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似梨花我似雪》 分卷阅读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 《君似梨花我似雪》一袭落花风 文案: 他,是炎云城的遗孤,背负着血海深仇。 他,天神转世历劫的最后一世,授天命守护阴阳结。却空有阴阳之体,而无阴阳命格。 前尘不计 爱恨消弭 共饮悲欢 愿以流光漫天 换你今生流连 韶华易逝 风吹花迷 长醉此间 只为相守缱 朝朝暮暮眼前 他爱上他,是缘是劫?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前世今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云涵,风弈 ┃ 配角:离华,亘天,风慕,火萤 ┃ 其它:梨花雨,青岚酒,情殇劫,阴阳结 第1章 引子 你一直在恨吗? 嗯。 你甘愿将自己化作一把利剑去毁灭别人,你可知道那个受伤的不会是别人,只有你自己。 那又如何,即便如此,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你大概忘了星空是什么样子,扶摇花是什么颜色了吧?爱是什么了吧? 爱? 对。 (迟疑)那你说爱是什么? (笑)真正的爱是无论轮回多少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男也好女也罢,你总希望看到他的笑,即便那笑不是对着你。 (苦笑 )…… 所以你从未爱过,又何来恨呢? 万物有界,爱恨缘结。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说写作是一件孤独的事, 当周围的人享受着聚会的欢乐,恣意的旅行时, 陪伴我的是青灯孤月,和一台不会说话的电脑。 我怅然迷惘过,也决心放弃过,但是最后都坚持了下来, 也许为了守护心中的那份信念和纯爱, 在此过程中,我也收获颇多, 心情伴随着书中的主人公的喜怒哀乐而浮浮沉沉, 我知道这是我一个人的歌,一个人的梦而已…… 希望每一个有缘与它擦肩的人回眸一笑…… (这也是我人生中尝试的第一本小说,还是古风耽美小说。 有很多不足之处待改正,希望大家能批评指正,谢谢) 第2章 阴阳结 日月阁,位于九州腹地一带崇山峻岭之间,高阁危楼,飞檐劲梁,曲廊幽庭,云岚缭绕,日精月华,四季如春。 只是这日月阁虽在九州境内,一般无缘无天分之人却是难寻其处。 自盘古开天之后,阴阳萌生,千百万年来,日月阁授受天命,掌管阴阳两极,解结渡劫,调和失衡,永保九州大地平和安康。 年光浩渺,白云苍狗。 那是一个对九州人族来说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春日—— 日月阁后山,玄明洞内。 石案上的玄明镜突然发出一道刺眼的光,继而剧烈抖动起来,边上的老者随即将内力运行至指尖,想止住它,却被它激出的力量反弹出两三丈。老者大为震撼,欲再度出手,玄明镜陡然间静止下来,光洁的冰晶镜面裂出几道血痕。 老者掐指一算,道:“坏了!坏了!”遂慌张离去。 踩着满是朽叶的百级蹬道而下,穿进一个侧门,一条被深树掩映的曲曲折折的鹅卵石小径将这个老者引向另一扇重门。穿径走廊半盏茶之后,越过一个月洞门,眼前突然开阔,这是一片足以容下百来人同时行修练法的露天道场,一树树开得正好的梨花依循一丈来高的覆着青瓦的白墙而种莳。道场四个角落都有月洞门,通连串交着日月阁各处。 治生之道,莫尚乎勤,是故“一日之计在于晨,一岁之计在于春,一生之计在于勤。”此时正是辰时,暖阳暾暾而上,道场上早已齐整排列着一干身着青白两色修炼服的日月阁弟子,众人之中,为首的一个内着云纹滚绣皂色直裾,外罩玄青色冰晶纱,清风带起他丝丝缕缕的如云墨发的,如鹤立鸡群,引人注意。只见他交手背负,紧抿着薄唇,两道探寻的目光已穿过人群,跟随那慌张错乱的脚步,从西边的门洞移到东边的门洞上。这条路是后山通往日月阁正殿的捷径。 日月阁正殿巍峨堂皇,凌云耸立,是一群建筑中最醒目的。此时正值季春,殿阶上几瓣不知何处来的梨花被一阵急匆匆的步履无情地碾碎。未入殿门便听到殿中人怒吼之声:“这个畜生!他现在长大,翅膀硬了,是要反了不成?!” “阁主,阁主!”一个髭须皆白的老者慌慌张张跑进来,虽年事已高,但步履稳健,中气十足,“大事不好了,阁主!” “师叔?你不是在玄明洞守着玄明镜吗?发生了什么事?”说话的是一个威仪的中年男子。在他身边的是一脸肃容,不动声色的凌蓉。 “玄明镜……玄明镜突显凶兆,阴阳结怕是要提前到来。”显然老者还未定神。 “怎么会这样?” “阁主,老阁主的预言怕是要应验了。” 阁主风天禄转怒为忧,道:“如果真是这样,日月阁的劫难只怕是躲不过了!为了日月阁上下,为了九州大地,我也只能开启‘焚寿诀’拖延时日了。” “万万不可呀!阁主,少阁主尚未年满二十,阁主若是有个什么意外,日月阁上下将如何自处?妖魔异三族对九州觊觎已久,日月阁事小,阴阳逆转,苍生涂炭事大呀!” 阁主风天禄目光中情绪万千:“都怪我生出个孽障!有正统阴阳血脉,却无命格!凌蓉,去,把少阁主请回来!”凌蓉知道这个“请”字的意思,略作迟疑,终究吐出一字:“是!” “还有,叫风慕到正殿来。” “是!” 待凌云消逝在视野后,老者陆一明道:“阁主,血脉命格错离才是日月阁大劫,千年一劫,记得在《阴阳志》里有些许记录,不是转换命格那么简单。” “那是如何解法?” “目前……无解!”陆一明迟疑道。 “无解?日月阁自开创以来,已有数万年之久,阴阳结百年一解,千年一劫,这《阴阳志》中有记载的,少说也有十劫,怎么会无解?” “阁主所言差矣,阴阳结劫历无数却无有雷同,难寻其中规律。况且《阴阳志》中只记录所历劫数,并未记录解救之法。” 风天禄眼神迅速变幻着,最后毅然而决断地道:“无论如何,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不会让日月阁覆灭,让苍生蒙难!” “阁主!”来者是一个三分风度,七分俊秀的男子,墨发似流云服帖在他那身玄青色罩纱上,只是褐色的瞳孔透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光芒,此人正是修法道场上的首座执教。 “慕儿,自从你八岁那年入我日月阁,我一直视你若己出,你与弈儿两人也是我亲手传授法术绝学,你天资过人,一向比弈儿学得好,我也对你寄予厚望。今日,我有一件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 关系日月阁存亡的要事需要你去办!” “阁主尽管吩咐,慕儿在所不辞。” “三年前云涵突然从日月阁消失,虽然我暗中派人寻找,依然没有找到他的下落。如今阴阳结迫在眉睫,你要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云涵,”风天禄顿了片刻,似乎是经过艰难地抉择,散乱不安的目光,终于凝聚一点,被一种冰冷的杀机充满,一字一顿吐出接下来一句,“把他杀了!” 陆一明一惊,想要再说什么,却被风天禄阻止:“如果师叔没有别的解决之法,我只能按原计划行事了!” 陆一明知道,杀云涵转移阴阳命格的念头早在风天禄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只因他儿子风弈之故,才一而再,再而三地隐忍着,这次下了这般狠心,亦是痛心疾首,万般无奈,于是也不再言语。 “哈哈哈……”一阵刺耳而妖媚的尖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洞府之中。 灯架上燃着千万支蜡烛拂照着华贵的貂皮宝座上的红衣女子,幽幽的云檀香袅袅冉冉,这种奇特的香味,很容易让人感觉如置百花盛开的幽谷之中。洞府右侧是有红色纱幔隔离开来的寝榻,寝榻四角的玉瓶中插满了时令的鲜花,又有一妆奁之台,台上胭脂水粉一应俱全,俨然如人间女子的闺房。这样的闺房却很难让人与这宝座上的拥有者联系在一起,这女子正当妙龄,一袭红艳艳纱衣裹住她娇柔妩媚的身姿,若不是浓妆艳抹与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瞎子都能看出她多情可人的容貌。 此刻,她的左手边站着一个毕恭毕敬的冷面男子,他微紫的薄唇紧闭,褐色的眼睛深不见底,神情肃穆而端庄,正是风慕。 “风天禄啊风天禄,我等这一天可是等了五百年呀!儿呀!为娘终于可以替你报仇了!”转而她又妖声妖气地道,“致儿,你可要好好保护云涵公子呀!千万别让他死了!” “是,姑姑!” “风天禄,在你负我的那一天,我就下定决心要杀你十世,可是每次找到转世的你,你都寿终正寝。今生终于找到你,你却拥有百年不死之身,我便只能毁了你的信念和人生,让你生不如死!哈哈哈……” “只是孩儿还有一事不明。” “那就不明吧。致儿,人类总说我们狐狸会骗人,其实人类才是惯用花言巧语、老谋深算的无耻之徒,你行走在人间,可千万不要被他们给骗了。姑姑累了,你先下去吧。”红衣妖媚女子,轻轻吹了下落地烛台上的焰火,那焰火随着她妩媚的气息扭动起来。 在风慕越出洞门的那一瞬,一阵幽幽地声音从他背后响起:“可别忘了你母亲是怎么死的!” 风慕的脚步略微的迟疑了一下,脸上却觉察不出任何情绪的波动。 红衣妖媚女子的眼角流露出一丝奇特的讥诮。 第3章 还魂草 “云公子,明日可别忘了采些还魂草来!” 这当儿,云涵已经跃出了“济世医馆”的大门,听得馆内传来的声音,便头也不回的笑着大声应了声。 潞州城虽不是天子御都,但其繁华不亚于御都。此刻正值午时,天中日头斗大,街市上人潮如流,熙熙攘攘。这个背着空药篓的年轻人,步履轻捷,一路飞奔窜跃,街市东头而去。 主街一过,人影便开始稀稀落落。云涵一个大跃步,跨上了一座拱形石桥,此桥名曰“半月桥”,桥两边的石栏上分别雕刻着十二个上古神兽,因年代久远,常年经受风吹雨打,已没了当初活灵活现的样,然而桥身依然异常坚固。远远望去,那露出水面的半个桥洞与水面粼粼的倒影拼凑成满月之形。这条河名曰“半月河”,与城外的护城河相连。站在桥上放眼望去,只见河两岸白梨绿柳层叠相间,带着碧波水影,一直延伸到街角河流的拐弯处。岸边各有一丈多宽的石板路,路边又是各种商铺,只是生意较为冷清,也正是如此,这里就更多了一份清幽闲适之感。 云涵没有流连这里的景色,他本就不是那种望景生情,吟风颂雅之人。 云涵一个箭步跨下半月桥,脚底踩着四月的春风,显得特别轻捷。他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一个铺子前,铺门上挂着一面黑底金字的额牌,写着“天下书铺”四个煌煌大字。此刻,年轻人特有的轻狂笑意在他脸上浮现。 这铺子一丈见方,又小又拥挤。一进门,便有一股防虫防蛀的浓浓樟香味,三排榆木书架子占了大部分地方,墙角堆了各种帛书,竹简。听得有人声,一截榆木般的脑袋从书堆里探出来,大声招呼道:“天下书铺,尽汇天下奇书。客官随便看……”还未说完,就见一个精瘦的老头一骨碌从书堆中跳到云涵跟前,脸上热情而精明的皱褶扭成一片,道:“啊呀,原来是云公子,你若再不来,我这铺子只怕要关门了。” 云涵嘿嘿一笑。 “来,我给你介绍啊(他变戏法似的,手中突然到了一卷竹册),这个是绝版的《神谐》,写的是神界诙谐怪异之事,老头我知道你好这一口,特地给你留着。” 云涵眯起眼,笑嘻嘻地道:“徐掌柜,你这书铺要称九州第二,天下可没人敢称第一呀。” 徐海哈哈一笑,道:“甭说了,老价钱。” “老价钱?”云涵一把抢过那竹简,打开来看,这册竹简轻薄不说,字字密而不疏,实打实的好货。首篇《镜生子》,写道:“仙台有镜,镜通灵,灵敛百魂,魂招百魄,继而生百子……”,正欲读下去,那徐海已亟不可待,正欲来夺,云涵一个闪身,躲了开去,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说着,从怀中掏出十个九州通币(注:这九州通币是当时九州大陆通行的一种货币,一百二十个通币等于一个地币,一百二十个地币等于一个天币,普通人家一年最多也就赚得十来个地币。)。 徐海接过那把热乎乎的通币,乐得揣在怀中,又转身在书柜上翻找起来,道:“云公子,这边还有《伏妖录》、《异界说》……” 云涵却已一个纵身跃出了铺子,高声道:“徐掌柜,下次再来。” 云涵手里捏着剩下的两个通币,沿着春风和煦的大街继续下去,半月河中的水在午后的阳光下闪烁着泠泠光泽,使得河岸开得正好的梨花也似泛起了一丝迷离的光晕,三三两两的人影在梨花柳影中穿梭。其中有个身材窈窕、步履娉婷的白衣女子独个儿走在云涵前头,云涵理了理头发,整了整衣裳,急忙追上去,挡住了那女子的去路。果然是个清秀可人的美女,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若有还无的忧愁让人顿生怜惜之情。云涵见那女子脸色有异,转而问道:“姑娘打扰了,请问醉香茶楼如何走?”那女子起先惊诧,见云涵虽一身粗布衣裳,药篓负身,虽不见得多好看,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 然而生得眉目轩朗,举止不凡,继而脸颊一红,微微一笑,伸出秀指,遥指街尾。 云涵笑道:“多谢姑娘。”那笑容中流露出极其明显的调侃之意,人已随声飘远了。 留那女子兀自在花影下生起一番没来由的惆怅。 这“醉香茶楼”虽地处偏僻,生意却不似周围店铺冷清,因为这茶馆老板生意成精,为招徕生意,特意张罗了个小戏台,一到午后,便请人在楼内说书。 一进门,云涵便看到一堆人正襟危坐,聚精会神地听着,那台上的老头青布长袍,髭须皆白,满嘴黄牙,正讲到他吹胡瞪眼,肃杀之处:“那望江楼主莫龙生听闻他夫人夜会贼人,勃然大怒,领了一干人持剑带刀闯进了他夫人所住之处旖旎园……” 跑堂的便春风满面的迎上来,招呼着引路道:“云公子,您又来了,来这边请,小的特意给你留了个座位。” 云涵顺手塞给他一个九州通币,将药篓放在桌边,坐下身来。 “却见后花园荫僻之处,正与其妻卿卿我我的贼人并非他人,正是其信任有加的胞弟莫龙腾。那莫龙腾丑事败露,非但不知羞耻,毫无悔改之心,反而大笑道:‘大哥,嫂子的身子真是柔嫩如水,酥香无比,另小弟□□呀!’气得莫龙生旧疾复发,当场气绝身亡……”那说书老者喝了口茶,像是在咽一口怒气似的。 众人依旧耽溺于故事之中,那些馋涎欲滴者必定联想于莫龙生妻子那令人陶醉的曼妙身姿;而那些目眦尽裂者则忿忿然似乎要将那莫龙腾欲揍为快;还有些摇头叹息者定然觉得那莫龙生未雪夺妻之恨而死不瞑目。 正在这当,云涵似是沉思着,犹自吐出一句:“那莫龙生身患何疾?竟至当场身亡?”话一出,众人鄙视加不满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云涵讪然一笑,一一拱手致歉。 恍然间,目光瞟到一个遗世独坐的背影,一袭冰蚕白纱衣轻垂于脚边,两绺墨发从耳鬓边梳至脑后,用冰蚕纱带随意扎束,有微风吹来,发丝诗意般温柔地轻拂。他并没有围坐在说书台边上听书,仿佛与世隔绝般,独自临窗而坐,偶尔呷一口茶水,又望向茶楼外的一池春水,云淡风轻,不似尘俗之人也!云涵呆呆望着他,不觉生出自惭形秽之感。 此刻河对岸的一树梨花白若春雪,风过雪舞,花随水流。然而云涵的神思全部落在那个人身上,仿佛这个空间只剩下那个白衣少年,以致于他竟听到他的一声微缈的叹息声。然而等他回过神时,那白衣少年已然不在,徒留那一树灿烂若雪的梨花,是以他怀疑自己是否眼花。 于是他用胳膊肘捣了一下同桌的听客,问道:“庄哥,你刚才有没有看到那边坐着的那个美得跟仙人一般的白衣男子?” 那听客庄被拉回思绪,有点不耐烦,道:“哪有。云小弟,这茶楼内就只有我们这些听书的俗人,哪有什么仙人,你眼花了不成?” 难道又是幻觉?自从沉溺于那神魔怪异之书,云涵经常梦里纵横三界不说,白日里心神一恍惚,也常出现幻听幻视之类,所以他确定这次也是幻觉,可是为何这次如此真实?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仿佛似曾相识。云涵狐疑万分,也无心再听书,拎了药篓出了茶楼。 穿过闹市,出了城门,延护城河向东行三四里,再向南行七八里便到了望风坡,这是云涵记忆开始的地方,他不知道在这之前在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觉得会有一个人在这里等他,所以在采草药之余,这三年来他天天都来这里。可是虽然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但是他仍然执着于这样的感觉。三年了,一开始的痛苦与无助渐渐转化为迷茫和无奈,或许只是一种习惯,情感的依赖吧!所以今天,云涵只是远远地瞥了一眼就走了,在他背后,满山坡的梨花在清爽的山风中如雪花般在晨曦的映衬下漫天飞舞,纷纷然飘落…… 反正时间尚早,去摩云崖挖些还魂草来吧。山路陡峭,山风早已将那白衣少年得身影吹得无影无踪,这会儿,云涵嘴上衔了根嫩草茎,哼着不成曲的山林野调,优哉游哉,似是游山玩水。三年来,这潞州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却将他乐观、好动的天性焕发得淋漓尽致,虽然隐隐有失忆之苦恼纠缠,但也毕竟并无大碍,每日穿梭于仙林小筑、济世药馆与这百里山之间,偶尔在醉香茶楼听听书喝喝茶,与街头行乞之人攀聊几句,日子过得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一路驾轻就熟,攀爬纵越。到了未时便已到摩云崖脚下。摩云崖的确名副其实,这一带远近虽有几个耸立的山头,唯独这绝壁却是在平坦的山势上突兀而起的,巉岩陡峭,嵯峨入云。天风在绝壁高处呼啸,时不时坠落几块风化的泥石,给仰望它的人平添几□□临其境的恐惧。 但是这并没有让云涵望而却步,反而更加激起他的征服欲。每年四月他都要来这里一次,因这还魂草只有在四月才是长得最好的时候,而且这偌大一个山岭也只有此处才有。 少年有着健康的古铜色肌肤,在暖日下,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更显明朗而坚毅。只见他不慌不忙从腰间取下一把寒铁短匕,又顺手往壁岩上一削,那石头却生生被削下一个角。云涵满意地点头微笑,又插回腰间,抖抖背上的箩筐,往那绝壁利索地攀爬而上。 不多会儿,便已到山崖半中,天风激荡,浮云游离,回首山外的潞州城依稀可见。却见那少年汗不流,气不喘,眼中突然生光,左手扣住凸石,右手抽出匕首往右边的岩石里一插,找准落脚点,身形借力往右一个飞纵,因为用力,有碎石往万丈深渊处掉落,那少年只是一笑,顺势拔出利刃。如此依法向右腾挪飞掠数次,一株还魂草便悠悠晃晃地出现在眼前,还是一株大的呢! 云涵抽出利刃刚想挖,耳边传来一阵轻斥之声:“什么人?敢偷我的仙草!” 若不是云涵脚底正踩住了块巉岩,果真要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落深渊。云涵定了定神,四下里张望,却是连半个人影也没看见。 “不必费心寻找了,这崖上只有你一人!” 这次声音飘忽不定,似乎来自崖顶,又似乎来自崖底,虽说云涵自诩天地不怕,因之平时偶尔在潞州城的茶馆听些鬼怪妖魔的逸闻,此刻心里不免一阵鳃鳃然,不过他还是硬着头皮大声道:“你又是何人?在这里装神弄鬼吓唬谁呢?再说了,这草日滋月养,怎么就成你的了?” “我是谁你不必管,这草虽不是我的,那也不是你的,你休可伤它筋骨!” 连一株草都如此爱惜,大约不是什么妖魔,口口声声谓之“仙草”,难道是个仙人,神仙济世行道,那便没有怕他的道理了! “草非人,何来筋骨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 说。再说,我拿这草是为救人,它若真是仙草,也算是造了七级浮图了。”说完又欲挥刀,突觉手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制,匕首凌空顿住,硬是怎么使劲也下不去刀。没等云涵回过神,云涵只觉腰间一紧,一条青藤已经缠住腰间,然后往外生生一扯,四肢悬空,伴随着一声惊呼,重重往崖下摔了去。 第4章 还魂草2 望风坡,梨花似雪。 晨风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味。 一个白衣少年如玉树般迎着朝阳,翩翩似鹤。 “咳……咳……”躺在树下的布衣男子则有些狼狈,被自己的一阵突出其来的咳嗽声惊醒,在他睁开眼之际,落入他眼中的是一幅梦一般的画面:晨光中的每一瓣梨花似被唤醒一般,漫天飞舞,似有一股无形的内力涌动,这些花瓣竟没有一瓣落在地上,那个背对着他的白衣男子如一朵盛开的纯白梨花,更似一个谪仙,衣袂飘飘,逸世出尘。 就是这个感觉,梨花树下,白衣仙人。是他。他就是那个等他的人 “你醒了?”声音如温玉般,并没有转身相对的意思。 “你是?”云涵站起身,恍惚问道。 那男子挥了挥手中的还魂草,道:“如若真要救人,这草你拿去便是!” 云涵这才记起昨日发生的事情,有些气急,一切美丽瞬间粉碎,一把抢过还魂草,道:“这草是我先发现的,本就属于我。” “你们俗人只知道采药治人病,何管草木本也是生命。你看这漫天的梨花,哪一朵不闪耀着生命的光辉。” “你究竟是何人?”见他言语怪异,云涵不禁再次问道。 “我是谁你不必管,快回仙林小筑吧!长洵山人还有临终遗言要对你说。”正待云涵追问,那白衣人如一朵卷去的白云消失在他的视线里,漫天的梨花瓣纷纷落在山坡上,远远望去,积如春雪。 临终遗言?洛伯伯!云涵不再迟疑,往反方向的仙林小筑直奔而去。 山的西南面是一片竹林,竹林里两三间竹楼,晨风吹得竹楼上的铎铃一阵阵脆响。本是十分闲逸的竹林生活,可这里却留着非常明显的打斗的痕迹。云涵全身的血液蓦然凝固,那是一道已经干枯发黑的血迹,从竹楼外的井台边,一直延伸到西侧的药阁。 这触目惊心的一幕,让云涵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低吟一声:洛伯伯。疯了一般的冲进药阁。 果然,情况非常不妙,长洵山人满身是血,躺在地上,他的身边一罐打翻的药箱,各种药瓶凌乱一地。 云涵一阵惊呼:“洛伯伯!”他颤抖地手扶起长洵山人的上身,眼泪止不住地淌下来:“洛伯伯,你醒醒呀!” 长洵山人下垂的手突然微微抬起,云涵惊喜地抓住,太好了,洛伯伯还没死。 长洵山人微微一笑,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的嘴唇,吃力地颤抖着:“阿……涵,洛伯伯快不行了。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要事,你……你可要听好了。其实洛伯伯一直……一直骗了你,打开……这个盒子 ,你……你就可以知道你是谁了。幸而你将年满二十,洛伯伯……没有什么放心不下了!”云涵这才发现他胸口放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炎冰铁机盒,机关锁似乎已被开启。 云涵已是泪如绠縻,悲入骨髓,言语哽咽:“我不要知道我是谁,我要洛伯伯好好活下去。洛伯伯,我采了还魂草,我去把它熬成汤,洛伯伯你等下,你不能死。” 洛长洵,是三年前云涵在正望风坡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也正是他的帮助,云涵很快走出失忆的阴影,重拾对生活的信心和热爱。老人也从来不会跟他讲他过去的事情,整天乐哈哈的,仿佛他的生活只有现在,没有过去与未来。同时,他也渐渐发现这是一个痴迷于炼药的老人,并且神奇的是,他从来没有炼制出一种能医病的药。久处之后,二人更似成了熟络的朋友,不但会经常拌几句闲嘴吹各自几下牛皮,还会为做一顿饭而你推我让,为喝一壶好酒而你争我抢的。三年了,他早已把他视为自己唯一的亲人了。现在,命运像是跟他们开玩笑似的,要他们生离死别。 长洵山人不知道哪里的力气,一把拽住正要起身的云涵,道:“傻孩子,人总有一死。你记住,在你知道真相之后,赶紧离开此地,万不可鲁莽行事,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少……主……!振作精神,力图复城,守护结界!”仿佛是用尽了最后之内力,才将这些话一口气说完,紧接着一口污血连同那颗含在嘴里的续气丹一同从这副耗尽内力的残躯里喷涌而出。 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呼声回荡在整个竹林上空。 夕阳染得天空血一般殷红,竹林外向西的山坡上,一个少年跪在地上,用十指掘土,鲜血已经淋漓,他却丝毫不觉得疼痛,巨大悲恸之后的他只是机械式的重复着一个动作。他似乎没有发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双眼睛久久注视着他。 最后,少年将刻着“吾伯洛长洵之墓”的竹片插入坟前的时候,他跪着的身躯终于颤抖了一下,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风吹得他身后的竹海沙沙作响,无穷无尽的十里山脉蜿蜒盘桓,在渐渐微弱下去的霞光中呈现深深浅浅的青黛色。暗淡的天空中浮云游离,头顶几声野鸟凄哀的啼鸣一掠而过,消逝在远山不知处。 当月上晴空,月光如雪似霰,给远近山林蒙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山风伴着山间特有的寒意侵蚀着肌骨,云涵似乎已经无觉无识,只是呆呆地跪着,泪痕已干,那双快活而睿智的眼睛却似乎因流泪过多而失去了生机。他背后那双久久凝视的眼睛渐渐流露出更多的不忍与疼惜。 许久,云涵背后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逝者已矣,生者当为安。” 是他!被哀恸麻痹的心仿若一条灵蛇从泥淖中挺起脑袋来,神识、逻辑与判断瞬间又回到他的脑中,云涵冷冷道:“你故意把我支开,你知道洛伯伯昨晚会遇害是不是?” “……”一阵沉默,更像是默认。 云涵倏地起来,抽出腰间利刃,转身指向来者的喉间,道:“或者说你就是背后主使。”如果是主使,他怎么可能会站在这里等他来杀他,云涵不是不明白这一点,他只不过想知道真相,这个人既然告知他洛伯伯有临终遗言,定然知晓其中内由。 “别人的性命我从来不在乎!”月满之夜,来者逆光而立,面容难辨,然而语气却轻屑的近乎让人发狂,“我只在乎……” 这个当口,即便是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也不至于说出这么无情的话吧!怒火瞬间暴涨云涵的整个身子,他已听不清对方后面的话,只觉得天柱穴一股莫名的力量抑制不住地涌动,那股力量似乎并没有过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 问这具肉身的意愿,十分霸道地沿着各路经脉向内海处游走,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焚灼。云涵大叫一声,连人带刀向来者飞扑过去。 然而刀尖未进半寸,一个黑影携着劲风袭向云涵后颈,他顿时瘫倒下去。风弈一怔,一把扶住,斥道:“凌蓉,不要仗着阁主倚重你,就不把本少主放在眼里。” “他要杀你。”是凌蓉独有的绝不掺杂任何情感的话语,一如她那张藏在黑夜中的脸。 “与你何干?”风弈冷道。 “凌蓉不能眼睁睁看着少主被害。” “少废话,是阁主派跟踪我的?” “少主几乎从不离日月阁,前日属下见少主偷偷从摩云崖御风而下,就跟来看看。” “你好大的胆。” “少主,凌蓉效忠的日月阁和阁主。”一顿,又道,“阴阳劫已至,阁主为此事食不甘味,夜不能寐,而少主犹自任性妄为,不仅枉为人子,更有负天命。” 此时,月满中天,林石可辨,她不近人情的神色在月光中越发的清泠。这凌蓉虽表面上看去与风弈年龄相仿,然而自风弈记事以来,在他印象之中,她一直这般模样,时间好像从来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她虽然姿貌平平,但是眉目之间透着女子少有的冷峻,而这因她不苟言笑的个性而显得更加清晰可辨。自小,像这番类似长者般的谆谆教导之词,他也没少听,只是他习惯充耳不闻。 “天命?哼!”风弈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将云涵放倒在地,正待施法相救,凌蓉一下扣住风弈的右手,道:“阁主请少主即刻回日月阁。” “我若是不去呢?” “少主应该知道后果。” “你这是要挟本少主吗?” “权当是吧。”凌蓉冷笑。 “回去告诉阁主,即使他本人前来,我也未必跟他回去!还有,若他敢动云涵,休怪我不顾父子之情。”说完,真元凝于右臂,猛得一震,震开了凌蓉的手。 到这份上,多劝无益。凌蓉抬头看了看满月,伸出右掌,掌心向月,左手食中并指指向掌心,默念心诀,掌心忽然浮现一圈金色印纹,被吸附的月光突然织成一张银网缠缚住日月阁少主。 日月阁少主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措手不及,挣扎了几下,奈何韧如情丝的月光锁已将他的四肢周身牢牢捆绑。 “得罪了,少主!” 风弈冷冷看着她。 “不用担心他,我不会杀了他。”自会有人来取他的命,早在她发现云涵的那一刻,就已羽书传信日月阁主了。 在月光锁的牵引下,风弈跟在凌蓉身后倏忽消逝在夜幕之中。 在他们身后,一只从夜幕中伸出来的手在云涵身上翻找出那个炎冰铁机盒,放在自己的怀中,嘴角闪过一丝阴鸷的冷笑。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几章有很多是回忆与现实的穿插叙述,朋友们可能要细心读才能跟上跳跃的情节哦。(*^__^*) 嘻嘻…… 第5章 异族尊者 琥珀湾,十方洞。 骷髅宝座上霸气十足的异族尊者一把将一个机盒重重摔在来者的脚边,那从幽深的骷髅眼中发出的可怖蓝光折射在尊者的怒目中,给人一种更加森然悚然的感觉。 “空的!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拿了个空的铁盒来糊弄本尊!”尊者一脸震怒。 右侧手持流星锤,体型肥硕、面目可憎的怪物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左侧那个温文儒雅的少年来者却似乎并没有惧怕之意,拱手道:“尊主,洛长洵——死了。”一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玉树临风的形象,说起来话来简直能够毁天灭地毁三观,好一个男人婆!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怎么说他也曾救过你的命,你怎么就把他给杀了!”阴晴不定,异族尊者突然哑然失笑。 “我这不是一心效忠于尊主大人吗?洛长洵一直守护着赤炎精魂,只有他死了,才会放精魂出来找他的主人。”儒雅少年娘里娘气地道。 “如此说来,那小子果真是当年被你放走的炎云城后人?” “尊主料事如神,本以为赤炎精魂只是个传说,如今看来是千真万确!尊主,这可是唯一能够镇压魔族势力的一颗棋子了!千万年来,魔族不敢越界人间,就是炎云城镇守在结界之处,而炎云城也正是靠赤炎精魂和‘噬魂剑’之力压制魔族。” “那么你怎么不把他带回来!”尊者突然一脸不满。 “尊主,人间有句俗语叫‘强扭的瓜不甜’,您放心,我会想办法让他甘心为本族效力的!只是,小的还担心一事。” “何事?” “妖族!潞州城济世医馆两姐妹乃是狐妖,似乎也在蓄积接近炎云城城主,莫不是妖族早已知晓其身份,有所图谋?” “小小妖族不足为患,况且等阴阳结一催动,他们也只能坐以待毙。啊哈……啊哈哈……啊哈哈哈……”真是没见过笑得这么有节奏的! “只是尊主,十年前尊主派人假扮魔族灭了炎云城,想借此挑起人魔之争。可是魔族却不敢出界,而人族似乎也没有复仇之意。会不会人族与魔族早已识破我们的计谋?” “现在阴阳结之劫将至,人族的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日月阁上,根本无暇顾及炎云城。就怕魔族如今按兵不动,另有所谋。” “小的不明白,风天禄之子不是阴阳之体吗?为何不让他来解开阴阳结?”那个胖怪物不解地问。 “可惜那小子没那福分,没有命格呀!”儒雅少年装模作样地摇头叹息。 “那便直接杀了他了事,省得夜长梦多。”胖怪物愣头愣脑道。 “三弟,说你体内寄着猪魂你还不承认,阴阳之体是天神转世来守护阴阳结的,杀了他整个族都会遭天谴的!”兰花指一翘,一脸认真。 胖怪物一脸不服气,又想辩解…… “费了那么多周折居然不如以逸待劳,早知道那小子只有阴阳之体,我们也不必在折月阁上瞎折腾了,如今你只要给本尊盯紧了日月阁,本尊倒要看看风天禄除了‘焚寿诀’拖延时日,能想出什么办法来解开阴阳结!哈哈……”骷髅宝座上的异尊伏宗又毫不掩饰地大笑起来。 “二哥,‘焚寿诀’是为何术?”胖怪物忍不住发问。 “‘焚寿诀’是以阁主十年寿命换取阴阳结七七四十九天的延期催动,过了这一年半载,人妖两族便如溃兵山倒,而魔族那边,我们也有炎云城主这颗棋子,这地界很快就能收入尊主囊中。尊主一统地界,到时,只怕天帝也得给尊主几分薄面呢。”司空叶三腔四调,说得动听悦耳。 最后一句话却引来一道奇异的光芒在伏宗眼中闪过,紧接着一丝不屑的冷笑在他嘴角扬起。 “炎云城主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 又不是真的棋子,怎得随你摆弄?”胖怪物一脸迷茫。 司空叶气结,正想张口骂来。 异尊伏宗摆手止住道:“司空叶,你可知道这世上什么火焰能够吞噬一个人的心智吗?” “尊主的意思是?” “本尊至今还记得那个孩子眼中那令本尊着迷的可怕戾气,这绝非一个简单的魔!” “幻影?” 异尊狂笑一声,瞳孔凛冽一缩,道:“司空叶!” “属下在!” “这事可要给本尊办得妥妥的。” 司空叶恍然若悟,目中精光一闪道:“是,尊主!” 宝座上的尊者更加放肆地狂笑起来,狂笑中,他霸气十足的形象,突然化成一个形貌丑不堪言的怪物,然后如一阵浓烟般消失在宝座之上。 “二哥,我怎么听不懂异尊在说什么?”那个胖怪物愣头愣脑问道。 “呵呵……三弟,你可知道这世间什么东西能蒙蔽一个人心智?” 胖怪物一脸茫然,挠了挠头。 儒雅少年淡然地从袖中抽出一把小铜镜,翘着兰花指,对着镜子有意无意地侍弄起头发来。 乾坤谷地处九州正中,谷中地势平坦,犹如天然的法场,东西南北四方各矗立一根摩天巨柱,其势嵯然巍峨,那巨石柱已屹立万万年之久,巨柱顶端雕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神兽,其中青龙白虎衔一根银光链,朱雀玄武衔一根金光链,东西南北交错于中,交错之处已经不是简单的交错,更像是一种纠缠,一种混沌的交融,这便是阴阳结。 此刻,风天禄站在阴阳结之下,施法“焚寿诀”。 此刻他想起了至死想着天下苍生的老阁主。 “天禄,为师的百年之期已至。阴阳结千年之劫即将到来,只可惜弈儿虽有阴阳之体,却无命格。数月来,虽然为师苦思冥想,终究无法找到解决之法。” 蒲团上的老者虽将驾鹤,依然面若霞映,神姿奕奕。 “师父。”风天禄也不无忧虑。自半年前拜入日月阁,目睹百岁老人碧霄从不顾惜自己,为日月阁殚心竭虑、呕心沥血,一时百感交集,言语哽咽,热泪盘旋。 “这阴阳结恒守乾坤阴阳之道,但凡乾坤之内,出现阴阳失衡之时、物、气,就会触动阴阳结内之法机,促使阴阳结以自身之力来调剂守恒。然阴阳结之力终究有限,需百年一解,而这又非阴阳之体命两格者不可解,这已是常理。这《阴阳志》中的单单对这千年大劫毫无记载,为师以为这千年之劫必定不可按常理来解,或许要解开此劫,要另觅他法。” “师父的意思是可以借助它物破解阴阳结?” 碧霄慎重地思索了片刻,道:“为师也只是猜测。”金红的落霞染红了西天,映得满室生辉,对窗的一幅万壑云海图似乎也活了一般浮动起来,碧霄微眯着眼睛又看了片刻,微微一笑,道,“时间不多了。天禄,为师死后,希望你能为了天下苍生,致力日月阁,想尽办法,破解此劫。” 风天禄兀自哀伤,却未看见墙上奇景,听得碧霄嘱咐,只是含泪应允。 “记住,弈儿无阴阳命格的事切不可外泄,以免引起九州恐慌!” 风天禄郑重地点了下头,他的目光由悲切变得坚定,为了日月阁,为了九州,他将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碧霄含笑颔首,这个徒弟,灵窍天开,持重守义,是做阁主的不二人选。于是,伸手拍了拍下他的肩,目中满是信任与宽慰。 突然,老人体内一道金光闪出,并迅速融进了风天禄的体内。这是传说中的日月阁金寿盾,每个日月阁主都因金寿盾百年不死,从而更好的保护阴阳结,这也是上古时期一直延传至今的法器,只是金寿盾百年必得换一次肉身方能重新启用。 金银双瞳安详阖上。 躁动的阴阳结因为吸食了“金寿盾”的力量而渐渐平静下来。 风天禄从乾坤谷出来,一夜守在谷口的陆一明关切地道:“阁主,依现在的状况,只怕‘金寿盾’的力量也维持不了多久了。得赶紧找另外的法子呀!” “师叔,你把弈儿去找到凝风亭来。我想到解决之法了。” 陆一明道:“枕雪楼的人过来禀报多次,少主他昨夜旧疾复发,刚刚安睡。” 风天禄迟疑片刻,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师叔,你尽管把他叫醒了过来,我的这个解决之法对他来说是一剂良药。” 凝风亭在日月阁的最高处,然而此处有一股无形之力如屏障般将四周吹来的风挡在亭外,亭内夏如凉厅,冬若暖室,四季宜人,故得名凝风亭。这里是风弈自小最爱发呆的地方。 五月,清晨的山巅,万物刚刚从晨曦中苏醒过来,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梨花香。风弈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仿佛要将自己融于这广袤的天地之中。 远远的,就看到那清瘦的爱子站立在亭中,四周是绿意葱葱的青山,衬得那一道白影格外的好看。老阁主的步履不觉得慢了下来,他都没有好好爱他的儿子,儿子就已经长大了,无言的心酸一时又在心口翻腾。 当阁主的脚步迈进亭子,风弈便施礼道:“阁主!”人前人后,他几乎从不称呼他为父亲。 老阁主堪堪一笑,道:“坐!来,喝茶!” 风弈却不为所动,目光淡若秋水,道:“不知阁主传唤,有何要事?”他白皙无暇的脸上还隐隐留着五指红印,风天禄的心不由一疼,愧意与自责又纠结起来。 “若无要事,为父就唤你不得?来,坐,咱们父子俩可许久都没有这样坐下来聊聊了。” 不是许久,而是从来没有。 “阁主,风弈还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风弈的目光始终没有与风天禄对视,言辞之中尽是另风天禄痛心的疏离之意,正待迈步离去。 “弈儿,现在有一个万全之法,既可保住云涵,也可拯救苍生,你可愿做?” 风弈的目光终于落在风天禄的脸上,对上老阁主殷切的目光,风弈第一次注意到老阁主眼角深深的皱纹,仿佛是一夜之间爬上去的。 风弈心里隐隐而动,但依然不露声色地道:“阁主请吩咐!” “在九州极西之地有一座炎云城,极东之地有一座冰河岛。那两个地方分别有两个宝物,一个是极阳之物‘赤炎精魂’,另一个则是极阴之物‘冰雪灵珠’,只要取得二物,阴阳结或许会有转机。听说这‘赤炎精魂’乃炎云宗主之魂魄所化,万年来,没有人亲眼见过,不知是真是假。‘冰雪灵珠’也是传说之物,真假亦不可知。要在数月之内寻得二物,希望微渺。”风天禄微微叹气。 风弈则没有风天禄那么悲观,阁主的这番话如天池灵水般注入他的心中,不过他从不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 情绪描摹在脸上,只是道:“阁主请放心,风弈定当不负所望。” “等等,让风慕与你同行,为父也可少几分担忧。” “不必。” 一丝凄凉的悲伤浮现在老阁主的眼中。在爱子转身离开的一刻,急急唤住:“弈儿,过去都是为父的错,为父不该试图用自以为是的观念来改变你的想法,希望你能理解为父的苦心。” 金银双瞳微微一颤,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凝风楼。 “阁主!”陆一明轻轻拍了下风天禄的肩膀,示意他坐下,“来,喝茶!” “师叔!”有些懊恼、无奈、悲伤。 “弈儿迟早会明白你的苦心的!你看你那天让风慕去杀云涵,最后还不是收回成命。这些年来,虽然你一心想取云涵的性命,可从未真正下过狠心。” “那孩子是弈儿最后的希望了,我实在不忍心弈儿孤独自闭一辈子,只是这阴阳结……唉……也许这就是命数吧!” “你也不必忧虑,或许这个办法可以一试,《阴阳志》虽未敷陈,却也提到这两个神物。只是传说炎云城十年前就遭魔族毁灭,听说赤炎精魂和炎云城后人至今流落人间,根本无处可寻。而冰河岛又岂是凡人能够进入?”陆一明不住的摇头叹息。 “一切听天由命吧,‘焚寿诀’开启三次之后便会失去功效,希望他们能在这半年时间里顺利完成任务。” 第6章 何去何从 “那么说风天禄还不知道云涵就是赤炎精魂的主人。”幽深的洞府内,妖媚女子若有所思。 “是,姑姑。”还是一脸谦恭。 “如今倒是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了。如果解开阴阳结还需要冰雪灵珠,那么我们不妨在这里设道关卡。哦,不,是让他们永远拿不到冰雪灵珠。”女子妖媚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得意与一丝阴毒。 “姑姑,孩儿有一言,阴阳颠覆,对我们妖族……” 一语未了,那女子眼露凶光,冷冷喝道:“无论阴阳颠不颠覆,风天禄都得给我先颠覆了!” “是,姑姑!”褐色的瞳孔深不见底,正欲转身离去。 “等等!”红衣女子突然迎上来,伸手来勾住风慕的脖子,贴近他的鬓角,一股妖媚之气逼迫而来,风慕微微皱眉,然而却一动不动。 红衣女子唇角浮起一丝捉摸不透的笑,娇声道:“你这孩子,在人间久了,越来越有人的味道了。” 风慕的眉心拧得更紧了。 “不过你别担心,只要你顺利完成此次任务,姑姑就将你的妖丹归还与你,并再给你二百年的修为作为补偿,你不是一心想去天曲山修仙吗?只要你完成了这次任务,姑姑就满足你的愿望。”顿了顿,流波一转,又媚声道,“致儿,在人间,我们妖族很多法术都会被天阵七星宿压制,你此去可一定要小心!哦,我差点忘了,你没有妖丹,体内又流着人类的血液,现在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类。不过这几年,你在日月阁,风天禄一定也教你不少法术,姑姑,相信你的能力。” 自洛长洵死后,日子似乎又变得安静了,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只是云涵像是刻意回避着什么,不再去仙林小筑了,连同望风坡的梨花林。过去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他还时常去摩云崖采还魂草,不再有人出手阻止他了,他觉得一切都像是一场梦,而自己只是在自己做的梦中,还未醒来而已。 梨花纷飞的一天,潞州城,“济世药馆”柜台上,窗外的阳光带着一丝醉意,风中已不再有梨花的清香,浓浓的绿色已笼罩了整个城池。 “林姑娘,这是你要的还魂草,还有三七,山茱萸等,在下给你带来了。”声音里有一阵清凉的山风。 柜台上一个安静地低头看着《草木补遗》的女子闻声抬头。一见来者,笑意盈眸,道:“辛苦了,云公子。”又朝里屋喊道:“陆伯,云公子采了草药来了。” 一会儿,从里屋出来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接了云涵手中的药篓,招呼了声便进去了。 “来,这个给你!”林映岚将一枚天币往柜台上一放。 “哪有那么多呀!”云涵不好意思地笑笑。 “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了。”这回是林映岚有点抱歉地看着他。 “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走,走!”里屋蹦出个十五六岁的粉衣女子,将柜台上的金子往他怀里一塞,将云涵给生生撵了出去。“林姑娘,你天仙下凡,菩萨心肠,别赶我走哇!我会采更多更好的草药,免费给您采,林姑娘……”云涵的声音越来越小,想是那映雪将他赶到很远的地方了。林映岚在柜台边呆呆地伫立片刻,似乎想到什么,凤眉一颦,疾步往里屋走去。 院中,一株绿意蓉蓉的大桑树下,一个青衣男子伫立不动,他凝神望着碧空,虽然五月的阳光姣好,但在他深褐色的眼底却是难以掩藏的冰冷。 “慕哥哥,云涵他……” “映岚啊,你可要守住你的心啊。三年了,我让你守着潞州城,守着他,却也要你守住自己的心的,咱们是不可以对任何人类动一丝感情的。现在赤炎精魂现世,你这药馆若再留着他,只怕以后不得安宁呀!到时候你这狐狸尾巴只怕藏都藏不住!”说着,他把右手往虚空处一掠,一只蝴蝶忽然掉落在他的掌心,已无生机,深不可测的眼睛凝视着掌中这悄无声息的斑斓。 “可是姑姑说要保护云涵公子的。”林映岚似乎是极力想保护云涵。 “我又没说要杀了他。”风慕淡淡道,将蝴蝶的尸体抛掷在风中。 林映岚如释重负,道:“是的,他不能死,他可是炎云城的唯一后人,他若死了,我们妖族怕是要被魔族践踏□□的。” “可是他要是不死,阴阳结一催动,风阁主只知道苍生涂炭,我们妖族也一样难逃厄运。” “就没有两全之法?” “解开阴阳结,必须是阴阳之体与命格合二为一之人。现在风弈虽有阴阳之体,而命格却在云涵身上,显然只要将他们二人合二为一便可。只是风阁主一直想以杀了云涵而将命格转移到他儿子身上为解决之法,其实杀了风弈同样可以将阴阳之体用妖族的‘继生之法’融入云涵之身。”虽然风慕的话里两次提及“杀”字,然而眼底只处一片冰雪之境,全无杀机。风弈!他在心里又默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仿佛那个名字带着某种魔力。 林映岚的眼底突然雪亮,道:“那么慕哥哥定是已经想了万全之策来保住我们妖族了。” “笑话,我没给此事添堵已经很伟大了,我可不是什么救世主!妖王闲云野鹤,不问世事,族中的长老也对此事不闻不问,我一个小妖瞎操心啥呀!”风慕的眼里闪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8 过一丝讥嘲。 “长老们以为阴阳结一催动,我们妖族有利可图,都是一些利益熏心之辈!”林映岚忿然道。 “是呀,一开始的确有利可图呀,只是他们眼光并不长远罢了,他们忘了狐族也是万物生灵之一。哼哼,天地阴阳只要一失调,这九州怕是要成了异族和魔族的九州了。可惜呀可惜,那些长老们都自以为是,就让他们自取灭亡吧!”他的手又往虚空处一舞,那正绿得茂盛的桑叶如断翼的绿蝶纷纷离枝坠落,快意涌动在他的笑声里,“映岚,你看,破碎是多么美妙啊!” 而映岚听到的却是一颗心碎裂的声音,来自那个从小失去父母,被族人唾弃的孩子的胸口。她关切地喊了声:“慕哥哥!” 而风慕则身影一晃,消失在这片破碎的美丽中。 在人间的这些年,他依然冰封着自己的心,从来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好一会儿,林映岚迷惘惆怅的眼神捉摸不定地变幻着,最后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毅然转身。 第7章 奇怪的人 风月酒楼的雅座内。 “客官,您的酒!”店小二见他置若罔闻,知趣地退出屏风外。 这个奇怪的人一进门就什么话也不说,往柜台摔下一枚天币,在二楼雅座内,从昨天中午一直坐到今天早上,一动不动,不吃不喝,直到现在才点了一壶热酒。 “阿涵……涵,其实洛伯伯一直……一直骗了你,打开……这个盒子 ,你……你就可以知道你是谁了。” 当长洵山人临终喷吐淤血的那一刻,云涵拼命抱紧了他的洛伯伯,铁盒不慎跌落在地,震开,瞬间一道红光如熊熊的烈火照彻整个屋子,云涵只觉后颈如刀剜般疼痛,剧痛撕扯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地痛呼,一枚血色的焰火从盒子中飞出来,伴随一阵清脆的欢笑声,在屋子内盘旋了一圈,似乎找到了它的归属地,“主人!”对准了云涵的后颈,直冲过去,印刻在云涵的天柱穴上。顿时,剧痛退却,云涵感到体内涌动起一股翻江倒海、不可抑制的强大力量,每一根血管像被这股力量从肌骨中剥离开来,可以清晰地从皮肤表面看到那织网般发着赤光的血脉。 火一般燃烧起来的还有记忆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痛哭声,嘶喊尖叫声,金属钝器撞击声在火海中响成一片。 “阿涵,快走!快跟洛伯伯离开炎云城!”火海中他的父亲在极力地击杀魔族,撕喊着,目光中两团烈火一直烧穿了整个夜空。 爹!云涵痛苦地低吟一声,将散落天际的目光转至面前因他的愤恨而被震得颤抖的香楠木桌上。 之后,洛伯把他十岁前的记忆封印在赤炎精魂里。也就是说这是他十岁前的记忆,那么十岁之后呢?应该还有一段遗失的记忆。 云涵斟了杯热酒,一饮而尽。 三年来,他是多么汲汲追寻自己的记忆,可是追寻来的记忆又有何用?只有无尽的痛苦和悲伤,另一段记忆,不要也罢。 爹,洛伯伯,你们放心,阿涵已经长大,足以担负起一切责任,重建炎云城,守护结界,替你们报仇。 突然,楼下传来一阵孩童的嬉笑声,仿若晨光中的露珠,如此清澈美好,吸引着云涵转移视线。 “哥哥!等等我!” “弟弟,来快!这位好看的大哥哥送我们糖葫芦吃!” …… 柳荫下,那道熟悉的俊逸白影,那道周遭的一切都为之变色的白影,正目送两个因为意外得到的好处而喜不自胜的男孩手牵着手蹦跳远去。 是他? 那个不管他人生死,高傲自负的白衣人。 还未等云涵反应过来,那翩翩少年便一个凌空飞鹤,安坐他对面,旁若无人地斟起酒来。 这是第一次和他打照面。这是一张如雕似琢、不分性别的玉脸,绝尘出世,惊为天人,看来不过二十上下。一袭材质轻绝的白衣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如风起烟云,更给他添了几分不食人烟之仙味。左金瞳,右银瞳,散发出妖异魅力。好熟悉的感觉!云涵微微一痴。 “怎么?不记得我了?”风弈并未抬头,提起酒壶,凝视着缓缓落入杯中的酒水。 “你到底是谁?为何一直跟着我?”云涵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暗自庆幸对方并未察觉。 “我是谁有那么重要吗?你只要记住,我绝不会害你!”风弈微微一笑,云涵不知道他的笑只为他一人绽开,一顿,又道,“长洵山人的死,我也很遗憾,只是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有能力能改变的。” 云涵默不作声仰头吟下一杯,他断定洛长洵的死与眼前这人无关,只是心里有很多疑问,而这些毫无头绪的疑团纠结在一起让他心如乱麻、惶恐不已。他又暗自叹了口气。 风弈见他愁眉不展,将话题一转:“怎么?被药馆的人赶出来了?你等着,我去拆了那药馆!” 云涵一怔,一把拉住起身欲走的风弈道:“你这是做什么?我被赶出来,与你何干?再说了,我也不想回去了。” “那你便是无处可去了?”风弈举杯唇边一啜,皱了皱眉,道,“劣酒!” “天地之大,何愁无处容身?”云涵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 “我们……交个朋友可好?”略作迟疑,带着美好弧度的嘴唇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 “我知道你现在孤苦无依,其实呢,我也一样。我知道你现在有很多事情要做,让我来帮你吧!” 这是一双极具魅惑之力的金银双瞳,是一片让人甘愿被其吞没的深邃海洋。此刻正满是挚诚和渴望的不允拒绝地紧锁住云涵的眼睛。 一时间,云涵竟有一丝不知所措,许是刚才那热酒的缘故吧! 如果能结交几个朋友也未尝不可,看这个人虽然言语举止怪异,但看他的眼神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我叫云涵,今年十九。你呢?” “风弈,也是十九。” “店家,再来一只酒杯,一坛‘临江仙’!”云涵突然兴致高涨,这几天压抑的郁闷情绪好像突然之间被一道暖阳给融化了,“那么今天我们就不醉不归!” “好!不过这酒不好!”风弈从袖中取出一小坛酒,道,“这是青岚酒,我最爱喝的,也是你……”忽然好像觉得言语有失,又改口道:“你也肯定喜欢!” 酒杯已俱,拍开红泥封,一股醇香的酒味夹着一股谈谈的梨花香充斥整个屋子,挑动着云涵的每一个味蕾。 酒未入口,香已润心。 “这坛酒在梨花林已埋了三年之久,就等知音人共饮。”风弈斟满酒杯,眼底是掩抑不住的喜悦,得意道。虽然不能与君花下共饮,能在这雅室交心也未尝不是一件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9 美事。云涵,我,风弈,只希望你能开心地活下去,为此我愿付出一切代价。 “来,喝!” 一别三载锦华虚,旧岁峥嵘不我予。 莫道相逢春日迟,青岚花酒祭诗书。 酒逢知己千杯少!诗酒赠英雄!竟不过如此。 几杯交错之后,醉意阑珊。 “如今你我已是知交,我也不想对你有所隐瞒,我是日月阁的少阁主,我爹是日月阁阁主风天禄。”云涵感到风弈说这些的时候并不快乐,金银双瞳瞬间失去了光泽。 情绪总是在无声无息间传染,无论欢乐与悲伤。 “虽然我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许多事情都是注定的,不是我们想改变就能改变的。就像我,前几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浑浑噩噩地度日,如今却莫名成了炎云城的城主。现在纵使我一再逃避,也无法改变这个事实。”云涵又仰头一杯,只觉得满腹的痛苦连同那酒如火焰般燃烧起来,“从一开始我就背负着血海深仇,可是大家都欺骗着我,给我营造一个美好的假象,让我像个傻子一样活着,你知道丢失记忆有多痛苦吗?他们有什么权利剥夺我的记忆。为了我好?当我知道真相后,只会更痛苦!” 风弈突然感到胸口一阵绞痛,仿佛突然被插入一把无形的利器,握着酒杯的手不停地颤抖起来,脸色也越发苍白。风弈连忙运气调息,稍得安抚。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倒是让云涵清醒了几分,关切问道:“怎么了?” “没事。”金银双瞳写满了忧伤和悔意,喃喃道,“其实我也曾做过这样的错事,但愿我一生的赎罪能换回那个人的原谅!” 云涵也未听清他说了些什么,见他脸色已然好转,便已转换话题:“今日你我结交本是人生快事,不谈那些恼人之事!来,说说你如今要去做什么?”云涵又斟满了酒。 “我刚才说了,我帮你做你想做的事!”风弈眼中闪烁着一丝温柔的光。 云涵善于洞察的眼睛早已捕捉到这一微渺的情绪,心下不禁纳闷,这感觉怎么那么熟悉?不过念头即刻随着风弈目光的转移而消逝,他将目光转向窗外,坚定地道:“我……想去一趟炎云城。” 风弈心中一动,回想起长洵山人临终前的话—— “在云少主知道真相之后,最想去的地方就是炎云城了,只是那个地方是魔族与九州的结界,在云少主还没有能力对抗魔族之前,希望少阁主能阻止他前去。” ——那日,在云涵未苏醒之前,风弈便已经去过仙林小筑,可是还是晚了一步。 “少阁主不必浪费真元气,老朽已无力回天了,老朽也是早已算出昨晚的劫数,才让你帮这个忙。 “三年之前,我偶然发现城主体内蛰伏着一股无名的力量,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股力量十分可怖,与日俱增,似乎在等待被唤醒,我怕到时城主会被这力量吞噬心智,坠入魔道。在找到解决之法前,我一直在他的膳食里加一味‘火灵仙芝露’,来抑制他体内的力量,现在突如其来的赤炎精魂之力会让他雪上加霜。可惜我命已垂危,希望少阁主能助城主找到解决之法,我便死而瞑目了。” “洛伯伯,你别这么说,我一定会照顾好云涵。” 洛长洵含笑点了点头,道:“没有了‘火灵仙芝露’的克制,那股力量随时都可能被唤醒。带他去找一个名叫‘世无解’的人,传闻世无解尽解三界事,说不定会有什么线索。只是此人闳大不经,行踪飘忽不定,还得靠缘分。风少阁主,云涵就拜托给你了!” 金银双瞳已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气,将一颗续气丸塞在老人的嘴里,道:“洛伯伯,你再坚持下,我让云涵来见你最后一面!” 长洵山人微微含笑颔首。 只是这“世无解”,风弈却是从未听说过此人。 “好,我奉陪,只是在这之前,你得先陪我去一个地方。”风弈神秘一笑。 第8章 盗剑 “看,那里是潞州天下闻名的‘笑傲阁’!”风弈的话淡如清风,举手投足蕴藉有度。 站在潞州北城的望月楼,楼宇屋舍鳞次栉比,花街柳巷纵横错落。此时正是晚风疏,夕照斜,天地间笼罩着一种禅意的宁静。登楼远眺,只觉地广天阔,心胸也为之一宽。 夕阳下,少年白裳翩翩,青丝若舞。金银双瞳琉璃般闪烁,让人捉摸不透。 似乎有一丝淡淡梨花香…… 这一切让云涵的身心前所未有的放松,他也曾在望风坡看朝阳,在摩云崖观落日,但是当时只叹造化钟神秀,心境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安谧。这位年轻的炎云城主当时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感觉正是眼前这个人带给他的。 顺着风弈指的方向看去,在这片屋宇之海,一座巍峨的阁楼犹如一个孤鹤屹立在夕照中,琉璃瓦反射着柔和的夕照。 “天下三大名阁:日月阁、笑傲阁、折月阁。百里之巅日月阁守护阴阳结,北疆折月阁守护天阵七星宿,你知道与日月阁同处九州腹地——繁华的潞州城,笑傲阁守护着什么吗?” “我只知潞州之所以繁华,是因此处山灵水秀,福光隐现。每晚笑傲阁光芒四溢,不烛自明,久居潞州的百姓都已经见怪不怪了。” “九州之所以一派祥和,笑傲阁功劳也是不小的,这里封印着女娲石,盘古印,还有众多上古神兵利器。你此去炎云城,路途险恶,非得有神器护身不可。” 云涵一怔,不是盗取吧? 似乎知晓云涵的忧虑,“你放心,笑傲阁的神兵利器,少说也有上千种,丢一两样,不会有人注意的!等你用好了,再偷偷放回去便是!”风弈淡然的言辞中带着自信。 ……那不还是盗取! 夜已入暮,四下一片漆黑,但巍然耸立的九层笑傲阁的每扇镂窗却难掩千万道紫气光华。 有两个神秘人潜伏在阁外五六丈外的花木之中。 奇怪的是阁门紧闭,而阁外也无人把守。但是阁中隐隐透出的一股摄人心魄的气势却让人不由得止步不前。 正当两人踌躇之际,从他们头顶飞掠过一人影,径自落在阁门前,是一个夜行装蒙面女子,四下张望,神情戒备。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做出一个奇怪的手印施法,只见一束紫光自她指尖飞掠而出,击中锁钥。“哐啷”一声,锁钥应声落地。 那女子一喜,正欲推门进去,却见那门犹如万斤巨石般,任其如何使劲也无法将其推开。 风弈见状,翻转手掌,一股强大的力量从他掌中涌出。 那女子也似乎感觉到身后有一股无形之助力,见门徐徐开了一道缝,在像个纸人似的挤了进门之前,不知有意无意,却朝草木丛中的他们神秘一笑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0 。 就在这回眸一笑的瞬间,云涵感到全身一僵,林姑娘?随后又确定的自我否定,这不可能,她一个弱女子,怎么会有如此身手,况且那女子蒙着面,不辨面目,定是错认人也。 “走,咱们也进去。”正当他游移不定,风弈低呼一声,拉着云涵向门口掠去。 这门还没进呢,突然从天而降四个一身白银盔甲、手执□□的门神。 两把□□呼啸着格挡了两人的去路。 “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笑傲阁!”为首的一个道。 风弈正欲动手,被云涵止住,作揖道:“四位大爷,实不相瞒,我们是外地人,初见此阁夜间金光四射,流转生辉,心生好奇,便过来近距离瞻仰一番。”又撑开笑脸,强调一遍,“只是近距离瞻仰一番。” “走走,这里不是你们娃娃该来的地方!”对这后生小辈,四个爷一脸不屑。 居然这么好骗!可是里面还有个姑娘呢! 风弈似乎并不罢手,被云涵一把拉住,一边笑道:“打扰了,四位大爷!打扰了!” 他可不想惹事,这左掂量右算计,以风弈一人之力决不可能胜过这四个体格彪悍的门神,况且与炎云城又不是非要神器不可。 正想拉扯着风弈离开,突然感到后颈一阵撕裂般剧痛,天柱穴突然发出一道强烈的红光,正在众人诧异万分之际,那道红光已经以目不可视的速度进入阁中,又以思不及转的速度拎出一把锈蚀万分,破败不堪的剑。 是一阵男童的笑声。“主人,接着!你的武器!” 云涵虽还未明白发生什么事,本能的应声接住。 风弈率先回过神来,一把拽住云涵,御风而起。 四个爷被这一幕怔得目瞪口呆,等二人卷剑远去后,才回过神,大喊:“来人呐,笑傲阁进贼了!”正欲追去,被一个不急不缓却威慑力十足的声音给止住。 “不用追了,他只是来要回本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四人这才发现不远处树的阴影也难掩威仪的笑傲阁主。 仙风道骨、目光如炬的笑傲阁主段天睨! 云涵只觉腰间一紧,耳边生风,发现身子竟然已离开地面几十丈,一阵惊呼,“喂,喂,喂,我恐高!” “这还不算高呢,要不要试试更高的?”风弈淡淡一笑。 “不不,再高我怕你到时要背着我回去了。” “哦~”风弈嘴角的弧度更明显 ,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味。 “你不会真想背我回去吧?”云涵艰涩地咽了口唾沫。 风弈的笑容更深,是那种并不出声的笑,十分迷人,正好与他俊美无比的脸相称。 也不知道这么个好看的人心里想的什么,云涵心下一阵嘀咕,又放心不下偷入阁中那个姑娘,回头看时,却不知笑傲阁在何处。 只听风弈在耳边说道:“你放心,那女子会‘隐息术’,她若不想让人看到,别人就无法察觉她。” 这“隐息术”本是日月阁独门法术之一,当年他和风慕一起学习此术时,阁主风天禄曾说修习此术可另修习之人忘形于乾坤之外,与万物同生息,与阴阳共消长。 九州三阁承天命护佑九州,各有流传已久的独门法术,日月阁的“太阴灭世”,笑傲阁的“拂天运海术”,折月阁的“星月流光术”,皆是令对九州虎视眈眈之辈胆裂魂飞的法术。然地界太平已久,攻类法术以无用武之地而习之者甚少,如今九州九楼为吸引人气,皆致力于修仙成道之术,和一些健身强体,以及便于日常行事的小法术。三阁虽闻名天下,却也不能免俗。风弈虽不屑于学,却也见之不怪。只是这“隐息术”,在日月阁中,并不是人人都能习得,且日月阁很少收留女弟子,这女子竟也在风弈心中留了个大大的疑问。 “‘隐息术’?你是如何看出来的?那她难道是故意让我们看到的?”云涵连连发问。 风弈选了最后一个问题,认真答道:“我们能见到她,自然她是有意让我们见到。” “你认识她?” “不认识,但是我知道她是来帮我们的。” “她为何要帮我们?她又如何知道我们要去日月阁盗取神器?” 风弈不再答他,侧过脸,似有所思的认真地看着他。 月光下,云涵清楚地感到自己的心被那双另星月失色夺人心神的眼睛盯得一阵狂跳,脸微微发烫,舌头也不自觉打结起来:“干……干嘛……这样看着我!” “她既然让我们见到她的真身,便是告诉我们,以后我们还可能见到她。这些问题,要等下次见到她的时候问她了。” 云涵脑中又浮现那林映岚熟悉的身影与笑容,心里连连发问:是她吗?…… 月光如霜流泻,一道白影越过城头,向城外而去,在他们身后,赤炎精魂犹如电光火石般紧紧跟随。打更的更夫以为眼花,揉揉眼定睛看去,却只见天心白月晃晃。 至城外,深黑色天空下黑黢黢的树林已难见房舍,后又无追兵,二人方落地上。赤炎精魂只顾一个劲的追随而来,未料这突如其来的止步,惊呼一声,差点撞上去。 “你谁呀你!”自从那个东西进入体内,记忆便随之而来,只是一切来得太突然,让他难以接受。于是一开始云涵选择逃避,试图用三年来习以为常的生活来蒙蔽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忆。当 “济世医馆”的林家姐妹将他赶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逃避终究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在风月酒楼那一晚,他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十年前种种,如霞似云的若木花林、固如金汤的炎云城、严慈并济的父亲云斟、势如洪水的魔族大军、一场铺天盖地的烈火……支离破碎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他的心。 他也不是没有怪过苦苦瞒着他的洛长洵,他作为炎云城唯一后人,本来有权利知道真相,并承担起一切,痛也好,恨也好,这本就不是属于他的人生吗?然而这十年来,他不但没有苦心孤诣为复仇而卧薪尝胆磨刀砺剑,反而过着没心没肺一无所成的游荡生活。此时更是痛恨交集,恼怨交加。 云涵不自觉地捏紧了手中的剑。 此刻,他的胸腔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地想揍人一顿的冲动。 风弈发现他神色不对,想起洛长洵临终的嘱托,怕是他体内的“无名之力量”作祟,便将一手搭在他肩上,暗运真元平息他胸中的怒焰。 “主人?”看着云涵神色在瞬息间千变万化,赤炎精魂带着一丝迟疑和不解。 云涵因风弈的输送给他的柔和拂煦的真元气,怒气渐平,但是依然没好气地说道:“谁是你的主人,不要以为你给我偷了把破剑我会感激你,别再跟着我了!”云涵向他装腔作势地乱舞了几下剑式。 赤炎精魂似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1 乎被恫吓到,瑟缩在风弈背后,完了,还顶了句嘴:“主人,我不跟你跟谁呀!” 风弈道:“这个赤炎精魂,是炎云城宗主云封沉睡了万年的法魂,威力无比,炎云城宗主是上古之神与人族的后裔,万年之前,魔族大举进犯九州,他为了守护人族,甘愿放弃神列,创设炎云城,对抗魔族。当年炎云城宗主以一人之力驱逐魔族,全凭他的上古精魂之力,他死后,为了防止魔族再次入侵,就让后人封藏起他的精魂,以备不虞。如今炎云城灭,赤炎精魂自然复苏助你图复大业!”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云涵收起剑式,怀疑地看着风弈。 “这些都在《九州志》有记载的,我自然知道。”风弈解释道。 “那么说,他还是我的祖宗了?”云涵有点不高兴。 “主人,你是我的主人!”赤炎精魂见云涵不再驱赶他,大着胆跳了出来,悬空浮游在云涵面前。 云涵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如拇指般大小的小火焰,火心呈蓝紫色,外焰赤红,不知有什么能量让它一直燃烧不尽。而更奇怪的是,火焰里隐现着人的五官,看得最清楚的是两只滴溜转动的眼睛,此刻正巴巴看着云涵。 “你若想报仇复城,还需借助他的力量。况且他还可能知道你不知道的关于炎云城之事。” 云涵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便道:“你是怎么进入我体内的?我要怎么召唤你?” “主人你无法召唤我,我只有在主人需要我的时候出现。”赤炎精魂在空中舞了一圈,能被云涵接受他自己开心。 “你怎么知道我何时需要你!”云涵显然对他的回答不满意。 “主人你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主人有意外的。” 跟这小东西说不清,“行了行了,怎么出来就怎么进去。” 话音未落,云涵只觉天柱穴一痛,赤炎精魂便消失不见了,看来再进出几次便不会有疼痛之感了。 “咦,这把剑……”风弈低头看着他手中的剑。 云涵一把扔了过去,道:“难道这就是你所说的笑傲阁所藏的神器?” 风弈横剑在胸前,仔细一看,虽然剑柄雕着精致的云纹雷符,然而剑身早已锈蚀得体无完肤,剑刃更是奇钝无比,莫说砍人,估计连根草都砍不断。心下不觉生疑,难道那赤炎精魂真是老眼昏花随便拎了一把破剑来糊弄这位炎云城主?思忖间,左手并指滑过剑身,真元气加身,剑身铿然而鸣,锈蚀裂痕之处隐隐透着赤红的光芒。风弈目光一闪,原来是藏巧用晦,被封印起来了。 云涵见状,心中一动,道:“难不成真是把神剑?” “这剑被封印了。你先收着,既然赤炎精魂替你选定此剑,必然有他的道理,说不定这剑与炎云城也渊源匪浅。”风弈抬头看着明月,又道,“二更了。我们去仙林小筑过一晚吧!”也不等云涵答应与否,又一把拽起他就往仙林小筑掠去。 第9章 阴阳之体 话说风弈的“御风术”早已练得炉火纯青,捎带一两人依然轻如白鹤天舞,毫无压力。 云涵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一幕,心稍稍安定。 一股斜风带起风弈如墨的发丝摩挲着云涵的耳鬓,云涵侧脸看向他,月光描摹着他清逸的侧影散发出温润迷离的光芒,似一朵开在傲枝上梨花。心中不由生叹,这世上怎有这般撩人心魄的男子? 风中恍若有缥缈的梨花香。不知道是不是在药馆待久了的原因,各种草药云涵只要鼻子一闻就能辨别出优劣,有时灵得自己都有点不相信。莫说这空气中这熟悉的梨花香。 这地分明没有梨花林,望风坡离这里少说也有十里八里的,哪来的香味?难道是从他身上发散出来的?云涵想着不自觉地凑近他脖颈间细嗅。 风弈微愕,问道:“你这是作甚?”然而奇怪的是他并未避开云涵轻佻的越轨举动。 云涵闻言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的举动已经十分该揍地冒犯了这个仙人般的男子,忙解释道:“我……那个……呃……你有没有闻到空气有那么一股虚无缥缈的梨花香?” 风弈嘴角掠起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道:“前面就是仙林小筑了。” “哦。”云涵巴不得避开话题,只是奇怪,他为什么不生气? 二人齐齐在篱笆外停下来。 四周的竹枝在夜风中如鬼魅般舞动,竹林的沙沙声和着檐角一阵又一阵的铎铃声,在云涵听来更似一种凄婉的哀乐。 已经二十几天没来了。 这里还是原来的仙林小筑吗? 洛伯伯!一时间,悲伤和悔意涌动在他的眼里。 风弈深深看了他一眼,道:“进去吧!”说话间,风弈已推开了篱笆门。 院子空落落的,踩过沙沙的积叶,却带着一种诡秘的氛围。 风弈突然回头看着云涵,金银双瞳闪过一丝警惕之意,云涵似乎也有领会,微微颔首,两人逼缓呼吸,步履渐缓,而竹楼上的铎铃声似乎显得更加急促,带着一种不可言状的压抑之感。 云涵突然感到手中那把破剑不安地躁动起来,发出嗡嗡地低吟。 陡然间,一股强大的杀气如裂帛般将夜色撕裂开来,从竹楼上向他们二人击射而来。 风弈如一只惊鹤凌空而起,停驻在与竹楼相对的高度,同时不知何时手中多了一把剑,这把剑比普通的剑更短更薄却似乎散发着更多的凌厉之气,如他的主人通身皎白如月。在他的剑诀操控下,那剑犹如游龙一般脱离他的手中,格挡在二人前面,那股强大的杀气如被劈开的水流绕过二人击向他们身后的竹林,顿时整个竹林如惊涛骇浪般轩然狂舞起来。 紧接着,四下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一时间,似乎连檐角的铎铃声都消失了。 突然,风弈感到一股强大无可抗拒的力量从天而降,这种压迫之力如万钧雷霆般,直觉告诉他这不是一般的力量,难道是……?来不及多想,让他满身血液凝固的是,这股力量的聚焦点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云涵。 云涵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震慑住,要知道,他不会武术,更不会法术,虽然他隐约知道洛伯伯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然而毕竟没有拜师,他也不曾想到在未来会发生如此大得变故,不然说什么也要让洛伯伯教他些防身之法术。然而,虽然洛伯伯偶尔也会教他采药时需要用到的飞檐术,遇到野兽时的逃身术,只是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似乎什么术都不管用,于是他心中一凉,本能地闭上眼睛,然而他却同时感到拿着剑的右手被一股力量牵引,举过头顶,护住天灵盖。 风弈见状,大喝一声,疯了一般挟着劲风猛扑过去,想用肉身去护住云涵,然而那股力量却让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2 他近身不得,反被重重激弹在井岩上,嘴角溢出一丝血。在他闭上眼失去知觉之前,似乎有一道红光犹如火光腾起,紧接是云涵石破天惊的一声撕叫。 与此同时,似乎有感应一般,在千里之外的折月阁,气势恢宏的折月楼内,那座巨大的紫气笼罩的七颗铜珠,以北斗七星之势悬浮于空中的阵势陡然一颤。 阵势下站着一个器宇不凡,衣着华丽的男子。 眉心已堆起一蹙愁云,而眼神是掩饰不住的忡忡与不安。 …… 房里燃着袅袅的浮梅熏香,让整个屋子更显优雅静谧。这是个三间通房,右间是女子闺房,而吸引男子目光的却是左间的书房,书柜上竹简书籍整齐堆放,书柜顶上有几盆婆娑岛的多情草,桌案上除雀羽笔与寒烟墨之外,还有一副未完成的流云画。男子的视线缓缓掠过屋中每一景每一物,深褐色的眼睛变幻着各种复杂的情绪。 忽然,背后有人推门进来。 “慕哥哥,我让你在内堂等我,你怎得跑我房间来了?”急切地声音中难掩一丝焦急。 他感到一阵五月的夜风挟着草木的清香向他扑来,这温暖的气息让风慕心头微微一颤,果然是在人间久了,便会迷失自己。然而却再没有第二阵这样的清风。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叹息从喉管碾压到心底。风慕转身,徐徐道:“果然,在人间久了,你便忘了自己是谁了!” 刚刚从笑傲阁脱身而来的林映岚一袭夜行装,心魂未定,被风慕这不冷不热的一嘲,却不知如何作答,她可是从来不许别人踏入她的房间,包括陆伯、云涵,甚至妹妹林映雪。这个房间一览无余的展露——她的心!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心完完全全暴露在别人面前呢?她的手不由得绞在一起。突然,她将目光凝聚往书柜上的一个木匣子上,又轻轻吁了口气。 “映岚,我一直认为你是只聪明的狐狸,聪明的狐狸一般不做人做的傻事。”冰冷再次凝聚在深褐色的眸子里,这个房间的温暖终也无法他融化。 也罢,往好处想吧,只要不是云涵,其他外人即便进来也看不出端倪。 “慕哥哥,接下来要怎么做?”她突然岔开话题。 “这次风天禄让风弈寻取赤炎精魂和冰雪灵珠,我必须在他之前找到冰雪灵珠。你跟着他们去炎云城,在我寻得灵珠之前,帮我拖住他们,还有千万不要让云涵认出你。” 林映岚想起刚才自己擅作主张,让云涵看到了自己,也不知他有没有认出自己。于是便低头不语。 “怎么了?不愿意?” “不是。既然慕哥哥让我拖住他们,又为何让我去助他们盗取神器。” 炎云城毕竟毗邻魔界,风弈的安危他不是没有无动于衷。有神器在手,便是多一分助力。这些年来,他一直告诫林映岚不可对人族动情,殊不知他自己已深陷泥潭,而犹自以阁主在收他为义子时,要他发誓一辈子保护少阁主风弈为借口来回避自己的感情——虽然他不知道阁主这样做的用意,但他一直践行着自己的诺言。所以这次,他的头脑也是回避深入思考这个用心做出决定的问题。 “映岚,炎云城毗邻魔界,你也不想云涵出事是不是?” 林映岚闻言,脸颊一热,低下头去,不知是默认还是沉思,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倏地抬起头来,道:“慕哥哥,赤炎精魂在云涵身上,那冰雪灵珠呢?” 风慕目光一下子凝重起来,道:“听说冰雪灵珠在极东之地的冰河岛。” “冰河岛?我小时候听族里的长辈说过,那只是个传说,没有人到过那里。” “或许吧,但是即便它只是一个传说,我也必须要到这个传说里去。” 林映岚长而翘的睫毛微微的颤抖:“你已经做的够多了,慕哥哥,我跟姑姑去说,冰河岛让我替你去吧!” “好了,映岚,这冰河岛我是非去不可。但愿姑姑这次能信守诺言……” “慕哥哥,姐姐!不好了!”门外传来林映雪的声音,似乎发生很大得事情,也顾不得林映岚的禁令,一下子冲进屋子来。 “我不是让你跟着云涵?是不是云涵出事了?” 这个十五六岁的粉衣女子,那张稚嫩的脸蛋总是藏不住心中各种情绪。猛点头,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仙林小筑……魔族……!云涵……被抓走了!” 风慕和林映岚被这突出其来的消息怔住。 “你确认是魔族?”风慕神色肃穆。 “千真万确。当时我听他们说要去仙林小筑,为防止被发现,就故意跟他们拉大距离,哪知道我到仙林小筑的时候,那个魔族已掳着云涵,从我头顶飞去。因为正对着月光,那人额上的魔印清晰可见。”林映雪对自己的目力与对自己的跟踪术一样的满怀信心。 “这下麻烦了,赤炎精魂现世,四族必然惊动,魔族必是知道云涵就是炎云城主的消息了。以云涵现在的能力根本无法操控赤炎精魂的力量,魔族这次定是要宰草除根。”风慕冰冷的眼底闪过一丝不安。 “那怎么办?”林映岚焦急道。 “不对,按理说,魔族和我们一样在九州根本无法施展法术。以风弈的法力,对付一两个魔族应该绰绰有余……”风慕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问道:“风弈呢?” “他被我救回来了,现在在陆伯的屋子里!” 自他六岁那年来到日月阁,他就知道阁里有这么个孩子。 一个有病的孩子!自从风天禄接任阁主之位后这个孩子就得了怪病!只是谁都不知道他得了什么病! 他会整夜坐在日月阁的凝风亭,痴痴望着天上的星空。他会整日躺在梨花林,任由满山的梨花落瓣将他埋没。他,犹如天上的寒星,犹如纯白的梨花,高傲、冷漠、孤独!还有一点点悲伤,是的,悲伤,那如湖泊般透明的金银双瞳里没有光芒却埋藏着深深的悲伤,即便他的父亲是天下闻名的日月阁主,即便他自己是未来的日月阁主……远远的望着他时,有时会对他莫名产生一种惺惺相惜之感。然而他从来没见过他开口说一句话,更别说正眼与他相对,也许他是个哑巴,他这样想着! 他就这样哑巴了二年! 直到有一天,当日月阁上下为这位少阁主的失踪而惊慌失措,束手无策时,他却牵着另一个男孩的手跪在阁门前。 那天他听到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孩儿请求阁主,收涵哥哥为徒!” 从老阁主那带着光芒、激动、怜爱的眼神中,八岁的风慕知道,这个时候即便要了风天禄的命,他都不会犹豫一下。 也许那个叫云涵的男孩有着神奇的魔力,这之后,风弈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是笑,总是笑,如春风中一朵绽开的白梨花,一朵让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3 人羡慕的白梨花。 而此刻这朵白梨花,却无声无息凋零在摇曳的烛光下。 风慕眉心微蹙,犹如被夜风吹起的涟漪。 “你们都先出去,我来救他!”冰冷的眼眸倒映着温暖的烛光。 “那云涵公子呢?”林映岚难掩焦急之态,泪已湿眸。 “目前看来,如若魔族想让云涵死,肯定不会活着把他带走,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云涵会被魔族操控!如果这样,他暂时不会有危险,魔族的‘魔心咒’要完全控制一个人,至少也得二十一天。” 第10章 阴阳之体2 真是个奇怪的身体,左腕阳脉,右腕阴脉,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阴阳之体?而此刻阳脉无损而渐隐,阴脉有亏而渐长,两脉相济相成,却是一种自我修复之相。 风慕用真元力支起风弈无力的身躯,盘膝对坐,气运九天,流注于风弈的檀中穴。顿时,在二人周身被淡蓝色的气晕环绕。 …… 洞外春雨如酒,而洞内暖暖的火焰映照着两个孩子纯真的笑脸。 “你一个人住在这个洞里?” “是呀,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天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个山洞里,除了自己的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也没事,这里挺好,你看,有温暖的被盖,又有打火石,我已经习惯了。来,吃个果子!不知道这是什么果子,在山后的树林里,这颗树很奇怪,明明我前一天采完了,第二天去,它居然又长出来了,我想老天在帮我吧!来,吃!可甜了!” “这么神奇?”十岁的风弈后来偷偷去树林去看了,原来这一切是长洵山人所为。不知是怎么样的一种缘分。长洵山人和面慈目,欣慰地看着这个外冷内热、与云涵称兄道弟的孩子。风弈从长洵山人口中得知云涵的身世与遭遇,于是提议带云涵一起回日月阁。长洵山人万分感谢之余,留下一句话“如果日后有什么难处,来潞州城外百里山脚仙林小筑找我!少主就拜托给少阁主了!”便离开了。 四季流转,万物更迭。任谁也挡不住时光的流逝。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 凝风亭亭内,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雪呵!”坐在日月阁最高处,风弈望着乱舞的飞雪,喃喃道。 “你喜欢雪?”云涵微微一笑。 不语。 “比起雪,你应该更喜欢梨花才对!” 风弈啜了一口热酒,淡淡道:“小时候总将这琼枝想象成梨花满枝。这样安慰着自己,漫长寒冷的冬季便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不过如今有你陪我煮酒赏雪,我倒希望冬天再长点了。” 云涵似被逗笑,道:“看来,我这辈子都得陪着你!” 飞雪尽时云暮深,千山妆素月阴阴。 斗十美酒香已远,雪枕春枝心暗歆。 随着暖如春风真元气的不断涌入,风弈缓缓睁开眼睛, 风慕一把扶住因失去支撑力而倒下的风弈。 “你醒了?”风慕淡淡道。 “是你!” “是我,云涵那边你先不必担心,你好好休息一个晚上,明天我们再商议如何救他!” 仿佛不容风弈再追问,风慕一拂袖,他应声躺下,便沉沉睡去。 十方洞,聆水洞内。 云涵渐渐恢复了知觉,然而依然感觉浑身脱离,动弹不得,眼皮似有千斤重石压迫。 “哟,公子,你醒啦?”正对着手中的小铜镜侍弄头发的儒雅男子赶紧来到云涵榻前。 一把按在他的脉搏之上。看来“九阳丹”对他确实有效。 他又一掌按在他的脑门,气流运转,顿时云涵的眉心上出现一道赤火印。 真是一副好躯体,怪不得赤炎精魂选择他做主人,只有他才能完完全全发挥赤炎精魂的力量!要是有了他,便是如虎添翼,统一四族,指日可待! 云涵只觉天柱穴里涌出有一股强大之力,在体内迅速流窜,所过之处,犹如烈火焚烧。 又是这片火海。 九岁的云涵看到火海中孤身奋战的父亲,一道飞溅的鲜血,比火更红,比火更可怖,随着一声凌厉的刀啸,在夜空中划过一个弧度。 男子注意到云涵的每一根殷红的血管出现在皮肤下面,犹如一张可怖的血网。 微微一诧,又将另一只手指向他的心脏,画了一道奇怪的符形。 “爹——!”云涵想扑向火海,扑向火海中的父亲,但是整个身子好像被什么人扯着,离那片火海愈来愈远。 那殷红的血脉连同那额上的赤火印才渐渐消隐下去。 只是他的体内似乎还隐藏着一股什么力量等待苏醒。男子犹疑地看了他一样。 “这……是什么地方?”云涵睁开眼,想起来,但是浑身不听使唤,连手指都仿佛不是自己了,他艰难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眼前这个玉树临风的儒雅男子身上,“你是何人?” 见他发问,男子瞬时收回思绪,答道:“这是十方洞,我叫司空叶,哎呀,其实这个名字我不太喜欢,但是尊主喜欢,我也没办法……!” 如此娘里娘气的声音,但是云涵也来不及多想其他,现在他最关心的是自己和风弈。“我怎么会在这里?我的朋友呢?” “你们俩被魔族的人袭击,是我把你从魔族手里给救回来的,只是你的朋友我顾及不上,大概现在在仙林小筑奄奄一息了!” “我要去救他!”云涵又想挣扎着起来,可是一点劲都使不上。 “别动,你的真元大亏,若不是赤炎精魂,只怕你早就小命难保了!” 云涵不再将力气白花在身体上,转而集中思绪回想昨晚得情景,但是直到最后那破天般一击之后,之后,的确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他又环顾了下洞室,思维更加清晰,十方洞乃异族之地,那异族怎会突然出现在仙林小筑?眼前这人敌友未知,还需谨慎为妙。当下作愚反问:“赤炎精魂?” “小弟弟,你不知道你的天柱穴里印刻着赤炎精魂吗?他的力量足以摧毁整个魔族!不过这赤炎精魂只认炎云城主做主人,真是可惜了这无穷的力量居然被你这个傻小子糟蹋,唉!” “你是如何得知的?”除了他的主人,居然没有人不知道赤炎精魂。云涵心里又一阵幽叹,洛伯伯,你若平时旁敲侧击下也不至于我今日弄得如此难堪啊! “我如何不知道 ,我还知道你是炎云城少主,从小流落在人间,此刻你想回炎云城替你族人报仇!” 一点都没错!眼前的这个人到底是谁?竟对我了如指掌? “你不用好奇,十年前的魔族血洗炎云城,地界四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是我也是近日才知道你是炎云城后人!” 地界四族之奇闻异事,云涵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4 也多多少少有所耳闻,然而关于炎云城,在他的生活中仿佛被刻意过滤了一般。果然又应了那句:我总是那个最后知道的当事人! “你想报仇?”司空叶见他万般无奈之状,眼睛咕溜一转。这是一个没有心只有脑的异族生物。它们的体内没有血液,只有污秽之气。在人间最肮脏,最恶心,最阴暗的地方凝聚的污秽之气,若被寄附散落的任何一魂一魄,都会成为异族的一员。 不管眼前这人是虚情还是假意,但是仇恨却已经真真切切的如一丛疯长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心,他的灵魂。怎么说,他的血脉中流着炎云一族的鲜血,与生俱有那种不惧生死,持守正道的气概。一想到火海中的父亲,火海中的炎云城,云涵只觉满身的血液都怒涨起来,报仇二字犹如巨大的钟杵狠狠地敲击他的胸口。他猛然点头,嘴唇因激愤的心绪而颤抖了一下。 司空叶突然掩嘴娇笑,道:“很好!不过,你的这把‘噬魂剑’还没解封!” ‘噬魂剑’?”难道是那把破剑的名字?名字倒是霸气十足,只可是它现在连棵草都砍不断。 “‘噬魂剑’噬魂,这是炎云城宗主为守护人间,驱逐魔族而炼铸的一把神器,然而此剑噬魂如魔,但凡死于此剑的生灵,都会魂飞魄散,永不超生,所以当炎云城宗主待将魔族驱逐出人间之后,便将此剑封印在笑傲阁。 “至于怎么解封炎云城的传世神器‘噬魂剑’,却不得而知。”司空叶道,“不过你放心,我们尊主无所不知,如果你真想解封此剑,我倒是可以帮你去问问。” 若是能解封此剑,也不枉他神剑之名。虽然这异族在九州向来没有好名声,但是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既然这个司空叶视我为友,我何不先逢迎其意,再借机脱身,便道:“如此有劳了。” “那你先在此休息一晚,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司空叶正欲离开。 “等等,司空大哥!我的朋友……” 一阵怪异的笑声。“哎哟,小弟弟,你都叫我大哥了,好吧,我顺便帮你去看看你那个朋友 有没有死!明早我就给你带好消息来!” 一切安静下来,云涵又慎重地环视了一下这个仅容一石床、一石桌、二石凳,以及一落地烛台的洞穴。洞门敞开着,从这里望出去,外面是条过道,石壁上一盏长明灯幽幽地照着石壁,这石壁不知什么质地,光滑可鉴。他想下床,可是两条腿似乎并不配合他的意念,没办法,只能放弃。 此时他的意识已完全恢复,他将这些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理了一遍。他觉得首要解决的事不是去炎云城,而是找到杀害洛长洵的凶手。炎云城毁于魔族之手,难道杀害洛长洵的也是魔族?可是他们为何到现在才动手?而且只杀洛长洵,不杀自己?那个自称日月阁少主的风弈到底有几分可信度?一连串的问题再次如麻绳一般拧绞在一起。 “我该好好想想,该好好想想……”云涵自言自语道。 他努力回想洛长洵去世前几天发生的事情。 事情发生前的两天…… 那日傍晚,云涵采药刚进篱门,就看到洛长洵在院中摆了一桌小菜,招呼道:“阿涵,过来,过来。” 云涵一把放下药篓,惊道:“洛伯伯,你下厨了?” “啊……不,今儿一早,我去城里了,一想你许久没沾鱼肉腥了,回来时就从香天馆顺带了些吃的来,来,还有你爱喝的酒。” 云涵迫不及待地坐下来,两眼发直,从香烧醉鸡到梨醋鱼子丸,从酥心鱼片到糖酱虾,挨个儿嗅过来。 “香天馆,我没听错吧,洛伯伯,这可是潞州最有名的酒楼,你哪来那么多钱?难道……”云涵一脸邪笑。 “臭小子,你想什么呢?”洛长洵猛地拍向他脑袋,云涵早知他有这招,身子忽的后倾。 洛长洵虽见扑空,却也没像平时一般纠缠不清,转而提起酒壶,给云涵斟了一杯,神情和缓,道:“来,喝酒吧,这可是香天馆的招牌酒‘意阑珊’。意阑珊,阑珊意,人如商参忽东西,相逢不可期。” 云涵并不痴傻,听到后半句,触到唇间的酒杯不觉停滞了下来,道:“洛伯伯,你可别想赶我走。” 洛长洵笑道:“洛伯伯年事已高,终有一天要离你而去,到时,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笑中带着落日般的无奈,晚风乍起,竹声沙沙。 云涵将酒一饮而尽,也笑道:“洛伯伯,你想得太远了。” 想到这里,云涵想抬手拍脑门责怪自己当时竟不细想洛长洵的话中之意。又忽然想到另一幕事——洛长洵去世前三天…… 因着连夜山雨,山道泥泞,出门已然不便。一早起来,云涵便想先去书房泡个一两时辰。平日采药之余,云涵最喜欢的就是看书,不过他看的不是科考术学之书,而是关于地界四族的奇闻异谈,诸如《狐妖借生记》、《石魔传》之类,不过偶尔也翻翻《草药通经》、《域外奇物录》等书。这会儿,他琢磨着昨日翻了一半的《天之异谭》,抬头发现书房竹帘半启,犹疑顿起,昨夜离开时明明拉上竹帘的,这大清早的,难道洛伯伯在里面?蹑步走进一看,果然发现洛长洵在书房内,书桌靠着北窗,所以从南窗看进去,看不到洛长洵的正面,却见他手中捏着一封羽书。 这三年来,没见洛伯伯有什么亲人眷属。洛伯伯这羽书是写给谁的? 云涵凝神注目,只看到头两字“风少”,及尾字“来”。 “风少……来?” 这“风”难道是风弈?无怪乎这人突然出现我周围,难不成是洛伯伯叫他来的?这么看来洛伯伯已经知道自己将要遭遇不测。洛伯伯写羽书给他,那他应该也早就知道此事,既然二人是旧识,他为什么没有出手相救,难道因为对手太强……是魔族,是魔族杀害了洛伯伯。那司空叶也说昨夜我是被魔族袭击。 想到这里,云涵只觉胸口一阵窒闷之感,力窜掌心,右掌猛拍了一下石榻。然而这石榻坚硬无比,因为用力过猛,云涵感到掌心一股火辣辣的疼,这疼也让他清醒地认识到,他的两只手臂已恢复了生机,心里不由一阵高兴。 既然身体在慢慢恢复之中,那么再耐心地躺个一两个时辰,说不定就能起来了。 此刻云涵一点睡意也没有,思绪流转,万里行空,最后落在风弈身上。其实云涵对日月阁少主风弈也略有耳闻,貌惊天人、出尘逸世、才情卓洛,被冠以九州第一美男。就这样一个傲若星辰的男子,居然跟自己成了朋友。今夜在仙林小筑,他又是这样奋不顾身地护着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他跟洛伯伯是旧识?为什么每次跟他在一起,总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 正当云涵想得出神之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5 际,他猝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气声。因为来得太突然,云涵甚至不能确定方位。 当他再次凝神听时,却再也听不到什么了。 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中所有古体诗均属作者原创格律诗,喜欢可以随便搬(*^__^*) 嘻嘻…… 第11章 红衣女子 “咦,颜色真的不一样耶!”林映雪瞪着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惊叹道。 白衣少年坐在八仙桌边,冷冷瞥开眼睛,这是一张让女人都不由妒忌的清俊玉脸,此刻虽然没有一丝表情,但是已全无昨夜的苍白之态。 林映岚凤眉微锁,显然云涵的生死未卜让她的心一直纠在一起,她的神思全在云涵身上,不过还是被林映雪这惊乍之声拉回思绪,忍不住横肘捣了一下支颐端详着风弈的林映雪,示意她不要少见多怪。 风弈这才注意到林映雪。 是昨晚那个蒙面女子。 风弈心念一动,暗运真元,打开神识。 是只狐妖。 然而风弈的性格不爱追根究底,特别对于毫不相干的人,毫不相干的事。 “看来你昨晚睡得不错!”门外传来风慕不冷不热的声音。 还未等两姐妹反应过来,一道寒光犹如灵蛇般已从风弈的手中飞掠至离风慕的颈部半寸之处,此时,风慕若再向前挪动半步,必死无疑。 然而就在刹那间,剑与他几乎同时顿住。 因为真元力的流注,那把薄而短的剑发出惨淡的白光,映射在那双结着冰霜的眼底。 两姐妹同时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住。 风慕突然淡淡一笑,道:“你定是疑虑我为何救你!” 风弈不语,只是冷冷看着他。 “如果我说是阁主派我来保护你们的,你会信吗?” 风弈一个回峰收势,那柄气势凌人的抹雪剑消隐在他手中。 “云涵现在在魔族手里,一时半会儿还没有性命之忧,少阁主可以向禀明阁主云涵炎云城主的身份,相信阁主为了阴阳结,定会想出个万全之策来救云涵的。” 那张俊白的脸顿时神色凝重,金银双瞳复杂而神秘地变幻着。 就是这种眼神。三年前试剑楼前的那个眼神—— 三月,千山雪初融,万壑树竞发。 试剑楼前。 威仪震天的日月阁阁主一掌劈开楼前一棵含苞待放的梨花树,对着日月阁上下吼道:“靠近此楼者有如此树!” 隔着重重人群望过去,风慕看到风弈那奇特的金银双瞳就是这样复杂而神秘地变幻着。 果然,当夜幕降临,风慕偷跟在风弈后面,发现他一个人进入了试剑楼。试剑楼外看虽有七层,而楼内中空,并无楼层,所以从楼底抬头望,可以直接望到楼顶。楼顶悬挂着无数宝剑,剑锋直接楼底,站在楼底,抬望那无数指向自己的宝剑,难免有一种悚然之感。然而,在楼内等他不是被阁主关起来的云涵,而是一脸震怒的日月阁主。 他看到,他幻出抹雪剑,抹雪剑在黯淡的烛光中发出森冷的白光,剑锋直指日月阁主,一字一顿地道:“云涵,在哪里?” “你若再执迷不悟,我风天禄就当没生你这个儿子!”风天禄的怒目似乎被烛火点燃,此刻燃烧着两团无法扑灭的烈火。然后气聚掌心,蓄势待发,上下虚合的掌心散发出一团强烈的紫光,因强烈的真元力而激起的衣发鬼魅般乱舞,使风天禄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只身形庞大的猛兽。 “太阴灭世”!风慕暗暗一惊,阁主这次来真的?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要自己的命还是云涵的命!”风天禄已经怒不可遏。 风弈毫无惧意,冷冷一笑,凭空甩了几个凌厉的剑花,顿时凭空幻生出的赤、橙、黄、绿、青、蓝、紫七把抹雪剑,最后将所有的剑气凝聚于指向风天禄命门的那把森白的抹雪剑,道:“云涵,在哪里?” 真是疯了! 这样下去只怕他会死在阁主手中。 我在担心他的生死?风慕略微迟疑了一下,眼看一触即发,来不及多想,在确定处于楼外虚掩着的窗槅之后的黑暗中,他们父子二人无法将他辨认时,便压低嗓音,道:“云涵在后山锁月谷。” 话音刚落,风天禄凌冽的眼睛陡然转向声音传来之处,“太阴灭世”已破空而来,风慕知道避之已晚,来不及思索,气运丹田,一道强劲的真元力也在窗槅之后凝聚迸发。 风弈兔起鹘落,毫不犹豫,与那暗处之人一齐对抗那呼啸而来的毁天灭地的一掌。 三道真元力对撞的那一霎,整座都几乎微微晃了一下,窗槅已碎得四分五裂,而真元力相撞的返冲力如一圈涟漪向四周荡开去,震得楼顶的宝剑铮铮作响,风弈风慕同时被真元气气震得各自退后几步,捂住胸口,两人嘴角均溢出血丝。显然,若不是风天禄才用了五分真元力,只怕二人都已死在他的掌下。 风天禄似乎也怒气已消,用那已被怜爱、悲凄、失望替代的眼睛,看了受伤的儿子一眼,唉叹一声,拂袖出了试剑楼。 风慕迅速隐匿于夜色之中。 正当风慕出神之际,却见眼前白影犹如一只白鹤向屋外凌空而去。 “映雪,快,跟着风弈,以他的性格定不会求助日月阁。那个人,为了云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当自己冲口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风慕确定自己是在关心风弈的生死。他微微皱了下眉,直觉告诉他,这是个不好的预感。不过目前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冰河岛,是一定要去的! “是!慕哥哥!”声音已随着身影远去。 林映岚则因风慕的最后一句话,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 未出城外几里,风弈的脚步突然停住,他发现在离他十来丈外的去路之上,站着一个人,一个全身穿得像一团火的浑身透着狐媚之气的女人。看样子似乎在等他,而且等了很久。 林映雪一下收住脚步,借路边齐人高的灌木野草掩身。当她定睛看时,不由一惊,姑姑!正寻思姑姑的来意时,只觉脖颈处一痛,犹如蜂蜇,一下便失去了知觉。 一阵没来由的媚笑,树叶都抖了三抖。 风弈径自向前走去,白梨花般的俊脸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变化。 但是当他与她擦肩的那一瞬,蓦然停住。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句轻描淡写又带着得意的话:“你想救云涵?” 目光陡然一凝。 那女子又曼声笑了起来,道:“看来,云涵确实是你的劫数!” 金银双瞳微微一颤。他不想跟一个女子动手,也不想跟除了云涵之外的任何人浪费口舌。 那红衣女子一边绕着风弈走,一边用她那双娇媚的眼睛上下打量,最后似乎有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6 点生气又有点嫉妒地道:“想不到风天禄跟那个贱人能生出如此风流倜傥、动人心魄的美娃娃。” 金银双瞳陡然生出怒意,他怎么能够允许别人侮辱他的母亲,抹雪剑的寒气已经逼迫在女子脖颈,那女子一怔,又一阵媚笑。用手指轻轻挑开剑锋,腰肢一扭,抚弄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娇声道:“云涵并不在魔族手里,他在十方洞!你如果想去救他,叫声姐姐来听,或许我可以帮你!” 无论她说得是真是假,风弈都不想跟眼前这个妖妇说一句话,于是收起抹雪剑,欲举步离开。 “慢着!”红衣女子轻声呵住。 “真是个倔脾气!”红衣女子仿佛认输似的,走到风弈跟前,道,“我可是一心想帮你把云涵救出来,不然才不会在这荒郊野外等你这个娃娃那么久!云涵现在在异族手里!如果你真想去救他,你就听我的!穿过九州西南的梦魇林,就可到琥珀湾,琥珀湾对面便是十方洞,只是凡人很少能穿过梦魇林,而且即使穿过梦魇林,也几乎没有人能进入十方洞,因为但凡不是异族,只要一靠近十方洞,洞里的吸血鸟就会一拥而上,将你的血肉啄食干净!不过姐姐这里有两颗‘障迷丹’,你只要含一颗在嘴里,就会彻底隐藏你的血肉之气。如果找到云涵,你把另一颗也给他含上,你们再按原路返回!” 红衣女子见他微微出神,在他眼前晃了晃手中的一角黑粗布,边缘极不平整,显然是从衣服上撕扯下来,风弈目光一凌,云涵! 那女子又妩媚一笑,道:“眼光不错!昨晚异族的人掳劫云涵,我刚好路过此地,便出手相救,可是我一个弱女子,不是他们的对手,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被劫走。” 为什么风慕说是魔族的人袭击我们,而她却说是异族?昨晚那股强劲而诡异的力量不是为人族所有那是确定的,无论魔族还是异族,他们掳劫云涵到底是什么目的?这里面究竟有什么文章?不管眼前这个女子说得是真是假,龙潭虎穴、刀山火海,他都要去! 风弈终于开口,道:“如何去梦魇林?” 那红衣女子便在地上做法幻出一道圆形的传送门,道:“走吧!” 第12章 梦魇林 这是一片森然静寂,漫无边际的原始森林。 “好了,我就帮你到这里了,接下来看你的造化了!”火一样的红衣女子在幽深黝黑的森林前显得更加妖娆。 风弈将一粒药丸含在嘴里,大步流星进入了梦魇林。 “风天禄啊风天禄,你看你的傻儿子!看来你今生劫数难逃了!”红衣女子内心涌动着复仇的快意。 一进梦魇林,便有一股森冷诡异的气息笼罩住风弈。到处都是两三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巨树,撑开的枝干交错重叠在一起,一层又一层,犹如一道道严严实实的屏障将天空与大地阻隔开来,腕粗的藤蔓从这棵树纠葛道那棵树,又从那棵树缠绕道这棵树,犹如迷宫一般。 虽山势不缓不急,但密林深处视线昏暗,到处都是枯枝腐叶,朽木寒石,潮湿的树干草叶之中冷不丁窜出的蛇蝎虫蚁,以及浑浊的空气中游荡的腐朽污秽之气,让风弈不由微微皱眉。不过似乎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只要风弈一靠近,这些蛇蝎便会自动让道,就连深榛乱莽也好像在纷纷倾倒避让。 因为长于终南山的缘故,对于雾迷云游,日照月朦的森林,还是有几分亲和之感的,但是这梦魇林完全没有平时他看得那些充满蓬勃、绿意,漾着阳光云海的森林的感觉,而散发着一种诡秘、未知以及危险的气息。 此时,他又不由想起了云涵。 这个充满朝气、爱笑、乐观、不服输的少年。 他的确与众不同,记忆封印、“忘川水”都无法摧毁他的心智,他还是那个他!一个即使一个人生活在荒山野岭,也一样不放弃的少年;一个即便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也一样坚强的少年。 如果……如果时间倒流到三年前…… 想到这里,他猝然感到一口气又喘不过来,心口如刀绞般疼痛,赶紧将手撑在身边的草木之上,不让自己倒地,然后舒缓运气,这才稍稍平复。 不知走了多时,风弈只觉脚下越来越湿,又隐隐有流水之声,应是一条不小的溪流,如果有溪流,那溪流必定通向琥珀湾。想到这里,风弈的脚步不由得加快。 “哗啦、哗啦……”是清晰的流水之声。 空气中游荡着一股带着腐木味道的泥草气息,偶尔还有隐约可闻的翅膀扑棱声。 直觉告诉云涵这是一座森林!而且是一座遮天蔽日的森林。 云涵一下子清醒过来,顿时感到手腕脚踝处寒意侵蚀。挣扎了一下,“哐啷”几声响,才知道他的四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寒铁链锁在一根木桩上,他无意间又发现边上的另一根木桩上,拴着另一个歪着脑袋的昏迷之人,也是个男子,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是还留几分俊姿。 “喂,喂!”见他没反应,云涵又环顾这间屋子。 是木屋,是一座四面都封闭的木屋,木屋不大,仅可容数十人。看着木屋四周发黑长着菌苔的板墙,知道这座木屋已有些年月。只是木屋似乎并不比洞穴暖和,一股阴森的寒气直透木板逼来,云涵一阵哆嗦。 木屋内什么都没有,只有壁上一盏长明灯发出奄奄一息的微光。 屋外有人,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司空叶那只老狐狸,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如今抓来个人族少年,想在尊主面前邀功,看老子怎么让在阴沟里翻船。”有点嘶哑地忿忿之声。 “大哥,听说这个人族少年时炎云城城主,是尊主要找的人,你要是把他私自关起来,被尊主知道的话,怕是会惹大麻烦的。”声音楞声楞气,一定是个大胖子。 原来闹内讧呀! “你个猪!你看上次他从折月阁抓来的小子,还不是被我们偷出来,关在这里,一直没人发现嘛!现在司空叶得到尊主的垂青,得了尊主赏赐的‘魔灵珠’,练成了尊主亲自传授的‘紫泰冥功’,再这样下去,只怕他马上成了异族的二尊主了。你要知道,自从九年前的那件事之后,我们和他虽有兄弟之名,已无兄弟之情。现在司空叶越得势,我们二人在族中的势力越薄弱,到时只怕根本没我们立足之地。大哥没立足之地也算了,如果连累了你,三弟,我这心像是被纠着一样难受呀!”一听就知道言不由衷,假惺惺。 折月阁?北疆守护天阵七星宿的折月阁? “大哥,你何时长出了心?”话音没落,只听“啪”的一声,应该是脑袋被拍的声音。 “你个猪,大哥不是怕你死得不明不白吗!你听好了,这些个人类每天都要吃东西,你空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7 时就在这梦魇林捉几只野鸟野兽什么,给他们送来,别让他们饿死了!” “为什么呀?大哥,应该一刀杀了他们,省得夜长梦多!” “折月阁的小子死了也算了,这个炎云城主可千万别让他死了!”语调变得阴沉可怕,话外有话。 忽然,有另一个声音介入,娘里娘气,正是司空叶,“大哥,三弟,真是好雅兴呀!” 云涵几乎可以想象出那两个背地咬他舌根的人被吓得死灰一样的脸。 “二……二哥!”那个楞头楞脑的失声道! “呵,大哥,三弟,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其实呢,在昨晚之前,我还一直把你们当成兄弟。对你们背着尊主关押扣留折月阁少阁主之事,我一直装不知情。为保你们,在尊主面前,我也是费尽口舌,拦下全部罪责,可惜呀,我的好意居然没人领会。” 原来这个是一年前失踪后在九州传得沸沸扬扬的折月阁大公子?异族,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要再说些假惺惺的了!十年前,我们三个合力潜入魔界盗取‘魔灵珠’,最后被魔族守卫纠缠不清时,你却不顾情义丢下我们,拿着‘魔灵珠’独自逃生,还贪天之功,据为己有。若不是我和三弟福大命大,都险些丧命。之后你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在族中排挤我,我们兄弟反目至此全是你造成的!”这是那个被唤作大哥的声音,充满了激愤、怨恨。 “如果大哥还放不下那件事,我过几天就禀明尊主,这‘魔灵珠’得来有你一份功劳,相信尊主会好好赏赐你一番。”语气带着冷嘲热讽。 “少来这一套!只怕尊主还不知道你在修炼魔族的‘天魔功’吧!” “我今天来不是跟你嚼舌头的,你交也罢,不交也罢,你都休想离开这梦魇林!”声音陡然狠厉。 “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来吧!”冷笑。接着便听到什么兵器“嚯”的一声。 “大哥,咱不是他的对手!放人吧!” 然而他的劝说已经阻止不了这场决斗! 打斗声起——林木摧折的声音,兵器撞击的声音,夹杂着言辞相向或是劝阻的声音……云涵真恨不得这眼睛能透视木屋,目睹这场精彩绝伦的厮杀! 大约斗了半柱香的时间,最后只觉地动屋摇,山崩地裂,紧接着一声悲痛地呐喊声“大哥”!看来那个大哥已命丧桑黄了。这样也好,跟那个司空叶回去,把“噬魂剑”给解封了,再作打算! “三弟,大哥冥顽不灵,掳劫云涵,犯下谋逆之罪,死有余辜,这次是你我二人能合力才将他就地□□。” “二……二哥!”声音带着颤抖地哭腔。 一阵沉默之后,便听到门外链锁“哐啷”一声,云涵立刻闭眼侧歪着脑袋作昏迷装,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司空叶推了推云涵,道:“云小弟!云小弟!——快,把他解开!” 云涵悠悠睁眼,环顾了下四周,问道:“咦,司空大哥,这是哪里?” 司空叶笑了笑道:“这里是梦魇林,昨夜有贼人入十方洞,将你掳走,幸亏我在你身上撒了些追魂香,这才一路寻到这里!” 云涵抖下解开的铁链,走了两步,果真能走动了。回头又看了下昏迷不醒的男子,道:“司空大哥,你看这个小子怕是也被那贼人劫来的,上天有好生之德,要不也一起救了去吧!” 司空叶掩嘴,很有深意的一笑,道:“就听云小弟的!” 等等!云涵的眼睛倏地雪亮,谁也不知道在他心底已经燃起一丝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火焰——激动、兴奋、欣喜……因为他在这充满着腐朽湿气的旷古沉闷的原始森林里,闻到了一缕缥缈的梨花清香!是他,一定是他!那个从不在乎别人生死,高傲自负的美男子!他还活着,他来了! 当众人转身面向门口,准备出去的时候,都被眼前的这个毫无声息出现的白衣人吓了一跳! 风弈看着云涵,嘴角微微上扬,在这连空气流动都变得艰难的浊林中,他犹如一道温暖的阳光。 司空叶赶忙掩嘴假笑了几声,不失时机地道:“啊哟,云小弟,你看,我正想把你朋友安然无恙的好消息带给你呢,不想他竟然亲自前来报平安了!各位都是我们十方洞的贵客,先到十方洞坐坐吧!” 风弈不明白这云涵怎的就突然成了异族的朋友,其中曲折也只能等日后再细细问云涵了。异族既然没有伤害云涵分毫,他现在也只能就此作罢。 司空叶打头,他的三弟朱荣搀扶着至今仍在昏迷之中的折月阁公子在中,云涵和风弈则并肩紧随其后。 云涵偷偷瞟了一眼已收敛起所有表情的风弈,心中又不禁暗叹:就连侧脸都让万分惊艳,不可方物,怪不得早有九州第一美男的美誉,果然受之无愧! 口口声声说不在乎别人生死,就连这神情都是如此孤高自许!仙林小筑舍命相护,如今又只身独闯梦魇林,难道仅仅是因为和洛伯伯是旧识?这份情谊只怕更甚于朋友!风弈,我云涵发誓,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怀疑你,也绝不会对不起你,你是我一辈子的好兄弟。 想到这里,云涵干咳了一声,道:“弈兄!你……” 风弈却回头,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第13章 十方洞 云涵这才注意到,林中的污秽腐朽之气比之前更甚,昏暗的林中,到处浮游着一团一团的浊气。 这时,司空叶却笑道:“云小弟,风少阁主,马上就可出了这梦魇林,前面便是琥珀湾。过了琥珀湾,便是十方洞。这里是异族之地,不同于人间,若有不适应之处,可随时和我说,我司空叶绝不会怠慢了客人。” 说话间,云涵只觉身体一紧,心脏连同肺叶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捏住,难以呼吸,有什么力量将他往前面一扯,整个身子似乎被什么东西碾压而过,穿过梦魇林与异族的结界,眼前却是另一派恢弘气象。 眼前是一条并不怎么宽阔、自西向东绵延而去的河流,无风却闪熠着昏黄的光泽,犹如一块巨大的黄宝石。 对面一座气势磅礴、巃嵸崔巍的山,说是山似又欠妥,倒更像是一座建筑,莫说无树无草,秃石裸岩,而且这山除底座有一扇巨大的石门,石楣上依稀可见“十方洞”三字,之上似是楼阁一般分为四层,自下而上依四、三、二、一之序,十个悬浮的洞门,各自之间分别有石梯相连。在青黄色天空下,自带一种诡异而神秘的气息。 “二位莫见怪,此处不比九州,异尊在这里设了法阵,所以这天空看起略显不同。”司空叶解释道。 忽然一群黑色的什么生物从山那边急速飞来。 “吸血鸟!”风弈低吟一声。 “风少阁主果然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8 好见识!”司空叶不知是赞叹还是吃惊。然后不知往虚空处做了个什么手势,那群鸟又径自飞回山岩之中。 “两位请!这个琥珀湾的水虽然从人间而来,但是到了琥珀湾却变成了琥珀湾的水。”司空叶笑笑道,“就像二位,从人间来,到了十方洞便是十方洞的朋友了。” 这司空叶三句不离“朋友”二字,要不是刚才听到他背叛兄弟做的恶事,倒是真要被他感动了。 果然不再是人间的水了,这琥珀湾的水居然可以直接行走,如履平地,而且水花不溅,鞋袜不湿!云涵忍不住暗暗惊叹。 却见风弈面不改色,犹自向前,忽觉自己真是蜀犬吠日,少见多怪。 进了十方洞,一股凉飕飕的森森之气扑面而来。洞内又是一方天地,洞洞相连扣,犹如迷宫一般。随处可见面无表情的守卫、巡逻。虽然不见日月,却能感受到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阵阵温煦的风,在洞内,过道上回流。亮光也是不缺的,石壁上五步一小盏,十步一大盏,异族特有的明晃晃的长明灯。 在司空叶的引领下,七弯八拐,三开六叉,最后出了洞门,眼前一阵清爽的亮光,原来竟是一条宽长的过道。过道两边是与地面垂直的青褐色壁岩,如削似劈,有直上九天之势,那天空自南向北如一条裁剪得十分齐整的明晃晃的带子,非日中时不落日光。此刻正值巳时,右侧的山壁在左侧的山壁上只投下了一小半的阴影,那被阳光拂照着的山壁,发出亮闪闪的暖光。走在这过道上的一干人,较山之嵯峨高耸,简直渺小如蚁。琢磨片刻,云涵明白过来,这竟是这山中间横断开来的过道。之前看到仅仅是无法透视内里玄机的山的表面,穿梭而过的也只是前半座山,此刻他们所处的正是这座山的内核处。一眼望去,左侧山壁下都是大大小小的洞门,洞门边是手执武器的守卫。而右侧山壁,也就是后半坐山,却一个洞门也没有。云涵对此十分纳闷,却因不好过问而作罢。 司空叶昂首阔步,目不斜视,领着一干人前行,两边守卫无不向他垂首致敬。最后,在一排陡得让人望而生畏的石阶前驻足,这石阶呈黑色,明显异于与整座山的青褐色调,倒像是后来刻意嵌上去的。司空叶转过身,道:“三弟,你先带折月阁公子去‘聆风洞’休息,我带云小弟和风少阁主去面见尊主。” 朱荣应声而退。 云涵抬头,见那石阶仿佛可以延伸到天上去似的,直达这后半座山的山腰处。石阶尽头一扇洞门,洞楣四大字——“断天神殿”。 好霸气的名字!云涵瞥见风弈目露轻蔑之意,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在司空叶的引领下,一干人拾级而上。 也不知是触动机关了还是怎么的,这并无人把守的黑色铆钉纹兽大门竟缓缓开启了,或者说不是被打开的,而是被洞殿里无边的黑暗吞噬的。 云涵定睛一看,才发现洞殿之口矗立着一块巨大的石青色玉屏壁,将室中的一切阻挡住,然而云涵分明感到一股强大的震慑力从屏壁后袭来,却让人不由为之胆颤。 “二位请进。”司空叶笑道,然而这笑让人感觉如林中之潭不知深浅,带着几分莫测。 绕过屏壁入内,洞殿内虽没有外面亮堂,光线也并不差。云涵故意放慢跟随的脚步,并迅速将洞殿扫视一周,洞殿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几乎占了半座山之高。整个洞殿呈覆盆之状,环形壁岩上,燃着无数盏长明灯,点点若漫天星辰。洞顶却留了一道圆形的通天之口,从洞殿内看上去,天空犹如一个青玉盘。云涵发现,这通天之口对应着殿中地上的一汪不深不浅的清潭——跟琥珀湾的水色不同——任云涵眼睛再怎么犀利,也没发现这潭水的奇异之处。 云涵正纳闷间,忽觉身上被两道带着寒意的利箭射中——来自高高宝座之上。 原来不知不觉已至殿中了。 云涵倒吸一口凉气,目光落在骷髅宝座上这位势可夺人的异族尊者,那一股摄人心魄的可怖气息正是来自此人。然而当他看清了异尊的相貌之后,心下反而放松几分。那异尊貌若钟馗、形如山峙,却似乎空有一身凶神恶煞之相,都说异族形貌可从念而变,这异尊若非心有卑怯,怎会幻生出这般唬人的相貌。云涵揉了揉鼻子,几乎想笑。 司空叶施礼道:“尊主!小的把云小弟给您请来了!只是曾宏顽劣不羁、谋逆尊主之意,属下将他……” 异族尊者伏宗眼神如鹰,只一眼,就将从头到脚打量完了云涵,道:“无妨,这位便是你昨夜说起的炎云城主” “是,尊主!” “听司空大哥说,异族尊主无所不晓,无所不能,不知我手中这把被封印之剑,尊主解得不解得?”云涵拱手笑道。 异族尊者伏宗先是一怔,继而大笑,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本尊活了千年,你是第一个敢如此跟本尊说话的!”忽然右手一扬,云涵只觉一股劲力袭来,手腕一麻,五指一松。一道影子从眼前掠去,手中的“噬魂剑”已赫然落入伏宗之手。 风弈目光一凌,远远盯住异尊伏宗的一举一动。 云涵心底不禁暗叹:人不可貌相!即便这异尊长得再不堪,要想弄死我,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果然是把好剑。被封印了万年,想必这把剑也是饥渴难耐了。其实要解封这把剑不难,当年炎云宗主在铸剑之时,为向众神明鉴驱逐魔族之心,守护九州之志,将心爱之人离珠的魂魄熔铸剑中,然而离珠却心生怨恨,诅咒死于剑下之生灵,和他一起魂飞魄散,永不超生!当年炎云城宗主在九州和平之后,为消此剑怨气,就让此剑穿过自己的心脏,愿与他一起相拥沉睡在此剑中。‘噬魂剑’也就此封印。 “所以要解封此剑,就要唤醒离珠的怨气!过来,本尊告诉你解封之法!”异族尊者嘴角勾起一抹深意地笑。 风弈袖风一动,挡住云涵上前,云涵对上风弈的目光,微微颔首一笑。 这一笑风弈已了然于心,只得将手收回。 云涵毫无惧色,步态从容,欣然拾级而上。真不知他是心不设防,还是大智若愚。 异尊持剑在手,翻转剑身,凭空响起一道清脆的铿鸣之声。异尊目光一动,抓过云涵的右手,笑着将剑放回他手中。 风弈远远看着,虽未看到云涵此刻的神色,但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听伏宗哈哈一笑,道:“云城主果然不愧为云斟老城主的后人,本尊若能交得云城主这样的朋友,岂止三生有幸。” “你认识家父?”云涵暗惊。 “有过一面之缘,本尊一直佩服云老城主凌然绝世、誓守结界的英雄气概。只是天妒英才,云老城主不幸早逝,本尊也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19 深感遗憾。” “十年前魔族越界屠杀炎云一族,何来天妒一说。”云涵不觉愤懑。 “此事本尊也略有耳闻,这魔族一向恃强凌弱,不把其他三族放在眼里。如今魔尊亘天据说是神魔转世,法力无边,更是傲睨一世,目空一切。云城主若要复仇,需得有所凭借才是。”伏宗言辞出乎意料的诚恳,让自以为将异尊伏宗看得透彻的司空叶大吃一惊,暗道:这异尊隐藏得那么深,以后还是要小心为妙。 异尊伏宗又幻出一块玉石,大如雀卵,莹润如酥,接着道:“这是你们炎云城特有的却又难得一见的极品炎云石,带在身上可辟邪驱魔,本尊小小心意,云城主不妨笑纳。” 云涵虽不知这异尊说得真真假假,见他一副硬要给自己的样子,知道若拒绝了他,定然惹他不快,反正就是块破石头,再说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于是信手接过那块炎云石,道:“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云城主也不妨安心。等噬魂剑解封之后威力无比,到时本尊再授你一套剑法与那魔尊决斗,定让那魔尊铩羽而归。” 云涵也不知那伏宗安的什么心,只知身在虎穴,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便道:“异尊如此厚爱在下,在下却之不恭了。” 伏宗似乎对云涵的表现十分满意,微微颔首并配以长者慈爱的情态。不过他很快敛容,因为他发现还有一个年轻人,内敛谨慎,生着一副令他怒从中来的孤傲睨世的表情——魔尊亘天也是这副德行,奶奶的——不过这伏宗还是刻意压制住了想一掌劈死风弈的念头,微微一笑,道:“这位便是人称九州第一才子的日月阁少主风弈吧?” “异尊见笑了。”风弈言语冷淡,然而不失人礼。 云涵暗道:我只知他是个美男子,却不知他还是个才子。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为何老天这么不公平地将美好与才华同赋一人呢? 异尊伏宗心底只冷笑,嘴上却道:“时候不早了,二位先下去稍作休息,过会,本尊就让司空叶送二位回潞州城。”挥手一舞,一个侍从模样的人也不知从何冒出来的,就忽然出现在殿中,只听伏宗吩咐道:“带二位贵客下去休息。” 看着二人消失于洞门,异尊伏宗的嘴角浮起一丝诡秘、阴冷的笑意。 司空叶这才凑上身,问道:“尊主,折月阁公子如何处置?” 伏宗的瞳孔陡然一缩,闪过一道凌厉的光芒:“阴阳劫已至,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日月阁,派人盯紧日月阁,一有动静就向本尊汇报。至于这个折月阁,可作弃子!”沉吟片刻,又道,“这个风弈,绝不简单,你可不要大意了。” 正说话间,那潭清水陡然间沸腾起来。 伏宗神色一变,从座上纵身飞掠至前,抬头看了一眼殿顶所露的一方天空,那太阳正置圆心处,日光直抵殿中清潭。仔细一看,沸腾氤氲的水气之中,那银白色的潭底竟像有什么在底下鼓捣似的,有节奏的一鼓一收。伏宗大运真元,一道紫光从他指尖直贯潭心。 第14章 托付 那侍从带着云涵风弈行走在那条长道上,此时,阳光已完全将长道涂成了金黄色,青褐色的地面温柔而谨慎地反射着每一缕阳光。 虽然说不上什么原因,云涵总觉得这异尊也好,司空叶也好,十分古怪,对自己似乎是超乎寻常的亲和,像是欠了钱又怕人记起,只得用各种好处迷惑对方。可他们这样做又何必呢?对付我,他们动动手指头的事。如果要利用我杀魔尊更是多此一举。 云涵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只得放弃。紧接着思绪又蹦到另一个问题上—— 为什么后半座山除了半山腰之上的“断天神殿”,底下就没有一个洞穴?这个看似愚蠢的问题却引起了云涵的极大兴趣,目光也不觉逡巡起来。紧接着,他便发现这堵看似坚硬无比的粗糙壁岩大有异样,用手一摸,竟能清楚地感到这壁岩像人的胸膛一般微不可查地呼吸起伏,云涵心中大骇,难道山是活的?风弈见他神色有异,一把将他的手从山壁上扯下来,并示意他莫动声色。云涵这才作罢,然而心中犹然惶惶。 一会儿,也不知入了哪个洞口,又拐进了先前进来时的“迷宫”内。 七拐八拐,直拐得云涵七荤八素,心中直骂这掘洞者脑洞大开,令蛇鼠都自叹不如。正骂得痛快,只听那侍从说道:“到了。” “聆水洞!”云涵对着洞门上的人族繁篆念了一遍,道,“真是稀奇啊!原来异族也喜欢用人族的文字!” “人间天真地秀,山明水媚,钟灵毓秀,其实地界四族的生灵都向往人间这块福地!”风弈又一展笑容,像一朵晨风中白梨花般好看。 “两位贵客,可在此歇息,小的先行告退!”云涵这才注意到这异族侍从年不过二十,长得竟也是斯斯文文的,此刻正向他们二人施礼。 “等等,这位大哥,你可知‘聆风洞’在何处?”云涵问道。 “就在隔壁,不过‘聆风洞’内已有客人,两位……”那侍从面显难色。 “哦,没事,我只是随口问问,我们这里就可以了。” “那小的先行告退了。” 等那侍从走远之后,云涵一把拉着风弈坐到石桌边,道:“风兄!想不到你是如此讲义气之人,今后你便是我云涵的兄弟!” 风弈微微一楞,道:“你刚才喊我什么?” “风兄呀!你三番五次舍身相救,我云涵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声风兄,你当之无愧!今后你就是我两肋插刀的好兄弟!” ……“我叫云涵,看你这么瘦小,我以后叫你弟弟吧!从今以后我会用生命保护你!” “好呀!涵哥哥!” 回想起两人初见时的情景和此时的落差,风弈不觉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云涵纳闷。 “没什么!这个异族尊主对你倒是刮目相待。” 云涵从怀中掏出那块炎云石,一本正经问道:“你有没有送我过东西?” 风弈微微一怔,不明其何意,摇头道:“不曾。” “那就对了,你看,我们这样的生死之交,都没有互赠东西,这异尊为何无缘无故送这么块什么极品炎云石给我,必有阴谋。”云涵又无奈地摇摇头,道,“等出了这地,我立马让这石头见它祖宗去。”一顿,又凑上身,压低声音道:“你也发现那半座山有问题了吧?” 风弈道:“我曾听说异尊养了一只异兽名为‘冰觉’,只是无人目睹其容,也无人知在何处。刚才那条长道十分古怪,去之时还未发觉,过来时,却感觉十分明显,正午日光虽满照,而左右温差悬殊,我怀疑‘断天神殿’之下可能正是异兽‘冰觉’的巢。” 云涵一下来了兴致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0 ,虽然他阅尽四界奇闻异事,却从未听过如此异闻,道:“怪不得那异尊说你是九州第一才子,果真博学多识,秋蝉知雪。那你说这异尊为何要畜养异兽?” “什么秋蝉知雪?”风弈不解。 “刚还夸你‘才子’呢,竟不知秋蝉知雪。” “蝉夏生秋死,怎会知道雪?” “这不,它连雪都知道,那还不是博学多识?”云涵正视着他那张好看的脸,揶揄道。 果然,那朵熟悉的白梨花又在他脸上绽开了,带着那虚无缥缈的清香。金银双瞳在幽光下带着几分清傲,熠熠闪烁着他内心温情的光泽。云涵不觉一阵心跳,倏地收回目光。 风弈笑意更深。 这一笑,让云涵一时忘了刚才的话题,连忙找了另外的话题避开这尴尬的氛围:“不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异尊好像比我还迫不及待地想解封这把剑!” 风弈这才敛了那销人魂魄的笑容,道:“听他刚才说及此剑由来,这必是把魔剑,而非神器!” “错!”云涵矢口否定,卖弄了几个剑花,道,“我倒觉得这是把有情之剑!” “哦!那么刚才异尊跟你说了什么解封之法?” “这个……”云涵犹疑片刻,道,“这个先不能告诉你!” “如果真如异尊所说,剑魂离珠充满怨气,若一旦解封,九州必乱!我更担心的是那晚我在们在仙林小筑受袭,必不是人族所为,可是无论魔族、妖族、异族,一旦来到人间,法力必然受到天阵七星宿的克制。然而,那晚那股强大的力量,完全如脱缰之马。”风弈思索了下,接着道,“如果刚才那个人就是一年前失踪的折月阁大公子杜宁之,那么我想在一年前,守护天阵七星宿的折月阁必然发生了什么大事……” “真看不出来呀!原来你这么能说!还说自己不关心别人生死!”云涵说道,看来他对那句话一直耿耿于怀,“不过说真的,我也十分怀疑,这异族好端端地抓人家折月阁大公子干什么!走,我们去看看他!” “聆风洞”内并无其他人,折月阁大公子杜宁之静静躺在石床上。 云涵搭了一下他的脉,气脉衰微犹如屋漏残滴,真元气衰竭,是绝脉!看来命不久矣,他能在那个鬼地方撑一年多,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如此坚毅地想要活下去,看来肯定还有什么余愿未了。 “他的额角发青,似乎被封印了法力。”风弈道。 云涵的眼睛卒然一凝,杜宁之整个人苍白无力,然而他的左手掌心却死死握住。 云涵用力挖开他那五根已然鬈曲定型的手指,发现掌心处隐现一个流金云纹珐琅盘,发出淡淡的紫光。风弈见状,用法力将它从他的掌心深处吸出。云涵接过仔细翻看了一遍,十分精致,上面刻着十二地支名,还有一些奇怪的金色符号。云涵闻了闻,道:“除了梦魇林腐木的味道,还有一股什么味,好奇怪!” 难道这是?金银双瞳闪烁过惊异。“看来他想保护这个珐琅盘。” “这个珐琅盘肯定是个线索!” “哟,云小弟,风少阁主,原来你们在这里,倒让我好找!” 这个妖里妖气的声音一出现,云涵已顺手将那个珐琅盘放入自己怀中,干笑几声道:“司空大哥,小弟只是来看看这位同患难的朋友可否有救!” “云小弟,你且放心,既然他是你的朋友,而我大哥也已经死了,就没有人再对他不利。我先送二位回潞州,回头我再来给他疗伤,然后再派人把他送回折月阁,如何?”温文的外表,眼底尽是捉摸不透的变幻。 他既落在你们异族手里,想要活着出去定是不可能了。在这里与异族翻脸百害而无一利。杜大哥,你放心,虽然我们素不相识,既然我们有缘相见,你的余愿就让小弟帮你来完成吧! 第15章 你打扫来我做饭 仙林小筑。 云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前几日因激斗而破损的竹舍修葺整理停当,最后累得几乎趴下的他在清扫院落时,发现风弈犹如一只孤鹤地孑然站立在竹楼楼顶,正欲向这个不够兄弟的兄弟发泄,却发现他正凝神于面前无边的竹海云涛,如痴如醉。云涵知道这仙林小筑处于这道缓坡地势较高处,纵使竹竿千寻,也难挡登楼远眺的视线。 此时正近日落之际,满目的翠绿映衬着那一身翩翩白裳,夕阳的金线又在上面织就一丝淡淡的迷茫与凄凉。 一时间,云涵竟似有些出神,这种宁静如画的感觉在登望月楼时有过,陌生而又如此熟悉,遥远而又如此亲近。云涵不知道自己的心底现在涌动着一种什么样感觉,他想了解他,他想深入地了解眼前这个诗一样,谜一般的白衣少年。然而,这时,他的肚子很不应景地咕噜一声巨响,惹得登高远眺的少年都回过头来,神情复杂地看着他。 正当云涵懊恼这不争气的肚子时,只觉眼前白影一晃,风弈已落在他跟前,那清澈如水的双瞳中分明带着几分疑惑,盯了会他的肚子,问到:“你,饿了?” 云涵正待摆手否认,他的肚子又是一阵怪响,赶忙缩回手,尴尬地捂了住。 “厨房在哪里?” “你?”云涵一脸不可思议、不得其解地迟疑着,徐徐伸手指向主楼西侧的单独成间的小竹屋。“你不会……?” 风弈看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 云涵一把拦住他的去路,面露难色,道:“还是我来吧!” “为何?” “我是主,你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你就在这等着,哦不,你就在那屋顶上看落日吧,数星星也好。” 风弈淡淡一笑,不管云涵遮遮拦拦,径自而去。 厨房内,灶台案板,锅碗瓢盆等一应俱全,器具物用皆是就地取材,竹制为主。只是灶是冷灶,锅碗凌乱积灰,屋角更有一只蜘蛛悠闲吊挂。目光扫过,风弈眉心微微一蹙。 云涵讪讪笑道:“你看,这地儿不适合你,还是我来吧。” “这厨房得多久没用?”风弈轻嘲。 “不久,年前用过一次。”云涵说着,忙不迭地收拾起来,却觉身后一股绵力涌起,那桌案、灶台、橱柜上的灰尘,连那屋角的蛛网都被那股绵力一卷而起,揉搓成一团,然后被甩向窗外的竹林之中。再看那房内器用皆锃亮如水洗。云涵大惊。风弈再度运法,那凌乱四处的碗筷等厨具恍如活了一般,在空中穿梭一番,也不见碰撞,最后皆自齐整摆放各处。 “风兄,你真是我的好兄弟。”云涵哭笑不得,“你既会这等法术,怎不教教我,不然我刚才也不用费心劳筋,你看看,我这两手都快起泡了。这样吧,你收我为徒吧!” 风弈微微一诧,道:“不可!” “怎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1 得不可?” “拜师不可!” “那教我些法术总可以了吧!” “去择菜。” “风兄,你不是会法术吗?这择菜,烧菜之类可不可以用法术?” “你以为这法术是过家家用的吗?” “这法术能用在衣食住行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要是法术真能用在这衣食住行上,待我学会之后,一定广招门徒……唉,你别走啊,我还没说完呢!” 竹楼之后是一片宽阔的菜园,有萝卜青菜一类的时蔬,几日不打理,菜地里已有荒草疯长,庶几有尽占此园之势。往日若让洛长洵看到此景,必定会被骂他个狗血喷头,可是如今再也听不到这样的声音了,原来曾经不以为然习以为常的生活,于今却是再也追寻不得,那些琐碎平淡的细节,才是最美好的记忆,而当时的自己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失去它,该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云涵抬头望了望楼上洛长洵经常会探出身子来骂他的窗口,那里现在只剩下晚风拍打竹帘的轻响,心下一疼。天空抹尽最后一丝霞光,夜色已弥漫在幽暗的竹海中。一只突然窜出的野兔打断了云涵的思绪,云涵心中一喜,怪不得前些日子,园里的白菜无缘无故被啃,今晚我不吃了你,就对不起了那些壮烈牺牲的白菜了。 让云涵想不到的是,这不食人烟的仙人少年,居然把自己搞得狼狈不堪,脸上、衣裳上又是黑灰,又是白面粉,碗瓢倾倒,锅盖在地,白烟满室,正一个劲地踩着掉落在木柴上的火星子,差点没烧了厨房。 “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认识?”躺在洒满星辰的竹屋顶上,云涵突然这么问。 风过,一丛丛青竹筛一地轻盈如梦的影子。 “哦,你这么认为?”躺在身侧的风弈淡淡一笑。 “自从第一次在望风坡看到你,我就对你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不瞒你说,我还有一段丢失的记忆。” 一阵短暂的沉默。 “记忆有时候就是枷锁,倒不如忘记活得更洒脱!”他说话的时候看着遥远而微茫的星辰,更像是自言自语。 黑夜中,云涵看不到他在说这些话时眼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水,他只是从他这近乎平淡的语气中捕捉到一丝忧郁而无奈的话外之音。他的心像是一根琴弦被看不见的风拨弄着,微微颤抖着,然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后又是各怀心事地沉默,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潇潇飒飒的风竹之声。 良久,风弈才问道:“明日你真要去折月阁?” 云涵摸了摸怀中的那个珐琅盘,夜色中难以看清他此刻的神情,他的声音似响在空竹中,十分坚定:“是!”一顿,又道,“十几天前,我以为我这一生的使命就是采药,守着百里山,守着洛伯伯,养活他一辈子,这样的日子虽然如清风明月平淡,但是我真的很开心。只是,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做就做,我不想做就可不做的。既然命运一再的戏弄于我,即使反抗不了,我也总要做点什么。我不会法术,我也承认那异尊伏宗说要授我剑法时的怦然心动,但我绝不会因此而不分是非、颠倒黑白。” 风弈凝视着星空,他发现每一颗星辰随着云涵的语调与自己的心情而发生着微渺的变化。此刻,云涵的手正放在他的身边,他想握住他给他力量,可是又觉得太唐突,于是只得默默地听着。 云涵又道:“虽然,我到现在还没想通一切,但是至少开始怀疑了。” 风弈这才接口,问道:“怀疑什么?” “我曾无意间听洛伯伯说起过,他在仙林小筑四周设置了克制魔族的‘九绝阵’,魔族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接近仙林小筑的!白天我的在打扫屋子的时候才发现,‘九绝阵’根本没有被触动法阵的迹象,所以说那晚在仙林小筑袭击我们的另有他人。”云涵说着,却想起刚醒来时,司空叶说的话——“你们俩被魔族的人袭击,是我把你从魔族手里给救回来的……” “异族!?”风弈几乎是失声道,因为他的脑海中也突然跳出那个红衣女子说的话——“昨晚异族的人掳劫云涵,我刚好路过此地,便出手相救……” 二人突然不约而同转过头,四目相对,目光雪亮,似是心有灵犀的交会——异族既然掳走掌管“天阵七星宿”的大公子,那么其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只是这个杜宁之誓死守护的珐琅盘究竟有什么秘密? 第16章 世无解 “一夜之间死了七个人!” “听说这些人死法一致,都是利剑穿心。但是奇怪的是死者没流过一滴血,而体内也没有剩下一滴血。” “难道是吸血鬼?” “别瞎说,吸血鬼哪还用剑呢!” “我还听说呀,死的都是负心汉!” …… 一夜之间,潞州城各大茶馆酒肆、街头巷尾都在讨论这件事,有人惊悚、有人惧怕、也有一些人事不关己地谈笑风生,是呀,潞州已经好久没有出现过这么离奇的怪闻了…… 一大早,风弈就自告奋勇地说来城里买两匹好马,估计他一直惦记着云涵随口编造的“恐高”一说,想着骑马去折月阁。 于是二人进了城,风弈执意要一人去买马,云涵便与其约好在这家街边酒肆会头。风弈那厢去买马了,云涵无事可做,便索性坐在这里点了壶酒干等起来。 云涵漠不关己地喝了口酒,听着边上的人七嘴八舌的在这个街边的小酒肆里闲聊。然而当他听到“死的都是负心汉”的时候,却眉头微锁,目光也转向桌边那把用粗布包裹起来的“噬魂剑”。他正想提剑离开,忽然发现,一只突如其来的手不容分说地将它按回桌面。 这是一只指甲修剪得十分圆润,顺着苍白遒劲的指节往上看,是个上了年纪的叫花子,正咧嘴傻笑。说他是叫花子,实在是因为他的另一手抓着个随时向路人乞悯的破碗,外加衣衫破烂,不修边幅,白花花的头发倒是梳得齐整,脸上泛着老年象征健康与长寿的红光,骨碌直转的眼睛中闪烁着精锐的光芒。 “这位小哥,可否赏口酒喝?”那老叫花又突然朝着他未喝完的酒味咽了口唾沫。 “小二,加酒!”云涵觉得这人十分古怪,不仅打扮古怪,行为也甚是异常,像是一时兴起从何处借来这身行头玩耍玩耍,姑且看他到底想作甚。于是先暂按下心头的疑虑,招呼道,“老人家,请坐。” 那老叫花乐呵呵地坐下,一把拿过云涵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一副陶醉状。 等那店小二添了酒,那老叫花竟什么也不说了,兀自拎起酒坛大喝起来。 本以为眼前这老人是个隐于街市的高人,一眼便能够瞧出不同凡响的噬魂神剑,可这一坐下便只知喝酒,想来是自己看走了眼,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2 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通币放在桌上,起身便走了。 那老叫花这会儿正仰头“咕噜咕噜”着,整个脸几乎都埋在了酒坛子里了,闻着凳子拖移之声,便知云涵要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将那剑摁回桌面。 云涵见那老叫花一手犹自拖着酒坛喝酒,一手却又来没事找事。微微愠恼,一把抓向那只摁压噬魂剑的手,哪知那手竟如磐石般不可挪移,心下一惊。 这时,那老叫花已饮尽了一坛子,将那空坛放回桌面,抹了抹嘴角的残酒,瞥了云涵一眼,道:“小子,好急躁的性子。” “老人家,您一而再再而三地阻止我离开到底何意?” “有吗?我有吗?请!”那老叫花伸手对着酒肆出口作了个“要回家,请自便”的手势,而另一只手依然按住剑身不放。 “您这是何意?”云涵盯着那只猖狂不知好歹的手,怒意已写在了脸上。 “留下此剑。”那老叫花微眯着眼,歪着脑袋看着云涵,看似一点都不在意对方的情绪。 云涵正待发作,忽觉背后传来一声“云公子”,这叫声,淡然却难掩惊喜,羞涩却流露热情,是林映岚! 正待回头,却觉手底一空,还未回过神,那噬魂剑已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好快的身法。 “要寻此剑,城外五里亭。”是那老头的秘密传音术,只有云涵一人听得清楚。看来那老叫花不是真心想要抢此剑,只是引我去城外。 “云公子,真巧。”林映岚似乎并没有看到眼前发生的事,只是一汪脉脉含情的眼睛带着欣喜与期盼,如迷蝶流连在花间般凝视着云涵的脸。 “是,林姑娘,好巧!”云涵略显生涩地笑了笑。 “几日不见,云公子可还好!”林映岚一脸诚挚,似乎还在为那日赶云涵出医馆而自责。 “多谢林姑娘费心记挂,云涵命如草芥,随遇而安。”云涵的笑容变得轻松自在,如同清风拂过清波,脸上全无责备之意。 “其实我把你赶出医馆,是有难言之隐的!”林映岚依旧想解释,他的笑越是轻松,她的心里就越难过。 “林姑娘不必放在心上,这是云涵的命。还要多谢林姑娘这三年来拂照,云涵会铭记在心!”正在林映岚万般情绪交集之际,云涵顿了顿,又道,“我要离开潞州城一段日子。”想起此后要去折月阁、炎云城,山重水复,再难相见,云涵心中忽然一阵酸涩。 “你要离开?”林映岚的心里虽然已有所准备,这个身怀赤炎精魂之力的炎云城主,生来就非凡人,怎会偏安一隅,但是心中还是不免涌起一阵不舍和难过。这三年来,她虽然极力的克制自己的感情,但是始终按下心头腾窜的火苗,他已经占据了她的整颗心,奈何人妖殊途,这份肆意燃烧的爱带来的甜蜜与苦涩,终须她一个人独自咽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望林姑娘珍重!”云涵虽然不懂男女之情,然而即使瞎了眼,也能感到林映岚对他的那份有别于她妹妹林映雪的特殊情谊,只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这么个粗野的小子,怎么配得上她这样如花似玉、温柔似水的美女呢? 林映岚眼眶微红,如水的眼睛已蒙上了细雾,凝视了云涵一会儿,又低下头去,几缕青丝若无风而起的柳枝随势滑落她的肩头,身子微微颤抖着,似是一只迷失在细雨中的粉蝶,让人徒生一种拥之入怀、抚发相慰的怜惜之情。 云涵迟疑着,最终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拍了下她的香肩示以安慰。当他无意间抬起目光的时候,却发现在林映岚的身后——街的对面,那个遗世独立的白衣少年正拳拳地望着他,身后是两匹毛色绝佳、矫健彪悍的骏马——黑马与白马。 二人骑着马,马步嘀嗒带着如四月春风的步调,沿着长街向城外走去,虽然城里因昨夜那骇人听闻的事而人心惶惶,但是却扰乱不了风弈的心。 然而此刻他眉心微锁,烦乱之意像此刻洒落在他脸上的树影清晰地描摹在他那张俊脸上。扰乱他的心的,不是别的,正是林映岚,那个在笑傲阁助云涵盗取噬魂剑的女子。 她究竟是什么人? 此刻,风弈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她是只狐妖,显然她并不可能师承日月阁,怎么会日月阁法术?等等,风慕认识她,难道她的法术是风慕私自授与?他们之间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难道他们的目标是云涵…… 风弈不安的目光转向一语未发的云涵,他有点心不在焉,又好像陷在难以决断的矛盾中。 二人在沉默中穿梭过人群纷扰的街道,像两朵不知何处飘来又不知飘向何处的云。 这里有必要提下芙蓉街纤月楼上雕栅绣栏边花枝招展百无聊赖的少女们。本来嘛,四月二八,一年一度的白花会在这纤月楼内举行,从午时开始到第二日的午时,楼内有按十二时辰之序设的花房,这花房按着温度、湿度、光照度及开放时序等花之习性,摆了各种奇花异草,客人们尽可在一楼之内一日之间大饱眼福。只是此刻还未到午时,纤月楼头却聚集了很多少女们,春光明媚,桃红梨白,风里软香不饮自醉。她们三个一堆,四个一群喝茶聊天看街中往来行人消磨春光以候花会之始。然而当貌惊天人、风度翩翩的九州第一美男一出现,这一个个娇花玉女全都不顾淑女形象簇拥过来,趴在绣栏上,向他抛眉眼扭腰肢掷丝绢扔香袋,场面一度失控。只是这高傲冷俊的美男子连眼睛都没抬一下。那些个祈望得到他顾盼流连的少女们晕的晕,哭的哭,更有大失风雅的尖声细叫吸引人耳。 也许是这纷乱的场景打断了云涵的思索,他转头看向一边的风弈,想调侃几句,却正好对上他投注过来的目光,奇特的金银双瞳中分明流转着担忧和不忍,还有一丝云涵也说不出来的情愫,隐隐有梨花照水般的婉柔。云涵感觉心中的某处突然一阵柔软,然而这感觉一闪而过,因为头顶的绣栏边有个女子在一片惊呼中失足掉了下来,像是一个不讨喜的毛孩子向这片水域煞风景地投了一块石头。 在这九鼎一丝之际,这个好看的白衣男子面不改色,袖风一动,一道白光从他指尖掠出,在那女子的跌落处迅速织成一张韧不可破的网。众目惊恐圆睁,似生怕错过眼前这一幕。那张光芒织成的网将那女子下坠的身子一托,瞬间又消失不见,让众人怀疑是否真的存在过。那女子的屁股刚落地,虽然已吓得花容失色,却还不忘放声大哭。 在一片哗然中,云涵和风弈相视而笑,像两朵出离的云,消失在街角拐弯处。 然而一路二人依然无话,城门在即,风弈忽然开口问道:“你很在乎她?” 云涵当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微微一怔,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3 旋即自嘲地一笑,道:“她是个好姑娘!只是我配不上她,驾——” 奇怪,五月的风居然有一丝燠热之感,让人窒息得难受,然而满目的葱绿却又似乎很快冲淡了这窒闷之感,风中传来云涵爽朗的声音—— “刚才你去买马的时候,有人约我在城外五里亭见面!” 扬鞭飞驰,尘沙飞舞,真是一匹万里挑一、日行千里的好马,这九州第一才子,第一美男,眼光果然不烂。 大道上,疾驰而去的是一黑一白的飒爽之影。 须臾,二人已来到五里亭。 云涵翻身下马,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条道是盘旋着山势而上,是出城的唯一通道,从这里到仙林小筑倒是很近。此刻山风朗朗,山树葱郁,间或一两枝翠竹摇曳。天边两三朵浮云犹如奇异的白花,在它的阴影下,正是此刻人心惶惶的潞州城。只是这里除了他和风弈,并无其他人,难道那叫花子诳我?云涵思忖着,已步入亭中。不对,酒香,是酒香,而且正是刚才他点的那种“三日醉”。亭顶? 风弈一个凌空纵飞,已从马背飘至亭顶,又掠到云涵面前,而他手中已多了一个酒坛子。 “看来约你之人也是个酒鬼呀!”风弈淡淡一笑。 “小娃娃,你来晚了,今夜子时,笑傲阁,‘世无解’爷爷候驾!”空中突然飘来那个叫花子的声音。 世无解?风弈突然想起长洵山人的临终遗言——“带他去找一个名叫‘世无解’的人,传闻世无解尽解三界事……” 难道真的是他? “看来,我们今日去不了折月阁!不过你为什么看起来那么开心?”云涵不解地看着风弈。 “有吗?” “你说那个世无解为什么约我们去笑傲阁见面?” “高人行事一向神秘莫测。”风弈犹夷地目光扫了一下云涵的脸,问道,“你的剑呢?” “呃……呵……风兄,你看天色还早,我们不如先去城里喝杯酒吧。”云涵勾住风弈的肩,着实亲昵地说道,“你看,你爱喝酒,我也爱喝酒,我们两多臭味相投呢……啊,不,我臭,你不臭,哎哎哎,你别生气呀……” 他可不想让他知道他连一把剑都看不住…… 第17章 世无解2 济世医馆。 “如果你那日见到的真是姑姑,那我猜想,应该是姑姑助风弈救了云涵,不过我想不通,居然能这么轻易从魔族手里救出一个人。”林映岚道。 “我发誓我那日见到的真是姑姑,只是等我醒来的时候,他和那个什么风弈都不见了。好了,反正他们活着就好了,这样慕哥哥就不会担心了。我去告诉慕哥哥这个好消息!”话没说完,林映雪便亟不可待地转身欲出门。 “他一早就出发去冰河岛了。”林映岚心猿意马的,随口说出此话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犯傻了。 林映雪的步履像是被什么牵制住,笑容也一下子凝固在她那娇美的脸上,继而转身向林映岚又怨又嗔:“是慕哥哥叫姐姐不要告诉我的对不对?慕哥哥真是太过分了,也不跟我道别,不行,我要去找他!” “你别忘了姑姑的嘱咐!你不能离开潞州城,只有潞州城笑傲阁的女娲石才能镇压你体内的邪气!你一旦离开潞州城方圆百里就会……”林映岚欲语又止,一脸担忧,这她唯一的妹妹,她挚爱的妹妹。 林映雪噘着嘴,眼泪都快流出来了,狠狠一跺脚,气呼呼地向门外奔去。 门外,是济世医馆内院的园子。除了一株枝叶稀稀拉拉的桑树,还有几排晒草药的架子,什么都没有,而现在架子上空空的,自从云涵离开之后,似乎许久没有再晒过草药了。这三年美好的记忆也随着云涵的离开而消失殆尽了,她知道以后再难与他相见,即使相见也是心隔天涯了。 她知道,他和她之间始终隔着许多他们无法摆脱的枷锁,他不可能爱她。 云公子!林映岚痛苦地低吟一声,纤细的手指徐徐滑过晒得干裂的木架子,任由翘起的木刺刺痛她细嫩的皮肤,刺进她空落落的心。 夕阳在屋脊上沉沉欲坠,地上,一只鸟站在自己金色的光芒中,很快又被缓缓移来阴影吞没。 子夜时分。 潞州城除了西首的“不夜城”,犹自闪闪烁烁,一片光芒,其他居民区、商业区在夜色中已经息声匿迹了。 而矗立在最南端的笑傲阁,在这片无声的黑暗之中,光芒四溢,犹如一柄夺目的宝剑,直指苍穹。 夜风带着丝丝微凉悉悉索索地穿过草木。 二人刚从墙头轻跃至地面,却突然听到边上有人施礼笑道:“云城主,风少阁主,在下在此恭候多时!”二人这才发现边上站着一个人,只是这人并非世无解。见二人发愣,那人笑了笑,弯下腰点亮了放在地上的风灯,然后拎了起来。 灯光中浮现出来的是个玉树临风、面带微笑的少年,绝对的正派角色。云涵瞟了风弈一眼,看他这一脸泰然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忧患意识。云涵暗叹风弈的处变不惊之风自己终究无法步及。又见那少年一脸谦恭,并无恶意,于是清了清有点做贼心虚的嗓子,问道:“这个……你知道我们今晚要来?” “是,阁中人候驾已久,二位请随我来吧!”阁中人是谁?笑傲阁主?还是那个叫花子?不对,难道那个叫花子就是笑傲阁主?看他白日那装模作样的劲,八成是!如果是,那不就全完了?这剑本就为笑傲阁之物,如今他难道是引我这个贼人入瓮,来个瓮中捉贼?我怎么现在才想到!!! 云涵犀利的目光一扫那少年的脸,越看越觉得他脸上的笑带着三分诡异,七分诱惑。于是用胳膊肘轻轻捣弄了一下身边的风弈,示意他立刻马上施展御风术溜之大吉。然而风弈却漠然置之,倒向那少年回礼道:“如此有劳了。” 那少年笑脸不改,颔首示意,拎着风灯兀自去了。 风弈居然连想都没想,就缀行其后。 云涵几乎能想见这美男子如何优雅地一脚跨入陷阱,心下一急,一把拉住,脱口而出:“小心陷阱!” 风弈转过身,会意一笑——不仅仅是会意,这种微笑是极其罕见的微笑,带着让人无比放心的感觉,道:“放心,有我。” 云涵只觉那个微笑凝聚到他身上的力量,所有的惧怕与担心仿佛都瞬间消融于这漫漫夜色。 于是,云涵与风弈并肩跟在那少年身后。 三人无话,云涵时不时瞥一眼行如清风的风弈,想同他表达他此刻的担忧,无奈他无论如何暗示都得不到回应,只得悻悻作罢。 绕过神芒四射的笑傲阁,穿过一条树影憧憧、地灯幽幽的长廊,时不时有不知名目的花香袭人,亭轩殿楼,高高低低,参差相间。石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4 径香廊回转曲折,隐约有水声潺潺不绝入耳。 这笑傲阁可真不小啊。云涵心里又开始寻思这世无解究竟是不是笑傲阁主,如果真是,到时候该怎么应付。 正思索间,那引路的少年突然在前头墙角拐弯处的树林中消失了。 这是片奇怪的树林,近处的树林在楼头檐下的几盏风灯的微弱光芒下,显得更加幽然杳然,怪异的雾气无风浮流,一片死寂。 什么情况? 云涵一怔,想冲进树丛去找,被风弈一手拦住,道:“以你的脚力必追他不得,你在此处等我,我去。” “笑傲阁的人阴险狡诈,神出鬼没,说不定这林子就是陷阱,我们犯不着冒险,还是回去吧。”以云涵的性格是绝不会打退堂鼓的,他担心的是一意孤行的风弈。 “那你的剑呢?没有噬魂剑你如何复仇复城?”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 风弈不以为然地一笑,道:“半个时辰后,如果我还没出来,你就一个人离开此地。”又手指来路右侧的一丛树影,道,“那边有条小道是通往笑傲阁西门,平时绝有人去。”话未完,袖动风起,云涵只知身子已动弹不得,正待大喊,喉咙亦发不出任何声音,于是将满腔的复杂情绪极尽努力通过眼神传达。 风弈却故意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淡淡一笑,道:“半个时辰后,这定身术会自动解开。”又略微皱眉思索一下,道,“这里可能容易被人发现。”说着目光逡巡四周,发现东北面,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一处齐人高的小假山,嘴角的微笑转而带了一丝说不出的深意。 不用说,云涵就知道他的意思——他现在才知道哑巴的苦衷。 倏忽间,风弈已匿影于林雾之中。 云涵心中纵然有万分不满,现在也于事无补。在这消无声息的黑暗之中,一阵莫名的懊恼情绪瞬间在云涵的心头腾起。怪来怪去,就只怪自己无用,他忽然觉得对于自己来说目前最重要的事并不是寻回噬魂剑,而是入一派宗阁,学一门法术。什么赤炎精魂,什么噬魂剑,在他手中简直就是暴殄天物。不光如此,自己还虚担了一个有辱宗门的炎云城主的名头。 云涵忽然觉得丧气,从未有过的沮丧——那是即使从摩云崖摔下一百次仍未采到还魂草都没有出现的情绪。 在这般心境中,他又从头到尾由外及内认认真真将自己审视一番,越发觉得自己是一个只会整日游荡于山林间采些草药的没心没肺的潞州云涵,脑中又忽然飘出风弈淡若梨花的微笑。自责、歆慕、后悔、感激……一时五味聚杂涌上心头。 等待如焚中巴望,是一种煎熬。 云涵第一次感到这种煎熬如附骨之疽蚕食他的耐心,等那耐心被啃食得一干二净,继之而来的是另一种可怕的念头—— 他会不会有意外? 在种种假设画面地不断冲击下,云涵只觉全身如浴烈火,后颈天柱穴激起一股无法控制的强大力量以泻洪之势流窜周身,几乎将他吞没。与此同时,云涵在强烈念头的操控下,竟然腾跃而起,一个箭步跨入这片静默如谜的树林。在他身后,楼头的风灯像是受了什么感应似的微微摇晃起来。 第18章 笑傲阁主 这片树林并不密集,抬头可见夜空中密密匝匝的星子,像是在颤抖,又像是躲闪。借着楼头风灯洒下的微光,云涵很快确认林间有一条碎石铺成的小路,身上的力量已消失殆尽,此刻,他只是毫不迟疑地大步流星。 林子越深越黑,越发诡秘,那股无形的压力也越来越清晰。云涵脚下风行电掣,但是心中已俱十二分戒备。 但是令云涵意想不到的是,他很快就穿过了这片林子。 云涵满心狐疑,当他回过头看时,那片林子确确实实已被他甩在身后了,只有那条碎石铺成的小路一直延伸至自己脚下,并消失在前面更深更浓依稀闪烁灯光的雾气之中。 有灯光——光是黑夜中最吸引人脚步的,更何况通向那光芒的只有脚下这条碎石路——路两边是无草无树黑魆魆一片,应该是同样在雾气笼罩下的水面,为此,云涵踢了块石子出去证实了这点。 不管这大雾是法术障眼,还是天气使然,没得选择了,继续前进。 还未迈出一步,一阵嘶哑而难听的笑声伴随着一股浓烈的酒气从雾气中飘出来。 “小娃娃果然有胆量啊。” 云涵心念一动,是那个世无解的声音。 那雾气顷刻间散尽。原来那世无解竟在二丈之外,手中提着一盏风灯,懒洋洋地站在那里,似是特意在等他。 “老头,你把风弈藏哪了?”云涵怒道。 世无解又大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地差点直不起腰来,直笑得云涵消了底气。 “你笑什么?”云涵愕然。 “风弈是什么东西?是酒吗?如果不是酒,我藏他何用?”世无解好不容易笑够了,道,“你这小子虽说余勇可贾,但终究嫩了点。接着!” “你……”云涵气得都几乎忘记为何前来,忽然迎面一件东西从世无解手中脱手而来。 云涵接手一看,不是别的,正是噬魂剑。这世无解行事无常,怎么看都不没有九州三大阁笑傲阁主的风范与气质,如今又忽然将噬魂剑璧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你这老头,如此古怪,你引我来此究竟为何?” “小娃娃,真是无礼至极。”话音刚落,世无解倏地一掌劈向云涵的面门。 云涵心神一震,本能的侧身避闪,一阵疾风从耳边呼啸而过,那世无解已在他身后。虽然身疾如风驰,他左手上的风灯里的烛光却未曾跳跃一下,可见其身手何等不凡。 云涵顺势转身,以防世无解又从背后来袭。 “哟,小娃娃身手不错嘛,洛长洵那小子教的吧!”世无解未等云涵回话,又抄起右臂向云涵腰部横掠过去,本来空无一物的手中,忽然多了一根透明似水的棍子,“还抱着那剑,接招呀。” 云涵正惊疑于他的话,又见如此突变,还未看清他手中究竟何物,避之不及,左腰处生生挨了一棍。 不知是世无解手下留情还是别的,云涵并未感到疼痛。 云涵这才看清他手中的是一条一丈多长的用水凝成的棍子,只是在他刚刚看清的时候,那棍子又顷刻在地上化成一滩水。 只听那世无解连声叹气,道:“哎呀,都十年了,那小子居然什么都没教会你。难道是妄想凭那东西和魔族对抗?唉,难道这就是命数……” 云涵心中虽说还是疑云团团,但循着世无解前言不搭后语的自言自语般的哀叹,思路也渐进清晰,抱着一丝侥幸,问道:“世前辈认识……” “什么前辈不前辈的,叫爷爷!”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5 世无解一本正经地叱呵道。 云涵一愣。 世无解似有掩饰地干咳一声,云涵看他眼神闪烁,知道接下去的话可信度极低。只听他接着道:“这洛长洵嘛,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至于今天我引你前来,一来是想确认一件事。二来是有人苦苦哀求我……咦,是‘醉仙翁’(让他使劲嗅了嗅),还是很极品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故意加重了“苦苦哀求”四字的语气,只是说到最后心思已完全不在云涵身上。 云涵正想发问,那世无解纵身一跃,已消失在夜色中,只留着那盏风灯在地上,闪着幽幽的光。难道世无解想试探我会不会法术,剑术之类,可是目的何在…… “醉仙翁”?云涵使劲朝空气中嗅了嗅,目光一亮,是那缕虚无缥缈的梨花香。云涵心中一喜,拎起那盏风灯快步朝前走去。 碎石路尽头,是一座八角亭,亭内早已候着两人。虽然夜色朦胧,远远的就可认出此二人正是刚才那引路的少年与风弈,此刻正若无其事地有说有笑。 云涵的心中涌起一阵不快,脚步也变得迟疑,这引路的少年与风弈唱得哪出戏? 风弈见他怏怏而来,迎上去道:“你来了。” 云涵有些气恼,口不择言起来:“打扰了二位雅兴。” 风弈微愕,继而嘴角又溢出云涵熟悉的微笑。 风弈耐心解释道:“我正要回头去寻你,恒师兄说你已自己前来,我便与他在此等候。” “你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吗?恒师兄?他何时成了你师兄了……?” “你担心我?”风弈似乎对这句话很有兴趣。 “二位公子,阁主在思暄院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恒元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做了个“请”的姿势。 云涵也不知自己到底生什么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正好恒元搭了台阶,他便顺势跟了去了。只是心里无数个疑问像无数个铃铛碰来碰去,让他不得安宁,他思来想去,最后笃定一件事,那就是如今的问题已经不是盗取噬魂剑的问题了,但是到底是关于什么问题呢,他还想出个所以然,不过反正噬魂剑在手,如果有什么麻烦,最多物归原主。 这是一个清净的小院,虽然在夜色中看不出它的样子,但是凭感觉它是一个独立的庭院。 庭院内有一株高大的树,树上挂了几盏风灯,风灯的光芒虽然微弱,然而在漆黑的夜里却显得格外明亮。树下站着一个五十上下,松形鹤骨的老者,自云涵一进院子,敏锐的目光已将云涵上下打量了一番。云涵也自是不落后,坦荡地迎上对方的目光,顺便也对对方及对方的园子进行毫无顾忌地大胆地一番打量。 “阁主!二位客人到!” “你退下吧!”那少年应声而退。 “段伯伯。”风弈施礼道。 段天睨面带慈祥,颔首微笑。 就这个称呼,让云涵一下子都明白过来了,五味瓶瞬间打翻。而恰恰此时,笑傲阁主掌动风起,一股强大的力量似要将他吸附过去,他的整个人已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云涵暗叫一声:完蛋了。 就在这一发千钧之际,风弈目光一凌,暗运真元,拦腰将云涵扶住。 “段伯伯!您这是……” 段天睨把掌虚握,那柄“噬魂剑”已落入他手中。褪去裹布,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然后恍然大悟道:“果然不出我所料,异尊对这把剑动了手脚。” “昨晚你去做什么了?”段天睨问道。 “异尊?”云涵、风弈面面相觑。 “昨夜潞州城一夜死了七个人,你可知道是谁干的?”段天睨道。 “难道是我?”云涵一脸惊诧。 “不是你,是这把剑!”段天睨握紧了剑,一股真元气从掌心输入剑心,顿时剑身发出一身悲惨的吟啸之声,继而如烈火般焚烧起来,照得整个院子通红一片。 风弈突然看到云涵的眉心显出一道赤红色火焰形印纹,连同他的两只眼睛,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那是纠结着痛苦、愤怒和毁灭的力量之火。 未等他反应过来,云涵倏地窜了出去,向段天睨手中的那把剑掠去。 段天睨似乎早有预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指点向他的眉心,顿时云涵如一把燃烧殆尽后的枯草迅速萎靡在地。 “段伯伯,云涵他……” “伏宗对他也动了手脚……” “这决不可能,我一直和他在一起,伏宗没有机会。”风弈说话的语气从坚定渐转迟疑,因为他想起那了块炎云石,“难道是……?” “是什么?” 风弈从云涵的怀中掏出那块炎云石,递了过去:“这是伏宗送给云涵的炎云石。” “异族的东西你们也敢要。”段天睨一把接过炎云石,放在掌心,一手并指拂过眼睛,双眼瞬间晶亮如冰,隐藏在炎云石上的可怕景象丝毫逃不过这上“通天目”。 “是当年火烧炎云城的场景,异尊把它连同死于这场灾难的万千冤魂的痛苦与仇恨附着在这块炎云石上,是想让炎云城主被仇恨吞噬心智,从而达到控制他。幸亏发现及时,这块炎云石就交给我处理吧。你先把他扶到屋子里去休息,我去想办法解除异尊对噬魂剑下的法咒。”段天睨道完已步向庭院之门。 “段伯伯,你可曾认识世无解?”风弈迟疑了下问道。 “世如棋局,解与不解,又有何妨?”段天睨的脚步一停,朗笑着出了庭院。 第19章 世无解3 翌日清晨。 “段伯伯,他怎么样?”金银双瞳掠过一丝忧虑。 “没什么要紧,昨夜我给他施了‘拂心诀’。只是他体内似乎潜伏着一股不似真元又十分霸道的奇怪力量,以他现在这副肉胎,将来只怕有性命之忧。” “段伯伯,不瞒您说,有人临终前托我帮他一起找世无解,他说只要找到世无解,云涵便有救。” “哦!”风天禄眼神微微一动,道,“我本不想过问炎云城之事,那夜你们盗取‘噬魂剑’,我就知道十年前被魔族覆灭的炎云城又将重现于世。只是没有想到你们居然被异尊利用,用异族的法咒来解封此剑。这种法咒,需要七七四十九颗负情之心生祭此剑,用这种方法解封兵器,不但使此剑充满戾气,而且持剑之人也会渐失心智,直如邪魔无异。幸亏这事发生在潞州,发生在我的眼皮底下,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风弈根本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昨日寅时在仙林小筑,他接到笑傲阁的短箭飞羽,羽书中虽未详提何事,但带云涵前来笑傲阁之意十分了然。因前几日盗取噬魂剑一事,风弈唯恐避之不及,怎会不明不白使云涵以身涉险,若不是世无解设计引诱,他们只怕已在去北都的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6 路上了。 “段伯伯是不是早就知道噬魂剑有问题,所以飞羽传书,让我带着云涵来此?” “正是,只是你差点一意孤行,害了他。不过,你也无需担心,现在咒法已解,此剑先交由你保管。” 风弈接过噬魂剑,发现粗制的黑布已换成了精致古朴的黑檀木剑鞘。 段天睨沉吟片刻,又道:“算算日子,日月阁的阴阳结千年之劫也将近了。这地界太平已久,人族个个乐享其中,全无危机意识,此次莫要让异族有可趁之机才好。你父亲可好?阴阳劫在即,你倒有空出来闲逛?” 金银双瞳微微颤抖了下,避之关键,道:“父亲与人下棋时,总会提及您老人家。” “看来他对那日我连赢他十局之事耿耿不忘呀。”段天睨哈哈一笑,然而笑容马上就收敛起来,转而叹了一口气,道:“也不知今生还有无相见之时。几年不见,你都这么大了。这时间呐,真如白驹过隙,不饶任何人。” “段伯伯您老当益壮,人老心不老。” 段天睨畅怀大笑,道:“没想到你这么会哄人开心。我还记得当年你个子小小,眼睛长天上去的,见谁都爱理不理,像极了我小时候的样。” 风弈道:“段伯伯说笑了。” 段天睨似乎意犹未尽,继续说道:“要不是当日我偶然间闲游至你的枕雪楼,无意中救起一只不幸从窝巢中摔落下来的雏鸫鸟,指不定你还不愿叫我声段伯伯。” 风弈一心想着云涵的安危,也无心与段天睨叙旧,又将话题转到云涵身上,道:“段伯伯,云涵他……” “我可以救他,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段天睨略一思索,话语转而郑重。 “只要能救他,即便要了弈儿项上人头,弈儿也绝不犹豫一下。” 段天睨看着他,目光中幻变着万种情绪,是欣慰、是惊诧、还是不解? “你先去门外守着!” 园子中央是一棵合抱粗的樟树,几盏粉红色的风灯错落的挂在枝丫上,阳光透过密叶漏下斑驳的光,风吹来,风灯下的流苏轻轻摇曳,闭上眼,那空气中微弱的树叶声就像漫天的梨花簌簌落地,就像梨花树下炉火上酒壶索索冒气,酒香四溢,思绪又浮游起来…… “风弈,如果以我一人之命可以换取九州祥和,那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 梨花树下,把酒对饮。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依然在笑。 “不可!”金银双瞳颤抖着,流露出一丝不安,然而只是一闪。 “这几年,你为了我,一直忤逆阁主,你不知道我心里……”云涵依然笑着,但是却已经没有光芒了。 风弈只觉心如刀剜,欺身向前,伸手去捂他的嘴。他看着他,如此坚定地,像是在诉说自己一直奉守的真理或是执念——“别人的生死我从不在意,我只要你活着!”如此近,几乎贴紧了身子,如雪欺梨花,他看到云涵那深如秋潭的眼睛里的瞬间的惊诧、抑制不住的欢喜与自己的影子交融在一起。他感觉自己陷入了一阵温暖又富有弹性的春风里,群鸟的啁啾、风的呢喃、溪水的琴音连同那梨花林一同似乎都消失不见,整个世界只剩下突突跳动的声音——他的,自己的,已分不清彼此——如此动听。这一刻是永恒,却又是无常,很快,从云涵涣散的眼睛里,他感觉自己如一只断线的风筝越飘越远,飘至他再也无法触碰他的时空…… 泪已湿眸,痛彻心扉。 今生他都无法原谅自己——他亲手给他灌下“忘川水”——将自己从他的记忆中彻底抹去——他只要他活着——即便自己痛苦一辈子! “呵呵……哈哈……”一阵嘶哑地低笑声。 风弈猝然抬头,目光凌冽。 浓密的枝叶丛中,有个人竟然仰躺在一根横生的树枝上,一个白发银须、脸颊微红、闭着眼、偶尔抓挠着身子的老叫花,怀抱着一个比他脑袋还大的酒坛子。 “好酒……好酒……呵呵……你以为给我点好酒就可以把我打……打发了!说好一起退隐,不再管什么笑傲阁……什么破九州……我……我是看透你了……段天睨……亏我巴巴地跟了你一辈子……”一阵低低地梦呓声。 除了云涵,他不想跟任何无关之人有什么交集,这是风弈一贯的作风。 风弈正想举步离开,忽觉头顶一股气流直冲而下,他右手微微一抬,接住下坠的酒坛子。 那个老叫花似乎也被惊醒,像个猴子似的倏地一下从树上蹿下,眼睛瞪得铜铃般大,斥责道:“好大胆的小娃娃,居然抢爷爷的酒!” 风弈嘴角微微轻蔑地一挑,一把将酒坛扔了给他,转身离去。 那老叫花却从肚里涌上一股无名之火,身子如风幻影,如一道闪电瞬移,截住风弈的去路,道:“偷喝完了爷爷的酒,就想溜?” 风弈见此人身法了得,正眼看了他一眼,不屑道:“酒是好酒,可是人却非好人!” 那老叫花却突然不生气了,绕着风弈上下打量了一番,疑惑地问道:“你是日月阁的人?不对呀!昨日那小子可是炎云城的人,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日月阁和炎云城走得如此亲近呀!” “你认识他?”但凡跟云涵有关的,没有不牵动风弈的心的。 “是呀!昨日约你们前来的就是我!要不是那小子给我点了壶劣酒,我就不会折腾你们去五里亭了,哈哈……” “你是世无解老前辈?”风弈暗暗吃惊。 “呵呵……怎么都喜欢叫前辈?叫爷爷!”世无解眉毛一竖,突然拍了一下风弈的肩膀。 “可是刚刚前辈在梦中喊段伯伯的名字,喊得可亲昵了!”风弈揶揄道。 “啊!有吗?你这小娃娃!还听到了什么!”世无解有些气急败坏。 “在下可什么都没听到。” “谅你也不敢听到什么,我告诉你啊,屋里那小娃娃的命可全掌握在你嘴上。”世无解狠狠咬了下牙,转身向庭院外走去。 风弈微微一笑,抬头望向清澈的蓝天。一朵柔绵的白云正悠悠向他飘来。 “段伯伯,他为什么还不醒?” “你放心,赤炎精魂是炎云宗主云封之魂炼成,传说他一生不近女色,它的魂魄也是至纯的玄阳之气,只要将它的力量发挥出来,无论他体内的那股怪异的力量如何作祟,都会被克制销蚀下去。” 那异尊不是说这噬魂剑是由炎云宗主心爱之人离珠之魂祭成?为何称他不近女色,难道离珠亦是个男子之身? 却听段天睨继续说道:“我给他设了‘云梦剑台’,希望他能在这七日内学会‘云梦剑术’。不过他有赤炎精魂助力,定当事半功倍。” 《九州志》里有提到“云梦剑台”,此为炎云城的秘术,是炎云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7 宗主当年依循噬魂剑的特性独创的除魔剑法,这“云梦剑术”也只有炎云城传人才能习得,而且除了炎云城主,并无他人能开启“云梦剑台”。那么段伯伯又如何能开启此秘术?即便那世无解神通广大,能解三界奇事,也不至于知晓炎云城的绝密剑术吧? “七日后,等云涵醒来,你带他来晚来居。这几日我就不过来了,你要好生照看他。要记住一点,除非他自己醒来,千万不可叫醒他。”段天睨又交代了一些琐事,便出门去了。 风弈见云涵脸色红润,气息匀称,料想也无大碍,因一夜担心而失眠的他,此刻却被倦意钳制,索性搬了根凳子放在床头边,坐了下来。看了一眼云涵,满足的微微一笑,就闭目欹靠在了床围上。 任你再恋栈美好的过往,也不可能再回去了,那么一定要紧紧握住眼前,即便在梦中,然而美梦总是易醒。风弈的右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云涵握住,此刻犹如火烫的钳子越捏越紧,风弈不知道是被烫醒,还是疼醒。却见云涵额上细布虚汗,眉头紧蹙,似是在挣扎着抵抗什么。风弈大惊,暗运真元气,从右手掌心汩汩输给云涵,云涵的手稍稍松弛,风弈便挣脱他的手,欲往晚来居求助段天睨。 刚出得房门,步至庭中樟树之下,便听树上有人懒洋洋道:“他不在晚来居,有什么事情找我。看你这么慌张,看来那小子没有福分呀!” 一听便知是世无解。 风弈知道世无解是高人,旋即以礼相待,道:“前辈!请你救救云涵!” “这五月的日头怎么那么晒呀?”世无解说着,还用手配合着挡了挡额角。明明在树荫之中,嗜酒如命者,其意了然。 “我这里有一坛八年藏‘青岚酒’,取终南终年不化的雪水酿制,入口绵醇,唇齿回香,不知前辈可愿一饮?”风弈那清俊的脸已重现往日若即若离的微笑,施法幻出“九神龛”(这“九神龛”也是日月阁的基本法术之一,只要用于随身之物不便携带时,便可放置于内,可随时随地施法幻出取用,是当年三百代掌阁人花印始创,距今也有近七千年的历史了。说起当时聪明绝伦、轰动九州的花印公子,其风流韵事,当有一番别传,只是在此不便岔开话题,又怕吊了诸位胃口而心生不满,还是略施笔墨,稍加叙述吧,若无好奇心者,大可跳过此段,直取正文。 话说那花印公子亦乃阴阳之体,生得月貌风姿,天人共妒,比之风弈,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自懂事以来,就待在这日月阁,整日心无杂念,与同门师兄弟修习法术。及至其十六岁那年,他以少阁主的身份承阁主之命,到潞州贺笑傲阁主百岁之寿。 途径潞州不夜城,香楼花房,灯红酒绿,不禁迷醉其中,直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妙之地。其中有一新进的花魁,叫苏苏,更是貌如天仙,不似凡人,其动若拂柳,静似娇花,目动秋波,呵气如兰。二人一见钟情。花印为此逗留数日,竟把贺寿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笑傲阁因此与日月阁生出嫌隙。 日月阁主听闻此事,勃然大怒,亲自下山将那花印押回阁内。那花印公子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至死不悔,扬言此生只娶苏苏为妻。 此话一出,更是激怒那阁主。要知道,作为日月阁主,阴阳之体,本就不同常人,是不能娶妻生子的。于是将他关在后山锁月谷,欲将严惩。 中间是非曲折不详述。只是后来的事却大为出人意料。原来那苏苏是魔尊所派蛊惑花印的涅血藤妖,当时的魔尊为炎云宗主所击退的魔尊之子玄青,一心想承父命灭人族,于是想趁阴阳劫到来之前,毁了花印,致使地界大乱而趁虚而入。 然而那魔尊却算错一招,那妖女苏苏是真的爱上了花印公子,亲口说出了魔尊的鬼蜮伎俩,并自殒于摩云之崖。 自此之后,花印无心恋花,一心醉心法术,成了日月阁历任阁主中最为出色的修法宗师。 再说这“九神龛”吧,因其非常方便实用,所以一直流传至今。),取出一坛酒。 风弈只觉眼前黑影一闪,那“青岚酒”已在仰躺在树杈上的世无解手中,他两眼发光,迫不及待地拍开封泥,深深吸了一口扑鼻而来的酒香,那神情几乎□□。 风弈很有深意地一笑,道:“前辈,云涵可还有救?” 世无解这才发现树下还站着个傻小子,于是干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道:“这个‘云梦剑术’呀,可不是那么容易学的,你别担心,他没醒来,说明还有机会。” 世无解见风弈未有离开的意思,就不耐烦地道:“这样吧,我告诉你个解决之法,要是以后再出现这样的状况,你只要在他神庭穴与印堂穴之中的额心输送一些你的真元气,就好了,那个,那个……。”踌躇了一会,似有话说的世无解最终还是没再说下去,只是催促道,“还不快进去守着他!” 第20章 笑傲阁主2 这几日,风弈除了偶尔在庭中矗立片刻,几乎寸步不离云涵,倒也没出什么岔子。说也奇怪,无论白日或是星夜,那世无解几乎没有不在那棵树上躺着,喝醉说说胡话,清醒时逗逗风弈,仿佛从来不曾下树,叫人怀疑他是否属猴。 后来风弈无意间从他口中得知,他是担心云涵出状况,才守在这里。除了纳闷之外,风弈心中涌起更多的是感激。他想既然世无解不说原因,又何必强人所难,而自己也何必追根究底,死缠烂打呢?于是一笑了之。 日坠月升,月落日出,转眼七天过去了。 晚膳过后,风弈与云涵随引路的童子一起来到晚来居。 晚来庭在整个笑傲阁最南端,因得此处土地常年恒温,隔着鞋袜,似乎每走一步都会感到脚底升起的暖意与体内的真元气温和的融合在一起,让你无端地感觉心舒神畅。这里花木四季繁盛,更有一个天然的温泉池从地底涌出,空气中的温和的湿气在淡淡的月光迷离成一道若有若无的景致,似仙境更似梦。 “真是个好地方!”云涵不禁赞叹道。 风弈看了一眼云涵,微微一笑,道:“的确。”不知怎地,他的心里感到十分安心,虽然这七天如此漫长,所幸他的所有担心都是白瞎。夜风冉冉,月光溶溶,他的心底随之而来涌起一阵感激。 不一会二人进了晚来居门口,站在金色匾额下,那童子施了一个躬身请进的姿势,待二人进去之后,便关了房门退下。 这是晚来居正厅,室内布置与别处不同,青翠色的帷幕被门带起的风微微漾动,如同春波。虽然隔着红木地板,然而暖意依然不断从脚底的涌泉穴涌入。对墙的匾额上飞舞着“江春海日”四字,下边是一幅海日东升图,苍茫的海上隐约可见一个岛屿。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8 厅室正中一盏金碧辉煌的吊灯从高高的天花板垂下,吊灯上燃着的无数枝蜡烛,照得厅中齐整对放的几张红木太师椅闪闪发亮。 太师椅上坐着段天睨和世无解二人。 七日不见,那笑傲阁主段天睨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虽然衣饰整洁端庄,举止从容,但是难掩他的憔悴萎靡之态。见二人进来,微微颔首微笑。 风弈心中诧异。 二人施了礼。 段天睨慈眉和目地看着云涵,拈须微笑,问道:“云梦剑台一游,云城主感觉如何?” 只听云涵“扑通”一声跪下,道:“得蒙段阁主不弃,受此大恩,无以为报,愿与风兄一起听凭阁主差遣。”原本云涵不是拘泥礼数之人,但不知为何,今日见得段天睨,不由想起洛长洵来,心下一酸,已稽拜在地。 世无解道:“哎呀呀,小心你膝下的黄金。你可知什么是云梦剑台,那本就是属于你的。” 段天睨早已连忙起身,扶起云涵,笑道:“实话告诉两位,这次请两位来,不光是因为‘噬魂剑’之事。” 世无解在扶手上有节奏地扣着指甲,有意无意地插了一句:“不过倒没有给炎云城丢脸。”又哈哈大笑起来。 不知他指的是云涵学会了“云梦剑术”,还是其他什么,风弈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世无解,道:“段伯伯,有什么事情只管吩咐。” “二位先坐下。你们可曾听说一年前北疆折月阁主杜青突然逝世,大公子杜宁之失踪的事情?” “这个九州几乎人人皆知,当时二公子杜远还告示天下,寻得杜宁之者赏金一万天币。以情深义重闻名遐迩的二公子杜远一直以代理阁主的身份掌管折月阁,至今仍在寻找阁主杜宁之。”云涵心里想道:只是没有人知道他就在十方洞。这个可怜的杜远之,若不是因为异族内讧,说不定还活不到今天。 “天下人看到听到的都是表面。这事得从一年前我游历于北疆开始说起。那日我在北都城梨园客栈喝茶听书,有个小厮送来一张纸条,我打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城北青芜山,玩泥巴。待我要询问时,那人却已钻入听客中不见了。我便如约去了那里,因为‘玩泥巴’那三个字。” “玩泥巴有什么玄机吗?”云涵问道。 “玩泥巴没玄机,但是当这三个字跟北山一起出现的时候就是他了!” “谁?” “折月阁主杜青。” “一年前离世的杜青?”风弈道。 “正是,只是外人不知道我和他在青年时期曾一起在风月馆修身习道三年,情谊甚深。” 听到“情谊甚深”四字时,世无解举起茶杯猛喝了一口,哪知那茶水滚烫依旧,他便一下喷在地上,迎着众人询问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因为风月馆北山有上好的瓷泥,那时杜青特别喜欢用瓷泥烧制各种器物玩偶,他经常偷偷带我一起去北山捏泥烧瓷。可是后来他被他的家人接回北都城,而我因偶然际遇入了笑傲阁,从此天南地北,不过我们偶有寄雁传羽。然而前几年他突然音信全无,我几次书信询问,均无回应。于是,我决定北都城想拜访他,却发现折月阁丧幡白布,原来杜青重病卧榻数年,如今已乘鹤仙去。本来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正待我要打算离开北都城,却收到这样的字条。” “杜青没死?”云涵道。 段天睨摇了摇头。 “既然杜青已死,那约段伯伯的究竟是何人?”风弈问道。 段天睨道:“其实这件事我到现在还没弄清。那日,我如约去了青芜林,并未发现杜青,却发现了折月阁大公子杜宁之,当时被一群人围着,似是在对峙,又似是在争执着什么。当我仔细看时,才发现与杜宁之对峙的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杜远。” “看来杜家二兄弟的关系并不像传说中的那般好。他们对此事并不知情,约段伯伯的另有其人,那人只是想让段伯伯看到一些事情。”风弈道。 “说的没错,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始料未及。正在二人争执之际,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袭击杜家兄弟,我便出手相救。可是没想到那个人所使用的并非人族法术,但又似乎脱制于天阵七星宿,在我震惊之际,不慎失手。他重伤了我和杜远,虏走了杜宁之。后来我才想起那很可能是异族的‘紫泰冥功’,这可是异尊的独门法术。这一年我一直试图营救杜宁之,均已无果告终。”段天睨说完,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段伯伯为何不联合折月阁的势力来一起对付异族,搭救杜宁之。”风弈道。 “一来,就像你说的,他们的关系并不好,我怕万一弄巧成拙。二来异族本是四族中力量最薄弱的,从来不曾进犯人族。我也不敢确定此事就是异族所为。三则如果真是异族,此事便非同小可了,我怕他们有什么阴谋或是陷阱,所以更未敢大张旗鼓。” “段阁主,不瞒你说,我们前几天在十方洞见过杜宁之,只怕现在凶多吉少。”云涵叹息道,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云涵道。 “那么说,你们在仙林小筑受袭定也是异族之人。现在天阵七星宿显然无法克制异族的法术,如此说来……”段天睨道。 “如此说来,要么天阵七星宿出了问题,要么便是异族得了什么法器。”世无解端着杯子,故作文雅地啜了一小口茶,他这举动跟他的外表实在是相乖违,本来还相当有见地地发表自己的意见,却听他“呸”了两声,道,“嘿,我说,段老头,这茶淡而无味,能不能来点酒哇?那个昨晚喝的‘醉仙翁’还有没有呢?” 看来异族筹谋已久,七星宿既然无法克制异族法术,如果他们要对付人族,为何还不行动?对了,“噬魂剑”是斩魔剑,难道异族同时想利用云涵对付魔族?风弈眉头微微一蹙,金银双瞳闪过一丝不安。 “段某的身子如今已如枯枝腐根,离不得这‘晚来居’了。二位都是有胆有识的热血少年,所以我想请二位去一趟北都城调查此事,这关系着九州兴衰,人族存亡,希望二位不要推辞。” “我们自然不会推辞,其实我们早打算去一趟北都城了。段老前辈,你看!”云涵掏出流金云纹珐琅盘递了过去。 世无解的眼睛一下子发出光芒,惊呼:“乾坤挪移盘!你从哪来的?” 乾坤挪移盘?原来真是乾坤挪移盘!风弈暗暗吃惊,目光奇特地变幻着。 “杜大公子临终托付给我的!” 段天睨似是无奈,又似是欣慰地一笑,道:“看来他临死前用真元气冲开了乾坤印,并故意让你们取走乾坤盘,将天阵七星宿托付给你们了。杜宁之被异族控制那么久,不能确定异族有无动过手脚,此事事关重大,你们要谨慎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29 行之。” “这个乾坤盘是何物?”云涵问道。 “这是折月阁的宝物,可以开启、驱动或重置天阵七星宿的列阵,以抵御妖、魔、异族的法术。执乾坤者,掌折月阁!看来杜青早已将阁主之位传给杜宁之了。现在杜宁之已死,阁主之位必然落入杜远手中。” 一阵短暂地沉默。 “对了,这几天我在天经阁翻阅了所封藏在笑傲阁中的各种兵器,其实解封‘噬魂剑’,说难不难,说易倒也不易!” “请段阁主指点!”云涵道。 “云城主,你只要记住。用怨恨之气唤醒的是一把毁天灭地的魔剑,而以旷世之爱唤醒的则是一把所向披靡的灵剑!” “……”等于没说。 那么,何为旷世之爱? 第21章 北都折月阁 这一片山不算陡峻,山上随处可见参天松杨,灌木丛生间偶有浪蕊浮花点缀,午时的太阳显得十分慷慨,努力地释放光芒来缩小事物的阴影。 当司空叶赶到这片林子,已经有一个黑衣人在那里等他了。 他徐步来到黑衣人跟前,用他独有的娘娘腔赞叹道:“这北都的春天果真堪比江南!” “司至上来得可真准时!”黑衣人的眼睛在日光下泛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紫光。 “幻影,你为异族做了那么多事,光凭这点,我也不能让你等呀!而且这九年来,你可是第一次主动要见我。你在九州举目无亲,况且我也算是你的半个师父,我不帮你谁帮你呀!” 司空叶的嘴角闪过一丝奇异的弧度,道, “穆姑娘身体可好些了?如果我没记错,穆姑娘的异寒丹还没吃完吧!”司空叶试图捕捉幻影脸上神情的变化,却是徒劳。他暗暗吃惊,几年不见,这个当年任由其摆布的毛头小子已不容小觑了。 “多谢司至上关心,这几年穆姑娘一直服用异寒丹,病情虽未好转,但也并未恶化。”幻影恭敬地回答。 司空叶紧紧盯着幻影的眼睛,笑里藏刀,道:“这穆姑娘的病根可是在杜宁之身上啊!” 此话一出,幻影的脸上仿佛划过一只无形的利爪,微微扭曲。 司空叶又诡诡一笑,道:“你放心,我把他带来了!” 幻影的瞳孔倏地一缩,等待着下文。 “我明天这个时候会把杜宁之的尸首放在这里,交由你来处理吧!幻影,你可不要忘了,你生来就是复仇之魔,在你的胸腔里燃烧的是复仇的怒焰,没有什么能将它熄灭!听听你的心声吧!”司空叶的双臂挥舞着神秘的术法之咒,幻影的眼睛顿时一片混沌,继而过去所有的重重磨难、种种悲惨画面又在他的面前上演,血淋淋地撕扯他的心。这几年来,只要一躺下,这些画面噩梦般的纠缠着他,折磨着他,不堪忍受的时候,他会用匕首一刀一刀的划破自己的手臂,任由黑紫的血鬼魅般的在地上绣出一幅幅奇丽的图案。而此时他又近乎癫狂,紫色的血丝充斥他的双眼,周身的血脉犹如沸腾的岩浆灼烧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的右手一动,不知从何处抽出一把匕首,猛然往自己的胸口扎去。 司空叶似乎已有所备,伸出二指猝然向他的魔印处点去,幻影颓然倒地。异尊果然说的没错,能控制住一个人心神的最强大的力量,唯有来自其本身的意念,况且他枕了那么多年的催心枕——这是异尊赐给他的一只可以驱除魔气隐藏魔印同时会靡神催心的玉枕——异尊只告诉了他玉枕的前一个功效。 折月阁与日月阁,笑傲阁并称九州三大名阁,不但由于它历史悠久,更因为折月阁守护着天阵七星宿,永保九州太平之象。因折月阁地处九州北部,远离潞州,所以它虽列三阁九楼,但却抱残守缺,固守一方,与群英鲜有来往,所以一直是三阁九观中的一个谜。甚至在北都城,这座千年之阁也以神秘、诡魅、静寂的姿态处于北都城一隅,一条蜿蜒的丘陵犹如一道屏障将折月阁与繁华与喧嚣的闹市隔开,在苍茫庞大的山体映衬下,更显一抹雄壮,一丝孤寂。 然而这座千年之阁,自一年前老阁主杜青去世,大公子杜宁之失踪后,陷入了深深地危机之中。整个折月阁似乎都被一种无形的阴影笼罩着,每个人的心都崩着一根弦,做任何事都是小心翼翼的,不敢大声走路、说话,甚至睡觉都在半醒半寐之间,因为怕一睡着,打起雷鸣般的呼噜,而且有人因这而丧命的——新任阁主的理由是每个人必须枕戈待旦! 这是在折月阁最僻远荒芜的隐雪苑,人迹罕至,这几乎是被人遗忘的地方。要不是这里还囚禁着一个罪女,每日两餐得送些粗茶淡饭来,几乎没人愿意踏足这个四季寒如冰窟的隐雪苑。 然而没有人知道她触犯了折月阁的哪条阁规,这个十年前被老阁主不知从何处带来的女子——九年后指婚给二公子杜远,却在老阁主去世后的第三天,大公子杜宁之失踪后的第二天,被囚禁在了隐雪苑,顿时折月阁上下各种猜疑犹如空穴来风。 “阁主重病的这段日子可都是她在亲自照顾阁主,据说那药汤都是她亲手熬制的!” “可不是,我还听说她不是人族。” “是吗?据说三百年前折月阁和妖族有一笔血债,难道她是来寻仇的妖?” “妖媚惑众,你不知道,她不但迷惑了二公子,而且跟大公子粘得可近!阁内还有不少男子被蛊惑住了!要是我是二公子,早就把她杀了,省得看到她跟别的男人卿卿我我。” “……” 真是众口铄金,积毁销骨,然而迫于新阁主雷厉风行、铁腕雷霆的声威,这流言很快被压制下去。 五月初的一天。 “穆姑娘,别来无恙!”杜远踩着冻得坚硬的泥土来到望着冰湖发呆的穆玥眉跟前。 这冰面上盛开着一朵朵晶莹剔透的冰莲四季不败,散发着幽若的香气,让她感到说不出的舒服。 而此刻,这个突如其来的人仿佛一阵朔风袭来,旋即一阵急促而微弱的咳嗽震动着穆玥眉瘦弱的身躯,她那好看的脸突然被一股急流而上的血抹红,她不由得用手扶住身下的木椅把手,微微喘了口气,缓缓道:“我已经说了千百次了,‘乾坤盘’不在我手上。” “穆姑娘,我知道你一心护着杜宁之,为了他,甚至愿意为他去死,这个冷如冰窟的‘隐雪苑’大约也无法消融你心中的火焰吧!” 是的,这火焰只会越烧越旺,以前的爱情之火,如今的复仇之火!自一年前杜宁之失踪之后,虽然杜远公告天下全力寻找他,她丝毫没有对他有半分感激之情,在她眼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折月阁主之位。 “呵,你骗得过天下人,可骗不过我!我终会撕掉你仁义道德的假面具,让北疆之人看到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0 你的狼子野心!”穆玥眉冷冷道。 杜远剑眉微微一蹙,然后又很快恢复了平静。他将宽大的双袖甩向身后,目光投向渺茫的天际,与天际下屋舍俨然的北都城,这一种气派卓绝的君临之势。穆玥眉心头轻颤,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如果,如果站在身边的是宁之,她将会是多么幸福的女人! 然而她如果能看到杜远的眼睛,她或许会为他深深的哀伤而动容。 杜远走后,穆玥眉再无心思留赏花看景,她的思绪飞转了片刻,便轻轻唤了声:“影。” 一个黑色的影子迅速从一旁密密的树丛间分离出来,在穆玥眉的背后十分谦恭回了声:“穆姑娘。” 穆玥眉的目光与声音瞬间温和,道:“我累了,带我回房吧。” 似乎那声音带着某种魔力,这个影子从他黑色的斗篷里变出两只仿佛因常年失却光照而变得清瘦苍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握住轮椅的把手,仿佛那把手上停着一只安静的蝴蝶,怕惊扰了它。 进了屋子,杜玥眉呆坐在西窗边的铁木桌前,从这里望出去,可以看到园中那一湖恍如梦境的冰莲花。只是她现在的视线并没有落在那里,而是在她面前那只敞开的木匣上,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玉镯,是上好的冰花芙蓉玉。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感受着房间的光线连同那只玉镯随着暮色一点一点黯淡下去,昼夜之交时那奇特的光线在她姣好的脸庞不停变幻着。直至幽暗的烛光被人点燃,那冰花芙蓉玉仿佛被唤醒了一般,在烛火的映衬下,通身粉润如三月桃花,发出温柔而细腻的淡淡光泽,一览无余地落入她的眼中,然而她似乎又没有看见似的。 终于,她深吸了一口气,凝神将两掌虚拢木匣,聚气掌心,那匣中的冰花芙蓉玉镯竟自凌空浮起,在她眼前出现奇丽的画面,玉镯的外环散落无数花瓣的幻影,而内环虚空处突然现出一个乾坤盘的幻影,上面用金丝镂刻的十二个地支名发出忽隐忽现的光芒,仿佛一种隐秘的召唤或是感应。是他来了?女子激动得轻咳起来,白皙的脸上微微涨红,冰雪消融的眼里漾起一片明媚而欢悦的春波。 她的身后,一个清癯的黑影低首垂眉站立了许久,收敛着光芒。 他是一个会思想的影子。即便是个影子,他也要陪着眼前这个女子,至死他都无悔一年前地选择。当代理阁主杜远对着她娇嫩的身子毫不留情地挥鞭而下时,他用他伟岸的身躯替她挡住了一切肉体上的疼痛——虽然他无法替她抚平内心深处的创伤。 在他的内心,始终感激着眼前的这个女子,自从她被领进折月阁的那一天,她的美丽和善良便让他从此跌坠在自我编织的迷雾中。然而,她恍若一朵开在冰山雪莲,可望不可及,在她面前,他卑微若尘。她那在春日的和风中会呼吸的长发,以及偶尔被绵绵细雨织就淡淡忧伤的秋波,无时无刻不在撞击他那颗残忍而冷酷的心。然而,尽管如此,这样美好的感情却始终无法抚慰那埋植在心底亘古的仇恨。 “影!”女子打破了夜的沉寂。 让那个完全沉静在记忆中的影子动了动,两道雪亮的目光落在女子齐腰长的秀发上,然后又微微慌张地将目光移向地面,可是并没应答。 “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他了,如果前几日只是模糊而不确定的,那么现在我可以肯定了,离北都城越来越近了。我想今天杜远定然也是为此事而来。我想见他!影,你愿意帮我吗?”女子说着,身下的椅子发出一阵与木质地板粗笨的摩擦声,她已然转过身,而这时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坐着的是一张制作巧妙的木质轮椅。她的目光落在男子的脸上,这才看到他手中端着的一碗药,微微冒着热气,这么久,他一直用真元气使药恒处于温热之中。虽然只相处了一年,但是她是了解他的,他内心所想的一切,始终逃不出她这双冰雪聪明的眼睛,许多时候她都在装傻,她不想伤害他,伤害这个一直像哥哥一样疼爱她的人,于是接过那碗药,一饮而尽。 那男子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暗晦的地板,地板上他们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仿佛一幅奇异的图画,然后其中的一个影子如一朵轻巧的云飘向门外黑洞洞的夜空。 当这朵奇特的黑云飘出隐雪苑时,伏蜇在隐雪苑外一棵高大的雪松树冠中的黑衣人,犹如一只锁定了猎物的夜枭,转动着雪亮的眼睛。那朵奇特的黑云向着后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而那只夜枭却飞向与之反方向的折月阁主的住所流月楼。 第22章 梨园客栈 每个人总是相信自己头脑已有的经验和判断,而这却正是影响我们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的判断能力,一步一步进入自设的误区。 北都,中玄时期,九州大陆北方最繁华的都城,不光因为此有九州三大名阁之一的“折月楼”,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北方著名的集贸之地,不仅器物阜盛,且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珍异宝,久而久之,此地不光成了北方各地的交流贸易中心,时至今日,几乎整个九州大陆的商贾都集聚于此,妄图从中谋财赢利。 北都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晚,这对于云涵风弈来说却未免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当南方梨树已开始抽芽的时候,而北方的梨花却开得正盛,这儿一树,那儿一片,似琼妆素裹,将北都城的金钱俗气一番粉饰,让云涵和风弈这两个对梨花有特殊感情的人一下对北都城产生了好感。 走在街头,云涵掩饰不住内心的好奇,果然是乡下人进城,一会儿这个陶瓷铺前东摸西看,一会儿那个兵器铺前舞剑弄枪,全然把来北都的目的抛在脑后。 这风弈也是耐心至极,竟然陪着他逛了半天。 “我本以为潞州尽得天下之繁华,原来不及北都一根毛。玉石!”云涵几乎是扑向那玉器铺的,两眼发光逡巡一番,一下目中一块阳光下隐隐泛着赤青两光的玉佩,也不知什么材质。云涵一把将它抓起仔细端详,这圆玉一面赤红,一面碧青,绵融一起,玉面光滑,把握手中,不仅没有一丝分量,而且也无触肤之感,以为无物。 “这位公子,真是好眼光啊!”一个短须白脸、体态臃肿的中年商贩凑过来,一脸邪邪地笑道,“公子,这个玉可是出自妖界销声壑的赤青销魂玉。” “哦?”云涵一脸带着不解地好奇。 那中年商贩笑容更深,压低声音道:“公子,只要佩戴此玉上北都城的醉香楼,老爷我保你魂消九天。” 这云涵虽不知这商贩讲得什么意思,却知道这是一个难得的宝物,再度又是羡慕又是好奇地摸了摸那块玉,突然扭头问道:“不知这醉香楼是什么地儿?” 未等那商贩回答,风弈黑着脸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1 ,一把夺过云涵手中的玉,也不顾那商贩接得,接不得,一把扔了过去。一拽云涵就走。 云涵一头雾水,待自拽到路中,不由问道:“难道你知道醉香楼在哪?” 风弈没好气地道:“段阁主让我们来查七星宿的事情,你不会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云涵这才笑道:“怎么会?你看,你一路御风而来,没两天就到北都了,比我预先算计的骑马快了至少十天半个月,你说我们不趁机玩会还待何时?好了,别生气了啊,至多就玩一天好不?你看你这么美的脸,一生气就不好看了是不是?唉!怎么说走就走!等等我!” “梨、园、客、栈。”云涵对着横匾的金字一字一顿地念道,“这就是你所说的北都第一客栈?”这梨园客栈,所处并不是繁华地段,楼面虽有两层十余间宽,但已十分老旧,似乎要刻意显露它沧桑亘古的历史,十分不起眼。 “正是。据说,这梨园客栈是北都城第一客栈,因客栈后山有一片清香四溢的梨花林而闻名遐迩。每年四、五月份,来自各地的游客都来这里赏花会友品茶,夜晚则留宿在沐浴在梨花香中的‘梨园客栈’,一早起来,推开北窗,便可见满山雪白的梨花,更有带着清露的花瓣随风舞入楼中,落于你的衣襟。这感觉真是——用当时一位著名北疆游吟诗人的话——‘北城春晓山如黛,风送梨花入我怀’。”风弈早在八岁时看《九州志》的时候慕其佳名,思其美景,一心向往之。 “真是闻名不如一见。”云涵撇了撇嘴,一脚踏了进去。 风弈知道云涵的言下之意,微微一笑,紧随其后。 哪知一入门中,便有一缕虚无缥缈的怡人幽香直钻心窝,云涵只觉浑身一阵轻松酥爽。客栈之内却是另外一番人间希有的乾坤之所,且并非寻常客栈一般布格。首先入眼是足下之大堂,放眼望去,堂内朱栏雕廊,轻纱细帏,彩石铺路,名花香草,清泉汩汩萦绕其间,檀木香桌各就闲处,并有衣着体面的食客三五成群谈笑风生坐落何处。大堂两侧各有回廊通向内里。 云涵直看得目瞪口呆,却听耳边有人问道:“二位公子,可是住店?” “难道我们不像是来住店的?”云涵反问道。 那童子没有看云涵,反而看向那双奇特的金银双瞳,被那摄魄一般的目光一扫,心下一凛,不由得低下头去,诺诺道:“请随我来。” 二人便随那迎门的引路童子向右侧长廊而去。 长廊尽头是一个齐腰高的紫檀木大柜台,柜台后墙密密麻麻挂满形色不一的铃铛,柜台后的圆脸掌柜一见童子身后的两位客人眉宇之间英气毕露,着衣举止皆气度不凡,特别是那个金银双瞳的白衣男子,长得风姿月容,清冷俊美的玉脸给人一种不近人情之感,便粗眉一挑,堆上笑脸,道:“二位公子,是潞州一带来的吧?” “两间天房。”云涵并未应承圆脸掌柜的套近乎,把手一挥,身子往柜台上一靠,十分不拘小节地道。 “要向北的。”风弈补充道,他一心惦记着“推窗花入怀”之景。 那圆脸掌柜面露难色,道:“二位公子是初来北都吧,实话告诉二位,这每年的四月末、五月初是我们店生意最旺的时候,现在莫说十二天房,就连而是四地房都人满为患,若二位……”话未完,从柜台左侧的一个香檀木雕成的满月拱门后匆匆跑进来一个青衣童子,目光从风弈云涵脸上一扫而过,在圆脸掌柜的耳边一番窃窃耳语,然后消失在拱门之后。 那圆脸掌柜当即换上带着歉意的笑脸,道:“原来天子房与天丑房的预定者是二位公子,小的有眼无珠,还请二位公子多多包涵。” 这一番话倒是让云涵如堕五里云雾,云涵望了风弈一眼,笃定他也懵然不知此事,思索着会不会是段天睨的安排,于是道:“还请带路。” 那童子引二人穿过那满月拱门后,又穿过一室,出了室门,便到了十分宽敞的园子,这园子绝非普通的园子,更比得上风景俱佳的帝家园林。一眼望去,风亭四五、长廊游走、土岗翠湖、假山花木,各处景物设施,与天光相衬,共云影相托,布设自然,巧夺天工,恰当好处。 云涵发现这院落的北首是成排的楼房,从楼房上空偶尔随风飘来片片粉白色的花瓣正是梨花。它们恣意地在风中舞弄片刻,便随意歇落在院中的某处,空气中到处都是让人沉醉的梨花之香。此时此景,却让云涵的心思顿时迷离起来,他知道此刻风弈的心情必然和他一样。 傍晚时分,在梨园客栈的酒楼雅座里,轩窗正开,临窗的矮坡上一树树梨花开得正艳,天空中是大朵大朵的白云,仿佛是一团团梨花轻飘飘的魂儿。这矮丘犹如一道天然的屏风,将喧闹的长街与清雅的酒楼给隔离开来。 虽然从潞州至北都,以风弈的御风术不过一两天的事,但是像根腊肠似的被风吹了一两天,再有重要的事情也得等将身心在美酒中浸泡爽了,况且现在对于探访折月阁云涵还没有个无懈可击的计策,于是云涵就提议先一尝北都名酒名菜。这个提议风弈倒是没有反对。 从未时入住客栈之后,二人便畅谈欢饮,直至满山的梨花渐渐浸濡于夜色,直至皓月流光满地,直至他们不约而同地注意到进来的酒保已经换了人,而这人步伐轻捷犹如吹毛拂絮,他低首垂眉,将二坛酒小心地放置在桌上,赔笑道:“这是小店最好的‘琼花液’,二位爷尝尝!” 云涵眼尖,一眼就认出了此人就是白日里在掌柜耳边私语的那个人,于是道:“北都美酒可不能辜负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们会摇铃的。”(注:这梨园酒楼的每间雅室都设有缠着冰蝉银丝的拉扣,而冰蝉银丝的另一头连接至柜台处一个个标示着雅室名称的壁龛里,每个壁龛里都结着摇铃,只要哪个壁龛的摇铃一响就知道哪间雅室需要服务了。) “是是!”那酒保忙不迭地应和着,迟疑着转身欲离去,却听背后一声“小二,请留步!”本自暗沉下去的目光犹是一亮,急忙转身,笑道:“二位爷,还有什么吩咐?” “你们这儿最近有什么新鲜事?”云涵问道,他知道这个北都最大的客栈不仅有来自四面八方的商贾旅者、文人墨客,还有包罗万象、层出不穷的奇闻轶事,其中不乏有他想知道的,毕竟北都离潞州不近,而这一年折月阁发生的无关痛痒的事也不可能传至潞州。 那酒保用他锐利的目光扫了云涵一眼,堆砌起笑脸,一边斟酒,一边道:“这位爷,您想知道哪方面的?”这个有意无意的一扫并没有逃过一向喜欢察言观色的金银双瞳,这个酒保果然不简单! “什么都行,说来听听!” “看二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2 位不像是北疆人,应该来自潞州一带吧?说来也碰巧了,不瞒二位爷,城北的折月阁昨日的确有一件怪事发生!”酒保又给风弈斟了一杯,也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风弈迎着他的目光,报以淡淡一笑。那酒保心中却若惊兔一般,先前挂在脸上的笑顿了一顿后,旋即又如平静的湖面被落石击中,笑纹愈发繁复深刻。 “什么怪事?”云涵立马来了兴致。 而风弈则不露声色地从怀中掏出一个天币,放在酒保面前,风弈看出那酒保虽忙不迭地答谢着藏进衣袖中,但他的眼中并无一般庶民对于见到这需忙碌一年才能赚到如此高价的赏金时的惊喜之态。 “听说,一年前失踪的大公子杜宁之昨日在北山被一个樵夫发现后带回折月阁,领了赏金五千天币。” 这个消息的确让云涵和风弈惊诧万分。 云涵略显激动地一把抓住那酒保的手肘,问道:“这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 “折月阁主不是悬赏一万天币的吗?为何那人才领了五千?”风弈发现他话中的漏洞。 “因为那樵夫带回的是一具尸体!杜宁之死了!”那酒保解释道。 “好,你先下去吧!”虽然早知如此,但是云涵听了心里还是一阵难过与惋惜,也无心再问其他事情,便吩咐那酒保下去了。 那酒保应声而退。 “这异族为何如此好心将尸体送回折月阁?”风弈不解。 “既然乾坤盘是折月阁的宝物,我想这也定然是异族的汲汲以求的东西,既然在老阁主亲传阁主之位的杜宁之身上没有找到,他们便用抛砖引玉这一招了。” “如果按你所说,那么天阵七星宿当安然无恙了,为何它无法克制异族在九州的法术?” “我也只是推测,一切只有见到杜远和天阵七星宿才能知道真相。事不宜迟,明早我们就去拜会一下折月阁主!” “不过我总觉得那酒保非常怪异,不像普通人!”风弈沉吟道。 “走!”这一点其实云涵也发现了,他一把拉住风弈的手,神秘一笑,纵身跳出轩窗。他在抓住酒保手肘的那一瞬,已在他身上抹了些追魂香。 第23章 乾坤盘 在梨园客栈一个隐蔽的角落,两间屋宇之间,逼仄得月光也无法挤进的过道里只勉强容得下一人进出,二个神秘人正在这里秘密低语。如果他们走出这个遮掩他们视线的过道,然后再向屋后的山坡随意瞟一眼,他们必然会发现,有个奇怪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矗立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 “小的照您的吩咐让他们入住了您给定的两间天房,也照您的意思跟他们说了。”说话是刚才的那个酒保,他那发光的眼睛紧盯着这个用斗篷遮面的幽灵般的人从怀中掏出的那一袋足够他享用一生的财物,抑制不住狂喜和贪婪地脸上忽然闪过得意的奸笑,然后自作聪明地道,“在门口,我还隐约听到他们说起‘乾坤盘’……” 然而未等话说完,用斗篷遮面的幽灵般的人蓦然一抬手,一道寒冽的光犹如闪电在酒保的脖子边瞬息一亮。这个可怜的酒保本以为可以得到更多的赏金却因此而一命呜呼,一双惊诧的眼睛带着不明不白犹自滴溜溜睁着。那幽灵俯身从那酒保身上掏出可以短时间提升法力的法灵丹,转身离去。 这一幕不仅被山坡上那个奇怪的影子看在眼里,并且被躲在不远处墙根的云涵风弈看到,由于处于劣势的墙根,他们却并未发现山坡上那个奇怪的影子。 那个幽灵般的人从黑暗过道里走向月光中,脚步稍作停滞,便犹如一朵黑云向墙垣外飘去。 风弈一把拉住云涵,随那朵黑云御风而去。 那幽灵般的人犹如浮云,步履飞快,然而却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控制速度,好让他们二人跟上。 那个幽灵般的人最终在城北的空地上转过身来。如霜的月光将他颀长而孤寂的影子描摹在荒凉的地面。他的头始终低垂着,无法看清斗篷底下那张阴暗的脸。 二人齐齐落在离他咫尺近的地方。 虽然在笑傲阁魂游梦剑台,习得云梦剑术,但是噬魂剑还未解封,施展起来肯定事半功倍,且眼前这人又深不可测,不过这不是放弃的理由。云涵毫不犹豫地从笑傲阁主相赠的剑鞘里抽出那把破剑。只是让他出乎意料的是,隔了这么几天,这把剑虽然依然破败,但却似活了一般,剑身划过虚空处,带起一道凌厉剑气,随着真元气的流注,在暗夜中发出赤红色的光芒,风弈不由一惊。只听云涵冷冷道:“你是什么人?为何在梨园客栈的弃园里鬼鬼祟祟杀人后潜逃。” “真是把好剑!两位公子,有人想见你们!”被剑锋直指咽喉的神秘人却毫无惧意,他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云涵的问话。 也不管云涵与风弈面面相觑的不解,像一朵出离的游云,犹自往倚靠北山的折月阁隐雪苑而去。二人也紧紧缀行。 隐雪苑。 一池冰封的湖水前,一个一袭墨发素衣女子临河而坐,这是她最喜欢的地方,无论是霞云翩跹的朝暮,还是晴月当空的夜晚,只是再没有人与她“截竹北山为筚篥,一池春水月流连”。她不禁暗暗叹息,手中的冰花芙蓉玉镯随着她苍白的手指微微颤抖。 那神秘人进了北山附近一个不知道什么园子的角门,便不知所踪。 庭院虽不是很大,云涵与风弈穿廊过院,竟不再遇见什么人。 “这里离折月阁并不远,这座园子看似独庄独院,或许是折月阁的别院附宅什么的。”云涵猜测道。 “如此偷偷摸摸,不像名阁所为。” “什么名阁不名阁的,这阁虽气宇轩昂,正义凛然,威服四极,名贯九州,人未必如此。你刚才也见到了,那人可是杀了人的!” 风弈被他如此一说,竟是无言以对。 “有没有觉得这座园子特别冷?”云涵瑟缩了下身子。 “你默念‘万元归海,虚实无形,先存后忘’,试着将散落在四肢百骸中的真元气汇聚在气海之中,再经由任任督二脉将真元气送至周身何处。”他说着,有意无意地将掌心放在云涵灵台穴处,助其运气。 云涵依言而行,果然不多会,一股暖意充盈全身,不由一阵赞叹: “怪不得你无惧祁寒!” “人族体内的真元气不仅可以控法,还可以护体,但是这些都必须依赖心法要诀,不然便如海市蜃楼,无凭无借,终无用处。对了,你那套云梦剑术心诀可都记住了?”风弈突然问道。 “那是自然!你可知仙林小筑里那些厚厚的医书药典,我可都是过目不忘的!”看他那自吹自擂地劲! 风弈却并没有应景地赞誉几句,只是道:“你现在体内的真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3 元气强大得只怕你自己都不相信,虽然段老阁主已经助你将赤炎精魂与你体内的真元气融会一体,但若运气不当,真元气也容易逆窜,一不小心就会堕入魔道,一定要将剑术心诀熟记于心。日后我还会慢慢教你一些必备的心法要诀,走吧!”也不看云涵什么反应,微微一笑,便兀自向鬼魅般林立的假山丛去了。他没有告诉云涵,他刚才所授正是日月阁从不外传的心法。 云涵也一个箭步跟了进去,就在这时,听到假山里传来风弈急切地呼声:“不要进来!”可是为时已晚,云涵自身的冲力加上一股巨大的力量已将他吸入纵横交葛的假山之中。 风弈神色不安地凝视了会从脚下延伸开去的三条只容一人通过岔道,又用指节敲了敲那高低错落、凹凸不平的假山,道:“这是神机楼的铁甲行阵!” “铁甲行阵?神机楼的?”云涵不解,即便这里不是折月阁,那也不可能是神机楼的呀!这神机楼可是在千里之外的邴州。“如此说来,我倒要见识下它的威力了!”云涵正欲往中间那条道上迈出步去,被风弈一把扯住。 “不要动!这铁甲行阵只要入阵者一迈动步子,就会自动应随入阵者的处位变幻阵法,错综迷离,根本无法破解!”风弈默念心诀,幻出抹雪剑,但见通身晶莹白皙的抹雪剑,犹如一条蛟龙凌空腾起,却听“叮”的一声,抹雪剑被笼罩在假山上空的无形之网反弹回来。 云涵略略失色,问道:“这么玄乎?” “铁甲行阵”,风弈也只是从《九州志》粗略地看了下,要是料到如今会身陷此阵,早就把那段文字烂熟于心了! “是。”风弈只好道,“不过……” 云涵拍了下风弈的臂膀,笑道:“别担心!你跟在我后面!” 云涵虽然不懂阵法,但是他天生对路有十二分的敏感,这三年,为了采些名贵的稀世草药,不知爬了多少深山野林,却是从来没迷路过。 “你知道破阵方法?” “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便知道!”这理由听起来怎么那么变扭,由不得风弈再问什么,云涵已拣了离他最近的右道走了进去。刚走出几步,只听背后假山隆隆作响,来路已赫然被假山替代,果真在重组迷阵。 云涵虽心下暗惊,脚步却未见停,不多会,又出现两个岔道。借着明朗的月光,云涵蹲了下去,细细查勘地面,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一些话,现在想来十分有道理!” 风弈不解道:“什么话?” “这草日滋月养,虽非人,但也懂择于佳处而生长。这铁甲行阵应是法术而为,只要有不小心落入阵法中者,即便是飞禽走兽,都能使阵法随之变幻,除非布阵之人刻意而为,不然这里定然寸草不生。那么现在最有可能便是,这阵是为我俩而设,而且时间并不久,所以才会种子飘落此处,才会有那么多野草从石缝下挤出。 “跟紧我!”云涵起身,也不知道凭借的是第几感,竟毫不犹豫地择左道而行。风弈的思绪又飘至摩云崖捉弄云涵的情景,不觉轻笑。这一段路并不像刚才一样露天,倒像是一个阴暗潮湿狭仄的山洞。 一股诡异的阴冷之气迎面扑来,风弈心念一动,立刻将护体之真元气无声无息护在云涵周身。 约莫行了十几步,出了假山洞。身后又是隆隆几声,洞口也随之而逝。眼前却是一个一丈见圆的空地,云涵环视一周,倒吸一口凉气,因为这是一个死境,没有一个出口,抬头唯见天心圆月。 “阵眼应该就隐藏在此处!”风弈却眼底雪亮,因为这个描述,他在书中看到过。 “阵眼?” “是,但凡阵法必有阵眼,只要破了阵眼,阵法便可自行解除。”风弈言语之中已带了□□分的把握。 他努力回忆每个细节,然后沿着岩壁走了一圈,发现岩壁上果真按序列刻着十天干,于是步至中心,看着天心圆月,嘴角一抹轻笑,道:“乾坤盘!” “这‘铁甲行阵’不过如此嘛!这么顺利就出来了。”云涵笑道,然而马上,笑容便顿住了,因为在他们前方两三丈之外,一个不大的湖边,一个女子泰然端坐在木轮椅上,似乎并不惊讶于这意外来客。虽然看不清面貌,但是可以感觉她正以审视的目光打量着他们。在她身侧,一个佩剑黑衣男子恭敬地垂首侍立。天心的圆月洒下明晃晃的银光,落在女子身后冰层坚硬得发亮的湖面,映照得周围事物更加清晰明朗。云涵风弈心下顿时疑云团聚。 只听那女子,声音犹如冰下春水,虽然微显羸弱,却犹自清冽:“二位公子,果真才智过人。” “这还得谢姑娘手下留情,若是将这阵法设置在偌大的北山之上,我想我们连找到阵眼的机会都没有!”云涵嘴上说来,心里已明白几分,这女子是为了乾坤盘而来,而刚才的阵法则是在试探他们身上有无乾坤盘。 那女子清浅一笑,却已转移话题:“二位公子,此番来北都,可是因为折月阁?” “姑娘真是冰雪聪明,怪不得园外春意盎然,而姑娘这园子依然寒如冰窟。”云涵揶揄道,目光却落在那女子身后披黑色斗篷看不清脸的男子身上——身形的确很像刚才的那个神秘人,这样厉害的角色怎么会对一个女子俯首称臣。 “你可知这里是何处?”那女子也不生气,只是问道。 “这里虽地处偏僻,人迹稀少,然而前面就是巍峨林立、名震天下的折月阁,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里就是折月阁别院!”云涵笑道。 “那你可知我是谁?” 这下云涵可犯难了,这折月阁上下一百多号人,莫说来之前,根本没查底细,即便查了,这也不可能对号一个准呀!正在为难之际,却听风弈淡淡道出三个字:“穆玥眉!”而且是才貌双全的神机楼楼主之女——七岁时便得授神机楼主阵法真传,八岁便通晓设阵布法,九岁布列“铁甲行阵”惩治邴州一带横行的僵尸的天之娇女——这些书上都有记载,只是他不知,她为何会在折月阁。 穆玥眉微微诧异的目光终于落在这个白衣男子身上,但是他很快从他邪魅的金银双瞳里找到了答案——这个先以美貌名扬四海,后以三年足不出户、博览群书、殚见洽闻而著称于世的日月阁主之子风弈。 第24章 乾坤盘2 此时虽已近午夜,但是除了北山腰的隐雪苑,与最西首的抚心苑,折月阁其他各处的庭院楼阁俱是灯火通明,从地处北山之腰的隐雪阁望下去,眼前的这番壮丽景象却是让人感觉如置身于一片星海之上——仿佛随时都会有一阵突如其来的飓风掀起一片惊涛骇浪。这样壮观的夜晚,这样不安的夜晚,折月阁已经持续了近一年。特别是流月楼里的灯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4 火,几乎夜夜通宵而明。四壁的烛火生生不息,照得整个房间如同白昼。 杜远身处其间,神情凝重地朝着北窗隐雪阁方向看去。他是看不到什么,也是听不到什么的,因为此刻的隐雪阁已被朦朦夜色吞噬。 少年老成的他忍不住微微叹息,向虚空处抬目,圆月里一个女子虚幻却明媚的影子映入他的星眸,然而很快被身后的一个声音给驱散了。 “阁主。” “如何?”杜远并未转身,淡淡问道。 “果然不出阁主所料,幻影从梨园客栈带了两个潞州来的人,见了穆姑娘!那两人一个叫云涵,是炎云城主,另一个叫风弈,是日月阁少主。他们二人今日刚刚到北都。只是小的不敢靠太近,并没有听清他们之间的谈话。” “炎云城,日月阁。”杜远喃喃道。 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刃划过杜远的眉心,深深的沟壑里闪过些许不安,而璀璨的星眸里却已被无尽的悲伤湮没。 他并没有转身,摆了摆手,让那人退下。 “为了他,你当真什么都不惜不顾吗?”杜远向着被夜色笼罩的隐雪阁依旧喃喃自语。忽然,他目光一闪,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疾步出了流月楼。 折月阁的主楼是气冲霄汉的折月楼,位于折月阁正中之地,镇守九州的“天阵七星宿”就在此楼内。杜远步如疾风,进了观星楼。楼内更是一番气势磅礴的景象,十二根环抱粗的浮雕大柱侍立大殿一周,中间是一座巨大的呈北斗之阵势的七颗铜珠,似乎有一股无形的托力使其悬浮不坠。淡淡的紫气萦绕在七颗铜珠四周,使得雕琢精美的悬梁雕柱黯然失色。 而杜远不安的目光则落在七星宿之下的地面,那是一个金石雕琢的巨大乾坤盘,看得出那是用北海浮云石与南海炼冰铁铸就的,上面印刻着十二地支正忽明忽暗地闪烁着金光,整个乾坤盘除了正中之处留有虚位以待的圆孔,其他地方都是完整无缺的。 见此情景,杜远的眉心更是拧绞在一起,看来他猜得没错。不再迟疑,如一阵疾风往隐雪苑去了。 “那么说,是杜远暗中勾结异族,让异族之人带走杜宁之?”云涵问道,这虽然与他猜想得差不了多少,但是总觉得这种推理过于牵强。 “正是!本来我遵循老阁主遗愿,代老阁主求助笑傲阁主,约他去了北山,让他看清杜远的真面目,出来主持公道,可是没有料到异族的人居然插手其中,是我害了宁之!”穆玥眉幽幽叹气道,她身后的黑衣影子恍若被寒风吹了一般,微微颤动了一下。 似乎猜到云涵、风弈的犹疑之心,那女子将冰花芙蓉玉镯放置在胸前,用真元气托住,道:“二位公子,请看!” 那幅奇丽的景象再度出现,云涵惊愕地看到那玉镯内环虚空处突然现出的正是乾坤盘的幻影。 穆玥眉收起玉镯,道:“这个是乾坤盘的法灵,只有与公子手中的乾坤盘法体重合,才可真正随意置换天阵七星宿的阵位。二位公子不是坏人,既然乾坤盘在你们手上,我想宁之定是凶多吉少了。” 异族前几日不是已将尸首送还折月阁了吗?为何穆玥眉还不知晓。 “他……”云涵想直言相告,然而一道来自黑衣侍者身上厉如锋芒的杀气,以及那深邃如夜的瞳孔中闪烁着的哀悯,让云涵心中不由一怔。他认识这双眼睛——这双曾经带着毁灭,散发着强烈戾气的紫瞳!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在这个人的眉心有一点冰紫的水形印记——被人族称之为魔族的印记。 “他死了!”然而风弈若无其事地接上了他的话。 猝不及防的,只听一声惊呼,穆玥眉犹如一枚被惊雷击中的果子一般,突然从椅子上跌落下来。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阵风移影动,不知何处而来的影子已于电光火石间将穆玥眉带起,迅速向屋中掠去。 更让云涵风弈出乎意料的是黑衣人并不慌张,只用那满是杀气的目光狠狠看了风弈一眼,跟将上去。 显然他早已知道杜宁之已死,而他一直瞒着穆玥眉,就是怕她出现这样的情况。 云涵的心思并不在其上,突然无头无脑地朗声道来:“啊!我突然记起梨园客栈里的栗子酥油饼忘了吃了。弈兄,等下回去可有夜宵了!”他虽然跟风弈说着话,眼睛却紧盯着黑衣男子。 风弈顺着云涵的目光看去,见那黑衣男子身影微微一顿,最终消失夜色里。 云涵将手叠在胸前,若有所思地道:“果然是他!” “你认识他?” “嗯,不过是在十年前。真没想到他居然还活着,而且还在折月阁。走,我们也进去看看。” 来者正是赫赫威仪的折月阁主,此刻端坐在床沿边,紧抿双唇,静静看着沉沉睡去的穆玥眉。通明的烛光下,这个女子瘦削苍白,单薄得犹如一张宣纸,看得人心疼。 黑衣男子依然默默垂首侍立在侧。 杜远沉声道:“二位请进来吧!” 云涵、风弈这才进了屋。 看到这情景,云涵心里先前的各种猜测推断全都在向他宣告大错特错。对于这个与九州腹地少有联系的折月阁他实在是知之甚少,而单凭他的推测自然无法还原事情的全部真相。 不过,不用说,能在这里来去自如,而且抱走穆玥眉而依然能使这个黑衣人如此安静的,不是折月阁主,还能是谁?看他一脸正气,威仪四方的气质,以及 对穆玥眉的一脸深情,一定不是什么坏人!这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云涵默默笑道,很多事情,不能光凭道听途说,毕竟眼见为实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施了礼,开口道:“在下炎云城云涵。”一顿,微笑接过来自黑衣人凌如锋芒的目光。为何眉心没有魔族印记?难道不是他?云涵心里虽思忖着,嘴上依然说道,“这位是日月阁少主风弈,我们二人本想明日再拜访阁主,不料受邀于穆姑娘,深夜叨扰,实在不好意思!” “云城主言重了,二位既千里迢迢而来见我,必无小事。”杜远将目光从穆玥眉脸上移开,接着道,“请移步到观星楼说话。幻影,你也一起来吧!” 四人出了房门,杜远反手把袖一挥,房内的烛火瞬间熄灭。幻影小心翼翼地关了房门,而床上的穆玥眉却倏然睁眼。 第25章 乾坤盘3 杜远在前,云涵、风弈并肩而行,幻影从后。四人一路过去,除了风弈偶尔瞥一眼陷于沉思或回忆的云涵,杜远、幻影也各怀心事,不发一语。 自云涵知道幻影的身份之后,他的心思已从乾坤盘上转移到了他身上了,这个十二年前被囚禁在炎云城若木林中的孩子,这个被魔族遗弃的孩子,他是如何逃出那场灾难?又是如何成为折月阁的弟子的?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5 想到这里,云涵不禁回头看了幻影一眼,仿佛想从他那布满树的暗影的身体上寻找到答案。然而他颌首低眉的样子更增加了他的困惑,这几年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能够压制住体内的戾气又是什么? 恍惚间已至闻名九州的折月楼前——折月楼里七星纵,邪异妖魔伏四方。云涵的思绪也就此剪断。抬头望去,这折月楼在如霜的月光中森森然耸峙,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这便是折月楼,两位请!”杜远引手相请,见二人齐齐迈入门槛,落得楼内,眼底闪过一道不易察觉的光芒。 折月楼本是折月阁禁地,除了阁主,其他弟子不能涉足此地,违者杀无赦的。幻影很清楚这点的,所以在及膝高的门槛前,他没有像云涵风弈那么无所顾忌地跟随进去,而是依然恭敬地垂首侍立在门外。 “幻影,你也进来吧!” 自进门以后,云涵、风弈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悬浮的七星宿。然而面对这个气吞山河的庞然大物,二人的反应完全不同。云涵上下左右游离的目光中流露的尽是惊诧与赞叹,风弈则是一贯的气定神闲,处事不惊,也是,在这个世界除了云涵以及关于云涵的事能扰乱他那湖泊般清澈宁静的金银双瞳,其他一切于他来说都如清风浮云。 而杜远的目光却落在七星宿的底座,那熔金的十二地支乍明乍暗的光芒与频率似乎更甚于方才,这让杜远拧紧的眉心舒解了不少。 “既是禁地,阁主又何必带我们来此?”风弈问道。 “二位定与这七星宿有宿缘,但凡他人入楼,这门口的落音铎便会响彻整个折月阁,同时七星宿也会开启自御机关,而二位也不可能安然站在这里了。” “杜阁主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拿我们的命开玩笑)?”听到这,云涵从七星宿上收回流连的目光,微微不悦地回了一句。 “二位十方洞都能来去自如,这小小的‘落音阵’怎奈何得了你们?云城主,我大哥杜宁之死前肯将乾坤盘托付于你们,必然深信二位的才智与胆识。” “杜阁主既知杜宁之在十方洞,为何不派人前去营救?”云涵心底冷哼一声。 “本来折月阁之事,我无需向二位交代,但是此事既已牵扯到笑傲阁和日月阁,若我再刻意隐瞒,只怕九州之人会曲解本阁主。”杜远无奈叹息的目光从云涵身上移向虚空处,又道,“一年前,我本也和二位一样五里雾中,但求真相。这一年来,我明里暗里,索证求实,但是后来我便放弃了,因为我渐渐知道,无论结果如何,于当下都毫无益处的!”说到最后,他又将目光落在仿佛一直垂首听命的幻影身上,谁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他像一个影子让人猜不透。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即便是赢了又如何?”声音竟似有着颤抖。 “阁主的意思是?”云涵也随着他的目光看了幻影一眼。 杜远重又声如玉石:“本主知道,二位都是磊落不俗、卓荦不群的仙侠之士,此番来北都,不仅仅是因为乾坤盘,更是为了九州百姓,天下生灵。二位想必已经知晓,乾坤盘只有和它的法灵合二为一的时候才能发挥它本来的作用,所以,自始自终,天阵七星宿一直无恙!至于我大哥杜宁之,他既已入土,就让他魂安魄息吧!” “阁主……”云涵的眼里激起一道锐利的光,这个假仁假意、冠冕堂皇的杜远,得要替宁之兄出口恶气! “难得杜阁主至仁至义,七星宿既是无恙,我们就不再打搅,这个是乾坤盘,还请杜阁主收好!九州是天下人的九州,折月阁也是天下人的折月阁,相信阁主也是明白之人。”未等云涵说下去,风弈已将乾坤盘递将过去。适才风弈借用乾坤盘破解“铁甲行阵”之后,状况不断,是以未及归还给云涵。 云涵虽不知其意,但是对风弈可是绝对的信任,所以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将胸臆之中的愤懑之气强压下去。 “阁主!”一个低沉略带嘶哑的声音仿佛被风沙筛过似的,随着神秘人下跪的身体坠落到地面,他抬起头,深紫色的双瞳深邃的仿佛从洞穴里发出的光芒,与七星阵上的氤氲的紫气交融在一起。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的目光一一掠过云涵、风弈,最后停在杜远身上,继续道,“幻影有一事相求。” “何事?起来说吧!”杜远道。 “这一年来,要不是阁主特意在隐雪苑种植域外的‘冰晶莲’,穆姑娘的‘血热症’也不可能好那么快,穆姑娘虽然时刻记挂着大公子,但是也一直盼望着阁主能过去看看他。” 杜远那与他年龄不相称的沉稳而老练的脸上,只是闪过一丝苦笑。 “有话你不妨直说。” 幻影却不说话,也不起身,他的脑海再度出现那些纠缠着他折磨着他的挥之不去的零零碎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个妖里妖气声音中—— “你可要感恩戴德呐,幻影!你要记住,是魔族迫害了你一家,你现在承受的一切磨难与痛苦都是拜魔尊所赐。倒是异尊,十年前把你救出若木林,将你的魔族印记转移到人族的视线之外,处处护你周全,如今良计在前,要不要复仇,全看你了!” “要我怎么做?”几乎没有犹豫,双瞳几闪过一道烈光。 如果加上幻影复仇之焰的力量,这魔族只怕再无回天之力。司空叶只是轻笑,道:“你先让他们知道你的身份,要温和一点,千万不要鲁莽,最好能与云涵交个朋友,告诉他十年之前是魔族灭了炎云城,只有你亲眼目睹了那次杀戮,即使云涵先前有怀疑,此刻也不会再犹豫了。我呢,也会帮你推波助澜一下,之后之事我会再联系你!” 想到这里,他倏地捋起右臂袖子,横在胸前,双瞳陡然凝聚起一道强烈戾气,瞳孔突显危险的深紫色,而他手臂上突然现出一枚深紫色印记——魔族的族印。云涵一惊。 果真是他! 那日午后,娘亲带着小云涵去青云殿找城主云斟,未及进门,却见洛长洵神色凝重,匆匆从殿中出来,后面两个侍从押着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得小男孩,散发着戾气与仇恨的紫瞳、眉心一道魔族印记,似乎想极力挣脱身上锁魔链,被推搡着从云涵跟前过去,在与云涵交臂一瞬,小云涵仿佛被他那双被愤恨燃烧着的紫瞳灼伤似的,不由颤栗了一下。 “如阁主所见,我是魔族之后,我是折月阁叛徒,一切错皆由我而起,是我受异族蛊惑,受其利用才害了大公子。如今乾坤盘安然得归,幻影不想觍颜于世,但凭阁主发落。”如此干净而坚定的一番话让云涵瞠目结舌,风弈虽然料到几分,却也不由一惊。 杜远的脸上却没有愤怒与震惊,只有欣慰。他早已将这些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6 ,不过,杜远虽然知道幻影与杜宁之的事有关联,但却从未料到他是魔族,如今他能毫无隐瞒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大约这几年受到人族之“情”的感染罢,是的,他不是也爱着那个女子吗?和自己一样为“情”所困吗?他可以原谅穆玥眉为了杜宁之给阁主下药,迷惑阁主传位给杜宁之,甚至可以原谅在北山设计陷害自己。他就这样无可救药,无法自拔地爱着她,生怕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有时连他自己也搞不懂为什么,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就因为这宿命,使他们四个在这权利与情爱之中纠葛不息,也就因为这宿命,使杜远深深理解兄长和幻影,于是宁可独自承受她的误解与怨恨,也不愿伤害其中的任何一人。 杜远深叹一气,那爱恨交叠,悲喜交错的目光在他手中的乾坤盘上迷离,是因,是果,是孽,是缘,都来自这小小的乾坤盘,他又深深地吸了口气,将所有感情深深埋藏在胸中,然后抬起风雨过尽、平静如水的眼睛,说道:“你无须自责,世事沉浮,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况且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起来吧!” “阁主宽宏,幻影铭记在心,山高水长,日后相见,定当相报。”幻影起身,不亢不卑地再次向杜远施礼作别。 “你要离开这里?”杜远一脸关切。 “是。即便阁主原谅了幻影,幻影也无颜留在折月阁。” “九州虽大,但是你又有何处可去?” 每一个种族在自己的族群之内,虽存在着各种利害、摩擦、争斗,但一旦出现族群之外的生物者,基本都会不问原因群起而攻。作为一个魔族,即便隐藏的再好,一旦暴露身份,必无容身之所,像折月阁主杜远这般胸襟开阔者更是寥寥无几。 “我来的地方。”谁都没有发现在七星宿紫芒的萦照下的紫瞳里一丝寒若霜雪的光芒。 门外的女子却怔怔地坐着,只有她自己听到内心的雪崩,一滴清泪划过苍白的脸颊,带着余温滴落在冰凉的手背,终于还是流泪了,这双即便在母亲为人所害,而自己又被父亲送来千里之外的折月阁,即便听闻宁之死去的噩耗都没有落泪的眼睛终于还是流泪了。她长久以来筑起的内心堡垒与荆棘,终于在此刻全然崩溃,她也终于明白,很多事情不能光凭头脑推断,即便是眼睛都会欺骗自己,只有心,才不会欺瞒,她却用厚厚的冰层将它包裹起来! 不过,今后不会了,她相信!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她的脸颊荡漾开来…… “你有没有看懂?”梨花树下,云涵晃了晃手中的青瓷酒杯,问道。 “人生在世,又何必太懂?我只知道‘情’字这关,无论人、魔、妖,都难以超脱!亘古以来,情字之上,无论对错,不辩输赢。” “情?”云涵不解。 “是!”风弈淡淡一笑,仰起他那张另日月失色的俊脸,如绢的墨发边,梨花疏影,轻轻浅浅。 云涵竟似痴了似的看着他。 “一枝如玉为谁开?终随春风到天涯。”风弈却犹自吟道,迎上云涵的目光,调侃中带着温柔地一笑,将目光转向夕阳落山处,那淡色的瞳孔在姹紫嫣红的霞光之下闪着琉璃光泽。 前尘不计 爱恨消弭 共饮悲欢 愿以流光漫天 换你今生流连 韶华易逝 风吹花迷 长醉此间 只为相守缱 朝朝暮暮眼前 一阵风起,梨花如雪,旁若无人般纷纷落下。 而梨花树下,梨木桌,青瓷盏,两个年华正好的少年……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二位公子真是好雅兴!”司空叶特有的娘娘腔再度想起,这片梨园顿时失色不少。风弈不禁皱了皱眉。 “司空大哥不辞辛苦,将杜大公子的尸身送回折月阁,小弟还没来得及感谢,当浮一大白!”云涵哈哈笑道。 “客气了!云小弟!”司空叶说着,也不待主人招呼,在云涵右首的空座上,坐了下来,“那日尊主费尽心思挽回杜公子的性命,只可惜他在梦魇林待得太久, 体内真元耗尽,已无力回天,尊主便特意指派我将他的遗骸送回了折月阁。”司空叶说着,瞟了眼兀自自斟自饮,云淡风轻的风弈。 “尊主真是想得周到!” “尊主可是一心想交云小弟你这个朋友。”一抹深意的微笑划过司空叶的嘴角,从桌上的酒具中取了一只酒杯,斟了一杯。 “尊主的心意我明白得很!只是,小弟生性不羁,怕是要辜负尊主美意。” “尊主可是真心实意想帮你。十年之前,魔族越界灭你一族之后,你可知他们为何又偃武息戈,退回日隐谷?”司空叶向云涵举起了酒杯,杯中的酒竟晃也不晃,然而他的眼底却隐藏着看不见可以摧毁一切的惊涛骇浪。 这的确是云涵一直纳闷的事,而且炎云城与日息谷相安无事近千年,为何十年之前,魔族却倾巢而出,不遗余力,攻打炎云城? 见云涵似是揣测似是发愣,深不可测地一笑,放下酒杯,指向日落熔金之处,道,“炎日向若英,暮云合璧城。炎云城作为魔族与人族的结界之地,就如异族与人族的结界之地梦魇林一样,虽属九州之地,但却被九州抛弃,天阵七星宿的力量在那里几乎微乎其微!更重要的是,二十年前,魔族的左法司聆夜配制出了一颗‘魔灵珠’!” “魔灵珠?” 风弈举到嘴边的酒杯一顿,那青瓷衬着他肤白胜雪的脸格外好看。此刻落日的辉茫渐渐收敛,凭着视觉就能感受到那一点一点暗下来的天空。接着,梨园客栈中溢香园里满园的梨树已被一层薄薄的灰纱笼罩,串联在半空中的风灯次第亮起,远远看去,犹如一串串发光的珠链。云涵记起梦魇林中的事,如果没有出错,司空叶身上也有一颗。 “没错!魔尊为了能破‘天阵七星宿’的阵法,想尽办法,最后命聆夜制作一种能克制七星宿的法器,几百年来,他上天入地,游走三界四族。十几年前果真配制出了一颗‘魔灵珠’,魔尊喜不自胜,命人依法炮制,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那聆夜便消失了。” 云涵的思绪飞快转动起来—— 如果“魔灵珠”真能克制天阵七星宿,那什么都可以说通了。杜家兄弟北山受袭,以及那夜在仙林小筑发生的事,都是眼前这个人——司空叶所为——这魔灵珠就在他身上,而他还不知道那日在梦魇林自己偷听到了一切。 他的目的很显然,要利用他灭了魔族! 不过,对云涵来说这显然多此一举!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炎云城里沉睡了千年的赤炎精魂才是魔族的目的,因为炼制魔灵珠需要以人族的魂魄为引,而赤炎精魂足抵万千魂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7 灵……” 魔族如果没有得到赤炎精魂,那么炎云城一族的魂魄岂不都……?云涵只觉胸臆之中的某处突然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捏紧,半天透不出气来,然而他又感到那股沉闷在暗处的力量以翻江倒海之势腾涌起来,他的眼已被怒火烧成赤红,眉心的赤焰一隐一现,他背上的剑也铮铮作响——这是司空叶想要的结果。然而,云涵猝然感到一股凛冽的寒气从背后涌入,使整个身子如坠冰窟,他神智一清,才发觉风弈已在他身后,一手按在他的天柱穴上。 司空叶装出一番忧心之态,关切地问道:“云小弟,这是怎么了?” “没事,失态了!司空大哥接着说。” 风弈回到原坐,十分客气的冷冷道:“司空兄的杯中之酒已然凉了。” “多谢风少阁主提醒,我倒也要提醒下云小弟,你可要压制心中的仇恨,莫要因此而坠入魔道,永劫不复。” 这司空叶只怕是故意激起云涵的怒焰,只是为什么云涵的心魔还是如此重?难道那日在笑傲阁他的心魔还没有完全驱除?难道那日世无解说的都是真的? 在云涵梦剑台七日间。一日夜里,世无解找到风弈。 “洛长洵交代你的事情,莫非你已经忘了?”世无解饮尽酒坛子中的最后一点酒,开门见山。 “世前辈果真是高人。”风弈本以为段天睨既已将云涵体内的力量循导善诱,融为一体,而且亲耳听段天睨说云涵心魔已除,断定再找世无解也是无益,便不再提,哪知世无解居然自己找上门来。 “我可不是什么高人,其实那日洛长洵死的时候,我也赶去了仙林小筑,听到了你们的对话。”世无解微仰着脖子,看着星空。 “前辈,你?”风弈不解。 “是,实话告诉你吧,其实我也是炎云城之人,那时叫云延,是前城主云斟的叔父,只是九州人都以为云延当年暴毙身亡,其实他只是逃离了炎云城。” “那么前辈为何逃离炎云城?”风弈还是不解。 世无解并没有答话,看了风弈良久后哈哈一笑,才道:“那个意气奋发的少年本将继任炎云城主,只是后来在炎云城外的若木林中遇到了另一个游历四海的少年。二人一见如故,成了推心置腹、刎颈相交的知己。本以为他会为了他留下来,可最后那少年却要告别他而去。他知道如果就这样分别,今后定无相见,于是他决定抛弃一切跟随他而去。” 金银双瞳在风灯晦暗的光芒下灿若星辰,他微微含笑,原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逃不过那个字。 “咳……我来不是想告诉你这些。我想告诉你扰乱云城主心神的并不是心魔,而是魔欲之力。那种力量只能暂时抑制,并不能消除,而且如果在某一机缘的触动下,很可能会一发不可收拾。” “魔欲之力?” “我不知道魔尊是用什么方法将这种力量植入他的体内,这种力量虽然并不是每个魔族都拥有,但是只会出现于魔族的体内,如今城主体内也出现这样的力量,并不是劫数那么简单了。” “世前辈可有什么办法?” “要是我有办法也不会再跟你说那么多了。”世无解叹了口气,仰头一饮,却发现酒坛已空。 风弈忧虑的目光闪动了下,看着司空叶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不再说什么,心中更多了几分警惕。 像是看出了风弈的心思,司空叶撩起兰花指,掩嘴干咳了下,道:“云小弟的心魔只怕非复仇不能解了!” 风弈眼中闪过一丝精芒,冷冷看着司空叶。他只知道云涵现在绝不能去找魔尊。 再看云涵,似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当日世无解还向风弈说起“云梦剑台”之事,原本继任城主之位的他,得传“云梦剑术”,虽然他行走九州,从未使用此招数暴露身份,如今他也不想暴露身份。但他毕竟也算是炎云城一族,血脉相连,现在炎云城毁,怕炎云城后继无人,故假段天睨之手开启“云梦剑台”,授与云涵“云梦剑术”。 夜阑人静之时,几点寒星伴着明月微微颤颤,北都的春夜还是有些许料峭的。司空叶早已离开客栈,风弈与云涵又沉默着对饮良久,才各自回房就寝。 这梨园客栈吧,除了用材、布局,各处设计也是与南方不尽相同,屋门窗是横移式,客房不大,大约是为了节约空间,且素板天花低矮逼仄,仿佛一撩手就能摸到似的,若不是屋里摆设古朴雅致,又熏以上好的玉蕤之香,真不知道这北都第一客栈的称号如何得来。 过道倒是显得宽敞,几步一盏水晶球花吊灯,使得整个过廊亮如白昼。风弈的客房与云涵的相对,二人并肩走到门口。云涵一言不发,神色却坚毅而振奋。 风弈问道:“你当真打算只身前往日息谷?” 已向门而立的云涵转过身,笑了笑,反问:“难道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一顿,又道:“这几日与弈兄把酒畅谈,出生入死,实乃人生快事。明朝一别,不知后会何期,还望弈兄珍重!” “我陪你一道去。”风弈第三次这样开口。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恳切地祈望,在他澄澈的眼中泛着动人的光泽。他担心他,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底蔓延。 不出所料,云涵第三次回绝,言辞语气也较前两次冷淡:“弈兄,炎云城和魔族之间的事,你就无需插手了!”此去日息谷——魔族之地,危机重重,命若悬丝,他怎能让他跟着他一起冒险! “明日让我再送你一程。” 廊里有夜风穿梭而过,云涵又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梨花的清香。风弈不再说什么,金银双瞳是安定的,甚至带着微微的笑意与温柔,因为在他的心里已经做好了不允云涵拒绝的决定! 然而这一丝笑意与温柔在进屋之后瞬间冰冷——屋内的暖炉与熏香已被人点起,黑暗中,月光透过纱窗将一个瘦削而沉寂的影子描印在天华织纹罽毯上。 门已合移,那个影子转过身,却向来者躬身施礼,声音如破冰而起的,正是凌蓉:“少阁主!” 风弈冷冷地站着,并不应答。忽觉凌蓉袖风一起,眼前一片虚相—— 阴阳结之下,却是被盛怒激起银发乱舞的云涵,两眼犹如炼狱之火,他手中的噬魂剑已经解封,剑身犹如火舌吞吐不息,而剑锋直指他的心窝。 风弈看到虚相中的自己,那双被烈焰灼红的金银双瞳里无尽的忧伤—— 云涵却看不到—— 寒冷的剑气已直逼胸口—— 他听到自己绝望的心声—— 不能活在他心里,那便死在他剑下吧—— 缓缓闭上眼睛,时空凝结在一滴泪水—— 凌蓉袖风一动,虚相便消失无踪。 黑暗中,风弈捂着胸口,微微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8 喘息,虽然只是个幻象,仿佛那一剑果真刺中了现实中的他。 “少阁主可是看清楚了!”这个女子的任何语言都是不带一点温度的,仿佛是地极之处兆年不化冰雪,“如果不尽快解开阴阳结,这便是你们的结局!” 虽然真实得可怕,但是风弈知道这是“幻心象”,是某个人潜意识的一种对于未来的预感,不用说,这种预感来自阁主风天禄。 不语。 “日月阁现在似乎被什么无形地监视着,阁主不敢有什么大举动,就秘密派我转告你。冰雪灵珠现在在风慕身上,他现在正赶往潞州。不过,他目前体内真元气亏损,无法使用法术,少阁主可以在连音渡等他。” 依然不语。 “少阁主,阁主的焚寿诀撑不了多久。这几日,想必少阁主对虎视眈眈的妖魔异族如见肺肝,九州安危唯系尔身!”明明是殷殷劝诫之词,出自凌蓉之口却是一派冰天雪地。 不语到底。 “这赤炎精魂在云涵身上,如果少主下不了手,凌蓉愿意代劳。” “你敢。”风弈冷冷道。 “哼,你便看看凌蓉敢还是不敢。凌蓉言尽于此,告辞!” 第27章 冰雪灵珠 凌蓉已越窗而去,却把一屋的黑与静留给了风弈。 月渐西沉,在墨蓝色的天空中干净得没有一丝浮云,从北窗望出去,梨花坡却是黑黢黢的一片,没有一丝生气,就连房间也是死寂的,虽然暖炉熏熏,风弈却无端地感到彻骨的冷,他抱紧自己,欹靠着窗棂缓缓下蹲,最终被窗角下的那片月光照不到的阴影吞没。 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很久以前已融进他生命,融进他灵魂的人!究竟是什么样的愤怒驾驭着他,将那把能够让一切生灵灰飞烟灭的噬魂剑刺向他的心?……风弈不敢再想,或许这根本不可能发生——幻心象只不过是未来纷迭而至的万象之一。倒是阴阳结,心象之中的阴阳结未解,那么如果解开阴阳结……金银双瞳在暗处一亮,捻手卜算,不对!风弈暗忖,为什么一片空白,不对,是一片纯白之境?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头一次,风弈对毫无心理倚仗的未来感到心慌意乱。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冷意顿消,他倏地站起来转向窗外,如霜的月华又顷刻泻落在他无可挑剔的孤傲而坚定的完美玉脸。 稚嫩的童声穿越时空再度响起: ——涵哥哥!涵哥哥!被噩梦惊醒的小风弈一身亵服急迫地拍着云涵的房门,月光照着他梨花带雨的小脸分外楚楚。 ——弈儿,你怎么来了?门开了,云涵揉着睡眼,以为做梦。 ——涵哥哥!你不要离开弈儿,你要一直陪着弈儿!小风弈一下子抱住云涵,哭着道,仍然惊惧于那个到处都找不到云涵的梦。 ——弈儿别哭了,我答应你!(十岁的小云涵已会学作大人安抚起比他矮半个头的小风弈)来,进屋,外面冷,今晚跟我一起睡吧! ——嗯!小风弈破涕为笑。 ——给,这个给你!这个是我随身携带的香囊,不知是怎么来的。我知道你喜欢梨花,我便请教了阿郁姐姐,在香囊里配制了梨花、白芷、仓术等香草研磨而成的香料,不仅可以安神,还可以辟邪。哦,我房间里还有很多风藏的梨花瓣,这回,你一年四季都能闻到梨花香了!小云涵从枕头底下摸出个一个镂空玉香囊,放在小风弈的掌心。 风弈低下头去,凝视着在他薄凉而无暇的掌心处,那个泛着淡淡光华的镂空玉香囊…… 一个心念牵引着风弈的脚步,内廊空空的,唯有一排水晶球花吊灯彻夜不熄。云涵的屋门紧闭着。风弈举起的手停滞在空中,他突然一阵忧伤,他们之间难以逾越的岂止这道屏障。 风弈不知道在门的另一边,云涵的手也在门闩上游移。 自进屋后,他不仅没点暖炉,也没点熏香,躺在床上辗转一会,又跳到地上来回踯躅,反反复复好几次,觉得刚才对风弈讲的一番话太过疏漠,于是又彻头彻尾整理了下思绪: ……所有的事情都是那个惊世脱俗、霞姿月韵、不食人烟、被人唤作九州第一美男、日月阁少阁主的人带来的!半个月前,当他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活,让原来平静无澜的生活顿时掀起惊涛骇浪,之后的一切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发展着。对于身世与记忆,虽然曾经不惜代价,汲汲以求,但是若要以牺牲身边的亲人为代价,如果可以选择,自己决计是不会答应的。 不过,怎么说跟他也算是经生历死的,他又三番五次的救自己,怎可随意揣度呢?仙林小筑、梦魇林、笑傲阁、折月阁……这一路走来的种种又历历浮现在云涵面前。 看来刚才果真对他太冷淡了?云涵啊云涵!你担心他不让他跟去日息谷,你就直接跟他说嘛! 不过,他真固执地要跟去怎么办,依他的性格决计会如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岂不是对不起天下美女了? 那么再跟他告个别吧!也许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我今日为何变得如此犹犹豫豫,举棋不定? 不过,他最后那句“明日让我再送你一程”,加上那淡定从容的神情,在洞若观火的云涵看来,实在是没有一处不在炫耀他内心的完美计策。 黑暗中,云涵的心却蓦然一跳,短短十几天,我竟如此了解这个人了!清高,执着,视友情若生命,不,超越生命!云涵又想起薄暮时分,梨花树下的那句—— “一枝如玉为谁开?终随春风到天涯。” 云涵又觉心中一动,笑道:“真是个痴人!”而目光却不知不觉转向了向南的绮窗,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窗外迅速掠过。 那个黑影出了梨园客栈,却往城外而去。没有风弈的“御风术”,云涵的脚力明显跟不上那个影子,那影子的身形也便渐渐迟滞,云涵看出端倪,心下却如坠云雾。 难道是故意引我前去? 眼见得那影子要腾跃出两三丈高的城墙,云涵忽然一声大喝:“喂!那么高的城墙我不会翻!” 那黑影已掠上城头,缓缓向云涵转过身,高远的明月在他身后皎皎流光,却是看不清他的面目。 云涵正怀疑此人身形,却觉脚下突然悬空,一股无形的牵引之力,将让向上拔起。惊呼之中,脚底已踩在雉堞之上。借着月光,终于看清了来者,正在错愕之时,那人又敏捷地纵身跃下城墙。 就在这样一个月光如水,万物静谧的夜晚,千里之外的大江上一艘小船彻夜自东向西溯水而上。 这是一艘行进中的商船,船前船尾堆满了齐人高的成堆成箱的货物,厚厚的防水油布覆盖其上,腕粗的麻绳五花大绑似的将其捆紧,只留了一尺来宽的过道。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39 此时东方的启明星已灿若明珠,深黑色夜空像是一件被抛在水中墨衣,黑墨渐渐洇晕开来,浮现出它原本的青蓝。 江风带着微薄的雾气吹进上舱来。黎明之前的船舱内还有一丝幽暗,烛火刚刚被人点起。一个慈眉善目,外圆内方的老商客一边盥洗,一边向着打水进来的贴身侍从问道:“那位公子如何了?” “小的还未去看过,不过昨夜倒是睡得安稳了些!”顾念顿了顿,又颇似忧虑地道,“陈爷,这趟货孙二爷可是嘱咐了再三,万不可有半点闪失。那位公子虽然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但毕竟来历不明呀!” 陈笑楠搅动脸帕的手不觉停滞了一片刻,他也不是没担心,若说没有遇见也算了,自己明明看见了这个不知漂浮多久的落水者,又怎能见死不救?于是问道:“这几日商船路过何处?” “明日午时,我们的船就可抵达灵州的连音渡。再过三日行程,便可到潞州境内。” “行了,灵州城也算是九州名城之一,那里应不乏起死回生、可称国手的疾医,你就在那里让人给那位公子找个医馆。” 顾念乐着应承。 “带我去见见那位公子!”陈笑楠道。 “是!” 已经第几天了…… 这是哪里…… …… 那个被冰晶封住的女子着一件雪色蝉翼纱,却不似凡间质地,衣褶流畅,犹若游云飘雾。雪白的纱衣萦裹在她的冰骨雪肌,容貌更是脱尘绝俗,修眉端鼻,目似点漆,唇若点樱,传说在她的口中含着一颗令天地失色的冰雪灵珠。等等,她的眼睛居然眨了一下。 风慕楞了一下,她还笑了。 “你是谁?”她居然还说话了,见风慕呆呆地怔在那里,又兀自说道,“不管你是谁,帮我把那边墙上的那个环扣拉一下好吗?” 风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冰壁上果然有一个用冰晶雕琢出来的环形的拉扣。然而他却站着不动。 “你是来找这个的吧!”冰晶中的女子突然摊开手,笑了笑,冰雪灵珠熠熠的光芒让风慕眼中一亮,那女子却把它握住了,道:“一般人是很难通过那九道‘无向门’,唔,难道你就是婆婆口中的有缘人?” “你就是冰雪天女雪羽姑娘?”风慕似乎并没有听她讲话,开口问道。 “什么‘天女’,‘囚女’还差不多,你看我被他们封印在里面,连天空都没有看到过!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想我很快就能看到了!快去拉下那个拉扣!”雪羽又笑了。 风慕还是不动。 “只要你帮我拉了那环扣,我就把这个冰雪灵珠送给你,你瞧,这灵珠在我手里,你若想要拿到它,肯定要放我出来是不是?”雪羽用恳求的语气解释道。 她说的没错,但是谁知道这拉扣一拉,会发生什么事情?风慕又环视了一下这偌大的冰洞,除了这块冰晶与那个拉扣,这里的确光洁无比,什么都没有。 “你要相信我!”雪羽扑闪了两下她那双无辜的眼睛,哀求道。 既然已到这里,若要得到灵珠,定是要解封了这块冰晶。 风慕向前几步,伸手去摸那块冰晶。然而他的指尖刚触碰到它,一股彻心的寒气顺着手指蔓延上来。他看到他触碰晶石的那两只瞬间透明,如同那块冰晶,更可怕的是这种透明以可怕的速度向手背蔓延上来。风弈倒退两步,默念心诀,真元气涌动起来,瞬间逼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透明化作几滴水珠从指尖落在冰面上。 “咦!”雪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道,“你的身体居然能吸噬寒冰晶?”突然又大喜道:“婆婆说的没错,你真是我的有缘人!我终于不用再守着这不见天日的冰窟了!你是千致哥哥吧?” 听着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子突然道出他娘亲给他取的名字时,风慕突然怔了一下,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嘛!因为你是我的有缘人!”雪羽神秘一笑,然而她的笑却越来越远,画面越来越模糊。 …… 这又是哪里…… …… “雪羽姑娘,雪羽姑娘!”风慕一把扶住这个未出冰窟几步便倒下的女子。 雪羽慢慢睁开眼睛,却是无力地笑了笑,看着深蓝色的天空,喃喃道:“唔,千致哥哥,好美呀!你看天空真美,和我想象的一样!” “怎么会这样?”风慕担忧地问道。 “就是这样的,我一离开寒冰晶洞就会这样!这像是诅咒……不过这样也是值得的!被风吹着的感觉真好!千致哥哥,扶我躺下好吗?我想要躺下来,我好久没有试过躺着的感觉!” 她的每句话都让风慕又怜惜又猜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慕让他半躺在自己怀里,雪羽美丽的脸庞月光流照,明眸闪烁着略带忧伤的光芒,语无伦次地说道:“千致哥哥,你的身体好温暖,可是我骗了你,我骗了你很多。千致哥哥,你会不会怪我?很久以前我就爱上你了!千致哥哥,带我走吧!” 雪羽的身体越来越轻,越来越虚无,最终化作一颗光芒四溢的冰雪灵珠静静躺在了风慕的手中。 …… 与其说冰河岛是一个传说,不如说它是一个梦境。 第28章 幻影 “公子!公子!”见风慕似是在梦中挣扎,陈笑楠唤了几声。 风慕倏地从床上坐起,却觉怀中一阵寒气彻骨,他顺手一摸,心中一动,灵珠? “公子,你终于醒了?一天前,老朽的船途径淮江,看到你漂浮在江中,便将你救起,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陈笑楠一脸关切。 风慕眸如冰雪,努力搜寻记忆—— 四天前,他租了只船出海去冰河岛,忽遇风暴,最后坠落海中,然后就什么都没印象了。只是为何怀中会有此物?难道刚才不是做梦,现在才是在做梦?想到这里,手中突然挥起一道寒光,幻生出来的玲珑剑已搭在了陈笑楠的脖根。 “陈爷!”顾念一声惊呼。 陈笑楠抬手示意他不要靠前,一脸镇定地问风慕:“公子,老朽是正经的生意人,如果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风慕冷冷看着他,片刻思疑之后,终于收回玲珑剑,低声问道:“这是哪里?” “哦,公子在老朽的商船之上。”陈笑楠见他神志已清晰,便转身对顾念说道,“快去给公子拿些吃的来!” 顾念撇了撇嘴,却是很不放心地退出舱门。 “我怎么会在这里?” “昨日,老朽的商船途径东江,看到你漂浮在江中,便将你救起。” 风慕暗自运气,却觉胸口处一阵剧痛牵动周身奇经八脉一阵刺痛,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不由低吟一声,捂住了胸口。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脑子昏昏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0 沉沉。 “公子感觉如何,老朽船上并未带药品,商船明日可抵达灵州,你且放宽心,明日我会差人送你灵州找个医馆。” 也许是陈笑楠的好意打动了他,风慕微微收敛起犀利而警惕的目光,暗自思忖:以现在的真元之力怕是无法御风而行,若是从灵州下,去潞州又要耽搁一些时日,于是问道:“老伯,这商船去往何处?” 陈笑楠顿了顿笑,道:“公子,这商船一路西行。” “如果方便,可否让我在潞州下船?” 陈笑楠略微思索了下,便应承下来。 这会儿大约北都已被甩在了二、三十里之外了吧! 云涵不由得又想起十年前关于他的事情。十岁的幻影一个人逃出日息谷,穿过结界,来到炎云城,在街上被人族的人围着殴打欺凌,后被洛长洵带了回来,一直被城主关押在若木林中的黑屋子里。 云涵偷偷去看过他一次,给他带去过娘亲做的栗子酥油饼。云涵看不到黑屋子里的他,只觉得门洞后面一双充满戾气与愤怒的紫瞳几乎要将他吞没,而小云涵却将这种愤怒理解为难过,要是他被人关在黑屋子里,肯定会哭瞎眼睛的。 “你不要难过,我回去叫我爹放了你!这个是我娘亲做的栗子酥油饼,很好吃,你尝尝!”云涵从仅可容下只手的门洞里递进去一块,然而里面悄无声息,就连刚才的几乎要吞没他的杀气也消失殆尽了。 “难道他不在这里?”正当小云涵犹夷之际,城主出现在了他身后。 拿在手里的两块饼被吓落在地,声音也颤抖起来:“爹!” “以后不许你再来这里!”城主慈爱的脸上带着微愠。 “为什么?爹!他跟涵儿一样还是个孩子!你们怎么能把他关在黑屋子里?”小云涵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这些。 倒是有几分怜爱之心,但是这份怜爱之心用在魔族身上那便叫做姑息养奸。只要是炎云城一族的血脉,绝不能对魔族心慈手软!城主知道,现在跟儿子说这些,他根本不明白,于是道:“他跟你不一样,你是人,他是魔,是冷血无情的魔!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能对魔族心怀恻隐!” 泪水划过小云涵的脸庞,明明如今冷酷无情的是父亲,他甚至有点恨父亲,恨自己不能救那个可怜的小孩。而半年之后,魔族的入侵像是来验证城主的话一般,给他重重的一击,若不是洛长洵及时封印了他的记忆,不知道他还会是现在他吗? 新鲜的阳光穿过一片稀稀落落的小树林,这一带比较平旷,远处隐隐起伏着一些小山坡。幻影就站在一棵并不茂盛的榆树下,阳光洒落在他的脸上,这张在月光下、烛光中的阴沉而神秘的脸,如今却是明朗而□□,只是刻意压制暴戾的邪气让那双紫瞳变得更加深邃不测。 云涵在他两丈外的地方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蓝天,嘴角抹过一丝笑意,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我也没想到你还活着!” “说吧,找我何事?” 幻影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似的物件,在空中抛出一个弧线,云涵伸手接住时,那卷羊皮纸已经散了开来。云涵的如触电般的目光,从羊皮纸上移向幻影的脸上,问道:“这是?” “当年魔族灭你一族,你一定很想报仇。”幻影别过脸,对向虚空咬牙切齿地说道,埋植在他心中的仇恨不亚于现在的云涵。 “这又与你何干?” “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何穿过结界来到炎云城?” 云涵的确不知,这个魔族小孩宁愿在异乡饱受欺辱也不回魔界,这是为何? “我的父母都是被魔尊害死的,我和你一样,身负血仇。这几年来我在折月阁掩人耳目,韬光晦迹,一心想着有朝一日能手刃仇人,以慰父母在天之灵。” 他说这些话的,过去的种种磨难如掠影般从他脑中划过,他的嘴角痛苦地抽搐了一下,邪戾的紫瞳顿时充斥了愤怒、杀气。这种刻骨的仇恨几乎要吞没了他的心智。这是被仇恨喂养大的孩子,即使在他的人生曾经有过美好的感觉,此刻也被这种仇恨撕裂毁灭。 云涵心底突然涌起一种奇异的情感,这三年来,他虽然没有记忆,但是他承认自己是快乐的,他爱山间的飞禽走兽,雨后的清竹滴韵,漫天的梨花飞雪,他爱这个俗世凡尘中的一切事物和人。他突然感到长洵山人的用心良苦,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摆脱多舛的命运,作为炎云城唯一后人,他的将来以及将来要做的事必然跟它联系在一起,他的人生已不是单单只属于他自己的了。 幻影将目光从虚空处收回,落在那张陷入沉思的脸,近乎逼视着问道:“怎么样,你可愿意与我联手,杀了魔尊?” 云涵也凝视着他,如果在昨天,或者再近点,在幻影说这些话之前,他会毫不迟疑地答应下来,然而现在,他的心里却响起另外一种声音,想起长洵山人临终的话:“力图复城,守护结界!”他知道,不仅洛伯伯,即使他死在魔族手中的父亲,都不愿他以复仇之名而屠戮魔族。于是,他的嘴唇淡淡吐出一个字:“不!” 幻影的紫瞳征了片刻,突然闪过一丝讥诮,道:“难道堂堂炎云城主会怕魔尊不成?” 云涵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那张日息谷羊皮地图抛了回去,道:“其实,穆姑娘挺好,你又何必弃她而去!” 幻影的身子像被触了电似的颤抖了一下,旋即纵身远遁,树林间回荡着一句:“弑父之仇不共戴天,不报此仇绝不苟活!”不知是被那声音激起共振,还是何处吹来一些风,稀稀拉拉的树林簌簌作响。 云涵抬起头,天空干净得没有一丝浮云,他突然感到一阵轻松,这感觉就像站在摩云崖巅远眺连绵不绝起伏不断的群山。原来仇恨就在一念之间。 差不多到巳时了吧,那个人起来看到我不告而别,不知作何反应?这个堂堂日月阁少阁主究竟为何三番五次救我?人一旦疑虑心起,便总想有个满意的答案,可是云涵再怎么给这个问题找得答案,都似乎太过牵强。 他有点懊恼地看着地面渐渐收拢树的影子,又蓦地抬起头。 不管怎么说,回北都是不可能了,既然出来了,而且这条路通往九州之西炎云城,那便继续前行。虽然心中作此想法,然而目光依然向着北都城流连了一番,总觉得有什么东西遗落在那。 正在他凝思之际,忽觉右耳边风声一紧,捷雷不及掩耳,云涵一个侧身,避开那道凌厉的剑气。 未等云涵反应过来,却见剑身一挺,劈将下来。情急智生,大惊之下,云涵登地而起,却已跃上身后树梢,正对来者。正当云涵暗叹于自己绝妙的身手之时,那黑衣人犹如一股倒横过来的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1 旋风,直逼云涵命门。 却见云涵铿然亮剑,噬魂剑在他手中已灼灼生辉,脑海迅速掠过梦剑式第一招之“春梦无痕”,删繁就简,向地面荡起一剑,只见生硬的地面被剑气撕开一道裂痕,飞溅而起的泥石停滞在空中数秒,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最后化作像被赋予法力的暗器激射向来者。 然而另云涵大惊失色的是,来者旋风似的身影飞泥卷石,不仅避开了那一招,反而更增其攻势,电光石火之见,云涵只得拿剑格挡来者那势不可挡的一剑,只听“砰”的一声,震得云涵从树上倒退至地面,双手犹自发麻。 云涵暗暗叫苦,梦剑术尚未灵活贯通,哪里是来者对手。然而,另云涵百思不得其解的是,来者却突然在这个时候遁身而去。 生生丢给云涵不止一个的大问号!幸亏云涵天生乐观,既然想不通之事已不止一个两个了,也不妨再多一个两个。 他横过剑,用手拂拭了一下剑身,自语道:“解封之后不知威力几许?”此去魔界,路途遥远,不知何时才能到达?云涵心中一阵懊恼。 “当你静心寂念的时候,感受周身风体的律动,用体内的真元力调节自身的气息脉动,与之融汇,当你感觉自己成为风的一部分,成为虚空,便可默念心诀‘太乙浑元,寰风涉形’,平步清风而上,用心念控制脚尖弹拨风点,从而带动身体升降、趋前、后退。”无论什么时候,这个白衣男子都高华如玉,不染尘俗,即便在云涵的记忆中。 御风心术?云涵微微一笑,闭上眼睛,开始感受风的气息。看来要西行,得学会它。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云涵不得不佩服自己的理解力和接受力。他几乎迫不及待想要在风弈面前炫耀一番,只是人一得意便忘乎所以,已至于日落西山之后,云涵才感受到因兴奋而忘了饥渴的肚皮强烈地抗议,在目之所及的黑黢黢的地面上,只有他脚下才有一些星星点点,估计是个小村落什么的,而正在此时,他背上的“噬魂剑”却陡然间嗡嗡作响,仿佛是一种告诫或是提醒,这却更加激起云涵的好奇,于是决定在此落脚。 他落脚在距离村落外不远的山坡上。这是一个没有月光的夜晚,浓得化不开的黑笼罩着他。云涵目巡一周,除了近处隐约可感的张牙舞爪的树影,四下里只有虫鸣之声了,这虫鸣倒让他安心不少,凭他的经验,凡邪气所滞之处,概无生气。他拉了拉衣角,正了正身子,往那灯光闪烁的三里开外的村庄迈开脚步。 走着走着,云涵突然感到哪里不对劲,又似乎有什么东西跟在他身后,电目回眸,往四下里扫去,却什么也看不见。未及细想,突然凭空消失的虫鸣声让他的心几乎吊到了嗓子眼。背上的噬魂剑鸣叫得更为厉害。此时离村庄约一里左右,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一种压抑地感觉让他几乎透不过气,不远处闪烁着的烛火也似乎带着某种诡异恐怖的感觉,由于饥饿的驱使,他并没有停下脚步,却又不由用真元力控制自己的鼻息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渐渐地,云涵看清了这个坐落在山坳里的村子的大概状况,散落的十几户人家,每家每户的窗口都透出幽幽烛光,这种似乎寻常的不寻常让云涵更加犹疑万分。直到百步近的时候,一向以嗅觉灵敏,天下无敌而自诩的云涵触碰到了空气中一股微弱袅娜的奇异香味。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他身后的衣服似乎被什么扯住,伸手去扯回时,顿时心中一凛。他感到自己握住了一个冰冰凉的东西——一只手?一只爪子?似乎都不像!这是什么怪物,居然能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后,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正待松手,一道刺痛从脉搏处迅速串流至喉颈处,然后感觉一股力量直拽着他往后拖,云涵张大嘴巴,却已发不出声响,兔起凫举之间,云涵迅速凝聚了体内的真元力,瞬间将那只手震开,同时利剑铿然在手。 虽然有剑光可借,依然看不清来者模样,甚至辨不清对方身处何处。他在明处,对手在暗处。云涵只得全力防守,等待对手的再度攻击,再给他致命一击。但是那对手仿佛凭空消失了般,再无声息。 于是,云涵暗运真元气,试图化解喉颈间的痛楚,可是并无作用。 对峙片刻,却依旧不见动静。 然而云涵确定对方还在这里,因为那奇异的香味并未消散。 难道对方对自己突然失去兴趣了?那么继续向村庄行进?云涵犹豫着,然而脚步却未挪一步,甚至都不敢回转身去。正在进退两难之际,云涵喉颈处越发刺痛,犹如虎钳拧绞,云涵不由暗暗叫苦。 莫不是中了什么毒?云涵突然脑洞大开。潞州三年,他除了看玄异怪志之类的书,也看了不少医药典籍的,特别是那本《异草经》,记载着九州之外的植物,其中一种令他记忆犹深的——“涅血藤,性烈,味无,茎叶赤、生刺,泛奇香,根如芋子,可夜行,日出入土。误食者,锁咽破喉,无有可医。常生于魔界日息,九州不可寻,然化妖成形者例外。” 难道我要葬身此处了? 风中突然隐约传来一阵琴声,时而绵长,时而激越,时而如冬风回雪,簌簌絮絮,时而如冰下春水,淙淙潺潺,洁净无尘,涤荡在夜的尽头。仔细听去,那琴声又仿佛超然物外,听不出弹奏者的喜怒哀怨。在这乡野山间,居然有如此天乐仙奏,不过令云涵不解地不止这些,那琴曲唤起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某种感觉,那久远记忆的涟漪与这声波不偏不倚地吻合在一起。 云涵努力搜罗记忆中那熟悉的琴音,然而神思却越来越涣散…… 天刚朦朦亮,连音埠头已有稀稀拉拉的早行人,有为了小利而奔波的赶脚、搬运工,也有因为一清早就要发船而早起的船工、桡工,还有些行者旅客。 三五只大小船只停靠在岸边,任江水有节奏的轻拍着船身,埠头周围的树木带着黎明前的沉默与暗灰静静矗立着。 然而就在离埠头不远处的江边挤挤攘攘地围着一小群人。 “这落水的是谁家公子?” “看这情景至少泡了半天了吧?” “我记得昨日日落时分暴风骤雨自东而来,这条河连着东起汪洋,西至日息的大江,说不定这人就是从大江的下游飘到这里来的。” “没错没错,你看他身下那块龙骨,一定是船只在狂风暴雨中遭遇了不测。” “这……会不会已经死了?” …… 大家指指点点,七嘴八舌,众说纷纭,许是怕惹祸上身吧,却是没有一个下水救人的。任那落水者伏趴在一片破碎的龙骨上,荡漾水中。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之际,众人头顶掠过一道身影,所有人的目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2 光顿时集中在那道从天而降的身形上,只见那道华丽的身影往江面坠下,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在众人的惊呼声中,轻点足尖,犹自腾起,也不知那人如何抱起落水者,等众人回过神,那人已将落水者安稳地放倒在岸上。 更让众人目瞪口呆的是,那女子并没有使用众所周知的施救方法,但见她用指尖在那落水者胸口画了一个泛着蓝光的圆,随后重重一拍,只听那落水者咳嗽几声,吐出胸口积水。 随后人群又骚动起来,有赞叹的,有怀疑的,也有不安的。 然而那女子却置若罔闻,从怀中取出一颗药丹,熟稔地把捏住他的嘴巴,塞进他的嘴里。随后起身,众人这才看清她的面目,娇美的脸庞上嵌着一对明眸,闪烁着令男子怦然心动的温柔与谦卑,柳眉淡扫,眉心隐隐透着小女子般的坚定与执着,正是林映岚。只见她环视一圈,抱手问道:“借问各位大哥,此地可有马车租赁?” 众人早已见识过这个弱女子的厉害,不敢怠慢,纷纷应答。其中一个眼尖的,伸出手臂往林映岚身后指去,叫道:“姑娘,那儿!”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人群外,一辆四角流苏,雕轮绣帏的马车懒洋洋地停在那里,仿佛在等什么人似的。迎着众人的目光,那年轻的车夫居然满脸堆笑,热情地往人群处摆了摆手,道:“姑娘,上车!” 林映岚掂量着要在这里再找一辆马车也的确不易,便扶起那落水的男子,就着众人退让出的道路,向那马车走去。 然而就在与车夫一起扶男子上车的时候,一种本能的警觉掠过她的心,虽然这个车夫温文儒雅,然而从他骨子里却隐约透出一种腐骨蚀心之邪气,趁着连声道谢的时机,细细打量了一下这个人。 那车夫掩嘴一笑,道:“姑娘不要这样看我,我呀本来在此恭候我家主人回家,后来家人托口信说主人要等下个月才回灵州城,看得方才姑娘美女救英雄之举,实在佩服之至,才有心载姑娘与英雄去城里!” 这林映岚被他说得一愣一愣,警戒之心顿消无踪,什么美女,什么美女救英雄,许是听多了戏文唱词吧,不过逢人还不可全抛心,于是道:“不瞒这位大哥,这个落水的男子正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没想到昨夜暴雨,表哥险些遭难。” 那车夫笑道:“吉人自有天相,姑娘,你往车里坐稳了,小哥这就带你去灵州城。” 第30章 涅血藤妖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云涵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岩石上。天已经大亮,却不见太阳的踪迹,头顶的天空灰白一片,仿佛被人蒙了一层白纱。 云涵起身四下瞻顾。他处在一片一丈见方的空地上,周围是树木荆棘仿佛依然处于肃杀的秋冬时节,黑色的虬枝奇形怪状、交错纠结,丝毫没有一点生机,云涵发现虽然此处树木众多,然而地上却无一片落叶,一根杂草。放眼望去,几乎整个山头空荡荡的萧索,不见一丁点绿意,好似一种诅咒。云涵这才记起昨夜的不对劲就来自于此,走了许久,他的鞋底一直未踩到草叶落枝。 百步之外是一个山坳,山坳里疏疏落落坐落着十几户人家。所有的思绪仿佛又一下子回来了,喉颈处疼痛已消失,云涵暗运真元,体内也并无异样,难道昨夜只是做了一个梦? 云涵决定前去村庄一探究竟。 他刚走几步,又是那缕奇香,身后的衣服似乎又被什么扯住。 这次有所防备的他迅速从腰间抽出那把寒铁短匕,往身后猛削过去,并趁势转身相向。 一丈开外竟然站着一个少女!一个长得机灵乖巧的青衣少女!一头流苏般的齐腰长发随着她俏皮的身姿荡如春波,头上随意挽着几个小小的发髻间却别着几片红如霞云小圆叶,与这毫无生机、仿佛一把火烧过的山林间格格不入。似乎受到了惊吓,她的脸微微煞白,此刻怯怯地防着云涵。 云涵一楞,收起匕首,问道:“你是谁?干嘛三番两次拽我!” 那少女见他收起利器,眼睛骨碌一转,道:“我叫火萤,你是谁?又为何要闯这个魔阵?” “魔阵?你说这是个魔阵?”云涵指了指前面的村庄,惊道,这九州之地怎么会有魔阵? “魔阵已在你脚下,那个不是村子,是十二幻星宫。”火萤扑闪着大眼睛道。 “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云涵不明白,既然这是个魔阵,她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因为我就是布阵之人。”火萤洋洋得意道。 果然猜得没错。 “那你为何在此布列魔阵?” “这个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火萤像一朵盛开的红牡丹似的笑了起来,“喂,你昨夜中了我的血毒,真想不到,你居然能自愈,你究竟是什么人?我料想闯进此阵中我血毒的人,是没有一个能活过来的,哪知道你神通广大,竟然破解了我的血毒。说实话,你让我对自己今后的列阵施毒生涯产生了一点怀疑!”说着说着,火萤的脸上竟有一丝抱怨与气馁,在这荒郊野岭等了整整一年,毕竟是她第一次遇到有人族闯阵,然而此人却给她来了个“下马威”。 云涵又想起昨夜中毒之事,以及那缥缈的琴声,难道是那琴声将自己治愈? “你昨夜有没有离开这里?”云涵问道。 “当然没有,我一直在等你的魂魄离体呢!”火萤居然毫不掩饰地眨巴着眼道。 云涵又好气又好笑,问道:“那你有没有听到琴声?” “什么琴声?我会虫鸣之声,我在山里苦练了好久才学会的,要不要我给你学学。”火萤说着,从她嘴里果真溢出百虫齐鸣之声,此起彼伏,忽远忽近,惟妙惟肖,让人难辨真假。此处荒芜一片,昨夜的虫鸣之声自然也是来自火萤之口。不过这女子天真烂漫,怎么看也不像是杀人如麻的小魔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今之计,只有离开此地。风弈说过,但凡阵法,必有阵眼,唯有找到阵眼,破了它,阵法便可自行解除。 “那么火萤姑娘,在下该如何才能离开这个魔阵呢?” 只听火萤嘻嘻一笑,答不对问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被魔君点化的妖,我本是日息谷中的一株涅血藤,是魔君赐予我力量,妖化成人形。我是奉魔君之命,到这个地方步下魔阵,收集人族魂魄。”说完,用目光称斤掂量似的上上下下将云涵打量了番,接着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的鼻子告诉我,你的魂魄跟其他人族的不同,要是将你的魂魄献给魔君,他不知道该如何夸我!”说着又做一番陶醉状,不过须臾又变了颜色,道:“只是你这人居然无惧我的血毒,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听着这番话,云涵先是认定自己昨夜所料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3 无差,然后猜想这魔君收集魂魄必然为了魔灵珠,接着想到居然有人用鼻子就能闻魂魄之气,那他自诩的九州第一灵鼻岂不是要退位让贤,最后想到要是这女子果真要致他于死地,又将如何脱身呢? 正在他想方设法之际,火萤却幽幽叹了口气,嘟嘟囔囔道:“火萤火萤,谁叫你不听魔君的话学点法术,好不容易有条大鱼落网,难道放了他不成?” “姑娘这主意听起来不错!”云涵笑了笑,道。他着实有点折服于这毫无心机、几分邪气中又带着几许灵气的小妖。 “你,你偷听我说话!”火萤嗔道。 这小妖生气起来居然还挺可爱。 “这还用得偷听吗?姑娘纯真善良,容貌昳丽,犹如天仙下凡,怎么看都不像是心狠手辣之人。” 这几句信手拈来的话居然有着神奇般的效果,火萤先是脸一红,又低下头去,仿佛不相信这耳朵似的,腼腆地问道:“在你眼中,我果真那般美丽吗?” 云涵一怔,这才意识到,不能够随意夸女孩,搞不好会有更大的麻烦。可是如今这状况,又不得不点头称是。 火萤开心极了,不好意思问道:“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啊,……呃,我姓胡,名乱云。” “胡——乱——云!”火萤似乎要记住这个名字似的,又念了一遍,道,“好奇怪的名字,我叫那你胡哥哥吧!” “这、这火萤姑娘……”这丫头,昨天还给他下毒呢,今天居然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你不喜欢呀,那我叫你云哥哥好了!”那火萤已一厢情愿地欢喜道,“除了我的姐妹,我就见过孤华绝世、法术超群、睥睨天地的魔尊和你了,但是魔尊冷傲孤莫,不近人情,我很怕他。”火萤又贴近脸细细端详,道:“云哥哥虽然长得没有魔尊好看,但却跟天上的霞云一样,给我暖暖的感觉。” “我?”有必要拿我跟我的仇人比吗?只看脸,不注重内在的小妖!不过,这小妖的意思是她这一生就见过两个男人?这也难怪她了。 火萤明眸善睐,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继续道:“我记得每当赤乌鸟负日飞入日息谷,日息谷的天空便云蒸霞蔚,高高的日息山脉也被灿烂的云霞染成一片绯红,极尽绚烂!可是……我好久没回日息谷了,我好想念那里。”火萤说着,兀自难过起来。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 “我一个魂魄都没捉到,要是我回去,魔君肯定会把我打回原形的!我可不想再变回一根毫无思想毫无情感的涅血藤,况且我对我现在的容貌十分满意。” “说了半天,你连一个人都没杀过呀!” “是呀!我连一只小小的虫子都没杀过,真是可惜了我血藤妖的称谓。”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妖魔都生性残暴,就像不是所有的人族都是璞玉浑金一般。只是这阵法所在之处草木枯槁,鸟兽绝迹,这又如何解释? “火萤姑娘真是太谦虚了,放眼望去,你这阵法涵盖之处可是绝无生机的。” “你不信?”不知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还是在意云涵对自己的看法,却见火萤双手结印,默念咒语,云涵只觉身后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面前的青衣女子明眸一动,犹如一只青鸟腾空而起,兔起鹘落间,已将那十二颗光彩炫目的魔晶石尽数捏在手中。 仿佛魔术一般,就在眨眼之间,那十二座房屋消失了,赫赫扬扬的日光倾斜而下,从山头到山坡,再到山谷,树木翠□□流,间或野花相缀,清新的山风携着流泉的淙淙声与山鸟的和鸣声摩挲着云涵的耳膜,他一下子呆住了。 那女子略带得意地说道:“魔尊教给我的魔阵可不是这样的,这个已经被我改良过了,是个虚阵而已,因为我不想伤及无辜。”如此冰雪聪明的小妖!当初日息谷万千涅血藤,为何独独选中她这株,魔尊绝对慧眼独具,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是失策的。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妖,果真让云涵防不胜防,没好气地问道:“火萤姑娘的意思是我罪有应得了?” “不不……”火萤睁着无辜的眼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又叹了口气,道,“都怪我没出息,不能靠自己的力量修炼成形。云哥哥,我该怎么办?我不想取人魂魄,特别是你的。” 这魔尊居然将这个任务交给这么个缺心少肝的小妖,是别有用心,还是真的错认颜标,不辨菽麦。不过这小妖说的最后一句话,倒是让人感动得很。 “如此看来,你只能被那魔尊打回原形了!”云涵装出一本正经状。 “啊!我也不想被打回原形!呜呜……”仿佛那魔尊突然站在她眼前了一般,火萤果真被吓得梨花带雨。 云涵只觉得好笑,也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保护女人的天性作祟,竟向前走了几步,双手轻轻拍着火萤的香肩,细声道:“火萤别哭,云哥哥替你想办法!”话一出口,却又一阵后悔,双手也不觉停滞了片刻。 “真的?”火萤已破涕为笑。 第31章 魔尊亘天 自云涵进入这个魔阵起,他与火萤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在浮世晶石上显现。在它面前,一双深不可测的紫瞳久久凝视着。 许久,紫瞳微敛,思绪倏忽飘至十三年前。 仿佛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之中注定。 那夜六月六,是炎云城一年一度的赏花之夜。夜色微朦,炎云城外的若木林花明如灯,红光盛天,映得夜空几丝游云通红犹如彤云流霞。炎云城内的主街更是灯火通明,熙攘一片,人们从四面八方接踵而至,有慕名而来的远客,有久居与此的城民。沿街店铺列张,通宿不打烊,生意自是不必细说。城内几处高楼高台,更是挤满了人。男子们喝酒夜聊并赏花,妙龄少女们白日里去城外采了若木花,祈祷了几个时辰,就等晚上放于若河中,求乞今年能有美郎顾目。 人头攒动之中,魔尊亘天与右法司戮岫随着人流而动,黑斗篷在身,宽大的帽子几乎遮住了他们的眼。亘天微微低头,目光紧紧凝视着掩藏在披风之中的虚握的右手掌心。戮岫则警惕地跟随在后。 不知走了多久,亘天忽然停住脚步,他的紫瞳微微泛红,闪烁着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光芒——虚握的掌心红光流溢,犹如一朵盛开的若木花,虽然它微弱的光芒在灯光璀璨的街道上几乎微不可查——亘天猛然抬起头来,向人群四周搜索。戮岫向前一步,附耳低语道:“尊主,前面杂货铺。” 亘天循声看去,杂货铺前一个眉正目明的小男孩正抬头看着天中的眉月。他身后的大人正在挑选杂货铺中的货物。 亘天心道,是他了!收起右掌中的红光,简单施了个法咒在那个男孩身上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4 ,那男孩目光一滞,径自向街对面的小弄堂走去。因街上人流如注,熙熙攘攘,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在远离闹市的黑暗一角。 亘天这才收回法术,止住了孩子木然的脚步。 那孩子这才清醒过来,刚想惊呼救命,却被亘天右手掌心宛如若木花盛放的光芒吸引了。 亘天蹲下身,用温和的口吻问道:“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云涵。这个是什么?”小云涵似乎特别喜欢他掌中的流光,似乎也不怎么害怕了。 亘天嘴角微微一翘,道:“你喜欢它?” “嗯,真美!比城外的若木花都好看。”红光莹莹地映照着他那张天真可爱的小脸。 亘天道:“它是属于你的。” “我的?你是说要把这个东西送给我?”小云涵简直喜出望外,然而他又马上噘了噘嘴,道,“可是它只是一团光,我拿不了。” 亘天道:“别担心。你把右手伸出来,闭上眼。” 当火萤毫无犹豫地将那魔阵解除时,那双紫瞳微微一缩,同时在他的背后传来一个低沉中带着惊异的声音:“尊主!”后面的话显然被那突然抬起的几根玉指给压下去了。 当他看到火萤顺势扑在云涵怀抱的时候,高峻秀美的鼻梁之上的紫瞳微露得意之色。他毫无血色的手拂过浮世晶石,锡石托盘上的晶石顿时如灯盏熄灭,光影消弭,现在它像是一块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山石,毫无过人之处。 “虽然赤影魔选择了炎云城主的身体作为筑基之体,但是还需经过刻骨的爱与恨才能唤醒他的力量,他体内的血魂已经过切骨的仇恨的洗练,现在只需铭心的情爱的锤炼。”一顿,魔尊薄如刀片的紫唇又飘出两个字:“戮岫!” “属下在!”一直站在魔尊背后的戮岫恭敬地应道。 魔尊缓缓转过身,将右手掌向戮岫摊开,一颗流光四溢的珠子安静地躺在他苍白如雪的掌心。 “魔灵珠!”戮岫惊道。他还想询问,但是理智告诉他不能多嘴。于是那些话在舌尖打了个转又咽回去了。 魔尊的嘴角微微一挑,道:“聆夜虽然被赐死了,他的魂魄可没有死,本尊可是想尽一切办法才在他的万年之魂里找到这段炼制魔灵珠的记忆。”他的目光冷峻,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你可知十年前,本尊为何故意让异族盗走那枚夜聆亲手配制的魔灵珠?” “属下不知。”他的确不知,他虽是魔族最信任的左法司,处处委以重任,然而他是个谨慎、内敛、稳重的魔,魔尊不说的,他从来不会多嘴。他只会听命行事,即便当初魔尊下令让他杀了他的同胞兄弟聆夜,他也没有眨一下眼睛。 “聆夜在他的魔灵珠里多加了一样‘月霜花之蕊’。‘月霜花’乃天界之物,但凡天界之人,谈‘花’色变,指的就是这种‘月霜花’。传说万年之前,天帝为了惩罚逆天之神绮歌,将月霜花种在他的血脉之中,囚在枯云崖,每到满月时分,月霜花就会穿透他的肌肤开出体外,满身都是,白艳艳一片,甚是凄惨。当圆月西沉,月霜花就此枯死,而枯死的月霜花带着某种神奇的药效,在之后漫长的三十天里可以慢慢将那些撕裂的皮肉治愈,而月霜花经由满月光华的滋养,花根则再度在血脉中结子,只要圆月升起,又是一次割肉断骨般的折磨。如此轮回,直到他魂魄湮灭之时。” 戮岫已听得脸色苍白,额角直冒冷汗。 “虽然这月霜花有疗伤生肉之功效,但是它的花蕊却是剧毒无比的噬魂之物,每月只开放一夜的月霜花慢慢地吞噬着绮天的魂魄,而他自己却毫无知觉,直至烟消云散。这聆夜在‘魔灵珠’上加了‘月霜花’,其心可诛,你也不必对此再耿耿于怀。十年前,异族入我日息,盗取魔灵珠,正中本尊下怀,不过这异尊谨小慎微,居然找了个替死鬼。”魔尊的紫瞳在魔灵珠的光芒下流照得更加深邃,嘴角划过一丝轻蔑地冷笑。 “戮岫,带着它,七星阵再也无法遏制你的法力了。” “是!”即便这颗魔灵珠里也有“月霜花之蕊”,他也会唯命是从。 “去吧!不要忘了本尊交代的事。”一抹奇特的弧度划过魔尊的嘴角。 “是!” “等等。”迟疑了片刻,缓缓道,“让离华来承乌殿,就说本尊……请他。” “是!” 戮岫出去之后,魔尊亘天缓步走向殿宇的东南角。 承乌殿在整座震天宇的东部一角,是魔尊平时最喜欢呆的地方,除了戮岫,再无外人进来过。殿宇内的陈设十分简单,除了四角安静地矗立着几盏魔族特制的落地灯台,北边的石壁上是一排空空如也的壁龛,从那里走下几级台阶,便可到那块现在已经毫无生机的晶石前,再向东南走几步,便可看到一架并不起眼、色泽古朴、温润素雅的瑶琴,在这个沉闷的殿宇内自成格调。 魔尊的手指轻轻抚过琴身上一排小小的刻字——“情深不能寿,惊却琼台梦。”视线虽未落在承乌殿的任何一处,却已渐渐柔软。 记忆中的他总是一身翩翩白裳,在冷寂如冬的天界梨园里轻抚这把瑶琴。自被贬黜仙籍,这样的画面,他也只能通过浮世晶石的幻世之象中才能看到。 须臾之后,进来的还是戮岫,他也不开口,只是侍立在侧。 “他这个坠入魔道的神到底凭什么在本尊面前拿腔作势!”语气寒如冰魄。 “离华君上让属下给尊主带来一句话。” “不必说了。”魔尊冷笑道,“你先下去吧!” 登仙台,魔界的最高处。 魔尊亘天远远看到登仙台上一个孤独却不忧伤的白影,犹如从三千浮云中遗落的一朵。 魔尊的步履渐缓,十二年前,他第一次出现在这的时候—— “你终于还是来了。” 眼前的男子清泠若一枝出水之白莲,如雕似琢,尘埃不染,惊艳神域仙界。与这片放眼望去红黑色一片的岭谷山川格格不入。 这个太初天尊之九子,因为有个貌美胜仙的人族母妃月霓自小并不受人待见,而他母亲月霓更是处处受到排挤,除了清华宫的柏琴上仙,几乎诸宫各室的神女仙妃都想置她于死地。母子二人所住的月庆宫除了天尊极其偶尔来看望一次,柏琴上仙算是常客了。柏琴常常会给他们母子带来天界的奇闻趣事,月霓也经常给她讲九州的种种逸闻乐谈,二人朝夕相处,情同姐妹。柏琴无子,特别疼爱离华,离华自然也很喜欢柏琴上仙。 当时月庆宫毗邻梨园,梨园里种着一大片的梨花树,只要这梨花一开,在月庆宫的仙阁上,放眼望去都是白茫茫一片,仙风香雾迷离其间,果然是天界仙境。许是这月霓看得痴迷了,抱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5 着手中的刚出生的孩子,便喃喃喊了几声“离华”。 离离霜雪满枝华,冉冉天风送暗香。 看尽浮生千种花,白头相对莫相忘。 年少的离华也对这片梨花林情有独钟,经常背着母亲偷偷往那梨园里去。 这梨园原归一个璟芸上仙管理,然而几百年前璟芸上仙调离此处,新来梨园种花莳草的是个刚刚得道成仙的小神,名唤凌白。一来二去,离华与这凌白每每赏花品酒,抚琴弄月,谈四海说九域,竟然成了忘年之交。 凌白微微一笑,问道:“你猜这梨园里有多少梨花树?” “这梨花似海,怎能以数相计?” 凌白自哂道:“要不是你这个小屁孩来陪我,我只怕要天天对着这梨花树说话了。” “凌白哥哥不是说这些梨花树中有不少被渡情殇劫失败又不想投胎转世,故而借梨树再修神胎仙体的魂魄所寄,有知有觉的吗?” “是,可是他们不会说话。” “那么这梨花林到底有多少梨花树?” “九千九百九十九株,一株不多,一株不少。” “我觉得这里只有一株梨树。” “哦,为何?” “凌白哥哥仙姿俊逸,貌若梨花,所以,在我眼里,只有你这株才入我法眼。” “人小嘴甜!”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凌白的脸颊竟微泛霞红。 然而好景不长,在离华十二岁时,母妃被人陷害致死,天尊因怜其少,将他过继给了柏琴上仙。清华宫离梨园较远,且柏琴怕其在外也受人陷害,日日不离其左右,亲自教授书画、棋艺、琴法、天庭礼法制度等。自此之后,离华就再也没去过梨园。日子倏忽而逝,转眼离华长大成人,他虽然从小沐浴在柏琴上仙无微不至的母爱中长大。那日,若不是清华宫常客喻汐神君偷偷告知母妃是被人陷害,他还一直蒙在鼓里。 他决定要洗清母亲月霓当年的冤情。 他不想让柏琴上仙再为他操心。 于是,他想到了他,他肯定可以帮他。 长大后的离华,遗传了母亲月霓令人羡慕嫉妒恨的美貌,也遗传了太初天尊松风徐引的气质,从梨花下走来,令日月失色。 梨花树下,仙石桌前,离华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在他面前,离华从来都不会遮遮掩掩,即便分开了八年,他相信他跟他之间依然情谊笃厚,历久弥坚。 当夜,二人便偷偷潜进了五雷院翻阅当年判处月霓的记录,却被五雷使君逮了个正着。天尊听闻此事,极为震怒,对于五雷使君的判词“将凌白贬为凡人,转世历劫千年,将离华终身囚禁梨园,任何神仙不得接近梨园”也不打算申辩。也就在审判当日,如初见天日般,诸仙众神目睹天尊九子的丰神俊貌后,纷纷叹其“词不穷其美,美越物外;语不尽其情,情纵万古”。 “为何只有九千九百九十八棵梨树?”当离华沿着凌白的足迹走了一圈梨园,喃喃道。 当他走到他们经常坐对相视而笑的石桌前的时候,才发现这里少了一株梨花树,就是在这里,他和凌白一起商讨了为母妃昭雪的计策。离华似乎明白了什么,是这株梨树出卖了凌白,赶在他们之前向五雷使君禀明了一切,可是他如何通知使君,最主要的是他为何要这样做? ——直到后来,离华从这棵梨树口中证实了他所猜想得一切。而当他追问原因的时候,却让离华怎么也恨不起来。 ——当二十岁的离华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了自己想要什么。 ——他无法忍受凌白与离华之间的亲密无间,而他却是连句话都不能说的梨花树,于是为了他们天人永隔,他便做了这一切。 他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天帝深究此事,当然不是他母妃含冤而死这件事,而是这棵梨树未修满九千九百九十九年却不知被谁擅赋神体仙胎,一怒之下,将他打入欲魔之道,永世不得返回天界。(暂按拙笔不谈。) 话说,虽然经过了千年,离华还是忘不了凌白,于是他自请天尊将他打入欲魔之界。他没有选择人族的轮回转世,是因为怕忘了他。 “是,但是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你。”声线富有特色和感染力,仿佛一缕和煦的春风。 魔尊亘天的嘴角一抹冷笑。这是他早就意料到的,只是他猜不透他为何来这里。 “听说从这里看便可以看到天外之天,大概那片天便属于人族九州的吧!不知道他过得如何。”离华淡若青云的谈吐犹如出水之清莲。 “他已经轮回千年了,只怕他早就忘了你了。” “忘川水忘川,奈何桥奈何?我相信总有一些东西即便轮回万世,也会一直深植在灵魂之中。他,一定在等我。” “既然你这么忘不了他,那你来魔界做什么?”亘天的紫瞳里闪烁着飞霜荡雪的寒意。 “你不是想屠戮九州吗?我是来阻止你的。”离华声如温玉,转过身,目光琉璃般通透澄澈。 没有弑杀之念的魔,眼睛是海蓝色的明澈,如他眉心的魔印泛着崇明的蓝光。 ——这是十二年前离华初次来到魔界,二人见面时的情景。 思及此,魔尊皱了皱眉,疾步走上登仙台。 未等亘天开口,离华淡淡问道:“听说尊主派人去了九州?” “本尊也不想瞒你,本尊倒要看看你这个天界上神是如何阻止本尊逐鹿九州的。”挑衅的味道。 “你以为抽取聆夜的记忆,制作魔灵珠就可以在人界九州为所欲为了?” “如何不可!” “难道你没有在聆夜的记忆里翻阅出魔灵珠的弊害之处?” 亘天翻阅到魔灵珠的功效已经喜不自胜了,怎么可能会想到去查看它的弊害,就连那个“月霜花之蕊”,他也是无意间看到的。 “亘天,你已经贵为魔界至尊,为何执意要违反天道,作乱地界?” “天道?何为天道?在这地界本尊就是天道!那些天神天尊高高在上,从来都不把魔族放在眼里,本尊倒要看看等本尊一统地界,他们能奈我何?”紫瞳寒如剑芒。 “亘天!” “你不必劝说了!别忘了,你现在也是魔,和我一样是魔,你该服从于我!”魔尊亘天向前几步,几乎贴近离华的脸,用那双邪恶的紫瞳霸气地逼视着那双湛蓝如海的眼睛,仿佛想就此点燃离华的弑杀之念。 离华并没有退避,他湛蓝色的灵魂在这片邪魅的紫光中熠熠生辉。 对峙片刻,魔尊亘天突然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他再一次确定,不管在离华的眼里还是心里,都没有他! 然而他是不会放弃。 第32章 司空叶的死 恢弘气派的日月阁正殿内,风天禄焦躁得犹如一只困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6 兽般来回踱步,在他手里紧攥着的是一封来自凌蓉的羽书,羽上的内容是: 少主于昨日寅时失踪于北都梨园。 陆一明道:“少主失踪,难道云涵也失踪了不成?少主自小都不离云涵左右,阁主可以先派凌蓉找到云涵,那少主的下落也自然明了。” “我担心的是冰雪灵珠,灵珠昨天已在灵州一带。这次风慕胆敢背着我们独自去了冰雪岛,我怕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阁主,你无需多虑,你可还记得十三年前,为什么收那孩子为义子?” 风天禄的耳边似乎又想起了一阵琉璃钟声,他的目光陡然间穿越密不透风的四壁,来到那云雾缭绕,玉树掩映,仙草飘摇的阁门前。 日月阁,凡夫俗子无缘得寻,但凡来者,必定仙胎神骨,冰魂素魄,所以当阁门前的琉璃钟响起的时候,阁门前总会聚集一些想满足好奇心的人。 让众人大吃一惊的是,这次叩响琉璃钟的一个小男孩,那小孩站在人群中,目若寒冰,以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注视着“日月阁”的鎏金匾额,一动不动,恍若隔着一个时空。 众人的窃窃私语随着阁主风天禄的现身而停止,在男孩与风天禄对视的一刹那,天风激起碧树的飒飒之声,以及日移云影的光陆之变都瞬息止住。 陆一明的目光也陡然不测。 此刻,这二人心里只有一个声音——这孩子命犯双花。 他正是风天禄苦苦寻找的人。 风天禄的心绪稍定,道:“可是现在异族耽耽虎视,若让他们抢得先机,只怕后果不堪设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先下手为强,既然云涵就是炎云城主,那赤炎精魂也必定在他身上,只有二物得手,这是阴阳结最有一丝希望。” “阁主,这件事交由我去办吧!” “还有一事要待查明。” “何事?” “当年因为风慕年纪尚小,再加上他命犯双花,我们并没有追查他的出生来历,便收入阁中,实乃大忌,关于他的来历也需好好追查一番。。” “阁主放心,这件事我也会一并办妥。” 马车驶过一段车辙凌乱的泥地,显然昨夜的暴雨也袭击了这一带。车身晃荡着,让林映雪几乎无法坐稳,所幸这段路极短,马车立刻转入大道奔驰起来。 风慕坐在车厢内部的绣云锦垫上,背靠用软皮包就的车厢壁上,依然昏迷不醒,林映岚坐定之后,环视了这车厢陈饰,材质为紫檀木,雕花镂窗,巧夺天工,所费不赀。真不知这是哪家豪门贵户的马车。 她又靠近面无血色的风慕,将手放虚放在他的额角,闭目运气,风慕周身渐渐气韵缭绕,约莫一盏茶之后,林映雪睁开眼,见风慕面色略有好转,微微一笑,将一边的金绒丝薄毯披在他身上。 转过脸对着绣窗,兀自沉思起来。昨夜到济世医馆告诉她风慕消息的,到底是什么人?出于何种目的?如今阴阳将至,九州人族虽还不知阴阳之体与命格错离的事,但一种紧张的危机感却已密布各处,也许只有当日月阁向四海九州宣布此劫已渡,才能平息九域上空无形的压力吧? 绣窗上水绿色纱帏薄如蝉翼,随意轻垂,隐约浮现窗外飞掠而过的树影,飘漾的纱帏时不时送来吹面不寒的杨柳风,让人双目迷离,昏昏欲眠。 忽然,林映岚突然一个激灵,伸手往那纱帏上一摸,指肚上一抹细细密密的绿色粉末,浮神散!这纱帏上的每个细密的缝隙里,被巧妙地塞着肉眼几不可辨的浮神散。 林映岚念动身起,左扑右颠,两下就把纱帏扯得干干净净往窗外扔去,正在叱问那车夫,却觉马车骤然停住,使得她稳不住身子,直往那木门冲跌出去。林映雪本能的伸出双手撑住门板,同时又觉背后一股重力压来,风慕整个身子已重重摔在自己后背,在这千钧一发,要不是林映岚眼疾手快,暗运真元,怕是连同风弈已破门跌出车厢之外。在七星宿之下,她也只能用素日里风慕教给她的人族调运真元之法,与一些简单的法术。 惊魂甫定,却见车门被打开,那车夫以兰花指掩嘴,笑着向林映岚伸出右手,道:“林姑娘,没摔坏吧!” “你到底是什么人?”林映雪冷道。 “林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呀,你可还记得三年前,有个脸上全是麻子的妇人上济世医馆求诊。”那车夫阴阴一笑,道,“最后麻子没看好,倒是姑娘先被吓晕了。” “是你?你就是那个妇人?等我醒来的时候,你却已经不在了,问了馆里的人都说既没看见你进来,也没看到你出门去,我还以为自己恍神做梦了。”林映岚目光又陡然凝聚在他脸上,道,“原来你早有所谋,你到底是什么怪物!” “林姑娘,这是什么话。我可是云小弟的朋友司空叶。”司空叶嘿嘿一笑。 “云涵?”林映岚心下一怔,道,“你们是朋友?” “要不然,我又何必千里迢迢连夜赶去贵馆通知你前来搭救风慕公子。”那司空叶原本听从异尊安排,一直监视着日月阁,却见凌蓉从日月阁后山偷偷御风向北,便料到她是来找风弈,于是就先他一步来到北都,与云涵、风弈一番花下饮酒,假装辞别之后,又回到客栈内等待凌蓉到来。果真那凌蓉带来冰雪灵珠的消息,怕风弈捷足先登,便抢先一步赶来潞州,引来林映雪,本想以林映雪要挟风慕,哪知风慕已半死不活,便只好想了这个计策将他们骗到荒无人烟之处,人不知鬼不觉地取走冰雪灵珠,只是这女子细致入微,竟然连那浮神散也让她发现了,所以只能杀她灭口了。 也不知这司空叶说的是真是假。林映岚正在踌躇不决,却觉喉间猝然出现的带着死亡的恐怖冷意又突然消退。 当司空叶突然幻出的“望幽斩”正要舔舐到皮肉之时,一股殷红色的气劲迎面袭来,将他连刀带人击起,让司空叶惊惧的是,在那股力量袭来之前他竟然毫无感觉。来者是人?是妖?是魔?除了人族,还有谁能在七星宿的控制下迸发出这么强大的力量——不对,这不是法术——竟然连这普通的一击都承受不住了吗?自从那夜在仙林小筑袭击风弈云涵之后,每每运气都感到真元四处散乱,无法凝聚,他也怕了,虽然这次劫取冰雪灵珠是异尊交给他的任务,但是他早就听说过冰雪灵珠的功效,已对它起了贪念。 林映岚已被这忽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跌倒在背后的风慕身上。 司空叶双脚在马背上连退几步,最后一脚蹬在马头,双臂展开,借力凌空腾起,却见车厢之顶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妖艳妩媚的红衣女子,刚刚袭击司空叶的那条红绫已缠绕在右手臂上,正侧过脸轻蔑地冷笑,冷笑中又带着些许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7 娇媚。一身红艳艳的轻裳在阳光下似乎要将周围的一切点燃似的。 司空叶在马前落定,道:“青丘火狐血魅果然名不虚传!在七星宿之下竟然还能施展如此强大的法力。”血魅那一招根本未用法力,只是一股纯粹的气劲。 十年前,他遵照异尊之命,先是与大哥霍雷、三弟朱奔一起潜入魔族盗得魔灵珠之后,异尊对他青眼有加,将魔灵珠赐他,并亲手以“紫泰冥功”相授,不但法力日益精进,而且地位也与日俱增。 后来又奉命假扮魔族,火烧炎云城,试图逼出赤炎精魂。混乱之中,他发现洛长洵带着一个小孩逃跑,他并没有截杀,不仅因为他曾在半年前救过自己一命,而且他知道他是炎云城主最信任的人,他身边所携带的定是炎云城后人,异尊的命令——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杀的。只是后来他在潞州发现了洛长洵,而那个小孩却不见了。直至三年前,云涵出现,他一直蛰伏潞州,缘根索线,怀疑云涵便是炎云城后人,后来他觉察这位城主频频进出的济世医馆似乎也是卧虎藏龙之地,于是一直暗中调查,果然妖族也在蓄意接近这位炎云城主,他料定这些妖族定然也是为了赤炎精魂。但是后来发现事情并不是那么回事。 “莫不是司至上眼花不成?这七星宿之下,除了人族,谁还能施展什么强大的法术?也就一些绣花雕虫的小法术而已。想不到司至上对冰雪灵珠也如此感兴趣?”血魅撩起她柔若无骨的左臂,接住一片飞旋而下的树叶,眼中掠过一丝恶毒的笑意,柔声道。 “九州早就有冰雪灵珠这一传闻,却从未有人见过这个东西。本以为只是个传说,哪知道这日月阁的人居然如此有能耐,果真寻得灵珠。红狐姐姐应该也知道我们异族的魂魄本就残缺,极易消散,听说这冰雪灵珠是至阴之物,不仅可以固神补气,还可以增加真元修为。您说,这么好的东西谁不想要呢!不过让小弟想不通的是,这风慕明明是一只狐狸,这风天禄怎会一直没有发现?”司空叶那声“姐姐”可喊得又顺口又亲切,然而眼睛却紧盯着血魅,试图从她脸上搜寻些他欲要知道的答案,然而血魅只是望着前方冷笑。 “司至上,听我一句劝,把你刚才说的话咽回肚里去,不然你会死得很惨。”如果他已经知道风慕是她特意安插在风天禄身边的复仇工具,只怕今日就得灭了他的口,然而如果这件事已经泄漏,杀了他非但不能解决问题,而且会使事情僵化。 司空叶当然知道她指的是哪句话,他成功了,这不仅是她的软肋,还是她的要害,兰花指撩了撩额前的一缕头发,眼角微微一挑,道:“不过可惜现在这灵珠一分为二都不能解决问题。小弟听说这日月阁风阁主也对这灵珠汲汲以求。” “你知道的倒不少!” “小弟从来不好打听别人私事,小弟关心的只是冰雪灵珠。小弟知道,红狐姐姐的目的并不是灵珠,烦请您将这灵珠让给小弟,待小弟回复异尊之后,定会登门拜谢。”司空叶嘴上这样说着,脸色却越来越那看了。他断定以他现在的真元力已经无法对抗眼前这只千年老妖,令他怵栗的是,他明显感觉到体内的真元气在不可遏止的从腹脐处流失,而且越来越快。更令他胆寒的是,仿佛有什么力量正在吸噬他的魂魄。 血魅不置可否,在司空叶说这些话的时候,站在车厢顶部的她一直盯着前方更高更远的地方,以她敏锐的目力早就发现一个越来越大的黑点向这个方向过来,现在她可以确定那不是一只黑鸟,正在她怀疑是不是御风而行的日月阁之人时,那个黑影蓦然消失了。 就在这瞬息之间,却见那司空叶像被什么钳制住了一般,面容扭曲起来,最后化作一团恶气被一阵风吹散了,从那件干净的布袍里滚出一粒已经发黑的魔灵珠,和那柄奇特的“望幽斩”——剑柄处反射着熠熠的日光,竟似女子所用的铜镜。 这是股令她都恐惧的力量,计不旋踵,翻手结印,一个遁形门赫然在地。火狐血魅腾跃而下,左右挟住已经吓得不能动弹的林映岚与尚未苏醒过来的风慕,消失在遁形门中。 第33章 幻影2 火萤听说云涵要去炎云城,便打定主意要跟着他。在日息山上和众姐妹生活了三百年,被魔尊点化成形之后一直在炼妖洞学习煞血魔罗阵,接着就被魔尊送到这里布阵网罗魂魄。每天待在这死气沉沉的阵法之中,连个说话的都没有,这样的妖生简直无聊透顶。这炎云城的若木林每当六月就会开花,花硕如碗,红蕊吐火,远远望去,犹如红云落霞,十分好看,她早就想去若木林中好好看看。 “不过,炎云城十年前就消失了。”火萤道。 “是的,十年前,魔族越界,是魔尊亘天杀了云氏一族,毁了炎云城。”那铭骨的仇恨再一次像电流击穿他的心,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没有跟幻影联手。 “不可能,不可能!”火萤摆摆手,一脸不信,道,“魔尊虽然孤僻傲慢,不近人情,不过我觉得他不可能会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你很了解他吗?你忘了是谁叫你在这荒郊野岭布设魔阵,取人魂魄。”云涵目光一冷。 触碰到这样的目光,火萤只觉心中一颤,道:“云哥哥,你自己都说是荒郊野岭了,这里除了花花草草,就是飞禽走兽。我觉得魔尊根本不是叫我来捉人的七魂六魄,而是让我来做孤魂野鬼的。你想想,我在这里等了整整一年,不要说人,鬼都没见一个。真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我的阵法之中。” 这火萤说得没错,那布阵的地方处于九州西北之地,地势险恶,土地贫瘠,气候干燥,唯见起伏不尽的群山绵延,根本不是人族蔓延生息的首选之地。他要是不御风而行,看到脚底下有类似村落的星星点点,也不会在此驻足。那么魔尊为何要让她在这样一个地方布阵采集魂魄,难道采集魂魄只是幌子? 火萤见他发愣,伸手在云涵眼前晃了两下,道:“云哥哥,魔阵被我毁了,要在同一个地方重新布阵需要十年的间隔,魔尊要是知道我偷懒了十年,肯定会把我打回原形的,况且我也不想为魔尊猎取那些无辜的魂魄,你带我一起去炎云城好不好?”说着,故意扑闪了两下蝶翼似的长睫毛,眼巴巴地等待云涵地应肯。 这小妖一脸诚挚,并不像是装出来的,或许我的一念便决定了她的生死,她既可以为了我把魔阵毁了,那我便也还她一个人情,等过几天再把她送去天曲山修仙,便也是一桩美事。 想到这里,他眉眼一抬,一把搂住火萤的腰,凌风而起,惊得她赶紧搂紧了云涵的腰。 倏忽之间,已入云霄。由于御风心术的作用,云涵的背上已幻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8 生出一双透明泛着白光的翅膀。 想不到越往高处,风越轻。软绵绵凉丝丝的云轻轻擦着火萤的脸。 “哇,云哥哥,难道你是云变的?” 云涵一怔,不觉又想起了他携着他御风北上的情景。 “我现在知道你为何姓风了。”适应了高空状态之后,云涵已松开了一只手,作飞翔的姿态,侧过脸看了风弈一眼,笑道。 “哦!”风弈淡淡的一笑。 “你看,风在你的脚下都变得那么听话,你该不会是风变的吧?”云涵自顾自地解释道。 “这个是‘御风术’。” “那有没有‘御雨术’、‘御光术’什么的呢?对了,‘御云术’有没有?听说天界众神都是御云而行,真是帅呆了。”正在痴想之中,突觉腰间一松,原来风弈已放开那只环在他腰际的手,吓得云涵赶紧抱住他的腰,喊道,“喂喂,你把我带到这么高,可要负责到底。我说骑马吧,虽然慢,至少安全。” 风弈目视前方,并没有回答他的话,然而他的眼角微微弯了弯,似乎在笑。 想到这里,云涵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 其实那夜,风弈在云涵的房门口徘徊踌躇再三,终于还是决定不去打扰他。如果当时他决定敲门,也定然得不到云涵的回应了,因早已他不告而别追随幻影去了城外。 当他再度回到自己房中的时候,却见窗边冷冷的月光中站着一个人,墨发无风自扬。因为背对着月光,所以无法辨别对方的脸。 “你是何人?”风弈冷道。 “凌白神君。”来者一字一顿,含着一丝轻蔑、一丝玩味,并不像是回答他的话。 “凌白神君?你是神?”风弈微微诧异。 那人阴恻恻地冷笑一声,把一扬手,一道紫光细如灵蛇般从他掌心窜出,击向风弈的中门。 屋宇逼仄,风弈只得曲背仰天,向左旋身而过。那紫光没有击中风弈便凭空消失,并未击毁屋内物件,这是魔族的“腾龙游气”之法。对方额眉之处的魔印紫光流离,印证着风弈的猜测。未等他惊定息喘,对方已经再度出手,四道紫光分别从风弈的上下左右同时袭来,风弈避无可避,手中的抹雪剑龙吟虎啸,已幻化出无数雪花,凝成一道屏障,护住周身。 四道紫光被抹雪剑的剑气搅和成游离破碎之气,对方一声冷笑,右掌前引,欺身逼来。 客房狭隘,两人本就在就在咫尺之间,这股强大的气劲却令风弈再无处遁逃,抹雪剑应声落地。 抹雪剑的白光瞬间照彻整个屋子—— 白。 毫无杂质的白。无声无息的白。 令人胆颤的白。时间和空间仿佛在此消失。 然而这种孤冷绝望的白是个囚笼。 风弈闭着眼一动不动地躺着,清冽的白光映照在风弈那张犹如白莲般毫无血色的脸上。 六月若木花似海,光华拂远空。 炎云城夜明如昼,泛水上星舟。 九州之人族,几乎无人不知日落之处的若木林,以及若木林中的炎云城。这座已有上千年历史的城池,是一座石城,由云岩石建成,这云岩石不仅风雨不蚀,而且刀剑不入。这里不仅居住着守护结界的云氏一族,还有从四方慕名而来的异乡之士,大都为了一睹传说中形似焰火、夜放奇光的若木花。据说每年六月,是若木花开的季节,此花一开,远拂金乌,三月不败,远远望去,漫天绯红,若余霞成绮,如火云织锦,瑰丽无比。每当这个时候,炎云城内夜不烛照,笙歌夜舞,万人同欢。炎云城虽处极西之地,然而此地日照时间长,又有一条永不枯竭的若河萦绕其间,河中的炎云石更被九州人士视为奇珍异宝,如此种种,都让这些远道而来的人恋恋不去,最后就在这神奇、富足、安康的炎云城里久居下来,世世代代、福祚绵长。 然而现在并不是六月。 更何况如今的炎云城只是残垣断壁,荒芜一片。让人空生丁令威化鹤之叹。 这当儿半个月亮刚刚从东方吐出微光,偌大的若木林静悄悄一片。 “云哥哥,我怎么觉得这里阴森森的。”火萤跟在云涵身后瑟缩着身子,颤声问道。 “真想不到,你这小妖居然怕黑。” “谁说我怕黑,我只是提醒你小心为上,不然连进入别人的阵法之中都还不知道。”火萤哼了一声,气呼呼道。然后又一把拽住云涵的衣服道:“云哥哥,你看这若木林遮天蔽日,黑黢黢一片,连风都吹不进来,我敏锐的鼻子已经告诉我,这可是绝佳的布阵之所。” 说起这阵法,云涵不由得自嘲起来,铁甲行阵,煞血魔罗阵,当真是人生无处不是阵,出了一阵又一阵。 “你还会什么阵法?” “虽然魔尊只教了我这种阵法,但是我在魔族的‘缥缃界’待了十来年,偷看了很多关于三界之内奇门异阵的书籍,加上本姑娘聪颖丽质,要说布阵破阵之法,已难不倒本姑娘了。” “这魔尊用了十年的时间教你这个阵法,当真只是要你收集人族魂魄?”云涵突然脚步一顿,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炎云城覆灭前后发生,这也太凑巧了吧,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阴谋,为了赤炎精魂? “火萤。” “嗯。” “你觉得魔尊是个什么样的魔?” “高高在上,冷酷无情,反正我不喜欢他这样的魔,我喜欢云哥哥。”火萤痴痴一笑,又突然顿住,睁大眼睛盯着一棵奇怪的树影,失声道,“咦,云哥哥,这个地方是不是我们刚才走过?” “你放心,这是唯一一条通向炎云城的路。虽然十年没来了,但是我闭着眼都不会迷路……”还未说完,却听火萤一声尖叫。 云涵猝然转身,见火萤双手捂着眼睛,两脚在地上乱蹬。云涵迅速向四周环顾,凄清的月光下,若木林阒然一片,并无异样。于是摇了摇头,一把将火萤的手给掰下来,道:“这魔尊到底瞎了哪知眼睛竟会选你。” “刚刚……我真的看到那边有个黑色的影子飘过去。”火萤手指右方,张望了下,委屈道。 “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日息夜行的涅血藤妖。”云涵一把拉住她的手,向前走去。 不知怎地,火萤并不开口辩驳,她低下头去看着那只被云涵握着的手。她感到那只握紧她的手似乎拥有一股强大的魔力,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她的每一根血管里穿梭,最后汇聚在心脏,在那里激起一阵有节奏韵律的跃动,她又感到两颊如灼,一种近乎窒息的感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火萤嗫嚅道:“云哥哥,我喜欢你。” 云涵并没有听清火萤这句含糊不清的话,他松开了手,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火萤一怔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49 ,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们已经走出了若木林,从这片地势略高的若木林外向前望去,视野突然变得开阔,天中半月光芒朗朗,隔着一条闪着银光的若河,在他们眼前铺展开来的是一幅巨大的死气沉沉的画面,残垣断壁,犬牙交错,一处处倾墙颓屋,犹如一座座坟茔墓冢,一直绵延到空茫无际的天边,夜风中似乎夹着悲戚的呜咽之声。紧接着有一团猛烈的火从那片废墟中腾空跃起,火光漫天,血溅千寻,厮杀声、呼救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铮”的一声,噬魂剑在月夜下赤红如炼,将黑夜撕出一道口子,形如鬼魅,云涵已消失在废墟之中。 火萤大喊一声:“云哥哥!”追了上去。 在他们背后,一个黑影从若木林中出来,听着废墟中疯狂的嘶吼声,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笑。 噬魂剑龙吟虎啸,在风中猎猎生威,被削落的泥石飞溅,在强大的真元力的作用之下,在空中形成一个急速流转的漩涡,而且越聚越密,几乎淹没了处于漩涡中心的自己。 “云哥哥……”火萤远远看着近乎疯癫的云涵眼泪已经簌簌而下。 “轰”一声,一股强大的气劲向四周荡漾开去,气劲所过之处的废墟作短暂地离地之势后,又重重跌落在地,尘土飞扬,震得远处的若木林一阵风起云涌。 被气劲带倒在地的火萤嘴角溢出血丝。 噬魂剑顿然失色,云涵似乎清醒过来了,跃到火萤跟前,扶起她的上身,惊惶地道:“火萤!” “云哥哥,你……没事就好……”火萤笑了笑,就昏了过去。 一阵不疾不徐的掌声在静寂的夜里特别清脆。 噬魂剑再度红如赤焰,从地上弹起,直指来者。 “你一直跟着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我只是在若木林中等你而已。” “哦!”尾音拖起,带着一丝冷笑。 “云城主,刻意埋藏的仇恨就等于在积蓄力量,等爆发的时候,你不仅无知无觉,而且无法控制。那股潜藏的力量随时都会伤及无辜,甚至会夺去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 云涵的目光转移到怀中火萤的脸上,她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噬魂剑渐渐垂落下来,光芒随之敛去。月华如霜。 “作为炎云城的后人,屠魔就是你唯一的使命。” “那我岂不是要先杀了你。” “我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杀了魔尊,但是你不一样,你是炎云城后人,天生的猎魔人。如果你能杀了魔尊,即使我现在立刻在你剑下灰飞烟灭,我也绝不后悔。” 一阵短暂的沉默。 “你可知魔尊为何要杀害我父亲?”幻影将充满仇恨的视线投向日息谷方向,“当年,我父亲聆夜奉魔尊之命配制出一颗能摆脱天阵七星宿的控制的‘魔灵珠’,然而‘魔灵珠’的力量超出我父亲的预计。我父亲怕此珠一出,涂炭生灵,于是当魔尊索要配方时,他宁死不从。魔尊就将他杀害,从他的记忆中提取炼制‘魔灵珠’的配方。虽然这材料极其难寻,制作‘魔灵珠’也绝非易事,不过魔尊的力量和手段绝对超乎我们的想象。无论于私仇而言,还是于你们九州而言,这魔尊是非死不可。”幻影故意在话中用了“我们”二字。 原来这幻影是聆夜的儿子。 云涵没有开口,而他剑眉紧蹙,握紧剑柄指节格格作响,像是极力地忍耐。 幻影知道这些话在他心里起了作用,于是向他迈进一步。眼神亮如鬼魅,俯视半跪在地云涵,道:“如果你信我,我这计划绝对万无一失。” 云涵依然没有开口,目光冷峻,一把将火萤从地上打横抱起,像废墟深处走去。 云涵抱着火萤,身形依然轻捷如燕,纵越在废墟之上。最后他在一座墙角虽已崩塌,但依然矗立不倒的两层楼阁之前停住脚步。惨白的月光下,云涵环顾四望,目及之处,断壁残宇之间,唯独眼前这座较为完整。 略作停顿,飞跃至楼上。 熟悉的门楣犹在,云涵的步履渐显沉重,步入房内,径自走到一张靠近窗子的石榻边,那石榻居然通透无比,光洁如新,与周遭之景格格不入,更奇特的是,当西坠的月光移至案中,那石榻陡然生出白光,照得整个屋子亮堂堂。云涵看清了屋内的一切,除了发黑的云岩石墙壁上苺苔丛生,屋内几乎没有一件完整的家具,横七竖八,乱石碎瓦,堆灰积尘,及膝高的草恣意地生长。 云涵将火萤放在石榻上,替她运气疗伤。奇怪的是火萤并没有他想像中伤的厉害,即使他的“云梦剑诀”还未炉火纯青,这小妖虽已化为人形,却连基本的护身法术都不会,怎就轻易避开了他的“云梦剑诀”第二招“鹏游蝶梦”。难道是幻影救了她。 “早就听说炎云城是由刀剑不侵的云岩石铸就,这块云岩石必是水火不侵、风雨不蚀,既可驱毒避邪,又可助内伤修复的石中之王云磷石吧。”幻影站在门口,他的眉目在石榻发出的光芒中清晰可辨。他的眼里含着不可思议的笑:“这是城主夫人的房间吧。” 云涵看着静静躺着的火萤,不语,然而眉间轻轻抽搐。 “她只是睡着了。”幻影瞥了一眼石榻上的女子,继续说道,“不过火萤姑娘毕竟是魔尊的人,你就不怕是魔尊故意将她安插在你身边?” “与你何干?”云涵终于开口。 “也许十年前在若木林中的小黑屋里,我曾经仇视于你,但是如今我更怜悯于你。”幻影向屋内踱步而来。 “睁开眼看看吧,云城主,在你脚下是屈死的百千亡魂,他们可是日日夜夜都在苦等着你回来为他们一报宿恨。我告诉你,你的仁慈根本感化不了魔尊,只会助长他的魔性。过不了多久,他会违逆天道,长驱九域,屠戮他族。到时候,生灵涂炭,赤血千里,地界就会成为炼狱。” 如果之前云涵对他的话都可以置若罔闻,这些话却像一把利剑劈向岩石,激起了耀目的火花。云涵深深吸了口气,闭上眼,十年前的那场可怕的灾难拧绞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这仇恨早在十年前就根植在他的心底,所有一切都只是一个梦,只有仇恨才是真实的、血淋淋的。抛却仇恨,他做不到! “说吧,你要我怎么做!”云涵胸中万千潮涌,然而声音淡然无际。 幻影的紫瞳深如秋潭,闪过略带得意的诡笑。他将目光转向窗外,半月西沉的远处,黑魆魆的日息谷隐约可见。十几年前的那一幕再度浮现在他眼中—— 七岁的他因为不甘和好奇心驱使,独自偷偷溜到登仙台,听说从那里可以望见天外之天,还可以看到人族九州,他的父亲可是上天入地,无所不到,而他呢,竟然连日息谷都没有离开过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0 。空无一魔的登仙台让小幻影欣喜万分,只是小幻影跂足望断了脖子,都没有看到天外之天。正思索着是否需要凭借登仙台四个角落足有三丈高的模样狰狞、手持兵器的石像弥补下自己的身高时,天空陡然间风云晦暗,狂风大作,紧接着彤云中仿佛裂开了口子似的,一道雪亮的白光天柱直射登仙台,吓得他赶紧躲在其中一尊石像后边。 须臾之后天又恢复的清宁之境。 确定安全之后,小幻影偷偷伸出脑袋向台中张望。 一个人,不对,一个魔? 好像也不对,他这么好看,简直比堪称魔界美魔的魔尊都好看一万倍,而且他眉心的魔印与别的魔不同,散发着淡蓝色的光泽,眼睛也是如湖泊般青蓝,他,他……竟然笑了。 小幻影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目光与他对上了,怯生生地从石像后面慢吞吞地挪移出身子。 他还是在笑,温柔地笑着。 小幻影这才大着胆子问道:“你是神?” 他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 “那你是魔?” 他还是迟疑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而且刚刚我看到你明明是从天上来的。” “我是被天尊贬下魔界的神。我叫离华,小不点,你呢?”离华还是笑着。 “我父亲是魔界左司法聆夜,大家都叫我小影。”小幻影听说是个新来的魔,论资历,自己应该比他老了吧,于是胆儿更大了,完全忘了这里是魔族禁地。 “想不到我初来乍道,第一个见到的魔族竟然会是你这个小不点,难道你是天尊指派给我指点魔族生存之道的精灵?”离华打趣道。 “那是那是!看在天尊的面上,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小幻影拍拍胸脯说道。 正当两人说得带劲,离华瞥见远远的,以魔尊为首的一行人迤逦而来。 离华的脸色微微一变,敏感的小幻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大事不妙,现在再下台肯定被魔尊抓个正着,索性再躲到石像后面吧。就在这里,他听到了魔尊亘天与离华的第一次对话,有不解又有震惊。两年后,当魔尊杀了他父亲的时候,是离华帮助他逃离了日息谷,他还记得离华最后在他右手心画了一个玫瑰色印记:“小影,来,拿着这个。别哭,将来我们还会再见的。” 幻影向云涵摊开掌心,一道红光犹如烈焰瞬间吞没了屋子中的白光。 既然离华是为了阻止魔尊祸乱地界而来,那么他一定会助他一臂之力。 第34章 离华神君 潞州城,笑傲阁门口已聚满了民众,挤挤攘攘。 数十个披麻戴孝的女子,在门口跪成一排,其中一个女子高声哭喊:“求段阁主为民妇做主呀!”其他女子众口附和。 刚挤进来的路人甲问道:“这发生了什么事?” 围观者乙:“听说十几天前,潞州曾发生过一夜七命的恐怖惨案。段阁主曾向潞州百姓保证绝不会再发生此等惨案,可是昨天晚上又死了七个。” 路人甲问道:“为何不找司民府(注:相当于下古时期的官府),来找笑傲阁。” 围观者乙:“那些人死法离奇,都是一剑命中心脏,血枯而亡。你想啊,一把会吸血的剑,这可不是一般兵器所为。这天下闻名的藏兵阁——笑傲阁,自然是脱不了干系。” 围观者丙:“上次是在那个‘胭脂巷’里,早就被司民府查封了。如今却又在‘柔香苑’里,不知道下次会在哪里?” 围观者丁啐了一口,道:“这杀人凶手没找到,光保证顶个屁用!这堂堂笑傲阁说不定是个藏污纳垢的地方。”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有的竟然开始扔石子砸门的,场面一度失控。 “要我说呀,那些人都是死有余辜,谁叫他们寻花问柳,见异思迁。若死的是忠志之士,或许小爷还同情同情,可惜呀,都是些负心汉,负心汉!”声音带着酒气,是从众人的头顶飘来。最后三字竟还带着些许愤懑。 众人一诧,这才发现门前的一棵大树上躺着个醉汉。 正在此时,大门徐徐开启。 当这位银发白须的老者在侍从后面现出身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这位威严中带着几分憔悴的老者,全然不似半个月前的那般神采奕奕,本来充满智慧的额纹间如今只剩下焦虑与疲乏。 未等段天睨发话,树上的醉汉就大声嚷嚷起来:“喂,段老头,我等完中秋,等元宵,等完元宵等清明,等完清明又等中秋,等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又一年,如今你头发白了,我头发也白了,你说你什么时候跟我走?……你看看这些个恶魔,你待他们好,他们却可从没把你当神供奉起来。” 虽然是番醉话,众人还是窃窃私语起来。 “诸位请听老朽一言,从今以后老朽会在潞州各处布阵施法,直至抓住凶手,一定会给各位一个交代。” 为首的女子站起身来,道:“段老阁主,现在潞州人心惶惶,大街小巷甚至流传着妖魔入侵的流言,还请段老阁主为潞州百姓做主。”后面六个女子随声附和。 “各位请放心,老朽一定竭尽所能,杜绝此事再次发生。” 面对年事已高,威仪赫赫的段天睨的恳切之词,众人也不好再为难,三个一堆,两个一伙,交头附耳,相继散去。 一忽儿,只剩下段天睨及其门人数个,和树上的世无解而已。 只见那世无解仰天又是一大口酒,喝得个畅快淋漓,接着呵呵笑出声来,道:“段老头,这回你也无解了吧!那小子可是身负阴阳……哎哟!”醉眼朦胧间,只觉身下一轻,猝然断裂的树枝连带着他直往地上摔去。那世无解本已醉意阑珊,再加上这断枝断得出他意料,又想着保怀中之酒坛,只得任由屁股摔得开花结果。立马从地上跳起,人也清醒了几分,破口大骂:“喂,段无解,你也太恨了吧,居然暗算我!” 段天睨摇头叹息一番,转身离去。 “喂!段无解,喂!你再不理我,就跟我姓。姓云,不对,姓世……”世无解踉跄地跟了上去。 火萤从石榻上醒来的时候已经日照三杆了。阳光从屋顶大大小小的破口处进来,犹如无数把金剑,晨风带着微凉的草木味儿直钻她的鼻子。她起身环顾了下四周,屋内的破败之象一览无余地呈现在她眼前。虽然年代久远,绿苔覆壁,杂草横生,但依然可以看出这个地方经历过焚烧。 这是哪里?正待她从石榻上下来,手边似乎碰到什么东西。 几个色泽诱人的野果。 昨夜昏迷之前的发生的事情从她脑海中闪过。咦,云哥哥人呢? 踩着碎瓦乱石,荒草杂芜,火萤将身子探出爬满青苔的窗口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1 。 这是一座芜城。 虽然阳光充满暖意,虽然遍地葱郁的野草在尽力掩饰它的荒芜,但是它那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死亡的气息依然让火萤心中一阵发怵。 不过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因为她看到了十几丈之外,矗立在这片废墟之上的云涵,他似乎在看着这边,于是,她伸手朝他打招呼,但是并没有得到回应。 “火萤姑娘!”这声音让火萤脊背一凉。 火萤转过身,这是她看到的第三个男子。一身翩翩玄色衣裳,清冷的脸庞仿佛结着冰霜,眉心的魔印隐隐透着肃杀之气。一个念头在她心里闪过,这魔族男子难道都是冰雕雪刻的?幸亏云哥哥不是魔族。 “魔尊的眼力果然不错,火萤姑娘竟然能在这尸横遍野的炎云城睡得如此没心没肺。”是冷嘲加讽刺。 “你,你是谁?”对于这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冒出来的第三者,火萤本能地往墙根挪了挪。 “拿来!” “什么拿来?” “妖丹。” “为什么要给你。” “你不是想跟云城主在一起吗?”幻影冷笑着,目光已经从她脸上移到窗外废墟上一动不动的身影上。 “云城主是谁?你的意思是……?”火萤突然明白一切。 她想起十年前的某一夜,那时她还是日息谷的一根涅血藤,她被姐妹们乱哄哄七嘴八舌的声音吵醒,又瞬间被东边夜空中彻天的红光吸引住了,风中隐约传来一些断断续续的嘶喊声。 “发生了什么事?”火萤扭动着藤身,往聚在一堆的姐妹们中挤了挤。 “炎云城着火了。” “好像是魔族入侵炎云城,看样子,炎云城快完了。” “那么说,高冷无上的魔尊即将一统九州啦?只要一到晚上,我们也可以随时去那景色秀绝的九州逛逛了!” “哇,我听说九州的月亮特别圆,每颗星星都比震宇殿里的骨晶灯还要亮呢!” 不知道为什么,火萤并没有姐妹们那么开心,因为她听得出远处隐约飘来的嘶喊声里充满了恐惧和痛苦。 “怎么样?你是给还是不给?” “凭什么给你,我又不是想跟你在一起。” 幻影冷笑间,右掌带着凌厉之气已向她的丹田之处探出。 就在火萤惊呼的瞬间,云涵已挡在了她前面。火萤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一般抓住云涵的手臂,几乎哭出来:“云哥哥,救我。” “即便她有错,她也是被人利用。她什么都不知道。如果我们要愉快地合作下去,我希望你不要为难她。”云涵的声音温暖而坚决。 火萤的确什么都不知道,她的心就像一朵云,干净的白云,她的眼睛澄澈透明,此刻含着感激的光芒。 云涵轻轻拍了下她的头,道:“火萤,本来我想亲自送你去天曲山修仙,但是如今看来,你要自己一个人去了。我在这里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云哥哥,我不要修什么仙,我要永远陪着你。”火萤微微仰视着云涵的脸,目光中无比恳求。 “火萤姑娘,你最好记住自己是什么身份。”幻影冷道。 火萤也冷冷地回敬了一眼,那眼神几乎在说:“你不也是魔族,你接近云哥哥,可有什么企图?” “云哥哥,我知道十年前这里经历了什么,我也知道你经历了什么,如果你要找魔尊报仇,我来帮你吧!” 听得这番话,云涵和幻影俱是一惊。 “你可是魔尊点化的妖,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幻影这句话是在提醒云涵。 火萤翻手覆于丹田,一颗泛着幽幽绿光的妖丹从她嘴中吐出,悬浮在她掌心,道:“云哥哥,给。虽然我的修为两百年都不到,不过这妖丹毕竟是我的命根,你可要替我好好保管。” 她对于云涵的信任,即使一个旁人都不会无动于衷。云涵并没有去接妖丹,只是冷冷看着幻影,幻影干咳了一下,抖索了一下目光,将视线移向别处,表示“这事我不管了,你看着办。” “火萤。”云涵突然一本正经地看向火萤。 “嗯。” “火萤,你听着,你先将妖丹收回。”未等火萤应答,云涵已催动真元力,绿光明灭之间,妖丹已重返火萤体内。火萤干瞪着眼睛不知是惊是疑。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我不想你有事。”又从火萤发间取下一片红叶,笑道,“如果火萤想以物取信,不如就将这片涅血藤叶留于云哥哥作纪念吧。” 火萤低下头去,已脸若彤云,含糊地说了声:“云哥哥若喜欢就拿去吧。” 云涵又转身对幻影说道,“既然去魔界还需要等六天,我先把火萤送去天曲山,六日后我们在此相见。” “不如一起去。”那日,幻影从折月阁出来之后,又见了司空叶,司空叶将日息谷的地图交给了他,并要他引云涵去炎云城,他觉得只有让他亲眼目睹炎云城的惨状才能激起他心底的怒焰。还对他说这噬魂剑要六日之后才能解封,如果想弑杀魔尊,需待六日之后,于是又淡淡说了一遍,“不如一起去。” 云涵不知他是不放心还是好心相助,反正既已盟约,一起去倒也无要紧关系。 “云哥哥,你真的要送我去天曲山吗?”原来取了片涅血藤叶,是为了打发走自己,火萤清莹秀澈的大眼睛充满了委屈。 “火萤,你擅自破阵的事只怕魔尊现在已经知道了,你回魔界等于自投罗网,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安全的避身之所。天曲山有通天之境,并有天神设的法阵,魔尊再厉害也无法破阵而入。等事情过去了,我就去天曲山找你。现在你就乖乖跟我去天曲山,好吗?”虽然自己差点死在这小妖手里,但是却一点也不怪她,或许是她本真的善良打动了他,也或许是她眉宇之间跃动的某种熟悉的感觉。 “传说那掌门羽曦真人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幻影毫无掩饰言语中的轻嘲之意。 云涵不是不知道,但他不得不去试一试。 魔界。从人界的天空穿界过来的日光拂照着气势恢宏的震天宇,天空湛蓝无际。 承乌殿内。 魔尊亘天久久地凝视着瑶琴上那排小小的刻字——“情深不能寿,惊却琼台梦。”巨大的拱窗外,这拱窗是由透明的气结凝成的屏障,只可从里面看到外面的光景,而无法从外面窥视里面。 他就这样凝视着,忘记了一切。 直到一道日光像一把利剑,不偏不倚地刺在“情”字之上时,魔尊亘天竟然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戮岫!” “属下在。”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不出尊主所料,异尊依旧没有发现那颗魔灵珠的异样,看了尊主的羽信之后,雷霆震怒,将那颗魔灵珠扔进了冰焰窟,企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2 图唤醒冰觉。相信魔灵珠上的‘月霜花之蕊’已经对冰觉起作用了。异族再也掀不起风浪了。” “‘月霜花之蕊’无色无味无形,就连本尊也差点上了聆夜的当,何况那缺魂少魄的异尊。朽腐之气,聚而成形,妄图地界,霍乱于世。异族本就不该存在这地界。虽然这次断了异尊伏宗的左膀右臂,但是他毕竟有万年的法力,加上他已通达无形无相之境,即便将他引出十方洞,借人族的七星宿之力,单凭本尊千年法力,根本无法将他消灭。希望这次本尊绸缪了百年的计划能万无一失。”一顿,又道:“那把噬魂剑现在如何了?” “昨夜又噬七人之血,再过五日便可解封。” “异尊果然有些手段,”一顿,又若有所思地道,“天曲山,炎云城主这是要带那小妖去修仙?” 戮岫嘿然不语,他知道魔尊并不是在问他,他就不能多嘴。 “本尊安排这个局,只是为了让她跟着这位城主,催动他体内的魔欲之力,如果让他见到羽曦真人,岂不是要坏了本尊的大计……你去把那天音宫的天门大阵给本尊破了,本尊要亲自去跟羽曦真人算一笔旧账。” “是。” “下去吧。” 戮岫应承,然而脚步却未挪动半步。 “有什么话尽管说。”魔尊懒懒地将目光投向窗外。 “聆夜之子幻影……” 魔尊冷笑。 戮岫仓皇地低下头去,不再开口。 “戮岫,自本尊上位以来,你一直忠心耿耿,也从来没有提过什么要求。本尊答应你,过去的事情本尊也懒得去追究了,只要他安于己命,本尊也不会为难他的。” “多谢尊主,尊主放心,如果他真威胁到尊主,戮岫会第一个出来杀了他。” 魔尊似乎已不再听他,若有所思地抚着琴身上的那排刻字,又收起右手五指,轻轻扣着那个“情”字,紫瞳深不可测。 与此同时,无色殿里的离华袖动风起,一只破窗而入,严格说是破气屏而入的白羽鸟落在他掌心,他冷静、高贵、睿智的目光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急切问道:“小白,是不是有凌白的消息了?” 那灵鸟似乎听懂了他的话,竟点了点头。 “他在哪里?” 那灵鸟却蔫蔫地垂下脑袋,并未有任何表示。 “难道他出事了?” 小白蓦地挺直脖子,点了点头。 “快,带路,带我去找他。” 可是,那小白却极不配合地垂下脑袋。 “看来那地方不是常人能进去的?” 小白再次点了点头。 “你今天是怎么了,怎就一句话也不说?” “离华君上,小白只是替你不甘。” “哦?”离华饶有兴致地看着它。 “凌白已经不是凌白了,你还对他念念不忘。你以后不要叫我小白了。”说着,灵鸟小白倏地从他掌中飞起来,在玉石桌上的砚台里滚了两滚,气呼呼地道,“以后请叫我小黑。” 离华像是看着一个耍脾气的小孩一样,含笑温柔地看着它。 可是这湿漉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灵鸟小白不禁抖了抖羽毛,玉石桌上那张刚完成的《月下梨花》题诗图,顿时溅上无数点花墨。 虽然画已污浊,然而那首诗却是清晰可辨: 冰轮不解意,犹照离人花。 愿种人间曲,携琴绕碧沙。 离华也不生气,只是打趣道:“看来我那只从天界偷带来的雀羽笔可以束之高阁了,你这身羽毛倒适合做支笔。” “小白错了还不行吗?”灵鸟小白嘟囔着道,“凌白被魔尊关在玄霜之境。” 听到这个消息,一向淡定的冰蓝色双瞳,一下子如风波凌乱。 “玄霜之境,魔尊竟能开启玄霜之境?” 小白重重地点了下头,并担忧地看着离华,怕他做出什么可怕的决定。 “不行,我要去救他。” “离华君上,你答应过我不见凌白的,况且你知道玄霜之境在哪吗?再说了,即便你知道玄霜之境在哪里,你可有办法救他?”灵鸟小白从桌案上掠起,挡住离华的去路。 离华微微一笑,道:“我去找魔尊。” “那也不行,魔尊对你……”小白还是不肯让路。 “对我什么?” “他早就对你有所企图,你去找他不等于正中他下怀吗?” “你这只傻鸟居然也看出来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去见他。”看着离华决绝的眼神,小白像一朵花蔫了脑袋。 不管侍从的阻拦,离华径自走到承乌殿内。 魔尊亘天看着他进来,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深意的笑。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 戮岫见机退出殿外。 而离华的目光却落在窗口的那台瑶琴上。 魔尊的修指拨弄了一下琴弦,那熟悉的声音犹如一阵汹涌的潮水向离华的扑来。 “这台琴你从何而来?”离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很早以前就想物归原主,可惜本尊请不动你。”魔尊冷笑。 离华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是那样的让人看不透,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魔,他的心境到底是什么样的? “如今,你倒是为了他而来了。”魔尊继续冷笑。 “亘天,你应该知道玄霜之境的厉害之处,凌白现在是阴阳之体,授命于天,他若死了,魔族会遭天谴的。” “你担心魔族?哈哈……”魔尊带着讥讽地嘲笑,“也对,你现在也是魔族。可是本尊从来无惧这些,即便搭上整个魔族,我也在所不惜。” “你疯了!”离华终于有些微愠,湛蓝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紫光。 “对,我是疯了,千年前,我就疯了。我想要的,任何人都无法从我手中夺走。” “看来我不该来魔界。”离华淡淡地说道。 “由得你选择吗?”魔尊扬起他锐如剑锋的嘴角,用那双逼人魂魄的紫瞳与离华对视。 魔尊的震怒,反倒让离华更加冷静下来。 “看来,一切错皆在我。”离华说完,留给他一抹决然离去的背影。 魔尊的紫瞳陡然闪过狠戾之光,掌心凝起一团紫焰,将墙角的骨晶灯打碎在地。 第35章 求仙之路 “剑南之地多竹海,青竹又能去妖气,怪不得羽曦真人会选此地为妖族修仙之所。”幻影独自御剑而行,不知是赞叹还是羡慕。 俯瞰着脚下如涛似浪的竹海,不知怎地,幻影这语气在云涵听来竟似出自风弈之口,每每念及他,总有一种想去找他的冲动。是有些日子没有见他了,应该是想他了吧。那样一个孤光高洁、纤尘不染的谪仙,这世上又有哪个男子能配得上他。 也许是这片涤人心扉的清新之绿的力量,让幻影也卸下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3 了脸上的阴霾与咄咄逼人之气。 火萤撇过脸瞧了他一眼,觉得他可爱多了,也不再惧怕他,笑问:“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幻影。”幻影头也不回。 “幻影……那我叫你幻影哥哥吧。”火萤天真地笑道,可是此话一出,火萤就感到自己这张好看的脸似乎要被那两道利剑似的目光刮花了。 云涵笑道:“别怕他,有云哥哥保护你。” “叫他哥哥还不乐意,难道想当弟弟?”火萤嘀咕了一声。 不过这声嘀咕还是被幻影听到了,他凝聚真元,灌注脚下,倏地窜上去,一把将火萤给扯了过来,搂在怀里,把云涵抛在几十丈外了,这突如其来的一抓,一搂,一窜,吓得火萤“啊”的一声大叫起来。 “幻影,你敢动她,我们的盟约也就不必再谈了。”云涵未曾料到他由此一招,也追了上去。 幻影并未理会云涵,在火萤耳边得意低语:“怎么样,小妖,现在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吧。” “你……放开我,云哥哥!”火萤挣扎着,大叫。 幻影嘴角冷笑,果真放开了她。 火萤的脚虽然也踩着剑身,但毕竟悬浮在半空中,左右毫无凭借,一个踉跄,情急之中,又紧转身子抱住了幻影的腰,最要命的是,还将那张好看的脸埋在了他胸口而她又被吓得毫无感觉。 幻影嘴角又浮起一丝更加得意的冷笑,道:“小妖,这可是你自己要抱我的。” 这时,云涵也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幻影的肩,忧切如焚地看着火萤,问道:“火萤 ,你没事吧!” “云哥哥,没事。”火萤委屈地说道。 “来,过来吧,到云哥哥这里来。”云涵向他伸出臂膀。 一阵小小的风波就过去了。 须臾之后,天曲群山已近在咫尺。 “云哥哥,幻影哥哥,你们看!”火萤手指前方,兴奋地叫起来。云涵就喜欢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什么悲伤烦恼,只要风吹一吹,就烟消云散了,多好。 幻影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但是已不是冷笑。 不远处,一座高耸云端的山以擎天之势高出周围的崇山峻岭百万寻,隐约在云雾之后,依稀可见碧树翠竹,白花点映,更有一道瀑布白练般从山峰上流淌而下,从这里便可听到那喧豗激荡的水声。 “这便是天曲山,据说这里有一条通天之路。”幻影对此似乎非常熟悉,并带着耐人寻味的兴致。 “我们就在那山脚下吧。”云涵道。 “山脚?那我们不是要徒步登山?” “你以为呢?求真之路,贵在赤诚,相信羽曦真人,看到你真诚所至,定会为你开金石的。”说话间,三人已至山脚处。 白云生高处,山脚有人家。 在翠竹掩映的不远处,一根高高的旗幡扬起一个“茶”字,是一家用毛竹搭建的简陋茶肆。煮着一壶青竹香茶,蒸着一笼嫩笋包子,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让人垂涎欲滴的喷香味道,只是其间不见半个人影,四下里寂静非常。 “云哥哥,我好饿。你看太阳都快下山了,我们吃点东西,不然我怕我没力气上山。”火萤巴巴看着云涵。 云涵却目光一凌,因为他明显地感觉到背上的噬魂剑警醒似的颤动了一下,然而只是一下。 突然蒸笼后面响起一阵清脆的咳嗽声,接着站起来一个好看的粉衣女子,一只手拿着一把蒲扇,另一手使劲地挥舞掉面前的青烟,看样子十分狼狈。 不过,那女子似乎也感应到几双注视她的眼睛,朝火萤他们宛然而笑,热情地挥手招呼:“各位都是远道而来求仙的吧,来小店喝杯热茶,小店的青竹茶可是遐迩闻名的。” 火萤雀跃几步,已至茶肆前,笑道:“姑娘,给我们来十个包子,一壶青竹茶吧。” “好,先请坐。马上就好。”那女子娴熟地从腰间抽出一块抹布,拭去了桌凳上的几片落竹叶。 三人坐定。 一忽儿,茶已至。 青翠色的茶水从壶嘴汩汩落入青翠色的茶杯中,在这青翠而静谧的竹林间响起一种动听的旋律,一股清泠的竹香迅速腾溢开来。 “想不到这里竟有如此美妙的茶水。”云涵笑道。 那女子又嫣然一笑,目光掠过云涵、幻影,最后落在火萤脸上,笑道:“公子谬赞了。小女子也是借着天时地利之便,精心挑选了些翠嫩的带着朝露的青竹叶泡制的。本是山野粗物,却别有一番滋味。来,姑娘,尝尝。” 火萤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幻影带着几分警惕抱臂而坐,目光四下里逡巡。 “姑娘,这里可是天曲山?”云涵明知故问了一句。 “是呀!这里每天都有些做白日升仙梦的小妖来求真修仙,”那女子带着几分讥讽之态,又瞟了一眼陶醉在茶香中的火萤,道,“我在这里卖茶一百多年,还从未没见个上去后没下来的。” “一百多年?”火萤这才抬起头,好好打量了眼前的女子,柳眉秀眸,唇红齿白,肌肤如玉,墨发间别着一根赤红色的簪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爱美之心妖皆有之。想想自己当初幻人形的时候,还一直担心自己的相貌不敢看水月境中的自己,幸亏魔尊法力高强,眼光也不烂,于是傻傻对着水月境乐了好几天。想到这里,火萤心里笑了笑。 “是呀,我也是被赶下山来的,每天上山一次,求羽曦真人收我为徒,可惜,天音宫门从未为我打开过。我只得在此一边卖茶一边求仙,希望真人有一天能收留我。”那女子悻悻道。 幻影的嘴角挑起一抹奇特地笑。 火萤心中不悲反喜,道:“这么说,求仙无望啰。云哥哥,我可不要一个人在这里卖一百多年的茶。我要陪着你。” “不要那么悲观,说不定,那羽曦真人对你青眼有加。”云涵摸了摸火萤的头,笑着安慰道。云涵刚抬眼,却发现正对面的另一张桌子前,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面容清癯冷峻,身材颀长如玉树的男子,一身青色的衣裳,几乎给人一种是翠竹化身的错觉。 只听见他目不斜视,手指捏起桌上的一片落竹叶,淡淡地道:“姑娘,请上茶。” 那粉衣女子莞尔笑道:“一向听说青丘狐族自命清高,想不到还有来此修仙的。” 那青衣男子,也笑道:“世间万物,缘法寻道,只求通天彻地,生生不息。清高只是外人之见,想不到亦是外人之识。狐族之中,亦不乏得道成仙者。如今,我尘事已了,一心只想求真修仙。” “这位公子真是想得开明。只是那羽曦真人轻易不收门徒,只怕公子要失望而归。” “无碍,大不了也同姑娘一般,在此卖茶营生,直等那真人点头应可为止。” “天色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4 已不早,山路崎岖,要不四位到寒舍住一宿,明早同我一道上山?”那女子道。 火萤扯了扯云涵的衣裳,冲着她猛点头。 “那就叨扰姑娘了。”云涵道。 “我叫念竹,大家叫我念竹就好了。”念竹笑道。 “在下风慕。秋风的风,慕名而来的慕。”风慕向云涵微微致意。 这竹舍虽然不及仙林小筑那般精致玲珑、天工巧夺,倒也不失清雅之感。 入夜时分,一干人均已入房休息。 竹屋内的一切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静谧美好。就连静静躺在桌案上的噬魂剑也带着几分安谧。云涵站在窗口,听着竹海风涛,闭目沉思。这一月来经历了太多变故,所有的沧海桑田顷刻灌满了他的心,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命运深深的钳住他的咽喉,仿佛一使劲,就能将他拧断似的。如今想来,潞州三年的美梦是如此的遥不可及。现在的自己就像巨海中的一叶孤舟,被四面八方的风随意的鼓吹着,根本由不得自己选择方向。 “风弈。”云涵又默默念起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似乎具有神奇的魔力,当他一个人时,总会默默念上几遍,带着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情愫。 念想间,突然一只什么东西撞在了胸口,云涵一把揪住,睁开眼细看,原来是一只白鸟。 正待将它抛回天空,那白鸟却突然开口急呼呼地说话了:“救命!好黑啊。大侠别松手!” 云涵一怔,将手收回,对着它笑着问道:“一只会说话的鸟?你是妖鸟?也来修仙的?” “不是不是,我才不是什么妖鸟,我是灵鸟,我叫小白。你叫云涵对不对?”小白眨巴着小眼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云涵一下来了兴致。 “当然,我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比如……”小白得意地说道,但又突然住了口。 “比如什么?”云涵更加好奇。 “啊呀,我光顾聊天,差点忘了正事。风弈,风弈出事了。”小白急切地道。 “你说什么?他在哪里?”云涵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与焦虑。 “他被魔尊关在玄霜之境。” “魔尊?”云涵神情忽然变得凝重起来,“我要去救他。”不再迟疑,转身来到竹案边,拎起噬魂剑要走。 小白想到主人离华君上说过 “现在只有云涵才能救他”,闻言先是一愣,难道他真的有此能耐?于是问道:“唉唉!你可知道玄霜之境在何处?” “带路。”云涵可没有心情跟他浪费时间。 “玄霜之境是天界为惩罚犯错神仙所设的囚台,虚无缥缈,无处可寻,听说在地界只有羽曦真人才能开启玄霜之境。不知道魔尊是怎么把他关在玄霜之境的,如今要救他,只怕先要找羽曦真人。你放心,他在那里暂时不会有危险。魔尊没有杀了他,只是把他关在那里肯定是有什么目的。” “羽曦真人?”听到暂时不会有危险,云涵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理智又回到头脑中,这小白鸟说的是真是假?难道那夜北都我不告而别,风弈因担心我的安危,就一个人独闯日息谷,然后才陷入危难?依他个性格决计会如此。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风弈被关在玄霜之境?又如何知道他是被魔尊关起来的?” “我家主人说得没错,你们人族生性多疑,既疑神又疑鬼,还狂妄自大,忘恩负义,唉,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没办法了,反正被关在里面的不是我。哼。”那只小白鸟居然一下飞起来,落在灯台边,若无其事地理起自己的羽毛。 云涵没想到这只鸟脾气还挺大,也不知为什么心蓦然升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感。 “你家主人是谁?” “说了你也不认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认识?” 小白鸟忽然停下手中的小动作,挺了挺胸脯,将目光投向天花板,那眼神简直可以穿过一切障碍,直视空灵纯粹之境,只听他无比神往地说道:“他可是天姿俊朗、美冠群神、尊贵无比的太初天尊九子离华君上。” “天姿俊朗”、“美冠群神”……云涵心里暗笑,这太初天尊九子还能美过九州第一美男子风弈?(即便那天尊九子果真美过风弈,在云涵眼里也不过尔尔,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人之常情。) “你家主人认识风弈?” “那是当然,我家主人不但认识他,还对他念念不忘。”小白忿忿说道,显然它有点不满。 “哦?他们认识很久了?”不知怎得,云涵怀疑是不是刚才吃包子醋沾太多了,到现在连心都是酸酸的。 “那是自然,哎呀,我怎么都告诉你了,惨了,主人要封我嘴了。”小白突然意识到自己多嘴,一下飞到屋里的竹柜上,闭上眼,一口哈欠道,“我得闭嘴了,明日我同你一起上天曲山。”一顿,又道:“找那个羽曦真人想办法。” 云涵还兀自发愣思索了一会,觉得自己有愧于风弈,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将来要陪着他,尽全力保护他。接着又胡思乱想一番,终究抵不过困意,吹灭了蜡烛,和衣而睡。 门外,风慕将刚才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愁云顷刻间又郁结在他的眉心。风弈也始终是他心头化解不开的结,仿佛冥冥之中的注定。冰雪灵珠交换了妖丹,顾不得身负重伤,一刻都不愿耽搁地赶到天曲山,他以为只要他抛开一切去修仙,就能很快忘了他,但是似乎还做不到那么超脱。 他转身下了竹梯,出了篱门。 桌案上,噬魂剑红光隐隐,嗡嗡地颤动起来。“咻”的一声,飞出窗外。 云涵和小白似乎好梦正酣。 在那片山雾浓浓的竹林上空,一道红光犹如闪电坼裂黑暗,转瞬即逝。 竹舍另一侧的屋内,灯火幽幽。 幻影的紫瞳里反射着一把匕首尖锐凛冽的光。黑紫色的血沿着锋利的匕刃从他的手腕处溢出。那令他疯癫的梦魇般的幻象随即消散而去。手中的匕首滑落在竹片铺就的地面,幻影跌坐在竹椅上,一阵钻心的痛又涌上来。十年来,这样的梦魇一直折磨着他,如跗骨之蛆,难以消除。如司空叶所说,也许只有杀了魔尊,这样的梦魇才会消失。想到这里,幻影的紫瞳中又精芒乍现。 作者有话要说: 等聚了人气再更(*^__^*) 嘻嘻…… 第36章 第36章 曙色笼罩下的天音宫更显气势磅礴,主宫占据整个天曲山峰顶,其他大大小小宫殿阁楼悬浮于主宫四周,之间有无数根交迭综错的浮廊连接,这些建筑之下是奇特的苍冥浮石,使得整个天音宫在这广袤的天地气海之中稳如泰山。 传说,自天界诏令人族之佼佼者可通过修真渡劫之法取得神籍之后,地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5 界众妖作乱抗议以期公平待处,天尊就命辰渊天神下界创立天音宫为妖族的修真之地,自此之后,众妖朝宗,八方来投,其间亦不乏玄闻奇事,在此概不赘述。 话说羽曦真人是天音宫第十九任掌门,是历任掌门之中身份最神秘,处事最苛刻严谨的一个。一直以来,他都是以仙姿俊貌示人,没人知道他的真实年龄。 听着蛇妖念竹的介绍,一干人已行至半山腰。 火萤嘟囔着道:“云哥哥,你说那个风慕公子会不会先我们独个儿偷偷溜上来了?” 云涵笑道:“风慕公子气韵不凡,应该不是这样的人。” “那他为何不告而别?” “或许有急事吧。” “你们快看!”念竹突然手指天空,众人看到在天曲山峰顶周围的气海中有一道道闪电似的裂痕无声地在日光中忽隐忽现。 “这是什么?”火萤问道。 “我听说羽曦真人曾在天音宫周围布下一道结界,谓之‘天门大阵’,以防众妖恃法作乱,危及天音宫。其实我觉得他是多虑了,毕竟九州有七星宿,我们妖族需要通过真元运行的法术全部被克制了,哪还能作乱呢?你说是不是,火萤?”念竹鼻子一拧,道。 “念竹姐姐,你说这是‘天门大阵’?”火萤眼睛一亮,一下来了兴致。 “是的,不过,又好像不是。我上山那么多次,从来没看到过这个景象。” “你说你从来没看到过?”云涵追问。 “是。” 火萤定睛细看,又弯着脑袋细想,喃喃道:“似乎不对呀!” “看来,天音宫出事了。”云涵的眼睛闪过一丝焦虑。 话音一落,念竹、火萤,包括幻影瞬间将目光聚焦在他脸上。 “你是说‘天门大阵’出问题了?”幻影问道,不知怎的,他的嘴唇有点微微泛白。他不是担心“天门大阵”出问题,而是担心如果真是“天门大阵”出问题,那必是魔族所为,因为他还在魔界的时候,就知道戮岫伯伯一直在研究破解“天门大阵”的方法。这么说来,他们的行踪很可能也已经掌握在魔尊手中。 “很难确定,我和火萤先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云涵也不是担心“天门大阵”出问题,而是担心在玄霜之境的风弈,他还记着那只小白鸟的话,要救风弈必须先见羽曦真人。也不等他们二人回话,一把揽起火萤,御风而起。经过前几次的经验,火萤这次故作害怕喜滋滋地抱住云涵的腰,贴在云涵胸口的脸颊已泛红霞。但是云涵并未注意这些。 “谁挤我……要窒息了,要窒息了……咳……”云涵的怀中突然发出的声音,惊得火萤一下子松开了手。 云涵眼明手快,一下子揽紧了火萤几乎要往下坠的腰。 “云哥哥,你怀里什么东西?”火萤惊得花容失色。 小白从云涵怀中探出头来,睁开惺忪地眼,忿忿问道:“谁打扰本公子睡觉的?” 火萤气得一撇嘴,道:“你怎么会在我云哥哥的怀里,你是谁?” 那灵鸟小白一听自己在云涵怀里,猛然惊醒,倏地窜了出来,却觉已在天穹之中,使劲得扑棱了两下翅膀,却怎么也赶不上云涵的速度。云涵便放慢速度,得意地向那灵鸟伸出一只臂膀,那灵鸟昂着脖子,停了上去,道:“我可是童子之身,你怎么能随意轻薄我,等事情办完了,我家主人一定会收拾你。” “这是什么鸟,居然会说话,还会生气。”火萤睁大眼睛,好奇地问道。 “一只傻鸟。”云涵笑道。 “喂,我可是灵鸟。风度翩翩,帅气逼人,天上地下,绝不仅有的灵鸟。” 火萤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说话间,恢弘磅礴的天音宫已近在眼前,二人落在宫门外一箭之地。这山峰高入九天云外,晴日高悬之下,但见脚底九州万里河谷山川在晴光紫气之下显得虚无缥缈,一如在山下仰望云烟变幻莫测的高山之巅,景象奇丽,让人称绝。就像这人生一境又一境,彼时望此时,虚无而迷茫,此时看彼时,又何尝看得真切呢?炎云城、父亲、洛伯伯……一切的一切,如果紧紧是场梦,又怎会如此痛入骨髓。 云涵长吁一口气,抬头但见天音宫上空,几名雪衣弟子手捏法诀,御剑穿梭,那飞舞的剑身在日光下恍若流星舞动。看似凌乱不已,却深藏门道,至少在火萤眼中如此,于是她说道:“他们在修复阵法,看来‘天门大阵’真的出问题了。” “你看得出哪里出问题了吗?” “这‘天门大阵’是根据天界广寒宫的‘锁月阵法’演化而来,当年天帝将嫦娥软禁在广寒宫,就是用了‘锁月阵法’。不过这‘天门大阵’并不是防内,而是防外,所以它还自带攻击体系。这阵法经过演化之后几乎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火萤想不明白,是谁这么厉害能在一夜之间毁了这‘天门大阵’,而且根本无法修复。” “你说这阵法无法修复?”云涵道。 “是,不过我有办法让它在原有基础上生成新的阵法。”火萤的眼睛带着光芒,那是一种对自己拿手技艺本能的自信。 “好,走,我们进去看看。” “喂,智取,智取知道吗?就这么进去,你不怕被抓起来,我还怕呢!”小白嚷嚷道。 “我不叫喂,可以叫我云爷。”云涵说道,已带着火萤御风而起,越墙而入。不管结果如何,他已顾不了那么多了。 在他们背后不远处的树林里暗藏一双利剑般犀利的目光。待云涵风弈消失在视线之外,林中忽起一阵幽风,黑影跃动。 “云哥哥,这阵法碎已破,但是尚有余威。往东北方向,只有这个方向最安全。”火萤道。 云涵依言而行,往东北方的一个汉白玉雕栏围就的三丈见方的平台上落脚。 只可惜脚跟还未站稳,四周虚空之中突然生出无数透明气箭,向他们攒射。 云涵流星赶月般跃起,噬魂剑低吟一声,风卷云动,转瞬间,一道由真元凝成的结界护罩在平台上。云涵心中一喜,那几日在北都梨园客栈,风弈所授的这些基本心法技能果然处处得用——“这叫‘真元结’,是结气为界最基本的法术,以后遇到危险,你可以运用此法,一般刀枪剑再难伤及于你。”果然,那些气箭触到结界,叮叮作响之后,便一下子失去力道与准头,纷纷化成虚无。 “云哥哥。”火萤已惊得手足无措。 “惨了惨了,要变刺猬了。”小白围着火萤直绕圈。 “看来还是触动了阵法,这天门阵法果真厉害。”云涵见火萤已吓得脸色发白,旋即笑脸安慰道,“不用怕,我这个‘真元结’即便是上古神器也无法击穿。”话未完,火萤“啊”的一声尖叫,云涵只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6 觉眼前金光一闪,一把利箭穿破结界直向他的面门处射来,那箭势如飞电般气贯长虹。云涵眼明身疾,一个纵身飞旋,一脚将那枝与其他气箭不同的金箭踢落在地。 所幸,随着那金箭落地,其他气箭也同时消失不见。 这下火萤不但没受其安慰,朱唇也吓得毫无血色了。 云涵只得分散她的注意力,道:“火萤,你看这偌大的天音宫,除了前方几个修补阵法的弟子,鬼影都不见一个。” 火萤这才环视了一下四周,他们所在的平台是一个视野比较空旷地方,四面八方有数十个这样的平台。平台之下却是水,清澈的湖水。怎么会是水?又没有游廊,就像一座座孤岛一般。 再放眼望去,隔着一条从正门引向一座所有建筑中气势最雄壮最宏伟的阁宇的平坦大道,大道两边各矗立五根擎天大柱,柱身雕纹刻样,柱顶是上古十大神兽造型。对面也是这样一座湖,湖中也有数十个这样的平台。无论这水面还是地面,均无一点绿意,与天音宫外的古木参天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 目及之处,果真只有他们两个活物。不,三个。 “这天音宫为什么这么死气沉沉?” “走,去看看。”火萤这才发现那流矢不知何时已销声匿迹。云涵一把拽起她,往中间的大道处凌空掠去。 还没落脚,却发现那石道竟然是活的,路面缓慢地平移,却是向大门处推送。这是叫我们出去?云涵心念一闪,微微冷笑,身影一提,往那阁宇处飞掠而去。与此同时,空中修补阵法的那些弟子仿佛被什么人操纵一般,迅速排成一列纵队流星般袭来,将云涵、火萤团团围在阁宇前的空地上,剑拔弩张,眼中的杀气不亚于手中的利剑。 “何来妖孽,竟敢擅闯天音宫。”从那些人背后出来一个眉目舒朗、风神高雅的年轻男子,也是一袭白衣。不同的是,这人白玉簪拢发更添几分华贵,右手执一把并未张开的白玉扇,随意轻叩着左掌心,令云涵不由得留意的是,这人十指指甲洁白无暇,犹如白玉镶嵌。果然福地多出灵秀之人。 “在下炎云城云涵,有事求见羽曦真人。”云涵面无惧色,不亢不卑施礼回话。 “这羽曦真人怎是你们说见就见的。此等仙地,不是你们这些无知之徒可随意进来的,念你们初犯,本真人不与你们计较,赶紧回去吧。”那人剑眉一挑,不屑与云涵对视。 “这位兄台,今日在下是非见羽曦真人不可,还烦请通报一声。”云涵依然施礼说道,还不忘偷眼看了对方一眼。 果然那人一听云涵一声“兄台”喊得亲热,却让他脸色微变。只见他一下甩开玉扇,扇了两扇,似乎要扇走什么似的。云涵知道,这种清高之人一般都死要面子。 “羽曦真人如今云游四海,不在天音宫,宫内上下事宜都由本真人主持。你找他何事,不妨说给本真人听,等羽曦真人到来,本真人再替你传话。”那白衣真人眉眼一抬,一副神气劲。看得云涵真想抽他两巴掌。 羽曦真人不在天音宫?这人的话到底可不可信?不管怎样,没有找到玄霜之境的线索,定然不能这样就走。 “本公子看这天音宫的‘天门大阵’似乎出了意外了吧?”云涵指了指天中,又交臂胸前,瞥了那白衣真人一眼,侧身相对。 白衣真人蓦地收起玉扇,目光一凝,将云涵上下打量了一番,直到他确定凭这个毛头小子无法破解“天门大阵”,才嘴角一挑,“哦”了一声。 “本公子还看出你们无法修复这‘天门大阵’。”云涵看到火萤一本正经地点头应承,愉快地跟她眨了下眼。 “难道云公子有解决之法?”白衣真人掂量再三,开口时已语气稍缓,态度稍和,连称呼都变了。 云涵暗自一笑,指了指一直相对的寒光利剑。 白衣真人手一挥,示意众人退下。 云涵这才笑道:“兄台如何称呼?” 白衣真人微微敛容,但依然不失人礼,道:“我乃玉萧真人。云公子适才说起可以修复‘天门大阵’,不知……” “玉萧真人怕是心急智盲,本公子有说可以修复‘天门大阵’吗?”云涵咧嘴露出一副戏弄得手后欠扁之笑容,见那玉萧真人脸上瞬间彤云密布后,一把将火萤拉入他的视线中,道,“不过,她会。” 火萤对上玉萧真人的眼睛,眨巴着大眼睛,点头如捣葱。 玉萧真人认真地盯了一眼火萤,强压住胸中怒气,缓缓道:“本真人姑且信你们一回,说吧,怎么修复。” “所谓阵法,不离自然。‘天门大阵’虽是从‘锁月阵法’演化而来,留其精华,去其糟粕,然而万变不离其宗,‘天门大阵’始终是根据五行之道,十路衍生,纵横交错,犹如天网护住整个天音宫。除非那人能算准‘天门大阵’的五行运行之法,否则很难破阵而入,即便入者,触发机箭,更无处遁形。一般懂阵法者,便可一眼看出这条道上的十根天柱,便是‘天门大阵’的阵柱(火萤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摩天石柱),然而破阵者却并未从此处着手,因为他知道,即便毁坏了这十根支柱,也无法从根本上动摇‘天门大阵’的力量。所以他选择直接破解五行运行之法,将这天网彻底毁掉。这‘天门大阵’中的五行运行根据天象地时之变,瞬息而变、错综复杂,那人竟能如此轻易破此大阵,火萤倒是想见识一下这位高手。”火萤说完,却瞥见那小白已在云涵肩头打起盹来,心里暗忖:云哥哥哪里找来的破鸟,大敌当前,居然还能睡得着。 “你说了那么多,还是没道明如何修复阵法。”玉萧真人嘴角又一挑。 “难道玉萧真人不知道只有找到原因所在,才能想出解决之法嘛。”云涵道。 火萤正要开口说下去,云涵止住,道:“玉萧真人,你看如果我们将这阵法修复,你可不可以带我们去见羽曦真人。” “羽曦真人真不在天音宫。”玉萧真人一脸为难。 看他的样子的确不像是骗人,如果不在天音宫,那会在何处? “那你可知道羽曦真人去往何处了?” “真人仙足,岂是我等可以揣测。” “你不是也自称真人吗?” “……” “火萤姑娘说了,这修补阵法还得观察一下星象,今晚,我们先在此留宿一宿,还望玉萧真人行个方便。” “……” “哦,我还有两个朋友,大概现在已到宫门前了。玉萧真人不会拒人以千里之外吧。” “……” 那羽曦真人为顾全大局,只得强压住心中不满之火,吩咐依从。 第37章 第37章 果真如念竹所说,这天音宫除了主宫在山峰上,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7 在它周围悬浮着好多大大小小的浮石,浮石之上楼阁林立,花卉争芳,仙云缭绕,宛若仙境。 火萤只顾带着十足的好奇心东瞧西看,脸色也已经红润如初。云涵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引路的弟子引带二人穿过数十道浮廊,最后来到一栋半新不旧的阁楼前,好心地絮叨了一番:“二位,天音宫从来不留宿外人,也没什么招待外人的住所,所以你们只能在这弟子房委屈一宿了。这栋弟子楼并未住其他人,不会扰了二位清净。只是天音宫宫规森严,再加上天音宫周围悬浮的苍冥浮石有上百之多,二位万不可踏出这块苍冥浮石,否则迷路事小,一不小心踏足险境,只怕玉萧真人都救不了你。” “这位大哥,借问一下,羽曦真人可在天音宫?”云涵问道。 “这个我并不知晓,我只知道我入宫修真一百年来,从未见过羽曦真人。” “一百年?” “是……”那弟子还待说下去,被玉萧真人的咳嗽声给生生打断。 玉萧真人显然对这个弟子的多嘴十分不满,道:“你先下去吧。” 那弟子应声而退。 “云公子,火萤姑娘,这个‘瞭星楼’虽说是弟子房,却是天音宫最佳的观星之所,希望会对火萤姑娘有所帮助。这‘天门大阵’的修复与否,关系着天音宫的安危,还请二位就多多费心了。天黑之前,二位在这块浮石上可随意游赏,这浮石虽然不大,楼前庭院,楼后园子,种莳了不少奇花异草,只是其他的浮石,二位不可随意踏足。” “玉萧真人,你就放心吧,火萤一定会不负所托。”云涵用手臂捣了下火萤的肩膀,笑着说道。 “哦,如果你的二位朋友有了消息,我便会差人带过来。” “多谢玉萧真人。” “用膳之时,我会叫人送食过来。二位在此好生歇息,没什么事,我先去忙了。” 云涵确定玉萧真人走远之后,也顾不得欣赏庭中娇花丛艳,急切地拉着火萤进了屋内,关了门。 “云哥哥,一路走来,我发现这天音宫周围的浮石是以二十四星宿行列,以山头的天音宫正殿为主体,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微妙的变化,设计可真巧妙。不过,我总觉得这天音宫怪怪的。” “不仅如此,这玉萧真人根本不是人。” “不是人?”火萤瞪大眼睛。 “我猜这天音宫怕是被妖控制了,而且是猫妖。”云涵正色道,“我进来就发现玉萧真人的指甲不寻常,方才我记起《异妖记》里曾经有提及关于猫妖的爪子之事,说什么猫除了攻击状态,平时爪子是收起来的,所以幻化成人形的猫妖基本都会削南山玉成片,代替非攻击状态时的指甲。我想这些猫妖虽已幻化成形,修真炼仙,但在未得道之前,定仍喜夜行,看看晚上这天音宫的景象便知我猜的是真是假。”云涵一般拎起一茶壶,想倒一杯茶,可惜壶里一丁点儿水都没有,不禁有些懊恼。 “所以这一百多年来,天音宫一直未再收门徒,原来这天音宫早就被猫妖独吞了。”火萤饶有兴致地推测,又道,“那羽曦真人去哪了呢?” “如果他真是猫妖,那么他说的话就不足为信了。” “难道羽曦真人在天音宫里?”火萤眼睛一亮,“他故意将我们的视线引到四海之外,肯定是想掩饰什么。” 云涵神秘一笑,道:“明日就见分晓。” 云涵回头,见小白在肩头睡得正酣,一把将它抓下放在桌上,推搡了几下,道:“白公子,醒醒。” “哇,这是哪?”小白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渐渐清醒过来,环视了一下这个陌生的屋子。 “你家主人叫你来我这睡觉的吗?” “当然不是。” “那就好,你不是灵鸟吗?摧动你的灵力感受下羽曦真人在何处?” 灵鸟小白使劲摇头道:“没这个技能,我只能感应凌白和我家主人。” “凌白是谁?” “风弈,对,就是风弈。” 云涵眼睛一亮,问道:“你怎么不早说?” “你也没问呀!” “快告诉我他在哪?” “玄霜之境,我不是早就说了。” “你不是说你能感应嘛,玄霜之境在哪?” “这个我怎么知道!” “……” 唉,看来,问了也是白问。 “好吧!给你个艰巨的任务。”云涵神秘道,示意小白靠近点听。 “何事?” “你去盯着那个玉萧真人,一有不对劲,马上来向我汇报。如果他心虚,今晚肯定会露出什么马脚,到时我们便可不费吹灰之力,找到羽曦真人。” 魔尊亘天看着浮世晶石上的画面,道:“离华君可在无色殿中?” “离华君上一直未出无色殿。”戮岫道。 一阵默然。 “戮岫,你说本尊是不是做错了。” “旁人或许会误解尊主,但是属下知道尊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地界……” “不。”魔尊的目光陡然一凝,打断了戮岫的话。 戮岫的身子微微一颤,低首垂目,不再言语。 良久,魔尊才道,“戮岫,你不是说你的破阵之法万无一失吗?为何那小妖说可以修复此阵?” “属下办事不力,还请尊主赐罚。”戮岫一阵惶恐。 “所幸本尊的目标是羽曦真人,并不是天音宫。”魔尊亘天抬起手,拍了一下戮岫的肩,带着几分奇特的笑意。 一顿,又道:“离华君的那只灵鸟倒是有几分灵性。” “属下觉得这灵鸟定然是凌白神君的随身之物所幻,所以能感应到神君转世之身的所处之地。” 魔尊亘天神色一敛,像是被牵动了某一处记忆,双眸中的危险与犀利全数散去。缓身转向窗边,此刻一轮又大又圆的红日倚靠在日息山头。色调暗沉的震天宇在夕阳的拂照下发出最柔美的光芒。 明知是一种错觉,只要它是美丽的,人往往都会不可抗拒地或者甘愿沉沦其中。 恍然间,在魔尊亘天的眼中,整个世界似乎都蒙上了一层白茫茫的霜华,漫天如雪的梨花在凄婉的琴音中飞舞起来。 梨花树下坐着一少年,眉目温婉如春日里迤逦的远山,然而细细看去,却带着几丝如轻雾般若有若无的清泠疏离,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内心。一朵沾着清露的梨花落在他的发间,那逼人的孤华高洁之气摄人心神。他的膝上是一张苍古安谧的瑶琴,雕以花拆之幽微,饰以玉碎之清冽,绘以月落之素朴,白皙修长的双手恰似两只白蝶迷失在琴弦上,颤抖着恋恋不去。 然而琴声委婉低迴,缠绵悱恻,却泄露了他内心的沧桑。 他并没有陶醉在自己的琴音中,像是沉湎在过往的岁月。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8 他不是在抚琴,他是在祭奠往昔,慰藉无奈地逝去。 魔尊亘天就这样久久地望着他的背影,任飞花落满襟,泪眼朦迷。 直至霞映梨林,曲终花落尽。 他依然凝望着他,而他却低眉凝视着手中的一束青丝。 窗外落霞染红的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孤鹫的嘶鸣。 “魔尊,是妖君龙鹰。”戮岫目光闪过一丝罕见的凌芒。 魔尊亘天冷笑,把手一扬,那排壁龛的其中一个壁龛内壁像一扇门移开,只见里面白光莹莹。魔尊亘天隔空一探,一把通身素白似雪的短剑已在他手中,正是风弈的抹雪剑。 “九州之人优柔寡断、心慈手软,地界终究会毁在他们手里,就让本尊助他们一把!”魔尊的紫瞳深邃如暗夜的星空。 登仙台。向晚的风吹得魔尊亘天的衣裳犹如龙腾,抹雪剑在他手中。紫瞳深邃,凝视天中盘旋的孤鹫。那孤鹫的羽翼像要被赤霞点燃似的闪烁着灼目的光芒,在赤云下腾飞犹如一团火焰。须臾之后,它猛地向登仙台扑来,一晃眼,落在石栏上的却是一个眉角飞扬,目光如勾,气势如虹又不乏邪魅之气的妖王龙鹰,一阵风旋地而起,将他的衣袂青丝扬起丈许高,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整个登仙台。 笑意在妖王龙鹰瞳孔中涌动。 “你终于还是想起我了,我以为你早把我忘在四海之外了。” 魔尊亘天嘴角勾笑,对妖王的话没有任何表态。 妖王龙鹰环顾了一下苍茫浩渺的日息山川,道:“想不到几百年不见,这魔界在你的管制下倒是清平无波。不知魔尊诏龙某前来是为何事?” “想不到妖君还记得几百年前的许诺,真是难得。” “魔尊,这就是你不对了。龙某虽是妖,但一直恪守九州人族之德。古来人族皆以‘诚信’为圭臬,信乃天之道。莫说魔尊对龙某有再造之恩,即便非然,龙某也定会遵诺守信,赤铃一响,刀山火海,万死不辞。”一番话,慷慨激昂,真是妖不可貌相。 “妖君真是说笑了。想必妖君已经听说九州阴阳劫一事。” “人族之事,龙某从不过问。况且如今四界安泰,地界祥和,阴阳劫定能顺利化解。”龙鹰一扬眉,落日的余晖尽数落入他的眼中。 “妖君倒是乐天安命。”魔尊薄凉的脸上带着几分讥诮,舞了舞手中的抹雪剑,紫瞳映雪。 妖君龙鹰将目光移至剑身,道:“这把剑右刃阴寒,左刃阳炎,若非传说中的抹雪剑?” “妖君好眼力。”魔尊眉角一抬。 “听说这‘抹雪剑 ’乃日月阁圣剑,非阴阳之体不能使用,怎么会在魔尊手中。”龙鹰微诧,思绪一转,问道,“难道……” 魔尊接上他的问话,道,“本尊这次诏你前来,就是为了此事。” 龙鹰下颚微颤,不知道如何应答。 晚膳过后,云涵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伤感,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永远失去了一般。于是一个人上了瞭星楼顶,默然伫立。夕阳西下,暮云叆叇,千里熔金,如镶金嵌银,将整个天音宫流照得如同琉璃金光殿一般。 想起当日与风弈在潞州登临望月楼听他畅谈九州奇闻趣事,又想起他曾一个人鹄立在仙林小筑楼顶翩然向晚的美丽与孤独,令他心生莫名的惋叹和悸动。恍惚间,风中隐隐泛起淡淡的梨花香,云涵侧脸看去,却见风弈齐肩而立,晚风乍起,衣袖翩跹,夕阳挑出淡淡的金线将他的侧影描摹得精致而婉约。 不知不觉中,云涵的眼中蒙上一层细密的雾水,他并不说话,只是痴痴地看着他,他突然希望时间就此停驻。什么复仇,复城,他不愿再想,不愿再顾。他只要他活着,好好地活着。 当夕阳收拢了最后一束光线,风弈消融在夜色之中。天中眉月弯弯,疏星点点。而天音宫却依然寂然一片,火萤在楼下大喊:“云哥哥,带我上去,我也想看星星。” 云涵一笑,兔起鹘落间,火萤已站在楼顶,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扯了扯云涵的衣裳,道:“云哥哥,你也坐。” 云涵依言而坐。 “云哥哥,你在想什么?” “风弈。” “就是在玄霜之境的那个人吗?看来云哥哥很担心他。” “是,他是一个难得的朋友,他也曾舍命救过我。” “云哥哥这么想他,应该不是朋友那么简单吧?” “哦?”云涵心中一颤。 “云哥哥,我问你,你是因为他救过你去救他,还是因为想见他去救他?”火萤把视线从天中移到云涵脸上。 云涵一怔,不知如何作答。他是许久不见风弈了,他想见到他,他想知道他平安无事,还想着以后做什么事,只要他愿意跟着,都要带着他,免得为他担惊受怕。总之,不求同生,但求共死。 “看来,云哥哥喜欢他。”火萤噗嗤一笑。 云涵心中怦然,故作淡定道:“你这小丫头懂什么。” “我虽然不懂,但是我知道做什么事情都要听凭心的感觉,这样才会快乐。就像我,我的心一直在告诉我,要和云哥哥在一起。因为只有和云哥哥在一起,我才会感到开心,才会感到安心。云哥哥,你不要把我留在天音宫,我不喜欢这里,没有你,我即便做神仙也不会快乐的。”火萤说着,一把挽住云涵的手臂,把头靠了上去。 我竟然不如一只小妖。 云涵微微一笑,伸手抚了抚她的秀发。 深蓝色的天空中,群星静谧,有流星倏忽而逝,让人怀疑那璀璨的美好是否真的出现过。 二人对着月牙疏星,天南地北地扯了一通。夜阑人静,听着肩上火萤轻匀的呼吸,云涵也渐觉眼皮千斤重压。 一道红光从云涵背上挺跃而起,划破天际。 第38章 第39章 看着红光消逝在天际,魔尊亘天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然后用比眼前的兵刃寒光还要可怕的光芒扫过众人,最后停在玉萧真人淡定自若的脸上。 “猫妖?”魔尊亘天轻蔑一笑,额上的魔印泛着泠泠紫光。 玉萧真人脸一白,冷道:“低贱魔族,也敢在天音宫放肆。来人,给本真人拿下!” 众人得令,手中利剑齐声呼啸而去。然而还未得进半寸,却被魔尊亘天周身散发出来的真元之力震开几丈之外,可怜那些个还未修炼得道的小妖个个命丧黄泉。 玉萧真人这才踉跄得几乎站不住,玉扇掉落在地,右手颤抖地指向对方,惊怵问道:“你……你是魔尊亘天?你的法术……?”何以能在天阵七星宿下全然施展——后面的话,他已经吓得说不出来了。 魔尊亘天不屑一顾,道:“羽曦真人虽然不得好死,但至少是天帝钦点天音宫掌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59 门,虽然不可一世,但至少也算是个正人君子,怎么会收你这等败类进天音宫?告诉本尊,他人在何处,本尊可以饶你不死。” 玉萧真人仿佛对魔尊的话置若罔闻,神思恍惚起来,最后目光一凝,神色肃然,道:“羽曦掌门就在宫中。魔尊,请。” 玉萧真人把手向后一挥,他身后的天音宫殿门突然敞开一张空洞洞、黑漆漆的巨嘴,一阵怪异的风从里面遽然扑出。 既然羽曦真人在宫中,魔尊亘天也不再琢磨玉萧真人反常的表现,身影一晃,已进殿内。 日月阁,临香楼,一片不知何处而来的飞羽落在阁主风天禄的案台上,那细微的声响依然逃不过正在凝神运气的风天禄。他将手一探,那片飞羽隔空落入他手中,风天禄瞳孔一缩,飞羽上一排字: “邀月台,一人来见,陆一明字。” 是陆一明的笔迹,但是非陆一明的作风。 由不得他多想,风天禄迅速潜入夜色之中。 其实日月阁每当入夜,阁内所有的灯火都会彻夜不息。远远望去,简直就是一片耀眼的灯海。日月阁外最东首的邀月台,却是寂寞凄清得很。 夜未央,邀月台上无火无烛,只邀得一片瘦月,风天禄暗运他的“夜光诀”,清楚地看到那里站着一个人,红艳艳如同一棵十月的红枫树,然而又显得那么孤独冷清。夜风扬起她的衣袂,更像是一团很快燃烧殆尽的火焰。风天禄心生窦疑,脚步不觉迟滞。 听到背后拾级而上的声音,那女子幽幽开口:“风天禄,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你是何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虽然对着女子的背影,风天禄神色安定,依然不失天下第一阁阁主的傲然之姿。 那女子一声媚笑,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风天禄的脸,笑道:“即便我以真面目示你,只怕你也不认得我了吧。” “你到底是何人?你把陆一明怎么了?”风天禄目光一凛。 “风天禄,你欠我的。” “风某欠你什么?何时欠你?” “你可还记得二十年前的水茵?” 风天禄的心不由一阵痉挛,胸口顿时窒闷之感,声音不觉有些失调,道:“你不是水茵。” “我当然不是水茵,水茵在二十年前就死在你的手里了,不过她到现在还死不瞑目。一个曾经是她挚爱的男人竟然设计杀了她,还差点害死了她刚刚出生的孩子。”言辞之中带着犀利的讽刺和不可言说的得意。 差点?难道那个孩子没死?风天禄踉跄了一下,几乎站不稳,不过他很快就控制了情绪,理智明显占据了上风,冷冷道:“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因为是我安排她刻意接近你,本来我只想毁你清誉,让你身败名裂。只可惜她太蠢,居然真的爱上了你,还替你生了个儿子。不过这假戏真做,倒是成就了我的复仇行动。”那女子把脸贴近风天禄,得意地道,“你大概不知道,风慕就是你和水茵的孩子吧。为了让他靠近你,我取了他的妖丹,将他泡在‘濯仙潭’洗尽他身上的妖气,可怜那孩子刚出生就要在潭水中忍受蚀骨钻心的疼痛。他就这么撕心裂肺地哭喊了九九八十一天,几乎没有被折磨死。‘命犯双花’,哈哈,也许就是为了惩治你这个负心汉,你瞧,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地收他为义子,以为这样可以保你儿子风弈一命,可惜他永远都不会回来了。现在,日月阁内所有的秘密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我只消放出任何一条消息,就会使九州大乱。”她的手指划过风天禄已经僵硬的脸,冰冷的唇,几乎贴着咬着他的耳朵,轻柔地说道:“不过,现在我不会那么做,我要你担惊受怕地过日子。你可千万别想着要杀了我,不然你就永远得不到那颗冰雪灵珠和你的师叔陆一明了。” 那女子轻描淡写的话犹如刺刀划过风天禄的每一寸肌肤,青筋暴突,嗓音也低沉起来:“风某跟你无怨无仇,你为何要算计风某?” 女子一阵狂笑,道:“是,你大概以为那些被你玩弄过的女子都已经蚀肉腐骨,珠沉玉碎了。不过,你也有错的时候,五百年前,你一念之仁放了我,却没有一念之仁放过我的儿子。就因为他是半人半妖的异类,辱你一世名望,你就亲手杀了他。呵呵……你大概想不到,我恨你恨了五百年,从来没有消停过!”语调悲戚,带着绝望的颤音,“当你把利刃□□那颗小小的心脏时,我就发誓要杀你十世以消我心头只恨。可惜今世你拥有了百年不死之身,我只能慢慢地折磨你,摧毁你拥有的一切。如今我心愿快达成了,所以特地来与你一起分享这天大的快乐。”女子仰天大笑,那是一种苦涩悲凉的笑。 风天禄突然显得出奇的平静,缓声道:“如果我的某一世曾经伤害了你,我可以立即卸下‘金寿盾’,让你亲手杀了我,以赎前愆。不过,还请你放过我的两个儿子和九州。阴阳结一催动,罹难的将是整个地界,到时无论人族,妖族,都不能幸免。” 女子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冷光,她突然枭笑起来,凌空绝尘而去,留下一句话:“太晚了,风天禄,杀你已难解我心头之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日月阁毁在你手里,九州毁在你手里,哈哈……” 留下风天禄伫立在原地,怅然迷茫加忧虑,更多的是惊惶和不安。 一阵风动树摇,邀月台已多了两人。风慕和陆一明。 风天禄神色复杂地凝视着风慕的脸,陌生而熟悉。当年,他学会了 “鉴妖术”之后,发现与自己同床共枕的水茵竟是狐妖,想自己堂堂日月阁阁主怎么与妖为伍,必定为天下人族耻笑,于是买通稳婆,想让她生产之时一尸二命,然而那孩子竟然如此命大,没等稳婆使坏,就直接来到了人世,最后那稳婆只得借此让水茵失血过多而死……而风天禄接过那孩子之后,看都没看一眼,趁着夜色,径自御风至摩云崖边,闭目将他扔下摩云崖。那夜天心月正圆,风中有苦松涩涩的味道……那些年每每思及此事,他都愧疚难当,悔恨不已。 直到七岁的风慕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不但震惊于他的“命犯双花”,更震惊于他与水茵如出一辙的相貌,只是他身上没有妖气,出于怜悯与内心深处的愧愆,他将他收为义子。如今有人亲口告诉他,风慕就是他与水茵的儿子,证实了他一直猜测的事实,他已不知是喜是悲,抑或是激动,只觉得胸膺犹如巨石在塞,又如巨浪翻腾。他不知道刚才他与血魅的对话他听到多少,风慕的神色一如平时,冷峻而疏离,拒人千里之外。他又暗暗叹了口气,两个儿子都是一样的脾气。他又将目光转到陆一明脸上,想从他那里捕捉微妙的信息。 从夜色中出来的陆一明视线一直未从他身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0 上移开,一副千言万语道之不尽的神色让他确定他们也是刚刚到此,风慕还全然不知此事。 风天禄的目光陡然柔和,带着慈爱与疼惜,自责与愧疚融进深深的月光中。 风慕并未看他,身躯蓦地一顿,已单膝跪地,道:“阁主,风慕自请阁规处置。” “你何错之有?”错的都是我啊!风天禄极力抑制住自己的情感。 “风慕有二罪,其一隐瞒妖族身份,其二违背阁主之意,串通妖族,并擅自夺取冰雪灵珠。”字字如金石,铿然有声,仿佛他已下了什么决心。 “阁主,风执教纵然有错,但他毕竟已有悔过之心。据我所知,风执教只要完成血魅的任务,就可以取回妖丹,去天曲山修仙,然而他却为了阴阳结,为了九州苍生放弃修仙。不仅救出了我,还取回了冰雪灵珠。还望阁主从轻发落。”陆一明说着,从怀中取出冰雪灵珠,双手奉上,邀月台顿时一片澈然。 就在这刹那间,邀月台边树影婆娑,一道天降红影撕锦裂帛般从风天禄身后,向冰雪灵珠扑来。 这股力只有外劲,而无内力可言。尽管如此,但是却依然不失凌厉之气。 风天禄浓眉一蹙,目光中突然流转无限的悲伤,又突然闭上,像是在凝神感觉来者的方位,又像是不忍看到将要发生的一切似的。 突然,他双臂腾张欠身犹如鹰隼翔翼之姿,凝元聚气,右腿霍然反踢,正中来者胸门。 这几乎是用了十成真元力的一脚。 这几乎是决然,毫无回转余地的一脚。 这几乎是可以瞬间化解五百年爱与恨的一脚。 明澈的邀月台上,又一朵嫣红的飞花无声坠落,绚烂而凄惨,带着不甘和恨意,在溅起的尘泥中化为虚无。 你一直在恨吗? 嗯。 你甘愿将自己化作一把利剑去毁灭别人,你可知道那个受伤的不会是别人,只有你自己。 那又如何,即便如此,我也要让他生不如死。 你大概忘了星空是什么样子,扶摇花是什么颜色了吧?爱是什么了吧? 爱? 对。 (迟疑)那你说爱是什么? (笑)真正的爱是无论轮回多少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男也好女也罢,你总希望看到他的笑,即便那笑不是对着你。 (苦笑 )…… 所以你从未爱过,又何来恨呢? 万物有界,爱恨缘结。 “把她扔到野狼谷吧!”风天禄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拂袖而去。 第39章 第39章 整个潞州灯火通明,夜不能寐。 不仅出事之地的“胭脂巷”、“柔香苑”、“云雨楼”被司民府查被封,而且其他烟花之地也由司民府、笑傲阁所派之人严加看管。本就旧伤未愈的笑傲楼主段天睨昨夜力战魔剑,险些丧命,至今昏迷不醒。那魔剑势不可挡,不仅破了段天睨所设法阵,还夺命七人。 段天睨的榻前,世无解满脸忧虑地来回转悠,大弟子恒元焦急问道:“世前辈,您可有法子救救师父。” “他、他这是自讨苦吃,明明知道自己体内真元散乱,气不及力,还要扑上去硬拼,现在好了,人没救成,自己反而也搭进去了。现在,只怕只有神仙才能救他了!”世无解狠狠道。 “前辈,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师父,他一向对您情深义重,前辈不能见死不救啊。”恒元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他对我情深义重,我呸!”世无解冷冷道。 “前辈,您可知您每天喝的‘醉仙翁’从何而来?” “难道不是‘醉仙楼’买的吗?”世无解神色一变。 “师父知道您爱酒,亲自给您酿的。这‘醉仙楼’的‘醉仙翁’可不是这个味,难道前辈没有比照过吗?您如果不信,可去北面的‘清潭洞’看看,师父说‘清潭洞’是天然冰凉之地,风精气灵,这个地方绝对是酿酒藏酒的好地方。这几十年来,师父只要在阁内,都会独自一人去那里酿酒。即便一年前师父受了重伤之后,也不顾洞内的阴冷之气有伤身体,坚持为前辈酿酒。前辈,您喝了几十年师父酿的酒,难道你忍心看着师父就这样离去吗?”那弟子恒元说着竟自啜泣起来。 这一番话却让世无解惘然不知所措,直愣愣地站在那里。 直到外头一个青衣弟子急步进来,才回过神来。 那青衣弟子见大师兄恒元跪在地上,张了张嘴,一时忘了要说的话。 恒元却全然不在意,抹了下眼泪,站起身问道:“恒明,有什么事?” 恒明这才道:“大师兄,外面有个人,说是能医治阁主的伤。” 世无解一愣,正待询问,恒元一脸蘧然,已迫不及待地接口道:“快请。” “是。” 少焉,进来一个头戴轻纱笠、手持青竹杖的白衣男子。 世无解的脸上闪过一道瞬息而逝的诧异。 恒元连忙迎上去施礼道:“多谢高人出手相救。” 薄纱后面的嘴角微微牵引,回礼道:“不敢,在下姓离。段阁主为了潞州百姓以身试险,其行可嘉,在下作为医者,也只能微尽绵薄之力。” “离先生请。” “二位请先回避一下。” 恒元迟疑了一下,将目光移至世无解身上,不想世无解说也不说一句,径自走了出去。恒元向白衣男子微微施礼,也缀行而出。 二人掩上门,站立门前。恒元不放心地往门内张望,又见世无解如此淡定,这才问道:“前辈,可信此人?” “看此人气度,凡世少有,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人不是仙,即是神。”世无解若有所思地道。 “那师父真的有救了。”恒元的欣喜掩饰不住。 这时,世无解叫了一声“不好”!身子已凌空跃起。 正在恒元一脸茫然间,又见屋内白光一闪,又听“咯嗒”一声响,惊得恒元忍不住推门而入。 榻上的师父面色红润,气息均匀,像是安然入眠。 可是,屋内哪还有那白衣男子的身影。 窗门犹自轻轻晃荡。 世无解逐天中的红光而去,那道红光落进潞州最大的客栈——“青云客栈”内。 随着碎瓦掉落,天字一号房内,顿时红光满室,吓得床上赤身男女魂不附体。 稍一迟滞,那柄通身灼红的利剑便直向床上男子的心脏激射而来。 那男人心知难以活命,一把拉过身边女子,挡在胸前,闭上眼只求同死。 却听“铮”的一声,紧接着听到催促之声:“还不快走。” 二人这才发现,一个白衣男子挡在他们前面,像是用什么法术将那柄剑给制住了。二人一喜,也顾不得脸面,惊慌错乱地一披衣服,跌跌撞撞地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1 冲出房间,那男人慌乱间竟还不忘回头感激地看了一眼恩人。 离华覆手翻掌,念动法诀,门窗砰然关闭。一道强劲的气劲犹如柔韧的丝绦 从指尖吐出,将剑身紧紧绞住。 然而那噬魂剑恍若有灵,剑身震颤,似乎要挣脱束缚。 离华脸色微变,正待另启术法,却见那噬魂剑突然红光泯灭。 顿时室内一片漆黑,只有那道束剑的气劲泛着微弱的蓝光。 噬魂剑之力渐渐消退,最后掉落在地板上。 离华这才听到屋外尽是喧闹之声,夹杂着女子尖锐的诸如“你这个狐狸精,竟然勾引我丈夫”的谩骂之声。 门外有人大喊:“各位稍安勿躁,屋内有高人施法降伏妖剑,切莫靠近,否则剑气伤身,药石无医啊。” “那红光早已消失,妖剑定是伏法了吧。”人群中一人高喊。 “是呀是呀。”众人应和之声响起,紧接着是任谁也压制不住的带着激愤带 着好奇的人群如潮水般从楼底一拥而上,撞门,光亮连同人群涌入房间。 人与剑俱去,徒留众目愕然。 天音宫,天禅室。 “玉萧,为师不是吩咐你,不可随意进入天禅室?才过了短短一天,你便忘了?”幽暗的密室中,一阵声音突然幽幽飘来。 魔尊亘天看到石室中间的玉石榻上,一个披头散发、形容枯槁的老者一手结佛印,一手拈着佛珠,闭目趺坐。石榻两边的墙壁上各燃着一盏长明灯,照得壁上的浮雕犹如魑魅魍魉。 在这个声音面前,玉萧真人像是突然矮了几分一般,委屈地想要解释,被魔尊止住。 魔尊亘天一步一步逼近石榻上的老者。 那老者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气魄所慑,遽然睁开眼睛。 “是你。”见到来者,那老者似乎反而舒了一口气,佛珠在他苍老的之间缓缓捻过,道,“看来我待在这里不止一天了。” “羽曦真人好记性。”魔尊亘天冷笑。 “玉萧,你可还记得为师之前嘱咐过的话?”羽曦真人没有对上亘天的话,反而将视线亦到玉萧身上。 “掌门之令,玉萧句句铭记在心。”玉萧施礼,恭敬回话。 “好!”羽曦真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满意地点了下头,道,“我的确没有看错你,你去殿外候着。” “是,掌门。”玉萧真人旋即消失在黑暗之中。 “你是为了他而来。”羽曦真人淡淡道,不想他虽年至耄耋,声音却清明如少年。 魔尊不答,兀自绕着这圆形的洞室走了遍,这才看清这墙上的浮雕是三世佛尊像。最后,才走到羽曦真人跟前,道:“羽曦真人这是在坐禅参佛?” “道法虚空,我参道千年,不如悟佛百年。当年天帝遣我下凡助妖修仙,是怕妖族反道。而我甘愿接受这份苦差,也是因为一己之私。这天上地下,三界之内,没有一事不出于心念,或善或恶。就是魔尊来找我,也是心念起及而已。”羽曦真人缓缓道。 “不错,那真人该知道本尊这次来找你,是想有个了结。” “一切皆有因果。”羽曦真人带着无奈地笑声掀起室内静默的空气。 “真人果然好心态,面对死亡依然能笑得出来。”魔尊紫瞳越发地冷漠。 “是,我已苟活了千年,死不足惜。当年要不是我挑唆你去五雷使君那里告密,离华神君不会失宠被囚禁在梨园郁郁千年,凌白神君也不会被贬人世横遭十衍劫。我这样做一不为名,二不为利,你可知道我为何这样做?”那双眼睛泛起一丝光芒。 魔尊亘天居然从来都没想到这一层。 “为何?” 羽曦真人又笑起来,带着失控地哽咽,嘴角已有血丝溢出。 魔尊一惊,掌心凝气,一把扶住倒下去的羽曦真人,暗送真元气。 “魔尊这是干什么,在你踏入天音殿门的那一刻,我已……已自断经脉,望……谢罪天尊九子离华神君与凌白神君……其实在我动……动念的那一刻起,我……我已经看到了……结……结局。”羽曦真人艰难地吐出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道,“我身本不有,憎爱何有生。千年情殇劫,不渡何有生。”在他闭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又回到了清华宫。 白花丛中,柏琴上仙正如蝶翩款款向他走来。那个发誓要守护离华万世的女子竟然在他临终的时候给他天地间最温柔的一笑,他死而无憾了。 墙上的长明灯骤然熄灭。 原来那貌可倾世、心地善良的柏琴上仙就是他的情殇劫。 羽曦真人就是当年清华宫的常客喻汐神君,那个为了一己之私而利用那棵梨树,也就是现在的亘天连害二位神君的喻汐神君。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棵梨树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也就不会这么容易被利用,更不会有后来的恩恩怨怨。 这是千万个黑夜中的其中一夜,有人为恨死,也有人为爱亡。 地界苍茫,万事无常。 第40章 第40章 一派鸟语花香中,云涵倏地坐起来,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状况,只觉身体趔趄,几乎要从屋顶上掉落下去,不由得大叫一声,身下的琉璃瓦一阵响动,这才稳住了手脚。 边上的火萤转了个身,嘟囔道:“好吵呀,本姑娘还要睡呢。”真是不得不佩服这野生野长的小妖。 云涵这才想起自己居然在这楼顶睡了一夜。 小白见云涵醒来,从一棵树上扑棱着飞上来。 云涵一愣,道:“我不是叫你去跟踪玉萧真人了吗,情况如何。” 昨日一入暮,一向怕黑的它便躲在这棵树上睡死过去,哪里有什么情况!不过幸好它比云涵醒得早,早就发现天音宫举宫缟素,白幡飘扬,于是灵机一动,叹了口气,道:“死了!” “死了?”云涵怪叫,一连串地问题在他脑海里飞转——如何死的?何时死的?怎么会突然死的? “公子!公子!”未等云涵细问,却听楼下一个身着缟素的弟子向着楼顶嚷起来了。 小白见了来者,如见美食般,兴奋地扑着翅膀道:“有吃了的,正好本公子饿了。”未及说完,已俯身飞下,又闻香味来自屋内,犹自飞了进去。 看来玉萧真人果真死了? 云涵推了推火萤,道:“火萤,你看,香喷喷的包子。” “哪里?哪里?”火萤倏地睁开眼,猛地坐起来,一下撞上了云涵的鼻子,云涵一下捂住那犹如被灌醋的鼻子,眼泪水都快掉下来了。 “云哥哥,你没事吧?”火萤见他这般痛苦的模样,忘了额角的疼。 “没事,听说玉萧真人死了。” “玉萧真人死了?”火萤瞪大眼睛问道。 “我们先下去吧,别叫那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2 天音弟子等久了。” 那身着缟素的弟子,正是昨天带路的人,见二人下来,迎上去道:“二位,先去屋内盥洗一下,吃点东西吧。等会弟子会带二位去前殿。玉萧真人还在前殿等着二位。” 云涵满心同情,这人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虽然其人如斯阴险狡诈加可恶,但毕竟对我们有一夜食宿之恩,也好,等下就去前殿祭拜一下吧。不过,还得继续寻找玄霜之境的线索,昨日这弟子慑服于玉萧真人之威,不敢吐露真言,如今玉萧真人已离世,从他身上总可以打探到点什么,于是当下便问道:“这位大哥,你昨日说起百年未曾见过羽曦真人,可是真的?” 哪知那弟子一听,恐慌万分,连连摆手道:“弟子不知情,公子还是赶紧用完早膳吧。弟子在门外候着。” 等二人来到正殿门前已是巳时,殿外一片素缟白幡悬梁,殿外几十个素缟麻衣的弟子分作两排面前殿门,沿着殿门两侧,往阶梯而下,一直站到了那条石柱耸立的大道口。一干人默然垂首,一片肃穆。 那引路弟子在门口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二人进得殿中,那引路弟子则侍候门外,不再入内。 那小白在云涵肩头附耳一句“本公子晕黑,这就不陪你进去了”,喜滋滋地扇了两下翅膀,便到屋顶日光浴去了。 虽是白日,因这正殿没有窗户,所以视线不佳。殿中不见棺椁,只见悬梁白练犹如失去生机的藤蔓无力垂落于地,两侧几架铜锡台烛光黯然,几分诡异的气氛。云涵心中陡然升级警惕之感,然而他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背上不对劲,这但凡自己感触到诡异压迫的气氛的时候,背上的噬魂剑都会感应般震颤,可是这次为什么全无反应?而且——云涵反手摸去,脑中顿时犹如雷炸,一片空白——噬魂剑不在背上。昨夜在楼顶过夜,剑未离身,这剑怎会凭空消失?云涵瞬间想了百种解释噬魂剑消失的原因,都被自己推翻。心下顿觉怅然,这风弈没救出,噬魂剑也消失了,果真背到四海之外了。 火萤环视了下空洞洞地殿堂,除了几根围抱粗的房柱,白练悬梁,落地烛台,别无他物,不禁心下瑟然,想当初一个人在孤山野林,什么场面没见过,如今却被这殿堂骇得气都不敢喘。火萤不自觉地攥紧了云涵的衣袖,亦步亦趋,饶是如此,还是被殿内一个仿佛突然出现的白影吓得丢了一魂二魄的,惨叫一声。 那个白影闻声转过身来,云涵心中一凛,因为那白影不是别人,正是玉萧真人。火萤已经颤声问道:“云哥哥,你……你不是说玉萧真人已经……死了吗?” “火萤姑娘这是在咒本真人死吗?”玉萧真人笑着摇了几下玉扇,向前几步,脸上虽无责怪之意,但身上却带着一丝凌人之气。 “哦,不不不。”火萤尴尬得连忙摆手,又“咦”了一声,道,“地上有影子,原来你还活着,那天音宫为何到处缟素一片?” “羽曦掌门昨夜仙逝。”玉萧真人悠悠叹了一气。 然而在云涵听来却如惊雷一般,目中流转各种复杂情绪,他实在想不明白,一切都如此巧合,像是有人刻意安排。在他们上山之时,天门大阵遭毁,如今羽曦真人溘然而逝,就连噬魂剑也丢失了,这一切难道不是巧合? “掌门仙逝,虽然数日之后,会有新一任掌门承继天命,但在这段时间里,天音宫的安危难料。这天门大阵如今只有火萤姑娘才能修复,还望姑娘不吝施手。”玉萧真人将目光移至云涵凝神的脸上,又道,“我知道你们来这里是有所求,只要姑娘能修复阵法,除了求见掌门一事,我可以答应二位一个请求。” 羽曦真人已逝,那么玄霜之境又该何解?纵然云涵心思玲珑,却也捉摸不透这一夜之间的巨变。云涵略一思索,道:“在下只想请教一些问题。”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玉萧真人淡淡一笑。 云涵疑惑的目光在玉萧真人脸上凝视了片刻。一夜之间,连玉萧真人也似乎都变了。他认真的眼神像极了一个人—— 风弈。 云涵神思一动,道:“玉萧真人似乎已经知道在下准备问什么了。” “掌门仙逝,玉萧也不用再伪装什么了。千年之前,我本是玉湖边的一只猫妖,被猎妖人追杀,幸得羽曦掌门相救,掌门说他要上天音宫,问我是否愿意跟他同行。我本就景慕修仙之地,于是跟掌门一道上山。上山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他就是承命继位的新掌门。本以为掌门是个亲和为善的仙人,然而后来我才知道他做事苛刻严谨,而且孤僻冷漠,除了我,他几乎不和任何人讲话,修仙之诀都是通过我向众弟子传授,千年之来,所收弟子也就寥寥几十个。” “那么羽曦掌门定然设了很多关卡考验入门众妖了?”火萤不禁插了一句。 “不,掌门收人只是‘一看二问’。” “何为‘一看二问’?” “‘一看’即看来者形态举止有无仙态神气,‘二问’则先问‘生死’,再问‘情’。其实每次问的时候,我都在掌门身边,来者回答俱是不一,而且被选为弟子的答案也大相径庭,其实我也不知掌门是如何取舍。我当时还问掌门为何不这样考我,掌门却不言不语。” “羽曦掌门如此奇怪,看来他肯定经历过什么。”云涵道。 “我也是这样想的,事情也是这样的。一百年前的一个夜晚,掌门突然找到我,那一夜他跟我说了很多他在天界的事情,以及他下界的原因,然后嘱咐了我一些事情,便闭关‘天禅室’。” “天界的什么事?交代你的又是何事?”火萤好奇心又泛起。 “羽曦掌门原本是天界上神,因爱起妒,陷害他人,使天尊九子离华神君被囚梨园,而梨园凌白神君遭难‘十衍劫’,后来,羽曦掌门所心仪的柏琴上仙,非但没有倾心于他,反而去向求见天帝,说她愿祭魂于一棵梨花树,生生世世待在梨园,天帝见她执意而为于是就答应了。羽曦真人后悔莫及,料定情殇一劫难渡,便自请下界。天帝不知其因,欣然应允,赐他天音宫掌门一职,掌管地界妖族修仙一事。然而此举依然无法使掌门释怀千古失足之恨,于是他便自闭室中,叫我一手把持天音宫,还交代……”说道这里,玉萧真人脸色微变。 那个离华神君,难道就是那只小白的主人?凌白?难道就是小白口中的那个凌白?凌白就是风弈?怪不得它说他们两个早就认识,原来貌似仙人的风弈是凌白神君转世。 “交代什么?”难道是后事?火萤问道。 “他说,任何时候任何事都不许打搅他,除非那个人来了。他还说,那个人来了,他的大限也就到了。”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3 “谁?”火萤眼放光芒。 “魔尊亘天。” 火萤和云涵俱是一惊。 “其中的原因,我并不知晓,掌门也未曾相告。昨夜魔尊突然到来,掌门自断经脉而死。” 看来羽曦真人与魔尊也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们之间又有什么过节?既然羽曦真人下到九州之后并无可能与魔界纠葛,最后可能的是羽曦真人在天界就与魔尊相识?而且当时魔尊也是神。 “玉萧真人可曾听说过玄霜幻境?”云涵沉吟道。 “我听掌门说起玄霜幻境本是天界斡灵神尊独门秘技,每个天帝指派的天音宫掌门继任之前,都会拜斡灵神尊门下,修习各类法术,这玄霜幻境也在其中。但凡妖族修仙到最后一境,掌门都会为修仙者开启此幻境经三七之日借风霜之力换筋洗髓,除尽妖气。” 如此说来,如果魔尊真是神君化魔,想要开启幻境也不是没有可能,即便不是拜入斡灵神君门下,偷师也不无可能。 “如果不是妖族,误入这幻境会有什么后果?” “幻境中的风霜来自九域之外,并非普通之物,如果不是妖族,误入此境,后果难测。”玉萧眉眼一挑,又道,“如果云城主想知道更多关于幻境之事,阵法修复之后,本真人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云哥哥。” 出了天音宫门,火萤停住脚步,朝着云涵的背影忸怩喊道。虽然云涵没有向玉萧真人提出收她为徒,她感到开心,但是这开心仅仅是一闪而过,因为她知道云涵此刻心里想的都是那个风弈,以致于对她的连叫几声都充耳不闻,径自向前走去。 火萤嘟着嘴,一跺脚跑上去,拽住云涵的袖子,正要一本正经地生气,看到云涵的眉心颦蹙在一起,眼中满是迷惘而忧虑,一时间,所有的话都哽在了喉咙,心中犹如针刺,声音也一下子变成带着关切地柔和:“云哥哥。” “怎么了?火萤。”云涵似乎刚刚从思绪中出来。 “云哥哥,你在想什么?” “我们的行踪魔尊一清二楚(云涵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火萤,将目光转向树林),现在噬魂剑不见,大概也与魔尊脱不了干系。”顿了顿,又道,“玉萧真人说地界唯一的玄霜之象显示在妖界‘鸳鸯潭’……” 火萤心如玲珑,云涵那一眼中闪烁的不信任让她倍感伤心,她看着云涵,神色异常平静,道:“云哥哥,自从火萤遇到你之后,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快乐,才知道活着的意义。云哥哥,你去救风弈,我去魔界帮你找回噬魂剑。六月,若木花开,火萤在若木林中等着云哥哥。”云涵尚沉浸在谋划之中,火萤已消失在视线中。 夕阳中的山风沁凉如薄冰,天音宫上空气势宏大的阵法之光在落日的余晖中时隐时现,完好如初。云涵没有追上去,他知道火萤是魔族之人,而且魔尊的目的如果是引自己前去,断不会伤害火萤,等救出风弈再去找火萤,毕竟去妖界一样路途险恶,福祸未知。眼下最重要是救出风弈,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念及此,云涵已御风而起。 脚下是清风浮游,是天曲山翠碧如海的竹林,从山上一直蔓延到山麓,山麓西北的那间竹舍隐约可见。云涵想起与幻影的六日之约,他没有出现在天音宫,想来应该去炎云城等自己了,距离约定之日还有四日,火萤此去也许还会带去自己去妖界的消息,他那边就暂时搁下吧。至于那只小白,其作用无非是带来风弈遇险的消息,既然它那么爱睡觉,就让它在天音宫的屋脊上梦游三界吧。 天风激起他的衣袂,远方浮云朵朵压群山,他知道,即便未来的路再艰难,他也一样会披荆斩棘,永不放弃。 第41章 第41章 魔族日息谷,异族十方洞,妖族销声壑。虽然云涵知道妖界在销声壑,但是他并不知道它的具体位置,他有点后悔把火萤支开,若是她在,找到妖界所在地定然不费吹灰之力。 天色已大暗,地上似有剑芒冲天,云涵低头看去,是笑傲阁!原来不知不觉已到潞州,云涵忽然一拍脑门道:“咦,我怎么现在才想到。‘济世医馆’的偏堂之中不是有挂着一张《九州地志图》?”心中一激动,也不管身处何处,趁着夜黑风高,身影一顿,往就近的屋脊处轻轻落脚。 待落定,云涵发现檐下庭院地面有烛光投射出来的三个虚晃的人影。 云涵笑了笑,竟然有些羡慕这屋中之人。 沉浮一生,不若平淡。 昼而作,夜而息。 听庭院雨骤雨疏,花开花落。 望天空云卷云舒,星浮星沉。 一阵风起,灯光拂照下的庭院中,一树桑叶刷刷作响,给焦躁的心以一种无由的抚慰。云涵不由想起济世医馆中的那棵桑树,碧天阳光下,从它身上透出来的是无限的蓬勃生机。云涵在庭院中帮林映岚晒完草药,总要在树下休憩一会,闻着草药香看看蓝天。每当桑果熟透的时候,林映岚也总会叫他上树采摘,林映雪则会在一边耻笑他不是猕猴胜似猕猴。 痴楞了半晌,竟翻身越入庭中。 这……不是去年他从十里山挖来送给林映岚的忘忧草吗?庭阶上摆一个简易的竹篾做成的花盆,花盆中的忘忧草在风中晃动着两三个含苞待放的花蕾。云涵环顾了下庭院——那桑树的确是那棵桑树,虽然不像以前那般茂盛——此地,正是济世医馆! 那么屋里? 这时屋内有人言语,声音清晰可辨,云涵闪身入了墙根阴影处。 “姐姐,你别傻了,他要是喜欢你,当初就不会离开。”林映雪的话让云涵不由一阵羞愧,潞州这三年,林映岚的心意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觉得自己连自己的身世都不知道,怎么可能给他幸福。现在好了,身世是知道了,但是前途更加凶险,自己的小命倒是不要紧,怎么能连累她呢? “只要他事情一做完,就会回来的。” “姐姐,现在血魅姑姑死了,我也拿到解药了,无需再靠女娲石镇压我体内的灵魅蛊。我们不用再待在潞州守着那个破医馆了,离开销声壑那么久,难道姐姐不想回去吗?” 销声壑?难道她们是妖? 林映岚惨惨一笑,道:“想当初我还不愿离开销声壑,血魅姑姑泄一己私恨拿你要挟我,才来到这人界守着潞州,守着云涵。殊不知,世间束人之物,唯情而已。你们走吧,这一世,我虽然不能跟云涵厮守在一起,但是我会一直守在我与他的初遇之地,等候他。” 血魅是谁?原来这一切都是有目的…… “姐姐,血魅姑姑为报仇不择手段,现在也算是自食其果了。你不是一直希望自由吗?现在我们自由了。” “映岚,人妖殊途,你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4 们是不会有结果的。现在阴阳结岌岌可危,要是再不解开,九州将万劫不复,销声壑虽然最终也在所难免,但妖王之力毕竟还可维持一段时日。”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是风慕,他是妖没错,那日天曲山下不告而别,他竟和林家姐妹认识。阴阳结?那不是日月阁吗?早听说阴阳结需要阴阳之体格才能解开,目前也只有那个日月阁少主风弈,如今风弈被魔尊关在玄霜幻境,难道魔尊的目的是整个地界?云涵感到思绪一团糟。 “慕哥哥,我知道你肯定会想办法的。我不想云涵出事,要是没有解决之法,日月阁主肯定会想尽办法杀害云涵的,不行,我要去找云涵,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让他躲得远远的。”林映岚突然很激动。 风慕一把拽住林映岚的手,道:“躲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如今日月阁主已经得到冰雪灵珠,只要再得到赤炎精魂,阴阳结或许还有一解。” 云涵懵怔,难道风弈接近我,是为了赤炎精魂?云涵又马上否定了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要是他真为了赤炎精魂,我早是他的剑下游魂了,何必要一次又一次地舍命相救,我怎么如此忘恩负义,他现在还生死未卜,我还在此随意猜度。 三人还在屋内争执,然而已无新的内容与意义。 云涵思定,不再犹疑,向西北角漆黑一片的偏堂蹑行而去。 妖界,销声壑。 高高低低绿色的丘陵犹如拱月般从中央的鸳鸯潭一直向四周绵延开去。丘陵上,茂树秀木,长藤修萝,奇花异草随处可见。疏疏离离的丛林中,萦绕着淡淡的青翠色细雾香气,吸一口,心脾顿时清凉如洗。偶尔有奇怪的鸟鸣远近应和,间或几声悠然的狐鸣猿啼,一派祥和宁静之境,想不到妖界销声壑竟是个世外仙境。在这日精月华之地,这些通灵之物修炼成人定是事半功倍。林木之中冷不丁冒出个还未修炼成形的半人妖,看到突然闯入的人族吓得堪堪回避。 连夜赶至销声壑,又在这丛林丘壑间走了近两个时辰,一丝丝倦意向云涵袭来,然而他却并未停下脚步,他要尽快赶到鸳鸯潭一看究竟。 也许是这仙境消除了云涵的警觉,忽然,他感到脚下的泥土变得湿软,是一片碧油油的草潭,此刻他深陷其中,整个人已不受控制地往下沉。云涵大骇,捏诀欲纵身向上。然而他的脚刚离开地面,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藤蔓犹若游蛇般缠上他的脚踝,云涵暗叫不好,没有噬魂剑,“云梦剑诀”根本无法施展。正在千钧一发之际,脑中灵光闪过,云涵倏地从腰间抽出那把寒铁短匕,劈将下去,只听“叮”的一声,那藤蔓竟如精钢锁链般坚硬,就在一迟疑间,他的两只胳膊也被凌空而来的藤蔓缠缚住,短匕把握不住,掉落在地,很快被那湿软的草地吞没不见。此时,云涵整个身子四肢大开,悬挂在空中,犹如一只不慎落入网中的昆虫。 原来仙境里也与陷阱。 林中响起桀桀怪笑之声,这声音很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是谁。 很快一个人影落在十丈之外。 是念竹。 “想不到我们又见面了,云公子!”念竹笑道。 “念竹姑娘,那日留宿之恩,云某还未相报,看来今日还要另加救命之恩了。”一顿,又道,“对了,那日分别之后,你和幻影为何没有如约去天音宫?” “你就这么确定本姑娘是来救你的?”念竹轻笑,并没有回答他第二个的问题。 “念竹姑娘貌若仙子,必是心地善良之人。” “云公子难道没听过人不可貌相吗?其实咱们妖也一样。”话音刚落,念竹目光一凌,右袖拂空,一条藤蔓从她袖中窜出,直绞云涵的脖子。 云涵怎么也没想到念竹居然出手如此狠辣,趁藤蔓还未缠紧之间,挣扎着吐出一句:“念竹姑娘,你……你总不能让我死得……不明不白吧!” 果然,脖颈间的藤蔓褪去。 云涵被突然涌入的空气呛得连咳数声。 “好吧!告诉你也无妨。我本是与火萤连理同枝的涅血藤,我与她虽然不同根,但是心灵相通。那时我们在日息谷同沐星光,共迎晨光,做任何事都形影不离,情同姐妹。然而百年之前的有一天,魔尊却突然将她点化成人,斩断我与她之间的情丝。只是魔尊怎么也没想到,他将法灵输送到火萤体内的时候,部分法灵也流入我体内。不费吹灰之力,我也修成人形。我一直潜藏在日息谷内,想救出火萤,但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直到后来火萤被送出日息谷,我也跟着出了日息谷,但是我寻遍整个九州却找不到她的踪迹,直到前些日子,我偶尔在若木林中看见了你们。 “知道你们要上天曲山,于是我就提前到此候着你们。可惜火萤已经不认识我了,本来我想既然你要送火萤上天音宫修仙,那么我便陪着她一起修炼,也算得偿所愿了。谁知道魔尊又派人毁了天门大阵,杀了羽曦真人。” 念竹的目中突然寒光乍起,云涵知道不妙,连忙道:“可这一切都是魔尊造成的,与我无关呀!” “哼,他一次又一次的坏我的好事,我只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念竹姑娘,此话怎讲?” “你以为玉萧真人果真知道玄霜幻境?”念竹冷笑。 “你的意思是?” “不错,是魔尊故意引你到鸳鸯潭。虽然我不知道他的用意,但是我知道你对他来说至关重要,我杀不了魔尊,只能杀了你来泄恨。” 云涵又觉脖子一紧,那藤蔓犹如绞绳般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拧下来。 云涵正暗暗叫苦,思索对策,忽然感到体内真元团聚于后颈天柱穴,周身的气流恍如赤炎燃起,一股巨大的力量瞬间抽紧他周身的气团,四根被绑在巨树上的藤萝绷得“咔咔”直响,怀抱粗的枝干居然呈现肉眼可见的内倾之势。念竹骇然大惊,左手捏法印,运作全身法力,试图定住身形,却依然被手中的藤萝牵制而去,眼见要落入草潭之内,忽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念竹只觉右手一麻,手中的藤萝一松,整个人被凌空带起,并迅速后退,落在一棵树上。 此时,云涵眉心的赤红焰印有规律地忽显忽灭,仿佛神秘的召唤,周身的赤红色气焰膨胀,有玄青色裂纹隐现,最后轰然爆裂,五根藤萝瞬间碎成齑粉,连同周围的落叶飞石纷纷坠落下来。 若不是刚才有人相救,自己此时也只怕化为灰烬。念竹思及此,侧脸看去,一个白衣男子淡如一缕晨风,静若一朵白花,舒然站在身侧,这一看不要紧,念竹只觉胸口一窒,一种要命的美!更要命的是他居然转过脸,倾世一笑,时空瞬间凝固。 云涵已落在草潭之外的空地上。他心中疑难:这……难道是赤炎精魂的力量。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5 白衣男子如风下树,念竹也紧随其后,落到云涵跟前。 云涵这才回过神,道:“念竹姑娘,魔尊手段非常,你杀了我也不能解决问题。不如你我联手,一起对付魔尊。” 念竹心中一哽,方才还要他的命,如今他又要与我联手,就不怕我再次害他?不过他真元力如此强大,我想害也未必能得手,既然他有心对付魔尊,那我不妨与他联手,见机行事。于是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道:“如何联手?” “实话告诉你吧,我此番来鸳鸯潭,是想救一个朋友。只有救出了他,我才能毫无顾虑地对付魔尊。”一顿,又道,“你也看到了,你自认为杀不了魔尊,难道你认为杀得了我?” 念竹暗自掂量了一下,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火萤已前往日息谷,你速去若木林将她拦截下来,然后将这片涅血藤叶给她,她自然会听你的话。等我救出此人之后,便会去若木林与你们会合,到时我们再共商计策,对付魔尊。” “好!”念竹接过云涵手中的那片涅血藤叶,心道:这可是火萤的随身之物,这傻丫头,居然连这都赠给了这小子。如今也不好发作,只得应了声,又将目光转向身边的白衣人身上。 云涵这才注意到身边另有他人,瞟了一眼,暗忖:此妖应是妖界第一美妖吧?问念竹:“这位是?” 念竹一脸尴尬。 那白衣人则淡淡吐出两个字:“离华。”谈吐如梨花清香。 云涵心下大惊,将目光认真地落在那人脸上。难道此人就是小白的主人?难道此人就是羽曦真人愧对千年的太初天尊九子离华神君?想不到他竟然美到无度,举手投足,俊逸出尘,就连谪仙人风弈都有逊几分。他和风弈既然千年之前就认识,关系定然匪浅,如此关心风弈,又在这妖界出现,必定也是为了风弈。只是天、地、冥三界既定,私自越界者必然灰飞烟灭,既然他是天界神君,又如何来到地界? 离华似乎看出了云涵的不解,右手虚空拂面而过。 云涵几乎要跳起来,念竹也微微怅然地望着他。 他的眉心竟然泛着淡蓝色魔印,双瞳湛蓝如洗。 他是神还是魔? “我是魔,但是我对你们并没有恶意。我来此地,也为救人。” “你也是来救他的?”虽然早就料到,但是听他亲口说出,本来多了份助力应该高兴才是的云涵,心里还是不免微微失落。 “不错。” 他的目光温柔中带着坚定、恳切。云涵思绪流转,想想还是救人为上,便对念竹道:“念竹姑娘,事不宜迟,你先去若木林与火萤姑娘会合吧。” 念竹颔首,又看了离华一眼,转瞬消失于此间。 第42章 第42章 未等云涵开口,离华突然正色道:“玄霜之境设在风弈的抹雪剑中,现在剑在妖王龙鹰手中。魔尊引你来此的目的是要杀了风弈,然后将风弈的阴阳体格通过妖族的‘继生之法’融入到你体内。” 云涵听了一头雾水。 离华的目光突然变幻莫测,凝视着云涵道:“看来你真是他的‘情殇劫’。” “为何你说的我都听不懂?” “风弈本是天界梨园的凌白神君,被贬下地界接受‘十衍劫’,此生是他的最后一劫,此劫正是应在你身上的‘情殇劫’。如果安度此劫,风弈便可重返天界,若遭难此劫,他便魂飞魄散。” 云涵像是自言自语道:“他果真也是天神转世。”一顿,又坚定地道,“你放心,只要他安然无恙,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可知九州阴阳结?”离华微微诧异地看着他,风弈毕竟没有看错人。 “这个自然知道,阴阳结百年一解,千年一劫。如果阴阳结不解,地界将阴阳失调,逆行错道,颠覆众生。” “那你可知日月阁的阴阳结需要阴阳体格与命格合一的人才能解开。当下正是阴阳结的千年之劫——阴阳体格与命格错生。现在的阴阳结靠着吸噬阁主的‘金盾寿’的力量维持阴阳平衡,如果不尽快解开,地界岌岌可危。然而,现在阴阳体格在风弈身上,而命格却在你身上……” “你说我身负阴阳命格?”云涵截断离华的话。 “你在日月阁待那么久,难道你真的不知道此事?”离华讶然。 我在日月阁待了很久?难道我的另一段记忆果真和日月阁有关?怪不得总觉得风弈似曾相识。那么为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何我的记忆仅仅停留在潞州三年?这之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日月阁待过?你和风弈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云涵想知道更多,关于那段记忆,关于风弈。 离华好像刻意回避问话,随意带过道:“我曾经亏欠过他。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事是救出风弈,妖王已经算准你今晚会去找他,只怕已做好了一切准备。今夜是晦朔之交,阴阳平和,是施展‘继生之法’的最佳时间。” “到底什么是‘继生之法’?” “就是将风弈的阴阳体格融入到你体内。这样你便可以解开阴阳结,拯救九州苍生。” “那风弈会……?” “会死!”好看的唇齿间吐出两个令云涵瞬间冰冷字。离华紧盯着云涵,似乎想从他的眼中透射到他的内心,并从那里找到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我绝不会让妖王得逞!”云涵想也没想,撇开脸,冷冷望向远方的鸳鸯潭。 “如果你们二人必有一死,你将如何选择?”千年的等待与孤独将离华的心磨得平静无波、淡若梨香,也许他也早已习惯这样的心境,这样的自己,所以对于自己此刻的咄咄逼人之势,竟让他的双唇微微泛白,犹如雨露中的两片梨花落瓣。 云涵没有想到他会这么问,更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他顿了一下,眉间轻蹙,决然道:“我不会让自己处在两难之境。” “你想得太天真了。如今只有阴阳体格与命格合一才能解开阴阳结,你们二人注定要死一人。不然魔尊为何要引你来此?” 云涵思绪飞转,想起昨夜风慕之言,微微迟疑道:“我曾听人说起可借冰雪灵珠和赤炎精魂之力解开阴阳结。” 离华淡然而笑,道:“心若怜爱,何须自欺。” …… (如果你们二人之间必有一死,你将如何选择? 我会选择我死。 为什么。 看着他死,我会比自己死更痛苦……) 鸳鸯潭青色流波在夕光下脉脉流光,如琉璃玉石般让人炫目。潭中一岛,名曰婆娑岛,岛上草木葱郁,姹紫嫣红,掩映翠亭青阁,长廊扶梯。有各色蝴蝶丛飞翩跹,百鸟喈喈争鸣。正真是个灵气充沛的地界仙境。然而为何不见妖影半个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6 ? 云涵的双脚刚刚触碰到婆娑岛,就发现十丈之外的矮丘上站着一个人,斑驳的树影疏疏落落描绘在他的白裳上,竟如天工刺绣般巧妙绝伦,如雪的长发流云般服贴垂落,惹得几丝余晖似烟融,给人万般迷离惆怅之感。那个人背对云涵,似乎并未发现他的到来,只是呆呆地向西而立,像是在注视着什么,又像是在沉思什么。 风……弈! 云涵差点大叫起来。 这光景,云涵竟似着魔般挪不开步子了,这个背影竟如此像风弈。不过,理智在这一刻却像一根针挑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如果这不是幻觉,便是陷阱! 果然一切都掌握在那妖王手中。他踌躇了半晌,林中的空气渐渐暗下。就在他决定要上前弄个明白时,那个背影突然转过身来,抹雪剑在他手中闪过一双寒冰似的深不可测的金银双瞳以雷霆之势破空而来——毫不留情。 是风弈!可他为何?云涵来不及晃神,旋空翻身避过一剑。还未站定身,却见对方手中剑光大作,七把七色抹雪剑横空而来,影随剑动,气势逼人,直如电光坼空。 云涵暗叫不妙,没有噬魂剑,连寒铁短匕都弄丢了,果真如一只手无寸铁的待宰羔羊。他身子一晃,气贯脚心,猛然飞踹起地上数枚碎石,那碎石在真元气的流注下已非寻常石子,竟然毫无虚发,如数弹射在七把抹雪剑剑身之上,那剑本是真元气虚幻所致,此刻被更强劲的力量所噬,纷纷破碎。云涵被自己这不可思议的一脚诧得愣在原地。 抬眼望去,见风弈已瘫软在地。 云涵大惊,顾将不得,飞身掠去。 这才瞥见土丘这边还有一人,绛紫色大氅,目似剑光,鼻如鹰勾,嘴角噙着一□□惑般的浅笑。云涵顿觉眼前一黑,右手紧攥,坠落在风弈边上。 婆娑岛,积雪台。 四周石柱灯台上火光摇曳,照彻整个积雪台,台中并排躺着云涵和风弈,四个年轻小妖环侍而立,面容清秀,双目炯炯如火。 妖王龙鹰向南而坐,目光平静,但身上自带一种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妖君,子时已到。”只听其中一个小妖垂首禀道。 妖王龙鹰抬头望了望天中,站起身走向台中,神情复杂,目光停驻在风弈脸上。 “神族的十衍劫,兆亿年来,从没有一个神能渡过此劫。他,本就是被神族抛弃之神,现在北冥玄霜之力已摧毁他的神脉仙轮,没有神脉仙轮,他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族,任谁杀了他,都不会遭受天谴,况且你将他的阴阳之体继生在阴阳命格上,也算是大功一件,天帝绝不会因此而责罚你们妖族。为了地界,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 这是魔尊亘天最后对他说的话,他不知道魔尊为何要这样做。阴阳颠覆于魔族丝毫无害,他不可能为了解开阴阳结如此费尽心思。难道他果真为了地界安宁? 认识他之前,他从众妖口中得知,他是个冷血无情、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魔。认识他之后,他才知道他把自己藏得很深,他用冷酷与残忍将自己包裹的严实,不想让任何人摸透他的心思,进入他的内心——他独守着内心的空城。龙鹰知道自己如何费尽心思,也休想进入他的城。 龙鹰又想起几百年前,竞逐妖王尊位时,在最后一场法生界斗法时,若不是魔尊出手相救,自己早就被一只蛇妖陷害。在法生界的岩洞中,这个捉摸不透的魔尊亲自替他疗伤,并赋予他“无名之法”,助他登上尊位,自始自终,魔尊都没有要求他回报什么,是以自己才坚持向他许下“赤铃响,必相赴”之约。 这个缠绕了他几百年的谜团——当时为何要相救——即便亲口问他也不可能得到谜底。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魔? “妖君,子时过半!”那小妖清亮的声音之中带着谦卑,丝毫没有催促之意。 不管怎样,我龙鹰有恩必报,愿让我龙鹰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以恤天谴。 龙鹰手结法诀,瞬间一个巨大的紫色气团将云涵、风弈卷裹其中。 “你要记住,只要你进了婆娑岛,就如入了妖王布下的局,此时你若拼命反抗,反而对你更加不利,不如以逸待劳。凡是妖族,晦朔之交时妖力最为虚弱,此刻妖王再施展如此耗费法力的继生之法,定然不堪一击。你只需用这两枚星芒针打中他的左右曲垣两穴,他便会在短时间内无法施展法力,到时,你可用御风之术将风弈带至安全之地,我来善后。” 云涵又想起那白衣离华的话——当你感觉如坠冰水之中,冷彻全身,胸口疼痛窒闷之时,便说明妖王施法开始,这一瞬间的运法结界,是妖王最脆弱的时刻,切莫失了良机。 云涵确认现在是动手最好的时刻,霍然睁眼,隔着气团,他的目光与妖王对撞的瞬间,紫气混蒙中,气贯针体,两道针芒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指尖弹出。 妖王龙鹰目光一凌,让他惧怕不是星芒针,而是星芒针上那股奇特的力量,难道这就是魔尊所说的赤炎之力?晦朔之交,妖力本就孱弱,龙鹰不得不中止继生之法,腾空而起,紫色气团瞬间破碎,与此同时,两枚星芒针没入夜色之中。 这一过程,几乎是在眨眼之间发生,恁是四个小妖目光再精锐,反应再机敏,也没看清整个过程。直到气团涣散,台中之人腾跃而起,四只猫妖才嚯得亮出猫爪,八只爪刃在火光下反射着可怖的冷光,围住云涵,剑拔弩张,就等妖王一声令下。 妖王龙鹰以与生俱来的矫捷之态稳稳落在身后的台柱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未扰乱他的心神。不屑地瞥了一眼台中突然弹跳起来的低估了的对手。 两针落空,云涵知道先机已失,正待起身与之硬拼,蓦然发现他与风弈所处之处不知何时已显出地裂之状,毫无规律,每一道裂缝都闪烁着诡异神秘的荧荧绿焰。 “云城主,你可知道‘八方裂神阵’。”火光跳动在妖王的脸上,阴影随之变幻莫测。 也不知道第几感在告诉自己,云涵此刻居然一动不动! “看来云城主还是有点见识,此阵一开,无论人、神、妖,凡在此中者只要一动,被妖焰灼蚀,虽不致死,但是容貌却会尽数毁去,且永远无法修复。云城主考虑考虑吧!只要完成这继生之法,我保证你毫发无伤地离开妖界。” 这……这可是比杀人还狠!说我不在乎自己的容貌肯定是假的,况且这九州第一美男醒来发现自己成了九州第一丑男,如果被他知道是我害的,还不被他剥皮抽筋!这妖王这么难对付,那个什么离华说得那么轻巧,真是害死我了。 正当他进退不得时,天中突然一道白光划破天际,整个婆娑岛瞬间雪亮,九州风格的亭台楼阁,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7 山丘树影在云涵光影般眼中闪现。远处的销声丘壑里百鸟仿佛被白光惊起,扑拉拉漫天旋飞。 四个小妖同时咋呼:“白羽流光?” 第43章 第43章 云涵不明白他们口中的“白羽流光”为何物,只知道那白光泯灭之际,地上的阵法忽然消失不见。妖王龙鹰以妖力孱弱的自身为阵眼,如今阵法被破,阵法之中的反噬之力像闪电一样劈向他的五脏六腑,尽管他极力用真元力镇压,嘴角还是溢出一丝血来。云涵见状,只道有贵人相助,来不及发愣,一把打横抱起风弈,凌空而起,居然身如轻燕。 四个小妖惊得面面相觑,八只爪子一直在空中尴尬地保持着蓄势待发之状。 妖王神色复杂,却也不曾追去。一来,他知道即便不是晦朔之日,凭他的千年妖力也没有胜过这个年轻城主的把握——这小子连“镇魂术”都奈何不得,加上赤炎精魂的力量,只怕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二来,白羽流光乃天神降世之象,这白光突然在妖界上空出现,又破了‘八方裂神阵’,必定是为了风弈而来。这么一闹,族里的那些长老怕是已经知道此事,明日婆娑岛又该踏破门槛了。 亘天,不是我不帮你,我尽力了。妖王龙鹰身子不由向前一倾,一口淤血喷涌而出,从台柱上摔落下来。刚才在妖力脱虚时还强行运法设阵,又被阵法之力反噬本体,几乎可以要了他的命! 那道“白羽流光”正是来自等待在鸳鸯潭畔的离华,他本可以亲自去救风弈,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靠近婆娑岛,他总有一种可怖的压力,致使他的法力迅速流失。只能借云涵之力救风弈,可是子时过去大半,迟迟不见云涵出来,于是他便不得不施展这犹如雷霆行法震慑妖魔的 “白羽流光”——神体出窍,气贯长虹,这最后残留在他体内的高贵的天尊神脉,在此刻消耗殆尽。如今的他已经和普通的魔族没什么两样,弑杀之念随时可以吞没他的心——然而他无怨无悔。 见星空下,一道黑影蓦然掠起,他终于微微一笑,迅速离开。 仙林小筑。 清晨,湿凉的空气夹着青竹的气息与斑驳的晨光随着竹帘卷起,一下子涌进屋里。 云涵转身向竹榻走去。竹榻上的美少年银丝凌乱,紧闭着双目,清瘦的脸庞白得如一张宣纸,让人心生怜惜。他真的是天神转世?云涵用手覆住他的额角,还是那么冰凉。现在唯一让云涵心安的只有他那随着微弱的呼吸轻轻翕动的鼻翼,而这在云涵看起来更像是瑟缩在寒风中两片蝶翼。 为什么还不醒?输送了一夜的真元气居然毫无起色,怎么办? 一种莫名的恐惧顷刻揪住云涵的心,双眸因不安而颤抖,一把抓起风弈的手,道:“风弈,你可千万不能死!” 云涵的脑中忽又闪现火萤的话——云哥哥,你喜欢他?他的身上依旧带着迷离的梨花香,云涵不觉心中突突猛跳,将目光投注在这张让人窒息的俊脸上,带着神秘的魔力,使云涵不禁地渐渐贴近它,无可挑剔的轮廓,自带迷离朦胧之气,轻薄细腻白皙的肌肤在晨光中晶莹剔透,这该是让天下所有女人妒忌的脸吧!真是奇怪,为何他眉心轻蹙,难道他心有忧伤? 怎么办?云涵定了定神,忽然,灵光一闪,一段几乎遗忘的记忆神奇地窜上心头。 洛长洵的掌中是一个豆大的青色药丸,药丸四周竟然微微团聚着氤氲之气。 洛长洵在药炉前,一脸的憔悴瞬间被惊喜的笑容冲淡,道:“涵儿,过来,看,还生丹。” 此刻云涵正坐在院中竹阴下,竹篾犹如灵蛇在他手中灵巧舞动,一个新药篓即将完工。闻声转头撇了撇嘴,不屑一笑,继续手上的工作,道:“还生丹?呵呵……洛伯伯,我记得去年我发烧的时候,喝了你特制的秘药后,差点烧死。哦,还有上个月,我跌伤了手,喏,就是这只右手,敷了你调制的草药差点废了。” “你这个小子,可别小看了此药,洛伯伯可是研制了十年,十年只此一颗!你给我听好了,若是将来你……呃,洛伯伯只是假设,如果你重伤不治,你就拿它保命。听到了没!”看着云涵有听没听,心不在焉的样子,洛长洵吹起胡子,顺手操起一个药杵子“呼”的一声,扔向院中,居然正中云涵后脑勺。 “唉哟!”痛得云涵忙抽出一只手搓揉,道,“洛伯伯,涵儿迟早被您打得重伤不治!” “你这小子!顶嘴倒是不用我教!你听好了,这药丸放在洛伯伯房间北墙,从左至右数,第十二根竹子,再从上往下数的第十二节 ……喂……你干嘛去!你听到了没!”洛长洵从屋子里追出来。 “上山!采药!”云涵头也不回,甩了甩手,溜得飞快。 可亏得自己过耳不忘!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啊!如果风弈是马,那也是匹骏马啰!要是有两颗,我还可以以身试药,唉!洛伯伯你在天有灵,可千万保佑!想到这里,云涵倏地起身,窜出房门。 屋里卷了一半的竹帘微动,一道白影轻盈落在风弈卧塌前。 仙林小筑内的竹楼是由成根挺直的毛竹搭组而成,这些竹子根根都有手臂粗细,外壁用了两层竹子,十分牢固。 匆忙的步子踩得露天竹梯“哒哒”作响。洛长洵的房间在第二层,二层只有两间房,一间是洛长洵的寝室,一间是藏书室。洛伯伯的房间从未进去过,一来洛长洵不许,二来自己也不想,毕竟一个老头子的房间有什么好瞧的。可是这藏书室,他采药之余每天都要泡一两个时辰。 自洛长洵死后,一开始,云涵是怕睹物思人,远避仙林小筑。后来一系列的事情发生之后,根本连好好住下的机会都没有,至此洛长洵的寝室,真正是第一次踏足。 果然,洛伯伯的房间也同其他房间一样寻常。一张竹榻、一个竹案、两张竹椅、两个竹柜而已,西墙有幅意境辽阔、不似人间所有的月下梨花林图,算是陋中修雅。 北墙! 从左至右数,第十二根竹子,再从上往下数的第十二节 ……呃……怎么是个窗户! 云涵一拍脑袋,大呼不好。 那天、那天话只听了一半就溜远了! 云涵卷起北窗竹帘,向外望去,窗外一片六月的浓翠。楼下是一片数十畦菜,如今挨挨挤挤的野草齐膝高,开着黄白两花,有青菜萝卜一流夹杂其间。过去是一片不大空地,空地上有几个土堆,横七竖八倒着几根毛竹,也有野卉野花零落各处。再过去就是无边的竹林了。并无异样。 正当他一筹莫展时,一阵风起,竹帘上一串铜铃发出清脆的,云涵不由看去,四个铜铃,在风中相击相扣,真是精巧玲珑,他的手刚刚触碰到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8 那串铜铃,那竹帘“啪”的一声垂落下来。 难道还生丹在竹帘上?可是这竹帘这么薄,风都吹得起来,哪容得下什么药丸。那么竹帘上有机关,可以打开暗格什么的? 想到这里,云涵细细勘查起竹帘来,研究半天,果然有所发现。这竹帘果然不同其他房间里的竹帘,虽然也用细长的竹丝编织,但是用的却不是这片竹林里的青竹,而是东海紫竹,因为削得细,再加上风雨的摧磨,几不可辨。难道暗示着不是北墙,而是东墙? 东墙没窗,紧靠着墙壁的是一张竹案,两把竹椅,竹案上摆着一套并不奢华的茶几和一个十分不显眼的旧木盒子。 开什么玩笑?难道放在这盒子里? 云涵一把打开那盒子,里面居然有一封羽信,信上写道: 阿涵,等你看到这信的时候,大概是在找还生丹了。如你所料,其实洛伯伯没有研制出还生丹,但是洛伯伯可以告诉你最后的保命之法,看到北墙上的紫竹帘了吗?去把它烧了,再从灰烬中挑出七粒启阳珠,研磨成粉,兑水喝下,你体内的赤炎精魂之力就会助你修复重创之伤。 什么嘛! 云涵真是哭笑不得,扔下羽信,正要跃出房门,猛地收住脚步,目光又落在那幅月下梨花林。 真是奇怪,洛伯伯房间会有这样一幅格格不入的画?云涵想着,脚步已挪至画前,看这行若流水、意引气运的骨法用笔,不是洛伯伯的手迹。那会是谁的? 他不由得取下画帛,画帛后面竟然是一个壁龛,壁龛里有一摞叠放整齐的羽信。好奇心驱使着云涵抽出其中一封来读,然而他的目光一触到字,身如电击,浑然一颤。 “洛伯伯: 弈儿代涵哥哥谨以问安……” 弈儿?难道是风弈?日月阁?我果然在日月阁待过,原来洛伯伯也瞒着我,他的房间藏了那么多秘密,怪不得洛伯伯不让我进他的房间。可这一切到底为什么? 云涵将那摞羽信放在竹案上,一封一封读起来。 云涵不曾注意的是,当他打开最后一封羽信,羽信中一道符印一跃而出,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进入云涵的神庭穴。 一幕幕关于他的记忆就像开启的水闸似的,源源不断地涌入云涵的脑中。 “哇,这香囊真特别,送给我的吗?这是用玉石雕的吗?里面有梨花沫,怪不得有梨花的香味。” “流星流星,涵哥哥,快看,弈儿要许愿,弈儿要一生一世跟涵哥哥在一起,不,永生永世。” “堂堂天下第一阁日月阁,没有能力解开阴阳结,没有能力守护地界,就只知道滥杀无辜。你们这些贪生怕死之辈,来呀!谁要是想杀云涵,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云涵,你在干什么!!!……蚀骨丸?!……是阁主逼你的吧?我去找他算账……” “云涵,你相信宿命吗?我从前不信,但是现在又不得不信……” “云涵,我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让你开心、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云涵,如果有一天我不得已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原谅我吗……” “云涵,……”泪已湿眸心已碎…… (你还能记起你的前生吗? 不。过了奈何桥,喝了忘川水,人怎么可能记起前世之事。 那是因为在你前生所经历的一切没有什么能深入你的灵魂,那一世,你只不过像蜉蝣蝼蚁一般活着死去,没有真正爱过,也没有真正恨过……如果你还不明白,那么我就说地明白点,有一种深入骨髓融进灵魂的东西即使忘川水无可奈何,或许你暂时忘却,但是终有一天,那些记忆也会以属于它的方式重新回到你的生命里。) 第44章 第44章 这一刻,离华运法完毕,将风弈轻轻放倒在竹枕上,又幻出一颗赤红色药丹,将它放进风弈的嘴里。然后用纤秀的修指缓缓滑过他梨花瓣般冰凉的脸颊,眼眶泛红,目光瑟然浮现凄凉,喃喃道:“凌白,我来看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记忆如潮涌起…… 十世浮华,云烟纵横。 每一世,你都生于梨花月。 每一世,你独钟爱梨花。 你可知,在每一个梨花盛开的夜晚,我都为你踏月而来,在你的视线之外,默默和你一起感受着千里清风,万顷月华。 你一笑我安然,你难过我则心如刀绞。 这一世是你轮回在世的最后一世,我本应留守梨园,等你归来共花阴仙酿。可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你不会怪我不听你的话吧? 凌白,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记得你来的地方,在那里,有一个人已等你千年。 思绪迷离间,门外猝然响起一阵细微的窸窣之声。 离华身影一晃,掠至窗前,湛蓝色的瞳孔如秋波微澜,匆匆那最后一瞥,光与影俱消失于竹林之中。 枝织白锦月织冷,白锦无纹香漫迷。 造化参差皆定宿,此生无恨唯别离。 魔界震天宇,承乌殿内。 戮岫道:“尊主,离华君上动用了‘白羽流光’,耗尽了体内仅余的天尊神气,他可能再也回不去天界了。” “他为了他连神籍都不要了,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那个凌白非死不可!” 魔尊亘天紫瞳盛满怒意与妒意,指尖一抖,一把捏碎了手中由魔界寒火烧制的紫玉杯,指缝瞬间溢出一道淡紫色得血痕,然而他却感觉不到痛。 “是!”戮岫慌了慌,连声应答。 “异族那个老妖怪现有什么动向?”亘天沉吟片刻,稍稍缓了缓语气问道。 “伏宗练成‘九息挫生术’出了十方洞,同幻影一起在找炎云城主。” “哦?”魔尊饶有兴味地看了戮岫一眼,“‘九息挫生术’,难道他还在妄想把地界搞成异界?” “据属下所知,魔尊练此术已久千年之久。” 魔尊亘天冷笑道:“既然他不想安守自己的老巢,你就趁此机会去十方洞给本尊搅和搅和。” “是。”戮岫的目光依然垂落在地。 “继续给本尊盯住他们。”亘天的紫瞳熠熠生辉,道,“一场说好戏马上就要开始了。”一顿,又问道:“炎云城主现在怎样了?” “炎云城主自离开天曲山之后,便与火萤分道,只是炎云城主体内的赤影魔还未苏醒。”亘天的脸色变了变,于是,戮岫又补充道,“不过属下有另外的法子能让炎云城主体内的赤影魔苏醒过来。” “哒——哒——”的下楼声,云涵的脚步显然比上楼时显得沉重。 向西的日头似乎不堪重负似的要坠落在竹稍间。 竹林出奇的静,然而满腹心事的云涵似乎并未发现异样。 推开门,差点吓得云涵大跳起来。风弈的榻前站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69 了三个人,一个威仪赫赫、眉目含慈的老者,一个冷若冰霜、目光冷淡的女子,还有一个是他认识的狐妖——风慕——云涵被唤醒的记忆只是关于风弈的那部分,所以眼前的日月阁主风天禄与凌蓉,他并不认识——即便如此,凭云涵善于分析与推断的头脑也已经将遗忘的那段人生猜度个十之八九了。 老者的手坐在榻前,一手搭在风弈的胸前,一手搭在风弈脉搏之上,气运法疗,氤氲的赤气缠绕在风弈周身。 云涵知道他在救治风弈,这才愣愣站着,眼睛带着揣测对着眼前三人上下打量起来。 这老者气度不群,必定就是日月阁主。边上那个定然是风弈信中所指的冷面女凌蓉?那个风慕,一脸肃穆,眼中却满是担忧。风弈不喜欢他们,难道就是因为他们想要杀我转移阴阳命格? 他们如何知道风弈在此?难道是这个风慕?天曲山下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隐藏得很深,他明明是只妖,风天禄还收他为义子,其中事由果然曲折难解。 良久,风天禄缓缓起身,也不管云涵心里作何猜想,欠身施礼道:“老朽多谢云城主救小儿之命。” 云涵讪讪笑道:“阁主无需多礼,风弈他也救过我好多次。” 风天禄突然扑通跪了下去,凌蓉与风慕随即也跪了下去,吓得云涵一把扶住,道:“阁主何须行此大礼,在下可担当不起。” 风天禄虽然跪着,然而依然气概非常,也许胸怀苍生者皆如此罢。他目含忧戚与殷盼,道:“阴阳混蒙,九州危难,老朽代天下苍生跪求云城主与小儿一起解开阴阳结。” “风老阁主,您先起来。”难道只有我死了,才能将阴阳命格转移到风弈身上?云涵一脸为难。 “云城主,现在跪在你跟前的不是老朽,是天下苍生。难道云城主能一个一个搀扶起匍匐在云城主脚下的万千苍生吗?” “可是炎云城……” “阴阳颠覆,地界颠覆,守护炎云城的意义又何在?” “这……”以我之命祭阴阳,以我之命换苍生,可矣!可是,我没有那么伟大,我只是不想看着他死。风弈,我死之后,你也要好好地活着。也许我会转生为一棵梨花树——你喜欢的梨花树——到时你一定要一眼认出我。爹,洛伯伯,自从九州有了天阵七星宿,炎云城存在与否于人族已无任何意义。爹,洛伯伯,恕孩儿不孝,等孩子死了,你们再痛罚孩儿吧。云涵深深看了安然昏睡的风弈一眼,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道,“好吧!” 风天禄目光中忽然蒙上薄薄的水汽,道:“老朽就知道云城主深明大义,请云城主随老朽上日月阁。” 风慕起身去扶仍在昏迷之中的风弈。 “风弈怎么样了?”云涵急切问道。 “多亏云城主的‘还生丹’,他已无碍,只是他体内天生的阴阳修复术被摧毁,且无法复原了。”风天禄道。 “还生丹?”云涵咋舌。一边将手摸向怀中,这羽信真真切切的,不像是做梦呀,哪来的还生丹?难道是他? “魔尊心狠手辣,等阴阳结一解,老朽定报此仇。” “离先生,东西可曾寻得?” 离华将一绿瓷小胆瓶和一赤瓷小胆瓶递了过去,道:“有劳段阁主。” “这是哪里话,若魔剑出世,不光九州,天、地、冥三界都必遭殃,况云城主,经骨通天,脉心连冥,再加上赤炎精魂之力,后果不堪设想。老夫先前在剑中设下伏魔灵,竟也被异尊轻易毁去,若再不以情灵之力解封此剑,异尊定又会趁机而入。” “段阁主,事不宜迟,动手吧。” 段天睨一扬手,那把虽然锈蚀得不成样,却依然剑锋行厉的噬魂剑悬空横贯在他面前。这把被上古神力缠缚封印的剑身上,锈裂隐隐而动,透出可怖而压抑的赤红剑光,似要挣脱满身的束缚,一见天光。 段天睨将二胆瓶中的血倒入左手手心,瞬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血融合的瞬间,金光一闪,离华看得清楚,血液中闪烁着粼粼金银之光。暗忖:果真他们二人只有合二为一才是天命所归的阴阳之神。 段天睨眼中闪烁着疑惑,问到:“不知云城主属意何许人也?这血怎的这般奇怪?” “段阁主只管试试这血能不能解封此剑。” 段天睨目光闪烁,终究一颔首,施法将血抹过剑身。只见那噬魂剑触血之后,剑锷上本自发黑不起眼的一块玉石蓦地亮起,赤光流溢,却虚无如幻,是血佛玉,传说只在三界之外的渡虚界才产此玉。 洞中的空气瞬间抽紧,四壁上的长明灯一应熄灭,随即,剑身上的赤光似乎更烈更甚,将段天睨整个人笼罩其中。离华感到地面颤动,洞壁有细细地碎裂之声,他不得不运法护身。眼见那剑身不住震颤,铮铮作响,锈裂之处不断扩大,竟似眦欲目裂一般。 段天睨结气运法,翻转掌心,上下钳住剑身,只听“砰”的一声,锈裂尽碎于无形,赤红光芒顷刻泻涌而出,整个洞穴犹置火海,离华只觉那剑光附着着强大的灵力翻涌,直如辟地开天,崩山决海之势,那被封存了千年,喑哑了千年的骇世之剑终于重见天日。 段天睨一脸激动,剑身上一条条细长诡异的赤红线条犹如人体经脉一般,连接剑锷上的那块血佛玉。再细看,那血脉一般的赤线,如同活的一般自血佛玉而出,在剑身上游转一周后,又复回玉心,如此循环蠕动。翻转几下,龙吟声起,几可斩空断影,不由钦叹道:“笑傲阁尽藏地界旷古神器,这剑中第一当属此剑。”未等语落,虎口一麻,那剑竟脱手飞出,越洞而去。 离华一惊,正欲追去,段天睨道:“它认主,现在怕是寻主人去了。这次多亏离先生出手相救,噬魂剑解封,一解潞州之危,二收魔族之野心。只要炎云城有后人在世,这魔族再有通天彻地之术,也无法胡作非为。”一顿,又道,“老朽虽年事已高,尤心明眼亮,耳通八方,离先生是否听老朽一劝?” 离华心下一顿,道:“不知段阁主所指为何?” “魔尊狂傲不逊,心狠手辣,不可一世,十年前灭了炎云城之后,因忌惮天阵七星宿,隐忍不发。不过,难保他日后不侵犯九州,届时人族与魔族定是水火不融,刀剑枪戟,交战难免。离先生天人降世,若不嫌弃,我笑傲阁之门永远为先生敞开。” “多谢阁主美意。魔尊虽目中无人,傲睨万物,但其并非人族所想的恶魔。” “看来离先生似乎很了解魔尊。”段天睨捋着胡须,不可思议的神情中竟有几分信任在其中。 “有一件事,九州之人或许并不知晓。” “何事?” “十年之前火烧炎云城,其实并非魔族所为。”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0 “哦?” “魔族虽处日息谷,手可摘天火,但魔尊亘天一直不喜用火,自他上位之后,曾下禁火之令。魔尊铁腕雷霆,魔界之众皆俯首听命,从令如流。且他傲慢清高,绝不屑于偷袭下药之劣行。当年炎云城的若河被下药,使得城内之人皆无法使用法术逃生,而被活活烧死。火烧炎云城绝不是魔尊下的命令。只是我一直没有查出是谁居心叵测冒充魔族行此恶行。” “这些云城主可知晓?” “云城主心性纯良,他不但从没怨恨过三阁九楼当年袖手旁观,而且一心只想复城守界。” 段天睨一脸惭色,“当年炎云城被覆灭,九州之人皆以为魔族所为,本来三阁九楼已想好合纵对抗魔族之计,只是那魔族之后就没再有动作,于是了地界安宁,人族也未再为难魔族,大家便相安无事至今。况且这炎云城本就不属于人族十二盟,且九州有天阵七星宿,所以炎云城的存在与否对人族并无利害关系。” “你们难道忘了万年之前,九州还没有七星宿时,魔族践踏九州,赤血千里,炎云宗主以一己之力,噬魂万魔,将魔族逼入日息,设城守界。炎云城有难,你们人族居然可以熟视无睹,冷眼旁观。若是炎云宗主泉下有知,不知作何感想。” 段天睨闻言更是措颜无地,连声叹息。离华也深知旧事多说无益,只得道:“段阁主,在下还有要事,先行告辞了。” 六月的和风妩媚如妙龄女子的气息。 夕阳的光芒在河面粼粼折射着淡淡的光晕。 护城河蜿蜒而去,消失在青山的转角处。 就在这里,离华望着光怪陆离变幻莫测的水面足足一柱香时间。 “即便你觉得再真实,它也是虚无的。就像人心,捉摸不定,瞬息万变。”离华背后传来一阵淡淡的声音。 “但是我依然相信这三界中,一直有恒久不变的东西。” “痴人!”轻斥之声。 离华并未转身,只是摊开右掌,掌心处的玫瑰色印记绽放着比夕阳更加红艳绚烂的光芒。 是他来了! 第45章 第45章 暮云四合,星宿列张。 日月阁内珠灯玉火次第亮起,恍若天宇中无数星辰的倒影,璀璨在天地之间,璀璨在这蜿蜒无尽的群山之中。 膳后,风慕穿廊绕阁,引云涵去往浮星楼。 一路无语。 “日月阁不愧是日月阁,即便是夜晚,也如日月中天,光芒四射。”你瞧瞧,这烛火点得跟不要钱似的,云涵言不由衷地赞叹着。 见风慕依然一语不发,快他一步,云涵快步跟上,笑道:“唉,风慕兄,怎么说我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不必如此冷目相对吧。” “我与你似乎还没有到称兄道弟的份上。” “你是风弈的兄弟,自然也是我的兄弟。况且你那么关心风弈……” 后面的话被风慕冷剑似的的目光给戳得个粉碎。 果然被我猜中了,他关心风弈,却不让风弈知道,真是个奇怪的人。 道路依旧环环曲折,似乎没个尽头,这日月阁到底多大,那浮星楼到底在何处? 当穿过一个月牙门洞时,风慕突然收住脚步,云涵跟上去一看,发现这个小园中站着一个黑衣人,眉心一道冰冷的魔印,紫瞳熠熠。 奇怪的是风慕还是没有开口,仿佛他天生都不主动开口说话似的,真不知道那天在天曲山下所见是否同一个人。 那突然闯入的魔族也不发一言,两只紫瞳紧盯着云涵,云涵起初还觉得奇怪,然而很快就发现那紫瞳诡异非常,只是已经开不及抵抗,一股巨大的吞噬之力将他包裹起来。 万法虚无,诸象皆空。 天地一转,四周的黑夜瞬间倾倒,淹没在泥土里。 白,堆积如山的白,是梨花。 云涵接过风中的一朵梨花,闭上眼放在鼻尖轻嗅。他的心一阵颤抖,这种熟悉的香摄了他的心魄。 “云涵,来,这壶青岚酒,我在花下埋了三年,特意等你来了一起饮用。”花下是那个熟悉的白衣少年,目中满是温存的笑意。 云涵微笑着缓步而去。 “小心!”天空中突然裂开一道绚丽的虹光,黑夜迅速从裂缝中渗入这个白色的空间,将云涵推向现实空间。 云涵这才发现阁主风天禄与那魔族已斗成一团,气韵激荡,震得墙角的树木枝折花落,二人腾挪飞旋地激斗数回,不见高下。那魔族也不恋战,趁个虚档,身子一扭,消失在夜色之中。 风天禄落在风慕身后,指尖拂过其印堂、人中、承浆数穴。那风慕才浑然清醒过来。 “慕儿一时疏忽,还请阁主责罚。”风慕眼神一慌,好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你的错,这魔族竟然能破阵闯入日月阁,还能在七星宿下施展如此强大的法力,必然得了什么法宝。这次他们冲着云城主而来,定是知道云城主是解开阴阳结的关键。事不宜迟,等弈儿醒来,我们必须马上解开阴阳结。慕儿,你先带云城主去浮星楼。”风天禄忧心忡忡。 “是。” 浮星楼地处日月阁西北首,楼前庭院宽敞,花香弥漫,楼后青峰数座,隐约有潺潺水声相送,虽然夜晚只能了解个约莫大概,但是此处绝妙的景致用鼻子闻都能闻出来。 夜已深,云涵悄然推门而出,抬头看见日月阁上空一圈白光隐约流离,知道是风天禄为防魔族再度闯入日月阁而重新排布的阵法。云涵也不及多想,向右穿过檐廊,到了一堵花木繁茂的墙边,密密的草叶间,隐约可见一个不大不小的洞,云涵一喜,弓身费力钻过。 过了那洞门,眼前是一丛假山,这假山齐墙高,与这墙有一尺来宽的距离,将这墙洞遮掩得严严实实。出了假山,有潺潺水声入耳。云涵往园中一扫,园中粼粼的湖泊因灯火的辉映而光芒流溢,向北有飞瀑一小帘,不断向湖中涌送清流,然这湖泊却似乎永远充盈不满似的,甚是让人费解。挨着墙根行了十几丈,到了那瀑布边,有一小潭,潭南一小渠通向园中之湖。小潭边有青石数块,惹得飞珠溅玉,清冽的水汽逼得云涵一阵清爽,好不畅快。他深吸一口气,痴立了一阵。 “涵哥哥,你看,有鱼!”这是小风弈的声音。 “你要?你等着,我去抓给你。”小云涵脱了鞋子,捋起裤腿和袖子,撩起衣摆,一脚踩下潭,潭水才及膝深,沁凉的感觉一下吸尽额头背上的汗水。小云涵心中一喜。 “涵哥哥,你小心。那儿,它游到那儿了。”小风弈兴奋地踩上一块青石,手指绷直,直指潭中。 此刻,小云涵的心神都在那尾鱼身上,一步一步靠进潭心,却未发现水渐渐齐腰。 小风弈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1 见状,心中一跳,似觉不好,慌忙叫了声道:“涵哥哥……啊!” 就在小云涵应声回头的瞬间,小风弈脚底一滑,掉落潭中,涌起一朵巨大的水花,顷刻将矮个头的小风弈给吞没了。 小云涵吓了一跳,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一把将小风弈拉出水面,搂在怀里。 “弈儿,醒醒!”小云涵惊慌失措,摇晃着他瘦弱的肩膀,就是不见小风弈醒来,他几乎要哭了, “弈儿,你不要死啊,涵哥哥不允许你死!弈儿,醒醒!你若是死了,涵哥哥同你一起死。”突然,一种出奇的平静与坚毅在小云涵浮现在脸上,周围的奇花异草,高阁悬楼,瀑布的激流之声,百鸟的啁啾之声渐渐淡出他的视觉与听觉,他闭上眼,缓缓屈身蹲下,任由潭水漫过他的胸口,漫过他的脖子…… 小风弈突然睁开眼,大叫道:“涵哥哥,别呀!弈儿是逗你玩呢!” 小云涵闻得此言,喜极而泣,像失而复得的宝贝似的,一把将小风弈搂紧,道:“你这个坏孩子,以后别吓哥哥!” 想到这里,云涵的心突然像被什么揪紧,眉心随之一皱。 他抬头看了看天中如织网般的阵法,绕过瀑布往山背后的枕雪楼而去—— 他想再看他一眼,或许明天他就要为九州苍生葬身阴阳结之下了。 枕雪楼,在日月阁最北端。日月阁其他各处四季如春,暖峰围绕,碧树擎天,其间奇花异草举不胜举,偶有奇珍异兽探头露角,更有紫气缭绕仙风弥散。唯独这处,三面三座嵯峨陡峻之山,山上是终年不化的雪。 这偏安一隅的枕雪楼虽是日月阁少主之所,却与正殿,与其他阁楼相离甚远。此刻,相较于灯火辉煌的日月阁,枕雪楼仿佛被星海抛弃的一颗星子,孤而幽。云涵暗想,也怪不得他孤傲漠然的性子,这枕雪楼终究给人一种薄凉疏离之味。 熟悉的路径引领着云涵到了枕雪楼前。 此刻虽然夜已深沉,但是庭院之中的风灯与楼后的雪山交相辉映,虽然多了几分清泠之气,但也平添了几分明丽。 枕雪楼内没有一丝灯光。 难道风弈还没有醒来?要不要进去看看他? 云涵正在院中迟疑,忽然看懂主楼内紫光明灭。 里面有人! 云涵顾不得多思,追风逐电般腾地而起,跃至楼内,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云涵心下大骇。 与此同时,只听“啪”的一声,有人跃窗而出。云涵本能的要追上去,步伐却被一声虚弱的喊声扯住,那声音从风弈锦榻前的地面上艰难地浮上来:“云……云城主。” 云涵一惊,跃至那人跟前,是风慕,他躺在地上,夜光下的他苍白如一张纸,而他的身下是一滩还在渐渐扩大的血迹。 那种眼睁睁地看着至死去时的那种悲痛而惊恐的情绪复又出现。 云涵慌忙扶起他上身,用右掌托住他的后背心,将体内的真元修复之气汩汩传输给他,他要让他活下去,无论眼前这个人是谁。 春风般和煦的真元气似乎让风慕忘记了疼痛与死亡,他挤出一丝笑,道:“你放心,他在偏阁沐香轩内。也幸好我有所防范,总觉得方才在映月楼前出现的那个魔族依然潜伏在日月阁内。” 魔族?云涵觉得他的话似乎不可信,日月阁是什么地方,阁主是什么人!第一次也许因为疏忽被魔族趁虚而入,怎么可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们得手? 夜光下,云涵瞥见他脖子上有四道清楚的血痕,不像是兵刃所伤,倒像是兽爪之类的抓痕,心下更加犹疑。 风慕见云涵沉默不语,自嘲一笑,道:“云城主,无需耗费真元,我妖丹已碎,命不久矣。” 云涵虽然不知道风慕为何拜入日月阁,也不知道为何他和林家姐妹要在潞州监视自己,更不知道关于他的曲折坎坷的人生与经历,他只知道他和自己一样,一心只想保护风弈。有此一点,他也就不必追究其他,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说出现在这些话,他都应该被原谅。 “小时候,只要看到他笑,我就会很开心,虽然他从来都不曾对我笑过。有时他偶尔看我一眼,我就兴奋得好几天睡不好……呵呵……”风慕忽然自言自语起来,顿了顿,又道,“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就开始躲在角落看里他对你真心的笑,听他跟你说坦诚的话。云城主,那时候我不知道有多羡慕你,一直希望有一天能取代你……不过现在,我知足了,至少我能替他死——替我保密,我不想因此而成为他的负担。”又自嘲一笑,道,“姑姑曾说,我们妖族不能对人动情,一旦动情必然万劫不复。我一直记着她的话,但是我却选择了万劫不复。” 云涵突然觉得心中波澜起伏,情状难言。 “再求你一件事……”风慕气息已变得十分短促,仿佛无形的绳索马上要扼断他的脖子似的。 “你说……” “不要……不要让阁主知道我的死。如果……如果阁主问起我……你就说我……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回销声壑了……阁主……他会明白……” 第46章 第46章 翌日,初升的暖日将山巅之上的日月阁笼罩在一片祥和与宁静之中。 风弈还是没醒来,但是阁主风天禄已按耐不住,亲自从正殿来到浮星楼请云涵一道乾坤谷。 风天禄并没有发现身边少了谁,也许这个阁主的心里装的只有九州,只有阴阳结。这多多少少让云涵感到一阵失落。 穿山转壑,一路无语。 须臾就到了乾坤谷前,云涵被眼前奇景震慑,两边山陡如削,草木迷道,高不知其高,云雾如带。谷口狭隘仅可通单人穿行而过,步行数百步,方豁然开朗。云涵只是奇怪这么重要的地方居然没有人把守。 “云城主,这便是地界之中,司掌阴阳的阴阳结。” 云涵抬头看去,暗暗惊叹。四根擎天巨柱气势夺人,雕饰繁复,均是上古神兽仙兽之类。柱顶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兽,交错相衔两根巨链,强大的气息光晕萦绕在巨链上,然而正中交错之处却如团茧缠缚,隐隐震颤,似有爆破之势。 “自盘古开天,女娲补天之后,为维系地界的阴阳平衡,上古诸神合力并设此阴阳法阵,只是这阴阳两仪,需经百年一解,历千年一劫,地界方可安生万世。然这乾坤谷内除了金盾寿之体,和天神转世的阴阳之身,其他生灵一旦进来都会灰飞烟灭。”原来如此,怪不得可以不用人把守,但是你好歹在谷口写个告示,提醒人家不要误入其中,不然死得不明不白多冤枉。 “风阁主,晚辈要怎么做才能解开这个阴阳结。” 风天禄的掌心不知何时幻化出一颗四周不断氲生出小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2 雪片的冰珠子,道:“这个是冰雪灵珠,是极阴之物。而这世上的极阳之物就在云城主身上。” 原来阁主并非想要杀我,听他这么说,那么那日在医馆听的传言是真的了?仅仅只牺牲赤炎精魂就可以解开阴阳结,那还有什么好犹豫呢? 于是,翻手为诀,大运真元,将依附在天柱穴上的赤炎精魂逼出体外。气海翻腾,犹如天助,云涵只觉后颈一紧一松,赤炎精魂已离体而出,悬浮在云涵面前。奇怪的是,这赤炎精魂不似之前能言能语的火焰之形,而是变成了一颗弹丸般的小球,四周绯红流光氤氲,甚是好看。风天禄激动地一把掌握在手,道:“老朽替天下苍生谢过云城主。” 也不待云涵回话,引身跃至阴阳结之下,那阴阳结似被什么触动了似的,剧烈颤动起来,力量通过巨链传输给巨柱上的四兽,紧接着整个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频率晃动起来。风天禄目中凛然,瞬间将掌中的白晶色灵珠与赤红色精魂一起抛掷头顶,捏诀施法,袖动风起,两掌覆天,同时运送金盾寿之力。 那两颗珠子悬浮于阴阳结之下,各自周遭的光芒愈甚,几乎要吞没整个空间的那一瞬,光芒倏地消失,与此同时空间瞬息安静下来。云涵再定睛看去,却已不见那两颗珠子,而安静下来的阴阳结依然纠结如初。 风天禄则仰头看着阴阳结,眼中流转着忧虑、不解、难过,最后是一丝冰冷的杀意——阴阳结吸噬了万年极阴极阳之物居然纹风不动,难道真的只能将杀了云涵转移命格?弈儿,你不要怪爹心狠手辣,天意难违! 一念及此,风天禄运足真元,翻手为掌,急急向云涵破空而去。一时,空间中的气流似乎风天禄的双掌劈开,瞬间发紧。 云涵大惊,本能的想运气对搏,却发现气海真元空荡,直如无缚鸡之力。闭上眼,脑中只闪过四个字:必死无疑。风弈,不要怪我,更不要怪自己。轮回不休,死即是生。你放心,奈何桥边,我不会再饮忘川水。 想到这里,云涵的脊背不觉更加挺直,凌然视死如归。 一股劲风先掌而至,额前的头发张舞起来,目中尽是坦荡。 只是这英雄也不是他想的那么容易当,正当云涵闭目想着慷慨献身之时,忽觉背后也有一股强劲的力量袭来,而那股力量竟然越过他的身体挡在他的胸前,与他一起承受了风天禄的十分强悍的真元之力。 不过他还未弄清楚状况,就喉头一甜,昏死过去了。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风弈。 激荡的真元力扬起他满头银发,金银双瞳以一种睥睨天地的漠然冷视着风天禄,看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弈儿!”风天禄失声道。 风弈并没有理会他,一把抱起地上的云涵,横空掠去。 这时,一道裂天般的赤光从天而降,在风天禄跟前一顿一折,直追风弈而去。 噬魂剑! 风天禄神情复杂,却听头顶哐啷作响,阴阳结那搅和不清金银两链忽然如蛇身扭动起来,四兽的嘴似有感知一般,倏然开张,那巨链竟然徐徐退往兽嘴之中,顷刻间,那让风天禄担惊受怕得夜不能寐、食不知味的阴阳结神奇般解开了。随着“砰、砰、砰、砰”四声兽嘴再次合齿咬住巨链的声响响起,风天禄不知是喜是悲,浑身脱虚般倒在地上,两颗已经发黑的珠子倏地掉落在他身边,像一双绝望的眼睛。 风天禄忽然觉得很可笑,这就是他汲汲以求的结果! 为了日月阁,为了阴阳结,为了苍生,付出了那么多,可又得到了什么?风天禄痛苦地闭上眼睛。 室外荷香冉冉,屋内熏香袅袅,静,充满着宁和的静。 一袭白衣,袖轻如水,盈盈而动。指如梅骨,搅动着盥洗盆里的白绢脸帕,温润的水汽萦萦绕绕,迷离他的眼,他的心。轻绞白绢,清冽的水从指尖溢出,蜿蜒而下,在这静谧的早晨响起清泠的声音。 款步榻前,坐于床沿,白绢轻拭尚在昏眠之中的苍白之脸。床榻内侧安静地躺着那把解封了的噬魂剑,就在昨夜,它仿佛有了灵性一般,找到云涵之后,静静地陪与他一起躺在床上——阁主段天睨说,它是一把被旷世之爱唤醒的通情通性的灵剑——风弈并没有深究这“旷世之爱”,也没有对如何解封此剑穷源竟委,因为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云涵能醒过来。 他又回想起昨日的情景。 “云城主,这次只怕凶多吉少了。”段天睨把着脉,不无怜惜地道。 “段伯伯,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即便以命换命也无不可。”他的声音因不安微微颤抖。 “原本赤炎精魂在他体内可以助长他的真元修为,云城主可以凭借他发挥超乎想象的真元力量,但是它非常强势,云城主自身修习的真元气会被它吞噬,所以一旦脱离赤炎精魂,云城主就几近常人,如此受‘太阴灭世’一掌,虽然弈儿你替他承了五分真元力,依然会让他经脉俱损,回天无力啊。”段天睨摇头叹息。 风弈目露悔意,本以为以云涵如今的真元气可以和他一起抗住“太阴灭世”,哪知一念之差,终成千古之恨。 世无解忿忿然道:“这个心狠手辣的风天禄,爷爷我跟他去拼了。” “等等!”段天睨目光一动,按在脉上的手微一施压,疑惑问道,“无解,你这侄子小时候是不是练过什么心法?好像不对……” 世无解暗忖:莫不是被他把出云涵的欲魔之力?不行,以段天睨一心为九州,一心为苍生的个性,要是让他知道云涵体内有毁天灭地的欲魔之力,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一把拉开段天睨把脉的手,干咳了一声道:“他小时候呢,身体不是很好,跟他爹学过一些强身练体的心法。段老头,走走,我们还是去想想别的办法。” “可是这不像啊……”段天睨困惑万分,“唉,你别推我啊你!” “云涵由这小子照顾呢,我们还是去想想别的办法吧!走吧!” 世无解推推搡搡的,与不明其意的段天睨一同出了屋子,临了,还似是无奈地回头看了风弈一眼。 想到这里,忽然灵光一闪,风弈把手按向云涵的手腕。 体内毫无真元气息。这使得一股在经脉之间游离的隐隐爆破般的元息越来越清晰。 这是什么? 他又想起洛长洵临终的话——“三年之前,我偶然发现城主体内蛰伏着一股无名的力量,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这股力量十分可怖,与日俱增,似乎在等待被唤醒,我怕到时城主会被这力量吞噬心智,坠入魔道。” 难道是传说中的欲魔之力? 风弈一惊。 “如今只有一个办法能救云涵了。”世无解不知何时已站在风弈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3 背后。 风弈指尖一颤,目光一冷,薄薄地嘴唇吐出两个字:“不行!” “爷爷我都没说什么,你怎知道不行?”世无解不觉怒起。 “欲魔还生,虽然欲魔之力可以修复受损经脉,激发体内的魔力以代替失去的真元气,但是云涵就会从此坠入魔道,万劫不复。”风弈不敢往下想。 “魔又如何,人又如何?只要内心至纯至善,魔亦有道。”世无解想起那个月貌风姿的离先生。不错,他是个魔,是绝无仅有的魔中之仙,魔族之中如他者几何?但是无论怎样,他总不能看着自己的亲侄死去,既然九州之人从来不在乎炎云城存亡,这傻侄儿又何必以微薄的一人之力去重建它。当下又道,“炎云城的覆灭,九州之人族难卸其责。那天阵七星宿为何独独无法守护炎云城?是九州抛弃了炎云城,才使炎云一族横遭此难。我这个傻侄子不但不明其因,还一心想着复城守界。一心为九州,却又受天下第一阁阁主风天禄那个老不死的诓骗,落得个生死未卜。你这小子,今儿个若是再要阻止,休怪爷爷我不客气。”说着,竟还撸起袖子,作势要斗,却觉眼前红光一晃,那噬魂剑竟然从云涵床头弹跳起来,护在风弈面前。 世无解楞了一楞,指着云涵破口大骂:“你这死小子,事到如今,还护着他,我不管了。”回头又无奈又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风弈一眼,咬牙切齿道,“要他生,要他死,你自己看着办!” 第47章 第47章 六月,若木花开,花硕如碗,红蕊吐火,远远望去,犹如红云落霞直铺天边。 这若木树高的有十来丈,矮的也有四五丈,花叶同生,树冠如盖,错综交葛。虽然如此,树与树之间的间隔倒并不是那么密集,疏疏落落的阳光直射到地面,林间弥漫着不仅有若木花的清香,还有九州树林常有的草木气息。 其间,一个翠衣少女坐在其中一棵若木树上,支颐凝望着一朵带着晨露的若木花,硕大的若木花在晨光中散发着淡粉的光泽,映衬着她可爱的脸蛋更加昳丽,然而她神情呆滞,目光中甚至带着一丝烦乱。她并不是在赏花。 许久,她开口道:“念竹姐姐,你不是说云哥哥马上会来若木林的吗?云哥哥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带着一丝怀疑、一丝埋怨。 在她身后的念竹笑了笑,将手中一朵若木花放在火萤面前,道:“火萤,你看,好看吗?”这花外看与其他若木花并无二致,然而花蕊中却闪烁着莹莹蓝光,恍若夏夜里停息在花心的点点萤火。 火萤目光一亮,接过她手中的若木花,叹道:“真美!谢谢念竹姐姐。” “你不是一直想看若木花开吗?现在花开似海,不要辜负了这美好的景色。” “念竹姐姐怎么知道火萤喜欢若木花?” “呃……这个……女孩子有哪个不喜欢花嘛!” “念竹姐姐也喜欢?” “那是自然。”念竹随手摘下一朵,别在发间,道,“好看吗?” “嗯,与念竹姐姐的粉衣正好相配。”一顿,神情又黯淡下去,道,“现在幻影哥哥也走了,云哥哥也不要我了,火萤没有心情看花。” “幻影?” “嗯,本来他跟云哥哥约好六日之后一起赴魔界,杀魔尊,报仇雪恨。可是,云哥哥一直没来,于是幻影哥哥很生气,也走了。”火萤叹了一气,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转过头问道,“念竹姐姐,那日上天曲山,你和幻影哥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为何没有来天音宫?还有,后来我在炎云城外见到他的时候,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句话也不说,一动不动地对着日息谷方向发愣。” “那日你们御风而走,你的幻影哥哥才不屑与我通路,御剑跟在你们后面,等我到天音宫门口的时候,发现他跟魔族右司法戮岫在一起。”念竹道。 “幻影哥哥怎么会跟他在一起?”火萤眼中闪过一丝担忧。 “出于好奇,我就偷听了他们之间的谈话,才知道天音宫的天门大阵是魔尊派戮岫破坏的,而且幻影原来是魔界左司法聆夜的儿子 。” “啊?怪不得幻影哥哥想杀魔尊……”火萤若有所思了一会,又道,“想不到右司法戮岫如此厉害,竟能破解天门大阵。当年我在魔族‘缥缃界’学习阵法,总觉得有高人在隐秘之处指点,该不会是他吧……对了,那右司法还跟幻影哥哥说什么了?” “他跟幻影说不要不自量力,以卵击石,好自为之什么。大概是叫他放弃去杀魔尊。” 火萤突然脊背一挺,失声道:“我知道了,魔尊派人破坏天门大阵,是想故意引云哥哥去妖界……念竹姐姐,我要去妖界救云哥哥。” “嘘!”念竹使了噤声地姿势。 火萤顺着念竹的目光看去。远处,疏疏落落的若木树间,有两条人影一前一后保持着一定距离地朝这边走来。虽然距这里还有不少的距离,但是火萤断定他们不是云涵。 火萤思绪流转,这条路是唯一一条通向炎云城的路,她在这里都守了好几天天了,不仅不见云涵的影子,连鸟影都不见一只。这会儿,会是谁来呢? 火萤只觉得心里忐忑不安,周围的空气凝滞了一般,一朵朵粉红的若木花在她的视觉中越来越大,几乎要把她挤出这个空间。 那两个人影越来越近,火萤终于看清来者的面目。 是幻影哥哥!可是前面那个人是谁?奇怪,那个人的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毁灭气息,他走过的地方,周围数尺之地的草木瞬间枯萎,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幻影哥哥怎么跟他在一起? 二人一前一后,待至快到火萤所在那棵树时,前者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相对。 “九州果然多风景,就连这边陲之地,也是殊美绝伦。若不是亘天多次坏我好事,这九州直如囊中取物,为我异族所有。这次本尊绝不会放过他!” “尊主,算算日子,云城主今晚便可到来,我们只需在此等候。这次有赤炎精魂之力再加上噬魂剑,不怕魔尊不灰飞烟灭。” 原来那个是异尊。云哥哥和幻影哥哥只是为了报仇而对付魔尊,但是这个怪物是想侵占九州而利用云哥哥和幻影哥哥杀魔尊,要是异族占领九州,这九州将会变成什么样子?这草,这花……。幻影哥哥怎么那么笨,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噬魂剑虽已解封,却只是一把毫无用处的灵剑,无法为我所用。若不是本尊前些日子为练‘九息挫生术’,身不由己,无法出界,那个什么段天睨怎么可能轻易得手。”异尊瞳孔一阴,手一扬,他身边的一棵若木树瞬息之间,枯萎至死。吓得火萤、念竹这两个涅血藤妖瞠目结舌。 伏宗又神诡一笑,道:“幻影,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4 只要你与本尊联手,这地界就是我们的了。” 幻影深知异尊的为人,只怕事成之后,对自己也下杀手,于是道:“异尊,幻影忍辱偷生十载,只想报杀父之仇,从未敢他想。” 伏宗意味深长地盯了他一眼,突然纵声大笑,转身直向林木深处而去,所过之处,若木花刹那萎蔫。 待二人远去之后,火萤心神甫定,吁了口气,道:“他们去了炎云城。” “这……是异族尊者伏宗?”显然念竹的脸色比火萤更加苍白。 “嗯。三界之中最污秽恶浊的气息团聚而成,据说寄附在他身上的是恶神绮歌魂魄中的其中一魂。 “绮歌?” “嗯,他原本也是很天界一神,只是后来因为情殇劫,修上邪法恶念,想篡夺天权,最终被天帝囚与枯云崖,用一种骇人听闻的手段来折磨他,直到他消魂灭魄为止。只是难以想到的是,虽然他的二魂七魄灰飞烟灭了,但是尚留一丝残魂逃出天界,谁都不知道绮歌的最后一魂去了哪里。后来大家都渐渐把他遗忘了,只有天帝还忧心忡忡,暗中派神追查,才得知绮歌的最后一魂在地界做了无生无灭的异族尊者。天帝忌惮他,怕有朝一日他又篡逆天道,于是就秘密派人来对付绮歌。” “这些你怎么知道的?”念竹很奇怪,按道理,她俩虽不同根,但藤蔓交错而生,心有灵犀。她知晓的事,自己也应知晓才是。 “唔……好像在魔族的缥缃界里,研究阵法时偶然看到过,具体我也忘记了。”火萤不以为然地道。 怪不得如此。 “那天帝派了谁呀?”念竹满心好奇。 “既是秘密,我怎生晓得。”火萤眨巴着眼睛,看了看天空,日渐中天,浮云白日,不甚晴明,心中一喜,便道,“听幻影哥哥说,云哥哥晚上就会来此,我们在此候着,可不能先让心机叵测地异尊看到他,听他的口气,他也要利用云哥哥。” 话说以火萤的目力,却是无法看到青天浮云下的御风之人。 “水……水……”云涵伏在风弈的肩上,毫无血色的嘴唇喃喃念叨。 风弈俯首一看,脚下千里如红云落霞,直到最西首的嵯峨连峰方止,知是到了若木林了,其间蜿蜒一条青碧色的长河,该是若河了。 于是也不待细想,身形一顿,随意落于一处河边。一股清泠的水气和着若木的清香迎面扑来,风弈心神一清,将云涵倚坐在一棵树边,用法术幻出九神龛,取出玄冰碗,去往河中取水。 待他折返时,这才发现身后不远处正是十年前气宇宏伟的炎云城城门,如今已经凄凄惨惨,几近荡为寒烟。他御风离地,俯视眼前的这片依稀可见当年繁华之容的废墟。荒草藤蔓连成一片,几乎要将它埋没。他突然觉得世无解说得很对,如果魔族是罪魁祸首,那么人族便有助纣为虐之嫌。他的父亲口口声声扬言守护九州,守护苍生,可终究连自己最亲的人都守护不了。 心下一阵叹息,又回落于地,刚要将水送往云涵口中,却瞥见碗中之水快速掠过一道黑影,清泠之水瞬间黑化腐臭。风弈一惊,迅速运法护住云涵周身,起身相对。 那道黑影落在他三丈之外。紧随而来的幻影。 异尊伏宗! 练了什么诡异的法术?幻影怎么跟他在一起?他们来此做什么?无数个疑问在风弈脑中盘旋而过。 “风少阁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伏宗似笑非笑。 风弈冷笑。 “怎么,这么快把本尊忘了?上次风少阁主为了炎云城主,独闯梦魇林,本尊一直对你心存三分钦佩,这三界之内,要说情坚胜金,生死相投,风少阁主只怕是当中一痴。”伏宗冷冷一笑,扫了云涵一眼,又道,“‘太阴灭世’果然厉害,若是不救,怕是活不过今晚了。风少阁主这是想带他去找亘天?” 风弈只是不语。心下却暗惊:这伏宗果真厉害。 异尊兀自一阵枭笑,道:“亘天未必能救他,不如让本尊来救他。” “你?”风弈终于将目光落在他脸上。 “怎么?你是不相信本尊的能力,还是怕我害他?” 风弈不是不相信伏宗的能力,以他的能力要云涵的命只需动动手指头,无须这般费思费神。 “风少阁主不会不知道,炎云城跟魔界一向水火不融吧。十年前,魔尊又曾灭他一族,现在,你竟要求他的仇人救他的命。且不说亘天会不会答应,这炎云城主岂会首肯?”伏宗徐徐道。 风弈一心只想救活云涵,哪想了那么多,只想着若魔尊不答应,大不了一命换一命,既然那魔尊想置自己于死地,那就把命给他好了。可一向冷静谨慎的他,如今却乱了阵脚,听那伏宗一说,才知自己鲁莽非常。只是这异尊也非善类,早在他们在十方洞的时候,他就一心想将这个炎云城宗主屠魔狂人云封的后人云涵收为己用对付魔尊。异尊心怀叵测,无论对魔族还是人族,现在出手相救,也绝非出于好意。不管怎么说,只要云涵活着,谁救都一样。 伏宗见他目有所动,循循善诱道:“万年之前魔族一直骚扰人族,妄图称霸地界,被炎云城宗主驱赶出界后,创立炎云城守护结界,至此,魔族再不敢越界侵犯。如今炎云城毁,炎云城主又命在旦夕,只怕魔族早晚又将践躏地界。如果风阁主相信本尊,等本尊救活炎云城主,一齐联手对付魔尊,以助地界万世安宁,可好?” 风弈知道,伏宗的话绝不能轻信,但是眼前最主要的还是要将云涵救活,与其去求魔尊亘天以忘性忘情的“欲魔还生”之法救活云涵,不如就交给伏宗。于是袖风一起,云涵周身的法界立刻消失不见。 异尊心知现在统一四族无望,只想杀了魔尊以消心头之恨,但是他与魔尊的功法势均力敌,要是真的开打,便是谁也讨不得好处,最后只怕两败俱伤,于是他与魔尊想到一处,想借身具万年赤炎精魂之力的云涵杀了对方,便孤注一掷,动用了‘九天格生术’救活云涵,却意外发现云涵体内已无赤炎精魂之力,倒是血脉之中蛰伏着一股不亚于赤炎精魂的欲魔之力,这是坠魔之象。当下思定:如果不为自己所用,也绝不能让他落入亘天之手。 日已偏西,不远处的若河已笼罩在河对岸的若木林投下的阴影之中,若木花的清香也时断时续地从对岸飘来。 树荫下,阳光斑斑驳驳的落下来,带着几分生机,在云涵毫无血色的脸上跳跃,风弈担忧的双目中并存万缕情愫。这些年来,拼尽心力想护他周全,可是终究没能保护好他,风弈的心不由得一痛,将水送至他的唇边。虽尚未醒来,幸好气息已匀缓有律,风弈知道已无大碍,正当起身道谢,突然感到周身升起一股压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5 迫之力,与那夜在梨园客栈的内的一模一样。 又是他! 不远处的空地中,除了伏宗,又多了两人—— 一脸倨傲、唯我独尊的魔尊亘天和谦恭默从的戮岫。 魔尊一现身,原本一直在若河边顾影神游的幻影,瞬间将目光凝聚在亘天的脸上,那目光直如猎鹰锁定狡兔一般,然而又多了几分杀之而够快的恨意和怒意。那蓄积了多年的复仇之念此刻又如岩浆般在他的胸腔内翻江倒海,无数个声音在他耳里盘桓:杀了他!杀了他!是的,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他不能错过这一良机。 身随念起,已化作一道凌厉的疾光扑向亘天。 亘天却无视般坦然相对。 风弈暗惊,想出手阻止,已为时晚矣。 在他的手中之间离亘天的咽喉不过半寸距离时,亘天右侧的戮岫以目不可视 的奇异身法旋至其后,一根寒冰锥刺从他后背直直进入胸膛。 一时,风叶俱静,唯闻紫红色的鲜血汩汩流淌之声,沿着透明的冰凌滴落在地。夕阳的光芒映着远处的若木花林,绚烂一片,犹如童话。 “爹,娘在哪里?为什么我长那么大从没见过娘?” “看到那天边一片粉红了吗?” “那是什么?” “那是若木花,你娘就在那里。” “真的?我想去那里!” “那你要听话,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找他。” “嗯,影儿听话。” 聆夜死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来炎云城找他的母亲,或许那只是他父亲给他编织的一个美丽梦幻,他不但没有找到,反而被当作异类,之后几年,一直心不由已,身心俱被复仇之念吞噬,苦苦挣扎,永无解脱。然而此刻,他却突然感到一阵轻松,晚风中满是若木花的清香,那粉红一片之中,或许真的有哪一朵便是他的母亲。是母亲在笑,还有爹也在,原来他们一直在那片盛开的若木林中等他,他笑了,第一次如此舒心的笑,戾气从他眼睛散尽,落日的光辉带着无尽的暖意融入他渐渐扩散的紫瞳。 戮岫心中一颤,扶住倒下的幻影,将他放在地上。他唇色微微发白,目中流露着沉痛和悔意。他亲手杀了大哥的儿子,在出手的那一刻,他已经无法原谅自己。 “他中催心毒已久,无药可救,或许只有死才是他的解脱。”亘天不无怜悯地道,“你先带他回魔界好好安葬了他吧。” “尊主。”戮岫看了一眼一边的异尊,略略迟疑。 此刻,异尊的目光中带着鄙夷,也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叫你去你就去,何来那么多废话。” “是。”戮岫背起幻影,身影一纵,遁去无踪。 几下清冷的掌声响起,伏宗刻意隐忍的脸上,挤出一丝假笑,徐徐道:“魔尊,这是特意赶来为本尊演戏的吗?” 亘天目光一冷,并未搭理。又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像一把利刃劈在风弈脸上,风弈凌然迎上。亘天的鼻息不屑一促,又将目光落在倚坐在树边的云涵身上,以神识探其内体,心下暗惊:赤炎精魂果然离体,幸而还有赤影魔为备。他又将目光转到风弈身上,思量片刻,袖袍一动,右首不远处城门上的野藤杂榛瞬间如灰消烟散。城墙犹如白森森的骨骼□□在日光中,多数已经倾颓,唯这城门固若金汤,屹立不倒,数丈高的城门上赫然可见“炎云城”三个烫金大字,只是这城墙金字上尽是大火烧过的残象。 就在这袖袍一动带起的一股魔力,唤醒了云涵的神识,虽然还未醒来,但是却能清楚的听到周围发生的一切。 伏宗不明其意,冷道:“魔尊这是何意?” “人族有几句话,不知异尊有没有听过。”亘天漫不经心地理了理凌乱的右袖口。 “魔尊请指教。” “欲人勿闻,莫若勿言;欲人勿知,莫若勿为。” “魔尊有话不妨直说,何须拐弯抹角。” 亘天冷冷一笑,道:“万物生灵皆修仙道,修道失败者则修魔道,魔道虽则狠厉霸道,却为天地所存,亦属三界之中。可是异尊修的既非仙道,又非魔道,终究会自取灭亡。魔尊好记性,应该记得万年之前,你为避情殇之劫,暗修破法邪道,逆天而行,妄篡帝位,最后被囚困枯云崖,魂飞魄散之事。” 异尊脸色一变,周身瞬间涌起一股可怕的氤氲之息,像是一只蓄力待扑的猛兽,然而他并没有扑过去,那黑色的气团也很快消退不见。 “异尊既然记得久远之事,当然也不会忘了十年前,派人假扮魔族火烧炎云城一事。” 伏宗凝视亘天片刻,狂笑起来,道:“原来你早就知道。” “你以为呢?你大概也不知道你的手下从本尊这里盗走的魔灵珠被聆夜做了手脚。” 伏宗目光一凌。 “你以为冰觉是因为强制唤醒而功亏一篑?”亘天眼里带着冷笑,“几千年前,被月霜花之蕊蚀魄销魂的痛苦,想必异尊还没忘记吧。” 伏宗的脸色已变得非常难看。他也不是没有防过,司空叶如此轻易从魔界盗来魔灵珠,不是魔灵珠有问题就是司空叶有问题,只是他没有想到那魔灵珠中竟然有月霜花之蕊,这可是天界的禁物。当日若不是魔尊羽信中那句“想不到伏宗手下都是如此不堪一击”,他也不会一气之下用魔灵珠之力去唤醒冰觉。 “这些,你都是从何得知的!”伏宗冷冷道。 “如果要对付一个人,连对手的底细都不清楚,又怎能把对手玩弄于股掌。”亘天玩味地看着伏宗扭曲的脸,等着他发作。 不过始料未及,伏宗周身腾起的强大气劲又突然消退,以风弈与亘天来不及反应的速度翻身凌跃至云涵跟前,在天中迅速画出一道金色的口子,扽起他,消失在那道金色的光芒中。 就在这一刹那,风弈白衣舞动,犹如一只突然从地面腾起白鹤,然而依然赶不上那道光芒消失的速度。他旋即落在地上,徒留夕照的惆怅与茫然。 亘天这才将目光完完全全地落在他身上。 “伏宗的‘四海星移术’在这个地界没人能追得上。”亘天几步跺到他面前,紧紧盯着风弈的金银双瞳,诱惑道,“十方洞现在已被本尊掌控,异尊也绝不会回异界了。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别说救炎云城主,只怕连他在哪都找不到。风少阁主如此聪明,肯定也不会指望九州三阁九楼那帮废物那帮鼠辈来帮你。” 没错!他不会。 “十年前炎云城一夜之间城毁族亡,他们个个都像缩头乌龟,袖手旁观,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为炎云城鸣不平,本尊真是替云封感到不值。” 风弈的心突然一阵绞痛,人族,那些人族,没有一个不是说着冠冕堂皇的借口,做着谋权牟利、抛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6 妻弃子的事。为孚众望收人心将亲生女儿穆玥眉自小寄养在折月阁的神机楼主穆鹤林如是,他的父亲亦如是。 亘天嘴角挑起霜华般的冷笑,紫瞳在风弈的脸上逡巡了半晌,终于缓缓开口:“不如你跟本尊合作。” 风弈没有开口,只是将深陷在痛苦之中的目光迎上去,绚烂的夕照下,他那银色的长发随风舞动,白衣翩跹,却带着说不出的凄婉与哀伤。 “伏宗已是强弩之末,苟延残喘,他想利用云涵孤注一掷。只是这异族之类,三界难存。所以本尊不是要他死,而是要他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紫瞳深不可测,他悠悠道,“你只要答应本尊一个条件,本尊一言九鼎,可保炎云城主一世无忧……”话未完,亘天突然袖风一动,伴随着“啊——”的一声,一只白鸟已被魔尊抓在手中,不远处的一棵若木树犹自絮絮落下几片花叶。 吓得在另一棵树上偷窥这一切的火萤念竹气都不敢喘,瞪着个眼睛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放开我,放开我。”小白极力挣扎着,大呼小叫,“凌白神君,救……”剩下的话连同它的身子被魔尊掌中幻出的紫色光团封罩起来。小白显然也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举起爪子戳了戳那紫色的光壁,弹力十足却怎么也戳不破,只得在里面徒劳地破口大骂起来。 第48章 第38章 其实白天和黑夜一样,都是茫茫无际的。 只不过,白天我们能通过多彩的视觉得到灵魂的安生,我们总觉得天涯不过痴想,世界近在眼前。而在黑夜中,贯穿于我们的只有孤独与恐惧,没有光,我们无法确认几步之外的陷阱或是湖海,我们徘徊、迷茫,甚至因此亲近死亡,但是始终走不出黑夜的囚笼。这时,不如坐下来迈开步伐走向内心深处,找到你内心深处的那盏恒亮着的灯,愿黎明之光顷刻降临大地。 魔界,震天宇中的一处不见天光的暗室。 只有墙角一隅的石桌上的一盏骨晶灯上吐着幽蓝幽蓝的微光。 在这里,空气和时间像凝滞了一般,没有任何生机。 许久…… “风弈。”黑暗中,一声带着笑意的呼唤就在他的耳畔响起,“来呀!” 是云涵! 风弈心间一颤,缓缓抬起头,睁开眼睛,与此同时,一阵砭骨的寒意将他包裹。 是雪,下雪了。 风弈这才发现这里已不是暗室。 目光所及之处,是漫山遍野的雪。 有梨花落尽雪满山之美。他笑了,然而他从没看到自己摄人心魄的笑。 白雪衬着他的肌肤愈发的白皙清冷,金银双瞳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他伸出梅骨似的的修指,去接曼舞而下的雪,可是并没有一片雪愿意在他指尖停留,他徐徐抬头,这才发现头顶是山岩,而自己所处之处是一个山洞。 似乎有一股冥冥的力量牵引着他,他向洞内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愈往里走愈寒冷,他的真元护体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冷,洞的尽头——是一个洞室,洞室中央的冰池上躺着一个人——云涵,他的身边插着一把锈蚀斑斑的剑——噬魂剑。 风弈的金银双瞳不安而惊恐闪烁着,飞掠至云涵身边,把手向他脖颈间一探,已无脉搏…… “对,就是这样,”不知从何处飘出一阵循循善诱的声音,“让那把噬魂剑,对准自己的心脏刺下去。” “你死了就能救活他!” “你死了就能救活他!!” “你死了就能救活他!!!” …… 忽然,暗室之门哐啷一声开了,在死寂的空气中漾起巨大的声波,旋即从门口涌进一道并不刺眼的光。风弈猛地惊醒过来,是梦,但是这个梦真实的让他害怕。他抬起头,睁开眼看去,还是被那道突然涌入的光照得眩晕了过去,接着感觉手臂被人紧拽着拉起来…… 无色殿内。 金麒麟三足香炉里飘出梨花浮蕊香。 锦榻上,风弈迷迷糊糊,如在梦境…… “多谢火萤、念竹姑娘出手相救,不过魔尊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此事,我这里有两枚伏地灵,它们可以带二位姑娘去往天地交界之处的‘水云间’,魔尊魔力再高,也去不了那里。”离华道。 “离公子,说实话,火萤救他是为了云涵哥哥,火萤知道他对云哥哥来说,是天,是命,如果他死了,云哥哥也肯定活不下去。火萤不怕魔尊,也不怕死,火萤还要留下来和离公子一起救出云哥哥。” “火萤。”念竹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姐姐。”火萤有点激动的拉住念竹的手,道,“已经一个月过去了,我们还是没有找到云哥哥,我怎么能安心离开呢?也不知道异尊把他怎么样了。”说着,泪水已夺眶而出。 现在连魔尊也无法感应伏宗与云城主的位置,离华更加束手无策了。这一月来,他想尽各种办法救风弈与小白,一直徒劳无功。今日好不容易趁看守风弈的魔族侍卫一丝松懈,救出了他,容易得令离华都以为这是个陷阱——为了他,他也宁愿跳进去。 说也奇怪,风弈在梦中将他们的对话听的真真切切,暗暗叫自己快点醒过来,可是无论怎么样,现实还是离他很遥远…… “好吧,那姐姐陪你一起留下来。”念竹爱怜地理了理她额前的碎发。 “不好,外面的法界有触动,魔尊来了。”离华迅速将那两枚伏地灵塞在念竹手中,三步并做两步走至榻前,将榻前的骨晶灯往左转动半圈,锦榻突然陷入地下,地面又瞬间被移动的地锦石完美地复合在一起,不留一丝破绽。 也就在这个时候,魔尊亘天目不斜视、盛气凌人地步至殿中,他只身一人,却有千军万马的气场。他将整个无色殿环视一遍,然后扫视了一下殿中之人,最后将带着剑芒的目光落在离华纯净的湛蓝里。 殿内的空气一度抽紧,火萤暗捏了一把汗,气都不敢喘。她不得不佩服离华那淡若清风、临危不乱的气度。 然而魔尊一言不发,冰雪覆盖的紫瞳下是正在燃烧的炽热的夏——他就用那样的目光凝视风弈片刻之后,便转身扬长离开。 饶是足智多谋的离华也猜不出魔尊此行的意图。 火萤思索了半晌,忽然道:“不过,我总觉得这个魔尊不像魔尊。” 一语点醒梦中人,离华目光一凌,道:“二位姑娘如若不弃,可先暂留在这无色殿。风弈,先交给你们了。” “离公子要去哪里?”火萤焦急地问道。 “我觉得魔尊刚才并不是为了风弈而来。”离华袖风一动,控制机关的骨晶灯旋即向右转动半圈,来不及看风弈一眼,向殿外飞掠而去。 锦榻在他背后缓缓上升,但是风弈已不知去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君似梨花我似雪 作者:一袭落花风 分卷阅读77 向。 念竹大叫一声“不好”。 魔界,登仙台。 还是那片霞光流岚下的日息山川,赤褐色的山岩在夕照中几欲燃。魔尊玄黑色的衣裳在晚风中款款若飞,额前的魔印已不知所踪,光芒萦绕的黑瞳紧紧盯着从霞光中走上来登仙台的白衣男子。 “和我一起回天界吧。”亘天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温柔。 “回天界?”这个高贵而优雅的白衣男子似乎没听懂。 “是,昨日天帝派人来过,说绮歌的最后一魂已经烟消云散了。天帝准我回天界。” 纯净湛蓝的目光颤抖了一下,问道:“那么炎云城主呢?” “赤影魔借他之体复活,本就是地界一大祸患,更何况他手中有解封的噬魂剑,他杀了伏宗之后,天帝趁他魔基未稳,就派人将他连同噬魂剑封印在了北峙山。” “北峙山?死亡之地?”离华冷笑道。(注:传说在地界与冥界的交界处,有山一座曰北峙,万万年冰雪不化的北峙山四周是被冰封万万年之久的北峙海,传说北峙海中有眠伏万万年之久的巨兽曰伏鳞,一旦有生物靠近此处,它变会苏醒过来,并将其生吞,所以这里也被称为死亡之地。) “这也许是地界最好的结局,阴阳结解,异族除,三族安泰各方……” 离华继续冷笑,霞光留在他脸上的阴影越来越浓重。 “如果你不跟我回去也可以,只是你永远别想见到凌白。”亘天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向天边。 离华不再说什么,他觉得说什么都没必要了,凌白要是失去了云涵,便是要了他的命。他不知道将来,将来的将来还会发生什么事,但是他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天界——那里没有什么值得他流连。 他缓缓转身,在绚烂的夕阳下留下一道孤寂而清寒的背影。他心里透彻如镜,此刻他正在失去的不是凌白——却无力挽回。 “失去你所珍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吗!”亘天冲着他抛下的冷冷背影怒吼,一抹冰冷的紫光在黑色的瞳孔中乍隐乍现,可是再也唤不回一颗决然的离去之心。 第49章 第49章 尾声 尾声 “小白,你知道吗,我从没奢望和他在一起,我只是想远远看着他,助他度过尘世的最后一劫。 离华抚摸着奄奄一息的灵鸟小白,柔声道,“你可知不管凌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你总能找到他吗?你整日无忧无虑,像个快乐的神仙,你可知这是为何?”离华的湛蓝的眼睛里突然朦了一层薄薄的水气。 灵鸟小白张了张嘴,却已发不出声来。 魔尊亘天似乎早就料定离华神君不会跟他一起回天界,于是早就对小白施了“灭生咒”。 “你是凌白身上的一束断发,凌白走之后,我才知道他为了陪我开心,还将他的一缕喜悦之魄注入其中。他这么傻,没有了喜悦之魄,他的每一世只能在悲痛中度过,而我又怎么能够安心?…… “是我的自私,将你幻化成一只灵鸟。我赋予了你生命,同时也让你尽尝人世的悲欢离合,对不起,小白。”离华的声音已是不能自持的颤抖。 灵鸟微微翕合着眼帘,摇了摇头。 “离华君上,小白什么都知道。不要难过,你要小白做什么都可以,小白最怕你难过了。笑一笑,好不好,小白会一直陪着离华君上。只是我现在,好累,离华君上,我先睡一会,等醒来再给你逗你开心……” 白光一现,星辰泯灭。离华的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束青丝——它再也不会醒来了。 一滴眼泪从他俊美的脸庞滑至他的嘴角,像一颗流星划过孤寂的天空,带着一丝难言的苦涩,谁说天神不会流泪。 分卷阅读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