两人不紧不慢地商量,简直已经快急哭了:“颜玖,苏姑娘,那个唐玉娆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地不讲道理!简直跟她表哥‘无刃剑客’唐青轩的温和好说话一样有名!我求求你们了,快想想办法吧!阿锦一个人去要是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啊!” 苏青遥倒是没有袁枫那么急,想了想才道:“虽说他们在聂氏的地盘上,你师父‘伯夷剑’越华素还在,又有我的人手一直盯着,应该也出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我们还是去看看的好。” 袁枫立刻上前一步,随即又想起虞锦临走时候说的“一步都别动”,默默地把迈出去的那条腿收了回来:“颜玖,苏小姐,拜托你们了!” 颜玖持续同情地看着委委屈屈站在原地的袁枫,安慰道:“我们这就去看看阿锦那边怎么样了。没事,没事,等阿锦过两天消了气,你就能离开这里了。” 袁枫:……这不是重点! ———— 颜玖和苏青遥本来以为即便是耽搁了,不过她们坐着马车肯定能比虞锦用跑的先到聂府,然而不曾想虞锦愤怒之下连速度都快了不少,她们俩迟到一步。等她们停在聂府客居的院子门口的时候,虞锦已经和唐玉娆关起门来“私下商谈”了。 苏青遥无可奈何地看院子口战战兢兢守着的小丫鬟,细长的眉毛微挑:“迎接虞姑娘进来的人是你?怎么聂家主事一个都不在,你就敢让人见聂家的客人?” 小丫鬟闻言赶紧低头回道:“虞姑娘进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奴婢……奴婢不敢耽搁,唐姑娘又出来亲口说要虞姑娘进去谈,所以她们就进去了。” 唐玉娆亲自出来叫阵?袁枫说得没错,这唐小姐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苏青遥远远看了看紧闭着的大门,心中不安尤甚:“阿锦去见那位唐小姐之前,可曾说过什么?或者要过什么东西?” 小丫头丝毫没有犹豫,看来是心中对此纠结已久了:“虞姑娘她……要了一把面粉。” “面粉?”颜玖和苏青遥齐齐惊呆,脸上表情扭曲半晌,还是忍不住看向那屋子。 “唔,小玖,你想去偷看么?” “恩,想。青遥你呢?” 苏青遥一把抓住颜玖的肩膀,足下用力,一个旋身便落到了屋顶上。 第一次体验轻功飞行的颜玖:久违的飘荡感!可惜有点晕机的错觉…… 如今聂久成卸下了阁老之位,聂诤已经是聂阁老了,聂府众人心下也清楚苏青遥与聂诤关系非比寻常,因而几个路过的下人眼见着自家阁老的红颜知己和许阁老的妹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翻到屋顶上,揭开瓦片,看起来简直如同宵小贼人,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1 一个个也都是惊得目瞪口呆,偏偏还得神色镇定地假装没看见。 颜玖跟苏青遥各自揭开一片瓦往下看,虞锦好暇以整地坐在桌子边,左手端着杯茶水微微抿着,也不看唐玉娆的脸,任由对方大声叫骂,硬是端出一副大家闺秀雍容华贵的气势来,对面的唐玉娆一身紫色长衣,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手按着剑柄,正在语气傲慢地大声教训虞锦: “你不过神医谷捡回来徒弟,连自己爹娘恐怕都不清楚,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够当人家妻子?!即便是江湖上,聘则为妻奔为妾,你们私定终身,又是个没娘家的,怎么就自以为能当他正妻了?!你再看看我,我爹虽说也是江湖中人,可是我娘是从前聂家旁系的嫡出大小姐!我才是应该当她妻子的人! 你可想清楚了,袁枫他现在唯一的长辈就是他师父,他师父中意的可是我。他要是为了娶你违背他师父的意思,那可是不忠不孝的大错!你要真爱他,可忍心让他背上那种骂名?! 这样好了,我们江湖中人也不太讲究,只要你肯不端着那态度,我大人大量,也能容许阿枫他钠个贵妾。” 眼见着这么一段盛气凌人偏偏句句属实的话说完,颜玖几乎都要觉得自己牙根痒痒了,她抬头跟苏青遥交换了一个眼神,皆是暗自决定若是虞锦吃了亏,必定亲自动手去帮她讨回来。 两人正这么想着,便听虞锦冷笑了一声,一直藏在袖子里的右手一扬,刚才那小丫头说的那“一把面粉”一下子撒了唐玉娆满头满脸。 唐玉娆看虞锦长得温温柔柔,压根儿没提防着她会动手,被这一下弄懵了,便听虞锦冷笑道:“唐姑娘可知道,休妻的‘七出之条’里头,第二条是什么?” 唐玉娆正本能地用力掸着身上的面粉,心里还在寻思着这白色粉末是什么,不期然虞锦这么一问,条件反射地回答道:“无子啊……” 话音未落,她的动作就僵硬了。她也不傻,虞锦不会无缘无故地问这么一句,唐玉娆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粉末,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虞锦笑得温软柔美,伸手指着那白白的面粉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唐姑娘可是忘记了,我虞锦再不济也是神医谷的大弟子,医毒本一家,我要给你下个毒,让你不能生育什么的这种区区小事,我还做得到。 这样的话,即便你是正妻我是贵妾,以我与阿枫如今的感情,阿枫婚后心里一定绝对愧疚于我,这几年只会加倍对我好。而你,这个横插一脚的,你觉得阿枫如何看你?等个三年你没有后,我再给他吹一吹枕边风,还担心他不休了你扶正我? 这般想来,不过三年有人名义上压在我头上而已而已,我还是能忍受的。倒是唐姑娘你,三年不受夫君宠爱,又是因为不能生育而被休,今后又会如何呢?唐姑娘以为我说的可有道理?” 唐玉娆差点被这番简直小人的话气晕了,一句话都没说,拔出剑就往这边刺。 虞锦不慌不忙地躲开第一剑,开口道:“唐姑娘,你出手之前千万想清楚了,你这毒,如今世上只有我与师父能解,要是唐姑娘刺死了我,纵是师父他老人家再菩萨心肠,只怕要给这么一个杀了自己徒弟的人解毒,也是不肯的。 唐姑娘可千万别为了一时意气就断了自己的后路。 唐姑娘要是不相信地话,不妨现在就带着这些粉末出去找郎中看看,看可有郎中能辨别得出是什么毒。我敢断言,全京师绝无一位大夫能认得出这里面毒性如何。” 当然没有大夫能认出来的,因为这就是一把面粉。颜玖表情抽风了半天,暗自郁闷,怪不得当初那么老实刻板的碧荷丫头也会用那种诡计骗叶夷留下,敢情学习对象在这儿啊! 唐玉娆一时动手也不是,不动手又不甘心,咬牙切齿,拿剑遥遥地指着虞锦:“你……你……” 虞锦的智力和演技全面超水准爆发中:“哈,说起来,唐姑娘,你现在自然可以用武力逼迫我给你解毒,只是即便是我现在给你解了毒,你顺顺当当嫁给阿枫,生了孩子,难不成你指望有我这么一个贵妾在旁边,你家孩子能健健康康长大? 亦或者唐姑娘觉得,只要能嫁给阿枫,哪怕没有孩子、三两年就被休也好?再或者是守着一个痴傻的孩子过一辈子也好? 如今唐姑娘可考虑清楚了?要是考虑清楚了,还请唐姑娘自己去跟阿枫的师父说,你不想嫁给阿枫了,这样我便发传书给师父,等你去求他的时候,他自会帮你解毒。 如此一来,阿枫也不必背上什么不忠不孝的骂名,唐姑娘也不必为这毒所苦,我也无甚烦恼,真是一举三得。唐姑娘以为如何?” 颜玖想象了一下等唐玉娆忍声吞气千辛万苦赶到神医谷,结果被告知根本没中毒的时候的表情,努力拿手捂着嘴憋笑。 唐玉娆浑身颤抖:“虞锦!你这个恶毒无耻卑鄙的小人!袁枫他怎么可能喜欢你这么一个恶毒……” 虞锦露齿一笑,打断了她的咆哮:“阿枫就喜欢我恶毒无耻卑鄙这一点,不相信你去问他本人。不过他今天被我罚站呢,可能没空回答你。” 已经失去思考能力的唐玉娆大吼一声,直震得屋顶上的颜玖和苏青遥差点掉下去,这才冲破房门跑了出去。 虞锦面上笑容不变,哼了一声,甚至拿起桌上的茶杯,再抿了一口茶水。 苏青遥默默地盖好瓦片,挟着颜玖落到平地上,半晌没说话。 “以后再也不敢得罪阿锦了。”颜玖心有余悸,“以后她要我喝药我一定好好喝,再也不敢撒娇耍赖了。” 苏青遥立刻点头表示同意:“我也去告诉阿诤,以后千万好好吃药,不管阿锦兴起加了多少黄连,再也别偷偷地把药倒掉了……” 颜玖跟苏青遥这边碎碎念着,便听不远处树上有人冷哼了一声:“苏青遥,紫玥苑虽然不入流,但好歹也算个大门派。你堂堂一派掌舵人,大白天这么鬼鬼祟祟地成何体统?!” 颜玖看见苏青遥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了一会儿,这才转过身去,抛弃了一贯的好姿仪,冲着那坐在树上的白须老者怒道:“越华素,你个为老不尊的,什么时候有本钱来教训我了?好啊,我刚刚正在找你呢!你这回拎个唐玉娆回来,又是在唱哪出啊?” 越华素手里还拎着一个酒葫芦,看苏青遥真的怒了,尴尬地挠了挠头,装傻充愣地笑了两声:“嘿嘿,嘿嘿,我年纪大了,吹风吹久了有点头晕,我们屋子里细说,先回屋,先回屋。” ☆、逼问情报的时候 越华素看起来年纪一大把,一把雪白的长胡子垂在胸前,要不是一脸吊儿郎当的样子,颇有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2 几分仙风道骨的意思。他率先回到自己暂居的屋子里,打开酒葫芦喝了一口。 “越华素!”苏青遥对这个人的忍耐度显然不高,她吸了吸鼻子,闻了闻一闻怒道,“你又跟神偷叶舍一起去我紫玥苑偷醉花酿!” 越华素立刻摆了摆手:“止水娘子你又冤枉我!明明每次都是叶舍一个人偷的,我最多帮他望了望风。” 苏青遥也顾不上什么风度、气质,伸手就去揪越华素的长胡子,怎奈越华素身为一代著名剑客,身手倒是极好,飞快地躲了过去。 苏青遥还没来得及变招,便看见屋顶上咕噜噜滚下来一个人。 从屋顶上落下来的叶夷满脸是灰,异常悲怆地指着越华素:“我就说你肯定知道我师父的下落不肯告诉我!幸亏我跟踪了你,不然真的被你骗过去了!” 虽然对于这个突然出现的人非常吃惊,苏青遥还是立刻开始帮腔:“废话!伯夷剑越华素,神偷叶舍,他们俩狼狈为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越华素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神偷叶舍的下落!” 叶夷怒道:“我师父才不是狼!也不是狈!” 苏青遥:“……我们先一致对外好么!” 颜玖拍拍手,发出清脆的响声,让双方都安静了一点:“叶夷,你现在还没看出来么?既然越华素知道你在这儿,那你师父肯定也知道你在这儿,所以他没来救你的原因嘛,自然是打算把你丢在这里一段时间啦!” 叶夷石化了片刻,掩面夺门而出,泪奔而去。 颜玖:“……额,我是不是话说得太直接了?” 打发走了叶夷,苏青遥立刻开始翻旧账:“越华素,你对你这大弟子究竟怎么回事?袁枫和阿锦也算是好多年了吧?怎么先是想把碧荷塞给袁枫,回头碧荷和袁枫都不肯,你又拉出一个唐玉娆来?阿锦到底什么地方不合你心意了?” 越华素喝着美酒打着哈哈:“你紫玥苑酿的这酒不错啊,下次再给我来点!” 苏青遥劈手夺过酒葫芦:“老不死的!老实回话!说吧,你先前想把碧荷塞给袁枫什么意思?!不过说到碧荷,还有一件事我也一直想问,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伯夷剑大半辈子不肯收徒弟,袁枫那是资质奇好,你是为了什么收了碧荷?!” 越华素大惊小怪道:“咦!这天底下居然也有你紫玥苑打听不出来的消息,稀奇啊稀奇!” 苏青遥冷笑:“要不是有许策这么一个横插一脚的只手遮天,把关于碧荷的线索统统藏了起来,这天底下还真没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越华素这一会儿总算没嬉皮笑脸,想了想才道:“算了,这件事迟早也是要告诉七公子的,不如就直说了吧。” 苏青遥挑了挑秀眉,听越华素继续道:“京中沈家当年丢失了一个女儿,一直怀疑是被啄木鸟盗去。碧荷虽说是在啄木鸟长大的,但是她长相跟她母亲很像,等她被七公子带回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个人一看便知道,她十之九十便是沈家的那个小女儿,如今鸿胪寺卿沈墨衣的亲妹妹。 然而我们告诉她之后,她自己不肯承认,也不肯回沈家。我们也不愿意忤逆她的意思送她回去。所以我就暂时把她收作徒弟了。” 苏青遥松开了握着酒葫芦的手,若有所思地坐了下来。越华素赶紧趁机拿回了宝贝酒葫芦,使劲灌了两口。 苏青遥碧荷不肯回沈家,毫无疑问是为了有一天还能见到许策。然而碧荷当时已经失去了许策的任何消息,她为什么仍然如此执着于自己一定还能见到她?这孩子…… 他酒还没喝完,便听一直坐在旁边的颜玖语气轻快地问道:“既然碧荷是京中沈家的女儿,那么袁枫的爹娘又是谁呢?” 越华素呛了一口酒,咳嗽得满脸通红:“咳咳咳……啊哈?” 苏青遥诧异地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颜玖继续道:“我自认为不算笨,然而既不擅长像聂卿和乐至那样谋划,也不擅长青遥这样轻易地摆弄别人,我所擅长的,唯有猜谜这一件事。” 越华素一脸震惊地看着颜玖随手扯了扯耳畔的碎发,笑眯眯地看着他。 “先前唐姑娘说的话里头有一点很有意思。”颜玖笑道,“她的母亲出生官家,而且身份不低。而阿锦只是个孤儿,所以你不喜欢阿锦。” 颜玖见另外两人都不说话,也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这一点我当时没有细想,不过现在听说碧荷出生也很高,就由不得我不细想了。唐玉娆可以压过阿锦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小竹山庄的名望高于神医谷,比如你中意她,比如她武功更高人脉更广更加配得上袁枫。然而她却非要拿武林中人最不讲究、甚至可以说有些忌讳的官家出生说事。这一点,除了你无意中表现出来被她无意识地模仿过去,我想不出其他解释。” 越华素一张老脸终于没了笑影,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来。 “你给袁枫塞的两个老婆都是官家出生,背景不低。虽说玩笑意味居多,不过也很明显,是你下意识地想给袁枫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颜玖反手敲了敲手里的茶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惊得越华素浑身一个激灵,“这样的话就来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伯夷剑的大弟子和神医谷的大弟子并不门当户对?反倒是官家出生的女子跟袁枫更加般配?” 苏青遥本来还有些疑问,然而以她察言观色的能力,看越华素这个反应也知道颜玖说的九成是真的了,因而皱眉:“小玖,你只是从两个玩笑……” 颜玖摇了摇头:“我知道越先生乱点鸳鸯谱只是在跟袁枫开玩笑,想给他找点麻烦。不过开玩笑,有开玩笑的好处。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是玩笑,所以才不糊特意去掩饰自己的心思,更加容易被下意识的举动所动摇。 你给袁枫塞妻子,大抵也说明你心里对阿锦并不算满意。相比之下,你想要袁枫娶一个官家背景的妻子才更加适合他的身份。而究竟他的父母身份高到什么程度,才能让你下意识地觉得这么多年的平民生活也不能消弭他的出生的影响” 颜玖趴到桌子上凑近了几寸:“越先生,说吧,袁枫他姓许、姓聂,还是姓言?” 越华素呆了半晌,才在苏青遥和颜玖专注的视线中败退下来:“好,我说。袁枫他确实出生很高,是一个故人的私生子。他母亲姓袁,是个歌妓,生下这个孩子没过多久就染病去世了。他父亲身份很高,不能留下一个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恰好这孩子根骨不错,他就拜托我收为弟子。” 越华素挣扎了半晌,还是没顶得住对面两道视线:“颜姑娘,你只猜错了一件事,我那个故人,并非出自三阁。他名字叫景溯,是昭和太子景源的亲弟弟,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3 前朝二皇子,死在景氏皇族灭门的那一日。” 一时缄默无声,这个结果,真的不是颜玖想不到,而是她根本没敢这么想。 景溯的儿子,景源的侄子,乐至与聂诤的表兄。 本来应该与乐至和聂诤分享如今所受的所有责任和权力的人。 过了好半天,才见苏青遥最先缓过来一些:“这句话的意思是,袁枫,不,景枫,也是前朝景氏的遗孤?” 越华素默然点了点头,随即徒劳地补充了两句:“可是他是个私生子啊!一般来说肯定没有人会承认他的身份的!所以我一直都没有说……你想啊,要是景氏没有覆灭,皇室绝对不可能认他,他也绝对不可能跟七公子和乐公子平起平坐,所以没什么……” “你……是想保护袁枫吧?”时隔好片刻,颜玖才终于开了口,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越华素的话,“你不说出来,甚至不告诉他本人,是因为他是你的弟子,你心疼他、想保护他,对吧?” 越华素住了口,没说话,颜玖语调陡然间尖锐起来: “哈,什么都不知道多么幸福?而顶着景源之子的身份复国多艰难,会被多少人当做靶子?明枪暗箭,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你们这些人,有哪个敢说自己不清楚么?!有哪个敢说自己没想过?!然后呢?你们一直都在逼乐至,逼他复国,逼他醒过来,逼他来承受这些所谓的‘命运’! 该死的!凭什么是他?!我一直在想,都说是能证明聂诤是他兄弟的证据已经不在了,可是分明就是有的!就算不提肩膀上那个该死的印记,以聂氏的能力把神偷叶舍找回来能有多难! 到今天看到你我总算是想明白了!聂氏是因为心疼聂诤,不忍心让聂诤顶着这么一个众矢之的的身份所以放任叶舍远走不回来,你心疼弟子,所以也不肯说!到最后,乐至对你们而言都是个外人,所以逼迫起来就这么肆无忌惮么?!你们怎么忍心就这么把这另一个孩子推出去!” 苏青遥惊道:“小玖!” 颜玖冷笑三声:“是啊,你们都在保护你们的亲人,怎么就没人肯这么去保护乐至?!”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着门口走去。 苏青遥呆了片刻,站起来,再坐下,最后长叹了一口气:“这团乱账,这一回算是彻底理不清了。” 说罢惊觉想象中颜玖的摔门声却没有传来,苏青遥诧异地看向门口,却发觉颜玖还呆在门前。 她对面,聂诤站在门口扶着门框,怔怔地看着门里。 ☆、第一位离开的时候 聂诤面色惨白得几乎可以说是无以复加,即便是双唇也丝毫看不出血色,他的目光越过门口的颜玖,直直地看着越华素,声音短促而虚弱:“你说的,都是真的?” 越华素之前情绪激动,竟然没能发觉聂诤就正好在门口,一时间呆住了,苏青遥也愣了愣,看聂诤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立刻起身去扶聂诤:“阿诤,你别急,先坐下。” 聂诤用力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来,目光清朗地看着越华素,语气稍微有些急迫:“越先生,你叫他走,让他带虞锦现在就走!我们景氏的血脉,我和阿乐已经算是牵扯太深,算是已经折损进去了!到如今既然还有一个跟这一切都没扯上关系尚且还干干净净的,起码让他远远地离开京师!!” 谁都没能料到聂诤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居然是这个,一时间即便是原本怒气冲冲的颜玖也只如一盆冰水淋头而下,呆在原地。 她骤然间想起了乐至曾经私下答应苏青遥的事情。一年之后无论情势如何,无论聂诤本人答应与否,他一定会想办法让聂诤诈死离开京师,远远地离开这一滩浑水。 他们两个,真的是孪生兄弟,实在是太像了。都在自认为不得脱的情况下,想要的,是让自己的兄弟远离这肮脏污秽的京城。 聂诤在苏青遥的搀扶下慢慢走进屋子,坐下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头看向仍旧杵在门口的颜玖:“小玖,你现在这样,是打算去找阿乐?” 颜玖看着聂诤的平静的双眼,一时说不出话,犹豫了片刻才道:“聂卿,对不起,方才是我失言了。” 细想起来,聂诤为了这一场政变几乎赔了半条命进去,将心比心,刚才那段话想来对聂诤而言实在是过分得很。 聂诤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丝毫不在意,专心地思量着眼下的情况:“阿乐最近已经焦头烂额了,不要再让他分心。如今这屋子里有四个人,我希望在大局已定之前,天下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袁枫的身世。 阿乐早年便答应过袁枫随时可以离开,现在越先生便跟他们二人说自己在江湖上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这是特意来带袁枫走帮你忙的。这样阿乐也不能拒绝。等向阿乐辞过行,立刻便动身吧。” 聂诤说着竟是略略松了口气,像是如释重负一般半开玩笑道:“这样一来,我们无论成败,大家所期望的保全景氏血脉的事情,总算是一定能成功了。” 根本没人有心思回应这个玩笑,更何况这个玩笑本身也太不吉利了一些。 越华素隐藏多年的秘密一朝被聂诤刺破,聂诤给他的答案让他一时间之间安心。 苏青遥此刻满心都是聂诤开的这个不祥的玩笑,还有当初乐至给她的承诺,焦虑之下尽是忍不住静静攥着袖子。 颜玖闭了闭眼睛,也清楚现在不告诉乐至才对乐至比较好,因此她一句反驳都说不出来。 一时间三人各怀心思,都不曾答话。 “那就这样吧,”聂诤环顾一周,笑了笑,“为了让阿乐更加相信事情紧急,越先生,你现在就去找袁枫说你有急事必须要他协助,让他准备准备,今晚就走!” 越华素没想到这么急,愣了愣:“可是带走之后要怎么让阿枫不起疑心?!要是带走之后并没有急事……” “青遥。”聂诤笑了笑,“两天之内,能给越先生制造出一件‘急事’出来么?” 苏青遥敛了敛心思,巧笑一声:“自然能够,能够给‘伯夷剑’越华素制造一点小麻烦,想来乐意免费帮忙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越华素在苏青遥温柔甜美的笑容中活生生打了个冷战。 ———— 袁枫刚刚被虞锦解除了限步令,就立刻接到自家师父要带他离开的命令,简直不能更加郁闷。 “怎么连我也要去!”虞锦早上的火气还没消,持续迁怒道,“你师父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明明就是来找我们帮忙的,为什么还要找一个唐玉娆来给人添堵!还真是毫不担心我会不会一怒之下不答应啊?!” 袁枫赔笑:“阿锦,师父说的大事十有八.九不是什么大事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4 ,就算要去,也肯定不会时间很长的。” 虞锦抓起一袋子药粗暴地塞进背囊,持续碎碎念:“要是我不在的时候公子受伤了怎么办?!七公子的病情恶化了怎么办?!要是小玖又瘦成以前那样了怎么办?!哎呀,真是没有一个省心的!” 头大了一倍的袁枫脸皮抽了抽:“阿锦,你先收拾着,我先去跟公子爷道个别……” 乐至坐在书房里,听到袁枫进门的声音才放下手里的的文卷,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转过椅子来:“袁枫?你要走了么?” 袁枫没想到乐至已经知道了,赶紧把刚刚准备好的话咽了下去。 乐至皱了皱眉,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阿诤方才遣人已经来知会过我了,是越先生要带你和阿锦走对么?我知道了,会找人替代你去保护小玖的。” “哦……这样……”袁枫有些不知所措地支吾了两声。 乐至回过身去,重新拿起聂氏的折子,低声道:“现在走了也好,路上当心,保护好阿锦。” 袁枫肃容,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是,公子爷。” 乐至“嗯”了一声,便没再开口,这些日子,他也实在是忙得够呛,以至于他已经开始怀念当初那些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 袁枫却没立刻离开,他本想最后在看一眼自己侍奉多年的公子,一眼看过去却忍不住有些恍惚,面前这个人,与他过去七八年中跟随的那个人,明明就是同一个人,却有什么地方完全不一样。 他变了,变得与之前不同了。乐至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要能吃饱睡足,偶尔翻翻书就能度过一整天、因为不想伤害任何人所以不在乎自己会如何的乐至了。他终于开始谋划,开始动用他的天才,开始在京城混乱的时局中掌有一席之地。 袁枫忽地想起,这些,便是他们这些景氏的遗民们心心念念期盼了无数年的事情。过去的日子里,他、虞锦,景太后,顺贵妃,乃至整个聂氏,亦或者是其他拥立旧主的人们,不是都翘首以盼着这一天么?盼望着乐至能正视自己的身份,能在这个世界上重新为大燕斩开一条腥风血雨的路? 可是当这一天终于来了的时候,他究竟为什么一直都不觉得高兴,看着如今的乐至他为何反而觉得难受,甚至开始希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乐至仍旧是那个一梦到天亮的痴傻公子爷乐至? “怎么了,袁枫?”乐至察觉到袁枫还没走,头都没有抬,“你难道在犹豫什么?” 袁枫立刻醒过神来:“我只是一时失神,并没有……” 乐至漫不经心地轻笑一声:“不是你们逼我变成这样的,到如今,你又在唏嘘些什么?” 袁枫不曾料到乐至一眼便看穿了他的心思,一时怔住,没说话。 乐至再度笑了笑,语调一如过去,仿佛对什么事情都不上心一样,然而内容却不甚相同:“到如今,这一切来龙去脉你也是清楚的,那你也清楚我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袁枫,你心思单纯,不适合这个地方。难得能走得远远的,以后就算不为自己,为了阿锦,为了你们俩以后的孩子,也不要回来了。” 袁枫忍不住一个寒战,嘴角有些发抖。 是啊,他其实已经知道那些事情了。知道太子对乐至下毒的事情背后,有的是景氏的顺贵妃的谋划,有的是乐至自己不愿意活下去,有的是数不尽的肮脏的东西。 从他知道这些事的那一天起,乐至便把他调离了自己身边,让他去颜玖身边,远离这些权谋。 “公子……”袁枫叫了一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你是为了我们……” 乐至轻轻笑了一声,打断了袁枫的话,听不出喜怒来:“为了你们?不,我只是为了颜玖。这天底下愿意为我而死的人不过她一个,我自然等同待之。” 袁枫再度唤了一声:“公子,我们也可以为您赴汤蹈火……” 乐至终于转过头来,琥珀色的眼瞳中冰冷没有什么温度,或许还能看出有一些悲凉,他的语调也终于不复漫不经心:“天下可以为景乐去死的人,或许有成千上万,但是天下愿意为了乐至而死的,不过只有她一个人。” 袁枫哽住,说不出话来。 “袁枫,你不要再回来了。”乐至叹了口气,“就当我做你的公子爷的最后一个命令吧,你不要再回来了。你知道么,我那些浑浑噩噩的岁月,也是有梦想的。我梦想着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再也不用被人围追堵截,能轻轻松松地离开京师,去外面走一走,去过过看平凡人家的日子。 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退步抽身,我的那些梦想,你替我去做吧,带着阿锦趁着光阴尚好出去看看,不要在回京师来了。” ☆、丧钟敲响的时候 乐至走到自己院子门口的时候,脚步顿了一下,稍稍挑了挑眉。 只见他的卧房的窗户里,柔柔地透出橘色的光芒来。 这个时候,已经快三更天了,居然有人在他房里?这个人,是敌是友?来做什么?乐至犹豫了片刻,这才抱着十二分的戒备开了门。 不算明亮的灯光下,女子的白衣也被烛光染红,显出些温暖的意思来。她回过头来冲乐至笑了笑,谈不上多么漂亮,却温和而柔软,让人无端安心不少。 “小玖?”乐至颇有些诧异道,“你怎么在这儿?居然这么晚还没睡么?” 颜玖抬起头,鼓了鼓腮帮子不高兴地道:“什么叫‘居然’啊!我上辈子就是夜猫子啊!这个点儿不睡不是很正常么!更何况当初飘的时候根本不用睡觉,早就没什么应该几点睡的习惯了,现在我睡得也不多。” 乐至走到桌子边坐下,拿起旁边的剪子稍微剪掉一节烛花,烛光顿时明亮了不少:“小玖,你早点睡吧?我听阿诤说起过,青遥近来每日里把她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你听,我其实也清楚,青遥这是在靠着你帮忙分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累得够呛吧?所以早些休息吧。” 颜玖盯着乐至剪完烛花,又对着跳跃的烛火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道:“喂,乐至,你先睡吧,我陪你一会儿。” 乐至怔了怔,张了张嘴,却又合上,最后只是笑笑:“好啊。” 虽说不是看不出来颜玖心神不宁必定是有什么事情憋在心里,也不是不清楚袁枫突然离去必定事有蹊跷。然而一躺倒床上,浓重的疲倦感还是一下子压垮了理智,乐至几乎是头挨到枕头就立刻睡着了。 颜玖坐在他床边,握着乐至伸出被子外的手,听着他呼吸慢慢变得均匀起来,这才放下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长长地叹了口气。 她稍微俯下身,凑近看着乐至脸上的表情,梦中的乐至,算不上多么平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5 静,也并不如何痛苦。 颜玖忽地想起她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晚上,那时候她飘在空中,看到睡梦中的乐至露出的那样痛苦而挣扎的表情。她那时候以为自己看错了,以为那样单纯天真的乐至绝对不会露出那种表情来。 时至今日,她才能稍微了解一点,那个时代的乐至,心里究竟塞着多少不能宣之于口的东西,又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在与她若无其事地开着玩笑。 那时候,他的痛苦和平静都来得极端尖锐,而今,他既不会那样平静,也不会那么痛苦,当他终究决定开始涉足这一切的时候,乐至终究也是个会烦恼、汲汲求求的凡人而已。 蜡烛很短,很快便燃尽,烛光跳跃两下,终究是消失无踪,唯独余下一缕袅袅的青烟,再继续等下去,渐渐地烛芯冷透,青烟亦渐渐散尽了。 颜玖在黑暗中瞪大着眼睛,这一夜窗外并没有月光,只留下这一片阴影。 乐至说得没错,她其实帮苏青遥理清楚了很多事情,所以她其实几乎什么都知道。 她知道如今虽然远还没有达到名正言顺,但是肃王的势力已经隐隐开始压过太子了。 她知道言家主簿,同样也是肃王妃的石简容如何左右着言家,慢慢开始架空肃王。 她知道等卢皇后一死,太子唯一的依仗便是许策,这场夺嫡之争的预备阶段便彻底结束,双方将会彻底撕破脸皮,开始你死我活。 她也知道,卢皇后恐怕活不过这一两天了。 你看,她其实几乎什么都知道,可是她却不知道,事到如今,这场明争暗斗之后,究竟哪一边能够得胜。 乐至在睡梦中稍微翻了个身,被子滑到一边,因着初夏露重夜寒而皱了皱眉,颜玖松开握着的乐至的手,起身给他重新盖好被子,抬眼看看窗外的天空,天边已经隐隐有了光亮。 一整夜,便在这枯坐之中这么悄然无声地过去了。 颜玖安静地开门退了出去,再过了不久,随着破晓的光芒冲破了重重的暗影,乐至慢慢睁开惺忪的双眼,撑着床边坐了起来。 触手间,床沿尚还留有余温,坐在这里的那人,刚刚才走。 “小玖?”乐至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点点笑容来,随即,这一点点笑容,也慢慢苦涩起来。 远处晨钟慢慢响了起来,随着清晨的阳光在空旷的京城中回响着。乐至坐起身来,翻身下床拎起挂在一旁的深蓝色外袍,刚刚披到身上,动作便顿住了,抬起头看着窗外。 法华寺的晨钟本是三声,然而今日的钟声响过了第三声,却没有停下来。 四、五、六……七……八……九…… 法华寺的晨钟足足响了九声,才终于停了下来。 乐至瞳孔稍稍放大了一些,这才把刚刚披上的外袍脱了下来,重新找了一件素白的换上。 九声连响,这钟声是在报丧。 如今能让法华寺亲自报丧的人,如今这京城之中也就只有两人,而这两人都是病重抱恙中。 “笃笃笃”敲门声不疾不徐地响了起来,乐至回过头,并没有开口来人也并不等乐至说进来,便直接推开了门。 “阿乐,昨夜睡得如何?”许策同样是一身素服,直接跨了进来,脸上的笑嘻嘻的神情与他一身丧服搭配在一起,实在是违和得厉害,“听闻小玖一夜不曾回去,我还以为会在这里撞见她。” “许阁老心情很好?”乐至完全不理会许策恶质的玩笑,抬起头淡淡地打量了许策一眼,“皇后娘娘一直很喜欢阁老,阁老这幅表情去上朝,只怕惹人非议啊?” 许策倒也不介意乐至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敌意,顺势坐下:“如今京城之中能让法华寺报丧的人可是有两位,阿乐就不担心死的不是你想的那一位?” 乐至口气里也并不太上心:“本来倒是有些担心,不过看阁老如此悠闲地坐在这里,自然也不必担心了。” 要是死的是皇帝游仕均,许策这会儿必定在护送太子顺利进宫,哪里有空来他这里啰嗦了? “阿乐,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联手了。”许策咧了咧嘴,“日后想起来,恐怕还有些怀念呢。” 乐至抬头看着许策,深知虽然这是事实,然而许策不会无缘无故说出这句话来。 他们暂时的和平,是为了联手毒死了卢皇后。卢皇后的暴戾手段对乐至这边而言是个大麻烦,而对于想要把太子握在手心里的许策而言,同样也是个麻烦。 如今卢皇后一死,他们如今这种极力将争斗压在表面之下的日子也到头了。从这一刻开始,便是如何撕破脸皮、如何丑态毕露,那都不奇怪。 许策抬起头继续道:“趁着皇后尚未发丧,我们尚且还称得上是盟友最后的一点时间,我想来讨要一样东西。” 果不其然。乐至笑了笑,回答道:“阁老请直言。” “阿乐你的态度真是太客气了啊。”许策负手在脑后调侃道,“我想讨要一张聂诤的手书。” 乐至挑了挑眉,提高了音调,甚是不解:“阁老想要七公子的手书?那阁老为何不直接向七公子索要,反倒是问起我来了?” 许策立刻笑了一声,不慌不忙地继续道:“后来我想了想,还是不要阿诤的手书了。如今我想要一张阿乐写的阿诤的手书。” 乐至嘴角抽了抽:“阁老的意思我不太明白。” 许策托着腮帮子笑得无比纯良:“我记得曾经看过,阿乐的字迹和阿诤差得不远,若是阿乐寸心模仿的话,想必不是名家,要想辨别出来并不太容易才是。” 不是名家辨别出来并不太容易,换句话说,若是有名家在场,辨别也不算很难。 乐至面上未动声色,仍旧是懒洋洋的样子:“阁老想要什么内容?” 许策笑笑:“容我想想……这样吧,你就写:‘诤素仰慕言小姐才名容貌,怎奈诤命短浅,不敢耽搁小姐韶华。到如今,小姐将嫁,而诤抱病多日,深恐命不久矣,然思念尤甚,还望能再见小姐一面。若小姐尚肯,可否明夜与京城之外青竹林相见。诤,惶恐敬上。’” 乐至没忍住打了个寒战,表情一个没撑得住抖了抖:“阁老……七公子……七公子他肯定写不出这种话。” 许策想了想,突然好奇道:“那阿诤的情书都怎么写?你与阿诤熟识,不如你决定好了,能让言寂相信是阿诤的手书便行,其余你随意。” 许策倒也毫不掩饰这封仿写的信是要用来做什么、送给什么人。乐至好不容易压制了把许策刚才那段肉麻之极的话与聂诤联系在一起想所带来的强烈反胃,这才开了口:“好,等我去问问阿诤会如何写……” 许策装模作样地拱手致谢:“有劳安国侯了。” 乐至赶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6 紧埋头回礼,在许策看不见的地方松了松脸上僵硬的表情。 既然许策决意借用了聂诤的名头,这种事情最后迟早也聂诤出面,自然也不可能瞒着他,更何况兄弟之间,乐至也不想相互欺瞒什么,所以必定会知会聂诤知道。 乐至实在是没忍住想了下去,只是等聂诤和苏青遥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怕他们二人脸上的表情好看得很…… “当然我也会有回礼。”许策这一回笑得隐约有些不同,“阿乐一直担心的事情,我会直接给你一个承诺。” 乐至骤然抬起头来,见许策笑得人畜无害道:“即便阿乐有了什么意外,小玖也始终是我许家的人,我许策在一天,她便与悠悠是一样的。” 乐至嘴角泛起一个笑来:“那便多谢阁老了。” ☆、出殡的时候 当只来得及睡了半个多时辰的颜玖被两个许策派来的丫鬟连哄带骗、外加连拖带拽地从床上拉起来,再推到镜子前擦洗梳妆的时候,已经连死的心都有了。 她想起来上辈子经常开玩笑说所谓的墨菲定律的实践性啊,就是当你第一次逃课的时候必定点名。 如今想起来,还有当你在异世界第一次通宵的时候必定意外地需要起早。 “小姐睡得不好么?”丫鬟银铃看颜玖不住地打哈欠关心地问道,“可是枕席不适?可需要知会阁老给小姐换一套新的?” “不用不用。”颜玖赶紧拒绝,自己一夜没睡呆在乐至那里的事情要是被许策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调侃呢,“昨天夜里就是蚊子多了,没睡好,银铃你今天给点一盘子驱蚊的香好了,要不我睡前你帮我找找帐子里那几只该死的蚊子还在不在。” 颜玖看着银铃赶紧应了一声,也并没有怀疑的样子,这才揉了揉眼睛,趁着丫鬟们给她梳头发的工夫小寐一会儿,任由丫鬟们在她头上脸上摆弄了一阵,再把她塞进了轿子里头。 许策和乐至都已经先去了,她倒也不急,就这么这么半睡半醒地颠了一整路,一直被送到挽灵殿门口才好不容易养出了些精神来,努力端起大家闺秀的姿态走了进去。 皇后大丧,男女分殿而待。一片白衣素服的内眷们已经站了一整个大殿,白晃晃的看起来有点晕。颜玖努力压缩了存在感,不着痕迹地成功混入了人群之中,满意地伪装着自己不是刚进来的。 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嘛,这么多不同年龄段的女人混在一起,八卦这种东西自然是不会少的。虽说有了心理准备,临到了头颜玖还是颇为吃惊。 喂喂喂,这可是出殡!颜玖简直觉得刷新了自己的三观,看着这么一大帮子端庄美好的夫人小姐们,明明手里捏着即将用来擦眼泪的手绢,然而却一个个压低了声音,自以为没有别人能够听到地努力聊着关于死者的八卦。 说好的死者为大呢?! “听我家那口子说啊,皇后娘娘昨天夜里召见太子了。”这是一个身体颇为臃肿的妇人用一种隔着好几个人都能听见的“压低过”的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你们知道太监们找到太子的时候,太子爷在哪儿么?” 旁边□□涂得厚的几乎看不见脸长什么样的高瘦妇人闻声立刻好奇地低声道:“太子爷莫非不在太子府么?” 这位□□敷面的夫人明显身份比旁边那几位高一些,因而旁边几位夫人对着她都有些谄媚的意思。在旁边一个矮个子的妇人对着她笑道:“胡夫人,你莫非不知道么?太子那两位妃子啊……” 这一位倒是真的做到了压低声音,后面一半声音已经太矮,颜玖也听不到,不过太子后院那点破事儿,想想他两位妃子那性格,猜也猜得到说了些什么。相较之下,颜玖倒是特别多看了那位□□敷面的夫人一眼,姓胡的夫人,身份还不低,想来这位就是卫尉寺卿胡广峰的夫人了。 最开始那个身材臃肿的夫人又开口了,神秘地道:“听说啊,太子爷昨夜被传召的时候,留宿在最大的那家花街柳巷呢!” 哈!颜玖眼睛顿时亮了亮,嘿,这京师里头最大、最著名的花街柳巷,可不就是苏青遥开的紫玥苑么?!太子爷,你都睡到别人家的地盘上了,还指望能守得住情报么? “嘿,你还真别说,我听说的可不止这些。太子爷听说是被那里一个姑娘迷住了,想要钠成侧妃呢!要是再这么闹下去啊……” “欸,这么说起来,皇后娘娘会不会是被太子气死的……” 这后面的话可信度就下降了,更像是些后院里常见的八卦,颜玖虽说听得津津有味,倒也没怎么相信。毕竟要是太子果真从紫玥苑里头纳了一个侧妃,怎么想对乐至和聂诤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而那位皇后娘娘的城府看,要气死应该也没这么容易。 “好久不见,颜姑娘。”颜玖也实在是听得入迷了一点,以至于有人跟她打招呼的时候她吓了一大跳。 颜玖还以为没人认识她,因而被人打招呼之后颇为震惊,回头一看,顿时纠结了起来。这位突然跟她打招呼的人,她确实是见过一面,只是见面的时间地点方式都尴尬得很,如今这么一见面,颜玖顿时只觉得更加尴尬。 面前这个气度不凡的女子,正是上次重伤之际向聂氏求助的鸿胪寺卿,沈墨衣。 颜玖动了动嘴角,脑子里面绕了几绕。 说起来沈墨衣应该还是碧荷的亲生姐姐,这样的话许策以后不就是沈墨衣的妹夫了?欸,算上自己跟许策那个莫名其妙的义兄妹关系,貌似自己跟眼前这位鸿胪寺卿还是沾亲带故的耶?! 颜玖立刻亲亲热热地应答道:“沈姐姐好啊!” 完全没能理解颜玖脑回路的沈墨衣整个脸都吓僵硬了:“唔,嗯,啊,这……颜妹妹好?!”等等,为什么你突然变得这么亲热肉麻,一点缓冲的心理准备都没有! 不过既然沈墨衣率先搭理了这位新来的姑娘,旁边立刻就有两三个姑娘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带着浅蓝色耳坠的年轻姑娘看来当初也是参加过肃王的婚礼的,像是认出了颜玖,笑嘻嘻地问道:“墨衣姐姐,这位可是那位未来的安国侯侯夫人?” 颜玖看着那大大的笑容,默默地偏过头:说好的出殡呢,说好的服丧呢,你笑得这么开心也不酝酿一下情绪一会儿真的能哭得出来么? 沈墨衣对着这位姑娘也温和地笑了笑:“言四姑娘说对了,正是许阁老的义妹,安国侯的未婚妻子,颜玖颜小姐。” 言家四姑娘?颜玖细看了一眼,这位言四姑娘跟她家那位冷冰冰的二姐长得一点都不像,脸圆圆的,很亲切可爱的模样。细细看来,鼻子、下巴的地方倒是隐约跟那位严肃的言大公子言起有点神似。 言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7 四姑娘立刻比刚才的颜玖还要亲热地凑过来,亲昵地拉住颜玖的手:“颜姐姐,你看我们都姓言/颜,可不是缘分么?” 不,我姓颜而你姓言,只是读音相同。颜玖默默地在心里吐了个槽,马上堆起来一个同样肉麻亲热的笑脸:“言四姑娘客气了。” 周围不明真相的小姐们: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生鸡皮疙瘩…… 言四姑娘亦笑道:“颜姐姐叫我宵儿便好。” 颜玖看着言宵亲热的模样,一时心里居然开始打鼓,也不知这位言宵姑娘究竟是真的胸无城府,还是城府太深啊? 她正这么想着,一旁又传来一声久违的声音:“小玖,你来了?” 正握着颜玖手的言宵立刻转而奔了过去:“王妃姐姐也来了?” 石简容亲切拍拍她的肩膀:“宵儿。”随即看向沈墨衣:“沈大人,好久不见。” 沈墨衣立刻回礼:“见过肃王妃。” 一番虚礼之后,沈墨衣看来也并不打算跟肃王妃过多接触,也只淡淡地应付了两句,便转身走了。颜玖在这么一个陌生的场合,自然乐得有个熟人在,自然也喜滋滋地跟着石简容和言宵走到一旁去了。 等走到大殿的角落,便见石简容脸上略微焦虑了起来,看着言宵道:“宵儿,那边怎么样了?” 颜玖和言宵对于石简容问这话的时候居然有第三人在场都吓了一跳,相互用怀疑的眼光看了过去,这视线一撞,两人都是一愣,随即同样迅速地反应了过来对方居然是可信的人。 石简容见着赶紧介绍了两句:“表哥凡事大抵没有瞒着小玖,所以宵儿你直说无妨。小玖,这位是言宵,从前年开始,就已经归入紫玥苑了。” 颜玖惊悚脸:苏青遥!连言家的四小姐都能骗到自己手下当情报贩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言宵见状也不犹豫,干脆地回答道:“刚刚从太监那里拿到消息,昨天夜里皇后不行了之后,确实连夜召了太子入宫,具体说了什么倒是并不清楚。不过皇后殡天之后,皇上立刻召了太子去,似乎是问皇后的遗言,不过我们买通的太监当时离得也远,不清楚说了些什么。” “嘿。”颜玖捏捏下巴,“这么想来,皇上肯定没能问出个所以然。不过皇帝既然性命垂危,自然不会放心,所以今日他肯定会召见肃王,吩咐他要做什么。” 话刚说完,颜玖就想起肃王如今的妻子就站在她旁边,她用这么调侃的口气说起肃王貌似不太妥当,她小心地看了石简容一眼,见她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示。 恩,这难道说明他们夫妻关系不好么?颜玖歪了歪脑袋,欸,他们夫妻关系不好究竟算好事还是坏事呢? “颜姐姐真是料事如神!”言宵惊讶且热情地道,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喊着与自己同音的姓氏一点违和感都没有,“皇上方才让人来传话,让丧葬之礼结束之后,肃王爷入内去见她。” 颜玖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还没来得及细想这里面可能的状况,便听言宵补充了一句:“对了,同时被传召的还有七公子和安国侯。” 颜玖和石简容同时抬头,瞠目结舌地盯着言宵。 等等,皇帝同时传召了肃王、聂诤还有乐至?这是要做什么?! ☆、送葬的时候 最后进来的是太子妃穆落溪带着太子侧妃石简夏,还有几位平日亲近的贵女和夫人。 穆落溪脸上带着某种原因不明的趾高气昂,而身后跟着的石简夏则是一脸别扭。 石简容远远看见了穆落溪进来,碍于身份,不得不立刻迎了上去。颜玖想了想,自己如今的身份跟在言宵身边不大合适,也就让开了两步。倒是言宵高高兴兴地跟着石简容,完全没有搭理不远处自家二姐、许策的未婚妻的言寂。颜玖还留神看了一眼言寂,结果发觉言寂姑娘身边也有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个人颜玖还在飘荡的时候见过,虽然只见过一次,然而印象深刻,这是聂家唯一的大小姐,聂澈。 咦,聂家跟言家最近怎么想都不太对付,怎么聂澈和言寂看起来关系不错的样子,等等,聂澈貌似还在给言寂塞小纸条? 颜玖震惊了一会儿,暗自记下,决定一会儿葬礼结束了问问苏青遥这两人为何关系不错的样子。 颜玖换了个方向看过去,也算是有些日子没见过石简夏了,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本来长身体就快,又加上嫁了人气质大变,不再是当初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娇纵模样,倒是颇有几分认不出来了。 想来石简夏嫁过去这几天也受了不少委屈,这难得一见到亲人,立刻凑到了石简容身边去,低声絮絮叨叨说着什么。也亏得这孩子对自家姐姐倒是深信不疑,也不看看周围人不管站在哪一派的看着太子侧妃和肃王妃凑在一起的样子都表情扭曲。 太子侧妃你到底拎不拎得清楚现在太子跟肃王不共戴天的关系啊! 穆落溪看着石简夏直奔着石简容去了,冷笑了一声,随即转过身来,热情地拉着颜玖的手唤道:“颜表姐,你来了?” 颜玖差点没吓得跳起来,好不容易想起来面前这位太子妃是许策他表妹来着。颜玖对着那张大大的亲切温和的笑脸,只得皮笑肉不笑地回到:“民女见过太子妃。” 穆落溪立刻高高兴兴地关照道:“悠悠前两日远嫁了,我还担心着许策表哥没有人照顾,有颜表姐在真是太好了。” 颜玖默默地维持微笑保持礼节,仔细思考了一下自己进到许家以来貌似跟许策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数的过来,以及貌似太子妃娘娘,我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啊? 鉴于今天强行装熟的事情发生得太多,已经快要习惯成自然了,颜玖默默地忍了下来。 “时辰到!”尖锐的太监声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扶灵柩出宫!” 颜玖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围一个个本来还笑眯眯的贵女夫人们表演瞬间变脸,顷刻间拿着手绢开始拭泪,步调缓慢而沉重地向外走去。 颜玖:……怎么办?一时半会儿哭不出来…… 她正想努力拿起手绢佯装哭泣,倒是旁边的穆落溪非常体贴地把一样东西塞到她手里。 这玩意儿入手黏黏滑滑,触感有点恶心,凑近了气味也略刺鼻,分明……分明…… 分明是一块洋葱! 颜玖默然片刻,随后乖乖地用刚刚抓过洋葱的手抹了把眼睛。 …… 乐至跟在灵柩之后,远远地看着女眷们从挽灵殿出来,慢慢汇入送葬的队伍。 随即他震惊地发觉本来没什么关系的颜玖居然哭红了眼睛,止不住地抹眼泪。乐至几乎是慌了一瞬间,下意识地捏紧双手。没忍住胡思乱想了一阵颜玖为何会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8 为了皇后而悲痛欲绝,再想了一阵亦或者是不是昨夜自己昏睡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导致颜玖大受刺激。 再仔细看了一阵,颜玖怎么好像跟在穆落溪后面出来的?莫不是穆落溪难为她了? 还没等他想出个什么所以然来,颜玖已经走到他身边,低声道:“咦?许策不在?我本来是不是应该走在他后面?他不在我应该呆在哪儿?” 一股刺鼻的洋葱味窜进了鼻子,立刻把乐至满心的怜惜与焦虑赶了出去。 前面远远的,皇后亲生的太子和萧王,还有太子的胞妹、石简凡的未婚妻广平公主,以及另一位身材高大、神情阴翳的男子各扶着棺材的一角慢慢地走着。 不难猜,那位身材高大须发花白的男子,应该就是卢皇后的兄长,骠骑大将军卢奇戈。 这么一来走在送葬队伍最前面的自然就是肃王了,也不知道皇后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为自己送葬的领头人居然是肃王,内心该是何等感想。 石简容从女眷们之间走出来,走到肃王身边,稍稍行礼,轻声唤道:“王爷。” 肃王游秉舟本来神色也并没有多么悲伤,听到声音略微无奈地回头道:“简容,你我是夫妻,我说过多少次,称呼我秉舟就好。” 石简容默默地垂下头,没答话。 肃王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不再开口。 “咦,乐至,你怎么这么用力地抓着袖子?”刚刚站到乐至身边的颜玖奇怪地道,“刚才在那边有谁为难你了么?” 原本正在担心颜玖的乐至:“……没什么。许策他又迟到了,你站在我旁边就好。” 颜玖这么一问,乐至也皱了皱眉,许策跟他要了那张仿写的字条之后理当跟他差不多时候出门,怎么又迟到了? 颜玖“唔”了一声,没想那么多,继续道:“对了,皇帝是不是说一会儿要召见你们?” 乐至点头,压低声音:“口谕适才已经传过来了,肃王殿下大概会先过去。” 颜玖“哦”了一声:“他为什么要见你?能猜个大概么?” 乐至笑了一声:“他大概是想要知道对我身份知情的人有多少吧?”说着微微摇了摇头,“毕竟只有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想来也不好受。” 颜玖默默想了一阵:“未必仅仅如此,你还是好好准备一下,等你面圣出来之后告诉我们他说了什么,我们再考虑他问那些话的意思是什么好了。” 乐至诧异地转过头来:“恩?你不知道?” 颜玖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知道什么?” 乐至歪了歪嘴角:“刚才的口谕是,安国侯携未婚妻一同面圣。” 颜玖:“……你特么说啥?!” 乐至:“轻点轻点……” 颜玖震惊过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刻重新往眼睛上抹了一点洋葱,重新开始嘤嘤地哭。 乐至努力平复自动抽风的面部肌肉,远眺了一番,才道:“咦,许策来了。” 颜玖顺势望过去,却在看见许策之前,远远看见聂诤一本正经地板着脸,面色凄冷,倒像是真的在难过一般。 看到聂诤,颜玖忽地想起旁的事情来,“唔”了一声:“对了,乐至,聂澈跟言寂走得很近?” 乐至诧异地道:“阿诤的妹妹?据我所知,因为当初碧荷还在聂诤那里的时候,言寂欺负了碧荷一次,所以阿澈相当不喜欢……等等,今天早上的事情么?” 颜玖点了点头。 “阿澈是不是还给言寂塞了张纸条?” 颜玖抬起头来震惊道:“你怎么知道。” 乐至扶额:“该死!怎么这么快就动手!居然不告诉我!我还没来得及告诉阿诤!怪不得许策耽搁了,敢情是找聂澈去了。天!聂澈居然这么轻易相信了许策?!” 在乐至一脸不忍直视的表情外加已经紊乱的语调里面,颜玖抖了抖眉毛,不得不乖乖地站到刚刚凑过来的许策身后。 难得许策没有一脸嬉皮笑脸,脸皮绷紧的程度跟此刻的聂诤有得一拼,站在颜玖跟前与乐至并排而行,稍稍动了动嘴唇,给乐至传了两句话。 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此重要,居然需要传音入密。 乐至也动了动嘴唇,回了一句什么,许策这才回头看了颜玖一眼,同样传音入密:“小玖,早上好。” 颜玖:……你传音入密就为了说这个?! 许策抬眼远远地看了聂诤一眼,再传音过来:“皇后昨夜过世之后,皇上下令验尸了。” 颜玖一愣,看了乐至一眼,虽然这件事她没插手,不过大概也知道应该是乐至和许策联手毒死的。倒是许策如今一点都不掩饰深宫内院有自己的探子在。 “鉴于这件事我们双方都有份儿。”许策难得苦着一张脸,说起话来顿时有震慑力多了,“所以我们干脆揭过这一页,都不提了可好?” 颜玖这才意识到许策这是在告诫他们不要趁着面圣的机会倒打一耙,把皇后的死全部栽赃在许策头上么? 欸?!你要不主动说出来,我还真没想到这个好办法呢! 不过该装的贤良淑德还是不能少,作为一个不会传音入密,如今又失去了当初不被人看见说话的功能,只能温婉地点了点头。 许策满意地回过头,接着跟乐至讨价还价。 “双方都揭过这件事,可算是扯平了?” “我怎知我们不开口,阁老您不会趁机倒打一耙?” “本阁老如此光明磊落,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么?” “像。” “安国侯真是刻薄!” “彼此彼此。” “不知安国侯可是在怀疑本阁老的诚意?” “岂敢岂敢。” 本来许策以为这场商谈应该很顺利,毕竟拿这么一件双方都有牵扯的事情做文章,难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正常来说乐至肯定不会选这条路,然而今日意外的纠缠不休让他颇有些费解。 这么一番没有营养的对话下来,许策也算是明白乐至其实没有跟他立刻撕破脸皮就着皇后的死做文章的打算,因而颇有些费解道:“安国侯如今是想要作甚?” 乐至斜了他一眼:“只不过是想问问阁老,究竟是用什么打动了聂大小姐为阁老跑这一趟腿?” 敢情是在为没提前知会他跟自己过不去么?!许策顿时安心了,无比欠抽地回答道:“安国侯,你猜猜看?” 乐至:…… ☆、召见的时候 许策当然没有肯对乐至老实交代他跟聂澈交换的条件,打了几个哈哈,也就把这件事情揭了过去。 整场葬礼也算得上顺顺利利波澜不惊。不过最出人意料的事情是,葬礼结束后,皇帝首先召见的居然不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儿子肃王,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99 而是聂诤。聂诤与乐至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满腹狐疑地走进了内室,留下乐至和肃王沉默地在外等候。 肃王明显心情不怎么样,起码没像上次凉池之宴的时候一样直接跑过来搭话,虽说理论上来说乐至与肃王站在一条船上,不过肃王这时候不停地看向窗外,看得出心思烦躁不安。 颜玖无聊地盯着面前的大门,无比郁结地怀念起当初还能够随意穿墙听八卦的年代。 “聂阁老来了?” 游仕均独自一人在内,安静地躺在病榻之上,面如金纸,眼窝深陷,看得出来如今的状况,也就只是一天一天吊命。 聂诤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面色如常地跪拜:“微臣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阁老免礼……”游仕均勉力昂头应道。 聂诤抬头看去,看得出来游仕均的精神不好,同样也顾不上思虑周全了。但凡他还能尽力谋划,便知道今日即便为了掩人耳目,也应该同时召见太子。 如今他们二人独处一室,聂诤忽地有种错觉,只要此刻他立刻动手弑君,绝没人能阻止他,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阁老……”虚弱的声音一下子把聂诤拉回现实,聂诤躬身回答道:“陛下。” 游仕均费力地打量聂诤一圈,这才继续道:“朕听闻民间有传闻‘得聂七者得天下’,不知可是真的?” 聂诤垂头:“臣不敢以此自居。” 游仕均扯了扯嘴角算是在笑:“阁老谦虚了,如今朕命不久矣,秉舟就托付给你了。” 聂诤垂着头心中稍稍疑惑,难不成游仕均大费周章地召见他,就只是为了叮嘱他尽心辅佐肃王不成?这么想着,面子上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回答:“谨遵陛下旨意,臣自当对肃王殿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游仕均满意地笑了笑:“我有两件事,一定要嘱托于你。” 聂诤垂头:“臣恭闻圣训。” “这第一件事,是个巨大的秘密。”游仕均闭了闭眼,养了一会儿神才道,“只怕聂阁老很难相信,这便是关于朕亲自封下的安国侯的身世。安国侯乐至,他是前朝昭和太子的遗腹子!” 聂诤立刻跪下,口称惶恐,面露震惊之色。 当然从内心里来说,聂诤觉得这个时刻相当尴尬。尤其是对着游仕均那张仿佛告知了他一个天大的秘密的脸,试想一下,自己的杀父仇人用这种表情告知自己自己的孪生兄弟的身世,聂诤实在是觉得荒唐可笑得简直称得上人生如戏。 游仕均叹了口气:“此人城府极深,多年来韬光养晦,丝毫痕迹不露,若不是出任许氏主簿,只怕朕至今还蒙在鼓里,因此,还望聂阁老千万提防于他。” 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所托非人吧?聂诤不动声色地看了游仕均一眼,行了礼应了声表示自己记住了。 游仕均没忍住再说了两句:“这件事只怕许策已经知道了,我听说许策早年曾特意关照过的一个女子在乐至处当差多年,只怕这枚棋子已经落入许策手里了才是。” 这个女子莫不是指碧荷么? 要是颜玖在场,大概就会得出一个结论:一个不懂装懂的人对着一个完全懂的人强行科普注定是个悲剧。 聂诤仍旧是垂头,不咸不淡地应达道:“臣记住了。” “还有一件事……”游仕均喘了几口气才继续道,“太子的势力,如今有两边,一边是他舅舅卢奇戈的人马,还有一边是许策的许家。朕有办法……解决许家……” 聂诤抬起头,微微眯眼:“陛下请说。” “朕有两个方法……”游仕均道,“第一个,许策极看中的妹妹许悠……可以做人质!” 聂诤皱眉,许悠如今已经快到漠北了,怎么可能还能做人质? “许悠的未婚夫,武陵候游子常。”游仕均脸上露出些憔悴的笑容,“他不在武陵候府……他只是我弟弟一夜风流的儿子,手里不算干净,常年不在侯府,只要派人前去,就能挟持……” 聂诤皱眉,这个方法对他们而言并不可行,且不论他们不愿意为难碧荷,就单说碧荷的武功,要想挟持她就根本不太可能:“臣遵旨。” “还有一件事……”游仕均脸上笑容愈发诡谲,“阁老,你凑近来听……” ………… 聂诤出来的时候面色诡异地看了乐至一眼,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指了指屋子里面:“下面召见的是你和小玖。” 乐至和颜玖进门之后,乐至并没有跪拜,还顺手把打算行礼的颜玖拉了起来。 游仕均盯着乐至这个动作看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攒了些力气说话,终于开了口:“你……知道?” 没头没脑的问话,然而那迫切的眼神,由不得乐至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你知道你的父亲是谁么? 这个问题的答案在乐至拒绝跪拜的举动之后其实已经有了,然而游仕均还是问了一遍。 “我知道。” 游仕均转动眼珠看向旁边的颜玖:“她……知道么?” 乐至平静地回答:“她知道。” 游仕均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瞳孔放大了一些:“母后……知道么?” 乐至点头:“太后娘娘知道。” 颜玖差点没忍住笑了,这果真是来确认自己是不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啊? 游仕均合上眼睛,努力喘了几口气,才积攒了一些力气继续道:“景乐啊……我一直在想杀你……” 乐至抬了抬眼皮,看不出什么心情,听着游仕均继续道:“可是这两天,你父亲总是夜里来看我,我怕我杀了你,他不会原谅我……” 这是病重到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么。颜玖和乐至交换了一个眼神,没有说话。 “景乐啊……”游仕均看起来有些控制不住的昏昏欲睡,强打了精神连续召见了几个人,如今精神也已经快到极限了,“要是……要是你登基了……放过秉舟吧……” 乐至整个脸色都变了变,眼神复杂地看着游仕均。 然而游仕均稍微缓了一会儿,却也并没有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你们走吧,等我到了下面,会告诉你父亲你与夫人活得很好。去唤秉舟进来吧。” …… “父皇。”肃王走到榻前,平静地看着自己病中垂死的父亲,语调谈不上有什么波澜。 游仕均浑浊的双眼陡然间亮了不少,一只手奋力伸向肃王:“秉舟……” 肃王游秉舟握住那只手,再唤了一声:“父皇,您找我?” “秉舟……让我看看你……”游仕均语气有些急迫,“秉舟……” 游仕均用力喘了两口气才继续道:“秉舟,朕这两日里,总是梦到故人,有许多故人都来寻朕了,总是说着要朕同行的话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0 ,朕怕是撑不了多久便要随他们去了……” 肃王游秉舟垂了垂眼帘,漠然道:“父皇多虑了,父皇吉人天相,必能长命百岁……” “秉舟!”游仕均不欲继续听他的场面话,断然道,“秉舟!你母亲她……为什么从来不来见我呢?!” 肃王浑身一僵,沉默了片刻,忽地问了一句并不相关的话:“父皇,母亲不愿意去找你,那二弟他去找过你么?” 游仕均的神智已经谈不上完全清醒了,骤然听到肃王提起那位早已过世的禹王游秉征,呆了呆,忽地不知所谓地留下眼泪来:“秉征……” 肃王叹了口气,见自己的父亲突然如同孩童一般老泪纵横,无奈地从旁边拿起毛巾给他擦拭一番,摇了摇头,放缓了声音道:“爹……” 游仕均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自己的长子。他当初夺权篡位的时候,游秉舟已经五岁了,战乱一时,他又极大地借助了卢皇后的力量,就把长子游秉舟与次子游秉征寄养在法华寺。待他稳定了局势、接回这两个孩子的时候,游秉舟看他的眼光已经疏离淡漠,同样也再也没有称呼他“爹”过。 “爹,你知道么,我一直感激你。”肃王给他擦着眼泪,低声道,“因为我说喜欢画画,您背着大娘给我找青林先生当夫子。后来她成了皇后,您也允许我偷偷溜出宫去青林先生那里玩,所以我一直很感激您。” 游仕均没想到他感激自己的不是自己为他夺权做了多少铺垫,也不是赏赐了什么贵重的东西,倒是这么一件自己都几乎快忘了的小事,不由呆了呆:“秉舟……” 肃王神色淡然继续道:“我也很感激您同意我娶简容,这一切您对我好的,我都记在心上。”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所以,父皇,你为了讨好卢奇戈派人缢死母妃,你对游禀川他逼死二弟见死不救的事情,儿臣也同样记在心上。” 这一声称呼变得简直如同剜心,游仕均瞪大了眼睛,但见肃王和善地笑笑:“你不喜欢游禀川,喜欢我这个儿子,果真是因为你喜欢儿臣么?儿臣以为未必。说到底恐怕也不过是因为你心底里忌惮卢奇戈的势力,而儿臣这时候是一个无依无靠的皇子,让你觉得安全,又加上您觉得愧对娘亲,所以您以为自己是爱儿臣的。 只是父皇,儿臣想要的东西,儿臣会用自己的手拿到,不会事事按照父皇称心的来。儿臣也没有父皇想象中那么懦弱无能,这场局,儿臣会自己走到底。” 游仕均因为惊惧而拼命咳嗽起来,发疯般想要抓住肃王已经离开的手,然而他身体实在虚弱,并没有力气。 肃王再笑了笑,起身恭恭敬敬地跪拜告退:“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父皇了,父皇珍重,儿臣告退。” ☆、夜谈的时候 虽说皇帝主要是召见乐至,然而颜玖比乐至本人还不淡定。自从出了皇宫回到许氏的宅子之后,她立刻处于崩溃状态,在乐至的屋子里转来转去,时不时还冲出去透一口气再回来接着转。 “小玖啊,我看得都有点头晕了。”乐至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子前,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水,“虽然说难得看你不嘻嘻哈哈这么着急的样子,不过你要再这么转悠下去,大概许家的地就要给你踏平了。” 颜玖怒:“为什么你一点都不急?!” 乐至又喝了口水,满意地看到让他有点晕的颜玖停止了转悠:“这莫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么?你到底在急什么?” 颜玖想了想:“我在急你为什么一点都不急!”再想了一想,“你说谁是太监?!” 乐至:“咳咳……好吧,你究竟是看出了什么才急成这样?” 颜玖好不容易安静地坐了下来:“我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啊。而且其实我不太明白皇帝的意思。他要是确信了你会篡位,那就应该现在杀了你或是提防你,就不可能故意说最后那句话来让你怀疑。要是确信你不会篡位,他又为什么要说最后那句话? 如是想来的话,他的想法根本就不能自洽啊?!我就是因为想不通他究竟怎么想的,所以才烦啊?!” 乐至笑笑:“小玖,人类不是机器,不是任何时候都能自洽的。更何况他大限将至,本也已经顾不上那么许多。” 颜玖挑了挑眉毛,满是不服气地道:“恩?这么神奇?那你这么淡定难不成是知道他要做什么?” 乐至点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概是因为要死了,所以下不了决心杀我吧?所以他应该是一边求我放过肃王,一边让人注意监视我吧。你觉得那种时候,他会让谁来监视我呢?” 颜玖想了想,突然松懈了下来:“啊,我明白了,他找来监视你的人是聂卿啊,怪不得你这么悠闲。” 乐至笑笑站起身来直接往外走:“好了,我们走吧。阿诤接受召见之前约了我们晚上见面,我们动身吧。” 颜玖听着好奇地跟了上去,走了不长的一段这才出声道:“喂喂,我们这是要去聂家吧?乐至你觉不觉得这方向不太对啊?” 乐至“喏”了一声:“不是去聂家。以前一直忘了带你去了,我们其实私下里有个地方用来存放情报什么的。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承世叔,就是聂氏参军燕承世,第一次偷偷溜到我院子里,告诉我关于阿诤是我兄弟的事情,就是带我去那个地方,第一次见到阿诤。 我们年纪小的时候,阿诤的病情都还没有那么严重,夜里母亲睡了,承世叔经常接我到这里跟阿诤一起玩。倒是后来年纪大了,阿诤身体愈发弱了,而我也开始昏睡,这才少去了。 再后来聂家有了内鬼,除了太子派来的陈瑜,应该还有肃王派来的人,所以阿诤干脆把重要的资料都收在那里,我们偶尔有极其要紧、必须回避所有人的谈话也会在那边进行。” 颜玖“唔”了一声,抬头看看乐至回忆着儿时的事情,脸上不由地露出浅浅的笑容,突然隐约觉得今天一整天的焦虑居然是轻了不少。 “这条路?”颜玖揪着乐至的袖子穿过夜幕中的大街小巷,向着郊外走去,远远地看着人家家中的橘黄色烛光透过薄薄的窗纸照了出来,浅浅地有些温暖的意味,“这条路不是石府门口那条路?” 乐至点了点头,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前面迎面走来了一个人。倒也不陌生,便是住在这巷子里,先前还热情地给乐至送过鸡汤的张妈。 说起来上次遇见这个人的时候也是他们二人穿过这条巷子,只是那时候颜玖还没有实体,如今物是人非,一切都不再相同,回想起来倒是唏嘘了。 “张妈。”乐至笑着,一如往日地打了个招呼。 倒是那张妈愣了一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1 愣,抬头看看乐至,立刻像是见了鬼一样退了两步,忽地往下跪:“哎呦喂!小的见过小侯爷!以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埋汰了小侯爷,小侯爷千万别往心里去!小的再也不敢了!” 颜玖默默偏开眼,无声地叹了口气。皇帝封了侯,想必是命人去乐至向前居住过的院子宣了旨,以至于这些个人也都知道了。 乐至浑身僵硬,盯着面前的人看了半晌,忽地想起来当初颜玖说过的话。 这么容易得到的关心有多廉价,多么善变,多么让你悔不当初!对他们而言,哪里是在对你好!随便什么人在这个位置上都是一样的,他们不过是在满足自己的自负心而已。 他默默地站直了一些,叹了口气,隐去脸上的笑容:“免礼了。本侯一直感念夫人的照拂,岂会怪罪。” 这语调里,已然疏离得很,没有什么感念的意味了。 张妈听乐至这么说,立刻谄笑着爬起来,一边畏畏缩缩地看着乐至,一边壮着胆子搭话:“小侯爷,嘿嘿,看在从前小的也跟侯爷认识的份上,能不能帮个忙?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啊,前些日子又被工头儿给骂了……” 乐至眼光飘得有些远,嘴里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好,明天让他去侯府问管事的好了。” 张妈立刻千恩万谢地想要继续再说什么,颜玖实在是看不下去乐至这副模样了,索性自己来做这个恶人:“这位夫人,我家侯爷还有急事呢,要是耽搁了呀,你承担得起么!” 张妈一听要怪罪她,立刻吓得站到旁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颜玖扯着还在发呆的乐至的袖子,硬是把他向前拖走了。 “小玖。”走了好远一段,乐至才缓了过来道,“你果然是对的,我当初不该不相信的。” 颜玖立刻回报以冷笑:“呵呵!你居然不相信我这么英明神武的判断!”说着看着乐至的目光愈发黯淡,赶紧补了一句,“哎,乐至,你何必在乎这么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什么态度呢?” 乐至摇了摇头,低声叹了一声:“没什么,我只是想要更多一个人记得我是‘乐至’罢了……” 我只是希望有人能记得我是乐至,而不是景乐。 待乐至和颜玖这么磨磨蹭蹭地出了城还走了不近的一段路来到这个林子的时候,新月已经上到了半空中。 颜玖看着空无一人的林子,呆了呆:“等等,你说的屋子在哪里?” 乐至总算是笑了笑,也不答话,俯下身摸索一阵,握住什么东西,用力一拉,竟是一下子拉出一块石板、露出一道暗门来。 颜玖目瞪口呆:“这地方居然在地下?!” 地下密闭的石室之中,苏青遥早已煮好茶水,巧笑嫣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刚刚走下台阶的两人:“二位来得真慢。” 倚在一旁宽大的椅子里的聂诤亦笑道:“今日皇上跟你们说了些什么?阿乐看起来心情不好?” 颜玖走了一路,累得口干舌燥,拿起一杯水来就喝,结果被烫得呲牙咧嘴,乐至无奈地拍拍她的背摇头,才向着聂诤道:“没什么特别,近来杞人忧天地求我若是登基,千万放过他们儿子的人也不只这一位。” 聂诤和苏青遥一下子就笑了出来,乐至也笑着摇了摇头:“倒是他召你做什么?不至于只是为了确保你的忠心吧?” 颜玖好不容易缓过来,赶紧插嘴道:“让我猜猜看,皇帝他大概想出了什么解决我那位便宜大哥的方法对不对?” “哦?”聂诤没想到颜玖居然想到了,饶有兴致地看向颜玖,“如何猜到的?” 颜玖摆摆手,斜着眼睛看向苏青遥:“这个容易,青遥有时候假公济私地让我帮看看江湖消息,我就随便猜了猜。” 苏青遥被颜玖点了名,毫不客气地反驳道:“你有事没事就来紫玥苑白吃白喝,我说过紫玥苑不养闲人,让你帮忙看看情报什么的,只不过是讨要点本钱罢了,哪里来那么多意见?” 紫玥苑毕竟也是个江湖大派,上上下下千余口人,不可能因为门主苏青遥的私事而自顾京师、不管江湖那边,需要颜玖帮忙盯着江湖那边这倒也难免。颜玖哼了一声,撑着头表示不跟苏青遥计较,继续道:“我前几天发觉朝廷这边有个边角料的消息,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许悠特意去远嫁的那位武陵侯游子常,据说也是个病秧子,一年有那么几个月都卧病不见客。” 另一位病秧子聂诤面色抖了抖,摇了摇头表示并不知情。 颜玖用一种果不其然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我看着倒是觉得稀奇,也不知什么毛病总这么规律地发作,一年正好集中在几个月不能见人。所以我就胡乱猜了猜,顺便翻了翻江湖册子,果然找到一个人,他频繁活动的时间段居然恰好与游子常抱病的时间段重合。 这个人就是江湖‘名门正派’的典型秦岳派的大弟子,陆唯宁。” ☆、青楼休假的时候 颜玖说到“名门正派”四个字的时候稍稍嗤了声鼻,满是不屑的意味,其余人自然知道这什么意思。 自当年朝廷操纵着这些名门缫灭“啄木鸟”开始,这些江湖门派有骨气丝毫不依附朝廷的,也就只有小竹山庄为首的那么屈指可数的几家了。就是聂家自己,也不能免俗地暗中养着几个门派,至少伯夷剑越华素就与聂家关系匪浅。 倒是许家,恐怕是阁老许策因为啄木鸟那一回而深恨于此,到如今也一点都没跟江湖门派扯上关系。 苏青遥对于颜玖明明找到了线索居然自己留着颇为郁结,细想了一阵自己手下的情报自己居然不清楚细节,闷了好一会儿才出声问颜玖道:“那这几天,许家大小姐许悠就快到漠北的时候,这位小侯爷现在是游子常呢,还是陆唯宁呢?” “陆唯宁。”颜玖展颜笑道,“我不相信堂堂一个侯爷经常不在府中数月之久皇帝会一点都不知情,所以推想了一下皇帝既然知道许悠的未婚夫不在,那想必会觉得这是个挟持许悠的好机会,因为即便挟持失败了,把责任推脱给游子常也不是难事。” 聂诤颔首:“如小玖所说,皇上的意思正是如此。” 苏青遥听聂诤说完,立刻皱眉道:“只可惜这法子并不可行。现在袁枫不在,就算我们想抛弃碧荷,我也不能担保要是碧荷和许悠都出事了,以许策那种的恐怕即便是江湖上也是数一数二的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所以这绝不可能。” 想到许策的实力,大家都默了一默。 要说光明磊落地单挑,袁枫当初自认与许策相当。然而论及不择手段地厮杀,这京师里头能跟预料中恐怕是发了疯的许策单打独斗的人,乃至于能确保围缫他的军队,大概一个都没有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2 。 “事实上我想现状比这个还糟。”颜玖沉默了一阵,“骠骑大将军卢奇戈是卢皇后的兄长,京城禁军总统帅穆安,是太子妃穆落溪的父亲、许策的姑父。这个京城中,除了聂家言家的私兵、太后和顺贵妃的隐卫,我们没有其他兵力。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凭着武力压制,除了消耗拖延,我想不到有其他方法。” 聂诤认真地听完,随即笑了笑:“其他方法啊,其实是有的,小玖,你擅长揣测事态,却不擅长揣度人心。” 短短一个晚上被两个人下了相同的评语,颜玖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暗自吐槽不愧是孪生兄弟,这算是心灵感应的一种么? 聂诤没察觉颜玖的白眼,继续道:“皇上跟我说还有另一个办法,我以为倒是可行。许策骨子里是个不容易相信别人的人,因而我们可以相对轻易地挑拨他,让他怀疑太子日后必将鸟尽弓藏、兔死狗烹,那他自然会反水。” “你们这是打算做点什么然后栽赃太子?”颜玖看看聂诤,再看看乐至,简直目瞪口呆,“你们在开玩笑么?!要骗过许策这只老狐狸难度略大吧?!” 乐至看了聂诤一眼,立刻领会了聂诤的意思,随手给炸毛的颜玖顺毛:“我们不打算骗许策,你只要想想许策当初为什么选择扶持太子,就会明白要掩人耳目地诱使太子做出些惹许策怀疑的事情不算难。” 颜玖持续炸毛中:“等等,只要太子脑子尚且还正常,都不可能做任何惹许策疑虑的事情吧?” “脑子正常么?”一直静坐着的苏青遥掩口轻笑了一声,“要一个男人想法变得不正常,那还不容易?” 颜玖目瞪口呆了片刻,便见聂诤含笑温和地吩咐:“青遥,你要是有主意就放手去做,不过万事小心,千万别小看对方。” 苏青遥立刻依偎到聂诤怀里,仰头看着他,顺从地点了点头。 被闪瞎的颜玖立刻出来煞风景:“咳咳,对了,乐至还有别的事要说,对吧?你还没说聂澈大小姐的事情呢!” 乐至眼见着面前两人数年不变的如胶似漆,联想了一下自己要说的事,默默地移开眼去。 聂诤见状奇道:“关于阿澈的事情?她怎么掺和进来了?阿乐莫不是不方便直说么?” 乐至:“……不,也没有不方便。就是我仿着你的字迹给言寂写了封约她明夜相见的情书,被许策托你妹妹聂澈交给言寂了。” 聂诤&苏青遥:“……哈??!!” “许策……他打算对自己未婚妻干嘛?!”苏青遥完全顾不上风度什么的,一脸肝胆俱裂,“这不会拉阿诤下水么?阿乐你居然同意了?!” 聂诤好不容易冷静了下来,摇了摇头:“不,这件事情我并不知情,现在不知情,一直到明天晚上许家和言家的人找上门来之前,我都必须不知情。许策这一步……也真是未免有些太狠了,言寂也仗着身份欺负碧荷那一次我也算是及时阻止了,何至于就这样了。” 乐至笑着摇了摇头:“言寂不是个那么安分的主儿。她当初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就敢在聂家肆无忌惮地打骂聂七公子的丫头,不难想象她如今肯定对许策做了些什么不经大脑的事情。不过以许策的性子,得罪他本人倒是不记仇的,只怕记恨的还是当初碧荷那一节。不过阿诤你也别说他,要是有人胆敢因着青遥青楼出生的身份当众给她一耳光,只怕你也顾不上什么‘何至于这样了’。” 聂诤设想了一阵,要是果真有那个时候,恐怕他也真是只欲生啖那人血肉而后快,倒是果真不能苛责许策如今的打算。 “你就一直装作不知情好了。”乐至笑道,“反正以许策的意思,估计也不会在这个当口上用这种事情牵扯太广。” ———— 太子在紫玥苑确实是留宿同一个姑娘好几夜了。这姑娘的名字叫绿翘,是个一眼看过去就知道太子一定会喜欢的姑娘。 她长得不算特别惊艳,起码不如苏青遥那般让人过目即不能忘。然而她眉角低垂,嘴角时常含笑,一眼看过去便是个温柔顺从的模样,柔柔弱弱的,让一个男人陡然而生保护和占有的欲望来。 受够了自己家两位妃子刁蛮性子的太子当然几乎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皇后葬礼第二天,因着大丧的缘故,紫玥苑闭门谢客,姑娘们也都难得清闲,各自在房里补觉或是聚集在厅堂里面嗑着瓜子,打打马吊。 绿翘是在补觉的那一类,被人喊醒的时候还不自觉地嘟囔了两声,这才听清楚小丫头喊得是:“绿翘姑娘,止水娘子叫你!” 这些打杂的小丫头并不算是紫玥苑的人,自然不清楚苏青遥的身份,然而绿翘不可能不知道。她一听清是苏青遥叫自己,惊得立刻清醒了,完全没有温婉顺从的模样,叫道:“止水娘子叫我?!你怎么不早说?!” 小丫头一阵瑟缩,没敢反驳说自己一直在说止水娘子叫她。 绿翘赶紧爬起来随便抓了件衣服:“快!给我端水洗个脸!” 小丫头战战兢兢地道:“姑娘,那上妆么?” 绿翘简直怒不可遏:“还上个什么妆啊!怎么快怎么来啊!” —— “门主,你找我?”这声音与方才简直暴跳如雷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 “绿翘,你来了。”苏青遥堪堪抬起头,看着面前刚刚推门进来的女子,“听流月说太子这几日都留宿在你那里,你觉得太子这个人如何?” 提到太子,绿翘脸上立刻堆满了不甚耐烦的意思,丝毫没有平日里恭顺的模样,语调一点也不温婉:“还能怎么样,嘿,不就是一个需要再女人身上找自信的男人么?” 苏青遥笑笑,也不反驳:“接着说。” 绿翘冷笑一声:“生于深宫之内,长于妇人之手,皇后这个做娘的又强势,皇上这个当爹的又不喜欢他,养出来的儿子还能是什么模样的?在家连老婆都压不住,出来到我们这秦楼楚馆的找身为男人的尊严,一国太子就这个德行,要是他果真登基了,那倒也是热闹了!” 苏青遥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绿翘,委屈你了。” 绿翘立刻收起不耐烦的神色,嘻嘻哈哈道:“门主言重了,这种能跟一国太子睡的机会也不是人人都有,算起来我也不能厚着脸皮说我亏了,以后跟别人吹嘘起来,也算是个资本啦。” 苏青遥忍不住跟着笑了一声,再问道:“那太子他,迷上你了么?” 绿翘这一回仔细思量了一阵,敛去笑意肃容道:“没有。虽然太子经常留宿在我这里,但是他看到其他漂亮的姐妹的时候还是会盯着看,而且平日里有其他姐妹来跟他调情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拒绝,想来也没打算长留在我这里,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3 是个花心的主儿。” 苏青遥听完仔细想了一阵,这才又笑了:“这么一来倒是好办了。如今皇后大丧,即使太子再如何不长进,起码也得等个三两日再来帖子。等他发帖子来约你,你只管报上我的房间,哄他直接来我房里。” 绿翘大惊失色:“门主!你这是要做什么?聂公子那边……” 苏青遥摇了摇头,勾起一个笑容来:“你急什么,我只是要与太子爷谈两句话,放心吧,就这位太子爷那胆量,也不敢对我做什么。” ☆、私会的时候 言寂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张聂澈塞给她的字条,夜深露重,她穿得单薄,经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比字条上写着的时间已经晚了好一会儿了,然而这深夜的林子里,丝毫没有其他人的声响。 七公子有事耽搁了么?难不成是忽然病更重了?言寂不可遏制地胡思乱想这,原本冷冰冰的脸上也经不住慢慢显现出焦虑的神色来。 一声咳嗽伴着缓慢的脚步声,言寂回头看去,一袭白裘缓慢地透过黑暗的夜色,显得无比分明。 “七公子!”她略微惊喜地唤了一声,疾行两步迎上去,止不住地激动,几乎有些颤栗。 随即,一声笑嘻嘻的、甚至是没什么严肃意味的声音顷刻间便将她的欢喜砸的粉碎: “言大公子,你现在可还觉得愚弟在故意骗你?” 言寂听到这声音的刹那猛地瑟缩了一下,瞳孔一下子收紧,看见那一身白衣的人走近了,却不是聂诤,赫然是她那位未婚夫许策,而一旁树上跳下来的人,正是她兄长言大公子言起。 言寂虽然并没有聪明到立刻想清楚前因后果,到这个时候也清楚自己必定被人设计了,咬了咬嘴唇,冷冷地看向最有可能是罪魁祸首的许策:“七公子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许策听着这话也不反驳,只嘻嘻笑着,却没看言寂,只盯着言起瞧,不知瞧出个什么所以然来了没有。 言起素来性子冷傲,脾气不好,这时候盯着自家妹妹看了半晌,居然生生克制住了没对言寂做的蠢事和刚刚说的蠢话发脾气,一把把言寂拉到身后,低声吩咐道:“你别说话,都让我来。” 许策立刻装模作样地鼓掌:“言大公子关照弟弟妹妹果真是感人至深,让愚弟回忆起当初那一日紫玥苑前差点被言大公子教训说‘要是你敢对不起我妹妹,我言起要你好看!’,只是如今看来,可不像是愚弟对不起公子的妹妹啊?” 言起冷着脸看向许策,质问道:“许策,究竟怎么回事!” 许策歪了歪头,满是惊奇地道:“言大公子,难道这句话不应该由我来问你言家么?你言家的姑娘,许给我许策的未婚妻,半夜在此与人私会,言大公子居然问我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言大公子觉得是我把这顶绿帽子扣在自己头上的?” 说着,他又歪了歪头,无比纯良地笑道:“是了,想必言大公子觉得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所以想随意对付一下?或者是……” 许策话说到一半,眼光陡然寒了寒,以言起习武多年的心性,居然瞬间觉得背脊一凉。 再细看的时候,许策脸上已经没有笑了: “……觉得我许策好欺负,乃至于我许家无人么?!” 这一句话冷厉无匹,随着“许家无人”四个字一出,霎时之间,幽暗的林中拔剑声四起,时不时有寒冷的剑光晃眼,偏偏又看不清暗处究竟隐着多少人。 “许策!”言起自负武功不差,然而一路竟未能发觉被如此之多的人尾随,此间骤然变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许策闻言一笑,缓和了脸色,硬是摆出一张热情好客的笑脸来:“言大公子言重了,本阁老不过是想请未婚妻子和大舅爷过府一叙,不知二位可否赏脸?” 言寂抬头看着兄长煞白的脸色,心中痛恨,认定了是聂诤约自己出来,而许策囚禁了聂诤,又在为难自己的大哥,当下硬着声音道:“许策!从前我有任何地方对不住你、以至于此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放我其他人走!你有什么要怪罪的我来担着!” 许策听完马上高高兴兴地侧身让出一条道:“好!如言二妹妹所说,言大公子请一个人抛下妹妹先走。” 就算是言起原来有那么一个先回言家搬救兵的念头,许策这话说出来,他也实在没脸面在这种情况下真的丢下言寂一个人自己走了,不由咬牙: “许策你!” “阁老。”许策面色微冷,丝毫不为所动,不咸不淡地纠正对方的称呼,“言大公子,以你的身份不应当直呼我的名讳,烦请尊称我一声许阁老。” 言起被这话激得猛地上前一步,天边忽得一道霹雳闪过,映得许策面色森然。电光火石之前,言起忽得领会了许策刚才纠正称呼的意义。 这不是许策在与言起相争,这是许氏的阁老在质问言氏的态度。 在这一刻,他们兄妹才总算明白,这件事是绝不可能善了了。 ———— 水。 漫无边际的水,从口鼻中渗入,带着灼烧般的痛楚一路侵入体内,一直让肺也灼烧起来。 哭。 清晰而尖锐的哭声一下一下地撞击着耳膜,带着无与伦比的痛楚震得他五脏六腑俱抽成一团。 尖叫,锐利地徘徊在身侧,挥之不去。 “你不可以!你不可以!你发誓!乐至,你发誓给我听!” 他开口,水从嘴里呛进了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彻头彻尾地剧痛,那童稚得声音却干涩得很,丝毫不带一点这淋漓的水汽: “我发誓,母亲,我发誓绝不会登基为帝,我发誓不会为了帝位掀起腥风血雨,否则……否则母亲与阿诤便不得好死!” 霹雳从天边轰然落下,砸得这天地之间一片通透,乐至从这场远远算不得噩梦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只察觉冷汗已经浸湿了重重的春衫。 这是初夏的第一声惊雷,伴随着重重的雨气压了下来,让人生生透不过气来。 隐约有些头痛,虽然他清楚这一夜在京师的某一角一定会发生什么或许会改变整个格局的事情,然而连日的几度疲惫致使他不得不先睡一会儿,最后以这种方式醒了过来,却难免有些兴意阑珊。 惊雷而过,紧接着确是几声闷雷,预料中的急雨迟迟没有下,确是如同急雨般的叩门声先响了起来。 这叩门的习惯他听得出来,略微诧异地起身去开门:“小玖?” 颜玖略微急切的声音立刻透过尚未完全打开的门板传了进来:“乐至,许策他不只是想要陷害言寂一个人!” 乐至眯了眯眼:“怎么了?” “许策刚刚与言起言寂兄妹一起回来,我听着不对,就去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4 找了管家问问。管家说,是今日聂卿给许策送了一封信来,说是言二小姐写信邀他竹林见面,聂卿忧心于礼不合,就将书信送来与言二小姐的未婚夫婿过目,许策就带着这封书信去找言起,言起说这并非是言寂的字迹,他们二人就一同去竹林看看,结果言寂果真在那里。” 乐至听着只觉得一阵眩晕,勉强扶着门框稳住身形,忽地抬头问:“小玖,你可曾看见许策方才回来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 他这么问着,看颜玖那紧锁的眉头,立刻便知道了答案:“许策他,是不是穿了一声白衣?!” 颜玖点头:“真是这样,我怕是言寂没看清是许策之前,已经喊了聂卿的名字,到如今,起码言寂这边是绝对无法抵赖了。” 乐至仰头冲着屋顶上隐没着身形的隐卫道:“她刚才的话你们都听到了?” 屋顶上传来两声干脆的回答:“是。” 乐至冷了神情:“银一你立刻拿我的玉蝶去聂府求见聂阁老,将刚才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述给聂阁老听。曰四,你去紫玥苑求见紫玥苑内的青蜂门门主苏青遥,同样一字不漏地转述这段话。” 这件事情已经紧急到要用苏青遥紫玥苑本来的名头来作为迅速见到苏青遥的方式了。 “是!”两声应答几乎同时响起,随即是两声极其轻忽的点地声,虽然看不见,但是颜玖清楚,这两人已经不在室内了。 乐至点头:“小玖,我们走。” 颜玖快步跟着,忍不住咬牙切齿:“该死,被许策摆了一道。” 言寂那边的书信是聂澈给的,所以言寂对这是聂诤的手书深信不疑,若是如今许策并不让人来鉴定字迹,那在言家人心中,这件事不免便是聂诤给言寂下的圈套。 倘若鉴定了字迹,确实不是聂诤的字迹,那聂澈便会背上这个挑拨离间的嫌疑。倘若聂诤不愿意让自己的妹妹遭怀疑,那他就不得不自己背下这个恶名。 最重要的一点尚且还不是这个,而是许策说的,聂诤收到言寂这么一封信之后,让人交给了许策。 这一点,于情于理,许策是言寂的未婚妻,都说得过去,很容易坐实这场栽赃。 然而放在聂诤身上,这封信是交给了许策,还是交还给了言家,那便是大大的不同。交给许策,言寂必定身败名裂,交还给言家,尚且还能家丑不外扬。言家自然会觉得聂诤一定能想到这一点,却仍旧把信交给了许策。 这一局的结局无论如何,言家与聂家的联盟,都必定嫌隙陡生,再不可能和平以待,更不必说携手共进。 而一直将自己摆在受害者位置上的许氏,便能轻松地坐收渔翁之利,不可谓一箭数雕。 “是我疏忽了,最开始就不应该扯进来。”乐至皱着眉稍微反省了一阵,却突然停住脚步,仔细想了想。 等等,聂氏和言氏的结盟的基础,本来就不是相互信任。要说信任破裂之后,要想暂时维系表面的平静等到架空肃王、与言家翻脸的时机,倒并不是没有办法。 毕竟当初结盟的条件,并没有改变。 乐至回过头,看向颜玖:“小玖,帮我一件事。” ☆、牵强附会的时候 乐至一脚踏进许氏议事大堂的时候,看着许策不甚尊重地箕踞坐在上首高台的席子上,随手拿了一块切好的杏子,信手抛到嘴里。 他是主人,他不开口,诡异的沉重气息便一直压在这间屋子之中。 “阁老。”乐至在门口站了一阵,整了整心神,总算是摆出一张如常的笑脸,跨进门去做了个揖。 “呦,阿至怎么也醒了?”许策见状高高兴兴地吩咐,“来人啊,给阿乐铺块坐的地方。” 乐至在新铺好的席子上正襟危坐,看了看对面脸色已经发青的言寂和言起兄妹二人,这才抬头问道:“阁老,怎么今夜半三更不能消停?言大公子与言二小姐怎么也在这里?” 许策看着满心想说什么却找不到话说的言家兄妹,擦了擦刚刚拿杏子的手:“来个人,告诉乐主簿,今夜发生了些什么。” 乐至佯装不解,耐心地听人讲完了前因后果,大致情况与颜玖转述的基本无异,耽搁了一些功夫因而情况稍微变了一些。到现在,许策已经派人去请言阁老言锡林了,同时刚刚也已经派人,去聂氏要聂诤与聂澈给个说法,不过就时间来看,想来是自己派出的人应该会先到聂诤出,希望聂诤还有时间部署。 两份书信很快就都被铺在乐至面前,相似的内容,一份说是自己时日无多但求一见,一份则是出嫁在即求见最后一面。 乐至看着自己写的那一份,颇有些哭笑不得,最后想了想才抬头看向言寂,温声问道:“言姑娘,能否敢问一句,这一夜你为何应邀前去去竹林之中,果真是因为爱恋而去见聂七公子,亦或者只是想劝劝他放宽心思?” 许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乐至这么说着。 言起显然已经对聂氏起了疑心,当初乐至与聂诤同去言家相谈,他也梳理成章地将乐至归入了聂氏安排在许家的人,闻言冷哼了一声,没回答乐至的话。 许策看言起这个反应,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了,乐至这句话给了一个极大的台阶给言寂下,倘若言寂现在接话说自己并不是因为痴恋聂诤,只是因为想要在保全聂诤的名声的情况下,亲自去劝说聂诤不要痴缠自己的话,那起码在言家这一边姑且是挑不出什么错处的。 只可惜言家这兄妹二人都算不得多么聪明的人,明显没有领会乐至的苦心,乐至看着许策不停地冲着自己笑得讽刺,心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一时居然说不出别的话来。毕竟现在言家兄妹不肯配合的话,也实在是没有办法好想。 他想起来颜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玩笑说的,“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果真是如此。 一小厮快步走了进来:“禀阁老,聂氏长史燕承世大人到了。” 许策转过头嘿嘿笑着:“快传!” 燕承世大步走了进来,参见过许策之后,四处环顾一阵,这才看向乐至面前的两封信,开口道:“这便是许阁老所言的,由聂阁老送来的信?” 许策勾了勾唇角:“正是。” 燕承世转头,满是悲痛之意地大声道:“前日皇后大丧,七公子在外受了风凉,他身体素来虚弱,近日更是每况愈下。已经一整日不曾醒来了,又如何可能看到这封信?又如何能送到许氏来?” “哦?”许策笑了笑,“燕长史的意思我不大明白,送来这封信的人,分明是自称聂阁老的书僮呢。” 燕承世傲然道:“七公子书僮统共五位,若是许阁老坚持,我可以将他们统统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5 唤来,请许阁老当场对质。” 许策重新捻了一块杏子,放到嘴边,稍稍犹豫下,这才笑道:“燕长史说笑了,这自然不必。七公子的话我岂有不信的道理,想来是有人假冒七公子之名了。” 然而他这一犹豫却让乐至与燕承世陡然之间警觉了起来,乐至与燕承世不着痕迹地对视了一眼,双双领悟到一件事。 他这个时候犹豫,必定是因为他有另一个选择,也就是他有把握唤其中一人来对质的时候,能顺着他的心意说。 然而谁都知道这封信是伪造的,而许策能有这种把握的原因,也只有一种可能,聂诤身边的书僮里面,有许策的人。 燕承世出了一身冷汗,说不出话来。 许策笑了笑:“既然其中一封书信是假的,想来另一封应当也是,来人,去请一位书法大家来,看看这封‘聂大小姐给言二妹妹的书信’是不是聂阁老真迹!” 话刚说完,许策自己哂笑了一声:“想来以七公子的高风亮节,必定不会是真的?那聂大小姐为何要送?” 燕承世低头,心中暗自庆幸聂诤早有吩咐:“回阁老的话,方才三公子唤大小姐来实话告知了我等,说是三小姐看见七公子案头有此书,误以为七公子对言二小姐有意,却不便送出此书,因而自作主张地将书信送给了言二小姐。想来应该也是有人趁着七公子不在,将信放在七公子案头,尤是大小姐看见。 而后七公子突然病重,大小姐无暇分心,也一时忘了这件事,未能告知于我们,我们也因此未能及时来向许阁老赔罪。” 乐至揉了揉太阳穴,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聂诤临时想出来的这个解释,也只能说一个词: 牵强。 非常牵强,看得出是情急之下临时想出来的。虽然能说得通,但是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陷害者”在这件事情当中堪称是无所不能,既能派人假扮聂诤的书僮,又能潜入聂诤的书房,还能诱使聂大小姐看到那封书信。 任何浸淫此道已久的人都听得出这纯粹是在扯淡。 然而言氏兄妹显然不属于这一类人。 言起立刻大怒,长身而起:“燕长史!这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若是让我查出此乃何人,必定不饶恕于他!” 言寂倒是没开口,然而任是谁都看得出她的心思自从听说聂诤昏迷一天有余之后便没再听得进去别的话。 然而言氏兄妹不够聪明,等言锡林到了,翻脸也是必然的。乐至下意识地看了看外面黑漆漆的暮色,心里暗自默念了几遍,希望颜玖能赶得上。 许策立刻应和言起:“言大公子说的是,若是让我查办到陷害言二妹妹和聂阁老的宵小之徒是谁,必定不轻饶之。” 他这话倒是说的脸不红耳不热,丝毫没有他口中这个“宵小之徒”分明就是他自己的自觉。 “不过啊,言大公子,”许策托着腮帮子,“你言家许给我许策的未婚妻子,接到一封书信便半夜前去与男子私会的事情尚未解决呢……” 适才乐至看在聂家的份儿上给了台阶,这两位并没有照着下。如今聂家虽说勉强,也算是撇清了关系,乐至自然不会再开一次口自讨个没趣。 言起变了变脸色,勉强打算把场面圆回来:“这……既然未能酿成大错,可否请许……阁老海涵?若是不能的话,我们二家撤销婚约便是。” 许策看了言起一眼,笑眯眯地道:“……还有言二小姐三次花钱收买我家的侍女来杀我的事情,也还没有解决呢。” 话音刚落,整个屋子里便陷入一片死寂。 言寂脸色煞白,虽说许策曾经警告过她,然而她一直以为自己做得干净,没留下什么把柄,因而不曾料到许策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质问她这件事。 言起并不知情,闻声大惊失色,回头看着言寂:“你……” 言寂咬了咬嘴唇,矢口否认:“我没有……” “哎呀哎呀,二姐,你可先想清楚再否认。”一个看起来比乐至还小几岁的圆脸少年一甩长袍跨过门槛走了进来,“许阁老要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不会轻易说这句话,是吧,许阁老。” 言起转头看着刚刚进门来的自家弟弟,皱眉道:“二弟你怎么来了……” 那少年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是圆脸的少女,一脸娇俏,很是活泼灵动的模样:“二姐,做事可得敢作敢当,抵赖什么的,可真是太难看了,莫要损了你京师第一美人的颜面。” 谁都没想到言锡林居然没有亲自前来,而是派出了这么两个并不常常代表言家出面的人—— 言家二公子言越,言家四小姐言宵。 看样子这应该是苏青遥的主意,让同样归属紫玥苑青蜂门下的言家四小姐言宵鼓动二哥一起,代替了言阁老言锡林来这个地方,从而将言家的反应也能暂时握在手里。 乐至皱眉看了言二公子言越一眼,心里微跳,只怕这位二公子没那么好拿捏。 言越俯身,礼数周全地向许策做了一个揖:“许阁老,愚兄愚姐不懂事,给阁老添麻烦了。” 许策俯视着这一对比自己小不少的兄妹,再看看旁边那一对冷着脸的性格迥异的兄妹,嬉笑道:“言家居然能同时有这么两对一点都不像兄妹,也真是好玩得紧。” 言宵掩口笑道:“许阁老又在说笑了。” 许策挑了挑眉毛:“既然二公子来了,那敢情是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言越点了点头,因为尚有些婴儿肥而显得圆润的脸上露出些天真地神色来:“既然二姐是买凶杀人,想来被买的侍女如今已经在许阁老手里了,亦或者是,那侍女本来就是许阁老的人?无论如何,到如今必定是无从抵赖了。” 许策对于言家终于派出一个头脑不错的人表示大加赞赏:“言二公子厉害!她收买的两个侍女确实有一个是我让她背叛的,没死的那个就是。二公子果真是个妙人。” 言越略微腼腆地抿嘴一笑:“既然证据确凿,那也无需挣扎几何,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这位二姐,任由许阁老杀了便是。” ☆、言家洗牌的时候 言越第一个决定,决然是说把言寂当成弃子抛出去。 言越这话说得毫无心理压力,那张带着笑容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基本如同在说“今天是个大晴天”一样心安理得。 言起和言寂都变色,谁都没想到言家派出的发言人来到这里之后居然并不先想着如何保住言寂,相反,他决定抛弃言寂。 即便是上首一直稳如泰山的许策,也没料到言越会如此迅速地弃车保帅,忍不住“嗯?”了一声。 乐至闻言眯了眯眼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6 ,没动。这对言家而言固然只是失去了一个原本就因为阴差阳错而将要嫁入许氏而失去了联姻价值的女儿,然而失去这么一个女儿的事情,却不能担保他们并不会记一部分仇在聂家头上。言越虽然年纪小,但是看得出他的城府不比在场其他人浅。他必定看得出聂氏给出的理由牵强,换言之,他心里十之七八已经给聂氏记上了一笔,单看明日聂氏的反应便要撕破合作的约定。 而且言越这么做也是个忌讳,若是连言家宗家的女儿都能轻易抛弃,岂不是很容易寒了依附于言家的小家族的心么?不过看言越这个样子,想必是胸有成竹了,乐至一时摸不透言越的打算,也只得静观其变。 许策第一次离开了他的位置,走下高台,到了言越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数岁、矮了大半个头的少年。 “哈哈哈……” “哈哈哈……” 一大一小两只笑面狐狸突然就这么相对着大笑起来。 “二公子果然非池中之物,言氏真是韬光养晦。”许策眯着眼睛这般嘲讽道。 言越才华出众却多年不曾出来见人,甚至身为三阁之子,连凉池之宴都不曾出席,可想而知必定是因为母亲地位低而备受歧视。 言氏必定是深知这个孩子的才华,一边给他请极好的夫子培养他,一边又处心积虑陈地防备着他,只打算将他当刀用,而不打算让他继承言家。许策这句嘲讽也算是切中要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今的言越倒是与当年的许策一般,身处困兽之牢笼。 一旁的四小姐言宵咧了咧嘴,青遥姐姐说得果然不错,纵然这位二哥如何老成持重深谋远虑,然而对于见到一个曾经与自己同处一笼的同类,还是有着某种偏执般的渴望,只要告诉他能见到许策,不愁不能请这位年纪尚小的二哥先说服自家阁老请缨出山,再平息这场事端。 更重要的是,言越之所以安安静静呆了这么多年,不只是为了让自己那位贱籍出生的母亲平安无事,更主要的理由的是他其实并没有野心。 不曾见过高处风景的雏鹰是不会有展翅高飞的欲望的。 所以,一定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与许策见上一面。 让他见到在高空之上翱翔的雄鹰的身姿,这只雏鹰才知道要磨砺自己的爪子,打破囚笼飞上天去。 言起尚还震惊于自家那个素来腼腆少话的二弟今日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居然说出了要言寂偿命的话,他一时间甚至反应不过来这个少年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忍不住直接呵斥了一声:“二弟,你说什么胡话呢!” 言越回过头来,看得出精神颇为振奋,与平日那个寡言少语、无比乖顺的孩子判若两人:“大哥才是说什么胡话呢?难道大哥还有其他更好的方法好想?” 许策回过头来,看言起的眼神简直有些同情,宛若看着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当然这也未必有错,就目前看来,不过是早了不算长的一些日子而已。 三阁插手夺嫡之争本就是大忌。言家这一步臭棋硬生生将整个三阁脱下了水,让许策和聂诤也颇为恼怒。如今许策算是了解了当初聂诤情愿冒着那么大的风险从啄木鸟之中救自己出来的心情,如今他也能怀着同样的心情,看着面前这个虽然年轻,却才华横溢的孩子。 都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三家若是没有足够聪明的阁老来相互制衡,便容易被皇权削弱。他们的内斗,从来不应该在给别人占到先机的基础之上,所以三家的平衡,绝对不可以倾斜太多。 许策前所未有地清楚领悟到了这一点。 乐至看着许策脸上细微的表情风云变幻,眼中亮了一亮,苏青遥这一步棋走的比预想的还要好,堪堪为他们的下一步铺好了路。 言寂双手紧紧地握着席子边缘,若不是兄长言起站在她面前挡住了许策的目光,只怕她已经发起抖来了。这一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反应不过来,到此刻,她唯独清楚一件事,祖父没有亲自到场,而祖父派来的人不打算救她了, 而他们的四妹言宵笑得仍旧天真无邪,天真活泼:“二哥,只是二姐的事,你不先通告一下祖父大人知道么?毕竟二姐可是兄弟姐妹里头祖父大人最喜欢的呢。” 言越没说话,便听言起怒道:“言越!你这么胡来,有没有当她是你姐姐!” 言越闻声歪过头,笑眯眯地道:“恩,哥哥好,姐姐也好。我自然是把她当姐姐了?” 旁边言宵拍手道:“嘻嘻,大哥,二姐,好歹二哥还叫了你们,可是你们平日里可是都不叫他的呢!如今祖父大人说了让二哥来接手这边的事情,既然二哥说了交由许阁老处置,大哥你也不能有异议,倒是不如直接求一求许阁老,让他留二姐一条命来得更快呢!” 言起被这一对弟弟妹妹气得浑身发抖,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抓言宵的衣领,谁知言宵猛地一个后翻凌空而起,转瞬之间便倒挂到了屋梁之上,一头长发立刻散开,长长地垂了下来,簪子挂饰摔了一地。 言宵就这么头朝下看着自家大哥,清凌凌地笑:“大哥,你我还是莫要比划了吧,万一你居然没打得过我这个做妹妹的,又被这些个外人看见了的话,大哥你的颜面都要彻底扫地了。” 事已至此,包括许策、乐至、燕承世在内的其他人都已经不再掺和,好暇以整地坐了下来,饶有兴味地看着面前这言家新一代的领导者改朝换代的撕破脸皮的闹剧。 以许策的眼力当然看得出来,若是果真要动手的话,以四姑娘言宵的身手恐怕会落败于言起,然而以许策本人的立场来说,倒是并不介意暗中帮助言宵姑娘一点小忙来让她获胜,而这位言宵姑娘明显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才公然挑衅自家大哥。 言起好歹也是作为继承人被培养了这么多年,若是冷静下来好好思量也未必想不到这一点。只可惜言宵与言越先前那些话已经把他气得不轻,这会儿在听到言宵挑衅,忍不住立刻跨上前三四步。 这场事关言二姑娘言寂生死的打斗即将爆发的前一刹那,门口传来一阵高声的通报: “肃王到——” “肃王妃到——” 许策无不遗憾地看着面前尚未进行的打斗戛然而止,颇是愤懑地看了一眼乐至,满脸写着“为何你喊的人不能晚一点来”,显然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乐至倒是暗中松了一口气,没理会许策幽怨的目光,起身向着门口的方向行礼。 肃王游秉舟脸上还有那么一点没睡醒的神色,匆匆忙忙走了进来,跟许策和乐至打招呼:“许阁老,安国侯,二位都这么精神?” 颜玖站在石简容身后,好奇地看着乱成一片的景象,胡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7 乱推测着可能发生的事情。 “王妃姐姐!”还吊在屋顶上的言宵一个鹞子翻身,轻飘飘地落到肃王和石简容面前,带起一阵扬尘,肃王尴尬地后退了一步,看着这小丫头一下子扑到自己妻子怀里。 石简容也是刚被颜玖叫起来就匆匆忙忙来了,被言宵撞得后退了一步,这才站稳,抬眼看看屋子里这些绝对不应该半夜出现在许家大堂的人,满心震惊了一下,挑了一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低头问道:“宵儿,你二哥怎么也来了?” 言宵立刻做出小女儿状撒娇卖痴:“王妃姐姐都不心疼我半夜爬起来,哼!” 石简容看她一副披头散发的模样,只得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宵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着回忆了一下刚进门的时候看到的貌似是言起和言宵剑拔弩张的模样,再补了一句,“你跟你大哥又怎么像是要动手了?” 言宵立刻拉着石简容到旁边去,就这么在众人眼皮子底下耳语嘀咕着:“姐姐,姐姐,我告诉你哦……” 她这么故意低声嘀咕,也不用传音入密,摆明了就是给在场那些内功深厚的人一起听一听的。既然如此,言宵倒也并不说谎,事无巨细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知道的说了个清楚。 听到后面,旁边得肃王也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转头诧异地看了一眼言越。 言越并不会武,听不到言宵的耳语,被肃王盯了片刻倒也丝毫不显得慌乱,好暇以整地用那冷冷淡淡得眼光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 待言宵说完,没等石简容有什么表示,许策倒是先开了口,出人意料的是他也没向着肃王和肃王妃开口,而是向着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颜玖发了话:“小玖啊,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一直致力于压缩存在感的颜玖勉强才把那个目瞪口呆的表情憋了回去:哈?为什么是我! ☆、和稀泥的时候 在石简容与乐至担心的目光中,颜玖努力摆出一脸贤良淑惠的表情,慢慢走出列。 “臣妹见过阁老。”这腔调拿捏得甚是不自然,不只是旁边的乐至,就是颜玖自己都差点出了一身冷汗。 “小玖多礼了。”许策脸上除了笑以外看不出别的神情来,却让颜玖刹那觉得被冰冷的蛇在脖子里头绕了一圈,仿若鲜红的信子正冲着自己的脸吐了出来,“小玖既然特意去请了王爷过来,想必也是有主意了,怎么不说说?” 或许是因为当年凉池之宴上那一幕的心理阴影实在太大,颜玖心里一直忌惮许策,被许策陡然间阴冷了许多的目光盯着,只觉得双腿千斤重,勉强吞了口唾沫才摆出柔软的声线道:“既然阁老与王爷皆在此,臣妹自当以为阁老与王爷的意思为重,不敢妄言。” 许策嘻嘻笑道:“小玖可是本阁老的妹妹,怎么能不说呢?小玖,你以为本阁老该不该杀了言二姑娘?我可是很尊重小玖的意见的。” 颜玖鼻尖渗出一滴汗珠,察觉到周围言家诸子的目光都牢牢地盯着自己,总算是确信了,许策这是故意在为了自己出去叫人的事情心有不满,才故意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到自己手上。 她的胆子绝对不算大,非要说起来,会向她这么小心盯着每一个细节的推测事情全貌的,十之八九都不是亡命之徒,而是胆小慎微的人。如今情急之下想不出不得罪人的话来,她只得求助般地抬头看向乐至。 乐至本欲起身,然而许策饱含某种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坐了回去,隐在桌案之下的手在冲颜玖轻轻摇手,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 颜玖没能成功领会乐至的意思,略微皱眉,这是什么意思?是说不要杀言寂么?她刚要抬头回答,立刻注意到旁边言越如出一辙的威吓目光,话顿时卡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许阁老,”就在颜玖只如芒刺在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肃王游秉舟终于开口打破了这样的沉默,出面来当和事佬了,“您可莫要随意玩笑,都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即便言二妹妹并不曾真的嫁与阁老,终究也是一场婚约,何必非要闹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许策总算是从颜玖身上移开目光,瞬间又是笑嘻嘻的模样:“说的也是,毕竟大家相识一场,闹到那份上也非我所愿,那肃王爷以为应当如何处置为宜?” 肃王发觉这么一来事情落到自个儿头上,挠了挠头,立刻打了个哈哈:“哈哈,这个嘛,夫人以为呢?” 几乎所有人都没忍住抽了抽嘴角。 石简容看着自己夫君努力打太极,无可奈何地上前,先摆出十成十的气势眼角扫过颜玖道:“颜姑娘先退下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 这话虽说不客气,这会儿的颜玖确实期待多时了,立刻顺着这句话的机会行了个礼,小碎步走到乐至下首,等她坐下的时候,只觉得双条小腿都在打颤。乐至不做痕迹地拍拍她的手,拿眼神示意她撑过去就好,以后的事情不用担心。 颜玖好不容易冷静下来,顺带默默地下了决心,以后要得罪许策得事情,自己绝对不会主动出这个面。 石简容看了看肃王,清了清嗓子:“王爷的意思是,为了三阁和气,许阁老不该轻易取了言二姑娘性命,那不处置言二姑娘的话,又怕是许氏终究意难平。想来王爷心里也该有了主意?王爷以为该如何处置言二姑娘才能让两家都满意呢?” 重任再度被推到自己头上,肃王也没法再推脱,想了想,灵光一现道:“这样好了,既然是谋害阁老这种重罪,想必也不可能继续留在言家了,那不如由言二姑娘自己主动请旨去白马庵出家为尼,为前日里殡天的皇后娘娘诵经祈福好了,这样不是既能让言氏不丢面子,许阁老想必也是满意的?” 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一道闪电劈在天灵盖上—— 这种馊主意他究竟是怎么想出来的!! 许策的未婚妻,言氏二小姐突然出家为尼,是个正常的人都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深究一下,即便口风再紧,只要大家还确切地清楚言寂的所在,不愁查不出个七七八八。 而许家那边其实也很难解气,自家阁老被人戴了绿帽子外加谋害,凶手还能逍遥法外,许家诸人能不能吞的下这口气也是问题。 就算是发配边疆或是流放为庶民,也比这个提议来得靠谱啊?! 这种两边都得罪的主意也真是亏这位肃王爷能用这么一副自以为解决了问题的脸说出口?! 石简容立刻开始后悔刚才居然问了他的意见,倒是上首的许策听完这么一个不着调的提议之后,只“哼”了一声,忽然一反常态露出极其满意的神情来笑道:“王爷言之有理,那就照王爷说的办,诸位可有意见?” 原本已经准备好反驳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8 之辞的人们被这么一句话活生生地把没出口的反驳咽了回去。 肃王与许阁老都确信了的方案,即便大家再是有什么意见,也说不出口。更何况许家在场主事的就许策一个,而这个解决方法与聂家关系不大,乐至与燕承世自然没什么异议,而肃王的提议起码在明面上给言家让足了步,即便言家有意见,这时候也没法说出口。 “既然没有意见,”许策心满意足道,“那我来与我这位差点成婚的妻子单独说两句话,毕竟我也是受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诸位想必也是能容忍我这个不情之请的?” 言起立刻警惕地跳起来:“许策!你要对我妹妹做什么!” 许策眯了眯眼:“本阁老要是想要对你妹妹做什么,何必答应刚才的条件?直接杀了便是!” 言起语塞,只得站到一旁,任由两位侍女架着已经脱力的言寂跟在许策身后进了内室。 言寂静静地攥着衣服下摆,眼里有灰败、仇恨、惊慌以及各种光芒轮番闪烁,许策欣赏了一会儿她如今的表情,才收敛起一贯嬉皮笑脸的模样,语气轻缓而无甚起伏:“言寂姑娘当真相信聂家的那一番说辞?” 言寂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许策,许策如今的模样与她记忆中那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弟全然不同,这种陌生的冷静让她有些莫名的恐惧,忍不住缩了一步。 “聂七公子,如今的聂阁老聂诤,不是靠着他的仁义道德走到今天的。”许策笑了笑,“燕承世找的借口,我敢说绝对是聂诤刚刚想出的。” “胡说!”言寂矢口斥道,“七公子已经昏迷了,怎么可能……” “聂诤昏迷了?”许策眼角带笑地看着言寂,“燕承世在聂家二十余年,三阁皆知他与聂诤有孺慕之情,倘若聂诤果真昏迷了一日有余,燕承世怎么可能如此不慌不忙地来解释这件事?不论这个,若是聂诤病危聂家当真会如此在意这么一件小事而派出燕承世来?你在说笑么?” 言寂脸色白了白:“不可能的!七公子他不可能对我见死不救……” “他不可能对你见死不救?”许策挑了挑嘴角露出嘲讽的意味,“你不觉得那份伪造的情书语气太像聂诤本人了一些么?就好像伪造的人看过聂诤写的情书一样? 哈,那是事实,他确实写过。你当真以为聂诤是因着身体虚弱所以不欲娶妻?言寂,聂诤是有一个情人的。” 他也不再看言寂,自顾自地继续道:“哈,聂诤如今不救你,不是因为他病了,也不是因为什么‘为了聂家’这种高风亮节的理由,只是因为你不重要。你自以为跟聂诤青梅竹马长大的过去,你好好回忆看看,聂诤可曾青眼看过你?你以为自己在凉池之宴上为了他拒绝伤心、而一时气愤作践自己嫁与他人妇会令聂诤觉得内疚?或是你以为后悔之后自己杀了我就能有机会守着他一辈子? 言寂,我告诉你好了,聂诤,他有一个情人!他不会对你觉得内疚,也不需要你守一辈子!因为你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根本连仔细思考你怎么想的意思都没有!言寂,你自作多情够了么?!” 言寂猛地一个哆嗦,却看见许策哗地甩下一封书信,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截下来或是偷过来的,亦或者也是他伪造的,以言寂如今的模样,根本没有心思分辨,只能透过满眼的泪水模模糊糊地看着那在梦里萦绕过无数次的字迹: “青遥,见字如面……” 多年痴愿,终成空。 许策看她已经全然相信了自己的话,不会再有任何对自己谎话的防备,最后凑近她耳边,低声絮语,恰如一杯鸩酒,趁着对方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她喂下: “言寂,实话告诉你如何,这个算计你的局,就是聂诤他亲手设计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惨叫,划破了深夜惨淡的寂静。 言起冲了进来,真看见言寂抱着头缩在屋子角落里,发疯一样惨叫不止。 “许策!”言起怒不可遏,“你这个畜生对我妹妹做了什么!” 许策已经收起了那张字条,不慌不忙地笑:“我?我可什么都没做。” 言起急火攻心,已经顾不上什么身份地位,一拳照着许策的门面砸了过去,许策目光微变,居然也不躲,任由那一拳砸到右边脸上,肿起来了一大片。 ☆、蛊惑的时候 言起这一拳用了全力,自己也没料到真的能打中许策,手里有了打中的实感之后居然愣了一愣,眼睁睁看着许策半边脸整个肿了起来。言起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便看见许策不慌不忙伸出一只手来,也并不如何迅速,就着自己的肩膀一拍。 只听“咔嚓——”一声,言起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没来得及收回的那条胳膊,整个儿不受控制,软绵绵地垂了下去,看上去至少断成了五截,肩胛骨不用看就知道彻底是粉碎了,剧烈疼痛已经传到了神经里,他却仍旧呆呆地反应不过来。 这……怎么可能?! 许策偏开一步,虽然脸已经肿起来半寸高,却笑得若无其事:“这一拳算我送给你的,当个纪念,毕竟这是你这只手最后一次用拳了。” 说罢,他伸手用力揉了揉已经肿起的脸,像是并不觉得疼,忽地自嘲了一声:“幸亏阿莲不在,否则又要被唠叨……啊,不对,应该说幸亏阿莲不在,不然啊,言大公子,你一拳没到我脸上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啊啊啊!!!”好不容易安静了一会儿的言寂也不知看清了眼前的场景或是没有,尖叫声骤然间高昂起来,忽地无比狼狈地撞开窗户,一下子翻了出去,听得见“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怕是受了些不轻的伤,然而她也顾不上,直接爬起来开始狂奔。 “所有隐卫听令,不要拦着她!阿恰,去通知聂阁老当心刺客!” 许策大声吩咐着身边的隐卫,随即撇下断了一条胳膊整个人都呆滞着的言起向外走去,绕出里间后直接向着言越笑道:“言二公子,言二妹妹方才不愿意出家为尼已经跳窗逃走,大公子他为了协助言二妹妹,与本阁老动手貌似受了点小伤,还望言二公子代为向言阁老转达歉意,顺便将大公子带回。”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许策,虽然肿着半张脸,本该是狼狈无比的模样,然而他这么气定神闲的,就仿佛君临天下,仍旧器宇轩昂。 言越稍稍思索一阵,也不知究竟猜到了几分真相,最后只弯了弯眼角拱了拱手:“愚兄愚姐给阁老挺麻烦了,我这就命人搜查愚姐的踪迹,并带兄长他回去。” 言越说着话稍微向言宵挑了挑下巴,言四姑娘言宵立刻会意,笑了笑,直接越过许策进了内室,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09 不一会儿听得见一阵短促的拳脚相交声,最后言起还是被言宵制住了穴道压了出来。 言越看着被言宵一路制住半拖出来的自家大哥一条胳膊软软地垂着,看起来惯用的这条胳膊已经彻底被废了,顿时明白这是许策送自己的一个大人情,自然也不要提给自家兄姊讨个说法,只拱了拱手,作势要告辞。 事情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乐至看颜玖这模样也不是还想多呆的样子,也起了身,与聂家长史燕承世交换了一个眼神。 许策看向面前这几人,笑得温和纯良:“这番甚好,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想来诸位也是要回去了,肃王爷,肃王妃,恕我困倦已极,不便相送。” 许策下了逐客令,各个人也不是没眼色的,更何况大多数本来也打算走了,趁着许策说话纷纷起身告辞。 一时之间,刚才还热热闹闹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的大堂内陡然寂寥下来,再无丝毫人声。 许策独自一人坐在高台之上,一双漆黑的眼睛毫无波澜地看着前方的虚空,并没有困倦的神色,只无声静坐了许久,脸上伤势得不到治疗愈发肿胀发紫得触目惊心,也不知他究竟察觉到疼痛与否。直到刚才被他派去警告聂诤的阿恰回来,他才抬起头来。 阿恰头发自从上次许策说过让他不必再剪之后已经留长了不少,短短地捆成一把垂在脑后,在这一干短发蒙面的隐卫中颇为与众不同:“阁老,我将阁老的话告知聂阁老之后,聂阁老并无做出任何反应,直说‘知道了’。” 许策点头,思量了片刻再吩咐道:“去唤杜参军来。” 杜怀远早就被动静惊醒了,一直守在外面,许策不传唤他有不敢擅自进来,如今闻讯立刻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门便见自家阁老颜面上肿了一大块,吓得老脸苍白,只赶紧先让人去找大夫来。然而许策摇了摇手制止了他,伸手把自己腰间的玉佩解了下来递过去:“杜参军,你连夜去帮我办一件事。” 杜怀远见许策连近身玉佩都摘了下来,立刻明白此事关系重大,恭敬地接了过来,却听向许策笑道: “今日个最后居然唤了肃王来圆场,看来聂家也只是打算拖后与言家翻脸的时间而已,心里想必是以为翻脸是一件迟早的事情。要说有什么这两家注定要翻脸的理由的话,我也只能想到一个。 杜参军,你立刻持着我的玉佩去求见太子,就说一句话。” 许策侧目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笑意愈发深了:“就说‘聂家真正扶持的不是肃王,而是那位景氏贵妃的儿子。’” ———— 这厢许策穷尽谋划得到近乎可以动摇整个局势的消息给太子送去了,只可惜那厢太子爷他并不是个识货的人。 太子爷游秉川自然是觉得景氏顺贵妃不足为惧,也就没多怎么留心许策大半夜给他送来的消息。 总算是过了母亲的三日守孝,他暗地里立刻就给自己惦念着的姑娘下了帖子,得了回帖之后,也不客气,当天下午便微服出了太子府,带着三两随从,来了紫玥苑。 他近来也算是紫玥苑的常客,紫玥苑里头自然跑堂的也是个明眼人,收了二两碎银子立刻眉开眼笑,毫不耽搁地领着他上楼,请他自行前往绿翘姑娘的房间。 几个侍从自然不方便跟着主子进去寻花问柳,见这回的房间也偏僻,便索性守在了前往那间房的要道上,任由太子一个人心情良好地走了进去。 门虚掩着,太子推开门也并无声音,出乎意料的是,门里侧对着太子的那个女子却并非是他所约的绿翘。 那女子眉目如画,坐在镜子前,右手拈着一只温润的玉簪,轻轻地挑起一点朱红,就着簪尾慢慢的在唇上匀了一圈,在白玉般的脸庞上抹出一挑艳色来。 太子就这么看着,只觉得喉咙干哑,喉结不住地上下移动着,然而身体却一动也不能动,一股燥热猛地从四肢百骸冲向了小腹,盘桓着不肯散去,一时间自己恨不能化成那根簪子,在那柔软的唇上滚上一圈,便是让他死了也甘愿。 那女子涂完唇红,这才稍稍偏过头,脸上带着一些纯真的笑,却分明又掺杂了些许风情。 然而那笑在看到杵在门口的太子的时候陡然消失了,让太子忍不住想要扼腕,这才听她略微慌张的声音:“你……你是何人?为何在此?” 太子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勉强控制住自己的欲望,行了一礼道:“孤……在下乃是绿翘姑娘约见的客人,绿翘姑娘的帖子便是下在这个房间。” 苏青遥听着这话像是轻松了一些,勾起一点笑影:“绿翘新换的那个小丫头最近总闯祸,想必又是写错了吧?绿翘的房间在楼上呢,还请公子移步。” 太子忙不迭地应道:“实在是唐突了姑娘,失礼了,在下这就离开。” 话虽这么说着,然而他的脚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一步都挪不开。 苏青遥不住地咯吱咯吱地发笑着,纯然一副不经风月的模样:“这位公子,人家还没上完妆呢,公子不要看为好。” 太子听着这娇嗔,只觉得浑身酥软,邪火愈盛,立刻带上了轻佻的意味道:“姑娘不施粉黛已是人间绝色了,若是上妆了,还不知怎么个美法?我等俗人,不敢叨扰姑娘,敢问姑娘芳名?” 苏青遥闻声笑得花枝乱颤,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人家的名字难听,不过姑娘们都称呼我止水娘子。” 太子只觉得脑子里“轰”一声,虽然早就听说过止水娘子美貌无双,然而见过各位闺女美人的他也一直以为不过是什么庸脂俗粉,直到今日方才明白自己尽是一直不曾见过美人。这么一对比之下,什么京师第一美人言寂,即便是父皇那些美貌宫妃,乃至当年第一美人、肃王的生母瑾贵妃,对比之下尽是骤然间失尽了颜色。 如今既然见着美人,日后又叫他如何再去面对着那些贵女?倘若日后的后宫之中没有这个美人,他的后宫三千又如何入得了眼? 于此同时,他埋在聂家的暗线,原来的聂家主簿陈瑜曾经回报的密信上衣一行字骤然间闯进了脑中,无比碍眼却挥之不去: “紫玥苑花魁止水娘子是聂诤的情人,可能知道些什么……” 聂诤的情人。 这五个字前所未有地刺眼起来。 这等美人,他这个即将权倾天下的太子爷不曾占有,竟然曾经有别的男人拥她在怀!太子一时间只觉得夹杂着嫉妒的无名火一下子冲上了头,脱口而出: “你如今这是要去见聂诤?” ☆、离间的时候 听着太子这么直白地问着,苏青遥诧异地掩住口:“呀,我确是要去见聂阁老,只是不知这位公子如何知晓?公子又如何敢直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0 呼阁老的名讳?” 果然是聂诤!太子不由有些恼怒,也是仗着他自认为紫玥苑不过是一些没脑子的女人,说话愈发直白露骨:“哼,若是我说我的身份比聂诤还贵上几分,姑娘肯不肯推了今日与他的约,跟我一道出游一趟?” 苏青遥在心底里为太子叹了口气,这话说出来,若是自己不是个知根知底的,只怕登时就猜出他的身份了。这太子爷的身份和形迹,在青蜂门内也是有价无市的“货”。 不过明面上,她自然是不能表露分毫,只做出遗憾的模样:“公子大富大贵之人,肯赏脸邀约,奴家岂敢不从?只是我紫玥苑素来重诺,绝不会毁约,奴家也不愿为了一时之快毁了紫玥苑立身之本,倒是可惜了。” 太子立刻露出不悦的神色:“聂诤那个病秧子有什么好?还不知道能活几年呢!他能给你的好处,我一样能给你,今日之后,你不如跟我吧?!” 苏青遥几乎是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寒了脸色,然而转眼又是言笑晏晏的风尘模样,闻言慢慢举袖掩住脸面:“奴家虽是低贱之人,却不愿背信弃义。我曾应允七公子陪他一世,自当如约。若是七公子不在了,这位公子想要奴家作陪,奴家自然不会推诿。” 太子紧了紧眉,一时满腔嫉妒、恼怒、欲.火无从发泄,眼角闪过一丝狠毒之色,额角青筋迸了数下,最后一甩袖子拍上房门,扬长而去。 只是那句“若是七公子不在了”,却如同魔咒一般徘徊在他心里,无论如何无法消散。 若是聂诤不在了。他克制不住地想,这个念头有如心魔一般根深蒂固,那么那些支持肃王的党羽自然会散,那些所谓的支持“景氏贵妃的儿子”的可能,还有那个景氏的孽子乐至的存在,都会失去意义。 只要聂诤不在了…… 苏青遥保持原先恭敬俯身的姿势半晌,一直到确信太子的人都离开之后,这才抬起头来,回头向着自己的床铺,无奈地道:“这下看戏看高兴了?小玖?” 只见床上卷成一团的被子里忽地钻出一个脑袋来,颜玖满眼闪亮地用力点头:“青遥你好厉害,居然这么三言两语就让太子冲动到简直称得上蠢笨了。” 苏青遥起身关好房门,语气轻松地道:“不全是我的功劳,也是因为他本来就蠢笨。枉费我还以为宫廷里打过滚的太子爷有多难骗,看来皇后娘娘这是保护得太多了,已经蠢到这个程度了。一朝太子,宫廷朝堂都打过滚的人,情绪居然就这么写在脸上,也算得上是相当不容易。” 颜玖笑嘻嘻地道:“那青遥以为这就搞定了?” 苏青遥看看紧闭的房门点头:“起码是激得他失了平常心,在接下来如何,也要继续算计。要是运气好而太子又真的足够蠢的话,想来这位太子应该不会老实再久了。到时候也只能随机应变了。” 颜玖一个咕噜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整理一下纠结成一团的衣服,开始瞎扯:“嘿,你的手段加上聂卿的谋划,再想想你们的容貌,我都不敢想象你们俩将来养大的孩子,这得是什么样子?你跟乐至的秘密协议是带聂卿离开养病,这无论是生个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想必都是祸乱江湖的种子啊!” 苏青遥被这话气得够呛,也没多想,直接回嘴道:“与其想人家的孩子,你还不如想自己的……” 话没说完,她自己倒是先想到了什么事情,一下子住了口,没说的完。 颜玖本来没在意苏青遥例行回嘴,倒是这么一打断反倒是让她生了疑心,看着这状况不对,也沉下了脸色,眼见着苏青遥眼神一变想要掩饰过去,立刻插口道:“青遥,到底怎么了?是跟乐至有关的?究竟是什么事,别瞒着我。” 苏青遥纠结了好一会儿,才犹豫道:“阿乐不说,我本来不该越俎代庖,只是……”她咬了咬鲜红的嘴唇,“阿乐十六岁那年,他母亲疯疯癫癫之下担心阿乐会夺皇位,命人给他端了一碗绝子汤。阿乐他……当时说,景氏的血脉就此断了,那便天下太平了,因此立刻就喝了下去。” 苏青遥说着语调低沉,忍不住偏过脸去,不忍心看见颜玖此刻的表情,却不期然听颜玖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倒是轻松了起来。 “太好了。”颜玖用力松了口气,看着苏青遥回过头来一脸震惊,她赶紧解释道,“其实我先前就一直在担心一个问题,如今终于不用继续担心了了。” 苏青遥听着颜玖这话突然有不祥的预感,根本没追问是什么问题,立刻就想要阻止颜玖没出口的话,然而还是晚了一步,只听颜玖开心地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想,要是我将来的儿子或者女儿啊,越长越像聂卿的话,我和乐至每天看着多膈应。” 苏青遥:……我就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颜玖看苏青遥一脸无言以对的模样,只当她没领会,于是越描越黑地解释道:“你想啊,乐至的样子是因为毒性的缘故所以是娃娃脸,那他原本的长相应该跟聂卿更加相似。那我们俩未来要是有了,这孩子又没有中毒,以后可不是越长……” 苏青遥终于听不下去了,满脸黑线地制止道:“好了,你不用详细解释,我都懂,真的,你别说了……” 颜玖抖抖眉毛,闭了嘴,到底是没把实话说出口。且不论乐至那边怎么样,她这么一个病死了再变成鬼飘了那么久才得到了这么一副被前世的病折磨得就剩一口气的身体,肚子上还被人插了一刀,脏器受损也严重得很,她能不能孕育子嗣本来也很成问题啊,那她还在乐至身上纠结个毛啊。 颜玖毫无心理压力、兴高采烈地看向天花板,仿佛能隔着天花板看见那位太子爷一样:“接着我们去做什么?” 苏青遥乐得不再讨论孩子的话题,伸手一指天花板:“听墙角,你去么?” 颜玖呆滞状:“你要……听太子的墙角?” 苏青遥意气风发地拿小扇摇了摇:“自然是,你不去我自己去。” 颜玖立刻大义凛然道:“这等事情,我自然要去!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苏青遥一脸鄙夷:“就知道你不会错过这种热闹。” 说是听墙角,其实倒也容易得很。 紫玥苑建造的时候就留了机关,这边苏青遥转动机关,便见天花板上开了个口子,一段空心的铜管便无声无息地伸了下来。 如今既然两边相互连通,也不方便说话,苏青遥得意地拿胭脂在素白的手绢上写字:“看我紫玥苑的机关,既能听到对方说话,关键时候还能吹粉下毒,你觉得如何?” 颜玖跟着写:“王婆卖瓜。” 苏青遥:“呵。” 颜玖:“没有要紧的话就不要写了,多浪费胭脂。”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1 苏青遥:“你这句话用了多少胭脂?” 当然墙角的前半段完全没什么值得听的,太子爷在苏青遥这里积攒了一肚子的邪火,如今正是要找人发泄的时候,就连平日里喝个茶听个曲儿的习惯都直接略过了,也不等天黑,径自就上了床。 好一番折腾之后,太子爷总算是发泄完了,这下子才到了正题,听着一片粗重的喘息声中,太子的声音沙哑难听:“绿翘,你们花魁止水娘子平日里见客么?” 绿翘的声音娇媚柔软,也不知太子做了些什么,先是略微吃痛地呻.吟了一声,这才出声道:“止水娘子她平日里也是见人的,只是见一面就要一万两银子,所以并没有什么人会舍得这个钱数见她……” 太子沉默了半晌突然问道:“那聂七公子在这里花了多少银子?” 绿翘咯咯笑了一声:“太子爷,止水娘子可不会与七公子计较银子。” 太子咬牙的声音透过铜管清晰地传了下来,已经顾不得什么仪态风度:“哼,聂诤?就他那个病秧子的身体,还能称得上男人么?他知道床笫之欢四个字怎么写么! 背信弃义的小人!亏我先前如此看重于他,他居然不知好歹地去扶持我其他兄弟!他也没几天日子好过了,看你们止水娘子到时候不乖乖爬到我床上来,哼,看到时候孤来让她乖乖……” 话到此处,铜管里再度只剩下一片娇.喘呻.吟,苏青遥再度转动机关,无声无息地收起铜管,阖上暗门,过滤掉那些污言秽语,满意地笑道:“效果不错,太子如今已经丧心病狂,只他自己去毁了许策的信任。” 她说着伸手去拉颜玖,却见颜玖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小玖?”苏青遥知道颜玖素来思虑周密,见她突然走神不由一阵紧张,“莫非有什么不妥么?” 颜玖皱着眉回答道:“肃王与太子不和由来已久,太子对肃王也素来明里暗里针对着,那聂卿公然支持肃王,太子正常来讲会说‘我的其他兄弟’,而不是直接称呼‘我大哥’,或是‘肃王’么?你觉不觉得,他下意识用了‘其他兄弟’这个词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恐怕不是肃王一个人吧?” 苏青遥闻言变了脸色:“你这是什么意思?” 颜玖语气相当肯定:“虽然不知道从哪里知晓的,但是太子他已经知道聂家真正所想要扶持的,是顺贵妃所出的祁王殿下了。” ☆、结发的时候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颜玖提笔在洁白的扇子上一笔一顿地慢慢写着,顺便还读了一遍,得意地回头,“乐至,你觉得这句诗怎么样?这是我们那边诗仙的作品哦!” 乐至背对着颜玖,不紧不慢地系好腰带:“都说是男女授受不亲,你在我还没更衣的时候就来我房里,就不顾惜一点名节么?丝毫不担心别人闲话么?” 颜玖翻白眼:“你更衣我当初还是鬼的时候看得多了,没什么要看的,名节这种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别扯开话题,你看我写的扇面怎样?” 乐至很给面子地抬头看了那扇面一眼:“好诗,可惜应该不是这首诗开头的第一句。” 颜玖立刻扑腾着两只大眼睛奇道:“这种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乐至完全不想跟这个文学素养约等于零的人讨论这种话题,因而顿了顿,错开了话头:“诗,是好诗,只可惜跟这字体的气势完全不同,糟蹋了这金丝纹线的扇面了。” 颜玖赶紧扔了笔,墨汁溅了一桌子,伸手去捂住乐至的嘴:“……住口!这还能不能说点好听的啊!你就当哄哄我也别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好么!” 乐至虚让了两下也没真的让过,就笑着顺势让她捂了嘴,闷着声音继续道:“你也不是没见过九溪居士,也就是肃王爷的字,那气象才搭得上这句诗。你要想要个扇面,让简容给你求一把就是了,何必自己动手?你这字,最多也就是算得上非常工整罢了,谈不上字形……” 颜玖恼羞成怒,手里用力总算捂结实了,不让乐至剩下的话继续出口:“我就算写得不出众,好歹也是清秀,我知道比肃王爷差远了啊!我们以前都用硬笔的啊,这不是刚刚开始学习用毛笔写字不久嘛,怎么着也不算太差啦!” 乐至挣扎了两下居然没能挣扎开捂着嘴的手,索性凉凉地看了颜玖一眼,突然伸舌头冲着她的手心舔了舔。 颜玖顿时炸毛,一蹦出去好几米远:“你……你……你无耻……登徒子!” “这位小姐,”乐至使劲喘出刚才被憋住的气,不紧不慢地道,“就‘肌肤之亲’这个层面而言,是你先动手的,怨不得在下损毁你的清誉。” 颜玖愤愤然一抬手指着乐至:“这都是谁把你教坏了!你以前根本不是这样的,绝对不会这么做!” 乐至不以为然地笑笑:“我以前会怎么做?” 颜玖回忆一阵,理直气壮道:“你以前明明除了睡觉什么都不会的!快说,这都是谁教的?!” 乐至:…… 对于已经快要恼羞成怒的颜玖,乐至再度抬手给她顺顺毛:“好好,你真是博学,能记得这么复杂的诗句,才开始用毛笔不久就能写字了,小玖好厉害。” 颜玖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虽然仍旧有什么地方感觉上不太对,不过直觉告诉我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小玖,你有一根白头发。”乐至正在给颜玖顺头发的手突然停了停,看着手指间那一缕长发稍稍愣了愣。 颜玖不甚介意地表示:“顺手帮忙拔掉呗。” 乐至仔细扒掉那根长发攥在手心里,再捋开一层头发,稀稀拉拉又看到三两根白发,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扒掉,握在手里。 虽说颜玖是他们中每天最嘻嘻哈哈、看起来什么都不上心的那个,可是谁都知道她心底里一刻都没放松过,这么年少的年纪里,到底也是耗尽心思、白了头发。 “哈哈,我又想起来一句诗!”肚子里并没有多少墨水的颜玖卖力地掉书袋子,“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虽然我们还没成婚,倒是早早地白头了!” 乐至继续给她顺好头发:“等我以后头发也白了,那才算结发到白首呢。” 颜玖干笑了两声,便看乐至挑了挑眉,想起了什么事情来:“简容昨日让人来传了话,说是今日打算借着看望你的名义过来看看。我一会儿去许策那边议完事,还要与阿诤一起去林子那边整理这些日子的资料,要是不巧的话通宵都是有可能的。 要是我迟迟没有回来的话,你就让简容不要等了。言四姑娘恐怕也会跟着过来,她性子虽然多变,倒也可信,你不必太提防着她。要是突然发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2 生了什么事情,不必来送信,你自己全权处理就是了。” 颜玖得瑟地比了一个“ok”的手势,比完悲伤地想起来对方看不懂,转而点头:“好好!我知道啦,一会儿就回去准备准备着,绝对不让你的贵客们失望。” 乐至笑了笑,俯下身拿额头抵着颜玖的额头:“千万记得,不管出什么事情,绝对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相信我,肯定会没事的,有我在呢,没什么值得你拼命的。” 颜玖反手搂住乐至的脖子,闷着声音道:“这话轮不到你跟我说!明明是我的台词好么!” 两人再磨磨唧唧地磨蹭了一阵,都快过了许家早间议事的时间,颜玖才慢慢吞吞地溜达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乐至摊开手掌,把一直握着得那几根白发捋平,放在那刚被写了字、还洒了几滴墨汁的扇面上,微微笑了笑,从自己头上也拔了两根头发,跟那几根白发拴在一起,仔细地打了一个结。 结发到白首。 那黑色的墨迹写着“高堂明镜悲白发”,本是个悲伤的句子,乐至却不曾在意,只把那几根长发夹在扇子里,仔细合上,再放到小盒子里收好了,这才抬步向外走去。 朝如青丝暮成雪。 然而朝不保夕的日子过得太久,一时之间尽是不能理解白头有何可悲的,若是果真能结发到白头,不正是最好的结局么? ———— 虽说一大早乐至就叮嘱过了,然而一直到颜玖用过午膳之后,通报声才道,肃王妃石简容带着两名侍女面色端庄地走了进来,又挥手气势十足地喝退了颜玖身边许策派来的丫鬟银铃,她带来的两个丫鬟这才立刻抛弃了什么仪态姿容,自顾自溜达进了屋,不甚庄重地坐在凳子上,毫不客气地端起颜玖准备好的茶水。 屋梁上居然还落下一个少年,简直满脸写满了“长身体呢好饿啊”的字样,一掉下来连筷子都顾不上,就立刻动手抓起茶点往嘴里塞了两块。 颜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少年,再转头看着桌子边坐着的其中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喂喂,青遥,我记得碧荷丫头在的时候叶夷还是个可乖可乖的孩子,怎么跟着你混了不长的时间就变成了这个德行?” 苏青遥嗤笑一声:“你的错觉。” 颜玖同情地看向叶夷:“听说你师父偷了紫玥苑好些东西,你这莫不是在被迫干活儿抵债?怎么这么饿?难不成……”颜玖不怀好意地瞟了苏青遥一眼,“青蜂门主止水娘子居然克扣你吃的?体罚门下可不是个好习惯。” 苏青遥对于这种暗中藏针的话丝毫不以为意,浅浅地笑着看向少年。叶夷努力灌了一口水把糕点咽下去,马上回答道:“谁说的!我师父?止水娘子就是我师父啊!是吧,师父,师姐!” 另一边同样一身丫鬟打扮的言宵“咯咯咯”直发笑,颜玖黑着脸:“苏青遥!连人家徒弟都拐到手了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苏青遥挑眉一笑:“一个徒弟换一大缸美酒,我也没赚啊。更何况,让叶夷他最终‘弃暗投明’的人,不正是颜姑娘你么?” 颜玖想了想,最后那个导致叶夷对神偷叶舍绝望的人好像真的是自己,立刻住了口。 石简容忍不住笑道:“你们再斗嘴就没完没了了!难得宵儿有空出来玩,你这个当师父的也不必总这么端着一副架子才是。” 言宵立刻高高兴兴地道:“王妃姐姐,以后就不难得了!师父答应以后离开京师的时候带我一起,这样的话,以后就可以一直在外头玩了!” 石简容和颜玖都吃了一惊,颜玖嘴角乱抽:“等等,假如我不曾记错的话……言四小姐这句话的意思是……青遥你打算拐带言家小姐离京?!” 苏青遥点头,气定神闲,就仿佛是一件无关紧要、无足轻重的小事情:“正是。” 石简容亦震惊道:“虽说我也希望宵儿能脱离言家,但是宵儿身份牵扯颇广,言家势必不能对一个女儿失踪坐视不理,青遥,你这样下去会面对无穷无尽的追踪,风险和代价未免都太大了!你要三思,这件事情最好是从长计议。” 苏青遥与言宵互相看了看,都笑了,这么一笑颜玖倒是明白了这里头的意思,放松了下来,凉凉地道:“我的王妃娘娘,你也别替她们俩操心了,省的人家不领情还嫌弃你多管闲事。这满江湖追踪一个人,第一步必定会去找江湖中人求取情报,而这天底下最大的情报贩子就搁你跟前坐着呢,要误导追查的人,对她们而言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石简容听着呆了呆,这才好不容易放下心来,也笑了起来。 她们再闲聊了一阵,忽地银铃没打招呼又跑了进来,石简容变色,刚想喝斥,便听银铃跪下战战兢兢地道:“禀报肃王妃、小姐,太子妃娘娘来见阁老了,刚刚与阁老说还想与您谈谈,阁老便让她自行过来,已经过了二厅了!” ☆、见客的时候 穆落溪的妆容异常整洁,仪态也是罕见地露出了一点母仪天下的希望来了,她最大的依仗、她那素来好脾气的表哥许策居然没有陪她同来,这令她略微有点不高兴,不过也难为一向直肠子的穆落溪如今跟石简夏折腾了几天,难得如此长进到了喜怒不怎么形于色的地步了。 “颜姐姐!”穆落溪笑着亲亲热热地走了过来,执起颜玖的手来,“姐姐这两日气色不好,可是累着了?怎么不多歇歇?可是姐姐那个未婚夫对姐姐不好了?若是这般,姐姐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帮姐姐出气!” 你家夫君要是肯消停,我也想歇歇啊。颜玖内心里忍不住翻着白眼,顺带稍微计算了下从“颜表姐”到“颜姐姐”,这自来熟的程度又上升了好几十个百分点数。 当然,比起脸皮的厚度,颜玖也并不相信自己会输:“娘娘气色倒是不错,想来是休息得好了,太子殿下想必是体贴得紧。” 太子爷留宿青楼这个大八卦虽说也已经近乎人尽皆知,然而谁都没拿到明面上说过,太子妃本人自己当然也就更加不愿意承认。 颜玖这话穆落溪听着分明不是滋味,又不能反驳,一时之间脸上神色也是五彩斑斓:“殿下他……一直都是很好的,若不是……”穆落溪忍不住双手在桌子下面不住地拧着衣服角,“若不是那个该死的石简夏……不,要不是她那个贱生的姐姐攀龙附凤想嫁给肃王爷,殿下又何必急着娶她过门!殿下心里明明就只有我……” 颜玖下意识地拿余光瞟了一眼屏风,那里异常地安静,若不是刚刚看见那三人躲了进去,绝对不想到那薄薄的屏风之后居然有人。 当着正主的面诋毁人家,颜玖真是觉得自己尴尬恐惧症都要发作了。 “太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3 子妃今日是特意来看看民女的?”颜玖干笑了一声掩饰自己得尴尬,“怎么不说一声让民女前去便是了,何必亲自过来?民女受宠若惊呢。” 穆落溪赶紧收起脸上的戾气,亦笑得一团和气:“姐姐不必这么自谦,你我姐妹相称就好,我这是给姐姐带好东西来了,殿下听说姐姐身体不好,便让我带了去年秋猎的时候得的白狐皮缝制而成的狐裘来给姐姐,姐姐千万莫要嫌弃。” 白狐裘?这东西听着耳熟啊。颜玖立刻佯装惊讶:“那可真是太贵重了!我可不敢收,白狐裘珍贵,历来不都是赐给聂七公子,怎么如今……” 穆落溪听到聂诤的名号顿时别了别嘴,一脸不高兴:“殿下给你的你就收下呗,不过快别提七公子了,殿下今年一提到七公子就发脾气,也不知道怎么的。还有那个安……啊,对了,我让人一会儿直接拿过来。” 安国侯。颜玖在心里给她补完了没说完的词,顺便笑了一声,穆落溪跟自己的交情多深,自己清楚得很,肯定没到可以没事来探望探望的份儿上,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这是太子让她来的,至于目的嘛,想必是离间聂诤和乐至吧?不不不,还有可能,莫非是要离间自己和乐至? 颜玖面上笑得简直谄媚,心里淡淡地回想着穆落溪刚才提起乐至时候没忍得住的轻视,忍不住想要对太子爷开嘲讽:您这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吧,居然会派这么个连情绪都收不住的人来。不过许策居然同意她来了,想必是许策对于太子派她来这件事也心存疑惑? 等等,颜玖高高兴兴地想着,要是果真这样的话,那就说明许策心里头果然是有计较的,这可算是好事啊。 穆落溪完全没看出来颜玖心里已经绕了七八回,努力想把话题往太子交代的任务上面扯,目测是打算先跟颜玖安利一把太子爷的光辉形象,为接下来的游说铺平道路:“殿下最近可忙着呢,自从母后殡天,殿下已经悲伤得多日不能入眠……” 颜玖面无表情:=_=忙着逛青楼么?就我听墙角的经验看,他睡得挺好的,太子妃娘娘你可以放心啦。 穆落溪抬手做抹泪状:“殿下他明明心里头难过得厉害,还要天天强忍着,那石简夏还日日扰着太子,不让他好生休息……” 颜玖:望天,槽点太密集无从吐起,不过你要相信太子爷要是心情不好,应该是挖聂诤的墙角挖失败了导致的。 “然而几位小王爷年纪尚小,还要太子爷照顾,”穆落溪说着突然心情就变坏了,恶狠狠地绞了绞帕子,“可就是有些不省心的一天三遍来催东西!一点都不体谅人。” 颜玖已经简直觉得无力再细想了:身为一个说客,你能不能敬业一点!我还没开始兜圈子呢,你能不能不要自己扯偏话题! “太子妃妹妹想必也是辛苦得很了?”颜玖体贴入微地关切道,“怎么会有人去太子府催要东西,妹妹让他们去内务府索要便是了啊。” 穆落溪已经基本忘了原来的目的,完全是在大吐苦水:“姐姐你不知道,祁王他身子骨也不好,什么贵重药材没多久就得给他们送一批去,这事儿一直都是皇后娘娘吩咐太子爷做的,如今太子爷悲伤已极缓了两日,这便来催了几遍了!真是个不省心的! 太子爷对兄弟这般好,可就是无人领情!姐姐,虽然太子爷不让我说,但是有些话我不吐不快,可是又怕说出来我怕你不高兴,我……” 太子爷不让?恐怕是“太子爷让”吧?颜玖微微笑了笑:“妹妹请直说无妨。” 穆落溪皱眉道:“前两日,我贴身的丫鬟来跟我说,太子爷跟安国侯吵了一架。” 终于到正题了!颜玖提神仔细听着,作惊惶状担心道:“阿至他……与太子爷怎么了?他惹怒太子爷了么?还是阿乐他犯了什么错?” 颜玖惊慌失措的反应成功取悦了穆落溪,穆落溪忍不住翘起了嘴角,立刻开始滔滔不绝地把事先准备好的词儿往外倒:“哎,我就担心说出来会扰着姐姐与安国侯,听表哥说你们二人伉俪情深,安国侯对姐姐也是极好,我……” 颜玖看着穆落溪那简直浮夸的演技做出来的泫然欲泣的模样,简直觉得胃抽痛,心里默念了无数遍,太子爷你就不能娶个靠谱的老婆么:“妹妹,我虽是一介女流,然而也是知道大义的,阿至待我纵是再好,若是他有错,我也必定是要说他的。” 这话说得颜玖简直觉得自己的形象光辉伟大,这穆落溪听着倒是垂了眼:“是啊,安国侯待姐姐必定是好的,他在外头的事情想必也不会跟姐姐说,然而姐姐却不能不清楚这些事情。 明人不说暗话,我就跟姐姐直说了吧。安国侯他明面上虽然帮着表哥,可是暗地里却与聂氏和肃王暗度陈仓。如今这般,也不知道他究竟会帮着哪边。都道是忠孝礼义廉耻,凡事忠字打头!安国侯如是着实是惹人非议。 如今太子爷也担心朝政得厉害,这两日接连动兵真是耗尽了心思,也实在是分身乏术,我也只好来求一求姐姐了。” 颜玖的笑容已经淡了淡:“竟有此事?” 穆落溪浑未察觉颜玖语气变了:“正是如此,虽然安国侯想必未曾跟姐姐说起过外头的事情,然而我唯恐姐姐看错了人。姐姐总是好的,却到底养在深闺,怕是见人不多,不知道安国侯真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安国侯早年因为出生低微,总也被人刁难,总是托着殿下的福才得以转危为安,即便是我,也帮过几次。 如今安国侯如此不顾惜恩情、背信弃义,难道不怕被天下人耻笑么?姐姐,就算是为了安国侯,你也劝劝他吧?” 颜玖默然:呀呀呀,穆姑娘你说得这么情真意切,要不是我当初还是个魂魄飘呀飘呀的时候亲眼看见了,还真当你对乐至多么关心呢! 那个“因为他出生低微就刁难他”的人,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貌似真是姑娘你啊…… 穆落溪见颜玖沉默,只当她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立刻拿细白的手指稍稍捂住嘴,做出担心的模样安慰道:“姐姐也莫生气,我只是……我只是随口说说,姐姐千万莫要跟安国侯置气,夫妻之间毕竟和为贵…… 咦,姐姐,你做什么去?” 颜玖没答话,起身走到一边,拉过一旁的铜镜仔细照了照。 穆落溪云里雾里地看着她,耐心等了好一会,见颜玖仍旧是只打算专心照镜子的模样,才终于忍不住出言道:“姐姐脸上莫不是有什么东西么?怎么一直在……” 颜玖“啊”了一声,好似突然回过神来,赶紧赔笑了两声:“啊,没事没事,我听完太子妃的话,突然想看看自己的脸看起来究竟什么样子。” 穆落溪更加疑惑: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4 “听完我的话?我的话莫非是有什么不妥么?” 颜玖露出一个更加憨厚可掬的笑容来:“没有没有,只是民女听了太子妃的话,突然怀疑起自己的长相来。” 颜玖看着满脸不知所云的穆落溪继续笑道:“民女只是突然好奇,自己的容貌看起来是不是特别傻、特别好骗?” ☆、受制于人的时候 颜玖这话说得简直白露骨,饶是穆落溪头脑不好,只一怔也随即反应过来颜玖的意思,顿时连上有些挂不住,“霍”地站了起来:“颜姑娘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在羞辱本宫么?” 堪堪激了一句话,这就装模作样的故作亲昵就撑不下去、端出太子妃的架子来企图压人了么? 颜玖看着觉得好笑,明明是来挑拨离间的,偏偏又放不下身段,故作亲昵又掩饰不住自己轻视的意思,既然要的情报已经到手了,她也懒得再跟她虚与委蛇,索性破罐子破摔,语气带着刺讥讽道: “哈,太子妃千万不要多想,民女只是一时好奇,若不是民女长得一副好骗的模样,以太子妃的英明神武,又怎么觉得民女居然会愚蠢到宁可相信一个外人,而不肯相信自己朝夕相伴的未婚夫? 纵然是乐至他再不好、再不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时候轮得到您一个外人来告诉我?您是我什么人吗?您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相信你的话而不相信乐至,不相信自己的情.人,自己的未婚夫? 亦或者是太子妃觉得您比我还了解他?我是他的未婚夫,我了解他才是理所当然的,您是乐至的什么人,您可千万不要说也是他的情人,我怕太子爷的脸面挂不住。” 被这么连笑带骂地奚落了一阵,穆落溪已经气得脸色铁青,已经顾不上自己原先的目的,也顾不上之前一直努力装出来的和善亲热模样,立时翻了脸,左手一拍桌子,右手青葱一般细长的手指颤抖着指着颜玖的鼻子就开始骂: “颜玖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记着!本宫给足了你面子,好好跟你说话,你居然敢蓄意羞辱本宫!倒是要看看,乐至这么一个跳梁小丑能跳到什么时候!等乐至被废了了,本宫要你这个小贱人好看! 来人,回府!” 脸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目送走了穆落溪,颜玖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身后一直寂静无声的屏风里突然传来苏青遥的笑声:“难为太子爷原来还有点脑子。这一步劝说要是果真成功倒是不错,小玖要果真是个千金大小姐,就这么相信了再去逼着阿乐,那阿乐要么与阿诤断绝关系,要么与许策彻底离心,那样的话许策必定无路可退彻底忠于自己。 只可惜我们太子爷娶妻不能娶贤,居然派了这么个人来离间,也真是无谋了。” 话一说完,堪堪转出屏风来,她便一眼看见颜玖脸色铁青,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素来镇静苏青遥简直被颜玖这模样吓了一大跳,她旁边的言宵看颜玖这副模样,不明就里地惊道:“喂喂,颜姐姐不会相信了她的话吧,这位太子妃……” 颜玖斜着眼睛看了言宵一眼,淡淡地转向苏青遥道:“旁的事情等下再说,青遥,我记得你身边一直有阿锦留下的各种药,想来以你的性子也不太可能空手出门,肯定带了毒对吧?快把你现在身上带着的最毒的药找出来。” 苏青遥张了张口,然而看颜玖脸色严肃不似玩笑,立刻与旁边的石简容互相交换了眼神,顺从地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漆黑的药瓶。 “这药剧毒?”颜玖接过她手里的药瓶,盯着看了片刻不甚放心地追问了一句。 苏青遥略微震惊于颜玖此刻一丝不苟与平日完全不同的态度,点头道:“三步断肠。” 颜玖看起来这才像是放了心的模样点了点头,随即扯着嗓子冲着上面喊:“叶夷!叶夷!”叶夷赶紧又从房顶上跳了下来,只见颜玖站起身来向他走了两步道:“我记得你也是……曾经是神偷叶舍的弟子,功夫想来也是不错的,如今我有一样性命攸关的东西想要你从皇宫里偷出来,你可能够?” 叶夷也被这严肃的口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看旁边苏青遥和石简容同样不明就里的眼神,最后在苏青遥的点头下才回答得意洋洋地道:“颜姑娘你说吧,这世上应该还没有我叶夷偷不出来的东西呢!” 颜玖听着这话,努力扯动嘴角拉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倒也不急着说,先转头看向石简容:“简容,你肃王妃的身份,此刻进宫见顺贵妃方便么?” 石简容肃容道:“若是有合适理由的话,我应该随时可以进宫见她。” 颜玖揉着太阳穴点头:“那简容你现在立刻进宫,就说祁王染恙,肃王爷派你前去探望。见到顺贵妃之后便将这瓶药交给她,跟她说: 人死不能复生,长痛不如短痛,否则祁王危矣。” 石简容呆了呆,只知道事关重大,颜玖又是一副来不及解释的样子,只立刻稳下心神点了点头。 颜玖随即再度看向叶夷:“叶夷,你立刻换上小厮的衣服跟着简容去见顺贵妃,等简容跟顺贵妃谈完,你帮我从宫里偷一样东西出来。” 叶夷来了精神:“从宫里?偷什么啊?” 颜玖沉声回答道:“一具尸体,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 一具尸体?几乎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而颜玖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不断催促了两句,她神色着实是急迫认真,不似在开玩笑,石简容当下也不耽搁,立刻整装,照着她说的立刻动身。 苏青遥与言宵一直没开口,等石简容离开了,苏青遥见颜玖愁眉不展的模样才坐到她对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宫里发生了什么?” 颜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猜,即便是聂卿与乐至谋划已极,终究也到底是漏算了一件要紧的事。” 言宵将信将疑地惊呼:“啊?!七公子居然也会算漏了事情?!” 苏青遥知道大抵旁人会把聂诤视同无所不能的神明,也只淡淡看了言宵一样,重又看向颜玖,听颜玖回答:“他们两个纵是如何精明,到底是两个男人,他们都没能想到,一个女人的执念恐怕比他们能想象的极限还要可怕得多。 祁王病弱?名贵药材?缓一缓就催了好几遍?这些事怎么都没有旁人知晓?哈,这位太子妃嘴上这么没把手真是太好了。” 苏青遥仔细回想了下刚才穆落溪所说的话,顿时也想到了那段不太正常的话,再看看颜玖的反应立刻想到了答案,一时之间居然白了脸色:“不会吧……顺贵妃怎么说也在宫里混了这么多年,不可能那么傻……” 颜玖以手支额,只觉得异常头疼:“十之八.九便是了,到如今,我们也只能企盼简容和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5 叶夷来得及动手了。” 言宵完全云里雾里,一脸懵懂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苏青遥脸色极差:“宵儿,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要想知道内情的话,要做好完全的心理准备。” 言宵眨了眨眼睛:“你们说的莫非是祁王游秉怀并非是皇上的儿子,而是已故的二皇子禹王爷的儿子那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去年肃王哥哥有一回喝醉了,偷偷告诉过我的。” 苏青遥略微诧异地挑了挑眉毛,赞赏地看了言宵一眼,点了点头:“既然你知道,那也好。如今看来,这一车一车避人耳目送进顺贵妃梅绣宫的珍贵的药材,只怕不是给祁王养病,而是给禹王吊命的。” 纵是言宵如何鬼怪精灵,听到这么个消息也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儿。 这也就是说,禹王并没有死。 “我怕的还不是禹王没死。”颜玖捏了捏眉心,“我怕的是,禹王其实已经死了,太子,不,应该说是当初的皇后故意留了他仿佛还剩一口气的样子,以此在要挟顺贵妃。否则的话实在难以解释,明明太后已经将权力让给了顺贵妃,为何顺贵妃事事仍旧是以太后的名义再做,恐怕是受制于人了。 太子已经知道聂卿支持祁王的事情,如今只怕是立刻先去掀这张底牌,让顺贵妃身败名裂,也让聂卿无从翻身。穆落溪方才说这两日军队调动频繁,只怕是下手在即了。” 用现代的话说,这个人已经脑死亡了,偏偏用名药吊了一口气在,让他就像看上去还活着一样。 颜玖曾经呆过的那个时代,人们会在脑死亡之后宣布死亡,然而无数人即便名字他已经死了,却仍旧不死心地花巨资让死者浑身插满了管子,用仪器维持生命,就为了让他看起来像活着一样。 而顺贵妃景粹,便是做着一件一模一样的蠢事。 她并不傻,她几乎算得上是聪明过人,她明知禹王已经死了,否则皇后不可能容忍她留着禹王的身体,可是她就是走不出自己编织的幻觉,就是摆脱不了那虚无缥缈、并不存在的一线希望。 到如今,倘若不用失去爱子的风险让她放弃,恐怕她自己走不出来。 可是亦或者即便是石简容的话传到了,她也不肯放弃呢? 颜玖想到这儿只觉得提心吊胆、几乎是头痛欲裂。 “宵儿,”苏青遥思量一阵,也觉得心惊胆战,没忍住下意识设想了一下要是颜玖没发现这个事实的后果,顿时心有余悸,想了好半天才开口吩咐道,“你立刻去告诉肃王爷这件事,肃王对二弟的感情甚深,想必不会在意替我们处理禹王爷的尸体。” “是!”言宵意识到事态不比寻常,一改轻浮之色,恭敬行礼,从窗户一下子翻上了屋顶,消失在黄昏之中。 ☆、俘虏的时候 颜玖看苏青遥冷静地安排完,沉默了许久突然笑了一声:“青遥,你知道么,阿乐跟我说让我全权处理的时候,我并没有想过会到这个地步。这是我……第一次做主杀一个人,偏偏还不是一个恶人,是一个称得上无辜的人。” “小玖……”苏青遥看颜玖满脸不自在的模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颜玖不同,出生江湖,生死有命的场景看多了,连自己多大开始杀人都不记得了,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单薄地宽慰道:“禹王堂堂一个王爷,落到如今这模样,不若死了痛快。” 颜玖心知苏青遥是特地安慰自己,却不能释怀,最后叹了口气:“算了,这还不知道能不能赶得上呢,我何必杞人忧天。” 苏青遥拍拍她的肩:“没事的,肯定赶得上,太子也未必今夜就动手。” 颜玖摇了摇头:“他一定会今夜动手,刚才太子妃过来未必不是为了确认我们不知情。更何况今夜聂卿与乐至都不在京师之中,聂卿身边的书僮里头有许策的人,所以这个情报我想太子已经知道了,所以……” 颜玖一边说着突然呆了呆,回头又理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聂卿的近侍有许策和太子的人,聂卿与乐至都不在,而是在外城小竹林,太子知道这件事。” 她脸上先是疑惑,而后是难以置信,慢慢地有了惊骇之色:“糟了……青遥,你会骑马么?!” 这一天里,一直到穆落溪进门之前,苏青遥都并没哟觉得这一天有什么特别的。 当然颜玖也是。 然而命运总是挑着最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一个巨大的转折,至于是惊喜还是惊吓,端看每个人自己的体会了。 颜玖起身,语气急切:“青遥!快,去骑你最快的马,务比在天全黑之前赶到聂卿和乐至那里,警告他们,且不论目的,太子一定派人去!所有的隐卫都下来!无比保护青遥平安到达小竹林!” 苏青遥脸色顿时就白了,心里清楚事不宜迟,不多过问,立刻飞快地出了门去。 颜玖混身僵硬,半天才好不容易放松了一点,重新窝到椅子里,试图再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细思量一番有没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三派,相争,血脉,太子,顺贵妃,血脉,景氏,聂氏,剧毒,禹王,血脉…… 颜玖骤然睁开眼,却并不是惊慌,只是纯粹的惊讶,脑中捕捉到的信息一闪而过,她努力抓住那条消息,急急地从桌子边上抽了一支笔出来,随意抓了张纸写了一行字。 刚刚写完,她立刻觉得这件事写出来不稳妥,又赶紧把这张纸团成了一团,想塞到什么地方,可惜一时之间居然没有找到,便放到砚台旁,想拿墨汁将这张纸整个儿氲黑,这一打顿又没立时下得去手,竟是有一些唏嘘,只盯着看了半晌。 居然有这种隐情在啊,只恐怕这是禹王游秉征自己的决定,连顺贵妃景粹都并不知情,那…… 颜玖摇了摇头,想下定决心毁了那张纸,不期然乐至早晨说过的那句“绝对不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中”毫无征兆地闯进了脑海之中。 颜玖勾了勾唇,真是瞎担心,我这么一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怎么可能亲身犯险什么的…… 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刃倾刻间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金属带来的寒气一下子将她刺激清醒了过来,第一反应竟觉得乐至真是乌鸦嘴了。自己刚刚把所有隐卫都派出去了,可不正是把自己置于危险中了么。 “阁下深夜造访,可不像是来喝茶聊天的。”颜玖笑道,也不挣扎,缩在衣袖下面的手慢慢地摸到椅子把手下方镂空的小隔间,握住里面的小铁盒藏在袖子里。 既然对方迟迟没有下刀,恐怕也不一定是立刻要自己的命,颜玖估计了一下自己即便尽全力反抗也没有用,反倒可能丧命,索性认命地顺着对方的意思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6 那人大概是觉得颜玖并没有反抗的能力,收了刀干脆转了出来,一身大内侍卫打扮,蒙着脸闷声道:“颜姑娘万安,太子爷想请您过府一叙。” 颜玖心里冷笑,忍不住地呵呵,第一次看见有人把绑.架、要挟、勒.索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然而自己居然还没法反抗,真是好久没这么憋屈了:“太子殿下邀约,民女岂敢不从,那就有劳大人带路了。” ———— 天色半暗,苏青遥疾马飞驰,拿着聂诤的腰牌出了城门。 这一路上,她才总算觉得这京城里头,今夜果真是兵动连连,肃杀得厉害。 她挑了条人少的巷子飞驰出城去,远远听见夜色中传来不甚清晰的号令声音,还有整齐的脚步声。 距离她激怒太子才过去两天,谁都不曾想到太子动手这般快,同样也这般狠。 惟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不过是,当她离开许氏的时候,看到许策房中尚还亮着灯,灯中有人影闪动,许策并没有离开。 是因为他对太子起了疑心吗?苏青遥并不确信,然而这终归应该是个好事。 昏昏夜色看不清其他地方,只看得到店铺都已早早打烊。一切的动荡在暮色中愈发不安、焦躁,只待天色一黑,便爆发出来。 苏青遥的爱马是一匹红蹄白马,是罕见的西域宝马,名叫火烧云,平时里养得精细得出奇,莫说打,便是这吃食,就比聂诤的吃食还贵上三分。 然而这片刻的工夫,苏青遥已经抽了两下鞭子,只求再快些。火烧云通人性,似是察觉到主人心境,也不曾闹脾气,只再跑快了三分。 临近林子,林中三位隐卫听到马蹄声皆出现,见是苏青遥这幅模样都是吃惊,立刻发隐讯通知聂诤。 待苏青遥入了林子下马,乐至与聂诤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青遥?”聂诤看到苏青遥急匆匆的模样,立刻蹙眉,“怎么回事?” 苏青遥连顺过气的功夫都没有,就急急地将颜玖与太子妃的话说了一遍:“……总之,你们先离开这里,否则的话……” 苏青遥停住了,看聂诤与乐至面色诡异,忍不住问道:“怎么了?” 聂诤咳嗽了两声:“青遥,既然我的近待里有判徒,那这个地方也不是秘密,现在肯定来不及撤走所有东西,若是我们二人都撤走了,那凭里头的东西这谋反罪就坐实了。” 苏青遥一口气没吊上来,死命地拍了拍胸口:“那……” 聂诤转头看向乐至:“阿乐,你觉不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乐至叹了口气:“阿诤,你确定么,若是来不及的话……” 聂诤笑:“如今,我们势必留下一个人拖时间不让他们进去,另一个人去找人。而我是阁老,我留下的作用更大,现在,可不是谦让的时候。” 苏青遥一呆,立刻上前一步:“阿诤!我留下陪你!” 聂诤摇头:“青遥,你不要……” 苏青遥挑眉,扬声傲然道:“阿诤!当初我重伤濒死的时候,你与我说过,从今以后生死不弃,无论什么境地,必共同相对,事到如今,你怎能让我先走?!” 聂诤面上表情僵了僵,随即反倒是笑了,也上前握住苏青遥的手,温声道:“好,从今之后生死不弃,你我一起,在这里等着我们的结局!” 苏青遥眼角微湿,抬头看向乐至:“阿乐,这匹火烧云是罕见的名马,你骑着它去,我与阿诤的命,就靠你了!” 乐至下唇几欲咬破,翻身上马:“好!你们一定撑到我说服许策到!” ☆、策反的时候 “阁老!”黑衣男子不知从何处出现,语气急促,“安国侯快马即将闯入本宅!可要拦下?” 这未有月色的深夜之中,许策虽未动手,却也并未就寝,只是披着一身月白的常服,站在院子中间,拎着一罐子西域进贡的清酒浇花。 那些坛中的花儿如今尚还娇艳欲滴,也不知被这清香甘冽的陈年佳酿浇了个通透,明日可还能如此挺拔。 “不必拦下。”许策随手把手里的酒罐子丢了出去,那陶制的酒罐“砰——”地摔成几片,没倒尽的酒流了一地,酒香扑鼻。许策击掌忽地很用力地笑了一声:“不对不对,你赶快去拦,做个样子就好,别让乐至太顺利闯进来,也别真的为难他。” 那黑衣隐卫明显被这个不知所云的命令困扰了一下,随后多年来练成的职业素养驱使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转身飞速离去。 “阿恰,阿恰。”许策随手拔了一枝开得正艳的花,低声唤自己另一位隐卫。 阿恰迅速地出现在许策面前。 许策很满意他出现的速度,看看阿恰因为愈发变长而束起了发髻的头发,随手把那只浅粉色的花端端正正地插到阿恰发髻上:“阿恰,去把我的小马牵过来。” “小马”当然不是真的小马,它身形比一般的马还要高大魁梧,是一匹罕见的好马。小马是许策取的名字,当初小马尚未长成,因为劣马们发育反而快些,它抢食物总也抢不过其他马,因而瘦小。许策分明是一眼看出这匹马是好马才高价买下,却偏偏要取了这么个没什么道理好讲的名字。 阿恰被那凉凉的花茎戳到了头皮,背脊忍不住抖了三抖,无声无息地顶着那支妩媚无比的鲜花消失在黑暗之中。 火烧云如一记白色的电,终于冲破了黑夜,带着一声长长的嘶鸣从围墙上一跃而入,落到许策面前不远处。 许策在嘶鸣声靠近的瞬间换上惺忪未醒、醉醺醺的睡脸,带着一院子的酒气,反倒是加上了正经的口气道:“乐主簿深夜来此,所为何事啊?” 乐至看着一院子的狼藉,再看看许策如今这么一副郎当模样,立刻勒住马头,声音不算高:“来求阁老救人。” 许策眯了眯眼,佯装酒醉没醒,半真半假地倨傲道:“这世上难道有什么人值得本阁老深夜离开许氏本宅去救么?亦或者莫非阿至以为,你单枪匹马来此轻描淡写说一声,我便会随你去救人?” 乐至仍旧没有下马,低头俯视着许策:“许策,这一次算我求你,今后我可以答应你一切条件,来换你如今随我去救人。” 许策冷冷地笑了一声:“阿至以为我稀罕你求我?你可清楚,我要你求我多容易?” 乐至没回话,许策站在地面上比马上的乐至矮了一大截,然而气势却丝毫没有短任何一点,再度重重地哼了一声:“乐至,你真的觉得你这么过来就能请得动我?!” 乐至不明白许策的打算,只得声音晦暗地再说了一次:“我来求你,去救聂诤。” 听到聂诤的名字,许策终于收起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样,仰头闭眼,像是终于放下了什么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7 执念。 太子这么大的动作没有告诉他,这是对他有戒心。不过这一点他并不介意,毕竟太子若是对他百依百顺那才必定是防备于他而且心思深沉。更何况反正他也已经猜到了大半,一直在等的,也就只是一个结果。 他知道太子这一夜在对很多人动手,也知道这一切是如何运作的,他一直在等待着的,不过是太子最后会做到什么程度,看太子最终究竟会不会触到他的底线。有些戾气慢慢地蔓延到他那张素来嘻嘻哈哈没有正行的脸上,所幸在月色里乐至也并没有看清。 太子要杀聂七公子,可以。 太子要杀聂阁老,不行。 见着许策没有说话,乐至倒是稍稍松了半口气,看他这个样子,应该是不会见死不救了。 一声马嘶在院外响起,阿恰牵着小马还没走进来,便见自家主子以黑暗中无法察觉的速度窜到了马背之上,一把夺过缰绳。 “我去了!”许策双腿一夹马腹,“不是要救阿诤么?!” 这分明是早已经打算去救人了?乐至顾不上思量许策究竟什么打算,毕竟许策的思路与他们都完全不同,无从猜起,只能策马追上。 许策却在夜色中轻笑了一声:“阿至,你莫要太依赖我那位平白得来的妹妹,她不懂一个男人嫉妒到头能做出什么事情,你不可能不知道。她以为太子应该有的分寸,太子如今已经全然没有了,皇宫如今正是危急,你可没空耽搁。” 乐至瞬间领悟了他的意思,心里在皇宫的安危与确认聂诤安全之间犹豫了片刻,最后深深看了许策一眼,一转马头,掉头向着皇宫的方向奔去。 —— 乐至刚刚离开小竹林并没有多久,私下里悉悉索索的就不只是风声了。 聂诤背靠在树上,单手搂着苏青遥,侧耳听着声音,向着四下空旷处温和地笑道:“卫尉寺卿,好巧啊,竟是在这里偶遇了。” 卫尉寺卿胡长峰被点了名字,稍微招了招手,草丛中慢慢地站起了一圈人,看样子本来是打算先围上,不让任何一个人有机会逃脱的。 他没来得及秘密接近就被喝破了行踪,没来得及细想第一反应便是要先发制人,站起来的瞬间便扬声喝斥道:“聂诤,你堂堂三阁阁老,不思为民谋福,倒是与安国侯私下勾结谋反,今太子要尔等束手就擒,你可知罪?!” 但听夜色中聂诤声音坦坦荡荡:“谋反?安国侯?本阁老敢问胡大人一句,您话中安国侯如今在哪里?” 胡长峰听了这话大惊,跨了一大步绕过面前的竹子上前,定睛一看,便看见聂诤面色淡淡地立在竹林中央,怀中拥着一个含羞带怯的美人,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果真哪里都没能看见乐至。 聂诤轻抚着苏青遥的长发,微微笑道:“谋反?聂某人可不知道带美人出来看看月色,便是谋反了。” 胡长峰思量着太子给的命令是“尽量将乐至留活口回去,将聂诤射杀当场伪做成乱刀刺死”,如是看来,即便乐至不在,仍旧有击杀聂诤的必要,因而索性睁着眼睛说白话:“你怀里的那个女人便是你谋反的证据!她乃是安国侯那逆贼一伙儿的!” 苏青遥从聂诤怀里抬起头来,满是惊慌失措的模样:“这位大爷……我……我紫玥苑如何与谋反有关了!” “紫玥苑”三个字一出口,饶是胡长峰性子板正也忍不住哽了一下。他效忠的那位太子爷听说也是个常客,他要是在这儿说了谋反的就是紫玥苑不是给太子爷难看么,这么一来倒是一时间骑虎难下了。 胡长峰看看四下士兵们有的大概是清楚太子爷的风流事,再加上本来就对名满天下的聂七公子会谋反这种事情心存疑惑,到此刻已经开始露出狐疑的神色,胡长峰心知拖不得了,干脆立刻心一横,下令道: “罪人聂诤不愿意束手就擒、企图负隅顽抗!来人,给我拿下!再搜查这一带谋反的证据!” 聂诤笑道:“这倒当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了。如今私会美人被认作是谋反,倒也不枉我这一生短暂。我本命不久矣,倒是无惧,只是可怜了这美人!” 这话说到最后,尾音上扬,分明是肃杀的意思。 周围三位隐卫听着聂诤语调不对,立刻都跳了下来。聂诤嘴角微抬:“我聂氏也是三阁之首,我聂诤什么时候已经如此好栽赃了!单凭你赤口白牙就要我束手就擒?!那也不能怪我为了自保不择手段了!” 聂诤说着松开苏青遥,将她护在身后,久违地从腰间拔出佩剑来:“我聂诤的命,今日可以断,我聂氏的尊严不能交代在我手上!你若是非要带我回去严刑拷打、屈打成招,那便带着我的尸体回去好了!” 胡长峰只觉得冷汗涔涔而下,他为太子也算是杀过不少无辜的人,从未有一人如聂诤这般,明明是他死到临头,这气势却丝毫没有削弱分毫,反倒是让自己觉得无端胆寒。 他想开口再喝斥一句,结果刚刚漏出一个音,他便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经先矮了三分,不得不把这一声吞了回去,憋了口气重新呵斥道:“大胆!来人,如他所愿,杀了他带首级回去向太子爷复命!” 聂诤长剑一抖,猛地一送,这招式虽然简洁,却毒得很,伸手之间便立刻刺穿了一个冲上来的小卒的喉咙。 他姿容甚美,一身狐裘素来洁白无尘,如今被染上一道血色,却并不觉得脏,反倒是弥补了他因为病弱而血色不足的模样,更添了三分狠利之色。 聂诤停下来喘了两口气,只是这么一刺的功夫已经额前出了一层虚汗,然而气度倒是分毫不减:“我今日纵然是没有命回去,也断然不会束手就擒!” 胡长峰坐在马上,看得出聂诤剑招虽然像是高手教过,内力也像是有人传过不少,然而大概是平日体弱练习不够,生涩得很。这么一想,他心中大定,也不急着动手帮忙,只坐看着,等了一会,转眼又看见聂诤身后的那个女人不断因为恐惧而后退着,已经几乎快要没入草丛,不由冷笑一声,挥手让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名副将重新没入草丛,绕过聂诤与他的三名隐卫,从后面上前,一左一右,一下子制住了苏青遥。 那两名副将得了苏青遥,大概是想着功劳到手,其中一人已经按捺不住直接喊道:“聂诤!你若是不束手就擒,我就杀了你的小情人!” 聂诤与其他小卒都停了手,静静地看着这边,只见苏青遥拼命低头盯着距离自己脖子不到一寸的刀刃,眼里顿时有了眼泪,声音惊恐到几乎发颤:“七公子,你救救我!七公子……求求你束手就擒吧!” 胡长峰志得意满地笑道:“七公子以为如何啊?如今这阵势,七公子不是该怜香惜玉吗?”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8 ☆、反水的时候 两名副将一左一右架住苏青遥,冰冷的匕首横在她脖子前方。聂诤回头看着这光景,一时间似乎是犹豫起来。 胡长峰志在必得,却怕聂诤到底是一朝阁老,万一还留有鱼死网破的后手,也不想把聂诤逼得太急,只挥手示意众人停手,耐心地等着聂诤的回答。 聂诤原本的意思也不过是拖时间等乐至请的援兵抵达,如今既然对方愿意等,他自然也不会主动打破僵局,好脾气地盯着苏青遥,一言不发。 这种剑拔弩张的时候突如其来的和平时光异常诡异。一边的聂诤脸色淡漠,看不出在想什么,看着像是在犹豫,看看又像是漠不关心,再仔细看看又似乎是有了什么决定。 另一边原本胜券在握的胡长峰,仿佛看着猜不到对方的心思,越是细看自己胡思乱想的东西越多,随着时间越拖越长,反而越是如芒刺在背,如坐针毡。 就这么耗着时间,胡长峰终究再也是坐不住了,仰起头大喝一声:“聂诤,我再数三个数,若是你再不做出决定,你这娇滴滴的美人就活不下去了!” 聂诤面色依然没有改变,看不出喜怒来,胡长峰抬眼看了看苏青遥,只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眼见着聂诤像是不打算救她的模样,面露绝望之色,双手拼命抓挠着想挥开两边抓着她肩膀的人,怎奈力气不够大,只抓破了几道口子,却动摇不了分毫。 这女子的姿容着实是美好,饶是胡长峰年过半百也稍稍心神不定了片刻,没忍住再劝向聂诤道:“七公子,你看着这美人垂泪,当真不觉得心疼么?好歹你与她也算是露水姻缘,大家相识一场,这便当真忍心看着她白白死去?不过是跟太子爷认个错而已,你堂堂一个阁老,谁又能真的难为了你去?” 聂诤淡淡地抬眼,抿了抿唇,面色在晦明不定的月色中惨白如纸,只是仍旧咬着牙,一言不发。 胡长峰看着聂诤这表情,心里认定了他这是虽然心里难受,却不敢决定,不由哼了一声: “三——” “二——” “一——” 聂诤的并没有变。 胡长峰恼怒地挥了挥手,觉得聂诤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打算给点颜色看看,便挥手示意副将们给苏青遥弄出点伤口来让聂诤再仔细考虑。 两名副将立刻得令,都上前一步,各自抬起刀,刀背向下像是想要敲断苏青遥的胳膊。只听见苏青遥惨叫数声:“别砍我!求求你们别动啊!” 可是这种时候,又有谁会听她的惨叫呢? “砰——” 胡长峰彻底愣住了,怔怔地盯着那个方才还哭得令人心碎的女子。只见她刚才惊慌得神情像是突然消失了一般,伸展了几下刚才被制住的四肢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摇头无奈道: “都说了别动了,就是没人听我的。毒这种东西可不就是越是动得厉害越是发作得快?要是听了我的别乱动,指不定还能多活这么一会儿,这年头,就连好话头没有人听了。” 月光冲破竹影撒了下来,落在苏青遥带着笑的脸上,衬托得愈发姿容姣好。直到此刻,胡长峰才顺着月光看到她的指尖上有一点幽蓝的色泽。 她身旁方才两个挟持于她的副将都是保持着最后举刀的姿势摔在地上,也不知生死如何。不过看苏青遥这模样,必定是凶多吉少了。 苏青遥缓缓走了过来,顺手拔出一直藏在袖子里的短刀,短刀刀身碧蓝,显然是淬了剧毒。 “青遥。”聂诤笑了笑,毫不意外地伸手执起苏青遥的另一只手,“辛苦你了。” 苏青遥笑道:“这位寺卿大人,奴家虽然并不会武,不过也没那么好对付。即便是今日死在这里,起码也拉了两条命下来,不算亏了。阿诤,你觉得今日我可还能活下去?” 聂诤笑着握紧了剑:“青遥,今日无论活不活得下去,你都不是独自一个人。” 苏青遥反握住聂诤的手:“好!” 胡长峰终于缓过神来,到这会儿他也坐不住了,一个翻身下了马,拔出剑来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聂诤没等隐卫动手就亲手格开了那剑,语气带着嘲讽的意味颇是不屑地道:“卫尉寺卿终于肯亲自下来了?让属下冲锋陷阵,自己稳若泰山,本阁老倒是不知道卫尉寺卿如此‘身先士卒’。” 胡长峰也一把年纪,被这么个年轻人这么一激,不住地冒火,回头吼道:“大家愣着做什么!快上!不要让朝廷钦犯跑了!” 这命令刚刚下来,便听见背后有人异常惊讶地叫道:“朝廷钦犯?!天哪?哪里有朝廷钦犯?” 这一声乱入的声音实在是太过于大惊小怪和不知所云,以至于胡长峰回过头就想破口大骂,骂声刚刚出口,就卡在喉咙里,胡长峰退了一步,眯起眼睛看着蹲在一根半弯着的竹子上的不速之客。 “聂阁老,还有卫尉寺卿胡长峰大人。”许策换上纯良而亲切的笑容,“这大半夜的,诸位怎么不睡觉?在这荒山野岭里头做什么?” 胡长峰看许策这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蹲在竹子上,心里想着许策也是太子的人,莫不是太子不相信他的能力还特意派许策来监视?这么一想他自然不可能给许策好脸色,老脸一板:“许阁老,臣奉太子之命前来请捉拿谋反的钦犯聂诤,还请许阁老不要阻拦。” “太子”这两个字被胡长峰咬得极重,言下之意便是他必定会为太子办成此事,让许策自己回去。 许策状若未闻,拗过头笑嘻嘻地看着苏青遥与聂诤:“聂阁老今儿个春宵难耐,来此野外偷见美人,居然被人逮了个正着,感觉可好啊?” 虽然刚才还强撑着气势,然而聂诤背上的虚汗其实早已浸透了重重衣衫,如今见许策到了,重重地松了力道,只觉得头昏眼花,全靠着苏青遥半抱着才没有倒下去,很是勉强地笑了笑:“许阁老说笑了,夜会佳人,为人所惊扰,这感觉自然是不太好。” 许策听罢,笑得很是开怀:“哈哈哈哈!卫尉寺卿,您可听到了?惊扰了人家夜会美人,聂阁老可不大高兴。只是这位止水姑娘既不是您老人家的女儿,也不是您的小妾,你大半夜特意来此捉.奸,又是为了什么呀?” 胡长峰听着许策这话苗头不对,怎么口口声声里的意思竟是跟太子与卫尉寺都没了关系,倒是他一个糟老头子自己来讨个没趣的话了?当即也沉下脸,顾不上面子好看:“太子爷命微臣卫尉寺诸位来此带罪臣聂诤回宫,许阁老莫不是要阻拦于臣?” 他本想着以太子的名头出来,许策到底是太子这一边的人,再怎么荒诞无礼倒也不至于阻拦,谁料许策突然回头对着旁边聂诤的一名隐卫道:“这位高个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19 子的隐卫大哥啊,本阁老进来年纪颇长,记性委实不怎么样,劳烦告知一声,按着我大越律法,如何才能动用卫尉寺?” 那隐卫面巾已经被打掉了,露出面容来,听到这个问话看得出嘴角微微上扬:“回阁老,需三阁决议、太子批准,方可动用卫尉寺。” 这句话颇有些让不精于谋划的胡长峰摸不着头脑,只听许策悠悠哉哉地看向聂诤:“那聂阁老,这三阁决议我们平日里又是如何下达的呀?” 聂诤喘了两口气才道:“自然是三位阁老两位同意才算是决议。” 许策露出迷惑的表情:“按照聂阁老所说,三阁决议需要两位阁老签名方能生效,这么想来,既然这卫尉寺已经出动,想必是我三阁之中至少有两位阁老同意了? 本阁老可未曾听说过这件事情,想来是聂阁老自己签名要捉拿自己了?” 聂诤轻轻笑了一声,斜眼看着胡长峰:“许阁老说笑了,聂某亦从未听说过此事。” 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卫尉寺丞胡长峰终于领悟了许策恐怕是临阵反水的事实,长剑调转了个方向,一下子指向了许策。 许策站起身来,身形随着脚下那根纤细的竹子轻轻左右摇摆着,居高临下,语气里的嬉笑陡然散尽,竟是刹那阴凉之极:“既然聂阁老也不知情,那我敢问一声,从什么时候开始,五寺之一的卫尉寺已经可以不借由三阁的决议便可以自行行动,而且这行动居然是围杀我三阁首辅之一的聂阁老了?” 听着胡长峰紧张地咽了口唾沫,许策阴冷的目光从在场所有卫尉寺士卒脸上扫过,让人不寒而栗:“如今这意思看来,五寺,莫不是想要与我三阁决裂么?” 胡长峰惊得顾不上掩饰,直言道:“许策!你这是什么混话!难道你这是要犯上作乱、背叛太子爷么!” 苏青遥听着这话笑得声音清脆,当真是如同银铃一般:“卫尉寺卿这是在说笑么?许公子堂堂一位阁老,什么时候需要效忠于人?又怎么谈得上背叛呢?” 苏青遥这么说着,聂诤也笑了笑,没说话,只觉得头昏得愈发厉害。 太子,委实是太蠢了一点。 他与许策相处这么久,从来都没弄懂许策的底线在哪里。许策帮他登基,固然是想要借着他的势力拓展许家的势力。然而这是有前提的。 这个大前提是:三阁凌驾五寺之上。 许策确实想要太子来掌大权,然而这是在三阁的控制下给太子掌权。 对许策而言,他与聂诤再如何你死我活,那是三阁的内斗,他太子统领的五寺绝对不可以插手,一旦插手,便无异于在向他们宣战。无论什么时候,三阁绝对不可以被五寺压过一头。 在许策眼里,这场夺嫡之争,与他与聂诤斗鸡或是斗蛐蛐没什么两样。太子从一开始就弄错了,家养公鸡纵是如何剽悍,一旦啄伤了人,也只是死路一条。 太子不懂,胡长峰自然也不懂。他此时气得浑身发抖,断然大喝一声:“许策!你这个卑鄙小人!看我为太子爷取你性命!” 许策右脚压了压那根细细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支撑得住他体重的竹子,无比轻慢地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哦?容我不太客气地说一句,看见我如今这个姿势还敢跟我挑衅的,这满江湖我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只是本阁老竟然不知道卫尉寺卿如此胆量过人,倒是在下轻慢了。” ☆、希望破灭的时候 景粹跪坐在幼子游秉怀床前,呼吸短而急促,她身后的墙上的密室,大门赫然开着,透过去看向室内,依稀可见昏暗无窗的屋子里只剩下一张空空如也的床,浓重的药味从密室中传了出来,慢慢地弥漫在整个梅绣宫之中。 祁王游秉怀看着母亲这副模样,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懂事地给景粹擦掉眼角渗出来的眼泪,奶声奶气地问道:“母妃难过么?谁让母妃难过了?是刚才来的那个人么?” 景粹赶紧抹了一把眼泪,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摇了摇头温柔地道:“怀儿乖,母妃没事,只要母妃还在一日,怀儿也一定没事的。” 游秉怀似懂非懂地回答道:“母妃不要哭了,等以后我长大了,一定好好地保护母妃,一定不让母妃哭!” 景粹听着咬住嘴唇,慢慢把头埋进幼子身上的被子里,用力“嗯”了一声,再也说不出其他话来。 以后?她的以后已经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死了,他一定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她其实知道他已经死了,不是这一夜,而是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只是她自己不肯死心而已。 可是又有谁知道呢?那么多个夜晚,那黑暗到让她连开灯都不敢的密室之中,单单是讲耳朵贴在那一天比一天瘦骨嶙峋的胸口上,听着那比常人更慢的心跳,感觉着那微弱的呼吸扫在面上,就已经是这些年里她最安心的时光。 秉征…… 若是爱人的死亡便是人间至痛,那对景粹而言,这样的至痛无疑是从一瞬间活活拉长到了数年,并且足足经历了两次。 到如今,最后一点点希望,也终于不在了。 黑衣蒙面、仿佛是不想被人认出身份的刺客们在这个时刻落到院子里,景粹听见了动静却没有抬头,一直等他们轻声走到门口,她才突然嘶声叫了起来: “滚回去!你们这群太子的狗!太子让你们来拿的东西根本就不在了!他不在了!他死了!我倒要看看太子还能拿什么来威胁我!” 她背后的黑衣人被这尖叫吓了一跳,惊讶地抬头,一眼看到墙上那间已经开着门的密室,吃惊地细看了一阵,里面已经空空如也。 他目光一寒,冷冷地道:“既然那人不在,那就依太子的话,直接杀了祁王!” 祁王年纪小,尚且懵懵懂懂,便看着自己母亲骤然收起了脆弱的神色,一把从床头拔出一把刀来。刀身颇重,她又不是习武之人,难免有些跌跌撞撞让人看着不由轻视,只是她眼中的神色与决心却丝毫不逊色于任何人,那宛如是在昭告天下,如今便是鱼死网破,她也必定要挣扎到底。 声音,从咬紧的牙缝中迸发了出来: “太子他要杀我儿?皇上这还没死呢,就急着清理手足了?!这说出去不怕天下人耻笑么?不怕原本支持太子的人寒了心么?不怕人心相背、被肃王爷抢了先机么?!” 这一连串的问句,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重。 这本该是太子的顾虑,也是颜玖以为太子不会这么做的原因。只可惜,太子如今被嫉妒与对权势的欲望冲昏了头,没能顾得上那么多。 黑衣人没开口,他不是太子的近侍而是帝师易承冕手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0 下的人,他也看得出来太子犯了大忌。太子将自己没能得到那花魁娘子的一时的嫉妒,认定了是因为自己的权势不够大,一个高位者,最忌讳的莫过于“倘若我有更高的权势,便能将一切收归囊中”的想法了。 可惜他并不是个纯臣,只是等了一会儿,他才恍若未闻般对着身后的刺客们道:“愣着做什么,上!” 景粹再如何不济也是接管了太后培植的一批隐卫的人,隐卫们纷纷而下,顿时开始厮杀。她如今看着眼前混战一片,只恨不能将嘴唇咬破,只能一把抱起年幼的祁王,护在怀里,单手挥舞着太过于沉重而几乎无法拎起的,勉力抵挡着不断激射而来的暗箭。 都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更何况是一个根本不会武功的弱女子,接连试图抵挡飞过来的箭雨,没几下手上、身上就受了伤。 “来人!护住祁王!”景粹吃痛,顾不上自己的伤口,只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来人!有刺客!快来护驾!来人!” 对面的黑衣人冷冷一笑,他进来之前当然早已经解决了近处的侍卫,如今方圆之内,绝不会有活人能听见喊声来救她们,他冷笑却是因为即便被逼到这个地步,景粹依然说的是有刺客,看来还没有轻易必胜太子的把握。 景粹单手死死抱着幼子,神经几乎要绷断,每挡开一道暗箭都觉得手里更加沉重了两分,虎口崩裂,额角出血,只顾着护着怀里的孩子一步一步向后退。 一直到后背顶住了冰冷的墙壁,景粹才惊觉无路可退。 在一片厮杀声中,终于传来了一声不一样的声音,乐至踢了两下门没有开,直接转身跳到墙头上,扫视了一遍墙里的状况,努力气沉丹田,将声音送出很远了去: “祁王殿下遇刺!速来护驾!” 这声音传出去极远,惊得整个皇宫远处的护卫都纷纷行动起来,一时之间也是不小的动静,只是不知皇帝游仕均究竟听见了没有。 黑衣人眼见着距离刺杀成功还有一步之遥,却被人凭空搅了局,招来了远处巡逻的护卫,不得不含恨瞪了乐至一眼,做了个手势,带着自己的人撤离了。 乐至跳下墙来,看着刚才还血流成河的院子里倏忽之间便撤得只剩下景粹一人,而景粹尚且还没能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紧紧抱着孩子,戒备地看着周围,生怕再有什么刺客出现。 乐至无奈地上前想安慰她两句,刚要开口,不期然却看见了一根短箭。 他呆了呆,忽地两步窜上前去,也不管景粹尚还是草木皆兵的状态,一把用力扯开她抱着祁王的手。 那里,确实插着一根短箭,刺过小小的胸膛,血,都开始凝固了。 乐至并不清楚景粹究竟知道与否,她怀里的年幼的孩子,这个国家的祁王,也是他们寄托了全部希望的孩子—— 早已经死在了这一场混战之中。 ———— “混账!”太子一摔杯子,碎片飞溅得满地,从他面前的人脸上划出了一道口子,“不过孤儿寡母,你都杀不了!我要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乐至?乐至不是在小竹林么!怎么又到这里来了?!” 蒙面人俯首跪在地上,没答话,只拿余光扫了扫最近话越来越少的帝师易承冕。易承冕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自顾自的喝茶,眉眼之间的疲惫之意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报!”有小厮突然跑了过来,面色诡异,“禀报太子爷,卫尉寺卿胡大人回来了。还有许策……” 太子正是凡事不顺畅的时候,听着以为许策这是来帮他了,也没顾得上这小厮脸色奇怪,大喜过望道:“胡大人和阿策?快传!” 太子说完站起了身去迎接,却看见胡长峰脸色发青地走进门来,手里还拖着一条绑犯人用的、一指来粗的精铁链,铁链的另外一端是一副手铐,如今正牢牢地铐在许策的胳膊上。 太子目瞪口呆,许策被铐着双手,然而脸上却依旧笑嘻嘻的,丝毫看不出与平时不同,倒是前面的胡长峰鼻青脸肿,看起来像是被狠命抽了一顿的样子,让人无从推断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莫说是太子,就是胡长峰本人也不清楚如今这究竟算是什么状况。 那时候许策在竹子上说完挑衅的话,跳下竹子来,一动手便是杀了一大片他的手下,顺手几拳打得他眼冒金星,几乎爬不起来,只听着许策问那女子:“他怎么了?” 那女子惊慌失措:“他晕过去了!” 许策淡淡道:“骑我的马带他回去请大夫,快。” 在一阵混乱的马蹄声之后,胡长峰看着再度向自己走来的许策,以为自己就要死的时候,许策笑眯眯地道:“呀,大人难道不需要抓我这个叛徒回去复命么?” 他实在是没弄懂发生了什么,只得晕晕乎乎地锁了许策拉了回来,当然也没脸承认自己是打输了结果对方自己铐上了手铐。只是想着这手铐乃是玄铁所制,即便许策武功再高,没有钥匙也绝对不可能轻易地逃脱,这一点让胡长峰安心了不少。 “胡大人,阿策?这……”太子看了半天,郁闷地发问。 胡长峰立刻跪下:“臣回太子话,臣奉命前去捉拿朝廷钦犯聂诤,却遭遇此人半路搅局,让聂诤跑了!臣罪该万死!” 太子花了好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个事实,一时不知道应该先气恼胡长峰让聂诤跑了,还是应该先问许策为什么搅局,这边没来得及开口,便见到许策若无其事地甩了甩手里沉重的铁链,笑嘻嘻地道:“唉,自从皇后娘娘殡天之后,我也陪你这个屁事不懂的小破孩儿玩了不短的时间了,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陪你玩了,你爱怎么处置我,你就动手吧。” 许策这突如其来转变过大的恶劣态度让太子几乎完全傻了眼,说不出话来。一直等了好一会儿,旁边坐着的帝师轻描淡写地来了一句:“协助朝廷钦犯逃跑,按律当斩,然而许阁老位高权重,尚待再审,那便先压入密牢、取保候审吧。殿下以为如何?” 太子几乎觉得自己脑子都快要裂了,木木地点了点头。 旁边立刻有两个人来拉着许策取牢里,许策尤在兴高采烈地跟那两人搭话:“这是我第一次被关牢房,你们知道牢房长什么样子么?大不大?还没去过呢,听说还有蟑螂什么的是不是真的……” ☆、入狱的时候 乐至把已然浑浑噩噩失心一般的景粹推进宫里,一把夺过她怀里的祁王的尸体,拔掉短箭,包成安好的模样,再吩咐两个躲在柜子里的宫女好好照顾景粹,自己转身出了皇宫。 他们一直以来的目标,是要扶持这个共有了两朝血脉的孩子继位,这是他们以为的唯一一条不用流太多血的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1 路。 可是如今祁王死了,失去目标的他们要怎么办呢? 转而想想,既然许策去了,想必聂诤那边应该无忧了吧?那现在是应该去找聂诤商议么?乐至停下脚步想了想,换了一只手抱着那小小的尸体,重新包裹了一下,掩饰住渗透出来的血迹。 可是即便是商议,又能怎么办呢?祁王死了,这一个重要的能让前朝遗臣和当朝之人和平相处的棋子已经不在了,他才这个年纪,还什么都不懂,就因为长辈之间的厮杀而丢了性命。 乐至忍不住自怨自艾了一句,要是我没有卷进来,要是景乐这个人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这个孩子,是不是就不会死呢? 他稍稍摇头,努力把这些有的没的的想法抛掷出去,脚下转了个方向,重新迈步,向着聂氏的宅子走去。 如今还能怎么做呢?他们所天真希望的不再让太多人流血的路,已经不在了啊。要让肃王去当皇帝么?阿诤的身体能受得了么?亦或者,由自己来当皇帝? 乐至在乱七八糟的思路中抽身出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前一刻,他面前还有无数种选择,一时之间祁王死了,仿佛所有道路都瞬间堵死了。 那么多人谋反想要当皇帝,可是当皇帝究竟有什么好呢?为什么他仍旧觉得那鲜血铺地的皇宫那样令人畏惧,那让让人不寒而栗? 聂诤的屋子点着灯,乐至无声地推门进去,看见苏青遥坐在灯光下,红着眼睛,拿着精致的勺子慢慢地给倚在她怀里的聂诤喂药喝。 聂诤紧紧地闭着眼睛,药从口中送入,再从嘴角流了下来,也不知究竟喝进去了多少。 乐至看着只觉得心脏猛地一揪,双生子之间仿佛忽地共享了某种痛苦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阿诤他怎么样了?怎么回事?!许策没有去么……” 苏青遥没有抬头,再送了一勺子药到聂诤口中:“阿诤没事,只是心力耗费太多,又强行动了内力与人动手,一时支撑不住晕过去了。方才我唤了聂氏的大夫进来,他说是静养就好。” 苏青遥的语气平平淡淡,乐至却退了半步,看着聂诤昏迷中的脸。 这一年来,这是第多少次,有人说聂诤心力不济了? 即便毒解了,病根不在了,在这样的地方,步步为营,心力交瘁,他那副身体又还能撑多久? 难道真的只能等到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才放他走么? 乐至扶着门框,却不期然身后猛地撞上来一个人。 叶夷一脸惊慌失措:“师父师父,欸,公子爷也在?对了对了!不好了不好了!颜姑娘她被太子的人掳走了!” 苏青遥手里的药碗“砰——”一下摔到地上,漆黑的药汁飞溅了在她雪白的襦裙上,她看都没看,罕见地收不住脾气厉声道:“你说什么!” 叶夷被吼得一个哆嗦,一脸惊慌:“我……不……那个……” 乐至身形晃了两下,勉强稳住,声音干涩地说:“你慢慢说,发生什么了。” 叶夷努力深吸了口气:“肃王妃与我进宫去劝说顺贵妃了,可是顺贵妃不肯杀禹王爷,只让我们把禹王爷带出宫来。王妃她没办法,就让我带着那活死人的禹王爷去找颜姑娘,可是我去的时候,颜姑娘不在了!她那小丫鬟银铃说是有人来绑走了颜姑娘,她害怕就躲在门口没敢动弹! 王妃娘娘没有办法只能自己带着禹王爷回王府去了,让我来问问你们打算怎么办!” 苏青遥怔怔地抬头看乐至,看到乐至扶着门框,咬着嘴唇问:“小玖她……留下什么话了没有?” 叶夷这才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赶紧掏出一团纸来:“对对,王妃娘娘在桌上找到一张纸。” 乐至迅速拿过来铺开一看,上面写着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祁王有两个” 确实是颜玖的字迹。乐至盯着那没头没脑的话看了片刻,突然回头问道:“许策人去哪儿了?” 苏青遥摇头:“不知道。” 乐至重新团起那张纸,用力握在手心里,闭着眼睛想了片刻这才突然吩咐道:“叶夷,你去与聂久成聂大人说,开始筹备聂七公子的葬礼吧。” 叶夷被吓了一大跳,赶紧去看床上昏迷着的聂诤。苏青遥也白了脸色:“阿乐你……” 乐至伸手拉开好几个抽屉:“青遥,你把阿诤常用的东西都带上,今夜,你就带阿诤离开吧。等阿诤醒过来,替我给他道个歉,就说这一切都是我自作主张的。” ———— 牢房,当然算不上一个好地方。 牢头是个肥肠满脑的中年人,看着推进来一个容貌不错、骨架也算不上宽阔的青年,顿时眼睛一亮,接过铁链用力一拉:“磨蹭什么!快进来!喂喂,今儿个怎么连着送人进来?这个人不会也只是暂时关押动不得的吧?” 后面押送许策的两人立刻轻咳一声:“刘四,这是个取保候审的。不过他身份高贵……” 话没说完,便被刘四嘿嘿笑着打断了:“什么高贵不高贵的,一个快要死的犯人而已嘛。我刘四手里就没有制服不了的犯人!好了好了,交给我,你们快走!” 刘四的恶名早已在外,看他这么一副猴急样,那两人心里自然不屑也是皱了皱眉,知道劝说不了,只得对视着摇了摇头,仔细吩咐道:“喂喂,先捆结实了!” 刘四不耐烦地满口答应了:“你们还不清楚老刘我么!放心放心,我对这些不吃些苦头不长记性的犯人最拿手了!” 许策满不在乎地被刘四拖着铁链向牢里走。密牢里面并没有关几个人,都空空荡荡的,然而看守的在门口站了两整排,这还只是明处的,暗处也不知究竟有多少人,称得上是戒备森严。 他一路哼着小曲儿被领到最里面相邻两个牢房的其中一个,顺从地让刘四把连着他手铐的铁链拉了起来,一直把他整个人都吊离开了地面,这才满意地固定好。 被吊在空中的许策稍微转动了下手腕,也没什么不舒服的表现,脸上还挂着笑,好暇以整地看着刘四一脸猥.琐的笑容上下打量着自己,任由对方扯开自己的腰带。衣服顿时散了,露出一些胸口的皮肤来。 刘四看着这新送来的囚犯皮肤细白,一看就是个富贵出生的,皮相又不错,早已经动了些歪心思,也不管刚才人的警告,伸手便去摸那胸口的皮肤。 许策低头看了着他伸手,满是好奇地问道:“咦,你莫非好龙阳?” 刘四嘿嘿笑道:“小子,你只要闭上嘴就行了,老子啊,保证弄得你欲……” “可是我不好龙阳。”许策淡定地打断了他的话,“所以你介意换个人么?” 刘四的手已经急不可耐地按到了许策胸前,完全没管许策在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2 说什么,口里随意地胡乱念着:“小子你闭嘴,老子管你好不好,一会儿保管你说不出话……” 话未说完,只觉得胸口一疼,身体居然悬空飞了起来,眼前的景象飞速改变,刹那间猛地撞上了与旁边牢房相隔的木板,竟是把木板生生砸破了一小半。 许策收回脚,悬空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看着刘四捂着胸口爬了起来,一脸狰狞的样子,不住地嗤笑了一声:“不错嘛,居然还爬的起来,这牢头当得果然有两把刷子。” 刘四被踢了一脚,恼羞成怒立刻怪叫一声,小跑了两步过来,浑身的肥肉不住地颠着,伸手就给了许策一个耳光:“他奶奶的,居然敢打老子!你当老子是谁!老子管你以前是什么玩意儿,你就是皇帝老子,到了这儿也给我乖乖的!” 许策维持着被一耳光打偏了脸的姿势,耐心地等他的污言秽语骂完,还笑了笑,突然双手握住铁链稍一用力就将自己拉起来二尺有余,电光火石之间,一只脚已经直接轻轻地踩到了对方稀稀拉拉没几根头发的脑门儿上,另一只脚则悬在他脸前方不到一尺远的地方,有一下没一下的晃荡着,一口遗憾地道: “哎呀哎呀,要是我这只脚上来再快一点,这位‘老子大人’可就死了呢。” 刘四盯着那只悬在自己面前晃荡的脚,一下子呆住了,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地反应过来,这句话是在警告他,对方要杀自己,根本不用手。 “你……反了你了!”刘四咽了口唾沫,强行装出气势来,“你敢!区区一个活不长了的,你敢对老子动手?!你知道老子是谁么!太子可是吃着我老娘的奶长大的!你敢杀了老子,太子不会饶过你的!” 敢情是太子奶娘的儿子?居然不知分寸到这个地步?不过想起来太子爷本人也没多懂“分寸”两个字怎么写就是了。 许策放下脚去,咧着嘴笑:“我有什么不敢的?我这脑袋只有一个,既然我已经是死囚了,这脑袋铁定是要掉了,那我再杀一个人,就算我弑君了那又能拿我如何?难道能砍我两次脑袋不成?!” 刘四被许策带着笑的脸上的阴狠目光一扫,顿时胆寒了几分,勉强壮了壮胆子再撂了几句狠话,也就赶紧溜了。 安静了好一会儿,许策才抬起头,盯着隔板上破了的洞:“为兄被吊在这里受苦,你这个做妹妹的一直看着却不来帮忙,为兄甚是心寒啊。” ☆、越狱的时候 许策的话说完,过了一会儿,从那个刚刚被砸出来的破洞里就钻出一个人头来。 颜玖笑得无比单纯:“呀,居然在这里偶遇了兄长大人,真是好巧啊。” 许策挑眉,语气满意地道:“噢?小玖终于不继续跟为兄假装贤良淑德了?不过说到偶遇嘛,为兄倒是以为不怎么巧。” 颜玖:……原来你早就看出来我是装的了?不过这时候拆台有意思么? 许策淡定地继续道:“我本来就是来带你出去的,居然有胆量去我许氏府邸上掳人,如此不给我面子,那这人自然要我亲自带回去。” 这话说得无端霸气十足,颜玖居然觉得有那么一丢丢感动,赶紧从那小洞里不顾形象地爬了过来:“你真的是来救我的?不是为了把太子与许氏翻脸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再趁机宣扬一下加上太子对聂卿出手、营造出太子与三阁整个儿决裂的意味,逼着那些摇摆不定的大臣们迅速站好队伍?” 许策听完挑挑眉毛:“哦?你果然不傻嘛,居然猜出来了。” 颜玖:……就知道是这样,麻烦你把我刚才的感动还回来,谢谢。 许策等她爬过来了,这才不紧不慢地看了一眼放在墙角得马桶,道:“既然找到你了,那我们赶紧出去吧。虽然这地方还不错,可惜实在是太臭了。” 许策这么一说,颜玖也捂了捂鼻子抬起头,看了看那吊得高高的手铐,犯难道:“不不,没这么容易,我个子不够高,够不到放你下来。我去翻一翻那些碎了的木板看有没有能垫垫脚的,等一会儿哈,我马上就回来救你……” 许策听着“嗯?”了一声,略微有些好笑地道:“谁说我需要你来救了?” 颜玖别了别嘴地回过头,忍不住想要吐槽一句许策如今这样子难不成还能自己逃掉,这便听见关节错位、令人牙酸的“嘎吱——”一声,抬眼看到许策已经瞬间卸掉了自己好几根手指的关节,硬是将手蜷成一团,手腕以一个正常人无法做到的角度慢慢从手铐里退了出来,双脚一弯,轻轻松松地落到地上。 跟之前那个刺伤聂澈得女性啄木鸟相似的手法,然而却高明了太多,怪不得袁枫说那女子只是幼鸟,而许策已经是成鸟了。 许策甩了甩手,听得“咔吧——”一声,那些关节已瞬间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有两年没有联系卸这几个关节了,居然有点疼。” 颜玖嘴角抽了抽,有点疼?这声音听得我都疼好么。还有啊,敢情您老人家随时随地都能下来,那您刚才吊了那半天、被人猥.亵,过后还跟我诉苦是在玩儿过家家么? 许策在牢里四处看了看,最后看中了不远处固定手铐的那根铁棒。他走上前去,伸手用力拧了拧,随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直接把那根铁棒从原来的地方拔了下来。 许策把那铁棒抓在手里掂了掂,觉得重量合适,才递给颜玖:“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凑合着用吧,你拿稳了。” 居然要越狱了!想想还有点小刺激呢!颜玖握接过铁棒,用力握了握,看许策并不打算再找一根,已经在向外走了,忍不住问道:“这个给我了,那你用什么?” “我?我不用武器。”许策心不在焉地随手把束发发带扯了下来,长发散了一肩膀,看起来居然有点妩媚。他利索地从发带里头抽出一根铜丝来,手腕动了动就熟练地撬开了牢房的锁:“小玖你力气不够,正面对上护卫肯定没胜算,所以记得跟在我后面,万一有人绕过了我,你就冲着脖子打。瞄不准的话打头也行。” 颜玖看许策扔掉铁丝,立掌成刀状垂在身侧,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打算用手刀劈后脑打昏他们喽?” “嗯?”许策挑眉,推开门走出去,绕过拐角,正看到听到声音赶过来的两名看守,“应该差不多吧。” 许策说完,没等对方冲过来,便一个侧身闪到对方身旁,手刀照着颈部侧后方切了下去。 第一次亲眼看到手刀打昏人这种电视剧里看过无数次场景的颜玖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随即听到“咔嗒——”两声几乎同时响起得轻脆的响声。 跟想象中略有不同,被打中的两人没立刻闭上眼睛昏过去,反而瞪大了眼睛,头以一个不正常的角度扭到了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3 一边,这才整个倒了下去。 哪里是打晕了,这分明是颈椎被整个儿打断,瞬间断了气。 颜玖默默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摸了摸似乎也开始隐隐作痛的脖子。 “别停。”许策大步走着,“要是追兵到了,人数太多的话,我也顾不过来。” 颜玖用力握了握铁棒,快步跟了上去,突然想起什么,立刻从袖子里拿出先前藏起来的小铁盒,殷勤地递过去:“那个,许……兄长大人,你想用暗器么?” 许策脚步丝毫没有放缓,回头看了一眼,很感兴趣地接过那能发射铁针精巧暗器盒,手指一用力,就把那精巧的暗器盒拆了开来。 颜玖:…… 许策把外面的机关盒子扔了,将一把四十根铁针统统倒在手心里,紧紧握住,笑道:“铁针这么凉,发出去单是凭借温度不同都能提前好几个瞬间被对方发现了,更何况这么一大把一起发射,这设计者真是个没经验的。” 颜玖看着许策把铁针握在手心捂暖和了,这才平摊到另一只手上,再走了两步,抬手便是三四根几乎是以肉眼飞射了出去。 三具尸体一声没吭就直接从屋顶上掉了下来,许策嘻嘻哈哈地笑着,看都没回头看一眼,继续向前走。 颜玖第一次看见这么多尸体,隐约觉得想吐,然而这实在不是个好时候,立刻别开眼去,也摆上嘻嘻哈哈的笑脸跟着向外走。这一回,要是有外人在场恐怕会觉得这对义兄妹倒真是一个调儿,不愧是义兄妹。 颜玖跟在许策身后,一路畅通无阻,心里忍不住地觉得叹为观止。牢房的路很窄,从前方和暗处不知涌出来多少隐卫、守卫,然而颜玖却几乎从未见到几个活着的。她眼前的许策还时不时高高兴兴地跟她搭几句话,似乎悠悠闲闲不慌不忙,完全不曾有一个杀红了眼的人的模样。 她留心过先前那位太子奶娘的儿子、试图对许策动过手的狱卒,刘四,他在看见许策出来的时候就吓尿了裤子,哭爹喊娘地说自己错了,许策连看都没看一样,随手一根飞针就止住了这种哭喊。 这种人,本也不值得他记恨或是多看一眼。 颜玖抬头看看,已经到了地牢地下,抬头便是亮光,想必是要出去乐,她松了口气,跟着许策踏上向上的楼梯,未曾走几步,突然听见许策笑了一声: “胡大人真是好血性,这是屡败屡战,又打算向本阁老动手了?” 颜玖一愣,便看见许策伸出胳膊将她拦在牢门之后,声音依旧吊儿郎当,腰带也没系上,长发还披散在肩膀之上,要不是颜玖清楚自己身后一地的尸体,这场景怎么看都有些风流颜色。 她被拦在牢里,也算是护得周全,虽然看不见外头有多少人,然而看许策这架势绝对不少,否则若是有十分把握的话许策应该带着她直接跑了,怎么会优先决定不让她出去呢? 可是听许策话里的意思分明又是有把握的,颜玖一时之间拿捏不定如今的情势,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虚张声势,只得努力乐观地仰着头,带着简直天真的希望盯着许策的背影。 许策手里捏着最后几根铁针,脸上神色轻轻松松的,看不出究竟什么心情和打算。不只是颜玖,便是对面因为担心许策越狱而带了重兵守在外面的胡长峰,虽然理智上清楚他一个人再如何厉害,绝不可能敌得过这千余精兵的包围,然而几个时辰之前惨败的印象仍旧留在记忆之中,让他一时间居然踌躇起来。 双方相持不下,谁都不想先动手,因而也只是耗着。 谁知本该气定神闲继续耗时间的许策突然就变了脸色,一直以来的悠闲和若无其事突然之间毫无征兆地消失无踪。 胡长峰被许策突如其来的变脸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叫了起来:“诸军听令……” 话没说完,只觉得喉咙处一阵刺痛,他想低头,却看到了一根鲜红的箭尖。 那箭尖从背后刺了过来,无声无息地穿过了喉咙,一直刺到了他目所能及的地方。 胡长峰的尸体从马背上一下子倒了下去,沉重地摔倒了地上。 尚没等到胡长峰的部下们说什么或是有什么动作,倒是许策这边先黑了脸,罕见地失去了一贯的笑嘻嘻的模样,厉声呵斥道:“阿莲!许悠!这种地方是你们该来的么?!还要不要命了!许悠你年纪大了都敢逃婚回京城了?!你有本事了啊!” ☆、挑刺的时候 要说在许悠现身之前,许策脸上的表情还只是不高兴,在许悠出现之后,对面胡长峰手下的士兵看着许策那个表情几乎都不寒而栗。 许悠不是自己出来的,而是挽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的手一起出现的。许策只来得及分心看了一眼不远处手里暗器蓄势待发的碧荷,随即便立刻被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脸色无比阴沉地看着许悠身边的少年。 虽然这时机完全不对劲,这个人居然是许策这一点也很诡异,然而每个兄长对妹夫的愤怒仍然不分时间季节人种性格地爆发了。 忽视了对面整整齐齐几千人的士兵,许策一挑下巴,完全收敛了平日里嘻嘻哈哈地作风,罕见地气势逼人、目光凌厉,却不是冲着敌人去的:“据本阁老所知,武陵候比你年长许多,你不是武陵候,那你是何人?!为何跟悠悠如此亲昵?” 对面的诸位士兵:……这频道不太对啊,还能不能好好打仗了? 颜玖扶额:天下大舅一个样。 少年恭恭敬敬地做了个揖,许悠抢先道:“哥哥,这位是藏刃山庄少庄主白樾。我到了漠北之后发现武陵候不在侯府,结果又有大批贼人挟持我一路回京师,嫂子一个人打不过只好一路跟在后面,是白大哥救了我呢!” 许策眼里思虑得神色闪了几闪,颜玖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有胆量到一个侯府抓人,抓完之后一不要赎金二不联系亲属,一路南下来京师的,想都不要想,肯定不可能是劫匪,十之八九是皇帝私下派的人,还希望许策不要把这件事情也记在他们头上才是。 许策面无表情地顿了好一会儿,总算冷笑了一声开了口:“我妹妹千辛万苦到了漠北,结果他武陵候游子常不八抬大轿相迎就算了,居然胆敢不在府内,让我妹妹一个人在侯府,还被人路走了,哼,哼,这笔账,哈,哈哈……” 许策这笑声委实是有点令人胆寒,颜玖没忍住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继续看许策的反应,许策在在场几千人的围观之下折腾完自家的狗血家庭剧之后,无比淡定地道:“悠悠,阿莲,你们两个过来。” 许策如今这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实在是比他什么时候看起来都可怕,许悠缩了缩脖子,白樾拍拍她的手,轻声安慰:“去吧,你哥哥也是担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4 心你。” 等碧荷和许悠都到了他身旁,许策这才一抬手,指着对面千余人的大军再度冷笑了一声,抬头盯着白樾:“白樾,你藏刃山庄与聂七公子也算关系匪浅,这帮人方才在京师郊外逼得聂七公子几乎一命呜呼,这动静也不算小,你这少庄主想必也收到消息了?那你们藏刃山庄对此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许悠听出这话的意思是要白樾一个人解决对面几千人,她吓了一跳,仰着头看着许策,努力摆出可怜兮兮的脸道:“白大哥他刚刚风尘仆仆到了京师,还累……” 许策丝毫不为所动,甚至没等许悠求情的话说完,就看着白樾继续道:“堂堂一个少庄主,要是连这点能力都没有,要本阁老如何相信你有能力保护悠悠?” 颜玖在地牢之中默默扶额,许策你这做的太明显了,我觉得你的对手们都没脸看了,你自己刚才还不是没完全的把握对上这么多人么,怎么一翻脸就好像这件事容易得很了?颜玖转念想想,也幸亏自己这个义妹的身份是捡来的,不然乐至估摸着还得被这么折腾一出。 上头这位白樾少侠看样子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他微微一屈手:“聂七公子与在下确实交好,也是他曾经嘱托我去救悠悠,既然悠悠如今在此,我也不能对着这个情况袖手旁观。” 颜玖听着赶紧爬上两节台阶,踮着脚从许策胳膊下方的缝隙里头看了看那位白樾少侠,这少年一身青黑色的衣服,面容虽然尚且稚嫩然而表情却颇有些少年老成,丝毫看不出破绽来。 颜玖啧啧了两声,这年纪不大,鬼话倒是说的顺当,聂诤自己知道武陵候不在侯府的事情也没两天,最多估计也就是聂诤拜托他派人帮忙暗中打点一下碧荷和许悠北上的行程,结果他的人手发现了朝廷高手劫持许悠的事情,因为对方武力值也不错,他才亲自去救了许悠。 这么一来许策这边的这个顺水人情他就卖给了聂诤,既然他本来就与聂氏亲近,聂氏得知这件事后必定更加看重于他,真是一手好算盘,年纪这么轻就有这种城府,许悠看人的眼光倒是不差。 许策也不是个好糊弄的,只眯了眼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对面的胡长峰听着这少年傲慢得简直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话,冷笑一声,一挥手:“众将士听令!将这逃狱的贼人和帮凶们统统拿下!” 士兵们皆大吼一声,随即快步便想向前冲锋。 白樾也没动,站在许策与士兵们之间,忽然仰了头,撅起嘴开始不紧不慢地吹口哨。 颜玖再向上挤了挤,看见对面那些原本气势十足冲锋着的将士们每个人脸上都写了一个“囧”字,胡长峰脸色青青白白,大概是这一晚上遇到的神经病实在是有点多,以至于他都快摆不出别的什么表情了。 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鸟叫声。 并没有人在意这一声鸟叫,然而随即又是一声鸟叫,再一声,再是…… 遮天蔽日的鸟群一下子聚拢过来的时候,任是大家不想在意也不行了。 无数的鸟遮蔽了晴朗的天空,大到青雕,小到麻雀,密密麻麻地挤在空中,那些士卒们听着上方扑棱翅膀的声音,不要再说冲锋了,已经一个个目瞪口呆、手足无措了。 白樾的口哨声忽然之间变得尖锐起来。 鸟群骚动了一下,随即一只巨大的老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冲下来,坚硬如铁的巨爪抓住胡长峰附近一个百夫长的头,轻轻松松地把他拎了起来,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便拖着那百夫长一连串的惨叫重新飞回了空中。 随后,它松开了爪子。 尖锐的叫声不绝于耳,一直到撞击地面沉闷的声音响起,那惨叫才戛然而止。 死一般的沉寂短暂地包围了众人。 随后是一阵极其嘈杂的鸟叫声,天空中那团密集得如同乌云般的鸟群,争先恐后地扑了下来。 颜玖呆呆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壮观景象,觉得自己心脏都不太够用。士兵们的惨叫并着鸟群的叫声震得她耳膜都疼,她连捂都顾不上捂。 这委实也太……诡异了一些。 许悠抱着许策的胳膊,高高兴兴地道:“哥哥你看,白大哥很厉害对不对?他这一路都在保护我,有好几群匪徒想对我们不轨,都被白大哥赶走了!他不止会喊鸟群呢,还有狼群和老虎他都喊过……” 颜玖捧住被吓得扑棱扑棱的小心脏,抬头看着许悠红扑扑的圆脸,顿时觉得这姑娘的心胸也真是不一般的大,在转头看看许策那张每听许悠多说一句就更黑一分的脸,默默地退了一步以免被许策随时有可能冒出来的火气波及到。 等白樾停下了口哨,再等这漫天得鸟群散去,密牢门口这一片刚才还挤满人的地方,如今已经只剩下许策这零零星星人和一地的尸体了。 也有些人趁乱惊慌地逃跑了,这时候大概惊魂甫定根本不可能再回来,而其他人,也是绝大多数人,都已经在刚才那场混战中死去了。 颜玖看到了胡长峰的死,他被最开始那只巨鹰第二次俯冲的时候拎上了高空,同样是毫不留情地摔了下来,身为一寺之卿,他死亡的恐慌也并没有比旁人更加理智几分,摔在地面上一滩肉泥与其他被大鸟摔死或是被小鸟啄死的尸体混在一起,再也认不出来了。 这不是颜玖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修罗场,然而她还是生理性地察觉到了一些强烈的胃抽搐。 突然有点怀念大家杀人都用枪和炮这种不会留下烂成一团尸体的武.器的文明时代啊…… 许策对着这么一个结果一时也挑不出错处来,只再哼了一声,碧荷两步过去从自己头上拔了根装饰的发簪固定了许策散了一肩膀的头发,再给他拢了拢衣服,一时也没找到腰带给他系上,所幸许策本人也不是十分在意。 许策凉凉地看了白樾半天,最后扭头喊:“阿恰!下来!” 阿恰立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出现然后跳了下来,非常狗腿地解了自己的腰带呈给许策先用,碧荷满意地接过来给许策理好衣服。许策一只手搭到碧荷肩膀上,盯着阿恰道:“阿恰,派出十个得力的隐卫去给我查一查,这位武陵候游子常大人的底细,每一点都给我查出来,查不出来的花钱去青蜂门买,总之不惜一切给我弄清楚这是一个什么人! 哼,居然胆敢嫌弃悠悠,我许策要他后悔出生在这个世上!” 许悠立刻感动地抱紧了自家哥哥的胳膊:“哥哥……” 许策立刻扭头瞪了她一眼,抽回了自己的胳膊:“你先回去给我想好了说辞,一会儿再找你算账!”说着再扭过上半身来,“小玖,我们走,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呢。” 颜玖尴尬地在人家正牌妹妹天真无邪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5 的目光中跟了上去,碧荷也跟着许策向前走,颜玖等走了一段之后低声问道:“你刚才说的是什么麻烦啊?” ☆、决断的时候 许策斜睨了她一眼:“我先前在太子那里的时候,听见有人报告说禹王不见了,我揣度了一下,觉得以你天真的程度,肯定是想出了让石简容带着□□让顺贵妃自己毒死禹王这个蠢主意吧?” 感觉自己膝盖中了一箭的颜玖默默地捏了把冷汗,稍微觉得对方单凭这一点点碎片就料到这么多事简直让她有些毛骨悚然。她抬起头,克制不住地想着,这个男人如今不是敌人了,真是太好了。 许策看颜玖不说话,便当她默认了:“顺贵妃为了禹王爷吃了这多苦,你让她动手她就动得了手?你就不会自己想一下要是乐至的话,你会怎么做?当然了,她肯定不可能杀了禹王爷,她会让石简容把活着的禹王爷偷出宫去,然后希望你们谁把他杀了。” 许策说着回头欣赏了一番颜玖发白的脸色,继续道:“不管谁动手杀了禹王爷,现在的景粹她肯定知道这是为了她好,说不定还会感激你们。但是一个女人的执念可没那么简单。一年,两年,她还能用理智压制得住痛苦,十年八年之后,她手握重权而痛苦转化的仇恨压制不住的时候,那个动手杀了禹王爷的人,会怎么样?恐怕是天涯海角也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吧?你出主意之前就不会想想这些么?” 颜玖停住了步子,只觉得大脑里面“嗡——”的一声,浑身都僵硬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许策嘻嘻哈哈地拍拍她头:“哈哈,吓你的,没那么严重。只是听阿恰说起你好像只会猜谜,其他方面挺蠢的,就吓你玩一玩,哈哈,当然还是有别的解决办法的,不用担心。” 被许策这一惊一乍吓得几乎晕厥的颜玖简直已经失去了能够用言语表达的情绪,好不容易放松了口气,差点双腿一软,只觉得背后的冷汗湿透了好几层衣服。 许策吓过颜玖之后看起来心情好了不少,嘻嘻哈哈地拉着碧荷的手继续往前走了。 颜玖:…… 许策从太子府西的密牢出来之后直接向着聂氏的方向疾行了几步,回过头发现颜玖这副身板实在是跑不快,再看看碧荷,没忍心让碧荷背着她跑,索性两步过去,伸手拎起颜玖的腰带,就把她扛了起来。 颜玖倒挂在许策背上,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完全不想说话。 当然经历着这么一番折腾之后,她已经完全不打算在给出什么反应了,对于过于密集的反常且无法拒绝事件,屏蔽情绪反应会来的比较容易。 颜玖表示放弃思考,自暴自弃地想着反正许策的意思就是她这么蠢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那这些费心的事情干脆交给他这个聪明人好了。 许策一路称得上飞檐走壁地到达聂氏把颜玖丢下来的时候,饶是乐至情绪本来就很不好,脸色也更黑了两分。 朴素到毫不起眼的马车已经安静地停在聂诤的院子门口,聂诤面色平静地躺在布帘后面,紧闭着双眼,嘴角稍稍渗出一点血色,苏青遥一身宽大到蒙面的黑袍子骑在马上,轻声向着颜玖打招呼。 颜玖看着这架势,愣了一愣,便看许策一把掀开帘子看了聂诤一眼,回过头冷笑了一句:“苏青遥,既然你们打算让聂七公子就此死了,那倒不如让他死前再担个名声好了。” 苏青遥没说话,倒是许策一回头突然看见乐至边儿上那个白色的包裹上隐隐约约有些血渍,“唔”了一声,声音顿时冷了下来:“祁王死了?你们把我辛辛苦苦拉过来,然后告诉我祁王已经死了?!” 颜玖被吓了一跳,抬眼看乐至,希望他赶紧否认,然而乐至盯了许策半晌,最后点了点头。 颜玖只觉得眩晕,努力扶住额,努力硬下心肠不去思考祁王这个孩子的死本身的悲剧,极力用一种平淡的口气道:“我们还有办法,因为祁王,还有一个。” 许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听颜玖继续道:“顺贵妃当年流产多次,就在怀上祁王前不久,还流产过一次,而那一次,一直是怀孕九个多月才被迫流了产。怀孕九个月的孩子即便生下来也有不小的几率存活,我推想,那个孩子其实并没有死,也是禹王爷的儿子。禹王派人把他藏了起来,就藏在法华寺。” 乐至一下子想起了当初带着颜玖去法华寺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和尚,愣了愣,在颜玖赞同的眼神中转头看向许策,咽了口唾沫道:“祁王,果真是还有一个……” 许策眯了眼睛,在颜玖和乐至之间扫了两圈,突然笑了笑:“好啊,那还愣着做什么,我们不去看看么?” 许策和乐至立刻动身了,苏青遥扯下罩在头上的袍子,低声问道:“小玖,你刚才那话是说真的还是在诳许策?要是骗人的话,等到了法华寺一对质……” 颜玖立刻回答道:“我自然是说真的,那个孩子应该就是顺贵妃的儿子。” 苏青遥皱着眉毛,继续听颜玖说:“我那时候还是鬼魂,世上能看见我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偏偏那个小和尚也能。除了那个小和尚,能看见我的也就只有乐至,聂卿,还有就是袁枫了。所以我猜,那小和尚一定是景粹的儿子。” 苏青遥恍然:“他们……都是景氏的血脉?” 颜玖点了点头,盯着夜空看了一会儿,才突然道:“对了,许策刚才说要聂卿背的名声……” 苏青遥紧了紧身上的袍子,璨然一笑:“我知道他的意思,既然聂七公子死在这一夜,不妨就让他杀了禹王之后死在这一夜,日后顺贵妃当了太后即便想要报复也无从报复起。阿诤如今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那就只能由我动手了。” 颜玖向前跨了一步:“等等,我也去!” 肃王尚且还未回府,石简容在屋子外面焦躁地走了一圈又一圈,这才等到了苏青遥和颜玖。 “简容,别急。”苏青遥镇定得简直令人有些发怵,抬脚就向屋子里走去,没走两步,石简容就领会了她的意思,一把拉住她:“青遥,你别胡闹,这件事情要是你动了手,指不定会把整个青蜂门搭进去……” 苏青遥掰开石简容的手:“即便如此,这件事也必须由我来动手,简容,我们没有选择了。” 石简容看着苏青遥神色坚定,指尖有些发抖,终究是慢慢松开了,看着苏青遥一步一步向着屋子里走,突然院门口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你们都出去吧,容我看看他。” 肃王游秉舟穿了一声白色的衣服,长发低低地束在颈后垂着,在一片夜色之中看不清他的神色究竟如何,声音很低,同样听不出来。言宵没有跟他一起来,想必也是被他支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6 开了。 “王爷……”石简容唤了一声,肃王走到她身边,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轻轻抚着她的背安慰:“没事的,二弟这里一切有我在。” 游秉舟站在那虚掩的门前,待所有人都离开了,才总算有了勇气,推开了门。 床上那人缓缓地呼吸着,就如同睡着了一样,那眉眼舒展着,与小时候仍旧是一个样子。 游秉舟走得很慢,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他的床前,如同他还年幼的时候一般,将他散得满脸的头发拢好,慢慢地把手放在他额前,感觉着自己手底下传来的温度。 二弟啊,如今的你,究竟是困在这幅躯体里面看着我呢,还是早已经去了黄泉之下与母亲团聚了呢? 游秉舟低着头,细细地看过去。禹王游秉征已经这幅活死人的模样两三年了,然而除了消瘦以外,倒也没变多少,胳膊和腿也没有废,看得出有人定期给他活动手足。这活儿难的,不是因为它累,难的是坚持了这么多年,更难的是即便看不到一丁点儿希望,她依然坚持了这么多年。 游秉舟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的弟弟,在心底里默默地问了一句,若是你还能说话,愿意看着自己爱的女人守着这么一副躯壳儿过一辈子么?愿意自己这已经不在了的一条命被当成把柄来要挟自己的爱人和孩子么? 你,其实已经想要死了吧? 游秉舟在床边上坐了下来,微微地笑了笑:“二弟,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为什么总是你们这样真心待人的人非得遭受这种最痛苦的命运,为什么总是你们这样与世无争的人身后掀起最可怕的腥风血雨。那位太子景源也是,如今你也是。你们最不想跟皇位扯上关系,偏偏是你们的儿子在朝廷厮杀,最后上位。 倘若这也是天意,那天意未免太可笑了一些。” 游秉征自然没有回答,他的呼吸缓慢而平静,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寂寥感。 游秉舟笑了笑:“秉征,你去吧,太子对不起你的,哥哥给你讨回来,母亲,还有你的小儿子,都在那边等你,你耽搁了这样多年,快去吧。” 话音一落,他的手便慢慢地拍到游秉征的胸口。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安静地与方才一样。 除了那若有若无、有如游丝般的呼吸,终于慢慢地停止了。 ☆、收官的时候 肃王再度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苏青遥带着聂诤,已经走远了。而许策与乐至,甚至还有言越,石简修,都已经到了肃王府。 许策一身是血,微微昂着头,除了碧荷以外的其他所有人都与他稍稍拉开了一定的距离,即便是与他一起去的乐至,见过许策那副模样之后,都下意识地让开了三尺远。 他当年杀一只啄木鸟出生的杀手,不过区区脏了鞋面,他昨夜里杀了百十来人,衣衫未曾染上点血。 如今这一身是血的模样,也可想而知这一夜,他究竟是如何度过的。 肃王盯着许策看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受伤了?” 许策回头看看碧荷,咧着嘴干笑了一声:“不曾,我可不敢受伤。” 碧荷脸上一如既往丝毫没有表情,只嘴角稍稍挑了挑。 “顺贵妃怎么样?”肃王细看了两眼,确实都像是别人的血,因而放心下来再问道。 等了一会儿,乐至见没人作答,只得自己开口回答道:“我们带着那个小和尚一起,去告诉了她实情,虽然几乎崩溃,然而总算是缓过来了,死命抱着那个孩子不松手。虽说要那个孩子接受自己的身份尚还需要些日子,不过想来也还好。 如今对外是说祁王重病,休养着,所幸平日里祁王也很少见外客,所以就算换了一个人,稍加处理也不引人注意。” 肃王垂下眼笑了一声:“稍加处理么……” 景粹如今几乎是失去了一切最后才抓到这么一个救命稻草,为了保住这个失而复得的孩子,她自然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那些个曾经照看过游秉怀的宫女太监们,得知了这么大的秘密,这个“处理”的意思,不言而喻。 颜玖在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本想问乐至,让那么一个在寺庙中清修长大的孩子来当一国之君真的好么?真的不是在让这国的百姓遭殃么?然而仔细想想,倒也是无所谓的。 且不论这孩子还小,景粹也是皇家公主出生,有暗中执掌权力多年,若是果真能重新振作,不愁教导不好孩子。就算是他果真荒淫无道,那也无什么影响。经过这一番折腾,倒是让许策原先的想法成了真,这朝堂之上,至此三阁的势力远远压过了皇亲宗室,即便这个孩子如何不长进,手里却也并没有多少实权。 肃王沉吟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言越,问道:“宵儿也跟着她师父走了?” 言越一张圆脸上难得地有些遗憾的神色,这样看上去像是对这个四妹颇有几分感情:“宵儿一早就不见了,祖父大人正在派人去寻呢,只是四妹走得干净,一时也寻之不得。” 肃王点头,低声回到正题:“许阁老,看你如今的模样,想必这京城之中,太子的人马也已经清理干净了吧?” 许策毫不在意自己满身的鲜血,嘻嘻地笑:“这是自然,只不过帝师大人在我还在牢里的时候就带着沈墨衣沈大人一起离开了京师,倒也是命大。”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然而任是谁也想得到,要是许策存心要追杀,他们哪里跑得掉?沈墨衣终究是碧荷的亲姐姐,即便碧荷自己不承认,许策到底是留了她一条生路。不过到此为止,京师沈氏也走上衰颓之路了。 许策如今这么带着浓重血腥气嘻嘻笑着,便让人不寒而栗。什么阴谋诡计,都得是双方势均力敌的时候才有意思。有许策在对面,根本不需要犹豫什么阴谋,直接杀了就是。对方的谋划除非能让许策投鼠忌器,否则根本没有一文钱的价值,就连拖慢他杀神一般的步伐都不能。 之前许策谋划的目标是挟天子而在三阁之中握得主导之地,他心里清楚,三阁之所以强大,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三家彼此的牵制,还有在面对皇权时候的一致对外。若是三阁只剩下一家,那就是三阁与皇权由暗斗转为明争的时刻。 到那个时候,无论许家在这场斗争中是胜是败,对许家的未来而言,都是祸不是福。流水的皇家铁打的士族,无论如何,若是称了帝都必定有着一场灭顶之灾在不远处。许策不可能任由这种事情发生。 为了许氏的安稳与长久,许策不能对同是三阁的聂氏和言氏下手,所以他收起爪牙,耐心地跟聂诤一步一步谋划争斗,他保持这个这个模样太久了,以至于太子都已经忘记了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7 他真正的模样,太子同样也忘记了在绝对的强大之前,他根本不应该当这个跳梁小丑。 这一夜“暴病身亡”需要发丧的人着实是有些多,这京师之中恐怕没有人猜不到发生了什么。 太子的舅父、骠骑大将军卢奇戈,太子妃的父亲京城禁军总统帅穆安,卫尉寺卿胡长峰,以及他们心腹的副将,统统一夜之间“暴病身亡”。这已经是连掩饰的理由都懒得想了了,明明白白地告诉其他朝臣,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当然,这一夜需要发丧的,还有最重要的,聂七公子,聂诤。 肃王再度看了许策一眼,叹了口气,最后开口问道:“那游秉川呢?还活着么?” 这一回连虚与委蛇的“三弟”或者“太子”都没有称呼,直接称呼了他的名字,相当不客气,同样也是彻底承认了太子失势的事实。 许策毫不在意地笑着,一本正经地回答道:“太子爷?太子爷当然是好端端地在太子府呢。” 这便是说软禁起来了,却没有杀了他。 肃王出了口气,没有再询问什么事情,在一段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之后,他吩咐道:“来人,去宫里,给顺贵妃娘娘送个口信去。” 许策招手喊了一个隐卫下来,那隐卫向许策行过了礼,直起身来,转向肃王垂手恭敬地应着。 肃王也并不介意许策派了自己的人来传话,只一字一字清晰地道:“就说本王感谢她多年对二弟的照料,二弟人生得此一知己,死可瞑目了。” 颜玖听着骤然抬起头,对肃王这一夜一反常态的认真严肃有些诧异,他这话分明是作为禹王游秉征的兄长说的,也是作为游秉征至亲的人,承认了景粹是他的爱人,也感激他们之间的爱。 景粹多年的心病,也不知能不能因此而得以解脱。 那隐卫领命走了,肃王再抬头,笑了笑,这笑容平静柔和,一丝恶毒都不曾有,就这么平静温和地把接下来的话说得问心无愧: “二弟死去那一年,我给游秉川下了无解的药,让他这毕生都不能有子嗣。这药阴毒,如今尚且还只是让他不能有子嗣,再过两年,药效会愈强,让他愈发难过些。 所以诸君大可以留他一条命,让他与他的妻妾们终身困在太子府朝夕相对,想来大家也可安心了。” 素来一副老好人、甚至有点呆蠢模样的肃王这段话出来,就连言越和许策都没立刻反应过来。 要说比不能生育子嗣更加悲惨的事情,肃王没有明说,然而大家都明白,这药另外的效果,必定是让他不能人道了。一个曾经的太子,如今沦为阶下囚,最后每日面对着妻妾,却连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都不会再有,这是何等巨大的侮辱,恐怕也只有当事人能够体会了。 当然同情这种情绪恐怕也就颜玖会泛滥出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点,起码对许策而言大概是根本不存在这种情绪,他立刻轻笑了一声,干脆地道:“肃王英明。” 听着许策这么一句皮笑肉不笑的奉承,肃王也没立刻应声,只最后环顾了所有人一眼,这才笑了笑,仍旧是不温不火地道: “现在大家来着这么全,想来不只是为了来给我解惑吧?” 众人都没有答话,耐心地等着他接下来想要说什么。 肃王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笑道:“既然太子已经不在了,诸位又聚得这么全,那想来诸君下一个想要除掉的障碍,大概就是本王了吧?” 颜玖直到此刻才惊觉,肃王不知道何时,也已经猜到了真相。 没人回答这句话,众人神态各异地看着肃王,乐至与石简修在防备,许策与言越则是觉得他绝对翻不出花样的胸有成竹,颜玖是在单纯地震惊,其他人也是神色各不相同。 肃王微微地笑,目光扫过面前每一个人的表情,他面前站着的,有几乎代表着整个三阁的人,有代表着前朝血脉的人,他们如今握着整个京城绝大部分的力量,这个时候,肃王他绝对没有任何胜算。 然而即便是这个必败的时刻,他也没有任何惊慌失措。 许策“哈哈”了两声,应道:“肃王爷好气度,即便如今这样也能不失分寸。如是想来真应该让方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时不时还摔东西打下人的太子爷看看,什么才称得上是皇家气象。” 肃王没理会许策的嘲讽,转头看向石简容,语气温和地道:“简容,你随我去偏厅。让下人们葬了二弟的功夫,我想听你单独说两句话。” 颜玖听着一把拉住石简容的袖子,怕肃王对她不利。然而石简容看着肃王,慢慢地挥袖甩开颜玖,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面色平静,像是走向一个设想过无数次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 采访: 阿笙:策公子,为什么你的秀炫酷值的过程都不见了呢? 许策:老婆在的时候忙着秀恩爱,没空。 【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下周,最迟下下周初,就完结了~~撒花~】 ☆、坦白的时候 “我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接近你。” 翠绿的茶水氤氲的清香的雾气,弥散得一屋子都有些朦朦胧胧。 石简容设想过无数次自己与肃王摊牌的模样,设想过无数次,彼此双方皆是什么表情,却绝对没想过是这么一个如同每一次饭后夫妻二人闲聊的时候一样的模样。 游秉舟脸上神情淡淡的,隐约有一丝微笑,慢慢地泡着茶,动作与平日里也没有一点点的区别。 “嗯。”他应了一声,听不出是什么心情,也听不出被背叛的痛苦,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听不出他究竟在不在听她说话。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最开始的时候七公子打算拿表哥的身份做筹码,但是那对表哥而言太危险了,我那时候……那时候对表哥……所以我打算拿自己去换,自己嫁给你来确保表哥安全。” 石简容的语气也平淡得很,被游秉舟感染了一般,安静祥和地继续说着。游秉舟把刚刚泡好的茶推了一杯到她面前,自己端了一杯,坐到椅子上,慢慢地喝了一口。 “小玖拿给我避子的汤药,我就喝了。我那时候喜欢表哥,总以为过了以这一年,我能问心无愧地远走他乡,再也不回来。可是这一年里头,我从言氏窃取情报,从这里骗取你的信任,终究还是会愧疚的。王爷,一日夫妻本该百日恩,可是我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能对你坦然相待。” 游秉舟安安静静地喝了两口茶,再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其他话,这才开了口,淡淡地问道:“说完了?” “我说完了,”石简容语气平淡,“是我我一直都在骗你,是我一直对不起你,你若是有什么怒气,尽管冲我来吧,是我罪有应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8 得。” 游秉舟听着最后一句,稍稍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茶杯,抬头地看着石简容慢慢变得苍白而清冷的面色,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语气一如既往地温温和和,仿佛平常:“我知道啊。” 石简容一怔,诧异地抬头看过去,只见他笑着慢慢地摇了摇头:“你嫁给我是为了利用我,还有你表哥架空我想要把权力交给二弟的儿子,聂卿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帮我,这些我都知道啊。” “你……”石简容指尖慢慢地有些颤抖,“你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 游秉舟重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甚认真地回答:“从一开始,其实你想什么都在脸上,我一直都看得出来。再怎么说我也是皇长子,我也不傻,京师的局势,游秉川他知道一分,我必定也知道一分。所以一开始的时候聂卿说要帮我,我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石简容面色愈发苍白,开了好几次口才总算发出了声音:“那你为什么还……” 游秉舟听着这说了一半卡在喉咙里的话,忽地就笑了,笑得直如春风拂面:“因为只要我假装不知道,你就会嫁给我啊。” 石简容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的笑脸,就如同第一次看到他一般,游秉舟站起身来,伸手摸摸她的头:“我搅进这一局,本来就只是为了二弟索命。皇位或是权力什么的东西,我本来也不想要。 要是只要拿皇位这种东西就能换到你嫁给我,那对我而言不是很轻松就已经赚到了么?只要我继续装傻你就会在我身边的话,我为什么不装?都说是日久生情,就算当时你喜欢的人不是我,谁知道日后能不能把你的心焐热了呢?简容,你现在,起码很在乎我了不是么?” 石简容半张着口,说不出话来,游秉舟很有耐心地笑着看着她,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石简容怔了好半天,却忽地流下眼泪来。 游秉舟没想到一向冷静聪慧得石简容突然就哭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地拿袖子给她擦眼泪:“别哭啊……你哭什么,你要什么我给你就是了,你别哭啊……” 石简容只是摇头,胡乱地抹着眼泪,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出了声:“你为什么……为什么……从来都不说呢……” 游秉舟正在给她擦眼泪的手顿了一下,才颇有些惆怅地道:“简容,你知道么,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聪明。之前那种时候,就算我说了,难道你就会信么?不到如今这个我无论如何翻不了身的地步,你真的不会怀疑我那么说只是为了骗取你的信任么?简容,这是我唯一一次有机会把话说出来啊。” 石简容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了一抖,游秉舟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微微地笑:“好了好了,我们现在总算也是把话说开了对不对,我今天回来得晚,便是把手里握着的最后的兵权和隐卫交给心腹的人了,等明日天亮,这些人马就会交给乐至了。 而趁着这一夜的大乱,我让人放出了消息去,说太子游秉川尚未登记就残害手足,将肃王杀死,这才引得三阁与武陵候不得已之下出手抵抗。这样‘肃王’便也已经死了。 你要是不嫌弃我如今庶民一个,我们远远地离开这京城可好?” 没等石简容回答,游秉舟又像是生怕她不同意一般笨拙地补充到:“你别担心,我还读过书,年纪小的时候也跟宫里御医学过两天医术,就算以后是庶民了,当个赤脚大夫、教书先生什么的也一定能养活我们两个,不过以后有孩子可能困难些。不过不用你担心,我还有‘九溪居士’的名号呢,大不了还可以出去卖画啊,生计什么的不是问题啊,我能养你的……” 石简容好不容易止住眼泪,听到这儿忍不住破涕为笑,伸手打了他一拳:“谁要你养了,谁要给你生孩子了!” 游秉舟伸手握着她的拳头,看着她难得娇嗔的模样心里也是一暖,低头凑到石简容耳边道:“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石简容下意识地愣了愣:“王爷……” 游秉舟别了别嘴:“王爷都死了,还王爷。” 石简容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游秉舟这是在说肃王的身份已经不在了,忍不住咬了咬唇:“秉舟……” 游秉舟笑道:“要是给你哥哥知道我怕我们就走不掉了,我们还是现在就走的好。” 石简容听着最后抬头看了看那紧闭着的门,门的那一边,有她曾经不惜一切为之奋斗的亲人,也有着她曾经一切的梦想,她再抬头看这游秉舟,这是她可以共度未来的人。 她眼中的犹豫终于慢慢消退,伸手反握住游秉舟的手,缓慢然而却无比坚定地点了点头。 ———— 颜玖绕着屋子无比焦虑地踱了一圈又一圈,乐至对于颜玖一焦虑就开始使劲转圈子的习惯表示已经习惯了,而旁边的许策正坐在院子里拥着碧荷无比惬意地晒太阳,第一次看见颜玖这个德行,一开始还觉得稀奇盯着瞧,等她大概转了四五十圈,许策也开始表示头晕。 “小玖你不要转了。”许策像赶走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急什么啊。” 颜玖焦虑地翻了他一个白眼,自从被许策耍了之后,她反而胆子大了不少:“当然是在担心里面的状况啊!谁跟你一样没心没肺?” 许策闻声挑眉,懒洋洋地道:“你在担心哪个房间里面的谁?” 颜玖本来就濒临爆炸的脾气顿时被点燃了,仗着碧荷在场许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咆哮道:“没事装什么傻!还能担心哪里的?当然是偏厅里的人啊!” 许策随手挑起碧荷的长发拿在手里玩,一脸大惊小怪道:“你在担心篇听力的可是偏厅里面现在没有人啊!” 颜玖听着一呆,刚想冲着许策继续发作,突然醒悟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三步并着两步跑过去就猛地撞开了偏厅的门,偏厅里空空荡荡,窗户开着,肃王和石简容已经不知去向了。 “你!”颜玖霍然回头瞪着许策,他分明是内力深厚所以耳聪目明到早已听见他们离去的动静,却一直不说,颜玖一想通这一点立刻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简容!”在旁边本来莫名其妙的石简修见状大声唤了一声,却没有听到回答,随即惊恐地看向乐至,乐至信步上前,从桌上捻起一张信纸,轻声“唔”了一声:“简修,简容给你的。” 石简修赶紧走过来接过信纸,果真是石简容的字迹,上面只简短地写了几句话: “哥哥亲启: 我们离开了,再也不会回到京师了。石简容和肃王都已经死了,从此只有九溪居士和九溪夫人一起去浪迹天涯了。 哥哥勿念。 早日给我找个嫂子生个小侄子的话我说不定还回来看看你。” 石简容这封信写得不仅是不勉强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29 ,甚至还有些十余年来久违的调皮和愉快。石简修看着愣了愣,要不是这字迹实在太熟悉他几乎没法相信这是他妹妹写的,如今盯着看,一时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她总算有了自己的生活还是应该生气她的不辞而别。 乐至拿起桌上放着的另一把并未合上的扇子,立刻“唔”了一声,转头向着许策道:“许阁老,给你的。” 许策漫不经心地笑:“拿来。” 乐至随手丢了过去,许策接过一看,上头墨迹尚未完全干透,还有些墨香,上头以石青、朱砂研出的彩墨细细地描画了一池清脆的荷叶,扇子右侧,则在荷叶之中慢慢地勾出一朵欲放的莲花来。 花上左侧,是作为九溪居士的字迹,潇潇洒洒地题了仅仅一句诗: 醉醒青塘菡萏开 许策盯着看了,再看看旁边的碧荷,忍不住笑了一声,收起了扇子拢进袖子里:“我偏好九溪居士的墨宝,想不到肃王爷倒是给了我一份大礼。” 颜玖慢慢走到那扇开着的窗边,向外看了看,早已看不到他们二人的去向,心里却忍不住有些惆怅,肃王游秉舟,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许策:感觉被全世界的人抓住了软肋。不仅连小玖都敢跟我吼了,居然连肃王都敢光明正大地想通过这种小东西收买我…… 颜玖:=_=你有本事不要收啊! ☆、悼念的时候 一想到接下来要连续参加好多场葬礼,颜玖就觉得郁闷,立刻消停了不少。 昔日热热闹闹得京城,一下子去掉了这么多人,也是寂寥得很。许策善后很忙,碧荷陪着他忙,苏青遥走了,聂诤走了,那些昔日里吵吵闹闹的人都走了,京师在这样一个略有些闷热的清晨,却凭空寥落了许多。 出殡这种事情,也忌讳太多人家撞日子,一次性这么多人要出殡的时候,还得根据身份的高低贵贱来分个先后次序。许策当年说的也有不对,这高低贵贱之别可不只是从出生到死,分明死后也还在呢。 停尸第三日,便是出殡的第一日,自然是这里头身份最高的二人,肃王爷和聂阁老的棺材第一天出城。 虽然是这么一个本该肃穆的时刻,颜玖却莫名地想笑,想想这么多尸体等着出殡,这第一天出殡的偏偏是两具空棺材,可不是平白无故耽搁那些个被许策杀了、死后还不得安宁的人么。 颜玖立刻就把这话说给乐至听了,乐至笑着想了想,摇头道:“这里面只有一具是空的。” 颜玖听着呆了呆,看乐至并不在开玩笑的模样,想了一想才恍然大悟道:“你把聂七公子……” 乐至点头,远远地看着人流前头正在埋土的坟墓,出了口气道:“那是阿诤的愿望,把‘聂七公子’这个位置还给真正的聂七公子。我们每个人都欠这孩子一条命,这一条命我们永远也不可能还上了,我们没法让这孩子还作为聂七公子活着,起码,我们可以让他作为聂七公子下葬。” 颜玖盯着前面,聂三公子聂谦一个人站在已经填满土的坟墓旁,垂着头,神色悲伤,他的父亲聂久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聂诤的坟墓在那位早逝的神童聂二公子聂谭的坟墓边儿上,墓碑简洁地写着聂七公子四个字,既没有写名字,亦没有写聂阁老,仿佛这四个字就足以说明这个人是谁。 诚然,这京师之中,也确实没有人不知道这四个字代表的人是谁。 颜玖其实知道,这大概也是因为聂诤愿望的缘故。 长长的悼词结束了,聂三公子聂谦与聂四小姐聂澈各自给自己的同胞兄弟上过香,这才听到聂氏的长老们出面,低声宣布了一个聂氏的决定—— 从此以后,聂氏的子弟编序号的时候跳过七这个数字。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聂七公子了。 肃王与肃王妃合葬的棺木比聂七公子的棺木晚出城半个时辰。 其实乐至也说错了一件事,这两口棺材,都不是空的。游秉舟临走的时候给自己的葬礼安排了最后一件事,让他的胞弟禹王游秉征,在他的棺材里下葬。 送葬的队伍慢慢地一路绕城,这才送入皇陵之中。除了二皇子禹王已经死了、三皇子太子被软禁了,其他皇子和妃子们都一路出来相送。 乐至和颜玖没有跟过去,只远远地看着。队伍中得景粹大概是知情的,她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脸色苍白,然而眼睛却比之前清亮、坚定了很多。“祁王”头上戴着大大的遮住半边脸的帽子,听说是生病之后有些畏光所以不愿意见人,事到如今,也绝不会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去求证这件事。 颜玖远远地看着那队伍路过,转头问乐至:“那最前面的人是谁?” 乐至没回答,是站在一旁的聂氏长史燕承世回答道:“那是卢皇后的幼子,太子的胞弟,就是那位十五岁的四皇子萧王。” 颜玖“哦”了一声,低声道:“他……安然无恙么?” 燕承世眼中有轻蔑的神色:“我们去找他的时候,这孩子听我们说完话,立刻就表示不会去救太子了。” 颜玖再“哦”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这对她而言自然是好事,不废一兵一卒就解决敌人,何乐而不为呢?只是那位囚禁中的太子爷,得知唯一的希望如此轻易地将他当做负担一样排气掉了,又该是如何悲痛的心情? 乐至盯着那一行白色的队伍慢慢走到看不见的地方,这才回头道:“承世叔,你怎么不曾跟阿诤一起走?” 燕承世头发已经花白了不少,他也是景源身边的旧臣,为了聂诤呆在聂家这么多年,与聂诤之间也颇有一些父子情谊,如今聂诤已经走了,却不知道他为何还留着。 燕承世向着乐至躬腰行了一个礼:“当年昭和太子出征之前,让我留在京师照看石夫人,然而是我无能,最后也未能保护石夫人周全。如今公子爷在青蜂门的保护下已经离开京师,无论如何也算是已经是一切周全了,而我更应当留在京师,保护您的安全。” 乐至倒是看不出有多感动,平静地盯着燕承世看了半晌,那双浅色的双眼里情绪通透,一直盯到燕承世几乎觉得后脊发凉,乐至最后张口打了个呵欠,久违地露出一个疲倦而漫不经心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颜玖几乎觉得当初那位睡美人公子又回来了。 “我困了。”乐至漫不经心地道,“小玖,我有个地方想带你去,跟我来。” 乐至喝退了所有的随从和隐卫,如今太子的党羽基本已经清除干净,大家也并不如何担心他的安全,由着他们两人之间往外走。 颜玖赶紧趁机呼吸了两口名为“自由自在”的空气,兴高采烈地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0 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乐至一直清楚颜玖不喜欢护卫和隐卫跟着,可是他更清楚当时京城里头暗中究竟有多少人,最后隐卫不过离开了那么一会儿,甚至于她还身在许氏内宅之中,就立刻出了那么大的篓子。 到如今,总算是轻松了一点,乐至倦容满面地看着颜玖嘻嘻笑的模样,也跟着笑了笑,心情舒畅了一些,等再翻过一座山,这才指了指对面的山头,笑道:“就快到了。” 翻过山头去,颜玖愣了愣,一时居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已经开始变热的初夏里头,这个山谷里一片冰花四绽。 满山谷的冰雪洁白晶莹,也许是这一出山谷的地势使得它难以接受太阳的热量,也许是这附近有什么导致了气候改变的洋流,再或许其实什么都不是,只是神明在创造这个世界的时候编写错了程序。 这是一片永远银装素裹的山谷。 颜玖以前是南方人,虽然一直很喜欢雪,然而并不经常看到,她死在一个夏季,天气炎热地让一直在空调房中的她都觉得燥热难当,那种热气伴随着死亡的脚步,一直在她记忆深处来回飘荡着。 美丽而素净的山谷,干净澄澈都让她几乎不敢下脚去踩。 “这里……”颜玖惊喜道,“是什么地方?你怎么发现的?” 乐至笑了笑,伸手把颜玖拉到怀里:“我小的时候,母亲第一次单独带我出来玩,就是来的这里。母亲说这是她与父亲定情的地方,所以带我来看看。” 颜玖的耳朵贴在乐至胸口,那里有很稳定的心跳,频率并没有一点点改变。 “乐至……”颜玖仰起头,看着乐至,然而乐至却盯着这一片冰雪之中的山谷,并没有低头看她。 “小玖。”颜玖听到乐至整个胸腔里头发出一声闷响,像是在笑,又好像只是在叹气,分辨不清楚,“小玖……”后面这一声,倒更像是没有什么实在含义的叹息了 “这是我从很早以前,就给自己选好的墓地。” 颜玖惊得一下子从他怀里挣脱开来,定定地看着他,看了好久,才反应过来乐至的意思是他过去那个不想活了的时代。 清楚地想到这一点得刹那,这面前的美景在颜玖眼里陡然萧瑟肃杀了起来。 乐至就地坐了下来,笑着道:“母亲一直都没有瞒着我,她很早就跟我说,我是个必定会死去的孩子,所以我应该很早就给自己选好长眠的地方,等我第一次看见这个地方的时候,就跟母亲说,我要葬在这里。” 乐至呼出一口气,在冰冷的空气里凝结成白色的雾气:“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在这里,我梦见过好几次那时候的光景,我躺在棺材里,不能说话,也不能动,寿衣明明很厚,我却浑身都觉得冷。 然而不知为何能够透过棺木看出去,我看到零零落落的送葬队伍,母亲抱着我的牌位,带着两三个下人走在前面,半疯半痴地笑,简容和简修都在哭,一路跟着我的棺木,一直到泥土把我的棺木埋结实了,母亲才突然发狂把我的牌位砸的粉碎。” 颜玖听着只觉得钻心的疼,曾经那些轻轻松松的日子里,他究竟是怀着怎样绝望到超脱的情绪,平平静静、若无其事地过着每一天。她死过一次,也不是没想过,要是进火葬场、下葬的时候她的意识还在那边,是一种什么样的痛苦。 “后来梦境突然就变成了夜里,”乐至接着说他的梦境,“大家都不在了,只有阿诤一个人。他白天并没有来,晚上倒是自己来了,也不是平日的衣服,倒是批了一件黑色的大氅,站在我坟前,倒了一杯酒,笑着对我说话,可是离得太远,又隔了冰雪,我偏生什么都听不清楚,只听见他一直在说话。最后他把手里的酒杯倾下来,那酒渗透下来,那香气从未闻到过,至醇至美。” 乐至说到这里突然笑了:“小玖你别生气,我这种幻觉也不是解毒了,或者是我决定加入了就开始消除的。过去这一年里,我一直没有觉得自己会活下来,这场政变最辛苦最难过的岁月,阿诤笑我说为何如此镇静,就仿佛已经看到了胜算一般,可是我知道,那并不是,我只是因为看不到未来反而是不会慌乱了罢了。 一直到昨天,我才突然惊觉了,我居然活下来了。这二十年里,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能活下来,从我出生,从我懂事,每个人都在告诉我,我命不久矣,到如今,突然知道自己能活下去,居然花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 我倒是真的没有想过,到最后的最后,居然是我站在这里,为‘聂七公子’送葬。” 乐至勾了勾嘴角,一时没做出任何表情,只是笑,颜玖盯着看了半天突然一个俯身撞到了乐子身上,一下子把对方扑倒在地上,颜玖撑着上半身,盯了躺在地上、发髻散乱的乐至好一会儿,突然恶狠狠地一口亲了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0w0,你看,有时候直接亲上去就好啦! 来自累的快挂了的作者君…… ☆、睡着的时候 颜玖这个堪称是饿虎扑食的毫无淑女形象或者是矜持指数可言的行为成功地吓了身为一个古代人、思想虽然不算保守也绝对开放不起来的乐至一大跳。 被颜玖一下子亲上来,乐至耳根立刻就有点红,背撞到草坪上有点疼,他稍微昂起头,简直有点傻。 颜玖趴在他胸口,一脸恶狠狠、凶巴巴地盯着他:“你看,我们俩现在有肌肤之亲了!要是你敢死了,我可也嫁不出去啦!看你下次还敢随便想死不死的事情!” 乐至听着这话重新躺下去,伸展四肢看着天,闷闷地笑,颜玖拿出最蛮不讲理的态度,怒道:“笑什么!我可是认真地!你看,我们这……” 剩下的话还没出来,就被突然抬起头的乐至一下子吞了下去。 颜玖盯着眼前已经放大到看不全的脸,呆呆地说不出话,唇上柔软的触感告诉她她这好像是被反攻了。 乐至松开她的嘴唇,略微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专心一点,这种时候发呆,也真的只有你才做得出来了。真是一点都不像书里头说的温柔贤惠的女子。” 颜玖立刻拎着对方的领口,恼羞成怒,磕磕绊绊凶巴巴地掩饰自己脸上得红晕:“怎么,我不温柔贤惠你就不要我了么!哼!” 乐至看她这么一副半是撒娇的模样一时好笑,再垂眼看着她嘴唇略微有些湿润、色泽鲜亮的模样,回忆起方才的时候也有些食髓知味,忍不住伸手托住她的后脑,又凑上去。这一回颜玖反应倒是神速,没等乐至贴过来,立刻拉着他的领子,自己凑了上去。 哼,颜玖迷迷糊糊地想着,反正伸头缩头是一刀,怎么着也不能输了气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1 势。 这一次总算是状态不错,唇齿交缠的时候原本鼓足了气势的颜玖也不住地有些恍惚,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乐至翻了个身压到了下面,颜玖喘不过气来,哼哼唧唧地抗议,乐至这才松了手,却也没爬起来,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再埋下头去。 晕晕乎乎的颜玖察觉到略微有些凉的吻一路落到唇角,在到耳边,温热的舌头在耳垂上打了个圈儿,再向下是下巴,慢慢地挪到了脖子…… 她总算有了一点神智,开始漫无边际地瞎想,他们真的第一次就打算在这荒郊野外么这真的好么…… 还没等颜玖纠结完,她就发觉乐至的动作停住了,并没有再向下。就算是神经粗犷如颜玖,这时候也有些害羞,没敢动,再等了一会儿,她听着呼吸声不太对劲,低头看看—— 乐至……居然……睡着了…… 颜玖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顶飞过。 喂喂喂!到底为什么一个大男人能在这种气氛正好、怎么想都应该做点什么事情的时候这么淡定地睡着了啊啊! 还有,是谁刚才在说这种事情专心一点不要发呆的啊!! 颜玖怒得立刻伸手去推乐至,结果手伸到一半,却停住了。 多久了呢,没看见他愿意睡着就睡着了,没有因为他随随便便就睡着而生气了。这一切来得太过于熟悉,以至于鼻子突然有点酸。 颜玖伸到半空的手改变了一下姿势,慢慢地将乐至耳际的头发拨开。 他眼下有很重的青影,是很久不曾好好睡过了吧?仔细看,一张白净的娃娃脸下巴上也隐约有些青色的胡茬,看得出有两天不曾打理了。 大概是疲劳积聚久了,陡然放松了心情,便控制不住地昏睡过去了。 因着冰雪在侧的缘故,颜玖觉得有点凉,怕乐至感冒了便伸手环住他,忍不住低了头盯着他的脸看,看了好半天,还是没有看足够。 幸好幸好,这个人的模样她还可以看一辈子。颜玖这么默默地想着。 乐至睡了大半天,这才总算是悠悠地醒转过来,一睁眼看到被自己压着半边身子的颜玖,尚未完全清醒的乐至一下子呆住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立刻爬起来,伸手去拉颜玖。 颜玖龇牙咧嘴地哼唧:“慢点慢点……别……那只胳膊也麻了……别动,这只脚动不了好酸……” 乐至听得出来她这里头大半是真的手脚半天没动酸麻了,不过也有那么一小半在撒娇,不过他却还是止不住心疼得厉害,俯下身给她揉了好一会儿,颜玖才心满意足地爬了起来。 乐至这才注意到天色,已经快全黑了。 “我睡了这么久?”乐至惊讶地四下看了看,“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颜玖歪了歪嘴:“反正最近忙得要命的不都是我那个便宜哥哥么,觉得你也没什么事情要做,就没喊你起来了。” 乐至“唔”了一声,想了想道:“早上的时候太子派了近侍的铭扬来传话,说是想见我一面,这一觉倒是睡耽搁了,那就明日再去吧。” 颜玖禁不住笑了一声,区区几天之前,太子的话尚且还如同圣旨,他说今日传召,谁敢不在一个时辰之内赶到?再看看现在,派书僮过来,低声下气地说想见一面,这边还不甚上心,睡过头了就明天再去。 这便是京师,这个世上权力最集中的地方,同样,也是这个世上最需要步步为营、一步之差王寇之别的地方。 一朝成王,一朝败寇。 等到如今,那些昔日里在他脚下三跪九叩、口称殿下的人们,那些剖心剖肺说着自己的忠诚,自己的无私的人们,也不过是换了个对象,继续三跪九叩、口称殿下,剖心剖肺说着自己的忠诚,自己的无私。 一朝庶民,一朝帝王。 那个庙宇中成长的孩童,一朝步入宫廷,顶着两朝的血脉和天底下最尊贵的身份,唾手可得那个千万人梦寐以求的位置,那他可曾真的清楚,这里面几番腥风血雨,几番谋划厮杀。而那些在高台之下的臣子之心,他能看懂几颗,三阁里那些温温和和的笑脸,他又能看得透几个? 也到真是可笑了一些。 乐至心情不错,步子颇为轻快,被当了一个下午人肉抱枕而全身乏力的颜玖看着莫名地想抽他,于是干脆耍赖:“不行,走不动了,手脚还酸着呢!” 乐至回头看看,笑着说:“真的累了?” 颜玖使劲点头,刚点完头就觉得乐至笑得有点不对,果不其然,她一抬头,便只来得及眼睁睁地看着乐至大步过来,伸手把她抱了起来,大步向前走。 颜玖只呆了一会儿,立刻厚着脸皮表示这种福利不要白不要,干脆抱住乐至的脖子,让他抱着。结果乐至也就面色坦然地向前走,等颜玖听到一声响亮的咳嗽的时候,再想跳下来已经来不及了。 许策背靠在一棵枯树,清了清喉咙,毫不忌讳地开始揶揄他们俩:“小玖啊,这葬礼上突然不见了,跟着一个男人跑到荒郊野外去,回来还这么态度亲昵……咳咳……这个不大好啊。” 颜玖赶紧挣扎着下来,感觉根本不用许策说,她现在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 许策继续做痛心疾首状:“小玖啊,我知道安国侯他是你的未婚夫,然而这尚未过门,如此可怎生是好……” “咳咳……”乐至也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没有营养的废话,“说重点,什么事情居然能让你丢下所有的事情来找我?” 许策“嘿嘿”笑了一声:“居然问我什么事情,阿至,看来你刚才也跑得挺远的。” 乐至皱了皱眉毛:“这话是什么意思?” 许策挑眉:“你们这不是已经远到了,居然连国丧的那九声钟声都没有听见么?!” 颜玖吓了一跳,然而眼前这两人却是早已布局已久的模样,如今事到临头,也都是胸有成竹的样子。 “阿至你接下来打算怎么样?”许策咧嘴笑,“皇上这一死,正是好时候,要说是自己死、不是你们景家那位贵妃娘娘的手笔嘛的,未免也实在是太巧了一些。既然到现在了,我也不妨想问一句,你们接着打算做什么?” 乐至脸上没什么情绪,仿佛只是一个普通得问话一般:“我改变主意了,接下来立刻去见太子。” 许策摇着头笑:“哈,我问的可不是这个,我问的是,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见乐至颇为惊讶地抬头,许策才继续道:“三阁之中,言越天资过人,我自认也不逊色多少,聂诤这一走,是当真不怕聂氏就此抬不了头了么?皇权已经在我们手里,聂家当真不想分这杯羹了?你想清楚了么,聂家在这里,许多帮你的人都在这里,你现在要走,当真舍得?还是说你以后还会留在聂家?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2 ” 乐至丝毫不曾犹豫,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我要走,等这些事完成了,我我要带小玖离开京师。”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乐至突然坑爹地睡着了呢?! 因为脖子以下不能描写啊啊!! 【这么清水不会被和谐吧?不会吧?不会吧?!一定不会的!】 ☆、93 在许策的认知当中,显然这个回答并不在他的意料之内。 他扬了扬眉,也不再做出平日里故作天真的模样,只盯着乐至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乐至对许策先前说的话并不甚在意:“三阁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现今这天底下绝不会有人比你许策更加清楚。事到如今,你都已经背地里面用足了手段,总算是把言起彻底压了下去拉了言越起来,对言家姑且如此,聂家你自然也会护着,我怎么可能不放心你?三阁对外必定是共进退,绝不可能不管不顾就地厮杀。” 许策也不反驳,很是不上心地笑了笑:“你要去找阿诤了?这倒也是好笑,日后朝廷的主子是你们景家贵妃的子嗣,而江湖这种消息就是一切的地方,真正暗中掌握情报的青蜂门的门主也有了你们景家的血,景家王朝还真是命不该绝。” 乐至懒得再听许策废话,疾走了两步:“若是有什么事情,我回头再说,如今我要去太子府。” 许策笑笑,等乐至在走远了一段,突然大声道:“穆落溪她上吊自尽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娘家人几乎已经死尽了、丈夫已经不可能登基了的太子妃上吊了,这根本不算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倘若是他们当真不想节外生枝的话,就算现在许策或是乐至决定先把事情压下来,让穆落溪的尸体就在太子府停放个七八日,等新皇登基了再私下发丧,这都不是什么难事。 虽说穆落溪最大的依仗本来是许策这个表哥,不过既然许策已经动手杀了自己的姑父、穆落溪的爹,自然也不可能指望许策对这个表妹有多么怜惜。 乐至不明所以地回头看许策,不明白许策为什么要特地说这件事。太子跟太子妃也并没有多么伉俪情深,如今许策特地来说这句话,究竟有什么意思呢? 许策看着他笑:“这天下事,莫过于唇亡齿寒、同病之悲,乐至,太子是对不起你,但是不论目的的话他也曾经照拂过你多年,若是你对他还有些一些慈悲,今日是个好机会。” 乐至没料到许策会给太子求情,一时居然呆住了,然而许策脸上的神情看来却也并不像是真的要他放太子走,乐至一时居然没能反应过来许策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许策没再说什么,摇了摇头,转身走了两步,脚上稍微用力,一下子跳上了树,在树枝之间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不见了。 颜玖瞪着这从头到尾都莫名其妙的人的背影,拍拍胸口:“天,这真是一个神经病一样不好捉摸的人物,每次都弄不懂他究竟要做什么。欸,乐至,你现在就打算去见太子么?” 乐至点了点头:“皇上死了,肃王也走了,即便太子担着谋害兄弟的名声,但是祁王上头还有皇后所出的萧王在,总得需要看看太子的意思,免得再掀起风浪来。更何况,我也确实想最后再见太子一面。” ———— 太子府周边以前有一圈侍卫,现在仍旧有一圈侍卫,人数并没有变少,反倒是变多了一些。只是曾经那一圈侍卫手里的刀剑方向向外,而如今方向向里而已。 乐至跟颜玖走到太子府之前停住了,听着那侍卫的首领高声喝斥:“什么人?!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太子府!” 乐至低头看了看,自己穿了一身的丧服,看起来果真是个挑事儿来的模样,因而从腰间卸下了腰牌,好脾气地递上去:“太子召见于我,我来见过太子。” 从旁还有一两个京师里头的平民百姓,不明就里地路过,听着这话窃窃私语说,这人真好命,居然进太子府能见到太子爷,听说太子府里头桌子都是黄金打的,太子爷的脸上长着龙的胡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颜玖在旁边听着差点笑了出来,鉴于面前的侍卫大哥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颜玖还是非常克制且厚道地憋住了笑。 为首的侍卫对着那腰牌看了半天,这才确信那是真的,也算是不卑不亢地低头行了个礼:“卑职见过安国侯,方才多有冒犯,还望侯爷赎罪。侯爷请进。” 乐至不甚在意地点点头,抬脚跨过门槛,颜玖赶紧跟了上去,却被一个人挡在了面前。 那侍卫依旧冷着脸道:“颜姑娘恕罪,言二公子昨日特意吩咐过,不得有两人同时入内,卑职不敢放姑娘进去。” 颜玖在心底里爆了句粗口,区区几天工夫,这位几日之前还没什么人知道的言二公子的话的分量不知不觉居然已经到了这个份儿上,起码是比她这个许家的便宜小姐和安国侯两个人加起来都要重了嘛。许策这么积极,也真是不怕养出个白眼狼来。 乐至看了颜玖一眼,像是在问她的意思,颜玖也不打算让乐至为难,立刻点头道:“我本来也不想见到那张蠢脸,我就在外面等你,你快去快回吧。” 乐至听着抿了抿嘴唇,跟那侍卫低声交谈了两句,吩咐他们照看颜玖的安全,这才走近了太子府。 太子府里头已经没剩下几个人,昔日里那些下人们大多都已经被许策下令遣散了,大概是怕太子困兽之斗再弄出些事端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如今也只留下三四个年老的妈子和年轻瘦弱绝对兴不起风浪的书僮在打理事务。 即便是留下的这些人也一个个神色怠倦。昔日里全国最高贵的府邸的下人们,都说是宰相门人三品官,更何况这是太子府的下人,他们平日在外头也自以为比常人也要贵气三分的。到如今这时候,虽说外头的平民们还看不出什么来,可是这太子府里头的人,谁不知道太子已经失势了?如今这是碍着太子的积威犹在,最多是怠慢了些,还不敢对太子蹬鼻子上脸,这日后还有几十年的日子,不消说会是什么样了。 乐至看着,不免觉得兔死狐悲。在他幼年的时候,不止一次地听母亲石岁敏说过,这京城的权力场,一步踏进去便不要想失败了还能全身而退。一朝大权在手,自己的身家性命便统统绑在上头,一夕失去,便是身死灯灭。这不过是他运气好赢了,若是他输了,只怕如今的景况还不如太子。 乐至忽地想起了他在石家的那些日子,再想起了石氏兄妹四人。那时候石简凡性子傲慢,石简修天真单纯,石简容跟着聂诤做些简单的事务,石简夏性子骄纵,却是对姐姐喜欢得紧。 如今呢,石简容走了,石简修留在聂家了。而太子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3 身边曾经最为信任的石简凡被囚禁在公主府,许策大概是顾忌着肃王妃石简容和她的胞兄石简修的关系,没有下死手,只废了他的武功。石简凡与他的妻子、太子的胞妹游秉香大概过一段时间就会被找借口送出京师去,再也不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了。也就只可怜了太子侧妃石简夏,再也没有一个亲近的人,终究是真正地众叛亲离了。 石崇敬真的是走的好,眼不见为净。若是留下来,看着自己四个子女彼此厮杀,最后一个个泥足深陷,倒真是让他生不如死了。 太子一个人坐在花坛前,摆着一桌子的酒,举着杯子发呆,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地上扔了好几个空酒瓶,看得出这几天里,他一直就是这副模样,借酒消愁着。 被囚禁了的这两三日,眼见着已经瘦了一大圈,他眼中没有什么神采,像是盯着花坛里头什么地方,又像是那里都没再看,只是在发呆。天色已经黑了,乐至也没留心看花坛里的是不是真的有什么东西,停住了步子,对着太子那张简直沧桑的脸看了片刻,这才出声唤了他一声: “太子殿下。” 太子闻声抬起头,听着这么一句无比讽刺的敬称,一时之间居然有些恍惚,看了乐至半天,忽然笑了笑:“阿至来了?快坐,我们喝酒。” 乐至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两人相对看了一阵,尽是无言。 上一次他们这般坐着对面喝酒的时候,还是当初他一心求死,而太子一心想杀他的时候,那时候酒桌旁的两人都以为这场前朝遗孤的事情在那一天就会走到结局,他们谁都没有想过当时的那壶酒里的剧毒,居然最终推动了整个事情到了今日这一步。 乐至举起杯子,看着杯中的清酒,居然有些恍惚笑道:“殿下,真是许久不曾与你一道喝过酒了,如今回想起来,一阵是恍如隔世,一阵又忽然觉得真是莫名得熟悉。” 太子嘴角动了动,像是被触动了什么有点难过,又像是听着这话有些紧张,只盯着乐至。乐至放下了酒杯抬起眼,目光冷了冷,直直地看着太子:“不过细想起来,还是熟悉多一些,因为即便是这酒里头的毒,也是一模一样的。” 太子浑身一颤,看着乐至一脸失望地站起身来向外走,忽地不过大脑地吼了一句:“那是我的!母后说过的!那个位置本来就是我的!我才是父皇的嫡长子!凭什么要让给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殿下蠢蠢地开始跟前朝末代太子的儿子讨论名正言顺的问题了0w0 乐至:说道嫡长子,我爹也是嫡长子好么?那我……等等,我是不是我爹的嫡长子是个大问题。我需要纠结一下谁是哥哥这个问题吗?快找人采访下。 产婆:已经喝了孟婆汤,不记得了。 叶舍:石夫人抱给我一个孩子让我带走,我也不知道是哥哥还是弟弟。 石岁敏:当时疼得都快晕过去了,我随手抱的0。0 乐至:好吧,我们真是亲生的…… 聂诤:咳咳,没事的,我不跟你争哥哥的位置…… 乐至:0。0然而我并不想当哥哥…… ☆、慈悲的时候 乐至听见了太子已然是不顾一切的咆哮,动作顿了一顿才慢慢转过身来,盯着对方神色略微迷茫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你醉了。” 太子死命把手里头的酒瓶子摔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吼叫着,像是要把自己这些年里头所有得怨愤都吼出来:“乐至,聂诤,还有许策那个背叛我的畜生!你们这些篡位者!你们这些弄权的人!你们用卑鄙手段把我的一切都抢走了!还逼死了我妃子!” 乐至顺着太子激动之下伸手指过去的方向,向着花坛里面看过去,这才在阴暗的烛光里头看清了那个一直在那里的东西。那曾经花团锦簇、如今却已经残花遍地花坛里面,那些零落得如同被人肆意蹂.躏过的花枝之下,穆落溪那曾经华贵姣好的容颜如今一片青紫,表情狰狞而可怖,可笑的是,即便是如今这幅模样,也不难看出她自缢之前曾经精心打扮过,换上了最为华贵的衣服,精心打理好了发髻,带上属于太子妃这个品阶的蟒纹簪子,这才体体面面地一根白绫挂上屋梁。 大概是死也想抱住作为太子妃的颜面,漂漂亮亮地死掉。 只是可惜,那曾经高高在上、丝毫不肯放下架子的女子,如今一身华服满是泥污,蟒纹金簪落了一地,发髻散乱,容颜可怖。被人随便地丢在花坛里头。 乐至哑然,听着太子继续发酒疯:“是你们逼死她的,是你们杀了她!你们抢走了我的美人和我的位置!我才是父皇的嫡长子!这一切都是我的!我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你们这群小人!你们不怕新皇登基为天下人耻笑名不正言不顺么?不怕这偷来的位置被天下人群起而攻之么?!” 他咆哮累了,停下来,使劲喘了两口气,这才听见乐至居然一直在笑:“名不正言不顺?哈哈哈……嫡长子?天下人耻笑?!游秉川,你在说笑么?!你们游家人坐在皇位上、住在这皇宫里的时候,可曾担心过自己名不正言不顺、被天下人耻笑呢?!” 太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笑惊得清醒了三分,便看见乐至猛地上前一步,目光里满是嘲讽:“这天底下的事情,不过是谁赢了随便是名正言顺而已!自古成王败寇,这便是定理了!这天下人哪里有多么清醒,大抵笑贫不笑娼罢了!这历史上从来只有被嘲笑的败者不曾有被嘲笑夺位者! 游秉川,你跟我说名正言顺?!我父亲昭和太子景源,他是嫡长子,他是这天下的民心所向、众望所归!论及名正言顺不过也就如此了吧?你说的天下人可曾有多少为他叫冤枉为他来推翻游仕均的王朝?!不过一个聂氏一个叶舍一个燕承世而已!天下人?天下人都是冷血之徒!他们的义愤不过也就是嘴里的闲话茶楼里的说书,什么正义什么义愤,不过是个笑话而已!” 太子呆住了,不知该说什么,一直等到乐至自己消了气,他才颓然坐了下去。 乐至再笑,笑了好一会儿,也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向门外走。他背后的太子颓然地举杯喝了一口酒,突然也不知是醉是醒,亦或者只是下意识地逍遥服软而已,只苦笑了一声,“不管你信不信,虽然最后我是想杀你,可是最开始的时候,我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只要你真的傻着,就能好好活着,我是真的喜欢石姑姑,也是真的不想杀你。” 乐至的脚步顿了顿,心里骤然间五味杂陈,许策的话不期然浮上眼前,他说,他也曾照拂过你多年,若是你还有慈悲的话,今日便是最好的机会。 他那时候不明白许策那话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4 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想念着旧时的情谊,想给太子求情,可是许策却并不像是要他放太子走的样子。到此刻,乐至忽地明白了许策所说的慈悲。 他回头,幽幽地看了太子片刻,终究是开口说了一句:“殿下,萧王殿下为了向许策表明态度,已经与您划清了界限,您已经无法等他来救你了。 倘若今日坐在这里的人是我,我必定会喝另一杯酒,起码来得痛快些,少了日后那些折辱。” 太子顺着乐至话里的意思移过眼去,看着桌上的另一杯酒,那是乐至刚刚放下的那一杯酒,一杯剧毒的酒。 那酒里的毒,本是他特地找来取乐至的性命的,到头来,原来其实是给自己准备的么? 太子盯着看了片刻,乐至也不等他做出决定,便继续离开,在他绕过院子的时候,却差点撞上门口的人。 大概是太子的咆哮声实在是太大了,惊动了整个太子府,以至于石简夏吓得赶紧跑了过来,却被太子的书僮拦着没进得去。 乐至看着石简夏,原以为以她那素来骄纵的性子必定会再啰嗦两句,谁知石简夏看见他从太子的院子出来,如同见了鬼一样猛地瑟缩了两下,乐至有些索然地再走了两步,突然听见后面传来清晰的“噗通”一声。 乐至叹了口气,他离开太子府这一路已经停了多少次了,也未免太过于不顺利了一些。 他回过头,看着石简夏满脸是眼泪,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今日昔年,倒是跪着的与站着的人换了个位置。 “表哥……”石简夏有些怯怯地,“表哥,以前的事情……对不起……” 乐至在心底里笑了一声,太子侧妃石简夏,算起来倒是比太子和太子妃两人都聪明、懂得审时度势一些,随即他又在心里稍微黯然了一阵,到底是他的表妹,幼年的时候也曾经开开心心一起玩过,怎么就到了后来那副田地? 石简夏见乐至一言不发,看不出乐至的心思,只得再哀求道:“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不该陷害表哥,表哥你原谅我……” 这一声已经带上了浓重的哭腔,几乎听不出在说什么,乐至继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从来没怪你。我知道你那个时候年纪还小,你母亲说什么,你兄长说什么,你统统都信了罢了,我知道那些都不是你的错。” 石简夏大喜过望:“表哥你原谅我了!表哥!表哥你原谅我了!表哥你帮帮我!” 乐至垂了眼帘,听石简夏继续道:“表哥,求求你了,能不能放我跟太子出去,我保证,保证他不会想当皇帝了!我们不回京师了!就过百姓的日子!表哥你帮帮我们!” 乐至抬眼看看石简夏,顿了半晌才道:“你们去过平民百姓的日子?从此不再回京师?” 石简夏不是没听出乐至话里话外讽刺的意味,只是她如今也顾不上了,拼命地点了点头。 乐至笑了笑:“从此身边没有一个丫鬟,从此衣衫破旧再也没有发簪首饰?洗衣做饭都要你自己动手?你知道柴米油盐的价格么?每一文钱都要自己凑,从此以后,一天一天磨粗你这双娇生惯养出来的手,每一步每一步走着直到你的双脚跟那些穷苦妇人一样再冬天里布满裂纹却连涂点油的钱都没有,日后且不论小病,就是病得快不行了也不一定有钱去看大夫,这种日子,当真是比囚禁在太子府来得更好?就算你忍得下来,你确信太子爷也能受得了而不谋反?” 石简夏呆住了,她是名门贵女,对平民百姓的生活也就来自于那些酸腐文人的诗句里头悠闲自得的田园生活,自然是以为那便是桃花源一般的生活,甚至有些向往,怎么可能会想这么多。乐至看她这幅模样,微微合了合眼睛,道:“简夏,简凡与广平公主过两日大概就要外放了,若是可以的话,我可以帮你跟许策说一声,让你跟他们一起走,舅父大人到时候大概也能关照一二吧。” 石简夏没听出来这话里说“你”而不是“你们”的意思,只当乐至答应了,立刻破涕为笑。乐至也不打算仔细解释,转头继续走跨过太子府大门的刹那,突然听见传来一阵失心般狂笑,是太子的声音。 乐至没回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等候已久的颜玖立刻迎了上来,听着那声狂笑慢慢地变轻了,在看看乐至这个神情,顿时也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他死了?”颜玖低声道。 乐至握住颜玖的手点了点头,语气轻松,仿佛了却了最后的心思:“小玖,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再过两日,我们就走了。” 颜玖点头称是,乐至却忽地想起了自己方才与石简夏说过的话,一时之间尽是兔死狐悲难以释怀,忍不住问道:“小玖,若是日后生活贫苦、穷困潦倒,而你也觉得受不了了的时候,你会如何呢?” 颜玖想都没想,干脆果断地回答:“找苏青遥,讨要我这几个月帮她看消息的报酬!不然就威胁苏青遥把聂卿还活着的事情捅出去,勒索她乖乖付我工资,哈哈哈哈!” 乐至=_=:“……当我没问。”果然不应该担心颜玖这个方面,论神经大条,实在是少有比得过颜玖的。 不过颜玖本来也不是娇惯的性子,不管是什么样的处境,也不管是困苦到什么样子,大概是不会改变的吧?乐至垂着头,这么想着。 “我们什么时候走?”颜玖转头问道。 乐至看了看天色:“后天白天,登基大典的时候,众人必定都忙着准备,顾不上我们,即使发现我们不在了,也一定会为了登基顺利而将事情压下去。我们便在登基大典的时候偷偷离开京师。” 颜玖龇牙咧嘴,伸了个拦腰,长吁短叹:“终于要走了,哎,我们要不顺路去青遥那里看看吧?也不知道聂卿醒了没有,你肯定也担心着吧?这么久没见,青遥肯定想我了。” 乐至强忍着没评价最后一句话的自恋程度,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今天早上接到袁枫的传书,说他带着虞锦在京师附近准备接应我们。正好也顺路去让虞锦看看阿诤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颜玖听着立刻喜滋滋地补充了一句:“咦,看来阿锦和袁枫一定也很想念我,特地来接我们。” 乐至:……当我没说。 ☆、离去的时候 谁都清楚,这个时候应该喊乐至一声,然而谁都没有喊他。 像是某种默契一般,众人在纵马飞奔到京城近处那高高的山崖边的时候,统统勒马,跳了下来。 袁枫和虞锦其实一直没有走远。袁枫也并不太傻,很快就发觉越华素是在骗他,不过鉴于越华素是个劣迹斑斑的人,他倒也没深究原因。然而他碍于与乐至的约定也没敢回京城,就一直在京城周围晃荡了一段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5 时间,等到听说祁王即将继位的消息,立刻就开始联系乐至。 虞锦与颜玖许久没见,顿时唠唠叨叨唠唠叨叨了一整路,一直到乐至突然勒马,颜玖忽地住了嘴,也跳下了马,跟着乐至走了几步,远远地看着乐至孤独站在山崖上的背影。 虞锦、袁枫,燕承世,还有一两个小厮,都默默地站在后面,看着乐至。乐至背对着众人,第一次,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站在这山巅之上,俯视着那巍峨壮阔的皇城。 登基的大殿离这里几乎称得上很近,仔细看的话,能够清晰地能看到那高高的座位,让无数人为之厮杀、发狂的座位,如今尚且还空着,冷漠地等待着下一个坐上来的人。 颜玖看着乐至,她心里其实清楚,这一切对乐至而言,不过是一场被逼上梁山的游戏,他心底里不可能是留恋。他只是终究是站在这样一个那个皇城之中的人无法企及的高度上,用这样一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冷冷地看着那一片状似恢弘的朝代更迭,看着他甩手不要的东西,被那群人哄抢。 只是啊乐至,为什么你脸上的神情,却丝毫不是一个胜利者得模样,却是如此不快乐呢?事到如今,你究竟在为什么觉得痛苦呢? 颜玖看着乐至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恍惚,旁边有人走了过来,她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一直到第二次有人把刀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颜玖骤然一惊,被燕承世一下子拉到了怀里,锋利的刀刃抵着她的脖子,只要她稍微一动,便是要割破动脉,血溅三尺来。 “承世叔?!”袁枫大惊失色,因为他从未怀疑过燕承世的忠心,以至于他一直到这个时候,连反击的架势都没有拿出来。虞锦对燕承世显然没什么认识,此时大急,大呼一声:“公子爷!” 燕承世挟持着颜玖,急退了两步,背靠悬崖,把手里的刀收得跟紧,眼睛死死地盯着乐至:“公子,我知道你对颜姑娘用情甚深,如今颜姑娘在我手上,若是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便先杀了颜姑娘,再跳崖自尽!” 乐至转过头,目光冷冷的,过了片刻才放软了目光,低声道:“承世叔,你说。” 燕承世厉声道:“公子!我们拼命不是为了让那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子当皇帝的!我是昭和太子的家臣!我是来辅佐昭和太子的儿子的!公子,你现在就快马回京师!废了那个孩子!,如今三阁起码有二会支持你,你现在就回去!公布你是昭和太子遗腹子的身份然后继承皇位! 景氏王朝这样才能复兴!这才是我们这些前朝遗民的愿望!公子爷,今日由不得你,若是你不去,颜姑娘立刻就要死了!” 乐至盯着燕承世,像是稍微思量了一番,随即挥手制止了差点直接冲上来的袁枫,自己反手慢慢地拔出挂在腰间的匕首来。燕承世手里冰冷的刀尖微微颤抖,抵在颜玖素白的脖子之上,一时居然被乐至的气势所迫,竟然胆寒了三分。 燕承世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气又道:“公子不要以为自己能从属下手上抢回颜姑娘,公子的武功几何属下并不清楚!但是属下也是快刀闻名,绝不会比公子爷更慢,除非公子爷现在去夺位登基,否则颜姑娘此刻便要死在这里!” 乐至手里寒光凛冽的刀刃稍稍偏了偏,就在燕承世以为他就要放下匕首的时候,乐至突然抬起头,忽地就是璀璨一笑:“小玖,你不要怕。” 颜玖原本也确信燕承世不可能要自己的命,也并没慌张,如今看着这个笑容确实猛地一怔,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立刻下意识地尖叫道:“乐至,不要……”话音未落便被身后的燕承世指点上了哑穴,再也说不出话来。 众人皆看着乐至,乐至目光坦然,偏过头去,举目地看向了遥远的人群之外,那个正一步一步走过鲜红的地面,走向那金色皇位的幼年君王。 他看起来那样年幼,那样不知所措,那样易于取代,以至于此刻,在乐至面前的人邪心四起。 乐至向着悬崖对面那小皇帝的方向虚踏出一步,燕承世与旁边一干人都简直觉得自己心跳都要停住了,然而乐至忽地回过头,脸上神情明媚而毫无阴霾,像是终于放下了最后的心结,随即他举起手里的匕首,直接对着自己的手腕便划了下去。 鲜血从手腕上止不住地向外喷去,乐至这是下了死手,这一刀下去血没来得及喷出来的时候,赫然可见森森白骨。 虞锦惊叫一声便要上去给乐至包扎,乐至匕首一翻便指向虞锦:“谁都别过来,有敢于进到我身边五尺之内的,来一个,我杀一个!” “公子爷!”虞锦看乐至居然是说真的,只得停了脚步,尖叫道,“你别乱动!这样下去会死的!” 他身上这么大的伤口,居然还想要动手让失血更快,虞锦吓得一把抓住袁枫的手,不住地发抖,根本不敢上前。旁边人看乐至这幅样子,哪有人真的敢上前去,试试看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乐至看向燕承世,声音略微有些飘渺:“让颜玖毫发无伤地到我身边来,我就同意虞锦帮我止血。否则,我便让血就此流尽。再或者,承世叔想要看看,是你的身法更快,还是我血流得更快?” 燕承世骇得脸色惨然,说不出话来,一旁的虞锦和袁枫眼中只看见乐至本就苍白的脸上仅有的血色也慢慢消尽,就仿佛他那本就不甚强盛的生命力,也开始随着那鲜血不断流失。 时间就在这样的僵持中,与那温热的、正不断喷出的鲜血一并流逝。 “哐当——” 燕承世再也撑不住了,手里的短刀无力地落到地上。 他钳制着颜玖的手臂一松,颜玖拔腿就跑到乐至身边,缓慢帮他按住还在喷血的伤口。乐至身体本就积劳,此时失血过多,只能软软地靠在颜玖身上,骤然间失去了方才的狠戾之气,咧着嘴傻傻地笑。 虞锦终于反应了过来,慌忙上去给乐至的手腕止血,脑子里嗡嗡直响,只觉得刚刚在生死边缘上走了一遭的仿佛并不是乐至,而是自己,三魂七魄都仿佛刚刚回到身体里面,只差没虚脱到包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颜玖哑穴没解,只拿眼睛瞪乐至,乐至没受伤的那只手丢下匕首点开她的哑穴,慢慢抱住她的肩膀,把头搁在颜玖的脖颈处,轻声嗫嚅道:“小玖,小玖,你没受伤吧……” 颜玖又是心疼如刀绞,又是气急乐至自残,她纵是当初为太子所擒而身陷囹圄、自以为命不久矣的时候也未曾如同此刻一般慌乱过,眼泪直直地向下掉:“又不是没有其他解决的办法了,你何苦这么作践自己?就算是你非要用命威胁他,说一句我死了你也不活不就成了!怎么就至于真的一刀下去了眼睛都不眨!” 她不是不知道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6 乐至为什么用这个法子,他是要设下时间的死限来防止对方再想对策,他也是要用这么惨烈决绝的法子来让其他人再也不敢用她的命相威胁。 她都明白,可是她又都不明白。 乐至虚弱到连眼睛都不大睁得开,只察觉到有温热的水珠滴到自己脸上,他声音很低,却无比苍凉:“小玖,你知道么,这世界上除了你,再也没有人当我是乐至了。我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景乐的,而乐至其实什么都没有,乐至没有办法救你了,除了自己的命,我什么都拿不出来救你了。小玖,乐至只有命可以拿出来救你了……” 颜玖抱着乐至,只是哭,乐至什么都没有了,不是的啊,乐至,你还有我,我还在这里啊!我不要你拿命来换啊! 虞锦终于将血止住的时候忍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前一层虚汗,嘴唇直打哆嗦。 “阿锦,公子爷没事了?”袁枫小心翼翼地问。 虞锦心有余悸,到这会儿神情都还有些恍惚,木木地点了点头。 袁枫不通医术,并不知道方才乐至的情况凶险到什么程度,只是看虞锦神情不对,隐约知道严重,这时候看虞锦点头,便全然放下心来,抬头看向燕承世,毫不掩饰地怒道: “承世叔,你这是什么意思!事到临头反悔,还差点害死了公子爷!” 燕承世老泪纵横,忽地捡起短刀就要自刎,被袁枫一把打飞了短刀,乐至勉力睁眼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袁枫,走吧。” 乐至被颜玖扶着,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走了两步,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皇宫得气象。 那幼年的君王坐在皇位之上,战战兢兢,在那一片恍惚的青烟之中,再也看不分明。 ———— 大典之后,太史令求见那个在这一场混战之中好处占尽、如今暂时只手遮天的男人。 “阁老,”太史令小心翼翼地问道,“安国侯与颜姑娘失踪一事,史书该如何记载为宜?” 彼时,许策朝服未脱,倚在太师椅上,半垂着眼帘漫不经心的模样:“拿安国侯与小玖的记事来与我看看。” 太史令小心翼翼地奉上了薄薄的几层纸,许策对着那并无什么内容的几张纸看了半晌,忽地一笑,卷起来放在蜡烛上,纸质极好,很快便在烛焰之中化作灰烬。 太史令不敢多言,便听许策笑道:“你不必记录安国侯此人,因为此人从未存在过。” 太史令垂头称是,默默地退了下去。 【正文完】 ☆、番外许氏兄妹 许悠半夜背着个小包裹溜出京师的时候,完全还是一个小女儿意气。 她白天跟许策又吵了一架,许策无论如何也不喜欢江湖门派出生的白樾,白樾跟许策交涉了好几次之后决定先让他冷静一下,一方面藏刃山庄出了点不大不小的事情,另一方面他也不想许悠每天都夹在他们中间为难,就安慰许悠说等半年等她及笄了再来京师。 当然许悠并不清楚,可是白樾一清二楚,藏刃山庄的那点不大不小的事情真是她这位哥哥私底下折腾出来的,就是要白樾短时间之内绝对不能离开藏刃山庄。白樾也算是对许策暗地里头的手段快要吐血了,他算是君子伪君子都见过,就没见过小人得如此不加掩饰坦坦荡荡的。 不过许悠明显没有白樾那么好的耐心和气度,自从小皇帝登基之后,许策明显脾气差了不少。在第无数加一次为此争吵之后,她终于决定一个人溜出京师。 作为三阁嫡出的大小姐,又是个兄长武力值秒一条街的大小姐,许悠对于独自一个人在外头晃荡的条件,就精确地把握了至关重要一点: 要有钱。 再加上由于对这个江湖认知不足导致她没有提前通知白樾,于是许悠溜出许府的性质就从“私奔会情郎”成功转性成了—— “携巨款潜.逃,且情郎本人还不知道她潜逃了”。 这么想一想的话,有时候她长得不够倾国倾城还挺值得庆幸的,起码这让她平平安安地从京师一路南下十余日到了奉安郡附近。想来她若是长了一张苏青遥的脸,估计要风平浪静地走这么一路有难度。 想着明日就能到藏刃山庄所在的奉安了,许悠松了口气,随便找了家小店投宿,因为出手阔绰,店老板当然高兴,立刻给了她上等房间,还高高兴兴地跟她介绍当地的民俗。 许悠兴致不高,蔫蔫地应了,转头就上了楼,洗了澡,湿着头发坐在床头一个人生闷气。 虽然她离家之前跟哥哥大吵了一架,哥哥气还没消也是正常的,可是这都十几天了,怎么一点都没听说京师有什么动静呢?许悠赌气地捏了捏自己瘦了一圈然而还是圆圆的脸颊,恶狠狠地想着,哼,明天就到奉安了,等找到白樾之后就再也不理哥哥了! 她这边想着想着有点困,又睡不踏实,就半睡半醒地在床上辗转反侧,哥哥为什么都不找她呢,以许家的势力要找她多容易啊。这一路上她连个寻人的启事都没看见,哥哥这回是不是真的气狠了?要不要回去跟哥哥道个歉呢……可是哥哥究竟为什么不肯她嫁给白樾啊!真是的,真是固执的哥哥!一点都不心疼我! 她这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没留神门缝儿里窜进来的白烟,她听都没听说过蒙汗药这种东西,自然也不懂得提防这种气雾一般的迷.药。 一个单身年轻女孩子,又不懂得有财不外露的道理,还敢带着大量的银子独自投住荒郊野外的客栈,也真是不能怪遇上黑店了。 白日里殷勤无比的店老板慢慢推开门,喜笑颜开地开了许悠的包裹,里头的珠宝首饰连带着银子一下子晃着了他的眼睛,店老板也算是黑店开久了,可是实在是没见过随身带着这么多银钱的,一时简直乐得不能自已,赶紧把东西往自己怀里塞。塞完了,他还走到床头,虽然说他素来图财不图命,不过一时没忍住,看着那昏迷中清清秀秀的脸蛋儿,打算伸手摸一把。 他还没碰到许悠呢,便听见一声笑:“我素来不喜欢当着妹妹的面杀人,你今儿要是只图财的话,我说不定还会跟衙门说句好话,留你一条生路。” 店老板吓得一下子坐到了地上,仰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屋梁上坐了一对男女,那男人一身天青色的衣服,本该显眼得很,可是他就是不曾发觉屋梁上有人。 一个黑衣的男人从窗口无声地翻了进来,躬身道:“公子,已经通知郡守了,吴郡守带人将到。” 许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通知他这个犯人跟这边的县令大人有那么一点点鱼肉之交了么?还通知他我不喜欢这个犯人和这位县令大人了么?” 阿恰立刻点头:“通知了。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7 ” 一个阁老亲自派人说自己不喜欢一个犯人,那位吴郡守只要脑子还正常,都知道该怎么做。 许策跳下了屋梁,一脸人畜无害地盯着那店老板:“咦,店家怎么还愣着?难道不想趁着最后的时间跟妻儿老小告别么?这一进去,恐怕可就没有再出来的日子了哦!” 店老板吓得叫了一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身上带着的东西散了一地,许策努了努嘴,阿恰立刻跟了上去。 许策把散了一地的东西统统捡起来,再把被店老板翻乱的包裹收拾好,按照原样放在了桌上,对着还在昏迷中的许悠叹了口气,转头唤了另一个隐卫下来:“阿咔,你去通知白樾关于悠悠跑出来的事让他来接悠悠吧,随便告诉他,要是敢告诉悠悠是我通知他的,藏刃山庄一个月之内就可以从江湖上除名了。” 阿咔立刻领命,从窗口跃了出去。 许策努嘴,怎么能大张旗鼓地发启事找许悠呢,这样白樾那个臭小子不就会发现许悠不在京师的事情了么,这样白樾这个臭小子不就也会出来找许悠了么!哼,我许家的丫头,什么时候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来保护了! 他看碧荷拿了缓解迷.药的昏迷作用但是不会让她立刻醒来的药给许悠闻了,与碧荷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退了出去。 江湖哪里就比朝堂干净多少了。漠北的武陵侯远离权力中心,却又并没有离开他的势力范围,所以他才觉得那是个好去处,而白樾那个少年老成的性子,绝对不是天生的啊,这藏刃山庄,必定没那么简单。 许策从来没把这些话说出来,除了碧荷以外,所有人眼里都是他一个人在无理取闹。就算是许府的下人们,大抵也觉得白公子对自家小姐实在是很好,都纷纷腹诽着阁老不讲情面。 可是悠悠啊,你要是肤浅地图他的容貌、图他的权势、图他的金钱,我都不会这么焦虑,可是你怎么可以只图一个男人对你好呢?就算你嫁在京师小户人家,只要有哥哥我在一天,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你却非要抛弃京师的一切,远嫁去了江湖,只图一个男人对你好。人心何其善变,若是有一天他不再对你好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啊。 江湖的险恶,你不懂,再没有人比我这个当哥哥的更加明白,我当杀手的时候,多的是至亲的亲人、至交的好友、挚爱的恋人来买凶互相残杀,如今恩爱情浓的时候白樾自然会护着你,万一有朝一日这份情淡了呢?有朝一日你们相看两厌了呢?你要怎么办才好呢? 许策烦躁地盯着那扇房门,碧荷轻声道:“要不要我在她身边留一段时间?” 许策回头,用力摇了摇头,再唤了一个隐卫下来:“阿吱,下来,带十个女性隐卫去白樾那边,让他以他自己的名义安排在悠悠身边。然后你去给我游说现在摇摆不定的江湖门派,表示我许家的结纳之意。” 拉拢这些藏污纳垢、鱼龙混杂的江湖门派,他本来是不屑得为之的,事到如今,倒是成了一个不错的手段了。 许悠对于一觉醒来店主人换了人的事情迟钝地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对于一出店门就看见风尘仆仆赶过来的白樾表示惊喜万分,对于她家哥哥自始至终连个寻人启事都没发表示……算了,还是不细想的好。 当然许悠的郁闷还没有停止,一直持续了有两年。 半年之后,藏刃山庄大公子娶妻,自然是广发请帖。听白樾说,这一回好多平日里并不与人结交的江湖门派都派出了人来。 就算是素来神秘莫测的青蜂门,虽然正主照旧没有露面,不过也一反悄无声息的常态派人送了帖子来,说自家门主抱恙,不方便出席,特意送了名贵的贺礼来。这个来送信的人许悠居然还认识,她捂着嘴看着言四姑娘言宵一脸恭敬却在暗地里使劲给她使眼色的样子,不由偷偷地笑,默默地觉得这是她们两人的秘密,连白樾都不能说的。 可是新娘的娘家,一个人都没有来。 许悠坐在轿子里头一路晃过奉安的时候,一直都在想着哥哥会不会已经出现在婚礼上了。只可惜,最后还是失望了。 婚后的生活算是琴瑟和谐,许悠慢慢地胖了一圈,她也不傻,看得出自己身边服侍得侍女们个个都厉害得很,只当是白樾的在乎她所以特意派来的,也是更加高兴。当然还是时不时想一想,哥哥这场气真是生了好久啊,怎么这都一年多了,还不曾消气呢? 许悠歪着脑袋想:要是现在回去京师,好好跟哥哥道个歉,会不会好一点? 不过也就是想想而已,白樾也忙,还没等白樾抽出时间陪她去京城,她就怀孕了,生孩子这种鬼门关上走一圈的事情自然是最重要的,于是计划便一下子推至生下孩子之后。 临盆的日子一眨眼就到了眼前,许悠在房里疼得死去活来,白樾听不下去自己闯进了产房,然而也并不能缓解她的疼痛,许悠声嘶力竭地喊白樾的名字,喊完了开始喊哥哥,再接着喊白樾,折腾了一整夜,才总算是把孩子生了下来。 是个男孩子。 白樾顾不上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神色恍惚地先走了出去,不管全家人惊恐地阻拦,让神医谷来的大夫给自己开了一碗绝子汤,一仰头喝了。 他实在是被这一次吓怕了,再也不打算让许悠生孩子了。要是提前知道是这样,他还不如直接从族里过继一个儿子来。 当然听说家里后院有座山上的树在许悠生孩子那天被人神经病一样弄倒了一大片,白樾表示一点都不意外。 许悠生完了儿子,开始了产后抑郁期,每天碎碎念各种事情,还不忘一脸纠结地问白樾,自己生孩子这么大的事情,哥哥他都不肯原谅自己么? 白樾无话,其实是不敢答,许悠以为他不知道,于是更加抑郁。 一直到孩子满月酒那天,有人跟守门的人起了冲突,听说是没有请帖却执意要进来,许悠正好闲得无聊就跑过去调解,看着是个不认识的人。对方恭恭敬敬地呈上来一把小小的银制长命锁,也不如何精致,虽然看得出制作的人相当用心,不过单单说水平,完全是个新手。裹着长命锁的红布上就写了一句话: 愿此子长宁。 这字迹眼熟得很,许悠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不管旁边人怎么劝都劝不住,白樾匆匆赶了过来,看着许悠扑进自己怀里,呜咽着道:“我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白宁。” 这委实算不上个出彩的名字,白樾看着那长命锁,也明白发生了什么,总算是松了口气:“好。” ☆、番外聂诤、苏青遥 第一次有人对十三岁的苏青遥说,我看见有一个比你还好看的人的时候,苏青遥自然没有相信。 第二次有人这么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穿越失败后的日常 作者:辞笙 分卷阅读138 说的时候,苏青遥冷哼了一声,没理会。 第三次有人这么说之后,苏青遥在寒冬之月,裹了身在夜间无比显眼的白裘,半夜就去爬了一次墙。 当她小小的身子翻过墙去,高高兴兴地落到地上,心里喜滋滋地想着自己轻功又进步了的时候,一抬头便看见那个男孩子站在院子里,微微张着嘴,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苏青遥别嘴,哼,也没有很好看嘛,这么瘦,这么白,跟个小女孩子似的。 “喂,你就是聂七公子?”苏青遥脆生生地道,一点都没有半夜闯进别人家里的自觉,同样也没注意到对方稍稍挥了挥手,示意已经蓄势待发的隐卫们都退回去,“我是下一任青蜂门主苏青遥,特地来看看你这个比我还漂亮的人!” 青蜂门主?聂诤差点没挂得住表情,下意识地道:“这种身份你为什么要直接拿出来?本该藏着比较好才对。” 苏青遥昂着头:“娘跟我说,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坦诚,所以我不要骗你。” 聂诤一个脑筋没转过来,跟着重复了一句:“夫妻?” 苏青遥兴高采烈地上来挽住聂诤的胳膊:“娘亲说,要继任青蜂门门主,务必要找一个倾国倾城的夫君才是,我看你就好,我喜欢你啊。” 聂诤不会武功,被她一下子拖了两步,听得见身后隐卫们各个开始拔刀。 “喂!苏姑娘!”聂诤略微有些急,“苏姑娘!” 苏青遥停下来回过头来:“呀,你叫我青遥就好啦!你不愿意嘛?我觉得自己很有用啊,你娶了我的话我就能继承青蜂门了,现在三阁局势紧张,你培植的许家那个小屁孩虽然争气,但是时间还不够长,你应该很需要我的青蜂门哪!而且我长得也很好看啊,你不吃亏的。” 也亏得这个十三岁的苏青遥如此理直气壮地评价十六岁的许策是小屁孩。 聂诤没想到对方对三阁里面的微妙局势居然清楚到这个程度,一时之间再也不敢把对方当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看,然而看她双眼又分明干净得很,也并不像是骗人的。 他顿了一顿,放弃了揣度对方的打算,只微笑道:“可是苏姑娘,婚姻嫁娶,总得有些感情了才好。你我即便真的要在一起,也得一步一步,先相互熟悉一下再慢慢谈婚论嫁才是。” 苏青遥听着也有道理,便松了手,想了想,声音清脆:“好!那我先回去了,明天来找你玩!” 聂诤心里松了口气,气还没松完,便见苏青遥的脸一下子放大,在他嘴唇上猛地亲了一下。 听得见身后聂家的隐卫们下巴落地的声音。 苏青遥满意地道:“娘亲说这样别人就抢不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说完托着腮帮子想了想,“娘亲说亲起来好热,可是你的嘴唇好凉啊!一定是你太冷了!”说着把身上的白裘脱了下来,给尚且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的聂诤披上,自己只穿了里面的短袄,挥了挥手,就又翻墙出去了。 苏青遥一走,隐卫当中立刻有人落了下来,低声道:“七公子,这是个结交青蜂门的好机会……” 聂诤不置可否地随便点了点头,懂事以来第一次满脑子不能正常思考,嘴唇上残留的一点香气实在是让他有点难以集中精神。他这个时候应该思考聂家与青蜂门结盟的好处的,可是他偏偏没法思考。 苏青遥啊……他这么想着,这个性子,要是娶回来,说不定真的热闹了呢…… 分卷阅读1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