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墨记》 分卷阅读1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 《影墨记》作者:坟头蹦迪 内容简介: 王母娘娘的一滴眼泪坠入尘世,变成一株墨兰。墨兰为报灌溉之恩,许了他一世恩情。 【一】 一株兰草,本来也没什么法力,只得在那断臂悬崖上,拼了命的吸取日月精华,也需得五百年,才能化成人,存在短短数十年,就消散而去,若是没有神仙相助,就根本无法得道,兰性娇贵,若脱了本根泥土,在外更是难以生存。 一道祥云飘过,云上的两个上仙在一个秃顶矮山前面驻足,谈论了起来。 白衣上仙道:“你看那株墨兰,正在那断壁上吸收天地精华呢,看来是有道修仙。你我缘经此地,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 那青衣的上仙道:“你真是爱多管闲事,那是王母娘娘被玉帝欺负,洒了一滴眼泪掉在了那,长成了一株墨兰,玉帝现在还没认错,你敢去给那物助力?” “这这这……这官司我可惹不起,还是赶紧走吧……” 两位仙人匆匆逃去,从此再不敢接近这座秃山。 这棵兰草,龙王降雨的时候,故意避开它;花仙点蕊的时候,故意躲开它,它从来没开过花;风神刮风的时候,故意使劲吹,想把它从山崖上刮掉,所有人都想折断它柔嫩的叶子,但都被它顽强的生念克服了,直到有一天。 那天,一个书生听闻这山从不下雨,连个鸟都不在这住,好奇来到此地,不下心踩空了一块石头,差点跌下了悬崖。 还好手臂抓住一块石头,没掉下去,却正好挂在那株兰草旁边,遇见了。 书生从没遇到这么好看的一株兰草,想起李白的那首诗来,“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自己机缘巧合,在这遇到了这么一株兰,一定是缘分,就结下了腰间水袋,把剩下的那些清水都浇在了那株兰上面。可本来两手抓着的岩壁,空出一只手来去给草浇水,一会就支撑不住了,还没浇完,那书生就啊地一声摔了下去。幸好断崖不高,书生掉的时候撞了几下崖壁,只摔了个手臂骨折,正是刚才给兰草浇水的那只手。 那书生晕倒的时候,旁边两个土地看着他被摔折的手臂,小声议论起来。 “你说他不是作吗?连龙王都不敢给它水喝,居然还敢给它浇水,是不是活腻了?” “嘘……你可别跟别人说,我这边是奉了玉帝之命,不让那草活的,这可是他把王母欺负哭的证据,必须要毁掉才行……” “原来是这样……可了不得可了不得……那这书生,要怎么办?” “我看呐……这胳膊恐怕是不能让它好了,没要了他的小命就不错了……佛说要以慈悲为怀啊……” “你什么时候又信了西方极乐那边东西了?” “我们这些小仙小神的……哪有个上仙管,大都是自求多福了……” “我看也是……你这次直接被玉帝指名了,要是干不好,我看你这神格早晚要被摘掉,说不定还要被永世丢进畜生道,连人都做不成呐……” “哎……” 那书生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大石头地上,右胳膊扭着歪了个结,一动就钻心的痛,心道不好,自己三月后还要进京赶考,若是这伤好不了,就没法写字,没法中举,该如何是好? 拾了根树枝把断了的手臂固定住,书生忍着疼痛沿着小路走回了镇子,敲遍了所有大夫的大门,都找不到一个医生来给自己瞧病,最后只能无奈回到了自己那栋破房子,望着房间里唯一挂着的那副苏轼的兰图发呆。那是他爹留给他的唯一遗物,并嘱咐他一定要考中科举,为国效力,光宗耀祖。但他们家人丁稀少,到了他这一辈,就只剩了一个孤子,他娘也在前几年去世,没留下什么钱财,只有这个空院子,也没有钱修缮。书生看着院子里生出的杂草,想起今天断崖上看到的那株兰草,竟不忍心拔他们,虽然都是草,但那株兰,不知为什么,仿佛在他心中,扎下了根,只要他一闭上眼,就能想到它的样子,好像疼痛都不存在了,它长大会是什么样子呢?它开花会是什么样子呢?若是能化成一位兰花仙,会是什么样子呢……? 越想越多,书生就那么躺在椅子上睡着了,梦里,他好像梦见了那株兰草。他梦见他在悬崖边上盖了个房子,给它建了个小窝棚,替它遮风挡雨,只留上面一个孔洞,把傍晚最美的阳光给它照,每天用房檐上低下的露水给它滋润,到了晚上就把遮阳的小盖子拆掉,一人一草一起睡在月光底下,感受着山间淡淡的晚风。梦里,那株兰草开花了,开的无比美丽,花香袭人,让他无比沉醉,梦醒了,他又看着那株月光下被照的亮亮的兰草,轻轻抚摸着它的叶子,然后给他讲一个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一泼鸟屎拉在了脸上,书生从椅子上醒了过来,拿麻布袖子擦了擦,却忍不住想起方才的美梦,甚至觉得掉进嘴里的鸟屎,都是甜的,手上的伤也没那么痛了。 第二天,就有一位自称云游行医的大夫亲自上门,说是来帮书生治伤的。诊了脉象之后,大夫从衣袋里掏出一瓶药丸,说每日子时服下,伤便会自愈。那书生听了大夫的话,每日寻三钱晨露为引,子时服药,没出三天,那手臂上伤便出奇地好了。书生兴奋地去书房提起笔墨写字,发现竟然连运笔都更加流畅自然起来,脑中文章更是源源不断,好像三月后的会试,也没那么难了。 两月后,书生收拾好行囊,锁上了家门,叫了一辆同行的马车,借路进京。一路上趁着歇脚的时候,就铺开笔墨纸砚,绘下沿路的风景,打算拿去京城,卖上几个住店钱。那赶车大叔见书生沿岸作画,不禁问道:“小先生这丹青定能卖上个好价钱,我看呐,那京城里的达官贵人家里挂的画都没您画的好看。” 书生道:“不过是讨个生活罢了,谈不上什么丹青。若是有人买还好,就怕连这吃粥的钱,都赚不出来。” 那车夫大叔将一碗野菜汤递给书生,笑着道:“要是那些达官贵人不买,那就是眼瞎,况且就凭长相,那些小姐们也会赏光的~” 【二】 书生尴尬笑笑,饮了碗中热汤,觉得心中暖暖。看了画中那一幅山水,万样俱全,却少了一分灵气。想起崖上那株兰草,不禁撕碎了画,又重新铺纸作了一幅,闭眼细细斟酌。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手中墨笔挥毫,一蹴而就,那株墨兰就静静地开放在宣纸上,开放在光秃的崖壁上,让人觉得无名感动。收笔,书生盯着那一株墨兰图,想不出题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2 目来标,却只能想起李白的那首诗,跟着题在了画角处,却没有印章盖刻,没有名字,却觉得这幅墨兰图,是他一辈子的珍宝了。 这夜,两人露宿郊外,夜半一阵群狼叫声传来,车夫弄醒了熟睡的书生,观察四周,“不好……恐怕是遇上狼群了。” 书生吓得一惊,从书箱里抱出了那幅墨兰图,想着如何保住它。车夫熄了篝火,在黑暗中静静等待,数道荧荧绿光从四面出现,他们已经被群狼包围,车夫拿起腰间短刀,仔细听着声音,好像在寻找什么。 一声高昂的咆哮,群狼冲了过来,一只高大的狼把书生按在了地上,墨兰图也滚到了一边,他拼命去够,却被狼压得不能动弹,那狼用森森绿光的眼睛看他,眼看就要咬上他的脖子。冥冥中一道白光飘过,把那狼弹到了一边,撞到了一旁大树上,头破血流死了。众狼也被吓得不敢上来,吼了几声就退开了。书生赶紧爬起来去捡那幅画,连脸上擦破的伤都来不及管,用力抱着那幅画,就像自己的命一样。车夫刚才还没来得及于头狼战斗,狼群就突然退了下去,连连称奇,说是书生把它们吓退了。 二人到了京城边上一个小镇,已是三日后,夕阳落下,住店的客人不多,书生拿出不多的积蓄,要了两间下房,住了下来。夜里,忽地,书生好像在窗外看见了一个白衣身影,他揉了揉眼睛再看,那身影便消失了,虽说是像女鬼,但看身形,更像是个男鬼,但观外貌又不像鬼,更像是仙。书生想起了前些日子看得那些志怪小说,想起那些精怪化人报恩的故事,做了一夜的梦,内容不得而知,只觉得体虚乏力,早晨起来发现起晚了,错过了早餐,就随便塞了两个饼在口袋里,夹上作的那几幅画,搭着便车,赶去城里的集市卖了。 集市早就开了许久,书生好容易寻了个位子,摆上了自己的画。来赶集的人不少,却没人瞧一眼他的画,他又不善叫卖,只能盯着一个一个走过去的路人,呆呆站着,最后无奈收摊。 正卷着那几幅画,一浑身仙气的白衣公子路过,引得街上无数姑娘都投来目光,让他画摊涨了不少人气。那白衣公子从钱袋里掏出一锭金子,说要求一幅画。书生惊得差点把手里的画掉出去,慌忙捡了起来,白衣公子也蹲下帮他捡,指尖相碰,书生顿觉熟悉,好像昨夜,也是这个触感。思绪突然飘远,回过神来,那白衣公子早已替他拾起了画,递到他手里,又道“我想求,一幅墨兰图。” 书生慌乱地接过卷轴,惊讶道:“墨兰图?” “对,墨兰图,一幅生在悬崖上的墨兰图。” 手中的画再次差点掉了出去,书生抖唇道:“公子怎么知道……我有这样一幅画?” 那白衣公子别过了脸,小声道:“我曾……见过先生画画。” 一时答不出话的书生愣了三秒,手足无措地从画卷堆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一个布包的长卷,颤颤巍巍不敢看那公子的脸,展开画轴问道,“公子……说的可是这幅?” 白衣公子接过画卷,喜悦地连连点头道:“是这一幅……是这一幅……” 书声笑道:“既然是这一幅,那就送公子好了。” “怎么敢当……?先生的墨宝如此珍贵,怎可轻易给我?” 书生道:“你我今日能在这相遇,就是缘分。佛说,前世五百次回眸,才换得今生一次擦肩。今日`你我如此相遇,如此投机,若是不将此画赠你,就浪费了我们上辈子的五百次回眸了。” 白衣公子紧紧捧住那幅画,眼中似有泪欲滴出,“谢谢……若是有来世……我定会报答先生赠画之恩……” 书生笑笑,“那我下辈子,可就等着公子的回报了。” 待小兰回到山崖上,已是黄昏。一朱衣男子早就在树上等得不耐烦,摘着仙术变的果子手中把玩,见他归来,大声吼道: “你大白天的跑出去作什么?你不知道你那身子耐不住阳光的吗?” 小兰低头吱唔,“我……” 朱衣男子不依不饶,一口气跳下了树,指着他的鼻子道:“上次化魂夜半出去就算了……这次居然大白天出去神游,才长了几十年的小苗儿,你的修为都不要了吗?” “我说的话你总是不听,若是没人教你扎根保水之术,你如何能活到现在?人家不过给你浇了点水,你就不认我这个师父了,我还真是可怜。” 小兰委屈着反驳,“不是……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我是看在观音的面子上,才帮他这个忙,没想到收个徒弟,居然这么不听话。” 后面的话说的很小声,他没有听见,“师父,你方才说什么?” 朱衣男子似是要掩饰什么,“没什么,没什么,我前几日教你那几个功法记住没?这可是上等的仙术,你本是灵物,这些东西定能一学就会,不要整天想你那个如意郎君了,要是学不会修仙入道之术,将本根脱了这沼泥之中,你恐怕连活,都活不到那时候。” 小兰脸上泛起了一阵绯红,别过头道:“是……” 但一切幻想都在一夜之间粉碎了。 那夜,皎月半钩,朗月疏星,却平天白日,忽作狂风,卷起夜半打更人的纸灯笼,飞上了房梁,着了。火舌漫上整条长街,大小铺面,货物钱财,都被烧的干干净净。 有人趁机逃了出来,更多的则被摔断的房梁和冲天的火势困在了里面,活活被浓烟熏死。 电闪雷鸣,风雨大作,火势却丝毫不减,反而更旺,一道闪电正好劈在了书生在的那个客栈上,瞬间塌陷。而那个书生,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道房梁砸死,烧的灰都不剩。 那个和他一起车夫,也在隔壁的房间里,被砸死了。 【三】 没人记得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好像那一天,在历史上被抹去了一样。 而那随尘埃而去的往事,也好像都随风而去了。 五百年后,西湖断桥。 烟雨蒙蒙,莲花开得正盛,接天碧绿漫过了半片湖岸,淡淡荷香氤氲了新雨午后。 一抹白染了片片新绿,风斜雨丝,那人一柄油伞,一袭白衣,融在了这青山秀水之间。 雨中,他收了油伞,细雨打湿了衣袂。他勾起了淡色薄唇,轻笑着问:“这位公子,可否借船一渡?” 风中只留下了淡淡兰香,和一张伞下的倾世容颜。 船上的人愣了许久,任逼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3 兰香沁入鼻尖心间,才呆呆张口回答,紧张地搓了搓手道:“……不敢不敢……林某只是途经此地,这船是船家的,我只是借来游玩……”书生模样的男子局促地抹了一把被雨水打湿的前额,慌忙伸出右手,将船边那人牵了进来。 指尖相触,冰肌胜雪,那人望了林潭一眼,就仿佛跨越了千年。如水含眸,摇曳心间,辗转之中,更显清泠后暗藏绝世之姿。 林如影紧盯着那双墨色的眸,唇间微动,只觉得前半辈子用过的松烟墨都是煤灰渣滓,抵不上这双眼的千万分之一,仿佛就要被这盈着清泉的目光吸进去,甘愿化成池中一尾游鱼。 林如影呆呆立在那人对面,行了同辈间的寻常礼,傻傻道:“在下……林潭林如影,姑苏吴中人。若是公子不嫌弃,唤我表字如影就好。”垂目视下,只见那白衣下隐隐露出白靴,上面隐约绣着银色暗纹,却不知是何物。 那人将足尖扯后了半步,林如影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抬起头,头顶却碰到了船篷,重重磕了一声。 “哎哟……” 一声哀嚎响彻天际,传到了船舱外面,把撑船的船夫惊了,不禁把长篙卡在湖底石缝里,停了船。船内二人来不及驻足,只感到船身忽地一晃,咚咚两声,双双坠地,林如影眼前鼻间便满满的是水墨兰色了。 船外柳影浮动,白鲢跃起,一只路过的鱼鹰落在船篷上,衔了条鱼,便啊啊两声,展翅飞走了。 船内却是热气盈盈。地上两人脸眸挨得极近,柔软羽睫扑扑扇着鼻梁,就好像扇心坎上。两片温润碾在下颚上,只差半寸,就四瓣相叠,唇畔相交。 林如影此时心跳得很快,夏天衣料又薄,这咚咚心跳定能传到身下人那里,而且还有更为羞耻的地方。 “我……”刚想张口的林潭,却忽然被身下人风华绝代的一个笑噎了回去,那双墨色的眸中极尽温柔,水光艳艳,让林如影心弦崩断,再不能自已。 身下人缓缓阖上双眼,微微启唇,仿佛等着什么一般,墨色羽睫轻颤。 几欲本能寻上那人的唇,脑中气血翻涌,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好似只有寻到那两片薄唇,方能缓解胸中燥热。 一道阳光刺眼地射了进来,正照在林如影脸上。 那船夫不巧,此时进了船舱,掀开草帘,正看到这幅春意朦胧的光景。 “咳……”胡子大叔见怪不怪,清了清嗓子,转身又回去撑船了,只留还呆呆在地上躺着的两个人,尴尬无比。 林如影用力先支起身子,从冰凉地上爬起来,口中反复道:“对不住……对不住……”虽语调已稳,心中仍是悸动未消,他连连道歉,却不知此时自己的脸,是不是早就涨得像个熟透的苹果,等着被摘了。 “……” 白衣男子只字未言,只是无声将目光也远远地望向河岸,却不知此时,是否也脸红了。 雨燕剪过湖面上的一道清绿,小雨已驻,觅食的小鱼儿也接连透出水面,来回张着小嘴儿,好似在讨食。 过了一会。 林如影看着水中的意趣,脸上热度渐消,转过头试图缓解方才的尴尬,忐忑问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这里也好有个称呼……” 那白衣公子同时也回了头,四目相对,此时却没有避开,而是眼眉舒展,绽开了一个温婉的笑。 “白澜白墨素。”那人答道。 仿佛得了什么珍宝似的林如影在嘴边来回喃喃念了好几遍,“白墨素,白墨素……好名字,好名字……是一种兰的名字吧?令尊定是爱兰如痴之人啊……” 白衣公子想了一会,眼中尽是看不透的笑意,“是如此。” 林如影看着白墨素翩然的模样,不禁想起古今那些写兰的诗句来,一篇一篇地涌上脑海,不禁吟出声来,“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 虽照阳春晖,复悲高秋月。 飞霜早淅沥,绿艳恐休歇。” “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 白墨素接着念完了最后两句,然后回头迎上了林如影又惊又喜的表情。 “原来白兄也喜欢诗!我家祖上留了一张名家绘的兰图,上面写的就是这几句……却不知是哪位名家绘的,只配了一诗,连篆章都未留……” 白墨素动了动嘴角,未答话,只盯着岸边青青芦苇长叶发愣。 沉默了许久,他转过身对林如影道,眼中似有什么故事,“我略通卦象占卜之术,若是林兄愿意,我可为林兄算上一卦。” 林如影盯着那双墨勾成的眸子,欢喜道:“白兄真是仙人一般的人物,我都怀疑是不是神仙下凡变成的,来来来,来为林某卜一卦,看看未来我的前程如何。” 白墨素抬臂掀开了林如影袖子上薄料,将宽阔的手掌展开,仔细看了起来。林如影不敢打扰,小心坐在一边,见白墨素认真的样子,却心中窃喜,忍不住将身子凑得更近了些。 看着自己手臂就要贴上那人的身子,林如影又想起方才贴近时嗅到的诱人香味和起身时无意间摸到的窄细腰身,羞地别过了脸,尴尬转移话题道:“一般的江湖道士都是相左手的……为何林兄要看右手?” 白墨素却没在意手主人异常,只将那手掌举到了脸前细看,眼看就要贴上薄唇,羞得差点收回手臂,却只听白墨素对着那手掌淡淡道:“我这门相法有所不同,和江湖上那些坑蒙拐骗的不一样,是有依据的。” “哦哦……原来是这样……”林如影将视线移到一旁,又趁机偷偷瞟了一眼,脸颊上又泛起了两道绯红。 那撑杆的船夫透过帘缝,瞧见了两人,笑了一下,又继续撑着篙,向着湖深处行去。 【四】 “林兄的右臂,会在夜晚的时候痛吧。”白墨素墨一般的眸子直直望进林如影的眼睛,直戳灵魂般,将他的所有秘密,全都看透。 这话一击就中,让林如影惊讶无比,心中却有莫名有些兴奋,他紧紧捧住白墨素的双手,将脸凑了上去,怜惜道:“白兄如何知道?我这病,连京城最有名的大夫都找不出原因,为何白兄一眼就能看出?莫非……白兄真的是神仙下凡,菩萨显灵?” 白墨素却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不知是听到了什么禁语,闪电般抽出了自己的手,将距离又拉了回去,“林兄莫说笑了……只是一个师父教过在下诊病,遇到过同样顽症的病人。” 林如影不知发生了什么,见身旁那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不知是不是方才自己言语中有什么地方冒犯,不敢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4 多问,只低头喃喃,有些落寞,右手在船板上画起了圈儿,像个没吃到糖的小孩儿,嘤嘤委屈道:“噢噢,原来是这样……可是白兄这么美的人,若不是神仙下凡,那世上就肯定没有神仙了。” 白墨素静了半晌没有答话,却也不知是又想起什么来,瞧着北方那片远天望去,神色凝重,满目愁容,“……神仙吗,我想大概还是有的吧……只不过,他们不会管我们这些凡人的琐事吧。” 林如影瞧着白墨素那落寞的眼神,不禁也闻言也跟着白墨素的视线瞧去,心中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慨叹道:“也对,若是神仙天天管我们这些凡人的闲碎琐事,那岂不是连节都不要过了,哈哈。” “哈哈……”话题好像又热闹了起来,白墨素跟着陪笑,心中却一阵苦涩,想起了师父,想起了这些年历过的艰辛困苦,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所有回忆往事正如一盆热锅上愈来越少的黄连水,却在漫长时间里熬得愈来愈浓。 一阵苦涩,喉咙发堵。白墨素回头看了旁边人一眼,却顿觉一味清甜甘草加了进来,让一锅苦水熬出了头,虽仍是难以言说的苦,却起码让人能下得去嘴了。 苦尽甘来,冬尽花开。五百年的日子,终究有所回报,自己这一世,若是能陪他到老,心中就很满足了。这么寻思着的白墨素,终于稍微咧开了些嘴角,又变回了方才那个温文尔雅的白衣公子,而不是愁容满面的深闺怨妇。 林如影看白墨素脸上舒展,心中担忧也全散了去,赶紧换了话题,兴奋问道:“不知白兄何许人也?现居何处?可有妻室子女?” 白墨素想了一会,才答道:“徽州歙县人,现居……洛阳。妻室子女……无。” 妻室子女……无。林如影所有重点都落在了最后那个字上面,心里好像有个兔子乱跳的林如影终于忍不住地又将身子挪进了些,挨着那全身淡淡兰香的人儿,想着方才趴在他身上时的感觉,心里暗潮涌动。 白墨素没抵抗林如影的凑近,眼睛却不敢看旁边的人,就好像刚才自己念出那几个字的时候,都跟着脸红了起来,清凉的微风里,只剩两颗咚咚直跳的心。 林如影将手慢慢摸上旁边那人的,也没遭到反抗,心知可以继续。那双手虽看着蛮大,骨架却很小,修长的指尖和整齐的指甲,比起女子的手,更像巍山,秀美却不失硬气。 “我可以唤白兄……墨素吗?” 十指紧扣,滚烫的热度沿着指尖传递,却不知是谁的。 “嗯……”白墨素小声点头,回应似的紧紧握住林如影的五指,将无数话语,都藏在了无缝相阖的手指间。 夜晚。客栈。 两人牵着手回了客房,文人骚客,这种知己间的惺惺相惜并不多怪,两人也都仪表堂堂,满腹经纶,所以也并未引来非议。一路闲玩,他俩就那么牵着手,在夜集上逛了一大圈,玩得精疲力尽后回了客栈,踹开大门,直接瘫在了床上。 白墨素倒没那么丢形象,像林如影似的一个‘大’字型地摆在床上,而是端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累的时候也不失仪态,不愧是个气质美人。 林如影看着椅子上优雅坐着的白墨素,心中痒痒,顿起了调戏之心,流氓似的拍了拍旁边的床板,拿着花花公子的腔调戏谑道:“难道白大公子洞房的时候,也那么端端坐着什么也不干,放着床上的美人不理,就那么干坐一夜?我要是那美人,我可是要等得急死了,相公怎么还不来碰我,相公怎么还不近我的身子?” 白墨素被他这个玩笑臊得羞赫了脸,平时他文静素雅,没人跟他开黄腔,即便是师父那么不靠谱的人,也从不跟他说这些。如今眼前这个流氓调戏他不够,还甚至上了瘾,让他莫名气恼,想要打人,来回寻了半天周围物事,却避重就轻,不敢真下手,更是一股气憋得两脸通红,早没了方才风度。 床上的人光脚下了榻,拐着小步凑到了白墨素跟前,裤带都没系好,半敞着上衣拿了块不知从哪扯来花布盖在了白墨素头上道: “我跟在做的父老乡亲们说,这就是我新婚的妻子,你们看这身段,这细腰,床上的功夫精巧绝伦,伺候得为夫快要精尽人亡。你们不要羡慕,这可是我一个人的美人儿,你们可不许看着眼馋,这地方,只能我一个人碰。”说着,林如影便将右手绕过腰身挪到了下面,握紧那两团不大不小的肉,来回揉搓了起来。 被突然调戏的白墨素羞得赶紧把那只不安分的手拿了下来,推了林如影一把,赶紧拉开了距离,林如影却还不依不饶,扯着白墨素的手臂又把他拽了回来,这回直接搂在了怀里,捏着他的下巴道:“美人~往哪跑?”说着就要作势吻下。 “唔……”近的几乎重叠的嘴唇,却突然在一瞬间被打断,窗外一声巨响,一道惊雷,直接劈在了院中的树上,瞬间着了起来。 【五】 火势蔓延的极快,那棵镇宅的百年老树,就那么在几秒钟被烧得精光,什么都不剩。林如影和白墨素也跟着其他住客们一起冲了出去,傻傻站在院子里,发呆。 原本生着树的位置上,现在只剩下一堆黑灰,和被微风卷起的片片灰烬。 一道惊雷同时也在白墨素的心中落下,让他想起了一个绝对不能被忘却的事情。 他,白墨素,永远不能和林如影在一起。不能表露心迹,不能相爱,更不能越矩。这是他在求师父帮他的时候立下的誓言,若是不能履行,则定遭天劫,不仅是他,就连林如影都要跟着一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师父也因此遭到了惩罚,失去了肉身,只得变回原形,在北方天的地界永远守护着子民,而他自己,也因为违背了轮回之理,失去了仙根,只得变回一株普通兰草,重新开始修炼。 时间又过了五百年,他才终于攒足了修为,能再次化成人形,重入尘世,去寻那人。 青青柳岸,茵茵绿水,微风如许,相视一笑。 他撑着一柄油伞,在小雨中,等着他的到来。 那个魂魄,是他最熟悉不过的。 “你怎么了?” 林如影看着呆愣许久的白墨素,拍了拍他的肩,关切问道。 白墨素被这一声清音唤了回来,宛觉恍如隔世,脸色却变得煞白,“没什么……” 林如影托起白墨素快要瘫倒的身子,“我扶你进去休息吧,刚才那道雷来的邪性,可能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我们休息一晚,明天就换个客栈投宿。” “那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5 是……天劫……”白墨素咬着嘴唇,用力挤出这几个字。 “天劫?” “对,就是对犯下天条的人,降下应有的惩罚。” “惩罚?”林如影不解问道。 白墨素看着灰烬中的留下的几颗火星,“对,惩罚……” 本该是给我的惩罚…… 那道雷,恐怕只是个警告,那棵百年老树替自己挡了灾。若是方才的事情继续下去,那道雷就会毫不犹豫地劈到自己身上,那时灰飞烟灭的,就是自己。 白墨素心里苦笑,这样一来,恐是自己欠下的债,又要多一笔了。 不过一个已经欠下这么多债的人,再背一笔,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不过是要还的人,多了一个罢了。 “墨素,墨素!你怎么了?”耳边隐约传来几声呼喊,但都随着眼前逐渐黑下来的景色逐渐消失了。 梦中好像有个人也在那样对他说话,言语中尽是温柔,如水般的温柔,将他的思绪风一般被扯走。 那人一幅书生打扮,头顶上还戴着个打着补丁的帽子,虽然脸上还脏兮兮的,眉眼间却尽是笑意,自言自语道: “唤你什么好呢?”他将脸靠的很近,灼热的气息贴着自己,“我听说徽州吴中有一种兰花,清丽秀美,世间罕见,虽无幸一度尊容,但一定是你这样的尤物!” 那人继续喃喃道:“墨素……好像是叫这个名字,据说根据品种不同,分黑白两种,但从未见过你开花,不知是什么样子,不过若是开花,一定是白的吧。” 书生望着自己的叶子,用生着茧的手指摩挲着道。 被摸着身体的感觉,并不讨厌。那双手,非常的温柔,比夜半的微风还要温柔。 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该多好…… 那株生在悬崖上的兰草,在梦中这样想着。 梦醒了。 “墨素,墨素?你醒了,还觉得难受吗?” 那手摸着白墨素的额头,和梦中的那双一样温柔。 “没事……”白墨素平静答道,扯开嘴角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见林如影一脸担忧,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原来此时已是正午了。 白墨素看着角桌上一碗深色药汤,知恐是林如影叫了大夫,瞧着他疲惫的神色,恐是一夜未眠,摸了摸他的手道:“我饿了。” 此时的林如影好像突然来了精神,忙手忙脚的从床上起来,鞋都没穿好就去楼下叫了小二,叫了一碗清粥,一些小菜。 “吃吧。”林如影把食盒端到白墨素的床前,拿起瓷勺舀了一勺热粥,轻轻吹了递到他嘴边。 “还是我自己来吧……”白墨素作势要起身,被林如影一把按了下去,厉声道:“你还病着呢!”白墨素第一次见林如影发火,还是因为自己,心中有些难受,却又有些甜甜的。 “吃吧,这是莲子鱼片粥,大补的,多吃点。”一勺一勺地把粥喂完了,两个人都没有作声,白墨素安静的吃完,用布巾擦了擦嘴,喝了大夫开的药,又被林如影按下去睡了。 其实那药汤,对他一个野草,没什么用的。就连那些食物,也等同于垃圾,对他的身体没有好处。但看林如影担忧的神情,自己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吃下去了,虽然胃里难受,但看到他摸着空碗时候安心的表情,自己好像也跟着一起放心下来。 头上再次热了起来,不知是不是又发烧了,是不是被那道雷伤到了元神…… 清凉中,好像又有一双手敷上了自己的额头。 “你本是王母娘娘垂泪时落下的一滴净水,掉落凡间,长成了一株仙草,我要你入红尘历尽情劫,最后到我的玉净瓶里来,洗尽凡尘,重新变成瓶中的无垢之水,回归自然。” 是谁的声音?飘飘渺渺,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好像就近在耳边,悠远绵长。 那人的手中托着一个白色瓷瓶,里面生着几株仙草,散发着很无比清新的香气,是世间上绝对闻不到的清香。 是谁? 白墨素想去追,却发现自己根本追不上那人的脚步,乘着一朵祥云,朝着东边的太阳,飞走了。 “娘娘!”大声呼喊着伸出手,再次把床边睡着的人惊醒了,林如影听到方才一声惊呼,以为是墨素病又严重了,赶紧又将手覆上了白墨素的额头,却被他的一头大汉吓到。 “墨素!怎么了!”林如影受惊,拿出凉帕给白墨素擦汗,被他拿了下去,“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梦。” “没事就好……”好像已经被折腾的精疲力竭的林如影放心地叹了口气,重新拿出一块干巾给他擦汗,“你是……想你娘了吗?” 白墨素却想不起方才自己梦到了什么,“……可能吧……” 林如影的擦汗的手不禁握紧。 【六】 自己娘亲去的早,父亲一个人把自己带大,也渴望有个娘。每每看着街边的小孩子,总是吵着闹着找娘要吃的,都心生羡慕…… 可是虽然没娘,但他却一直读诗词歌赋长大,看了许多名家写的有趣故事,尤其是些神鬼志怪小说,看得不亦乐乎,所以童年也并不寂寞,但现在大多不读了,而是专注会试,准备考取功名。 “你好好休息,我去药铺再给你抓几服药,大夫说你只是被吓到了,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林如影带上了油伞,出门了。 白墨素看着窗缝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想起那天晚上那道晴天霹雳,知是自己该走了。 等到林如影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空无一人,连小二都没看见有人出客栈大门,但白墨素却的的确确地消失了。 “墨素!墨素!你在哪!你在哪?” 林如影在客栈等了三天三夜,不吃不睡,不眠不休,也没等到一个人回来。 “墨素……你到底去哪了……” 白墨素就好像人间蒸发一样,再也寻不到他的消息了。 姑苏林宅。 “潭儿,你可算回来了,为父见你迟迟未归,心中焦急,都要托余杭巡抚,拍官兵去街上寻你呐……” 林父一脸担忧地接回了儿子,悲喜交加,早就叫下人备好了饭菜热水,准备小开家宴给儿子接风洗尘,还顺便请了隔壁王家的父女二人,正好着手一下终身大事,让潭儿先过过眼,再慢慢做决定。 “潭儿!你去哪?” 晚宴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林潭却连衣装都没穿,也没有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6 沐浴,还穿着回来时候的一身脏衣服,跑到了后院去,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彩蝶,你去把少爷找来,千万要让他在酉时之前换好行装,不要出差错!”林父嘱托林潭的贴身丫头去寻他,叮咛半晌,才去忙宴会之事。彩蝶应了一声,便小跑去了后院。 这林家宅邸不大,却是姑苏有名的书香世家,林百贤本是祁县县尉,告老还乡后又举家回到了原籍姑苏,原配妻子去世的早,续弦再娶,没想到老来得子,生了林如影这么唯一一个宝贝儿子,便从小宠爱有加,重金请了夫子来教。林如影也争气,天生聪慧,学的有模有样,诗文政要样样精通,只可惜却喜欢读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因不误正事,林白贤也就睁一只眼闭眼,默许了此事。但这孩子命苦,新续妻子没两年就体弱去世,林如影从小便没了娘,只由父亲一人带大。待到过了冠礼之后,他却偏偏爱上了游山玩水,不务正业,无心考取功名,给林百贤愁的够呛,自己年事已高,怕是等不到抱孙子那天,愈加着急起来。 后院本是一个小湖,连着太湖,生在湿地上,周围是一片竹林,不时有鹤儿朱鹮什么鸟来觅食栖息,是个小小世外桃源,所以林如影小时候便喜欢到这来玩耍,踏着浅浅的湖水捉湖里的青蟹小鱼儿,夜半看天上的星星发呆。 今天的他一回到家里,就无心理会家中琐事,直奔那个心中的小小净土,仿佛到了那里,自己的一切烦恼都会消失,变回那个快乐无忧的自己。 熟悉的青石板路,已经长高了几寸的矮竹,咕咕鸣叫的青蛙,还是熟悉的地方,听着清泉流动的声音,自己的心情仿佛也跟着平静了下来。 一株小小兰花开在了脚边。 林如影抬脚时差点踩到它,却被那小小的白色花朵晃了一下眼睛,歪了半步,才没伤了它根叶,保住了一条性命。 心中苦水却如涌泉似的一下子又提了上来,这几日憋着的情感一泻而出,都化作一汪溪流,从林如影的眼睛里全都涌了出来。 “墨素……墨素……” 自己从小没受过什么欺负委屈,这次他不辞而别,连个招呼都没打,心里难受极了,就好像丢了最宝贵的书籍,最珍惜的玩意,远远不止,更好像失了心爱人一样的难受,比西厢记里写的还难受。 心里越想越多,林如影不禁觉得书里写的那些情啊爱啊的都是骗人的,哪有什么春`宵帐暖,哪有什么你侬我侬,只有离别!等待!痛苦!他再也不相信这些瞎写的破书了!里面都是哄小孩骗人的! 看着那株兰草,林如影心里来气,想给他一脚踩了,却又不舍得,来回抬了脚又放下,放下了又抬脚,反反复复折腾了十几回,却也没下得去脚,最后找了个花盆,给它放进去了。 “真是作孽!”使劲跺了那石头一脚,林如影自己都给自己气不过,却把那花好好养了起来,安放在了后院的竹屋里,挑了个避光的所在,又寻了块好土埋上,对着月亮叹气。 “你说我这人,怎么就这么犯贱呢。”盘腿坐在台阶上,林如影对着眼前的清泉水发呆,心里却像泉水一样甜滋滋的,好像忧愁也散去了大半,笑得像个傻子。 那兰花在月色下,被月光映得一闪一闪,阵阵幽香传出,沁人心脾。 “真是好花……”林如影轻轻抚着它的叶子,趴在地上看它,却也不管地上冰凉,连蹭在脸上的土都忘了擦。 “少爷,少爷!老爷叫你赶快去赴宴!王家老爷和小姐已经到府上了!” “知道了,你回去吧。”林如影没理会奔来的彩蝶,继续摆弄他的兰花。 “少爷……”彩蝶见少爷不为所动,担心交不了差,就一直站在那等,林如影看她站在那难受,想他定是奉了爹的命令前来寻他,才挥挥手道:“我马上就去,你先回去吧。” 彩蝶知道少爷的顽劣个性,若是此时不将他带回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所以还是一直继续站在那等,直到林如影看不下去开了口,“好好好……我服了你了,我跟你回去。”彩蝶才放了心,把少爷引了回去。 林如影将兰盆放在竹窗下的小架子上,恋恋不舍的又摸了几下它的叶子,嗅了它的芬芳,才动身走人。彩蝶小跑着回去,林如影便也跟着一路跑了回去,赶紧换上宴服,简单梳洗,就赶紧地到了东厅会场。 “潭儿,快来拜见你王伯父,还有你晴儿妹妹。” 林如影本就讨厌官场这一套规矩,但父亲在又不能造次,做模样地拜了拜,叫了声伯父妹妹,才入了座。 菜已入桌,众人寒暄一会,还并未动筷,林父看了在座王家女儿一眼,哀声叹了口气道:“我家潭儿今年也二十有二了,本早就该娶亲,可惜这些年忙着读书,也没什么功夫考虑这些。如今今年就要进京赶考,这才想起此事,我家潭儿打小聪颖,定能考个甲子进士,所以也想赶紧给他找门适合亲事,早些把终身大事定了,也好让我这个老父亲,早一日抱上孙子啊……”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啊……”那王员外也开始叹息,气氛变得沉默,林父举杯道:“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今日就当为犬子接风洗尘,好好畅饮一番,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那王员外的女儿没想到也豪气的举起酒盏,仰头喝了下去,反倒让林如影吃了一惊。 “哈哈哈哈哈!海量!海量啊!”林父也看着晴儿一饮而尽,开怀笑道,气氛融洽。 王员外道:“让林老爷见笑了。” “不会不会,巾帼不让须眉,巾帼不让须眉啊!”林父暗暗点头,投来了赞许的目光。 【七】 这王家女儿并不像寻常女孩一样羞涩少语,倒也新鲜,但林如影一顿饭吃的仍是不甚开心,因白墨素不辞而别之事耿耿于怀,闷闷不乐,咽不下饭。 宴毕,林父和王老爷去书房喝茶,林父叫林如影去带晴儿在花园转转,给他二人留出交谈的时间。 两位老爷连连微笑着点头,看着一对‘璧人’欣慰,而林如影心里却只觉得麻烦,不想处理这些做做样子闲碎琐事。 花园池边。 “我早就看出来你心不在焉了。”两人走到了一棵大树下面,遣退了随从,晴儿对离他八尺远的林如影嘟着嘴说到。 “你心里肯定想着哪个心上人吧?是个娇滴滴的美人?还是崔莺莺那样的大家闺秀?或者是……哪个府里的丫头?” 晴儿胡乱猜了一通,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7 却一个也没猜对,林潭没回答他,只找了块干净石头,讪讪坐在大树底下,望天。 “你个榆木脑袋,回答我的问题啊!”晴儿从来没见过理都不理她的男子,她从小就被捧在掌心里,哪里吃过这种苦头,刚才宴会的时候就憋了一肚子气,如今只不过问了他几个问题,就要被喂个闭门羹,心里更是气得不行,使劲拿绣花鞋踢了林如影坐的那块大石头上。 “哎哟!!!”晴儿一声惨叫,没踢着林如影,反倒给自己的小嫩脚上踢了个包。 这时候呆坐着的林潭总算紧张了起来,捏起晴儿的脚背看了一下有没有受伤,免得对王老爷没法交代。 “你总算跟我说话了。”晴儿此时却突然不哭了,弯下`身子盯着认真看她脚的小公子,咧嘴笑了出来。 林如影此时也被她这招折腾的没了脾气,叹了口气,“我的确是有心上人了。” 晴儿却突然失了方才的活泼,沉默了一会,也坐在了林潭旁边的那块大石头上,望着星空道: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有我好看吗?或者……比我大吗?” 林如影沉默了片刻,才小声道:“他是个男的。” “什么!!!???” “别出声!!” 晴儿惊讶地大喊出声,林潭赶紧捂住了她的嘴,怕把周围的人引来。 晴儿心中此时却炸开了花,林潭喜欢的居然是个男人!闻所未闻!自己周围居然有这样的人存在!原本只是以为这些龙阳断袖只在书里才会有! 待晴儿平复了下来,林如影才把手松开,晴儿大喘了几口气,不可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林如影道:“我骗你干嘛。” 晴儿对这个事实已经接受了大半,小声嘀咕道:“不愧是我看上的人……果然如此与众不同。” “你方才说什么?” 晴儿畏畏缩缩,转了转眼珠道:“没什么,那男子是个什么样的人,美人,还是像林公子一样风流俊秀的人?” 林如影好像隔空想起了白墨素的容貌,不由自主地勾起了唇角,脸上泛起了笑意,“是个美人,但也是个千里挑一的英俊公子,他笑起来很美,就像深夜绽放的兰花一般美……” 晴儿看着林如影痴迷的神情,知道自己大概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她真的很想见见这个公子到底什么样子的,自己到底哪一点比不过他。 “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晴儿问道。 “白墨素。”林如影答道,表情仍然是心驰神往。 原来叫这个名字……晴儿心里暗暗思虑,想遍了自己认识的世家公子,却没有一个姓白的。那这个白公子,一定不是跟他们一样官家出身的孩子。 “那这个白公子,到底是谁家的公子呢?”晴儿好奇问道,想打探白墨素的嫡系,却让林如影窘迫了,因为林如影,也从来都没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只说了自己是徽州人,却没说出具体谁家的公子。但看外表气质,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林如影心里开始有点慌了,徽州那边的家族,爹大都是熟识的,但从来没听爹说过,有哪家姓白的。 晴儿见林如影神情不对,知是事情有异,乘胜追击地问了下去,“那这个白墨素,见你的时候,有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这个白公子,说不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别的来头。 林如影已经开始慌了神,“他……会算卦,还看出了我的顽症,知道我右臂会经常夜半作痛!”突然想起白墨素捧起自己手臂时候的样子,如此温柔……怎么会骗他!怎么会骗他…… 晴儿听了林潭方才说的话,沉眸断定道,“若他不是大夫的话……那就是什么藏得高深的江湖骗子了。” 林如影不信,大叫道:“不会的!墨素他不会是骗子的!我们同住在一个客栈,我没丢一文钱!他还病倒了,我悉心照顾他,只不过……最后他不告而别地走了……” 晴儿继续问道:“不告而别?那他给你留了什么纸条信件没?” 林如影想起了自己在那没日没夜的等了三天,心中又难受了起来,委屈道:“没有……” 晴儿看林潭难过的抱住了臂膀,不禁可跟着难过起来,劝了劝他,“那他就可能是……真的走了……” 若是还有什么留下的物件还好,但若是什么都没留就消失,那恐怕就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林如影听了他这话,越想越难受,心中更是黄连罐子打翻了一般,满心的苦水都涌了出来,又不争气地哭了出来。 “你还是个男子汉大丈夫呢……怎么这么不争气。” 晴儿见林潭鼻涕眼泪都稀里哗啦地往下掉,顿时感觉他更像个小孩子,拿出了手帕,给他了擦了擦眼泪。 “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这天下的感情,哪有几对,能真的双宿双栖的……”晴儿对着那轮半弦勾月感慨道,眼睛里也有着微微的湿润…… 自己的感情……竟然争不过一个男人…… 方才脚上被踢肿的地方,还一直疼着,只是自己一直忍着没说,装作正常走路的样子。那双小小的绣花鞋,已经高高耸起一个大包了,只不过藏在长长的裙子底下,谁都看不见而已。 【八】 “好了,你我今天都不要难过了,不如多看看月亮,说不定哪天,就看不成了呢。” 晴儿拍了拍林潭的肩膀,宽声安慰着,自己心里却也石头压着似的难受着,“若是哪一天啊,我真能和我喜欢人厮守在一起,即使没有什么名分,流浪天下,我也愿意。” “流浪啊……”林如影擦干净了鼻涕,不再窝囊地哭了,“虽然我从小读的便是齐家治国的圣贤书,心中也怀揣着大干一番的雄图,但若是我有一天要在功名和他之间,我肯定会抛弃官途的。即使吃糠咽菜,只能在街头要饭,即便丢掉性命……我也愿意。” “性命……”晴儿重重重复着这个词,“若是真的要付出性命的话……我也愿意。” “就送到这吧。” 夜色已深,林父强留她们住下,林潭送了晴儿回了厢房,晴儿扭着疼痛的脚,不敢作声,到了门口,沉了脸色,对林如影道: “你还会去找那人的吧……”虽然是今天才认识的人,但晴儿却本能地觉得他一定会去找他。 林潭没有做声,看着已升上中空的月亮,默默走了。 墨素……墨素,你在哪里?你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8 听得到我的思念吗?你为何不辞而别,连书信都不留一封?你是不喜欢我了吗……可是……在船上的时候你明明搂着我的脖子,满脸幸福,还捧着我的右手,知道我的痛处,我一直相信你是神仙赐给我的宝贝,可是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总是避开我…… 林潭一个人往后院走去,灯笼也没打,就那么借着月光在漆黑的夜色里摸黑前进。 “墨素……墨素……”一声声呼唤听得人痛彻心扉,就好像丧偶的鸳鸯,叫的撕心裂肺。 次年春季。 梅花已经凋谢,迎春开了满园,玉兰也出露花苞。 林宅的一大家子人早早就起了床,忙前忙后,连笼子里的鸡也被闹得不得安宁,来回蹦跳,小厮丫鬟们更是忙昏了头,把少爷东院的行装都装箱理好,装进宅门口的两辆大马车里。 今日是少爷启程的日子,去年的乡试已经中了举,今年在京师会试,若是能进春闱,就只剩下皇帝钦点的殿试了。 从天没亮一直忙到现在,林如影也早早起了床,来回看着这些下人们有没有少带什么物件,趁乱之中,他穿过人群,找到了马车边上的彩蝶,贴耳对她小声道:“彩蝶,去把我床边那盆兰花拿来,我要带上。” 好像被发现一般,彩蝶繁忙之中被少爷拉到了一边,“少爷……你要进京赶考,带花干什么……” 林如影张望了一圈四周,见爹不在附近,鬼祟道:“别问了,快去拿来,别叫爹看见了,记得拿黑布包好,别叫阳光晒到了。” “是……”彩蝶不知所以地被遣走,小步跑着回了东院卧室里取花。 这时林老爷从大门走了出来,来回指挥着周围下人忙着忙那,“这个,给少爷带上,那边那个玉枕头,也包好了给少爷带上。” “是,老爷。” 林如影见父亲把自己床上的玉枕头和床单都打包装进了箱里,无奈道:“爹……您给我带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 林父满目担忧,又带着许许多多的不舍,“潭儿啊,爹这不是不放心嘛……你第一次去京城,万一住的不习惯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没人照顾怎么办?” 林如影道:“爹……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一路上有彩蝶照顾,在京城有成大伯照应,哪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啊。” 林父叹息地摇了摇头,额头上的皱纹跟着垂了下来,“可爹这不是……放心不下吗……也是……也是……是爹多虑了,我的潭儿长大了啊,是爹老了,是爹老了啊……” 林如影搀着老父亲,两人慢慢走到院子里的柳树下,林百贤握住儿子的手,语重心长地嘱咐道:“潭儿啊,这次进京,要听你成大伯的话,你第一次出远门,爹好不放心……要不再给你带几个丫鬟路上照顾你?” 林如影推辞道:“爹……我不是第一次出门了,您别担心了。” 林百贤看着已经长得比他还高一头的儿子,欣慰地连连点头,“我的潭儿长大了啊……有出息了……不是小时候那个总粘着我的小潭儿了……” 林如影看着面前已经白发丛生的父亲,喉咙有些哽咽,“爹……您就放心吧,孩儿一定会考进三甲,为爹争光的。” 林百贤重重拍了拍林如影的肩膀,林如影却觉得那其中带着颤抖,“哎……我的潭儿有出息,比爹有出息!我还担心你前些日子整日消沉,不思茶饭,是不是不想进京考试,如今看着我的潭儿要走了,心里面竟然这么不舍……哎,真是老了……” “爹,你在家好好等我的好消息,我会快马加鞭派人来送消息的。” “好……好!”林父牵着林如影的手,两行老泪流了下来,在晨光中目送马车远远离去。 马车出了城,爹腿脚不便,林如影只叫马车送到了城门口,就让管家带他回去了。 前面马车里面坐着两个人,一个车夫赶车,彩蝶在里面收拾林如影的贴身物件。 “彩蝶,我的花带了没?” “已经帮少爷放在装行李的里了。” 林如影此时却猫咬似的大叫了起来,“车夫,停车!停车!” “少爷,你干什么?!”车夫听到了叫喊停了车,那马车猛地一晃,让彩蝶一个不稳,扑在了地上。 林如影踉踉跄跄摸着车壁跳下了车,跑到了后面行李堆里找到了那盆包着黑布的花盆,紧紧抱了起来。 对不起……方才留你一个人了…… 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的……永远不会…… 兰叶从黑纱中露出了一小片叶,垂泪一般,好似感恩于林如影的爱怜。 彩蝶见少爷捧着那盆花回来了,问道:“少爷,你把那花拿到前面来做什么?” 林如影紧紧抱着花盆,看了一彩蝶,狠狠道:“你别管,要是这一路上你把它碰碎了,我就辞了你!把你嫁给一个庄稼汉,让你去村里面捡牛粪去!” “我……”彩蝶委屈地眼泪都快掉出来了,他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凶的少爷,以前少爷从来都没对她发过脾气,竟然为了这么一盆花,这么训斥自己…… 马车里沉默了好久,角落里粉衣女子隐隐哭泣。 林如影在感情方面一直是个白痴,从不知道如何哄好女子,轻声蔫语道:“彩蝶……我方才说错话了,你饶了我吧……” 彩蝶这时候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少爷没做错什么,我只是个下人丫头,哪有什么资格管教少爷。” 林如影此时早没了主意,“彩蝶……你别这么说……从小你陪我长大,就像我的好妹妹一样,我哪里敢让你受委屈……你知道我说话直……下次我再不敢了,成吗?” 彩蝶看着少爷那个傻傻的样子,这时候才一口气笑了出来,指着那花盆道:“那花,你一直那么捧着,会被你热死的。” 【九】 林如影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捧着花盆捧了几个时辰了,一直都没松手,况且马车里暖炉烧的又热,兰花喜阴,可受不了他这么‘爱护’,惊得他赶紧把花盆放下,来回想寻摸一把扇子给它扇扇。 “少爷,你找什么呢,现在可是初春,哪有什么扇子。” 林如影停下动作,一脸尴尬,“还是彩蝶懂我……哈哈……”他挠了挠头,见彩蝶把炉子的火熄灭了,又开了车窗,放进来一阵清凉微风,吹得林如影面庞舒服。 “你看,马车里这么热,这花儿叶都快蔫儿了。”彩蝶指着那兰道,还拿出小银壶,给那兰叶上掸了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9 些水降温。 “还是彩蝶细心,我就不行,哈哈。”林如影羞愧道,觉得对这花不起,没照顾好它。 彩蝶熟练地拿出贴身手绢,沾了清水给那花擦拭叶子,得意道:“你不在的时候,可都是我在照顾着呢,要是靠你,这花早就死了。” 林如影看着她熟练的动作,心知彩蝶定是给自己帮了不少忙,连连点头,“是是是……” “有一次你水浇多了,那兰都快溺死了,还是我去给它换了一盆新土,要不你现在还能好好看到它吗~” 林如影不好意思道,“那真是谢谢你了……” 彩蝶在一旁小声嘟囔道:“其实……我也挺喜欢这花的。”林如影没有听见。 只是,不知道它开花会是什么样子。彩蝶想。 大概……会很美吧。 时过半月。 马车一路颠簸到了京城,一行人总算了受尽了舟车苦楚,终于下车到了京城门口,成家早就派人远迎,见到是林潭一行人,立即下马来迎,说早已在府中备了宴席,等着林少爷他们。 林如影匆忙下车感谢,被管家拦了回去,“不必多礼,我家老爷和你父亲本就是同年恩科,几十年的老友,这点小忙根本算不上什么。” “多谢程管家好意……多谢成伯父款待……” “不必,林少爷还是亲自到老爷面前谢他吧!” 管家把林如影安置到了新马车上,直接驾车朝城内飞驰,不出半个时辰,就到了成府。 那成昊远早就在大门口等着,林如影见他,立即跳下马车,“成伯父!您身体可还安康?家人可还好?” 虽然林如影没来过京城,但成昊远却多年前去过姑苏,给他带过书籍古本,如亲子相待。 成昊远一脸慈祥道,“潭儿长大了啊,我只记得小时候在百贤家见过你一次,居然一下子长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我身子骨还算硬朗,小儿若风今年也同你一起科考,你们两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孩子啊!” 林如影谦虚道:“伯父过奖了……如影才疏学浅,还需学海作舟才是……” 成父叹了一口气,“哎,今日不谈这个,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小儿若风,你俩同年而生,若风比你小几个月,你可唤他一声弟弟。” 成昊远让出在自己身后站了许久的小儿子,让林如影见到了。 此人一身水葱色长衫,眉眼间正气凛然,是个难得的英俊人物。 林如影见了此人,心中不禁起了钦佩之心,低头行礼道:“若风贤弟。” 那人也同样回礼,“如影兄长。” 成父看着两个比他高出半头的小子,心中欣慰喜悦,不禁大笑了起来,“好……好!你们兄弟二人都是一表人才!不过,伯父还有一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如影。” 女子的温婉声音从大门后传来,让林如影竟觉得好像在哪听过。 “成大伯,我还是自己来吧~” 只见晴儿从成昊远的身后钻了出来,看着满脸目瞪口呆的林如影,嬉笑着道:“好久不见了,林公子?” 林如影没想到晴儿也会跑到京城来,一时僵住了表情,让成昊远还以为这其中有什么间隙。 众人进了府邸,林如影对晴儿小声道: “没想到你也跑到京城来了。” 晴儿绕到了林如影前面,调皮地道:“怎么?你能来京城我就不能来?成大伯是你爹的朋友,也是我爹的老朋友,你住在这,我住就不成了吗?” 林如影被怼得没了话语,“我没这么说……” 晴儿又绕了几步,解释道,“成大伯也是我爹的旧识,我来成府上找他玩几天,顺便找若风来玩几天!”晴儿突然拉上了走在一旁的成若风,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林如影道:“原来这样,不过我和若风都要准备春试,大概没什么时间陪你了。” 成若风看了一眼林如影,没有说话,放下了晴儿扯着他的胳膊,负气走了。 晴儿道:“你别在意,若风他恐怕是今天早上吃多了,肚子不舒服去茅厕了,吃上一幅泻药就好了。” 林如影看着成若风离去的背影,傻傻道:“哦……” 成伯父把林如影的住处安排到了若风隔壁的厢房处,这地方临近藏书阁,也好随时查阅文献,以便备考。 林如影谢过成伯父,见过伯母,就收拾起了马车中行李,整理好房间,准备在这小住一个月,准备迎接二月初九的会试。 春寒料峭,他家那边梅花都已凋谢,这边的却还未开,放眼望去,满目仍是萧瑟一片,令人莫名寂寥。 他有点担心兰会不会被冻到,刚想动身去瞧瞧,就被一人半路拦了下来。 此人一身水葱色长衫,眉目凛然,正是成伯父的小儿子若风。 成若风表情严肃,似是毫不留情地问道:“你和晴儿是什么关系?” 林如影被问得不知所以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晴儿?他不过是我家邻居王员外的女儿,怎么了?” 那成若风皱了一下眉头,似是张口有什么话要问,但又止住了,改口道:“那你就不要参与我们之间的事。” 那人留下这一句话就转身走了,留下林如影一个人傻傻站那。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如影自己也一脸茫然,不知道这其中都是什么缘故。 回到房间,林潭见彩蝶已经整理好了房间,那幅他喜欢的家传墨兰图也挂在了房里,彩蝶笑着对他道:“少爷,行装都整理好了,那盆兰花我给你放在卧室里了,少爷开窗的时候可千万要小心,这京师风寒,若是吹了花叶,那这花可就活不成了。” “辛苦你了,快去休息一会吧。” “不了,我还别的事要忙,少爷你可记住,那花七天只可浇一次水,切勿浇多,要是根烂了,可救不活了。” 林如影看着那稚嫩绿叶,道:“记下了记下了,你去忙吧。” 彩蝶也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那青瓷花盆,走了。 也许是累了太久,林如影一个人在卧室里,就那么睡着了。 暖炉里烧着木炭,烧得屋子暖暖的,那盆兰就摆在床头前,散发出淡幽幽的芬芳。 “好美……” 一个青葱的竹屋边上,一个白衣男子就立在旁边,手里一柄油伞,在濛濛小雨中只留下了一个背影。 林如影不敢前行,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0 敢确认,却又觉得此情此景无比熟悉,只得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前走,试探着问道:“墨素……是你吗?是你吗?” “我等了你好久……你为何不出来见我?” 积在心里许久的情感好似在一朝爆发出来,林如影丢了伞,直接冲了过去,紧紧抱住眼前那人,直接张开唇舌,吻了上去。 油伞应声坠地,冷雨拍在两人脸上,却仍抵不住这炽热的温度。 林影翩翩,青竹幽幽。 雨水沿着唇缝间流进了嘴里,却不知是否掺了泪水,让林如影觉得有些咸。 “墨素……墨素……” 林如影每吻一次,就确认般地念道,然后紧紧捧住眼前人的脸,再吻下去,生怕他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墨素……我好想你……” “好想你……” 雨势愈来愈大,直到把两人衣衫打的尽湿,微微发冷。 林如影横抱起白衣男子,无声地走进了竹屋里,任鬓发的雨滴如柱流下,那人紧紧揪着他的衣衫,似是冷的发抖。 “如影……”那人好像只这么轻轻地唤了一声他的名字,后面的便不是如此轻柔了。 潇潇的雨声遮掩了室内的旖旎,褪去的青衫早已被丢在一边,只剩榻上两具紧紧交叠的身影。 直到淅沥雨声过后的阳光照进窗子,直到万千青丝在灼热的呼吸中慢慢被烘干。 梦醒了。 【十】 晴儿嘟起了嘴,一张脸鼓成了包子,气呼呼叉着腰道:“喂!林如影!你在发什么呆!” 宛若大梦初醒,林如影在灯市盯着一盏兰花灯发呆,手指触着那窈长的叶子,不知愣了多久。 “这位客官,你到底买不买啊?” “啊……抱歉……我可能是太累了。”他看着摊贩老板一脸惊愕的脸,才回过神来,匆忙伸回了摸着花灯手,恹恹走开了。 刚才自己想了什么……万千刀痕扎在胸口,热泪藏眼角,仅差一滴,就流下了。 “林如影,你没事吧?”晴儿在一旁关切地问着,他此时却没有心情理会。 无数花灯在集市中如灿烂星河,点亮了整个河畔。 明月还在空中高悬,今日是十五灯会,灯市中到处散布着满是笑颜的男女老少。 初春的风还有些刺骨,好似将他的神智吹了些回来,看清楚了眼前景色。 一个卖面具的摊贩走过,把他撞了个踉跄,口里不绝吆喝着,“卖面具咯,齐天大圣关公白面鬼都有咯!”那小贩在擦身而过,身上叮当的面具哗啦哗啦地响着,声音悉琐,吵得他脑子又有些犯浑。 “借过。” 一个白衣男子从小贩的身旁闪过,只淡淡道了一句借过,留下一阵幽幽的香气,就转身走了。 素白的半张面具挂在脸上,灯光绚烂,映出那人轮廓,身后是方才访过的花灯摊子,身前是无数悉琐作响的诡异脸谱,挂在架子上的琳琅彩色湮没了双眼,让他只看见了面具下露出的半片透着光的薄唇。 令人熟悉的,唇。 林如影本能地回过头去,却只见到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爱侣间互赠纸灯,在河畔桥下放下;父亲带着幼子,在摊贩之间议价,为了买到孩子心仪的鸢灯。 其乐融融,人间胜景。但此时在林如影眼中,却是全然茫茫一片的灰色。 那个白衣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潭,你怎么了?”晴儿柔声响在耳畔,他却已经听不见了。 四肢颓然倒下,目已疏忽,只跌跌撞撞徒步奔去,却已是惘然。 “林潭!!林潭!!” 林如影是被晴儿叫人抬回去的。 据说抬回来的时候,口中喃喃呓语,唤着一个名字,却听不清晰,不知叫了什么。 头脑发热,周身滚烫,成父叫了大夫来瞧,大夫却只摇摇头,不知是何病因,无奈走了。 “这可怎么办才好……” 成家早已急成了一锅粥,大大小小乱成一团,晴儿彩蝶在屋子里不听更换冰袋,却也降不下那滚烫的热度来。 管家撇下家务,直直跑进内院,到了林如影所在的厢房处,拉着成老爷大叫道: “老爷!老爷!闻兰先生说能医好林少爷的病!!” 成老爷大惊若喜,兴奋叫道:“什么?快叫他进来!” 一青衣男子闻声推门进来,脸上半张面具遮住眼睛,只留半张容颜在外,如叶薄唇,勾起人无限遐想。 那叫闻兰的只掀开衣袖,诊了诊林潭的脉,又撤去了凉巾,在他眉心一点,林如影便被赋了魂儿似的醒了过来,叫人暗暗惊奇。 彩蝶见少爷行了,连忙把手贴了过去,发现身上的热度已消,不再烧了,又惊又喜叫道,“太好了!” 晴儿见林潭病已痊愈,自己也放下了悬着的心,却又看着远远站在床边的闻兰,起了疑心。 “闻兰先生这是用的什么医术,居然如此神奇?”晴儿走到闻兰身边,看着他脸上的半张面具,想起自己来府上两日,居然从未见过这个人物,脑中盘算了起来。 闻兰先生对她的疑问不慌不忙,只淡淡道:“小生只是一介莽夫,随便读了几本医术杂术学了几招土法子,林公子这病症是惊吓所致,在起眉心重重一点,便可回魂。” 晴儿挑眉,追着他继续问道,“原来先生还懂风水玄学,不知为何小女子在府上这几日,都没有听闻过先生的名号?” 闻兰先生望了一眼床上已经醒来的公子,料是已无大碍,倒把眼前的姑娘无视了,让晴儿肚子里莫名燃起一股火来,刚想发话,就被突然进来的成若风噎了回去,“晴儿,晴儿呢?” “你在这大叫什么?小心你爹训你!”晴儿见莽撞冲进来的成若风,心里自然没好气,见对话被打断,就索性出了房间,以免打扰林如影休息。 “晴儿,你怎么样?”成若风跟着负气出去的晴儿背后,关切追问,显然前面那人正在生气中,并不理会他。 “晴儿……”成若风的语调开始变得委屈。 晴儿拿他没办法,只得放下语气,安声温柔道:“好了好了,我服了你,你直接去了如影的厢房,为什么直接大喊我的名字,都不关心一下躺着床上的如影?” 成若风一听此事,眉头顿时便皱得跟山一样高,愤愤不服:“那个一脸傻样的呆子,谁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1 愿意去关心他!” 晴儿气愤地大叫道:“不许你叫他呆子!” 成若风知是自己一时冲动,说错了话,又委屈起来,像个巴巴小狗,“我……” 晴儿也意识到方才自己失态了,叹了口气,平下心来跟成若风讲道:“好了……你性子急,不过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任何一个人受欺负我都会不开心,所以以后不要总生他的气了,我喜欢大家都和和睦睦的在一起。” 成若风点了点头,两人走到了厨房,准备告诉刘妈给林潭备些容易下咽的饭菜,免得醒来时饿。 成父见林潭病已好转,出门对闻兰谢道:“多谢闻兰先生……我待潭儿如同亲子,若是他出了什么意外……那我该如何像百贤交代……” 闻兰先生推拒道:“老爷不必多此一举,闻兰本来就是府上吃闲饭的人,若是不能尽些劳力,如何对得起老爷的茶饭之恩。” 【十一】 好不凑巧,又是那两个上仙出来闲逛。 “今日可是五百年难得一遇休闲日子,还正赶上人界十五花灯节,不如你我化成凡人,下界去逛逛怎样?” “我说你可是真是没事儿闲的,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五百年前那次人间失了三昧真火,你督查不利,被玉帝罚了给瑶池喂鱼喂了五百年,苦头还没尝够?” 紫衣上仙道:“你说这事儿能怨我嘛……都是那公狐狸精偷吃了太上老君的火灵仙丹,朝那打喷嚏哪就着火,我…我怎么看得住嘛!” 青衣上仙道:“你就在那嘴贫吧,喂鱼的活儿有意思不?要不你再去喂五百年?” “你你你!快打住!我可不想再去给瑶池里那些个成精的锦鲤去撒虫子了!天天往你身上泼水,真不是人干的活儿!” “说的真有意思,你本来也不是人呐。” 祥云飘过,月光在两道青紫光下更显幽美,云上两个上仙驻足灯市口,迟迟不肯飞走。 忽然,紫衣上仙道:“你看那个书生打扮的凡人,身上是不是有仙气儿飘过!” 青衣上仙道:“什么?你别骗我!天界从南天门出来的只有你我二人,你是不是被花灯恍晕了,看花眼了?” “绝对没有!你仔细看,那个人的头上,顶着一团淡红色的仙气儿,若隐若现的,是不是哪个神仙吃了返魂丹偷偷下凡,去偷欢享荣华富贵去了!” “容我看看……好像还真的是?不过……红色的仙气儿?是陵光神君?可他不是自损了修为,失了仙身,又跑回北方大地,镇守去了吗?” “说的也是啊……那那个‘凡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待我仔细瞧瞧……” 忽然天上一道流光闪过,紫衣仙袍上仙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方才放出天瞳的法力一时没收住,在天上劈了道口子,吓得两手直抖。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你还记得五百年前,咱俩路过一座秃山之时,看见那上面长着的一棵墨兰吗!” “容我仔细想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怎么了?” “你忘了吗?!那可是王母娘娘的眼泪化成的灵物!蕴结了世间千万灵气于一身!只可惜被玉帝暗中阻挠,没法修成正果!却不知最终不知得了哪位上仙的指点,成功修了几百年的道行啊!” “这事儿我的确听说过,但这又跟眼前这个‘凡人’有什么关系呐?” “你是不知道……我听瑶池里那里面几尾锦鲤说……那位上仙,就是陵光神君啊!” “陵光神君?他居然敢公然抗旨,去救那物?” “说起来倒也是奇……我听说西方那南海观音对那草极有兴趣,派了一位神仙暗中相助,说不准,就是陵光神君呐!” “这这这……虽说西方极乐与天庭素无交集,但若是他们想求此物的话,我们也没理由拒绝啊……” “说的可不是,据说那灵草还爱上了一个凡人,要折损自己几百的修为,去偿一世情债呐!” “我说紫薇星君,你八卦可真多。” “东华你过奖了…过奖了……好了,不说了不说了,咱俩还是赶紧去玩一会儿吧……等一会玉帝王母回来了,咱俩可是别想再出去玩了……” “依我看呐,你这鱼,至少还得喂五百年。” 闻兰见林潭已醒,吩咐彩蝶端来热粥小菜,便叫她歇息了,说这里有自己照看,不必担心。 彩蝶本是林如影的贴身丫头,如今自家少爷在外生病,本是担心的不得了,但不知为何那闻兰先生这么一说,自己心中就安了下来,觉得少爷此番急病,定是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劳烦先生了。”彩蝶给少爷换下了最后一帖凉巾,就出门走了。 闻兰看着床上半昏半醒着的人,拾起枕头给他靠在身后,将人垫了起来,又端来角桌上一碗热粥,正是莲子鱼肉粥。 “这粥……我好像也曾喂给谁喝过……”还浑浑噩噩躺在床上的人口里吃了温热的甜羹,眼睛半眯着睁开,看着面前标志的人儿,不禁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 “墨……素……”那手沿着下颚处往向上寻,却只摸到了一张冰冰冷冷的薄玉面具。 闻兰拿下摸着自己右颊的手,毫无波动地说道:“公子叫错人了。在下是成府上闲居的客人,并不是先生认识的人。” “不……你就是……墨素……”被捉下来的手反而紧紧握了回去,攀上指尖,十指相扣,无比熟悉。 “……” 可是能烧得太累了,林如影又睡了过去,一直拽着闻兰的手不放,怎么扯都扯不开。 于是第二天早上,彩蝶方一进屋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那没喝完的半碗粥还在角桌上搁着,而闻兰先生似是一夜未眠,一直坐在床边,没走。 “你来了。”闻兰见彩蝶都已经准备好梳洗事物,脸颊上有些泛红。 彩蝶浸好了热巾走到床边,正准备给少爷擦脸,就见到了那只紧紧扯住闻兰的手。 “真是对不住……我家少爷他……就是喜欢粘公子这样的人……”彩蝶一脸歉意说道,想扯下林潭握着闻兰的那只手,无论多么用力,却怎么也扯不下来。 “看来我家少爷……是看上公子了……”彩蝶不知是喜是忧地说着,干脆把布巾交给了闻兰,对着他道:“既然如此,公子就委屈一下,替彩蝶给少爷擦洗吧~” 少女兴奋地走了,留下闻兰一个人,望着一盆热水,发呆。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2 “哎呀,昨晚睡得好舒服呀~好像梦到了一个仙女儿,一直拉着我的手,要带我去逛天上的集市呐!” 林如影满面春光地跟这个说完跟那个说,早就忘了昨天晚上是怎么不省人事地倒在街上的,又是怎么被八个壮汉给抬回来的。 晴儿见他大早上就起来嚷嚷,没来由地生了一股火气,揪着林如影的耳朵道:“你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一路上奔波了半个月,不好好休息,还叫着嚷着要跑出去玩,不小心被寒风吹了脑子,我看你没被吹啥就是万幸!” 林如影想着昨晚手里握着的那温香软玉,继续贫道:“多谢晴儿女侠嘴上积德,让小辈一直活到现在,真是功不可没,功不可没啊……” “你找挨打!” 【十二】 “你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晴儿气鼓鼓揪着林如影耳朵,像扯风筝一样使劲儿,揪的林如影疼的直嗷嗷叫唤。 此时成昊远上朝归来,刚从中庭走进来,就瞧见了眼前哭笑不得的这一幕。 晴儿不依不饶地揪着林如影的耳朵,就像个教训儿子的娘,下手却只用了三分劲儿。 成昊远重重叹了一口,无奈摇了摇头,“晴儿,你这是干什么呢,这么没规矩,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传出去不让人笑话?小心回头我跟你爹说了,你可就别想再从家门出来了。” 晴儿撒娇作怪被成父瞧见,赶紧松了手,作模作样地佯装成娇羞的大姑娘,扭着身子,扯着成父的胳膊哀求道:“成大伯成大伯,你怎么忍心看晴儿天天被关在闺房出不去门嘛……况且我爹的秉性,成大伯你也是知道的……要是被他知道了我在外面这么玩……那估计,这辈子我都出不去家门一步了……” 成父看了一眼跟他撒娇的晴儿,又无奈长叹了一口,“好了好了……我不和你爹说了,不过你自己也要小心,万一哪个眼尖的下人跑去给你爹暗中报信,那我可就管不了了,你可别哭着求我。” 晴儿阴雨转晴,一张笑脸又露了出来,像朵红红的桃花,“我知道了……成大伯……” 成昊远也不忍心看晴儿被关在家门里再出不来,也跟着一起乐了起来,这么个活宝闺女,天天都能给他逗乐,是个他家最大的开心果。 “好了好了……”成昊远清了清嗓子,拿下了晴儿扯着他的小手,瞧了站在周围的三个孩子,郑重其事道:“这事儿先放一放,我今天过来,是有另一件事要交代。” “不知成伯父有什么事情要交代?”林如影刚来成府没两天,只吃了拜了伯父伯母,吃了一顿晚宴,不知是什么重要大事,心中打鼓,也不知是利是害,寻即摸索着问道: 成昊远知道潭儿还把自己当成外人,摸了摸他的手,点了点头,满脸慈祥道:“潭儿,风儿,我给你们二人请了一位先生,虽说是临时抱佛脚,但这位先生,定能在春试前给你们指点迷津,大有帮助。” “先生?”成若风和林如影不约而同地问了出来,按说距春试只有半个月时间,这时候请先生来教课,已是口渴了才打井,根本来不及了。 不过自己心里还是很好奇的,能被当朝大学士成伯父看上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位奇才。 林如影静静地等着成伯父继续说下去,一旁的成若风却好像猜到了八成,眉头又高山一样地皱了起来。 “闻兰先生。” “果然……”成若风小声嘀咕了一句,额头下面的山变得愈来愈高。 “闻兰先生?” 林如影瞧了周围一圈都好不惊讶的样子,只有自己一个人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更没听过这个古怪的名字,脸上写满了疑问。 “那——是谁?”寻了许久,也对不上和自己一样的疑惑眼神,林如影终于承认了事实,好像就真的只有自己不知道府上有这么个厉害人物。 此时若风瞧见了林如影脸上惊讶表情,哼了一声,不耐烦地解释道:“就是那个瞎子,成天戴着面具那个。” “瞎子……?面具?”林如影更不解了,满脑袋问号。 晴儿看不下去了,好意提醒道:“就是那时候救了你一命的标志先生啊。” “我什么时候被救过?” 晴儿无比嫌弃地瞅了林如影一眼,对着成父道:“伯父,我看林潭的脑子没得救了,不如我们把他送去疯人院吧,说不定皇上哪年还能开个恩,准许疯人院的疯子,参加科举考试。” “你们这些人……闹得我越来越不明白了……” 明白的人继续明白,糊涂的人继续糊涂。这两边人说了半天,结果都是白费口舌,谁都没把谁给弄明白。 林如影无奈地几欲跪地:“快来个人来给我讲讲……” 这时候,彩蝶从不远处走了过来,看了一圈站着的人,小声道:“公子刚到成府的时候,舟车劳顿,方一下车就赴宴逛街,忙里忙外,结果在集市上突然晕倒了,不省人事,被晴儿小姐赶紧派人抬了回来,成老爷赶紧请了全京城的大夫,没一个能说出所以然的,最后是府上的闻兰先生主动出身,救了我家公子一命,实在是公子的大恩人。” 林如影陷入回忆,思量了一会,不可思议道:“居然还有这等事情……我只记得和晴儿出去看花灯,见到了一个白衣服的神仙似的人,觉得很熟悉,之后发生了什么,就不记得了……” 成父见潭儿已了解了状况,看着两个‘儿子’道:“我今日已请了闻兰先生今日拜师宴,潭儿,若风,你俩去祠堂备好拜师茶,换上衣装,午时到中庭集合,让秋菊带你们去。” 成父边上站的那个小丫鬟看了两位公子,点了点头,便下去准备了。 “好了,话不多说,明日让闻兰先生给你们讲学,辰时三刻,不许迟到,否则祠堂罚跪,不许吃饭。” 成父无论平素多么宠儿女,对于这方面一向严厉,绝不姑息,二人点头答应,立即沐浴更衣,准备拜师求学,一决春试了。 过了一个时辰,二人都衣冠楚楚,足下生风,打扮得好生俊俏,迷得府上老少妇女丫头都目不转睛盯着看,花还没开,一路上竟春意盎然,直让人觉得满园的桃树都开了花,春风那么一吹,就吹得人心头一热,吹得人脸颊通红。 【十三】 院子里的桃花都跟着这俩人的衣襟飘呀飘,飘到了每个小姑娘的心里。 一群年纪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3 不大的小丫鬟们偷偷躲在树后,像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一个小丫鬟眼尖,瞧见了远远走过来的俩人,兴奋叫道:“喂~你们快看~那边那个,不是前两日刚来咱们府上的林少爷吗!” 一个梳着两根辫子的小丫头慌忙捂紧了方才那小丫头的嘴,警惕望了一圈四周道,“你小点声!小心被他们听见了!”又长吁了一口,花痴道:“是诶!真是生得一副好模样!你们瞧那小鼻子,真是俏啊!” 另一个小丫鬟看着那两个姐姐,俏皮道:“可是……我们家的小少爷也不错啊!两个人都是摆着的衣服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只可惜……我们家的小少爷脾气稍微暴躁了点……要是不说话的话!还是美男子!” 然而一个观点迥异的丫头站了出来,指着一群半大丫头道,“你们这些花痴真是够了!难道就没人觉得,只要这两个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就非常美好吗?” 几个也这么觉得的小丫头兴奋应和道:“我也这么觉得!我也这么觉得!!两个美男子站在一起,就这么看一辈子,我也愿意!” 这时,一个年级稍大的丫鬟站了出来,个子也比那些小丫头们高半个头,“小妮子们,你们真是太肤浅了,难道就没听过龙阳断袖吗?” 小丫鬟们不解,继续追着她问道:“抚钕姐姐,那是什么呀?” 那叫抚钕的丫鬟姐姐看着风中走过的两个美男子,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不可说不可说……等你们长大之后就懂了……” 说话间,那两人已经走到了中庭。香炉香案,祭祖仪式已筹备完全,两人戴着礼冠,身着华服,在午日下拜祭天地,拜祭先祖,上完了三炷香,才跨进祠堂,准备行拜师之礼。 一旁早有丫鬟备好了茶盏果品,端着盘子里等着两人来取。林如影先取了那杯白玉盏的玲珑茶杯,撤步屈膝跪在软垫上,双手恭敬奉上敬师茶,等着面前人来取。 戴着白玉面具的先生端坐在椅子上,手指触过那温热茶盏,略犹豫了一下,才终于接下茶杯,仔细掀开杯盖,把茶喝了下去。 那茶乃是铁观音,泉州名产,味清香雅,是闽越进献的贡品,冲泡后自有天然兰花香气,实在是人间难得的好茶。 坐在右上座的闻兰先生抿了一口热茶,便有丫鬟识相过来收走了茶盏,另一个丫鬟补了上来,还端着一个锦红托盘,上面放着一个白玉物件儿,林如影看不清。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闻兰的弟子了,入我门下,便要悉听我的教诲,绝不可作出有辱门规之事,勤心治学,光宗耀祖。” “弟子明白。”林如影双手接下了闻兰所赐的那物,冰冰凉凉的触感,上面好像还悬着一根玉带,绑着一条水流苏,好像是个玉佩。 “谢师父。” 到此,礼成,林如影从软垫上站起,才见到了方才赐自己礼物的师父。 薄薄的白玉面具,却窥不到双眼,只留两片薄唇,嵌在精致的下巴上面。 林如影瞧着那两片粉色的薄唇,竟有瞬间吻上去的冲动,慌忙用指甲狠狠抠了一下手心,才取回神智,恭敬地退了下去。 自己竟然……对师父有那种大不敬的非分想法!真是该死!!! 林如影立即在心里把自己个儿唾骂了千遍万遍,才稍作罢休。自小父亲便教导孝悌忠义,礼义廉耻,怎么可以对比自己年长的师父产生如此非分之想!真是脑子坏掉了! 但好像心里的另一个地方,又无法阻止地继续着那个可耻的妄想,轻解罗衫,肌肤相亲…… 不行……不行!!! 林如影死死要紧牙关,努力不去想那些旖旎场景,但越是抑制心里所想,那些东西就会越不受控制地源源冒出来,湮没他仅存的一丝理智。 “潭儿,你怎么了?”成父察觉出了异样,关切问道,林如影脑中一片空白,随便想了个理由搪塞道:“我……有些累了……” 这时候成若风的拜师礼也已经完毕,闻兰先生赠了他一块青石,却不知是何用意。 成若风收了闻兰的这个糟贱礼物,一脸隐怒,却又当着亲爹与众人的面,不敢发作,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林如影瞧了瞧自己的礼物,又瞧了瞧他的礼物,确实也心中好奇,这闻兰公子既然收徒,不应该两人赠与一样的礼物吗?为何要互相不同,引来议妒呢? 但出奇的是,成父看到了闻兰赠的礼物时,却并不惊讶,而是满意地点了点头,对他的做法甚为满意。 两个人各怀心思,出了祠堂厅门,林如影看着若风气哄哄的背影,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安慰他一下。 此时晴儿,彩蝶和几个丫鬟早就在外面等着了,晴儿没见到他们拜师的样子,满脸不开心,但见林如影他们出来,又高兴地围了上去,“如影,怎么样?” 林如影显然对这个有些亲昵的称呼愣了一会儿,才呆呆从袖口里掏出方才先生所赠的那块玉佩,捧在手里,道:“先生赠给了我这个……” 晴儿拿起了林如影手中的那块羊脂玉佩,仔细在日光下端详了起来,美玉光洁,微微透亮,却在中间夹了一条看不清的绿色瑕疵,不知是何物凝在了其中。 晴儿把玉佩放回了林如影手里,可惜道,“这可是上等的西域,只可惜中间一道如此长的瑕疵,不值钱了。” 林如影却不这么认为,他握紧了手中暖玉,传来热热的掌心温度,“没有十全十美的玉,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若是人人都毫无瑕疵地活着,那世人岂不都生得一副样子了?” 成父远远听见了林如影方才的言论,欣慰地点了点头,却又瞧见自家还参不透师父用意的小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悟道……看来也是靠天性啊……” 闻兰先生看着这两位今日刚刚结成的两个师兄弟,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十四】 次日,闻兰先生开始授课,两人早早到了专门腾出来的别院,将喜欢用的纸笔都让丫鬟铺好,研好了墨,才开始听先生讲学。 林如影平素大都在家中自学,所以不是很熟悉学堂里的规矩,但成若风自小跟着哥哥们一起在家中的私塾上学,所以对于此次临时抱佛脚的讲学,他其实是有些不屑的,但他天生好强,若是决定了要做,便会尽全力,所以此人作为林潭的同僚,也是十分合适的。 但今日讲学,闻兰并没有给他们讲治国论政,而是大大出乎了他们二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4 人的预料。 房间正中摆了一个长案,空空如也,等到林如影二人坐好后,闻兰啪啪啪击了三声掌,一粉衣女子便推门而入,搬进来一盆兰花,叶子上毫无落尘,看来是新近擦过,正是林如影从老家带来那盆,而那姑娘,正是他的丫鬟彩蝶。 林如意心中千百个纳闷,彩蝶?她何时跟闻兰先生混的如此熟悉了?而且……闻兰怎么会知道他有这盆兰花…… 两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得不轻,林如影姑且不论,就连成若风,都从来没见过哪个讲学的夫子会在讲课的时候搬来兰花的。 这闻兰难道是想说,今日`你我不论时政了,不如赏赏花,看看鸟,撒手朝野,隐居荒郊,安静做个富贵闲人的意思? 林如影实在猜不透先生心中所想,就干脆静静等着先生言明,而一旁的成若风却好像已经沉不住气,简直就要摔门而去。 林如影心中不停道:冷静!冷静啊!一定要冷静啊! 还好还好……这娇气小少爷并没有让他失望,攥紧了手中不知何物,将小山眉渐渐放平了。 那闻兰看着二人反应,却是毫不惊讶,对着呆愣的二人皆是微微点头,才张口道:“今日我们的课业就是——论兰。” 论兰?论什么?况且……为何要在这临近春试的时候,去论这种毫无意义的课题? 闻兰却好似早已从二人神情中看出了疑惑,他优雅卷起了袖子,露出了细白的两条胳膊,林如影眼睛此时却跟着那两条胳膊去了,心神荡漾了起来。 闻兰慢慢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看着桌上摆的文房四宝,落在砚台中的黑汁上:“若风,你这用的是什么墨?” 林如影这才神智清醒了过来,抬头看见了成若风趾高气昂的模样,只听那小少爷骄傲道:“这是西域进贡的飞天仕女墨,墨成人形,是圣上赏给我们成家的。” 闻兰伸手指蘸了一下砚中墨汁,放到嘴中尝了尝,露出了唇间的半片小舌,林如影目光又跟着那被晕染舌尖去了,也想去尝尝那上面沾的墨汁儿。 闻兰先生闭眼细细品了下,舔干净了口中余墨,道:“的确是上等的好墨,那如影,你的呢?” 林如影这时候魂儿才从方才的心神荡漾中被勾了回来,愣了三秒,才站着傻傻道:“……我的……我的墨不过是一位不出名的师傅制的……但因为他会在墨块会绘制兰纹,我看着喜,才一直买的……” 闻兰似是被他这坦诚激得也楞了一下,伸手蘸墨的小臂轻微带着颤抖,才有些慌张地放进嘴里尝了尝。 许久,闻兰取出袖中手帕擦净了指尖残余墨汁,珍惜地将手帕捧在手里,“你买的这墨,不仅仅只是上面绘着兰谱,里面也融进了开的正盛的兰花。”接着又转过身去道了一句,“那师傅……是个好师傅。” 林如影不明所以,自己只是无意间路过一家小小院子,瞧见里面的大爷正在制墨,自己被这墨香吸引,才堪堪走了进去,问这大叔要了一块成墨瞧瞧,那大叔便赠与他了,从此以后,自己每每都回去那买墨,但那大叔却不收银钱,只叫他取来沾在花叶上的晨露装瓶给他,便会送他一块兰墨。 说起来,自己的确是没问过那墨的名字,也没问过这里面到底加了什么。但使用此墨的时候,总是觉得心情很舒畅,下笔也流畅连贯,从不会文思受阻。 这时候,闻兰已经将那手帕叠好了收进了怀中,重新转过身来,一左一右地拾起两个盛满墨汁的砚台,走到那盆兰旁边,对着细嫩的绿叶,齐齐泼了下去! “你!!!” 林如影一口气憋得出不来,傻傻张嘴愣在那说不出话,最后颓废瘫在了椅子上,痴痴念到,“我的兰花……” 闻兰没想到他会如此宝贝这盆兰花,但今日课题所系,需要这么一泼,于是将砚台放回了林如影案上,安慰道:“我明日,再送你一品世间绝品的好兰。” 林如影听了闻兰的这句话,心中才稍稍缓了些来,这时想起他出的课题,问道:“先生取墨泼兰,这到底是什么用意?” 而一旁的成若风似是对眼前这出滑稽戏码全然不屑,只当闹剧一样地冷冷看着,却又好似心有不甘,睥睨了那盆脏兮兮的兰花,冷冷道:“就让我们写这个?” 闻兰肯定了他的问题,“对,就写这个。” 林如影本来以为成若风会摔桌子走人,但出乎意料的是,那娇气小少爷并没有被如此,而是乖乖地拉开椅子坐下,重新拿起了那块飞天仕女墨,自行研了起来,身边的丫头想要帮忙,却被他一个眼刀斥走,不敢再接近半分。 这人,真是意外地好强…… 林如影看着成若风认真作起了课题,也跟着一同坐了下来。彩蝶见少爷要书写,过去要给他研磨,却被林如影婉拒了。 连生在富贵乡里的骄傲的小少爷都不靠别人帮忙,自己怎么能还不努力呢? 于是林如影第一次体会到了,研磨是一项如此高难的技术活。 绕线画圈,不可胡乱涂抹,速率均匀,不可时快时慢。 原来自己书写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体会到过这种艰辛。 看来世上,还有许多自己要去知道的东西啊……林如影心想。 一个时辰过后,两人都提交了考卷,今日的授课结束,两人都各自回了房间,等着明日待发布的榜单。 【十五】 这二人一行魏碑,一行瘦金,卷面干净利落,无一丝闲言杂句,若是拿去市面上叫价,定是能拍到个千金万两,争得炙手可热。 但重点却不在此处。 昨日的考题,泼墨染兰,这两人对同一题做文章,却作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题目。 林如影作了一文名曰‘坚忍’,而成若风作了一文名曰‘风骨’。 实乃非常出乎意料的答案,却又确确实实在意料之中。 林如影论‘坚忍’,意为污泥之中,也要坚持忍耐,即便周遭受染,也要坚持本心,从容而活。 成若风论‘风骨’,却是宁可玉碎,不可瓦全,若是生受此等耻辱,宁愿弃体肤皮囊,只求心志清白。 乍看貌似不同,其实内在却相同,一个选择了隐忍,一个则选择了升华。 若是肉`体束缚了精神,那宁可弃之,不愿与其同流合污。 相比之下,竟是林如影的题略逊了一筹。 但林如影却输的心服口服,因为自己还没有到那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地步。 不过自己心中,也被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影墨记 作者:坟头蹦迪 分卷阅读15 这种清高震撼,期待着也许有那么一天,也会有那么一个人,一件事,能值得让自己摒弃这肉身,脱离了凡尘苦海,求得永恒。 转眼间,就到了春试的前一晚。 闻兰所赠的那盆兰已经和原来那盆已经洗净的小兰一起摆在了林如影的房里,而二人也已经在这短短十几天内收益良多,胜读了十几年的书本,更学到了许多宝贵的人生哲理。 而那晚两人去祠堂祭过祖后,闻兰在他们二人眉心处各施一点,却让人顿觉清明,开智清心,神清气爽。 第二日,两人便进了考场,十一日后出场。四月十五,杏榜发布,成若风中榜第一,会元,林如影位居第二,赐了礼部尚书亲赐的端砚一方。 成府大喜,林如影快马加鞭将喜讯送去姑苏,当日大摆筵席,宴请好友宾朋,闹了个不醉不归。 成若风却滴酒未沾,整晚一直在席桌上若有所思,直到晴儿前去道喜的时候,才接了她递过的酒盏,大饮了一杯,匆匆离去了。 林如影则被围在人群之中,被灌得烂醉,众人才放过他,跌跌走到了闻兰的身边,拿起闻兰用过的那酒盏,喝了他杯中剩下的半杯酒,舔唇道:“墨素……你饮过的酒……好喝。” 而闻兰却依然端坐在那,好似不为所动,冷冷清清道:“林潭,你醉了。” “我没醉,我没醉……”林潭肯定地重复,身子就要站不稳,一下子跌在了闻兰怀里,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兰香味。 “你就是……墨素……”手抚上那人的面庞,挑开碍人的白玉面具,凑上那两片诱人的薄唇。 “墨素……你可知……我好想你……” 没人的角落,那张碎成了两半的白玉面具下,竟是两行已经流干的清泪。 一晌贪欢,有些事情被记得,而有些则随着酣甜后的黄粱一梦中逐渐消散了。 成府已经逐渐热闹了起来,登门拜访的接踵而至,成父为了不打扰到二人准备殿试,则将他二人移居到了京郊别院,只有闻兰彩蝶跟着一同去了,连晴儿都被留在了成府中,禁止打扰那二人读书作业。 而这几日,闻兰再没有讲课,只是指了几本书给那两人读,剩下的时间则一直待在庭院里,给院子里的花草,一一浇水。 又是一月后,殿试开试,两人都换了贡士朝服,随着众多参试者一同进宫,这次,闻兰临试前赠了他一个小小香囊,叫他带在身边,千万不可拆开。林如影进了保和殿,将那香囊贴身带着,直到考试完毕。 五月初一,传胪大典。 礼部将红榜送至保和殿前,翰林院掌院学士大声宣读,朝阳初照,那第一缕光便落在了林如影的身上。 “一甲第一名,姑苏人士,林潭林如影。” 金灿灿的阳光照在了林如影的身上,宛若让人重获新生。 闻兰远远瞧见了笼罩在光芒之中的那人,撷了一缕朝日的阳光,便离去了。 “先生!先生!我考中了状元了!!!” 回到别院的林如影大声呼喊着,空旷的楼阁见只听得见回音,却无一人回应。 过了许久,彩蝶从后院跑了过来,还捧着昨日闻兰叫她做的蜜枣粽子,说是今日拿给少爷吃。 林如影看着那白白糯糯的两颗粽子,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原来他早知道……我会考中状元吗……” 颤抖着拿起那其中一颗,咬了一口,嘴里满是甜腻,心里却是无比苦涩。使劲撕破粽叶,囫囵将余下的米团吞入,喉咙被满满堵住,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噎在喉中的粽子也跟着哽了出来,掉了一地。 “粽……子……” 几个嗝儿抽噎着搀着鼻涕眼泪,嘴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混合着的咸水啪嗒啪嗒地打在地上,打在摔碎了的糯米上,“我……的……”林如影趴在地上,狼狈地把沾着泥巴的糯米又扒拉扒拉吃了进去,边吃却喉咙哽咽,到嘴里的米又掉了下来,沾着唾液眼泪,混成了黏糊一团。 “墨……素……” 从此,林如影便再没见过白墨素。 当晚,他被请去了丞相府举办的状元宴,被丞相了看中了,把掌上明珠的女儿许配给了他,正是晴儿。而成若风则中了榜眼,三年后被任命大理寺卿,执掌公案,清明审案审了一辈子,未娶妻室。 红罗春帐时,新郎饮的烂醉,却在洞房花烛那夜失踪,过了半月,才满身泥土地回来,从此再不提往事,安心做官,爱妻爱子,做了一世清官。 那两盆兰花,一生一直伴在林如影身边,形影不离,等到他四十岁时坐上了丞相之位,然后直到阖眼西去。 最后走的那天,林如影好像看见了那盆兰花变成了白墨素,而自己则又回到了那艘乌篷船上,牵着他的手,一起在濛濛小雨中共游西湖。 一柄油伞,一袭白衣,最后化成了一滴眼泪,从林如影的眼角缓缓淌过,凝成了一颗泪珠。 “情劫已历,该回来了。” 远远地,又是那个飘飘渺渺的声音,手中端着一个玉瓶,身后是金色的佛光,玉指勾起了那滴眼泪,收进了玉净瓶中,乘云离去。 据说那幅墨兰图,在林如影死后,成了举世闻名的瑰宝,被无数文玩雅士争相举价,最后却不知所踪,成了一桩千古悬案。而那两盆兰花,在林如影死后,则同一天枯死,状如枯槁。 至此,两个上仙又路过了那一座秃山。 青衣上仙看着那株兰草曾经生长的地方,哀叹道:“你说那株仙草,为何要这么作践自己呢?明明可以现身的……却傻傻地又变成了不能言语的兰,陪了那人一辈子……” 紫衣上仙也无比惋惜地叹了一口:“大概是因为……爱的太深吧……” “爱的太深……才会越怕……越怕分离……” 分卷阅读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