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急走追男神》 分卷阅读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文案 一不小心当了皇后怎么办? 不怕不怕,有男神写的后宫攻略。 一不小心发现皇帝就是男神怎么办? 沐绮华:啊?!太好了,跪舔!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因缘邂逅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程璟,沐绮华 ┃ 配角:李德胜,凝霜,凝雪,覆城 ┃ 其它: ========================================== ☆、第一章 奄奄黄昏后,寂寂人定初。 大鄢元和九年三月二十八的黄昏,京城却是非同寻常的热闹。街头不见小贩的叫卖声,不见杂耍,也没有庙会,衢道两旁却挤满了人,就连平常只出入王公贵族的两家京城最大的酒楼里,此时也座无虚席,不,不管有座没座,大家都在临街的窗前推推搡搡,企图占个好位子。 “来了来了!”只听那酒楼窗前探出大半个身子的公子爷大喊一声,个个伸长脖子往西边的太师府看去。 正副使稳稳骑在挂有红绸的白马上,领着仪仗队,吹吹打打而来。紧随其后的是盛放金册、凤印的龙亭,这皇家之物众人自然无福目睹。 不过,众人的眼光此时已被那十六人抬护的明黄色礼舆所吸引,黄色帷幕层层叠叠,垂在凤舆的四周,上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与天边的彩霞交映生辉,好不威风。 一阵微风带着三月桃花的气息拂来,帷帐柔柔地随风轻摆,里头垂首静坐的身影影影绰绰显现出来,众人心里猛然一跳。 也不知谁先开的头,皆下跪叩首,口呼“皇后娘娘千岁!”直到最后一抹金色消失在朱雀街尾,才陆陆续续地起身。 “小老儿活到几近古稀,临了临了竟能看见帝后大婚的盛况,不枉这人世走一遭了。”一老者抚须感叹。 他身边一年青人听了笑道:“咱大鄢这么些年才出了一位幼帝,这帝后大婚也就这么一次,您老可是赚了。” “不知这位皇后娘娘出自哪个高门大户啊?”一位妇人凑近前来问。 “听说皇后娘家姓沐。”不知谁接了话。众人疑惑了,“沐?没听说过。”“这位兄台,你的消息可靠吗,该不会是诓我们的吧?” 起先那位老者呵呵一笑,道:“沐太师出仕那会儿,你们这些娃娃还没出世呢!” “老人家,您给讲一讲吧。”周围人一听这话,纷纷将老者围在中间,俨然一副听故事的架势。 老者往街边门户的台阶一坐,深吸一口气,悠悠道来:“沐太师沐政,三代帝师,官拜丞相,门生无数,连□□皇帝都要尊称一句老师。其长子曾任吏部尚书,次子南征北伐,官至从一品骠骑大将军。不过,可惜啊”老者摇摇头,似乎不忍再讲。 “可惜什么?”众人疑惑道。 老者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接着回忆:“前朝琰王之乱,老太师长子被诬为叛军内应,次子为证门户清白自请剿灭叛军,不幸战亡。老太师看着满目疮痍的家国,心灰意懒,以丞相高位换取长子一命,携妻挈子云隐去了。朝堂几经起伏,沐氏一门便销声匿迹,无人提及了。” 一人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说,这沐家既然没落了,怎的当今圣上还能想起他家闺女来了?” 老者抚须的手一顿,想了想道:“当年沐氏也是诗礼传家,簪缨继世的钟鸣鼎食之家。皇后为天下母仪,自然需要书香门第出身,圣上想起沐家也不足为怪。” “唰”的一声,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打开纸扇,背书一般摇头晃脑:“老人家,这讲故事您在行,说起选皇后的规矩还得听我一听。自古皇帝最怕什么?外戚专权呀。所以我说呀,这皇后还得往出身低的人家选。” 前朝后宫的纠葛,这些平民百姓自然无从探究,只是由读书人说起来,似乎就是那么一回事儿,俱都点头赞同。 唯有一身着短褐的男子挠挠头:“我怎么听说皇上和皇后是两情相悦的?” “你一个平头百姓,你听谁说的啊?”听到有人反驳,书生不满了。 男子立刻挺胸昂首:“平头百姓怎么了?我大舅舅的三姨妹的小姑的婆婆的手帕交的儿子在宫里当差,我听他说的。” 众人笑骂道:“这什么跟什么呀?” “男人在宫里当差……那不太监吗?” 众人见没什么新鲜料儿可扒,鸟兽般一哄而散,徒留短褐男子气愤得脸通红通红的…… 不得不说,此人真相了…… 事情还得从当今圣上还是太子时说起,太子程璟,字勤史,自幼被册为太子,予以厚望。程璟也很有出息,别人还在摘花斗鸟玩泥巴的年纪,他出入之所不是国子监,就是御书房。 太子太傅说了一句“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程璟便啃上了比他脸还大的史书,连先皇都不禁欣慰:对得起你老爹给你起的“勤史”这个字啊! 程璟通读了古今朝代更替史,得出了一个前无古人的惊天结论:自古定前朝必先安后宫,安后宫的关键在于帝后和睦! 前朝琰王之乱,全因先皇偏宠贵妃,与皇后生了嫌隙,致使庶皇子有了不该有的心思。 前前朝末代皇帝宠妾灭妻,废了皇后企图扶宠姬登上后位,嫡庶倒置,才使皇后母族倒戈相向,朝野混战,否则这天下也没有他程家什么事儿了。 前前前朝的皇帝因皇后贤德之名超过自己,遂恶之,后宫纠葛屡屡冤枉皇后,导致民怨沸腾,数万揭竿之士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最后连皇位也给一窝端了。 小太子对于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深以为然,越想越有道理。后宫的安宁,皇后作用很大啊,由此可得,朝野的和平问题,皇后的作用依旧很大啊! 程璟小小的心灵里下了一个大大的决定,皇后,还是找自己看得顺眼的好! 要说程璟此人,作为天下之主自然是没得说的。 十一岁丧父,小小年纪经历了瑨王珣王之乱,由太后和辅政老臣扶持,登上了帝位。几年来勤勉治国,近两年更是大刀阔斧,一改自先帝以来奢靡享乐的风气,使朝臣兢兢业业,唯恐当了陛下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与庙堂遥相呼应的,自然是安定平和的民间。因此,这位少年天子在百姓心中的威望,甚至超越了其父。 对于自幼抚养其长大,而后又辅佐朝政的太后,程璟自然也是孝敬至极的,孝顺之名,堪为国家表率。 只是,程璟有一个问题,一个关乎社稷江山的大问题,就是,他不近女色。 这可愁坏了太后娘娘,从苦口婆心的劝说到求医问药,到最后无计可施,太后想出了个不是办法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 的办法:往宫里塞女人。可劲儿地塞,一个你看不上我塞一双,世间千万个女人,总有一个适合你! 于是,皇帝陛下年纪没多少,宫里的女人可不少。不明所以的朝臣和百姓感叹:圣上的确是难得的好皇帝,就是风流了点。不过年轻嘛,精力自然……嗯,大家心照不宣,心照不宣。 其实也算不得程璟的错,人家是个有道德有追求的人。从小就决定好了要和皇后和睦相处,后宫之中要对皇后最好,自然好东西要先给皇后了。侍寝嘛,自然也该轮到皇后先了。 所以,任凭太后娘娘安排了多少赏花宴、节日宴,为妃嫔们制造了多少接近皇上的机会,也从来没人得手。 程璟打定了主意,任尔东南西北四面八方削尖了脑袋往朕怀里钻都没用,朕是要把最珍贵的留到洞房花烛、留给皇后的人。若是偶尔乱花渐入迷了眼,多看几幅奏折清清心火,就好了。 折腾了这么些年,太后娘娘终于折腾累,震怒了,怒火连平时爱念的清心咒也压不下去,决定与儿子进行一次严肃的谈话。 等不及程璟上完朝来请安,太后起了个大早,派人把皇帝陛下拦在了去往早朝的路上。 程璟到长乐宫的时候,太后正高高坐在主位上闭目养神,为不惊扰太后,程璟放低了声音:“给母后请安。” 太后懒懒地掀开眼:“昨儿各宫妃嫔来请安,说起陛下的事儿来。”太后顿了下,见儿子不搭话,皱了皱眉,才接着说道:“月昭仪提了句陛下已好几个月不去看她,哀家以为不过后宫女人拈酸吃醋,开口安慰了句。谁知有月昭仪这么一开头,一大群女人立刻你一言我一语地求哀家做主,吵得哀家头疼。” 怕儿子不信,太后特地揉了揉太阳穴,程璟见状,心说这事怨得了谁?当然这话他不敢当着太后的面儿说,眼色一使,立刻有宫人上前伺候。 这才斟酌着开口:“儿臣国事繁忙,朝廷新法又才实行不久,处处得有人盯着,实在分不出心力去应付后宫这许多人。” 太后挥退了宫人:“前年你说年纪还小,去年你说不合心意,今年你说国事繁忙,倒难为你分出心力,找出这么多理由来应付我这老太婆。这后宫诸人你不满意,哀家也不强求了。只这皇后,你说要找合你心意的,哀家也就随你折腾,到现在连个影儿都没有,你倒说说你怎么想的。” 程璟看出太后的怒意,连忙安抚道:“母后放心,今年,朕一定将皇后娶回宫中。” 太后觉出苗头来,饶有兴趣地问:“皇儿有心仪的姑娘了?” 程璟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没有。” “哀家不想看见你,快给哀家出去!”这回太后的头是真疼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新出炉的新文~ ☆、第二章 出了长乐宫,作为程璟多年的随侍,李德胜很快感觉到皇帝陛下心情不怎么美丽,绞尽了脑汁,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连忙凑近程璟身边:“陛下,今儿是正月初六了,奴才听说温泉山的桃花已开得极致,比宫里头的要早几个月,不如陛下散散心去?” 程璟斜睨了一眼,直至李德胜立刻把头缩回去,才舒展了眉眼:“温泉山?桃花?”程璟每念一个字,李德胜的心就跳一下,他都做好说错话领罚的准备了,突然听到程璟的声音:“准备一下,出宫去吧。” 李德胜狠狠地愣了一下,才快步跟上,一路走还不忘回头吩咐徒弟:“赶快到金銮殿给列位大人说下,今儿早朝免了。” 作为程璟在位以来的第一次免朝,列位大人予以强烈关注,加之内侍年级小,心眼实,没两句话就被套出了真相。 皇帝隐隐有了昏君的征兆,众位大臣摇摇头,宫里需要迎个皇后劝劝陛下了。 温泉山位于京郊,环绕天女泉得名。传说远古时期有怪蟒作恶人间,九天玄女奉神旨大战三天三夜,终将其降服。 归天之前来到荒山中一处不知名的泉源洗去污秽,因感泉水寒冽透骨,仙气儿一吹,顿时热气腾腾,仙雾弥漫,历千万年不曾消减一分。 世人感激天女功德,将此泉命名天女泉,此山命名温泉山。 有了温泉的滋养,山中桃花竟开在寒冬腊月,与冰雪齐妍,有山外银装山里红颜之称。 一阵东风拂过,散去湖面的氤氲雾气,散落在桃花林间,带来些许湿湿暖暖的气息。在林间疾走不久,沐绮华的双鬓就凝了细小的水珠,被如鸦的乌发衬着,倒像黑夜中闪烁的星子。 抬眼望去,温泉湖已仅仅是几步之遥,沐绮华这才放缓了脚步,慢慢欣赏起身旁的桃花来。 身后两个侍女手撑着树干深深吸了一口气,见自家姑娘恢复了一派大家闺秀作态,才放下心来,抹去额头的细汗,继续追了上去。 行至温泉湖边,却发现周围冷冷清清的,沐绮华往四周瞧了瞧,疑惑道:“咦,怎么没人?” 年纪较小的侍女好容易平复了气息,语气带上了几分抱怨:“姑娘,这时候别人都还捂在被窝里呢,只有咱们才天不亮就起来受冻。” “凝雪,不许无礼。”另一个侍女闻言皱了皱眉,扯了一下小丫鬟的衣角,低声呵斥。 沐绮华注意到身后的动静,也不介意,笑着说道:“不是说好了嘛,若能有幸见到那位公子,回去赏你芸香楼的海棠糕和玫瑰酥。至于凝霜……” 凝眉想了一会,沐绮华实在想不出她这位沉稳内敛的侍女的喜好,敷衍道:“回去把新出的那本《绕青丝》借你。” 凝霜的心狠狠跳了一下,正欲拒绝,凝雪抢先道:“姑娘您忘了?凝霜一看话本就想睡觉,那么好的故事,实在糟蹋了,不如您借给我?” 沐绮华哼了一声:“又想吃又想看,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凝霜掏出帕子替沐绮华擦掉鬓发上的水汽,语气不自觉带了焦急:“姑娘,凝霜什么都不要,只求您见了人就回去,晚了少爷该发现了。” 望了眼依旧静悄悄的湖边,沐绮华不在意地安抚道:“没事儿,哥哥要晌午才回呢,咱们出门这么早,定能赶在哥哥前头回去的。爹娘好容易才松口同意我进京,若这次见不到覆城公子,指不定就错过一生了。” 凝雪听了嘻嘻笑出声来:“姑娘,又不是心上人,怎就错过一生了呢?” 伸出手捏着凝雪圆润脸蛋上的肉往两边扯,沐绮华的声音极尽温柔:“姑娘我倒希望是心上人,日日故事相伴,不比看话本来得有趣?” 凝霜无奈地看着自家姑娘与凝雪闹作一团,忽听见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忙凑近前拉下凝雪,在沐绮华耳边低语:“姑娘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 ,有人来了。” 沐绮华循着声响看去,只见一前一后,一青一白两道声影,在林间影影绰绰,心没来由的一慌,忙拉了两个侍女往树后躲去。 “爷,奴才没说瞎话吧,这温泉山的桃花确实比皇,呃,咱府里的要好看。”李德胜一边为程璟掸落飘坠在肩头的花瓣,一边讨好。 程璟一路顶着寒风而来,此时被温湿的雾气拂过脸庞,不禁喟叹:“是不错,京郊这处天然景色,倒比城里的繁华超尘脱俗得多。” 李德胜听出程璟话语间的赞赏,自己也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陛下终于开心了,做奴才的也就轻快了,奉承的话一溜儿地倾倒:“这地方有玄女娘娘护佑着,自然是人间仙境了。今日清幽无人,恐怕是玄女娘娘知您喜静,不肯让那些个俗人来搅您的兴致。” 不待李德胜再说,一声轻笑突然从身旁的茂密林间传来,在这寂静冷清中,有些令人毛骨悚然。李德胜吓了一跳,到底是一宫总管,天子随侍,很快镇定下来,冲着四周大声喊道:“谁?谁在装神弄鬼?” 被发现了,沐绮华也不忸怩,大大方方地从树林中走出。方才那个侍从为了阿谀奉承,连玄女娘娘都请出来了,觉得有趣,不经意笑出声来。 不过四围静悄悄的,她那一声轻笑实在有些突兀,如今被当事人听了去,倒是她失礼了。 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李德胜忙转头看去。一场桃花雨,或粉或白的花瓣打着旋儿徐徐堕落,温泉湖面的烟雾弥漫绵延至桃花树间,颇有些仙气缭绕的感觉。 李德胜伸长了脖子,盯着自云雾中缓缓而来的身影,喃喃出声:“不会说什么来什么吧?玄女娘娘?” 程璟闻言脸上一僵,毫不犹豫地抬手往李德胜头上一敲,李德胜“嗷”的一声缩回脖子,低眉顺眼地揉着痛处。 沐绮华停在离程璟几步远的地方,屈身行礼,有些羞赧:“侍女无状,惊扰阁下雅兴,是奴家管教不利。” 继而转头道:“凝雪,你无故发笑,打扰公子,还不过来赔罪。” 凝雪不解地瞪大了眼睛,面带忿色,明明是姑娘您自己笑的,为何把我拉出来背锅?沐绮华对她无声地说了句什么,凝雪分辨出是“杏仁酥”,她最爱的杏仁酥!于是调整脸色,毕恭毕敬地给人道歉。 李德胜抬头细细地打量,别人家主子他不好多瞧,看一个小丫鬟总不会失礼吧。见小丫鬟虽娇俏,到底不是仙人之姿,烟火气息不减,才真正放下心来。还好还好,不是玄女娘娘下凡,玄女娘娘没有怪罪。 凝雪道完歉,见那青衣仆人直勾勾地盯着自己,面飞红霞,别扭开口斥道:“你做什么呢?” 程璟又敲了一下李德胜,李德胜捂着同一个地方,赔罪道:“是奴才唐突姑娘了,奴才给姑娘赔礼。” 见凝雪有不依不挠之势,沐绮华忙挡在她面前,话题一转:“公子是来赏景的么?” “为赏景,也为散心。”程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人,鹅黄色的织锦披风透出点点雪青色的裙裾,衬出雪一样的肤色,映着娇艳的桃花,说不出是人比花娇,还是人面桃花相映红。 有一个整天琢磨着怎么给他塞女人的母后,有一群整天琢磨着怎么爬上龙床的女人,程璟自认阅花无数,眼前人不是他见过最美的人,却是眼睛最灵动的人,明眸善睐,乌亮得有些晃眼。 沐绮华察觉到灼人的目光,暗叹果然有其仆必有其主,怎么主仆二人都爱盯着人看呢? 心中搜索着离开的借口,正举棋不定之时,凝雪凑近前耳语:“姑娘,这不会是您要找的那位城公子吧?” 沐绮华心中一动,把欲脱口而出的借口复咽下去,浅笑盈盈:“相逢即是缘,不知可否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程璟被这笑容一晃,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压下那几分不自然,爽朗开口:“姑娘客气,在下京城人士,姓程。” 京城人士?城?籍贯符合,姓名貌似可以称得上相符。 毕竟萍水相逢,不好深聊,沐绮华斟酌着,终究没有再问。 “此处是京城十景之一,倒也名不虚传,姑娘可常来这里?”程璟见沐绮华脸上有踌躇之色,虽不知她在犹豫什么,却也善解人意地主动开口。 “奴家并非京都人氏,此次随兄长入京,有幸游赏一回罢了。不知公子可常来?”沐绮华顺势问出自己想问的。 “我家公子出身京畿,自然常来京郊赏景了。”李德胜觉得爆出自家主子不曾来过,显得皇帝陛下非常不英武神明,于是抢在程璟否认之前,先维护陛下英武神明的形象。 程璟知他向来护短,觉得应下也无伤大雅,遂不作声,只当默认下来。 沐绮华此时平静的脸色掩盖的是急速跳动的心,她对覆城公子的了解并不多,只从话本的寥寥数语中得知他喜被称为城公子,京都人氏,常来温泉山中找寻灵感,构思新作。 暗观此人器宇不凡,又有那么些信息相合,就是他了吧。沐绮华脸上渐渐染上红晕,活生生的覆城公子啊!写出那么多让人读之废寝忘食的话本的覆城公子啊!她心心念念有生之年要见上一面的偶像啊!就这么出现在面前了! 念念不忘的人就这么如愿以偿地出现在面前,沐绮华反而有些不知所措了,脑子一片空白,知晓自己再待下去必会出糗,还是找个借口,走为上策。 心转数念,假装不经意间抬头看到了天色,面上焦急:“城公子,天色不早,奴家回去晚了兄长该担心了,告辞。”不待程璟开口,匆匆离开,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程璟望着时隐时现的身影,轻笑了一声,直觉她非为躲过兄长责怪而走。 在偶然兴起出宫的早晨,美景如斯,美人如斯,也称得上一番有趣邂逅了。程璟怀着美妙的心情,负手往回慢慢踱步,“李德胜,回宫。” 巳时的太阳已然高升,附在桃花上的露珠在阳光的笼罩下渐渐变小,变浅,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温泉山的人迹,来而复去。 “都怪奴才打翻了砚台,误了公子时间。”一个书童装扮的半大孩子背着书箧,哼哧哼哧喘着气。 “无妨,把东西摆上吧。”一个清冷之声响起,书童立刻按吩咐将册子放在简易的书案上,书封上赫然写着“绕青丝”…… ☆、第三章 橘黄色的烛火散发着微光,将龙泉宫氤氲出一派柔和恬淡。 “陛下——”几近呢喃的一声轻唤,似穿越远古而来。偏偏一双柔荑掀开重重帷帐,露出一张娇俏的脸来,昏黄的灯光未能遮掩那双熠熠生辉的眼睛,反而将其衬得更亮了些。 程璟睁开眼,见来人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床,小小的身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 子蜷在一起,不过占了一小角。她双手环抱屈着的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 程璟抬手揉了揉眉间,又是她!自从那次在温泉山遇见,这是第几次梦见她了? 沐绮华见他蹙眉,自己的两弯秀眉也不自禁地拧起来,一扭一扭挪着身子坐到程璟跟前,伸手覆在他的眉上,疑惑道:“陛下不开心么?” 清淡的幽香从沐绮华袖间漫延出,多了几分真实感,顿时不知是梦非梦。 沐绮华看着程璟的眉头渐渐展平,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笑得一脸无害:“我千里迢迢来此,好不容易找着了您,陛下怎么还不高兴?” 程璟斟酌着不知该不该开口,但见她凝视着自己,星眸含着期待,竟将她当成了真实的人,脱口而出问道:“宫中戒备森严,你怎会有本事到此?” 见他理睬自己,沐绮华语气中多了几分雀跃:“陛下可还记得温泉山中的玄女娘娘,她说我跟您在三生石边有一面之缘,特送我来此,了却一段前缘。” 程璟忍住再次蹙眉的冲动,问道:“玄女娘娘还管姻缘之事?” “那是自然”,沐绮华理所当然地应道,“据说玄女娘娘是月老的妹妹,不对,是侄女,也不对,是外甥女,也不对,是……” 说着沐绮华的双眸渐渐染上迷茫之色,眼皮也耷拉下来,嘟哝道:“赶了一夜的路,好累,容我睡会再想想是侄女还是外甥女……”边说边往程璟身上倾斜,洁白如瓷的脸在程璟眼中慢慢放大,程璟瞪大眼睛,瞬间忘了呼吸。 眨眼之间,沐绮华的脸一变,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带着讪笑的男人的脸,程璟没来得及反应,一把不男不女的声音传入耳中:“陛下,该早朝了。” 程璟一惊,猛然睁开了眼睛。突然,刚才那张脸直射见眼底,吓得程璟一抖,看清是李德胜,才慢慢缓了过来,哑着声音问:“什么时候了?” 李德胜边将程璟扶起,边道:“快五更天了。” 张开双手方便李德胜为他整理衣物,程璟看着尚有些昏暗的寝宫,开口问道:“昨天夜里,你可有听到什么动静?” “奴才昨夜在外守着,什么动静也没有。”李德胜细细想了一下,确实没有什么。 程璟看着这个从小伺候在旁的人,确定除了他,身边也没有什么人可问的了,于是按捺下别扭,犹豫着开口:“你说,一个男人频繁梦见一个女人……这意味着什么?” 抚平了龙袍上最后一道褶皱,李德胜不假思索地道:“陛下梦见谁了?” 程璟挑眉,身边有个太聪明的人就是这点不好,拂袖大踏步走出寝殿:“谁跟你说那人是朕了,自作聪明,哼!” 李德胜话一出口便回过味了,糟了,咱家太耿直了! 连忙拿起拂尘,迈着小碎步追上去,边追边喊:“陛下,奴才错了,那人不是您,陛下,您倒是等等奴才呀!” 程璟又哼了一声,刚才还夸他聪明呢,转眼又蠢成这幅德行。就算那人不是朕,这么一喊,立马该有人误会那就是朕了。 “愚蠢!”程璟低声轻喃了句,也不管后头李德胜的呼唤,自顾自地快步走在前头。 李德胜累得气喘吁吁,眼见与皇帝陛下的距离越来越短,屈身揉揉膝盖,大呼了口气,继续小跑着前进。 他光顾盯着程璟的背影,却没瞧见旁边忽至的一个小旋风,“哎哟——”一声,猝不及防被撞个满怀。 李德胜后退着稳定身子,揉着撞得发疼的肩膀,也不看人,张口就骂:“哪个小兔崽子走路不长眼睛,撞死咱家了!” 来人甩甩酸痛的臂膀,笑呵呵道:“对不住了,李公公,是咱家眼拙,眼拙了。” 李德胜觉得声音十分熟悉,倒像太后宫里的总管,定睛一看,果然是,立刻笑迎了上去:“原来是苏公公,苏公公今儿怎么有空来此遛弯儿呢?” 苏公公直起身子正色道:“李公公取笑了,咱家奉太后口谕,请陛下到长乐宫一趟。” 李德胜闻言收起笑容,望了望天色,又望了望已走远的程璟,才道:“陛下该上早朝了,太后娘娘可是有急事?” 苏公公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程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李德胜,磨磨蹭蹭做什么呢?”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追上去。 看到太后身边的人,程璟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苏公公躬身道:“陛下,奴才奉太后娘娘口谕,请您到长乐宫一叙。” 程璟不由得想起了几天前的事,也是这么把他拦在半路上,于是耐着性子问:“母后身体如何?” 此问问得突然,苏公公愣了一愣才答道:“太后娘娘吃好睡好,身体康泰。” 程璟嗯了一声,似乎很满意苏公公的回答,转过身子继续朝正殿的方向走去:“既然母后身体康健,那便由李德胜去一趟吧,朕该上朝了。” 早朝是国家大事,苏公公自然是没有资格拦住程璟不让他上朝的,转头瞧了一眼身边的李德胜,罢了,退而求其次,陛下的身边人也是可以交差的。如此想着,脸上堆上笑:“李公公,咱走吧?” 李德胜正感慨陛下怎能抛下他,伤感着呢,瞥了一眼苏公公,不情不愿地去往长乐宫。 长乐宫中,太后稳坐高位,身后一美人为她捏肩,大约是被伺候得舒服了,眯起了眼,差点小睡过去。 正在此时,身后的美人柔柔地开口了:“太后娘娘,昨儿臣妾偶遇陛下,陛下盯着臣妾发呆呢。” 饶是声音轻柔如羽毛,太后还是从困顿中清醒过来,有了些恼意,捏肩就捏肩,说什么话! 叹了口气,试图把不满的情绪排解出,然语气中仍残留着几分不爽:“既然有本事让陛下盯着你发呆,怎就没本事留住陛下呢?但凡你们之中有一个有本事留住他,哀家也就不用愁了。” 美人闻言脸上稍现委屈之色,似真似假地抱怨道:“这么些年,陛下的心何曾在哪个姐妹们身上停留过,就连对着我们发呆,也是头一回呢。” 太后拍拍她的双手,示意她停下来,放柔了语气:“待会陛下来,你可要好好表现,只要你合陛下的心意,又岂止一个美人之位,到时是徐婕妤、徐昭仪还是四妃,就看你的本事了。” 徐美人欣喜地行了礼:“臣妾多谢太后抬举。” 然而喜悦之情尚未消减,宫门外的小太监就进来禀报苏公公回来了,带来的人却不是皇上。 徐美人一听,这还得了,她捏了一早上的肩,结果陛下不来,那她还不如睡懒觉去呢,当下有些接受不了,嚷嚷起来:“什么?陛下怎就来不了了?” 小太监恭恭敬敬道:“陛下以早朝为重,故而派了李公公来。” 太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 后此时也觉妨碍早朝之事不妥,若非徐美人一大早来,撩动自己的心思,她也不会这么急召唤儿子来。 太后娘娘觉得自己妨碍了儿子的公务,已非那个手把手教儿子掌握朝政,谈笑间指点江山的英武太后,内心有点小受伤,看着徐美人也不那么顺眼了,于是面无表情地对着徐美人道:“你在哀家这也忙了许久,回宫歇着去吧。” 等不来陛下,徐美人巴不得回去睡个回笼觉呢,然而面对比自己尊贵许多的太后娘娘,少不得要表示表示伺候她是自己的本分跟福分,才施施然回去了。 徐美人一走,太后立即召见了李德胜。方才一番感慨,太后娘娘觉得自己对不起皇家,对不起大鄢,对不起儿子,趁着愧疚之情,连忙了解了下程璟的起居生活,并表示对儿子的深切关怀。 一番话大义凛然,连李德胜都被感动得眼泛泪花,于是投桃报李,讲了许多程璟的日常琐事,连程璟那句“一个男人频繁梦见一个女人”也没漏掉。 太后迅速抓住了重点,和李德胜、苏公公三人一合计,程璟这是思春了呀!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太后耐心问道:“李德胜,陛下何时开始频繁发梦的?” 李德胜沉吟一会道:“似乎是出宫回来的那天晚上,奴才迷迷糊糊间听见陛下喊了声姑娘,那天陛下确实偶遇了一位姑娘。” 差点从座位上跳起,太后意识到这个动作非常不端庄,双手死死按在扶手上防止自己真的跳起来,声音有了些颤抖:“那位姑娘是何人?家住何处?可有婚配?叫的什么名?” 李德胜想了大半晌:“只知她非京城人氏。”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太后好容易等到儿子自己有心思了,却连人家姑娘是谁都不知道,这下发怒了,拍了一下扶手,厉色道:“什么都不知晓?皇帝不开窍也就罢了,你们这些伺候的人怎么也半点不上心,哀家要你们有何用?” 察觉到气氛不大对,苏公公赶忙出来和稀泥:“太后娘娘息怒,陛下与那姑娘只是萍水相逢,又是正人君子,岂会冒犯人家,究根问底呢?李公公他们一心在陛下身上,注意不到这些也是情有可原的。” 太后缓了脸色,道:“陛下好容易对一个姑娘有意思,难道叫哀家白白放弃了不成?” 苏公公上前几步,悄声道:“奴才倒有个主意。”见太后期待地望着自己,急忙和盘托出:“过不了几日就是花朝节,不妨劝陛下再出去走走,指不定就又遇见了呢。再不然,那天有那么多姑娘出门,陛下看上一个两个的,也未可知。” 太后听了点点头道:“不错不错,既如此,李德胜,你且将功赎罪,务必在那天劝陛下出宫,否则来哀家这里领罚。” 李德胜此时可谓悲喜交加,太后娘娘息怒了是喜,可劝陛下出宫哪是那么容易的,他当初就不该劝陛下去什么温泉山,坑死个人! 这些只是李德胜心里的小九九,脸上一派身沐皇恩的感激之色,行礼准备退下。 就快迈出大门时,太后及时叫住了他:“陛下对男女情爱不怎么了解,你想个法子教教他。” 得了,这下需不需要来长乐宫领罚尚且不知,他还是先做好被陛下罚的准备吧。 ☆、第四章 栖芳小筑的主房中央,一盆炭火正烧得通红,将屋里烘得如春日一般暖和。饶是如此,沐绮华依旧裹得严严实实的,真恨不得将棉被也披上。 她自幼生长在温湿的南方,连冬日里的雪也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娇柔别致,一点点一点点地随风飞扬,更像是六七月的烟雨,缓缓慢慢地染白了山头、屋角和路上行人的油纸伞。 哪像长安的鹅毛大雪,一眨眼地上就铺了厚厚的一层,满眼满世界都只有单调的白色,天也冷得不行。 沐绮华拥着兔毛锦裘,往窗外望去,那里栽种着几株梅花,火一般的颜色,点染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 雪将霁未霁,梅树下,几个侍女正在采集梅花上的雪,留到盛夏用来煮茶,最是清热解暑。 瞧了一会,沐绮华瞧出了兴致,一声招呼不打,便从临窗的暖塌下来朝院子外走去。 凝霜连忙打了伞遮在沐绮华上方,吩咐凝雪到耳房灌个汤婆子来,才劝道:“姑娘要出去做什么,让下人去做就好了,屋外冷得很,小心受了寒。” 才走出房门,寒风便迎面扑来,确实是冷,沐绮华索性站在檐下,等着凝雪把汤婆子送来,漫不经心道:“我穿得多呢,倒是你们该多穿些,长安的寒冬可不比我们家的。” 凝雪快跑着把汤婆子送到沐绮华手中,搓搓手道:“这天儿真冷,奴婢都想念咱们苏州了” 沐绮华拢了拢裘衣,缓步走入雪中,才道:“苏州有苏州的好,长安也有长安的美,像这样铺天盖地的大雪,在家乡可没眼福得以见到。” 雪下得有些厚,仆人来不及清扫,一脚踩上去便微微陷了进去,咯吱咯吱地响。 好不容易来到梅树下,低头看了看侍女手中的瓦罐,已采集了不少,足够有一夏天了。 凝霜见状笑道:“雪大有雪大的好处,只消半刻钟就能收到这么多,哪像在苏州,雪小花也小,一场雪下来一株梅树也收集不了多少。” 沐绮华赞同地点点头,把手中的汤婆子递给她,自己伸手往梅树触去。手指一开一合,拽下两三朵红梅花,托在手中,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冰雪,倒像雨后喝饱了水的娇花,照得手心都有些发红。 沐绮华可没这么诗情画意,径直从袖里掏出手帕,把花包在里边,又伸手去摘低处枝桠上开得最好的花。 这些花她是要用来制梅花露的,方才一时兴起,想到了梅花露的滋味,连寒冷也抵挡不住馋意。 瞧着她袖口微微被雪沾湿了,凝霜忍不住劝道:“姑娘回屋里去吧,您要梅花,奴婢帮您摘就是了。” 凝雪不像凝霜那么谨慎,直接摘了十来朵放到沐绮华的手帕中,问道:“姑娘,够了吗?不够奴婢再去摘,您取暖去吧。” 沐绮华用手指拨着手帕上的红梅,安抚道:“无妨,在屋里坐着,即使有炭火,依旧觉得冷,在外头被冷风一吹,反倒不觉得有什么。”末了又补充了一句:“只要不被哥哥发现就没事。” “可我已经发现了。”沐绮华一听这熟悉的声音,忍不住想皱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转身望去,沐廷负手站在院门不远处,黑着一张脸,显然对她的行为非常不满。 快速数了数手中的梅花,足够了,把手帕四角拎在一起,另一只手提着裙子往内室跑去。跑至屋檐下,才对呆愣在梅树下的两个侍女喊道:“凝霜凝雪,快请少爷进来。” 沐廷脸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 又黑了几分,姑娘家大喊大叫,成何体统。到了内室,脱下大氅递给侍女,见沐绮华端端正正坐在暖塌上,笑盈盈地看着他:“哥哥,快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举止间自然无比,仿佛刚才在寒风中胡闹的人不是她。 沐绮华手持茶壶,边往杯里注水边问:“哥哥的生意谈好了吗?今儿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天气寒冷,哥哥早出晚归的,可得注意身体。” 闻言一股无可奈何的情绪在沐廷心中升起,他这个妹妹有着温婉的容颜,有着温婉的嗓子,有着温婉的性子,偏偏行为不怎么温婉。 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女孩,自幼娇宠,虽不至于惯出毛病来,从小祸可没少惹,人前看着端端庄庄的大家闺秀,实际上半点不让人省心。 偏偏人家做了错事绝对不仗着家里人的宠爱耍性子,只一个劲儿温温柔柔地关心你,让你一点儿脾气也没处使。 沐廷定神抵抗她的糖衣炮弹,硬声问道:“为何在风雪中胡闹,受冻了怎么办?” 使劲地转移话题,奈何哥哥不配合,沐绮华只好改变策略,讨好地指指窗外:“哥哥看,天晴雪霁,哪有什么风雪?” 沐廷抿了一口茶,唇齿留香,暗暗感叹妹子泡茶手艺不错,脸上却不显分毫:“那也不行,上个月那么冷的天,你天未亮就敢给我跑出去。这才不过拘了你几天,又胡闹上了。” 说起这事沐绮华就不满了,本想着晌午之前赶回就不会被发现,哪知哥哥的友人临时有事,恰恰在门口撞见了,然后就直接被困在了栖芳小筑。 思及此,沐绮华不满地撇撇嘴:“几天?是一个月了好么,难为我天天呆在小筑里,都快发霉了。不过到院子里透透气,你还要甩脸色给我看。” 透透气?透气透到树底下去淋雪?沐廷见她说得可怜,也不点破,指着桌上的一小包问:“这是什么?” 沐绮华将手帕展开,露出里面的梅花,见沐廷神色显出不赞同,赶忙解释:“这是用来做梅花露的,母亲最爱我做的梅花露了。可惜咱们回去时梅花都谢了,我便在这儿做了带回去,也让母亲尝尝苏州和长安的梅花哪处更好。” 她一片孝顺之心,沐廷自然不好阻止,刚缓了脸色,又听她幽幽道:“哎,咱们天气回暖了就回去了,我在京城几个月,竟都在别院中度过,想想还不如在家呢,枉我白白受了奔波之苦。” 沐廷挑眉,又要闹哪样?果不其然,沐绮华凑上来:“哥哥,咱们二月十八就走了,你好歹让我见识见识京都的花朝节吧?” 花朝节,以花为会,这一天姑娘们大都踏出闺房,外出踏青赏红。只是因有花有美人,这天也渐渐演变成男女相看的日子。 妹子才及笄不久,父母没有那方面的心思,沐廷也不想旁生枝节。刚要拒绝,但见她眉眼间尽是期待,仿佛从未想过男女之事,再一想近日确实把她拘束得狠了,勉强答应:“那日哥哥与你同去。” 沐绮华才不想与他同去呢,到时又是这个不行那个不许的,给他又添了杯茶:“那天哥哥正该和朋友出去联络感情,我有凝霜凝雪就够了,哥哥不必操心我的。” 沐廷定睛盯了她一会,见她一脸单纯无害的笑,也不知背地里又在想些什么坏主意。不过凝霜是个稳重的,沐廷倒也放心,于是道:“花朝节你想自己去,这几天就消停点。” “哎!”沐绮华爽朗地应下,唯怕沐廷后悔,实际是别院也没什么好玩的,这个交易值得很。 这厢沐绮华已达成目的,正高兴着呢。宫里头的李德胜李总管却快要把头发愁白了,劝陛下出宫这事不难,毕竟有上回的经验,可教授情感,他,他一太监哪来的经验? 心情不好,底下的人也就跟着遭殃了,平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现在统统不顺眼,弄得龙泉宫一帮人叫苦不堪。 清扫完殿前的残雪,小太监四处望了望,没有人!赶忙靠着朱红大柱坐下,掏出藏在怀里的小册子,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冬日严寒,想偷个懒睡个觉,可惜最近李总管心情不好,大手一挥:睡什么睡,不准睡! 还好同屋的人聪明,想出了这么个打发时间的法子,现在都觉得偷懒睡觉一点也不好玩,还不如看书来得有趣。 小太监看得入迷,偏偏藏身术不怎么样,露出的一截灰色衣角恰好被路过的李德胜瞧见。 悄悄绕过朱红柱,发现小太监不知捧着什么看,李德胜这下又找到发泄的途径了。拿起拂尘直直往人头上敲,骂道:“好啊,你个小兔崽子竟然在这偷懒!” 猝不及防被这么一敲,小太监懵了,手里的书迅速被李德胜夺去:“在这看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小太监也是有自尊的,觉得被发现自己看这种书有碍形象,于是大着胆子伸手去抢,结果李德胜又拿拂尘一敲,道:“这书没收了,若不想领更重的惩罚,就干活去吧。” 小太监拿着扫帚委屈着脸走了,他的形象啊! “什么玩意儿?”李德胜拿着小册子随意翻了翻,看到零星字句: “公子,小女子心慕你已久。” “你是千金小姐,小生一介清寒,怎么配得上你?” “若这金钱利禄阻挡了我的深情,那它于我有何用处,倒不如舍了去。” 李德胜再翻看书名:《情深不能舍》 好呀!李德胜双手一拍,有救了,有救了!他终于想到传授陛下情感之事的好法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可能会有二更? ☆、第五章 到得二月十五,长安已是一派明媚春光,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天气晴好,为花朝赏红更添几分美意。 暖洋洋的晨曦透过十字海棠窗棂,挥洒在床上拥衾好眠的人身上,窗台飞来一只喜鹊,时不时叫唤一声。 凝霜踮脚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查看,见沐绮华睡得安稳,一半脸陷在软枕里,一半脸睡得粉扑扑的。 喜鹊又叽叽喳喳地叫了一通,沐绮华蹙着眉头,半张的嘴无意识地咂巴了下,眼看就要被吵醒。 凝霜连忙取了扇子,将扇柄从窗格间伸出,急切想将扰人的鸟儿赶走。 凝雪捧着脸盆毛巾进来,拽了拽凝霜,悄声道:“这鸟儿是喜鹊,你赶它做什么呀?” 见凝霜不说话,只用手指了指床上熟睡的姑娘,凝雪又道:“这时候姑娘也该醒了,喜鹊叫肯定是有好事儿要发生,万一被你这么一赶,把好事赶跑了怎么办。” 凝霜听了也觉有理,遂不去理会它,转身去唤沐绮华起床。 尚未清醒,耳边便传来一阵叽叽喳喳的叫声,吵得人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7 连赖会床都不得安宁,沐绮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把锦被往头上一蒙,含含糊糊地抱怨:“吵死人了。” “姑娘,您该起床了。”凝霜摇了沐绮华几下,见她全无反应,无奈唤道:“凝雪。” 凝雪会意,姑娘又要赖床了,拧了条毛巾铺展在空气中,待热气散尽,才重新叠好。一鼓作气走到床前,掀被,将早已冷却的毛巾往沐绮华脸上捂。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一看就没少做这种事。凝霜摇摇头,这样本来不合规矩,奈何姑娘的赖床功力连脾气温和的夫人都忍不了,于是想出了这么个办法来,屡试不爽。 猛然触到寒气,沐绮华一激灵,瞬间清醒。凝霜怕她心里不舒服,连忙安抚道:“姑娘,今儿就是花朝节了,您昨晚不是说要早早起来挑衣裳么?” 沐绮华早习惯了她们这一套叫醒人的办法,也不觉有什么,兴致勃勃地漱口洗脸,眼睛在凝雪手里的几套衣裙上流连不定。 犹犹豫豫,最后选定了一条新做的霜色百褶如意裙,外罩一件淡黄色对襟褙子,用银线细细勾勒出三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不显累赘,反而多了几分生机。穿在有花有蝶的花朝节里,应景得很。 凝霜的手很巧,手和梳子几下翻转,就挽好了发,不是时下常见的发式,带着新意。她的灵巧心思运用在自家姑娘的装扮上,总带有与众不同的意味,故而沐绮华很喜欢。 考虑许久,才决定只在脸上涂一层茉莉香膏,那是沐绮华自己做的,味道很淡,却能维持一天。凝霜心知少爷不想姑娘太出众,也不打算劝她上妆,只拿了凝雪早早摘来的玉兰花为她簪上。 沐绮华却摇摇头:“玉兰的气味与我擦的香膏气味冲了反而不好,况且我想到外面看看有没有更漂亮的,先不簪了吧。” 主仆三人匆匆忙忙吃了早饭,迎着暖阳出门了。 醉归楼的雅间,程璟独自临窗而坐,看着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满道:“李德胜,你所说的赏景就是让朕在此坐看人来人往?” 李德胜站在后头发呆,被这么一叫,立刻清醒过来,解释道:“陛下,花朝节自然就是赏花赏景赏人群了,陛下久居宫闱,也该适当与民同乐才是。” 李德胜都快哭了,虽然想出了解决难题的办法,可是,他拿不出手呀! 程璟平日所看的不是奏折就是史书,所思的不是朝政就是民生,这么严肃庄重的陛下,他敢拿出个话本给他调节调节生活么?这头还没辙,那头陛下又不满意了,总管做成他这样的,也是少见。 “与民同乐,朕难道还能下去跟人家挤?不若回宫多批几件奏折,为民生多着想的好。”程璟百无聊赖地喝着茶水,嗯,不如宫里的好喝。 一听陛下要走,这还了得,该看的还没看,该学的还没学,该偶遇的还没偶遇,这不是让他上赶着回去挨罚么?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藏得都带着体温的几本话本,颤巍巍递到程璟面前,狠狠心开口:“陛下,奴才前几日得了这些好东西,不敢藏私,特地拿来孝敬。” 程璟饶有兴趣地挑眉,随意翻了翻,瞬间黑脸:“这就是你所谓的好东西?” 见程璟只翻了几下作罢,李德胜急了:“陛下,你再看得仔细些,好歹多学习点呀。”说完下意识地捂嘴,完了!又太耿直了!怎就管不住这嘴呢? 程璟伸出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话本,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德胜。伺候皇帝这么多年,李德胜深知,陛下黑脸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脸色都不屑给你甩。 正当李德胜受不住压力,心灰意懒地想跪下认罪时,一个声音响起:“咦,没走错呀,为何有人?” 转头望去,救星啊!那不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的姑娘吗? 沐绮华逛得有些累了,再加上街上总有年轻男子无礼地望着她,渐渐觉得无聊,便想来酒楼歇歇脚。 还好哥哥都为她准备好了,提前一天先定下雅间,否则照现在的情况看,十有八九是客满的。 可是由小二引至雅竹轩,却发现里面早有人了,这是何故?凝雪风风火火地越过小二拉来了掌柜的。 掌柜也很无奈呀,他的酒楼早就客满了,可今早来了一对主仆,一看就气度不凡,关键是那个随侍还有点,呃……公鸭嗓。 掌柜做了几十年生意,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一看就知道这两位比皇亲国戚还皇亲国戚,恐怕是宫里头的,他哪敢说一句“客满了,请别处去”呀。 于是,把人迎到尚且空着的雅竹轩,谁知道人还来不来了。没曾想人还就真来了,关键雅竹轩还是人家早早预定的,这可就尴尬了。 沐绮华见掌柜的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一看就是理亏,她何曾被这般不待见,于是也不打算好好说话:“都道人无信不立,掌柜的做生意广纳八方来客,难道见识还不如我一个闺阁女子么?” 声音虽轻柔,话里的意思却没那么好听了,偏偏这事她占理,掌柜的也没办法反驳,只希望她发泄完怒火,万事好商量。 里头的程璟虽不说话,却听清了外面的纠纷。他在宫闱倾轧中长大,最懂的就是人心,知道掌柜的是猜到了几分他的身份,才不敢说出实话。 未免生出种种麻烦,程璟看向一旁战战兢兢的李德胜吩咐:“你去将外面的姑娘请进来,朕要回宫了。” 李德胜恭恭敬敬地出去说道:“今日酒楼客多,掌柜的恐怕是忙昏了头,为表歉意,我家公子愿意将雅间还给姑娘,您看如何?” 沐绮华只是气掌柜的不讲诚信,并不认为里面的客人有什么过错,李德胜这么一说,她反倒有些羞愧了:“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是我们来晚让掌柜的误会了,你们有何错需要道歉的?请你家公子莫要介怀。” 李德胜巴不得她跟程璟见面呢,抓心挠肺想把她往里间拉,可惜不合礼数,还没想出好办法,就听凝雪惊喜叫道:“诶?是你,城公子的书童?” 这可合了李德胜的意,忙不迭应和:“是是是,奴才正是程公子的随从。” 掌柜的何等人精,见双方认识,赶忙说道:“有道是相请不如偶遇,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同到雅竹轩畅谈一番,小店附送上酒菜助兴,也聊表歉意。”这样他也双方都不得罪人,甚好甚好! 这么一劝,似乎几人俱都不好推辞,于是和和乐乐地到里间去了。实际上程璟处于一种相见别扭不见也别扭的感觉,而沐绮华得知是城公子,暗想今早喜鹊叫,好事儿这就来了,自然欣喜万分,于是都顺势而为,皆大欢喜。 互相见过礼,沐绮华眼尖地看到桌上有几本话本,心下疑惑:城公子来此寻找创造灵感么?节日也不放松,真是好作者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8 ! 再定睛一看,《绕青丝前传》、《绕青丝》、《绕青丝后传》,这些她都看过了,还有一本《情深不能舍》,她从未看过,是城公子的新作么? 程璟见她饶有兴味地盯着这些话本看,尴尬地咳了一声,给身旁的李德胜使眼色,示意他收起来。奈何李德胜正笑眯眯看着他的救星,全然没反应。 此刻在李德胜心里,沐绮华岂是程璟能比得了的。李德胜松了口气,回去好交差了,老天爷对他还是不错哒。 沐绮华想了一会,确定自己没看过,于是指着那本《情深不能舍》问道:“这是什么?” 又咳了一声,程璟脸渐渐染上了红晕,一代帝王身边有这些东西,忒不英明神武了,假装不在意道:“不过闲来打发时间。” 哦,闲来打发时间又写了一本新作是么?城公子真是文思敏捷,回去就去买。 沐绮华内心陷入对城公子的敬仰之情不能自拔,竟忘了眼前活生生的人,直到程璟再次开口,才回过神来:“嗯?公子刚刚说什么?” 害怕陛下没耐性,伤了小姑娘的心,李德胜主动重复:“我家公子问姑娘贵姓,家住何方,家里还有谁,是做什么的?”说是重复,其实加了自己的许多问题,毕竟他是要交差的人。 凝雪瞪了他一眼,你家公子哪有这么多问题?无奈她不好反驳,只得憋屈地听姑娘作答。 沐绮华却开心得很,城公子关心她了耶!于是认认真真地回答:“奴家姓沐,家住苏州,说来惭愧,自从祖父隐退,家里就做起了丝绸生意。” 却是个官家后代?皇帝做久了,对于臣子的关注形成了一种习惯,有心再问:“不知令祖是?” 沐绮华生出几分不好意思:“祖父沐政。”李德胜闻言挑眉,太好了太好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太后娘娘一定会很满意的。 沐政?程璟默默在心里念了几遍,被冤枉后又平反的沐家,后代拒不做官,倒有几分傲气。 沐绮华几经犹豫,还是开口了:“公子又是做什么的?”她都快把家底交了,这话也是可以问回去的吧? 程璟抬头正视着她,不施粉黛,却一点也不比她鬓间的杏花逊色,清幽的香气弥漫,恰似梦中从她袖中闻到的。小姑娘水眸亮晶晶的,等着他的回答。 貌似漫不经心一笑,“以后你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二更~ ☆、第六章 圣旨到达苏州沐府时,沐绮华正歪在暖塌上翻着新买的话本。 奔波劳累大半个月,快被马车颠散了架的沐绮华表示,再也不想出远门了。去时样样新奇,心思都在风景人物上,并不觉有什么。回程时路上的风物俱都看过了,才发觉坐马车原来也能坐得这么累。 退隐二十余载,沐家再次接到了圣旨,这在如日中天的以前不过是平常疏松的事,今日看来却十分不可思议,甚至透着几分诡谲。 沐家与天家相隔数千里,且早已不插手朝政,为何圣上突然想着关顾一个小小丝绸商来了? 传旨的是一位年轻公公,对前太师沐政的明示暗探装作全然不懂,闭口不谈此行目的,只要求请沐家小姐务必出来相见。 沐政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虽赋闲在家,奈何为官几十年,如何能真的做到对朝廷毫不在意?对于程璟的风流之名,沐政也是常有耳闻的,小孙女去了一趟京城,立刻一道圣旨尾随而来,不会是……思及此,沐政却是不敢再往下想了。 一家人俱都穿戴整齐前来接旨,传旨公公谁都不理睬,偏偏笑逐颜开地迎向沐绮华,态度比对亲孙女儿还亲:“这位就是沐家小姐吧?来来来,跪到最前面来。” 安顿好沐绮华,端着架子等待所有人跪下,明黄色的圣旨一展,扬声将上面的内容一股脑儿全倾倒出来。 公公看着鸦雀无声的一群人,有些奇怪,这么一件大喜事儿降临在头上,怎就这幅模样呢?目光触及最前头的沐绮华,立刻又咧开嘴笑了,李总管交代了,这位未来的皇后,可不能轻易得罪呀。 嘿嘿一笑,极尽温柔道:“皇后娘娘,嘿嘿嘿,快快接旨请起吧。” 沐绮华闻声一抖,好特别的嗓音,怎么有点熟悉,似乎有个人也有相似的声音。不过眼前情境不容她细想,于是收敛神色,不露一丝胆怯行礼接过圣旨。 传旨公公见状暗忖:“未来的皇后娘娘看来不简单啊!” 其实传旨公公倒是想多了,沐绮华自幼浸染在话本里,什么样的人物没读过,偏她对人物神态性格一向敏感,依样画葫芦,足够糊弄人了。 待沐绮华接过圣旨,众人脸上俱都闪现出喜色,传旨公公见了疑惑,莫非这沐家人天生反应慢? 接过一个沉甸甸的荷包,公公笑辞了沐家人的留饭,马不停蹄赶回京。陛下第一次如此急色,他要马上赶回去打听打听情况,留在苏州做什么?他还能直接向人家皇后娘娘打探? 唉,咱家这亟不可待的八卦之心,何时能收敛收敛呢?马车中的传旨公公感叹道。 沐府书房里,全无方才接旨时的欢欣喜悦,沐政负手端详着摊在书案上的圣旨,脸色凝重,问道:“廷儿,蕙蕙在长安可曾遇到过什么人?” 蕙蕙是沐绮华的小字,沐政亲取,希望她蕙质兰心,秀外慧中,可究竟是不是如沐政所期望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沐廷此时也没了好脸色,谁能想到不过父母纵容,允妹妹出了一趟远门,便惹出了这种事端,“蕙蕙在长安时只出了两次门,哪里就那么凑巧。且蕙蕙虽骄纵,也不是不知轻重,真遇上了,还能跟一陌生男子交谈不成?” 此时的沐廷完全忽略了一种特殊情况,那就是城公子,如果对象是覆城公子,别说什么偶遇交谈了,即便没有偶遇,沐绮华也会制造偶遇撞上去的。 沐政长子,沐廷沐绮华的父亲沐充长叹了口气道:“要是蕙蕙自己遇见了陛下倒还好,怕就怕她们根本没交集,那陛下惦记的又是什么?” 此话一出,气氛更凝重了几分,空气仿佛不再流动,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若非惦记蕙蕙这个人,那便是……沐家在朝廷已无半点根基,一个母家式微的皇后,显然比一个大家族出身的更令人放心。”沐政抚着花白胡须,踌躇半响,才颤抖着声音道:“如此一来,蕙蕙在宫中……”摇摇头,不忍将话挑明。 一番话把沐充说红了眼:“早知如此,我和蕙蕙她娘就不该妄想着多留她两年,嫁个平常人家,纵然不像做姑娘时自在,总比嫁入深宫内院强。” 沐政挥挥手道:“罢了,多说无益,都散了吧。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9 三月二十八就要出嫁了,且让蕙蕙快活地过完这半个月,这些话就不要让她知道了。” 几人从书房出来,收起愁容,和府中不知事的仆役一道,为沐府将要飞出一只金凤凰而喜笑颜开。至于心中百般滋味,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了。 此时此刻,沐绮华的小院却没有书房那样凝重,她继续捧着未看完的话本,边看边摇头。故事老套,人物形象不丰满,也没有标明着者,文笔不如城公子的老练。 可这就是城公子的作品呀,沐绮华再次翻开书封,书名的的确确是《情深不能舍》。 不由得感叹,城公子所说的闲来打发时间原来是这么打发的,写一本质量没保障的,是为了把其他衬托得更好么? 耐心等了一会,发现姑娘一点没有要嫁人了的自觉,凝霜压抑着心里的不安,问道:“姑娘,您心里究竟怎么想的?”这道圣旨来得很不寻常啊! 沐绮华无聊地放下手中话本,漫不经心道:“还能怎么想的,左不过是嫁人,不管嫁的是谁,以后看话本都没在家时这么自在了。” 她又不傻,皇帝没见过她,却写出什么温懿恭淑,端赖柔嘉,可堪母仪天下的溢美之词,要不就是脑子抽了,要不就是看中她沐府的价值。 至于这价值是什么,只从他广纳美人,却从不提及后位就知道了,明显因为不想大权旁落。 凝雪看了凝霜一眼,见她愁眉苦脸,不解道:“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难不成姑娘当皇后你不高兴?” 凝雪心思简单,又与沐绮华一同长大,心都偏到天边去了,满心满眼里都是姑娘的好。在她眼里世间怕是少有人能配得上姑娘,如今有了个最最尊贵的人,同她一样发现了姑娘的好,凝雪不禁有了种英雄相惜的感觉。 “你知道什么,陛下恐怕是……”意识到姑娘在跟前,凝霜这话不好说也不忍心说。 沐绮华想了想,吩咐凝霜:“到小书房里把写宫闱风云的话本给我找来。” 见沐绮华终于上心,凝霜松了口气,应承下来。刚走没两步,沐绮华又将她喊住,脸上带着不放心的神情:“小心点,别弄皱了。”凝霜失语,她又不是凝雪! 书中自有黄金屋,古人诚不欺我也。沐绮华翻着凝霜小心翼翼搬来的话本,满意地感慨。也不知要经历多少明枪暗箭,才能写出这么深邃的宫闱纷争。 凝雪见自家姑娘颇有种醍醐灌顶的神神叨叨,忍不住咳了一声:“姑娘,您瞧出什么门道来了?” 沐绮华一脸严肃:“这些话本里,皇后不外乎两种结局:第一,被冤枉打入冷宫,要么惨死,要么心碎了,大彻大悟,不再把皇帝放在眼里,然后皇帝发现世间竟然还有不爱他的女人,最后爱上皇后,从此舍弃三千弱水,独宠一人。第二,皇后一开始就不把皇帝放在眼里,然后皇帝发现世间竟然还有不爱他的女人,最后爱上皇后,从此舍弃三千弱水,独宠一人。” 凝雪听得目瞪口呆:“这么说来,皇帝还挺自恋的。” 啪的一声合上书,沐绮华点点头道:“不仅自恋,还有受虐倾向,所以,对待皇帝,态度应如现在的天气一般,不冷不热!” 听着主仆两人不正经的对话,凝霜嘴角一抽,可为何她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放置好话本,沐绮华瘫倒在暖塌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凝霜心生怜惜,原来姑娘也不是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的。正要上前安慰,就听见沐绮华一声长叹:“一入宫门深似海,也不知以后怎么出去挑话本?” 凝霜:“……”她就知道,不能太高估自家姑娘! 不仅沐府,皇宫里也因这么一道圣旨炸开了锅。 那是皇后之位,不是宫里头随随便便一个扫洒宫女,关系着前朝后宫,更重要的是,那是太后她老人家名正言顺的儿媳妇。 对于这个让儿子终于开了窍的姑娘,太后也不是没有好感,可好感归好感,一个商人之女,顶破了天也就纳进宫来封个美人。 程璟的孝顺之名能做到天下人都道一声好,对太后付出的情感不可谓不深,何曾做出这么忤逆不孝的事儿来。 偏偏他还捂得紧紧的,从宣旨到传旨太监出宫,愣是半点风声没露,等太后知道时,人公公传完旨都快回到京城了。 太后握着茶杯忍了许久,还是决定将它摔了,啪的一声,犹不解气,又摔了一只。看向旁边战战兢兢的宫女:“去,请陛下立刻到长乐宫来。” 一个宫女忙飞奔地出去了,另一个宫女蹲下身,想要将满地碎片收拾干净,太后怒吼一声:“不许收拾!” 嘭——这下连茶壶也四分五裂了。 差点被砸中的宫女心惊胆战地往角落里缩,暗叹:陛下您快点来吧,太后娘娘太可怕了! 程璟不负小宫女的期盼,大踏步迈进长乐宫正殿,看到的就是这满地狼藉和怒火冲天的母亲,假装不关己事,笑着问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的脾气?” “怎么了,皇帝心大了,翅膀硬了,还会关心我这个母后生不生气?”太后娘娘阴阳怪气道,黑着脸,一个眼神都不分给儿子。 仿佛没看见遍地的碎片,程璟找了张椅子坐下:“母后答应过,皇后由朕自己抉择。” 哀家这不是欺负你不开窍么?想着这么多年,这么多个女人你都不动心,索性再过两年也一样,那时就名正言顺地把侄女儿迎进宫来,封为皇后。 哪知偏偏这时候就开窍了,开的窍还又大又深,直接把皇后就这么给定了。 太后郁结在胸,扫了眼桌子,只剩一个茶杯了,现在还不是摔的时候,连委婉都省了,直接道:“不瞒你说,哀家钟意的是你舅舅家的表妹蒋菡,你说你怎就一声不吭把后位定了呢?” “原来母后早为朕看好了人,怎么母后也不说一声?”程璟笑得一派温和,可太后总觉得他的笑容有说不出的别扭。 忽然想起后位是她答应让儿子自己做主的,不由得有点心虚:“你可知你表妹对你一片痴心。” 程璟也不管太后的反应,自顾自说道:“如今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一切已成定论,只好辜负表妹的一番美意。” “怎就辜负菡儿了呢,一个妃位虽说勉强,但只要皇儿多多疼爱,想来菡儿不会介意。”看到程璟有拒绝的意思,太后见机将最后一个茶杯摔了,抹眼泪回忆当初抚养儿子,辅佐幼帝的艰辛。 不管当初多难多苦,太后皆是一付天打不翻雷劈不倒的强硬架态,程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被吵得头疼,只好顺势妥协了,后宫都这么多女人了,多来一个也是一样的。 现在的程璟还不知以后他会为这个草率的决定悔不当初,谁说多一个也是一样的?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0 ☆、第七章 鸾轿浩浩荡荡,穿过重重宫苑,接受过百官朝贺,才被迎入凤临宫。 沐绮华透过红盖头,隐隐约约见到许多身影来来回回忙碌着,暗中动了动被沉重的凤冠压得发酸的脖子,强忍住疲惫,坐正了身子。 现在的她可不是那个想任性就能任性的沐家姑娘,一举一动,代表的不只是母族的脸面,更是皇家的规矩。 想到这,眼眶有些发胀,她想家,想阿爹阿娘了。 早上挽发的时候,母亲的手柔柔地穿过她的乌发,似乎有温热的东西滴在发间,再渗透入头皮,微微发凉,她知道,那是阿娘的眼泪。 无论多么慎之又慎地为她择婿,母亲终究还是会担心的,只是嫁到沐府无法插手的皇家,又更多了几分愁绪。 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儿,自幼被捧在手心里呵护着长大,事事有长辈为她安排得当,早以习惯了去依赖。如今雏鸟离巢,面对一无所知的夫君,一无所知的皇宫,一无所知的未来,沐绮华茫然无助,拼命紧握双手,把眼泪逼回。 天家婚事,多了几分庄严,自然少了几分喜庆。喜婆有心营造气氛,打趣道:“瞧,新娘子害羞了。” 程璟顺着喜娘的示意望去,沐绮华一双手紧紧交缠在一起,有些泛白,因被紧握而骨节分明。 似是察觉到程璟的眼光,沐绮华忙不迭松开手指,却在松开的一霎那被一双宽厚有力的大掌包围,手心的温度源源不断传来,暖着她微凉的指尖,连心口也不自觉一烫。 周围人发出阵阵压抑的笑声,似乎断定大喜之日,陛下不会处罚这小小的无礼。笑声低低的,衬得此情此景,有些暧昧。沐绮华忙收回双手,藏入宽大衣袖中。 程璟接过喜娘手里的喜称,弯腰将头盖掀开,露出一张两颊发红的脸,在柔和烛光照耀下,倒不知是红色凤袍映衬还是施了脂粉,还是因为害羞。 喜娘笑着连说了几句吉祥话,招呼着周围众人退下了。 虽然研究好了怎么对待皇帝陛下对她比较划算,面对这个关系亲密却尚未谋面的人,沐绮华还是觉得十分尴尬。于是打定主意,敌不动,我不动,呃,不对,是帝不动,我不动。 深深低着的头快要埋到衣领里面了,沐绮华却觉得这是个最好的姿态,即适当表现了羞怯,又减轻了负担,她头上这顶凤冠实在是重的很。 直到执着酒杯的手伸到眼前,沐绮华才缓缓抬头,然后一声惊呼:“是你?”身子一动,差点弄翻了酒杯。 程璟连忙手疾眼快地把酒杯移开,那可是他们的合卺酒! 沐绮华犹不觉自己差点闯了祸,连声问道:“怎么会是你?城公子?” 见她有些呆呆的,程璟忍不住轻笑:“怎么就不能是朕了?” “城公子?”沐绮华又叫了一声,见程璟点头,露出万分讶异的神色。见鬼了,见鬼了,堂堂皇帝写话本,还把儿女情分写得缠绵悱恻,难舍难离,真是见鬼了! 所以,确定要用他写的爱情攻略对付他本人么?不屑一顾,不冷不热什么的,会有效么? 沐绮华严肃地想道:这真是个严肃的问题,关系着她能不能稳坐后宫,更关系着她能不能获得城公子的爱。 但是,这抑制不住的惊喜是怎么回事? 程璟再次把酒杯递到面前,沐绮华十分自然地接过酒杯,直接喝了。程璟转身去取他的被子,回过头来,合卺酒! 意识到程璟的注视,沐绮华迎上他的目光,后知后觉:“怎么了?”瞥到他手中斟得满满的酒杯,再看看自己的,那好像是……合卺酒?合卺酒! 咳了一声,沐绮华快速又倒了一杯,尴尬一笑,道:“俗话说,好事多磨。喝了两杯合卺酒,也许更美满呢。” 罢了,说了要对她好,总不能新婚之夜就给她脸色看吧。程璟重新扬起笑容,搀入她的臂弯,仰头将酒饮尽。 喝过了合卺酒,一对小夫妻并排坐在床上,入夜后四围静悄悄的,只有燃得正好的龙凤花烛偶尔发出噼里啪啦的烛心爆的声音。 好安静,沐绮华百无聊赖地抠着指甲上刚染的蔻丹,也许该找个话题聊吧……聊什么?聊陛下的话本?不妥不妥,沐绮华无意识地摇摇头,嘶,头冠好重! 同样感觉气氛不对的皇帝陛下也在腹中搜寻话题,不过向来只轮到别人迎合他,皇帝陛下在这方面显然没有经验。旁边的沐绮华身子晃了晃,程璟等来了机会,连忙问道:“累不累?” 可以说累吗?沐绮华斟酌了下,指指头上的凤冠回答道:“还好,可是臣妾可以把它取下来了吗?” 程璟盯着珠光熠熠的头冠看了半晌,终于研究出了门道,伸出手:“朕来吧。”掂量了下重量,的确是重,难为她就这么戴了一天。如此想着,手下意识地探入衣领,想为她揉一揉脖颈。 沐绮华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碰,惊得一下子跳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看程璟,再低头看着露在裙子外的点点鞋尖,这么大的反应,好像有点不应该? 摸了摸鼻尖,程璟有一种登徒子调戏良家女的感觉,强作淡定,低声说道:“早些安寝吧。” 沐绮华顺坡而下,望望寂静的外头:“那臣妾唤人进来为陛下更衣洗漱。”程璟闻言诧异地看着她,意思是朕都屈尊为你卸下头冠了,你难道不该投桃报李,自己来? 愣了一会,沐绮华才读懂了这晦涩的表情,试探着问:“那臣妾服侍您更衣?” 至于洗漱什么的,彼此都不熟悉,就算了吧。 平躺在床上,沐绮华小口小口地呼吸,对于即将到来的事,终究是紧张害怕的。 等了许久,身边也没半点动静,沐绮华偷眼望去,见程璟阖着眼,似乎已经睡去。当下放下心来,所以陛下您是真的想安寝的? 小心翼翼翻过身,沐绮华又瞧了程璟一眼,龙凤花烛的火光被床帏挡住,只留下月华般的柔和光芒照在他的侧脸,有了些许阴影。沐绮华心里一笑,这就嫁人了,嫁的还是自己仰慕的人,这是做梦也梦不到的事儿啊! 床很软,被衾很暖,沐绮华合上眼,就快要陷入软绵绵的梦乡了。突然感觉压抑了许多,挣扎着掀开眼皮,吓了一跳,瞬间清醒过来。 没有一点点防备,被认为已然熟睡的程璟压在她上方,手臂撑在两侧,神色不明地看着她。 沐绮华觉得一口气上不来,颤抖着声音叫道:“陛下?” 程璟就这么撑在她上方,也不说话,面色古怪。 入洞房之前李德胜是怎么说的? ——“陛下,皇后娘娘自然会服侍好您的。” 为何跟他说的全然不同,皇后哪有半点要服侍朕的准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1 想着既成夫妻,本该同心同德,没有什么话是不能说的,程璟努力平复面上升起的燥热,问道:“你……为何不伺候朕?” “啊?”听到这么句古怪的话,沐绮华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好半天,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飞红,一把推开程璟。她一个黄花闺女,居然叫她主动,流氓! 程璟并不知道她又怎么了,难道不愿意?面无表情地提醒她:“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沐绮华何曾经历过这种事,昨晚母亲递给她的册子,她也只粗略地翻了翻。不过是些男女袒胸露背,手□□缠,都没有话本来得好看,而且,她哪里好意思细看。 见程璟目光灼灼,不由得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道:“我不会!” 捏了捏眉头,程璟似有似无地叹了一声:“朕也不会……” 沐绮华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后宫佳丽无数,时不时还要在民间搜罗几个的人,居然不会那什么!那他要那么多女人做什么? 这么枯坐着也解决不了问题,沐绮华撇撇嘴,翻身下床,趿着绣鞋在角落的箱子里翻找,那是她尚未归类入库的嫁妆,最底下垫着她们现在最需要的。 找到了,又快步回到床上往程璟怀里一塞,嗫嚅道:“陛下还是看看吧。” 程璟翻了几页,与他昨晚看的大同小异,只是这玩意儿真的有用?疑惑地抬头看向沐绮华,却见她整个人蜷成小小的一团,与那次梦中所见一般,娇娇小小的。 红色的寝衣穿在身上,满头青丝散着,却像个未长大的孩子,这是他的新娘,他的妻子,与他相伴一生的人。心下怔忪,语气也因此轻柔:“蕙蕙……” 困倦中的沐绮华抬起头:“陛下怎么知道我的小名?” 呵的一声,程璟笑了,“若朕有心,这天下有何事是朕不知的?” 一番话说得颇为自负,沐绮华却有些感慨:不愧写了那么多男女情爱,仅仅一句话,就能让人有了死心塌地敬仰倾服的冲动。 沐绮华闻言笑得眉眼弯弯,程璟心生爱怜,抛下手中的画册,飞身扑了上去…… “疼……”沐绮华紧紧抠住程璟的手臂,小脸皱成一团,嘤咛一声,犹觉不舒服,娇声叫了起来:“你出去,快出去,我疼。” 程璟搂紧她,俯在她的耳边安慰:“你且忍一忍,很快的。” 红色的烛泪一滴一滴落在烛台,一室温馨……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的洞房花烛,写得我都尴尬了…… 什么都没写,不要被锁不要被锁 ☆、第八章 被迫听了一夜不该听的,李德胜好不容易盼来了天明,侧耳听了一会儿,寝殿静悄悄的。犹豫一会后,还是招来伺候梳洗的宫人,随自己进入内殿。 虽有帷帐将满金雕花大床遮掩得严实,李德胜还是不敢细看,躬身垂首站在进门几步远处,低声唤道:“陛下,该起了。” 耳边传来嘤咛声,程璟偏头一看,怕是这一声呼唤惊了美梦,只见她秀眉微蹙,翻了个身,竟又沉沉睡去。 程璟觉出几分有趣,嘴角不禁翘起,怜她昨夜受苦,也不曾惊动她,自己轻声下床。 沐绮华半梦半醒,耳畔总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烦不胜烦,掀眼看去,红烛已尽,天将将大亮,眼前人正由宫女伺候着穿衣。一觉醒来,一切都不是她熟悉的样子,有些发怔。 早有宫女见她睁眼,上前问道:“娘娘您醒了?” 程璟转身看去,目光正与沐绮华的相撞,沐绮华轻唤了声陛下,声音带着初醒时特有的娇憨,转入程璟心里,像一支羽毛轻轻地挠了下。不由得放缓了声音道:“起来洗漱吧,待会朕陪你到长乐宫聆训。” 大鄢看重规矩,新妇第一天需拜见公婆,再由婆母立规矩,即使贵为皇后,此礼也不可废。 新妇聆训,程璟自然是可以不同行的,毕竟太后教的是为妻为母之道,他又不需为妻为母。 不过妻子是自己选中的,且打定主意要善待于她,破一次例又有何妨,权当是为帝后和睦做一次努力了。 沐绮华听出了他的偏爱,这份恩宠是陛下自愿给的,又不是她求得的,接受得心安理得。她本身不是个贤惠的,自幼所得的偏爱不少,自然不会晓得可以用拒绝来博取一个不恃宠而骄的贤名。 俏脸一侧压在鸳鸯枕上,说了声“好”,声音多了几分明快,见程璟还站在床边,没有一点要回避的意思,只好出言提醒:“陛下,臣妾想起身了。”意思是您还不回避? “起吧。”程璟说着,非但不走,反而往床上一坐,一派悠然自在。 等了一会,见沐绮华依旧没有动静,脸色古怪地望着他,疑惑道:“怎么了,莫不是不舒服?”闻言沐绮华脸色更不好了。 程璟见状有些心急,母后本来就对她不满意,若是误了时辰怎么好,赶忙上前一把掀开锦被:“你真的不舒服么?” 然后,突然就失语了。原先缩在百子千孙喜被下的身子,如今暴露在面前。白晃晃的肌肤晃花了眼,雪里点点红梅,更加夺目。 周围的宫女羞得低眉垂首,程璟也觉有些尴尬,不自在地摸摸鼻尖,转过身去。 看到程璟的反应,沐绮华心下好笑,昨晚该看到的都看到了,到现在才来害羞。想笑不敢笑,一来怕伤了帝王的尊严,二来好像自己有点没脸没皮的。憋红了脸,索性旁人都以为她是害羞了,没甚好解释的。 由宫女伺候着更衣梳妆,十六岁的年纪,本就是碧玉年华,偏她生得人美肤白,脂粉于她只算得锦上添花。丹凤钗钿在如鸦乌发间熠熠生辉,明黄色的凤袍穿在身上,少了些许稚色,平添三分端庄。 程璟抬眼瞧着,叹道人靠衣装这话真不错,昨夜里一身火红嫁衣,只觉得眼前人娇艳如花,今日一袭凤袍,已隐隐有了皇后威严。 沐绮华见程璟看着她发怔,伸手在他眼前摇了摇,不料被他攥住。程璟移开眼,话却是对她说的:“既好了,那就走吧。” 携手走出凤临宫,沐绮华笑容一下子明媚起来,上次到长安是在冬月,那是她唯一一次来到京畿,阳春三月的长安城,却是未曾见过的。眼下美景如斯,坐在凤舆里倒是辜负了。 转头看向程璟,脸上有讨好之色,问道:“陛下,天儿尚早,咱们可否走着去?”程璟不置可否,只牵着她一径往外走,越过轿辇。 沐绮华心知他这是答应了,嘴角弯弯的,眼中流光更甚。他对她好,她自然也是不吝赞美的,身子靠近程璟,娇声道:“谢谢陛下,陛下待我真好。” 程璟不作声,只是挑起的眉头怎么也掩不住愉悦。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2 一路走走停停,进到长乐宫,沐绮华就感受到太后不怎么待见她。不是表面上待她不好,而是那笑意是浮在脸上的,仿佛手一抹,就给抹没了。 话本看了无数,见识了形形□□的角色,见多了也就会察言观色了。再一想话本里的婆媳关系,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尽显恭敬,低眉顺眼地行了大礼。 似乎高兴得忘了叫她起身,太后迫不及待对儿子儿媳昨夜里的夫妻生活表示关心,话赶话回忆起自己当皇后的生活,再教了几句持家之道,才高贵冷艳地赐了座。 程璟旁观着自己母亲与妻子之间的暗流涌动,不好掺和,只怕越帮越忙,自顾自喝茶,只当不知。 太后偷眼瞧着程璟的反应,这才有了些高兴,儿子没有娶了媳妇忘了娘,也算一点安慰。 再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沐绮华,不想她在此打扰她们母子的二人时光,倒也做足了戏,语带怜惜:“皇后昨儿一天累坏了吧,早些回宫歇息吧。”继而转向程璟:“皇儿再陪哀家喝会茶,免得到了凤临宫,皇后还要伺候,且让她轻松些。” 由凝霜扶着从座位上起来,只觉得两腿酸软,沐绮华觉得,太后娘整人很有技巧,一看就不是第一次了。 大半重量压在凝霜身上,沐绮华才长舒一口气。虽然跪得不久,可昨天累了一天,又被程璟折腾了大半夜,跪着本就是折磨,奈何跪婆母本是天经地义的,她都不能表现出半点不满来。 走到门口,沐绮华都想给自己一巴掌了。她,她的轿辇还在凤临宫啊! 想起自己有轿辇不坐,就这么一路走过来的,终于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偏偏这时她还不能催凤舆过来,没来长乐宫之前活蹦乱跳的,回去就要坐上轿子了,这不是打太后的脸么。 沐绮华苦笑,八成太后知道了她没乘轿辇,顺水推舟想出了这么一招,让她有苦说不出。欲哭无泪,太后娘娘这是有多不待见她呀! 挺直腰杆走到凤临宫,沐绮华立刻就垮了。凝雪连忙上前帮着搀扶:“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 沐绮华趴在暖塌上,哪有半点天下母仪的端庄相,摆摆手,显然不想提及这憋屈的经历。 凝雪刚把沐绮华扶着躺好,凝霜复又进来禀报:“娘娘,各宫娘娘请安来了。” 拿手盖住眼睛,沐绮华委屈道:“可是我饿了。” 沉吟一会,凝霜劝道:“第一天就让她们等,传到太后和陛下耳朵了,怕是不好。” 沐绮华又□□一声:“可是我饿了。从早上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 凝雪灵机一动,也劝道:“娘娘还是去吧,奴婢让人上多多的糕点,您和各位娘娘边吃边聊。” 想到宾主尽欢的场面,沐绮华抖了抖,这怎么可能?除非各宫妃嫔吃的是她的肉,而不是糕点。 长叹一声:“不要多多的糕点,我想喝热热的粥。”毕竟不是拎不清轻重的人,沐绮华还是理理妆容,开口让她们进来了。 各宫妃嫔鱼贯而入,按等级排好,一齐跪在殿中。沐绮华看着底下一群人,美得形态各异,有些好奇程璟究竟喜欢什么类型的。转念一想人还真多,艳福不浅,就有些气愤了,同为夫妻,人家坐享齐人之福,她却空着肚子接待他的小妾,真真不公平! 扯扯嘴角,扯出一抹平和的淡笑,轻声道:“都起来吧。” 众人不知这位皇后什么性子,一时有些拘谨。大鄢朝嫡庶分明,皇帝大婚后一个月不召寝,俱都歇在凤临宫。这是宗法礼制,为的是显示皇后后宫之主的地位,也敲打那些有歪心思的人。 单为这一条,她们就没有谁敢在此时挑战皇后的权威。新官上任都有三把火,何况皇后这个位子,还是小心为妙。 只有一位体态微微丰腴,身着水绿色宫装,挽着垂云髻的人笑着打趣道:“臣妾本以为这后宫人人貌美如花,却各有各的美法,今儿见了皇后娘娘,才知是臣妾浅薄了。有人淡雅如菊,有人娇艳似芍药,娘娘却是日月光华,远非嫔妾可比的。” “徐美人真会说话,倒显得姐姐笨嘴拙舌了。”容修媛笑睨了一眼,说她们是花,皇后娘娘是日月,踩低别人去奉承皇后,问过她愿不愿意做垫脚石了吗? 徐美人掩嘴一笑,尽显亲近:“不过一句感慨,只是妹妹自个儿的感觉,容姐姐何必较真。” 容修媛被这么一堵,说不出话来,否则真成了她口中所言,连别人一句话也要斤斤计较。瞪了徐美人两眼,见她毫不在乎地喝茶吃点心,愤然把求助的眼神投到左上方。 那里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人,牡丹钗,百合髻,一身云锦宫装,用暗线绣着海棠。华贵典雅并非钱帛堆积而成,而是由内到外散发而出,说是四妃之首也不为过。 对于容修媛的殷切眼光,她只当不知。没摸清情况就急着争长论短,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望过来,生怕别人不知她是她的人么,愚蠢! 见月昭仪不搭理,容修媛一腔愤懑无处可发,抬眼看向上首,却被一道银光闪了眼。定睛一看,原来皇后手腕上带着一串镶银红宝石珠子,却是吐蕃进献的“霞光”。珠子颗颗圆润厚实,殷红如血,怕是翻遍整个大鄢,也难以找得到能与之相提并论的第二串。 凭什么,自己在宫中无依无靠,步步为营,陛下连看都不曾看一眼。这女人一来就占尽皇后尊荣,连陛下也另眼相待,不过一落破商户,何来这么好的气运! 嫉妒之火由心底攀上来,再加上方才受的闲气,话就脱口而出:“徐美人说得对,皇后娘娘的确是风华无双,只是这凤临宫未免朴素了些。娘娘初来乍到也就罢了,怎么奴才们也不上心,陛下不吩咐,就不懂做事了吗?” 月昭仪听了这话,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阴阳怪气说陛下对皇后不上心,然后呢?出了一口气,得罪了后宫之主,得不偿失的事,只怕也只有她会做了。 当初容修媛向她投诚,她就是看中了这鲁莽性子,是挡在前头的一把好刀。谁知她只会逞一时之气,没有半点用处。 想舍不能舍,后宫中人,心里明镜似的,怎会不知容修媛是谁的人。若是见死不救,今后谁还敢归顺她? 放下茶碗发出一声脆响,引得众人看向她,才轻笑了一声,道:“瞧容妹妹这话说的,凤临宫再怎么朴实无华,如今有了娘娘,再怎么蓬门荜户,也该熠熠生辉了。” “好一张巧嘴。”忽听上头一声赞赏,月昭仪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糟了。不仅暴露了与容修媛的关系,还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第九章 放下茶碗发出一声脆响,引得众人看向她,才轻笑了一声,道:“瞧容妹妹这话说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3 的,凤临宫再怎么朴实无华,如今有了娘娘,再怎么蓬门荜户,也该熠熠生辉了。” “好一张巧嘴。”忽听上头一声赞赏,月昭仪心里一咯噔,暗叫一声糟了,不仅暴露了与容修媛的关系,还暴露了自己的实力。 一瞬间,凤临宫鸦雀无声,众人喝茶的喝茶,吃点心的吃点心,俱都低眉颔首,心里却有些毛毛的。 方才你来我往,皇后娘娘都不做声,偏偏月昭仪一出场,就开口夸赞,显然门清的很,一来就知道最强劲的敌人是谁。皇后不简单啊,想到这,众人心里一惊,都在反思自己方才的言行有无不妥之处。 感觉气氛一下子变了,沐绮华有些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安静了呢?该不会……她说错话了吧? 不能睡觉也不能吃东西,还要应付这么多女人,沐绮华早就撑不住了。眼睛虽睁着,神识却几乎沉入睡梦中。 耳边叽叽喳喳的满是声音,听得惯了也不觉得吵,忽听到一个不熟悉的声音,倒把她惊醒了。只晓得似乎是在夸她,于是斟酌着说了一句夸回去,夸人总不会错吧? 眼下因她的一句话,众人比起初更加拘谨了,连沐绮华都感觉有些闷闷的。毕竟是因自己而起,总是要负些责任的,于是捻起一块糕点,笑着对底下的人说:“这点心做得不错,各位妹妹多吃些。” 闻言众人心里大惊,这糕点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方才可是吃了不少呀! 徐美人敛了神色,毕恭毕敬地起身行礼:“皇后娘娘,嫔妾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请娘娘恩准。” 话音未落,容修媛立刻把话接过来道:“怎么其他人都好好的,就徐美人的身子格外娇贵呢?” 容修媛是个愚蠢的,自然感觉不到凤临宫的暗流汹涌,觉得自己终于逮到机会报复回去,舒心得不行,却不知自己早已成为众妃嫔的眼中钉。本来有了徐美人开头,她们找借口脱身就自然得多了,偏偏这个蠢人把大好机会给堵回去了,愚蠢至极! 很快有人气不住了:“听容妹妹这话,好像妹妹从来不生病似的。” 又有人轻笑一声接着道:“姐姐此话差矣,上个月容修媛不是还使人到御前说自己病得厉害,希望见陛下一面么?” 沐绮华津津有味地看着底下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起劲,话本里写勾心斗角、唇枪舌剑跟眼前的场景简直不要太一样。不过描写终究是描写,哪有真实发生的来得精彩。 心下一动,突然想到程璟纳了这么多女人,也不宠幸,难道是为了看她们每天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来为自己写话本提供灵感么? 为了描写宫闱风云,纳了这么多妃嫔,单单俸禄就是好大一笔开销,更何况还要时不时来点赏赐,激起其他人的妒忌之心,以便后宫纷争能继续顺利进行下去,不觉得有点太奢侈了么? 一想到这是金山银山堆积出来的好戏,沐绮华就有些肉痛,对眼下场景格外珍惜。 奢侈的皇帝陛下此时正在批阅起居注史官呈上去的折子,记录的是帝后大婚之盛况,史官颇有文采,将大鄢朝唯一的一次迎娶皇后的场景渲染得轰轰烈烈,期间嵌入帝后二人的风花雪月,削减了正史的一丝不苟,倒像赏心悦目的民间故事一般。 描绘虽有阿谀奉承之嫌,程璟却看得很愉悦。正该是如此,多多提及帝后之间的和睦,让天下人知晓,朕对皇后乃一片真心、万般珍重,以后可不会有人敢拿皇后作筏子,来找朕的茬了。 最好皇后也知晓,让她能心无芥蒂地打理后宫。前朝后宫一片祥和,朕无前顾后顾之忧,甚好甚好! 程璟摩挲着折子,随着手指移动,字迹渐渐显现在眼前,写的是:桃林邂逅,一见倾心。玩味一笑,一见倾心?朕怎么不知道? 不由得想起当时情形,桃花林间落荒而逃的身影逐渐清晰。取了朱笔一挥而就,在折子旁边留下批注: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复又看了几遍才放置一旁,一见倾心没有,觉得顺眼也就够了。 李德胜见程璟批完奏折,才上前禀报:“德妃娘娘今日进宫,已于梧桐宫安顿了。需要向皇后娘娘说一声么” 自从雅竹轩一见,李德胜回宫也没受到任何责罚,还被太后夸了几句办事利落,不愧是御前的人。私心里早把沐绮华当成了救星,当成了女神,发誓一定要处处偏爱,以报答救命之恩。 揉揉有些发酸的脖颈,程璟诧异道:“这些年进宫的女人还少么?又不是什么稀奇事,何必去惊扰皇后。” 听着这满不在乎的语气,李德胜腹诽:就算太后娘娘的侄女,您的表妹进宫不是什么大事,那么您可曾想过…… 腹诽着腹诽着,话就从腹涌到了喉咙口,不发不快:“陛下可曾想过,今时今日德妃娘娘进宫,皇后娘娘会作何感想?”这皇后娘娘的脸都被您打得啪啪作响,你还不去安慰安慰! 程璟终于后知后觉地想到,大婚第一天就纳妃,这不是落了皇后的颜面么?转过头问:“德妃进宫已成事实,难道朕还能把她再弄出去,过几日再迎回来不成?” 李德胜脑门上的青筋直抽,那个在朝政上雷厉风行、足智多谋的陛下,真的是您么?努力不让心思表现在自己脸上,牵起嘴角笑眯眯道:“德妃娘娘那儿已是生米煮成熟饭,再无回天之力,但可以从皇后娘娘这儿入手,补救补救呀。” 轻哼一声,程璟瞪了李德胜一眼:“谁跟德妃生米煮成熟饭了?” 重点呢?重点是补偿皇后啊!陛下您到底听不听得懂言下之意?李德胜压制住咆哮的冲动,要笑不笑地:“是奴才,是奴才。” 转眼一想,不对呀,要真是奴才,那陛下您头上可绿得可以呀!偷偷睨了程璟一眼,见程璟似乎还未回过味来,赶忙转移话题:“陛下想好对策了么?奴才只是觉得,皇后娘娘大老远从江南嫁到宫里来,在京中无亲无故的,能依靠的就只有陛下了。”所以您就对皇后娘娘好点吧! 程璟把玩着白玉镇纸,漫不经心道:“既如此,那便封沐充为抚安伯吧。皇后出阁前才修整了太师府,沐家人住进去正好。”抚安安抚,但愿皇后能懂。 李德胜快要哭了,他就不该多嘴,“陛下,可朝中规定,无功不可加封呀。” “替朕,替皇家养了皇后,不算一功么,这么大的功劳不值得封赏么?你且拟旨去吧。”程璟打开奏折,不看李德胜一眼。 过了一会,发觉李德胜面露难色地杵在身后,叹了口气解释道:“太后一出手就封了德妃,虽比不得后位,可皇后母家势弱,保不得要被压低一头。届时嫡庶颠倒,不是朕想看到的。” 李德胜想想有理,欢欢喜喜拟旨去了。 德妃蒋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4 菡呆坐着看梧桐宫宫人进进出出,整理着她从家中带来的物件。今日进宫,除了姑母召见,竟再无他人理会。她进宫这事儿就像一粒细沙,投入皇宫这个大湖,连半点波澜都激不起。 贴身婢女素心见蒋菡闷不做声,递了一杯清茶,劝道:“不如娘娘到凤临宫去一趟,既尽了礼数,没准还能见到陛下。” 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蒋菡淡淡地开口:“今日是我进宫的日子,表哥难道会不知道?他不来见我,难道还得我舔着脸皮主动去见他么?” 素心似有似无地轻叹了一声,自家姑娘太爱面子,在这后宫怎么能走得长久?“陛下朝务繁忙,挤不出时间来也是有可能的。” 蒋菡扒拉着宫绦,有些烦躁了,“没有时间来见我,倒有时间去陪皇后。” 抚顺了被蒋菡弄皱的裙摆,素心迫切地想要自家娘娘认清事实:“皇后是后宫之主,又与陛下是新婚,陛下重视她也不足为奇。” 这话倒让蒋菡生出了几分不甘心:“当初要不是姑母屡次许我皇后尊位,谁会生出这等心思,进宫来跟一群女人抢圣宠。这下好了,说得父亲动了念头,后位转眼就飞了。好好的皇后变成德妃,正妻变成小妾,亏父亲还沾沾自喜,非得送我进宫受这等闲气!” 之前蒋菡父女的争吵,素心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不好接话,避重就轻:“娘娘与陛下都多久就没见了,说不准这一相见,陛下就喜欢上了呢。” 蒋菡不情不愿地叹道:“话虽是这么说,接下来一个月陛下都不召寝,哪里见得着陛下。” 素心凑近前去,轻声说:“奴婢曾在府里听有经验的嬷嬷谈起夫妻之道,说的是这看得见吃不着是最最撩动人心的,让人百爪挠心、魂牵梦萦,从此就记挂住了。娘娘此时与陛下相遇,可不是就是这情形么?” 蒋菡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茶,问道:“这么说,我还是要去皇后宫中。” 见娘娘终于开窍了,素心连连点头,眼里溢出希望期待的光芒。谁知蒋菡下一句话就把这刚燃起的小火苗彻底熄灭了。 “本宫是什么人?会沦落到要靠别人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我想要什么,什么都得乖乖自己来我面前!”德妃娘娘放下茶杯,特别高贵冷艳地说道。 ☆、第十章 程璟这几日有点烦躁,比如现在,看着手里密密麻麻堆着蝇头小楷的奏章,已经动过无数次想要把它一把撕了的念头。终究是压不住心里头的火,啪的一声,奏折摔瘫在书案上,压出了折痕。 正专注于磨墨的李德胜被这突兀的声响吓了一跳,磨锭差点儿脱手而出。战战兢兢偷觑了程璟一眼,见他盯着砚台狠狠皱着剑眉,心里一咯噔,他不会又做错什么了吧? 果不其然,程璟幽幽的声音传入耳中:“磨了这么多年的墨,一点长进都没有,不如出去做几日重活,练练力气。” 李德胜慌慌张张放下手头的活,跪伏在地上:“奴才愚钝,不知做错了何事,请陛下明示。” 程璟用毛笔一下一下敲击着砚台,敲一下李德胜就抖一下,瞥了眼大气不敢出的李德胜,又瞥了眼砚台,嫌弃道:“你这墨磨的,连颜色都没有。” 趁程璟不注意,李德胜直起身子快速瞄了眼黑得发亮的油烟墨,暗暗叫苦。也不知谁招惹了陛下,这些天来从茶汤不够清亮,到文书摆放地方不对,到折子上有错字,再到墨磨得不够黑,能挑剔的统统挑剔了一番。 过了半晌,程璟大发慈悲地发话了:“起来吧,以后多用点心。” 李德胜忍着膝盖的痛楚不敢揉,恭恭敬敬站起身,心里却在抗议:在御前伺候,谁敢不用心,这不是嫌小命太长嘛?倒是您,不去发落惹您生气的人,却来迁怒无辜的我。 念头一转,又想起了一个问题,此人究竟是谁?怎么连帝王至尊也不敢动他? 一道灼人的眼光落在李德胜身上,不用看都知道是谁的。李德胜快哭了,完了,陛下又要迁怒了,可他什么都没做呀。 不对,他方才好像听到自己的声音了,似乎是在说:“究竟是何人招惹了陛下,连陛下都不敢处罚,此人莫非比陛下还尊贵?”完了,这下真的完了,他又耿直了。少不得重新跪下请罪,颤颤巍巍等着天子之怒。 谁知程璟却许久不作声,李德胜奇怪地偷偷仰起头,见陛下正在沉思着什么。眼睛发亮,将功赎罪的机会来了!放柔声音,十分善解人意地问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儿?” “这几日,在凤临宫,朕可有做什么……”程璟斟酌着开口,不想透露太多,以防有损他神武英明的形象,“朕可有做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事?” 李德胜心说您和皇后娘娘夫妻间的事儿,房门一关,床帘一拉,我怎么知道?想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李德胜一副十分贴心的样子,再次轻轻柔柔地问道:“陛下为何这么说?” 程璟回想着这几日的情景,总觉得凤临宫有些怪怪的,以往他进去,不主动开口,沐绮华自有一番话对他说。可是,最近却冷冷清清的,仿佛两个陌生人似的。 开始他以为她是受到什么委屈了,故意不让宫人禀报,才刚走近前殿,就听见她轻快的笑声传来,哪见半点不开心。迈步走进去,什么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仿佛适才笑的不是她一样。 听了程璟模模糊糊的描述,李德胜劝道:“皇后娘娘不说话,您可以主动说的呀。毕竟您和娘娘成亲才几日,娘娘恐怕还不了解您,哪能天天找到您爱听的话说呀。” 程璟有些气急地低吼:“你以为朕没有么?”为了帝后相和,为了后宫安宁,朕没主动过么? 一听这话,李德胜的心情不由自主激动起来,所以皇后娘娘就是那个招惹了您,您不但不敢生气责罚,还得舔着脸去哄的人么? 那个人是咱家的女神,咱家的女神是天子都不敢惹的人。这么说来,咱家的眼光真真是极好的,第一次认女神,就认了个连陛下都不敢动的人。 按捺下激动,李德胜体贴地开口:“不如奴才帮陛下打听打听去?” 程璟想了想,别无他计,点点头提醒道:“别让人知道是朕要问的。” 李德胜躬身准备退出,谁知程璟又开口了,语气带着些许嫌弃:“你说话就不能阳刚点么?” 李德胜欲哭无泪,心想这不是为了显现他是个善解人意的知心奴才么?还有,奴才不阳刚,是因为什么?怨得了谁?陛下您最清楚。 不得不说,李德胜的交际能力还是相当好的,一宫总管,御前近侍,大家也乐意卖个面子。三下两下,就打听清楚了来龙去脉。 事情还得追溯到五天前,那一天一切如常,众位妃嫔到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5 凤临宫请安后,由皇后领着去给太后请安。 面对众人的嘘寒问暖,太后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倒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下首的沐绮华,语气稍显关怀:“皇后看着身子弱些,子嗣之事不如等把身子养好了再说。你年纪还小,缓个一年半载的倒也无妨。” 沐绮华不着痕迹地瞄了自己一眼,弱么?因她祖籍苏州,又长在江南,身上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恬静,使她看上去比京中闺秀娇柔了不少。 敛去心中所想,装出几分羞涩:“母后疼惜臣妾,臣妾倒可再偷懒个一两年。” 见她识趣,太后也不再为难,笑道:“如此甚好,你若与德妃一般,哀家倒盼着早些抱孙儿了。” 话头一转,看向众妃嫔:“不过宫中这么多人可为你分忧,想必哀家的愿望也离实现不远了。” 沐绮华暗地里翻了翻眼睛,到底是分忧还是添忧,太后娘娘您最清楚了。宫中这么多人能生,就她不能生,说得好像她很想生似的。心中不爽,自顾自地品茶,只当听不懂太后的弦外之音。 太后见沐绮华不搭话,又招手让蒋菡上前,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端详了一会,道:“哀家瞧着德妃就很好,可得早日为陛下诞下血脉,也让哀家早日含饴弄孙。” 摇了摇太后的手,蒋菡微微撅起嘴,不满道:“太后说得好像菡儿有多胖似的。” 众人听着你来我往的这些话,心中自有一杆秤,看来皇后并不受宠啊。太后娘娘那话,似乎迫不及待想要德妃诞下长子,好继承皇位。 再想想德妃的住处,梧桐宫,凤栖梧桐,太后暗示得还不明显么,这都成明示了,看来皇后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呀。想想皇后,再想想自己,心里也就平衡了。 看着上首一团和乐,沐绮华半真半假地撒娇:“母后有了德妃妹妹,就不疼臣妾了。”语气娇憨,说得十分亲热,太后不禁一抖,话也不假思索而出:“皇后不是有陛下么?” 闻言沐绮华高高兴兴地接话道:“也是呀,臣妾有陛下疼呢。”这话差点让太后咬断舌头,听听,这是一国皇后该说的?真是不知羞! 不经意一句话让沐绮华扳回一城,太后有些懊恼,拉着德妃向沐绮华示意:“皇后多注意着些身体,养丰腴些,瞧着喜气,像德妃这般,可不是更惹人疼爱么?” 看了德妃一眼,沐绮华幸灾乐祸想道,不知老是被说胖,德妃什么感受?顺从答道:“那臣妾要向德妃学习学习了。” 蒋菡抽出手,向沐绮华行了一礼道:“臣妾不敢。”明面上温谦恭顺,其实心里憋屈着呢,她哪里胖了?明明纤侬合度,多一份则胖少一分则瘦,哪里丰腴了?更何况,她才不屑跟皇后比呢。 见这两人全无自己想象中那般唇枪舌剑,太后娘娘觉得无趣了,借口自己困倦想歇息,把众人一并赶出宫去,徒留自己呆坐着生闷气。皇儿的心被媳妇勾走了,侄女也不帮着自己,哼!一个个都没良心。 回到凤临宫,凝雪迫不及待想去请太医,事关自家娘娘的身体,可耽误不得。却被沐绮华拦住道:“此事等陛下来了再说。” 凝霜也不赞成道:“刚踏出长乐宫就急匆匆往太医院赶,这是要告诉后宫众人,娘娘着急子嗣,连一时半刻都等不了哪?没得丢了娘娘的脸。” 沐绮华倒顾不着丢不丢脸的事,只是太后今日当着众人的面明示暗示她不配生下龙子,心里存了口气罢了。 又不是她上赶着嫁到宫里来的,若非抗旨不遵是灭门大罪,她才不想往女人堆里凑呢。何况,这桩婚事是陛下拟了圣旨,千里迢迢到她家去宣读的,可不是巴着她做皇后嘛。凭什么白白受气,还要装出逆来顺受的样子。 今日这事陛下要是敢偏心母亲和表妹,那么以后也别想她会有好脸色给他了。 盼星星盼月亮地,终于在傍晚时分把程璟给盼来了。耐着性子等宫人摆上饭菜,沐绮华给程璟夹了一筷子鱼肉,状似不经意地说道:“今日到长乐宫请安,母后说臣妾身子弱,要臣妾晚些再要孩子呢。” 想到她夜里的娇弱模样,没怎么碰着她,就连连求饶,程璟随口回答道:“你身子确实虚弱了些,养个一两年也好。”朕夜里也不用顾忌着孩子。 这话听得凝霜凝雪都憋着气,生怕自家娘娘忍不住气,到时惹怒天子,可不是闹着玩的。 出乎意料的是,沐绮华毫无要发脾气的征兆,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此事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只是等到就寝的时候,程璟的手甫一伸进沐绮华的里衣,沐绮华就往后缩着身子,提醒道:“陛下,臣妾目前不宜孕育子嗣呢。” 程璟挑眉,一把搂住她,“朕与你……又不只是为了子嗣。” 沐绮华顺势靠在程璟肩头,语带不满:“那万一就有了呢?” 看着她娇娇柔柔的,温香暖玉在怀,程璟心软得不行,哪里甘心就这么放弃:“那朕吩咐人给你备着避子汤。” 心中的怒气一层一层地上升着,沐绮华脸上却极尽温婉,伸出食指轻轻戳着程璟的胸膛,娇嗔道:“是药三分毒,别到时候避着避着,臣妾就生不出孩子来了。” 被她这么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程璟心痒痒的,恨不得伸手去挠,却不得不压着心火,声音有些低哑:“真这么严重?” 沐绮华一脸天真地点点头,仿佛对程璟的心思一无所知。程璟暗叹一声,搂着她睡下:“罢了,那朕便不碰你,早些休息吧。” 夜间听着程璟翻来覆去的声响,沐绮华枕着手臂不厚道地笑了,谁让你偏心太后不帮我,活该看得见吃不着。 憋了一天的气尽数发泄在罪魁祸首身上,沐绮华一阵舒心,弯着嘴角沉入梦乡。在她身旁,程璟睁着眼睛数着更漏,觉得这一夜实在长得可怕。 ☆、第十一章 呆坐在临窗的软榻上,将手撑在窗台上抵着下颚,衬着窗外桃红柳绿的一派生机,倒像是一卷美人赏春图,只是画上的美人合着双眼,脑袋一点一点地,银钗上的流苏随着一颤一颤地,唯美意境也就跟着一点一点破碎。 凝霜捧着芙蓉蛋羹,倾身唤了几句,沐绮华才迷迷糊糊地转过头来,顺势接过瓷碗,挖了一勺送进嘴里。虾仁的鲜美甘甜在舌尖萦绕,唤回几分清醒,轻轻打了个哈欠,眨去眼里的晶莹,问道:“哪来的?” 弯身整理好盖在沐绮华腿上的薄毯,凝雪凑上前去,捂着嘴一副狭促模样:“除了陛下,还能是谁呀?” 又挖了一勺慢慢品尝,沐绮华笑睨了凝雪一眼:“是呀,除了陛下,还能有谁这么体贴?你在我身边十几年,竟不如一个日理万机的人。” 凝霜无奈地将又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6 开始不正经的两人隔开,解释道:“今早陛下遣了李总管来吩咐小厨房,说是做些补身子的吃食备着,还特地说明要娘娘爱吃的。” 听到这凝雪又对着沐绮华笑嘻嘻地,凝霜也忍不住笑,陛下的心在自家娘娘身上,还有什么比这更值得开心的?见沐绮华瞪她,才接着道:“那会子娘娘在长乐宫,想来宫人没告诉您。” 将空碗还给凝霜,沐绮华接连又打了两个哈欠,嗯,她又觉得困了。 凝霜凝雪对视一眼,皆看见了彼此眼底的无奈,凝雪轻轻摇了沐绮华几下,望着外头的大好春光劝道:“娘娘,您瞧外面的花儿开得多好,咱们出去逛一圈吧?” 艰难地撑开眼皮,沐绮华重新趴伏在软垫上,模模糊糊地吐字:“看腻了,不去。” “不去也就罢了,可娘娘您不能一天六七个时辰地睡呀,这么睡下去人都得睡糊涂了。”凝霜示意凝雪拧条冷毛巾来,凝雪站着没动,四月的天渐渐暖和起来了,冷毛巾哪里还管用?只又摇了摇沐绮华:“娘娘别睡了,当心晚上睡不着觉。” 沐绮华烦躁地翻过身子背对着她们:“我晚上本来就睡不着觉。” 一句话说得周围都静了下来,沐绮华疑惑着转头去看,却见两个侍女都红着脸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一副欲盖弥彰的样子。 寻思一阵,自己回过味来,当下也红了脸,猛然坐起来,低斥道:“你们想什么呢?我没有——我就是——唉,我跟你们说不清!” 凝雪摆摆手,脸上红霞更甚:“奴婢明白了,娘娘您不必说了。” 两个侍女思想不纯洁,沐绮华又羞又气,她不过就是咎由自取,程璟夜里翻来覆去跟烙饼似的,那么大声响她还能睡得了么? 眼看着这两人心思歪到天边去了,沐绮华一咬牙,索性把夫妻间的别扭含含糊糊地解释了一通。 凝霜心细,早就觉得近几日自家娘娘待陛下的态度有些奇怪,碍于主仆有别,又是夫妻间相处之事,她一个侍女,一个外人不好开口。 眼下自家娘娘主动提起,她自然不会白白放弃这个机会,装作不经意般道:“陛下待娘娘算是有心了,您瞧,太后娘娘的一句话,陛下就惦记着您身体不好,吩咐人准备补品,还要顾念着您的喜好。陛下体谅您,你也该体谅体谅他呀。” 沐绮华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他若真体谅人,就该绝了太后娘娘的心思,早点给我个孩子。” 沐绮华说得直白,凝霜有些尴尬,清清嗓子劝道:“陛下日理万机,又是七尺男儿,哪有女儿家的细腻心思,怕是未曾了解太后娘娘的深意,单单为娘娘的身体着想呢。有道是关心则乱,陛下因为关心您,不曾想到其他的,倒也情有可原。” 轻哼了一声,沐绮华赌气道:“陛下是谁?写过那么多可歌可泣的话本,那么多勾心斗角的宫廷纷争,他会不懂?” 沐绮华油盐不进,凝霜没了辙,倒是凝雪插了句嘴:“看在他是城公子的份上,您就宽宏大量原谅他吧。” 往凝雪身上投去一个感激的微笑,凝霜接着道:“是呀,娘娘崇敬了这么久的人,偶尔惹您生气了,单凭他是爱护着您的,也该投桃报李一两回不是?” 话说到沐绮华的心坎上,她也就不端着了:“投桃报李,怎么个报法?” 凝雪鬼精鬼精地笑了一声:“前几日听龙泉宫的人说,陛下喜欢璃雅苑的风光,只要天气好,每日下午都要到那儿去坐坐。娘娘今儿也去,陪着陛下赏景散心,这不就是话本里所说的‘□□撩人,玉人成双’嘛?” 闻言沐绮华瞪大了眼,小丫头懵懵懂懂,她可是经了事的人,撩人成双什么的,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犹犹豫豫,最终还是觉得羞耻,没好意思纠正,生硬地转了话题:“我总觉得,陛下与城公子有出入,城公子那般通今博古,陛下却有些……”话未说明白,却透露了对程璟的一点小嫌弃。 凝雪想了想,安慰道:“城公子不是有句名言说‘难得糊涂’嘛,没准陛下就想当个糊涂点的人呢。否则日理万机的,表现得太能干,大臣们不就没事儿干了。” 沐绮华想想也有理,程璟如今是真实的样子还是假装的样子,还真说不准。恰巧瞧见凝霜捧了水过来伺候梳洗,也就顺势把念头抛至脑后。 舍了一身皇后华服,只作家常打扮,素素净净的。眼下花繁叶茂,她穿得再鲜艳,终究只是与锦绣繁花交映生辉,不若简单素雅,更让人眼前一亮。 有心讨好,沐绮华的衣着妆容都花了心思,偏生天公不作美,甫一走进璃雅苑,绵绵密密的雨也跟着下来了。 璃雅苑之雅,雅在天然去雕饰,花开花落,全凭天时;一枯一荣,都看节气。此处既无亭台楼阁,也无人打理,只有一道游廊迂回环转,通往雅苑各处。 换作其他时候,草木深深,在这朱墙重重的深宫里,颇有返璞归真之意味,不过此刻,沐绮华可没有那天人合一的领悟力,她只知道,她快被淋透了! 由于程璟独特的审美,沐绮华竟找不到半个避雨的所在。虽有廊顶遮盖,春日里斜风斜雨,细细密密地吹入游廊里,不一会儿就湿了衣裳。偏生天气回暖,春衫轻薄,雨丝一点点透过衣衫,东风一吹,湿寒之气便渗入皮肤。 察觉到沐绮华有些发抖,凝雪着急着想出去找人,沐绮华摇摇头:“这里偏僻,你恐怕要走上许久才能见到人,在这儿都有些受不住,何况走在雨里,可别染了风寒。” 见凝雪眼里的不在意,沐绮华顿了顿,言语间带上些许无奈:“再说了,你瞧瞧我的样子,适合单独在这儿等上许久么?” 凝雪低头去看沐绮华的衣袖,素色的纱罗禁不住雨水,手臂隐隐约约显露。凝雪有些担忧,再往下瞧去,轻盈缥缈的百褶裙渐渐被打湿,有的已经贴在腿上了。凝雪哭丧着脸问道:“娘娘,咱们该怎么办呀?” 沐绮华望向雨帘,周围的草木逐渐蒙上水汽,模模糊糊的跟起了雾一般,远近再无人烟往来,摇摇头道:“只能等凝霜送伞来了。” 将自己的手搓热了,捂住沐绮华的双手,凝雪是真的后悔了:“若不是我贪玩,抢了凝霜姐姐的差事,她也许已经想到办法带娘娘回宫了。” 沐绮华无所谓地笑了笑:“你的意思是说本宫还不如凝霜有用?”一句话便让侍女走出了牛角尖,只顾着反驳表忠心了。 不经意瞥到两道模模糊糊的人影,凝雪心里一紧,直直盯着游廊远处,唤了声“娘娘”,有些不知所措,眼下主子的境况,不宜被人看见呀。 沐绮华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那两人撑了伞缓缓走近,轮廓渐渐清晰起来,不自觉开口: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7 “是陛下。” “陛下?”凝雪重复了一声,忽然清醒过来,推着沐绮华前行,颇有些苦尽甘来的庆幸:“娘娘为陛下受的这些委屈,正该让陛下知晓。” 因着凝雪的话,沐绮华脑海中不经意浮现出一句话:世间情爱要么由于恩情,要么由于愧疚。这是覆城公子在《绕青丝》结语所书,既是他亲笔写下的,那他心里,也该是这样子的吧? 怀揣着心事走上前去,越走越急,裙摆交错起伏,像一枝盛放的白牡丹。 程璟正疑惑着为何苑中会有旁人,见那人忽然转身迎面走来,破开重重水雾遮障,那是……他的皇后? 这么想着,怀里便多了一个人,程璟搂住她,触手生凉,语气也硬涩起来:“平白无故跑来这里做什么?淋雨?” 为了与他和好,才大老远地跑来投其所好,现下没有一句安慰也就罢了,满腔希冀得到的却是责问,沐绮华越想越委屈,松开了环在程璟腰间的手,想退出他的怀抱,挣了两下没挣开,眼泪就下来了。 听见小姑娘低低的啜泣声,用脸碰了碰怀里人的鬓发,也是湿湿的,压下火气唤她小名:“蕙蕙?” 心中有气,沐绮华抿着嘴不吭声。一阵风拂过湿冷的衣裙,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程璟搂紧了她,转了个方位,替她挡住风口。 察觉到程璟的体贴,沐绮华也不愿与他僵持着,别别扭扭地开口:“臣妾想陛下了,听宫人说陛下午后会来璃雅苑,臣妾想来瞧瞧陛下在做什么。然后就赶上了下雨,没个避雨的地儿,也没法脱身。然后陛下就来了,什么也不说就骂我了。”说着说着又委屈上了,连“臣妾”的自称也不要了。 程璟听着这强词夺理的控诉,暗暗发笑,心却渐渐柔了。他的娇娇软软的妻子为了见他,不慎遇了雨,扑到他的怀里撒娇求安慰,他却光顾着责问。嗯,是他不该。 松开她,欲牵着她走,却不料她像钉在地上一般,不肯迈步。 程璟用眼光无声地询问,她也用眼光示意,视线略过她身上,才发觉她的衣衫湿得有些透明。上前将她横抱起来,教她把油纸伞撑得低低的覆在身上,大踏步走入雨中。 他穿着龙袍,她披着不合适,盖着旁人的衣服,他自然是不乐意的,油纸伞覆着,正好。程璟如此想着,嘴角弯起一个他人难以察觉的弧度,怀中抱着他的小姑娘,愉悦地穿行在绵绵春雨中。 作者有话要说:  断更了两天,我有罪,会补回来的~ ☆、第十二章 凝霜领着宫人急急忙忙往璃雅苑赶,谁知半路上遇见程璟沐雨而来,暗地里轻叹一声,按压下急切的情绪,与宫人一同静候在小道两旁。 年级较小的宫女偷眼打量了一下不远处,低声对凝霜道:“姐姐您瞧,陛下明明拿着伞,却不往头上撑,好生奇怪。” “好好跪着不许多话”,凝霜闻言侧头压低声音警告了一句,恰巧瞥见程璟身前的一角裙裾,那是…… 回过味来,凝霜心下一凛,当下顾不得什么规矩,站起身朝前跑去,娘娘是陛下抱着回来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陛下,娘娘她……”匆忙朝程璟行了个礼,试图看出自家主子的不妥之处,可惜被伞遮得严密。 听到熟悉的声音,沐绮华将伞往下移了移,露出脸来,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凝霜,衣服……” 她说得含糊,可凝霜自幼服侍在身侧,心思又细,哪里不明白她的意思,上前将为沐绮华准备的披风盖在她身上。 总算重见天日了,沐绮华轻呼一口气,将伞递给凝霜,才意识到路上这么多人,脸微微发热:“陛下,放我下来”,她可不习惯在这么多人面前与他这么亲密。 小姑娘害羞了,程璟心下好笑,脸上却不显分毫:“朕的衣服被你的捂湿了,朕没有披风。” 语气平静得毫无波澜,话却那么……,沐绮华听得别扭,朝上看去,程璟面无表情,眼神交汇之际,沐绮华分明看出了他眼中的揶揄。知他不可能放下她,沐绮华闭上眼睛,狠狠心,脸往程璟怀里钻。 程璟闷笑一声,掂了掂手上的人,径直往凤临宫而去,到底顾着她的身体,脚步不快,始终将她置于侍女撑的伞下。 看着赖在自己怀里装死的姑娘,程璟笑问:“到了,方才不是要下来么?”见沐绮华埋着脑袋不肯吭声,程璟不舍得将她放下了,这么赖着他,倒是第一回见。 只是这么耽误下去非得受冻不可,等到凝霜取来干衣物,他俯首低声劝哄:“下来把衣服换了,你若想抱,咱们有的是时间。” 沐绮华不甘心白白被他戏弄,羞愤地瞪了他一眼,从他身上溜下来,一点不留恋地向屏风后跑去。 凝霜赶忙跟上去,一边帮她解下衣裙,一边小声问道:“小厨房备了热水,娘娘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 吹风淋雨大半个时辰,着实想念泡在热水里的滋味,只是程璟还在外间,才刚被他那样对待,他脸皮那样厚,哪里敢此刻沐浴?沐绮华摇摇头,正色道:“陛下还在呢,哪里能让他等着。”凝霜一想也是,遂不再坚持。 换好衣服出去,也不管程璟,自顾自找了位子坐下。喝完宫人呈上的热热的姜汤,沐绮华舒服地长舒了口气,见程璟盯着她看,沐绮华也不好意思再不理他,于是主动问道:“陛下淋了雨,也喝一碗?” 程璟不置可否,反而似笑非笑地问:“怎么脸还是这么红?” 他不正经,沐绮华不想与他说话了,坐正身子让凝霜擦头发。 有心逗弄,程璟一眼不错地看着她,有一瞬觉得沐绮华脸的红得有些不正常。倾身上前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突然就皱了眉,吩咐宫人:“去请太医。” 被他怎么冷不丁地一碰,沐绮华有些懵,转头看他。程璟索性走到她面前,又碰了碰她的腮,也是烫的。双手握住椅子两边扶手俯下身去,与沐绮华平视,问她:“觉得不舒服?” 沐绮华反应过来,手背贴着自己的额头,有些发热,只是感觉不到有什么不适,心血来潮往程璟的额探去,没有异样。 被小姑娘这么关心着,程璟心暖暖的,笑着劝慰:“朕无妨。”话音未落,就将沐绮华抱起来往里间走去。 裹进柔暖的被窝,反应总算是来了,喷嚏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沐绮华吸吸鼻子,感觉头有点晕,闭上眼睛,缓缓睡过去了。 再次睁眼,屋里已是一片昏黄,掌灯了。 沐绮华撑在锦褥上坐起来,见程璟还在,坐在离她不远处批奏折,许是听到声响,转头看向她。沐绮华心下一动,唤了声“陛下”,鼻音浓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8 浓的,不知是刚睡醒,还是因为受了风寒。 程璟放下奏本走到床边,想看看她的热退下去没有,却在手快要碰到她的脸时,嘴角一翘,忽然收手,俯下身将额头对准她的额头。 这突如其来的亲近,沐绮华不是很习惯,往后缩了缩,却见程璟没了笑意,不禁有些后悔,他堂堂天子如此屈尊降贵的,她怎能这么不识时务?不料程璟说出来的话却与此风马牛不相及,他说的是:“怎么还在烧?” 沐绮华眼里脸上都是笑,主动将手挽进他的臂弯下床,“还没喝药呢,哪里好得这么快?” 这么一提醒,程璟立刻吩咐宫人把温着的药拿过来。 凝霜在沐绮华醒时已经交代好了,此刻一点不耽误地将药端上。 尝了一口,沐绮华小脸一皱,苦……抬眼瞥见程璟的神色,沐绮华一仰头咕噜咕噜把药一口气干了,她才不要他嘲笑呢! 身体不舒服,好容易陪着程璟批完了折子,已经月上中天了,见程璟完全没有离去的意思,沐绮华秀气地掩嘴打了个哈欠,问道:“天晚了,陛下何时回去休息?” 闻言程璟有些诧异地反问:“回去?朕要回到何处去?” 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沐绮华生出几分歉意,仿佛是她强要赶他出去似的,于是认真解释道:“臣妾病了,陛下今晚不如宿在别处?别回头把病气传给了您。” 别的女人生病巴不得他去探望,没病也要装出几次病来,怎么他难得有心思陪陪病人,人家还不屑呢。 不过转念一想,她贵为皇后,没有恃宠而骄的心思,倒不枉他待她特殊。搬出大道理:“帝后大婚一月内同住凤临宫是早已定好的规矩,若是朕突然走了,旁人会怎么想?况且,这不合规矩。” 沐绮华悻悻地闭上嘴,过一会儿又不死心,要是把病传给他,后宫那群如狼似虎的女人,她恐怕不够她们撕扯。 至此,沐绮华有些不忍往下想,她恐怕是没有好下场啊,立马开口:“陛下,那我去侧间睡?” 边整理奏折边听小夫妻俩说话,李德胜内心不断地感叹自家女神傻,不对,是高风亮节!不过,这么不顾陛下的示好可不合适,十分友好地劝道:“娘娘,您就陪陪陛下吧。” 原来是需要人陪呀,说得那么大义凛然,沐绮华得意忘形地笑睨了程璟一眼,不过陪他睡,却是不妥的。 她生着病,喝的水多,起夜自然也多,打扰程璟睡眠不说,她也不愿意让他知道,于是随口道:“本宫去侧间,你陪着陛下就行。”反正他只是需要人陪,又不是需要她。 程璟瞪了她一眼,自然也不肯放过罪魁祸首,斥了一句“多嘴”,便赶他出去,也不需要人伺候,自己脱了外衣,边脱边转头道:“你病着,朕陪着你方便些。” 沐绮华内心轻嗤,明明就是自己需要人陪,何必拿她说事。站起身来帮他更衣,到底不好再推辞,今晚,她只好忍一忍,尽量少些起夜了。 感觉枕边窸窸窣窣的声响,程璟未睁开眼就问:“又要出去?” 虽然她折腾的次数有点多,可他也不该挑明呀,沐绮华羞愤地抓了抓披散的长发,干干脆脆地躺下来,背对着他酝酿睡意。 程璟见她磨蹭着不起来,支起身,脑袋往她的颈窝处探,轻声唤:“蕙蕙,害羞了?”沐绮华索性装睡,不想理他。程璟抚上她露在被子外面的肩,安慰她:“这很正常。” 沐绮华当然知道这很正常,可面对一个相处不久的人回来折腾,再正常的事也生出些许不好意思来了。 何况,他居然还明晃晃地问出来,不知道不闻不问更顾全她的脸面么!忍得难受,沐绮华不装了,转头对上他的眼睛,一副自然坦荡的样子:“陛下,臣妾要起身了。”您还不从我身上离开? 她装得自然,程璟却瞧见她双颊似有似无的一抹红霞,无声笑笑,挪了位置方便她下去。 沐绮华回来时见到程璟坐在床边套外衣,看看更漏,才意识到已近五更天了,知道昨夜他定然睡不好,有些愧疚,殷勤上前为他整理衣冠。 她蔫蔫的,像朵缺水的娇花,想到今早还要应付他的母后,他的一大群女人,程璟舍不得了。 揉揉她的发顶,碰上她的樱唇,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再移至她的粉颊,柔声道:“再去睡会儿,母后那里朕替你说一声,今早好好休息,别让人打扰,嗯?” 说话时双唇一开一合,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脸,沐绮华觉得痒,微微往后躲,他心疼自己,她自然不愿为不相干的人拂了他的好意,靠近程璟怀里:“母后若是生臣妾的气,陛下也替我挡了吧。” 带着鼻音的话语配上她撒娇的模样,程璟哪有不答应的,看着她重新躺进尚有余温的被窝里阖上眼,才放轻了声音走出去。 沐绮华仗着风寒带来的困意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个早上,却不知外头为着她的病咬牙切齿,在各自的宫院里冒火。 生病啊,多大事儿,值得陛下特地免了她们的晨昏定省,值得陛下特地在太后娘娘面前为她告假。 扪心自问,她们这些人,谁没有装过几次病,争过几次宠。自来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问题只在于,有没有一个心疼她们的娘,呸,是心疼她们的陛下。 气过了,不禁升起一丝自怜,好容易才盼得一个月将过,陛下快要召寝了,谁知皇后好手段,眼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不对,气糊涂了,是到嘴的陛下!她们这些人,还要等到什么时候,皇后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第十三章 反复确认这是加了糖的,沐绮华闭上眼仰头喝完,立马塞了颗蜜饯,冲淡了口中的药味,咂咂嘴呼了一口气。 她生得娇弱,却是极少生病的,因着讨厌喝药,格外注意自己的身体。如今不慎受了风寒,一是自己不小心,二是才到京城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听了太医这么禀报,程璟上了心,吩咐她的 两个侍女时刻盯着她,以防再吃了风。 对于程璟的关心,沐绮华是受用的,可两双眼睛时刻紧黏在她身上,却有些受不了,忍不住开口:“你们歇息去吧,我自己坐会儿。” 再三被这么劝着,凝霜心软了,正待退下,却被凝雪扯住了手。 由于前天抢了凝霜的活,让自家娘娘受了冻,正害怕没有关心的机会呢,对于程璟的嘱咐,凝雪自然是求之不得的,发誓尽心尽力,一字不差地落实陛下的交代,上前问道:“娘娘要看话本么?凝雪去取。” 沐绮华将脸枕在扶手上,一副萎靡模样:“昨儿看了一整天了,眼睛疼。” 凝雪立刻顺势道:“那娘娘去眯一会儿?” 好声好气说了半天,没人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19 理睬她的话,泥人也有三分气,何况是她。身为主子,一个个将她的话当耳边风,却将别人的话当圣旨,尽管那人比她尊贵,可别人尚且不说,她们两个是她母家 的人,也这么偏帮别人。 沐绮华憋了一通火正待发,司阍宫人进来禀告孟婕妤过来探病,沐绮华不认识,看向凝霜,凝霜会意,覆在她耳边说了个大概。 不好让人家久等,沐绮华打发阍者出去请她进来说话。 与凝霜对视一眼,沐绮华心中奇怪,照凝霜的介绍,这位孟婕妤深居简出,一向不爱与人打交道,这时候来探望,不知是何意。 思索间,孟羽秋已来到面前行礼,沐绮华快速打量了一眼,虚扶了一把,笑着问明来意。 孟羽秋笑了一下,有些羞涩,踟蹰着解释:“听闻娘娘病了,嫔妾来看望。”话音未落,头倒先低下了。 她的理由不值得信服,她这样的举止分明就在表示,她说谎了。 沐绮华觉得无趣,好容易来个人,却是虚情假意的,也不与她客气,直截了当地拆穿:“陛下大概与你们说了,本宫身子不适,免了你们的请安。” 许是没想到沐绮华这般直接,孟羽秋愣了愣,当下慌了,赶忙跪下道:“嫔妾并非有意打搅娘娘休息,只因魏紫只有娘娘宫中栽种,嫔妾想讨几朵,宫女们拿不住主意,嫔妾只能腆着脸自己向娘娘讨要。” 见她如临大敌,沐绮华反而不好意思了,亲自扶她起身,赐了座,放柔了声音:“你想要魏紫做什么?” 心有余悸,孟羽秋偷眼瞧着沐绮华,看见她和善的笑,才宽了心,“嫔妾想制胭脂”,对上沐绮华疑惑的神情,孟羽秋红着脸慢慢解释与她听:“宫里的胭脂虽好,到底少了一份特殊。嫔妾是南诏人,南诏里牡丹少,花中名贵魏紫就更少了,懂得用魏紫制胭脂的不过寥寥数人,母亲恰巧是制胭脂的高手,嫔妾有幸学到几分,权当是对母亲的思念了。” 她羞羞怯怯的,沐绮华难得见到这样容易害羞的人,心生好感的同时,又觉得有趣,看着她脸上的红晕,打趣道:“你脸上抹的就是这种胭脂么?” 孟羽秋摸了摸脸,有些诧异:“嫔妾今早没抹胭脂,那胭脂加了香料,会有一股经久不散的幽香,娘娘怕是看错了。” 见她一本正经地回答,沐绮华轻笑了一声,总算知道程璟为何总戏弄她了,把一个人逗得害羞脸红,原来这般好玩。不过她与孟羽秋不熟,不好太欺负她,转而问起胭脂来。 聊到熟悉的话题,孟羽秋渐渐放开了,如数家珍般细说了配料、制作、特点。沐绮华的好奇心慢慢被勾起,她是个爱美的,对于胭脂水粉也极感兴趣,饶有兴趣地听完,问能否现在就制,让她见识见识。 孟羽秋点了头,沐绮华立刻兴致勃勃地派遣宫人采集花瓣,顺便将孟羽秋宫中的器具带来。 等到器具用品送来,宫人们也将花瓣处理干净呈了上来,孟羽秋朝沐绮华笑笑,熟练地将花瓣放入瓷钵里细细研磨。 沐绮华盯着研钵,里面嫣红的汁液慢慢被研出,浸在嫣红里的花瓣,更添妖娆,心生喜爱,伸手道:“给我试试。” 孟羽秋把杵棒递给她,在花液中加了一勺粉末,主动介绍道:“这是嫔妾从故乡带来的香料,是母亲的秘密配方。” 想不到泛泛之交,她竟如此大方分享,沐绮华因着她的不设防,心近了几分。也不说什么,只低头去嗅香气,气味淡淡的,不炽烈,却别有一番舒心沁脾。沐绮华不禁想到制胭脂的人,简单怕羞,却独有她的美好。 几人一同忙碌,也花了几个时辰,才将胭脂淘洗好。孟羽秋挑出一点儿,抹在贴身宫女探儿的手上试色,沐绮华凑上去瞧,味道更淡了,颜色也淡,粉粉樱花色。沐绮华心生喜爱,回头招呼帮着忙活的几个人:“你们也过来瞧瞧。” 放下手头的活,几个人都围上来,冲着探儿的手打量。存了为主子争脸的心思,探儿挽高衣袖,露出藕臂,让她们尽可能看得清楚。 程璟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形,一群人围着一只胳膊,跟鉴赏古玩似的,不时交头接耳,发出几句感叹。 李德胜没有程璟修炼的程度高,猛不丁撞见这副众女赏臂图,倒吸一口凉气,好——香//艳!悄悄瞄了程璟一眼,见到主子微妙的神情,重重咳了一声。 异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众人循声看过去,慌忙作鸟兽状四散开来。被围在中间的孟羽秋趁着宫人散开,正正暴露在程璟面前,涨红了脸,借着替贴身侍女整理衣袖,躲开了程璟的眼光。 察觉陛下盯着孟婕妤有一会儿了,凝霜心中一惊,莫不是?趁着众人行礼,不着痕迹地对沐绮华耳语说出了自己的猜想。 沐绮华抿了抿唇,孟羽秋若单纯为采花而来,因着喜欢她娇羞温婉,自己不介意与之交好,但若她存了利用之心……打断自己的思绪,沐绮华走上前主动偎上程璟的手臂:“陛下看孟妹妹看呆了?” 话语难分真假,孟羽秋手足无措,忍不住望向程璟,恰与他的眼光相撞,孟羽秋像是被烫到一般移开视线,却发觉屋里众人目光有意无意地在她身上流转。 暗自嗢咽,借此平复紧张的心情,孟羽秋端端正正行完礼,局促开口:“娘娘莫要开嫔妾的玩笑,陛下是来看望娘娘的,嫔妾告退了。” 她眼中除了慌乱再无其他,急切着要走,沐绮华忙拉住她,心中涌起愧疚,为自己不信她,也为讽刺了她。 被沐绮华拉住,孟羽秋回头看她,脸上露出疑惑之色,沐绮华反应过来,自己无缘无故留住她,难怪她不解,胡乱找了个借口:“你的胭脂可能送我一些?” 孟羽秋笑笑,示意她看桌上。沐绮华自渐形秽,孟羽秋有无小心思尚且不谈,她却出言试探,全凭一时之气。 看着桌上放着的精致的胭脂盒,沐绮华心中有愧,又不知如何补偿,余光瞥见程璟,拉着孟羽秋来到他面前,有意炫耀一般:“孟妹妹可会制胭脂了,陛下瞧瞧吗?” 方才两人拉拉扯扯,亲密姐妹一般,全然忽略了他这么一个大活人,总算理会他了,程璟故作姿态,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反而问道:“这是?”程璟觉得眼生,是以刚刚多看了几眼,确定自己并不认识。 孟羽秋说了身份,言行只有羞怯,并无半分失望,沐绮华注意到她向自己投来求救的眼光,急欲脱身,她在程璟面前不自在,沐绮华也不好久留,笑吟吟对程璟道:“孟妹妹陪了臣妾一天儿,想必累了,陛下让她回宫歇息?” 问明了身份,程璟也没有了兴趣,她虽是南诏公主,两国和亲却非稀奇事儿,前朝就有一位做了大鄢王妃的。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0 见到程璟挥挥手,孟羽秋轻呼一口气,快速退出去。程璟却看了眼身边的小女人,语气带了不快:“你自己请来的人,却来劳烦朕下逐客令。” 沐绮华本以为小事一桩,不料他生了气,恼他气量小,不想去哄他,反而火上浇油:“臣妾需要孟妹妹陪着,是谁造成的?还不是陛下禁了我的足。” 话语间的埋怨似真似假,程璟并非真的生气,不过想逗逗她。将沐绮华转过来,却见她撅着嘴,孩子气十足,程璟心生爱怜,将她抱在腿上:“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说说, 朕不让你出去,是为着什么?” 本来就是自己无理取闹,沐绮华嘿嘿一笑,不想掉进程璟挖的坑,转了个话题:“孟妹妹送了胭脂,陛下要看看么?” 女儿家的玩意,程璟自然不感兴趣,看着小姑娘未施粉黛的脸,问她:“怎么看?抹在你脸上让朕欣赏?那朕倒是有兴趣。” 化妆么?也不是不可以,沐绮华从程璟身上下来,坐在妆台前,细细描画,程璟负手站在她身后,看着他的小姑娘从清水芙蓉一点一点变成得娇妍。 朝镜子仔细照了照,沐绮华满意地转身:“怎么样,孟妹妹的手艺好吧?” 她洋洋得意,分明是自信自己的姿容,程璟却不想顺她的心,略微沉吟:“这胭脂倒真是不错,朕瞧着你像变了个人似的。” 没有听到自己爱听的,沐绮华转身对着铜镜:“是呀,得亏孟婕妤这精巧手艺,臣妾才能判若两人。” 说得心平气和的,程璟却听出了分别,方才姐姐妹妹叫得亲热,如今连孟婕妤都出来了。 只为他的一句话,小姑娘便费心装扮的娇美可人,程璟上前亲亲她的脸:“胭脂不过是锦上添花,若非你的底子好,怕也衬不出这胭脂颜色好。” 沐绮华瞋了他一眼,程璟却在镜中瞧见她弯起的眉眼。俏生生的惹人怜爱,将她半抱在怀,程璟俯身凝视着她精心描画的脸:“今晚别洗了,就这么睡。” 难得他懂得欣赏,沐绮华心中愉悦,半推半就答应下来。 只是到了半夜,沐绮华忽觉脸上奇痒难忍,连眼睛也快睁不开了。 ☆、第十四章 沐绮华睁开眼,四周昏暗,唯有床帐外面的红烛发着微弱的火光,抬手抓脸,却意外摸到些许浮起的小点,双手在自己脸上四处游走,竟然都有! 心中如揣小鹿,突突地跳着,沐绮华一把掀开锦被,顾不上传唤人,亲自掌灯坐在菱花镜前细看。 烛光昏暗,铜镜模糊,沐绮华瞪大了双眼凑在镜子前,依稀发现自己脸上布满了小红点,有的明显些,有的浅淡些,不密集,长在如凝脂般的脸上,却足以触目惊心。 沐绮华不等细想缘由,趴在妆台上哭了。 自小爱美,容貌在苏州城里又是数一数二的,这张脸最是她引以为傲的,如今毁了,一下子承受不住打击,哭得撕心裂肺的。 程璟从梦中惊醒,耳边的哭声从梦境延续到现实,有些熟悉,才发觉这并非是梦。慌忙从床上坐起,循着哭声来到沐绮华身边,小姑娘已哭得快抽过去了。 不明所以,但从沐绮华哭声之凄楚可以想见,问题很大。程璟扶住她抖动的双肩,一边企图将她拽离桌面,一边柔声宽慰:“蕙蕙不哭,无论何事,有朕替你做主。” 沐绮华力气不敌程璟,几近被他拽起时,总算记起自己现在的模样,肩膀一缩,借宽大的衣袖掩了面,从程璟手臂间遁回床上,整个人完全埋在被子下。 追到床边,看着那隆起的一团,程璟无奈又好笑。夜间只有他们夫妻,程璟自认没有招惹她,那么她哭得伤心,便只有一个可能,做噩梦了。 往下拉了拉锦被,里面的人攥得紧,没拉下。程璟见不到人,只有持续不断的抽泣声,从被窝里传出,闷闷的。 程锦突然没了耐性,她做了噩梦,她怕,他都能哄她,可她这个样子,分明一副拒绝交流的姿态,即使他愿意哄,她也听不进去。跪坐在床上,程璟用了蛮力,一把扯下被子。 没了遮羞布,沐绮华反应迅速,将脸深深埋在臂弯。 忍不住生出几分愤怒,程璟紧紧握住沐绮华的手腕,声音低沉,明显带了情绪:“把手拿开。” 他愿意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安慰受惊的妻子,却不愿与她僵持着,白白浪费时间。等了一会,见她全无照做的意思,程璟加大手上的力度。 沐绮华承受不住疼痛,不由自主轻呼了一声。程璟及时拿开手,在她的皓腕上留下清晰的指印。 不能硬碰硬,程璟只好另谋计策,想起她夜里被疼爱的反应,程璟心生一计,吻上她露在外头的耳垂。 含住她小小的耳珠细细舔舐,极尽挑//逗,慢慢将她软化成一滩水。趁她无力反抗,程璟拉开沐绮华的手臂,一张布满红点的小脸映入眼帘。 程璟一下急了,捧着她的脸细看,目光灼热,沐绮华被盯得别扭,忍不住又想藏起来。程璟不容她躲闪,凑得更近,一阵清香扑上鼻端,程璟眼中闪过一丝微光,隐隐有了猜测,对外间唤人去请太医。 白发苍苍的老太医衣冠不整地被李德胜拖着走,陛下催得急,哪容等太医颤颤巍巍挪着步。 气还没喘匀,少了李德胜的支撑,老太医一下子摊在地上,抚着胸口顺气。 不敢耽搁,李德胜蹲下去伸手朝老太医的胸口袭去,狠狠揉了几下,将他提溜起来,摆出跪拜的姿势,自己赶忙起身行礼:“陛下,奴才把太医请来了。” 看着这太医年迈得自身难保的样子,程璟很怀疑他的医术,揉揉眉心,让开了位置,示意他上前看诊。 沐绮华不情不愿地移开遮在脸上的帕子,听见太医粗重的气息,皱了皱眉,有些嫌弃地闭上了眼,不想看他。 这里头躺的是皇后娘娘,男女有别,太医不敢凑得太近,偏生他老眼昏花,烛光昏暗,太医一抬眼,见到的是星星点点的红斑,唬一大跳,差点摔下去,声音发抖:“不得了不得了,娘娘得的这是天花呀!” 察觉到一道凌厉的眼光落在身上,刀子似的,老太医知道是谁的,一动不敢动,呆若木鸡。 沐绮华重新将帕子覆在脸上,唤了程璟一声,带着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程璟收了怒容,复而坐在床沿将她的脸埋在自己怀里,吩咐李德胜:“去请李太医。”声音轻缓,面容却不善。 李德胜知程璟只是为了照顾沐绮华的情绪,压抑住了怒火,其实不知道对这老太医与他有多不满,连忙应诺,再度拖着太医出去,吩咐徒弟快马加鞭去李府请来李太医。 不愧是程璟钦定的院首,李太医果断利落,三两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1 下便说明了病因:“娘娘是误食或误用了虎须花粉,中毒了。” “虎须花粉?”程璟未曾听过,想知道详细。 李太医沉吟半晌,略微整理思绪,向众人解释:“虎须花因状似虎须而得名,花叶可入药,唯独这花粉却是有毒的,起初症状是面生红点,逐步扩散至全身,然后红点变大生疮,最后全身溃烂而亡。” 心扑扑的跳,李太医越说下去,沐绮华的心越跳得厉害,全身溃烂,那得多难看,忍不住打断李太医:“那这病有无办法医治?” “娘娘大可放心,这病医治不难,只是痊愈慢些罢了。”行医多年,李太医深谙病者心理,听出沐绮华的担忧,立即安慰道。 沐绮华点点头,一颗心放下了,有得医就成,大不了她闭门不出一阵子,反正如今这么丑,她也不想见人。 “不过”,李太医一个转折,又将沐绮华的心吊起来,“娘娘服药期间,不能再沾染上虎须花粉,否则,药石无灵。因此,请娘娘务必查明花粉来源。” 程璟闻言将妆台前的胭脂递给他:“你看看,这胭脂可有问题。” 打开盒子,一阵幽香传来,李太医反复嗅了嗅,才闻到难以察觉的异味,再用指尖挑了些,融在清水中,确认了。 听完李太医的解释,程璟冷哼了一声。李太医久在宫闱,心知有人要倒霉了,不属于自己的分内事,知多错多,留下药方由李德胜送了出去。 对沐绮华的不谨慎生了埋怨,程璟转头看她,小姑娘素帕掩面,单留出一双眼睛,才刚大哭一场,眼珠子湿漉漉的。 程璟忽然不忍怪她,她不设防,正证明她心无城府,这样坦坦荡荡,方能为他治理好后宫,不因他偏爱了谁而心生诡计。 李德胜进来时,见这对小夫妻两两对望,目光快交缠出了火花,被两人的黏糊劲儿弄得浑身麻麻的,故意加大了声响。 程璟不理他,问沐绮华:“孟婕妤,你想如何处置。” 拉高帕子,干脆连眼睛也盖住,沐绮华声音闷闷的,将她的不快清楚明白地透露给眼前人:“一切全由陛下做主。”脸蛋不漂亮了,她也没心思追根究底的。 摩挲着她的发顶,举止温柔无害,说出口的话却像加了利刃:“孟婕妤以下犯上,图谋不轨,毒害皇后,不罚不足以正纲常,念其初犯,杖责八十,罚俸一年,无诏不得外出。” 李德胜领旨去了,暗叹孟婕妤真真不识好歹,皇后娘娘那么好的人,有心与她交好,她居然还存了谋害之心,还做了毒害皇后的第一人,怪不得陛下罚这么重。 凤临宫再度恢复平静,已经四更天了,一宫之主遭人陷害,人心惶惶。深更半夜的,谁都竖着耳朵不敢睡去,唯恐再生变故,自己成了主子的出气筒。 闹了这么久,程璟觉得心累,却也睡不着。他已然这么宠幸着皇后,只为了告诉后宫众人,皇后尊位不可撼动,可还是有人存了不该有之心。 那么是不是,他还要大大加重对皇后的宠爱呢?可他自认尽力给了皇后该得的一切,该如何再进一步疼宠,他真的不晓得了。 沐绮华平躺在床上,屏息观察程璟,他面色古怪,长眉不展,是在生孟婕妤的气,还是见了她的样子,厌恶了? 他自己在话本里说的,若一个男人会生一个女人的气,至少这个女人在男人心中还是有位置的,这是否说明,他对于孟婕妤总会有特殊情感。可若是后者,他厌了她,自己恐怕也很难挽回的吧? 无论哪一个结果,此刻沐绮华都是难以接受的,前者是害她毁容的人,后者是因为她毁容了。不管哪一个,都能跟毁容挂上钩。 沐绮华感觉自己不能想下去了,正处于脆弱的时候,既然无人安慰,那她想一个人呆会儿。 翻身朝里,不想再应付程璟:“今晚辛苦陛下了,陛下别处去睡吧,臣妾的病也不知传染不传染。” 劳心劳力的,不指望她多么感动,可得来这么一句敷衍的话,程璟撇撇嘴,念在她受了委屈,不与她计较。将她扳转过来,对上她斑斑点点的脸蛋:“睡吧,朕不嫌弃你。” 对他的话半信不信,她又不是傻子,连她都嫌弃自己,何况程璟,什么美人没见过。 沐绮华有些不耐烦了:“万一传染了呢?陛下身娇肉贵的,臣妾可不敢耽误。”想想程璟也一脸麻子,沐绮华摇摇头,将念头甩出脑海,实在不能看。 听出她话中的不耐,程璟只当她受了好姐妹欺骗心情不佳,倒是有耐心:“方才李德胜送太医出门时问了,你的病无碍,也不会传染,你放宽心好好养病。” 既然想不出更好的办法给她荣宠,那就先陪她把病养好。她生了病,他无微不至;别的女人生了病,他定然不去理会。 这是不是也是一份殊荣,足以让那些人认清身份,少生是非? ☆、第十五章 再度睁眼,天已大亮,沐绮华扭头看向枕边,空空如也,想必他早已上朝去了。 抬手拂过脸蛋,沐绮华想起了什么,心中一动,跳下床去,径直来到菱花镜前,照了照,一下子萎靡了,原来不是在做梦,真的毁容了。 顾不得什么形象,将下颚磕在妆台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凝霜甫一进屋,见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情形,心疼主子经受的一切,凝霜不敢耽搁,快步上前安慰:“娘娘莫要伤心,所幸这毒能解,熬过去就好了。” “如今我看着自己就来气,真丑!”沐绮华支起身子,将菱花镜倒置在桌上,煞有其事地强调:“我从小到大都没这么丑过!” 昨晚陛下不让她们进来伺候,她们只能候在外头干着急,如今看着这一脸的疹子,凝霜忍不住转身落泪。在她的记忆里,主子时刻都是娇美可人的,何曾这么狼狈过。 不解凝霜为何突然背对着她,沐绮华起身将她转了过来,对上她红红的眼睛,一阵惊奇。她这侍女自小稳重,年纪不大,却跟个波澜不惊的老年人似的,居然也会哭? 沐绮华拍拍她的肩,故作老成安慰道:“你先前为了我能少些出门操心操肺的,现在你求着我出去,我也不肯了,你该高兴才对,怎么哭上了。” 一番话下来,凝霜愈加哭得厉害,她家主子爱玩爱闹,除了话本就没有旁的东西能让她像个姑娘家,安安静静地待在闺房。若是在主子生病和出门去玩之间有得选择的话,她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 安慰人不成,反而惹她更伤心,沐绮华有些挫败,只能拿起帕子帮她擦泪。凝视着手中的锦帕,沐绮华心生一计,遣人开库房取了一匹鲛绡来,拉着凝霜去拿针线盒。 凝霜看着她这一系列举动,面露疑惑:“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2 娘娘这是做什么?” “咱们叫上凝雪,都替本宫想想,该如何把这满脸红点给遮了。”沐绮华偷偷打量了一眼,凝霜被她这么一打岔,眼泪早断了,未免她再掉泪,打趣道:“否则你们得对着我这一脸红疹几个月,你们愿意,本宫还不愿意呢。” 凝霜笑笑,倒是抛下了先前的心疼,一心一意为主子想办法:“不如制成帷帽,通风透气的,既不觉得闷,又有利于这些点子痊愈?” “不行不行”,沐绮华连连摆手,对凝霜的建议不敢恭维:“谁在自己屋里还戴着帷帽呀。” “将娘娘这双眼睛遮住可惜了”,凝雪倚在门外听了一会儿,探进头去说了一句,看见沐绮华赞同地点点头,才走进去,边走边说:“毕竟娘娘的脸上,如今除了这双眼睛也没有看头了。” 她嘴里不客气,沐绮华手上也不客气,伸手在凝雪腰间挠了一把,“本宫还有一双眼睛可看,你呢?你有什么?” 凝雪笑得打颤,连忙求饶:“奴婢什么都没有,要说有,也就是这身痒痒肉可供娘娘取乐。” 这话沐绮华可不爱听,说得好像她有拿人痒痒肉取乐的癖好一样,停了手,故意为难她:“既如你所说,不把眼睛遮上,你有什么好法子?” 主仆俩自幼打闹惯了,凝霜不怕沐绮华生气,却怕隔墙有耳,给娘娘惹上不善管教的名声,见状赶快添油加醋,把凝雪的心思引到为主子分忧上来:“既是不赞成我的法子,你就自己出个 让娘娘满意的主意,才有底气嘲笑这个嘲笑那个的。” 凝雪抚上轻薄的鲛绡,笑问沐绮华:“娘娘可还记得杜轻衣与梅穆元的相遇?” 杜轻衣与梅穆元是倾城公子笔下的一对神仙眷侣,沐绮华当然记得她们的唯美邂逅:突然一阵怪风大作,吹落了杜轻衣脸上的面纱,露出她惊慌失措的面容,倾国倾城,那惊鸿一瞥,梅穆元从此失了心…… “面纱?”沐绮华喃喃开口,遐想这一对佳侣的相遇,倾城公子所写的面纱……她也想要,坚定地下了结论:“好,就要面纱了。” 得到自家娘娘的肯定,凝雪得意地朝凝霜扬眉,转而对沐绮华胸有成竹地保证道:“凝雪一定为娘娘制一个与杜轻衣一模一样的面纱。” 沐绮华聚精会神地看着凝雪裁剪,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按下她手中的剪刀,哭丧着脸:“再好的面纱也遮不住我额上的,有什么用。” 闻言凝雪朝沐绮华额上瞧去,果然,白玉般的皮肤上点点红斑,分外显眼,不由得也泄了气,放下剪子,对着裁了一半的布料发怔。 见这两人低迷的情绪,凝霜勉强扯出一个笑:“不如先把面纱制好,再想想别的法子,把额头的红点遮了?” 想不出别的办法,凝雪满肚子都是对孟羽秋的怨气,此时凝霜开口,忍不住迁怒:“倒不如直接在帕子上挖两洞儿,直接披在脸上省事。” 听出凝雪话语里的埋怨,沐绮华暗中对她使了个眼色,凝霜一心待她,有什么错呀。 凝雪也知自己无理取闹,敛下怨气,认真想起办法来:“凝霜姐姐的想法挺好的,有什么东西既与面纱相配,又不显突兀呢?” 沐绮华手持剪子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脑海中凛过一丝闪光,重重放下剪子,凝霜凝雪被这怪异的动作一打岔,断了思绪,俱抬头凝视着她。 沐绮华对上两人疑惑的目光,当机立断:“将我额上的头发剪短,正好盖住,又省心又自然。” 向沐绮华投去赞同的眼神,凝雪立马拿起剪子:“娘娘想怎么剪?” 凝霜大惊,一把夺了剪刀,斥道:“你疯了,身体发肤授之父母,哪能由你说剪就剪,娘娘不懂也就罢了,你还跟着胡闹。” 大概是真的生了气,厉色疾词,凝雪被唬了一大跳,呆呆地说不出话来,她何曾见过这个样子的凝霜。 沐绮华也惊奇地盯了半晌,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挡住凝霜对凝雪的怒视,拉着凝霜坐在桌边,放柔声音劝说:“自古赠发留情的女子多的是,她们为了情郎剪得,本宫为了遮脸,怎就剪不得了?” “私相授受,本就不是正经闺秀,娘娘怎能和她们相比?”凝霜平复了心情,语重心长:“自古道,聘者为妻,奔者为妾……” “哎呀,好了好了”,看着凝霜又要喋喋不休,凝雪急忙打断:“娘娘将剪下的头发送与陛下,跟你那些私相授受可不一样。” 沐绮华忙将剪子递给凝雪:“剪好看些。”说罢干脆利落地将长发梳下。 凝霜见拦不住,只好自己夺了凝雪的剪子,“娘娘,让奴婢来吧。” 转过头去,示意她下刀,凝霜手起刀落,三两下便将刘海儿剪出来。 趁着凝霜剪头发的当儿,凝雪已把面纱制好,此时正好帮沐绮华戴上。沐绮华眉眼弯弯,自我感觉良好,抬头等着她俩称赞。 二女搜肠刮肚地正想着合适的评价,却见阍者来报:“容修媛来请安。” 打发阍者出去,示意凝霜将桌上的东西收了,沐绮华有些玩味地看向门口,容修媛此时来,莫不是来看笑话的? 未曾见到人,就听见悲悲切切地啜泣声传来,沐绮华扶额,这戏未免太过了。嘤嘤的哭声配上点点泪光,正应了那句梨花一枝春带雨,美人拜倒在沐绮华身前,转悲为怒,斥骂孟羽秋心肠歹毒。 看不得这矫情做作,沐绮华百无聊赖地拨弄着面纱,偶尔瞧一眼容修媛的表演,不禁感叹其功力深厚,就跟死了爹娘一般。 哭了半天没等来上头的一句应和,容修媛渐渐歇了功夫,通红着眼问道:“嫔妾今早得知娘娘的事,心疼了大半天,想着等亲自来瞧瞧,嫔妾才能安心,如今娘娘可曾好些了?” 她虚情假意的,一看就知道是装的,沐绮华可没打算和这种人费心思,只含糊应了一声,转而问道:“本宫尚在病中,容修媛来我凤临宫何事?” “娘娘中毒,嫔妾实在担心,今日是特地来看娘娘的,不知娘娘的脸恢复得如何,且将面纱解下,让嫔妾瞧瞧,以安嫔妾的心。”话罢,径自上前,想亲自去揭沐绮华的面纱。 不等沐绮华吩咐,凝霜先冷了脸,挡住容修媛的去路:“容修媛自重,娘娘的脸自有陛下照料,再不济,也有太医照料。”哪轮得到你小小修媛来指手画脚。 可惜容修媛是个蠢笨的,并未细想这言下之意,只知她被一个小小侍女甩脸色,皇后却置身事外,此刻找不到台阶下,只得讪讪笑道:“嫔妾这不是关心娘娘嘛。” 沐绮华轻笑了一声,示意容修媛坐下,“本宫知道容妹妹好意,只是若这后宫人人只需说一句关心,本宫就得将面纱揭下,可不得忙坏本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3 宫了,我还要养病呢。”又不是猴儿,谁愿意平白无故供人玩乐,当她傻呢。 也不是真的关心,容修媛试过沐绮华的反应,也就作罢了,若不是真的毁容了,又何须遮得严严实实的不敢见人。不禁感到一阵舒心,当日向这位请安时,她不过错说了一句,时不时就有人找她的麻烦,日子过得无比憋屈,可许久不曾这么痛快了。 不了解其中的波澜汹涌,凝雪给主子端来燕窝粥,顺带也为容修媛呈上一份,人家来看望,也算一片心思,她们也得招待周全,免得自家娘娘落人口舌。 从睁眼忙到现在,全凭一腔爱美之心撑着,沐绮华都快忘了早膳这回事儿了。 眼下燕窝清甜的气味唤回几分食欲,沐绮华一口一口往嘴里送,同时不忘柔声劝容修媛多用些,不只人家会做戏,她也会。 不料“哐当”一声,白瓷碗被容修媛宽大的衣袖拂过,摔落在地上,滚烫的燕窝四溅,容修媛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 ☆、第十六章 “嫔妾该死,一时失手打翻燕窝,辜负了娘娘美意。”容修媛跪倒在地上,顺势低头藏敛神色,皇后以燕窝试探,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沐绮华眨眨眼,不解地看着下方狼狈的情形,打碎个碗就慌成这样,胆子也太小了点吧?试图借着打趣宽慰她:“莫不是本宫在这燕窝里下了毒,才致妹妹如此惊慌失措?” 容修媛闻言一惊,抬头死死盯着沐绮华,似在喃喃自语,声音几不可闻:“你知道了,你居然都知道了。” 察觉其中必有蹊跷,沐绮华蹲在她面前,掐着她的下颚不让她躲避,问她:“本宫该知道些什么?” 嘴唇开开合合,却发不出声音来,容修媛突然尖声叫了一声,趁着沐绮华猝不及防,挣开被钳制着的颈脖,飞快地逃出凤临宫,仿佛后头有人索命一般。沐绮华冷不防被她一推,歪坐在地上。 凝雪扶起地上的沐绮华,主仆俩一同凝视着容修媛消失的方向,凝雪低声问道:“要追么?” 摇摇头,重新坐在位子上,看着尚未吃完的燕窝,经由这么一闹,早已没了胃口。“没凭没据的,她在前面跑,咱们在后头追,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对她做了什么。”声音低低的,显然还 未从方才的变故中脱身出来。 凝霜示意宫人将碎片残羹收拾干净,自己附在沐绮华耳旁:“方才娘娘不过开了一句玩笑,她便……想来是在咱们宫中动过这样的手脚了。” 叹了口气,凝雪不由感慨这里的生活真是水深火热,接话道:“若她真动过手了,那咱们身边必定有帮凶,这凤临宫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哪些忠心,哪些有嫌疑,可不容易盘查。” “凤临宫向来分工明确,若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就单单探查负责的那几个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凝霜蹙起眉头,也叹了口气:“就是不知道容修媛会在什么东西上动手脚了。” 沐绮华灵光一闪,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试探地开口:“你们可觉得,孟婕妤的毒胭脂有蹊跷?” 话音一落,三人面面相觑,俱都陷入沉思,凝雪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娘娘是说,那胭脂上的毒,其实是容修媛下的?” 沐绮华恍若不曾听见凝雪的问话,在心中细细思量,胭脂虽由多人经手,若真是孟羽秋下的毒,这毒下得也太蠢了点,在自制的胭脂中下毒,又亲手相赠,这不是昭告众人,她就是凶手么? “孟婕妤向来低调,若真是心机深重,都隐忍了这么久,不会在乎这一时。”凝霜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反倒是这些上蹿下跳的人,才是真可疑。” 感觉脑袋突突地跳着,沐绮华闭上眼揉了揉,下了毒害她毁容,于容修媛有何好处,纯粹为了解气看笑话?无心的一句话就漏了陷,这七弯八绕的设计,容修媛未必有那脑子。借刀杀人,容修媛是那把刀,拿刀的人又是谁? 沐绮华觉得脑子快炸了,太复杂了,这种陷害方法话本根本没教呀。求救地看向两个侍女:“你们能确定孟婕妤跟这件事无关吗?” 两人对看一眼,俱看到对方眼中的无语,这话问的,这种事情她们怎么保证呀?凝雪破罐子破摔,懒懒地开口:“不成咱们直接去问孟婕妤?”凝霜闻言瞪了她一眼,怎能如此敷衍主子。 沐绮华当即手掌一拍,同意了。既然孟羽秋同她一样,无缘无故被牵扯进来,同是天涯沦落人,她就该积极寻找同盟,三个臭皮匠还顶个诸葛亮呢,对付个容修媛,足够了。 * * * * 剪婳苑 寝屋门窗紧闭,隔离了前院的四月芳菲。恍若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外头蝶舞莺啼,花团锦簇,屋里浓郁的药味弥漫,唯有一丝亮光,从头顶的天窗射入,带来几分微明。 几声轻咳从厚重的被窝中传出,换来侍立在床侧的宫人的两行眼泪,无言擦去溢出眼眶的泪珠,半坐在床边将棉被拉高。 孟羽秋从中探出一只手,抚了抚侍女微红的眼睛,轻叹一声,“睡不着了,你帮我翻个身吧,该换药了。” 探儿点点头,掀开被子,却意外发现褥子上沾染的血迹,嫣红妖娆,定是昨夜里新染上去的。怕增添主子烦忧,探儿只当不知,勉强扯出一个笑容,环着主子的身子让她趴伏在床上。 解开衣裳,泪却是止不住了,那日行刑的人明显下了狠手,一棍一棍打昏了主子,打痛了她的心。探儿从未像那一刻一般清楚地了解到权势的重要性,皇后的命是命,她主子的命就不是命么? 听到后头时断时续的啜泣声,孟羽秋探起身子转头看去,下身的青紫红肿映入眼帘,昨夜留下的棍痕依旧纵横交错,清晰可见,猛然一看着实吓人,怪不得相依为命的侍女会受不了。 轻笑出声,孟羽秋看着狼狈不堪的身体,宽慰道:“皮肉之伤,所幸不曾伤及内里,养养就是了。” 主子身遭痛打,还要分出心神来照顾自己的情绪,探儿心生愧疚,连忙收起眼泪,取了膏药覆在伤处,三两下迅速收拾完毕,以减少孟羽秋的痛苦。 孟羽秋借着昏暗的光线望向妆台上的胭脂盒,发了一会怔,问:“探儿,我让你去问皇后的情况,打听到了么?” 未等到答复,孟羽秋疑惑地转头,却见探儿低垂着头,看不清神色,无奈笑道:“你这是不愿去么?” 闻言,心知主子误会了,却还是顺势扭过身子,作赌气状。其实主子的吩咐,她哪一样没有记在心里,尽心尽力。 只是墙倒众人推,如今她一出宫门,得到的莫不都是风言冷眼,哪会有人真心告知皇后娘娘的情形。既然打探无果,说出来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4 不过平添寒心罢了。 孟羽秋勉强撑起身子,伸出手去将探儿拉至床边坐下,“都与你说了,并非皇后害的我,我处处不为人先,一不曾与她生了嫌隙,二不挡着她的恩宠,她何苦毁了自己的容颜,舍了陛下的宠幸,来设计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小婕妤?” 到底对沐绮华存了气,探儿轻哼一声,碍着主子的面子不好大声反驳,只嘟嘟囔囔道:“您信任她,她何曾信任您,若她真值得信任,陛下处罚您时为何不开口说情,可见您与皇后娘娘之间呀,根本就是您的一厢情愿。” 看着孩子气的侍女,孟羽秋无奈又好笑,虽是一心为她,以后总有与皇后见面的时候,这样的态度,难免被人抓住辫子。还待再劝,却听见敲门声响起,不知是谁,只得作罢,示意探儿去开门。 探儿此时也是满心的疑惑,自从昨夜,原本冷清的剪婳苑就更无人气了,也不知谁有胆量,有闲心,顶着风头来看望。 房门打开,逆光站着三位女子,探儿愣了好一会才认出人来,赶忙行礼,引着主仆三人往里屋去。 见到床上翘首等待的主子,探儿顾不得规矩,加快脚步走上前,“主子,皇后娘娘来看望……”声音突然中断,探儿心砰砰跳着,借由小口小口的呼吸来平复。思绪繁乱,皇后此来,是来看望,还是来兴师问罪的,不得而知。 探儿这儿还未回过神来,沐绮华那边已侧身坐在床边,察看孟羽秋的伤势。 孟羽秋趴伏在床上,虽然光线暗淡,仍旧能瞧见她苍白的脸色,额上冷汗点点,微微发亮。 沐绮华不敢用手去碰她的伤处,心揪扯成一团,她不知道,当她为着脸上的斑点害怕哭泣时,孟羽秋正在遭受怎样非人的痛楚,若她当时能静下心来细查,是不是,就不会是眼下这般情形了? “娘娘不必担心,嫔妾已无大碍。”孟羽秋主动握住沐绮华的手,顿了一顿,还是决定将心中思虑告诉她:“娘娘能来看望,想必相信嫔妾并非下毒之人,只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那人躲在暗处为非作歹,留着终究是祸患。” 同为受害者,沐绮华也没了戒备之心,将适才发生之事以及心中猜想和盘托出,叹了一口气,想想总是不服,狠声道:“下了毒还敢来看笑话,若是让本宫抓到证据,本宫要让整个后宫的人都去看她笑话。” 压下笑意,孟羽秋只能主动将被沐绮华带歪的思路重新拨回正道:“娘娘可曾想过,容修媛的目的是什么?大费周章借嫔妾当幌子,不是为了陷害嫔妾,不是为了间离你我,目的,是娘娘。” 沐绮华由她这么一提醒,略一思索,也回过味来了。孟羽秋进宫两年,容修媛在这两年里有大把时间收拾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婕妤,何必借着程璟的手,风险太大。 而她与孟羽秋不过因着胭脂,才有一天的相处,凭心而言,交情不深,就谈不上什么离间计了。不过…… 思绪到此,沐绮华顺口问出来:“不过,容修媛那脑子,值得我们这么深思细想的么?” 孟羽秋不在乎地笑笑:“容修媛不过月昭仪一把杀人的刀,锋利就足够了。” 月昭仪是谁?沐绮华抑住想脱口而出的冲动,直觉这是个蠢问题。细细回想,那个雍容风度,一身贵气直逼中宫的人,似乎自己还夸过她,只是她不领情。 这么想来,沐绮华倒生了几分气,难得夸人一回,竟然不领情,果然心怀不轨。 见沐绮华似乎想得困难,孟羽秋却心生羡慕,身在后宫,居然记不住月昭仪,足见陛下的宠爱。 想想自己在这儿如履薄冰,步步谨慎,宫中众人的信息烂熟于心,只能感叹一句同人不同命了。 “这两人实力悬殊,只要月昭仪够聪明,定然不会露出马脚,此事恐怕我们也追究不到她那儿去。”孟羽秋生出一阵无力感,叹了口气。 “何止无可奈何,以后见到她,还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笑脸迎人,真够恶心的。”转念一想,沐绮华有些不解:“她既然心机颇深,想必不会轻易出手,特意设计使人脸上长点子,也太无聊了点,总不会这么简单吧?” 这还简单,是皇后娘娘您心里简单吧,这脸上的红点要完全褪去也得几个月,几个月的时间,足够陛下倒尽胃口,转移心思了。 这种事到底不好由她提醒,羞赧地笑笑:“臣妾愚钝,能想到的就是这么多了。” 沐绮华看着她,面纱掩住脸上的诧异,倘若孟羽秋愚钝,那她自己该如何自处?孟羽秋无法解决的问题,那她……,唉!还是回去研究一遍话本攻略吧。 ☆、第十七章 一到凤临宫,沐绮华便快步将两个侍女甩在后方,兀自在心爱的箱子里翻翻找找。 一头扎进书海中,沐绮华快速又小心翼翼地抽了几本出来,又将放置在箱中的仔仔细细整理了一遍,像捧珍宝似的把话本送至书案上,自顾自地翻阅。 这像是要大干一场的庄重感,使得凝霜凝雪不敢打扰,悄悄侍立在沐绮华身后,一时间鸦雀无声,只偶尔传来翻页的脆响。 过了许久,沐绮华终于从书卷中抬头,眼眶微湿,秀眉稍蹙,一副愁苦模样。 凝霜显然被沐绮华这突如其来的伤感吓了一跳,扶住主子的一边手臂,着急问道:“娘娘,您哪里不舒服?” 沐绮华吸了一下鼻子,还未从故事中回过神来:“没事儿,就是,严皇后的情感之路太坎坷了。” 凝雪早已对主子读话本时所有的怪异反应习以为常,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又向凝霜投去一枚眼神,笑话她的大惊小怪。 不理会凝雪的嘲笑,凝霜看着沐绮华擦了泪,又埋头津津有味地陷进去了,暗地里叹了口气。 其实她并不赞成主子沉迷于话本,从前主子尚在闺中倒还罢了,现在都是一宫之主了,怎还能沉溺于这些市井消遣,于是试着开口唤回主子丢给了话本的魂儿:“娘娘怎么想起看话本子来了,还这么急匆匆的?” 因着凝霜无意的问话,倒提醒了沐绮华,她可不是为了看故事中的痴男怨女悲悲戚戚的,连忙坐正身子,按照目录翻到了被打入冷宫的落魄皇后反击战。 沐绮华一目十行,很快浏览完了严皇后崛起时所用的种种计谋,然后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 将后背靠在椅子上,仰视着屋顶的精美画栋,口中念念有词:城公子啊城公子,若你知我今日处境,会有何良策破解? 凝雪忍俊不禁,凑上前去扫了几眼话本上的内容,果然和眼前情形全不相通,拿起来往后翻了翻,随口出了个主意:“娘娘把这事告诉陛下,不就能知道城公子会有何良策了吗?” 重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5 新换了一册,对着与上一本截然不同的勾心斗角,沐绮华不禁唏嘘一番:“怪道城公子能写出这么多精彩绝伦的宫廷故事,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呀,这些人时不时就有新的计策,想来陛下也很满意,或许就这么冷眼旁观下去,看她们自己怎么破解,再运用在话本中,可不就成了自己的心血之作了么?” “所以,咱们只能依靠自己解决了。”凝霜顺着沐绮华的话说了下去,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毕竟陛下对娘娘的用心,不像是作假的。 不经意瞥见凝霜愁眉苦脸的,沐绮华笑着拍拍她,一脸憧憬:“你们不觉得,如若咱们能将此事解决得完美无缺,由城公子写入新的作品中,也是我们的福气么?” 闻言凝雪喜笑颜开,她也是极为仰慕城公子的,自然拍手称赞。 只有凝霜这个无能欣赏城公子的美好的人,看着眼前早已交头接耳,叽叽喳喳讨论所谓完美无缺的计策的主仆两人,摇摇头不作声。她们讨论得热火朝天,她也不好不识时务地泼冷水。 凝霜自觉没有能力参与这两人名留话本的计划,悄悄后退几步,欲为她们留下施展空间。 余光中宫人捧着托盘进殿,飘来几缕药香,于是趁机上前打断争执不休的两人:“娘娘,该喝药了。” 沐绮华尚有余兴,晶亮的眼睛盯着凝霜好一会,才回味过来她说的是什么,点点头,示意她把药端上来。 深棕色的汤汁浮着一圈淡黄色的泡沫,上头附着零星的药渣碎末。沐绮华深吸一口气,浓重的药味吸入鼻腔中,这药似乎更苦了一些,皱着眉头看向凝霜,见她已捧着蜜饯等候,会心一笑,正欲狠狠心将药送到嘴边,脑海中蓦地一道精光闪过。 沐绮华顿了顿,放下药碗,将搁置一旁的话本再次翻阅,仔仔细细地将下毒陷害的桥段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挥退左右侍候的宫人,眼光瞥向药碗,声音却异常冷静:“本宫的吃食用物,有哪些不是你们打理的?” 对主子反常的行为感到奇怪,凝霜怔了一怔,才回话道:“娘娘日常的吃食,是凝雪亲自下厨,贴身用物,是奴婢亲力打理,一切都与从前家里一样。” 认真想了想,又见沐绮华盯着药碗,总算觉出不一样之处:“只有煎药一事,因着宫中有医女,谙熟不同药方的水分火候,我们才未曾插手。” 沐绮华有种快要探明真相的预感,紧张得心扑扑跳,小口小口地呼吸:“凝霜,你悄悄地去太医院将李太医请来,就说我的病情反复,请他来瞧瞧。” 凝霜应声出去了,沐绮华一会看看话本,一会看看汤药,始终静不下心。 方才她想起李太医的嘱咐,服药期间切不可再沾染上虎须花粉,又联系了话本中汤药下毒的情节,突然就开了窍。 倘若胭脂只是幌子,真正致命的毒下在别处,想必她死得不明不白,别人也只会认定孟羽秋是凶手,何曾想过真凶法外逍遥,不声不响就除了两个敌人。 对病人向来负责,李太医马不停蹄地赶往凤临宫,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病体难支的虚弱女子,谁知皇后娘娘端坐在书案前,虽蒙着面纱,哪能见到半点憔悴。 好容易等来了李太医,不等他行礼,沐绮华便急急忙忙将药端至他跟前:“李大人,你看看这药有何不可。” 接过药来,定睛一看,咦,这不是他开的方子么?李太医不解地望向沐绮华,居然有人怀疑他太医院院首开的药,不待发作,接触到沐绮华希冀的眼神,一通火顿时烟消云散。笑呵呵捋了捋胡须,认真对着一碗药望、闻、尝。 好一番折腾,李太医那黑白交杂的剑眉紧锁,看着沐绮华闪动的眼睛,隐隐有了猜测,据实禀报:“娘娘,这药被下了虎须花粉,不知娘娘可还记得昨夜里老臣说过的话?” 沐绮华当然记得,中了虎须花粉的毒一次易解,若再中一次,脸上的疹子逐渐扩散溃烂至全身,最后药石无灵。要是她不知不觉把药喝了,旁人恐怕只会认为她是因病情加重而死的吧。 寒气不停地从脚底下冒出来,传遍全身,沐绮华微微颤抖。 从前只是从话本上见识到宫廷中的勾心斗角,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触女人间的阴谋诡计,都说无毒不丈夫,可有时候,女人狠起来,比男人还恶毒。 她自认从未主动招惹过她们,难道仅仅因为她为皇后她们为嫔妃,就足以让她们罔顾王法,置她于死地么? 凝霜送完李太医回来,看到的便是相顾无言的主仆两人,一个呆若木鸡,一个低声啜泣。凝雪尚不经事,天真单纯,沐绮华也好不了多少,她在家人庇护中长大,不曾经历大风大浪,尚抱有一份纯真。 这种事凝霜是千防万防,各种勾心斗角已在脑海中想象猜测过无数遍的,对她们两个来说,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难怪吓懵了。 凝霜上前拉过沐绮华的手,冷冰冰的,怕再吓到她,放缓了声音:“娘娘,如今只待将咱们宫里的叛徒抓获,就可水落石出了。” 凝雪闻言停了啜泣,低声骂了好几声白眼狼,对沐绮华道:“负责凤临宫汤药的总共有三个医女,三个打下手的宫女,咱们一一审问,不愁找不出凶手。” 坐回椅子上,稳了稳心神,沐绮华思索了下,才道:“这事凝霜去办吧,先不着痕迹地问清方才的情况,谁休息谁当差,都了解清楚,再将今日当差的带来见我。不要冤枉了无辜,也不要放过一点嫌疑。” 端了药碗,凝霜领命出去,走了几步,却又回头,目光在无精打采的主仆两人流连片刻,问道:“折腾了这么久,差点就忘了午膳,让凝雪去准备,娘娘且安心用了午膳,奴婢保证娘娘用完膳,凶手也就抓出来了。” 经此一事,谁还有心思吃饭,只是不好叫她们担心,勉强应了声,沐绮华不顾形象的趴在书案上养神,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草草用了膳,门外便传来争执声,沐绮华放下银筷,对凝霜的高效率极为满意。吩咐宫人收拾饭桌,自己坐在高位上等候,面无表情,努力装出一副威严姿态。 不过片刻,便见凝霜与一位白衣装扮的女子推推搡搡,相互制衡着来到殿中。 凝霜抬头看了上首默不作声的沐绮华一眼,手一用力将白衣女子按跪在地上,福身禀报:“娘娘,奴婢捧着药碗到药房去,只问了一声今日煎药的是谁,此人就慌得摔了药杵,奴婢就抓了她来。” 直觉凝霜不会这么鲁莽,沐绮华不开声,只一味看着她,知道她必有详细的要说。凝霜微微一笑,以示对主子信任的感激,既而娓娓道来。 这医女摔了药杵,凝霜当时就起了疑心,不过此事干系重大,自然不能这么武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6 断。于是她不动声色,只称皇后不小心撞了药碗,汤药溅出来不少,问问今日煎药的人可还有剩余的。 三个医女向来是轮值的,使女没有资格触碰到草药,如此一番排除,其他人又有人证,就只能是眼前这个慌张失措,又说不清楚的医女了。 “你有何话可说?”平静无波的声音传入耳中,明明听不出情绪,却让人骨子一冷。殿中三人俱都一惊,其实凝霜凝雪更多的是诧异,她们的主子,何时变得这么——有杀伤力? 医女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微微发抖的身子,却稳不住颤抖的嗓音:“奴婢不知发生了何事,奴婢冤枉。” ☆、第十八章 “既不知发生了何事,你慌什么?”见沐绮华不耐烦地眨眨眼,凝霜随即接口道,从头到尾,她从未透露过半点有关汤药有问题的信息。 医女心中一凛,深深地把头埋到胸口,掩饰脸上的慌乱。沐绮华凝视着她乌黑的脑顶,话却是对凝霜说的:“带几个人到她房里搜一搜,有什么可疑的就带回来。” 着急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凝霜效率奇高,半晌就带着宫人回到正殿,只是两手空空。迎上沐绮华询问的眼神,摇了摇头。 沐绮华理理衣裳,好整以暇地盯着医女看,直到她受不了这般炽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后缩着身子,沐绮华才慢慢悠悠,散心一般走到医女跟前,缓缓蹲下。 姐妹谈心一般,沐绮华靠近医女的耳边,声音轻柔:“你家里人可还好?” 医女猛然间抬头,将沐绮华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神引入心底,化作一阵寒气,在身体各处转。医女心转数念,终究是低下了头,咬着唇不作声。 不在意似的轻笑一声,沐绮华站直身子,绕着医女走了一圈,舒展筋骨般惬意。 复又弯下身抚着医女的肩头,语气随意:“本宫自认不曾与那人作对,她却施了毒计,意欲置本宫于死地,顺便拖一个孟婕妤垫背。” 察觉到眼前人偷偷瞄了她一眼,沐绮华眼底闪过一丝满意,她有兴趣听便好,愉悦地换了语气:“而你呢?你是替她做事的,也就是说,你是知情者,你说,她会放过你么?” 沐绮华一直盯着医女看,不肯放过她脸上的任何一丝变化,此番阴狠的语气倒是让她坚定了信念一般,闭着眼一副视死如归模样。 哎?好像与她预料的不一样呀。沐绮华又起来围着她绕了两三圈,整理整理思绪,也就想明白了。莫不是她早知自己必死无疑,认为只要她死了,她的家人才会真正安全? “莫非你还在做着美梦,觉得你的死能换回你家里人的平安不成?”一听此言,医女表情莫测地看着沐绮华。 沐绮华知道,奏效了,于是再接再厉:“你每月都往家里寄钱吧?不声不响断了,你家人会奇怪吧?虽说无从查起,但你认为那人是一并处理了永绝后患的好,还是留个隐患,哪日老天开眼事情败露的好。可不要忘了,她是连中宫都敢毒死的人。” 声音同样阴狠狠的,钻入骨缝,凝霜凝雪都不禁一抖。那医女仿佛被剔了骨头,差点瘫软在地上,眼泪划过两腮,落在握成拳的手上,双唇颤抖,好一会儿才说出“容修媛”三个字。随后像是憋狠了,终于有喘气的机会一般,失声痛哭。 松了口气,沐绮华看着伏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终归有些失望,果然如孟羽秋所说,追究不到月昭仪身上去。 吩咐宫人将医女暂且关押,凝霜扶起一动不动地沐绮华,叹道:“也是个可怜人。” 凝雪对凝霜的感叹不以为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纵再牵挂家人,也不该助纣为虐。 不过,她倒是对主子的突然黑化颇有兴趣,狗腿子一般凑上去:“娘娘今儿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这么一问,凝霜也来了兴致,“娘娘是怎么知道容修媛拿了她的家人胁迫的?” 揉揉因长时间弯着发酸的腰,沐绮华毫不在意地回答:“话本上利用人不都是一个套路么?不是以钱财权势诱惑,就是用亲人性命胁迫。” 凝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不看话本,自然总结不出这规律。避开眼前两人值得玩味的目光,凝霜不想向她们承认,看话本其实也有好处的,那她还有什么立场劝说主子放下这些故事? 等不来凝霜的妥协,沐绮华转过身不理她,倒是兴冲冲地问凝雪:“怎么样,今儿个本宫特威风吧?” 得来凝雪的赞许,沐绮华更加兴奋了:“城公子的宫廷争斗里,我最欣赏的就是憋屈了大半辈子,吃了一箩筐陷害,然后积攒经验,重拳回击,一步步走向巅峰的各位冷宫娘娘们,看着真过瘾!” “就是就是”,凝雪积极响应,转念一想,又道:“此次还多亏了这些话本,娘娘才能断案如神。” 眼看着两人又有就话本讨论个不停的趋势,凝霜连忙将话题转了个方向:“这件事,娘娘打算怎么办?” “直接交由陛下处理,否则孟婕妤就白挨打了。”想想程璟堂堂天子,却被一个修媛忽悠,还责罚错了另一个他的女人,这脸色,有得看了。 沐绮华饶有兴味地摇摇头,拿起话本打发时间,只待程璟到来,此事也就有了结果。 * * * 掌灯时分,程璟沐着夕阳而来,脸上带着些许疲惫,想必是国事繁重,奏折不少。 沐绮华领着一群宫人在门前接驾,正待屈身行礼,程璟却快步上前扶住,免了她的礼,显然心情不错。 倒是在看见沐绮华的一瞬间,怔了一下,随即一笑,抬手拨弄她的刘海儿,“这主意倒好,既遮了额头,又显得年轻了几岁。” 掩盖在面纱下的嘴不大高兴地嘟了起来,说得好像她有多老似的,不过看在还得依仗他办事的份上,自己就不与他计较了,沐绮华笑语盈盈回道:“年轻几岁还不好呀?” 程璟恍若不曾听见,拉过她的手往内室走去。倒不是说不好,只是她本就显小,又被刘海衬着年轻了许多,可不就跟一小孩似的了? 李德胜跟随在两人后面,正待拐弯到小厨房催菜去,却见沐绮华手轻轻一扬,李德胜会意,停住脚步等候。 主动挽进程璟臂弯,沐绮华亲亲热热地道:“陛下,用膳前,臣妾有一件事要说。”也不等程璟作何反应,一股脑地把藏在心里一下午的话说了。 感觉身旁的人停下脚步,沐绮华也随之停了下来,悄悄瞄了一眼,程璟的脸色……,嗯,有些难以形容,沐绮华捉摸不透,也就不敢添油加醋了。 拉着她坐在饭桌前,程璟诧异道:“昨夜里不是刚发落了容修媛么?朕记得还打了八十大板。” 沐绮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7 华暗地里翻了翻白眼,敢情您自己的女人还认不全呢,这皇帝当的。 心里却没来由掠过一阵欣喜,速度太快,沐绮华没来得及找到欣喜的缘由,也就作罢,娇声嘟哝道:“陛下罚错了,真凶是容修媛,昨夜受罚的是孟婕妤。” “孟婕妤?”日理万机,自认无从分出精力,辨认后宫众人的皇帝陛下倒是不耻下问,随口问道。 昨夜里人还受了您八十大板呢,今儿就把人给忘了,孟婕妤真是冤上加冤了,沐绮华忿忿地为孟羽秋感到不值,语气却平和无比:“昨儿她送了胭脂给臣妾,陛下忘了?” 这么一说,程璟倒是想起来了,迎上沐绮华期盼的目光,顺了她的心:“既如此,孟婕妤无端被屈,就撤了她的禁令,你有空挑几件东西,补偿一番吧。” 想了想,宣布了对容修媛的处置:“容修媛心肠歹毒,目无法纪,也打八十大板,养好伤到冷宫思过去吧。” 您不向孟婕妤道歉呀?沐绮华差点脱口而言,反应过来,狠狠咬了一下舌尖,压下滚到嘴边的话,撒娇一般拽住程璟的手臂:“陛下真好。” 他是皇帝啊,可没听说过皇帝跟人致歉的,他既肯秉公评判,也就是还了孟羽秋的公道,她该道谢的。 对于她的讨好,程璟倒是十分受用,亲手摘下面纱,对着沐绮华满脸的红点,也毫不在意,看得习惯了,竟觉出几分可爱来。 李德胜见诸事完毕,有眼力见地吩咐宫人上菜,笑眯眯地看着陛下和皇后娘娘你一筷我一筷地相互夹着菜,觉得十分有爱。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边吃边聊,沐绮华突然想起孟羽秋的处境,试探地开口:“说到底,孟婕妤是受了臣妾的牵连,陛下要去探望么?” 说是这么说,脸上的神情却分明表示,其实是陛下您的错,您居然没点表示? 提及孟羽秋,程璟虽无多少印象,却仍旧生了一点愧疚,毕竟是因着自己轻率,才遭了罪的。 正待答应,猛然间又想起之前的打算,他不知该如何再宠皇后时,所以下定决心,今后不管后宫中人谁生病,除了皇后,他一概不去探望,以示皇后的殊荣。 程璟放下手中的银筷,一本正经地望着沐绮华,沐绮华被他这么面无表情地看着,顿时有些心慌,莫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却听程璟严肃的话语传来:“蕙蕙,你记住,除了你,朕不会在任何人生病时去探望。” 做好了要被训斥的准备,冷不妨听见这么一句霸气的话,沐绮华心里涌起丝丝甜蜜,嘴角微翘,笑意盈盈,脸上的愉悦难以掩饰。 心中默念数声,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来回品味着,念头一转,不对呀!秉着不懂就问的原则,沐绮华轻声问出口:“那太后娘娘呢?” 程璟闻言,脸顿时一僵,竟忘了母后,实在是不孝。 李德胜脸同样一僵,难得陛下说出这么句撩人的情话来,娘娘也太大煞风景了吧!不愧是他的女神,果然与众不同。 ☆、第十九章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血流千里。 容修媛毒害皇后,构陷孟婕妤一事,程璟着实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后宫中人见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程璟,这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举动倒是震慑了许多颗蠢蠢欲动的心,众人深居简出,与人为善,众位娘娘的脾气倒比先前好上许多。 宫人太监对此也都喜闻乐见,心情一好,干活做事也比以往用心卖力,一时间,后宫其乐融融。 沐绮华就在这和睦安乐的环境中养了四个月,金桂飘香时节,总算可以抛下面纱,以真容示人了。 四个月间,后宫一片安详,外头倒是发生了几件不小的事情。比如抚安伯举家迁来京都,当年的沐家,当今皇后的母族,沐府隐隐有了东山再起的迹象;比如秋闱将至,寒门士子望一举得中,望族后人盼锦上添花,其中所使用的手段,所产生的纠纷,鸡毛蒜皮,难以一一复述。 八月初的京城,暑热尚未消逝,卯时时分,一轮红日便出现在宫城飞檐一角,迫不及待地输送热气,今日凤临宫的人也同样的迫不及待,因为,沐夫人第一次进宫探望娘娘来了。 “来了么?”沐绮华特地起个大早,花了半个时辰,挑挑剔剔地总算把衣裳妆发整理出来。端详着镜中未施粉黛的自己,沐绮华有些失望,可惜脸上的疹子没有好透,不能上妆。 “夫人要吃过了饭才来,娘娘别急。”稍稍用力扶正了发髻,凝霜边回答边在挽起的发间插上了一支丹凤朝阳金步摇。 沐绮华借着菱花镜观察着凝霜的一举一动,见她拿出了丹凤钗,下意识想摇头,可惜头发受了凝霜的桎梏,于是开口抗议:“不要这支,这支不好。” 垂眼在首饰匣中来来回回挑选,最终择了一支镂空蝴蝶步摇递了过去。母亲好容易来一回,她若一身华服,贵气逼人的,想必会让母亲拘谨,她还想在母亲跟前撒撒娇呢。 通身上下妆点得极为用心,却不华贵,还是当初闺中的那个小女儿。顶着这精心准备的妆容,沐绮华食不知味,早膳用得颇费心力。一来心里记挂着母亲,二来总要处处留意,不肯玷污了衣衫,弄乱了发型。 正专心对付着吃食,余光见到阍者进殿,沐绮华放下手中的白瓷碗,凝视着来人,眼睛都直了。 阍者端端正正行完礼,总算不负沐绮华的期待,说出了她想听到的:“沐夫人请娘娘的安来了。” 压抑不住欢愉兴奋,沐绮华赶忙让人撤了吃食,自己走在两个侍女面前,连声问道:“本宫衣物发饰如何,可需再打理打理?” 明知主子紧张慎重,凝霜凝雪仍对她的小心翼翼感到好笑,凝霜蹲下身抚顺微微凌乱的裙摆,不经意间转头,就见到了正欲行礼的沐夫人。 未待凝霜出声提醒,沐夫人已下跪朝拜:“臣妇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沐绮华循声扭过头,忽而笑了,蝴蝶般轻快地来到沐夫人面前,扶起她,“娘亲快起来。” 两人落座,沐夫人才抬眼打量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儿,眼泪突然就止不住了。这是在家千娇万宠的女儿啊,瞧瞧在这遭了多少罪!伸手抚上女儿痕迹未消的脸,摩挲着隐隐约约的斑点,心痛一分一分地加剧。 享受着母亲慈爱的抚弄,沐绮华却是哭不出来的,多难得的机会,哪能让眼泪冲谈了温情。 掏出手帕细细地将母亲脸上的泪痕拭尽,沐绮华出声宽慰:“娘您别难过,这疹子不痛不痒的,喝喝药就好了。”笑着等待沐夫人渐渐平复,话音一转:“咱们家是何时来的京城,我问过陛下,他说得模糊,娘说给我听听吧。” “圣旨四月里到的,准备了半个月,谁知临行前你祖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8 父病了,等到他老人家痊愈,都五月中了,才动身的。”沐夫人慢慢回忆,知道女儿关心,将家常琐碎细细地说了些。 说过了进京途中一路见闻,提及初至都城,忽然皱了眉头,想起刚进京便惊闻容修媛毒害皇后,当时吓得她魂飞魄散。 虽深知后宫危机重重,到底不曾亲历,女儿身陷宫闱风云,她无从探知,心中究竟不安。思及此,沐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你在宫中如何,容修媛怎会如此大胆,以下犯上?” 见母亲如履薄冰,沐绮华倒是一脸轻松,想了想月昭仪,实在是憋气,到底不敢借此向母亲撒娇,惹她担忧,不在意地笑笑:“宫中女人多了,总有几个蠢的,她看不惯陛下宠我,又没有脑子,尽干些找死的事。不过经过此事,再有人想要算计我,也得掂量掂量了,娘亲尽管放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沐绮华身在宫闱,沐夫人时时提心吊胆,哪里能够轻易放下心,只是女儿一心要她宽怀,她也就顺势转了话头:“家里人都好,只是你哥哥尚未入京,秋闱将至,他想留在江南应试,将来为你争个脸面。” 脸面什么的沐绮华倒不在乎,只是……,“哥哥何时有了致仕的念头?” “是陛下的意思,当初传旨时公公略微透露了一句,陛下不曾与你说过么?”沐夫人心生疑惑,她之前一直以为是女儿的意思。 陛下?沐绮华嘟哝了一声,好生奇怪,陛下掌管天下,何时管到别人愿不愿做官的事来了。 不管沐绮华的自言自语,沐夫人在心中思索着要交代女儿的话,却见一直侍立在侧的女官走近前来,浅笑道:“日上中天了,日头会越来越毒辣的,夫人不如趁着此时出宫,天气还凉快些。” 她说得客气,沐夫人却知道,自己该走了,对她点点头温婉应下,站起身行礼:“臣妇这就走了,望娘娘在宫中长乐安康。” 呆呆看着这一连串的动作,沐绮华此刻反应过来,急切地扯住母亲的衣袖,“娘亲好容易来一回,就不能陪着我用完午膳再走么?” 她小女儿姿态毕露,一如当日承欢膝下的爱娇模样,沐夫人强压下泪意,这是宫里的规矩,女儿孩子心性,她却不能不顾着女儿的名声,以免使她担了恃宠而骄的声名。 抽过衣袖,沐夫人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这是你哥哥给你的,你有空看看,母亲该走了。” 送走了母亲,沐绮华神情恹恹的,连哥哥沐廷的书信也唤不回之前的快乐。不过心里记挂着哥哥的事,想着问问程璟意欲何为,倒也分散了几分离愁。 盼不来程璟,倒是在午后等来了一位意外之客。等到蒋菡坐在她对面,沐绮华依旧想不通她为何来,她不是,最不屑踏足凤临宫的嫔妃么? 蒋菡也不知她为何要来,听太后叨叨了几个月,耳朵都快起了茧子,姑母倒是精力充沛,有事没事逮着她就是一顿教训,什么多去陛下跟前晃晃,次数多了,不愁陛下不挂心。 两人相对无言,蒋菡后悔莫及,怎么就忍受不住太后的唠叨呢?听得多了权当是催眠也就是了,总好过眼下的情形,尴尬死了! 气氛有些古怪,沐绮华作为主人,善解人意地打破僵局:“德妃妹妹倒是稀客,今儿怎么有空到凤临宫来了?” 蒋菡暗地里转了转眼睛,干什么来了?总不能说是来探病的吧?自从陛下下了禁令,不准闲杂人等打扰皇后养病,谁敢轻易来风临宫探望。 灵光一现,脸露关怀道:“太后娘娘关心您的病情,特意嘱咐臣妾来瞧瞧的。” 太后啊……沐绮华笑笑不作声,自从太后借她的病不许程璟到凤临宫来,与程璟闹了一场,当下程璟发了怒,不好直接与太后作对,容修媛却是为太后背了锅,又被程璟加了责罚。 至于她,她明面上虽不说什么,却也不是个心胸宽大的,太后三天两头不让她好过,沐绮华心里自然记恨上了。 意识到四周又安静了,蒋菡只想咬断自己的舌头,明知皇后与太后不对付,她还提太后做什么?眼睛四处扫了扫,却见桌上散着几张信纸,总算找到了话头:“那是什么?” 沐绮华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原来是这个,无甚兴趣,懒懒道:“我哥哥寄来的信。” 趁着沐绮华回话的空当,蒋菡又瞄了几眼,这字,写得确实好啊,刚劲利落,自成风骨,写的是行书,一笔一划却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规矩。 蒋菡从未见过这么独特的笔法,不禁有了收藏的念头。 她有个癖好,喜欢收藏字帖,不求笔法精妙,唯独喜好独特的,越特别的她越爱。这字勾得她心里头痒痒的,不由得开口:“可能给我瞧瞧?” 闻言,沐绮华奇怪地看着她,别人的家书与她何干,有什么好看的。 意识到沐绮华误会了,蒋菡连忙出声解释:“我只是爱字,你们家的事,我可不感兴趣。”这么看着她,好像她多好奇她们沐家的事似的。 这话沐绮华就不爱听了,敝帚尚且自珍,何况是护她长大的沐家,芝麻小事都是极好的,她怎么肯让他人轻视了去。 将桌上的信三两下地整理好,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既然对我娘家的事不感兴趣,怎么对我娘家哥哥的字迹却有兴趣?” 眼看是不可能得到墨宝了,蒋菡轻轻叹气,别人的家书她确实是不合适观看的,只是皇后她,也不该这般小气吧。 眼馋着人家的字,蒋菡越坐心越热,未免发生她不顾规矩直接抢了人家家书的笑话,只再小坐片刻,便眼含不舍,告辞离去了。 ☆、第二十章 今日是后宫的大日子,时隔四月,皇后娘娘第一次到长乐宫向太后请安,也就是说,今日是皇后再次见人的日子。 不约而同地,各宫妃嫔早早到太后宫里翘首以待,,皇后这么久不露面,也不知是不是不敢见人了,养了这么久,怕是毁容了吧。 沐绮华一只脚才踏入内殿,无数双眼睛便齐刷刷地聚集到她身上,心下纳闷,原来她这么受欢迎么? 许久不见太后,沐绮华远远看着端坐在上首慈眉善目的老太太,倒不觉有什么膈应的,稍稍加快脚步走到殿中央,庄重地行了叩拜大礼,一言一行力求尽善尽美,不肯被人抓住错处。 待太后和和气气地赐了座,沐绮华也投桃报李,温婉浅笑道:“臣妾不孝,许久不曾给母后请安,请母后恕罪。” 太后最看不惯的就是她的虚情假意,四个月眼不见心不烦的,也不知这么早出来做什么,捻着手里的佛珠,语音如铜佛触感一般冰凉:“好些日子不见皇后了,也不知在忙什么,这一屋子的人可都在等着你呢。” 这话说得各位娘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29 娘皆一阵舒心,原就是起个大早来看笑话的,只是这样的心思毕竟不能摆在明面上,于是她们便抬出太后来,说是早早来她跟前尽孝,谁曾想就这么把太后糊弄过去,还被她拿出来编排皇后的错处,倒也是意外之喜了。 一来就挑错,也就是太后才会这样无聊,和和善善地应付过去,大家省些力气不好么?沐绮华腹诽,脸上却尽显温顺:“臣妾身子不争气,不能为母后尽孝也就罢了,还让母后、各位姐妹与陛下日夜忧心,实在是臣妾的不是。” 话音一落,殿中众人的脸色稍稍有了变化,仔细一听,还能察觉到渐粗的呼吸声。太后暗暗在心里骂了好几声不要脸,脑海中那个自己此时正狠狠地扎着小人。 忽听娇柔的声音再次响起:“臣妾养病这些日子,对六宫宫务有心无力,母后赐德妃妹妹协理六宫之权,是对臣妾的体谅。只是劳烦妹妹操心这么久,实在于心不安,臣妾今儿也大好了,再无脸面拜托妹妹继续劳心劳力的了。” 太后黑了脸,轻启朱唇正要说话,却见旁边的蒋菡站起来福了福身,心悦诚服地开口:“臣妾无能,空担这协理后宫的名头,却不能为娘娘分忧,惭愧。”所以赶紧拿回去吧,不要客气。 说完悄悄向上瞅了一眼,太后拉长着脸瞪她,眼中似有埋怨,蒋菡全当不知。 之前太后提及要她协力六宫时,她还以为多威风的职权呢,一口答应,谁料三两日下来,追悔莫及。 所谓的统领六宫,就是应付后宫一大堆鸡零狗碎的杂务。连谁的瓜子皮呸到谁的身上,两人干架都要她去说和,费心劳力不说,那两个嫔妃吵得起劲,十个尖锐的长指甲直往她脸上挠啊,她再不躲远的,迟早得毁容。 这两人一唱一和,配合甚是默契,太后被气得牙根儿痒痒,侄女不与她同个鼻孔出气,她权当其年轻不知事,可是皇后也太狡诈了,这才刚出来就想揽权。 默念了几句佛,将火气压至腹中,极尽和善地朝沐绮华招手,让她坐在身边,太后托着沐绮华的手又抚又拍,语气柔得能掐出水来:“这么张如花似玉的小脸,被那杀千刀的害成啥样了,天可怜见的。不过也是你自个儿不争气,哀家才说了一句你的身子骨弱,你瞧怎么着,就病了这么久。” 沐绮华柔柔地应着,心里却翻江倒海,好久不曾听到太后这般慈爱的话语了,可见太后又要算计人了,且这人百分百就是自己。 果然,只听太后叹了一声,用她那柔得不能再柔的声音接着说道:“只是皇帝不懂事,你那个样子,哀家尚且心疼不已,怜惜你病中操劳,当下让德妃替你分担。皇帝却频频往凤临宫跑,也是不体谅你。” 沐绮华低下头,不雅地抽了抽嘴角,能干出把□□说成是怜惜这么不要脸的事,也只有太后你了。 与此同时,下首的妃嫔蠢蠢欲动,快要压抑不住咆哮的欲望了,如果陛下频频探病是不体谅的话,请让这种不体谅降临在她们身上吧,多频繁都没关系,她们绝对承受得住的! 不过须臾,太后仿佛能听见她们心里话一般,说出了让她们感恩戴德、欢欣激动的话:“之前皇帝挂心你的病,哀家也不好说什么,如今你既已痊愈,有些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不如今儿个就由你挑几个合心意的,一来显你中宫的大度,二来有利于皇室开枝散叶,到时哀家与陛下都要感激你呢。” 这商量一般的话语却把各宫妃嫔的眼睛都说亮了,想想陛下对皇后的体贴,若自己也有幸承君恩泽,那样一个天下至尊啊,却愿意抛下身份与自己画眉举案;想想别人羡慕的眼光呀,若也有不长眼的往自己跟前碰,再让陛下来一个怒发冲冠,真是道一句三生有幸,祖上烧了高香也不为过的。 众人发亮的目光齐齐投射在沐绮华身上,那眼神,就跟十年未闻到肉味的饿狼一般,沐绮华不禁抖了一下,她怎么突然觉得,陛下的处境好危险? 默默承受着上百道狼光,沐绮华微微僵硬地转过头,对太后说道:“那臣妾回宫即刻甄选出来,送到御前去。” 本来就是想让她当场得罪众多女人,才提出的这个建议,太后怎肯善罢甘休,不在意地笑笑:“就在这儿选吧,当着面公布,也让她们今晚有充足的时间准备。” 这不是得罪人嘛?那可不行。沐绮华面露难色,忸怩着开口:“众位妹妹千娇百媚,各有各的美,一时叫臣妾挑花了眼,不如臣妾回宫慢慢研究,再结合陛下的喜好,头位侍寝的人选,还是谨慎些好。” 太后闻言不由点点头,此话倒有些道理,事关子嗣,谨慎些也无妨,何况儿子那挑剔的品位,还是要合他心意的好。 有了程璟作为纽带,婆媳二人有史以来第一次达成一致,太后看着沐绮华稍稍顺眼了点,也没心思再为难,爽快地松口叫众人各回各的,她要专心等着儿子今夜的好消息了。 众人满怀期待地走出宫门,一时之间有些踌躇,不知该先讨好皇后,还是先回宫准备,在长乐宫门口举步不前,渐渐堵住宫门,旁人出不来进不去的。 还是沐绮华说了句“本宫得抓紧时间回宫斟酌,各位妹妹先散了”,才欢天喜地地回去了,那兴奋的模样,就跟已经选定了她们一样。 眼见人潮缓缓向前移动,沐绮华呼出一口气,随着人流慢慢踱步。 蒋菡快走几步,来到沐绮华的面前,微微一笑,屈身行礼。 沐绮华心中有了猜测,八成为了程璟而来的,耳边响起她平静的声音:“娘娘,嫔妾今日不便,请娘娘将嫔妾名字除去。”话落,人也扬长而去。 连书信都不肯相借,这么小气的人,她可不愿承她的情。 不解地挑了挑眉,沐绮华猜不透她是真不便,还是不想,可人人巴不得的事,她为何不想?而且照她的身份,侍寝之事,如无意外,想必是头一份的,就甘心这么放弃?想来是真不便的吧。 摇摇头,沐绮华将这意外事件抛至脑后,认真考虑起侍寝一事来了。 才至凤临宫,司寝嬷嬷已捧了花名册候着,沐绮华不禁感叹一句太后好效率,也不知是专为了给她添堵,还是着急子嗣。 打开花名册细细研究,沐绮华本以为这事不难,头个侍寝人选嘛,自然要考虑位分高的人,再加上性情和顺这一标准,也就是了,很容易的呀。 只是不知为何,浏览着各宫妃嫔的芳名,联想到各式各样的如花容颜,沐绮华心堵得厉害,几乎喘不过气来。 按着胸口趴伏在书案上,脸正好侧枕到摊开的名册,沐绮华吸吸鼻子,越想越来气。写了那么多话本,写了那么多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故事,还以为这是他毕生的追求呢?谁曾想,也是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0 个左拥右抱的,臭男人,除了话本里的和沐家的,世间没一个好东西! 毫无预兆地就这么趴下去,凝霜凝雪吓了一跳,却听见低微的啜泣声从主子的手臂间传来。 凝雪曾不跟去长乐宫,不知发生了何事,此刻也不敢出声,只用眼神询问,凝霜与她耳语几句,便让凝雪气炸了肺,过分!居然让她家娘娘亲手把人送到陛下塌前,太后于心何忍。 眼泪滑过脸上细腻的肌肤,掉落在花名册上,浸染了字迹。沐绮华丝毫不觉,愤恨程璟的花心,也无心挑人了,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数着罪状。 程锦难得朝中无事,一时兴起,早早来到凤临宫,却见识到了他心中端庄识大体的皇后,此时此刻形象全无。 不知为何,眼圈红红的,两腮湿湿的,脸上还有乌黑的,嗯,许是墨渍吧?也没出门迎他,也罢,这模样,幸好没出门。 屈身立在书案前,不情不愿地,看他的眼神带着一份怨。这副奇异的搭配,程璟差点没忍住笑,连忙咳了一声掩饰过去。 ☆、第二十一章 屋里响起程璟突兀的咳嗽声,传入凝霜耳中,觉出几分奇怪来,不着痕迹地用余光扫了程璟一眼,陛下的表情,也很奇怪呀。 不解地多瞄了几次,顺着程璟的目光追溯在沐绮华……呃,黑白交错的脸上,凝霜忽略想扶额的冲动,果断上前一步,将沐绮华严严实实地挡在背后。 这是凝霜印象中程璟第一次这么早来凤临宫,听到阍者的通报,她不由得慌了一下,以为有什么突发事故呢,一时间未曾关注主子。幸好自己就在她身旁,遮挡得掩耳不及迅雷,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自己皇后的形象,很大程度上也决定着自己的形象,程璟若无其事地挥退了闲杂人等,老神在在坐着品茶,也不出声提醒,他对皇后脸上污渍实在很好奇,莫不是墨水也有美肤功效? 耳边传来凝霜的低语,毫无知觉的沐绮华顿时羞愤,瞪大眼睛看向程璟,表面沉醉于茶香之中,暗地里不知怎么笑话她呢。沐绮华来不及多想,在两个侍女的贴身护送下,快步向侧房走去。 洗净墨迹,沐绮华对着一盆水发起呆来,她刚刚还在怨他,就在他面前出了糗,这难道是报应?来得也太早了吧。 “娘娘,陛下在正殿等着您呢。”凝霜看沐绮华愣愣的,想想外头等候的那位是何等身份,心里着急。 沐绮华撇撇嘴,并不答话,如今她还能出去见人么? 捂嘴轻笑一声,凝雪偏头看着主子,手搭上凝霜的肩,“娘娘找不到台阶下,不如姐姐到那边请陛下过来,亲自来叫。” 恼羞成怒,又不好追着凝雪打,怕声音传到正殿那边去,又是一场笑话,沐绮华强行压下别扭,装出一副端庄高贵模样,款款步出偏殿,只是在路过凝雪身旁时,不着痕迹地拧了她一下。 不理独自品茶的程璟,沐绮华目不斜视地重新坐到书案前,在心里反复练习许久,才面色如常问道:“陛下今儿怎么这么早?” 程璟轻笑一声,不掩揶揄,咗了一口茶,才慢慢悠悠开口:“朕十分庆幸今日早来。”声音轻缓,却分明能听出其中戏弄之意。沐绮华小脸一僵,几不可闻地轻哼一声。 意识到自己似乎过分了点,程璟瞅了眼低头装忙的小姑娘,难得地没拆穿,反而问道:“你在做什么?” “帮陛下选佳人呀。”沐绮华回答得飞快,眼睛不离名册,给你选十个八个侍寝的一起伺候,看不累死你。 毕竟是自幼浸染在深宫的人,程璟略一思索,心中了然,随口问道:“选得这般用心,选出什么来了?” 随意的一句话,听在沐绮华耳朵里,便是迫不及待。果然果然,男人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写了那么多一双一对的神仙眷侣,有什么用,还不是不能免俗。 如此想着,沐绮华突然按压不住心中熊熊的火气,随手抓了本册子,定睛一瞧,是一话本子,终究舍不得毁了它,只将面前的花名册往程璟处扔去。 凝霜凝雪瞪大了眼睛注视着这‘飞来横祸’如白鸽般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恰恰朝程璟飞去,不禁屏住呼吸。等到程璟不慌不忙举起茶盏抵挡,确认陛下毫发无伤,一口气才得以呼出。 只是须臾间,名册落地,发出一声闷响,而茶托上的茶杯,也随之坠落,声音清脆悦耳,仿佛乐器弹奏出来的乐声一般。 不过此刻可没人欣赏这声响如何美妙,不仅凝霜凝雪,就连沐绮华,也紧揪着一颗心,册子出手的那一刻,她知道,她鲁莽了。 大殿中一时鸦雀无声,沐绮华有些后怕,不知所措地凝视着程璟,只瞧得见侧脸,沐绮华估摸不出他的心情。 不过想也知道,天下至尊因着一句话被人甩册子,是很丢脸的事吧?也许比她刚才仪容不整还丢脸。抿抿嘴,沐绮华放轻了呼吸,双膝跪下,认命地静待处置。 无缘无故地,一个本子就这么袭来,程璟心里的确不是很爽。看着地上被茶水沾湿,隐约能分辨得出字迹的名册,再联系到方才沐绮华脸上的湿痕和墨迹,程璟莫明其妙地竟有些愉悦。 这种感觉好生奇怪,明明他的皇后犯了大不敬之罪,他虽动了气,却没有惩罚的心思;明明大度容人才是国母该有的风范,他却觉得,她拈酸吃醋更惹人爱些。 程璟无法理解自己的心情,除了把原因归咎于被这花名册砸傻了,目前似乎没有更为贴切的解释。 看着程璟的神情有些奇怪,沐绮华把这理解为面色阴沉,她又悔恨又害怕,平日里相处,她更愿意拿他当男神仰慕,却忘了,他最最重要的身份是当今天子。适才她不顾君臣有别,只逞一时意气,咬了咬唇,真正理解了悔不当初是什么滋味。 跪的时间越久,周围越静,沐绮华心里越慌,她不知道自己将等来什么处罚,一颗心,一条命都不上不下地悬着。 思绪四散,想到从前在江南为所欲为的日子,想到一众疼惜自己的亲人,沐绮华舍不得死,她知道谋害天子是何等罪名,虽然她不是心肠歹毒之人,可惜没有人会相信了。眼泪噼里啪啦地掉着,她不想臭名昭着,不想连累家人的呀。 那边传来吸鼻子的声音,低低的,若不是殿内安静,根本察觉不到。程璟循声看去,见地上一圈湿湿的痕迹,意识到小姑娘哭了。 无奈地摇摇头,沉陷于自己的思绪中,倒是忽略了她,让小姑娘跪了得有些久了。上前拉起她,程璟在沐绮华先前的位子落座,将她放在自己腿上,半搂着。强势地转过沐绮华的脸,为她擦了泪,问她:“为何想打朕?” 若沐绮华仔细分辨,定能听出程璟话语间夹杂的似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1 有似无的温柔,可惜她只顾着心惊,以为兴师问罪的时候终究来了,又掉了两颗眼泪,支支吾吾编出了不像样的借口:“手、手滑了。” 知道小姑娘吓得厉害,程璟忍不住吻上眼前这张湿润的小脸,心不在焉地追问:“那选好谁了么?” 干燥温热的唇贴上眼睛,沐绮华下意识闭了眼,心砰砰跳着,脑袋一片空白,不是应该惩罚么,为什么发展成现在这样了? 程璟搂紧怀中的人,轻咬了一下耳珠,伏在她的耳边继续不依不挠:“怎么不回答?” 声音沉缓轻柔,沐绮华只觉耳朵痒痒,稍稍向后一缩,拉开两人的距离,再这么下去,她会无法思考的。 手撑在程璟的胸膛上,以防他再度欺身上来,沐绮华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就是不敢往程璟身上飘,她实在不懂现在是什么情况。 意识到程璟得不到回答是不肯罢休了,只得敷衍道:“徐——,不,月昭仪出身高,容貌好,就是她。” 拨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阻碍,顺便一把将她的手攥在自己的大掌中,程璟再次贴上去,用牙摩挲着沐绮华圆润的耳珠,这一次微微加了几分力,声音含糊不清:“你还当真选了一个出来?” 沐绮华一门心思全在程璟似真似假地撩拨以及脸上逐渐上升的热度上,只当程璟语气中蕴含着的浓浓不满是对月昭仪不满,努力忽略程璟在她耳畔施加的小动作,尽责尽职地开口:“陛下不满意么?那徐美人呢?” “你真舍得朕到别处去?”程璟用力又咬了一下,才恋恋不舍的放过沐绮华的耳朵,目光的她脸上逡巡,仿佛在寻找能下口的所在。 这话倒勾出几分不快来,沐绮华大着胆子咬上程璟凸出的喉结,都要到别的女人那儿去了,还与她这般亲热做什么。一边想一边加大力度,最后手攀上程璟的脖子,专心致志咬着喉结不放。 疼痛袭来,传至心底却化作一支羽毛,在最深处挠了又挠,心房微痒,程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沐绮华咬的地方因此动了一动,牙齿顺势滑落,就听一声脆响,上下牙相撞,震出了眼泪,可见沐绮华下了死力在咬。 听到声响程璟连忙掰正了沐绮华的脸,仔细地检查一番,安下心来,本就是逗着她玩儿的,可别把人弄伤了。 程璟的心是放下了,可沐绮华的心又重新提了起来,这个角度,沐绮华的眼睛正对着程璟的脖子,那通红的一圈齿印,实在不容忽视。 她眼神怪异,程璟被盯得脖子麻麻的,纳闷地抬手去摸。沐绮华察觉到他的意图,匆匆攀住他的肩头,脸埋在他的脖颈处,一心只想转移注意力,口不择言:“臣妾一点儿都不想陛下到别处去。” 话音落下,沐绮华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小脸羞红,暗恨自不量力。程璟却是开怀地闷笑了几声,沐绮华贴着他的身体,明显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 “蕙蕙”,轻柔着唤着怀里人的小字,尾音微扬,打着旋儿一般落入耳朵,沐绮华心有所感,稍稍抬头,静静等待着他的后话。 大掌托着沐绮华的后脑,鼻尖对上鼻尖轻磨,眼中水光潋滟,一圈一圈漾着笑意,就在沐绮华感觉自己快要被吸进去的时候,程璟开口了。 ——蕙蕙,你就是个醋坛子。 ☆、第二十二章 含笑的话语仿佛一阵热气,直直地往沐绮华脸上扑,热辣辣的温度令她无法想出应对之词,原本勾住程璟肩膀的手往下垂,狠狠地在他腰间捏了一把。 腰间肌肉紧实,沐绮华虽下了重手,程璟只觉得被轻轻刮了一下,虽无痛楚,却猝不及防。按住在腰间作乱的小手,程璟的目光亮得惊人,锁紧在怀中小姑娘泛红的脸。 沐绮华对上他的眼睛,看得发愣,突然感觉到了什么,面上浮起愠怒,挣开他的怀抱就要下地。 毕竟男女力量悬殊,程璟不慌不忙,看似悠然自在,沐绮华使尽浑身气力也没能如愿,反把自己折腾得气喘吁吁的。 天气炎热,一番动静下来,沐绮华已是香汗点点,无可奈何地放弃挣扎,依旧被程璟抱在怀里,只剩下眼睛不肯认输,含着羞恼瞪他。 程璟瞧着她的模样,心中火热更甚,手抚上沐绮华额上的点点微光,不缓不急地开口:“蕙蕙,你可曾觉得,眼下你的样子很像……”声音越说越轻,说至最后,也不知是听不清,还是程璟根本没说。 像什么?沐绮华眉头稍蹙,不放过程璟双唇的每一次开合,直等到嘴角微弯,化作一抹浅笑,也无法从唇上读到像什么。不经意瞥见程璟包含期待的眼神,沐绮华疑惑着与他对视,明明白白透露出自己的不解。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程璟无奈,收紧手臂将她抱得离自己更近些,暗示的意味不言而喻。 察觉到程璟身上愈发不容忽视的变化,沐绮华彻底明白了程璟未完的话,像夜里她被疼爱过后的样子。 小姑娘嗔怒地瞪了一眼,见程璟全无见好就收的意思,自发挪了挪身子,嗯,实在不怎么舒服。 怀中柔软的身体左蹭一下右蹭一下的,程璟突然呼吸加重,稳住不肯停歇的姑娘,声音低哑:“莫要乱动。” 闻言沐绮华又动了两下,停滞下来,小脸皱着:“你……真是膈得慌。”话语难掩嫌弃。 程璟被这语出惊人的姑娘震得错愕了半晌,身上的熊熊烈火非但不曾消散半分,反而有加剧的预感,不再迟疑,抱起人快步向寝殿走去。 察觉程璟的意图,沐绮华可不干了,她想起有个词形容程璟即将要做的事儿正好——白日宣……思绪至此,沐绮华慌了,她可不要陪着他闹,那些记录宫廷内院的史官可不是好相与的。 虽说她做不到像辅佐幼主登基,创下社稷之功的太后那般受万民钦敬,可她也不想后人提起她这个皇后,就只剩下那个词儿。 眼前浮现出一提及她,后人嗤之以鼻的画面,沐绮华不禁抖了一下,太可怕。幸好她还有个挡箭牌,“陛下,母后她不让臣妾现在怀孩子的。” 程璟不以为意,只当她先前的气未消,又怪上他了,决心今日把遗留问题一并解决,轻轻将她放在床上,自己一面解玉带一面对她道:“你也养了好几个月了,母后要还有意见,就说朕让你生的。” 养病跟养身子能一样么?沐绮华也不理程璟的动作,径直翻身起来,坐在床边优哉游哉地看程璟脱去外衣,口中却道出了真正的担忧:“臣妾怕被史官骂,遭了天下人嫌弃。”絮絮叨叨将方才所想都倾吐出来。 看着她一副愁苦害怕的模样,程璟一时无言以对,仅仅一番动作,难为她打算得长久。叹了口气,拉了她的手往目的地探去,亲了亲渐渐发红的耳朵,低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2 声问她:“那朕怎么办?” 仿佛烫了手一般,沐绮华从程璟身边跳起,往床上一角躲去,愣愣坐了一会儿,发觉这个位置有些危险,才默默爬回程璟身边,费尽心思想出了个主意:“常听人说,肚子饿的时候睡觉,就不感觉饿了,陛下要么做点别的分分心,或许会好。” 听着更像是个馊主意,程璟生出一丝无力感,果然不能指望她有什么有效实在的方法,不过见她是铁了心不愿意,程璟也只能作罢,强人所难就没趣了。 见程璟重新拿起外衣,沐绮华顿时有了几分愧疚,对着他讨好一笑,殷勤起身帮忙。 受不了她的手时不时碰到自己,虽是整理衣衫难免,但对于此时的他而言,更像是有意无意的撩拨。 将沐绮华的手牵住,自己三两下收拾好。对上她无辜的神情,程璟心生爱怜,又忍不住捉弄她,伸手拨乱她的刘海,瞧了半晌,复又将它梳顺,才道:“走吧,与朕到璃雅苑走走。” * * * 璃雅苑依旧草木深深,不经人工雕琢的花木无拘无束,全凭心意生长,一派枝繁叶茂。正因无人修剪,枝叶重重叠叠,遮天蔽日,投下一片阴凉。 两人走得有些累了,也不顾衣裳华贵,便在阴凉下席地而坐。 沐绮华仰头看天,正午的阳光被浓密枝叶分割,只渗出点点碎金,从缝隙间透下来,洒在身上,一点儿也不觉得热。 仰头的时间久了,沐绮华垂下脑袋,揉揉发酸的脖颈,却舍不得顶上那片风光。扭头看程璟,见他也是一副惬意姿态,知他此时不会轻易与她计较,索性躺在他屈起的双腿上,展颜俏皮一笑。 程锦果然不介意自己成了靠枕,手放在小姑娘的头顶轻轻摩挲,身子向后仰,靠在背后的树干上,腾出空间让她躺得更舒适些。 凉风习习,拂过郁郁葱葱的林间,清爽不减,倒添了一丝花木气息。沐绮华心旷神怡,蹭蹭程璟置于她手上的大掌,“陛下好些了么?” “……”程璟的手僵了半晌,毫不隐晦的小姑娘来了一句这么直白的话,不觉得大煞风景么? 半天未见程璟答话,沐绮华不解地将目光从天空转回他脸上,被他满是玩味的笑容一晃,沐绮华才回过神来,自己方才的问话,真是不知羞。 清清嗓子,佯装正色,才要辩解,游廊那边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你在这儿呀,可让奴才好找。”李德胜看向绿荫下怡然自得的两道身影,抬手抹去额上的汗水,拂尘一挥,朝身后招呼:“陛下在这边呢,快来。” 沐绮华忍俊不禁,将眼前情形与话本上青楼老鸨交代姑娘伺候客人的情节联系起来,不由得想到,若是能将拂尘换成一方艳红丝绢,就更相像了。兴致勃勃地坐直身子,期待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是人该如何绝色出尘。 随着李德胜渐渐将气喘匀,游廊那头的女子终于姗姗而来,沐绮华怔怔地等着越走越近的人影,失望越来越深,是个老嬷嬷,还是个伺候太后的老嬷嬷。 歇了心思,在老嬷嬷来到跟前的瞬间,沐绮华已是一副端庄得体的仪态,温温婉婉地站在程璟身边,笑着让嬷嬷歇息片刻,才问她为何而来。 她待人亲和体贴,老嬷嬷想起此行目的,反倒有些赧颜,赔着笑脸开口:“太后娘娘请陛下与娘娘一同到长乐宫用膳。” 太后要与她一同用膳?太后何时如此善待她了?沐绮华一时难以反应过来,眼中露出的迷惑显而易见。 老嬷嬷无意中扫到沐绮华的眼光,略微心虚地低下头,太后哪里会希望与皇后同桌而坐呢? 不过是今早偶然兴起问道陛下的行踪,知道帝后携手同游,太后岂会无动于衷,自然要采取措施打压皇后的气焰了。 带着疑惑,沐绮华倒是对这次午膳充满期待,也不知太后怎么想的,与自己同席用膳不会失了胃口么? 很快沐绮华便知道是自己太天真了,太后怎会无缘无故请她过去。 耳边袭来一群莺燕之声,沐绮华突然觉得,这顿午膳应该可以激发程璟创作的灵感,到时自己又有新的话本看,由此可见,这顿午膳最终造福的其实是自己。 怀着这种心思,沐绮华倒是兴味盎然,顺从地由着太后左右摆弄,全然一副软弱易拿捏的样子。 待两人坐定,太后夹了一筷子菜,示意午膳开始,才向他们介绍:“哀家今日无聊,请了几位世家千金来陪伴,与这些娇花一般的女孩儿一块儿,倒觉得年轻了好几岁了。” 沐绮华眼中带笑,环顾饭桌四围的大家闺秀,心下雀跃,也不知城公子会怎么描写今日的宴会,随口附和:“臣妾瞧着也觉舒心呢。” 皇后怯懦,太后扶持,只要有心,宠冠六宫也非痴人说梦,众女面露羞涩,低下头谦称不敢,内心早已对似锦前程向往不已。 看着其乐融融的画面,太后娘娘甚为满意,知道女儿家矜持,儿子又高高在上地全程无话,只好主动搭桥牵线,亲昵地为程璟夹了一块鱼肉,状似随意:“皇儿素日为国政操劳,难得今儿有空,待会留下来,母后让各位小姐施展才华,弹个琴作个诗的,让皇儿也放松放松,可好?” 这样的宴席,这样的理由,从十三岁起便从自家母亲处见识过无数次,程璟想也不用想,就知晓太后的心思,无非又想塞女人而已。 太后剃头挑子一头热,程璟却是烦得很,他不能理解为何母亲乐此不疲。 若他自己喜欢,自然会纳进宫来,比如皇后,若不喜欢,丢在深宫,无异于孤独一生,何必耽误了无辜者的一生幸福呢。 仿佛不曾听见,程璟无言将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完,夹起一块放到沐绮华碗中,“母后宫里的这道菜不错,多吃些。” 声音虽不刻意,却让在座人都能听出其中蕴含的情意。沐绮华礼尚往来,笑着为程锦布菜,看在他会写话本的份上,他拿自己当挡箭牌的行为,就不与他计较了。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有来有往,恍若眼中除了对方,再容不下其他人的绵绵情意,直接让太后黑了脸。 反复在心中告诫自己家丑不可外扬,才逐渐沉下怒火,转而对沐绮华另起话题:“转眼便是十五了,这是你操办的第一个宴会,可要处处用心,被人人小瞧了才好。”分不走儿子的心,还收拾不了你么? 其实太后的心思也简单,拉不开程锦,那便拖走沐绮华,她入宫不久,各种规矩调度纷繁,学起来不难,但是颇费时间,她只要接受了中秋夜宴,哪里还会有时间卿卿我我。 身为皇后,安排宴会事务纯属分内之事,沐绮华没有多想,却对众位佳人叹息起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3 来,不过小小一个打击,俱都歇了心思,如此一来,新话本一事恐怕没影儿了。 当然,太后可不是个会轻易罢休的主,象征性为沐绮华夹了一筷子菜,温声劝解:“中秋月圆人圆,哀家实不忍心容修媛在冷宫中惨惨戚戚,你是皇后,也该大度些,且放她出来团圆吧。”态度温和,却像是面对一个不明事理的小孩,不予计较,反倒柔声教育似的。 沐绮华面色如常,内心却冷笑了几声,新故事飞了,仇人反倒出来了,太后果然是自己的克星。 “不妥”,程璟终于如太后所愿主动搭话,却是与她对着干的,“宫中向来规矩分明,她既犯了错,就该领罚,宫里何曾有因她孤单可怜就轻易赦罪之理。” 有了媳妇忘了娘,太后今日切切实实体会到这个说法了,瞧瞧,为了媳妇,连他人疾苦也顾不得了。 ☆、第二十三章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伴着丝竹声声,奏起明月曲,宫宴如火如荼,一派君臣和乐的温馨气象。 沐绮华端坐高位,俯视着底下觥筹交错,一颗心总算能安定下来。此时虽还需时刻维持端庄浅笑,到底比不上前些日子的忙碌,至少能坐下来观赏歌舞,享受美食。 因着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一切习俗皆按旧例,只在吃食在新添了些时下流行的菜式,众位大臣卸下家国大事之忧,对于夜宴也不用在朝堂中约定俗成的那种挑剔眼光看待,因此,此次筵席也是有可圈可点之处的。 席间众人都忙着推杯换盏,只有太后食不知味,不错眼地盯紧宴会进程,这幅架势,怕是从鸡蛋里也要挑出几根骨头来了。 观看了两场歌舞,暗恨沐绮华狡猾,全程照搬前几年的旧制,若她真挑出错来,可不是自个儿打脸么? 思来想去,怕是只有连错都算不得的小瑕疵,太后趁着宫娥一舞完毕,笑着举杯向众人敬酒,大义凛然地谢了他们对江山社稷的大力扶持,才在结尾处轻飘飘说了句:“只是年年中秋夜宴皆是一个花样,实在对不住众位爱卿的辛劳。” 沐绮华自小听闻过太后巾帼不让须眉的英雄事迹,也曾感叹崇敬过,不过闻名不如见面,现实中的太后反倒把想象中的形象压倒,不再能翻过身来。 今日一见太后大气从容,一番话心系家国,与那个动不动找她麻烦恶心她的婆母判若两人,却是看呆了,连最后一句的讽刺也听不出来。 沐绮华未曾响应,却有人欣喜万分地当成表现机会,一身盛装的徐美人缓缓而起,恍若花开一般优雅动人,对上首三人行了礼,面露娇羞,声音也带着几分不好意思:“若太后娘娘不嫌弃,嫔妾愿献一曲琵琶,为众位大人助兴。” 又非说与你听的,这么积极做什么?太后捏了捏手指,对一向讨她欢心的徐美人顿时不满起来。 只是徐家人坐在底下看着,拂了她的美意就是不给徐家面子,太后暗地里计较得明明白白后,端起酒杯向她示意:“那哀家无以为谢,只有薄酒相敬了。” 宫中娘娘要展示才艺,这在本朝可不多见,闻言众人纷纷期待起来,连一刻不休的歌舞也都停下等候。 皇帝陛下的女人奏乐,大家自然是要给足面子的,因此徐美人的侍女到后宫取琵琶去了许久,众人也只一味耐心等待,时不时投去一两枚期待的眼神,以资鼓励。 蓦然间成了场上的焦点,徐美人面上矜持,心下却洋洋得意。只是没了轻歌曼舞以供消遣,这样的时光也是十分难熬,时不时接收到一两道目光,似是催促,徐美人自己倒先焦急起来,不住往宫门口望去。 徐美人盼望一曲夺宠,整场宴席坐卧不宁,唯恐一个不留心便错过表现的机会。 偏生天公不作美,她找到时机开口时已近宴会尾声,又因着琵琶迟迟未到,硬生生拖了这么久,当侍宴宫人悄声提醒时,心里再不甘也不可能奢望别人为她连席都不散。 “宴席将散,嫔妾的琵琶尚未到来,想必月宫里的嫦娥仙子嫌弃嫔妾的曲子难听,连让嫔妾献丑的机会也不肯给,既如此,嫔妾也不敢污了众位大人的耳。”徐美人歉然起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笑容,既识时务又不失体面。 太后赞赏地朝她点点头,顺势散了中秋夜宴,心中满意极了,不愧是她所看好的人,落落大方,将来前程不可估量,至少可以杀杀中宫的威风。 收起心中的盘算,太后面容和蔼地朝徐美人招手,示意她搀扶自己离场。能得太后的眼,这可是莫大的殊荣,徐美人敛了眼中的得意,柔顺地亦步亦趋扶在太后身侧。 朝臣散尽,各宫妃嫔也跟着太后离开前殿,饮宴的劲头未消,借着月光挥洒下的霜华引路,一道上说说笑笑,颇衬得上团圆夜的寓意。 走至惜芳墟,因没了参天大树遮掩,明月的光华更是肆无忌惮地倾泻,落得满地银光闪闪。 “娘娘您瞧,今夜的月光真好。”徐美人余光瞥见太后怡然享受的神情,顺着她的心意开口,说完赏景般四顾周围,也装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不经意间扫到花草丛中的身影,在月光照耀下如铺在地上的一方白布,徐美人定睛看了许久,一阵熟悉感扑面而来,下意识问道:“那是谁?” 声音有些尖锐,在她身旁的太后首当其冲,耳蜗痛了一下,皱眉朝徐美人所指的方向看去,正要责怪她大惊小怪,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句:“不会是个死人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觉浑身一冷,有大胆的人斥了句“别胡说”,转头便往那儿走去。不到片刻,一声惊呼划破天际,撕裂了如水的月夜。“死,死人了,死人了。” 闻言,刚才还谈笑风生众人瞬间乱做一团,哭声叫声四起,程璟直觉耳边嗡鸣,有些烦躁地吼了声:“都给朕安静!” 众人惊惧未定,又被程璟吓了一跳,只是都闭了口,不敢再有声响。程璟满意了,才吩咐身后的李德胜:“速调御林军。” 偏头时,面色苍白的沐绮华恰好落入眼中,她不声不响地站在身侧,明明怕得厉害,仍旧倔强地抿着唇,安安静静的。 见惯了她娇俏的小姑娘模样,程璟心下一软,下意识与她十指交握,触手寒凉,可见吓坏了。将她牵得更近些,低声安抚:“莫怕,有朕在。” 御林军来得迅速,手中数百盏宫灯立刻照得惜芳墟如同白昼。 熟悉感促使徐美人再次抬眼,这回瞧得清清楚楚,一颗心突突地跳着,跪倒在太后跟前:“太后,那,那是嫔妾的侍女小琴,莫不是,有人要杀了嫔妾?” 她失魂落魄的,显然吓破了胆,太后于心不忍,安慰了两句,转头吩咐御林军:“四处搜查凶手,不可放过蛛丝马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4 迹。” 月昭仪眼中含泪,扶起发软的徐美人,一副姐妹情深:“妹妹莫慌,有陛下和太后在,自然不会让凶手有可趁之机的,小琴与妹妹主仆一场,今又替你受祸,该想想办法先安葬了才是。” 想起两人在宫中相互扶持的日子,徐美人顾不得程璟先前的警告,当下痛哭出声,由月昭仪搀着来到死者旁边,为主仆情深大哭一场。 月昭仪一面扶住徐美人以防她瘫倒,一面柔声劝慰,眼睛突然扫到四处散落的珠串,咦了一声,拍拍徐美人的手示意她看,“妹妹仔细看看,那是什么?” 徐美人止了哭泣,反复辨认,心中一凛,手上却毫不迟疑拾起珠串,快步来到程璟面前,哀求道:“请陛下彻查此物来源,嫔妾的侍女不喜饰物,这定然是凶手留下的。” 压抑不住好奇,沐绮华凑上前一瞧,瞬时呼吸一滞,这手串,凝雪有一条一模一样的。为印证沐绮华猜想一般,当下便有人作证在凤临宫宫人手上见过。 不曾理会四周的猜疑声,程璟以平常稀松的语气问沐绮华:“朕也记得你有个宫女,手上戴了一串与这差不多的?” 这拉家常般的问话,沐绮华倒不知如何反应,勉强以不在意的语调回复:“陛下记性很好,臣妾身边的凝雪是有一串。” 想了想,不知程璟是何等心思,沐绮华还是决定说清楚些,刚待启口,那队派出的御林军已前来复命:“启禀陛下,凶手不见踪影,只是属下查至冷宫,禁足的容修媛骤然暴毙,是中毒而死。” 有了这么多零星线索,稍加联想不难将事情串起来,徐美人突然重重跪在程璟面前,无声落下两行清泪后,语含悲痛地请求:“求陛下彻查凤临宫,前些日子太后心慈,才起了宽赦容修媛的心思,娘娘您与她有仇报仇,在嫔妾看来无可厚非,可您不该罔顾法纪,指使宫人杀我无辜侍女。” 程璟凝视着下首梨花带雨的徐美人,声音波澜不惊:“皇后贵为六宫之首,此事尚未查明之前,不得放肆。”面上偏帮着沐绮华,交握的手却悄然放开了。 “正因皇后贵为六宫之首,更应谨言慎行,恪守宫规,来人,去凤临宫将那个宫人带来。”太后见儿子被迷得失了公允,一腔怒火化作两道眼中利刃,直直向沐绮华射去。 收起被程璟抛下的手,沐绮华默不作声,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坦荡模样,这就是她告诉众人的态度,她相信凝雪。 事情闹得太大,凝雪一路上已将事情琢磨得差不多了,与主子一般,也是心胸坦荡的样子,来时二话不说,跪下便喊冤。 太后听完随从的回禀,冷笑一声,斥道:“你有何冤枉,中秋夜宴,你不跟在主子身边,留守凤临宫,也是值得怀疑之处,何况今夜你还出去过一趟。” 凝雪不慌不忙,细细回想了今夜的事情,她性子太直,不喜宫中时刻笑脸迎人的阿谀逢迎,见人一事她一向能逃就逃,横竖凝霜稳重能干,主子又能体谅她,她也就不当回事儿。 谁曾想今日被人拿住这点作筏子,凝雪有些无奈,她又不能说出真实原因,找个借口比不解释更容易掉进陷阱。 心转数念,凝雪直接越过了留守一事,出门她倒能解释得清楚,何况还有证人呢。“回太后娘娘,奴婢今晚是出来过,因着孟婕妤遣了侍女讨要桂花,奴婢才摘了送过去的。” “我不曾向你讨过桂花呀”,静静旁观的孟婕妤骤时听到自己的名字,下意识脱口而出,话语未落,心下便明了,自己,又做了陷害皇后的推手。 ☆、第二十四章 闻言,太后冷声道:“孟婕妤当场否认,你又有何话辩解,分明是主仆勾结陷害妃嫔,被小琴意外撞见,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人灭口。” “是呢”,月昭仪接过话来,万分庆幸地呼出一口气,才心有余悸般道:“若非老天有眼,死者在挣扎间拽落凶手的珠串,否则怕是成了一桩无头冤案了。” 太后越想越生气,她可以忍受她不喜欢的人高居后位,可以忍受嫔妃有向上攀爬的野心,可以忍受偶尔以下犯上,仗势欺人,却决不能忍受有人草菅人命,尤其此人还是贵为六宫之首的皇后。 狠狠地攥紧掌心,按下满腔怒火,试图不因情绪失了偏颇,太后平静地开口:“七出之三曰:‘妒,为其乱家也。’况沐氏贵为皇家之妻,前朝后宫休戚相关,皇后的一言一行动辄关联社稷安危,道一句乱国也不为过。沐氏无德,本不堪为天下母仪,姑念废后一事干系重大,且将其囚禁冷宫,褫夺统领六宫之权,以观后效。” 凝雪抬起头错愕地看着太后,眼中蓄满晶莹,在泪水坠落的前一刻却突然大笑了两声,原来在她眼里尚有疑窦的事情,与别人看来却早已定案。 狠狠擦去满腮泪痕,凝雪环顾四周的旁观者,愤恨有之,鄙夷有之,幸灾乐祸有之,却都事不关己地沉默,似乎对太后的决断心悦诚服。 这便是杀人不见血的宫廷了,凝雪的眼睛扫过一个个站立在周围的人,最后定格在众矢之的,她的主子身子。 她沉默得让凝雪心疼,本就是一桩不明不白的案子,只要推一个人顶罪,就算还有风言风语,没有证据又如何。 主仆多年,凝雪自然了解沐绮华,她有她的骄傲,有她的坚持。既是主子不做,前方是刀山抑或火海,且让她先探路去吧。 凝雪拭去衣裙上沾染的尘土后,如释重负般朝太后走去,借着谎言倾吐真正的怨愤:“太后娘娘明鉴,此事全由奴婢一人所为,与皇后娘娘全无干系。容修媛无端害皇后娘娘毁了容,奴婢恨毒了她,岂能容她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得知太后有宽赦她的意思,奴婢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除了她,还请太后娘娘明察,不要冤枉了无辜。” 从一开始便从容自若的凝霜听了这番话,突然变了脸,心一点一点往下坠,她知道凝雪想护住整个凤临宫,可这样一来,她自己,就毫无脱身之法了。 凝霜心急如焚,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能暗中苦思冥想,希望事情还有转圜之地,兀自沉思中,眼前猝不及防闪过一道残影,接着一声惊叫响起,生生将她拽回现实。 这声音是由月昭仪发出的,凝霜回神望去,只见她纤纤细手指着尸体所躺地方,惊怒道:“娘娘莫不是想毁尸灭迹,来人,快把她拉开!” 众人顺着她所指之处看去,原来沐绮华不知何时忽地冲向死者,目光在小琴身体各处流连,又执起一只手细看,顿了一顿,也不用人拉扯,主动走开。 对上神色不明的月昭仪,沐绮华似是不曾察觉自己处于何等危险的处境,展颜一笑。方才她借着众人注意俱都放在凝雪身上的间隙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5 ,匆忙检查了一番,果然如她所想。 该庆幸月昭仪没有看话本的爱好,否则她会发现,这个计谋老掉牙了。凡是做歹事,总有个碰巧撞见的人,这个人往往会被发现,运气好的装出一两声猫狗叫便逃脱了,运气差的当场被杀人灭口,同时也暴露了凶手,因为杀人过程中凶手总会留下痕迹。 当然,月昭仪所用是改良过后的,自己杀了人,利用他人贴身之物制造假象,人证物证俱在,就算被冤也百口莫辩,只能认命了。 除了风花雪月的爱恋故事,沐绮华也对那些描写内宅争斗的话本十分钟爱,其中精彩情节早已烂熟于胸,而这类话本就常用的计策之一就是眼前的这一桩了。 话本有云,此计破解之道在于常人注意不到的细节,所以沐绮华才会等待时机接近死者,为的就是发现旁人所不能发现的。 月昭仪被盯得渐渐失了眼角的得意之色,沐绮华才从容不迫移开黏在她身上的眼睛,款款而行,停在太后面前,还是平日里温婉和顺的笑容,却是语出惊人:“母后,凝雪绝非真凶,从花草被摧毁的程度看,徐美人的侍女临死前必经过一番挣扎。臣妾在她指甲上发现了皮屑和血迹,想来死者不仅拽落凶手的珠串,还抓破了她的手。凝雪身上绝无新伤,若母后不信,可请嬷嬷验明。” 太后皱起眉头瞅了凝雪一眼,目光又回到沐绮华身上,显然在考虑她的建议。见太后犹豫不决,月昭仪有些着急,冷冷笑了一声,质问道:“既然凝雪并非凶手,她这般着急认罪做什么?” 又想把祸水往她身上引,沐绮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话却是对太后说的:“母后认为,为下人者,第一要紧的是什么?是忠。主子有难,凝雪若不相救,是为不忠;臣妾与她多年情谊,她若临危弃我于不顾,是为不义。因此,无论她是否冤枉,无论臣妾是否冤枉,她别无选择。” 静默半晌,太后忽然侧首对着身边伺候的嬷嬷低声交代了几句,嬷嬷应诺连连,又招手示意凝雪与她下去。 盯着这一连串动作,月昭仪心上一跳,不好的预感骤然跃出,连忙开口紧追不舍:“娘娘想必听过‘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一句吧,若您的侍女真的清白无辜,为何不宁死不屈,以图来日呢?” 沐绮华突然收起满面笑容,语含悲愤:“本宫进了冷宫后结局如何,恐怕昭仪妹妹最清楚了,有道是墙倒众人推,本宫还有何来日可图,难不成要本宫盼着妹妹来替我洗刷冤屈?” 她知道了,她竟然知道!月昭仪脸色大变,慌忙间记起众目睽睽,欲要低头掩饰,却在此时瞥见才刚出去的嬷嬷回到太后身边,轻轻摇了摇头,结果不言而喻。 “此案尚有疑点,御林军先将惜芳墟围起来,一只苍蝇都不许放进来。凝雪嫌疑未脱,且由哀家带回,至于你们,夜深了,热闹瞧够了,都该散了吧。”她是不喜皇后,可绝不会因个人喜恶断案,更不能容忍别人利用她的私情捏造冤情。 太后的一番话耐人寻味,众人久居宫闱,哪里听不懂是在讽刺她们,只是位分尊卑,哪敢随意反驳,俱都垂首静悄悄散了,唯恐太后起了兴致,逮住谁当众训斥一回。 四更的天了,夜里的秋风消解了白日残留的暑热,沐浴在月亮洒落下来的清辉,沐绮华只觉浑身发冷,想起凝雪前途未卜,又添了满心疲惫。 凝霜的声音也没了常日里的平稳,带着淡淡的愁意,“娘娘,更深露重,回宫歇息去吧。” 仰首看着挂在头顶的白玉盘,在这月圆人圆的佳节,前一刻她还为与家人能在宴席上见上一面而不胜欢欣,下一刻她的凝雪便命悬一线。人生的境遇哪,真是同月亮圆缺一般无常。 察觉身后有两道眼光一直紧盯着她不放,沐绮华转身望去,是程璟。不声不响地伫立在一棵矮树前,绿叶阻碍了月光的投射,遮挡住亮光,沐绮华瞧不见他的神色,只从他微微发亮的眼睛中知晓,今夜的他,心情也未见得有多好。 难得有个天涯沦落人,沐绮华轻易就舍去了先前他抛下她的怨念,迟疑着脚步走到他面前,觉得还是说清楚的好,搜索了好半天语言,一大通解释究竟未能说出口,简简单单只有一句:“陛下,我没有。”其实她希望程璟懂的,也只有这一句而已。 程璟神色不明地凝视着她,察觉到她微微发抖的身体,终究无言离去,只是经过她身侧时,稍微停顿了下,随后脚步匆匆,仿佛一点不留恋般。 不曾留意程璟的细微动作,沐绮华只知道,程璟不信她,一颗心犹如浸泡入酸水一般,不疼,却酸到极致。这种情绪来得奇怪,明明从未将程璟引为知己过,怎能奢求他毫无条件的信任呢? 可内心似乎更盼望着他是信她的,抑或说,她以为他会信,然而他令自己失望了,失望之余又有些别的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仔细一想,这种情绪也来得奇怪,适才身陷险境,有那么多人不相信,她为何不在意,却单单对程璟的信任上了心? 从多年看话本的经历而言,她会对程璟的信任上心,莫不是因为,她对程璟上了心吧? 如此一来,就解释得通了,因着程璟是倾城公子,这种阴谋也曾在他笔下出现过,他那样睿智的一个人,竟看不清眼前也是一个阴谋,还是个他写过的阴谋。她对城公子抱有多大的期望,便会对程璟的不信任有多大的失望。 也许,她的心便是这样变得酸软的吧。 ☆、第二十五章 踏着清冷的月色,程璟负手走出惜芳墟,绕过斗折蛇行的回廊,未到龙泉宫,已是露湿衣裳。 无言跟在程璟身后,无意间瞥见程璟的龙袍上明黄色渐深,悄悄伸手捏了一下衣角,湿寒湿寒的,忍不住开口提醒:“陛下,要么奴才去将御辇叫来?” 程璟不置可否,一味向前缓缓走去,却在转弯处突然停下:“你说,人多口杂,是非就多了,对么?” 因程璟骤然停下,闷头跟上的李德胜差点直撞上去,正为刹住脚步而拼尽全力的时候,听见程璟冷不丁的问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啊?”了一声。 接收到程璟不满的眼神,李德胜嘿嘿一笑,也想不起刚才陛下说的什么,索性讨好称是。 得到肯定的答案,程璟似乎还是满心疑惑,沉默了半晌,继续抬步朝龙泉宫走去,边走边问道:“你觉得这后宫人数如何?” 估摸不清程璟的心思,李德胜斟酌不出主子要的答话,只好试着含混过去:“比起先帝,陛下的后宫算不得多。” 想起先帝在位时的琰王之乱,程璟显然不满意这个对比之后的答案,追问道:“比起平常人家,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6 又如何?” “陛下何等身份,怎么能与平常百姓相提并论呢?”李德胜实在不懂程璟问这些事情的目的,只觉得处处有陷阱,前方的寝宫举目可望,李德胜偷偷擦去手心里的薄汗,幸好幸好,熬到头了。 程璟抬头仰望龙泉宫的牌匾,却无意进去,转头又问:“常人三妻四妾,朕有三宫六院,若是你,你是选三妻四妾,还是要三宫六院?” 心里咯噔一下,李德胜欲哭无泪,原来陛下挖的坑在这儿等着他呢,千防万防,千算万算,还是险些掉进去呀。 一脸严肃地面对着程璟,举起三根手指,李德胜一字一句地发誓:“陛下,奴才对天起誓,奴才绝无觊觎皇位之心。”他,他,他夺了江山也没个用处呀,到时候去哪儿生个继承人出来? 眼光在李德胜认真的脸上流连片刻,程璟冷哼了一声,自顾大踏步迈进寝宫。 凝视着程璟远去的背影,李德胜眨眨眼睛,陛下这是信不信他?联系起方才程璟鄙夷的神情,李德胜心下一怔,他不会误会陛下的意思了吧? 要命了,李德胜一面在心中不断埋怨着自己,一面埋头加快小碎步,终于在龙床前追上正在更衣的程璟,深深呼出一口气,李德胜声音微喘:“陛下,奴才对女人没兴趣,您不必在此事上为奴才费心。”他感兴趣也不能怎样啊。 话音未落,原本安静的周围显得更加寂静无声,李德胜不解地抬眼,伺候程璟更衣的两个小内侍想笑不敢笑,憋得脸红红的,偷抹了小姑娘家的胭脂似的。再将眼睛往上抬,程璟也是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不是又误会了吧?李德胜回想起自己才刚说的话,恨不得掐死自己,在陛下面前丢脸倒还无妨,可他堂堂内廷总管,在两个伺候起居的小太监面前,说什么女人不女人的话,成何体统? 想了想,李德胜拉长脸,端出后宫总管的威严,挥退了小内侍,又挤到程璟面前,露出谄媚的笑容:“陛下,奴才替您更衣。” 懒得搭理纠缠上来的狗腿子,程璟迅速穿好寝衣,也不给李德胜留一点表现的机会,熄灯上床盖被,一气呵成。 李德胜看着程璟娴熟流畅的动作,难得的哑口无言,眼光在程璟的睡眼是停留许久,知道他只是闭眼假寐,还是决定好好与主子讲个道理:“陛下,奴才自小愚笨,您是知道的,所以斗胆求个恩典,日后您与奴才说话,直白些可好?”别再让他猜了,他真的猜不起呀。 似是对李德胜的话产生兴趣,程璟坐起来正面着他,玩味地笑道:“你在琢磨朕的意思时,倒是挺聪明的,总能想到天外去,连朕都甘拜下风。” 意识到程璟话语间的嘲笑,李德胜也为自己的理解力汗颜,讪讪地点头赞同,不敢接话。 程璟重新躺下,枕着胳膊,眼睛放在床顶帷帐所绣的金龙上,幽幽叹了口气,“这后宫里的女人不事纺织自有俸禄,整日里闲着无事,只会惹是生非,不如放她们归去,相夫教子,以免祸乱宫闱。” 彼时李德胜正接受着内心对自己的谴责,以告诫他日后机灵点,不妨听见程璟的一句感叹,顿时反应无能,这是一个多么惊世骇俗的决定,虽然才刚请求陛下您说话直白点,可这也太直白了吧。 李德胜无比想念那个能将话题拐个十万八千里的从前的自己,如今陛下这话意思太浅显,他是蠢,可也不能蠢到真的听不懂人话呀,只好硬着头皮试探道:“陛下是因为皇后娘娘?” 耳边传来程璟的冷哼声,猛然对上程璟的后背,李德胜心里不舒服了,好容易猜对了一回,陛下不承认也算了,还翻个后背给他看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他说破陛下对皇后的心思,陛下不好意思了?这小姑娘似的别扭劲儿哟!李德胜无可奈何地想道。 其实程璟也知刚才这话是自己意气用事了,就像太后说的,前朝后宫休戚相关,岂能说解散就解散的。只是今夜的事对他打击太大,若无这件事,他恐怕不会知道,从前他的想法多么幼稚。 自幼熟读史书策论,自以为得出了前无古人的结论,却原来只是纸上谈兵而已。只要欲望不消,那么不论他重不重视皇后,都会有人被欲望牵拉着,藐视尊卑,以下犯上。 飞蛾扑火,只要那点亮光在,就总会有傻傻往火上碰的飞蛾,皆存了侥幸之心,以为自己总会是个例外,说到底,都是被欲望遮了眼睛,认不清自己罢了。 一股无力感萦绕在胸间,压得有些透不过气,程璟第一次发觉,自己对后宫之事从来不是举足轻重的,他可以将后宫妃嫔的欲望压得最低,可有时强权究竟压不过欲望的。 怀着郁闷,程璟睁着眼睛胡思乱想,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睡去了。 * * * 披着晨露,沐绮华天一亮便带着早膳来到龙泉宫,她可不曾忘记,昨儿夜里的事陛下不相信她呢。 念在他写的话本帮了她大忙的份上,她可以主动找他解释一番,毕竟昨夜他毫不停留地从她身边经过的场景时不时在脑海里回荡,她心里也不好过。 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李德胜便引着沐绮华往寝殿走去,便悄声禀报:“今儿十六休朝,陛下难得不用早起,还在睡呢,娘娘且在内殿等等。” 笑着对他点点头,沐绮华放轻了脚步,独自踏进寝殿,上前偷偷掀起一边的床帐,本想看过一眼便出去的,却不料在放下帷帐退下的前一刻,程璟已握住她的手腕。 沐绮华被吓了一跳,连忙用另一只手将床帐挂在床头的金钩上,轻轻询问:“陛下醒了?” 程璟看了她好一会儿,仿佛疑惑她为何出现在眼前,察觉掌心里的手在微微挣扎,这才移开了目光,却是伸手将沐绮华挂好的帷幔重新放下,趁沐绮华没防备之际,拉着手腕将她拽上床。 在床上办正事是暧昧了点,不过依众多话本中男女互动的经验来看,似乎可行度不低。沐绮华在心里盘算完,当下飞快踢了绣鞋,顺从地被程璟搂在身侧。 “陛下?”见程璟闭眼又要睡去,沐绮华忍不住唤了一声。 手抚上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程璟已是陷入浓浓的睡意,仍旧柔声低哄:“蕙蕙乖,再睡会儿。” 沐绮华嘴角抽了抽,不要拿她当小孩儿敷衍呀。转念想到他难得有赖床的机会,有些心软,也不再打扰他,撑着脑袋细细打量她的男神。 眼睛从饱满光洁的额头转到修长若刀削的眉,又转到闭成两道弧线的眼睛,不可不免地发现他眼下淡淡的青痕,沐绮华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一下。 每天五更天就早朝去了,回来还有那么多奏折要批,闲来无事又要写话本,他真是个好皇帝,更是个好文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7 人,沐绮华喜不自胜地无声笑了,她真的没有仰慕错了人。 纤细的手指从眼窝划过笔挺的琼鼻,无意识地摩挲着程璟的双唇,沐绮华思索着待会儿该如何更好地解释,担忧着凝雪的处境,渐渐入了神。 指尖传来温湿感,沐绮华下意识看过去,却见程璟不知何时已睁开了眼,含着她放在他唇上的手指。小脸泛红,沐绮华抽了手指,规规矩矩地躺好,佯装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听见程璟戏谑的笑声,沐绮华觉得先发制人,翻身正对着他,正色道:“陛下,臣妾想与你聊聊昨夜的事。” “月昭仪?”程璟缠了身边人的一束散发在指上绕着玩,话语间满是不以为意,却让沐绮华一惊,原来他都知道了。 见她呆呆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程璟主动问道:“你那小侍女还在母后那儿?”忆起昨晚凝雪的举动,不由得对沐绮华评价起来:“倒是个忠心的。” 那是,也不看是谁带来的,沐绮华沾沾自喜,也不掩饰自己的开怀。 见不惯她这副得意样儿,程璟又加了句:“不过蠢了点。” 凝雪向来心思简单,正因这样,昨夜她的舍身救主才更显可贵,沐绮华自然是了解凝雪的,不过程璟的态度让她转了主意,她想让他帮忙救出凝雪。因此只当没听见程璟的诋毁,试探着问道:“陛下让母后放了她吧?” 闻言,程璟低头瞧他,眼里满是狡黠的精光,不禁失声,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是哪来的自信认为他会替她做的? “朕这一去,可就得罪了母后。”程璟放开她的长发,与她隔开一小段距离,才接着道:“朕帮你做了这事,与朕又有何好处?” 主动贴上去,沐绮华声音柔得能掐出水来:“那臣妾以身相许可好?”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这可是经典桥段呀。 “……”她不是早已是他的了么?程璟发泄似的在她脸上掐了一把,只可惜小姑娘细皮嫩肉的,不怎么用力,仍留下了淡红的指痕,映在洁白胜雪的杏腮上,尤其显眼。 程璟有些心疼了,把小姑娘压在胸前,决定放她一马,让步道:“这么忠心的侍女,难道抵不上一份谢礼?你亲手做个荷包给朕吧,用心点,否则你的小侍女就归朕所有了。” ☆、第二十六章 不想让小姑娘再卷进这场无谓的风波,程璟将她一整天都困在凤临宫中,认真准备他的谢礼。 沐绮华在心里骂了一声假公济私,却是听话地待在自己宫里,嗯……,看话本。 虽然确定了谢礼是荷包,但是该绣成什么样的,沐绮华觉得自己需要好好研究。 这东西是程璟要用的,当然得合他心意,问题在于,沐绮华不知道程璟的心意是什么,去问他身边伺候的人显得太不矜持了,因此,她只能从他写的话本里找,顺便……嗯,温故知新。 外头一整天地动山摇,沐绮华却安安逸逸地歪在寝宫的软塌上,为故事主角曲折的感情之路掉了几滴感同身受的泪水。 也不知程璟用了什么法子,最终不负所托,凝雪于隔天早晨毫发无损地回来了。沐绮华绕着凝雪看了两圈,最后决定,她需要好好琢磨怎么把程璟的荷包制作得更加精致了。 手上挑拣着各色绣线,耳朵听着凝雪对昨日长乐宫情形的叙述,偶尔分出心神思考陛下举动背后的用心,沐绮华忙得不亦乐乎。 说至李德胜领着自己到各处认人时,凝雪眉飞色舞,沐绮华理着丝线的手却停了下来,插话问道:“人是哪宫的?” 猛然间被打断,正说得兴起的凝雪卡了一下,声音变得萎靡:“御膳房那边的烧火丫头,说是有人吩咐她来讨要桂花的,不过线索到这儿便断了。” “断了?”沐绮华不解,叫那丫头认出指使的人不就成了。 凝雪回忆了昨日里的烧火丫头,有些无奈地叹道:“那宫女认不清人脸的,昨儿个还把李总管认成御膳房的传菜公公。” “哦,那还好,我还以为她把李德胜认成了陛下。”沐绮华手上缠着几根金线,漫不经心道。 帮忙将主子手上的绣线理顺,凝雪不想理会自家娘娘惊天动地的言论,能把一公公认成陛下的,那得是眼瞎了。 瞧着主子没有再询问的意思,凝雪想了想还是感觉生气,主动接着说道:“不过找不到手上有伤疤的,又让月昭仪逃脱了。” 听着凝雪义愤填膺的诉说,沐绮华却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情,后宫进进出出的人不计其数,漏掉一个两个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才踏进寝殿,就听见凝雪忿忿不平的声音,凝霜忍不住劝道:“你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大大咧咧地就这么直说出月昭仪的名字,没凭没据的,万一落人口舌怎么办? 凝雪不以为意,正要开口反驳,却瞥见大殿门口一抹明黄色衣角,才相信背后不能说人这话有些道理,忙夺了沐绮华手中的丝线,提醒道:“陛下来了。” 才刚化险为夷,程璟在她心目中又高大了几分,凝雪一心想着表现,在他面前自然要多干活,不能让陛下以为,费心救她是毫无意义的。 手头的活被抢了,沐绮华无语地看着凝雪一副勤快忙碌的样子,只觉得程璟的算盘打得太精明,既收买了人心,还赚了个荷包,多好的买卖。 不仅如此,就连此刻明知他是来邀功的,她还不得不笑脸相迎。 见她们主仆三人围着针线筐低头忙活,程璟也不用她们行礼,径自执起几根丝线细看:“做到哪儿了?” 下意识伸手打了程璟一下,不满他一来就捣乱,见程璟沉默地放下绣线,沐绮华反而心虚了,半真半假地抱怨:“臣妾整理了好半天呢,陛下又给弄乱了。” “忘恩负义的小丫头,朕为了你的事忙了一整天,不过碰了你几根线,就敢来教训朕。”程璟捏捏小姑娘打人的手指,随口回应。 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沐绮华体贴地为程璟倒了茶,又拿起尚未成型的荷包递给他,“陛下你瞧瞧这个样子可好,要绣什么花样上去?” 程璟左右翻看了片刻,抚着荷包上细密的针脚,有些不可思议,昨日不过随嘴一说,倒不曾想小姑娘女工不错,拉她坐在身旁,饶有兴趣地问道:“你是苏州人,可会苏绣?” 问到自己擅长的,沐绮华高兴了,她还以为程璟更喜欢京城里的绣法,她还要去请教针线局里的绣娘呢,欢快地点点头:“臣妾自幼学的就是苏绣,我给陛下绣个二龙抢珠的吧?” “不好”程璟收了笑,沐绮华见他一脸严肃,以为他有什么忌讳,却听他转了语气,状似随意地说道:“绣个鸳鸯戏水的吧。” 鸳鸯戏水呀,沐绮华有些飘飘然,他的话本里写过呢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8 ,绣了鸳鸯的荷包成了佳人才子间的定情信物。 如今他也要一个鸳鸯戏水的,究竟是他对鸳鸯的偏好,还是,有什么暗示? 不过,这花样与他身份又不相配,想想程璟系着它出入朝堂,众目睽睽之下彰显他的闺房之乐,沐绮华终于忍俊不禁,鸳鸯戏水的荷包搭着威严贵气的龙袍,太不伦不类了些。 为着程璟的形象着想,沐绮华还是道明了心中所想,并善解人意地提出了解决方法:“不如再绣一个平常用的,这个绣鸳鸯的就留着私下戴好了。” 程璟也觉有理,难得小姑娘这般主动,他自然不会打击她的积极性,从善如流地应了,愉悦地帮着整理绣线。 小夫妻俩有条不紊地忙着,李德胜悄无声息地进了寝殿,似乎怕打扰津津有味忙碌着的两人,有些欲言又止。 沐绮华好奇地瞄了几眼,李德胜在她面前向来会说话,原来也有不知该不该说的时候,迫不及待想知道何事难住了他,扭头告诉程璟:“陛下,李总管有话要说。” 李德胜顿时觉得胸口发闷,娘娘呀,奴才说不出口还不是为了你,转眼你就把我给卖了。 对上程璟转过来的目光,却是不得不说了,“德妃娘娘方才不慎落水,受了惊吓,太后请您过去看看。” 落水?多拙劣的借口,比先前说她只是喜欢哥哥的笔法更拙劣,不过同太后沆瀣一气,不想让自己好过罢了。 沐绮华面上不显,暗中又生起蒋菡的气来,自从蒋菡想要抢她哥哥的书信,沐绮华便一直对她印象不佳。 这次沐绮华着实误会了,蒋菡她别无用心,真的只是失足落水了。 因着太后那日在沐绮华面前不断强调她身强体健,说白了就是胖,蒋菡内心有些受伤。 从前待字闺中,旁人自然不能对一黄花闺女的身形多加评价,致使她一直以为自己纤侬合度。 而今听了姑母的话,才知自己珠圆玉润的,与她心仪的弱柳扶风相去甚远,于是立即决定,她要瘦身。 是药三分毒,蒋菡也不想因为外貌毁了内里的健康,最终听从太医的建议,每日绕着御花园多走几圈,消积食去脂肪。 好容易坚持了几个月,才有了点成效,双手握着逐渐变得纤细的腰身,蒋菡满怀希望,这几日又多溜了几圈。 只是昨夜里下了一场大雨,莲花池畔的泥淋了雨,越发得滑软,蒋菡一个没留意,便脚下一滑,载进莲池里。 偏偏秋日里莲叶渐渐枯萎,枝干也变得脆弱,蒋菡一时找不到支撑物,只能任由着自己慢慢陷入池底的淤泥中。待到被救起时,是真的受了惊。 看着程璟自顾自地把玩着已有雏形的荷包,李德胜等了半晌,见他全无到梧桐宫探望的意思,只好又开口道:“太后娘娘还有一句话交代,说是让您别忘了昨日的事。” 昨日程璟去长乐宫要人,太后语重心长地分析了事情的根本缘由——争宠,又劝着从今往后程璟雨露均沾。 彼时的程璟正对后宫之事无从下手,听了几句觉得颇有道理,顺势答应下来,准备一试。 太后重提此事,无非提醒他看望德妃正是给后宫的一个暗示,暗示陛下总算对后宫众人上心了。 既然有人主动抛来机会,索性就瞧瞧去,放下荷包,程璟起身轻拍沐绮华的肩告知了他的决定:“你且绣着,朕到德妃宫里坐坐去。” 闻言,沐绮华的针尖差点儿扎了自己,他不是曾说过,除了自己,不会探望任何人的么? 沐绮华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酸,一定是因为蒋菡找了这么个不像样的借口,分明不把她放在眼里,以为再拙劣的借口也能轻易将陛下从她身边骗走。 眼见程璟背对着自己走了,沐绮华却是不管不顾了,委屈与不满瞬间脱口而出:“陛下,您写的话本里就有人找了相同的借口,如今您怎么就信了?” 突如其来的一句质问,程璟莫名其妙,转身问她:“话本?什么话本?” 真真是贵人多忘事,沐绮华急了,快步走到他跟前,解释道:“就是您写的《废后翻身》呀,您不是忘了吧?里头的丽贵妃就假装落水争宠呀。” 程璟盯着沐绮华看了好一会,她眼中的认真表明她并非在开玩笑,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她误会了什么,试着开口问道:“蕙蕙,你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沐绮华被问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当初在雅竹轩看见程璟桌上的话本,沐绮华便认定了他就是覆城公子。那么有无可能,其实程璟并非城公子,他只是,仰慕城公子中的一员? 沐绮华心绪发乱,只能顺着心意问:“你不是覆城公子么?”见他否认,又追问:“你看过城公子的话本,那你也仰慕城公子么?” “仰慕?”程璟嗤笑,“他是什么东西,不过写了几本市井俗物,也担得起朕的仰慕?”狠狠拂袖,毫无留恋地扬长而去。 好得很,他的皇后,他的妻子,竟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动了私情,居然还将他错认成了一个市井小人,真是好得很! ☆、第二十七章 心中藏着一股闷气,程锦脚步不停走出好远,才逐渐缓了下来。 当初桃林邂逅,几度魂牵梦萦,他对她自是有意的,尽管不知这份心意深浅,至少,他愿意捧上至高无上的后位相赠,余生,她都是他的妻,他最用心对待的女人。 不曾忘记洞房花烛夜,揭开盖头后她的惊喜,原以为她对于他也是有心的,如今看来,她惊喜的,是如愿以偿嫁给了爱慕已久的所谓覆城公子,而非眼前这个名正言顺的夫君。 他与她,从头至尾就是个误会,什么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从头至尾,就是个笑话! 李德胜鸵鸟似的躲在程璟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方才的情形,傻子都看的明白清楚,敢情皇后娘娘待陛下那般温柔小意,只是因着误会陛下是她的梦中情人啊。 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对那什么城公子可谓上情深似海了,连陛下这般英武神明的人中龙凤都不能撼动半分,别说什么深深宫院了,根本困不住娘娘至死不渝的心。 思及此,李德胜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如今娘娘知道如意郎君另有其人,该不会要策划私奔了吧? 看陛下这个模样,分明是在意得紧,日后娘娘若为了情郎跑路,陛下不仅丢了面子,恐怕也伤了心哪!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不成不成,陛下需要他来拯救,皇后娘娘需要他去阻止,他责任重大呀! 程璟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李德胜往后撤的左腿,“做什么去?” 左腿朝前移,缠在右腿上蹭了蹭,李德胜一脸舒爽,嘿嘿笑道:“奴才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39 腿痒,停下来挠挠,不做什么。”怕程璟不信,连忙转了话题,问道:“陛下这会儿想去哪儿?” 闻言四望周围,程璟才发现自己一气之下随便择了一小径走,竟与蒋菡所居的梧桐宫背道而驰。 眺望前方,一座白玉桥凌驾于碧波盈盈之上,有位青衣女子独自站在桥中央,玉臂轻挥,淡黄色的鱼食从指间洒落,瞬时跟前的湖面便浮起一匹红中带白的锦绣。 得了吃食的锦鲤晃起灵动的鱼尾,于绿水间晕开层层涟漪。 那女子噙着笑温柔注视那些贪食的小家伙,眼波流转间,娇媚一点一点缓缓漾出,被辰时的秋阳一照,冲淡了烟火气息,反而镀上几分圣洁。 程璟静静瞧了一会儿,似乎见过几面,有些眼熟,微微侧头问李德胜:“那是何人?” 正沉浸在自己需要拯救帝后,维护后宫安宁的伟大使命感中,李德胜稍微怔了怔,举目仔细辨认,语气有些不确定:“喜欢来这太液池喂鱼的,应是宁昭容了。” 喜欢喂鱼?倒是有趣。程璟点点头,又负手端看了半晌,见她碟中的饵料所剩无几,才慢悠悠地走近。 仿佛未料到会在这儿偶遇程璟,宁昭容怔忪看着程璟越走越近,忙放下手中的瓷碟,屈身行礼。 程璟撑在白玉桥的石栏上,静默得观赏着桥底聚集成团的游鱼,像是入了神。 相对无言,宁昭容觉出几分尴尬来,只好主动打破沉寂:“臣妾不敢打扰陛下赏鱼的雅兴,先告退了。” “你……” 听见程璟出声挽留,宁昭容有些意外,连忙停住,眼睛微微发亮,话语却颇有些云淡风轻:“陛下有何吩咐?” “这太液池的鲤鱼向来有专人饲喂,你为何会想到来此喂鱼?”程璟不曾发现身边人的转变,只顺着心意问出疑惑。 宁昭容浅笑盈盈,神情中带着些微羡慕,“臣妾喜欢鱼,乖巧安静,仿佛世间没有什么事能让它们烦恼,这么瞧着它们,心境也开阔许多。” 偷眼看着程璟,见这番立意新奇的言论引起了他的几分兴趣,宁昭容再接再厉:“因着臣妾喜欢鱼,那日母亲进宫,还给臣妾带来一尾孔雀鱼,尾巴漂浮在水里,竟比孔雀开屏还漂亮,陛下去看吗?” 此时的程璟心中烦躁,正巴不得有这么新鲜的东西送上前来,将落在那个不知好歹的女人身上的心拽回来,犹豫着颔首,示意她带路。 临月宫果然如宁昭容所说,遍地是鱼,大小不一的鱼池,各式各样的鱼缸,配上相称的假山、花草,倒成就了一处独特的风光。 踏入临月宫,程璟只觉得鲜活有力的生机扑面而来,紧揪着的胸口也渐渐放松下来,赞许地开口:“难为你有这般别致的想法,倒为后宫增添了许多趣味。” 引着程璟在一方青花瓷鱼缸前停留,宁昭容有些谦虚地笑笑,语气却隐隐含着炫耀:“臣妾宫中的鱼皆由臣妾一人照料的,每一条鱼臣妾都叫得出名字。” 宫中有爱宠的妃嫔不少,平时都由宫人打理,主子们只在兴起之时抱去逗逗罢了。 富贵人家,连亲生孩子都由乳母照料,可不曾听见谁亲自照顾自己的宠物的。程璟惊讶地环顾着满屋子的鱼,问道:“这么多鱼,若无宫人分担,你一人怎么忙得过来?” 伸手捧了一点水,倾倒在孔雀鱼的上方,看它微微躲闪,宁昭容语气宠溺:“这些鱼儿虽不会言语,却也像小猫小狗般聪慧,你若真心待它,它就跟你亲近。臣妾的鱼儿不跟臣妾亲近,那还有什么趣儿,少不得要亲自尽心尽力了。” 低头看她爱宠地逗弄鱼儿,孔雀鱼蓝绿色的长尾飘散在洁白的瓷缸中,比丝绸还要柔顺。忍不住也伸手入水碰了碰,叹道:“想不到养个鱼都这么多讲究。” 孔雀鱼摇着飘逸的长尾,在水中四处游荡,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为了给鱼儿腾空间,两人的手在水中微微触碰上了。 程璟尚未反应,宁昭容却是红了脸,迅速移开手,不着痕迹地弹落沾在指尖的水珠。因她稍稍卷起半截衣袖,细腻莹润的手臂凝了星星点点的水汽,倒像凝脂一般。 暗地里观察着程璟,见他脸色如常,似乎整幅心神都给了游鱼,宁昭容也不失望,拿出丝绢轻缓地擦了手,再慢慢放下袖子。 恍若未觉身边的动静,程璟不错眼地盯着孔雀鱼看,不大的瓷缸限制了鱼儿的游戏,只好这里啄啄,那里碰碰。 程璟觉出趣味来,问道:“这鱼倒是可爱,大鄢竟有这样特别的品种,是朕孤陋寡闻了。” “这恐怕不是在咱们大鄢生长的,臣妾的哥哥南征北伐的,许是从哪个边境小国带来的也未可知。”宁昭容哪里会错过一丝一毫引程璟感兴趣的机会,忙解释道。 “宁家?”程璟想了想,不记得有哪个武将是姓宁的。 知道程璟不大理会后宫众人,却不曾想他连她也不记得,宁昭容这回心中有些不舒服了,却还是保持着温柔浅笑,轻声替程璟解围:“臣妾的哥哥张凛,现驻守在南疆呢。” 原来是姓张,家世倒是不错,难得能屈尊降贵亲手照料这么多鱼儿,倒有一份不染世俗的冰清玉洁。 察觉出程璟眼中的赞赏,宁昭容只当不知,压下腾腾升起的得意,温顺垂首,与程璟并肩观鱼。 “陛下,昭容娘娘,日已正午,可要摆膳。”司膳宫女躬身询问。 融融温情被这突兀的声音破坏,宁昭容不满地睨了面前的宫人一眼,转身却是换了一副面孔,柔声邀请:“陛下赏脸尝尝臣妾宫中小厨房的手艺?” 看着四周错落有致的鱼池鱼缸,程璟颇感兴趣,“赏鱼用膳,倒别有一番滋味。” 知道他这是答应了,宁昭容恰到好处地露出一抹欣喜,明白这个恩宠是鱼儿带来的,略带歉意道:“臣妾爱鱼,故不忍它们成为果腹之物,怠慢陛下了。”声音正好是司膳宫女听得见的。 她爱鱼成痴,不忍心吃它也是常情,程璟不在意地应了声,思绪却飘散了。 宁昭容不吃鱼,有个小姑娘倒是挺喜欢的,说是鱼肉细腻鲜美,比其他肉质更胜几分,小姑娘说得一脸垂涎,致使他也尝出几分滋味来。 “陛下,该用膳了。”耳边响起不熟悉的声音,程璟怔了怔,没有心的女人,他想起她做什么? 从今往后,她自去仰慕她的覆城公子,这偌大的后宫,他还能找不出第二个自己感兴趣的女人么? 有了这股较劲的情绪撑着,程璟一连几日去了临月宫用膳赏鱼,许是换了个新奇的用膳环境,倒觉得身心舒畅,渐渐地,宁昭容在程璟眼中也显出三分可爱来。 陛下换了个新去处,在后宫慢慢传开,都说宁昭容这是要得宠了,有人羡慕,也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0 有人嫉妒,只是都拿她没法子,谁让自己没在宁昭容之前养个鱼儿鸟儿虫儿的,顺道前来陛下眼前溜溜呢。 有了皇后珠玉在前,宁昭容的恩宠自然是没法比的,至少比不得帝后大婚之时,陛下夜夜留宿凤临宫。 如今不过是同席用膳,也不知这么陪吃陪喝的,日子久了,宁昭容得丰腴上多少?这般幸灾乐祸地猜测着,众人也不再紧盯着临月宫,安生过起自家的日子来。 直到第六天夜里,众人心中绷着的弦突然就断了,御前传来消息:陛下召幸了宁昭容。当凤鸾春恩车辘辘驶过宫墙外时,多少女人听着这声音,辗转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宠幸没有宠幸没有宠幸 ☆、第二十章 临月宫的宫人送走了即将得宠的主子,喜气洋洋地睡去,只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从今往后好日子在朝他们招手了。 一个个在床上无意识地挺起腰板,显然正做着扬眉吐气、左右逢源的美梦。 不料没多久,静肃的宫院突然人头攒动,凤鸾春恩车再次叮叮当当地驶过。 从梦中惊醒的人揉着眼睛,悄悄出门查看,同时被陛下召幸,也不知该羡慕,还是该同情了。 目送着一队人渐渐走远,清醒过来的人们立马惊觉,不对呀!载着人的宫车怎么走的是相反方向? 临月宫的宫人今儿心情好,凑起热闹来也积极,许多人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美梦,携手踏出宫门,却不料走在前头的内侍抬头看了看宫门口的牌匾,似是确认了什么,随后从车里请出一位眼熟的人。 众人好奇地瞧了一眼,瞠目结舌,她们家主子,竟是原封不动地被送了回来! 虽不明所以,却知事有轻重缓急,众目睽睽之下,众人只得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各司其职地忙开了。 近身伺候的宫人借着职务之便,暗地里打量了好几眼,早先雀跃的心顿时凉透了。 她们家娘娘,除了脸上泪痕阑干,淡妆残褪,月白色寝衣居然不见半分凌乱。看样子,陛下连碰都未碰,更别提承君恩泽了。 大半夜里这么一大通动静,众人皆不得安生,离临月宫尚有一段距离的龙泉宫此刻也别无二样。 程璟眼睛注视着寝殿里进进出出忙着换被褥的人,思绪却飘到了早前的情景,那是他一辈子不想回忆起的经历。 约莫一炷香前,他端坐在龙床上,看着宁昭容莲步轻移,款款走到他身侧坐下。触手可及的间距,让他心中有着微微的别扭,并不明显。 程璟不以为意,毕竟他与宁昭容不过几面之缘,日后熟悉了便好了,他与皇后之间,不也是这么一步步过来的么? 可是,当宁昭容的手抚上胸膛时,他竟觉得恶心,没错,就是恶心,毫无道理的恶心!这便非同寻常了,他可从未在与沐绮华接触时有过这种感觉。 眼前人妆容素雅,发香清幽,素手纤纤,一切一切皆被司寝嬷嬷打理得无可挑剔。程璟专注地端详着她,试图忽略这怪异的感受。 宁昭容却似乎不曾觉察他的心思,触碰到他眼睛里的含情脉脉,轻轻勾起一抹笑,笑容恬淡中又带着些微娇羞,仿佛不习惯他的柔情蜜意似的,柔夷缓缓抚过胸膛。 胸怀像是被虫子爬过一般,程璟身子一僵,那种恶心的感觉愈加明显,几欲作呕。 无意间扫过寝殿,如豆烛光氤氲出一片昏黄,无比暧昧。程璟闭了闭眼睛,这是他亲自选择的侍寝人选,天子一言重似泰山,他不能出尔反尔。 强忍下异样,由着宁昭容为他宽衣解带,只是,当她微凉的指尖有意无意触到脖颈时,程璟再也无法忍受,方才被强行压制的恶心一时间汹涌而出。 一把将宁昭容推倒在床,程璟大踏步走出寝殿,徒留宁昭容一脸错愕地看着他渐走渐远的背影,久久不能起身。 李德胜候在殿外,头枕着拂尘一点一点的,明显是困得不行了。蓦然一阵大风刮过脸庞,李德胜半梦半醒之间,觉着奇怪,这大殿里哪来的风? 不对,有人!李德胜硬生生撑开眼皮,顾不得睡得零乱的衣裳,连忙追了上去,“陛下,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 闻言,程璟猛然停步,这是他的寝殿,大晚上的他不就寝,他能去哪儿? 悄然回头瞄了内殿一眼,李德胜虽不明就里,却也知道在他睡去之时,里头一定有过一番惊天动地,于是靠近程璟,小心翼翼地猜测道:“陛下,莫非昭容娘娘不合您的心意?” 抬眼见程璟正深深地凝视着李德胜,只看得他一阵心虚,暗恨自己不该胡乱揣测,更要命的是,还随便就脱口而出,唉,他这耿直的性子呀! “不合心意?”程璟带着些许疑惑的声音传入耳中,李德胜不禁一抖,陛下这语气,实在有些诡异呀,不会,是要发落他了吧?早晚有一日,他会被自己这过于耿直的性格给害了的! 体会不到李德胜心里的小九九,程璟点点头,似要说服自己般又重复了一遍:“不合心意?不错,正是不合心意。” 这从未有过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宁昭容不合自己心意,一定是的!程璟生怕自己再有动摇,又在自己在心中暗暗强调了好几次。 李德胜惊讶地眨眨眼,想不到自己如此冰雪聪明,怪不得能得了陛下的赏识,到御前近侍。 只是还未陷入喜悦,又想起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忐忑地问出声:“那,那,那里头的昭容娘娘怎么办?” 程璟睨视了李德胜一眼,待他不由自主地将脖子往衣领处缩了缩,才理直气壮地道:“这是朕的寝殿,她不走,难不成要朕给她腾地儿?” 对着主子心虚一笑,李德胜连忙回首对身后的小黄门使眼色,小内侍会意,抬尸首似的,硬是无声无息地将宁昭容扛出龙泉宫。 罪魁祸首被送走了,龙泉宫在李德胜雷厉风行的打点下,迅速恢复了平静,众人忌惮着李总管的权威,只能怀揣狐疑各干各事去了。 程璟平躺在龙床上,心绪久久不能平静,总觉得浑身难受。寝衣是宁昭容摸过的,龙床是宁昭容躺过的,被褥是宁昭容碰过的,胸膛…… 犹有数只蚂蚁攀爬,程璟难以忍受,一下子坐起,扬声吩咐:“李德胜,备水,朕要沐浴。还有,将床上所有东西都给朕换了。” 可怜李德胜以为送走了宁昭容,终于可以安心打个盹了,谁知程璟突然的一声怒喝,生生将他从睡梦中惊起。 抚了抚心房,哎哟,吓死咱家了!无奈地长舒一口气,赶忙提溜着小内侍将寝殿以及……嗯,皇帝陛下都费心拾掇了一番,才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蹲坐在寝殿外间。 扭头望了一眼里屋明灭的烛火,李德胜睡意全消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1 ,悄悄叹了一声,还是皇后娘娘好呀,往常在凤临宫,陛下哪有这么多事儿哪! 这皇宫里庭院深深,仿佛透不过风去,消息却像自己长了双脚似的,一夜之间传遍了各宫各人的耳朵里。 凤临宫中,凝雪正将它当成笑话讲,想起陛下几日未踏进凤临宫一步,忿忿不平地添加了许多自己的想象,显然要把这桩突发事件润色得能与话本里的故事相提并论。 耳边是凝雪抑扬顿挫的描绘,面前是盛着明黄色布条的绣筐,沐绮华怔忪了好半晌,对这桩奇闻轶事有些接受不能,呆呆地冒了句:“陛下这是迷途知返了么?” “陛下又不曾误入歧途,哪里来的迷途知返?”凝霜好笑地看着主子发呆的模样,忽然反应过来沐绮华的意思,轻声宽慰道:“娘娘,陛下临幸后宫,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他有心宠着您,可也不能不顾着其他娘娘,您可不能恃宠而骄,遭了陛下厌烦哪。” 隔开絮絮叨叨的凝霜,凝雪兴高采烈挤到沐绮华跟前:“这要是在寻常人家,咱们娘娘便是正妻,其他娘娘顶破了天也不过是个偏房,陛下不来咱们这,非要找其他人侍寝,可不就是走偏了么?娘娘说得可没错。” 横了凝霜一眼,没见娘娘本来就闷闷不乐的么,昨夜里本已经躺下了,听见陛下召寝的消息,气得专门起床就为了把新做好的荷包剪碎。好容易宁昭容侍寝的事黄了,还来说这些丧气话。 见凝雪防贼似的不让凝霜近身,沐绮华知道两人皆是为了她着想,只好拉住凝雪转移她的注意力,“你可知道宁昭容怎么就被陛下赶出来了?” 凝雪果然来了兴趣,也不拦着凝霜了,径自坐在沐绮华身边与她咬耳朵:“今早我路过月昭仪的宫门前,听几个宫女在讨论,说是宁昭容其实是有狐臭的,没看见陛下大半夜的又是沐浴又是换被褥么?” 狐臭?鱼腥味还差不多。沐绮华对后宫以讹传讹的厉害程度叹为观止,秀女进宫本就是层层选拨,都说负责选秀的老嬷嬷鼻子灵得跟狗似的,怎么敢随便放一个有体臭的人进宫祸害陛下? 沐绮华狠狠地戳着绣筐里的碎布条,语气却是满不在乎:“狐臭肯定是无稽之谈,不过,宁昭容必定做了什么蠢事,才让陛下恶心成那样,这么说,陛下尚在迷途呀。” “要么咱们去拉陛下一把?”凝雪也是状似随意地开口,心里的算盘却是打得响亮,陛下第一次召寝就被恶心得不行了,若自家娘娘能自我牺牲一些,多去看望陛下,用自己的美貌温柔为陛下洗洗眼,日后陛下眼里还容得下别的女人么。 拍拍凝雪的肩头,沐绮华颇有些语重心长:“陛下他终归是要成长的,人生的路还长哪,总有一天是要自己走的,咱们得给他跌倒和重新爬起的机会。” “……”凝霜看着眼前一脸沧桑的沐绮华,突然不懂怎么开口说话了,不然她很想告诉主子,她现在的模样,真的比太后娘娘还要老得多。 ☆、第二十九章 宁昭容侍寝一事就如她最爱做的喂鱼一般,一把饵料撒下去,激起几尾鱼抢食,荡出几圈涟漪,也便风平浪静了,徒留笑料供后宫众人取乐罢了。 此事虽是宁昭容的心头之痛,说到底除了她顾影自怜,后宫没有一个在意的人。 因为有了宁昭容这一个开头,显然昭示着陛下渐渐将眼光从凤临宫移到她们身上来了呀,她们每天忙着梳妆打扮,挑选宠物,哪里还有时间再去看宁昭容的笑话。 只是,一连五天,龙泉宫每夜都有人欢欣喜悦地进去,然后全须全尾地出来,之后又是一番备水沐浴、更换被褥。 看着浣衣局新近增添的几条锦被,各宫嫔妃有点忧愁了,陛下他,不会是……有病吧? 龙泉宫的皇帝陛下也很忧愁,因为他觉得自己生病了,生了一种一碰女人便恶心难忍的怪病,这种病,怕是还有些难以启齿。 以程璟十九年来的生活经验,以及博览古今的经验来看,碰不得女人,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古往今来,哪个皇帝不是三宫六院,闲暇时还要白龙鱼服亲自采选民间美人,怎的到他头上,就落得个不近女色的怪病呢? 顾及皇帝威武神明的形象,这病必然不宜声张,程璟如今也不敢再召寝验证了,只得暗中找了几个太医,拐弯抹角探问一番。 可惜这太医院的太医虽医术高明,却也从未遇见此种怪病,俱都摇头叹息,谦称一声见识短浅,找着空隙拔腿便溜。 陛下虽未明言,能在宫中当值的,哪个不是人精,只听个三两句的,便清楚患病者何人了。 更何况这深宫里,能与女子,还是数个女子有肌肤之亲的,除了陛下,还能有谁? 既是几个太医孤陋寡闻,那便再找几个,程璟对太医院的医术还是颇有信心的,偏又有一股锲而不舍的韧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这一个不小心,就访遍了整个太医院,关于陛下病情的猜测,也便遗漏了一两句在后宫中流转。 这道听途说之传闻,从嘴出,由耳入,或漏了几句,或添了几句,经过众人不经意间的加工润色,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后宫之人都说,陛下,嗯……不能人道。 想想她们都入宫两三年了,凭她们的容貌,凭她们的才华,凭太后娘娘想要抱孙子的急切,陛下若是正常男人,怎么可能看都不多看她们一眼呢? 当然,这些议论中偶尔也有几句不和谐的声音,有人想到,陛下大婚之时与皇后鸾凤和鸣,若陛下真的……皇后娘娘岂会不知? 不过,这几个小小的异议霎那间便被湮没了,并且是心悦诚服被压制下去的。 按照祖制,天子留宿凤临宫只需一个月,想想当今陛下,四个多月哪!若非真的有猫腻,哪个男人能三千弱水只取一瓢呢? 想必皇后娘娘早知陛下的病情,并以此与陛下达成了交易,陛下独宠皇后,皇后替陛下隐瞒,彼此皆大欢喜。 一经细想,众人背后生寒,自己探知了皇家秘辛,不会有性命之危吧? 正处风口浪尖的皇帝陛下可没有那个清闲时间去追究造谣者,实际上他也无从得知,谁敢在当事人面前讲这种私密之事呀?何况这个当事人,还是当朝皇帝。 自从太医们不顶用之后,程璟只得自食其力,一面派遣心腹暗地里出宫求医,一面绞尽脑汁,以求暂时隐瞒病情。 尽管不知晓外头的风言风语,程璟毕竟是个有深谋远虑的,自己近日这些不寻常的举动,恐怕会引来不少猜疑,况事关子嗣,后宫前朝双面夹击,口诛笔伐的,自己纵是个铁人,也顶不住呀。 得力于自己的足智多谋,程璟很快想到了绝妙好计,先前与皇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2 后在一起,他可全然不觉得恶心,倘若这病真的对皇后例外,他只需一味宠幸皇后就是了。 得个偏宠中宫的骂名,总比得个别的评论要好吧。 倘若自己连皇后也近不了身,那也只能向她坦诚了,毕竟夫妻同心同德,由她帮忙掩饰是最好不过的,日后去到凤临宫,只需远着些就是了。 至于委屈了皇后,补偿一事他虽不能身体力行,钱财权势方面,自然是能给则给的。 将这计策翻来覆去琢磨了几遍,确定找不出漏洞后,程璟当机立断,决定了今夜的召寝人选。 面色如常地送走了前来通知的司寝嬷嬷,沐绮华一下变了脸,左右走了两遍后,又扎进书箧里翻翻找找,神色还颇为纠结,凝霜凝雪知道,主子又遇见什么难题了。 找了大半晌,尚未见沐绮华小心翼翼捧出什么来,凝霜凝雪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担忧,看来这次的问题不简单。 主子向来把她那几大箱子话本当百宝箱用,别人有了困难求神拜佛,她有了困难只从话本里求解决法子,覆城公子对自家娘娘而言,比玉皇大帝还管用。 看着被翻得稍稍凌乱的箱子,沐绮华长叹一声,对视两个侍女关切的眼神,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完、了,完、了、” 沐绮华一副萎靡模样,看得凝霜暗暗发笑,扶起蹲在地上的主子,安抚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娘娘何不将烦心事说出了,我们虽愚笨,却也可有商有量的,许能为您解忧。” “陛下今晚召我侍寝,可陛下他……,难保半夜不会把我也扔了出来。”沐绮华手撑着额头,忧心忡忡。 “所以陛下真的不行了?”沐绮华不让她们听风就是雨,故而出了这么大一股风声,她们也不敢拿来主子面前编排,此刻见主子主动提起,凝雪忙抓住机会,赶紧问个究竟。 说程璟不行,沐绮华其实是不太相信的,前些天也有一句半句流言传到她跟前,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怎么可能? 别人不了解程璟也便罢了,她与他做了几个月的夫妻,还能不了解他么?那人,用一句生龙活虎来形容也是不足的。 因着她拒绝在大白天与他亲密,他便恨不得将白日全都变成黑夜,这样的人突然说他不行了,实在对不住她被折腾的那些日子。 偶然间扫见凝霜微红的两颊,沐绮华惊觉,她一个有夫之妇,不该与她们小姑娘家谈论夫妻相处之事的,何况还是关乎她的夫君行与不行这件事! 两个侍女帮不上忙,可话本里也没有类似的情形呀,别说左拥右抱的皇帝,就连普通的寒门士子,也是十分健康的。 沐绮华有点崩溃,为何要让她遇见这种难以启齿的事情,不然她还可集思广益,凤临宫这么多人,总会有办法的嘛。 不过,有些情况却不得不先问清楚,沐绮华沉思片刻,吩咐凝霜:“去请……”顿了顿,想起今日当值的不是院首李太医,那她便不知道谁的医术是太医院第二高明的了,随意吧,反正都给陛下看过病了,“去太医院随便请个太医过来。” 注视着凝霜越走越远的背影,凝雪满心疑虑便脱口而出:“娘娘平白无故请太医做什么?”见主子露出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恍然大悟:“娘娘莫不是要与太医探讨陛下的病情?” “后宫中流言满天飞,说到底,真正接触过陛下的只有太医,知道陛下具体病情的也只有陛下了。”沐绮华翻着话本随口解释道。 “所以陛下真的不行了?”方才她问出的话可没人理睬,只是凝雪着实好奇,免不得又问了一遍。 沐绮华有些无奈地放下话本,仿佛面对不懂事的小孩童一般,“这种事,可不是你们小姑娘家能够多嘴的。” 赌气扭过身子,凝雪轻哼一声,说得自己多么老成似的,不就是嫁过人了么。无意间瞥见宫门前两道身影,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医,眼熟得很! 不待凝霜提醒,老太医自己已快速拭去额上的薄汗,颤颤巍巍地下跪磕头:“老臣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秋。” 循声望去,一道熟悉的身影透过珠帘隐隐约约映入眼底,沐绮华怔忪间竟忘了叫他起身,这不是,那个说她得了太花的庸医么? 凝霜本要暗示主子让人家起来,却意外从主子眼里看到微微的责怪,其实她也很无奈呀,娘娘说了随便,她以为不重要的,恰巧此时太医院的人正忙得热火朝天的,只有这老人家坐在旁边捶背休息呢。 正想着,人家的手又偷偷伸在身后捶着,见他风烛残年的,凝霜有些不忍心,知道主子不会怪她自作主张,搬了把椅子让他坐着回话。 抛下往日的成见,沐绮华恐他受惊,柔下声音问他:“陛下身子如何了?” 陛下?老太医回想起这几日不断有同僚进出龙泉宫,只因他年老体衰走得慢,故而陛下不曾召他,只是耳边偶尔听到一两句,如今得了皇后娘娘重视,他自然要坦诚相告的:“陛下似乎有病,呃……又似乎没病,这几日太医院皆在研讨合适的药方。” 又有病又没病的,说得凝霜凝霜一头雾水,沐绮华却是听懂了,这种病程璟岂容他人大肆宣扬,太医只能通过这奇怪的说法隐晦地透露消息了。 看来,陛下真的有病。沐绮华眉间稍蹙,她需要仔细想个法子避免今晚被扔出龙泉宫了。 ☆、第三十章 坐上凤鸾春恩车,沐绮华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论理,不是该程璟自己到她宫里来么? 认真比对了下在龙泉宫,程璟让人将她扔出去,尔后沐浴更衣,再重新换了被褥,与在凤临宫,程璟自己回去沐浴更衣的情况,明显后者更省心省力呀。 龙泉宫遥遥在望,沐绮华猛然间灵光一现,恍然大悟轻叹一声,看来陛下病得不轻呀,否则何必为了避免引人耳目,一定要抬她到龙泉宫呢? 缓缓跨过寝殿的门槛,柔顺的裙裾随着轻扬,晃出层层叠叠的残影,仿佛绽放得恰到好处的白莲。 沐绮华倚在门框上举目望去,寝殿内灯火辉煌,程璟端坐在书案前,埋头在奏折中,似乎未曾意识到她的存在。 挥退了意欲禀报的李德胜,沐绮华扫了眼桌上那叠厚厚的奏折,估摸着程璟还要多久批完,嗯,没有几个时辰是完成不了的。 想着他尚在病中,虽然这病也不怎么影响他修身治国平天下,只是程璟这‘身残志坚’的毅力,倒让沐绮华生出几分怜惜来,也不打扰他,悄悄找了远离他的位子,坐在一旁等候。 趁着沐绮华不注意,程璟从奏折中抬眼,一股烦躁没来由地闷在心中,久久不能散去。尽管不知自己生的是什么怪病,程璟下意识地认为这病有损面子,特别是在自己有意的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3 女人面前,这种挫败感尤为强烈。 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了,面对那些自己不认识的女人,一个不爽便可以随便将她们发落。至于自己的皇后,与她亲密过,对她心动过,总不能因着一阵恶心就赶她出去吧? 尤其他还有求于她,更甚者,她心中还有个不知名不知姓,便足以让她牵挂许久的什么覆城公子。 蘸墨的手一顿,一道亮光划过程璟脑海,以前她将他错认为心上人,至少说明他与那个倾城公子是能够相提并论的,现如今他患了怪病,该不会,不如一个无名无姓又不曾谋面的人吧? 一定是了,程璟偷眼打量着坐在角落里的沐绮华,心中越发肯定。 先前在凤临宫,哪次她不是笑语盈盈,温柔相待,而现在他主动召她来了,她却是宁愿一声不吭地拿着腰间几根带子玩,也不理睬他一下。 人家说红袖添香当为人生一大乐事,他的妻子,莫说添香不添香的,居然觉得她身上的几根破衣带比他好玩。 他比不上她的覆城公子也便罢了,现在竟连她手中的衣带也比不过,程璟气不打一处来,不动声色地用肘部顶着镇纸,慢慢将它带落书案。 啪的一声,玉质镇纸摔落在地,程璟恍若未觉,继续批写他那一大叠奏章,眼睛却悄悄地往角落里斜。 玉器撞击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寝殿里显得尤为突兀,沐绮华被吓了一跳,呆愣地循声看去,原来是镇纸摔了呀。 静坐无聊,又到了她平常就寝的时间,沐绮华着实有些困了,伴着摇曳的烛火,就这么不知不觉沉入睡梦,而今被这声响惊醒,睡意却是消失得无踪无影。 整理好不知何时缠绕在手上的宫绦,沐绮华踌躇着来到程璟跟前,快速捡了镇纸放在桌上,想趁着程璟未有反应之前,回到原先的位子上。 “站住!”程璟停下正在疾书的狼毫,面无表情地瞅了她一眼,问道:“这么着急做什么?” “陛下这么忙,臣妾不好打扰呢。”回完话,见程璟的目光依旧黏在折子上,沐绮华暗暗退了两步,以免离得太近了惹他恶心,她才不要像别人那样被扔出去呢,多丢脸的事。 程璟眼中划过一抹黯然,声音前所未有的晦涩,仿佛挣扎许久才能顺利说出口:“你……嫌弃朕?” 这般带着浓浓厌弃的语气,沐绮华从未在程璟这儿听过,不禁有些奇怪,他是皇帝呀,天下谁敢嫌弃他? 程璟又问了一遍,似是不得答案不肯罢休,沐绮华只好小心翼翼凝视着他,“臣妾不敢嫌弃陛下。” 从奏折中抬头,见她手搭在书案的一角站着,显然有些局促,程璟话语间仍旧含着忧郁:“你怕朕,所以不敢嫌弃,而非不会嫌弃。” 记起他的病情,那是天底下男子都想着骄傲矜夸的一面,他却……,沐绮华心尖微微发痛,正因为他是九五至尊,所以才会格外在意吧。 轻轻握住程璟压在奏章上的手,沐绮华声音中有着不易察觉的心疼:“您是臣妾的夫君,我永远不会嫌弃您的。” 放任沐绮华握着他的手,程璟一如先前的压抑,又低声问道:“那朕,比起覆城公子如何?” 那当然比不上,覆城公子无论何时都是最完美无缺的。 照顾着程璟此刻的情绪,沐绮华善解人意地将涌至嘴边的肺腑之言吞下,看着他如此自暴自弃,难得违背良心撒了谎:“在臣妾心中,任何人都比不得陛下的。” “很好,记着你方才的话。”程璟一扫愁云,又恢复的平日里的模样。起初沐绮华倒退的时候,他的确有些受伤,不过见她小心翼翼的,唯恐惹怒了他,程璟反倒释怀了,他看上的姑娘,岂会是落井下石之人。 一番顺水推舟,总算问出藏在心中好几日的话,纠结了这么久,却被她随口一句话轻易解决了,程璟很清楚,这话很有可能只是安慰,心中依然止不住的欣喜。 诧异地看着程璟毫无预兆地变了脸,沐绮华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想法:“陛下,您这是在吃醋?” 这种问题程璟怎么可能会如实回答,专心致志地继续批他的奏折,只是空闲的手反握住沐绮华的,垂在身侧。 手被牵住,沐绮华也顺势被拉近了几步,扫过密密麻麻的折子,沐绮华看得一阵晃神,忍不住转头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困了?”程璟一心二用,手上批改着奏折,却一直留意着身旁的动静。 沐绮华点点头,带着浓浓鼻音问道:“陛下还要多久?”看着程璟的毛笔眨眼间写出一大段小楷,不禁赞道:“陛下励精图治,真是个明君。” 声音带着困意,低柔得轻飘飘的,尾音打着旋儿落入耳中,听得程璟心上发痒,索性将她抱着腿上。 这才知道她罗裳轻薄,在这微寒的秋夜里,最是容易受凉,不由得又抱紧了些。 顺从地靠上程璟的肩膀,沐绮华困得睁不开眼了,徒留声音还在挣扎:“陛下放我下来吧,这样会打扰您办正事儿的。” 随口应了一声,程璟不以为意,这些奏折本来不急,若不是早先不知如何面对她,只好拿来做个样子,不然也不会在今晚动它们。 察觉沐绮华逐渐均匀的气息,程璟忍不住俯身,在她姣好的睡颜上轻吻了一下,扑鼻而来的是她惯用的茉莉香,程璟深吸一口,不仅不反感,反而一阵舒心。 得了这场怪病,莫非今生便只能有这么一个女人了?堂堂皇帝,虚设着三宫六院,却只能有一个女人,这不免有些荒唐。 程璟无声地勾起一抹笑,心底里居然觉得这样的结果也不错,实在是魔怔了,也不知是不是小姑娘耍了什么手段,竟能将他的心牢牢锁在她身上。 息了书案前的烛火,程璟将怀中已然睡熟的小姑娘打横抱起,不自觉地放缓了步幅,半点儿不颠簸地走进了内室。 饶是如此蹑手蹑脚,在后背触到生凉的锦褥时,沐绮华仍旧嘤咛一声,紧蹙秀眉半睁开了眼。 神识尚未清醒,透过眼帘朦朦胧胧对上程璟俊朗的面容,下意识唤了一声“陛下”。 眼睫轻扬,只当无言的应声,程璟将她送入被窝中,又把散落在脸上的碎发别到耳后,才轻声哄道:“夜深了,睡吧。” 闻言,沐绮华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从锦被中惊坐而起,险些酿成大祸,此时她可不能睡,万一不知不觉地就被扔了出去呢。 她一惊一乍的,程璟心下发笑,掌心却慢慢抚顺她那一头稍显凌乱的长发,问道:“这是怎么了?”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最后落在程璟带笑的眉眼处,此情此境此人,着实危险得很,沐绮华蜷起双腿,侧脸靠在膝盖上,静静想着脱身之计。 看了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4 这么多描写宫闱风云的话本,虽不能找到类似的场景,规律总还是可以总结的,其中有一条‘识时务者为俊杰’,大概适用于眼前情况。 只要陛下稍微表现出厌恶来,她立即主动告退,自个儿端庄典雅地走出来,总比那几个被人抬出来的嫔妃要好上许多吧。 许是躺着看不太清楚,沐绮华又坐直身子,眼睛直勾勾紧盯着程璟的面孔,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一丝厌恶之色。 被这般炽烈的目光盯着,程璟生出几分难为情,热气微微往脸上涨,欲盖弥彰似的,程璟调笑着问道:“好看么?” “好看……”仿佛被蛊惑了般,沐绮华不假思索地答道,待看清程璟眼中的戏谑,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她可不是来沉醉于美色的! 她既看不出程璟究竟有无不对劲之处,那便直接问吧,看着程璟心情尚好,沐绮华也不忸怩,一脸平静地问出口:“陛下,您的病……” “朕没病!”孰料程璟脸色骤变,急急开口反驳,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却是沉默地躺下,只将一个后背留给沐绮华。 程璟此时顾不上追究沐绮华从何处得来的消息,满心里只知道,他可以如常接近她,那便是无病了。 可他要向一个他喜欢的姑娘解释这些事情,他如何能说得出口,几度欲脱口而出,却哽在咽喉中不上不下的,他不能在妻子跟前失了七尺男儿的面子。 再者,他好容易诓她说出他比她的心上人更好些,转眼间因为这不知存不存在的怪病,又落了下风,他怎会甘心。 一番心事蜿蜒曲折,沐绮华可理解不了,在她眼里,程璟这一连串的举动,恰恰应征了一句话——恼羞成怒,这正明明白白地彰显着陛下确实有病呀。 揪了揪锦被的一角,沐绮华倒有些懊恼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她不该如此直白地揭人伤痛的。 扭头瞅了程璟的背影一眼,她把他惹恼了,却不曾像其他妃嫔一般,被他毫不留恋地扔出宫门,他待她,许是有些特殊的吧? 紧抿着双唇,沐绮华努力忽略心底的羞涩,身子贴上程璟的后背,手臂绕到他身前稍稍收紧。在这种事情上,她找不到安慰的话语,那便让他知道,她是不嫌弃他的吧! ☆、第三十一章 耳边隐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沐绮华挣扎着将自己从困顿中拽出来,昨夜里她无端冒犯了程璟,一直战战兢兢的,一来怕他一个不耐烦把自己扔了出去,二来又担心他同先前一般,那个一蹶不振的模样,她光是回想都觉得心疼。 难得她不计较程璟的冷脸,破天荒这般主动纠缠上去,程璟却是不言不语,一动不动的,看来真是被伤透了心。 沐绮华有些懊悔自己的口不择言,整夜间半梦半醒的,唯恐程璟嫌弃她,也嫌弃他自己。 此刻模模糊糊的一丁点儿声音,便让沐绮华使劲揉着睁不开的眼睑,毫不留情地强迫自己醒来。 眨了眨因睡眠不足而微微酸涩的眼睛,沐绮华支起身子偷偷瞧了一眼,见程璟双目紧闭,尚在梦中,不禁松了口气,不是他就好。 松开环在程璟腰间的手臂,因着用力紧搂了一夜,如雪的手臂上被衣袖的褶子压出了星星点点的红痕。 沐绮华不在意地放下衣袖,意识到方才的声响是殿外发出的,怕他们没轻没重的惊扰了程璟,她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却在跪坐起来的瞬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 盯着明黄色锦褥上的一小摊红色,沐绮华倒吸一口凉气,犹豫着用指尖捻了捻,已然凝固在床褥上,恰似一朵极尽鲜妍的娇花,只可惜不适时宜了些。 接连闯了祸,沐绮华不知所措地呆坐了半晌,余光瞥见程璟翻了个身,心下一跳,快狠准地用裙摆覆在血迹上,再慢吞吞挪着身子,将痕迹遮盖在身下。 “你……这是在做什么?”程璟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沐绮华才发觉她在床上这般直愣愣地坐着,似乎有些傻,支支吾吾解释道:“刚才起来得太猛,有些头晕,坐会儿……” 程璟打量了她好几眼,面色古怪地也坐了起来,他的常服被她胡乱披在身上,不伦不类的,更衬得小姑娘娇弱了许多,跟小孩子偷穿了大人的衣裳似的。 着急脱身,沐绮华也顾不得规矩,催促道:“陛下,天亮了,您还不去上朝么?” 察觉到沐绮华脸上的急切,程璟不解道:“今日是休沐,哪里需要去早朝?” “那……”,沐绮华有苦难言,搜肠刮肚地思索着可用的借口,一心只想将程璟支开。 猛然间灵光一闪,沐绮华敛了神色,端出贤良淑德的模样,几分柔情外加几分端庄:“臣妾想起陛下还剩了好多奏章未批呢,常言道‘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如趁着此时批改?”然后她也可以趁机消灭罪证。 看着她这般稳重识大体的姿态,程璟倒是有些不习惯,再配上她眼前这副非驴非马的样子,程璟只觉好笑。 压下不自觉翘起的嘴角,程璟正色道:“那些奏折尚需再三斟酌,急不来的。” 脸上一派云淡风轻,仿佛未曾发觉沐绮华的焦急,其实暗地里却是好奇得紧,他倒要看看小姑娘这般反常,究竟为了什么。 借口一一被驳回,沐绮华又急又羞,连理智也不知飞到何处去了,干脆破罐子破摔,“陛下既然有闲时,不如看看病……”,听见自己脱口而出的是什么,沐绮华狠狠咬了下舌头,声音也戛然而止。 这话中断得突然,却让一个‘病’字更显清晰,程璟怔了一怔,忆起昨夜里的事,难怪如此迫不及待,连今日休沐都忘了,原来是误会他有病,担心他讳疾忌医。 只是,这种事情要他与一个小姑娘解释,未免觉得别扭,程璟咳了咳,口中依旧是那一句:“朕没病。” 心知程璟是不肯承认的,沐绮华此时也顾不上计较,暗中埋怨着自己不知好歹,屡屡戳到人家的痛处,未免程璟伤感,沐绮华只好忍着羞惭,说出了自己的处境。 听她几不可闻的解释,程璟却是愈发不解了,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并非不曾碰见过她特殊的时期,也不见她这般害羞。 看着小姑娘就快把自己缩成一团了,程璟不由得出声解救:“朕又不是不曾遇见过你这样,以前不见你害羞,怎么今日反倒忸怩起来了?” 以前她也不曾在他面前弄脏过什么呀,这东西于程璟而言看不见摸不着的,她有什么可害羞的?现如今就不同了,她当着他的面玷污了被褥,这被褥还是他的! 思来想去,沐绮华更觉没脸见人了,暗暗下定决心,咬断牙根也不能将此事告诉程璟。 可惜天不从人愿,沐绮华才将面上的热气平复下去,启唇想要说些什么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5 ,便感觉一股暖流由上至下奔涌而来,这般来势汹汹,不是沐绮华阻止得了的。 “陛下……”沐绮华羞恼得带出了哭音,“您先出去,替我将凝霜叫来可好?” 这又似撒娇又似哀求的语气,让程璟心软了,妥协地派人去传凝霜来,自己却忽略了对沐绮华的排斥般,不退反进,揭下沐绮华身上那件凌乱的外衣,将她围在锦被中。 “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虽知女子有这种时刻是平常不过的,但见沐绮华秀眉紧蹙,俏脸通红,程璟却不确定了,想来定是不好受的吧。 程璟如此不通情理,沐绮华无可奈何地长叹一口气,自暴自弃般飞快说出了真相:“臣妾把床褥弄脏了,陛下派人换了吧。” 猝不及防得了这么一个答案,程璟尴尬得不知如何接话,感觉面上一热,连忙后退几步,清清嗓子道:“朕,朕想起传召了内阁大臣,先走了。” 心知程璟只是随口找了理由遁走,沐绮华却轻松了许多,自力更生地将被褥卷起,遮掩住遗留的痕迹。 正忙活着,身后便响起脚步声,来人却是凝雪。 凝霜心细如发,这些特殊日子向来由她记着,沐绮华一大早急急忙忙派人传她,稍稍一想便知发生了什么。收拾了小包袱正待赶往龙泉宫,便被凝雪抢了去。 难得凝雪有这么积极勤快的一次,凝霜也不与她争,仔细叮嘱了几句便放行了。 其实凝雪哪是想与她抢活干呀,不过是好奇主子在龙泉宫与陛下相处的情况,昨夜里打听不得,害她整夜浮想联翩的,清醒得不得了,如今大好的机会亲自跑到她面前,哪能不好好把握。 心里藏着事儿,凝雪干劲十足得将一切打点得井井有条,不过片刻便得了空闲,兴冲冲凑到沐绮华跟前,“陛下病情如何,娘娘试探出来了么?” 沐绮华喝着凝雪从凤临宫带来的红糖姜茶,斜睨了她一眼道:“你这副模样,像极了一个人。” 不明白话题为何转到这里来了,凝雪却又被勾起了另一个好奇心,问道:“像谁呀?” “咱们家后厨那个洗菜的黄大娘。”沐绮华放下茶盏,笑盈盈地替凝雪解了惑。 凝雪撇了撇嘴角,别以为她不知道主子在嘲笑她,沐家后厨的黄大娘向来以爱打听事,好说闲话闻名,她可不想像那个长舌妇人的。 凝雪乖乖闭了嘴,沐绮华无端生出了几分遗憾来,陛下这病来得奇怪,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了。 不过,程璟待她似乎与别人不同,否则她现在也不会慢悠悠坐在这儿喝茶了。凭着这份特殊,她原本有机会试探一番的,只可惜她的小日子来得太是时候了。 * * * 这些日子各宫嫔妃的注意力都放在龙泉宫里,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几只耳朵,拿下来藏进程璟的寝宫里传递消息。 猜中了帝后之间的秘密契约,众人对程璟召寝皇后的事情也无多大不满,估计又是为了掩人耳目。关于程璟的病情在后宫中传得风生水起,陛下是该有一番动作了。 看着浣衣局再次迎风招展的明黄色锦褥,众嫔妃颇有深意地点点头,顿时对皇后生出几分同情来。 这种事情哪,别人避之犹恐不及,皇后不仅需要时不时凑上前去,还要为了掩盖真相,在她们面前强颜欢笑,当真是哑口吃黄连,有苦说不清呀。 同为女人,各宫妃嫔将心比心,表示十分理解沐绮华的悲惨处境,纷纷决定分出一份善心来,待她好一点。 毕竟这种情况下,恩宠什么的,都可当浮云讲了。 对于后宫再次出现一派祥和的景象,沐绮华倒是乐得接受,毕竟整天没有了乱七八糟的口角之事需要处理,终日与话本相伴的日子,可是难以多得的。 只是,最近她总有一种错觉,只要面对她时,各宫妃嫔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我早就知道你们之间的猫腻,但是我不说”的神色来,看得她心慌慌的,也不知她们又酝酿着什么阴谋诡计。 ☆、第三十二章 清闲不过几天,沐绮华又重新忙碌了起来,因为在后宫中流转数日的风言风语几经辗转,终于传到了太后跟前。 太后觉得不可思议,结合着龙泉宫早先的一番动静,却又不得不信。细细思索,太后又想起了什么,双手一拍。 难怪她千挑万选纳了这么些各色各样的美人,没一个能入程璟的眼,原来是这个缘由。她就说嘛,她的儿子英武神明的,怎么可能是柳下惠呢? 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太后有些慌了,她与程璟虽血脉相连,亲得不能再亲了,却也不好当面问他。 这种事情最是关乎一个男人面子尊严的了,若是直接戳破他经营多年的伪装,何异于落井下石。 可身为他的母后,她却也不能看着他病入膏肓而放任不管,于是太后娘娘决定了,出于对江山社稷的责任,出于一个母亲对儿子的关怀,她要对程璟施以春风拂面似的眷注。 当然,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深宫长日寂寥,她想抱孙子了。 既不能直愣愣地询问程璟,那便只能旁敲侧击了。太后娘娘火眼金睛,一下便认定了最佳人选。 这宫中最了解程璟的身体状况的,当属太医了。偏偏太医们的嘴巴像被程璟用针线缝起来似的,一点口风不肯透露。 询问无门,太后娘娘着急上火了,这股怒火迅速蔓延,烧到了沐绮华身上。 太后娘娘认为,她一个当母亲的,尚且每日几番宣太医前来探问,虽然也没能问出什么来,起码这份心意不容忽视呀。 而沐绮华呢,身为六宫之首,担负着后宫子嗣的繁衍大计,整日里无所事事,就只知待在凤临宫躲懒。 对程璟的病情不管不顾也便罢了,居然与他狼狈为奸,企图瞒天过海,更将她堂堂太后蒙在鼓里,真真是不知轻重。 不过,这也是不能当面戳破的事,须知一事破,事事破,到时候她反倒成为揭穿程璟谎言的罪人。 想想那时天下议论纷纷,朝野动荡,乱臣贼子打着江山后继无人的旗号造反,向来稳如泰山的太后娘娘抖了三抖。 此事一定要无声无息的解决,对于沐绮华,也要无声无息但又卓有成效地抱怨,太后暗地里打定了主意。 于是,几句太后的零星碎语如同长了眼睛,避开了众人,只往凤临宫钻,钻进了沐绮华耳中。 此后,各宫妃嫔发觉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太医时不时被太后宣召去请脉,只是他们前脚刚踏出长乐宫,后脚便被宣往凤临宫。 每次的时间卡得那叫一个准确,仿佛皇后娘娘在跟太后较着劲儿一般。 这般诡异的举动,实际是沐绮华不得已而为之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6 。太后指责她未曾尽到做妻子的本分,她虚心接纳,反思了一番,意识到她确实该对程璟多加关心的。 只是,这如何关怀,她却是没有经验的,此时与平常时候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关怀得多了,怕人猜到其中的难言之隐,关怀得少了,太后又不满意。 单这关心的程度就难以把握,何况还要不动声色地关怀呢,对于这种事情,沐绮华哪里会有经验? 好在,有个现成的例子让她照着搬用,太后关心儿子与她关心夫君的程度应当是差不多的,她只要紧跟太后的脚步,虽不能出彩,至少不给人留下可议论的话头。 难得想出了这么个绝妙的主意,沐绮华有样学样,忙得不亦乐乎,决心向太后娘娘学习,也给程璟带去春风拂面般的温情。 这样一来,沐绮华是乐得轻松,太后却又不满意了,这个跟小孩子追在大人屁股后头,有样学样有何差别? 难得一次看得起她,想要与她婆媳同心,竟然如此不中用,真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徒劳无功的一番折腾,太后实在是心累,有道是过犹不及,太后娘娘几经思索,却是彻底放弃了对太医的纠缠。 沐绮华环顾着门可罗雀的凤临宫,清净得有些不习惯了。 想起太后娘娘停止了毫无进展地的慰问,沐绮华小小地失落一番,很快又雀跃起来。 四下无人,很好,很好,如此一来便不会有人随意打断她沉醉于话本的时光了。 捧起专门嘱托母亲送进宫的话本,沐绮华轻轻拂拭去书封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如痴如醉读了起来。 此部故事是城公子的新作,讲的是前朝宫闱争斗的辛秘,其中有许多不可宣之于口的皇家秘史。 比如先皇先立太子而后废之,不仅失信于儿子,也失信于天下。一朝天子出尔反尔也就罢了,竟下旨诛杀了亲生骨肉——废太子琰王,可见其狠毒之心连狼虎都不如。 沐绮华对这些朝政历史并无多大兴趣,只是城公子笔力了得,于其中穿插了许多风花雪月,在风云诡谲的皇廷争斗中,更加动人心怀。 况且,这写的又是先皇的丑事,沐绮华可没有身为人家儿媳的自觉,心中记挂着沐氏一族的冤情,怀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心情,全当看个热闹,倒也觉得津津有味。 一场政变,不知湮没了多少如花美眷,消逝了多少儿女痴情,沐绮华拭了拭眼泪,暗骂一声无道昏君,重新换了续集。 本是想着能看到那些生离死别之人再续良缘的,谁知作者笔锋一转,写到了当今天子的事上来了。 程璟的生平撞入眼中,沐绮华心里蓦然一跳,不知自己会不会也被城公子写进话本中,若能如此,那真是三生有幸。 沐绮华一改低迷的心境,一目十行地浏览起来,寻找话本中自己的痕迹。 找到了!能被自己最崇敬的人写诸笔端,何其有幸! 只是……这好像,不是她吧?沐绮华闷闷地轻戳纸上那几行小楷,撇了撇嘴。 字迹清晰可见:皇后沐氏,妖媚惑主,上不能辅助朝政,下不能孕育子息,沾沾自喜,祈祷长得一身盛宠,愚迷不悟,安知全仗一张皮囊。 搬来铜镜仔细端详半晌,沐绮华觉得城公子对自己误会颇深哪! 这张皮囊授之于父母,本就不是她自己所能选择的,程璟若是个能为美色所惑的昏君,早就沉沦在后宫各色各样的美人堆里了,哪还有她什么事儿? 辅佐朝政这事吧,她确实是不能为力的,但是孕育子嗣……,没看陛下都病成什么样了,这哪能怪她呀? 沐绮华幽幽地叹了口气,原来在男神眼中,自己是这么个妖艳模样,亏她还指望能以多么完美的形象出现在他笔下呢。 不过,程璟的形象似乎也不怎么好呀,沐绮华略略感到一丝安慰,却又疑惑起来,陛下一向不辞辛劳,勤政爱民,堪称一位明君圣主了,城公子为何会如此厌恶呢? 随意择了一段,里头作者旁征博引,为了说明君轻民贵的道理。 《荀子》曰: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孟子》也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又论证了当今皇帝逆反天理,君贵民轻,实在称不上一朝圣主。 最后加上一句总评:常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暴君愚后,实为一丘之貉,古人诚不欺我! 沐绮华浏览至最后一句,心又凉了几分,批评程璟也就罢了,为何又要附带上她?难道之前的还不够刺心么? 有些烦躁地合上书,沐绮华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亡羊补牢为时未晚,她需要尽快行动了。 有道是闻名不如见面,只要自己能够在城公子面前多晃晃,何愁他不会改变成见。 便是连如何出宫她都打算好了,只要能劝得动宫里头最大的正主,到时她随行在侧,也算师出有名了。 至于怎么劝说,话本里头教的好呀,烈女怕缠郎,她多纠缠几番,不怕程璟不妥协。 打定了主意,沐绮华动作也不迟疑,抄起那本故事便往龙泉宫去了,今日是休沐,程璟定在那儿批折子。 谁知去到那儿却是一片冷清,只有李德胜挥着拂尘在赶苍蝇。 望着紧闭的寝殿,沐绮华不禁疑惑出声,“陛下呢?” 李德胜扬扬下巴,朝勤政殿的方向示意,“听说边关近来不□□宁,陛下召几位大人议事呢。” “莫非又有战事?”沐绮华秀眉微蹙,实在不解那些可汗为何执迷于战争,难道就为了一己私欲么? 一旦战火蔓延,不知有多少□□离子散,流离失所。无论胜败,深受其害的都是百姓。 李德胜叹了口气,解释道:“匈奴那群窝囊废,大的事端不敢挑起,却屡屡派遣些小罗喽,今日说丢了一只羊,明日说丢了一头牛,一瓢一瓢慢慢地往边民身上泼脏水,不是李家偷牵了羊,就是王家偷宰了牛。今日往李家闹去,明日往王家抢去,弄得民不聊生,真叫人恶心。” “别人骑到咱们百姓的头顶上了,官府都不管么?”沐绮华越听越恼火,愤然问道。 李德胜显然也有些忿忿不平,“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双方各执一词,哪是那么容易判断的。 就因如此,那些胡人才肆无忌惮,想往哪家闹去,随便诌个借口,官府也无可奈何。” “娘娘来找陛下做什么?”李德胜想起自己被这些事恶心得连头脑都熏坏了,让沐绮华站了这么半天,也未曾开口关心过一句,还说她是自己女神呢,实在惭愧。 扫了一眼手里的话本,沐绮华摇摇头,既然他国事缠身,何必再让他知道这些不开心的事呢,暂且缓缓吧。 顺着沐绮华的目光,李德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7 胜注意到了她手中之物,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但能被女神小心翼翼捧着的,总不是个凡物吧。 翘起兰花指儿,指了指那深蓝书封,李德胜生出几分忸怩来,“娘娘手上拿的什么,可能赏给奴才瞧瞧?” 向来离城公子的大作,沐绮华是不让别人碰的,可对上李德胜希冀的眼光,仿佛她的一句答应,便是他的救赎。 沐绮华不忍心拒绝了,只得依依不舍地将话本递给他,又嘱咐上千万句好好对待,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去。 如获至宝地翻了几页,李德胜发现不妙了,娘娘莫不是讨厌陛下? 否则为何拿着陛下的坏话用以取乐? 你看你看,连里头有她自己的都不管了,还将这胡说八道的书视若珍宝。 于是,接连几日,程璟发觉李德胜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若自己没看错的话,这怪异的目光里夹杂着同情,夹杂着叹息,还夹杂着…… 对了,就像父母看着自己年幼不知事的孩儿一般,又爱又怜地说着,傻孩子,被人耍了还乐在其中,你怎么这般傻? 李德胜他,不会是不能要个孩子,便把主子当儿子对待吧?程璟抖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探究,倒是躲了李德胜几日。 ☆、第三十三章 这几日程璟一心在部署边关策略,等到从案牍奏章中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已好几日未曾好好出去走动了。 望着窗外铺满天际的晚霞,程璟信步走出勤政殿。 九月里天气尚暖,庭院中的秋菊只有零零星星几片细卷的花瓣伸展开来,颇有羞答答的女儿姿态。 看在程璟这个不懂怜香惜玉的人眼中,却是有些碍眼,忍不住上前将几片伸长的花瓣揪下,抚了抚修整得圆滚滚的花苞,这下好看多了。 李德胜远远瞧见了主子辣手摧花的动作,深觉陛下是被匈奴气狠了,赶忙小跑过去,“陛下可要到哪里走走,散散心去?” 程璟沉吟半晌,对上李德胜一脸关怀,也被勾起几分兴致来,问道:“此时可有什么好去处?” 当然有呀,凤临宫算不得一个好去处?都多久没踏进那儿一步了。皇后娘娘嫌弃您到那般程度了,再不去她眼前多晃晃,您就等着被抛弃吧! 心里急着将程璟往凤临宫拉,嘴上却是一副有商有量的开明样子:“听说凤临宫新栽了几盆菊花,开得正好,不如陛下去瞧瞧?” 是有日子没见皇后了,程璟转回殿里拿了什么,便吩咐李德胜摆驾。 来到凤临宫,怀着小心思的李德胜不免先环顾一番,四下无菊,心不禁倒吊起来,在半空中随风摇摆。 娘娘啊娘娘,关键时候您怎么就不中用了呢,都说夏赏荷花秋赏菊,都九月了,您的宫里怎么可以没有菊花呢? 偷偷瞥了眼程璟,见他似无停留的意思,径直往内殿里去,李德胜顺了顺胸口,将自己那颗半挂起来的心放回原处。 自己胡诌的借口,没被发现就好。回头少不得要劝劝皇后娘娘,在院里多摆上几盆菊花。 此时凤临宫刚摆上饭,对于程璟的到来,沐绮华诧异了片刻,便邀他用膳。 捏了捏手里的东西,程璟静静地将它放在沐绮华跟前,也不说话。 却是一柄银制小刀,刀鞘雕有精致的花纹,又嵌着几颗细碎的红宝石,小巧玲珑的,倒像是女子佩饰。 彼时的沐绮华正对付着一只大闸蟹,忙得不亦乐乎,一见眼前出现了一把小刀,也不问来由,抄起便将螃蟹肢解得七零八落。 这行云流水的举动却让程璟黑了脸,银刀乃戍边将军所献,说是北方游牧女子的防身物,宫中只此一把。她得了这般恩赏,连句感谢都未说,便拿去吃螃蟹去了? 慢吞吞享用完了一只蟹,沐绮华意犹未尽地又夹了一只,无意间扫见程璟的面色,想了想,筷子转了个弯,金黄的螃蟹便到了程璟碗里。 秋风起,蟹脚痒,这是大闸蟹最肥美的时候了,肉质鲜甜细致,蟹黄饱满生香,程璟这几日忙于国事,怕是还没有享用过。 看着自己盘中的小银刀,沐绮华毫不犹豫地递到程璟手中:“陛下试试这刀,吃蟹挺好用的。”也不知谁这么贴心拿来的。 程璟脸又黑了几分,语气颇有些咬牙切齿:“这是朕带来的。” “咦,陛下怎么知道今日有螃蟹吃?还找来这么好用的刀,陛下对吃蟹倒是在行。”沐绮华边说边搬了另一只,转头对侍立在侧的宫人吩咐道:“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这样的小刀。” 沐绮华看着螃蟹发亮的眼睛,倒让程璟泄了气,认命地解释道:“这是从突厥来的银刀,胡人视若珍宝,朕也是偶然才得了一把,却让你用来吃蟹,真是暴殄天物。” 敲了敲刀鞘镶嵌的红宝石,沐绮华声音里带了几分嫌弃:“胡人不是老欺负咱们边境的百姓么?这么坏的人能制出什么好东西来,用来吃蟹也算抬举这把刀了。” 见程璟拿着小银刀把玩,沐绮华心里痒痒的,大着胆子抢过来,三下两下又肢解了一只蟹。 将处理好的蟹放在程璟碗里,讨好一笑,随口问道:“胡人真要挑起战乱呀?” 学着沐绮华的样子,慢慢悠悠享受完一只螃蟹,程璟才开口回答:“他们觊觎中原也不是一两日了,自古以来双方打的仗还少么?” 闻言,沐绮华泄愤般改切为剁,“打仗便正正经经地打,骚扰边民算什么好汉,还是一国君主呢,为了利益连脸面都舍弃了。” 生怕她伤到自己,程璟连忙连刀带蟹一齐夺了过来,干净利落地为她处理好,声音带着似有似无的安抚:“战争一事向来讲究师出有名,他们这番动静,不过是想激起边民反击,他们便有了举事的由头。” 沐绮华闷闷地咬着蟹肉不说话了,她知道程璟的意思,被骚扰的边民不能反抗,大鄢更不能派兵,否则便给了突厥发兵南下的理由。 有什么法子,既可以平息战端,安抚边民,又能让突厥无话可说呢? 心中转过一个念头,沐绮华放下筷子,神情带着些许认真:“陛下想到办法应付了么” “你想到什么办法了?”程璟不答反问,有些循循善诱的意味。 把身下的椅子往程璟身旁挪了挪,沐绮华凑过去,小声说道:“若是说错了,可不许陛下笑话我。” 见程璟不反对,沐绮华也不忸怩了,慢慢将心中所想说出:“那些胡人之所以能在大鄢境内,扰得大鄢百姓不得安宁,不就是借口咱们抢了他们的牛羊么?陛下直接命人牵着牲口,浩浩荡荡地赔给突厥君主,既彰显了大鄢知错认错的大国风度,又显得他们小家小气的,为了几头牲畜便大吵大闹。” 话落,程璟静默了片刻,轻笑出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8 声,倒也不失一个好计策。 但凡涉及两国邦交之事,朝廷中人禁锢于历史先例,不是议和便是主战,就连他自己,也因着两国冲突,兹事体大,稍有不慎便是狼烟燃起,生民涂炭,因而左右为难。 今日沐绮华提的法子,虽像小孩子家小打小闹,却让人耳目一新。这些争端,可不就像两家孩子之间的小打小闹么。 他与突厥君主犹如这些孩子的父母,便是他想敷衍了事,突厥可汗无礼在先,又能如何? “几十头牲口带往突厥都城,也是不容易,不如折现成银两,让使臣带去吧。”程璟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子,面带笑容地提议。 若不是听出了他话语间的幸灾乐祸,沐绮华几乎以为程璟有多么善解人意了。 细细想了一会,沐绮华知晓了程璟的用意,几十头牲口看着浩浩荡荡,换成银两可就不够看了,估计可汗的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以后得罪了谁也不要得罪程璟,沐绮华默默扒着饭,暗中下定了决心。 程璟将挑出的蟹肉堆在瓷盘中,推到沐绮华跟前,才要说话,却见李德胜哭丧着脸,毫不避讳地将一张皱巴巴的面容展示在程璟眼前。 “太后娘娘准备悬挂皇榜,为陛下寻医。”察觉到程璟骤然变色,李德胜连忙补充道:“奴才已经派人拦下了。” 这一变故让沐绮华听得目瞪口呆,连蟹肉也注意不到了,太后脑袋被什么东西踢了吧?民间藏龙卧虎是没错,可这么一来,程璟的病不就暴露了? “太后娘娘对外宣称自己得了怪病,久治不愈,才向民间广集贤能的。”李德胜生怕程璟一冲动,伤了母子和气,一口气把自己所知全都倾吐出来。 这病应该有男女之分吧?沐绮华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瞧瞧抬眼,瞄见了程璟隐忍的怒容。 余光里李德胜不断投来求救的眼神,沐绮华伸手覆上程璟的,柔声安抚:“母后也是关心则乱,所幸李德胜阻拦得及时,陛下不要生气了。” 这些日子里,众人都默契地闭口不提程璟的病情,程璟也渐渐在纷繁的朝务中遗忘了,突然被这么重新挖掘出来,何异于将愈合的伤疤再次揭开。 感受着手心下突起的青筋,沐绮华暗自叹了口气,这件事大家虽心照不宣,能有几个敢在程璟面前挑明? 偏偏太后这一举动,即使真相仍被掩饰得紧密,可对程璟而言,大抵有些难堪吧。 想了想,沐绮华将手穿过程璟的臂弯,下巴靠在程璟肩头,对着他低语:“等陛下不忙了,咱们出宫去玩几日,好不好?” 语音轻轻的,和呼出的温热气息一起,缭绕在程璟耳边,程璟渐渐放松下来,声音尚带着些微不自然:“出宫做什么?” “太后娘娘做法虽然不妥,思路倒是很好。这皇宫四四方方的天,关久了,人也成了井底之蛙。民间大夫或是走街过巷,或是坐堂看诊,各色各样的人不知见识了多少,也许会有见多识广的能人。”沐绮华盯着程璟的面容,见他神情未变,轻舒了一口气。 再接再厉劝道:“陛下治国理政,也不能总是高居朝堂,民生民情都由朝臣之口得来,也许亲自往民间走一遭,会大有所获呢?” “何况”,沐绮华话语间不自觉带了几分撒娇意味:“臣妾想到外头游玩一番,好不好?” 她分析得有条有理,程璟也不禁心生向往,只是,若知她是为了追她那什么覆城公子去,程璟今日未必会答应得这般爽快。 ☆、第三十四章 马车里,沐绮华掀开窗帘的一角,偷眼往外边瞧,大道旁边的参天大树在眼前闪过,只留下一片青色。 沐绮华被这绿沉沉的颜色晃得目眩,索性放下帘子,闭上眼睛缓了一缓。 偏头看见程璟捧着书看得入神,沐绮华好奇地往他边上挪了挪,勾着脑袋去瞅书上密密麻麻的文字。 她感兴趣,程璟也不藏私,将书册摊开微微偏向她。 草草瞄了几眼,见又是万年不变的策论,沐绮华摇摇头,伸手将书推了回去,重又掀开马车一侧的帘子,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无趣了?”程璟眼睛不离书本,言语间的笑意不掩丝毫。 见程璟主动开口,沐绮华眼里闪过一丝亮光,又靠近了几分,“还有大半日的行程呢,陛下不如把话本还给我吧?” 不理会她强行装出的撒娇,程璟怡然自得地翻了页,连一个眼神也不分给身边人。 就在沐绮华以为他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程璟却冷哼一声:“不曾罚你,朕已是宽宏大量,莫要得寸进尺。” 面对程璟猛然变调的声音,沐绮华后悔得无以复加,若不是前日看到城公子深入浅出的一段政论,深觉有理,不曾多想便递给程璟看,他也就无从发现城公子对他的冷嘲热讽,她的话本也不会被没收。 沐绮华幽幽怨怨地望向程璟,她的话本,怕是不会有好下场的。这几日因着心虚,她甘愿低人一头,千依百顺的,还是没能将它救回来。 “陛下打算如何处理那本书呢?”沐绮华想了半天没有结果,还是忍不住问出声来。 程璟终于放下书,坦然与沐绮华哀怨的目光相对,轻嗤出声:“着书诽谤天子,你觉得朕该如何处理?” 将程璟的话反复咀嚼了几个来回,沐绮华依然分不清这话说的是话本,还是城公子,于是抬眼细看程璟的脸色。 旁边的目光过于灼热,程璟下意识转头去看,将她忐忑的神情收入眼底,没来由地生出一阵烦躁。 冷冰冰的目光让沐绮华有些不适,犹豫着拉开了与程璟的距离,正襟危坐。 尽管动作已是尽可能的轻缓,程璟还是察觉到了她的小心思,面上寒意更甚,连声音也是毫无温度的:“怎么,舍不得了?” 这莫名其妙的语气落入耳中,惹出一阵不舒服,沐绮华压下不快沉默以对,理智告诉她,此刻与程璟置气,一定没她好果子吃。 沐绮华的沉默看在程璟眼中,变成了无声的抗议,她可以容忍那个人诽谤他,甚至还可以心安理得地与那个人一起看他的笑话。却容不得那个人有半点危险,即使他只是口头说说而已。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程璟重新拿起那本策论,强迫自己将心思转回书中。 马车里恢复了方才的平静,却是平静得压抑,沐绮华有些透不过气来,干脆将窗帘整个卷起,企图让外边的空气冲刷去里头的沉闷。 谁料她才将帘布挂在钩子上,身后猛然伸出一只手,将窗帘从钩子上释放。 猝不及防的动作让沐绮华反应不过来,下意识拽住程璟的手,不让他得逞。 那只手却像发了疯似的,突然间发力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49 甩开沐绮华按在他上面的手,拉扯间只听见“嘶”的一声,沐绮华迅速缩回了手,弯着腰半趴在自己腿上。 铜钩因着两人的一番争执,猛烈地晃动,撞在木制的窗框上,发出闷闷的响声。 程璟不经意间瞥见那泛着金光的铜钩上,有几点白色的细屑,一瞬间明白了什么,问道:“你怎么了?” 来不及调整情绪,程璟话语中还遗留着几分冷硬,轻咳了一声,缓下语气又重复了一遍问话。 默然摇摇头,沐绮华背对着他坐直,一股酸气袭上鼻端,她咬着唇停止了呼吸,不让眼中的湿意泛滥开来。 尽管沐绮华极力掩饰,程璟还是觉察到了她微微抖动的肩膀,无声地叹息一声后,终于软下性子,双手握住她的肩头,稍一用力便将她掰转回来。 于是微微泛湿的眼眸出现在面前,程璟来不及有所反应,心神很快又被她受伤的手吸引。 白腻光洁的手背划上了一道血痕,不深,却足以让程璟愧疚了。 轻柔地抚上伤痕周围发红的肌肤,尽管不是患处,却还是惹得她吃痛地缩回手,程璟一阵懊恼过后又是一阵心痛。 并非是无缘无故与她争执的,外面秋风飒飒,他原本就担心她又是坐车又是吹风的,久了头肯定会不好受的,她竟然还要把帘子全部卷起。 她的一番反抗加剧了他的情绪,怒火一下子腾起,理智被掠夺,当场也便顾不得什么了。 程璟这曲折矛盾的一番心情,沐绮华自然是理解不了的,方才他暴虐的一面久久在脑海中回旋,每浮现一次,委屈也就更深一层。 轻轻吸了吸鼻子,掩饰了泪意,沐绮华不想在他面前哭,他越是粗鲁,越是待她不好,她越是不能在他面前哭的,反正也不会有人安慰她,何必呢? 虽是这般想着,眼泪却不受控制地一颗颗往下坠,沐绮华偏了头,不让程璟瞧见自己的狼狈。 双唇一开一合,道歉的话终是没能说得出口。程璟一手拉开沐绮华受伤的手,一手揩去她的眼泪,否则咸涩的泪水渗入伤痕,有她好受的。 伤口处的血已经凝结了,手背却还是火辣辣的疼,被他半强迫地搂在怀中,沐绮华不再故作坚强,呜呜地哭了。 自她嫁给他,他还从来没有这般欺负过她。先是夺走了她心爱的话本,又是威胁要杀了她仰慕的人,最后还弄伤了她。 感觉胸口处传来温湿,程璟又心疼又好笑,真是个娇人儿,这点小伤就哭成这样。 手放在后背替她慢慢地顺气,一时找不到安慰之词,程璟暗叹一声,终究让步了:“罢了,朕将话本还你就是。” 沐绮华哭得认真,全然屏蔽了双耳,竟不曾听见程璟服软的话。 渐渐平复下来,眼前便是濡湿的衣襟,看着自己的杰作,沐绮华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想起方才程璟的所作所为,立马敛起羞涩,坐直身子别开脸去,全当不知。 怀中的温软走了,胸膛出的温湿也冷却下来,以为这样的条件不足以显示诚意,程璟抖开黏在身上的衣料,又退了一步:“再过半日便到苏州了,朕陪你逛逛集市,给你另挑几本话本吧?” 沐绮华诧异地回头,不明白程璟为何变得如此通情达理,却是飞快答应下来,恐怕他反悔一般。 投桃报李地从马车角落的衣箱里翻出一件外套,避重就轻建议道:“陛下身上那件脏了,臣妾替您换了吧。”决口不提脏了的原因。 看着半伏在自己怀中,为自己系腰带的小姑娘,程璟轻轻呼了口气,不明白事情为何到了这个地步。 分明是自己占理在先,怎么弄到最后,自己反而成了那个心虚的人呢? * * * 马车慢慢悠悠地终于停下来了,耳边声响渐渐嘈杂起来,沐绮华忍住掀开窗帘看热闹的冲动,乖乖戴了帷帽,却在临下马车时迟疑了。 若是被程璟知道自己要挑选城公子的新作,他恐怕又会发火了吧?回想刚刚那一番怒火,沐绮华心有余悸。 小姑娘的心思一猜即中,程璟心里发酸,也不愿陪她去挑什么心上人的东西,故作随意地开口:“让赵阶陪你去吧,朕在这里等着。”赵阶是他的贴身暗卫,有他在,自然不会有事的。 对着他展开一个感激的笑容,下一刻却毫不留恋地跳下马车去,一阵风似的进了书坊。 凝视着她蝴蝶般轻盈的身姿,不需费力便能感受到她的快活,程璟放下窗帘,心中酸涩更甚。 放置在手边的沙漏中的细沙悄然流逝,很快在下部积起小山丘般的沙堆,程璟心有所感般冲出马车,差点撞上了从书坊里同样飞速冲出的赵阶。 “夫人呢?”程璟心下一跳,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 扑通一声,赵阶猛然跪倒在程璟面前:“夫人失踪了,属下护主不力,请主子责罚。” 顾不得行人注目,程璟拎着赵阶的衣领,生生将他拽离地面,声音发直:“不过小小一个书店,竟也能把人看没了?” 赵阶深知此刻不知愧疚的时候,将脑中记忆的每一寸细细搜罗,事无巨细地叙述了一遍。 方才他无意间闻到迷香的异味,多年养成的警觉使他甚至不需思考,动作早已发出,解决了暗中的麻烦,回过头继续盯着沐绮华的背影,也不过须臾间的事情。 只是赵阶却不知,此时他所盯着的背影,在他侧目发射暗器时,已被掉了包。 他是天子的暗卫,与沐绮华主仆有分,男女有别,因着这重重规矩,他只在一丈开外跟随,自信这短短距离挡不住他的惊人速度,却不曾料到敌暗我明,本就防不胜防。 明知这算不得赵阶的错,程璟仍旧忍不住迁怒,揉了揉眉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理智是他此刻唯一需要的。 “你拿着令牌到衙门调兵,守住城门。”程璟取下象征身份的玉佩,他初来乍到,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目的,除了排查,别无他法。 ☆、第三十五章 沐绮华甫一睁眼便发现周围全然陌生,脑袋还有些昏沉,下意识按压了几下太阳穴,顺便将之前的记忆与现在连接起来。 她记得自己正聚精会神挑选着话本,鼻端突然飘来一缕甜腻的香味,于是便不省人事了。 耳边充斥着啜泣声,此起彼伏,时断时续,沐绮华转着眼珠子环顾了一圈,狭小的屋子里堆满了人,男女都有,这些低泣声便是她们发出的。 想来同是被劫掠来的人,沐绮华稍稍放下戒备,撑着手臂坐起来,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屋子里的人。 明珠蒙尘,沐绮华脑海中迸出这几个字来,破烂的屋子,凌乱的衣着难掩这些人的美貌,不论男女,都有着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0 上等的姿容,不亚于程璟后宫中的妃嫔。 沐绮华觉得这个对比有些怪异,仔细一想,是了,怎能将那些男人与宫中女子相提并论呢? 可是,俊美无铸的面容,添上七八分的阴柔,甚至比女子更勾人。如玉的脸上泪光点点,更生出十足十的娇弱来。 从未见过这般类型的男子,沐绮华微微别扭,移开视线,下一刻却被身旁的人攫住心神。 他垂眼盘坐在铺满稻草的土地上,坐禅冥想一般,仿佛眼前苦难于他而言,不过是凡尘迷障。 沐绮华默默盯着他看,心感染着他的淡然如水,竟也渐渐平静下来。 似是察觉到沐绮华毫不掩饰的目光,那人缓缓睁开眼,拾起腿边散落的稻草,问道:“新来的?” 兀地里一声问话,让许多人的眼光集聚到两人身上,不曾发现什么新鲜事,又很快移开。 无声地点了点头,沐绮华生出几分懊恼,方才竟然不知不觉盯着人家看了许久,甚至被当场抓住。 “知道为什么被抓么?”那人修长的手指捻着稻草,那根干枯细条在指间转得飞快,“这些人,都是要卖去妓院的。” 顿了顿,又加重了语气,每个字咬得清晰:“包括你。”沐绮华分明在他话语间听出了幸灾乐祸。 一开口便打破了之前营造的种种超然物外的假象,沐绮华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不明白为何前后差别如此之大,嘴上却是不客气地回击:“也包括你。” “怎么?不害怕么?”停下捻转稻草的动作,那人恶作剧般往旁边一掷,那根枯草便歪歪扭扭飘落在沐绮华的衣裙上。 沐绮华若无其事地拨开,不与他一般见识,随口敷衍道:“有什么好害怕的,那些人会因着我害怕就放了我么?” 她向来识时务,身边没人可依靠,若自己不镇定下来想办法,便真的走投无路了。 “说得好,不愧是——”声音戛然而止,沐绮华好奇地望去,期待他的下文,他却恍若未觉,很快转了话题:“你叫什么?” “那你叫什么?”仿佛与他作对一般,沐绮华学着他的语气问出同样的话。 那人不在意地轻笑一声,又抓起一根稻草把玩,“陈三。” 沐绮华静了好半晌,脸上纠结之色尚未褪尽,终究憋出了一声赞赏:“好名字。” 话本里都是这样的,每当问及姓名,不管好不好听,总要夸上一句好,才算了事。 陈三嘴角抽了抽,不曾想她沉默了这么久,原来是为了说服自己,说上这违心的一句夸奖。“礼尚往来,你也该通报姓名了吧。” “杨六,我叫杨六。”又是静默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再次传来,话语间带着极尽的真诚,刻意得很。 睚眦必报,陈三毫不犹豫地在心中下了评语,知道他的名字是假的,于是也弄个假名来应付,倒算有个性。 吱呀一声,破烂的木门发出刺耳的声音,尖锐冗长,刺得脑袋发疼。 很快逆着光进来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在每人面前放了一碗饭,一双筷子,嘴里嘟哝着什么,依稀只听见:“也不知能卖几个银子,值得老子天天伺候着。” 迷香的余劲还在,才刚又费力说了许多话,沐绮华看着眼前这碗泛着青黄色的糙米,有些反胃。 身旁的人倒是吃得津津有味,山珍海味也不过如此,沐绮华讶异地看了好几眼,才确定他吃的跟自己的没什么两样。 对上沐绮华的眼光,陈三眼睛淡淡扫过闲置在一旁的饭碗,不屑的话语从口中吐出:“娇气。” 沐绮华一声不吭,默认了他的评价,她从小是家里的掌上明珠,而今是一朝皇后,如何能不娇气? “那些人不是好相与的,你若剩了饭,平白惹上他们,可别连累我。”陈三放下一干二净的饭碗,又将沐绮华的那碗挑了一半到自己碗中,剩下的递到她眼前。 勉强接过来,扒了一口到嘴里,一股霉味立刻冲上鼻腔,沐绮华几欲作呕,也不知道这鬼东西他怎么吃得下。 悄悄用余光看了一下,见他已转变了之前的怡然自得,长眉微微蹙着,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不忍他一番好意落空,沐绮华屏住呼吸,胡乱往嘴里塞着干冷发霉的白饭,她根本不敢有半点迟疑,否则喘气时那股霉味重又窜上来,恐怕会前功尽弃了。 放下碗,沐绮华咬牙忍了半天,终于习惯了嘴里的味道,开口向陈三道谢,他虽然嘴上不留情,却帮了自己这个萍水相逢的人,大概算是个好人吧。 低嗤一声,陈三嫌恶般将两个饭碗推远,“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好心,不过是走了霉运,偏偏离你最近,怕到时候人家的鞭子不长眼,误伤到我罢了。” 抿了抿嘴唇,沐绮华想要再说什么,却被再次进来的壮汉打断。 那些人这次进来,却不像之前一般快速消失,收拾完碗筷之后,摸摸这个,捏捏那个,□□夹杂着惊呼,回旋在这间茅屋中,甫一消失,又有新的声音接替。 稳住心神,沐绮华暗中拔了一支银簪,隐在衣袖中。不料身边人不声不响靠了过来,准确无误地扣住。 沐绮华一惊,见是陈三,稍微松了口气,却瞪大眼睛直视着他,手上加大气力,狠狠地攥紧银簪。 陈三与她僵持着,那些人近在眼前,谁都不敢开口,严峻的目光对上她的,双唇一开一阖,无声说着唇语:“放手!” 脑子闪过一丝亮光,沐绮华似是感知了他的严肃,用尽了力气般颓然松手。与此同时,那些人带着餍足的笑容,抬着碗筷离去。 将银簪扔回沐绮华身上,陈三冷冷一笑,“一根小小的银簪,你能做什么?破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可得不偿失。” 很快又嗤笑一声,话语间蕴含无限的讥讽:“不对,哪里能够破敌,根本就是飞蛾扑火,到时连骨头都不剩几根。” 沐绮华此时也冷静下来了,听着他冰冷的嘲笑,无端在心间汇成一股暖流,竟让她感到心安。 “几下轻薄就能换来一条命,这么划算的一桩生意,你是要多没脑子才白白放弃。”毫不留情的嘲讽仍在继续,没有停止的迹象。 虽知他是刀子嘴豆腐心,沐绮华仍旧被说得羞愧,红着脸低声认错:“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冲动。” “你且忍过这两天,我都摸出规律了,那些人每六天会出去一次,采购粮米后转移地方,那是他们人最少的时候,也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陈三偏过头,含糊地交待。 听着他软下来别扭的解释,沐绮华觉得有些好笑,接下来几天,有他在,也许不会太难过吧? 如此一来一往,沐绮华渐渐放下了心防,低下声音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方才你说这些人是要卖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1 妓院的,那他们抓男子做什么?” 陈三却像听到笑话一般,低低地笑了出来,故意不点破,引导着她的思路:“妓院也可以有男人的,你仔细想想,他们能做什么?” 见她许久不答腔,陈三又笑了:“真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青楼里各种肮脏事可多了。” 说着,示意她好好观察那几个男子,“你有父兄么?且瞧瞧他们与你父兄有何区别。” 沐绮华留心观察了片刻,心中升起一丝怪异,却说不出怪在哪儿,再不肯被他小瞧,嘴硬道:“不就是文弱了些么。” “文弱?”陈三将后背靠在黄泥和着枯草糊的墙壁上,朝着沐绮华比了比自己的脸:“对有些人而言,我们这样的男人可比女人有味道多了。” 顺着他的双手,沐绮华无意识地将目光投射到他面容上,暗自咀嚼着他的话,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觉得自己的问话过于唐突,沐绮华及时掐断了话语,低下头时已是满面红晕。 她在话本中不是没有看见过这种特殊癖好的人,不过都是些可有可无的描述,她也未曾留心过。 而今骤然活生生出现在眼前,才知并非作者凭空捏造。沐绮华思索许久,依旧找不到合适的言语。 卖入青楼,不论男女,何曾有人是心甘情愿的。况且他们是为了那样一个惊世骇俗的喜好而存在的。 “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依旧是吊儿郎当的语气,沐绮华却听出了一股坚定的意味。 ☆、第三十六章 凭借着那些人送饭的次数,沐绮华知道,是时候了。尽管不知道陈三会以什么样的办法将这些人救出去,但她对他却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她坚信,他会做到的。 “这次倒是不挑嘴了,不会是喜欢上这味道了吧?”陈三见她大口大口地扒饭,吃得津津有味,挑挑眉,自己也拿起了饭碗。 沐绮华努力咽下带着霉味的米饭,回呛了句“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她又不傻,待会逃跑肯定需要大量体力,不吃饭怎么行。何况重获自由的希望即将变得触手可及,眼前这小小的考验算什么? 放下碗筷,沐绮华长舒了一口气,糙米的霉味还弥散在嘴里久久不去,只能靠着不断吞咽的动作压抑住呕吐的欲望。 趁着收拾碗筷的人还没来,沐绮华不着痕迹地往陈三身边挪了挪,悄声问道:“是今天了吧?具体什么时候?” 音量低得只听得见送气的声音,陈三分辨了一会才了解她说的是什么,扒拉着碗里剩余的米饭,也学她低低地说话:“今天?你不会是记错了吧?” 不可能,这段度日如年的时间,她要时不时将剩余的日子拿出来数一数,才能心平气和地熬过去。 日子每天在心中翻来覆去地计算着,怎么可能会出错?只是还没等她开口反驳,颤巍巍的门又“吱——”地一声开了。 这回只有两个汉子抬着空置的木桶进来,嘻嘻哈哈地收拾着碗筷,同往常一般,一会儿捏捏这个,一会儿揪揪那个。 来了!沐绮华垂眸看着不断逼近的大脚,呼吸开始变得急促起来,余光瞥见陈三捏着碗沿的手背青筋暴起。 生怕自己的神情有异,沐绮华连忙低下脑袋,目光却暗地里在陈三和那汉子之间流转。 那汉子似是不经意般瞄了陈三一眼,沐绮华没来得及探究,却被陈三吓了一跳。 在那汉子走到跟前的一刹那,陈三猛然一跃,“嘭”的一声伴随着瓷片四溅,他先前握在手里的碗已砸在汉子的头上。 “你——”那汉子甩甩脑袋,似乎被砸得有些眩晕,不可置信地冲过来想要回击。 不过,方才的一下重击已是他鲜血淋漓,头重脚轻。陈三毫不费力地避开他的拳头,闪到他身后去,抄起沐绮华的饭碗,再次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这一下直接让汉子瘫倒在地,沐绮华缓下心神,望向另一边,原来刚才陈三砸下第一个碗的时候,仿佛发放信号一般,众人看到这边的动静,一下子知道了什么,合力将另一个人制服了。 嗯,用同样的办法。 胜利来得太快,反而有种恍若梦中的感觉。众人没时间反应,俱都乱哄哄地往茅屋外涌去,四散奔逃。 沐绮华也随便选了一条小径,顾不上辨认方向,拔腿就跑。 未曾跑出几步,却被人拉住手,回头一看,对上陈三不赞同的眼神。怔了一怔,沐绮华还是选择停下来。 “像你这般瞎跑,还没逃出几里就又被抓回去了。”陈三放开她,别扭地移开脸:“算我倒霉,上一世一定欠了你的债,这辈子摊上你这么个人。” “喔”,沐绮华拨开黏在脸上的长发,不在意地笑笑:“你可以不管我的。”与他萍水相逢,他帮自己逃出来,她已经很感激了。 这蠢女人,听不懂人家有言下之意的吗?不情不愿地恶声道:“算了,同是天涯沦落人,也勉强算是有缘吧,全当日行一善了。” 拉着沐绮华的衣袖将她扯向另一条小径,“那些人每次转移地点都是朝南边去,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咱们也往南边去。” “可是”,沐绮华可不是这么打算的,越往南走,以后寻找程璟便越困难。更何况,南方她人生地不熟的,更容易被发现行踪。 “放心,躲过这阵子,我会护送你回家的”,未等沐绮华说完,陈三转过头来,打断了她的话,诧异地看着她被汗濡湿的额发,问道:“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沐绮华闻言抹了把额头,没觉察到什么异样,指着正空的太阳回答:“大概是天气太热了。” 如今已入了秋,早没有了盛夏的酷热,陈三盯着她看了会,见她没什么不妥,低声说了句“娇气!”,自顾自大步向前。 他耽搁了自己跑路的时机来找她,沐绮华不敢再浪费他的好意,提起裙摆跟上去。 途中沐绮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却被陈三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她:“放心,本公子我自幼游历四方,不会把你弄丢的。不像你们姑娘家,养在深闺人未识,天天就知道赏花赏月的,跟井底之蛙有什么两样。” 嘴巴真毒,女人不能出去还不是你们男人制定的破规矩。沐绮华不屑地撇撇嘴,却识相地不再开口。 否则一来一往没完没了的,耗费了自己的体力,拖慢了脚程,肯定又招来一顿女人不如男人的嘲笑。那便是自己找骂了,她才没那么傻呢。 看着男人神气闲定地走在前头,明明是散步一般的悠闲,速度却快得不可思议,至少不是她能赶得上的。 眼前的景色几经变换,也不知走了多久,沐绮华觉得两条腿酸入骨髓,已然不听自己的控制,只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2 是惯性地快速朝前挪动着。 咬着牙小跑几步,缩短了与陈三的距离,稍稍呼出一口气,再按照原先的步子趋行。只是不一会儿距离又在扩大,沐绮华绝望地闭了闭眼,再次小跑着向前。 如此重复几次,沐绮华颓然放下裙摆,自我放弃般瘫软在路边的灌木丛上。用最后的力气将话送到前边:“不行了,让我缓缓,你先走吧。” 闻言,似是才察觉到她的存在一般,陈三转回身,依旧神闲气定地向她走来,与她一同靠在青黄交杂的灌木上。 “体力不怎么样,毅力倒是不错的。再走个十来里便是风神庙了,我们在那儿投宿一晚再赶路。”陈三拍拍扁平的肚子,复又站起来道:“你再歇会,我去瞧瞧这附近有什么吃的没有,很快回来。” 沐绮华浑身无力,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朝他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等他消失在树林间,才拉开裙裾,揉着酸痛的小腿,吸吸鼻子。 好想哭,她真的很难受了,今天的赶路已经严重超出了身体的负荷,一大半的路程都是咬牙在撑着。只是她不能真的哭出来,哭是一件极耗体力的事情。 无意间瞥见手背上的浅粉的印子,那是几天前程璟弄伤她时留下的。 那时她真的觉得程璟可坏了,高高在上的总要她去揣摩他的心思,动不动就爱生气,没收了她最爱的话本不说,还弄伤了她。 可是,最后好像都是程璟让步了。不管发生什么,只要她一哭,程璟就没辙了,只能抱着安慰她,几天前也是这样的。 几天前……几天前她还吃好的穿好的,受委屈了还有程璟安慰,一眨眼的功夫,她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境地? 如此想来,程璟真的对她很好呀。往日相处的情景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旋,沐绮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想他了,可是好像快想不动了,她已经累得快撑不下去了。 “没想到这鬼地方居然有野鸡,本公子的运气倒是不错。”夹带着愉悦的声音打断了沐绮华的思绪,沐绮华微微抬头,对上了……一只鸡的脸。 陈三兴奋地挥了挥手中的野鸡,毫不客气地指使道:“快快快,把鸡杀了,本公子饿了。” 沐绮华怀疑地指了指自己,“你要我杀鸡?”见陈三理所当然地点头,沐绮华犹豫着开口:“我好像……要晕了……”说完,沐绮华便陷入了黑暗中。 “喂喂喂,你怎么说晕就晕哪?”陈三拍拍她的脸,又蹙着眉按上她的额头,“不是吧,你发烧了?” 这下子陈三顾不得手里的鸡了,将人横抱起来,叹了口气道:“我说的不错吧?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逃过一劫的野鸡拍拍翅膀,歪歪扭扭地往小径旁边跑去,边跑边咯咯地叫个不停,太险了太险了,还好跑得快。 陈三轻嗤一声,得找个好点的地方安顿了。 * * * 苏州城中最近人心惶惶,每时每刻城门口都有重兵把守。百姓们虽不知原因,进进出出几次,也就摸清了一星半点了。 莫不是知府大人的小妾跟人家私奔了?没见那些搜城门的官爷重点排查年轻女子么?知府大人有七八个年轻美妾,指不定哪个嫌弃他年过半百,就跟年轻小哥儿相亲相爱了呢。 捕风捉影的事随着百姓一传十,十传百地,就这么传进了知府大人的耳中。知府大人有苦难言哪,明明是上头的命令,官大一级真是压死人。 可是,那一位为何平白无故地弄出这么大动静?知府大人琢磨了好一会,苏州府姑娘的美貌可是大鄢出名的,莫不是想搜罗几个回去? 知府大人对自己这个猜测满意极了,捋了捋胡须,那一位的风流也是大鄢出了名的。 ☆、第三十七章 赵阶甫一进门便看见程璟将头靠在椅背上,双眉紧蹙的样子,不禁一阵叹息。自从皇后娘娘失踪之后,陛下已好几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秋风习习,从大开的窗户中吹进来,翻乱了书案上的纸张。赵阶径直走到窗前,想把窗扇合上。 “别关,正好让朕醒醒神。”程璟揉着太阳穴坐直身子,“有何进展了?” 见程璟倦容满面,赵阶踌躇了一会,出口劝道:“夜深了,请陛下先行歇息,属下明日再来禀告。” 程璟似是不在意地笑笑,“何必费劲转移话题,朕早就知道这样的法子不顶用”,继而自言自语般道:“可朕还是心存侥幸,希望那些人能晚些出城,希望皇后能早日回来。” 这么些天来,赵阶头一回看到程璟露出脆弱的一面,竟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只好就事论事道:“皇后被劫是大事,根本不能与苏州知府明言,那些守城的官兵不知道该要排查的是哪些人,一切只能由陛下和属下轮流盯着,只怕……” 突然意识到这样的结果对程璟而言意味着什么,赵阶薄唇几度开阖,没能忍心再说下去,垂首静立在一侧。 “只怕会有所遗漏”,程璟拍拍赵阶的肩头,示意他不必过于紧张,“你回京一趟,将徐远邵给召来此地。” 徐远邵?黑鹰卫首领?陛下召他做什么?赵阶虽心生疑惑,却不敢左右程璟的命令,才要转身离开,却想起了另一件事,“属下若回京,陛下的安危怎么办?” “自从苏州知府知道了朕的身份,这别院的官兵哪时减少过?朕自有他们的保护。”顿了顿,又说:“你让徐远邵带领一队黑鹰卫前来,好好给朕把这事查清楚了。” 余光瞥见赵阶面露疑惑,程璟疲倦地闭了眼睛,声音却透出几分凛冽,“你不会以为这是巧合吧?这么巧,那些歹人随便一抓就抓到了当朝皇后;这么巧,皇后才与朕分开便被抓了。” 赵阶心下一跳,这些日子他全顾着找人,竟忘了细思这其中的门道,怕只怕这一切,都是冲着陛下来的吧? * * * “快醒来快醒来,你都睡了一天一夜了,不就是发个烧嘛,至于这么娇弱么?……” “快醒来快醒来,本公子我再也不想喂药了……” “你知道本公子这么屈尊降贵地喂人家喝药有多难得吗,你就这么闭着嘴全不领情……” “我告诉你啊,除非你醒来,否则本公子管你是生是死,都不会再喂你一滴药的……” 好吵……耳边不间断的碎碎念像符咒一般,绕着脑袋旋转,沐绮华如坠入不断回旋的深渊之中,久久不能得半分清净。 凭着一股毅力撑开眼皮,强行将自己拽离黑暗的深渊中,却发现罪魁祸首就在身旁,忍不住抱怨道:“你叫魂哪?” 陈三不可置信般望着沐绮华,随后惊喜地扑向床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3 沿,“你醒了,醒了就好,本公子终于要脱离苦海了。” 就知道没那么好心,沐绮华不理睬他,眼睛环顾四周,话语间有着明显的惊讶,“这是哪?你怎么能找得到这么好的地方?” 这房间素净雅致,显然经过一番精心布置,不像一个刚从人贩子手中逃出的身无分文的人能住下的。 陈三笑而不语,却俯下身去,将自己的脸猛然靠近沐绮华的,眼里含笑,带着似有似无的暧昧。 被这么突兀的动作惊到,沐绮华呼吸一滞,气息有些不稳地斥道:“你做什么呢?” 哈哈一笑,陈三像恶作剧的孩子一般,吓到了人便心满意足地移开脸,“你仔细瞧瞧,本公子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是哪户贫穷人家能养得出来的?” 沐绮华瞄了好几眼,发现确实可以用“肤如凝脂”来形容他,有些不情愿地承认,陈三好像比许多女子的肌肤细腻得多。 身在富贵之家的沐绮华,自然也懂得若非金砌银堆,是养不出这幅好皮肉的。 只是这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可恶,沐绮华于是赞同地点点头,顺势问道:“不知公子出身哪个名门大户,说出来好让小女子瞻仰瞻仰。” “说来惭愧,公子我不过商贾出身,称不上什么高门望族,就是有钱了点,这屋子便是我家分店的后院。”陈三不知从哪里取来一把纸扇,“唰”的一声打开了,有模有样地扇了几下。 一缕幽香随着他的动作飘到沐绮华的鼻端,忽觉似曾相识,沐绮华轻轻一嗅,问道:“这是什么味道?” 闻言陈三也朝自己身上嗅了嗅,似想起什么,探入怀中取出一个锦缎制成的香囊,“你说的是它?” 沐绮华接过香囊放在鼻下细细地闻,好熟悉的香气,她一定在什么地方闻过。一时回忆不起,沐绮华也不强求,戏谑道:“藏得这么贴身,这东西对你很重要吧?” “我娘做的,说是能强身健体,不好辜负老人家一番心意,戴着也就戴着了。”陈三将香囊收回怀里,轻轻拍了拍。 “我看你好得差不多了吧,再休息半天咱们就赶路吧。”陈三看着沐绮华面色已恢复了红润,语气中有着担忧,“那些人都是在刀口上过活的,人一下子全跑了不说,兄弟也折了两个,若是再被捉住,有咱们的好果子吃了。” 沐绮华也觉得自己没什么大碍了,从床上下来四处走走,犹豫了一会儿,问道:“这里是你家的地方,我们躲在这里不是更安全?” “你傻呀”,陈三举着扇子便想往沐绮华的头上敲,瞬间却想起人家脆弱得很,可别一敲就晕过去了,半空中收了动作,解释道:“也不知道我爹怎么想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开个分店。” 拉着沐绮华示意她往前边看,“钱没少花,客人倒没几个,最后连伙计也待不住了,只剩下一个老管家和腿瘸账房,那些人来了,他们能顶什么用。” 看着冷冷清清的店面,沐绮华打消了疑虑,依着陈三的意见好好修整了一番,继续她们的南逃之路。 * * * “陛下,属下查到最近苏州城内接连有人口失踪,这些人不论男女,相貌极佳。至于娘娘是否在内,目前没有这方面的线索。”一身黑衣的徐远邵悄无声息地跃入程璟房内,恭敬地侧立在旁。 趁着程璟接过那些失踪人口的名单,徐远邵接着补充道:“这群人每隔六日向南转移一次,只是最近的一次没有转移成功,那些失踪的人反而有大半已经回家。属下根据他们说的到那里探查了一番,别说什么死人了,连茅草屋也没有。” 程璟翻阅的动作一顿,“以你的能力,总不会什么都没有的。” “在一堆草垛里,确实发现了血迹。且据那些失踪的人所描述的,后来被抓的人,情况很像皇后娘娘。”徐远邵复又呈上几根带血的枯草。 一群富有江湖经验的人不可能大大咧咧摆着尸首和血迹不管,引着官府追查,而这毁尸灭迹的手段不怎么高明,又似乎符合他们这群粗野恶人的身份,可程璟总觉得不对,一切有点太刻意了。 “既然同是被抓的人,娘娘不可能不逃走,除非她再次被抓。”徐远邵心中隐隐有些担忧,逃走不成再次被抓,被杀了他们的人,沐绮华的后果难以想象。 程璟捻着带血的干草,“如果她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呢?”见徐远邵即将陷入深思,程璟径直打断:“将那些失踪的人的口供整理成文,还有,去查查那些尚未归家的人,朕要他们的详细消息。” “是”,徐远邵躬身行礼,准备像来时一般跃出窗户,却又被程璟拦了下来,“你休息一晚再去吧。” 日夜兼程从京中赶到苏州,又四处奔波搜集线索,程璟看出了他眼底的疲倦,忍不住开口道。 徐远邵心里划过一丝波澜,面上却不显什么,坚持道:“这对属下来说不过小小考验,陛下莫要小瞧属下。” 看着消失在夜幕中的黑影,一道亮光迅速在程璟脑海闪过,等到想要捕捉的时候,却是无影无踪了。 程璟隐约觉得这将是一个很重要的猜测,却是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不禁一阵烦躁,一拳打在书案上,震出几道扭曲的裂痕。 * * * 苏州城门,一辆装潢华贵的马车被拦截了下来,一个侍女装扮的人看着眼前的重重包围,满脸严肃,开口斥道:“我们姑娘乃是大家闺秀,岂容外男随意查看,倒不知我朝哪条律法,允许你们这么冒犯深闺女子的?” 守城门这么些天,不是没有见过这般以姑娘家不容外男肆意冒犯的借口,拒绝露面的,官兵们都不耐烦了。 横什么横,手里的家伙一出,哪一个不是乖乖就范的?官兵们掂掂手中的武器,隔开车夫的阻拦便要上前。 “上头调令下来了,城门不必再守了。”官兵愣了一愣,见后边来的是他们的长官,便谁也不敢有异议,在侍女谴责的目光中让马车顺利通过。 “姑娘,苏州到了。”马车中的女子闻言一喜,稍稍动了动即将散架的身子,在侍女搀扶下跳下马车,往街道两旁望去,心中甚是满意。 侍女扶着自家姑娘,也在四处张望着,神情却带上几分忧色,“也不是陛下会住在何处,苏州城这么大,咱们可怎么找到他们呀?” 女子闻言微微卷上帷帽,露出一张妍丽的脸,分明是德妃蒋菡,不在意地道:“找不到便慢慢找吧。”越晚找到越好,难得她出来一趟。 蒋菡从出宫到现在,都没琢磨明白太后干嘛叫她出宫寻找帝后,人家皇帝陛下与皇后恩恩爱爱的,又不稀罕她,她凑过去做什么。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4 不过,太后自幼对她管教极严,别人赏花宴会的时候,她大多被关在闺房中学这学那的。难得太后脑筋抽了一回,主动命她出宫,显然是被程璟只带皇后一人的做法气疯了,准备再派个女人过去膈应膈应他们。 尽管目的不怎么讨人喜欢,但能解脱出来终究是好的。蒋菡心里得意地转着各种念头,明面上却仍旧一副落落大方,为姑母分忧的姿态,惹得太后欣慰至极,暗叹亲儿子尚不如侄女贴心。 于是蒋菡一副阳奉阴违的作态,流连于各处美景,畅快得不得了。 若是能永远不回去,便更好了。蒋菡心中盘旋着的这个念头,随着所走的地方越多,所看到的胜景越多,愈加久久不去。 ☆、第三十八章 行医数十年的何大夫近日遭受了职业生涯头一回挫折,前些日子他像往常一般悬壶济世,上门诊治了一位年轻女子,今日便被找上门来了。 这些人看着一个个正正经经的,怎么一来就打听人家姑娘的详细状况,恨不得将她祖宗十八代都问了个透。 那他当然不能说呀,大夫这一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不可随意透露病人病情,他也是很有职业操守的好么。更何况他还收了人家的封口费。 于是何大夫嘴巴紧抿,任你说了一大箩筐的好话,人家愣是装聋作哑,一句话不出,甚至在心里慢悠悠背起了方剂歌。 “既如此,远邵,你到街上走一圈,召集几个乞丐,好好装扮一番带到这里来。”顿了顿,见何大夫不着痕迹地伸长了耳朵,程璟提高了声音:“反正何大夫的医馆不想要了,我们索性无事,就代劳一番好了。” 何大夫脸色一变,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疑惑道:“你们想对我的医馆做什么?” 程璟笑得一脸无害,声音也十分和善:“都说医者父母心,何大夫既然见死不救,就谈不上什么父母不父母,更谈不上医者不医者的了,这医馆留着也是百姓之祸,不如砸了它,全当是为民除害了。” “你们这群强盗!”何大夫当下跳起来,颤抖着手指狠狠地指着面前众人。想他何家世代为医,他怎么容忍祖宗传下的医名和招牌,无缘无故毁在自己手里。 何大夫粗喘着气,想不通怎么就惹上了这班煞神。他行医救人数十年,俱都顺顺利利的,怎么今儿偏偏就撞了霉运了呢? 难道……,何大夫眼珠子转了转,不会是今早起晚了没来得及给观音菩萨上香,菩萨怪罪了? 程璟拦住何大夫上香忏悔的脚步,缓和下声音说:“先生想来也有家人,若是先生的家人失踪,难道你能若无其事,全然不顾生死未卜的亲人?” “不要说得这么动情,这跟你探人姑娘的隐私有何联系。”何大夫冷哼一声,歉疚的眼神恨不能穿越重重障碍,到达菩萨的座下。 敢情刚刚说了大半天,他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徐远邵火大地上前,低吼道:“你诊治的那个姑娘很可能是我家夫人,主子为了找她耗尽心力,你难道要见死不救不成?” “那不可能”,何大夫肯定地摇摇头,“人家身边还有个年轻公子,生得俊美非凡,对她可好可体贴了,怎么就成你家夫人了。” 徐远邵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了,娘娘跟着一个男人跑路,还俊美非凡,可好可体贴了?摇摇脑袋将古怪的想法甩开,才开口道:“你这人怎么这么固执,你信不信我……” 拦下徐远邵,程璟躬身向何大夫行了一礼,话语间带着苦涩和无奈,“请先生体谅在下寻妻心急,不管那姑娘是不是拙荆,总要亲自看一眼才放心。在下与她自幼相识,却不为父母所容,经过好一番磨砺才得以相守,如今却……在下实在不想错过一丝一毫有关她的消息。” 众人瞪大眼睛,脸色扭曲,这是他们英武神明,傲视天下的主子么?就这么给何大夫行礼,也不怕人家承受不来,还说了这么一番话,主子一定是在演戏的吧? 害怕破坏主子的深情款款,众人有模有样地模仿程璟脸上的表情,全都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 偶然瞥见下属的神情,徐远邵嘴角抽了抽,一记飞刀过去,逼得他们讪讪地低头。 何大夫擦擦眼角的泪花,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如今这般情深意重的男子,怕是世间少有了吧。 送走了一干人等,何大夫叹了一口气,今日给观音菩萨上两柱香吧,一柱送给那位公子,希望他早日找到他妻子。然后他要回去好好陪陪自家娘子了,太令人感动了…… * * * 十一月的南方虽尚未下雪,轻风却已带着初冬的寒凉。沐绮华裹紧了秋衣,叹了口气,她离开程璟,好像已经好久了。 “年纪轻轻的叹什么气,有本公子日夜陪伴,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陈三依旧扇着他的白纸扇,风度翩翩。 沐绮华故意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就是因着有你日夜在我眼前晃,我烦了才叹息的。”与陈三朝夕相对了这么久,沐绮华觉得自己的嘴也随他越来越毒了。 故意凑近她面前使劲晃了晃,陈三扯出一个极尽妖娆的笑容,“是不是觉得本公子倾国倾城的,相比之下你自卑了?” 轻嗤一下,沐绮华移开眼睛,将马车壁上的窗帘卷起,随口问道:“我们都走了这么些天了,到底哪里才是你口中的安全之所?” 陈三倾过身子顺着大开的车窗指去,示意沐绮华向前看,“再走过这条大道便是绍兴地界了,咱们在城中找个地方住上一阵子再回北边。” 沐绮华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一阵子是多久?我可不像你,风流潇洒,放荡不羁的,失踪了这么些天,也不知道他该多着急。” “他?”陈三做回自己原先的位子,语气不自觉带了几分轻蔑,“都这么久了,人家还没找上来,能有多着急。” “人家可不像你,是个玩世不恭的。”沐绮华快速地反驳,尽管不想承认,这句话落入耳中,总是不舒服的。 之前因为她生病,已经在路上耽搁了两天,再加上原先被囚禁的六天,已经这么久了,程璟怎么还没找上来? 陈三闻言哈哈一笑,语气充满了不可置信,“不是吧,你竟然相信世间会有一心一意只对一个女人好的男人?你瞧瞧如今这世道,哪个男人没有想偷腥的心思的。” 似乎嫌打击力度不够,陈三继续慢慢地添油加醋,“上梁不正下梁歪,说到底还是当今皇帝的错,天下皆知这一位的风流名声。一国之主没有好作风,底下的人自然也就有样学样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天底下除了你,没有一个是好人。”沐绮华横了他一眼,自顾自专注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5 景物,明显不想再搭理他。 从前她也误信了传闻,以为程璟是个沉湎酒色的人,若非与他成了夫妻,只怕这一生都会被这些传言所蒙蔽吧? 其实程璟,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不管作为一国之主,还是作为她的夫君。可惜,等她真正意识到程璟的好的时候,已经见不到他了。 “喂”,陈三拍拍她的肩头,“你不会生气了吧?我说的是当今圣上,与你夫君何干,也值得你如此维护。” 沐绮华转过头来,颇有些严肃道:“你知道以讹传讹的意思么?你又不曾细细了解其中的真相,便妄加评论,殊不知自己在他人口中,又被传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见沐绮华不复之前的玩笑模样,陈三拧着眉头沉思了半晌,才正色道:“是我口无遮拦,我同你道歉。你说得不错,我议论他人时只图一时意气,殊不知他人议论我时也必然毫不留情。” 沐绮华“噗嗤”一笑,状似不在意地道:“与你相识这么久,倒是第一次见你这么正经,真是难得。” 闻言陈三也恢复了先前的嬉笑模样,嘴硬道:“你懂什么,本公子这叫知错能改,能屈能伸。” 虽是戏言,心中却也感激沐绮华的善解人意,明明是自己惹她动了气,却要她反过来缓和气氛。 “不过,你夫君倒是有福,有你这么维护”,陈三笑睨了沐绮华一眼,戏谑的意味十足,“你很爱他吧?” 爱?这话问倒了沐绮华,她好像从未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自己与程璟的事情,就连程璟对她的好,也是离开了他,遭受到种种心酸才体会到的。 似乎向来都是程璟在包容,在却让,在关心,她只需要安安心心蜷缩在程璟为她铸造的安乐窝里,看看话本,想想城公子。开心时就闹,受委屈了就哭。 即便是程璟发了火,她意识到他的高高在上,对他心生畏惧,最后也总会发展成程璟柔下声音来哄她。 而她,从来没有想过那样睥睨天下,令朝臣们又敬又畏的人,从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可就是这么一个人,疼她宠她,比起父兄来有过之而犹不及。 可是,知道了程璟的好,自己爱他么?不知道。 看过了那么多话本,她总以为两个人总要经历一番风雨,或是父母阻扰,或是以身相救,或是双双殉情,才能称得上爱。 她与程璟,似乎太过顺利了。尽管宫中有太后的冷脸相待,有那么多女人争着将程璟夺过去,可程璟的做法从未让她觉得,这些是什么大问题。如此平平淡淡的相处,有酝酿出爱情来么? 陈三见沐绮华一副愣愣的样子,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对着陈三笑笑,沐绮华避而不答。尽管不知道自己待程璟的心思,一句“不爱”似乎很难说得出口。她心中很清楚,若能被程璟长久地疼宠下去,总有一天,她必定难以守住自己的心。 沐绮华靠着马车轻舒了一口气,若能再回到程璟身边,她一定要待程璟很好,比待城公子还要好。 意识到自己将程璟置于城公子之上,沐绮华不禁弯起嘴角,他在她心中什么时候比城公子还要重要了? 这是不是说明,至少她是喜欢程璟的呢?毕竟,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 ☆、第三十九章 程璟勒紧缰绳,停住了马,看着路边的石碑出神。此处已近绍兴地界,沐绮华的行踪仍旧显示往南移。南边,究竟意味着什么? “陛下,再如此追下去,属下恐有变故。”徐远邵催马与程璟并肩,与他一齐将目光投注到地界碑上。 手指在缰绳上摩挲着,理智告诉程璟,不可再如此盲目地追溯下去;可情感上,让他生生将这条线索亲手斩断,要他怎么忍心。 她才从人贩子手里逃出去便生了病,尚未将病养好有急匆匆地上路,可见她是怎么惊慌失措。 原本可以安安稳稳地过完一生的,只因自己招惹了她,才将她卷入风波之中。而他这个天下至尊,却连护她安稳都没能做到。 心一阵阵地抽疼,若非他因着一个什么城公子与她置气,她又怎会被劫掠去?只要一想到沐绮华一路颠沛流离,受尽苦楚,程璟便恨不得杀了自己。 都是因为他!都怪他! 可是,尽管自责内疚得快要发了狂,程璟也不得不稳下心神来,他不能慌,不能乱。为了大鄢的安定,他忍痛封锁消息,现在只有他能救她了。 “陛下,请陛下早作决断。”徐远邵下马跪立在程璟马下。 “请陛下早作决断。”护麟卫见首领如此作为,俱都下马跪拜。 程璟蹙眉凝视着眼下的一干人等,久久不语,他纵横朝堂这么些年,第一次如此犹豫不决。明知道前头定有龙潭虎穴等着他,却不甘心就此放弃。 他的蕙蕙就在眼前等着他,难道要他为了国家再负她一次? 后边传来阵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倒给了程璟喘息的机会,亲自下马将徐远邵扶起,“有人来了,都先起来吧,此事容后再议。” “陛下,是赵阶!”徐远邵眺望来人,心中疑窦顿生,他来做什么?莫非京中生变? 一骑飞马扬起层层黄沙,赵阶风尘满面,顾不得打理便翻身一马,单膝跪地,语气凝重非常,“陛下,臣奉太后娘娘懿旨,请陛下即刻回宫。” 伸手替他拂去衣襟上的沙尘,程璟哑声问道:“出了何事?” “近日京中谣言四起,百姓纷纷传说当年琰王之死另有□□,陛下的江山本应归琰王所有,是太后设计陷害,先皇轻信谗言才将琰王斩首。” 赵阶望望程璟,琢磨不透他现在的神情,又接着道:“当今圣上若能励精图治,琰王倒也死得不亏,奈何陛下是个惯会做表面文章的伪君子,明面上忧国忧民,背地里却耽沉美色,但看他后宫多少佳丽便知。” 轻笑一声,程璟似是察觉不到眼前境况的严重性一般,缓缓问道:“这些传言从何处而来?” “有人将琰王被冤之事写成话本交予说书人在市井各处传播,编成童谣四处传唱,待到臣等知晓时,此事以一发不可收拾了。”赵阶心中内疚,陛下为皇后失踪一事日夜烦忧,如今因着他们一时不慎,又让陛下成了众矢之的,任人随口议论冤枉。 此事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况又法不责众,若是因此禁止百姓评议国事,在别人眼里只怕便是陛下心虚了。可难道任由百姓肆意传说,让事态进一步发展么? “琰王……”程璟目视着大道的尽头,轻喃出声,当年琰王逼宫时他年纪尚小,关于事情的始终,宫中众人碍着先皇的面子讳莫如深,他其实并不了解详情。 赵阶上前一步,与程璟耳语:“太后怀疑朝中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6 有琰王势力的残留,故请陛下回宫速查此事。” “琰王当年二十多了,该有后代了吧。”程璟不理会赵阶的回话,径直问出心中猜疑。 “当年琰王长子已有六岁,事后被先皇赐死了。”赵阶是先皇留给他的暗卫,当年之事他定有所耳闻,略加思索,又道:“当年琰王妃怀有身孕,也在那时小产了。” 心中一跳,程璟转头直视着赵阶:“小产,你怎么知道的?是谁诊断的结果?琰王妃如何处置?” 一连串的问题让赵阶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也严肃起来,“当年的琰王妃是南诏人,作为和亲公主嫁与琰王为继妃。嫁到大鄢来不到半年,琰王便发动了叛乱,事败后因惊悸引发小产,南诏王请求先皇将她接回南诏去了。父子反目成仇之事本就是宫中忌讳,因而便也没有人关注这位南诏公主了。” 果然是这样,程璟心下一松,若是琰王继妃腹中的孩子顺利出生,也该同自己差不多大了。同是皇族中人,自己贵为九五至尊,他却要隐姓埋名,怕是心有不甘吧。 “远邵,你去查两个人,琰王妃腹中那个孩子,还有写话本的覆城公子。”程璟牵着缰绳的手突然收紧,手背上的青筋浮现起来,清晰可见,望着绍兴境内的方向许久,才道:“回京。” 闻言徐远邵心中一喜,继而又生出淡淡的烦忧,要让陛下舍下皇后娘娘回京坐镇,对陛下来说,是个很艰难的抉择吧? 不愿程璟陷入低迷的思绪中太久,徐远邵等了一会,低声问道:“陛下要属下查一个写话本的人做什么?” “朕怀疑这两个人是同一个人,抓走皇后的人也与他脱不了干系。”说至此,程璟忍不住暗自唏嘘,若非他无意间没收了沐绮华的话本,他恐怕也难以这么快便将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她帮了他,可他,却要为了天下辜负她。 拳头越攥越紧,只恨不得将缰绳粉碎,最后却是力竭般松了手,语气也带上轻微的疲倦,“记住,朕是因忧思过重,日夜兼程,不慎病倒,被送回宫去的。” 徐远邵将程璟的话在心里转了几转便明白了他的用意,既然那人的目的在于陛下,皇后在他手中便是针对程璟的人质,为了让人质发挥她最大的用处,那些人势必会好好对待皇后的,所以皇后的安危目前无需担忧。 可陛下并不放心,所以放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想让那些人知道皇后于他的重要性。为了保证皇后的安全,陛下不惜将自己的弱点摆在敌人面前,真是……唉! 远望着大道尽头半晌,程璟闭了闭眼,才掉转马头,吩咐道:“这般处心积虑将朕引往南边,怕是与南诏达成共识了吧。赵阶,让戍西和戍北两位元帅加强防守,边疆一有变动,立即来报。” 既然你能调虎离山,朕便能引蛇出洞,心心念念的帝王宝座在长安,你焉会不跟着来? 翻身上马,程璟再次回顾绍兴的方向,在众人催促的目光下狠狠心策马离去。 蕙蕙,等着朕!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 * * “喂,你等等我。”蒋菡气喘吁吁地跟在以为青衣男子身后,不顾形象地大喘了一口气,小跑上前拉住那人的衣袖,“撞了人便这么走了么?” 青衣男子无奈地扯出袖角,与女子拉开距离,才闻声回答道:“姑娘,在下撞到了你,在下道了歉,赔了银子,你拒不接受。在下问你要什么,姑娘也不说,只一味追着我,这是何故?” 前些日子马儿突然失控,横冲直撞地掀翻了马背上的字画不说,还差点撞上了人。幸好行人躲避得及时,只有一位姑娘受了惊吓,而他,就这么被人家给赖上了。 因为我好像知道你是谁呀,蒋菡别有深意地笑笑,不答反问:“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见她仍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男子也用些动气了,“在下一介寒士,贱名恐污尊耳,姑娘还是不知道为宜。” “都说相逢即是缘,公子堂堂七尺男儿,不会这般吝啬,连名字都不肯赐教吧?”蒋菡绕着青衣男子走了一圈,略带审视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何况公子器宇不凡,想来扬名立万之日不远,怎么称为贱名呢?” 在蒋菡的注视下,青衣男子守礼地退后几步,却不料蒋菡以为他又要逃跑,连忙紧牵住他的衣角,威胁道:“公子是苏州人氏吧,小女子初来乍到,你既不肯告知名姓,不如介绍几个名胜景点与我?” “狮子林、拙政园······俱是苏州城中闻名的去处,姑娘若想游玩一番,可以考虑这几处景点。”说完男子松了口气,总算将这姑奶奶打发了。 可惜他高兴得太早了,只听蒋菡兴致勃勃的声音响起:“公子对这些地方能随口而出,想来定然十分了解,可否请公子同游一番,做个向导?” “姑娘家理应恪守闺训,怎么随便与男子同游。”青衣男子看着眼前这个与妹妹差不多大的姑娘,忍不住开口教训。 原本蒋菡扯着男子的衣角,瞪着乌亮的星眸,一副“你就快应下吧”的期待模样。听了他的一通教训却是转眼间变了脸色,冷哼了一声:“原以为公子气度非凡,见识必然非一般人可比,没想到也同那班俗人无二,就知道用什么三从四德、七贞九烈的来欺压女子。” 恪守闺训,她蒋菡守了这么些年得到了什么?大鄢皇妃又怎样?说到底也不过一个妾室。堂堂太师千金,太后侄女,到头来不也要甘居人下。 从小她就知道,她会嫁与大鄢最尊贵的男人,她是他的妻,是一国皇后天下母仪。所以她的一举一动都要遵从女戒,要做到最好,才堪为臣民的表率。 沐绮华的到来让她意识到,从来就没有什么理应该是她的,她再努力,也抵不过程璟的心甘情愿。 她与沐绮华之间从来没有输赢,差别只不过是程璟的态度,程璟心仪的人不是她,她也从未爱过程璟,说到底,谁都没有错。 可终究,她还是赔上了一生,这又是谁错了? 若当初,她的反抗不仅仅是与父亲争执,而是再惊世骇俗一点,去跟姑母说她根本就不稀罕什么德妃之位,抛下一切矜持离家去走,是不是结局会更好一些呢? 她本没有这么多感慨的,可囚在笼子大半生的金丝雀一旦见识到天有多宽,地有多广时,她还会愿意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束缚住她的笼子里么? 看见蒋菡眉宇间的忧郁,青衣男子从心底生出一股无力来,不知怎么心就软了,“罢了,在下明日巳时在拙政园恭候,姑娘若想游赏,切勿迟来。” 无可奈何的声音传来,打破了蒋菡的愁绪,见他一副不情不愿又勉强为之的模样,蒋菡忍俊不禁。赔了一生又怎样,只要她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7 愿意,依旧可以活得随心所欲。 ☆、第四十章 浓黑的乌云直逼皇城,一大片的阴暗压得人透不过起来,噼里啪啦一阵暴雨砸落在地上,溅起层层水花。 路上几无行人,土腥味随着地面的热气烘上来,只往沐绮华的鼻腔里钻,呛得她直打喷嚏。她站在白茫茫一片水的世界里,分辨不清方向,直觉全身被暴雨拍打得生疼。 忽然传来一阵有力的脚步声,盖过哗哗的雨声,沐绮华努力睁大眼睛一瞧,却是一队御林军。心中一喜,总算有个人影了。 只是未待沐绮华开口呼唤,御林军已快步走到她面前,只见为首的那人大掌一挥,那些人一窝蜂围上来,将沐绮华绑了个结结实实的。 眼前场景一变,沐绮华发觉自己跪在了龙泉宫的寝殿中央,抬头一看,太后阴沉着脸,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神直射向她,刺得她后背生凉。 太后从未给过好脸色,沐绮华不以为意,眼睛朝四周转了转,却发现坐在大殿两侧的妃嫔俱都手帕掩面,泪光点点。 沐绮华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有了不详的预感。果然,一个盛着热茶的瓷杯朝她飞来,沐绮华躲闪不及,直接被砸中额角。 温热的血和着雨水从脸庞流下来,不断滴落在衣裙上。沐绮华看着浅色衣料上的点点红梅,不禁有些感慨,怎么跟话本写的一样,不管茶杯往哪个方向飞,受伤的总是额角呢? 不过,都砸出血来了,怎么感觉不到痛?沐绮华伸手按在伤口处,真的不痛!她不是在做梦吧? “妖妇,若不是因为你,陛下怎会重伤昏迷,久久不醒。哀家今日就替天行道,除了你这灾星!”太后咬牙切齿地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拽到程璟床前。 掀开重重帷帐,一缕异香缓缓飘出,浓烈得让人脑袋发昏。沐绮华定睛往龙床上一瞧,对上了一个男人狞笑着的脸。 突如其来这么一张陌生狰狞的脸,沐绮华从梦中惊醒,吓出来一身冷汗。粗喘着气抚了抚胸口,还好真的是梦。 “做噩梦了?”陈三从怀中掏出一方手帕,示意她擦擦汗。 下意识接过手帕,沐绮华心有余悸地望了望四周,原来他们还在赶路。 将手帕铺开盖在脸上,突然动作一顿,瞧瞧瞄了陈三一眼,见他饶有兴味地观赏着马车窗外的风景,沐绮华悄无声息地将手帕揉成一团,放在鼻端下深深一吸,果然! 她好像知道她对陈三身上香味的熟悉感从何而来了,她曾在宫中孟婕妤孟羽秋处闻到过一模一样的香味。 那是孟羽秋母亲的独门配方,由南诏国而来,怎么可能出现在陈三身上?据他所说,那香囊可是他母亲亲手做的。 一个是富商之子,一个是南诏郡主,这两人身上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香料? 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沐绮华若无其事地问道:“怎么还没到?今早你不是说到绍兴了么?” 陈三起身卷上沐绮华那一侧的窗帘,故作神秘地向沐绮华笑笑,“猜猜咱们要到哪儿去?不觉得你所看到的很熟悉么?” 顺着陈三的示意看向窗外,沐绮华惊异地叫出声来:“为何要往回走?”陈三究竟要做什么? “你不是对你家夫君思之如狂么?本公子现在便如了你的愿,护送你回家,是不是很感动?”陈三拽回自己的手帕,一副“我真是善解人意”的模样。 沐绮华深觉这事透着几分诡异,似乎从遇见陈三起,她的行踪不知不觉便掌控在陈三手中。 一开始将她从自己选好的小道中拽离,同他一起南逃,再到现在,未经商量便带她北归。他仅用三言两语便哄得她深信不疑,将决定权双手奉送。 而这一切,是因他曾与自己同甘共苦,又在人贩子的手下将自己救出,所以她感激他,信任他。 沐绮华呼吸一滞,却清楚地意识到陈三就在身旁,努力回想着从前看过的话本里那些临危不乱的女主角,学着书上对她们神情的描述,如今沐绮华脸上波澜不惊,声音也淡淡的,“你不是说北边容易被发现,才往南方走的么?” 以为沐绮华的转变是在恼他的自作主张,陈三朝她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安抚道:“咱们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路,那些人也不能抓到我们,可见已经无碍了。况且,你不想早日回到你夫君的怀抱里么?” 调侃的语气与先前无二,沐绮华却在此时听出了几分别扭,陈三对于她与程璟的关系似乎很感兴趣,一路上总借着顽笑不断地打听。难道他知道她是谁? “走完这一路,咱们就要分别了吧?”沐绮华拿出自己平常与他相处时的模样,感叹道:“与你同甘共苦了这么久,从未好好谢过你,等我归家时,定让夫君好好致谢。不过,咱们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了这么些日子,也不知我夫君会不会误会。” “误会什么?你夫君就这般不信任你,看来待你的心意也不过如此嘛。”不知为何,沐绮华小心翼翼的样子让陈三生出一股闷气,不吐不快。 佯装恼怒伸手拍了陈三一下,沐绮华斥道:“不许污蔑我夫君,你可知道我夫君是……”一句 未完,沐绮华恐怕说错话一般捂住了嘴。 “你夫君是谁?”见沐绮华捂着嘴摇头,一副打死不说的样子,陈三有些想笑,话却是一如既往地不好听:“敢问你夫君是玉皇大帝还是如来佛祖,还不许人多说一句了。” 沐绮华警告地瞪了他一眼,“我家夫君风度翩翩,学富五车,器宇轩昂,貌比潘安,才胜子健,这世上能与之并肩的人,只怕寥寥无几。”话音未落便傲娇地转过头去,俨然一副不接受反驳的姿态。 余光瞥见陈三眼中的轻蔑,沐绮华心弦一紧,他果然知道她的夫君是谁! 唯恐露出马脚,沐绮华索性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假寐。却独自细细回想着有关陈三的一切,越想心越凉,许多事情的细枝末节都显得那么不合理,而她却从未察觉过! 比如陈三既出身富贵之家,怎么在被关押之时半点不讲究,连发霉发馊的糙米都能神色自若地咽下去呢?多年来的养尊处优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更改的,哪怕他能不拘小节,也不可能连半点嫌恶都没有。 比如她被关押了六日,亲眼看着那些人贩子对被劫的男女又捏又摸的,却从来不往她身上凑。不是她对自己的容貌过于自信,而是她是新来的,她新鲜呀。 再比如那个人贩子临死前那个奇怪的眼神,仿佛他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沐绮华的心一突一突地跳着,却不得不努力放缓了呼吸,以防陈三察觉。她虽不知道他是谁,可至少能猜出,从她被劫到南逃再到回去,其中的一环一扣,全都是陈三设计好的,只等她一步步按照他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8 的计划走。 那么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瞧他对程璟的态度,显然跟程璟有什么纠葛,但一个是南方的富商,一个是一国之主,他们之间能有什么纠葛? “你心跳得很快,怎么了?”陈三的眼睛从沐绮华脸上扫过,话语间有些担忧,“不会又发烧了吧?” “刚才做了噩梦,现在一闭上眼睛便都是梦中的场景,有些害怕。”沐绮华不再掩饰自己的神情,顺势将才刚做的噩梦讲出来,仿佛她真的被吓得不轻。 “醒来之前我闻到了你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沐绮华略略加重了语气,作势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借着宽大的衣袖的遮挡,打量着陈三的表情。 陈三脸色不变,状似不在意地随口接道:“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不会是觊觎我的香囊吧?” “那是令堂亲手做的,我怎会不知好歹夺人所爱?只不过香味有些特别,怕不是市面上常见的香料吧。”沐绮华稳下心神,不着痕迹地打探着。 轻嗤一声,“我又不像你们姑娘家,每天弄个香啊料啊的,就能打发日子,我可不懂这些。”陈三闭上眼睛,显然不愿多谈。 有惊无险地避过了陈三的询问,沐绮华不敢再继续思索下去,只能尽力控制呼吸心跳,那些事情,只能在与陈三分开时再仔细探究了。 幸好陈三尚未发现她已经觉察出了他的不对劲,只要她能一直掩饰好这件事,陈三便不会太过防备,到时再伺机逃脱。 至于程璟,陈三既然想利用她接近程璟,没有阴谋也有诡计,说什么护送她回家,多半是拿她做人质。所以,在见到程璟之前,她一定要逃离陈三。 从绍兴到苏州,有些难办哪!苏州是她自幼生活的地方,自然是她逃跑的最佳地点,可程璟也在苏州,若等回到苏州再逃跑,不是已经把人送到程璟门前了么? 平生第一次落入这般危险境地,也不知该如何与敌周旋,伺机逃跑更是毫无经验可言,沐绮华顿时感到压力丛生。 还好经验不够,话本来凑,她脑袋里存了那么多话本情节,又有城公子的加持,定能糊弄过陈三,安全逃脱的! ☆、第四十一章 借着月色透过客栈房门的小缝望出去,三更半夜里,也就偶尔几只蚊子飞近时发出的嗡嗡声。 沐绮华咬着牙把房门一点一点打开,控制着不让它发出声响。月黑风高夜,最佳跑路时,过了今晚,她便逃离陈三的魔爪了。 猫着身子慢慢从一间间客栈走过,心里急得不行,动作却不得不放轻放缓,惊动客栈中的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让她功亏一篑。 不过,现在她不用担心会不会惊动旁人了,因为陈三就站在她的正前方,意味深长地对着她笑。 立刻直起腰,沐绮华一派优哉游哉的姿态,也投桃报李地回以一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哦?原来你也知道这么晚了。”陈三定定地看着他,神色不明,“那你怎么也没睡呢?” 犹豫了一会,沐绮华还是决定走到他面前,露出一脸不舍,“我睡不着,出来走走。想着明日到苏州就要与你分开了,离愁别绪扰人难眠哪!” “沐姑娘真是情深意重,教在下很是感动。”说是感动,一声“沐姑娘”却让沐绮华不寒而栗,他知道了? “不过”,陈三话音一转,“谁说我们要分开了?在下还要依仗着沐姑娘进京,替我引见皇帝陛下呢。” 进京?程璟不是在苏州么?沐绮华心中疑惑,却不敢显露出来,而是一脸戒备地看着陈三,警惕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陈三似乎看出来她的疑虑,呵呵一笑,大方解释道:“皇后娘娘该不会以为陛下还在苏州苦苦待着您吧?听说陛下后宫佳丽无数,失去一个皇后,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皇后娘娘您说,是吗?” 似乎深以为然,沐绮华赞同地点点头,“既然如此,你劫持了我去威胁陛下,不是白费力气么?” 纵然程璟的做法让她不舒服,沐绮华却只能不断警告自己,这是陈三的诡计。程璟待她如何,都不是眼下的要事,眼下的要事是,她逃不出去了,唉…… 眼看着陈三插上门闩,沐绮华有些无力,以后要逃出去怕是不可能了。“我不懂,你这么痛快地暴露自己,就这么有自信,我会乖乖地听你的话?” “既然我需要你的帮忙,怎么会连这点子诚意都没有。”陈三拎起茶壶倒了满满一杯,移到沐绮华面前,仿佛这便是他的诚意一般。 沐绮华皱着眉头,不理会他的殷勤,“既然这么有诚意,怎么藏头露尾的,连名字也不敢透露。”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你心慕已久的覆城公子就成了”,陈三摇身一变,又是沐绮华初见他时那副淡然出尘的模样。 站到沐绮华跟前,将茶杯举至她的唇边,与她亲密耳语:“怎么,心心念念这么久的人就在你眼前,你不高兴么?” “你哪里配得上覆城公子?”沐绮华移开脑袋,尽管嘴上不承认,长久以来对陈三这股莫名的熟悉感却骗不了人。 怪不得她总觉得与他似曾相识,怪不得她总觉得他不该是自己看到的那个样子,原来她看到的所有都是虚伪的。不会,连她喜欢上覆城公子的话本,也是有人预谋的吧? 覆城捏着沐绮华的下巴将她转回来,与她四目相对,“你道覆城二字怎么来的?覆城,倾覆都城,倾覆程氏;复城,光复都城,光复程氏。朝代更迭,继往开来,你说这名字起得好不好?” 如蛇一般阴沉的眼神看得沐绮华四肢生凉,她早猜到这人与程璟定有不浅的纠葛,却不曾料到他想要的竟然是整个大鄢! 光复程氏,他也姓程么?此刻沐绮华深深后悔之前为何不多多了解正史记载,光顾着沉迷风花雪月了。他是皇亲国戚,她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还被他蒙骗了这么久。 “你叔父是在琰王之乱中战死的,你父亲是在琰王之乱中被贬的,你该不会不认识琰王吧?”覆城松开沐绮华,重新坐回她对面,“先皇为了面子封了天下的口,不许任何人谈论琰王之事,倒给我使了方便。” 琰王?不认识。倒是他话本里描述的前朝之乱,废太子如何被陷害,先皇如何昏庸无能,沐绮华记得清清楚楚的,不过照现在的情形看,必定不可信。 “既然先皇命令天下人不准谈论琰王之乱,我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你,你是如何知道的?”自从沐府举家归隐苏州,家里人从不谈起政事,她纵然好奇,也无从得知。 “我如何得知,因为琰王是我父亲,程璟所坐的那个位置,本该是我父亲的!当年皇后无子,我父亲身为皇长子,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59 册立为太子本就是众望所归,若不是后来程璟出生,我父亲怎会被废? 凡事讲究先来后到,他程璟不就会投胎了些么,凭什么他一来,所有人都要为他让步?若没有他,我父亲怎会家破人亡,我又怎会半生颠沛流离,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覆城双眼通红,大吼一声,将茶桌上的东西扫落地上。 避到安全的角落,沐绮华蹙眉看着濒临发疯的覆城,三更半夜的,不怕吵醒别人么? 见沐绮华站在角落里神色莫测,覆城的心突然刺痛了一下,“怎么,瞧不起我?” “不是”,沐绮华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把这个纠结无比的新发现说出来:“我好像,莫名其妙成了你的婶娘了?年纪轻轻就有个岁数这么大的侄子,很显老的。” “……”沐绮华的话像一盆冷水,愣是将覆城憋在胸口里的怒火生生泼灭了,连一点青烟都不剩。 陈三突然轻笑一声,落在这寂静无声的夜里,令沐绮华后背发麻。过了半晌他才接着道:“婶娘和侄子,原来你想玩这么禁.忌的?” “你要做什么?”沐绮华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逼近,身后靠着的墙壁告诉她,自己没有后退的地方了。 冷眼看着沐绮华微微发抖的手指,陈三话语间带着兴奋:“他夺了我的江山,我便要了他的美人,总不能好事样样都落在他头上吧。” “原来你也不过如此,嘴上说得好听,为你父亲报仇雪恨,其实心里觊觎着他的皇位很久了吧?”沐绮华不怕死地刺激着他,希望他能将注意力从自己身上移开。 “皇位我要,你,我也要,只要是他的东西,我都会统统抢过来。”覆城搂住沐绮华的腰,“是时候让他也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了。” 感觉到他的手掌在自己腰间摩挲着,沐绮华只觉得有无数只虫子在身上爬,闭了闭眼睛屈腿一踢。 没有踢中……,话本里果真是骗人的,说好的捂着要害疼得死去活来呢? 覆城双眼迸出危险的光芒,“他就这么好,值得你们一个个的拼了命地为他守着。我倒要看看,今天你守得住守不住。” 伸手抵住覆城靠近的身体,沐绮华脸色冷峻得仿佛凝了霜雪,这无声地抗争更为覆城的不甘添了一把怒火。 将沐绮华往肩上一扛,不顾她的挣扎捶打,直接扔在床上。 “我要让你看看,连个女人都护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同我一争高下?”覆城掐住沐绮华的下颚,将自己的薄唇送上去。 下颚被控制住,沐绮华完全使不上力气,只能绝望地任凭他为所欲为。屈辱和窒息渐渐逼出了她的眼泪,抵在覆城胸膛的双手渐渐放松,却在下一瞬间用力扼住他的脖颈。 入口的甜美抚慰了覆城的不甘,心中的渴望像藤蔓一般肆无忌惮地蔓延,他亟需这样一个女人来温暖自己,证明自己。 双手不知不觉放松了力气,情不自禁地向下游移,然而就在此时,他感到呼吸一滞,微凉的手指绕着他的颈项给了他重重一击。 陈三吃痛,吞骨噬肉般咬了一下沐绮华的粉唇,才嗤笑着放开,勾着舌头卷走了沐绮华粘在他唇上的鲜血,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混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有哪点比得上他?”沐绮华胡乱地拭去眼泪,压抑住哭腔,“难怪只能捡别人用过的。” 陈三怒目圆睁,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地,手立刻伸向沐绮华的脖子。 沐绮华避开他的手,“你费了多少心思才将我从他身边抓走,显然知道我对你的价值有多大。若今日你敢再碰我一根头发,我定敢和你同归于尽,不惜一切代价!” “看来,我的弱点已被沐姑娘攥在手心里了,在下从此会好好照顾姑娘的,免得又被说,只能用别人用剩的。”陈三抚平衣裳上的褶皱,又恢复了那副无悲无喜的仙人姿态。 这变脸的功夫快得让沐绮华咂舌,心下一定,知道自己方才的激将法奏效了。 平静无波的目光在沐绮华身上流连一圈之后,陈三转身缓缓朝房门方向走去,“夜深了,姑娘好好歇息。只要姑娘身在这客栈中,便是插了翅膀也难逃得出去,还是省点力气,对你对我都好。” 方才这么大的动静都没人出来查看,向来他是做了什么手脚的。沐绮华突然感到一阵力竭,顾不上满嘴的血腥味,脑袋沾上枕头便睡过去了。 既然逃不出去,那便养好力气,另作他想吧。 ☆、第四十二章 很好,等了这么久,终于来了。 程璟抚着书案上的一封书信,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大半,果然如他所料,那人会完好无缺地将沐绮华带到京城来。 明天,他便能见到他的小姑娘了。 徐远邵在程璟的示意下接过了那封信,忍不住蹙眉道:“他让陛下单刀赴会,莫非是要瓮中捉鳖?” 闻言,程璟一把夺过书信,顺带送过去一记眼刀,你说谁是鳖? “不是,陛下,属下这只是一个比喻”,徐远邵反应过来,顿时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如此引经据典,卖弄才识,连忙转移话题道:“陛下,此事需从长计议。” 低叹一声,程璟揉了揉额头,“他之所以敢怎么肆无忌惮,凭的就是有皇后在手中,你告诉朕,此事如何从长计议?” 先前程璟敢抛下沐绮华先行回京,是知道那人在见他之前,一定不敢轻举妄动。可是现在,程璟怕了,因为他不能保证,明日那人会当着他的面对沐绮华做出什么以达到目的。 徐远邵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抱拳行礼,道:“不管如何,陛下万不能孤身涉险,那时不仅不能救出皇后娘娘,反而搭上陛下的安危。” 摩挲着信纸上的落款,程璟不在意地笑笑,“他指明要朕独自前往,朕怎能不满足他?朕对他大有价值,纵然不舍,他也要拿出诚意来的。” 未等徐远邵再劝,程璟朝他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明日小姑娘便能回到他身边了,他尚需再好好布置一番,至少,遗诏应该写一写了。 那人一无所有,所以他可以无所畏惧,可程璟不一样,他拥有得多,所以顾虑也多,每前进一步,他都无比艰难,因为他都必须有所舍弃。 现在,是时候把一直以来都放在首位的天下放一放了。皇帝做久了,怕是很多人都忘了,他也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平常人。 * * * 从昨夜起沐绮华心里便装了一块大石,压得她透不过气来。这几日覆城忙于部署人手,本已经分身乏术,偏偏还要时刻将她带在身边,让她眼睁睁看着一切慢慢就绪,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沐绮华一面恨得牙根痒痒,一面又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0 担心得不行,眼看着天已经蒙蒙亮了,沐绮华悄悄从床上爬起来,将枕头底下的银簪子藏在袖中,复又躺下假寐。 自从上次逃跑被抓,沐绮华便一副放弃抵抗,听天由命的模样,到底让覆城卸下了几分防备。 沐绮华于是一边向覆城抱怨这房间里有老鼠,每天夜里磨牙吵得她睡不着,一边半夜抹黑将簪子一头磨得尖细发亮,看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还在睡呢,也不知该说你对他太有自信,还是没心没肺。”覆城坐在床边,伸手将落在沐绮华脸上的乱发拨开,“今日过后,一切便见分晓了,咱们来打个赌可好,你说,我和他谁会赢?” 目光触及沐绮华厌恶的神情,覆城索性用手掌托着她的粉腮,指尖在脸上摩挲,“别现在就一副嫌弃的样子,待会儿我赢了,你还得变个脸再过来求饶,到时彼此都不好看。” 冷哼一声,沐绮华话语间满是不屑,“身为长辈,反要向晚辈低声下气,这是哪门子的家法?我的大侄子,你莫要想太多了。” “等看完这场戏,再说这话不迟。”覆城拿过一根麻绳,将沐绮华双手反剪到身后,“委屈你了,小婶娘。” 外边响起敲门声,覆城扯开一抹诡异的笑,将沐绮华拉进怀里,一副示威的姿态。 沐绮华扭过头去看,他孤身一人,在十几把雪亮得晃眼的长刀的包围下缓步而来,从容镇定地好像来此游玩一般。 眼神扫过沐绮华担忧的脸,对上覆城挑衅的目光,程璟依旧波澜不惊,“朕来了,你我之间的恩怨,该解决的解决,不要连累无辜。” “是该好好解决”,覆城笑睨了他一眼,挑起沐绮华的一缕头发放在鼻端,深深吸了一口,享受了眯了眯眼。无视沐绮华的怒色,俯下身去亲吻着她的脸颊。 沐绮华头一偏,张嘴咬了上去,下一刻却被覆城推落在床上,头磕到床板发出了碰撞声。 “蕙蕙”,程璟眼底闪过心疼,倾身就要上前,却被围绕他的大刀逼退,“程傅,朕说过,不要连累旁人。” “这就心疼了,若你知道之前我曾对你的皇后做过什么,岂不是要发疯?”覆城抛开沐绮华,缓缓逼近程璟,“别装得好像有多在乎她似的,当初舍下她回京的时候怎么不心疼呢?还有精力查到我的真名实姓,说到底,那张龙椅还是比她重要得多嘛。” 程璟脸色渐渐变得严峻,“你的目的不在她,何必这么挖苦,天下皆知琰王一脉已被斩草除根,你想要那个位置,朕对你来说更有价值吧。” 若能名正言顺地得到天下,没有人会选择逼宫篡位,程璟很有自信,他不会放弃自己这个最佳人质。 “想要换她?倒真是不爱江山爱美人,不过,你当我傻吗?你不敢轻举妄动,不就是因为有她在我手里么?”程傅负手而立,眼底满是恨意,“你觉得一个只能活在黑暗里的人,会在乎什么名声?成王败寇,从你父亲和我父亲的斗争中,不早说明了这个道理了么?” “只要我杀了你坐上那个位置,自然有办法让天下人闭嘴,这也是你父亲教会我的。”程傅轻嗤一声,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突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床上窜起,反手勾住程傅的脖子,将手中的银簪也抵了上去。 “蕙蕙,不要!”程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抢在程傅没来得及挣脱沐绮华的束缚之前,一跃而起,将她带到自己的怀中。 程傅双眼一眯,攥紧了拳头,“很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大掌一挥,众人立刻持刀朝程璟的方向砍去。 一面提防着四面八方的刀刃,一面还需分出心神来护着沐绮华,几个回合下来,程璟手臂已被划出两道口子。 温热的血溅到脸庞,沐绮华哭得不能自已,“陛下,别管我,您自己闯出去吧。” “闭嘴!”,程璟避开朝自己袭来的利刃,转了个身将沐绮华护得更紧,大吼一声:“赵阶何在?” 暗卫倾巢而出,不一会儿便将程傅的党羽制服。 被按跪在地,程傅却是毫不在意般哈哈大笑,“我的皇帝陛下,你确定不回宫瞧瞧,大鄢尊敬的太后娘娘怎么样了?” “是孟婕妤绑架了太后?”沐绮华从程璟怀里钻出,语气肯定地问。 猛然停住笑,程傅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程璟闻言心下一松,拉过沐绮华,一派淡然,“一个王公贵女能为你潜伏在深宫当棋子,怕是爱惨了你吧,若朕拿你去换回母后,孟婕妤给是不给呢?” 深深盯着程璟好一会儿,程傅才开口:“她既能忍耐这么久,就不是个意气用事的人。程璟,如今看来你并无交出皇位的诚心,我也不稀罕这什劳子天下,准备着一起同归于尽吧。” “先皇为了皇位残忍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你又为了皇位害死自己的亲生母亲,倒真应了那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说到激动之处,程傅竟挣脱了暗卫的压制,向程璟撞去。 程璟微微侧身避开攻势,“你还不知道吧,京中的谣言已被压了下来,如今百姓争相传论的是琰王当年逼宫弑父的真相,以及先皇在亲情与公正之间痛苦挣扎,最终选择了不负天下人,忍痛诛杀了自己的爱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这招真高明哪!你有那么多人,自然能把黑的说成白的。”程傅颓然跌坐在地上,冷笑出声。 看着他这幅模样,程璟倒生出几分不忍来,“你明知道当年的真相是什么,只是你不愿相信而已。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 “我不需要同情!一丁点儿都不需要!你不就因为有个好父亲,凭什么高高在上地妄加评价?”程傅突然癫狂起来,不顾暗卫的阻拦,使劲抓打眼前的人。 直到手脚被捆绑,才逐渐安静下来,望着远去的一双背影,一丝他自己不愿承认的羡慕从心底升上来,呛得他鼻腔发酸。 他本是生在黑暗中的幽草,企盼着阳光的眷顾,却终身也未曾尝到阳光究竟是怎样的滋味。他的出生仿佛只为报仇而来,他的母亲、外祖、舅父寄予的目光,全都是仇恨的、阴冷的。 他讨厌沐绮华提及程璟时充满信任的眼神,讨厌程璟为了妻子甘愿放弃江山的做法,这些似乎都在告诉他,他是个没人爱的可怜虫。 可是,他不需要同情,有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这天下还有谁敢轻视他,那时,他还不是要什么有什么。 这是唯一能证明自己的东西,他不能输,一定不能输!已经一无所有的人再输掉希望的话,他还能活得下去么? ☆、第四十三章 平缓驶向皇宫的马车里,沐绮华两指提起程璟的衣袖,再用银簪仔细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1 地划破。银簪已被磨得尖锐无比,几乎一接触衣料,丝线便瞬间断裂。 目光触及程璟泛血红肿的伤口,一阵心疼划过心底,眼泪就下来了。 马车里简陋,连块干净的棉布都没有,沐绮华翻遍全身,最终只能在程璟的衣袍上裁下一角,扎紧伤口为他止血。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动作,程璟嘴角不自觉勾起,伸手替她理顺了凌乱的头发,“方才就是这么划断绳子的?” 沐绮华点点头,有些担心他误会,连忙解释道:“陛下和他僵持不下,时间久了对谁都不利,我才想着劫持他的。”谁知她力气不够,反而连累了程璟受伤。 “陛下,太后怎么办?”虽然她跟太后一向不太对盘,终归是程璟的母亲,为了救她忽略了母亲的安危,想必程璟不好受。 听出了她的愧疚,程璟单手将她搂入怀中,温声宽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只是母后本来就对她不满意,以后因为此事会更生嫌隙吧。 察觉到沐绮华的情绪依旧低落,程璟轻轻在她发间落下一吻,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知道挟持母后的人是孟婕妤的?” “陛下还记得孟婕妤曾送过我胭脂么?那胭脂中有一种香料,据她说是她母亲的独门配方,我在程傅的身上闻到过同样的味道。”怕自己的重量增加了程璟的负担,沐绮华赶忙直起身坐正。 差点令她毁容丧命的胭脂,他自然记得,只是没想到阴错阳差,竟然让她发现了这么重要的联系。 为程璟整理完手臂,沐绮华犹豫着开口:“陛下会杀了他么?” “你希望朕怎么处置?”程璟微微蹙眉,相处了怎么多天,不会处出感情来了吧? 沉思了一会儿,沐绮华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知道,陛下想要那他去换太后,必然要向孟婕妤承诺放他安全离开,这样算是放虎归山了吧?可是不放了他,陛下会失信于人吧?” 她话语间处处为他着想,听得程璟一阵舒心,嘴角不可抑制地翘起,语气却是异常沉重:“正是如此,进退两难,朕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如你替朕想想办法?” “啊?”没想到程璟会将决定权交予她手上,沐绮华倍感压力的同时,也觉出几分莫名的蹊跷,立刻表忠心道:“臣妾不懂政事,一切唯陛下马首是瞻。” 明明谄媚的意味明显得很,程璟却固执地认为这是她全身心信任的表现,重新将她揽入怀中,与她安静地享受这短暂的温馨。 没时间耽搁,程璟和沐绮华一下马车便直奔长乐宫,孟羽秋在宫中孤立无援,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将太后带离长乐宫。 果然,太后脖子上抵着一把匕首,左肩被孟婕妤反手扣住,坐在正殿高座上与长乐宫众人默然相持。 旁人近不了孟羽秋的身,她也闯不过众人的重重包围。 其实劫持太后,对于孟羽秋而言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她要凝聚心神、眼观八方以防有人突然冲上来,还需分出精力来应付太后的挣扎。 时间久了,渐渐有汗珠顺着鬓角流下来,孟羽秋想到程傅的处境,深吸了一口气,将匕首又推近了几分。 “你们终于来了”,孟羽秋依旧一副与世无争的神色,只是眼中添上了显而易见的焦急。 太后见到程璟,反而停下了挣扎,原以为这女人是想通过自己得到什么,没想到她的目标竟然是自己的儿子。久违的母性从心底涌起,太后又是曾经那个护儿登基、纵横朝堂的太后了。 “一个小小婕妤,竟想挟太后以令天子,简直痴人说梦。”太后冷冷一笑,眼光如刀子般落在程璟身上,警告他不准轻易妥协。 程璟无视太后的暗示,牵着沐绮华走到正殿中央,直视着孟羽秋的眼睛,“朕知道你要什么,放了太后,朕也会放了他。” 察觉到程璟目光中有种令人信服的威力,孟羽秋立即移开了眼睛,“口说无凭,陛下让我怎么相信?” “你想要朕怎么做?”程璟追上她游移的眼睛,仿佛与好友交谈一般的语气,没有一丝被威胁的恼怒。 不相信程璟会如此好说话,孟羽秋反倒迟疑了一会儿,才试探道:“我要你写下手谕,声明永远不会干扰他的生活,并盖上玉玺。” “你做梦!”虽然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太后还是听出了孟羽秋话语间的强横,担心程璟会顾忌自己在她手上而妥协,急忙开口打断。 程璟向太后投去安抚的眼神,继而轻笑一声,“这条件未免太强人所难了,有了这道手谕,将来程傅起兵造反,朕恐怕要打开城门迎接叛军,才不会失信于天下人吧?” 被程璟的话一堵,孟羽秋也意识到这霸王条款任谁也不会签,可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大程度保证程傅安全的条件了。 “甘愿为他孤身涉险,你一定很爱他吧?若你不能化解他心中的执念,你拼命换来的护佑,不过也是白费力气。”沐绮华声音轻柔,一字一句却重重落在孟羽秋耳中,砸得她心底生疼。 “说到底,造成这些恩怨的人都已划归黄土,剩下的人,都是为这场纠葛所累的无辜者,再怎么相互残杀,都抹不去他心中的伤痕。”沐绮华的声音还在继续,她知道孟羽秋听进去了。 “你既爱他,应知道他这一生不得安乐的原因,并不是他念念不忘的所谓帝王之位。”沐绮华直视孟羽秋眼底的悲怆,“他生于仇恨之中,恐怕从未有人告诉过他,报仇并非他的使命吧?” 她爱他,却只是想着帮他完成心愿,从未想过,这是否真的是他的心愿。他一生执着于复仇,她也赔上自己这条性命随他赌一场未来,却从未想过,是否一开始,他只是被身边所有人推着走向复仇的。 泪从孟羽秋脸上滑落,可是她与他都没有退路了,已为鱼肉的人,想得再明白有什么用?孟羽秋狠狠心,把匕首抵入太后的皮肉,直到血一点点渗出,才哑声道:“不必再说了,放了他,我便放了太后,否则,自行准备后事去吧。” 将孟羽秋鬓发间的晶莹收进眼底,程璟趁着她说话分心之际,猛然间一跃而上,一掌劈在孟羽秋持匕首的手腕上,同时将太后拉到身后。 “卑鄙!难怪愿意浪费这么多口舌,原来是为了耗尽我的体力,其实从一开始,你们就没想答应我的要求吧?”孟羽秋握着隐隐作痛的手腕,颇有些咬牙切齿。 程璟示意宫人护住太后,蹲下身平视着孟羽秋,“朕今日放了他,来日他也不会放过朕,朕与他本来就只有你死我活的结局。倒是你,这么多年忍辱负重,背地里做了不少事情吧?” “各自为主,我有何错?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现在我们败了,谁是谁非还不是由你说了算。”孟羽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2 秋跌坐在地上,眼神涣散。 “为了激怒大鄢发兵,你们勾结突厥骚扰边民,惹得民不聊生;联合突厥、吐蕃意欲直攻京城,视百姓生死于无物,这些是非不是朕说了算吧?”面无波澜地看着孟羽秋眼光渐渐失去光彩,程璟站起身踱了几步,才吩咐道:“将程傅打入死牢,孟婕妤,锁入冷宫吧。” “不,不要!陛下,您也把我打入死牢吧,你不能这么残忍!让我和他一起上路吧!”被程璟夺走了手中的人质,孟羽秋尚能冷静,听到程璟的裁决,却是一下子崩溃了。 涕泪伴着哀求,在孟羽秋脸上纵横交错,她跪着前进几步,整个人扑向程璟的脚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下一刻却被内侍拖住,孟羽秋不住地挣扎,只是痛哭已使得她喘不上气,全然无力抵抗几个内侍的牵拉,哭喊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长乐宫中。 环顾着恢复寂静的长乐宫,沐绮华突然感到几分心酸。为权为势,闹出了父子相残的局面,持续了十几年,伤害了两代人,却是这么轻易地散场了。 沐家为了这场争斗差点家破人亡,程傅却是真正的颠沛流离,终生不得解脱,还有孟羽秋,也因这件事赔上了一生。 可是,他们该去怨谁,程璟吗?可他,究竟也是一个无辜的人。沐绮华想,她似乎有些能了解程傅的心情了,积攒了这么多年的怨气,突然发现没有一个可以发泄的对象,却已经回不了头了。 从背后被程璟拥住,沐绮华发凉的身体渐渐回暖,转身埋入程璟怀里,她知道程璟察觉了她的心绪,这无声的安慰终究让她心软了。 “陛下,我想去看看孟婕妤。”沐绮华靠在程璟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轻轻的拍抚。 程璟知道她的敏感,也明白这件事对她的冲击。尽管不愿她与那些人多加接触,对上她疲倦的眼睛,拒绝的话却是说不出口了。 ☆、第四十四章 打开冷宫锈迹斑斑的大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沐绮华皱了皱眉头,裹紧了披风,进门前转头看了同行的程璟一眼。 “进去吧,朕在这儿等你。”收敛了脸上的担忧,程璟拍拍她的脑袋,嘱咐道:“自己小心点,别离她太近。” 前几日跟程璟要求去见孟羽秋后,沐绮华便后悔了。 与孟羽秋虽未深交,她的娴静腼腆却一直很对自己的胃口,可是现在知道了她的身份,不用想也知道当初她主动接近自己是有目的的。 对于自己的要求,程璟答应得不情不愿的,沐绮华知道他担心孟羽秋会破罐子破摔,她自己深知,同孟羽秋的这一番交谈,对自己而言并不是一件开心的事。 可是,她还是想再见一见孟羽秋,这种为爱赔付一生的女人,这是虐身虐心的话本里经常出现的角色,傻得可笑,却也让人心疼。 怀揣着心事,沐绮华很快走到内室,见到了呆坐在破席上的孟羽秋。 长安的初冬,已下过了一场雪,天气也是一天冷似一天,孟羽秋却还是秋衣披身,仿佛察觉不到寒冷一般。 手下意识地想要解下披风为孟羽秋驱寒,在触及衣带的一瞬却放弃了,沐绮华目光扫过放在床头的棉衣,知道她的举动在孟羽秋看来并非关心,而只是同情。 “你来做什么?”孟羽秋维持着动作不变,却是微微勾起了嘴角,“不,我对不住你,你是该来讨债的。” 看清她嘴角的苦笑,沐绮华突然找不到可以反驳她的话,凭借心底的几分不甘心问道:“我想知道,你当初借口制作胭脂接近我,是为了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么?若非陛下看得上你,你对我们而言有什么价值?”孟羽秋强迫自己忽略沐绮华的小心翼翼,冷声道:“别太看得起我,我远比你想象的卑鄙。” “你不愿通过侍寝接近程璟,所以只能通过与之亲近的人,而你我二人并无交情,你缺少一个结交的机会,也没有一个取信于我的理由。所以就借着胭脂使了苦肉计,让我觉得连累了你,有了这份愧疚,我不会待你太差,是吗?”沐绮华狠狠心,努力将孟羽秋往最坏的方向想。 不料孟羽秋神色坦然地点点头,“令你毁容的毒确实是月昭仪指使容修媛下的,我只是顺水推舟,将自己搅进这场算计里,其余的,你都说对了。” “不过,你似乎没什么用,不到几天陛下就变心了,你也就没什么价值了”,孟羽秋索性坐到茶几前,慢悠悠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于是我也改变了计划,在程璟召寝的嫔妃身上下药,只要程璟接触那些女人,就会觉得恶心难耐。反正召寝的时间都是规定好了的,我只要把握好时间,便能让药效发作得恰到好处。” 似乎是茶水冰冷,孟羽秋喝了一口蹙紧秀眉,接着道:“南诏多的是大鄢不熟悉的草药,一时半会儿的也查不出什么。更何况这种事情,程璟也不好冒然检查那些女人。” “然后你再适时放出他不能人道的流言,到时他便只会怀疑自己了。而你的药下在妃嫔身上,太医们根本不能从程璟身上诊断出什么来,好计策。只是这于你有什么好处?”沐绮华顺着孟羽秋的话往下推,指尖微微发凉,她从未想过那个印象中胆怯腼腆的姑娘,原来这么心机深沉。 “好处?”孟羽秋放下茶杯,冷笑一声,道:“好处多了,宫中太医治不了病,难道程璟能若无其事?就算能,万一太后知道了,只怕会比他更着急吧?只要他出了宫,程傅便有办法将他引向南方去,你不就做了鱼饵么?” 瞥见沐绮华眼底的受伤,孟羽秋有些不忍,可是一想到程傅的下场,话语间却满是嘲讽,“京都无主,想要趁虚而入也不是什么难事,那时我再散发琰王冤死的谣言,扰乱人心,将来天下易主便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你在程璟心中到底分量不足,一听到谣言他便抛下了你赶回来了,使得我们再一次改变了计划。” 沐绮华屡次从程傅口中听到这样的讽刺,早就习惯了,也不打算理会。方才听着孟羽秋的这一番叙述,一个想法突然划过脑海,眼下她急着想得到答案:“我遇见程璟,册封为皇后入宫,不会也是你们安排的吧?” “我们没那么大的本事,程傅写话本原是为散播琰王冤情而准备的,得知你喜欢覆城公子是我们的意外所得,原本他是想利用你对他的痴迷将你收归麾下,让你进宫辅助我的。”孟羽秋偶然瞧见伫立在宫门外的程璟,对着沐绮华笑了一下。 “没想到阴错阳差,陛下自己看中了你,倒省了我们许多事儿。不过知道了这么多事情,你与陛下,真的能一点隔阂都没有么?” 面对着孟羽秋的疑问,沐绮华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3 与程璟这一路以来,蕴藏了多少心机和算计哪,真的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么? 凝视着远处一动不动的程璟,孟羽秋微弯的唇角渐渐拉平,话语中含着怅然,“其实你们再怎么样也比我幸运,至少陛下对你的关心是真的,不像我,从来便不曾得到他的一次另眼相待。” 年少时的一见倾心,一转眼她已爱了这么多年了,可是她的这一份情,盼不来他的怜惜,从来都没有过。 所以,她助他复仇,其实也是有私心的。她想看一看,在大仇得报的那一天,她与他之间除了复仇计划,是不是还有别的话说? 沐绮华顺着她的眼光看向程璟,离得有些远,她看不清程璟的神情,却因他的等候而心安。经历了这么多,程璟的真心,她算是看清楚了吧。 “我很羡慕,也很嫉妒你,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轻易得到了这么多,权势、地位、亲情、爱情。可是我呢?我牺牲了一切,到头来和他落得个阴阳两隔的局面,上天真不公平。”看着眼前两人的深情对望,孟羽秋压制在最深处的情绪终于涌动上来,一发不可收拾。 低低的啜泣声在耳边响起,沐绮华暗自叹了口气,犹豫再三,还是走到孟羽秋身旁,拍了拍她的肩,“当你会和别人比较时,你已经开始怀疑了,不是吗?你所谓的牺牲,其实都有选择的余地的,不是吗?” 将哭声压回喉咙处,孟羽秋重新恢复了平静,“没错,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所以,任何人都没有怜悯我的权利。” 扫开沐绮华置于她肩头的手,孟羽秋硬声下了逐客令:“该知道的你都知道了,你走吧。” 余光盯着缓步走出冷宫的沐绮华,孟羽秋长舒了一口气。面对程傅,面对程璟,她都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只有面对沐绮华,她总是充满了不安。 她与她同是这场纠葛的事外人,她是因为深爱程傅而自愿走进来的,而沐绮华却是因为她的接近,被迫卷入的。说到底,真真正正无辜的人,只有沐绮华。 一阵北风吹过宫墙,枯黄的树叶四处飞舞,有几片飘落在沐绮华脚下,被拦住了去路。沐绮华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跨过这些枯叶,努力说服自己,寒冬很快便会过去的。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程璟牵过沐绮华的手,顿时后悔了,他不该纵容她来的。 无声地摇摇头,勉强扯出了笑容,沐绮华觉得心里闷得慌。回忆里那个羞涩温婉的人,从她踏出冷宫的这一刻起,便与自己毫无瓜葛了。 甚至,她不敢问自己还能为她做得什么,她要以什么立场帮忙呢? “蕙蕙,你还有朕!”程璟捧起沐绮华低垂的脑袋,要她看清自己眼中的坚定。他能理解这些事情对沐绮华的冲击,却不允许她一味的消沉。 拉下程璟的手,顺便把自己的塞进他的掌心,沐绮华抬头对他笑笑:“陛下,我会好好的。” 就像孟羽秋说的,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得到了这么多,这么幸运的她,要是不知足,那就糟蹋了上天给的好运气了。 看着她真心的笑颜,程璟也忍不住轻笑出声,揉揉她的发顶,询问道:“陪朕去给母后请个安?” 回来这么些天了,一直被程璟以休养之名拘在凤临宫中,她和太后倒是许久未见了。踟蹰了一会儿,沐绮华还是点点头,应下了。 她既然决定了好好跟程璟过日子,对于太后,也该上上心了。只是想到以后不能像往日那样有气出气,还是有些不甘心呀。 程璟紧紧牵住沐绮华的手,挥退了轿辇,径直往长乐宫走去。 浅薄的夕照笼住并肩而行的两人,在路上留下一对颀长的阴影。 ☆、第四十五章 正月过去的第一天,程傅便以谋反罪判处了斩立决,同天晚上,囚禁在冷宫中的孟羽秋也自尽了。 至此,持续了十余年的风波,终于彻底平息了。 从宫人的交谈中得到这样的消息,沐绮华不禁一阵唏嘘,但愿死亡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解脱吧。 “娘娘,陛下又遣人送来了东海夜明珠一对,您想想该放在哪?”凝雪捧着一个锦盒欢天喜地进了内殿,塞到沐绮华手中。 打开朱红描金锦盒,两颗硕大的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白光,一看便知价值连城。沐绮华却一脸凝重,轻哼了一声,将锦盒重新递回凝雪手中,“收入库房吧。” 似被一盆冷水浇灭了热情,凝雪不解道:“为什么呀?”这不是陛下的一番心意么?这么糟蹋真的好吗? 为什么?沐绮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宫后,程璟时不时总要往凤临宫送点东西。刚开始还会找些理由,送给她压惊的,怕她无聊给她解闷的,现在却是连借口都不找了。 有句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沐绮华总觉得其中有诈。尤其是程璟的态度,更让她觉得奇怪。 怎么说呢?对她是越来越好了,甚至达到了千依百顺的程度,虽然这是她乐见其成的,可她总觉得不对,程璟的顺从和纵容,更像是一种愧疚。 思及此,沐绮华便更疑惑了,程璟对她有什么好愧疚的? 总之,现如今程璟每送来一样东西,都会提醒沐绮华他的态度有蹊跷,因而程璟的每一次殷勤,搏不到沐绮华的好感,反而一点点证实了沐绮华的怀疑。 “娘娘,要是陛下问起,总不好看吧?”凝霜拉退了对夜明珠依依不舍的凝雪,自己上前劝道。 见状凝雪急忙打开锦盒,拿出夜明珠在沐绮华眼前晃了晃,“娘娘您瞧,多好看的珠子,挂在门口照明也好过锁起来呀。” 被缠的不耐烦了,沐绮华赌气地摆摆手,“那就挂到你们房里照明吧,你们每人一颗,刚刚好。” “这么好的东西,我们自然是巴不得的,只是万一被陛下瞧见,我们怕是没命来服侍娘娘了。”凝雪将锦盒放在沐绮华腿上,背着手后退几步,一副不想再沾手的姿态。 手无意识地抚上锦盒,沐绮华决定悄声跟凝雪讨论讨论程璟,“你说,陛下这么频繁地送礼,图什么呀?” “那自然是图娘娘您呀”,凝雪不假思索,“难不成还能图我跟凝霜?那我俩也得有东西可图呀。” 闻言沐绮华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手指摩挲着锦盒表面上凸起的金线,“我总觉得陛下最近待我跟以前不一样了。” “娘娘现在是跟陛下同甘共苦过的人,感情肯定比先前深厚,陛下不待娘娘好点才奇怪呢。”不解沐绮华的疑惑,凝雪随口应道。 没讨论出什么来,沐绮华心里一阵无力,怎么她身边的人都把程璟的献殷勤当作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呢。 敲敲锦盒的边缘,沐绮华不知想到了什么,轻笑出声,随后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4 又敛了神色,站起身往床边走去。 仰头盯着床顶半晌,向凝雪招手道:“去拿跟绳子来。”自己脱了鞋跳上床去,拿着夜明珠往床幔上比划。 将绑着夜明珠的绳子绕过床柱,最终固定在程璟往常睡的位置上,沐绮华伸手碰了一下垂下来的夜明珠,那珠子立刻一摇一晃地摆动起来。 很好,沐绮华看着底下摇晃的阴影,勾了勾嘴唇,程璟今晚不坦白从宽,大家就都不用睡了。 程璟是掌灯时分来的,沐绮华故意不点灯,非得借着夜明珠的光华照得大殿一片暗淡的灰白。 看清了夜明珠的位置,程璟挑挑眉,再对上沐绮华带笑的眉眼,顿时心里有些毛毛的,凤临宫今日有些不对劲哪。 “陛下,您来瞧瞧,我选的这个挂夜明珠的位置好不好?”沐绮华主动挽上程璟的手臂,将他往床边拖。 顺着她的示意仰头看了一会儿床顶缠绕得乱七八糟的绳子,程璟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喜欢么?朕那儿还有两颗,明儿让李德胜给你送过来。” 又是这样,最近不管她多能胡闹,程璟都是一副你高兴就好的态度,显得她多不知好歹似的。 沐绮华撇撇嘴,脸上却露出惊喜之色,“陛下如此偏爱臣妾,臣妾恐怕无以为报,不然臣妾也送些东西给您,您想要什么?” 见识到了她变脸之快,程璟抿紧嘴角以防自己笑出来,正色道:“哦?什么都可以么?那便将你最珍爱的送朕吧。” “话本?”沐绮华话一出口便后悔了,她所珍藏的话本大部分都是覆城公子所写,程璟与他之间的关系实在微妙呀。 果然,程璟心中一阵不舒服,想起最近所经历的事,却又不忍心责怪沐绮华,又想起在遇见他之前,沐绮华不知道早倾心于程傅多久了,心上更是一堵。 见程璟沉默着,沐绮华突然就看不惯他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了,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得作出这种姿态来。 扬声吩咐凝霜掌灯,自己踮起脚将吊在头顶的夜明珠解下来,快步走出了内殿,全然将程璟当作透明人一般。 这毫无预兆的生气让程璟感到莫名其妙,却也知道此时不好好哄哄,他最近定然没有好日子过了。 思及此,程璟才意识到自己的行动早已快了一步,自觉地跟在沐绮华身后随她来到凤临宫的偏殿。 这小媳妇一般的作态更是惹得沐绮华来气,在宫人的伺候下自顾自地用膳,半点眼神都不分给程璟。 偏生程璟不知趣,挥退了司膳宫人,挪到沐绮华身旁亲手为她布菜。 “陛下,您不觉得臣妾近日很过分么?”沐绮华索性停住筷子,掰着手指例数罪状,“前天太后说臣妾不如德妃,臣妾当场便怼了回去,目无尊长;陛下连日来赏赐了这么多东西,臣妾也没有回礼,不知好歹;现在无缘无故对给陛下脸色看,恃宠而骄。” 沐绮华一边举例一边评价,大有滔滔不绝之势,却被程璟握住了手指,温声道:“你已经很好了,是朕不好,总让你受委屈。” 终于说不下去了,沐绮华无奈地噤声,重新拿起筷子吃饭,眼睛跟着程璟忙碌地筷子转了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地说出了心中所想:“陛下,您不会做了什么亏心事吧?”这么勤快,明显心中有鬼嘛。 动作一顿,程璟深深看了她一眼,最终却还是什么都没说,他是对不起她,可是这种愧疚他无法说出口,只能私底下慢慢补偿。 沐绮华思绪四处散漫,越想越偏,却是越想越有道理,程璟该不会是看上哪个女人了吧? 当初她误以为程璟是覆城时,曾猜测他广纳美人的用意是为了提供创作素材,可是后来发现覆城另有其人,这个想法就不成立了。所以,程璟还是那个程璟,风流之名肯定得有点影子才有可能传得出去的嘛。 送她这么多东西,原来是为了让她拿人的手软,无论以后他做什么她都不能多加干涉了。 横了程璟一眼,沐绮华又追问道:“陛下此次出宫,不会是借着寻医问药的由头,暗地里寻花问柳吧?那我陪着您出宫,不知挡了您多少桃花运了?” 程璟顺势点点头,“皇后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如此,皇后是不是该赔偿朕的损失?” 未曾听懂程璟话语中的揶揄,沐绮华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冷笑一声,道:“陛下倒是好能耐,臣妾被劫,身处险境的时候,您还有心思跟别人卿卿我我的。” 之前还以为程璟在乎她呢,从别人口中听到些什么她都可以当作耳边风,可程璟自己亲口承认的事情,还能有假吗? 亏她那么信任,一位地认定程傅和孟羽秋说的她在程璟心中不重要,是他们的离间计,原来却是真的不重要。 “不知陛下看中了哪位美人,打算封个什么位份?”沐绮华尽力压下怒火,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应付。 程璟似是没有察觉沐绮华的别扭,慢悠悠夹着菜,语气随意,“后宫之事,理该由皇后定夺。” 这么说是真的有了,沐绮华似笑非笑,搭上程璟的胳膊,与他商量道:“即是陛下心仪的人,位份自该是越高越好。如今后宫妃位空悬,不然就册封为四妃之一?” 顿了顿,继续添油加醋道:“若陛下嫌小,要臣妾把皇后之位让贤,也不是不可以,只要陛下称心。” 听着这酸溜溜的话,程璟抬头审视沐绮华的脸色,却被她冷哼一声避开脸去,忍不住笑问:“蕙蕙,你不会当真了吧?” 尽管惹她生气不是他的本意,可看着她为自己吃醋,却让程璟满心欢喜。她在吃一个不存在的女人的醋,她在乎他。 握紧了她的手,程璟语气坚定:“朕要你记住,朕只和你卿卿我我过,无论是之前,还是以后,都只有你沐绮华一个人。” ☆、第四十六章 面对程璟突如其来的表白,沐绮华愣了愣,刚刚不是在讨论他的新宠吗,怎么话锋一转,自己就成了他的唯一? 暗暗将程璟的话在心里默念数遍,沐绮华觉得程璟真是会说话,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她的怒气无处发泄。 “陛下这话不是第一次说吧?”否则怎么说得这么深情款款,一点儿不害臊。 程璟压抑住想抚额的冲动,一时竟不知怎么解释。以他的身份,难得说上一句情话,这要换成别的女人,早该感动得涕泪横流了。 温情的气氛被破坏得一干二净,程璟不禁摇摇头,喟叹道:“罢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朕这话不是一时兴起,说着玩的。” 程璟这样的态度,倒让沐绮华有些拿不准,“所以陛下是认真的?那您的新欢怎么办?” “哪有什么新欢,一切都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如今反倒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5 怪在朕的头上来了。”程璟斜睨了她一眼。 被说得有些心虚,沐绮华自知理亏地低下头去,再一想,不对呀,怎么越聊也歪了呢?之前若不是程璟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她至于这么胡乱猜测的嘛? 既然知道她是胡思乱想,那他还承认得那么痛快做什么?沐绮华总算将问题扯回了正道,眼睛盯着程璟,在心中思索:所以他为何最近这么奇怪? “陛下,您觉得臣妾自从回宫以来,有何变化?”沐绮华不得其解,只好转换了角度。 程璟停下筷子,细细打量了大半晌,才开口道:“瘦了,也黑了。”末了觉得不妥,又补充了一句:“朕不在意这些。” 无语地放下筷子,沐绮华淡淡地道:“陛下慢用,臣妾吃好了。”嗯,气饱了。 既是没能诳出程璟的话来,沐绮华自然没有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程璟的顺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凝视着程璟的侧脸,沐绮华又气又无奈,冲他做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却发现人家眼睛大睁,看得津津有味。 一时尴尬,沐绮华重新平躺假寐,耳边却传来闷闷的笑声,无疑是程璟在笑话她。 察觉到气氛不对,程璟赶忙止住笑,讨好道:“好了,是朕的错,朕不笑了。” 沐绮华怀疑地望着他,这要是在以前,他不来主动招惹便是难得了,哪还会道歉? “陛下,您不会被什么东西附身了吧?最近您对臣妾可不是一般的好。”沐绮华单手撑起脑袋,侧着身子将程璟来来回回地审视。 程璟对上她的眼睛,在烛光的照耀下,乌黑得发亮,仿佛她眼里也有两支烛火似的。在这么的目光下,程璟竟觉得自己的心事无处躲藏,被她看了个清楚明白。 当初沐绮华被劫,他舍下她赶回京城,心中被存了一股愧疚,那时他尚能安慰自己,他是为了天下黎民不得以舍弃小家。 可是,沐绮华从冷宫回来情绪就不太对劲,他担心孟羽秋对她做了什么,一查之下知道了他与沐绮华之间所夹杂的阴谋诡计,却是再也无法平静了。 孟羽秋对沐绮华的嘲讽时时在脑海中萦绕,成了对他的嘲讽。其实也不是嘲讽,他心里很清楚,孟羽秋只是毫无修饰地将事实说出来而已,他抛下沐绮华,本来就是事实。 于是他开始担心,沐绮华会因为这事心里膈应,毕竟当初她所处的是怎么样的一个险境,只有她自己才能体会。 不过这种愧疚却是不能宣之于口的,试想他对沐绮华说,朕在江山和你之间选择了江山,不是你不重要,而是百姓更需要朕。她会信吗?他自己都不信。 迫不得已,他只能将一腔难言之隐转化为对沐绮华的百依百顺,令他没能料到的是,这种做法居然会上瘾! 一看到她是因为自己才眉开眼笑的,程璟心中便充满了成就感,忍不住要对她好一点,再好一点。 程璟心想,有了这个兴趣爱好,他这辈子算是没救了。 听了程璟不情不愿的解释,沐绮华又是一阵无语,她知道女人家胡思乱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没想到程璟的想象力比女人还女人。 “陛下,我是大鄢的皇后,虽然没能为国为民贡献些什么,但是如果能不拖累百姓,我很开心。”其实对于别人的冷嘲热讽,沐绮华真没多上心。 她知道程璟是什么样的人,一个每晚批奏折批到深夜,一个即使休沐也不肯放松的人,还能指望他放下家国天下不成。 更何况,私心里沐绮华并不觉得这是一种抛弃,相反,她觉得与有荣焉。那个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之中的人,是她的夫君,而她也在同他一起,与敌人周旋。 “所以,陛下对我这么好,其实是因为愧疚么?”沐绮华揪着锦被的一角,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即使真的是因为心底的愧疚,程璟此时也十分不愿承认,现在敞开心扉解开心结了,程璟有种预感,他再也收不回来他给出去的疼爱了,而且待沐绮华只会越来越好。 避而不答,程璟反问道:“那你呢?你对朕是什么态度?” 对程璟的问题表示微微的惊讶后,沐绮华陷入了沉思,经历了这么多,在她心中,程璟自然是非同寻常的。 只是,要她直白地说出心声,总会有几分不好意思,“陛下对臣妾的态度,就是我对陛下的态度。” “那如果朕说,朕在乎你呢?”程璟贴近沐绮华,逼问出声。 尽管她能猜到程璟对自己的心思,听到他这么说,沐绮华还是红了脸,拉高被子遮住了半张脸,闷闷的声音从锦被下传来,“那我也在乎陛下,当然,如果陛下没有那么多女人的话,臣妾会爱上陛下的。” 这是两人第一次这么直接的吐露心声,程璟微怔了一会儿,继而轻轻在沐绮华的眼睛上落下一吻,“你该知道的,一直以来朕只有你一个。” 看着沐绮华不服气的神情,程璟安抚道:“你若是不放心,那朕将她们都赶出去,嗯?” 后宫与前朝干系重大,就算程璟是皇帝,也不可能全凭一时意气将整个后宫解散,沐绮华笑笑没当真。不过程璟能为她许下这样的承诺,她已经很高兴了。 不料耳边又传来程璟自言自语似的声音:“其实有她们在,朕与你只要一出凤临宫,就觉得不方便。” 不方便?什么不方便?沐绮华正待问出口,唇上却感觉温热来袭,伴随一句含糊的话:“这样,不方便。” 脑子里空白了大半晌,沐绮华突然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打了程璟一下,流氓! 这一打不知触动了程璟哪根筋,他忽然感觉身体发热,掀开锦被,双手撑在沐绮华的两侧,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灼人的眼光落在身体,沐绮华仿佛被烫着了一般,偏着头不肯看他。 轻笑一声,程璟的双手缓缓而下,停留在一处,看着小姑娘美眸含水,幽怨地望向他,程璟心血来潮,附在沐绮华耳边评价道:“真没耐心。” 明明是大冬天,沐绮华却觉得被窝里似乎燃起了炭火一般,早早出了一身汗,茉莉香膏的味道更显浓郁,甜甜的有些发腻。 娇娇软软的样子让程璟的心化成了一摊水,轻轻吻上她透着无辜的眼睛,底下的动作却称不上温柔,感受着她温暖的包围,程璟喟叹一声,此时他才正在觉得,他拥有她。 在海面上沉沉浮浮许久,等到停下来时,沐绮华已像溺水的人一般,累得连呼吸都不想有。 替她抹开被汗水濡湿的额发,程璟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沐绮华搂入怀中,心里溢满柔情,勾着嘴角沉沉睡去。 * * * 程璟解散后宫的消息犹如一把火,扰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皇后急走追男神 作者:沅汐 分卷阅读66 得后宫沸沸扬扬,继而这把火又蔓延到了前朝。一连数日,每天都有无数的膝盖报废。 凭借“陛下不收回旨意,他们将长跪不起”的信念,乌泱泱一大群人每日里在龙泉宫前、凤临宫前和长乐宫前默默地跪着,终于在第四天,太后娘娘坐不住了。 浸染后宫多年的太后深知后宫的重要性,气恼程璟任性的同时也将沐绮华迁怒了,当然,在她心里,罪魁祸首明显是沐绮华。 可惜程璟咬紧了是他一个人的主意,与沐绮华全然无关,而沐绮华又在众人面前玩了一把苦心劝谏反被骂的手段,太后娘娘心中再气也无处发泄。 暴动了大半个月,眼见着众姐妹回家的回家,改嫁的改嫁,妃嫔们忽然觉得,其实婚姻吧,还是有夜生活的好。 妃嫔联盟解散了,众大臣自然也闹不起水花儿来了,未免陛下迁怒,纷纷揉着久跪酸痛的膝盖,各自公干去了。 往日里吵吵嚷嚷的后宫突然冷清下来,沐绮华竟觉出了几分不习惯。想起程璟要将她们都赶出去的话,沐绮华有些感慨,之前只当是戏言,没曾想,他真的兑现了承诺。 “娘娘,这些话本……”,凝霜带着两个提着一口木箱的宫人,走到沐绮华跟前请示。 沐绮华打开箱子看了一眼,“给陛下送去吧,陛下若问起,就说随他处置吧。”以后宫中的漫漫时日,她不再需要别人的故事来充实了,她会写好,自己这一生的故事。 * * * 元和十一年初春,受程璟之邀,沐绮华再次踏入温泉山的桃花林间。依旧是水汽氤氲,落英缤纷,沐绮华伸手接住正在飘落的花瓣,看向那个等了许久的人,笑了。 程璟牵过她的手,替她捂暖微凉的指尖,温润的声音响起,缓缓流过沐绮华心间,“怎么办,朕还是嫉妒你是因他而来的?” 跟一个已逝之人争宠,陛下您真好意思,沐绮华默默在心里翻着白眼,心,却被他下一句触动了,“所以从今往后,我们之间便再无别人了。” 从相遇到相守,她们之间夹杂了太多别人的安排,可是从今往后,她们之间,便只有彼此了。 看着她浅笑的眉眼,似飞舞的花瓣一般娇妍,程璟的心沉甸甸的,忍不住在她弯起的粉唇印下一吻…… 分卷阅读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