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灯胆》 分卷阅读1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 《电灯胆》作者:关风月/蜻竹儿/一个耿直的狗血爱好者 文案: 原创 男男 现代 清水 正剧 虐心 青梅竹马 此作品列为保护级,未满6岁之儿童不得阅读, 6岁以上12岁未满之儿童须父母、师长或成年亲友陪伴辅导阅读。 题目即内容,一个钻石王老五(受)苦逼的暗恋故事。 狗血纠结,闹心雷人。 00 “所以你们俩就瞒着我,趁度假在vegas领了证?”楚青云吐出一个悠长烟圈,解开玛瑙袖扣抖了抖烟,神情莫测高深。 四人桌,却只得三个人,他看着对面的简维脸红地牵起了顾则钧的手,两只戒指并拢成一对,成双团圆,相视一笑。 顾则钧见他眯眼盯着简维只是笑,便知他又犯了狭促毛病,立刻揽过爱人肩头挡住损友视线:“楚总有什么意见?” 楚青云见简维俨然已经是窘迫得避无可避,终于噗嗤一笑,在烟灰缸里心思恍惚地按熄了只抽到一半的烟:“当然没有,只是既然当你一声楚总,没来得及送礼总觉得可惜。” 简维松了口气:“我们也是突然决定的,谁都没告诉。回来还是第一个告诉你,还望楚总你大人有大量。” 楚青云独自坐在他们对面,隔着一碟餐前面包和黄油的距离,是他永不该伸手去触及的两份并拢餐具,银刀银叉刺痛他眼目。菜还没上,他已经觉得胃酸,却依然要摆出无恙微笑:“小维陪我过圣诞假我就原谅你们。” “想都别想!我们的蜜月还长着呢。”只有此时顾则钧那张俊朗得无可挑剔的面容上会绽放出毫无保留的笑容,甘醇得像被人体温度融化的黄油。 楚青云发觉舌尖出奇地干涩,吞咽唾沫时喉咙里也像生了丛生荆棘。他该拿出浪荡多金的单身男子的派头,以一句无伤大雅的调侃遮掩失态,但他却只知紧张地亲手撕碟中坚硬的法棍。 撕破了面包,尴尬仍然没能化消。新婚的二人立刻习惯了他意外的沉默,又不自觉牵起了手相对私语,他一个人坐两张长椅,即使扶着空荡扶手也难以假装万事大吉。 楚青云不知自己鼻端是否渗出细汗,虽然一早想到,这场景仍然太难捱。他颓然丢了手中面包,一口将杯中柠檬水一饮而尽。柠檬大约加得太多,入了口满是酸苦。 他分不出心疑惑,还是简维细心察觉:“青云,你怎么还没上主菜就开始喝酒?喝得这么急会醉的。” 顾则钧眼里再容不下其他人,数年老友和他牵着的人比起来也只是“谁都没有告诉”,故此也只瞟了一眼楚青云的空酒杯,敷衍地笑笑。 楚青云哑然,晃了晃杯里残余的葡萄酒,植物藤蔓的酸涩在五脏六腑缠绕。然而旁人只看到这一身西装革履的英俊男子点了一瓶好酒,他的穿着显示了不凡品味,却蓄着一头半长的散漫黑发,这令那双凤眼在鬓发拂过时更显深邃。 如他这般挺拔性感,当然不缺可供一醉的深夜之伴。 但绝不会是他肖想了十四年的那位。 长发在背后随意束起,有几绺无意落在额边,楚青云挑眉笑了笑,没有在意:“今天替你们庆祝,算我的。” 这下连顾则钧也皱眉:“就你那点酒量,还是算了吧。” “是啊。”简维关切地补充。 楚青云手指剧颤,却没有第二根烟来让他掩盖无措。他在袖子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才能保持在人前的优雅:“你俩可不准泄我老底——” “是是是,怎么会有万能的楚总办不到的事。”顾则钧眨眼打趣,一瞬间四目对视,只有他和他。 若不是酒液令人作呕,就是他喉头热血逆流。楚青云笑得连声音都涩了,顾则钧容易走神,简维比较内向,三人间一向是自己挑起话题,但他忽然挖空枯肠也不知还有什么话说。 幸福中的人到底比较不一样,简维无意地抚摸着自己的指环笑言:“不过青云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惊讶。” “当然,早在大学他开始追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 “我可没猜到,那会儿真是惊险,小维还差点被你骗走。” “现在你也要小心咯。” ——怎么会猜到,又怎么敢猜不到。 大学时约定追同一个人,也不过是楚青云接近顾则钧的拙劣把戏之一,正如高中陪顾则钧逃课,初中陪顾则钧看禁片,表面上都是他怂恿,其实不过投其所好。 如果他能先看出顾则钧喜欢谁,一起追的过程中往往有办法令顾则钧失去兴趣,这样做卑劣极了,但楚青云控制不住自己的恐惧。 直到简维出现。 命定中的一切早晚会发生,只不过不是你同你心上那位。楚青云绝望地使尽了所有招数追求简维,顾则钧仍然技高一筹。他们正式成为情侣的那天楚青云喝得人事不省,简维不明就里,至今为此而内疚。 也罢,既然已做了多年朋友,就请继续施舍我—— 做个不求回报的朋友。 02 念及往事楚青云就像被静电麻痹了全身,他一直是这对情侣最好的朋友,却每夜惊惧地从他们携手走进教堂的噩梦中醒来。 有日灾难片成真,他也只能苦笑着承认自己不过一颗沙砾。 主菜陆续呈上,从来都等着楚青云替他打点一切的顾大少竟然会主动帮简维切难切的t骨牛排,虽然切的没有楚青云那么完美,好歹也剔了一大块肉。简维看了看楚青云,耳垂红透地道了声“见笑”,楚青云也只得惯性地附和微笑。 “小维,以后他如果对你不好,只管来找我。你看他到了现在还是连块牛排都不会切。” “喂喂,别以为我离了你什么都干不了!” 眼看两人要进入惯常的拌嘴,简维只得无奈地低头吃饭。然而这次楚青云却没有回击顾则钧(他的心脏忽然停跳),他只是颇为从容地以餐巾揩了揩唇边酒痕,并借以掩盖自己因妒忌而抽搐的丑陋表情:“我可是有理有据的,在vegas因冲动结婚的夫妻百分之九十五都会——” “你上次说顾夫人喜欢……” “什么顾夫人……你也该改口了……别担心,她会喜欢你的……” 楚青云愣在原地,他费尽心思捉住融洽气氛的空隙插入话题,还担忧两人发觉,然而他们却早已无所顾忌改换了话题。 他的话音空荡荡溅入酒杯,痴人心头兀自骇浪惊涛,于旁人不过涓滴。 此后一席餐楚青云吃得沉默,就算他发点脾气,缄口不语,恐怕也不会有人注意。他第无数次在心底嘲笑自己,何苦自取其辱来做最亮的电灯胆。 捱到结束,他故作轻松道:“你们先走,我去结账。” 简维正要推脱,却被顾则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2 钧一把推走:“走吧走吧,放着大户岂有道理不宰?” 楚青云咬牙起身,从侍者手里道了谢接过大衣。他不像简维可以依靠旁人,他同顾则钧身高相仿,一样挺拔,稍有弯折都显得难堪。 而此刻他庆幸至少顾则钧没看到自己因嫉妒而脚麻的丑态。 三人行总要有人殿后,他结了账出门,正要开口问那两人搭不搭车,却见简维和顾则钧已在雪景和灯光下拥吻了起来。 楚青云撇过头,静等他们在僻静处吻罢,一抬手,叹口气锁了车,才隔着几步距离跟上去。 简维扯着顾则钧衣袖,让他回头等等,顾大少却又晃了神。楚青云已经走到了他们身边,街上人来人往,乍一看三人的距离如此亲密,完全是同行。 眼看着一辆自行车歪歪扭扭骑上了人行道,楚青云刚要去拉不知在想什么的顾则钧,便听见车轮叮叮当当划过地面,顾则钧没看路却也没受伤,恍然初醒地看着简维:“嗯?拉我干什么?” ——车子就那样顺畅无阻地从楚青云和顾则钧之间穿了过去。 楚青云紧张的手悬在原地,原来始终还是有距离。 他的肩膀从来不属于你。 他猝然笑了,再没有前行的气力:“别走了顾大少,我送你们一程。” “谢谢你青云,不过不用了,我坐地铁回去,我的房子还剩三个月租约。” “管它干嘛?你赶紧给我搬过来。” “顾大少,说你大少你还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结了婚就要让太太管家,对吧小维?”楚青云笑着看自己唇边呵出茫茫寒雾,仿佛连北极星也冻结:“小维的房东很刁钻,签了合同的。” “你怎么又比我知道的还多。”顾则钧无奈地摆了摆手:“好我听你们的,今天青云你喝太多了,我来开车,等会儿我去你那儿正好拿点东西。” 简维没有异议,到了地铁站便告别离去。楚青云绅士地陪了这一程,脸已经冻得僵透,却还是不肯穿哪怕稍微厚一点的大衣:“……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就最近,也不能总是犯懒让你带我,毕竟我还要稍我老婆。” “唷,真是见色忘义,是谁说准备当啃老一样啃我一辈子的?”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单身派对我看还是咱俩过吧,以后万一我又惹老婆生气被打出来,当然还得啃你。” 顾则钧心情真是太好,雕塑般面容英俊得在发光。楚青云假笑着抱着那瓶刚开的酒坐在副驾上,方才那两人只顾调情,酒只有他一人在喝。 不愧是他点的酒,果然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03 如果说楚青云嘴里呵出的是冰雹,顾则钧嘴里则快活地喷出了云间飞马。他身家优渥万事无忧,即使工作有困难,一个电话拨过去,早早独立的楚青云也会尽心尽力帮他解决,现在更是情场得意,人生简直不能更美满。 只是每当他和楚青云独处,总有些让他烦心的地方。 红灯时他习惯性地捻了一缕楚青云凌乱在背后的长发低嗅,完全没注意到对方猝不及防地颤栗:“你换洗发水了?不是上次闻到的味道。” “因为上次那个已经分手了。”即使在车里,楚青云只穿着修身的薄呢大衣,依然手脚冰凉。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新男朋友的品味,而且对方在床上太粗暴,他正有心分手。 顾则钧立刻皱眉:“你都多大了?别再这么糟蹋自己!” 楚青云模糊地笑了笑,顾则钧不见他回应,不知为何又轻易为他烦躁,连对简维都没有这样过。顾大少伸手去翻对方的衣领,楚青云下意识捂住,却还是被他看到脖颈间的吻痕—— 两人一时尴尬,顾则钧转过头开车,久久才憋出一句:“冻不死你!” 顾大少怕热,他却怕冷,所以楚青云没有开车载暖气。好在顾则钧还算有几分良心,扭开车载暖气和广播打消了几分不自在。楚青云也可尽力从容地解释:“穿得像个熊猫一样,谁会和我上床。” “你怎么又——!” 把自己伪装得没心没肺,假使有日不当心泄露了暗恋首尾,也不致让你感到负罪。 04 “青云。” “嗯。” 顾则钧一路已经念了他十几声,一直到家门前,停了车还在念。楚青云也不催他,由得他频率错乱地拍着方向盘:“结婚之后我会怎么样?会变得更爱他,还是会……?” “现在才思考责任的话题,太晚了。”楚青云只觉喘不过气,将酒瓶抱在胸口,其上的凉意立刻覆盖了他好不容易才暖和过来的手掌:“下车,今天我家不能留你,你可以把车开回去。” “为什么?”顾则钧不满:“我还准备和你看上周斯诺克大奖赛的比赛录像,我嘱咐你录了的。” “家里有人。”楚青云决定至少过了今晚再想分手的事,尽管目前的男友和顾则钧一样任性,但自己此刻的确需要一场暴力的性爱,哪怕流血也无妨。 顾则钧已经和旁人缔结了婚约,却还是不懂分寸,闻言立刻摔了车门下车追他,见楚青云一脸青白,虽然疑惑还是直白地询问:“所以现在在你心里随便一个野男人也比我重要了。” “他不是什么随便一个人,他是我男朋友。而你从来没记住过我任何一个男朋友的名字。” “那是因为你换得太勤!最随便的人是你!” 楚青云僵立在原地,拢了拢被风吹散的长发,如果对方不是顾则钧他真会直接给他一拳:“顾大少,我还不需要你来说教。” 他拿出了几分漠然,纯黑高领大衣衬托得凤眼更加凌厉。 然而顾则钧却笑了,笑得仿佛窥破了一个甜蜜又黑暗的秘密:“你不需要我?”他步步上前,又勾住了逐步退却的楚青云的一缕头发:“青云,你自己明白——” “永远都是你需要我,而不是反过来。” 05 楚青云仿佛被淬了蜜的钩子当胸一蛰,十四年回忆如针脚,密密麻麻刺绣在他急喘的面容上。他捂着额头勉力站住,顾则钧好心要来扶他,一脸似笑非笑,想必早看穿他的心思。 “你已经结婚了,为了避嫌,更为了你的伴侣着想,最好和……和旁人拉开距离。” “你是用普通朋友的角度,还是以楚青云的角度劝我这些话?” 楚青云无奈地笑了,总是比较要面子的人先让出台阶:“如果有人一直同你暧昧,那么普通朋友和好朋友的区别几乎没有,总之永远不会是恋人。” 期望不多,只要得到过,你身旁,那宝座—— “如果你还当我是好朋友,那就把这句话当成忠告。别让小维为你伤心。” 话说得太明白了,几乎不像是楚总闷骚的作风。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3 顾则钧不解,抱臂挑眉看他:“你的意思是从此以后我把你当成普通朋友也无所谓?一年到头只有喜事和丧礼才能见上一面也没关系?” “看来我还真是给楚总添了不少麻烦啊!” “你有任何问题随时欢迎来‘麻烦’我,但不要留到太晚。你已经给了小维承诺,就别再拉近其他距离,不止对我,你是时候收收你那少爷脾气了。” 楚青云十分诚恳,甚至语重心长。他觉得自己应该能想明白,这番重话挠下去,顾则钧一定被刺激得恼恨他,甚至故意同他冷淡。只要自己熬得过那道分寸,从多年挚友变为“好久不见,有十年没有?”的点头之交,也是如冲开一杯热奶粉般容易的事—— 只要火候一到。 “看来你演得太逼真,连自己也忘了你先是我的朋友,而后才是小维的。”顾则钧忽而靠近他,楚青云退后一步,一缕凌乱发丝却勾留在顾则钧胸前的铂金北斗星挂坠上,霎时间进退不能。 “你从小到大转递给我的那些情书,我可还都留着呢。” 楚青云瞳孔紧缩,顾则钧缓缓摘下自己胸前的挂坠,温柔地没有扯痛对方的头发,让它带着自己身上的雪松木香一起合拢五指,攥进楚青云掌中:“别想分得一干二净,我们在一起过了太多个圣诞了。如果今年你愿意,我可以接着陪你过。你每次往烤箱里放烤鸡都会放翻,又怕烫不敢掀锡纸……我可以帮你搬棵好树,小维的厨艺也比你好太多。” 楚青云握紧手中棱角分明的饰物,刚刚才沉入美好愿景的心忽而下坠,他不失分寸(他仅有的分寸,仅有的掩饰遍体鳞伤的盔甲)地微笑:“然后呢?让我看着你们在槲寄生下接吻,再替你们选最佳角度拍照留念?” 从最心酸的视角,用最渴望的眼光,一定能将平凡拥吻也拍得幸福到令人嫉恨。 事实上他已经这么做了好多年,圣诞假期前还会替顾则钧处理年表账务,好让他腾出时间聚会玩乐。 楚青云不是没有鼓起勇气过,每一分每一秒他都用尽全身气力无声呐喊着告白,若彼此有默契,他早该知道有人等在原地;若彼此毫无默契,难道全靠自己一个人勉强拉长风筝线才拖曳这段“友情”到如今? 他很多次把自己的情书混进顾大少为数不少的仰慕者来信中,顾则钧不知明不明白,抖着喷了香氛的精致信笺朝他笑:“这字迹好像是个基佬。” 顾大少双腿交叠搭在摇摇晃晃的课桌上,教室的旧窗下摆了一盆蔫头耷脑的植物,只有一朵小红花因值日生格外钟意而开得茂盛,向阳而生。 在楚青云看来,顾则钧就是那朵触手可及的花,同时也是那颗遥不可及的太阳。 “就算真是男的你又想怎么样?拿来我看看,我还没收到过呢!看完就帮你撕掉。”楚青云大约想要掩饰心虚,伸长手臂去够信笺却扑了个空。 顾则钧“诶”了一声大声念了起来:“顾同学你好……”楚青云再看不下去他那一脸戏谑的笑,恨不得用钢笔自戳双耳。大约见他实在窘迫,顾则钧哈哈大笑着绕过一张课桌猛拍好友肩膀:“逗你的,这封写得还不错啊,可惜不是你写的,如果是你写的——” “如、如果是我写的又如何!” “——那我就更不能和你交往了,毕竟对象那么多,结了婚都能离,兄弟一辈子可只有一个。”顾则钧无视楚青云眼底的失落,兀自给自己的拒绝找了解释,哼起那时流行的《真心英雄》。 从此之后楚青云再也不肯轻易失态,如果正常相爱是互相肯定,无望的暗恋便是单方面人格透支。每次多余关心都只得到他同新伴侣的近况,嫉妒是酸液,会腐蚀一个人的存在。 唯一能支撑着他继续扮演老友角色的,也只有这点无关高傲的姿态。 顾则钧心知肚明,故此仍然悠然地等他拿出钥匙,开了家门,一如往常欢迎自己。楚青云却拽断了发丝,不由分说把挂坠塞回他手里。 “你应该下次再还我。”顾则钧委婉地暗示,这是个见面的好理由。其实他这样做既“贴心”又讽刺,楚青云都数不过来自己为了接近他买过多少没用的东西,最可笑的一次是替简维带了不留刀痕的切菜板,从公文包里掏出切菜板的样子像足了电视广告推销员,然而他不为业绩,他只想能留下吃顿饭。 楚青云越想越觉得自己的举动烦人且刻意,此后他也尽力榨取那块天蓝色菜板的价值,若有还无提出:“小维你会清理吗?如果有渍住的地方我可以帮你看看。”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楚青云快要装不下去了,但他还是顽固地磨蹭着大衣兜内钥匙的纹路,笑声低沉:“不,我还是不能请你上去。” 顾则钧理所当然地变了脸色,而楚青云不得不弯腰道歉:“今天我们都应该冷静冷静。”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惯于奉献的对自己所有举动都会心虚得无地自容。 顾则钧见他深深低头,口腔里涌进寒流,冷雾凝结得像泪痕,终于也软了神态,只微笑着将挂饰收入暗袋内:“那圣诞我们一起过,你也可以带上你的男朋友,如果到时候你还有的话。” 这样“玩笑”在此时堪称恶毒,顾则钧也不知自己是怎样幼稚地脱口而出。他捻着北斗星图勾留的那几寸发丝,想这也算一种藕断丝连,竟有种温存蠢蠢欲动。但随即他便想起楚青云用的是别人喜欢的洗发水,同寝时身侧也躺过了数不清的陌生人,霎时莫名烦躁便迫他做出了决定—— 他摆摆手,潇洒地独自离去,没有开楚青云的车。这种举动不是惩罚自己,而是惩罚楚青云。就像小孩子故意绝食引大人注意,顾则钧最明白世上谁会为自己心疼。 他近乎带着几分得意地等着楚青云追上来,拉住自己的衣摆,请求送自己回家或者让他留宿。 然而楚青云只是静静地目送他,同他一样落了风雪满肩,若要感冒谁也不比谁无辜,那么为了正常工作,楚总只有优先照顾自己—— 要付出多少自我惩罚的代价,才能在面对他时学会自私。 06 楚青云不想让顾则钧见到游一鸣还有一个很滑稽的原因,游一鸣是他历任男友里最像顾则钧的,他可不想被揍出一头血后惨痛分手。 楚总通常不吃窝边草,奈何这棵设计绘图部的嫩草长得太对他胃口,教他在面试时便天雷轰顶,念念不忘。 其实乍一看游一鸣并不是很像顾则钧,但他们是越看越觉得像的人。好像女娲抟土造人时原本捏了一个,又从泥里另造出一个,互为影形,神态相近得让人简直以为是亲兄弟。 游一鸣比一米八三的楚总还要高大,偏偏常年伏案得了近视,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也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4 塌着腰,有点懒散,和走路时时恨不得孔雀开屏的顾大少完全不同,楚青云约了他几次之后越来越怀疑自己看走了眼。 直到游一鸣第一次正儿八经请他约会,用饭卡,在员工食堂:“我刚入职,前两天太忙所以耽搁了,你请我吃饭太多次现在我要补回来。” 说罢豪气地点了大份宫保鸡丁和鱼香肉丝,想了想又添上一整块排骨。接着“啪嗒”掰开一次性筷子(鼓起了饱满的肱二头肌),坦然地请一向以讲究闻名的顶头上司开吃。 楚青云哭笑不得,看了看周围,他光是来员工食堂吃饭就已经引起不小骚动了,偏偏这个傻大个还这么洋洋得意,这种厚脸皮的地方很像顾则钧。 游一鸣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有张可以拍时尚大片的男模脸,也习惯用万年不变的it码农标配大裤衩白t恤掩盖一身结实肌肉,这点让楚青云有些微妙的放心和失落。他会想象如果顾大少也这样老实,自己是不是就能靠得更近一点,但如果顾大少真的这么老实,自己还会不会看上他? ——难道他这单相思也不过是肤浅的一句:看脸。 暗恋已经很悲痛了,如果再没有一点悲剧色彩做遮羞布,楚青云会直接羞愤跳楼。好在游一鸣总能给他惊喜,闷头吃掉了一整盆米饭之后随意地任由楚青云替他捻走唇边米粒,楚总对下属下手,做贼心虚手速飞快,这个新人却一点也不懂得避讳,唯我独尊地挑眉按住他手腕,慢条斯理地用他手里的餐巾纸擦嘴。 淳朴的地方完全不像,放肆的地方又太像,而且像得甜蜜,像得简直梦幻。 “我能不能和你同居?”游一鸣理直气壮地问,随即补上理由:“楚总你家很大,我可以放得下我的稿子和画架。” “宿舍不合适?”如果是别人提这种要求,楚青云可能会直接开了他,但游一鸣厚颜无耻得那么耿直,让人感觉他好像只是在问:“再来碗饭?” “嗯,太挤了,而且我想每天能看到你。” 楚青云梗了一下,决定委婉点劝导:“如果我现在要拿走你碗里最大的排骨,你会给吗?” 游一鸣停下了饿虎扑食的动作,毫不犹豫地把夹向排骨的筷子改道向白菜,用勺子稳稳地连汤带肉端进了楚青云碗里:“给。” 楚青云呆住了,他承认自己的确不是好人,别有用心地挑选男朋友,以至于次次都是他伺候对方的模式。因为把人家当做替身,所以觉得受累也应当,被他供奉的人自然也榨干他之后坦然离去,无数次疲惫的循环让他彻底失去认真的气力—— 很久没人这么直接地“给”过他什么了。 “这么大方?” “因为我喜欢你啊楚总。”游一鸣又捧起了饭碗,白菜也嚼得津津有味,粘着饭粒的笑容无所顾忌,甚至是骄傲的—— 他是楚青云理想中的顾则钧。 07 “你又叫麻辣烫?连着一周了,小心吃出溃疡。”楚青云瞟了眼垃圾箱,无奈地把大衣挂上衣架,试图找点日常的话题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游一鸣刷着牙从浴室探头,他很好养,最多只会挑剔不顺手的画笔,而顾大少几乎是本能性地挑剔一切:“泥肥来了。” 他满嘴泡泡,说话呜呜咕咕,楚青云不由笑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顺手散开头发,解了衬衫。 稍过肩的半长黑发一挣脱束缚,便擦着静电起了小卷。游一鸣凑近他身边闻他今天的香水:“老板大人,你今天打扮得很隆重。” “你就只有这只狗鼻子还像个‘艺术家’。”楚青云将脸埋在湿毛巾里深吸一口气,任由年轻而火热的胸膛环上自己的脊背。他需要这亲昵做前戏,逐渐逐渐拉近距离,慢慢他们不再是有着“身份”的人,而只是彼此索取。 他今天的香水前调是苦橘、小豆蔻,中调徘徊馥郁玫瑰同辛辣的肉豆蔻,后调是顾则钧喜欢的岩兰草以及雪松。一款森林气息的男香,严冬中透着若有似无的回味。 游一鸣喜欢老板身上的味道,还有老板英俊的脸。他健身只是爱好,认识了楚青云才发现还有更多美妙用途。嗅着嗅着他便忍不住掀起楚青云衬衫,手湿漉漉地摸上了对方的腰。 楚青云模糊地笑骂一声,丢了毛巾:“有信息,你先松手。” 他几乎是小跑着拿起了手机,游一鸣没有窥探,只在原地冷了神情。 发来信息的果不其然是终于叫到uber并发誓明天就买车的顾大少,一边抱怨楚青云给他准备的晕车药不够了,一边要他再次确认圣诞假期会一起过。 看来顾则钧不止是要他低头,还要打折他的腰。 楚青云捧着信息浑身滚烫又心如死灰,一时不想去理会顾则钧故意引他内疚的小把戏。而游一鸣还抱臂赤裸着上身等他,个中邀请不言自明。 每当这时楚青云才会认识到他们是不同的,同卵双胞胎都不一定有同样指纹,何况根本是自己一厢情愿,才混淆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顾则钧会懒到让自己主动服侍他,永远不会给他这样灭顶般炽热的拥抱。 “你轻点,我可不比你们年轻人……!” 游一鸣当机立断,趁上司发呆剥光了对方的衣服。随后一手卷着他柔顺黑发,一手揪着不断抱怨的人胸前乳头抠弄,嘴也没闲着,亲得啧啧有声,很快便让其实很怕疼的楚总眼神涣散下来,发尾微卷拂过深邃凤眼,平添媚人姿态。 楚青云到现在也不明白为什么游一鸣上了床就像家犬变野狼,虽然他今晚很期待,但还是下意识不安地扭了扭劲瘦腰肢,强笑道:“喜欢别人可不只是说说而已,你给我规矩点!” 他还端着架子,脊背挺直得像见了水就炸毛的猫。 游一鸣见自己稍微抚弄,上司就浑身激灵,也不肯再等,五指屈张,用力按着楚青云肩胛骨把人深深地陷进床里,另一手已经开始飞快地进出扩张。 楚青云被他猛地一甩,头晕得四肢无力,忽然神志一茫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其实我一直想知道,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游一鸣动作一顿,忽而俯下身在他肩头幽幽地咬了一口:“我喜欢你不喜欢我。” 他笑是笑了,可听着怎么都像说的是反话。 楚青云头皮发麻,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可还来不及辩解,便被猝然插入体内的异物哽得呼吸沉重,双眼迷离之际,呜咽着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彼此心知肚明,他苍白的解释一文不值。 08 “感情进入尴尬期,就像腌得太久的咸菜,从酸咸适中到很快腐臭,又因存放了太久而惯性不舍得丢弃。” 楚青云用手心捂住眼睛,无力地关上了情感论坛的页面。 他早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5 该知道这些废话一点用处都没有。 冰河降临在晨起时的寒噤中便有预兆,游一鸣最近不知真忙假忙,两人很少交谈。楚青云甚至为了接近他特意去员工食堂吃盒饭,对方却依然如常平静。 周末楚青云忐忑地亲自下厨,完全忘了本来预定好的分手计划,甚至连顾大少都丢在脑后。游一鸣吃得明显比在食堂多,还满足地点菜:“下周烧糖醋鱼吧。” “明天我没事,也可以做,你喜欢就好。”楚青云揉着围裙舒了口气,自己大概真的是无可救药的奉献型人格。 “楚总,你可怜的属下有事。明天我就不回来吃饭了,要在公司赶图。”游一鸣匆匆起身在他颊边落下一吻,楚青云下意识抬手想要搂住他加深这个吻,但手指才拂到鬓边对方便推开椅子,起身扬长而去。 ——天气不曾预报台风,为何仍然暗流涌动。 楚青云浑不自觉是被人吊住了胃口,为免难堪没有答应顾则钧的圣诞邀请,听说他和简维出门度假,社交软件上恩爱秀得闪亮,没了他楚青云还有性能优越的自拍杆,更甚者,这样耀眼的一对不乏好心拍照路人。 他不过是个会更轻易抬起手臂按下快门的路人。 如果是普通人,朋友多日不联络定会问一问为什么,顾则钧却没有搭理自己,楚青云心里乍冷乍热像感冒。他抱了暖水袋一个人孤独地过圣诞,却喝着冰啤酒,像是在和谁赌气。 游一鸣还要加班,这倒也不假,他们组的确有大项目,正如高三生不过节一样,游一鸣也忙得能把袜子当焖面吃。 楚青云第一次自己过圣诞,往常身边没有人他会很怕,怕自己控制不住去想顾则钧,抑或更糟,身边的人就是顾则钧。 “你真的不能回来一趟?晚点也没关系……哈欠!” 老板不常用这种近乎撒娇一样的语气,游一鸣摘下眼镜,揉了揉挺直的鼻梁:“你听起来就像准备了一树灯饰,结果平安夜停电。” 楚青云被他话里的笑音气得磨牙:“我确实这么准备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还买了很多食材,但现在我在叫外卖。” “麻辣烫?” “是啊,和你同流合污。”楚青云看了看一口都没动的塑料碗:“我自从初中毕业就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他只是开始想要更了解游一鸣,这在他是难得迈出的一步,虽然厚脸皮,但他还是希望得到一些鼓励。 “如果我回得去我会帮你修坏了的电闸的。”游一鸣一本正经,虽然语气温柔,却并不像在开玩笑:“青云,世界上并不是总有备用电源,恐怕你要等一等了。” 楚青云心底“咯噔”一声,喃喃道了句再见。家里当然没有停电,但他恐怕正在走入一条深不见底的暗巷。 “叮咚,叮咚——” 他的叹息声还未落地,便听到了不速之客的门铃声。 09 “别哭,唉……有什么话慢慢说。”楚青云递了条手帕给简维,还忙不迭把自己的热水袋也出让给不速之客。他还没来得及伤感,本该在千里之外度假的简维就敲了门,围巾一摘露出的还是红通通的鼻头和眼睛。 楚青云不放心地探了探热水袋:“有点冷了,你等等,我换一个——” “青云!”简维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腰:“……陪我说会儿话就好。” ——那种负疚的感觉又来了。 他总是在想如果当初真是自己追到简维会怎样,结论是自己会是彻头彻尾的渣男。这种可能性总是让他在深夜惊醒,也让他不愿拒绝简维的任何一个要求。楚青云拍了拍牢牢抱住自己的人,从善如流地坐下,迟疑地摸了摸对方的头发:“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他人呢?” 简维顺势靠在他肩头,眼泪乱七八糟都蹭在他的毛衣上。楚青云任他抱着,简维哭着哭着就暴露了比较女性化的一面,连声音都透着哀怨,让楚青云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对哭泣的小孩子、简维,以及所有女性都无计可施! 当初简维领着两位英俊的追求者泡吧,是吸引过很多目光的。楚青云可以尽责地随时扮演任何角色,僚机、闺蜜,甚至避风港。作为一个内心敏感的gay,简维不是不享受顾则钧和他带来的光环,但显然—— 钻石会磨蚀,光环亦黯淡。 简维抽抽搭搭哭得够了,把楚青云递来的秋梨膏一饮而尽,扭着身子“啪嗒”一声褪下手上的戒指敲在桌上:“青云,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太冲动了!” 楚青云的手被他攥了很久,也留下求而不得戒指印痕。眼见那枚烧得自己眼眶刺痛的戒指被随意放在桌上,楚青云眯了眯眼,甚至想让它掉进烟灰缸。 但在最后一刹,简维的手还是犹豫了片刻,最终戒指在桌布上滚着滚着,安全地软着陆。 “从大学交往到现在,我把他想得太好了。以前可能没觉得有什么,最近他一定要我搬家同居,还剩一个星期也忍不了,非要让我得罪房东。我和他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大少爷完全听不进去。” “家里的事他真是一点也不上心,都这个年纪了还出去玩到半夜,晚上回来还要缠着我陪他疯。我睡不够迟到挨骂,他只会说大不了他养我。这样也就算了,我可以忍,但是我加班他还不高兴,说我不陪他看电影兜风打游戏!和同事聚会不管男女他都有一车的酸话等着你,反之他每次聚会回来都能换一种香水味,我什么时候说过他半句?!” 简维越说越气,眼泪早被怒火蒸干。楚青云把麻辣烫的食材加了自家的高汤回锅了一下,熬了一锅中式炖菜端给他。简维一边气得拍大腿,一边接过筷子化悲愤为食欲。楚青云怕他噎到,无奈地不停给他倒水。 ——这个恩爱秀得太过火了。 楚青云默默地想,大概还是不够傻,如果换了他,顾大少所有缺点都能戴上滤镜看成可爱。他想着想着,从烤箱里端烤红薯的时候忘了带一只手套,没带隔热手套的那只手立刻烫得通红,自己却走神浑然不觉。 “快抹点烫伤膏!”简维近乎惊恐地翻箱倒柜:“你的手已经变成烤龙虾了!” 楚青云“噢”了一声,没什么感觉。倒是对方又开始哭啼,眼泪要掉不掉:“……唉,如果当初我选你的话一定没有这些事。” 楚青云立刻心虚,刚要说话岔开,却忽然后知后觉地感到手指剧痛,闷哼一声抿尽了毫无血色的薄唇。 “这次圣诞也是,我真的被他磨得心累,但是又不想让他不高兴,千辛万苦牺牲全勤才搞到几天假期。其实我只想在家里躺躺,大少爷每天没事干倒是清闲,非要把每天排得那么满。昨天我感冒了不舒服,他竟然搂着三五个不知干什么的姑娘笑嘻嘻地让我和他去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6 海钓!他明知道我晕船!” 不,他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是我告诉他的。楚青云低头:“他喝多了就是这么浑,但是总有一天会成熟的,你们都该多点耐心——” “以前我总觉得你们两个人是针锋相对,带点意气之争的关系,还觉得自己是你们的和事佬。现在看来其实我最该谢谢你,要不是这些年你一直担待他的任性,让他能在我和别人面前装得像个人样,我们绝对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简维苦笑一声,看了看空荡荡的手指:“其实也就是说说而已,美国的法律是美国,我们不能领证,他想给别人送戒指也随时可以。我说了我父母想见他,他推托到现在,我真觉得……” “你怕他离开你。”楚青云猜自己此刻头顶闪烁着圣母的光辉:“你不敢让他替你包办一切,一方面是你和他想法不同,一方面你总认为这些是会结束的,等结束之后他拍拍屁股走人,留你一人面对烂摊子。” 茫茫都市,人人相爱,不是不爱,只是浅尝辄止。 “则钧确实很难让人相信,但……”无形的手扼着他的喉咙,楚青云拼凑出一个勉强的微笑,近乎窒息地开口:“从我的角度看,我真的相信他爱你。他肯定会为了你变得有担当起来,再给他点时间,他会——会——” 楚青云卡壳了,再也说不下去。现在连情感咨询都是他的工作,接下来万一简维要他去劝说劝说顾则钧,想必他也不能推脱。 他说得平静,简维却抱着他的龙虾手和一瓶烫伤膏,无声地掉起了眼泪:“顾则钧这个王八蛋!” 楚青云点头:“嗯嗯,不懂珍惜小维的傻瓜。” “我不是说我自己,我是替你骂他。他从你这儿得到的好处太多了,说真的你简直是他第二个妈,第二个爸,你俩就能上演大龄智障版吉祥的一家。” gay的尖刻有时候真是让人难以招架,尤其来自一向温和的人:“你太惯他!” 简维恨恨捶了下他,楚青云只得无奈地摆手。眼看着怨言说完了,简维立刻把矛头掉转向他:“如果你有男朋友,彻底不理他,他可能还会长大得快点。对了,上次和你们公司一起做江水花园的广告项目,我看见你男朋友了——是叫游一鸣对吧?你们最近怎么样?” 楚青云本来以为简维要旁敲侧击,让自己离顾则钧远点,但对方看起来只是单纯地八卦。顾则钧没把自己最近单方面“冷落”他的消息告诉枕边人,这点微妙的隔阂够不够成为暧昧的秘密?还是说这更加彰显了自己的自作多情,无足轻重—— 不知为何他脱口而出:“你有没有觉得他像一个人?” “谁?哪个明星吗?” “不……像你刚才怒骂的那个王八蛋。” “嗯?完全不像啊。”简维眼底是彻头彻尾的迷茫:“他也有什么奇葩行为吗。” 楚青云反射性地回护:“没有没有,就是有时候那股任性的感觉特别像。”他立刻补上一句:“可能我就是老妈子的命。” “如果那也叫像的话你可能看13亿人都像王八蛋顾则钧。”简维笑了:“何况在喜欢的人面前,本来就容易任性。” 无视忽然呆滞的楚青云,他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声:“顾大少爷不一样,他是以为全世界都是你,都由着他。” ——不像,完全不像?! 楚青云神思剧烈地恍惚了起来,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会对游一鸣有好感? 10 游一鸣回家时裹着厚厚的围巾,即使他个头够高,视野够清晰,一时也没能看清家里的沙发上多了一个人。 楚青云比他更手忙脚乱,面孔涨红得仿佛刚从雪地里走回来的人是他:“你居然真回来了——” 游一鸣任由他格外殷勤地摘下自己的围巾,自然,楚青云若有若无的遮挡挡不住沙发上沉睡正酣的简维。楚青云一句话出口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游一鸣挑眉,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如果你想让我离开,我现在就走。” 他立刻拉开了门,楚青云手指抽搐地攥着围巾,跨步拦下他:“我不想赶你走,从来没想过!” 游一鸣看了眼他手里的围巾:“如果你只是想提醒我别忘了围巾的话,那把围巾给我,我可以把你家钥匙还你。” 楚青云急得咬牙,他也说不清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抖开那条画着戴圣诞帽的哆啦a梦的蓝围巾兜头把游一鸣圈了起来。他们身高毕竟相差一点,以至于这一幕并不像他要勒死对方(幸好不像),倒像是蒙古族的礼仪——为客人披上哈达。 游一鸣显然觉得这很滑稽,围巾折成两段挂在他肩头,他攥着拳头噗嗤一声笑了,还提了提手里散发着热气的袋子:“我和组长请假回来的,不过现在他们也去聚餐了。外边没什么宵夜,我只在便利店热了几个包子。” 楚青云也笑了,为自己仍然拽着那条愚蠢的围巾的穗子不愿松开,更为这条围巾围在游一鸣身上时其实并不蠢,甚至有点可爱—— “你给我带了礼物,那这次我要用什么回报你?” 游一鸣指了指沙发上一边睡一边磨牙的简维:“也许你能好心给我解释解释。” 他要的太正当了,楚青云瞬间觉得自己在他面前真是无所遁形:“他和则……顾则钧闹矛盾了,所以来找我哭诉。” “你不用特意在我面前显得和顾先生疏远,毕竟我才是后来的那个。”游一鸣看似大度地挂起了大衣,吸了吸鼻子:“而从我闻到的味道来看,你对我心爱的麻辣烫做了些什么……也许你会很伤心,但麻辣烫和你,我还是和前者的感情比较深厚。” 楚青云哭笑不得,抱臂倚在玄关问他:“你可以和上司这样讲话吗?” “如果我不这样讲话,英明的楚总会给我批假期吗?” “会。” “喔,那还真是值得考虑。”游一鸣完全无视了沙发上的客人,一步步向楚青云逼近。他不知何时拿了酒杯和楚青云最喜爱的一瓶干红,而他们和卧室之间的距离正寸寸缩短。 这很危险,但楚青云竟笑得开怀,完全不想让这一切停止—— 他听到游一鸣边走边问,用他最喜欢的语调,声音磁性极了,就好像他童年时最渴望得到的遥控汽车的发动声那样动听:“那么……你也会给我加薪?” 楚青云戏谑地挑眉:“我会的。” “升职?” “我会。”楚青云接过了酒杯。 “走上人生巅峰?” “我尽量确保你会,毕竟你已经发现了自己在上司心中有这么崇高的地位。”楚青云戏谑地和年轻的恋人碰杯,杯中倒影他们就像一对毫无睚眦的伴侣,纯洁似十二月六棱雪花。 游一鸣看着楚青云喉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7 结滚动,确保恋人饮下了那一口带着果香的葡萄酒后,他最后一次发问:“你会爱我吗?” “我——”楚青云忽然被一口酒呛得上气不接下气,而随着问题结束,游一鸣有力的手掌已覆上了他的胸膛,深邃的眼神投射着前所未有的关切。 但他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最卑劣懦弱的那种。 如果他能简简单单就这样掉进这个问话陷阱该多好,如果他能说服自己放松警惕不要时刻提防这个问题该多好——他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期盼这最终审判来到。 游一鸣确认他没有大碍后,立刻收回了那双温暖手臂,后退数步,站住了一个发乎情止乎礼的位置。 楚青云喉头酸涩:“我只是喝的酒还不够多……如果这瓶见了底……如、如果你再问我一遍——” “嗯,至少今晚我还能找到点安慰。”游一鸣笑了,没有丝毫苛责,却更让楚青云难以面对悬在自己胃里的那个未完的话题。他徒劳地试着走近游一鸣,想解释,更多毫无滋味的解释,像汽水瓶里软塌塌融掉的气泡。 但对方只是潇洒地拎起了自己的大衣,这个举动令楚青云几乎要摔掉手中酒杯。天知道就在几周之前想分手的那个人还是他自己。 “简先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所以至少你没有当面送我一顶圣诞帽——我喜欢红色的,绿色的就算了。” “你不了解我喜欢的类型。”楚青云出言辩驳,以为他是想到了顾则钧才这样说。 “我当然了解,你喜欢的类型就是——”游一鸣走到了门前,拿下了他那幼稚的围巾,一甩搭在肩头,坦然地指了指自己那颗英俊的脑袋。 楚青云顾不上是否会吵醒简维了,他可能膝盖撞到了玻璃桌,但他不在乎:“既然你知道就留下,今天是平安夜!” “我知道和你亲口说出来是两码事。”游一鸣炽热的神情终究变得无奈,是无奈,而不是冷淡。 比起感情消亡,有感情而被辜负的无奈除却痛楚更多难堪,楚青云自己最明白那种滋味,他不知道自己眼神中是不是满溢着“我懂你,请你留下来”的可笑乞求,但他可以确认那并不是游一鸣最想看到的神情。 对方在他额头落下一吻:“我想我们都需要冷静一段时间,晚安。” “别这样,你今天能住哪儿?!” “去参加他们的聚餐,明天我来搬行李。” “我不能这样对你——” “你能,而且你已经这样做了。”游一鸣松开了他的手,指了指桌上的包子:“别忘了宵夜,我知道你最近没有好好吃饭。” “圣诞快乐,再见。” 游一鸣没有回头,楚青云忽然觉得以往内心反复咀嚼的酸甜苦涩,关于顾则钧的,都还不够。上天觉得他的人生不够刺激,所以又给了他一剂猛药,这次再没有什么反复品尝的余韵了—— 酸液把他的胃蚀出了一个心形的破洞,近在耳畔的春风从中呼啸而过,没有留下一丝温暖。 11 如果说楚青云的前半生教会了他一个道理,那就是永远不要低估你还能有多不幸。经历了如此糟糕的平安夜,谁再敲门他都不会惊讶。 他正像狄更斯笔下可怜的守财奴,忐忑地等待第三位幽灵拜访—— 而顾则钧出现时笑得光彩熠熠,连落雪坠在肩头都像铂金勋章。 “merry christmas!”顾则钧好像完全忘了他们先前还在冷战,跨进门给了楚青云一个大大的拥抱,楚青云只觉得自己的胃都被他摁了出来,从这样的力度来看,他的心情的确很好。 “我刚才在楼下遇到你的小男友了。” “真了不起,你居然知道一鸣长什么样——等等,你和他说话了?!”楚青云震惊之下失手把顾则钧的驼毛围巾丢在了鞋柜上。 “你叫他一鸣……嗯,我不确认我能不能接受这么亲昵的称呼,如果你当面和他调情我可能会吐。”难得顾大少没有介意,捡起围巾吹了吹自己挂回衣架:“不过我猜你会好心地拯救我免于这种苦难,毕竟他上来了一阵就走了。”他耸了耸肩,拿出一盒录影:“斯诺克大师赛!你一路错过直到决赛,既然你不愿意请我一起看,我带着碟来找你总行了吧?” 他自说自话,大概是考虑到楚青云的心情,到底收敛了些灿烂笑容:“毕竟失恋总是要朋友安慰的。” “……顾则钧。”楚青云甩开了他握在自己手腕上的十指,抱臂冷冷地看着他:“我没有失恋,你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和一鸣说了什么?” “好,不是失恋是分手总行了吧,你总爱在字眼上和我计较。”顾则钧撇嘴,尽管他穿着正式的三件套西装,黑缎礼服深邃得能衬起一切宝石,在楚青云面前却还是不自觉地纵情任性:“我问他是不是和朋友过平安夜,他就愣头愣脑地站在原地说不是——”顾则钧扬起了一个绝对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开了个玩笑,故作唏嘘地问他‘既然不是朋友,那你来找青云干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们是恋人,你不仅无礼而且越界了。”楚青云神情一凛,他终于知道为什么游一鸣进门时就带着探询,而他到底没能得体地回应这突如其来的质问。 就像斯诺克,计划好的球路在半道打滑,两颗心永远掉不进同一个球袋。 顾则钧忽然笑了:“所以你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男人……喔,别这么激动,游一鸣对吧,你要为了他在平安夜挑我的毛病,破坏我们的重聚?毕竟我只是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说真的我正等着他理直气壮反驳我你们感情有多好,然后以男主人的身份邀请我上来呢。” “我还以为你和我一样想快速结束冷战,如果你想听,我这就道歉——” 顾则钧微微侧头,以便用楚青云最容易被激起愧疚的角度,用一种受伤的神情看着对方。尽管他心里那丝尖刻的愤怒正在抓挠,但他还不打算把这些负面情绪放出来,至少他没说假话,他受不了再和楚青云冷战了。 而在这种状态结束之前,哪怕是他自己,也不能阻止他们回到原先的亲密关系里。 “恐怕你的道歉不该对我说,说了也没用。”楚青云侧身避过顾则钧伸出的手指,自己挽了挽头发,冷淡地偏过头去:“赶紧把小维送回家。” 顾则钧看了他一眼,他不喜欢楚青云若有似无的回避,好像这点微不足道的抗拒就能动摇他们十余年友情一样。他想表现出一点愤怒,作为和解的佐料,好让楚青云能够正视他。但他到底有些忐忑,故此只笑了声,有短促而尖锐的金属摩擦声,锵然落在他隐约的恶意里。 楚青云看着顾则钧走向简维,在沙发前蹲下,握住简维的手从手腕开始亲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8 吻,眉头浮动着略显浮夸的温柔—— 也许他不该加这个定语,毕竟顾则钧唇边爱怜的微笑那么真诚,情人间的细吻就算在懵懂时也别有情味。简维低哼了一声翻过身去,却并没有抽回手,也不知道醒来了没有。顾则钧一径低语,不知是不是在忏悔,不过就算他伪装,至少他还愿意装。 若非站得太高太直,楚青云也想佝偻身躯紧攥心口。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完了,如果勤勉工作,下半生或可同自己的看护互相陪伴。更糟糕的话,他得雇一个人睡在自己家里,只为了那点涂抹出来的温柔。 这是很可悲的事,连新闻联播都有真情实感的观众,他自以为精彩的一生却连一个肯免费下载观看的人都没有,他还得倒贴付费。 顾则钧大二的时候喜欢一款烧显卡的游戏,烧了自己的电脑后新电脑没到货,手痒之余就用他的电脑。那时候楚青云正在忙学长牵线的一个项目,电脑里存满了重要文件,顾则钧无视他的警告安了太多mod—— 楚青云“啪”一声打了自己脑袋一下,从此之后每份工作文件他都要用两个u盘拷两遍才放心。 顾则钧当然道了歉,并表示这个月氪金太多手头紧张,下个月赔他。楚青云气得脑仁直跳:“你懂不懂我早就不从家里拿生活费了?!别说电脑,我下个月的衣食都着落在这些文件里!” 顾则钧瞬间从椅子上暴跳了起来:“我不懂!我游手好闲还浪费,不懂你的辛苦!” “你知道就好……”那时楚青云真是纵容他到了极点,眼见他又露出被嘲讽的脆弱,立刻先软了语气。只因他总有一种感觉,顾则钧对待别人的话永远不会像对待自己的一样敏感,正因楚青云是特别的,他才会更加挑剔。 ——这和“为了爱”忍受家暴的斯德哥尔摩妇女有什么两样? 楚青云又揪了自己头发一下,他又在把罪名强加于人了。 凭心而论顾大少没有那么糟糕,他是没管住自己的火气,但他回头送了楚青云一台外星人。全宿舍的人都喊着“顾大少快来玩坏我的电脑!”,好像有钱就能解决一切一样—— 最天真的年纪说“钱不能解决一切”,是指无法解决对自己而言不公之事。但当他们快到了而立之年,难免会失望,因为如果钱真的是一把万能钥匙,他们也不必锁着彼此的心门渐行渐远。 他们互送过多少礼物,如果物质真能填补,何以顾则钧仍然不懂他? 楚青云轻轻唏嘘,决定赶走顾则钧,然后在阳台上抽一夜的烟:“趁小维还没醒,你赶紧把他带回去。一晚上我不管你干什么,总之明天早上他睁眼之后——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你的更多丑闻了,你最好让他快点原谅你,好对得起你的戒指。” “你说这个?”顾则钧亲了亲简维的脸颊,帮醉后熟睡的恋人掖了掖毛毯,大笑着转了转手上的骷髅头戒指:“路过几个学生支的小摊,看他们直冻得流鼻涕我就包了,做回圣诞老人,虽然圣诞老人没我这么帅。” “好久没戴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合金真不舒服……” 楚青云已经在幻想里揪起他的领子把他丢出了门,但在顾则钧问“但是意外地还挺合适的?”时,还是先给了自恋的顾大少一个肯定的回答:“嗯。” 之后他深呼吸了五次,在顾则钧好奇的眼神下抓着玻璃杯里的白开水当酒一样咕噜咕噜猛灌下去:“你到底把承诺当什么……你的戒指呢?!” 不要打扰简维,不要打扰简维—— 楚青云近乎麻木地在脑内复诵着,而顾则钧挑起眉,显然有点恼怒,但还是把拴着戒指的项链从领口拽了出来:“在这儿。” 顾则钧自以为给了老友一个完满的解释,然而他期待中因错怪他而愧疚的神情并没有出现,楚青云真的提起了他的领子——可悲在即使这样楚青云也不愿弄乱顾则钧的领口,他大概只提了一个衣角——把他推向内室:“别打扰小维,你给我过来!” 他的举棋不定令两人的行进看起来很滑稽,他就像一架轻飘飘的推车,而顾则钧是腿上长了滑轮的英俊布景板,跟着他挪来挪去。 楚青云看了眼卧室,在踏入前的一瞬陷入了犹疑,顾则钧刚要开口“我又是哪里得罪了你老人家——”,便看清了卧室。 顾大少立刻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不介意:“你不用怕小维醒来看见,身正影子直。而且你卧室的隔音这么好——” 他舔了舔嘴唇,刻意说得暧昧,连自己也不知为何。 楚青云五指放松,忽又聚拢,这次终于实打实地把顾则钧领口的布料抓握出了一团褶皱。他把顾则钧拉到书房,终于提高了音量,憋屈得只觉浑身燥热:“你不戴戒指是为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有意思,以未婚身份挑逗无数陌生人,然后在一夜情之后无所谓地解释你脖子上的戒指只是个装饰?” “你气愤得好像你才是和我结婚的那个人。”顾则钧不再生气了,他确信他找到了更有效的方法堵住楚青云明显有些精神紧张的嘴。 楚青云果然连连后退:“我不是,但我是你婚约对象的好友。” “哈,好友。”顾则钧脸色冷淡:“有时候我在想,小维是不是对你太依赖了——依赖得让我该有一些合理的怀疑。他第一时间来找你,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楚青云受够了他转移话题的方式,但又不能不解释,然而他的手刚刚抬起,顾则钧便看准空档挤进了他推拒的空气里,古龙水的气味阵阵飘过他鼻翼,而顾则钧那醋栗红色的纯羊毛马夹正急切地摩擦着他光裸的手臂,他们的姿势几乎像在拥抱了——离拥吻也差不了许多。 “别解释——嘘,我只是开玩笑,我不会真的吃醋的,我们认识这么久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是什么人……青云,你知道吗?还好那小子否认了你们是‘朋友’,他根本不配,连做你的朋友都不配。” “就因为我们交往过?”楚青云挣扎不开,但也无意纵容顾则钧虚伪的咒骂和高涨的气焰:“没错我们是暂时分开了,但那完全是我的错。而且我并不认为我会因此疏远他,他是很好的朋友。” 楚青云确认顾则钧从自己眼里看到了那层伤人的暗示:比你更好。 顾则钧急促地眨着他浓密的眼睫,断续的急喘令人听不清是纠结抑或冷淡:“如果是我,不会和已经没有感情的人做朋友。” “你凭什么认定我和他之间没感情?” “因为如果有,他就会坦荡地承认,你也早就追出去了。但我没看到你追出去,你仍然留了下来,开门,迎接我。如果真的有,你们的感情还真脆弱。”顾则钧微笑看着楚青云脸色遽然青白:“而且你本来就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9 不可能真的和他交往,因为——” 楚青云在他说出不可挽回的话之前摊开手掌捂住了他的嘴,然而顾则钧一扬脖颈挨着他湿热的手心蹭了过去,两人的下颔便以一个微小的角度相贴着,可能不会有人相信他们只是在嘴对着嘴讲悄悄话—— “你们在干什么……?”简维一边向怀里卷着拖地的毛毯,一边迟钝地抬手揉了揉眼睛:“虽然我喝多了、呃我确实喝了大半瓶……但我还是觉得——” 他的嘴唇大张成“o”型:“我发现你们在接吻。” 12 “你,我爱人;你,我朋友——”简维把拖地的毛毯连连向怀里卷,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打哈欠,说着令对峙着的两人寒毛倒竖的话,语气却一点点变得懒散:“接吻?……我这什么鬼梦!” 他卷起了毯子又觉困倦,靠在门廊上头一低便要睡去,手里的毛毯像煮沸的开水壶,圆滚滚咕咚咚地跳跃到了地面上,惊得楚青云赶紧伸手去搀扶:“小维?” 他连唤了数声,确定简维是真的一脸无忧无虑地睡了过去,才“啧”一声弯腰抱起毛毯。顾则钧也终于醒过神来,有些手足无措地帮他收毛毯,却被楚青云拦住:“你这时候管什么毯子?把戴着你结婚戒指的人抱走,快点。” “青云,这个语气倒好像你才是我太座大人,小维可不会这么和我说话。”顾则钧被打了手背也不在意,嗤笑着一把抱住简维,用手指拨了拨怀里恋人的头发:“小维到底经事浅,这闹得像什么样子。” 楚青云绞着微不足道的毯子,顾则钧似有意似无意地一撇嘴扰着他的心事。他要经过客厅去卧室放毯子,但这不可避免跟在二人身后亦步亦趋,踏过玄关头顶悬挂一束槲寄生,顾则钧捏了捏简维的鼻子指给他看:“小醉鬼,我可要来亲你了。”说罢便低头沉沉一吻,简维在睡梦中也发出了平缓鼾声。 若非不得不抱住毯子,楚青云真觉双手都要替他无地自容,在自己家里还要甘为负累,甘做点缀,甘附有情人骥尾。 顾则钧把简维放在了沙发上,再顺手不过地叫住了发小:“青云过来,把那张毯子给我——”他长臂一伸便把毯子抓在了怀里,拎着两边洒然一展都在简维身上,着意在肩头掖了掖,又去轻拂简维鼻端调笑:“还不是仗着我纵容你。” “则钧,则钧……”简维忽然皱眉低唤,顾则钧一脸柔和地低下头去啄吻他鼻梁,从毯子下伸入手指,一寸寸同简维五指交握,一叠声哄着“我在”“别生我气了”。 “你们到底滚不滚?”楚青云简直不相信这句恶毒的话是出自自己口中,但他毕竟是说了,顾则钧却没有如意料中发火:“我刚刚拽你毯子好像撞倒你了?没事吧?” 楚青云被他急切的力道掀得膝盖撞在尖角茶几上,急促而尖锐的痛令人焦躁,故此有一言冲口而出。但当顾大少难得地回头关切,他便又泄了气,悻悻抱臂转头看天:“如果你们能回家再腻歪我会更好。” “嗯,也是。再留下来明天小维一醒万一想起刚才的事,咱俩纯洁的战友情可就要说不清道不明了。” “能说清,比你和那些小姑娘小伙子说得清。”楚青云直接逼着顾则钧连人带毯子打包抱走,顾则钧还要道声“借”,楚青云忍了又忍才没有说出口“不用还了,我谢谢你”。 “你的带子也拿走。”楚青云一眼便看到大师赛的带子落在花瓶后的隐蔽角落,不知是什么人存了什么居心才会“特地”顺手一塞,立刻毫不客气朝顾大少头上砸落下去。 “诶诶——你怎么记仇还打人呢?刚才的话还醋味那么大,你倒是说说,咱们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亲近得很,究竟是个什么关系?”顾则钧可能是个酒类专用海绵,但凡是个能让他闻见酒味儿的地方他就敢撒酒疯,楚青云带他出去应酬时没少耳提面命,此刻他又来了兴致,怀里稳稳抱着一个嘴上还要招逗,性情泼辣的只怕当即便是一耳光兜上去。 楚青云脑子里回荡着之前他评价简维那句“经事浅”,到底还都没长大,有点涵养,不要让自己和他沦落一个层次:“当然是——” 隔着门楚总半长的头发洒脱地搭在肩头,口型恶意地扩圆又合拢:“朋友。” 说罢他便关了门,顾则钧冷得一缩肩:“真是,也不送送我!” 随即却又开始在脑子里解读那恶作剧的口型:“炮友……?!” 不知为何,数九寒天,顾大少竟为一个不成文的玩笑而红了脸。 13 翌日楚青云忍着头痛上班,过目送上来的设计稿,繁复捻着硬质纸张,咂摸其中到底有几笔是游一鸣牺牲了和自己在一起的时间辛苦画出来的。 “大体上很好,细节部分这里我建议再讨论一下——” 他的盲测失败了,楚总一向不擅长做测试,从星座到运势,ai和相士都只会说他衰之又衰。现在连自欺欺人也做不到,他和游一鸣之间并不存在“心有灵犀”。 秘书在他桌上放下咖啡,顺手便要把签了字的公文拿出去,楚青云双手抱着头深叹一口气,终于摆了摆手:“小应,不用麻烦,我自己走一趟。” 秘书看了看他脸上若有似无的黑眼圈,明智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告退。楚青云思索着游一鸣可能会有的反应,抬手摸上了咖啡杯,他是想一饮而尽杯中物,不能消块垒也可壮胆—— 然而第一口他便被烫得“嗷!”了起来。 最终楚青云只能捂着嘴,“嘶嘶”喘着气来平复舌尖的火辣。路上的同事打过招呼后都同情地劝他:“牙疼可不能忍啊楚总!” “是啊,拔牙就像谈恋爱,要分手长痛不如短痛,这是我牙医的电话号码——” 人做贼心虚,每句闲闲言语都像捕风捉影。 楚青云略显狼狈地进了普通电梯,新项目开工在即,大厦人来人往,电梯里有些拥挤。他绅士地自觉被推到光滑墙壁上做背景板,一眼瞥到电梯反射着玻璃般清晰光影,积习难改地对镜审视起仪容来,趁着人挤人无暇顾及旁人,不停换着角度检查自己发型可有到位,可惜额前一缕乱发荡左荡右,怎么摆都不够完美。 电梯里有人正在嗫喏私语,一名女性挥舞着殷红指甲,小声向另一名抱怨:“分手就是分手,非要在朋友圈里发和现任恩爱,还要圈我给他们留言……没了我他们就连恩爱都不会秀了?!” “你傻呀,正是因为有你这个悲惨观众,人家的美满戏码才有上演意义。”另一位女性踮着脚去看同伴新的美甲,嘴一撇轻描淡写地总结道:“要么拉黑要么忍着,你总不能横插一腿再破坏吧?” “唉,有时候真是看得我牙痒痒……但这种男人我抢回来又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0 有什么用?连跟他一起拍照都觉浪费菲林,又怎会有兴致再同台演出。” 闲言碎语也和重叠影像一同荡悠悠悬在面前,好一似三更梦初惊,骇得楚青云停下了拨弄头发的手,到了18楼后匆匆挤了出去。 真是不能再听了。 14 身陷情网人难免看一切都鬼影重重,而逃难似地奔跑到迷宫出口,却发现只得眼中一人是明亮的,能可驱散阴霾—— 就算他正是守卫迷宫的最后一人,手里拿着匕首对你微笑,也没什么所谓。 爱情本就是自欺欺人,浴血相拥。 楚青云隔着宽大的落地玻璃看见游一鸣的背影,他的确是英俊的,从前不曾肉贴肉地拥抱,便觉和普罗众生没有两样。如今知道了个中滋味,方觉那普通白t恤撑不起他骨骼万分之一的力量。 楚青云一边唾弃自己外貌协会一边刻意大步流星地向集体办公室里走去,没看上人家时他会说这人穿衣品味不佳,看上了人家他又会说是没有衣服衬得起他,矫情的gay大抵如是。 游一鸣也在喝咖啡,冒着热气,大口大口不觉烫,专注看着屏幕时浓眉极有神。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他伸出小麦色手臂、屈指,抓握起雀巢赠送的红色马克杯凑到唇边,不带丝毫犹疑地令喉结滚动—— 楚青云忽然很难过,他怕烫而他不怕,他们本来可以多么互补。 炖一锅鱼汤或老火白粥,他真需要有人帮他试味。 他的步履迈到了终点,看看停在游一鸣身边,却看不清脚下有没有浮动着迷宫一般的红线。 楚青云轻咳一声以免唐突,接着一手有意无意搭在游一鸣宽厚肩膀上,手指还夹着文件,另一手随意之极地端起那只咖啡杯抿了一口:“你们boss呢?我找他有事。” “……就在里面,我相信楚总看得见。”游一鸣不着痕迹地把肩膀从他手下挪开,用手里的马克笔点了点他拿着的杯子:“空的。” “怪不得,喝了我一嘴咖啡渣,还真苦。” “只能分到残渣,自然总是苦。嘴里喝不到,心里苦。”游一鸣鲜少这样坦然,但他的表情却随意地像真的在谈论咖啡:“楚总有什么事?” 已经有人好奇地看向他们,楚青云看着游一鸣坦诚而明亮的双眼,心里像有一只秤砣急剧下坠:“去茶水间再说。” “哦,不用了。”游一鸣忽然一拍脑门,撕了张便签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一串号码和时间地点,刻意用旁人能听得见的声音响亮交代:“上次去聚餐的时候有东西落在您家里,实在不好意思,我已经请应秘书帮忙取回来了。” 楚青云终于“啪”一声颤抖着手放下杯子,屈指决绝地点了下他的桌面,向厕所一扭头。游一鸣不解地耸耸肩,到底还是从转椅上站起身,徐徐地跟了过去。 “你还有那么多重要的稿子,不想要了?” “哈。”游一鸣举起双手,任上司把自己半推半挤进狭窄单间里:“我把‘重要’的稿子放您家里,是想借此追求到一些更重要的东西。”他眼神明亮一如昨日,语调却不像只过了一夜,而像是经历了千年万年地风干一般客套得没有丝毫水分:“既然对我而言更重要的别样东西都可以舍弃了,把它们交给搬家公司来运也无所谓。至少它们不会忽然变成别人的稿子。” “……你未免太不给我机会。”楚青云最讨厌影视剧里在厕所谈分手,因为厕所对他而言味道太大。但此刻他有点明白了,这么狼狈的环境最容易可怜自己,从而能够发自内心哭上一哭,来达到某些戏剧性效果。 此刻浓浓氨水味充斥鼻腔,他是真的有哭出来的冲动了。 “你又何时给过我机会?”游一鸣嘴角弧度不知何时冷了,熄了,站在高处将他稳稳地推开:“你从来没给过任何靠近你身边的机会,你所作所为好像每天都在说‘快来伤害我这样我就不用对你内疚了’,这是苦行僧,还是臆想狂?” 年轻的前恋人低下头提起他领子,楚青云还来不及反抗便被他“啪”一下堵在墙边,于唇边轻啄以道别:“楚总,成熟点吧,没有人是为了伤害你才接近你的。” “再见。” 在公司依旧四季如一日穿着没品位大t恤的人拉开隔间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楚青云抹着嘴给自己找理由,就凭他居然敢在厕所这种糟糕的地方亲自己,这个分手也分得不冤—— 妈的! 15 为免嫌疑,楚青云又在隔间多待了一会儿才敢出来。游一鸣摸他屁股轻车熟路,不知何时把纸条塞在了他裤兜里,楚青云掏出来一看,居然是知会他搬家公司这周末会去,如果他乐意的话还可以顺便请同公司的保洁擦擦窗户。 如此才算是改造一新,各奔前程。 楚青云满怀踌躇去找人,却并没有起到什么戏剧性的效果。生活只是如水流过,间或有些摩擦,也遭水滴石穿。 坐回办公室他又接到了顾则钧电话,先是开门见山抱怨五分钟他不爱自己了,居然在雪天把自己扫地出门等等,而后见楚青云憋着气只喘不答话,终于停下了“青云我今天头有点疼胃也不舒服……”式的撒娇,正儿八经道:“你们给金鼎家园一期的设计稿定了没有?这个项目对我们公司也很重要——” “你们布局网点要先和开发商讨论,我们是按他们的意思改,一稿我们最晚下周一交工程方,然后他们很快会发给你们这些合作商家。” 顾少跟着舅舅干,做大型连锁购物中心,平时却更像个奢侈品买手,十指不沾阳春水,其实并没有兴趣来询问基础设计进度:“哦,可是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什么意思?” “譬如说,你对我到底有没有意思。” “玩笑开过头了。” “别介,我认真的。” “我可能在梦里认识过女性的你,但下辈子我也不可能认识一个‘认真’的你。” “这么说你还肖想过我变女人?!老实交代是不是裸体,是不是容易激动的清晨……” “你他妈一大早消遣我?有这闲工夫哄你老婆去,我还得养活我自己。”楚青云被戳中痛处,骂人也底气不足。性向还懵懂那会儿他的确梦到过顾则钧变女人还嫁给自己了,但新婚之夜他发现顾大小姐脱了裙子长着根烧火棍,自此明白自己无药可救。 “老婆是要哄的,你我也是要见的,天塌下来也不妨碍。” 有人毫不客气地“哐哐”敲门,楚青云拿着手机拉开门,顾大少一手插着衣兜一手冲他摇:“现在你总该知道我是认真的了吧?” “我看你是闲得太认真了,认真给我找茬。”楚青云一把把他拽进来,不知为何立刻心虚地弹上了百叶窗: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1 “我最近是真忙,求求你大少爷不要闹脾气多疑了,好好顾顾小维行不行?” “我倒是想顾,可是也不好意思领他回去正式告诉父母。”顾则钧说得毫无愧疚:“毕竟他们还以为我最后会和你是一对,和你,哈哈。”顾大少干笑两声,本以为楚青云会应和他,却见对方正抱臂僵滞地站着,眼神痛楚地回避着他,不自觉咬着嘴唇直到青白。 他忽然便不再笑了,调侃也轻飘飘:“所以我也被闹得不得安生,你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最好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去一次,你从旁解释解释。” “你没有我是不是会死?你能不能一个人去结婚工作看比赛过圣诞节,让我也松口气!!!”楚青云强忍着落泪的冲动背过身去,指甲深深掐在手臂里,简直像要抠一下一块肉来。 “……死是不会,但可能连上床也不会了。”顾则钧一咬牙,见楚青云生气他反倒还有些委屈:“小维这次之所以跑出来有一部分是因为你,他非说我床上叫错名字。他跑到你那儿大概也是为了确认有没有这回事。” 楚青云再也忍不住了,眼眶倏然通红,他笑着仰头看天花板,笑得不住点头:“好,很好,接下来你想说什么?我黏你太紧以至于你有了不该有的错觉?我是不是得对你负责把你家庭调理得和谐了,必要的时候牺牲一切!” “我还没说完你急什么!”顾则钧这个燥脾气能忍到现在才踢椅子实属不易,当下便站在桌前攥紧了拳:“我解释过了,我们之间要有什么早就有还用等到现在?!” 他每说一句楚青云站得便越远一寸,然而顾则钧丝毫不知道对方是在憋着气想把眼泪吞回去,犹自无奈地低语:“你也知道男人那点毛病,每次为了延长总要想点什么,你不是还背过圆周率嘛……我有时候会想你。” “一想你,我就硬了。” 17 顾母年轻时留过洋,年纪大了却彻底遗忘了做时髦小姐时的样子,穿着一件青蓝色旗袍笑吟吟等他们,看上去和每一位寻常母亲无异。然而楚青云心知她老人家这些年是越来越保守了,勉强接受了儿子的不羁已经是极限。 今天只怕宴无好宴。 虽然顾则钧向简维打包票说自己能应付得来母亲,但简楚二人对顾母都十分恭敬,顾母也笑着向他们问好,说些絮絮家常,催促摆饭。 她看都没看一眼儿子,先迎向了楚青云:“青云可是好久没来看阿姨了,上次来还是去年快春节的时候,眼看今年都要过了……你是不是和则钧又吵架了?肯定是则钧的不是,阿姨替你教训他。” 大抵所有家长面对自家骨肉的友人情人都是一般做派,潜台词无非是“我替你出气,你大可原谅他,放过他”。若不借坡下驴就是不给面子,楚青云只得微笑:“没有的事,就是工作太忙,真抱歉。” “你的确是忙,年轻有为,不容易。哪像我们家这个,还得时常得你提携。” “我们顾少爷是最聪明的,举一反三,我不过是从旁提点几句,过几年他就能接顾舅舅的班了。” 顾母听了喜欢,顾则钧却听出那一句“顾少爷”中的讽刺,但楚青云眉眼含笑地看着他说“我们”,唇齿开合竟像一个过期的承诺,虽然无味,仍然诱惑。 顾则钧不禁觉得有些气闷,扯开领带后那股无形的暧昧仍然勒着他脖颈,逼得他烦躁地瞪了楚青云一眼。 简维完全被忽略,百无聊赖地拿着手机坐在一边,也顾不得礼节,自顾自低头玩手机。冷眼看去顾则钧喜怒都系于楚青云一身,眼里竟是完全没有他这个婚约对象了。 顾母还在和颜悦色地和楚青云聊天,中心思想是要他多帮衬顾则钧:“你既然看好他,我们就放心了。等他能经事了,第一个要重谢的人就是你。” “应该谢您才是,没有您就没有顾大少嘛。” 顾则钧何其幸运,一个楚青云为他奉献得都不够,他母亲父亲爱他更深。 是否人得到越多,就越贪心。 简维觉得这场面有些滑稽,从前在意顾则钧时接吻之前刷牙要刷五分钟,生怕唐突了大少爷,如今不在意,眼前顾则钧的亲生母亲也只是路人。 他笑了出来,顾母微微看了他一眼,伸出带着碧玉镯子的手腕同他握手:“小简,是吧?经常听则钧提起你。这孩子真是的,再熟的人也不能不介绍呀。” 顾则钧咳嗽了一声,就是因为介绍不好开口才不敢说,给楚青云使了好几个眼色,让他旁敲侧击一下。 楚青云淡定地坐着,简维从容地和顾母交谈了起来:“您说笑了,我是和青云一起来的,我们是朋友。” “哦……那你和则钧?” 简维大大方方地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楚青云叹了口气,顾则钧瞪大了眼睛,顾母则笑弯了眉眼轻轻拍手:“你这么优秀,当然有,当然有。来,说了半天也饿了,你们今天尝尝阿姨的手艺。” “青云,厨房炖着你喜欢的鲫鱼豆腐汤,就是按上次则钧生病的时候你做给他的法子,来家里的客人都夸,说做得地道得很!” 顾母拉着楚青云一路亲切地交谈,简维无可无不可地跟在后面,顾则钧却留在原地没动,点了根烟,摸了把头发,怒骂了一声。 家里的泰迪被他吵醒,瞥了他一眼,又耷拉着耳朵睡下了,也许还做了个春梦。 18 鲫鱼豆腐汤,楚青云个人是不喜欢的。一来很难做,一不小心就变得腥臭,二来他没有太多时间专门去做饭。他是个典型的自恋者,有时间就拿去健身购物,从头到脚修整自己,一定要让旁人看了如沐春风,至于自己的肚子,是最次要的事。 但同时他又无可救药地喜欢照顾别人,顾则钧病了他便变着花样做复杂食物,指望让顾大少刮目相看,但他熬了一天其实比不上大师傅熬的过夜高汤,毕竟人家是专职,他只是个兼职。 爱情是人类生活中“兼职”的那部分,他之于顾则钧更是随时可以离职。 和游一鸣在一起他就有成就感得多,不管做什么对方都会闪亮亮地眨着眼睛说好吃,年轻人的笑容撒发着迷人的热度,想起来就让他觉得寒冷。 楚青云回身看了一眼抽烟的顾则钧,忽然想走上前去给他一耳光,然后拿过烟自己抽。 暗恋的后遗症之一就是像尿频一样控制不住地幻想,每个有他在的镜头都是浪漫爱情电影,抽烟要抽同一支,连决裂也有哀婉的借口。 为追求从未存在过的一吻,眼睛不惜做伪证。 顾则钧最终还是跟了上来,坦然落座在楚青云旁边,拿过楚青云的筷子就用,楚青云想开口,但看了看简维嘲讽的神色,最终什么都没说。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2 他和顾则钧玩过一个游戏,两个人拿一双筷子,每人拿一根,一起夹菜,从大虾夹到蟹膏,难度越来越大,默契越来越深。顾则钧说有朝一日他们可以用这个绝学发家致富,替人去写作业,你一撇我一捺,毕竟两个人的速度总是比一个人快。 楚青云对此表示十分怀疑:“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和我自己谈恋爱,因为我自己非常省事,但要和你谈恋爱,会拖上一辈子。” 顾则钧笑骂他风骚自恋,最后自己也不遑多让。 楚青云叹了口气,悄悄对简维说了一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我,如果顾大少犯牛脾气,也可以找我。” “就是说如果他要强奸我,我就叫你来,然后让他强奸你,你也可以如愿以偿了。” 楚青云沉默,简维别过脸去,擦了擦眼睛,抱着胳膊保持着防御姿势:“对不起,我说话难听。” 简维大概也想过顾则钧的家会变成他的家,但一场三人行走到最后,所有人都在旋转木马上丢失了自己的位置。 顾母丝毫没注意到三人之间波澜暗涌,很平常地吃了一顿饭,和楚青云聊天的语气就像他真是自己另一个儿子,临行前惯例挽留,也习惯性地说了一句:“你要是和我们这魔王在一起,阿姨也能安心了。” 说得越多越不像真的,楚青云暗自腹诽,自己就一句我爱你也没对顾则钧说过。 三人照常上车,简维本不想再坐顾则钧的车,但顾则钧拉着他的手让他坐了进去,分手后对方如果显得毫不在意是对自己自尊的一种折辱,简维见他反应激烈,便也有点遗憾有点得意,还是坐了。 气氛本来该是伤感的,然而顾大少的语气非常轻松:“小维今晚就住我那儿,有什么需要拿走的让管家帮你打点好。青云,我从今天起就住你家了。” 简维瞠目结舌:“你说什么?!” “你离开我找更好的人不是可喜可贺的事吗,戒指你留着吧,好在你也还没搬家,东西不多,清点方便。”顾则钧冷笑着停了车,转身把自己的戒指从项链上拽下来强硬地塞进简维手里:“两枚你都留着,循环使用。只是下次别瞎了眼了。” 简维真想啐他一口,但顾则钧坦荡无耻到了一种境界。最终他只是点了点头,冷笑一声摔车门而去:“我不拿了,就当喂了狗!” 楚青云当即便要下车去追,简维指着他红着烟圈道:“站住!你回去管好你的疯狗!你们两个饲养员和狗就该天长地久,别再让他祸害人!我当不起你们俩之间的电灯泡了!” 顾则钧早已眼明手快地把楚青云拽回原位,并锁上了车门:“这里地方虽然偏,但走两条街就有公交站,他死不了。” “……你干的根本不是人事。” 方才在餐桌上,简维喝了几杯,也和楚青云交了心:“我有时候被那个混账气急了,也想找你来暧昧暧昧,让他吃醋,但我又怕,我怕我分不清他到底是吃我的醋,还是你的。” “顾则钧这个人真是让我恶心得想吐,你知道昨天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如果我心里这么不平衡,他可以给我钱,让我也出轨,这样我们就扯平了。” “老子倒要让他看看!我再找一个对象不用花钱!” 说到后来完全已经是孩子气的哭闹,楚青云却听得心碎。现下顾则钧却完全不动容,还指着简维抹眼泪的背影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小维走路扭得这么娘啊,诶你看,像不像个小姑娘——” “你揍我干什么!” 楚青云对着他眼睛就暴风骤雨地给了他数拳,顾则钧倒也不气,大概自己也觉得这个形象才符合现在的场景。他心里的确没什么大波澜,因为他很有一点文艺的凉薄气质,总觉得人人都是要散的,都是海绵,聚拢了水握在手心沉甸甸,挤干净之后就毫不留恋。 只有楚青云是浴缸的水龙头,质量过硬,还管着自己心里所有的水分和柔软。 但顾则钧也不像表现得完全是个混蛋,特别是在楚青云面前,他觉得自己需要表现出受伤的样子,便捂着眼睛沉默不语,肩膀有一点颓唐地塌了下来,也不肯太塌失了风度,是斜靠在椅背上的:“你说我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我管不了你。”楚青云揍他都觉得手疼:“你不能来我家,我家有人——” “你男朋友不是分了吗,听你秘书八卦说搬家公司今天就去拿东西了,结果因为没有身份凭证,你们小区门口的保安不让进,明天还得再去一趟。” “别这么看着我,我和你们小区保安关系很好的,丫队长抽了我不少烟呢!”顾则钧装不下去悲情了,扭了扭后视镜,看自己没被打破相,就放心地放下了手,转身要向楚青云挤过来。 楚青云怒极也累极,浑身反而不知所措,只有一种莫可奈何的麻木,就像大人面对哭了二十四小时不肯停歇的婴儿:“你都打听到这份上了,还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就是觉得我妈说得对,没有你管着我我就要闹出事来,这次是拉斯维加斯,下次万一上民政局白花九块多,可就不是好收场的了。”顾则钧舔了舔唇角,全赖皮相精彩,在黑夜里眸子幽深,性感得让人挪不开眼:“我是该向你前男友学习学习,不能让你再离我这么远,他对你做过什么,我也要做。” 顾大少的车空间很宽敞,宽敞得有些过分了,简直像是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场合特殊定制一样。眼见他已经放下方向盘从前座别扭地挤到了自己身边,楚青云飞快地敲击车门:“让我下车。” “楚总,不要这么严肃,你看你眉头都蹦成一条线了,太紧张容易长皱纹的。” 顾则钧果然知道楚青云的软肋,对方下意识地便放缓了表情,顾则钧看着这样的楚青云,忽然觉得发小也没那么成熟,在自己面前更是时常慌乱,以前没注意到,现在却莫名觉得可爱。 太可爱了,简直让人想欺负。 顾则钧这么想着,便欺上前去,咬住了楚青云的嘴唇。 “你不是问我凭什么让我和你同居吗?” “——就凭你喜欢我。” 写在前面:我一般不喜欢剧透,但是这次实在有点担心会有争议,所以先说一下。楚和顾会正式谈一段时间恋爱(没错,别打脸),感情拉锯战就像是下棋,一招有得也有失,但是楚给顾的平衡砝码在慢慢变小,他们最终会失衡的,但是不是在戏剧性的狗血场景里,而是两人相处不和。 游先生从下章开始会上线,他暂时没对象,还有点喜欢楚,但他不会自轻自贱地倒贴,所以剧情可能会不如大家的期待,这里先说声抱歉啦tvt 19 顾则钧对待楚青云,就像对待一个精心收藏的俄罗斯套娃。他在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3 试探楚青云忍耐的底线,愉悦之余却又怀疑这是不是只是楚青云的伪装,暗恋中的人有一种执拗的自尊,逼着他们一再故作冷淡地退让,顾则钧想一直揭开谜底到最后,到那道血肉淋漓的伤口。 他的不倒翁倒下了。 “你喜欢我”四个字一出口,楚青云便愣了一下,而后开始奋力地攻击顾则钧,一开始他还能用直勾拳砸向顾则钧的脸,可很快就败下阵来,额头渗出冷汗,不住地敲击车门。 他有些歇斯底里,也怕极了,最不堪的秘密本该随噩梦一同消逝在黑夜里,哪怕彼此心照不宣,也不能大方公布,这是一种咒术。 顾则钧口中发出“嘘,嘘”的声音,忍着痛挨了楚青云的揍,眉骨上留下几道青痕。他抓住了楚青云的头发,纠缠中楚青云的发圈被两人轮流踩在了脚下,一丝不苟的楚总现在气喘吁吁,且满头乱发,再也没有伪装的甲胄。 顾则钧强行按住了楚青云的身体,迟疑了片刻,却还是伸出手去握住了楚青云的下身,楚青云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却急剧地发起抖来。 楚青云只觉自己身体的左半球流浪在西伯利亚,右半球长眠于热带之夏。冷热交加,痛苦和不可思议的快感让人筋疲力尽,几乎是一瞬之间,他就红了眼圈。 尽管他宣誓过不要再向顾则钧投降,可他已在脑海中把顾则钧当成幻想对象太多年,有人为偶像自杀,他也知可悲,甚至无法抗拒自己的轻贱,但他还是为他的“偶像”而兴奋了起来,是巴甫洛夫式的滑稽戏。 忽然这十余年来的春梦和他所有的身体记忆都复苏了,鼠蹊部开始发烫,顾则钧的唇舌在他胯下温暖地流连,楚青云头脑一片空白,就像绝症病人刚刚苏醒时看到医院的白炽灯。 这种刺激太可怕,非人力可以承受,所有成长中的黑暗和甜蜜翻江倒海而来,他想起自己第一次迷茫起性向,是关于顾则钧,想起自己在镶嵌着搪瓷玻璃的浴室里默念着顾则钧的名字自慰,想起无数次两人咫尺天涯的身体接触。顾则钧褪下他的裤子落到脚踝,一部分的楚青云在脑子里毫无形象地尖叫,一部分的他幸灾乐祸地漂浮在潜意识里想“这就是你三十多岁还和错的人玩车震的下场,你会失去这条熨烫得完美无缺的黑色订制长裤”。 然而从顾则钧的视线看去,楚青云只是死死抓着光滑的车背,眼圈泛红,茫然地微微张开了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反应。 若不是发小的胯下太过激动,顾则钧真要沮丧到颜面扫地了。 青云,你想我怎么对你? 你觉得我该怎么对你? 顾则钧不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皮革无疑能催生情欲,还能激发某些关于暴力的想象,但他的十指紧紧包裹着楚青云滚烫如熔岩的下身,前所未有的贴身温度让他害怕,不夸张地说,就像初潮时惊怖的少女。 楚青云是他在世上另一个半身,他渴望看到楚青云因他而失神脆弱的模样,因为近半年以来他觉得自己开始失去楚青云了,这样能让他重新宣告掌控权。可他又害怕,他该如何对待青云才不算唐突,才能避免伤害—— 避免更加无可挽回的伤害? 楚青云身上的味道很淡,很干净,顾则钧竟然有些脸红,这和朋友之间的交往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也许他该拿出对待情人们的手段来调弄楚青云,可他真怕看到楚青云以同样娴熟的姿态回应,故此他宁愿表现得青涩些,让楚青云先射了一次,而后一边掀着对方的衬衫,吻遍了胸膛向上,一遍将手掌间的黏腻挤向发小的后穴。 楚青云射过一次后完全失语,他看到自己的精液沾在顾则钧英俊眉目间,这胜过他所有的噩梦春梦美梦,是他的一切过去未来之梦。 梦不可为,可人没有能力拒绝梦。 顾则钧对他笑,贴住他脖颈吻他的耳廓,像一位技艺高超的珠宝匠人,以唇舌将他的耳骨打磨成骨瓷般轻薄敏感,被他的舌苔一品尝便会发烫,连耳垂亦随着头颅痉挛。 他的大脑不再主管人的智识,而是全息的情欲头盔,只为了索取与被索取,便调动一切感官来指挥身体发动战争。 楚青云开始颤抖,由十指至足尖,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无声悲鸣,语调平板地对顾则钧说:“你让我恶心。” “你让我硬了。”顾则钧忽然发现楚青云不懂情调,不然为何这么多年到头来主动的却是自己。他强硬地握住了楚青云的要害,在手中弹拨着使对方的腰肢变得软弱,以便他能更好地低头吮吻那流畅而漂亮的腹肌。 车内再宽敞,对两个大男人而言也狭小,汗水冲淡了楚青云耳垂下的香水,顾则钧吻去了他手腕上的最后一抹,香气飘荡着追逐空气,是透明而迷乱的前戏。 顾则钧强硬地托着楚青云的屁股把手指挤了进去,就着楚青云自己的东西胡乱润滑,他不敢想太多,怕自己因顾虑而停下,偏偏他还不想停下。楚青云打了个激灵,痛得咬他,他也任对方咬,双手却猛然扶住楚青云双腿,架在了自己肩头,近乎对折地将自己硬插进了楚青云身体里。 没有比这更狼狈的交媾了,带着点似是而非的情分,带着些欲说还休的诡谲,最后落到四不像的地步。 顾则钧没有给楚青云喘息的机会,一径咬牙用力顶弄,柔软的穴肉像红丝绒般为他分开,又像含羞草般合拢吸附,若不是楚青云神情太难看,他也会兴奋得控制不住自己一射千里。 楚青云或许大叫出声,或许矜持地没有,但他心知车里的皮革是被他们毁得一干二净了,自己的屁股也被揉捏得红肿不堪,下身一片狼藉,汗从额头流到胸膛,又流下小腹,他颓然失神,竟然被操得合不拢腿,足尖无力地堪堪垂地,又被顾则钧不知餮足地捞起来环在自己腰间,按着他开始新一轮狂风骤雨的肏弄。 结束后顾则钧腆着脸问了一句,笑嘻嘻的,自觉纯情得很,仿佛是楚青云把他周身的油滑都洗净了:“……怎么样?” 楚青云呻唤一声,眼神涣散,手臂自他脖颈上垂下,顾则钧连忙捧着他的手扶他半躺在座椅上,顺带着亲吻了他的手指。 楚青云不想说话,但心里有股瘴热逼他开口—— “很疼。” 他说。 20 顾则钧真的睡了他每天嘴上吹嘘的幻想对象,反而“近乡情怯”,连话也不太敢说。还好楚青云累得在车里半昏过去,睡了很久才醒,无形中免去两人尴尬。 顾则钧心头忽而有些百味杂陈,就连这种时候楚青云都很体贴,这么多年,他该为此感到感激吗?又以什么身份呢? 楚青云醒来时顾则钧依然坐在他身边发呆思考这个问题,楚青云环顾四周,还好是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4 自己家而不是什么酒店,他敲了敲顾则钧的膝盖:“去拿点水。” 顾则钧摸了摸鼻子“哦”了一声,接了一大杯凉水放在桌上。楚青云忽然想起游一鸣,他总把游一鸣当个孩子看,但其实游先生是个真正的成年人,懂得在“剧烈运动”后少喝凉水为妙。 楚青云试探着看了半天顾则钧,顾则钧不解地回头看他:“干嘛?” “虽然多喝热水只是句场面话,你也好歹做做样子吧。”楚青云把水杯推远,叹了口气起身自己去倒热水。 顾则钧讷讷道:“你怎么像个老头子?天气又不冷,喝什么热水……” 楚青云有一万个必须喝热水的理由,比如他腰酸,他要善待自己,以及他心口发冷。但他不能说,说了也只会更冷,而踌躇的时间已足够让杯子里的水冷却至温吞黏腻。 恋爱是彼此顾忌时的上上策,做爱是彼此猜忌时的下下策。 他早就不期待因祸得福了,他希望自己从来没做过塞翁,没肖想过顾则钧这匹野马。 “顾则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面了。这样下去没什么意思。” 楚青云娴熟之极地套用了一句他从电视剧里看来的台词,往往这种话的潜台词是“除非你说服我我们再纠结下去还有好处”。 然而顾则钧大概是听多了小情人和他这样说话,面无惧色地走到了楚青云面前:“以朋友的身份?” 楚青云缓缓扶住桌子,睡衣的领口敞开了两粒纽扣,大约是顾则钧干的好事,他只觉似乎有无休止的风从领口贯入,撕碎了他的胸膛:“嗯……” “可以啊。”顾则钧摆了摆手,楚青云诧异地抬头看他,他却在下一秒用力地拥抱了楚青云:“那我们就以恋人的方式见面好了。” 楚青云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奇妙,就像明知没有复习而上了考场,一边在心内默念一定会考砸,带来一种自暴自弃的快感,一边却又无望地期待着奇迹。但顾则钧是如此轻松地说出了这个词,让他很失落,甚至还带着不满。 “不应该是这样的。” 这句话不该在这种场合发生,这样显得毫无仪式性,显得很轻浮。 “难道你想要我单膝下跪吗?我都已经扔掉我的戒指了。” 楚青云忽然对顾则钧涌起了一股陌生的情感,称之为腻烦或许是合适的。然而这种情感他没能保持太久,因为顾则钧搂着他的腰用力吻了他。很奇怪,人总是在最幸福的时刻开始感到恐慌,在最爱某个人的时刻感到厌恶。 仿佛是刚才在车上还不够激烈一样,他们又把床也蹂躏了一番。顾则钧回味了一夜,他发现了楚青云崭新的一面,楚总清早起床形象也不是完美的,半夜还可以披散头发扮鬼。这样的楚青云有点脆弱,还有点暴躁易怒,不是他想象的完美情人,是超乎他想象之外的。 他想和楚青云交流交流,但他从来不擅长和别人交流与自己无关的事,楚青云也不想在工作日的早上理会他,毕竟楚总在五点半就被工作电话吵醒了。 对方是越洋电话,紧急事项耽搁不得,顾则钧睡眼惺忪地看着方才还恨不得在自己身下化成一团水的楚青云起身摁亮了台灯,裹着棉被同人商谈,声音坚如磐石,冷静得不可思议。 楚青云大约是觉得电话里讲不清楚,起身走向书房。他的床头柜上放着一个保温水壶,一副普通黑框眼镜,还有几个黑色的发套,起身时他没穿睡衣,草草戴上眼镜,将头发一捋随意束起,便把顾则钧一个人丢在了床上。 更可恨的是,他连门都不关。 顾则钧在床上默念了三声他肯定会细心地回来关门的,然而数到第十声的时候顾大少终于忍耐不住,光脚跳下床就去书房骚扰楚青云。 楚青云正好挂了电话,立刻显出疲惫来,就像每一个为生计奔忙的男人回家后的脸,虽然英俊,但也乏味:“你有什么事。” “你问话的口气好像咱俩是待在你的办公室里,而不是卧室。”顾则钧走近他,把他鼻梁上的眼镜摘下,瞪着眼睛给自己戴上,妄图引得楚青云一笑:“度数很低啊,你戴它干什么?” 这镜框太笨重了,不像楚青云的品味,顾则钧问出这话没多久脸色便黑了下来。楚青云平静地从他手中夺回眼镜:“因为这屋子里住过好几个设计师,他们说这样的实用。” “哦,住过。”顾则钧还没有身为别人男友的自觉,但对拈酸吃醋这件事却无师自通得很:“哼,那就是说以后还会有了?你很喜欢设计师嘛。” 楚青云发觉他这话没有道理,但又摸不清楚顾则钧是不是故意这样,好让自己以为他已经被恋爱迷昏了头脑,从而放下警惕接纳他:“不会的,永远不会再有了。” 顾则钧见他眼神认真,才有点高兴起来。 楚青云任他拉着自己回卧室睡回笼觉,看着强行挤到他身边的顾则钧的眉眼,在心底轻叹了一声。 这房子永远不会有他的新欢入住,因为和顾则钧分手之后,他会彻底搬出去。 21 楚青云再次见到游一鸣,是在三个星期之后。 他们还是不可避免地吃饭时碰面,公司附近有一家很受欢迎的拉面馆,中午往往人满为患,楚青云凑巧和游一鸣拼了个桌。 往常在公司里即使不刻意遇见,也总能看见,两人不失礼貌,点头之交,并没什么不好。故此楚青云听到游一鸣笑着对自己打招呼时,只稍稍惊讶了一下,便请他坐下。 两人略做寒暄,一个身居高位,一个是普通员工,楚青云也不好先开口,总怕自己失了分寸,给前任留下翻脸不认人的坏印象,游一鸣倒是一直笑眯眯,显得心情很好。 虽然楚青云总疑心这聪明的年轻人看穿了自己的窘迫,毕竟他的目光那样狡黠。 游一鸣替两人拿了些免费的小菜,楚青云道了声谢,游一鸣摆手道:“先垫垫,这家虽然汤头味道好,但人一多上菜就慢,我们至少得等半个小时。” 楚青云看了看表:“中午休息时间这么紧张,你来得及吗?” “能和楚总共进午餐,牺牲一点时间,还是很划算的。” 游一鸣变得更放松了,甚至主动开起了玩笑。 楚青云很给面子地笑了笑,心里十分讶异。 “楚总不是经常自带便当吗?” “私下你可以叫我青云。”楚青云夹了一筷子小菜,食不知味:“现在我也犯懒,能叫外卖就外卖,有时候外卖都懒得叫,生鸡蛋就米饭就是一顿了。” “也不错啊,我自己做过,味道不错,我差点吃了整整一盆饭。” “你倒是不嫌弃。”楚青云失笑,道了声抱歉:“我接个电话。” 电话那头是顾则钧,他控诉楚青云负心,想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5 象中甜蜜的早餐和系领带服务一样也没有,楚青云甚至自己做了咖啡只留给他空杯。 楚青云拽了拽领带,挑眉贴近手机道:“你住的不是五星级旅店,是我家。”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随顾则钧去找什么狐朋狗友逍遥。 两人同居了三周,顾则钧前所未有地创下了每晚都回家的记录,反倒是楚青云开始烦他为什么总要出现在自己面前。楚青云想他可能是有点高估自己了,以前没有得到的时候供着顾则钧也无所谓,反正自己一个人在家日子还是怎么舒服怎么过。 但现在一个活的顾则钧天天立在面前,他却觉得不如弄个等身看板来得省事舒心。他不想时时刻刻和恋人待在一起,尤其是和让人操心的顾大少。游一鸣在这方面很有天赋,两人住在一起的时候楚青云没有觉得家里拥挤过,各有各的空间,他在看书,游一鸣就会去画图,如果有人想做爱,他们就手拉手掀开被褥。 然而顾则钧创下了一天之内绊倒楚青云三次的记录,楚青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碍眼,无孔不入就像某些昆虫:“我发现我的房子太窄了,盛不下你这尊大佛。” “小也有小的好处,亲近。”顾则钧有点委屈:“再说我都没让你做什么,你还天天给我脸色看。” 在顾大少看来,不让对方做事就是优待了,他没想过替楚青云做什么。楚青云面无表情,不想说你一天碗都没洗过一天地都没拖过,甚至连床单都是我自己扶着腰换的,家不会凭空变得干净。 “是,你是没有要求,可是你一站在我面前,我就总觉得你要开口要求了。这让我很累。” 楚青云实话实说,大概伤到了顾大少的心。 游一鸣见他接了电话面色不豫,心下猜想更加印证几分,不由笑了出来,带着点前任特有的幸灾乐祸:“顾大少?” 楚青云和游一鸣对视一眼,两人心知肚明,他也只得叹气:“是,冤家债主。” “你又不是画押卖给他的。” “这是在鼓动我翻身革命吗?” “那也得说给开了窍的人听才有用。” 游一鸣忽然直视着他,眼底带了几分严肃,楚青云屏住呼吸,听到自己羞赧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我现在就能回头是岸?我看我是泥足深陷。” “很简单,因为你脸上不是‘恋爱中’那种表情,倒像是被孙子烦了一天的老爷爷,还像是终于打开宝藏,结果发现里面没有金子只有破铜烂铁的倒霉鬼。” 游一鸣喝了口面汤,俊朗眉眼微笑时带着年轻人特有的一种可爱,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我可是见过你恋爱的表情的,青云。” 楚青云莫名脸一红:“你上班时间看来不学好,在茶水间听了多少八卦?” “那倒没有,我是亲眼看见的。”游一鸣平静地道:“我自己去取东西,然后看到了顾则钧的车停在你家楼下。” 他还看到了什么楚青云不敢问,也不敢想:“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只要你不犯傻,你仍然可以做一个好情人。”游一鸣给他夹了一筷子小菜:“这样配面好吃,试试看。” 楚青云温文尔雅地试了试,游一鸣盯着他看,忘了手里的面:“其实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近乎完美的人,真的,就连你的住处也很好。保安很尽责,不会多问别人的私事,还记得我是你的朋友,让我进去了。” “可惜保安记得我,房主却不记得,所以我还是被拒之门外。” 楚青云狐疑:“谁?顾则钧?你遇到他了?” “对啊,那天你走得早,他来开门,故意说不认识我,再多留一秒他就报警。”游一鸣神情戏谑,想来也是觉得可笑。 楚青云莫名生出一股为人出头的慨然豪气,放了筷子道:“他不是房主,房主是我。” “……那你还欢迎我吗?” ——楚青云还没来得及反应,游一鸣便握住了他的手。 22 “你希望我以什么身份欢迎你?”楚青云心头猛跳,但毕竟虚长一些年岁,他尚能挑眉,游刃有余地将手腕抽出。 游一鸣故作讶异:“当然是以朋友的身份,除非你是那种分手后一定要前任搬去南极的人。” 楚青云不知为何不希望“前任”这个词出现在他口中:“没这回事,再过一个月你手上的case也该收尾了吧?公事公办,你做得不错,如果你乐意的话,我邀请你去我家开庆功宴。” 游一鸣面上的笑容渐渐退去,似是惊讶,似是尴尬。楚青云立刻便意识到自己的示好太急切了些,露了马脚,但楚总还是保持着风度翩翩的微笑,按揉着鼻梁若有还无补充道:“当然,你们整个小组都将受到邀请。”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游一鸣特地旁敲侧击向同事打听:“楚总经常请人回家吃饭?” 茶水间补妆的女士们本来不会轻易接纳一个男人进入她们的秘密话题,但游一鸣平时看起来实在太朴实,朴实到没有一丝情感漏洞,眼下却如此关切,她们彼此对视一眼,都闻到了八卦的气息,异口同声道:“是啊!” 游一鸣梗了一下:“……哦,真奇怪。” 在和他交往期间,作为一个桃花随开的钻石王老五,楚青云居然能把交际关系用理线器排得整整齐齐,没让人随便入侵私人空间,也没让他看见除了顾大少之外任何一个“疑似前任”。这到底是尊重,还是……重视? 两者密不可分,游一鸣忽然不敢再细想,胸膛中自圣诞夜时冷却下的温度,却忽然躁动着鼓点开始复苏。 见他面上有些失望,姑娘阿姨们彼此对望一眼,都笑了出来,有人拍拍他的肩诚心道:“做得久的都知道楚总人好,大case结束后,有时会在家里自己下厨款待同事们。不过你可能不想以‘同事’身份出现在他家?” “别这么惊讶,楚总会喜欢你这个类型的,只要你大胆努力。”有人冲他眨了眨眼,显然楚青云的性向已经是个半公开的秘密。 ——这说明楚青云以前的‘历史’还真有点丰富,多半还都是像顾大少的类型。 游一鸣在心底冷笑了一声,对同事们温言道谢,走进盥洗室洗了把脸,才令自己的暧昧情绪冷静。 然而余情未了的两人就像分针与秒针,在每个场景不停地擦肩又错过,情绪堵塞在心头,急促却又难以言说。 楚青云被这样诡谲的时间牵引着,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盥洗室,随意地站在他身旁问道:“午饭还去那家店?口味确实不错。” “好啊,老板请客我就去。” “小滑头。”楚青云露出一抹纵容的微笑,伸手要去摸一摸他微刺的发茬,却见游一鸣猛地从手掌中抬起头来,满脸是水,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6 眼角微红。 他呆在了原地,游一鸣对他笑了笑,没有再提起任何关于顾则钧的话题,转身走了出去。 此后一个月,楚青云和游一鸣都保持了这样不咸不淡的关系,渐渐午餐时再也不会有同事惊异他们居然坐在一起,游一鸣还发消息抱怨茶水间里的最新爆炸消息,就是他成了楚总的小白脸。 楚青云笑得前仰后合:“你也不算冤。” 如何才能证明人和人之间真的合契?这命题就像要从一千枚流水线上的铆钉里找出与众不同那枚一样困难。 没和顾则钧在一起之前,楚青云自矜身份,用着圆滑而微妙的手段掩饰他和游一鸣的亲密,却同时不择手段地向自己证明自己和顾则钧的亲密,但现在一切都反过来了。 难道真的是男人的劣根性,得到了的就弃之如敝履。 楚青云眼神复杂地看向盘腿坐在地上打游戏的顾则钧,游一鸣熬夜加班去了,没空陪老板聊天,而顾大少又太闲,闲得楚青云和他无话可聊。 顾则钧一边打僵尸一边啃薯片,碎渣都溅到了楚青云心爱的喀什米尔长羊毛地毯里,楚青云挑高了一边眉毛,决定明天请家政仔细清理。 不知他的腹诽是否传到了顾则钧耳内,顾大少忽然将手柄一摔,屏幕里的主人公惨叫一声被僵尸剖心挖肺:“我又怎么惹到楚总了?!” 楚青云不好直说他嫌弃顾则钧邋遢,只得用别的方法蒙混过去,端坐招手对顾大少笑到:“过来。” 楚总在家只别了个黑发卡,略长的散发一缕缕摇曳在洁白颈边,笑意带了七分狡猾三分暗示,无端便让顾则钧咽了口口水,终是仰头冷哼一声走近了他。 两人一般相似身量,力量上谁也不算差,楚青云一把将他拉进自己怀里,伸手替他抚弄裤裆里鼓鼓囊囊的火热,很快便让顾大少的愤怒缴了械。 楚青云恍惚觉得荒谬,感觉和给孩子把尿差不多。凭着多年哄顾则钧的习性,他伸手摸了摸顾大少的脸颊,语气温柔从容:“两个人住在一起,总要有点磕绊的,我也不是圣人啊。” 顾则钧冷笑,一个翻身便将楚青云压在了身下,在他脖颈上不管不顾种了一排草莓才罢休,楚青云拍着他脑袋喊疼,也有些恼了,还要顺势掩住自己的下身,遮掩住自己根本没勃起的情况,免得顾则钧又要大闹。 “我看你是根本不想好好解决问题,上个月我每天像上班打卡一样准时回家,你也没给我个好脸色看,最近我夜不归宿,你也不紧张,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楚青云若还是顾则钧结婚之前认识的那个人,一定会拿出千般笼络万般手段,既然已经动了心,收服一个顾同学对他而言还是易如反掌。但他握着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游一鸣似撒娇似抱怨的信息令他胸口发烫,也令他明智。 他不想再做幼儿园大班阿姨了,但工资虽少却稳定,他一时也狠不下心辞职。 “则钧,要想打动别人,光靠一个月的时间是不够的。你让我还怎么相信你,如果你婚戒都能说摘就摘……?”以前楚青云希望他和简维分手,但真分了手,又惊讶于顾则钧的凉薄。 “何况我还要怎么哄你大少爷才算数啊,你倒是说说看。”楚青云摇了摇他的手,似嗔似笑,眼神中却溢满疲惫。 “你最懂我,最能给我在家的感觉。要我为了你收心是自然的,但你也得做出点努力吧,否则单方面付出的感情是不会持久的。”顾则钧居然摆出了严肃的脸:“你看看,你现在连杯咖啡都懒得给我泡,晚上我就算早回家也空无一人,你不是加班就是应酬,我睡到半夜醒了,结果你还在书房,自己做了夜宵也不分我,白天又说太累不给我做早餐!” “我不吃家政做的东西!家难道不该共同维护?我要你亲手做的!” 楚青云轻声道:“你也配说这种话。” 顾则钧没听清,自以为说得十分在理,在楚青云面前他简直顽劣不肖到了极点,从前因为两人关系暧昧,他多少还保留着持重的一面来钓楚青云,现在却彻底剥下了面具。 他甚至故意带着别人的气味回家,楚青云只觉好笑,忍让也不是,争执也不是,便装作没看到。顾则钧心想,青云若再这样不识趣,他大可拔腿回家,到时候看是谁着急。 情感就是攻防战,顾大少从不准备低下高昂头颅。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就算要他低头改进,也要楚青云先确保诚意。 楚青云看不起他这个公主一样拿腔作调的架势,忽然深刻地同情起和他恋爱许久的简维。 “先吃饭吧,我亲自做总行了吧。” 虽然他语气敷衍,但顾则钧还是忍着怒气道:“那我也帮忙。” “不用,你反倒碍手碍脚。” 楚青云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顾则钧自认为说了句话便算尽了情分,遂安心等着吃饭。 他环着楚青云的腰,头抵在楚青云肩膀上,怀里的人不是柔软易掌控的玩物,而是和他比肩的成熟男性,这令他忽然发现了新奇之处。 顾则钧深深吸了一口楚青云身上的矢车菊香味,那是楚青云衣柜里的香袋沾染在家居服上的味道。其实如果有家政,楚青云也不想搞得自己满身烟火气味,可架不住顾则钧太磨人。 他忍不住有些走神,反省是不是自己也太敷衍了,冷眼将顾则钧向外推,看到他夜不归宿原形毕露,反而松了口气。 楚青云暗恋顾则钧数年,在一起不足七个月,却已奇痒难耐。 念及此处,他苦笑着拍开了身后的顾则钧:“去端菜。” 顾则钧“哦”了一声,乖乖地去了,长手长脚躬身取瓷盘时,白t恤受压迫,勾勒出结实腹肌,看在楚青云眼里忽然又觉得他青春可爱,一切皆可原谅。 又觉得这个侧影很像游一鸣。 是顾则钧像游一鸣,而不是相反。 饭桌上,顾则钧趁着气氛大好,抬头道:“你今年放年假,我们也去结婚吧。” 楚青云挽起衣袖给他盛汤,神情四平八稳,拿出了十成十谈判桌上应对敌人的架势:“我今年年假已经被你糟蹋光了,而且婚戒不是安全套,可以让你脱了又戴,戴了又脱。” 顾则钧不答话了,眼神深深地看着他。楚青云叹气:“就算结婚,你想去哪儿?” “当然是vegas,还可以玩个痛快,你总这么一本正经我也替你累得慌。这次你陪我去,就不用老是在家担心我花天酒地了。”顾则钧眨着长睫调情,楚青云却想果然如此。 “为什么总是vegas?你就这么不想负责任?” “本来同性婚姻在我国也没有法律效力,这点楚总你肯定比我明白。”顾则钧漫不经心地喝着楚青云递来的汤,语气中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7 有种轻浮的冷酷:“所以去哪儿不都一样,vegas还更玩得开,你不期待激烈点的‘花样’吗?” 还有一个理由顾则钧没说,他不敢说。 虽然父母接受了自己的性向,甚至经常开玩笑要他和楚青云在一起,但到了时间他还是会接受一桩真正的联姻,生个有同样血脉的孩子。这是他人生不可避免的环节,他也不认为有什么错。 在那样玩笑般的场合“结婚”,既能哄情人开心,也能让父母置之一笑不当真。 最近他已经有了个相亲任务,虽然他尽量拖延,也拖不了太久了。 念及此处,顾则钧略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明晚我不回来,老头子要让我见个朋友。”半真半假,不算骗人。 “哦——”楚青云看着他,心想真是奇怪,他居然会对我明说这么残忍的话,对从他一米六暗恋他到一米八的我,被彻底掏空了的我:“没关系,我也不回来,有个朋友生日,去凑凑热闹。” 最最奇怪,还是他心中没有一丝波澜。 顾则钧的直觉令他忽然警惕:“什么朋友?你干嘛笑得这么荡漾?” “我笑了吗?”楚青云心道不好,连这个二世祖都能看出自己情绪,以后还怎么和甲方拉锯:“你或许也见过。” “是不是游一鸣。”顾则钧语气猛然低沉,非常戏剧性地发怒了,双手紧按着桌边起身道:“当着现任和前任眉来眼去,你可真不地道。如果我还和简维有联系,你会是什么反应?!” 楚青云起身收拾碗筷,顾则钧的碗筷是一套单独给他准备的:“怎么?你们没有联系了吗?我看你给简维的备注还是‘亲爱的’。别误会,我没有偷窥的习惯,只是你的备注从‘亲爱的’排到‘蜜糖’,实在有点显眼。” 顾则钧想原来这就是他的反应,故作无事掩饰被伤害吗?还是想让我吃醋? 看着楚青云的背影,他忽然想起楚青云请自己和简维吃饭,庆祝他们结婚那天。他牵着简维的手走在前面,楚青云无人可牵,又不能轻堕仪态,只得面含微笑,自矜又孤傲地双手持兜。 那天简维或许说了很多,笑得也很开心,可不知为何,他只记得青云那淡淡的笑,满是自嘲,明明他都没有回头。 那天快到节日了,一路街上的彩灯渐次闪耀,伴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踩出顾则钧无法控制的心跳,灯芯通电的刹那,他甚至有心痛的错觉。 如果就这样一直走到老,是不是反而对谁都好。 顾则钧深吸一口气,终是走到楚青云身边,低下了头:“……我会改的,我都改。明天我也不出去了,你要去见游一鸣的话,必须带上我。” 他絮絮说着什么,有点语无伦次,像所有情窦初开的人。然而楚青云没有看他,而是在看那独一无二的一套碗筷,又看了看之前被他弄脏的地毯。 其实楚青云并不是一个很有洁癖的人,对待长住的情人,他不会计较到地毯。碗筷他也不会特意准备一套,像是随时可以从橱柜里丢出去一样。 忽然之间,楚青云恍然大悟,原来自己只是把顾则钧当做房客—— 新房客,旧房客,若不幸缘牵一线,便沦落素昧平生。 23 游一鸣生日当天,顾则钧全副武装出场,顿时便吸引了许多单身女子热烈的目光,但见他和楚青云相携而来,又都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略显遗憾地转开眼神。 顾则钧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当即得意起来,暗中要去搂楚青云的腰。楚青云还要应酬,只觉不妥想要挣扎,顾则钧倒也没有强迫,只低头和他咬耳朵:“我还以为这小子是想泡你,要约你私会呢,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他怎么请这么多人?” “他人缘好,同事们凑热闹而已。” “我看他那张死板板的脸可不像会玩的,这些人到底是凑他的热闹,还是为了来和你交际?”顾则钧有时也很一针见血:“看来你们建立了一段难得的办公室友谊啊,人人都知道你肯定会来。” 楚青云不动声色地推开了他,游一鸣看准时机走上前来,微笑和楚青云四目相对。顾则钧还没酝酿出一句挑衅的话,游一鸣便先自然之极地开口:“去喝一杯?” 楚青云微笑颔首,游一鸣甚至还大方地也招呼顾则钧。顾大少虽然疑虑,但见确无敌情,又不信自己的“替代品”能翻出什么花样来,遂皮笑肉不笑地搂了搂楚青云的腰,婉拒道:“我就是送青云过来,祝你生日快乐,如果没事的话容我先告辞。” 他是真心想让游一鸣长命百岁,最好看着他和楚青云一直恩爱到老。 然而没有人可以胆大包天到许诺一直注视对方背影,顾则钧转身离去时,楚青云脖颈僵硬,终究没有回头看他。 他和游一鸣坐在吧台边碰杯,舒缓的音乐流入夜幕的怀抱,成人游乐场像配好对的旋转木马,一览无余又互不干涉,身旁的人渐渐三两成群,反倒冷落了寿星。 游一鸣却很怡然自得:“顾大少还不放心我?” 楚青云想了想道:“未必,他就算不在意,也要在我面前做出十分在意来,可能是哄我吧。” 游一鸣见楚青云眼底透露着分明的嘲嗤,忽而心头一动:“虽然这话不该我问,但他是不是又让你失望了?” “……是我无能,让彼此都失望。”楚总今天穿得很休闲,但身为一个宁弯不折的男人,就算满脸忧郁,他也要选好最帅的角度去颓废。现下扯散了两枚领扣,黑灰色衬衣修身勾勒出矫健身形,几绺散发点缀得眸光熠熠,性感得让酒保吞了口口水,不自觉多给他的马提尼里放了两颗颜色火辣的樱桃。 反正现在两人清清白白,游一鸣索性把眼睛冰淇淋吃到饱,只恨不是自助餐:“别喝了,喝醉了更说不明白。那群人今天可是虎视眈眈要你‘与民同乐’,楚总赏个脸。” 一开始游一鸣的确没想搞得这么热闹,但办公室政治总有惯性,见他最近得楚总青眼,纷纷来暗示他邀请楚总一起玩。游一鸣想来想去,竟有些负气,反正自己也白做了一次替身,这点便宜不占白不占。 楚青云很享受和他在一起对酌的时光,两人融洽得好像一条影子,拆分了哪一半都是缺憾,光与暗无处容身。但偏生又拒绝不了他的要求,只得起身,换上亲切又不失矜持的微笑加入下属们的劝酒阵中。 许多人起哄要玩拍蛋糕,楚青云陪顾则钧玩过种种极限运动,身手利落不在话下,还护住了中看不中用的宅男游一鸣,抄起某人的外套一兜便罩住了小年轻,替他挡下一团团香槟色奶油。 游一鸣第一次体会到他的手放在肩头却是出于保护的感觉,还没来得及回味便听楚青云笑叹:“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8 你们的胆子可真是越来越大了。” 游一鸣连忙扯下兜头的外衣,定睛一看,楚总颊边竟被人砸了块嫣红的草莓夹心。老总似笑非笑,下属们一时讪讪地收了手,楚青云接过游一鸣递来的帕子抹净,觉得脸上还有点洗不掉,便道:“真是糟蹋东西,正经寿星还没吃上一块呢。我请客再叫一个蛋糕吧,这个剩下的给你们玩,我认输,先去洗把脸。” 说罢,他笑着摇了摇头,在欢呼声中退场。 游一鸣跟着他进了盥洗室,楚青云对着镜子过敏似地擦洗脸上那一小块,指腹敛葬了草莓的遗体,忽然鬼使神差将之放在唇边,轻轻舔舐。 游一鸣的目光忽然射来,楚青云只觉脊背似被电击,心头轻轻呻吟了一声。这种眼神再明白不过了,游一鸣仍然渴望他。 或者说,他们仍然渴望彼此。 楚青云忽然转身:“……你知道顾则钧干什么去了吗?” 游一鸣尴尬地低下头,不答。 楚青云叹了口气:“他去见他的相亲对象。” 顾则钧自以为手脚能瞒得过父母,殊不知父母只当他儿戏。他曾经还打着什么让楚青云做媒介,介绍简维给父母认识的算盘,其实顾父顾母早对简维了如指掌。楚青云也没有去翻顾则钧手机,是顾母和蔼地通知他,顾则钧这门亲事再好不过,相亲只是走个过场,如果一切顺利,三个月内就会完婚,到时候一定少不了他一份请柬。 不知道顾母是不是看出了些什么,以前楚青云随顾则钧回家,十分拘谨,总是极尽可能做到最好,大概甚至带了点见泰山泰水的谄媚讨好,顾母只不动声色,大约也知道他的热情早晚会被消磨尽的,既然他在顾则钧身旁很安全,便不用费力磋磨他。 然而最近顾则钧和他住到一起了,可能比对待简维还认真,他们之间交情太长,由不得家长不存揣度。 楚青云什么都懂,他一个人默默地抽烟,听顾母道:“青云,你是我们家那不省心的小孽障最好的朋友,这些年多谢你帮衬。我们亲家也常常提起你,真是年轻有为……” 楚青云知道,顾则钧未来妻子也是大亨之女,当即圆滑地露出微笑:“真是过奖了,如果有合作机会当然好,是,是,我也很期待婚礼。” 在商言商,他不图顾则钧什么,到头来也不必撕破面皮。 至此方知,自己是真的心冷了。 楚青云送给游一鸣一双运动鞋,鼓励他多出门运动,颜色十分热烈大胆。下属们尽兴狂欢,他早包圆了全场的酒水帐,而后独自离去。 游一鸣相送,送得并不远,楚青云回头看了他一眼,温和而宠溺地道:“回去吧,晚上风大,喝酒吹风当心头痛。” 游一鸣傻傻地捧着拆开的运动鞋,青春无敌的脸上忽然有些微红,但他一向含蓄,眼底情绪复杂,到底没说出什么挽留的话。 楚青云悠悠叹了口气,现在就算有人要请他酒后乱性,他恐怕也只想回家泡个澡:“我真羡慕你,羡慕你们。” “……什么?” “没什么,就是忽然觉得自己老了。”也就是圣诞之前,他还有心思和顾则钧计较吃醋,现在心却惫懒得近乎冷酷。 “再见。” “不,明天见。”游一鸣看着他转身,忽而笑了,像是胸有成竹:“敬业的楚总明天总不会请假吧。” 楚青云便也露出微笑,钻进车里,开回了家。 他扭开车载电台,是一首《原来我这么容易爱人》。 24 楚青云当天回家极早,顾则钧很是满意,抱着他要亲,却被楚青云婉拒。楚青云暗自盘点家中物事,他早想好和顾则钧彻底结束的时候就是搬出去的时候,是该着手准备了。 他也不是没有给顾则钧最后一次机会,尽管他其实卑劣地暗自期待顾则钧不要抓住机会,否则他不能用前程事业陪顾则钧再赌了:“你去哪儿了?” “哦,没什么,见个老朋友。” 话题就这样搁置。 顾家和顾则钧的岳家显然要联合搞个大动作,顾则钧又花名在外,想必是对方等不及了,催促着结婚,顾则钧忙得脚不沾地。游一鸣的项目也有牵扯,被牵连得晚结了一个多月,庆功宴也没有办成。 转眼将近三个月,楚总安坐钓鱼台,该发奖金发奖金,该拉项目拉项目,事业一片顺遂,属下连声歌颂,感情也安定得似死水一潭。 他是故意冷落顾则钧的,顾则钧长性不怎么样,如今又有不能拒绝的机会,他等着顾则钧自己提出分手。 无他,只是顾大少太骄傲,如果他主动提,顾则钧多半反而会炸毛。 然而眼见着婚期临近,风言风语满城传,顾则钧却只对他说“别轻信”,没有任何实质举动。 楚青云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无奈:“……你也真该长大了。” 在这样的困扰中,他忘了给游一鸣准备庆功礼物,问对方想要什么,游一鸣却说先寄下,笑得有些神秘,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 婚礼前一个星期,简维约他出去喝茶,楚青云欣然赴约,穿得低调无攻击性,最老好人的驼色西装银灰领带,衬得眉眼都斯文起来。 简维这些日子明里暗里得了楚青云不少帮助,便也没那么生气,只笑笑扬起指尖的请柬:“收到了吗?” 楚青云喝着温吞的红茶,语调也与世无争:“收到了,顾夫人亲手送来的。” “有点可笑,一般这种戏码都该是瞒着你一个痴情人,可如今居然所有人都瞒着顾则钧。” “顾夫人知道我在准备搬家了,则钧最近没怎么回来,所以还不知道。” 简维的新情人出身也不错,这其中弯弯绕绕他还是了解的:“现在想来我还要多谢你们,不然也认识不了老廖。还好顾大少为人豁达,给前任发请柬也做得出来。” 简维说得三分嘲讽,但顾家婚礼上有头脸的人物何其多,新情人要带他同去,不管出于事业还是情感,他都应该尊重对方的重视。 “我还记得你以前都戏谑地喊他‘顾大少’,又无奈又宠溺,可惜我是个聋子听不出来。现在这么冷淡……是真的没感情了?” “怎么会。”楚青云实话实说:“感情,还在。我照顾他恐怕要变成一种惯性了,但不再爱他了。”他举起红茶,狡黠地眨了眨眼:“小维,不用这么费心试探,珍惜眼前。” 简维撇了撇嘴,自己的确没理由再意难平:“你居然这么轻描淡写……其实我总觉得你才是可怕的那个人,你用了这么多年宠着顾则钧,满足自己的奉献欲,让他有恃无恐,然后你要告诉他,你不要他了。” “楚青云,你不是个可怜的等人爱的电灯泡,你是自焚的火炬,是掠夺者。” 简维不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19 知用了多久才想出这么文艺的说辞,自觉很满意,见楚青云一脸呆滞,也觉达到了目的,开始拉着他征询意见,出席这样的婚礼该如何举止,如何穿着。 楚青云头脑中却久久回想着那句“掠夺者”,原来他是身在此山中。 他恍惚地回家,顾则钧正等着他,满目惶然,又似丧家之犬在惊怒:“我的碗筷呢……哪儿去了?你要干什么?!” 楚青云施施然解下衣服,抬腕除手表:“你都不回家吃饭了,留碗筷有什么用?哦,我忘了,这儿不是你家,很快也不是我家了。”他在屋子里环顾一圈,忽而叹息:“你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该恭喜你,我也要搬家,乔迁之喜,你不来恭贺我?” 顾则钧死死盯着他,似乎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陌生的楚青云。楚总平日人模狗样,但上了床却像个怕痒怕痛又怕冷的大猫,凭你怎么横冲直撞地蹂躏,总是抱着你不肯撒手,用鼻音呻吟求饶,还会蜷起小脚趾轻挠他的腰窝,赞一句风情也不为过。 这样的楚青云最近却拒他千里之外,仔细想来……好像正是从他去相亲那天开始的。他的确是得意忘形,竟然觉得楚青云和别人不同,是不会哄也会跟在他身边的。 他还想要酝酿措辞,楚青云却完全没给他这个机会,冷眼看着他红了眼圈揪着头发扮无辜,直截了当地退后几步按住门把手:“本来我是顾虑你的脾气,所以故意冷着你,让你自己想出来分手。既然现在话说开了,那我们分手吧。” 楚青云冷冷清清将钥匙扔在了桌上,竟然是如此决绝:“话一旦说破,这家我也不会再回来了,你要还想来也行,哪怕拿去做婚房。”十余年怨气到底还是让他刻薄了一句,但转念楚青云又觉得不必,终是沉沉叹息一声,抬脚就走。 他走得太快太急,像是演练过千百遍,早在他转身的那刻顾则钧就疯了一样扑上去,双臂大张如降落伞的伞翼,想要将他包裹,可楚青云就像从青云之上下落的空气,转瞬膨胀又落空。 “啪——” 门锁合上,顾则钧还来不及接着扮颓唐,便听到手机在响,是母亲催他回家陪新娘看婚纱。 母亲喜气洋洋:“你就要有自己的家了。” 顾则钧哑然跪在地上,唇齿张合说不出话,家? 这件惨事似是给了顾则钧无穷灵感,他开始对楚青云进行全方位的刁钻骚扰。可楚青云这个人心眼最多,早在暗恋上他的第一天,就已经把这些不堪后果演练过千百遍。顾则钧开车来新居堵他,他直接打给顾父手下的人,客客气气请走了大少爷。 顾则钧先前想要用他给父母缓冲期来接受简维,也是怕父母受刺激,大少爷外在不驯,所幸还有个好处是比较孝顺,不敢太过忤逆父母。楚青云和顾父顾母里应外合,端庄的顾母开始哭,一向威严的顾父气到装病住院,当即吓住了没经过事的顾则钧,没空再来亲自骚扰。 而楚青云准备的这个居所不过是个幌子,待顾则钧注意力一被转移,他便利落地又搬了家,这次顾则钧无论如何也别想找到。 他去慰问顾父,顾父赞他识大体,言下很是透露了对他工作能力的欣赏,也表达了合作意向,顾母则神情复杂地看着他,半晌叹息:“青云要真是我们儿媳妇,该省多少工夫……” 这话说得真是吃人不吐骨头,还好楚青云不打算继续拿出真心来贴冷脸,当下甚至还凑趣地笑了笑。 他去医院的时间都踩得很好,一定要等顾大少守在病床前累倒了才去,顾则钧第一次是装的,觉得他肯定会上门,结果反而扑了个空,后来就真的累倒了,楚青云这才不慌不忙地前来,又衣不染尘地走。 顾则钧便开始写情书,送礼物,把楚青云以前做的殷勤都表现为物质,一股脑还了回来,从小时候一起犯浑,一直写到想起楚青云做了这么多年大灯泡他有多心疼,全公司都知道楚总有个痴情追求者,连楚青云的文秘都看哭了。 可他只字不提:我可以不结婚。 他还以为楚青云是生他气,楚青云说了又说也不管用,十余年,改不过来的。 楚青云爱他,早已是刻在顾则钧骨子里的法则,牛顿可以没被苹果砸过头,爱因斯坦可以从未出生,可楚青云不能不爱他。 顾则钧忙着演情深似海,楚青云却躲得举重若轻,直到顾则钧开单身party那日,楚青云才终于肯接他第一个电话。 那天天色已晚,楚青云正和游一鸣在家中喝酒,庆祝家里终于整顿干净。楚青云搬得离游一鸣很近,游一鸣还介绍了一家搬家公司,正是当时帮他从楚青云家里迁出来的那家。 楚青云的新居有两个书房,一个很大,窗明几净,可以做画室。游一鸣不动声色,楚青云笑着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不怀好意利用你做了替身,又来撩拨你。” “一开始有,但看你暗恋得这么凄惨……再加上是我定力不够,想被你撩拨,又想撩拨你,算扯平了。”游一鸣坐在地上,和楚青云碰了碰啤酒罐子。这些日子楚青云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忽然之间便觉释然。 “何况托楚总的福,我们组长可是绝不敢给我脸色看。”游一鸣似笑非笑,楚青云却险些喷酒:“你不怕他们把你当成我的小男宠,说你以色侍人?” “那有什么不好。工作我照做,没人敢穿小鞋,又看得到我的能力,何乐而不为。”游一鸣是胸怀磊落,但却不迂:“当初简维或多或少也意识到你们两个有鬼吧?但他还不是‘为难’地同时享受着你们两个的追求,如今你们都对他愧疚,他又得到了多少。” 这话说得有点尖刻,但事实如此。都市中人人皆非善类,说穿了也都想被爱,可若没有爱,有点利益也是好的。 楚青云含笑,不像年轻人那样尖锐,他早已习惯不把谜底揭破,而是留几分温情去慢慢回味:“这次搬新家,我要多谢你。” “嗯,多送我上班。我脸皮厚,很享受老板亲自接送的服务。” “……这个家里,没有一点以前的影子了。你看,窗帘和地毯都是米白的,只待有人重新涂抹。”或许不是他,但楚青云还是觉得有必要和他说出这句话。 游一鸣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怎么不用纯白?” 楚青云敲了他一个爆栗:“亏你还是画图的!纯白照得雪洞一样能看吗?搭装饰都不好搭!” 他正要教育游一鸣提高审美,忽然听到铃声,一边絮絮一边随手接听—— 对面却是顾则钧的声音,满是疲惫:“明天我就要结婚了。” 楚青云听得到背景疯狂的喧闹,心却十分安静,安静得就像那天他走在顾则钧和简维身后,孤独又有点委屈地数着长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20 街上的落雪,谁想数着数着,竟真的入了迷,看着雪花,眼中再没有其他:“恭喜,我会准时出席的。” “如果你现在来,我就和你走,这婚我不结了。” 顾则钧真的发了狠,本来他也想说点煽情的话,可他们都是红尘里打滚的人,比起小说中男女无情甚矣,没有战火中的圣母院成全生离死别,也没有什么那年的风花雪月可堪回忆,炮弹般的话语在舌头上溅出火星,末了只得赌气似的一句。 就连挂了电话,他也做不到像电影中留白般潇洒,蒙太奇可以切换到他们和好如初。他还得委委屈屈打开绿绿的微信图标,敲下自己的地址给楚青云发过去,现在不是拿乔的时候。 这是他的单身之夜,可他疯不起来,他满脑子都是楚青云,他想楚青云想得要哭了。 可是楚青云多么无情,早就做好时间规划表,留给他真正的浓情蜜意短之又短,不待他回味就过了期,而后又宣判无期。若要长期抗战,不管是决心还是爱意,顾则钧都酝酿得不够充分,在爱情上他被楚青云娇惯得废了,也就只知道委屈。 “谁?”游一鸣心知肚明地挑眉,现在连顾的名字都不必提了。 楚青云关机,继续和他碰杯,微笑道:“老朋友。” 他仍然很喜欢《最佳损友》,歌里唱“从没人像你,让我眼泪背着流,严重似情侣讲分手”。 不过这既然是单身之夜,就由得顾大少去哭罢,他也该学着长大成人。 25 第二天,风高气爽,天气晴朗,游一鸣睡了个懒觉,楚青云给他盖好毯子,哼着歌儿刮胡子,换衣服,通身潇洒却又不至喧宾夺主,一路平安地到达了婚礼会场。 他的请柬是顾夫人亲手给的,还迟疑着说他若实在不想来也能理解,但楚总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花园里冷餐摆了长排,他和简维攀谈,和许多人攀谈,十分充实,几乎要敲定下年度的工作计划。 顾大少的两位前任,没有一位有芥蒂,他也真是奇男子。 泛着玫瑰粉的淡紫花束柔软绽放在洁白蕾丝上,一头银发的神父满面和蔼走上前来,宾客们在缀着纱幕的鲜花桥下依次入座,听神父朗声念到:“你是否愿意——” 楚青云含笑在台下随众人鼓掌或欢笑,顾则钧复杂的眼神不停投来,好像他是个光源,可天上太阳明明那么晃眼。方才顾则钧没有抓到和他单独聊天的机会,今天的造型师又太负责,顾大少浑身上下一点颓唐都看不出,想做怨男也没人理会。 简维坐在较后的位子,早和新情人咬起耳朵,一会儿夸新娘漂亮,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一会儿说以后自己结婚绝不用基佬紫的花朵云云。 新情人问他:“那你结婚想用什么样的?” 简维脸上绽出一个古灵精怪却又通达的笑容:“不,我这辈子再也不结婚啦。” 芸芸众生看得热闹,主演却悲愤得不想再做木偶,神父一手按在书上,一手握着胸前十字架,狐疑地看着迟迟不点头的新郎。以新娘为半径,扫射到的一圈娘家人脸色都僵了又僵。 顾则钧连连摇头,像是世道不公亏待了他,可他又不能毅然说出我不愿意,他只得踉跄着倒退、倒退——直到回头看见了楚青云,他像是见了救世主一般直奔而去,眼看着就要扯下领结拉住楚青云的手,口中酝酿着“我爱你”。 捧戒指的伴郎都忍不住要摔了戒指追他,人人瞠目结舌,楚青云却率先站起身来,满面笑容举起手,顾则钧以为他要拥抱自己,更加感动,不想楚青云却大声鼓起掌来! 简维也赶紧站起来跟着鼓掌,一排排宾客虽不拥挤,却也个个机灵地站起身来筑成人墙,转瞬便淹没了楚青云,打头阵的还是顾父顾母。 掌声轰烈,莫名其妙,但听着热闹,人人便也接受了,伴郎更是红着面庞喊哑了嗓子,生怕还不够欲盖弥彰:“从来只听说新娘害羞,怎么今天我们新郎也害羞上了!大家快给他壮壮胆!” 鼓掌的人群就像上好了发条,又像一出绝世名著的笔墨,草蛇灰线,乱中有序,一团欢声笑语把顾则钧推了回去,楚青云踏着稳健的步伐没少出力。神父没经过中式婚礼闹洞房的阵仗,当下心里有点发慌,反倒是新娘见新郎没种跑不掉,放了心,笑吟吟摇晃着捧花来劝慰神父,趁乱还靠在台边狠狠挠了挠痒,总算不用顾及形象。 顾则钧则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出荒诞剧,每一双瞳孔都是摄像机,满怀笑意,长枪短炮,把他又推回了礼台上。台下两家长辈奋力鼓掌,憋得面孔通红,恨不得直接冲上来喊一声礼成,而他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悄然离座—— 他看不到楚青云了,他们没有成为传奇的缘分,便只得沦为谈资。 他神情恍惚表情麻木舌苔发苦,新娘借着裙摆宽大毫不客气用高跟鞋碾他脚面,痛得他高叫一声,伴郎趁机补上:“愿意,愿意,十万个愿意!” 掌声更加轰烈,悬在头顶的青绿小花也被震动,旋转着笑闹,顾则钧眼中的世界忽然炸裂开来—— 像个死无全尸的电灯泡。 26 楚青云乱中脱身,到底还是犹疑了一步,险些露了行迹走不出来。顾则钧满怀期盼地为他奔下礼台,他确是前所未有地震动,可也前所未有地害怕。 他害怕顾则钧轻巧地走下来了,最后却是他下不来台。他再没有勇气为顾则钧付出一切,《再生缘》里那倒霉女人说:“我们回不去了”,免得往日情分最后变作怨侣。 太晚,太早,一切来不及,可世上又哪有那么凑巧。 尽人事,知天命而已。 他在酒店花园里寻了一隅,铁雕长凳,足够他扮潦倒,可他其实只是迷茫。 等了不知多久,面前停住一双运动鞋,连鞋带孔都在抛媚眼。 游一鸣坐在他身边,打了个没睡醒的哈欠,递给他一罐啤酒:“我不放心你,混进来看看。” 楚青云接过那罐啤酒,感情就像拉开了易拉罐的碳酸饮料,热情化作气泡,可还是要鼓起勇气一饮到底的,哪怕散尽了气泡后,细水长流的滋味不算太美好。 游一鸣对他还有欲望,还会不放心他,或者是不放心他又跟着顾则钧跑了,有这一点心思,足够了。 游一鸣又开口:“我记得我还没管你要庆功礼物。” 年轻人站起身来,眼神灼灼:“我要你。” 楚青云老皮老脸,却丝毫没有感动:“我早知道你小子要这么说,你要我干什么?是做朋友还是炮友,要我怎么对待你?这次我们都一一说清楚,还有,上司不可能次次给你奖励,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可要选好。” 其实他也同样,只有一次坦白的时机。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电灯胆 作者:汪呜/关风月 分卷阅读21 游一鸣难得嗫喏了片刻,半晌含蓄道:“那就先从朋友做起——” 从朋友到恋人,比起炮友到恋人,要少好多狗血的步骤。 楚青云颔首,三分故作矜持七分爱怜,眼神中是遮不住的喜悦:“总算能说了,你活干得漂亮,这是赏你的,以后好好干!” 他把自己喝过的啤酒递给游一鸣,上司拿得出手,属下也不嫌寒酸,还怪叫道,呀,间接接吻。 两人一同分担,纵泡沫疲软了,也终是喝到酒干。 隔着一瓶啤酒,十指相扣。 楚青云微笑着眯起眼,太阳这样大,他也终于能摘掉多年来做人家电灯泡的负担,日光之下,谁还要去开灯—— 又或许在黑夜中,人人都愿做电灯胆,自恋又自怜地照亮旁人,被自己感动,也希冀着有人被灯芯光芒吸引。 ——无论如何,天终是亮了。 end 分卷阅读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