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官夫人不好当》 分卷阅读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 《京官夫人不好当》盘星 文案1 别人穿越遇到的对象,要么是太子王爷,要么是武林盟主,各行各业翘楚一箩筐。方姚穿越... ... 方姚对天长叹,“说好的王爷呢?为什么只是个小官,脾气还臭的要死!” 小官儿不屑的看了她一眼,“跟着王爷没糖吃,快到我怀里来。” 方姚:“不要,嫌弃。” 对方眸子一瞪,“过不过来?” 方姚双腿一软,直接扑到对方怀里去。 文案2 论已经娶回家的老婆,是否有被抢的威胁:1,竹马整天刷存在感。 2,失势王爷偏爱当搅屎棍,就爱掺和别人家的事。 男主眉头一皱,自己果真娶了个“麻烦”。 “麻烦”手捧一本佛经,偏头一笑,道:“阿弥陀佛,么么哒。” 算了,留着这个香甜的麻烦吧。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重生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姚、李言蹊 ┃ 配角:齐苇杭,刘芄兰 ┃ 其它: 第1章 第一章 从平西县回京城的路上,破晓时分,几辆马车行驶在宽阔的官道上,孤零零的向着京城赶去。尽管官道平整,但马车还是有些摇晃颠簸。 坐在车里的人还在睡梦之中,女子靠在身后的被子上闭目养神,男子则是直接躺在马车里,仿佛还在安睡。 马车木制车轮压过路面上一个葫芦大小的土坑,随着马车剧烈的上下颠簸,车里的人惊惧醒来。女子睁开眼睛,带着些疲惫之色,又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身边的男子也醒转过来,慢慢直起身子,对驾车的老者说:“余叔,小心点。” 驾车的余叔须发花白,连忙应了声:“是,老爷。” 男子这才转头看向身边的人,见她大眼圆睁,却有些空洞无神,皱了皱眉头。她已经有几天都是这副模样了,不似以前那般聒噪不休,取而代之的是不言不语。 李言蹊因为牵扯到半年前睿王打击太子的案件而被贬到平西县做县丞。谁知刚来了不到两个月,先帝突然驾崩,太子登位,睿王一派折倒,原来被睿王打压的透不过气的臣子们突然翻身,自己也能官复原职,重新回京。 想到当初刚遭贬黜时她的冷言讥讽,李言蹊心里有点烦。 而这次,她母家因为是睿王一派,随着新帝登基而败落,她对自己的态度也大为改变,不再埋怨父母给她定的婚事,甚至还对他露出讨好的笑脸,让他觉得眼前的女子前倨后恭。 李言蹊哪里知道,坐在他身边的这个女子根本不是他的妻子呢?虽然看起来还是那个方姚,但灵魂已经不是了。 方姚掀开车帘,在晨光熹微中看着渐渐热闹起来的官道,看着黄土翻扬,轻轻叹了口气。 李言蹊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拿起身边的一本书随手翻看起来,赶路无聊,又不想与她多话,只能看书。 不,是宁愿看书也不与她说话。 方姚还在整理着乱乱的思绪,这个陌生的环境中,她已经生活了六天,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自己的新身份。 其实事实是根本没有时间让她适应。当方姚从睡梦中醒来时,她整个人首先完全是懵的。 只记得自己睡着前出了很严重的车祸,后来自己就到了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四周空无一物,有一种熟悉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响起,她想回应,口里却什么都喊不出来。她循着声音在茫茫雪原一直向前,却总也走不到头,找不到出口。 她疲惫至极,就在她快要倒下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却让她目瞪口呆。青纱床帷,木质古床,绣锦棉被,还有一缕缕香气不断往鼻子里钻。 她伸手拨开床帷,外面也是,雕花镂空窗,红木梳妆台,几副字画在墙上作为装饰。 还有人! 那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儿面目清秀,梳了丫髻,穿一套灰绿色衣裙,见她醒来,立马迎过来。口里说着:“夫人,您醒了?” 那女子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扶她,方姚在她快要碰到自己时触电般缩进床帷中,“出去!”,我没有尖叫就够好了,你还要来抓我。 那丫头愣了愣,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但还是乖乖出去了。 方姚仔细回想,最早的记忆是自己开车时,前方的车突然刹车,自己没反应过来直接追尾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完全不记得,甚至前世的记忆也忘了,只记得她叫方姚。 这里是什么地方,怎么会?难不成自己穿越了? 搞笑呢吧。这种荒诞不羁的事情怎么会真的存在? 可是如今身边这一切又怎么解释?夫人,自己是谁的夫人? “夫人夫人……”外面传来一个欢快的女声,好像是有什么喜事。 又听另一人道:“夫人不让我在里面伺候,你也别打扰了。有什么事等会再说。” 另一人又道:“耽误不得。圣旨到了,现在就得接啊。” “啊!”另一人惊呼一声。 接着就是“咚咚咚”的敲门声,有人在喊:“夫人,圣旨到了,老爷请您到前厅一起接旨。” 纳尼??老爷?圣旨?什么鬼。 然而不等她多想,那两个丫头直接进来了,一个来服侍她起身,一个翻箱倒柜找衣服。 方姚知道古代接旨要臣子全家设香案迎接,所以没有太过惊讶她们的反应。任由她们俩为自己穿上最庄重的华服,扶了出去。 路上她还在搜寻自己的记忆,然而脑子里晕晕的,什么也想不到。 这户人家院子是两进的,不大,没几步就到了前厅。 大门正开,宣旨特使稳稳站在门前,厅上站着两人,一个老头跪在侧面俯着身子,额头触地。另一个男子大约二十岁年纪,长身鹤立,身着青色官服,正在整理本就很整齐的冠帽。 两个丫头跪了下去,跟那老头形态一致。 那男子见她到了,说了声:“准备接旨。”也跪了下去。 方姚只好愣愣的一起跪下了,然后就听到一堆文绉绉的词句,她只听懂了两句,一句是:“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另一句是:“李言蹊官复礼部饲祭清吏司员外郎,立即回京城复命任职。” 方姚迷迷糊糊的结了旨,怔怔的看着那男子,他就是李言蹊,是“老爷”。长相颇俊雅,自己被称为“夫人”,那就是他的妻子了。好在不是什么中年大叔... ... 不对,自己在想些什么啊,这个时候该想想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才对。 想了想,方姚没想明白,她整个人都傻掉了。 李言蹊送走了特使,看到杵在厅上的方姚,他乌黑的眸子一闪,眼睛一眯,颇有几分棱角的脸更显俊俏,方姚正要花痴,却在他眼中看到一丝鄙夷之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 色,瞬间不敢随意开口说话了。 经过几日的打探,方姚现在知道了,这个李言蹊是个孤儿,是在养生堂长大,好不容易考取了功名,拼搏了两年成了礼部员外郎,他的老师和方姚父母做主给他们两个订了这门婚事。谁知刚成婚,李言蹊就被贬离京,也是霉运当头。 不过对于这桩婚事,两个人似乎都不乐意,原来的方姚还因为李言蹊被贬对他冷眉冷眼,出言讥讽,这次他官复原职,估计他是以为自己又转为谄媚了,所以对她也是爱答不理。 方姚巴不得他这样,想到来到这儿的第一天晚上,她的心是狂乱不已的,自己一穿越就成了人家的老婆,万一他提出什么要求自己怎么办? 虽然李言蹊白面朱唇,秀眉星目,丰神俊朗,一举一动也颇有儒雅之风,但是绝对不能因此失了原则! 那一晚,方姚坐在木桌前,正在思考着想个什么理由避免尴尬,李言蹊就进来了。 他穿的是束腰常服,更显得腰肢纤细,身材挺拔,方姚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转过脸不去看他。 李言蹊自行走到床边衣架前,开始宽衣解带,而后穿着中衣坐在床上。 方姚心里像揣了只兔子,心想他怎么还不去睡觉呢?他睡着了自己才敢去睡啊。可是李言蹊就是静静的坐在床榻上,一言不发,不肯先休息。 过了一会,方姚悄悄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李言蹊好像知道她正在打量自己,也抬眸看着她。 四目相对,方姚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参加明星见面会。昏黄的烛光下,李言蹊的脸更加俊生,眼神中那一点点的冷然之色更让他少了白天的秀弱之儒,多了些坚毅刚强之感。 “好帅啊!”方姚脑子里放起了烟花,灿烂之极,明知自己不该犯花痴,可就是忍不住。苍天对她着实不薄,给了她这么一个俊美青年。 “过来!”他突然对方姚说了一句,眼中有些不耐烦之意。 方姚从花痴状态中清醒,下意识的抱住双臂。不能丢掉原则,要在美色面前做到面不改色。她坚决的摇了摇头,哪怕李言蹊是方姚的丈夫也不行。 “你不睡了吗?”李言蹊又问她:“夜已深了。” 这话... ...算是暗示吗?方姚看着一直在催促她的李言蹊,他明眸之间显示着不解。 “你先睡吧。”她出言决绝,“我不困。” “随你。等会你来时不要吵醒我。”李言蹊没有过多坚持,扯过被子就自顾自休息了。 这下换方姚不明白了,看他这样完全没有那个意思嘛。那刚才算什么在逗她吗?不过既然他没有歪心思,她就能安心休息了。 方姚走进床榻,见李言蹊睡在外围,明白了。只怕是方姚平时都是睡在里侧,他才等了她一会儿。难怪李言蹊方才说不要吵醒他。 不过,现在的她可不能再睡在里侧了,虽然今天他放过了自己,万一以后有什么特殊需求,她跑都跑不了。 “你往里一点。”她对已经闭目休息的他道。 李言蹊皱皱眉,睁开眼睛,一脸的不耐烦。“怎么?” “你睡里面。”方姚鼓起勇气道。 “莫名其妙。”他虽不满,但还是挪到了里侧,反正明日就要启程回京了,他心情好得很,懒得与她计较不这些。 和衣躺在他身边,战战兢兢过了一夜,思索着前世与今生的回忆,方姚半睡半醒、迷迷糊糊的到了天明。 经过这几日相处,方姚是彻底放心了。李言蹊对她确实没什么兴趣,而且赶路疲累,休息还休息不过来,根本没有心思和精力想别的。 自己的处境暂时掌握,又没有想起前世的记忆,方姚决定暂时在这里生存下去,慢慢寻找回去现代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声明:架空勿究。本文设定的时间在真实的历史上算作国丧期,很多事情不可做,所以,看到以后撒欢的场景勿考究。 另外,感谢基友@报之浅笑做的封面,么么。 第2章 第二章 连续几日的颠簸确实将人累的够呛,方姚与李言蹊用过了早饭,又是一时无言。 方姚不想面对着李言蹊了,但是只有两辆马车坐人,其他马车装的是行李。其中一辆里是方姚的两个婢女——阿罗和阿锦。这几天她知道的事也都是从她二人口中套出来的。可是她又不能跟婢女挤一辆马车,只能跟他坐一块。 李言蹊形象俊美,但他对自己的态度却让方姚很不喜欢,她知道以前的方姚给了他不少气受,但也不愿意就此承担这后果。 她又有点怨天尤人了,人家穿越不是遇见王爷就是世家公子,自己偏偏遇见个小官,而且两人还是已经成了亲的,连个逆袭的机会都不给她。 虽则心有不满、不甘,但方姚也不是坐以待毙的人。想到自己不明不白的穿越而来,她还是心有余悸。既然枯坐无事,那便找点事来做。 “你?”她不知私下里该称呼他什么才合适,只能这般叫,“我看你这次带的行李中有很多书,有没有佛经之类的?” 她是想看看里面有没有跟她类似的事例,毕竟佛道都是比较玄乎的,而且佛教之中还有轮回的概念。 李言蹊抬眸,星目对上她的凤眼,有一丝不解。这个女子要看他的书?奇也! “是有几本,你要看?”语气中颇有些嘲讽。方姚也不去理会他的蔑视,瞪大了眸子,坚定地点了点头。 “我去找给你。”李言蹊收起眼中一丝疑惑之色,跳下马车,不一会儿,便在后面装载行李的马车中翻出几本他平素也没大看过的佛经。正要全部拿过去,又想到了什么,便停了手放了三本回去,只拿着两本回到了方姚身边。 “多谢。”方姚接过,看到手上一本是《涅槃经》,一本是《妙法莲华经》,虽然从未看过佛经,但这两本的名字都是熟悉的。 李言蹊愣了一下,方姚在对自己说谢谢。这不仅是不同以往,简直是大大超乎他的意料。若说方姚因为他官复原职而对他示好他能够理解,毕竟她母家已经因为睿王之事没落。但是这几日的他对自己态度变好的同时,也十分的疏离,而且安静的不像话 李言蹊实在猜不透她如今的想法,也许她真的只是因为这事受打击了吧。想不通,他便不想了。拿起方才放下的《论语》,继续读了起来。 找到了事情做,方姚终于心下稍定,翻看了起来。古体繁字难懂,她只能认出一小部分,晦涩难懂的经文更是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偏了偏头,看了看认真读书的李言蹊,想要去问问他,可又怕开口漏了陷,让他察觉自己不是真正的方姚。 不过一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她又是一呆。李言蹊这人真是太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 好看了。这么帅的人只是在京城当个礼部员外真是有点可惜了。 如果方姚能回去的话一定要带他一起走,把他往个经纪公司一领,自己肯定能赚的盘满钵盈。 想到这里,方姚吃吃的笑了起来。这一笑就惊动了李言蹊,他偏过头,看到她眉头又是一皱,从旁边扯过毛巾,扔在她手里的书上,冷冷道:“口水擦一擦!” 方姚大惊,自己这么不矜持,连口水都流出来了?她赶紧用毛巾抹了抹,还真是有口水。 丢人,太丢人了。她平素不是这样的呀。 方姚面上一红,把头埋进书里,可不敢再四处张望了。又艰难的读了几行佛经,咒语一样的文字在她脑中闪来闪去,上学时学英文的感觉又回来了,不一会儿就眼睛一闭,窝在被子里睡着了。 李言蹊听到软软的“噗通”一声,就见方姚缩在了马车里堆叠的两床薄被上,她小嘴微张,因为窝着脖子的缘故,小声的呼噜声从她咽喉传出,像只熟睡的小猫发出的声音。 李言蹊可半分不觉得可爱,圣人言,食不言寝不语。她睡觉打呼已经打扰到他看书了。为了能够安静一点,他给她扯了扯脑袋下面的被子,看她终于舒服了,才又看自己的书去。 这一天到达驿站时已经是傍晚了,因为是奉旨回京,所以他们这一路是可以住驿站的。阿罗和阿锦扶着方姚下了车,余叔去安置马车和雇佣来的驭夫。 李言蹊只是小官,但毕竟是因为太子登基而起复的,虽说他并不算是太子嫡系,一个偏远地区的小小役丞哪里能知道其中的牵扯呢,只当李言蹊日后说不定也是能够飞黄腾达的大人物,因此知道了他的身份后,便过来套近乎了。 “下官参见李大人。远来疲乏了,李大人快快里面请。”一个身材有些瘦小,五十来岁的男子跟李言蹊打招呼,身后是两个地位更低的官员,更是对他很是恭敬有礼。 “有劳张大人费心了,不敢过多叨扰。”他客气的回道。 方姚跟着李言蹊行礼的时候福了一福,表面上像模像样,颇有大家闺秀的仪态。 那驿丞见到李言蹊身后的方姚眼前一亮,不由得赞叹道:“这位就是李夫人吧。我今日真是开了眼了,二位果真是般配,郎才女貌啊。” 李言蹊和方姚都是脸上一僵,脸上挂着疏离温和的笑容,不反驳也不赞同。 那三人还不知道拍马屁排在了马蹄子上,将他们二人着实夸耀了一番,说的他两个都是仙人下凡一般,才请道:“李大人,李夫人,快里面请。下官已经命人备好了酒席,二位请入座。” 方姚听到有酒席吃,自然是高兴,赶路时吃的随随便便,她的味蕾早就受不了了。 不过她想起前几日也有请他吃酒的官员,他可是半点面子没给,通通拒绝了。那一统的礼仪仁信说的人家请他吃个酒就像是给他行贿了一般。 所以方姚只是高兴了一瞬,心情就暗淡了。李言蹊这个木头脑袋怎么会去参加这种酒席呢。 果真,只听李言蹊道:“张大人,李某今日赶了一天的路,实在是疲惫之极。况且,李某深受皇恩,恨不能立即飞回京城。实不敢因为是奉命起复而高调示人,若这种事传到皇上耳中,只怕要对你我失望了。李某实在不敢因此处偏离京城就放纵行乐。要知道一饮一啄皆是受于皇恩... ...” 方姚一个头两个大,何必每次都要说的如此直白难听呢?难道他看不到驿丞的脸色已经黑的不行了吗? 李言蹊这性子怎么刚毅至此?饶是这样他如何在京城生存。为官之道有度,李言蹊满口里都是圣人之言,都快恨不得直接把孔老夫子请来做官了。 方姚怕他又得罪了别人,连忙道:“张大人,我夫妻二人确实是赶路累了。我相公方才之意是大人的好意他心领了,只是劳得几位大人兴师动众实在过意不去。陛下初登大宝,必然也是希望天下官员能够身为百姓表率,以身作则,宣扬陛下克己持坚的美德。陛下的圣德天下人都是知道的。 哎... ...我相公这人啊,明明心里是向着张大人的,却又不爱明说。知道大人是看重我夫妻,却是怕有心人带累了张大人。不如这样,等大人有一日高升到了京城,再与我夫妻叙叙也不迟啊。” 这番话说的,一是说了新帝不喜欢铺张,二是提点了张驿丞,最重要的事还说了提前恭祝他升官入京,比起李言蹊的话他怎能不欢喜,于是心里头因为李言蹊那话的不快荡然无存了,改成了笑脸道:“夫人所言极是,多谢李大人提点,张某才难免犯错。既然两位累了,还请早些歇息吧。稍后让衙役送些吃的到大人房中,就算为大人接风了。” 李言蹊点了点头,他还沉浸在方姚刚才说的那番话中,明明自己已经直白的说了自己的意思,她干嘛要谄媚的说那样的话呢?真是没有风骨,妇人就是妇人。 与张驿丞别过,二人就退到房中休息。房中只有一床一榻一桌几凳,十分简单的陈设,倒是很干净。 阿罗和阿锦两人端了温水来让二人洗脸,她二人都是十五六岁年纪,模样清秀,只是阿罗圆圆的脸盘看上去更加可爱,阿锦则是瓜子脸,更有几分美人之色。 这两个丫头都是方姚的陪嫁,所以李言蹊被贬时她两个执意不走,于是李家就带着三个家仆到了平西县,结果李言蹊上任不到两个月又被起复,于是李家又带着三个家仆回京。 两个丫头心里都欢喜的很,老爷得势回京是好事,就算以前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那也是以前了。 方姚浣过手,见李言蹊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便知他在跟自己生气。其实方姚也是气不过,一路回来凡是有心示好的他都得罪了,一点不知变通。 今日她实在忍不住开口,他还怪自己。若不是自己,今天又要得罪人了。 方姚甚至猜测他的贬黜根本不是因为他遭到了睿王派的打压,而是自己不会说话,到处得罪人,人家才顺手把他处理了。 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她给两个丫头使了个眼色,阿罗和阿锦放下水盆退了出去。她才慢慢开口道:“你这是怎么了?闷闷的不说话。难不成是给我摆脸色?” 方姚明知故问,除了她还有谁现在看他的脸色? 李言蹊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今日你说的那些话,实不合我的脾性。那张驿丞的酒席拒绝了就是,何苦如此谄媚怕得罪。让人家觉得我也是那样的一般。” 果然是因为这事。方姚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你说的是。”方姚静静拿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水,却也不喝,只是拿着那粗略却质朴的茶碗看着玩儿。嘴里说着:“我是说的跟你想的不一样,但最后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 结果不是都一样吗?而且我没有得罪人。 你我的想法是不一样,所以我说的你不喜欢听,但是我是为你好。” “为我好?”李言蹊的潜台词是:“你这女人会为我考虑?” 可是嘴里却没有将这句说出来,只是道:“我不喜欢曲中逢迎,你这样会让别人误解我,误以为我跟那些人一样?” 方姚知道他洁身自好,确实是正直的清流,但是他太过刚直,稍微过分了些。想来李言蹊就是读了太多的圣贤书,才成了这般书生意气的模样。 他眉头紧皱,显然是半句也听不进去,只当自己坚持的才是对的。 “我知道你以为我这话是误了你的名声,我也不想多解释。”方姚最终还是没喝手里的茶,反而向他那里推了推,道:“就当我错了吧,给你赔罪。” 第3章 第三章 她把茶送到他手边,然后静静的望着对方。现在她的身份是罪臣之女,父母指望不来,据方姚所知,古代女子又讲究个什么三从四德,自己现在还不能跟李言蹊翻脸,他是她现在名义上唯一的依靠。 李言蹊看了那茶一眼,又见她似是十分真诚,心里更加蹊跷。她最近真的变了很多,可是除了对她的态度之外,具体都是哪里变了,他还说不太清楚。 他正要伸手去拿,只听驿站里突然传来马蹄声声,夹杂着人声喧扰,十分热闹。本来驿站今日只有李言蹊一家进住,所以很是清净,这下不知又是谁也到了。 只听外面有人喊叫道:“大人,这里也太简陋了一些了,我们还不如在常平驿站修整呢,这里屋子都不知够不够用,不该赶这半天的行程啊。” 附和声甚多,看来是都不太满意。方姚想着那驿丞听到这么直白的话语,不知该作何感想了。敢于如此说话,声势又大,看来是个大人物到了。 只听有个男声低低的“哦”了一声,没有在意那些抱怨之声,又是一阵脚步声靠近,看来是已经走到驿馆中了。 “哎呦呦,下官参加齐大人,有失远迎,还望赎罪。”是张驿丞的声音,听他话中颤抖,看来真是个大人物。 又听一个低沉的男音响起,像是故意压低了嗓子,道:“张大人不必多礼,准备几间干净屋子让我们休息就是。” 方姚自然猜不到是何人,无论是谁她也不会在乎,她只想快点到京城,能够找到回现代的法子她就走,找不到的话就先自己过好,不用再依附于别人,不得自由。 只是,当她对上李言蹊的目光时,却是一惊。他好看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愤怒,双唇紧呡,眉头紧皱,眼中更是在愤怒中还夹杂着一分羞耻与怨恨。 方姚从没见他这样,甚为不解,自己可万万没有再惹他,难不成是刚才来的那些人里面有李言蹊的仇人? 可是按照李言蹊的性子,应该是他得罪了人自己还不知道,怎么会恨一个人成了这般模样? “你为何眉头紧皱,看上去如此生气?”方姚试探性的问道。 李言蹊目光转到她脸上,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阴冷,不过他是好教养的,很快便收敛了怒气,但声音仍是冷冷的,道:“无事。” 哪里像个没事的样子,明明都写在脸上了,方姚心道。不过多说多错,她还是老老实实的吧。 这时只听有人敲了敲门,紧接着阿罗道:“老爷,夫人,有人找。” “进来!” 没等方姚开口,李言蹊就生硬冷漠的答了,只见阿罗带着一个三十来岁的文士走进,那文士看着也是文质彬彬,容止端正,道:“李大人,我家公子听闻大人在此,故人相见,想请大人过往一叙。” 果然是李言蹊认识的人。可是他这么生气,两个人怎么会是朋友呢。若说不是,这文士态度谦卑,也不像是有仇。 只听李言蹊道:“你家公子就只请我吗?” “是。” 方姚看看阿罗,见她瞪着个大眼忽闪忽闪的看着自己。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什么话也没说。 “即是故人,你便去见一见又何妨?”她劝李言蹊。看着来人应是大人物,若真是有过节一直耽搁着也不好,不如见一见,把误会解了。 她又寻思着李言蹊只怕会把事情搞得更糟,想跟他一起去,又怕自己去了唐突,而且自己也不知两人究竟是何矛盾,还是不要插手了。 李言蹊看着她的目光又变了,满是惊讶,似乎是自己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他目光在她脸上停了几秒,最终道:“终究是个故人,那就去见一见吧。”说着,就跟着那文士走了。 阿罗送走了两个人,忧心忡忡的对方姚道:“夫人,你怎么能让老爷去见齐大人呢?” 方姚不知所以,道:“有什么不妥吗?” 阿罗撇了撇嘴。道:“当然不妥了。若是他二人大打出手,那可怎么收场啊。” 大打出手?他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怎么还能打起来呢?她鼓励的看着阿罗,示意她接着说下去。可是阿罗满脸担忧的在她面前低着头,却是不肯说话了。 方姚眼珠转了转,道:“他是文人,不会跟人打架的,别瞎操心。” 阿罗低声道:“老爷自然是不会动手,可是齐大人呢?夺妻之恨啊,他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嗯。嗯?”方姚目光一直,夺妻之恨? 李言蹊的妻就是她啊,她是被他抢来的?不是说是父母之命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李言蹊对她也不好啊,怎么会跟别人抢夺呢? 什么鬼?三角恋吗? 方姚脸上故意挂出甚是担心的模样,诱导着阿罗说下去。阿罗一看她也开始犯愁了,于是继续道:“夫人虽然是与老爷成婚了,但是毕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老爷心里也知道,这一见到齐大人两人就没个好过。夫人,你真不该让老爷去见齐大人,再不济也该陪着他一起嘛。齐大人看在夫人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当着夫人的面给老爷难堪。” 看着方姚越来越沉的脸色,阿罗不敢再说了,改口安慰她,“不过齐大人脾气最近收敛很多了,应该不会怎样的,夫人不要太担心了。” 阿罗那里知道,方姚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这个所谓的齐大人,分明就是方姚嫁人前的相好嘛,李言蹊应也是知道这个人的存在的,所以刚才一听到那男子的声音就满面怒火了,自己还真是傻的可以,胡乱说话怂恿这两个人相见。 那么李言蹊也是喜欢方姚才如此表现的喽。不对不对,他肯定是感觉自己被戴了绿帽子才那么生气,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另一个男人,换成谁,谁心里也不高兴。 刚才院中人的对话还透露出他们是特地赶了半天的路才到了这个驿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 站,否则在前面的驿站便休息了,说不定那人是专门来看方姚的。 难怪李言蹊刚才听到方姚劝他去见齐大人时的眼神那么奇怪,分明是读不懂她。 果真是言多语失,方姚暗下决心,以后要牢牢管住自己的嘴巴。 方姚正万般后悔间,只听又有人来找了,那人在门外道:“可是礼部李员外夫人在内。” 方姚回过神,道:“是我,阁下请进。” 那人走进,穿的是跟刚才那文士一样的衣服,只是年纪更大,更老成持重些。 “给夫人请安,我家公子请娘子移步一叙。”那文士道。 “可是... ...”她原本想问是不是齐公子叫她,只是怕说多了露出破绽,便改口道:“我家相公刚被齐公子请走了,此时我不便前去,夜已深,我一妇人便不打扰了。” 那文士似乎料到她会如此说,道:“公子说了,刚才忘了请娘子同去,觉得甚为无礼。两位都是我家公子的故人,应当同去的。” 真的是齐公子请她。方姚还是摇摇头,不管以前的方姚跟齐大人是什么关系,她现在是不敢胡乱办事的,不想跟他们有过多牵扯。 “不必了,我家相公自然可以代表我,我有些累了。” 话未说完,只见李言蹊一脸怒色的迈进了屋里,听到那句“我家相公自然可以代表我”时,脸上居然缓和了许多,只听他道:“你家公子请了人去又不露面,好大的架子。” 年长文士以为是对他说的,正要回嘴,只听门外有人道:“我家公子马上就到了。” 李言蹊不理他,又问那年长文士,“你又是做何事来的?” 方姚接口道:“是请我一道过去的。”她是怕李言蹊误会。可是很明显,李言蹊更加恼怒了,明明是要支开他然后约见她,齐苇杭果真好算盘。 “那你去吧。”李言蹊有些恼,真的像被人戴了绿帽子一般。 “我怎么去?”方姚反口相击,他当她是什么人了,明目张胆的偷香贼吗?他是把自己当成了那种女人了?方姚怒火中烧。 “即是请你我二人,那当是同去。既然你已经回来了,又没有见到他,那我们正好一起去见见齐公子。若是夜已深你不想去,那我们派人向齐公子致歉便是。哪有你要让我一妇人夜间单独前往赴约的道理?” 方姚句句话里透着自己的清白,表明她不会随意让人折辱。 对李言蹊说完,她又转向那文士,“你走吧,我相公不想去。余叔,送二位回去,记得给齐公子致歉。” 她之所以让余叔去,就是因为这两个丫头都是她的陪嫁,让她们去送齐家的人总是有嫌疑。李言蹊又是个小心眼的,虽然也是情有可原,但她不会纵容。 在场的人都呆住了,那文士干张着嘴不知是不是该离开,阿罗看着自家小姐,她明明对齐公子情深义重,怎么又如此偏向李言蹊了呢? 最震惊的还是李言蹊,自方姚嫁给他,总是对他横加埋怨,话语中也多是瞧不起他的意思。李言蹊在知道方姚与青梅竹马的齐苇杭有情之后更是觉得没有脸面,对妻子是碰都不碰。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承认了他是她相公,而且断然拒绝了与齐苇杭的会面。 她是真心的吗?还是为了护着他的面子?但不管是因为什么,她肯刻意维护自己的面子已经是难以令人置信了。 而且,他没回来之前她确实是在背后说了“她相公代表她”这样的话,这话不是当着他的面说的,应该不是假的 “阿罗,愣着干什么,送客!”方姚又是下了一道命令,脸上已是很冷漠了,她敛袖起身,走到床边,意思便是自己要休息了。 文士不敢多言,告辞回去。走到门口,对年轻文士摇了摇头,二人都是面有难色,但还是带着余叔回去禀报了。 第4章 第四章 案桌后的人听着老者悻悻的说完自己老爷夫人赶路疲累,已经歇下了,有空再来拜访之后,温和有礼的点点头,让人将余叔请了出去。 两个文士看着自家公子脸上起了冰霜,都不敢说话。 齐苇杭穿着一身白色稍微带点蛋壳青的长袍,是刚刚特意换上的,更显他儒雅文气。 他的样貌比李言蹊更加温和几分,眉毛更加秀挺,温柔时眼波流转似水,薄唇微呡更有柔情。 若将他与李言蹊放在一处,只怕他看上去更像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殊不知齐苇杭从小练武,只是断不去这文弱之色。 此时他眼中怒气渐生,道:“她说了什么?一字一句细细将来。” 年长文士虽然有些胆颤,但还是将方姚的话一一说了,看着齐苇杭有些阴沉的脸色,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齐苇杭听完后,脸上怒气没有继续加重。他毕竟是当朝丞相之子,刑部左侍郎,这点定力还是有的。 挥手让两人出去,他才重重的捶打了一下桌子。自己紧赶慢赶的来到这里就是想见她一面,她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语。 又不是自己想让她另嫁他人,实在是方家的门楣太低,难不成她还在跟自己置气吗? 齐苇杭啊齐苇杭,你可真是无能,她都嫁人了,眼看着心也是别人的了,你还惦记个什么劲。 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方姚叫过了刚刚回来的余叔,道:“吩咐下去,明日提前一个时辰起,我们早点上路!” 经过这几天的经历,她知道驿馆的人除了加急快报,通常在驿馆休息的人的动身时间都是定的。所以她要早点走,以免跟齐苇杭无意中见着了,落某人口舌。 余叔虽不知原因,但看自家夫人不容质疑的模样,领了命出去。 方姚看都不看李言蹊一眼,径直走到了床边,放下了幔帐,和衣便倒下了。翻了个身,背对着李言蹊。 李言蹊心里已经不怒了。他只是奇怪,方姚怎么会在短短几天内态度大变。因为自己复职? 然而齐苇杭是丞相之子,官阶比他大得多,前途一片大好,她为什么突然放弃他了呢? 是了,一定是因为她终于想明白她已经嫁过一次人了,就算与自己和离,她的身份原本就配不上齐苇杭,加上她母家的罪过,就算以小妾身份齐家也不一定能让她进家,所以她才会转而牢牢抓住自己。 想明白了这些,李言蹊又开始恨了起来,自己这几天真是高看她了。他走到床边,一把掀开幔帐,道:“让开!” 方姚闻言回过头,用侧颜对着他,她容貌也是不俗,在幽暗阴影中更添妩媚,然而声音却是清冷地:“床太小,你自去再找间屋子吧。” 方姚不想看他,哪怕是他容貌再好。 李言蹊突然伸手,将她推到里面,自己也和衣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 躺下了,背对着方姚。 方姚被他挤下了枕头,见他一个人占了大半个床位,自己侧着躺也是挤得很,不禁心下更怒,坐直了身子,抬脚就要踹他,奈何伸出之后又停住了。 她是女人,是古代女人,不能如此蛮横,而且还要仰仗他一阵子呢,不能惹这个老大爷。 可是不动手她又出不了这口气。看着一人独占两个枕头的李言蹊,方姚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狠狠一抽,只听“砰”的一声,李言蹊的脑袋就撞在了床上。 李言蹊愤怒爬起,见方姚已经背对她躺下了,还趁机占据了一半床位。 他不知哪里来的念头,伸手将她翻过,压在身下,冷眉相对。二人身子相贴,脸颊距离不过二寸。 如此暧昧的动作,方姚脸上一红。应该是这具身体不由自主的起了害羞的反应。 而落在李言蹊眼中,她原本就狭长的凤目更添妩媚,红唇如熟透的樱桃,十分诱惑可人。 李言蹊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成亲以来自己都没有好好看过她,原不知她竟是如此美丽动人。 就在他分神的当口,方姚伸出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而后她右腿一曲,直接撞在了他的关键部位。 李言蹊咧嘴痛喝,不过不等他喊出声,方姚又是手脚并用,直接把他掀下了床去。 “无耻!”方姚大骂一声,本来不想动手的,却没能忍住。 李言蹊捂着关键部位,倒吸着凉气,这妇人,忒得狠毒... ... “出去!”方姚拉上幔帐,不过防备的手势没有放松,生怕这个无耻的美貌流氓再扑过来。 李言蹊好不容易缓过劲,想跟她说句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是错的。 明明是自己的妻子,却一直拒自己于千里之外,自己也是的,怎么就突然对她生出那种想法了呢?他不禁在心中教诲自己:李言蹊啊,你还是做不到坐怀不乱,还要多修炼啊。 夜已深了,李言蹊总不能再去叨扰张驿丞要一个房间,他爬上一旁的小榻,恨恨的看了一眼方姚的方向,忍着痛躺下了。 第二日,天还未破晓,余叔就按照方姚的吩咐收拾好行装准备赶路,驭夫虽有抱怨,奈何受雇于人不得不听命,只能跟着起。 方姚一听到人声就醒了,起身后先是警惕的看了李言蹊一眼,才开门让阿罗和阿锦服侍洗漱。 两个丫头看到安睡在榻上的李言蹊,相视一笑——满满的“嘲笑”。 李言蹊也跟着醒了,见她们三个忙忙慌慌的准备着出发,又见自己这狼狈模样,顿时羞愧不已。自己这模样让两个丫鬟瞧了去,真是颜面扫地。 他匆匆洗漱完毕,忙不迭的钻进了马车,启程上路。 方姚手里还是捧着那两本佛经,不过她实在是看不懂,只是随便翻翻看看。时不时向李言蹊看一眼,这人昨夜应该是没睡好,今天窝在马车里就一直睡着。 方姚又看了几句佛经,渐渐地,方姚也支撑不住,头一歪,窝在马车里睡着了。 行进了又一个时辰,二人昏昏沉沉间听到几声马蹄“嘚嘚”踏地而来,由近而远,渐渐在他们周围慢下来。 一个声音道:“敢问是礼部员外李大人吗?” 余叔道:“正是我家老爷。” 那人松了一口气,道:“那就没错了。李大人,下官云平县驿驿使,昨夜我驿站丢失宝物一枚,请大人返回驿站,协助调查。” 李言蹊已经起身了,掀开马车帘问道:“丢失宝物,为何要我等返回,莫不是怀疑我偷去了不成。” “不敢。”那驿使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只听他道:“大人洁身自好,自然不敢怀疑大人。只是家人周围的人只怕是逃不了嫌疑了,所以是一定要查一查的。不仅是大人,昨夜在驿站里歇息的刑部侍郎大人也因此事耽搁了,正在协助调查的。” 这话的意思就是人家一个侍郎都配合调查了,你一个员外还能坚持走不成。 李言蹊回头看了一眼方姚。她眼中也是茫然不知,有些手足无措。不过她倒是没有太慌,而是压下了眼中的种种情绪,低头思索。 李言蹊也不再继续坚持,自己若是执意要走倒显得是自己心虚。况且这驿使所说有理,自己身边的奴仆都是可以信任的,但那几个雇佣的驭夫可拿不准。 他点点头。命令余叔带着马车向回驶去。 李言蹊缩回车中,眉头微皱,不知脑子里在寻思什么。 方姚胡乱拨着腰带间香囊上的红穗子,滑溜的触感让她很舒服,但此时她心里却是无意感受这些的。方姚只觉得奇怪,怎么偏偏就在自己走的这天驿站就失窃了呢? 自己也真是倒霉透顶,莫名其妙穿越,莫名其妙嫁了人,莫名其妙有个青梅竹马,又莫名其妙的卷入了一桩案子里,而且这次只怕是要见到那个齐苇杭了。 她本来心里就乱,偏偏事情又一件接着一件的。 不过,若她真是个省事的,老天爷也不会给她再生之机了。这样一想,她心里又平衡了,多少人想要好好活着却不可得,自己多了一次机会怎么能不好好珍惜呢? 既来之,则安之。 “你知道驿站有什么宝贝吗?那么个简陋的地方,不像是能藏宝的。”她想通了,就把心思落在了那件案子上。 李言蹊想了想,他是个博学经史的,还真的听说过云平县的历史。他细细讲道:“那是本朝开朝之时的事了。我大燕第一丞相伍清芳大人当年进京参加科举,路径云平县,在墙壁上提了一首诗,纾解心头忐忑之意,诗中表示出他对本场科举并无信心,觉得自己一定会落榜。 云平驿站的驿丞正好看见了,大大赞扬其诗有天高云阔的舒朗之意,让人用轻纱将诗句围拢起来。只是伍清芳大人当时还未化鲲为鹏,因而这诗里多了一些犹疑缩首之意。两人一时成为知己。 后来伍大人果真高中状元,为表达对那驿丞的感谢之意,将他最爱的一只青玉竹箫送给了驿丞。驿丞一生无儿无女,便将玉箫奉在云平驿站里,以表二人之间的忘年情谊。” 李言蹊侃侃说完,看方姚听得无比认真,便又道:“那玉箫传了有一百多年了,从没有人敢动过。不知是何小人,竟动此清雅之物的注意。” 方姚知道古代书生都是这般的,于是连声称是,心里却想的是,“如此贵重的东西,难免有人觊觎。大张旗鼓的放在那里,让人偷了也不为怪啊。” 她又想起另一个典故,便随口说道:“记得唐朝时也有一士子,名为王播,出身贫寒,旧时曾经在寺院寄宿。那寺院的僧人们一开始还以礼相待,只是慢慢的便怠慢了他。王播不忿,便在墙上提了首讽刺的诗,后来王播官至宰相,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 重回那寺庙时,发现自己那诗句竟然被绿纱围起,倒是和这事有点相似。” 她不过随口说说的,谁知瞥到李言蹊难看的脸色,发觉他竟是又生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没错,王播是历史上的真实人物。作者菌会在文中时而拉出一些典故,燕国人有的听说过有的没有听说过,表打我~~~ 第5章 第五章 方姚不过随口说说的,谁知瞥到李言蹊难看的脸色,发觉他竟是又生气了。 她不知他那里来的这么多气好生,时不时就皱个眉头、冷个脸,纵使他生气起来也是秀色可餐,只是总是让人跟着心情不快的。 方姚想起网上的一个视频段子,《还珠格格》里含香看见自己心爱的蒙丹因为担心自己的安危而紧皱眉头,于是伸出颤巍巍的病手,娇滴滴的柔声说道:“你每一次生气的时候,都喜欢皱起眉头。我真想拿一把熨斗,把你的眉毛给烫平。” 蒙丹居然开心的回答:“好,好。你把它烫平。” 简直是惨绝人寰好不好。 方姚想起那个镜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是自己也拿着一把熨斗去烫李言蹊的眉毛,这厮一定是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义正言辞道:“就算你熨平我的眉毛,也不能熄灭我心中之怒。” 方姚自个傻乐,却不知这一笑把李言蹊的眼神牢牢吸引住了,绝对是牢牢的、一动不动的。 “你为何笑的如此开心?”他声音冷漠冰冷,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嘴角下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动怒了。 “王播是何人?那人虽说也是官居丞相,后期却是大敛民财,贪污受贿。我朝伍老丞相为官清廉、爱民如子,两者判若云泥,岂能一概而论!你居然将两者并谈,岂非荒谬!”言罢,李言蹊还长长的深吸一口气,仿佛是意犹未尽,骂的不够爽快。 啥?方姚脑中此时闪过的只有这一个字,他是为了这个生气的吗?就是仅仅因为自己把王播和伍清芳做对比,就心中不乐意了? 他还是那副模样,仿佛方姚的话侮辱了自己的偶像一般。 哦,方姚懂了,李言蹊这人书生气有点重,读书读得有点死脑筋,十分崇敬为官清廉的清流之臣。这伍清芳应该是他的榜样。他是伍清芳的迷弟! “我不过是说二者有些相似之处罢了,又不是说二者就是一样了。”方姚拿出长者一样的口吻絮絮叨叨的对他说道:“俗话说得好,举一反三,触类旁通。眼里看到一件小事,心里想到的不仅是跟它相似的,还可能有跟它相反的。即使是相似的事情也会事事不同,细节可能还会两者相悖。 只要在自己思索的时候,丢弃糟粕,留住自己所推崇的。甚至将那些自己不齿之事视为警钟,时时警醒,不是更好?”方姚一口气说了一堆,而且有理有据,进退有度。比之李言蹊的话更占理,当下就把他给噎住了。 他眼珠转了转,看向她时有一种从没有过的神色。方姚不解,她当然不知以前的方姚与李言蹊之间的矛盾虽然不大,却是互相抵触、互相躲避的。她何曾在他面前说过这般表达自己内心理念的话。 方姚觉得李言蹊眼神中不仅有不解、狐疑、猜忌、思索,还有一丝灼灼之意,闪灼着她看不懂的东西。她赶紧别开头,心头突突的跳了几下。 这人性格虽然不是她喜欢的,却是有颜值啊。方姚在现代绝对是外貌协会的骨灰级成员,颜值即正义,她从来都是站在正义的一方的。再看下去自己就要沦陷了呀。 “食色性也,孔子也这么说的。”方姚暗暗心底说道,颜控有什么大不了的。有颜不看的吃货不是好迷妹! 她坚定地转头又看向李言蹊,自己为什么要紧张呢? “你觉得我说的可有理吗?”她道。 李言蹊脸上颜色缓和,下一个瞬间居然露出一丝钦佩之色。 “你说的有理,事有相似,必然会有所牵连。便是在历史中,后人模仿前人而行事的也是大有人在,却是时移世易,大大不同。 若是按照我刚才说的,仅仅因为二人品性不同便彻底否定你的看法,确实有些武断。如同因噎废食,真是促狭了。 想来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却是在这方面不如你的见识,真真惭愧!”他脸上果真露出一丝羞愧之色,又是皱眉低头,满脸沉重。 方姚听他一席话,对他的表现又打高了几分,他也不是自私到不会听从别人想法的人嘛。知道这一点,方姚心里好受多了,以后如果要跟他提出和离之类的事情,他也可能是答应的。若换了个大男子主义的,就有点难了。 李言蹊又道:“以前听闻你也是在明华堂上过学的,想来你的学问与见识就是在那里成的吧。果真是不负第一学堂的名声,以前不听你谈论,我还以为... ...哎,都是我太过片面了。” “是啊。是读过一点点书。”方姚随声附和,脑子里却是思索着平日从阿罗和阿锦那里得来的信息,明华堂她半点没听说过,没想到她作为女子还能入学呢。 那可就糟了,万一方姚是一个满腹诗书,气质高华的女子,自己能在这上面装的像吗?自己背过的诗书文言文也就是语文课本上那几首,多的她可就两眼一抹黑了。 不行,以后不能再说关于诗书的事了,搞不好就要露馅。 不过,自己好歹也当过精通数理化,学好史地生的现代高中生,应该不会太过差劲吧。 方姚看着他对自己略显钦佩的样子,一颗心稍稍放下了。李言蹊显然是不知道方姚的真实水平,自己以后主要接触的对象也是他,像今天这样,对付他应该是游刃有余。想到这里,她大点其头。 “其实我只是学了一点皮毛而已,你现在在朝为官,又在礼部。经史之上你才是大家,我可算不上什么。”她先放低一下对自己的评价,这样就算以后自己真的被发现是个文言文盲也也说得通了。 “哪是什么大家了?”李言蹊难的自嘲,“不过在礼部,确实是需要了解各朝历史,不然很容易出错。” 想到那些枯燥的史书,方姚就犯困。“我就坚持不住一直看那书,真是枯燥。” “人性相通,又不是你一人如此。”李言蹊淡淡说了一句,又拿起了马车里一直放着的书本,此时天已经亮了。方姚看了一眼,他今天看的是《左传》。 记得他昨天看的还是《论语》的,不可能这么快就看完。他刚才说什么?不止你一人如此,那就是他也会枯燥喽。 难怪今天他看《左传》,原来是看烦了《论语》。 二人今日话尤其多,昨夜之间的不快也一扫而尽,时不时说上一两句话,车外马车溅起飞尘,黄烟遮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 住了车轮咕噜的转动,马车就在晨光熹微中急速向云平县驿站赶回。 归程比在凌晨薄夜中赶路要快的多,不到一个时辰,李家的五辆马车就赶回了云平。李言蹊这次是在云平捕快的迎接中下的车,一看那些人严肃威严的面孔,就知道这是将他们当做重点怀疑对象了。 阿罗和阿锦胆子小些,因此并未来得及上前扶方姚下车。她也是不需要人扶的,正好免了平日里那些繁文缛节,纵身一跃就下了马车。 驿站外站了两个捕快守门,还有三个正在引导者那些驭夫将马车赶到院中。方姚与李言蹊对视一眼,一起往里面走去,院中,二三个个捕快忙忙碌碌的翻找着东西,院中堆着一小堆物品,都是平日用的。 看样子都是些精致巧妙的不俗之物,这里能用这种贵重繁复的东西的也就是那个刑部侍郎齐苇杭了吧。 二人带着阿罗阿锦一进到院里,就有人来接,正是昨日见过的跟在驿丞身后的其中一人,那人道:“麻烦李大人又原路而返,还请大人担待。” 李言蹊摆摆手,“担待说不上,毕竟我也是有嫌疑的,配合调查是应该的。” 那人有些尴尬,赶紧领着两人往屋里走,大人物还是让大人物去对付吧。 李言蹊提步,方姚也亦步亦趋的跟上,这一次回来难免会被搜查财物的,她一个人看着那些捕快动手只怕会让人家难做,还是跟李言蹊走吧。 二人进入的是驿站的主厅,也就是驿丞平日办公和接待各种人员的地方。一进入,方姚就感到一缕摄人的华光直冲入眼中,让她不由得侧目。 主位上,是紧皱眉头,满脸担忧之色的驿丞,脸都皱成了一枚干枣一般。 方姚眼中可不是张驿丞,是他旁边的宾客之位上,施施然坐着一个身着灰黑色常服,外罩暗白色绣灰纹褙子的男子,虽然他穿着十分低调,但外貌的光辉却是完全掩盖不住。 那人约摸二十多岁年纪,挺直的身姿让他看上去十分俊朗有力。不过,他俊美的长眉,微长的凤目,高鼻薄唇,皙白皮肤,才是让人难以移目的地方。 他五官线条比之寻常男子,更偏向于润朗。如玉柔和,如冰光洁,如云翩然,如月清朗。 方姚咽了咽口水,世间怎能有如此风华人物,简直是画中人走出,梦中仙下凡。特别是那双眼,柔中有刚,刚柔并济,摄人心魄,让人不由得陷入温柔波中。 “下官礼部员外李言蹊,见过齐大人。”李言蹊的话让方姚回过神来,她下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嘴角,还好没有口水。 自己脑补的有点过头了,眼前人风流倜傥,却是没有那种仙人金光的。果真是花痴一枚,自己来到古代居然这么喜欢看帅哥。 她跟着李言蹊也行了个福礼,他就是齐苇杭啊,以前的方姚的青梅竹马齐苇杭。难怪方姚忘不了他,这人风姿绝对出众。 方姚忍不住对比了一下李言蹊和齐苇杭二人,李言蹊更加俊朗,齐苇杭则是温润,各有千秋,齐苇杭更加贵气一些。 不过,方姚觉得还是李言蹊接地气,虽则他看着更冷漠些,但齐苇杭眼中的疏离之意更甚。 方姚晃晃脑袋,自己胡乱想什么呢,这次回来是协助办案的呀。 李言蹊目光有意无意扫了方姚一眼,将她花痴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轻声说了句:“过来坐下。”而后接受了驿丞的邀坐,坐在与齐苇杭相对的位置上,方姚则在其下首。 第6章 第六章 方姚敛眉颔首,端正的坐在椅子上,暗绿色裙摆老老实实的停靠在她身边,纹丝不动,她腰背挺直,嘴角含笑。乍看上去还真像是个古代大家闺秀一般 方姚只当古代女子都是讲究三从四德的,这里应该也是。因而在李言蹊开口之前,半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老老实实的听着。 只听李言蹊询问了驿丞关于宝物失窃的始末,驿丞虽然心里烦恼担忧,却是提起了精神又跟他说了一遍。 原来,那玉箫是放在驿站里另辟出来的一间净室里的,有专门的人负责每日洒扫清理。 今日大约卯时时分,驿使去房中洒扫时,发现原本放置在供桌红木小案上的玉箫不见了,用来表示祭奠之意的瓜果贡品散落了一地。 驿丞急忙报官,同时封锁了驿站各处,将所有人聚集起来,然后发现李言蹊一行人在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出发了,赶紧派人追了回来。 此时还不到巳时,大约是现代的九点钟左右,从卯时算起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了,如果是有预谋的偷盗的话,那么玉箫估计早就运到别处了,很有可能根本追不回来。 驿丞显然也是知道的,因此愁眉不展,面上几乎泫然欲泣,可知他是将这宝贝看的有多重要。 “张大人不必过于担心。”李言蹊出口安慰,“有伍清芳老大人英灵庇佑,这宝物一定能找得回来。” 李言蹊也不傻,知道希望渺茫。可他一是鄙视偷盗伍清芳老先生遗物的盗贼,二又不能看着张驿丞痛苦万分的模样而不发一声,只好将希望依托于缥缈之事,若是真的找不回来也不至于太伤心。 张驿丞谢过他的好意,但显而易见是心不在焉的敷衍。这玉箫在云平驿站放了一百年了,一直平安无事,谁料他如此倒霉,在任上的时候偏生出了失窃之事。 本来云平就是小县,他也没多大希望升迁了,只想安安稳稳的做完这届驿丞便养老罢了。这下可好,估计自己的官保不住了。 而且,天下所有仰慕伍老大人的学子不知有多少,张驿丞觉得自己年老后的生活一定不会无趣的。 齐苇杭目光一直在李言蹊和方姚两人身上,他是知道事情始末的,因而在他听完驿丞又一遍讲述后,缓缓向两人开口:“现下已将昨夜在驿馆待过的所有人找齐,程知县封锁了县城各道也来了,只待慢慢审问,一定能发现蛛丝马迹。” 他是刑部侍郎,平日里本就是办理各种大案的,因而小小一桩失窃案在他眼中几乎不值一提。只不过是玉箫的意义非凡,他又是办常了案子的,一时手痒也要旁观一下。 不过他是京官,也不好插手县衙的事,因而也只得慢慢等着。 “齐大人是刑部侍郎,想必自有一番见解,不知大人以为此案如何?”开口的是李言蹊。 方姚发现,不知怎的,李言蹊听到齐苇杭的名字就烦恼的很,此时竟出言挑衅起来。 而李言蹊,除了与他的新仇旧恨之外,因为她时不时就向方姚深深看一眼,心头更加烦躁。 即使夫妻二人有名无实,但那也是自己的妻子,岂能容别的男人觊觎。若任他二人眉来眼去,李言蹊的脸还要不要? 你不是很厉害吗?那你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 就去查案,对于刑部侍郎来说还不是家常便饭吗? 他此刻还没有察觉今日自己的情绪特别容易被调动,比昨夜听见齐苇杭约见方姚还激动,内心突突,如鹿奔奔。 齐苇杭悠然一笑,方姚看在眼中,觉得他就像是电视剧里的古装男演员,一举一动都是气韵十足。 “程知县还在后堂亲自领着众捕快搜检各处,案子还未开审,此时就加以猜测是有些早了。”他不疾不徐道。 “说的也是,那下官就静等齐大人展示绝才,将盗贼手到擒来了。”李言蹊顺手给他带了个高帽,要是抓不到人的话只怕对不起他的这两句夸奖啊。 齐苇杭拿起手边清茶,似呡非呡的喝了一小口,眼眉垂下间已是将稍微的怒火压制下。李言蹊他今日吃了枪药了吗,句句针对自己? 得了便宜还卖乖,他有什么好生气的,夺妻之恨,想杀人的是他齐苇杭才对,李言蹊竟然还带着方姚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想两年前参加科举之时,自己中的是榜眼,他李言蹊算什么,却在转眼之间娶了自己的心上人,真真可恶! 都怪自己当时不查,半年前奉父母之命回乡祭祖,回京之后就已经物是人非。 再次抬眸,他眼中一片清明,淡淡道:“绝才不敢当,只是齐某虽则没有什么特别的本领,这两年也是凭借自己的能力坐稳刑部侍郎的位子的。这失窃案嘛,刑部也有,齐某虽然不多参与,但照葫芦画瓢,也办好过几样。 哎,刑部是比不得礼部啊,在里面错了一点那可是冤枉了人命的。不像李大人啊,翻翻律法、史书,就能办好差事。齐某真真羡慕的很。” 他说话时语气云淡风轻,脸上艳羡之色仿佛是从心底发出的。 针锋相对,李言蹊将此人视为对头,自是不甘落下风,跟紧着道:“齐侍郎羡慕我这个从五品礼部员外郎吗?齐老丞相贵为百官之首,如果齐大人当真想来礼部的话自是也能来的。齐大人这么瞧不上礼部,那么平调自然也是最起码任为礼部尚书了。 只是,现在的崔老尚书不仅精通古籍史载,律法礼知,更是将历朝历代的历法礼制藏于心中,方能将礼部管理的井井有条。 齐大人刚才的话里很轻视这些啊。只怕是对此道不深研究了。不过也没关系。” 李言蹊话锋一转,道:“还有李某这样的小员外在,虽比不得崔老尚书,但也是粗通礼法的,断不会让大人在朝堂上丢了颜面。” 这番话里信息量很大,光是方姚这个现代人都听出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一、方姚刚刚知道齐苇杭的父亲居然是丞相,而李言蹊第一就是暗示他依仗父亲的威名步步高升。也可以理解为刑部侍郎的官位有水分。 二、暗指齐苇杭蔑视上级官员,这一条似乎是李言蹊牵强附会的,但是加上对方刚才的话也可以这么歪着解释。 三、也就是最针对齐苇杭刚才的话的。他声称自己以个人能力当上侍郎之位,李言蹊却说他如果是礼部尚书的话需要依靠下属的帮衬才不至于贻笑大方。也是暗示他这个侍郎其实也是靠下属办案子的。 句句狠辣,方姚不知李言蹊居然如此能言善辩,还有这巧舌如簧,颠倒黑白的能力,真是对他刮目相看。 不过他言辞如此激烈,几乎已经把话说到明面上来了。哪怕是齐苇杭真的是不靠父亲,也不能断然矢口否认了。 方姚觉得他有一些过分了,一开口就得罪了比他大了好几级的官员,这样还怎么混下去。如果真回了京城,估计不到两个月就又被赶出来了。 方姚哪里知道,李言蹊从小苦寒,为了读书吃尽了苦头,若不是后来遇到恩师,如父亲般谆谆教诲,指导他学业,只怕是考不到京城里来。 也正因此。李言蹊很讨厌那些凭借着家族的荫护便作威作福的世家公子,更讨厌借助祖上威名在朝中尸位素餐的蛀虫。 方姚看看李言蹊。他俊眉紧皱,却是面有得意,看来刚才的话让他抒发了心中之意啊。再看看齐苇杭,面色比刚才更白了一分,嘴角微微扯动,显然心中已然有气。 她很想看两个帅哥打架,但是一个是自己的老公,一个前男友,虽然都是名义上的。 传出去只怕人人都会觉得是因为她的缘故,十分引人发笑吧。 不行,自己是要在这个社会站稳脚跟的,绝对不能因为这事耽误了自己的清名,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眼看齐苇杭双唇张开,就要说话了。方姚的话电光火石之间冲口而出,“小小案子,哪里就如此伤脑筋了。程知县说不定已经发现线索了,你们两个又急什么!” 她不再唯唯诺诺,只盼能震慑住二人,岔开二人话头。虽然效用不大,但还是有点用的。 比如齐苇杭,目光从李言蹊身上转而看向她,就是柔和了许多。 “哦。小小案子,确实如此。”他出声附和,“李大人口才绝佳,想来审问犯人时若能用上十之二一便能将犯人说的哑口无言了,真相还不倾泻而出?今天我就当一回大人口中的“侍郎”吧。这案子本也不关刑部,就让李大人去一显身手吧。” 话里话外,还是不放过李言蹊,看来不只是李言蹊想动手,他也很想打架。 方姚无奈,跟古人说话简直费劲死了。 “好。”方姚瞥见李言蹊要开口,生怕他又咄咄逼人,说出什么难以收回的话,便自作主张答应了。 “只是案子是知县大人的,相公是礼部官员,只怕不好插手。我们只去旁听旁听,有什么想法便提给知县大人。或对或错,全凭知县考量。若是有用极好,若是错了,还请齐大人出言提点一二。” 虽然算是接了案子,却是不必负破不了案子的责任,而且又给了齐苇杭面子。这话虽不是很精巧玲珑,却也有几分味道,又没有输了气势。 其实方姚还有一点私心,她敢肯定她是个铁杆的福尔摩斯迷,探案集的情节此时就在她脑子里。现代时她应该是个公司职员,她记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职业的,总之不是警察侦探。 此时有一个绝佳的机会可以让她一试身手,让多年观看电视剧学到的付诸实践,她自然跃跃欲试,现代可是绝对没有这种机会的。 李言蹊听她信誓旦旦的随口说下来,倒像真事一样,不禁对她的表现有些不满。这个时候逞能,不是专门给齐苇杭送笑柄的吗?自己又不会破案。方姚是故意联合齐苇杭嘲笑自己的吗? 而齐苇杭闻言也是一怔,他只是针对李言蹊而已,却不料方姚也是情绪有些起了。他不禁心头一寒,难不成她已经真的跟李言蹊踏踏实实做了夫妻,才如此维护他。 半年而已,她不会如此绝情。齐苇杭对她始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 终是情有独钟,于是道:“是了,幼学时一起读书,阿姚一直是聪慧过人的。若是再沾上一点天分,说不定你就能把案子破了。”他说话时十分温柔,仿佛他才是坐在她身边的那个丈夫的角色。 方姚低头,不去看齐苇杭。自己都嫁人了,他还对自己放电做什么。勾引有夫之妇好玩儿吗?不知以前的方姚哪里好,值得他这般念念不忘。 “过奖。”方姚客气道。又看向李言蹊愠怒的脸,道:“我都答应了,你就去看看吧。” 李言蹊见她说的真诚,似乎不像是故意让他为难,便道:“好吧。” 第7章 第七章 李言蹊在世家公子面前从来不愿低头,便应下了与齐苇杭之间的破案之赌。他虽不知方姚是真心出言相助自己还是想联合齐苇杭一起看他的笑话,但是凭他的脾气,也是不愿低头认输的。 几人刚说完,一身青衫的知县就带着师爷、县丞和几个捕快走了进来。 程知县四十来岁,身形瘦小,方姚目测一米七左右,瘦长的脸显得十分沧桑。 张驿丞本来是一直犯愁,后来两个京官老爷在这里斗嘴,他更是听得战战兢兢,不敢插嘴。直到程知县来了,他才感到空气中的压迫感消失了一点。疾步迎来,问道:“程大人,可有发现吗?” 程知县眼睛不小,一瞪之下更是浑圆,不过他也因为这件案子心情恹恹的,蹙眉道:“就知道你心急才不让你跟着去查验,幸好你没亲自看着,不然非得急得跳脚。” 他先挖苦了张驿丞一句,转而对齐苇杭道:“齐大人,适才不得不翻看大人的行装,冒犯了。” 又转身对李言蹊道:“李大人,为了配合调查,手底下的人正在查检大人的马车,也冒犯了。”李言蹊也示意本是应当。 程知县偏头看了一眼方姚,道:“夫人的东西自是那两名侍女亲眼看着,底下的人不会乱碰的。” 方姚听这程知县这么细心,真是万分感动,当下立即福了一福,口称多谢。 其实方姚不知燕国女子多烈性,高洁女子就算被男子调笑一句,也是要追着拔了他的舌头的。若是被无状的男人碰了一下,那是要砍了他的手的。 至于方姚认知的古代女子被男子看到了身躯就要让男子娶人负责,这里是不存在的,更可能的是女子拼了全力挖去那人的眼睛。不过不死不休,苦苦纠缠,最终因此结成爱侣的也有。 方姚现在自然是不知道,于是还是恭敬有礼的感谢程知县。 程知县叹了口气,道:“方才将驿站里里外外翻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县城也已经封锁,但是还是没有什么消息,当真是难办。”程知县见张驿丞又是一副苦瓜相,对这个老友摇摇头。 “齐大人,适才为避嫌大人不便露面,现下下官真的是没辙了。大人手底下解决的案子无数,还请大人体恤,帮衬一二啊。”程知县道。他是真的没法了,这种无头公案不好破啊。 俗话说得好,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京城来的大官也会破案,放着堂堂刑部侍郎不用岂不可惜?二者,若是能将刑部侍郎拉下水,即便是案子破不了,上面降罪的时候也有的更厉害的人物一起顶缸。 程知县心里的如意算盘啪啪响,就怕齐苇杭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肯答应。 张驿丞骨碌碌的眼珠子略过齐苇杭,瞥了瞥李言蹊和方姚。李言蹊仍是挺身傲然而立,方姚则是微低头,嘴角挂着僵硬笑意。 果真齐苇杭爽朗一笑,对程知县道:“刚才还和李大人说起这事呢。李大人甚是关心伍老丞相的遗物,对盗贼痛骂不已,还说要亲自帮程大人破案,找回玉箫呢?李大人,是不是啊?” 齐苇杭润朗清韵的声音落在人耳中如玉珠相击,甚是动听,如果忽略他语气中的轻蔑和嘲笑的话。 “我说过的话,难不成还会不作数吗?”李言蹊下巴抬得更高了,身上的清傲更是凸显了出来。 方姚摇了摇头,这个人啊,语气冲,脾气直,又瞧不上世家子弟。是有几分傲骨,但是总归是不适合京城那种地方的。 “李大人?”程知县迟疑了一下,潜台词是:你不是礼部的人吗?能破案吗? “大人肯出力帮衬那是极好的。只是齐大人... ...”你就不帮吗? “齐大人方才不是答应李夫人在旁指导一二吗?”张驿丞和程知县是老友了,听出了他的意思,于是跟着一起留住齐苇杭。 李言蹊听到这话脸色变冷了几分。方姚也是不悦的看了一眼张驿丞,干嘛把她和齐苇杭联系到一起呢。 齐苇杭倒是甘之如饴,温柔看了她一眼,没有把她的忽视放在心上。 “自然,我说过的话,也不会不作数。程大人,事不宜迟,赶紧前往府衙开堂审理吧。”齐苇杭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李言蹊怎么大显神通了。 程知县见他答应了,心情便欢喜了几分,“好好。” 县衙离此地不远,威风凛凛的一行衙役在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回了县衙,县里已经下令戒严,但是如今玉箫丢失的消息还是已经传遍了云平县,所有县民都是既有好奇,又带着气愤冲出了家门,纷纷注视着知县大老爷,盼着他能将玉箫找回来。 方姚和李言蹊合坐在一座小轿里,二人从刚才开始没了对话。李言蹊闭眼凝神,嘴稍微突出,心情一看就是不好。 “你没有信心吗?害怕自己破不了这个案子?不用担心,我会帮你的。”方姚虽知道他不完全是为这事不开心,但还是出言安慰。 “我没有怕,有什么好怕的。”李言蹊眼也不睁。 “那你为什么脸带郁色,闷闷不乐。是怪我擅自替你做主,一时冲动答应了这事吗?”方姚问:“你不会是在跟我置气吧。” 李言蹊抬起眼眸,转头看向她,缓缓道:“我是那种只会对女人发脾气的人吗?你愿意高看我,我也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方姚心里“呵呵”两声,你的确不是只会对女人发脾气,你是会对任何人发脾气。不过他说“你们”二字是几个意思! “原来你是势在必得,看来是我太过操心了。怪我惹是生非的。若不是今日出发的早了些,现在也早就在回京的路上了。若不是我忍不住想要出风头,你也不必骑虎难下,现在还要为难的去办什么你不擅长的案子。 都是我不安分,给你招来了麻烦。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一对着我就摆臭脸了,原来都是我自找的。”方姚脾气上来也是有话就说的,平时还装作大家闺秀的样子,此刻单独面对李言蹊就压不住脾气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言蹊道:“我什么时候说怪你了,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 “你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方姚冷冷抛出一句,而后转脸不去看他。 李言蹊不知道吵架中的女人的话不过是话赶话为多,很多话根本没有实际意义,仔细分析了这句话。 他确实是在生方姚的气,可是具体为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总之便是一见到齐苇杭之后这气就不打一处来。 方姚说他的意思就是她的意思,难不成她看出了自己心里所想的?可是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心头所想啊。 女人,真是可怕又无解啊。 “哼!”李言蹊高傲的发出一声鄙视的鼻音,也不理方姚了。 到了县衙,几人步入府堂,程知县升堂,齐苇杭在一侧作陪。李言蹊在齐苇杭身后那张师爷平时坐的案桌上,方姚步步跟紧,坐在李言蹊身边。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别过脸去。 县衙门的捕快很是威武,比起电视剧里的人更加有气势。程知县一拍惊堂木,待审的人就依次而入。 首先进入的是驿站的驿使,驿站一共有六人,首先进入的是负责每日洒扫净室的驿使。那人高高瘦瘦,齐齐整整,想来也是爱干净的,所以选中他来打扫。 只见他跪在地上,脸上带着些许的惊慌与害怕,声音稍有颤抖,道:“小的参见知县大老爷。” 程知县坐在案后,虽然身量不高,但气势却是十足,右手稳稳一挥,道:“陈树朋,你将昨夜最后一次见到玉箫到今天早上的情形细细说来,不要有半点遗漏。” “是。”陈树朋眼珠左右转了一下,仔细回忆着道:“昨天晚上,大约亥时时分,小的按照惯例入净室打扫,添了供桌上的茶水,换了一些不太新鲜的供果。然后点了长夜香。也就是平常那些事吧,再没有别的了。之后就锁门回去睡觉了。直到今天卯时,小的再去打扫的时候,就见到红木架上的玉箫不见了,香炉也翻了。小的吓得不行,立马就去禀报了驿丞老爷。然后就没了。” 知县捋了捋胡子,问道:“早上的时候你可进过净室,靠近过放置玉箫的桌案吗?” 陈树朋想了想,先是摇摇头,又点了点头,为难道:“是进去过,小的一见玉箫丢了,一时着急就冲了进去,然后一时害怕,就跌坐在地上了,没有碰到桌案。” “这样啊。那净室的钥匙你是有的是吗?昨夜里你说自己回去便睡觉了,可有人证明吗?” 陈树朋听了脸上更慌,道:“钥匙小的是有的。昨夜,昨夜小的... ...小的回家住的,家里人可以作证。” “传陈树朋的家人。” 不多时,一个布衣荆钗的妇人被传了上来,那妇人虽然穿着甚是普通,但也是干净整洁,她本人也是容姿秀丽,身段极佳。 面目红润,保养得宜,简单的朝天髻搭配几只素钗让她有不同于华装女人的清丽之姿。 “民妇徐氏,拜见知县大人。”声线温柔,让人听了心中顿时舒畅。 方姚目光在她周身走了一圈儿,这徐氏算是个美人。 第8章 第八章 徐氏与陈树朋一起跪着,二人都十分害怕得低着头,声音稍微发颤。一般人卷入这种案子时都是这种诚惶诚恐的样子,所以十分正常。 方姚一边想着陈树朋的话,一边听着徐氏的证词。陈树朋说昨日亥时打扫了净室,也就是晚上九点左右。那时齐苇杭一行人早就到达驿馆安顿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可能是偷盗玉箫的人。 其实方姚心里最怀疑的人还是齐苇杭,方才来县衙之前程知县带他们往净室去了一趟,方姚特地观察过,门锁没有撬过的痕迹,一般开锁高手其实也根本不用钥匙的。 她心底阴暗地想着齐苇杭手底下的人才众多,那几个幕僚一样的文士说不定个个都有非凡的能力。 而且最重要的,玉箫失踪的时间太巧了,昨天他为了见她特地赶路,那么会不会是齐苇杭命人偷走了玉箫... ... 虽然方姚心里这样想着,但也没武断的认为事实便是如此,因而也仔细听了那徐氏的供词。 徐氏低头回答着程知县的问题:“回大老爷的话,昨日... ...昨日民妇的当家的是在家里住的,时间大约是亥时过半。民妇知道他在驿站里负责打扫净室,平时回家的时候都是这个点到家的。” 程知县捋着胡子,他俩的说辞倒是对的上,只是夫妻俩串供也是有可能的。“据本知县所知,驿使们平日都是住在驿馆里,轮值休息的时候才回家。为何你昨日回家了呢?” “这... ...”陈树朋似乎有点难以开口,面上迟疑的神色让人不由得疑心,“其实,平日里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小的们会偶尔回自家住的。所以...所以... ...” 程知县一拍惊堂木,“原来是你擅离职守啊,不遵守驿站的规定,擅自回家!” 陈树朋和徐氏吓得一起拜倒了下去,口里忙不迭道:“知县老爷饶命,不只是小的,其他人也是经常这样啊。” 程知县大眼睁着,向张驿丞看了一眼,意思是你看看驿馆让你管成什么样了。 张驿丞抬起袖子装作擦汗,将自己心虚的样子挡住。 “也罢,若是玉箫找回来就不追究你这个过错了。”程知县又询问了其中一些细节,将陈树朋的邻居也提来问了,都说他昨日是在家,没去别处。 只是这也不能证明他清白,毕竟他是最有时间和机会作案的人,因而他还是重点怀疑对象。 而后提来的是驿馆里的四个驿使,还有一人因为父亲去世早就告假回家了,这几日正是他父亲发丧,根本不在驿站,因而排除了这人。 这四人昨日住在一起,但自事发以来一直被捕快们看着,其间没有时间串供。 程知县为了便于分辩供词真假,命人将四个驿使分别提上来。先来的二人中张宾是驿使的组长,王和则是负责驿馆后院马厩等地的日常看护工作。 二人佝偻着身子,几乎将脸碰到地面,显然也是十分紧张。 “那张宾,你说说昨日亥时之前与之后你们都做了什么,与什么人接触过。”程知县觉得这二人紧张的有些过了,不由得伸手捋着胡子,语气也严厉了一些。 “回老爷,小的们昨日... ...接待了齐大人和李大人住在驿馆,两位大人都是自带了家奴服侍,因此也就没用得上我们什么。亥时... ...驿馆差不多都是亥时关门的,我们也就跟平常一样,没做什么,也没见过什么人,就如往常一样歇了... ...” 回答问题的是张宾,他似是一边努力回想一边叙述,面上时不时露出些对自己话语的不确定,看着甚是可疑。 王和在一边点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2 如捣蒜,“是是,就是这样。小的将齐大人的马匹拉到后院喂了,回到住处的时候他们都还没回来。小的就先睡了,小人睡得死,一觉到天亮,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你们晚上就没听到什么声音之类的?张宾,王和睡得死,你不会也睡得这么死吧。你就什么都没听到吗?” 看来程知县已经怀疑到这二人身上了。 “小的也没有听到啊。昨夜一夜都是风平浪静,与平常没有区别,小的真的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 方姚也觉得这二人有些可疑,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模样让人很容易怀疑。她手肘碰了碰李言蹊的前臂,对方胳膊往自己身侧缩了缩,而后转脸看着她。 他面上带着询问之色,显然是想知道她想说什么。 方姚对他使了个眼色,瞥了一眼张宾,意思是:“你觉不觉得他有点可疑。” 对方深深的看了张宾一眼,又伸手在下巴上摸了摸,作深思状,最后冲方姚点了点头。 初步达成了共识,二人现在是统一战线,继续听程知县询问。 程知县细细的考问这两个重点怀疑对象,将两人从酉时到亥时,再到深夜休息的时间全部问了一遍,二人当时身在不同的地方,都在做自己负责的工作。 虽则二人回想有些迟疑,说话也有几分不确定,但所有的时间却都能对的上。 连张驿丞都说这二人平时确实都是干的这些活计,而且昨日驿馆比较忙,张驿丞睡得也晚,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程知县虽觉这二人神色异常,却也不能作为判断的依据,因此带下了二人,召了另外两名驿使。 驿使赵顺义和李凤也是分别负责饭食和接待工作,李凤平日里和张宾同在前面接待来人,赵顺义负责做饭采买,和王和一样不太露面。 方姚这才觉得程知县这一点确实有几分高明,将两个相同工作属性,关系较亲密的人分开审问,更容易发现其中的漏洞。 程知县还是那套老话,将二人从酉时到早上的经历全部问了一遍,二人细细的答了,有的地方也是答得模模糊糊,分不清具体时间,但的确不像是会作案的。 程知县有点犯难了,倒不是非要认定是驿站出了内鬼,而是所有的人都没有察觉到异常的情况,这盗匪再怎么高明也不能一点声响不露吧。 所有人都等着程知县继续下去,他却目光在齐苇杭脸上扫了一扫,见对方饶有兴致的思索着,于是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的问道:“齐大人可是有什么看法吗?这玉箫是不是有可能是驿馆之人监守自盗呢。” 这一问自然将众人的视线全部吸引到了他身上,目光的焦点挺了挺原本就挺直的脊背,似乎此时才认真对待了起来,方才只是听人家闲话家常。 他背后的二人也看着他,只是一人是满含怒意的看着,另一人则是对他闲适自得的样子感到奇怪。 也许方姚是真的把自己当成福尔摩斯了,看堂上只要是和驿站有过接触的都有嫌疑。而齐苇杭这不紧不慢的态度,让方姚觉得更像是他把玉箫藏起来了,用这个办法让他们不得不回来。 “我还没有什么结论,大人还是接着审下去吧。” 程知县对他满不在乎的模样有些不满,却是对这个侍郎大人敢怒不敢言,只好继续审问下去。心中盼望着齐苇杭能在接下来的审讯中认真一些。 接下来要审的,就是李言蹊的家仆和雇佣来的驭夫了。 程知县看了他们二人一眼,意思是暂时得罪,方姚颔首笑着,显得十分识大体。李言蹊对程知县点点头,表示并不在意。 “将余正浩等人带上来。” 余正浩是余叔的大名。不多时余叔、阿罗和阿锦被带了上来,方姚虽然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与他们并不十分相熟,但知道自己的两个丫头品行肯定没问题。 而余叔是个老实人,又跟着李言蹊这样的家主,一定也不会行此为人所不齿之事。 趁着这空挡,方姚正好和李言蹊说说自己的看法,又不能太大声音。她无意识的就凑到他耳边,伸出一只手挡在嘴巴前,轻声说道:“我还觉得徐氏有点问题。” 温热的气息伴随着她轻声的话语传入他耳中,耳边周围的痒痒感觉让他心神为之一颤,一股躁动从心底突然奔出,反而让他忘了听她说的话。 李言蹊双颊竟然红了一些,不自然的转头看着她,低声问道:“什... ...什么?” 保持着以手遮口的姿势的方姚自然发现了对方向旁边躲避时的怔愣,讪讪的坐正了身子,掩饰自己无意中的行为。 “我说,我觉得徐氏有问题。”她试图用这个话题带过方才的尴尬。 “徐氏?我倒没发觉,你不是说张宾有问题吗?徐氏,她一个妇人,应该不会吧。”李言蹊还是觉得张宾嫌疑更大。 “也不是说她偷了玉箫,只是觉得有些不正常。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很准的。” 对方显然对她按照自己的猜测之语而论断的方法不敢苟同,低声道:“没有证据,只凭猜测是断不了案的,你是看出了什么吗?” 第9章 第九章 方姚对他微微点头,“方才陈家的两户邻居上堂作证的时候,看他们夫妻二人的眼神有些奇怪,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言蹊细细回想了陈家的邻居的证词和言语,倒是没发现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我倒觉得张宾和王和的嫌疑更大,明显是心中有话不敢说。” 方姚也怀疑他们二人,只是表现的太过明显反而让她心中怀疑是否是二人本身太过紧张所致。 二人就自己的意见来回分析了几句,转眼余叔等人就过完了话,在换人提审驭夫来的空挡,齐苇杭回身看了一眼交头接耳的两人,心中略微刺痛。 他忍不住脱口而出,“两位低语了半天,可是对此案有何想法?李大人,莫不是你已经看出端倪了?” 大堂之上瞬间安静,一道道目光纷纷落在李言蹊和方姚身上。 张驿丞殷切的看着他们,似是二人已经找出凶手一般。 “无,只是家妻有些看法,与李某随便说了几句罢了。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不如接着审下去吧。”李言蹊一语将齐苇杭探究的念头挡回去,不欲与他多言。 他听闻是方姚对案件的态度,心里的好奇心更强,如水般的目光凝视她清澈双眸,薄唇微启,语气无限温柔的问道:“原来是你。” 程知县正愁齐苇杭迟迟不肯参与这案子,此时见他主动挑起头问李言蹊这话来,还以为他终于对这事上心了,赶紧道:“齐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我没有。”他还是那句话,“是李夫人,只是她似乎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3 有些小气,不肯分享自己的看法呢。” 方姚原本就对齐苇杭将注意力引到她身上的行为不满,此刻听了这话心中更是不悦。特别是最后两句,更像是在人面前明目张胆的打情骂俏一般。 “齐大人莫说笑,我若是看出了真相难道还会藏着掖着吗?目前只是自己的一点怀疑罢了,不可当做事实那样公布于堂上。” 对方对她疏离冷漠的态度视而不见,继续挖掘,“真相往往是从断案者对某个细节的怀疑为出发点,从而进一步查证的。若是真有别人没有看出的漏洞,说出来大家探讨一番,也许正是破案的关键呢。” “我... ...”她还想推脱,毕竟她只是根据自己的第六感进行的猜测,没有实证她不想轻易断定。 程知县此时紧接着附和了齐苇杭,鼓励方姚将自己的想法说出,“齐大人说的对,若是李夫人真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 势如骑虎,方姚似乎是不得不说了。她恼怒的看了齐苇杭一眼,心想要是自己把猜测是他盗走了玉箫的话说出来,看他是否还如此悠然自得。 这一眼落在李言蹊眼中,对他来说就是两个有情却不得相守之人的赌气厮闹,让他心中闷闷的。 “家妻说觉得那徐氏有问题,齐大人若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不妨现在就将那徐氏再提来问一问好了。”满含酸意,纵使是不知内情的程知县等人也听出不对味儿了。 “徐氏?你竟是怀疑她。” 方姚忍住没有对擅自做主说出她所想的李言蹊当场发怒,嘴角抽了抽,硬着头皮回答道:“没错,我觉得徐氏没有说实话。不只是她,陈树朋仿佛也有所隐瞒。但并不一定是他们夫妻二人偷走了玉箫。” 话音刚落,齐苇杭便转身对正案后的程知县建议,“不妨再把他们二人提来审一审,说不定其中真有隐情。” “这个嘛,倒是可以,只是... ...” 程知县微微犯难,李家雇佣的那几名驭夫才是他心里嫌疑最重的人,马上就要审到了,偏偏齐苇杭突然提出按照方姚的想法行事。 不仅是程知县,方姚也觉得齐苇杭的捧场让她十分为难。她对他避之不及,他却总是想方设法的靠近。 “你觉得如何?”方姚忽而对李言蹊柔声一问,若要让男人放弃对自己的追求,自然是让他以为自己喜欢上了另一个男人。“我自知自己能力不够,不如你帮我一起解开心中疑惑吧。” 李言蹊心中本来对二人公然的你来我往满是怒意,此刻才分出一点心思,仔细听了方姚的话。 她眼神澄澈,语气真挚,一双妩媚凤眼正满含着期待。而这双凤眼的主人,正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我资质愚钝,看不出什么,也帮不了你。”清冷不带一丝温度的声音从他口中发出,让方姚心中一凉。 她脸上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满脸通红,羞愤与难堪一时让她差点手足无措。 “然,你我为夫妻,自然没有你奋力为公,而我作壁上观之道理。”他看着齐苇杭的神色从一时无解变成带着明显的敌意,接着道:“自是我为你的后盾,要与你同行同往。” 话并无多少暧昧之意,但在这威严的堂上,这番情意绵绵,就让人觉得突兀了。 李言蹊不掩饰挑衅之色,直视与着齐苇杭,右手伸出握住了她的小手。 “既然程知县同意,那你就审一审。还有我在。”无限温柔,让方姚觉得眼前的人似乎不是他。 “那就审吧。”程知县多少瞧出一二,虽则也是想尽快将所有嫌疑人过完堂,但权衡之下觉得还是将齐苇杭拉进案件的审问之中更重要,于是同意了他的提议。 “二位向前坐,本县立马将那徐氏带上来。” “多谢程知县。”李言蹊向他施了一礼,而后手又拉起方姚,与坐在前方的齐苇杭换了位置。 对方避开二人紧握的手,将自己的位置让出,路过方姚身边,低语了一句什么。 方姚眉目一紧,将心中疑惑压下,不动声色的坐好。 “他说了什么?”身边的李言蹊将所有的情形看在眼中,忍不住当即询问了。 方姚从他手中将自己的手收回,目色微冷,压低了声音将齐苇杭的原话告诉了他,“他说,他赌张宾。” 显然,李言蹊没料到他说的是这个,轻声咳了一声,转而看着堂上,不再追问。 徐氏被单独带来,怯怯的抬头看了一眼上首的程知县,双手抓着自己身侧的布裙,步子越发凌乱,显然她比方才更紧张几分。 “民妇叩见大老爷。”徐氏跪倒,额头触地。 “抬起头来。”程知县声音故作威严,低沉的嗓门倒是真把徐氏震慑住了。 “是。”她双肩抖着,颤巍巍的慢慢直起身,背部佝偻着不敢挺起。 “不要紧张,这位大人和夫人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如实回答就行了。”程知县摊手一指李言蹊,“李大人,请问吧。” 李言蹊点头谢过程知县,让方姚问出自己心中所想。 到了此种境地,方姚只好用自己从影视剧中学来的方法,试一试了。 “徐氏,你与陈树朋成亲多久了?” “两年... ...”对方对她提出的这个与案情无关的问题,虽则迟疑,但回答的倒是干脆。 “那,陈树朋在驿馆做驿使,一般是多久回家一次?” “有时候三四天,有时候五六天?” “你叫什么名字?你们有孩子吗?” 徐氏更加不解,这些问题与案件明明无关,可是又不得不答。“民妇全名徐青莲。有一个孩子。” “陈树朋都是什么时候回家?换班休息的时候,还是想回就回?” 徐氏想了想,实话实说。“一般五天一换班,他就回家。有时候也会偷偷离开驿馆回来。” 方姚微微点头,仿佛是对她的鼓励,接下来又问了无关话题的问题。 “你们的孩子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啊?那个,一岁了。叫陈杰。” “陈杰?是个男孩子吧?” “是。” “也不知陈树朋会不会在驿馆的时候想孩子... ...” “他想的,他特别喜欢孩子。” 方姚突然停止了问话,微笑的看着徐氏,目光虽没有恶意,却让她心中发毛。 别说是徐氏,其他人也因为这片刻的停顿以为方姚发现了什么。然而回想徐氏的话,其中仿佛本无什么可疑之处。 其实方姚用的办法是通过询问不同性质的问题不断打断她的思路,让她两种思维切换不及,从而露出破绽。那这一笑,只是故弄玄虚。 “哎,我也喜欢小孩子,就多问了几句。话说偏了,我还是问问和昨天有关的事情吧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4 。”一语揭过上一个话题,像是这才进入正题一般。 徐氏从方才就异常紧张的应对她的询问,这时听说方才不过随便问问,现在才正式开始,不由得心中更加紧张,脸色微微发白。 方姚敏感的捕捉到这一变化,然而面上没有展显出异常,继续问。 “昨日白天你在做什么?入夜之前。” “与邻家阿城家的一起做鞋样子,一直在他家。” “那阿城家的是不是方才上来作证的那妇人?”方才替陈树朋作证的二人,来自一男一女不同人家,方姚记得应是那女子的丈夫就叫张城。 “是,就是她。” “陈树朋回家的时候你在这什么?” “民妇那时已经睡下了,没做什么。” “好。你家的孩子才一岁吧,他晚上不会哭闹吗?你能睡得踏实吗?” 一提孩子,徐氏的面上顿时带了几分母性慈爱。“孩子有时也闹,但入了夜就困乏,也就好哄睡了。” “哦,听说你们和公婆不住在一起,那你白天就是自己带着孩子在张家做鞋样子。你自家谁看着?” “隔得不远,若是家中有事,立马是能知道的。” “好吧。那就对了,既然是这样,像昨日亥时三刻陈树朋到家,你的邻居能知道也就说得通了。”方姚似是被她说服了,承认了他们证词的真实性。 徐氏喜不自胜,“是是,因为隔得近,所以他回来其他人也是知道的,都能作证他没有离开过家里。”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那也就没什么问题了。他平时回来都会提前告诉你吗?” 徐氏停顿了一下,身子又缩了缩,回答这问题时有些迟疑。“他,一般会提前回家来说。驿站隔家里不远,让人捎话就能到的。” “很好。”方姚语气轻松,心中憋闷的那口气轻轻舒出,而后淡然而肯定的说道:“跟我想的一样。徐氏,你在撒谎?” 第10章 第十章 “徐氏,你在撒谎?” “我没有。”一直怯生回答问题的徐氏听到方姚此言,大声的替自己申辩,过激的反应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中生疑。 “方才我说陈树朋是亥时三刻回到家中,你是默认的,然而方才你可是声称他是亥时半到家的。如果你只是记不清时间,那么便不会准确说出他到家的时刻,偏偏你方才又如此肯定,却又在后面忘记。若不是提前商量好了情急之下却弄错了那是什么!” 声色俱厉,咄咄逼人,铺垫了许久的问话终于让她露出了破绽。 “那是因为我... ...可能睡迷糊了吧。”徐氏仍试图强言分辩,然而苍白的话语已然不能自圆。 “这个问题你回答不上来,那就下一个问题。你说陈树朋回家都会提前告诉你,那你怎么不等他回家自己就先休息了?你们不与公婆住,难不成是敞着大门就睡下了?万一陈树朋临时有事回不了家了,你就不怕什么歹人上门吗?” 徐氏语噎,原来方才自己说的话里留下了这样的漏洞,而她自己却没有察觉。“不是的,那是因为... ...因为... ...” “因为什么?无论是什么你一个妇人都不可能在大门没有落锁的情况下安心休息,还是说陈树朋是突然回家的,你事先不知才独自睡下了。我想起来了,你说他喜欢孩子,莫不是心里记挂着孩子就回去了?这样倒是说得通。” “应是吧。他... ...我确实不知道他昨天回来,有时候他也不告诉我的。所以... ...他应是如夫人所言,才突然回家的 ... ...” 徐氏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入了方姚的圈套,完全按照她的指引在一步步说下去,只当是抓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只求将那些不合情理的地方用话补齐全。 “原来你事先不知情,那也就可早早睡下了?你可知道他突然回家的原因?” “不知,民妇不知。”徐氏心理已经有一些崩溃,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方才你不是还说如我所言,陈树朋是想孩子才回家吗?”方姚声音一提,严厉的声调带给徐氏一阵惊吓,她又往地上凑近了一分。 “就算你当时不知,他回家了难不成你这个做妻子的不会问吗?这逻辑可讲得通。你自己难道意识不到吗?” “徐氏,你到底在隐瞒什么?”程知县已然有些等不及,莫不是真让方姚给撞上了,陈树朋夫妻真的有问题?“是不是那陈树朋偷了玉箫,转而回家让你藏起来啊。” 徐氏惊吓至极,跪倒在地,语带哭腔,“知县老爷,真的不是我们偷了玉箫,真的不是啊。” 方姚见徐氏情绪崩溃,心中知道差不多了。 “程大人,还是让我再问一问。” “好,好。”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对她原先的怀疑已然消失。坐回大椅上,静静等着她审出真相。 “徐氏,你别害怕。若真的不是你,我们也不会冤枉你。”她一改之前的严厉之色,对徐氏出言安慰。 徐氏毕竟是妇人,云平又是偏远地区不注重女子学识教养,自然对方姚的回护信以为真。 “是,我们真的不是偷玉箫的人。夫人替我们做主啊。” “好,你跟我说。”方姚循循诱导,“昨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又为什么要回家?” 徐氏脸色微白,双唇轻微的抖动,血色褪去,清秀的脸越发惹人怜惜。 “他... ...他... ...”徐氏突然抽泣起来,眼泪如珠,拼命的摇头,却再也不语。 方姚暗自忖度是不是自己方才将徐氏逼迫的太过分,毕竟徐氏只是个内闱妇人,情绪一时失控也是有的。 “你别怕,程大人为人公允,不会冤枉好人。不是你们做的,说出实情就好。若是因为你们的隐瞒耽搁了找回玉箫,怕是你们真的要承担责任了。” 一众人本以为真相就要破壳而出,此刻心中又略微失望,不知徐氏能否如愿说出其中隐情。 已经完全跪在地上的徐氏仍是哭的不能自已,双肩耸动。听到自己真的有可能因为玉箫失踪而受到牵连,身子滞了一下。 “夫人,真的不是我们... ...” 徐氏向方姚膝行了两步,想让她帮助自己,试图用苍白的语言获得她的信任。 高坐在上的方姚心中微微一叹,到底是个不见世面的妇人,因为自己柔声的提醒就全然信任,忘了正是她将自己逼到这种境地的。 而且,她根本不会相信她的哭诉,只想知道她难以言说的究竟是什么。 “好好,别哭。但是你要说出真相,否则如何证明你们的清白?” 徐氏听了哭得更加厉害,“几位老爷大人,我真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5 的不能说,求求你们不要逼我了。”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不能说,就是有话难鸣。 “徐氏!你可知道你隐瞒不报也是同罪,还敢继续隐瞒吗?”程知县眼看真相就要迸出,忍不住又加了一把力。 方姚心中明了,女人的心智时坚时弱,一旦打定了一个主意,那份固执连男人都会自愧不如。 除去这个原因,她还有一丝怜悯之心,虽则自己渴望知道背后真相,但如此惊吓一个妇人,多少让她心中过意不去。 “程大人,我看还是将陈树朋提上来问问,也许徐氏只是看到了什么,不了解内情也未可知。” “不行!”徐氏听到这话几乎弹跳起来,“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 程知县大奇与徐氏过激的反应,大眼转了转,看方姚向自己投来坚持的一瞥。 一拍惊堂木,声音提升了几分,底气十足道:“见徐氏暂且带下去单独看管,传陈树朋!” “不,不。知县大老爷,不要!”徐氏膝行向前,似是要冲到案桌之后,一旁捕快及时一把拽住她,厉喝一声,将又哭又闹的徐氏生生拽了下去。 方姚于心不忍,转过脸没有看她的惨状。 李言蹊将她表情尽皆捕捉,一时对她又是钦佩,又是难以看穿。“原想不到,你竟有这般能力?” 对方抬眸对上他乌墨般瞳仁,睫毛轻轻抖动了几下,正要与他低语,程知县在中插言:“方夫人眼光独到,一眼看出了这夫妻二人有所隐瞒。接下来这审问,还请夫人继续吧。” 方姚颔首一礼,恭敬的回应:“程大人,已经审到这种程度了,证明了我的想法。接下来我不一定能审出什么了,还请大人继续吧。” 她何尝不知自己若是将这案子审结了,堂上其他的人的面子可是会不太好看。 “也罢,既然李夫人疲累了,那就暂且歇一歇吧。”之后只要诱审即可,他悠然接过了差事,才让人将陈树朋提上来。 又是一声响亮的惊堂木拍击在桌上的声音,程知县神情甚是严厉,喉中低吼:“陈树朋,徐氏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堂下的陈树朋闻言瞬间面如死灰,脸上如蒙了一层尘土般暗淡了那本就瘦长的脸。 “她真的招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程知县,完全不敢相信对方所言。 “方才你没听到她的哭声吗?若不是承认了,怎么会崩溃至此。” 陈树朋身子垮下去,跌坐在自己的脚跟上,摇摇欲坠,似是马上就要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这个贱人。”他低声一骂,声音虽小,却传遍了这府衙大堂。就在大家都认为他是因为徐氏将其供出而出言辱骂时,下一句话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做出如此无耻行径也好意思说得出口,真是将我陈家的脸面都丢尽了。” 程知县一愣,这话语里暗示犯错的是徐氏,而非是他,颇耐人寻味。 “休要多言,快快亲自招认,昨夜你究竟为何突然归家?” 陈树朋脸色难堪至极,在灰色之上又多了愤怒而至的暴红,一双眼圆睁,眼眶微微泛红。 “既然老爷们都知道了,那我就没什么隐瞒的了,昨日... ...小的回家去捉那奸夫□□,并没有好好打扫净室。匆忙锁了门就走了... ...” 第11章 第十一章 “啊!”所有人无一例外被这内情惊到,万万没想到费力审了那么久,却是这样的结果。 程知县收了收自己的情绪,再次确认,“捉奸?你回家只是因为这个?” “是,小的听闻那贱妇趁我不在家的时候与东林街的陈河勾勾搭搭,听说昨日那陈河明目张胆的去了小人家里,所以... ...” 始料未及的结局,方姚忍不住偏头看了看身边的李言蹊,莫名觉得有些尴尬。她确实“慧眼独具”。 “所以你为了怕丢面子与徐氏一起编造了谎言,你的邻居们也是?” “这事情一旦传出去,小的还有什么颜面在这云平生活下去,我不想被人戳脊梁骨,想着能让越少人知道就好。所以就编造了一些... ...” “荒唐!这种事情你的邻居都知道了,那还是能隐瞒下去的吗,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程知县显然对这结果十分不满,又不想掺和进陈树朋的家事中,想要草草了结了。“那你再将昨日回家前,你在驿站真实的经历说出,若是再有隐瞒,本知县定将你按照偷盗同罪打入大牢!” “是,是。”跪在地上又气又怕的陈树朋已经将前半段说出,后面的自然是遮掩也无用。 “其实小的之前就听过一些风言风语,说是她与陈河有私,但是一直没有证据。这两个月小的一直是时不时回家看看。直到昨天,因为昨夜一连来了两位贵人,驿站特别忙碌,小的先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做完了其他工作,亥时去打扫净室。” “换长明烛的时候,张宾突然跑来说,那陈河进了小的家里,小的气不过,挂了锁就冲回了家。今早上回来一看,玉箫就不见了。” 张宾... ...方姚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耳中回响着齐苇杭对她说的那句话:“阿姚,我赌张宾。” 蓦然回首,对上他清澈温柔的眼波,他一脸平静,悠然自得,其中不知有多少是来自对整个案件的掌控度。 他微微一笑,笑容中透出对她猜疑的肯定回应。 他不是猜测,是真的知道! “程大人,那张宾突如其来的闯入净室,只怕是还有隐情。我看那人似乎也有问题。”方姚道。 程知县大点其头,“没错,那张宾方才表现就惹人怀疑,来人,将其提上来。” “程大人,我有些不舒服,可否先下堂去?”方姚起身向他福了一福,表示自己不想继续参与了。手肘轻轻碰了碰李言蹊,意思是跟她一起走。 “自然,自然。夫人快去歇息吧。” 李言蹊一直旁听,见她面色微变,适时道:“既如此,那我便陪她下去了。” 二人堪堪离开,前往府衙后房暂歇,一路上,方姚不多言语,倒是李言蹊好奇她心中是何心思。 “为何突然离开,难道你不想知道真相吗?” 方姚微微摇头,面上带着些微疲倦,“想知道,但是还有一些事情我更好奇,等会答案自然解开了。” “哦,对了。方才你说因直觉而觉得徐氏心中有鬼,难道仅仅是凭着直觉吗?可否告诉我是从哪里看出的?”李言蹊此时对她没有了方才的怀疑,反而完全支持。 “也不算全凭直觉,方才他们二人将时间说的特别准确,隐约觉得太刻意了。加上他们那两个邻居的表现,自然让人起疑。”她心不在焉的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6 敷衍着李言蹊,脑中想着的是另一件事,“这件事我们等会儿再说,等齐苇杭过来,知道了实情再说吧。” 对方一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欢畅思绪瞬间冷淡,“他?” “没错。”方姚忽略他冰冷神情,“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知道这件事情的全部始末。他应该马上会来帮我们解答。” “哼。”李言蹊从鼻中发出冷冷一声,转头看院中大缸中盛开的荷花。 都说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李言蹊倒是觉得这几缸荷花灿烂妖艳的很,远处那朵的花梗上好像还挂着些泥点子。 方姚所料不错,齐苇杭后脚就跟着他们出了大堂,来寻他们了。 她遥遥对着他一福,等到齐苇杭走到面前时直接开口问道:“玉箫是不是在你那里?” 李言蹊闻言偏了偏头,终究好奇心战胜了理智。 “不在,我拿它没用。” 润朗温柔的声音让李言蹊心中耿耿,他转身走到方姚身边,挡在她身前。替她问:“看来你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你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的目光越过李言蹊看着方姚,柔声道:“旁观者。昨夜我的人偶然发现了张宾将玉箫偷偷交给一黑衣人,如此而已。至于玉箫,应该是和那黑衣人一起睡在西郊的一处草坳里,此时只怕是醒不了。” “你既然都知道,为何不直接告诉程知县?”李言蹊愠怒,他昨夜就知道玉箫被盗,偏偏今天装作没事人一样,旁听了整个案件的审问经过。。 他冷冷一笑,是了,如果他直接说了,他不就不能借着这个理由将李家的人追寻回来了吗? 原来还是为了见她。真是煞费苦心。 “齐大人,你不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吗?”说这话的是方姚。虽说不是齐苇杭为了见她偷走玉箫,可这经过也相差无几。 “不觉得。”他似是赌气一般说着。 气氛因他一句话降到冰点,方姚心头一寒,他竟如此口不择言,誓要挑起自己和李言蹊之间的误会吗。 “我们走吧。”再说下去李言蹊对她的误会只怕更大,方姚适时拉着他离开。 他甩开她双手,冷冷道:“该走的是我,不是我们。”言罢自己抬步离开,方姚想要追上去,却被另一只温暖大掌抓住手腕。 “阿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多见你一面,别用靠近他来跟我赌气。” 方姚挣脱他紧握的手,凝眉厉喝道:“不要再平白给我增加烦恼,我一点都不想见到你。” 她紧追李言蹊而去,他才是她名义上的丈夫,在自己还不能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前,她还不能离了他。 “你等我。”追上了他,看着他棱角分明而挂满冰霜的脸,方姚有一丝不耐烦。“不要再给我摆这样的脸色,没人愿意看的。” “你想看的自然不是我,我如何与你有什么关系?”他脚步又加快了几分,誓要将她甩在其后。 方姚忍住怒火,死板的男人果真是容易惹人讨厌,自己如何表明态度都是白费。“你们两个我都不想看,你们男人都是这样自以为是,妄加臆断。” “是我妄加臆断吗?难道我的眼睛来看到的都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总归不是你想的那样。”方姚也急了,心中甚是委屈。为何她要无故接手她留下来的这些祸患。 二人又一次不欢而散,李言蹊去前堂继续听审,方姚则是找到阿罗和阿锦,一起等着案子审结便离开。 程知县也算是不负众望,很快就撬开了张宾的嘴。 半个月前。云平周边祁山的一伙土匪绑走了他的妻子和儿子,让作为驿使组长的他拿那玉箫来换。他只好对外宣称自己的家小回青州娘家探亲,短期难以回家。 张宾知道陈树朋平日十分谨慎,因而一直没有找到下手的机会。说起来也是机缘巧合,他得知徐氏与陈河通奸,便在陈树朋开净室打扫的时候故意跑去告诉他,掩门时替他落锁,却并没真正的锁上。 陈树朋便是在暴怒的情况下,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其实他出了驿站不远,出于谨慎又奔回来查看过门锁,那时张宾早就拿走了玉箫,将门锁完全锁上了。 而陈树朋,为了掩饰自己妻子做出的行径,将张宾与自己的交集隐瞒,这才险些让张宾逃了过去。 方姚在晚上得知事件整个经过时唏嘘不已,心中不免多了些愧疚感,一是徐氏只怕是要永久背上骂名,虽则是她不自爱所致,但多少让她担心她今后的生活。二是程知县已经派人上祁山剿匪,却不知能不能救下张宾的家人。 说到底,若是因为这玉箫伤了人的性命,还不如将它砸碎,免得成为祸患。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沉迷于小剧场,后面会时不时出现~~ 第12章 第十二章 案子成功解决,几人在云平又住了一晚,齐苇杭和李言蹊在第二天坚决回京,程知县与张驿丞不好强留,亲自领人到县外官道相送。 天明时分,两拨人同时离开云平,平日里难得热闹的云平县此时热闹不少。 二人能够免了这场无妄之灾,对方姚和李言蹊十分感激。特别是方姚,看上去柔媚若蒲柳的女子却有如此缜密坚毅的性子,实是让人刮目相看。 张驿丞再三谢过方姚,李言蹊在侧微笑的看着进退有礼的方姚。似是恩恩爱爱的小夫妻一般。 齐苇杭因为刚刚接到了京城的紧急信件,临时去处理,此时才得了空准备和程知县等人辞别,从远处走来。 李言蹊冷眼瞥了他一眼,迈步迎上,在距离方姚十几步处,二人相遇,齐苇杭停下脚步,一向温润的脸上多了一些无语之意。 “如此复杂的案子都被你们解决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我刑部正好缺李大人这样的人才,不如李大人就跟了我回刑部吧,免得埋没了人才。”齐苇杭语气扮演的万分真诚,眼神也是十分真挚。 李言蹊瞥了一眼齐苇杭,又看了看自家正在整理马车准备出发的诸人,最后将目光放在还在与程知县等人寒暄的方姚身上。 “在齐大人面前班门弄斧了。只是这案子又不是我破的,大人挖了我去刑部我也是个吃干饭的,没得给齐大人添堵。”李言蹊墨色瞳孔一收,冷冷道:“齐苇杭,你能不能不要出现在我的眼前。虽然他不恨你,但你我已是势不两立。非要争得头破血流吗?” 对方亦是放下温柔假面,直言不讳,“你趁我不在娶了阿姚,究竟是谁在纠缠?” 李言蹊不欲与他争执这件事,若他事先知道这桩亲事让他如此痛苦,他是不会同意的。 “随你吧。你大可以用同样的法子将我赶出这朝堂去,但我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7 。” 齐苇杭冷笑,赌气道:“那是迟早的事,不过你大可以放心,在阿姚回来之前,我会为了她暂时不动你。你若是识相,趁早与她和离,我还可以放过你。” 李言蹊双拳紧握,手指关节“咔咔”作响,青筋暴露。果然是情深至极啊,李言蹊现在才想明白其中的关窍。 明面上,方姚根据细节推断出了案子的真相,但是整件事情完全在他掌控之中,他只是在给她表现自己的机会。 方姚父亲是睿王一派的,现在被流放岭南,方姚的母家算是指望不上。她以前又是被方家养在深闺,不像其他世家女一般显露才能的,所以世人对她知之甚少。 若是能借此事换个才德兼有的名声,她在京城中会好过一点。 齐苇杭一定是觉得他不过是礼部员外,护不了方姚周全才煞费苦心的让她破案造势。说不定还会回护她直到她可以独当一面,等她有了与自己和离的资格与底气,自己就被这两人给甩了,看着他二人比翼双飞,亲亲爱爱。 李言蹊想到他二人并肩而立的模样就心烦。 齐苇杭看着他脸色变了几遍,看了一眼与众人相谈甚欢的方姚,心底的得意之意更甚。对李言蹊却是目光露出了旁人平日难见的狠辣,“李言蹊,你好自为之吧。” “多谢大人挂念。”李言蹊回应:“李某自会时时注意,活的好好的,不时给大人找些麻烦,免得大人一个人太过寂寞。” “你不要太得意。李言蹊,你最好有点自知之明,若不是为了阿姚,你觉得你现在会有机会回京复职吗?我会容忍你在我面前大放厥词吗?”齐苇杭又看了一眼远处的方姚,十分无奈。 “李某自然有自知之明,自然也是知道大人对李某内妻的一片赤诚。只是大人再喜欢,方姚也是我妻,跟大人没有半点关系了。”李言蹊丝毫不在乎他的威胁,步步紧逼。 “你!”齐苇杭气噎,他不是不能想办法收拾了李言蹊,再夺回方姚。只是若是让方姚背上罪臣之女和罪臣之妇的双重罪名,她便更没有机会成为他齐苇杭的妻子了。首先自己的父母就不会同意,天下人也会对此非议。方姚又是个不肯妥协做妾的。 “我和她青梅竹马,便是她现在嫁了你又怎样,我和她多年的情谊是你比不了的,你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的。”齐苇杭真真是受不了李言蹊,夺了他妻,还敢耀武扬威。 “齐大人真是深情,连我都快感动了。那你为什么当初不排除重压娶她为妻?难道不是她方家配不上你丞相家的门楣吗?”李言蹊道:“她可是等了你四年,从十六摽梅等到十九桃李之年。这些我现在可是都知道的。” 李言蹊目光如星,清远中带着扎眼的光辉,似是嘲讽齐苇杭,又是替方姚讼诉。 时值六月,天气炎热,但是二人之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气温骤然降到冰点,二人都是蓄势待发,就差出拳相向了。 “你既然清楚得很,为什么要娶她?”齐苇杭咬牙切齿的说道。“难不成你娶她真是为了故意报复我?” 李言蹊冷笑一声,他才不会将师命难违这样的话告诉齐苇杭呢。 “如此明媚女子,怎么会只有你齐苇杭一个人倾心呢?她愿意放弃了你丞相之子而下嫁我为妻,我怎会不愿意。”他就是要气他。 至于两年前,科举之年,齐苇杭害的自己的好友失了入场资格,而且再也不参与科考,他也是更恨。 李言蹊转身面对方姚的方向,温柔的喊了声:“阿姚,先过来一下。” 方姚正在听程知县和张驿丞讲述云平县的风土人物和历史名人,正听得昏昏欲睡要捂嘴哈欠,听到李言蹊叫自己,多少来了几分精神。 “二位大人,暂时失陪了。”她逃离两个小老头身边,慢步走向李言蹊。她并不想一同面对着李齐二人,但是程知县说的又实在不感兴趣,相比之下还是更愿意看帅哥。 方姚裙裾轻微摆动,飞尘轻扬,多少弄脏了她的裙子,她是练不出古代闺秀莲步不惊衣裳的风姿了。她两只眼睛瞟着二人,李言蹊难得的面带微笑,齐苇杭也如常温柔的看着她,看来两人今天没有吵架。 “过来。”她还有几步距离的时候,李言蹊就迫不及待的出言催促了。等她一靠近自己身边,李言蹊就伸出右手,一把将她整个左手掌握在自己大掌之中,拉到了自己身边。“我们该出发了,跟齐大人告个别吧。” 方姚来不及体会他手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只是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他。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等动作干什么? 齐苇杭一直在方姚面前维持着自己的良好仪态,但此刻也是忍不住对李言蹊怒目而视了。 “李言蹊,你放开她。”他低喝。 李言蹊不顾她想要挣脱的动作,将她的手握得更紧,道:“我与我妻子亲近,齐大人有什么好着急的。若是你也急了,大可让齐丞相安排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就是。” “李言蹊!”方姚明白了,他是在拿她跟齐苇杭较劲呢。 李言蹊送了自己的右手,却是更猝不及防的抬起整个右臂挽之入怀,手掌放在她右肩上。方姚左肩重重撞在他胸前,突如其来的亲热举动让她来不及反应。举手要推开他,他却一把抓住了那只乱舞的小手,暧昧的放在自己的胸口。 齐苇杭气急,伸手落在他放在方姚肩头的手上,喝道:“拿开!”说着就用手去掰李言蹊手掌。 李言蹊带着方姚往后一躲,嘴里冷冷道:“齐大人,请你注意言行,不要掺和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小人,你再敢欺辱于她,我现在就绕不了你。” 他停止了想要揪开李言蹊的动作。 “阿姚是我妻子,我怎会舍得欺负她,齐大人此心多余了。”李言蹊搂着方姚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仿佛是要将她刻在自己怀里一般。 齐苇杭看了看在他怀中呆若木鸡的方姚,又狠狠盯了一眼清冷傲然的李言蹊,最终还是认输了。先让这小人得意一阵,以后再收拾他。 “阿姚,我先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别让这个人欺负了。”齐苇杭殷殷嘱咐了几句,跳上骏马,绝尘而去。对程知县等人连亲自的辞别都没有。 “人都走了,你也该放开我了吧。”方姚冷冷道。 李言蹊手掌在她肩头更是紧握了几分,没有松手,皱眉愤然道:“你就这么不愿意我碰你,这么在意他的感受,这么想跟他一起走吗?” 方姚迎上他怒火中烧的目光,道:“若是你被别人当做工具,你会开心吗?你摸着你记得良心问一问,你不也是在戏弄我吗?你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从现在开始不要牵扯到我,不屑于与你们这般人纠缠。”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8 方姚大发怒火,将他狠狠推开,转身朝马车奔去,跳上了平时给阿罗和阿锦坐的马车。她本就高傲,被人当做炫耀的底牌真是憋屈。 李言蹊本欲立即追上去,瞥到程知县和张驿丞好奇的打量着他们三人的方向,最终无奈抬步向他二人走去。 他没有齐苇杭那样的资本,若是落了个轻视同僚的名声,他担不起。 方姚坐在马车上,阿罗和阿锦在车下面面相觑,方才老爷还与夫人情意相侬,转眼夫人就生气了。 阿罗是从小就贴身伺候方姚的,其中内情她比阿锦知道的多,她原本以为自家小姐会嫁给齐苇杭的,后来却下嫁李言蹊,还大大惋惜了一阵。阿锦是方姚嫁人的时候由方姚的母亲才拨给她的,因而并不十分了解齐苇杭与她的纠葛,倒是安分的以为方姚命中良配就是李言蹊。 两个丫头各怀着心思,都是不知该如何是好。总不能真的跟夫人一起挤一辆马车吧。 阿罗留恋的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齐苇杭的背影,又看了看正在与程知县等人辞别的李言蹊,最终鼓起勇气问道:“夫人,老爷在等您呢。您是要... ...” “你们两个上来!不必理会他。”方姚凌厉的声音从马车穿来,语气坚决不容置疑。 “是。”阿罗唯唯诺诺的答应了,却是没有动身爬上去。 方姚绞着手里的丝帕,等了半天不见两个平时十分听话的小丫头上来,更是不耐烦。正要伸手掀开车帘训斥二人几声,车帘却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拉开。 方姚被突然而来的光芒晃得闭了闭眼,然后就见到李言蹊冷脸站在马车前,手臂保持着拉住车帘的姿势,两个小丫头躲在一边,拼命低着头。 “下车!”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是不是好坏~~~他要开始作了 第13章 第十三章 “下车。”他命令道。双眉紧蹙,对上她倔强的脸,双唇稍微张了张,却是没有说别的话。 方姚袖起手,别过脸。 李言蹊突然伸出手,抓着她右臂将她拉下了马车。方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又是一惊,身子一跃,几乎扑倒他怀里。李言蹊强稳有力的双臂将她向上一提,就将她扶稳。 “放开我!”方姚扭动着被他抓紧的右臂,用力挣扎。奈何拼尽了全力还是拗不过他。 李言蹊拖着她就往前面的马车上走,方姚气急败坏,“你要干嘛?我不要跟你待在一起,放我回去。”方姚被他连拖带抱的带走,回头向阿罗和阿锦求助,只是这两人哪里敢在此时置喙家主的事情,都只是傻傻的看着他俩。 李言蹊突然停下脚步,方姚因为惯性冲到了他身前,他又往回一拽,才堪堪站住。“再乱动,我只能把你抱过去了。” 他说的无比严肃认真。方姚瞬间就安静了,环顾四周,所有的目光都在她俩身上。想到李言蹊真的抱着自己的样子,方姚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相信他真的敢这么做。可是万一他真的做了,那是多丢人啊。好汉不吃眼前亏,咬咬牙,闷气的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 方姚登上马车,抱着双膝生气的坐着,缩在一边。李言蹊跟着上了马车,拉上车帘,车队开始出发。 她将愠怒的脸朝向车外,尽量跟他保持最远的距离。一本经书递到她面前,是她看过的《涅槃经》,正好翻在上次她看到的页面。 方姚缩了缩肩膀,又转了转身子,不去接。 李言蹊轻叹了一声,几乎轻不可闻,饶是方姚与他距离如此之近也只是刚刚听到而已。 “我有话与你说,你看着我。”李言蹊对她道。方姚保持着侧对着他的样子分毫不变,根本不去理会他。 他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没有经过大脑就将想法付诸实践。蛮横的扳正她的身子,向后一推,自己压了上来。 “啊!”方姚尖叫一声,对他的行为大为惊讶,他明亮的双眸就在眼前,英俊的脸庞离自己不过二寸,而且,似乎是因为前来吃了方姚的暗亏,所以这次紧紧压住她的双腿,让她半点也动弹不得。 “你... ...”方姚声音都抖了,如此行径不是他一个书生该有的,他平日万万做不出这种举动来。“你要做什么?你要是敢... ...我会杀了你的。” 他也被自己的行为吓了一跳,为自己的冲动懊悔。只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起身告诉方姚:“对不起,我一时冲动没有控制住”吧。 与她静静对视片刻,将她面上惊慌的神色全部收入眼底,她明明是怕了自己这样子。 “你这女子,怎么如此倔强呢?”李言蹊发现她就是吃硬不吃软的,自己好声好气的时候她就会越发的过分,反而是自己强硬起来了,她就先示弱了。 “便是如此还让你欺辱,若是我懦弱了几分,在你这样的人身边还活得下去吗?”方姚低声怒斥。 李言蹊清眸中闪出一丝无奈的影子,手臂放平,稍微支起了一点身子。羽睫轻闪,认真的看着她,道:“你我自成亲以来,我一直忍让着你,何曾有欺辱过你?我李言蹊自认为也算是君子,你不愿意的事我何曾强迫于你,便是知道你无心与我成亲,也是在你同意之后才应下的,你竟然还说我欺辱你。” “你就是有!”方姚的声音更委屈了几分,“就是有!你不愿意娶我,却还是娶了我,那就是!你刚才还利用我气齐苇杭,你当我是什么?你们两个置气的筹码吗!” “分明是你心心念念着他,才会因为我这么做大发脾气。你心里一直想着别的男人,何尝想过我?”李言蹊情急之下说出了心里话,当即愣住了。他是不太善于表达的人,也就是这种时候才无意透露出一二。 原来李言蹊对她也是有拳拳心意的,方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对李言蹊的了解不深,以为他对她除了反感还是反感,原来不是的吗? “我... ...”她想要说什么,可是她已经不是原来的方姚,怎么回答?有什么资格回答。 “你胡说!”她最终只说了三个字,既然已经不是从前,也不必非要牵扯从前,她说她所想就好。 “我胡说?”李言蹊冷笑一声,“那你一直守身如玉是为了谁?”她是他妻,却不让他碰她。 她不答,怔怔的看着他,一滴泪从方姚眼角滑落,她居然哭了。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哭,这具身体的泪腺太过发达,方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头两天,心里委屈的时候,也曾不由自主的流泪。 李言蹊见她落泪,心里有点软,嘴上还是不饶人,道:“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何必不敢承认呢?” 他松开手臂,起身坐直,方姚擦了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9 擦眼泪,缩在角落里,随手理着乱发。早知如此,她初来时装失忆就好了,就抛去了以前的所有麻烦。 此时后悔也是晚了,重点是,她已经将自己带入了方姚的生活,开始接受她留下来的所有东西,而不仅仅是为了隐藏身份活下去。 接下来的两天,李言蹊命令绕道缙云城拜访他的恩师,他的恩师是大儒平毓秀,在他十多岁的时候收他为徒,教养他直到他考上金科。平毓秀半年前因为睿王打压遭到贬斥,太子登基后复请他为官,奈何他因为年事已高拒绝了昭仕。 从云平到缙云城的两天里,李言蹊再也没有主动和方姚说过话,一路上只听到马车骨碌前进,再无半点人声。 第二日傍晚,李言蹊一行人赶到了缙云城,这里是青州中心城池,比别处自然稍微富庶一些。马车在一座古朴质雅的小院儿前停了下来,这个院落极其寻常,毫不起眼,若不是提前知道的话,根本猜不到是大儒居住之地。 李言蹊跳下马车,而后向方姚伸出手,说出了两天以来对她说的唯一一句话,“走吧,别让老师为我担心。” 她轻轻推开他的手,手扶着车窗自己灵活的跳了下来。“我有分寸,不会给你添麻烦。”说着就要往他身后藏。李言蹊却一把抓过她的手,强迫她与自己站在一起,领着她进了院子。 因为早就来信告知过了,所以由平毓秀派来的小童阿勤引着二人进去。阿勤见到他们十分开心激动,乐颠颠的抓着李言蹊的手往里牵。李言蹊在这里住过一年,后来就跟着平毓秀一起去京城了,对此地的感情并不是很深,但也是熟悉的很。 “阿勤师弟,老师他最近身体可好?”半年前遭贬,他担心平毓秀受不住。 小童稚嫩的声音清脆回道:“好着呢。老师说他不做官了才知道柴米油盐皆是乐,权贵金银是阿堵。如今每天可是开心的很。” 李言蹊松了一口气,也是,老师性格高妙,如清风朗月,怎么会因为这些而一直心情郁郁呢。 这是个两进的院子,几句话的功夫就到了里院,只见正厅之外一个高瘦老人正翘首盼着,老者须发花白,面目慈祥,让人感觉十分亲近。 “老师!”李言蹊稍微快步,走到他面前“噗通”一声跪倒,“学生李言蹊拜见老师。” 方姚也跟着跪下了,跟他行了一样的礼。 “快起来,快起来。”平毓秀见到他,脸上都要笑出花来了,亲手扶着两人起来,细细的打量着李言蹊,道:“快让我好好看看,半年不见,你瘦了啊,黑了不少。定是吃了不少苦。”又转脸去看方姚,更加心疼道:“姚姚这孩子,脸色这么这么差。言蹊,她跟着你可是受累不少,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了?” 方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感觉自己气色还好啊,是不是心情太差的缘故。 她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老师,我很好啊。也就是这几日坐车,可能是路上有点颠簸了吧,哪有吃什么苦的。” 说完她特意看了一眼李言蹊,也就是问:“我这样说还是可以的吧。” 李言蹊眼中闪过一丝羞愧之色,没有回应她的询问。 平毓秀一听直接冷下脸来,对着李言蹊一阵数落,“你这孩子,怎么就不会关心关心姚姚,她坐车不舒服,你们多走几天就罢了,何必如此着急赶路?真是不懂事,怎么就不会体谅体谅自己的妻子呢?” 李言蹊对恩师的指责半点不敢反驳,一个劲儿的点头称是,不断认错。 一旁目睹整个过程的方姚完全傻了,李言蹊对平毓秀真是恭敬听话,一点傲气也没了。也难怪,平毓秀于他而言亦师亦父,意义非凡,自然是对他言听计从的。 虽然觉得此时的李言蹊挺可怜的,但是方姚还是觉得心里无比痛快,终于有个能治得了李言蹊的了。这两天一直看他的臭脸真是委屈极了。 看情形,平老十分疼爱方姚的,那就更好了,以后他再敢耀武扬威,自己就往缙云城写信,让平老整治他。 “老师,我没事。相公他说恩师于他情深义重,他想早点见到您,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走的快了点。”方姚笑的双眼弯弯如月牙,十分的讨喜,只是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身子站不稳晃了一下,做出想要伸手扶额状,手才抬到腰间却又为难的停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齐公子:我能问问我究竟是什么身份吗?我是竹马,和青梅是标配,却抢不过李言蹊? 作者:你是竹马,可你都是过去式了。 齐公子:那我这个竹马有什么用?出来一次看人家秀一次恩爱。 作者:你不懂,你这个竹马不落俗套。。。他们是来和男主抢青梅的,你是来给男主当助攻的... ... 齐公子:... ...(默默拔剑.jpg) (作者,卒。全书完) 第14章 第十四章 她的小动作全部落入了平毓秀眼中,平毓秀瞬间明白了。疼爱的看着方姚,道:“好孩子,真是委屈你了,心里想着就行了,哪里就能这般不顾辛劳,车马劳顿的。” 对上李言蹊却是又换了脸色,“你看你,她都累的站不稳了,你都不知道让她停下歇一歇。长这么大了还是不懂事,真是枉顾为师的教导了。为师早就说过了,你只要能将为师放在心中,我就很高兴了。妻子才是陪伴你一辈子的人,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啊。” “是是。”李言蹊附和。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方姚,脸色是差了一些,可是哪里就是迎风倒了。 她嘴角的浅笑是怎么回事?眼底的为什么又带着奸计得逞的戏谑? 平毓秀骂起李言蹊来真是堪比作诗吟赋,滔滔不绝,方姚的认知都被刷新了,原来这世界上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存在。 “老师,您不要再这么说他了,他也是一片孝心。”方姚做出心疼状。 平毓秀又道:“还是姚姚懂事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替你考虑,你可真是枉为人夫。你呀,差她远矣。” “师父教训的是。”李言蹊看着方姚脸上的笑容都要忍不住崩了,从齿缝里吐出了这几个字。 平毓秀一瞪眼,“你还敢瞪她。你是不是不服气啊。”平毓秀将他养大,自然是知道他什么脾气的,他声调一变就知道他起了什么心思。 方姚退到李言蹊身后,低声细语道:“老师,没有的,他不会这么对我的。”她越是听话委屈,平毓秀就越是会训斥李言蹊。 呵呵,真是痛快极了。 他又要对李言蹊大加指责,这时另一个大约十五六岁的少年走来,道:“老师,饭做好了。” 又对李言蹊打招呼,“言蹊师兄好,师嫂好。”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0 李言蹊被两位师弟看着训斥,有些尴尬,回礼道:“艾如师弟,好久不见。” “知道了。”平毓秀这时才停止了对李言蹊的训斥,道:“你们两个远来辛苦,快快跟着为师用饭去。” 言毕亲亲热热的拉着方姚走了,只留李言蹊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他素来知道老师与方家交好,老师也更疼爱方姚,只是今日也太过分了。 自己的一片心意仿佛被老师扔在地上践踏了几脚,真真是让人有些寒心。 还有方姚,故意做出那般仪态,让老师指责他的不是。以前她从不这样的,看来自己最近真的是得罪了她了。 “师兄,快去用饭吧。老师在等着。”艾如见他发呆,出声提醒。 “好。”他收回心神,跟了上去。 平毓秀命人准备的饭菜十分简单清淡,但是数量繁多,各种时蔬来了个遍。可见对李言蹊的到来是非常重视和欢喜的。 饭桌上围坐着平毓秀,李言蹊、方姚和那两个小师弟,倒像是一家子。 除了方姚,这几个孩子都是平毓秀收养的,因而十分温馨自然。平毓秀对她又非常好,两个师弟对她也很恭敬,方姚觉得自己像是在家中一般,这种气氛真是让她感觉幸福。 李言蹊今日听话的要命,过不了一会儿就往她碗里夹一点菜,方姚十分不适应,两次轻声出言婉拒,但他还是如此。 方姚心一软,算了,就让他在平毓秀面前多表现一下吧,今天他挨得训也够了。 吃过饭,平毓秀又拉着方姚说了好一会儿话,李言蹊只能坐在一边相陪,艾如在前后端茶倒水,阿勤则是回房读书去了。 方姚一一回答平毓秀的问题,好在他问的不过是一些身体好不好,最近吃的香不香之类的问题,没有露馅儿。方姚不断用言语讨他欢心,平毓秀开心的不行。 最后说到了方姚的父母,平毓秀心情沉重了几分,虽然两人立场不同,处理一些事情上方奎也有做错的地方,但却是真正的好友,真真是为他们担心。 平毓秀叹息一声,又顾虑着方姚的心情,便没有太伤春悲秋,宽慰道:“孩子,不要太担心,他们一定没事的。” 方姚低低的“嗯”了一声,她作为身份上的女儿,总要装的十分担忧伤心才是。 平毓秀见她面上起了伤心之色,不便再说下去,又与她闲聊几句,便让她先去休息,留下了李言蹊单独谈话。 方姚知道他们师徒自然有话要说,便听话的跟着艾如去了平毓秀为自己准备的房间。 平毓秀看着她消瘦的身影,对李言蹊道:“这孩子,没了母家,真是可怜啊,你可要多多关心她,省得她自己胡思乱想。” “是。”李言蹊这次是真心的,她清瘦的双肩在夜下十分柔弱,让他心底泛过一丝疼惜。 孤月高高的挂在天穹,空中没有一颗星子,真真是寂寥万分。月光有些惨谈,筛落在地上,如碎玉般让人起了怜惜之意。 方姚跟在艾如后面,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进了西首的一个房间,她今天实在是太开心了,此时阿罗和阿锦都早早吃过了饭,在那间房门外等着伺候她。艾如领她到了房门口,就不再进去了,行了个礼,道:“师嫂好好休息,艾如先告退了。” “师弟辛苦,多谢师弟了。”方姚道。 艾如退下,返回去伺候平毓秀。 “夫人,外面夜凉,快进屋吧。”阿锦和阿罗两人扶着方姚进屋。屋里窗明几净,燃着三只白蜡,却也足够明亮。 方姚一一看去,见屋里只有一张挂着深青色幔帐的简陋木床,床上是两套薄被。窗下是一张书桌,桌上放着笔架山,砚台和几只狼毫细笔。 书桌旁边贴墙放着一个五层的木制黑漆书架,只在最上面放着七八本书,都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之类的启蒙读物。 门口放着梳洗架、铜盆等,再有就是床侧一个大柜,应该是放衣服和杂物的。 简简单单,朴实安雅,倒是让人喜欢。 阿罗在床边铺被子,阿锦一边服侍她宽衣,一边小心翼翼道:“据说,这间房子是老爷少年时住过的呢。后来老爷跟着平老先生入京,这间房子就没人住了。艾如说平老先生最喜欢老爷,这里面的摆设都不让随便动呢。” 她们几个都看出李言蹊和方姚这两天闹矛盾,不敢乱劝。今日见到平老这么护着方姚,比之以前更甚,才敢这么说。 “是吗?”方姚惊奇,仔细一想也是,平毓秀就像父亲一般对李言蹊谆谆教导,从刚才的事就能看出两人之间的感情有多深了。二人虽不是父子,却胜似父子。 “他自幼孤苦,平老就如他父亲一般。”她淡淡对阿锦说道。“你们不用伺候了,折腾了一天也累了,你们都去休息吧。” 阿罗铺好了床,此时拿着一块温热湿润的毛巾走来,递到她手上,“夫人,那您是现在歇息,还是等老爷。” “你们不用管了,我再等他一会儿。” 二人对视一眼,识趣的退下了。 等两个小丫头走了,方姚才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这两天真是累坏了,又时时刻刻在人前,不能随便做这种无礼的举动,真是腰酸臂乏,难受至极。 活动了一阵手脚,方姚便要上床睡觉了。鬼才要等李言蹊呢? 刚躺下,就听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一阵读书之声,声音越来越大,就像在她窗边读一样。 方姚听出是阿勤在读诗文,想不到小小幼童这时候还要读书呢。一时好奇,披上外衣,下床推开窗户。 阿勤小小的一个人正在院中对着明月吟诵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语气激昂,十分有代入感。 方姚记得自己好像是高中才学过这篇诗文,现在早忘了,没想到在这里不过十岁的幼童就会背诵这样的诗句了,真是让她汗颜。 等他背完了一遍,方姚才出声道:“阿勤师弟,你背的真好。” 阿勤转过身,见她在窗内鼓掌,十分开心。乐颠颠的跑了过来,对方姚道:“阿姚姐姐,我可是吵到你休息了?” “没有。我还不困,正无聊着呢。你等一会儿。”方姚走去门前,这个阿勤在私底下无人的时候不叫她“师嫂”,反而叫她“姐姐”。两个人关系应该不错,两人应该是在京城的时候就认识并相熟的。 方姚从房间里走出,在石阶上站住,道:“阿勤,过来。” 阿勤十分开心的笑着跑到她跟前,“姐姐,半年不见了,你可安好?” “我很好,你呢?”方姚问。二人很有默契的坐在石阶上,抱着膝说话。 阿勤咧嘴一笑:“我也好的很,老师不做官了,每日也没有那么多人来打扰聒噪,清净之余就更多的教导我和艾如师兄学问,这半年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1 我长进很多呢。” “那你真是太厉害了,姐姐最近学问可是下滑的很,连百家姓也记不全了。”她本来就记不全。 “真的吗?果然姻缘误事,一成亲脑子都会迟钝。”阿勤郑重其事的说着:“幸好我年纪小不用成亲,不然这学问就做不下去了。” 方姚被他的理论逗笑了,笑道:“那等你到了要成亲的年纪可怎么办,你的学问就不做了?” 阿勤淡定坚决的回答道:“学问当然要做,我要在我成亲之前就做好学问,这样就不怕了。” “咯咯咯。”方姚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的时候说的话真是别有一番风趣。“你就抓紧做学问吧。不过你做学问是要干什么,跟你师兄一样考取功名吗?” 阿勤扶着下巴认真思索了这个问题,有些扭捏道:“老师是想让我和艾如师兄学习言蹊师兄,考取功名,报效国家,为百姓谋福的。只是,我不想做官... ...” “哦?为什么?”方姚觉得以前自己读书是为了考大学,这里的人读书应该也是为了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大多数人都是这样吧。 “我不想像老师和师兄那样,总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不小心还被贬官了,甚至丢了性命。我想周游四方,像游侠徐霞客那样,走遍万水千山,也铸就一部属于自己的游记。”阿勤十分认真的说着。 第15章 第十五章 方姚没想到他的志向竟然如此与众不同,不由得心生佩服,“那你的想法,老师知道吗?” 阿勤点点头,眼神稍微有些暗淡了,“老师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所以我就跟他说了。但是老师又说,男儿应当志存国家人民,不应该因为一时的挫败便失了大丈夫心智。” “哦。老师说的也有道理的。”方姚见他十分伤心,便又出言安慰,“但是阿勤的想法也是对的。人各有志,若是人人做官,那不是人满为患了。不过,你现在年纪还小,经历的事情不多,也不能因为老师的事情就觉得做官不好。等你长大了,也许能更明白自己要做的是什么。” 阿勤重重的点了点头,他就知道阿姚姐姐一定会支持他的。“姐姐,我会多读书,等到我及冠了,就自己决定要去做什么。” “真是个聪明孩子。”方姚又夸了他一句。 “姐姐。”他又想起了别的事,忐忑道:“你现在是不是很伤心,方伯伯他们,是不是... ...过的很不好。”他刚才提到了贬官什么的,老师千叮咛万嘱咐不能在她面前提这个的。 方姚哑然一笑,这孩子还真是贴心,她爽朗一笑,道:“姐姐已经没事了,父亲母亲那边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就不要替我操心了,跟个小大人一样。” 阿勤见没有勾起她伤心,才放下心了。二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月色如水,在夏天也让人感到一丝清凉。方姚觉得自己此刻终于放松下来,像回到了家。 李言蹊就是在他们二人聊得正欢的时候回来的,这个小院里平时只有阿勤一人居住,平毓秀住在隔壁的院子里,艾如为了方便照顾他,也跟着住在隔壁。今天特意腾出了李言蹊早先住过的房子,至于其他人都是住在其他院子里的。 阿勤正在和方姚说到他有一次闯了祸,李言蹊替他背黑锅,结果就被老师惩罚在街上连背三天《夫子礼训》,引来众人好奇围观的事。方姚正笑的“咯咯”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一转眼就看见李言蹊从小门大踏步走了过来,脸上的笑瞬间刹住了。 偷偷用手捅了捅阿勤,阿勤惊见李言蹊,灰溜溜的住口不谈了,有些害怕的看着他,生怕他听到自己背后说他,又要罚他。 清润月光下,李言蹊额上细密的汗珠闪着点点银光,眉头仍是微微蹙着,双手后背,冷冷道:“阿勤,你又在胡说什么呢?” “没有说什么。”阿勤声细如蚊,“就是师嫂她闲着无聊了,我陪她讲个笑话听。” 方姚重重点头,道:“是啊是啊。我太无聊了。” 李言蹊暗暗咬了咬牙,道:“老师怎么教我们的,君子不可言无礼、行无状,以后要谨言慎行,不可随意调笑,成什么体统。” “是。”阿勤老老实实的承认错误,“师兄教训的是。阿勤知道了。” 李言蹊目光柔和了,怜惜道:“快回去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温习功课呢。” 阿勤不舍的看了方姚一眼,方姚对他做了个“拜拜”的手势。阿勤对二人行了个礼,迈着方步,回到院西的屋子里自去睡了。 方姚看着在平毓秀和李言蹊面前都是小心翼翼,只有在自己面前还能自由自在的放生大笑的阿勤,有些心疼。这孩子的天性活泼,奈何整天在老师和师兄的监管下时时刻刻都要注意言行举止,真是累人的紧。 天性如此被压制,不知道他长大后还能不能记得自己曾经有个周游四方的梦想?还是他也会遵从老师的意愿入朝为官呢? 想到这里,她又有点可怜李言蹊,他以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如果是的话,李言蹊小时候有没有类似这样的想法呢? 她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李言蹊身上,似乎是想要从他脸上看出答案,可是他面上除了细汗,什么都没有。 “你在看什么?”李言蹊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森森的目光似是要看到他的心底,有些发毛。“这么晚了,快回去休息。夜里还是很凉的。” 方姚回过神,从石阶上站起来,拍拍身上并不存在多少的灰尘,道:“是要去了。” 因为平毓秀对李言蹊的训斥,这两天方姚受得气已经消了大半,但是心里还是不舒服,李言蹊到现在还没有跟自己道歉,所以她还是不太想搭理他。 方姚反身回了屋子,利落的解下外袍,一骨碌钻进了被子,脸朝里侧,不去看他。 李言蹊窸窸窣窣的换衣服的声音传来,不一会,远处的蜡烛被吹灭,屋子里暗了几分。李言蹊脚步靠近她,又吹灭了近处的几只蜡烛,屋子里光线更昏暗了,只有月光透进,还可以看清轮廓。 李言蹊掀开幔帐,翻身上床,因为方姚睡在外侧,所以他每次总是小心翼翼,今天更是故意远离方姚,从她脚边上去。这床原来是李言蹊一个人住的,平白加上方姚,便显得有点小了,李言蹊几乎是沿着墙边摸索过去,然后慢慢的平躺下去,两个人的距离还是比平时近,李言蹊也没有嫌挤,闭眼去睡。 方姚此时正面是对着李言蹊的,可以听到他稍微沉重的呼吸声。方姚忍不住抬眼看了他,黑暗中只见他侧脸轮廓,并不能看见他面上表情。 不过想也知道还是那副臭脸,今天因为方姚他受的训斥不轻,怎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2 么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过了大约一刻钟,他呼吸渐渐平稳了,想来是已经睡着了。方姚越想越觉得没劲,他居然这么轻易就睡着了?合着也就自己心里把这几天的冷战还当个事儿似得,人家根本就不在乎。 莫名的又有些火气,翻身朝外,故意狠狠在床上一撞,不让李言蹊安睡。 没想到李言蹊突然“啊!”的一声大叫了出来,像是十分忍痛的样子。方姚吓了一跳,自己没有碰到他呀,当下心急问道:“你怎么了?” 李言蹊悄悄地倒吸了几口凉气,故作轻松道:“无,无事。快睡吧。” 方姚听得清清楚楚,这句话明明是他咬牙从喉咙里说出来的,就是十分疼痛时才会发出这种声音的了。 方姚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自己向床板撞的时候好像是压到了一个扁扁的东西,应该是手的吧... ... 自己不会是把李言蹊的手坐骨折了吧。 “天哪。”方姚掀开幔帐,黑夜中向李言蹊伸出手,借着微弱月光摸到了他的左手,刚碰了一下,他手就是一抖,又是闷哼一声。 方姚赶紧下床,她的点儿也太背了吧。 黑夜中随意趿拉了两只鞋子,只听李言蹊也撑起了身子,道:“我没事,你要去做什么?回来。” 不等他说完,方姚早就起身拿起火折子,点着了床边的两只蜡烛,房中光芒又亮,李言蹊别过了脸去,将左手往怀里藏了藏。 方姚灭了火折子,做到床边,看他满脸通红,冷汗直冒,一看就不正常,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骨折了?” 李言蹊假装镇定,故意愠怒道:“没什么事,快点休息吧,我累得很。” 方姚不由分说的伸出手,一把将他的左臂拉了过来,心头一惊。李言蹊的左手手心通红,肿胀的比平时高了两倍, “这是怎么了?我就是轻轻压了一下,怎么肿成这个样子?”她语气焦急万分,似乎是这伤伤在她自己手上一般。 李言蹊手往后一缩,没有从她手中挣脱,只好任由她拿着,道:“不关你的事,不要瞎猜了。快点睡觉。” “可是这伤的这么重,肯定很疼,你怎么睡得着?”方姚目光迎上他的脸,从他忍耐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的手肯定疼得要死,只是嘴硬罢了。“不会是老师打的吧。” 方姚想起他回来的时候就是满脑门的汗,双手一直背在身后。 李言蹊摇了摇头,“你别管。” 看样子方姚又猜对了。平毓秀为什么要对李言蹊动板子?难不成是因为自己今天这几句话吗?不过是一些小事,总不至于如此吧。 “为什么呀?因为我跟老师抱怨,他就打你板子吗?”方姚还在追问,“我只是想让他骂你两句出出气罢了,不至于如此严厉吧?”方姚越说越是心虚,低头看着他红肿的手心,十分过意不去。 看她自责内疚,李言蹊有些于心不忍,道:“不是因为你,都是我自找的。” “可是你待老师恭敬有加,他怎么会无缘无故打你?你倒是跟我说呀。”方姚不经意间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李言蹊吃痛,又吸了一口凉气。 方姚赶紧松开他手,放在自己手心里。“伤得这么重,今晚上可怎么睡得着。你等着,我让阿罗找点药膏来,摸上能好点。”说着就要披衣外出。 “别去了,大晚上的不要闹得沸沸扬扬的。你去看一看大柜里有没有一只带锁的小木匣子,帮我拿过来。”李言蹊生怕她会惊动了旁人,特别是老师。 “大柜?”方姚听他仿佛是有办法,于是提了脚步去那柜子里翻看。果然里面有只红漆的小盒子,带着把黄铜小锁。锁是开着的,方姚打开一看,里面放着几个小罐子,还有几个枯草编的圆球。 她把盒子拿到他跟前,自己复坐在床沿,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的?” “这是我的房间,自然是我留下的东西。”李言蹊抬起完好是我右手,从里面挑出一个青瓷小药瓶,拨开了盖子要往自己左手上倒。 方姚赶紧制止,“你还是歇歇吧,我给你上药,你一只手不方便,别再弄洒了。”然后不由分说的从他手里拿过药瓶,又拽过他的左手。 方姚支起左腿,脚腕搁在床沿,这样就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支架,将他左手放在膝盖上,露出红肿的手心。 她将药膏用力控出来一些,用右手食指蘸了,轻轻点在他手心,然后慢慢画着圈儿推开。她的动作很轻,所以李言蹊并不觉得很痛,药膏涂上去凉凉的,缓解了手心的痛麻之感。 第16章 第十六章 “这药你是时常备着的吗?老师是不是总是打你啊,你才会自己备药。”方姚忍不住好奇,边替他涂抹药膏边问。 “没有。只是我小的时候后,完不成功课,老师才会用戒尺打几下。其实也没有涂过几次药,过两天就好了。”他淡淡回答。 “那今日又是为何?你都成年了,老师更不会无缘无故打你戒尺,是不是……真的是因为我?”方姚还是想知道答案。 烛光微微闪动了一下,李言蹊清澈的眸光也跟着忽闪了一瞬,他微微低下眼,不想回答,可是还是忍不住说了。“不全是。只不过老师他确实看出你我两个吵架了,所以替你教训我。” “啊?”方姚忍不住惊叫出声,她装的应该挺好的,演技一直在线,怎么就被发现了呢。“老师怎么看出来的?” 李言蹊道:“你忘了?老师一向疼爱你,你说话的语气一变,他就知道你心情怎样。所以他早就知道了,然后他问了我,我就都告诉老师了。老师说是我不对,就动了戒尺。” 方姚怔住了,原来平毓秀真的如此疼爱自己,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还是很感动。可是她不是真正的方姚,那个老人心细如发,能看出这点区别吗? “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方姚害得他受罚,十分过意不去。 “没有,不怪你。”李言蹊听她如此说,不免漾起一股惭愧,这两天他多少想明白了一些,自己那日的做法确实有些不对。 他虽然出言安慰,但还是没有半点宽慰了方姚的心,方姚心中仍是惴惴的,也忘了这几日冷战的不快,像有块石头压着。 她的手法越发轻巧,触碰到他伤口时半点也不敢按压,生怕弄疼了他的样子。 “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儿?”方姚好不容易将粘稠的药膏在他手上涂了一层,问道。 李言蹊动了动手指,认真感受了一下,道:“好多了,很清凉。” 方姚突然觉得他一板一眼的样子倒有点可爱了,忍不住自己嘴角微微上翘。塞好了瓶盖儿,将药瓶放回了木盒里。 此时二人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3 都不太想立刻休息,气氛安宁。方姚还拉着他的手,全神贯注的盯着他的手心看。他的手原本修长洁白,此时被打成了熊掌,手心几乎是血红色,看着真是触目惊心。 “呒~~~”方姚鬼使神差,轻轻的朝他手心吹了一口气。小时候磕到碰到了,大人都会这么做,下意识里她就跟着这么做了。 轻风滑过手心,李言蹊看着她做出如此暧昧的动作,心头突突跳了起来,手不由自主的向后一抽,从她滑腻的指尖脱落。 一丝丝尴尬暧昧的气息渐渐升温,方姚维持着吹气的动作,眼珠转了转,呡住双唇,小脸鼓成可爱的金鱼嘴, “这些都是什么药呀。也没个标记,不怕用错了吗?”方姚故作轻松的“哈哈”一笑,伸手拨了拨里面的几个药瓶药盒,又拿起两个枯草编的圆球,放在手心里打量。 李言蹊顺着她的话题回答道:“都是些寻常药物,我记得住。”见她对驱蚊球十分感兴趣,又道:“你很喜欢这个吗?如今夜里蚊子倒不多,又点了驱蚊香,是用不到了。不过你若是喜欢,不妨在幔帐中挂上,这种驱蚊球里面加了桂枝,好闻又有安眠功效,不妨试一试。” “即能驱蚊子又能安眠?”方姚第一次知道古代的东西这么高级,比现在那种有毒的驱蚊剂好多了。她睁大眼睛往里瞧,枯草编排的密密的,里面塞满了小小颗粒状的香料,黑乎乎的。 她把驱蚊球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干涩的枯草味道,好像还有点儿膏药的味道。却没有几丝香气。 “不香啊。”她像发现了新大陆,将驱蚊球递给李言蹊,“你是不是记错了,这是没加桂枝的?一点儿都不香。” 李言蹊接过,听话的闻了闻,也有点儿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是不香,记得买的时候明明都有香味儿的,难不成我错拿了一个没有味道的?”他喃喃的自问自答。 “你什么时候买的?”方姚想,可能是时间长了,香味儿都挥发了。 “有六七年了吧,我记得那时候我是十三岁来着。”李言蹊倒推了一下时间,“可能是时间太久,受潮了,香味也就变淡消失了。” 六七年!!三个大字在方姚脑中闪过,好久远的历史,难怪只留下一股膏药味儿,没有发霉发臭就不错了。 里面会不会生虫?方姚想到很多木材容易生虫,那这驱蚊球会不会也是如此?方姚想到那种浑身是肉的虫子,浑身哆嗦了一下,将驱蚊球丢到木盒里,向李言蹊道:“快放下快放下,这么多年的东西了,肯定招小虫子了。” 李言蹊哑然一笑,慢慢放下,道:“这草本来就是驱虫的,哪里就会招小虫子?你真是... ...”说了半句,他突然停下了,而后就没了话音。 方姚盖上盖子,将木盒随手放在书桌上,看李言蹊脸色如常,谈笑风生,想必手痛已经缓解不少,心里也稍加放心。只是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好像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闷闷的?”李言蹊见她站着发愣,开口询问。 方姚摇着头回到床边,扯了扯被子,盖住双腿,跟李言蹊并排而坐,又发现蜡烛没有熄灭,外衣没有解下,又下床去吹灭了蜡烛。李言蹊黑夜中不由人见的笑了一笑,她这丢三落四的性子,不知是何时有的。 方姚正拿下外衣,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终于想起来了。刚才她听到李言蹊说驱蚊球是六七年买的,脑中第一个闪过的其实是那些药物是否还有效。然而女子多怕小虫之类,方姚也不例外,而且是那种看到虫子尖叫三声不止的“弱”女子,所以将注意力都放在驱蚊球上了。 此刻她回顾当时,才想到别的遗漏点,药膏都过了六七年了,还能用吗?方姚记得现代的西药保质期也不过两三年,而中医中的糊状膏药只能放置几天,还要在冰箱低温环境中存放。 刚才的伤药是膏状的,就算这里有先进的防腐技术,能保证六七年不变质吗? “李言蹊,你可坑死我了。”方姚为了表达自己此刻数万头草泥马在心中奔过的的心情,不由自主的念出了他的大名。而后又去摸火折子,要重新掌灯。 李言蹊听到她直呼其名,心里咯噔一下,她对自己从来就是称“你”的,在外人面前有时候就叫他做“他”,最近才有了几次“我相公”的叫法。李言蹊本就受宠若惊,以为她心里受了什么巨大冲击了,此刻她又对他直呼其名,更是让他心动荡漾。 原来在这个时代,普通人之间很少直呼姓名。长辈或上级可以称呼下级的名字,晚辈、下级为了表示尊重之意,则是几乎没有直接称呼前辈的名的,倒是可以称呼其“字”。 而平辈之间,就像李言蹊和方姚这样的夫妻关系,或者同辈的朋友之间,二人身份相等,可以称呼其表字。只有非常亲密、无话不谈的关系通常才会直接称呼名字。 方姚穿越而来,她又对古代常识了解的甚少,不经意间,竟然犯了这样的一个不是错误的错误。 “你... ...”李言蹊心头暖烘烘的,正欲开口说话,烛光重新亮起,照的他眼睛一痛,闭上了眼。 方姚哭丧着脸,面上十分焦急,爬到床上,苦笑道:“你的手没事吧。刚才竟然忘了,这药都六七年了,肯定不能用了呀。” 李言蹊听了她的提醒,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聪明一世,紧急之下竟然忽略了。他嘴角一扯,面皮抖了抖,举起自己的左手看了看,十分不确定道:“我想,确实如此吧。年数久了,只怕是无效了,只是涂上还会有清凉的感觉,倒是缓解了灼热疼痛。” 方姚身子垮了下来,向自己脚后跟一坐,生无可恋的看着李言蹊,摇了摇头。“让我说你什么好,你真是越来越不靠谱了。你的手不会烂掉吧,快点下来,把那些药洗掉。”方姚行动之间又要下床拿水盆。 “不,不用了。”李言蹊抓住她中衣衣袖,往回扯了扯。目光十分的柔和,“没你想的那么可怕,我觉得真的好多了,想必是还有些疗效,不打紧。”这句话半真半假,半是安慰方姚半是安慰自己,说的他自己都信了。 “你确定吗?”方姚心里不踏实,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过期的食物和坏掉的东西绝对不能吃,真的不敢想象过期药是不是有毒啊。 李言蹊眨了一下眼,郑重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做出了壮士断腕的决心。 “这可是你说的,你的手要是坏了可不干我的事。”她谨慎而又忐忑的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跟这事可能产生的后果撇着关系。 她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跟那个平日里总是正襟危坐,仪态万千,无时无刻不在人前维持自己良好形象的女子反差极大,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4 狭长妩媚的凤目此时睁的大大的,圆溜溜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担忧中透着一丝机灵。 “哈哈哈。”李言蹊看着她的模样,突然开怀大笑,笑声爽朗,透着轻松、惬意。“你啊... ...” 方姚先是被他的笑声镇住,不知他为何突然放声大笑,怔怔看着他,后来心情也是一松,跟着放声笑起来,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几日来笼罩在二人间沉闷的情绪也荡然无存。 寂静夜中,二人的笑声从房中传出,在清冷月色中显得更加纯真质朴,从心底荡起的那股欢喜格外明显,掩饰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言蹊: 为什么打我?手都打肿了,是不是太过分了! 作者: 哦。 李言蹊: 快把板子撤了,我的脸都丢尽了! 作者: 你以为我是女主啊,那么听你的。敢对我吼,下章见吧。我要暴露你的作妖记,然后接着打,打到你不能说话为止。 李言蹊:………圣人言……… 作者:滚犊子。 李言蹊:(我可能是个假男主) 第17章 第十七章 二人笑过之后,很有默契的同时安静下来,脸上的笑意还是漾在脸上久久不去。经过这一小小插曲,二人算是和好,结束冷战。两天的互相冷落之后,突然释然,却并无半分突兀之感,反而是十分轻松畅怀。 李言蹊左手挥了挥,微笑道:“得你挂心,我不会让这伤势严重的。”用手背轻轻打了打她卧榻的地方,“时候不早,明日还要早起陪老师进庙还愿,安心歇息吧。” 方姚低头羞涩的一笑,熄灭烛火,放下幔帐,复躺在席上。此时心里舒爽的很,侧躺着面对着李言蹊,问道:“几日前不是说只在这儿待一天的吗?怎么明日又不启程了呢?” 李言蹊“恩”了一声,缓缓回答:“今日老师提起七年前曾在西郊清泉寺许下志愿,如今愿望也算实现了,是时候带着我回去还愿了。老师已无官职,又不肯随我回京,而我在京中为官,以后只怕是难得再与他老人家多见几面。想起老师待我的种种,心下实在不舍,就想着再多陪他一天。” 他轻松的叹了一口气,道:“只是多在缙云待一天,离京中要求的复职日期就又近了。这次是真的要快马加鞭赶回京城了。” 方姚只当他是在暗讽自己白天故意装病态的事,也不去问平毓秀到底在清泉寺许了什么志愿,“哼”了一声,改侧躺为平躺,装作赌气不理他。不多时,二人都沉沉睡去,夜真的安静下来。 第二日,方姚睡到日头高升才醒来,这一觉睡得并不十分舒服,做了个梦,梦见李言蹊手掌涂了药之后整个爪子都肿了,五指像莲藕一样圆润,真的变成了熊掌。 方姚眯着眼慢慢坐起身子,一点点的睁开眼睛,身边的人早就不见了。李言蹊从来都是起得比鸡早,方姚这个起床困难户对这一点是十分佩服的。 方姚伸了个懒腰,下床穿衣,阿罗和阿锦两个丫头听到她起身便敲门进来了,开始按照往常的规矩服侍她洗漱装扮,唯一不同的是今天速度比平时快得多。 “你们两个今日怎么了,我这脸还没洗干净就给我擦干了。” 阿罗奇道:“夫人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就要随平老先生和老爷出门吗?不快点奴婢怕来不及。” “出门?”方姚喃喃道:“昨天是说要去庙里的,这么快就要出发吗?我这是睡到多晚啊。你们两个怎么不早点叫我?还有时间吃早饭吗?” 阿锦委屈中带着一丝窃喜戏谑道:“是老爷不让我们太早叫夫人的,老爷说夫人昨天晚上睡得完了,定是十分疲累,所以特地想让夫人多睡会儿。” “哦,这样啊。”方姚想不到李言蹊还挺细心,微笑不容控制的就挂在了嘴角,坐在铜镜前,一抬头看到两个人一边梳头,一边都是一脸笑意的看着她。阿罗尚可,可爱圆润的脸上只是稍有询问之色,阿锦简直是喜上眉梢,似乎是发生了什么隆重的喜事一样。 方姚眼珠子转了转,就猜到了两个人心里想的是什么,面上一红。这两个丫头真是人小鬼大,自己都还没有嫁人呢,胡乱猜些什么。 “快点梳头,一会儿要晚了。”方姚也不想跟她们解释,随意敷衍了过去。 匆忙的盘了个简单又好看的芭蕉髻,两边簪了两支银质镶着水红色锦花的双绞股银钗,再不过点缀了几点珍珠珠花,简单而大方。 阿罗拿了两套衣服,一套是蛋壳青色的长裙,穿法是类似汉代深衣,要在腰间围一圈。另一套是水红色的罗裙,交襟后在腰间束一宽约两寸的腰带。 阿罗中意红色的,和她的发饰相配,因而把红罗裙放在前面,道:“夫人,今日穿这一套怎么样?” 方姚瞥了瞥,她也更喜欢这套,深衣样式的她虽然也觉得很漂亮,但是不如束腰的服装穿着方便行动。可是今日是要去寺庙还愿,穿红色会不会太鲜艳? 正纠结着,只听门外传来稚嫩的声音,“师嫂,老师让我来询问您可是准备好了?早饭已备,正等着师嫂过去呢?” 阿勤礼貌的问完之后,安静等待她回答。他在人前总是彬彬有礼的小大人模样的。 “阿勤啊,快过来。”方姚热情的邀他进来,正好让他出出主意。 阿勤迈着方步,十分稳重的走了进来。方姚对他招招手,拿了两套裙子在手上,问道:“阿勤,你说我穿哪套衣服比较合适?” 阿勤学着老夫子的模样摸了摸下巴,道:“蛋青色清雅,水红色明丽,我更加喜欢蛋青色的深衣,更有君子之风。不过师嫂乃是女子,又是生的凤目秀眉,唇朱齿白,娇媚之态更适合水红色,两者相得益彰。” “说人话!”方姚忍不住吐槽他,“跟我还咬文嚼字的。” 阿勤咧嘴一笑,面上多了几分欢脱之色,道:“好吧。我觉得姐姐穿罗裙更好看。” “会不会显得有点轻佻了,今天是去寺庙里,这样合适吗?”方姚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不会,那寺里平日里各种人来来往往,穿金戴银者数不胜数,颜色艳丽一些又怎么了。若是嫌太艳了,就再穿一件藕色的小袄,看着会淡雅稳重些。” 方姚认真听取了他的意见,问阿锦道:“有藕色的小袄吗?” “有的。”阿锦回了一句,出去了一会儿,而后拿着一件藕色粉边儿的七分袖小袄回来了,跟那罗裙正好相配。 “阿勤,你很有当服装设计师的天赋嘛。”方姚夸了他一句,又道:“好了,你先出去等着,我要换衣服了。” 阿勤得了方姚夸奖心里美滋滋的,只是当着两个丫鬟在场不敢表现的太亲近,听话的出去等她换好衣服。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5 等她终于收拾停当,二人匆匆赶到饭厅时,平毓秀、李言蹊和艾如三人早就在饭桌前坐好了,李言蹊脸上带着一点焦急之色,平毓秀倒是毫不在意的等着,一如既往的纵容方姚。 “姚姚,快来坐。来吃早饭。”平毓秀指了指李言蹊一旁的位置。 “是。”方姚甜甜的回应了一声,在李言蹊身边坐下。人都齐全了,这才开始吃饭。 食不言、寝不语,是平毓秀这样的夫子士子们一贯遵循的,因此早饭比昨日的晚饭更加安静寂然。几人匆匆吃了饭,就准备出门了。 平毓秀准备了三辆马车,一辆自己和艾如、阿勤坐,一辆给李言蹊夫妻,最后一辆给阿罗阿锦和家里的一个奴仆,还有一些堂香等必用之物。 在马车中,两人才算得到了一个私人的空间,方姚忍不住又抓过他的手看了看,血肿消了很多,真的是不需要再担心了。 李言蹊显然是不太适应如此亲密的举动,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将手缩回,另一只手握了握她接触过的地方,总觉得温温热热的,像有一层水雾黏着在手上。 清泉寺就在缙云城西郊的山上,规模不大。但因年代久远,当地人习惯了每有什么夙愿便去清泉寺礼佛。去的人多了,愿望自也有不少实现了的,于是灵验的名声就传开了。 方姚在路上问了李言蹊此次到底是为了还什么誓愿,对方回答的不甚明了,像是不好开口的模样。方姚问不出个所以然,也就没有多问,只等到了之后问问阿勤是否知道,或者套一套平毓秀的话。 到了清泉寺,一行人进了山门,由接待的僧人引着先去了天王殿,再去大雄宝殿拜佛。 方姚第一次来到古代的寺庙,倒觉得和模糊印象中的样子差不许多,只是这西郊的景色怡人,此时正是树木葱郁的时节,草木深中一座古朴禅寺更有修禅之意,易引人入宝华佛法中。 “谈惠师父,今日这寺里为何这么多人?是什么大日子正好被我们赶上了吗?”艾如一边扶着平毓秀步上天王殿石阶,一边问那接引的僧人。 那名叫谈惠的僧人脸上挂着谦和而有些难以掩盖的笑意,礼貌道:“倒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是今日草堂观的师父们幸临鄙寺,正在大雄宝殿与师祖们辨法,这才引了许多施主来观看。” “草堂观?”方姚低低的自语了一句,“观”是道教之地特有的名字,照着僧人的说法应是一群道士来清泉寺里与佛教之人辩论? 真是奇也,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一群信仰不同的人在一起辨法,辩什么?倒是知道历史上唐朝时期文化最为开放,儒释道三家并立而谈的故事。而今日她所见的是燕国民众对于这事都是喜闻乐见的,如过江之鲫纷纷来听佛道辨法。 方姚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阿勤,全部神色如常,分明是看惯了这样的事。她不禁感叹:燕国真是个神奇的国度,看来文化的包容度堪比唐朝啊。 谈惠的话还没完,只听他接着解释道:“上次草堂观的师父们论辩的时候让了我们一下,这次他们请了缥缈道长来助阵,因而来的人比平日更多呢。” “缥缈道人?”平毓秀也忍不住问了来,传说这道人有通天之能,已经参悟了升仙之道,可算出凡人后事。只是行踪不定,大多数人都是只闻其名,不得见其人,因而便有了“缥缈”二字在其道号之前。 “正是缥缈玄真道长。”谈惠平淡的语气中多少透露出些许得意,看来这个道士真的是名声不小。加上前太师、大儒平毓秀,清泉寺一日之内聚齐了三家学问的高者,怎能不是让人欣喜之事。“平老施主,论法正酣,是否现在去大雄宝殿呢?” 言下之意是希望他参与其中了。方姚多看了那谈惠一眼,此人相貌算端正,淡眉薄唇却透出一些机灵之色。难怪选他当接待人,是个能说会道的,也是个没有彻底脱离红尘的。 平毓秀却摆摆手,“罢罢罢。我只为了还愿而来,没时间去看这些个。我们便在这寺里其他地方逛一逛,等你们辨法结束了,再去拜过佛祖便了。” 言罢慈爱的看了方姚和李言蹊一眼,“只有今天一天的时间陪你们了,咱们就在寺里走走吧。” 第18章 第十八章 既然平毓秀已经发了话,小辈们纵使心里想去一睹传说中的神仙一般的缥缈道人的真容,也是不好说想去凑热闹了。只好乖乖的跟着平毓秀在天王殿先拜了弥勒佛。 跪在蒲团上,方姚悄悄看了眼自己身边的阿勤,小手合十在胸前,瞑目静思。端的是十分诚挚模样。 方姚知道他是个好动的,此时一定是心痒难耐,想去看大雄宝殿上的热闹。 自己也想看看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活神仙,又缺个向导,李言蹊是指望不上了,他一定会选择陪在老师身边的。 倒是可以让阿勤卖卖乖,小孩子贪玩儿能说得过去,然后自己自告奋勇与他一起去,看看那道人是什么模样。便在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带他一起溜出去。 心里打好了谱,直等到平毓秀拜完了未来佛,又徐徐往天王殿后的客堂去,方姚趁他和李言蹊说话的时候悄悄退到阿勤身侧,悄声对他道:“阿勤,你想不想去大雄宝殿看他们辨法?” 他不动声色的点点头,露出好奇却又略微沮丧的神情,“老师和师兄们都不去,我自也去不得。” “若是我也想去呢?”方姚拽着他走得慢了些,"不如你去求一求老师,你年纪小,老师一定会同意让你去玩一玩儿的,然后你再请我陪你一起去,可好?" 阿勤小脸一抬,嘴巴一扁,“老师才不会让我随便玩儿,向来总说我顽劣,让我多读书收心。若我去求,还不如姐姐你去。老师最疼你了,你的话他才听的。” “呵呵,是吗?”方姚干笑两声,她自能看出老师对她的疼爱,可她是后辈,也是客人。而且已是大人,这样贪玩儿只怕是不符合她一家主母的身份。 平毓秀想要和方姚说话时自然发现她走的慢了,转身回头等她,道:“姚姚,你们二人走的慢吞吞的,在说什么?” “没有的。”方姚急忙赶上,“只是寺中景色颇好,请阿勤师弟为我讲了一下这寺里的各处建筑与一些历史故事而已……阿勤,是不是啊?” 阿勤立即附和她的说法,“是啊是啊,弟子正在跟师嫂讲建寺的初史呢。” “原来是这样。你既然这般感兴趣,就让阿勤好好与你说说。慢慢跟在后面便是了。不要到处乱跑。”平毓秀止住了对她的话头,也不知先前有何事要对她说。 阿勤与她慢慢踱步,这小子脑子灵光的很,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主意,让她等在原地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6 。自己跑到艾如身边偷偷说了几句什么,对方又转告了平毓秀,果真艾如向他使了个眼色,而后欢喜的走了回来。 “姐姐,我们走吧。老师让我们去四处玩玩。”阿勤一脸得意,小脸儿笑的像花儿一样。 “你怎么说的?”压抑不住满脸惊奇之色,方姚一边向客堂的反方向走着,一边询问阿勤与艾如低语的内容,对方倒是有些谨慎小心了。 “姐姐,我是跟老师说,你想去观音殿替伯母拜一拜菩萨… …也算是为二位老人祈福吧。” 方姚一时无语,原是拿她打了苦情牌,让平毓秀以为她心底对父母牵挂,从而让她单独为父母祈福。 想不到只是要出去玩一玩,居然要费动这么大的心机,倒让她觉得没大有必要,真是不如拉下脸来直接说实话。 “罢了罢了,能去就好。”两人快步离了平毓秀几人的视线,带着阿罗转向大雄宝殿去了。 平毓秀在客堂找了地方坐下歇息,谈惠早已忙别的去了,今日除了正殿外各处人皆不多,客堂更是清静,他又让艾如在远处守着,要单独与李言蹊说话。 二人相对沉默片刻,还是平毓秀先开了口,“言蹊,你是我第一个徒弟,当年把你领回平家之时就曾在此立愿,将你抚养成人,看你成家立业。如今心愿已成而且还有意外之喜,应是这天上诸佛真的显灵了。” “老师的教养之恩学生没齿难忘,学生能有今日,全是因为老师威名庇佑,并无什么意外之喜。”李言蹊言语虽然恭敬,但态度却是少有的冷然和决绝。 “昨日与你说的,你还没有想清楚?我的板子也不管用了吗?””平毓秀又无奈,又生气,“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血肉之恩你便不能忘记。现在好不容易得到他们的一点消息,你怎能不认!” 李言蹊脸上悲愤之情渐起,“老师,我此生只认您为家长,而不会接受那些从小就丢下我的人。纵然您用戒尺将我的手打烂,我也不会认他们的。” 态度坚决,不容人置喙。李言蹊平生没有几次用这样严重又忤逆的语气与他说话的。只是若是方姚知道他骗自己说挨打是因为她,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昨日已然解释过,当年他们丢下你是有不得已的原因,你怎就这么倔强,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吗?”平毓秀扯正自己的双袖,坐的更加笔直,“实话与你说了吧,今日我已经约了你父亲的旧友来此,他会向你解释。现在也应该到了。” “什么!”李言蹊惊惧抬头,“老师,您怎能... ...我真的丝毫不想知道有关他们的事情,您这又是为何?” 平毓秀何尝不心疼这孩子,自己先后收养的三人之中,他也刚刚知道,李言蹊的身世是最为复杂的。 他到养生堂之时已经有四岁,也该是有记忆的年纪了,想来应是记得幼年之时一些不好的回忆。又在养生堂受了不少欺负,所以才会对抛弃他的人如此痛恨。 “别说傻话。这些年来你就没有想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吗?怎么可能对此全无期盼只是痛恨。不要一时气急说了傻话。”平毓秀话音一落,艾如已从外回来,低声道:“老师,您让我等的那个人到了。” “请进来。” “老师。”李言蹊从凳子上弹跳起来,“我不见,我不见他... ...”他眼珠慌乱的左右转着,久久找不到焦点,幼时零星的记忆带着斑斑血红浮上脑海,他已经不记得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恐惧感却会在入梦之时袭上。 一个青灰色的身影偻着背进入了客堂,头上戴着的幂离挡住了他真实的样貌。李言蹊看到他走进,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那人摘了幂离,漏出花白的头发,看上去也就四五十岁年纪,然而须发却如老者一般,灰黑中夹杂着不少白色。 李言蹊看到他的脸,心里一惊,不由得叫出了声,“是您?” 那中年人向他点了点头,两年之前的科举考试中,负责李言蹊周边考场的正是礼部仪制清吏司主簿,名为秦尚,正是眼前的人。 因为那年科举之后,秦尚便被调到了陪都,担任陪都南京礼部主薄。等于在壮年之时担任了闲职,出京养老去了。 “老太师,学生在此有礼了。”秦尚先跟平毓秀见过,而后才看向李言蹊,“这两年过得可还好?” “你到底是谁?”李言蹊没有回答他的问候,而是直接逼问他的身份。 “言蹊,你坐下。”平毓秀起身拍拍他的肩膀,强迫他重新坐在凳子上。秦尚也走到桌前坐下,直截了当的回答了他的疑问。 “我是你父亲的好友,替他来看你,求你原谅的。”这话平毓秀早就跟他说过了,他问的不是这个。“他不能亲自来看你,只能... ...” “别说了!我不想听你胡说八道。”血红色在他眼前翻滚,带出隐藏在心底深处的恐惧,他整个人身体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仿佛置身于冰窖之中。 幼年在养生堂受人欺负时,总是想要知道自己究竟是谁,为什么遭到父母的抛弃,可是每当试图回忆,脑中便是茫茫一片红色,头疼欲裂,像是被严寒与刀阵包围,时刻都会受到伤害一般,让他不敢去想。 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触碰这个禁忌,也就不会有害怕之感。平毓秀收养他时他已经有十三岁,不知他还有这个病症,只知他偶尔会做噩梦。昨夜与他讲这件事情时只见他情绪激动,也无不适之感。今日见他像是发病一样,也吓了一跳。 “言蹊,你怎么了?”平毓秀扶他坐在圈椅上,手足无措。这还是初次见这孩子形容如此。秦尚在一侧要走近看他,却又堪堪停住了,李言蹊的反应太强烈了,让他不敢凑近他身边了。 “老师,老师。让他走... ...”李言蹊双手抱头,紧紧抵住自己的太阳穴,忍住巨大的痛苦哼出这几个字。“走啊... ...” 不等平毓秀发话,秦尚便自觉退了几步,“老太师,既然他现在还无法接受,学生也不敢多说了,还是等他心情平复之后再说吧。学生还是先退下,若是因我而伤了他,我更是对不起旧友了。” 言罢秦尚已经快步走出,换了艾如进客堂。 “言蹊,好孩子,不认便不认罢了,为师不逼你。”见他脸色都苍白如纸,眼圈泛黑,平毓秀舍不得了,他没有孩子,这三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弟子便如他儿子一般,怎能不心痛。 李言蹊深深的呼吸着,艾如时刻不停的给他顺气抚背,又过了一刻多钟,李言蹊才从瑟瑟发抖的状态中恢复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的男主,有点不忍心了,可是没办法,不是我让他难受的... ..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7 .其实我爱他的,我最爱他的,我不爱女主爱他的... ... 第19章 第十九章 平毓秀见他恢复正常,这才松了一口气,布满皱纹的眼眶里竟然忍不住泛起了泪光,“没事就好。言蹊啊,你这又是何苦呢。” 李言蹊双唇仍有些发白,强忍着胸中的难受挤出一个惨淡笑容,“老师,学生不孝,让您担心了。只是... ...”他身子又晃了晃,把那种感觉强压下去,“只是,学生一回想从前,就会恐惧万分... ...” “师兄...”艾如在旁给他递了一杯茶水,李言蹊就着喝了几口,心中才安定不少。 “为师真是粗心,照顾了你这么多年,居然不知你有这病症。难怪你抵触此事至极... ...” 昨日见他异常激动之时,平毓秀还动手教训了他,也就没有顾得上提及他的真实身份,想让秦尚连带着将他父亲的话转述给他听。若是昨日就说了,只怕早就如现在一般了。 李言蹊从圈椅中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平毓秀跟前,深深拜了下去。“老师,学生不是因为这病端才不想的。” “哎... ...”平毓秀长叹一声,将他从冰凉的地板上扶起,“傻孩子,你对我的孝心我怎会不知。只是生身父母即使再怨恨,也无法抹去血肉之情。 为师教了你这么多的圣贤之书,竟是没学会教你如何放下心结,没有关心你心中的隐痛。”他不敢再往下说了,生怕一言不慎勾起他伤心之事,又如方才一般。 “罢了罢了,不见便不见吧,为师不该又是打你,又是瞒着你让你见不想见的人。此事以后再说吧。” “多谢老师成全。”李言蹊胸中又是一阵刺痛,对旧事的恐惧似乎越发严重。 多年因为这原因不敢去触碰雷区,没想到近乡情怯,对其恐惧之情在知道谜底近在眼前之时反而更重了。说到底,他不可能半点都不会好奇,可是因着自己的身体原因,已经对这谜底刻意不去在意了。 久而久之,变成了习惯。再到现在的排斥... ... ****** 方姚和阿勤二人如愿以偿,然而走到大雄宝殿之后才发现自己真的是太天真了,就看这大殿门口引颈相望的人就堵满了大门,就知道想进去只怕是不那么容易的。 “阿勤,这么多人,我们能挤得进去吗?”深有人才市场招聘经历的方姚看着堪比现代的拥挤场景,有点担忧。 阿勤个子矮,踮着脚尖试图看一看里面的场景,却没有能够成功。也是皱皱眉,却故作老成道:“我觉得,我们一个是弱女子,一个是幼童。光靠往里挤,肯定是不成的。”他用手示意方姚看前面的众人,“看他们一个个身强力壮,你我就打消跟他们争抢的念头吧。” 方姚满头黑线,难道她自己看不出吗?“阿勤,其实我的意思是让你想办法,不是让你分析这件事的可行性的。而且我是女子,总不好直接往里挤吧。” 阿勤挤了挤眼睛,这个动作是平毓秀绝对不会允许他们做出的,也只有面对方姚他敢如此这般放松自己。 “燕国多行绅之士,你我为何要与他们硬挤呢?让他们给我们让路不就行了?”阿勤得意满满的凑到人群中与他们沟通,然而那些人只是低头看了看他,并不肯理会。 方姚扶额叹息,再有礼度的社会,面对自己喜欢的东西的时候,谁愿意相让呢?本以为阿勤是个机灵的,没想到也被平毓秀教的有些呆头呆脑的。忍不住上前,拽着他后领把他拖了回来,全然忘了维护自己的淑女形象。 “哎呀呀。”阿勤既因为她扯痛了自己,又惊讶于她的蛮横,“姐姐,你太粗鲁了,你一个女子这样不好的。”他素知以前的方姚行事雷厉风行,心性心高气傲,却不是这般蛮横的。 “你傻啊,人家凭什么让你一个小孩子。我跟你说... ...”方姚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阿勤一副茅塞顿开的样子,又有些犹豫。“我们这样不好吧,拿老师的名声替自己行便利... ...” 若是在现代,方姚肯定戳着他的额头说他脑子不灵光,他是平毓秀的弟子,这个身份就是对他最大的便利,而他居然还说不想依靠老师的名声? “就照我说的办。”方姚把他推出去,阿勤在心里斗争了一番还是照做了,果真那些人看他的眼神都充满了崇敬,让开了一人可入的空间。 “阿罗,你们在这儿等着,不用跟来了。”方姚跟在他后面,如愿以偿的进了大雄宝殿,然而里面的人只增不减。殿中几乎一片寂静,只闻殿中央僧道的激昂辩论之声,围观的各派学者都是安安静静的听着。 直走到不能再往里走了,他俩距离中央还是有不小一段距离,不过方姚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情景,也就没有再往里走。而阿勤这个矮个子,只能看到身边一派珠玉琳琅,各色腰挂。 “姐姐,我看不到。”阿勤无辜的向她抱怨。 “听得到就行了,我们已经走了那么远,不好意思再往里去了。”方姚只顾寻找活神仙的身影,并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阿勤欲哭无泪,耍伎俩的是她,现在高风亮节的也是她。 方姚听不太懂僧道之间的辩论的具体意思,本就十分难懂的术语再用文言的形式说出来,她是绝对理解不来的。她想看的只是缥缈道人。 可见中央蒲团上跪坐着几个披着红色□□的老和尚,对面是身着黄色道袍的道士,然而只能看见袍角,背影几乎全被他身后的小道士挡住了。 方姚暗想那中间的人一定是缥缈道人,可是背对着她让她无法看到,她又试图往里去,却被身前的人嫌弃喝止了。“这位姑娘,不要往里挤了,在这里不是一样能听得到吗?” 方姚讪讪的点头不语,引颈看着那一抹黄色的道袍角。 通天之能,得天之意。 也许这个人能解开她心中的疑惑... ...她是怎么穿越而来的,又怎么回到现代。这才是她来此的真正目的。 “姐姐,你看到了吗?那缥缈道长长什么样子啊?”阿勤低声问。 “没。他背对着我们,我看不到。”她不过低头与他说了句话,又回头看那场中,然而身侧却突然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半张脸用高领盖住,声音低沉浑厚,冷不丁的在旁边说了句话,“见过方小姐。” 惊吓之间方姚向阿勤一旁移了两步,疑惑问道:“你是谁?” 阿勤扯了扯她袖子,“姐姐,他是齐二公子的护卫啊。我都见过的。” 齐二公子?和她有关系的齐公子,想必是齐苇杭,再无第二个了吧。 “我一惊之间没看出来,他又挡着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8 脸?”方姚强行狡辩,回想在驿站时齐苇杭身边所带的人,似乎没有这个人出现过。“你有何事?为何突然出现?” 那人对她十分恭敬,道:“自云平分别之后,我家公子不放心您,让我给姑娘送些东西。”从怀中掏出一个黑布小包,递给了方姚。“公子说,他要说的全在这里面了。” 方姚向后一推,摇手拒绝,“我不要。我和他没有半分关系了,转告你家公子,不要再做这般越礼之事。” 那人的手收也不是,递也不是,齐苇杭只说了让他送东西,没说她不要的话应该怎么办啊?“可是,方小姐,你不收的话,我没有办法和公子交代。” 一直冷眼旁观的阿勤看不下去了,他对齐苇杭有些敌意。虽然他对方姚喜欢的东西爱屋及乌,从前也是支持齐苇杭的,然而方姚嫁给李言蹊之后,他自然是向着自家师兄。 “交代什么?”阿勤站在两人之间,“我师嫂已经说的很明确了,不收你家的东西。不把这秽物拿走,放在这碍眼吗?” 那人更加无语,脸又往领子里钻了钻,“方小姐,请您不要为难属下。” 方姚苦笑,哪里是她为难他,明明是齐苇杭为难她。这东西若是收了,又要让齐苇杭横加多了许多念头,对她更加麻烦。 未等几人的争纷消解,那边的辩论起了新的变化,只听那僧道在说着什么送人之语,她回头去看,只见那道士已经带着两个弟子起身向后殿走去,遥遥的可见白发满头,身影却翩然如风。 定然是他,他要提前退场。方姚暗想机会来了,忽略了齐家那护卫,领着阿勤就往外冲,“快,去找谈惠。” 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那道士不知因何停下脚步,转身向着人群之中一望。 “师父,您在看什么?”身后的小道问着。 缥缈道人摇了摇头,“罢了,也许根本就没有这么个人。” 小道不解的看了一眼形容痴醉的众人,看不明白。师父云游四方,却执意一定要来这清泉寺看看,此时又突然要离开,自己真的是搞不明白了。 方姚领着阿勤很快找到了谈惠,苦求他能够带她去求见缥缈道人一面,按时间算,缥缈道人应该也就刚刚离开大雄宝殿。如果可能的话,正好可以见到他。 谈惠有些为难,他只是寺里的接待,本管不着这事,只是缥缈道人的名气太大,他也是非常关注这场辩论,知道道长刚刚离开了。 “女施主,方才道长已经离开了寺里。现在只怕已经下山了?” “不可能,方才他还在殿里。就算走的再快也不可能就出了寺的。”她参观过寺庙,知道从后殿绕出会更远,花费的时间更多。 “道长走的很急,似是有什么急事一般。出家人不打妄语,小僧是不会欺骗施主的。”谈惠双手合十,说了句“阿弥陀佛”。以示自己的真诚。 身后的阿罗见她比之以往是过分的焦虑,暗自疑惑。然而想了想自己方才所见,悻悻对方姚说道:“夫人,你说的可是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长?” “对,身后还有两个小道士。” “夫人,那道长是真的走了。在您和小公子从大殿出来前,有一位老道长先在之前从殿后绕出来的。奴婢看着他走远,等您出来,转头再看时就不见了。”阿罗不想见到的竟真是缥缈道人本人,只是觉得那道长身姿如仙,暗自猜测是他。 “他比我还早一步离开?”方姚从殿里往外冲的时候几乎是拨开了拦路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的,怎会就慢了这么多。 “我也觉得奇怪,明明就是当时他才走到殿外的几步石阶下而已,再一转头就不见人了。” “姐姐,你因何这般想见缥缈道人呢?”虽然阿勤也想,但没有像她一样看不到便这般失魂落魄。 方姚完全没有听进阿勤之语,踱步看着石阶到前寺的几十步的距离,若是按照阿罗的话,他从出现到消失也就几秒之间的事。 若他真是神仙,难不成是在故意躲着她吗?否则为何恰巧就避开了呢。 “姐姐... ...” 见她凝眉咬唇,阿勤不只是不解,而是有些怕。以前的她无论遇到多少困苦与无奈,也不会露出这等神色。她总是能够找到解决之道,而今日不过是未见到那个道人罢了,何至于这般失落? 齐家那护卫还等着办完差事回京,趁着李家的人还没有出来寻她,又一次上前道,“方小姐,您还是先拿下这个。” 方姚苦于白白丧失了一次机会,正自后悔,随意的伸手一抚,那黑色布帛应声而飞,掉落在地之前,南风吹开了轻柔软罗,一把小小铜镜掉在地上,随之而飞的,还有一张小小的桃花笺。 第20章 第二十章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纸笺上写着短短几句情诗,带着一丝暧昧露在了佛家修行之地。方姚看着纸上隽秀文字,还是从他手中接过了。 司马相如这一曲《凤求凰》,赢得了美人心,也传遍了古今。那拳拳之情在字里行间满溢。 齐苇杭写这诗给她,意思再明确不过。他想她。 那护卫又将铜镜拾起,没有递给方姚,而是给了阿罗。阿罗不知所以,不想接,然而他直接塞到她手中。完成了任务,他迅速离开,好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方姚没有多想,撕碎了那张小纸笺,这东西若让李言蹊看到,不知又有多少麻烦。齐苇杭也是太大胆,若是真心爱她,为什么专做这种让她为难之事,岂不是刻意让她在李家难做人? 方姚瞥了一眼阿罗手里的铜镜,椭圆形的镜面,周围刻着一圈儿细竹花纹,手柄亦是竹节状。琐事繁杂,真让她有些气恼。“阿罗,找个地方扔了这镜子,别让我看到它。” 如今的她不记得这镜子的来历。可作为方姚的从小的侍女,阿罗是知道的。这把镜子是方姚十五岁那年,齐公子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她一直珍藏,直到嫁人之前,这把镜子无法毁掉,便又给他送了回去。 阿罗明面上答应埋了这镜子,却还是不敢真的动手,只是将它悄悄藏了起来。 ****** 李家人又在缙云城住了一夜,第二日便起身上路,平毓秀直送到他们城外才松开了李言蹊的手,又殷殷嘱咐了他们两个很久很久,从为官之道到家庭生活,几乎是将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涉及到了。 方姚纵然心中有其他事,也被这种离别的气愤感染了,心情更加郁闷。一行人等到上路的时候日头都很高了。 望着身后那个越来越远的、却还在一直望着他们的身影,方姚鼻子有些酸,这个对自己十分疼爱的老者,真的是让她十分不舍,特别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29 是昨天夜里平毓秀告诉她的那个秘密。 李言蹊的身世原来如此坎坷,老师却放心的将这个秘密毫无保留的告诉了她。 那秦尚昨夜对她讲述,十七年前,燕国荣亲王曾发动过一场谋逆之战,他的封地在距离青州不远的横州,夺了附近几州的兵权,以雷厉风行之势直打到京城脚下,虽则京城抵御不及,然而八方勤王,最终以荣亲王的失败告终。 听说其中还牵扯什么皇室秘闻,方姚没有过多的打听,秦尚也不便多说。她只是将他的身世记得清清楚楚。 李言蹊的父亲,十七年前正是青州刺史何念稚。 他本姓为“何”。 荣亲王当时控制了青州政衙,将太守与刺史的家眷全部关押在一起,因之青州的二位州官抵死不肯协助荣亲王谋反,荣亲王便以家人的性命相要挟。 最终,何念稚屈服了,将兵符交给了逆臣,却没有换来家人的性命,等他看到自己的亲人时,只剩下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李言蹊也挨了一刀,只是他的母亲拼死将他护在怀中,才没有伤到要害,捡了一条命回来。 他已是叛臣,纵使是因为逼不得已,也免不得一个诛九族的判决,他只好将李言蹊送到一家养生堂门口,而后开始了逃亡的生涯,再无踪影。 这些年,他只出现在京城一次,就是见了秦尚。秦尚这才知道当年那场叛乱之中,何家的人并没有全部遇难,还有一个孩子活在这世上。 两年前的科举场中,秦尚见到了李言蹊,在他身上看到了当年旧友的一丝影子。他本不欲说出真相,不想让这旧事毁了这孩子一生。 可是抚养这孩子长大的老太师也在寻找他的生身父母,终于找到了秦尚…… 方姚没有见到李言蹊发病时候的样子,但暗想他应是惊吓过度而导致精神受损。亲眼看到家人被杀害,血涌喷出的场景,在一个四岁幼童的心中,会留下怎样的阴影? 而老师让她找机会诱导他慢慢接受,再将真相告诉他,让她有些无从下手。 夜里,她曾特地看过他右耳,其后果然有一颗黑痣。梦中的他眉头紧皱,双唇紧呡,五指紧扣在手心之中,压出深深的印记。右手受过伤的手心再次变得充血红肿,像是要裂开一般。 方姚掰开他的手指,摸到他手心滑腻的汗渍,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手中。似是感受到另一个人给他的支持,他紧紧抓住那个温暖的源头,一夜不曾放开。 醒来后的李言蹊是另一种平静,坐在马车之中翻看着《论语》。若不是方姚事先知道,只怕会真的以为他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全然不在乎。 想要回忆,却惧怕回忆。他呀,也是在苦撑吧? “老师为什么不跟我们回京城啊。你在京城安定了,以后见他一面可是难了。”怕他独自闷着,心里难受,方姚打破了安静的氛围。 对方轻轻叹息一声,也是有许多无奈。“老师他年纪大了,又是经历过党争的。他本就是身如野鹤般的人,如今是再也不能提起心力了。” “哦。”方姚闷闷的道了声,不再问了。 “你要是想见老师,今年过年的时候,我让人把老师接到京城来跟我们一起过年,礼部年下事情最多,我们是走不开的。老师他疼爱你,京中又有很多他的旧友,一定愿意来待两个月的。”李言蹊以为她是为了见不到老师而气苦,想了一个折中的办法,以缓解她郁闷的心情。 方姚一听他语气欢快了,心里果然好受许多,连声道:“好啊好啊,过年就接老师来京城,一起热热闹闹的那才开心呢。” 她笑的开怀,李言蹊也是心头轻松舒爽。轻舒了一口气。回京城的路虽然分外颠簸辛苦,但是过得倒没有之前那般苦闷了。 转眼间半月过去,终于在六月十八的黄昏赶到了京城。 巍峨的城门在金色的夕阳下染上了一层瑰丽的光晕,龙气蒸腾,壮观威严。方姚赞叹,原来这就是京城,果真是气派至极,不负是国都所在。 几辆马车毫不显眼的赶了进去,方姚忍不住掀开车帘,好奇的观察着京城中的一人一物、一草一木。 京城的繁华街道上,处处是吊脚飞檐,高楼桂阁,漆红挂绿,好不吉庆。也是,新君即位才三个月,正是百变代兴、革新换日的时候,自然是应当如此。 方姚在这里看到了很多新奇玩意儿,但是又不敢露出十分有兴致的模样,怕被李言蹊看出破绽。她在心里默默记着自己看到了什么,等到安定下来之后再想办法买回来玩儿。 同时,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京城之中男男女女一同上街的颇多,很多也是看上去十几二十岁的适龄婚嫁的男女。这倒是不足为奇,只是好多男女都是拉着手在街上旁若无人的走着,就跟现代的男女朋友一起逛街一样。 这里民风如此开放吗?在缙云城时就在寺庙里见过很多男女一起来求姻缘签,方姚只当是缙云比较偏远,所以民风开放一些。没想到京城之中有过之而不及啊。 在方姚的认知里,古代不应该是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有节日时才能上街逛一逛,不能跟男子单独相处,更不能有任何肢体接触的吗? 自己来到的这个燕朝,真是处处出其不意,跟她想象的古代生活差了不少,也不知今后还有什么更加离奇的事件颠覆她的印象。也许这个燕朝是古代某个朝代的平行时空,所以才会事事不同。 这样也好,方姚想道,既然女子在这里活动自由,以后想要上街逛一逛那就简单的很了,也不用刻意的女扮男装。 落下车帘,她怕看久了会让李言蹊疑心,毕竟方姚是个京城女子,对京城中的事情应该是十分熟悉的,若是自己一直观察来观察去,一不小子就露出什么破绽了。 李言蹊回到京城,心情有些复杂,自己又回到这个曾经让他踌躇满志,却也是铩羽归乡的地方。这一次回归,李言蹊更想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功业,但是见识到其中黑暗的他又不想因此失了自己的本心,与那些蝇营狗苟之人同流合污。他想要维持自己的高洁,又想要建功立业,其中矛盾取舍,真让人觉得前路有些寸步难行了。 各怀心事的两人,便因此没有发现对方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到了正轨,后日起恢复早八点更新,明天也能晚八点之前了。 第21章 二十一章 京城之中皇宫位于城北中心,围绕皇城的东西两市居住的是王亲宗族和朝中官员,李言蹊的官职不大不小,居住在北城西市,位置不是很偏,也不是接近繁华之地。 马车赶了小半个时辰的路,从热闹街市一直到渐渐冷清,最后在一座三进三出的院落前停下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0 ,正是李言蹊曾经住过的礼部员外府。原先被官府收回了的,官复原职之后这座宅子就又赐给了李言蹊居住。 “到了,下车。”李言蹊在余叔停下车驾后自己跳下了车,立即有两个仆人迎了上来,口里说着:“小的何顺/王明拜见老爷。”正是官府分给他的仆人。 “起来吧。”李言蹊手一挥,气势十足。转身却对着车里伸出了手,口里道:“怎么还不下来?” 方姚还在掀着车帘打量这个新环境,一道红漆的广亮大门出现在视野,门上高高的屋檐下挂着一个黑底金字的牌匾,上书“李府”二字。 方姚自然地伸出手,搭在他温热有力的右手上,牢牢抓住,另一只手扶着车门跳下了车。 阿罗其实已经跑了过来扶方姚下车的,见到李言蹊亲自如此便停住了,站在了二人身后。 “走。”李言蹊牵着方姚的手往里走,进了大门是一道青砖砌的影壁,上面是竹子浮雕的图案,竹为绿色,其他并无多少彩饰,又有两个年轻男仆和一个中年女仆迎出,拜道:“小的拜见老爷、夫人。” 方姚一看突然多了这么多的仆人,心头很是惊喜,原来李言蹊的官职比她想的要体面的多,她还以为来到京城也就是住一个小小院落,还是余叔几个仆人伺候而已。现在不仅院子这么大,还有这么多仆人,以后生活就更安适了。 想到以后要当一段时间的京官夫人,方姚心里还有点小激动。 “双婶儿?刘奇?没想到是你们。你们怎么?”李言蹊对着刚出现的几张面孔,也是十分惊讶。这三人是原本就在李家的仆人,李言蹊被贬之后就被官府收回了公中。 中年妇女也是带着几分激动,笑容满面道:“老爷,听闻您回来了,奴婢几个还没有被府衙分出去,就想着回来伺候。苍天有眼,终于让小的们再见到老爷了。” “快起来。”李言蹊虚扶了一把,三人便含着喜悦起身,都是轻车熟路的,跟着李言蹊一起进屋。 余叔、阿罗和阿锦三个也是很高兴,老爷官复原职已是大喜,现在再见故人更是感慨,双婶儿伸手摸了摸两个丫头的脸,像是看着自己的女儿一般,两个丫头心里也是欢喜的紧。 没想到李言蹊脾气挺臭,群众基础还不错,家里的仆人一个个对他又是尊敬又是亲近,可见他这人对一般人不差,只是对着上层怎么就忍不住自己的臭脾气了呢。 二人一起往院子里走,几个男仆都随余叔搬行李、赶马车、安排驭夫的住处什么的了,只有阿罗阿锦两人拿着方姚随身用的物品包袱,还有双婶儿跟着。 李言蹊带她进去,见到一座华丽的垂花门,中柱穿枋上悬着檐柱,檐柱上是花瓣莲叶,双鱼戏水的木雕,十分细致美丽,只是颜色有一些旧了。 “真是漂亮。”方姚心里赞叹,迈进门去,一座敞亮干净的内院子展现在眼前,中间是大堂屋,两边两间厢房。 家中无老人,大堂屋就是两人的住所。二人一起进了屋子,里面除了家具几乎空无一物,双婶儿倒了茶,道:“老爷、夫人,这里里外外都早就打扫干净了,就等老爷这几天回来了。一起如旧,老爷夫人大可放心。” “很好。有双婶儿打理这些,我们很放心。”李言蹊微笑道,说着余叔带着两个男仆将两人的衣服箱子抬了进来,还有几个放置日常杂物的箱子。 双婶儿看了看一直微笑的方姚,道:“余叔,这里交给我们几个吧。” 李言蹊也道:“余叔,我的书可放到书房了?你先去搬书吧。” “是。”余叔知道女眷的东西不能乱动,退下了。 双婶儿带着阿罗和阿锦两个人开始收拾东西,李言蹊随口问道:“双婶儿,你们几个是怎么回来的?” 双婶儿心里一乐,道:“半年前自从离开了李家,公中将张德一家分到了吏部邢大人家,一直没有将我们几个分到别家,我们几个也就没有找别的出路,后来听说老爷起复了,便托了点人,又回来了。老爷对我们这些下人的好我们都知恩的,怎么能不回来。” “原来如此,你们有心了。”李言蹊心头温暖,又对方姚道:“这里一时半会儿只怕收拾不完,你我先到别处逛一逛吧。” 方姚正想仔细看看这座院子,当然愿意,当下喝光了杯子里的茶水,自己抢先一步屁颠儿屁颠儿的出去了。 李言蹊随后出门,而后跟方姚一起逛院子,带着她去了自己的书房。 东厢房本应是给主人家的长子住的,李家没有孩子,便空着。西厢房是李言蹊的书房,方姚还以为他真的要带自己在院落里逛一逛,谁知道是来书房看他整理书籍。 李言蹊的书房和在缙云城的屋子很像,西窗下是一张书桌,上面放着一些书写用品,北面是一个五层的书架,上面空空如也。其他的东西还没有购置齐整。 五箱的书籍整整齐齐的排放在书架下,余叔等人搬过来后就去忙别的了,因为李言蹊不喜欢别人乱动他的书籍,所以余叔只把书搬进来而已,留给李言蹊自己整理。 李言蹊挽起袖子,将木箱一一打开,一摞一摞的线装书呈现在二人面前,还有一箱居然是竹简本和羊皮卷。 方姚平时不太喜欢看书的,然而来到这儿之后为了找寻回归的蛛丝马迹,跟李言蹊借过两本佛经,后来看不懂,就让阿罗在路过一个小镇的时候买了一本通俗读物,认一认古体字。 现在基本能够读懂文意了,也更像多读一点书了解这个社会,于是当李言蹊一打开箱子的时候,她就凑了上来。 “《东周列国志》、《战国策》。”她轻轻读出其中一箱明面上两本书的名字,恰好这两本是她听说过的,名字很熟悉。 李言蹊正在整理他最珍爱的竹简本和羊皮卷,将那些一一放在架子的第四层,随意道:“那一箱放的是史籍类的,正好你可以拿过来,帮我摆上。” “我?”方姚站起身,嘴巴嘟成一个小小的“o”型,“我不会放啊,给你放乱了你又怪我。” 李言蹊回身,指了指第三层的书架,道:“我在这里看着呢,你担心什么?” 方姚听了,搬起了一整摞书,大约有十几本,一共一尺多高。她走过去,问道:“怎么放?” 李言蹊翻看了一下她手里的书,道:上面的四本竖着放在左侧,余下的横放,堆在右侧。 方姚按照他的指示,一一摆好,又去搬了一摞,走回了书架,李言蹊却正在调换书籍的左右顺序和上下顺序,方姚在一边儿等着,没过一分钟手就酸了,匆匆催促道:“你快一点儿,我这就拿不动了。” 李言蹊闻言回身,见她实诚的抱着一大摞书默默地等着,赶紧伸出双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1 手垫在书下,然后一股脑接到了怀里。 “一次拿四五本就够了。”李言蹊淡淡道,将书本分成两小摞放在书架上,然后慢慢按照顺序摆。 方姚不解的问道:“你这些书装箱的时候不是按照原来的顺序装的吗?直接放上去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重新调整?还是说你装箱的时候把顺序打乱了?”方姚揣测,不就是放个书吗,搞得这么麻烦。 “哦,顺序是没有乱,只是我不想按照原来的顺序放了。原来是按照年代顺序放的,现在我要把官本正史和野史分开,方便查阅。”李言蹊语气平淡,仿佛这事再正常不过。 三条大大的黑线从方姚额边垂下,她哑然失语,麻不麻烦呀,全部塞进去不就好了,下次想看哪本拿哪本,这样换来换去的下次找的时候万一忘了顺序还不是找不到? “李言蹊,你什么时候生日啊?”方姚突然问,这种性格的人,应该是处女座无疑。 李言蹊摆书的手突然停住了,面上一抖,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方姚看他神色极其不自然,好像自己问了什么忌讳一样。突然想到他的经历,会不会他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如果真是自己猜测的这样,可能便是让他想起了自己的身世,所以伤心了。 想通了其中关窍,方姚赶紧摆手回答道:“你不想说就算了,我随便问问的。” 李言蹊缓缓回身,深邃双眸虽然有种难以读懂的含义,但却不是感伤或者哀色,而更像是一种难以表达、难以启齿的、欲说还休的模样。 “我不说,你... ...你就不问了?” 第22章 二十二章 “我不说,你... ...你就不问了?”他目光放到她细腻的鼻尖,别开正视她的视线,憋了半天扭捏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方姚没有搞懂他什么意思,这话是想让她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吗?可是他这么为难明显是不想让人问下去啊。 “哦。因为你不想说嘛。”方姚拿起书架上一本还没有归类的书,随意翻了翻,掩饰自己的不自在,“我又不想强人所难。” 李言蹊微微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 ...以你的性格,应该是会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去的。” 方姚要是听到现在还不明白,那就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李言蹊的潜台词根本就是:快来问我,快来问我。你问了我就会告诉你哦。 有了他非常不明显的鼓励,方姚于是不肯定的问道:“那... ...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七夕!”李言蹊闷闷的吐了两个字,而后一头扎进了整理书架的大业之中。 方姚一忍再忍,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居然是七夕女儿节,难怪李言蹊这么不想说。 方姚已经忘了自己问他生日是要推算他星座的初衷,哈哈笑道:“你这个生日好啊,知道的人绝对永远忘不了,哈哈哈哈哈... ...” 魔音绕梁,在书房里回旋,李言蹊面色有些泛红,不知是不是又在生气,只是即便他生气,威力也是镇不住此时的方姚。他一脸愠怒的回过身,将她手中的书抽走,卷成一个小筒,轻轻在她头顶打了一下,道:“有什么好笑的,至于这么开心吗?” 方姚咯咯娇笑,一喘一喘的说道:“不好笑,一点儿也不好笑。我绝对不是在嘲笑你,是我自己笑点低。” “胡说什么呢?”李言蹊听不懂她最后一句的意思,但是冷淡中透着温柔的语气让人知道他心里其实并没有不悦。“快来帮我放书,照你的速度到三更半夜都放不完。” “好好好。我去帮你拿。”方姚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欢笑着跑到另一个箱子前,拿了几本书抱在怀里,开头一本是《专赋文集》,里面收集的是魏晋时期的著名辞赋。这一箱应该是文学方面的书籍。 李言蹊接过她拿的几本书,目光淡淡扫过她因为笑的太开心而挂在眼角的泪珠,方姚也注意到了忙伸手去擦,李言蹊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语气有些急,“别用手擦,刚碰了这些书。都是些旧书,还是有些灰尘的。”说着,放开她手腕,从怀中掏出一块小小的白色绢布手绢儿。 他蜻蜓点水似的将她两只眼睛眼角的泪花慢慢擦掉,末了满意的看了一眼,道:“好了,很干净。” 然后,他又返回到自己的整理大业中去了。 方姚脸上飞红,就这么完了?这么好的气氛就这么戛然而止了,没下文了? 他认真的分类摆放着书籍,真的是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方姚嘟了嘟嘴,从木箱里把书都拿出来,徐徐的给他递过去。 二人正有默契的做些这些事,天色已渐渐黑了下来。 “老爷,有拜帖。”余叔突然出现在门口。 “拜帖?谁家的?”李言蹊没想到第一天回京就有拜帖来了,他在朝中可是没几个朋友的,谁这么想着他啊。 “是太常寺丞朱大人。”余叔递上拜帖,“人已经回去了。” “我知道了。”朱士其和他关系确实不错,不过还没有到友好到第一天就送拜帖的地步。李言蹊拆开拜帖,原来这是一封请柬,请李言蹊明日晚带夫人一起参加宴会,为二人接风洗尘。 方姚也凑过脸来看,见里面提到了自己,高兴道:“居然邀请了我?” “嗯。”李言蹊只是淡淡的回应了一声,并无多大的情绪波动。他还是觉得此事有些不大对头,这样突然的示好,让人莫名的想起一句话:“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会去的吧?”方姚看他兴致不高,以为他是不乐意去。她倒是很想参加的,毕竟可以通过这些更快的了解这个时代、这个王都。 “明日我要去吏部办理复职的一些事,回来的早的话就去。怎么,你很想去?”李言蹊看她眼中露出欣喜之色,应该是很想参加。也是,她本来就很喜欢京城风华,不喜边镇苍凉的。 “人家说了让你带我去,你去我就去。若是你没有时间我也去不了。”方姚道。 “那你准备准备吧。”这就是答应带她去了。 方姚心头雀跃,笑容正忍不住要溢上嘴角,只听外面一阵哈哈长笑突然传来,伴着笑声还有“哒哒”的木屐踏地的清脆声响,还有一个男人狂笑的同时说出的话:“李言蹊,你三哥来看你了!哈哈哈哈。” 那声音由远至近,然而并没有下人阻止。方姚不禁奇怪,此人是谁?行事如此乖张?竟然直接闯入府中,而且还直呼李言蹊的大名。 李言蹊闻声一喜,正要开口回应,那人已经自己踏进了书房。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面白如玉,灵动如随风飘游的云,身穿一袭青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2 色长袍,宽博大袖样式。头发未束,只是随意的拢在后脑,显得有几分慵懒。 方姚一见,又是一叹,此人给她的感觉就是在东床袒腹仰卧的王羲之,那般的自在风流,随心如意。 来人咧嘴一笑,极尽张扬,“原来你躲在这儿?还在弄你那堆破书呢,真是不知惜时享乐,哀哉!” 李言蹊也不恼,快步上前去,与那人重重一抱,而后欢喜道:“你怎的这个时辰来了,我还以为... ...” “你以为怎的?”他打断李言蹊的话,趿拉这木屐自己坐下了。“你还想让我跑到城门前接你不成?” “好好好。”李言蹊笑的合不拢嘴,“你喜欢怎样就待怎样,反正没人治得了你就是了。” 方姚从未见李言蹊如此明显的展露自己内心的情绪与欢欣,不禁更加好奇这个潇洒的美少年是谁? 那男子也注意到了方姚,眼底欢喜更甚,“原来嫂嫂也在,这厢有礼了。”他用手随意的作了个揖,十分的敷衍,但是倒合他的性子。 “你就胡闹吧。”李言蹊语气中有些纵容的无奈,“阿姚,他是安隽,我们成亲时他正好游山玩水去了,所以你没见过他。你还记得婚礼上那个泰山石吗,就是他送的。” 方姚福了一福,道:“原来是安公子,早问大名,只是今日才得见。” “嫂嫂不必客气,我那点名声自己还不清楚吗?当然是人人闻之,人人望之,这些虚礼就不必讲了吧。” 方姚愣住了,这个人说话行事真的是好生奇怪,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在这个遵循礼法的时代,怎么会有他这样的人?而且还和李言蹊这样的夫子做了朋友? “安公子洒脱随行,真是让人羡慕。”方姚迅速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她连这个朝代都不知道,出两三个奇怪的人有什么好奇怪的。 “哈哈哈,嫂嫂会说笑,哈哈哈哈... ...嫂嫂才是厉害呢,以细微末节为引子勘破奇案,心智世之无双。嫂嫂大名传遍了京城,才是让人羡慕呢。”安隽又是一阵大笑,笑的不知何以。 李言蹊脸一沉,问道:“什么?云平县的事已经传到京城来了?” 安隽大点其头,“嫂嫂在云平追回伍老丞相遗宝,天下士子均是赞扬推崇。听闻当时刑部侍郎齐苇杭都破不了的案子,嫂嫂居然轻轻松松就给破案了,天下人怎么不惊奇,连我这种闲人都觉得可称奇谈,我都后悔没有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没能早点见到你的面呢?” 李言蹊警告一般的瞪了他一眼,安隽装作害怕,眼中却是笑意十足。看在方姚眼中,就是十足十的欠扁。 “别听他闹。阿姚,你吃饭去吧,我们两个许久未见,想聊一聊。” 方姚点头,李言蹊起身送方姚出门。直到她出门还能听到安隽说着:“我抢了你老公,嫂嫂可不要生气哦。” 方姚暗暗的摇头,这个安隽,是吊足了她好奇心。而且他有意无意说的话里居然提到了齐苇杭,他和李言蹊是好朋友,应该会知道二人不和,怎么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在李言蹊面前提起他? 第23章 二十三章 方姚回到正房,里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双婶儿还要负责府里的饭食,所以早就回去了,只有阿罗和阿锦还在整理她的衣裙。 她心事重重的召过两人,问道:“我问你们,你们两个的家人现在在哪儿,跟他们现在能联系上吗?” 阿罗正要开口回答,阿锦突然跪下了,哭诉道:“夫人,您是不要阿锦了吗?阿锦不知做错了什么,让夫人想要弃了阿锦。” 方姚扶额,这个阿锦,一惊一乍的,胡思乱想什么呢。 “傻丫头。”她伸出手,轻轻将阿锦扶起来,道:“我只是想让你们帮我打听点事情,我现在的身份尴尬,母家是罪臣,不敢跟原来的亲朋多联系,所以想让你们两个帮我。你们两个家里人在京城的话,也许能帮上忙。” 阿锦听了这话,放下心来,还是一抽一抽的说道:“以往被主子问到母家的下人就是要被打发出去了,我还以为夫人嫌弃阿锦了。” 方姚无奈,道:“我身边除了你们两个都没有什么可信的人,把你们打发了我可怎么办?你看阿罗就没有紧张啊。” 阿锦嘴一扁,道:“阿罗姐姐从小跟夫人一起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夫人自然会留着阿罗姐姐的。” 阿罗也被她逗得差点儿笑出来,确实,她是因着这一点有恃无恐的。“你个傻丫头,夫人对待你我可分过亲疏吗?仗着你比我小两岁,大家还不是更疼你,真是不知足。好了,夫人还有事是要我们办的,都因为你耽误了,看我不打你。” 阿罗稀稀落落几句,又打又骂之词让阿锦破涕为笑。 “夫人,都是阿锦不好,夫人有什么事情尽交给阿锦去做,阿锦一定能办到。” 阿罗也道:“夫人吩咐便是,我们家人都在京城,也能助力的。” “其实事也不大,你们知道的,在云平县时我和老爷一起破了一桩案子,当时刑部齐大人也在。听说这件事情已经传遍京城了,我就是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传播开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方姚心里知道第一个问题的答案,一定是齐苇杭。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重重点了点头,道:“夫人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嗯。还有,那个安隽,你们两个... ...”方姚想起她们两个是在她嫁到方家时跟来的,安隽没有回京参加二人的婚礼,她们两个更加不会知道了。“肯定是不认识的,我去问别人吧。” 谁知道两个丫头一听安隽的名字眼睛亮了,特别是阿锦,本来眼睛就大,这一向眼珠子都快蹬出来了,道:“安公子的大名谁人不知啊,潇洒自如,是世间少有的风流之人。” “你知道他?”方姚瞧阿锦的情绪真是变化无常,这大起大落之间居然切换自如,是个影后的好苗子。 “恩恩。”阿锦忙不迭的承认,殷勤道:“方才见到安公子从堂中穿过,我和阿罗姐姐就好生仰慕。安公子是新阳安氏的的公子,听说他虽然年轻,但不屑于朝廷昭仕,只愿意寄情于山水之间,一年之中多半的时间不在京中,难得一见呢。” “呸!是你自己仰慕罢了,不要拉着我。”阿罗啐了一口。 阿锦脸上闪过一丝飞红,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方姚看出了,像是安隽如此俊美别致的少年,不屑世俗,敢于打破规则,正是小姑娘喜欢的。想当年自己初中的时候,班上大多数女生暗恋的都是那些坏坏的男同学。 “哦,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和老爷认识呢?这点你可知道?”方姚怕她们起疑,又加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3 了一句:“我一向不太关注这些,纵使以前听过也忘了。” 阿罗知道方姚出嫁前将全部心神放在齐苇杭身上,记不住其他男人的事也说得过去。而阿锦丝毫没有怀疑,滔滔不绝的说道:“那个确实是很奇怪的事情啦。据说是两年前科考之时,安公子醉卧在平老先生家门口,那时候老爷还在跟着平老先生一起住在东市。后来两个人就成了好朋友,至于内情就无人得知了。而且安公子原本是要参加那年的科举的,后来却不知为何放弃了考试,之后他就更是到处游山玩水,朝廷也破例昭仕过,但是安公子始终不屑为官。奴婢就知道这么多了。” 方姚点了点头,这个安隽果真是奇人一个,短短数语还真是看不透这个人。 新阳安氏她听说过一点点,也是陪着开国皇帝一起打过天下的,先祖受封琥国公。曾经也是个大家族,现在倒是没落了。这么说,安隽身上可能还有荫封的爵位呢?只是他曾经要通过考科举入朝,那可能便只是个普通子弟了。 罢了,知道这些差不多就够了,可以隐瞒过去了。问多了反而麻烦。 方姚又低低的嘱咐了莫要让别人知道是她在打听此事,便让两个丫头端了饭来。她身子疲乏,懒得往外跑,其实主要还是她懒。平时跟着李言蹊一起吃饭,自然不能太放肆,今天李言蹊横竖没有时间和闲心管她了,她就能为所欲为了。 书房里时不时传出安隽的大笑声,李言蹊的声音也是时时可闻。他的张扬放肆让李言蹊这样循规蹈矩的人都有一些行止动摇,方姚真的很想了解二人之间的故事。 方姚吃过饭就坐在床上休息,没过一会儿就困了,迷迷糊糊半卧在床上,几乎睡着。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安隽突然大叫一声:“一切如旧,吾归矣!” 方姚猛然醒来,直到安隽要走了,按照礼数出门要送,刚刚提裙跑到房门前,李言蹊却推门进来了。 安隽木屐踏地的声音还留在二进门,客人还没有离开,他一个主人已经回了卧房了。“你怎么没去送送人家,人家还没走呢。” 李言蹊笑道:“他不在乎这些虚礼的。”他自然不会告诉方姚安隽离开之前对李言蹊说的话。 “今日我突然到访,你是不在乎的,可是我看我那个嫂嫂可是心里老大不乐意的很啊。不是说你们两个是冤家一样,谁也瞧不上谁吗?这可好,一起共患难之后居然心心相印了。这么点子时间也不愿意分开了?”安隽大咧咧的说道,似是嘲讽,又是欣喜。 李言蹊不置可否的别过脸,淡淡道:“不是冤家不进门。” “好吧。你去对付你的冤家吧。”安隽来也随心,去也潇洒,起身便走,还不忘拎着李言蹊往中间堂房一推,而后笑着离开了。 “以后见他多了你就知道了,你越是跟他客气,他就越是鄙夷,反之他才会欣然受之。”李言蹊关上门,伸手去整理外衣。 “奇栽。像他这种性情的人怎么会和你成了好友,真真让人想不通。”方姚趁机开口打探。 李言蹊的手停了停,而后慢声道:“怎么?我是不配与他为友吗?” “我没说,是你自己说的。”方姚双手在腹前上下交叠,十分乖巧的样子。 “哈!”李言蹊自嘲的哼了一声,“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人啊。明日我可要跟安隽说说,跟他当朋友沾了多大的光。” “我没说... ...” “是我自己说的。”李言蹊自己接上了后半句,脸上挂着笑意。已经将外衣解下,准备休息了。 居然都会开玩笑了,安隽是有多么神奇的力量,能让李言蹊如此这般,颠覆了平日里的性情啊。方姚合上快要掉了的下巴,在心里重新审视李言蹊这个人。 “你在等什么?”李言蹊走到床边,见她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这种目光中除了询问、好奇、探索,还有一种让人心头跳跃的力量。 李言蹊突然想起安隽开玩笑说的话来,共患难,所以想要更接近了吗? “明日不是还要赴宴吗?赶紧睡吧。”李言蹊努力压制心中的思绪,上床休息。他怕自己下一刻忍不住就会做一些冲动的事,即使他做了也没什么,二人是名真言顺的夫妻。 但是他并不敢,他怕被拒绝,像新婚之夜一样自己在房中独坐一夜,她在院中对风垂泪。 他不确定她的想法,不敢拿刚刚亲近一点的关系做赌注。 方姚回过神,见他已经面朝墙壁睡去了,便也跟着爬上床。 还是方姚定下的规矩,她睡外侧,李言蹊睡里侧。现在二人已经从初时的不适变成习惯了。李言蹊适应了里侧的舒展不适,方姚也适应了古代床的窄小封闭,不会乱翻乱动掉下床了。 自然,方姚并不知道她掉下去过三次,被李言蹊捞起来过三次。 作者有话要说: 风流一词在此指男子风度仪表,不是安安生活不检点啊。安安那么帅的蓝孩纸,也很痴情呢。 预告:美人要出场了,我好激动。 第24章 二十四章 次日一早,李言蹊就去吏部报到了,方姚独坐无聊,和阿罗阿锦编了一会儿的红绳结子,又教她们两个打了一会儿斗地主,美其名曰是自己归途无聊想出来的小游戏。两个人对此道一窍不通,而且一点儿不感兴趣,连带着方姚也不想玩了。 中午还早,离晚上还有几乎一整个白天,她总得找点事情做。她想要去逛街,好好观察一番自己生活的这座城市,反正家里的事也轮不到她上手,自己呆坐着还不如出去走走。 “阿罗、阿锦,不要编绳结子了,你们两个过来。”方姚坐在正屋前的摇椅上,招呼两人。 阿罗和阿锦听话的走近,方姚道:“昨天晚上吩咐你们的事可记清楚了,你们两个也别闲着玩儿了,谁要去干活啊?” 阿锦是跃跃欲试的,然而阿罗抢先一步说道:“夫人,我去吧。我父母对夫人记挂的很,一定会尽心协力帮助夫人的。” “嗯。”方姚满意的点头,而后转向来不及表忠心的阿锦道:“如此,只能是你陪我出去逛逛街了。” 此言如五雷轰顶在二人头上炸开,只见二人的表情非常明显的对调了过来。原本欢笑的阿罗笑容僵住,圆圆的脸上满是喜感,之后化作十分委屈的小媳妇儿模样。 而阿锦正好相反,原本是因为没有来得及抢功而不甘心的。听了方姚的话,顿时眉飞色舞。 “夫人,你偏心!”阿罗不满的抗议。 方姚秀眉一挑,高傲道:“是你抢着要去的,怎么又怪我了呢?” 阿罗十分委屈,明明是夫人故意布下陷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4 阱的。阿锦笑嘻嘻的凑上来道:“阿罗姐姐,不要生气嘛。陪夫人逛街也是个体力活啊,夫人好久没有买东西了,肯定会大包小包的拎回来,可不比你轻松呢!” “你个小兔崽子,还有别的人跟着,哪里需要你拎东西了?你就是会气我。”阿罗只是想跟着出去玩儿,并没有真的生气。 “好姐姐,我才不敢气你呢,回头我请你吃饭好不好?”阿锦整个人凑了过去,像只小猫一样讨好她。 方姚看着亲如姐妹的两个人,自己笑的也是十分开心,道:“好了,以后再单独带阿罗去。现在你们两个准备准备,一起出门吧。” “是。”二人应着,分头准备去了。 一刻钟后,方姚和阿锦坐上马车,往闹市中去了。 和昨日见的大体一致,街上风物繁华,来往车辆络绎不绝,行人更是繁多。方姚在入街口下了车,这种时候就应该自己走着才过瘾,坐在马车里有什么好看的。 一主一仆慢慢的在街上走着,驾车的男仆停好车后在他们身后六七步远的地方跟着。方姚目光放在街边一个个小摊儿上,多是买青罗团扇、扇坠香囊、簪钗珠花的摊子。 再看看周边,一对对的青年男女手牵手,旁若无人的走着,时不时在这个摊上停下看看,那个地方盘旋一会儿。 你给我簪一只长尾凤钗,我送你一个青玉扇坠,浓情蜜意,好生令人羡慕啊。 方姚看着一对对大胆的青年男女,心中不禁感叹,这个时代民风果然非同一般,自己还需多看多学才好。 阿锦见她总是盯着人家一对对的情侣看,大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道:“夫人可是看中什么东西,想让老爷买给您?” “嗯?”方姚不知她为何如此发问,道:“我又不是没带钱,为什么要让他买给我?” 阿锦“噗嗤”一笑,道:“方才夫人紧盯着那个给女伴买团扇还替她扇风的公子看了半天,自然是心里想老爷,想让老爷也替您扇风了呗。” “胡说什么呢!”方姚轻轻朝她的嘴巴虚打了一下,面上却是有些挂不住了。匆匆走到临近的小摊前,随意翻看以掩饰自己的心虚。 阿锦满脸堆笑的凑了上来,看她发红的双颊,嘻嘻道:“是是。阿锦最喜欢胡说八道了。这个簪子好漂亮,我们买回去让老爷送给夫人吧。” “你这死丫头,我自己买便罢了,才不要让人送呢。”说着就拿过了那只金花镶着红色玛瑙的簪子,付了钱。 阿锦又是一阵呵呵低笑,道:“既然夫人不要老爷送的东西,那您就买个东西送给老爷吧。老爷肯定很喜欢的,哈哈。” “死丫头,你这个臭嘴!早知道就不带你了,下次我指定就带阿罗一个人出来。”方姚稍微厉声呵斥了一下,自己随意的挑着摊子上的小玩意儿。 果真,阿锦一听这话瞬间老实了,乖巧的站在她身边,低低道:“夫人,阿锦错了,请夫人不要如此责罚阿锦。” “你看你欺软怕硬的样子。”方姚挑了一个宝蓝色的香囊,是淡淡的蕙兰香。“看你以后还敢如此放肆不。哼。” “是,阿锦不敢了。”她轻声偷笑着道歉认错,一边又替方姚包好了金簪香囊,二人继续闲庭信步的在街上逛。 走到了中街,女子之物便渐渐少了,各种杂物随之增多,各种盆栽、笔墨、书画,还有算命的、买面的、各种人物应有尽有,真是热闹的紧。 这里人多,方姚便走的更慢了。阿锦怕自家夫人挤着碰着了,于是建议道:“夫人,这里人多,天也快近午了,不如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吧。” 方姚也有点饿了,于是道好,又问:“我们去哪里吃呢?附近有那些好吃的来着?” 阿锦道:“夫人以前常去的倾城馆就在附近,不如去那里用些茶点吧,晚上要赴宴,也不用吃太多。” “嗯。”方姚应道,她可不知道哪里的东西好吃,阿锦说了一个自己就应着呗。 不过这个倾城馆听上去像是勾栏院一类的地方,倒不像是茶楼或者酒楼。 也罢,去过一过方姚以前的生活,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方姚任由阿锦扶着,在拥挤的大街上走了大约一刻钟,终于到达了倾城馆。 方姚抬头望了一眼,不过是个两层的茶楼而已。 走进去,第一眼看见的是一个大约一米高的方台,面积大约是十平方米,台上放着古琴一张,四周一圈儿散座,楼上是一圈儿的隔间,十分普通。 “方小姐,哦,不,李夫人,您来了?快请,还是您平时坐的那间儿?”小二迎上来,热情但不谄媚。 “嗯。”方姚点了点头,看来这个地方她来过无数次,以至于小二都认识了。那小二方才称她方小姐,看来是自成亲后她就没有来过了。是了,方姚和李言蹊成亲之后他就被贬了,哪里有时间和心思再来这里呢。 由小二领着进了二楼西首第二个隔间,这里视野对着木台正面,正好看戏。隔间里一桌四椅,木窗雕刻着繁复花纹,墙上四周挂着两幅兰花书画。和外面的貌不惊人形成强烈对比,此处倒是个极雅致的所在。 方姚在心底默默称赞,这幅身体的主人品味还是不错的,只不知这倾城馆里有什么好玩儿的。 小二请她坐下,翻开了红漆木桌上一本书页似得帖子,道:“李夫人,戏目单在此,您慢慢看。” “知道了。”方姚点了点头,举目示意了一眼阿锦,阿锦便上前道:“看好了我们再点,先给我们夫人上些茶点,就以前那几样。” 小二安静有礼的退下了,过程中不再多言,十分精干简练。 “果真是处处不同。”方姚心道。又拿起面前的戏目单看了看,一大串古风诗句的名称,根本不知道是什么节目嘛。 方姚根据字面的意思,猜出应该有歌舞表演,其他的真是难以分辨。方姚注意到戏目单最底下一行是简简单单的五个字:《风剑异闻录》。 像本武侠小说的名字,她倒是蛮感兴趣的。 “点这个吧。”她指了指这个名字。 阿锦看了看,犹豫了一番,道:“夫人,您从来不喜欢听说书的,怎么今日不看舞,要听说书了呢?” 原来她来这儿是为了看舞。方姚笑了笑,道:“经历此番波折起复,我才更懂故事二字,所以想听了。” 阿锦十分赞同的点了点头,出去点戏了。 此时日头近午,倾城馆里正是饭点,因而方姚的节目之前排了几人。这时台上已经站上了人,一个身着青黄衣衫的美貌少女对看官福了一福,而后在古琴前坐定,弹起悠长清韵的曲调。 一曲完毕,又是三个身姿窈窕的舞姬,水袖挥动,婀娜动人。 方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5 姚这才知道这地方为何被唤作倾城馆,光凭这几名女子的容貌,就可以撑起这个名字了。她不由得对比了一下自己,以前倒是觉得这张面孔也是秀色可人,现在来到京城,越发觉得已是“泯然众人矣”。 茶点已备,方姚让阿锦和她一起吃,一主一仆便开始垫巴肚子。又演了两个舞蹈,终于到了方姚点的节目,正是说书。 说书人是一个年纪大约五十来岁的男子,其貌不扬,但行止翩翩,颇有气度。 方姚坐直了身子,这可是她点的戏,一定得好好听听。她整顿精神直起耳朵,洗耳恭听。 然而下一刻,她便失望了。在现代时,她看过很多电视剧,经典自然不消说,更多的却是套着历史正剧或者武侠剧的模子,讲的却是偶像剧的故事。 而说书人浑厚低沉的声音稳稳讲述的,就是看似是侠义或者恐怖故事,其实就是个爱情故事。 方姚觉得自己被套路了,什么男女主是江湖中两大对立帮派的继承人,却心生爱慕,因为情思太甚,二人居然神思通灵,梦中相会,却因相思病一病不起,女主香消玉殒之后仍然在梦中与情郎时时相见。 方姚觉得这个故事十分的熟悉,想了又想,想了又想,终于记起来了。高中学过一篇《牡丹亭》,讲述的不就是杜丽娘与柳梦梅在梦中相会,杜丽娘死后柳梦梅撅了她的坟墓,她起死回生,二人最终结成夫妻的故事嘛。 把《牡丹亭》的情节换到武侠的背景里,融合的天衣无缝,果真是高明啊。不过,方姚也不能断定是照搬,这个时代太多的让她出乎意料,也许这里根本就没有《牡丹亭》这本书呢。 “阿锦,你听说过《牡丹亭》吗?”她问向一边听得津津有味的阿锦。 阿锦摇头,“夫人读书多,阿锦并不知道呢。” “哦。”白问了一句,她不再继续询问了,看底下的看客们都是一副第一次听到的样子,料想并没有这么本书吧。 听完了说书,方姚不想点其他的了。歌舞她半点都看不下去,戏文又枯燥无聊,只好作罢。 她起身离开,施施然下了楼梯,向门口走去。这时,大门之处出现一个艳丽非凡的女子,那女子穿着的是棕黄色细麻衣,裙摆翩然迎风起舞。鹅蛋脸圆滑细腻,五官精致匀称,一双杏目如星月清朗,让人眼前一亮。 “真漂亮啊。”方姚不由自主的看呆了去,双目都不会转动了。她感觉自己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可是她明明是女人啊,怎么会对另一个女子流口水呢。 那人走进来的时候也看到了她,同是一愣,而后镇定下来,微笑着向她走来。 方姚见美人越走越近,心也跟着狂乱起来,这个美人对自己笑了,笑的如此细润友好,她向自己走来了,越来越近了。 方姚甩了甩头,让自己的脑子清醒过来。都怪她长得太好看了! 这个功夫,那女子已经走到她跟前儿了,施施然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谦和大度又小心翼翼的笑容。“阿姚,好久不见。” 第25章 二十五章 她盈盈叫道:“阿姚,好久不见。”这一声,方姚整个人都酥了,真如清泉流过心头,清凉舒缓。 “你好。”方姚呆呆傻傻的回了一句,眼里还是两颗桃心闪来闪去。 “阿姚,你为何这般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美人都被她盯毛了。她见到过无数男子这般看她,还从没遇到过如此灼灼目光的女子。 而且,方姚从来不会拿这般目光看她,她那人,眼高于顶,纵然自己如今的身份比她尊贵也无碍她的骄傲。怎么半年多没见,像换了个人一样。 方姚收回心神,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没有口水。下一刻她才意识到。刚才这个美人在与自己打招呼。 原来是熟人,可是,她不认识前世方姚的朋友们。也从未听阿罗和阿锦说起过她还有个这么漂亮的朋友,她真是猜都猜不到这是谁。 多说多错,方姚决定闭嘴,等那女子先开口。 美人等了一会儿,不见方姚回答,又见她面上消失了突见的热情,换成了淡然疏离的模样。心里不禁微微波动一分,她果真还是那个她,方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吧。 “阿姚,这半年来,你过得还好吧?听闻李大人无辜遭贬,你也跟着受苦了。”美人脸上闪现出一丝关切。 方姚得体的看着她,柔声回道:“我很好。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又恢复原状了吗?” 美人脸上的表情凝滞了一下,恢复原状?怎么会恢复原状? 半年前,他回乡祭祖,她却背弃诺言下嫁他人。而后新夫遭贬,她被迫离京。而如今,她回来了,却没了母家。这么多变故,怎么可能恢复原状? “你过得舒心就好。”美人淡淡回了一句,笑容是无比的温润大方。“对了,你我这么久未见了,等你得了空,一定要到我府上看我。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方姚轻轻点了点头。道声“好”。“我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走了。”方姚找准了机会,溜之大吉。 美人看着她远去,终是轻声叹了口气。 一旁的侍女见她来看戏的兴致不高了,便说道:“大人,今日好容易休沐一天,您怎么又不是很开心了?” 美人莞尔一笑道:“不喜欢的终究是不喜欢。纵使我刻意模仿,看遍了这倾城馆里各色奇舞,也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回去吧。” 美人长袖一甩,施施然迈出了倾城馆。 另一头,方姚正坐在回家的马车里想着如何从阿锦口中套出那美人的身份。她托腮凝思,终于寻着了一个开头,道:“今日重见,她还是那么漂亮啊。” 阿锦此时乖乖巧巧的坐着,收起了伶俐活泼,听她感慨,才回声道:“夫人比她更漂亮。” 这马屁拍的方姚心头一乐,虽然她知道此话名不副实,但还是开心了一阵。 “你就哄我吧,我那里比得上她?”方姚故作沉痛。 阿锦嘴一扁,道:“刘大人是胜在容貌罢了,其他的,哪一点比得上夫人您了?您是老爷的独生女,她只是个庶女,身份就差了一大截的。” 阿锦还要往下说,抬头看见方姚睁大的眼睛,住了口。她心里暗叫不好,一定是自己说的话让她想起被流放的老太爷和老夫人了。 方姚自顾自的回味着阿锦说的话,她居然称呼那女子为“刘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别说这些了。我还不是罪臣之女?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你可曾听说吗?”她试探的问。 阿锦见她提起家里的事情时并无多少悲伤之意,不知她是真的看淡还是故作坚强,依照小姐以前的性子,一定是故作淡定,心里指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6 不定多么伤心呢。 只是她不敢点明,只能是顺着她的问话引开这个话题。她回答道:“奴婢也不曾听说过,左不过还是国子监博士,若是升迁了,她一定早就自己说出来显摆了。” 国!子!监!博!士! 五个大字如闷雷打在方姚脑中。她近来掌握了不少历史知识,特别是关于官职名称的,比如李言蹊是礼部员外郎,礼部分四司,分别是:仪制清吏司、饲祭清吏司、主客清吏司和精膳清吏司。李言蹊主管饲祭清吏司。其上是郎中,再是侍郎,职权最高的是尚书。 而国子监,是燕国设立的最高规格的学府,只有皇亲国戚或者五品以上的官员子弟与各地优秀学子才可入学。国子监里官职最高者为国子祭酒,其下就是博士,负责一众富贵子弟的教育工作。 方姚彻底惊住了,方才那人,是国子监博士!一个女子,是国子监博士。 “你... ...你在逗我吧。她一个女子,怎么会是博士?” 阿锦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道:“刘大人五年前就参加了科举,从助学一直升到博士,夫人,您忘了吗?” 科举?女子参加科举?而且还是五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方姚也就十五岁,那女子看上去和她年纪差不多。 一连串的问题从方姚脑中蹿出,她整个人已经蒙圈了。大燕带给她的惊喜太多了,这次纯粹是惊吓啊。 原来女子也可以参加科举的吗?她来到的不是古代吗?为什么和书上讲的大相径庭。 “去书店!”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厉声说道。严肃的模样让阿锦不敢多话,只是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刺激到她了。 马车转变了方向,不一会儿就到了一家大型书庄前,方姚无心欣赏装帧精妙古朴的门店环境,径直冲到柜台前对一三十来岁的男子道:“我要关于本朝历史律法的书。” 男子文质彬彬,与她的急切恰好相反,淡淡的说了声稍等,回头吩咐几句,不一会儿,店里的书童就搬了一摞书过来。 “夫人自己挑吧。”男子将书本全部推到她面前。方姚此刻十分着急,自己抓起了一本,对照着目录翻看,对阿锦道:“全部买了。”而后就拿着书回了马车。 阿锦怔怔的为她付了钱,抱着另外一大摞书,钻进了马车。马车中,方姚凝眉注视着手里的《天启史闻》,深陷其中。 一回到家,方姚就让阿锦把书本全部抱到书房中,自己则坐在李言蹊的书桌前,继续读了起来。 阿锦总觉得今日的她特别奇怪,不,是这些日子以来她都有点奇怪,以前还说不上来是哪里出了问题,今日才是有些明白了。小姐她好像忘了一些什么东西,最近她看待什么都像是第一次的模样... ... 阿锦担忧的看了方姚一眼,默默的侍立一旁。此时阿罗还未回来,她纵使有话也不知道与何人讲。 李言蹊回到家中的时候,按照现代的时辰大约是下午三四点钟,办理好了所有的程序,明日就正式复职上任了。 也因着此事,今日他心情极好。结果回到房中一看,空荡荡的无人欣赏他的笑容。 他召过一个仆人问了一句,原来她在书房里看书。 真是奇了怪了,她最近怎么这么爱看书。 好奇心起。李言蹊就走向了书房,推门进去,果然见她正抱着一本书读的十分专注。 “老爷... ...”阿锦行礼,推到一边。 方姚听到声音抬头看向门口,李言蹊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不是说今日去赴宴吗?我还以为你在挑衣服。” 方姚已经重新低下头去,埋入书中,敷衍道:“一会儿再挑不迟。” 李言蹊预备的笑脸被无情地忽视,心底落寞了几分。本想就此一走了之,奈何见方姚读的如此认真,不禁想看看她看的是什么。 李言蹊走进,见她正在读的是一篇传记——大燕明相蔡真传。 阿锦识趣的退了出去,李言蹊接替了她的位置,站在她背后默默看了一会儿,末了点评道:“这本书文笔倒不错,只是其中情节浮夸不实,当野史看看也就罢了。” 方姚闻声抬头,道:“你怎么还没走?你不是出去了吗?” 李言蹊脸上的笑容又是一僵,这个女人,完全无视自己。 “我在这儿找本书就走。”李言蹊冷声道,转身就去自己的书架上翻书了。 方姚倒是来了兴致,李言蹊就是一部行走的历史百科全书,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就行了,何必自己闷声看什么文言文呢? “你方才说这本书上的内容不实,哪里不实了?我怎么觉得甚是和情理呢。你要是知道大燕女相蔡真的故事,不妨讲给我听听。”她兴致勃勃的问道。 李言蹊侧目看了她一眼,脸上挂着受了气没处撒的神情,道:“你不是在明华堂读过书吗?据说女学生入学时的第一课就是学习女相蔡真的故事,怎么你倒问起我来了?” 方姚一愣,打着哈哈道:“我幼时贪玩儿,早忘了... ...” 李言蹊还是不理她。 方姚好脾气的放下身姿,软软糯糯的说道:“你就给我讲讲嘛。你那么博学,干嘛如此小气啦。我都没有听你讲过故事。”说完,眨巴眨巴眼。 李言蹊手里正拿着一本羊皮卷,听到方姚用撒娇的口吻同他说话,手一抖,羊皮卷就散落开来,整整甩出了四五尺长。 作者有话要说: (注:礼部官职、国子监官职在历朝历代均有改动。所以小天使对职称名字什么的有疑问可能是借入的不是同一朝代。) 第26章 二十六章 看着李言蹊双颊发红,手忙脚乱的圈着羊皮卷,真是可爱又好笑,忍不住又是“咯咯”的笑出了声。 李言蹊瞪了她一眼,道:“休要太过得意!”而后卷好了羊皮卷,放好在书架上,走到了方姚身边。“你要听故事,难不成还要让我站着讲?” 方姚一听,知趣的站起来,将位置让给了李言蹊,自己又去搬了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李言蹊清清嗓子,道:“若说我大燕国开国丞相蔡真,那真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只有你这样不用心的居然记不清她的故事了。” 方姚无视他的挖苦,示意他赶紧讲下去,而后,李言蹊用简练的语言让她知道了女相蔡真的传奇事迹。 那是五国分离的动乱年代,蔡真女扮男装投身政事,跟随燕国皇帝南征北战,荡平列国,受封为镇国大将军。 其后江山一统,她又展现出在朝堂上的非凡能力,平四国民愤,编大国律法,官拜丞相,叱咤朝堂三十余年。 只是她当时是个男儿身份,一生未娶妻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7 ,不免让人多加揣测。 后来她生了重病,将死之时皇帝亲自到访,蔡真才将真实身份告知于皇帝,求皇帝饶恕其欺君之罪。 皇帝大为感动,非但不怪罪,反而因为她为了江山百姓放弃一身的事情愧疚不已。 蔡真逝世后,皇帝命人以皇后同等规模的仪杖将其安葬,还想将其立为故皇后,只是因为臣子劝阻,说是这样便让天下人以为蔡真丞相与陛下之间的情谊有异,百姓的注意力也会更多的放在皇室秘闻上,反而是有损蔡丞相的清名。 皇帝觉得此话有理,便就此作罢。 之后,皇帝下旨昭告天下,恢复了蔡真的女子身份,并且鼓励女子读书入仕途,将她的精神传承下去。 于是,燕国有了与之前数个朝代十分不同的一条律法,那就是女子可以名正言顺的进入朝中为官。 法度刚出时确实有许多女子尝试读书考取功名,这也促成了如今的社会现状,那就是女子地位大大提升,几乎是跟男子平等。 只是夫妻之间仍是没有实行一夫一妻制,男子可以纳妾这一点仍是存在,男子纳妾必须要经过妻子,如果妻子不同意,男子便不能纳妾。 自然,民间对于蔡真与皇帝之间的猜测当然是避免不了。方姚看的那本书上,观点就是蔡真与皇帝互相爱慕,这才生死与共,后来君臣合力共创了一个太平盛世。 方姚暗暗点头,刚才她读书不过读了一个开头,此刻才了解了蔡真的全部事迹,大为感叹。原来世间真有如此奇女子,就如同当年的女皇武则天,开创无与伦比的先例,带给后世无尽的感慨。 而且,蔡真可以说是文武双全,这在男子身上都不多见,真真是了不得的。 不过,方姚还是有一个疑问,“既然朝廷如此鼓励女子入仕为官,为什么现在却是几乎没有女官呢?” 话一出口,方姚就后悔了。她是这个朝代的人,而且是入过学堂的,不知道蔡真的事迹已经很可疑了,怎么还能不清楚如今的现状呢? 最近她心里太放松了,总是会不知不觉透露些破绽。 果然,李言蹊看向她的眼神,瞬间带了些疑惑。 方姚心里叫苦:怎么圆过去?难不成继续说自己没好好学习吗?太假了。 “你身为女子,应该是可以理解的,虽然当时朝中十分鼓励女子入仕,但是毕竟朝中多是男子,女官想要站稳脚跟十分不易。而且,当时蔡丞相也是以男子身份在朝中掌握大权三十年的,所以... ...总之,女官并不很多。 到了如今,只有极少数的女官了,而且官职都不是很高。现如今官职最高的,不就是刘家的女子吗?你不会连这事也忘了吧?还是说没有听说过。”李言蹊问道。 方姚笑了笑,道:“我当然知道她,现如今她可是国子监博士。今日我还遇到她了呢,所以才突然想起了这些。”希望自己的回答能消除李言蹊的疑心吧。 “原来如此。难怪你今日如此发奋读书了,原来是遇到了刘夫子。”李言蹊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又皱了皱眉。 “快去准备晚宴的衣服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李言蹊突然出口催促。 方姚看了看天色,日头确实已经偏西了,准备起身离开,脑中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这个想法的出现把她也吓了一跳。 她想要跟李言蹊商量一下,然而思虑过后,还是忍住了。 最终,她只是问道:“以后,我可以来你的书房看书吗?”见李言蹊皱眉了,连忙补充道:“只在你没回家的时候,若是你晚上要用到书房,我立马走人。而且,我保证不会乱翻你的书的。” 李言蹊眉头舒展,徐徐道:“你是家里的主人,想用书房,不需要经过我的同意。而且... ...”他仿佛是经受了割肉一般的痛苦,小声道:“我的书你也能看。” “真的吗?”今日的他这么好说话,连他的宝贝书籍都让她随意翻看,不怕自己给他弄得乱七八糟吗? 李言蹊感觉到自己的权威遭到了侮辱,从椅子上站起身,居高看着比他矮半头的方姚,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会骗你不成?” 方姚立即笑逐颜开,“太好了,那我就不必四处买书看了,你这些书里应该就有我想看的。” “嗯。”李言蹊点头,道:“别弄的太乱,让我找不到书就行。” 方姚眨眨眼,这话什么意思,自己又不会把书给吃了,怎么会找不到呢。 “好了,快去换衣服。”李言蹊不耐烦的赶她出门。她那双凤眼本就狭长妩媚,偏偏自己似是不知,总是乱眨眼,谁受得了? 方姚听话的出了书房,李言蹊看着她欢快的背影,不自觉的嘴角勾笑。这女子近来脾气性子都好了许多,相处起来也是让人轻松不少。 夜幕初降临,李家的一辆马车就出了门,京城里没有宵禁,也可以说是宵禁时辰很晚,因而夜里的京城还是分外热闹的。 马车在路上行进了有小半个时辰,停在一处府宅前。大匾上书着“朱宅”二字,递了请帖,由着朱家仆人领着,李言蹊与方姚鱼贯而入。 客厅里早就备好了酒桌席榻,主人朱士其迎了上来,其后还有几个陪客和妇人。 方姚一个也不认识,跟在李言蹊身后得体的微笑行礼,默默地牢记场中的一个个人物。 主人朱士其,看上去三十来岁,宽面雍容之貌。身边的妇人是他的夫人,也是形容圆润,眼带喜气。 几个陪客都是平日里相熟的几位,因着饲祭清吏司和太常寺都管祭祀一类的公事。所以他们时常见面,久而久之便熟络了。 方姚记住了一个王姓官员,年纪估摸着快要四十,也是带了端庄持重的夫人来。还有一个章大人,带了夫人和美妾一人。 几人分席坐下,李言蹊是主客,位置也是最尊。陪客们坐在排后的席上,然而李言蹊席榻对面的位置却是空着的,不知是什么人还没有到。 方姚与他共坐一榻,小心翼翼的打量场中的人。还是那个章大人最让人好奇,居然带了两个女子来,而且正妻和宠妻看着关系还蛮好,要不是提前知道了燕国纳妾的规矩,她指定又要掉一次下巴。 此时所有的人最感兴趣的其实还是方姚。她的名字以前并不响亮,不过是兵部郎中方奎家的女儿。 没想到回京路上却大破奇案,让刑部侍郎齐苇杭都对其大加赞扬,名声在外,自然也是引来更多人的好奇心,想要结识一下这个女子。 果真没得几句闲聊之后,话题就转到了云平县的案子上,朱士其先是发问道:“听闻李大人回京路上也是遇到了不少波折。在云平还参与了一桩大案啊。” 李言蹊头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8 微低,笑容有些冷峻了,这场宴会,主角果然不是他啊。 对了,朱士其是齐丞相的门生啊,尽管是齐丞相还未发迹时的事,但毕竟是有那么一层关系。 昨日安隽早就细细说了齐苇杭回京后散播方姚美名的事,有意无意间让他多加警醒。 李言蹊早就猜到了齐苇杭的目的,而且基本八九不离十,所以并没有多么吃惊,只是心头郁郁,不能称快。 “那桩案子,其实在下并没有出多少力。都是家妻心思玲珑,其中关窍,她更加清楚呢。”李言蹊微笑偏头看着方姚,然而,方姚却觉得那笑中带着几分疏离。 方姚心头一凉,他又怎了?白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他李言蹊是直性子,容不得佞臣在他面前作祟。为何对自己却是总是这样弯弯绕绕,此刻又用这样复杂的眼神看着他。 章大人的妻子,美貌年轻的妇人听了这话,来了兴致,开口道:“李夫人好巧质心思,可否给我们讲讲其中来由,也让我们这些闺中妇人长长见识。” “章夫人过奖了。并无那么厉害的,只是家夫将功劳全部送到我头上罢了。”言毕,看了看李言蹊,他还是那个样子。 方姚撇撇嘴,道:“不过既然几位想听,那我就只好再讲一遍,若有说的不好的还请几位大人夫人多多包涵了。” 朱士其点头称是,他们其实早就听闻了此事的始末,只是几个妇人想听,那就再听一遍。 方姚刚要开始讲述,只听有人来报,“老爷,齐大人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520倒计时,小可爱们约吗? 翻了翻黄历,今日宜嫁娶、移徙、纳财、入宅etc. 我要移动……出去撒欢儿出去浪…… 第27章 二十七章 方姚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了,便闭嘴不说了。 她只认识一个齐大人,就是齐苇杭,这个来人应该不是他吧。 方姚看了看李言蹊,他眸子清冷,带着些微寒意,方姚心下一沉,果真是齐苇杭吗? 朱士其等人已经去迎接了,李言蹊只是在席前起身,傲然站在堂中。 方姚退到他身后。想了想,这里男女地位是一样的,自己之前不知道才把姿态放的很低,现在已经了解了,就应该与李言蹊并肩站立才对。 于是,方姚走上前,站在他身侧。二人大袖宽博交叠,相距很近。 几人簇拥着“齐大人”走进客厅,方姚的心坠入谷底,那一身半白衣衫、浑身上下散发着优雅气质的男子,正是齐苇杭。 他与众人寒暄过了,就走了过来,对李言蹊行了平辈见面礼,道:“李大人,好久不见。” 李言蹊回礼,“半月前不是才见过吗?” “原来李大人记得这么清楚啊。”齐苇杭道。 朱士其知道二人之间有些过节,招呼道:“齐大人,李大人,咱们别站着说话了,都坐,坐。”他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活儿真不容易啊。 齐苇杭和李言蹊同时别开眉眼,回到自己席前坐定,两人坐在对面,一抬眼就能对视,剑拔弩张之意丝毫不减。 方姚紧挨着李言蹊坐下,李言蹊本想往旁边挪一挪,但是最终没有动弹。 朱士其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方才李夫人正要讲述在云平县时的案情,一时被打断了,还请李夫人不要见怪,接着讲下去。” 方姚优雅一笑,道:“岂敢。只是我忽然想着,当时在云平驿站时,齐大人也参与其中。诸位对此事的了解,只怕不是云平县呈上的邸报,而是来源于齐大人吧。 我口吃不伶俐,不如齐大人会讲故事,所以就不献丑了。齐大人喜欢这个故事,就让他再讲一遍吧。” 她笑意盈盈的看着齐苇杭。 她见到李言蹊的脸色,就猜出了一些关窍,云平县的邸报此时决计是未到京城的,是齐苇杭在故意散播这个消息。他在为她博取一个好名声吗?他为何要这么做呢? 方姚虽然知道齐苇杭的所作所为对自己是有好处的,但还是有些心烦,这个人每次出现总会给自己带来一些麻烦,特别是在她和李言蹊之间。 她才不要自己再说一遍这件事,有齐苇杭造势在前,她再吹嘘自己一把。说不定明日就传成了别的什么。 方姚做出了个恭请的手势,坚定地神色不容置疑,那就是,你自己说吧,我不在乎这些东西。 齐苇杭心情略微暗淡了,在云平时,她的聪颖让他刮目相看,自己因势辛苦筹备了这些,就是为了让她重新回归时能够一鸣惊人,奈何她半分都不领情。 还是说她仍在跟自己置气吗? 齐苇杭苦笑一声,道:“既然李夫人如此谦逊,那就让齐某来说好了。” 方姚听他如此顺从的答应了,反而是一怔。自己表达的不够明显吗,就是不想再虚夸此事,为何他还要紧抓此事不放呢? 然而身边的冰块脸还在暗暗的给她施压,她放下手,衣袖在拂过他手边时将他的手恰好盖住。 李言蹊觉得手心一暖,是她的左手从袖下悄悄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 心头一丝暖流划过,她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在衣袖的遮掩下牵他的手? 如此隐秘,又不是做给某人看的,她... ...在想什么呢? 不过,她微凉的手在他手心里蜷缩着,让他果真安心不少。李言蹊大手张来,分开她五指,与她十指相扣。 得到回应,方姚忐忑的心安定了。他温热的手掌让她的手也渐渐温暖了。 齐苇杭从头开始慢慢讲述那件案子,其实他在人前已经讲过两次了,剩下的事都是交给手底下的幕僚做的。 这一次,虽然是被方姚逼迫的,但是他很想在她面前,让她看到自己的心意。 也许是他刑部侍郎做的久了,平时见到了太多的大案要案,所以一说起来直接将众人带入了当时破案的环境与氛围。 几个女子的心神顿时被吸引了,从方姚如何用反复的问话打破嫌疑人的心理防线,最终查出内贼,一步一步听得极其认真。 方姚空着的右手十分想去拿筷子,她中午本就吃得少,空着肚子来吃宴席,结果大家都去听故事去了,忘了还有吃饭这事。 虽然这个宴会让她心情有些低落,但是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不会因为她的情绪而让她省心一分。 天大地大,吃饱为大。在她第三次感到肚子开始抗议的时候,决定不等他们了,先吃一点。 方姚的手悄悄伸向桌面,快要接近筷子时又是一阵纠结,不行不行,自己在人前维持了这么久的淑女形象,不能因为饿一会儿就失了礼数。 大家都不动,我也不能动。 方姚缩回了手,这时,肚子又叫了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39 一声。而且声音挺大,连身侧的李言蹊都听到了。 他微微偏了偏头,没有给她正脸,但是瞥见她目光紧紧盯着桌上的酱肘子,心头了然。 李言蹊端起酒杯,自饮了一杯。在齐苇杭说话的间隙道:“齐大人说的当真绘声绘色,真如重现当日之事。李某敬齐大人一杯。” 众人被打断,这才发现自己听的太入迷,竟然都忘了吃饭。 朱士其连忙招呼众人举杯饮酒,自行享用美食,晚宴终于从故事会变成了宴席。 方姚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抓起筷子先夹了一块肘子肉,酥烂酱香,美味无比。 她将各色菜品都试了一遍,有几道特别好吃,比她之前吃过的好吃百倍不止。也是,她自穿越而来就一直在赶路,哪里会有机会吃这么多好吃的。想到这一点,方姚更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大快朵颐起来。 吃到半饱,齐苇杭的故事也快要接近尾声了。方姚终于想起李言蹊一直在喝酒,都没有吃菜。 对了,他的右手还被自己抓着呢,没有手拿筷子啊。 方姚松开手,想要往回抽,没有抽动。 她看向李言蹊,他也在看她,目光中带着疑问。按照方姚的解读就是:“你要做什么?” 方姚看了看他从未动过的筷子。 李言蹊也顺着她的目光一扫,右手将她的小手握的更紧,放下酒杯,左手熟练地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咦~~~”方姚忍不住出声,低声道:“没见你用过左手啊,你居然是左撇子。” 李言蹊淡淡道:“我两只手都一样,都会拿筷子、写字。” “那你刚才怎么只喝不吃呢?”方姚埋怨。 “方才不想吃,现在又想吃了。”他夹起一块肘子肉,放到她面前的小碟里。 对面的齐苇杭正好将这动作收入眼中,话语一滞,轻声咳了一下。 章夫人以为他说多了嗓子干了,又想听他说完结尾,于是关切道:“齐大人说了这么多话,先喝点酒水润润喉咙吧。” 齐苇杭浅笑,端起酒杯,仰头灌下。 低下头,见方姚正吃得开心,他又给她夹了别的菜。 怒火中烧,然而还是只能冷眼看着。他只能怪自己,当初没有对她实现他的承诺。 “齐大人,之后怎么样了呢?可是那看守玉箫的驿使监守自盗吗?”王夫人也忍不住好奇追问。 齐苇杭有些说不下去了,他做这些全是为了她,可是她在做什么?故意气自己吗? 王夫人和章夫人还在催促,齐苇杭只能是接着讲下去,将最后的结尾徐徐道来。 方姚又吃了李言蹊夹过的几道菜,感觉有点饱了,便住口不吃了,对李言蹊道:“我吃好了,你不用管我了。” “嗯。”李言蹊不再给她夹菜,见她嘴角亮晶晶的全是油光,伸手从怀中掏出手帕,轻轻地去擦拭她满是营养的嘴角。 方姚面上一红,大庭广众之下,李言蹊怎么会做出这种动作。虽然燕国风气如此,但是李言蹊却是个脑子迂腐的,怎么也学起那些人来了。 她双手赶紧接过他的手帕,道:“我自己来吧。” 李言蹊觉得手心一空,一时没抓牢,居然让她松了手,只留下湿湿的余温在手心里。 他整理了一下衣袖,道:“好。” 齐苇杭最后一个话音落下,真相全部讲出,那几个听得津津有味的夫人做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道:“真是一波三折,出人意料啊。” 齐苇杭很满意,妇人嘛,平时闲来无事就会喜欢谈论一些新奇秘闻,经此一夜,方姚聪慧有才的名声才能传播的更快。 然而,方姚又在做什么? 李言蹊的手爪子放肆的放在她嘴角给她擦拭,她居然没有半分嫌弃之色。 他终于忍不住了,像是给人戏耍了一般,火气上涌,忍不住讽道:“二位真是夫妻情笃啊。让人好生羡慕。” 所有的目光都投注到李言蹊夫妇身上,方姚已经接过了手帕,所以并无多么亲密的动作落入旁人眼中。 朱士其眼珠子在李言蹊和齐苇杭身上转来转去,公子爷明显就是生气了,只是明面上压制着,再看李言蹊,闲适的眼神中满是挑衅。 齐苇杭是师座的儿子,他惹不起,才遵照他的意思办了这场宴会。李言蹊虽然官职和他同级,但他那个脾气谁都知道,也是个惹不起的大爷啊。 朱士其真是后悔,干嘛要答应齐苇杭办什么宴席,自己牵扯其中作甚。 他的冷汗从额上流下,盘算着怎么让二人都熄火。 而其他人,不知道其中多少内情,都是像看一对神仙眷侣一般看着李言蹊和方姚。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李言蹊给方姚擦嘴角。 齐苇杭:你们两个一边儿去,老子的眼要瞎了。 李言蹊:是作者安排的。 朱士其:扎心了老铁。 齐苇杭磨刀霍霍,走向星哥哥。 作者,卒。 全书完。 ps:今天白天玩儿的太欢快,又被老师批评了一通,磨蹭到现在才更,扎心了老盘。 第28章 二十八章 李言蹊放下筷子,对上齐苇杭极端压抑,似乎下一刻就要爆发的目光。 他觉得有些讽刺,自己因为他害的安隽不能入朝为官之事恨了他两年,却一直奈何他不得。结果他因为自己娶了方姚,便这般心气不顺。 这桩两人都不愿意的婚事,还真是让诸人都各添困苦,只是他现在已经有些乐在其中了,齐苇杭却更难受了。 他邪恶的心思在心头泛起,对付齐苇杭这种小人,不用在乎君子之道。 “家妻小女儿心性,总是对我多般依赖。若是碍着齐大人的眼了,还请大人多多包涵。”李言蹊无赖起来还真是脸皮厚如城墙。 方姚心里像生吞了一个鸭蛋。 “哪里,齐某只是羡慕李大人找到了良人,心里面替大人高兴罢了。”他故意咬重“良人”和“高兴”二字,仿佛这样才能表达出他心里的愤怒。其实他的语气已经包含所有了。 “那可多谢齐大人了。李某人也是非常幸运,能娶到我妻。”李言蹊又怼了回去。他自然知道齐苇杭说的其实是方姚,暗讽她这么快就忘了自己。 方姚继续吃鸭蛋。 齐苇杭气不过,继续道:“李大人可真是会说甜言蜜语啊。只是齐某听说大人平日里不苟言笑,事事谨言慎行。今日怎么如此反常呢?难不成这恩爱是做给别人看的吗?” 齐苇杭这话算是把他自己的底都交了,这里谁有兴趣看李家□□恩爱,在场的人都已经结缡,就他一个仍未娶妻,还如此酸溜溜的。 众人一派恍然大悟脸,原来如此! 李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0 言蹊见齐苇杭面色发青,温润儒雅的形象已经快要崩塌,再接再厉。 “齐大人对李某的点评确实鞭辟入里,我也本以为我就是那般腐儒的人啊。只是遇到我妻才知道情难自禁四字何意。” 他温柔的看了方姚一眼,道:“以往觉得人前恩爱是卖弄,现在才知家有如此珍宝之妻,若是不好好疼爱实在是辜负了。李某现在才知自己也是个多情种子,哈哈哈,这话齐大人是不是觉得更不符合李某平日的性情啊。” 他拉起方姚的手,放在明面上,无限宠溺,“齐大人,夫妻之乐远不只如此,李某不过是替她擦拭了一下嘴角罢了,能算得了什么。” 方姚快要被鸭蛋噎死了,一口气堵在心里差点上不来。这个李言蹊,怎么这么欠扁呢?他又拿自己来气齐苇杭。 齐苇杭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动,右手伸向腰间,平日里这里总是佩挂着一把长剑的,今日怎么就没带来呢! 方姚小手被李言蹊整个包着,拿不出来,恨又不能恨,伸出两只手指,在他手心狠狠一掐。 李言蹊吃痛的倒吸一口凉气,却见他低笑道:“阿姚,这里这么多人呢,你这是做什么?” 呵呵,我做什么了?谁也没看到她只是掐了他一下,所以... ...咦,你们干嘛拿这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方姚被这种眼神盯得很不好意思,低下头。 李言蹊看她乖顺,更加得意,对上齐苇杭要杀人的眼神,道:“今日之宴,李某甚是感激,多谢朱大人慷慨赐宴,只是内人似乎有些坐不住了,若是诸位不怪,李某想先行回去了。” 朱士其想点头答应,可看看齐苇杭的脸色,哪里敢说话。 其他的人也是瞧出了端倪,一个个的装哑巴。 “好。李夫人想回家,那就回去吧。”齐苇杭银牙紧咬,目光最终打量着方姚。 这个女子,还要跟自己闹到什么时候? 他不敢给她施压,可是自己为她做的这些,她完全感受不到吗? 方姚只是低着头,听到李言蹊终于说要走了,送了一口气。 李言蹊带着她起身,与众人拜别,拉着她的手离开了朱府。齐苇杭愤愤的看着李家的马车,一气之下,也离开了。 朱士其终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打起来。 章大人凑上前,低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回事啊。我怎么瞧着不太对啊。” 朱士其白眼一翻,道:“我哪里知道!别看了。回去吧。” 方姚一跳上马车,就感觉空气瞬间清新了,看着两个男人唇枪舌剑还真是比看女人互骂还难受万分。 她伸手准备整理自己的衣衫,却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李言蹊抓着呢? “人前恩爱秀够了?”她没好气的说道。 “不够!”他闷声吐出二字,让人猝不及防。“你又生气了?怪我拿你作伐子吗?” “哈,我习惯了。”方姚道。 李言蹊抓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没有说话,把她的手扯到自己的怀里。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忍不住了,道:“你要知道,我说那些不是为了气他。” “哦。”当她是傻子吗?或者当她眼睛瞎了? “还有,我说的,夫妻之间远不止人前那些恩爱,也是真心的。”李言蹊用及其隐晦的语言表述了他内心所想。 然而,方姚没有听懂,或者说,暂时没有理解。 “什么?”她问。 李言蹊正过身子,面对着她,见她还是生气的与自己侧身相对,犹豫了一瞬,还是伸出双臂轻轻握住她双肩,让她面对着自己。 方姚皱眉,李言蹊如此郑重其事的模样与方才的风流不羁截然相反,他为何要用如此紧张、不安的眼神看着自己呢? 李言蹊深呼吸了三次,才慢慢说道:“你我... ...是夫妻。” 方姚不在乎地点点头,确实如此,她早就接受了这个身份了。 那又怎样呢?用这个钳制住她,怎么可能!别说是在现代,纵使是燕国,这里女子身份不低,自己也不必非得依附于一个男人。自然,这是方姚寻思之后的想法。 李言蹊见她点头,受到了鼓励。咬了咬嘴唇,慢慢的凑了上来... ... 方姚看着李言蹊的身子慢慢凑近了,心里开始打鼓,他要做什么呀? 看着节奏,他是想和自己接吻啊。 可... ...可是,这么突然之间,这么快的转换。 方姚睁大眼看着神情专注的李言蹊,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了,方姚手臂撑着坐垫,紧张的往后靠。 李言蹊也不觉得她的后退是反抗,身子跟着靠上来,直到她后背贴到马车壁上,再没有退路。 “你... ...”方姚想要推开他,可是那句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的脸在她眼中逐渐放大,他紧张的呼吸声传入方姚耳中,甚至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温热的拂过她红艳的双唇。 方姚索性闭上眼睛,等待着他的温柔。 李言蹊第一次对女子做这种事,心里也是紧张至极,双唇在离她一寸之地停住,喉结上下滚动,始终没有凑上去。 李言蹊静静的盯着她白皙脸颊,抖动的睫毛,丰润的双唇看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贴了上去。 就在两人双唇将要交接间,只听一阵马蹄声在车外呼啸而过,而后是齐苇杭厉声道:“站住!阿姚,我有话跟你说。” 浪漫的气氛戛然而止,李言蹊松开手臂,恼怒的掀开车帘。“齐大人还有什么事吗?” 齐苇杭骑在高头大马上,威风凛凛之姿让人几乎忽略了他温润柔弱的容貌。 只听他愤愤道:“我找阿姚,关你什么事!阿姚,你快出来!” 方姚只好把头往外一伸,露了露脸,道:“齐大人找我何事?” “我有话对你说,你下车过来。”齐苇杭的语气不容置疑,更不容拒绝。 方姚淡然疏离的看了他一眼,道:“哦,我没有心思听你说话。齐大人还是走吧。” 齐苇杭一噎,无可奈何道:“算我求你了。” 方姚盯着夜幕下他挺拔高傲的身姿,看不出表情,但是脸上一定是无奈而又气急败坏的神情。 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这些日子,他的所有心思和精力都给错了人,而他自己却不知道。 自己如果再继续欺骗下去,那不是和拿别人感情玩乐的感情骗子一般了吗?而且自己一直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爱搭不理的样子,是不是会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放不下他而故意跟他置气? 想到这些,方姚不禁有些羞愧,自己也许应该与他说个明白。至少,不能再这样逃避下去了。 她往后一缩,低声对李言蹊道:“我下去跟他说清楚。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1 ” 李言蹊回眸看她,她的眼神认真无比。“你要与他说什么?” “没想好,只是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来打扰了。”方姚道。“我会回来的,你放心吧。” 方姚慢慢跳下马车,走到齐苇杭的马下,道:“有什么话,你可以说了。” 齐苇杭翻身下马,将她拽住,“走,去那边。” 方姚任由他拉着拐进了一旁的胡同,确定这里说话无人可以听到后,甩开他的手,理了理衣服。 齐苇杭深吸一口气,语中是十分的宠溺无奈,“阿姚,不要再跟我置气了。我错了,好不好?” “我没有跟你置气,你误会了。”方姚道。 “你不要如此倔强了。”齐苇杭声线温柔,“我知道,是我让你太伤心了。我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却没能给你实现承诺。可是你要知道,我也有难处,我的父母,是不会同意你我的婚事的。” 方姚心里暗道:原来是齐苇杭的家人阻挠,想必是她等不下去了,才一气之下嫁给了李言蹊。 “我不是以前的方姚了。”她出口道:“我不知该如何解释,但是我能告诉你的是,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我已经嫁人,而且,你不是说你的父母不会同意吗?现在就更不会同意。我想要开始新的生活了。” 齐苇杭摇头:“不可能,你在骗我,你我相识多年,岂是一朝一夕就能忘的?阿姚,我不在乎你嫁过人,我要的是你,从来就只有你。你别拿这个做借口。” 方姚甩开他的手,转身道:“不是借口,是我真的与以前不一样了。我现在有新的思想、生活,还有情感。我不是你心里的那个她。”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齐苇杭:听说你嘲笑我是单身狗? 作者(搓着手瑟瑟发抖):是男猪脚嘲笑的。 齐苇杭(冷眼):好啊,你把我老婆写给了男猪脚,还让他嘲笑我是单身狗? 作者,卒。 全书完。 第29章 二十九章 “你在骗我。什么新的情感,你难道真的喜欢上那个李言蹊了?不过半年,你就移情别恋,把我忘了?” 方姚看不清夜幕之下他的表情,但知道此刻他一定非常抓狂。 既然已经伤了,那就伤的彻底,他早晚都要接受这个事实的。 “是,我喜欢他。”方姚语气坚决。 齐苇杭安静了。她居然如此轻描淡写的承认她喜欢别人。 “我说了,现在的我和你认识的我,再也不一样了。你不要用以前眼光来看待现在的我。”方姚真的是解释无力。“就当我是焕然新生了吧,总之,我希望我们能就此别过,就此放下,各自欢喜。” “阿姚,你怎么这么狠心?一定要说这种话伤我吗?”齐苇杭还是以为她不过是在骗他。 方姚仰头深吸一口气,“有的人,不是陪伴的时间越长,就越重要的。纵使你我青梅竹马,但是一朝放下了,就是忘记了。不是追悔和努力就可以挽回的。所以,你也忘了方姚吧。” “是不是他对你做了什么,你才这么说?阿姚,我不在乎这些,只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齐苇杭意识到自己说错了,改口道:“不,我会对你更好,我一定会尽快娶你的。” 方姚心底暗叹果真是情之一字,最是让人痴。齐苇杭年纪轻轻已经身为刑部侍郎,除了齐丞相的关系,他自己在工作中必是杀伐果断、能力超强者,然而却独独忘不了这个情字。 “我是清白的,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真的是... ...”方姚有些不忍,该怎么说,才能让他放下呢。 “对不起,阿姚,对不起。”齐苇杭突然开始慌乱的向她道歉,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搂住,紧紧搂在怀中,懊悔道:“我不该怀疑你,你那么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让人欺辱了呢。是我不好,我乱猜了。” 方姚原本是极力挣脱他的怀抱的,然而听完他的话,却是愣住了。 他的姿态之低,爱之深切,已经将方姚这个局外人都感动了。这样的两个人,为什么阴差阳错的错过了呢? “我... ...”方姚险些将自己的来历脱口而出,没想到最先让自己愿意坦白一切的,会是齐苇杭。 “阿姚,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听着,你要打我骂我,我都受着。”齐苇杭将头埋到她肩上,像个孩子一样。 方姚下了决心,狠狠将他推开。这份感情不属于她,她不能享受别人的情感。 “走。我说了你我没有结局,别再白费力气了,否则我只会更讨厌你!”方姚声嘶力竭的大吼。 齐苇杭身子一滞,想要再次冲过来,却堪堪停住了。 “阿姚如今,竟然是厌恶我的吗?”他泫然欲泣般的语气让方姚心里一揪。 “对,我讨厌你。再也不想见到你。”狠下心,将这话说出。 齐苇杭身子晃了晃。 方姚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做错了,自己承受不起这份痴情,就生生的也要齐苇杭断了这情,对他太残忍了。对他们多年的相爱,更残忍。 可是,她就是她,不是齐苇杭喜欢的方姚啊。 她默默地等待着齐苇杭收拾好心情,他也默默地看了她好一会儿,一直沉默,仿佛是在寻找可以将她拉回自己身边的理由。 “你无话了吧,我走了。”方姚等到他呼吸平稳下来,才轻声告别。 “不。”齐苇杭再次出声制止。 方姚准备决然离开,然而,还是停下了。 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方姚没有回身,也没有走掉。 也许,真正的决绝是面对着他时的面不改色,而不是逃避他深情的眼神。 终于,齐苇杭长叹一声,无奈的收回自己的视线。 “阿姚,过来,我有东西要给你。”他语气已经恢复如常,仿佛刚才失态的另有其人。 见方姚不动,他便自己走过来,将一张帛书塞到她手上。“城西螺口巷,你幼年住的宅子,没有被官府收走。方伯伯让我转交给你。” 也就是这时候,小巷的另一头驶来一辆马车,火把明亮,遥遥而来。 齐苇杭背着光,方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自己那冷漠的神色,却被他全部收在眼底。 等那马车近了,车夫一勒缰绳,马车便停在二人身侧。 方姚想这应该是来接他的马车。然而车窗掀开,却是一只素手露出。马车中的人露出了脸,如此美貌动人,大方温婉,夜色也掩饰不住她身上的华光。正是白天在倾城馆见到的国子监女博士。 女子见是他们二人,先是微微露出惊讶之色,而后便镇定下来,柔声道:“原来是二位。芄兰见过齐公子。” 她叫芄兰。方姚终于知道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2 她名字了,刘芄兰,气质如兰,相处若春风拂面。 齐苇杭没有过多理会她,只是回了句:“刘大人,这么晚了不在府里待着,出来做什么?” 刘芄兰笑道:“家父思念,去看了看他,如今就要回府了。好巧不巧,遇到了两位。” “是巧。既然刘大人急着回府,那就请吧。”齐苇杭丝毫不客气,直接让她赶紧离开。 方姚见到火把照耀下的刘芄兰睫毛抖动了几下,如扇般在脸上投下阴影。 她眼中露出丝丝失望之色,却是没有多说什么。又看了看方姚,眼底的哀伤之意更甚,最终,她苦笑一声,道:“那便告辞了。” 她的到来与离开只是一个小小插曲,却让二人之间气氛稍有缓和。 “回去吧。”齐苇杭终于让她走了。 方姚得了赦令,终于离开。以后,齐苇杭应该不会再纠缠了吧,她想。 马车里,李言蹊早已几次忍不住要下车寻她,最终却屈服于自己受过的礼教,没有去偷听二人说话。 方姚猛然掀开车帘,径直钻了进来。而后是齐苇杭驾马远去的声音,马蹄声逐渐远了,马车也开始启动。 李言蹊见她面色如霜,暗猜二人的交谈定是十分不愉快。他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方姚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仿佛是跟他对话,又像是自言自语:“我是不是做错了,万一,她回来了... ...” 她是那么的紧张,害怕。李言蹊不知“她”是谁,只是反握着她的手,希望能让她安心一点。 方姚紧紧抿着双唇,微笑看着李言蹊,似是想通了。 “罢了,也就只能这样了。”她释然一笑。 “怎样?”李言蹊问道。她是做了什么决定吗? 方姚突然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两人额头相抵。未等李言蹊反应过来,两片薄薄的唇瓣就将他的双唇含住。 温软的触感让他心神为之一颤,温软的红唇轻轻的吮吸着他的下唇,更是让他生出从未有过奇妙之感。 他大眼圆睁,过近的距离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然而那甘甜的滋味却是让人短暂失了心智。 慢慢地,他闭上眼,环住她的腰肢,在她唇上吞噬吸吮,舌尖在她唇上勾画舔舐,忘情的与她享受这一刻的欢愉。 方姚不由得面上飞红,呼吸不畅,她刚要离开,却觉得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后脑,将她固定住。而后是李言蹊更加猛烈又温柔的□□。 许久,二人才慢慢分开,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二人就这样互相抱着,面红耳赤的互相面对着。 方姚抬起双眸,在他面上细细的打量。还是那么俊雅非凡,一眼就能让人心动。也许她在第一次见他时,就被他吸引住了吧。 “阿姚... ...”他同样回望着她,猜想着她眼中闪过的那些情绪是什么,是落寞、孤寂,还是欢喜、释然? 方姚下车去见齐苇杭的时候,李言蹊曾想过她是否就此一去不回。那种威胁感让他十分不安。 现在,牢牢的搂着怀里的人,他有一种被人打一巴掌再给了个甜枣的感觉。 然而这枣太甜,真真让人忘了还有那巴掌的存在。 “你说的,人后不止如此,可是这样?”方姚调皮的问道。 李言蹊唇角一勾,“应是如此吧。” 第30章 第三十章 次日是六月二十,李言蹊正式开始恢复礼部饲祭清吏司的职务,彼时正是要准备城隍庙祭的时候,而这次的城隍庙祭是和万寿节同一天。 饲祭清吏司负责祭祀事宜,李言蹊一接手就开始忙碌起来。 而方姚,白天无事就在李言蹊的书房里读书,恶补燕国历史。还将齐苇杭给她的地契看了一遍又一遍。 先前总想着回到京城之后要想办法站稳脚跟,自食其力,然后寻找回现代的办法。如今,有了这座宅院,就是有了一丝保障,她即使无依无靠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但是她反而有些纠结了,其实,留在李家也挺好的。她还需要筹谋这些吗? 想了几个时辰也没有相通,最终还是心里的贪财鬼让她豁然开朗了。这宅子是她父母留下的,她拿着心安理得啊。 第一日,李言蹊忙到饭点十分才回到家,脸上满是疲惫之色,方姚心疼的多给他夹了几块肉,他吃的开心。 饭毕,按照他往常的习惯,是要进书房看一会儿书的。方姚白天时也在书房中看书,但是到了晚上就把书房让出来了。 按说两个人此时应正是情谊深浓的时候,可是方姚却在昨日主动献吻之后怂了下来,想到要与他单独相处,就有点紧张。 她等着李言蹊进书房看书,可是他却久久不动。 方姚悄悄拿眼瞥着他,他正在出神,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怎的了?这么气苦的模样,是不是第一天上任,有什么困难啊?”方姚问道。 李言蹊微微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事情繁多,还没有完全理清楚。虽说这些都是做惯了的,但是毕竟离京半年了。京中情势瞬息万变,礼部也是风云莫测,有些掣肘也是必然的。” 掣肘?方姚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是不是遇到了脾气不相投的新同事,又跟人争执起来了。 “怎么讲?”方姚试探的问。 李言蹊深吐一口气,仿佛要把心头的拥堵都疏散出来。 “这几日,礼部在筹备祭祀城隍庙的事,其实按部就班就能办好的。但是太常寺卿上奏说城隍庙祭应该是由太常寺负责,要把这件差事抢过去。快到京察了,各部都想多增加效绩,太常寺就把主意打到礼部身上了。”李言蹊有些激愤。 方姚只是知道太常寺也是负责祭祀的事宜,但是具体到底如何与礼部划分职责并不清楚,于是道:“各祭祀事宜自有惯例,各司其职就罢了,抢也抢不走啊?” “你不知,前朝时这项祭礼确实是由太常寺负责的,只是本朝开始之后,才由礼部开始接手城隍庙祭。太常寺卿就是以这个为依据,上书皇上请求恢复原制度。” “那,皇上准了吗?”方姚看他如此愁苦,心想多半是准了。 李言蹊却摇摇头,道:“现在倒是没准,却是同意了太常寺与礼部共同负责,他们那些人根本没有办过这差事,就会乱出主意。”他语气一急,像是训斥一般。 方姚大体听明白了,多半是太常寺的人太想在这件事上出风头,李言蹊又是刚刚复职,还没有理清思路,于是趁机要掌握这件事的办理权,在京察上填上一笔可圈可点的功劳。 知道了症结,那就好办了。 “皇上想让你们一起办这件事,那就是有心将这件差事交给太常寺了。是不是礼部多年来办的不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3 太出色啊?若是如此,你就多想些新奇的主意、点子,将这事办的绘声绘色,也许皇上就打消了这个念头呢。” 李言蹊还是愁眉不展,无可奈何的摇摇头,“礼部平时是按部就班了些,但是祭礼不就应该按照惯例那样做下去吗?若是太过奇异,拿着对神灵的祭拜为自身谋功绩,岂非是不敬天道。” “也是。”方姚觉得李言蹊的话是有几分道理,祭祀之类的事还不是按照惯例一年一年的走下去。 方姚在现代时似乎也是在一个比较保守的家庭,记得以前过年的时候,每年都会一家人摆上供桌,挂上族谱,焚烧纸钱祭祀神灵和先祖。年年如此,从未间断。 但是又一想,李言蹊的话又不全对。 方姚是现代无神论者,在她灵魂穿越之前是绝对不会相信这种事情是真的存在的。现在她虽然有些相信了,但是她的意识在这里还是很超前的。 泱泱华夏五千年,中华文明传承不断,也在不断改进,不断进步,不断有新事物的产生和泯灭,可不是一味的守旧能做到的。 而在封建社会里,祭祀天地神灵是加强皇权的一种方式,说白了,就是让百姓们更加敬畏天地,更加信奉君权神授这一铁则。 所以方姚又觉得,适时变通,如果能给自己带来好处的话,也未必不可。然而李言蹊,方姚抬眼见他冷峻的面孔,就知道他肯定是想不通了。 “我问你一个问题。”方姚来了主意,道:“过年祭祀的时候,我在供桌上摆放的贡品数量都是一定的对不对?” 李言蹊不知她为何意,但是仍点头道:“是,不同身份的人有不同的定例,不可多,更不能少。” 方姚点头,“那打个比方,我摆了四种水果在供桌上,有苹果、香蕉、橘子和梨。我每年都是放这几样。但是有一年我突然发现南方还有一种更好吃的水果!” 方姚想了想南方的水果,道:“比如说荔枝吧。我能不能用荔枝换下我先前准备的水果中的一种呢?” 李言蹊摸着下巴认真的想了想,道:“虽然你说的这些水果不是同个季节的,但是要换了苹果也是可以的。” 方姚见他终于入套了,再接再厉道:“这就是了。我的荔枝既然可以把苹果换下来,为什么不能在祭祀的礼仪上加入些新的元素,将以前枯燥而多余的换下来呢?” 李言蹊目光对准她,柔光中带着几分思考与探索,她的目光温柔,直直的对上他的眸光,似乎是渴望得到他的认可和鼓励。 李言蹊看着其深褐色的双眸,清亮而又聪慧。 最终,他不得不承认,“你说得有理,但是国祭不同于寻常百姓家的祭祀,不可以随意更改的。” “我知道。”方姚些微带着些调皮,“可是你往上追述几百年,我敢保证祭礼肯定是与现在大不一样。你是礼部的官儿,比我清楚多了,难道就想不通这个道理吗?” 诚然,这句话说到了李言蹊心坎儿里,他对于千百年来的祭礼变化再清楚不过,怎么会不知道祭礼的演变流程。 即使是最重要的祭天礼,也是改进过很多次的。 “好了,不管我说的对不对,反正我是帮不上忙的。你自己做决定就好了。”方姚也不期待他能够马上接受自己的规劝,只是想到他先前对于自己的错误能够很快认知,所以觉得他之后应该能想明白的。 李言蹊轻轻一笑,扫尽了之前阴霾,如春风拂过她面,留下片片温热。 方姚不知他傻笑什么,问道:“你又高兴起来了?” “没有。”他道:“只是今日又发现,你比我以为的要聪慧的多。虽然有些观点我不认同,但是,确实有几分道理。倒真是有几分贤妻之范。” 方姚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大晚上的说这些话做什么。而且他气定神闲的模样,是丝毫不将这话视为露骨情话的,只是认为是对一个女子的普通夸耀。 “我本来就很聪明。”方姚想要结束这个话题,“谁还是不是小公举咋地。” “小公举?”李言蹊认真琢磨了一下这三个字,没有研究明白,“你还有另一个身份?” 方哟被他逗乐了,道:“是啊,我是你的小公举啊。你不知道吗?” “我的小公举?”李言蹊更加疑惑了,“妻子还有这么一个别称吗?我怎么从没听说过。多半是你杜撰的吧?” 方姚咯咯娇笑,没想到现代网络流行语还能这么用。而且李言蹊这个人事事都要刨根问底,非要弄明白其中含义,更是让她哭笑不得。 “就知道你是骗我的。”李言蹊伸出右手,轻轻弹了她一下脑瓜崩,并不用力。将她额前的一缕碎发弹的飞起一瞬,倒成了情挑玩笑状。 方姚脸更加红了,道:“你不是还要去书房看书嘛,再不去都没有时间了,你快走吧。”方姚推着他的后背将他往外赶。 李言蹊却是一把拽住她袖口,带着她一起往书房走去,“你不是也没看完吗?我的书房分你一半。” 坐在李言蹊对面,方姚手里还是那本《天启史闻》,虽然李言蹊说这本书的内容有些不符合史实,但是她对比了其他书籍之后还是决定读这一本,因为这一本最接近大白话,她现在的水平只能看明白这本。 其他的,简直就像赶路时看的《涅槃经》一样,看不懂,而且还能催眠。 方姚忍不住把目光向他身上扫,烛光下他的脸有一些发黄,就像古代女子的佛妆,那一如既往俊朗的星目,笔直的俊眉,加上高挺的鼻梁,真是让人越看越移不开眼。 李言蹊觉得似是有一束目光一直盯着他,后背汗毛直立,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她。 方姚立即低下头去,装作继续看书。他一定没看到,他什么都没看到。 李言蹊却是从座位上站起来了。 而后,几张纸落在方姚眼前,只听李言蹊问道:“这是你写的吗?” 方姚辨认了一下,如此丑陋的毛笔字,总不会是李言蹊拿左手写的。他脚趾头写的字都比这个好。 “额... ...我这几天手不舒服,写的丑了点。”方姚夺过那几张读书笔记,压在书底下。她是上过明华堂的人,怎么能写出这么难看的字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城隍庙祭不一定是书中的日子,一般是八月或者万寿节。且城隍庙祭历史上多是太常寺负责,为了方便阅读,抛却了知名度小的六月官祭。只是为了方便阅读而已,不要被误导。感兴趣的可以查阅资料。 第31章 三十一章 “是很丑。”李言蹊丝毫不留情面的给她心上一痛击,“只是我很好奇你写的是什么?虽然看着眼熟,但是却不像燕国文字。”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4 李言蹊已经丝毫没有继续读书的兴致了,索性跟她说会子话。 方姚从书下抽出那几张纸,看了看。这才发现大事不妙。她为了省事,写的是简体字。 而且因为用不惯毛笔,写的弯弯曲曲的,根本不成字体,只是比孩子写的好一点而已。 “这些字,像是从别的字里拿出了一部分,缺胳膊少腿的。是什么特殊符号吗?”李言蹊指着“发”字问道。 方姚不知如何作答,自己的种种怪异行为,已经引起他怀疑了么? 她横下心,不能漏风,好不容易隐瞒到现在。 “对啊,我觉得写字笔画太多,我的手腕这几天有些不舒服,就从里面挑了一些表示那个字眼。”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是吗?可是这些不一样的呢?”李言蹊又指着“挨”字问,古体“挨”字写作“捱”,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字了。 李言蹊明显就是猜到了“挨”字的意思,所以这么问的。 方姚终于体会到“说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慌来圆第一个慌的悲哀。”咬牙道:“我觉得这样写更好看,所以就这么写了。” 方姚心里叫苦,对不起啊,钱玄同先生,不是故意将发明简体字的功劳抢过来的,而且我只是对李言蹊一个人说过,没有大肆声张,绝对没有侵犯你的版权。 李言蹊又看了几眼那些字迹,最终道:“虽然是偷懒的行为,不值得提倡,不过倒是挺有几分意思。” 他目光从纸上移开,挪到她脸上,继续追问:“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算是吧。”方姚心道,这几张纸上的读书笔记确实是她想出来的,她指的可不是自己发明了这种字体。“你什么时候对这个这么好奇了?我就是闲着无聊,写着玩玩儿,别问了。” 她怕李言蹊的问题接连不断,只会让她越来越难自圆其说。 对方倒是轻轻巧巧的放下了那些纸张,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目光与她平视,道:“我看你倒是很认真,一门心思要钻研学问呢,原来是太无聊了。” 他随手翻着书本,也不看其中内容,只是无意识的做着这个动作。“初回到京中,你怎么不多出去转转呢?” “我昨天才出去的呀。我带着阿锦去倾城馆听说书了。”她合上了那本《天启史闻》,跟他闲话。“听闻倾城馆的说书是五日才有一次的,等到它开讲的日子我再去吧。” “哦?”李言蹊凝思,“原来你早就打算好了,看来是我多虑了。” 方姚悻悻的笑了笑。 这一天过的平淡,除了偶尔的眉来眼去再无别的事情发生,那种甜蜜又让人羞涩的感觉慢慢滋生,缓缓生长。 此后的几日,李言蹊在府衙待得时间越来越长,连晚饭都是在外解决的,甚至有的时候回到家,方姚已经休息了。 二人交流很少,全然不像情思初动的模样。 其实方姚每日里都会等他回来,也不曾独自睡着,只是看着李言蹊小心翼翼的不敢吵醒自己,便继续装睡。 另一层里,她以为李言蹊应该是主动的那个,下一步的进展要由他来推动。毕竟那天自己已经表明了态度了,总不能让她一直主动,她得矜持矜持。 然而,李言蹊显然更矜持,在两人完美错过了相处时间时,他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每日只是默默的爬到床里侧睡觉。 不过他会在每日睡前悄悄的握一会儿她的手,然后入睡。方姚得到他的回应,心里也是甜津津的。 就这样过了七八天,方姚白天要么出门闲逛,了解京城的各处环境,要么就是在家里看些书。 偶尔会有人请她做客,都是因为云平的案子和齐苇杭的散播带给她的名声,她去了两次,人们见她不愿多说,邀请便渐渐少了。 至于父母留给她的那所宅子,她是在六月二十八去看的,那天也正是城隍庙祭的前一日,估摸着第二天街上会很热闹,今日街上人少,便选了这一日。 她料想的不错,大家都去准备明日的祭典和庆祝万寿节了,街上除了各家店铺在装饰门店。着实很少的行人。这一次她还是带着阿锦出门,本来是要带阿罗的,可是阿罗要看望自己的父母去,又说上次没办好夫人交给的差事,这次一定不等让夫人失望,于是把机会让给阿锦了。 那所宅子在北城东市,几乎横跨了整个京城,才到了一座荒废多年的二进宅院前,朱漆已落了大半,铜锁上也挂满了绿锈,显然是很多年没有人来过了。 阿锦望着破落的大门,感觉好像有一股冷风从后背穿过,犹豫的问道:“夫人,看都看过了,我们一定要进去吗?” 方姚看到眼前的景象时也打了退堂鼓,她想过宅子肯定不大,毕竟是方家父亲升官之前住的,但没有想到这所宅子一直被荒废着,已经落败成这般模样了。 她也不想进去,只是来都来了,好歹要去看一眼,看看这座属于自己的院子长什么样子。 “王明,把锁砸开。”她还是要进去看看。 阿锦撇了撇嘴,扶着她的手臂,与她在一边等着。 那叫王明的仆人在路边找了块青砖,用力椎打了几下,锁没砸开,连带着桩子从木门上跳出来了,拽出了巴掌大的一块木头。 方姚看着坏了的大门,睫毛抖了抖。这院门,再过两年都要腐朽了吧。 深吸一口气,推开门,准备面对满院苍夷。 然而院中景象让她始料未及,没有她想象的过腰的杂草和凌乱的杂物,而是被收拾干净的庭院。 地砖的缝隙之间,没有拔除干净的草根顽强的抽出了新芽,可知这里不是刚刚被打扫过,而是有一小段时间了。屋里,窗明几净,没有多少东西,整整齐齐。 有人提前来过了。 方姚想到了齐苇杭,方家人被流放岭南,必然没有闲心打扫一间被荒废多年的院子。能够把地契房契交到齐苇杭手上想必也是花了不少心思。 只有他,在她回京时打扫好了这间院子,就等着她来看一眼。 他对方姚果真用情至深啊,只是怎么就因为种种压力,屈服于父母的权威了呢。看他大胆拼搏的模样,不像是会因为这些而放弃初衷的人啊。 方姚想不明白,在院中各个屋里转了转,将这个空壳子的模样记在心里,就离开了。 她有些心累,这里还有另一个人对方姚的思念,她有些待不下去。 阿锦看她恹恹的,心情不佳,便问道:“夫人,您可是想到老太爷和老夫人了,心里难过?” 方姚一怔,这小丫头心思倒是细腻,只是猜的不是很对。 方姚想了想,自己看了幼时住宅,是应该为二位长辈担忧一番的,但是她不想为自己找这样的借口。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5 一是她与从未谋面的父母没有半分感情,二是她不想拿至亲至纯的骨肉之情做幌子。 “无,我只是想到别的事罢了,不要瞎猜了。对了,今日倾城馆是不是有说书?上次那个故事还没有听完,去那里吧。” 马车碌碌的赶到倾城馆去,阿锦见她目光轻松不少,也不再过分担心了。 二十四日来的时候,她听的是《桃花扇》,这个故事倒是跟她学过的一样,只是她只是习过了其中片段,对整体情节不甚了解,所以听得也是津津有味。 今日已经讲过两遍《桃花扇》了,方姚来得晚,就又点了一遍,好在原先的那拨客人大多已经走了,否则只怕会有人抗议呢。 方姚看着那个文质彬彬的说书先生,正说到史可法投河自尽,其悲凉之情倒是让方姚动容。比李香君血染扇面,杨文绘做点点桃花的片段更能让人心动。 方姚轻声一叹,这故事背后的沧桑变故,原比故事本身更加惹人感慨。 听了这悲伤的故事,方姚一时从那种让人嗟叹的气氛中挣扎不出,阿锦看在眼里,也是心情郁郁。 阿锦不像阿罗,还有母家,方姚就是她的天。以后不论,现在方姚的喜怒就是天大的事。 她想起两日前自己听到的热闹事,便对方姚说道:“夫人,您回京也十几天了,都没有好好转转。听说京城新建了一座月老庙,要在七夕佳节时正式开庙,晚上还有隆重的庙会的,这下子正好赶上了。” “七夕?”方姚起了兴致,还有九天就是七夕了,李言蹊的生日要到了呢。 自己给他过的第一个生日,还没有想好给他什么礼物呢。 “夫人,老爷的生辰不是就在七夕佳节嘛,听说进庙参拜的时候必须要一男一女同去呢,您正好可以和老爷一起去的呀。”阿锦给她出主意。 “必须男女同去?”方姚暗思,这规定可真是奇葩,要是人家想求姻缘呢? “你怎么知道他生辰是七夕的?”方姚突然意识到。 阿锦呆呆道:“老爷和夫人成亲之前合过八字的,方府里谁不知道啊?阿锦当然也知道了。” “什么?你们都知道!”方姚暗叫不好,自己那日是亲口问的他生日,若这事是人人都知道的,那真正的方姚不可能丝毫不知。 方姚紧紧握了握手,自己是不是又无意中暴露了,可是看李言蹊毫无怀疑啊,希望他只是当做自己以前太过忽略他,所以不知他生辰吧。 “夫人,您可是想去?”阿锦见她反应剧烈,以为她是想逛七夕庙会。 方姚拿起茶杯,放在手里搓了搓,又放下了,道:“回去吧。庙会的事以后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注:钱玄同先生是现代以来最先推行简体字的人,但是并不是说简体字就是他一个人发明的,其中历经众多波折,简体字最终推行下来也是分了几个阶段,不同人推动的,感兴趣的童鞋可以自己去查哦。另,不要再说繁体字比简体字美,发明简体字丢失了书法文化,作者虽然也觉得繁体字很有古韵,但是社会进步必然会推动一些变化。所以,欣然接受吧。二百字不够写,希望带动大家对文化的热情。 第32章 三十二章 方姚回到家中,始终坐立不安,她无意中露出了太多的破绽,不知何时就会全盘揭露。 在房中来来回回跺着步子,也不让阿锦伺候,倒是急坏了这个小丫头。 好不容易等到阿罗回来了,阿罗行事比她稳重,她便着急忙慌地跟阿罗诉说。 阿罗听她讲完了,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要说是因为想念自己爹娘难过,也不应该是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啊。 “姐姐,你说夫人是怎么了呀?我真的是看不懂啊,总觉得夫人这些日子以来脾气变得怪怪的。”阿锦说出了心头所想。 阿罗也有这种感觉,只是她时刻跟着方姚,主子的一举一动都是她所见的,所以只是疑惑,也没有往自己的夫人已经换了一个人这方面想。 “别瞎说,夫人就是这些日子经历的太多了,性情自然变了。人嘛,自然要慢慢长大嘛。”阿罗道:“你也别急了,我去看看夫人。” “好好,那就等姐姐的好消息了。”阿锦心里的阴霾扫去,又恢复了整日喜滋滋的模样。 “咚咚咚。”方姚正在屋里想事,只听阿罗在屋外道:“夫人,奴婢回来了。” “进来吧。” 阿罗走进,给她行了个礼,道:“夫人,我爹娘让我代替问夫人安,二老一直记挂着夫人的,过几日在新主子那儿得了假就来给您请安。” “若是忙,就不必来了。前几日不是还送了东西来?我知道他们的心就够了。”方姚回道,阿罗的父母是方家的老仆人,还是不见为妙。 “多谢夫人体恤。”说过了父母带的话,阿罗就恢复了平日里主仆之间的说话时轻松的语气,问道:“夫人,阿罗怎么看着您眉心愁苦,您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么?” 方姚摇摇头,道:“我只是有点心慌,烦躁。” 阿罗道:“夫人以前可是没有心慌的毛病的,是不是这几日太累了?” “都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你们就不要担心了。”方姚摆摆手,“我自己坐一会儿。” 想了想,这两个丫头肯定不放心自己胡思乱想,道:“罢了,我还是去看会儿书吧。走吧,去书房找些静心的书来看。” 方姚离开正堂房,在书房找了本《庄子》,据说庄子的道家理论很是静心,今日就读一读吧。 不过,她之前读的那几本都是以叙述故事的形式写的,《庄子》则不然,想着可能读来无趣,便随意拿了一本书垫在书下,无聊时就换换脑子。 阿罗给她端了一碗阿胶羹来,方姚正好有点饿了,喝过了阿胶羹,便开始读起书来。 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 李言蹊自上次听了方姚的话后,在祭祀礼上也出了点别的新意,等到了二十八日,一切都准备的差不多了,这一日他回家较早。 一入家门,便换了常服,见方姚不在,便问道:“夫人呢?” 阿锦道:“夫人在书房。” “又在书房?”他略略有些惊奇,她最近这么喜欢读书,简直是吃住都要在里面了。刚成亲时她可是半点纸片都不碰,更没有踏足过他书房一步,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她。” 李言蹊提步走去,阿罗见他过来刚要请安,李言蹊便摆手示意不必,挥挥手让她出去。 傍晚的夕阳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在他平常读书的桌案上,案后她正捧着一本书看的入神,橘黄光辉映在她身上,让她的脸上蒙了一层金色。 光线已经有些暗了,也没有人掌灯。李言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6 蹊不满的看了一眼阿罗出去的方向,走到桌侧点亮了纱灯。他正要看看她读的什么书。只听读得入神的方姚头也不抬道:“给我倒点水。” 声音有些沙哑,看来真的渴了。 李言蹊闻言也没有开口说话,从一旁的紫砂茶炉里倒了些茶,递到她伸着的左手上。 她的目光像粘在了书上一样,不知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内容。她抖动着拿了茶去,险些洒在书上。没有任何防备的喝了一大口,她突然皱起眉,有些生气道:“不是说了我这几日小日子不能喝冷的,何况是凉茶……” “茶”字刚出口,她就呆住了。身侧在一旁侍奉的不是阿罗,竟是李言蹊。他面色有些尴尬,嘴角还带着一丝僵在脸上来不及收回的笑容。 她的脸腾的一红,手里的茶杯也忘了放回桌子上,抿了抿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还是李言蹊先轻声咳了一声,才慢慢道:“我事先不知道。” 他这话一出,方姚的脸更红了,这人哪里是在安慰人? “你怎么来了?”方姚憋了半天才说了这么一句,又有些着恼,这是他的家,他的书房,他来了有什么奇怪。 “礼仪都准备好了,今日下的早些。”李言蹊道。他又向她走了一步,方姚身子却往后一退,落在椅子臂弯里。 他却只是伸手拿走了她手里的凉茶,放在桌子上,道:“我让他们去烧些热水来。你稍等。” “不用了。”方姚见他还没忘了这事,更加尴尬。心里一急,募地一下站起,放在腿上的书就“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方姚大惊,刚要附身去捡,只听李言蹊道:“我来。”便轻巧的蹲下身拿起了地上的两本书。 他本是觉得自己给她喝了凉茶过意不去,又体谅她蹲下起立不方便,才迅速去捡书的。谁知手指碰到书皮,身子便是一僵。 地上的两本书,其中一本打开着,内容是《庄子》的“逍遥游”一篇,另一本则正好是闭着,封面朝上,书名是——《美少年的二三事》,封皮上还画着两个男子。 绕是如此,他还是捡起来了,起身看着方姚。见她的脸红的像樱桃,微微低着头,不敢看他。 方姚心里在嘶吼,太他妈丢人了。 本来是觉得这些日子读多了古人的书觉得有些无聊,便想些看一会正史后再看点儿别的解解闷儿,才让阿锦到书店买点有意思的热销书。以为她会买《聊斋》之类的,谁知道她竟然买了本这个。 方姚来自现代,平时什么书都看,这种理念她倒无所谓。所以方才怕《庄子》晦涩,便把这书拿上了。 可是让他看到了……他那个迂腐的脑袋…… 而且,自己真的是被《庄子》吸引住了,并没有看那本书啊。 “咳咳!”李言蹊又咳了两声,嘴唇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没说的出。 这个女子最近怎么总让他出乎意料呢。 他看着她红的发紫的双颊,着恼的目光,实在是想不出任何语言。 最终,他说了句:“你接着看……我,我先出去。” “我没有看……”方姚盯着他递过来的书,目光落在那两个眼色暧昧的男人身上,急切解释。可是底气明显不足,“我看的是庄子…” 李言蹊盯着她闪动的眼睛,红润的肌肤,见她脖子至颈下衣襟都红了,不由得产生一丝异样的感觉。他别过脸,道:“我相信你。” 他的语气明明告诉方姚他不信啊! “你说谎。”方姚偏生要解释清楚,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是越解释越不清楚的事。抬头对上他平日有些古板,现下有些错愕的眼神,她急了,道:“你明明就是不相信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说到底,李言蹊确实不太了解她,尤其是最近的她。可是这书都在她腿上了,就算她刚才没看,书也是她的。谁能保证她平时不看? 李言蹊不由得想,方姚平时不让自己近身难不成不是因为齐苇杭,而是因为这个?在她眼里自己也是她想象的对象? 有了这个念头,李言蹊赶紧甩了甩头,把这个想法挥掉。圣人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那么非礼也勿想。 “没关系,看吧。我不介意。”李言蹊说出这话,自己最先惊呆了,他干了什么? 方姚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木头脑袋李言蹊,这家伙居然说他不介意她看耽美小书? “我……”李言蹊还要解释,却是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定定的目光如锁,锁定他的双眸,更让他有些难堪。 “你怎么了?”这次是方姚安慰他了。还要伸手摸一下他是不是发热的额头。 手指冰凉的触感让他一激灵,反射般伸手捉着她手拿了开来,又堪堪松了手,不敢看她了。 “无事。那个……吃饭了,我们吃饭去吧。”李言蹊胡乱编了个理由,试图把这事儿圆过去。 方姚也不想提这事儿了,就算是他误会了也罢了,继续讨论着实太过尴尬。 二人一前一后,木木僵僵的从书房出来,一顿饭吃的也是安安静静,谁也不会多说话。 这日晚上,两人也没有多话,很有默契的早早躺下了。 夜西垂,空中月明,朦胧月色透过纸窗悠悠落在屋内安静的空气中,让黑夜多了些悠然美好。李言蹊睡在里侧,看着她侧身背对自己的身影,今夜有些睡不着。 她堪堪翻身,李言蹊赶紧把眼一闭,装作已经睡着的模样。 方姚额上冷汗涔涔,好不容易忍痛翻过身,抬眼看了李言蹊一眼,发现他竟然睡着了。 她捂着坠痛的下腹,倒吸了一口冷气,腹痛如搅,她勉强用力支起身子,想下床倒水。 李言蹊已在暗处看见她起身时的无力,于是出口问道:“怎么了?” 方姚看他一眼,夜中看不清他神色,只听他是十分清醒的,道:“腹痛,想喝点热水。” “腹痛?可是吃坏了什么东西?”他一时思虑不及,顺口说出。不过他也不笨,立马意识到她是为何腹痛,因而又改口道:“你别动了,我去倒。” 李言蹊从里面翻下床来,点起了床边烛台,倒了杯水,特地检查过壶中水仍是温热的,才敢拿给她。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卖萌打滚有奇效?我竟不知道……… 然而我已经发文一个多月了,这个时候打滚儿还有用吗? 我直接把自己拍土里算了!!! ……………分割线………… 手抖挂了个群…… 不知怎么说…… 我真不会萌啊……… 你们要不要加来吐槽我? 第33章 三十三章 她缩成一团,窝在被子里,竟是疼得手脚都抽搐了。李言蹊想到自己与她成婚快半年了,身为丈夫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7 ,平日也不曾注意这些,她也从没有表现出因天癸而难受,不知这次是怎么了。想来全是因为那口凉水吧。 李言蹊看她自己都快动不了了,便坐在床沿,伸手将她揽起。方姚头枕在他右肩上,就着他的手喝了一点热水。然而疼痛还是无法缓解。 “实在抱歉。”李言蹊对她道歉,虽然他无法理解这种痛苦,但看她发白的脸色,苍白的双唇,就知是很痛了。 “无碍!”她银齿间嘶嘶吐出二字,有气无力的声音一听就让人心疼。李言蹊的愧疚之意不仅没有缓解,而且感觉到心头又被扎了一把刀子。 “我还能做什么吗?能让你稍微纾解一点?”他又讷讷的问道。 方姚摇摇头,这种事情别人怎么帮得上忙?不过他右手臂牢牢扶着自己,让她心头真是安定不少。 隔着薄薄的中衣,方姚可以感受到他的身上暖暖的温度,她手脚发寒,这种热量让她十分舒适。疼昏了头,只听她喃喃道:“让我靠一会儿。” 说着,她伸出双臂,轻轻环着他的腰,将脸埋入他炽热的胸膛,舒服的闭上了眼。 她像个小猫儿一样缩在自己怀里,这还是头一次。李言蹊的身子僵了一下,而后慢慢伸出双臂,将她禁锢,以免她乱动摔下去。 触到她的双手,他又是一惊,又不是寒冬腊月,她的手怎么全无一点温暖? 李言蹊在养生堂中度过了人生的前十年,之后才被平毓秀带走开蒙读书。 又是一门心思扑在圣贤书上,对于妇科之事几乎可以说是完全不了解,不知女子之中有宫寒者,如果调理不好那几日会十分痛苦。 “这样好些了吗?”李言蹊将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摘下来,用手握住,将自己手上的温度传递过去。 “嗯。”她无意识的回答说是,其实并无缓解。 他又扯过床上的薄锦被,盖在她身上,将她搂在外面的双脚也严严实实的包好,重新抓起她的手,将她紧紧的搂在怀里。 方姚腹中如有重物下坠,这种感觉她从不曾有过。记得以前还鄙视那些痛经的女同学娇滴滴的,风吹就倒的柔弱病态,现在她自己体会过了,真真是觉得悔恨极了。难不成这是她的“福报”吗? 缩在他怀里,可以听见他胸膛之中有力的心跳,像是节奏有序的鼓点。而且那鼓点的频率是越来越快。 方姚看了看他,他也正回望着自己,眼中除了关切、担心、还有一些情动的燥意。 见她抬头,李言蹊紧张的别过脸去。 这一眼让方姚回想起马车中那深深一吻,好几天了,他们自从那日之后再没有如此亲密的动作。 腹中暗流涌动,癸水运行突然十分顺畅了,如堵塞多年的河道突然被疏通,水流奔涌而出。 方姚觉得身子轻快了一些,强自支撑起了身子,对他挤出一个微笑,“好多了,已经不太疼了。” 他稍微轻松了一些,将从她身上滑落的锦被拉起盖好,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都是我不小心,让你白天喝了凉茶。” 方姚摇摇头,“是我自己身子问题,不怪你。”她指指里侧,“快睡吧,明日你不是还要早起准备祭祀大典嘛。” “礼部的事都准备好了,明日按部就班进行就是。你不要操心这个了,倒是你,赶紧休息。”李言蹊为她正了正枕头。 方姚微微低下头,语气有些扭捏,“你... ...你先睡,我还有点儿事。” “大晚上的,什么事儿?”李言蹊没反应过来。 “你别管!”方姚慢慢从他怀中整个站起来,“我马上回来。” 方姚心里骂了一句他这个木头脑袋,去恭房了。 不一会儿她回来,步伐轻快不少,见他还坐在床沿上,神情严肃,那样子像是古诗里学过的闺中等夫君的妇人。 李言蹊爬了上去,为她留出空间,“好了?快来睡吧。” “嗯。”方姚慢慢躺好,刚一躺下,他的双臂便环绕上来,将她带进来自己臂弯。 “好像是这样你就能好受一点儿,今天不如就这样休息吧。”李言蹊无比认真的对她说道。 方姚心头无比甜蜜,他终于开窍了。美美的把脸贴在他身上,欢喜道:“你不是趁机占我便宜吧?” “阿姚,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他义正言辞道:“而且你我本就是夫妻,我去招惹别家的女子才叫占人家便宜。” “你敢。”方姚掐了他胳膊一把,“你敢去外面沾花惹草?” 李言蹊手臂缩回,甩了甩,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让你明白。我岂是那种人吗?” “说也不行。”方姚霸道的卧在他身上,道:“想也不行。” 李言蹊无奈的摇头笑笑,“原来你的懂事都是装出来的,骨子里是这么不讲理。” “哼。”方姚眼一闭,缩缩身子。“困了,不说了。” “好。” 六月二十九日城隍庙祭,又是万寿节,本应热闹非凡。然而新帝的旨意是先帝刚走,不宜大办,所以民间庆祝的规模就自然下降了。 饶是如此,方姚还是被热闹的京城群众吓坏了,本来要去城隍庙看祭礼,瞻仰瞻仰李言蹊的风姿的,却被拥挤的人流马车堵住了。 她站在车辕上,望着绵延几里的马车顶和不断在车与车中间穿梭的行人,感叹道:“帝都的交通果真是感人,传承了这么多年一点儿都没变。” 她想要回家,可是退路也被堵了个严严实实。真是进退无路了。 “阿罗,阿锦。咱们走回家吧,这样走要走到天黑了。”方姚可不愿意在马车上坐一天。 “是。”两人齐齐应道,她们的腿也早就坐麻了。 这时,一旁的车帘掀开,只听一个柔美的声音道:“阿姚,这么巧?” 方姚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其实她不看也知道是谁,如此温柔婉转,除了刘芄兰还能是谁? 看见了她,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今日穿的是朝服,带着梁冠,在温柔中又添了几分英气和威严。 “刘大人。”方姚向她行了个礼,前几次不知她身份也就忽略了,今日再见,她一庶民应该是向她行礼的。 “阿姚快别折煞我了,你我之间还需这样吗?”刘芄兰放下车帘,也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道:“你刚才说要走回家?我也不想坐车了,正好你我同路,一起走走吧。” 方姚正要找借口拒绝,然而刘芄兰已经吩咐自家仆役自行驾车回去,等着她出发了。 走回家是自己提出的,她只好硬着头皮跟她一起走了。 方姚面对着刘芄兰,有一丝忐忑,特别是看出她对齐苇杭的感情之后,总是觉得自己的存在对于齐苇杭和刘芄兰都是一种痛苦。 “你今日怎么穿着官服在街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8 上闲逛?”方姚觉得气氛尴尬,开口找话题。 刘芄兰背着手,气定神闲道:“万寿节嘛,我这种职位的依例可以休假三天,今早去给皇上拜了寿,回来的路上就堵住了。结果都中午了还没有回到家。” “这样啊。我也是一早出门,堵到现在。” “阿姚是要去做什么?”她眯眼看着她,随意自在。 “呵,我嘛,本是要去城隍庙的,现下是赶不过去了。” 刘芄兰若有所思,语气带着少有的活泼,道:“想必是去看李大人吧?你们两个最近感情还真是好得很啊。” 方姚觉得这话有点像讥讽,可是她的语气神色都像是发自真心,十分真诚。 小说里美貌伪善的女二号形象跳脱在她脑中,方姚看着刘芄兰,觉得她简直就是女二的模板。 说到底,还是因为方姚不了解刘芄兰的性情,才会拿不定主意。 刘芄兰见她不说话,苦笑一声,道:“阿姚,是不是我多嘴了,不该去评论你们之间的事?” “没有没有。”方姚赶紧回答,又对刘芄兰的态度感到奇怪,她好像很在意自己,而且有点怕惹怒自己。“嫁了人嘛,心思也该收了。而且他对我挺好的。” 对方听了这话,面上表情一滞,笑道:“那就好。”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这话,凭借着刘芄兰这一身官服,这一路走的倒是顺利,还收获了不少人敬仰的目光和一揖到地的行礼。 方姚发现对方似乎真的没有恶意,只是以老朋友的身份和她叙叙旧。她如清风朗月般的气质接触起来如沐春风,而且刘芄兰的心思宽广,见识学问胜过世间大多数男人,应不会为了齐苇杭嫉恨方姚。 但是她吃不准,感情的事谁能知道。齐苇杭不正是年轻有为,但就是看不开这个情字吗?刘芄兰明知他心里只有方姚,也放不下对方,也是个痴情种子啊。 方姚这般想着,放下戒备的心又稍微提起来了。 两人先到了李家,刘府更远。方姚已经很累了,一看她,也是香汗淋漓,便道:“要不先歇一歇再走吧。这里路况好了,等会儿我派一辆马车送你回去。” “好啊。”她一是有点累了,二是对她的示好非常惊喜,于是跟着方姚一起进了李府。 这时已经过了正午,两人还没有吃饭,又在李家用了饭,歇息了半个时辰,刘芄兰就要告辞回家。 第34章 三十四章 方姚让人找车,等着的空挡,只听府外来了客人,人未到,语先闻,那洒脱欢快的声音正是属于那个放荡不羁的少年——安隽。 刘芄兰听到他的声音,脸色一变。方姚没有注意到,让余叔带了他进客厅。 安隽一身白袍,广袖留仙,翩然飞进客厅之中,只见方姚一身黄褐色细麻纱裙显得稳重端庄,而她身后跟出了另一个英姿的画中人。 “刘大人,好久不见。”安隽没有跟方姚这个主人打招呼,而是先问候刘芄兰。 一向沉稳的刘芄兰干笑了一声,回道:“好久不见,安公子。真是巧啊。” 她咬重了这个“巧”字,正如那夜里齐苇杭说她来得巧一样。 安隽还是不搭理方姚,只对刘芄兰道:“刘大人不要多心,今天真的是巧合而已。我今日有事,不是知道刘大人在这里才特意跟来的。” 他这才转向目瞪口呆的方姚道:“嫂夫人,我是来找你的。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要听哪个?” 方姚正在理解消化安隽刚才说的话,难不成安隽会刻意跟着刘芄兰?再看刘芄兰恼羞成怒的样子,她就懂了,看来安隽也不是真的潇洒,也是情迷于美人啊。 “阿姚,我先回去了。”刘芄兰似乎特别不想和安隽见面,着急要走。 主人还未答话,只听安隽抢声道:“芄兰,你不想知道我带来的消息是什么吗?我觉得你也会感兴趣的。” “你叫我什么?”她难得的情绪激动,脸上带着怒色。 安隽没接话头,轻声细语的揭过了这一篇去,“嫂夫人,你想先听哪个消息?都是和我四弟有关的。” 这一通哥哥弟弟的,若是方姚事先不知道安隽会戏称自己是李言蹊的三哥,她还真是听不明白。 听闻安隽的消息与李言蹊有关,方姚的注意力从两人之间的关系转移到“坏消息”上,立即问道:“什么坏消息?他出事了?不是去祭礼了吗?” 安隽笑的自在惬意,全然不像有不好的事发生。只听他徐徐说道:“今日祭礼,原本代祭者由礼部右侍郎临时换成了太常寺卿,据说是皇上亲自下的旨。” 刘芄兰果真被这句话吸引住了。“为什么?先前皇上就说了要让两部一起办理祭典,但主持的礼官没说要换?” 安隽一摊手,“我只是一介白衣,哪里知道这许多。你是朝廷命官,这事你应该更清楚。”他又对方姚道:“他的脾气你知道的,等着狂风暴雨吧。” 方姚心里知道,李言蹊为了这件差事废了不少心力,却突然被换了,一定是非常愤慨。 “那好消息呢?”方姚期望着还有些转机。 安隽粲然一笑,“好消息就是我来告诉你了,让你可以提前准备准备。” 汗...方姚心道这算什么好消息,而且安隽分明像是来看热闹的。 “瞧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还知道什么别的内情,也知道如何平息李员外的怒火?快点说吧,别卖关子啦。”刘芄兰早就对他不耐烦了。 安隽桃花眼一眯,勾唇浅笑,“果然还是芄兰聪明,既然你这般问,那我就再说一些。” 她皱眉,气不过他在人前也总是这样放肆乱语,搞得两人之间关系很亲密似得。 若不是安隽的名声太大,世人根本不信他会对女子出言不敬。她早就拔了他的舌头。 她看向方姚,似是在说:“我这般忍受,可都是为了你。” 方姚难得见刘芄兰脸上表情变换如此丰富和精彩,若不是为了李言蹊,肯定是要好好欣赏的。于是她回给了刘芄兰一个“你再忍忍”的眼神。 “快说。”方姚焦急催道。 安隽不慌不忙的说道:“旨意是借着皇上的名义下的,其实是齐丞相的意思。” “齐丞相?”刘芄兰不解,“老大人怎么会突然管这件事?他一直是支持礼部的啊。” 安隽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们俩,道:“听说,齐侍郎最近心情不佳,也许是为了他吧。” 刘芄兰面上一寒,目光斜扫一眼方姚,对方怔忡失神,也是对这答案万分震惊。 “他不是这样的人,你别妄加猜测。”刘芄兰话语里有些回护齐苇杭,“若是没有实证,你这话不仅会影响齐侍郎,还会让齐丞相背上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49 以公谋私的名声。” 安隽面上一苦,夸张的表情不知是真的郁闷还是故作姿态。 “我方才说的是也许,你这么气急做什么?”安隽口气里稍微有一丝无奈,“齐家... ...齐丞相算是你的恩师,你不愿意这么想他,那我就不说了。”转而向方姚,“不过你也别急,来来来,我给你讲讲具体的情况。” 安隽将今日听的热闹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听闻祭礼快要开场之时,圣旨忽然到来,太常寺卿奉旨主持祭礼。礼部饲祭清吏司员外李言蹊接完旨后当场甩袖而去,好在礼部侍郎在场,不然礼部只怕是要落个不敬圣旨的名声了。 方姚一颗心揪着,李言蹊啊,他怎么就这么任性?双眉蹙拥的看着安隽,跟他讨主意。 安隽仍是气定神闲,全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似乎这事如灰尘一般轻小不可见。 “安公子,你这般无视,可是这件事是影响不大,只是他心里可能会过不去,所以你特地来相劝的吗?”因为安隽的神色态度,方姚也安心起来。 说到底李言蹊也没有做更出格的事,不过是甩袖走人而已,而且也没有离开城隍庙,不算不敬。 方姚最担心的是他为了办好这件差事,听取了自己的建议,创新改变,在别人眼中也可能是曲意逢迎。这其实是违背李言蹊一贯的原则的。 偏偏这样却遭到了皇帝的嫌弃,李言蹊只怕会扎进规矩的眼儿里出不来了。他又是那个脾气... ... 安隽闻她之语,看向她的目光多了一丝赞赏,这女子果真没有被误导,换了别人,担心的重点只怕是皇帝会因为李言蹊的行为对他怪罪,从而耽误了他的仕途,或者安危了。 比如刘芄兰,他目光飘向此时才恍然大悟,眉头纾解的她。果真在朝中做了几年的官,对功名利禄就更敏感了,她也不例外啊。 “你想得明白,是好事。”安隽瞥着刘芄兰,“芄兰,这一次,你可是又输给她了。” 对方一听此语,双颊瞬间因为气恼变得红润了几分,配合上偏男式的朝服,更让她多了些羞急之色。 “我走了!下次再来拜访。”刘芄兰抬步就走,也不理慌忙拉她袖子挽留的方姚,三两步就走了出去,跳上方家的马车就再也不露面。 方姚几乎追到门外,见马车已经远去,才返回了客厅,见安隽一脸得意却有点失落的神色,不由得叹了口气。 “安公子,你何必这么气她,难不成是故意引起她的注意吗?你也不是这么幼稚的人啊。况且,你这样说,让我们两个以后怎么相处?”方姚生怕刘芄兰会因为安隽的话黑化来对付她,要知道两人根本不是一个能量级的。 “我和她从来都是这样说话的。你不懂。”安隽白了方姚一眼,“你还是想想怎么应付四弟吧。小心你家的房顶被拆下来。” “房顶拆了重修就是,我家屋子多,住的过来。”方姚心道:你不就是特地为这事跑来的,有你在前面顶着,只怕用不着我劝他了。 安隽恍然摇头,“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有恃无恐了。也许我真是来的多余了,你应该能对付他。” “安公子改了心思,想看热闹了?”方姚听他话里的意思是要甩锅。“看吧,我家椅子也多的是,再多几个人也够坐。只是...安公子,这些事你是如何得知的如此清楚的,我真是有些好奇。你不是不涉朝野,闲散随心吗?” 安隽一张俊脸露出些别样的色彩,这女子聪明的紧,跳脱的很,和李言蹊完全是不同的人,偏偏两个人就在一起了,真是奇哉、怪哉。 “我啊...我就是听了别人的闲话才知道的呗。”他避而不答。 方姚想了想,没有继续追问。 当下,时辰渐渐过去,近了黄昏。这一日,李言蹊回家格外早,只是,祭礼冕服在身的他怒色冲冲,一脸肃杀之气,将家里的一众人吓得不敢多话。 安隽笑着对方姚道:“来了。你看他的样子,像是被燎了毛的猴子。” “你…你这谪仙一样的人物也会说这种话。”方姚看着李言蹊走进了院里,嘴上这么说,心里虽然不乐意,却觉得他说的...嗯...有那么点儿像。 安隽这张嘴,太毒! “你这样是对待朋友之谊吗?怎么能如此取笑他呢。” 安隽没有接话,从客厅迎了出去。微笑对上气急败坏的他。 李言蹊看到好友,脸色好看了一些,情绪稍微收敛。“安隽,你来了?” “不,我要离京了。来跟你辞行的。” 方姚刚出客厅,就听到安隽如是说。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家兰兰好厉害的来,齐丞相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老师,还有一个大人物也是她的老师,你们猜是谁啊? 至于阿姚,她好像没有兰兰幸运... ...兰兰啊兰兰,看我多疼你。 第35章 三十五章 始料未及的对话让方姚有些手足无措,安隽此人,行事果真让人难以预料。 他要离京,是来辞行的?之前怎么半点风声没有透露,还跟自己扯了半天的祭礼之事。 李言蹊也是愣了一瞬,而后明白他话语所指,欣然接受。 “游山玩水?这次是去哪儿?”李言蹊问,已经走到了屋内,心思放在了安隽要出游的事情上。 方姚见李言蹊注意力被转移,明白了安隽的用意。 “今年广南的荷花开得好,现在去还能看到秋荷,岂能不去一观?”安隽道。 对方听了,眉头稍微舒展,回应道:“每年七月你都不在京城,是该你启程的时候了。前两年你都是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今日倒想起知会我来了。” “以前我是看你穷,不到你家蹭饭吃。今年你发达了,这一顿践行酒可是免不了了。”安隽大咧咧的将手臂搭在李言蹊肩上,拦着他催促道:“快点上酒啊,我都等不及了。” 李言蹊终于露了个笑颜,转而对方姚道:“阿姚,今日我要和安隽喝点酒,你快让双婶儿准备吧。” 方姚正钦佩的看着安隽。他根本就没有给李言蹊发牢骚的机会,等会儿灌醉了直接扔到床上去,第二天醒了也没有今天这么大的火气了。 她本就觉得此时自己的存在感为零,道声“好”,转身让人去准备。 等方姚走了,安隽才拿开手臂,收敛神色,正色道:“言蹊,今日的事,我都听说了。” 对方一怔,随即苦笑,面上不解又不甘,“这事情今晚便会传遍朝野,没想到连你都注意了。我们礼部,真是丢人!” “你别忘了,我姓安,朝廷上的事就算我不想听,也有人故意放风声。我知道你想不开,有些话我都不敢跟你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0 说。”安隽道:“只是不说你又自己想不明白。只能冒着你继续做傻事的风险跟你点名了。” “什么话?”李言蹊仿佛受到了对方的嘲笑,有些苦闷。 “太常寺,是齐丞相的嫡系。是他做的如此安排。” 李言蹊闻听此言,果然是又惊又奇又气,就差跳起脚来。“什么,齐丞相?不是皇上?” 安隽对他的敏锐度表示无奈,他这般的性情真是不适合做官,如今没有了平毓秀的保护,他可怎么走下去。 “皇上自然也是同意了的,只是背后推动的是齐丞相。你要看的明白。”安隽觉得再不点透,他更不明白,于是道:“你没有发现你回京这些天,齐丞相家宅有些不宁吗?虽然齐家大小姐与皇上的婚事刚定,正是风光时候,可是齐苇杭可是险些在刑部犯了大错,前几日的案子里差点冤死了无辜的人。”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他齐家的事难不成要算在我头上?难不成齐苇杭的失职是我害的吗?”李言蹊声色俱厉,若安隽所言属实,齐丞相也太不讲理了。 虽然他确实得罪了齐苇杭,而且如今这个夺妻之仇,算是有名有实了。 安隽早料知他会发怒,接着说道:“自然不是你,可是旁人硬说是因为你李言蹊,你也无从辩驳。” 此话是实,谁让齐苇杭审案子之前偏偏被李家夫妻在宴会上气的不行,第二日就有齐苇杭痴情依恋青梅的话传出了。 李言蹊怒火中烧,双目圆睁,脸上肌肉不自然的抖动了几下,恨道:“以权谋私,我要写折子弹劾他!” 安隽没有出手阻拦,只是在身后跟着叫道:“没有听懂我的话吗?此事前提是皇上同意了的,你不管不顾的要上奏,是还想被贬一次吗?万一这次是衣食不饱呢?让家里人跟你一起受苦去?” 李言蹊快要跨出门槛的脚一停,正好方姚携着阿锦阿罗端着酒菜回来,将这话听入耳中。 抬头望着他,明知他坚持本性是对,可还是希望他为了自己能够忍受一时之气。 他面上抽动,对上她渴望的眼神,戾气渐收。 “难不成就这么算了?可是一朝丞相如此弄权,将朝廷大事当做儿戏,社稷岂能清明!”他别过身,对着墙壁,不去看他们二人。 安隽对方姚使了个眼色,她便让婢女放下食物退了出去,自己留下了。 “你就是太过较真,眼里容不得沙子。齐丞相掌权以来,也是为百姓做了不少实事,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安隽拿起方姚斟满的酒杯,轻轻呡了一口。 方姚拿着另一杯,走到李言蹊面前,递到他手边。 他接过,一饮而尽。 又一杯,仍是如此。 一连喝了三杯,面上都带了喝急酒的红晕。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方姚耐心仔细的轻轻替他拍着后背,轻声问道:“好点儿了没有?” 李言蹊很久才恢复平静,粗声喘着气,肺里有些难受。 “言蹊。”她第一次这样叫他的名字,“官职越大,不仅是要面对的事情越多,更要对付方方面面的压力和诱惑,不可能是一味坚持己见,宁折不弯能做到的。你心里明明比任何人都明白,怎么就是想不明白呢?” 他声音渐息,心头一凛,举目看她,回答他的是她的肯定。 安隽眉心一挑,有些无奈,又有些惘然。 正值此际,何顺和王明慌乱的从外院跑来,口中低呼,“老爷,圣旨到!” 李言蹊惊讶抬头,此时已经入夜,这时候来圣旨? 方姚更是对这横加的变故惊慌失措,难不成是今日他的表现果然让皇帝震怒了,才连夜下发了圣旨? 她看向安隽,对方还是那样的波澜不惊,脸上甚至挂了些悠然笑意。 “摆香案,接旨!”李言蹊最先反应过来,莫管是吉是凶,这圣旨是必须马上接的。 香案迅速摆好,宣旨官大门进入,对着跪拜在地的李家众人宣旨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礼部员外郎李言蹊,忠仁敏德,行为有加,特命尔专办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祭礼一事,另礼部饲祭清吏司主使上元节祭祀事宜,钦此。” “臣接旨。” 那宣旨官将圣旨交到李言蹊手中,微胖的脸上写着少许讨好,“李大人,皇上一连赏了两项差事,可见李大人受皇上重视,恭喜大人啊。” 李言蹊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劲儿来,他以为这圣旨是问罪的。“多谢大人吉言,只是为皇上办事都是分内应做的,皇上信得过,李某当更加尽心竭力办好差事。” 宣旨官又啰啰嗦嗦了几句,这才退出李家。 李言蹊手捧圣旨,将里面的内容来来回回读了三遍,才确定自己没有听错。皇上一连派了两项差事给他。 方姚也是大大松了口气,扶住他手臂也将圣旨看了一遍。 “你们两个是在看金山吗,如此贪婪的眼神?”安隽在一旁打击他们。 两人一起抬头,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将圣旨恭恭敬敬的放到香案上。 “言蹊,你说皇上是什么意思呢?”方姚忍不住要认为皇帝注意到李言蹊,想要锻炼提拔他了。 对方摇摇头,表示不解,他也不明白皇上为何突然下旨照拂礼部。 “大行成宇皇贵太妃是皇上生母,中元节的差事也是不小,依我看,你得罪了齐丞相,却得了皇上的心啊。”安隽在一旁哈哈笑,“因祸得福,因祸得福啊。” “莫要胡言,对圣上横加揣测。”李言蹊见他态度实在不羁,住口制止。 “好好,我不说。只是皇上确实重视礼部,被抢了一项案子,就给你送来两个。这两个,一个往年由内务府督办,一个是太常寺与礼部合办,你担子可不轻啊。” 安隽走到酒桌前,饮了一杯,眼中那一丝怅然落寞在仰头时吞噬消没。 “看来你也不用写折子了,光是差事就忙不过来了,哪里还有时间弹劾别人。” 李言蹊对上他悠然探知的目光,又感觉到自己的右臂被人抓紧了,他偏头看过去,她正温和看着他。 “皇上如此重视礼部,我怎么会再上书,岂不是让皇上难堪吗?”李言蹊终于想通了。 安隽浅浅勾唇,“你这怒酒喜酒还有我的践行酒都喝过了,我也不在这打扰你二人瞻仰圣旨了,走了!” 他大袖一挥,已然迈出门槛。 “哎,你不日就要离京,便这般焦急走了?我还没... ...” “有就是无,无就是有。”安隽打断他的话语,“本就是为你的俗事而来,事过就不必再留了。”言罢,翩然而去。 “两次见他,都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来来去去,性子倒是潇洒。”方姚越发觉得安隽实在是过的惬意。 “确实。只是,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1 我好像有一点看不懂他了。”李言蹊自然的挽过方姚的手,拉着她回了屋里。 “哪里看不懂?你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她将微凉的四指缩到他手心。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 李府外,安隽被送出,两辆马车在街道一旁等候。 “公子,回家吗?”老仆问。 安隽看了看后面的马车,那驾车人身形高大,像是个有武艺的。 “主子说若是公子不想去见他,那就不必去了。”老仆转达驾车人传来的话。 安隽望了一眼漆黑无月的天宫,心头烦闷。“红尘世里来,红尘事里往。欠了别人,还是要还的。” 他叹息着钻上了身后的华盖马车,碌碌远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行"一词后面会讲述来历,认真的天使暂时莫喷。 ……………分割线……………… 今天是个大日子,是一个坎儿。好紧张好紧张。 第36章 三十六章 到了七月,天气开始转凉,礼部却开始热起来,尤其是饲祭清吏司,成为炙手可热的官衙。李言蹊更是忙得脚不沾地。七月十五中元节,二十七先皇贵太妃的忌辰,日子十分紧凑,让人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起先两日,方姚还陪他在书房查阅资料到很晚,时而练练字,时辰就这么打发了。 后来方姚实在是困顿的不行,便不再等他一起歇息了。 一日,方姚自己睡了,没过多久又醒了一次,一看,他还是没有回来。 “什么时辰了?”她问还在守着的阿锦。 “快过亥时了。” 他真是废寝忘食了。 方姚让阿锦为她披上外衣,步入书房寻他。 桌案旁他专注的读着手中的厚厚书本,对她的到来浑然不知。 “都什么时辰了,还在看书?”她嗔怪。 他抬头,这才发现是她起身过来了。“七月流火,夜里转凉,你又起来做什么?” 方姚手按在他的书上,将书压在桌面上,调笑道:“想你了,想看你。” 直白的情话让他面上一燥,这女子,越发乖张,口不择言了。 他清清嗓子,“方才不是还一起练字的吗,不过才两个时辰。” “你有想我吗?”她反而追问。 李言蹊拿开她的手,想要用手挡住自己的脸,临时却改了主意,握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犹豫了几秒,轻轻的抱住她。 “想,想你。” 短短三字,已是他说过的最好听的情话。 缩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淡淡的青檀香气,温暖而满足。 “明日就是初五了,再过两天还记得是什么日子吗?”她凑在他身上咬耳朵。 “记得,七夕。” “不,是你的生日。你想怎么过?” 他认真的想了想,从前过生日也就是一碗长寿面,老师不喜欢他们过度铺张。 “跟你一起过... ...” 他小声的回答清清楚楚落在方姚耳中,让她欢喜不已,原来李言蹊一直是闷骚罢了,这么会说情话。 然而他还有后半句,“我还真不知要做什么。左不过多做几道菜罢了。”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怀里的人明显身子一僵,自己苦闷了好几天怎么给他过生日,他却毫不在意。想随意对付过去。 “哦,那我们出去吃饭吧。初七你不是休沐吗?听说够月楼的海鲜是一绝,最近出了很多新菜品,去那儿好不好?”她游走了好几天才发现这个好地方。 “这... ...”他有些为难,“阿姚,离中元节没有几天了,我想先做好手边的事情。生日嘛,老师说年轻人不宜大肆张扬,我们就在家里过吧。” 方姚有一点不高兴了,但念在他重压在身的份上,没有便表现出来。 “一年就一次生日啊,怎么能这么随意,我们都没有一起出去过。”她期待写满了整张脸,很想让他答应。 他却仍是不解风情的拒绝了,“阿姚,等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再一起出去吧,十一月月很快就到了,或者等我忙完这一阵儿。” 方姚简直是对他无语了,他怎么就不懂自己的意思呢?第一次约会,放在两个月以后,谁还要出去啊。 挺机灵的一个人,办了几天皇家差事怎么就那么不开窍了。 “那好吧。等你忙完这一阵再说吧。”方姚闷闷不乐的说道:“但你也别太累了,今天别看书了,眼睛都熬坏了。” 李言蹊在她额上轻轻啄了一下,“好,我看完这一点就去睡了,你先回去,别着凉。” 他替她拉了拉衣襟,将她包裹的更严实。 方姚白了他一眼,果真他用心的点跟自己想要的完全不一样。 “那我回去了,不等你了。”方姚见他还是要继续,只好自己回去了。 走出书房,又对门外的阿锦嘱咐道:“回吧。等会你去厨房看看,做点宵夜送来。” “是。夫人,您快睡吧,时候不早了。”她在门外听到了一些,也看出方姚心里不开心了。 方姚踏着夜色,自己回到了卧房。 李言蹊又认真研究起那本厚厚的仪典章程来,还有几页没有看完。 门被再次推开,他以为是方姚又回来了,抬眼望去,却是阿锦这个丫头端了一碗温牛乳过来。 “老爷,夫人让奴婢给您送点夜宵。”阿锦将餐盘里的汤羹放在书案上。 李言蹊心里一阵感动,温暖如春。 “知道了,下去吧。告诉她我马上就回去了。” 他埋头于书中,却没有听到阿锦远离的脚步声。 “还有什么话吗?” 阿锦抿了抿唇,“老爷,我想跟您说点事。” “什么事?”见她神情严肃,李言蹊也紧张了起来。 “夫人她,想去七夕月老庙会。就是那个今年刚建的月老庙,七夕晚上开庙,但是又因为您太忙,不想耽误您的正事,一直没有跟您说。” “月老庙会?”李言蹊认真搜寻了一下自己的记忆,仿佛是听说过的,就在城东。“是她跟你说的?” “夫人没有说,但是她这几天一直在刻意打听,连倾城馆的说书都听不进去了。所以奴婢想着夫人应该很想去。” 她为了出游准备了几天,结果被自己三言两语拒绝了,那一定是伤心至极吧。 月老庙,够月楼,难怪她方才提到这个地方,原来是想让自己想起七夕庙会。 这小女子,还耍起小心机来了。 “老爷,夫人回京之后,性子比之前沉闷了不少,应该是太憋闷了。” “哦,我知道了。”他也发现她性情变了,变得确实不少。是因为方家的变故而心里不快吧。 她实在想去,带她去玩一玩也好。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2 “老爷,阿锦还有一句话要说。老爷若是带夫人出去,可不可以不要让夫人知道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这么做的。否则夫人心里可能会因为耽误了您的正事而过意不去。” 过意不去?她如此替自己思量周全,小心翼翼吗?可是方才她明显是要他陪她出去的,没有半点怕耽误他时间的意思。 “那我明日就邀她出行,初七就休沐一天吧。”他自言自语。 阿锦见自己说动了李言蹊,十分开怀,这几天夫人的心愿总算达成了。 “多谢老爷,奴婢告退。”阿锦忙不迭的要将这个消息告诉阿罗去。 他合上书,心头雀跃,暗恼自己太笨。 第二日一早,睡梦中的方姚就被人摇醒了。“干嘛呀,这么早叫醒我。” 她睁眼看了看刚刚发白的窗外云空,翻了个身继续睡。 “阿姚,听说七夕有庙会,你我同去好不好?” 睡梦中的人清醒了,睁着迷蒙的睡眼问道:“你不是说没有时间的吗?” “累极,想休息了。”李言蹊将丝锦薄被给她掖好,伸手随意的撩拨了一下他额间的碎发,“去上朝了,你接着睡。” 方姚哪里还有困意,在他离开后就穿衣下床。梳洗完毕,带着阿罗和阿锦出门选新衣、到酒楼定位置去了。 初七,李言蹊看着身穿大红底色交襟深衣,更添妩媚光彩的方姚,一惊一叹。 原是她本就生的妩媚,凤眼狭长,红唇丰润,如今再穿了这大红色为底的衣衫,更是妖娆动人。 “这衣衫太扎眼了,换个素雅一些的吧。”他看着这红衫,莫名就想起成亲那天他们穿的喜袍。 方姚对镜中的自己倒是很满意,她就是适合这种颜色,清雅的颜色反而不衬她的样貌和气质。 “不扎眼,刚刚好。今日所有人都会穿的喜气洋洋,若是穿的太过素雅才会醒目呢。”她整理好衣服,将为李言蹊准备的长袍抖开,在他身上比量着。 “刚好合身,快去试试。” 对方瞅了瞅深红色为底,黑色绣纹襟边的长袍,嘴角扯了扯。 “这个颜色?”他有点为难。 “很漂亮是不是?我也这么觉得。”方姚把衣服塞到他怀里,把他推到了屏风之后。就知道他肯定不想穿这样的颜色,只是今日是两人第一次约会,自然要穿的隆重一些。 不多时,李言蹊换好了衣衫,身材匀称高挑,束腰紧扎,上宽下窄,更显健美。深红色显皮肤白皙,额角两侧随意落下一缕碎发,更有几分男子的英气勃发之姿。 方姚忍住冲上去狠狠亲一口的冲动,把他拉到镜子前,“是不是很相配?” 李言蹊不自然的用力甩袖,还是觉得这衣服太喜庆了。 “我还是穿那套皂色常服吧。”说着他就要跑去换衣服。 方姚一把将他抓住,连拖带拽的拉着他出门上了马车。 “不许换,就穿这一件。”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忘了发了,我这个脑子啊。。。。。 第37章 三十七章 庙会在白天就开始了,只是月老庙要在晚上戌时才开庙,此时才过未时,日头还盛。还有整整三个时辰可以让他们消遣。 经过了上次万寿节盛会,方姚这次让驭夫专门挑偏僻小道走,饶是如此还是走走停停,一直到申时才到了城东。 二人下了马车,道路不通,只能靠走了。 这一项,方姚更是瞧见了更加繁华热闹的景象,自身前一直到望不到的街角,处处是悬彩结花,流光溢彩。处处飞檐下挂满了各色华灯,到了晚上万灯齐眀,想必更有一番盛景可观。 整条街上都是各种小贩,而且多是女子在贩卖一些荷包扇坠之类的小巧物件。 方姚也了解这习俗,多是自己做的拿出来买,以祈求自己能成为贤惠妻子。 “小心人。”李言蹊替她挡过了身边来来去去的各色行人,以免磕磕碰碰的,最后干脆学着路上其他情侣们的样子,把她揽在怀里走。 “今天人多,别老是顾着看东西,多看路。”他嘱咐道。 方姚看看自己肩膀上他僵直的手臂,顺从的回答:“知道了。快看那边。” 她拽着他走过去,是一对青年情侣一起卖东西,桌上一对对面具甚是精巧。女子正在往面具上加上一些小装饰,男子正用丹青墨笔随意的勾画着手中一只还未成型的面具的色彩。 方姚拿起一只颊红斜飞的战国女子容妆的面具,戴在脸上。“好玩儿吗?” “这位小姐真有眼光,这是我丈夫读了杞梁的故事后有感而发,自己想象着绘制的他们夫妻的样貌。”女子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们二人。 李言蹊刚要对方姚说面具不错,听了女子的话,生生的将夸她的话咽了回去。 “不适合你。” 他摘下方姚脸上的面具,放回了小摊儿上,“再去别处看看。”拉着她就走了。 一心绘图的男子抬起头,满面无奈的看着自家妻子,道:“我明明是根据西施范蠡泛舟西湖的传说画的,你偏要说是杞梁夫妻。这不是诚心不让人家买吗?” 女子继续穿着珍珠,“其他的买了就买了,这对我要留着,晚上自己戴。” 男子摇头,“那你撤下来不就行了,放在这里藏着。” “我偏不,这是你‘送’我的,就要在这里摆着。” “好,就听你的。” 方姚无端端的被李言蹊拉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那面具真的不好看吗?我觉得挺传神的啊。” 李言蹊面上有些不悦,伸手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像是训斥。 “你呀,小时候读的书都到哪儿去了。那杞梁战死疆场,其妻悲凉哭夫,寓意是何等不好...” 方姚这才明白李言蹊是因此不悦。 看着他认真冷峻的眉眼,方知他对这段感情也同样珍视,连些许的缥缈的东西,他都会如此在意。 “所以你是怕我们的结局沾上哪怕一点点他们的悲局吗?” 李言蹊不知如何回答她,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像现在这样,就很好。” 顺着拥挤的人流慢慢在街上走,二人终是越隔越近。 不知不觉到了青雍湖,这湖是仿照着瘦西湖的样子造的,在北方一众建筑环境中也是一道别致的风景。 平日里此处游人便多的很,今日更是被围的水泄不通,寸步难行。 方姚望着湖边浅塘里残荷与娇嫩秋荷并举,在惨败中开出绚丽的生机,被此美景吸引了。然而身边突然喧嚣起来,只听前方几十步开外人群涌动,在湖边围拢成一个圆圈。 “言蹊,那边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方才有人掉进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3 了湖里,已经被人救上来了。” “掉湖里了?我怎么没有听见动静?” 她完全没有听到落水声。 “人刚掉下去,救人的就跳下水把她捞了出来。太快了,我都没看清。”李言蹊显然是因为四处闲看才恰好捕捉到这一幕。 “那人肯定没事了。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还是绕道离开?” “过去看看吧。”李言蹊越发觉得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个身影十分熟悉,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 带着她一起人群往中间走,好容易才越过重重阻碍到了里侧。 只见被人群围的只有见方落脚之地的石板地上坐着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女,身上头发上还在不断往下滴着水。 好在身上被披了一件灰色男子外袍,遮住了紧贴在身上的衣衫。 她本人却是一边咳嗽一边哭泣,坐在地上不肯起来。沿着她手里抓着的衣袍一角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正无奈的看着她。 男子没穿外袍,浑身也是湿的,几串水珠挂在棱角分明的小麦色俊脸上,也是俊美至极。 “姑娘,你不要抓着我袍角了。你又没有大碍,赶紧回家换身衣服吧。” 他实在不知小姑娘在哭什么,都已经脱险了。 那少女仍是不松手,抬起头幽怨的看了他一眼,清纯的脸上满是委屈。 男子扶额,救人还救出错了,这小姑娘是被吓傻了吗? “姑娘,这般哭哭啼啼,意义何在?你到底是在哭什么啊?”男子十分窘迫,围绕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周边也有几人出言劝道:“是啊,还是别再哭了,快换身干净衣服吧。” “对对对。” “这姑娘莫不是想以身相许,以还恩情吧?”有人揶揄的说了一句。 那男子顿时脸涨得通红,紧握了拳头恨恨的看着不断抽泣的小姑娘,真想转身就走。 那少女哭得更伤心了,简直和小孩子哭闹一般。 一旁的李言蹊终于确认自己没有看错,真的是他。镇远将军秦延津,刚平了巴蜀之乱,几日前才到京。 “秦将军。”李言蹊上前,“下官礼部员外李言蹊,不知将军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秦延津看了看突然出现的同僚,仔细想了想,确实在上朝时见过。像是找到了救星一般,拉过李言蹊评理。 “李大人,你们快来帮我劝劝这个姑娘。方才她失足落水,我把她救了上来,不知怎么的就一直哭个不停。问话也不说,也不让人走,真真是愁死人了。”战场上杀伐决断,百步穿杨的大将军对这种情况真的是不知道怎么应对。 “将军不要气恼,这姑娘定是吓坏了。我让家妻劝一劝她。”李言蹊看了看方姚,示意她去问一问。 方姚给他一个大白眼,自己只想做个安静的路人甲,偏偏不能好好看热闹。 虽是不愿,她还是走到那少女身边,蹲下身柔声道:“姑娘,你别担心,已经过去了,以后走路离这水边远一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那少女微微抬了抬头,显然是听进去了。方姚再接再厉。 “这里人越来越多了,女孩子这样闹总归不好,还是先把这位将军的衣袍放开,我们替你叫一下你的家人?” 方姚瞅见少女穿的纱衣材质温软名贵,也定不是寻常民女,这样的女子出门肯定带着奴婢的。 “我不放。”少女终于开口说话了,“我一放他就跑了。” 身边响起哄堂大笑,有人说道:“这小姑娘还真是看上人家将军了,怕人家跑了,哈哈哈。” 方姚一脸无可奈何状,这剧情真是够狗血的,比偶像剧还雷。 谁料少女面上羞红,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你们胡说什么!你们根本就不知道,他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少女用力一扯他袍子,秦延津就被带到她身前,“他是故意推我下水的。” 此言一出,人群立即像炸了锅一样,情况不止英雄救美这么简单啊。 秦延津又怒又恼,“你胡说什么呢?我推你下水作甚,简直是血口喷人。” 少女嘴一扁,又要哭起来,方姚赶紧对声色俱厉的秦延津道:“秦将军,也许是有什么误会,你不要再吓着她了。” “姑娘,你别着急,还是先找你的家人,等他们来了再说。只是这里人多口杂,还是先离开这儿,找个人少的地方解释清楚。” 少女望着方姚真挚关切的脸,点了点头,但仍是不放开秦延津。 “我哥哥也在这里,马上就过来。”少女愤愤的看着秦延津,似乎对方真的做了什么旁人不可知的大逆不道的事情。 “秦将军,这... ...”李言蹊欲言又止,谁对谁错他有点看不清了。 “那就再等一会,跟这女子是说不清理了。” 秦延津抽了抽自己的衣袍,锦帛都扯得要变形了。甩了甩衣袖,罢了,任她抓着吧。 人群中闯进了几人,两个侍女慌乱的叫着“三小姐”来到少女身边,手忙脚乱的将她从地上扶起。 “媪敏!”温润中带着焦急的男声响起,一道浅青身影略过,瞬间站在少女面前。 “发生什么了?”一贯如玉清朗的声音此刻带了些沙哑,齐苇杭失了一项平和颜色。 “二哥。”少女扑倒齐苇杭怀里低声啜泣,颤巍巍的指着秦延津,“他欺负我。他... ...” 齐苇杭环顾身边几人,认出齐媪敏指的是镇远将军秦延津,怔了怔。 “此地不宜多言,还是换个地方说话吧。”他为齐媪敏扯紧了衣衫。“秦将军,您是不是要向我们解释一下呢?请移步吧。” 秦延津万万没想到这少女是齐家一直养在江南调养身体的三小姐齐媪敏,这倒好办了,齐苇杭是个明白人,说清楚也就好了。 他双眸如鹰目逼人,向齐媪敏看过去时明显发现她一哆嗦,胆子不大嘛,怎么就敢污蔑自己? “好,我又没做亏心事,岂能是三小姐怎么说就怎么算呢?”他又忍不住瞪了一眼齐媪敏,传说中的病秧子真是难缠。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让各位久等了,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今天的更新(?ω?) 第38章 三十八章 “二哥,你看他。”齐媪敏又往哥哥身后缩了缩。 齐苇杭真心不悦,声音更冷了几分。“秦将军,小妹胆小,你就不要再这般吓她了吧。” 秦延津收回视线,刀刻般的鬓角旁一缕湿发已经半干,散碎的挡在他额间。 他看向李言蹊,“李大人,方才多谢你与夫人替我解围,可愿意再为秦某做个见证人?” 他料想李言蹊是看到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的,必能不让这个小丫头污蔑了自己去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4 。尽管他也不在乎这点污蔑。 方姚已经走回了李言蹊身边,躲在远离齐苇杭的一侧。真是点背啊,随便管闲事都能管到齐家人的身上。 李言蹊面对着齐家人心头就不爽,此刻自觉地站到秦延津的战队,猜测这小姑娘多半是胡说八道。 又恐秦将军的清名因为这小姑娘的污蔑沾上污点,于是痛快答应道:“好,索性李某也是看到了实情的,自然是要说实话。” 齐媪敏没有半分心虚与退缩之意,认定了自己占全理。 “那我们就找个地方说说这件公案,此处可有僻静干净之所,二位得先换一下湿衣服。”李言蹊当即便有了中间人的派头,忽而想起一事,转而对方姚说道:“阿姚,你不是在够月楼订了间包厢吗?不如就去那里吧。各位可有异议?” 方姚悄悄的狠狠掐了一下李言蹊,那是她给他们两个人定的。 李言蹊吃痛,抽了抽胳膊,不解的看着她。 这一幕落在齐苇杭眼中,清灵的黑眸中起了一层缥缈的水雾,心头一阵酸楚,各色滋味泛上舌尖。 “是订了一间,那就去吧。”在外人面前,方姚得端着大家闺秀、贤惠夫人的架子。 “那就先谢过了。”齐苇杭轻咬贝齿吐出一句,由方姚带着去了够月楼。 包间儿在二楼,这里的摆设和倾城馆很像,当中是戏台,四周散座,往上走的楼层上是环境越来越讲究的包间和雅座。二楼的包间与散座差不多,只是单独的房间。三楼就是装修精致的雅座了,不过方姚觉得三楼看戏不方便,就选了二楼。 东厢首,一间干净的房间早已备好,方姚只订到戌时,所以就只有一个时辰可以待了。 不过戌时月老庙开庙,只怕到时这够月楼就没人了。他们要多坐一会也无妨。 仆人早就去备好了干衣服,先在后房换过了衣服,五人才落座。 齐媪敏将那外袍丢在秦延津怀里,好像在说终于不用披着他的臭衣服了。 “哥,是他故意推我下水,然后装作救我的样子。不知居心何为。” 秦延津双目一寒,这女子说谎都不带脸红的。他是沙场上的人,脾气一急,说话就有些咄咄逼人啊。 “我何时推你了?我不过是从你身后经过,见你忽然落水,出手相救。你根本就是背对着我的,怎么就看到我推你了?” “看吧看吧,他就是趁我背对着他,看不见他出手的时候才推我的。不然怎么这么清楚我的位置,如果只是经过他看我干吗?” “你这话语真奇怪,我恰好看见就是不怀好心了吗?难不成我看见了当做没看见,见死不救吗?”秦延津说话声音不由自主的提高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姑娘不分青红皂白胡编乱造,真是难以忍受。 “媪敏,你可亲眼看见是秦将军推你了?”齐苇杭虽然向着自家妹妹,但也不能无凭无据的追究一个炙手可热的二品将军的责任。 齐媪敏轻轻摇头,“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但是当时就只有他在我身后,然后我就感觉到一只手推了我一下,我才掉进湖里的。” 秦延津哼了一声,别过了脸去。 “李大人。”齐苇杭虽不愿与他说话,但还是不得不问,“大人在一侧旁观,请问事实是否如同小妹所说?” “李某当时离得稍远,只见到秦将军下水救回了令妹,其中细节没有看到。但试想秦将军光明磊落,没有理由要推齐小姐下水,又刻意救回,岂非是多此一举吗?” 齐媪敏嘴一扁,“哥,他们都是一伙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谁知道他目的是什么?” “血口喷人!”秦延津终于忍不住心中怒火,拍案而起。“你这小女子,不识好歹,忘恩负义。还反咬一口,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要什么?” 这一声像是把她吓得不轻,她紧紧抓着齐苇杭手臂,两串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下来了。 齐苇杭也站起身来,目光阴鹜。“秦将军,有话好好说。小妹身子一向不好,这一落水不知道受不受得住,若是再被将军吓着了,只怕又要送到江南调养了!” “二位不要动怒,事情还未彻底搞清楚。齐小姐,你口口声声说秦将军别有用心,有何依据?”李言蹊作为旁观者,生怕二人因为一时口舌之争打起来。 齐媪敏双颊顿时红了,侧目怒视秦延津,最终开口,“他在水下做了什么,他自己知道!” 满座哗然,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姚都惊着了,齐苇杭看了看妹妹,对秦延津更加恼火。 “秦将军,我齐某敬你是个英雄,可是你到底对小妹做了什么,让小妹如此羞愤?” 秦延津满头雾水,他几乎是跟在她身后跳水的,不到片刻就将她拖回了岸上,哪里对她做什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你自己说我对你做什么了?” 齐媪敏哭得更伤心了。“真是不知羞耻,你还要我自己说,那我怎么嫁人?” 秦延津突然一拳打在桌子上,茶杯几乎连桌一跳,茶水激荡而出,沾湿了桌布。 “表哥,你在这儿。”温和柔婉的女声从门外传来,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稍解。 刘芄兰将侍女留在外面,自己踏入,关紧了房门。 “芄兰,你来的正好,我打不赢这嘴皮子官司了,你替我说清楚。”秦延津负手走到刘芄兰身边,背对着齐苇杭兄妹。 当真精彩。方姚心道:原来都是熟人相聚,这世界也太小了点。 “方才我在门外听到了一些,知道个大概。都是芄兰不好,非拉着你到这庙会来逛,给表哥惹麻烦了。”她温婉清丽的声音十分镇定,丝毫没有波动。 秦延津没有说话。 “只是这话芄兰也说不清楚了。本就是一瞬间发生的事,谁也没有注意到当时你究竟有没有动手推三小姐下水,就算你苦苦解释也是无用。”刘芄兰温和的目光看着齐媪敏。 “三小姐,既然你坚称我表哥在水下对你做了什么,那就算是有吧。” 秦延津英眉一皱,正要说话,被刘芄兰抬手阻止了。 “只是我在来的时候也跟外面的人打听过了,他们几乎没有看到你落水,就很快被他救起,就算是表哥做了什么,想来也是不妨碍你嫁人的。我燕国女子行事果断刚烈,三小姐为了自己的名声也是无可厚非。想前朝广南有一武陵女,因为被陌生男子不小心碰了一把,便将其双手砍下,悬挂在事发处三天三夜。当时所有人都觉得男子活该,痛骂那轻薄男子。最后那男子不堪羞辱,悬梁自尽了。” 她想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平淡的语气将此事说的稀松平常,理所应道。 所有人都不知她何意,只是疑惑的看着她。 她继续道:“今日三小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5 姐既然咬定了表哥是有意欺辱你,那不妨就学学武陵女,他哪里得罪了你,你就将哪里砍下来,丢到青雍湖里,让所有人看看,可好?” 齐媪敏两步肌肉抽搐了几下,她做梦也没想到看起来大度柔和的刘芄兰会说出这样的话,给出这样的建议。 “芄兰... ...”秦延津也紧张了,她虽不曾疾言厉色,但是依照他对她的了解,明显瞧出她是动怒了。 “表哥,你是哪里碰着她了?”刘芄兰指了指他的双手,“是手吗?” 刘芄兰拽着他右手伸到了齐媪敏面前,从他筒靴中抽出防身的匕首,递给她。“砍吧,既然你非要认为表哥是如此之人。” 齐媪敏看着明晃晃的匕首,往后一缩,向齐苇杭求助。 “哥?” 对方也被刘芄兰的气势压倒,底气有些不足。 “刘博士,没有那么严重,我们只是想弄清楚真相罢了?” “真相在三小姐的口中,她这么认为,谁能改变她的想法?”刘芄兰杏目对上齐苇杭,是从未有过的凉意。 刘芄兰直接将匕首塞到了齐媪敏手中,“三小姐,请吧。” 秦延津右手紧握,倒不是怕她真的动手,他必然不会让她真的砍了他手臂去。 齐媪敏拿着匕首,微微颤动。看着眼前青筋暴起的大手,不知如何是好。 “再提醒三小姐一句,我表哥这双手,平日拿的是方天画戟,于百万军中取敌将首级,百步穿杨,如入无人之境。你真的要砍吗?” 她的声音虽然柔弱,但那悠然中透出的霸气让所有人甘心俯首。 齐苇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一把夺过媪敏手里的匕首,双手送还到秦延津手中,“秦将军,许是小妹弄错了,多有得罪。” “哥...” “闭嘴。”齐苇杭将她的话堵回去,警告她不要再闹了。 秦延津伸手拿过了自己的匕首,放回了筒靴中,“罢了,我也不想追究。” “既然三小姐不怪我表哥了,那我们就告辞了。”刘芄兰痛快决然的要抽身离去。 “慢着!”齐媪敏叫住两人,“我还有话,想单独问一问秦将军。秦将军可愿一听?” 他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不知她还想作甚。 “表哥,你就去吧,许是三小姐心里还有气,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你。” “你... ...”齐媪敏险些恼羞成怒,只记得她还未去江南之时,幼时的刘芄兰总是唯唯诺诺的的,何时这般咄咄逼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的主角不小心成了配角。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嘿嘿嘿。 第39章 三十九章 秦延津思虑一番,还是答应了。齐媪敏已经不像方才那般失态,应该不会接着吵闹。 二人一前一后步出包间,到别处说话去了。到了够月楼后房,这里僻静无人,几乎没人经过。 齐媪敏突然伸拳狠狠击打他的胸膛,一连打了三拳。幸好她体弱力小,并不能伤到他。 在她还要打第四拳的时候,秦延津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她手腕,瞬间将她整个控制住。 “你闹够了没有,我可没有多少耐心。”鹰目吐火,已是十分不耐。 齐媪敏满眼水雾,泫然欲泣。“这是你欠我的!你就该还。” “我欠你什么了?我都不认识你。” “方才在水下,你摸我哪儿了?你还装!”齐媪敏低声轻喝。 他紧握的双手稍微松了些,不知她所指。 “我... ...我没做什么,你是何意?”水下情形混乱,他哪里记得自己不小心碰到她哪儿了。 齐媪敏倔强的撅起樱桃小唇,狠狠瞪他。“秦延津,我记住你了。哪怕你是战功赫赫的镇远将军,这个仇我也一定要报的。不要以为我不敢砍你的手!” “不可理喻!”秦延津甩开她手腕,转身就走。 齐媪敏身子晃了晃,站定之后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向秦延津后背扔去。 他是躲过了战场枪林箭雨的,对危险有惊人的洞察力。身子一侧,躲过了那只花瓶,又一武器袭来,他伸手抓住。却是一只黑底蓝缎的绣鞋。 秦延津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她那只穿着袜子的脚上。 齐媪敏见自己的鞋被抓住,面上通红,“哼”了一声,越过秦延津跑向前厅。 他握着那只小小的绣鞋,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 她把鞋子扔过来,怎么没有拿回去?就这样躺在他手上,不是更不成体统。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将鞋子扔掉。 此刻,包间里只留下四人,一直如空气般存在的李氏夫妻终于被人注意到。 方姚从头看到尾,对刘芄兰大写的佩服,这样一桩无头公案,让三个大男人抓耳挠腮,她只是说了几句话就化解了。 然而现在的她面上带霜,虽则是平静优雅,但是让人心中寒凉。 对方注意到方姚的目光,顺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对她报以温和的笑,只是笑中多少带了一丝勉强。 “阿姚,吓着你了吧?你我相识多年,你应是第一次看到我这样。”她仿佛没有在乎齐苇杭的感受,而是先对她出言安慰。 “无。我没有那般胆小。”又没有真的动刀子,哪里就吓破胆了。 只是方才她的态度却是与她平日的贤淑大度反差太大,让人有点难以适应。 再者,她心里不是喜欢齐苇杭的吗,方才那样对他们兄妹,就不怕让他更加远离自己吗? 方姚忽而想起阿罗说过她是庶女,地位不高的话来,也许她做官以前就是这么保护自己的。 “你总比我想象的坚强。”刘芄兰喃喃说道。 又对上齐苇杭一直审视冷然的目光,自如道:“齐公子,我想你心里一定不乐意。三小姐一直坚称我表哥不对,却只能迫于他的战功和品阶罢了此事,我先跟你赔罪了。” “不用,我们既然已经不再追究,那此事无论谁对谁错都不会再提起。刘大人不必替他人道歉。” 齐苇杭长身立于她面前,高挑身姿高了刘芄兰半头,昂头对上他清冷的眸子,她丝毫不退却。 “如此甚好。” “二位,既然话说开了那此事就可到此结束了,我们坐下等他们回来吧。” 方姚感觉到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赶紧出面调和。感觉到身边的李言蹊不满的看了她一眼,她回瞪过去,对于齐苇杭的笑话他总是喜闻乐见,方才居然还笑了。 “多谢。”刘芄兰很听方姚的话,径直走到座位上坐下了。 李言蹊和方姚紧挨着落座,就剩下齐苇杭了。 他站在原地,没有移动半分。 刘芄兰柔美俊俏的脸上挂了一丝苦意,看来自己的话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6 真的说重了,他还适应不过来呢。 “齐公子看来是不愿意与芄兰同席啊,也罢,芄兰走便是了。”她款款起身,优雅的向门口走去。 齐苇杭冰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你不必欲擒故纵,白费心思。” 刘芄兰褐色双眸闪过一丝不解,随之又浮起些微失望与落寞。背对着他,冷冷道:“齐公子此言何意?” “何意?今日的事实在太过巧合,你们表兄妹相约一起出行,却只有他一人救了媪敏,之后你就紧跟着赶了过来,这般掐算的准时,难道不巧吗?” 她怔愣了片刻,随后,无力的冷笑起来。“你们兄妹,真是字字诛心,让人无可辩驳。你竟然会以为是我刻意安排的?” 她像是完全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双目一瞬不瞬的望着他,似乎想看到他心底去。 “你是觉得是我表哥想刻意接近三小姐呢?还是我刘芄兰想接近你齐公子呢?”冷眉直竖,言语如冰,她忽然苦笑两声:“自然是我刘芄兰想接近齐公子。原来我在你心里是这么掉价,这么上杆子来求你看我一两眼吗?” “不错,我是这么傻过,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承认我刘芄兰喜欢你!” 她声音拔高了几分,掷地有声,让房中其他三人面部一震。 如此直白的承认对男子有意,纵使在女子地位较高的燕国也是不多,更何况她是朝廷命官。 “但是。”她话锋一转,“我还不屑于用这样的手段,来博取你的注意。我是国子监博士,身份地位虽然比不得齐公子,但是我也有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请齐公子不要以以前的眼光来看我。” 稍微一顿,她的声音更是激动了一些。“曾经试图让你发现我的改变,如今看来都是白费。不管我做什么,在你心里我总是那个小小庶女,卑微又懦弱。” 她清冷的眸子对上他漆黑如墨的眼,那压迫的气势带着一丝不舍与绝望一起映入他眸中。 他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与愧色,抿了抿唇,目光闪躲。他后悔气急说出刚才的话了,只是覆水难收,不可更改。 “齐苇杭,今日方彻底看透我在你心里的地位。纵使没有阿姚,你也不会多看我一眼的吧。我的尊严,曾为你放低过,今后再也不会了。 你即无心,我心也休。两向安好,再不相见。”决然之语脱口而出,她再不留恋,夺门而出。 屋里的三人半晌不动,方才仿佛刘芄兰一人的独角戏,表演过后观众席一片寂静。 然而细思,却是人人心底动荡,她的真心与骄傲全部坦诚的暴露于众人面前,她曾经的卑微,如今的自尊、自强,让她无所畏惧的说出内心所想,维护自己的尊严。 这般倔强坚强,难怪能克服万千阻碍获得今日的地位,终于让自己站在生活的顶峰。 她不需要男人施舍给她感情,哪怕再爱再想。 方姚想要伸手握住李言蹊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她和刘芄兰差的不只是样貌,还有心性和气魄。 如果,哪怕是如果,李言蹊有一日不喜欢她了,她能否做到如此潇洒的抽身离去。 必然不能,因为离了他,自己首先就没有去处,无家可归。 指尖被人轻轻握住,温热的触感传遍整个手掌。 “想什么呢?脸色这么难看。”李言蹊摸了摸她的额头,关切的望着她苍白的脸。 不知何时,齐苇杭也离开了包间,只留他们夫妻二人。 “她是不是走的很潇洒,很让人佩服?”她怔怔的问他。 “决断释然,让人敬佩。”这是他见过的第二个如此高洁傲然的女子,第一个是她,不,是初嫁的她。 “不过不如你。若是你的话... ...”李言蹊话说到一半,咽了回去。原来的事情,提它作甚。 方姚听出他话里所指是以前的那个她,于是追问:“若是我,会如何?” “只是我随意猜测,根本不是你的性情。” 她不肯罢休,那份专注让他猜不透她心底想的是什么? “我到底会怎么样?我会不会像她一样?” 李言蹊伸出手臂,搭在她肩上,她不安的神情让他心慌,却不知如何安慰,从哪儿安慰她。 “如果是你,当你追求一个不爱你的人无果,你不会让他有伤害你的机会。你会比刘博士更早抽身,不会等到这种境地。” 她不知有没有听进去,仍然是怔怔的。 “阿姚,你在担心自己也遇到这种情境吗?你不会的,我不会让你做出这种选择。”他慌了,因为她可能存在的不信任。 “咚!咚!咚!”几声大鼓声音隔着画栋雕梁传来,戌时到了,已经开庙。 方姚从怅惘失落的状态中回过神,觉得自己有些杞人忧天。 他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她应该相信他。可是心里总用一种不安,也许是在这段感情中他主动的太少,付出的太少,让她总是觉得他爱她少了些。 罢了,考虑这么多做什么。相信以前的方姚如果面对此情此景,一定是牢牢抓住身边人,让他没有丢开自己的机会。 若是真的感情消失,她也会走的洒脱。 今日是来游玩的,担心那些虚无缥缈,甚至永远不可能发生的事做什么呢。 人生得意须尽欢,佳节难逢,岂能不满饮金樽。 “月老庙开了,我们去逛吧。”她换上笑脸,露出一个极灿烂的笑容。 见她心情瞬间变好,李言蹊有些不懂,然而没有继续追问。 “走,听说今日求签很灵的。”他握紧了她的小手,像护着一个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小小伎俩一定都被你们看出来了。 让三小姐接着作吧,你们觉得怎么样?猜她什么时候能搞定大将军呢? 第40章 第四十章 半月沉沉,斜挂天际,月影倒是寂寥,月下却是热闹。 七月七,古代的情人节,本就是情侣们出门幽会的好时机。正值月老庙会,更让京城东城街热闹了不少。 够月楼在戌时未到之时,人已去了大半,平日热闹的酒楼此刻有些些冷清。 李言蹊与方姚甜甜蜜蜜的离开,丝毫没有察觉到三楼雅间里,自始至终注意着他们的那道目光。 一个黑衣素装男子扶着楼上栏杆,素面俊朗,面上是微醺的红晕,把玩着琉璃杯,小口小口的品尝着杯中的葡萄佳酿,百无聊赖的看着楼下倩影翩翩,目光却时不时落在二楼东厢包间。 身侧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圆鼻方脸,满面红润之光,一看就是素日养尊处优之辈。 “王爷,属下暂无其他事情禀报,殿下您还有指示吗?”那男子对黑衣青年甚是恭敬。 那黑衣男子摇摇头,一举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7 一动皆是透着贵气雍容,不可遮掩。 目下京城中,二十五六岁上下的皇家男子,只有那个曾经叱咤风云,险些挤走太子的睿王罢了。 原来,皇帝登基后,为显宽厚,不落个残害兄弟的名声,便没有伤及睿王的性命,而且保留了他亲王的地位和权力。 但是睿王却不能像普通亲王一样能够回到自己的封地,只能在京中做个闲散王爷了。 说起来也是他自己倒霉,以前为了留在权力核心,想尽了办法留在京中,现在那些借口就是皇帝留下他最好的理由。 新帝登基的三个月间,睿王的势力已经基本打压扫除干净,雷厉风行之势比之睿王半年前对他的攻击更大。 现在睿王手中已无实权,虽然还有在京中走动的自由,却是时时处处在皇帝的视线范围之中,几乎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他也仿佛认命了的样子,每日只爱听歌听曲儿,寻花问柳,十分颓废模样。 今日他又携了两个美人,混进了这月老会。 但他却不是为了这七夕佳节,而是会见了手下隐藏极深的势力。不过,风险很大,他不能待太长时间。 “无事了。现在必须沉寂,通知大家,绝对不能轻举妄动,落了人家口实。”他面色平静,根本不像因为运气太差,失了皇位而怨天尤人的模样。 “你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睿王吩咐那人离开,那人也知道王爷的处境,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了。 睿王目光仍是放在东厢。 秦延津、齐苇杭、刘芄兰... ... 细数着在那个小小包间进进出出的几人,今日熟人不少啊。 门开时,面对着他的方向的二人,穿着深红暗黑襟边长衫的男子样貌英俊,红装女子凤眼妩媚,倒是相配。 这二人他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具体是什么官,谁家妇人。值得他注意的是其他的几个人。 蓝色锦袍,健硕英姿的秦延津,平定了巴蜀之乱,正是炙手可热。 白衣宽袍,温润如春风,正是风头正盛的刑部侍郎齐苇杭。 睿王想到半年前他回乡祭祖,恰好躲过了自己发起的那股风暴。 三个月前太子清算,这齐苇杭可是出了大力的,自己手下多少人在他的判官笔下绝了性命。而且往往是以一化三,牵扯出的人一串又一串,差点连根拔起。 就是在一个月前,他从治州回京,从此治州再无睿王一党。 不过,听闻他回京的路上顺便办了一桩案子,回京之后对一个女子大加推崇,倒是让睿王在痛恨之余又有些好奇了。 睿王看着齐苇杭,若是目光能杀人,他早就把他凌迟了一遍又一遍。 而他身边的人,却是朝中为数不多的女官之一,唯一一个国子监女夫子,博士刘芄兰。 国子监是国学,负责教导世家子弟和四方品学兼优的士子,而那些士子是今后很有可能称侯拜相的大人物。 这样的人都是自己的学生,那在朝中是多大的威力。因此国子监祭酒、博士都是各派拉拢的人。 睿王便派人拉拢过刘芄兰,却是被拒绝了。原来是早就站在太子一派了吗?也是,她是齐丞相方面亲自点名的进士,本就与太子关系更密切。 远远的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是几人之间的交流似乎并不愉快。 秦延津和一个少女双双离去,包间的门又被关上。 睿王召过一个随侍,他还是王爷,一应供奉都有,甚至还有几个脓包的幕僚没有被太子清掉。 不过这次他带来的都是自己信得过的,因此便直接明了的下了命令,“那几个人具体什么关系,本王明天就要知道。” 随侍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齐苇杭几人,道声是,恭敬退下。 睿王回到了雅间,将手中佳酿一口饮尽,甜美的葡萄酒入口绵软,然而紧跟而来的不是回甘,而是辛辣的苦涩。 他将酒杯重重掷在一旁,“什么西贡美酒,难喝至极!” ******* 李言蹊带着方姚往东走,自家的仆人已经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了,万灯齐亮的街上人人摩肩接踵,往同一个方向而去。 方姚使劲往李言蹊怀里钻,倒不是她要占他的便宜,而是街上人实在是太多,她只能往李言蹊那边靠。 “这么走下去,我们何年何月才能走到月老庙去,就是去了也进不去啊。”方姚忍不住抱怨,这盛况她只在现代帝都开奥运会时见过,没想到古代人的热情比现代人还高。 “等等吧,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李言蹊又搂紧她一些,生怕她也被挤丢了。 “不是说女子被陌生男人碰了都会发飙的吗?这人挤人的,那些女子就不怕被人占了便宜,赶紧躲回家去呀。”她声音小小的,只有李言蹊听得见。 他没能忍住笑意,在她耳边“噗嗤”一笑。 “阿姚,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极端的。如果是不小心,大多数人是能原谅的。” “笑笑笑,你还敢笑。都是你的错,才耽误到这种时候。” 对方态度十分认真的认错,“好吧,都算是我的错。” 二人慢慢地提步向前,走了一刻多钟,才过了一半路程,方姚看到街脚一个卖金鱼的小摊儿,一条条红彤彤的小鱼儿在水里欢快的游着。 她一个健步冲上去,拿着摊主舀小鱼的水瓢,装满了水,举在身前,边走边叫道:“水洒了,让开让开,别弄湿了你们的新衣裳。” 拥挤的人群果然让出一条路来,她拉着目瞪口呆的李言蹊从那条小道上跑过,为自己的机智笑出了声。 “笑什么呢?”李言蹊见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金鱼傻笑,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方姚回过神,一脸神秘,“你等着,咱们马上就能不用挤了。” 她松开李言蹊的手,提着裙子向金鱼摊儿走去。 伸手拿着水瓢,刚要舀水,一只大手伸过来按在她的手腕上。 “阿姚,你要干什么?难不成你是要用水泼人吗?这可不行,我们宁愿多等一会也不能做这样的事,不是君子应为。”李言蹊抬手将她手腕拉起,方姚被带离了水桶一步远。 她无奈的咬了咬唇,这人怎么该聪明的时候傻,该傻的时候偏偏这么机灵呢。 “走走走,万不可行此卑鄙之事。”说着就要将她拽走。 方姚被他看破心里的小邪恶,十分没有面子,赌气的甩了甩手,道:“谁说我要泼人了,我只是想买几条金鱼。” 生拉硬拽的将他拽回到摊子前,指着一缸红色金鱼道:“老板,给我抓七只。” “好嘞。”老板以为今天没有生意了,正准备收摊回家,临时买卖上门,怎么能不做。 很快七只金鱼就装好了,方姚抱过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8 木制深底阔口木鱼缸,对李言蹊扬了扬下巴。 “付钱。” 他无可奈何的对她笑笑,掏出了钱袋子。 待付好钱后,方姚一把将鱼缸塞到他怀里,“自己拿着吧,就当给你的生日礼物了。” 李言蹊对着七只优哉游哉的金鱼愣了愣,“礼物?你要送这个给我。” “本来想送你别的,现在就别想要了。走!”她拽着他的胳膊往前走,果然口里开始叫唤:“小心金鱼别洒了,全是水弄脏了人家新衣服就不好了。” 前方的人警觉回头,厌恶的看了抱着金鱼的李言蹊一眼,向旁边让了让。 李言蹊平白收到这种注视,有些心虚,半晌,才带着几分宠溺吐出二字,“你呀... ...” 依靠着这种办法,两人很快走到了月老庙前,居然在门口发现了正一个个打量人脸的阿锦。原来她跟主子走散了之后,立马往月老庙来,竟比他们还早到了一时片刻。 今日阿罗请了假,据阿锦说是会情郎去了,方姚理解,便让她出门了,今日便只有阿锦一个人伺候。 “老爷,夫人,终于找到你们了。”阿锦挤到了两人身前。 “今日人太多,你牢牢跟着,别再丢了。”方姚耐心嘱咐。 而李言蹊,终于可以放下那几乎没有水的鱼缸了。 月老庙里也是人满为患,如豆灯盏层层列列,月老祠中明如白昼,对对同行的男女在门口由执事人在手腕上系了同一根红绳之后才能进入。 因为早就放出风声只有情侣方才能入内,所以今日没有单身而往之人。 李言蹊和方姚手上也系上了红绳,两头结圈将两只手腕连于一线,中间还挂着一个四指长宽的红木牌。 她抬手,他也只能跟着抬起来,千里姻缘一线牵,应如是。 她抓着那只红木牌,正面鸳鸯,背面是空白。 隔着人山人海,方姚只能看到站在高处,红帐层层围拢、手执红线的月老像。和头顶高高挂着的交错的粗铜链上满系满了写着两个名字的红木牌。 “言蹊,我们也挂上名字吧。”她指着头顶密密麻麻的姻缘牌,兴致勃勃的向他提议。 “好。”他也正想如此,随即想到什么,改了口。 “不,我们等会儿再挂吧。” “为什么,已经快被挂满了,一会儿没有位置了。”方姚已经寻找到了一个绝佳的位置,因为太高而未被占据。 “因为...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想再这样牵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文案里的搅屎棍终于露面了……我也很着急啊…… 第41章 四十一章 “因为... ...”他稍微清了清嗓子,继续道:“我想再这样牵一会儿。”他不由分说的将她的手和木牌一起抓在手里,向月老祠里面走去。 方姚心中如蜜甘甜,这个人,总算给自己了一些小小的惊喜。 如心中波涛因风停而息,天边滚云因风止而静,她那不安的心因为他一句话,终于安稳了。 月老祠的正中大堂供奉着月老像,李言蹊和方姚像其他情侣一样拜了三拜,许下心中誓愿后,继续向里走去。 里处红罗曼舞,暗香飘扬,喜气至极。一个个执事人指挥着情侣们有条不紊的在其间走动,虽则人多,秩序倒不乱。 在院子中央,人群围拢的地方竖着层层花灯聚拢而起的巨型椭圆形灯盏,慢慢的旋转着,其中灯型各异,有花卉、鸟兽和各色其他形状,数不胜数。 方姚见那些人边看边把一盏盏小花灯从上面摘下了,高念一句话或者几个字之后便交给执事人,不由好奇。 “言蹊,那灯上的小字是什么?他们莫不是在猜灯谜吗?”方姚看懂了。 “没错,你看那一对,已经快要猜满十五个了。”他指着一队青年男女道。 “猜对了十五个又怎样?”她对规则没有彻底搞清楚。 李言蹊望着她,指了指来时的方向,“方才没看到门口的指示?十人一组,先猜对十五个灯谜的会有惊喜。” 方姚一听惊喜来了兴趣,只是她完全没有注意到什么牌子,如果非要有的话,就是瞥到了一只写着奇怪文字的纸灯笼。 字体是小篆,她不认识,就没多看。 李言蹊指的明显就是那个纸灯笼。 方姚心里暗气,这不是欺负她这个古代半文盲吗?规规矩矩用楷书写游戏规则不就得了,用小篆体谁能看得懂。 “你真有闲心注意那字儿,谁会去看啊。这庙祠真是有些哗众取宠。不知它们给胜利者准备的惊喜是什么,也是如此奇葩吗?” 明明是自己学识不够,她反而要怪别人。就为了维护自己心里的那点小自尊。 对方牵着她往巨大灯盏靠拢,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 “我们也来猜一猜吧,说不定是什么有意思的惊喜呢。”李言蹊像是比她更感兴趣。转眼就到了灯盏前。 上一轮的游戏是那对青年男女赢了,二人由执事人引着神秘兮兮的走了,围拢在一旁的情侣们更好奇惊喜是什么了。 一人身穿黑衣,戴黑色方帽站在灯盏前,口中吆喝,“下一轮,哪位要参加?” “我们我们。”七嘴八舌的声音争先恐后响起,李言蹊与方姚离那执事人最近,抢先报了名,挤进了十对之列。 那执事人道开始,十对情侣便在灯盏前望着写着灯谜的朵朵花灯。 李言蹊随手抓下一盏喜鹊灯,上面一行秀娟字,是一句十分熟悉的诗句:疑是地上霜(打一字)。 上白下土,方姚试着拼了一下这个字,好像不是个字。 只听李言蹊大声说出了答案:杳。将花灯交给了执事人。 方姚百思不得其解,又不便开口问,因为李言蹊已经瞬间答出三题了,正在看第四题。 十对人中他答得最快,不免引来其他情侣的侧目,其他人也开始加紧回答。 与他们隔着四五步远的左侧是一对中年夫妇,身着华服、打扮精致的妇人不断在一旁催促:“你快点答啊,我们赶不上了。” 中年男子虽然有些发福,但体型还算挺拔,儒雅风姿、波澜不惊。 他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从千百个花灯中挑了一个。 他故意大声的念出了谜面和谜底,“与君歌一曲?是成语——夫唱妇随!” 妻子崇敬的看着丈夫,为他鼓掌,“继续继续,加油,我们一定能赢。” 男子受了妻子鼓励,更加信心十足,又摘了一盏,“掬水月在手——打一成语。哈哈哈,掌上明珠!” 男子连连得分,一连答对了六道灯谜,已经快要追平李言蹊的七分。 两人遥遥对视了一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59 眼,虽则年龄差距很大,但是二人都想在自己妻子面前表现一番,于是互相了解的眼神中添了一些互相挑战的意味。 李言蹊继续摘灯,“飞泉挂碧峰,答案是高山流水。” “清水出芙蓉(打一瓷器名),是青花” “... ...” 二人一人一句,几乎不分伯仲。李言蹊只比那中年男子多得一分,在微弱的优势中领先到了十四题。 “天香云外飘(打一花卉)——应该是凌霄花吧。”他有些不确定,但执事人收走了花灯,说明答案是对的。 妇人听他们一对已经快要赢了,面上像孩子一样焦急,“快些快些,他们要赢了。” 中年男子仍然是不紧不慢的,摘了下一朵花灯。“升天入地求之遍(打一人名),这题简单,是晋人周访。” 妇人看李言蹊又摘灯了,情急之下也摘了一灯。“不得到辽西,答案是成语一鸣惊人。” 李言蹊本来要念最后一题了,但见对手的夫人忍不住出手相助了,于是便迟疑了一分。 男子面上有些不悦,“不是说我来就行了吗?这点小事哪里用得着你出手,你在我身后等着就好了。” 夫人也怪起他来,“还不是你太慢,眼看着我们就要输了。你看,那人好像在等我们。” 她指了指李言蹊,果真他举着花灯不说话,笑看他们二人。 “人家是君子,“这是要与为夫公平交战,你看你,我这才是在气度上落了下风呢。”” “好了,我不插嘴就是了。”妇人替男子摘下一灯,放在他手上,“那就看你们谁答得快些了。”而后,她有礼地向李言蹊和方姚报之感激一笑。 方姚对他们猜的灯谜大多数不甚理解,只在他们说了答案之后才能想明白一些,更多的是猜不透答案为何为此。 因为不擅长,方姚对题目的兴致不高,只是对一直领先的李言蹊露着两只星星眼。 一只莲花灯突然伸到了她面前,李言蹊四指长长,骨节分明,托在灯下。 “你要不要也试一试,就剩最后一题了。” “我?”方姚认真辨认了花灯上的一行字:一行白鹭上青天。没有特定的指示答案, 她脑海中只有“两只黄鹂鸣翠柳”,再无其他,跟别说猜出答案了。 “你来,有始有终才好。最后一题也是你答。”她为自己找好了不答的理由。 李言蹊收回手,见那对中年夫妻在等他,于是继续答题。 只听两人同时念道:“一行白鹭上青天。”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一直紧追慢赶的猜谜人放下了自己手边的花灯,看着争夺头筹的两组。 真是巧妙至极,两人在最后一题居然抽到了同一个谜面。 二人对视一眼,失笑一瞬,忙不迭的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答案。 “高渐离。” “羽者翥。” 同时同瞬,不同的答案。执事人先是一愣,反应迅速,敲钟道:“本轮结束,四位同胜。” 方姚开怀,她还以为李言蹊猜错了。“高渐离”她听说过,从这个名字就能知道与谜面相配。李言蹊说的什么“羽者翥”,她想破了脑袋也猜不明白。 不过既然赢了,就是天大的乐事,终于可以知道惊喜大礼是什么了。 中年妇人激动的当场抱住了丈夫,“你太棒了,我们赢了。” 男子故作沉稳,然而那幸福感溢在脸上,怎么也遮不住。 周围人见两个老夫老妻如此甜蜜,不免起哄。有的拉住了自己的伴侣,更多的则是将目光放在李言蹊和方姚身上。 只听有人调笑道:“那个年轻后生,你看人家赢了多激动,你们两个小小年纪怎么如此矜持呢。” “是啊是啊,你们也赢了呢。”多人附和。 方姚羞涩的低下了头,这里的民风也太过开放了吧,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她拉着李言蹊的手要逃,“我们快走快走,快离开这儿。” “周围目光灼灼,我们只怕走不了了。”李言蹊声音紧张,却含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欢喜。 方姚环顾四周,果然人人都笑眼眯眯的望着他们,连几个执事人都没有急着带他们去揭开惊喜是何物。 那对中年夫妇鼓励的看着他们,幸福的脸上满是善意。 “怎么?这里这么多人,你不会真的要... ...这也太让人难堪了吧。” 方姚虽然来自现代,然而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还是偏保守的。 李言蹊手心潮湿,紧张的冒汗,他是个中规中矩的人,在人前拉手搂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今天,骑虎难下... ... 他脑中想起那日在马车上的香甜一吻,那柔软的触感和温热滑腻的滋味涌上心间,上次是被她偷袭,之后自己也没有主动过。 今日倒是个好机会,渴望的念头从心底发芽... ... “看来我们只能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了。”李言蹊面对着她站好,刚毅目光中多了些如水温柔,在周围人的起哄声中,他慢慢地俯下身来,双唇逐渐靠近,周围越发安静,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中谜语选自林春增收集编著的《唐诗灯谜》一书,作者菌的能力还不够,自己不会编,只能从看过的书里找,望原谅。同时谢谢林先生同意引用。笔芯。 ————分割线———— 话说搅屎棍王爷出现了,怎能不让他发挥一下作用呢?是不是闻到了浓浓的阴谋的味道?嘿嘿嘿嘿。。。。。 第42章 四十二章 方姚双颊通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看向自己的感觉真的让人很不舒服。他温热的呼吸轻轻喷在自己的脸上,痒痒的,让人心里像猫抓似得。 然而就在双唇就要相接时,方姚还是避开了,头一歪,然后钻到他怀里,把红到耳根的脸埋在他锁骨间。 “好多人看着,我真的做不来。”她轻轻说道。 周围带着善意轻嘲的笑声顿起,“这位相公,你家娘子甚是羞涩啊。” “哈哈哈,年轻人脸皮薄。” 李言蹊低头看着贴在自己身上不肯抬头的方姚,笑了笑,有一丝没能得逞的失落感。 “原来阿姚在人前如此面薄,都是为夫唐突了。” “别说了,害不害臊啊。快走快走。” 话说着,执事人就到了眼前。“两位赢家,请随我来吧。对了,这木牌可由我们替二位挂在最高处,这也是胜者的特权。” 方姚这才敢抬头,与李言蹊一起解下手上木牌,写好二人的名。而后跟着执事人与那对中年夫妇一起去看“惊喜”。 四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走路的时候几人聊了几句,原来这对夫妇是江南著名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0 的茶商何宣和妻子张绮欢。 这两人在江湖上也是小有名气的,张绮欢在江南颇有才名,何宣也是茶商界的骜首,二人在三十余岁才成亲,之后便放下家业,撒手游历,寻山水之欢。 今日能见到这两人,也实属巧合。 “多谢二位方才手下留情,否则以我之力只怕是要输了。”李言蹊知道张绮欢的才名,那些灯谜是难不倒她的。 何宣面上有愧色,连连摆手,“折煞我也,李公子才学渊博,若不是有心想让,我们只怕是没有机会一起赢了的。李公子一人对应,我们也不该合力相博,惭愧惭愧。” “先生谬赞了。” 何宣夫妻两人感情很好,相视晏晏,这档子何宣与李言蹊相谈甚欢,他妻子便与方姚走在一起。 “李夫人,你今年多大了?”张绮欢与方姚闲聊。 “马上过二十岁生日了。” “真是年轻啊。想当年我和你这么大的时候,正是在外漂泊,那时候孤苦无依,差点就活不下来了。” “咳咳!”何宣本来在前面走着,听到妻子的抱怨声回过头来。“这么多年了,还提那些做什么。” 张绮欢丝毫不怕他,娇笑回应道:“又没有说你,急什么。我跟李夫人有缘,想跟她说说话,怎么了?” 何宣对妻子丝毫没有办法,“好好好,由着你说去。”回身对李言蹊悄悄道:“我这妇人就是话多,尊夫人可要受苦了。” 李言蹊看着专心侧耳倾听的方姚,笑着回应,“我这个话也不少,正好凑一对。” 二人开怀大笑,沿着抄手长廊走着,正好看见前一对胜利者欢喜的从对面而来,不知是什么乐事。 张绮欢见前者如此雀跃,好奇心更强,“你们看,他们是得了什么,笑的这么开心?” “你去问一问喽。”何宣怂恿。 “我马上就能知道了,哪里需要问。哼,不解风情的暗鬼。”她像少女一样与他打情骂俏,毫无半点遮掩。 相比之下,年轻的两个人更像是老夫老妻。 看着小女儿心态的张绮欢,一丝感慨和羡慕从心起涌起,方才张绮欢对自己说以前他们二人曾经生离十年,都以为彼此已经错过。 重遇之后,是何等的娇宠与爱护,才能让一个独自在江湖摸爬滚打十年的女子重拾单纯的少女心性。他为她抵挡了多少外界的是是非非,红尘俗事。 她不免联想到自己的身边人,多想十年以后的自己也能像张绮欢一样,依然娇憨可爱。 “想什么呢?”他拉着稍微落后的她往前走,何氏夫妻早已并肩走远了。 “你看他们的背影,多么般配。时间对他们,好像格外手下留情。”她轻声感慨。 “傻瓜,不要羡慕别人。”话未说尽,只留下袅袅余音。 祠堂后的大堂房中,燃着檀香的香炉向外散发着丝丝缕缕让人心静的香气,隔音极好的墙壁使得外界的杂声锐减,一种特别的宁静充斥着净室。 屋里坐着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男子,二十七八岁,高个长脸,其貌不扬。 “四位一起赢了,真是罕见。请坐请坐。”男子招呼这四人坐下,围拢在一张低矮圆桌前,桌上放着两个小木盒。 “几位都是才思敏捷,才识过人者,参加鄙会的活动,鄙人甚是感激。只是承诺的礼物太过薄小,还请几位不要嫌弃。” 他打开桌上的两只木盒,木盒里放的都是几张帖子。 “这两种礼物,只能选择一种,其一是桂云宫温泉的体验权,其二是缥缈道人的解签机会。”男子为他们解释不同帖子的作用。 “桂云宫?是皇家才能进入的西郊桂云宫温泉吗?”何宣问。 男子回答的云淡风轻,“正是。” “缥缈道人是不是那个能窥天意,知人命运的玄真道人,他在祠中,可以为我们解签?”张绮欢也是十分好奇向往。 “是。” 方姚听到缥缈道人之名时已然惊住,清泉寺里的偶然错过曾让她很是费解,现在这个人又突如其来的出现了。 既然这次又有机会得见,她万万不会再放过。正想和李言蹊说去拿解签的帖子,却见对方声色严厉,问道:“桂云宫温泉是皇家用地,其他人如何能进入?皇权贵地岂是想去就能去的。” 质问中夹杂着怒气,是他对皇家权威的崇敬和忠心所致。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是一收。那男子倒是没有半分紧张与心虚之色,轻拍着桌面道:“我只是来送礼物的,至于问题,不负责解答。”一句话阻断了他的话题。 李言蹊张了张口,没有追问,不是不想,而是猜测到这月老祠,可能是个皇家之人在维持,否则便讲不通桂云宫帖子的存在。 “四位,开始选吧。”男子催促。 何宣夫妻原本中意于去桂云宫,但是因为李言蹊的脸色,不太好明说。 “绮欢,你来选吧。”何宣把难题丢给了妻子。 张绮欢白了他一眼,犹犹豫豫的拿起了去温泉行宫的帖子,“要不选缥缈道人解签吧。” 何宣失笑摇头,对于妻子的甩锅只好背下,“选温泉吧,你我之间的缘分如何,不需要别人算。” 张绮欢满意的收起了手里的帖子。 轮到他们选了,方姚已然有了主意,但还是问了他一句:“我们选哪个?” “你来选吧,这次听你的。” 他虽则这么回答了,然而一来方姚不会选他不愿意去的桂云宫,二来就是她想见一见缥缈道人,理所当然的选了解签帖子。 自从穿越之后,她对于神鬼之事一向敬重,不免有几分相信。 若是这个道人真的有通灵神力的话,应该能揭示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朝代,还会在这里呆多久。 宁可信其有。 四人选好了礼物,离开净室,方姚迫不及待的想要抽签,沿着西边的长廊走向祠堂前院。 抽签的位置在月老像东侧的小耳房,仍是人满为患,等到排到方姚抽签,已经是一刻钟以后。 方姚晃悠着手里的签筒,摇晃几下,一只红首竹签跳出。 李言蹊拿起那签,是个中平。非上非下,中规中矩。 签上一行字:“李斯遗药杀韩非”。 “后面解签,下一对。”执事人让他们进去。 二人拿着竹签进入后房,里面是一个道士,然而并不是缥缈道人。 道士替他们写了签语:“莫听闲言与是非,晨昏只好念阿弥。若将妄语为真实,画饼如何疗得饥。” “二位若是为求姻缘而来,那就要注意了。夫妻之道在于相互信任,相互理解。心定则安,心疑则阻。时有吉,时有凶,多行善事,莫听闲言是非,说不定可以安稳一世。”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1 “什么,不吉利吗?”李言蹊皱眉,显然心情不豫。 “我们有缥缈道人的帖子,不要急着解签。”转而向道士:“道长,我们想见缥缈道长。”她将帖子放在道士面前,摊开来。 那道士见了帖子,挂上了笑颜,“原来二位赢了比赛,师祖在后面堂房,二位自行去找吧。” 他指了指屋子里的另一扇门,连通着两个隔间。 二人谢过,拿着签语起身去找缥缈道人,李言蹊始终紧紧握着她的手,不安的问道:“阿姚,这签好像不是很好,还是不要解了。” “可是... ...要是不解,那在心里始终是个疙瘩。”她也觉得此签寓意不好,定了定神,道: “随便听听吧,说不定另有玄机。”走过了两间隔间,就到了缥缈道人所在的小厢房,一张八折屏风竖在屋中,朦胧中可见之后坐着一人。 “道长好。”二人给他问礼。 “来者是客,请坐。”沧桑低沉的声音从屏风后响起,年纪似乎有五六十岁。 有小童子引着二人坐下,从方姚手里拿过了竹签和签语交给了缥缈道人。 屏风上的影子一动,是他低头看签。 “这签是谁摇出的?”许久他才问了一句。 “是我。”方姚听出缥缈道人语音中多了一丝颤抖,心中不安。 “是我们一起摇的。道长,有何不妥吗?”李言蹊也慌了些。 缥缈道人想了想,最终道:“还是见见你们吧。” 他从其后走出,身着黄色道服,鹤发童颜的道人走出,让人眼前一亮。这老人看上去慈祥和蔼,态度温和,但是说话声音低沉,与形象甚是不符。 “果然啊。”他看到了方姚,不由得脱口而出。 李言蹊见他看着方姚,脸色变了,瞬间更加担心:“道长,这签如何?为何要这样看着我们。” “似乎不是一只签语能够说得清楚的。”他甩了甩拂尘,掐指算了算。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了的双更,打死也要完成。 小剧场: 何宣:我和绮欢怎么穿越到这本书里来了? 作者:我决定的,你有意见? 何宣:那是,我是鲁国人。 作者:哦,那你回去吧,你要记得你在其他书了里没有老婆哟。 何宣:... ... 第43章 四十三章 “似乎不是一只签语能够说得清楚的。”他甩了甩拂尘,掐指算了算。 李言蹊和方姚几乎是同时神色一沉。“道长,这是什么意思?” “飞升之升,离别之离。” “何意?”方姚殷切开口询问。缥缈道人似乎看破了她的来历,否则不会那样看着她。 缥缈道人随意的捋了捋胡子,微微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万事随缘,不可强求。只是... ...”他看着方姚,“姑娘,你的人,不应该在此。因此你的命运,不在此界可算之列,老道看不破你们的结局。 你们有果无果,恐怕还看你自己了。” 言毕,他深深的看了方姚一眼,微微摇头叹息。“至于这签语,你们随意看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老道就不再多言了。” “可是道长... ...”方姚还想问,却被李言蹊打断了。 “阿姚,既然道长都说了天机不可泄露,那就算了吧。”他抓起她发抖的手,向缥缈道人行礼道谢,“多谢道长赠言,晚辈受教了。” 他拉着皱眉、心情忐忑的方姚出了后堂,一言不发的揽着她双肩向外走。 方姚心里不定,抬头望着他侧颜,“言蹊,我心里不安。我们再去问问他那签语是什么好不好。” 跨出签堂,转眼开到前院猜灯谜处,仍然是热闹非凡。花灯叠山,笑语欢声。 他突然靠近,将她整个抱在怀里,一手轻拍着她后背,一手扶在她后脑,将她的小脸埋在胸前。 “阿姚,别怕。江湖术士胡言乱语,不要信他。你我一定会白首偕老,没有什么离不离的!”他略带慌乱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让人稍稍心安。 方姚脸贴着他衣服上的黑色暗纹襟边,粗糙的触感让她有些不舒服,然而自他胸膛传出的鼓点却让她舍不得离开。 “真的吗?可是我好怕。”她怕自己有一天,再一次在睡梦中醒来,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已经不想离开这个朝代了,与其带着空白的记忆回到现代,不如与他在此厮守。 “不怕,有我。”他喃喃在她耳边说着,一遍一遍的重复安慰。 过了很久,身边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灯谜之戏玩了三轮,他才感到怀里的人不再发抖,呼吸平顺起来。 “阿姚,好些了吗?”他放开她,抬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 她眸中愁色不减,迷离又怅然,“我...” “你是不是有话要说?我听着,你心里有什么话都说出来吧。”他也并非全然不信缥缈道人的话,至少对于方姚,从老死不相往来的冷漠到突然接近,在他心里从来是个未解之谜。 今日听了缥缈道人的话,他更加确信她的心里藏了一个秘密。 而这个秘密,可以解开他心底所有的疑惑。 温柔如水的眼神从他眸中映射到她眼中,似是在鼓励她开口。 方姚心又开始乱跳,有一瞬间,她几乎让真相脱口而出,终究是忍住了。 “我只是怕。缥缈道长说我不应该在这个世界,你信吗?如果我真的不属于这里,那怎么办?” “不信,你就活生生站在我面前... ...阿姚,别胡思乱想,咱们不想这些了。再说了,他也说了你我的命运由我们决定,不由天定。”他双手抓着她双肩,两人额头相抵,“傻孩子,别太敏感了好吗。” 方姚挤出一个惨淡的微笑,“好。” 今日经历的事情太多,先是围观了齐家三小姐的闹剧,又是刘芄兰和齐苇杭决裂,而后自己也因为缥缈道人的几句话心神不安。桩桩件件让她措手不及。 可是此时,他对这段感情坚定不移的守护,让她心安了。 “走,你别忘了今天你还没有给我过生日呢,别想用那两条小鱼打发我。”他拉着方姚离开月老祠,登上了归家的马车。 月老祠也在夜深之中慢慢沉寂,渐渐散去了游人。隐于其后的人也在人去楼空之后露了行踪。 白衣胜雪,在微弱月光下更显风姿卓越,他打眼看着头顶密密麻麻的红牌子,调笑道:“果真情字让人痴,第一天开张,这房顶就满了。” 身后的二人恭敬的侍立在后,一人关切道:“公子,夜已深,早些回去吧。主子还在等着您。” “他今日又有何事?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2 最近风平浪静,老是召我做什么?”白衣男子有些不高兴。 “公子,你们毕竟是至亲,主子想您了。这个月底... ...” “好了好了。”白衣男子不耐烦的打断他,“回家回家。正好跟他讲讲桂云宫的事,否则我私自放人进去,他又要恼我了。” 白衣男子上了小轿,由着侍卫护送离开。 ****** 到家时已是深夜,一路上对她不断安抚,她心情已经平复,恢复了往日笑颜。只是笑中多了些怅然。 “我们到家了,阿姚。”拉着她过了垂花门,回了房间,阿锦提前把那盆金鱼放在了二人房间里,此时那木鱼缸就静静的躺在桌子上。 七只红色小鱼游得欢腾,让心情不悦的人看了也随着轻松几分。 “今日是你生日,我给你准备了礼物。”方姚强打精神,笑的灿烂至极。 二人之间的第一次约会,第一次一起过生日,应该留下个美好的回忆。 管他什么缥缈道人,什么天机、命运,何苦为难此时此刻的自己。 “闭上眼睛,在这儿等着我。”她故作神秘的伸手放在他前,在他面前晃了晃,确认他真的闭上才轻轻的去开自己的柜子。 层层衣服包裹中,藏着一个小小的物件,她拿好了藏在背后,才回到他面前。 “可以看了。” 李言蹊睁开眼睛,只见她手捧一个灰黑的小陶人,举在自己面前。 那小陶人身形修长,头发高束,表情严肃,一双剑眉几乎直竖。李言蹊认出那是自己,虽然... ...陶人太过丑了一点。 “果然别出心裁。”他接在手中,这陶人气韵很像他,只是做工甚是粗糙,身上的袍子都破了好几处。“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嗯,我跟着师傅学的。”她献宝一般跟他炫耀,“只学了... ...一天就会了。” 为了给他过生日,她绞尽脑汁想了好几天。想亲手给他做一份礼物,本想绣个荷包,又怕自己的女红太差露了马脚,这才选了一个古代闺中女子一般来说绝对不会接触的陶艺。 “阿姚真聪明,我很喜欢。谢谢你,这是我收到的最特别的礼物。”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也是最好的礼物。” 方姚听他喜欢,也就不枉她辛辛苦苦学了好几天,才弄出这个勉强能看的小陶人。还有一只,是个身穿罗裙的女子,被她自己藏着。 “你自己看吧,我先睡了。她突然不好意思起来,自己跑到了卧室,麻利的钻进了被子里。” 李言蹊本来还有话,她却突然躲了,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把玩着小陶人,在手心翻翻看,这才发现陶人背后从脖颈到腰间有个小小的暗格,原来里面藏着东西。 他浅浅一笑,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竟让她如此害羞,不肯见他当面打开。 他指尖放在暗格上稍微一推,那格子就打开了,一张小小的布卷从里面跳了出来,抖开那小小布卷,原来是一块方方的帕子,布底上画着两棵连理树,空白处提着几行小字,是她无章而十分独特的字体: 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碎,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这诗是管道昇送给丈夫赵孟頫的,从此赵孟頫绝了纳妾的念头,与她相守白头。 她将这诗送给自己,拳拳心意,跃然于这小小一方帕子上。 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正是他期盼的。当初成亲算是奉了师命,没想到阴差阳错,娶得正是自己想要的人。 他将手帕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淡淡的兰花气味让人心宁。 步入卧室,她已经躺下,面朝里,蒙在被子里。 李言蹊知道她肯定没睡着,在她身边躺好,伸出双臂,将她拉到自己的被子里。 “阿姚方才还说要与我生同一个衾,怎么自己先睡了?” 她头往被子里又缩了缩。 他扒开她头上的被子,抚上她额头,“你我成亲半年多了,阿姚,我... ...准备好了。” 黑暗中看不见她的表情,只是她颤巍巍的伸出手,抱着了他。 “再等一等,好不好。我... ...还没有想好。我今天心里很乱。”她缩在他怀里喃喃道。 李言蹊也知道今天她心情不佳,更搂紧了她几分,下巴抵在她头顶。“好,都听你的。别多想,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章糖够不够吃,不够我这儿还有。。。 第44章 四十四章 日子如往常一样飞逝而过,七夕在喜乐交加之中过去。方姚仍是百无聊赖的看书、逛街,这一日又是倾城馆说书的日子,方姚收拾好了形容准备出门,这时收到了一个帖子。 余叔送过来时她微微迟疑了一瞬,已经很久没人给她下过请帖了,谁会想着她? 她打开一看,竟是刘芄兰请她过府一叙。 她那日赌气与齐苇杭决裂,听说为了避开他连续几天没有上朝。突然要见她,不知道所为何事。 方姚自知是言情小说看多了,总觉得刘芄兰会因为齐苇杭对自己死心塌地而心生嫉妒,下手害她。如今虽然知道她并非如此小心眼,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难保她不会因为七夕之事而变了性情。 “夫人,是不是不去倾城馆了?”今日阿罗终于得了机会,要陪她出门。 “罢了,去刘府吧。多日不见她了。”方姚最后还是决定相信刘芄兰的品行,不恶意猜测。“找个合适的礼物,我带去。” 阿罗应声去了,过了片刻,主仆二人坐着马车奔向了刘府。 一座威严森峨的大宅立在她面前,气派的大门比之李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方姚早就听说刘府是先帝亲自赐给刘芄兰,让她单独开府的,果非同一般。 想来她一介女子得如此荣耀,世间男儿多有不如,真是令人羡慕钦佩。 步入垂花门,走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府中美景落入眼中。青松石潭,一步一景,雅致又清新,由此可知主人的心性也是随意洒脱,大气潇洒。 然而这样大的一座府邸,却只是住着她一个主子。她母亲因为她地位大增,却还是只能跟着她父亲住在刘府本家,也不能陪着她。 长庭深深,想来也是挺孤单的。 刘家的侍女没有将她带入客人应入的会客南房,而是直接引着她到了府里的里院,方姚不禁好奇,“这是内府,怎么引我到这里来了呢?” 那侍女礼貌答道:“大人说夫人与大人不分彼此,在刘府就如主人一样。” “嗯?”方姚一愣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3 ,刘芄兰竟然如此看重自己。作为女子,竟然将情敌视为至亲之人,她好想知道她们之间曾经发生了什么。 思索间,已经到了刘芄兰的书房,侍女直接将她请了进去。 方姚带着阿罗步入,刘芄兰正在摞满书本的桌案后执笔疾书,只对她抬头笑了笑。道:“阿姚来了,你先坐一会儿,我写完最后一点。” “好。”方姚见她语气之中全是亲昵,半分不将她当成外人,心中狐疑更重。 刘芄兰加速书写,片刻完成了教案,交给了侍立在侧的助教侍女,“写好了,拿给秦助教看看吧,让他做好下个月的详细教案。” 那侍女拿了本子,落落大方的退出书房,看举止形态也是受过专门训练的,而非一般的侍女。 刘芄兰从书案后走出,款款向方姚走来,停在她对面。 方姚这才看清她的脸,虽则如往常一般甚是美丽,却隐隐有些浮肿,眼眶在脂粉的遮掩下仍然露出了微红。看样子她是独自哭过了。 “还以为你这次也不愿过我这门,我本来是没有多大的信心你能来的。”她亲手为方姚斟了盏茶,笑意盈盈,似乎心情很好。 “你请我,我是很高兴的,至于以前...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方姚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她。 刘芄兰眼中露出一丝感慨,语气惆怅,“是啊,都过去了。心里多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好受多了。” 方姚看出她的勉强,不由想要出言安慰,只是他们几人之间关系太过错综复杂,她又不敢多言。 “阿罗,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你家夫人说。”刘芄兰突然说道。 方姚心里紧张,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女二号想要陷害女一号的时候,就会故意创造一个没有外人的环境,而后再用手段造成自己被欺负的假象,这时候男主或者其他人就会冲进来,女一号就身败名裂了。 “呸呸呸!”方姚心底不禁暗自唾骂自己,明明做好了相信刘芄兰的准备,却还是生出这般恶意的想法。她肯定不是这种人的。 饶是她心底暗自走过了好多种猜测,还是叫阿罗出去了。 阿罗一将门带上,刘芄兰的脸上就垮了下来。再也没有那份悠然,落寞神色让身为女子的方姚也是我见犹怜。 “阿姚,今日我才知道断情之伤是什么滋味,饶是当年他对我不理不睬,我也没有这般痛苦过。”刘芄兰微微抬首,望着天花板,眼中已经有了雾气。 “我是真的忍不住了,才想找个人说一说。可是想来想去,能想到的居然只有你。这几天,我把国子监下个月所有的教程都安排完了,以为这样我就没有时间想这些了。可是根本没有用,我还是忍不住想他,想从小到大那些点滴小事。”顿了顿,她轻声一叹,“阿姚,当初你忍痛断情,表面上也是云淡风轻,我还以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她沉痛诉说的模样让方姚心里一阵难过,按照方姚这段时间对前事的了解,刘芄兰和方姚之间曾经因为齐苇杭的缘故而疏离,方姚嫁人后刘芄兰曾主动示好,但方姚没有重拾这段友情。 而刘芄兰,在这种时刻却只能对着方姚说这种话,可知她心里多么珍视和信任她这个朋友。也可以看出她多么的孤独,除了方姚,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 “芄兰,你这么优秀,一定能找到属于你的那个人。喜欢你的人从这里能派到皇宫门口,别太难过了。” 刘芄兰摆摆手,“阿姚,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想找个人说一说。既然已经决定了放手,那我就不会再回首看他一眼。” 方姚听她话里的意思,仿佛是为了面子死撑啊。“芄兰,你是不是后悔了。那天的那番话,你是不是说的太冲动,所以... ...”她想着还是往回劝一劝,毕竟说实话,他们两个还是很般配的。 “不不不。”她一连说了三个不,微微低头看着桌上的茶具,揉搓着手中的小小青瓷杯。 “本来也后悔过,但是我从中挣扎出来之后,以旁观的视角再回首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我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他从来没有主动看过我一眼,也没有将我放在心里过,而我却喜欢了他这么多年。 也许我喜欢的,只是曾经他对我的那一点点维护,而不是现在的他,否则,为何连你都放弃了呢?” 她幽幽的双眸锁定了方姚,似是在询问,又像在探索。方姚见话题突然转移到自己身上,有些手足无措。 她始终没有弄清楚为什么方姚突然下嫁李言蹊,若只是因为齐丞相不同意两家的亲事,方姚要么早早就会放弃,要么坚守不移。 其中必然发生了什么,可是她不知道。 “我?我是,我只是...”方姚支支吾吾,半天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不是要让你想起那段日子,现在你和李大人感情很好,我不该提起这些的。只是... ...” 刘芄兰放下茶杯,拉过方姚的手,“阿姚,我很累,忙着应付朝堂上那些人那些事,还要忍受这些。” “你跟我说。”方姚也拉住她的手,“说出来就好了,都会过去的。”失恋算什么,她连世界都换了,如今还不是活的好好的。 “谢谢你,其实只要你陪着我,我不那么孤独了,心里也就好受多了。”刘芄兰秀眉深深的皱着,眼眶中泪水打转,却始终倔强的没有容它落下。 正日二人贴心说话间,书房门被敲响,只听是刚才送书的侍女回来。“大人,前堂收了件礼物。奴婢给您拿过来了。” 刘芄兰赶紧收拾了一下形容,恢复往常的泰然之色,“拿进来吧。” 侍女七媛拿着红漆木盒进来放在桌上,边拆封边解释道:“大人,送礼物的人虽然没有留下姓名,但是奴婢听他们描述起来,应该是安家的人。” “安家?又是安隽送的吗?”刘芄兰看着她打开了木盒,华光闪耀,一件金丝雀缕的彩裙齐齐整整的放在其中。 衣领处放着一个小小的桃花笺,上面书着几行飘逸的行书小字:山海关外,冰雪奇绝。待吾归时愿邀芄兰同往。厚衣相赠,愿卿早做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六一儿童节快乐!!!!! 老衲我越来越爱兰兰了,怎么办。好稀饭她。 当然兰兰也不是完美的,不可能一开始就有这般性情,在考虑怎样写更好。 小伙伴问我最喜欢自己写的哪个人物,我发现我有一个毛病,最喜欢的人设,会让他去国子监做官,已经不经意间两次了,下一次,是继续国子监呢,还是换官职呢? 第45章 四十五章 衣领处放着一个小小的桃花笺,上面书着几行飘逸的行书小字: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4 山海关外,冰雪奇绝。待吾归时愿邀芄兰同往。厚衣相赠,愿卿早做准备。 署名是安隽。 刘芄兰一看他的名字又恼了,随手扔了那笺纸,“谁要跟他去关外?总这么自以为是。” 方姚目光从那五光华彩,做工精致的冬衣转到刘芄兰脸上,看来安隽追求美人很久了呀。只是他聪明一世,怎么就糊涂一时,这种斑斓的衣服,明显不是刘芄兰喜欢的。 “芄兰,虽则衣服浮夸了些,但是看来他好像也是花了一番心思的。必定是他在出游的路上看见了这个好东西,才买来送你的。这份心意,也够让人感动的了。” 方姚随口调笑,让她更加羞恼了。“阿姚,你怎么能跟他串通一气呢。他就是个孩子,一时兴起才对我示好。” “是吗?我看安隽虽然比你小了点,可他也不是随意无状的纨绔公子。除了你,这京中那么多世家小姐可都没一个如得了他的眼的,我可从没听说过安隽给别的姑娘送过东西。” “你再胡说。” 刘芄兰脸上带了笑颜,心情显然是已经好多了。“罢了,等他再大一点,自己就想明白了。我是朝廷命官,他是闲云野鹤,注定不是一类人。” 她随手扯开了那件雀丝绣袍,对着方姚的身段比来比去,“这裙子我肯定是不穿的,阿姚,不如你拿了去吧,你长得媚,适合这艳丽的。” “别,别。”方姚虽觉得这锦衣好看,但是让她穿这么花哨的衣服,她还真是做不到。“我可不想走在路上被人家当成个大鹦鹉。” “哈哈。”刘芄兰被这句话逗笑,把袍子往盒子里随手一扔,“就是说嘛。这衣服谁敢穿,亏安隽能挑出这么一件。呵呵...” 刘芄兰笑着,方姚却是听着有心,安隽自己就是个随性洒脱的男子,与刘芄兰的性子颇有几分相似之处,纵使送的话也不会送如此俗艳之物。 莫不成他的故意的,用这个笨招博刘芄兰一笑?难不成他知道她心情不佳?可他明明已经离京游玩去了,怎会知晓? 也许只是个巧合吧。 方姚想着安隽行事素来乖张,出其不意,应只是看着好玩儿就给她送了,也没有太过在意。 “芄兰,今日天气甚好,你也没有朝事要处理了,不如我们一起去倾城馆玩儿吧。”她突发奇想,想陪她散散心,又想到倾城馆今日有说书,于是提议。 “说书?”她眼眸微垂,“很久没有听说书了,也好,反正今日无聊,那就去逛逛吧。” 二人约着一起去听书,没多久就钻上了一辆马车。李家的马车只是在后面跟着。 “阿姚,我们好久没有像现在一样一起出门了,现在这样,就像是回到了小时候,你总是带着我到处去玩儿,有什么好的也都会想着我。” 方姚缩了缩始终被她握着的那只手,这种热情让她稍有不适,可是又不想让刘芄兰伤心。就让自己充当那个对她无限好的小小少女,让她能够心里不再那么孤独吧。 “以后我们就像从前一样,你若是朝中无事了,就来找我,或者我去找你。”其实方姚也很想与她做真正的好朋友的。 “太好了。”刘芄兰深深一叹,“得你这个承诺,我可真的会像以前一样处处烦你,不会手下留情的。” 方姚一愣,随后哈哈一笑,“好好,你来吧,李府的大门始终为你敞开。” 对方也爽朗一笑,笑过之后神色稍微郑重了几分,语重心长的对方姚道:“阿姚,还有件事情我一直挺想问你的,就是,你与李员外虽然早已定了终身,但是你真的想好了吗?就只是甘心做一个碌碌无为的内妇?” 这话让方姚有些不解,她抬眸望着刘芄兰,问:“不然,我还能怎样呢?我们都已经成亲了。” “我是说,你可以不止是依靠于夫主的家室。说实话,我觉得李员外刚正有余,变通则不足。在朝堂上很容易得罪人,一个不小心就会想年前一样。也许你可以帮一帮他。” “帮?我怎么帮他?”方姚心道他平时基本不会将朝廷上的事拿到家里说,就算说了自己不知道实情实景也出不了什么大的主意。 “你也可以做官啊,这样不就随时可以帮到他了吗?而且你以前不也是有心入仕的吗?现在正好有时间准备。” “啊?”方姚一惊,做官,她倒不是没想过,只是从未当真过。 刘芄兰点头微笑,“以你的聪慧,想考科举一定是可以的,现在没有人拦着你了,正是好时机。连我都成了国子监的夫子,何况是你。” 对这话,方姚不敢苟同,刘芄兰教的那都是世家青年才俊,要么就是各地录取的最优秀的学子,可知刘芄兰的学问见识有多深。 而她,文言文盲... ...方姚好想知道前世的她是怎样一个奇女子,让刘芄兰都自愧不如。 “我不行的。我只怕是... ...” “我知道,你想考的是武试,但是武试还未有收女子的先例。其实文官也一样,都是为百姓谋福利的,你何不试试?”刘芄兰真心诚意的向她建议。 方姚才知原来自己还有过如此宏大的目标呢。武试,驰骋沙场的将军,还真的是难以想象。 正欲回答,外面马蹄声打断了二人谈话,马车突然停下,只听七媛跟别人说了几句话,随后来禀报。 “大人,皇上有旨,让您即刻进宫。” “现在?”刘芄兰掀开车帘,见一御前侍卫在马侧,那侍卫见她露面,行了一礼。 “今日我休沐的,皇上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大人,皇上说是为了南都选拔明年的入学士子一事,具体的小人就不知了。”那侍卫恭敬有礼的回答。 南都就是陪都建安,在行政上与京都一样,都设有三省六部等机构。 “我知道了。”刘芄兰转头不好意思地向方姚道:“阿姚,突然有些事要处理,今日不能同去了。” “无碍,你去忙你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方姚叫来阿罗,由她扶着下了马车,送她掉头返回。 “夫人,我们还去吗?”阿罗看她兴致不似十分高昂,于是问。 “去,今日《听雨闲庭》就要说完了,怎能不去。”上了自家马车,方姚继续向着倾城馆而来。 每五日倾城馆说书,方姚都是要听的,这几次听得都是一个游侠闯荡江湖的故事。 今日她神色怏怏,心里似乎有事。 阿罗以为她和刘芄兰可能说起了往事,勾起了她的伤心回忆,因而没有多话,好在她还会听书散心,否则自己真是要愁死了。 阿罗哪里猜的到,方姚此时是在为自己的未来彷徨不定呢。 七夕那日见到刘芄兰之后,方姚就十分震撼,国子监博士刘芄兰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5 依靠自己的能力活的如此潇洒痛快,连爱都不屑于让男人施舍。今日听了刘芄兰的话,她更是动了心。 这个时代男女不止是身份上可以一样,也可以在灵魂思想上平起平坐的。 像她那样,爱就爱了,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能泰然自若。因为她有高傲的资本,她有自己的地位与事业,风光无限。 而自己,从来到这里就依附于李言蹊,开始是怕无家可归,后来便是心甘情愿。 自己以前故意放低姿态就是顾虑着古代的人情法度,真真都是错的。 她来到这个世界几个月了,没有找到半点回去的方法。她已经做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的打算了。 既然要过,就要过好,她要与李言蹊并肩而立。 有了这样的想法,她就心痒难耐,一直在思索。越想,这种想法就越强烈。 方姚也没有注意到说书人已经开始了,心不在焉的握着双手,撑着下巴,双眼放空。 阿罗在她身后,还以为她听得认真,松了一口气。 而隔壁,男子一身洁白素装,头戴白玉冠,十分的夺人眼球。 身后的中年幕僚劝了又劝,还是劝不住。睿王真的是疯了,为什么偏要招惹礼部员外的妻子呢?那女子容貌是有几分美丽,但也不是倾国倾城,何至于连睿王都不顾及她已经嫁了人。 他自然想不到,睿王此举一开始是为了教训齐苇杭。 打那日七月七见过齐苇杭后,睿王让人打探齐苇杭与刘芄兰的关系。本以为他们俩是一对儿,结果手底下的人查到的竟然是齐苇杭心中所属另有其人。 而且女子已经嫁人了,嫁的正是那日他眼熟的那个男子——礼部员外郎李言蹊。 这四人当真有趣。之前他们的内里纠葛竟是没有听闻过呢。也是自己以前从不注意这些个事情,才至于如此。 第46章 四十六章 睿王不顾属下反对,声称自己对美丽的方姚心生爱慕,打听到她每次都会来倾城馆听书,便巴巴的赶来了。 他自然不会告诉别人,他这举动,一是给齐苇杭添堵,他若是纳了方姚做小妾,他肯定会气死的。 二嘛,就是给皇帝看的。他一个王爷去勾引有夫之妇,简直荒唐至极。可越是荒唐,他越要做。他的处境堪忧,即便是老老实实的,皇帝还是会怀疑,索性破罐子破摔,说不定皇帝就会少猜忌他几分了。 他骨节分明的手握着洁白无瑕的白瓷杯,双唇微张,轻轻一酌,回甘在口中绽放,他才微笑起来。 他何尝愿意。 已经将太子逼迫到那种地步,父皇已经怀疑他的品行,就差最后一步。 可是父皇骤然驾崩,太子还是太子,他还是睿王。名不正言不顺!难不成让他造反吗?他手中无实权兵马,那里能够成功? 半年前,睿王春风得意,何尝愿意此时靠故意做作苟延残喘。 苦笑渐隐,睿王明眸一扫,旁边的人直接不敢说话了。 睿王缓缓起身,该去见见他的小美人了。 跨出小间儿,他扶在二楼栏杆上,装作被说书人内容吸引了的样子,缓缓向左侧移了两步,半个身子就出现在方姚的视线内。 他身材高挑,腰背挺直,今日又特意穿的是洁白之色,有一番天高云阔的意境,就是为了引人注目的。 站了一会儿,料想屋里的人应该已经注意到自己,肯定是觉得他的背影非常符合所有闺中女子对梦中檀郎的想象。 接下来她一定很想看看自己长什么样子,然后自己突然回头,她一定会觉得极其惊艳,而后匆忙避开两人之间的对视,甚至会羞涩的低下头。 也许不会羞涩低头,睿王想到她已经嫁人了,应该比少女更有定力一些。不过,按照以前见过他的女人的表现来说,妇人可能更激动。 他手持合拢的折扇,有节奏的拍打着左手手心,面对着方姚的方向,缓缓转身。 睿王目光落在方姚脸上,心里就“咯噔”一下。 这女人瞎了吗? 右手拿着张纱巾,垫在脸下支着下巴,目光一动不动的盯着说书人。 睿王看过她白皙的素指,红润的双颊,红红的樱桃唇,目光最后落在她眼眸上。形色僵僵,目光浑浑,呆傻如智障。 装,你继续装。睿王心里暗道,果然好定力。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随口吟道。又移了两步,挡住她的视线,慢慢向她走进。 方姚一直走神,但若是看到这么大个人还没反应那就是真瞎了。她被睿王柔软的声线所感,从恍惚中回过神,见白衣男子含情脉脉,微笑坐在她面前。 方姚双眸对上他火热的目光,一时内心突突跳个不停,别开了视线,低下头去。 睿王终于看到了他期待的反应,心下更喜。果真,自己是不会料错的,此女也不是那么难对付的人。 “每日来这倾城馆,都是望着它的名字踌躇半天,今日才知此名果真起的极好,倾城之中有倾城之人。” 睿王深情双眸注视着方姚,一句话把方姚捧上了天去。 女人哪有不喜欢别人夸赞漂亮的,自然是欢喜至极。不过还是矜持了一番,满眼的喜色道:“公子过奖,小女甚是普通。不知公子是何人?” 他爽朗一笑道:“姑娘不必过谦,若你非说自己容止普通,那我眼里可就再无美人了。”将折扇放在桌上,慵懒的支起下巴,道:“在下穆鸿彦,这厢有礼了。” 他温柔斜视的样子真是如清泉碧波,让人不由得被吸引住,饶是方姚身边有李言蹊一个大帅哥,又有齐苇杭时不时出现,但是美人总是看不够的,此人也是俊的动人心魄,方姚也是不自觉得多看了两眼。 “见过穆公子,多谢公子夸赞。”方姚明面上进退有礼,不让人看出自己外貌协会骨灰级会员的本质。 “谢过姑娘还礼。在下欢喜的很。”他笑的眉眼弯弯,倒是有点色眯眯的样子了。 方姚轻声清了清嗓子,这男人... ...一进来就这般夸自己,难不成看上自己了不成。 “公子客气。” “姑娘也客气。”睿王继续道。 方姚确定自己不是遇到了傻子,就是自己的迷弟。显然此人不傻,估计真的被这幅皮相吸引了。 “这位公子,我已经嫁人了,再称呼‘姑娘’不是很合适。”她喜欢帅哥,但不喜欢桃花泛滥。所以她直接明了的告诉他自己已经嫁人。 “哦。”他轻声应了,看向她的目光却是没变,仍是灼灼如火。 方姚向后缩了缩,阿罗早就看他虎视眈眈,开始防备了,于是悄无声息的向前走了一步,陪伴方姚。 彦王注意到这个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6 小丫鬟,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挥了挥手,立即便有两个侍女进来捂着阿罗的嘴把她带了出去,顺便关上了门。 方姚见居然来逮人了,心头大惊,这行径与强盗何异,从座位上站起,一个健步跨出去要去救阿罗。彦王知道她所想,跟着站起,将她拦在身后,轻轻一推,然后身子也跟着走过去,伸出双臂撑在墙上,将她环在自己怀里那小小区域。 “你要做什么!”方姚双臂抓住自己肩膀,护在胸前“你要是敢动手动脚,我就喊人了。” “你喊呀。”彦王无耻的调笑着,对她的威胁无动于衷。“看看是你喊的快,还是我的手快。”他伸出左手双指,作势就要放在她唇上。 方姚吓得不敢说话了。但冷静一想,这里这么多人,他肯定不敢真的做什么。反而自己一喊,被别人看到这副模样,自己的名声反倒没了。 “在下只是见到姑娘芳姿,忍不住心生爱慕。却是一时言语无状吓着了姑娘。哎,是在下唐突了,若是姑娘因此再也不敢见在下了,那真是遗憾。”他邪魅一笑,道:“所以,为了怕姑娘跑了,只好出此下策了。” “你别胡乱说话,我已经嫁人了,说什么爱慕不爱慕的,没得失了身份。”方姚怒喝。 彦王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本就是一介布衣,那有什么身份需要顾及。若是姑娘答应我今后不要躲着我,还会与我相见,那我就放开姑娘。” “休想!”方姚心道,你一个大流氓谁要再见你啊。 “那穆某只能无礼了。爹爹说过,若我看上了什么姑娘,直接抢回来成亲便是,我娘就是这么嫁给我爹的。本来以为这招我断断不会用的,可是今日见了姑娘,就忍不住想起这话了。” 方姚眼睛圆睁,这家伙还真是无耻到家了,白长了这幅好皮囊。“我真的喊人了,我就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强抢民女!” 彦王做痛苦状,沉思道:“也是,看来只好将姑娘打晕抱走了。我只是想多见姑娘几面罢了,怎么你就不愿答应呢。”他双目满是委屈,活脱脱的大痴汉。 方姚险些晕倒。 也罢,先答应他,脱身之后再作打算。 “好吧,我不躲着你就是,你可以放开我了吧。”她倔强的抬起头与他对视。 他点了点头,放下左臂,伸手从她腰间拽下她最喜欢佩戴的香囊,这才松开了右臂,“口说无凭,以此为证。”潇洒转身,拿起自己的折扇,又放回了桌上。 “礼尚往来,这把唐寅画的扇子,就先放在姑娘那里。七日后,咱们再来倾城馆见。” “浪荡子!还给我!”方姚劈手去夺锦囊。前几日,她拿着地契不知放至于何处,就用油纸包了悄悄塞进了锦囊里,随身带着她才感觉安心。谁知这个登徒子一把就把她的地契拿走了,那是她的命根子。 睿王也不躲避,反而自己迎上去,右手高举,看着她自己扑过来。 方姚本来是要蹦高去夺锦囊的,没想到他突然自己往前一走,猝不及防之间一个猛子扎到了他怀里。 他得意的看着她,含情脉脉道:“美人自己就入怀了,看来我们也不需要约定七日后再见了。” “你……”方姚急得嘴里差点蹭出脏话,从他身上弹开,摊开手掌,准备跟他谈判:“男女授受不亲,更不应该私相授受。我和我相公感情很好,你不要再口出无状,徒劳惹人厌烦了。赶紧把锦囊还我。” “你刚才还答应与我再见的,转眼就拿你相公说事。我可不喜欢。”睿王按下她的手,右手紧握那个小小的锦囊,道:“我可不信你是劳家之妇。至于私相授受嘛,情之所至,又算得了什么,正常得很。” “穆公子。你这人都不知我是谁,我也不认识你,就这般唐突孟浪,难道是大丈夫应有的行径吗?”方姚怒道:“你这般欺负于我,不觉得无耻吗?” 睿王看上去十分欠扁,“是有点。不过所谓无毒不丈夫,我要追求自已喜欢的女子,用点小小伎俩算什么? 这个锦囊你随身带着,想必是认识你的人都知道这是你的。那就更好了,七日后你更不敢不来了。” 第47章 四十七章 他将香囊放入怀中,邪魅一笑,“再见了,小美人。七日之后有惊喜哦。”言罢,他对天长笑,夸张离去。 方姚看他得逞,却终究是无可奈何。两个人声音不小,已经有人探头探脑向这边打量了。她若是缠着他追出去,更让人看了笑话。 阿罗焦急从外奔回,冲上来抓着她双手问:“小姐,你没事吧?” 阿罗自幼服侍她,情急之下就唤出了她未出阁时的称呼。 “我很好。”方姚强自压下心头怒火,抓起那把折扇就要扔。可是偏偏还记着他说这是唐寅所绘的扇子,若他口中的唐寅就是方姚知道的那个唐伯虎,那这扇子可就值钱了。 她缓缓打开,扇面上画着几支桃枝,却只有两三朵桃花。 她依稀记得在现代时她学过一些油画,多少也是懂一点的。虽然眼前的是国画,但总比一窍不通的人看的明白。 这画很随意,但是确实像出自大家之手。 看来穆鸿彦这人来头不小,一出手就是珍宝。方姚想,这样的人多半是看自己有几分姿色,想要玩玩儿罢了,切不可当真。七日之后断不能赴约。 可是自己的地契还在他手上。 “小姐,你真的没事吗?那个人是谁啊,他没有欺负你吗?”阿罗见她盯着扇子出神,实在担心。 “阿罗,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知道吗?”她害怕阿罗嘴碎,万一透露了出去,自己的名声就得扫地。 阿罗点点头,她是识大体的,这事怎么能乱说。 “走吧。”方姚收起折扇,放入袖中,施施然走了出去。有几个看客还在好奇的往这方看,她微微低头,带着阿罗快步走出。 她再也不来倾城馆了。地契没了又如何,自己不是多了一把宝扇吗?比地契值钱多了。 那香囊就在他手上吧,反正不是自己绣的。地契上的名字也是她爹,也不能就说是方姚给他的,他一看就是富家公子,难道没有侵占过半点土地? 只要不是在人前闹得难堪,她自有自己的说辞。 方姚心里一边盘算,一边暗暗点头。突然一把扯过袖子,重重的捶打在车壁上。 阿罗轻呼,捂着嘴巴不敢说话。夫人如此生气,还真是不多见。 受不了这气,她居然被人当众调戏了,真是羞耻。 若是今日是和芄兰一起来的,哪里会遇到这种事。京中有名有姓的世家大族子弟都是她的学生,谁敢对她不敬?都是自己太过弱小,才这般被人欺辱。 她要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7 考科举。只有获得了地位和尊重,她才不会处于弱势的一方。 方姚暗下决心,当下把那张俊脸放于脑后,在马车的颠簸中回到了李宅。 回了李家,方姚一头扎进了书房,还有两天就是中元节,李言蹊肯定不会早回家,她吩咐阿罗和阿锦两人将科举要考的科目书本全部帮她找出来,自己则气呼呼的坐在书桌前。 阿锦今天没跟出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阿罗轻轻向她摇头,就没有多问。 两个丫头忙的团团转,从李言蹊的书架上搬下两大摞的书籍,堆在她面前。 方姚想着以前科举不都是学四书五经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多书? “夫人,老爷的书架上太多史书了,奴婢只拿了诗赋和墨义相关的,实在是拿不完。” “有这么多吗?”方姚愣了一瞬,又不敢问科举的具体内容都是什么。“好了好了,放这里吧。我自己看,你们两个出去吧。” “是。”两个人退了下去,阿罗拉着阿锦悄悄说话去了。 方姚翻了翻面前的两大摞书,光诗集和经书就有十几本,还有书法临帖、百家著作。 方姚一个头两个大,在燕国要考这么多东西吗,还有一本礼仪指导和曲谱解析,真的是科举都要学的吗? 方姚心里有点打鼓,原来要当官还得是个全才,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 不过,想到那个穆鸿彦,方姚心里就又坚定了几分,就算是为了争口气,她也一定要努力学下去。 方姚随手拿起一本《王摩诘诗集》,开始读了起来。 这一读就是两个时辰,连饭也是在书房里吃的,等到李言蹊回来的时候,她还在书房里。 平日都是李言蹊赖在书房,她去叫他。今日换了过来,李言蹊真是惊奇不已。 她最近真的是越来越爱看书了。 换了常服,李言蹊轻手轻脚的去书房寻她,这个时间她应该休息了。 进了书房,本以为自己会见到她在灯下认真苦读的模样,谁知道她竟然趴在摊开的书上,已经睡着了。 “阿姚。”李言蹊晃了晃她肩膀,没有动弹。 睡得真死。他无奈的摇头,将她抱起,方姚迷迷糊糊醒过来,见自己窝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被他抱着往回走。 “啊?言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自己念诗的时候。 “刚回来,你啊,想睡了就先睡嘛,书明天看也来得及。”他语气嗔怪,却不严厉。 转眼已经被他抱回房中了,方姚懒懒的钻进了被子里,看着他洗漱,“言蹊,如果我要考科举,你会同意吗?” “科举?”他擦脸的动作一滞,将毛巾搭在架子上,拿了另一块干净毛巾走到床边,替她净面。 “为什么突然想考科举了?”他一边轻轻替她擦拭着脸颊,一边问。 方姚当然不敢说实话,只是说了刘芄兰鼓励她的那话。 “原来是刘大人说的,也就是说,你们两个已经和好了?”李言蹊给她擦干净,返身放下。 方姚从不觉得自己和刘芄兰不好过,于是回答,“我们约好了以后要经常来往。” 李言蹊坐在床边,认真的思考这这个问题,“也不是不可,虽然女子考科举的极少,但也不是没有。只是你我已经成亲了,我... ...” “自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想帮你啊。若我也做了官,你也能有个帮手啊。” 李言蹊将要说的话吞回了肚子里去,看来她是已经下定了决心。她是多么的有主意,他是知道的。 “好,你去考吧。” “你真好。”方姚起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李言蹊笑笑,起身熄灭了蜡烛,搂着她躺在一起。 “言蹊,你帮我整理一下我应该先学哪些好不好,那么多书,我有点乱。”黑暗中,她问。 “嗯,明天我帮你整理。只是,还有一事,若你考上了,你想做什么官呢?” 她认真思考了一瞬,自己只是想考中,没想过要做哪种官,不过话说回来,士子不能自己选择官种吧。还是说在燕国,这也是可选的? “我不知道。还没有想好呢。” “哦。”李言蹊闷闷的回了一声,许久没有说话。等到方姚认为他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李言蹊突然又开口了,“不如你明天随我到礼部看一看,先了解一番,也许礼部的职位你就会很喜欢。” “真的吗?你要带我去礼部参观?”突如其来的惊喜让她喜不自胜。 他紧搂着她,“当然是真的。只是明日你要早起,不能睡懒觉了。” “言蹊,你真好。”黑暗中,她摸索着在他唇上浅浅一吻。 李言蹊突然清了清嗓子,“阿姚,你不要乱动。” “... ...” 第二日,方姚跟着李言蹊早早起了,因李言蹊要上朝,方姚自是不能跟去,便晚走了一会儿。 薄暮之中马车沿着长长的街巷走到皇城正阳门,过了正阳门是太清门,礼部就在太清门东侧,方姚到的时候正好赶上下朝。 一群穿着红色、紫色等各色朝服的人从太清门出来,分批进了不同的衙门,礼部在最南侧,方姚一眼就能看见谁进了礼部衙门的大门。 李言蹊与一众礼部官员一起出现在方姚视野,身材欣长,相貌绝佳的他在人群中特别扎眼。 他也看到了她,与身边穿着紫衣的老官员说了几句什么,那老头面上含笑,四处打量,发现方姚之后还对她慈祥的一笑。 方姚抱之一笑,面上无比尴尬,她没想到李言蹊将她要来参观一事告诉了礼部的崔尚书,她以为李言蹊不过是偷偷带她看看的。早知如此,她特地穿什么男装啊。 李言蹊已经走进,眉头微皱,看着一身月白袍的她,道:“你怎么穿成这样?” 方姚低声道:“我怕我穿女装行走在这里不方便,惹人耳目嘛。” “好吧好吧,快跟我过来吧,崔老尚书在等你呢。” “崔尚书?他要见我,为什么?” “老尚书听闻我家有奇女子,又能破案,又能考科举,所以想要看看喽。”他调笑着引着她往礼部衙门走,方姚低头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跟着他走进了礼部老尚书的办公房。 “大人,家内来了。”方姚越步上前,拜倒行礼,“方姚拜见尚书大人。” “快起来快起来。”老尚书虚扶了一把,请他们俩落座,目光在方姚身上上下打量,“嗯,早就听过方家女儿的名字,只是你父亲那人行事低调,以致无缘得见。果真是承了你父母的形容,是个出彩人物。” “多谢尚书大人夸奖。” “听言蹊说,你是想考科举。”老尚书十分和蔼慈祥,爱惜之情直接写在脸上,“不得了,有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8 志气。一般世家女子都不愿意吃这份苦,除了刘家那个芄兰,也就只有你了。这几天在这里好好看看,多学多看定能考上。。” “多谢老大人吉言,阿姚一定会努力的。至于成与不成,阿姚实在是没有把握。”方姚深知话不能说太满的道理,些微小事倒可以信誓旦旦的保证,科举这种没把握的事情她可不敢说一定能考上。 崔尚书笑着摆摆手,“听说你小时候上幼学时成绩就不错,抓紧补习一番一定能考上的。”崔尚书突然神秘的低了低身子,想要告诉她什么秘密一样,“科举是礼部办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睿王(狷狂邪魅脸):我要纳方姚为妾! 作者:女主不当妾。 睿王:可我已经有王妃了。 作者:女主本来就是男主的呀,你就是个搅屎棍。跟你有毛关系? 睿王(冷冷一笑):谁让你写给男主的。你得赔我一个。 作者,卒。 全书完。 ———分界线——— 睿王很逗比?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扑捉到了一只大戏精,另外几只小戏精快快出来。 第48章 四十八章 一直面带微笑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的李言蹊突然面部发僵,崔尚书这个人学识渊博,通古薄今,就是有时候爱开一点没有轻重的玩笑... ... “大人,您说什么呢?”李言蹊悄声提醒,这话可都被他听到了。 崔尚书讪讪的笑了笑,打着哈哈。方姚自然没有将这话当真,只是对于崔尚书如此直白的话语不免心惊。 “老尚书真是风趣,阿姚得了尚书大人鼓励,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大人,我带她去四处看一看,您先处理着手边的事。”李言蹊怕崔尚书再说出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来,赶紧带着方姚逃之夭夭。 方姚觉得崔尚书甚是可爱,对李言蹊道:“老尚书平时就是这样吗,真是有趣的紧。” “你不要当真,就算你是家属,礼部也不可能给你开方便之门的。可不要把心思动在这上面。 ” 方姚白了李言蹊一眼,自己怎么会将这话当真,“我才不指望你给我走后门呢,我自己考就是了。不过崔老好像很看重你啊,” “崔老人和善,对谁都好。”他模棱两可的回答,但眼底那丝得意与欣喜难以遮掩。 转眼到了他办公的地方,他是饲祭清吏司的主事人,在东院一间大房之中办公,两个主事也在里面,相当于现代的秘书。 见到李言蹊领着夫人过来,两个年轻人早早迎出,长揖到地,“卑职见过李夫人。” “二位大人不必多礼,小女子在此见过二位了。”方姚福了一福,两人赶紧口称“不敢当”,将她迎了进去。 方姚悄悄看了李言蹊一眼,原来他将自己要来礼部参观的消息告诉了礼部所有人。这样光明正大的把她带进了礼部。 “谢谢你。”她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声。 在礼部待了整整一天,中元节祭礼前夕,饲祭清吏司里人人忙的脚不沾地,方姚也随着他们清点查对了祭祀用的法器香烛,亲身实践了一把。 这一日随着他们忙到傍晚方归,回到家,方姚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在他怀里靠着。 “好累啊,你们平时每日都是这样吗?” 李言蹊替她轻轻捶着背,末了又给她捏捏肩。 “只是祭礼在即才过于忙碌,平日里不是这般紧张的。今日干了一天的活可有什么感想?” 方姚长长舒了一口气,“还不就是累,虽然我没有亲自动手搬东西,但是清点那些礼器也是够累人的。” “你今日见的不过是九牛之一毛罢了,等后日你再去看看,大行皇贵太妃的祭礼更加难以部署,届时你就知道做官的难处,不会一时冲动了。” “大行皇贵太妃... ...”方姚只是思索着他的话,没有将他后半句放在心上,许久才反应过来不对味儿,“什么叫一时冲动啊?难不成你认为我想要考科举只是脑袋一热,随口说说的吗?” 李言蹊没有说话,只是带她到了餐桌前吃饭。 “你瞧着吧,我一定考个状元回来给你看看。”她信誓旦旦的保证,在家里,她可以肆无忌惮的随口说笑。 对方笑笑,虽则柔情却是不太相信的,但还是说道:“家内如此雄心壮志,那就且看结果如何了。若是你真考了状元,为夫等你夸官之时,愿意为你做牵马的小卒。” 夸官即为皇帝钦点的新科头三甲身着红袍,骑在高头大马上在京城之中的御街招摇而过,还有吏部与礼部的官员手捧圣旨鸣锣,风光无限。 方姚一听来了劲头,让李言蹊去做一个牵马的小卒,那场景想想就好玩儿,话说回来,他是有多么不相信自己的能力才会立下这样的重誓。 “一言为定,等我夸官之日,你可万万不能食言。” 李言蹊为她夹了些菜肴,毫不在意的应了挑战,“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没有夸官的资格,指望着沾一沾家内的光,接收万民朝贺呢。” 方姚知他是玩笑话,但心里压力又大了几分,李言蹊学识渊博,当初只考了前八名。刘芄兰考试的时候也是只考了前三十。算起来,她认识的人里面居然只有一个齐苇杭是得到过夸官的荣誉的。 压力山大,但是大话都在他面前说了,岂能轻易认输。当即信心十足的对他道:“满足你的愿望,等着我提拔你吧。” 对方温柔的看着她,不置可否。饭后李言蹊又替她整理了考试内容的复习步骤方歇。 第二日中元节,方姚自不能跟着主持祭礼,于是自己根据李言蹊绘制的时间表背了七首古诗,临了一百五十个字,看了两个时辰史书。 第三日去礼部继续观瞻礼部的工作,这一日她没有再着男装,只是挑了件素雅不惹人注意的衣服。 饲祭清吏司下一个任务就是主办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礼,因着是皇帝特旨特办的,因而礼部格外重视。 方姚对于礼部的职责虽然了解,但是对于一些事情的敏感度显然不够,其实早在接到圣旨时她就应该想到大行皇贵太妃身份的问题,只是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李言蹊身上,就没有发现其中的问题。 在礼部待了一上午,方姚才想通其中的关节,话说这成宇皇贵太妃是太子的生母,因为去世的早,太子自小养在太后膝下,位同嫡子。 但是无论怎么说,养母毕竟不是生母,太子登基为帝之后本应奉成宇皇贵太妃为故圣母皇太后,这是理所应当。然而先帝在大婚时曾经立下过重誓,此生无论生死,他只认太后一人为妻。 这就是说哪怕太子登基为帝,也不能追封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69 自己的母亲为太后。 这事让皇帝和各司礼官十分为难,按照常理追封,那先帝说的话岂非被推翻?若是不追封,那现任皇帝的母亲岂不是名不正言不顺? 最后还是太后松口,支持皇帝追封其生母为圣母皇太后,皇帝感动之余想起太后对他的谆谆教诲,决定尊重先帝的誓愿,只将母亲尊为皇贵太妃,但在其谥号前加上“大行”这个皇帝和皇后才能用的说法,这事情才算了了。 等到了礼部接了差事,就又犯难了。 这祭礼是按照圣母皇太后的规格来办还是按照皇贵太妃的规格办,让人拿不定主意。 饲祭清吏司的人分为两派,一派坚持按照皇贵太妃的规格准备祭礼,理由是其最终的封号就是“皇贵太妃”。若是用了高规格的礼仪那就是越距。 另一派则坚称成宇皇贵太妃是皇帝的生母,她的身份足以享受皇太后的仪仗。 两派各有其理,争执不休,本来只是在饲祭司内部商议的,后来精膳清吏司的人也为了准备祭礼贡品而参与进来,鸿鹄寺的一位主簿来询问祭祀食飨的安置情况,也因为意见不合而争吵起来。 看着□□个大男人争得面红耳赤,竟有大打出手的架势,方姚赶紧躲开,李言蹊在案后扶额,十分头痛。 “各位各位,大家冷静一下。这事情还需坐下好好商议,一味地争吵是无用的。”李言蹊不能一味的躲着。在一旁劝着,可他一来年轻,不少人年纪比他都大。二来“双拳难敌四手”,顾得了这里顾不得那头,竟是一时压不下这场争执。 眼看着争执声音越来越大,整个礼部都要鸡飞狗跳了,李言蹊怕惊动了崔尚书和两位侍郎,无奈之下一声大吼,“不要吵了!” 也许众官员是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声吼吓呆了,也许是怕真的惹怒了位置比他们高的李言蹊,果真瞬间鸦雀无声了。 “各位。”李言蹊压住火气,尽量心平气和的与众人交流,“这祭礼是第一次出现这等情况。你我必然不能擅自做主的,肯定是要拿出个方案呈给皇上审阅,得了皇上批准才能实行的。如今争执个不休又有何用呢?” “可是礼部都没有定下何种方案,叫我们鸿鹄寺如何准备食飨?难不成准备两份吗?”鸿鹄寺王主薄问。 “当然不是。”李言蹊一口否决,“礼部自然会商议好之后再请鸿鹄寺各位大人着手准备。王大人还请耐心等个一两天,等礼部的公文批下来,我自会让人亲自送到鸿鹄寺的。” “好吧,那就静等李大人的消息了。”王主薄听出他想要先解决内部纷争,便离开了。 送走了王主薄,李言蹊又劝退了精膳清吏司的几位同僚,这才将自己部下的九人全部召集,关上了饲祭清吏司的大房门。 “大人 ... ...”属下见他脸色难看,心中不免惴惴。 李言蹊在案后跺了几步,似是发脾气之前暂时的平静,将一众人吓得不敢多话。 不过,身为一司主事,李言蹊也不能对其他人随意发火。这里面多半的人年纪资历都比他老,以前就是吃了不知道收敛的亏,如今他自是在这方面注意许多。 “诸位,离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礼不过十余天了,时间紧急,不容你我再浪费下去。皇上将登基以来大行皇贵太妃第一年的祭礼交给礼部,这说明了对礼部的信任。 我也知道这事情难办,只是还非得办好不可。皇上仁孝,必然是想着能够将此次祭礼办的风风光光光的。这样,你们先按照圣母皇太后的仪制写出一套规程来,呈给皇上。若是皇上要求减了那就再减吧。” “可是大人,这不合礼法啊... ...若是皇上怪罪,那... ...” 另一派的人还想辩解,被李言蹊无情打断。态度十分强硬,“就照我说的办。” 那人往后站了站,显然心中不服气,可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不容置疑的语气让持反对意见的人不得不屈服。 “都散了吧。今天回去之前写出来给我。” “是。”众人行了礼,下去商议去了。李言蹊吩咐跟着自己的胡主事和蔡主事下去看着,以免底下人再吵起来。 近处只有方姚和他,她这才从放置历年资料的书架前走回来。朝堂之事,特别是这事如此敏感,她不能置喙。 “你早有主意嘛,为什么还让他们吵了这么久?”方姚旁听了经过,见他轻易打发了众人,才有此一问。 他揉了揉发痛的太阳穴,笑的牵强无奈,“要是有想法我还至于犯愁吗?方才是突然想到皇上已经因为追封一事委屈了自己的生母,自然是不希望再在祭礼上打了折扣。人人都有孝心,将心比心,还是选择高一点的规格才是。” 方姚点头称是,仔细回味着李言蹊的那句“人人都有孝心”。他是孤儿,不知自己父母是谁,只怕想到此事时心里是无比酸楚吧。 “其实,对这件事,我也有一点自己的看法。”方姚对他轻声道:“我支持你的想法。皇上应该是期盼大行皇贵太妃得到应有的尊重,然而一向负责的内务府做惯了这类的事,想变动也不好明说。交给礼部就不一样了,礼部是初次做,由礼部提出变更更为合理。还有... ...皇上也会因为这件事今后更加重视礼部的吧。” 最后一句她不想说的。她多少是站在如何为礼部带来好处的角度分析,而李言蹊是选择孝道。 果真,李言蹊听完,双拳微微一握。 “你说的... ...甚是有理。”他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自己竟然是无意中选择了可能使自己成为谄媚一党的选项。 回想下属们提的两种意见,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按照皇贵太妃的规程办理此事。自己在潜移默化的熏染中,改变了么? 可自己心中所想还是为了国家社稷,为了百姓,丝毫未改过初心。他只是渐渐学会保护自己了,也希望能够拼搏一个好前程。 “阿姚,也许你真的比我适合做官。”他道。 方姚眸子低垂,左右摆动了两下,“就说过我能考中的,你现在才相信吗?” 语气轻松,是在故意引开话题。 “是是是,你厉害。那我就等着给你牵马了,方大人。”他低声道。 第49章 四十九章 礼部关于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礼议程很快承了上去,最后商定的是按照圣母皇太后的议程办理,皇帝看过之后没有表现出喜乐,只是将食飨稍降。 其规格略微逊一等,但是却远远高于皇贵太妃的祭礼等级,其中也透漏出皇帝的态度。李言蹊这一步,正中其心。 同时弹劾李言蹊不知礼法,不按规矩办事的奏章也飘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0 落到皇帝的案头,然而最终却是不了了之,没见皇帝处置。 李言蹊按照最后指定的规程按部就班的规划,将礼部饲祭司、精膳司与鸿鹄寺职权细化,一时又是忙碌不堪。 好在方姚对此事兴致勃勃,在礼部一连逗留了几天,虽则疲累却体会到其中乐趣,更加坚定了做官的心思。 她几乎完全忘记了倾城馆之中的七日之约,以为只是个纨绔少爷的一时兴起,第七日到了的时候她正好赶上李言蹊入宫禀报祭礼的准备情况,她便留在家。 她没有想起今日就是穆鸿彦说的约见之日,按照计划表学习。习字正是兴浓时,阿罗从外抱了只长长的礼盒进来,说是有人匿名送的。 方姚不知什么人会给她送东西,想了想自己也没有什么朋友。让阿罗拿开那木制雕花的盒子,里面铺了一层织缎,上面卧着一卷画轴。 “字画?”方姚边说边拿出那画轴,徐徐摊开。看到里面的图画,变了颜色。 阿罗见方姚脸都煞白,吓了一跳,抢过身来要看。方姚一把将字画护住,没有让她看到里面的内容。 “阿罗,你看清是谁家的人送的吗?”方姚厉声询问,一改往日温和。 “没有,奴婢是从何顺手里拿来的,并不知是谁家送的。只是那人还说,这只是第一个礼物,稍后还有。”阿罗心中不安,“夫人,这画,有什么问题吗?” 方姚又打开手中的画卷,宽广河面上小舟轻泛,岸边一棵桃树花开正艳,而这些背景之前,盈盈而立的那女子,是她。 留白处提着《诗经》中《桃夭》一首,下首的红字方章是用小篆书刻的,方姚看不懂。 画中还夹着一张小小纸笺,刚劲有力的几行小字格外扎眼:久待美人不至,只好亲寻矣。——穆鸿彦。 是他画的,他知道自己是谁。 方姚这时才感觉自己惹上了麻烦。不,是麻烦找上了她。 此人想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不难,然而知道之后却仍然大胆的送东西上门,甚至扬言找上家门。那么。穆鸿彦的身份可能不一般。 断断不能让这人到了家里,依照这人的脾性,他随口一嚷嚷,自己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阿罗,现在什么时辰了?言蹊还有多久回来?” 阿罗想了想,道:“已是午后,老爷说这次进宫可能要三四个时辰,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那就是还剩两个时辰。”方姚在心底盘算着对策,这穆鸿彦,自己只怕是未见不可了。“两个时辰我应该能撑下来。阿罗,让阿锦去皇城外等着,言蹊一出宫门,马上叫他到倾城馆接我。 你叫上何顺王明,跟我一起去倾城馆!” 她雷厉风行的吩咐下去,让一贯稳重机灵的阿罗也有点反应不过。“是,只是夫人,我们为什么要突然去倾城馆,您今天不是要读书的吗?” 方姚抖了抖手里的画卷,眼中充满了愤恨,“还记得七天前那个男人吗?这幅画是来逼我出去见他的。” “他!”阿罗惊呼一声,这个人直接让侍女把她拖走,应是危险不堪的人物。阿罗现在还有阴影。 “夫人,那您是要去见他吗?万万不可,那人没有好心的。” 方姚迟疑了一瞬,将画卷塞回木盒,无力的坐在凳子上,手指轻轻的但节奏奇快的敲打着桌子,似是转移自己的不安。 “你说得对,那人没有好心。可是... ...”她想着解决之道,最终却是无法可想。除了知道对方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她对他再无半分了解,而穆鸿彦显然是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 末了,她终于下定决心,此时一定要处理了不可。 “去备车,否则我真担心他直接打上家门来,到时候李家的脸都丢尽了,我的名声也难保。这事还得私下处理。”她起身,去床头梳妆台上拿了两只结实又锋利的双股平行钗,也不论颜色款式合不合适,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让阿锦去找刘博士,不管她在国子监还是她家里,请她马上来倾城馆找我。芄兰上次说后天要离京前往陪都,今天应该在国子监办公,先去国子监找她。如果找不到她再找言蹊。去吧。” 方姚想要以一己之力解决此事,不想平白添加与李言蹊之间的误会。且刘芄兰应该是更好寻到的。 “是。”阿罗见她态度坚决,只好从命。吩咐人去准备马车,让何顺王明二人准备出门,这才悄悄拉过阿锦暗自叮嘱。 阿锦早已发现方姚和阿罗二人神色有异,只是阿罗向她使了眼色,她便没有询问。 “好妹妹,你听着,现在马上去找刘博士,几日前我跟你说的那个坏人,又来骚扰夫人了,我怕夫人有危险,赶紧请刘博士来帮夫人啊。”阿罗焦急对她道。 阿锦一听,自然想起是怎么回事,心中也是大为不安,“刘博士,可是,刚刚我听说刘博士奉命离京了,上午已经走了。” “啊?”阿罗一时无神,“不是说后天才出发吗?怎么提前走了?那怎么办。”阿罗焦急踱步,握着双拳在原地走了几个来回。 “不管了,还是去皇城外等老爷。阿锦,现在就去皇宫外守着,老爷一露面立刻请他到倾城馆来!” 阿锦一是心中慌乱,二是觉得这种事家中男人在场才更好办,大点其头。“好,我马上去。” 这档子,方姚已经在叫阿罗的名字。阿罗又对她百般嘱咐了几句,这才跟着方姚一起出了门。 “夫人,刘博士今日上午提前离京了,奴婢还是让阿锦去等老爷了。”一上车,阿罗就把她的安排告诉了方姚。 方姚听了,心中不免一坠。若是如此,那这两个时辰自己就要独自面对穆鸿彦了。 想来光天化日,他应不会太过分。自己只要想办法和他说清楚就好。 “也好,那就这样吧。”有个人当后盾,她才安心。至于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以后再说吧。 方姚闭目思索要对穆鸿彦说什么才能打消他的色心,如果不能的话用什么对策拖过这两个时辰,越想越无解。她拿出那把桃花扇,在面前徐徐摊开,上面的桃花点点,绘画者超然品格一眼入目。 前几日她去古董铺子问过,这扇子确实是唐寅的真迹,其价值至少可以买下五座倾城馆。 “夫人,这扇子,您不能留... ...” “我知道。所以我今天带来了。”这么一件珍宝,自己那个小小的宅子怎么比得了,她纵是爱财也不能留下这个祸患。 转眼到了倾城馆,方姚挑帘向外看了一眼,馆里热热闹闹与平时无异,舞台上的舞姬甩着长袖飞舞,如花团锦簇,翩翩引蝶,好看的紧。 方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这才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1 下了马车。 一进门,小二没有像往常一样来引她入包厢,一看,原来自己常做的包厢里已经有人在坐着,那人的仆从亲自下来接她了。 穆鸿彦今日穿的是一身纯白衣衫,纤尘不染。他似是很喜欢穿平民素服,以突出自己谪仙般的气质与容貌,只是那俊脸之中总归是带了一些不沾世俗,却不免过分高傲的贵气。 见她一到,他已勾唇笑了起来,这一笑如春风探花,惹人心动。 方姚定了定神,提步登上二楼,逐渐向穆鸿彦走去。双目直视他的眼睛,没有半分退缩与偏移。 堪堪停在他面前,看着他对自己露出无害宠溺般的微笑,方姚心里不由得一阵悸动。这男子面目着实勾人。 “美人儿...啊不,方姚姑娘来了,我还打算亲自去李府找你呢,正准备出发呢。”穆鸿彦手里拿着另一把折扇,做出个请的姿势。 方姚没有动,上次在包间里他敢胡作非为,这次她怎么敢进去? “穆公子说笑了,若是去李府,你也找不到我。我是女眷,不会见乱七八糟的人。”方姚在栏杆前站立,盯着戏台上的舞姬,已经不再看他。 “乱七八糟的人”他煞有介事的重复着这几个字,仿佛被这几个字伤到了。“原来在姑娘心里我是个乱七八糟的人,真是让人伤心呢。” “穆公子,无心哪里会伤心,你的心我方姚伤不到,你就不要再惺惺作态了。” 方姚只当他是对自己的容貌有一丝半点的兴趣,才不断缠着她。 穆鸿彦眸中精光一闪,对她冰冷的态度似是早有预料,也不生气。修长的大手伸到怀中,掏出一个小小荷包,正是那日抢走的那只。 “听闻过方姚姑娘聪明伶俐,世间男儿多有不如。只是方大人不曾让年长的你随意抛头露面,京中之人竟是多有不知,我也是前几日才打听到呢。今日一见才知道方姚姑娘果真如传言中所说,聪慧、镇定,而且重情。” 他重音放在重情二字上,似是讽刺。 “如此说来,穆公子果然是恶意调笑,当不得真的,那我就放心了。”方姚理解的意思是她猜对了,穆鸿彦才会如是说。 岂料穆鸿彦转脸就推翻了他的说法。 “方姑娘,我方才那般夸你,你怎么还说我不喜欢你呢?” 第50章 第五十章 “方姑娘,我方才那般夸你,你怎么还说我不喜欢你呢?”穆鸿彦笑容灿烂,但看在方姚眼里就是无耻、无赖。 方姚努力镇静,双拳早已握成一团。“穆公子,我是有夫之妇,你不要乱说。” “你怕了?是你不离开这里的。”穆鸿彦手中折扇开了又合,合了又开,被他随意的把玩着。 “这里人多,有些话还是悄悄说得好。我有时候没有分寸,若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乱说了什么,也不是我的错。比如我要说我喜欢你,想娶你...” “你!”方姚听他声音不小,有些慌了,楼下已经有人抬头望了上来。 她轻哼一声,走进包间,这个穆鸿彦,太可恶了。 对方低手轻笑,对着楼下的几人悄悄使了个眼神,跟着走了进去。 蓝色荷包在他手中上下翻飞,似是要故意引起她的注意,方姚忍住不去看,虽则她只有这么一座属于她的宅院,但绝不能让他看出自己对它的重视。 “方姑娘想拿回去吗?这荷包分量可不轻啊,多年的情义可都在这里面,以至于你一看画就来了。”他随口扯开荷包,方姚刚想说“不要”,穆鸿彦已经将小小的油纸包扯了出来。 “地契?放在这里面确实很安全,只是没想到歪打正着,被我给拿来了。这秘密也就被我知道了。” 他看着地契上方奎的名字,面上闪过一丝讽刺。用心良苦啊,转手了几转,就为了把地契送回给她,以为他查不到吗? 方姚抽出袖中折扇,一把甩在桌上,“小小地契一张,穆公子必是不会放在眼里,哪里比得上这扇子珍贵。穆公子出手就是大手笔,小女子受不起,还请穆公子快些将地契还来。” “这破扇子哪里比得上方姑娘的东西珍贵。我虽然是个俗人,却也是知道这种俗物是打动不了方姑娘的,所以送了那幅画给你,结果你真的就来了。至于这地契,我就不还。”他将地契又揣回自己怀中,只把香囊还给了方姚。 方姚眼看着地契又回归到他怀中,却是别无他法。只是恨恨的望着,却在他目光又投回她脸上时变回轻松之态。 “看来,穆公子是暂时不打算放过我了,那么咱们就来谈谈吧。穆公子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么至少也先告诉我你是谁吧?顶着个谁也不识的名头,是想做什么呢?” 方姚故作轻松的收回自己的香囊,没有收起,只是放在自己面前。兰花香依旧,只是多少沾染了其他男人的气息。 穆鸿彦现在应是无恶意的,应该和他说说清楚。 他斟了一杯松针七子茶,也给她的茶杯填满。方姚低首以示谢意,却半口不沾。 “我的身份?”他亲身喝过茶水之后才缓缓叙述道:“我是穆鸿彦啊,真的没骗你。名字什么的我骗你做什么,总不能你以后出去介绍的时候说是我的家内,人家还不知道我是谁?” “穆鸿彦!”方姚厉声低喝,“你不要胡言乱语,我说过了我已经嫁人了。” 对方不以为忤,反而蛮有深意的笑着:“我知道你嫁人了,可是你见画就来,这又是什么意思?” 那画表达的情谊缱绻,他早就料到她会来,那小小的方章里不就是她的秘密吗?还想拿李言蹊做幌子。 “你不说罢了,扯这么远做什么?”方姚意识到自己又被他气得乱了分寸,连他真实的名字都没有问出来。“这京城之中名门虽多,但我也是知道有几家穆姓的。根本没有你这个人。” 方姚这一点没有说错,不过她并非了如指掌,她只知道几家名门望族罢了,身份低一点的穆氏她并未听说的。 只是从那桃花扇和他查询自己身份的能力来看,他定不是小门小户的子弟。 “我早就说过了的,我只是一介布衣,又没有什么尊贵身份,你当然打听不到。你是非要让我承认我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这我可怎么编的出来呢?”穆鸿彦仍是极灿烂的笑着,十分无害。 方姚对这个人实在是无语了,所谓油盐不进大抵如此,穆鸿彦要跟她耍赖到底,她也只好奉陪。 “好,穆公子既然自称是布衣,那我也就暂时相信。既然你无权无职,那么,别说我已经嫁人。就算我现在仍然是待字闺中,你穆鸿彦也配不上我。你的身份、品行、地位,我方姚一点都瞧不上。我这么说你可以明白了吧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2 ?所以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我不想陪你玩这种游戏。”方姚甚少疾言厉色,此时咄咄逼人起来气势十足。 “明白,我早知方姑娘不喜欢我,你喜欢谁都没关系。至于游戏,我不是想跟你玩玩而已。” 他想要的,是囚禁她一辈子,让齐苇杭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身边挣扎,却无能为力。 “穆公子,你不要东拉西扯。我都说了我瞧不上你,你还非要倒贴吗?你不觉得一个男人这么做太掉价了吗?还是你就是喜欢别人这么对你,你才觉得有存在感。” 方姚这话可谓是极难听,此时她基本是完全不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穆鸿彦脸上除了温和的笑容之外多了一丝难以看懂的愠色,他似是生气,又不像是动怒。 那神情虚无缥缈,让人捉摸不透。 他自小到大,可从未听说过如此难听之语。身边的人哪个不是对他百般奉承,若是让手下知道他堂堂睿王倒贴去追一个姑娘,说出去真的让人笑掉大牙。 穆鸿彦有一瞬间觉得这女子实在是可恶至极,居然说他最爱的就是让别人璀璨,将他的心思如脚下泥土般践踏。 “方姑娘心直口快,骂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啊。在下险些中了你的激将之法。”他定了定心神,表面上又恢复了云淡风轻。 方姚一声冷笑,身子往后挪了几寸,似是特别嫌弃对方,“我对待不喜欢的人从来如此,半句好话也没有。” “是吗?可你对李言蹊也不错,他也不是你爱的。”穆鸿彦暗自猜想是不是自己装浪荡子装的有点过头,让这女子真的心生厌恶了。 方姚听他提起李言蹊的名字,不由得心中一动,“你在说什么?我与相公感情极好,你从何处听来的风言风语。” “就算是我自己吹的风吧。反正你心里的想法只有你自己知道。”穆鸿彦也不想与她多说废话了,时间差不多了。“方姑娘,咱们也别争执了。今日你就跟我回府吧,反正你注定不能回到你爱的人身边,跟着李言蹊还不如跟我。” 此话一出,方姚心底稍微明白了一些。此人所指,应该是齐苇杭。他说自己不喜欢李言蹊,是因为有齐苇杭的存在。 那么,穆鸿彦知道方齐两家这段秘闻,其消息灵通至此! “穆公子,我虽不知你为什么一直在说我和相公感情不和,话语里总是暗指我心里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我想你指的应该是刑部齐侍郎吧。 作为一个男人,若是自己喜欢的女子心里装着别人,只怕是最让人受不了的侮辱。 你也是男人,明知我心里有别人,也愿意带我走吗?居心为何,真是让人难以猜测。只是,你还敢说你喜欢我?” 冰冷的目光对上他温柔的眸子,心中疑窦慢慢解开,穆鸿彦接近她,只怕最初就是别有用意。她竟然傻傻的以为他单纯是被这皮相吸引。 对方眼中温柔渐敛,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装下去了。 “没错,我不喜欢你。” 语音清冷,字字砸在方姚耳中,如寒冰碎玉,让人心凉。 语气转变如此之快,让方姚始料未及。又欣喜他终于放下伪装,肯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只是空气凝滞,有一丝危险的味道。 穆鸿彦眸中温柔不再,换上的是深邃慑人的眸光,他再笑起来时,一丝压迫感瞬间袭来。 方姚心中些许有些害怕之意,拉起阿罗就往外跑。“阿罗,我们快走。” 方姚来之前就悄悄叮嘱过她,势头不对立马逃跑,因而阿罗早就做好了离开此地的准备,当即提起了裙裾与方姚一起往外冲。 然而未到门口,二人同时感到头晕目眩,双腿一软,跌倒在地。方姚整个身子撞击在地板上,发出巨大的声响,痛感袭来让她浑浑的灵台稍微清醒了一些。 “夫人。”阿罗扑倒在她身上,“我头好晕,走不动了。”言毕,已昏睡了过去。 “救命。”她第一时间不是考虑整件事情的始末,而是向外呼救。 戏台上的歌姬正在唱着一首《清平乐》,面无表情的向这里看了一眼,没有乱掉半分节奏。其他的人更是看都不看她一眼。 所有人对于她的呼救置若罔闻,方姚费力的直起身子,四周巡视一圈。方才还在店里的老板和小二儿已经没了踪迹。 底下的一圈儿看客,虽则眼光落在戏台上,但平静的面上却没有露出对此曲半分的兴致。 这一切都是假的,今日的客人都是穆鸿彦布置的。 方姚太阳穴爆痛,身子瘫软在地,费力将脸面对着穆鸿彦的方向。万万想不到,他竟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用迷药将她迷倒。 对方素指端起茶壶,为自己又斟了杯茶,闭目嗅了嗅,感受着幽幽茶香。 他没有喝,而是将茶水倒入一边小案上的铜香炉中,正焚烧着的香料接触到水,发出“嘶嘶”之响。 “你好卑鄙!”方姚咬牙吐出这四字,恨不能冲过去将他撕碎。 穆鸿彦对她轻轻一笑,戏谑的笑意让她身子一颤。 “迷香无色无味,你中计了。可是解药就在茶水之中,是你不肯喝。” 作者有话要说: 坏人坏人!打你打你! 第51章 五十一章 “迷香无色无味,你中计了。可是解药就在茶水之中,是你不肯喝。”他将茶杯重重一掷,那精致瓷杯落在地上瞬间摔得粉碎。 杯碎的声音一响,倾城馆中伪装成看客的王府侍从卸下了假面,有序退到倾城馆后.庭,只留下几名侍女和贴身侍卫在旁守候。 方姚痛苦的闭上眼睛,这迷香让人筋骨酸软无力,昏昏欲睡,她是费了极大地气力才没有如阿罗一般昏睡过去。 穆鸿彦走近,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突然俯下身将她抱起,放在床榻之上,很快有人进来将睡死的阿罗拖了出去。 方姚又惊又慌,眼泪突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幅身体总是这样,在她无助时就会自动留下眼泪。 “别怕,现在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穆鸿彦轻轻用拇指指腹揶去她眼角泪痕,虽则看似心疼爱护,其实无半分爱怜之意。 温软触感让人心中平静,方姚险些失了心智,昏死过去。她紧咬牙关,费力将脸朝向墙壁一侧。 “你!” 穆鸿彦似是意识到什么,突然用手抓住她下颔,虎口抵在她双唇之上,将她的嘴巴强行掰开。 鲜红的血液顺着他手指流下,落在她身下月白色缎面上,迅速晕开,触目惊心。 “你这是做什么?”他没料到方姚性子如此贞烈,居然要咬舌自尽。“常烈,快去找大夫!” 屋外的人听到动静,一人迅速飞奔而去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3 。穆鸿彦抽出平日自己才会用的干净丝帕,堵住她不断往外流血的嘴巴,另一只手却是半分也不敢松开,紧紧握着她下颚,以免她继续咬伤自己。 穆鸿彦目色冰冷至极,双眉紧皱,却也只能长叹一声,“你这女人何苦这么傻?” 是宁死不愿从他,还是为了齐苇杭?试问他自觉不如的只有一人,那就是当朝皇帝,其他人对他只能望其项背。 而这个女子,却这般嫌弃于他。就算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何至于决绝至此。 本来对她无情的他,居然生出了更强的占有欲。这个女子本来就应该是他的。 她无论琴棋书画,都是技艺超群,却从未在京城世族面前展露过,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指望她一鸣惊人,嫁入皇家的。而她也怕表现过头会被世家子弟盯上,便一直低调行事。 方家选择的是睿王,原是方奎打算将她送入睿王府做个小小侧妃。只是听闻她性子刚烈,决计不从,连睿王曾经的召见也断然拒绝。 睿王一来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兴趣不大,二来,不想强人所难,落个刻薄名声,便放过她了。 方姚“唔”了一声,说不出话,但头脑也因这狠狠一咬暂时恢复了思考能力。 她右腮生疼,其实她咬的并不是舌头,毕竟她是死过一次的人,更加惜命,怎么会轻易自尽。 “怎么,还想说话?”穆鸿彦气急败坏,捏着她下巴的力道又大了几分。“罢了,你这愚妇断不会说什么好话。真真是将我气死了!” 穆鸿彦手伸向怀中,虽则怒火中烧,却对方姚生出一丝钦佩之意。敢于为情赴死的人毕竟是少数,为了自身清白以死相拼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 想着自己与王妃虽然相敬如宾,但难料其中情义有无深远至此,当年互相攀附的心思不知占了几成。 此生若能得这样的妇人,倒也圆满了。齐苇杭啊齐苇杭,你何其幸运。能让她嫁了人还痴心不改。 手中拿着一只小小玉瓶,是那迷香的解药。弹开瓶塞,正要将药丸喂给她,只听“嘭”的一声,外面传来打斗声音,穆鸿彦刚要喊人,房门就被踹开,齐苇杭急速奔了进来。 “阿姚!”他一眼看见方姚嘴里满是鲜血,被人扼住的惨状,而另一人正要给她嘴里喂什么东西,手提长剑冲将上来。 一剑指向穆鸿彦咽喉,才看清此人是睿王慕宴,改刺为拍,狠狠敲在他后背之上。 睿王自身没有武功,想要出手格挡,转瞬之间已然受了齐苇杭一击,收回放在方姚脸上的手欲站起,此时又一人进了包厢,那人竟是一拳直接打在睿王脸上。 睿王一连被打两下,措手不及之间已经退到远离床榻的北墙,此时王府守卫才进了来,看门的一个个鼻青脸肿,在后.庭的现在才赶到。 齐家的护卫也包围了这间包厢,与王府侍卫对峙。势均力敌,一时之间双方都是无可奈何。 “阿姚。”李言蹊与齐苇杭几乎是同时喊着她的名字,将又快要昏死过去的方姚扶起。方姚看清了来救她的二人,心中终于松了一口气。再无惧怕,睡将过去。 齐苇杭先是将她搂入怀中,一贯温润的面上满是寒气,手中的长剑寒光一闪,反射在睿王脸上。 另一侧的李言蹊不悦的将方姚拉回自己怀中,齐苇杭不肯放手,将目光从方姚面上转到李言蹊脸上,想着还有余情未解决,便松了手。 “睿王殿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是要行凶杀人吗?”齐苇杭朗声一问,生出与他相貌不甚匹配的豪气。“阿姚这是怎么了,你对她下毒了?” “齐侍郎。”睿王嘴角挂着一点鲜血,右脸红肿,他却半分不顾。“这话你有什么资格问?那位姑娘跟你可有什么关系吗?” “我...”齐苇杭正想顺着心意回答,临了却改了口。“我是刑部侍郎,主管天下案件,方才睿王殿下掐着她的脖子,难道我不该管吗?” 李言蹊想要轻轻抽出她口中丝帕,奈何血流缓缓涌出。他便不敢动手,手指探了探方姚脉搏之后,将方姚轻轻放下,与齐苇杭并肩站立。 “睿王殿下无故欺我家妻,我总有资格问一问吧。”李言蹊本就生的俊朗,平日里看上去文雅儒秀,此刻冷下脸来,也是面带凶意。 “如此多的血迹,不知王爷意欲何为,想要我家妻的命吗!”咄咄逼人的言语从他口中一连串蹦出,似是审问犯人一般。 睿王从不将李言蹊这个小官放在眼里,做的这一切也只是为了打击齐苇杭,然而此刻挨了李言蹊一拳,便不一样了。 无人打过他,即使是父皇和母妃,也从未动手打过他。 “李言蹊是吗?我就跟你解释解释,我要将你妻子纳入我王府做妾,你当如何?”睿王冷冷一句话将气氛降低至冰点。 对面的两人神色均是一滞,阿锦来通报李言蹊的时候齐苇杭也刚好出宫,只说是方姚有危险,他两人便匆匆来了,对于内情二人还未得知。 李言蹊面色发青,手上青筋暴起,睿王居然出此荒唐之语。 “殿下,方姚是我的妻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李言蹊作势向前一步,似是下一步就要冲上去与睿王缠斗起来。 睿王对他的恼羞成怒不理不睬,继续出言相激:“欺你又如何,写折子弹劾我?本王还不怕这些,你大可放心大胆的去。” “你... ...”李言蹊愤恨的一甩朝服大袖,对于睿王却无可奈何。 齐苇杭在侧,也甚是愠怒,欺辱人到这种境地,纵使他好教养也是意难平复。 “睿王殿下,山长水远,您还是注意自己的言辞为妙。若是皇上知道您行这等荒唐之事,只怕要对您失望至极。” 齐苇杭拿出皇帝的名头打压睿王,顺便提了一句朝中之事,“皇上昨日还说要恢复您平洲的贡地权,若是知道此事,只怕是要收回成命了。” 睿王一贯平静的面上多了一丝狠辣,他自是明白齐苇杭说的不根本不是什么贡地权。平洲刺史是王妃的姑表哥哥,睿王失势时其装作大义灭亲才保留下来其职权。 想到治州的势力被齐苇杭割除的干干净净,睿王嘴角微微一抽。 “算你厉害。”睿王知道平洲对他意味着什么,十个方姚加起来也没有一个刺史之位重要。“齐侍郎,你跟你父亲一样,都是能臣。皇兄有你们父子辅佐,真是有幸。我们走!” 他提步欲走,身后李言蹊却突然出口,“慢着。殿下,我家妻还在昏迷着,不知你是使了什么法子,难不成您不打算给一个交代了?” 睿王颇有兴致的转身,秀眉一挑,目光扫过昏迷在榻上的方姚,鲜血触目,不过血已经及时止住,稍微放心。 “过几个时辰她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4 就醒了。”而后并无半句废话,扬长而去。 齐苇杭左手高抬,阻止欲追出门外的李言蹊,“别追了,我们奈何不了他的。想来他不会真的下手伤人。还是先找大夫看看阿姚吧。” 曾经的一代贤王,绝不会蠢到亲手杀人。 二人回到塌边,方姚睡梦中眉头仍是紧紧皱着,因为方才血流最多时被迫张口,又含着丝帕,如今也是微微张着。 “阿姚。”李言蹊试着唤了一声,对方身中迷香自然是醒转不来。再次想要取出她口中丝帕,奈何血流还在缓缓流着,也就不敢动作。 阿锦此时才赶到,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一见方姚的样子,“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夫人!”阿锦极力嘶吼出声,扑倒方姚的身上,“夫人你怎么了?你醒醒啊,不要丢下阿锦啊,夫人... ...” 阿锦只当她被人害了,抱着她的身子不撒手,一直摇晃。李言蹊看不过去,被她吵得心头更加烦躁,厉声道:“阿锦,她只是睡着了。不要乱喊乱叫的。” 阿锦闻言转头看了看李言蹊和齐苇杭,见他二人神情虽则紧张,但全无悲哀之色。又抓了抓她有些微凉的手掌,搭在脉上试了试,甚是平稳,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一时难以止住抽泣,眼泪仍是奔流不止,虽止住了哭声,双肩还是不断耸动。 “大人,在后院发现了一个晕倒的姑娘,还有两个男仆,应是李大人家奴。倾城馆的老板说是睿王殿下一早控制了馆中之人,他们反抗不得,才装作正常营业,引诱李夫人进馆的。”这文士正是那日在云平驿站时,请方姚去见齐苇杭的那个儒雅书生王宇。 “知道了,去看一下他们有无危险,等会大夫来了一起救治。还有... ...”他压低声音,悄悄对文士密语几句,外人无法听到其中内容。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文中选择搭脉确认方姚无事的做法,朋友提前看过后给我提了点意见,说想象之中觉得很别扭,可能探鼻息看起来更简练正常,但是人的呼吸微弱的时候是谈不到鼻息的。 我也忘记了啥时候看了条有关假死的新闻,之后对探鼻息留下了一点阴影和怀疑,想想古人也不是像电视里演的单纯依靠探鼻息判断的。所以纠结了一番还是选择这样写。 第52章 五十二章 “阿罗?她跟夫人一起来的,你说的是不是阿罗?”阿锦平复心情后,听王宇禀报之后才想起进门之后就不见阿罗踪影。因为太过关心方姚而疏忽了。 “应是。”齐苇杭知道方姚自小的贴身丫鬟便是阿罗,反而对阿锦不熟悉。“王宇,带这丫头过去。” 阿锦连连点头,方姚已然确认无事,她自是想亲眼确认阿罗安危。 王宇此刻也不忘虚礼,做了个请的姿势,引着阿锦离开了这包间。 屋中只剩下他们三人,李言蹊一直守在榻边,紧握方姚的手,其中透出的爱怜之情让齐苇杭心中不适。 他很想推开李言蹊,想方才一样将她搂入自己怀中。可是一想到她对自己的冰冷态度,便不想她醒后更加恼怒自己。 “大人,大夫来了。”齐家侍从领着回春堂的张大夫走进来。“是睿王府的常烈请来的,见王府之人走了之后,留下这人就回去了,小的就直接把人带进来了。” 二人闻言都是一奇,睿王居然会找大夫为方姚医治,难不成方姚的伤真不是睿王之过? 齐苇杭多了一层小心,看了一眼提着小药箱,面色红润,气色极佳的张大夫。“毕竟是睿王府找来的人,可信吗?” 那侍从恭敬回答,“张大夫是回春堂首席医者,小的家就在附近,那药堂在附近街区也是有点名气的。” 他这才放心,示意那大夫去给方姚治疗。张大夫直接走到塌边,先用银针探知其血液有无毒性,确认无毒之后才细细把脉。 张大夫左手捋着下巴上一撮短须,闭目诊断许久,确认脉搏并无异常,又处理方姚口中的伤口。 知道大夫取出了方姚口中的丝帕,清理淤血之后大家才知道血迹全部来自与方姚口腔而非腹中吐出。知道是她自己咬伤双腮,舌头完好无损之后,众人才放下心来。 只是对她为何如此狠咬双腮,使其血流如注,几人暂时有些想不明白。 “病人并无大碍,只是中了迷香暂时昏睡过去,过几个时辰自然就苏醒了。嘴里的伤口敷了药,也不打紧。吃饭的时候要格外注意,一是要清淡,二是温度不能过高,只能吃些流质的粥类,不能刺激到口腔中的伤口。”张大夫从自己的小药箱里拿出一只小瓶,倒了一粒,化了水递给在床边蹲守的李言蹊。 “慢慢给她服下,可以加速体内的迷药失效。至于其他的药就不必吃了。”张大夫关上自己的药箱,直接收了诊费,拱手道:“二位大人,听闻还有其他病人,在下先去看看。” “多谢张大夫。” 李齐二人同时将其送出,齐苇杭突然对李言蹊说起了今日之事。 “你可知道阿姚是如何与睿王相识的?为何睿王会突然对阿姚下手?” 对方想了想方姚平时不过是偶尔出门逛街,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家里读书,根本没有机会认识睿王。她自己也是相当洁身自爱的,即便是无意当中见了他,也不会与他不清不楚的纠缠。 “不知,我根本想不到他们有什么认识的机会。白日我不在家,不知道她都会见到什么人。”要说亲近,方姚大部分时间都是和阿罗阿锦两个丫头在一起,那些他不知道的事情她们应是知道的。 “余叔,准备马车。”他不想在齐苇杭面前询问阿锦此事的始末细节。 一直候在外面的余叔听到叫喊,应声去驾车,齐苇杭应是看穿了他心思,眉头不由得皱紧。 “即是如此,只能等阿姚醒来再问了。那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我奉劝你不要真的如睿王所言,上奏弹劾。一来无用,二来皇上已经决定放过睿王,你这一折子上去,对你才是不利。” 这话既是好心提醒,又是敲打。只是李言蹊听不听,他也能猜到。 若是方姚平时以温风化雨的口吻细细引导,李言蹊还能听进去。但是说这话的是他的宿敌,而且方姚刚被睿王害的人事不省。 李言蹊眉头渐渐舒展,取而代之的是冷漠与无视,“这是我的事,不劳齐大人费心。” 他走回塌边,小心翼翼将方姚抱起,昏睡中她的手臂垂落下去,齐苇杭不由自主的伸手要将她手抬起,李言蹊却抱着她往后一躲,右手从她腋下上臂,换到将她的整个身子,连同垂落的手臂固定。 “告辞。”李言蹊冷冷甩出二字,抱着她大步离开。 王宇处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5 理完外界的事情,见过自家公子,彼时齐苇杭正站在窗边,极目远眺,目光顺着长街直到他们消失的街角。 “公子,此事您打算怎么办?虽然是个好机会,但若是将睿王打压的紧了,只怕是事与愿违。已经是强弩之末,是否有必要步步紧逼?” 齐苇杭眸光从远处收回,闭目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吐纳,将胸中浊气排出。 “有人会咽不下这口气的。就让他在皇上心中先埋下一颗种子,我们静观其变就好。” ****** 到了李家时,天已黑了下来,平静的李府也因这变故乱做一团。李言蹊将府中一应事物交给余叔处理,自己抱着方姚回了卧房。 虽则有关皇贵太妃祭礼的仪程还有众多细节需要相商,此刻他脑中却只有方姚一人之安危,没有见她醒来,他总归是不安心。 李言蹊用浸湿的软巾替她擦拭了一遍仍沾有血迹的下巴和素白脖颈,将她被沾污的外衣换下,而后替她盖好被子。 她呼吸平稳,面容安详,在迷药的作用下,比平时睡得更沉。 握着她指尖微微发凉的左手,李言蹊心中一阵后怕,今日面见皇上,对于呈报的种种祭礼细节皇上几乎全盘接受,没有花费更多的时间探讨修改,他才得以提前出宫。 若是今日稍晚了一时半会儿,她会不会已经被睿王悄悄带走了。 一贯行事低调,贤雅敬人的睿王,卸下了假面之后竟是这等荒唐之人! 对了,年前自己被贬的时候,正是因为自己上了一道折子,弹劾睿王不敬东宫,残害东宫属官,又加上自己与老师的关系,便被打上了太子.党的标识,被贬离京。 那时他春风得意,原来早就露出不容下属对他有争议之声的苗头了。 “阿姚,难不成是我害了你吗?”李言蹊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件事可以作为睿王紧盯李家的理由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的是那道折子根本就没有到睿王的眼皮底下,睿王直属直接将他莫须有的罪名拎出,作为睿王的拦路石处理掉了。 叫过了阿锦,耐着性子问了事情的全部经过,终于知道她是如何认识了睿王,又为何要去赴约。 只是他不明白,明知他可能不怀好意,为何她还要单独前去。何不等他回来一起解决。 “阿锦,那是幅什么画,你可知道在哪里?” 阿锦抬头看见他阴沉欲雨的脸色,想了想那画实不知被夫人放在哪里,便道:“不知。可能是夫人一起带着出门了吧。” 对方微微颔首,转头看了看睡得安宁的她,将她的手紧紧一握,而后甩袖走出了寝室。 亲王之尊又如何。地位卑微又如何。他万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平白遭受这种欺辱。 他只上过一道弹劾睿王的奏折,便使得他险些身陷囹圄,然而这一次,他还是要义无反顾的向前,捍卫心中的正义... ...和她。 挥洒泼墨。片刻即成一封表奏,李言蹊将奏折摊平,等待墨迹全部晾干。 然而就这档口,余叔快步的走了来。 “老爷,老爷。”余叔面上也是挂着慌张,“京兆府尹大人带了许多捕快来家,势头怕是不好。” “京兆府?”他的礼部与京兆府往来较少,也没有什么事情值得史大人带着捕快亲自到访。 心里想着具体为何,他已经迎出去了,京兆府尹史宁凡却不等他行礼客套,直接让人看住了李家众人。 “史大人,您这是作何?这是我的私宅,您想要做什么?”李言蹊语气严厉了些,尽管对方官职比他高,但无缘无故的闯入他家中,他是绝不能容忍的。 史宁凡四十来岁,本就长得魁梧,面色威严,此时在昏黑的夜中不苟言笑,更是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李大人,本府今日收到清和庄店主的举发,李府之人手持前朝遗宝——唐寅所绘的桃花扇去店内鉴定,确认是真品无疑。而几日前,睿王殿下刚刚丢了先皇赐予的这把宝扇,在本府备案。” 史宁凡招了招手,一人从其身后越出,穿着平民素衣,指着李言蹊道:“大人,正是此人。” “你可看清楚了,那是礼部饲祭司李员外,是朝廷命官。万不能看错的。”史宁凡厉声吓了吓那店主,那人浑身一哆嗦,口气仍是十分坚定。 “没错,就是这位大人持着扇子来做鉴定的,如此重要的东西,草民怎会看错。断是他没错的。” “胡言乱语,本官何曾见过什么桃花扇?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李言蹊心中早已有火气,此时面对突如其来的诬陷,更是大怒。“你为何这般陷害本官,可是睿王指使你来的?” 话还未完,又来一人,那人换了白日的素装,换了招摇的团龙亲王服,贵气立显。 “本王只是为了寻扇,请李大人协助调查而已,何如李大人所说。”语气阴森,隐隐透着戾气。 他眉目稍动,京兆府的人已经将李言蹊包围了起来。“李大人,人证已在,就算是有辩词,也只好跟本王到京兆府去说了。” 第53章 五十三章 京兆府中,因着李言蹊有品阶在身,又只是嫌疑人,还没有实证,因而单独为他辟出了一间房作为休息之所。 睿王与史宁凡强行将他拿入了京兆府,又不理会他吵着立即开审的建议,硬是关了他一晚,于第二日正午,才有人来将他引出。 李言蹊被强行从家里带走,心中十分不忿。一夜未睡,双目中布满血丝,看起来十分疲累。不过眼神犀利,对来人都是怒目相向。 并不是想象中的会审,堂上竟是只有睿王一人而已。他大咧咧坐在案后,百无聊赖的把玩着惊堂木,余光瞥到有人进来,“啪”的一声将其重重扣在桌上。 “李大人,睡得可好?”慵懒的语气,完全不像丢了宝扇该有的样子。 李言蹊破天荒的没有向他这个亲王行礼,负手站定,转目看向一旁,“睿王殿下,既然抓了下官来审,怎么此时又不肯开审了呢。下官是否偷了您的什么桃花扇,你我心知肚明。此时既然没有旁人在场,睿王殿下尽可放心说,您有什么目的了吧。” 睿王轻轻一笑,走下来,似是不经意间露出被他打过的一侧脸颊。说来也怪,昨日被打的地方今日居然泛起了青色,看上去竟是十分严重了。 “说什么?说是本王指使别人诬陷你偷盗了我的宝扇,本王便是承认了,你又能如何?”睿王施施然站在他身前,目光扫过他傲然仰着的脸,竟是笑了起来。 “你这幅样子,倒真让本王想解释一番。不过想来说了你也不会懂。” 这话竟像是侮辱李言蹊太笨了,不免让他怒气更盛。“睿王殿下说的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6 对,我这个做臣子的是猜不透您的心思,不过作为天子之臣,并不想猜殿下您的心思。” 李言蹊也算能言者,若说句句扎心,也是少有人能及的。只这一句,就戳到了睿王的最痛处。 睿王将眼底怒色敛尽,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在堂上慢慢踱步。悠闲的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 “睿王殿下... ...” “别急着问什么,李大人,扇子的事确实与你无关,只不过借扇之人躺在床上昏睡,拿不来,只好将你捉了来。”睿王打断他话。 “什么,扇子怎会和阿姚扯上关系?”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方姚都没有告诉你,那本王也不必跟你讲。”睿王再不开口了,也不顾李言蹊的继续发问,随意在就近的椅上坐下,然则面上不时露出少许焦虑,又不是那样怡然自得。 “哼!”对方露出如鹰一般犀利眼神,压抑着熊熊怒火,恨不能立即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却又对他使不出办法。 睿王有意无意的看向滴漏,正当中午,还不知这日头何时将下,时间如何挨过。 “你猜方姚醒过来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会是谁?”他突然起了玩儿心,故而又出言。 李言蹊一想到她,自是十分担心,哑着声音低沉道:“殿下何意!为何突然提及家妻。” 睿王轻轻一笑,“我不过是觉得,她睁开眼睛,看到一心思念的齐大人在侧守护,应是十分欢喜的吧。若我是女子,也希望日日陪伴自己的是心上之人啊。” 李言蹊一听这话瞬间气急,“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今日退了朝,齐侍郎就不顾京兆府尹的看守,想办法进了你李府。”睿王瞥眼看了他一眼,故意站的离他近了几分。“别这样看着我,又不是我赶他去的。我不过是助他一助罢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李某便是得罪了殿下,你冲我来就是,为何要将她卷进来!”他双拳紧握,看着睿王脸上那块淤青,越发觉得刺眼。 “你?”他好整以暇的看着脸色涨红的对方,不在意道:“本王还不至于为了你一个员外郎,这样大费周章。李员外,你便安心等着吧,本王不会关你太久的,最晚两天你便能摆脱嫌疑回家了。” 特意咬重了“家”字,无疑又让他气闷几分,因为昨日便动手打了睿王一次,此时他竟更有几分动手的冲动。 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没有做出格之事。反倒是睿王,见他气消,竟有失望之状,摇摇头。 门吏就在此时慌慌张张的走了进来,语气稍有颤抖。“王爷,皇上召您即刻进宫。” 他面皮一抖,眉头微蹙,却又在顷刻间舒展开。这个消息来的比他预想的快了些,他以为会等到明日。 “准备进宫。”他吩咐下去,转而对李言蹊道:“看来,李大人马上就能回家了。”爽朗一笑,带人离开。 李言蹊越发觉得不对劲,自昨日见他之时就感到睿王行事与他素日脾性完全不符,全然失了亲王应有之持重。 他也猜到皇上突然的召见应与此事有关,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礼这就到了,皇上怎么会不管他。 所以,睿王此举无异于引火烧身,绝对瞒不住的一件事,败了自己的声誉不说,更会失了圣心,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厢睿王已然出发入宫了,不多时到了宫门口,他一下车仆从才发现他身上竟带了酒气。 “王爷!”作为睿王身边为数不多的幕僚,封子直不明白王爷又要做什么。为何突然喝了不少酒。 睿王酒量不错,不过在人前并未喝醉失态过,此时脚步有些踉跄,不顾属下的阻拦,验符进了宫。 皇上在日常处理政务的南书房等他,自然不是专等他一人,因而他进去的时候皇上正埋头看折子。 “臣弟参见皇上。” 案后的人缓缓放下折子,眉头紧蹙,双目冰寒,一见他红面微醺,脸颊带伤的模样,眼神不禁一滞。 “起来!”细细打量了他一番,语气更冷,“喝酒了?还跟人打架了。你便是用这幅样子来面圣的吗!” 睿王醉眼迷离,悠悠道:“臣弟不知皇上会突然召见,闲着没事便喝了些母妃亲酿的云石饮,着实不是有意无状。还请皇兄赎罪。” 皇帝在手中折上批注了几字,有意无意的询问,“你倒是清闲,连夜把朝廷亲封的员外郎关入大狱,可真有本事!就是朕,要定人罪状也不得这么自由。” “皇上明鉴,臣弟冤枉啊。是那李言蹊偷了父皇赐的桃花折扇,臣弟一时着急就报官拿人了,也是怕他把扇子转移出去。” 似是心中无比沉痛一般,睿王声线稍抖,语气凝滞。“父皇赏赐的东西不多,臣弟自是无比珍视,这才做出了出格的举动,还请皇兄赎罪啊。” 皇帝脸色一变,阴着脸呵斥道:“你这话拿去骗别人也就罢了,还来诓朕?且不说他有没有机会偷到那扇子,就算他真的偷了,哪里敢去什么庄子验证真伪!你做的那些事以为朕都不知道吗,强抢官员之妻为妃,你倒是真想得出来。不顾皇家颜面做出这种事,何曾还记得你的身份!” 这句话极重,睿王吓得酒也醒了,重新跪倒在地,“皇兄... ...臣弟,臣弟... ...” “你以为朕方才看的是什么折子?都是弹劾你的奏折!朕今日才知,连京兆府都成了你的了!”皇帝愤愤走下堂阶,随手一扯,六七个长折散落在地,睿王偷偷抬头瞥了一眼,真真都是如此,语句无不激烈。 看到弹劾之人的名字,都是自己人,他偷偷隐去了要浮上嘴角的笑容。 “皇兄骂的是,都是臣弟糊涂,不该一时起意便不管不顾。只是京兆府,是受了臣弟威胁才和臣弟一起胡闹的,臣弟...”说着不断磕头认错,竟是被龙威吓到话不成句。 皇帝居高临下,无意间瞥到他脑后束发的金环,和他戴的金玉冠虽看上去也成一套,却并非如此。 那金环看上去有些旧,不过被保养的很好。 皇帝心中一动,这套冠子他记得,是幼年时睿王的母妃亲手设计命工匠打造的,一共做了两套,一套给了睿王,另一套花纹稍为复杂,昭示地位更尊贵的则是送给了他。是送他们成年再戴的。 那时他俩年幼,还未及冠,私下里抚摸过无数次,总盼着能早日戴上。兄弟二人约好了一起戴那金冠。谁料成年以后,太子成年大典之际,也是他们两兄弟反目成仇之时,那套冠子也就被放在储物柜里,再也不曾见过了。 睿王及冠后倒是常常戴着,只是作为太子的慕宬,从未戴过。 后来,睿王游山时失足跌倒,那冠子掉入山下不见了,只留一个小金环。太子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7 终于不见他总顶着那金冠了,心中舒爽不少,却又觉得少了些什么。 庆太妃,那个地位仅次于太后和母妃的长辈,记忆中她总是笑语宴宴的,对每个孩子都一样。对他也是一视同仁。 他相信庆太妃教过睿王什么叫安分守己,可是他终究流着皇家的血液,不可能甘愿平凡。 作者有话要说: (? ˙o˙)?!!!ヾ(???)?!!!!!へ(゜?、°)へ 好吧,我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词穷的人好可怜。 第54章 五十四章 可惜他二人偏偏生在帝王家。终究不能像普通兄弟那般相处。 “起来吧。”皇帝语气缓和了一些,背着手重新走到案后坐下,用手按了按额头。 这半年里,是不是对他打压的太狠了,他在京中与陪都的人几乎已被处理干净,拥有治权的州县也被换了长官。除了没有限制他的自由,已然是将能用的手段全都使上了。庆太妃也不能依例住入王府,只能在宫中为质。 他应是心灰意冷,心慌意乱,才因为一女子之故犯下让天下人都会耻笑之事。他那样沉着冷静之人,若不是心死,决计不会这样荒唐。如今他这样子哪里有一点亲王之仪。 睿王缓缓起身,同时不漏声色的将胸前的物什压回去,若皇帝没有注意到他的金冠,他还有其他法子的。 “既然你承认都是为了女色故意做下的这些事,那便想办法把摊子收拾了。”皇帝将平州来的折子暗暗压到手下,准备留中不发。 “是,臣弟知错了。”他委屈的声音一出,活像小时候犯错的时候。 “下去吧。案子的事情转到刑部去,别让外人看出是你插手,可是明白了?” 睿王大点其头,“多谢皇兄,臣弟明白了。臣弟告退。”唯唯诺诺的向南书房外退,临了却听他又唤道:“去看看你母妃吧,她的生辰快到了。” “臣弟这幅容颜,不敢让母妃看了担心。” “那便改日吧。” 待睿王离开,屏风之后那素衣身影才终于走出,一脸沉重的看着皇帝。“就这么放过他了吗?” 皇帝轻轻的点首,“毕竟是骨肉兄弟,何况他现在对朕已经没有什么威胁了。” “怎会没有威胁?昨日之事已经表明京兆府对他的忠心,这样的人还不知有多少。”那人急了,一贯清亮的声音中多了几分焦躁。 皇帝闭口不言,决心已下。 那人最终将到口边的话咽下去了,他本要说“为人君者,仁需有度,”可是想想他自己的身份,便作罢了。 睿王神色如常,快步走出宫,守在宫门外的封子直等人焦急不堪,见他平安走出大大松了一口气,想要出言关切。怎奈睿王直接钻入马车之中,一言不发。 幕帘一拉,睿王紧绷的神经一松,面上也露了惨淡而又掺着轻松的笑容。用荒唐的名声和一个京兆府尹,打消皇帝的疑虑,应能让其他暗处的人暂时安全一点了。 他素知自己这个皇兄太过仁慈,否则也不会险些被自己夺走太子之位。然而这种局,只能做一次。 今天这场赌局,他本就自以为有七成把握。此时胜了,一点也不欢喜。 睿王紧咬牙关,眼角带着微红,瞑目抬头,将那点薄泪压下,终于不可抑制的轻笑起来。 他春风得意时,想过有朝一日他登基为帝,必不能留前太子存活一日... ... “大兄... ...”寻常人家的孩子称呼长兄为大兄,慕宬是先帝的长子。 封子直隐约听见自家王爷说了什么,然而再去听时,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 雪白的原野静谧无声,只有踏地时落出的低响。第二次来到这个梦境之中,方姚还是怕极,似乎永远走不处出的地域,永远够不到的边界,仿佛要将她永远困在这里。 奔跑,不断奔跑。上一次累到失去意识,在平西的宅院中醒来。所以,这次一定可以的,一定还能走出这个地方的... ... 古朴的房间之中放置了两个满是书籍的书架,从诗词歌赋到琴棋书画全部涵盖,可知这房间的主人平素的喜好与博学。她没有来过这地方,却隐隐觉得场景有些熟悉。 然而,那主人却正在将书一页页的撕掉,丢在面前的火盆之中。 冷风顺着半开的房门钻了进来,让跪在火盆前的阿罗不由的打了个哆嗦,伸手摸了摸脸上的两行泪珠,继续拨着火。 方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只能任由那手将那些装帧精美的书籍撕掉,扔入火舌之中,将那俊秀文字和泛黄的旧纸全部吞噬。 烧完了一本,她开口让阿罗将自己收藏的字画全部抱来,对方有点犹豫,带着哭腔劝阻,“小姐,不能再烧了,那些是您花了那么多年的心血收集起来的。” “拿!”方姚惊于自己竟然发出如此疾言厉色之声,然而震惊之余终于明白了,她如今,在真正的方姚的记忆之中。 这些,是曾经的方姚经历过的事情。 阿罗忍痛将整整三四十轴的画卷抱出,力气不支,一不小心松了手,那些字画便全部散落在地。 方姚似是没有半点疼惜,捡起脚边的一幅直接投入火中,纸张和漆漆木轴燃烧发出刺鼻的气味,方姚没有犹豫,又连续将三幅画全部扔了进去。 她似是等不及阿罗的行动,自己起身拿了琴案上一把黑漆长琴,作势就要扔进去。 阿罗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抱着她不忍道:“小姐,你想哭就哭吧,别这么忍者。” 方姚手一松,长琴应声落地,震断了两根琴弦,却仍没有丝毫悲哀之色,“我不想哭,丝毫不想。这些东西对我没用了,我看着烦,不如烧了干净。” 说话间,她已将自己绣的一方手帕扔如火中。 而在她身体中,却对这副身体没有丝毫控制力的方姚,也能感受到宿主心中的无奈与愤恨。 房门不掩,一人突然闯入,却是个中年男人。 “阿姚,你在做什么!”他从火中取出烧了一半的画轴,将火扑灭,几片还没完全烧尽的画上显出它原本的面貌。 男人看了残画内容,顿时更气,这画是她十六岁生日之时给她买的前朝画师名作,价值不菲。 方姚见他怒了,急了,却有些开心了。冷笑一声,幽幽道:“父亲,这些东西算什么,等我入了睿王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让我烧了得个开心不好吗,你以后还要仰仗着我呢!” 方奎被女儿冷眼讽刺,心头一虚,却强忍着不悦道:“莫要胡说八道,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好。” 方姚冷哼一声,将头上戴的青玉簪子随手摘下就往火盆里投。“为了我?您为了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8 我可真是煞费苦心。我到今天才明白您为何从小让我学习六艺骑射、各色技艺,却从不肯让我在世家大族面前显露。甚至我十六岁之后,连宴会也不大让我参加了。” 她身子晃了晃,蹭到一滚卷轴,抬脚轻轻一踢,将这个绊脚的东西踢开。而这个动作,她曾认为十分粗鲁、也对书画十分不敬。 “现在我才知道,您是想让我在睿王殿下面前,一鸣惊人啊。可是您错了啊,您应该想办法让我名声远播,这样什么睿王、英王、齐王,甚至太子殿下都会早早就知道我,便来求娶了。哪至于现在要偷偷摸摸把我往王府里送!您的算盘一开始就打错了。” “住口!”方奎受不了女儿的这般数落,扔掉手中半卷残轴,“为父做这些并不是你想的那般不堪,谁不希望子女有个好前程。你一味盯着齐家那小子,以为我看不明白?” 方姚面色更冷了几分,转脸不去看他,如今才认清他啊。 “父亲说的真好。可是您如果真的是为了我好,为什么死活不让我参加武考?我自知无法在力量上胜过男儿,却可以尽我所能不输于谋略。您明知我所想,却总是处处横加干预,还说都是为了我? 如今您要违背我的意愿,送入您选中的君王身边,这就是为了我好吗?” “我那是怕你遇到危险,官场复杂,沙场刀枪无眼,真要让你一个小小女子做了武官,我们怎么能放心?”方奎似是要尽力解释些什么,然而方姚已经完全背转过身,弯腰捡起地上的长琴,取下金簪,在弦上狠狠一划,琴弦瞬间全部崩断。 呕哑之声响过,方奎终于住了口,想再说什么,终究是没脸开口。 转身欲走,却是她冰冷无情的声音又响起,“父亲,我已向睿王府中寄了书信,明天的召见我是不会去的,就算我死,我也不会去他府上为妾。” “你!”马奎愤愤无言,不想她竟然瞒着他做了这种事。 “关门!”方姚毫不迟疑下了逐客令,对自己的父亲,用了对仇人也不曾有的态度与不恭。 而在脑海深处,默默窥探着这一切的方姚,也看懂了一些。 素来对她疼爱有加、悉心教导的父亲,对她寄予的是这样的“厚望”。原来被齐苇杭深深爱恋着的她,还有这个劫难。他如今在哪里?为何不来救她? 虽则知道她后来肯定是躲过了,但还是不免为她感到心痛。 回想李言蹊对她的评价,应是个恩怨分明、光明磊落不输男儿的女子,也许就是这性子救了她。让她没有屈从于命运的安排。 她似是有些倦意,让阿罗接着烧,自己则卧到榻上休息去了。 若非体内还有另一个灵魂能够感知到,也许旁人会真的以为,她还有心安睡。试图探知她心中真正的想法,然而却根本无法做到。 她的心封闭的太深。方姚想,也许原主一直活在这身体里,只是她心死了,不愿意再出现了,所以方姚始终没有感受到她的存在,甚至以为她的灵魂已经逃离了这具身体,不知云游何方了。 初时占据这身体的不安感又重新在心中泛出,难不成之前她们一直在共用一幅身躯吗?那么她是否也会这样默默窥视着方姚与李言蹊的相处? 不会,断然不会。如果她知道的话,哪里会容忍别人用自己的身躯和男人亲近。 她慢慢放松,渐渐睡去,方姚也无法继续看到这段被封藏的记忆,再次睁眼时,已经是太阳偏西的午后。 作者有话要说: 原主的记忆会在方姚深度昏迷时再度出现,这章里就当是提前预告吧。 第55章 五十五章 屋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只是,守在床前的人,将她吓得不轻,更无暇去想在梦中看到的场景。 齐苇杭见她醒转,神色稍微放松,她睡了整整一天。招手让侍奉在旁的阿锦倒了一杯水,递到她手中,“阿姚,你终于醒了。你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我很担心。” “言蹊呢?怎么是你?”一开口,口中便是一阵刺痛,只好闭口。 对方听他一醒来就找那人,不悦之情明显生出,然而还是耐心的与她解释道:“你别急。我慢慢说给你听。昨日晚,京兆府尹因睿王府上丢失桃花扇一事,将他带去协助调查了。” 桃花扇! 这三字一出,方姚立刻联想到穆鸿彦,也不去计较为何齐苇杭会守在她床边。只记得睡着前,似乎隐约听到,什么睿王? “说清楚,怎么回事?”她从床上爬起,推开他试图去相扶的手,将他带离了自己的房间,去往客厅。 “睿王丢的宝扇,是先帝御赐之物。前几日在京兆府挂失,而又有人拿着扇子出现在清和庄。据那老板指正,就是他所为。” 清和庄、桃花扇、睿王... ...原来他是睿王。 拿着扇子去验真伪之人,是她。是她忍不住好奇带着阿罗去了那家古董店。可那老板偏偏指证的是李言蹊。 自己又没有扮作男装,那老板怎么可能认错? “睿王,穆鸿彦就是睿王。他把言蹊怎么了?为什么要把言蹊抓走,他在哪儿!”穆鸿彦就是个疯子,会不会暗地里将他害了。她千算万算,总没有想到他是地位如此尊贵的亲王。 方姚一用力,口中伤口裂开,顷刻便有血液顺着嘴角流下,方姚抬手捂口,眼泪也止不住的从眼眶溢出。 “阿姚,别着急。”齐苇杭抬手欲帮她擦泪,却被无情拒绝,只得为她拉过凳子让她坐好,安抚道:“他如今无事,你不要先乱了阵脚。你不是这样冲动的人,应该能想明白这其中道理。” 方姚一边整理形容,一边平复情绪,齐苇杭说言蹊无碍,让她稍微放心。正如溺水之人会因一根稻草获得希望,这一句安慰让她心中稍微安定。 “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现在真的没事?” “我向你保证。”齐苇杭郑重点头,向她承诺。“睿王只是敢用亲王的身份将他拿住罢了,不敢更为过分的。” 她附和般点点头,总算是冷静下来,尽量不让情绪左右她的思考。她自认为平素也是个淡定之人,万不可自己先乱了。 终于能够自如思考了,她试图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却有些想不明白。 如果说从第一次在倾城馆相遇就是睿王所做的一个局,那么,自己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中。 这七日内自己的行踪,他全部知悉,包括她前往清和庄。所以才有那店主的指认,那人极有可能是被睿王买通,迷惑众人,以带走言蹊。 可是睿王为什么煞费苦心的留下她,却将他控制住。 不对不对。方姚猛然摇头,总感觉那里还有漏洞。桃花扇,先帝御赐之物,出自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79 大家之手,极其名贵。 这种宝物丢了,此前并未听到半点风声,也许还可以用李家的人不喜打听这些琐事解释。可是自己去鉴宝之日离昨日有三五天之余,为何那店主现在才出来指认,京兆府尹如今才来拿人? 而且,扇子已经回到了睿王手中,再无对证。而自己作为贯穿事情始末的人,却不知究竟是何因。 “阿姚,莫要心急。”他虽不愿看她为他人伤心动气,却心疼她的身子,“如今已知道京兆府也是他手下的,这事情,便由我来办吧。” “京兆府尹?睿王的人?”虽则说话不便,她还是尽量使自己能够吐字清晰,“那他为何故意囚禁言蹊?真的是因为我吗?” “睿王一改往日行事的作风,突然这般荒唐无礼,必定是你我猜不出的目的。”齐苇杭着实不知他这番举动到底何意,“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漏洞太多。所以一时不敢下结论。” 看她眸中写着迷茫,他想是她还未想透这其中关窍,又觉她素日伶俐,这简单的道理应该马上就能明白才是。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惊慌失措的样子,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 “这事你不要操心。交给我就好。” 方姚虽然心里头还是乱糟糟的,却依然恢复了思考能力,不会糊涂到以为齐苇杭会单纯因为好心去救他出来。 古律刑不上大夫,言蹊本不是犯事人,京兆府就算是奉了睿王的命令也不敢太过苛责。 再者,言蹊手上还有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差事未办,正是礼部忙的时候,皇上肯定已经知道,言蹊指定很快就能回来。 这关节方姚都能想到,可睿王偏偏这么做了,齐苇杭特地来这里看她,嘱咐她不要过多担心。她不是以前的方姚,实在是想不出更多,不知他究竟何意。 还是说事情没有她想象的这么复杂。难不成他仅仅是出于儿女情长,来看她一眼?难不成睿王也只是为了得到她,所以这般大费周章? “你为什么要帮他?”想不明白,她便直接问了。 她这恩怨分明、利益清分的态度,却让他心更伤。短短数月而已,她似是真的对自己完全不在意了。 “阿姚以为,我能得到什么?睿王就算失势,他也是皇上的亲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什么好处是能让我甘愿冒那么大的风险去和他相抗的?” “那么,你便更没有理由帮他的了。无用之功更是不必,我想我还不至于重要到让你这么做。” 对方的脸色因为她这句话更加难看,她何至于如此绝情。 “我知道我当年为了追名逐利,冷落了你。我现在只是想弥补。却不想你心伤至此,此时此刻居然会对我这般怀疑... ...” 方姚原本不过站在理性的角度上询问,为的也不过是不让齐苇杭对她继续抱有更多的想法,谁知他的话中,竟带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她不太有心探究他们之间的旧事,此刻实在没这些精力。迷药虽解,却因一时想了太多的事情,头有些痛了。 “你打算怎么办?我又能做什么?”不管背后有无阴谋,言蹊能够安全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我还没有想好,只是你,我不太放心。我怕你会忍不住做什么... ...” “不会。”她截断他话头,“若我真会如你所说,现在哪里还会平心静气与你闲聊。只是你在这里说了那么多,却是半点办法也没有。我便实话与你说了,那扇子是先前睿王交给我的,但是昨天我将它带到了倾城馆,被他拿回去了,所以现在是死无对证。 不知道睿王为何偏偏找言蹊的麻烦,那扇子明明是经了我的手。” “先前我问过阿锦她们,知晓那扇子的来往缘故,所以我方才说睿王的目的我猜不出。阿姚,还是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与我说一说,我才好做事。” 方姚半清醒半懵懂,此时也无人可以求助,也只好相信他。 正絮絮与他说着那日在倾城馆的经过,又说起睿王让人送来的画像,齐苇杭听她描述,脸色微变,让她取出画来看看。 方姚吩咐人去拿了,未等她回来,便有人来找齐苇杭,来人是刑部中人,带来的消息竟是京兆府尹要将桃花扇丢失一案移交到刑部。皇上也同意了,叮嘱刑部尽早破案,切不能耽误礼部的祭祀活动。 “京兆府明明有权利处理此事,也没有越权,怎么突然把案子移到刑部了?”他低声嘟囔,纵使见惯了各种大案的他也有些摸不准了。京兆府是睿王的地盘,他这层隐藏势力暴露之后,又牵扯刑部做什么? “大人,案卷已经在移交了,您还是赶紧回去吧。”那人看看天色,示意他赶紧回去。 “也罢。阿姚,你听我的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把这一切弄清楚的。” 方姚点头,她本就无能为力,莫不是他怕自己再次陷入了睿王的圈套?若是这样,那便讲得通他为何亲来一次了。 送走了他,方姚还是一心想着这些事情,这才发现自家周边已经被京兆府的捕快围了起来,进出都要经过严格的检查。 她肯定是出不去的了,也不知齐苇杭是如何进来的。在京中,自己能求助的人没有几个,刘芄兰和安隽都不在京中,只能相信齐苇杭了。 心情郁郁的熬了一晚上,没等到他回家,而是等来一张帖子。 她万没想到,是齐丞相要见她。 第56章 五十六章 对于齐丞相,方姚只知他是齐苇杭的父亲,百官之首。 听闻以前的方家和齐家是邻居,方家旧居之旁便是齐家废弃的老屋,这才有了青梅竹马之约。 可方姚并未曾想过,此次回京还有再见到齐丞相的机会。她不太想见他,她原就对这个人没有好印象,如今也正是多事之秋,然而齐丞相下的请帖中语气诚恳,让她不好拒绝。 此时李家周边的捕快已经撤了,方姚暗想是案子转到刑部所致。家中之人能够放出去打探消息的已经都出去了,还并未带回什么有用的东西。 丞相府离在东城元街,除却皇家亲贵就属这府宅离皇城最近,自也是气派无比。方姚看着皇帝亲笔书的金匾,长长吐了一口气,才从侧门踏了进去。 在客厅等了一会儿,方姚目不斜视,生怕一举一动不合规矩,让齐家人笑话。 一来是为了她自己的颜面,二是为了原来的方姚。 虽不知齐丞相在破坏那段感情之中做了什么,但她能肯定原主四年的苦守正是因为他对两家接亲的反对。不知齐丞相是看不上原主这个人,还是看不起她的出身,亦或是他看透了方姚的父亲方奎,才不愿与方家接亲。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0 然而无论原因为何,方姚已不能为她做什么了,只能让她在齐家面前,不能丢一点点脸,伏一点低。 缓慢的脚步声从外逐渐传来,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熟悉。 她起身相迎,当前之人身着红色常服,腰上饰着素面金銙,是居家穿着而又比较隆重的款式。 老者五十来岁,发已花白,慈眉善目,然而眉间一道深痕带着些许严厉。齐苇杭容貌应承自于他,此人必是齐丞相。而和他一道进来的也是熟人,是七夕才见过的镇远将军秦延津。 “见过丞相大人,见过秦将军。”方姚率先向二人行了礼,挂着谦和而大度的笑容。 齐丞相虚扶了一下,对她态度颇佳,让她安坐后,陪秦延津去了别处,过了一会儿才又回来。 “我这档口有些忙,才得了空。阿姚你不要见怪。”他命人扯了旧茶,换了新收的六安瓜片,给方姚沏上。 “多些丞相大人。”她作势抿了一口,以示领情。果真清香扑鼻,是绝品好茶。 齐丞相始终面带笑容,如看着自家小辈一样望着她,口中也称道:“别太见外,像旧时一般喊伯伯就是。” “多谢丞相大人抬爱,只是尊卑有别,阿姚不敢造次。”没有弄明白他的真正目的,她始终在与他周旋。 齐丞相贸然将人请来,自然是先嘘寒问暖一通,好在只问了现状,没涉及到旧事,方姚也没有露出什么马脚。 不过,斡旋再久,终究要提正事,又添了一回茶后,他终于将话题转到了齐苇杭身上。 “阿姚,我听说,苇杭还在与你来往。昨天偷偷入府看你了,可是真的?”目光依然淡然,像是随口之问。 方姚心下一沉,是为了儿孙债啊。这件事传的这么快,丞相都知道了。只是他这一问究竟要说什么? “并非如此。阿姚因一些因缘受了些伤,又和齐侍郎手里的案子有些关联,是而他才会在昨日出现在李家。并非有什么联系。”她不想让人误会,更不想让齐家人误会。 “这样啊。我倒是听过一些,李员外被人请去协助调查了,那案子也是离奇…”他边说边捋着胡子,认真思考。 方姚虽知道齐丞相是故意引她说到这案子上,却还是忍不住跳进了话里。如今没有李言蹊的消息,能从齐丞相口中打探出一些也是好的。 “丞相大人可知,言……家夫如今是个什么情景?他在刑部可好?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她最担心的一节就是桃花扇本就在睿王手中,案子被他掌控住。 齐丞相喝了口茶,润了润喉,道:“按照我知道的,如今并无实证,案件也诸多漏洞。” 真实情况,齐丞相自也知道一些,只是被宫里的人压下了,不便传播,只能告诉她:“李大人注重个人修养,肯定不会做这种腌臜事,你便放心等着吧。” 方姚当然知道他不会,她更知道事情始末,正是如此才会担心。 “丞相大人,难过您没有听到什么传言?比如,这件事纯属误会,或者说,根本就是无中生有?” 齐丞相笑呵呵道:“你这孩子从小就犟,任何事都要弄个明白。若有传言,你岂能丝毫不闻?难不成就只有我长了双耳朵?” 方姚有些不耐烦了,是不是地位越高的人,越是打的一手好太极。明明是故意引导她问下去,却又不肯直接透露。 然而方姚还不能对他生气,真真是把人急死了。 她决定改变策略,任他再说什么,她不过点头摇头,随意攀谈,再不入他的套了。 果真这一招让齐丞相有些吃不消,他事务繁忙,分不得许多时间在方姚身上。偏偏她又不上道。 扯来扯去,齐丞相还是讲话题扯到了齐苇杭身上,终于要和她摊牌了。 “阿姚,你自小是个行事果断的人,却不想在苇杭的事情上如此拖泥带水。说实话,这次李大人无辜遭难也与你脱不了干系。你便没有反思过?” 他语气虽温和,却带着让人屈服的权威,“如今之事,苇杭不便插手,我已安排大理寺接管。这件事是睿王起头,便复杂了许多。不过,如果你答应以后再不与苇杭往来,我倒是可以帮你。” 方姚心中冷笑,寒心至极。说这么多,简而言之就是一场交易。然而她却被认为是那个纠缠不休、不知礼节的人。 “大人错了,我自回京,一直与齐侍郎保持距离。”她语气甚笃,不容置疑。“从前种种,阿姚早已放下了。不需要人从旁提醒我未做过的事。至于家夫,丞相大人若念在两家相交多年的情分上,愿意相助,阿姚自当感激。” 她说的如此镇定,倒显得他自己没脸了,齐丞相压下不悦神色,笑道:“那是我多虑了?只是自你回京之后,苇杭每每见过你之后,便频频出错。这次更是不顾身份跑去李府,已有不好听的声音传出。难不成也让我视而不见?” 方姚无语,哑然失笑。难不成他的失误也要让她来承担吗? 她突然想起一首古乐,名为《圆圆曲》。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反了明朝,引清兵入关。世人多骂陈圆圆红颜祸水,然而又有多少人能想的明白,这天下动荡,与这小小女子到底有几分关联。 真是好笑。齐家的人,个个都是如此自以为是的吗? 齐苇杭执着,却不顾她的心意已变。齐媪敏活泼却有些跋扈。这个齐丞相,更是过分。 “丞相大人,不知您从哪里听来的风声。不过,既然您将这罪名安到我的头上,那我也无从辩驳。”方姚扯出一个不自然的笑容。 “您这么抬举我,我便不能让您失望。反正见不见他对我无所谓,但若以后他再出什么乱子,可就不能说是我方姚的错了! 还有,若是言蹊不能完好无损的回来,您又当如何?”她虽然生气,却不能忘了在李言蹊的事情上再加一把力。 这对久受奉承的齐丞相来说,就有了一丝威胁的味道。 “哼,我自会尽心帮你。” “只要尽心自是不够,我要言蹊安全的回来。洗脱罪名,平安到家,也不会暗中受到什么伤害,您可能做到?” 最后才是重点,她就怕他会在被关时中了别人的什么计策,那才是后患无穷。 她激动之余,语气越发急了,不免让听的人感到不适。 “朝中之事非我一人能左右,仅能尽力罢了,不能保证。”他已是不想多说了,这女子,太得寸进尺。 “既然如此,阿姚也不能强求。多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1 谢丞相大人愿意出手相助。”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马上两个月了,我知道大家对故事中人物的结局一定有所好奇,想知道最终他们的归宿,所以才有了各种猜测(男女主肯定没人猜,陷入沉思.jpg)。 特别是兰兰,我深爱的兰兰,她的成长曲线一直存在于我的脑海里,甚至比女主更详细,但因为配角缘故,没有分配太多文字写她的成长史。 正因如此,我对她的结局有点把握不准,也就是说,兰兰的结局,可能连我也没有决定好。 我会按照自己的心走,将自己心里最想要的呈现给大家。 最后,还要谢谢小天使荡然,可爱的你站在理性的角度上支持我,还有一直陪着我的迟迟和祯心,haha,让我有动力坚持这么久(心心,你的愿望我知道,翻了翻大纲,我尽快)。 以及其他不常露面但一直陪着我的小天使(怎么会忘了你们呢),我知道你们都在,感谢你们。 第57章 五十七章 她本欲誓死不在齐丞相面前低头,然而在权威面前不得不这么做。方才的态度已经惹怒了他,为了言蹊,她需要忍耐。 齐丞相见她松口,倒是没有继续为难她,嘱咐了几句之后,便让人送她回去。 方姚得了他承诺心中稍微安定,他的安全应该有所保证了。 出了垂花门,带着阿锦快速离开。拐弯儿处没发现还有一人,差点撞上。 那人身手矫健,闪到了一边,方姚抬头一看,正是刚才见过的秦延津。只是他身后还跟着一人,却是齐家三小姐齐媪敏。 二人都是面带愠色,像是刚刚争执过一番。方姚向秦延津行了一礼,继续向前走,因为七夕之劫相识的二人,看来有些拎不清了。 齐媪敏见外人走了,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与他争论,却又见一个人从拐角急急走来,正好看见他们二人。 那女子长得与齐媪敏倒有几分相似,只是体态丰腴,略有杨妃之态。与齐媪敏的单薄身材恰好相反。 听闻齐家有长女齐玉宛,将要与皇帝大婚,成为国母。 “大姐,你来做什么?”齐媪敏不想让她发现自己与男子过多来往,离他远了些,站到了齐玉宛身后。 齐玉宛只是问道:“方姚呢?已经离开了吗?” “已经走了。”齐媪敏轻声回答。 “好吧。她走得这么快。”没有追到她,齐玉宛似乎有些失望,但她也不便随意出门,只是吩咐了侍女让她给方姚捎了两句话。 当着秦延津的面,她没有训斥齐媪敏,只是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便又回了内苑。 这边方姚早就离了丞相府,急着回去让人转而向大理寺打听消息。偏偏有人又来耽误时间,方姚耐着性子见了那侍女一面,那侍女说是齐家大小姐传话让她放心,她也会想办法帮一帮。 方姚谢过,对齐玉宛只是听过其名,未见其人,突然之间的示好让她有些不知所以。也罢,多一个人帮助也是好的。 又在家中听了一天的消息,这案子转到大理寺之后得到了迅速办理,那清和庄店主在严格的审问之下改了口供,说自己可能认错了人。而京兆尹府在当晚执行公案的过程中抓到了一名江洋大盗,在其身上搜出了前朝遗宝——唐寅手迹桃花扇。 案子就这样草草收场,尽管其中满是漏洞,但朝中除了有几个耿直之臣弹劾睿王行为不端之外,其他人竟然像是约好了一般,再无其他风浪搅起。 城中流传的各种版本再多,终究是不着边际。不过方姚结合坊间传闻,多少猜测出了真相。 早就知晓京兆府尹是睿王的人,所以那个江洋大盗的落网应该与他也有关系。大理寺卿是齐丞相的门徒,这一节他的作用不小。 整件事因为睿王调戏方姚而起,牵扯到了京兆府、刑部和大理寺,然而最终却轻轻放下,睿王只得了个训斥,居然再无其他。 就像大河,表面虽然平静,其下的暗涌却始终存在。齐苇杭说得对,睿王的真正目的她猜不到。然而方姚可以肯定的是,自己和言蹊只是炮灰。 李言蹊终于在七月二十三回到了家里,经历了曲折颠簸的三天,带着满身的疑问回到了家里。 他到家的时候,方姚还在听余叔将睿王这几天的动静,听闻皇帝因其行为不端而惩罚其在王府闭门思过,同时命他亲自插手操办庆太妃生辰礼佛的事宜,让他也礼一礼佛,静静心。 她得到的消息是他午后能回来,却没料到这么早,冷不丁听人报他已经到了,赶忙去接他。 将他堵在垂花门口,直接冲上去抱住了他。一股潮湿阴暗处才有的霉味隐隐存在于他身上,她也不在意,将头埋在他胸口,不争气的哭了出来。 “阿姚,别哭。我回来了。”沙哑的声音一出,让她更难过了。这三天他经历了什么,声音怎么变了这么多。 恋恋不舍从他怀中抬首,这才发现他满眼都是血丝,双唇干裂,十分憔悴。 “我不哭。这次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要是早告诉你也许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都是我害了你。”方姚一边说着,泪水止不住从眼眶溢出,这幅身体唯一的缺点,就是太爱流泪。 “不怪你。阿姚没错。”他用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一时嘴笨竟不知如何安慰。他本就不知事情原委,只能这样哄她。 方姚抱着他低低啜泣了好一会儿,他危险的时候她都没有这样哭过,反而是平安归来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阿姚,我三天没洗澡,没换衣服了,身上好脏的。”不曾想一贯坚强的她会哭的像个孩子,实在没办法哄了。 还有仆人在一旁看着呢,总不能站在这里与她叙话。 女子多好洁,方姚听了他的话果然把脸从他衣服上移开了,委屈巴巴的。他身上确实有些脏,可知这三天他过得肯定不舒服。 “好阿姚,先让我去换身衣服,去等着我好不好?”怕她嫌弃,他想先打理一下自己。 她听话的点点头,喃喃道:“嗯,我去给你找件干净的衣服。” 他嘴角轻扯,将她送回房中。不多时就匆匆洗漱完毕,换了她亲自拿的新衣。这样看上去精神许多,不再是刚回来时的落魄模样。她心里也好受了些。 “你快跟我说说,这几天你过得怎么样?我担心死了。”方姚怕他在里面吃亏,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 他只能苦笑,自己都是迷迷糊糊的,哪里能跟人解释的清楚。第一天在京兆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2 府,睿王与他莫名其妙的谈完之后便再无人和他说一句话。 傍晚又被带去了刑部,齐苇杭为了避嫌并没有亲自见他,底下的人自也是一片茫然。在刑部还没坐热,人也没审问又突然在第三天一早转到了大理寺。 大理寺办事倒是快,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那店主改了口供,与李言蹊对峙时便不再坚称自己先前的指认。又让李言蹊提供了店主所说的事发之时自己所在之地,他照实说了,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再之后有人告诉他犯人捉到了,他可以离开了。中途他曾无数次询问关于案件的情况,却无人向他解释过。 听他说完自己的经历,方姚更肯定他们不过是被睿王玩弄了。 “是这样啊。没想到三大法司居然将这案子办的如此草率。言蹊,我跟你说说我在外面知道的事,也许你就明白了。” 方姚将自己听到的全盘说出,因昏迷中不知他已经向阿锦问过始末,还特地将她与睿王的初遇说了一遍。当然隐藏了他对自己那些无礼的举动。 末了又跟他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瞒着你。这种事应该让你来解决。” 他自然不忍心怪她,睿王曾说的很清楚,他原本要诬陷的那个人是她来着。若真是如此,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我没有吃什么苦,只是阿姚,他又找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肯第一时间告诉我呢?”他很好奇,这件事为何要故意瞒着他。 "我…"她一时语塞,当时考虑的是怕他太过多心,谁知道后面有这一大堆的牵扯。“还不是怕你生气,怕你多想……” 他怔了怔,笑的有些不自然,“怎么会这么想?” 方姚不说话,他也知趣的不问了,话题又转回睿王身上。“听了这么多,我也觉得睿王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不会在自己如此弱势的时候做这样危险的事。而且事后看来,除了京兆府尹,其他一切如常。” 他仔细回想朝中最近的局势,平洲正在被调查,睿王的授业老师刘和文的几个学生也正在风口浪尖上。 其他有关睿王的,暂时想不到了。 李言蹊终于想到了这一层,也许睿王是在制造一个假象。可他不敢肯定,只能看其后会有什么动向再做判断。 “阿姚,我这次该怎么做?不想就此沉默,却又感觉无处着力。”他声音闷闷的。这话符合他的性子,见到了污浊,他难以容忍。 “我不知。”她确实没有主意,睿王此人太厉害。这事牵扯太多,实在不知如何才是最好。“莫不如……” “静观其变。”他脱口而出。此难之后,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弱小,懂得保护自己了。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变得更强。 “阿姚,以后不会让你担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可以开始填bug了,偷笑。 第58章 五十八章 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方姚总觉得他这次回来以后,整个人低沉了许多,显得更稳重了。 “言蹊,今日不用回礼部是不是?”她有些后怕,忍不住又抱住他。 李言蹊也环抱着她,今天的她柔弱的像个无辜的孩子。她平时的淡然与冷静全然消失了,他有些不懂。 他暂时不会明白,作为女子,纵然她再坚强,这几天也是担心够了。在爱的人面前她终于可以软弱下来,投入他的保护之中。 “今天不回去,我在家陪着你。”李言蹊难得放下朝中的事,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暂时抛却了俗事,享受这闺房之乐。 转眼到了夜幕,倒是有许多同僚传信来问候,他也不理,全让余叔帮他打点去了。 昏黄烛光下,她身上似乎透着一层薄薄的金光,她还在“吧啦吧啦”得说着其他的事情,让他清楚如今的风向。 他只是听着,温柔的看着她,觉得这声音无比的好听。她在他面前,让他如此心安。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突然落寞了一瞬,不过转而便消失了。等她说完,他凑过去轻轻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这一吻十分突然,她不过愣了一下,等她反应过来又见他继续向自己凑过来,赶紧别开脸。 “言蹊,你这是做什么。”他很少不言不语却如此主动。 “阿姚,我想你。这几天非常想你,然而又怕抓不住你。”他手扶着她肩膀,郑重其事的问道:“现在我要问问你,可愿意一生陪着我?” “那是自然。”方姚不懂他为何这么问,但他认真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的答出自己的心里话。 “好。”他微微笑了,而后不由分说的扣上她的唇,有些粗暴的将她拉入自己怀中,深情拥吻。 “唔……”要说的话都被他截住,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似是想要将她整个吞入肚中,吸取掠夺,将她霸占。 “言蹊!”找到喘息之机,她终于有机会说话,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这次回家,她总觉得他哪里怪怪的。 “怎么了?阿姚刚才不是答应与我过一生。我们是夫妻,早就该做这样的事了。”说着他的双唇又凑了过来,方姚稍微别开脸,他只吻到了唇角。似是不满意这样的结果,他伸手抓住她小巧的下巴,让她面对着自己。 “不要这样。为什么……这么突然?”她稍微害怕,伸出手挡在二人之间。 李言蹊看着她那细长洁白的手指,轻轻吻了一下她的指尖。目光沉沉的问道:“你不愿意?” “我……不是……那个……”她面上羞红,不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他也是的,问的这么直白,让人怎么说。“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还不赶紧去歇着,明日还要早起上朝呢。” 将头埋得更低,别开他灼灼的目光。 “原来你是担心我的身体。我没关系。”方姚被他打横抱起。身子突然凌空,她条件反射的环上了他的脖子,无奈又无助的叫着:“言蹊……” 他直奔床榻,将她轻轻放在床上,然后自己也覆了上去。看着她有些慌乱的模样,他停了一瞬,伸手放在她眉间,低声问道:“阿姚,你别皱眉。为什么要皱眉呢?” 她心头如有小鹿乱撞,心脏咚咚的跳个不停,摇摇头,不知该说什么。 “言蹊,我……我有点紧张…今天能不能不要……” “不行,你我早就成亲了,这算什么。”他伸出左手与她右手贴心向握,薄汗微湿,他也是紧张到不行。然而另一只手却摸到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3 她腰间,解开了她腰间系带。 温热的气息隔着中衣传递到她身上,让她更加不知所措。李言蹊继续深入,同时封住她的唇,轻轻吸吮,慢慢的转移到她的鼻尖,眼睛…… 一路吻到她的小巧玲珑的耳坠,用牙齿轻咬了一下,感受到身下之人浑身战栗了一下,更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方姚觉得他今日有些反常,然而在他温柔的攻势下终于渐渐失去了理智,任由他去了。 片刻,他便剥去了她身上最后一个衣片,媚眼如丝,双颊染红,在她白皙的肌肤映衬下更加迷人。 凹凸玲珑的锁骨在昏黄的烛光下现出精致轮廓,看的他失了心智。 “阿姚…阿姚……”他一直轻声唤着她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温柔,然而越发的坚定。今夜他霸道如斯,护着怀中自己的人儿。 “嗯……”浅浅的回应,头脑不再清晰,终于听不清他在自己耳边说的绵绵情话。 第二日他还要如常上朝,多年的习惯让他早早便醒了。 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嘴角露出了微微笑容。在她眼上轻啄了一下,她应是感觉到了,睫毛微微抖动了几下,却没睁眼,人却又向他怀里钻了钻。 锦被滑落了一小截,露出她洁白的脖颈,上面还带着几点红梅,那是他的痕迹。这个人,终于全部属于他了。 他伸手触碰了一下,滑腻的触感让他心头荡漾。他赶紧收回手,将她放回自己枕上,慢慢起身穿衣,悄悄上朝去了。 方姚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醒来,一清醒便想起昨天那场云雨。不自觉将被子拉过头顶,盖住自己的脸,在没有旁人的房间里,也觉得羞涩。 她觉得这天过的真慢,以前一个时辰可以读过的书,今天三个时辰也看不完,书上的字迹在眼前过了,心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阿罗早就痊愈,回到她身边伺候,也在私下偷偷问过她在倾城馆的事,方姚说不要再提及这事,她便听话的不去想了。 阿锦性子灵,玩儿心大,看出她今日心不在焉,“夫人,是不是看书太闷了,要不出去逛一逛?” 阿罗悄悄瞪了她一眼,夫人刚出了事,出去做什么? 阿锦看见了,只好闭嘴。 方姚没管她们两个,又翻了翻手里的书本和李言蹊给她列的复习计划,她现在更加坚定了科考的意志,哪有时间出去闲逛。 “这本书看不下去,先把字帖拿来,我要临摹一下。”握着他平时书写用的狼毫细笔,心头更加温暖。 这一场苦难过了,他们一定会走的更远。想到这儿,她又走神了。 作者有话要说: 憋了两天,终于写出了短小的一章。 原谅我吧………呜呜呜…… 第59章 五十九章 离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日没有几日了。李言蹊又缺席了这几天,没有了主事一时礼部更加忙乱,接手的侍郎对其中细节毕竟不如李言蹊清楚。好在他及时回来了,没有耽误了祭礼。 这一日忙到晚上方归,像是感受到她的位置,直奔书房而去。 方姚本就是不太好意思见他,所以躲在书房的,不曾想他未换常服就直接找到了她,突然之间更不知该说什么。 “回来了,累吗?”她有句“吃了吗?”就要脱口而出,让她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干嘛紧张成这样子。 “不累。”他走来,施施然站在她面前,看了看摊在桌上的书,是他安排的复习步骤无疑。 “又开始准备考试了?这么努力。” 方姚头压的低低的,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嗯,家里不能光靠你自己,我也要做些正经事才行。你今天…都干了些什么啊,可否因这几天的耽误,跟不上了?” 李言蹊甚是喜欢看她娇羞的样子,心头更加欢喜,“并没有影响什么。祭礼早就规划好了,我不过再熟悉掌握一下每个流程而已。” 金黄的灯光跳动了几下,人影也跟着晃了晃。“阿姚,我饿了。我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哦哦。”居然忘了他没有饭吃,自己脑子越发迟钝了。 “言蹊,关于案情什么的,你今日可有打听过?还有什么风声吗?”饭间,她问道。李言蹊确实注意过这事,同僚也多觉他的遭遇甚是荒唐可笑。事情只浮于这表层,未有什么实情相传。 “没有。什么都打听不到。”也许就是睿王一时兴起,几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若他也探听不到,那自己更做不了什么。也许知道的太多了对自己更加不利,也不需强求。 饭毕,他还想多看一会书,同时准备明日的工作,便让方姚早早入睡。她巴不得如此,心里暗喜一瞬,赶紧跑了回去。 这厢李言蹊心头却是越发烦躁,情绪难控之间叫过了阿锦,将前几日之事又细细问了一遍。 阿锦也是道听途说,便说了个大概,李言蹊注意到她也在这次的回答里又提到那字画,方姚可是没有说这个东西的存在,不由起了好奇。 “到底是什么字画?”是什么东西,让她能毫不犹豫跑去见睿王。 阿锦回想起来,“那画,自夫人醒了之后我只见过一次,再无…” 说到一半,阿锦猛然醒觉方姚没有告诉老爷这件事情,一定是刻意为之。老爷不去问阿罗,也定是因为自己平时嘴快,恐阿罗心思缜密,不会照实相告。 想到这层阿锦浑身打颤,自己可能无意中做错了什么。 “把那幅画找过来。我要看看。” “老爷……” “快去!”李言蹊沉着嗓子呵斥了她一声,阿锦心里一惊,不敢违背他的命令,只好讪讪的出去拿了。 阿罗说过,那画夫人先是自己收起来了,这几天又给了阿罗,让她私下里将它烧掉。不过阿锦知道她还未来得及。 片刻,她将画轴抱了过来,阿罗在伺候夫人,并不知情。 李言蹊接过画,打开看了看,瞬间脸色变得铁青。大部分画面都给了画中女子,一眼便能看出画的是谁。 题字字体并不熟悉,看不出是谁所写。可是印章上,几个小篆中含的名字,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居然是齐苇杭! 这画不像新的,画中河面宽广,小舟轻泛,他不觉冷笑一声,自言自语道:“谁谓河广,一苇杭之……原来是看到了这东西!” 李言蹊心里又苦又涩,睿王在京兆府里的话就够他多想了,再加上这幅画,真把醋坛子都打碎了。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4 “哼,齐苇杭,阿姚已经是我的了,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他声音嘶哑如兽,警告阿锦,“今天的事,不许告诉别人。下去吧。” 阿锦见过他暴躁、生气的样子,却没看过他阴沉如夜的脸色,也不敢要回那画,直接退了出去。 她哪里敢告诉别人,在角落悄悄哭了一会儿,暗自祈祷阿罗忘了那画的存在,忐忑不安的回了房。 李言蹊把画收好,扔在看不见的角落。已经看不进书去,便也跟着回房了。 日子如往常一般,他在朝中更加努力,并未让她看出什么异常。除了比平时更闷了一点,似乎还和以前一样。 除了……释放了他野兽般的雄性之风……当然,他对她也更好。 朝廷的河面依然平静,七月二十七日,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礼举办的非常盛大而顺利。皇帝十分满意,又将太后为先帝抄经礼佛的差事破例交给了礼部。 也是巧了,庆太妃生辰要去清明寺礼佛,太后这时也要为先帝抄经,且都是在城外国寺。 睿王在大行成宇皇贵太妃的祭礼以后才能离京准备母妃的礼佛事宜,当天早上便离开了皇城。 二十九日李言蹊也要离京入和安寺半月,这日便在家收拾行囊。 “要去半个多月呢。那你回来的时候,不就是中秋了?” “是啊,八月十三才能回。这期间,只怕回不来的。” “哦。”她有点失落,虽然清楚他越来越受皇帝重视,但还是不愿和他分开太久。“那我等你回来过中秋,我在家做好月饼。”勉强笑了一下。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不在乎这一日两日的。在家等我,我很快回来。”瞅着无人之际,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然后没事人一样继续收拾行李。 这时余叔从外面拿了两个帖子和礼物进来,最近李家炙手可热,总有这样的东西送来。 “又是谁送的?”他随口一问,知道是谁,心中也有个谱。 “这个是鸿鹄寺于主事送的。这个不知道,送的人没有留名。”余叔递过一只小小的盒子,也就巴掌大小,装不下什么东西。 “无名之礼?”他接过打开一看,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一个蓝色锦囊罢了。 只是这锦囊看上去,很眼熟。 “啊。”方姚看到那锦囊,轻呼了一声,这不正是睿王抢去的那个锦囊。当时他要还给她,可是她晕倒了,醒来也没有注意这个东西到了哪里。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他终于想起这是她常日佩戴的一个香囊。味道是她最喜欢的兰花香气。 他太过粗心,竟没注意这东西不见了。又是谁从外面送了回来? 思考之际,他已飞快地打开了香囊,从中抖出一张地契,是方家旧宅的地契。还有一张纸,是户部留底的公文。 第60章 第六十章 “这是我的。”方姚只不过愣神的一刻,李言蹊已经看到了那地契和公文。他脸色非常难看,阴沉如乌云,快要坠下雨滴一般。 方姚心头一提,她还没有看到公文内容,不知他到底发现了什么。 “这地契,是你的?怎么会从外面被送回来?”他将其中一张伸到她面前。方姚当然认识她曾经宝贝至极的东西,承认了。 “那个是父母走之前留给我的,家中老屋的地契。你知道的吧?其实当初就是因为睿王抢走了这地契,我才去见他的。”方姚看到他特意不让自己碰那东西,不解又紧张,便多解释了几句。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不过是一张地契罢了… …那个东西,那张纸上写的又是什么。” “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个宅子,可是方家的财产不是全部收入官中了吗?怎么还留下了一个宅子,又是怎么到了你手上?”他眸中凉意尽生,看的方姚心中没底。 “实话说了吧。这宅子是我父母托齐苇杭给我的,你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问吧,不要吞吞吐吐、故弄玄虚。”暗想自己没做什么过分事,不过是瞒了他一下。 李言蹊点头,将那公文递给了她。 “我知道了。那样就对了。” “什么对了!”方姚没好气儿的接过那东西一看,是那所宅院近几十年来的周转情况。 只是,那所宅子确实是被收到官中,之后又被别人买下。那个人正是齐苇杭。时间也在上面写的也清清楚楚,是被收官之后。 而宅子又被转了一次手,现在的户主是方姚。 “我……我不知道的。我一直以为是父母留下来的。”方姚赶紧解释,谁知道齐苇杭会骗她。难怪他突然生气了,原来是为此。 “我相信你。”李言蹊把公文收回,扇子的事情,他忍住没问。没想到还有字画和地契的牵扯。 睿王今日离京前往清凉寺了,走之前偏偏送这个回来。 “睿王这时候把它还回来,分明是故意挑拨你我的关系。哼,我李言蹊不知到底哪里得罪了他,让他这般费尽心机。算了,就当没看到。” 户部公文都能搞到手,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一点李言蹊还真的猜错了,睿王没想把这东西送到他手上,只是给方姚而已。 他嘴上这么说,表情却完全出卖了他,方姚紧紧皱眉,睿王分明已经挑拨成功。他现在不就在闹脾气嘛。 回京路上,她曾因他一言半句的怀疑与侮辱而和他争执吵闹过的,此刻哪里忍耐得了他的态度。 而且两人关系更亲密了,索性当即发作了出来。 “我真的不知道那宅子是他买来给我的。你口口声声说相信,却又给我甩脸色,这是什么意思啊?”方姚心中委屈,他平时都是痛痛快快的,偏偏和自己生气的时候就闷声不响,让人看了心里堵得慌。 “我没有甩脸色,你是我的人,我相信你。我说的也都是真的。”李言蹊自顾自的收拾行李,公文和地契都随手甩到一旁了。 “那你拉着脸做什么!” “我……哼!”他扭头不再解释什么,埋头去准备离家要用的东西。 方姚只当他仅仅是因为地契和公文的事情生气,因此心头也是不舒服的很。根本就没有想到李言蹊还知道那副画的事情。 本就是怕他多心才没有告诉他,没想到阴差阳错,还是让他全部知道了。 “哼什么,我又不是故意瞒着你,还不是怕你多想。” 李言蹊抬头注视着她,眉毛拧成了倒八字,忍不住反语相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5 小气的人吗?会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就斤斤计较?你还是不相信我,才不敢告诉我这些。” “我何曾是因为不相信你。”与他相处的时间虽然比较短,但她自持了解他八分,他现在就是钻到牛角尖里不肯出来。“分明是你不信任我!” “你……我不信任你?是你背着我还在想着别的人吧!”李言蹊冲动之间,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事情和盘托出。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想着别的人了?” 他旋风一般冲出房门,片刻拿着一副卷轴回来。方姚看到他手中之物,心又凉了半截。 李言蹊抖开那画,气的胸口不断起伏,“那这又是什么东西?你如果心里不是还想着他,为什么看到他给你画的画像,就出去见睿王了!” 方姚记得明明已经让阿罗偷偷把这幅画烧了,怎到了他的手上。 “我……我不过是怕……这画怎么了!” 李言蹊看着她的目光也露出了不解,指着那小篆字体的印章问道:“这几个字你不会不认识吧,齐苇杭啊,你还说不知道?” “我……”方姚如受闷头一棒,恍然大悟。原来这几个字是齐苇杭的名字,可是她根本不认识小篆,又怎么猜的出来。 早就该处理了这个祸患,阿罗为什么没有听她的命令。 “怎么不说了?”她平时能言善辩,此刻的沉默就像是心虚一样,让他更生气。“罢了罢了,我不想追究了。” 他将画轴重重放在桌上,又不言语了。 方姚咬着下唇,双手紧握,竟是一点儿也不能为自己声辨。 前世的方姚博学多才,小篆一定认得,而且齐苇杭画的是她,方姚怎么会不知道这幅画的存在。 睿王还真厉害,这种东西都能找得到,难怪当时用这画引她出门。 他背着自己默默收拾行李,让她更是伤心。一时气不过,方姚夺门而出,直奔府外而去。 下人们多少听到家主在争吵,没人敢凑近正房。阿罗和阿锦担心的不行,远远的听着,看到方姚冲出来,口里叫着“夫人”,也追了出去。 李言蹊听到她踏地而出,迅速回头,然而只看到她水红色衣角消失于门外,追到了门口,看着她出了垂花门,咬咬牙,返身回了屋子。 “夫人夫人,你等等我们。”阿罗边追边喊,没想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方姚跑的比她们还快。 方姚直奔出了李家住的青螺街,逃到一个小小角落里,眼中蓄着泪,还苦苦忍着。 “夫人……”两个丫头终于追了上来,抓着她不让她再跑,“您别哭啊。” “没事。”唇中硬挤出这么两个字,生生把泪憋回去了。 阿锦旁观了一切,心中猜到是那幅画的原因,喉头发苦,“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跪在了地上,“夫人,都是阿锦的错,是阿锦把事情告诉老爷的。” “阿锦,你在胡说什么?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阿罗心头也发慌,夫人让她办的差事没有办好,她正准备认错呢。 “是,老爷那天偷偷问我夫人的事情,是我不小心说漏嘴的。那画,也是我交给老爷的。夫人,对不起…你打我吧。” “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你拿走了。”阿罗也气的跺脚,然而也没有忘了自己的责任。跟着跪到在她脚下。“夫人…是阿罗没有及时烧了它,是阿罗的错。您打我们两个吧,不要再生气了。” “哎呀…”方姚长叹一声,这两个丫头,没一个让她省心的。 “阿罗,你为什么不把它烧了,留着那个拖什么!”虽然事情的主要原因并不是她,但也多少有些关系。 阿罗哭道:“阿罗是想着,那画您以前那么珍视,所以不敢烧。上次您也是差点儿烧了,最后没有舍得。所以我真的不敢。” 方姚无语,说来说去还是她自己的责任吗? 上一次?在昏迷中,方姚恰好看到原主在烧东西,让阿罗把她收集的字画全部投入火盆,这幅画难道是当时幸存下来的? 想来想去,她半点也没法跟他解释。胸中气苦,又迈开脚步随意走去,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能够去哪里,就顺着平时去倾城馆的那条路,慢慢的走。 “夫人,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天色马上就晚了……” “先回去吧,等会老爷要担心了……” “夫人,不能再往前走了,离家越来越远了……” 方姚仿佛没有听到,自顾自向前走。平日里都是坐马车,也不觉得京城多么大,如今一路走来才发现这距离之远。但这京城虽大,却没有她落脚之处。 她这才发现除了李家,她已经没有能够去的地方了。齐苇杭送的宅子,她宁死都不会去。 当初豪情万丈,想要在京城努力得到立锥之地,没想到最后沉溺于儿女情长还是忘了最初的愿望。如今落得这个下场,都是怪自己不争气。 果真女儿不能将所有依托于男人身上。 “夫人,别走了,再走就出了北城了。”阿罗伸手扶着她,拖着不让她动。 方姚真的不动了,走多远也是无处可去,那又何必再走下去。 “夫人,我们回去吧。天都黑了。”阿锦也跟着劝。 夜色中,方姚微不可见得摇了摇头,不是不想回,是不愿意。 “哒哒哒…”熟悉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是归家人的马车。方姚自动避让到一旁,让人家过去。 从北城来的一辆行的甚快,停在她们身边,车帘掀开,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夫人。”阿罗推了推发愣的她,自动退到她身后。 方姚转身一看,李言蹊正从马车下来,一跃到了她跟前,语气仍冷,面色仍寒。 “跟我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嗯哼哼,嗯……求不打我。 第61章 六十一章 “跟我回家,别闹了。” “我没闹。你别管我。” 李言蹊欲言又止,看了看她身后两人,命令道:“你们俩先回去。” 两个丫头对视一眼,自然不能掺和家主之间的事情,况且老爷亲自出来找人,也没什么不放心的,便相伴回家。方姚也没去管她们。 “天都黑了,再不回去就要宵禁了,赶紧上车。” “不用你管,我就是不想回去。” “你…”李言蹊平时的能言善辩在此时完全发挥不出来,干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 “不回去你能去哪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6 儿?我不过说了几句罢了,你就跑出家门,成何体统。”他要表达的本是她随意乱跑可能会遇到危险和意外,让他不放心,然而出了口就是训斥下属的语气。 这几句落在方姚耳中,更像他仅仅把自己当成了附属。 “体统?呵呵,我就是不知体统你能拿我怎样?” 绕是方姚平日理性至斯,这种时候还是和普通姑娘一样,任性的发脾气。 李言蹊气结,她着实不讲道理,在耍无赖。“好好好,我不能拿你怎样。就当是我做错了,你先和我回家。” “当你错了?你没错,你怎么会有错。都是我的错。” “我都认错了,你还想怎样。”李言蹊脑子也慢半拍,对夫妻之间相处之道也是经验不足,不知道怎么能让她消气,反而火上浇油了。 “我不想你怎样啊,是我让你出来找我的吗?不想认错就不要认,不想找我也不用出来。” “这是什么话,我不管你的话,就看着你在大街上逛荡吗?”李言蹊觉得她的话说的越来越无理取闹。 “谁要你管了……” “……” 李言蹊语塞,恨不能立马出言还击,但看着天色已黑,也就不跟她计较。好脾气的放软了语气。 “好了…别闹脾气了。有什么事情回家说。” 方姚听他和善了许多,也便没那么气焰嚣张,只是抹不开面子,不想这么认输。 沉默少许,他以为她打定了跟他闹下去的心思,只怕不会老老实实跟自己回去。四下巡视一眼,路上没有别家的人,便蹲下身一把将她扛起,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马车前,直接把她塞了进去。 “李言蹊,你放开我……啊……”方姚不知他还有如此野蛮的一面,竟然直接把她扔进了车厢,素日他读的圣贤书不知哪里去了! “别闹。”李言蹊也跳上了马车,她还在吵闹不修,索性直接用双臂为枷锁将她扣住。 方姚甩着两只胳膊用力拍打着他,奈何力气太小,根本挣脱不了。 “你放开我!” “……” “我不跟你回去。” “……” “你混蛋。” “……” 无论她怎么挣扎,李言蹊就是不肯放开她,余叔对此视而不见,赶紧驾着马车打道回府。 毫无面子的被他“绑架”回来,方姚更加羞愤,在仆人的目光下被他带回了正房,恨不能钻到地缝中。 进了屋,他就放开了手,反锁了门,任由她闹腾去。李言蹊搓搓下巴,打的可真够狠的,下巴和胸口现在火辣辣的疼。 方姚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揉着自己发痛的手腕。 “还吃饭吗?”二人都没吃饭,李言蹊已经被气饱了,没有半点胃口,可看着方姚单薄的身子,还是问了这么一句。 对方没有说话,便是表明了态度。 “那便早点休息吧。明日一早我还要出门呢。”说着便拉她一起休息。他知道她倔,对她不管不顾的话,她可以一个人坐一晚上。 “干嘛呀你。”方姚突然不安,现在的自己太过被动了。 李言蹊将她赶到床上,平日里都是方姚睡在外侧,今日他特别把她挤了上去。 他随手解了外衣,搭在衣架上。而后直接扯过被子盖上倒头就睡。 方姚抱着膝盖坐着,看着大山一样拦着她的李言蹊,无语又无奈。 闷声坐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不想跟自己过不去,便也拽过被子,背对他躺下了。 听到身边人倒下了,李言蹊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才放心睡去。 次日一早他便要动身前往和安寺,虽然睡得不好,他还是按时起身。方姚也是睡不安稳,他一动,她也跟着醒了。 她装作不知,以免尴尬。 李言蹊换好衣服,回头看她还在睡,外衣也没脱,簪子也是随意压在枕边。 说好的送他出城,现在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阿姚……”李言蹊复坐到床边,没有得到半点回应。 “罢了,你睡吧。不管你心里怎么想,我不想再因为这件事和你吵下去。你我已是夫妻,任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 却说方姚讲这话全部收入耳中,还未来得及升起情绪,却听他接着道:“你是我的了,谁也抢不走的。” “所以你是觉得自己吃定我了吗?”冷不丁的,她突然开口。 李言蹊快要摸上她长发的手停在半空,慢慢收回了身边。 “醒了?” “不然呢。” “我要走了。”他一听她语气,就知她还在别扭着。然而谁不是心中有个疙瘩。 方姚背朝外,两人看不见对方的脸,不过想也知道,若是相见,不过又是争的面红耳赤而已。 听他脚步轻轻得走了出去,方姚才改侧卧为平躺,望着头顶帷帐发呆。 她是他的了?多么好听的情话。然而她为何觉得刺耳。 就算燕朝女子身份比一般的女卑朝代高得多,然而某些意义上,女子还是作为男子的附属。 “我是自己的。” 太后抄经礼佛的和安寺距离皇城大约七八个时辰的路程,路程不远,然而一来一回就要耗尽一整天,官员们不方便回城,因而直接受命居住于此。 眼见时光飞快逝去,不知不觉几天过去了,他一点消息都没有,连封书信都未曾让人捎回。 而方姚一心忙起了科举,恨不能一起当做十日,早早把知识全部掌握了,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在燕朝立足。 她已经想明白吵架全因睿王送回的地契为导火索,她并非全无错处。可是她本也是为了二人好,加上不带原主的记忆,造成了现在的场面。 而反过来讲,她反而更能看清他这个人了。好是好,就是无法容忍他的某些想法。 也许是方姚多心,但此时她只想依靠自己。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再像昨日一般,受了委屈也无处可去。 到了初十,风平浪静的京中传出了一个消息,信阳安家的安隽公子回京了。他说过去南方看秋荷的,这才离开了多久? 同一天到京的,还有刘芄兰。这俩人是前脚赶着后脚回来了。初日必定事忙,方姚是在第二日收到刘芄兰的请帖,邀请她去吃饭。 她收拾了一下,这几日心头的委屈总算有个人听听了。因着二人关系好,不讲那些客套,她便直接跑去蹭她的午饭去了。 城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7 中车多,到那儿便快是饭点,正好见证了一出好戏。 “芄兰,我从早坐到现在,你连口茶都不给我喝?” 回答他的声音中有些不耐烦。“方才你喝的是白水吗?安公子什么时候也会睁眼说瞎话了。” “你拿去年的陈茶糊弄我,以为我喝不出来?再说这茶叶放的也太少了,你堂堂国子监博士怎么如此吝啬?” “你想喝酽茶,何不回家自己煮去。” 刘芄兰正愁着怎么把这个瘟神送走,今天心一软放他进了门,结果要在这儿扎根了。 方姚来的正是时候,看着端坐在主位,面带愠色却无法发作的刘芄兰,突然有点想笑。 她平时总是温婉大方,对任何事都能安之若素。然而安隽总能让她的淑女之姿于无形中崩塌。 可方姚觉得,她太过清冽,只有这时,她才有了烟火气。 “阿姚,你来了。”她像抓住了救命稻草,起身把方姚迎了进来。 “嗯,芄兰。安公子也在啊,真是太巧了。”方姚行事有礼,对他是相当客气的。 “不用管他,他是不请自来的。阿姚,我听说……”刘芄兰已知她的遭遇,一时心急就要问。又想到安隽在场,正好此时赶他走。 “我们要说体己话,你还要在这儿听吗?” 安隽俊脸上没有一丝不悦之色,精致的五官上写的全是温柔。 “好好好,不打扰你了。哦对了,进城之前我去过和安寺了,我四弟现在过的不错。”言毕诡谲一笑,轻踏出门,雪白素装片刻消失在二女视线之内,熟悉的像是自家庭院。 “他什么意思?” 去过和安寺了,难不成是李言蹊特地捎话回来? “不知。不过他好像是听说李大人被陷害,特地赶回来救人的。” 方姚心中感动,没想到安隽如此古道热肠。 “对了,他……又惹你生气了?” “无。不过是在这儿坐了坐,不去管他。快来,我从南边带回了好多好吃的。”刘芄兰甚少做出如此神秘兮兮的小儿女之态,看来在陪都过的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吵得天翻地覆,不共戴天。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呢? 为什么我写起来有一种吃狗粮的感觉,,为什么。。。 第62章 六十二章 “七媛,把我带回来的点心都拿出来。”对方姚又道:“我带的不少,等会吃过了你再带一些走,慢慢吃。” 不多时午饭和点心都上齐,一溜儿的各色苏氏小点,小巧又精致,都是些放得住的。多数是干食,因而她又拿出了自己带回来的秘制桂花糖膏,加水熬稀为饮。 女生多好零嘴,二人自然也不例外,一时之间只顾着吃起了小点,正经午饭几乎没动。 刘芄兰最好奇的还是方姚险些被睿王带回王府的事情,坊间传的消息虽多,但可信度不高。加上有人似乎在刻意打压,她知道的不多。 方姚只好又给她细细讲了一遍,对她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不必隐瞒。 刘芄兰听完也是一头雾水,心中居然只有“诡异”二字来形容这事。虽则她对睿王了解不多,但知道他必不是滑稽荒唐之人,因而也同意方姚的说法,以为他在制造一种假象。 “那画... ...就是那个人给你画的那幅画,怎么会跑到睿王手上的?”她有些不好开口,但还是问了。 方姚听她主动提到齐苇杭了,又不肯直呼其名,暗想她必然是未将他忘干净。她们曾经是好友,也许刘芄兰也知道那幅画的存在,因此方姚回答的小心翼翼。 “其实我也不知道,可能是睿王神通广大吧。”一提那画方姚就愁,放下手中一块铜钱大的小糕,哭丧着脸道:“你是不知道,这幅画害死我了。因为这个我还和言蹊吵了一架。” “怎么回事?怎么会被李大人看到呢?”刘芄兰与他关系也不太熟,但因为平毓秀的原因,二人也算师兄妹。素知他耿直与固执之名,被他发现那还了得。 方姚发出长长一声叹息,似是想把心中浊气全部排出。把前因后果讲了一遍,自己又跟着犯愁。 “原来如此。我怎觉得睿王是故意为之,偏就那么巧送到李大人手上了。” “我也觉得,可是事情都成这样了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我只想参加科举,等我有了自己的成就,和他吵架也有底气。”方姚下巴扬的比天高,傲气十足。 刘芄兰看她这样,“噗嗤”一声笑出了声,以袖遮面,“咯咯”笑个不停,甚是张扬。“好,这才是你。你们两个连吵架都这么有意思,真真是想不到。呵呵呵呵... ...” “你别笑。”方姚看她满脸轻松,分明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程度,一字一顿与她说道:“你不知道我跑出去之后,无处可去的感觉。而且他说我是他的,我又不是一个可以被人占有的物品。” 刘芄兰很配合的端正态度,将笑意憋回胸中,“对,阿姚就是阿姚,那里是别人的。” “你也这样觉得是吧。”方姚就知道,在这个朝代,也只有刘芄兰这样的女子才可以理解她的想法。她们都想依靠自己、作为独立的个体活着,不同的是刘芄兰已经做到了,而她还未开始。 “那你打算怎么做,参加明年的科举吗?”根据刘芄兰对方姚的认知,她学问不低,努力一把或许还来得及。 “不可,太匆忙了。以前学的我都忘记了,现在是要重新复习的。”方姚知道自己那两把刷子,再过三年能考上就不错了。 “也好,总归现在是有时间的。那我等着你,你来了,这朝中就有人和我作伴了。”作为京中女官,因为数量太过稀少,所以格外寂寥。 “嗯。可他就要回来了,我现在还不想见他。而且,他似乎并不很理解我的一些想法,若我说了,只怕又是一场争吵。” 一时相对无言,刘芄兰默默思索了一会儿,也无法决定。“可你,总不能躲他三年吧。再说了,你怎知道他不会试着理解你呢?我看李大人就挺好的,如今在朝上也会变通了,还不都是你的功劳。” “我可没那么厉害,那是他吃亏吃多了。”方姚知一词为近乡情怯,想到要在冷战半月后见他,心中就又一阵不适。 “芄兰,最近你一直在京城,不会出门吧?”她突然没头没脑的问。 对方一愣,而后点点头。 方姚嘴角一勾,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这一次得让他长长记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8 性。 八月十三,太后回鸾,礼部诸官也随之回京。李言蹊将抄经之事办理的井井有条,太后甚是满意,特旨给礼部不少恩赏。 一个月的功夫,礼部先后将皇帝生母与太后的事项办的如此称心,皇帝也甚是满意,特别是对李言蹊。 在宫中汇报完寺中事宜,他才得以归家。心中暗度这半个月不见,她的气也该消了。一路上又盘算了一下她若是还使性子自己应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就到了。 家中一切如旧,只是他回到正房一看,才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她不在。 内庭是双婶在打扫,阿罗和阿锦呢? 妆台上她的首饰盒也不见了,上面只静静躺着一只银底兰花鎏金的双股绞钗,是她平时常戴的。 “双婶儿,夫人呢?”心中有不好的预感,然而不敢相信。 双婶儿颤巍巍走进,欲言又止,犹豫了几番后才低声道:“夫人她,昨天搬到刘大人府上去了,说是请刘大人指点学问。” “什么?”霎时,他脸上血色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站在原地愣了许久,半天没有恢复。 待他在心底默默将这话又对自己说了几遍,才终于肯相信它真的发生了。 她居然不顾自己是否同意,提前一天偷偷地跑掉了。 现在将待如何,莫不成要再如上次一般将她带回来?然而刘府不是别处,岂是那么好进的,只要方姚躲在里院不出来,他便是使劲浑身解数也无可奈何。 “胡闹,真是胡闹。”他越来越看不清她的路数,这女子还真是敢作敢为,片语不留便将他独自舍下了,把这钗子放在梳妆台上又是何意? 怒火在胸中又慢慢燃起,迷茫的他也分不清到底谁对谁错,心中烦躁,凝眉伫立了许久许久。 既然她不想与自己相见,那便让她出去住一段时间吧。李言蹊暗猜自己以前是太惯着她了,以至于脾气越发见长,不知收敛了。 索性让她冷静一番,等她想明白了,就不会如此肆意妄为了。 与此同时,方姚正在刘府习字读书,她明知今日他回家,心中或多或少还是忍不住想起。这让她无法安心读书。 用的还是李言蹊为她精心安排的复习计划,刘芄兰看过后夸赞甚好,与平老曾为皇帝指定的学习计划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愧为平老的关门弟子。 原来平毓秀作为太子太师期间,曾缺少一名助教而入国子监挑选,那时她年纪虽小,但凭借着细如发丝的心思得到了平老赏识。 加之她为唯一的女助学,在一众男人中身份多少尴尬了些。平毓秀起了怜悯之心,便选了她为助教,也算半个弟子。 平毓秀为太子,也就是当今皇帝安排的课程,她便也全部知道了。 方姚对他的学问是十分佩服的,如今得到刘芄兰的肯定,更是按部就班的进行学习。 “阿罗,把《孟子》拿来。”方姚翻阅着手头的计划表,“今日应读《离娄》,上次读到七十八页了。” 阿罗很容易找到了《孟子》一书,依照她的指使翻到七十八页,眉目一征,迷茫得问道:“好像不是《离娄》篇?” “怎会?”方姚不信,结果一看,打开的地方是在其后的《万章》一篇。 这本书比李家的更大些,字却更小一点,虽都是楷体,力道却是不一样的。 李言蹊收藏的《孟子》是章阁书庄出的手抄本。而这本,却是平阴书库几年前便停印的朱体刻印绝版。 难怪页码会有不同。 无端端的,她又想起了李言蹊,分明已经离他很远了,他却时时处处出现在她生活中。 而他,到现在还没来。 恍然神情在她面上久久不散,直到阿罗小心翼翼的唤了她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翻到了《离娄》一篇,复坐回书桌后,她晃了晃脑袋,将脑海中那人的身影摇散。这才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第63章 六十三章 其实方姚在刘家住下也并无不可,只是好巧不巧的,马上就是中秋佳节。阖家团圆之夜,偏生二人正在冷战之际。 李言蹊休沐在家,心里想的除了礼部饲祭清吏司下一步的工作,更多的时候则是那根“心头刺”。 绕是在乎至极,他还是没有亲自动身接她回家。命余叔去刘家看了看,听说她放言不肯归家,又将伏低的念头消了几分。赌气跟她闹了下去。 然而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京城之人本就好热闹,酒足饭饱议论些趣事太过正常。关于李家夫妻不和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李言蹊以往不在乎这些东西的,然而这次却感到自己的心不同于以往。过耳了那些话语之后,慢慢慌了。 郑重思索过之后,于八月十八,李言蹊终于踏入了刘府的门。 彼时方姚正闷头扎在书本中,每日白天她学了新的东西,会有许多疑问不懂之处,然而为了不让刘芄兰看出破绽,她并不能全部请教于她,只能靠闭门造车。 她们二人相交多年,对方姚的了解更深,比他可难骗的多。这几天为了避免写字,她装作手部不舒服,难受的很。 “阿锦呢。我让她买几本注解罢了,现在还没回来?”方姚看的太过吃力,心情跟着有些不耐和烦躁。 “是有点久,应该快回了。”阿罗不太敢搭腔,这几天夫人总是莫名其妙发脾气,她和阿锦都是小心谨慎的伺候,还是不免疏漏。 “不看了不看了。反正也看不懂。”方姚一摊手,把书往前一推,走到窗前,看院中之景。 刘府的布局合理,景致宜人,多植芳草,只是已经快到九月,秋景已上自然是开始衰败。 好在秋菊正开,倒是略有消遣,她书房的窗台上还摆了一盆寒兰,正孤独的开着。 方姚知道刘芄兰似乎钟爱兰花,第一次来刘府就见过她书房中摆了四五盆。上次也是不少,她搬进来之后见的却不多了。应是天冷撤下了。 在窗口站了一会儿,阿锦才略带气喘的从外回来,手中抱着四本书,是跑了两家书店才凑齐的。 “夫人,阿锦回来了。”阿罗生怕她再发作,忙把阿锦买来的注解接过递给她。 方姚随手翻了翻,复坐回书案后。眉头微蹙,眼角带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有一天,她会被刘芄兰发现的。 兀自思虑着,侍女七婞端着一碟水果敲门进来,含笑道:“李夫人,久学疲惫,先吃点东西吧。”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89 她端的是被掰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玛瑙石榴,艳红的果实暴露在外,晶莹剔透,玲珑引人。 方姚味蕾跳动,忍不住暂时从书海中爬出,去品尝那汁水饱满的红石榴。味道精甜略酸,甜度适人。 七婞看她吃的放松,知道她喜欢,自己也很满意。突然想起一事,走向书架,在顶头格子上取下一只木盒,道:“我们大人前几天就吩咐买了白檀,我们一时慌忙,就忘了给夫人用。还请夫人见谅…” 白檀?方姚没有注意到这几天房中没了熏香,以前屋中总有淡淡香味,她以为是那些盆栽。 “如今我不太熏香,也不曾在意。多谢你了。”方姚暗想应是原主喜好白檀之味,刘芄兰才特地让人去买的。对她真的有心了。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我们该做的。”七婞燃了香炉,将白檀洒入,顿时一股醇厚之气充满了屋子。 “夫人也在看集注?”七婞瞥到她新买的那几本注解,不由地出言:“这几本我们大人也有的,以前大人还时常翻看来着。” “她也有?”方姚心想并没在书架上见到过,不然她也不用费心去买了。 七婞点头称是,“奴婢从两年前跟着大人,日常就是陪大人读书,替大人砚墨什么的。大人的书我和七媛姐姐都知道,只是前几日大人将一些不用的书收起来了,想必这几本也跟着一起拿走了。” 那便解释的通了,她遍寻了书房中的书籍,若是有怎么会看不到? “芄兰是把什么书藏起来了,还怕我看见不成?”她玩笑着问道。 七婞也笑,老老实实回答道:“左不过是一些兵书,《孙子兵法》,《吴子》,还有些传奇之类的,这些书我们大人平时买了也不看,想来是觉得占地方,就都收了。” 方姚能体会这种感觉,总有那么几本书是一时兴起所买,而最后实在缺乏看的兴趣,束之高阁。 “哦,是这样。”听此言,刘芄兰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又向普通女子靠了几分,她这样的小情绪让人觉得亲近。 方姚接着问了七婞关于刘芄兰的其他事情,旁敲侧击的了解她的一些习惯。正聊的欢畅,就有下人报李言蹊求见。 “他来了?”霎那间,方姚有些欢快之意,转而却又拉下脸来。 “刘大人不在,我这个做客的怎么待客,让他回去吧。” “夫人…”阿罗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劝导,“老爷肯亲自来请您,那就是知错了。您说什么也该见一见啊。” 七婞在一旁默默观察,不言他家之事,只是悄悄对自家仆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也机灵,脱口便道:“我们大人说过,您在这儿就跟她一样,不分什么主客的。所以…夫人您是不是…” “夫人……”阿锦也来劝了,声音颤抖,泫然欲泣。家主间的矛盾多少与她有关,她可一直在自责呢。 听周围的人都这么说了,方姚心里也好受些,便道:“也罢,那就去见见他。” 客厅里,李言蹊正襟危坐,如同将要接受皇帝检阅的列官。茶水一口未动,他微低着目,看不见他眸中光亮,单凭脸色看不出喜怒。 “夫人请。”七婞故意大声报信给李言蹊,屋里的人一听,眉心一动,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她今日穿了件靛蓝交襟深衣,平日里她甚少穿如此庄重的颜色,乍然一看少了俏皮,多了凝重。 方姚毫不客气的在主位坐下了,下巴微抬,目不斜视,没有去看他一眼。 无声对坐了一会儿,李言蹊终究是投降了,问道:“这几天,过得可开心?” “甚好。无人管束,也不用看人脸色,自由的很。” 他脸上一阵发白,轻咳了几声,道:“家里也没人敢给你脸色看。” 方姚不答,一旁的七婞抿唇笑了,悄悄挥手赶走了客厅里的其他人,自己也跟着退下。 待到无人在侧,李言蹊面色一垮,皱眉问:“你都走了几天了,气也撒够了,跟我回去吧。” “你还知道我是受了气出来的啊。” “……”李言蹊语塞,“是我不好,不该随便跟你发脾气。我想明白了,你瞒着我也不无道理,所以跟我回去吧。” “还有呢?” “还有?额……没什么了。”李言蹊不知除了这点自己还做过什么让她难以容忍之事。 “说完就走吧,送客。”她眉头一仰,轻轻瞥了他一眼,见他脸上又无奈又茫然的表情,差点绷不住笑出来。 “……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你和我赌的什么气啊。” “你连这个都猜不到,跑来认什么错?分明不是真心的。” 李言蹊忍不住扶额,辩论他还有几分天赋,和她争论却不在行。什么歪理在她嘴中都能变成正确的,让他无言以对。 “我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又怎能方方面面都猜全?快别任性了,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 “外人,哼。”方姚虽然整日缩在刘府没有出门,却对外面的消息了如指掌,是有些好事之人对别人的家事喜欢指指点点,她也颇为苦恼。然而相比之下,她更希望能够得到李言蹊的理解,也许李言蹊说的那句“你是我的人”是无心之矢,然而却无意逗漏了他的心思。 就算在女子地位较高的燕国,但毕竟是古代,必须承认男女并不平等的“旧约”,即使是在二十一世纪,也仍有这隐形的“法则”,某一时刻,会跳出来成为人的枷锁。 所以,若不能得到他完全的尊重,她不会甘心。他二人之间的问题在这次不能够得到解决,以后的生活中只怕还会发生。 她不是跟他闹脾气,而是为以后的生活消除一些隐患。 “你就是为了面子才来的对吧,我搬出李家丢了你的人,其实你并不知道你哪里做错了。” 李言蹊一头雾水,他明明已经跟她认错。女人心果真比海底针还要难捞,想要猜出,势必登天还难。 这次亲来本就是放下了面子,如今又被她拒绝,面上更是挂不住,一时口快便道:“那你便先在这儿住着吧... ...” 话音未落,就见方姚一改傲娇之态,怒目向他看去,李言蹊也反应过来自己语气太过强硬,本就是要接她回家,如今差点闹得更僵。 “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这儿散散心吧。为夫... ...改日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历时长达一周的搬家里程终于在今日落下帷幕,好开心呀好开心。缩在小窝窝里码字好爽。 久等了我得小可耐,么么哒对不起,么么么么。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0 第64章 六十四章 言毕,李言蹊已经奔逃而出,如有猛虎在后追赶。方姚心里有些气,然而面上却忍不住笑了。真拿他没办法。 其实今日本要再提点一下他的,可是如今李言蹊又逃了,连方姚都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了。 他说过几日再来,肯定不会食言。那他现在必定是回家思虑她的心思去了吧。这个可爱的人啊,自己明明就在他眼前,怎么就不会问一问呢。 李言蹊逃出刘府,呼吸到没有她存在的空气,心中便有些悔意了。 刚刚的自己分明对她冷漠的态度很在意,也很生气,然而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在她一眼震慑下就改口投降了。 这可不是他的性子,李言蹊心里骂了自己一句没出息,他连睿王都不曾怕,怎么就这么怕得罪了她呢。 皱眉苦思无果,李言蹊又不好再回刘府,只好跳上马车,离了刘府。他并未回家,而是直奔国子监而去。 这一日,刘芄兰回府之时已是天黑,科举会试已近,国子监中不少学子都在尽心准备,作为导师她更不能怠慢,课上的时间显而易见不足用。加上京中与陪都两地都要为国子监中招纳新生,更是忙碌不堪。 一回到家,她饭也顾不得吃,只喝了些粥就又开始做起了明日的教案,方姚将书房让给了她,自己就在一旁看着,更不好打扰于她。 刘芄兰却是看出她心不在焉,以为李言蹊今日到访又惹她不快了,暂时放了毛笔,问她:“阿姚,你在想什么?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方姚将目光从盯了一晚上却没翻过页的书上离开,看她关切的目光,心中的情绪也消了,絮絮道:“没有。只是今日他来找我了,跟我认了错。” “那还不好,既然人已迷途知返,你又有何不开心的呢?” “哎... ...”方姚从心底里发出一声长叹,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惆怅,“我何尝不知,他能来,说明是在意着我的。可是我说话重了一点,他居然就走了。本想好好与他讲个明白,现在我是有话没地方说了。他那个闷葫芦,自己一个人能想得出什么啊。” 刘芄兰哑然失笑,今日午后,李言蹊特地跑到国子监询问她的近况,向自己打听她耿耿于怀的真正缘由。回了府,方姚也是愁容满面,居然是怕他想不明白。 这两个人啊,明明已经互相原谅了,却还无法理解对方,不能解开心中凝住的那根弦。 他们缺少一个契机,那么,也许刘芄兰就可以成为这个契机。 既然答应了李言蹊要帮他,她自然要尽心尽力,况且她也希望阿姚能够真正的幸福。既然他已经通过她的口知悉阿姚的心思,一定会好好反思。 “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一定想不明白。李大人平日里虽然话少,但也是个聪明人。你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等着他来接你吧。”刘芄兰拿她打趣,方姚面带羞涩,作势要打她,却也咯咯笑着。 两个人闹了一会儿,刘芄兰又想起了正事,正经道:“对了,阿姚,这几天你学的怎么样?以前落下的功课可都补上了?” 方言一听,讪讪的笑了,笑容中带了一些勉强,“我太久没看书了,如今再学起来,竟像是初次见那些论调,好多不懂。” “是吗?”刘芄兰有些失落,眼珠左右动了一动,心中又涌上一个主意,“那也无妨,还有三年多的时间,足够将所有的东西拾起。其实我一直想把你带到国子监上学,这样有什么疑问可以直接向助教老师提问。” “入国子监?”方姚又惊又喜,国子监那种学府不是一般人能够进的,她一不是世家儿女,二没有依靠自己的本事在考试中取得极好的名次。哪是她可以觊觎的? “你别取笑我了,我怎么可能进得去那里?” 刘芄兰笑道:“嗯,入学是很难,重点是现在也不是纳新之时,但是可以作为我的助手在旁听课。” “助手?”她知道国子监有祭酒、博士、助学等人,却没听过她还有助手。 “是呀。我一人准备那些教案,该有多累,有两个助手当然不为过,七媛七婞名义上是刘府的奴婢,其实是陛下特制恩赏帮我的。素日里都是轮换着跟我去,大多数时候都是在侧旁听的。” 顿了顿,又道:“你不会嫌弃吧?” “不会不会。”方姚正苦恼于没有老师教导,她一人闷头苦学是事倍功半,如今有入最高学府旁听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抓住? “我当然愿意,只是我应该帮你做些什么?若是旁人知道了,会不会对你不好?” “我又没有以公谋私,只是请了个学问更高的助手来帮我罢了,这对国子监的学子也是好事。”刘芄兰劝她放心,她虽不是大官,总不至于处理不了这些小麻烦。 只是方姚听她夸赞自己学问,心中发虚,生怕一时不察露了马脚。而心里还是不甘放弃,便答应了。“嗯,那我便放心了。只是教案我从未做过,若是做的不好怎么办?” “无碍的,还有七媛和七婞。你复习自己的就行。等她们做完了你熟悉一下,我批改过无问题之后,跟我去国子监上课就好了。” “这样…不太好吧。”窃取别人的劳动成果,如何能安心享用? “她们二人自从跟了我以来,平日也是和我一样很忙,如今有你跟着我去国子监,她们白天就能出去玩儿了,你安心好了。” 听她这样说,方姚心中才安定。“如此,甚好。” 没过几日,方姚熟悉了教案的一般做法,刘芄兰也打点好了一切,正式带着她去了国子监。 对这一圣地,方姚心中无比崇敬,这里是无数王侯将相发家之所,钟灵毓秀,令人神往。 一入门,她就听到了朗朗的读书声,是监生们在晨读。 方姚跟着刘芄兰入了敬一亭,这里是官员平日办公之所。各位助教已基本就位,祭酒庆来芳上朝面圣了。还有一位李凤鸾博士与她一起主事。 方姚暗忖,抛开他们的品阶不谈,国子监祭酒为其最高长官,那便相当于校长,助教直接负责学生的教育工作,就如同班主任。那么刘芄兰就是教导主任级别的了。 互相见礼过了,因为刘芄兰之故,众人对方姚也很礼貌尊敬。方姚生怕说错话做错事,不敢多说一句,多行一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刘芄兰之后。 “阿姚,等会儿我去修道堂,你随我放下东西,便可以找一间教室听课了。我已经和其他助教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1 通过气了,放心去就是。”刘芄兰已将课程规划表给她看过,她自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挑选一门最适合自己的课堂。 “好。”方姚抱着她的教案和自己的书本,从敬一亭向南走到辟雍殿西的修道堂。 国子监共有六堂,每堂有教室十一间,其中率性堂等级最高,相当于毕业班,其下就是修道堂和诚心堂。方姚自知自己的学问不高,帮助她准备好了上课的东西便去了等级更低的正义堂。 找到了讲解《尔雅注疏》的教室,方姚低头进去,在后排找了个空的座位,开始坐下听课。 课堂上大部分是男子,方姚的出现自然引起所有人的好奇,不过上课时间已近,也就没有引发大的骚动。 坐在最后,方姚才偷偷巡视了一遍课上的其他人,多为十几岁的年轻人,大的也就十□□。她认识的人没有几个,也不知他们身份,只见各个都挺直了腰板等着老师上课,自己也跟着又正了正身子。 打眼瞥到最中间的一人,方姚嘴巴张了张,险些压不住自己的声音。 在一众穿着相同的人之中,看不出他平日里的张扬,让人一时没有发现他。 方姚心中犯起了嘀咕,安隽怎么会在这里上课?他虽是安家子弟,有资格在此进修,然而世人皆知他淡泊名利,为人清雅洒脱,不像是会上课之人。 正盯着他后背看时,安隽也突然回头,向她粲然一笑。他这个动作毫不掩饰,课堂上其他人自然瞧见。 方姚回敬了他一个微笑,而后转过头,等老师来上课。 一天下来,方姚始终跟着这个班上课,安隽只是在早上看了她一眼,期间却并未与她过话,而其他学子应是已经打听到了她的身份,也没有人去招惹方姚。 好容易挨到散学,方姚身子一垮,险些与以前上学的时候一样下课铃一响就趴在桌子上。 “累死了。”她轻声抱怨了一句,不过在此跟读确实比自己复习能够理解的更透彻,一天下来比自己看几天书强得多。 转眼儿教室里的人走了没剩几个,安隽也早就没了影踪。方姚也收拾东西回敬一亭,准备与刘芄兰一起回家。 从正义堂绕到修道堂,六堂围拥的辟雍殿在夕阳下显得雄伟异常。这是皇帝讲学之所,不得擅开,今日有幸到此,方姚一时忍不住好奇心,驻足多看了一会儿。 围着大殿转了一圈儿,隔着护池遥遥的看了一会,五色琉璃瓦在斜光照耀下熠熠生辉,即使全景无法尽收眼底也等感受到皇家之威严,权力之鼎盛。 这一转就到了率性堂之西,这一堂的学子马上就要参加科举,因此早就到了下学的时辰,却没有几人离开。 “阿姚,你下学了?”刘芄兰刚为率性堂的学子讲完课,解答完学子的疑问得以脱身,一出教师门就看到她。 “嗯,我... ...在这儿走了走。”方姚怕她责怪自己乱跑,回答地模棱两可。 刘芄兰神色匆匆,面上发急,拉着她的手就走。“我们快回家吧。” 方姚不知她为何如此心急火燎,回头见教室里又走出一人,却是安隽抱着两本书跟了过来。 第65章 六十五章 看到安隽,方姚自然知道刘芄兰为何要逃,难怪他会在国子监枯坐一天,料想他也不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刘博士,请稍等一下,这个问题还没有请教过呢?”安隽三步并作两步赶上,今日他不像平时随意将发扎在后脑,而是高高束起,倒显得更有精神,年纪看着更小。 刘芄兰面露不悦,皱眉道:“我已不教正义堂,你自可去问你的老师。而且安公子学识深厚,哪里需要我教?” “术业有专攻。世间处处都是学问,我也不是什么都懂。所以问夫子几句,夫子也不肯解惑吗?” 方姚在旁看着,觉得安隽对她倒是挺上心,虽然性子看上去浮躁了些,但其实是个细心之人。若能将对她的这份感情坚持下去,也未尝得不到好的结果。 “芄兰,几个问题罢了,就给他讲讲吧。大不了你我晚一点回去好了。”方姚并不是不知道安隽曾受到朝廷破格昭仕的事情,所以安隽除了身份颇尊,学问也定是不低。 只是方姚挺想看他逗刘芄兰的,她好对他生气,可他越看她生气,眼神就越是温柔,像是计划已久的恶作剧得逞。 “阿姚... ...”她有些气急败坏。可安隽像个牛皮糖一样,若不遂了他的意,还不知要和他闹腾到什么时候。 “好吧,你赶紧问。”她驻足停在一方小石柱前,眉头紧皱,一脸的不耐烦。方姚悄悄后退,移到远处等她。 “今日老师讲到曹子建的《洛神赋》,感受颇多,如此多的词句只为表达对一女子的神往,却也流传百世。相传这赋是暗指其嫂甄妃,不知夫子是不是同意这说法?” “虽则不敢确定,但应是如此。怎的了?” “和我的想法一样。哎... ...曹子建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嫁给自己的兄长,该是多么不甘。”安隽这话说的没什么头脑,不知他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刘芄兰转脸盯着他,道:“你到底想问什么?若有书本上的疑问便直接问出来,若是没有,我便回家了。” 对方抿了抿唇,笑的十分勉强,仿佛下定了极大地决心问道:“我是想问,不知那甄妃对曹子建是否也有一样的情感。若芄兰为甄妃,可会为其动心?” 刘芄兰目光一滞,神情恍然,转而疑惑上了眸,迷茫的看着他。 “我怎知她的心思?身在帝王侧,就算她有什么情感,也不会被外人猜出的。” 这句话直戳安隽心窝,他脸皮一抖,苦笑道:“说得对,即使她有什么心思,哪里敢叫枕畔之人知晓。” 听不懂他说什么。刘芄兰又要走,却见安隽轻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向门外看。 顺着他目光向远处一望,是约好的人到了。 刘芄兰早就告诉了李言蹊今日会带方姚来此,就是为他二人制造和好的机会。安隽的突然出现让她险些忘了这事。 “你也知道他会来?” “纯属巧合罢了。”安隽面不改色的狡辩,底气十足。刘芄兰深吸了一口气,偷偷看了看在远处等待的方姚,见她正如痴如醉的盯着率性堂前的十三经刻石碑前。 方姚默默的远离了他们二人之后,一人无趣,遥遥见石碑挺立在堂前,心中有一丝异样,便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2 这碑上的经文是《周易》,国子监原有十三经石碑一百九十座,前朝覆灭之时太学被毁,如今只剩了这一座,保留着残缺的经文。 她并不懂这上面的文字,但是一看到这石碑,她的魂魄就像被吸走了一样,再也不能注目其他。 脑中涌现出一些奇怪的场景,这石碑立于一座大厦前,白白的高楼被分成一块块小格子,其后是一排规划整齐的教学楼。 是她的大学! 她想起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国都大学是她现代时候的学校,就是在古代国子监的旧址上建起来的。这石碑,也是国都大学的一道盛景,每年慕名前来的游客数不胜数。 稀稀落落的记忆不断在脑中倒腾,可是除了这些,其他的却梗在脑中出不来,明明近在眼前了,可她就是记不起来。 方姚伸手抚上石碑中一道道沟壑,这石碑就像连同古今的隧道,让她可以记起些微前世的记忆。 “我是…方姚,是个非常普通的女孩儿。唯一值得骄傲的是我考上了国都大学,在大学里遇到过一个人,他叫... ...他叫?”方姚声音已经开始颤抖了,这块石头能让她想起的不多。 “阿姚,你没事吧?”身后响起的男声略带紧张与关切,看着她苍白的脸,伸手将她放在冰凉石碑上的手握住,放在了自己掌心。 方姚牙关都在抖,面上毫无血色,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睁开浸着露珠的双眸,看见李言蹊站在身侧,嘴巴一扁,险些哭出来。 那石头说,她在大学曾遇到过一个名叫李姓之人,还未曾听完他的名字,手就被他拿开了。 方姚将手从他掌心抽出,复压上那石碑,这次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只是李言蹊围了上来,刘芄兰早就觉得她神色不安,跟了过来。“阿姚,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方才你自言自语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本是以为她身子不适,结果却听到她喃喃自语,说了些不着边际的话。 “阿姚,你是不是病了?”李言蹊更加紧张了,摸了摸她额头,并不发烫,可她眼睛无神,像是大病了一场。 “没事,我没有生病,就是再见到这块石头,让我不舒服。”她始终心绪难安,定了定神,才反应过来李言蹊本不应出现在这里。 “你也来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方姚看向刘芄兰,对方眼神丝毫不闪躲,半点心虚的意思都没有。 难不成仅仅是巧合? “我想打听你的消息,并不难。刘博士这几天一直帮你打点,我一听闻她要带一个新人来旁听,便知是你。所以我来了。” “来做什么?干嘛听到我的消息就巴巴地跑来。”恢复到闹矛盾的模式,方姚又开始难为他了。至于石头什么的就被抛到脑后了。 李言蹊像是没看见其他的两个人,低笑着讨好道:“不关心你的消息,我还关心谁呢?” 安隽和刘芄兰同时嘴角一抽,侧目看着这个突然满嘴情话的礼部员外。 别说他们了,方姚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不只对她说这种肉麻的话,还当着外人的面。 “呵呵呵,你…你没事儿吧?”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他了。 “我当然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去?”李言蹊自然的揽起她的手,对方却巧妙的躲开了。率性堂学子开始陆陆续续离开,来往的人也不少,大庭广众之下,他要作甚? “回哪儿去?我不跟你走。”今天的他格外反常,让她摸不着头脑。 “你想去哪里,我就送你去哪里。”他没有执着于带她回家,而是这样回答。 未等方姚回答,刘芄兰抢先说道:“当然是回我那儿,阿姚和我好久没叙叙了,不过住了几日而已,李大人不会这么快就要把她抢走吧?” “只要她想,我就随她去。走吧。”李言蹊把愣神儿的她推着向外走,方姚还傻傻的不知所措。 直走到马车前,方姚面对着两辆马车,才终于明白自己要反抗。可是他却没有让她跑掉,半推半抓将她塞了进去。 再看刘芄兰,也没有表示反对,更没有救她的意思。因为安隽一直在和她说话。 “芄兰,马上重阳节,附近也无好山可登高。这两年你都没有休息过,何不请个长假,去找个风景秀美的山上小住一番?” 回答安隽的是冷漠的拒绝,“劳你费心了。我忙,不得空休息。你自己去玩儿吧。”言毕直接关了车帘,让人赶紧驾车离开。 另一辆马车里,气氛有些沉默,方姚看着外面,怕他直接把她带回李家,可是马车亦步亦趋跟在刘芄兰的车后,并没有如她想象的一般。 李言蹊端坐在她身侧,目不斜视,也不主动找她说话。方姚心中越发不安,悄悄看向他侧颜,还是如以往那般俊朗,只是猜不透他如今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一路无话,他竟这样闷声不响的把她送回去了。离开的时候只是和她挥了挥手,也并没有多说别的。 奇哉,怪哉。 “芄兰,他是怎么了,一路上都不说句话?好生奇怪啊。” “没有啊,李大人平时就是这样,不太说话呀。还是说你们俩平时话很多?”听她又打趣自己,方姚忍不住笑了。 第二日下学,他又来了,还是一路无话。第三日亦是如此。 第四日,方姚忍不住了,学堂上已经有人在讨论礼部李员外每天亲自送妻子的传言了,那叫一个伉俪情深。只是不知道李夫人为何还住在刘博士家中。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呀?每天来这里,就为了把我送回刘府吗?”马车里,她终于发问了,今天一定要搞清楚。 对方偏过头,反问道:“我送一下自己的妻子,有错吗?既然你在刘府过的很开心,我也不想逼你立刻回家。” 刘芄兰曾特意叮嘱过,她自尊心强,越是逼迫,她越会反抗。只要给她足够的尊重,她会原谅他。 可李言蹊不知道还要怎样给她尊重,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办法。遵从她的意愿,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所以这几天向来木讷的李员外突然化身宠妻狂魔,京城的大街小巷都传遍了。 虽然他也觉得挺难堪的,但还是克服了心理障碍,没有半途而废。 “阿姚,我是因为爱你,才想将你占为己有。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灵魂,所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李言蹊几乎是咬牙说完了这几句话,虽然这几天的情话说了不少,但这样直白还是第一遭。 方姚急忙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3 掀开车帘对着窗外,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感觉喘不上气。 很快到达了目的地,他仍是微笑与她挥手告别,直到他走远了,方姚才安心的笑了。 这个木头脑袋,看来真的想明白自己在意的是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国子监旧址现在是旅游胜地,并不是文中说的被改为国都大学。十三经刻石碑也没有只留下一座,好好的保存着呢。 一直想恢复双更雄风,奈何我这几天吃太多??好吧,这算理由吗? 算!就让电饭锅背锅吧。 第66章 六十六章 之后几日,方姚每天都趁人不备悄悄摸一摸那石碑,然而记起来的很少。 他还是每天来,也不像前几日沉默了,不时跟她说起朝中一些琐事,在她面前分析起了大局。 礼部如今在皇上面前很得脸,不止饲祭清吏司,其他三司也忙的不可开交,崔尚书年纪大了,便将重点放在扶持年轻人上,李言蹊现在官小,却也得老尚书喜欢。 他以前很少与她说起朝中的事情,如今愿意说给她听,方姚表面上没有起伏,其实听的很认真。 只是,他只说旁的,没有再提接她回家这茬。不知他在等什么,连方姚都有些急了。 方姚私底下跟刘芄兰抱怨,如今他行事越来越诡谲难测,自己不过离开了几天罢了,便这么不懂他了? 彼时刘芄兰正在修剪一盆墨菊,家里正在收拾院子,她也趁性掺和了一下。 “我不知道,你看看你啊,人家来接你你不愿意回去。现在人家不逼你了,你又想让他来。你啊你…”刘芄兰将剪下的枝叶随意丢在旁边的枯叶堆上,将那盆花摆弄的错落有致。 “那是分情况的嘛,我本就不是想真的和他分开,就是让他想明白而已。如今看来他好像开窍了。” 刘芄兰指挥着家仆把她养的兰花都搬出来,按照习性不同有的放到温室,有的则还在摆着。 她打眼看了方姚一眼,对方好像一直在想心事,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在做什么。“可能在等你松口吧。好了别多心了,他若是真的不理你了,你才要患得患失呢。如今人家天天接你,有什么好愁的。” 方姚双目一瞪,霸道的说道:“他要是真不理我,那我便直接与他断了往来,才没什么好伤心的呢。” 刘芄兰无奈的摇头,“看你这样子,分明是你吃定了人家,李大人可真冤枉。” 方姚冲她做了个鬼脸,以示不满,扯了一张矮凳坐上和她一起拾掇那些兰花,学着她的样子培土,把休眠的春兰保护好,等来年再发。 看她笨拙的样子,刘芄兰莞尔一笑,继而又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冷,摇了摇头,若无其事地培花。 她这次休沐共有两天,第一天将庭院收拾干净。第二天便静下心来歇息,看书。 方姚自己看书,积了一些问题要请教刘芄兰,将其中一半讲解清楚就过了大半天,二人都有些饿了,又不是饭点,便让人拿了几道点心进来。 先是上了一小盘儿杏仁酥,配着润肺的炖梨。方姚想也不想就入口尝了尝,这点心用的杏仁极苦,寻常人家也不太常用。皱皱眉,赶紧喝了口甜汤。 想开口建议她,却见刘芄兰一连吃了几块,神色如常,想来是她爱吃苦杏仁,便作罢了。 “味道如何?”她一边吃着,一边随口问。 方姚不好说别人喜欢的食物她很不喜,只好点头道:“不错,只是太过清苦了些。”说着又喝了一口汤,压下口中苦味。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然而迅速消散了。这时厨房又送来一碟蜂巢糕,中部被切开,正好露出其中密密麻麻的孔眼,其上又淋了一些蜂蜜,看上去金黄诱人。 “宫中新从南粤招了几个御厨,善做各种甜品,这道蜂巢糕最是好吃。皇上便赏一些下来,我吃着还不错,你也尝尝。”她把碟子往方姚面前推了推。 听她之语,这种糕点似乎还是寻常不易得的。是了,古代防腐技术不够完善,远距离运输肯定来不及,因而这种粤式糕点不易吃到。 她在现代时吃过这种食物,因为那个味道已经从脑海中泛了出来。没想到今天可以吃到皇宫御厨亲手做的东西,享受皇家的待遇。 心中一时高兴,便随手拿了一块准备入口。刘芄兰眼见着她的手越抬越高,就要将那食物吃下,目光越发阴沉。 在她双唇要碰到糕点之际,一只手粗暴的将它从方姚手中打落。方姚一惊,转头看向刘芄兰,而她也在一瞬不瞬的盯着她。 眸如夜星,如此冰冷的目光让方姚浑身上下不自觉的抖了抖,她不受控制的从椅子上站起来,远离了她。 “芄兰……你这是什么意思?”她不禁猜测,这吃的里是不是掺了什么东西。 刘芄兰双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什么话来。盯着方姚看了好久好久,终于在最后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你是阿姚吗?” 这几个字如晴天霹雳在方姚脑中炸开,一时她怔住了。方姚看向那盘蜂巢糕,面露不解,就是这个表情让刘芄兰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阿姚对蜂蜜过敏,只要吃一点,身上就会起满红疹几天都下不去。杏仁也是她最讨厌的食物,特别是苦杏仁,她非常不喜欢。因而我们两个在一起时,从不吃这些的。”刘芄兰不知是紧张还是害怕,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方姚目光不由得落到那盘糕点之上,如今,容不得她不承认了。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看出来的,居然是她。 刘芄兰以为她不肯承认,继续列举证据,“我虽然与你生活的时间不长,但你的不少习惯都是阿姚所没有的。这些都不算什么,也许你是在这几年内学到一些别的。只是昨天培育那些兰花,你居然如此生疏。阿姚最喜欢兰花,也十分擅长养兰,你却是半点也不懂。” 辩无可辩! “我……我的确不是真正的方姚。”此话一出,刘芄兰惊叫出声,难以置信得看着她。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好像死了,然后我来到了这里,在她的身体里继续活着。”隐瞒了这么久,终于说出来了。 刘芄兰也从座位上弹开,倒退了几步,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世间哪有这样的事情,简直匪夷所思,借尸还魂?可是阿姚怎么会死,又怎么平白无故被人夺了身体去。 “不…不…”刘芄兰无法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4 相信。“你可能是得了什么病,怔忡之症?还是别的?和我一起看大夫去。” 刘芄兰口里这么说,却不敢靠近她,站在三尺之外,震惊的看着她。 “我没有骗你。虽然我也叫方姚,但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她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以一直隐瞒下去。没想到如今被揭穿得这么彻底。 刘芄兰不好骗,她太了解真正的方姚了。 “你真的不是她,你真的不是!”刘芄兰突然大哭出声,泪眼朦胧的看着对方,声音早就哽咽了。 “她去哪儿了,她在哪里啊!”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毫无声息地被另一个人代替。 方姚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泪水流了满面,啜泣道:“我不知道。我不记得,我以前的记忆都没了。” “我只知道我来自现代,大燕是我从未听说过的一个朝代。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方姚在这陌生的世界活了几个月,一直胆战心惊,害怕自己被认出。 现在,自己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这几个月受的委屈都浮现在眼前,终于忍不住大哭了出来。 彼时,侍女们早都被支了出去,二人相对站着哭泣,声音不小。七媛和七婞听到异样,在外不断拍打着关严的门。 刘芄兰直接抬腕用袖口擦了擦眼泪,喝道:“没事,不要进来。” 二人立刻停了敲门,然而还是心中不安,颤抖着声音问道:“大人,您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你们俩个离远一点。好好在外面守着。”刘芄兰倔强的要求二人离开,她们也不敢违抗,不多时,听到她们的脚步声渐渐远了。 回头看向方姚,她也吓得不敢哭出声,用手绢捂着嘴巴低声的啜泣。 “既然已经发生了,哭也没用的。阿姚回不来了,是不是?”她努力让自己平静,擦干了眼泪,无力的跌坐在椅圈里。 “我怎么能问你,你也是被老天捉弄的人。”无法解释,她只能将其归咎于天,心中告诉自己这是真的,却无法完全地相信。 方姚低声哭了一阵,无颜面对她。“我不是故意要骗你………只是在这里生活太难了,若是我实话实说,只怕会被人当做怪物,疯子。” “那你打算一辈子用阿姚的身体活着吗?不管她在不在,你都不会让出来是吗?” 第67章 六十七章 “那你是打算一辈子用阿姚的身体活着吗?不管她在何方,你都不会让出来是吗?” 方姚拼命摇头,珠花相碰叮铃作响。 “不是的,并不是我要夺她的身子,我真的没有办法。” 刘芄兰冷眼看着她,双手在袖中搅动,悄悄握紧了腰间她娘替她求的平安福袋。“哎... ...我以为你病了,失忆了。没想到是她离开我们了。她走了,我怎么办... ...她陪了我这么多年... ...” 多年旧事涌上心头,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对于面前这个人,她突然产生了恨意。抬眸看她,方姚也回望了一眼她,那一样皮相之下不同的眼神,她更多的是害怕。 将福袋拿在手里,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刘芄兰再也坚持不住,夺门而出。 她以为自己有勇气与她同屋而处,可是她错了。 “芄兰... ...”屋里留下的人低声在后唤她,可她直接冲出了内庭。七媛和七婞对望一眼,自家大人和李夫人都已经哭成了泪人,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几乎是同时,二人同时追逐刘芄兰而去。阿罗她们也已经回来,见方姚情绪难控,一左一右扶着她。 “夫人,您还好吧?您这是?”阿罗以为她们两个吵架了,毕竟自刘大人做官之后,她们关系就不是特别好了。 方姚一个劲的摇头,泪流不止,她究竟是多么害怕自己。 刘芄兰一直向外跑,像身后有猛兽追赶,直跑得裙摆染尘,环配叮当。虽然书中有好多灵异志怪的故事,可是亲眼看到和读书是完全不一样的感受。 “七媛,准备马车,我要回家!” 七媛愣住了,傻傻的问了一句:“大人,您不是在家吗?”说完才反应过来,她要回的是她的本家。 “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您... ...” “快去备车!”她高声打断七媛。甚少见到她如此疾言厉色,两侍女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说一个人,按照她的命令去叫马车。 她逃一般的远离了刘府,始终不肯放开手中的福袋。七媛也不敢说话,默默地坐在一旁,只是不时替她擦一擦眼角溢出的泪水。 她一路哭着回了刘家,进了门也没有向父亲和嫡母请安,直接冲到了母亲的房间去,一妇人正坐在榻上做女红。刘芄兰嘴一扁,扑在她怀里大哭起来。 “娘……” “芄兰,好孩子别吓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那中年妇人看上去五十来岁,但能看出刘芄兰和她长相颇似。 这就是刘芄兰的母亲秦氏,她原也是个美人,只是以前受了太多的罪,眉间全是苦涩,整个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老了十来岁。 “娘,我好怕,我心里好慌。”刘芄兰把脸埋在她怀里,呜呜噎噎的哭着,此刻在母亲这里,终于安心了一点。 “别怕别怕,有娘在。有什么委屈就和娘说,别憋着。”秦氏虽不知所以,但自己女儿哭得这样伤心,一定是过得不好。 “呜呜……”刘芄兰哭了很久很久,最后泪都快流干了,才停了下来,眼眶早已红肿。 “芄兰,到底怎么了?”秦氏眼睛也红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心疼的问。 刘芄兰不知道怎么解释,若照实回答,母亲只怕也难相信,再吓着她就违背了自己的初心了。 而且自己一旦说了,这话不定瞒不瞒得住,若是被别人听到传了出去,那个人只怕要遭殃。 她还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置,那人没有害过人,更没有害过她。 “我没事,就是想您了。”思来想去,她决定暂时隐瞒。“最近,我好累,朝中事情太多了。” 秦氏果然相信了,自己的女儿从来不和她哭这些事,但她知道那是女儿要强,并不是心里没苦。 “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都是娘没用。不能帮你,还老是拖累你……”秦氏一想到都是自己的懦弱让女儿吃了那么多男儿也难承受的苦,心中就十分愧疚,眼泪扑簌簌就落了下来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5 。 刘芄兰见母亲落泪,不敢多说,勉强换上了笑容。“娘,你别这么说。” 母女二人絮絮叨叨说了好多的话,互相安慰了许久。 说着说着,还是绕不开方姚,她虽不想多说,却还是隐晦的提了提。“娘,我…你记得阿姚搬到我那儿去了吧。我觉得她变了,她不是以前的她了。” “我记得,她是和丈夫吵架了对吧。只是你们两个几年没有来往了,她有点变化是很正常的,你别太在意。”秦氏没见过几次方姚,但知道那孩子的性格。 本性是好的,就是有时候,那孩子做事太绝。 “她是真的变了…变了很多很多……” “好好,娘知道了。看来你和她住的并不开心,娘以为你们和好了,就不会再有什么事了。”秦氏给她捋着鬓角凌乱的发丝,“可阿姚那孩子…哎…娘也不知道怎么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刘芄兰也知道这件事只能靠自己决断,点了点头。倒在秦氏的怀中。“娘,我累了,想睡一会儿。” “睡吧,芄兰,睡一觉就好了。”秦氏将腿放平,让她能躺得更舒服,轻轻拍打她的背,像小时候哄她入眠一样。 等她入睡了,秦氏这才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小脸,轻声叹气。 刘芄兰在母亲的怀中特别安心,渐渐平复了情绪,进入了长长的一个梦…… 梦中她回到了小时候,她命运转变的开始。 那是十一年前了,开春以后,京中突然流行起了一种疾病,多在五六岁的幼童中流行。 这病以前从未出现过,得病的幼童主要在口部生疮,身体四肢也生出疱疹。像是水痘又不似那病来势汹汹,说是湿温病症又不典型。 一时之间没有良方,眼看着一个个幼小的孩子饱受病痛的折磨,严重的甚至夭亡。 这时钦天监夜观天象,病符星大放异彩,有侵袭紫微星之兆。而有一小星却恰好挡在紫微星前,化解了这场灾难。 却说这紫微星乃帝王之座,这小星是替皇帝挡了灾。当时还是皇帝的先帝听了大为感动,这城中小儿竟是为了他才受此苦楚,立即下令召开法会,在法师的指导下办了一场千童宴,为幼童祈福。 刘芄兰就是在那场宴会上,第一次遇到了方姚。她不过九岁,方姚才八岁,在满桌子欢腾的人之中,方姚一眼就看见了怯生生不敢多话的她。 “这个姐姐,你长得好漂亮。”方姚看她连筷子都不敢动,跑过来和她搭话。“我叫方姚,我爹是户部主事。姐姐,你是谁家的孩子?” 她只好抬了抬头,户部主事官虽不大,但在刘芄兰眼中就是高官。低声自我介绍了一句,方姚并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阿姚,你在干什么?”另一个女孩儿长的更高些,说话也稳重许多。 “玉宛姐姐,我在和这个小姐姐说话,我们带她一起好不好?” 齐玉宛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刘芄兰,这女孩儿是真的漂亮,只是身形消瘦,脸色蜡黄,没大有精神。 “当然可以啊,你只要老老实实的就好。”齐玉宛发话了,方姚就让人搬过自己的凳子和她坐在一处。唠唠叨叨和她说话。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刘芄兰…” 小方姚眉毛拧到了一处,背道:“芄兰之支,童子佩觿。虽则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带悸兮。 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呢?” 刘芄兰连羞得通红,十分窘迫,“我不知道。我没读过书,不知道我的名字还有出处。不过,你刚才背的那几句真好听,是我名字的意思吧?” “啊?”方姚也有些尴尬,这诗寓意不算好,现如今如何解释?都怪自己口快! “额…姐姐,你为什么没有上学,官员之女都可以入堂读书的啊?” 刘芄兰更窘了,泪在眼眶中打转,嫡母强悍,父亲懦弱,母亲性子又软,哪里有让她读书的本事。 方姚看她委屈的不行,赶紧不问了,转移话题道:“那个,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吧。坐了那么久要饿坏了。” “好,谢谢。”刘芄兰听话的拿起碗筷,慢慢吃起了眼前小桌上的美食。 秦氏见睡梦中的女儿眼角流出了两行泪,心中更疼,轻轻替她拭去,只当她受了委屈,不知她是在做梦。 刘芄兰第一天上学时,站在学堂门前不敢进去。 “芄兰,你快点儿进来啊。迟到了要被打戒尺的。”方姚在大门里催她。 “阿姚,我想再看看这个门。”她竟然能入明华堂,那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以后再看,我们要迟到了。”方姚复跑回她身边,拉着她就往里跑。“我为了你可是吃了大苦的,不能再挨打了。” “是是。”刘芄兰心中清楚,几个月的相处,方姚对自己的情况已经了如指掌。为了满足她上学的欲望,方姚和家里闹,非要让她当陪读才肯上学,不知被父母骂了多少顿。 最后方奎拉下了老脸亲自上刘家求助,她这才有机会和方姚一起坐在教室中。 她知道阿姚不喜欢在学堂念书,更喜欢骑射、排兵布阵。眼泪又流了下来,哭道:“阿姚,谢谢你。” “哎呀,姐姐你别哭了。”方姚拽着她跑的更快,“快走快走,等会儿挨打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肉肉前天还是昨天来着灌溉的营养液,突然的惊喜。(作者写文写疯了,不记得时间了。) ————华丽丽的分割线———— 文里说的病是手足口病,前期没准备好这个的相关资料,临时整理可能有不足的地方。还请各位天使大大指正,我及时修改。十分抱歉。 千童宴,这个名字灵感来源于清朝“千叟宴”,虽然电视里也演过好多次但还是觉得有必要声明一下出处。我爱你们。么么么么么。 第68章 六十八章 秦氏腿有点麻,稍微一动,见女儿又哭了,怕她魇着,心里一急把她摇醒了。 “芄兰,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睡着了还一直在哭?” 刘芄兰费力睁开眼,双眼已经肿的像两个桃子,梦里的回忆完全记得,她嘴扁了扁,道:“我…我梦到阿姚了,梦到我们小时候的事。” “啊?”秦氏了然,看来她们两个这次闹的不轻,不知道这次那孩子又是怎么伤了她? “娘,我又想起十五岁那年,母亲要定聘把我嫁出去,我不想嫁给那个纨绔子弟,又没有办法反抗。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6 阿姚就直接去求当时是主考官的齐丞相,求他破例允许我报名参加科举。”回想起那些往事,刘芄兰心中又是一阵酸楚。 那年她刚刚及笈,她没有什么大的志向,只想有尊严的活着。可她没有能力对抗嫡母,还是方姚果断,帮她在无路可走的时候闯出了一条路来。 她成了那年唯一提名金榜的女考生,声名大振,成为燕国的焦点。 “是啊,那时候没有阿姚,娘还真的留不住你。” “嗯。她对我,是真的好。” 方姚将其带入自己的生活,介绍给所有的朋友,一片赤诚之心与她交往。 就是因为念着她的好,刘芄兰即使喜欢上了齐苇杭也始终不敢让他知道。 然而人都是有欲望的,谁都想得到自己心爱之物。从前的她自卑弱小,可她为官之后,自以为有了和方姚竞争的资本,便在言辞行动中透露出了自己的心事。 方姚何其聪明,又怎会看不懂。 “娘,我始终不明白。她猜到了我喜欢苇杭之后,为什么那么决然的和我断了往来,再也不见我?” “傻孩子。”秦氏爱怜的拍着她的肩头,她毕竟是长辈,而且作为局外人,多少能够看得明白。“娘一开始也不理解,只是这几年下来,娘才有些明白。 如果她没有这么做,难道你们要在相处中彼此猜忌吗?那样你们两个就能继续做朋友吗?不会,你们之间的感情会在这场竞争中慢慢的变味、消失。 阿姚是个聪明孩子,也是个大度的孩子。娘现在想起来,反倒觉得她是在保护你们的感情,让你们对彼此的印象停留在最美好的时候。 而且她这么做好像是给了你一次机会,一次可以和她公平竞争的机会。你不觉得吗?” “我……”刘芄兰一时语塞,她独自一人想过无数次,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然而听了母亲的回答却觉得有几分道理。 因为方姚的决绝,刘芄兰也许真的会鼓起勇气和她竞争。 “真的吗?她真的会是这么想的吗?”她自言自语,然而斯人已逝,再也求不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如果是的话,我还起了那种心思,我真是该死。” 同时她又庆幸自己没有付诸行动,那时的她一想到方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怎么忍心和她争这个高低。心中的那些感恩与善良,让她没有铸成大错。 “芄兰,你今天怎么老是提起阿姚?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呀?” “不是吵架,您放心吧。娘,这几天我就住在家里了陪您了。”然后不由分说的将秦氏的被子推到床里,让人回去收拾她生活中要用到的东西。 另一头的方姚,也在静坐与思考之后,重新回到理智的状态。 自己终究是无法被人接受的吧,这个世界上,谁可以对怪力乱神的事坦然受之? 这里如今也住不下去了,她不想伤害刘芄兰。 “你们两个,把我的东西收拾出来,今天搬走。”说这话的时候,方姚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两人悄悄对视一眼,试探性的问道:“夫人,我们是回哪儿去?”言下之意是以为她想回家了。 可方姚却幽幽说了一句:“不知道。” 二人一脸尴尬,看她脸色越发阴沉了,不敢再激怒她。只得去收拾行李。 她在这儿安静的等着,只听外面声音越来越多,家里人忙做了一团。 家主不在,有仆人就直接过来问了她,“李夫人,大人现在不在家,外面又来了圣旨,这可如何是好?” 圣旨?这圣旨怎么选在了她休沐日来颁呢,如今方姚不知她去了哪里,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 “你家大人出门的时候可告诉你们她去哪儿了?赶紧把她叫回来接旨吧,这事延误不得。” “奴婢也不知道,奴先去问问别的人。”过没多时那人又回来了,说是刘芄兰回了本家。 眼看着天使已经在门外等了许久,方姚心里也跟着慌了,“赶紧请你家大人吧,就跟她说我马上走,让她放心回来。” “这……是!”那奴婢赶紧去派人请她,赶巧碰到了七媛回来收拾东西,知道有圣旨驾临之后,请了天使去刘家搬旨。 这一头七媛对方姚道:“我家大人这几天不回来了,夫人便先在这住着。等我家大人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 方姚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心想这可能是刘芄兰的意思,知道她无家可归,还让她在这住着,越发感动无比。 “知道了,替我谢谢你家大人。” 她神色恍然,呆立了一会儿,才让阿罗和阿锦停下动作。也罢,便在这几天好好想想自己的下一步。 她只是静静站着,刘府又开始热闹了起来。这次是李言蹊来看她了。 她正顶着两只红肿不堪的眼睛,此时哪里能够见人,可是听通报的人说他这次来是有事和她商量,请她务必相见。 方姚只好撩了两把清水净了净面,又涂上厚厚的脂粉,祈祷不要被他看出来。 他仍是端坐在上次的客座,方姚一入他视线,他脸色就变了,未等她落座他已经走到她面前,抓着她肩膀问道:“怎么哭了?” “没... ...没有。”她随口编了个慌,“是沙子迷了眼睛。” “那你故意遮什么,以为我连这个都看不出来吗?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刘博士吗?”他满满的心疼,这才离开了自己身边几日,就受了委屈,果然她还是待在自己身边最好。 “走,今天就跟我回去。不要再住在外面了。” “别,你别。”方姚推推他,好让他不要硬拉着自己向外走,解释道:“我没有受委屈,芄兰对我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别管了。” 他眸子一冷,带了几分怒气,严肃道:“我怎能不管,你把我当成你什么了?不行,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走,免得我都不知道你在外过得不舒服。” “哎呀…你别这样。等会再说这个,你先说说你这么急着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李言蹊“哼”了一声,耐着性子与她道:“我今天来,本意就是要接你的。今日皇上下旨命我跟随邢侍郎前往武定府一起主办学神祭祀礼,这一去只怕要一个多月才能回来。” “又要去这么久?怎么最近你总是要离京?”他刚回京半月,如今又要去武定,等回来的时候都要到冬天了。 “事发突然,钦天监观察到文曲星晦暗,恐是预示明年科举招才不顺,所以将学神祭祀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7 礼提前了。要赶在冬至日前向天祈福。只是每次都只派侍郎前去的,今年不知道为何加上了我,还有刘博士。” “芄兰也要去?”方姚心中迷惑,皇上对这天象好生重视。 “是这么定的。所以我才来请你回去嘛。家里不能一两个月没有个主事的在啊。”他语气和软,一字一句都小心翼翼,害怕自己态度不好就遭到她拒绝一样。 这温声细语的一听,方姚心都快融化了。本来心情不好的,可看到他这般费力的讨好自己,鼻头一酸。 “我不是在逼你,你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了,刚才是我脾气太急。”李言蹊看她又要哭,以为她心里受不住。然而自己实在不想过没有她的日子,便补充道:“可是你还是跟我走吧,我不想你在外面哭的时候,我却不在你身边。” 方姚嘴一扁,扑倒他怀里哇哇大哭起来,“我跟你走,跟你走。我再也不闹脾气了,都是我不好,呜呜... ...” 一个如此固执、倔强的人,为了自己这般低声下气,照顾她的感受。他是有多么爱自己,方姚还有什么理由怀疑他不能明白自己。 “阿姚,别哭。怎么越来越像小孩子了?”李言蹊紧紧搂着她,腾出手轻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再次拥她入怀,终于心安了。“那我们回家,现在就走。” “我就要哭嘛,人家就是想哭。”她挥动着两只小拳头不轻不重的捶打着他,样子可是委屈的很。 一朝和好就开始跟他耍无赖,李言蹊赶紧投降,“好好好,你哭你哭。” 又觉得这话不对味儿,可是哪儿不对他又说不上来。讪讪的自嘲了一下,吻了吻她头顶的细发,道:“在我怀里哭没关系,你也只能在我怀里哭。” “嗯... ...” “好了,我们回家。”他为她擦干脸上的泪水,然而她整张脸全是泪痕,像一只小花猫。拿水把脂粉全部卸下之后还是不太好看。李言蹊不禁失笑,道:“罢了,躲到我身后,我带你走。” “好。”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样子肯定不好看,整个人缩在他身后,跟着他离了刘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早上灵感一脚把我踹醒,告诉了我一章番外怎么写,然后我就抓紧时间写了一篇“兰香如我意”。 听这名字就知道是谁了,是不是。我争取早日发出来。 第69章 六十九章 方姚像个小影子一样跟在李言蹊身后,一到自家的马车前,便遮着面跳了上去。 “哎...我还没有告诉芄兰,你帮我派人和她说一声。”方姚总觉得心里亏欠了她,想到她心中就像有块石头压着,梗塞难平。 “我知道,你就别操心了。”他也钻了上来,留阿罗和阿锦在后收拾好她的行装再归家。 拉下车帘,方姚身子一软,又钻到他臂弯里,紧紧搂住了他。 “怎么了?”她今天看上去如此柔弱,与平时的坚强大相径庭。 方姚轻轻摇头,脸贴在他衣襟的纹路上,闻着他身上的香气,道:“无事,就是想抱你。我好幸运,能够遇见你,那么包容我,爱护我的你。” 这话听着像拍马屁,然而被拍的人表示很开心。“是你包容我,你让我看到了自己的缺点,让我学会怎么对待爱的人。” “就会说好话,也不知跟谁学的这般油嘴滑舌。” “哪有?不要乱讲,我说的都是真的。”李言蹊搂着她,索性在马车里谁都看不见,亲了亲她额角,缓缓与她说道:“还有一件事情,老师要来了,也就还有三五天就能到了,这也是我为什么一定要接你回来。” “老师要回来了。”方姚坐直了身子,对那个老人她说不上感情有多深,但是始终记得他对自己的疼爱。“老师这次是为了什么回京啊?” “也没什么,上次离开缙云城的时候,你不是想和老师一起过年嘛,我就把老师请来了。” “可现在才刚到九月,离过年还早着呢。” 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结结巴巴道:“不差这几个月了,这样能多和老师生活一段时间。” 方姚一瞪眼,合着这还有难言之隐了,灵光一闪,问道:“说,是不是你故意把老师请来,然后用老师的名头逼我回去啊。” “没...怎么会呢。”他一把揽过她肩头,把她按到怀里,“你就会瞎寻思,我怎么会干那种事。” 方姚更确定他变了,最近心眼儿和马蜂窝差不多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你的木讷都是装的,真抖起机灵来谁也比不过你。”然而这次并没有气恼,反而往他怀里靠的更近。 “也罢,你对我上心就好。所以,你是真的明白我心中所在意的是什么了是不是?你以后不会再那么对我了是吧。” “是。”他语气坚定,“我知道我的阿姚内心骄傲,对自己的生活和追求都明白的很。以前是我忽视了,从你第一次提出想要通过科举做官之时我就应该明白的,是我反应太迟钝。” 他骤然一提这件事,方姚便记起他带自己去礼部见了崔尚书和诸官,又是一阵感动。 “你知道就好,那我就安心了。”他怀里有一股淡淡的檀香气,很好闻。在这香气中,她暂时忘了心中烦恼。 家中还是一应景色,丝毫未变,只是草木黄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的锦被孤零零的躺着,那梳妆台上还放着她留下来的那尾钗子。 李言蹊取过那双股钗子,要亲手给她重新戴上,口中道:“你单把这个留下来,是故意气我的吧。” 往她发髻上插了插,奈何那钗子是双股绞在一起的,她的发又密,居然没有成功。 他加了一点劲儿,这事儿他从未做过的,平时看别人弄都是挺简单的,怎么自己做就不行了呢。 本来方姚是静等着他给自己戴上的,结果他把自己的头发都扯疼了,嫌弃的从他手里接过来,自己戴上了。 “笨死了你。” 他有点儿窘迫,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反驳。 “你什么时候出发去武定?” “后天。” “这么急。”方姚又是一阵失落,他又要离开那么久,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好吧,你去吧,我会照顾好老师的。” “嗯,乖乖等我回来。” 八月三十一早,城门刚开,礼部与国子监官员奉命前往武定举行学神祭祀礼。一早方姚就陪着他一起出城。 不可避免的,她看到了国子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8 监的一应车辆,刘芄兰一直待在自己的马车里没有露过面。 听说她现在还住在刘家,没有搬回自己的府第。这两天方姚想了很多,能够理解她的做法,可是心里还是有几分失落。 而且,她自己也有一些在意这件事了,这具身体说到底不算是她的,每当想起这件事,她总是心中不安。 “阿姚,发什么愣呢?”李言蹊准备出发了,特地从队伍中跑出来和她告别,却见她盯着刘芄兰的方向发呆。 “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尽早回来。” 当着多人的面,李言蹊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在大袖下握了握她的手,道:“你也是,那我就走了。” “嗯。” 看着浩浩荡荡的队伍渐行渐远,最终凝成了一弯曲线,慢慢的消失不见了。 又过了五日,平毓秀终于到了,直接住进了李家。 他是前太子太师,这一进京消息便传开了,一时之间要拜访的人快把李家的门槛儿踩烂了。 不过大多没有见到,都被方姚挡了回去,因为平毓秀经过连日的旅途奔波生病了。 艾如和阿勤也跟着来了,有艾如在,自然不必方姚亲自侍奉汤药,她只要每日扶他在院里走走,跟他说说话就好。 “阿姚啊,这些天辛苦你了,没想到我这身子骨如今这么不顶用了,赶了几天路罢了,居然就病倒了。” “没有,伺候您是应该的。再说了,事情都是艾如做的,我哪里出什么力了?都是我们把您请了来,这才害得您生病呢。”方姚一边给他捶背,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和他聊天。 平毓秀爽朗一笑,“你如今是越来越懂事了。性子也越发沉稳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张扬。” 方姚动作一停,她最怕的就是拿来比较,那说明她又露出了破绽。 “不过这样也挺好,至少不会和自己过不去,吃那么多亏了。”平毓秀期盼的就是孩子们能够平平安安的生活。如今言蹊已经慢慢领悟了为官之道,处理起公务来越来越得心应手。阿姚也长大了,这两口就没什么好担心了。 只剩下艾如和阿勤了。 艾如那孩子好说,性子稳,脾气好,办事周到,是这几个孩子里最让人省心的。就是阿勤,有些让人头痛。 阿勤不老实读书,整天想着出去玩儿,大半年了学问没有一丝长进,真是愁人。 “阿姚啊,今天阿勤又去哪儿玩了?这一到京城他就不知道回家了,每天都到傍晚才回来。我也就是病了,要是好了非得好好管管他。”一提到阿勤,平毓秀语速都不自觉加快了。 “他是替您向那些求访的官员致谢去了,不是去玩儿。阿勤可有主意了呢,您别担心了啊。” 方姚知道阿勤人小鬼大,估计正事也就能占两个时辰,其他时间肯定不知做什么去了。 平毓秀叹了口气,道:“好吧,艾如整日照顾我,这小鬼只怕是巴不得揽了这个活。且让他再玩儿两天吧。” “嗯,孩子嘛,活泼一点才可爱。”阿姚喜欢的就是阿勤的机灵,所以十分向着他。 “对了,老师。皇上知道您回京,还特地问候呢,您打算什么时候入宫面圣啊?” 被皇上亲自过问病情是很高的殊荣,官员应该亲自拜谢的。只是皇上又特意叮嘱不必劳动平毓秀亲自入宫,等病情全部转好之后再等候召见,平毓秀便没去。 “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总归要等病好了,有力气撑下一两个时辰才行。” “也好。”方姚只是担心皇上会因为他的怠慢而不满,又想到当今圣上是个仁君,既然已经发话了,当不会如此小气。 太阳渐渐偏西,她扶着平毓秀慢慢走了几百步,便回房休息了。 而一直在外面玩的乐不思蜀的阿勤,这天也早早回来了。只是今天不是一个人,还带了个大人物回来。 之所以说是大人物,是因为此人在燕国尽人皆知,却又无比神秘。方姚其实也见过,正是七夕替她解签的飘渺道人——玄真道长。 第70章 第七十章 “道长请~”阿勤满脸欣喜,引着缥缈道人进了客厅,方姚作为主人自然也要作陪。 “见过道长。”二人也算是相识,方姚忙令人准备好茶相待。缥缈道人仍是一身黄袍,像世外散仙一般的存在。 “夫人有礼,老道谢过了。”一开口还是那低沉的嗓音,与他面目仍是不相符。 几人聊了几句,一问之下才知道他是在街上做义诊的时候被阿勤发现,请回来给平毓秀看病的。 阿勤满脸崇拜的看着缥缈道人,上次在清泉寺便无意中与他错过了,对于这个神仙一样的人物,阿勤自是无比向往的。 只是方姚不禁怀疑了,这道士还会看病,也是奇了。难不成道士炼丹的时候还要顺便做一点治病的药丸。 方姚对道家的了解不深,她也不敢妄下决断,偷偷问了阿勤,阿勤说被救治的那些百姓都说他看的准,对自己病症能说出个十之八九。 原来他真的能看病,心里有底,方姚才敢让缥缈道人去见平毓秀。艾如正伺候他躺下小憩,方姚就领着他到了。 “老师,阿勤请了玄真道长给您瞧瞧病,等会儿再睡吧。” “缥缈?好吧,没想到阿勤居然碰上他了。这孩子真是,我就是路途太过劳累罢了,歇歇就好了,哪用得着这么紧张。”平毓秀半躺起身,道:“也罢,让他们进来吧。” 缥缈和平毓秀是两方不同领域的头脑人物,虽然没有相识,但也互相知晓对方多年,因此二人的相见就像是老友会面。 “平老太师,一切安好啊?缥缈坐在床前的凳子上,帮他把脉。 “好不好的,道长这不是都看见了?”平毓秀和他居然丝毫不客气,用语像是相识多年的旧友。 缥缈收回了手,从袖中掏出一瓶小药丸,平毓秀病倒完全是因为过度劳累引起的,只是缥缈却道:“你这病症只是浮病,病根难除啊。” “病根?”方姚和艾如同时问,平毓秀之前身体都是很好的,并没有得过什么大病。特别是艾如,一直照顾他怎么会不知道。“道长,您不要吓我们,老师他究竟得的是什么病?” 缥缈轻声一笑,平毓秀也并未太过紧张,他年纪大了,对生死看的也有些淡了。 缥缈目光扫过方姚,停了一瞬,转而回答艾如的问题,“并非是平老太师有旧疾,而是这宅子不干净。平老长途跋涉赶到京城,身体正弱,这宅中有不该出现在此的东西,邪气又盛,所以才病倒了。” 此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99 话一出,房中几人脸都白了。 “什么?咳咳咳... ...”平毓秀一时激动,咳了几声,艾如赶紧帮他顺气。“什么邪气,就是我赶路太急了,那有什么不干净的。” 方姚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紧紧咬着自己下唇,惊愕之色在脸上久久消失不去。宅子不干净?邪祟作怪? 她朝外转了身子,晃了晃,险些摔倒。 缥缈将这小小动作看在眼里,心中更加了然,道:“李夫人自己心里清楚吧。你是方家的女主人,日日生活在此,自然更加熟悉,且让我问一问她吧,看看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别问我!”方姚大喝,踉踉跄跄的向后退了几步,险些撞在花架子上。阿勤离她近,扶了她一把,战战兢兢的问道:“姐姐,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也什么都不要说!”七夕之时缥缈道人就说过她不应出现在此,现在是要来把她带走了吗? “阿姚,你为何如此激动?莫不是... ...”原本平毓秀还不信的,如今看了方姚的反应,多少有些怀疑了。 “我不说?也好,看来夫人是有些难言之隐。”缥缈道人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是一件再小不过的事情。 几道目光齐刷刷投到方姚身上,方姚拼命摇着头,不知该如此回答。 缥缈道人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拂尘,一步一晃的离她越来越近。“夫人不便说的话,可否移步相告?老道此次前来是专门除这邪祟的,不能再留她害人。” “阿姚,到底发生了什么?难不成家里真的不太干净吗?”平毓秀平日不太信鬼神的,但是看她的反应,不由得脑补了什么。 “夫人,请移步相告吧。”缥缈步步紧逼,快要让她退出房门了。 “好好。”方姚看他没有当面戳穿自己,也收敛了情绪,摆手示意,“道长请跟我来。” 二人回了客厅,屏退了众人,方姚心知骗不过他,这道长是真的有通天之能的,于是老老实实道:“道长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清泉寺之时,就觉得有些异样了。等到七夕见了你,更加肯定你不是燕国之物。” 方姚口中一苦,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肯定想问我为何现在才来处理这件事。其实我在七夕之时就想揭穿此事,可是你并没有做过害人的事情,反而帮了一些人。只是现在不同,你的真实身份已经被普通人知道了,这对燕国的影响太大,一旦处理不甚就会造成非常恶劣的影响。” “可我到现在,也并没有害过别人,更没有做什么天理难容的事,你就不能放过我吗?”方姚以为缥缈要杀她,浑身都在颤抖。 “如果你真的做了,我还会留你到现在吗?”缥缈语气一凛,自带威慑,“我得天垂赐,让我有了这丁点儿的功力,自然要守护好燕国的百姓。 你知道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会对燕国之人产生怎样的影响吧?你会被当做妖怪、异物、借尸还魂的鬼。最终的结局就是,你会像历史上出现的那些奇物一般被绑在火中烧死!青史上会留下你的名字,而燕国也会传播着这件耸人听闻的故事,你明白吗?” 方姚明白,她都明白,可是她不想死。好容易活了一次,在这个世界找到了她要的生活,她怎么舍得? “可是除了芄兰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那你能瞒一辈子吗?你能瞒得住李员外吗?” 她愣住了,这个问题她也曾自问过。李言蹊对原来的方姚了解不深,也许她可以这样瞒着他过一生。可是揣着这个秘密活着,她心里又会多么的累。 “我能!我能瞒一辈子!”两行清泪在她脸上流成长长的水痕,若是有机会让她亲自做个选择,她宁愿自己苦一点,也要陪在他身边。 “我以后会更小心,不让别人再看出来。刘芄兰那里我会求她帮我保密,求你不要带我走... ...”现代的她已经死了,这才是真正的无处可去。 “而且...而且我觉得我应该来到这里。在国子监的石碑上,我看到了以前的我,在另一个世界我也遇到了言蹊,所以... ...” 她有些语无伦次,只能期盼缥缈道人能够发发善心,让她留在这里。 缥缈道人转身背对着她,手里摇动着拂尘,掐指算了一算。他此先没有算出她的真实来历,此时她提到了国子监,又给他提供了线索。 只是他到底没有完全窥得天意,算了半天也没有看清楚这两个世界的联系。 缥缈轻叹了一声,看来还是要谨慎行事,只是一山不容二虎,他必须要做个决断。 “你想留下,我能理解,只是你让方姚怎么办?你可想过她吗?”缥缈从怀中掏出一道符咒,放在她面前。“你就不曾怜悯过她?” 方姚手一挥,把那张黄纸扔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呐喊:“我想过!可是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把身体让出来给她吗?我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儿,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死去,你到底要我怎样!” 喊完这几句,方姚激动地胸口上下起伏,急速的呼吸着。她的双手已经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她不能走,不能离开言蹊。 “你知道她在哪里!”缥缈眸子一寒,引导她道:“你不记得那个地方了吗?白雪茫茫,空无一物,只有你自己。 她就在那里,只是你能够走出来,她走不出来而已。” “白雪?那片荒原?”她不可能忘掉,就是通过那个地域,她才来到了这里。“她也在,她居然也在。” “是的,她在。你抢先走出了那个结界,所以她一直无法离开,你明白了吗?” “你... ...所以你一定要将她带回来,将我赶走,恢复这个世界的秩序,是吗?”她觉得生存无望了,按照他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他断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的。 岂料缥缈却又给了她一丝希望。“你就这么不想走吗?这里对你来说是完全陌生的,你在这里无依无靠,有什么意思呢?” 方姚仰起头,定定的看着他,对于她来说,这里有言蹊,怎么会无依无靠?而她曾经活过的那个时代,现在没有什么让她值得留恋的记忆。 她当然会选择这里,选择言蹊。 “没错,我要留下,我不走。”一字一顿,态度坚决。 第71章 七十一章 “你这是何苦。”缥缈收回了那方符咒,放回怀中。 “那你又是何苦非要将我带走,上天给了你窥天的能力,又没有非要你守护这一方土地。”方姚也不肯束手就擒了,索性今日挣个鱼死网破。 缥缈道人一时噎住,久久没有想到如何反驳。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0 “世人皆凡人,独我超脱于外,获得了上天赐予的能力,这不是天意吗?”多少年来他一直信奉这理念。 “罢罢罢。你们两个必须要有一个能够解脱,不能同时存在。你若是不肯走,我就要带走她。” “她?”方姚脸一白,若是她走了,那这具身体就完全属于她了。可是让她为了一己私欲毁掉另一个人,她做不到。 “你要把多余的那个人带到哪里去?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秩序,这就是秩序。无人生有双魂,没得商量。”缥缈道人拂尘一甩,在空中画出一道长长的弧线。方姚身子一滞,一股无形的力量如海浪向她袭来,让她难以移步。“至于多出的那个,我会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是我或者她该去的?你能把我送回我来的那个世界吗?若是留下的是我,你又将她如何处置。玄真道长,即便你有通天之能,但也不要拿着这能力胡作非为、草菅人命!”方姚情绪激动,大声吼了出来,伸出右手扶着自己胸口大口喘气。 “你在这里吗?”她突然自言自语,“你是不是就住在这里面?你也不想走是不是,告诉我怎么办,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啊!阿姚你出来啊... ...” 这是两个人的事,让她一人抉择,她无法作出决定。 “她出不来,不要白费力气了。我并不是要故意为难你们,只是天道如此,谁都不能违背。我已经给了你一次可以留下来的机会,难道还不够吗?”缥缈又一挥拂尘,她便完全不能动了。 “其实也许你留在这里会更好,她只怕不能走出自己的心结。但是我不能替天决断,你们两个谁会被天收上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说着,他又拿出那符咒,用火化成了灰,在她额头和双手点了几笔。 “你…你在做什么?”她想要把手上的灰烬拂去,然而双手乃至整个身子突然动弹不得。 “这是道定魂符,不过是让你平静一下罢了。不要太过紧张。”缥缈道,过了不久,她便恢复了行动能力。“取魂是很难的。我不会轻易动手。需得你先想明白,你们两个如今的状态,注定是要有一人在那雪原中。 你去过那里的,知道一个人在那种地方是多么孤独…… 若是一朝她回来了,换了你去,你可愿意? 她恢复了自己的生活之后,可会接受你给她改变的这一切?所以,尽早结束吧,这对你们每个人都好。” 方姚呆愣的听他讲了这许多,也许是那定魂符真的起了作用,也许是被他说服了。来回想着他说的这几句话,不自觉的就点了头。 “就算我不答应你也不会放过我是不是?那么是该做个了结了。你想怎么做?”她话语一噎,又是两行泪出,万一她输了…… “我会对你使用取魂术,你们之中与这身体契合度更低的那个会被带出雪原,也就是你的灵台。” “你此前可做过相同的事,最后结局如何?”她心头很慌,也想知道世界上是否出现过和她一样的人。 “没有,你是第一个。”说这话时缥缈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可见他对自己的功力十分自信。 方姚脸复变得煞白,将额头灰烬擦了个干净,怒气大增。“你从未做过这什么叫取魂的东西?万一你失败了呢?我们两个都死了怎么办,那你又是不是杀人凶手?” “玄真道长!”她咬牙叫了一遍这个燕国民众视为神圣的名字,却是满满的嘲讽。虽然紧张万分,但她还是定了心神与他对峙。“恕我直言,你将自己视为守护燕国的使者,何尝不是你有些自作多情。” 缥缈半生被人尊敬,从未有人敢如此与他说话,即便是先帝,见他时也是极其有礼,战战兢兢的请他掐算燕国国运。 她居然对自己提出了质疑,明知道自己不费吹灰之力可以取走她性命的前提下,将他批判的一无是处。 “你不知道我为燕国做了多少,有何资格质问于我?你就是个不合时宜的异物罢了,敢这般不知死活!看来也不必与你废话了!”说时迟,看时缥缈已挥动拂尘绕上了方姚的脖子,不过并非想要勒死她,只是限制她的行动,方便他施法。 方姚挣扎了一下,发觉那拂尘不紧,但她也无力逃脱之后便停下了动作。她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深邃,如阳光也照不进的深海。 “杀我?杀吧,你现在就杀吧。”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镇定,尽管双手已经抖如筛糠。 “杀了我,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这个异类了,真正的她就回来了。你自以为的使命也完成了。 可是我告诉你,原来的方姚一回来,她马上就会暴露,我虽然没有见过她,但是我从别人口中了解了她是个怎样的人。她是不容自己的生活有瑕疵的,所以她不会接受言蹊。 等言蹊回来,就会发现我不见了,他一定会到处找我,这件事你肯定瞒不住。它一定不会朝你预定的方向发展。” 这番话是她临时想出来的,是朝着他心窝子扎下去的。他不就是想要一切回到正轨吗?可有人偏偏说他做的一切会适得其反。 果真,他停止了动作。这几句话显然是戳到了他的痛处。 若最终一切还是败露,那么他做的一切就成了无用之功,一点意义都没有。 “休要逞口舌之快,不要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不敢动你。”他将拂尘收紧,窒息感瞬间袭来,方姚手抓着拂尘柄,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肺部又注入了新的空气,灵台恢复了清明。方姚身子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 她发自内心的笑出声,这一局,又赢了。 “道长,我和她都要好好的,谁都不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 平毓秀几人提心吊胆的等了很久,才见他们回来。两人神色都非常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飘渺道人负手看着窗台方向,没有多说什么。 “阿姚,快和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姚在床沿坐下,给他掖了掖被角,一脸轻松。“不瞒老师,方才让道长看过了,是家里后院不知何时长了棵槐树,前面的宅子又在后墙开了个虎口窗。已经吩咐人把那树除掉了,也让邻居把后窗堵上,应该没什么了。” 平毓秀半信半疑,若只是这么简单,她为何紧张至此。 “那你方才,怎么这么害怕?家里是不是还出了什么事?” 方姚淡然一笑,道:“都是我疑神疑鬼,有了点小事我就放心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1 上了。方才道长都跟我解释过了,我就不害怕了。您放心好了,如今知道了隐患,您的病肯定很快就好了。” “那好吧。”平毓秀没有继续问,阿姚是个好孩子,也很关心他的健康,应不会骗他。 “老师,您先休息吧。这一折腾下来天也不早了。我们几个就先回去。”方姚扶他躺下,替他盖好被子,转头对艾如道:“艾如师弟,老师就交给你照顾了,我们先回了。” “师嫂再见。” “再见。”方姚转身,带着阿勤和缥缈一起离开。 阿勤忍不住好奇,不免又问她:“姐姐,你真的没有骗我们吗?这里真的可以放心住了吗?” “当然可以。”方姚拍拍他肩膀,“快去睡,明天醒来就全好了。听话。” “嗯,我相信姐姐。”阿勤收敛了不安,一步三回头的走回了自己房间。 她眸子瞬间冷了,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对着半弯明月看了看。 “每半个月吃一次,不要忘了。”缥缈提醒道。 “我记得。等到这四个药丸吃光,他也该回来了。”她一定能撑到他回家。 “希望道长能做到对我的承诺,不要让我们失望。”她口中的“我们”,是她和原来的她。 缥缈没有回答,大袖一甩,径直离开了李家。 夜深了。 方姚倒出一颗药丸,据说这药是他用自己的血练的,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可以成功的,一定可以的。”心一横,服下了那颗药丸,除了苦涩,再无别的味道。 这一夜无眠。 莫名的心寒,她怕自己睡下去之后,就再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深夜的京中,一片寂静,从不想这热闹的京城还有如此安静的时候。 后半夜的时候,她迷迷糊糊听到一阵马蹄狂奔和嘈杂人声。提耳细听了一下,好像是很多人在夜中奔走。 不知已经宵禁的夜中,是谁如此大胆。 第二日,她盯着两只黑眼圈儿起了床,一夜未眠,可是把夜里的动静听了个遍。外面至少跑过三波人马。 像是炸了锅的豆子,消息迅速在京城传播开来。 昨夜,新阳安家倒了。 第72章 七十二章 一夜之间,安家因追随燕国太.祖而开创下的基业被连根拔起。现任虢国公直接被打入刑部死牢,直系与旁支几乎全部被下狱,百年基业就此不存。 方姚对朝廷的事还不是很清楚,但平毓秀曾位极人臣,政治敏感度自不消说。他心知要摧毁百年簪缨世家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其后自有不为人知的环节。 只是他现在已无官职在身,自不好打听这些东西,他也不再关心这些。而李家虽在朝堂,但地位还不够高,只怕也看不清其中内.幕。 暗流涌动无人可知,方姚比较关心的其实是安隽罢了。他是李言蹊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安家败落,不知道有没有受到牵连。 好巧不巧的,李言蹊和刘芄兰都不在京城,即使方姚想做什么也无能为力。 今日正是重阳老人节,只是人们哪里还有心过这个,整个京城传播的都是安家的事。 一直持续了一个多月,真相三三两两传出,原来安家被查出设暗卫监视各大家族与朝廷命官以从中谋权牟利。朝廷以摧枯拉朽之势铲除了这个朝中毒瘤,已经为数不多的开国大家族就这样覆灭了。 这事情彻底昭告天下的时候,方姚的药丸已经吃了三粒。而安隽也因声望太高、又早早与安家处于半脱离的状态得到赦免,只是他自事发后再没露过面。 转眼到了十月二十一,前往武定的礼部与国子监命官终于回到了京城。 学神祭祀礼顺利举行完毕,天象转佳,预示着来年的科举应会选到贤才。 因差事办得好,两部都得了皇帝封赏,李言蹊在皇上面前又露了一次脸。 但他又多了一件烦心事,安家没了,安隽去了哪里? 虽说安隽因为行事洒脱、且这些年来几乎不与本家往来、他自己的声望又是极高而没有遭到连累,但李言蹊还是不免担心。 听闻安家被查抄之后,他就不见了,任谁都找不到他踪迹。 李言蹊也找不到,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与安家的覆灭一起消失了。 因为安家之事更加烦忧的,是皇帝。他知道安家背着皇家搞了不少小动作,却不曾想安家隐藏的暗桩几乎遍布全国各州。 皇帝眉间皱成一道深痕,虽有宫人用薄荷油在太阳穴轻揉了许久,脑子里却还是乱的很。 一旁用作他平时小憩的榻上,本有一人正安睡着,许是不喜薄荷油的味道,他鼻头微动,皱皱眉,睁开了眼。 “我不喜欢这味道,呛死了。”他起身走向殿门,远离那味道。 皇帝嘴角扯了扯,道:“你只是不喜这味道,朕又有多少不喜的事。没想到安家积威至此,牵扯出了这么多东西。” 他看向他,他身材还未完全长成,比成年男子瘦了些。“阿隽,这些年辛苦你了。这次能将安家连根拔除,全是你的功劳。” 安隽对着殿外的阳光笑了,语气轻松,“那么,皇兄准备怎么赏我?” 皇帝眉头皱得更紧,“怎么用这种语气同朕说话?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何来什么‘赏’字。” 对方看味道散的差不多了,才重新回到殿中,复坐回小榻上,“皇兄,安家的暗桩基本只剩下我手中那些了。有了这只桃符,你可以随意调动他们,都给你。只是关于睿王,安家也没有掌握多少,此人隐藏的太深…” 他将一枚形似蟠桃、只有左侧的青铜符放在他书案上。 “朕要调动他们做什么?安家在皇家背后搞监视大臣的工作,这种歪门邪道就不该有。朕有分寸,不必用这种方式把控朝纲。”至于睿王,他打定了将其架空一辈子的心思,并不想取他性命。 安隽神色一凛,然后,他终于露出了小鸟挣脱牢笼一般的微笑,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悠悠道:“皇兄圣明。那么,皇兄,现在我可以离开京城,真正的游历天下了吧。这些年,我真的累了,不想再和朝廷有一点牵扯。” 皇帝似是特别不喜他这样说话,眉头皱的更紧。“朕说过,你想做什么就去,不用经过朕的同意。此次离京游玩,要去哪里?” “先去东北关外逛逛,看完冰雪之后,便是天涯海角,浪游无迹了。” 皇帝双唇轻轻抖了抖,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2 话语临到嘴边却变了:“好,出去散散心吧。只是走之前和母妃说一声,每年七月母妃的祭礼,你都借口离京,也太任性了。” 安隽步回他案前,惨淡冷笑,“我无颜见母妃,只好相避。只是皇兄不知,我从未真的在七月离开过。我会在远方,看着母妃。” “阿隽,你心重。只是你如今要撒手出游,这话我必须要说了。不要再怪你自己了,母妃的死,不是你的错。不要带着包袱继续上路。” “如何不是我的错?”安隽反问,“当年英王谋逆,以迅雷之势打到京城,挟持了正在行宫避暑安胎的母妃。若没有我,母妃怎么会生下我以后便死在逆贼的军营里!” 皇帝从案后走到他身前,将手放在他肩膀之上。这伤折磨了他十八年了。“害死母妃的,是逆贼。你也因此流落外家,受了这诸多苦楚,你本也是受难之人,母妃在天上看着你经历的那些事,不知有多难受。你还要再让她多一分难过吗?” “可母妃如果当时没有怀着我,也许她能逃脱!”对于从未见过面的母亲,他每当想起便会心痛,即使是母亲的画像,也从不敢看。 皇帝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疼惜又无奈,“即使没有你,母亲也很难出来。那场大战乱军几乎被全歼,刀剑颠沛之中,她又有何力逃脱。这些年你受的折磨,何尝不是对此事的补偿,已经够了,不要继续在心中上一把枷锁。” 他抬眼直视着皇帝,语气愈发冷了,“是啊,我为皇家做了这么多,应该够了。父皇为了探清安家底细,对我的身份佯装不知。安家也心怀鬼胎,我便是等同于质子!那时我小,以为为皇家做事就是偿还自己的罪孽。” 他脸上又多了几丝痛苦,也就是那个决定,让他本就多愁的生活更加郁郁。“可我如今觉得不是,母妃就是母妃,我为朝廷做再多,也无法偿还对她的亏欠。” “不。母妃不会怪你。”皇帝拨了拨他额前凌乱碎发,语重心长道:“你是她生命的延续,你不开心,她在天上也会不安。你到底还小,还是各处走走吧。过几年你就会明白了。” 他离自己太近,薄荷油的气味隐约传来,安隽向后躲了躲。再次向殿门方向走了几步。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玩儿的。”有些道理,可以用来教导别人,他自己心中也明白,可是偏偏过不去那个坎儿。 “多谢皇兄成全,臣弟离宫收拾好行囊便走,便先在这里拜别了。”他退后向皇帝行了一礼,目沉如冰,是他最后的叛逆。“臣弟斗胆再说一个请求。皇兄,能不能将芄兰让给我?” 皇帝形容一滞,却反问:“你在胡说什么?刘博士是国子监高官,什么让不让的。” 安隽粲然一笑,“兄长,便与我开诚布公的谈谈吧。三年前,盛国公欲为世子向刘家求亲,却突然接到父皇圣旨赐婚,只得娶了旁人。一年前,兵部尚书亦看中芄兰,欲求娶之,然而宁国侯却以其女思慕他成疾为由,几乎是逼着他娶了她。” “更多的,我便不说了。我知道皇兄你,一直中意她。从平老太师带她做助手入宫讲学时,你便看中了她。彼时她学问并不及你,你时时指点,与她有半师之谊。”他表情不再顽劣,一字一顿、极其认真的对他道:“可是皇兄,你已经有珍妃在旁了。齐家玉宛,也是你所喜的,她也将成为我的皇嫂。 而我,只有一个芄兰,把她让给我,好不好。” 皇帝眸子暗了,对于安隽,他总觉得亏欠的多。这次也是。 “你还未及冠,性子不稳,也许过几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安隽无礼打断,斩钉截铁道:“我可以肯定的说,我不会。若能得芄兰,我必一生珍之爱之,绝不会再看其他女子一眼。” 说者无心,然而皇帝听了,却是觉得他在讽刺自己对几个女子都动了心思。 见他良久不言,安隽期待的眼神终于转成了失望。 也是,那么好的女子,谁又甘愿放弃。 “既然皇兄不允,便当臣弟没说过。还有,臣弟的那位朋友,还请皇兄多加照抚,他只是性子直了些,多加磨练会成为一位好官的。臣弟告辞。”安隽转身便走,身后皇帝口张了张,却并未叫住了他。 这一走,不知他何时才会回京,他兄弟二人不知何时才会再见。 今日驳了他的这个请求,他还否愿意认他这个兄长,会不会使了性子,再不回来了。 又是一阵烦躁,宫人又拿了一摞卷宗进来,皇帝头又疼了,又拿薄荷油揉了揉,才重新处理公务。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非战斗人员请迅速撤离。 喂唔喂唔喂唔~~~ 第73章 七十三章 安家牵扯出的贵族不胜枚数,一时之间京中乃至整个燕国都陷入了不安之中,安家这些年掌握的秘闻究竟有多少,会对他们产生怎样的影响,无人可知。 不过也有少数人并不担心,行为端则心安。 刘芄兰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国子监此地本就是纨绔与能人聚集之地,积尘过多,人心动荡,于是就排了半月休沐,她也乐得清闲。 此时方姚已回了李家,虽已经知道她不是幼年之友,却总是还想与她多说说话。她这一走,府中又冷清了。刘芄兰回本家看过母亲之后,便整日在家中准备教案。 偶尔停笔也会想到安隽,虽则他这人十分讨厌,却也是个妙人。每次相处总能让她又气又笑。不知他躲到哪里去了,没有了家族背景,他一个人过得怎样。 有句古话是对的,说曹操,曹操到。就在安隽消失了一个多月后,一顶没有标志、没有装饰的小轿停在了刘府门前。 来人手持的帖子上没有别的话语,只写了一个“隽”字,刘芄兰一看就明白了,赶紧命人将他请了进来。 吩咐人沏了茶水,她也早早去客厅等着了。他出现的第一时间居然是来看她,多少让她有些感动。 不知素日里风流潇洒的人,经过了这次变故之后,还是否如以往那般恣意风流。 想到这儿,她的心就不免提了提。 她眼看着那人从外院走了进来,白衣胜雪,裳裾随步而飞,他随意背着手,目光则是直接落在她身上。 院中草木已枯黄,在这颓败背景中,他轻轻一笑。 刘芄兰不觉勾唇,他应是无碍。 一开口还是那个他,“芄兰,这是我进你家门最容易的一次了,哈哈。” 对方差点忍不住回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3 他一个白眼,待他进了客厅,分宾主坐定后才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倒是真的看不出半分悲伤。 “你还好吧?” 安隽正品着茶,是他喜欢的大红袍,火候正好。 “不好。”他随口说道:“这些日子连口好茶水都没得喝,当然不好。” 刘芄兰想,以他的性子,可能是真的不在意。“你安公子还嫌弃这些,听说你曾为了找一种奇花,在山中苦寻了半个多月,风餐露宿,条件可苦多了。” 安隽摇头,向她露出熟悉的笑容,“那是因为我想把花摘回来,给芄兰看,否则我才不去呢。坏就坏在居然没有找到!” 听他又不正经了,刘芄兰心中对他存的那点同情荡然无存,拿着帕子的手在桌上重重一扣,以示自己的不悦。 安隽笑的更开心了,此生之乐就是逗她生气,而且乐此不疲。 “行了,你失踪了这么久,怎么突然找上门来了?”这是要下逐客令了,安隽心中默念不好,又要被赶出去了。 没想到自己已经这么惨了,她对自己还是这样无情,哼,铁石心肠的女人。 “你知道我的,不总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吗?今年在京中逗留的时间太长了,我又待不住了,这次准备去山海关外转转,临走之前,跟你道个别。”他神色如常,语气中却多了几分郑重。 刘芄兰嗅到一丝异样,他一年中确实很少时间在京城。然而每次离开,他从未特地跑来和她打过招呼,只是每次回京之后,会亲自来看她。 此举给她一种,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感觉,她便脱口而出,“什么时候回来?” 安隽眸中精光一闪,放下手中茶盏,笑吟吟的看着她,“我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这话等于没说,她觉得自己可能有些多虑了。 “好,很好。祝你玩得愉快。”刘芄兰搅动着手帕,心里盘算着怎么赶他出门。安家的事对他是半点影响也没有,反而让他更自由、没有牵绊了。 安隽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笑容,却突然转成认真的语气,“芄兰,走之前,我要送你一样东西。和我以前送你的都不一样。” 见她要开口,他赶紧道:“别急着拒绝,我知道你并不稀罕。但我是用心送的。” 他猜的很准,刘芄兰确实想拒绝的,以往他送来的东西,没有几件她留着的,大部分都还回去了。 可他这一句用心,突然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好吧,只要不是太贵重,我收也不是不可,大不了再还你一个礼就是。” 他悠然一笑,起身向她走来,右手伸到衣袖中。刘芄兰看着他的手藏进去,想看他会拿出什么。 结果他什么都没有拿出来,而是直接将她从椅上拉起,拽入了自己怀中。 “安隽!你干什么?放开!” 她被吓了一跳,试图挣脱,然而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牢牢将自己禁锢在他怀中,让她无路可逃。 “芄兰,别动。”他目光扫过欲冲将上来的七媛和七婞,冰寒之光扫过人面,吓得她们不敢上前。“出去!芄兰,我有话单独与你说。让她们两个走。” “不行。”刘芄兰又使了使劲儿,然而他抱到更紧了,自己除了前臂,整个上身都动不了。“你,你竟然如此无礼!” 安隽手松了松,分出一只指了指那两名侍女,二人竟然惧怕的自行走出,不肯在房中多待了。 待无人了,安隽也卸下了面具,紧紧抱着她,缩在她颈窝,口中喃喃道:“不要推开我。芄兰,这件事我预谋了好几年了,可我从不敢真的这么对你,今天就让我得逞一次好不好。” “我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归,归来时不知又是何种情境,让我抱一抱你,我怕以后没机会了。”他语气中已经带了哽咽,手臂却不肯松开分毫。 刘芄兰没有继续挣扎,心里也有点慌了,问道:“什么没有机会?你不是说想回来就能回来的吗?安家的事不是没有连累到你吗?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 安隽不答,只是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他所说的没有机会,是怕她不是自由身啊。 “对,想回来就回来。我竟忘了。”他咬咬牙,伸手抚上她后脑,顺着柔润青丝轻轻抚道:“有芄兰在,我又怎能走远。” “只是芄兰,我放心不下你啊。你那么傻... ...” 她条件反射般要出言反驳,却听他片刻不停的继续道:“你总是跟自己过不去,总是妄自菲薄,谨小慎微... ...你已经很好了,是大燕国最厉害的女子。 可是你总是要和别人去比,总是觉得自己会输给她,从小到大活在她给你制造的阴影之中。其实你早已可与她分庭抗礼,甚至更胜一筹了。 你也不是那个没有家族地位的庶女,而是大燕国第一女博士,所以你是最勇敢的。 我希望你能开心的活着,正视你自己。你这家里的都该扔了。兰香虽悠,也合你的名字,但我知道你并不喜欢。兵法博大,可你更爱琴乐诗书,不要强迫自己看这些。”安隽不知其后该说什么,又抱了抱她,将喉间哽咽咽下。 “真想带你走,芄兰,要是你没有做官该多好。” 刘芄兰身子僵直,仍沉浸在他的话里,他怎么都知道? “安隽,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看你活的那么累,我心疼啊。” 接着是长久的沉默,她缩在他怀中一动不动,几年了,他都是落拓不羁的模样,从未这样认认真真的与她相处。每次见面,总是让她生气才会甘心,如今回忆起以往的点滴才彻底相信,他并不是年少轻狂,想要玩一玩而已。 可他对于自己来说,终归年纪小了些,心性浮了些。他太过随性,自己需要一个沉稳之人。 她自是没有发现自己对安隽的认知有偏差,几年的纠葛,让她被假象迷了眼,始终没有看清他的真性情。 “芄兰,山海关外的冰雪是天下奇景,送你的雀金裘足以御寒。你若是愿意,我愿意放下一切带你走。哪怕前路再难,要对抗的再多。”说到最后,他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 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今日行为太过怪异,总让她心中不安。然而自己的一生,又怎能这样草草决定。 “安隽,我没有你那般自由,就像你所知的,我从小生活在牢笼之中。退一万步讲,纵使我可以任意选择自己的生活,也不知自己会如何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话不是拒绝,却也不是接受。却表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4 明了她的态度,她不想离京。 “好,我知道了。”他缓缓松开手臂,看着怀里的人优雅而缓慢的整理着长发与乱了的衣襟,想笑却又难以做出这个动作。 “那我走了。”他再也待不下去,怕下一刻自己就要忍不住爆发出悲伤,没有任何预兆的,安隽转身离开。 身边空气似乎骤然冷了几分,刘芄兰回过神来追出去时,他早就不见了踪影。 又过了几天,京中传着一个消息,安隽散了安家仅因为他而保留的余财,他自己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把番外现在就发了呀。。。 拼命告诉自己忍住!忍住!! 第74章 七十四章 自打廿一李言蹊回京,就一直心烦不已。 一时为了公事,安家败落影响太大。二是担心安隽,不知他究竟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三是平毓秀的病,虽然已恢复的差不多,但老人见风还是难受。 本来还有个第四,但方姚看他如此心累,就暂时将自己服用药丸之事瞒了他几天。 “阿姚,你说他会去哪儿呢?”夜里,他抱着她同在一条锦被中,让她枕着自己的臂膀。 “不知。我在京中这些日子也一直关注着呢,没有他的一点消息。”方姚右手抓着他的衣襟,无聊的画着圈圈儿,心里盘算着怎么把吃药的事情透露给他。 李言蹊发出一声长叹,有一些落寞。他有些看不懂安隽。 “别想了,不是没有受到牵连吗?他肯定能照顾好自己的。言蹊啊,我有件事情,不知怎么跟你说。”方姚一紧张,手更不老实了。李言蹊一把将她那胡乱搅动的手握在手心,拽回温暖的被子里。 “什么事?”李言蹊感受到她的指尖微凉,放开手掌,只留她指尖在掌上磋弄,不知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哦是了,我这几天光忙着别的了,都忽略了你。这两个月照顾老师真是辛苦你了,都没有好好复习功课吧?是不是学习上有什么问题了?”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这絮絮叨叨的话语一出来,方姚心头便一暖。“不是,最近外头事杂,确实学的不多,也有点学不下去。” “不要担心,有我在呢。我不行的话还有老师。只是科举而已,一定能通过的。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暖了这么久了?”他轻轻磨搓着她的指尖,略带粗糙的指腹反复划过她细腻的葱根,这真实的触感让方姚非常地贪恋。 “没什么,我不是在担心学习啦,我要跟你说的是别的。” “那是什么啊?”李言蹊想不到还能有何事了,于是等着她回答。 方姚咬了咬牙,这事可说可不说,缥缈虽承诺他会尽力,且他说过这件事不像取魂,他以前是做过的,而且成功了。 可是万一飘渺道人的术法这次失败了呢,她被打入别的躯体该如何是好。 她既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真正的来历。又想让他心里有点准备。 “你走之后不久,玄真道长来了。他说,我体内有煞,要帮我除一除。”这话是缥缈和她商量过之后对外的说辞。 “煞?什么煞?”他紧张起来,对于缥缈,燕国的人都是很尊敬的。李言蹊虽不完全信奉,多少也对他的话会相信几分。 “我也说不明白,大约就是和娘胎里带的火毒之类的差不多,留着煞气对身体不好,所以要除一除。今天二十四了,明天他会再来一次,帮我彻底驱除这个隐患。” “阿姚,你别吓我。”他搂紧了她,语气中除了关切,还夹杂了不安。只是她说留着煞气对她身体不好,那便不能留。 这东西应该就是个病根儿,是被飘渺道人称为煞气吧? “这除煞可有什么危险,这看不见摸不着的,怎么才能算全部驱除了?” 他这一问正是问到点子上,也正戳到方姚的心上。方姚本就有点担心,他这一问,心中自是更加惴惴不安了。 “我说不明白。反正对我是有好处的。” “那我明天亲自问问他。等他明天来,让他和我解释吧。”淡淡说完,他就要睡去,也不知他是上了心还是不上心。 方姚看不清他样子,只是头靠在他胸前时,能听到里面在打鼓。 又过了很久,也许时间并不长,但方姚觉得好像经过了漫长的一夜,她又突然开口了。 “言蹊,你说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能做,但是没有做过的事情?” “什么事情?”他立刻接话,声音清朗,没有丝毫的犹豫,可见他没有丝毫睡意,反而十分清醒。 “就是我们还没来得及做的事或者是没有完成的…遗憾……”她甚至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他沉默一瞬,松开她的手。 方姚感到身边一冷,过了一会儿,屋里火烛亮起,他点了床前的灯火。 “阿姚,你跟我说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他俊眉一皱,眼神更显深邃。在微微烛火的映衬下,方姚险些迷失在这一泓秋波中。 她想起初见他时,他对她皱眉,还有那个嫌弃的眼神。哈,真是个可爱的人。 “没事…” “还说没事,你脸都白了。”他大掌捧着她小脸,在她发白的唇上抹了一下。“还有什么遗憾不遗憾的,分明就是你在怕嘛。告诉我,除煞是不是非常危险?” 方姚硬扯出一个微笑,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可是终究是她口不择言,她心有不甘,导致他现在乱猜。 “是有一点点。”方姚也起身,与他相对而坐,抬眸对视。“也是我心里没底,太紧张了。所以就乱说话。” “傻瓜,怎么不和我说实话。我就知道不是那么容易。告诉我,到底是有多危险?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可以不除这煞气吗?”李言蹊被她那句“遗憾”吓得不轻,满脸期待的等她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可她怔怔望了他好久,就是不说话。 “不可以吗?留着对你很不好?” “是,对我很不好。”她涌身上前,一把搂住他脖子,舒服的靠在他肩上。心里有点苦,又有点甜。 不是对她不好,是不做这件事的话。原来的方姚会永远得不到自由。 “言蹊,是我让你害怕了。我会好起来的,就当我生了场病,治好了就永远好了。”现在反而是她在安慰他了。 “真的只是那么简单?” “嗯。” 李言蹊眉头始终紧蹙,只会搂着她。竟不知怎么让她说实话。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5 果真他的利齿伶牙,换在她身上就彻底失效了。 “那好,不过你切不可随意行事。一定要我在场,才能让他施法。可是明天皇上要召老师入宫,我也要一起,现在推辞也来不及。一切等我回来,知道吗?” “知道。”方姚拿眼看着床前那一点灯火,摇摇晃晃的火苗烧的并不安稳。 “好,无论如何,一定要等我回来。不亲眼看着,我不放心。”李言蹊手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怀中的人许久没有回声,竟是不知何时睡着了。 原是缥缈的药丸之效,吃这药是让人的身体为行法做准备,在这段时间容易产生疲惫感。她这才迷迷糊糊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看来你是不会告诉我了。傻孩子,还是想一个人扛啊。明明就没有那么坚强还要死撑。”替她掖好被角,李言蹊也躺下了。既然她不说,就让别人开口。 第75章 七十五章 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大亮了。李言蹊早已不在家,平毓秀也早就奉命进宫面圣了。未能亲自送老师出门,方姚觉得很无礼,只是身子实在有些疲累,早上才没起。 “阿罗,给我倒杯水。”她将最后一粒药丸倒在手心,那褐色丸药不过黄豆大小,却是用数十种名贵药材和道教的法宝凝练成的。 入唇,用水吞食,再过半个时辰,她的身体就能承受施法带来的副作用了。 “夫人,您的脸色好难看。不是说这药吃了会让身体变好,怎么我看您更虚弱了。” “什么?”她没有听清,心脏突然一阵悸动。方姚手捂胸口,身子一时不稳,靠倒在桌子上。 阿罗脸吓白了,急冲上来扶起她身子,焦急问道:“夫人,您怎么了?别吓阿罗呀。” 方姚费力的摇了摇头,每次吃完都会心慌,只是这一次严重些罢了。“无碍,过一会儿就好了。阿罗,扶我到床上躺一会儿。” “是是。”阿罗整个将她架起,慢慢踱到床边。早已哭出了声,待将她放好,便道:“夫人你等着,奴婢让他们去请大夫。” “不用。”方姚抬手将她扯住,大夫哪里看的了她的病。“我休息一下就好了。阿罗,坐下来陪我一会。” “夫人... ...” “听话。”她不肯松手,阿罗只好扯过床边一张小凳,就势坐下。目光紧紧盯着她有些苍白的脸,担心不已。 此时她心跳有些快,也就不想多说一句话,躺在床上闭目歇息,等待药效快些过去。如往常一样,不到一刻她便恢复了正常,面上复起了红晕,气色看上去也好多了。 “停了。”她低声道。 “夫人,您说什么?是不是还不舒服,我还是给您去叫个大夫吧。” “嘘~~~”方姚松了她的手,双手扶住自己的胸口,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语气轻松。“没有停,幸好……” 方才心跳过快,此刻骤然恢复到正常状态,有那么一刻她没有感受到它的跳动。 “是了,它停了我还怎么说话啊。我真傻。”方姚自嘲,勾唇笑了笑,手掌依然按压在胸口不肯松开,感受那颗心脏有力的跳动。 “咚~咚~咚... ...”像打在瓦楞上的雨点,又想皮紧有力的鼓声。方姚从未觉得心跳的声音如此动听。 它分明就是为她而动,却又不是她的。贪婪的享受着这一刻的喜悦,只想永远永远的这样听它响下去。 此刻的皇宫之中,李言蹊正陪着平毓秀一起面圣。刚刚将安家的事情整理出个头绪,皇帝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好容易得了空便请了平毓秀进宫一见。 只是今天一起面圣的还有一人,她来的比二人更早。 刘芄兰也算平毓秀的半个徒弟,见面自然是以师道敬之。在其下作陪,也有些搞不懂皇帝为何让她一起来。 “太师,听说您最近病了,身子可都大好了吗?”皇帝早看出他面上带灰,形容比离京时瘦削不少。 “多下皇上挂念,有皇恩照拂,老臣那点小病早就好了。倒是皇上龙颜有些晦暗,可是最近国事繁杂,太过忧心之故?” 平毓秀虽不在朝堂了,但言语中还是不免会涉及。这一语与自己初心向驳,因而他赶紧煞尾,没有继续问下去。 皇帝若无其事的笑了笑,仿佛最近的风云变幻在他眼中已是过往云烟了。“哪儿是什么国事,若朕真能如此勤恳,又岂能有大族在皇家眼皮子底下不敬皇权的事情发生。” 此语是指安家私底下弄权一事,好在安家早就开始示微,否则还不知暗层的势力达到什么地步。 平毓秀不言,他不想再多说关于朝堂的事情。 可是皇帝不这么想,他是教导自己成人的太师,有了不解,他习惯性的想要问他。而且,他无官无爵,这样很好。 “太师,我们也有快一年没见了。朕有些话想请教太师,太师可愿移步入内,像以前一样替朕解惑?” “这... ...” “太师,您不愿意吗?”皇帝眸子暗了些,带了些许失望与落寞。 “不不,老臣不敢。”虽不是燕臣,他还是燕国人,皇帝伏低垂询,怎能拒绝。 “那就多谢太师了。”二人步入了后堂,只留李言蹊和刘芄兰在外等着。 这正厅无人了,刘芄兰才转眼看了眼李言蹊,她很想问一问有关方姚的事情,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他一定还没有发现那个秘密,自己该不该做那个多话的人呢。若论亲疏,他们二人才是夫妻,可是方姚是她最好的朋友,她为她说几句也不算过分。 “李大人,阿姚最近好不好?从离京开始,我们二人就没见过面了。不知何时府上方便,我可以前去拜访?” 李言蹊正思索着旁的,听她与自己说话,认认真真的听完后答道:“阿姚很好,现在在专心准备考试。刘博士若是有空,随时可以到府上指点阿姚一二,李某感激不尽。” “好。”刘芄兰暗忖他刚才的话,阿姚的学问其实并不低于她,可李言蹊让她去指点她。可见他完全没有疑心。 也是,以前方伯父将阿姚隐藏于深闺,除了交好的几人之外,谁又知道方家女儿的博学。 也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瞒过了李言蹊。 刘芄兰闷头思索,考虑着重重的可能性,却没有意识到这几年的磨练中她自己的学问一直精进,而方姚一直没有迈出闺门。她早就超过了心中那个自认为永远都越不过的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6 阿姚了。 “刘博士,刘博士。”看她整个人处于怔愣的状态,李言蹊不禁出言叫了她几声。 “啊?”她回过神,意识到有些失态,尴尬的笑了笑。“那我找个时间去看看她。”言罢再也不语,李言蹊根本就不了解阿姚,提点也是无用。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皇帝与平毓秀才从内堂走出,彼时皇帝脸上阴霾消了不少,神色轻松。“还是太师最懂朕的疑惑,只是今日肯定讲解不完,若老师肯留宿一晚,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来人,给老太师收拾一间干净屋子。” 按照惯例,宫中是有值房大臣的屋舍用于外臣居住,所以并无不可。 皇帝已经吩咐人去整理房间了,平毓秀只好答应,只是李言蹊关心他的身体,难免担心。皇帝倒是善解人意,不等李言蹊上谏,自己又加了句,“太师最近身体不好,顺便让太医进宫瞧瞧,也好让朕放心。李卿可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无别的事,便先退下吧。” 转而向平毓秀,“太师方才一直没有休息,如今可在此暂歇,也先退下吧。至于刘卿,有关陪都招收新监生之事,你在奏折里说的不太清楚。便留下来细细讲讲。” “臣遵旨。”刘芄兰心道陪都招生的政策早就是定好了的,怎会有什么不清楚的。难不成皇上又有了什么新的想法? “(老)臣告退。”其余二人,则奉旨离了殿。 “皇上,不知臣是哪里有疏漏了,这政策要怎么改?” 皇帝微微一笑,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抬了一下手,示意她跟自己去旁殿。 刘芄兰不知所以,旁殿是皇帝书房,而且是他的私书书库,平日接见大臣绝对不会让人进去的。饶是如此,她还是听话的跟着皇帝进了小殿,里面除了两个书架,便只要一桌一椅一榻。 “刘卿,朕前几日收了一幅画,拿给你看看。”皇帝已经屏退众人,此时只有二人同处一室。这让她莫名的有点心慌。 “这幅《千山飞鸟》,是朕偶然得的,意境甚为高妙。”皇帝亲手铺开桌案上摆放的那卷画轴,明丽山川层层叠叠如海浪推送而来,这幅画用墨很淡,近处的山岭俊崖勾皴清晰,远方的群山淡如云雾。 至多不过是用干墨,用量也极少。然而整副画作的正中却用焦墨一点绘了一只展翅的飞鸟。 “皇上,您是让臣看这个?不是改进陪都招生的新策吗?”她只瞥了一眼那副画,并不想与皇帝讨论什么画技与意境。 他“呵呵”干笑了两声,道:“这个等会儿再说不迟,你只先说说,这画可是上品?” 她眸子左右稍微一摆,努力让自己不皱起眉头,勉强凑到那画前站了站,随口道:“这作画之人应是个初学者,对画技的应用不算娴熟。但是,胜在有意。 幼鸟在山川之上翱翔,岂非鲲鹏之志?可若是志向高远,这山川的侧影又像一处牢笼,这鸟飞再高,落脚还是困处。 所以,作画的人,应该是想要挣脱,却明白生活本就是束缚吧。” 她打眼看了一眼皇帝,他正全神贯注的盯着飞鸟之后的万丈山川,用手指细细的勾画它的轮廓和内枝。 “牢笼?果然是呢。”他压着声音低语道。自己看了这么多遍,竟没有发现这是天封地接的一座牢笼。 安隽留下这幅画就是为了告诉自己他志非鲲鹏,永远会活在自己的掌控之下吗? 慕宬长叹一声,骨肉兄弟,他何故猜忌自己至此? 目光扫过刘芄兰,这个女子,竟然一眼就看懂了其中的深意。眸中亮光收了,转而恢复了帝王之相。 “国子监博士刘芄兰接旨!” 刘芄兰心头一跳,有些不知所以,然而身体已经跪下。口中称道:“臣刘芄兰接旨。” 皇帝负手而立,喉结动了动,终是念出了那道口谕:“朕闻褒有德,国子监博士刘芄兰,为官清廉,不辞辛劳,守节乘谊。特加封为燕州长史,即日离京赴任。” 说到最后,他声音有些凝滞,狠心一甩大袖,毅然决然道:“回去吧。” 对方早已目瞪口呆,她没有听错吧,自己这是被调任出京了? 燕州,远在山海关外,冰寒雪飞,为何突然要将她外放到那种地方。 “皇上,臣不知是做错了什么?为何... ...”她说不下去了,燕州为上州,长史的品级高于博士,于她而言不算贬黜,而是升官。 明眸一抬,看到他坚定的目光,刘芄兰只好将剩下的话全部咽下。 “臣... ..领旨谢恩。” 作者有话要说: 东北那旮沓冷啊,还好有个温暖的怀抱在那儿等着她呢。 ————长长的分割线———— 暗戳戳的…不是!明目张胆的在这里求个收藏(捂脸.jpg) 预收文《凤凰男宠妻日常》,快要开坑了。男主是只小凤凰,粘人的一只…地位尊贵的神鸟??。。 额,是只很神叨的鸟… 且看他如何搞定力大无穷、长生不老、法力无边、邪魅狷狂的梅仙娘娘! 感兴趣的小伙伴出门右拐点个收藏嘛,么么么爱你们。 第76章 七十六章 李言蹊到家时已是黄昏了。 方姚等得十分忐忑,直到看见他和缥缈道人同时进了门,心中才稍微安定一点。 “阿罗,你们先下去,没我的吩咐不要再进来。”第一时间屏退了下人,才对他二人道:“你们怎么,一起来了?老师呢?”方姚见这二人面色铁青,心道不好。 李言蹊勉强一笑,解释道:“老师今天被皇上留下了,不会回来。我回家路上正巧遇到道长,便邀道长同行。” 方姚心一提,却听他继续道:“道长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取煞并不是什么难事,肯定能够成功的。” “你都知道了,那就好。”方姚心想缥缈道人应是将二人编造的谎言对他说了一遍,只是不知还给他吃了什么定心丸,能让他如此放心。 缥缈自进门一来就没有好脸色,此刻横眉一扫二人,不耐烦的催促道:“没有异议那便快些开始吧,时辰差不多了。” “这么快?”方姚紧张的搅动着自己的双手,她还想和他说几句话,可是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心中总是有些惧意,害怕缥缈失手。 “那便开始吧。阿姚,艾如他们今天去京郊寺里玩儿了,我让人把他们留在那儿了,不会回来打扰。”李言蹊竟也是有些迫不及待,从旁催促。 “阿姚。”他上前握住她手,攥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7 了一会儿,方下定了决心似得,道:“别紧张,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可是... ...”有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从何说起。又怕多说了让他乱猜,只好闭口不言。 缥缈已经备好了行法需要的东西,不同于坊间术士的法器,他用的仅仅是自己的拂尘和符咒罢了。 “好了,莫再拖拖拉拉的。”他已是十分的不耐,不知是在外面受了什么气还是怎的。“李大人搬一把椅子放在屋子正中,在一旁等着就是了。” “我知道了。”李言蹊拍拍她的手,轻轻一笑,拽着她到了厅上空地,而后搬了一把椅子让她坐下。“睡一觉就好了,我会等你醒过来。”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用温柔明亮的眸子看着她,丝毫没有紧张,更别说害怕了。反而是方姚显得太过担心。 有他的安抚,方姚原本狂跳的心也渐渐定了,回给他一个笑容,安安生生的坐好。 “夫人不必太过紧张,老道自问这点儿功力还是有的。”缥缈说话间已经围着她转了三圈,手中八片符咒烧成了灰烬,在她的周围落成阴阳鱼之状。 “准备好了吗?”缥缈从怀中取出一只高不过一寸,径口不过小指粗的琉璃瓶,放在鱼眼方位,一点殷红为阴。而阳鱼之眼,需要方姚的血迹来点。 她看了看李言蹊,对方郑重的朝她点了点头。方姚心一横,将手伸到缥缈面前,任由他取了一小瓶鲜血。 一切准备就绪,缥缈一手挥动着拂尘,另一只手在空中比划。外人自是不懂他所画为何物,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到在空中留下的咒印。 “始!”在八个不同方位画满不同咒符,缥缈大喝一声。只见地上的散灰飞舞旋转,片刻散了个干净。 方姚眼前一黑,脑中只余夜色染空,陷入了昏睡。 “阿姚。”李言蹊跨步冲上前来,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扶住。她已完全陷入昏迷,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她怎么会昏过去?” “哼,你在怀疑我吗?”缥缈收了拂尘,将用于作法的两小瓶鲜血收起。 “不敢。”李言蹊看着怀中人,对其他人吝于分配一点目光。而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桃木为柄的短刃,寒光闪闪,极为锋利。 “希望道长能够做到答应我的事,回来的那个人,还是我的阿姚。可是如果是另一个人回来了,我便用您给我的这件法器结束这场术法,把我的阿姚救回来。” 缥缈怒极,长袖一甩,不知说什么才好。本是想把这件事悄无声息的瞒过去,反而适得其反,被更多的人发现了。如今还只能将错就错,替他们把这件事解决。 “这场法术我用了三十年的功力,一定能够成功,我是不会食言的。你们夫妻二人,都那么自以为是。如今你知道了这些又如何,你就不会害怕吗?” 方才到李府前,李言蹊以死相逼,弄得缥缈不得不说出实情。 不过他只说了方姚身有双魂,需要去一留一,不敢多说。可李言蹊又向他讨了破坏离魂之术的法器。若是法术失败,在三个时辰内将她的血染在匕首上,一切还能够恢复原状。 他专注的望着她,刚听到那个消息的时候,他怎么不怕?可是... ... “怕…可又放不下。” “哼!”缥缈轻蔑一嘲,世人总是这般深情模样,不知这情爱之毒为何如此锥心蚀骨,让人连理智都失了。“你知道了又怎样?她可是想瞒着你的。” “那就让她瞒着。这是我夫妻之间的事,道长就不必操心了。我可以带她走了吧?” 缥缈无法理解,摇摇头,道:“走吧,她也许会睡上一整天,不必太过担心。若是她额上发黑再来找我。” 李言蹊闻言,收了匕首,将她打横抱起回了卧室。她呼吸均匀,睡得安稳,可是却让他心疼不已。 “一定要找到归路啊。” 前路茫茫,仍是白原盛景,无迹可寻,无路可走。 “又回来了?”方姚环顾四周,雪白一片,认不清来路与归途。 “你是谁?”身后突然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方姚带着防备转过身去,一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一面镜子。 突然多了一个自己,这让她有些猝不及防,倒退了几步。对方显然也是惊吓过度,踉跄后退。 “你就是占据了我的身体的人?你也是方姚。” 她声音已经无波无澜,听不出喜怒,仿佛在这件事情中只是个局外人。 “是我…你都知道?” “我知道。玄真道长都告诉我了。” 方姚一头雾水,她不是被困在灵台中无法与外界接触吗,怎又与缥缈有接触? “我不懂。” “他有窥天之能,与我事先交流自然不在话下。他告诉了我很多…多到我不敢相信…” 方姚咽了咽口水,平日理智的她此时竟无言相对。她最亏欠的就是她了,有些话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我……我很难接受这个事实。”还是原方姚忍耐不住心中之情,在沉默良久之后启唇说道:“但事到如今,我只能选择离开。玄真道长施法时,发现你和它契合的太完美,我没有机会回去了。” “我……我占有了它?”方姚难以置信,作为后来者,不该有这样的能力。 “可以这么说。”她苦笑着,撇了撇嘴。“可那个新身体,我不想要…” “为什么?虽然不尽完美,但你不去的话,要么会永远留在这里,要么被他收走。”方姚一滞,喃喃道:“或者,你还是想要回你的身体? 对不起,我知道我不对。但是…我和言蹊已经是夫妻,我真的离不开他,求你…求你…” 她有些无颜开口,她不过是个侵略者,有什么资格要求原主将身体让给她。犹豫再三,终是把话都吞回了腹中。 “对不起... ...我不该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留下牵绊。” 对方看着她,对于这个占据了自己身体的人,不知自己应该拿什么态度对待。 恨?必然有之。然而又不能将错误完全归咎于她。自己不也是促成这局面的帮凶吗?那时自己对生的意识太淡薄,旁人才趁虚而入啊。 “道歉也无用,我终归是回不去了。其实我也不想回去。”她话锋一转,朝方姚露出勉强笑意,转而抬头望天。 这灵台之中,连天也是白茫一片。她却像见到了阳光,笑道:“以前过的那么不开心,如今离开也算是解脱吧。于你于我,都有好处。”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8 方姚不知该如何应答,在自己的印象中她是那般肆意潇洒,纵使其父居心不良,她也敢凭一己之力与之对抗,为何说出这般颓唐之语。 “你是用这话安慰我吗?”方姚鼻头酸涩,然而在这里无泪可落,心头越发觉得对不起她。“做错事的是我,纵使你现在要回到自己的驱壳,我也不该有一句怨言。” 她认认真真的听完,尽管心头滞涩难受,却耐心向方姚解释:“我说的是事实。以前,父亲想用我争权,为他铺一条通途大路。我中意之人,虽情义相投,却难敌家族对立,而他更是只能给我承诺,用四年的时间消磨我的期盼。我的朋友... ..终究是无法与情双全,所以我推开了她。” 说到最后的几个字,她已然哽咽,不仅仅是为了让对方明白,更是想将这几年积下的阴郁一吐为快。 方姚终于了然,她与齐苇杭没有携手,除了家族反对,竟还有这样的暗由。 “所以你明白了吧。若我回归,终是让我们几人都更添烦忧,我也会继续被命运折磨。” “可你不愿去新的身体。玄真道长找到合适的天生没有天魂慧魄之人不容易,施法之时那女子的血已经入阵,若你不去,那当如何?”方姚事先向缥缈问过其中的细节,阵法已结,如何反悔? 她怅然一笑,眼中却灵光一跃,悄声道:“我并非不想离开这里。那户人家也算富户,在那里或许我能安然一生。可是我不甘心,我想变成静安公主!” “静安公主?”方姚听说过,先帝的皇五女天生体弱多病,口不能言,如今已到摽梅之年却仍像三岁稚童一般。 “你的目标是她?为什么要入皇家?” 她不掩面上的落寞,幽幽道:“以前的我未能嫁他,是因为家族对立,政见不同,自然还有我地位低微,配不上丞相之子。可若我成了公主,一切都不一样了。 他的仕途之路以后会走的更远,所以他的妻子必然不会是平凡之人,或许我可以争一把。而且静安公主天生痴傻,同样没有天魂慧魄,她嫁了人也是被当做残缺之人奉养。” 方姚不曾想到,她竟是为了齐苇杭。 “可你方才还说,他已经消磨光了你的期望。你却还要这么做?” 她亦是难抉择,然则她的性子便是那样好胜争强。“我舍不下他,否则也不会等他这么多年。最后为了置气委身旁人,却还是郁郁难消,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他致力于仕途,碌碌如众人,与我有诸多不同。可是我跋扈嚣张,对此他容忍而欢喜。离开他的这些日子,我才想到他忍让了我多少,他肯包容我,我也能原谅他。” “你……”方姚想说她好傻,可那两个字却卡在喉中,无法出口。情之一字,自古最让人痴,果不其然… “时辰到了,我该走了。玄真道长不知道我的真实意图,若被他发现,只怕我很难逃脱。” “你……阿姚……”一直被旁人唤做“阿姚”的她,此时用这名字叫住别人,才发觉这二字有千斤之重。“可那个女子的血已经入阵…” “是吗?那我也要争一争。”言毕,她已不见了影踪。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有点卡文,装死.jpg 好在安全度过…跟打仗一样…… ——分割线—— 谢谢天使萝卜楚与洛阳花开的地雷,还有四叔,浅笑笑,优米等等以前给我投雷的小天使(表打我,我刚知道这个东东,小伙伴说要放作话……) 对不起对不起,你们跟了个蠢作者…… ————分割线———— 锲而不舍的再提一嘴仙侠新文《凤凰男宠妻日常》,里面有一只比作者还蠢的(貌似没有比我@的)的小凤凰。 快来叼走他~~~ 第77章 七十七章 “别走!”方姚伸手抓她,手臂乱伸,睁开了眼。 “阿姚,你醒了?”李言蹊坐在床沿,眼中布满血丝。拿着桃木匕首的手又抓紧了几分。 入眼是熟悉的环境,和念念不忘的他。 “言蹊。是你吗?”心头是他,入眼是他,却又不敢相信自己重新回到了他身边。 他手一松,匕首滑入怀中,将她从床上拽起,掼入了自己怀中。 “你终于醒了。”最可怕的事情没有成真,另一魂被安全送走。 “是我,我回来了。”如再生之喜,她嵌亦入他怀中不肯出来。 “言蹊……我头晕…咳…”可能是太久没动弹,起身太猛,她有些难受。 “来,躺下歇一会儿。”李言蹊刚想起缥缈说过离魂多少会影响她的身体,都是自己太激动。 “有点晕,好困。” “和玄真道长说的症状一样,你需要用他配的方子泡药浴调理身子,我这就让人去烧水。” “咳…嗯。”方姚闭目冥思,欣喜之余心中还是有些后怕,方才的场景历历在目。 她应是已经离开了这幅躯壳,在险境之中谋求出路去了。不知她能否冲破。 “阿姚,在想什么?十分难受吗?要不要喝水?饿不饿?”李言蹊碰了碰她的额头,显然十分紧张,怕她再出意外。 “不,不用。已经好多了。言蹊,我睡了多久?” 天是黑的,应该也就几个时辰。然而他却道:“整整两天了,今天你再不醒,我就又把玄真道长请回来了。” “这么久!”在白原中时间仿佛很短,于真实中却已是两天过去了。“这两天都有什么事?我睡着的时候,你都在做什么?” 她想问的是静安公主,然而又怕说多了惹他疑心,只能旁敲侧击。 “我守着你,等你苏醒。”他虽然已经知晓她前有双魂,可她不想暴露这个秘密,定是怕他将她当做异类,因而佯装不知。 “还有别的吗?没有什么新奇的事情吗?” “没有。对了,昨天你没有苏醒时,道长来过一次。他很生气,说我们擅自做主很过分,把当时做法的那瓶血给烧了,又给了我那些药草,说你醒了必须要做药浴…… 还说什么能够以自己的念力破坏掉他的阵法,也算是天意。就再帮我们一次,下不为例。 当时我还以为阵法失败了,你会有什么危险,当时还有些担心。” 李言蹊不是很懂这话的含义,但想着应是说她,因而转述给了她。 方姚细细品味那话,“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阵法被破坏了,他放过了她,一定是的。她定是真的成了静安公主。 正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09 自思索间,阿罗敲门示意,热水已经备好了。 整个身子泡在散发着悠悠药香的药水中,四肢也变得有力。缥缈道长的药疗效很好。 后脑枕在桶边,脸微微上扬,额头一丝薄汗,几丝碎发湿湿的粘在额上。她的唇上渐渐少了苍白,多了红润,气色好看多了。 “阿罗,再添点热水,你先出去吧。”她想一个人呆一会。 门被悄悄推开,轻微的“吱呀”声传入她耳中。 “水凉了,别再泡了。”润朗厚重的声音在她身侧响起,她猛然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只修长的大手从水面上离开。 这个人、这幅场景,将她吓了一跳。 李言蹊身着大红喜服,头戴红玉小冠,正关切微笑的看着自己。 她甚至忘了自己在水中没有穿衣服,就这样望着他,呆呆的看着。 直到他目光下移,她才惊醒过来。双臂交叉护住自己,尖叫道:“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出去!” “我见你很久没有出来,怕你出事,来看看你。” “出去,我在洗澡呢。”方姚窘迫至极,伸出一壁去拿旁边凳子上的衣服,上面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我给你带了衣服,穿这个。”他拿出背后的衣服,大红丝绸的底子,绣着金凤,是一套喜服。 “你... ...你,给我这个干什么?穿什么喜服啊?”方姚一时紧张,说话有些打颤。 李言蹊微笑收敛,面上换了感慨与怅然。他神情目光紧紧盯着她双眸,款款道:“上次你问我,我们之间有何遗憾。我想了很久,我们在人前拜过堂,却没有喝过交杯酒。” “什...什么?”方姚没有听懂。 “我要填补这个遗憾。”他声音低哑,仿佛带着不明的倦意。 方姚见他目光灼灼,渐渐绕到自己身后,在水中转移了方位,远离了他。 “好吧,那你等我,我换好衣服就出去。”虽是在水下,然而□□着身子总有些不好意思。而且,总有点不祥的预感。 可他不走。 方姚想再赶一赶他。“我一女子洗澡,你贸然进来,这行径可以说是君子所为吗?” 他饶有兴趣的跟她绕着圈儿,“我也曾认为我是君子,然而我发现当小人也不错,我愿意在你面前当小人。” “什么小人不小人的,你快出去。” “阿姚你是不好意思了吗?”他快走一步走到她身后,忽然用手环住她,干燥的手掌触到她滑腻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栗。 “言蹊,你... ...。”她双腿无力,一下滑下去,整个落入水中。 好在他眼疾手快,伸手将她从水中捞起,下一刻,李言蹊也扑进浴桶之中,搂着她的腰肢,双唇将她的樱唇锁住。 方姚被他压在身下,身子往水下沉,伸出双臂乱攀上他的脖颈,已使自己保持在水中的平衡。 半声惊呼被他吞咽在喉,他犹不舍,吮吸着怀中人的唇上的甜美滋味。他轻吐舌尖,勾画着她的唇线,摩挲着探向更深处。 遇到她紧咬的牙关,怀中人紧张的情绪全部落在他心中,他慢慢诱导,一手扶住她后背,将她贴近自己,方姚不禁开口,正中他下怀,追寻着她的丁香小舌与自己的攀附缠绵。 方姚被他霸道的吻得七荤八素,脑中混沌,喘息困难。却又不得不随着他的引导陷入其中。 许久,李言蹊才将她放开,抱着她站起。方姚不着寸缕的露出水面,寒冷包围了她,然而下一刻,李言蹊已经抖开了红装披在她身上。 “小心着凉。快些穿上衣服。”他双颊也是晕红,声音中带着情迷的乱意。 方姚灵台还未彻底清醒,反射性的伸手去拉拢自己身上的衣服,然而李言蹊已经将她双襟拉好,系上了大红腰带。 片刻,他为她穿好了红装,自己先跨出浴桶,然后不等她离开,打横将她抱起。 “你... ...” “别说话。靠在我怀里,外面冷,别着了风。” “嗯。”方姚听话的将头埋在他胸口,双臂抱着他脖子,紧张又兴奋。 由着他抱着在冷夜中走到前堂房他们一起住的房间,推门,那景象又让她一惊。 开门一个大红双囍字,龙凤双烛已开始长燃,床上围了红纱帐,一床绣着鸳鸯的大被已经铺好。 “这是,你布置了这些?”短短的时间,他如何做到的? 她自是不知在她昏睡期间,他回想了无数遍二人间的点点滴滴。 在思考这些的时候,明知缥缈定会遵守曾诺,护她周全,却也做过最坏的打算,所以更加珍惜。 最难以接受的,就是没了她,那么他们这一生便真真是遗憾错过。 于是,他想要补全二人曾错失的那些,在最担心的时候他就开始在心里筹划。 “我说了,要弥补我们以前的遗憾。只盼以后我们二人之间,不必再修补什么。”说着,他已将酒斟入,将其中一杯交给她,顺势与她手臂相缠。 由他引着按部就班地补了礼仪,她突然不知该做什么,紧张到连手都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身上喜服本就湿了些,此时汗出更觉有些冷意。 他却不急,扯过了叠放在桌上的红盖头,从后向前罩在她头上,又慢慢揭开。 “礼成。”他带着轻松笑意。在她昏迷期间,他思索过无数种可能,纵使有对无知的惧怕、对她体质的担心,却仍放不了手。 最后的决定都是,一生一世只有她。 “呵呵。”被他目光捕捉,她有一丝紧张,道:“这子孙饽饽,有点生。” 出口便后悔了,这饺子本就是生的。 “是有点生。”冷不丁的,他已经把她抱到了床边,轻轻地放在大红锦被上。 他随之敷了身来,在她眉心轻轻一啄,随后向下。 一只手伸到她腰间,解开她腰间束带,微凉的手伸入,让她轻轻打了个冷战。 “不,不要。住手。她恢复了一点意识,轻轻推着他坚实的胸膛。 “阿姚,怎么了?”李言蹊右手轻轻抓着她下巴,轻抬对上她双眸。 她愣了一瞬,转而想到她已是世上唯一的方姚…… 他轻轻一吻,将她委屈的声音吞下。“别紧张,我会很温柔的。”顾及到她身体刚好,他动作轻柔。 李言蹊浑身湿透,率先解下了自己的衣衫,随手丢在地上。他轻轻的吻落在她脸上、唇上,耳边...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0 … “言蹊... ...” 李言蹊动作停了一瞬,吻去她眼角泪花,右手陇上她耳后发中。 她紧张无比。李言蹊发觉身下的人死死抠着他背上肌肉,半分不肯松开。 难得的,她还有些理智,轻声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在说什么?”李言蹊显然并不想谈这些,勾画着她身上起伏的曲线。 不停的探寻芳丛,流连嬉戏,让她完全迷失。 过了许久,久到她早已忘了自己曾问过什么,他才缓缓答道:“你告诉我的,我都知道。你我夫妻,自也没什么相瞒。” 伸手攀上她染了红晕的玉面,用专注而深情的目光凝视片刻,再次深深吻下去,又是一番攀附纠缠。 她心中终是释怀,发出轻微的一声叹息,在他怀中融化消解。 浮生难渡,万事终不全都如意清明。人生一世,难得糊涂。 【完】 第78章 番外一 白雪慕冰尘 天山一色,料峭严寒,通往燕州城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斜径亭,惟白中之一点。 三两行人如豆,踏雪而行,好在今年的初雪不算大,雪停之后裹了毳衣还可出门。 王营提了一袋子药往城里药庄赶,天气愈发寒冷,他趁着这些天还能出门每日都去收药。 等到大雪下了寸步难行,就不好去乡下了。 望见了斜径亭,他看了一眼,今天那个人在吗? 果不其然,他又来了。 素色狐裘,围脖簇拥,手捧暖手小炉。每日都是这般打扮,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大冬天的,站在冰天雪地里吹风作甚? 王营想不明白。自己在外奔波是为了生计,而这个人一看就是富家子弟,不在家烤火听曲儿,来吹冷风? 莫不成是个傻子? 不明白富家人的心思,王营摇摇头,提着药材继续走。 却不料那男子的仆人在他走近时冲上来行礼问道:“这位大哥暂且留步,敢问您可是从平路镇来的?” “是啊,收了药材回家。”他得意的拍了拍袋子,“今日收获尚可,数量不多,但都是好材料。” “那就恭喜大哥了。敢问大哥来的时候上,可见到南来的路上有没有从京城来的车队?平路镇上有没有?” 王营想了想,他只顾收药,还真没注意这些。“不记得了,路上是没有的,统共没见到几辆车。” “好吧。”小仆没有得到答案,却也是有礼的致谢,“叨扰大哥了。多谢多谢。” “别客气。”不过举手之劳罢了,王营也不在意,提步欲走,好奇心又作祟,悄声问道:“小兄弟,我这每天收药回来都看见你家公子站在这亭子里,是在作甚啊?” 对方神秘的笑了笑,“我家公子在等一位故人。” “哦。”王营有些没了兴致。这些文人就是爱搞些乌七八糟的事情,这大冬天的有什么好等的,直接请到家里得了。 搓搓手,将药袋子提了提,摇着头走了。 “公子,人还是没到,今天只怕到不了了?” 安隽握了握手炉,又快冷透了。 “再等一个时辰,前天就该到了的,今天肯定不会无功而返。” 这一等又是两个时辰,然而这两个时辰对于安隽来说却像两年那样漫长。 远方终于迎来了等待已久的车队,那些人越来越近,安隽放下换过之后还是冷掉了的手炉,命人相迎。 忐忑的等待着,见那车门开了又合,合了之后又开,终于有人从车上下来。 刘芄兰裹着一袭水蓝色昭君套,将全身上下盖了个严实。一露面便朝他的方向遥遥一望。 故人相见,她不自觉的嘴角一弯。 “昏梦岁何间,半生忽降寒。斜径不得驻,难求半日闲。” 安隽突然兴起,随口念了首诗。 “你又取笑我?”她才刚走近他,就想转身离开了。 “哪里看出我敢取笑于你?又冤枉我。” 刘芄兰不答,这诗化于“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安隽分明是笑她庸碌,终日只为生计奔波。 “我是笑我自己。遇到了你,就合该不得空闲、不得安宁。” 第79章 番外二 此生只一人 转眼已是两年过去,方姚已经学习了两年多,学问大涨,书法,礼仪,经史都掌握了不少。 不过,离科举中榜的水平还是差了些,她底子实在太差,自然不能跟从小学习这些的人比。 离下一次科举还有一年,就她现在的学习速度,方姚觉得她肯定考不上。 李言蹊也看得出她苦闷的原因,于是六月,他放大假时带她去了缙云城看望平毓秀。 平毓秀是大儒,能给她一些指导。事实果真如此,开了小灶,她学习的劲头又足了。 一日,如往常般,方姚请教过平毓秀之后抓紧时间看书,李言蹊则坐在他对面。 家里又领养了一个四岁的小童,名为一择。艾如也在准备科举,而且已经入京了,阿勤这两年长大不少,便负责照顾那孩子。 人手不够,平家现在也用了不少仆人,夫妻二人正静坐看书间,有仆人端了两碗羹汤过来,道:“夫人,老太爷他出门了,说是有问题的话先问一问李大人,或者等他回来再帮你解答。” 李言蹊问道:“老师去做什么了?有谁陪着?” 高个儿仆人轻笑叹了口气道:“还不是勤公子,整日说要游历四方,现在更是带着小公子满街跑,刚才平老看到阿勤公子的信,说是带着小公子到云南去,平老就去追了。” 方姚和李言蹊都是哑然失笑,这个阿勤,又要出游?还带了个小的。 劳累了平毓秀三天两头把他往回逮,不过老师的身体倒是越跑越好,比以前更硬朗了。 “真拿他们没办法了。”李言蹊喝了一口羹,是西瓜碎,还加了碎冰,缙云城炎热,正好解暑。 方姚不放心,道:“你快点儿去跟着,别出了事儿?” 那仆人道:“不少人跟着了,夫人不必担心。” 方姚这才放下心来,不过老师毕竟年纪大了,总这么折腾不知身体经不经得住。想起自己以前还说过鼓励阿勤勇于追求的话语,更是十分后悔。 她可不是让他这么胡闹不懂事的。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1 “言蹊啊,你得管管阿勤了,现在他都不听老师的话了。”方姚知道孩子都有个叛逆期,可能对平时教导他的老师有点抵触。不过李言蹊不与他们生活在一起,关系总比平毓秀远了些,所以偶尔说话劝告一下也许他会听。 李言蹊点点头,他最近也在想着这事儿的,就是还没有想好如何跟阿勤讲。“这件事交给我吧,我会好好教训他的。你安心准备考学,就不要操心了。” “嗯。”她相信他能够处理好这些,就又埋头扎入书本中了。 李言蹊看她额头和鼻尖都出了一层薄汗,却一点也没有吃冰羹,将那碗西瓜碎推到她面前,道:“天气太热了,吃一点解暑。” 方姚看了一眼那碎冰,轻轻抿了抿唇,道:“不吃了,太冰了。” “哦?”李言蹊若有所思,似是明白了什么,却又想不太明白,索性四下无人,便问道:“这几日也不是来天癸的日子,怎么也这般小心了来?” 方姚嘴角抽了抽,他如今知道的越来越多了,连日子都会算了。 “不是,别瞎猜了。”她把书举得高高的,挡住自己的脸。 “哦... ...”她不让他猜,他便没继续问,过了一会又问道:“是不是和你最近吃的药有关系?” 方姚放下书,白了他一眼。“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吃药的?” 对方温柔一笑,“我们日日生活在一起,你的事情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只是你现在不想和我说,我便想等你以后自己告诉我。可都快半年了,你一直不说... ...” “好吧。”方姚知道瞒不住了,便老老实实的说出了真相。“我看过大夫了,大夫说我气血不足,有宫寒之症。所以这两年一直没有孩子。”语气中透漏出她的难过与失落。 他其实早就明白这半年她为什么偷偷调理身子,而那些生冷的东西,自然是不敢吃的。今日终于让他逮到机会问罢了。 放下手中的书,他轻轻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之中,“辛苦你了。可是子嗣的事情,不能强求,别太在意。” 方姚听话的点头,可是心中还是有些着急,特别是知道责任在她之后。 她想要一个和他的孩子,她相信言蹊肯定也是。 李言蹊索性不去管什么书了,这时候还是哄媳妇最重要,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搂住,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 “我们还年轻,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不要太放在心上了。纵使真的命中没有,我们也可以跟老师一样领养几个孩子,那也是一样的。”这是他的真心话,因为他自己的命运经历,所以对□□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只是能够有自己的孩子那更好。 “哎... ...”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总是不想让他为了自己这样委屈。 李言蹊五指捋着她的长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淡淡的兰花香气钻入鼻中,让人心醉。 “阿姚,你这么不开心,定是在埋怨我不够努力啊?” 方姚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他所指,脸上顿时染了红晕,“胡说什么呢。” “哼哼。”他凑到她鬓角边,贪婪的嗅着她发间香气,声音更加缠绵宠溺,“我是急你之所急,多么善解人意。”说着双唇已经落在她脖间,轻轻咬了一下。 “别... ...干嘛呢你,大白天的老师他们会随时回来的。”边说边推他,可他两只手臂像枷锁一样捆着她,她根本挣扎不动。 由着她反抗推脱了一会儿,趁机将她玲珑的五官吻了个遍,末了却不继续了,只是一手扣住她的腰,一手插入她发中将她头固定,在她耳边轻轻吹气,细语道:“那我们等晚上。” 他露出恶作剧得逞一般的笑容,甚少笑的十分舒朗。原来他只是逗她,方姚撇了撇嘴,可把她吓得不轻。 说说闹闹间,就听见一阵惨叫声由远到近传了过来,是阿勤被追回来了。 “老师,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他飞奔到大堂,躲到李言蹊和方姚身后。平毓秀走得慢,过了一会儿才牵着一择走了来,累的气喘吁吁。 “你这个臭小子,胆子越来越大了。在家里胡闹也就罢了,还敢带着一择逃跑。戒尺呢?把我的戒尺拿来!”平毓秀生气起来时说话声音都特别洪亮,指挥着人去拿戒尺。 小一择被吓到了,小声用糯糯的声音说道:“老师,勤哥哥说外面好看,比您教的有意思。我才让他带我出去玩儿的,不怪他。” 平毓秀一听火气更大了,这小子还背着他说他坏话,真是要反了天了。阿勤狠狠瞪了一眼小叛徒,恨不得哭号几声,以示自己的悲惨。 “老师,您别生气。阿勤,还不快给老师倒茶认错。” 李言蹊怕他气坏了身子,示意阿勤赶紧认错,自己则扶上平毓秀,硬生生将他扶到座位上。 方姚也瞥了一眼阿勤,然后看看地面,阿勤鬼机灵,“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行到平毓秀跟前,带着哭腔道:“老师,弟子知错了。我不该带着一择一起去游山玩水,不该任性胡闹。可是我从来没有抱怨,都是他胡说的。” “你!!”平毓秀当然知道他是推脱责任,然而是自己将他宠坏了,这时也不知道怎么骂。 这三个大孩子中,李言蹊和艾如都是自小十分听话的孩子,只有阿勤,年纪小,又爱动好玩儿,比他二人活泼的多,自己也喜欢他这一点,便对他的管教松了些。 平毓秀长叹一声,如今没办法了,阿勤这孩子无心科举,立志当个游侠,只怕是不好改变了。 “去书房跪着,明天早上才能起来。晚饭也不许吃了。”戒尺迟迟不来,他便直接将他发到书房。阿勤哭丧着脸,嘴张了又张,转脸向方姚求助。 方姚视而不见,抱着一择在怀中哄,这一次也不站在阿勤这边儿了。 “弟子遵命。”阿勤嘴巴撅得比天高,去面壁思过了。 “老师,别生气了。阿勤年纪还小,多加管教会好的。”李言蹊自己也是这样过来的,只是没有阿勤叛逆。 “是啊。他现在性子不稳,您别生气了。”方姚也在一边附和,还把一择推到平毓秀怀中,小儿天真无赖,哄人最好用了。 “你们两个也惯着他,也不帮为师管管。罢了罢了,这每个人脾性不一,我也不能强迫,只是他年纪还太小,我怎么能放心。”平毓秀抚着一择脑门上的桃发,气果真消了不少。 二人都明白了,原来他反对的不是阿勤的心中之愿,而是怕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2 他在游历途中遇到危险,他又阅历不足无法解决。 “老师说的是,我会去说说他的。” 而在一旁没有多话的方姚,心中更多了几分感慨。平毓秀是燕朝大儒、孔孟子弟,对弟子的做法却有些无为之意,并不过分强迫。也不知是向来如此,还是在养大李言蹊和艾如后才产生的转变。 试想李言蹊幼时若心怀有他,也许也不会照着平毓秀为他规划的路走下去。 得此人为师,何其幸运。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章出了点“意外”,所以要修改一下。回头解锁是精简版的。 完整版回头放盘子微博上吧@晋江盘星,顶锅盖跑了我先!!! 第80章 番外三 恃宠而嚣张 六年后… 刑部侍郎李言蹊正在翻看着徐州盗匪怒极杀人案,十分唏嘘。那盗匪在盗窃时被人发现,便将那户人家全部灭口,手段凶残至极。 “一定不能放过他们!”他心底发誓,定要捉住这个盗匪,好好惩治。 李言蹊不禁想到,要是这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一定不能冲出去与歹徒对峙,散点财物也就罢了,千万要保住性命才是。还有自家那两口子,也得好好地。若是以前,估计他还真会头脑一热会跟这案子里的人一样。 正感叹着,只听一阵脚步声,是他刚刚派出去拿人的徐生几人。 几人两手空空,一脸狼狈之色,李言蹊奇道:“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去庆民街拿犯人了吗?” 徐生不敢抬头,唯唯诺诺道:“是是,只是... ...只是... ...” “只是什么?”李言蹊问:“难不成让犯人给跑了?” 徐生摇摇头,道:“没跑,犯人被捉住了。” “捉住了,那你们怎么都这等神色?”李言蹊看着他们又羞愧,又痛恨的模样,不禁加重了语气。“快说,到底怎么了?” 徐生沉下心,恨恨道:“犯人被京兆府拿去了!” 京兆府? 李言蹊一愣,又是京兆府,动作够快的呀。 “你们怎么这么不顶用,不知道把人抢来吗?那几个衙役你们还打不过吗?”李言蹊怒道。 “小的不敢呀... ...”徐生拿眼觑着他道:“是夫人亲自带人去的。” “这次的犯人跟京兆府有什么关系,那是刑部挂名已久的犯人,好不容易露身,他们凭什么拿走?你没说吗?” “说了。”徐生道:“可夫人说,那人当街行窃,是京兆府的管理范围,硬把人抢走了。” 李言蹊也是一怔,他应该猜到的。想起上次刑部与京兆府同时拿人,她一身袍服,广袖裳边在风中飞舞,气势十足。自己一时看呆了,京兆府的人就在顷刻间将人抢走了,当真是让人懊恼之极,惭愧之极。 京兆府尹听说了此事,乐的直拍大腿,直说有方姚在,以后案子就不怕没有了。 想他被调任刑部以来,因刚直的脾性和一丝不苟的办事态度,破了不少案子,短短几年升到了侍郎的位置。 可自从她中了科举,还进了京兆府,就好像和自己争起来了。 今日又被抢了人,这要是传出去他的脸往哪儿搁。 李言蹊从桌案后抽身,怒气冲冲的就要杀到京兆尹府。徐生等人也是等着他这么做,好跟着一雪前耻,纷纷提步跟上。 快要冲出府衙了,李言蹊突然停下了。这一去不要紧,人要回来了也不要紧。可是万一没要回来,那他的脸面可更没地方搁了。 自家那口子,能说会道得很,万一人要不回来,自己的人可就丢了更大了。整个京城的人都会说他惧内的。 李言蹊缩回了脚,道:“我那个徐州的案子还等着处理,也甚是着急。你们这就去京兆府要人去!” 徐生等人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大人你不该是冲在最前方吗? “愣着干什么,快去啊!你们放心,今天回府我得空会跟她好好说道说道的!”言罢,李言蹊甩着大袖,大摇大摆的回去了。 当晚,李府。 方姚进门脱了官服,一把抱起自家粉雕玉琢的女儿,亲了两亲。“小梦君,有没有想我?” 小女孩声音糯糯的说道:“想了,我想了一百次。” “乖乖的,我也想你呢。”她低着头,与小女孩额头相抵,逗得她哈哈大笑。 “夫人,该吃饭了。”一名侍女来报。 “好。”方姚抱着女儿,一起吃饭。小家伙食量很好,吃了一整碗饭,等她吃饱喝足了,才有心思问道:“娘,父亲怎么没来吃饭呢?他回了家就一直在书房。” “是吗?”方姚早就知道了,只是对女儿佯做不知,道:“你父亲忙,等他忙完了自会来吃的,梦君不用担心他。” 李梦君点点头,小孩子吃饱了犯困,不到一刻就沉沉睡去了。 方姚想了想那个不懂事的大孩子,居然赌气不吃饭了,一定是因着今日之事。让仆人热了几样饭菜,自己端着走去他所在的书房。 余叔年纪见老了,家里仆人够用,李家夫妻又将他视为长辈,便让他在府中颐养天年。当下他吃饱了在府中散步,远远见方姚亲自端着饭向书房走去。 他不禁咋舌,“上次夫人亲自给老爷送饭,还是两年前,是给梦君吃多了,撑坏了她。这次又是怎么了?”想到这里,他快步往梦君房间走去。 方姚走到书房,里面有些昏暗,书桌后他头也不抬,专注的盯着身前那本书,静如雕塑。李言蹊正是大好年纪,这几年的历练让他越发成熟稳重,也更有威严了。 “相公,吃饭了。”她放软了声音,柔柔弱弱的叫道。 李言蹊“哼”了一声,没有理她。 方姚将饭菜放到一旁的茶几上,走到他身后,道:“相公在读《庄子》,庄子的理念平心静气,能令人洒脱淡漠,果真很适合相公读呢。”她两只手放在他肩上,讨好的替他捏肩。 李言蹊霍然站起,走到窗边,负手而立,又“哼”了一声。 “相公~~~”方姚抱着他的腰,小鸟依人的靠在他身上,温柔细语落在他颈窝。“你不要不理奴家。” 李言蹊手缓缓抬起,抓住她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3 落在他腰间的双臂,低沉的声音十分冷然:“我可是跟底下的人下了保证,以后你不能抢刑部的案子!” “不抢不抢,绝对不抢。”眼中精光一闪,正要出言跟他周旋,李言蹊忽然拿开她的手,走到门前将门反锁。而后大踏步向方姚走来。 方姚身子一悬空,被他打横抱起,转眼就扔到了书桌一旁的睡塌上。 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他的身子就敷了上来,捉住她的双唇轻轻啃食,时而重重的咬一口,疼的她叫出声来。 “你公报私仇!”方姚好不容易说出一句话,就被他把嘴堵住,他舌尖追逐着她的舌尖,不再让她有任何松懈的机会。方姚用力抓着他的上臂,用力扣住,狠狠掐了一下,李言蹊吃痛,倒吸一口凉气,离开了她的红唇。 她双唇已被吻得有些肿胀,却仍是倔强道:“欺负我一弱小女子,非大丈夫所为。” 李言蹊揉了揉被掐痛的手臂,俯身凑到她耳边,温热绵软的气息传入她耳洞,让她浑身颤抖了一下。只听到他说道:“我不是大丈夫,是你丈夫。你忙着办差,可记得有多久没和我亲近了?” 半个时辰后,李言蹊看着身下的人,满头香汗,双眼迷离,问道:“你可知错了?” 方姚抬眸,无限的委屈,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只听她带着哭腔道:“知错了。” “那你可还敢犯了?” 方姚咬紧了双唇,却是没有回答,只是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无限委屈的看着他。 “知错不改,屡教屡犯。圣人说的对,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方姚也是无限委屈,头抵着他胸口,好像整个世界都对不起她的模样,“都快京察了,我们京兆尹府今年都没几桩案子,都被大理寺抢走了。我再不抓紧,指定就被撤职了。” 李言蹊失笑,她京兆尹府的案子大理寺敢抢?这几年治安大好,年前大理寺是抢过几次,结果都被李言蹊硬生生截胡,又给她送回去了。 吓得大理寺再也不敢动手了,看到京兆尹府和刑部的人办案都绕着走。李言蹊护短的名声就算是因此传出去了。 “我今日才知什么叫恶人先告状,你可真行啊。”李言蹊哭笑不得。好好地事情到她嘴里,占理的肯定不是你。 一个时辰后,李言蹊又问:“现在可知错了。可悔改了。” “嗯。”她低低的埋着头,眼泪汪汪的蓄着,真是梨花带雨,可爱可怜万分。李言蹊有点舍不得了,道:“知错了就放过你。” 第二天,李言蹊正翻阅着这个月的案宗,徐生又来了。 “是不是京兆府来人了?” “是。” “关起来。” 徐生一愣,什么?把夫人关起来? “你愣着干嘛?把犯人关起来啊。”李言蹊看着他迷茫的大眼睛,提醒道。 “大人,京兆府不是来送犯人的,是来提昨日那犯人的案宗的... ...” 李言蹊手一抖,嘴一扯。 “看来我这惧内的名声是跑不了了。”他低声道。 徐生没听清,问道:“大人,您说什么?” “... ...” 第81章 番外四 兰香如我意 成平二十三年,京中出了一件大事。其实这事说大也不算大,可是说小也不能算小。 今年参加科举的士子中,被提名了一名女士子,据说是主考官齐大人亲点的,唯一一名女士子。 “哎…听说了吗,那女士子名为芄兰,是刘家的女儿,才十五六岁,真是了不得。” 这京中的茶馆儿、客栈里里处处讨论的都是这件事。 “有什么了不起?我看齐大人一准儿是看她是个女子,一时可怜她才提了榜,不说是倒数第一吗?” 头一个喝茶的不高兴了。“倒数第一?人家是金榜的倒数第一,经过殿试的。你可知其后不如她的有多少考生?” “我管他多少,你见现在谁家的女儿乐意去考功名了。” “迂腐…” 就在京中人,乃至整个燕国对此事津津乐道,口口传播的时候,主人公早就去国子监报到了。 许是为了激励学子,皇帝特旨封了刘芄兰为国子监助学,让她担任教育世家子弟的任务。 “阿姚,我真的要在这里做官了,这里…我从未想过有机会踏足。”第一天上任,她特地早起。方姚在这个大日子里,也早早赶来送她。 “去吧,这是个好地方。只是,这可能是我没机会踏足的才对。”方姚有些不开心,嘴角挂的都是勉强扯出的弧度。 方家明确表明不允许她参加科举,她最近很难受。 刘芄兰知晓这事,想安慰她,又怕惹她更加伤心,最后只能催她回家休息,自己可以处理好这里的事情。“我去了。今天起的太早,你快回去休息吧。” “嗯,那我走了。”心意到了,方姚也不多留,上了马车,与她挥手告别。 刘芄兰又默默凝视了大门片刻,才轻手轻脚的进入了国子监。 她是新助教,只能教初级堂,就被分到了正义堂,跟着牛夫子学习如何备课讲学。 牛夫子已经四十来岁,见这和自己女儿一般大的小女子身子单薄,起了恻隐之心,将各种工作讲解的面面俱到。 “这些你可都听懂了?”牛夫子生怕自己讲的不明白,特意又问。 “懂了,我会好好做的。” “好,拿着这些跟我去。这几天就先旁听学习。” “是。”刘芄兰按照顺序将几个讲义摞在一起,跟着牛夫子去正义堂“丁”号讲堂上课。 一走进去,便得到所有人的注目。对于这个新来的女夫子,他们早就听过,只是今日一见才知道是个怎样人物。 而且这位女夫子才十五岁,比一些上课的学生年纪还小。 牛夫子见学生眼睛都在盯着刘芄兰,轻轻咳了几声,厉声道:“开始上课了,翻开讲义,接着上次的课讲。” 牛夫子在上讲述,她就在一旁为他整理教案,还要将自己不懂的地方及时记下来,一时之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而且她也见到学生都在看她,心头更慌,动作就越发的忙乱。 课到一半,牛夫子终于忍不住了,这堂上的学生们时不时就看一眼刘芄兰,注意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4 力根本就不在听课上。 “咳咳,我方才讲的你们可否听懂了?” “听…懂…了…”稀稀拉拉的声音在课堂响起,十分的不成样子,牛夫子一听心里更气。 “如此自信,真的没有不懂的地方吗?若是没有,那我可就要考考你们了。”牛夫子心道:你们方才就没有听课,又如何能懂?且看我把你们这群小子刁难住。 果真这话一出,堂中人心慌慌,就怕自己被牛夫子点到名儿。 教室正中位置有一个学生,却是丝毫不怕,反而自己举起了手。 “安隽,你有何话要说?”刘夫子看得清清楚楚,这个安隽坐在正中间,一直看着刘芄兰,属他最明目张胆。 安隽站起朗声道:“牛夫子,方才我确实没有听课,怕夫子提问到我,所以索性自己承认了。只是我有几句话要问这位女夫子。” 刘芄兰一听这个学生是有话问自己,忙抬头看了他一眼。只见他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生得面白如玉十分可人。 “你有何话要问?这位夫子也是你的老师,若有疑问那就直接问出来。”牛夫子以为安隽是想考量刘芄兰的学问,便也想借这个机会让他试试,探一探她的底子。 安隽得了刘夫子的允许,便朝刘芄兰先行了一礼,而后理直气壮道:“夫子在讲台上时,可否将腰背挺直,将头抬起?” 话音未落,竟有几声低笑响起。刘芄兰顿时大窘,她向来都是这样站着的,从未发觉自己腰背弯着。 “女夫子即为我们师父,当知夫子是我们的榜样,一言一行都是我们可能会效仿的,然后夫子在讲台如此不自信,连腰背都没有挺直,让我们如何安心学习?”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面上通红,眼中不自觉就蓄了泪,赶紧把头仰高,想把泪水生生憋回去。 牛夫子一看这场景,赶紧帮她解围,呵斥安隽:“休要胡说八道,刘夫子是为了给你们准备讲义才一直低头查阅,你们不好好学习倒罢了,还把罪过推到夫子头上,简直放肆。今晚回去将我讲的内容抄十遍,明天一早交上来。” 言罢,他又将最后一个小尾巴讲完,领着刘芄兰下了课。 刘芄兰在走路时,不经意间还是挺直了腰板。 在放学准备回家的时候,刘芄兰又见到了那个为难他的学生。 安隽甩着大袖向她行礼道歉,真诚道:“夫子请原谅,方才上课之时,我并非是故意的,只是一时口快就忍不住说了出来。” 因为这件事,刘芄兰多少对他印象不佳,淡淡道:“我没有在意,你不用向我道歉。” “那就多谢夫子原谅了。”安隽心中歉意少了些,抬头看她还是佝偻着背,又道:“虽然我在课上的做法不对,但这话我还是要说,夫子为何还是弯着腰?” 刘芄兰又把背挺了挺,不悦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这样看上去就好多了。夫子莫要生气,我只是……只是……”安隽“只是”了半天,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说。“我只是觉得夫子乃燕国最有勇气的女子,不该是如此唯唯诺诺的样子。” 她心中一动,偏头不语。最有勇气的不是她,是帮她报名科举的阿姚。 “自从知道我燕国出了一位女进士以来,我便一直想亲眼看看。今日一看,与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罢了,学生告辞,夫子一路小心。”安隽向她行了礼,登上了安家的马车离开。 以后几日,牛夫子还是带着她上课,以正义堂丁班为多。对她的好奇慢慢消失,学子们又恢复到了正常的学习节奏。 一堂课毕,学生们每个人都会积一点问题,便下课来问。牛夫子一人解答不来,便有几个学生去问刘芄兰。 安隽似乎很讨厌死板的夫子,而更喜欢这个年轻的老师。每当有了问题,他不找牛夫子,都是直接问她。 “夫子,方才课上讲的这个地方没有听懂,可否为我解释一下?”安隽瞅着她稍微得了些空闲,连忙把自己的书递了过去。 刘芄兰虽然不太喜欢他,但不会对学生的提问置之不理。仍然是十分耐心的替他讲解明白。 正义堂的学子都是刚入学的,刘芄兰的学问还可以应付,也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问题。 只是每次单独讲解的时候总有几个年轻的学生围在她身边,哪怕他们已经没有了疑问,还是要听她给别人讲完所有。 这些人年纪都和她差不多,刘芄兰自是能感受到问题出在哪里。于是她刻意收敛自己的胆怯,让自己看上去更加的淡定,甚至稍带冷漠,与这些学生保持该有的距离。 这厢替安隽解答完毕,便又有一个学生来问,牛夫子那里也忙得很,看来一时半会儿还真走不了。 “女夫子,这个地方刚才没有听明白呢?牛夫子讲的太快了。”那学生看上去有十六七了,应是从外地考上来的学生。 因为京中世家的子弟在十三四岁便会入学,到这个岁数,大部分都入了率性堂或者修道堂等。 “这个地方确实难了点,那我再讲一遍。” “女夫子,还有这个地方。”又一个学生来了。 “哦,这里是这样的………” “女夫子……” “……” 安隽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围在一旁听她给别人讲课。这里面除了他基本没有比刘芄兰更矮的。于是在一众高大的人之间,她的身子显得愈发单薄,而他则更像个小孩子了。 她纤纤玉指在书中飞来飘去,怕自己讲的不够明白,时而与那学生对视一眼,确保他听懂。安隽在边上看着,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女…夫…子……哼。”安隽冷不丁小声嘀咕了一句,虽然声音小到只有他旁边的一两个人可以听到。但不幸的是刘芄兰恰好是他身边站着的一个。 她偏头看了安隽一眼,只见他抿着嘴,不知在不乐意什么。那句话却像一根刺扎到了心上。 “女夫子,这里还没有讲完呢。” “……不要叫我女夫子。”她大声道:“以后你们要叫我刘夫子,知道了吗?” 第82章 番外五 是否意难平 冬日的雪一化,转眼就是盛春,春花一谢,炎夏也跟着到了,四季周而复始轮回,每年都是一样。 然而人却是每年都不同于以往,若说为何,自然是老了一岁。 齐苇杭过了五月的生日,虚岁已经二十三了。大好年华,在朝中势头之盛几乎无人可比,京察之后已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5 经有传言出来,齐苇杭极可能调任吏部。 如此青年才俊,到现在却仍是孤身一人,也不知这刑部侍郎会娶得谁家女子。 “二哥,你在想什么?”齐媪敏看自家兄长发愣,在旁问道。 齐苇杭从沉思中醒觉,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没事,是我最近太累了。到哪里了?” “快到宫门了,马上就能见到姐姐了。”齐媪敏笑道,三月前皇帝大婚,立齐玉宛为后,如今大姐已然有了身孕,他们这次入宫就是参加这场欢宴的。 “嗯。”齐苇杭闷声应道,表情复是恍然,不知又在想什么。 越靠近皇宫,他的心就跳的越厉害,逃避的心思愈加强烈。 脑海中总是有一少女的倩影,他刻意不去想,她的样子反而越来越清晰。自三月前第一次见到大病之后恢复神智的静安公主容铮,便总是不由自主的想起她。 那般灵动活泼,像极了一个人。 可那个人躲着他、避着他,与旁人做了踏实夫妻,让他再也难以伸手触碰。无数次想要使手段打压一下李言蹊,然而想到齐家好容易积攒下的基业,也就不敢授人以柄。 就是在这个时候,容铮闯入了他的世界。 “二哥,到了。”齐媪敏示意他下车,因为他已不知魂游于何方了。 庆祝皇后有孕的大宴已经办过,这一次算是家宴,只有皇室一些宗亲和齐家的人参加,规模不大。入了席,等到帝后二人露面,宴会开场。 而和帝后一起出场的,竟是静安公主,素来听闻她清醒后,与新后关系不错,看来二人真成了密友。 她小心翼翼的扶着有孕的齐玉宛,直把她送到位置上坐下,才归了自己的座。 齐苇杭慌张低头,别开眼不去看她。这几个月,总是能够有意无意间与容铮相见... ... 酒过三巡,齐玉宛便要休息了,皇帝自是相陪,留其他的人尽情玩乐。 齐苇杭酒量中等,几杯之后便是微醺之态,加之今日心情不佳,脑中更是一片混沌。帝后已经离席,行动自然自由了许多,他想吹吹凉风清醒清醒,便起身出了大殿。 这晌容铮瞅见他走了,忙饮尽了手中的残酒,寻了个由头出来。 沿着小道走了几十步,不断举目四顾,遥见他站在清池边上,背靠着假山,举止甚像已然大醉。 容铮轻手轻脚的靠近他,等到离他不远,便故意踩出声来,好让对方知道有人到了。 齐苇杭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与环配叮当之音,睁了眼,那人几乎已经走到身前。 “见过公主殿下!”下意识里就要往后躲,然而他身后就是假山,无处可退。 容铮见他那样子,抿唇一笑,道:“齐大人好兴致,独自在此赏这清风明月,好不惬意。” 齐苇杭抬头看了看天,今日仿佛是阴左遮月... ... 容铮也发觉这个问题,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下一瞬却忍不住笑出声来,“瞧我,不知怎的就有些‘口不择言’了,齐大人不要见怪。” “臣不敢。”齐苇杭向旁边撤了撤。她总是这样,仿佛是在刻意接近,然而那种清灵之气却难以让他厌烦。这才是最让他害怕的地方。 “齐大人仿佛很怕本公主,刻意远离作甚?”她朝他迈了两步,逼得齐苇杭又倒退了一些。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害怕一个人,哈哈哈,有意思。”容铮忍不住呵呵笑起来,似是见了什么非常罕见之事。 齐苇杭面皮抖了抖,道:“公主见笑了。” 这静安公主总是说些让他听不懂的话,在帝后大婚之宴上,二人初见的第一句便是“久仰,也好久不见。”搞得齐苇杭摸不着头脑,在此之后的几次相处中,她也很是自来熟,像是旧友一般。 “哈哈,你还真承认你怕我?”容铮逼得他连连后退,远离了假山,直到清池边上去,这栏杆不到膝盖,几乎是无用。 “公主停步,不要再过来了。”他加重了语气,虽则严厉,却并不生气。平日审案的威风全无,不知怎么就败在了这少女手中。 搞明白了自己的心思,他心中暗自长叹一声,眼前这女子,如何这般轻易的进了他眼中,他心里明明爱的是方姚。 “别怕,世人不会嘲笑惧内的人,只会在心底偷偷的讽刺,哈哈哈。”容铮又凑了上来,离他只有两拳之距,非常之近了。 “公主... ...”齐苇杭大窘,虽有夜色掩护,其窘态还是落在了身前的人眼里。“请公主谨言慎行。您怎可说出... ...这样的话。” 容铮轻笑,道:“你还不知道吗?齐家要与皇室亲上加亲了,居然没人告诉你。也是,今天皇兄才与皇嫂说的,也来不及让你知道。” “什么!”齐苇杭大惊,难不成皇帝要下旨赐婚。 “你齐侍郎身家显赫,自己又是上进之人,前途无量。试问除了皇室与吴、封两大世家之外,还有谁能入得了你们齐府。如今皇兄对齐家越发信任宠爱,欲指我下嫁于你,对你可是百利而无一害,你可是高兴了呀?”容铮不断逼近,齐苇杭半个身子已经倾斜,快要掉进清池中去。 她明亮的眸子在微弱的宫灯光下闪着微光,齐苇杭在其中看到的不是喜悦,而是质问与幽怨。 这眼神... ...让他想到了另一个女子,那女子在闺中守了他四年,抱着他的承诺等了他四年。 此时他酒意全无,身子不由的一晃,险些倒入池中,幸而容铮眼疾手快,扯住他双臂,帮他站稳。 “公主!”齐苇杭急于抽出自己的手臂,不停反抗。容铮一见心中更是有气,索性松了手,推了他胸膛一下,只听“噗通”一声巨响。 容铮急忙举袖遮面,奈何还是溅了几滴水在脸上。 “噗... ...”齐苇杭在水中扑腾了几下,清池不太,水亦很浅,终于找到了平衡,在过胸深的池中站定。恼怒的看着居高临下的容铮,又气又恼。 “公主殿下,你太过分了。”虽不知赐婚的话是真是假,单凭她这般无礼,就不是堂堂公主该有的样子。 “气了?急了?”容铮喝退了欲上前的侍卫宫人等,让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之内。而后瞅着清池里全身湿透的人,看得热闹,拍手叫绝,“就想看你这样子,哈哈哈。” “静安公主!”他是真的怒了,这痴傻公主恢复之后怎是这般乖张? 容铮丝毫不怕,就算自己怎么招惹他,只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京官夫人不好当 作者:盘星 分卷阅读116 要拿出杀手锏,下一瞬间他便会恢复理智。 她今日便是为这事来的,因而她知晓他心思,所以有恃无恐。 她将手伸入怀中,拿出一面小小铜镜,借着微弱的光擦拭着脸上那几滴水。装模作样玩儿够了,她遥遥将铜镜向他面前一伸,调笑道:“你看你,落了水可是一点都不英俊了。” 齐苇杭目光落在那镜子上,虽然看不真切,但那竹节般的手柄,竹叶装饰的镶边,是那样熟悉。 那年因竹为雅,定下不负卿卿的誓约。这铜镜他记得送还给阿姚了,怎会落入他人之手? 他几乎是抢过那面镜子,握在手里看了又看,这才发现了区别。 这面铜镜是新打的,并不是他和方姚的那一枚。 “找不回来了,只能又打了一个。过几年等它长了锈,就和你那只看上去一样了。” 埋伏了三个月,只为了今日表明身份。 她有信心让他喜欢上做为容铮的她,可是那算不算背叛原来的自己,方姚这个人又会不会成为他心口的朱砂? 既然复生,何不和盘托出,任他选择。 他似是没听懂,怔愣着看了她半晌,险些再次滑倒。 初次相见,她说“久仰,也好久不见。” 上月宫中赏兰,她说“这花好,有个人最喜欢…” 不久前他生日,她送了一柄他心仪已久的长剑,言:“京中会武的公子不多,若有幸见齐公子舞剑,真是此生之妙事。” 今日她说,铜镜找不回来了。 明明酒意已消,他却又像醉了一般,容铮的身影仿佛与另一个人重叠,冲他微微笑着。 “阿姚……”他情不自禁的念了一遍那个名字,却又晃了晃脑袋,将这可怕的念头打消。 醉了,自己定是醉了。 “小时候没被淹够啊?还不出来,等会水草缠住你。”她伸出手,欲拉他上岸。 “你怎么知道…”他咽回了下半句话,幼年父亲官职中等,与方家比邻而居。那时年少,曾偷跑去下河,一时不慎溺了水。险些被不称职的仆人的失误害死… 这事很多人知道,可一个刚刚恢复神智的傻子公主,怎了解的这样详细。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都是谁告诉你的?”纵使万般猜测,他也不敢让自己相信心中所想。 容铮蹲下身,与他对望,一字一顿道:“我抛弃了自己的身躯,就是为了找你。所以,别让我失望……” 昏暗中,只见水下的齐苇杭倒退了几步,惊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真的是阿姚。 她说抛弃了自己的身躯,那李家的方姚又是谁? “阿姚,真的是你。”又惊又惧,又喜又辈,五味泛上心头竟不知是何种心情。 舌尖苦涩,最后却这般沉静的将它说出了口。 她刻意装作恼怒,然而点点珠泪折射的微光已进了他眸中。“不然呢!你还真以为是公主看上你了啊!你个骗子,负心汉!” 他无话可说,在水中站立许久,迎着她视线与她对望了许久。 虽是夏天,但身在水中,凉意逐渐攀上了他的指尖,从四肢浸透到心中。 他长久的沉默让本就已情绪激动的她心中添了一丝不宁,泪已干枯,还未等到他的答案。 “……”终是无言,容铮站起身来。她明白这让他难以接受,且给他时间考虑。 “别走。” 齐苇杭见她转身,像是久失复得的心跳又戛然而止,亦不再想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才投世为静安公主。只想让她再多留一会儿… “阿姚…”他几乎是飞一样从清池中爬出,甩着湿透的长袖,想也不想将她拽入了怀中。 然而他还是不由自主的一哆嗦,怀中人和方姚相比更加瘦小,提醒他容铮与她完全是两个人。 手臂松了松,复又将她抱紧。 容铮早已泣不成声。外事也罢,自身也罢,带来的那些苦难都受过了。终于有地放置此身。 “现在别问我,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我会原原本本,一字不落的告诉你真相。”容铮埋在他湿漉漉的怀中,虽则黏腻的触感让人不适,她也不想离开。 齐苇杭只得将那些问题咽回腹中,听她低声哭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 “你还会离开吗?” “不会…以后我就是容铮…” “……好。”遥见有人向这里走来,齐苇杭松了手臂,退后一步。目光锁在熟悉又陌生的面上。 将铜镜塞回她手中,郑重道:“向来都是男方主动求亲,我会尽快让父亲向皇上求娶你。” 出于多年惯性,她心中一愁,随后立即消解… “又让我等多久?” 齐苇杭一愣,而后回味过她此话的含义,只能苦笑。 “哈哈…”她也乐出声来。 相视一笑,以前的种种误会与牵扯,都已过去。 “很快,这次不会让铜镜染尘,更不能让它有机会生锈。” 分卷阅读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