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之羊》 分卷阅读1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 《歧路之羊》作者:余下地 文案: 跟着感觉走,没道理可讲。 内容标签: 强强 都市情缘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孟家骐封东来 ┃ 配角: ┃ 其它: ================== 第1章 吵架 检察院里吵得最多的地方是接待中心。无论事大事小,有冤无冤,总觉得吵得越响越受重视。 公诉处是几乎不吵的。他们成天和公安扯皮,和法院斗法,和律师较劲,哪里还有精力和自己吵? 没想到,普通的讨论案件,居然就吵了起来。 为了通风,会议室的门敞开着,争吵声惊动了整个楼层。 检察官们都忙成狗,可公诉处吵架实在是稀罕,忙里偷闲探头看热闹的竟也不少。 能听清吵架的一方是焦春燕,她的声音又高又尖,语速快过凤凰卫视军事节目主持人,不管占不占理,气势上先占了上锋。 几乎听不见另一方的声音。 吵了大约有十分钟,会议室的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又过了一会儿,人才从会议室鱼贯而出,谁都不说话,脚步声像敲乱了的鼓点。 奉命出来打探情况的秘书胡文叫住公诉处的内勤叶辰子:“来帮我看一下电脑。” 胡文和叶辰子是同一年进院的,平时开玩笑互称“同年”,一个是才子,一个是佳人,关系正处在一戳即破的暧昧期,同时也是官方与非官方消息的交汇处。 然而此刻叶辰子却不给胡文面子,生硬地回绝:“我忙着呢。” 胡文呆了几秒,眼珠一转,跟在处长金涛后面进了办公室。 没一会儿又匆匆出来,差点和正好经过的孟家骐撞个满怀。 胡文捂住胸口:“孟哥,你吓死我了。” 孟家骐呵呵:“你胆子也太小了。” 金涛在屋里叫孟家骐。 孟家骐冲胡文伸伸舌头,低眉顺眼地跟着进去听训。 孟家骐长得好看,三十出头的年纪做个鬼脸,有点委屈又有点可爱,胡文傻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的任务,连忙向检察长汇报去了。 恨铁不成钢,这句话足以道尽金涛对孟家骐的所有感受。 要说孟家骐,那真是块好铁。 虽然不是学法律出身,但也是千军万马中过了司法考试的佼佼者,三年前过关斩将地通过遴选到的市院,业务上过硬,为人却并不恃才傲物,难得地谦和,不是非,资历也熬得差不多了,去年公诉处副处长出庭的时候因脑溢血殉职,金涛私心里想着,让孟家骐来补这个缺,有他搭档,自己会少操多少心! 可怎么就这么幼稚呢?焦春燕的案子,领导虽然没有明说,但倾向已经很明显了,部门会议又不是检委会,连他都说同意办案人意见了,孟家骐这个脑子进了水的偏偏要讲不同意见,焦春燕当然要趁机把事搞大了,最好让领导们都知道孟家骐是个不听招呼、没有眼色的二货。 “你是傻了吧?”金涛恶声恶气。 孟家骐无辜地笑:“就事论事而已。我就这水平,意见不对可以不采纳嘛。” 讨论的案件是这样的,城市边缘的一处农村即将被征用,为了防止村民在征地前突击加盖房屋,拆迁办专门组织人员在村口设卡,不让装有建筑材料的车进村。村民张三家办喜事,租赁了搭喜棚的架子,拆迁办的人以为是绞手架,不让通行,结果发生激烈争执,但当时并没有打起来。事后拆迁办的人扬言要收拾张三,张三听说后在村里超市买了水果刀带在身上。不久后某日,张三和朋友一起骑电动车进村,刚到村口,拆迁办的人带着一二十人上来围打张三,其中有人拿着棍棒。张三在打斗中用几日前买的水果刀划伤了李四的腿,没想到正中动脉血管,李四当场死亡。 这个案子双方要都是普通人,也不会太难办,问题是李四是拆迁办雇来的,案子就变得有些敏感了。其实也没有人打招呼,起码金涛没被打招呼,但就是自然而然地有了压力。焦春燕承办案件,她对案件的定性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处里也有人认为是防卫过当,但孟家骐竟然提出应适用无限防卫权的条款,是正当防卫不负刑事责任。多年的对手自己主动跳坑,焦春燕要是放过这机会,也就不是焦春燕了。 “逞什么能!前有公安的定性,后有法院把关,承办人又是焦春燕,要你跳出来坚持正义?也不看看什么时候了,还不谨言慎行,不当出头鸟你睡不着啊?” “处长说得对。”孟家骐一边点头称是,一边取出烟来,先敬金涛,自己也叨上一支。 点上烟,金涛隔着烟雾眯着眼睛看孟家骐。 要说眼前这个人呢,还真是让人讨厌不起来。三年前凭本事考来院里,干活不挑拣,吃亏无所谓,一个人带着儿子过,男女关系上也干干净净,虽然不修边幅,但架不住长得实在是出众,院里的一众女性,不论年龄大小,都成了孟家骐的粉丝,据说,每次孟家骐在旁边牛肉面馆吃饭,女老板给他碗里加的牛肉都比别人多。 但也有人不喜欢他,比如领导,比如焦春燕。 领导不喜欢孟家骐,金涛觉得很好理解。就像这个案子,孟家骐简直就是不长眼,领导会喜欢才怪。 焦春燕不喜欢孟家骐,金涛觉得有点费解。孟家骐刚来的时候,金涛还有意无意地撮合过两人,焦春燕虽然大两岁,但毕竟是未婚,孟家骐也有硬伤,不光是丧偶,还有一个已经十岁的儿子。外人看着合适,但撮合却没有成功,焦春燕好像有点意动,孟家骐却始终像块死海里的石头,好在焦春燕遇到了更合适的对象,两人没成,却也没有伤脸面。 关系恶化是副处长的位置空出来以后的事。焦春燕大约也是肖想这个位子吧,本来挺会说话来事的一个人,忽然高调起来,有事没事地踩孟家骐一脚。当然,孟家骐的反应还是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连疼也不知道喊。 金涛好心提点过孟家骐几次,孟家骐也和金涛交心道:“我真的没想法,爱谁谁,不是我就行。带儿子就够累的了,操不了更多的心。” 可问题是焦春燕不知道,明枪暗箭地仍然对准着孟家骐。 金涛还没训完话,分管副检察长聂检的电话就追了来,叫孟家骐去一趟。 孟家骐终于破功,使劲地捋头发:“表达不同意见的权利都没有吗?那还讨论什么?我是犯了多么严重的罪啊?” 金涛气得拍桌子:“端正态度。” 孟家骐垂头丧气地进了聂检办公室,直接说:“我错了。” 聂检反而气笑了,拍他脑袋一下:“错在哪儿了?” 孟家骐想了半天,也没措好词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 ,只好说:“反正错了。” 聂检忍不住再拍一下:“倒是有长进,还知道认错,当初敢跟我梗着脖子嚷,现在被人家吵两句就忙着认错。” “宁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嘛。”孟家骐嘿嘿一笑,不着痕迹地拍马屁,“谁让您是君子呢?” 和聂检嚷嚷是三年前的事了。那时孟家骐刚被选调到市院,他承办的第一起案件,八百多克高纯度的□□,从五百多公里的外省运过来,途中被人赃俱获,结果因为被告人是吸毒人员,法院认为不能排除自己吸食的可能,改变公诉人运输毒品的定性,以非法持有毒品罪定罪量刑。 拿到判决书,孟家骐立即提出要抗诉,金涛却有点顾虑,因为此前已经有三起案件提抗,结果两起未获支持,一起未能改判,和法院的关系也因为这几起案件搞得非常紧张,再提抗的话,则必须要一击得中,如果再不获支持或是未能改判的话,年底考核成绩肯定得垫底了。但这起案件说到底是认识不同,提抗需要冒很大的风险。 聂检也很慎重,亲自参加处里的案件讨论。讨论的时候,大家都不自觉地站在反对的立场,说来说去一个中心,虽然法院的确是判得有问题,但抗赢的把握却没有百分之百。 孟家骐那时候也是年轻血热,虽然不会高声,却把反对意见一个不落下地予以反驳,没吵起来,讨论的气氛却降到冰点,处里人只觉得这个新人有点猛,连他温和有礼的态度也像是傲慢的嚣张。 说到最后,聂检不耐烦了,直接问孟家骐:“你说,你有多大把握能抗赢?” 孟家骐想了一下说:“理论上比法院不改判的把握大一点。” 聂检嗤笑道:“跟没说一样。” 孟家骐说:“抗一下最少有一半胜算,不抗的话连一分胜算也没有。理不辩不明,这种认识分歧,这次不争出个子丑寅卯,下次再遇到类似案子怎么处理?是我们主动投降,还是再次闷声挨板子?无论哪个,滋味都不会好受。” 金涛说:“要是省院不支持,或是维持原判了,今年咱们考核可就铁定要垫底了。” 孟家骐问:“要是抗赢了呢?即便不抗,比垫底能好多少呢?” 金涛气得直翻白眼。 最后还是聂检被说服了,拍板决定冒这个险。 结果抗赢了。 金涛夸他是虎将,孟家骐却后知后觉地怕了万一没抗赢简直不敢想。 此刻想起来,孟家骐还是觉得后脊梁凉嗖嗖的。 “聂检,您这不训我改吓我啦?” “我哪有那闲功夫。”聂检说着,将一份文件拍在孟家骐面前,“今年省上的优秀公诉人比赛,派你去参加。” 孟家骐立即苦了脸:“聂检,您这什么眼光呀,我哪能干得了这种事?”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没在现场看过比赛,总在电视里看过,比赛中的选手一律都是慷慨激昂型的,无论言语还是表情,都能当作枪剑来使的。像孟家骐这种慢条斯理型,一上场就得被灭成渣。 表面上的理由是兵行险招,出其不意,真正的原因是蜀中无大将,廖化充先锋。 所谓先锋,不就是先送死的人吗? 见孟家骐难得地把脸苦成了苦瓜,聂检反倒觉得好笑:“你不是就爱与别人意见不同吗?去那里说,言者无罪。” “我不是都承认错误了吗?这惩罚也太狠了。要不我去给焦姐道歉,请她替我参加比赛?我肯定能说服她。”孟家骐再退一步。 聂检沉下脸来:“领导布置的任务,由得你讨价还价吗?你不光得去参加比赛,还得保证取得好名次。咱们院最好的名次是大前年金涛的第6名,所以你今年最少得前5名。” 送死就送死吧,孟家骐倒是不介意死活,但送死怎么还附带着条件? 按说进入前五名的要求并不算苛刻,作为省会城市,在全省的比赛中,前五已经是底线的成绩了。 但问题是,这个比赛简直就是院里的百慕大,历史上的最好成绩也不过是第六名。 “啊!”孟家骐的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个鸡蛋,半天才弱弱地抗议,“聂检您可比金处狠多了—我能问一句,进不了前5名,会有什么后果吗?” 聂检笑了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孟家骐简直后悔死了,早知道今天早上就请病假了,一整天怎么尽碰上倒霉事。 孟家骐向参过赛的处长金涛取了回经,得出的结论是比赛一靠实力,二靠运气。以孟家骐的能力,不需做什么准备了,烧香拜佛求神明保佑即可。 孟家骐也向参过赛的如今任反贪局副局长的冯欣取了回经,冯欣的经验是:“你去参赛的话,如果对手都是男的,评委都是女的,可能还有戏。可现实估计恰恰相反,对手很可能都是女的,评委基本都是男的,结果么……不太好预测。” 孟家骐又在网上搜了一些比赛的视频,越看越觉得灰心,重生一次他也未必能生成这种画风。 基本绝望之后孟家骐反而觉得轻松了,反正怎么挣扎都是一种结局,索性不必折腾了。 所以满共苦恼了不到一天,他就决定中听天由命,自动恢复成没心没肺的模式。 和焦春燕吵架的事,对于孟家骐来说,犹如风过耳,全然没有什么影响。 倒是焦春燕,再见到孟家骐,脸上红一下白一下,欲语还休的模样,倒把孟家骐弄得莫名其妙。 好在八卦女王叶辰子和孟家骐一个办公室,随时为他答疑解惑。 引起吵架的案件,最后以防卫过当起诉的消息,就是叶辰子告诉孟家骐的。 孟家骐有些吃惊。故意伤害和防卫过当,一个是故意,一个是过失,在量刑上相差很大,相对而言,这个结果当然可以说是进步,但作为一个公诉人,最初的意见真的是形成了内心确信吗?孟家骐真是有点怀疑。 孟家骐问:“她怎么不坚持故意伤害了?”他可不敢期望焦春燕会受了自己意见的影响。 叶辰子说:“孟哥,你可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你不知道这个案子已经被网民围观了吗?网上舆论一边倒,全都同情张三,好几个律师要免费给他打官司,意见也是正当防卫。检察长明确指示,这个案件要依法慎重处理,取得三个效果的统一。这一慎重,就这样折衷处理了。” 孟家骐叹口气,心想,怎么说焦春燕也不会听他的话,还是网上民意厉害。 叶辰子撕开一包话梅,当糖豆一样吃,孟家骐只是看着,都觉得牙要倒了。没想到叶辰子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合不扰嘴。 “孟哥,你知道焦姐那天为什么要给你扮难堪吗?” 孟家骐还真是不知道。讨论案件时意见不同其实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 常见的,一般人都会把不同意见当作一种思路来参考,焦春燕为人不大气,却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当场吵起来。 “还不是为了副处长这个位置!本来呢,你们是条件相当,资历、能力都差不多,你群众基础好,她上层关系好,半斤八两,还真分不出个高下。分不出高下的时候,她当然不敢和你叫板,但她竟然和你吵架,还摆出一副不怕把事儿闹大的架式,这说明什么?” 孟家骐一脸虔诚地虚心请教:“说明什么?” 叶辰子鄙视地看着他:“还不明白啊?!说明她觉得已经胜券在握。” 孟家骐对胜败无所谓,却对原因很好奇:“为什么?不是半斤八两吗?” “开始我也不明白。”叶辰子不急不忙地喝口水,耐心地给孟家骐解惑,“后来,有一些蛛丝蚂迹,加上我的脑补,差不多就明白了。” 理科出身的孟家骐本身就严谨,再加上搞法律工作,逻辑严密是基本功,此刻听叶辰子又是“脑补”又是“差不多”的,不禁有点目瞪口呆。 “上个月吧,有一个周末,我和胡文本来准备看电影,走半路上老一来电话,让他通知焦春燕给他回电话。老一找焦春燕能有什么事?要是工作上的事,他犯不着越过聂检和金处两级直接去和焦春燕说。那么只能是私事了。能有什么私事呢?老一爱惜羽毛,婚姻幸福,应该不会和焦春燕有什么。最有可能的就是给焦春燕介绍对象了。” 不让叫领导老板,叶辰子就称领导老一。 孟家骐又惊讶了:“焦春燕不是谈了一个都准备结婚了吗?” 院里有两个大龄剩女,一个是冯欣,另一个是焦春燕。 冯欣本身条件太好,盘正条顺,高干家庭,父亲曾是省里领导,亲哥冯凯年纪轻轻已经官至省电视台副台长,她自己也挺争气,已经步入处级干部行列。冯欣不缺追求者,缺的是能看得上的人。孟家骐刚调入院里的第一年,年终团拜会上,和冯欣表演了个男女对唱,反响热烈,院里年轻人起哄把他俩配cp,冯欣倒不恼,让叶辰子之流很浮想联翩了一番,以为一见钟情了,可惜的是,孟家骐充傻装愣地没反应,冯欣当然也不可能倒追,cp也就无人再提了。 冯欣是因为没有嫁意主动被剩下,而焦春燕却是因为太挑被动成了剩女。据说焦春燕大学里就谈了男朋友,毕业后各奔东西,顺理成章地分了手。工作后又谈了一个,都要准备结婚了,因为彩礼问题,意外地分了手。后来再找,年纪上就处了劣势,所以金涛有意撮合她和孟家骐的时候,对孟家骐这样一个丧偶还有一个拖油瓶的,她也有几分意动,因为当时可供挑选的差不多都是这样有硬伤的。孟家骐之后她又谈了一个,据说是个成熟多金男,但一谈又是一年多,生生把焦春燕拖过三十,还是没领结婚本。这其中的原因就不得而知了。 “她又不傻,怎么会和那种人结婚?”叶辰子显然知道□□,“我见过那个男的,长得还没她高,大肚子,小眼睛,黑得像包拯,和焦春燕走在一起,就是黑白双煞!长得丑倒也罢了,表情还猥琐,是不是真的有钱不知道,反正看打扮就是有钱也是暴发户,焦春燕那么好面子的人,哪能甘心嫁给那样的人啊,我一看就知道他们成不了。拖着不结,无非是觉得对方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等找到合适的下家,一准蹬了他。” “即便如此,老一也不可能有功夫亲自给焦春燕保媒拉纤。”孟家骐还是觉得不可能。 “老一当然不会为焦春燕保媒拉纤,但保不齐他会为别人保媒拉纤啊。比如说,他的领导?” “他的领导□□?” “我就举一例子,我的意思是,就是老一也可能会为他重视的人保媒拉纤的。” “你别兜圈子了,直接说是哪位领导好了。” “我又没证据,只能把蛛丝马迹摆出来,你自己判断。半年前,分管司法的一位领导的妻子在睡梦中去逝,我和胡文一起被派去帮忙料理丧事,所以我知道这事。近一个月来,焦春燕忽然变得讲究了,爱用香水,皮包也用上a货了。上上周,一次开会前,我听见焦春燕和老一开玩笑,说自己打一晚上牌,早上人是飘的。老一会和她一起打牌?除非牌桌上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人。上个周末,我偶然看见焦春燕进了一个小区,而那个领导就住在那个小区。” 叶辰子总结说:“根据以上线索,可以得出以下结论: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敢说我已经揭开了百分之八十的真相。” 真相还有百分比?孟家骐觉得好笑:“真是一地鸡毛!就算你说的是百分之一百的真相,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叶辰子翻个白眼:“东风压倒西风,你说和西风有没有关系?” 孟家骐还是笑:“压倒就压倒呗,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叶辰子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白费了半天的唾沫星,转过头无精打采地继续吃她的话梅去了。 没等孟家骐上赛场,儿子李续先上了考场。 李续只有十岁,三年前跟着孟家骐来市里时,趁着转学的机会跳了级,今年小学毕业。 李续学习从来没让孟家骐操过心,所以孟家骐几乎将小升初考试忘掉了。 考前学校放了两天假让自己复习,孟家骐还傻乎乎地问:“没事为啥放假?” 李续木着脸不回答。 后来还是无意中看新闻,孟家骐才发现原来小升初考试已近在眼前了。 他不担心李续的考试,只是有点感慨儿子马上就上中学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李续的妈妈用她的命换来了李续的出生,转眼已经十年了。生下来像猫一样弱的生命已经长成了酷酷的英俊少年。 焦春燕和他同龄,孩子还不知道在哪里轮回呢,而他家李续早都会打酱油了。 孟家骐觉得这才是焦春燕应该嫉妒他的地方。 孟家骐借口准备比赛,窝在家里陪李续,考前又带着李续去看了考场。等到考试那一天,又是送又是在考场外等,搞得李续无限嫌弃。 等李续考完,孟家骐算算日子,自己的比赛也近在眼前了。 第2章 比赛 孟家骐踩着点到赛务中心报到,负责接待的小姑娘忍了忍,还是说了一句:“你可真够淡定的了。” 孟家骐谦虚地表示:“我就是来打酱油的。” 小姑娘瞪他一眼:“你可以打酱油,你们市院能打酱油?” 孟家骐温和地笑:“酱油么,该打就得打。” 耐心地和小姑娘讨教了一番,孟家骐终于搞清楚了比赛的规则。 比赛分为两部分,一是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4 考文书,二是比出庭。 考文书很简单,给一个事实巨复杂的案例,写一份起诉书。这其中考点当然很多了,定罪量刑的分析能力、法律条款的熟知程度甚至包括文字组织、打字速度都考到了。但对有经验的公诉人来说,不算很难。 难就难在出庭比赛。 给一个案例,出两次庭,做一次公诉人,做一次辩护律师,以两场出庭表现的总分决胜负。 这就好像既让你卖矛,又让你卖盾,最后看谁既会卖矛又会卖盾。 问题是,法律这种要求严密逻辑的学科,不是最忌讳自相矛盾吗? 理科生出身的孟家骐觉得这比赛的确有些变态。 报到的当天下午就考文书。文书考完就给了出庭的案例,出庭分两天进行。 选手们统一住在酒店,拿了案例抽了签后,大家就各自回房间用功。 聂检是评委,晚上才入住酒店。开过预备会后,就去敲孟家骐的房门,想看看他准备得如何。 结果无人应门。 打了电话,才知道这小子跑回家陪儿子去了。 聂检气得骂道:“分不清轻重!你看看其他院里的人,这会儿谁不在研究方案!你倒是心大,回家陪儿子,比赛时候丢了脸,你不回家陪儿子都不行。” 孟家骐求饶道:“聂检,我说我不行吧,您非要赶鸭子上架,我这上不了架吧,您就说要宰了我……” 话没说完,聂检就挂了电话。 孟家骐心想完了,这是气大发了,明天不会大义灭亲给我最低分吧? 孟家骐抽到的顺序很好,先做公诉人,再做辩护人。 但位置都很靠后,估计轮到他的时候,辩护人都听得要吐了,眼光也要变得挑剔了。 孟家骐更加觉得前景黯淡。 等待的时间比较难熬,真的上了场,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他就像平时出庭一样,示证、质证,辩论,语气平缓,走他惯常的简洁风。 给出的案例是一起受贿案,一个实权部门的处长收了一套房,给人盖了章。行贿人认了罪,其他证人也能证明行贿人在跑手续期间多次找被告人、请吃饭等,关键是这套房的价格大大超出了其家庭的收入。 案例给辩护留出的发挥空间有限,坐在孟家骐对面的辩护人只能在被告人没有利用权力为行贿人谋取不正当利益这一点上做文章。这一点正是实务中检察院和法院的分歧所在。检察院认为不管谋取的是正当利益还是不正当利益,只要收受贿赂就侵犯了公务人员职务的廉洁性,就成立犯罪;但法院系统对这一点的把握要谨慎得多,很多基层法院都严苛地认为只有谋取的是不正当利益才构罪。这个争论由来已久,大多是检察院发声,法院基本不参加探讨,只按自己的理解判,由检察院唱自说自话的独角戏。 平时律师遇到此类案件,的确也会在这一点上做文章,但那是法官坐在堂上办案。今天担任裁判的却是扮成评委的检察官,对这些辩护意见天然地反感。 偏偏孟家骐惜字如金,辩护人吊书袋、炫名词、飙理论,他只一句话:我再重复一遍,法律规定是“为他人谋取利益”,利益包括正当利益和不正当利益。一招用到老,次次都点到死穴。他说这话时,至始至终是正常声高、正常语速,慢条斯理,简洁直白,俨然一副无需多讲,理就在我这边的样子,又淡定又高冷,让评委们很觉解气。 当场打分,孟家骐得了个相当高的成绩。 当天比赛一结束,聂检就给孟家骐打电话,想盯着他一鼓作气,没想到这小子已经又跑回家陪儿子了。 聂检只好在电话里好一番叮嘱,让他珍惜机会,保持大好局面。 由公诉人扮演辩护人,大家思路接近,表现也都差不多,分数根本拉不开。聂检觉得孟家骐温和的样子,做公诉人的话,气势总归差了些,但做律师的话,温和有礼的态度,倒是容易博得检察官评委们的好感,好在他上一轮已经拿了高分,此轮只要不出意外,拿个平均分,就能稳进前五了。 没想到,孟家骐又让他吃了一惊。 上一场孟家骐当盾当得不错,这一场轮他当矛,他不想攻击自己防得很出色的地方,于是走了个偏锋。 他没有纠缠大多数人选的辩点为他人谋取利益的问题,而是从资金链下手直接否认受贿。 公诉人说,被告人的家庭收入不足以支付房款。 孟家骐说,工资收入虽不足以支付房款,但被告人善于投资理财,工资之外的获益远远超过房款。 公诉人有点傻了,因为案例并没有给出被告人投资理财方面的证据,当然也没有给出被告人没有投资理财的证据。 他认为没给就是没有,但孟家骐显然认为没给并不等于没有。 公诉人相信自己要是让孟家骐出示这方面的证据,孟家骐也会凭空说出个一二三来,而他却无法对着不存在证据质疑其真实性。 孟家骐是在钻规则的漏洞。这是虚拟的出庭,他说买房款是投资股票赚来的,公诉人对这虚拟的证据没法核实,也没法证伪,她总不能说,比赛给的案例里没给这些证据吧,那不就是穿帮了吗? 不过公诉人也很有经验,在短暂的慌乱后,她马上就进行了反驳。 她说,在事发前的一段时间里,股市处于下跌之中,大多数股民都没钱可赚。 她的回答让孟家骐窃喜。因为对方这样反驳,实质上等于已经认可了他前面所说的虚拟证据存在且合法。 既然有无证据可以虚拟,那么证据的内容更可以虚拟了。对方在这一点上的让步,实际上已经开启了溃败闸门。 孟家骐慢条斯理地回答:“的确,正像公诉人所说,那段时间股市大跌,然后是很长时间的熊市,绝大多数人都没钱可赚,甚至亏了本。” 肯定这一点,实际上是在肯定那些虚假证据的存在。 “但是,”孟家骐话锋一转,继续说,“绝大多数人都赚不到钱,并不是所有人都赚不到钱,众所周知,股神巴菲特就最善于在股市下跌时赚钱,而我的当事人也恰恰就是那极少数的能赚到钱的幸运儿。” 公诉人反驳说:“被告并不是巴菲特,甚至不是专业人士,怎么可能是那极少数的幸运儿呢?” 孟家骐温和一笑:“如果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在股市中赚到钱,那广大股民还会去买卖股票吗?众多事实证明,民间也不乏股神。此外,投资股市也不是只能做股票,也可以做股指期货,股指期货就是让股民在股市下跌时也能赚到钱的投资渠道,还有融资融券,投资股市的花样多了。你看,我也不是专业人士,但同样能够掌握这些知识。公诉人如果愿意,只要肯用心研究,我相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5 信也有机会成为股神。万事皆有可能。” 听众席上传来笑声。公诉人被噎得顿了片刻,想了想,又另僻战场:“既然买房的钱有合法来源,被告人为什么不在侦查阶段提出?” 扮演被告人的演员也是机灵,当了一天花瓶,好不容易有了自由发挥的机会,马上进入状态,一脸逼真的委屈:“我说了,是你们没记入笔录,不信可以查录像。” 公诉人简直要吐血,这还上劲了,虚拟开庭,我到哪给你查录像去?不过她也学聪明了,反正没有录像,就一口咬定:“录像里没有,笔录里也没有,辩护人提出的新证据有待核实。” 孟家骐步步紧逼:“我的当事人给开发商盖章,本身就是正常履行职权,从开发商的角度看,根本没必要用一套价值不菲的房子来行贿,行贿动机不存在。我的当事人通过投资股市获利颇丰,完全有能力支付买房款,公诉人提出的其家庭收入不足以支付买房款的结论是错误的,因此证明受贿的证据不能构成锁链,公诉人有关我当事人构成受贿罪的指控不成立。” 此刻,不光公诉人无语,连评委们也目瞪口呆。主办方紧急沟通了一下,由于一位从高校请来的教授坚持,判定孟家骐的辩护未违反规则。 现场打分,虽然个别评委打了极低的分数,但大多数评委还是给出了高分。 教授专门对此场比赛做了点评。他高度赞扬孟家骐的剑走偏锋:“为什么哥伦布能发现新大陆?为什么牛顿能把鸡蛋立在桌子上?能够想到,这就是思路,这就是能力。当然这是一场虚拟的庭审,但现实中并不一定会绝对不发生这样的事情。没想到去查股票账户,或是没有查到全部的股票账户,这在现实里都有过事例的。庭审上如果出现今天这种情形,那判无罪的可能性就非常大。这场比赛的辩护人,头脑灵活,逻辑严密,形象好,风度也好,你们检察队伍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聂检一脸笑容地看向孟家骐,觉得他真挺争气。 孟家骐被表扬了也没什么感觉,倒是觉得很对不起对手,其实她能力不差。 出来还专门找到人,没等他开口,那个很利飒的女子就先向他伸出手来:“孟家骐,我记住你了!下次不会输给你。” 孟家骐笑着说自己是侥幸。 比赛结果当天就出来了,孟家骐名列第三。省院主管公诉的副检察长给孟家骐颁奖,开玩笑说:“古时候科举,探花郎都要挑一个样貌好的,我们今天的比赛,不是故意挑的,但恰好就比出了一个样貌好的探花郎。”现场一片笑声。 到了庆功宴上,聂检没见到新任的探花郎,估计又跑回家陪孩子了。 聂检叹口气,心想这傻小子,多少人削尖脑袋想成名,他可倒好,就惦记着回家陪孩子呢。 第3章 重逢 比赛之后恰逢周末,父子俩都卸了包袱,难得轻松,就决定到望仙坪爬山。 望仙坪其实是一座山势平缓的山岭,一条叫阿姑的小河从对面的磨镜山流下来,在望仙坪脚下积成一片水潭。传说这是一个仙女梳妆打扮的地方,仙女以望仙坪为座,以磨境山为镜,以积水潭为盆,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传说很美,其实景致并没什么特色,因为尚未开发,也没什么游人。 孟家骐喜欢它山缓树多游人少,周末经常带着李续来这里爬山。 爬到半山腰,孟家骐已经气喘吁吁,李续说歇一会儿,父子俩就找了一块石头坐下,看风景。 天上飘着絮状的云,白的雪白,蓝的湛蓝。 潭水粼粼,阳光下一池碎银闪亮。 山水都幽静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孟家骐双手做喇叭状向远处喊:“喂……” 远远地竟似有回音。 孟家骐鼓动李续也放声喊一喊,李续不屑地撇嘴:“幼稚!” 孟家骐大笑:“咱们家的特色,儿子老成爹幼稚。”说完又接着喊。 “喂……”山下也有人跟着喊。听着声音离得并不远。 孟家骐兴奋地笑说:“你看,还有人也幼稚。” 李续打击他:“是啊,不过人家那一听就是童音。” 孟家骐不信,于是坐着等山下的人走上来。 没一会,上来一行人,果然有一个和李续一般大的男孩。 男孩一看他们,眼睛一亮,乐呵呵地跑上来打招呼:“李续,叔叔!真是太巧了。” 孟家骐一脸茫然,李续提醒道:“去年在三亚一起游泳的小胖子。” 孟家骐这才想起来,去年暑假,他带李续到三亚度假,一天游泳的时候遇到一个小胖子,因为和一对母子起了点冲突,三个人同仇敌忾,结下了战斗友谊。 “你是那个叫什么口香糖来的?比去年瘦得多了,再不是个小胖子了。”孟家骐想了起来。 “我长高了嘛。”说着,硬拉着李续比身高,回头对一行人中为首的男子说,“爸,你看,我和李续谁高?” “你还是低一些。”男子说着走过来,向孟家骐伸出手:“李先生,是吧?真是奇妙的缘份,去年你们和封益达玩了一个下午,他回去叨叨了一年。这次听见我说来a城,非要跟着,说说不定会见你们。a城这么大,没想到还真见到了。” 随母姓毕竟是小概率事件,男子想当然地称李续的爸爸为“李先生”。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孟家骐没刻意纠正对方。 男子看起来比孟家骐稍大几岁,高大挺拔,深眼窝,高鼻梁,轮廓鲜明的唇形,倒像有异族血统似的。 孟家骐也说真是太巧了。亏得过了一年,小胖子和李续还记得彼此。 山路很窄,一行人不能同行。孟家骐听了几句,知道男子来这里是考察项目,就让他们先行,自己带着两个孩子慢慢走,回头在积水潭边集合。 男子很爽快地答应了,两人互相留了电话,一行人很快就走到前面去了。 封益达是个话痨。你问一,他能一直说到十。 原来他家在帝都,也是单亲家庭,爸爸是个商人,此次准备到a城投资。他正好放了暑假,一个人在帝都没意思,全靠撒泼耍赖,爸爸才答应带上他。 “不过,爸爸很忙的,他一忙起来就顾不上我了,叔叔,我能跟着李续混吗?”封益达可怜兮兮地问。 不等孟家骐回答,李续抢着说:“我爸要上班,也顾不上我,我都是报补习班过暑假的。” 封益达问:“什么补习班?” 李续说:“早上是书法课、英语课,下午是围棋课、太极拳,有时候去游泳。” 封益达兴奋起来:“还有太极拳啊?我要跟我爸说,我也要去。咱俩对打。” 李续翻个白眼,没说什么。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6 封益达估计是第一次到这样的荒山野岭游玩,见什么都稀奇,一路上问这个是什么树,那个是什么虫。李续平时一天说不了几句话,一个望仙坪走下来,说的话比一周的话都多。 孟家骐倒很喜欢封益达,李续的性格太沉闷了,与封益达正好互补。 到了约好的地方,已经是中午了。封先生他们似乎还有别的事,封益达吵着要跟李续继续玩,不肯跟爸爸走。 孟家骐就和封先生商量:“他们两个在一起,倒是能互相做个伴,您要是不放心,可以拍下我的身份证,晚上到身份证上的地址来接他就好了。” 封先生真的用手机拍了一下身份证,笑着说:“倒不是不放心,只是觉得太添麻烦了。” 孟家骐表示不麻烦。于是封先生一行人先走。孟家骐带着两个孩子到河边找地方野餐,又玩水玩到四点多才返回。 一回家,李续和封益达就去打游戏。孟家骐做好饭洗了澡,也不见两人来吃饭。 孟家骐直接关了网。封益达急得喊:“叔叔,网断了。” 李续已经多次经历过这种人为的断网事件,一声不吭地拽着封益达过来吃饭。 封益达一见食物,立即忘了游戏的事情。 “孟叔叔你太厉害了,这个暑假我要是能在你家混饭,保准又变回小胖子。” “混一顿就不错了,还准备混一个暑假?”李续觉得封益达的脸皮真够厚的。 “也吃点菜。”孟家骐将一盘苦瓜平均分到三人的碗里。 “太苦了。”封益达的脸也皱成了苦瓜。 早已习惯被摧残的李续吃得面不改色。 “夏天吃点苦的,对身体好。”孟家骐笑着解释。 封益达愣了一下,笑着说:“叔叔,你刚才的口气好像我同学的妈妈。她也总是说,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多喝点水,对身体好。” 李续不乐意了:“我爸是男的。” 封益达说:“我爸也是男,但他就不会这样说。他都是说,吃掉。他才不解释呢,都直接下命令的。” 孟家骐说:“我们说话的方式不一样,但对你们的心是一样的,都是为你们好。” 封益达说:“知道,知道,叔叔,你和我一样,有话痨潜质呢。” 孟家骐第一次觉得,李续这个闷葫芦,也还不错了。 吃过饭,三人到小区的球场去打篮球。 孟家骐一人对他们两个。 封益达不大会打,劲却大得出奇,孟家骐根本不敢和他冲撞,别看小,跟小炮弹似的。相比之下,李续就显得太瘦了。 他也纳闷,明明吃得也不算少啊。 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封先生站在一边观看,也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了。 孟家骐过来和他打招呼,汗珠子顺着头发尖直滴到眼睛里,他撩起汗衫擦一把汗。 封先生大概被他的不讲究震惊了,只管盯着他看。 “来了很久了吗?怎么不叫我们?”孟家骐问。 “看你们玩得高兴,没舍得叫。”封先生笑着说。 孟家骐微微觉得诧异,封先生用了“舍得”一词。错是不算错,就是有点奇怪。他看向封先生,见对方也正含笑注视着他。 “怎么了?”孟家骐下意识地去摸脸,“弄脏了吗?”封先生的表情就好像他的脸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 “不是。”封先生摇摇头,“我是觉得奇怪,你不戴眼镜能看得见打球啊?” “噢,那个啊,”孟家骐放松下来,“实际上我不太近视,戴眼镜是为了挡桃花的。我小时候,算命的说我命里桃花太盛,容易引祸水,所以就戴眼镜挡一挡。” 封先生惊讶道:“这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用眼镜挡桃花,有效果吗?挡住了吗?” 孟家骐想了想:“效果还不错。李续他妈去逝十年了,我这身边别说桃花了,狗尾巴花也没有。” 封先生大笑起来:“效果也未免太好了吧?” 孟家骐也笑:“挡干净一点的好。我怕麻烦。” 去年带封益达玩了一个下午,让封益达记了一年。 这次带封益达玩了一天,结果封益达直接赖着不肯走了。 封益达表示要和李续同吃同住同上补习班,封先生用了命令的语气,他仗着有外人,装听不见,在封先生想动手把他拎走时,故意挣扎得像只被夹住腿的螃蟹,扯着嗓子哭。 孟家骐实在见不得孩子哭,连忙让留下。 封先生又生气又不好意思,说:“这怎么行呢?非亲非故的,太打扰了。” 孟家骐说:“打扰是不打扰,他和李续还能做个伴。就是我要上班,可能照顾得不会太周全……” 封先生打断他:“你就是给他喝凉水,他也会觉是饱的。可能真是跟你们有缘吧。” 封益达才不理会他爸说什么,一听让留下,眼泪一抹,叫上李续先回家打游戏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特别自卑,以为没人看。 有人肯看,特别开心,也特别有动力。 第4章 专案 家里多了封益达,两个孩子出入有伴,孟家骐反倒觉得自己少操心很多。 但工作上的事情,却让人更烦。 一上班,叶辰子就恭喜他荣升了“俊俏的探花郎”,又点开微信给他看自己的各种“美图”,一通炫耀后忽然想起责备他:“你都不看微信的吗?” 孟家骐哂笑:“我一孩子爸,事儿多,哪有空闲时间玩这个,不像你们年轻人,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 除了成为话题人物,案子也一下子接了好几个。 纪委交来一个案件线索,一个行贿人,带出了八个受贿线索,其中一个交给了市院。 院里很重视,成立专案组,要求公诉派人提前介入。 专案组的负责人冯欣点名要孟家骐,领导却决定派焦春燕介入。 冯欣气势汹汹地跑来找金涛兴师问罪,结果两人关上办公室门密谈了一小时,吃瓜群众想看的吵架场面没出现。 当天下午焦春燕就去专案组报到了。 少了一个人参与轮案,处里人少案多的矛盾更突出了。 孟家骐忙得简直要飞起。 冯欣和焦春燕吵架的事情,孟家骐是事后听叶辰子说的。 据叶辰子说,因为纪委领导第二天要到院里来回访案件办理情况,专案组开会讨论汇报内容。焦春燕说案件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应该移送起诉,冯欣说案件还有事实没有查清,要求院里派有查账特长的人员增援。焦春燕说成立专案的时候不提,现在过了这么长时间,别的院都侦查终结了,才提出要人增援,已经太迟了。冯欣说还有时间,足够亡羊补牢。焦春燕就质问道,亡什么羊?补什么牢?就这么吵起来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7 了。 孟家骐表示佩服:“你又不是专案组的,应该没参加会啊,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叶辰子说:“她们吵架的声音那么大,想听不清楚也不行啊。” 孟家骐心想,还保密呢,自己先吵得尽人皆知了。不过焦春燕敢这样挑衅冯欣,还真是有胆量。 第二天孟家骐去法院开庭,半路上接到聂检电话,问他在哪里。孟家骐说了,聂检说开庭的话,那就算了。说完就挂了电话。 这天的庭开了一天。案子倒不复杂,一群十八九岁的毛头小伙子,经常结伴偷东西换点零花钱,一次偷东西的时候被发现,抗拒抓捕,转化为抢劫。证据很扎实,认罪态度也都好,就是被告多,事实多,律师多,孟家骐以一敌众,直开了一天,回到家时,天都黑了。 李续和封益达两个,虽然一个是冰,一个像火,却相处得意外地和睦。 像今天,孟家骐回来晚了,李续就会把米蒸上,把肉取出来解冻,把菜洗好。洗碗、扫地的活被派给了封益达,在摔坏了五六个盘子后终于进阶为熟练工,家务分工至此得以固定。 孟家骐觉得家里自从多了个封益达,有两个变化,一是热闹了,二是活少了。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不是说三个和尚没水吃吗?咱们三个和尚,吃水好像更容易了。” 不等李续答话,封益达抢着说:“三个和尚怎么会没水吃呢?人多力量大。” 李续鄙视他:“你吃饭的时候力量最大。先去把你的臭袜子洗了吧,不会有田螺姑娘来替你洗的。” 封益达讨好地看孟家骐:“没有田螺姑娘有叔叔嘛。” 孟家骐板着脸:“自己的袜子自己洗,李续三岁的时候就会自己洗袜子了。” 封益达说:“我才不信。”不过还是磨磨蹭蹭地起身去洗袜子了。 封益达不耐烦接封先生的电话,现在封先生每次都是通过孟家骐了解自己儿子的情况。 孟家骐每次都会说一两件封益达的趣事。 封先生觉得儿子已经不需要他了。 孟家骐安慰他说:“鸟儿累了总会飞回自己家的。” 封先生却说:“他飞到别人家去了。” 孟家骐觉得有点冤枉,他没想拐人家儿子啊。 让他到专案组报到的通知来得很突然。他进专案组,焦春燕回处里接手他没办完的案子,两个人像换防一样。焦春燕的脸黑得防晒霜都遮不住了。 向纪委汇报的时候,冯欣提出了案件还存在疑点以及想背水一战的想法,前来回访的纪委副书记当即表示支持,于是院里按冯欣的要求重新调整了专案组,由孟家骐置换了焦春燕。 冯欣觉得他是提携了孟家骐,而孟家骐则觉得她是在给自己拉仇恨。 冯欣说:“顾虑她的想法的话,你还怎么活?” 孟家骐虽然不同意这话,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只好埋头干活。 移交的事实是受贿二十万,来源不明的财产有两千多万。 够罪没问题,问题是如何在这两千多万里发现新的犯罪事实。 嫌疑人有其它的犯罪事实,这是几乎可以肯定却很难被证明的事情。 冯欣先问孟家骐有什么想法。 孟家骐说:“没看卷,也没接触嫌疑人,所以还谈不上什么想法。不过总的来说,一次受贿只有二十万元的话,那这么巨大的不明财产的来源就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受贿次数非常多,一种是另有大的贪污或受贿行为。嫌疑人的性格怎么样?” 冯欣说:“非常谨慎,反侦查能力很强,滴水不露。查实的这起受贿,要不是因为凑巧有其它证据证死了,还给他认不上。” 孟家骐:“性格谨慎的话,考虑后一种情况。像这种人他一般不会多次小额地犯规,应该是瞅准了搞大的。” 冯欣说:“道理是这个道理,问题是,老虎吃天,无处下口啊。” 孟家骐说:“还是从账目入手,看能不能找出什么线头。” 除了受贿,不管是贪污还是挪用,账目上多多少少会留下痕迹。 冯欣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看账?专案组也有司法会计,还没看出什么名堂。” 孟家骐说:“先试试看吧,现在也不好说。” 于是专门找了间办公室,好几箱的账目摆放好,孟家骐和司法会计商量出看账的方案,试图从一团乱麻中找出一个线头。 冯欣时不时地来关心进度,一说就说远了,搞得孟家骐烦不胜烦,直接跟她说:“给我两天时间,两天之后给你结果,这两天里你别来烦我。” 然后孟家骐将自己锁在那间放帐目的办公室里闭关。 晚上也没能回家,好在封东来恰好来a城,有他在家里照顾两个小的。 等到了出关时间,孟家骐的形象简直创下人生最低值,头发乱七八糟,眼圈乌青,胡茬也冒了出来。不过他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给了冯欣朝思暮想的那个线头。 剩下的事情是冯欣的,孟家骐则回家补眠。 当晚封东来带着两个小的回到家里时,吃到了孟家骐做的晚餐。 封益达对孟家骐的晚餐大加赞美,声称比昨天五星酒店里的大餐好吃n倍。 封东来问:“忙完了吗?” 孟家骐摇摇头:“还得忙两三天。” 正说着话,冯欣的电话就来了,让赶回去加班。 孟家骐匆匆吃了饭就要出发。 封东来送他到楼下,笑着说:“我怎么感觉有点鸠占鹊巢呢?” “等我忙过这阵子,请你喝酒。”孟家骐一边开车门,忽然想起来,“你不急着走吧?你要有事就忙你的,我再想办法。” 封东来说:“没事,我可能有相当长一段时间要留在a城,最近正在给封益达联系学校办借读呢。” 孟家骐有些惊讶:“这可真是有钱人的自由啊,这样的话那两个小的要高兴坏了。” 封东来似笑非笑地问:“你不欢迎我们吗?我还以为你也会高兴呢,毕竟在你加班的时候,李续也有人可托付了。” 孟家骐说:“当然,那还用说。找学校要我帮忙吗?” 封东来说:“暂时不用,需要的话我再找你。” 孟家骐发动了车,忽然想起来一事,摇下车窗叮咛站在路边的封东来:“封先生,忘了和你说,衣柜里有干净的床单,你自己找来换上。你晚上就睡在主卧床上,沙发睡着不舒服。” 封东来微微一笑:“好了,别婆婆妈妈的了,这些事情你不用叮咛,我会看着办的。” 孟家骐也笑了:“我这不是心里有愧嘛!” 车开了出去,从倒后镜看那个人站在那里目送自己,孟家骐心里没由来地一动,加班的时候有人替你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8 带孩子,上班的时候有人目送你离开,这种场景是自己从来没有奢望过的,没想到,却由一个认识不久基本还属于陌生人的男人做了。 真是奇怪的命运啊。 冯欣也是憋得狠了,仅仅一天时间,就把孟家骐找到的线头查得七七八八。到了晚上,关键人物就被传到了院里接受询问。 传来的人是财务总监。 询问她当然在行,但毕竟对账目更熟悉的是孟家骐,还是他在旁边看着心里比较有底。 孟家骐一赶到,先把当天查到的书证、证言梳笼了一遍,和冯欣商量了个询问提纲,冯欣亲自询问,孟家骐坐在监控室观看。 询问进行得很艰难。冯欣几乎每隔半小时就得出来一趟,和孟家骐讨论讨论策略。 到了后半夜,对方终于被逼入死角,在做最后的挣扎。 冯欣又出来了,想了一想说:“家骐,你去试试。就差临门一脚了,换人如换刀。我跟他说了一晚上了,多少他对我有点戒心,换你这张无害的脸去试试。” 孟家骐点点头,进了询问室。 不知道真是因为孟家骐的脸太无害,还是因为对方也确实熬到了时候,孟家骐刚一开口问,那边就竹筒倒豆子全交待了。冯欣也是服气:“你可真是传说中的福将。” 福将自己只觉得命苦,这一交待,紧跟着就是一连串的大动作,搜查、抓人、讯问,几个通宵连轴转,只能见缝插针地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一会儿。 冯欣还好,一直保持着兴奋,随时能睡着,也随时能清醒。 孟家骐却扛不住,到了第五天的时候,已经面色灰暗,眼圈乌青,一脸的不鲜活。 叶辰子在卫生间门口见了他,大惊失色,逢人就说冯局长是摧花辣手,毁人不倦,把检察院第一帅哥摧残得目不忍睹。 控诉辗转传到冯欣耳朵里,她仔细看看正在抽烟提神的孟家骐,觉得传言好像也没那么夸张,心想这家伙,干活是不错,身体还不如她一个女人。 冯欣也是怕出人命,勒令孟家骐回家休息。 孟家骐夹着烟,反应迟缓地看向冯欣,以为自己听错了。 冯欣被气笑:“没错,让你回去休息,大劲儿已经过去了,现在准备报捕,装卷、走手续,你这男神可以不在这里坐镇了。我看你也熬到极限了,不能一次把人用废了,所以你赶快回去休息。” 孟家骐想想也是,太疲惫工作也没什么效率,剩下的事情也不是非他不可,就没说什么废话,回家休息了。 第5章 生病 封先生带着两个小的吃过饭回到家的时候,李续先看到了孟家骐的鞋,说我爸回来了。推开卧室的门,看到孟家骐在睡觉。 等到将近十一点的时候,封东来让两个小的先睡了,自己到卧室去看孟家骐。 开了门,客厅的光照进来,正打在孟家骐的脸上。 他姿态舒适地侧卧着,睫毛搭在下眼睑上,又黑又密,鸦羽一般的质感。空调开得很低,但他似乎还是热,脸颊绯红,嘴唇的形状让人无端地觉得甜蜜封东来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男的,怎么会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想着,就鬼使神差地用手指轻触那张脸。 手触上的一瞬,睡着的人哼了一声,像叹息,又像是□□,饶是见多识广的封东来,也不禁心中一荡。 唇很干燥,脸颊火热,额头么…… 封东来终于反应过来,孟家骐是发烧了。 毫无照顾病人经验的封东来,找到了医药箱,在自己私人医生的电话指导下,给病人量体温,喂水,擦身。每隔半小时,依次进行一遍。 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过程,一言难尽。 就说喂水吧,孟家骐睡得很深,简直像昏迷,自己哪里能晓得喝水。平躺着又怕呛着,只能将头抱在怀里,一手持下颌让其张嘴,再一勺一勺地喂下去。封东来也脑补过其他方法,比如用奶瓶,用嘴,当然只是想想而已。 擦身也不容易。脱去衣服,光看看那具光滑白晳的修长身体,就让人心跳要加快了。热毛巾每擦一下,就像是描摹一遍那身体的线条,偏偏手下的人还是一副任由摆布的顺从模样,简直是勾火。 活儿倒不累,就是折磨人。 为了方便照顾,封先生就睡在孟家骐旁边,睡一会儿,起来折腾一遍,直到凌晨,孟家骐的体温才降了下来。 孟家骐做了一个特别累的梦。 天很热,像着火一样。 他在路上奔跑。似乎是有目标的,却又不很清晰。一味地奔跑,停不下来。 只觉得热。想跳到河里游泳。 但河不知道在哪里。 下雨了。雨水少得可怜。 还是很热,偶尔落下一点雨水。 他很急。终于满头大汗。 瞬间凉了下来。像是放电影时被熔了胶片,银幕一黑,然后慢慢出来下一幕。 下一幕是封东来朝着自己的睡颜。 梦里太累,即使醒来他也一动不想动。 唯一能做的就是眨着眼睛看眼前的这张脸,试图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封东来微微皱着眉,额发垂下来,嘴角紧紧地抿着,鼻子高挺,长得最好的是眉毛,平时只觉得他眉目英挺,现在贴近了看,原来那眉毛一根根排列得整整齐齐,真是像画上去的一样。 原来封先生长得还挺好看的,孟家骐想。可是现在是什么状况呢?感觉在逐渐恢复中,他已经发现自己只穿了内裤。他一般都是穿睡衣的,然而衣服呢?封先生为什么会睡在旁边呢?还没有熟到同床共枕的地步吧?封先生也不像那么不讲究的人啊。 念头转了许多,人却还是一动也不想动。浑身像做过按摩一样又酸痛又舒服,唯恐动一下就会破坏这些感觉。 又过了不短的时间,封先生终于动了一下,眼睛仍然闭着,却伸出手来准确地摸到孟家骐的额头,然后“咦”地一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都没说话。 好半天,还是封先生先开口:“你烧了一夜,现在好像降下来了。等我再给你量量体温。” 说着翻身下床,拿来体温计夹在孟家骐腋下,转身又出去了。 孟家骐听见他烧上了水,又去了浴室。 过了一会儿,封先生端着一杯水进来,先取出体温计,看了一下说:“36度7,不烧了。” 又扶起孟家骐准备给他喂水。 孟家骐连忙说:“我自己来。” 一出声,两人都吓了一跳,嗓子沙哑得简直听不清在说什么。 水像刀子一样割过喉咙,一杯水喝完,孟家骐脸都疼得扭曲了。 封先生也被吓住了,说:“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孟家骐摆摆手,想说话却没说出来,只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9 是指指放在床头柜上的药箱。封先生连忙拿过来递给他。孟家骐从中找出两种药来,看了看日期,取出应服的剂量,准备往嘴里扔。封先生见状,忙说:“等等,我再去倒水。”迅速地倒来一杯温水,孟家骐服下药,将水也喝完了。 等折腾完,李续和封益达也起来了。李续听封先生说了情况,进来摸了摸孟家骐的额头,煞有其事的模样倒把孟家骐逗笑了。 封益达对孟家骐不能吃饭表示极大的同情。 封先生指挥两个小的买了早点,吃过以后又打发他们去上课。李续本来不想去,但封先生一再保证他会留在家里看护孟家骐,又说如果李续留在家里,不但帮不上忙,还得让他分心。李续听了也就没再坚持,无精打采地和封益达上课去了。 孟家骐又躺了一会儿,实在躺得骨头疼,索性起床,找了身干净的睡衣穿上,又将床单被罩扯下来扔到洗衣机里洗,封先生过来帮忙,两人重新将床铺好,这一折腾又是一身汗。 他想去洗澡,封先生拦住不让,说要先问问医生。可医生的电话一时又打不通,封先生说:“他可能正在坐飞机。” 孟家骐奇怪地问:“谁?” 封先生说:“我的医生。你不是不想去医院吗?我让他过来到家里给你看看。” 孟家骐想说话,却只是咽下一口口水。他不是有钱人,却不经意地任性了一把。 医生上门的时候已将近中午。做了检查之后,又看了看孟家骐服用的药,说吃这个就可以了,不用另外再开药。 医生姓吴,和封东来差不多的年纪,国字脸,长得很壮实,个子不高,不像个医生,倒像个干体力活的。 孟家骐对让吴医生千里迢迢跑一趟觉得很抱歉,但就是抱歉的话他也没法说,吃了两遍药,嗓子能好一些,但说话还是会痛。 吴医生倒是反过来安慰孟家骐:“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我跑这一趟,路费、住宿都有封东来报销,还按小时付出诊费,挺有赚头的。” 吴医生给孟家骐熬了白粥,味道和奶奶熬的粥很像。孟家骐自己试了很多次,熬出来却总是差一点意思。 到了下午的时候,吴医生终于同意孟家骐洗了澡,之后,他给孟家骐疏通了经络。 吴医生说:“你生病的最主要原因是劳累,又吹了过久的空调,邪寒入侵引起的,所以经络堵得厉害。不是大症候,但也不要大意了,特别是不能这么劳累了。” 晚饭是吴医生和孟家骐一起做的,这次孟家骐仔细地观察了吴医生熬粥的方法,没觉得有什么不同,但味道就是不一样。实在是有点诡异。 晚上封东来把吴医生送去住酒店,自己却返回来和孟家骐同住,以防他夜里再发烧。 夜里照顾病人的活,难道不更应该让医生来做吗?不过孟家骐什么也没说,如果一定要有人睡在他旁边照顾他的话,本能上他更愿意是封东来而不是吴医生。 封东来夜里几次摸孟家骐的额头,还给孟家骐喂了两次水,头一次他想像前一夜一样,将孟家骐抱在怀里喂水,差点没把孟家骐吓死。 好在夜里没有再发烧。 第二天早上,吴医生再上门的时候,喝到了孟家骐熬的白粥,表扬说:“很好喝”。 检查了孟家骐的喉咙后,吴医生让孟家骐把衣服脱掉。 封东来出来阻拦:“干什么?” 吴医生瞪他一眼:“做治疗啊!在帝都找我疏通经络的都得提前预约的,我这都□□了,怎么,你不同意啊?不过,昨天你不在的时候,我已经给他做了一次了呢!” 封东来讪讪地收回手:“需要我帮忙吗?” 吴医生嘲笑他:“你能帮上什么忙?不要在这里妨碍我治疗就是帮忙了。” 封东来并不以为忤,但也不肯离开,站在一边看着吴医生推拿。 吴医生倒了些按摩油,先从膀胱经开始疏通。 孟家骐的皮肤白晳,只推了两下,背上就留下两道明显的红痕。 吴医生说:“还是有点堵啊。” 封东来说:“要不你今天别回去了,多做几次,过几天我也回,咱俩一起走。” 吴医生冷冷道:“你倒是财大气粗,不过我可不是只有你一个客户。” 封东来看他一眼,没再说话,认真地观察吴医生推拿的手法。 治疗结束后,吴医生又叮嘱了孟家骐一些注意事项,就由封东来安排车去了机场。 孟家骐独自在家休息。 因为孟家骐的一场病,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 最大的变化是,封东来的正式入住。 开始是说要晚上照顾病人,孟家骐病好了,他就天天晚上来蹭饭,四个人打打球,下下棋,晚了就留宿。起初睡了两天沙发,早上起来孟家骐见他又揉脖子又揉腰的,心一软,就说我那屋床挺大,你要不嫌弃,就一起睡床吧。 封东来表示不嫌弃。 于是就光明正大的入住了,连钥匙都有了一把。 说是同床,其实真的只是同睡一张床。 甚至连那种两个人躺在床上聊聊天说说话的情形也一次都没发生。 要不就是封东来回来得晚,孟家骐已经睡了,要不就是封东来洗了澡出来,孟家骐已经睡了。 要不就是封东来先上床,孟家骐一来就说“我先睡了”,然后跌倒就睡。 没有睡眠障碍的孟家骐一点也没有觉得同床有什么不便。 只苦了封东来,觉得自己的失眠更严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是不是发展太快了? 第6章 识人 案子告一段落,唯一让冯欣遗憾的是,二次向省上领导汇报的时候,孟家骐在家养病,失去了露脸的机会。 孟家骐自己对此倒是无所谓。 金涛被派去学习,处里少了一个人,案多人少的矛盾更突出了。 焦春燕临时负责处里工作,饶是孟家骐的神经够粗,也强烈感受到了来自焦春燕的敌意。 只看案件数量的话,倒是不明显。但认真论起来,差别就大了。 同样是案子,有的一案一犯,有的一案七八犯。每多一犯,就意味着最少要多问一次人,意味着可能要多面对一个律师。 孟家骐不是在看守所一坐一天,就是在法庭上坐一天。 要是哪天偶然能出现在办公室,院里院外大大小小的会议,他就没得跑。 焦春燕对孟家骐如秋风扫落叶,对处里其他人却像春天般明媚热情,孤立瓦解的战术运用得明目张胆,倒也蛮有成效。 公诉处都是聪明人,无师自通地收到了焦春燕和孟家骐杠上的信息,虽不致于落井下石,但隔岸观火还是会的。 叶辰子先有了唇亡齿寒之感,鼓动孟家骐找聂检。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0 自上幼儿园起,孟家骐就习惯于自己问题自己解决,人生中天然缺失告状这一门课程。焦春燕的“小鞋”,虽然穿得不舒服,却也远没达到激怒他的程度。他其实是个非常懒的人,对有兴趣的事还能打起几分精神,而对于没兴趣的,不管是人还是事,他既不愿意磨嘴皮子,更不愿意动脑子,一概懒得搭理。对工作他是真的不耐烦费心挑拣,干什么都行,其实他最羡慕单位的门卫,上班可以光明正大地喝茶看报聊天,生活得又简单又热闹。 问人还是开庭,甚至是开会,对他来说都是工作,没有差别,他才不会为这种鸡毛蒜皮和焦春燕起冲突。 孟家骐死人一样没有反应,让焦春燕有一种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觉得他的沉默是无声的嘲笑,他的忍让是冷冷的不屑,甚至他的平静、他的笑容,无不是暗藏着无穷的蔑视。 她自己也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正在将孟家骐当作对手来嫉恨。 他们是一同遴选到市院公诉处的,本来是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实力相当的两个人,时隔三年,分出了先后。 焦春燕觉得,孟家骐的可恶之处不在于他跑得有多快,而是跑得不快却占着自己的道。 要了解朋友,听其言观其行就可以了,但对于对手,耳听眼见往往不够,更多的靠脑补。 想像力是一支神奇的笔,能穿透人心里的一切阴暗遮蔽,描摹出最逼真的心的影像。 没有销烟的战斗打响,孟家骐固然烦恼,焦春燕的焦虑也同样不少。 这天,当被通知又要派人参加街道办的创卫会议,焦春燕想也没想,就跟刚走进她办公室似乎有事要说的孟家骐说:“孟家骐,上回不是你去的吗?这回还是你去吧。” 孟家骐有点犹豫,说:“可是,我还得去……”明显一副想推托的表情。 焦春燕不耐烦地打断他:“现在还有什么工作比创卫更重要?!” 孟家骐立即咽下了没说出口的半句话,当即起身去开会。 没过多久,法院主管刑事的副院长一个电话打给聂检,问到了开庭时间,被告人、律师都到庭了,只缺了一个公诉人,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请教一下能不能缺席审判? 聂检追查下去,才知道本应出庭支持公诉的孟家骐被派去参加“更重要”的街道办创卫会议了,气得大发雷霆。 事后处理,焦春燕和孟家骐各挨了五十大板,焦春燕临时负责的“大权”也被移交给了处里另一名资深检察官老李。 焦春燕气得在办公室里放声大哭,一楼层的人都听得心情复杂。 叶辰子责备地看着孟家骐:“孟哥,你可真够坏的,看把焦姐委屈的。” 孟家骐觉得自己才冤枉:“领导指哪儿我打哪儿,我这么令行禁止的,不表扬也就罢了,还挨了一顿批评,我找谁说理去?” 工作上是一地鸡毛,生活上也是一言难尽。 自从在公诉人比赛中一战成名,孟家骐在本省检察系统也有了小小的名气,被介绍对象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孟家骐的苦恼是如何找一个能斩钉截铁又不得罪人的理由来拒绝这些热心人。 他说孩子还小,暂时不想考虑,对方就会长篇大论地来论证完整家庭对于孩子成长的重要性,搞得孟家骐都觉得他没有给李续找个后妈根本就是不负责任,很自私。 可孟家骐根本无法想象任何女性出现在自己的家庭生活里。 一天饭后,两个小的摆开棋盘,两个爸爸分别充当狗头军师,势均力敌撕杀正酣,孟家骐接到省院公诉处一副处长的电话,主题是说媒。 孟家骐一个头两个大:“王处,真心谢谢了,不过我真的暂时不想考虑,等孩子再大些再说。” 王处长是个特别热心又特别爽快的大姐,自认为要撮合的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根本听不进去孟家骐的拒绝:“我给你介绍的人也非常优秀,不管是长相还是家庭条件、个人能力,都能配得上你,你都没有见到人,说什么不想考虑?先见一面再说。” 孟家骐连说:“不行,不行,处长您饶了我吧,我儿子就在旁边呢,正在发脾气呢。” 李续皱着眉头看他一眼。 王处长说:“孩子知道什么,那些童话都是骗人的,哪有那么多心肠恶毒的后妈。等你们成了,多一个人关心他,吃得饱穿得暖,他就知道有妈的好处了,你们这些男人心粗得像电线杆子,哪能照顾好孩子!” 孟家骐心说,我儿子没妈十年了,长得好着呢。但也明白对方是好心,于是口是心非道:“您说的对。不过我这儿子正在叛逆期,您是过来人,知道这个时期的难场,以后再说吧。” 王处长听见这话,顿了一下,叹息道:“小孟啊,你还太年轻,孩子是很重要,但有个伴也很重要。孩子能陪你一辈子?身边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这会儿不觉得,有个头疼脑热的,连口热水也喝不上的时候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孟家骐心中一动,不由得抬眼去看封东来,恰恰封东来也在看他,一时也听不清王处长还在说什么了。 李续突然大声说:“爸,你过来给我帮忙。” 孟家骐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说:“王处,不好意思,这边儿子叫我,咱们改天再说,我先挂了啊。”立即挂了电话。 孟家骐挠挠头,自嘲道:“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现在成了一头肥猪了。” 李续面无表情地放下一颗棋子,说:“其实他们说的对,我不能陪你一辈子,有合适的你可以考虑。” 孟家骐惊讶地看看儿子,又看看似笑非笑的封东来,再看看乐不可支的封益达:“你这口气,不像儿子,倒像老子。哎,小胖子,这一手一定要飞,立就太没效率了。” 封益达不明所以,但本能地相信孟叔叔,果断地飞。 李续从容地应上一手。 封东来屈指敲一下儿子的头,叹道:“一眼没瞧见,就丢了花花江山。大势已去,无计可回天了。” 封益达初学围棋,棋力和李续相差十万八千里,全靠爸爸指点才能打个旗鼓相当,对于输棋早已习以为常。 李续赢了棋也没什么成就感,怏怏地说累了,扔了棋子回房间去了。 孟家骐无精打采地收拾棋子的时候,封东来进了厨房,然后踢里通隆半天也不出来。 孟家骐过去问他找什么,封东来说是找酒。 孟家骐说家里没酒,要喝得出去买。 封东来说:“不用了,我看你这料酒不错。” 孟家骐习惯用白酒做料酒,并不很贵,倒也能喝。 拆了一包花生,又切了一碟火腿佐酒。 两杯酒下肚,孟家骐的脸白里透红,摘了眼镜,一双细长的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1 眼睛流光溢彩。 相处时间久了,封东来发现,孟家骐长了一双总是让人误会百出的眼。 当他专注,会让人读作深情,当他漫不经心,偏让人误作欲擒故纵。他生气时的眼神,让他更加气质不群,只有高兴时,没有人会误会,但那场面往往更让人无语明明他已经乐不可支了,周围的人却都定身一般看着他,表情各异,有的像是突然看见了外星人,有的像是长年吃素的人看见了肉包子,有的却像是宫斗剧中的女配盯着女主,写了一脸的“羡慕嫉妒恨”…… 孟家骐此刻的眼神,在一般人看来,会觉得他是在故意放电,但在潜心观察孟家骐一段时间的封东来看来,他只是处于一种毫无戒备的放松状态而已。 “真的不想再找人了吗?”封东来剥了一把花生递给孟家骐。 “假话。”孟家骐一笑,见封东来挑眉,往嘴里扔一颗花生米,停了一刻才接着说,“假话,我是不会说的。” “为什么?你的条件也不差,长得好,有稳定的工作,李续也大了……” “你为什么不找?论条件,你可是比我更肥的猪。”孟家骐打断封东来,反问道。 封东来沉吟一下,说:“我是不缺人,但缺合适的人。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有时候,我真的觉得穿鞋吧,是优势,也是软肋。有钱人,既想用钱吸引人,又唯恐人只是被钱吸引。有时候想想,要是没钱,事情反倒简单了。” 孟家骐笑着说:“你这话,让穷人听见了,得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疼。贫贱夫妻百事哀,穷人有穷人的难处。当然富人也有富人的烦恼,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既然都有不如意,肯定还是做富人的好。你就说咱俩吧,都不想找人,我这穷人就得成天苦恼如何能不得罪人地拒绝介绍,换了你,恐怕轻易没有人敢这样上赶着给你介绍吧?” 封东来笑着点头称是。 孟家骐仰头喝尽一杯,接着感叹:“所以说啊,什么是自由?有钱才有自由。” 封东来笑道:“以你的程度,可能没有不烦的自由,却还是有不找的自由。” 孟家骐点头称是,又饮了一杯,忽然问道:“封益达的妈妈呢?” 封东来没忍住笑出声来:“家骐,有没有听人说过,你的脑回路与众不同?” “经常听到啊,”孟家骐漫不经心地给自己满上酒。 “一般人应该先对我好奇吧?我这么个大活人,带着儿子在你家里公然进出,混吃蹭喝,你就不好奇吗?你我是谁?干什么的?来干什么?估计你除了知道我的名字和我有一个儿子,什么也不知道吧?我等着你提问等得都快没耐心了,结果你倒好,好不容易张口问,问的却是封益达的妈妈。” “你就在我面前,一目了然,有什么可问的?” “噢?”封东来眼中的笑意更浓,饶有兴趣地说,“那说说看。” “你是生意人,时间这么自由,当然不是国企的了。说话靠谱,遇事果断,出手大方,也不需要没完没了的拉关系、应酬,还名不见经传,应该是传说中那种低调的富豪吧,让我猜的话,你的职业是资本剑客?” 孟家骐手里剥着花生,波澜不惊地缓缓道来,说话时低垂着眼,仿佛他描述的那个人不在眼前,而是藏在记忆深处的什么人似的。 第7章 相处 封东来听得一时无语。 他自诩阅人无数,见惯了世道人心,但像孟家骐这样,寻常交往便能知微见著到如此程度,却是他所不能及的。 对于孟家骐,他却是做了调查的。他怎么可能冒险让唯一的儿子住到一个陌生人的家里? 查到的情况其实并不让人满意。倒不是说孟家骐有什么污点,实际上孟家骐的履历清白得像一张白纸。 过于清白或许不算是问题,但少许空白却让人生疑。 孟家骐的家庭关系中,只有奶奶,没有父母。 可是即使父母早亡,也该有名有姓有故事吧?可孟家骐偏偏就像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接触多了,封东来已经知道,孟家骐看上去粗枝大叶,其实做人做事有他的原则,比方说,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 孟家骐的做法很巧妙,他只是如实说明自己是奶奶养大的,然后履历上不填父母,很轻易就给人造成他父母早亡的印象。很少有人在出身上做文章,再加上中国人从上学开始就要经历一重重政审,前面政审没发现的,后面政审路径依赖,同样很容易被忽略掉。 当然如果真去查的话,查出真相应该也没什么难度,毕竟孟家骐没有故意造假或是隐瞒。但封东来有种直觉,去查的话,孟家骐会不高兴。 他如今做事已经很少顾忌他人的反应,但一想到孟家骐会不高兴,他还是果断收手了。 这么点空白,生疑是生疑,却也无关紧要,更何况,与其去查,不如等他自己说出真相。 他稍费功夫地查了一番,只是查到仍有疑点这种程度,而孟家骐只凭一双肉眼,就把他看了个七七八八。 封东来不禁想,我还是低估他了。 低头抿了口酒,盯着孟家骐看了半天,淡淡地问:“怎么会想起来问封益达的妈妈?” 孟家骐绽了个笑容:“交浅言深了?其实只是好奇,同样是单亲家庭,论做爸爸,我起码比你做得尽心称职,怎么封益达就能成天乐呵呵的,李续却是个闷葫芦?” 封东来叹口气,说:“那是天生的性情,跟后天关系不大。我和他妈妈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个院里长大,家里人关系好,很早就开玩笑说要结娃娃亲,长大了也都没喜欢上别人,听家里人的安排早早结了婚。后来我生意上不顺,他妈妈要离婚,财产都给了她,孩子归了我,也没怎么闹就离了。我在家里算是个不听话的,我妹妹更得我父母的喜欢,要说亲情上,封益达估计也不比李续多什么。” 孟家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封东来笑问:“怎么,不相信?” 孟家骐说:“不是,我有点乱,这种初恋时不懂爱情的戏码,不太符合你的商界精英的人设。” 封东来说:“我只是初恋时不懂爱情,你可是到现在也不懂呢。” 孟家骐用残存的意识认真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可自辩的,老实承认:“女人太麻烦。” 封东来好笑:“女人怎么麻烦了?” 孟家骐挠挠头,说:“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觉是现在这样挺好。” 封东来觉得好笑,孟家骐是个独特的存在,你说不清他是聪明还是傻,明明智商不低,也不缺观察和判断,却经常会说出一些天真的话,遇事习惯于怕麻烦不去深想,却总是能凭着本能做出最有利的选择。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2 他忍不住也伸手揉揉孟家骐乱糟糟的头发,说:“你还说李续不像儿子,我看倒是你不像老子。说起来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傻着呢?” 孟家骐不乐意地挡开他的手,起身往外走:“不喝了。你收拾这里,我先去洗澡。记着收拾干净。” 封东来笑着摇摇头,嘴里却说:“知道了。” 接下来的周末,难得两个爸爸都有空,于是决定去爬山。 决定要爬的是清凉山。 各地都有清凉山。古时候的人大概除了到山里避暑,也没其它更多的办法能在炎夏里得到清凉了。 清凉山的景色并无特色,只是山势峻峭,树木葱笼而已。此时已近深秋,到处都很清凉,想必游人不会太多。不过也不好说,毕竟据说,清凉山道观里的签特别灵验。 一路是高高低低的石阶,树木遮天蔽日,举目都是郁郁葱葱,登高也不能远眺,好在倒也不晒。 爬到一半,每个人都大汗淋漓。 封益达简直像从河里捞出来的,汗竟不是滴下来,而是溪流一般流淌下来,衣服裤子都湿透了。 李续倒还好,只是脖领处湿了一圈。这孩子连出汗也比普通人少,脸上倒是红扑扑的。 封东来体力很好,不过看孟家骐实在太狼狈了,不时地提议歇一下。 孟家骐的汗都是从头发梢上滴下来。眼镜滑得戴不住,索性取了不戴。 “我真是老了。”孟家骐坐下来自嘲,觉得自己太丢脸了。 “孟叔,其实我也不行了,硬撑着的。”封益达一屁股坐在孟家骐旁边,湿漉漉的身体倒向他。孟家骐几乎被他撞倒,幸亏封东来扶了一把。 李续毫不掩饰地用责备的眼神看自己爸爸:“你太缺乏锻炼了。” 封益达说:“我爸也不锻炼。” 封东来也说:“刚一路上都是孟叔叔开的车,开车也很耗体力的。” 孟家骐有些尴尬,体力不好而已,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指责与辩护吗? 千辛万苦地到得山上,见到的是一个簇新的道观。 爬到山顶的人实在不多,倒是很安静。 偶尔有道士匆匆走过,挽道髻,留胡须,穿灰布衣、黑布鞋,都是普通样貌。 一行人在院子里走了走,有道人上来问是否要摇签。 封益达很精明地问:“免费的么?” 道人笑说:“摇签自然是免费的,解签的话要付点辛苦费,多少随意。” 封益达不语,看看封东来。 封东来问:“人都是有了难处,才求神问卜。你能吃能睡,有什么要问的?” 封益达眼珠滴溜溜转:“可以问问我的考试成绩啊。” 封益达转学后和李续同一个班,每每考试被李续压得抬不起头来,他对成绩倒不执着,但如果能不用努力就提高成绩,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封东来气得笑道:“求神拜佛若是管用,家长还送你们去学校干什么?直接送到寺庙道观不就好了?亏你想得到这主意。” 封益达说:“有枣没枣打一竿子嘛,又不花钱。” 封东来斥他歪门邪道。 正要离开,来请他们摇签的道士却拦住了孟家骐:“这位先生眉间带喜,应该是红鸾星动,今年会有喜庆之事。” 孟家骐笑说:“谢你吉言。若是真如你所说,我一定给你们送个锦旗来。” 封东来跟着笑了,也说:“若是准,我也送个锦旗。” 封益达问:“什么是锦旗?” 李续却不耐烦回答,只催着下山。 下山的时候,孟家骐注意到李续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仔细察看半天,发现是鞋小了。 “这是新鞋,买了还没两个月呢!”李续嘟囔着,正因为是新鞋,穿着不舒服他也没想到是鞋小了。 “到了生长期了吧,这是正常现象。”孟家骐笑着说。最近李续饭量也变大了,个子也长了一些,只是还是瘦。 又查看了封益达的鞋,倒是还没小。 “我怎么还不到生长期啊?我比李续还大半岁呢。怎么连长个子也落在他后面呢!”封益达不禁自怨自艾。 “有人长得早,有人长得晚,叔叔也是长得晚的,长得晚长得更高。”孟家骐好心安慰他。 封益达看看孟家骐的身高,放下心来,冲着李续得意地一笑。 李续还他一个白眼:“幼稚!” 回到市里时间还早,一行人先到商场给李续买了合适的新鞋,又给两个中学生添置了新的冬衣,晚餐决定就在这里解决,封东来已经在顶层的餐厅订了位子。 正在找电梯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拍孟家骐的右边肩膀,他条件反射地转过头去,却不防被人摘去了眼镜,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女声轻轻道:“孟家骐!怎么戴上眼镜了?” 孟家骐惊喜地再转身,果然看见好久不见的苏琳。 苏琳开始还带着玩笑一般的笑容,禁不住孟家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只坚持了几秒,忽然收住笑容,上前给了孟家骐一拳,给了他一个虚虚的拥抱,再分开时,已经红了眼圈。 第8章 吃饭 苏琳低头从包里取纸巾,勉强笑着说:“讨厌,总是惹我。” 孟家骐不禁苦笑:“我连一个字也没说啊。” “嘴巴没说,眼神却在说。” “所以说,你拿掉我的眼镜干什么?”孟家骐重新带上自己的眼镜,“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天。”苏琳这时看见了站在一边的李续,摸摸他的头,“李续长得这么高了!” 李续叫了声:“阿姨好。” 孟家骐给苏琳和封东来作介绍:“这是我女朋友苏琳,这是我男朋友封东来。” 苏琳又给了孟家骐一拳,接着朝封东来伸出手:“不管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孟家骐都没有几个,封先生,我们俩几乎算是中了大奖了。” 封东来也笑着赞同。 孟家骐邀苏琳一起吃饭。 苏琳笑着说:“真是既不巧又巧,不巧是我有约了,巧的是都在这里。” 一行人乘了电梯到顶层,发现订的包间门对门。 苏琳约的人还没到,她先点了菜,人又跑了过来说话,包间的门都开着,人来了能及时看到。 封东来一边点菜,一边分心听两人说话。他一直以为孟家骐是个谦谦君子,偶尔开玩笑,也都极含蓄极有分寸的。但没见过这样的孟家骐,仿佛放下了一切戒备,格外地放松自在。他和苏琳的对话,像冰山一样,诉诸语言的只是极小一部分,更多的信息隐藏在语言之外,旁人很难听得懂,他们却沟通无碍。封东来听了一会儿,心里忽然隐隐有些嫉妒,两个人要如何熟悉了解有感情,才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默契? 封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3 东来没怀什么希望地用手机搜了搜苏琳,却意外地有所发现。 原来苏琳曾经是省台的主持人,几年前因主持过一档小火的栏目而成为当地名人,谈过一场惊世骇俗的姐弟恋,以对方车祸丧生而告终,之后情史丰富,频频在娱乐新闻中露脸,两年前和本地一身陷非法集资案的大款私奔引起了一轮话题,该大款后来上了“红色通辑令”,至今未被缉捕归案,但涉案群众的群体性上访仍时有发生。 按照苏琳的说法,两年前大款是以求婚的名义将苏琳骗去了大理,在苏琳全身心投入婚礼策划的时候,那个渣男却偷偷出境,与携资产等在国外的原配汇合去了。原来和苏琳私奔只是明修栈道,目的是麻痹警方,谁能想到一个正与小情人你浓我浓的男人会伺机和下堂的黄脸婆暗渡陈仓?警方没想到,苏琳自己也没想到。男人消失后,苏琳还是举办婚礼,只是这个婚礼没有新郎也没有祝福。脱下婚纱,她哪里也不想去,认真地思考“活着还是死去”这个哈姆雷特式的人生难题。 事实再一次证明,这个难题为难的只有想活着的人。两年的时间,让苏琳从精神到物质,全都回到解放前。没有死的勇气,只好厚着脸皮继续苟且偷生。幸亏遇到了贵人,聊人生聊出了一个选秀节目,给台里牵线搭桥,功过相抵,得以重回台里换五斗米,但恐怕再没有在台前露脸的风光了。 封东来以为孟家骐不抽烟的,此刻却见他魔术师一般从身上摸出烟来,可能终究顾忌有孩子在,并不点上,只嗅嗅味道。过了一时,才撩起眼皮笑道:“我只服你这一点,能在同一条河里淹死无数回。” 苏琳再次摸摸李续的头:“感情的事也能请个法务来把关就好了。” 孟家骐却收了笑容,冷冷道:“对于赌徒来说,只有不赌,才能不输。” 苏琳失笑:“真的赌徒,怎么会怕输?” 两人会意一笑,却又无言。 封益达玩手机游戏时习惯于自带解说,安静的包间突然只剩下他的声音,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电梯嘀的一声,苏琳迎了出去,然后就听见走廊里一阵人语,估计是约的人到了。 客人有三人,走在前面的两个男人穿着正装,分主宾进了包间,跟在后面的是个穿着时尚的年青人,走到门口却不急着进门,打量完自己的包间又转过脸来打量对面的包间,不知是在惊讶敞着包间门的豪放姿态还是在比较两个包间哪个更差。 “东来,这么巧?”已在主宾落座的商人模样的人忽然笑着起身打招呼。 “可不是巧!”封东来笑着迎上去握手。 然后又是一番介绍。原来这个商人模样的人叫白绍轩,是封东来的大学同学,做娱乐传媒的。另一个着正装的男子便是省台的冯副台长,双方来此的目的就是洽谈合作选秀节目。而那个叫“晓辰”的时尚青年却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既然是熟人,冯副台长就提议并作一桌。 白绍轩笑着逗封益达:“益达,a市美食太多,可是不利于减肥啊。” 封益达眨眨眼睛,反驳道:“帝都的胖子也很多呢,你家达达都胖成马了。” 白绍轩哈哈大笑,向旁边的冯副台长解释:“达达是我养的狗,胖得和益达不分伯仲。” 封益达气愤得嚷道:“白叔叔,你拿我和达达比?你伤害了我的骄傲,影响了我的食欲。” 白绍轩惊奇道:“我有这么大本事?要真这样,你爸爸该佩服我了。” 封东来对朋友和儿子的斗嘴早已见怪不怪,此刻也两不相帮,只让服务员快点上菜。 白绍轩问:“你赶时间?” 封东来指指两个小的:“要带他们去看电影,说实话也实在是饿了。” 冯副台长说:“那我们就开始吧,小孩子们可禁不住饿。” 桌上人不多,却分成了三国。 封东来、白绍轩和冯副台长是一国的,碰杯喝酒,说着生意上的事,孟家骐、李续和封东来是一国的,心无旁婺,大块朵颐,苏琳和那个叫晓辰的是一国的,既无心吃饭,又轮不上喝酒。 封东来那边说着话,若无其事地转了转餐桌,一道清蒸石斑正好停在孟家骐面前。 白总留意到封东来的动作,不禁多看了孟家骐两眼。 冯副台长也注意到了,眯着眼睛盯着孟家骐出神。 那个叫晓辰的青年见状端起酒杯过来敬孟家骐。孟家骐摆摆手说:“我晚上还得开车。” 晓辰笑着说:“我先干为敬,孟哥您随意。” 孟家骐笑道:“那我只能以茶代酒了。见谅。”说罢将茶杯送到嘴边沾了沾唇。 白绍轩忽然插话问:“孟先生,在哪里高就?” 不待孟家骐回答,封东来就拦住说:“他不是圈子里的人。” 白绍轩嗔他一眼,笑说:“哪个圈子?”但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并不再追问。 一时两个孩子吃饱饭,孟家骐说:“要不我先带他们去看电影吧?票都订好了,已经到时间了。” 封东来起身说:“等我一起,答应了孩子的,说话不能不算数。” 白绍轩笑着说:“东来,不会吧,这么不给面子,帝都约不到,这么巧碰到了,还要这么扫兴吗?再说,你和冯台也没说完呢!我看益达和孟先生也熟,孟先生带着孩子去应该没问题的,是吗?益达?” 封益达爽快地答:“没问题。”说着话已经拉着李续出去按电梯了。 孟家骐问苏琳:“你有时间的话,一起去。刚好多一张票。” 苏琳看向冯台,冯台笑着说:“你结了账就可以走了。” 苏琳便和孟家骐一起出来签了单,带着两个小的去看电影。 看电影的时候,苏琳附在孟家骐耳边问:“你和封东来熟吗?” 孟家骐说:“算熟吧,怎么,你需要他帮忙吗?” 苏琳说:“不需要。和白总的合作是台里的事,我只是个跑腿的。我是说你了解封东来吗?” 孟家骐说:“知道一些。不过他生意上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 苏琳说:“他们那些有钱人,玩的东西普通人可能都接受不了,他们玩得起,我们这些凡人可玩不起。” 孟家骐有些莫名其妙,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大吃一惊:“你是说,他们吸毒?” 苏琳说:“他们比你还爱惜身体,才不会吸毒。” 孟家骐觉得毒品是万恶之源,只要不吸毒就觉得没什么了不起,相比封东来,他觉得苏琳更让人担心:“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苏琳说:“我还能怎么办?先回台里工作挣口饱饭吃呗。” 孟家骐说:“好好工作吧,发不了财,生活没问题的。” 苏琳说:“现在只能这么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4 想了,难道我还有其他的选择吗?” 这时李续抗议:“爸,看电影别说话。” 孟家骐忙比个ok的手势,不再说话了。 第9章 绯闻 案子就像日子,没完没了。 金涛学习回来,多了一个人分案,但案多人少的总风格未变。 焦春燕休了年休,回来后仿佛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画风大变,见人不笑不开口,热情得让人瘆得慌,工作也不挑不拣,任劳任怨。 叶辰子冷眼旁观了一阵,得出结论:“无利不起早,事有反常必有妖。” 金涛也觉得不乐观,逮着孟家骐就催他交入党申请书。孟家骐躲他躲得很辛苦。 好在前一段办结的案子最近都挤在一堆开庭,五天倒有四天在法院泡着。 这一天开庭的是一起抢劫、□□案。一群半大小伙子,在半夜的街道上拦住独行的妇女,说:“阿姨,抢劫。”等妇女交出钱物,又说:“阿姨,□□。” 六个被告,没一个家里缺钱,辩护的律师有一半是从帝都著名律所请来的。 事情不复杂,证据也扎实,但架不住被告数量多,庭审进行了一整天。 孟家骐以一敌六,直说到嗓子冒烟。 好不容易结束,叶辰子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雪上加霜落井下石:“这么卖力,收入能以一敌六就好了。” 孟家骐没空理她,一口气喝了一瓶水,打开手机,发现足足有二十多个未接电话,金涛最多,聂检、冯欣也有几个。 先给金涛回了电话。 “这会儿才回电话,黄花菜都凉了,明天见面再说吧。”金涛意兴阑珊地说。 既然可以明天再说,应该不重要。 估计聂检和冯欣找他为的是同一件事,就没有回电话。 第二天孟家骐听了金涛说过原委,果然觉得没什么。 纪委副书记再一次到院里来回访案件办理情况,说起移交了八个线索,除了市院查出新的罪名,其余院都是原样起诉,于是专门予以表扬,顺带提出要见一见案件侦破的关键人物,结果孟家骐再一次与露脸机会擦肩而过。 搁别人觉得可惜,孟家骐却只觉得庆幸。 上学时孟家骐曾选修美学课,课程考试出一道题目:谈一谈“美是什么”。 孟家骐的答案是简洁即美。 他崇拜简洁,讨厌一切多余的事物。 对他来说,表扬也是多余的事物。 可惜的是,工作生活中,多余的事物不光比必须的事物多,也比必须的事物重要。 孟家骐心不在焉地听着金涛好心的忠告,眼睛却看着窗外。 从窗户能看见大门口,一个中年妇女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上的白色孝衣写着“冤”字。 “那个女的什么事?”看了有十分钟后,孟家骐忍不住打断金涛。 金涛向外瞥了一眼:“你可别去招惹她。儿子和人起冲突,自残,对方也判了,有关方面还给了数目挺大的人道救助,事情过去了五六年了,还是到处告。” 女人站在太阳地里,不哭不闹,门口人来人往,车进车出,都对她视若无睹,仿佛她是一座没有生命的石雕一般。 “你是不是觉得冷酷?听说她儿子自残的样子,的确很惨烈,看了的人都会产生同情。但实际上,她是个告状专业户,她出门坐个公交能把公交公司告了,去医院看个病能把医院告了,告了十几年,各种赔偿补偿加起来数字相当可观,她是尝到了告状的甜头了。现在她告的这事,所有的救济途径已经用尽,她还要告,谁也帮不了她。”金涛说。 金涛这么一说,孟家骐也想起了这个自残案件,儿子被人“碰瓷”,气愤之下自残,事情被媒体很炒了一番,不懂行的人不知道公安机关下了多大的功夫才把“碰瓷”的人绳之以法,像孟家骐这样成天掂量证据的人却是对其中的不容易再清楚不过了。 法律能给的就这么多了,但她要的远比法律能给的多。 缘木求鱼,最终为难的,何尝不包括自己? 金涛发现了孟家骐的走神,不悦道:“我真想掰开你的脑子看看,你到底在想什么?” 孟家骐也无奈:“处座,我不过在想,怎么才能做个安静的美男子。” 金涛啼笑皆非,只能投降:“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也是狗逮耗子。” 命苦的孟家骐终究无法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 网上的几张照片注定要让他无法安静。 照片是叶辰子传给他的。 一共三张。第一张主角是苏琳,照片上的她曲线玲珑,妆容精致,手里拿着一副黑框眼镜,冲着前方笑得明媚又调皮,孟家骐只是个侧脸,表情是由惊转喜的过渡瞬间,微侧的角度恰好能完美地展现一副浓密睫毛的优美弧度。第二张照片上两人在拥抱,苏琳的头埋在孟家骐胸前,后者微微低下头去,似在抚慰对方。第三张照片两人从灯火辉煌处迎面走来,苏琳凑到孟家骐耳边在说什么,孟家骐微微皱着眉,一副思考或是算计的模样。 三张照片都是真实的,应该是那天偶遇时被拍下的。只看照片的话,两人的确是既和谐又亲密,不让人误会成恋人也难。 只是一张可能是偶然的街拍,但第一张和第三张,从时间上讲相隔了六七个小时,照片却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分明是有意跟拍的。以苏琳这过气小粉红的咖位,还不太可能吸引到狗仔,那么是什么人在跟拍呢? 孟家骐点开叶辰子发过来的链接去看原贴。最初上传者只是问了一句“是苏琳吗?”,然后就被演绎为“苏琳再结新欢”,接着又进化为“苏琳从傍大款到包养的华丽转身”,话里话外暗指苏琳参与了非法集资案的分赃,继而扒出了新欢的身份是市院的检察官,于是有人顺理成章地怀疑非法集资案有□□…… 孟家骐在电脑前坐了半个小时的时候,封东来也凑了过来,发现孟家骐被人肉了也觉是惊奇:“得罪人了?” 孟家骐郁闷地扔了鼠标:“应该是吧。”起身将自己摔到沙发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封东来坐在他让出的位子上,看了一会儿说:“事态有点不妙啊。需要帮忙吗?删贴什么的……” 孟家骐闻言,眼睛一亮,想了一会儿说:“帮我找个可靠的高手,我来跟他说怎么干。” 封东来坐在一边打了一个电话,过了一时有电话打来,封东来将电话交给孟家骐。 孟家骐先问了几句技术上的问题,回答满意后给了对方一个id,告诉对方:“应该没有什么防护措施,但事后有可能有专业人员检查修复,所以注意不要留下痕迹。随便打开一份文档给我念几句……没错,黑了它。” 等了一时,孟家骐又给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5 对方一个id,告诉对方:“这个应该是专业人员的,你要小心,不用黑它,把所有文档拷下来就好,格外小心不要留下痕迹也不要外泄,被抓住会吃官司的。” 时间不长,对方回复全部搞定,然后问要不要删贴。孟家骐说不用,删了反而会给人此地无银之感。 孟家骐觉得,苏琳被认出来的概率大概和他不被认出来的概率不相上下,然而事实却是,贴子发出不到两小时,自己就被人肉了出来。他刚从县院调到市院一年多,很多市院的人甚至还不认得他,无官无职无背景无绯闻,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人扒出身份,“朝阳群众”都这么厉害了?他可不信。 这显然不是偶然事件,而是人为故意。 职业的关系,孟家骐很会在语言的汪洋大海中抓重点。看过两遍,他就发现,每次歪楼,都与这两个id有关系,而这两个id背后的主人,他也有怀疑的对象。一个很好猜,简单粗暴的语言风格,一看就知道是谁,而另一个有点难度,虽然不知道对方的姓名,但是什么单位干什么的,却能猜出个大概。 一切搞定,苏琳打来电话说抱歉。 孟家骐笑着安慰她:“这事还真不好说咱俩是谁连累谁,我这边搞不好也脱不开干系。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有人想故意把水搅浑,拖你下水,你要小心。” 苏琳没多说什么,挂了电话。 封东来问:“苏琳和那个非法集资案真的没有关系?” 孟家骐说:“发案已经两年了,受害人一直在告,公安也下功夫在查,苏琳又没跑,她要是涉案,早就被抓了,难道谁还会跟她客气不成?现在的这些伎俩,不一定是真想给谁定罪,估计就是想泼上脏水恶心恶心人。不只针对她,也针对我。” 封东来欲言又止,半天才说:“需要帮忙就说。” 孟家骐笑道:“万一我进去了,替我照顾李续。” 封东来挑眉道:“别胡说,这么点事,哪里能到那一步?” 孟家骐叹口气:“一般来说不会,但这件事情有点复杂,不是一股力量,白娘子也不想水漫金山,到最后是控制不住水了,有人故意去搅弄的话,蝴蝶效应,还真保不齐会有什么后果。” 封东来将手覆在孟家骐的手上,认真说:“放心,你不会有事。” 孟家骐忽闪忽闪长睫毛,扑哧笑出声来:“哎哟,你可真逗,麻死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情感无能,结构无能 第10章 打架 封东来从浴室里出来,发现孟家骐已经睡着了。 孟家骐极少失眠,今天也没有例外。 他侧身躺下,看着孟家骐安详的睡颜出神。 越和他相处,越想要这个人。 然而越和他相处,越是知道要这个人的难度。 起初他想,温水煮青蛙,朝夕相处,一丝一丝渗透,一点一点蚕食。 可现在他却有点担心,或许自己才是那只青蛙? 身边的这个人啊,有着好看的眉骨,高挺的鼻,线条漂亮的脸颊…… 娱乐行业他有涉足,不是没见识过美人,但孟家骐是个奇特的存在,比他美的,没他聪明,比他聪明的,没他干净,比他干净的,没他有趣,比他有趣的,没他美。他或许不是最好的,却是最合他心意的,就连脸上长着痣,也让他觉得顺眼。 在黑暗里用目光一寸寸抚过想像中应如绸缎般光滑的肌肤,封东来心里纠结着不想走那么漫长的路,过那么狭窄的门,可又着实害怕,又短又狭窄的捷径,会让他后悔不迭、万劫不复。 “你可真是会为难人啊!”封东来轻轻地亲一下那个沉睡的人。 那个人浑然不觉,睡得香甜。 叶辰子一大早对着埋头工作的孟家骐做表白。 “挨了暗箭,还有心思工作,除了你也是没谁了。明天是世界末日的话,你也会赶在今天把手头的工作做完吧?可是孟哥,你就是靠脸也能吃上鲍鱼,根本没必要陪那些白痴玩。” “小心胡文听见了会哭。”孟家骐对着电脑打文书,抽空儿回一句。 “我准备和他分手了。”嘶拉一声,叶辰子撕开一包不知什么零食的包装袋。 “噢”孟家骐终于转过头来,有些惊讶,“难怪吃得这么没负担呢。为什么呀?” “三观不合。” “呵呵。”孟家骐一笑。大秘胡文的三观一般人还真轻易合不上。 “孟哥,你说嫁人重要还是嫁对人重要呢?” “废话。” “据说焦姐终于要嫁喽。” “恭喜她。” 一个电话打进来,叶辰子接起电话,一听是法官,就递给孟家骐,转身出了办公室,将讪笑着来找她的胡文晾在原地。 再返回办公室,叶辰子带回来了两个新闻:一是焦春燕的外网电脑莫名其妙开不了机,技术处的人也没能救回那里面存的文档,焦春燕急得快跳楼了;二是几个受害人来上访,要求逮捕非法集资案的同案犯苏琳。 孟家骐对两个新闻都没有反应,争分夺秒地敲着电脑。 “你是下午就要被停职吗?”叶辰子不满地问。 “我喜欢善始善终。”孟家骐答道。 孟家骐刚把车子停在学校门口,金涛的电话就追了来。 他是被李续的班主任召唤来的,老师说李续和封益达把同学打伤了。 封东来一早去了帝都,孟家骐只好请假跑一趟。 请假的时候,金涛似乎还不知道他网上被人肉的事情,没废话就准了假。 但此刻电话追来,恐怕是知道了消息。 刚才开车出来时,有几个老年人站在检察院门口扯着横幅,上书“捉拿同案犯苏琳,返还我们养老钱”,工作人员和法警想劝他们进接待大厅,但那些人根本不予理睬。看那架式,有人是认真要在苏琳和他身上做文章了。 电话里金涛果然暴怒。 难怪他生气。孟家骐在网络上被人肉出检察官身份,又牵扯着敏感案件,严格说,算得上是网络舆情了,结果孟家骐不报告,领导也不说,受害人都堵门口了,他这个处长最后才知道。就这当口,孟家骐还若无其事地跟他请假说去孩子学校处理事情,他前脚准了假,领导后脚就找孟家骐谈话,搞得他好被动。 金涛命令孟家骐立刻返回院里。 “金处,我这刚到学校,容我去看一眼,没事的话我就早点回去。李续从小到大,这是第一次请家长,您通容则个。”孟家骐陪着小心地求情。 “家骐,我不多说,你应该明白这其中的利害与轻重!”金涛放缓语气,威胁意味却更浓。 “明白,明白。”孟家骐答着话,进了教学楼,铃声响起,走廊里瞬间喧闹起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6 “算了。”金涛听见学校铃声,知道此时八头牛也拉不回孟家骐,只得退让,“你自己看着办吧。” “爸爸”李续从一个房间出来,招呼找不到地方的孟家骐。 孟家骐见他脸上没伤,正准备撩他衣服看身上,李续连忙按住他的手:“我没受伤。” 跟着出来的封益达见状,主动撸起袖子给孟家骐看胳膊上的伤。孟家骐见只是磕的伤,并没破皮,放下心来。 班主任是个很年轻的小姑娘,是新分来的研究生,见了孟家骐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惶惶然将他介绍给站在一边面色青白的中年妇女。孟家骐还未开口,女人就火力全开,的啵的啵地一通指责。 孟家骐貌似在听,其实却在观察办公室里坐着的另外两个男孩子。那两个男孩子都比李续还高,其中一个上唇长出小胡子的一个,比封益达还要壮,另一个理着寸头,耳朵上方一圈剃得极短,额发稍长一些,不知打了什么东西,高高扬起,他的额头本来就嫌窄,配上这发型,整个人像被风吹歪了火苗的蜡烛。 单看体格的话,自已家这两个小的,没有道理能打伤人家,而那两个孩子也的确没有明显的外伤。孟家骐满眼不放心地盯回李续,李续微不可察地摇摇头。 中年妇女反复在说教养问题,封益达忍不住反唇相讥,差了二十多岁的两人吵了起来。 孟家骐听得头疼,果断让封益达闭嘴,转头问班主任:“汪老师,您应该已经调查清楚了,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汪老师不及开口,中年妇女扯起寸头的裤腿,露出小腿上一道明显的红印,又指指小胡子:“他手腕也受了伤。事情不是明摆着的吗?你们孩子打伤了我们孩子,还不肯认错,教养出这样的孩子,你说怎么办吧。” 孟家骐点点头,表示听到了,还是看向班主任。 班主任很不自然地说:“就是封益达打王辉的时候,撞到了冯良博,李续后来加入帮封益达。” 孟家骐又问:“封益达为什么打王辉?” 中年妇女瞪眼说:“只要打人就不对,为了什么也不能打人。” 孟家骐忍了忍,决定还是要和这个不讲理的女人讲这个理。 “我确实没什么文化,所以没搞明白,你是说,只要打人就不对?” 女人看孟家骐人长得倒还好,可身上穿的衣服、脸上带的眼镜,又难看又廉价,有没有文化看不出来,但没什么钱却是明摆着的,看在态度斯文的面子上,女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作为回答。 孟家骐摸摸鼻子,又忍了忍。 “有人故意打你、欺负你,你也不能打回他?” “废话,他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回他!” “有人欺负你儿子,你也不能打回他?” “凭什么!谁敢欺负我儿子,我打不死他!”女人说着,恶狠狠地盯完李续又盯封益达。 “可不是,”孟家骐表示赞同,“没有做父母的不这样想,换了我我也是,谁敢欺负我儿子,打他肯定没有错的。” “妈!”寸头皱着眉头想阻止自己妈妈踏入陷阱。 孟家骐了然地一笑,看向寸头:“小伙子,让你先说,封益达为什么打你们?” 寸头一声不吭,低下头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有点晚还有点短,因为有点忙也有点瓶颈。 第11章 讲理 孟家骐也不为难他,又转向小胡子:“这位同学,你肯定知道吧?” 小胡子想了想,爽快说:“王辉出座位的时候把桌子往前挪了挪,封益达觉得他是欺负前面的同学,就上去打他,然后我帮王辉,李续帮封益达。” 孟家骐问封益达:“是这样吗?” 说起前因,封益达怒气未消:“哪里是把桌子往前挪了挪,他把卫慧都撞哭了。又不是一次两次,总是欺负女生,卫慧哪个礼拜不被他气哭一次?” 王辉仍低着头不吭声。王辉妈妈的气势低了八度,为儿子辩解:“学生太多,教室太小,我们孩子长得高大,不小心有个磕磕碰碰,也是难免的。” 封益达瞪圆眼睛看着这个不肯讲理的阿姨:“他不是不小心!他先挪了一下,因为卫慧和别人说话,没理他,他就用桌子故意又撞了一次。上次也是,他故意踩卫慧的脚,害得她跛了两个礼拜,这事我们班同学都知道。汪老师让他坐最后一排,那里地方大,是他不愿意,一定要坐在卫慧的后面,就为了欺负她。” 孟家骐看向汪老师:“汪老师,那个叫卫慧的同学有没有受伤?” 汪老师小声说:“我问她了,她说没事。” 孟家骐叹口气:“她说没事,老师就可以当作没事,看都不看一眼?如果像封益达所说的,她被人欺负已经这么多次了,只因为她不喊屈,你就不管吗?这都是些孩子,手下哪有轻重,老师这样纵容下去,倘若闹出重伤甚至人命来,对谁好呢?你以为那个时候,欺负人的孩子家长会感激老师吗?这种程度的欺负,怎么也算是校园欺凌了。” 王辉妈妈的脸色青一时白一时,张了几次嘴,却又都咽了回去。 孟家骐忽然想起一事,问汪老师:“卫慧?就是那个爸爸骑车被撞伤的孩子?” 汪老师好不容易等到个可以说出安全答案的机会,连忙点点头:“是她。” 这所中学是本地非常有名的民办学校。要进入这所学校,有两条路可走:一是考,以奥数为主,达到分数线,无需关系,就可以上,对于成绩特别好的学生,还可以减免学费;二是交赞助费,对于考不过,又拿着各种领导条子、关系实在过硬无法拒绝的关系户,交一笔赞助费,也可以入学,赞助费的数额因成绩而定,不过一般来说,数额足以吓退普通工薪家庭。大多数学生是考上的,卫慧和李续都在此列,而王辉和封益达是少数交钱上的。 卫慧家里经济比较困难,妈妈做家政,爸爸是保安。为了接送卫慧,爸爸特意调成夜班,下了班送卫慧到校,晚上上班前刚好能接卫慧回家。一天早上骑电动车送女儿到校后,卫爸爸回家时被后面的汽车撞伤,肇事汽车逃逸,单位也咬定不算工伤,卫爸爸被送到医院需要做手术,家里却凑不齐手术费。 班里同学发起捐款行动,有好心的家长知道后,在家长群里号召家长也参与捐款。李续打算捐出压岁钱,封益达没有存款,打电话向老爸逼捐,封东来三言两语问清了情况,当即给孟家骐转了十万,让他看着捐。 卫爸爸的手术费大约五万块就足够了,这些钱对财大气粗的封东来固然不值一提,就是对自诩小康的孟家骐来说也不算什么,但他想着,这是让这些独生子女们理解助人为乐的难得机会,人人参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7 与的学生捐款可能更有意义,就拿了和李续差不多数目的现金给了封益达,让两人去参加学校的捐款,心里却暗自打算第二天亲自到医院去一趟,把不足的部分补齐。 没想到,还没等到他付诸行动,群里发起捐款的家长又发了一条消息,说班里有同学家长一人垫付了卫爸爸的全部医药费,因此大家不必再捐款了。然后班主任出来证明,垫钱的是王辉同学的家长。原本的捐款变成了垫钱,孟家骐觉得有点不舒服,但以他的立场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第二天叮咛两个小的,虽然医药费有了着落,但卫爸爸很长时间不能工作,卫慧家的经济状况恐怕会更困难。“你们是小男子汉了,是不是要继续帮助卫慧,怎么帮助卫慧,你们自己决定。只是要记住,帮助不是施舍,不能因为你的本意是帮忙,就无视对方的自尊心。”话说的浅显,意思却深,起初孟家骐还担心两个小的不能准确理解,后来当他听到两个小的为如何自然巧妙地送给卫慧一双运动鞋而大开脑洞时,他知道,他的孩子们长大了。 卫慧,估计就是因为王辉家给卫爸爸垫过救命钱才一再忍受对方的欺凌吧? 王辉妈妈估计也想起了这档子事,说话的语调又升高了几度:“卫慧?垫手术费的不就是这个同学吗?现在都没要他家还钱,还给他爸找了新工作,要不然,卫慧能不能交得起学费还是问题呢!……” 孟家骐不待她说完,直接问班主任:“汪老师,我们可以走了吗?医药费、误工费什么的,都没问题,回头你通知我就好。” 汪老师被孟家骐的“校园欺凌说”吓住了,连忙说:“可以可以。我这就去教室看看卫慧,其余的事情等查清楚后再说。” 王辉妈妈一听就炸了,冲着汪老师吼道:“什么查清楚后再说,这不是已经很清楚了吗?医药费、误工费能有几个子儿,我没见过钱啊?我儿子就白白挨打了?” 孟家骐不理她,带着两个小的只管往外走,刚到门口,差点和进门的人撞个满怀,定神一看,来人却是冯凯。 孟家骐笑道:“冯台,您也来领儿子?” 冯凯扫了一下屋里各人,就大致明白了事态,他朝孟家骐点点头,先问封益达和李续:“受伤了?”李续摇头,封益达却立即撸起袖子大方地展示伤处。冯凯摸摸他的头以示安慰,接着转向小胡子:“你呢?伤在哪了?”小胡子蔫蔫地摇摇头。 “真够出息的!以大欺小,胜之不武,输之丢人!”训完儿子又转向班主任:“汪老师,以后这小子打别人,你找我,我收拾他;要是这小子挨打,你不用告诉我,他自己负责。” 汪老师陪着笑:“冯爸爸真是通情达理。” 冯凯扫了一眼王辉和他妈妈,没打招呼,又问汪老师:“我们也可以走了吗?” 汪老师说可以。 三个小的回教室拿书包,冯凯就和孟家骐站在校门口等。 冯凯说:“我这儿子休学了一年,比班里同学都大一岁,班里就那个王辉和他同龄,两个又都在篮球队,就走得近一些。你也看见了,王辉那个妈是个拎不清的,他爸除了给钱也不大管他,王辉已经算是长歪了。让李续他们别嫌弃我儿子,那小子外表看着粗,人也简单,却还算讲理讲义气。” 孟家骐对冯家父子观感不错,爽快点头说:“看出来了,你儿子不错。” 说着话时,三个小的并排走了出来,封益达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冯良博偶尔答一句。 孟家骐看着三个青葱少年,想起自己年少时候,不禁有些感慨。 “少年不识愁滋味!”冯凯一脸羡慕地摇摇头。“看起来他们已经尽释前嫌了,要不一起去吃个饭,增进增进感情?” “改天吧。”孟家骐笑着说,“不管怎么说,打架都不对,还是要借机敲打,让他们误会成庆功就麻烦了。” 冯凯也不勉强,就各自带着孩子开车回家。 第12章 转折 说是要敲打,回到家,孟家骐还是做了一顿较平常更丰盛的晚餐。 李续心虚地帮着分筷子,封益达则发挥他的二愣子特点直接表示惊奇:“孟叔,这是表扬的意思吗?” 孟家骐一边盛汤,一边挑眉问:“你们的行为有值得表扬之处吗?” “有啊,”封益达坐在自己座位上,歪着脑袋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孟家骐点点头:“嗯,还有呢?” 封益达忽闪忽闪眼睛:“临危不惧,胆色过人?” 孟家骐不禁微笑:“嗯,傻大胆,还有呢?” 封益达继续开动脑筋:“李续帮我,算是团结友爱、互相帮助吧?” 李续刚喝了一勺汤,听他这么敢说,差点被噎着。 “嗯,照这样说,共同犯罪都是团结友爱、互相帮助,还有呢?” 封益达有些苦恼了:“还有……点到为止,没造成伤害?” 孟家骐曲指敲敲他脑袋:“我看你的脸皮算是厚出新高度了。” 又看向李续:“李续,你来说说。” 李续换了个思路做自我批评:“他们比我们强壮,不应该盲目冲动,更不应该采用暴力方式解决。” 封益达不同意:“跟王辉就得用暴力的方式,别的方式他听不懂。” “重来一次,你会怎么办?”孟家骐问李续。 李续认真地想了想,老实说:“重来一次还会帮益达揍他,然后跟你承认错误。” 封益达只听见了前半句,两眼直冒星星,笑得跟个傻子似的。 孟家骐不置可否,低头去喝汤。 曾经有一个人,也是这样不计后果地维护他。 曾经他也是这么全心全意地相信那个人。 谁能想到,人生不是一条笔直的大道,而是一座多歧路的迷宫,什么时候松开了牵着的手,什么时候拐上了不一样的路,竟然不知道。 孟家骐不说话,李续却有点不安。他知道自己爸爸,虽不耐烦别人罗嗦,其实最爱跟人讲道理。 “爸爸,你不说点什么吗?”李续问。 孟家骐神色复杂地看着李续:“我没什么可说的。你们已经长大了,得自己学会思考,自己拿主意。我的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安全。揍人不是不可以,但伤了自己我会心疼,伤了别人,你要付出代价,这点你们要想清楚。” 封益达有点惊奇:“孟叔,你竟然说可以揍人?你像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也打过架吗?” 孟家骐咳了一下,笑道:“怎么没打过?有一次跟人打架,还被人打折了右胳膊,不得不练着用左手。我奶奶唠叨了我大半年,怕人唠叨的毛病大概就是那时候落下的。不过也有好处,打过那一次后,就没人敢跟我打架了。”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8 封益达问:“你爸没揍你?” 孟家骐想了想:“从小到大,我好像没挨过我爸的打。我跟奶奶住,一年见不了我爸几次,他不喜欢我,估计也懒得揍我吧。” “他为什么不喜欢你?” 孟家骐又想了想:“这你得问他。我不晓得他为什么不喜欢我。” 封益达不可思议地看看孟家骐,又看看李续:“原来你还有爷爷啊,从来没听你说过。” 李续冷着脸:“我和你一样,也是第一次听到。” 孟家骐有点尴尬地笑笑,并不作解释。 晚上的时候,封东来打来电话,直接问:“那两个小的给你惹麻烦了?” 孟家骐一想就明白,应该是冯凯给他通的信儿,笑笑说:“不算麻烦。青春的热血洒一洒比闷着好。” 封东来说:“我最近过不去,你替我教导益达。他和李续不一样,你一个眼神,李续就明白了意思,他啊,你非得当面锣对面鼓地打响敲明,还不一定能明白,你该打打,该骂骂,别客气。” 孟家骐笑了:“不用你赐尚方宝剑,我和益达之间,早就不需要多拐你这一道弯儿了。” 封东来也笑:“那敢情好,给你当儿子算了。” 又说了几句闲话,临到挂了,封东来又说:“苏琳的事情你不用管,解释好你自己的事就好。” 孟家骐苦笑:“谢您高看,问题是我管得了么?” 和孟家骐谈话的是聂检和政治部李主任。 孟家骐需要说明的是三个问题:和苏琳的关系,财产的问题,以及□□的问题。 关于苏琳,孟家骐的解释是,苏琳是妻子的高中同学,到这里工作后遇到的,他们夫妻在a市没有亲戚朋友,他乡遇故知,所以彼此来往比较多,算是朋友。彼此送礼最大金额不过几千块钱,是结婚礼金,此外没有金钱方面的纠葛。那天在商场偶然遇到,因为是两年来的重逢,有点意外惊喜,拥抱是朋友间的礼节,当时朋友和孩子也在场,有网上照片为证。 关于财产,除了工资卡,只有一个股票账户。股票账户是十年前开设的,这些年来只有转出没有存入,买房买车的钱都从这里出,账户资金往来都留有证据,而非法集资案发案是前年,两者毫无关系。 关于□□的问题,就更没什么可说的。非法集资的侦查权在公安机关,就算报捕、起诉,那也是区检察院管辖,苏琳没被采取措施,案件也没进入诉讼程序,孟家骐一个市院的检察官,根本没有能力□□。 李主任提出疑问:“你账户最初的钱的来源呢?” 孟家骐微微一笑:“那是我进检察机关之前的事了,说起来话长。” 言下之意,这与当前调查的事情无关。 李主任有些不悦,却也说不出什么。他与孟家骐不熟,更谈不上结怨,单纯看着他如此年轻好看不差钱,还不巴结他就来气,看傲气的人跌跟头,也是人生的乐趣。 卷入无妄之灾,也不是没有好处:说媒的人没有了,金涛不再劝他入党了,有重大影响的案件也不再给他了。 纪委交办的案件已经移送起诉,处里开会确定办案人时,焦春燕主动请缨,但冯欣却有言在先,案件可以交给任何人,唯独不能交给焦春燕。按说公诉确定办案人,反贪局并无权置喙,但冯欣开了口,公诉这边也没必要一定顶着干,于是聂检拍板决定亲自承办案件,由孟家骐协助。 领导亲自承办案件,一般来讲,都是领导挂个名,到庭上宣读一下起诉书,其余工作都由协助办案人来完成,因为年终考核,领导亲自承办案件会加分,所以院里领导都会挂名承办一两个案件。 但在这特殊时刻,聂检能挂名此案且指定孟家骐协办,其中意味就颇耐人寻味了。 办不办此案,孟家骐本无所谓,但聂检的好意,他是真心感激。毕竟这世上,锦上添花的人少,雪中送碳的人多。 好在前期他参与了侦办,审查起诉阶段的工作没什么难度。 工作上有惊无险,但苏琳的事情却越闹越大。 苏琳和孟家骐的绯闻之后,孟家骐的消息嘎然而止,但苏琳的情史却被网络演绎成了一部回肠荡气的长篇小说。 最先被挖掘出来的是读书时的初恋故事,骄傲的校草和美丽的校花,偶然相识,怦然心动,又黯然分手。接着是成名后的姐弟恋,爱情至上的一对男女,冲破世俗偏见、家庭阻力,缔结婚姻,又因为一场偶然的事故,经历生死离别。有过两次打击的女人,事业更加成功,情路依然坎坷,拣尽寒枝不肯栖,后来终于遇到一人,她毅然赌上全部准备与之共度余生,却发现所谓真爱不过是骗局,浪漫又伤感地举办了一个人的婚礼,留在偏僻一隅独自舔舐伤口,而那个负心的男人却在国外花好月圆,如鱼得水…… 第13章 亲人 网上的故事中,苏琳是一个爱情至上、屡屡受伤的傻女人。 普通人可能会觉得网上故事太戏剧化了,而作为朋友,孟家骐却是知道,生活中的苏琳和李续的妈妈李晓慧一样,的确就是这样一遇到爱情智商就归零的傻女人。记得哪本书里说过,电影才是原创,生活只是模仿。苏琳就是这样能把真实生活过出戏剧感的人。 苏琳的初恋他没见过,李晓慧说,是个长相出色总是出语惊人的男孩,苏琳对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连他失误没考上大学还执意不肯复读,竟也不是缺点,而是特立独行有个性的证明。考入名牌大学的苏琳未曾嫌弃对方,对方父母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常坚决地反对他们的恋情,两人在阻力中曲曲折折地坚持了四年,临到毕业,对方突然提出分手,然后很快就和他人结婚了。对方提出分手后就对她避而不见,苏琳甚至都没弄明白分手的原因。初恋在现实面前落荒而逃。 后来有了姐弟恋,其时苏琳已小有名气,那个小她三岁的男人长得好、嘴巴甜,除此以外,一无所有。婚礼上,婆家人为了一点小事大闹一场,当众给了苏琳一个“下马威”,婚后的挑剔和麻烦更是没完没了,男人只知道玩,永远长不大的样子,最终因为酒后驾车,自己葬送了自己。葬礼上,婆家人又是大闹一场,苏琳分了一半财产给对方才换得安宁。 丧偶之后,苏琳学了乖,发誓要找个年长、有钱、长相安全的男人。三个条件,大款都符合,此外还附赠优点:儒雅、有胆色。这一次坠入情网,苏琳同样又幸福又苦恼。幸福可想而知,苦恼却是因为经济上的压力。虽然找了个有钱的,苏琳却没有心安理得花对方钱的自觉,交往中对方请她吃饭,她必然要回请,对方送她礼物,她肯定会同价值回赠。纵然主持人收入不差,但时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19 间一长,苏琳也觉得吃力,还曾经找孟家骐吐槽过。孟家骐缺少恋爱经验,也出不了什么主意。约时间一起吃了次饭,交谈不多,但孟家骐还是觉得那个男人心机颇深,为人过于圆滑,绝非苏琳所能驾驭。事后他小心提醒苏琳,对方的企业盲目扩张,负债率已高得非常危险,但苏琳却说,经营上的事情她不懂也不管。后来果然出了事。 网上的贴子中,有苏琳这两年在穷乡僻壤支教的照片,有对得到苏琳帮助的人的采访,甚至晒出了苏琳现在租房的合同,作为对比,同时晒出了逃往某国的大款夫妇所居住的房产。此外,冯副台在接受采访时证明,苏琳现在并非省台的人员,而是帝都某公司的业务代表,全权负责与省台合作一个选秀节目的相关事宜…… 在孟家骐看来,这些贴子最少达到了三个目的:首先是为苏琳洗去了犯罪嫌疑,道理很简单,如果涉案,她哪里还敢回到a市这是非之地?三段失败的感情经历无不说明,她是痴情女而非拜金女;其次是透露了大款的去向,真正的罪犯是大款,有图有真相,没上天没入地,好端端地在国外,不能归案真的是抓不到吗?最后顺带巧妙地给选秀节目打了个广告,处于舆论中心的苏琳一旦洗白,就能给节目带来可观的话题度。 虽是外行,孟家骐也能看出来,网上舆情的大逆转,不是苏琳的手笔。 作为主持,苏琳能言善辩、头脑活跃,但在现实中,苏琳奉行的却是讷于言、敏于行,若是会卖惨,或是肯自辩,也不会每次恋爱,付出得多的是她,到头来受伤害的还是她了。 其它的也还罢了,只大款夫妇现在的居处这一条,警方尚称不掌握,苏琳又能从何而知?贴子里老练的草蛇灰线、皮里阳秋、一箭三雕的披露手法,那更是苏琳所不能的。 也不会是冯凯。给苏琳说上几句公道话,这已经是冯凯作为同事、作为合作人所能做的极限了,毕竟此时事态还处在胶着不明的状况,冯凯犯不着为苏琳冒站错台的风险。 会是白绍轩吗?他或许有这个能力,从选秀节目的角度看也有动机,但是,此时他已经与冯凯见过面,苏琳已不是他一定要过的桥,彼此虽认识,但交情一般,他会为她费此力气吗?孟家骐很怀疑。 数来数去,最有可能的就是封东来了。 他自然是有这个能力的。熟悉资产这个圈子,顺着资金流找人对他来说不费吹灰之力。虽然跟苏琳没交情,但洗白苏琳,就相当于摘清孟家骐,说不定白绍轩的娱乐公司他也有参股,否则冯凯也不会和他乍识,就连封益达打架这样的小事都第一时间告诉他…… 若是这样,人情可就大了。 生平最怕欠人情的孟家骐,觉得有些苦恼。 结束应酬,夜风已经很冷了。 上了车,助理开始报告第二天的行程,封东来靠在座位上,闭着眼,也不知有没有在听。 回到帝都的这十多天,老板每天都只睡几个小时。事情难度不大,但老板打老鼠怕伤了玉瓶,顾虑一多,就太过小心,事无巨细,必亲自过问,但凡行动,也要反复做推演。 忙活的事情与业务没多少关联,像这种小事,本就不需要老板亲自操劳。 连他这个离老板最近的人,至今也没搞明白,忙活一整,究竟为的什么,顾虑什么,玉瓶又是谁? 他一直觉得,自己老板早就像个入定的老僧,喜怒不形于色,悲欣无动于心,但奇怪的是,突然忙碌起来的老板,却像春雨后返青的麦苗,有了生长的精气神。 第二春?助理诡异地想到了这个词。 “老李,现在去机场。”老板突然发号施令。 助理机伶,闻言也不多问,连忙上网定票,安排接机事宜。 问都不用问,肯定是去a市看儿子。 其实助理真弄不明白,老板究竟爱不爱儿子。爱吧,把那么小的孩子孤零零扔到异地他乡,举目无亲,不爱吧,再忙再累,也隔三差五地往a市跑。就像今夜,到地方怎么也到后半夜了,何苦来?! 孟家骐难得地独自喝了回酒。 自从上回喝了一回料酒,封东来时不时会带好酒过来,以至于孟家骐专门买了个藏酒的小酒柜。 他对于烟酒都没瘾,偶尔抽支烟提神,但对于喝酒,却始终提不起兴致。 今天是周末,两个小的打篮球回来早早睡了,封东来也没打电话,孟家骐一个人开了支酒,一边看电影一边慢慢喝。 电影是一部老片子,《美国往事》。已经看过很多遍了,怎么也看不厌,每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收获。他自认为是典型的理科生,擅长逻辑推理,情感感知和表达无能,这部老电影中的情爱,他却能看得懂。片子里那既美好又破败的情爱,说不出口又能准确感知的情爱,纵于身体藏于灵魂、习惯于分离又渴望契合的情爱,他都能看得懂。德尼罗平静而深情的目光,配合着那仿佛是心尖颤动的配乐,让人有一种抚摸回忆的优美感与珍重感。 就好像好的红酒,能感受到美好,却找不到准确的词来形容。 影片看完,已是后半夜。 已是初冬时节,一个人躺在床上,只觉得冰冷。 可能是酒的原因,也可能是心里有事,半天睡不着。 他听到了开门声,却躺在床上没有动。应该是封东来吧,他想。 光从门缝下透进来,然后有轻轻的脚步声去了浴室,过了一会儿,摸黑进到卧室,在衣柜里找睡衣。 衣柜里也被封东来入侵,有了他的领地了。孟家骐忽然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封东来已经是家人一般亲切自然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不好。 第14章 初吻 在孟家骐的家里,封东来有自己的被子。 同盖一床被子,封东来当然想,但孟家骐既然给他备下专用的被子,他也就知道只能想想了。 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能听到孟家骐均匀的呼吸声,近在咫尺,挠得心庠庠。 人就是这么贪心,来的时候觉得见一面就好,真正见到了,却想要更多。 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即使没有灯,孟家骐的面容也能看得清清楚楚。好看的,平静的,无辜的,让人忍不住心生贪念的家骐。 叹口气,凑过去想给他一个晚安吻。总是半夜到来的他,已经偷偷做过多次。 还没触到,忽然发现孟家骐睁着眼睛,黑玉般的眸子亮晶晶地盯着他。 原本就撑得勉强的胳膊一软,直接跌到孟家骐身上,倒是结结实实地亲到了。 “你吓死我了。”封东来喘过气来,忍不住笑着抱怨。 “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孟家骐觉得自己才被吓死了,半夜三更的进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0 门,也不开灯,一通折腾,完了躺旁边盯你看半天,盯得人直起鸡皮疙瘩的时候,忽然又把头探到人眼皮子底下……这是梦游症的话,可就够严重了,从帝都游到a市,上千公里了。 “怎么还没睡?”贴得这么近,封东来立即嗅到了意想不到的气味,“你喝酒了?” 他知道,孟家骐对一切容易上瘾的东西有一种奇怪的警惕。封东来喜欢红酒,没事就带过来几瓶,见孟家骐没兴趣,他也只好收敛着很少喝,任由孟家骐买了酒柜把它们从易耗品变成了陈列品。 独自喝酒,发生在孟家骐身上可是奇怪的事情。 “你也喝了。”孟家骐将他往远推,似乎嫌弃他身上的酒味。 封东来嗅嗅身上:“还有味道吗?”今晚的应酬他喝的并不多,此时也过去了好几个小时,又洗又涮的,孟家骐还能闻出味道来,可见他对酒味有多敏感。 “怎么突然跑过来了?”孟家骐换个话题。 “想你……们了。”补救得及时又明显。“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了?” “还不是上了你的当。”孟家骐闷声抱怨。“你说红酒能助眠,喝了好几杯,也没能睡着。” “能助眠可不是能催眠。有心事?”封东来笑问。 孟家骐想了想,实话实说:“欠了人情,心里不安。” “不用不安。”封东来被他的直白弄得很无语,还不得不安慰他,“我不会勉强你回报的。” “我想不明白,你图什么?”睡意全无,索性下床去拿了烟来,打算问个明白。 封东来掂量了一下,干脆说:“就像你想的那样。” 孟家骐挑眉:“我想的哪样?” 封东来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家骐,聪明人不要装傻。” 孟家骐吐出一口烟,说不出话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过了半天,又问。 封东来低低地笑:“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 “望仙坪?” “比那早。三亚的时候。” 孟家骐想起来,他是暑假带李续在三亚度假时认识的封益达,游泳的时候封益达和另一个小胖子起了冲突,李续破天荒地管了回闲事,封益达就缠了上来,跟着他们混吃混喝。不过,在他的记忆里,那次没见到封东来,当时他还奇怪,这家家长怎么都不管小孩子。 “第一天,我去接益达,你们在房间里打游戏,门开着,两个小的不知怎么恼了,扑上去闹你,你一边抵挡一边笑,我当时就想,这么大个人,怎么能笑得跟孩子一样开心?” “我记得那次没见过你。” “你不会以为我会什么也不做就让益达跟着陌生人混在一起吧?” “那倒也是。”当时没多想,现在却是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封东来的低调,是知道一切、掌控一切的前提下的低调。 “然后呢?”孟家骐不带什么情绪地问。 “那次突然有事就走了。益达总是提起你们,过了一年,还是没忘。后来我就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项目,带益达过来,本就是要去找你们的,在望仙坪遇到也是没想到的事。一遇到就知道了,什么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孟家骐觉得好笑,“这个年纪说这个词,你不觉得肉麻啊?” 封东来耸耸肩,并不辩解。 “我奶奶说,自称一见钟情的人,大多是风流多情靠不住。” “奶奶说的有道理。”封东来笑着凑过来,“不过事有例外,家骐,我很靠得住,你尽管靠。” 孟家骐一把推开他:“谁要靠你啦?” 两人一时无话,各自静静地想着心事。 “拒绝你会怎么样?”过了半晌,孟家骐问道。 “不会怎么样吧。”封东来想想说,“我不会强迫你,当然你也不能强迫我。” “明白了。”孟家骐摁灭了烟,躺平了瞪着天花板,“你对我知道多少” “表面上的那么多。” “其实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就可以了。” “噢?是什么?” “不要有第三者。” “就这?”封东来讶异,“这不是最基本的吗?” “可是很多人都做不到。尤其是像这样有钱到可以随意任性的人。” “放心,我不会。” 孟家骐的关注点总是与众不同,封东来对此已经有相当的认识,但今天这谈话歪楼到如此程度,他还是觉得有点诡异。普通男女乍从友情转到爱情也得经过思想斗争吧?更何况他们两个男人!孟家骐的态度更像是确认,甚至连更多的惊讶都没有,更别提矛盾、反感什么的。 “我们先来试试这个吧。”封东来说着的同时,已用身体压制住孟家骐的上半身,捧着那张好看的脸,不容置疑地亲亲他的额头,然后退开一些,观察他的反应。 黑暗之中,他觉得家骐脸红了,身体也瞬间变得僵硬,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他,像是被什么魔法定了身。不是恼怒,也不是反感,反倒有点像羞涩,夹杂着一丝什么秘密被人发现时的惶恐。 封东来微微地笑着,再次低头亲吻,光滑的额头,又黑又密的睫毛,挺直得恰到好处的鼻梁,瘦削无肉的脸颊,完美的下巴,最后停在形状甜蜜的嘴唇,轻轻的贴住,用舌尖温柔地描摹舔舐,耐心地试探、安抚,再试探,再安抚…… 直到被孟家骐暴起掀到一边。 然后一个像被窒息的人喘不过气,一个像偷着腥的猫笑得喘不过气。 “家骐,这是你的初吻啊!” 封东来终于没憋住,说出了这句肯定是找揍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越来越短了 第15章 吃相 因为一句初吻,向来怕麻烦的孟家骐找了封东来整整一个中午的麻烦。 不是初吻么?那说明我情史上清清白白。 你不是经验丰富么?那就把过往黑历史都一次交待清楚了,坦白从宽,既往不咎。 可惜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孟家骐正在气头上,封东来也不敢不顺着,只好痛苦不堪地从自己的初吻交待起。 其实倒并不复杂。 初吻的对象就是封益达的妈,两人算是青梅竹马,但谈婚论嫁却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中规中矩地走流程。因为封东来头脑发热辞职下海,生意又不顺,女方不看好他的前途,两人才离了婚。离婚也没撕破脸,封东来有绅士风度,他把所有物分成两份,一份是房子财产,一份是封益达,让女方先选,结果女方选了房子财产。 离婚后没多久,生意开始有起色。有了钱也糊涂了一阵子,倒也没有欺男霸女,就是见识了有钱人的各种荒唐法。最大的收获是,知道了这世界上除了异性恋,也有同性恋。 封东来是个挑剔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1 的,荒唐只很短一段时间,再后来身边有一个固定的伴儿,是他的助理。起初说好的,只是互相做个伴,后来处得时间长了,助理就起了别的心思,封东来觉得没法回应,不想耽搁对方,两下里谈开,那助理也是个果断的,拿了笔补偿就离开了。经此一事,封东来身边更是干干净净,直到对孟家骐起了心思。 孟家骐有点疑惑:“不就是互相做个伴吗?怎么叫起了别的心思?” 封东来想了想,觉得不好解释:“这得经了才明白,语言说不清楚的。大致上吧,我把他当兄弟,他要我当情人,就这么在两岔上。” 孟家骐还是不明白:“你说的固定的伴儿就是当兄弟啊?” 封东来不禁咳嗽两声:“没法和你这个过了三十才有初吻的人说清楚!其他的你都不用管了,我可以保证,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也不会有人来争宠,我过去的事情没有留任何尾巴。我们现在的关系,不是兄弟,是伴侣,身体和灵魂都契合的伴侣。” 孟家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继续焯他的排骨。今天周末,两个小的在外面补课,临走前点了菜,要吃糖醋排骨。 他穿了件深灰色的棉t裇,洗了太多次,质地已经非常柔软,时而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腰线,时而又飘开去,让人产生无尽的联想。封东来站他后面看了一时,觉得这简直就是□□裸的挑逗。但鉴于昨夜小不忍乱大谋的新鲜教训,纵然忍得心头滴血,他也只能在背后多瞅几眼,不敢轻举妄动。 偏偏助理是个不长眼的,从早上起就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听得孟家骐直冒火,不等两个小的回来,给他下了碗面,就把他撵了出来。去机场的路上,不明就里的助理还上前凑趣,问小公子可好?封东来气得一言不发。天可怜见,他长途奔袭上千公里,进门时儿子睡了,出门时儿子还没回来,压根没见上儿子一面。 哎,等忙过这一阵子,得想个办法把那三口骗到帝都来。实在不行,他就把业务转到a市去。反正无论如何,不能再像这样尽把时间浪费在天上了。 隔天上了班,院里选拔干部。 要竞争的岗位是公诉处副处长。选任的条件有两条:一是研究生以上学历;二是有公诉工作经历。 说起来,干部选拔的选任条件,真是够任性的。 有时候,学历能放宽到高中,有时候就严苛到要研究生;有时候,要相关工作经历,有时候,却不需要。 基本上,条件就是根据候选对象的条件而灵活规定的,尺子可长可短。 这次的条件一看就是为焦春燕量身定做的。 研究生以上学历首先把处里的一个老检察官和孟家骐挡在门外,公诉工作经验这一条再一卡,院里只剩下焦春燕和叶辰子符合条件。 如果要卡下叶辰子,就可以在叶辰子和焦春燕之间再设一个公诉工作的年限,比如,在公诉工作3年以上,而叶辰子到公诉只有1年,据此就可以把她挡在门外。 没设卡滤掉叶辰子,估计是嫌只有一个候选人不太好看,叶辰子工作年限短,各方面都不足以给焦春燕造成威胁,所以此番票选,充其量就是陪选的。 条件宣布,选票发下来,会场一片寂静。 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填这张选票。 叶辰子和孟家骐挨着坐,先在自己选票上画上自己名字,又小声威胁孟家骐:“选我,不选给你穿小鞋。” 孟家骐被她一副挑事的模样逗笑了,想想焦春燕这种拎不清的人还真不好当领导,就顺水推舟地受了威胁,填上了叶辰子的名字。 过了一时,票数统计出来,两个人都没过半数。 于是进行了二轮投票。 结果还是都没过半数。 考察组决定名额作废。 焦春燕当即黑了脸取了包甩门而去。 叶辰子却觉得虽败犹荣:“真没想到,二轮我的票数比她还高呢。可见,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孟家骐是不明白焦春燕的想法。 在他看来,副处长而已,没多大的官,却有不小的责任。 想想那些开不完的会,想想那些不得不听招呼的案子,他就替领导们头疼。 当了官,有了权,其实也不能任性,钱是多一些,却也没有多到值得这些麻烦。 但焦春燕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以前有个段子,说猴子们都在往树上爬,上面的猴子往下看,是一张张笑脸,下面的猴子往上爬,对着的是红红的猴屁股。猴子们拼命往上爬,爬上去就给底下的看猴屁股。 孟家骐是那种既不往上看也不往下看的人,最初听到这个段子,并不是太理解。后来见到焦春燕,特别是近一年来的焦春燕,他一下就明白了。 往上看时笑得越辛苦,往下看时就会越冷情。 明白的人能看到人的用处,不明白的人,却只看到权的用处。 他与焦春燕无冤无仇,她手中尚无直接权力,就能想方设法地利用网络泼他脏水,等到她一旦手握权柄,他恐怕就连一天安生日子都过不了了。焦春燕这种女人,她的嫉恨没有理由,没有理性,也不计成本、不计后果,不与她计较吧,她就变本加厉、没完没了,与她计较吧,无端降了自己的水准。 他是这样想的,恐怕其他人也是这样想的。 平时这种民主推荐,领导的意图一旦通过条件设置明白地传达给大家,大家也都乐得做个顺水人情,那是在选a还是选b都差不多的情况下。 但如果结果相差很多,很多人的利益都得受损,那大家也并不介意向领导表达自己的意思。 过不了半数,选不出人来的情况确实罕见,但真的发生了,还真追究不了谁的责任。 没人的时候,叶辰子对孟家骐说:“其实就是吃相太难看了。” 孟家骐想的却是,这跟头摔得太难看了,像焦春燕这样好面子的人,可该怎么办呢? 第16章 苦恼 焦春燕的办法就是请假。 请了几天假后,再到周一,焦春燕的办公桌坐着新面孔,金涛在处务会上告诉大家,焦春燕被借调到市政法委,同时向大家介绍了从县院借调来的新同事。 会后大家对焦春燕的未来有颇多揣测,八卦中心叶辰子却修了闭口禅,一句也不肯多说。 等到没人的时候,叶辰子终于忍不住向孟家骐透露:“我估计这是分手礼物了。” 孟家骐不禁惊讶,焦春燕学历、相貌都不差,又是未婚,只要她不嫌弃对方大了二十多岁,还会被人挑剔?不过叶辰子的消息一向有可靠来源,应该也不是乱说的。 “还没飞上枝头,就急急忙忙犯了忌讳,就是杨玉环,该被赐死还得被赐死,更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2 何况她也没美到杨玉环那样呢!” 孟家骐并没有细问根由,大致情况他能猜得出。苏琳虽然未被立案,但肯定是被跟踪监视着,目的无外乎以大款和她联系时,能够第一时间追踪到线索。密拍的照片流到网上,肯定是有人动用了相当管用的关系,焦春燕有动机也有能力做到这些,但她唯独没想到的是,自以为很机密的事情会暴露得那么快。还没名份就敢擅自动用公器,这样大胆不知死活的人谁会愿意沾惹。 估计副处长就是分手礼物了,可惜天不如人愿。 孟家骐从未将焦春燕当朋友,更不会将她当仇人,她的事情,他其实并不真的关心。眼下最要紧的,是准备纪委交办案件的开庭。 纪委交办的这起案件,从上到下都很重视。 还没开庭,纪委已经打过招呼,纪委的办案人员要来旁听学习,发案单位也要组织人员来旁听受教育。法院那边要把此庭搞成示范庭,证人出庭、鉴定人出庭等一大堆名堂。 被告人从帝都请的律师,前一天庭前会议上,双方就互相给了下马威,交锋之后,彼此倒是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试出了实力,第二天到了庭上,说话就都很有分寸。 律师在定罪方面未多做纠缠,只将重点放在量刑上。 检察院有量刑建议权,但只要不是畸轻畸重,一般不轻易在量刑上太费劲。 因此,法庭辩论阶段只寥寥几个来回,不甚激烈,点到为止,然后就偃旗息鼓了。 法庭宣布择日宣判。 孟家骐收拾完自己东西,一抬头,正看到冯欣引着人过来。 坐在一边的聂检迎了上去,笑着打招呼:“张书记,您怎么亲自来了?” 被称为张书记的人,年纪比孟家骐稍大,身材高大,国字脸,典型的北方人长相,按孟家骐奶奶的说法,长得体面。 聂检给张书记介绍孟家骐:“这是市院公诉处的孟家骐,前期的侦查、后期的公诉,小孟都参与了。”然后又给孟家骐介绍:“这是省纪委张展鹏副书记。” 孟家骐一脸震惊,一时没有反应。 冯欣推推他:“孟家骐!” 孟家骐被惊醒一般,连忙伸出手去:“张书记,您好!” “孟检察官,”张书记一字一顿地称呼,重重地握住孟家骐的手,又像是笑,又像是咬着牙地说,“出庭很精彩,案子办得也漂亮,有时间的话,到纪委来给我们讲讲办案经验吧。” 孟家骐忙称不敢。 张书记笑吟吟地说:“还有个会在等着,今天没时间多说了,不过不急,反正来日方长。”说完深深地看孟家骐一眼。 孟家骐无端地觉得后背冒凉气。 直到吃饭的时候,冯欣才后知后觉地想到:“孟家骐啊,张书记是不是认识你啊?” 孟家骐顿时被刚喝到嘴里的茶水呛住,咳了半天,才红头涨脸地回答:“我们是大学校友。” 冯欣疑惑地看他一眼:“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孟家骐耸耸肩:“毕业以后就没联系,今天是第一次见。 “难怪,”冯欣恍然大悟,“你们就给人的感觉,就是又熟悉又陌生。” 孟家骐觉得自己需要去趟清凉山问问那个什么星动的事情。 明明一直都运气很好的,最近却频频地偏离跑道。 一切都是从封氏父子的入住开始的,孟家骐想了想,得出了这个结论。 于是封东来被莫名其妙地迁怒了,一夜之间,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解放前。 孩子在的时候,电话是接的,但多余的话是没有的。短信微信,十个能回两三个,语气都严肃无比。 想回去一趟吧,偏偏手里的事正处在有望结束、最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分了心思了解了一下,只是开了一个庭,省纪委一个副书记亲自旁听了开庭。 貌似没什么特别的,可他就是有点不安。 恰好苏琳最近在帝都,中午约了她,指着照片直接问:“张展鹏,这个人你认识吗?” 苏琳仔仔细细地看了足有五分钟,表情无不说明,她认识这个人。 但苏琳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封东来,仿佛在考量他的目的。 虽然她目前是间接地在他手底下讨饭吃,但并不代表着她会为这口饭出卖朋友。 “放下戒心,我是为他好。”封东来无奈地说,“你不说也查得出来,只不过要费点时间。” “我想知道你要干什么?” 封东来有些惊讶:“我以为你早就知道我的意图了。我对家骐是认真的,家骐自己也不反对。” 苏琳一脸怀疑:“既然如此,那你直接问他好了。” 封东来苦笑:“你这并不是在帮他。” “我只有两点忠告,”苏琳不为所动,冷静道,“其一,家骐讨厌别人对他的生活指手画脚。他有能力处理自己生活中遇到的所有问题,你不要小看他。” 封东来点点头。 “其二,两点之间,直线最短,两心之间,也是如此。对于家骐,无需手段,以心换心就可以了。所以你不必到我这里绕圈子,更不必绕其它的圈子。” “明白了。”封东来嘴上说明白,心里却苦恼,自己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只是好不容易撕开了暧昧,却又止步于此,老虎吃天,无处下嘴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下雨了,一点也不凉快啊! 第17章 祭拜 得知孟家骐带着两个孩子到了b城时,封东来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暑假的时候案子忙,没能带孩子出去旅游。此时孩子放了寒假,孟家骐请了年假,带他们出来玩。 “怎么想到去b城呢?”封东来问出口的同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比不上帝都,好歹也是古都吧。”孟家骐这样回答。 “那就逛完古都来帝都吧,可以比较比较。”封东来笑着邀请。 孟家骐倒没一口拒绝,只说再说吧。 第二天早上,孟家骐带着两个小的在餐厅见到了封东来。 对他的神出鬼没,孟家骐已经见怪不怪了。 封益达一见自己爸爸就扑上去,给了一个极为热情的拥抱。他有一个多月没见到老爸了。 “才来了两天,前天逛的城里,夜市还挺好吃的,昨天看的坟墓,没意思。孟叔,今天去哪里啊?” “你们想去哪儿?不是让你们看攻略了吗?”孟家骐剥着水煮蛋,手指修长,动作缓慢,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 “去哪里都是坟墓啦。又是冬天,到处都灰突突的,没什么景可看。”封东来嘟囔。依他的意思,来b城还不如去帝都,李续说没去过帝都,他很想尽一下地主之谊。 孟家骐被刚入口的咖啡呛着了,他今天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3 的计划还真是去看坟墓。 封东来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一边问李续:“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李续看一眼爸爸,垂眼说:“其实去哪里无所谓,和谁去比较重要。” 听了这话,两个大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说话,封益达立即表示赞同:“对的,昨天要不是有你和孟叔,给我钱我也不要去看那个坟墓。今天还有我爸,去哪里都好啦。” 于是孟家骐决定,还是去看坟墓。 孟家骐开车。车是封东来带来的,因为没有航班,这个疯子开了一夜的车赶过来。 到了地方,孟家骐先下车买了些东西,才过来叫醒封东来。 原来是一处墓园。 气氛有些凝重。连封益达此刻也明白,这不是景点。 孟家骐熟悉地址,却不熟悉道路。很费了些功夫,才找到地方。 要拜祭的是一对夫妻,根据墓碑上的文字,是孟家骐的爷爷奶奶。 除去杂草,擦洗墓碑,点上香烛,摆上祭品。 孟家骐沉默而笨拙地做着这些事,李续跟在一边有样学样。 封东来拉住也想上前帮忙的儿子,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化了纸钱,插上香,奠了酒,孟家骐双膝下跪,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站起身来,红了眼圈。 轻轻拍一下李续的肩膀:“这是太爷爷、太奶奶,他们是老派人,磕个头吧。” 李续上前,依着孟家骐的模样磕了头。 “爷爷和奶奶是老派人。他们从小订的娃娃亲。解放后都不兴这个了,他们还坚持。爷爷被打成□□,送到这里,奶奶打听了几年,才找了来。两人成亲的时候都过了三十了,在那个时候,那么晚结婚,几乎没有的。爷爷去逝早,我没见过,只看过照片。奶奶养的我,她是个很严厉的老太太,我却是个调皮倒蛋的,没少挨她的打。” “你没打过我。”李续想不出爸爸挨打的样子。 “你没做错事,为什么要打你?”孟家骐摸摸李续的头,“你太懂事啦,小孩子可以犯错的。” “以前怎么不来拜祭奶奶?” “……忽然想来,就来了。” “你想奶奶吗?” “想啊,就这么一个奶奶,不想她想谁啊?” 说着站起身来:“旁边还有一个奶奶,我们也祭拜她。” 旁边是一座孤单的坟墓,墓碑照片上,是一位端庄的中年妇女。 同样的事情又做了一遍。 孟家骐在墓前鞠了三个躬,却叫李续过来磕头。 “这是奶奶。”孟家骐说。 李续利落地磕了头。 “记着她的名字,记着她的样子,有空儿的时候,来看一看她。”孟家骐叮咛道。 “她是谁啊?”李续问。 “小时候的邻居,也是老师。她是教数学的,我上大学报数学专业还是她逼的。她是个好老师,教了很多学生。” “她和太奶奶一年去逝的?”李续看着墓碑,有了惊人的发现。 “她们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活动,出了车祸。” “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帝都上大学,马上就毕业了。本来我是想毕业了回这里呢,结果这里没人了……” 封东来父子回来的时候,带了两束花。 封东来上了香,父子俩一起鞠躬行礼。 孟家骐让封东来带着孩子先走,自己留下再和奶奶说几句话。 “奶奶,”孟家骐半蹲半跪在奶奶的墓碑前,用手轻轻地抚过奶奶严肃的脸庞,“你总是说,你妈扔下你,你爸不爱你,长成这样,还没心没肺,命得有多苦!我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说得再狠,其实就是不放心我。一直不想来看你,因为连你也抛弃了我,没了你我才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了,没有电话可打,没有家可回,没有人可想。我有时候一天和人连十句话都说不到,最想念的,是你做的饭和没完没了的唠叨……没了你,我才知道了什么是命苦。” 一只胳膊伸过来,揽住孟家骐的肩头。孟家骐低着头,抵在对方胸前,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过了半晌,接过封东来递过的纸巾,擦了脸。 “今天过来,你也看见了,我挺好的,有了李续,也有了身边这个人。我知道你是老派的人,肯定不满意,但我觉得挺好,反正从小到大,你唠叨归唠叨,大事上还是都依了我,这次也依了我吧。你不是说,最难得的,就是一心一意吗?这个人,他怎么想,其实我不知道,以后怎么样更不知道,但现在,就是他了,你也别挑剔,女人我实在喜欢不来,男人也好不容易才碰到这么一个肯撞死在我这棵树前的,人不算讨厌,还能凑合。” 在一边默默倾听的封东来真是悲喜交集,孟家骐这么郑重其事地把他介绍给亲人,他当然是高兴的,可这嫌弃得不要不要的口吻是怎么回事啊? “奶奶,您放心,没有我,他过得挺好,有了我,他会过得更好。我向您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他,我们会好好的。”封东来跪端正了,郑重地磕头、许诺。 到了下午,毫无难度地,封东来就把人都拐到帝都去了。 到帝都,住在封东来在郊外的房子里。 应该是比较高级的别墅,需要经过两道门禁。 绿化很好,树比房子多,稀疏的红色房顶在大片大片的绿色中偶露峥嵘。 家里有工人,夫妻俩,一个管家,一个厨娘 。 房间不少,客房却只有一间。 封东来带着表示怀疑的孟家骐一间一间看过,有影音室、棋牌室、茶室、健身房、书房,甚至还有一间花房。 “李续住客房,和益达房间近。你住主卧,我睡书房,那里有床,东西都是齐全的,我也经常住的。”封东来这样分派。 孟家骐看了书房,见确实是常住的样子,也就应了。 到了晚上,当他从浴室出来,却看见封东来大模大样地躺在主卧的床上。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反锁了门的。 第18章 体验 “怎么进来的?”孟家骐大为好奇。 不恼怒该不该进来,反而好奇怎么进来的,封东来又一次被孟家骐奇异的关注点逗乐了。 “崂山道士,穿墙进来的。” 孟家骐于是去看那墙。摸索了一会儿,终于发现,墙上镶的一面镜子原来是个门,推开它,那边就是书房。 “我说怎么那么大方,自己肯睡书房!”孟家骐瞪他一眼,掀开被子上床。 “今天不是才跟奶奶保证过,要陪着你嘛,怎么能食言?”封东来捞起人往自己跟前挪挪,“离得那么远,不冷吗?” 孟家骐哼了一声,脸上却微微泛红。 “怎么突然之间想通了?我几乎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4 要绝望了。说实话,我已经开始处理这边的业务,准备到a市投奔你了。我可是明白两地分居肯定长久不了的原因了,距离可能产生美,却很难产生感情。不在一起的时候,我给你打电话,你要不不接,要不不说话,我是干着急没办法。你看现在多好,我说你就听着,你不说,我也有办法,是不是?”封东来说着话,手却没闲着,抚着孟家骐的手指,又举到眼前来看,孟家骐的手指修长白晳,他自己却是粗方的手指,彼此交握,差异明显。 孟家骐仍是不说话,黑玉般的眼睛亮得像通了电,长睫毛倏忽眨一下,诱得人心庠。封东来将一肚子的话压下,忍不住去亲那双奇妙的眼睛。 亲着亲着就失了控。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让封东来终于理解了“灵与肉”这个词。 原来自己的身体是两面派,和那些人在一起时是那样的,和这个人在一起时是这样的。 本能地温柔,本能地粗暴。 每一个举动都牵连着心的跳动,或急切,或缓慢,或失去心跳。 甘愿为他做任何事,无比在意他的快乐,然后,自己也得到从来没有体验过的快乐。 更为巨大的惊喜是这个人的反应。 起初是羞涩的,但并不抗拒。很快好奇心就占了上锋,一起探索快乐的密码,坦荡却不放荡。 在焰火在脑海炸开的那一刹那,感受快感的同时,竟然有一种圣洁感。 身体还在一起,停不下亲吻,仿佛在争夺最后一口气,又仿佛是在一起呼吸。 “喘不过气了。”孟家骐不得不咬痛他,才争取到说话的机会。 “你是最好的!”将头埋在孟家骐修长滑腻的脖颈,封东来由衷地赞美道。 “压死了你损失就大了。”用尽力气推他,对方纹丝不动。 气得闭上眼睛,不再做任何努力。 封东来轻笑一声,直接滚下床:“一起去洗?” “不!”孟家骐果断拒绝。 封东来从善如流地去了浴室,一边洗一边吹着口哨,孟家骐仔细一听,居然是《军港之夜》。 难怪能把人亲得喘不过气来,口哨吹得也是婉转悠扬没有停顿。 依着封东来的意思,第二天就在家休息,孟家骐的年假和春节假连起来,假期够长,足够从容地逛遍帝都的大小景点。 但封益达不乐意,李续是第一次来帝都,他迫不及待地要做小向导。 耗费了很多脑细胞才终于说服儿子,先去科技馆。 临到出门,还是不甘心地劝孟家骐:“我安排可靠的人跟着,你不去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句话换来了一大两小的一致蔑视。 “自己是不负责任的爸爸,还要带坏负责任的爸爸。”封益达给自己老爸甩下这样的评语。 因为是寒假,来科技馆的人很多,大多数是青少年。 孟家骐学理科出身,对科普的内容也很有兴趣。 其中有一个“与门捷列夫的对话”,游客问问题,“门捷列夫”会回答,不过问题限定在几个固定的问题。李续在封益达的鼓动下,问了其中一个问题,却没有得到回答。又试了一次,还是如此。李续有点尴尬。封益达终于有机会在李续面前秀一把,乐得合不拢嘴。封益达问了同样的问题,“门捷列夫”立即就回答了。而其中的奥秒嘛,并非“门捷列夫”欺负外地人,而是提问的人需要很大声,封益达简直就是用吼的。还有一个“温度变色蝴蝶”,展现动能转化为热能的原理,李续摇了好几次,蝴蝶也没变色,封益达哈哈笑着准备再来一次逆袭,结果他摇得胳膊快废掉了,同样没动静。最后还是观察了许久的李续得出结论:估计是来回加热次数太多,材料废掉了不会变色了。封益达气得痛骂这个装置欺骗了他的感情。 即便是痛骂,一行人还是觉得这里不虚此行,连李续也少有地话多,封益达就简直是眉飞色舞了。 玩得嗨了,不愿意回家,封益达查了手机,附近有一个小吃一条街,小公子决定用家乡美食招待第一次来帝都的哥儿们和孟叔因为知道李续是第一次来帝都,封益达想当然地以为孟叔也是第一次来帝都,难道孟叔来帝都会不带上宝贝儿子吗?封益达觉得不可能。 驴打滚,豌豆黄,豆汁儿,焦圈,爆肚,炸酱面……不知道是不是做的不正宗,连推介人自己都食不下咽,叹息道:“慈禧太后也挺可怜的,吃的不过是这样的东西,还没孟叔做的饭好吃。”a市人出名的会吃,又是重口味,吃惯了的确很难喜欢味道寡淡的食物,这些小吃做法也挺讲究,但在封益达这种水准的吃货看来,讲究的颇不是地方。 封东来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催他们早点回去,其实司机已经在来接他们的路上,但封益达恼恨他爸的叶公好龙好像多离不开他们,其实还是更离不开工作,因此电话里封益达铁口咬定,要去看夜景,半夜之前不准备回去,让他爸不用等他们,早早洗了睡了,明天还有工作云云,半真半假的把他爸气得又是骂又是威胁又是哄骗,让无聊等车的三人觉得时间好过了一些。 终于回到家里,封益达还是喊饿,封东来让厨娘准备了白粥、小菜,孟家骐知道两个小的正是长身体的时期,喝粥哪里管用。去厨房看了看,见有煮好的一锅鸡汤,就快手做了鸡丝面,现炸了红油,满屋子飘香。封东来本来对孟家骐累了一天还亲自下厨很不高兴,但等面端了上来,也厚着脸皮分了一碗,吃得无比满足。厨娘不禁有些赧然,其实她只是会做些家常饭菜,因为与管家是夫妻,平时打扫卫生兼做饭,说是厨娘,其实封东来一年到头来不了几次,最多吃个早饭,他又不挑剔,所以竟不知道,原来主人喜欢吃的是这种味道。孟家骐给大家做了面,自己却是喝粥,还夸厨娘熬得有火候,很捧场地喝了两碗。因此厨娘又觉得,这位孟先生不是故意来给她下不来台的。 第19章 家宴 对孟家骐来说,这是有史以来最累的一个假期。 白天要带着两个小的拉练—所谓旅游,不就是变相的拉练?虽然封东来派了个“全陪”,开车、吃饭什么的都不用费心,但长城得亲自爬、皇宫得亲自走啊!晚上也不轻松,封东来一到床上就开启不讲理模式,不管让他如愿还是不让他如愿,那都是体力活啊! 眼看着快到除夕了,四人组起了严重的内讧。 封益达希望四人一起在帝都过年,孟家骐却坚持要带李续回a市,封东来好不容易给自己放了假,一听要分开立即表示反对,李续则温和而坚定地站在爸爸一边。 一番唇枪舌剑之后,四人终于达成一致,初一一起回a市。 到了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5 床上,封东来仍对孟家骐要抛弃他们父子耿耿于怀,罗嗦得像个男版祥林嫂。 孟家骐为自己辩解:“这些天比上班还累!我得回去好好休息休息。” “我明天就不去上班了,有我帮你,你就没那么累了。” “封总,你会干什么啊?管家和厨娘明天就回去过年了,明天准备早饭的事归你,我先声明,不要外卖。”孟家骐嘟囔一句。 “……”好吧,还是被嫌弃了。 封总瞪着那张俊美的脸足足有两分钟,然后发现,那人已经睡着了。 “自己体力不好能怪谁?”封总亲一下人,小声抱怨。 事实证明,封总还是很管用的,带着两个小的出去购物逛了一天,给四口人添置了新衣新鞋。第二天又带出去游泳、打网球,玩得不亦乐乎。 孟家骐在家里度了两天假,吴医生每天上门来给他推拿,又给开了调理的中药,直接抓齐了药并附赠煎药的砂锅两只,亲自监督孟家骐按步骤煎药。 孟家骐第一次知道,原来中药是这么苦的味道。 三十的晚上,四人组要去参加封家的年夜饭。 孟家骐本来是很坚决地表示不参加。但封东来一再做小伏低地恳求,说并不是见家长,只是作为朋友参加家宴,目的不是让家长接纳他,而是让他认识他家的人,从而了解他的成长生态。再加上封益达也一再要求,吃年夜饭如果没有孟叔和李续,肯定会消化不良。孟家骐被罗嗦得烦燥,为了让他们闭嘴,就同意了。 约好时间,孟家骐自己开车从家里过去,封东来带着两个小的从游泳馆过去,在大厅里汇合了,一起找到包间。 一进包间,却见除了封东来父母、妹夫一家,还有妹夫的父母和表妹。 地方是妹夫定的,原本就不大,已经加了两个座位,又多了孟家父子,座儿都没法加。 妹夫觉得有些尴尬:“年夜饭的包间紧俏,我订的时候没有大的了……” 封东来说:“没事,我来解决。”让孟家骐他们先坐下,取出电话往门外走。 孟家骐只好坐下,笑着说:“真是抱歉,年夜饭本不该打扰……” 话没说完,封益达已抢着打断:“爷爷奶奶,是我请孟叔来的,在a市我就住在孟叔家里,吃了人家半年饭,他们才吃一顿。” 封父封母都是退休干部,场面话说惯了的,当然表示欢迎,一一介绍了桌上的人,又问孟家骐在哪里工作,家里还有什么人,孟家骐都答了。 “家里有兄弟三个可真好,像这过年,父母去谁家过啊?”问话的是封妹夫周明的母亲,口音很重的中原方言。 “他们自己有家,卑不动尊,当然是儿子们去他们那里。”孟家骐微笑着回答,同时注意到封父封母、封妹及妹夫脸上都现出不自然的神情。 周母还想说什么,这时封东来进来招呼大家挪到大包间去。 “他们不是说没有大的了吗?”周明有些气愤。 “能换就行了,说那么多干嘛?”封妹说。 大包间不只是大。用封益达的说法,刚才那个包间是如家,现在这个是希尔顿。 周明推推妻子,封妹皱眉想了一下,叫了声:“哥!” 封东来看她一眼,却没说话,转头跟服务员商量添菜。 “谁要吃螃蟹?”封东来逐一征询意见,唯独不问自己这四口。 被问的人都摇了头,于是封东来点:“螃蟹来四只。” 接着又点了几样海鲜,又笑着向孟家骐推荐:“他们家的八宝鸭很不错。” 孟家骐说:“都是荤的……” 于是封东来又点了几样素菜,周明听了菜名,脸上又白了白。 席间妹妹问封东来:“哥,你那里还能住得下吗?” 封东来不明所以。父母和妹妹亲近,当初为了方便照顾,特意将房子买得很近,三位客人两套房子还是安排得下的。再说父母明天就要出门旅游,房子会完全空下来,绝对够住了。 “昊昊不是马上要上学了嘛,我们换了套学区房,爸妈那一套,我们那一套,两套换了一套,面积也不大,所以……”妹妹解释道。 封东来看向父母,父母的脸色不好看。 周明眼神闪烁,不敢看他,周父周母却神色坦然,一副与事无干的样子。 封东来明白过来,真心有点不高兴。 母亲早先给他打电话,说春节想出去旅游。他想父母罕见地跟他开口,贴心地给安排了国外的豪华游,还特意问了妹妹一家去不去,母亲说不去。 当时还觉得奇怪,父母都退休了,什么时候不能去旅游,非要挤在春节旺季出门,原来是因为周家父母要来和儿子过年。 人家父母和儿子过年无可厚非,但为什么自己父母在大年夜无家可归了呢? 想想自己父母也真行,精明了一辈子,老了老了,硬是能从有房一族沦落为无家可归!不过换房这样的事情,父母事先都没有征求自己的意见,自己现在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妹夫呢?人家能让自己父母心甘情愿做到这种地步也是本事,说到底,父母不也贪图妹夫有前途才这么上赶着贴补吗? 于是垂了眼问:“爸妈的意思呢?” 封妈说:“你说是明天的飞机,我和你爸今天到你那里住一夜,明天直接从那里去机场,这样比较方便。” 封东来爽快说行。 封妈又问:“你还是住在二环那里吗?” 封东来想了想,想起那是当初为了封益达上学买的房子,父母去过那里一次,随口说:“噢” 封妈又说:“说起来那也是学区房。” 周明脸色缓和一些,插话说:“益达现在也无所谓学区了,转手卖出去很划算的。” 封东来笑笑:“我倒没想到,你的算盘倒是打得精。” 这话说得有些多义,周明当然一下子就听出来,脸皮终究不够厚,有点尴尬地借给左右布菜掩饰过去。 一时螃蟹上来,封东来给自己四口人一人夹了一只,引来全体注目。 封东来觉得莫明其妙,问:“你们要吗?要的话再点。” 小表妹娇俏地笑道:“封大哥,螃蟹吃起来太麻烦了。” 封东来说:“怕麻烦还真是吃不了这个。” 说着话时,孟家骐已经麻利地拆了一只,给了李续,又接着第二只,封益达眼巴巴地在一边等着。 封妹说:“孟先生一看就是常吃螃蟹的。” 孟家骐笑道:“哪里会常吃!每次都是我给他们拆,吃一次,我等于练好几次,也就熟能生巧了。” 说得大家都笑了。 因为都不喝酒,吃饭就很快,当桌上盘子渐空的时候,小表妹不停地给周明使眼色。桌上的人都看了出来,只有小外甥没心眼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6 地问出来:“姑姑,你要和爸爸说什么?” 小表妹尴尬地咳嗽几声,撒娇地叫声:“表哥!” 周明再装不下去没看见,只好放下筷子,红着脸向封东来说明原委。 原来,小表妹学的表演专业,想报名参加a市电视台的选秀节目。周明在□□门工作,知道这个选秀节目是白氏公司和a市电视台合办的,周明曾听到封母偶然说起白氏的老总和封东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和表妹聊天的时候就提了提,没想到小表妹就死活缠着周明托封东来和白氏老总打招呼,在选秀中对她关照一二。 封东来听了又一次无语。他和父母、妹妹都不常联系,听了这一番话简直疑问多多。 他先问自己的妈:“妈怎么知道我和白氏的老总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封妈说:“你那时候生意周转不过来,不是他到家里给你送钱的吗?我见过一面的,他在电视上一露脸,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我记人面孔的本事你是知道的。” 封东来也是服气:“因为人家雪中送炭借给我钱,所以就一直记着他,在需要的时候再找他帮忙?” 封妈说:“我又没说找他帮忙,我只是说他和你关系很好。” 封东来说:“我跟他关系可从来都不是很好。” 周明有些疑惑:“可是,白总说,只要你开口,他那边没问题。” 封东来挑眉道:“你找过他了?” 周明迟疑地点点头:“有一次他过来办事,我就跟他套了套近乎,他还挺和蔼的,说让你给他打电话。” 封东来似笑非笑地说:“你这衙门管着他,你自己跟他说过了,他还能不给你面子?” “哎哟,”周明苦笑,“哥,你就别挖苦我了,白总来都是直接找我们领导,我算哪根葱啊!他会给我面子了?” 封东来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小表妹见机插话道:“大哥是不是没有白总电话?表哥你不是有吗?用你手机给白总拨啊。” 封东来听到了也只当没听见,低头在八宝鸭里挑花生米吃。 周明果然拨了电话,通了后先自报家门:“我是白总朋友封东来的妹夫周明,上次白总说让我哥给他打电话,这会儿我和我哥一起吃饭,白总有空接个电话吗?……” 封东来面不改色地继续挑他的花生米,桌子底下伸出腿本想去踢孟家骐,等到挨上了却临时改成了蹭别以为他没看见孟家骐假装呛着实际是掩着脸偷笑。 那边电话应该是挂掉了,周明一脸茫然,不是很肯定:“掉线了?” 封东来无奈地看看父亲,心说你们怎么看出来他有前途的? 没等周明再次拨通,封东来的电话响了,“白绍轩”三个字在屏幕上闪着光。 第20章 喜欢 众目睽睽之下,封东来漫不经心地接通了电话。 “白总,我是封东来。周明找你,你能帮就帮,不能帮就拉倒,让我给你打电话,是怎么个意思?” 那边不知说了句什么,封东来笑着骂道:“我妈刚才说的,当年我落魄的时候,只有你给我送钱,过了小十年她还记得你,这次你再做回好人,我看可以给你做个牌位供起来了。” 那边又说了些什么,封东来忽然沉了脸,说:“我看不行。这事回头再说。”说完就挂了电话。 小表妹一脸急切地看着封东来,不知道这个关系算是托上了没有。 封东来却没看见一样,笑着问四位长辈:“还要点什么?” 都说吃好了。 封东来说:“要不就到这儿?回去还能赶上看春晚。爸妈明天早上要赶飞机,也得早点休息。” 没有人反对。 于是各自穿衣戴帽往出走,周明抢先一步去取车,封爸封妈的行李还在车上。 一行人走到门口,早已有人将两辆车泊好。 封东来示意孟家骐带着两个小的开前面的车先走。 封妈问:“孟先生去哪里?” 封东来说:“他们住别的地方。” 周明取了行李出来,立即有服务生接过来放到一辆车的后备箱里。周明看了看车,不可置信地问:“哥,这是你的车?” 封东来给爸妈关好车门,向摇下车窗跟他道别的儿子挥挥手,这才似笑非笑地看着妹夫说:“是啊。”上了车扬长而去。 周明不可置信地问自己老婆:“不是说你哥生意不好,在帝都混不下去把儿子带去二线城市了吗?” 封妹瞪他一眼:“那可是你和我妈坐在家里推断出来的!” 小表妹奇怪道:“混不下去会开那么好的车?孟先生开的那辆也是好车。” 封妹说:“或许是朋友的车。哥的朋友都比较有钱。” 这话没能安慰得了周明。他觉得有些沮丧,有些愤然,又有一些欣喜。 除夕之夜,无人入眠。 有零星的爆竹声,反而更显安静寂廖。 “有没有同情我?”封东来在微信中问。 “一点点。” 封东来回一个悲伤。 “不要太贪心。” 封东来又回一个疑惑。 “你缺的,用我来补偿,还不够吗?” “够,你缺的,用我来补偿。” “食人牙慧。” “投桃报李。” “洗洗睡吧。” “一起?” “滚” …… 一回到a市的家里,孟家骐立即满血复活。 梁园虽好,终非故乡。 旅游总是让他更爱自己的狗窝,自己的狗窝没有一处不让人心满意足。 打扫卫生,整理行李,买菜做饭,打了鸡血一般精神奕奕。 晚上关了灯,还有剩余的热情,索性给了封东来。 封东来像闻着荤腥的狮子逮到了肥美的黄羊,吃得心满意足。 “什么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的?”手搭孟家骐的腰部摩梭着,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停不下来。 “到现在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喜欢男的。”孟家骐掸掸烟灰,好笑地说。 封东来被惊着了:“啊?” “不喜欢女的倒是真的。这一点很早就知道了。高中的时候吧,有女孩拉我的手,那感觉吧—冰凉,滑腻,让我想到游动的蛇,本能地就推开了,然后就知道了。我跟奶奶长大,周围女性长辈比较多,从小就被教导要尊重女性。我真的很尊重女性,但是没办法理解她们,像苏琳,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但是没法处成男女朋友。” “和男性相处能更随意一些,不过在你之前,也没想到会和男的处成这种关系。其实和你也不想,太麻烦,但我想了想,估计拒绝你会更麻烦,不是有人说过,生活就像□□,假如不能反抗,那就只好享受。所以就这样了。” 封东来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7 大受打击:“搞得好像我强迫你一样。” “好在感觉还不坏。” “真的?” “你猜。” “其实我一直以为我是那种天生冷淡的人。”封东来从孟家骐手里夺过烟来,“结婚没多久,益达他妈就怀孕了,后来就是带孩子、忙生意,我们说是夫妻,其实更像一个屋檐下的合作社,各司其职,合作共赢。离婚有经济上的原因,毕竟是听起来吓人的债务,另一方面可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没感情。她二婚的那个男的,也没什么钱,就是特殷勤、特会哄女人,据说过得挺好。后来和小方—就是那个助理,其实更像合作社,有个人24小时伺候着,工作、生活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床上也是他主动,当然我也挺乐意。但是他一把戒指拿出来,我就一下子醒过来了。现在想想我也挺渣的,日子都过上了,到头来却说没办法爱上人家。” “其实我一直挺好奇的,想知道那种非卿不可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样的。后来遇到你就明白了,那感觉就是,这个人是我的,拿什么换都划来,谁跟我抢跟谁拼命,要是没他这日子可怎么过!就是这种入了魔的想法。我们俩有点像,开窍忒晚。老房子着火,才可怕。” “怕你就撤啊,有钱可以任性。” “你还想着撤啊?” “我哪敢啊?” “是不敢吗?” “……不舍得?” “家骐,惹了火要负责的。” “你那是自燃,唔唔……”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 孟家骐生平第一次不想去上班。但也就是想想,到了点儿还得去。 阳光之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接案,看卷,提人,出庭,听叶辰子说八卦。 叶辰子最近的八卦都是关于省台那个有了热度的选秀节目的。 台前幕后的花边,评委选手的喜恶,没有她不知道的。 “其实人生就是一出戏。不是在演戏就是在看戏。”叶辰子深谙八卦之道的本质。 “过年没去见家长?”比起那些不知所谓的选手,孟家骐更关心眼前的真人。 “见什么啊?都说了分手了。”一听这个话题,叶辰子顿时蔫了。 “我看胡文可不是这么想,一早上他都来三回了,差不多行了,别真吓跑了,回头又后悔。”孟家骐对这个同事的口是心非还是有几分了解的,觉得两人真心般配,不怕麻烦地劝了句。 “孟哥,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孟家骐并不知道两人分手的原因,也不好深劝。 转眼到正月十五,不放假,但可以早走一会儿,孟家骐刚收拾了东西,却见冯欣带着纪委副书记张展鹏过来找他。 第21章 命案 看着张展鹏走过来,孟家骐低下头整理了心情,面带微笑地打招呼:“张书记!” 张书记瞬间晴转阴,眯起眼睛,嘴巴抿得紧紧的。 孟家骐无比清楚地知道,这表情说明他真的生气了。 犹豫了几秒钟,还是咧了咧嘴,像以前一样叫了声:“哥!” 张展鹏哼了一声,面色稍见缓和。 冯欣见机知趣地说自己先下去取车。 张展鹏找孟家骐,有公事有私事。 公事只一句话,请他去到纪委讲课,检察院领导已经答应过了,不容孟家骐推辞。 私事也是一句话,元宵佳节,一起吃饭。 “春节我去看孟叔了,本以为你会在,结果他根本不知道你在a市。他问起了你,我没多嘴。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你六亲不认?今天一见,岂止是不认六亲,原来连我这个哥也不认了。不认我没什么,毕竟连亲爹亲兄弟尚且不认,哪轮到我这个外人叫屈?只是好歹有个说法吧?” 孟家骐连忙扯出个笑容:“哪有不认!父母兄弟,自己不认也没有法律效力啊。一开始就是没联系,时间一长,也就不联系了。家里的消息我都关注着呢。不过今天是有约在先,真去不了,改天我安排,把冯局也叫上。” 张展鹏冷冷道:“还是跟哥生分?” 孟家骐嘿嘿笑:“哥,我哪敢!是真有事。” 张展鹏叹口气,知道这个弟弟看着脾气好,实际上死倔,也不再勉强。两人一起下了楼,冯欣摇下车窗问:“家骐不一起去吗?” 孟家骐拱拱手:“今天真有事,改天吧。”送神一样目送车子开走。 张展鹏是邻居汤老师的儿子,比他大两岁,对自己亲哥孟家骥,他都不叫哥直呼姓名的,唯独叫这个人叫哥叫得毫无障碍,无他,两人是玩尿尿泥巴的交情。当然,张展鹏也称得起他叫一声哥,从小到大,为了护着他,不是跟人打架,就是回家挨打,两个人的交情,硬是这么一路打着疼着攒出来的。 为了和张展鹏同级,他跳了两次级,考大学的时候,拼了命地学,考入了同一所名校。没有学同一个专业,是因为哥拒绝报考数学系,汤老师很伤心,为了安慰她,他只好报了数学系。 张展鹏一进大学就进了学生会,他是天生的少年才俊,官场长袖善舞,情场左右逢缘。除了替人去听课点卯,孟家骐什么忙也帮不上。当然谁找他替课他都肯去替,大家都很忙,忙着恋爱,忙着打工,忙着睡觉……只有他年纪小,不缺钱也不缺时间,什么负累都没有,边听课边写作业,两不耽误。后来他一学数学的能考过司法考试,全靠那时替一学法律的舍友听课写作业打下的专业基础。 现在想起来,就是那时候,第一次,他知道了,原来一直同行的两个人,有可能在不经意间松开彼此牵着的手,拐上不同的道路,然后渐行渐远。 不是抛弃,而是走失。 不会怨恨,却难免伤感。 同样是第一次,他知道了,心与心之间,原来是一个磁场,一定的距离里,彼此吸引,一定的距离外,毫无感应。 用十年的时间亲自做了试验,果然得以验证。 不是抛弃,而是出走。 不会怨恨,却难免伤感。 但即使重来一次,相信不会有什么不同,会走失的,终究会走失,该出走的,还是应出走。 有一句话说得好,“不要为打翻的牛奶而哭泣”。 既然改变不了命运,那就坦然接受命运吧。 孟家骐倒不完全是找借口,他的确早不答应了两个小的,正月十五要在家自己做汤圆。 黑芝麻洗干净炒熟,磨成粉,和白糖、板油丁拌匀揉透,再搓成适当大小的小圆子。糯米粉加水揉透,摘成剂子,搓圆捏扁,包入馅心,捏拢收口。入水煮熟,盛到碗里再加一勺桂花酱,又糯又甜又香。 李续给孟家骐打下手,动作慢,却学得有模有样。 封益达执着手机又是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8 拍又是录,给有事回不来的封东来做现场直播。 等到吃的时候,特意先咬半口,露出黑亮黏稠的黑芝麻馅,在白嫩嫩的外皮包裹下,颤微微地诱人。 举着勺子对着镜头,封益达一脸幸灾乐祸地笑:“老爸,其实汤圆好吃的秘诀就是,亲手做,趁热吃,最重要的是,要和待见的人一起吃。” 封东来被自己儿子气得半死。本来回不去就够让人恼火的了,这小子还火上浇油。 不等封东来发飙,封益达已经机智地掐断视频,专心地吃“天下最好吃的汤圆”了。 好在孟家骐及时发来图片,证明给他留了很多冻在冰箱里,封东来才没有发作。 不太爱吃甜食的李续也吃了不少,可是就算如此,老爸脸上那遮掩得不怎么高明的担心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上班,老一亲自找孟家骐谈话。 谈话内容是,网上有关他与著名女主持的亲密关系以及以案谋私等举报线索经查不属实,他可以恢复正常工作。昨天纪委张副书记亲自来通报,经查,网上爆料的照片是从有关机关泄露出去的,责任人已受到处理。同时极为隐讳地透露潜逃境外的大款也已在春节期间归案的消息。 公事谈完,老一换了一副轻松的表情,和孟家骐聊起了张展鹏副书记。 听老一的口气,他似乎只知道他们是校友。 孟家骐说话做事一贯奉行假话全不说,真话不全说,问什么,他就如实答什么,但多余一句也不会说。好在老一知道得实在有限,应付起来难度并不大。 但不知道张展鹏跟老一说了些什么,老一对他的态度的确很不一样了。 孟家骐突然间福至心灵:原来我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选秀节目的□□杀人案是叶辰子给孟家骐八卦的。 一个年轻女孩子,被发现死在宾馆里。宾馆发现的时候,应该已经过去了两三天。经查,这个女孩子是外地来的在校大学生,到a市报名参赛。 有人在网上爆料,该女和选秀主办方白氏的代表白晓晨关系密切,有多张选秀现场、街拍照片为证。 白晓晨证实两天前两人一起吃饭后去了女孩子住的宾馆,发生关系后他当夜离开。离开时女孩子已入睡。 拜选秀节目的知名度所赐,案件还没破,网上已经有了一大堆的证据和推理,人人都是福尔摩斯,“全民审判”后基本给白晓晨定下了□□杀人的罪名。 孟家骐到网上看了涉案两个主角的照片,不禁感叹,这世界还真是小! 第22章 纠结 被害人黎雪儿,名如其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肤白如雪,一白遮千丑,无大错的五官加上一点清纯劲儿,倒也算小美女一枚。 小美女孟家骐是见过的,除夕之夜封家的年夜饭上,封妹夫周明的小表妹,饭桌上周明叫她“雪儿”,他以为是小名,不想就是真名。 嫌疑人初看只觉得面熟,琢磨了一下就想起来,也是饭桌上见过的,和白绍轩一起来的那个年青人,是叫“晓晨”。 其实不用看网上曝料,事情的原委大致也猜得出来。 年夜饭时小表妹的表现,就是一个急切想红的小女生。能想到利用一切有可能的关系,估计也不会拒绝一切有可能的手段。 那天封东来在电话里,貌似在说情,实则是阻止,以白绍轩和封东来的关系,他既不会听不懂,更不会装不懂。 但小表妹估计是真听不懂。当一个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自己的目标上时,就会忽略其它很多同时存在的信息、危险或者不利因素。 想必小表妹是去找了白绍轩,或许还通过白绍轩认识了白晓晨。 让白绍轩帮忙很难,但勾搭上白晓晨却一点都不难。 根据网上的曝料,这个白晓晨是外省人,学音乐的,专业是二胡,毕业后进了白氏给白绍轩当助理。 网上对他的身份有颇多猜测,有说他是白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有说他是白绍轩的情人,也有说他是白绍轩妹妹的情人。 颇多猜测的原因,究根结底还是因为白晓晨在白氏的身份太尴尬。 明面上,他是白绍轩的助理,但据说白绍轩共有四个助理,除了白晓晨,其余三个助理都有明确的分工,分别在自己的领域履行职责。唯独这个白晓晨,贴身跟着白绍轩,却没有具体分工,最多被临时性指派做一些事情。 白氏和省台合办的选秀节目,白晓晨就被派来负责一些联络的工作,但实际上,就是比他晚到公司还有涉案传言的苏琳,手中的权力也比他大。 因此,他很像一个不需要管具体事的二世祖,但也很像一个以助理身份掩盖下的情人角色。 没有实权,却并不代表不能干政。在外人看来,不管是二世祖,还是高层的情人,白晓晨都是离权柄很近的人,搭上他,相当于拐了一道弯搭上白绍轩。 所幸的是,白晓晨不难勾搭。 有关他的绯闻,实在是太多了。大多是些小透明,搭上他炒一阵子,就能炒个半熟。明明白白的套路,效果却不错。搭着炒的有女人,也有男人。 炒绯闻炒到这种程度,情人说已经站不住脚了,除非有极其特殊的理由,恐怕世间不会有人甘愿养一个绯闻不断的情人,更何况是不差钱还要脸面的白家人。 于是私生子说就变得很靠谱了,毕竟,白绍轩的父亲曾经是个货真价实的花花公子,有个私生子根本不足为奇。 黎雪儿和白晓晨的绯闻应该还在起步阶段,先是两人被拍到在公众场合有亲密举动的照片,很快她就被扒出了参赛选手的身份,蹭着节目知晓度,一边在娱乐新闻中小小地露了脸,一边被人质疑有潜规则。 孟家骐觉得黎雪儿也是脑残,所谓潜规则,不为人知难道不是首要的规则吗?谁能想到当事人会唯恐天下不知地首先露出破绽出来。 或许,是觉得选秀无望,退而求其次炒绯闻搏出名? 急切想红的小姑娘的心思,孟家骐是搞不明白了。但那样年轻鲜活的一个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却是确定的事实。 黎雪儿活着,孟家骐可能终其一生也不会主动想到她,但她死了,孟家骐的心里还是多少有些惋惜。 毕竟那是不正常的死亡。 见到封东来的时候,孟家骐说起了此事。 封东来似乎已有耳闻,淡淡地问孟家骐的看法。 孟家骐说:“杀人不知道,但应该不是□□。黎雪儿要是烈女,也就不往白晓晨面前凑了,白晓晨想睡谁,哪里用得着□□?”说到此,忽然想到,这事周明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封东来说白晓晨已经被拘留了,周明想让他和白绍轩谈赔偿的事,把他烦得够呛。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29 孟家骐也觉得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封东来做了什么呢,其实他不过是被迫跟白绍轩说了几句话而已。 更何况,案子刚进入诉讼程序,现在赔偿不就坐实了罪名吗?白绍轩要是想保白晓晨,得多脑残才会这个时候就和他谈赔偿。 “你怎么说的?”孟家骐更好奇封东来对这些不着调的人的态度。 封东来冷哼一声:“我说,你不是有白总的电话吗?白氏公司地址也能百度到,谈赔偿可以,只管去吧,不用给我面子。” 孟家骐一乐,眉眼生动起来。 封东来一见就凑过来吻他,不热切,却极温柔,像在品味极其珍贵的酒,又像悋啬鬼在夜里细数自己的珍宝。 孟家骐几乎是热烈地回应着他,明目张胆地爱抚,光棍般的坦荡,却意外地性感。 几近甜蜜地折磨,不死不休地诱惑,死去活来地美好。 累到极致才肯睡去。 “你爸在找你。”吃饭的时候,封东来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孟家骐嗯了一声。张展鹏去家里拜年,以孟卫国的精明,不起疑才怪,找到他是迟早的事。 “你认识他啊?”孟家骐问。 “见过几次。本来有个项目想和他合作,但怕你误会,就没往下进行。我和孟家骥在国外就认识,熟一些,和孟家骏打交道不多。” “怕我误会?”孟家骐有些诧异,想了一下即明白,“你以为我爸会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你占便宜?别做梦了,你就是他亲儿子,他也不会让你占便宜的。在我爸看来,斤斤计较是商人本色,无关乎钱,却关乎荣誉。” 封东来饶有兴趣地听着,脸上带着纠结。 作者有话要说:  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被锁 第23章 选将 同在商场,又曾和孟家骥一起留学,封东来当然了解孟家的情况。 但他了解的孟家,孟卫国从医药销售做起,白手起家,叱咤商海,两个儿子,老大孟家骥,老小孟家骏,也都是青年才俊,商界精英。 从未听说孟家还有一个儿子 。 起初他也起过疑,因为就是只看孟家骐这个名字,不可避免地会让人往孟家联想。他试探过孟家骥,一无所获,再加上那两兄弟都长得颇肖其父,而孟家骐却与孟卫国无一丝相像,这让他一度打消了怀疑。然而年前去扫墓,孟家骐奶奶的墓碑上赫然有三兄弟的名字,孟家骐居其中,坐实了他是孟家第二子。 至于孟家二公子为什么隐姓埋名、僻居一隅,却仍然不得而知。根据他掌握的情况,一直在隐秘地找儿子的孟卫国似乎也并不清楚孟家骐出走的原因。 他不关心孟家的恩怨情仇,也不关心孟家骐能否分得家产,他只担心,性格强势的孟卫国会反对家骐和自己在一起,因为据他了解,孟卫国虽然娶过不只一个老婆,但在作风上,还是得划到老派人的范围。 “你在担心什么?”孟家骐看穿他笑容下的忧心忡忡。 “孟总我是说你爸要是知道我们……”封东为犹豫着不知如何措词。 “他肯定会反对的。”话未说完,孟家骐已然明白他的担心,打断他,“他会对我很失望,他好像对我除了失望就是失望,我都习惯了。” 封东来愁眉不展地看着他。孟卫国是孟家骐的父亲,对方如果为了反对而采取激烈的措施,自己固然不能接受,但好像也不能反击,倒是有点难办。 “不用担心了。你不了解我爸,他虽然强势,但非常高傲,像我这样让他失望的儿子,他最多是不屑一顾,根本不会耗费精力来反对。自小到大,我就没听从过他的安排,不跟他生活,没有念商科,没进自家公司,忤逆的事数不胜数,我们的事他当然会反对,不过我从来没有因为他反对而放弃做自己想做的事,他虽然失望,也没认真跟我计较过。”孟家骐好心地安慰道。 “希望如此。”封东来却并不乐观,孟家骐的理由在他看来没有说服力,报专业之类的事情岂能和性向这样的大事相比。心里担忧,面上却掩饰得一丝不露。 杀人案报捕,上了检委会。 报捕案件上检委会,并不常见。但此案网上关注度高,既是重大、疑难案件,又是有影响的案件,办案人为慎重起见,提交检委会研究。 金涛作为检委会委员,参与讨论了整整一天。结束后他将孟家骐叫到办公室,商量对策。 争论了一天,决定以证据不足为由不予逮捕。估计公安机关采取指定居所监视居住,并请检察院提前介入。 金涛和孟家骐商量的主要目的,是确定提前介入的人选。 金涛属意孟家骐,但孟家骐申请回避,理由是他既认识白晓晨,也认识黎雪儿,虽然都是一面之交,但能避嫌应尽量避嫌。 金涛没想到孟家骐还有这么一出,瞪着他说不出话来。此案比较复杂,其他人他不放心,唯一放心的孟家骐需要回避,那么只有他亲自挂帅了。可是这起案件,一边是意见汹汹的众多网民,一边是背景深不可测的白家,证据方面又面临着关键证据取不到位的窘境,在围观和压力之下要让各方服气,其难度可想而知。当下是他再往上踏一级的关键时期,办得好了,无非是锦上添花,办得不好,却会是事业生涯的滑铁卢,亲自接手此案是下策之选。 “我建议你亲自办。此案复杂,但也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复杂。不管是被害一方,还是网民,要的不过是真相。只要占得住理,就无往而不利。”孟家骐劝道。 “说得容易!”金涛冷笑一声,觉得孟家骐在给他上眼药。 “实在不行,就让叶辰子上吧。她虽然年轻,但毕竟科班出身,专业背景过硬,我们在旁边帮衬点,她又虚心肯受教,应该没问题。再说,处里这种情况,青黄不接,也需要通过这种大案来锻炼新人。” 金涛表示要想想。 至于案件为什么没批捕,金涛没说,孟家骐也没问。回避不是嘴上说说,不该打听的还是不要打听。 金涛慎重考虑了好几天,最后听从孟家骐的中策,让叶辰子上。 孟家骐理解金涛的选择。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穿鞋的因为有鞋可穿,反而多了顾虑和牵绊,说得好听是爱惜羽毛,其实是有了名誉包袱。 人生就是这样,有所得必然有所失。有了鞋的,就比光脚的怕输。 选择无可非议,但这种心态却让孟家骐无语。 案件复杂,就一定会出问题吗?办案需要大胆心细、思虑周全,但却绝非只虑败不虑胜。更何况地位提升必然要求能力增强,金涛再往上走一步的话,要面对的将是更难、更复杂的问题,回避矛盾岂能长久,迎难而上才是正解。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0 当然这些话他是不会主动对金涛讲的,因为知道此时讲了他也听不进去。 叶辰子毕竟年轻,无知者无畏,见挑战不知畏惧反而兴奋,倒令人有无心插柳之感。 白晓晨没被批捕果然一石激起千层浪:公安要求复议,网上质疑声一片,受害人家属到检察院讨要说法。 叶辰子被派去配合其他部门接待受害人家属,回来叫苦连天。 受害人家属的要求就两条,一是让白晓晨杀人偿命,二是让白氏赔钱。什么释法说理,人家根本就不听你说,除了哭就是喊,反正就认准一条:不赔就是徇私,没捕就是枉法,声称不满足要求就要在媒体曝光。 “讲法听不懂,讲理讲不通,说了一上午,就是鸡同鸭讲。也不请个律师,起码能在一个频道上,对着不懂法的,说什么也没用啊。”叶辰子第一次遇到这种棘手的接访任务,有点震惊。 孟家骐默默无语。执法者站在客观的角度,能用理性分析事情,但当事人乍遇厄运,情绪失控不肯讲理,也是很常见的事情。每在这种时候,执法者会觉得当事人不可理喻,当事人会觉得执法者不通人情,彼此误解皆因不能换位思考。 但这些误解都是小节,都是过程,问题要得到彻底解决,关键还在于准确破案,揭开真相,将真正有罪的人绳之以法。 最让人担心的,归根结底,还是能不能准确破案。 第24章 犯轴 “白晓晨是白家人吗?”当封东来问孟家骐对案件的看法时,孟家骐忍不住回问。 封东来一脸纠结,欲言又止。 孟家骐恍然:“你不用说,我明白了。” 没有否认,也不能承认。不至于大动干戈,也不能成为白家的污点。 难就难在这个尺度的把握上。 “我申请了回避,不了解证据情况,就从网上说的这些情况看,我个人觉得白晓晨没有犯罪的动机除非有极其特殊的情形。白氏应该给警方多提供一些有关黎雪儿的影像资料,看看她身边还有什么关系不一般的人。” “你是说凶手另有其人?” “我觉得可能性非常大,除非白晓晨疯了。” “你这是在凭直觉办案吗?” “我这是大胆假设,小心取证。” 除了封东来的几句算不上打听的探问,白氏几乎没什么反应至少表面上看来如此。 检察院不予批捕,在网上引起一片哗然。 在有心人的引导下,网民已经给白晓晨定了罪,不批捕当然被扣上了不公正的帽子。 公安机关当然也不高兴,提请复议被驳回后,紧接着就移送起诉。 案件影响大,引起了上级领导的关注,压力一层层地传导下来,上面派人来专门听取案件汇报。 来人正是焦春燕。估计是觉得她在检察院干过,懂行吧。 公诉处的人都要参回汇报和讨论。孟家骐给自己临时安排了一个询问证人的任务,以此为借口向金涛请假。 金涛舒了一口气,拍拍孟家骐的肩膀,准了假。 按照金涛的意思,孟家骐的回避并没有走正式的程序,一来不是法定的回避理由,二来怕给孟家骐带来不好的影响。金涛知道孟家骐是聪明人,无需叮咛,他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事实上孟家骐的确做得很好,不打听,不过问,每次找的理由都极其合理自然不容反对。 唯一可惜的是,回避了的孟家骐只能旁观,再不能出谋划策了。 又过了两天,刑警队李大队长一脸苦逼相地亲自过来找叶辰子,叶辰子外出未归,就逮住孟家骐大倒苦水。 孟家骐这才明白,公安机关为什么在这个案子上犯了轴。 原来公安的主管领导是新来的,新官上任三把火,头一把火就烧到了这起有影响的命案上,快速地破了案,报捕犯罪嫌疑人,至于白晓晨是不是白家人,根本不用查,是不是都要法办他,检察院不批捕是因为检察院顶不住压力,疾风知劲草,越是这种态势,越显得他们不阿权贵的可贵…… 孟家骐简直佩服:“这可是杀人案,可能判死刑的,退一万步说,就是检察院诉了,法院判了,还得上最高法进行复核的,人命关天,死刑复核对证据要求有多严,这都不用说吧?” 李队一筹莫展:“谁说不是呢?可是谁有不同意见,谁就是不听民意,谁就是向权贵屈服!这大帽子扣的,谁还能说什么?证据吧,我们也全力取了,吃奶的劲儿都使上了,偏偏就是差一口气儿你别笑,弟兄们心里跟明镜儿似的,搁以前这种证据状况哪能报捕啊?可是现在卡在这儿,上不得下不得的,难受啊,跟谁说去?” 孟家骐诧异:“跟领导说啊,明明错了,死犟着不认,它就能变正确了?” 李队苦笑:“好兄弟哎,你是听说我们的新领导?高学历,背景据说还硬,虽然年轻,那可是一言九鼎,跟他说他错了?你就是敢他也不会听啊!” 孟家骐皱眉:“这是人命关天的大案啊……” “只有寄希望你们硬顶着了呗,反正你们也没捕,要是你们真捕了,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可不是好办法。”孟家骐不赞同。 “那你说怎么办?兄弟给指条路。” 孟家骐摇头微笑:“指路不敢当,不过这事要是搁我想,应该是这样想,新领导要的是什么?恐怕也不是非得把白晓晨判了吧?他要的也无非是真相吧—只是现在他以为他已经得到了真相,你只要给了他真相,他最终还是会接受。” “这我明白啊,可不就是死活差那一口气吗?” “差那一口气,有两种可能,一种可能是有证据没找到,这是能力问题;还有一种可能是根据就没证据。这个案子证据情况我不了解,但杀人案件取证要求都差不多,如果排除了现场勘察、检验鉴定等疏漏的话,那么就可以考虑,是不是方向错了。” 李大队尚未开口,跟李大队一直来的小杨脱口而出:“看吧,孟检察官也这么说……” 话未说完,即被李大队凌厉的眼神所阻止,讪讪地把后面的话吞了回去。 孟家骐看着好笑:“说实话,这个案子我是真不了解,侦查你们才是内行,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你们别当真啊。” 叶辰子恰好在这当口赶了回来,李大队给孟家骐抱抱拳,就去和叶辰子交涉。 叶辰子给列出了补查提纲,李大队一看眉头就锁得更紧了:“这些我们不是没想到,实在是取不来。” 叶辰子也不客气:“那你们书面回复给我吧,补不来就诉不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李大队抬头看看天花板,说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1 :“好吧。我们回去再想想办法。”给孟家骐打了招呼,匆匆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叶辰子不禁慨叹:“怎么突然间都不会办案了呢?变傻是最新的流行病吗?你不知道昨天焦春燕在会上怎么说,说办好这个案件是政治任务,要从重从快地办结案件,给受害人家属和人民群众一个交待,迟到的正义是非正义。我说从重从快没问题,但前提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她竟然问我普通人都能得出结论,作为检察官究竟还在犹豫什么?我说我在犹豫检察官该犹豫的事情。真是搞不懂,她也算是干过公诉的人,怎么能说出那样外行的话!回到院里搞得跟贵妇还乡似的,简直可笑!” 吐槽半天听不见孟家骐吭声,回头一看,座位上空空如也,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去了。 第25章 父亲 叶辰子到门口取了趟包裹,回来时带了一个来找孟家骐的人。 来人是孟家骐的父亲孟卫国。 孟卫国几乎还是老样子,老天爷实在是偏心,不光给了这个男人超出常人的智商,也给了他超出常人的外表,岁月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反而将他的气质打磨得更加大方儒雅。要说变化,最多也就是两鬓有了一些星星点点的斑白。 孟家骐连忙站起身,做了下深呼吸,叫了声:“爸。” 孟卫国上下打量一番自己的儿子,没有吭声。 孟家骐让出自己的座位,手忙脚乱地去倒茶。 叶辰子好奇地偷看了几眼访客,不管着装还是气质,这个男人都一副霸道总裁范儿。长得不如孟哥好看,年龄也比孟哥大,但两人站在一起,孟哥却没有那么耀眼了。 从来没有听孟哥说起过父母,看长相也不像父子,这到底是什么人啊?叶辰子真是好奇极了。 然而孟家骐却好像忘了给叶辰子介绍,第一次在办公室里失去了镇静。 孟卫国毫不客气地坐在孟家骐的座位上,打量他桌上的东西,东西不多,摆放得整整齐齐,法律的工具书,未装订的案卷,电脑屏幕上有未完成的文档,普普通通的白瓷茶杯,里面有半杯凉茶。 “您喝水。”孟家骐将茶水放在孟卫国面前。 孟卫国嫌弃地看了一眼一次性纸杯里的茶水,却没说什么。 孟卫国不说话,孟家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这么奇异地沉默起来。 叶辰子很知趣地关了电脑,拿了包,说:“孟哥,我有点事,先走了。” 孟家骐连忙说好。 没想到前脚走了叶辰子,后脚又来了聂检。 “小孟啊,纪委那边说讲课定在周三上午9点,你的讲稿得抓紧准备…”聂检说了一半,忽然发现坐在座位上的并不是孟家骐,“你有客人啊,那我不打扰了,总之你抓紧。” 孟家骐紧张地站起来:“聂检,我知道。”仍然没有给两人做介绍。 聂检有些奇怪地看了这个毫不客气坐在孟家骐座位上的男人一眼,却没说什么,转身走了。 还是没有话说。 “可以下班了吧?去你家看看。”孟卫国盯着仍然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孟家骐,不容置疑地说。 孟家骐想,孟卫国的意思可能是想了解儿子的工作和家庭情况。他注意到孟卫国看到办公室门上名牌时微不可察的表情,虽然那表情极其细微,几乎是一闪而过,但他还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是他极为熟悉的表情,从小到大,屈指可数的见面,每次向他报告学习成绩时,他都能看到这一表情。孟卫国自己天纵英才,大哥孟家骥从小到大在各种竞赛中获奖无数,小弟孟家骏更是幼儿园就被称为神童,有三座高山在身边,不怎么勤奋的孟家骐的成绩实在不值一看。 孟家骐觉得,孟卫国喜欢强的人,不管是女人还是儿子。三个老婆中,他妈妈获宠的时间最短,就是因为她虽然有超出常人的美貌,却只有普普通通的智商。三个儿子中,孟家骐从相貌到智商到性格都和他相去甚远,不得他喜欢也在情理之中。 不喜欢所以忽视,一忽视就是二十多年,等到有一天他想起了这个儿子,却发现找不到他了。 可是再怎么不喜欢,他也是自己的儿子。就好像不怎么成功的投资,也有它自身的价值所在。 孟家骐觉得孟卫国此行就是对自己不怎么成功的投资的视察,视察结果最坏也不过是一贯的鄙夷罢了。 想通了这点,他才有些轻松起来。 以他的经验,鄙夷之后,不过是忽视,以前他对此还有一点点不甘心,现在他对此也无所谓了。 孟家骐领着孟卫国回到家里时,李续和封益达已经在家了。 “这是我儿子李续,这是朋友的孩子封益达。这是爷爷。”孟家骐给三人做介绍。 封益达反应快,立即跟上说:“爷爷好。” 李续迟疑了几秒,才喊了一声:“爷爷。” 孟卫国微笑着招手叫他们坐到身边来,问他们几岁了,上几年级。 孟家骐忙着倒水,端水果,又问:“晚上在家里吃吧?” 孟卫国点了头,孟家骐就进厨房做饭。 本来准备的菜是香辣虾、椒盐蘑菇、蒜茸西兰花,排骨藕汤。 现在多了一个人,菜谱就得改了。 孟家骐没从爸爸那里遗传智商、遗传相貌,却遗传了饮食习惯。说遗传也许不准确,可能与都是吃奶奶做的饭长大有关吧。 童年时期胃的记忆会影响人一辈子的口味。 奶奶是浙江人,做饭偏清淡。孟卫国和孟家骐因此都吃不得重口味。 汤还是排骨藕汤,却用西兰花炒了虾,蘑菇炒青菜,本地腊肉炒青椒给两个重口的小家伙下饭,添了一个肉末蒸蛋。以前每次孟卫国突然回家来,奶奶都会临时做这个,无他,这是最快最方便的加菜。 菜都摆上桌,叫客厅里正在下围棋的三个人来吃饭。 孟卫国的筷子首先就奔着肉末蒸蛋去了,直吃了半碗,方才开口说:“你奶奶做饭的手艺,倒让你学了八分。” 孟家骐有些惊讶,哪里有八分? “奶奶手把手教的,上中学后,晚饭都是我做的。奶奶说,谁有都不如自己有,谁会都不如自己会,自己会做饭,随时能吃口想吃的。” 孟卫国看一眼长得和自己一点也不相像的儿子,好看是真好看,三十多岁了,皮肤比女人的还白腻,眼睛细长,鼻子挺得恰到好处。这是一张熟悉的面孔,然而熟悉的面孔下却是一个陌生的人。俗话说,多年父子成兄弟,自己和这个儿子做了三十多年父子,却基本上是陌生人。 吃过饭,两个孩子被打发去写作业。父子俩终于可以对话。 “你恨我吗?”孟卫国口气平淡地问。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2 孟家骐愕然,然后摇头:“怎么会恨?您既没遗弃我也没虐待我,我不缺吃不缺喝地长大,也接受了很好的教育,您又是我血缘上的父亲,我怎么会恨你?” “那为什么十多年不和我联系?” “不是故意的。写过信,也打过电话,没联系上,后来就没再联系。” 这当然是辩解了。想联系总是会联系上。打电话时对方回复说不在时,心里不是没有窃喜的。 “我明白,说恨是太过了,你只是无所谓罢了。有没有父亲,有没有兄弟,你都无所谓。”孟卫国冷冷道。 孟家骐低头不语。 沉默半晌,只听孟卫国又问:“这是李续的妈?人呢?” 孟家骐指给他摆在方桌上的照片,青春逼人的女子笑得一脸灿烂。 “她叫李晓慧,生李续后不久,因病去逝了。” “那也有十年了。不想再找一个?” “不想。我和李续过就很好。” “呵”孟卫国闻言不禁笑了一声,“连这点你也要做我的反动呢,我前后三个老婆,旧的没死,就找了新的,你倒好,死了十年了,还情有独钟呢。你们这兄弟三个啊,家骥是只知道工作,天生的冷情,家骏是朝三暮四,女朋友一堆,老婆没有,而你竟然是个情种。” 孟家骐低头不语。 孟卫国看他一眼,却换了个话题:“家里的产业我已经分了。家骥管了一块儿,家骏和他妈妈管了一块儿,还有一块儿是留给你的,我暂时替你管着,现在找到你了,你就回来接手吧。我老了,该休息了。” 孟家骐闷声说:“我能养活自己。” 孟卫国哂笑一声:“看见了,你是能养活自己。说到这里,我记得你大学读的是数学专业,怎么会到检察院工作呢?” “没事考了司法考试,检察院招人,就考上了。司法机关容易解决户口。” “难怪!”孟卫国恍然道,“让我这一通好找,连中学的数学老师都过了一遍,怎么会想到进了司法系统?现在户口不是问题,你跟我回帝都吧,我也老了,有点贪心,也想要天伦之乐。” “爸…”孟家骐皱着眉头,忍不住叫了一声。 “嗯?”孟卫国挑眉,等着他说话。 孟家骐示弱:“您别勉强我,我对经商不感兴趣。” 孟卫国倒好奇了:“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 “法律?” “……” “你不要,我给李续,你先替他管着。”孟卫国深喑曲线救国之道。 “他又不姓孟,更要不着。” “他不是你儿子吗?” “他是我儿子,但跟孟家没关系。” “你是说他是你儿子,但不是我孙子?”孟卫国危险地眯起眼,冷冷地问。 “……嗯” 孟卫国长吁一口气:“我刚找到你,不想闹得不愉快。不过你听着,李续是你儿子,就是我孙子。我刚也观察过他了,他的天份不错,日后在我身边我来亲自调教,定然比你们三个都强。再说了,我看那孩子年龄虽小,却很有主意,你不问问他自己的意思吗?你能替他做主吗?” “您没理解我的意思,我是说,您给不着他,他姓李,不姓孟。您的产业还是留给姓孟的。” “你姓孟,可你说你不要啊。” “我不要,您可以给大哥,大哥的妈妈跟您白手起家,或是给小弟,小弟的妈妈也…” “好了。”孟卫国突然拍一下茶几,不让孟家骐说下去,“你不忙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再想想,也问问李续的意思。一个月吧,一个月以后你再给我答复。” 孟家骐张张嘴,却没说什么。 孟卫国打了电话,叫人来接他。 “去哪里?”孟家骐明知故问。 “住酒店。”孟卫国嫌弃地看他一眼,“你这里有我住的地方吗?” 孟家骐摸摸鼻子,低了头。 “需要钱吗?你那点公务员的工资,养活儿子恐怕不够吧?” “够了。” 孟卫国明显不信地看着他。 “奶奶留下的钱,我做了点投资,赚了一些。” “奶奶能留下多少钱?”他眯着眼回想了一下,问,“赚了多少?” “买了两套房,这套住着,还有一套租着,李续留学的钱也攒着了。” 孟卫国不禁又嫌弃地看儿子一眼:“明明就是商人的儿子,搞什么法律?这么大的人了,我看你就没明白过。” 走时,孟卫国说自己明天一大早就走,让孟家骐一个月后带着李续到帝都见他。 孟家骐心说你不是说给一个月想想的吗?嘴上却不敢争辩。 对于这个父亲,孟家骐从来都是能躲就躲的,主动找他是不可能的,然而但凡人家拿出父亲的姿态,提出要求,他也知道自己是拒绝不了的。 在责任面前,他是从来不跑的。 作者有话要说:  又一次陷入自我怀疑中。但不好就不好吧,无论如何还是会完成吧。 第26章 揣摩 一知道孟卫国来家里的事,封东来立即放下手头的事,跑了一趟a城。 这事是封益达无意中说起的,孟家骐那里,一个字都没提。 深入地交流到后半夜,等了半天仍没提及,封东来自己忍不住,问道:“孟总来找你了?” 孟家骐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你不打算跟我说说吗?” “说什么?” “孟总来找你” “他想让我去帝都。” 孟家骐口气平淡,明显是没把这当回事。 “你去吗?” “他要是非要我去,就去吧。他是我爸,要儿子在身边尽孝,我没理由拒绝。” 封东来心里微酸,觉得自己被差别对待了,他也提了多次,孟家骐根本就置若罔闻。当然,自己和人家老爸没有可比性。 “孟总要是反对我们的事情呢?”真正担心的是这个。 “我们的事情?”孟家骐顿时睡意全无,睁开眼认真地想了一想,“他可能不大会接受吧,不过应该也不会怎么激烈地反对。他比较喜欢看不听话的人自己吃教训。” “会吗?”封东来明显不相信。 “其实我也不知道。”孟家骐打个哈欠,“随他吧,赞成也罢反对也罢。反正我的事情他赞成的没几样,无所谓。” “这事可不一般。他反对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孟家骐转过身来看着他,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我简单,当然会坚持。你的压力比我大。” “放心吧。你不了解我爸,他是很骄傲的人,不屑强加于人。凡是他提出的要求,你能做到固然好,你做不到或是不愿意做,他也不强求,更不会用什么手段逼你就范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3 ,他不高兴最多就是不睬你、忽视你,这一招他在我身上用了三十年,有用没用他已经看到了,再用也没什么意思了。”孟家骐明白封东来的担心,好心地安慰道。 孟家骐没什么负担地沉沉睡去,封东来却左思右想地睡不着。 原本以为孟家骐不会去帝都,也不会回孟家,他已经着手将工作重心往这里迁移了。没想到孟卫国招招手,孟家骐就肯去帝都了。去帝都倒是没什么,关键是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孟卫国对孟家骐还是很有影响的。虽然不明原因地离家十年,期间不主动联系,但孟卫国作为父亲能放下身段亲自找了来,就说明人家父子间没什么深仇大恨。他费了多少口舌,威逼利诱地,孟家骐也不肯松口去帝都,结果孟卫国只一句话,孟家骐就肯了。不光肯了,孟家骐的理由也足以让他大吃一惊—尽孝,父子不亲,但只要儿子肯尽孝,这孝道之下,还有什么不能就范?孟卫国肯定不会赞同他们的关系,到了帝都,置身于他眼皮子底下,真正较上劲儿,他们恐怕连偶然的聚首都不可能。相比之下,现在虽然身处异地,聚少离多,但关起门来,却是世外桃源,倒比在帝都更随心所欲。 家骐虽然出身于关系复杂的家庭,却没有真正面对过复杂的状况,因此想得简单,但他却不能不早做打算,甚至从最坏处打算。 案子的事,换了思路,果然有了新的进展。 根据白氏提供的影像资料,发现另有一个年轻男子经常出现在黎雪儿身边,从画面上看两人似乎是相识的,却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却假装不认识,而更让人怀疑的是,男子也住在黎雪儿出事的宾馆,事后不久离开。 直到查出男子的身份,有很多疑惑就解开了,原来他和黎雪儿曾经既是邻居又是同学,两人曾经谈过恋爱,后来男的去当兵,女的去上学,家人都以为分了手。 黎雪儿身上伤痕虽不少,但致命的只是脖颈上的一扼。法医鉴定认为,做案人手法利索,系一招毙命。孟家骐一直怀疑,看起来文文弱弱的白晓晨如何能有这样的技巧和力度,但要是换成当过兵的男子,就很能说得通了。 公安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人抓了回来,经dna鉴定,和黎雪儿指甲里的血迹相符,其它一些因与白晓晨不符而被忽略掉的证据也都一一对上了,公安反面文章正面做,解除白晓晨的监视居住,报捕新的嫌疑人,都归功于对真相的执着,自我否定加上“敢于”二字,顿时有了褒奖的意思。 检察院倒没计较,证据够就捕了。于是皆大欢喜。 唯一不满意的是受害人一方,嫌疑人是白晓晨,还能指望上巨额赔偿,现在换成邻居家的穷小子,知根知底的,砸锅卖铁也赔不了什么。 人急了也是会咬人的。 先是在网络上质疑,查了一整,为什么最终会抓了穷人、放了富人?标题够吸人眼球,立即引起吃瓜群众无限想像。 线上质疑,线下要访,先找公安再找检察院。 告诉他们可以提起附带民事诉讼提出赔偿要求,他们说,知道凶手家里很穷,提了也白提。 告诉他们可以申请司法援助,他们说,援助金额太少,和养大女儿的费用比,简直九牛一毛。 “让人同情,又让人无语。”叶辰子再一次口干舌燥后,印证了先前的经验。 过了几天,封东来的妹夫周明辗转托了关系,来院里找金涛,孟家骐运气不好,在走廊里迎面碰上。 周明认出他,又惊又喜:“孟先生,你在这里工作吗?” 孟家骐不敢跟他多说,问清他是找金涛,指给他办公室。转身给金涛发短信,让他告诉周明自己处于回避状态。 不想他还是低估了周明的钻营劲头,找完金涛找叶辰子,等到下班又缠上孟家骐,声称好不容易过来一趟,要见见侄子封益达。 孟家骐只好给他把回避的意思讲明白:“第一,我不知道案情,第二,这种敏感时期还是不要私下里见面。” 周明却是不信,笑道:“既然你不知道案情,那私下里见面又有何妨?” 孟家骐倒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皱起眉来不说话。 周明倒底也是场面上的人,被孟家骐这样看着,也终于有些讪讪:“不管谁是凶手,雪儿总归是回不来了。那么大个人了,说没就没了……人没了没办法,能赔点钱,活着的人才好过些。我知道,你们觉得说钱俗,可是你们是不知道我姨一家是怎么宝贝着养大雪儿的,好好的,没招谁没惹谁,就这么没了,难道不冤吗?白晓晨没责任吗?白氏赔点钱怎么就不行?” 孟家骐见他眼角泛红,到底有些同情,说:“白氏赔不赔钱,那是你们之间的事,跟刑案无关。要白氏赔钱,得找白氏,公安、检察院都说不上话。” 周明有点丧气:“原来说白晓晨是凶手,我找白绍轩,他都不肯赔,现在把白晓晨都放了,人家肯定更不能赔了。我找东来哥,他说帮不上忙。我姨成天到我家哭,说要不是我给雪儿介绍白家人,她也不会送了命。你说我冤不冤?!” 孟家骐无语,觉得这简直就是多米诺骨牌,谁沾手谁就得一头被人压、一头压别人地倒掉。 周明低声恳求:“孟先生,您跟我哥说得上话,能不能让他跟白家谈谈,这点钱根本对白家来说不值什么,对我姨老两口来说,这点钱就是替我妹给他们养老了。” 孟家骐叹了口气,说:“这事你得找白晓晨,跟人家白家有什么关系?” 周明说:“谁不知道白晓晨是白家的私生子!” 孟家骐说:“这是两码事。事主是白晓晨,你只能找他,找白家你就犯了忌讳了。” 周明说:“就是白晓晨我也找不到啊,还是得找我哥……” 孟家骐说:“该找就找。” 周明说:“上回找我哥,话没说好,我哥现在不接我电话了,岳父岳母也说不上话。” 孟家骐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可袖手旁观还真做不到,只好说:“只是给你哥带话的话,我可以带。其余的事恐怕就帮不上忙了。” 周明见他愿意递话,已然千恩万谢,也不再要求见封益达,利落地去赶火车回帝都了。 孟家骐心里明明白白,自己这一心软,到底还是成了骨牌中的一枚。 第27章 责任 今年是换届之年,整个春天都有人事变动。 聂检去了别的市院任一把手,冯欣接替他任副检察长,金涛接替冯欣,焦春燕杀了个回马枪回来负责公诉处,在此之前叶辰子顺利被提到副处长的位置。 金涛想把孟家骐带去反贪,冯欣不想放人,但还是亲自问了孟家骐的意见,孟家骐虽然头疼与焦春燕的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4 相处,但觉得一动不如一静,选择留在公诉。 好在焦春燕此番荣归故里,却意外地低调,公开称孟家骐是公诉处元老,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倒让孟家骐不舒服也无话可说。 相比之下,最令孟家骐感到烦扰的倒是张展鹏。 张展鹏其实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两人如今地位相差虽大,但毕竟是老校友、旧相识,时不时地打个电话约个饭,算是很正常的事。推了五六次之后,孟家骐自己也不好意思了,主动请了一次。 主宾是张展鹏,又拉上冯欣作陪,结果没想到冯凯也跟着来了。 冯凯和张展鹏也很熟,交情得追溯到大学时期,张展鹏的学生会主席是从冯凯手里接过来的。 孟家骐对大学时代的冯主席完全没有印象,让冯凯很受打击。 席间,张展鹏挨着冯欣坐,一边说话,一边顺手布菜舀汤,无比自然又周到贴心,让孟家骐叹为观止。 大学时期的张展鹏就已经熟练掌握了这项技能,他几乎从不主动追求哪个女生,但只要有女生在场,他就自然展现出无与伦比的绅士风度,多少女生就是因为一餐饭中的公主待遇而从此芳心暗许。他的这种殷勤到底是习惯还是真心,孟家骐一直没搞清楚过,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能从其殷勤手段下逃出生天的,是极少数。 相对来说,冯欣的反应算是很好的了。没有受宠若惊,也没有明显戒备,可能是资深美女的缘故,对来自男性的殷勤,坦然受之。 这倒令张展鹏又殷勤了几分。 他们三个说得多一些,孟家骐不太听得懂,也不太有兴趣,借口上卫生间,跑出去找了个地方抽烟。 刚点上烟,一抬头,冷不防见白晓晨站在面前。 “大晚上的,你吓死我了,怎么神出鬼没的?”孟家骐觉得身上一凉,全是冷汗。 白晓晨默默凑过来,对着点上烟,猛吸一口,也不吭声。 孟家骐只好也不吭声,夹着烟望着城市暧昧的夜色发呆。 “你有黎雪儿家里的地址?”一支烟将尽,白晓晨终于出了声。 孟家骐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事。第一次见白晓晨的时候,他还是个翩翩公子哥,不见得真享了富贵温柔,但心思单纯,无忧无虑,第二次相见,白晓晨也是经历了生死、见识过牢狱的人了,白纸上有了些许墨迹。 “这事白绍轩已经处理好了,你不要管。”孟家骐知道封东来和白绍轩找了一个公益机构,定期给黎雪儿父母提供生活补助。他明白白晓晨只是作风上随便,毕竟还是有良心的,发生了这样的事,补偿黎雪儿家里的心还是有的。有心是好的,但事情却不是白晓晨所能应付的,孟家骐担心他搅和进来,会好心办了坏事。 “告诉我,我知道你有。”白晓晨恳切地说。 “抱歉,你还是问白总吧。”孟家骐十分坚决地婉拒。 两人不欢而散。 重新回到饭桌上,张展鹏问到了孟家骐的家事。 孟家骐知道躲不过去,索性从手机中翻出李续和李晓慧的照片给他看。 “儿子像妈。”张展鹏看了半天,得出结论,“你媳妇看着面善,在哪里见过……” “也是校友,学金融的。”孟家骐一边解释,一边观察着他的反应。 张展鹏皱眉想了一会儿,突然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是她啊……你是为了这事一个招呼也不打跑到这里猫着的?” “不是,我到这里才遇到她的。”孟家骐没想到他会这样误会。 张展鹏却是不信,冷哼一声:“她人呢?” “死了。她身体不好,本不应该怀孕,后来生孩子的时候就……” 张展鹏闻言也有些黯然:“我记得她,看起来柔和却十分倔强的一个人,女人的想法有时候十分奇怪。孩子现在多大了?” “十岁。” “已经这么长时间了。”张展鹏有些惊讶,同时又有些慨叹。 孟家骐知道他误会,却不想解释,觉得误会比真相倒好一些。 张展鹏看看平静无波的孟家骐,笑着说:“过年见孟叔,他很记挂你。人的心情真是很奇怪,小时候常听他赞孟家骥,那是千好万好,说起孟家骏,也是不二神童,兄弟三个,就你不值一提。十几年过去,听他的意思,那两人好像都不让他满意,倒是对你寄了希望。要我说,也就是你们家兄弟多,他能挑挑拣拣。” 冯凯听到这里才算听明白,有些惊讶地看向孟家骐:“家骐是孟家的人?难怪……”难怪和封东来、白绍轩这样的人混在一起。 冯欣也是头一次听说,明眸波光流转:“家骐,这么重大的事项,都瞒着组织,胆子不小啊!院里人都以为你是孤儿呢,竟然是富二代,这下相亲的行情更得好了。” 孟家骐连忙谢罪:“冯检,不是故意隐瞒的,我家里有点特殊,这些社会关系从小就没填过,久而久之,就这样了,再说,确实也没什么来往。” 张展鹏曲指敲他额头一下:“亏你也是在机关混了十来年的人呢,跟家里不联系,跟组织搞隐瞒,等出了事就知道利害了你现在跟孟叔联系了没有?” 孟家骐觉得三十多岁了还被人这样教训挺没面子,揉揉额头带点委屈地说:“我爸来找我了,让我回帝都。” 张展鹏觉得好笑:“你怎么说?” 孟家骐叹口气:“我能怎么说?十年不联系,因为知道他不需要我。但凡他说一声需要,我怎么可能不滚回去尽孝?” 张展鹏笑着摇头。他最知道孟家骐,看着没心没肺,却是最重情、最孝顺的一个人,不一定会听话,但对于责任却绝不会推卸。 “你怎么去帝都啊?让你爸到这边来也可以吧?”冯欣比较关心孟家骐的去留。 “你指望山来就你啊?”张展鹏笑道,“别想了,那是不可能的。怎么去,去什么单位,或许还可以选择,但去是肯定的,是吧,家骐?” 孟家骐点点头,喝口凉掉的茶,确定张展鹏是幸灾乐祸。 “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去接手孟叔的产业。家骐,你不适合混机关,经商倒是不错的选择。” 孟家骐再次点点头。倒不是同意他的话,实在是不想再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请假条:明天起外出一周,7日回来休假,争取尽快完结。 第28章 厨子 端午节前一天,孟家骐在机场再次遇到了张展鹏。 孟家骐带着两个小的,张展鹏带着冯欣,要搭乘飞往帝都的同一班飞机。 “这个是你儿子。”张展鹏看过李续的照片,同时可能也是因为作为干扰项的封益达体型实在太特殊,辩认难度实在不大。 “张展鹏……伯伯,冯欣阿姨。”孟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5 家骐作了介绍,两个小的一前一后叫了人。 “李续,”张展鹏将李续拉到跟前仔细观察,“就是瘦这一点像了你爸吧?你看这小朋友长得多壮实,不好好吃饭吗?” 孟家骐摸摸鼻子讪笑,不答话。 李续挣脱张展鹏的手:“他还羡慕我瘦呢!” 封益达心有戚戚焉:“张伯伯,你这可不是夸我,是往我最痛的地方捅刀子了。” 张展鹏哈哈一笑:“这小子是谁啊?” 孟家骐说是朋友的孩子。 冯欣带了两个小的去逛书店,张展鹏看着追逐打闹的两个小的,满脸的羡慕:“再有个儿子,我的人生就完满了。我爸现在一见我,就跟我念叨这个。我那女儿,跟她妈一样,娇得不像话,都说女儿是爸爸前世的情人,我们父女却是像仇人,一见面就不由得想发火,离婚的时候死活不跟我。幸亏不跟我,否则愁死我了。” 孟家骐笑笑,问:“可以和冯欣再生一个,冯欣那性格蛮爽快的。” 张展鹏也笑:“我倒是想呢,可是这世上的事啊,哪里能随自己的心意来呢?” 孟家骐想想张展鹏父亲的作派,能体会他的难处,笑着点头称是。 张展鹏的父亲和汤老师是大学同学,当初头脑发热,一起跑到秦岭脚下投身国防建设。一来他就后悔了。汤老师眼里,这里是世外桃源,而在他看来,这里分明连边塞都不如,边塞虽远,却时刻在掌权者视域里,这里却是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再怎么折腾,也无人喝采。 心里失望,他却没有轻举妄动,结婚、生子,在有限的空间里尽力向上攀登。 终于在一次座谈会上,他抓住了机会,一席发言给前来视察调研的领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纸调令到了帝都,离了婚,又结了能借上势的亲事,等到羽翼丰满,又找回了儿子,从而人生圆满。 孟家骐对张展鹏的父亲印象不深,却深为了解。 这得得益于大学期间张展鹏父母的夺子之战。 其实那也称不上一战主要是战斗形态太诡异、战力对比太不般配。 张展鹏一心要考帝都的大学,孟家骐想也没想就如影随形。等进了大学的门,才知道,原来张展鹏来帝都,不是为求学,而是为认父。 张父那时已身居要位,再婚之子被宠坏,一望可知成不了大器,于是又想起这个考入名校的前妻长子。长子堪称良材,唯一掣肘的是有胸无大志的前妻。 可是他看中的儿子,岂能拱手让人?教他心机手段,许他功名利禄,一点一点地让他接近自己远离前妻。不愧是他的儿子,一点即通,闻一而知十。 汤老师心思单纯,又远在千里之外,不知道儿子为什么电话越来越短,回家越来越少,找不到儿子,只好不厌其烦地问孟家骐。孟家骐旁观者清,劝不了张展鹏,又着实同情汤老师,夹在中间两头为难。 直到大四那年,汤老师和奶奶出了事。出事之时,张展鹏已在张父安排下进了神秘单位实习,孟家骐连人也联系不上。好在孟卫国念旧情,一手帮着办了葬礼,又置了墓地。 事后孟家骐才想明白,当时他联系不上张展鹏,但孟卫国不可能联系不上张父,不让参加葬礼恐怕是张父的意思。想明白了这一点,孟家骐才真正确定,当年帮他护他的展鹏哥哥,已经不再是他的了。 也是年轻气盛,不想留在帝都。 不想回到长大的省份,也不想去繁华之地,恰好a市某县在招人,其偏远合他心意,一考就考上了。 孟爸以为是他的原因导致孟家骐的自我放逐,其实真正论起来,张家父子才是主要原因。 时隔多年,当初的愤怒已经淡漠了,更何况,他始终是个外人,连愤怒也没有立场,更何况说到底,张展鹏对他是有恩情的。 只是不会再说什么,因为知道听不进去。 他觉得对方的道路尽头是悬崖,对方却同情他的道路满是荆棘。所谓道不同,大约就是这种情形了吧。 不过冯欣,会跟着张展鹏走上同一条路吗?孟家骐不知道。 下了飞机,张展鹏特意过来问孟家骐有没有人接机。孟家骐并不肯定,说:“应该有吧。” 事先通过电话,封东来肯定会来。不能肯定的是,孟爸会不会派人来接。 这次来帝都是孟爸要求的,他想吃孟奶奶做的那种肉粽,孟家骐只好打飞的来满足老爸。 想当年,孟奶奶早早煮好肉粽,一遍一遍到楼下望眼欲穿的情景犹在眼前。 当年不屑一顾的东西,如今却成了心心念念的心愿。 到了出口,封东来果然在,封益达像小炮弹一样扑向自己老爸。 张展鹏见了一笑,和孟家骐打了招呼拉着冯欣和司机走了。 “张展鹏?”封东来眯起眼睛盯着他的背影。 “你认识他?”孟家骐有点惊讶,这两个人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我认得他,他不认得我。他在帝都也算是有名的人物了。”封东来口气冷冷地说。 孟家骐想起曾经一度风声鹤唳的打击行贿的行动,心下有些了然。 “二少,你可是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上前来接过孟家骐的行李。 “程叔。”孟家骐认得是孟爸的司机,以前总是跟着孟爸回小镇,说起来,孟家骐见他倒比见孟家骥、孟家骏的次数多。 孟爸派了人来接,四人只好分开,但封益达和李续约好了,明天到孟家一起吃粽子。 “可以吗?”封东来问孟家骐。 “可以,爸爸那里除了我们没别人。你们来了热闹。”孟家骐觉得无所谓。对于他和封东来的关系,他的宗旨是不说破也不隐瞒,孟爸看不出来就装糊涂,看出来了就实话实说,反正他都到跟前尽孝了,天长日久的,瞒是不可能的,委屈也是不可能的。 封东来说声好。于是分作两路,各回各家。 孟爸住的地方有点远也有点偏,灯光不多,一路上影影绰绰的树木向后倒去,从车窗灌进来的风清爽干净,带着植物的味道。 似乎是在山里,一大片的庭院,孟爸住在最里面。很安静,又有噪声。 “是什么声音?”下得车来,李续凝神问道。 “是蛐蛐叫。”孟家骐笑着回答。 这是一个改良的四合院,灰砖红门,石榴树、金鱼缸都有,只缺一个抱狗的胖丫鬟了。 屋里灯光明亮,没有人声,间或有棋子落在棋盘的脆响。 “二少和小少爷回来了。”程叔推开门,向里通报。 堂屋也是新中式风格,乳白色的布艺沙发,墙上却挂着四屏中国画,倒也大方和谐。 正在和人下棋的孟爸抬头看过来,招手叫李续上前,向对手介绍:“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6 这是我家老二和孙子。” 又向孟家骐介绍:“这是国华的孙董,你叫孙叔就好。” 孟家骐父子打了招呼。 孙董笑道:“要说老孟,别的也就罢了,就你这几个儿子,真是让人羡慕。你家老大和老三,就是一表人才了,没想到还藏了个这么俊秀的儿子、聪慧的孙子。你也算是有福了。”又详细地问了孟家骐的年龄、工作、婚姻状况。 孟卫国笑着说:“你又不是查户口,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扭头吩咐阿姨带孟家骐去看房间、放行李,却拉住李续不让走,替他下棋。 孙董嗔道:“老孟,这是找的外援啊,还是要证明后继有人啊?” 孟卫国也笑:“下了就知道了。” 李续得了吩咐,细细地看了半天,才落下一子。 孙董“咦”了一声,眉头微微皱起,思量半晌,方应了一手。孟卫国也不答言,示意李续继续下。 李续学下棋时进行过严格的手筋训练,计算迅速,定式熟练,习惯于下快棋,孙董不知不觉地被影响了节奏,一个不察,原本胶著的形势胜败立分,只好弃子认输,对孟卫国笑道:笑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运气好而已,真正论实力,还差得远。”孟卫国嘴上谦虚,面上却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一时孟家骐再过来,孟卫国又吩咐道:“想必你们也饿了,去厨房煮点夜宵吧。厨房里有材料,你看着做吧。” 孟家骐应了一声,心里腹诽着,哪里是儿子,分明是厨子。不过嘴上却是什么也没说,认命到厨房做饭去了。 到了厨房,见阿姨已备好肉丝、雪菜和面条,就做了雪菜肉丝面。夜宵备好,那边恰好数完子,原来是李续小赢。 夜宵吃得皆大欢喜。孙董原说不饿,起先只盛了一小碗,吃完即换了大碗,放下碗直叹气:“怎么老孟的运气就这么好呢?你三个儿子呢,这个就给我算了。” 孟卫国面无表情哼一声,并不说话,只埋头吃面。 第29章 端午 凉菜都摆上了小餐桌,结果又不得不换到了大餐桌。 意料之内的人来了,意料之外的人也来了。 最早到的是封家父子,孟爸见过封益达,也认识封东来,到今天也终于知道,原来这是父子俩。 临近中午的时候,张展鹏带着冯欣过来,说他家中午都不在家,因此带冯欣蹭饭。 孙叔是昨天孟爸约的,两家算是邻居,孙叔带着女儿孙雯过来见识孟家骐的厨艺。 最让人意外的是孟家骏和他妈妈在最后一分钟也赶了来。 孟卫国淡淡地看一眼自己的妻子王悦之。 “本来今天有事,没想到对方临时有事取消了,就想着要过来,刚好展鹏打电话问地址,说家骐回来了,十多年没见了,怎么也得赶过来见一面。”王悦之小心地看着孟卫国的脸色解释了一句,等了几秒,不见孟卫国吭声,就笑着和孟家骐打招呼,“家骐,你这孩子,这么久也不和家里联系,真让人担心死了。这些年在哪里?看着倒蛮好的,这是你的孩子?”拉着李续又问了一串问题。 过了十年,王悦之的变化挺大。 孟卫国三个老婆,孟家骐唯一没见过的是自己的妈,但据说她是长得最好看的,可惜的是美貌与智慧不匹配,另外两个,孟家骥的妈端庄而冷淡,孟家骏的妈清秀而爱笑。如今一见,孟家骐才发现,原来相比于美貌,保质期更短的是清秀。 可能是只有青春才有清秀可言的缘故吧,进入中年的王悦之修饰得雍容华贵,宛如一朵假花,笑起来嘴巴仿佛被什么东西扯着似的张不开,纹过的两道细眉僵硬地躺在表情丰富的一张脸上,违和得让人不忍心多看。 孟家骏的变化也不小,孟家骐之前见他的时候,他才是个身量未足的中学生,如今长开了,活脱是另一个孟卫国唯一不同的是,在气质上,孟卫国像一个霸气的国王,而孟家骏却像目下无尘的贵公子。 孟家骏目光挑剔地打量了一番孟家骐,低头仿佛考虑了几秒,才展颜一笑,叫了一声:“二哥。” 孟家骐点点头,继续帮阿姨摆放餐具。 几路人马坐在一桌,共同的话题是孟家骐。 从孟家骐的厨艺说起,不一会儿就被王悦之引导到了孟家骐的未来。 孙董建议孟家骐回来帮孟爸,张展鹏却说孟家骐是难得的政法人才。 孙雯说:“二哥都是有儿子的人了,人生道路这么大的事,总得问问当事人自己的意见吧?” 问过年龄后,孙雯就毫不见外地称孟家骐为二哥了。 孟爸难得民主一回,从善如流地问孟家骐自己的意见。 “现在的职业是我自己选的,要是不考虑其它因素,我当然希望维持现在的生活。”孟家骐想了一下,坦然道,“不过,从小到大,爸爸没跟我提过要求,如果这次爸爸一定要我来帝都,我会听从的,不过经商的事情我不懂,我还是希望能从事自己熟悉的职业。” 孟卫国冷冷道:“家我已经分过了,你的这一摊,我是暂时替你管着,日后还是要交给你的,趁着我还有精力,早早学着上手吧。小雯一个女孩子家,早都接过你孙叔的担子,让他贻养天年,我有三个儿子,就这么点愿望都实现不了吗?不要给我推三阻四的,你要不愿意,就直接让李续来。” 李续突然被点名,意外地看看爷爷,又看看爸爸。孟家骐回他一个安慰的眼神,无奈地答了一声:“知道了,我听爸的。” 王悦之给孟卫国盛了一碗汤,笑道:“说实话,经商这条路的确是操的心多。以前有你掌舵,我还不觉得,现在轮到家骏了,真是一个囫囵觉都睡不了,头发白得不染都不行了。要我说啊,从政也挺好的,你看家骐一个人,婚也结了,儿子也有了,什么都没耽误,过得也不差。还有展鹏,这么出色的人才,老张不也是让他从政嘛……” 孟卫国冷冷瞥一眼自己的妻子,王悦之立即闭了嘴,过了半晌,方讪讪笑道:“我就这么一说,主意当然是家骐自己拿。” 话题终于从孟家骐身上终结,转而说起当前的经济形势。 说起经济,孟家骏的话多了起来,话说得很有技巧,貌似讨论实则请教,态度谦虚得让人不忍心不认真回答。他特意向一直默默无言的封东来提了几个有关融资和传媒产业方面的问题,封东来一一作了回答,孙家父女也极有兴致地加入了讨论。 孟卫国事不关己地一直在和两个孩子抢着吃红烧肉,见到盘底,才停下筷子说:“什么地方不对?” 孟家骐笑答:“用了普洱。这个更解腻一些。”奶奶做红烧肉一般习惯加点红茶茶汤,他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7 试着改用普洱,效果也不错。 也就只有孟卫国能吃出来区别了。 孟卫国淡淡说:“还不错。”转而去尝另一个菜,茭白炒毛豆,没说话,却也没停筷。 这时阿姨将煮好的粽子送上来,满满的三盘,分别是咸肉粽、蜜枣粽、豆沙粽。 “阿姨偏心,以前都没包过粽子。”王悦之一边剥粽叶,一边笑着嗔道。 “我包的孟先生不喜欢,这是二少爷包的。”过来送蜂蜜碟的阿姨忙撇清,“这个二少爷不得的,烧的菜味好,手脚又麻利,从没见过男孩子像他这么会烧菜。” 孙董笑着看一眼自己吃得正欢的女儿道:“岂止男孩子,女孩子也不如他。” 孙雯不以为耻,假装惊讶地问自己老爸:“在您老眼里,我竟然是女孩子?我一直以为您不清楚我的性别呢!” 孙董笑着呵斥道:“胡说八道。” 孟卫国难得插话道:“小雯已经很好了,管那么大的家业,再要会烧菜,哪里还有男孩子配得上她!家骐就是会做我家老太太从前经常做的几道家常菜而已,认真论起来,比起老太太的讲究,他还是差远了。” 孙董笑说:“原来是家学渊源,这就真的不怪小雯了,既没有个会烧菜的奶奶,也没有个会品尝的老爸。” 王悦之叹道:“现在哪里还有人会自己包粽子啊!买的也很好吃,口味也多。” 一时没有人说话。过了一会儿,孟卫国轻轻地叹了口气。场面又为之一静。 吃到最后,王悦之还是丢出了她和儿子争执不下的问题让孟卫国裁决。 孟卫国靠医药行业起家,靠房地产行业暴富。分家的时候,前者给了老大孟家骥,后者给了老三孟家骏。这几年房地产行业不景气,孟家骏就主张在娱乐传媒业试了试水。先时做出这决定时,王悦之是强烈反对的,孟家骏无视她的反对试了,成绩倒也不错,当下孟家骏突然又要收手,重新回归房地产,又遭到了王悦之的强烈反对,好笑的是,她现在反对的理由恰好是当初孟家骏执意试水的理由。 王悦之是从孟卫国的秘书位置上上位的,说起来,孟卫国在房地产领域开疆辟土的整个过程,是她陪在身边并肩作战的。但说到底,也只是陪而已,两人的相处模式,是孟卫国作决策,她只协助督办执行,对孟卫国,她是盲从盲信、又敬又怕。如今产业交到儿子手里,虽然不愿说儿子不好,但对儿子毕竟不像对孟卫国那般信任,唯恐他少不更事吃了亏,事事她都要参与意见,偏偏她的意见与孟家骏的意见一致的时候少、不一致的时候多。别的事情孟家骏还能想法糊弄过去或是强硬地按自己想法来,但此事事关重大,只好回家搬孟卫国这个救兵。 事情也没什么保密的,孟家骏在饭桌上三言两语就说清了,王悦之在一边翻来倒去地强调自己的理由,李嘉诚撤了,投资大周转慢,好地都被拿完了,还是娱乐传媒来钱快等等。 孟卫国先问封东来:“投资战略这种事情东来最有发言权,你怎么看?” 事不关己,封东来哪里肯为别人的事情无谓地得罪人,虽然但是不过了一番,中心意思是各有利弊,主意还得自己拿。 孟卫国又转过头来问孟家骐:“家骐,你的意见呢?” 孟家骐险些没被一口豆沙给卡住,心说有我什么事啊?茫然起双眼,笑着说:“我哪里懂这些。” 孟卫国却并不放过他,坚持问:“如果你在家骏的位置上,怎么办?” 孟家骐看一眼孟家骏,对方也正貌似漫不经心地瞟过来,十分好奇却又假装不在意的样子,不禁想起从前那个穿着洋气却放不下架子来找他玩的少年,心里一软,多嘴道:“我真不懂这些。不过世间的道理是相通的,我不知道理解得对不对啊,阿姨的意思是,现在狼多肉少,最大的头狼都不在这片森林里觅食了,所以我们也去别的林子吧,家骏的意思是,别的林子里一样有凶狠的狼,与其在陌生的林子里抢食,不如回到自己熟悉的地盘上更有优势。就像刚才东来说的,两个行业各有利弊,没有优劣之分,只有适合不适合的问题。家骏既然试过水,那肯定是权衡过,觉得还是房地产业更稳妥。要让我选,我也会选房地产,但理由可能和家骏不一样,我比较懒,不太敢去尝试新事物,与其开疆辟土不如固本培基,我会这么想。” 这一番话说完,孟家骏不由得多看了孟家骐几眼,仿佛头一次认识他似的。倒是孙董真心赞了一句:“这道理讲得明白。” 孟卫国依然面无表情,也不表态,坚持说:“公司交给家骏了,自己拿主意吧。家族企业,就是这特点,家和业是夹杂在一起的,理家和营业都是必修课,很多事情别人说是没用的,非得自己经历了然后自己悟了不可。” 作者有话要说:  旅游归来,被召唤回来上班。我的假期啊 第30章 爱情 三天假期里,张展鹏和冯欣天天过来拜访,而封氏父子来了就没有走,连孟家骏也回来了两次。 各方面的交流成果是惊人的,封东来和孟爸谈成了合作的框架协议,孟家骐和冯欣交流了各自的爱情观,而张展鹏则对孟家骐与封东来的关系产生了深厚的兴趣。 在回a市的飞机上,张展鹏特意挨着孟家骐坐,准备严辞拷问,没想到孟家骐一上飞机就睡了过去。 孟家骐开始为离开做准备。 按照孟爸的意思,孟家骐只需辞职就好,封东来也表示他可以解决包括户口在内的一切问题。 但孟家骐还是选择了最笨的一条路—考试。 国家机关的招考、遴选,竞争激烈,但也不是不可攀登的天梯。孟家骐的优势在于,专业背景复杂,可供选择的面广,年龄也还在范围之内。 是最笨的一条路,却也是最简单的一条路。 考试的事情,他只跟封东来说了一下。 封东来面上没说什么,心里说不出的失望。他不知道孟家骐的不肯依赖,是出于什么,也许是自尊自立,但也许是不信任。他的姿态是一种奇妙的独立,仿佛允许你靠近,但又仿佛时刻会离去。 好在他和孟爸谈成了合作,而孟家骐一旦来帝都,就不得不成为合作中必不可少的一枚棋子。 张展鹏很忙。忙工作、忙恋爱,忙着找孟家骐。 职业习惯培养了他超强的观察力。三天的相处,足以让他发现,封东来和孟家骐超出常人的亲密关系。 其实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举动。因为毕竟在孟爸的地盘上,又有冯欣这样的同事兼领导在场,两个人已经非常注意不露出马脚,但张展鹏还是发现了。 那种会意的、充满默契的眼神,是张展鹏所熟悉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8 的。他曾经有过数不清的仰慕者,有过不同程度的情感经历,他明白那种眼神,不是普通好朋友之间的默契,而是灵与肉交融之后才能有的默契。 还是职业的原因,查一个人,对他来说是举手之劳。 封东来足够低调,却并不难调查。他的交友圈恰恰是张展鹏最熟悉的领域。 在张展鹏看来,有法律保障的婚姻尚是易碎品,更惶论拿不到桌面上的男男关系? 孟家骐有貌,更有不菲的身家,封东来既贪色又图财,其谋不小,其心可诛。 李续的存在已然证明孟家骐是正常的异性恋。之所以走到这种地步,孟家骐或是受了强迫,或是受了诱骗,总之不会是心甘情愿的。 证据甩给孟家骐,孟家骐却不领情,反而怪他多事。 “哥,你不要管。我也是过了而立之年的人了,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孟家骐觉得无奈。张展鹏这个人很少管闲事,他要管的话,那都不是闲事。 一般都是在张展鹏觉得自己受了欺负的情况下,他才出手管他的事。这次应该也是如此。 “我管总比孟叔来管好吧?” “哥,你应该很忙吧?那么多案件,还有恋爱……对了,从帝都回来后,你见了冯欣几次?我听她的意思好像对你们的感情信心不足啊,你还是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合适的……” “我的事情你不用操心,你的事情我管定了。”张展鹏打断他。 “哥!”孟家骐示弱地叫一声。 张展鹏抬眼看他,一副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的表情。 孟家骐忽然觉得没意思。有些事情跟爱情一样,讲再多也没用,非得亲自经历一遍不可。 那就来吧,既然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但丑话还是要讲到前面。 “哥,”孟家骐平静下来,温和地迎上张展鹏的目光,“你非要管就管吧,虽然我知道你是好心,是为我好,但我不领情,而且还很可能会恨你。哥,你不想我恨你吧?” 张展鹏很笃定:“你不会恨我。” 孟家骐静默了半晌,忽然露出一种祈求的表情:“哥,你别让我恨你。” 张展鹏挑挑眉,觉得孟家骐已经魔障了。 孟家骐想不出张展鹏会怎么管这事。他是接招的那方,只能静等对方出招。 当然他向封东来知会了此事,封东来表现得很平静,说在帝都的时候已经有所感觉。 没有再多说什么,实际上也没时间再多说什么。 匆匆的会面忽然有了最后一次的嫌疑,一切都变得格外珍贵起来。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不再接新的案件,一边了结手头的案件,一边做着些打杂的活计。 冯欣应该给给焦春燕讲了什么,焦春燕变得不可想象的宽容。 和苏琳吃了几次饭,大款的案件已经有了结果,选秀的节目已经结束,做完收尾的工作,她也准备加入北漂大军。感情上仍是一片空白。 他不肯再见张展鹏,却和冯欣谈了几次。 谈的竟然是感情问题。 虽然是同龄人,但冯欣升迁快,现在更是孟家骐的分管领导,和领导谈论感情问题有点奇怪,更何况还是两个性别不同的没有什么感情经验的人。 说起来,冯欣和苏琳一样,都是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人。唯一的区别是,苏琳勇于尝试而冯欣害怕失败,造成的结果是,前者屡屡受伤而冯欣止于观望、从不开始。 冯欣当前面临的问题是,对张展鹏有好感,但也只是好感而已。 冯欣是个矛盾的人,她向往那种激烈到失去理性的爱情,却又害怕爱情使自己失去理性。 张展鹏不足以使她失去理性,于是理性跳出来阻止她继续这一段感情。 她给这段感情打了七十分,觉得它远远没有达到优秀线。 孟家骐却劝她过了及格线,就已经值得一试了。 在孟家骐看来,冯欣的条件太好了,配得上的人实在寥寥。张展鹏硬件没问题,能将冯欣带来帝都见家长,也应该是动了心有诚意的。 令人奇怪的是,已经见过家长了,冯欣纠结得是不是太晚了? “真讨厌啊,感情这种东西,不像酒,藏得越久越珍贵,它是香水,始终在变化着,还有保持期,过了期限,可能就一文不值。抓住可能会后悔,不抓住也可能会后悔。”冯欣厌弃地说。 “你究竟在害怕什么啊?”孟家骐不解,“总得开始才能知道合适不合适吧?” “我怎么就不能丧失理性呢?怎么就不能有那种豁出去的勇气呢?”冯欣也无奈。 孟家骐想了想,不禁笑了。一副女强人模样的冯欣,在感情面前却是这样战战兢兢、患得患失的心情,真是让人意外。 或许还是没有情到深处吧。 可是这真是半点不同人啊。 自己对封东来又是怎么样的感情呢?孟家骐试着想想和封东来朝夕相处的情形,又想想有朝一日两人分手的情景,似乎都不是不能接受。 或许,这也不是真正的爱情吧? 第31章 突变 等两个小的考完期末考,孟家骐正式请了事假,简单收拾了行李,封东来恰好过来,一行人一起来了帝都。 第二天,封东来就失了踪。 封东来失踪的事,是他的助理王齐告诉孟家骐的。 封东来早上离开孟爸家时给王齐打了电话,说他一个小时后到公司,结果等了两个小时,人没见到,电话也打不通了。 孟家骐赶到封东来的公司,一向镇静的王齐难得露出遮不住的焦虑。 “我经想办法在查沿途的监控,可能需要点时间。不过可以排除车祸的可能。”王齐急急地说。 “噢。”孟家骐来得着急,衣服也没换,脸上波澜不惊,“先查查公司门口、地库的监控吧。” 他心里大致有猜测,但最好还是要有证据。 王齐立即跑了出去,将孟家骐一个人撇在封东来的办公室。 他是头一次到封东来的公司来。 封东来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一点都不起眼。普普通通的布置,整洁干净,一本正经。 桌上片纸也无,干净到好像无人使用一般。 不一时,王齐带回了消息,封东来的车子在公司门前被截走,不是绑架,因为封东来是在来人亮明身份后自愿跟随而去的。 孟家骐点点头。果然为和自己猜的一样。 “封总可能得有一段时间不能来上班了,公司这边有没有问题?” 王齐不禁张大了嘴。他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跟着封总,在他眼里封总简直是像天神一样无所不能的人物,怎么会……不过,好像封总对此早已有所预料。 王齐打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39 电话叫来了公司的张律师,两人一起向孟家骐转交了一份授权委托书。 封东来授权孟家骐代他行使所有权利。 孟家骐坦然受之,马上就进入了角色。 他先仔细地问了王齐一些事情,又重点查了一些账目,心里才安稳了一些,知道就算是有事,事情也很有限。 做完这些,已将近凌晨,和衣在封东来的休息室里的床上躺着。似乎下起了雨,刷刷地声音干脆而急切,孟家骐将脸贴在枕头上,闻到淡淡的绿茶香味,忽然就有一种干爽温暖的感觉,于是很安心地睡着了。 商场上消息总是传得很快。只不过一天时间,就有投资人上门来打探消息了。 孟家骐极其耐心地和投资人周旋,尽量镇静,又难免露出破绽,比如,碰倒水杯什么的。 他一再保证封东来没事,公司没事,但苦于没有证据,保证苍白无力。 好不容易送走一位,又迎来了另一位。 “您跟封总也合作了这么多年了,对他没信心吗?”对于每一位,孟家骐都问了这么一句。 被问的人闻言都是一怔,答案都是一样的,人有旦息祸福。 祸福之前,趋利避害即可,哪有时间顾及根由? 没想到白绍轩也来了。 “事情大吗?”白绍轩问得直白。 “不大,但有点麻烦。”麻烦在于有人要借题发挥。 “东来能事先留下授权委托书,应该有所准备,就没有多大麻烦。”白绍轩对封东来是真的信任,虽然不明白封东来在危机时刻为什么会如此信任看上去毫无经验的孟家骐,“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开口,不要客气。” “我知道的。”孟家骐点点头。 没有想到的是,连封爸封妈也来了公司。 他们向孟家骐索要封益达。 孟家骐知道封爸封妈对封东来的事知道不多,能找到公司来,必然是有人指点。 不吵不闹,不问财产,只要封益达,也算是抓住了要害。 爷爷奶奶要孙子,这当然是合理要求,但孟家骐还是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封益达在a市住了快两年,爷爷奶奶不闻不问,祖孙之情不想也知道。 封东来真正委托他的,表面上是公司,实际上是封益达。人家祖孙的感情与他无关,但在这一特殊时期,他一定要确保封益达没有事。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在此时将封益达交给别人,即使是亲的爷爷奶奶。 “我们的孙子,你为什么不交给我们?”封爸退休前官不大,但质问起来仍然很有气势。 “这是封东来的意思,等他回来你们问他好了。”孟家骐温和回答。 “你这是非法拘禁。” 孟家骐闻言不禁笑了。竟然有人跟他讲法律。 “我只是代行权利,财产的所有权还是姓封,封益达每天都在幸福快乐地度过,没人拘禁他。东来没有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平安无事,东来那边也才会放心。” “你能跟东来联系上吗?”封妈急忙问。 “您说呢?”孟家骐顿了一下,反问道。 “我不知道才问你嘛。”封妈有些恼怒。 孟家骐伸手接电话,无暇理会。 “我们会去告你的,咱们法庭上见。”封爸临走前,郑重警告道。 “好哇,通过法律途径解决纠纷是明智的选择。”孟家骐并不在意,反而庆幸封爸封妈是帝都的文明人。 原有的投资不变,但计划中投资有一部分被搁浅了。 孟家骐小心翼翼地收拢着资金。 但不安的气氛还是越来越浓了。 作为临危受命的临时掌舵人,孟家骐是外来的和尚,内外都没有根基,镇不住局面是当然的。 除了言语上的安抚和保证,他几乎什么也没做—如果让计划中的部分投资搁浅也算是一种作为的话,那么,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加重了人们的怀疑而已。 内部还在观望的时候,外部已有暗潮涌动。 终于有人提出撤资。商人本就是闻风而动、见机极快的,更何况有人在故意放出消息。 孟家骐还是使出拖字决,底气不足地敷衍着。 王齐很着急,个把人撤资问题不大,怕的是连锁反应。 当然最让人头疼的是孟家骐的态度,表面上信心十足,又漫不经心地露着马脚,有意无意地传达着外强中干的信息。 晚上王齐给孟家骐安排的是一场商务晚宴,但孟家骐问了缘由,就推掉了。 “与撤资无关的人和事,能推就推了吧。”孟家骐这样吩咐。 王齐只有苦笑。 第32章 答案 两军对垒,阵前要胜,后院也要确保无失。 孟家骐明白,公司是封东来的后院,孟爸是他的后院。 公司只需看守,无功无过等到封东来归来即可,但孟爸那里,却必须要主动出击,赢得先机。 熬了几个通宵,对公司情况了解得差不多的时候,他回了一趟孟爸那里。 两个小的跟孟爸相处得不错,疗养院里有不少高手,围棋、书法、太极拳,水平都比外面培训班的老师高,也有游泳池、篮球场,高尔夫也陪孟爸打了两次。 封益达有点遗憾自己老爸出了远门,李续安慰他说:“你看我爸不是也忙得好几天都不能回家吗?” 转过脸去却给了孟家骐一个疑惑的眼神。他们千里迢迢来到帝都,封叔叔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出远门。 孟家骐摸摸他的头,笑着安慰:“放心,没事。” 面对孟爸的时候,就没有这么容易过关了。 两个人是在书房里谈的。孟爸平时读书写字都在堂屋,书房实际上却是会客室,机密的事情在这里谈。 孟爸亲自泡着茶,淡淡地吩咐:“说吧。” 孟家骐觉得自己简直像一个在对着神父忏悔的罪人。 好在这个神父是值得信赖的。听忏悔的想必都是被信赖的吧。 先说了自己的性向。说得简单又周全。 孟爸面色平静地喝着茶,既不发问也不表态,仿佛毫不关心的模样。 孟家骐事先想过孟爸的种种反应,唯独没想到是这种—究竟是暴风雨前的平静呢?还是确实毫不关心呢? 只好硬着头皮往下说,交待了自己和封东来的关系。 “就是想和他一起过日子。” 这部分没法说得详细,他觉得可以这样一言以蔽之。 孟爸仍然平静得如古井一般。过了半晌,才问一句:“既然你只喜欢男的,那李续是怎么来的?” 孟家骐心里咯噔一下,不得不佩服自己老爸的目光如炬。 “李续我是当儿子养的,他血缘上的父亲另有其人,这个事情除了我再没人知道,让他跟他妈姓,一方面是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40 因为他妈为了生他送了命,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的确不是孟家人。” “知道他血缘上的父亲是谁?” “知道。” 孟爸等了一会,知道他是不会说出是谁了,不禁叹了口气:“你不说,我也大致猜得到。封东来的事情,跟李续的身世有关吗?” 孟家骐诧异地看一眼孟爸:“应该没有吧?” “那我就想不明白了,能是为了什么搞这么大动静?”孟爸紧紧地盯着儿子,仿佛要从他脸上的表情看出答案来。 “我猜,一半是因为我,一半是因为封东来,一箭双雕吧。”孟家骐低下头去,避开孟爸的目光,“他看出了我们的关系,曾经劝过我,我没听,他觉得我不听话,想教训教训我吧。凑巧的是,封东来跟他另一个案子的被调查人来往密切,他们曾经一起竞标一个项目,后来封东来退出竞标,而那个人的公司中标,他可能怀疑这里面有问题吧。那个案子已经有结论,所以我知道,这几天我看了公司的资料,所以这么猜。” “你对他有过想法?”儿子喜欢同性,两人又一起长大,比亲兄弟还亲,很容易让人这么想。 孟家骐不禁皱眉:“爸,你知道我的,绝对不会做两种事,一是说假话,真话不全说,但假话一定不会说,我受不了假话被揭穿时的尴尬,二是自作多情,暗恋啊一厢情愿啊什么的,在我这里都不会发生。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后来上大学的时候,他受他爸爸的影响,我夹在他和汤老师之间很难受,那个时候我们就疏远了。再说,那个时候,我只是知道我不喜欢女的,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的,就是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喜欢同性,除了封东来,我也没喜欢过其他同性。” “你对他没想法,他对你呢?” “他一直都喜欢女的。” 孟爸递给儿子一杯茶,冷冷道:“你不知道,他们是那种自制力特别强的人,有时候不光骗过了别人,连他们自己也能不知不觉被自己骗了呢。” “也许吧,”孟家骐想了想,还是不同意,“不过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复杂,应该只是单纯的掌控欲在作怪,只是要教训一下不听话的小弟和觊觎自己小弟的人。” “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和他谈谈,或者我和他谈谈,不就行了?你还用得着这么大费周章?” “封东来事先准备好了授权书,说明他对事情已经有所预料,并且不想让我通过谈谈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无论怎么谈,退让的一方都必将是我,我当然觉得冤,我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所以我不想跟他谈,既然他用了这种撕破脸面的方式威逼,那我也不必莫名其妙地去求情,借着这个机会再不往来也挺好。” “你是不是早就等着这个机会了?”孟爸微微露出一丝笑意。 “哪里!”孟家骐有点气愤,“毕业后我去a市,你们都觉得我是离家出走,其实我只是想远离他而已。后来我才想明白,实际上从上大学那一天,他就在抛弃汤老师了。一个是他爸,一个是他妈,就是人生理想不同,也没必要亲近一个抛弃一个吧?再说,那是辛苦养大他的亲妈!后来奶奶和汤老师出了事,他再有什么事,也该回来告别一下……我去a市,就是决裂了,没想到他不是这么想的,所以还得再来现在这一出。真是冤枉。” 孟爸有些吃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我也没怎么管过你,你没觉得我是抛弃你?” “啊?”孟家骐没想到孟爸会这么联想,“您那不算抛弃吧?把我交给奶奶养着,不缺吃不缺穿,也没过多干预过多要求,感情上投入不多,但也没什么无意或是故意的伤害,比起让我在继母手下小心翼翼地生活,我觉得这样更好一些。” 孟爸觉得自己的心有点钝痛。眼前的这个儿子,他几乎没有费神管过他。他把他托付给老母亲,其实更多的是出于孝顺母亲,而不是为儿子成长考虑。母亲是个严厉的人,三任儿媳妇都没能入她的眼,但她又是个睿智的人,坚决不肯和儿媳妇住在一起。那个时候父亲已经过世,母亲刚刚退休,怕她闲得无聊,便托她照看孟家骐,有个念想,让日子容易打发。事实也证明,这一老一小相处得很好,让他能心无牵挂地在外面打拼。他还记得有一次,自己回小镇看母亲,母亲刚出院不久,还是半大小子的孟家骐在厨房煲汤烧饭,正是夏天,汗珠子顺着发梢往下滴。他训斥他这么大的事不告诉自己,孟家骐抹把汗不在意地说:“我能照顾奶奶,这不是没什么吗?” 儿子不觉得被亏欠了什么,从来也没想过要依赖他,这让他既欣慰又难过。 因此,眼下的事情,孟家骐但凡提出要求,他砸锅卖铁也会满足。毕竟,这是第一次,他把他当作父亲来依靠。 好在孟家骐提出的要求都不难满足。 需要做什么,需要怎么做,孟家骐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现在要做的,是要敲定具体的细节。 孟家骐逻辑缜密,孟爸经验老道,两个人说起事情来,极其有效率。 说到最后,孟家骐还是忍不住问道:“爸,你怎么不吃惊呢?我是做好了挨一顿打的准备的,连明天的假都请好了。” “那要不要打一顿?免得明天的假白请了。”孟爸冷冷地问。 “别”孟家骐难得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虽然我觉得我挺该挨揍的,但家暴什么的能免就免了吧。只是您这接受能力,还真是让人吃惊,难道说人年纪大了,心胸也能宽阔了?” 孟爸哼了一声,不理他。 “爸?”孟家骐越发好奇。 “给我煮碗夜宵,吃了告诉你。” 孟家骐看看表,已经一点了。但没办法,认命地到厨房去找材料,利索地做了一碗葱油拌面。 眼巴巴地看着老爷子吃得心满意足,那个让他心庠难搔的问题才有了答案: 封东来早已经将一切向老爷子坦白过了。 第33章 幸福 孟家骐的后院,因为封东来早已做了防范,暂时没有着火。 说暂时,是因为孟爸并没有明确表态,人家的原话是,“先忙眼前的大事。” 大事是度过公司的危机。 有了孟爸撑腰,公司的危变成了机。 终于有投资人下定决心撤资,孟家骐再三游说挽留,结果说的越多,人家越坚定。 泥人一般的孟家骐使上了泥性子,大手一挥,准了。 几个副总和王齐跟着着急上火,归根结底一句话:“这个口子不能开。” 孟家骐却浑不在意:“捆绑也不是夫妻,缘份尽了,一别两宽。” 照王齐的意思,孟家骐无论如何应该拖到封总回来。 孟家骐呵呵一笑,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41 反问了一句:“那封总要是回不来呢?” 王齐被吓了一跳,心说你前几天还信誓旦旦说没什么大事呢,支吾道:“封总怎么会回不来呢?” “万事皆有可能。”孟家骐说得一本正经,意味不明地深深看了王齐一眼。 自从封东来失踪,王齐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像发生了重度的脑震荡,混乱得一塌糊涂。孟家骐的行事风格他又摸不透,简直每一刻都处在纠结之中。一时想,这是封总信任的人,所以我要信任他;一时又想,封总真的了解他吗?他真的值得信任吗? 但有一点是他始终坚信的,那就是封总迟早会回来的。 万事皆有可能,万一封总回不来……好吧,他压根没想过这种可能。 王齐觉得自己得好好理理了。 封爸封妈带了警察到公司来找孟家骐。 孟家骐接受了询问,然后叫了公司的律师来处理。 整个过程,他都和颜悦色,对封爸封妈走法律程序处理纠纷大表赞赏,到最后还好心地建议,刑事的程序走不通,还可以走民事诉讼的程序。 在场众人都用看神经病的目光看他。 孟家骐得到表扬一般温和地一笑。 王齐担心的退资潮并没有发生。 退出多少,立即就有人接手多少。 退出是公开的,接手却是私下进行的,但这不影响消息以风的速度传播开去。 王齐在送走一个刚退资没两天就反悔又回来要吃回头草被孟家骐拒绝的投资人时,忽然心有灵犀地顿悟了:相信孟家骐就好了,因为这是封总的选择。 众人瞩目的退资潮头突然消失了,公司资产的配置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发生了变化。人心初定,被搁置的部分投资计划又重新启动了。 重上轨道,孟家骐的日子过得悠闲了起来。 桌上明晃晃地摆着公务员考试的书,闲来无事就翻上几页。 “你要考这个,公司怎么办?”王齐忍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 “封总马上就要回来了。”孟家骐笑眯眯地瞟一眼他,漫不经心地回答。 王齐被自己的口水噎住了是谁不久前问自己封总回不来怎么办的? 孟家骐仿佛明白他在想什么,又好心地解释道:“万事皆有可能。” 王齐气愤地甩袖而去,心里一路祈祷,还是让封总快点回来吧。 在得知张展鹏终于找了孟爸的时候,孟家骐的第一反应是:“封东来要回来了。” 到后院放火,是致命的一招,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一招。 “他挺意外的,可能这是他第一次遭受挫败。”孟爸猜测。 “意外是真的,但不会是第一次,这世界上哪里有常胜将军。”孟家骐不同意。 第二天,孟家骐交待王齐整理封总不在这一段时间的工作简报,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做好了交接的准备。 王齐没再傻傻地问什么。他想,孟总总会有他的道理。 周末的时候,孟家骐带着两个小的游泳回来,远远的,看见封东来消失已久的车停在路边。 车子有点脏。是落了很多灰然后胡乱抹了两把的那种脏。 不禁停下脚步,用手抚摸那些灰尘的印迹。 “你爸的车。”李续提醒封益达。 封益达眼睛一亮,撒腿就跑,一边大喊着,“爸,你终于回来了?” 李续静静地站在一边,有点担心地看着孟家骐。 孟家骐回过神来,安慰道:“没事了。”用沾上灰尘的手摸摸李续还有些潮湿的头发。 明知道脏,但李续没有躲开,他扬起脸看自己的爸爸,觉得他像一个不自量力跑了一场马拉松的人一般疲惫不堪。 父子两个缓缓地往回走,看见封东来站在门口,一脸熟悉的笑容。 清瘦了一些,但精神不错,还是目光炯炯的样子。 “瘦了这么多?”封东来眉头微皱,有些不满。 “乌鸦笑猪黑。”孟家骐笑着反唇相讥,绕过他,却扬起了脸。 封东来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追上去。他想,家骐不想让他看见的,他就假装看不见吧。 送客的饺子迎客的面。当天的晚饭是简单的炸酱面。 手擀的面条,准备了七八样菜码,又炸了花生米和一大碗酱,一起端上桌。 从小住在面食大省,对于做面条,孟家骐也很擅长。 封东来在帝都长大,炸酱面是吃惯了的,但孟家骐的这一碗面,有他从未品尝到的滋味。 “不如我开个面馆吧?”一顿饭吃得干干净净,孟家骐不禁自信心爆棚,突发奇想道。 “你就安心在家里当厨子吧,哪也不许去。”孟爸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折断他幻想的翅膀。 “噢。”孟家骐闷闷地应了一声。大事忙完了,估计孟爸要和他秋后算账了。眼睛滴溜溜地在眼前的几个人身上转了一遍,算计着怎么逃过这一劫,忽然接住封东来安慰的眼神,立即放下心来,心想,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事情都是他的。 放下心来的孟家骐第二天就病了。 发烧,温度并不太高,却有点昏迷。 西医开了抗生素,吃了却不见效。封东来又叫来了自己的私人医生,疏通经络,物理降温。 直过了五六天,才彻底好了。 孟爸一见封东来就黑脸,对着孟家骐也忍不住讽刺挖苦了几句,但陪着孟家骐吃了几天白粥,并没有抱怨。 封东来自己心虚,只好在别的地方挣表现。 麻利地办好了两个小的转学的事情,重新收拾了学校附近的房子。 封爸封妈再次到公司准备告知孟家骐应诉的时候,惊讶地发现接待他们的是失踪已久的儿子。 “你们想要益达的监护权?那被告应该是我,怎么会告孟家骐呢?”封东来不解地问自己的父母。 封妈哭得说不出话来。封爸骂他:“你出事知道父母有多担心吗?” 封东来叹口气,问道:“知道怎么撤诉吗?” 送走父母就叫来法务拟合同,和孟爸的合作项目可以着手开始了。 按照他和孟爸原来谈好的,两家会互相持股,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在他不在的这一段时间里,孟家骐借着撤资危机,做了一半,另一半得由他来完成。 他喜欢这个合作,原先是觉得这样风险小,现在则是喜欢这种状态。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孟家骐通过了考试,新工作是检察院的技术人员。 职级不高,但衙门给力,他和李续的户口可以顺利落在帝都。 回a市办调动手续的时候,冯欣给了他一份婚礼请贴。她终于决定和张展鹏结婚。 “想好了?”孟家骐问。 “想好了。”冯欣点点头,“你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歧路之羊 作者:余下地 分卷阅读42 说的对,感情不是酒,藏得越久越珍贵,它是香水那样的奢侈品,品质、味道始终在发生变化,还有保质期,过了期限,也可能一文不值。最糟糕的是,你不能像在超市买东西一样能将所有货品都看过才做选择,它是像……像在河里行船,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所以,听你的,打六十分就值得一试,总要试了才知道它对不对。” 孟家骐除了说“恭喜”,没什么好说的。 好坏都是命运。而命运从来都在自己手中。 张展鹏后来也亲自打了电话邀请,孟家骐淡淡问:“能带家属吗?” 张展鹏被噎了一下:“家骐,一定要这样吗?” 孟家骐哈哈一笑,说:“不方便就算了。” 结果,婚礼当天,礼到了,人没到。 进入新角色的孟家骐很快喜欢上了新的生活,朝九晚五,到孟爸那里过个周末,封东来也减少了工作量,日子平淡得像看不见流动的水。 很长时间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孟爸忘了和他秋后算账。 发现了也不敢声张,心里偷着乐,周末的时候不怕麻烦地做了一道八宝鸭。 已经活成人精的孟爸如今已经无比了解自己这个无法简单定义为精还是傻的儿子。 鸭子吃得对胃口,话也忍不住多说了两句:“账只是暂时没算,又不是销账了。我不高兴的话,账可以随时算。” 孟家骐咧咧嘴:“犯了罪还有个追诉时效呢,您这账还算得没时候了?” 孟爸瞪他一眼:“我乐意。” 孟家骐当然不敢惹他,只好妥协:“得,您是我爸,您说了算。” 孟爸不再理他,继续拨拉那只鸭子肚子里的“宝贝”。 有些事情,可能终其一生,也没法理解,更没法同意。 但有些事情,却会在出其不意的瞬间被想通,被谅解。 和这个缺点多多,看上去不怎么进取的儿子生活得久了,孟爸忽然明白了他以前从未体验过的一种幸福。 可能旁观者清吧,他和三个老婆生活过,每一个到最后都只剩下缺点,幸福那种东西,像粉笔一样,每天用一点,每天用一点,最后都化为齑粉了。 但看儿子和封东来的相处,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默契与意会。 他们的感情是一种时刻在生长的东西,新陈代谢,生生不息。 嘴上不说,但孟爸心理还是认同了儿子的生活哲学:吃得好,睡得好,然后有心意相通的人陪着,就是幸福。 分卷阅读4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