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滢美景》 分卷阅读1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 书名: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文案 一个是修行年万多年的兔子精,在一场劫难后摇身一变,成了一株降珠仙草。 一个是深受天君喜爱的堂堂天族太子,天资聪颖,两万岁的年纪就已经看遍所有经书,习完所有术法,堪称天界第一人。 一个是掌管天下人命运的司命星君,端坐书案之前,笔锋游走间生出万里江山。 原本毫不相干的三人,如何牵连进同一场纠葛。威震三界的妖王、白羽山的山主大人、掌管姻缘的月下仙人、名不见经传的兔子精、杏林高手药君……又在这一场纠葛里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欢喜冤家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子滢、景渊、书玉 ┃ 配角:君帅、白朱、月老、弑羽 ┃ 其它:言情、仙侠 ================== ☆、第 1 章 我是一个撑船人,在忘川江上。 忘川,横在鬼界外的一条江。里面满满的全是浸着魂魄。 除了阴灵,其他的活物要进出鬼界都只能坐我的船。 我不记得所有前尘往事。一觉醒来就在此处。亦不记得在这里多少年。也许几十年,也许几百年,也许上千年。 这许多年来的摸爬滚打,让我知道了,我可以不吃不喝,自然也不用出恭,对世人腐肌噬骨的忘川水于我无用,而我不能离开忘川,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墙把我与外界隔绝,我若要出去,必会被弹回来。 不过好在这里的日子也不算太难过,每日要坐船的人也不少。听着他们的故事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 起初大家都还是拿奇珍异宝作船资的,可以看出这是个忒赚钱的职业。不过我既不能出去,一切就没用了。 那日,一只山鸡精,她要去鬼界,没有奇珍异宝,连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她问我要不要她尾巴上的毛。 我说你又不是凤凰,你毛不值钱呐。 她眼里顿时云雾缭绕。 得,善良的我最见不得这个了,我想了想说:“咱不能坏了规矩,要不你给我讲一个故事呗”。 故事倒是讲得很好听。能讲出很好听的故事的人一定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后来很多人都来给我讲故事了,当然是在坐船的时候。 故事确实比那些死物有趣多了。我决定只听故事不收东西。便把所有奇珍异宝都囤到船舱里,用有位上神给的蚕丝做了个旗子,上书“君子动口不动手”。许多年后我一回想,都觉得丢脸,真是太没文采了。不过那是后话。在我一次次解释之后,我默默地把那旗子撤回船舱了。 今天天气真是好啊,天上云层铺得很薄,游弋的云朵偶尔会从交合处漏出几丝金黄的光线,照得暗黑的忘川比平时亮堂多了。 我见渡口没有等船的人,无聊得紧。在忘川江里逮了只魂魄,坐在船尾拔头发玩,正拔地欢畅,隐约听到背后有人唤我,回头一瞧,只见一男子立于江边。 及腰墨发未束,随意披散着,耳畔垂下几丝柔顺,无风自动。身着白色长袍,手执一枚白色玉骨折扇,长身玉立,说不出的风流潇洒。待他走近,一张脸也长得不错,眼睛虽有点圆,但也对得起这身行头。修长手指所执之扇上大书一“帅”字,手一抖,魂魄迅速逃入忘川。 他把扇子一收,插到腰间。就上来握住我手,作痛哭流涕状道:“子滢,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这五百年你跑哪里去了。在外面受了许多苦吧,都瘦成一把骨头了。还有这一身的破布,你怎么好意思穿出来。” “五百年?还没到一千年?你找了我五百年?” 他丢开我手,拿出扇子,摇了两下,眼睛微眯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你要是下黄泉早就见着我了。” “什么” “你是谁?和我什么关系?还有你……” “停” 他绕我转一圈,又摸摸我额头。道:“你不会是喝了忘川水吧” “是啊,我喝了,都喝了五百年了。” 他顿了顿道:“我大致给你说说,我们的原身是兔子,你三个窝的旁边都是我,所以我们是邻居,两万年的邻居。我们从小一起……” “哦,邻居,你不是要渡江吗?你不怕误了事。”你说我就信啊,这是件需要长期思考的事情。 “果然不信,记忆丢了,性子却还丝毫未变。不过我的确有要紧事,就不和你多说了,你放心,我办完事就带你回家。” “我不能离开这里的,那边有一道墙我走不过去。” “怎么会?”他独自沉默一会儿,又自言自语道:“难怪我们遍寻你不着,竟将你封在此处,利用阴灵的怨气盖住你的气息。难怪……” 我听不懂他说什么,本不愿打扰他的。可对岸有人招渡,只得委婉的提示一番。 他也识趣,便走了。 只他回来时,告诉我他叫君帅,还叫我不要离开,就在这里等他。我原本就是不能离开这里的,他显然多虑了。 不过“等”字却是个不好的字。 以前我听过一个故事,说一个姑娘送她的情郎去赶考,他情郎坐船离开时就留了一句等他。姑娘日日江头苦等,等到日渐消瘦,等到一病不起,等到魂归地府,才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人官拜丞相,妻妾成群。怕是早不记得她了。而她却为了这个负心汉浪费了青春,枉送了性命。 归根结底就坏在这个“等”字上。有了期待,才会一直等,等不到就会失望,失望累积到绝望,而后抑郁成疾。所以要左耳进右耳出,不存希望,便永远都不会失望。 却不料这回我倒猜错了,第二日君帅就来了。我不愿违背自己想法,便揉了揉眼睛,一看是他,再揉,果然是他。 这时他已行至我面前,笑吟吟地道:“才一日不见,你竟这般想我,见了我,激动地都哭了。” 我丢过去一个白眼道:“你的要紧事也无甚要紧,这么快就办完了。” “还没。”他不知从哪里摸出几本书,道:“怕你闲着无聊,给你带几本话本打发时间”。 我略略一扫,倒是些好书。“没看出来你还挺有眼光的。”我宽袖一扫,书尽数被我揽进怀中。“如此便多谢了。” “也不必这般客气,那原是你的书。除了你,也没谁会有这般眼光。” 我念他给我带书的份上,也只有任他说两句。自己翻着书看。隐约听到君帅问:“如果我把你从前喜欢的人带来见你,你会欢喜吗?” 我眼睛一亮,看向君帅。“这是什么话,自然是会欢喜。”以前听的故事里不都为了见一面折腾吗,如若不欢喜,瞎折腾什么。 可君帅的表情却是极为矛盾,貌似女子在抉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 择该不该嫁给一个曾让自己伤心的人。难道我喜欢的人君帅也喜欢,若真是如此,我是断袖还是君帅是断袖?照现在来看我不是断袖,那便是君帅了。长成这样,却是断袖,这沉痛的世道。 君帅醒过神来,见我悲悯地瞧着他,急道:“你记起来了?” 果然。我的邻居是我的情敌,我抬头望着黑压压的天,这绝望的世道。 他瞪着我道:“你记起什么了” 想来我们以前姐妹情深呐,他这痛心疾首的样子。“没什么,我没记起来。”想了想又加了句,“我忘川水喝多了,怕是记不起来了。” 他果然松了一口气。:“那我先走了,来日再来看你。这几本书原是够你看几日了。” 几日后,君帅再来时,身边多了个娇滴滴的美妖娥。 黛青淡扫柳眉梢,卷睫长掩玲珑眼,并指菱唇贝齿咬,半掩半开芊媚笑;扶影摇枝流目盼,一足三聘身姿娇,簪花扶髻从容步,风光灼华过桃夭。(青狐媚——唐家大小姐) 我估摸着是只狐狸精。君帅一只兔子胆子忒大了点,居然不怕葬身狐腹。 这边我替君帅哀挽叹息,那边狐狸精已经摇到我跟前。绕着我打量一圈道:“阿滢,你怎么长漂亮了,一身布裙都能穿出仙味。” 原是认识我的,我目光转向君帅。 他道:“这母老虎叫白朱,和你认识,不熟。” 断袖果然是不懂怜香惜玉的,这么娇媚的女子都能被他看成母老虎。 白朱瞪他一眼,又过来拉着我道:“我们是好姐妹,快告诉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告诉她什么。 君帅已不不耐道:“你能不关心皮相的问题吗,我们是来救人的。” 白朱嫌弃地看一眼君帅。“你长成那样,已是毁了,自然不必关心。可我们美人见美人,本该探讨探讨的。” 君帅那一张脸在男子里本是级美的,不知迷倒了多少妖娥。加之他又很自恋。这句是刺激到他了。 我后退几步,准备观战。 只见君帅笑着走到船边,“噗”的一声甩开折扇。顿时引来许多魂魄,凑热闹到快。君帅深情道:“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只见下面晕倒一大片。 君帅得意走向白朱,用扇子挑起白朱的下颚道:“怎样?美人,见识了本帅的魅力了吧!” 白朱毫不客气的打掉他的扇子,转过身不理他。君帅赢了哪里肯罢休,高兴的绕白朱转。白朱为了不看那张嚣张的脸以背对他,只好跟着他转。 君帅转两圈后似乎想起他们是来救我的,不是来转圈的。他扶额过来道:“子滢,你出去试试。” 我是吃过那屏障的苦头的,走了几步估摸着不远了,便停下来用手探了探,没有,上前一步,再探。 我手指才刚刚触到就有一股力量推了我一下,因我是控制着力道的便也没多大反劲。只见一道五光十色的透明屏障就出现了。 忘川常年阴暗,难得有如此鲜艳的景色,引得下面魂魄一阵唏嘘。 君帅瞥了一眼道:“一道结界罢了。你竟伤成这样,修为再不济,也不至于一道结界都看不出来。”说着便向着屏障走了过去。 白朱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只觉一股冷气从手腕传来,蔓延全身。一会儿又是一股暖气聚回手腕。白朱道:“哪里还有什么修为。” 君帅那边叹口气道:“不能让你再见他了。”我正想问不让我见谁。君帅道:“白朱,过来一起试试。” 他们专心对付结界,我不好打扰。蹲旁边看他们。不过须臾,他俩额角便冒出一层细密的汗。 君帅眉头一皱撤回掌道:“纵观八荒六合,修为如此高又与你不和的,只余天后了。” 我愣愣道:“你是说这结界是天后下的。”我一只兔子精怎么会与天后不和。 君帅对白朱道:“你速去天界,请司命星君务必来一趟。” “你不打算瞒着他?” “让他知道也无妨,他断不会伤子滢。就凭我们两也破不了这结界,这一番动静已惊动天后,此时唯有他能助我们。” 白朱招了朵祥云便去了。 ☆、第 2 章 白朱回来时,身后跟了位温润如玉的男子。眉梢眼角具是笑意,明明张了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却在那笑容下变得柔软。头发梳得很端庄。配上一身青衫,俨然的书生打扮,只是没了那股酸气,平添了一股贵气。 他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我,眸子里的喜悦难以掩盖。似乎还参了点其他情绪,虽看不懂,我的心却莫名一紧。 君帅道:“别看了,再看天后就来了。” 司命星君从容的走到结界处,双眼紧闭,不知使了个什么术法,使得头发张狂飞扬,青衫猎猎作响。可面上还是温和安静。 五光十色的结界慢慢变淡,我头也慢慢变沉。结界一破,所有前尘往事扑面而来。 只觉得眼前景色摇摇晃晃,很多人影叠加一起,模糊不清。最后一片漆黑。 堆金砌玉的宫殿,殿内瑞气腾腾,坐在上面的人面目模糊,脑子里却知道那人是天后,一切又慢慢变得清晰。 天后坐在白玉凤椅上,一只手放在扶手上撑着额角,双眼微阖,不知是真睡还是假寐。旁边一个小仙娥轻缓地摇着扇子,另一个跪在天后脚边捶腿。 摇扇的仙娥凑近天后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天后这才睁开眼睛。 我十分端庄的跪下行礼,天后微微点了下头。我起身恭恭敬敬道:“不知天后诏小妖来有何吩咐?” “……这次为你伤得不轻,可见他待你是极好的。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再棒打鸳鸯了。等他伤养好了,便让你们成亲。你意下如何?” 没听错?天后不是…… “子滢,有什么不妥吗?” “没有,娘娘英明,英明极了。”我跪下谢恩。 天后急忙下来扶我。“这跪来跪去做什么,以后动辄就跪怎么说话。” 天后牵着我往右边走去,按着我肩膀示意我坐下。她转身道:“你既是他心尖尖上的人,我为难你可不就是为难他……” 我没听到天后后来说了些什么,对面一盏奇怪的油灯吸引了我全部注意力,带魔力一般隔绝了整个空间。古铜灯身上的繁复古老花纹印证着这是一件历经沧桑的上古之物。灯芯周围盘旋着一圈圈红色光圈,心头生出一丝熟悉感觉。 “那是什么?”我脱口而出。 “那是结魂灯,一等一的疗伤圣物。若是能拿来治他的伤……。”天后的声音带着蛊惑。 “我可以过去看看吗?”我期盼地望着天后。 天后低头默许。又闭眼养神了。 我朝灯走去,越走近越熟悉。禁不住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 抬手去触碰红色光晕。 指尖颤抖着靠近,还未触及到分毫,灯一晃就掉到了地上。红光像是受到惊扰,如雾般消散。我心生不舍,急急伸出手去抓那一点点消失的红光,拘住的却只是虚空。我盯着空无一物的手心发呆,身后凌乱的脚步声,转眼我便被人反手擒住。 “抓住她,她打碎了天族圣物结魂灯。” 我忙叫道:“不是我,我还没碰到,怎么会碎了?” 天后冷笑道:“除了你,根本没有人靠近。还敢狡辩。带下去,关押天牢,待我禀告君上再做定夺。” 一丝得意之色闪过天后眼中。 我脑中瞬时通透。天后哪里有那么好心,今日本就是一个局。我在天后编织的美好里迷失了理智,全不想今日天后为何与往日不同,就相信了这突如其来的成全。 我在天牢里闷坐了许久,都未有旨意传来。 也不知那结魂灯究竟有多重要,引得天后用它来设这一局。等着我的又会是怎样的惩罚? 想来今日我与天后结下这么大个梁子,绝不可能再与天后和平共处了。 外面一阵吵闹,还是来了。 为首的一个满头白发,满面胭脂的仙官扯着嗓子道:“押下妖女随我来。” 后面钻出一个个油光粉面的仙官拖着我便走。 一转眼就到了一个凌空而造的玉台上。四周全是乌沉沉的戾气,上方电闪雷鸣。玉台中央一根锈迹斑斑的玄铁柱向上延伸,看不见尽头。铁柱上模模糊糊写着“天刑台”。 我一个趔趄,天后这……这分明是要至我于死地。 为首的仙官继续扯着嗓子道:“妖女打碎天族圣物结魂灯,天君震怒。赐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再打入凡间历三世血劫。” 哦~我还是低估了天后,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呵呵,那里还用得着再加三世血劫。 几个仙官用龙骨链把我捆到玄铁柱上。天雷沿玄铁柱滚滚而至。瞬间在我身上炸开,五脏六腑如被针刺,每寸皮肤如被刀割。 “子滢,子滢,醒醒,子滢。” 我睁开眼便看到张放大的脸。 白朱? “你总算是醒了,都睡了五天了,我们合计着再不醒就把你埋了。”君帅斜倚在门框上,懒懒开口道。 白朱白了他一眼,边给我擦汗边道:“可是做了噩梦,吓得满头大汗。” 那里是什么梦,是我到忘川之前发生的事。那种刺骨之痛到现在仍不敢回想。可是为什么想不起我爱的那个人? “没事了,梦而已。现在都醒了,就不要在想了。”白朱安慰我道。 这只狐狸怎么变温柔了。哦,白朱是头白虎,遇见她时我们都已一万多岁了,而她还是被人欺负的虎崽子,本着正义的原则救了她。果然没有救错,哪里去找有狐狸精气质的白虎。 我想到这里福至心灵的看到一头雪白的老虎伏在榻旁。再看君帅,一只竖着耳朵的兔子自以为十分潇洒的椅在门框上。 恩?我修为恢复了,却不知恢复了多少。用元神探了探,还不错,剩了五千年的修为。只要不碰到厉害的人物,也还是可以默默地嚣张嚣张。 我高兴的拉住白朱的手道:“白朱,我修为恢复了。” “你记起我了”,白朱比我更高兴道。 “记起了,所有事我都记起了。” “那……你不要太难过,四海八荒内又不是没有男人了,改天我给你介绍个好的。” “我为什么要难过?又关男的什么事?”我疑惑道。 白朱与君帅两两相望,两两沉默。 “既然醒了,想来也饿了,起来吃些东西吧。”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温暖。我这才注意到坐在桌子旁边的青衫男子。那个叫书玉的男子,仍旧一脸温和,静静地坐在那里。和以前我在天府宫时他等我吃饭的模样分毫不差。 其实我并不饿,修习了辟谷之术后是不会饿的。不过我天生喜欢美味,不吃可惜了。许多年没有吃东西了,实在想念得紧。便起身奔了过去。一眼望去,全是我喜欢吃的。 我抛开疑问,认真对付桌上的东西。 撩起袖子,抓起筷子,左右开弓,狼吞虎咽。一盏茶的功夫,桌子上杯盘狼藉。我躺在椅子上满足的拍着肚子,觉得人生甚是圆满。 他们收拾收拾留了一句好好休息便走了,我吃撑了反应有点慢,待我反应过来哪里有他们的踪迹。 休息?本妖都休息五天了。刚从休息状态出来我又回去,我是要变猪啊。 晃晃脑袋,我是只兔子,活泼可爱的兔子。 于是本兔子甚是骄傲拉开门出去散步了。 外面空气真是新鲜啊。青青草坪,潺潺流水,湿润的泥土气息伴着青草香迎面而来。我侧躺在草坪上,把头埋到草里,真香。 拔了根草叼在嘴里,双手环抱平躺着看天上白云缓缓移动。草尖在鼻头摇晃得痒痒的,我用手边挠边想,许多年前君帅也是叼着草悠闲的躺着,我打趣他“兔子不吃窝边草”,他回我一句“我对你没兴趣,我喜欢的可是广寒宫中温柔善良冰雪聪明貌美如花人见人爱的玉兔”。 那兔子是长得不错,性子却是高傲得很,从来不看君帅一眼。也不知道君帅喜欢她什么。我和月老讨论出来的结果是,君帅从小生活得太顺利了,想找点坎坷。也就是说君帅有受虐倾向。 我在周围晃一圈回去仍旧睡不着,盯着帐顶数胡萝卜。半夜迷迷糊糊睡去,榻前依稀立着一个人,烛火跳动间却是看不清模样。 待次日醒来,见书玉端坐在桌前,难道昨晚那个模糊不清的身影是他。 “醒了”他笑着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磨磨蹭蹭的过去坐坐,兀自到了杯茶喝着。 “子滢,你身上的伤在这里养着要几百年才能好。若是去天界,每日去天池泡一两个时辰可就快多了。你随我去天府宫好吗?” 我心里十分高兴去天府宫,可早些年君帅一直嘱咐我要矜持。于是我悠悠道:“我这样去太唐突了吧?” 书玉浅笑道:“早些年你不觉得唐突,如今倒小家子气了。再说了,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怎么……不喜欢天府宫?” “没有,我最喜欢天府宫了。”特别是里面的话本。 书玉笑着拿出一个布包道:“我这里有块玉,是以前药君给我的,结合着天池的水至少又可以减少一半的时间,还能提升修为。只是你素来怕麻烦,不喜欢在身上佩戴什么……” “没事,我偶尔还是不怕麻烦的。”我盯着书玉的手。 书玉把布包递给我。我打开,顿时满室生香,香味也很奇特。定睛一看,一块指甲般大小翠莹莹的玉,从中间穿出一根白丝线。虽不喜这味道,一咬牙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 还是戴上了。 书玉慢悠悠的开口道:“这玉在你伤好之前不能离身分毫,否则会反噬。” “那你不早说”我咬牙切齿道。 书玉浅笑道:“我没说完,你就戴上了。你不就是不喜欢香吗,你现在能闻到香味吗?” 白朱婀娜而来,君帅紧随其后。 我跑到白朱面前转了几圈,问她:“香不香?” 君帅疑惑地看着我问书玉道:“她这是怎么了?回光返照?” 书玉道:“我给了她一块玉,叫古璞玉。这玉单独放着极香,若贴身放着香味就会消失。” “哦?竟有这样奇怪的玉,想来是个宝贝。”白朱感叹。 君帅凑到书玉面前,貌似小声的说:“知道我们子滢素来不喜香,费了不少心思吧。” 书玉看了我一眼道:“君兄想多了,这古璞玉恰好对阿滢身上的伤有帮助,所以暂时给她戴着。” 白朱皱眉道:“不是说伤好了吗?” 书玉道:“这么多年积累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还要养些时日。” 君帅看着我摇头咋舌道:“可怜的娃。” “没事,书玉准备带我去天界呢,天池的水可是疗伤的宝贝。” 君帅正色道:“去天界?书玉,你……” “我自有办法。” 白朱道:“我也是来道别的,才几天不在,西面山上的胡子又来打了。崽子们还不争气,把白羽山都闹翻了,我要回去收拾收拾他们。”嘴里说着收拾,手却在衣服上拾头发,媚眼还懒懒的扫着别处。 所谓胡子也是一头老虎,不过幻化成人形后长了一脸的胡子。 白羽山是座仙山,高耸入云,仙气四溢。常年绿草茵茵,百花齐放,没有四季之分。是修行的极佳去处。周围山上的妖怪垂涎已久,都想据为己有,苦于斗不过白朱。只能趁她不在时乘虚而入。 书玉起身道:“白姑娘,君公子,书某就此别过。阿滢,走吧。” “那个……我还没收拾东西呢?” “没什么可收拾的。”书玉说着就抬步向门口走去。我只好跟上。 君帅上前握住我的手语重心长道:“娃呀,到天界别乱跑,好好听书玉的话。早点把伤养好了回来哥哥给你逮胡萝卜精烤着吃。” 君帅这是酸我来着。我反握着他的手尖着嗓子道:“君哥哥,汝待吾甚好,吾此去必定行念汝,坐念汝,卧亦念汝。哥哥在家应照顾好自己,吾归来必掏尔胃,挖尔心。探哥哥过得安否。” 君抖了一抖道:“阿滢,祝你一路顺风,半路失踪。”说完捏了个决遁了。 我们跟白朱道别后便驾云去了天界。 ☆、第 3 章 天府宫还是一点都没变,偌大的天府宫全是竹子。宫里的院落也全是据竹的种类命名。书玉住的院落种的四方竹,叫“四方阁”;书房种的孟宗竹,叫“孟宗轩”;我住的院落种的泪痕竹,本因叫“泪痕苑”,想是觉得太过悲苦,便叫“潇湘苑”。 因我平日喜欢看话本,所以潇湘苑是离孟宗轩最近的院落。其实两个院子紧挨着的,只是院门背对着。所以我经常都是直接翻墙过去,偶尔闲了或吃太饱了才慢悠悠的绕过去。 书玉把我带到了潇湘苑便走了。想来这几日在凡界耗着,话本落下许多未写。 潇湘苑内全是泪痕竹,一条小道通到中间的竹楼。竹楼外围一圈篱笆,一条石径从篱笆通向高一阶的竹楼,上台阶一条长廊。竹楼内很是简陋,中间一桌,往里一竹榻,右边开一侧门,出去是一处露台,与长廊相接,摆放着一张美人靠。空幽静谧,宛如凡界高士的居处。 我也早早地便睡下了,又做了那个梦。次日醒来回想却什么都记不起,唯独结魂灯周围那团红光,深深地扎在了脑海里,挥之不去。 中午书玉过来和我一起吃饭,我这才看到多日不见的阿碧和阿翠,俩丫头依然没大没小的,见着我还敲我头。被书玉笑骂两句,吐吐舌头退了。 我见书玉眼睛周围黑黑的,昨夜定是一宿没睡。 午饭后,书玉带我去天池。 一路云雾缭绕,果然是仙境呐。 一个时辰后我出来时,书玉还在门口站着。 “你怎么没回去”,我很是疑惑。 “等你一起走。” “我记得路,你这样多浪费时间呀。一个时辰你可以写一本话本了。”我看了看他黑黑的眼圈道:“还可以睡觉”。 “子滢,是命格。”他纠正道。 我撇嘴,对我来说都一样。本来是想去老头那里的,他等我这么久,我只得先陪他回去。我们到了天府宫,书玉要去孟宗轩,问我去不去。我假装打呵欠道:“不了,我回去补个觉。” 我看书玉走远,便转身去了姻缘府。门口的小仙童不知跑哪去了。我轻车熟路的走到了老头的“红楼”。 满地都是红线,只见一个白胡子老头坐在地上被一团团乱糟糟的线裹着。左手拿个牌子,右手在线堆里找线头。不是老头是谁。 我走过去坐在地上帮他找,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很是惊喜。“这不是太上老君府上的点点吗,小姑娘出落得越来越标志了。怎么想起来看我老人家了。” “我不是点点,我是……” “哦,你不是点点啊,你是药君府上的星子。” 我无奈道:“老头,是我。” 他愣了愣,随即弹过来抱住我道:“丫头,你回来了。我还以为……回来就好,你不在的日子我无聊得紧。他们都不听我讲故事。” 我对他这把年纪还能弹得这般利落很是敬佩。 “我们老头见多识广,无所不知。是他们不懂欣赏你,” “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月老用胖乎乎的手激动地捋着胡子道:“黄口小儿,无知之徒。” 都这么大年纪了,你就不能谦虚点。表面谄媚道:“老头,要不现在就给我讲个故事?” 他甚是欢喜的撂下牌子,扒开红线在地上腾出一块空地。对外面吼道:“红线,上茶,糕点,瓜子。” 我以前就觉得月老这一点做得忒善解人意,对一个八卦爱好者来说,条件何其充分。红线把东西放下便逃了,可见月老平时经常虐待她们的耳朵。 月老道:“子滢,想听哪段故事?” “我上次见那结魂灯周围有一圈红光,老头可知是什么?” 他不悦道:“就是那倒霉的东西害你,如今你回来了,还提它做什么。” “正因如此,我更要查清楚为什么,摔碎天族圣物决不至于赐我八十一道天雷。其中缘由便要从结魂灯查起。” 他沉默一阵,“真要听?” 我点点头。 他喝口茶润润嗓子道:“话说那结魂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 灯中绕着一仙子的魂魄。当年天君还是天族太子时下界路经淮安一带,见一女子背影。那女子红衣黑发,体态婀娜,啧啧,太子回到天界后日日思念此女子。坐也忐忑,行也徘徊,卧也辗转。终于按捺不住下界去寻那女子。那女子……你猜那女子是什么?” “是……” “对,是一株降珠仙草。” “我还没说呢。” “呵呵,那仙草美得不可方物,连……连嫦娥仙子都不及。周围小妖贪其美貌,整天缠着仙草,仙草厌烦至极,可怜仙草术法低微,只能左闪右躲。这时太子从天而降,很快解决了这些小妖,仙草心生感激。加之太子当年何其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喜结连理。” “啊?” “咳咳,我稍微夸张了一下下。是两心相悦,情投意合。太子携仙草上天界,升仙草为仙子,赐以神籍。” 月老喝了口水,满是皱纹的脸再一皱道:“谁料,太子的娘亲,也就是当年的天后为太子定下了凤凰族的公主,也就是现在的天后。一道旨颁到文华宫中时,太子正和仙子打情骂俏。宣旨后,两张脸瞬间惨白。太子当晚便去故天后宫中大闹一场,发誓非降珠仙子不娶。故天后关了太子,传旨到文华宫中说太子在凤凰族公主那里歇了。仙子这边伤心欲绝,含恨离去,从此了无音信。一月后太子与现天后成亲,并接任天君。后不久传来仙子死迅。天君悲痛不已,用结魂灯四处收集其魂魄。两万年来却只找到了几丝气息。哎!你说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倒霉,这都能遇到。” “这个……我不好说。”我剥着瓜子含糊道:“兴许我长得倒霉。” “我看你倒长得有福气。”月老吃了一口糕点接着道:“有鼻子有眼的。” 我觉得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会很受伤。咳了两声道:“那老头你知不知道仙子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妖和仙的姻缘都不归我管,我哪能知道。” “你就没出去打听过,这么动人的故事,女主人公怎么能没有名字?”我再接再厉。 “一个故事动人与否与名字是没有关系的,我没讲名字你不也觉得动人吗。” “是,不过有名字故事会更完美。”我咬牙切齿道。 “一个美人若叫阿猫阿狗,不是一个名字坏了一段佳话。” “哪会有美人叫阿猫阿狗。”我垂头丧气道。 “怎么没有,就不允许美人的父母没文化。” 我无言望天。觉得今日无论哪个话题我都很受伤。 悻悻的回到潇湘苑,书玉已端坐在桌前。 “你话本写完了。”我说完已坐在桌旁边吃了起来。 “恩,该写的写完了。”他边给我布菜边道。“慢点吃,小心噎着,又没人跟你抢。” 吃完饭,书玉一直坐着不走,他又是这里正儿八经的主人,我不方便下逐客令,也干坐着。坐了好一会儿书玉才道:“子滢,以后我写命格你在旁边给我研磨可好?” 我戒备的看着书玉,“我最初和君帅来孟宗轩偷看话本时,可是被你辇了出去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还真是小气。后来不是把潇湘苑都给你住了,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书玉笑道。 绝对是奸笑,不就住你点地方,吃你几顿饭吗?果然是吃人的嘴软。“好吧,但我有一个条件。” “说来听听。” “研好磨,我可以随便逛,随便晃。不能限制我的活动。”晃得你头晕也是你自找的。 “好,在孟宗轩里自便。不许踏出半步,只要我还在。” “成交。”书玉你会后悔你今天的提议的。 “那我先走了,明日辰时用过早饭便直接来孟宗轩。” “可不可以稍微晚点?” “那便巳时吧。”说完已不见人影了。 书玉是着了什么魔风? 我躺在美人靠上消化消化。 半梦半醒间嘴角一凉,伸出舌头舔过,微微有些清香。眼睛勉强开出一丝缝隙,头上是一支旁出的竹枝,叶上结了一层清露,昨晚竟在美人靠上睡着了。我懒懒的起身,眯着眼睛任阿碧梳洗一番,略略吃了些东西,磨磨蹭蹭的到来孟宗轩。 轩内就是一个大型的藏书室,一排一排的书柜整齐的放着。进门左手边靠窗一张卧榻。卧榻对面放着全是花瓶、玉器、琉璃之内的摆设,右边窗下是一张小机和两把椅子,小机上只有茶,这点不如老头。椅子旁边靠墙则是书玉的书桌。 书玉宣纸已铺好,坐在书桌前含笑看我。 我打着呵欠上前去给他研磨,书玉这才提笔而书。我旁敲侧击的告诉他我没有来他其实可以先研点墨写着,要不浪费时间。书玉说,没事,他可以打腹稿。 我:“……” 书玉的字和他的人一样,温文尔雅,工整干净。 站了一会儿瞌睡醒得差不多了,墨也够用。便放下墨,挑了几本话本到那边卧榻上躺着翻看。一会儿大笑,一会儿锤榻,眼风时不时扫到书玉,书玉没反应。我扔下书跑到书玉那边椅子上坐着不停的晃,晃得椅子“嘎嘎”作响。书玉还是没反应。哎!写话本的人抗干扰能力太强了。 申时书玉陪我去天池,回来就各回各地了。 ☆、第 4 章 我再三思索月老的话,首先要去淮安查降珠仙草,了解一些详细情况。至少得知道名字,才好打听。可现在哪有时间去淮安,一定要让书玉讨厌我,然后撵走我。 第二日。 我端了一杯茶到书玉跟前晃悠,然后一不小心手一抖,茶水溅到宣纸上。书玉用袖口拭了拭。 看来份量不够,我再抖,书玉抬眼看着我。 我心虚道:“那个……呵呵……我不就手抖了一小下吗?” “一小下?抖?从这水的轨迹来看,可是泼下去的。”书玉笑着道。 “不小心,绝对是不小心。我都觉得我在这里碍手碍脚的,要不……”我偷偷瞟书玉,他正在换纸。“要不把我撵出去?” 书玉不理我。我继续抖,看你还不生气。 书玉叹了口气道:“要是手抽筋了,就不要碰茶杯。去研磨,活动活动就好了。” 我:“……” 第三日。 “书玉啊,你的狼毫有多少根狼毛?” 书玉写话本,不语。 “书玉呀,你这书桌是什么做的?” 书玉写话本,不语。 “书玉吖,你这花瓶你很喜欢是吧,摔得碎吗?”我抱起花瓶,“你不回答,我就试试吧。” 然后书玉使了个定身术,导致我抱着花瓶在孟宗轩一动不动站了半天。要不是下午去天池恢复了些,估计现在胳膊都抬不起来。 对手实在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6 太强大,我这么温柔善良的兔子是斗不过的,所以我下界是不可能的,那现在就只能靠白朱了。她山中小妖众多,打探消息再合适不过了。 第四日。 我老老实实地研好磨。拿了纸和笔到小机上写信。冷不防头顶传来一句“红姑娘”。 我抬头:“书玉,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有,你思考得太认真而已。”书玉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那仙子唤做红姑娘。明明性子冷淡至极,却喜欢热情的红色,从发饰至锦鞋无一不是红色。红姑娘这个称谓兴许也是由此而来。” “你知道她的事情吗?” “不清楚,只因天界众仙子素来着淡雅之色的衣裙,她如此鲜艳地出现在天界。所以留意了一下。你打听这些做什么?” 我将那红光与老头所讲告诉书玉。 书玉道:“天后这一计妙极。害了两名女子性命,绝了两名男子念想。” 听书玉这么一说,我觉得的确是妙计。只是不是很懂书玉话里的意思。我略略改了改信,幻化了个纸鹤朝白羽山飞去。 书玉道:“我以为你会找君帅呢?” “他那里呆得住,此时定也在白羽山。” 知道书玉打定主意要我伺候他,加上反正等消息也无聊,在孟宗轩便也不折腾了,每日看话本看得天昏地暗,除去天池的一个时辰,白日基本上都耗在孟宗轩。 一日在书架中看话本,眼睛看涩了休息的时候,看到书玉静静的在研磨,眉眼温柔,嘴角上扬。日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为书玉的轮廓镀了一层柔和的光线,更显得温润如玉。想起话本中他写道“谁家少年足风流”,便觉此家少年最风流。转念一想书玉都将近五万岁了,那里算得上少年,一张少年的皮囊下是一颗苍老的心。摇摇头,又接着看了起来。 一连半个多月也没见回音,不像白朱的风格,又化了纸鹤去催。 整日趴在小机上望着窗外,第三日书玉总算看出来了。过来续茶的时候道:“你怎么不看命格了?” “眼睛疼。” “哦,这样瞪着眼睛不疼。” 我没搭理他。 过来会儿他道:“闷了就去姻缘府转转吧。” “真的。”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因太过激动,碰倒了书玉端着的茶水,淋到了我手上。书玉一把抓过我的手。 “疼……你放开。”我使劲的抽手,可他抓得太紧了。 他看呀看:“我就看看有没有烫伤。” “茶都凉了,书少年。”我摸摸袖口,手帕呢?又忘了带? 书玉递过来一条碧色的手帕。我擦了擦便向门口走去。 “子滢,不要去白羽山,一会儿要去天池,误了时辰不好。改天有空我陪你去。” 我顿了顿朝姻缘府走去。 到了姻缘府直奔红楼。在半路被鸳鸯拦了下来,说是有贵客不便打扰。我只好随鸳鸯去了偏殿吃点心顺便勉为其难的调戏一下鸳鸯。 两盘点心下肚老头终于出现了。惋惜了点心,哀叹了鸳鸯之后。知我是来听故事的,便兴冲冲地又吩咐鸳鸯捧了瓜果点心上来。口若悬河地讲了起来。 听了会儿,我起身道:“老头,我先走了,下次再来听你讲。” “我讲的不好吗?丫头,刚来就要走。”老头扁着嘴,胡子一颤一颤的。 “不是,我要去天池疗伤。老头讲的好,就这会儿功夫我都来听两句,可见老头……” “伤?什么伤?”老头从头到脚看了我一遍。 “内伤,内伤,看不出来。” “可是天雷所致?” “没事,小伤。你看我活泼乱跳的。不用担心,我走了啊。”脚刚迈到门口。老头叫住我道:“丫头,这天界有一恶霸,即天族太子,他仗着权势行凶作恶,你见着他一定要避着。更不可去太子府。” “恩,知道了。”太子?何许人也?干我何事? 出了姻缘府,朝天府宫走去。云雾缭绕中撞到个什么东西,下一刻已被紧紧抱住。哦~是撞到了胸膛。咦?不对,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敢……竟敢……一把推开那人。 “你……你……你是谁?意欲何为?” “你不记得我了吗?还是怪我当时没有救你?”他作势又要上前,我后退一步。警惕地看着他。娘诶!这张脸太妖孽了,书玉和君帅在男子中都是一等一得好看,竟都被眼前这男子比了下去。 “仙友报上名来,待我想想。”又觉得这张脸要是见过绝对忘不掉的。“仙友许是认错了。” 半响,他眼神一暗道:“遥遥一望,姑娘与在下旧友有几分相似,所以误以为姑娘是她。待现下细看,姑娘比她确是美上三分。是在下冒昧了,姑娘见谅。”说完朝我深深一辑。 我见他如此谦恭,再计较到显得我小心眼了。笑着道:“好说,好说。” 想着书玉在等着我,便匆匆奔去天府宫。 下午在天池里竟泡睡着了,旁边仙娥叫醒我时已是戌时,另一个小仙娥拿衣服过来不满道:“姑娘可是睡舒服了,可怜司命星君在外面足足站了两个时辰。” 旁边仙娥用手肘撞了一下她腰肢,微微摇头示意她住口,奈何那小仙娥是个急性子,话开了闸怎么着也得说完。于是她继续道:“姐姐你瞪我作甚,可不是吗?” 我觉得这小仙娥很是可爱,便攀在水池边乐津津的听她说。她果然不负我望道:“姑娘又不是司命星君什么人,整天赖着他也不怕人笑话。虽然司命星君温文尔雅,丰神如玉。姑娘看上他也是常事,但我们……也没见谁缠着他。司命星君谦谦君子不好明着赶姑娘,姑娘一个女孩子也该识趣不是。”说完幽怨的看了我一眼,把衣服扔给旁边的仙娥跑了。 我快速起身收拾妥当,向外面行去。书玉见我出来,忙上前问我:“饿了没?”我不语只盯着他笑。 “这是怎么了,笑得这么奸诈。” 这都被看出来了,我笑的还是很和善的。“有个小仙娥喜欢你。” 他走在前面偏过头来看着我道:“你怎么看?” 我见他有兴趣跟在他旁边给他添油加醋的描述那小仙娥是何等的有趣,何等的可爱。看他脸越来越黑,我忙闭嘴。过了会儿他仍没有说话我小声道:“我看还行。” 书玉叹了口气,没接我话。 虽然我觉得他这样的找个活泼一点的生活会很有趣,但他可能不喜欢这种类型的。 我又劝他不必等我,他仍是不听。 温和的人固执起来真执着。 我们回到天府宫吃完饭各自回房睡了。到了子时我还未睡着,在榻上翻的心烦,便起床点了烛火,坐在桌前发呆。平生所见的恶人到不少,好奇心一起,便想见识见识这太子究竟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7 有多恶,于是决定夜探太子府。 当半个时辰后挂着文华宫三个大字的府邸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想起,我是怎么知道路的,虽然我认路的本领不错,也不至于没到过的地方都记得。真真匪夷所思。 我绕开守卫的神将,在里面乱晃,最终蹲在了一个有光的窗下偷窥。从格局来看,应该是书房。屋内书案柜椅皆雕花镂空,精美至极。连小摆设也是一等一的上品,陈列一起本该奢华靡费,整体看来却又古朴大气。 一人伏在书案上,及腰墨发,如瀑般垂下,丝缕分明,煞是好看。手里还握着笔,准是太累睡着了。领口袖角皆绣有龙纹,此人定是太子无异。 这时门缓缓开了,一女子款款而行。杨柳细腰,体态婀娜,从我这里看不完全,侧脸上,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殷红的嘴唇,白皙的皮肤。已能确定是一位绝代佳人。 女子小心翼翼的抽出太子手里握着的笔,又到书架后面拿了件锦袍出来披在太子身上,转身欲走,太子一把抓那女子的手,女子一惊,太子口中还喃喃道:“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是我的错……我没有……好好保护你。”头微微偏了偏,并没有醒来。 这……这脸……这不就是午后遇到的那个人,原来他就是太子。当时急着赶回天宫未注意他的衣饰。果然如月老所说,睡着了都还能对着女子说情话,还不让人走。这级别已经超越了低级的调戏,直接以正人君子的假面欺骗无知少女,等人家把心双手奉上时,他又假意推脱。最后就成了人家姑娘死皮赖脸的要嫁给他。真真衣冠禽兽。越想越气愤,不由自主的踢了一下窗。 里面女子警惕道:“谁?” 我调头速逃。 回到潇湘苑后一想,我这是生得哪门子气。遇到这样的事情,依我一贯的风格,不是应该认真的偷窥,再回来琢磨,琢磨不透再和月老交流。 我今日委实无聊,打了个呵欠,翻上床睡了。 ☆、第 5 章 阿碧忒不懂事了,早早的就把我从美梦中扒拉出来,我再三央求她让我再睡一小会儿,打个盹也成。她同书玉待久了,也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见我不动,便来扯我被子。我拼命拽住被角。 “哟,一大早的这是在干什么呢?”我们寻声望去,只见君帅立在门口。 我赶紧往被子里缩,阿碧也把被子往我身上堆。 因我平日嫌衣服多了厚重,晚上不方便翻身。加之这里只有我和阿碧,书玉很少这么早来。我就只穿了一件薄型里衣,所谓薄型,即对于稍微眼尖点的人来说便是半透明的了。所以现在我满脑子都是刚刚被子退到哪儿了?刚刚被子退到哪儿了…… 当我稍稍平复了心情,探出脑袋见君帅已坐在桌前喝茶了,阿碧却不见了。我问:“阿碧呢?” 君帅侧过头道:“娃终于也会害羞了,可喜可贺啊。” “阿碧呢?” “出去了,我让她告诉书玉,今日你借我一用。”君帅一副帮了我很大的忙的样子。“你不必去当奴婢了,可以睡觉了。” “被你一吓哪还睡得着。” “哦,那起来吧,我们叙叙旧。” 过了一会儿,君帅道:“瞪着我干嘛,起来啊。” “你不应该回避一下吗?”我幽幽道。 君帅恍然大悟:“哦~”他站起来扫了我一眼:“捂那么紧干嘛,又没什么可看的。” “好歹老子是个女的。”我气结。抓起枕头就朝他仍了过去。 他接住枕头想了想道:“也对”。把枕头抛过来转身从侧门走了。 我无力垂下脑袋。 我换好衣服,拉开侧门出去,君帅正躺在美人靠上。他躺着有点短,一只腿曲着,另一只腿在靠边荡来荡去,好不悠闲。 我搬了个凳子,坐到他旁边道:“白朱怎么没有来?” “她呀,她现在麻烦大了。胡子投靠妖王,妖王要夺取白羽山了。” “哪里冒出个妖王?” “那来头可大了。据说三万年前,猨翼山上空赤气大胜,久久不绝,映得半面天空火红。不久之后出了一妖怪,自立为王,还扬言要统一妖魔两界。起初大家都当一狂妄之徒罢了,不甚在意。却不想短短时日已有大半妖魔臣服。天界传言四起,加之天现异象,弄得人心惶惶。前天君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慌不忙的派现天君率神将下界剿灭。现天君果然不负众望,一月之内与妖王交锋数次,屡战屡胜,屡胜屡战。最后在东海之上重创妖王,妖王沉入东海,现天君在岸边守了三日也不见任何动静,才回天界上报妖王已死,不想这么多年后又醒来了。” “那妖王也是个奇才。” “你不是应该关心关心白朱的性命。” “对啊,这时候你来天界,不是来避难的吧!” 君帅蔑视我一眼道:“小兔之心度君帅之腹。白朱暂时没事。是谁一再的捏纸鹤去白羽山,本帅百忙之中还不忘帮你小兔子打探消息,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 我怎么把这忘了,我慢腾腾的挪到君帅背后,狗腿的给他捶肩。 “认错的态度还行。” 那是,勇于认错,坚决不改。 “过来坐着听吧。那红姑娘原身是一颗降珠仙草,降珠仙草适宜长在阴凉之处。所以在她修成人形之前是长在一颗辛已树下。后来他们修成人形,在密林里建了间茅草屋,以兄妹相称,如凡人一样生活。后来红姑娘离开了一段时间,辛已一人在茅屋里仍旧修篱种菊。红姑娘回来后又如从前一样生活。” “后来呢?” “后来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怎么会这样。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君帅起身道:“你慢慢想,我先走了。” “等等,白羽山要是有危险记得通知我。” 他招了朵祥云,“知道了,不过以你现在的修为帮不了什么忙。”说完人已经走远了。 “君兄,怎么走得这么急。” 我回身一看,书玉站在长廊上,望着君帅远去的方向。 “哦,是啊。”我懒懒躺到美人靠上,闭眼补觉。 “可白羽山该走这边吧。” “他是去月宫,看他的心上人。” “想不到君兄还是个痴情的人。你又要睡觉。” 我用手撑开眼皮道:“你又要我去做工。” 他笑着道:“睡吧,午时记得过去吃饭。” “恩……” 午后去天池没有看到那个可爱的仙娥,那日提醒她的仙娥在旁边加水,我便拉了她来询问。 她道:“你是说弯弯,她许是怕仙子怪她,不敢出来侍候。” 当时不怕,这竟怕了。“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叫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8 依依。” “依依你去唤她前来。” “是。” 半响才见依依拖着个圆团过来,待她们走近一看,那圆团不是弯弯是谁。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眼中怯生生的露出愤怒,下唇紧咬,两颊憋得通红。我将她换上前来悄悄问:“你很喜欢书玉?”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恩,是司命星君,怎么这么没礼貌。” “哦,你这样以下犯上可真是有礼貌。” 她语塞。我过了会儿才悠悠道:“我若能将你调去天府宫当值,你可愿意。” 她瞬间眉眼笑开,点头如捣蒜。“愿意愿意,太愿意了。”又有些迟疑道:“可你是我的情敌啊,为什么要帮我。”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情敌了。” “你若不是喜欢司命星君,为什么要赖在他府上不走。” “我每日来天池,你应该能猜到原因了吧。” “你受伤了?” “恩,天池是疗伤圣地,而我在天界朋友又不多,且我又是你们口中司命星君的救命恩人,只好在他府上打扰一段时间了。” “救命恩人?你?” “七百年前,孟宗轩的那场大火你知道吗?” “我才三百多岁,那时我还未出生,怎能知道。” “三百年就修成仙身,资质不错啊。” 她甜甜一笑,眉毛一跳,很是得意。忽而又急急道:“你刚刚说哪里?孟宗轩?你是说孟宗轩吧。那司命星君没事吧?” 现在书玉还好好地,她还担心七百年前的那个人是否无恙,看来这小丫头是动了真心。“没事,有我在怎么会有事。” “对了,你怎么在孟宗轩?” “咳咳……我刚好在孟宗轩偷……不是……我是说借阅话本来着。” “司命星君那么厉害都出不来的话,凭你怎么救得了他。” “他被东西压住了,何况以前我修为可是现在的几倍。” “这么说你真的把司命星君救出来了。” “恩。” “幸好幸好。”她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我看着她可爱的摸样,心想若是把她放到书玉身边,书玉一定会和她日久生情。和月老待久了,都会牵红线了。 晚上吃饭时我与书玉说我喜欢弯弯的紧,能不能讨她到我身边来。 书玉在专心的剃肉,头都没抬便应了。 次日,我在孟宗轩看话本,阿翠来问把弯弯安排在哪里。书玉说就到潇湘苑去吧。 我道:“你可够快的。” “这本就是小事一桩,一个丫头而已,阿翠去天后宫中找管事的仙娥讨讨便是了。” “哦,麻烦你了阿翠。”我抬头见啊翠盯着我发呆,我调笑道:“怎么了?看上本小妖了,要是实在喜欢我得紧,我可以幻化成男儿身,与你双修的。” 书玉笔杆一转便敲到我头上。道:“尽说些胡话。” 我摸着头哀嚎,原来调戏宫娥这事,是不能当着她们主子面的。 阿翠掩口笑道:“星君打她作甚,她又不长记性。” 好啊,主仆二人合起火来欺负我是吧。 又听阿翠道:“说也奇怪,我今儿在天后宫中找妙大人,天后差妙大人去寝殿中拿什么东西,很急的样子。妙大人就叫我跟着她边走边回话。到天后寝殿她进去找东西,我在外面候着,隔着门缝我见里面墙上挂着一幅女子丹青,画中女子却不是天后。而今已看,竟和姑娘有几分相似。” “哦,那女子是谁?” “这我不知道,右下角倒是有题字,不过隔太远,看不清楚。” 书玉搁下笔道:“有什么特征?” “这我到是记得,那女子身着绯红衣裙,远看着像一团火一样。” 我叫道:“是红姑娘。” 书玉但笑不语,阿碧在外面催阿翠,阿翠匆匆退下了。 我道:“红姑娘的丹青怎么会在天后宫中?” 书玉道:“这你恐怕得去问天君了。” “对啊,定是天君。我怎么忘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天后定是日夜都想毁了这团火。” “呵呵。”与我相似,果然我与她是有渊源的。 下午回到潇湘苑见到弯弯。叫她来服侍我,她显然不是很乐意,小嘴撅的老高。我劝了好久,说什么一来二往的,近水楼台啊,她才好些。我又从她嘴里探了探天后寝宫的名字和方位,叫什么栖凤殿。 随后我悄悄往栖凤殿去了。一路走来即没有标志性的物,也没有标志性的人。许久才看见前面有个仙娥,看打扮品阶应该不低。 我清了清嗓子道:“姐姐留步。” “什么事?” “向姐姐打听一下栖凤殿怎么走?” 她打量我一会道:“你问这做什么?” “小仙刚刚飞升,在天池当差。听宫中姐妹们说起栖凤殿,宏伟壮观,金碧辉煌。小仙没怎么见过世面,想去瞻仰瞻仰。” 那仙娥见我这般虔诚,面上戒备之色已减少。我继而道:“见姐姐气度不凡,定是常常出入其中。姐姐就满足一下小仙的小小的愿望吧,我就站在远处望望。” 果然仙娥高高兴兴地答应带我去望望。到了栖凤殿,我为了使我的眼神充满向往,只好把偌大的宫殿想象做一堆胡萝卜。那仙娥见我站着不想离开笑道:“这天界中漂亮的地方多着呢,栖凤殿已算是简朴的了,你以后见多了就习惯了。” 我附和道:“在天界当值就是好啊。姐姐去忙你的吧,不用管我,我再看会儿就回去。” 她笑道:“可别耽误了事情啊。” “恩,谢谢姐姐带路。” 待那仙娥飘飘而去,我才捏了个决,幻做一只飞蛾,扑腾扑腾绕开守卫飞进去了。只见天后和那花心太子不知说些什么,一屋子笑得东倒西歪。 我屏住呼吸避着他们往里间飞去。一眼就看到了墙上的丹青。黛青远山眉,微嗔丹凤眼,小巧玲珑鼻,嫣红樱桃口,翘着兰花指掩口的纤手,匀称的体态,赛雪的肌肤。每一处都近乎完美,找不出半点瑕疵。 若说相似,我与她五官确是如出一辙,但远远及不上她三分之一的好看。 我往下见右下角写着“愿吾心上之人永远快乐无忧”。 最平淡的言语,恰恰是最真挚的祝福。 要是没有后来的事情,红姑娘一生应该可以快乐无忧。 天后也挺不容易的,这丹青挂这里也不知道刺激了她多少回。 我这边在思考能不能把这丹青偷走,那边不知何时伸来一只大手把我捉住看了一会儿,幻做一方丝巾隐入衣袖之中。 一阵衣服摩擦声后,头顶上传来花心太子的声音,道:“母后疑心病越来越重了。哪有什么人,谁敢闯入栖凤殿不是找死吗。” 我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9 一惊,刚刚我漏了气息,被发现了。花心太子最后这句话是说给我听的。 出师未捷身先死,呜呼哀哉…… ☆、第 6 章 刚才那只手把我从袖口里提出来道:“是你自己变回来,还是我帮你。” 我急忙道:“我自己来就好,不麻烦您了。”说完施了术法变回来,不料一脚踏空便往旁边栽了下去,太子眼明手快,一把搂住我道:“小心些。” 我这才看到是在云头上,周围云雾飘渺,哪有什么宫殿。才放心下来。缓下心才感觉到腰上有只手,脸也贴在太子的胸膛处。一丝窘迫滑过心头,脸上略略有些发烫,我稍微往侧边移。 太子道:“你是要跌下去才满意吗。”说着把我往里带了带才放开我。 我稳了稳身形。 太子道:“你去栖凤殿干什么?” “我……迷路了,不知怎么就在栖凤殿了。” “哦,凭你的本事会迷路?” “怎么不会,我糊涂着呢。” 太子笑了笑。我想这么说自己是不对,一时也想不起该说些什么,就盯着裙角发呆。 太子道:“你以后不要去栖凤殿了,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警告我?今天就放过我了?“多谢太子救小妖一命。小妖一定会报答你的,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你怎么知道我是太子的?” 糟糕,说漏嘴。总不能说我晚上不小心迷路迷到了太子府,然后又不小心窥到了他在太子的书房。我本想说他衣服上绣有龙纹,抬眼见他今日又穿的是一件普通的衣服,只好吹嘘道:“仙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风度翩翩,贵气逼人,仙气四溢,一看就是太子。” “哦?那一般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之后呢?” 这……之后……书玉的话本中之后是……以身相许。这厮果然无赖。我愤然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如不报。”说完调头走了。 不想我一个常常调戏少女的调戏界老手今儿竟被调戏了。真是时运不济。 书玉晚间来潇湘苑,问我哪里不舒服,我说没有啊。他坐到我旁边道:“你是不是担心白姑娘?” “你都知道了。” “妖王复苏,原本一盘散沙的魔物迅速集结,这一番动静已经惊动了天界。仙官上奏天君,趁其元气未定,根基不稳,即刻派天兵天将下界击杀。天君却对妖王此时费心去围攻一座小小的白羽山产生了好奇,迟迟未下令。” “这么说的确有几分奇怪,兴许是那妖王脑子生锈了。我关心的是白朱会不会有危险?” “我用幻境看过白羽山的情况,没什么异样,暂时应该不会有危险。过几日等我处理好手头的事,陪你一起去。” 幻境是修为高深才能运用的术法,能把远方的情况呈现在眼前。以前我可以,现在修为不够。 书玉说了没事自然没事,我只是想早点下去看看。“你忙你的,我去就行了。” “白姑娘也是我朋友。”他起身过来拍拍我肩膀道:“早些休息,不要瞎想。” 我应着,书玉走后我又坐了一会儿才睡了。 这几日过得很慢,当我第八次问书玉事情处理得怎么样的时候,他终于说明日就可以去白羽山。 我很早就睡下了,却一直睡得不安稳。迷迷糊糊醒来才子时,由于睡得早,现在反而睡不着。 见外面竹影投在窗上,摇摇晃晃,难道天界还会起风? 窗户啪的一下开了,这风也忒大了。 随后一个人影从窗口跳了进来,我就说嘛,天界怎么会有风呢。 那人影道:“我知道你醒着,别装睡了。” “这你也能看出来。” “没看出来,我试试而已。”那人影把桌上的烛火点亮,我才看清竟是太子这厮。大半夜干这么无聊的事,我以为是君帅呢。 我紧了紧被子道:“原来太子殿下喜欢半夜乱翻窗户玩。”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他坐在桌前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 “因为我那天跟着你,到了这里。”他仍旧谈定的倒了杯茶。 他跟踪人也这么理直气壮。“说吧,找我做什么?” “交朋友。” “啊?” “我叫景渊,景色宜人的景,深渊的渊。”他不理会我的奇怪的眼神,自顾自的说着。两只眼睛看着我,眼珠漆黑,如研不散的浓墨,一眼望去真像两潭深渊,容易让人陷进去的深渊。又觉得这场景很熟悉,记忆在脑袋里叫嚣,隐约很多年前也有人跳窗前来告诉我他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你怎么了?” 我移开眼不去看那两潭深渊道:“没怎么。” “该你说名字了。” “子滢。” 他端茶的手晃了晃。我急忙道:“你仔细着,别摔了我的茶杯。” 他道:“摔个茶杯又怎样,我现在就是摔了这里所有的东西也……也……” 我听他声音有些发抖,也了半天也没有也出来。便接道:“是不能怎样,反正你赔得起,我也就不担心。” 他笑两声道:“阿滢,我现在高兴,你给我说你那天去栖凤殿干什么,说实话啊,就算你是去杀人放火我也不会怪你。” 我犹豫了一下说:“我那天不是化成飞蛾吗,我看见火就扑过去了,也没想干什么,就本能。” “呵呵,火吗。”他笑着跳走了。 真是来也奇怪,去也奇怪。要不是桌上的茶杯和跳动的烛火,我还以为做了一场梦呢。 早上书玉和我赶到白羽山,大伙都很警觉,山门口的小妖还差点伤到我。我一路走来,从山下到白朱茅草棚前,都能看到小妖在训练。只白朱翘着腿坐在棚里吃瓜子,见着我们,一步三摇的来迎接。 我向白朱道:“你这白羽山这么一番整顿才像座仙山。以前小妖们闲散的成天喝酒、划拳、闹事,像凡间的土匪一样。可惜你这土匪头还是老样子,不长进。” “这一时半会的能有什么长进。若他们打来,决不会便宜了他们,我自然是要拼尽全力的,最坏不过一死一伤。” 君帅起哄道:“哟!有脾气。不过有书公子在,你可以不用死得太难看。” 白朱和我都没搭理君帅,我们在一旁讨论战事,说是明日午时攻山。书玉听了大致情况,出了个主意。我们都很是赞同,除了后面让白朱对妖王使美人计这点君帅与白朱都有异议。按照他们二人的观点此处应将白朱替换成我,而我本人觉得该按照书玉所说让白朱去,白朱的气质比较符合美人计的要求。 君帅把我拖到一旁,给我讲白朱要留在后方指挥,以及指挥的重要性,最后还牵扯到我来帮忙的诚意,于是我妥协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0 了。书玉在一对三的情况下也只好赞成。 不过我担心的倒是一切不按书玉所推测的发展呢? 次日一早,君帅便带人在山脚与山腰设下陷阱,陷阱不远处埋伏了一些小妖。 午时妖王攻来,果如书玉所说,妖王只带了极少的妖兵。在山脚处前面的妖兵大半落入陷阱,这时山脚埋伏的小妖冲出来示范性打斗几下,便佯装落败,向山腰陷阱处撤,妖兵立即追了上来,在山腰处又以同样的方法折了一半妖兵,妖王这才上心,让妖兵截住退路,前后夹击。这时白羽山上的狐妖便穿得甚是凉快的现身了,扭腰摆臀,在战斗中穿梭。很快妖兵中就有很多目痴口呆者,当然还是有一部分妖兵不受媚术影响的。 狐妖出现的同时,我也着一身绯红衣衫出现在了上空,衣衫并不复杂,上有很多缎带,在灵力的催动下飘浮在四周。 那个传说中的妖王,站在妖兵后方的上空,一身黑色长袍,远处看不真切,从身形来看是个身强力壮的主。 我一步一步向妖王走去,看见书玉与君帅慢慢的从妖王两侧靠近,妖王并未看见他们,只轻蔑地看着我,果然没把我当回事。我只能尽量使脸上的表情具有探索性,来分散他的注意力。我不知道我还能让他好奇多久,够不够撑到书玉与君帅出击。 这一局就算如计划中那样也只能使妖王受伤。我之前是知道妖王的厉害,却不想在书玉与君帅两人联手偷袭得手的情况下也只能让他受伤。那若是不成功呢?书玉和君帅会怎样?手心渐渐冒出冷汗,额角似乎也有汗滴滑过。妖王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掌便向我劈来。书玉和君帅脸色一变像我奔来,妖王轻易就拦住了他们并与他们斗了起来。 我只觉一股风从身畔略过,接着一股强大的力量朝我滚来,我侧身一闪却还是被击中了右肩,连带着跌下了云头。我见书玉与君帅打斗中还侧头朝这边望,怕他们分心。我想叫他们别担心,肩头一阵阵的疼牵的我说不出话来,只好朝他们笑。我想使出术法来减缓下坠,一催动灵力,胸口一窒,便觉一股腥甜涌上来,随即一口血喷了出来。还好隔得远,他们看不见。 得,一只妖怪竟被摔死了,还是一只活了两万多年的妖。我将成为妖界教养孩子的一个反例。我闭上眼,等待死亡。却被一双温柔的手接住了,我能感觉到那双手的小心翼翼。还有一方温暖的胸膛,紊乱的心跳从里面传来,我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皮却越来越沉。 ☆、第 7 章 周围大雾弥漫,看不清是什么地方。有东西在脚下咯得痒痒的,还有一丝凉意,脚下应该是一片草坪。 我极力想挥去迷雾,一抬手看见一只白白胖胖的爪子,才知道此时我是原身。我尝试了几次也幻不出人形。 一阵狂风刮来,我牢牢抓住地面。迷雾随风而散,逐渐显现出那头叼着扇子的君帅。君帅也是原身,所以我想不透为什么他叼着的竟是如今那把书有“帅”字的折扇。我心里隐约觉得没必要想通透,便也不再纠结扇子的问题。 迷雾散尽后又是晴空万里。我这才看清是在窝边的草坪上。 我高兴地向君帅跑去,眼看着他离的不远,却像隔着千山万水,怎么也跑不到他身边。忽而又闻耳边有扑腾声。我朝后一望,便见一只大鹏朝我俯冲下来,我加快脚步跑,累得汗如雨下,却在原地分毫未动。翅膀扇动的声音越来越近,只一瞬便被大鹏衔住右肩叼上天。 我慌忙之间只觉得这大鹏嘴太锋利了,右肩一阵一阵的抽痛。我捂住右肩,一个激灵,睁眼看着白色的帐顶,才明白刚刚不过是一场梦。叼扇子的君帅、湿漉漉的草坪、凶猛的大鹏都是假的,唯余肩上的疼痛是真真切切的。 我稳稳心神,打量着屋子。床头临窗放着梳妆台,床前隔着印有白雪红梅的屏风,透过屏风隐隐可见外面摆设着桌椅板凳,应是间客房。 不过纱帐用的是上等天蚕丝,盖住身上的云被也是上等的锦被。可想这又不是一间普通的客房,救我的人在天界品阶一定不低。我在天界的人情不过尔尔,实在想不出救我的是谁。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房门被推开了,接着进来一人,身形修长,步伐稳健。一步一步朝里间走来。 我探着脑袋出去瞧,那人转过屏风,一张极其俊朗的脸。我无奈道:“又欠这厮一个人情。” 太子今日穿着一身玄色长袍,领口袖角皆用白色丝线绣有云纹。头发用墨带绾住,墨带正中一颗椭圆白玉,圆润光滑,玉质上佳。他这样将头发绾起来,修得脸型绝妙无双,倒像是正经男仙。 他双手捧着一碗药走到床边,腾出一只手从床尾扯了一条凳子,甩开长袍下摆甚是潇洒的坐了下来。一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另一只手里的药却端的稳稳当当,未洒出一滴。 天君他老人家教育的好。 太子柔声道:“很疼吗?” 我心里想着废话,你去受一掌试试。但毕竟人家救了我,还难得温柔一回。我乖乖地点点头。 他把我扶起来靠在床边,便用勺子来喂我吃药。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样有点不妥。我侧头道:“我自己来吧。” “你确定你右手能抬起来。” “我可以用左手。” “烫。” 我觉得为了一碗药再争辩下去委实矫情。便由着他。 这药甚苦,喝完后只觉舌尖发麻。 太子道:“别皱眉头了,良药苦口。忍忍,再喝五日便可痊愈。你好生歇息吧,明日我再来看你。” 五日?待明日我便趁她走了倒掉。等我好一些,自可用灵力疗伤。“等等,白羽山现在什么情况?” “白羽山没事,你只管安心养伤,其它的不必多想。若你担心的人少了一根头发,你只管找我就是。”他说完拔腿就走。 “等等。” 他停下脚步,并未转身。 “谢谢太子殿下。” 第二日太子来时手里除了汤药,还携了卷画轴。 我用左手支起身子坐起来,其间被缎带绊了两下。这身衣服看着好看,却碍事。我端端坐好时,太子以行至床边。他放下画轴,作势又要来喂我。 我一退道:“先放着吧,凉一凉在喝。” 他扫我一眼,把药碗随手放到梳妆台上道:“也罢,我反正是要看你喝下才走,凉凉又何妨。”他自顾自拿起那卷画轴,缓缓展开。 画上的美人肤白胜雪,红衣如火。这不是栖凤殿里的那一幅丹青吗? “那日你说一团火,我便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如今我将它送与你,可合你意?”太子说着双手往前一送。 “你从栖凤殿偷来的?”我接过来一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1 看道:“也不对啊,这宣纸是新的。” “你倒是眼尖。父君心爱之物我怎敢妄动,不过是照着画了一幅而已。” 我见画中女子连眼角眉梢的情意都与栖凤殿中挂着的一模一样,赞叹道:“殿下这一手临摹的技术了得。”如不是生在仙家,也是可以养活自己的。“如此,小妖就收下了。多谢殿下。” “朋友之间,何须客气。今日见你穿这一身绯红色衣衫,倒明白你为什么要这团火了。” 我将画卷好,他端着药碗,在碗口探了探道:“已经凉了。” 我刚想找理由搪塞。外面进来一个俏生生的仙娥,俯在太子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太子道:“来得到快,我正好也要问他些事情。”说着把药放下,叮嘱我一定要喝。他待我乖乖应下,才叫上仙娥走了。 我见他走远,望着那碗黑黢黢的药,打量着周围。梳妆台旁边有个窗户,窗户外窗台上放着一盆花,嫩叶娇蕊,着实不忍心摧残。我念了两句对不起,掀开被子,端着药蹑手蹑脚的向窗口走去,在将倒未倒之际,身后一个女声道:“姑娘在干什么?” 我转身见是刚刚那个仙娥,她手里还捧着一叠衣服。我笑嘻嘻道:“透气,透透气。” 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中的碗道:“姑娘快把药喝了吧,一会子凉透了。” 好生厉害的仙娥。 我心一横咕噜咕噜喝完了,与昨日那样一勺一勺的喝法相比,今日好了许多。只末了苦一下。 那仙娥道:“伤姑娘的人很是厉害,使得术法也奇怪。即使是殿下的修为也不能使姑娘痊愈。这药是殿下特意去药君府上得来的,姑娘喝得这么干净,也不枉殿下欠下这个人情。” 她这一席话说得十分有水准。既说出了我别指望其它方法治伤,这药非喝不可;又道出太子在这件事上帮助很大。 我正想说点什么以表示我会报答太子的。她又接着道:“奴婢叫墨儿,殿下吩咐给姑娘拿件衣服来。我先放这里了。往后也是我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他把衣服放在床边,福了福恭恭敬敬的退下了。 我看着床边放着的衣服,雪白的颜色很是喜欢,便换了下来。柔软的料子穿着也舒服,并且很合身。定是太子刚刚看到我被衣服绊到了,没想到这厮还挺细心。 后来几日,太子仍是亲自端药前来,亲眼见我服下才走。对于我每日都能爽快喝药以及将药喝的干干净净,他很是欣慰。显然他是不知道墨儿给我说的那番话。除此之外,他不知从哪里得知我有旧伤,又去药君府上求了味药,好在这药不是很苦。 平日,墨儿也常来。所谓常来,既是指只要太子不在,她就一定会出现在我的视线之内。 一日,我右肩好多了,在屋里闷久了,想出去逛逛。在墨儿的带领下,到了太子的后花园。花园里怪石堆砌,假山交叠,一条石子路穿插其间,蜿蜒曲折。石缝中零星散落着奇花异草,薄云淡雾在石间游走,恍若登上了人间某座高耸入云的奇峰。墨儿殷勤地给我介绍各类花的来历,如数家珍。我一向对花草树木就没有辨识度,统一称作花儿,草儿。再详细一点也莫过于红花、白花、黄花之类。 墨儿对于这一点很生气,觉得带我来这里太委屈了这些花儿,草儿。 从假山群中走出来,视野豁然开朗,百步开外是一个湖,湖边许多鹅卵石,湖心是一座四角亭。四角雕刻着腾飞的四条龙,眉目凌厉,栩栩如生,或仰或卧,形态各异,皆龙头上仰,龙嘴衔有一串铃铛,微风拂过,叮当作响。四周没有通向湖心亭的路,若上去只能驭水而上。 我到湖边找了个大的鹅卵石坐下,又寻来扁平的鹅卵石在湖面上打水漂。今日手气不错,一连几个都飘出三、五个旋。水纹一圈圈荡开,很是好看。 一些仙娥三五成群的路过,对墨儿的态度很是恭敬,看来墨儿是这文华宫中的管事丫头,我随口问道:“这宫中仙娥看着不多。” 墨儿接道:“是不多,总共也就二十个仙娥,她们平日也就打扫庭院,侍奉茶水。” 对于太子的品阶来讲,二十个仙娥委实太少,我回想路过的仙娥,皆样貌普通,这几日见过的也不出挑,只墨儿眉清目秀,粉面含春,算得上美人。便道:“太子殿下品味很是与众不同啊。” 墨儿是个聪明人,自然知道我指的什么。回答的也巧妙。说是:“殿下看中的是品性,长的美的难免做事不认真。这倒是其次,若是生出什么旁的心思就不好了。” 这几日相处下来,太子殿下与月老口中的恶霸之流是不像。我想起那日书房偷窥时所见的美人,道:“就两个近身丫头伺候,太子殿下过得倒是节俭。” 墨儿道:“平日侍奉左右的只我一个,殿下是有心上之人的,我曾经也侍奉过。殿下只把我当做平常的奴婢对待,并无他意。殿下是个痴情的人,心里除了她再也容不下旁的人。” 哦,原来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依那女子的样貌身段,两人倒也般配。 已近午时,天上日头越来越毒,我扔下手中的石子,石子落在湖里,溅出杂乱的水花。我无趣的起身回屋。 ☆、第 8 章 后面几日,我对太子细细观察一番,觉得月老对太子恐怕有什么误会。我因月老的说法,跟着先入为主,不管太子做什么我都往坏处想。现下想来,从我认识他至今,他也没表现出什么恶人行径。有些事情还处理得很是妥当,俨然一股君子之风。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临行前那日。 那日,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我早早的起来,兴致勃勃的收拾好东西,迈着轻快的步伐去向太子辞行。 被墨儿拦住说太子去早朝了,我在偏殿等了半个时辰那厮才回来。不过这也丝毫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在太子决定将第二副药赠与我时,我还真心觉得太子是好人。 直到那厮品着茶慢悠悠的道:“救你两条命,你真不打算报答一二。” 我才深刻意识到月老的眼睛是雪亮的。 太子接着道:“你也看到了,我宫中宫婢甚少。现缺一个早起打点的人,一时之间又难寻到合适的。我看你就不错,你意下如何?” 我干笑两声道:“能不能换做其他的,例如,你以后打架需要帮手什么的?” 他修长手指掂着杯盖,认真的扶开茶汤表面漂浮着的茶叶道:“其他的?我不是说过吗?” 我想了很久道:“你什么时候说过。” “上次我叫你以身相许,你没同意,我才换了现下这个简单的方式。也就早上一会儿时间,你这么为难?” 他是有心尖尖上的人的,他说以身相许不过给我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2 一个参照罢了。两相对比,做宫娥就显得容易多了。我倒不是时间问题,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不过依他的痴心程度,我应该是想多了。我暗自反省一会道:“不为难,那殿下总得告诉我期限?” “示表现而定,少则一年半载,多则……那就说不准了,三年五载也是有的。” 我望着脚尖想,为什么要救我,摔死我得了。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听太子说完话,又拖着沉重的脚离开偏殿。回房间带上红姑娘的画像,一路沮丧的回到潇湘苑。刚到门口,君帅就扑了过来,把我从头到脚检查一遍后,又来捏我脸,嘴里还唠叨着:“娃啊,你没事吧,伤好了没有,都瘦成一把骨头了。那天可吓死我了,你朝我凄然一笑,我以为你给我永别呢。” 对于君帅的理解力我一直不报希望,他能这么想证明他长进了。搁在以前,他指不定会理解为我中了一掌很高兴呢。 我越过他看向屋内,满桌子冒着热气的饭菜和旁边端坐着的书玉。与往日不同的是端坐着的书玉旁边多了一脸花痴状的弯弯,她两手紧握放于胸前,目不转睛的盯着书玉,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观心上人。 君帅把我拉到桌前,一个劲的给我布菜,叫我多吃点。理由是脸太瘦了不利于他捏。 我看着满满一碗的菜道:“现在吃会不会太早?” 君帅道:“这不是为了让你有回家的感觉吗,快吃吧,别忍了。眼珠子都掉到碗里了。” 对于君帅这么热情的行为,我只能用吃来回报他。我这边愉快的吃着,弯弯那边很不情愿的被书玉打发了出去。 书玉道:“那日是我疏忽了,我万万没想到,妖王发现我们后还会去伤你。” “他这么异于常人的行为不符合逻辑,你没想到也是常理。一点小意外而已。” “若不是太子殿下……这点小意外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得了空已经是第四天,那日午后我去了一趟文华宫。太子殿下说你睡下了,我就没去打扰。” “第四日?午后?”每日午后太子都会在屋里陪我说话。除了第二日他出去了一趟。这么算来,我昏睡了两日。 君帅道:“我起初听到白朱说,亲眼看到太子救了你。我还不信。书玉回来也这么说我才信了。你又多此一举地遣墨儿带信来告诉我们你没事。” “什么叫多此一举?” “就是说,你有事没事无所谓啦。” 我怒视君帅。书玉夹了块鸡腿到我碗里道:“太子怎么会知道你?我明明……” “咳咳,对呀,太子跟我们不熟。”君帅抢过,圆溜溜的眼睛瞪着我。 我咬着鸡腿含糊道:“书玉,你记不记得弯弯来天府宫那日?” “记得,那日怎么了?没什么异常?”书玉道。 “我那日去天后寝殿,想盗画来着……” “什么?天后宫中很危险你不知道吗?”书玉急道。 “你这娃叫我说你什么好,总是这么无法无天。”君帅跟着急道。 我忙接着道:“现在知道了。那天差点被天后发现,幸好太子殿下帮了我一把。我们就认识了。至于在白羽山,太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我也不清楚。” 我说完,书玉和君帅有些发愣。前者可能是因为我去盗画没有告诉他,他很生气。后者一定是没听懂我说什么。我拍拍手,在桌布边搽了油腻的手,自腰间拿出画轴,展开给君帅道:“看吧,就是这副画。阿碧说这画中女子与我相似,我便想去看看。这女子就是红姑娘,你看像是不像?” 君帅稍微缓了点的脸色又一白道:“你……偷出来了?” 我失笑道:“没有,那是天君的宝贝,可动不得。只是太子殿下临摹的一幅。” 君帅松口气道:“幸好,你娃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我生怕你惹了什么麻烦,引火烧身。” 我瘪嘴道:“我以前不明白天后为什么恨我,现在知道原因了。不过有点牵强。“ 君帅道:“女人嫉妒起来都是盲目的,书兄,你说是不是?” 我转头期待书玉说些什么反驳君帅对女人的偏见。只见书玉两眼呆呆的,空洞幽深,定定地看着某一处,又像是看着虚空。平日书玉总是一副温和模样,今日在他脸上找不到半分笑意。 我疑惑的问君帅道:“书玉这是怎么了?” 君帅收起画像道:“他太高兴了,是吧,书兄。”说完拍着书玉的肩膀,咧着嘴干笑。 书玉惊了一下,看了君帅一眼打哈哈道:“是啊,高兴,高兴。” 一定是有事瞒着我。既然决定瞒着我,是问不出来的,我就装作不知道。我转而问君帅道:“现在白羽山怎么样了?白朱呢?” “白羽山?现在没人敢打白羽山的主意了。” “为什么?” 君帅一挑眉道:“不清楚,只知道和白朱有着莫大的关系,连白朱也不知道原因。” 我嗅到八卦的味道,凑上去道:“那日我离开后究竟发生了什么?局面扭转成这样。” 君帅道:“那日我们斗了不下一百个回合,到后来我们慢慢支撑不住。白朱按耐不住估计打算上来助我们一臂之力,她火急火燎的赶上来,还未发出一招半式,妖王就命令休战。我和书兄都不明白妖王这是唱哪出。妖王目不转睛的看了白朱许久后没头没脑的道了句‘果然是你’。也没等白朱回答便撤兵了,留下一头雾水的白朱和莫名其妙的我们。” 我兴奋道:“我就说吧,只要白朱往哪一站就成功了大半。当时就不该拿我替换白朱。还是书玉高明。” “你以为这是皮相的问题吗,照当时的情形来看,白朱与妖王应是旧识。” “废话,我当然听出来了,书玉既然猜中了结果,又何必在乎原因。” 阿碧这时端了碗药进来给我,说是太子殿下吩咐人送来的。剩下的给弯弯收着,每日按时煎来。我想对啊,他是说将余下的药给我来着,我给忘了。我接过阿碧手中的药仰头一口喝尽。 书玉道:“这又是什么药?” “这时治旧伤的药,以后就不用你陪我去天池了,这样你就不用熬夜写话本了。” 书玉隔了半响冷冷的哦一声后僵直的走了。我看着阿碧道:“书玉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 阿碧道:“姑娘这回说对了,可不是失魂了。”说完也跟着走了。 这算什么回答,我看着这主仆二人寻思半响无果。和君帅相互奚落一阵,奔向久违的床睡了。 睡下不多时就听到太子的声音,“阿滢,阿滢……”一声声的唤着。我睁开眼睛想骂人来着,房里却连人影都没一个。太子的声音又响起道:“别看了,我用的是千里传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3 音。你该起床了,已是当值时间。” 我一晃神就早上了,我透过薄薄的窗户纸看出去,天边闪着金灿灿的光,聚成一个半圆的轮廓,卯日星君真勤劳啊。我掀开被子,行云流水的梳洗完毕,架着云奔向了文华宫。 寝殿里,那厮侧着身子躺在榻上,一只手托着头,头发在周围铺散开来,凌乱而慵懒。身着白色睡袍,上好的丝绸勾勒出紧致而结实的身材。他这样子君帅看了,绝对不会再穿白衣了。 太子嘴角一扬道:“请注意收敛你贪婪的目光。” ☆、第 9 章 我急忙转开视线道:“切,堂堂天族太子,成何体统。” “去给我打盆水。” 我退出来怨自己看过这么多美男子还这么不端庄,真对不起君帅的教诲。我打水回去时他已将自己收拾妥当。他让我将水放着给他绾发。 不得不说,太子的头发很好,不光看着乌润,触手更是顺滑无比。我用桃木梳将头发拢到头顶,随手挽髻,扣上九旒冕。看向镜中神采奕奕的男子,这发梳得很成功。原来男子发髻比女子好梳多了。 太子满意道:“不错,这门手艺没有生疏。” 这话听着奇怪?我还有这门手艺?我有这门手艺我都不知道他怎么知道? 他起身向外走去,边走边道:“明日早点来,若每日都要我提醒你,就显得太不称职了”。 “是。”千里迢迢召我过来绾发,这个职也无甚要紧。 太子走后,我也撤了。回到孟宗轩,书玉在书架旁找东西,见我来了,笑道:“今日怎么起这么早,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睡不安稳。” 还是书玉好,我感激道:“没有,就想早睡早起,你不是一直倡导早睡早起身体好吗。” 书玉找出一卷话本向书桌走去,道:“难得你能听进去。” 我心虚的跟在后面。 下午无需去天池,我招了朵云到白羽山去。不偏不倚,正好赶上一场好戏。 魁梧的妖王竟然出现在了白朱的茅草棚里,白朱仍旧一步三摇的在妖王面前晃悠,离得太远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妖王没怎么说话,表情很严肃。在我昏昏欲睡的时候妖王突然一把将白朱扯进怀里抱住。我倒吸一口凉气,太勇猛了。按常理白朱这时该推开他,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白朱愣住了,所以不符合常理的维持着这个姿势。由于妖王太过魁梧,一时间生出了白朱小鸟依人的依偎在妖王怀里的错觉。君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伸手去拽妖王,拽了几下,妖王纹丝不动。转而去拉白朱。 趁这空挡我悄悄潜入屋内的椅子后躲着。 君帅把白朱拉出来后护在身后指着妖王吼道:“干什么呢你?白羽山可不是你放肆的地方。” 妖王没理他,他转身见白朱还在发呆,用扇子敲白朱头道:“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被欺负了还愣着。” 这短短的一瞬间君帅让我在他身上看到了他阿爹一样的的光芒。这护犊之情,这恨铁不成钢之意。 白朱恢复以往慵懒的神情,略带薄怒道:“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吃豆腐,妖王,有没有人告诉你,占美人便宜是要付出代价的。” 妖王淡淡道:“白虎” 白朱不屑道:“不要以为能看出我真身有什么了……你刚刚叫我什么?” “白虎,东海之畔,石竹花中,乱舞之人,白虎是也。” 白朱有些迟疑道:“墨……鲤?墨鲤。” “是我。” 白朱盯着妖王看了半响,用手指着妖王难以置信道:“你……你怎么变这样了?” “这才是我的真身,那时我怕吓着你。”从妖王宽大的体型发出这样温柔的声音很不协调,从我这角度能明显看到他叹了口气。这铁血柔情的汉子,这欲说还休的神情,所谓“那时”却是要牵扯出一段故事。 白朱妖娆中略带欢喜,摇摆时微显飘忽的移到妖王面前,对妖王一阵推搡揉捏道:“真的是你,没想到你一条小小的鲤鱼居然是妖王。更没想到我白朱在落难时还能遇到一条妖王。果真如他们所说世事难料。” 我转头看见君帅惊讶的捧着下巴。我知道他惊讶的是什么,眼前这个君帅打不过的有着庞大气场的妖王,白朱既然可以把他当小孩子随意揉捏,而被揉捏的人还很享受。的确世事难料。 白朱与妖王迅速陷入忆往昔艰难的岁月,准确来说是白朱一个人在热情的追忆,妖王在配合她。当君帅落寞的离开时,白朱仍畅游在往昔中难以自拔。出于道义我应该追出去安慰安慰君帅,但这边叱咤八荒六合的妖王与妖娆白羽山山主的八卦百年难遇,在一番痛苦的抉择之后我默默地遁了。 我在一个开满白色小花的山坡找到君帅,他满眼忧伤的坐在那里,和煦的日光在他周围铺开,渲染出一派祥和的景象。 我跑过去拍拍他肩膀道:“君帅,在干嘛呢?” “别装了,你刚刚不是都看到了吗?” “你知道我在?” “你气息没藏好,他们应该都知道。” 我挨着他坐下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凡间有一句话叫‘女大不中留’,你都一把年纪了,还不及只活几十年的凡人吗,看开一些。” 他看着我道:“子滢,我现在不是伤心,也不是舍不得,而是……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心里乱哄哄的。” “对了,就是这样,我以前在忘川听一个老头讲他嫁女儿时就是这种心情。我们看着白朱长大,难免有这样的情节。” “是吗?那要怎么办呢?” “克制,克制一下。” 君帅无语的望着我,我知道他在克制着抬手用折扇敲我脑袋。半响他垂手道:“你确定白朱喜欢那个彪悍、粗壮、结实的妖王?” “不确定,不过彪悍、粗壮、结实这些词在雌性的意识里是褒义。还有,你别忽略了妖王那张刚毅的脸,不输你君帅半分。” “庸俗的雌性,不跟你们计较,我去看我美丽的高雅的玉兔去了。” 君帅走后,我独自坐到日影西斜才回到潇湘苑。 早起可以在空气中闻到清爽,我每日从文华宫回来就一头扎进孟宗轩。午后偶尔去白羽山消磨时光,有时去找月老八卦天界各路仙家的奇闻异事,多数时间还是呆在孟宗轩看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引人入胜的话本。不得不夸书玉的文笔登峰造极,随笔一挥,便可造就人间万里江山;笔锋一转,又能引得一场金戈铁马。其中最合我意的还是那些寻常人家的儿女情长;才子佳人的风花雪月。 这样懒懒散散一晃就过去了三个多月,在太子送来的药的作用下,伤好的差不多了,修为恢复到两万多年。红姑娘的事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我隐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4 约觉得最近要发生什么事,平稳的日子反而让我不安。像是平静的水面,猜不透下面究竟酝酿着怎样的波涛。全心全意的祈祷上天垂怜,可这上天都是天君的天,他老人家压根不知道天地间还有个我,又如何垂怜于我。 我小心翼翼的挨过了几天,在我以为是我多心了时,预感到的灾难降临了。 我在太子的寝殿里盯着太子的头发,琢磨着要梳一个什么样的发式才能如太子所愿既能显得风流潇洒又不失踏实稳重。 这厮对发型的要求比女子对肚兜的要求还高,除了早朝时将头发端端正正的绾住,平日里不带重样的来为难我。现在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要给我安排一个仅仅只用梳发的职务。这于他来说的确缺少这样一个宫娥,于我来说有难度,也不至于太便宜我。 我绞尽脑汁在那儿冥思苦想,他突然转过来很严肃看着我说:“快把外衣脱了,去榻上躺着。” 我抬手就要扇过去,他先我一步抓住我手腕道:“你催动灵力试试。” 他表情不像是闹着玩,我照他说的做,居然探到不远处有一个极强的仙体向这边移来。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是天后。” 他微微颔首。 我眼珠一转,随即朝窗口跑去。太子提住我的后领道:“你以为你现在逃还来得及?还是说你觉得天后一大早是来看望我的?” 他这话仿佛一瓢凉水从我头上浇下来,我猜测出太子的主意,斟酌一番觉得委实可行。 太子道:“再怎么迟钝也应该想明白了,你若还要犹豫一会儿,我可就爱莫能助了。” 在生死面前男女之妨也不是那么要紧。我利索的脱去外衣跑到榻上钻进云被里,露出两只眼睛观看外面的动静。 太子把我脱下的衣服抖乱,随意的扔在卧榻周围。又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揉皱和我的衣服缠绕在一起,然后解开里衣的衣带扯下一半躺下来。我往后缩了缩。随即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时间拿捏得刚刚好。 敲门声还未落,门就被推开。我埋进云被里,留了一条可以看到外面情况的缝。太子转过去用手遮住半睁的眼睛,像是不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线。声音几分慵懒几分薄怒几分沙哑道:“谁呀,一大早来打搅本殿睡觉,是该让墨儿教你些规矩了。” “哦~那渊儿便教教母后规矩。” 太子连忙坐起来,手忙脚乱的去穿刚刚褪下的里衣,慌乱间穿得乱七八糟。又作势要掀开云被,手抓住被角一愣又牢牢盖住低头道:“儿臣现在不方便见礼,望母后谅解。” 天后毕竟是过来人,一扫这屋子便明白是怎么回事。“渊儿这个年纪偶尔放纵一次两次无甚要紧,只别误了正事才好。” “多谢母后教诲,不知母后前来所为何事?” 天后温柔一笑,和蔼道:“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儿早上醒得早,到处走走,不知不觉就到了文华宫门口,随便就进来看看渊儿。是母后思虑不周,没有事先知会一声,这才撞到……,这样也好,渊儿这几百年来不沾男女之事,母后还担心……” “噗~”我连忙捂住嘴。 “我还说是哪家仙子睡意这么好,我来了许久了,也没被吵醒。既然醒了,就出来本宫见见,反正以后也是要赐给渊儿做侧妃的。” 真想抽自己一大嘴巴,脑袋里瞎想什么呢,还笑了出来。我正打算起来,太子一把按住我道:“母后,这样于理不合。我们这样衣冠不整的,委实对母后不敬。改日儿臣一定携她前去母后宫中问安。” 天后笑着说:“渊儿还真是周到呢,也罢。今日你们且好好休息,每日一早一同前来我瞧瞧。这天宫中沉闷太久,也该办件喜事热闹热闹。”说完已经拖着华丽衣摆消失在门口。 ☆、第 10 章 我掀开云被长长的吐了口气,额头已经捂出了一层细汗,我牵起衣角扇风。太子凉凉的道:“你稍微注意一下,这样容易引人想入非非。” 我才想起我外衣还在塌下,我拿云被挡在身前道:“你不会的,你怕辜负了你的心上人。” “哦。”他欺身过来,“那……你可知道我心上人是谁?” 他两手撑在我两旁,身子倾斜过来,俯看着我。我被圈在里面进退不得,周围弥漫着男子独有的气味,他的气息喷到我脸上,我略微有些窘迫,但又不愿在气势上输给他,故作坦然道:“不知道,不过我见过她背影,该是位绝美的女子。” “你见过?呵呵……你听谁胡说的?” 我挺胸抬头得意道:“我自个猜的,在情感方面女人都有敏锐的直觉,一猜一个准。” 他半天没说话,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厮盯着我脖子。我一把推开他道:“她们果然胡说,你怎么看都不像是痴情的主。” 他没头没脑的问:“你脖子上的玉哪里来的?” 我低头一看是书玉那块翠莹莹的古璞玉,刚刚我又自作多情了。“书玉给的。” “你一定不知道这玉的作用,这玉能盖住一个人的气味。你若消失了,没有谁可以通过术法找到你。这就是为什么你出来这么久母后才找到你,而刚刚放过你,也是因为她探不到你的气味。” “哦,这玉好处这么多,书玉说是疗伤用的,当时还是框我戴上的。现在伤好了,打算还他来着。” “他估计也不急着要,你且留着吧,可作掩护。” 我起身将衣服穿好道:“刚刚不好意思,没忍住笑了出来。幸好你反应快。” “你笑与不笑,不出三句话就能引到你身上。” 这么笃定。“总之还是谢谢你。对了,你还要梳发吗?” “不用了”。他自己将发束于脑后。 “那小妖先行告退。” “你不能走,要走也要等到明日我见过母后之后。” 我悲凉的望着他道:“你不会打算明日带我去见她吧?那刚刚是要闹哪样?” 他横我一眼道:“你现在踏出文华宫半步,就会被人抓住。你就乖乖在这里待着,无聊的话那边有话本。”说完用手指了指屏风。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走去,才发现屏风后面还有一间大大的书房。靠墙立了一排书架,书架前摆了张书桌。 我从书架上挑了几本坐到椅子上看了起来。到光线暗下了我才停下,顺着窗户看出去,天边余下半个血色的太阳,将周围的云彩辉映得一派绚丽。已到了吃饭的时间,中午也没见太子唤人造饭,想来文华宫没有这规矩。突然有点想念书玉,特别是坐在饭桌旁的书玉。想着书玉会不会在等我,我连忙捏了个纸鹤告诉书玉我今日有事不回去了,叫他不必等我,早点休息。 我伸了个懒腰绕过屏风,却不见太子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5 ,桌子上放着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太子难不成还养宠物?我凑近一看,娘唉! “冒冒失失的,暗了不知道掌灯吗,如此平稳的地方都能摔倒,你还真是个人才。”太子把我扶起来,大手一挥,满室通明。 我揉揉刚刚撞到凳子的胳膊愤然道:“桌子上放一颗人头,你才是个人才。”借着灯光再细看,不过一颗人偶头罢了,这人偶的脸看着熟悉,一时又想不起像谁。 “现在看仔细了,我一整天都不在你不会不知道吧?” “是不知道,我看话本向来认真。你刚刚从哪儿冒出来的?” “我从外面回来,远远的就听到屋里乒乒乓乓一阵响。”看了我一眼接着道,“手很疼吗?拿我看看。” 我缩回手道:“不用了,不疼。” 两两沉默,气氛略显尴尬。我咳两声道:“你做人偶干什么?” “明日带去给母后瞧。” “我以为你会带墨儿过去,之后再寻个借口推脱了。” “今日墨儿若在,母后不会这么容易就到了内院。至于墨儿在哪儿,母后比你我清楚。” “你确定以太后的修为会看不出来你带的不过是个人偶?” “你太低估我了,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懒散,两万多的年龄就只有两万多的修为。” 我趴在桌子上撇嘴。 墨儿站在门外道:“殿下。” “就在这里,传吧。” 随着墨儿的一声是落下,托着盘子的仙娥鱼贯而入,摆满桌子后又秩序退下。食物的香味若有似无的飘进鼻子,我兴奋地坐直身子,想着君帅教我的规矩,稍微掩饰一下后盯着太子等着他发话。他正在安放那颗人偶头,转过来见我看着他,他一笑道:“吃吧,倒还拘礼了。” 我一得令就高兴的举起筷子进入状态。人吃饱了就容易讲废话,我拍着肚子道:“没想到你文华宫还有这规矩,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饿得慌;两天不吃摇晃晃;三天不吃硬邦邦。这是个好规矩你一定要维持下去。” 那厢太子愣愣的盯着我,两汪深潭里掀起层层涟漪,隐隐透着一丝悲凉,那么专注。我心间窜出一股莫名的感觉。我被这没来由的情感吓到,用手在他眼前挥动。他回神道:“不好意思,我有位故人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 “是和我长得很像的哪一位吗?” “恩”。 “她……去世了?” “没有,她……被我弄丢了。” “哦,丢了可以找回来。你不该用故人来称呼,故人是再也找不回来的人,一旦错过就永生难见的人。像我们这样生命绵长的人是不能理解故人不在的悲伤,只有在那繁华的人界,鲜活的人类才能深刻的体会故人离去,后会无期的无可奈何。我有时很羡慕凡间的人,他们可以把几十年活得轰轰烈烈、肆无忌惮。就像有一种花,因为短暂,所以绚烂。” “你说的那种花叫昙花。那你说该怎么称呼?” “旧人?” “可她一直活在我心里,一颦一笑,宛在眼前。又如何能称为旧人。” 我琢磨着这个旧人与太子关系不简单,旧人与那晚书房所见之人谁才是他的心上人?太子淡淡一笑道:“跟你说这些干什么,你去榻上休息吧。不必担心,我晚上要捏人偶。” “你确定需要花一晚上的时间?” “想要骗过母后那样精明的人,自然是要捏得精细些。” “我可以帮忙的。”祸是我闯的,怎么好意思累他一人熬夜。 “以你的修为会留下破绽。何况提前完成了,漫漫长夜要怎么打发呢?”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我扶住桌角道:“夜色微凉,小妖乃一介弱女子,身子羸弱,不宜久坐。先行歇息,有劳殿下了。”然后装模作样的咳嗽几声,弱柳扶风的走到榻边,楚楚可怜的栽到榻上。与此同时,太子熄了除了桌上一盏之外的所有烛火,压抑的笑声绕过雕花屏风隐隐传来。 翻来覆去始终睡不着,太子仔细雕琢的侧影投到屏风上,影影绰绰,竟觉得这一刻的他有一股魔力,令人着迷。顺着投影能够想象出屏风那侧的他,额前零碎的发和长长的睫毛交织着,专注的眼睛,英挺的鼻子,薄凉的嘴唇。他似乎有所察觉,影子勾勒出看向这边的他,我突然失措,惊慌的翻过身才想起隔着屏风他原本看不真切,我弄出这一番动静,倒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一觉睡得十分安稳,醒来已经日上三竿。屋内空无一人,估计太子已经带着人偶去见天后了。 孟宗轩里与往日不同,可惜是在我冒冒失失冲进去才发觉。不同之处就在于书桌前兴高采烈比划着的弯弯,不过至我进去那一刻弯弯由兴高采烈变成了垂头丧气,看我时又转化为横眉怒目、怒气冲天、天人共怒……我担心我再不识趣的待下去会被怒火攻心的弯弯用眼睛杀死,于是我识趣的后退,脑子里盘算着撤退方向及路线,一切刚显雏形就被书玉一声“站住”导致胎死腹中。我向弯弯偏头摊手,这可不能怪我。 书玉微笑着道:“阿滢,我是毒蛇还是猛兽,见面招呼都不打调头就走。” 总不能说怕打扰他们,只好跟着讪笑。打哈哈道:“书玉你真会说笑,就算你是蛇,充其量不过是一条蚯蚓。” 书玉道:“蚯蚓不是蛇。” “长大了不就是了。”弯弯补充道。 这句话迅速让我对弯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感,她应该也一样,因为她过来挎住了我的胳膊,把我拖过去加入他们的游戏。介绍了半天的规则,一句话慨括就是一人出上句,一人对下句,每人用一张纸记录,输一回合画一笔。笔数最多的人,闭门三天。 我扫了他们跟前的两张纸,一片空白,还未开始,我正赶上。 我因闭门三天,没有新意,坚决抗议。最后商量出来的结果是输了的人去二郎真君坐下神犬哮天犬跟前学狗叫。 如果当时我知道那两张白纸是他们大战几十回合的结果,我绝不提去哮天犬跟前学狗叫。只因书玉写书万卷,我读书万卷,我信心满满的以为输的人一定是弯弯,而她和小气的哮天犬凑在一起一定有一场好戏。怪只怪我太轻敌了。 最后我以“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不自挂东南枝” “小荷才露尖尖角,荷下美人在洗澡” “倾国倾城回眸笑,犹有花枝俏”“好竹竿竿翠,风吹细细香”…… 成功地砸了自己的脚。 弯弯笑倒在地上,扶着桌角企图站起来。 我颓废的瘫在桌上,书玉安慰我道:“其实你比我们厉害,你能把看过的书融会贯通,委实难得。” 刚刚站起来的弯弯又一头栽了下去。 回潇湘苑的路上,实诚的弯弯蹦蹦跳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6 跳的跟在黑着脸的我后面,一点不知道收敛。她不懂成功者在失败者眼前欢笑就是炫耀。 我问道:“我三百岁的时候还在撒野似的玩,到处闯祸。你一个三百岁的小丫头怎么知道这么多?” 她收起笑脸严肃道:“因为我一直准备着和司命星君相遇,司命星君又是才高八斗的人,我不能在他跟前丢脸。” 她这样纯真而美好的女子能用情至深,书玉不要伤了她才好。不然又是一出痴心错付的戏码。 ☆、第 11 章 各位仙官,你们茶余饭后、闲来无事在天上散步的话,一定要绕道而行。如果时运不济或是碰到鬼打墙怎么绕都还是撞上了真君殿外一根天柱上攀爬的妖和天柱下蹲着的犬也不要惊慌,那正是不才小妖与二郎真君坐下恶犬哮天犬。 这恶犬的耐性忒好,一蹲就蹲了一个时辰且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照它气定神闲的样子,再蹲一个时辰也是有可能的。 可天柱上的我耐不住,倒不是说我没耐性,只因天柱是由白玉砌成,质地润滑,我能在上面待一个时辰实属难得。若刚才慌乱间窜上的是一棵树,我就是在树上待上一天两天又有何妨,别说恶犬在树下蹲着,就算它在树下落地生根我也不怕。 眼看着我就要滑到恶犬够得着地方,再也没有力气往上爬了。它慢悠悠的站起,大摇大摆的在下面踱步,等着我精疲力尽地掉到它的爪子下。 “这不是哮天犬吗?你家主子率着梅山兄弟下界去捉妖,你却在这里偷懒,看来你这天狗当腻了。”声音在背后想起,不知道来者是谁。 恶犬“啊呜”一声跑了。我手上劲一松滑下来,顺势倚在天柱上休养生息。来人蹲下来我才看清,正是太子。 “你这幅模样是被哮天犬逼的?不要告诉我你连哮天犬都斗不过。” “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我一介小妖,可惹不起二郎真君。” “既然知道,为何要去惹哮天犬。又是学狗叫又是做鬼脸的,它能放过你才怪。” 我指着他道:“你怎么知道?” 他无所谓道:“早上见你心不在焉,就开幻境看看你为何事如此。” “你看见了你不早点来,你就眼睁睁看着我被那只恶犬逼到天柱上。” “哦~也算不上眼睁睁,从你窜到天柱上我就批折子去了。像你这样就该被惩治惩治,我来早了你如何吸取教训。” “……” 他伸手扶起我时,脑袋一阵眩晕,眩晕中夹杂着君帅焦急的声音,恍恍惚惚、断断续续,像是从潭水深处传来。这具皮囊越发不济了,蹲一小下还会产生幻听。 太子道:“有人声嘶力竭的唤你,你竟置之不理,不知道又在寻思什么。” 不是幻听?我凝神细听是君帅用千里传音在唤我,气息不稳,传到我这边就显得不真切。虽听不清说的什么,能让君帅乱心神的事不多,我迅速驾云朝白羽山赶去。 太子驱云从我身侧冒出来道:“你这样一惊一乍的可不好。正好我闲来无事,不知你介不介意我随你走走。” 以他可以瞒过天后的修为,很多事都能游刃有余。“不介意,三界都是太子的,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我们赶到时,白朱屋外五尺之内全被冰封。屋内白朱安静的躺在榻上,面容惨白,发丝睫毛挂着一层薄霜。 白朱安静的时候很美,一种与平日截然相反的冷艳之美。上次见到这种美的她,是一万五百多年前的在东海之畔从妖物手中救下她的时候。那次她伤的不轻,君帅和我救下的是一头皮毛不全、肉中现骨的老虎,在我们精心照顾三个月后才恢复到如今这副安静躺着的模样。 我上前一手扶住身形不稳的君帅,一手接替君帅给白朱传送灵力。若不是君帅源源不断的给她传送灵力,白朱怕已经和外面的花草一样被冰封了。死物无畏,活人却会被永久的封存。 我问君帅道:“这是怎么回事?” “我今日一早就见到这样一副光景,白朱全身都起了一层薄冰。我不及细想,先输送灵力暖着她,想着等冰化了白朱醒了问她。谁知她体内的寒气像开阀的水一样久久不绝。” 不止久久不绝,还愈演愈烈。我察觉到有丝丝凉意向骨子里渗去,寒气逼人。太子上前立于我身侧,将手抵在我背上,浑厚的灵力暖暖的在周身游荡,逼退寒气,借着我向白朱而去。 君帅这才看到太子,神情有些惊讶、气愤、懊恼……最终归于平静。 太子道:“寒气是由内而发,暖住表面,徒劳无功。在这之前她已经被梦靥住了,须得有人进入她体内把她从梦里带出来。” “我去。”我抢在正欲开口的君帅前面道。他现在耗灵力过多,心神不稳,在白朱体内陷入梦里就麻烦了。 太子道:“我陪你去。” “不用了,你在外面看着白朱的皮囊,这宝贝有什么损伤,白朱会杀了我的。” 太子道:“如果我说她体内还有一个修为高深的妖呢?” 君帅道:“让他陪你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太子袖袍一扬,给茅草屋下了一个结界。“你可要看好,若是有什么意外,就是四条命。”转而递给我一颗白色药丸道:“吃了这个,一会她体内对外排斥对你造成的伤害会减小。” 太子一手来拉我,我避开道:“凡界有种说法,说是凡人如果想去阴司走一趟,可以在睡前将自己的衣角和神婆的衣角绑在一起,醒后若是衣角仍绑在一起,就能回到凡界;若是松开了,就会死去。我们也将衣角绑在一起试试可好。” 太子高兴莫测的看着我,过来牵起我衣角低声道:“随你,你要怎么玩,我都奉陪。”修长手指灵活的在衣角间穿梭。等他得意道一声好了时,我低头看着衣角相交处的蝴蝶结,哭笑不得。 太子左手探着白朱的额头,揣摩着梦的节奏,试着与它融合。半柱香后出现了一道刺目的白光,白光中间是一个漩涡。太子和我对视一眼跳入漩涡。 一个无底洞,急速下坠中,周围的东西飞快流转。他问:“你很介意我牵你的手?” “恩” “我没有记错的话,前不久我们还在同一张榻上躺过。” “那不一样。我知道我有心尖尖上的人,只是……我记不起来。但没关系,总有一天会记起来的。有人说十指连心……” “所以……” “你挽这蝴蝶结挺好看的。” “……” 漩涡的尽头是一片纯白的花海,花海上却有着惨烈的战争。太子把我护到身后。“梦中的人是虚幻的,生死不过一个幻影。你却是真真切切的存在,要保护好自己,莫要蠢到拿命去抵一个幻影。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7 ” 我明白他指的什么,我已经看见满场刀光剑影中弱小的白朱。那样幼小的她,脸颊像明月一样干净;眼睛如溪水一般清澈。可干净的脸颊上沾满鲜血;清澈的眼睛里印着杀戮。 日影西斜,白朱的护卫一个接一个地死去,留下白朱和一直牵着她的男子,衣袍上有着王族的图腾,那是白虎族至高无上的王,白朱的父王。他已经筋疲力尽了,面对一层一层围上来的妖兵,已知继续顽抗下去的结局。 他低头对白朱说:“朱儿,忘记今天看到的一切,像以前一样快乐的活着。父王要去另一个地方,你母后在哪里等我。我们会一直看着朱儿长大,记住你不是一个人,父王和母后在你看不见的地方陪着你。你要快乐好吗?” “父王要去哪里?为什么不带上朱儿?朱儿也想见母后。”稚嫩的孩子还不明白话中隐含的诀别。 他取出一枚牌子放到白朱怀里,左手在白朱身后画出一个结界道:“朱儿从小就不听话,就听父王这一次吧。”右手将白朱推入结界中。 强大的旋风在周围腾起,花瓣脱离茎叶在空中凌乱飞舞。太子将我拉入他种下的结界中。我看见那个男子一刀一刀割在自己胸前,被刀破开的地方放出黄色的光芒,最后在半空中凝结为一个黄符。妖兵不攻反退,面带惊恐的神色四下逃散,白朱疯狂的捶打着结界壁,却无济于事。 太子遮住我的眼睛道:“这是一种古老的术法,叫‘分崩离析’,是一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术法。以血肉之躯为质,造就独特的气流,处在其中的人会在极度痛苦中扭曲地死去。”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不知道过了过久,太子移开手时,天空中下起了花瓣与血混杂的雨,天地茫茫间之余白朱绝望地跪在这场血花雨中。 雨停后,太子撤去结界。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尸体上覆盖了一层血染的花瓣。我拾起一片花瓣,鲜红的血顺着花瓣上的脉络晕开,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美。这一片血染的景色与天边的残阳结合着,印刻出人世的荒凉。 那个孤寂的女子,在这样的景色中要如何坚强。 曾经白朱轻描淡写的提过这场战争,她说得云淡风轻,而我信以为真。 时光的齿轮飞速运转,白朱已然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那场劫难后她在那个如修罗场一般的地方痛哭三天,三天后她洗净身上的血污。如她父王所愿,她像单纯的孩子在山水间快乐地玩耍,顺带着躲避妖兵。 但她毕竟不是单纯的孩子,她有时会眺望白虎族常年盘踞的白羽山,偶尔会拿出她父王留给她的牌子一遍一遍地看。我走进细看过,虎头的底纹上刻着象征权威的“王”字,是白虎族王的令牌。 太子说:“他父王既然要她快乐,就该让令牌随他而去。它随时都在提醒着白朱那场劫难和王族的使命。” “也许,只是让她有个念想。”一个只剩最后一口气的人,如何要求他面面俱到。 生活总是擅长找落魄的人麻烦。 白朱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荡,时常站在热气腾腾的铺子旁吞口水。有时还会被蓬头垢面的乞丐嘲笑。甚至差点被利益熏心的老鸨骗进妓院。 寒冷的冬夜看着衣着单薄的白朱蜷缩在雪地上守着火堆取暖,饿了就抓一把雪塞入口中。中途还会有冒出来抢占火堆的妖,被赶的白朱只能在雪地里瑟瑟发抖。 我看地揪心地疼。如果彼时的她会一点术法,也不会任谁都可以欺负,哪怕简单的辟谷之术也好,至少不用挨饿。 她这样孑然一人在天地间行走,直到遇到了他。 她在东海之畔洗脸时,一只墨色鲤鱼撞到了她手心。彼时年少,玩心一起,提着鲤鱼的尾巴把鲤鱼教训了一番,等到鲤鱼奄奄一息时才放回水中。那鲤鱼却较了真,在她指尖流转,不肯离去。 说巧不巧,又在海子边找到一间空屋。且每次妖兵追来,她躲进屋里,妖兵就无可奈何。 她当局者迷,我看得清清楚楚。屋外设有禁制,入者必死。徘徊在外面的妖兵应该也看得清清楚楚。而墨色鲤鱼可不就是妖王墨鲤吗。 白朱定居在海子边,每日与墨鲤说说话,或是找些树枝练术法,终究难以无师自通,花很久的时间才能勉强用意念控制树枝悬浮在空中。 妖王时常化出真身隐在白朱身侧。白朱在里屋子远的地方遇到妖兵,会用她新学的术法,倒真能吓退妖兵,不过功劳是白朱身后戾气环绕的妖王。她回去高高兴兴地在功臣跟前讲她术法精进。 白朱某日心血来潮让墨鲤化出原身让她看看,墨色鲤鱼腾空化成翩翩少年。白朱惊喜道:“我就这么一说,你真的有原身。快说,修炼了多少年了?” “你没修为,不也化身了。” 白朱沉默。 我疑惑地瞪着太子,他慢悠悠道:“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系属神族,生来人形。”我觉得这趟带上他是个正确的决定,他简直无所不知。 梦境终于到了尽头,又是一片花海。只因白朱随口一句这花真美,妖王便在海子边种下一片。 太子说:“这花叫石竹花,能在海边开放要耗费许多灵力。” 我说:“你不觉得这花很眼熟。” “是眼熟,像血染一样。” 白朱高兴地在花间旋转、舞动,笑得比阳光还灿烂。 也许她是真心喜欢石竹花,希望她是真心喜欢石竹花。 她说:“对着你这一副白衣卿相的模样,让人觉得很有文采。我可不能被比下去。我作一首诗可好?” 妖王坐在花丛中温尔笑道:“洗耳恭听。” 白朱坐到妖王旁边思索一阵道:“东海之畔,石竹花中,乱舞之人,白虎是也。” 妖王道:“这是诗?” 白朱偏头道:“你说呢?” 妖王眼睛里温柔得能化出水来。“这是诗,且是一首好诗。” 白朱得意扬眉。 妖王至此已然情根深种,单纯的白朱还未明白。阳光明媚,石竹花中一双璧人并肩坐着。若故事到此结束,也算圆满。人生却难得圆满。天空急速转暗,接着飘起了鹅毛大雪,整个梦境快速被冻住,这就是白朱被冰封的原因,太子先一步拉我退出了梦境。 我疑惑道:“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来到梦的最后,在途中耗费时间,白朱等得了吗?” “造梦着修为高深,灵力中带有魔者的戾气。直接破梦而入,白朱承受不起。梦与现实不属同一个空间。我们退出的时间正是我们刚刚进入梦境的时间。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似懂非懂。只要白朱安全就好。” 退出梦境依旧有寒气在周围扩散,我打量着周围。是在白朱的心脏,里面已经结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8 了一层薄冰,梦境在心的角落冻得结实。梦境旁边端端立着妖王,毫无疑问,他就是造梦者。 人的心间会藏着许多快乐的碎片,妖王打开并偷看了白朱的碎片。我看着散在妖王周围的碎片:有小时候的白朱和她父王、母后玩耍;有和妖王一起顽皮;更多的是和君帅一起打闹,还有她心里对君帅满满的情意。 在我惊呼之前太子捂住了我的嘴,冰凉的指尖一下子让我清醒了。我压低声音道:“白朱喜欢君帅,白朱怎么会喜欢君帅。” “怎么不会,少男少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很符合逻辑。” “可她明明知道君帅喜欢的是广寒宫里的玉兔。” “那又怎样,她是静静地观望,并没期待君帅回应。” “多傻啊。” “动心的都是傻子,连叱咤风云的妖王也不例外。” 我看着站在角落黯然神伤的妖王。想上前安慰他两句,顺带告诉他白朱快被他害死了。太子拉住我道:“知道病在哪里,就该对症下药。而不是去砸药罐。” 在我疑惑的眼神中太子又把我拖回了梦镜里,地上的雪已经很厚了,白朱和妖王身上也堆满了雪。太子抬手幻化出一段尖锐的冰凌,用灵力将冰凌送入白朱胸口。鲜红的血滴在雪白的雪地上,溅出一朵朵刺目的花。 在白朱倒地之前,妖王冲进了梦境接住了她。声嘶力竭地唤她,直到胸口流出的血结冰才明白无济于事。他的泪水随着白朱垂下的手一起掉落,泪水砸到地面的一瞬间,雪融冰消。妖王怀里的白朱一点一点变得透明,最后随着梦境虚化,碎成点点星光消散。 白朱的心脏恢复了温暖,微弱地跳动转成铿锵。 妖王坐在白朱的心脏里怀抱着虚空。太子上前拍他道:“梦该醒了,现在你清楚了没?” 妖王维持环抱的姿势道:“恩,她爱谁不重要,只要我能看着她就好。她高兴我随她高兴;她伤心我伴她左右。她喜欢和我待在一起,我就陪她打发时间;她懊恼我,嫌我烦,我便离她远远地。” 太子道:“世间万般皆闲事,只一情字最煎心。出去吧,她该醒了。” ☆、第 12 章 屋内屋外的冰封已解,白朱面色如常、呼吸平稳地躺着。君帅睡倒在榻边,妖王撇了眼熟睡的君帅一眼走了。 书玉微微低着头站着,我道:“你也来了。” 他也不回答我,仍低头看着什么,我顺这他的角度便看到了我与太子衣角出的蝴蝶结。忙伸手去解。讪笑道:“这是刚刚入白朱梦境时绑的,我跟他没什么的。” 书玉脸色缓和些道:“白朱没事了。走吧,回宫。” 我解开结抬头给太子道谢并道辞,见太子一张黑脸。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怎么了,惹不起我躲得起,撤。 白朱、君帅与妖王之间的爱恨纠葛让我很是惆怅,这两天一直憋着苦于无人倾述。第三天终于忍不住窜到老头的红楼准备好好发泄一番。却不想老头比我更惆怅。 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幻境,幻境里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凡人在月老庙的墙壁上挥笔书写。“柴门深叩久不开,小倚竹枝盼月回。月老不知何处去,红线不系定贪杯。”老头不忿道:“自己是个醉鬼还说别人。” “那你又何必跟一个醉鬼计较,他才多大。话说回来,他这年纪在凡界是有点大了,你就没给他牵一条红线?” “牵太多了,不过全都断了。” 我拿着红线把玩道:“质量这么差?” 老头扯过我手中的红线道:“你懂什么,这是他的命格。他命中注定要经历感情中纠葛,不然怎么写出风流篇章,成就他流芳百世的名声。” “……” 老头撤了幻境道:“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给他讲了白朱、君帅与妖王之间的事,他道:“很简单嘛,才三个人而已。你看我这红楼里纵横交错的线,理都理不清。两心相悦只有极少幸运者才能遇到。所以丫头,如果你遇到那样的一个人定要珍惜,缘分这个东西,一旦错过,悔恨终生。” 我深深作揖道:“小妖受教了。” 老头啪的一掌打到我头上。“调皮。” 我起身空挡趁老头不注意快速拔了他一撮胡子,冲着嗷嗷直叫的他道:“刚刚明明很端庄,你偏要说成调皮。喏,让你见识一下真正的调皮。” 然后……然后我被气得眉毛都翘起来了的老头拿着扫帚赶出了红楼。 若是不平衡,就去欺负人。 正如现在大摇大摆在天上散步的我,欺负了老头之后,心情大好。 书玉说有一个词叫乐极生悲。而此刻乐着的我因为恍惚间撞倒了一位美娇娥而悲了。在云雾缭绕的天界发生这种事原本再平常不过,可我看到美娇娥看我时惊恐的神情就知道今日不好脱身。 不知道是因为我太过彪悍,还是由于她太过柔弱,微微不稳的身子在看到我之后倒下了。她倒下的时间与我撞到她的时间明显不符,一时间我有种我长得太惊悚的感觉。而倒下去那位恰恰与惊悚的我相反,美得不可方物。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黛,冰肌莹彻,柔若无骨。身姿看上去很熟悉,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围上去扶她的宫娥品阶都不低,看来这美人不简单。我上前恭敬道:“抱歉,小妖鲁莽,不小心冲撞了仙子,实在对不住。” 仙子抚开围着她拍灰尘的宫娥蹙眉道:“你不认识我?” 难道她名声大到人尽皆知?我道:“不认识,小妖第一次来天界,对天界一无所知。望仙娥谅解。” “第一次?你叫什么名字?” “小妖叫步姊,你可以直接叫我姊姊。” 她打量我半响道:“今日还好是撞到我,若是撞到别人可就麻烦了。你一颗植物修炼也不容易,我就不为难你了,我指两个宫娥随你去领罚。还有,以后最好不要在天界乱晃。” 植物?你才植物呢,你全家都植物,本妖是兔子。又一个漂亮皮相包藏着蛇蝎心肠的美人。我道:“仙子,小妖觉得罪不至罚吧。” 她扶着额道:“我怎么觉得头有点晕,你说……” “仙子别晕,小妖领罚。”看着她扶着旁边宫娥摇摇欲坠,我补充道:“这就去。” 我拉耸着脑袋跟在两位宫娥身后,瘦点的宫娥开口道:“你说公主平时挺和善的,今日这是怎么了?” 公主? 另一个道:“还不是因为太子殿下要纳侧妃,公主心里难过。” 太子纳侧妃关我什么事,我就是个冤大头。 瘦的道:“太子殿下不声不响的怎么就冒出个侧妃,以前也没听说殿下钟意哪家仙子,这侧妃什么来历?” “不知道,不过听说太子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19 殿下金屋藏娇许久了,两人早已同塌而眠。说是天后娘娘赐一座宫殿给那仙子住,说是庆典后再搬进文华宫,太子硬是不让。” 别人同塌而眠都能打听到,八卦中的翘楚。我每日去怎么没看见哪位同塌而眠的侧妃,难道太子在我去之前把他的侧妃藏起来了。 瘦的道:“天后娘娘怎么能允许殿下先纳侧妃,太子妃的位子还空着呢?” “人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指不定肚子里都有了。不允许纳为侧妃,难道要由着她坐上太子妃的位置。” 瘦的道:“姐姐说得是。太子妃是我家公主的。” 原来如此,太子殿下你要祸害多少人?你桃花旺,欠风流债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殃及无辜的我。 祸不单行,福不双至。我趴在真君殿内刑房里的长凳上被天将用“天棍”鞭笞,小气的哮天犬撅着屁股坐在我脸前不停地用恶臭的尾巴扫我,还不时回头用藐视的眼神看我。早上出门前应该查查黄历的,今日一定不利出行。先被无辜迁怒挨了二十棍天棍,损耗了我两千年修为,接着被恶犬低俗报复。 我顶着被哮天犬扫乱的发型,拖着脏乱的裙摆,一瘸一拐地回到天府宫。书玉上前扶住我道:“你这是怎么了?不会是摔倒了吧。” “不是,是把别人撞摔倒了。” 书玉失笑道:“那这幅模样的应该是别人。” “时运不济,撞倒的是一位心情不好公主,所以我这一撞就撞上了二十大板天棍。” 书玉在袖口里捣鼓半天,拿出一个白瓷瓶递给我道:“晚些回去让阿碧给你搽上,好好揉揉。哪家公主这么大架子,撞一下就是二十天棍,她不知道天棍是要耗修为的吗。” “你不提这个还好,说起我就生气,她打我也倒罢了,还骂我是植物。我兔子能跟植物一样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你让植物听了情何以堪。”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表达那公主眼拙。”我生气地坐到凳子上,屁股一刺痛,激得我呲牙咧嘴地跳起来。 书玉无奈道:“你什么时候才能改了你那大大咧咧的性子,也不奢望你有多细心,至少懂得顾惜自己。”说完又吩咐阿翠拿了块垫子垫在凳子上。 我在书玉的注视下小心翼翼、扭扭捏捏地坐到凳子上。桌子上一张红红得纸摆在书玉跟前,极度耀眼。我指着道:“这是什么?” 书玉递给我道:“请柬,明年年初太子殿下纳侧妃。天后在天合殿设宴邀众仙家参加。” “离明年不到两个月了,时间敲得真紧。” 书玉一句“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让我联想到宫娥那句“指不定肚子里都有了”。幸而如今天界民风开放,照君帅阿爹的说法,这事搁在十万年前,那女子九死一生。 晚上回到潇湘苑,弯弯哼着曲子主动并热情地来给我搽药,阿碧在旁边添茶水。我问弯弯道:“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猜猜?不许说不知道,知道了还不叫你猜了。” 为了促进弯弯日久生情,我已经向书玉提议让弯弯代替我研磨。由于弯弯与我都强烈赞同,书玉抗议无效。我绕着书玉猜准没错。 “书玉今天对你笑了?” 她摇头但笑不语。 “书玉温柔地叫你名字了?” 她摇头但笑不语。 “你偷看书玉洗澡了” ………… 她娇笑道:“你真笨,司命星君告诉我他的真身了。” 好吧,我真笨,我是要多聪明才能猜到关于书玉真身这么古老的答案。以他这把年纪,“真身”一词在记忆里都模糊成粉末了。从我认识书玉起他就已经是如今的模样,好像他原本就该是这样,很难想象他会有真身。我从未想过关于他真身的问题,他也从来不曾提起。好奇心一起,我问道:“他真身是什么?” 弯弯更加高兴道:“连你都不知道,这么说司命星君只告诉了我一人,虽然是在我再三追问下告诉我的。但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独一无二。我在司命星君心里……” 弯弯亢奋地说了一长串,中心是强调她的独特性以及她在书玉心中的地位,丝毫未提及我所问的问题。 阿碧终于忍受不住这么长时间无间断的高亢说话对耳朵带来的摧残,于是在这簇烧得旺盛的火苗上浇下一瓢凉水。她说:“子滢不知道是因为她没问。除了她,这府里上下谁不知道司命星君的真身是狸猫。你就别咆哮了,夜晚需要安静。” 凉水效果明显,弯弯失望地垂着脑袋,像一颗久旱拉耸着的小草。小草都是坚韧的,如弯弯失望不到一刻又高兴地缠着阿碧要她讲书玉的事。 夜凉如水,我们三人围在榻上嗑着瓜子聊着如玉温良的书玉。这是我第一次与人聊起他,或者说是了解他。以他的俊朗无双搁在人群中定会散发独特的光芒,夺目而不刺眼。应该可以猜到他的人生是怎样,被人捧在中心而依旧保持平淡如水、毫无波澜。也只有细水长流的人生才配得上他这样风姿卓绝的男子。 这些平淡的一切在弯弯眼里都是世间罕见的瑰宝,书玉的一颦一笑在弯弯眼里都值得珍藏。所以昏昏欲睡的我旁边的弯弯仍旧神采奕奕。书玉偶尔冒出来的桃花还会使弯弯气愤地在云被上到处乱捶,我与阿碧均被无辜捶到无数次。 早上醒来,我们三个以各种诡异的姿势陈列在布满瓜子壳的榻上。阿碧今天能睡到这个时辰还不醒,昨晚一定被弯弯逼到很晚,我梦中似乎都听到了她们絮絮叨叨的声音。我蹑手蹑脚地绕过她们起床收拾。 ☆、第 13 章 今日的文华宫与往日无异,既没有想象中的热闹非凡,也没有漫天的八卦流窜。大家安分守己地做自己的事,这境界当真令人佩服,寻常人早就被闷死了。 我在太子寝殿搜索半天也没见到所谓的侧妃。太子看着上蹿下跳的我凉凉道:“你这一大早来就是为了给我上演这场猴戏,辛苦了。” “你才猴呢。听说你这宫中藏了位美人,现在大家都知道了,你就唤出来给我瞧瞧呗。你放心,我不喜欢女人。” “什么美人?话说回来,有美人我干嘛藏着?” “你别装了,就是两个月后你要纳的哪位侧妃啊,不是说都同……同塌而眠了吗。” 他苦笑道:“你能不听传闻吗,听了好歹也该想想。” 他端端坐到梳妆台前,我道:“那你有侧妃了,我可以……” “不可以。” “我还没说完呢?” “你张嘴我就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用力地梳着他发尾处的头发,又怕他发现,用另一只手将头发抬起。他像后面长了眼睛一样道:“别拿头发出气了,梳好了我带你去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0 看一个比美人更美的东西。” “真的?” “真的。” 他带我去的是一个冰雪世界,放眼望去一片纯白。天空中飘着鹅毛大雪,积满了雪的地上有一棵晶莹剔透的树。树枝斜出,与弯曲的树干相衬,形成一种独特而苍凉的美。树上开满了如冰雕的小花。饱满的花瓣、灵巧的花萼、精细的花蕊无一不让是惊叹。树下一弯寒潭在这极寒之地仍未结冰,水静如镜,水清如许。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入手不化,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太子缓缓走到树下,望着满树的花默然站立。在我以为他要就这样站成永恒的时候他的声音透过片片雪花仿佛是从遥远的时光深渊传来,他说:“子滢,花真美,你真美。”树下相拥的一双人影伴随着这恍惚的话语而来。一时间我分不清孰真孰幻,待人影散去时,太子已斜倚着树干坐在树下。 他道:“这是天界尽头的一个宇,叫连枝。传说找到连枝的人就能找到心爱的人并与之白头到老。” “以你上神之身,白头到老,谈何容易。何况只是一个传说。” “我最初也不信,遇到她后,我相信一切美好的传说。” “哦,她真幸运。” 太子一笑道:“这棵树叫玉树,这泉叫玉泉……” “这花一定叫玉花咯。” “这花叫琼花,开时偶然,谢时突然,没有人知道它的花期。传说还说能在琼花盛开那一刹那与心爱之人携手共饮玉泉水,便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如此单纯的誓言只有这般透明的琼花才配得上。花瓣飘然旋转而下,掉在太子的发间衣上,掉到我的衣袂裙角处。我抬起手,看着袖口上一瓣晶莹剔透的琼花,花瓣正中隐隐有一抹翠绿。我问道:“花瓣中间怎么有一株草?” “连枝内所有的东西都能照出真身。” 真身,我的真身为什么会是一株草?难怪昨天那个美人公主说我是植物。我心里抱着一丝侥幸缓慢得移到玉泉边,迟迟不敢睁眼。倒不是说一株草有什么不好,我并不在意真身是什么,只是做了两万多年的兔子,一时间难以接受我不是兔子这样的事实。人对习以为常的事总是不愿怀疑,不予反驳。倒影里那一株挺拔的小草证实了侥幸只会迎来失望。 太子有所察觉道:“你一直不知道你的真身吗?我第一次看见你时探过,那时你就是一株小草了。” “不是的,我以前是只兔子。不知怎么……”我听到一阵簌簌声,回头见太子已经起身,抖落一地晶莹花瓣。他急速走过来,两手攀住我肩膀道:“你刚刚说什么?” 他眼里复杂的神色让我有些害怕,奈何被牵制住,进退不得。我怯怯道:“我说我知道我真身,不过不是什么小草,是只兔子。” 话音刚落,他两手一松将我带入怀中紧紧抱住,我挣扎间他声音有些不稳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可……” “从此以后,你不用去文华宫绾发。” 诱饵够大,我垂下双手任由他抱着,别说在这冰天雪地里抱着还挺暖和。 圆圆的月儿挂在天空,清冷的月光洒下来,竹叶缝隙间露出斑驳的影子。我躺在回廊的美人靠上仍没半分头绪,从来没有那一本书告诉我真身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改变。或许我应该去孟宗轩查查,我从来不涉及的那部分书里可能会有答案。 穿过丛丛竹间,翻过低矮白墙,绕到孟宗轩侧面只见里面灯火通明。书玉执笔入迷、挑灯夜战也无可厚非,一段故事精彩之时难以放弃是写书人与观者的唯一共性。窗纸上映下的两人身影推翻了我的猜测,我俯首隐到窗下,凝神细听。 “你莫要自不量力,有些闲事还是不管为妙。” 声音中不自觉流露出多年形成的威严,除了天后,别无他人。 “如何说是闲事,这可是关乎一生的头等大事。于天后来说才是闲事,天后还是遵照自己的原则行事。” 书玉在天界当差,应以天后为尊。抛开尊卑不提,以书玉平日的风格也不该这么针锋相对。这两人中间有什么纠葛? “司命,识时务者为俊杰。别往自己身上揽事,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你的命。” “呵呵,我的命尽管来拿便是。不然,只要有我在,你休想伤她一分一毫。” “你们究竟看上她什么了,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相吗。” “好皮相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惜,有人缺的就是一副好皮相。天后,你说是吗?” 屋里传来瓷器碎裂声,天后的声音徒然变得惊恐道:“你……七百年前你被大火灼伤后,不是失忆了吗?” 书玉冷冷道:“你有听说过被自己放的火灼伤的吗?人呐,就该适可而止。你我井水不犯河水,自然相安无事。” 你有听说过被自己放的火灼伤的吗? 被自己放的火灼伤的吗? 自己放的火。 ……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回到潇湘苑的,跌跌撞撞进屋再也无力向前迈动一步,我顺着竹门滑到地面上,抱膝而坐。 妖娆妩媚的白朱不只是表面那样潇洒超脱,她在心底里深藏着一份明知没有结果的爱,执着的坚守着。还要每天怀着这份爱看着君帅在跟前陶醉地念叨玉兔。这样隐忍又痴情的白朱是我从来不曾了解的。 如果说了解了白朱的内心是让人心疼;那么听到书玉冰冷的声音,想到他的面无表情的样子便是觉得陌生。 温文尔雅的书玉也有冷漠绝情的一面,从没想过会从他嘴里吐出威胁疏离的话。而他常年足不出户的人竟然能威胁到天后。七百年前的那场大火不止简单的走水,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牵扯到后天的阴谋。而我意外撞进来,还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是主谋的救命恩人。他应该是折回来救我才被大火烧断的横梁压住,被我误打误撞遇到,倒是我欠他一条命。 发生这一切也就罢了,外界变化,我还可以慢慢适应。我突然从一只兔子变成一颗小草的事实着实蹊跷。至我离开忘川就没窥过真身,何时发生的变化也未可知。毫无头绪,不知从何查起。 混乱的思绪在脑袋里缠绕,扯出一抽一抽的疼痛。我拼命捶打着额头试图减轻内部尖锐的痛,有人抓住我手道:“你在干什么?”声音再熟悉不过,是伴着我长大的声音。我一头扑进君帅怀里哇哇大哭,君帅轻缓地拍着我的背任由我把鼻涕眼泪往他最顾惜的白衣上蹭。待我悲伤劲一过,懊恼自己怎么哭了,君帅以后会笑我的,而且他问我我怎么给他解释。 然而君帅没有问我,他只扶我起来小心翼翼擦去我两颊残留的泪水。此时他点燃烛火,我才想起刚才屋里一片漆黑。他有意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1 不点烛火,是照顾我倔强的自尊。 他说:“子滢,还记得小时候吗?你五岁那年我已经三十五岁,你知道后,对于我比你大这一点一直不甘心,等你好不容易长到了三十五岁高兴地来向我炫耀,我已经六十五岁了。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成长的同时别人也在改变,不能强求谁一成不变。变得圆融,变得世故,都是因为要保护一些想保护的人。不管是谁只要对你的感情没有变,你就不该怀疑。以后某一天你发现我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样,你也不会因此而疏远我,因为你知道不管怎样我都不会伤害你。对吧。” 我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为什么难过,你什么都没有问,我什么都没有说。” “你这年纪能伤心的事,除了爱情就是人情。没听你大肆宣扬前者,定是后者了。” 君帅开解得很好,我心里好受多了。转而见君帅愁容满面,他也遇到了烦心事。我问道:“这么大晚上的,你来天界干什么?” 君帅眼神闪烁,支支吾吾道:“我刚刚做了个恶梦,梦到你了,就来看看你。” “恩?” “好吧,我右眼跳了一晚上,前几天在凡界听人说右眼跳灾。所以担心你。” “还不如做恶梦好呢。” 君帅颓然坐到凳子上,叹气道:“妖王天天缠着白朱,今晚我看见他们俩在花中赏月对酒当歌,后来白朱还对月起舞,最后还倒在了妖王怀里。你说妖王他是好人吗?白朱怎么就随随便便毫无顾忌地和他在一起。我从小就教导女子要矜持,你和白朱谁听进去了?辜负我一番苦心。” 搁在以前,我会认为白朱与妖王情投意合,两人花前月下郎情妾意挺好的。如今不过是白朱不明白妖王的心意,只把他当朋友,和他一起借酒浇愁是为了那不能言说的心事罢了。那样也好,没准白朱移情别恋,和妖王日久生情了。 我见君帅还在为自己教育失败而烦恼,劝道:“你也不要难过,白朱和我活了这么久,也没干出什么有失体统的事,你已经很成功了。且那日我在白朱的梦境里看到妖王,他早在我们之前遇到了白朱,他对白朱很好。” “他对白朱好是别有用心的。” “君帅,你不能因为别人比你好就心存偏见。” 君帅捂住心口思索道:“也不是故意,心里就是不舒服,怎么办呢?” 我见君帅眉心紧皱,不忍道:“睡一觉就会好的。现在很晚了,你就在这里睡吧。”以前我们还是兔子的时候,不懂男女之别,成天窝在一块。晚上睡觉也要挤在一处,他阿爹也就是我兔伯伯在房梁上给我搭了个窝,而他的窝建在地上。为这事他不止一次怀疑他不是兔伯伯亲生的。现在旧景重现,可我已经不是兔子了。 君帅扫视房间一周道:“我不想睡地上。” 抱着云被的我手一滑,指着他道:“你一雄性好意思让我睡地上。” 他抓脑袋道:“不是,我是说我可以把外面的美人靠搬进来睡。” “哦,随便你。”我捡起云被抖两下放到椅子上,在床脚处找出许久未用的水墨山水屏风展开放到床前。君帅已经裹着被子蜷缩在美人靠上,我熄灭烛火,久不成眠。 ☆、第 14 章 睡了好饱一个懒觉,君帅已经走了,走之前还把云被叠得整整齐齐。文华宫不用当值,孟宗轩内有弯弯,猛然间闲下来倒无聊得紧。我化作真身在铜镜前晃至吃午饭,铜镜里印出的植物有着嫩绿色的茎,奇怪的叶,白色的小花,顶端还有一些绿色的小颗粒。让我把这么奇怪的草认出来的确为难。 午后书玉仍然在孟宗轩写话本。我进去看到他后脑袋里闪出昨晚他与天后的对话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点,准备上前来拉我的书玉顿了一下,维持着他惯有的笑尴尬地收回了手。道:“你很久都没有来了,我又新写了好多话本,在左边第三排放着。” 我意识到刚刚下意识的动作伤到了书玉,热络道:“你不是说叫命格吗,怎么也跟着我叫。” 他笑道:“免得你动脑转换。” 我冲他做鬼脸道:“不和你瞎扯,我补功课去了。” 书玉,对不起。我只是不适应,希望你不要难过,不要心存芥蒂,仍旧把我当做好朋友。 我到孟宗轩角落里找到参考文献大类。翻看了很多书,最后从一本《亘古凡界奇异百草集》上找到了关于这种草的描述‘茎纤细,嫩绿色,似透明;叶心形,叶柄长,垂直对生,边缘有纹状齿,叶脉清晰,开白色小花,开花后,萼肥大成囊状,包围浆果,果实成熟时玲珑红润,浑圆如珠。这种草生长在高大的乔木树下,依赖树冠遮阴、蔽雨、挡风,当大树被砍伐后,它也随后萎黄枯死。其名为降珠草,又叫洛神珠、红姑娘。’ 其名为降珠草,又叫洛神珠、红姑娘。降珠草,红姑娘,降珠草,红姑娘…… 书玉站在我顺手扔下的书所形成的杂乱区域外笑道:“在干什么呢?你是来拆房子的。” 我说:“降珠草就是红姑娘。” 他边捡书整理边道:“恩,我知道。” 我将手中的《亘古凡界奇异百草集》递给他,他把他手中整理好的书放到架子上接过《亘古凡界奇异百草集》看了看道:“看来这红姑娘性子很随意,名字也捡现成的。” 我化作真身道:“书玉,看着我。” 书玉垂眼一看,合书蹲下拈着嫩绿的叶子一笑道:“嗯,变得和书上一模一样。” 我郑重道:“书玉,我不是变的。这是我的真身,降珠草是我的真身。” 书玉笑容僵在脸上道:“怎么回事?” 书玉这种表情,他一定知道原因。我幻为人形道:“我不知道,所以来孟宗轩查找。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吧。” 他道:“若说真身随时间转化绝无可能,一般出现两个真身,以后者为准。依书上记载,生灵在出生时被灵力强大者封住了真身,这种封印除了封印者能解开之外,被封者在遭到重创时用于封印的灵力会自主转移护住元神,这样封印则解除了。也就是说,唯一的可能是你在天刑台上顶着滚滚天雷时,封印解除的。” “如果没有封印,我就灰飞烟灭了?”会是谁下的封印呢? “阿滢,现在你好好地站在这里,就不要提什么灰飞烟灭。本想劝你过好现在的日子,不要去深究真身的事情。你是什么都不重要,这丝毫不影响我们喜欢你。可惜你是一个不会过糊涂日子的人,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非要弄个水落石出。所以在不拿自己冒险的情况下放手去查吧,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谢你,书玉。”书玉说错了一点,我很擅长过糊涂日子,只是遇到了不能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2 含糊的事。 我一连几天窝在潇湘苑冥思苦想。 结魂灯周围绕着的能牵动我心的丝缕红烟是红姑娘残留在天地间的气息,我们有着相似的眉眼,我们都是降珠草……太多的共同之处,我和红姑娘关系匪浅。追本溯源,这件事只能从结魂灯查起。 我先在孟宗轩里翻遍了所有文献,没找到半点关于结魂灯的记载。而后又在老头那座万年八卦炉里捣鼓,也未掏出丝毫有用的信息。老头说结魂灯是天族圣物,知内情者甚少。 内情,这事只能去太子哪里试试。上次一别,将近一月,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是临窗挥毫写意,红袖添香在侧;是在镜前捻眉沉思今日梳个怎样风流发髻与美人携手同游;还是在与美人闺房逗趣…… 在路上一阵思量过后,觉得不可向往常一样横冲直撞,要依着正规礼节走。不然撞到哪一个都进退维谷,尴尬万分。 于是我在文华宫门口赖着当值天兵非要他给我通报一声,可以看出左边的连眉天兵很是不解,也很是执着。不管我以什么理由他始终只回答一句“姑娘你自己进去吧,就不要为难我们了”。而我恰好也很执着,在我们争执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右边的小眼天兵冷面肃静而立的姿势再也保持不住,以咆哮的方式令我们停下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进殿。 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出来道:“姑娘请进,殿下在书房等你。” 书房,还好。 太子在案上看折子,周围空无一人。我道:“你是要把你的美人藏到什么时候,每次来都没见着。” 他道:“刚刚叫人通报,我还以为数日不见你懂礼仪了。你进来就冒出这样的话,看来我又错了。想看美人等到庆典的时候吧。请柬我择日派人给你送去。” “好啊。你折子什么时候批完?” 他将折子一合放到一边道:“说吧,什么事?” “你知道结魂灯吗?” “恩。” “我是说关于它的详情。”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如果结魂灯在天地间搜集不到一个人的魂魄是什么原因?” 他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道:“有三个原因。第一人根本没有死,结魂灯不能把三魂七魄从生人体内抽离出来,只能集人死后散落的魂魄;第二在点燃结魂灯之前,人已经投胎转世了;第三人在极刑下死去,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如果红姑娘没死,我就是丢了记忆的红姑娘。但年龄明显不符;如果她灰飞烟灭了,那就没有我了;所以红姑娘死了,我是轮回转世的她。则我是我,她是她,前世的爱恨情仇与我无关,到此本该结束,可有什么东西驱使着我继续查下去。好奇心也在隐隐作祟,也许故地重游能拾回前世的记忆。“放弃之前至少该去淮安走一趟。” 太子道:“你说什么” “我没有说话。” “你说去淮安。巧了,我正好也有事要去淮安一趟,同行可好?” “随你。”我顿了顿接着道:“听说结魂灯有疗伤的作用?” 太子奇怪地看着我,“你在讲笑话?” “没有,很久以前听过的一个笑话,现在才明白可笑之处。” 我们一路驾云到了白羽山,捎带上作为指路用的君帅,去向繁华红尘。 此时人界正值夜晚,遥遥便见一片星星点点。待近了看得愈加清楚,特色各异的灯笼高高挂起,照得人头攒动的整条街亮如白昼。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其间还夹杂着小孩的嬉戏声与女子的娇笑声。这一派景象真真热闹非凡,尽管我极力克制也阻止不了那颗激动的心。要知道在天界冷冷清清且法纪严明的环境下我没被闷死的及大部分原因是由于我天生擅长自娱自乐。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我回头与他们道:“晚上行动多多少少有些不便,不如我们明日一早再去查红姑娘的事。” “我赞成,反正在天界才一打盹的工夫。”君帅显然比我更激动,不过他激动的原因可能是那些形形□□的美人儿。他喜欢在美人跟前证明自己的魅力,特别是白朱在的时候。 太子淡淡地恩了一声。 为了不吓到凡人,我们在稍微偏僻的巷子落脚,导致我们绕了许久才绕到正街上。 我很快被街边各色新奇玩意吸引了。巴掌大小的葫芦,腰身上套着红绳编织的如意结,上半部分画了一个笑脸,一只眼睁着,一只眼闭着,嘴歪着笑开,甚是讨喜。商贩见我有兴趣,苦口婆心得劝我半响,我又看中了一把檀木雕花小扇。而后我陆续把玩了一套琉璃茶具、一枚通透玉簪、一串太极佛珠…… 似乎有些不对劲,我回头一瞧周围所有目光都聚拢在我们三人这边。我无奈的瞥了一旁搔首弄姿的君帅一眼,扯了一下太子的衣袖,将手放在嘴上示意他别出声,拉着太子慢慢向后退去。 人群的视线提醒我,拉上太子真是个错误的决定,他只静静的站着都比君帅有看头。 君帅很快发现了目光汇聚处准备逃跑的我们。他过来道:“要走了,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指着热闹的地方道:“我们去那边看看,你就不必去了,免得我和太子影响你发挥。” 君帅道:“也好,还是娃了解我。去吧!” 我们在君帅的注目下向随意一指的热闹处去了。那处被大娘围得水泄不通,她们不时交耳低语,顿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挤到前面,叫姐姐叫得嘴角都抽筋了。我捏着脸回头看,太子不知道被挤到什么地方去了,也许他压根就没有进来。 只见中间一排美人,她们全神贯注地盯着各自跟前案上摆着的碗。我看了半响只看出了碗里盛了水。 我问旁边一位很喜欢说话的阿婆道:“大姐,她们在看什么?” 阿婆高兴道:“姑娘真会说笑,依姑娘的年纪得叫我一声婶婶了。” 我道:“大姐看着这么年轻,我还怕叫你大姐惹你不高兴呢。”要说依年纪来讲,她还得叫我一声……凡界没有活这么长的人,也不知道该叫我什么。 阿婆与旁边其他阿婆道:“这姑娘嘴可真甜。” 另外一位缺一块牙齿的阿婆道:“长得也俊,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恩,我是来……看望朋友的。她们怎么一动不动的?” 喜欢说话的阿婆道“今日七月七日,相传为牛郎织女相聚之日。我们称之为乞巧节,未出阁的姑娘都可以出来玩耍,许多公子王孙也会出来物色心仪之人。因此在我们这里这是一个很热闹的节日。现在你看到的是初为人妇的女子在‘讨巧’。她们将七色彩线穿进七孔针,投入盛满水的碗中,针线漂浮在水面上,星光辉映下,碗底会生出各色针影,浮动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3 的阴影,变化多端,依其形状来辩拙巧。” “哦,还挺有趣。” 缺牙阿婆道:“姑娘亲事定下没有?” “还……没。” 缺牙阿婆又道:“我与姑娘说一门亲事可好。”未等我回答她接着道:“是我们淮安首富家的公子,虽然模样配姑娘差了一点,但是可保姑娘日后荣华富贵。”她说着与我指远处高台上坐着的肉团道:“姑娘看看,可真是富得流油。” 富得流油的肉团两眼冒光得看着台下跳舞的女子,矮榻的鼻子瘫在白白胖胖的脸上,油腻的嘴啃着戴满金戒指的粗大手指抓着的鸡腿,下巴挤掉了脖子的位置,身上穿的上好绸缎已然被撑得变形。果真是肥得流油。 缺牙阿婆凑过来道:“姑娘觉得怎么样?” “那个……阿娘说……阿娘说我还小,不着急……” “不急着成亲可以先定亲嘛,这么好的夫家多少人想着,让别的小姑娘占了先机就迟了。走,婶婶带你过去让他瞧瞧。”缺牙阿婆和喜欢说话的阿婆一起来拉我。我手被她们死死抓住抽也抽不出,用力推怕伤着她们,使术法怕吓着她们。 我正准备尿遁,不知去向的太子突然冒了出来,巧妙地抚开她们拉着我的手,揽住我的肩。太子的出现导致四周顿时出奇地安静。只听见他凉凉的声音说:“请问二位打算带我的心上人去哪里?” 不知是谁的一句“惊为天人”点醒众人,紧接着人群像炸开锅一样沸腾,议论声此起彼伏。 “竟然有人可以长成这样,没天理啊。” “真真是一对璧人。” “男的更好看一点。” “我看,女孩子好看。只不过她太过随和,没有男的身上的气势。” ………… 缺牙阿婆回神道:“原来姑娘有心仪之人,是老婆子我没问清楚。姑娘为什么不和公子去湖边放鸳鸯?” 我道:“放鸳鸯?” ☆、第 15 章 喜欢说话的阿婆连忙抢着道:“芳心暗许而又未出阁的年轻女子,着半臂花衣,在七夕之夜相邀心上之人于湖边放鸳鸯。若被邀之人应约前来,就说明公子也喜欢她;不来则表示婉拒。两人放的鸳鸯飘远而不散,预示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太子道:“哦,或可一试。” 我匆匆与阿婆道别,被太子拖着向湖边去了。湖边又是另一番景象,出双入对的人儿比比皆是。娇俏女子笑语嫣然,与身旁人有道不完的话;调皮女子花样繁多,逗得身旁人哭笑不得;柔情女子低眉颔首娇羞无限;雅致女子诗书礼仪信手拈来。还有一些站在高处捧着鸳鸯翘首以盼的女子,眉目间隐含失望的神色。 太子从商贩手中买来一对鸳鸯,将其中一个塞到我手里。是蜡制的鸳鸯,在雕好的鸳鸯身上用石青、石绿、朱砂等描出彩色。背部有一小块凹陷下去,中间露出一截灯芯草。 我道:“你没想到吧,解围解出个麻烦。反正现在她们也看不到了,我们也没必要真的来放鸳鸯。” “我以为你会觉得有趣。买都买了,放一放又何妨。就当是平常放河灯。” 我想也对,我原本就不相信强附于事物的意义。 我们到河边点燃灯芯草,将鸳鸯放入水中。我见太子使术法将两只鸳鸯绑在一起,侧头打算问他。 他先我一步道:“既然放了,就再圆满一些。” 湖面漂浮着满满的烛火。湖边人深深的爱汇成一湖流光,一湖流光醉了湖边人痴痴的心。 我看见不远处有一对交头鸳鸯,玉手相攀,唇舌相缠。我招呼太子道:“你快看,这民风已开放到如此程度。” 太子扳过我道:“不要这样看别人,不礼貌。” 我寻思道:“可是这里地势空旷,不具备偷窥的条件啊。要不我隐去身形。” 太子脸微红道:“我的意思是非礼勿视。” 天君教出来的人是不一样。此时无论是我与白朱还是我与君帅抑或是我们三人,我们都会好好观看一番。 不能八卦,不能偷看。我无聊地蹲在湖边拔草,随便呼唤君帅。太子一本正经的站着。 在我拔了四个胡萝卜形状时,君帅终于扛着两大坛酒出现了。他坐到我旁边拍着酒道:“这可是淮安城中最好的酒了。酿酒世家珍藏十八年的好酒。” 我拍掉封泥,清冽的酒香飘出。我道:“你又是从哪里坑骗来的。” 太子幻出三只碗和一张矮几。湖边灯少光暗,加之大家都心无旁骛的约会。也未有人察觉。 君帅道:“有个姑娘说请我喝酒,去了才知道是比酒招亲。将三坛酒喝光而不醉者招为上门女婿。” 君帅端起太子递过来的碗道:“琥珀光泽,晶莹明澈。” 太子轻抿一口道:“香甜适中,醇厚绵软。” 他俩齐声道:“果然好酒。” 我浅尝一口,是很香甜,和果子酒一样。我低头瞧见坛身雕着花好月圆的图案,侧面用大红色写着一个大大的囍字。我说:“君帅,你不是直接拿了酒诓骗他们说你会娶她吧?” 君帅道:“我像是那么笨的人吗,我是悄悄用两坛水换的。也算是助一助有勇气喝三坛酒的人。” 我松口气道:“还好,没有歉下情债。这种坛子的酒我在孟宗轩里见到过,是女儿酒。女子出生时埋下,待到女子出嫁时启用。凡人向来执着,你若喝了女儿酒,答应娶她,等一辈子她也不会另嫁他人。” 君帅抹汗道:“这么凶险,还好我逃过一劫。来,为我干杯。” 仗着这酒香甜,我毫无节制地喝着。而后……而后我就不记得了。 头晕晕的,全身酸软。睁开眼看见粗布帷帐,君帅坐在桌前挑灯芯。我支起身道:“刚刚还在喝酒,怎么到这里来了?” 君帅指着桌上的碗道:“过来把姜汤喝了。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还刚刚。” “啊?果子酒也会醉?” “那不是果子酒,那酒后劲极大,就算是果子酒也不能像你那样一个劲猛喝。幸好有我在,以后不准和男子一起喝酒。” “哦,太子呢?” “更不能和太子一起喝。” 我一呛道:“我是说太子现在人呢?” “不知道,早上起来就已经不在了。” “走也不打声招呼,没义气。” 君帅支支吾吾道:“可能……我们昨晚惹他生气了。” 昨晚?昨晚我喝着喝着玩心大起,拖着他俩划拳、斗草、跳舞。后来有个姑娘怯生生的跑来说喜欢太子,不甚清醒的我和君帅教唆他们放鸳鸯,加上旁人起哄,太子黑着脸答应放鸳鸯,但拒绝了姑娘的情意。之后不参与我们的任何娱乐,导致我们俩醉了他却仍旧清醒。出于道义扶着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4 我们找客栈的任务就落到了他头上,在客栈门口我与君帅又因为客栈名字争执不休,君帅说是乐乐(yueyue)客栈,我认为是乐乐(lele)客栈。 我说:“我们在门口争出结果了吗?我怎么忘了?” “不是你忘了,当时你好像被太子敲晕了扛上来的。看着他进隔壁房间我才睡觉的,今天一早去他就不在了。” “我们明知他快纳侧妃了,还撺掇他和别的女子放鸳鸯。他会不会报复我们?” 君帅道:“我们在天界没有一官半职的,怕什么?” “那白朱呢?” “白朱没有参与。” “在说我什么?什么我没有参与?”白朱妖娆地倚在门边看着我们。 君帅道:“哟,什么风把您老吹来了。我们昨天得罪了权贵,还指望着他拿你开刀呢。” 白朱扭过来不屑道:“甚好,我最近也想找人练练手。” 我在君帅说话之前抢道:“你怎么来了?” 白朱挥袍坐下道:“遇到一件棘手的事情,出来避避。” 君帅道:“说来听听,我们说不定有办法。” 白朱迟疑一瞬看着君帅道:“墨鲤说,他爱我。” 君帅像是听到什么极好笑的笑话,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岔了气。“给你表白的人还少了吗,哪次不是你把人家奚落得无地自容。这次居然落荒而逃。” 白朱垂眼失落道:“他不一样,他是朋友。” 君帅道:“能让你白朱脸上出现伤感的神色,他在你心里就这么重要。” 我想君帅是误会了,白朱这一瞬间的难过是为了他。甚至白朱赶来就是为了告诉他,而君帅的反应让她失望了。 白朱很快恢复了原状,满不在意道:“算是吧。我跟着你们在凡界玩几天怎么样?” 君帅道:“逃避也不是办法,你陪阿滢去找线索。我回白羽山去帮你打发他。” 我叫住君帅道:“你委婉一点,他是白朱的朋友。”绝情的话,白朱不是不会说。 “恩”。 君帅走后,白朱说:“陪我去散散步吧。” 我点头,她漫无目的地在前面走着,我默默地跟着。寂静的长街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有多少人在香甜的梦中酣眠,又有多少人怀着心事彻夜不眠。 白朱突然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恩”。 “多少?” “你遇见我们之前的一切,你父王的死,你颠簸流离的生活,你与妖王的点滴。甚至妖王对你的爱意,在他幻化为人形那一刻,我就从他的眼中看出来了。”我故意强调这些,只为了隐去她喜欢君帅这一点。她知道我进入过她的梦,却不知道我也在她的心里停留过,我窥见了她深藏的秘密。她打算隐藏,我也装作不知,对大家都好。 白朱一笑道:“我叱咤情场的白羽山山主竟还不如你个糊涂度日的散妖看得明白。” “当局者迷。”白朱很久没有说话,我道:“山主大人,在这满天星辉下,我们来赛跑如何?不凭借术法,只靠双腿。” “哦,你们兔子家族还真是乐此不疲,连乌龟都跑不赢的种族要挑战老虎。不过勇气可嘉。” “我们就从这里出发,到远处那处树林。”两万多年的兔子,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我与白朱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才发现是一处竹林,还是一处假山迭起的竹林。我说:“我们是不是误入谁家庭院了?” 白朱累得靠在假山上,看也不看一眼道:“可能是吧。子滢,谢谢你。” “干嘛,酸不溜丢的。集中精力做一件事的时候,就会忘掉所有烦恼。我也是通过人有三急悟出来的。平时不管怎么胡思乱想,当拉肚子时,所有的事情都不要紧,最要紧的是找到最近的厕所。” 白朱和我笑开。假山后传来一声男声道:“谁?” 我与白朱循声望去,竹叶间露出的斑驳光影下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暧昧意味,不言而喻。我一时不知如何反应,白朱一步三摇地过去道:“二位晚上好,我们不巧路过,你们继续。”说完不顾男子直勾勾的眼睛径直而去。 我见女子哀怨的眼神恨不得把白朱看穿,我拔下几片竹叶稍微遮挡住脸道:“不好意思,我们是出来赏……星星的。抱歉,抱歉。” 我追上白朱,白朱道:“该遮人的不遮,你遮个什么劲。” 我想也对,我扔下竹叶道:“这里民风过于开放,我们还是早些回去睡吧。免得再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第 16 章 第二日,还是没能顺利的找到线索。我们在城门外被两名女子拦住,说是她们家主人请我们到府上一叙。一来我很好奇凡界怎会有人认识我,二来看她们的架势,不走一趟非得闹出一番大动静。 白朱与我对视一眼道:“劳烦二位带路。” 一路穿花扶叶,越走越深幽。最后在一处山谷停下,前方一方瀑布,自青翠的山壁间飞流直下,溅起一片水雾。瀑布下阶梯似的浅洼,水随着边沿一层一层地溢出来,流到下方湖里已不再激烈壮阔,平静的湖面只偶尔有淡淡的水痕荡开。湖面上的亭台楼阁参差错落,朱红漆柱,天青染瓦,好一番淡然心境。岸上云蒸雾熨的辛夷花,为这景更添几笔诗意,花瓣旋落,逗得湖里的锦鲤争相抢夺。 白朱道:“俨然一座仙府,你主人是何方神圣?” “姑娘进去就知道了。” 绵软的嫩草在脚下舒展,我们一步步走向未知的谜团。 行至游廊曲栏,清越的琴声穿耳而入,渐而转悲,如一个清冷的女子在耳边泣诉,低回婉转,荡人心魄。 带路的两名女子带我们到弹琴者所在的亭子便退去。弹琴者犹若未知,隔着纱幔看见她灵动的手指仍在弦上拨弄。 亭内左右各摆放一只矮几,白朱与我各坐一方,继续听她弹奏。 过了许久,琴声渐隐,在伤心欲绝处弦断。我看向纱幔后的人,她缓缓起身,纱幔缓缓从中分开。那女子眉目含愁,薄唇紧抿,面色惨白如纸。极淡的模样,却能留下极深的印象。美则美矣,却少一分人气。像是从她身后的飘渺烟雾中走出来的画中人。 白朱道:“竟是一只万年的灵。” 灵者,需要极强的意志才能凝聚而成。三界之中找难找出十只灵,她,竟是一只万年的灵。 她莞尔一笑。端起案上煮着的茶,过来与我们一一斟过道:“这茶是二八年华的女子用唇抿下茶树顶端的嫩芽烘焙而成,二位尝尝。” 我一饮而下,满口苦涩。脱口而出道:“好苦。” 灵细细回味道:“及不上人世的苦。” 我见白朱也难以下咽,想来太子在的话一定能与灵好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5 好谈论一番茶道。白朱与我,再好的茶,也只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我道:“不知你找我们来所为何事?” “万年的寂寞,想找人诉说一二。” “既然寂寞,姑娘为何不去奈何桥上喝一碗孟婆汤,忘掉往事,轮回红尘。偏偏要凝聚成灵,独尝人世的孤单。” “为何?为了一个人,我不愿忘记他。这样带着记忆,我仍可以与转世的他重逢。” 她眼底的悲伤婉转悠长,世间至苦至甜者,情也。 “暮春三月,莺飞草长,树吐嫩芽,花绽新苞。所有的人都在议论一件大事,太尉之女慕挽香与大将军楚瑾瑜的婚事。身为当事人的我也在期待那一天的到来。传闻大将军楚瑾瑜文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武可直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境。他带领的军队是王朝最强的队伍,从无败绩。哪个女子不想嫁给一个英雄。成亲那日,正值辛夷花开的时节,整座城繁花似锦。我的夫君骑着高头大马,穿花而来。我隔着红纱看着他,他有着英俊的面容,他有着挺拔的身姿。我坐在花轿里怀着喜悦,揣着忐忑,急得留下泪来。原来嫁人是这样的感觉,紧张又踏实。停轿后,一只手伸到了花轿垂帘处,宽大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我将手放到他掌心,闭上眼睛,任由他把我牵入家门。而后的生活,虽然聚少离多,仍觉得很快乐。他在,我就和他舞刀弄枪蹉跎时光;他走,我就坐在他亲手所植的辛夷树下思念他。可惜这样的美好只维持了两年。那天是除夕,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出征七个月的他大挫敌军,得胜回朝。我出城迎他,遇到了当今的王。早就听闻当朝者荒淫无度,暴戾恣睢,却不想他竟做出强抢臣妻的事。文臣群奏,反倒引得杀身之祸,其中包括我的父亲。王说若我但凡有一事不如他意,他便取了瑾瑜的命。我想他同样以我的命要挟瑾瑜。若我们两一起死去也好,可担心这昏君连诛家人。后来我养了一群鸽子,渐渐有了寄托,我与瑾瑜飞鸽传信,互诉衷肠。在王城中没有任何事能瞒住王,他因一张书有‘菡萏鸳立,两心期期;梧桐凤栖,生死相依。’的纸条斩去了瑾瑜的右手。右手,执笔的手,也是持剑的手啊。他竟然斩了一位将军的右手,简直是自毁江山。不日城中发生内乱,亲王逼位。他们谁做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趁乱逃出,孤身打马前去漠北寻我心中唯一的王。漠北战场,苦寒之地,黄沙漫天,横尸遍野。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腐臭的味道,秃鹫在残骸上啄食腐肉。我翻过一座座尸山,趟过一条条血河,终于见到瑾瑜。战马嘶鸣,刀戟相向,万人中我一眼就看到了他,他跨马提樱,英勇无敌。他也看见了我,击退敌军后他朝我所在的山头奔来,染血的大氅在风中翻飞,沾尘的脸上满是喜悦。众将士齐呼,他曾经说过这些热血少年都是他的兄弟,此刻,这些满脸疲惫的兄弟都在为我们高兴。军中虽苦,有他在,苦也是甜。我告诉他朝中的变数,满心以为回朝后就能恢复将军夫人的名分,和他长相厮守。不料亲王顾及兄弟之情,一念之仁,放虎归山,反受其害。对骨血相连者尚如此,岂能饶过我们。昏君当朝架鼎,烹煮瑾瑜。邀我于他身侧亲眼目睹惨剧的发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之际,为王者残害忠良,国将亡。我精心筹划,亲手弑王,为父为夫报仇。后随夫而去,托人将我葬于夫穴。” 她讲到此处早已泣意明显,万年后旧事重提仍能牵动伤心的弦,可见当时心底的哀痛。 她平复后接着道:“奈何桥上我不愿喝下孟婆汤,逃了出来。费尽心思地躲避阴差,至于如何凝成灵体,我也不知。凝具成灵花了我两百年的时间,两百年后,我四处打听,始终没有瑾瑜的消息。又一个两百年转眼而过,找到他时,他已堕为魔。他应和我一样,不肯喝那忘情的孟婆汤。我早就该想到,他怎么会投胎转世,他怎么舍得忘记我。他堕魔后伤了许多无辜性命,他一定不愿如此,所以我封住了他。你们要看看吗?” 不待我们回答,她兀自走到亭边,白皙透明的手指在空中一划,水面出现一道裂痕,随即一口冰棺分水而,涌出水面七尺有余。 男子安静地躺在其中,轮廓柔和,精致五官,气质儒雅,若不是知道他是将军,定会误以为是一介书生。挽香将冰棺移到亭中,水珠打过,湿了我的衣。我一惊只听白朱道:“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让你们术法消失一段时间。” “茶水里?” 白朱道:“不可能,我明明将茶水逼出来了。” 挽香指着煮茶的炉火道:“是它,里面加了一种香料。不过你们坚持了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魅儿,撤去吧,别熏坏了我想要的东西。” 亭角现出一女子,从一开始她就隐在此处。 白朱道:“姑娘看着眼熟。” 我仔细一瞧“是你,昨夜在竹林你就看出了我们的真身,今日才会引我们至此。你们想要什么?” 挽香抚着男子的眉头,淡淡道:“上古传说,优秀种族修成人形后,取其心,可唤醒沉沦魔者并消除他身上的魔性。昨日魅儿回来告诉我遇到一个修为两万年的降珠草,你说我会放过这个机会吗。我足足等了九千七百九十三年,才等到一个你,我不愿再孤独地等下去了。” 现在白朱与我毫无术法,只能任人宰割。我指着白朱道:“她不会有事吧。” 挽香抬眼道:“不会,你也不会有事,我不会让你死的。取心后如果找不到办法让你存活,我就封住你,之后再想办法救你。” 白朱大笑道:“真是愚蠢,一株降珠草的心可保万全吗?” 挽香疑惑地看着她。 白朱蛊惑道:“我的心可不比她的差。” “你?不过区区一头老虎。” 我一瞬间明白了白朱要干什么,我急忙道:“你若用了她的心,就是置将军于死地。” 白朱看了我一眼道:“老虎,若是上古神族白虎族的老虎呢。” 挽香明显有所动容,但仍稍有迟疑。 白朱继续道:“你认为我有必要拿自己的性命骗你吗。” 不能让白朱冒险,她是整座山的王,有未完的责任,有无尽的牵挂。不像我闲散一人,我道:“她向来不喜欢被人威胁,任人摆布,这么做结局不过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 挽香在我俩之间举棋不定。 魅儿叫道:“姐姐,快点,将军神识已经苏醒。” 挽香走向白朱。是我也会选白朱,上古神族的心诱惑太大。 多说无益,我扑过去死死抱住她的腿。挽香弯下身来扳我的手,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心念着,不许伤害我的白朱,历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6 了太多苦难的白朱,我辛辛苦苦救回来的老虎。 冰棺里的男子轻咳了一声,挽香再也没有耐心顾及我,她使劲踢我,我手吃痛一松,她迅速迈开。我往前一伸刚触及裙角就被魅儿往后一拖,我挣扎得太过激烈,魅儿幻出绳子牢牢将我捆住丢到墙角。 ☆、第 17 章 我眼睁睁看着挽香把手一寸一寸地伸进白朱的胸膛,白朱的脸色愈渐苍白,我哭着骂白朱傻。白朱虚弱的声音飘来,她说:“我不能让我的救命恩人在我的眼皮底下受伤害。” 一颗血红的心出现在挽香手上时,白朱已在地上沉睡。 整座亭子一阵强烈的晃动,魅儿道:“有人入侵。” 挽香眉头一皱道:“此时你我无暇分心,来者不简单,她们拦不住,也拖不了多久。你带上地上的人,记住要用灵力护住她。我们要尽快转移。” 她们带上男子和白朱迅速消失在瀑布之后。外面的打闹声越来越大,不知来者是谁。我低头看从肩头捆到脚腕的绳索,不由惊叹魅儿的精细,这么个绑法,要怎么才能解开。环顾一周,眼光定在矮几上的茶杯。我蛇行到矮几旁,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用舌头把茶杯顶到地上,却只洒了茶水,茶杯完好无损。又只好衔住茶杯费力站起来使劲一摔,这回总算碎了。我坐到地上就近捡了一块碎片,因在背后看不到,只能一阵乱划。 疾风袭过,一双暗紫色靴子定在我跟前,我抬眼一望,戾气环绕的妖王吐出三个字“白朱呢?” “瀑布后面,快去救她。”话音刚落,又一阵风过,哪里还有妖王的影子。 妖王走了,嘈杂的声音还在,我侧头一看,执扇于众女之间周旋者不是君帅是谁。我大叫君帅,君帅打斗之余回应我道:“原来你在这里,怎么被捆住了。别怕,哥哥这就过来救你。” 他被围在众人中间根本不能前进分毫。她们应该是承了旨意未下杀招,君帅见对方下手有度,也留了几分。这样战下去,只是两相牵制。 尽管妖王已前去救白朱,我仍有些担心。挽香本是良善之人,但用情太深,痴情太甚,难免一叶障目。妖王急急赶到,万一伤了将军,必然激怒挽香。她们两人虽然伤不了妖王,但白朱恐凶多吉少。 我喊道:“君帅,东南方向有缺口。” 众女一惊,急忙填补东南方。君帅何其灵敏,早已飞身掠过,向我而来。 “别管我,快去瀑布救白朱,迟则生变。” 君帅一顿道:“你自己小心。” 众女见拦君帅已来不及了,各自散去。根本没人理会我这个术法全无且被捆住的妖。这绳子也奇怪,明明感觉腰间有松动就是绷不断。 一只温暖的手夺去我手中的碎瓷片,我屁股着地,双脚抬起,快速旋身。心想斗不过也要踢他一脚,敢夺我割绳利器。 来人竟是书玉,我慌忙收腿,绳子一绊,没稳住,侧身朝着书玉倒去。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书玉没止住倒势。我正好倒在书玉肩头,见书玉喉间有颗肉球在滚动,不由凑近看。书玉咳嗽两声道:“那个……你的睫毛扫到我下巴了。” “哦。” 我见他没有扶我起来的意思,便自己铆劲往上翻,翻了几次都没能坐起来。 书玉压低嗓子道:“别乱动。” “那你帮忙把我扶起来吧,我使不上劲。” 他扶我坐起后,从袖口抽出一根手帕转到我背后给我包手。我疑惑道:“我手怎么了?” “被瓷片割伤了。” “这凡体也太容易受伤了吧,不过,为什么我不觉得疼?” “许是你被绑久了,血行不通,手麻了,所以感觉不到。” 书玉包好手后一声不响地坐在我跟前。我出言提醒道:“书玉,我还被绑着呢。” “我知道。” “你知道你不打算帮我解开?” 书玉脸微红道:“你真要解开?” 我点头。书玉抬手拂过,绳子断开。我顿觉呼吸顺畅,全身轻松。我起身站立,似乎……松过了头,低头一看,腰间素带断裂在地,我瞬间明白了书玉脸红的原因。我抱住腰间蹲下讪笑道:“我说怎么划了许久都不断,原来没划到绳子。呵呵……手稍微下偏了一点。这束带够牢固的,割这么久才断。” 一件外袍兜头罩下,书玉道:“可能早就断了,因为你衣服也割坏了。” 丢死人了,我拉下外袍捂住脸,思考怎样来圆这个场,或者引开话题。 “君兄?” 我拉开一条细缝一看,君帅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水面上,每一步都迈得有气无力的。不会受伤了吧,我跑到亭边担忧道:“君帅,你没事吧?” 君帅这才看到我们,他快步上来,“没事,你还没走,书兄也来了。” 书玉颔首。 我道:“白朱呢?” “妖王救走了。” “白朱的心被挖了。” “恩,他知道,他说他一定能救她。我们回白羽山等消息吧。” 书玉道:“以妖王的实力,白朱应该不会有事。只不过……” 君帅道:“只不过什么?” “替人植心,需耗费自身修为。白朱上古神族之躯,对植入心脏的斥性极大,至少消耗植心所耗三倍修为才能让心脏安安稳稳的在胸膛里跳动。所以,就要看妖王舍不舍得了。” 妖王怎么会舍不得,只怕让他以命抵命他都心甘情愿。 君帅环顾四周道:“这里离红姑娘的茅屋不远了,你们去找找吧。我回白羽山,一有消息立即通知你们。” “恩。” 君帅挥手而去,表面看似一切都好,只是神情有些奇怪,刚刚还差点从云头上跌了下来。 我注视着歪歪扭扭地荡在空中的云朵道:“君帅这是怎么了?” “危难关头,最容易看清了人心。担忧与牵绊,瞒得了旁人,骗不了自己。” “你是说……” 宿命的纠缠,白朱终是牵动了他的心弦。可惜命运的□□交错着旋转,他看清了自己的心,白朱失去了爱着他的心。对一个无心的人说情爱,有何意义。现在换他悄悄的隐藏,默默地守候,一如曾经的白朱。 我看向烟波飘渺的瀑布,那一对苦命鸳鸯可还圆满。 书玉拍着我的肩道:“走吧。” 我轻声叹气,收起伤感的情绪,去解我命中的结。 我们翻了三座山才找到所谓不远的茅屋。本来我术法已经恢复得差不多,驾个云轻而易举。就算我术法未恢复,凭书玉的本领,带着我驾云也无甚困难。使我为难的是驾云的高度,太高了林木茂盛根本看不见茅屋;太矮了下面得跪一大片,区区小妖我承受不起。所以最后决定徒步寻找。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7 茅屋是个坚强的茅屋,经过几万年的风吹日晒还能屹立不倒。当然,主要是建屋的材料不是一般的材料,是注入术法的木头与茅草。幸好没有遇到沧海桑田的变迁,那样凭我们有通天本领也不一定找得到。茅屋旁一条小溪蜿蜒而出,环绕竹篱。竹篱内种的菊花由于年久无人看管早已漫过竹篱,铺满房前屋后。推开轻掩的柴门,木质清香盖过尘埃的味道钻入鼻子。院落里搭着放灶具的小棚,屋檐下摆着矮凳,窗柩上挂着颜色发旧的玉米,信手一拈便化作粉末。屋内更是异常简陋,一床,一妆台,一桌,几把椅。指尖轻轻拂过纤尘不染的桌面,一些细碎的画面闪过,依稀可见桌前浅笑女子绝世的容颜。那是红姑娘,我连忙用术法扭转时光,回到万万年前的流年。 一个清冷的少年,身形瘦长,样貌普通。他昼夜不息、一点一滴地精心搭建茅屋。建好之后他在茅屋里过着粗茶淡饭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日日暮时分静静坐在阶前遥望天空,嘴角偶尔会勾起小小弧度,是思念的弧度。 我知道他是谁了,那个在红姑娘幻化之前为她遮风挡雨的辛已。助人着在助人的同时往往带入情感,总担心离开了他们的帮助他人就生活不能自理。就像兔伯伯平日总是打骂君帅,每天不拿着扫帚追着君帅在院子里跑两圈,就腰酸背疼腿抽筋,浑身上下不舒服,君帅一不在他身边吧,他又担心君帅吃不饱穿不暖睡不踏实活得累,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当然像他们这样异性之间滋生出的可能是另一种情感。 我知道红姑娘会回来的,但我没有预料到是以这样的情形回来。黑发散乱,松松挽就的发髻歪歪斜斜垂在一旁,金钗在头上摇摇欲坠。红衣褴褛,左袖被割断,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上面留有一行行未干的血痕。右手拖着一把长剑,脚步玄虚地走向正在翻地的辛已。辛已扔下锄头过去扶着她到田垅上坐下,打水细心替她清洗包扎伤口。红姑娘从头至尾都是面无表情,难怪书玉说她性子冷谈至极。辛已也不多问,坐在她旁边望着天空,过了许久道:“快要下雨了,进屋吧。” 红姑娘顺势躺在辛已肩上,“下雨,好。” 辛已轻叹一声也不再劝她,将肩顺过去,让她靠着舒服些。辛已真是糊涂了,且不说红姑娘现在意识涣散,就凭着她手臂上的伤也不该让她淋雨。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乌压压的云层里就泼下了一场大雨,伴着滚滚雷声震得人心悸。辛已侧过身子,双手环绕放在红姑娘头顶,红姑娘在他胸口竟然哭出来了。雨打在脸上就看不见眼泪了,所以红姑娘说下雨好。要不是辛已为她遮去一部分雨水,我也看不出来她是在哭,因为她流泪都是面无表情的。辛已是有多了解她,凭她口中三个字就能完全猜中她的心思。这个眉目清冷的男子让我刮目相看,雨中相偎的双影更让我感动。夏雨激烈,红姑娘晕了过去,辛已避开红姑娘手臂上的伤口,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回屋内木床上,用术法烘干她身上的湿气,盖上棉被。又为她熬好姜汤煨在锅里。 红姑娘醒来后面无表情地冒出一句没来由的话,她说,我要和你成亲,他不管红姑娘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而这些原因里有没有爱他的成分。就笑着答应了,清冷的眉眼笑开后竟是这般好看,弱化了阳光,温柔了时光。 世上总有一部分人,爱上一个人后就不顾一切。对方端来一碗□□,也会开心地喝下去。辛已就是这类人。 我想红姑娘做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尽管里面掺杂着感情之外的东西。富贵门庭里的冷落远远比不上山舍茅屋里的体贴。成亲时只有他们两人,他们煞有其事地按照人界的礼节走了一遍,拜天地、撒帐、交杯酒……应有尽有。两个人也闹出了热闹的气氛。后来,他们有了孩子。辛已怕他不在家的时候,红姑娘无聊,特意买了许多动物养在院子里。鸡、狗、小兔等等,辛已的另一个意思是红姑娘怀孕了,可以适时得吃些肉补一补。而红姑娘死活不肯宰杀一只动物,理由是等它们修成人形可以陪孩子玩。平淡的日子容易把人变笨,等它们化为人形,她的孩子早过了玩的年纪。他们每天都在殷殷切切地盼着孩子出生,计划着怎样给孩子一个快乐幸福的生活。可恨天不随人愿,天后突然出现在了他们的院里,打破了所有的一起,她摆出一番架势,是要赶尽杀绝。论修为,他们二人相加或许有些许胜算,败就败在红姑娘生怀六甲修为大减,天后又主要攻击红姑娘,辛已几次都没能引开天后的攻势,加上他几次挡在红姑娘前面,身上已多处受伤。天后瞳孔骤缩,她要使杀招了。她双手打开圈于身侧,手掌心冒出滴滴水珠,迅速扩展,须臾之间形成滔天之势,天后立于中间,头颅高昂,眼神狠戾。那一掌推出去,一条巨大的水龙吞没了辛已与红姑娘。巨浪之后,地上只余下了的尸体。我与天后一样疑惑。天后端详片刻自己的手掌,突然仰天大笑,如一个疯癫的人,像一个狂躁的魔。她口里喃喃出的话语更让我胆寒,她说的是“灰飞烟灭”。 ☆、第 18 章 一丝温度温柔的拂过脸颊,光影飞速流转,眼前的一切还原为简陋的茅屋,书玉轻轻地为我拭泪。 “红姑娘被天后杀死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辛已也死了。” “恩。” “红姑娘灰飞烟灭了,我不可能是轮回转世后的她。若不是,为什么能看到这里发生的事?” “可能……你只是她残余的一魂一魄。” “那,我该不该为她报仇呢?” “天后本就欠你一条命,我会替你讨回来的。”书玉说这话时,眼里闪过一丝狠色,我想起在孟宗轩外听到他与天后冰冷的话语,难道他与天后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不用了,我的命还在。话说回来天后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希望她不要再害人了,免得以后走哪都有仇人。” 追查这么久的谜团,得到的却是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我是遗忘记忆的红姑娘也好,是轮回转世后的她也罢,终究都过去了,现在我只需要做个快乐的小妖就好,何必要背上仇恨的包袱。也或者她真的灰飞烟灭了,天后夺情杀夫害子导致红姑娘生出怨气,游离在三界的怨气机缘巧合下找到了与红姑娘有太多相似处的我,希望我能替她报仇。以我的修为也满足不了她的愿望。 这件事就告一段落吧,人生总是要带着疑问前行。有些事情没有答案,无论哪一种结果都影响不到当下的生活。 我们退出院落,在合上门的一瞬间,心中生出不舍。脑子里无数的声音不停地叫嚣,仿佛我停止就会错过什么。我闭目压下纷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8 乱的思绪,认定是感觉欺骗了我。 书玉推我一下,“你已经闭着眼睛站了好一会儿了,不会睡着了吧。” “没有,我做一个告别仪式。” 书玉将我送到白羽山,便匆匆赶回天府宫。 白朱还未归来,妖王传音说心已经放到白朱的胸膛上了,只是还不稳定,会出现跳动不规律或偶尔停止跳动等问题,所以要在妖殿待一个月,那里有上好的妖医,出现问题时能及时救治,以及研究出药物永久地解决所有问题。 君帅仍旧恍惚。他颓废地在山中各处晃悠,时常从我跟前走过而未发现我,或者头撞到树而不觉得痛只淡定地绕开,也会在某处一站就是一两个时辰。这一连串事情发生在常年精神亢奋的君帅身上委实令人担忧,想去开导他又不能讲得太明白,我整日绞尽脑汁地琢磨着怎样委婉的安慰他。 比如看到岸边的树,我会对君帅讲,明明滋养它长大的是土壤,它却将枝叶掉落到水里。并不是它不愿选择回归土地,只是枝叶过于壮大导致回不去了。条件使然,它别无选择。但并不是全部的枝叶都掉到水里了,总有一些回到土地上。土地不停地供给营养让树木茂盛就会有更多的枝叶掉到土地上。 看见衔虫回巢的鸟,我会拉着君帅指着幼鸟道,它在巢中等了一整日才等到它母亲带着丰盛的晚餐回来。刚开始它很期盼,后来担心母亲的安慰,再到后来心中会生出怨念,觉得母亲丢下它这么久,甚至怀疑母亲会抛弃它。这小家伙怎么知道母亲在外面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找到虫子,自己舍不得吃,急急忙忙地饿着肚子赶回来喂它。有时候当你觉得别人辜负了你的时候,可能别人比你付出得更多,别人才是那个真正被辜负的人。 一连几日我都跟在君帅身后,遇到任何事我都往‘白朱也喜欢你,只是她现在没有了心,但你要振作,可以让她再喜欢上你一次’上面拽。生拉硬扯,难免有些牵强,但道理还是讲了许多。再这么下去我觉得我会很快成为一位伟大的哲学家,可君帅觉得我会很快成为一个疯子。这不怪他,哲学家与疯子之间本来就没有明显的分界线。 在他吼了我几次之后,我依然一如既往的跟着他,自此他坚定地认为我去红姑娘的茅草屋受了刺激,导致神经错乱,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这个想法是在三日后太子、书玉与药君同时出现在我跟前时我才知道。 事态之所以发展到这么尴尬的地步,主要是因为书玉的推波助澜。当君帅怀疑我受刺激时出于道义去向书玉打听当日在红姑娘处的情形,书玉竟然将我掉两滴眼泪夸张成哀思成潮;把我告别仪式扭曲为虔诚祷告。然后君帅将丰富的想象力发挥到极致,我估摸着他已经想到埋葬我时哭得如何的惊天动地。不知实情的书玉在君帅的怂恿下,去找正在和太子研究药理的药君,随之出现了现在这一幕。 我们一行人坐在白朱的茅草棚里,妖娥奉上清冽的山泉,激动地围在门口欣赏一行突然造访的美男子,被君帅斥退。 君帅心情不好状态不佳,沉默不语;书玉早已习惯安静的环境;太子把玩杯盏,不亦乐乎;药君左顾右盼,笑容诡谲。活跃气氛的任务自然落到了我头上。 我干咳两声道:“因为区区小妖酿成误会,劳动各位仙家大驾,真是不好意思。小妖以水代酒,赔个不是。” 杯沿刚送到嘴边,药君悠悠道:“何来以水代酒之说,以酒相赔,方显诚意。” 我抬眼望去,药君以手支颚,勾唇而笑,姿态肆意。他挑眉道:“你觉得呢?” 君帅道:“白羽山清修之地,酒乃浊物,山中没有。” 我想着去年君帅和我在屋后梨树下埋几坛竹叶青正义凛然道:“的确没有,我从来没有在白羽山上见过酒这种东西。”喝酒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酒后失态就难说了。回想上次君帅和我酒后干的事,到现在我都不敢正眼看太子。 药君慢拖拖自腰间卸下一颗小葫芦道:“没关系,我随身携带了点。” 太子冷斥道:“尤仙,适可而止。” 太子都怕我喝酒了,看来上次把他气得不轻。 药君目光在太子与我之间流转,道:“哟,小样,有太子撑腰,看来赔罪只是嘴上说说咯。” 我一把夺过他准备撤回的葫芦,大不了在四个异性面前丢脸。君帅自己人;书玉不会笑话我;太子反正已经得罪了;药君又不熟。这么一想顿觉无所畏惧,揭开葫芦,书玉用手挡住道:“女孩子喝酒总归不好,我来吧。” 我豪情万丈地抚开他的手,“现在我是怀着十足的诚意来赔罪,你们都坐好。快,各就各位。谢谢大家对我的关心,还找来这么好的大夫。” 我仰头灌下,酒水快速浸透嘴里的每一寸嫩肉,滑下喉咙。只觉得这酒异常辛辣,喉咙像被刀子割过一般,鼻头一酸,一口呛了出来。我擦掉眼睛辣出来的汗水,举起葫芦道:“你这什么酒啊,天界不都是果子酒吗?” 药君道:“我亲自酿的酒,某人经常用这烈酒来麻醉自己,一喝就是一大缸,你尝一点有何妨。” “谁啊,这么变态。” 药君大笑道:“冲着我们都觉得他是变态这一点,酒就免了。各位同仁有意见吗?” 本来除了他就没人强求我以酒赔罪,自然大家都没意见。 既然赔罪就把上次太子的事一并解决了,在三界混,开罪了未来三界之主总归不好。我提着葫芦上前,没走几步,脑袋一阵眩晕,双腿一软便倒下了。人影一晃,却晚了一步,我捂着胳膊,无奈地看着眼前伸着的两只手。这尴尬地时刻,幸好君帅从侧边杀出来将我扶了起来,否则不好收场。我干笑两声顺便扶起地上的葫芦道:“不好意思,洒了你的好酒。” 药君自顾自的咋舌道:“有意思,有意思。” 太子黑着脸道:“你确定你给她喝的是酒?” 药君一动,一根银丝已经出现在了我手腕上。药君左手制住银丝一端,右手轻落在银丝上,双眼微阖。我看着他双手翘着的标准兰花指,他莫不是有龙阳之癖。 药君一副被冤枉的表情道:“可不关我酒的事。不过在下还真是佩服姑娘,真气者,人的元气也,你竟敢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妄动真气。轻者头晕眼花,手足冰冷,疲乏嗜睡;重者……就难说了。” 太子眸色转浓道:“没有灵力?” 我正打算解释,书玉道:“虽然白朱对你很重要,也该注意自己的身体,量力而行。” 书玉脑子转得真快,不像现在才明白过来的君帅。那日我也没动多少真气,只是勉强护住白朱。 太子不再多问,转而对药君:“尤仙……”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29 “哎哟喂,固本培元的药我可不随身携带。不过,让姑娘欠个人情感觉不错的样子。你捡个空闲时间去我府上一趟,我给你挑一味上好的神药,包你药到病除。” “我宫中还有许多事未处理,先走一步。”太子拖着药君一转眼便消失了。 药君临别前可怜的眼神让我很是同情,“太子回宫干什么要带上药君?” 君帅若有所思道:“药君好像喜欢男的。” “太子喜欢女的啊,他快纳侧妃了。难道……他……男女通吃。” 书玉嘴角抽搐一下后依旧维持着惯有微笑,君帅望着窗外道:“月色不错,书兄,可否邀你同行赏月?” 书玉附和道:“好主意。君兄,请。” “书兄先请。” 他俩就这么出去了,我到门口疑惑得望着点缀些许白云的碧色天空凌乱了。 ☆、第 19 章 晚上,我正在桌前嗑瓜子,就见一人影从窗口跃进来,玄色长袍衣角处织就的金丝云纹华贵大气,来者正是太子。 他取出一个白瓷瓶放到桌上道,自顾自的坐在桌旁剥瓜子。 “这什么?” “赤水玄珠,在尤仙的药炉里炼了五百年才炼出这么一颗。” “给我的?” “恩,对你的修为增长也有益处。” “所以,你白天拖着药君回去是特意去帮我拿药。” “顺便而已,赶紧吃了吧。” 我就着白水吃下,太子递来一捧剥好的瓜子,我咦了一声。太子忙道:“我不喜欢吃瓜子。” 我抓过瓜子一把放进嘴里乱嚼:“你这人吧,时好时坏,亦正亦邪。好的时候吧,让人觉得身为太子还能做到这些很难得;不好的时候也是让人恨得牙痒痒。” “哦,很独特的见解。这结果是你和别人讨论出的还是一个人探究出的?” “你淫威太盛,没人敢和我讨论你。” “也是,除了你和尤仙,没人敢在我面前这样说话。” “侧妃也不敢吗?” “她?不是不敢,是不会。” “证明你娶到了一位温柔体贴、善解人意的侧妃。” “她以后一定敢。” “为什么?” “秘密。” “哦。” “爱妃一人在宫中寂寞,我回去陪她了。你记着别吃太多,据说瓜子吃多了眼珠会爆出来。” 我逼出眼珠吊在眼睑上道:“是这样吗?” 太子含笑道:“想吓我,先把幻术练精通了再说。”笑着开门而出。 我抓下两颗幻化的假眼珠端详,觉得很逼真。 君帅渐渐恢复正常,每日与我在茅屋里跟妖王千里传音了解白朱的情况,白朱偶尔也会和我们聊上几句。在我们频繁的了解情况下,妖王终于提前五天把白朱送了回来,且不打算回去了,我们很惊讶。妖王以前不是没有在白羽山住过,这次不同之处在于他搬到了白朱旁边的屋里。同进同出,整日两人都腻在一起,好不容易让我逮着白朱独自在花中石桌发呆。 “白朱。” “你来了。” “你跟妖王究竟怎么回事?” “你说墨鲤,这段时间他一直守在床边照顾我,不眠不休,不管我什么时候醒来,他嘘寒问暖的声音立即就会响起。被人精心呵护的感觉很好,等你以后遇到把你捧在手心的人你就会明白。我想,我可能爱上了他。” 我嘀咕道:“希望你爱上他的时候没能爱上他,现在偏偏爱上了他。” “你说什么?” “那什么,他挺好的,温柔体贴。就是对我们太凶了。” “他看着是严肃了一些,其实心很柔软,你和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对了,后日太子纳妃大典连君帅都收到了喜帖,你呢?” “我也收到了,太子不会是在三界内广撒喜帖吧。” “应该不会,可能念在你们相识一场让你们粘粘喜气。” “哟,这一步走得够阔绰的,光去喝琼浆玉液就值了,运气好的话抢到一两个蟠桃就赚大了。” 白朱撩着额前的碎发道:“很乐观的想法。众多女仙难得聚首,将会掀起一阵攀比之风,使我为难的是如何装扮才能既不盖过上头的风头又不失了白羽山的颜面。”她挑眼看我,勾人的眼睛里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起身道:“惭愧惭愧,这件事我真的爱莫能助。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完,先走一步。” 在我拔腿之前白朱已快我一步给我下了定身咒。她慢悠悠地走到我前面,抬起我的下巴道:“你的眼光的确很大众化,不过正好可以借此来排除一些衣饰。” 她解开咒拉着我走了。我道:“白朱,身为这么多年的朋友,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很对不起我吗?” “还真不觉得,我反倒觉得我是在帮助你。再完美的皮相也经不起懒人的不管不顾,只有辛勤的护养修饰,让它达到最好的状态,才能颠倒众生。” “颠倒众生有什么用。” “众生,包括你的心上人。你永远都不知道哪一刻的你让他怦然心动;哪一刻的你让他惊为天人;哪一刻的你让他终身难忘。你若常年都没有任何变化,这些感觉他都不会有。巴掌大的脸,能看几时,迟早都会生厌。这世上不贪新鲜感的男子太少,你给不了,自然有人补上。” “可是……我认为真正爱我的人是爱我的全部,不仅仅是皮相。” “就算你侥幸遇到那样的人,你忍心让他上万年都对着一张毫无变化的脸。只要你稍微用点心,就能让他更爱你,爱与更爱,你选哪一个。” 这还用选吗,没有人会嫌弃爱太多。 白朱不停地换衣服,我不停地和她口舌之争,我们就这样毫无意义地耗过了一下午。白朱最终择定一套月白色的衣衫,搭配上她精心勾画的眉眼,和平日真有些不一样。略显妖意,未见媚态。 白朱美其曰:“初看良家妇女,细瞧山野妖狐。” “恩,端庄的妖精。” 由于我形容得很合白朱的心意,白朱附带送我一条鹅黄色衣裙。 宴席设在玉山上的天合殿,在白羽山便看见玉山方向半边天都红透了,周围遍布着朵朵祥云,其中不乏闪着紫气金光的瑞云,看来有不少在天界举足轻重的仙家也给天君捧场去了。太子能邀请我去,让没怎么见过世面的我颇感欣慰。 我们一行三人在玉山脚下被更没有见过世面的仙将拦下,在我们亮出帖子之后又恭敬地退开。君帅将喜帖收入袖中,双手叠交负于背后,瞧着左边仙将道:“你是何日飞升的?” 君帅本就有潇洒不羁,加上一身飘逸白衣,俨然有几分出尘之姿。 那小将摸不透君帅的来路毕恭毕敬道:“三年前霜降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0 那日卯时。” “哦,这天界越发不济了。虽然本尊向来低调,不常在天界走动。但尔等应该瞻仰过本尊的画像,竟有不识之理。” 仙将手一抖,手中长矛掉落在地。君帅弯身捡起长矛,仙将被吓愣住,未伸手去接,君帅将长矛靠在他肩上道:“念在你飞升不久,新来天界,便饶你一回。把眼睛放清亮点,太子大喜宴请的人,一句话就可以定你的仙途。” 仙将长长地松口气,君帅阔步而去。 白朱和我急忙追上去。君帅自己都忍不住,在拐角处靠着一颗大树笑开。 我道:“本尊二字一出,你立即升为神尊,可比修炼快多了。” 白朱踢君帅一脚道:“整个天界敢自称本尊的不出五个,你就不怕被识破。” “识破又能如何,那小将又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家中有无老母……” “停,我说的是被神尊识破。” “我又没明说我是谁,描述的特征也很含糊。不会有这么自作多情的神尊。” 白朱拉着我一脸嫌弃地看着君帅道:“你就继续蹲这里为你的无聊戏弄乐吧,我们先走了。待会到了宴会上不要说我们认识你。” 天家的气派果真不一样,玉山山顶被铺排得金碧辉煌,富丽堂皇。宽阔的广场上早已人头攒动,几根雕有上古神兽的石柱巍峨耸立在广场上。广场的尽头一弯曲水分割广场与远处雄伟的宫殿,水上上面横跨三座玉面石拱桥。水里种了一池的菡萏,此时正逢花开时节,粉蕊碧荷,亭亭玉立,开得精神抖擞,像是知道今天有喜事一样,极尽颜色,替人欢乐。宫殿外长长的玉阶中间铺了一条大红云锦,接入正殿。大殿外雕花金边房檐上挂了一排大红宫灯,真是红得鲜艳,金的耀眼。 皇天不负有心人,白朱的出现迅速引起了各路仙家的注意,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阵赞扬声。白朱早就习以为常,仍旧保持着她惯有的步态慢悠悠地走着。我此时站在她旁边就像一堆亮晶晶的金子旁边立着一根枯树,有点拉低她的魅力,我趁她不备,潜入人群。换了角度再看白朱觉得她就像一只开屏的骄傲孔雀,步态轻盈,眼神魅惑,轻而易举地便能吸引一大群异性围着她转,眼波一扫,那一大群人就前扑后续为她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可惜这群人不知道这妖孽背后有着妖王这位瘟神,要是他们敢碰白朱一个手指头,便落得后果不堪设想。 “真是个风情万种的妖精,可惜红颜薄命。” “谁薄命,你说谁薄命,你还短命呢。”我气愤地呛回满口胡诌的人。 那人慢悠悠道:“我身上随便一颗小药丸就可以让你当场毙命,你信吗?” 敢这么大放厥词的人,非懂医术的人莫属;此时此地遇到懂医术的人,非药君莫属。我装作不知道看向别处。 药君继续道:“上次让你喝了几滴酒,太子竟然借我无故外出擅离职守为由抢走了我的赤水玄珠并罚了我半个月俸禄。这次太子大喜你也能搀和进来,不简单呐。不过太子盛情邀请,你也该学你的伙伴精心打扮一番吧。” 我抬起双手展示给他看道:“我这已经是打扮过了,你看,我还穿了黄色的衣服,多阳光多明媚啊。” 药君慎重的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赞同道:“也是,你不打扮时,身上只披两块抹布。”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太子唤药君尤仙药君敢在太子跟前胡作非为可以看出他们两人关系不一般,这嘴上损人的工夫也不一般。 “药君果然是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只见过一面就这么了解我了,让我倍感欣慰。我那边还有几个朋友,就不打扰您了,您老随意。” 我以逃跑的速度扎进人群密集的地方,刚停下来喘口气背后就有人拍我。我满脸堆笑转身道:“您老还有什么事吗?” 月老吓得后退两步吃惊道:“几月不见变得这么谦卑。” 我松口气道:“老头,是你啊。你怎么在这里。” “我执掌姻缘的神,在这里很奇怪吗?倒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 “不管你怎么来的,其实今天你不该来的。” “这又是什么……” “不过既然来了,也不好再叫你回去。为了不发生意外,你就待在我旁边。” “可是……”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不待在我身边我总是提心吊胆的。丫头,你忍心吗?我一把年纪了让你陪我一会你还不答应。你说我……” “好吧。” ☆、第 20 章 老头一路跟各处招呼寒暄,弄得他像是今天的新人似的,我无趣地跟在他身后。一些精明的仙看出老头时常回头看我,连忙夸我长得水灵,老头得意地宣称我是他宫里他最看好的宫娥,然后大家对我又是一阵恭维。我一一恭敬地还回去,一群人其乐融融进入大殿。玉阶上铺的云锦连接入内,从大殿中间铺开,延伸到百米开外的腾龙金座边。酒案依次放在云锦两边,一层层展开。一群窈窕的身影穿梭其间,添置着酒案上的奇珍异果,琼浆玉液。 殿内已经有一些人了,转转悠悠地在殿内寻找合适的位置。天界是最讲规矩的地方,最忌讳不分尊卑,我再跟着老头一路往前走就犯了此条忌讳。 我止步道:“老……老爷,虽然我也想陪在你身边,但于理不合。不如我就在此处,你随着各路仙家去吧,我一定规规矩矩的等着你出来。” 老头对外称我是宫娥,自然不便带我前去。“也罢,可不能给我丢脸。” 仙家拉着看似依依不舍,实则瑞瑞不安的老头边走边宽慰道:“挺懂事的孩子,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言之有理,你若有意提拔,也该让她独自历练历练,时时刻刻都看着可不好。” “…………” 我目送他们走远,捡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刚坐稳就看见跟着抱着玉兔的嫦娥后面的君帅,我叫了他一声。他过来在我旁边坐下道:“玉兔的毛色越来越好,性子却是越来越差。” “嫦娥真好看。” 长眉弯弯,凤眼低垂,俏鼻小巧,半点朱丹,饱满的额头和微尖的下巴相得益彰,领口露出的一截玉颈纤细修长,一袭白色长裙让她与生俱来的清冷更为明显,腰间束带一收,完美得展现出她盈盈一握的腰身。长裙坠地,墨发及腰,行走间身姿曼妙得无与伦比。 “能够在天界这种众美云集的地方一直名列前茅的人,肯定比你好看。” “也对。” 我视线在殿内搜索,发现了不少妍丽女子,包括不远处的白朱。她的确很出众,和前方的上仙比也毫不逊色。我一边在殿内继续搜索,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君帅聊着路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1 过的仙。直至纳妃大典快开始时仍没有找到书玉,他明明收到请柬,以他的职位也不可能不来见证这一盛事,纂史时少不了他的笔墨。 君帅说:“因为人太多了,他又不知道我们会来,看不到他很正常。他若知道我们会来,就一定能看见他。” 有道理,很快话题又转到了别处,周围的仙官也掺和进来,我们正聊得风生水起,场面顷刻间冷下来,目光齐刷刷的看向门口。 门口一位银发少年缓缓而来,不知是因为他着一身白衣,还是由于他站在逆光处,只能看见模糊的半透明轮廓,显得虚无缥缈,随时都可能羽化而去。没人可以如他这般,像一丝云雾,如一缕青烟,风吹而散,风过无痕。 旁边的仙官低声道:“九华山上集绝世容颜与惊人智慧于一身的神尊,在十三万岁这种稚嫩年纪步入神尊之列。至今为止仍是五位神尊中最年轻的一位,也是唯一没有上过战场的一位。在佛理方面有着极强的悟性,颇得西方几位佛陀的喜爱。” 听到佛理我已经失了兴致,再看从眼前晃过那张如死水般沉寂的脸更觉无趣。有如好茶泼到恭桶里,白白浪费了这张姣好的面孔。 随着后面几位神尊陆续到来,场面不再轻松活泼,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严肃的像是在朝堂上一样。好在神尊都喜欢摆架子,不早不晚,掐着时间来的。所以他们刚刚调整好坐姿,繁文缛节紧跟着就来了。 仙官站在高台上喊了一大推话,用了一长串修饰手法,归纳为今天是个好日子,天气也很好。然后下面一阵掌声,虽然不知道值得鼓掌的地方在那里,但我仍然装作兴致勃勃地跟着鼓掌。大型场合就是这样,明明说的全是废话,还要假装听见真理一样鼓掌。掌声后是一阵锣鼓声,为迎接一团金光闪闪的云,直到云降在大殿门口我才看清,很多漂亮的宫娥和一只龙凤撵,撵上端端坐着的正是无比尊贵的天君和雍容华贵的天后。 天君没有刻意驻颜,现在呈现出来的是中年男子的面貌。就算眼角有细纹,下巴有胡须,也还是好看,可见青年时期俊朗。 盛装打扮的二人携手走向腾龙金座,在这副伉俪情深的画面里,我看到衣衫褴褛的红姑娘,她捧着受伤的手臂站在腾龙金座旁边看着他们,眼里的伤悲随着他们一步步走近而转浓。我心疼她,我想即刻过去拆开他们紧握着的手或者带红姑娘离开。有人扯住我,我心神一晃,再看时腾龙金座旁已空空如也。 君帅道:“你干嘛,抬脚就往案上迈,幸好我眼疾手快,否则就可惜这些好酒好菜。” “见到三界之主,难免激动,一时忘了场合。” 旁边的仙官捂嘴偷笑。 君帅恨铁不成钢道:“没出息的娃。” 刚才的仙官对天君天后一番歌颂后终于喊到了正题上。 文华宫宫娥訾应,温良恭俭,性娴礼教。于文华宫当值多年,无半分差池。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兹封为太子侧妃。 言毕,众人簇拥下的新人从玉阶下走来。他一身红衣嘴角上扬气宇轩昂,夺尽光华;她凤冠霞帔红纱遮面款款玉步,占满风头。 身后一阵骚动,纷纷惊叹太子这般好看。 我一时间竟担心红纱下的脸太过普通平凡,配不上太子。我本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生出这样的念头就难以压下去,非要看一看才放心。 我鬼迷心窍地使用了术法,本意是想起一阵微风掀起红纱一角,这样我只需稍微低头就可以看见她的脸。可是事情总是不按所想的发展。太子突然侧过头来看我,我一心虚正在使术法的手一抖,整块红纱被掀落在地。 大殿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他们都被太子侧妃的容颜震住了,我也被震住了,因为她像极了红姑娘。我担心是幻觉,又问君帅道:“有没有觉得她像一个人?” 君帅捧着我的脸道:“像你,不会是你遗落的孪生姐妹吧。” 话音未落,物品坠地碎裂的声音打断了所有窃窃私语。 高高在上的天君打碎了手中的琉璃盏,急坏了环绕的宫娥和正宫天后。当事人却如一个木头一样定在那里,五指环成一个圈,仿佛他还握着杯盏。 我完全能理解他的震撼,画中人出现在眼前,他会不会和我一样以为只是幻觉。 知道这段渊源的,未敢多言;没弄清楚情况,不敢造次。整个鸦雀无声的大殿内只有太子从容得弯身捡起红纱,从头至尾若无其事的侧妃抬头望着太子粲然一笑,然后底下头,太子勾起嘴角轻轻地为她盖上。 他们眼中只有彼此,旁若无人般的眉目传情。这一刻,我觉得所有人像是多余看客,看着他们上演一场郎情妾意的戏。 天后一连叫了几声君上,天君回过神来,看着一对新人,遥遥头。复又坐下很快镇定下来,严肃道:“是谁这么大胆,在几位神尊跟前使用蹩脚术法。学艺不精还敢造次,把天族的威严放在何处。” 所以人都看向我所在的角落,想瞒过他们的确是异想天开。我磨磨蹭蹭地低头走出去,之所以低头并不是因为觉得我做错了,而是怕书玉看见。他不知道我收到了请柬,也不知道我会来。我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太子的宴会上,他一定会生气。每次有太子在的场合他都不高兴,所有和太子有关的事他都会生气。 我走到正中跪下,低头不语。 天君道:“把头抬起来。” 我嘀咕道:“抬起头你会以为你见鬼了,人人都长得像红姑娘。” 太子道:“刚刚就示意你不要胡闹,你倒好,闹得更起劲。你如果想安安生生地走出去,就得听我的。” 我吃惊抬头看向太子,他正在梳理侧妃肩头的流苏,视线低垂,薄唇紧抿。他用的密语给我传话。他继续道:“抬头,表情最好委屈一些。” 我酝酿一下,等到眼框里包了一包泪,正欲夺眶而出时抬头。这次被吓到的却是天后,我的修为已足够看清百米外的天后脸上的每一个细微变化,她在害怕? 太子又道:“表情有点过了,我说的是不谙世事中带点娇憨的委屈。” 我收回眼泪暗道:“这个难度太大,我不会。” 天君经受了刚刚侧妃带来的刺激后,再来看我完全能够接受。他正襟危坐道:“你是何人?” 浑厚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上空飘荡,激起一阵阵回音。 姻缘殿里的宫娥?白羽山上的散妖?这样说会连累老头和白朱的。 太子道:“回父君,她是訾应的妹妹。訾应特别宠这个妹妹,总是放任她胡来,她没有恶意,就和姐姐开个玩笑。今日是我和訾应大喜的日子,望父君不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宴后我们把她带回去,一定好好管教一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2 番。” 侧妃的妹妹?做戏就要做全套,我连忙抓住一旁侧妃的大红色裙角,不料这善解人意的侧妃伸出手来拍我的头。侧妃是个好人,居然愿意帮素不相识的我。难怪太子对她念念不忘。 我们两人相似的面孔为这个谎言增加了几分真实性,侧妃与我的一番动作更具说服力。天君没有追究的意思,抬手手心朝内,向外挥了几下。太子让我退下,我起身正好看见老头颤抖着双手在擦汗。 我回到座位君帅端着酒杯凑过来道:“娃有出息了,在我眼皮子底下捣乱我都没发现,刚刚天君问的时候我还在想是谁这么有性格,原来是我教出来的娃。” “这……这次没丢你的脸,大家都不认识你。” 君帅把酒杯重重一放道:“谁说丢脸了,大喜嘛,就要乐呵呵地闹呗。”他指指一条一条按照规矩走的新人又道:“你看他们一板一眼的,大喜弄得像死了人一样。我特别欣赏你的行为,为了我们未灭的活泼干一杯。” ☆、第 21 章 我沾一口复又放下,喝酒容易出事,老头战战巍巍的样子提醒我不能出事。我一直静静地坐着,和大家唠闲话,而他们知道我是侧妃的妹妹后及其喜欢和我唠闲话。不能喝酒,在这个沉闷的宴会上唯一值得期盼的就是能够抢到蟠桃。可惜我唯一的期盼很快就落空了,抢蟠桃那会儿我出恭去了,待我回来时看见他们抱着大大的蟠桃心都碎了。于是前一半宴会寡言的我在后一半宴会更加寡言,后来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君帅叫醒我时,殿内的人已经去了多半,剩下的小半还是喝多了耍酒疯的。 我揉揉眼睛,伸伸懒腰,抬眼看见太子负手立于案前,白朱半挂在君帅身上,旁边一位半醉的男仙在和白朱说着什么。 “这是个什么情况?” 君帅在一手搂着白朱一手挡着不停靠近白朱的男仙的状况下,抽出空挡埋怨道:“你说什么情况,你们两一个睡了,一个醉了,把你们丢在这里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白朱在男仙的帮助下挣脱了君帅的手,和男仙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地往外走,准确的说是不安好心的男仙拖走白朱。 眼看着白朱到门口拐角就看不见了,君帅眼睛不离白朱嘴里念叨着我,站在原地左右为难。我对他道:“明显那位更容易被卖,快去看看吧。” 君帅拍拍我肩膀追了上去。 太子木头似的杵着一动不动,我问道:“有事吗?” “接你去文华宫。” “来真的啊,我以为……那只是权宜之计。” “你当堂堂天界之主好糊弄。” 我双手挡在胸前道:“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太子维持一贯的作风,不屑道:“被卖的前提是有人愿意买,而你,一只闯祸精,没人愿意惹祸上身。走吧。” 我一边对太子进行腹议一边跟了上去,行至门口手腕一紧,被一只手一带,转眼就站在书玉身后。 太子也不恼,“司命可知冲动行事的后果,若是想置她于死地,本殿决不拦着。” 书玉不紧不慢道:“殿下何以这般武断,太子新妃既是文华宫中宫娥,那她有一个在天府宫当值的妹妹有何不可。” “舞文弄墨之人,心思缜密,七窍玲珑,挑一个在情在理的借口本就是信手拈来。可她若是愿意跟我回文华宫呢?” 真不知太子那儿来的自信,挑衅地看着书玉,认定了我会去文华宫一般。 书玉回过头,定定地望着我,眼神又似透过我穿过万水千山望着别处。我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剪影,是毫无焦点的散在他的瞳孔上,他在迟疑,他在担忧,他小心翼翼开口,“阿滢,你许久没去孟宗轩,又新添了许多话本。” 他对我们之间的感情竟不自信至此,搬出话本这么牵强的理由。我们八千多年的朋友,虽然及不上君帅,但比这新识的太子还是绰绰有余。“既有新的话本,何不早日邀我一观。” 温和的笑容爬上书玉的脸颊,“是我疏忽了,现在郑重地邀你一番。” 我一掌拍在书玉的肩头,“走着。” 太子若有所思,眼中翻滚着浓郁的墨汁,酝酿着波涛,嘴唇抿成一条线。我朝他挥手,他唇角一勾,伸出负在背后的手,掌心向着我。我虽然已经走远,还是感觉一股压迫随之而来。他的眼睛在指缝间飘移,最后定在某处,手腕翻转,掌心向上,五指缓缓收拢,握成拳头。 打架?谁怕。我伸出食指朝他一指,再缓缓勾回,转身,不再理会。 银色月光洒下一地清辉,笼在稀稀落落的翠竹间更显清幽。夜色如此之好,正适合无心睡眠的人闲庭小坐。我优哉游哉地躺在美人靠上哼着曲子,自我房中踱出一位不速之客。 “殿下好兴致,洞房之夜外出赏月。” “不是你叫我过来的吗?” “我何时有过这等无理要求?” “你从天合殿离去时,给我打手势了。” “我是以为你要和我打架,才……” “打架?我只用一根手指头都觉得是在欺负你。” “你……”我一拳砸向他笑嘻嘻的脸,他以手掌挡住,拳头入他掌心像是搁在了棉花上,所有力量瞬间化为乌有。与此同时,一股劲风刮过竹林。“为了挡我一拳,你……” 他以掌覆住拳头,快速将我拉入竹林中隐住。一道人影下落,双足在竹尖轻点,借力飞向远处。借着月光和簌簌落下的竹叶,看清那人熟悉的身形,呼声还未出口,另一道人影紧接着迅速掠过竹林追了上去。我顺着他们的方向跑去,太子抓住我道:“我去看看,你回去等我。” “诶,干嘛跑那么快。” 我气喘吁吁赶到时,只看到另一人走出极远的背影。身形瘦弱,发髻高挽,是个女子。 “书玉,你没事吧?”我弯着腰,手撑在腿道。 他二人这才看到我,书玉将我拉至身后。“殿下何以在此?” “司命为何,我便为何。”太子回答着问题,眼睛却直愣愣地盯着我,害得我心里发毛。 “殿下不该让新妃久等。” “司命说言甚是。阿滢,我先走了。” “慢走慢走。” 书玉用手将我跑散下来的发丝顺到耳后,温柔而缓慢,像是在做一件精密的事。“看你这狼狈样。跑这样急,是担心我还是担心太子殿下?” “当然是担心你了。”太子术法高深,有什么可担心的。 书玉柔声道:“快回去吧。” “恩,刚刚追你的那个人是谁?” “不知道是谁,她蒙着面。” “哦” “姑娘,姑娘,快醒醒。” “怎么了?”我看着模模糊糊的阿碧,她一边轻声唤我,一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3 边轻轻拍我的脸。她指尖冰冰凉凉,顷刻便把我的睡意退去。 “星君在门外等你,好像有什么急事。”她将衣服放到榻上,又急着去备洗漱用具。我快速套上衣服,接过她递来的拧干的帕子胡乱一抹。 拉门而出,见书玉立于阶下,我未及开口便被他扯上祥云。 “何事?” “君兄传来消息,妖王囚禁了白朱。” “妖王?不可能。” “此事委实有些蹊跷,你莫急,到了就知道其中原委。” 遥遥望见白羽山时,我有些惊慌,原本优哉游哉游荡在山周围的仙气此刻浓烈的翻滚着,一团团,横冲直撞,毫无章法。像是一池平静的春水被夏天疯狂的暴雨抽打成了釜中沸水。待近看,一众小妖玩玩闹闹,飞鸟枝头落,游鱼水里翔。一派静谧祥和,我愈加惊慌。 君帅在白朱屋外上蹿下跳、左冲右突,始终被妖王拦下,未能前进半分。从我这里看去,君帅跟前有无数妖王,形成了一道坚不可摧的人墙。我知道那并非人墙,是我眼睛跟不上他移动的速度。慌张的我撇下书玉一头俯冲下去,此时妖王被君帅牵制住,而我又属于半路杀出,妖王速度再快也分身乏术。 然而我错误的估算了形势,这分秒的错误导致我一头扎进了地狱。降紫的腰封裹着黑色的长袍,两只紫靴隔着一段距离呈现出一个八字,可以想象妖王此时站着的姿势很有杀气,可我不敢抬头看。周围静得出奇,任何声音都没有,我紧贴着妖王胸口却连心跳声都听不到。天灵盖上一股凉气灌下来,妖王一定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又要死了。这一次太子会不会来救我,此时此景,就算是太子也很难从妖王手中救下我吧。 瞬息间,我产生了许多想法,然而妖王只有一个想法并立马付出行动,就是一脚把我踢开。 书玉稳稳地接住我,低斥道:“冲动行事,妖王阴晴不定,万一伤着你了怎么办。” 君帅凑过来,“你说这妖王,既然和白朱在一起,为什么就不对我们温柔点。”长长叹一口气接着道:“白朱识人不淑。” “他们是不是感情破裂了?要不然妖王怎么会囚禁白朱。” “囚禁?”君帅嘴张得能发下一个鸡蛋,显然他很吃惊。 “你传消息说白朱被妖王囚禁,我们才匆匆赶来。” “我说的是妖王不让我见白朱,果真不能随便拉人传信。” “传信这种事,稍有偏差是难免的。不过到底怎么回事?” “昨晚我送白朱回来,见她四肢疲软,眼神涣散,不似醉酒。便问她有没有觉得不适,她说是天界的玉液喝多了,约束不住体内乱窜的灵气。说着说着嘴角渗出鲜血,一张脸也惨白。我着实担心了一把,我用拇指揩过,她见着还笑,说好东西不能多吃,让我扶她歇着,她调养一番。今晨我再来看她,就被妖王拦下,一直到现在。” 书玉道:“外面闹出如此动静,白朱都未出来,未免睡得太沉。” 未免睡得太沉。 “真是个风情万种的妖精,可惜红颜薄命。”药君难道知道什么? 妖王把茅草屋守得滴水不漏,一时半会儿也进不去。“你们在这里看着,我有事要离开一会,有什么事用千里传音唤我。” 君帅嘀咕的声音越来越小。“喂,喂喂,什么要紧事,说走就……” ☆、第 22 章 药君不愧是杏林翘楚,整座府衙之中,随处可见菜畦,却不是用来种菜的,一行行全是种的药材。亏得以前救白朱时翻过几本医书,约莫认得几种。刚刚经过种的是炙紫菀,现在脚边的是葶苈子,左手边还有一片忍冬藤。最让我眼红的是前方吐着灵气的蘑菇,此谓灵芝,药君用珍贵药材滋养出来的灵芝自是上品。走近一点,再近一点,真想摸一把,眼看着就要碰到菌伞,“姑娘别动,此物极具灵性,把它吓跑了就很难再找到。”一药童挡在灵芝跟前道。 难以置信,“这东西会跑?” “此物药君甚喜,故吩咐我等悉心照料,如今已孕出婴孩形体。” 药童约莫十一二岁,两颊饱满,头顶扎两个圆圆发髻。一个稚气未脱的小孩,道出的话语确实十足的沉稳。 “姑娘请随我来。” 跟着他穿堂过厅,遇到的全是似他这般大小的童子,个个表情严肃。这天杀的药君,扼杀了多少孩子的天性。 坐在正殿的药君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我侧头透过纱窗,见药君正蹲在一座红泥小火炉旁边,炉上的药已经沸腾,盖子撞击在药罐上砰砰响。殿内有五六个药童,有捣药的,有看火的,都忙得不可开交。行至门口,鼻腔充斥着浓烈的药香。 药君抬头看我一眼复又继续埋首做事。“你幼时课业是有多不认真,如此简单的阵法都走不出。” “恩?”课业,没念过。 “你在府外晃荡时我就看见你了,特意吩咐不得阻拦,结果你自己给绕进去了,早知你不济至此,就该让他们带你进来。” “啊?”难怪没看见守卫,原来隐住的。 药君扶额道:“不好意思,高估了你。你来所谓何事?” “关于白朱你知道些什么?” “白朱?何人?” “就是你说红颜薄命的人。”见他眉头纠结。我补充道:“太子封妃那日,和我一起的那位美艳的女子,眼角往上吊。”我两手撑起眼角。“这样,就是这样。” 他恍然大悟,“哦,她呀,一个将死之人而已。” “什么?” 药君既然如是说,定是看出了什么端倪。但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凡事都有个例外。我抱着一丝侥幸道:“你确定?” “你可以怀疑我的人品,不能怀疑我的医品;你可以怀疑我的房术,不能怀疑我的医术。”药君有些恼怒。 这…… “你还是不信?” “信,我信。” 药君摆出一副算你识相的表情,“她最近心脏受过伤对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脏。 药君眉头一皱,“脸颊红中偏紫,耳垂生皱纹,脖颈现青筋。表为病态,实则伤迹,伤得十分蹊跷,未及细诊,不知病因。但观她体呈败象,已然时日无多,最多不过三月。” 我越听越心惊,听到“时日无多,最多不过三月”,我腿一软跌到地上。药君连忙移开小火炉,仔细检查火炉一圈,确认没有损伤。转而对我道:“还好我手快,要是这炉上的药出了一丁点差池,我跟你的梁子就结大了。” “对不起。你可以救她吗?你是药君,一定可以救她的,求求你,救救她吧。”药君现在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失去控制,抓住他的衣袖不停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4 的重复救救她,死死地看着他,只期盼从他薄唇中吐出一个“好”字。 他紧张地护住药炉,“你别晃,别晃,你听我说。” 我抿住嘴唇。 “我现在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这边一时也走不开,你先回去,等我事情处理妥当,晚一些去看看。” “恩,你一定要快点来。” “走吧走吧。” 我起身突然想起一件事,“白朱她昨天玉液喝太多,晚上吐出血来,要不要紧?” 药君思索一阵,至身后架子上拿出一瓶药递给我。“此中有三颗药,红白两粒配上无根水烧沸,再加入剩下一粒。” “谢谢。” 回到白羽山,君帅、书玉和妖王都聚集在白朱的屋内。空气中弥漫着带着湿气的花香,左边屏风后面冒着些许雾气。白朱着一身天青色衣袍靠在桌边,头发拢在身后,未施粉黛的脸莹透无暇。 妖王站在白朱身后,痴痴地望着她,深怕一眨眼白朱就消失了。 君帅一个劲的教育白朱,旁征博引,应用各类史实来告诉她一个人关屋里是不对的,容易引发各种疾病。但君帅知道的野史虽多,却不能对号入座,张冠李戴,引用得一塌糊涂。 看来是白朱让妖王拦在外面的,既是这样,她昨晚经历了什么?非要洗得干干净净才见我们。难道白朱是知道自己…… 我实在是想好好问问白朱,她到底在不知情,若知情,为何要瞒着我们,难道要我们在她猝然离世后后悔一辈子。“你们都出去。” 他们许是被我的语气吓到,齐齐转头盯着我。 我忙解释道:“我和白朱有些私房话要说,你们在不方便。” 这次换白朱愣愣的盯着我。 “那我们先出去了。”书玉拉着意犹未尽的君帅出去。 妖王在白朱的示意下跟着出去。 我坐下掂量着该怎么开口。 白朱你有病你知道吗?太直接了。 白朱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她说没有的话,我怎么回答她,是告诉她还是瞒着? 白朱你有事瞒着我们对不对,你拿我们当什么。既然当朋友,那就告诉我吧。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只是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 白朱夺过我手里的杯子,“水都喝了三大杯了,要说什么就说吧。” “白朱啊,刚刚我去见药君了。” “哦?所以呢?” “可以给我酒吗?” “瞧你那点出息,既然你都知道了,也就不瞒着你了。”她指着胸口,“现在这里的心根本不能和身体完全契合,要是两个月后不能找到我的心,我就会离开你们。” 她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她已经接受了事实,或者说放弃了希望。 “白朱,还有三个月,我们一起想办法,一定会有办法的。药君已经答应救你,他一会儿就会过来,他医术高明,府里有各种灵丹妙药,生死人肉白骨他都能做到,你一定会没事的。我们还要一起上天入地欺负人,长长久久。” “药君?出了名的见死不救,天界多少神仙以重金相易、权势相逼,他未必肯相帮一二。你如何求得他相助?” 有这么难?“不知道啊,当时他正在煎一副重要药,可能是怕我打扰吧。” “我的情况,就算是他,也无计可施吧。” “瞎说什么呢。”我见白朱以手支颐,眼皮下垂,很是疲惫的样子,想来昨晚并不是在睡觉。“白朱,你先休息一会儿,药君来了我再叫你。” “也好,你出去时把门带上。还有,我的病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君帅。我不愿意剩下的日子你们都用特别的方式对我。你们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怜悯或是伤痛都会让我害怕。” 可是白朱,那样对君帅太不公平了,如若以后他知道我们都是知道的,唯独瞒着他,我该如何解释呢。 此时,君帅正在逼供妖王,急于想知道白朱让他拦在屋外的原因。然而君帅由于武力不及,逼供显得苍白无力。 从早上到现在大家都未吃东西,我让小妖们备了一些清粥小菜。劝散妖王和君帅,让他们分坐饭桌两头,书玉和我坐中间隔开他们。 妖王起初对于我们这么一大把年纪还进食感到非常惊讶,但由于“我们”中包含白朱,所以现在他也养成了这个好习惯。他一勺一勺不紧不慢地送入口中,优雅程度堪比书玉。如此便显得我和君帅及其没有规矩,规矩这东西我俩都是师从于兔伯伯,兔伯伯的规矩就是不管你站着、坐着、躺着,只要能吃饱饭,倒挂着都行。由此可见,我们还是深得兔伯伯真传。 我的目光在妖王与书玉之间流转,所以当妖王说:“有人”时,我看到他的耳朵在动,然后他整个人也动了,一瞬间他就在我的视线范围之内消失了。 君帅咬着半根菜道:“他说什么?” “白朱方向?” 书玉拭去嘴角的油渍,“我们跟去看看吧。” 妈呀,被妖王堵在门口的竟是药君,可不能让他们知道药君此行的目的。我赶到他们前面,却被药君一句话砸愣在当场。 他说:“没有心的怪物,你为什么会活着?”求知欲旺盛的药君完全不知道此刻他跟前站着的是个什么人物,说着就要去探妖王的脉。 “且慢!”我三步作两步跑到他们之间,还好挤开了药君。我觉得我阻止了一场灾难,否则下一刻就不知道药君会在哪里。 “这是我朋友”,完全没有说服力。 “也是白朱的朋友。” 妖王低首未语,我顺着视线看去。他手腕上缠着一根银色丝线,不怕死的药君,幸好你刚刚有了一个白朱朋友的新身份。 不怕死的药君此刻正翘着兰花指沉思,我脑子里浮现出太子温柔地抬起他下巴,低低道一声“尤仙”,药君无限娇羞地翘着兰花指掩面回一句“讨厌”。 我一颤,顺了顺暴起的鸡皮疙瘩。 药君收起银线,“天奇地怪,前所未闻。内丹,你能用一颗内丹运转一架躯体,也算是个厉害人物。” 你才知道啊。 书玉道:“想不到妖王如此重情义,为救白朱竟舍去自己的心,实另在下佩服。” 妖王一言不发。 确是令人佩服,君帅都减少了对妖王的敌意。接着君帅冒出一句话也令人佩服。 “所以药君此行是因为掐指一算,算到人界有此奇人,故来白羽山一观。” “我……” 咳咳……咳,“是我请他来的,最近我略感不适,让他来看看。” 说着推开房门,把药君塞进去。“看病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你们不许进来。” ☆、第 23 章 白朱并未睡着,睁着眼盯着账顶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5 ,我叫了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她瞧着药君道:“你就是药君,我以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呢,却不想如斯俊朗。” “恩,好眼光。比你脑袋不灵光的朋友好许多。” 我牵牵嘴角,“讲人坏话不要当人面好吧,快给她瞧瞧。” 药君这次却未用他的银线,直接以手号脉。坐在床边的药君眉头越皱越紧,“每晚子时你都会心口绞痛,你以何种方法压制?” “术法。” “心的主人?” “恩。” 这就是妖王住白朱隔壁的原因吗? “心脏随他上万年,不肯悖主,这就是它不肯就你的原因。因此,你所受的痛苦,他也分毫不差地承受着。而他,竟忍痛用术法禁锢自己的心。” “他会有事吗?我死后。” “不会。他已经能够完全控制躯体。” “那白朱呢?” “除非能找到她的心。”他转而问我,“药可曾给她服下?” “还没。”魅乃凝气而成,无形无体,若非挽香自愿,想找到她比大海捞针还难。 “给我吧,她现在的情况那药也用不着。”药君至袖间掏出一个瓷瓶,“此药每晚睡前服两粒,可免去夜间绞心之苦。” 白朱道:“多谢药君”。 “你也乏了,我便不打扰了。好好休息。” 拉开门就看见站在门口的妖王,他低声问道:“如何?” “难。” 妖王身形一晃,眼中水汽氤氲,瞬间聚成水珠,欲夺眶而出。我本想拍拍他肩膀已示安慰,奈何妖王太高,抬手落到的却是他的手臂。“还有时间,也许我们会找到救她的方法。”这话我自己都说得没底气,连药君都束手无策,还会有什么办法。 远处君帅与书玉并未听到我们之间的对话,君帅急急上前搀住我道:“身子这么虚,快来我扶着,妖王是可以随便碰的吗。” 我故作虚弱地靠在君帅身上,以此证明我是一个病人。 药君大声嘱咐,“我府中有事先走了,记得照顾好病人。” 这话是说给妖王听的,君帅应道:“放心,我的娃我一定用心。” 我对君帅道:“我和书玉先回天府宫。你也照顾好白朱,玉液酒劲大,近几个月你就当她醉着,多让着她点。” “果真是好酒,一醉几个月。”见我们走远,他加大音量道:“你好好养伤,别想太多。我向来不会跟女人计较的。” 他上半辈子都在跟我和白朱计较,还大言不惭。 书玉道:“说吧,白朱怎么样了?” “啊?” “现在没有旁人,你就别瞒着我了。” “妖王的心不能为白朱所用,如果不找回白朱的心,三个月后她就会死去。” “如此重大的事情,何以瞒着我们?” “她不想大家担心。” 老远就看见天府宫门口翘首以盼的弯弯,她欢欢喜喜地迎上来。“星君可是回来了,天君召见你呢。” 书玉疑惑道:“天君?可有细说何事?” “没有,传召仙官还未走。阿碧姐姐在里面伺候。” 书玉疾步走去,我和弯弯跟在后面。弯弯道:“仙官话少,进来就问星君与太子侧妃妹妹可在,之后就一直喝茶,我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像座石像一动不动地坐那儿。天君身边全是这样的人吗?简直太闷了。” 书玉呵斥道:“不得胡说。” 弯弯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含糊应道:“是。” 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 仙官见书玉起身拱手道:“星君可算是回来了。”转而对我:“这位女子样貌不凡,想必就是太子侧妃妹妹?” 我亦学他拱手一揖,“正是。” 仙官道:“我此行正是奉天君之命,请姑娘随我走一趟。” 书玉横步一跨,堵在门口。“仙官可知何事?” 仙官道:“天意难测,君意难违。” 天君找我是很匪夷所思,但未必就是坏事。书玉身为一个为天君办事的文官,违抗天君就很危险了。我道:“劳烦仙官带路。” 书玉侧身,我过他身旁时低声道:“别担心,不对劲我就跑,对于我脚底抹油的功夫你要有信心。” 就这么一说还行,在天君的地盘逃跑,我也没什么信心。不过万不得已,我就拿红姑娘挡一下。天君找我可能还真和红姑娘脱不了关系。 跟着仙官走了很久,他要将我带至人迹罕至的地方吗?一路走来遇到的人越渐稀少,我忍不住开口问道:“还有多远?” “马上就到了。” 又行了一段,我见前方有座府邸,大理石砌成的府邸与翻腾的云海几近融为一体,“是这儿吗?” “恩,姑娘请。” 门口两排威武的天兵提醒我这不是一般的地方,抬头见门匾处却空空如也。门内一条笔直的走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这倒是引起我十足的兴趣。 “沿走廊走到尽头,天君在那里等你。”仙官让到门边做出请的手势。 走廊尽头是一片渺渺烟海,浓郁的烟雾剧烈地翻滚着,此起彼伏。粉色荷花参杂着墨绿莲叶零星散落浩浩烟波中,这一番景色迎着晚霞,竟让我生出不真实的感觉。天君在烟雾中向我招手,既有荷花,下必有水,天君难道要用术法站在其中与我相谈?疑惑间往前一迈,烟雾像是长了眼睛退到两边,露出水面上的一块石头,踏上之后,前面亦是如此。原来是在水上铺了一条石道。待近了,天君所在之地是用一块完整大石造的台面,大石中间放着几块未经雕琢的石头,以做桌凳。来时的路已被烟雾笼盖,回头望去,一片茫茫。 天君与太子大婚那日截然不同,退去繁琐的紫冠金袍,一身常服虽也华丽,终究是少了些威严。“此地如何?” “回禀天君,很是不错,我都看呆了。天君喜欢莲花?”我抱拳一揖,刚刚失了礼数,一时大意忘了参拜。 “不必拘束,我观你也是随意之人。莲花,我所爱之人甚喜,故我凿池,引天河之水灌注其中,辅以灵力,造就四季常开不败的一池粉荷。奈何……如今物是人非,一池美景却只能独看。”天君下巴冒出的青须,眉目隐现的疲惫,都让这张四十多岁的脸更显憔悴。 天君深情,是为红姑娘吧。“天君不要一味伤感嘛,有这一池莲花,还可睹物思人。”完全没起到安慰的作用嘛,笨蛋。“我是说,如果天君不嫌弃,我可以陪你看啊。我很会讲笑话的。”虽然于天君对红姑娘的思念毫无作用,但至少可以排遣寂寥。 天君转而看着我。 我是不是太自来熟了,天君会不会觉得我在攀关系。 天君一笑道:“我昨天在这里见过你姐姐,你和她很不一样。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6 ” 被怀疑了。“呃……小时候我和爹娘走丢了,后来才找到姐姐的。所以我不怎么懂规矩。”但我们绝对是亲姐妹。 “我的意思是她不怎么喜欢说话。走丢了?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父母是谁?家住何处?” “那时候太小,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那你一个人岂不是过得很辛苦。” “还好还好。我遇到了一位伯伯,他对我很好,虽然他儿子和我经常相互欺负,但也欺负出了深厚的感情。” “哈哈……我很喜欢你这小姑娘。她若如你一般心性,也许现在又是另一番光景。” 我脱口而出,“红姑娘吗?” 天君两手扣住我肩膀,十分用力。“你识得她,你小小年纪如何识得她?” “我只是……只是听人说起过她罢了。” 天君愣了半响才卸去手上的力,双手软软垂下。“是了,他们一定告诉过你,你长得酷似红儿,怎么会没听过她呢。” 我不知道怎么接话,低头沉默不语。 “外界是不是说我喜新厌旧,负了红儿?” “不是绝情,亦非薄幸。只道你们有缘无分。” “有缘无分,成亲当晚,她亦如是说。她带着这话来跟我告别,事别多年,她那时决绝的眼神还时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天君沉入隔事经年的回忆,目光悠远。 “你和天后成亲时,她出现过?” “恩,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他看着我娶别的女子一定很伤心,可……那时我该留住她的。” 红姑娘之后还回去过,她受伤回淮安不是天君留宿天后宫中,而是在天君大婚之后。她为什么会受伤,天君绝不忍心伤她,或者,天君根本不知道她受过伤。 “你且回去吧,小辈们向来不喜欢听这些陈年往事。” 我私心很希望天君继续讲下去,可天君看上去疲乏得紧,我只好作罢。“小妖告退。” 阿碧等在潇湘苑门口,“天君找你什么事?” “书玉让你等我的。” “恩,星君在孟宗轩等消息。” “没什么要紧事,和我闲聊了半日。天君倒是和蔼。” 阿碧铺好床,“那姑娘你早些歇着,我这就去回星君。” ☆、第 24 章 药君府上,大清早就逮住一个在门口大声嚷嚷的妖。闹得药君不得不暂别周公,呵欠连天地起床审问这不知轻重且不怕死的妖。 “扰人清梦是会遭报应的,你朋友的事我真的爱莫能助。” “您误会了,我只是来借书房的。近来迷上药理类的书,普天之下,谁在这方面的藏书多得过您。” 药君哀嚎一声,“看书就看书,作甚闹出这么大动静。”明显的起床气。 “他们不让我进来,又不给通报,是以造成现在的局面,打扰了您老睡觉实在是抱歉。” 药君充血的眼睛扫视一圈,天兵纷纷低下头去。“以后这妖只要不乱闯不该去的地方,可任其自由通行。”说完准备回去睡觉,又嘱咐道:“带她去书房,随时保证她身边有人,别掉进阵眼里。” 药君的书房名为‘尤仙草庐’,有够简单明了。内设书架不及孟宗轩繁密,左墙与后墙两面满满的书架。右面开了一连串的窗,窗沿上挂满了珠帘,几案设在窗边。我倚在窗上,抬手拂过珠帘,只听一阵清脆的铃声叮铃叮铃响个不停。我将头伸出窗外,才看见每一串珠帘下边都悬着一个银色小铃铛。这女子情怀未免过于浓烈,问身后的药童:“府上可有身份独特的女子?” 药童奶声奶气道:“姑娘可不就是。” “除我之外呢?” “没有,你是想问这珠帘吧。这是药君自己挂上的,药君时常忘记时间,此窗面西,挂上珠帘,傍晚时分,阳光透过珠帘照到书桌上。药君便知道时日已晚,该停下手中的事情休息了。下面的铃铛起风了会提醒药君去照看灵芝。” 药君真的很宝贝那颗发光的灵芝。“我要看书了,你要是无聊也挑些书看吧。” 药童对医书的痴迷不同于一般人,一晃眼就蹲在书架旁抱着书入迷了。我亦在书架上挑出一些关于心脏的书,坐在书桌前看起来。终究不是学医的,很多句子悔涩难懂,找了许多资料,勉强知道大概意思。 午时到白羽山去陪白朱。 一连几日后白朱终是按捺不住,“其实你不用每天来。” 我抱住白朱胳膊,“我近来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你就不能陪陪我。” “你的心思我不知道,还想骗我。我是怕被君帅看出来。” “……” 两月以来,我一直辗转于药君府上与白羽山之间。书玉懂我心思,只嘱咐我多注意身体。不时吩咐阿翠送些补汤端来潇湘苑给我。 我一日胜一日的急躁,时间一天天流逝,关于心脏的医书翻得差不多了,却没有找到一丁点有用的东西。在药童的指引下找到一些古老的典籍,只期盼能找到一些远古的秘术。 一日,看得入迷忘了时间,等到惊觉时已近黄昏。我草草收拾后奔去白羽山,白朱房内漆黑一片,这么早就睡下了。既然来了,去看看君帅也好,我因心中有愧,最近总是避着他。 君帅窗下有一抹身影徘徊不前,我闪到附近一棵大树后藏住身形,探出脑袋细看,这身影再熟悉不过。 白朱静默许久,伸手勾勒君帅投在窗纱上的影子,由额头到鼻梁,顺势滑到嘴唇处,她指尖在影子里的嘴上停留许久,突然,她像是被烫着了一般快速缩回手。 我瞬间像被雷击中一样全身僵硬,白朱根本就没有爱上妖王?她一直在骗我们,她心心念念的仍然是君帅。 我还未完全从震惊中清醒过来,那厢又传来白朱嘤嘤的哭声,我收敛心思,见白朱转过身来,捂住嘴巴,东倒西歪得跑了。 遇见白朱到现在我只见白朱哭过两次,一次是在妖王造的梦中,白朱父王死去时;一次就是今日所见。那时她是嚎啕大哭,今日却怕人知道。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非常难过,却不能追上去安慰一二。 两心相悦却要阴阳两隔,老天何其不公。 我带着复杂的心情停在树下好一会儿,毅然决定折回尤仙草庐。白朱一生颠沛流离,老天待她不公,我便还她一个公平。不管用什么方法,我一定要救她。如若实在无法,将我的心给她就成了。 药君说过,妖王的心之所以排斥是因为妖王修为太高,而换一个修为低一点的小妖就不会有这样的问题。而失心之人在取出心的一瞬间用“沉睡”术法让身体睡去,再将身体泡入药君特制的药汤中,就可以使人保持在失去心那一刻的状态。等到几百年后药君仿制心脏功能研制出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7 能代替心脏的物什,沉睡之人就可以复活。我无父无母,芳心未许,睡个几百年还可保住青春容颜,真是百利而无一害。 我复又回到药君府上,打起精神继续查找。 日夜如流,白朱身体日渐衰弱,君帅终是从细枝末节中错觉出白朱不对劲。日日询问我们可有察觉不对,书玉不忍,全盘托出。 君帅怪我瞒他,举起手臂见我血红的眼睛终是不忍心落下来。 至此之后,君帅寸步不离的跟着白朱。我愈加不分昼夜的翻找。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只剩六天时,我终于在一本封面残缺不全的古书上找到一种药草,名为萆荔,可治愈心绞痛,降低体温,延长寿命。虽不能治好白朱,却至少可以让白朱多活一年。只一点,萆荔生于少华山,少华山中多奇兽,利于萆荔生长的山崖处更有虚耗出没。传说虚耗是一种恶鬼,长着牛鼻子,身穿红袍服,腰插铁扇子。喜欢偷盗,能偷取他人快乐、记忆等。善于琢磨人的心思,从而编制幻境困人于其中,待人欲望皆了,便毙命其中。倘若遇上,凶险万分。 但能使白朱延长寿命一年,即使危险,也值得一搏。 我默记住少华山的具体位置,直接从尤仙草庐出发。 兜兜转转,迂迂回回,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少华山。此番时节,少华山层峦叠翠,云雾缭绕。我透过云雾望去,郁郁葱葱的树林中,盘旋着一条溪流,平静处潺潺沥沥;湍急时浤浤汩汩,时而聚为深潭,时而奔成瀑布。此山的风格与药君府邸如出一辙,满山遍野的连翘、党参、菖蒲。树上睡着白肩雕,潭中浮着鸳鸯鸟。美景如斯,实在不像凶险之地。 我提起精神在山上寻找,一路避开各种异兽,什么人面马、红眼睛的野猪、三只脚的鸟……,应有尽有。 午时,我躲在树后啃干粮,听树上簌簌做响,我快速闪开,树上滑下一小儿。五岁左右,头顶稀疏长些头发,穿一件肚兜,短手短脚,圆圆乎乎。我不觉伸手逗他,他抚开正在捏他脸的手,包一包泪道:“姐姐坏人。” “你一小孩怎么会在这里?”妖怪想瞒我,看我怎么□□你,不信逼不出你原形。 “我与爹爹走散,被猴子抱到树上扔着,见到姐姐,还以为有救了,不想姐姐也是坏人。” 装,我扯着他耳朵,他一脸委屈地看着我。继续装,我另一只手提起他脚后跟一提,他整个人就倒过来了,他瞪我半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连忙捂住他嘴,引来妖物就不好了。放下他后,他充血的脸遍是鼻涕眼泪,坐在地上一边乱抹一边道:“姐姐不是喜欢吃小孩吧,姐姐不要吃我,爹爹会给你很多钱的,只要姐姐送我回去。” “那你家在何处?” 他立马破涕为笑,露出一口缺得像断齿的梳子一样的牙。“姐姐不吃我了。我记得回家的路,姐姐跟我来。”他拉着我的手往前走。 “你知道路为什么要我带你回去?” “林子里面有很多奇怪的东西,我一个人不敢。” 也对,可我怎么总觉得小孩眼睛有些不对劲,那股机灵劲太过了。“姐姐会送你回家,但姐姐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先跟着姐姐,等办完事姐姐再送你回去。” “什么事?姐姐是要找东西吗?还是找人?” “找药材。” “姐姐找什么药材?” “灵芝。” “我知道哪里有,我在这山上见过,姐姐跟我来。” 我一掌朝他门面劈去,小孩一个漂亮的后空翻,躲过掌力。 “啧啧,身手不错,你爹爹真狠心,让这么小的孩子学功夫。” 他脸色一变,强制镇定道:“姐姐可是误会爹爹了,我自小身体不好,学习功夫是为了强身健体。” “那学习术法是为了什么。我刚刚那一掌用的不单单是功夫。” 小孩收起稚气,眉心露出黑气,双手长出指甲,面显狰狞之态。 “这是我第一次失手,你是如何得知?” “少华山上根本就没有灵芝。” “何以诈我?” “恰好看过一本书,书云:‘山间,其精如小儿,见人则伸手欲引人,名曰徯囊,引去故地则死。’(搜神记)徯囊?可是说的你。” 他不由分说,扑上来便打。徯囊多诈取胜,打架确实糟糕,几回合下来,输得惨不忍睹。逃跑还不忘甩一句狠话,“你等着。” “都说了姐姐要去找灵芝了,没空。” 他听到‘灵芝’二字,小短腿一滑,摔了一跤,利索地爬起来继续跑。 ☆、第 25 章 我一路东躲西藏,分外小心,还是差点上当,后面的路须得更加当心才行。 行至山腰处,见一绝壁耸立,真是“悬崖绝壁几千丈,绿萝袅袅不可攀”。绿萝不可攀的石壁上独有一棵小草,状如乌韭,与书上所画萆荔一般无二。萆荔所处石壁下方有一石洞,长约十尺左右,其内漆黑一片,不知深浅。不过我不进洞,洞内有什么都不重要,我只需踩在洞沿上采到萆荔即可。 我攀上石壁,越接近洞口越费力,离得近了,听见洞里似乎有风声。此地不妙,快快拿到萆荔离开为好。正想到此处,身上突然窜出一股很奇怪的感觉,具体说不上什么,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抬头看见洞口有一双眼睛,端端看着我。我脚下一滑,差点跌下去。一张脸从黑暗中凸显出来,带着嘲讽与不屑,“这般胆小,缘何独闯少华山?” 虚耗。“为取萆荔救人而来,性命攸关,还望成全。” “性命?我见惯生死,在我眼里,最不值钱的就是性命。贪欲、□□、利欲……人人皆会为欲念舍弃性命。” “那是你未遇到另一类人,我所救之人便是为了救别人而献出自己的心。” “哦?是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待我试试便知。”虚耗张开双臂,一只脚抬起,另一只脚沿着石壁滑下来,巨大的阴影笼罩下来,不过须臾便到我跟前。来势汹汹,未免被他伤害,我脚向石壁重重一蹬,借力弹开他的冲力。然而身体失去支撑,向下坠去,虚耗的掌力随后而至,我一个旋身躲开掌力稳稳落地,同时,左手边的一块大石被劈成一堆碎石。他一招接一招逼上来,完全不给我出招的机会,我祭出双剑一一化开。几十回合后,他出招的速度慢下来,我的剑却始终近不了他的身,他将自身护得滴水不漏,找不出半点破绽。我体力渐渐不支,再这样打下去我将会耗死在这里。我撤下所有的防御,全力攻击。他对于我这种玉石俱焚的打法明显很吃惊,跟一个不怕死的人打的确麻烦。我一时占了上风,步步紧逼,虚耗身上多了几处皮肉之伤,虚耗眼中怒火越烧越旺,看来今日已无后路可走,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8 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他加大力度,却疏于防范,腹部漏出缺口,我一手隔开他的力道,一手向他腹部用力刺去,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他一个下腰,我的剑与他错身而过。劲风迎面,他一掌朝我劈来,我根本来不及闪躲,胸口生生受了一掌,被震出很远,我压下即将溢出的鲜血,勉力站起来。虚耗运气集中散落在他四周的碎石,碎石化作一柄剑,剑尖正对我鱼腹穴,碎石剑随力道而来,侥幸躲开,怕也废了。看着剑尖越来越近,心一寸一寸灰下去,终究,还是没能救白朱。 忽而,一个人挡在我身前,以手中剑对迎面而来的碎石剑,剑尖相抵,碎石散开,从两边飞过。四周的景色焕然一新,岩壁化作树林,沙石变为草地。这人是谁呢?这样熟悉,碎石与剑产生的火花都比不上他周身散发的光。他转过身来,满眼的责备与疼惜。是景渊,我舍命要嫁的郎君来救我了。景渊见我体力不济,过来揽住我腰身,让我靠在他胸前。 他低头怒道:“为何要只身冒险来九凝山,山上的九条恶龙被上古神族封印于此,如今破除封印,再现人间,虽大不如前,却也不是你能应付得了的。” 他既已经来了,想必知道原因了。他却不知我带了法宝,此次前来九凝山不过是试试这趟浑水的深浅,苗头不对,马上撤退。然而此时,我口中含着一包血,不能解释与他听。 九条恶龙瞪着血红的眼睛,不停地扭动身躯,翻起一片尘土。 景渊柔声道:“可还能撑过一炷香的时间?” 我点头。 他将我靠着一棵树放下,“记住,不能睡着。” 我拉住他欲走的脚,不住摇头。 他复又蹲下宽慰我道:“别担心。” 我只得开口道:“我们可以跑的,不用硬碰硬。”张口一瞬间血渗出嘴角。 他凉凉的指尖拂过我嘴角,“半柱香。” 景渊在我四周下了一个结界,除了护我周全,也挡住了我的视线。我目光所及,白茫茫一片,像是掉进了无限虚空。他一人对战九条恶龙,让我狠狠地担心了一把,想即刻冲出去助他一助。但是一来怕结界晃动分散他注意力;二来我力不从心。不过坚实的结界告诉我他暂时没有危险。我盘膝而坐,调养内息,运气疗伤。再睁眼时,已经能看见外面晃动的身影,浓稠的雾散成稀薄的一层,他受伤了,我依着模糊的影子辨认出景渊,他步伐凌乱、动作迟缓,想来已经撑到了极限,而他的对手还剩下三个。其中一条青色的龙正准备从景渊背后偷袭他,我再顾不得其它,冲破结界,双剑齐并,刺向青龙。我贸然出击,青龙不备,被我生生削掉龙角,青龙因为剧痛一张脸扭曲地十分吓人,爆满血丝的眼狠狠地瞪着我,一口獠牙磨得咯吱作响。青龙仰天怒吼,震得五里内尘土飞扬,草屑乱舞。混乱的环境中我竖起耳朵辨认青龙的位置,只听一阵摩擦声由远及近,四面八方都簌簌做响,辨不出具体方位。猛然,腰间一紧,一个滑腻腻的物体缠了上来,青色的鳞片一排排划过,瞬间裹至胸口。青龙将我举到空中与龙头齐平,这样近的距离更是将青龙看得一清二楚。青龙半张脸已经被龙角断裂处流下来的血水糊住,两只圆鼓鼓的眼睛大得像两盏灯笼,仇恨与邪恶在灯笼里交织。青龙尾部的力量已经勒得我喘不过气来,龙嘴里一颗火珠也蓄势待发,不能再迟疑,我举起双剑,将力量聚到握剑的手上,挥剑逆鳞擦过尾脊。青龙如被雷击了一般,甩开我,在草地上不停的翻滚。我腰肢失去支托,重重摔在了地上,从青龙身上掉下的鳞片在四周发着幽幽的光。我趁青龙未从巨痛中清醒,用双剑中的一把使出“万箭齐发”,一把剑幻变成成千上万把晶莹透明利刃,形成一道剑墙。我双手向前推去,无数道寒光飞向青龙,青龙用受伤的龙尾击开空气中乱飞的利刃,好在青龙避开了所有晶莹的短剑,却没能避开随后而到的剑,那是双剑中的另一把剑,剑尖直接穿过龙尾,生生将龙尾劈成两半,借着势头直直刺入龙头。这一剑是我趁青龙无暇□□时竭尽全力送出去的,青龙倒下了,带着不甘烟消云散。 我亦倒下了,在景渊的怀中。景渊伤得很严重,面无血色,浑身是伤,即使如此,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仍是:“你怎么样?” 我支起身体,避免压到他的伤口。“我没事,我们快回文华宫吧,你需要休息。” “你没事就好,记住,以后遇到危险,我来就可以了;受伤这种事,我来就可以了。”他用余下的力气讲完这句话就晕来了过去。 我转身扶起他,“可是我偏偏想和你一起并肩作战呢。” 我扶着他,驾云回文华宫,亲手把他交到墨儿手中之后,再也支撑不住疲乏的身体和沉重的眼皮,沉沉睡去,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原来睡觉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我一睡就是五日,醒来便被天后召去宫中,她兑现她的承诺,许景渊与我两月后在玉山完婚。 晨曦微露,薄霜淡雾,心情美丽得妙不可言,美滋滋的像是含了块棉花糖在嘴里,脚下的云朵亦变得异常绵软。我一路疾驰,想早些告诉景渊这个好消息,可惜他伤得比我严重,至今仍在昏睡之中,未必听得到我说话。不过他听不见我也要说,日日说于他听,他若是听到一点点,也会高兴得醒过来。 每日宫娥里里外外忙碌,张罗成亲之事,偶尔遇到拿捏不定的事,来向我请示。我没成过亲,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又不好直接讲出来,就在心里默默地点一遍,点到哪个就定哪个。除了处理这些琐碎之事,我每日都会去给景渊讲当天发生的事,或者盯着熟睡的他发呆。我有时会怀疑他是在装睡,所以就捏住他的鼻子不让他呼吸,或者拔他长得让我嫉妒的睫毛,还有用头发掏他耳朵,但他都不会有任何反应。后来我一味否认药君的判断,药君此人最恨旁人质疑他的医术,一气之下,背上药箱在景渊卧榻前画地为牢。一日三次,准时探脉,立誓景渊不醒,他便不走。 我照常每日去给景渊讲话,药君刚开始会附和几句,久而久之,药君与我日渐热络,便在榻前摆了小桌,放上瓜子点心开起了座谈会。药君游山玩水见识甚广,话里奇闻异事层出不穷。加之他好为人师,我随时截断他的话头,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他也不恼,耐心的一一解答。长此以往,药君养成了爱吃瓜子的坏习惯;而我养成了不懂就问的好习惯。 ☆、第 26 章 一日,药君与我讨论情感问题,药君正讲到:“你别自暴自弃,我挺喜欢你的”。 然后我就看见景渊直愣愣地坐起来,“尤仙,你说什么?”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39 药君背对着榻,没瞧见景渊一系列动作,猛然听见景渊的声音,吓得手忙脚乱,快速俯下身道:“恭喜殿下,平安无恙。” “你刚刚是在勾引我的爱妃?” 药君瞧着景渊一副痛心疾首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不过是在给子滢传道解惑罢了。我们日日讲许多开心的事你无动于衷,今日说一句喜欢子滢你就醒了,我自小看着你长大,不想你嫉妒心这样强,不好,十分不好。” 药君讲这些话,前缘是这样的。我自小在山间长大,没学过规矩,也不懂与人客套,我担心以后做不好太子妃丢景渊的脸,或者不能与所有仙友搞好关系让他为难。是以药君才说出喜欢我来给我增加信心。 景渊加重语气道:“我都亲耳听见了,还敢狡辩。” “信不信在你。”药君拂袖而去。 这脾气,未来天君都不放在眼里,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过我好像看见他在偷笑。 我收回视线,见景渊正在看着我。不会怀疑我……“药君说得对,他只是在开导我。”这么说会不会有帮药君的嫌疑? 景渊刚刚起来得太急,被子滑到腰间,他穿一件里衣坐在那里,面带病容。我关掉窗户,坐到榻边:“我慢慢讲给你听。事情是……” 景渊笑道:“傻瓜,我逗尤仙玩,尤仙将计就计逗你玩,你还真上当了。” 嗬!“我说你们两个怎么阴阳怪气的。” 他拉着我的手道:“刚刚你说担心我以后误会你,不管别人怎么陷害你,我始终都会相信你的。你这笨脑袋想不出高明计谋的。” “哦~~原来你早就醒了,干嘛装睡。” “想听听你在想些什么呗,这些你可不会讲给我听。” 好吧,“你饿了没?想吃什么?” “不饿。” “喝不喝水?” “不渴。” “哦。” 景渊摩挲着我的脸,“这段时间你每天照顾我,累坏了吧,我怎么觉得你瘦了一圈。” “没有,墨儿和药君才是大功臣。” “母后可择好良辰吉日?” “恩,还有……还有半个月,在玉山之颠。”景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你不高兴?” 他搂过我道:“我很高兴。” 新婚当日,玉山之巅,铺天盖地的红色映衬着喜庆。我隔着红盖头看人,每个人看着都春光满面,一张张笑盈盈的脸格外和善。 这样大好的日子,我却有一分不安,总觉得错过了什么事情。 景渊站在大殿中间,一身喜服,无限风光。那浓眉,是我喜欢的眉;那俊眼,是我喜欢的眼;那薄唇,是我喜欢的唇……他的一切,全长成了我最喜欢的样子。 墨儿搀着我走近,两侧的仙友拱手道喜,一身白衣的君帅赫然在列,玉冠束发,折扇轻摇,倒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景渊能邀他来,我很感动。我在君帅四周搜寻,未见白朱身影。墨儿凑过来低声道:“白姑娘在那边。”墨儿眼色到处,白朱正和身边的男仙周旋,她今日一身紫色衣袍,眉眼妆容画得略重,远远看着竟像是带煞气的魔。虽然白朱素日大胆,但今日胆大得有些过了。她亦看见我朝着她的方向,她就着手里端着的酒杯远远一敬,仰头一口喝下,饱满的淡紫色唇上沾着两滴酒,确是天界难得一见的景色。只她笑盈盈的眼太过清丽,与她今日装扮相违的清丽,不属于白朱的清丽,她墨色的瞳仁内一层层水痕荡开,我心中一震,白朱,白朱,她不是白朱,白朱还在白羽山等着我去救呢。 这是玉山,太子封侧妃的地方,我怎么在这里? 不对,今天是我与景渊成亲的日子,我们终于如愿以偿的在一起了。 可是白朱呢?她形容枯槁,生命即将枯竭了。 你们对战九条恶龙时,差点丧命,好不容易搏来的幸福,现在要放弃?看景渊,被欢喜占据的景渊,若此时走了,至他于何地? 白朱于我是亲人,幸福可以再争取,生命只有一次。 我扯下盖头,不顾众人的惊愕,转身奔向殿门。眼看着就到门口了,身后有人握住我的手一拽,脚步一滞,我清楚的知道是谁,他右手中指指节处有一层厚茧。我不敢回头,我怕再看一眼景渊就不忍心走了。 我狠心抽出手,跨过门槛。 一道刺目白光划过,我下意识闭眼。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回到了悬崖处,没有玉山,没有成亲,没有景渊,只有对面盘膝而坐的虚耗。 “往前一步,你就能得到你要的幸福,你居然舍得放弃。” 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梦,虚耗洞悉人心,梦皆由心生,不会凭空捏造。所以太子独独对我一介小妖照顾有加;所以文华宫可以任我出入;所以天后欲除我而后快…… “往前一步,只怕我就再也醒不来了。镜中花,水中月,幻境再美好也是假的。” “能走出我制造的梦境,也算是良善之辈,拿着你要的东西走吧。” “你明明可以杀了我的。” “虚耗并不是传言那般嗜杀成性,世人误我族类。” “谢谢。” 我折下萆荔赶回白羽山,刚下云头君帅的责骂铺天盖地而来。“这几日你跑哪里去了?白朱若有什么事,你连最后一面都不见不怕良心不安吗?什么事情忙得抽不出一丁点时间?……”他声音逐渐小下去,“你受伤了?” 困于少华山中不知岁月,我急着赶回来,未曾注意,此时君帅一说,手臂与腹部确有痛感。“没事,皮外伤。” 书玉脱下外袍披到我身上,关切道:“出了什么事情?” 也怪我疏忽,现在我散乱的头发、血污的衣袖、满身的尘土委实有些狼狈,在云头上应该修饰一下妆容,未免让他们担心。“没事,驾云时太急跌了一跤而已,白朱呢?在哪里?” 君帅向屋内努嘴,“在屋内。” 书玉拦住向屋里冲的我道:“现在不能进去,救治到了至关紧要的时候,打扰不得。” “恩?药君在里面。” 君帅道:“不是药君,是两位女子,其中一个叫挽香。” 挽香?怎么回事?她有办法?不会是像冻结楚瑾瑜一样冻结了白朱吧?还是……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坐在屋前石阶上给他们讲挽香与楚瑾瑜的事。他们听后无限感慨。 妖王拉开门已经是傍晚,魅儿扶着挽香到桌前坐下,他们三人看着都很疲惫。白朱躺在榻上,面色红润,呼吸平稳。 君帅道:“白朱怎么样?” 妖王道:“已无大碍,休息几天就好了。” 我见挽香双眼红肿,“挽香,你还好吗?” “我没事。” 君帅道:“多谢挽香姑娘。” “原是我欠她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0 ,要谢也该我谢她。这么多年,我一直隔着冰棺看瑾瑜,以为永远都只能这样了,从没想过有一天还能和他一起吟诗作画笑谈人生。睁眼他在眼前,闭眼他在身边。这些日子虽然短暂,但我和瑾瑜过得很开心。瑾瑜多次问我怎么唤醒他的,我都推脱过去,本以为就此瞒过,不想他早就心生怀疑,趁我不注意施下术法,窥得白姑娘心中残余的记忆。我发现时,瑾瑜已自行挖出心,放在锦盒中用冰棺内寒气护住。留给我一张满是歉意的字条。我匆匆赶到鬼界,他已经饮下孟婆汤入轮回。” 万年相思终了结,相聚数日又离别。 魅儿轻拍她后背,“姐姐。” “我如今之力,三千红尘,寻他不难,他的生生世世,我全不会错过。” 满室静默,书玉道: “人世短暂,不过蝶梦浮生,转瞬即过。且不说他投在何处,心属何人,就算他与姑娘情投意合,但阳寿尽时,前尘记忆也将不复存在。姑娘用灵的无限寿命反复体会生离死别,委实悲苦了些,不若放下执念,勤修仙道。” “他是白衣卿相,我便做续茶添衣的内助贤妻;他是风流雅士,我愿当展纸研墨的红颜知己;他是乱世英雄,我想是征战沙场的巾帼女将;他是贩夫走卒,我甘为挑水织布的山野村妇。无论如何,我都会在他身边陪着他守护他。哪怕他心有所属,哪怕他朝三暮四,我绝不移此志。” 她如水般温和的声音道出这一番坚定的话,震得在场的人哑口无言。她也未给我们言语的机会。“白姑娘之恩,麻烦各位代为转告。我与魅儿先行告辞。” 我拦住她道:“白羽山仙气钟灵,你刚耗损修为,不如在此修养几日再走吧。” “不了,各位就此别过。” 魅儿搀着挽香绝尘而去。君帅道:“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 书玉接口道:“投之木桃,报以琼瑶。重情重义的女子。” 妖王道:“确是位难得的好女子。现在白朱一时也醒不来,你们先去忙吧,我看着她,她醒来我就通知你们。” 君帅道:“妖王大人,你刚刚换心,又为白朱耗灵力,现在看着不比白朱好多少,你就去好好的睡一觉,白朱我来看着就行了。不然白朱醒来看你一脸憔悴,还怪我们虐待你呢。” “也好。” 妖王出去后,书玉对我道:“你这一身的伤,去好好休息一下。我去药君处给你拿些药。”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君帅,你照顾好白朱。” ☆、第 27 章 书玉道:“那我陪你去。” 我退下书玉的外袍递给他道:“你还是回天府宫赶这几日落下的话本,再推晚上又得熬夜了。” 我不想让他们跟着,因为我要去找太子。细细思索梦境,所有事情一桩桩联系起来,顺其自然,合情合理。天后不喜欢我,所以让我杀九凝山上的恶龙来为难我,或者说借此机会除掉我,而太子相助,为难的条件变成了助力,天后不能自圆其说,便谎称结魂灯可治伤,诱我上当,随之而来的天雷、血劫只前者就能随随便便要了我的命。不想我偏偏命硬,现骨之体弃于忘川都能生还。 不知不觉就到了文华宫门口,看着这熟悉的匾额,百味杂陈,封存的记忆涌现出来,像前尘与今生纠葛在一起。温柔多情的景渊,怪异刁钻的太子,分不清哪个才是他,而我又该如何面对? 我在门口徘徊良久,用术法将身上的伤口掩饰住,才鼓起勇气踏进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然一点就好。我一路依旧畅行无阻,寝殿、书房、后花园,所有的地方找遍了,连太子的影子都没发现。为今之计,只能等他回来,我坐在他寝殿前台阶上,心却一刻也不得安稳,不停地猜测他现在在何处,那么急于想见到他。 片刻后,墨儿过来扶起我,“娘娘怎么坐到地上了,我听她们说娘娘在四处找殿下,殿下想是碰到了棘手的事情,才会一连几天都未回来。不过殿下修为高深,娘娘也不必过于担心。” “你说什么,他很久没回来了?那你可知他去了哪里?”我扣住墨儿的肩膀。 “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 娘娘?侧妃娘娘。对啊,太子已经有侧妃娘娘了。和我有一样的脸却远远比我温柔端庄的侧妃娘娘。她绝不会像我刚刚那样大声和墨儿讲话,所以墨儿那么吃惊。景渊妻子和太子侧妃她都做得很好。 “我不是你们的娘娘。” “哦,那你一定是娘娘的妹妹,姑娘找殿下可是有事相求。” “没有,常听姐姐夸殿下画艺精湛,我本来是想让殿下帮我作一幅画的。既然他不在,我改日再来。” 我走出文华宫不知该去何处,漫不经心的在云间游走。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周身寒气逼人。抬眼一看,竟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中,像柳絮一般的雪凌乱翻飞。自成一格的玉树立在玉泉边,琼花已谢,光秃秃的树枝杂乱交错。我依着树干坐下,看着玉泉中那一抹翠绿的倒影,玉泉如果能够倒映出人影,我现在的样子一定难看极了。 我终是想起了我的心上人,可是他已另娶旁人。一想到此我就心痛得无以复加,滴答!滴答!掉落的泪滴惊扰了平静的湖面,也打乱了我的心,我再也控制不住,埋首痛哭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哭累了,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也许一觉醒来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我从手臂中抬起头时,看见玉泉的倒影中碧绿的降珠草旁边盘着一条赤龙。赤龙、连枝,除了太子景渊还能是谁。我那么想见他,此刻他就坐在我旁边,我却连转头都不敢。 我就僵直着坐在那里,许久之后,终是他先开口问道:“你伤得可严重?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建议你先把伤包扎好再发呆。” “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以他的实力,一眼就能看穿我的掩饰。 “因为这几天我一直在找你。” “嗯?” “尤仙告诉我你失踪了,我起初以为你上哪儿玩去了。后来尤仙说你可能去了少华山,少华山无人管制,精怪众多,以你的修为若是遇到厉害的妖物,后果不堪设想。是以这几天我把少华山翻了个遍,在一处山壁看见一滩血,可把我吓坏了。后来发现小滴血滴,顺着血滴才发现你已经下山了。我下山后去了白羽山、天府宫都未发现你的踪影,实在想不出你会去何处。我来连枝本是想冷静一下,仔细想想你会在哪里,却不想你竟在此处。不过我就带你来过一次,你便能自己找来,确实好记性、好本领。” 上次我好奇心占上风,根本没留意路,哪里来的好记性。我能找到这里是因为之前我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1 们来过无数次,连枝是属于我们两人的地方,可以不被人打扰,以前我们常到这里来,烹茶、煮酒、烤肉、斗法、比武、抓阄……处处可见那时打闹的身影,耳边回荡的全是嬉戏的声音。不知……他是否也带侧妃来过这里? “景渊,我有事要跟你说。” 他眼里欣喜一闪而过,“你叫我什么?” “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可以直接叫你名字吗。”分明还是在乎我的,五百多年未动婚娶念头,为什么在找到我之后又纳了侧妃? “哦,我以为……” “你以为?你以为是侧妃娘娘?还是以为回到了五百多年前?” 他惊讶地张大眼睛,愣了半响难以置信道:“你刚刚说什么?你想起了什么?” “全部,想起了我们在一起的全部。”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上前作势要抱我,我侧身避开。 他眉头一拧,“你躲什么,我们分开了五百多年,好不容易你站在我跟前,好不容易你记起了我。我们曾经在玉泉边发过誓要一生一世在一起,久别重逢之际,你却躲着我。难道……难道你爱上了司命星君?”他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颤抖,恐惧与担忧那么明显。 当一个男子在比他弱小的女子面前表现出恐惧时,一定是非常爱那位女子。比如妖王对白朱。“我心如旧,只是我做不来那娥皇女英,我要的不仅仅是一生一世,而是一生一世一双人。” 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他却笑了,十分得意的笑。“我道你为何这么愤怒,原是醋了。” “去你奶奶的醋了。” “好了,别闹了。先跟我回去,把伤口巴扎好,我再把事情的原委细细地讲给你听。” “休要骗我,你不告诉我,我是不会跟你走的。”我进了文华宫,岂不是羊入虎口。 “好吧,侧妃她不是人。” “你……” “别激动,我不是骂人,我是说侧妃不算人,她只不过是我用灵力造的一个人偶。” “人偶?你成亲那日天界所有的高手几乎都在场,怎么可能瞒得过他们?” “我自有我的办法,再者混到神尊之上都是些老狐狸,就算看出什么端倪,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会笨到当场揭穿。就算不顾及我的身份,也要顾及天族的颜面。” “你和一个人偶拜堂,真滑稽。” “当时也是形势所迫,不这样,怎么引开母后放在你身上的注意力。” 他这样说我又自责起来,他一直在为我考虑,我却一味地怪他。这五百多年来,我忘记了他活得逍遥自在,而他却一直受着思念的煎熬。 他扶着我,擦掉我脸颊的眼泪,“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傻瓜,心疼你啊。我埋到他胸前闷声道:“我好想你。” 他柔柔地拍着我肩膀。“我也是。” 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文华宫的客房。我躺着的榻边一位男子正在打盹儿,口水都快流到锦被上,我用手指向前一戳,成功的拯救了锦被。迷迷糊糊的男子头部失去支撑,重重磕到榻沿上,痛呼一声“调皮鬼,找打。” 咦,药君这是? 他揉揉眼睛看见屋里的情况一愣,道:“失礼失礼,刚刚我可有说什么不得体的话?” “有,你说‘死鬼别闹’,而且还脸红了。” 药君嘴角僵硬地扯动一下,“有,有吗?” 我郑重地点头,药君失笑道:“想骗我,就不怕我在你药里加点料。” “加吧加吧,反正你到时也要不分昼夜的守着我身边,我安心睡一觉,您老劳心劳力,想想也不错。” “要不是太子,我一定弄死你。你跑去少华山,太子知道后差点拆了我府邸。上次太子大婚后我才知道你区区一介小妖跟太子还有亲属关系,虽说爱屋及乌,对你尚如此,对侧妃娘娘不知溺爱到什么程度。我堂堂天界前途堪忧啊!” 景渊端着一个精致的琉璃碗进来,堪堪听到药君最后一句话,他幽幽道:“哦?你一个杏林圣手不好好钻研医术,倒关心起了庙堂之事,需要我给你换职位吗?” “你这是滥用职权,既然如此,你还是革去我的职位吧,为你效劳我觉得委屈。”药君将手扶在心口,一副很受伤的神情。 “先别急着委屈,听说你府上的小灵芝闹脾气闹得厉害……” “啊?告辞。”药君提起药箱转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朝景渊竖起大拇指,“七寸抓得真准。” “快把药喝了,受了伤还非要在冰天雪地里问个没完没了。” “所以你就把我敲晕。”我揉着有点酸的脖子。 “要不然呢。” “哼。” 他扳过我身子道:“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什么事?” “这件事你必须好好考虑一番,关乎……” 一道影子快速闪进来躬身道:“殿下。” 景渊带怒意的眼睛看过去,转而礼貌道:“仙官此来所为何事?” 我细看,是上次带我见天君的仙官。他接着道:“回殿下,天君有要事相商,请您马上过去。” 景渊应着,临走对我道:“你好好歇息,等我回来。” ☆、第二十八章 三更过后,他仍未归来,困意来袭,糊里糊涂睡了过去。迷糊醒来时,觉得今天的被窝无比暖和,自觉向着热源方向靠了过去,蹭了蹭找个合适的位置接着睡。头顶一个懒懒的声音响起:“你压着我头发了。” 我一惊,脑子里瞬时一片清明,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眼前削尖的下巴,零散冒出一些青黑的胡渣,正是晚归或者一夜未归的太子景渊。虽说以前我们偶尔同塌而眠,但相隔五百多年的时间,一时有些不习惯。我复又闭上眼睛,向另一边翻去,不想这个身翻得太过生猛,一翻就翻到了榻下。景渊探出头来,我连忙忍痛装睡,他一把捞起我。也不管我能否听见,自顾自道:“你只稍微挪一挪就好了,无需跑这么远。” 我不知如何应对,决定将装睡进行到底。 他把玩着我一缕头发道:“哦~难道你闹出这么大动静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 鬼才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他手抚着我脸颊道:“又睡着了,啧啧啧,这皮肤嫩得吹弹可破,我还真是想一亲芳泽呢。”说着他的鼻息就落到我的耳边,我急急睁开眼睛道:“我醒了。” 他了然一笑,“其实,我不介意你再多睡一会儿。” 我坐起来,拥着锦被道:“你昨天说有事要告诉我,我恰好也有一事要说与你听。” 他斜倚在榻上,一手支头,一手拽着我一缕头发把玩。“哦?” “我要先讲。” 他漫不经心道:“为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2 何?” “见你昨日那般严肃,怕你讲出的话超出我的思考范围,一时刺激到我,我便忘了我要讲什么。” 他收起散漫的表情,一本正经坐着。 我道:“我离开忘川就恢复了记忆,记得所有人,独独想不起你和因你而结识的人,像墨儿、药君他们,此时我才知道我先前就识得他们。如今想起了这一切,也想起了为何会忘记这一切。” 景渊定定看着我,等我继续说下去。 “那日,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滚滚而过,我已经全身虚弱得难以动弹,我穿着烧焦的衣服,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无损。”若不是那一股封印替我挡去一些,怕远远不止如此。 景渊见我停住,歉疚道:“是我不好,没能……” 他已经为我受了重伤,已经很好了,“不关你的事。我靠在铁柱上,看着美丽高贵的凤凰族公主,你的表妹玲珑,一袭粉裙,从天而降。我原想她能来看我,不枉我平日疼她一场。可那日玲珑一脸的狠绝却是我从没见过的。她不缓不慢一字一语把多年来对你的情意讲了个透彻,我才明白素日来她跟着我们一处玩总是平白无故的气恼并不是无理取闹。她说完后拿出一颗黑色药丸,还告诉我药丸是疗伤的吃下去就不会感觉到痛。她狰狞的表情使得我不敢信她分毫,便死死的咬住唇,几乎将全身剩下的力气都用在了唇上,可她见我紧闭着嘴,转而一拳接一拳地捶打我腹部,直到我全身瘫软倒在地上,她轻松地将药丸送进了我的咽喉。我以为她给我的是□□,我活不长了,想到死前都未能见你一面不免有些伤感,转念一想当时我狼狈样子没被你看见又很庆幸。玲珑又道‘你现在在想表哥吧,想吧,你想着谁你就会忘记谁。’我才知道那不是□□,怕是那忘情绝爱的药。忙转移注意力,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开你的音容笑貌。” 景渊揽过我,战战兢兢道:“你猜得没错,那是‘遗情丹’。我醒来后没见你,天界到处都在议论你,我始终不相信他们说的你已经……。再见到你后,只知你吃了些苦头,却不想竟是这般熬过来的。” 这些跟我再忘川经历的比起来,根本算不得苦。 “我以前总以为她年纪小,又贵为公主,娇蛮些也没什么,却是我看错了她。我今日告诉你并这些不是为了让你愧疚,而是让你知道玲珑并不是你看到的那般无害。她既有这般心计,你还是留心些为好。” 景渊道:“雕虫小技,能伤到你不过是基于你的信任。从今往后,她不会再有任何机会了。”他沉默片刻,“你现在收拾好心情,听我说。如你所料,我要讲的事情很严肃,我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你也要很认真地考虑。” 我重重点头。 “你已经知道侧妃不过是一个人偶,侧妃的位置原本就是为你而留,你既已想起我们之间的林林总总,那么你……愿意做我的侧妃吗?”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猛然窜出无数只虫子嗡嗡不停,吵得我不得安生。 “虽然……虽然只是侧妃,但除你之外,我终身绝不娶她人。无论太子妃还是侧妃都只能是你。” 我赶着脑子里嗡嗡叫的虫子,半天才理顺一句话,“可是,你不觉得太突然。” 他在我赶虫子期间已经穿戴整洁,“你不必急着告诉我答案,慢慢考虑,希望不要让我等太久。” 景渊前脚出去,墨儿后脚就端着水盆进来。“今日娘娘身子不适吗,殿下已经早朝了,娘娘还未起床。” 我环视屋内一周,此时我所在的地方竟是景渊的寝殿。额,现在我说我是侧妃妹妹会不会被冠上无耻的名头,传出去只怕会更加不堪。我缩进锦被内学着人偶侧妃的语气道:“无碍,葵水刚至,小腹疼痛,躺一会就好。你去忙吧,无需顾我。” 墨儿吃惊地望着我。迟疑片刻,退了出去。 难道日期不对?偶尔混乱一点纯属正常。我埋进锦被里思索着景渊留给我的难题,越想越乱,干脆先放一边,现在去白羽山走一趟,看看白朱恢复得怎么样了。 我一番纠结耽误了不少时间,到白羽山时正赶上饭点。白朱和君帅坐一边,书玉与妖王坐另一边。我看着白朱君帅坐一处相安无事,觉得有些反常。但想想白朱大病初愈,君帅照顾一下也情有可原。 书玉招呼我过去,我做到他旁边空位上,妖娥添上一双碗筷。 君帅夹了一块肥肉放进白朱碗里,“试试这个,肥而不腻。”这……照顾得有些过了。 白朱咬下一小口,眉头轻皱,将肥肉嫌弃地丢进君帅碗里。君帅笑嘻嘻接过,一口吞下去。现在我敢肯定绝对绝对不是我想多了。 我放下正在吃的东西,调笑道:“君帅,从实招来?” “白朱这一病,让我看清了我的心。至于她的心,在换心后昏迷时也暴露无余。我想既然人家一个女子在病里都给我表白这么多次了,我堂堂七尺男儿也应该主动点。于是,她一睁眼我就跟她表白了。” 我抢过道:“这就在一起了。” 书玉打趣道:“哪里这么简单,君兄这一开口把刚刚醒过来的白姑娘又吓晕了过去。” 君帅挠头无奈,“我是着急了些。白朱在情场也算是见过一番世面,却不想是个纸面老虎。” 白朱一眼瞪过去,君帅立即息声。这与之前他们的相处方式有着天差地别。不过他们两人情投意合,能在一起我很高兴,只是三人情,必有一伤,妖王的一片痴心终是付诸东流。 白朱大病初愈,理应多加休息,饭后君帅搀着她走了。白朱离席,妖王则一刻也呆不住,亦转身离去。他们虽约是同时离去,走的却是相反的方向,一个堂前,一个屋后,越走越远。一个良人在侧,一个形单影只,越看越伤。 我跟上妖王,想劝一劝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我与妖王的交情说浅呢,好歹相处了几个月,说深呢,几月下来话都未说上几句。 妖王驻足,冰冷语气不改,“你跟着我干什么?” 以他的性子我直接安慰他会不会被他一脚踹飞?很有可能。我后退两步道:“不知妖王大人对诗词可有了解?” 妖王一个威风凛凛的转身,其实也就正常转身,不过以他的身形看在我眼里怎样都霸气十足。我一个哆嗦硬着头皮道:“我偶然听到凡间一文人吟诗,其中有一句写得甚妙。左右你闲着无事,不如听上一听。道是‘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何处无芳草’。在你看来,此句如何?” 妖王神色恬然,“不日我便离开白羽山。” “我不是赶你走的意思,我……” “我知道,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沉睡多年,此番醒来,见妖魔两界百鬼众魅一团乱麻。如你说言,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3 我此时闲来无事,也该好好整顿一番了。至于白朱,从一开始我就未报任何奢望,只求能护得她一生平安喜乐罢了。” “妖王重情重义,令人佩服,今日我在此祝你早日统一妖魔两界,完成胸中宏图大志。” 妖王目光掠过我身后,“就此别过。”妖王扬长而去,身后的脚步声愈加明晰。柔软的鞋底踏在草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脚步在我身后停住。“你的伤可好了?” ☆、第二十九章 我转身看着书玉担心的面容,“已经好了。” “听闻你这几日一直在文华宫。” 我笑着道:“恩,是啊。” 书玉却并未如往常一样笑着回应我,神色却有几分慌张。“你莫不是……莫不是喜欢上了太子?” “不是,只是想起了喜欢太子。” 书玉神色更加古怪,“你是喜欢过太子,但……” “不是喜欢过,是一直喜欢,从以前到现在,再到以后。” 书玉生气了,语气比平日重上三分。“以前,以前你差点为他丢了性命。你不该喜欢他,天族的关系错综复杂,君王的感情摇摆不定,你又何苦要搀和进去。” “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哪有什么该与不该。以前的事你们并未看到全部,我被天后重罚之时你们都以为他不管不问冷血无情,殊不知他那时已是性命垂危自身难保。书玉,我吞了遗情丹丢了记忆,但君帅白朱和你没有,你们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从始至终却没有一人提过只言片语。你们是为我好,为的却不是我要的好。如今我自己记起了一切,便由着自己的心走。你先前知而不言,现下又来阻拦,却是什么道理。” “明明识你在先的是我,和你朝夕相处的是我,对你关怀备至的也是我。” 书玉的情绪过于激动,我刚才话语中虽带有几分怒意,却并无责怪他的意思。 “我知道,我并不是重色轻友的人,景渊若对你们有什么误会,我也一样会替你们解释。” 书玉疯魔了一般大笑,笑得满眼泪花。“阿滢,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照顾呵护,你当真以为只是出于朋友之谊吗。你何曾见过我对其他女子有过对你这般温柔宠溺,我的心意你就一点也察觉不到吗。” 这……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从小和君帅一起玩闹惯了,并未过于将男子当做异性看待。书玉与君帅待我虽有不同,我一直以为是他们性格迥异所致,难道竟是我理解错了。 书玉上前拉住我的手,“阿滢,是我的错,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怕有些话说了之后你便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书玉的手心已经被汗浸湿,滚烫的感觉从他手掌蔓延开来。我也在怕,怕他继续讲下去,怕我说出伤害他的话。可说与不说,我在感情上已经伤害了他。 书玉拽紧我的手,“可是现在我必须要说,否则就再也没有资格说了。阿滢,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不小心弄翻了书架,担心被我发现化出原身,灰溜溜的滚出来,想逃跑却被我抓个正着。一双兔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我,其实那时我能看见你的人身,你的眼睛那么望着我,清澈干净没有一点杂质,纯粹得动人心魄。说是第一次见面,你却早已在孟宗轩里待了三个年头。你每日蹑手蹑脚的跑来跑去,我看得清清楚楚。你总说寒来暑往自有它的道理,人要顺应四季的变化,夏日堆冰冬日炉火不好,我给的解释是我身体差。那也是骗你的,我身体好得不能再好。只不过炎炎夏日暑气逼人,燥热气闷,漫漫隆冬寒气袭人,深蚀骨髓,我担心你中暑受寒。还有……” “不要再说了,书玉,对不起,对不起。” 书玉泪已经划过脸颊沾湿衣衿,他却还在笑。“我有好多话想说,不过你既不想听,我便不说。我与太子一般的心思,为什么你一个明明白白,一个却毫不察觉?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人心太小,只装得下一人。就像白朱看不见妖王,你看不见弯弯一样。” 书玉的手一点一点地凉下去,脸上毫无血色。我想说点什么,犹豫后仍旧选择沉默。书玉松开我的手,勉强开口:“我还有许多命格未写,要先回天府宫了。” 书玉的声音一直在发抖,身侧紧握的拳头也在发抖,可他驾云离去的身影却是稳稳当当。我不放心远远跟在他身后,刚到天府宫门口书玉便瘫软下来。原来书玉这一路的冷静竟是强撑的,弯弯上前如往常一样抓他袖口,见未被他避开,窃喜的嘴角还没笑开,便见书玉向她倒去,险些将她压倒。弯弯吓得差点哭了,她艰难地把书玉背进去。 我并未跟进去,弯弯能把他照顾得很好。 景渊应该已下早朝,我驾云去往文华宫。途中回想起早上景渊离去时讲的话语,脚步迟疑起来,我喜欢景渊是一回事,做他的妃子又是另一回事。五百多年前就是因为我一心一意非要嫁给他,才导致九凝山上他险些丧命,也因此让我们生生分开了五百年。现在能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何必让他再为了我和天后闹矛盾。想着想着又不那么急于见景渊,我转而回白羽山。 晚上景渊到白羽山来看我,他决口不提早上的事情,对于我没在天府宫住他表示很高兴。我并未告诉他我与书玉之间的事,只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着。闲聊几句后我便忍不住问出了今天一直困惑我的问题:“訾应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为什么你当年要娶我时天后百般阻挠,而你要立訾……訾应为妃时天后却应允了?” 景渊双手捧着我脸:“因为你的眼睛,訾应的眼睛温顺柔和,而你,你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决绝,与天后寝宫中挂的那幅画里眼睛太像。” 我很喜欢他这样的小动作。“你从来都不叫天后娘亲。” 他避开我的话,“你知道‘訾应’这个名字怎么来的吗?” 也许天后自小就对景渊太严厉了,所以景渊不曾亲切地叫过天后。“訾应,子滢,和我的名字谐音。” “对了一半。” 我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其他意义,疑惑望向景渊。 景渊指尖沾上茶水在桌上写出‘訾’字,“你将此字拆开来看。” “上此下言,此言……此言应。” 景渊拉过我的手,“上次进白朱梦境,你不让我牵你的手。你说你有心上人,虽然你记不起,但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那时我特别高兴,一直盼着这句话实现。” 我抱住景渊,“对不起,我那么爱你竟然将你遗忘,五百年来你一人带着两个人的回忆找寻我,我却浑然不知。” “道什么歉,阿滢,你服过‘遗情丹’却还未将我忘得干净,还不足以说明问题。” 天雷过后,我被扔到忘川。满身伤痕,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4 血水在忘川中蔓延,顷刻间便引来万千魂魄,他们眼中闪着幽幽的蓝光,贪婪地望着我,只待我咽下最后一口气他们就会围过来。我不知道为何会在忘川,我什么都记不起,世间似乎也没什么值得留恋的,就此死去也不错。虽然有些许害怕被一群魂魄分食,但我实在太累了,想想死后五识消失不会觉得痛也就释然了。我闭上眼陷入一片漆黑,身子一点一点沉入刺骨的忘川,水浪打在我身上,那是他们过来了,生肉的诱惑使他们等不到我停止心跳。他们会从哪里开始吃我呢,撞破的额头?那里不断流出的新鲜血液一定是他们最喜欢的,或者腐烂的手臂?已经能够看见骨头他们吃起来不用太麻烦,还是血肉模糊的腿?也许…… “阿滢” 我正想得出神却有人说话打断了我的思路。奇怪的是我明明闭着眼睛却能看见,我眼前有一个瘦长的身影,身影发着光发着热,照亮了黑暗驱走了寒冷。他不停叫着“阿滢”两个字,我不知道阿滢是什么,但我无比迫切地想追上去,那道光越走越远,而我急于靠近那道光,吸取我周围仅有的一点温暖。我心里想着一定要追上它,身子跟着想法猛地站起来,一睁眼所有幻想消失,这番动静对周围魂魄来说并未造成丝毫影响,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食物的最后挣扎,他们稍微停顿之后毫不犹豫地继续围拢。我明明已经清醒,却不肯清醒,私心觉得他还在附近,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拨开额前挡住视线的碎发,四处打望,一无所获。 我跟前的魂魄像被下了定身咒一般全停在原地,视线扫过,它们一个个都瑟瑟发抖。身后的魂魄已然碰到我的衣角,察觉到气氛不对,未继续行动。余光看见身侧的一个小不点魂魄手舞足蹈的向后面比划着,忘川中的魂魄都是生前做恶太多,死后只能被困于忘川中,永不入轮回。难以想象他不到十岁的小身板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短手短脚的比划得颇为辛苦,我转过身去,认真观察着他们看见我面目时脸上表情的变化,惊惶、恐慌、害怕是他们脸上透露最多的信息。他们连退数步,生怕离我太近,一些魂魄已经散去,剩下的交头接耳嘀咕着什么。我低头看着忘川里倒影的脸,血糊了半张脸是有点可怖,可这正是他们魂魄所喜欢的啊。我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世间的事瞬息万变,前一刻我是个将死之人,待宰羔羊,下一刻便为十殿阎罗,吓得他们纷纷逃窜。我艰难爬到岸边,好累,好累…… ☆、第 30 章 “阿滢,阿滢。”景渊推了一下我肩膀,将我从回忆中唤回。 “恩。” “想什么想得这般入神?” “有点馋,想吃东西。”为了表示我的确馋了,我伸出舌头舔下嘴唇。 他凑上来,一阵暖香钻入鼻内,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也馋了,夜色已深,不如让小生今夜眠于此。” 我稍稍退后,避开另人心慌意乱的鼻息,“也好,不过你霸着老生的榻,老生只好夜探天后寝宫借以消磨时光咯。” 他莞尔一笑,“怎好让佳人劳累,小生玩笑而已,玩笑而已。你且休息,小生即刻回文华宫。” 景渊离开后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将脸上的红晕退去,毫无疑问,对于景渊的美色我是没有半点抵抗力的。有个词叫做表里不一,大概就是说的我,镜中的脸已经没有任何异样,心里却是千回百转杂念丛生。 以前在文华宫景渊与我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在外人看来也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我们郎情妾意之下却是发乎情止于礼。他每晚会来我房中待一会儿,陪我聊天或吃东西,见我有了困意他便会离开。偶尔也会赖着不走,我们和衣而卧,他从背后轻轻搂着我再无动作。最僭越的一次他不知从哪儿喝了酒回来,微醺之下撞入我房间,行云流水地扒了我衣服却被我哭声吓跑了。次日我便负气回到了白羽山,他三番五次来请罪。白朱在天界担着一个虚职,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日日帮他来劝我,长此以往,反到显得我无中生有小题大做。 我回想着往事钻进被子里沉沉睡去,原以为带着绮丽的回忆入睡一定会做一场美妙的梦,不想迎来的却是回忆里的痛。 梦里,我回到了忘川,整日昏昏沉沉,分不清是醒是睡。偶尔有点精神,不到一个时辰又倦怠得不行。睡着了梦里也不得安生,噩梦连连,饶是如此,我却再也没有见到那个颀长的身影。 忘川白日虽也暗沉,与夜晚还是有区别的,从我渐渐有精神时,我会通过云层里的弱光计算时间。大约两年后,我身上的伤七七八八的好了,不药而愈,这是个奇迹。但我来忘川后奇迹见得多了,世人皆惧的忘川水伤不到我分毫,满江恶人所化的魂魄看见我提足便跑,没吃任何东西依然坚强得活着,林林总总,那一桩不是奇迹。 既然天不亡我,我便好生活着,兴许世上还有人会牵挂我,在寻找我,只是世界太大还未找到。我认为我应该重装出发,去寻找在找寻我的人。可惜我的衣服实在是太烂了,只能勉强遮住畏寒的部位,手脚基本都光在外面。还是先找户人家收拾妥帖要紧,我先前已经知道这里的路只能沿河边走,另一个方向无法通行。 忘川岸边的花开了三次,我独自走走停停又过了三载,从始至终,未遇到一人。我慢慢意识到今生我再也不会遇到任何人,悲无人同,乐无人共,孑然一身于这浩浩忘川终老。 找寻旁人的心思一天天淡下来,这满江魂魄便成了我消遣的对象。它们唤我半面罗刹,吃人的恶鬼才叫做罗刹,它们一群恶鬼却这样形容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生人,可见它们在这里待了太久,早被磨平了胆量。和它们厮混在一起久了,总是听它们提起一个叫殇夭的名字。 “殇夭玩得太过了,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扒了渡口一位美男的衣服。那身材,那肤色,虽然我也不是特别想看,但扒都扒了,不看白不看。话说回来,殇夭穿上那衣服,简直是白瞎了美美的衣服。” “今日殇夭又故意犯下大错,他总是希望上头以此为借口流放他。他已经在忘川了还指望流放何处,上头不管不问,摆明了任他自生自灭,他怎么就不明白呢。” ………… 君帅将我摇醒,“你可真是能睡,太子已经议完事带了吃的过来,在饭堂等你。” 我仍沉浸在梦里,浅浅应声道:“哦”。 忘川殇夭,你可安好? 君帅已经知道我恢复记忆,他见我不快,误以为我在怪他和白朱。他跟在我身后,歉意浓浓。“阿滢,你和太子的之前的事瞒着你是我们不对。害你受苦的虽不是太子,却是因他而起。你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5 从忘川回来独独忘记了他,便是天意,我们私心认为这样挺好。” “君帅,我没怪你们,就算有,也只是一瞬的想法。如你所言,这是天意,我自己记起来比你们告诉我更有意义。” 君帅将信将疑,“是吗?” 我正对着镜子往头上戴一根玉钗,“试想你们告诉我事实会发生什么?” 镜中君帅若有所思,“你会对太子避而不见,他若逼得太急,你还会厌恶他。可是…可是太子现在已经有侧妃了,我担心你会受委屈。” 我解释道:“文华宫中的那位不过是景渊捏的人偶。” 君帅张大嘴巴,“啊?太子好端端的给自己捏个人偶?看那人偶的脸,他应该是思念你思念到发狂了吧。” 我细想之下觉得自己简直笨死,“是因为天后发现了我,他捏人偶来转移天后注意力。” 我收拾妥帖,拉着君帅直奔饭堂,“都有些什么好吃的。” “你待会儿就知道了。”君帅话里仿佛带着笑意。 饭堂内平常两张桌子拼在一起那么大的饭桌摆着满满当当的珍馐美馔,我来时路上还在想景渊带了什么好吃的非得一早赶来打扰我睡觉,素的荤的珍奇的,天上飞的地上爬的河里游的,一一从脑子里过一圈,但猜不准景渊带的究竟是哪一样。结果他全都带来了,这是打死我也想不到的。 景渊将他旁边的凳子向后拖移,看着我道:“你昨晚说你想吃东西,我不知道你现在和以前的喜好是否相同,就吩咐她们都做了一些,你拣喜欢的尝尝。” 喜欢的?满桌就没有我不喜欢的好吧,不对,能吃的东西就没有我不喜欢的,除了哮天犬喜欢吃的之外。 我以疾风卷残云的速度让我的小腹快速涨了起来,君帅亦如是,白朱则优雅得多。我与君帅以各种能让肚子舒服一些的奇怪姿势保持着坐姿,你一句我一句地抱怨景渊太浪费,对于我们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行为,景渊投以善意的微笑。 白朱饭后拉着君帅去散步,景渊陪着我说会儿话就回文华宫去处理公事。我百无聊赖晃晃悠悠到了姻缘府,老头正强拽着鸳鸯滔滔不绝,我的到来无疑解救了鸳鸯,所以鸳鸯在上茶点时多加了一份她最拿手的荷花糕。 老头这回讲的是人间的一段故事,他月前牵的一根红线,一端连的是帝王之家的长子,一端系着为温柔乡里的翘楚。老头牵时就隐隐觉得不妥,他原以为是一出红颜祸国的戏,演的却是完全相反。温柔乡里的翘楚可不是一般的翘楚,在倾国之貌的基础上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之外还擅长兵法计谋。这本是个好本事,特别在各皇子帝位之争时。她为他争得帝位,他却因此而对她心生忌惮,渐而疏远。帝位这个东西周围诱惑太多,美人、权势、秀丽山河,随便一件便可使人迷失。其间发生了什么不予细究,现在通过幻境看到的已是二十多年后的情景。此时他们一个楼宇里夜夜笙歌,一个荒草中孤坟一座。 对着这一番幻境我忍不住开口:“君王感情果真如此凉薄。” 老头捋捋胡须,“也不尽然,还是有个把君王为了如玉美人放弃江山社稷的。” 老头此话一出,我迅速将纠结点转移到了美人不如玉又该当如何上。而后我们关于这个问题进行了激烈的讨论,直到我将荷花糕消灭干净才结束。讨论的结果是美人不如玉就和君王没有半点关系了,君王身边连端洗脚水的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要让君王遇到一位长相正常的女子何其勉强。 盘中糕点已尽,我带着圆滚滚的肚子离开。刚刚提到君王我就想到景渊,景渊不同于其他君王,君王身上的薄幸、暴戾、专断等一切劣习他都没有。 我是从文华宫后墙翻进去的,我不想遇到人便解释一番我是侧妃的妹妹,或者收敛本性假装成人偶侧妃。 这个时辰景渊一般在书房,行至书房才发现并非他一人在房中。屋内细细的谈话声制止了我推门的手,从薄薄的窗户纸望进去,景渊书案前隐约立着一位女子,侧脸看上去似乎有些面熟。 这种时候我本该远远待着等她出来,可女子在心上人和另一位女子待在一起时总是不照本该想的去做。我心里想找点事情分散注意力,手里已经捏决化作一只蜜蜂飞进屋内落到景渊头顶的房梁上。平日细细的房梁在蜜蜂眼里显得特别的宽大,要看清下面的情况必须将半个身子探出,这样依靠蜜蜂的几条细腿维持平衡要费些体力。这是我策略上的失误,如若我幻化的是蜈蚣,倒挂在梁上都毫无压力,但爬进房间又会耗费许多时间,而此时动用术法一定会被景渊察觉。这小小的失误所带来的困惑被下方的一句话惊出十万八千里。 “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从小到大,你待我都与其他女子不同。” 我看向声音来源处,正是那看似纯真无害的凤凰族公主玲珑。她眼里酝着一汪泪水,含情脉脉地望着景渊。难以想象这张梨花带雨的美人脸与她逼我吞下遗情丹时狠辣扭曲的脸出自同一人,凤凰族除了遗传涅槃还自带变脸,真是一个强大的种族。 “那不过是因为母后的关系对你礼遇三分,你未免想得过多了。” 我所处的角度看不到景渊的表情,他的声音十足的疏离冷淡。 玲珑自动忽略她不想听的话,自顾自地继续道:“表哥,自小我就认定了要嫁给你,做你的太子妃,陪你……” “住口,你若即刻打消这念头,我仍将你当做表妹对待。你若执迷不误,有些苦也该让你尝尝。” 玲珑终于收起她柔弱的面具,厉声道:“执迷不悟的是你,她已经死了,你找个和她面容相似的侧妃又有何用,她们性情完全不同。姨母之所以答应你立妃,就是看在她性情柔弱,出生低下,绝不会坐上太子妃的位置。凤凰族与天族世代联姻,到了我这里也不例外,整个凤凰族都会助我。” “哦?你是要整个凤凰族为你陪葬。” 凤凰族手握重兵,历年来与天族联姻,为天族征战,景渊这话,有失稳妥。 “哈哈……为了一个女人,就为了一个女人。都过去这么多年,你还忘不了她,那贱人有什么好,值得你念念不忘。” 景渊身影僵直,一言不发,整个房间气氛变得诡异。半响后景渊甩袖挥开房门,淡淡道:“来人,将玲珑公主送回丹穴山,告诉凤凰族长玲珑公主冒犯了侧妃。” 玲珑被两名天兵带了出去,直到她不甘的眼神消失在门后我才反应过来。文华宫看似除了宫门守卫的两名天兵外全是宫娥,暗卫却遍布整个文华宫,把各处防守得滴水不漏。我以前在这里就有来去自如的特权,但文华宫规矩每年都会变更。五百多年过去了,景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6 渊还未废除此项,他…他是一直在等我回来吗? ☆、第三十一章 我心头一暖,完全不顾我此时的体型和所处的位置就要伸头去看他。不料整个人失去平衡一头栽了下去,小蜜蜂腿挣扎片刻根本挽回不了坠势,我满脑子思考着掉进景渊领口里怎么办,一时竟忘了蜜蜂是有翅膀的。 我着地处十分柔软,还有水珠飞溅到我脸上。我低头一看,鬃毛、黑墨,我好像掉到了毛笔上,似乎还是悬空的。顺着鬃毛纹理上去,一只庞然大手握着檀香木的笔杆,还是被发现了。 景渊一手捉住我翅膀将我从笔毫提起放到桌上一张干净的宣纸上,“我知道是你,化回来吧。” 现在?未免有些狼狈,偏头思量一瞬,灵机一动。我在宣纸上小跑几个来回,回头一望一行行歪歪扭扭的墨痕,又顺势就地打滚,这方法却除不掉干掉的墨。 “你是在作画?”景渊端详道。 我有些恼他,明明可以用手接住我的,偏偏要让我出丑。我用泼妇惯用的姿势站起来指着他道:“有本事你来画,我要先回去洗个澡。” 景渊笑着凑上来,“看着我的眼睛。” 我正要惯性反驳,就看见他瞳孔中颐指气使的小蜜蜂,举手投足都活像个小孩子,却有几分滑稽,我连忙爬到地上恢复蜜蜂该有的姿态。 景渊将我丢到旁边的茶杯里,“好生看着,你作的可是一副好画。” 杯中是温热的白水,泡着还算舒服,我休闲的趴在杯沿看景渊作画。景渊提笔蘸墨在宣纸上勾勒几笔,再用朱砂轻点,寥寥几笔,便将梅花的气韵表现得淋漓尽致。 这人儿,迷死我了,他认真的侧颜无可挑剔,提笔的姿态好看得一塌糊涂,时而偏头看我浅笑时唇角勾出的弧度仿佛勾到我心口,真想沉溺于这份静谧中。 碧蓝的天空零散飘着的白云,阳光在云层间移动,时而被云层遮挡得严实,时而又从稀薄的云层中漏出万丝光线。我躺在草坪上,揣测着君帅与白朱行至何处。几日前君帅急急唤我回白羽山镇守,而他则要带白朱回去见兔伯伯。兔伯伯生性洒脱,常年在外游历,我与君帅回去多次都未见着他,此番我本想跟他们一同去。奈何白羽山这块肥肉,太多眼睛盯着,山中无人,恐宵小之辈趁虚而入。且有前车之鉴,少不得委屈本妖坐镇与此。 恪尽职守的小妖上前提醒:“日头正当午,姑娘不去阴凉处避避。” 我懒懒挥手,日头当午却并不烈,春日暖阳早已将我骨头晒酥,拂面清风马上便把我带入梦乡。 醒来,景渊撑着竹骨纸伞坐在我旁边。 “你几时来的?”我支起身子与他并肩坐着。 “有一会儿了,白朱要是知道你这般代管白羽山,不定悔成什么样。” “我晨暮都会去山脚巡视一遍,这样已经足够了,妖兵训练一事自有人监管,我去那里直挺挺地杵着也没多大意思。” “天界这种没意思的场面也不少。” “你的意思是?”他故意说一半,等着我去深究。 “你可以先熟悉熟悉。” “你就这般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我倒觉得让人偶侧妃去应付这些场面是个不错的主意。” 景渊懊恼道:“人偶是我造的,一言一行耗的都是我的修为。你慢慢考虑,不急,我修为撑个几百年不是问题。另一件事我得给你提上一提,近日早朝司命一直称病,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是吗?我……我并不知道,等我得空了去天府宫瞧瞧。”我起身拍去衣裙上沾的草屑。 景渊高深莫测一笑,一把又将我扯到地上,闲话一会,他自忙去。 书玉?是真的病了吗? 我招来小妖嘱咐几句,随即驾云去了天府宫。 从宫门到府内,一路畅通无阻,临近内院我脚步却迟疑起来,往四方阁的路上心中闪出千万条退却的理由。在门口徘徊许久,始终鼓不起勇气叩门。凝神中,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一步步越渐清晰,转眼便到门边。四周空无一物,避无可避,我急忙调整姿态,伪装出一副刚到的样子。 门扉轻启,出来的并非书玉,而是照顾书玉饮食起居的阿翠。阿翠端着一盆清水,盆沿上搭着一方素帕。她见着我上前道:“几日未见姑娘,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书玉近日身体可有什么不妥?”我探头向里望去。 阿翠皱眉道:“星君不在屋内,这几日星君一直待在孟宗轩,由弯弯照看着。身子没什么不妥,只是星君整日闷在屋内。听弯弯说,星君不眠不休地赶命格呢。” “是这样啊。”我拿出古璞玉递给阿翠,“麻烦你替我将这块玉交给书玉。” “姑娘不过去吗,星君见到你一定很高兴。”阿翠疑惑地看向我。 我将古璞玉塞进阿翠腰间的束带中,“不了,我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他。” “好吧。” 我急急转身离开,深怕多呆一会儿遇到书玉。 “姑娘且慢。” “恩?” 阿翠柔声道:“当心脚下。” 我急于离开并未注意,脚下是院门的门槛,我再上前一步就会被门槛绊一下。“多谢,告辞。” 几日来阴云密布,黄昏时,一阵疾风刮过,豆大的雨点砸向大地。我解散妖兵的训练,退回屋内。天色转暗,我坐到窗边,借着昏黄的天光尚能视物。不过雨线太密,已看不清远处的景色,只留下一条朦胧的轮廓。近处山坡开得正好的一片花已被大雨打残,有的花茎上带着一两片花瓣,有的只剩下花萼在风中摇摆。檐下的一双燕儿羽毛尽湿,体型稍大的一只正在用喙为小一点的梳理羽毛,定是小燕儿贪玩误了回巢的时间。君帅啊君帅,你和白朱平日里的恩爱竟教这燕儿学了去。 天色又暗下几分,景渊前两日来得过于频繁,今日或许要留在文华宫处理落下的事务,来不了了。我关上窗户,燃起烛火,轰然一声惊雷,烛火摇摇晃晃,近乎熄灭。我剪去燃尽的烛芯,烛火亮了一些,烛光的颜色伴这雨夜看着却有些森然,我长袖一挥,送出灵力团在烛灯周围,顿时烛火大盛。 正出神间,窗户吱呀一声开了,外面的风不至于吹开窗户,莫不是那喜欢翻窗户的某人。我将头探出去,窗外景色如旧,残花仍在,双燕仍在,独我等待的人没来。 身后一道杀气涌现,像有一双凌厉的眼紧紧锁住了我。掌风袭来,我跃出窗外,一道人影随即跟着出来,回身看,刚才所站之处一地碎木。不急细想,人影已经欺身过来,我一招招接过。几回合下来我一招一式都未发出,已被对方的招式缠得无暇脱身,且对方修为远远在我之上,我五脏六腑已然被他招式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7 中带的灵力所伤。他招招致命,再打下去,于我不利。我急忙捏诀逃跑,逃跑所用的术法是我学过的术法中最拿手的,年少时和君帅一起到处闯祸便是依仗这一点,我们一直秉承着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万万没想到今天这人修为比我高,脚法还比我快。我与他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地,或者说他将我逃跑的缺口一一堵死。缠斗到现在我体力早已跟不上,稍一疏忽,被他一掌击中胸口,震出几尺开外,跌在残花丛内。牵一发而动全身,各处的伤一并复发,内腑一阵翻江倒海,血气上涌,顿时喷出一口鲜血。人影愈来愈近,尽管此时我筋疲力尽,倘若我再不起身,就只能永远的躺着。我极力抬起身子,还未坐稳又被身旁的花茎缠住,花蔓蔓延,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沿着身体一圈圈缠向脖子,我再不能动弹。是什么能使残败的花茎瞬间生长?我看着缓慢走来的人影,他交缠的指尖水光流转,那是他在捏诀,要我性命的决。天光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惊雷却是炸在了我心口。来人一身黑衣,蒙着脸遮着头,将自己隐藏得□□无缝,可她手中的术法我再熟悉不过,让红姑娘消失于世间的术法,这恶毒的妇人使出了此招,我今夜怕是凶多吉少。 她步步紧逼,我退无可退,电闪雷鸣衬托下,她的身形如十八层地狱爬出的鬼魅,交叠的十指丹蔻是伸向我喉咙的利爪。她手中的水球越聚越大,水球泛着奇异的光如离弦的箭冲我而来,一些细小的水珠一马当先,刮过我周身,如一把把利刃划过。我极力睁眼再瞧一瞧这人世,泼天的雨幕为我送葬,绚烂的繁花与我同亡。眼前一道黑影,挡去所有攻击,他与水球撞在一起,异光大盛,刺得睁不开眼。 异光淡去,他依然稳稳立在我身前,毫无起伏的声音,“你该知道,你若不碰她,我的嘴巴比死人还紧,你的秘密将会成为永远的秘密。而今你竟伤她至此?” 书玉?这声音分明是书玉。 “司命你屡屡与我做对,你既自己送上门来,就带着秘密去做死人吧。算起来,还是我成全了你,让你们一起死在这里。” “是吗?如你所愿,我现在死在这里,那么你猜明天会发生什么?” 天后有些慌张,“你什么意思?” 书玉捏住了天后的死穴,不急不慢道:“明天,你的秘密将会人尽皆知,我用什么方法你不必知道,你会是什么下场我倒可以细说与你,你可要听?” 天后努力镇静,声音却有些颤抖,“你疯了,你一定是疯了。你将你性命压在一桩秘密上,万一君上念在我与他多年情意上……” “情意?天君与你有何情意?不过你既要说情意,听说凤凰族族长与他心爱的妹妹情意颇深。天后难道就一心要求个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吗。” 天后眼睛绕过看向我,眼里满满的不甘,但她仍然离开了。书玉所说的秘密究竟是什么,天后忌惮至此。立在雨中的人影在天光下忽明忽暗,更衬得书玉神秘莫测。 缠在我身上的花蔓散去,天后已经走远,书玉却迟迟不动。我强支起身子,伸直手去拉他衣角,他转身俯首便来抱我,我本能退缩。 书玉已不复刚刚的盛气凌人,柔声道:“你虽讨厌我,但我总不能任你在雨中淋着。” 讨厌他,我何时讨厌他来着? 他不由分说将我打横抱入屋内,放在榻上。烛光下,书玉脸色不大好,被雨打湿的头发凌乱地粘在脖颈上,一身青衫尽湿。 “书玉,你可有觉得不适?” “我没事。”他的声音有些含糊。 “你莫要瞒我,你刚刚替我挡去的是天后的一击,我在红姑娘茅屋里看见天后用这招将红姑娘打得魂飞魄散。” “我的后(修)为远害(在)红呼(姑)娘之上,至(自)然不一样。”他说这话时嘴里明显有东西,受了一击,他怕是包着一口血不让我知道。 我让他张嘴,他喉头一动,将口中东西生生咽下,齿缝的血痕却是证明了我的猜测,他伤得不轻。 他以为他掩盖得很好,又抱来一床被子给我盖上,我拉住他坐到榻上,他的手冰得沁骨,“你先坐着休息休息。” 茅屋偏僻,所以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一个妖兵妖娥发现。我此时体内损伤严重,提不起灵力,不能使千里传音。书玉与我重伤在此,书玉更是有性命之忧,我却想不到任何方法来解这燃眉之急。 书玉仍强颜道:“我好得很。” “你好得很?你好得很为何用术法烘干了我的衣服?却不管自己?”我怒吼道。 他看不见自己的脸,我却看得清清楚楚,脸上血色散尽,苍白得骇人,耳廓更是近乎透明。惨白的嘴唇,湿漉漉的头发,因为湿透变得靛青的衣衫。在烛火映衬下,他像极那忘川的魂魄,那是将死之人的相貌,他却说自己好得很。 他坐到榻沿,反握住我的手,“如果我说我不好,你还会疏远我躲着我吗?” “我没有,书玉,我没疏远你,更没有躲着你。” “自我向你表露心意,已半月有余,你从未回过天府宫。我每晚都去潇湘苑,一物一景都没变,没有了你,平白没了看头。以前你喜玩闹,潇湘苑里整日都是你的欢声笑语和竹叶的沙沙声,我在孟宗轩听着也是心旷神怡。如今只剩竹叶声,却是哀怨得紧,闹得我命格都写不下去。还有那潇湘竹上的斑点真像极了眼泪,看着就伤感。阿碧和阿翠两个懒丫头,你不在也不做饭了,没有……咳咳没有了烟火气,天府宫是咳咳……名副……名副其实的仙府。我不喜……” “你别说了,求求你别说了。”我打断他,他气都踹不急,咳出来的血挂在嘴角,我抽出手替他擦去。 他拂开我的手,“让我说吧,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不会的,不会的,马上天就亮了,妖娥会过来服侍,到时候药君会来医治。药君很厉害,生死人肉白骨无所不能,你这点小伤不在话下。” 书玉不理会我,继续说他刚刚未完的话,“我不喜欢仙府,我喜欢有你在身边。我喜欢你每天吵着饿变着花样吃东西,我喜欢你时时耍小心思算计我,我喜欢你整日在孟宗轩看我写的命格哭笑。可你连归还古璞玉都要借阿翠之手,你不愿见我,自然再也不会来天府宫,一想到这我心里就如万蚁噬咬。……” 他说到万蚁噬咬,又咳出一口血来。这一口血像是把他所有生气都带走了一般,书玉倒在被子上,头堪堪压在我胸腹间,但生死之间谁还管什么男女之别。我此时心中万分焦急,怕的是书玉撑不到天亮,抑或是撑到有人发现却晚了。我一遍一遍拭着书玉嘴角总是擦不干的血,自欺的认为只要面上看不着血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8 迹书玉便并无大碍。 书玉极力仰头,“阿滢,你为何哭了,可惜我不能替你擦眼泪。”书玉浅浅一笑,“我心里还是很欢喜,我以为就算我死了,你都不会见我。” “不会的,书玉,你不会死的,你别胡思乱想。”我倾尽全力去凝结体力四散的灵力,借以催动千里传音,可是总不成功。 书玉双眼渐渐阖上,微弱的声音念叨着。“是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死。可是现在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 他这一闭眼,不管我怎么喊他,都没有任何作用。 天光微晓,我眼皮再也撑不住,带着最后一点意识沉沉睡去。 ☆、第三十二章 浓浓的药味充斥鼻尖,微弱的光线下,药君专心致志的捣着药,一双髻小童守着咕咕冒泡的火炉昏昏欲睡,手上的扇子一下慢似一下。我想起身,全身却是绵软无力,刚支起半个身子又滑回枕边。一番动静自是惊动了药君,药君摇醒小童,小童一溜烟跑了。 他将我扶起加两个枕头在背后让我能靠着,“你可算是醒了,不然有人要滥用职权革去我药君的职位。” 我揉着泛酸的额角,“我睡了许久吗?” “不久不久,也就十五天而已,你要是去凡间转世,一觉醒来就可以嫁人了。” “尤仙。”景渊人未至,声音已经使药君一个劲的翻白眼。 转眼景渊踏入房中,身后跟着跑得双颊泛红的小童。 药君把熬好的药盛到碗里,递给坐到榻沿的景渊。“我要去排遣一下郁闷的心情,你们慢慢卿卿我我吧。” 药君收拾东西放入药箱拉着小童走了。看来药君确实郁闷,带着小童放在旁边看着,自己亲自收拾。 景渊用小勺搅动碗里黑黢黢的药,打趣道:“那小童便是尤仙心爱的小灵芝,尤仙将她带在身边是怕我挟持了去。” 景渊将温热的药一勺一勺递到我唇边,喝完我迟疑道:“书玉?书玉怎么样了” “司命是天界仙官,掌管人界众生命理运术,此次受伤父君尤其重视,时时刻刻都有药官守着,药君刚才也是去天府宫。” “那他情况如何?” “至今昏迷不醒,你好生养着,等你身体好些,去看看他,和他讲讲话,指不定他就会醒来。” 景渊这话?他恐怕早就知道书玉对我的心思,“书玉当时舍命救我,若不是他我已经死了。如若他有什么事,我会愧疚,良心一生不得安宁。” 景渊摩挲着我脸颊,“我还不知道你,到底还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我已经着手去调查。” 对于景渊来说,调查出结果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犯不着调查,查来查去的多麻烦,料想此事以后也不会再发生了。”说着说着困意来袭,两个哈欠打过,人像一滩软泥一个劲的往下滑。 景渊将我背后枕头撤去,扶我躺下,边掖被角边道:“我心中有数。尤仙说过这药喝了会神思倦怠,你且好生休息。” 时光流转,转眼又是半月过去,我勉强能够下床走动。 白朱君帅探亲至今未归,定是运气好遇到了游历归来的兔伯伯,被强留在家中。我一个人回白羽山景渊不放心,是以一直住在文华宫的客房里,每日早上去白羽山安排事情,午后去天府宫看看书玉。书玉一直没有醒来,脸色因长久未见阳光呈现出一种类似死人的苍白,身体冰凉如玉,他还活着的唯一凭证便是鼻尖微弱的呼吸。药君毫不吝啬药材,各种名贵药材灌到书玉嘴里却丝毫不见起色。众药官都认定书玉早已病入膏肓药石罔效,大家每日过来治疗不过是因为书玉还吊着一口气不好置之不理。也有可能是他们心中威严的天君表示书玉的情况他很重视,众人一致决定走个过场以示忠心。本着医者仁心,我愿相信是前者。 在天府宫的第五天,天光微沉,一件大事震惊了整个天界。向来相敬如宾的天君与天后生出嫌隙,天君一道命令将天后禁足在栖凤殿,非召不得外出。 午时刚发生的事情已经被各路神仙传出了多个版本。 其中主要的两个版本其一说的是天君与太子议事时天后执意要送她亲手做的糕点,太子在糕点中发现了使天君过敏的木薯粉,既然是天后亲手做的,未免有谋害亲夫的嫌疑,天君一气之下禁了天后的足。 另一个版本前景相同,没了木薯粉一说,一家人吃糕点吃的很开心场面一片祥和,天君一高兴随口夸了天后一句,天后一听骄傲了,将自己夸了一番之后又将同族的玲珑公主夸了,到此作罢也好,偏偏天后想着趁热打铁把玲珑公主嫁给太子做正妃,便奏了一奏,天君借太子刚纳侧妃新婚燕尔推脱,示意缓上一缓,天后乘胜追击讲了一大推,归纳为儿女婚事我亦可以做主,许是天后讲得太长了,天君零零散散误听为儿女婚事我做主,老虎屁股摸不得,啧啧,这下越权了,天君只得罚上一罚。 我在天府宫都能知道这么详细,足以证明流言传播的迅速,另一个侧面说明天界神仙都太闲,人一闲散就会失去基本的判断,所以他们在各流言中挑一个自认为合理的深信并传播。 任何一种说法我都不相信,毕竟天后的心计在那儿放着。但无论哪一种版本,景渊都在场,此事与他脱不了干系,那他在其中起多大作用? 晚上回到文华宫,晚饭时我假装无意提起今天听到的传言,景渊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仍低头为我布菜。 在我以为他会当成闲话听过时,他回答了我。“事情是发生了,顺序却颠倒了。” “哦~在叙事中颠倒顺序就等于颠倒黑白呢。”我怕景渊总结一句就逃开话题,故意提高音调。 他了然道:“是母后先送的糕点,糕点中并没有木薯粉,父君吃了夸奖了母后。这时我才进殿,母后见有事要议,自然告辞回了寝宫。我随后只是提交了一份奏疏便告辞了。” “此事与你毫无关系?”我不解道。 景渊淡淡开口,“诚然。” 我松下一口气,生怕他为了我犯下大逆之事。我端起手边的白玉碗,喝点鸡汤压压惊。 景渊慢悠悠道:“诚然此事全是我一手所为。” 啪,满地碎玉,我吃惊地望着景渊。 他若无其事的拉过我的手,反复检查,“是太烫了吗?” 我抽回手,“她是你的亲生母亲。” 景渊神色一暗,“她不是,她不配,阿滢,她是害死我娘亲的仇人。” “什么?”从未听闻天君还有其他侧妃,难道景渊竟不是天君的儿子? “我娘亲是父君身边的一个宫娥,因眉眼酷似一个人,父君一次醉酒后将她错认了。按规矩天君临幸宫娥该有位份,翌日父君清醒后只字未提位份之事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49 ,娘亲只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两月后娘亲发现怀孕了,先知道此事的是天后,自此,天后对娘亲百般刁难。父君心中有愧,多有袒护。依靠愧疚之心来的袒护,终究不够周全。正如凭借愧疚之心来的感情,必定不会长久。娘亲怀我第四个月时,被天后罚掌嘴摔倒,这一倒倒出一地血,父君才知道我的存在。娘亲因孕育子嗣有功,封天妃,赐号锦荣。我是父君第一个孩子,父君极为重视,将娘亲护得很是周全,天后难以近的娘亲身旁。” “还有这一番曲折,那时你并未出生,如何得知?” “在娘亲身边照顾的姑姑,原是和娘亲一起长大的,娘亲死后,她告诉我的。我出生后天后经常来看我,还给我带一些糕点玩物,再大一点就把我带到她宫中养着,说是督促我学习,我与娘亲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见面的时间越来越短。我一百零三岁时娘亲去世,是自杀。我赶去时殿内悬着三尺白绫,娘亲整个人被盖住安放在榻上,一群宫娥围着床榻哭。殿内的烛火明晃晃的,刺得我眼睛直疼,周围的景象被蒙上一层雾气,模糊不清,眼前忽而有许多人影在走动,好像都是娘亲,一个娘亲在镜前梳妆,一个娘亲在桌旁为我补衣,还有一个在榻上冲我招手,明明前一天晚上我去看望她她还在给我做鞋,我下次去的时候应该可以穿了,鞋还没做好,娘亲怎么会自杀呢。姑姑和我想的一样,她告诉我娘亲出事期间她被妙大人叫到了天后宫中做差。那时候姑姑与我多多少少是有些怀疑天后的,小孩子不懂得隐藏,在天后宫中我刻意疏远妙大人,一月后我再回娘亲宫中,姑姑也去了,是在娘亲发丧后第三天消失,第五天发现姑姑的尸体。” “你与天后这么多年来的母慈子孝都是装出来的?” “我若早知,断不愿与她有任何瓜葛。那时娘亲与姑姑都死了我很难过,回天后宫中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将这百年间光景忘得干干净净。若非如此,我怎会将她误认做娘亲。我这些年术法精进隐约有些景像掠过,在尤仙的帮助下慢慢记起所有,尤仙说我的病来得蹊跷,怕是被人下了药,记忆也是被人有意封住。自我记起一切我便一直暗中收集当年她害人的证据,就是我今日交给父君的奏疏。依着父君的性子,不过是暂时关着她,待父君核实后,必会罚她。怕只怕父君顾忌凤凰一族不肯重罚。” 饭菜早已凉透,景渊唤墨儿收拾,我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把红姑娘的死也是天后所为告诉景渊,天君毕竟还在乎红姑娘。转念一想我这样做似乎有些落井下石的意思,但天后三番五次害我的份上,我不下这个石着实对不住她。 墨儿退去,我坦白道:“红姑娘的死和天后也脱不了干系。” “可有证据?” 是我亲眼所见,可只有我能看见,算不得证据,我摇头回应景渊。 景渊道:“暂且等等,看父君如何处置她。” 我对天后的事十分上心,每日尖着耳朵听各路消息,可整件事如同泥牛入海,再无半点进展 ☆、第三十三章 一日午后,我正用沾水的巾帕替书玉擦手,他手指似乎微微动了一下,细看时又怀疑刚刚是自己看错了。就算是看错了,我还是把这事告诉给了眼睛肿得不能看的弯弯,她顶着双肿眼仍半步不肯离开书玉,且一日哭三回,由着眼睛越来越肿。书玉迟迟不醒来,我着实担心这傻姑娘出事。 当日酉时远行的君帅与白朱终于归来,他们知道了书玉的事,第一时间赶来天府宫,我是在书玉房间遇到他们。 他们看过书玉后执意拉我去白羽山,有一件十分紧要的事必须让我知道。君帅难得的严肃让我心慌,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回到白羽山,白朱将前来迎接山主的一众小妖全打发了,只剩我们三人的茅屋被君帅下了一道结界。 他们这样弄得我心里愈加没底。“究竟是何事?你俩这般乱了分寸?” 白朱道:“今日我们在月宫中听到一件要事,关乎你的身世。” 我疑惑他们为什么出现在月宫,但更关心我的身世。我打小没爹没娘,兔伯伯说他是在窝旁捡的我,周身除了一张遮羞布一无所有。我曾经试图寻找爹娘,折腾了好些年一直没有结果,一颗心渐渐淡了。君帅有爹我没有,但他吃的肉比我少,挨的打比我多,此后我便觉得有没有爹娘也无甚要紧。今日无端提起,从我心绪起伏程度来看我还是希望知道自己身世。 君帅无限担忧瞟我一眼,“你要受住,这件事对你来讲未必是好事。事情是这样,我和白朱去月宫时嫦娥仙子在宫外,坐在一张玉凳上俯瞰人间,玉兔化作人形头枕在她膝上跪坐在地,她们脸上神情有些奇怪。她们一语不发坐了半响,我们准备离开时,嫦娥仙子说了句‘司命府上的宫娥,太子大婚闹了一场那女子,你说会是她吗?’我一听这描述说得不就是你吗,复又折回细听。玉兔道:‘不能吧,太子侧妃是她姐姐,可红姑娘只有一个女儿。’嫦娥仙子接着说,‘我愧对红儿,当年我答应红儿护她女儿一生平安,如今她人在何处都不知道’。玉兔宽慰她‘不怨主人,谁也预料不到事情的变化。主人原本打算将她放在人界,时常去探望照顾的,后来…后来那窝兔子消失了主人也寻过很久了,也许她现在过得很好呢’。我心里咯噔一下,事有凑巧,爹爹捡回你不久搬过一次家。我想再听下去,她们又恢复之前的沉默,我们急急赶回来告诉你,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怎么看,我能怎么看,我差点吓傻了。“你的意思是,我是红姑娘的女儿。” 白朱道:“十之□□,毕竟你们有着一样的真身和相似的容貌。巧合太多便绝不是巧合。” 我起身急急告辞,君帅拦住我,“干嘛?” “我去问问嫦娥仙子,我怎么可能是红姑娘的女儿,我明明看见红姑娘挺着大肚子被天后打死了。她怎么还会有女儿?” “你若不是,又怎么会看见我们看不见的事。”白朱总是最冷静的。 君帅道:“现在已经是亥时,明日我陪你一起去。” “恩”。 睡前我传信给景渊,告诉他我歇在了白羽山。 睡梦里浑浑噩噩,不停重复红姑娘死前一幕,直至天光微晓,启明乍现,脑子逐渐清明,猛然明白其中不对劲之处。若红姑娘在那时便死了,她肚中的胎儿还未成型,她怎么会有孩子?嫦娥仙子既然确定红姑娘有个女儿,我看到的就不是真的。红姑娘那时又是如何躲过天后的绝杀逃走的?天后的攻势猛烈,草木俱枯,红姑娘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混乱的思绪在脑子里冲击,我睁眼木然望着账顶,无数画面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0 像一幕幕戏一般在账顶闪过,我揣测着千万种可能,唯一能说服自己的解释是死去的那个人根本不是红姑娘,天后把所有攻击都用在红姑娘身上,根本顾不着另一个人,那场打斗中辛已是有可能逃走的。 “你在想什么?睁眼半天没瞧见我。” 景渊的声音打断我的思绪,我这才注意到熹微的晨光中坐在榻沿的景渊,“你怎么来了?”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景渊凑上来,邪魅一笑。“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景渊一大早眼巴巴的来给我讲情话,总不好坏了他的兴致,我暂时抛开胡思乱想笑道:“话我听着很受用,也范不着这么早过来吧。” “待会要早朝,今日事情有些多,我担心忙起来抽不出时间。我就过来看看你,即刻就走。天色还早,你且再睡一会儿。” 哪里还睡得着,不过有些事情没弄清楚之前我不打算告诉景渊。我打着呵欠作出要接着睡的架势,懒懒地应下。 他什么也没说,看了我一会走了。 既然毫无睡意,在这儿胡乱揣测还不如直接去见嫦娥仙子。 我利落翻身起床,梳洗后到君帅门前。想着时间还早,君帅昨日赶回来睡得又晚,该让他好生休息一番。我收回正待敲门的手,转身离去。 驾云刚出白羽山,便遇见自以为潇洒地腾云在白羽山上空转悠的君帅。 他双手抱胸,眯眼看着我,“怎么?不打算带着我?” 知我莫若君帅,“我打不打算带你有什么关系,反正你自会跟去。” 君帅跳到我脚下的云上,捡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你驾云,我先眯一会儿,我这张脸这么帅可不能不休养。” 我们到月宫时玉兔在宫外扫地,她对于我们的到来很吃惊。我表明我们是来找嫦娥仙子的,烦请她代为通报一声。 玉兔应下,片刻后将我们引进宫内正厅,玉兔奉上茶水,“二位稍后,主人一会儿就来。” 上次见识过嫦娥仙子的美,在她跨进正厅时还是被惊艳了,她着一件月白长裙,裙外罩一件水绿外衫,墨发于一侧松松挽成髻,两侧垂下一些碎发。 我心中生出歉意,我有心事睡不着,累得君帅放弃休息时间,还扰了素不相识的嫦娥仙子清梦。 我起身拱手道:“仙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她坐于主位,端起茶杯细抿一口,“无碍,不知姑娘是?”抬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我坐下道:“在下天府宫中宫娥子滢。此次贸然前来打扰,实乃有一事不明,想向仙子请教一二。” “请教不敢当,不过我一直避居月宫,不问世事,三界之事知之甚少。你打听到我这儿不知为的是哪一桩事?” 嫦娥仙子这番话已经为自己留好后路,若她不想回答我提出的问题,借不知推脱,我亦无计可施。我偏偏要截断她的退路,“请仙子恕罪,昨日我潜入月宫,为的是一睹仙子芳颜,不想撞见仙子与玉兔谈话,一时好奇就偷听了去。晚上回去左思右想,还是觉得一些事应该告诉仙子。” “哦?” “我自小是个孤儿,被遗弃在兔窝门口,仙子说是不是很巧。” 嫦娥仙子端茶的手一抖,又恢复平静。“你若听了我们的谈话……” “是,言语可以骗人,但容貌不能。你初见这张脸不是也怀疑过吗。” “你姐姐又是怎么回事?” 我反应了一会才明白过来,嫦娥口中的我姐姐就是景渊做的人偶。“关于她的一切你不用考虑,就当做她不存在,原因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你若还是不信,可以看看我的真身。” 嫦娥仙子视线扫过来,上下打量我,眼低渐渐翻起怒意,将手中杯盏重重摔在桌上。“你来到底为了什么?” 哪里出了问题?她为什么突然发怒,“我……” “不用解释,玉兔,送客。”话音刚落,嫦娥仙子隐去身形,消失在屋内。 我与君帅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玉兔将我们送出月宫,真相近在咫尺,我怎么肯放弃。君帅化出两张石凳,自己慢腾腾坐上去,“我觉得吧,在嫦娥仙子心中你的真身该是兔子才对。” 兔子? 君帅使了个眼色示意我坐下,“你仔细想想,阿爹捡回你时你是兔子,如果不是五百年前发生的事,你现在仍然是只兔子。” “书玉说那是我的真身被封印,在天刑台受天雷时封印的力量转而保护我,至此封印解除。” 君帅点头,“正是这个理,可嫦娥不知道这些。” 我双手一摊,无奈道:“那只能等她们出来再解释咯。” 话音未落,紧闭的宫门吱呀一声,缓缓开了。 嫦娥仙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进来吧。” 嫦娥仙子既然改变主意,想来刚刚我们的谈话她听见了。也好,无意听见总比我自己解释可信度高。 嫦娥仙子坐在上首,拂袖一挥,将一个锦囊送至我身前,赤色锦囊稳稳悬在我胸前,我不解看向嫦娥仙子。 “你试着用你本源之力催动灵力探知囊中之物。”嫦娥仙子抬眼道。 我虽不解,毕竟有事相求,不好拂了仙子的意。试探着将灵力送出团住锦囊,意识渗入看清囊内之物,在我意识进入时,锦囊突然红光大盛。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相似的场景浮现眼前。 不用嫦娥仙子开口,我便清楚的知道囊中的一撮头发是谁的。 一时无措,灵力失控,锦囊失去依托掉下,还好君帅眼疾手快接住。 嫦娥仙子惊讶程度更甚于我,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我身边,将我从头到脚一遍一遍端详。口中细细念叨,“你果真是当年那个孩子。” 我已确认我便是红姑娘的女儿,用本源之力接触一人的身体发肤验证骨肉关系无异于人界的滴血认亲,绝不会出错。 君帅不知就里,骤然听到嫦娥仙子说出那样的话,惊得接锦囊的手僵在半空。 “仙子,红姑娘既然是我……”娘亲二字却叫不出口,活了两万多岁从来没叫过娘亲,也没想过有一日会有娘亲。 她注意到我话语中的芥蒂,“我与红儿情同姐妹,你不必叫我仙子,若不介意,可以唤我一声姨母。” 君帅回过神来,见我没有说话,解释道:“她一时怕是改不过来,你得给她一些时间。” 嫦娥沉眼,“希望不要太久,你毕竟是红儿拼了性命保下的,到头来唤她一声娘亲都不肯,未免令人寒心。” 我心中一窒,“她,是怎么死的?” “红儿与当今天君的事情你多少知道一点,天后这狠毒的女人用诡计横刀夺爱逼得红儿死心离开仍不肯善罢甘休,一路追杀红儿,不留半点生路。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1 红儿为躲避天后藏在忘川,用魂魄的怨气盖过自身气息。在红儿诞下你时,灵力不受控制四处乱窜,所以被天后发现藏身忘川,不过天后并不知道你的存在,红儿为了瞒过天后,用一半的修为封印住你的真身与容貌。她那时的情况没了一半修为与天后抗衡,无异于自杀。我一心想留在忘川,留在她身边,她怕连累我,何况那时还有一个你。她托我把你放到凡间,挑一户平常人家,她不想让你知道身世,不愿让你背负仇恨,一生不与天家牵连最好。她只希望你能普普通通快快乐乐地过一生。” “她明明可以…带着我逃的。”我的心像是被天雷轰过,麻做一片。 嫦娥抬眼望着我,复杂的眼神我看不懂,唯一看懂的一点却像一根针刺在我心上,那是责备。“带你走?让你跟她东躲西藏,朝不保夕,她不会允许你跟着她过这样的日子。你还没有孩子,不明白也不能怪你。” 我若不四处乱跑,就不会遇到景渊,不会被天后刁难,不会知道这世上有个人叫红姑娘,不会知道她的付出,自己仍旧没心没肺的活着。 抑或是君帅白朱不到月宫,没有恰巧听到嫦娥仙子和玉兔的谈话,纵使我们之间有太多的巧合,我也会掩饰太平,不会主动去深究。 一个人给了另一个人最深的爱,另一个人却一概不知。 想是老天都看不过眼,安排这些缘法来让我知道。 嫦娥继续道:“当年我与红儿反向而行,我驾云行了足够远,将你匆匆撇在一个兔子窝旁让玉兔看着即折回忘川。等我赶回忘川红儿已经死了,她的尸体是忘川江上的摆渡人交给我的。死去多时的她腹部仍高高隆起,她摆的障眼法该是骗过了天后,到如今天后也未必知道红儿有个女儿。我把红儿葬在淮安,心下伤心不愿见你,玉兔回来说捡你的一家是良善之辈,把你照顾得很好。左右你有人照料,我在月宫闷了一段时间,等我心情好些再去找你时,不曾想那家人已经搬家。” “我去过淮安他们之前住的地方,看到了一些他们生活的场景。最后一幕是他们死在天后手中。天后用尽全力的绝杀,他们是如何逃脱的?还是说我看见的不过是幻觉?” 嫦娥仙子有些吃惊,“你竟能看见?那些都是真实发生的。你既亲眼目睹了当时的情况,你该知道那时有一个人是可以逃脱的,天后一门心思都在红儿身上,对另一个人的生死疏忽了。” “也就是说活下来的只能是辛已。”死去的红姑娘才是辛已。 “真相就是你理解的那样,你爹不擅言辞,对红儿的爱不会比天君少。” “我的父母皆死于天后之手,我与她有着不共戴天之仇。”我冷笑道。 嫦娥仙子道:“红儿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我告诉你这一切,并不是让你报仇。只是要你不必事事对天后恭恭敬敬,她贵为天后,从未为天下苍生谋过福祉,不该享有天后的尊荣。于你而言,她更不配。” “恩。”天后造的孽太多,就单单我与她的恩怨就足以另我对她冷眼相待,何须天下苍生作陪。 嫦娥见我乖乖应下,转而问我,“刚刚你在宫门口提到受天雷是怎么回事?” “改天告诉你行吗,我现在有点乱,想先回去理一理。” “也罢,来日方长。你现下住在何处?” “白羽山,出了月宫往东驾云一个时辰就是了。仙…姨母,下次来你想知道什么我绝不瞒你,今日我先告辞。” 我抱膝坐在云头上一言不发,君帅担忧道:“阿滢,你没事吧?” 我仰头看向驾云的君帅,“君帅,我总算知道爹娘是谁了,可我仍然是个孤儿。” 君帅蹲下揽过我肩膀,叹气道:“阿滢,你怎么会是孤儿呢,你还有我,还有阿爹。阿爹一直把你当做女儿。” 我报以一笑。 君帅许是觉得他这安慰起了作用,复站起来边驾云边道:“我们现在去天府宫瞧书玉可好。” “你去就好,我现在情绪太消极,怕说出什么话影响书玉恢复。” 君帅回过头,担忧道:“那你呢?” 我起身拍拍他肩膀,“别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我自然是驾云回白羽山。” 我招过一朵云跳上去,与君帅并肩前进,“放心,我没好好学术法,驾云的技术还是不输谁的。” “那好吧,我去去就回。” ☆、第三十四章 君帅调头而去,我站在云头上思索一阵,毅然杀去忘川。 我到忘川已是午后,浓烈的阳光被忘川厚厚的云层遮了七八分,剩下的一二分自稀薄的云层边缘透下来,这天气搁在忘川算得上阳光明媚。一众魂魄聚在忘川岸边,一排排躺着晒太阳。 我降下云,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半面罗刹”回来了,顿时无数视线齐刷刷的扫过来。“扑通”一声,先前喊话的魂魄一头扎进忘川,紧接着其他的魂魄作鸟兽散。仅余几个平时话多喜欢和我聊天的魂魄还在岸边眼巴巴的望着,其中包括我刚被仍到忘川时短手短脚比划个不停的小不点魂魄。那时他们怕的就不是我,而是这张脸,我不过是借了红…我娘亲的光,狐假虎威罢了。她在忘川究竟怎么过的,这些魂魄不但未伤她还惧她如此? 我跃下云头,朝他招手,“豆丁,殇夭哪儿去了?”豆丁是我后来给他取的名字,他觉得不够威猛不是很喜欢。 他不明白他长得这般可爱,名字再怎么威猛也是无济于事的。 他慢悠悠转过头。“他抱了两大坛酒去泛舟了,如今也不知飘到何处,你沿岸一直走总归会找到他。” 两大坛酒?希望我找到的不是个醉鬼,否则什么都问不出来。 我沿江而下,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才看到江心浮着的乌篷船。船上的人穿着鸦青长衫,斜依在船头,左手撑地,右手提着一坛酒仰头灌下,洒出的酒早已湿透衣襟,另一个空坛倒在不远处,看来喝得不少。 我提脚飞到船上,落在他跟前,抢过他手中的酒坛掂了掂,这坛是新开的,以殇夭的酒量还未醉透。这迷迷糊糊半醉半醒间或许比他清醒着更好打听。 殇夭视线扫过酒坛停在我脸上,咧嘴一笑。“阿滢,刚回来便抢我酒,太不尊重老人了。” “想喝酒可以,向你打听个事儿?” 他盯着我怀中紧抱的酒坛,“快说。” “红姑娘是怎么死的?” 他低头想了一会儿,茫然道:“红姑娘?何许人也?” 娘亲在忘川不叫红姑娘?“她和我长得相似,你看着我再想想。” 他盯着我半响,笑道:“阿滢,快别闹了,把酒给我。” 我急道:“你再仔细想想,穿大红色衣服,挺着大肚子。”我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2 将酒坛下移放到腹部向他示范。“就向这样。” 殇夭一惊,眼神一瞬清明,让我生出一种他是假装醉酒的感觉。片刻后他锤打自己的额头道“想起来了,她在我们这儿叫罗刹。” 罗刹,半面罗刹,原来如此。 “她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我那时去人界玩了一趟,回来她已经死了,我念在我不在时她替我摆渡,便将她尸体收着免得满江魂魄眼红。后来有位美人说认识她,将她尸体带走了。” “就这些。”他透露的尽是些没用的讯息。 “你还想知道什么?” “你刚才分明很吃惊。”殇夭没有瞒着我的必要? 殇夭苦着脸解释道:“你不嗜酒,不明白酒对我们的意义。你刚刚那么比喻,也是我修养好,换个人早就暴跳如雷了。” 殇夭见我不为所动,凑过来故意转移话题。“你打听罗刹的事干什么?” “她是我娘亲。” 殇夭趁我不备夺过酒坛,灌下一大口含糊道:“我对她是不错的,当年若没人认领尸体,我打算好好埋葬她的。”他准备躺下时身子一顿,“我记得她死后腹部依旧隆起?” “是假的,为了保全我故意那样。” “哦。”殇夭又灌了几口,躺下抱着酒坛睡了。未几,鼾声大作。 豆丁冒出水面,手攀上船沿,反身一跃坐了上来。魂魄质轻,船身丝毫未动。 豆丁晃动着一双小短腿,“我一直跟着你,刚才你们的谈话听了一些。” 我踱步到他身边,紧挨着他坐下,等着他继续。 “殇夭经常不在忘川,罗刹,不对,是你娘亲,你娘亲的事他知道得不多。” “你们为什么叫她罗刹?” 豆丁偷瞄我一眼,“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哦。你娘亲当年的行事绝对担得起‘罗刹’二字,可不像你这么懒散软弱。她初来忘川倒是和你一样身负重伤,可她不认命,被一群魂魄围着仍旧无惧无畏,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瞪着大家。她毕竟重伤在身,又怀有身孕,看着没有威胁,心急的魂魄一个接一个扑上去。他们密密麻麻围住你娘亲,我在远处没看太清,好像几道红光闪过,扑上去的魂魄都消于无形。你娘亲也不是占上风,身上多处被抓伤,又一批魂魄一拥而上,同先前一样消失。你娘亲提着三尺长剑睥睨众魂,多数魂魄都退去了。但几番攻击后你娘亲像是有些体力不支,满身的伤痕看着多少有些垂死挣扎的感觉。到手的食物,剩下的魂魄怎肯轻易放弃,轮番攻击你娘。到这时魂魄少了许多,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娘的打法,简直是不要命。没人愿意跟不要命的人打架,魂魄也是。最后凡是不怕你娘的都死了,逃了的不愿承认自己胆小,回去后添油加醋的描叙你娘有多恐怖,说她堪比罗刹鬼。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谱。从那之后,大家都叫她罗刹,见着她撒腿就跑。” “你知道挺多的。” “那是当然,我可是忘川百晓生。”他得意得努嘴。 “忘川百晓生,你可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死于何人之手?” “她死的时候场面太过壮大,飞沙…”豆丁声音戛然而止,他小心翼翼回头看向殇夭。 “好酒!好酒!”殇夭翻身继续酣眠。 豆丁跳进水里,“那天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我们都躲在忘川底没敢出来。” 我俯身与他对视,“所以?” “我什么都没看见,没看见。”说完一头扎进水里。 我回头看向鼾声均匀的殇夭,“原来你一直想引起注意的上头是天后,她将你流放忘川,你还一心护着她。” 响应我的仍是鼾声,江水汤汤,夜色苍苍,暗黑的云层压下来,看在眼里尽是世间的烦恼。我只觉得累,缓缓躺下,看着这无星无月的夜,思绪万千。 浑浑噩噩到天将晓,脑子里一晚的混战我得出结论,这件事粉饰不了。娘亲和嫦娥姨母不希望我报仇是担心我的安危,而我现在已经被天后追杀,本就不安全了,何须一味忍让。 昨晚殇夭躺的位置空空如也,“我与她为敌,你会恨我吗?” 我驾云直奔天君的凌霄殿,要在早朝前拦下天君。告发他结发妻犯下得罪,申诉他心上人受过的冤。 天君用结魂灯收集魂魄,种下一池莲花思念,心心念念都是娘亲。我倒要看看天君如何惩处天后。 天兵替我通传,我顶着太子侧妃的名号很容易到达内殿。天君已换好朝服一派庄严的坐于主位,左手边的桌上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茶盖掀在侧,看来有人比我来得更早。 我以太子侧妃之礼叩首,天君抬手道:“免礼,你来所为何事?” 我直奔主题。“父君千方百计想让红姑娘复活,可知她是怎么死的?” 天君打量我,“你想说什么?” “儿媳得知天后一直在追杀红姑娘,从天界到淮安,将红姑娘打伤,逼得红姑娘走投无路躲入忘川,天后不死心追到忘川,最后红姑娘也是死于天后之手。” 天君怒道:“放肆,朝堂之上岂容妇人胡言乱语。” 我跪下急急辩道:“儿媳所言句句属实。” 天君正色道:“句句属实?你从何处得知?无凭无据,天后地位尊贵,容不得不明不白的诬陷。” “实不相瞒,儿媳近来一直在调查红姑娘的事,若要凭据,忘川万千魂魄俱可作证。” 天君探身打量我,断言道:“你不是太子侧妃。” “我……” 天君抢过话头,“你可知你犯了欺君之罪?” 我俯身以额点地,“小妖犯下的罪任凭处置。红姑娘于小妖有孕育之恩,骨肉之情。无论如何,小妖都要为她讨回公道,让仇人逍遥法外小妖于心不安。” “够了,天后之尊岂容冒犯。念在你是红儿女儿的份上,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你退下吧。” 天君意欲忽略此事,难道他早就知道真相。“难道天君对娘亲的感情都是假的吗?”我抬头盯着天君质问。 天君不耐烦,“来人,请她出去。” 几乎同时,两位天兵出现在我身旁,左右控住我往外拖,我不顾君臣伦理大喊:“所以你大婚之时怕娘亲搅扰你的好事,不惜出手伤她。” 天君愣住,随即吩咐:“让她闭嘴。” 天兵手指一点,一团光钻进我嘴里,不管我怎么喊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他们将我丢出凌霄殿,提醒道:“你只要离开凌霄殿十公里就能讲话。” 我满腹疑问,一时也不知道去哪里。随手招了朵云,跳上去盘膝而坐,催动少许灵力任由它随意游走。 怎么会是这样?天君的态度与我预料的截然相反。天君久居高位,成稳持重,听到此事不恼羞成怒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3 我可以理解,但多少应该有所触动,对天后小惩大诫也好过不作为。或者天君早就知道,却一直当做不知道,我今日却执意揭露天君想掩饰过去的事情。若是如此,天君没有迁怒于我,的确实是念在与娘亲的情分。 ☆、第三十五章 “丫头~丫头~” 我回神一看,老头正蹲在我对面瞪着我。“你怎么在这?” “这是我家门口,我这么不能在这。你想什么想得这么认真,我都蹲半天了,也没发现我,脚都麻了。”老头嘟囔着坐下掰自己的腿使它盘端正。 反正我现在拿不定注意,不如告诉老头,于是我将事情的原委告诉老头。 老头诧异道:“红姑娘竟是你娘,你们虽然样貌相似,性情却相差太远。是以我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这不是重点。” “哦,依我之见,天君对你娘还是有感情的,只不过你娘之死牵扯太大,急不得,需要从长计议,得给天君时间。” “不是时间的问题,天君句句都在维护天后,分明是打算就此作罢。” 老头黏须思索,“你提到你去时桌上有一杯动过的茶,你有没有想过当时殿内还有旁人。天君言语里对天后的维护或许是说给那人听的。” 我猛然明白,“凤凰族长凤霖。” “也有可能是太子殿下,你冒充太子侧妃,说天后的不是,天君顾及太子与天后的感情,让你先出来是理所当然的。” 老头难道不知道景渊与天后真正的关系? 老头见我没有言语,宽慰我道:“我打听到天后被禁足是因为两万年前的一桩命案,据说死的还是个重要角色。再加上你娘一条命,天君处置天后是迟早的事。” “迟则生变,凤凰族长溺爱妹妹天界谁不知道,有这一层关系,天后被关个几年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老头凑上来压低声音道:“我倒是有一险计,可以令天君早下决心,不过你得吃些苦头。” 我不假思索答应,“细细说来。” “你以太子侧妃的名义直接去栖凤殿中找禁足的天后,把你知道的事告诉她,就说你有铁证。但别提你和红姑娘的关系。” “你确定这样做不是去送死?” “在这之前,我把天后杀害你娘的事四处散布,并捏造请安的你因长得像红姑娘被恼羞成怒的天后关押。等你说完事情,天后宫中的妙大人会得到我散布出去的消息,并第一时间通知天后。” “整个天界都知道太子侧妃在栖凤殿中,天后不敢拿我怎么样。” “也不尽然,天后可以谎称你压根没去她那里。然后扣下你,在不会伤及你性命的前提下对你实施一些惩罚。也许她不会动你。” “也许她会拼个鱼死网破,反正已经背了几条人命,不在乎再多一条。” “这种可能性很小,毕竟她身后还有凤凰一族,还没到鱼死网破的地步。你在她那也不会待太久,试想这事传开后,天君会想法把你带出来。退一万步,天君对此事充耳不闻,太子亦不会置之不理。我早就看出来太子真正的心思在你…咳咳…我的意思是你毕竟是侧妃的妹妹,他不可能不管你的。” 老头还不知道我已经想起了景渊,我明白老头不希望我和景渊在一起,所以打算暂时隐瞒下。 我站起拍拍衣角,“我现在就去天后处。” 老头拦下我道:“急什么,先等我去找几个嘴巴大的人聊聊天。你先晃一会儿,半个时辰后你再慢悠悠得过去,时间才能掐得刚刚好。” 老头另驾云而去,临走时吩咐,“放心,时间不对我也会硬生生掰到刚刚好。” “演得一手好戏,月老这般护你你都瞒着他,不告诉我也属正常。” 一道女声在不远处响起,我一惊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软绵绵的云散开,走出一位窈窕美人,看清来人相貌我一颗心才安稳放下。还好是嫦娥姨母,刚才的谈话若是被心怀不轨的人听去,只怕会连累老头。 “姨母是指?” 她环顾左右,“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去月宫。” 反正还有半个时辰,便应下。 我们到偏殿中,刚坐下姨母反手布下一道结界,整个偏殿笼罩其中。我不解看向她,“姨母这是何意?” “普天之下好男儿成千上万,你为何非要步你娘当年的后尘。” 我明白她的意思,“人与人是不一样的。” “有什么不一样,都有位凤凰族公主挡在中间,都身居太子之位放不下权利,都黄口白牙的许下诺言,最后又都食言。” “并不是这样。” “天君说非红儿不娶,最后迎进门的却是天后。太子承诺护你周全,五百年前你在天刑台上受刑差点死掉。若不是红儿落在你身上的封印,你以为你现在还有机会去栖凤殿冒险。” “你调查我?” “还好我去打听了,不然我哪里知道你在做什么。栖凤殿你绝不能去,你有什么闪失我无颜面对红儿。我只愿你平安,你先在月宫待几天,等风头过了再说。” 说完嫦娥姨母出门,我紧跟着她到门口时被挡在里面,我用力拍打结界,透明结界轻微晃动后恢复平静。 嫦娥姨母止步,“你与太子的事我无权干涉,但我劝你这几日好好考虑一番。” 房门大开却出不去,每日除了玉兔送三餐过来,再也见不到任何人。 老头把话散出去,所有人都认为我在栖凤殿,天后这次真的是百口莫辩。正想着玉兔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不好了,出事了,一群人围在栖凤殿看热闹,据说太子殿下和天后因为你大打出手,我替你打开缺口,你快去看看。” 我钻出来,“姨母呢?” “主人在睡午觉,你快去,主人醒来我帮你解释。” “多谢!” 栖凤殿四周云雾缭绕,众仙家将身体隐在云中,无数的头从云里面冒出来往殿内张望,这景象要是落在人界的凡人眼中,不知要吓死多少人。 我以为殿内只有天后和景渊,不想凤凰族玲珑公主也在。 景渊执剑立于庭中,天后怒目站在对面,玲珑站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一边是有情郎,一边是亲姑姑,真真为难。 本来打算冲上去的我却生出了看戏的心,我就近隐进旁边仙家的云里。吓得仙家指着我你你你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我拍下他的手,宽慰道:“我是侧妃的妹妹。” 仙家露出懂我的神情搭上我肩道:“你一个小女孩这种事的确不宜出面,让你姐夫处理是明智之举。” 庭中的天后发话,“你为了一个女子,竟不顾我们多年的母子情分。” 天后并不知道景渊已经想起她做下的孽,还拿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4 母子情分牵制景渊。 “她若无事,儿臣自不敢忤逆母后。” “你的侧妃在君上跟前搬弄是非,君上将我禁足于此;又在天界散步谣言,使重仙家误会我;她自己躲起来,却说被我囚禁,挑拨你我母子关系。如此心计智谋,你还认为她是良善之辈?” 除了第一点,天后说得也对。虽然我不在栖凤殿,我确实计划诬陷天后来着。 “是非善恶,儿臣心中有数。” 景渊淡淡吐出的一句话彻底激怒天后,“且不说她不在栖凤殿,就算我真把她扣在宫中,你待如何?” “姑姑,不要说赌气话。”玲珑急忙替天后解释。 景渊提剑,催动灵力,霸道的剑气一层层荡开,将我们藏身的云朵吹散。听墙角的各路仙家楞在当场,但既然是在天后门口听墙角,定然不是第一次听,大都是些惯于听墙角的老手。很快调整好姿势,一个个假装路过,扯着身旁的人一边热络的聊天,一边离开。也有一些新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步一步尴尬地退去。还有两个傻的,一动不动站那儿,直到被庭中人发现。两个傻的一个是我,我走了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毕竟流言是我散开的。另一个是我左手五步开外的君帅,他是撤的时候看见我吓得脑子转不过来。 现在庭中的人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天后眼神有些得意,我理解为‘小妖精,想陷害我,露马脚了吧’。玲珑满眼都是怨恨,这眼神是对的,谁抢走景渊,我一定用眼神杀死她。至于景渊,诧异?惊喜?嗔怪?我看不懂。 君帅不忍心丢下我一个人自己撤,挡在我身前解释道:“误会,都是误会,” 景渊收剑到我身边,低声询问:“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我看了看被晾在一边的天后和玲珑,小声道:“待会儿再说,现在这局面…很尴尬。” “有我在你担心什么。”景渊回身,“今日之事是儿臣过于鲁莽,失了分寸。还望母后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要放在心上。” 天后叹气道:“你这年纪宫中只有侧妃一人难免恃宠而骄,是母后的疏忽,该替你挑选几位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要不是事先知道天后与景渊娘亲的渊源,我当真以为天后是个慈母。 景渊推辞,“母后的好意儿臣心领了,只不过儿臣政务繁忙,无心此事。” “正因如此,文华宫该有一位当家主母,为你打理宫中琐事。”天后将自己身后的玲珑拉到身前。“于公,玲珑贵为凤凰族公主,历来天界太子与凤凰族联姻。于私,玲珑性情温柔贤淑识大体,是太子妃的不二人选。” 温柔贤淑?怕整个天界只有天后和凤凰族长这么认为。在其他人眼里她是刁蛮任性,在我看来阴恨毒辣。 玲珑低头双颊微红,“姨母,不要逼表哥,玲珑愿意等。” 哼,装可怜。我一个劲朝她翻白眼,鄙视的心情藏都藏不住。景渊恰好回过头来,他微楞后了然一笑,牵过我的手,将我拉至他身旁。“子滢,我之妻也,儿臣今生今世,至死靡她。母后不必再操心,玲珑也请另觅良人。告辞” ☆、第三十六章 景渊说完带着我阔步离开,我一边偷瞄天后与玲珑猪肝色的脸,一边还不忘扯上再次吓傻的君帅。 一路上君帅都以一种匪夷所思的表情看景渊,景渊说出这样的话我也很感动,但也不至于这么惊讶。我伸出五指在君帅眼前晃动,“诶,回神了。” 君帅制住我乱晃的手,“太子殿下,你真是条汉子。你以前要是有现在一半的气魄,我们也不会一直瞒着阿滢。” 景渊道:“以前是我糊涂,她将阿滢害成那样,我还一直觉得她是无辜的,我一直记恨的是父君罚得太重。后来我才知道父君当时过于伤心,整件事都是交由她全权处置,她挂着父君的名义下令来糊弄我,还骗我说她尽力为阿滢求情但事关那一位父君不允。若非如此,就算她是我娘亲我也会与她生出嫌隙。” 君帅见景渊口口声声称天后为‘她’,敬称都省略了,大有与天后翻脸之势,忙打圆场。“天后可不就是你娘亲,母子之间吵架归吵架,可别记仇。” 君帅一本正经的劝和,景渊的私事未经他同意我不好直接告诉君帅,茫然看向景渊。景渊道:“君兄先回白羽山通知白朱阿滢无事,免得她着急。” 君帅顿足惊呼,“我怎么把白朱忘了,还是殿下思虑周全,我即刻回去。” 我不解道:“其实没必要支开君帅?我也好久没见白朱了,我们可以一起回白羽山的。” 景渊唇角上扬,“有些事多一个人就不方便了。” 都说了我对景渊的脸没有抵抗力,更何况这邪魅的表情加上含糊不清的话语,我脸蹭一下就红了,我连忙转移话题。“其实这几天我是在月宫,因为一些事情嫦娥姨母非要留我。” “你与嫦娥仙子的事君帅已经告诉我了,她留你的原因我亦能猜到一些。”景渊手臂环住我腰身,“那么现在,你乖乖地跟我走吧。” 我打小就怕痒,他手这样放我腰上,我总觉得下一刻他就会挠我痒痒,我关注着他手道:“是回文华宫吗?” 景渊没回答,手臂紧了紧,加快了驾云的速度。 目的地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天府宫,我一边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一边疑惑看向景渊。 “司命是前两天醒的,身体各方面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不过尤仙说他精神不是很好,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需要休养一段时间才能痊愈。我们只能进去碰碰运气,运气好的话可以说上几句话,若是运气不佳,亲眼看他好转,你也能心安一点。”景渊一路将书玉的情况讲了个大概。 我们运气特别好,书玉不但醒着,还在和阿碧弯弯在下棋。书玉轻靠在椅背上,右手拈着一枚白玉棋子敛眉沉思该落到何处。阿碧坐于书玉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棋盘,弯弯趴在侧双手托腮痴痴望着书玉。他们分别困于棋局与情爱,以至于我们进去都没有人察觉。我见棋盘上黑白棋子散落四处毫无章法,我虽不懂棋也听说过观棋不语,静立一隅。 弯弯率先发现了我,嚷嚷道:“你是太子宫中的侧妃还是我们府上的子滢?” 她这一嚷把大家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我身上,我朝她眨眼道:“你猜呢?” 阿碧扶起书玉,书玉向景渊简单一揖,眼睛却是看着我,“从今往后,天府宫中的子滢就是太子侧妃了。” 现在不宜谈这话题,书玉因我受伤,我却没能在他左右照顾,多少有点惭愧。“前几日有些事情耽误了,所以…不过看着你现在好了,我便安心了。” “你能找到像太子殿下这样的良人,我亦安心了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5 。”书玉执意纠缠这个话题。 弯弯惊喜不已,眼神流连于我与景渊之间,她一直将我视为情敌,现在她最安心。 景渊接过话,“承蒙褒奖,司命乃天界之栋梁,父君对你甚是挂怀,你要好好养伤,早日好起来。” 一时无话,满室安静,书玉与阿碧接着下棋,我们待了一会儿便告辞了。 出了天府宫,景渊回去处理公务,我去了趟白羽山,和白朱闲聊。 在白羽山吃过晚饭,与君帅白朱山间喝酒赏月。聊起他们回家见兔伯伯的事,兔伯伯对白朱很是满意,希望他们能尽快完婚。看他们两这爱意浓浓的模样,这尽快怕不出三月。到那时我就可以看见兔伯伯了,多年不见挺想念他的。 借着三分醉意,我问了一句不合时宜的话,“话说你们见了兔伯伯后回来怎么会想到去月宫” 君帅斜一眼白朱,“她非要我在成亲前去见一见玉兔姑娘,没想法就跟过去做个了断,有想法便不要连累她。 倒像白朱一贯的风格。 君帅看看白朱,挠头道:“我那时心里喜欢白朱脑袋里却没反应过来喜欢白朱,成天与她吵架,便觉得找娘子要找与她性子截然相反又半点不输她的。世上美人虽多,大多温柔贤惠,性格突出能与她一较高下的太少。郁闷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看见玉兔姑娘心中豁然开朗。她与白朱相比真真是冰火两重天。白朱讽刺一大堆,玉兔回一个冷冷的眼神默然离开,定能将白朱气上一气。” 这里说到玉兔,我仿佛听到她的声音。 迷迷糊糊的我凝神细听,是玉兔的千里传音,“子滢,子滢,听说太子为了你与天后反目了?” 我提气:“呃?也没那么严重。” “整个天界都在传。我今天去向主人请罪,主人并未责怪我。想来也知道了。” “今日之事谢谢你。若不是你,不知要闹出多大的误会。” “不用谢我,我只是有一点点仰慕太子,你别误会,我仰慕太子不是男女之情那种,我相信你说的太子不一样,我也相信他不会辜负你。主人叫我呢,不跟你说了。” 君帅见我发愣,用手肘微微撞我一下,一不留神,我被撞倒歪在一边。白朱急忙扶起我,责怪君帅,“下手没轻没重的。” 我摆手道:“是我自己喝多了,晕乎乎的,我先回去躺会儿,你们继续。” 到塌上躺了半响,越想入睡越有精神,罢了,还是起来走走吧。 披衣推门出去,夜色正浓,万籁俱寂。今夜空中星子很少,没甚看头,不如升到空中去看繁华人间。白日看千丈红尘,夜里观万家灯火。 我驾云向白羽山附近的郁林州上空飞去,好巧不巧,正逢夜雨。脚下一片昏暗,空旷的街道稀稀落落地散落着急行的人;头上遮天雨幕,磅礴的黑云扎根此地不移分毫。我躲在屏障里惆怅,此处不留爷。 “躲在这里干嘛”景渊伸手牵住我,另一只手又来探我额头。“怎么这么烫。” 我抵着他凉凉的手掌,抬眼望着他,“约莫是喝醉了,我出来醒醒酒。你怎的也在这儿?” “我一路跟着你过来的。”景渊撤手,驾云往文华宫去。 我又将他牵住我的一只手抵在额头,热劲一过,又换到脸颊。景渊无奈一笑,丝丝凉气自他指间溢出,环绕在我周围。 我定定望着景渊,眼前这个人处处以我为先,惯着我,护着我,还长得这般好看,我有什么理由退缩。“景渊,不如~你将人偶炼化吧,我自认我比她更适合做你的娘子。” 景渊身形一顿,片刻后恢复如常,“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十分坚定的点头,“再清楚不过。” 景渊一言不发继续前行。我巴巴望着他半响也不见他有接话的打算,颓然垂头。 这是什么反应,不该是欣喜若狂吗。 到文华宫后,他送我回房,安顿我在桌边坐下,倒杯热茶递给我。 我双手捧着杯子抵在唇边细啜一口,借着杯子挡住脸,埋在里面思考我是不是太过主动冒失了,景渊莫不是嫌我不够矜持。 景渊扒开茶杯,“不想喝便放下,不用抱着杯子发呆。” 我尴尬推开茶杯,冲他干笑。 景渊叹气,将我扶到榻上,替我掖好被角。低声道:“可不是醉了,早些歇息。” 我仰抬眼见他转身,忙伸手扯住他袖口。“莫走,这塌甚是宽敞,不如你今晚就歇这儿。”我往里让让,为他腾出地方。 景渊伫立片刻和衣朝里躺下,我回身钻进他怀里,把他手拱到我肩上环抱住我。 景渊浅笑,“我现在可以确定,姑娘这是在撩拨我。” 我挑衅,“哦?这可如何是好?” 景渊翻身两手支在我身体两边,直直盯着我哑着嗓子道:“不后悔?” 我两手环住他脖颈将他勾下来,直到他的鼻尖贴着我的鼻尖,呼吸近在咫尺。我呢喃道:“不悔。” 他柔软冰凉的唇贴上来,辗转在我唇边,两厢长发纠结在一起,景渊一只手压在我脑后,另一只手利落地扒去自己的衣服转而又来为我宽衣。我捉住他不安分的手制止他下一步动作。 景渊凑到我耳边,急促的气息拨动耳边的碎发,“刚刚给过你机会,现在可由不得你。” 我将他推开一点,“门,还没关。” 景渊手一挥,门扉合上,掩去一室旖旎春光。 ☆、第三十七章 醒来首先听到汲水声,我扒开重重纱帐,墨儿将湿帕递给穿戴整齐的景渊,景渊接过,往我这边看来,我急忙缩进被子里。 “你先下去。” “是。”墨儿退出房间。 景渊挽上纱帐,坐到塌沿,俯身为我擦脸。柔声道:“好些了吗?” 温热的帕巾拂过脸颊,他小心翼翼的动作令我心动不已。我拱进他怀里,“不好,一点都不好。” 景渊失笑,“你……这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将头埋得更深一些,低声道:“人家疼嘛。” 我埋在他腹间,能感觉到他呼吸一顿。他揉着我的头发,“是我不好,你要是累就再睡会儿。” “不用,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 景渊扯了张薄毯盖住我不着寸缕的身体,抱起我绕过屏风。“热水已经备好,你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不拘什么,多点肉就行。” 午后景渊提出让我替他炼化人偶。炼化人偶是个好事,制造人偶时耗费的修为,炼化时至少一半能返回滴血为引者。“你莫不是嫌我修为低。” 景渊哄道:“炼化需要连续七天,不得中断。我时间错不开,我保证一有时间就过来陪你。” 景渊是要绊住我,现在天君关着天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6 后,不放她出来也不给她惩罚,景渊怕我闹将起来,依我的身份修为,到那都讨不了好。虽是意难平,也不差这七天,便应了景渊。 景渊辟出一间空房,从文华宫宝库里挑出一件称心的宝贝鼎炉。鼎炉样式古朴落地膨胀,定型后有冠盖大。景渊将人偶送入鼎炉,合上炉盖。我手握刀刃,拉出一条口子,鲜血注入炉盖顺着沟壑流向四面八方,所过之处带起簇簇蓝色火焰,火焰迅速把鼎炉包围。接下来七天我只需在一旁守着,不时加些灵力。 景渊说是没时间,但除了早朝时离开,大多时间都待在我这边。他将待处理的公文全搬到房里,除了陪我吃饭的时间都在忙。虽然我们个忙个的,但我们在同一方天地,转头就能看见彼此,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心里无比踏实。 蓝色火焰渐渐虚弱,还有半个时辰便是炼化结束,无需再添加灵力,我盘坐在鼎炉前等着。突然景渊那边金光一闪,景渊跟前虚空中一道卷轴展开,我起身奔过去。 玄金篆字排开‘凤凰族长公主凤玉华贵为天后,无容人之量,毒辣善妒,残害天妃。此事觉露,加害宫娥,并对年幼太子下药。不德之后,为天地所不容,不可不废之。今于诛仙台削仙籍剃仙骨,永世坠入轮回。’ 天后在诛仙台受罚?我提起裙边拔腿就跑,房门一开,空中悬着一张巨大卷轴,与先前所看别无二致。天君昭告整个天界?旨意中未提及娘亲,我却觉得天君是还娘亲一个公道。 景渊拦住我,“炼化即刻结束,不能离开。” 我见鼎炉旁奄奄一息的蓝焰,现在离开白费景渊一番心血。左右罚是罚了,虽不能亲眼看过程,炼化结束赶去也不会错过结果。 熬到蓝焰彻底熄灭,鼎炉内飘出一屡肉眼可见的雾线径直钻入我手中包扎处。景渊过来拆开包扎,伤口已经复原,留下一条淡淡的红痕。 修为入体,灵力充沛,来不及感受灵力给身体带来的舒适,拉起景渊就跑。 诛仙台四周戾气环绕,即使是神仙也难以立足。唯一条通往诛仙台的石砌小道和诛仙台各有八根盘龙石柱挡住戾气所以不受影响。诛仙台这种凶险之地,稍有不慎失足跌落便是魂飞魄散。闻讯赶来的仙家根本不敢靠近,一个个在戾气不及之处将有利于视力和听力的术法开足了。 景渊拉着我绕过众人,直达诛仙台。脚下是一个八卦图案,天后跪在八卦中心,珠钗尽除,一身素稿。身后跪着一个中年男子和玲珑,凤凰族族长都跪在这里,看来天君是下定决心。 我看向站在另一边的天君,天君视线扫过我,停在景渊身上。“太子来了。” 景渊低头应了声。跪着三人抬首望过来,天后无悲无喜,倒是玲珑哭成了泪人。族长看见景渊像是看见救命稻草,全然不顾形象膝行过来抓住景渊衣角,“殿下,殿下,您劝劝君上,削仙籍剃仙骨都可以,让玉华呆在族内,我一定会看好她的。” 景渊不动声色的抽回衣角,侧身道:“族长莫要忘了,天妃是我娘亲。” 下跪之人闻言跌坐在地上,眼底无限绝望。 天君过来扶起族长,“凤霖,此事乃玉华一人所为,与整个凤凰族无关。两族交情不改,太子与公主婚约如旧。” 景渊急道:“父君……” 天君抬手制止,我拉住景渊的手,微微摇头。现在不是争辩儿女之情的时候。 族长道:“君上,玉华与我一同长大,让我眼睁睁看着她受万世轮回之苦,我!于心不忍呐!” 不忍?天妃和宫娥姑姑何其无辜,我娘何其无辜,她当年害人性命时可有半分不忍。我心下不屑,碍于天君在场不好发作。 “族长被奸人蒙蔽,还跪在这为她求情,让死去的长公主情何以堪。”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 弯弯搀扶着书玉缓缓而来,书玉身子还未好,弯弯扶着有些吃力。我过去接住另一边压低声音:“你身体……” 书玉握住我扶着他的手,柔声道:“无碍。” 说话间已行至天君跟前,书玉屈膝正欲行礼,天君体恤道:“无需多礼,司命方才所言何意?” 书玉让到一旁,“眼前这个天后根本不是凤凰族长公主凤玉华,真正的长公主早在三万年前就死了,” 这个角度我可以看清天后的每一个表情,她再也按捺不住,神色慌张。 书玉接着道:“三万年前我在山间修行偶然撞见两位女子斗法,一位娇憨灵巧美丽非常,另一位体贴木讷无盐之貌。她们过招又相互讲出招式的优缺点,似在玩闹。她们玩累了就肩并肩躺着聊天,一会儿又跑去旁边溪里捉鱼烤着吃。她们之间的相处亲密无间,貌美女子很信任平凡女子,她递过来的食物尽数吃下。可就在这食物里藏着致命的□□,貌美女子法术尽失。死得倒是很痛快,没经历任何痛苦。死后就很凄惨了,平凡女子挖了她内丹剥了她一层皮自己披上取而代之。我撞上这事,也没逃过厄运,死在了平凡女子手上,侥幸的是狸猫有九条命。后来我渡劫为仙,才知道天后就是那天所见的平凡女子。”书玉稽首,“迫于天后的威胁一直隐瞒真相,使长公主蒙冤。臣愧对君上与族长,任凭处置。” 原来是这样,难怪天后一直忌惮书玉,书玉掌握的秘密对天后而言无疑是致命的。秘密公之于众,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后,退居凤凰族长公主也是妄想。她看向书玉的眼神那么绝望,那么怨恨。 她仍是不死心,她哀求族长,那是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哥,哥,不是的,都是司命信口胡诌的,他最擅长编故事,你信我,你一定会相信我的对吗?” 她穿着长公主的人皮,用着长公主的内丹,根本无从分辨。信与不信只在一念之间。 她一遍又一遍追问,良久族长叹气道:“那段时间,你确实性情大变。” 一句话,一念灭,族长终是怀疑了。 她厉声道:“一家之言,无凭无据,君上就要定我的罪?” “我可以作证。她本是天河里的莲花,无意瞻得天颜,心生爱慕。起初只是想着接近天君,人啊,总是容易贪得无厌,接近了就想拥有,拥有了又望独占。因爱生妒,故犯下这一桩桩错事。”殇夭径自走到天后面前,“莲心,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天后怒急反笑,“你来,是为了落井下石,来看我狼狈的样子,证明你当年预言有多准。” 殇夭蹲下捧着天后的脸颊,“你还不明白。莲心,你独自一人太孤单,我来接你入轮回。” 天后打落殇夭的手,所有秘密揭开,她卸下伪装,无需掩饰。她走到天君身边,轻问,“君上,这么多年,你有没有一刻是喜欢我的?哪怕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良滢美景 作者:彦铆 分卷阅读57 只有一点点?” 天君静默不语,天后就那么望着他,不逼问。一颗泪珠夺眶而出,落到石板上冒出一屡烟。 天后踉跄后退,蓦然抬头瞪着我,一瞬后仰头大笑。猛然她像疯了一样冲过来,是谁将我推开,他们一起跌下诛仙台。翻飞的衣角从我指尖滑过,戾气刮到手上是刺骨的寒,书玉啊书玉,我欠你太多,你是要我余生活在亏欠中。 景渊急急将我拉回禁锢在怀里,弯弯一心想要随书玉而去,被泪眼婆娑的玲珑敲晕了。 此事过后,天界沉寂了几天。 凤凰族族长病了,病势汹涌,药石无灵,几日后病逝。死前在天君那争得一个承诺,让玲珑与景渊即刻完婚。玲珑作为独女继任族长之位,直言要为父亲守孝三年,不宜婚嫁。成亲一事,三年期满再议。 弯弯也病了,我担心她寻短见,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看着。书玉的事我本就难受,她日日郁郁寡欢,我心里更添上一层痛苦。苦了景渊日日奔波找寻挽救的办法。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诛仙之台,九命狸猫也难逃魂飞魄散,何况弯弯说书玉只剩最后一条命了。我一直认为书玉的死已成定局,所以当景渊告诉我书玉还活着时我怀疑我听错了。 景渊带我们去人界,我亲眼看见书玉,在一座孤峰上,他躺在景渊术法幻化的茅屋里,浑身是伤。弯弯扑上去嚎啕大哭,不知是为他的伤还是因他还活着。 “当日司命掉下诛仙台,父君即刻祭出上古神器东皇钟罩住他,这才保住他的性命。但他现在术法尽失,记忆不复,与凡人无异。” “活着就好,活着就有希望。”我呢喃道。 “我每日过来渡他一些灵力,他的伤很快就能好。” “我们带他回天界吧,仙气缭绕的天池是疗伤的最佳地点。” 景渊叹气,“司命现在这具肉身承受不了天界的仙气。” 弯弯道:“我要留下来照顾他。” 景渊看了我一眼,我微微点头,书玉现在这个样子孤身一人我也放心不下。景渊叮嘱道:“你记住,在人界不可使用术发做逆天改命之事,不可伤人性命。” “是,殿下。” 书玉的伤渐渐好转,天君惜才,找了一位上神下界去为书玉引渡,五百年一劫,按天上一天人界一年来算,书玉一年半后便可重回天界。 君帅与白朱接来了兔伯伯,将成亲的事宜规划了一番,吉日是兔伯伯挑的,定在下月初九。 成亲当日我携了景渊同去,景渊挑了几颗夜明珠,扛了两棵珊瑚树作为贺礼。出手最阔绰的是妖王,宝物一箱接一箱地往白羽山抬,堆了满满一屋。到场的人不多,场面却很热闹,从一早接亲到晚上闹洞房皆是宾主尽欢。 之后不久我有喜了,是个调皮的小家伙,还在肚子里就闹得我不得安生。景渊喜欢得不得了,每晚睡前都要对着肚皮给他讲故事。 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生活总归是圆满的。 分卷阅读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