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岚不想嫁(重生)》 分卷阅读1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 书名: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备注: 看似体贴入微的庶母,前世竟会将景岚卖入青楼。看似娇憨可爱的妹妹,婚姻大事她竟当成爱情买卖。看似芝兰玉树才华横溢的好郎君,竟是个见异思迁的渣渣。景岚感觉,自己前生真是瞎了眼了。重活一世,她决定远离小人,悠然生活。奈何有的人就像狗皮膏药,怎么甩也甩不掉!景岚:珍爱生命,远离男人。某人:拿了我的玉印,你就是我的人了!景岚:这不是你硬塞给我的嘛?!还你/(ㄒoㄒ)/~~ ================== ☆、重生长安 今年的梅雨季来得格外的早。窗外的雨声喧哗了大半个月,依然没有消停下来的迹象。 持续连绵的阴雨,湿湿冷冷的空气,以及因为这天气而轻微发霉的器物,无一不在提醒着林景岚,这里不是自己的故乡。 一个十几岁的圆脸小尼姑脸上带着笑,语气活泼,对林景岚道:“慧皎师太,梅雨天虽然不便出行,可正值梅子黄熟,等雨小些,徒儿去山里采些杨梅果儿给师太品尝……” 想到那酸甜多汁的紫红色杨梅,小尼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脸上依然是一派天真。 林景岚微微颔首,道:“今年梅雨来得早,杨梅还未到成熟的时候,你也不必心急,过上十天半个月再去采摘杨梅也不迟。” 小尼姑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心急吃不了熟杨梅嘛。 是的,这里不是长安城,这里是镇江府。林景岚已经在这惠照庵里守着青灯古佛度过了十余个春秋了。这十余载,她守着这座月华山,守着这间惠照庵。 最初还指望着那温润如玉的好郎君能想起她,就像两人当年在月光之下约定好的一样,把她从这庵堂里接出去,两人白头偕老。可事到如今,林景岚不单习惯了大殿中呛人的香油味道,更是早已看透了那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曾经痴痴地以为能和他举案齐眉,可直到听闻他娶了刘氏女为填房,林景岚才知道自己所谓的两心相许,其实不过是一厢情愿的痴心错付罢了。 她跪坐在蒲团上,面沉如水,手掌合十,阖着眼又回想起自己这颠沛流离的一生,嘴角不由得浮现出一丝苦笑。 她不曾想过,表面上对自己贴体入微、嘘寒问暖的庶母,竟会把自己卖入青楼去做歌女! 她不曾想过,那口口声声说欣赏自己才华的巡抚大人,竟会因为别人的挑拨就对她弃如敝履! 她更不曾想过,她痴痴地爱着的那风度翩翩的大才子,不过是个到处留情的花花公子,自己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替他筹谋,助他位极人臣,而自己最后却落得个青灯古佛独守庵堂的下场…… 想她林景岚自幼便有才名,可却如此识人不明,所谓的“长安第一才女”,也不过是个虚名罢了。 林景岚心中苦涩,怅怅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人生在世数蜉蝣,转眼乌头换白头。遇饮酒时需饮酒,青山偏会笑人愁。佛祖不会怪罪弟子提起酒字吧,说起来,弟子入了佛门,却不曾放下心中执念,净想着借酒浇愁,还请佛祖不要怪罪弟子……” 她自言自语着,就觉得有些瞌睡,便又把眼睛阖了起来。佛祖啊,就让弟子小睡片刻,睡醒之后,弟子再来一日一日地熬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雨声由大变小,到最后已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了。 伏案抄着经书的小尼姑抬起头,揉了揉酸涨的肩膀,起身轻轻地走到林景岚身旁,道 :“慧皎师太,外头的雨似是小了些,弟子闷了好就,想撑着油纸伞出去走走,师太可要一同出去透透气?” 无人应声。 小尼姑狐疑地凑近,又唤了一声:“师太,慧皎师太……” 她的声音在佛堂回荡,林景岚两鬓斑白,脸上一派平和,却仍不应声。 …… 等林景岚再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梨花木床上,许是睡的时间久了,身上有些汗津津的。月白色的纱帐垂了下来,空气里有甜甜的花果香味。 花果的甜香?佛堂里应当是缭绕的香烟混杂着有些呛人的香油味道才是,哪里来的这样的甜香?林景岚有些不敢相信,又凑着鼻子细细地嗅了嗅。 的确是花果味道,错不了。 林景岚还未细想,又觉得嗓子干渴得厉害,便轻轻地咳了一声。 这一咳不要紧,有人轻轻撩开帐帘,柔声唤道:“景岚?” 林景岚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杏眼圆脸的中年女子正站在床边,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看到林景岚睁开了眼睛,那中年妇女面露喜色,道:“景岚,你可算好起来了!本以为你们姐妹两个只是淋了雨,喝些姜汤暖暖身子便好了,谁知道,你竟高烧了这么久!” 也不等林景岚回话,那中年妇女便急急地转头吩咐站在一旁的丫鬟,道:“还愣着干什么,春雪,还不快倒些茶水端给大小姐!” 那小丫鬟被中年妇女的语气吓了一跳,忙缩着脑袋应了声是,轻手轻脚地倒了杯茶水过来,奉给了林景岚。 林景岚接过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盅递给候在一旁的春雪,又觉得头隐隐地疼了起来。 自己这是怎么了,这是在做梦吗?不得不说,这个梦也太真切了。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若是梦到那负心汉,还可以在梦里质问他为何始乱终弃,可怎么会梦到庶母罗氏和小丫鬟春雪呢? 林景岚不由地腹诽了一句:元居安啊元居安,我一心想找你讨个说法,可竟连做梦也是唯梦闲人不梦君,不得与你相见,可见你是何等的凉薄! 她正斜倚在床榻上呆呆地想着,就见那中年妇女直接坐在床边的月牙椅上,笑道:“无论如何,你醒来便好,你不知道,你病的这些日子,母亲日夜不得安睡,连你妹妹都夜以继日地替你抄佛经祈福,你好生休养些日子,过一阵子,母亲带上你和你妹妹,去大慈恩寺上头香,感谢佛祖庇佑!” 林景岚闻言,敷衍地点了点头。心中却已是翻了好几个白眼。 若是从前,她或许还会相信罗氏的说辞,可现在却只觉得假惺惺,聒噪得很。 罗氏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林景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听不进去。罗氏也是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笑了笑,道:“母亲瞧你还有些恍惚,就不跟你说话儿了,你且好好歇着,这几日的晨昏定省也都免了,养好了身子才是要紧事”。 林景岚面上不动声色,却暗自腹诽:哎呦,演吧您就。 说着,罗氏便站起身来,又拉着林景岚的手叮嘱了几句“按时服用汤药”之类的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 话,林景岚都乖顺地应了是,罗氏才转身离去。 林景岚莫说起身相送,就连眼皮子也懒得动一下。 一旁的春雪就有些愕然。平日里,大小姐对夫人可是十分敬重的。 罗氏前脚刚走,林景岚眼里的笑意便消失不见,嫌恶地望了望被罗氏拉过的手,道:“去打些水来,我要净手!” 原本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在一旁的小丫鬟冬月应声而去。 待冬月出去,春雪才犹犹豫豫地低声道:“大小姐,您、您今日对夫人是不是太冷淡了,您虽是大病初愈,可太太毕竟是长辈,您……” 说到最后,春雪的声音就渐渐地低了下去。自己是奴婢,大小姐是主子,这规劝的话只要点 到为止,说得再多,那可就是以下犯上了。 前世,春雪就是个忠心耿耿、小心谨慎的。可若是春雪知道罗氏之后的所作所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林景岚叹了口气,由冬月服侍着,用沾了温水的毛巾擦了擦被罗氏拉过的手,道:“ 春雪、冬月,你们两个比我还要小三岁吧?跟着我,真是委屈你们了。” 两个小丫鬟哪里知道她在想什么,面面相觑。 春雪笑道:“大小姐说的哪里话,您最心疼底下人,奴婢们跟着大小姐哪里受过什么苦。” 冬月听了,点头点的像捣蒜一样。 林景岚看着两人,心中就想起了春雪和冬月的悲惨结局。 自己身为林家嫡长女,尚且被罗氏卖到青楼做歌女,春雪和冬月是自己身边的两个忠仆,罗氏又岂会轻饶了她们。一个配了罗氏妻族的远房表弟,不过二十便被虐待而死。另一个一直跟着自己去了庵堂,一辈子都随着自己颠沛飘零。 林景岚不欲再去想这些伤心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便又躺了下去。 前尘往事,不欲细想,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就是再后悔又能有什么用! 嗅着室内甜甜的香味,林青岚沉沉地睡了过去。 几个时辰之后,冬月来将她唤醒,脆生生地道:“大小姐,已经是酉时一刻了,您睡了快一个时辰了,再睡下去怕是晚上要睡不着了!” 林景岚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眼前的冬月,心中疑惑。 这个梦还有完没完了?! 隐隐地觉得腹中饥饿,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 林景岚面色一红,还未待她开口,冬月便笑盈盈地道:“小姐睡了好几日,定然是饿坏了,奴婢已经差人备好了白米粥和小菜,您起来用些吧!” 说着便起身要去端饭菜。 林景岚无语,白米粥?小菜?有没有搞错,难道是自己在庵堂中生活得太久,现在就连做梦也是要吃素? 林景岚忙拦住冬月,道:“冬月,好月儿,姐姐吃斋念佛十余年了,现下只想沾些荤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 佛祖以慈悲为怀,这梦里开开荤,佛祖自然是不会怪罪的吧? 冬月被自家小姐那番话搞得一头雾水,小姐如今也不过十三岁,说什么吃斋念佛十余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在晋江发文,紧张(*≧▽≦*)n 小天使,看这里看这里嘛! ☆、林璟吟诗 林景岚觉得,自己这大半个月一直生活在梦里。她每日要对着铜镜照上好几十遍,可那镜中映照出的,却一直是一张十几岁的少女面庞。这张脸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可也算得上明丽动人了。这是林景岚十三岁的模样。 林景岚怅怅地叹了口气,自己有多长时间没有想起过这张明丽天真的脸了?上辈子,父亲林璟是在自己十四岁的那年便含恨而死的,林璟是林家唯一的支柱,林璟死了,林家便潦倒不堪了。 而林景岚前世悲惨的命运,也正是从父亲去世开始的。 林景岚再没有心思去看镜中那张花儿一般娇嫩的容颜,她微微蹙了蹙眉,柔声对一旁的冬月道:“在房中养得太久了,闷得难受。冬月,你随我出去走走吧。” 说着,便站了起来。 冬月瞟了一眼窗外,虽然是大清早,可阳光却已经有些灼人,便劝道:“大小姐,外头只怕很快就要热起来了,您身子刚好,若是再被太阳晒着了,夫人定要责罚奴婢的。” 林景岚心中不悦,罗氏这戏演得可真是好,不光骗了自己,连带着府里的所有人,也都以为罗氏是个对林景岚十分上心、体贴入微的慈母呢。谁能想到,这所谓的慈母竟会做出那样的事。 可这个时候若对冬月说了罗氏日后的行径,只怕她不仅不会相信,反而会被吓一跳,以为自家大小姐真的是被烧坏了脑子呢。 林景岚便摇晃着冬月的胳膊,撒娇道:“好冬月,我不过是烧了几日,没什么大碍。再说,这几日我天天吃那些苦药,身子早已好全了。你若是不陪我出去,我闷出心病了可如何是好?” 冬月不过是个十岁的小丫鬟,哪里拗得过林景岚。只得虚扶着林景岚出了门。 林景岚实在很想见父亲,若不是之前身子未好全,冬月和春雪两个拦着,她早就去找父亲了。眼下身子痊愈,自然是半刻也等不得了。 “这个时辰,父亲应该正在书房处理公务,你随我去前院给父亲请个安吧”,林景岚转头对冬月道。 冬月微微有些错愕,论情论理,也应该先去正房给罗氏请安才对,大小姐为何要舍近求远,先跑去找老爷呢。何况,老爷在忙公务的时候,一向不喜旁人打扰的。可林景岚走得快,她也只能快步跟上。 林家不算什么富贵人家,父亲林璟出身寒门,虽学识渊博,可因为林璟为人正直,得罪了不少权贵,因此眼下年近不惑,却只是个排不上号儿小官。因此林家的宅子也不算大。从林景岚所住的东厢房走到外院的书房,也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 沿着抄手游廊走到了前院,一路上的景色是如此陌生又熟悉。待到了书房门口,林景岚却打起了退堂鼓。 这个时候贸贸然地进去,要和父亲说什么呢?难道要去劝父亲学得圆滑一些,不要掺和到明年的权力斗争中去?在父亲眼中,她虽然聪慧,可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片子,养在深闺人不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去劝说父亲,只怕是比想象的难。 林景岚虽然心急,却也不愿吓着父亲。眼下要紧的,是先弄清楚当下的局势,再从长计议。 想到这里,景岚敛了心神,笑道:“父亲公务繁忙,我还是先不去打扰了。只是刚才走得急,先去那树下稍坐片刻再回内院吧”。 顺着景岚的视线看去,书房前又一株高耸的大梧桐树,树干挺直,树冠大大的,遮住了灼人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 的阳光,只留下一片清凉。 “奴婢去给您搬个月牙椅来,坐着歇凉吧”,冬月说着,就要去一旁的倒座房找椅子。 景岚忙拦住她,笑道:“不必了,靠着树干歇上一会儿就行。不值得去搬把椅子的。你也快歇着吧。” 两人轻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变成了一片斑驳。林景岚状似不经意地问了句:“逸岚呢?都大半个月了,怎么也没见她?” 冬月忙道:“前些日子您病了,夫人为了专心照顾您,把二小姐送到罗家去了。” 罗家是林逸岚的外家,是长安城里小有名气的茶商,家中虽殷实,可商贾之家被人看不起,因此罗家才甘心把女儿罗氏嫁到林家来为人妾室的。 前世,林家潦倒之后,罗氏便带着林逸岚回了罗家。后来林逸岚还和罗大奶奶的侄子成了亲,做出了东食西宿这样令人不齿的事儿来。 那些腌臜事都是后话了,眼下年仅十一的林逸岚,还是朵纯净无暇的白莲花呢。 林景岚也无心去管罗氏母女这些小心思,随口敷衍了几句。 林璟从书房中出来,一眼便看到了身着樱粉色齐胸襦裙的长女,他微微蹙了蹙眉,朝着梧桐树这边走了过来。 “小姐不是还病着呢,你带她出来做什么?”,林璟舍不得责怪女儿,语气严厉地问着冬月。 冬月自知不妙,低下头,身子轻轻地颤抖。 林景岚忙屈膝,结结实实地给父亲行了一礼,道:“父亲莫要责怪冬月,是女儿在房中坐不住,拉着她出来走走的。” 虽然话语里一切如常,可林景岚的心中却已是波涛汹涌。她低头垂眸,看也不敢看父亲一眼,生怕自己忍不住落泪,叫父亲看出了端倪。 林璟一向爱女如命。景岚的母亲兰氏在生她时受尽了罪,生下孩子后不过半年便撒手人寰。这个女儿,就是发妻王氏唯一的血脉,林璟对她真是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哪里还舍得凶她? “既然身子好了,也该跟你母亲说一声,你母亲为了照顾你,把逸岚都送去了她外家”,林璟一边扶起女儿,一边道。 林景岚恭声应“是”,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罗氏不过是妾室,因为平日里对待景岚关怀备至,林璟敬重她,才让景岚改口唤她一声“母亲”,府里的下人们自然也改口唤她一声“夫人”。说到底,她后来的所作所为吗,哪里担得起自己的这句“母亲”? 一阵轻风吹过,树叶婆娑作响。 林璟抬眼望了望梧桐树,吟诵道:“庭中一古桐,耸干入云中”。 林景岚闻言,心中一怔。 前世,也是在这棵梧桐树下,父亲吟诵了这句“庭中一古桐,耸干入云中”,当时自己在一旁,头也没抬地接了句“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父亲听了,大为震动,当即便觉得景岚才华不可多得。 就是这样不假思索随口便接上的一句诗,传遍了长安,让她有了才女的虚名。 可这句“枝迎南北鸟,叶送往来风”,现在看来,又何尝不是一语成谶?迎南送北,说的不正是青楼女子?想起前世在青楼中强颜欢笑的模样,林景岚再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吟出这句。 她略一思忖,做出一副小女儿情态,笑道:“父亲,书上说凤凰非梧桐不栖,咱们家这株梧桐这样高大,想来或许有凤凰在此歇过脚呢!” 林璟瞧着女儿娇憨的模样,也跟着笑了起来,眼底就带了些疼惜和宠溺。 林璟不过是伏案太久,出来散散心、透透气,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便又回了书房。 林景岚便带着冬月回了内院。刚进了东厢房,就见春雪火急火燎地迎了出来,道:“大小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夫人刚来过,见您不在,有些不高兴呢!” 林景岚眼皮也不愿抬,冷冷地问了句:“她又来做什么?” 春雪被她这语气吓了一跳,忙温声道:“夫人说,今日便派人去罗家接二小姐回府,来问问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林景岚扶额,回想起前世,罗家不缺银子,每次罗家的女眷来林府都会带着拨浪鼓、风筝、糖人等各种小玩意和吃食分给小姐和丫鬟们,前世自己年幼,就是被这些小恩小惠给骗了,才会一门心思地相信罗氏是个好人。 今生,既然已经知道了罗氏的真面目,她自然不会再被这些小玩意儿收买。 果然,午后林逸岚便亲自捧了个小匣子过来,笑盈盈地道:“姐姐,听母亲说你身子好全了,我在外家便一刻也待不住了”,说着,便打开了那个小匣子,道:“舅舅买了好些珠钗给咱们,请姐姐先挑!” 跟在林逸岚身后的小丫鬟秋蕊便低声笑道:“大小姐,您是不知道,二小姐刚回了府,连口茶水都没来得及喝,便急急地要来您这儿,劝都劝不住”。 林逸岚闻言脸上一红,也不言语。屋里的其他几个小丫鬟便跟着轻轻地笑。 从前怎么没觉得,自家妹妹的演技如此精湛呢?罢了罢了,既然她想扮成一个和长姐亲厚的乖妹子,那便顺着她吧。 林景岚用帕子掩着嘴笑,道:“瞧你,也是大姑娘了,姐姐就在这儿,哪儿都不会去,你怎么连口茶也不喝就过来了”,又转头吩咐春雪,“春雪,别光顾着笑,快给二小姐端碗红枣茶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小真空需要爱的抱抱~(*  ̄3)(ε ̄ *) ☆、劝说父亲 满匣子的珠翠簪钗,虽用料并不名贵,可做工精细,花样也很漂亮,给小姑娘们戴着玩既不会显得太张扬,又不会过于寒酸,足见罗家人是费了心思的。 林景岚对这些东西没有多大兴致,可她知道若是不顺着林逸岚的意思拿上几个,妹妹定然是不依的。她脸上带着笑,装作饶有兴味地从匣子里捡了一个简洁的漆雕玫瑰木簪,道:“那就多谢妹妹了”。 林逸岚忙道:“原本就是舅舅舅妈买来给咱们姐妹俩的,姐姐不必谢我”,说着,又从匣子里拿出一个精美的岫玉流苏珍珠簪,塞给了林景岚,“姐姐的饰物都太过简单,戴些珠玉岂不更能衬托姐姐的气质?” 林景岚也不欲和她争,再次道谢之后,便收下了那支珍珠簪子。 林逸岚正絮絮叨叨地讲着这些日子在罗府的见闻,罗氏的丫鬟杏儿笑盈盈地进来,朝两人行了一礼,道:“两位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夫人请两位小姐过去呢。” 姐妹两个起身往正房那边去,林逸岚亲昵地搂住景岚的胳膊,在她耳旁说个没完。 林景岚强忍着抽回胳膊的念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若是在前世,她只会觉得妹妹率性可爱,可如今,却觉得这些话都是翻来覆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 去的,听着十分无趣。 到了正房,饭菜已经还未摆上。林璟正在和罗氏说着话。 林景岚姐妹两个给父亲母亲行了礼,自有小丫鬟们来奉上了茶。 “罗家大嫂娘家有个侄子,说是已经十六了,和咱们逸岚年纪正相配,瞧嫂嫂那意思,是想让两家亲上加亲呢!只是长幼有序,咱家大小姐尚未定亲,我才把这事压了下来……”罗氏说着,便笑吟吟地朝女儿望了一眼。 林逸岚装作没有听到,正吹着茶碗里头的浮叶,可连耳根都已经红了。林景岚则毫不在意,一心想着以后应该如何行事,才能避免家破人亡。 “大的也才十三岁,还有两年才及笄,虽要替她们操心着,可也不急着一时半会儿的。婚姻大事,总要办妥当才能安心”,林璟顿了顿,又沉声道:“ 近日左丞相王大人联同观文殿大学士郑大人试图说服皇上变法,这事闹得沸沸扬扬。” 变法?听到这两个字,林景岚当即精神一振,装作细细品茶的样子,支着耳朵认真地听了起来。 罗氏见夫君提起变法一脸沉重的样子,忙温声道:“大人公务繁忙,妾身身居后宅,也只能在这些日常琐事上为您分分忧了”。 罗氏显然是不关心什么变法不变法的,左不过是朝堂之上男人们争来争去的那点子事儿,一个正一品的右丞相,一个从二品的观文殿大学士,哪一个都是位高权重、不容置喙的。她一个妇道人家,能说得上什么话? 可林景岚却不同。前世,父亲正是因为直言变法的坏处,才惹恼了一心推行变法的皇帝,这才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如今既然提起此事,就不得多多问几句了。 林景岚放下手中的茶盅,摆出一副好奇的神色,问道:“父亲,好端端的,为何要变法呢?” 林璟哪里想到长女会关心这些,神色一怔,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景岚也是读过书的,这世事哪能遂所有人的愿呢?天下太平不假,可百姓们依旧过得辛苦。变法,为的就是改善现状。” “若是为了改善,父亲应该高兴才是呀。可女儿看父亲的样子,却似乎并不欢喜?” 罗氏担心林景岚说错话,忙笑道:“景岚别问这么多,这都是男人家操心的事,你只管多练练你的女红便是。咱们还是先用午膳吧。” 林璟却摆了摆手,认真地对林景岚解释起来:“即便是纯粹的好心,也难免有办坏事的时候。况且人都是有私心的,景岚有私心,那右丞相何尝没有私心?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何尝没有私心?若是成了事,千秋万代的功劳自然是要算在皇上和大臣们头上;可若成不了事,这苦果也只能由黎民百姓来担着……” 林景岚看着一身正气的父亲,只觉得鼻子一酸,眼泪就要涌上来。 前世,以右丞相为首的权臣们极力支持变法,不支持的大臣轻则被贬斥,重则被削官。父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上书列举了变法的诸多缺陷,可谓是字字泣血。但是最终不但没有说服皇上,反而激怒了那帮热血沸腾的变法斗士们。 林景岚强忍着翻腾的心绪,挤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问:“可若皇上也有心变法,就算这变法有千不好万不好,还是会照样推行。父亲若是与皇上作对,只怕,只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说到最后,林景岚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不敢对父亲说出“家破人亡”这四个字。 一旁的罗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很想冲上去堵住林景岚的嘴,让她少说几句不吉利的,可碍于林璟在场,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下去。 林璟深深地望了女儿一眼,只觉得她的眉梢眼角像极了发妻兰氏,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为父身为朝廷命官,总要为百姓做主,自然得试上一试。” 林景岚觉得自己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已经重活了一世,明明知道如何救父亲一命,却还是没有能劝得住父亲。 她心乱如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用完这顿午膳的,只觉得满桌子的菜肴都味同嚼蜡。 若是自己此生还和前世一样窝囊,那再活一次不过是重新受一遍屈辱罢了!她很想把自己前世经历的那些痛苦全都说给父亲听,好劝父亲回心转意,可是,可是…… 用完了午膳,林璟也不留下来睡午觉,就要去外院书房办公。罗氏已有小半个月没有见到林逸岚,自然要把女儿留下来说会儿体己话。林景岚自然不会留着打扰她们母女,识相地向罗氏告了辞。 林青岚跟着父亲出了正房,晌午的太阳最是毒辣,父女两个沿着回廊往外走。 待到东厢房,本该是和父亲分离的时候。林景岚却站定,请求般地拉住了父亲的衣袖,颤抖着道:“父亲饱读诗书,自然知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 林璟心中咯噔一下,看着长女那双泫然欲泣的眼睛,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长女命苦。林璟见不得她这样难受。他和发妻兰氏相知于微寒之时,好不容易等到他做了官,兰氏却没享几天福便撒手人寰,撇下了一个没娘疼爱的景岚。 林璟虽官阶不高,可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那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和皇帝作对的下场呢?只是自己当初寒窗苦读,为的便是做官之后能为民谋福祉,若是自己贪生怕死,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当初的志向呢? 想到这里,林璟深深吸了一口气,正色道:“景岚,你熟读诗书,为父也要来考考你。人固有一死,下句是什么?” 林景岚身子一怔,若这个场景只是寻常人家父亲考儿女功课该有多好!可父亲话里的意思,“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分明就是在暗示自己他心意已决! 林景岚无言以对,慌忙屈膝行了个礼,逃也似地跑进了东厢房,蒙着被子便哭了起来。 伤心离去的她自然没有看见,毒辣的阳光下,父亲林璟那满是歉疚的眼神。 春雪被林景岚这个样子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地过来,站在床边,试探地安慰道:“大小姐,大小姐,您这是怎么了?现下正是最热的时候,您蒙着个被子,若是捂坏了可如何是好?您若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同奴婢说说,也好过哭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春雪轻柔的声音隔着被子飘进了林景岚的耳朵里,蒙在被子里哭得久了,着实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她干脆掀开了被子,也不管自己脸上还挂着泪珠,上前抱住了春雪,又靠着冬雪肩膀上默默地流起泪来。 眼下却也不是一味靠哭就能解决问题的时候。 她想起前世,支持变法和反对变法的人各自为阵,变法党虽得势了很长时间,可后来皇帝去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 世之后,新皇刚一登基,便将反对变法的人重新启用。讽刺的是,前世背叛了她的元居安就是后来被启用的一众臣子里,最风光的那一个。 父亲因为反对变法而丧命,可元居安同样是反对变法,却熬到了位极人臣的那一天…… 林景岚也顾不得伤心,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淡淡地对春雪道:“春雪,你去打听打听,长安城里有没有元居安这号人物?” 春雪一怔,结合着林景岚刚才哭得梨花带雨的模样,硬着头皮问道:“小……小姐,这元居安是哪家的公子?您是不是,您是不是对他动了心?您可千万不能……” 林景岚真是被气笑了,这辈子不去找元居安报仇就算不错的,鬼才会对他动心! 作者有话要说:  林逸岚这样的神演技一定是遗传了她母亲…… ☆、罗大奶奶 元居安是前朝宗室后裔,祖上曾经煊赫一时,可到了他这一辈,早已败得差不多了。 算起来,他比林景岚年长五岁,如今也只是个十八岁的书生罢了。在达官显贵云集的长安城里,要找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只怕就如大海捞针一般。 林景岚之所以要找元居安,就是吃准了他自命不凡而又急于求成的性子。眼下元居安要想在京城一众才子中崭露头角,最快的方法便是公然和变法者唱反调。 父亲林璟是爱才惜才之人。若能把元居安引荐给父亲,以元居安的才学和同样反对变法的立场,父亲定会对他毫无保留。这样一来,就有机会撺掇元居安在父亲之前把那大不敬的陈情书递到皇上面前。枪打出头鸟,这样一来,被皇上处罚的就不是父亲林璟,而是他元居安了…… 这一招虽不是君子所为,可也讲究个愿者上钩。若是元居安不是那会盗用别人文章的人,这个计策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坏影响。 春雪照着林景岚的吩咐,差人去打听这个人,可过了好几日,仍是一无所获。 林景岚一连好几日都是愁眉紧锁的,冬月怕她因此责怪春雪办事不利,就劝道:“小姐,这长安城里少说也有三四十万人,要打听一个书生,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成的事儿……” 林景岚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事关父亲的性命、家族的前途,她就是想平心静气也没有办法。春雪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能尽心尽力地替她办事已经十分不易,她哪里会忍心因此责罚春雪呢? 这边正在犯着愁,罗氏屋里的小丫鬟杏儿过来了,笑盈盈地道:“大小姐,罗家大奶奶过来了,夫人请您去正房说话呢……” 林景岚微笑着应了声好,心中却有些不耐烦。 这个罗大奶奶前世一心一意想撮合自己娘家的侄子和林逸岚,今日过来多半也是为了跟罗氏再提一提妹妹林逸岚的婚事。 眼下林景岚自己这边尚有一大堆烦心事,哪里有心思到罗家人面前去凑热闹……可无缘无故地不给长辈这个面子,无论如何,也是不妥,即便是罗氏告到了父亲面前,也是林景岚这边不占理。 她强压下心中的不悦,唤冬月道:“冬月,头发有些散了,你随手替我挽个垂挂髻便是,也不用那些珠翠花钿,长辈面前,干净大方也就是了。” 不擦脂粉,也不戴珠翠,大小姐这样打扮只怕要被二小姐压过一头呢……可林景岚已经吩咐下来了,冬月也只得照办。 林景岚和冬月主仆两个刚走到正房门外,便听到一阵子说笑声。 迈步进去,一眼就看到了林逸岚那张娇美的脸,她今日梳了个俏丽的飞天髻,点缀着赤金步摇,衣裙也选了明亮的颜色,整个人瞧上去既有小女儿的天真明丽,又透着几分成熟女性的妩媚。 罗氏和罗大奶奶分宾主坐在面朝大门的中央位置,两个人正一边品着香茗,一边听林逸岚说笑。林景岚屈膝给两人行礼问安,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坐在林逸岚对面。 林逸岚挑了挑眉,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意,道:“大姐姐,您怎么没戴发饰?大舅母前些日子送了一匣子,可是紧着您先挑的呐!” 说着脸上竟还露出了几分委屈的神色,一副担心姐姐不高兴的样子。 林景岚心中翻了个白眼,嘴上却道:“舅母送的簪钗,自然要好好保存着,节庆日子才敢戴出来,平日里哪能随意戴着呢?” 林逸岚闻言,只好僵着一张脸点了点头。 罗大奶奶见林景岚这副素面朝天的样子,虽心中略有不满,可嘴上仍是夸奖着:“许久不见,景岚这丫头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的了。瞧这打扮,也是个简素的,以后哪家的公子娶了她做夫人,定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呐!” 罗氏便笑呵呵地道:“景岚的事,我这个做母亲的也是着急得很。虽还有两年才及笄,可这日子过得飞快,从前还是个粉嘟嘟的娃娃呢,如今竟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罗氏这样的后宅妇人们聚在一起,除了聊聊夫君的前程和家族的产业,也就只有儿女、婚配之类的话题了。 这些家长里短,林景岚实在打不起精神去听,微笑地坐在一旁做出一副乖巧的样子,实际上心思早已飘走了。 “可不是嘛,所以啊,你这做母亲的也得早点替景岚把婚事定下才好安心”,罗大奶奶敛了笑意,捧起茶盅轻啜一口,又道:“林家虽算不上高门大户,可你家老爷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景岚又生得这样水灵,配个长安城里的富商也是绰绰有余的”。 罗大奶奶这话说得有些意思,林景岚也敛了心绪,支着耳朵听。 罗氏脸上的笑意渐淡,露出一丝愁容,道:“大嫂所言不错,可眼下还没有合适的人家来提亲……” 还未等她说完,罗大奶奶便神神秘秘地道:“哎!要不说还是得我来帮着说项,双桂巷刘府的四公子我瞧着不错……” 罗大奶奶的娘家就住在双桂巷。这刘四公子,年方十七,可读书却是街坊邻里间出了名的好,今年便要下场科举了,凭刘四公子的学问,以后定然可以在朝里谋个一官半职。若再能有林璟这样为官的岳父做助力,自然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儿。 罗氏微笑着颔首,她身为母亲,多年来处处小心照顾着林景岚,肚子里的怨言只怕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在这婚配之事上却是犹豫得很。 一方面不想让林景岚嫁得太好,日后处处压自家逸岚一头;可另一方面,若是林景岚能嫁个好人家,对逸岚的婚事也多少算个助力。 罗氏心下暗忖:自己就因为出身商贾之家,当年才不得不嫁到林家来伏低做小。好不容易兰氏不治身亡,却还得看着林景岚的脸色,不能拿出做主母的威严来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6 ,实在是憋闷!自家女儿日后不能再受这个委屈。 罗大奶奶那侄子家里虽然有几个钱,可长得歪瓜裂枣,也没有功名在身,又是庶出的,只怕在家里也说不上什么话,逸岚若是嫁过去,定要受婆婆妯娌的压制的……这刘家四公子却不一样,既然有了才名,定是能入朝为官的,若逸岚能嫁给他,不仅受不了什么委屈,日后说不定还能挣副凤冠霞帔回来呢。 罗氏笑眯眯地朝自己女儿望了一眼,这样娇美如花的容颜,莫说是配个尚无功名的刘四公子,就是配个三品的大员也不是不行! 再看一眼林景岚那副不施粉黛的寒酸样子,真真是云泥之别! 罗氏突然觉得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笑道:“大嫂今日原来是为了景岚的事儿来的啊,既然这样,您再把那刘家四公子的生辰八字、人品才学细细说说……” 林景岚无语,且不说这亲事能不能成,就是能成,也得先定下,过上两年才嫁过去,可只怕林府等不到明年几日便已经支离破碎了,那这定下的婚约自然也不作数了。 林景岚干脆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捧着茶碗闲闲地摩挲起来。 “这四公子名叫刘子川,是刘家最小的公子……”,罗大奶奶口沫横飞地讲了起来。 林景岚听到这个名字,惊出了一身冷汗,险些把手里的茶盅打翻在地。 刘子川?!这个名字她可是听过太多遍了。前世,刘子川和元居安都是今年秋天下场科考,两人一个中了二甲第四名,一个中了二甲第九名,同时入了翰林院,之后便成为了一辈子的至交好友。 虽然这刘子川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林景岚的事情,可正所谓物以类聚,他和元居安在玩弄女子感情这方面都算得上是惯犯。 前世,这刘子川就连被贬到成都之后,也不忘在府上养几个通房丫头,平日里把这些丫头们宠上了天,还附庸风雅,学着别人吟诵些“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之类的,不可谓不风流。 谁知道后来,他的一个酒肉朋友看中了刘子川的丫鬟春梅,这刘子川竟大手一挥,便声称要把春梅送给朋友。他倒是大方,可怜那春梅虽说是丫鬟,也知道羞耻,哪里肯被当作玩物一般转手,只好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事。 刘子川这样的男人,哪怕他再有才学,哪怕他再春风得意,也终究算不得良配。 只是前世,从来没人在她面前提起和刘子川定亲的事。看来重活一世,有些事情真的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林逸岚听说那刘子川如何如何风流倜傥,如何如何才华过人,如何如何容貌俊秀,早就坐不住了,也顾不得什么坐相,把整个身子都朝着罗大奶奶的方向倾了倾,红着脸认真地听着。 林景岚觉得十分好笑,敛了心神,低头恭声道:“母亲,大舅母,景岚不想嫁。” 罗大奶奶脸上的笑僵在了脸上,可罗氏和林逸岚却暗自松了一口气:你不想嫁正好,若是罗大奶奶所言非虚,刘四公子这样的良配哪有拱手让给你的道理? “景岚自幼养在母亲身边,虽不是母亲所出,却也知道感念母亲的恩情,只盼着能多在母亲身边陪伴些日子。刘四公子这样的人品相貌,只怕也是看不上我的,景岚不愿意攀这个高枝儿,还请大舅母恕罪”,林景岚说着,又结结实实地给罗大奶奶行了一礼。 作者有话要说:  夏天好热,文好冷,心疼自己一秒钟~ ☆、筹谋婚事 罗大奶奶肯来说亲,不过是想两头卖个人情,指望着日后能得到刘家和林家的帮衬。如今林景岚这样婉拒了,她虽心中不悦,可也挑不出什么理来,只得按下心中的火气,干笑几声。借口称家中有事,便辞别了林家母女三人。 罗氏亲自把罗大奶奶送到了垂花门外,赔着笑道:“嫂嫂莫放在心上,景岚这丫头不懂事。话又说回来了,刘公子这样的好郎君,待到考取了功名,景岚哪里配得上他?” 罗大奶奶心中暗骂林景岚不识抬举,开口却如春风般和煦,道:“强扭的瓜不甜,景岚毕竟不是我的亲外甥女,咱们也不能逼迫她的”。 待到罗大奶奶上了马车,罗氏带着笑目送着马车扬尘远去,才转身回去。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带着杏儿快步回了正房。 林逸岚正眼巴巴地等着母亲回来,一见罗氏到了内院,便急匆匆地迎了出去,低声道:“母亲,大舅母回去了?那刘家公子若真的那般好,舅母为何不撮合女儿和他?”说着竟有几分委屈。 站在院子里讨论别家公子本就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何况林景岚住的东厢房就在几步之外,罗氏忙拉着女儿往正房走,边走边蹙眉低声道:“你舅母一心想着把你许配给她娘家侄子,也不看看她那混账侄子有没有这个福气!” 到了正房,林逸岚再也忍不住,眼泪吧嗒吧嗒地就往下掉,哭诉道:“父亲偏疼大姐姐也就罢了,大舅母怎么也亲疏不分了?女儿处处忍让大姐姐,有好吃的先送到她屋里、有好玩的也先紧着她挑,可凭什么连这婚姻之事,也一定要让姐姐压我一头呢?” 凭什么她林景岚就能嫁给未来的官老爷,而自己就只能配个商贾人家的庶子呢? 瞧着女儿梨花带雨的样子,罗氏心一软,温声道:“ 别哭了,母亲定然不会让你嫁到他们家去,癞□□想吃天鹅肉,也得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着用帕子轻轻擦拭了逸岚眼角的泪,疼惜道:“莫哭,京城里高门大户多如牛毛,你这样的容貌,还愁没有良配么?” 林逸岚闻言,抽抽搭搭地止了眼泪。 *** 那边罗氏母女正暗自谋划着如何给林逸岚配个好人家,这边林景岚正白着一张脸,双手在桌子下绞着帕子。 前世,她初见刘子川是在青城山。 那时,刘子川和元居安一同被贬往成都,两人本就是同期入的翰林院,政见相同、命运又相似,自然很能聊得来。在成都的那些日子里,元居安每日除了案牍劳形之外,就是和刘子川相约游山玩水,借此来派遣心中的不得志了。 山川之美,自然要有如花美眷跟随才更显风雅。何况林景岚素有才名,不光能当个花瓶,也能吟诗作对。因此无论去哪里游玩,元居安总是不会忘记带上她。 可今生,竟从罗家舅母口中听到了刘子川这个名字。既然这件事情都能和前世不同,那么父亲的命运会不会也能有所改变呢? 林景岚正痴想着,就见林逸岚雀跃着进来,满面春风地道:“大姐姐,母亲说今年中秋要带着咱们去永宁侯府去呢!”林逸岚正琢磨怎样攀附告知,就得了永宁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7 侯府的请帖,真是瞌睡的人得了枕头一样舒爽。 永宁侯和父亲林璟算得上至交,一个出身高贵,一个出身微寒,却互相敬重彼此的才学,闲了也常常聚到一起对弈品书。 但毕竟身份相差太远,两家的女眷并不时常来往。如今若能和永宁侯府亲厚,借着永宁侯的名声,自然能提高林逸岚的身价,这样的美事罗氏怎会拒绝呢。 林景岚哪里愿意去攀附永宁侯府,她心中一怔,笑道:“妹妹说笑了。中秋乃是团圆之日,咱们去人家永宁侯府做什么?” 见她不信,林逸岚挑了挑眉,故作神秘地道:“姐姐有所不知,永宁侯夫人刚刚派人下了帖子,你若是不信,可以去问父亲母亲!” 妹妹说得眉飞色舞,林景岚望着她那兴奋的样子,心中豁然明了,人人都道永宁侯府四位少爷个个生得芝兰玉树,读书习武也都很有出息,又有这样显赫的出身,长安城里哪个女子不会对他们动心思? 想到前世,父亲惹恼了皇帝,永宁侯还曾顶风出面帮父亲求情,虽然最终未能让圣上回心转意,可也足见永宁侯是个仗义执言的人物。林景岚对永宁侯府的印象不由得又好上了三分。 果然,林逸岚前脚刚走,后脚杏儿便来了东厢房,道:“永宁侯夫人给咱们府上下了帖子,说是七日之后中秋那晚请老爷夫人带着两位小姐去侯府赏月呢”,又絮絮叨叨地叮嘱了一番礼仪规制之类的,才笑眯眯地退了出去。 还没等林景岚开口,冬月便脆生生地道:“大小姐,这,这可真是太好了!能去永宁侯府赏月,这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呐!”,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 春雪比冬月沉稳些,却也十分惊喜,连声问着:“小姐,那日您要穿哪套衣裳?梳哪种发髻?戴哪副首饰?……” 连珠炮似的提问把林景岚问得头都大了,连忙摆摆手,笑道:“你看着准备吧,只有一点,不必太过招摇”。 春雪笑着应是,心里却犯起了难,去侯府若是太简素怕是要被认为不够重视,可小姐又不喜太奢华招摇…… *** 中秋这日,林家四口准时来到了永宁侯府。林璟留在外院和侯爷说话,有嬷嬷领着罗氏母女三个到了内院正房。 永宁侯夫人和罗氏虽出身地位都相差很远,可大家都是精明人,随口说些场面话,气氛倒也不会怎么尴尬。 林景岚今日虽也打扮了,可比起妹妹林逸岚,要显得素净许多,姐妹两个恭顺地坐在月牙椅上听着罗氏和永宁侯夫人闲聊。 永宁侯夫人瞧着慈眉善目,笑起来亲切的很,林逸岚不由地想:若这样的人以后做了自己的婆婆,内宅自然和谐的很。想到这里,她霞飞双颊,连忙低头佯装品茶。 “林夫人真是好福气,瞧您这两个女儿,一个比一个乖巧”,永宁侯夫人一脸羡慕地道,又笑着叹了口气,“我们府上一个女孩都没有,四个哥儿吵吵闹闹的,不叫人省心!” 罗氏连忙堆着笑把永宁侯府的几个少爷也都夸了一遍。 林景岚失笑,大家本就没什么共同语言,又是第一回见面,自然要互相夸夸儿女,可罗氏与人家的几个儿子素未谋面,怎么夸得这样自然,什么“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之类的词儿,说起来顺口得很。 永宁侯夫人笑着摆了摆手,吩咐一旁的嬷嬷:“王嬷嬷,去把我准备的东西拿来”,长辈初见晚辈,自然是要给见面礼的。 林景岚和林逸岚一个得了只金镶玉嵌珠宝的镯子,一个得了串红玛瑙手串,姐妹两个都恭恭敬敬地道了谢。 说话间,侯爷和林璟说着话进来了,身后还跟着永宁侯府的四位少爷。 免不了又是一番见礼寒暄,林景岚垂眸给侯爷行了礼,林逸岚站在姐姐身后,眼神却忍不住一直往几位公子哥儿身上瞟。 侯府四位少爷,世子名唤徐沛瑜,年过二十,二少爷徐沛孚,刚过完十八岁生辰,三少爷徐沛霖和四少爷徐沛璧今年都是十五。个个都是一表人才。 小姐少爷们各自见礼之后,永宁侯笑道:“难得林兄携家人同来,又是中秋,今个定要多喝几壶好酒!” 西风响,蟹脚痒。中秋吃蟹的习惯流传已久,长安不比江南,河鲜不那么易得,可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自然是从来都不缺锦衣玉食。 大家分案而食,按照宾主长幼落了座。林景岚和林逸岚正坐在了三少爷四少爷对面。 小丫鬟们有条不紊地端上各色菜肴,其中最诱人的自然还是那肥美的膏蟹了。 “父亲常说林大人学富五车,今个饮酒食蟹,若是能把食案搬到院子里,既能边赏月边品尝美食,还可趁机让林叔父指点咱们对诗,岂不更妙?”说话的是二少爷徐沛孚,他一袭天蓝色大袖宽衫,神色和语气瞧着都很随性,有几分魏晋南北朝才子般的潇洒超脱。 话音刚落,四少爷徐沛璧便打趣道:“二哥是风雅之人,可这膏黄饱满的肥蟹放到月下可就看不真切了,还是要在灯下,鹅黄的烛光一照,更显肥美,否则岂不辜负了螃蟹长这么大?也辜负了打出的一番匠心呐……” 这话一出,莫说二少爷,就连长辈们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侯爷先笑话四儿子贪吃,又顺着二儿子的意思道:“你林叔父今日既然敢来,定时已经做足了准备要与你们几个对诗呢,你还怕他跑了不成?”,说着又举杯,朝众人示意。 大家跟着举杯,黄酒中放了姜丝烫过,佐着螃蟹喝最能祛蟹中的寒气。一杯酒入肚,身子都暖了起来。 酒过三巡,大家都放松下来,世子徐佩瑜提议道:“父亲,林叔父,现下月色正好,正是去后花园赏月的好时机!”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爱的抱抱~ ☆、侯府对诗 侯府后花园的凉亭里,早有小丫鬟们准备好了西瓜、月饼及菊花酒等吃食。因着要赏月,自然不能叫灯笼抢了月亮的风头,只简单地布置了几个花灯,倒衬得月色更加皎洁了。 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长安城里这些不必为生计发愁的少爷们,在诗书造诣上却都暗暗较着劲。即便是飘逸洒脱的二少爷徐沛孚,也未必就不想博个才子之名。 永宁侯夫人笑望着小儿子徐沛璧,慈祥地道:“今个儿当着你父亲和林大人的面,你可要好好表现,莫一问三不知,叫两个妹妹看了笑话去!” 徐沛璧自然不依,嚷嚷道:“母亲这话怎么只说给儿子一人听,难道哥哥们叫母亲放心,唯独孩儿顽劣难登大雅不成”,说着又望向林景岚姐妹,咧嘴笑道:“父亲和林叔父自然是跑不了的,不过两位妹妹也出身名门,岂能轻饶了她们?” 言下之意是在场的人,除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8 了侯夫人和罗氏,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参与对诗。 林景岚刚要婉言拒绝,就见罗氏笑眯眯地应承道:“四少爷放心,她们两个自然也不该藏拙的……”,景岚只得暗自翻了个白眼。 一旁的林逸岚却又红了脸,刚才徐沛璧朝姐妹两人望了一眼,在林逸岚看来,却是四少爷心里眼里有了自己。 好在光线昏暗,无人注意到她的异状。现在林逸岚眼巴巴地要展露一番,哪里还记得自己只读过《女诫》、《内训》之类的书卷,对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这回事儿呢…… “既是中秋,自然离不了一个月字”,永宁侯轻抚胡须,朝林璟望一眼,道:“就让他们几个小的先开始,林兄的自然是要压轴的”。 林璟摆摆手,谦称不敢。 徐沛璧拿了一小块月饼,道:“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说完,便咬了一口,逗得长辈们哈哈大笑。 主题是月,他倒好,吟诵起月饼来了,林景岚也用帕子掩了嘴笑。眼神却不经意地瞟见了对面的徐沛霖,大家都在笑,只有他绷着一张脸,瞧着冷冰冰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林景岚忙移开了视线。 大家笑过之后,二少爷徐沛孚吟了句“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大家连声称号好。 随后,世子徐佩瑜的“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更是博得了永宁侯和林璟的大力称赞。 “中秋佳节最是思乡时候,飘零在外的游子以及他们的家人,怕是都眼巴巴地望着月亮,盼着早日相见呢”,永宁侯夫人赞许地看了世子一眼,又道:“沛霖,就剩下你和两个妹妹了,不如就让两位妹妹先?” 徐沛霖淡淡地颔首称是。 林逸岚在一旁冥思苦想了半晌,好容易凑出了两句,不愿叫姐姐占了先机,忙道:“四哥哥刚才吟的是月饼,妹妹也有一句‘巧出饼诗心,貌得婵娟月’,正和四哥哥的相称”。 虽并不是极佳的诗句,可眼下图的就是一个热闹,再加上林逸岚声音甜糯,样子可爱,长辈们自然少不了一番夸赞。 徐沛孚更是打趣道:“四弟,你瞧,逸岚妹妹为了你,竟也在这月饼上做文章呢,你们两个年岁相当,有志趣相投,依二哥看呐……” 长辈在场,这话也不宜再多说,徐沛孚笑着住了口。徐沛璧闻言,又笑着朝林逸岚这边望了望,逸岚的心跳就更快了几分,咚咚咚地,如同打着小鼓一样。 轮到林景岚,她想起自己前世在不同心境下看过的中秋圆月,一时有些惆胀,脱口而出:“偏赏中秋月,从古到如今。百丈红尘落,万里苦海沉”。 这句一出,众人神色俱是一怔。林璟心中又喜又忧,他从前只觉得长女聪颖过人,却从未想过她才十三岁便能不假思索地吟诵出这样的句子。 罗氏不像永宁侯夫人这样的出身教养,她可不懂什么诗词歌赋,从开始到现在不过是跟着凑个热闹,在旁边添几句可有可无的夸奖罢了。 虽不明白林景岚诗里的意思,可也知道“苦海”不是什么好词,再暗自往左右一瞥,见侯爷、丈夫、侯夫人俱没了笑意。原本还担心景岚压过林逸岚,此时略略松了口气,认定了林景岚扫了大家的兴,心里一阵暗爽。 还未等罗氏高兴够呢,其他人俱已回过神来。 永宁侯叹了口气,道:“林兄,你这长女小小年纪便能有百丈红尘、万里苦海的格局,日后必定能成大器”,心中却暗叹一句: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徐沛瑜、徐沛孚、徐沛璧兄弟三个也争着抢着把林景岚的诗评了一遍,都是赞不绝口。 罗氏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见大家惊艳于林景岚的才情,脑子转了一个弯,忙望向徐沛霖,笑道:“该三少爷了”,只盼着能借着徐沛霖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果然,话音一落,大家齐齐望向了徐沛霖。林景岚自然也不例外,朝对面望去,视线却和徐沛霖对上了。他的眼眸如黑亮的宝石一般,直教人挪不开视线。 片刻,他徐徐开口,道:“百丈红尘皆是客,万里苦海浮再沉。缘何千年贪明月,只见嫦娥不见君”。 林景岚一怔,他诗的前两句正巧把自己的后两句嵌了进去,自然是有意为之的。 还未等其他人开口,徐沛璧笑道:“三哥和景岚妹妹倒是投缘,旁人都是两句,他们却是四句。三哥也真是,中秋本就是赏月的,你却说我们贪明月……” 话音未落,永宁侯夫人便打趣他,道:“是啊,我们沛璧可不曾贪恋过月色,你只顾着闷头吃膏蟹和月饼了,哪里分得出心思往天上望呢!” 这话又引得一阵笑,连一旁服侍的丫鬟们都跟着轻笑出来。 已有林景岚的珠玉在前,林璟和侯爷只顾着回味,也无心再去吟诗,众人闲聊了一阵子,林家四口便告辞离去。 *** 过了几日日,林景岚的诗句竟在长安城中传开了。 冬月一边给林景岚梳头,一边笑道:“外头还有人夸小姐是京城第一才女呢!” 林景岚苦笑,那样脱口而出的句子绝对算不上好,不过是因着自己年幼,又是女子,被添油加醋地一传,也就弄得人尽皆知了。 这些虚名,她前世得过太多,早已不放在心上了。 可林逸岚和罗氏却气得肝儿颤。 林逸岚巴巴地想了半天,好容易被四少爷徐沛霖多看了两眼,正满心小鹿乱撞呢,就被林景岚抢了风头,怎么会不生气? 罗氏更是意难平,本想着本指望徐沛霖说句好诗,来盖过林景岚的风头,谁知道他竟又帮了林景岚一把,心情就如吞了苍蝇一般一言难尽。 在那夜回程的马车上,罗氏母女两个都是皮笑肉不笑的,没给林景岚好脸色看。若是林璟不在场,只怕会直接用言语恶心林景岚了。 林景岚倒不在意她们的冷嘲热讽,现下她最关心的是父亲的生死。 虽然一时半会找不到元居安,可住在双桂巷的刘子川却并不难找。 刘子川反对变法,又是能在外边走动的男子,自然比林景岚这个闷在后宅的女子消息灵通,若能和他说上话,了解他对变法的意见,或许能够为父亲林璟做些什么。 只是她一个十几岁的闺秀,要向和刘子川说上话,却也没那么容易……总不好穿上夜行衣深夜潜入刘家吧,林景岚又不会武功,只怕还没出府,便会惊动了冬月和春雪。 林景岚蹙眉思忖,半晌之后,叹了口气,眼下怕是只能去求罗氏帮忙了。 带着春雪来到了正房,规规矩矩地给罗氏行礼问安。 罗氏扯了扯嘴角,吩咐丫鬟给林景岚奉上了茗茶。 “母亲,眼看下月便要科考,女儿想起大舅母提到过的刘四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9 子,即是有才之人,若能请到府里让父亲指点一二,日后或许也能成为父亲的助力”,林景岚漫不经心地道,说完便轻啜了一口茶。 说者未必无心,可罗氏这个听者却十分有意。 罗氏早就派人去双桂巷打听过刘子川的名声,相貌人品都是没得挑的。 林景岚如今一提,罗氏心思一动:虽说中秋那日徐沛璧多看了几眼林逸岚,可毕竟身份相差太大,林逸岚不知天高地厚,可罗氏这个做母亲的却不得不为女儿多做打算。 刘子川这样的出身,定然不会嫌弃林家,何不顺水推舟,就按着林景岚的意思,用夫君林璟的名义把刘子川请来呢? 罗氏办事不喜拖泥带水,打发了林景岚之后,当即吩咐小厮去双桂巷刘府送帖子。 借着指点之名,行相看女婿之事,在长安城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别人做得,她罗氏自然也做得。 刘子川不是书呆子,之前家里请罗大奶奶出面去林府说项,为的就是能得林璟助力指点。如今得了这个帖子,自然是暗自高兴,没有推脱拒绝的道理,当下就答应下来。 待小厮来正房回禀时,林逸岚正在和罗氏说话,撇嘴道:“不过是个书生,就算日后中了,哪能和永宁侯府的少爷相比?” ☆、见刘子川 三日之后,刘子川应约来到了林府。 罗氏早在林璟面前把刘子川如何如何德才兼备、前途如何如何不可限量吹了个天花乱坠,也不说是自己主动下的帖子,只说是罗大奶奶应了刘家,若是推脱,会把罗大奶奶夹在中间难做人。 夫人已经把锅结结实实地甩给了娘家嫂子,林璟还能再说什么,虽不满她的先斩后奏,也只得答应了。 林璟的贴身小厮在府门外等到了刘子川,先把他请进了外院书房,和林璟聊了些文章、诗书之类。 因林璟爱才,刘子川又是个勤学好问、底蕴优良的后辈,两人倒也聊得投机。 罗氏本以为刘子川和林璟聊上两盏茶的功夫便也就没话了,谁知道两人半个时辰也没有要停的迹象,她又不好派人去催,只得耐着性子在内院等。 又过了几盏茶的功夫,林璟因着还有公务要忙,便吩咐管事的先带刘子川去内宅,由罗氏招待。 刘家世代经商,家境算得上殷实,可祖祖辈辈却也没出过几个做官的,刘子川可以说是老刘家这一辈的希望,家中长辈只盼着祖坟上冒了青烟,能保佑他榜上有名。 今日刘子川来拜会林府之前,他的祖母刘老夫人亲自叮咛孙子早早起来沐浴熏香,要用最好的状态去见林璟和罗氏。 眼看着刘子川跟在管事的身后朝正房走来,罗氏眯着眼睛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随后满意地颔首,脸上堆起了笑,起身招呼刘子川。 待丫鬟给刘子川奉上茶果之后,罗氏端着一副官家夫人的架子,微笑道:“早闻刘公子才学过人,今日和我家老爷聊了这样久,想来是很投缘的”。 刘子川不傻,别人夸你才学过人,你自然不能厚着脸皮地应了,必定是要反过去夸对方的。 他忙谦虚道:“林夫人谬赞,晚辈能得林大人指点,实在荣幸之至。若说晚辈才学过人,那贵府大小姐更是才名在外呢”。 林景岚凭借一首破事扬名,这事本就搞得罗氏心中十分不快,被刘子川这么一提,脸上的笑就有些僵,轻哼了一声,敷衍道:“刘公子过谦了”。 罗氏被夸了不但不高兴,反而冷了脸,倒把刘子川弄得一头雾水。他虽知道罗氏不是林景岚生母,可来之前也是打听过的,都说罗氏对林大小姐比对亲生女儿还要疼惜几分……可现在看罗氏强压着的表情,刘子川又觉得事情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这内宅的琐碎之事,男人本就不愿多闻多问,何况这还不是他们刘家,他刘子川就更犯不着多操心了。 气氛正有些尴尬,就听见甜甜糯糯的一声娇呼“母亲”,随后林逸岚便袅袅婷婷地迈步进来,一副要对母亲撒娇的小女儿情态。 刘子川被那声莺啼般的娇呼酥得一怔,林逸岚似乎这才注意到室内有男子,红着耳根,垂眸用余光打量着刘子川。 见他一身湖蓝色暗纹锦袍,腰间坠着玉佩,既有寻常读书人的书生气,眉宇之间又散发着几分英气。 林逸岚眼中闪过一丝羞怯,哪儿还记得起徐沛璧长什么样子,现下正一门心思想和刘子川说上几句话儿呢。 罗氏虽出身商贾人家,可也知道男女大防的道理。自己的女儿自己心中有数,林逸岚这样子摆明了是不想走,可若把她留在这里,男未婚女未配的,只怕传出去会被人笑话。 念头一转,罗氏吩咐杏儿:“杏儿,去把大小姐请来”,只要把林景岚叫过来,母女三个一道同刘子川闲聊,倒也能少些闲言碎语。 不多时,林景岚过来了,向罗氏行了个小礼之后,回头落座之前,深深地望了一眼刘子川,沉稳大方地向刘子川问了好。 刘子川愣了片刻。这便是在永宁侯府做了首妙诗的林大才女?瞧着倒是娴静大方。 可她看自己的眼神为何有些复杂,像是有些期待,又像是夹杂着不屑……难道是因为前些日子说亲的事惹恼了她? 没等刘子川细想,对面林逸岚便莞尔一笑,柔声道:“听我大舅母说,刘公子今年秋天便要下场科考了?以刘公子的才学,说不定会中个榜眼、状元呢!” 刘子川连忙摆手,连声道:“二小姐抬举了,刘某不敢当”。 虽然刘子川有信心考中,可即便是再有才华、再有能耐的人,也不敢在考试之前便拍着胸脯说自己能中状元啊……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喝口凉水还能噎着呢,更何况科举这样的大事,未必没有意外发生,提前吹嘘,事后若是做不到,可是要被狠狠打脸的…… 林景岚也不管一旁努力想话题的妹妹,开口道:“刘公子不必谦虚,您的才学,定是能榜上有名的”,顿了顿,又道:“公子日后在朝中为官,少不了要趟趟浑水的,如今变法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公子以为如何?” 刘子川心中一惊。 寻常的女儿家,不过是在内宅中学学女红、弄弄花草。就是那些所谓的才女,也不过是多读了几本书,比旁的女子剔透些罢了。 像林景岚这样张口便问变法之事的女子,他刘子川还是第一次见到。 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竟然会对变法有兴趣?而且还这样直接地问陌生男子? 见林景岚还望着他,等着他回话,刘子川只好迅速敛了心神,正色道:“在其位,谋其政,刘某一介书生,不敢妄议朝政”,适才在书房和林璟相谈,也不过聊聊四书五经、诗词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0 歌赋,并未涉及变法之事。 林景岚蹙眉,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前世,刘子川可比元居安还要激愤,如今的他,怎么有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感觉呢? 眼下对刘子川而言,最要紧的是科考,至于变法给百姓造成什么影响,那还不关他的事。他如今人微言轻,就算心里反对变法,也不至于见了人便嚷嚷,败坏了自己的前途。 林景岚很快想明白了这一层,心中苦笑,面上却不显露,端起茶盅来轻轻吹着表面的热气。 罗氏和林逸岚母女自然也不是热心朝政的人,适才林景岚提起什么变法之事,母女两个俱是不懂,一句话也插不上。待到刘子川称自己“不敢妄议朝政”时,母女两个相视一笑,心中十分痛快。 林逸岚更是不屑地用眼角瞥了一眼姐姐,心道:不过靠着一首破诗得了个才女的虚名,你还真当自己是个女丞相了?人家刘公子身为快要为官的人,尚且不敢妄议朝政,你一个女流之辈,倒在这里不懂装懂! 只用眼神杀不了人,林逸岚得意洋洋地望向身旁的姐姐,又笑呵呵地低声补了一刀:“长姐,你也该学学女红了,妹妹只怕姐姐醉心诗书,到时候嫁不出去呢!”,说罢又用帕子掩了嘴笑。 林景岚懒得同她计较,淡淡地望着她,压低声音道:“多谢妹妹关心,姐姐不想嫁”,说罢又正色坐好。 林逸岚碰了一鼻子灰,瘪了瘪嘴不同她多说。 罗氏正和刘子川聊着家里的生意,两家都是商人,又有罗大奶奶这一层关系在,因倒还聊得来。 “听说东市那家宝丰银号是你二叔的产业?”罗氏早就把刘家的产业打听得清清楚楚,旁的什么茶叶生意、丝绸生意都是寻常,只有这银号叫罗氏有些吃惊。 刘子川笑了笑,摇头道:“倒也不是我二叔一个人的,是和镇江府、杭州府的几位旧识一起筹钱开起来的,在江南有好几家分号。长安这个分号是由我二叔打理的。” 罗氏饶有兴味地听着,还想再多问几句。 可林逸岚对这些生意上的事情哪里有兴趣,忙找了个机会转移话题,道:“刘公子家里真是人才辈出呢,只是说起江南的杭州府,听说风景美不胜收,只可惜离咱们长安太远了,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看上一看呢……” 江南风景再好,林景岚前世也已经看厌了,瞧着逸岚那一脸向往的神色,她不由得有些好笑,打趣道:“妹妹若是想去,嫁到江南做媳妇,便可天天看那江南秀丽景色了!” 林逸岚瞬间便红了脸,低头喃喃地道:“姐姐向来爱打趣我”,可余光却忍不住朝刘子川这边飞来,心道:若能同刘四公子这样的风流人物成亲,定然有机会跟着他饱览名山大川的……想着想着,竟连耳根也变得通红了。 罗氏只当女儿羞怯,忙出来解围,嗔道:“你们两个,平日里自己胡闹也罢了,当着刘公子的面,说这些娶啊嫁啊的,真是不成体统。景岚,你是做姐姐的,也该给妹妹做个好榜样”,言辞严厉,可语气却有几分温柔。外人看来,完全就是一副慈母模样。 大家笑闹一阵之后,林璟从外头回来了,要留刘子川在家用午膳,刘子川推辞一番,只得留了下来。 饭后,林璟亲自将刘子川送到了垂花门外,经过近日一番相谈,心中已经断定刘子川并非池中之物,将来怕是要同朝为官的。 回了东厢房,林景岚斜倚在软榻上,想起适才听说的宝丰银号,便好奇起来,心道:有做丝绸生意的,有做珠宝生意的,有做茶叶生意的,有做房产生意的,这宝丰银号做得是什么生意,竟连罗氏也对它如此感兴趣? ☆、不受委屈 银号钱庄在江浙富庶之地也只有几年历史,刘家这宝丰银号也是今年刚刚开起来的,尚未掀起什么大风浪。 这样的新鲜产物,莫说林景岚从未听说过,就连罗氏这样商贾人家出身的也是似懂非懂。 俗话说,干啥的不缺啥。种菜的农民家里不会缺菜吃,茶叶店的老板家里不会缺茶叶喝,屠夫家里不会缺肉吃,药铺的老板生了病不会缺药吃…… 银号银号,顾名思义,做的自然是和银钱有关的买卖。这样说来,银号自然是不缺钱喽?可究竟是如何运转的,倒是教人想不明白。 林景岚唤来春雪,吩咐道:“春雪,东市有家宝丰银号,你去托人打听打听,看看究竟是怎么做生意的?” 春雪办事缜密利索,虽不明白林景岚为何突然对别人家的生意来了兴趣,但也没有多问,垂眸应了声是。 林家宅子小,没有空闲的房子给小姐们做书房,林逸岚倒无所谓,她生性喜欢玩闹,不爱读书。林景岚就只能在自己住的东厢房内读书了。 前世,她早把四书五经、史记汉书翻来覆去地读了十几遍,今生她想活得潇洒快活些,也不看那些经典,得空了偶尔翻翻手边的闲书,以此怡情。 春雪出去之后,林景岚又斜倚在榻上,闲闲地翻着手里那本《山海经》。 前世她不喜欢这些诡谲的神话传说,今生细细一读,却也天马行空、十分有趣。 冬月见景岚边看便笑,也跟着好奇起来,低声道:“小姐在笑什么?”,说话间又把脑袋往林景岚身边凑了凑。 “书里说有个地方叫三身国,那里的人全都是一个脑袋,三个身子。这三身国北边还有个一臂国,那里的人都只有一只胳膊、一个鼻孔、一个眼睛……”林景岚抬起头不紧不慢地讲着,眼底都是笑意。 冬月听着吃惊地张大了嘴,半晌才道:“啊,那,那岂不就是怪物了?” 景岚微笑着,不置可否。世上的人看着都差不多,可若是能拿面镜子照出各人的内心世界来,定然也是五花八门、各种各样,可比所谓的三身国和一臂国还要奇幻得多。 这边林景岚有闲情逸致看书,正房里的罗氏和林逸岚却没她这么高雅的兴致,现下母女两个正悄咪咪地议论着刘子川呢。 罗氏端着个当家主母的架子硬撑了大半天,好容易送走了客人,早就支撑不住,把身子往太师椅里靠了靠,现下杏儿正站在她身后,为她按摩那酸胀的肩膀。 许是杏儿手法娴熟、力道合适,罗氏只觉得神清气爽,忍不住舒畅地长叹一口气,微眯着双眼,道:“这刘子川如何?你大舅母看上的人,自然是错不了的!” 林逸岚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娇声道:“那是自然,舅母看人最准,她说好,自然是好的……”,说到最后,似是有些羞涩,声音低了下去。 罗氏摆了摆手,示意杏儿不用再捏了,杏儿服侍罗氏多年,自然不是个没眼力见儿的,默默地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1 。 室内只剩下母女两个,罗氏拉着女儿的手,温声道:“二丫头,我知道你中秋那天多看了几眼徐家四少爷,可你脑子也要清醒些,徐家是什么样的人家?咱们这样小门小户的,可不能妄想太多。” 以永宁侯徐家的地位,莫说是娶个宰相之女,就是娶个公主郡主之类的,也算不上稀罕,哪里轮得到林家女儿肖想了? 林逸岚被母亲戳中了心事,脸上像开了染房一样,红一阵儿白一阵儿的,咬着嘴唇用力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半晌都没有吭气。 “说起来,府里的人虽尊我一声‘夫人’,可毕竟你父亲没有松口,要真论起来,我不过是个妾室,你不过是个庶女罢了……”,罗氏一边看着女儿的脸色,一边叹气,神色黯然。 罗氏一语惊醒梦中人,若是先前林逸岚还在幻想徐沛璧力排众议和她定亲,罗氏刚才那句“庶女”可算是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一个小门小户的庶女,妄想嫁给永宁侯府的四少爷,旁人听了,只怕会以为这女子是魔怔了呢。 林逸岚虽有些不甘,但转念一想,即便嫁不成徐沛璧,嫁给刘子川也是不错的。 此刻也顾不得什么小女儿家的娇羞了,林逸岚抬起头来,泫然欲泣,柔声道:“母亲,兰氏已去多年,家里的人都是真心敬重您的”,先把罗氏安抚一番,才道:“女儿不敢痴心攀附永宁侯府,但求母亲为女儿做主,莫叫别人看女儿的笑话!” 罗氏瞧着女儿娇滴滴的样子,心软成一片,连连点头,保证定不会在婚姻大事上委屈了她。 如何算委屈,如何算不委屈呢?林逸岚也说不上来。她扪心自问,对刘子川也好,对徐沛璧也好,都称不上动心。 罗氏也明白,女儿具体嫁给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要嫁得好,而且要比那个兰氏的女儿林景岚嫁得好,日后她这个做母亲的才好扬眉吐气,在林府里挺直了腰杆做人! *** 春雪年纪虽小,办事却靠谱的很,几日之后,便来向林景岚回禀宝丰银号的事。 “这银号店面不大,但听说来头可不小呢……”春雪噼里啪啦地把打听到的消息对林景岚一说,补充道:“至于再具体的细节,奴婢就说不上来了。不过听说永宁侯的三少爷是店里的常客”。 永宁侯府三少爷?就是那个冷冰冰的男的,叫什么来着……徐沛?徐沛霖! 永宁侯府这样的人家,自然有不少的田产地宅,光是每年的租金和庄子上的收成,只怕就有一大笔收入,要去钱庄银号,自然也不奇怪。 令林景岚感到意外的,是徐沛霖,他瞧着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清模样,没想到竟会帮着家里打理庶务,还亲自去光顾宝丰银号。不知道他在和别人谈生意的时候,是不是也冷着一张脸呢? 想到这个场景,林景岚失笑,很快敛了心神,道:“好,辛苦你了”,打发春雪下去歇着了。 林景岚独自一人坐在月牙椅上,把春雪刚才说的话又在脑子里头过了一遍。 她猜的不错,银号做的就是银钱的生意。 你如果是做茶叶生意的,你就得从一个人手里低价买入茶叶,再高价卖给另一个人,利用价格差来赚取利润。同样的道理,这做银钱的生意,利用的也是价格差。 富人手里有余钱,这些余钱放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干脆就存进银号里,需要用钱的时候随时去银号取出来便可。银号还会定期给存银两的人付一定的利息,因此富人们愿意把钱存进来。一来比放在家里安全,二来,这钱生钱的好事,没有人不爱。 那银号从富人那里得了这些钱之后,可以用更高的利息把钱贷给急需用钱的人。这样存入和贷出的利息差,就给银号提供了利润。 别看每一笔利润不大,可若是借贷的钱数多了,银号的利润就会十分的可观。 林景岚简直被这些商人的头脑折服了,恨不得立即就去那银号给老板拍手鼓掌去。 这样钱生钱的美事,可比辛辛苦苦地劳作简单多了! 而且富人们由此得到了利息、银号由此赚取了收益、急需用钱的人能拿到钱以解燃眉之急,对三方都有好处。 林景岚啧啧两声,心道:哎呀,真是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啊,这么巧妙的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 可眼珠一转,她马上就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若真是这样无本万利的好生意,岂不是人人都抢着去做了,可如今这银号似乎并不十分火爆,定是有问题。 刚才光顾着佩服了,这会儿静下心来一想,隐隐有些明白,可却还是似懂非懂,便唤了冬月进来,神神秘密地道:“哎,冬月,你记不记得徐沛霖啊?” 那日去永宁侯府,冬月也是跟着的,怎么会不记得?她红着脸点了点头,道:“您是说徐三少爷,奴婢记得”。 “你瞧着徐沛霖这人怎么样?”林景岚挑了挑眉,问道。 冬月一听,脸上的红晕直接传到了耳根子,低了头道:“大小姐!您这是要让奴婢说什么呀?徐三少爷那样的出身,哪里是奴婢谈论的起的……” 瞧平日里伶牙俐齿的冬月一副羞答答的样子,林景岚意识到自己的问法有问题,忙打着哈哈道:“哎呀,怪我没有问清楚,我是说,徐沛霖看起来冷冰冰的,似乎不是个好相处的。我若是又事求教,他会不会帮我啊?” 林景岚自己都觉得悬,说完瘪了瘪嘴,心中叹道:瞧着那位公子的面相,也不是个助人为乐的主儿啊! 冬月似懂非懂,眨了眨眼睛,懵懵地道:“他就算不愿意帮您,可若是老爷出面,想来是不会拒绝的吧”。 林景岚闻言,灵机一动,对!哪怕他是块冰,也不能不给长辈们面子!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废今的投雷,加更为敬!~ ☆、去慈恩寺 徐家三少爷徐沛霖在外人看来是锦衣玉食的侯府公子,可在永宁侯府,他的身份却多少有些尴尬。和世子徐沛瑜、四少爷徐沛璧不同,徐沛霖和二少爷徐沛孚都并非嫡出。 二少爷徐沛孚的生母柳氏是永宁侯夫人的陪嫁丫鬟,柳氏年轻貌美,很得侯爷的宠爱,诞下儿子后便被抬了姨娘。柳氏出身低微,没什么才学,侯爷喜欢的,就是她那水灵的容颜。 以色事人者,定然会有色衰爱弛的那一天。况且候爷的身边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小娘子,日子一长,便渐渐冷落了柳氏。 好在永宁侯夫人贤惠宽容,不但没有为难过柳氏,反而很照顾她们母子。 而徐沛霖的出身,比二哥更不体面。他的生母苏氏只是侯府的一个丫鬟,找机会爬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2 上了侯爷的床,又没有按规矩喝那避子汤药,这才诞下了徐沛霖。苏氏这样做实在是坏了规矩,因此在生下孩子之后,便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 虽然侯爷和夫人有意隐瞒,可府里总有些爱嚼舌根的下人,一来二去,徐沛霖很小的时候便知道了自己生母如何不堪。从那之后,虽对侯爷和夫人仍然是恭敬有加,读书习武也比从前更用心,却不爱和身边的人说笑了,总是冷着一张脸。 林景岚知道了这些内情,忍不住叹了口气,难怪这个徐沛霖一副拒人与千里之外的样子,只怕他的心情也复杂得很。出身于侯府,若是嫡子,自然可以像世子徐佩瑜一样继承家业,或是如四少爷徐沛璧一样天真肆意。可庶出的孩子,虽也衣食无忧,但总是低人一等的。 都说母凭子贵,反过来,子凭母贵也照样是成立的。母亲在家里说得上话,儿子自然也更有机会出头;若母亲身份低微、受人厌弃,儿子焉能独善其身? 想到这里,林景岚鼻子一酸,自己的母亲兰氏若还活着,自然能和父亲林璟举案齐眉、赌书泼茶,哪里还轮得到罗氏在她面前端着一副母亲的架子? 眼圈一红,她忙敛了思绪,吩咐冬月:“冬月,前些日子母亲说要带我们姐妹两个去大慈恩寺上香,一直未曾得空。你且去正房问问母亲的意思。对了,记得提一句,永宁候夫人是个虔心信佛的人,咱们若是诚心邀请,或许能和侯府的人同去呢”。 冬月把她说的话一字一句地记在心里,又怕自己脑子不好忘得快,也顾不得细问,连忙应了声是,去了正房。 中秋那日在永宁侯府,林景岚也不是光忙着饮酒吃蟹,也是观察了些细节的。那永宁侯夫人在和罗氏说话时,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在袖子里拨弄着;侯府几处的匾额对联,都是佛经中的句子;侯府后花园的池塘里种着大片的荷花,永宁侯夫人当时笑眯眯地称赞”莲花见佛性”……这些细节,应当能说明永宁候夫人是个诚心的信徒了。 不一会儿,冬月雀跃着回来了,脸上尽是喜色,道:“大小姐,夫人很是高兴,当下便应了,说是明日便亲自去一趟永宁侯府”,眼睛滴溜溜一转,想起来什么似的,急忙道:“二小姐也在正房,她也高兴得紧,当即便从头上取下一根珠钗赏给奴婢了”,说着便从袖袋中取出珠钗,拿给林景岚看。 林景岚闻言笑着颔首,瞧着冬月因一个珠钗而如此开心的模样,自己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罗氏虽知道永宁侯府难以高攀,可既然有机会,何不借着永宁侯府的名声提高自家的身价呢?那林逸岚就更不用说,一门心思地想嫁入高门去做少奶奶,哪里会那么容易就彻底放弃对徐沛璧的小心思呢? 晚膳时罗氏笑呵呵地在林璟面前把这事一说,“景岚今夏大病一场,我本早该带着她们姐妹俩去烧香的,近来一直不得空,才拖到了现在。听闻永宁侯夫人也是信佛之人,明日我亲自去拜访侯府,若是能一道去大慈恩寺,那便是再好不过的……” 她的话说得妥帖,挑不出毛病来,林璟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微微点头算是默许了。 第二日一大早,罗氏便火急火燎地去了侯府,不过一个时辰,就欢天喜地地回来了。把两个女儿都叫到正房来,眉飞色舞地说道:“永宁侯夫人果真是个好相与的,一点也不摆高门夫人的谱儿,已经定下了,三日之后咱们同去大慈恩寺”。 林逸岚精神一振,眼睛都亮了起来,又怕见不着徐沛璧,正琢磨着如何发问,罗氏已补充了一句:“三公子和四公子也会跟着去,我已经吩咐杏儿去给你们买了新的香粉胭脂,到时候可要打扮打扮!” 林逸岚闻言,欢喜起来,上前便抱住母亲的胳膊撒起娇来。一旁的林景岚面上仍是微笑,心里却已经翻了好几个白眼:至于吗?去的可是佛门净地啊,您倒好,净琢磨着涂脂抹粉了? 罗氏哪里知道她在想这些,现下不仅不觉得涂脂抹粉有何不妥,心里还暗暗悔恨操之过急,若是时间充足,定要差人去西市的□□阁给女儿定制一套华美的新衣裳,好让她更明丽动人呢。 *** 早上的晨鼓声尚未停歇,林家的大门便缓缓地打开,母女三个早已收拾停当,杏儿放下脚蹬,扶着罗氏先上了马车,林景岚姐妹两个也由各自的丫鬟服侍着上了车。 林家的马车不算宽敞,主仆六人坐在里头,也是略显拥挤,好在慈恩寺就在长安城内,路途不算远,忍一忍便到了。 按照约定,林家母女三人和永宁侯母子三人各自从家中出发,到大慈恩寺外会合。罗氏宁可自己在寺外多等一会儿,也不愿晚到让侯夫人等自己,因此特意提前了两盏茶的功夫出发。 车轮轱辘轱辘地转动,早起的小商贩已经在吆喝叫卖了,倒也不觉得清静。林景岚一路都撩着帘儿往外望,前世今生,这长安城的一草一木如今看来,竟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了…… 不一会儿,便到了大慈恩寺。永宁侯府也是极重规矩的人家,约定了时辰必然不会迟到,因此罗氏母女也没有等多久,便见一辆宽敞华丽的马车朝这边驶来。 自然正是永宁侯府的马车。待马车停稳,众人从车上下来,各自见了礼。林景岚规规矩矩地垂着眼眸不看两个男子,而林逸岚哪里管这些,眼神一个劲儿地往徐沛璧身上瞄。 罗氏察言观色,怕自己女儿太过张扬被侯夫人嫌弃,忙笑盈盈地拉了侯夫人走到前头,把几个小辈留在后头,一行人朝寺门走去。 时辰尚早,寺内没有多少香客,寺内有淡淡的青烟,参天的古树,扫地的小僧,一切都是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倒让人的心跟着平静了许多。 罗氏和侯夫人走在前头,林逸岚状似无心地往徐沛璧跟前凑,剩下林景岚和徐沛霖两个默默地跟在最后。实在是开口说话的好时机。 林景岚望了望前头几步之遥的林逸岚和徐老四,再用余光瞄了瞄身旁的徐沛霖,由于身高差的存在,她根本瞄不到他的脸……这可真是有些尴尬了,林景岚眼睛一闭,心道:也不必看他表情,反正肯定是冰得快要掉冰碴子了…… 她干脆把心一横,扬首道:“三公子,您也是信佛之人,自然是乐善好施的?”,见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林景岚乐呵呵地道:“既然如此,小女子有问题要请教于您,还请不吝赐教!” 嘴上说的是严肃的话,可怎么总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谄媚,林景岚连忙敛了笑意,做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一双大眼睛巴巴地望着徐沛霖。这样我见犹怜的小女儿做派,应该比那狗腿的笑容易打动他吧? 徐沛霖瞧着林景岚一会儿笑一会儿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3 强行严肃的表情,觉得有些好笑,站定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道:“但说无妨”。 林景岚本来就是要问那宝丰银号之事,才设计接近他,这会儿得了机会,自然不会客气,噼里啪啦地问了一通:“听闻三少爷是宝丰银号的常客?我母亲家里也是生意人,却从未接触过这银号,因此有些好奇,这银号听起来是一本万利的,为何却并不受推崇呢……” 徐沛霖听她絮絮叨叨地问了一通,嘴角轻轻抽搐两下,道:“林大小姐,可别只看别人吃肉,不看别人挨打啊。你方才说了,银号赚的是借贷的利息差,你仔细想想,若是借钱的人把银子借走之后挥霍一空,连本带利全都还不上了,存钱的人又恰好来取银子,该如何是好?” “那……那银号只能自认倒霉,把这笔钱垫上?”林景岚恍然大悟道,“一个人还不上,银号还有能力垫付。可若是很多人都还不上,银号自然就开不下去了”。 “不错,这生意并非简单动动嘴皮子的事儿”,他淡淡地道,心中却有些惊讶,别的闺秀哪里稀罕操心什么钱庄票号之类的,顶多跟着家里的主母学学管账,不至于嫁人之后被下人欺瞒账目罢了,这林景岚就这么与众不同? ☆、指教一二 大慈恩寺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寺庙,莫说是寻常百姓,就连王室宗亲也对此寺十分尊崇。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香油味道,林景岚想起前世那清净无人的惠照庵,再看看眼前丝丝缕缕的青烟,不由得心中叹气,眼中就罩上了薄薄的水雾。 一旁的徐沛霖把她的神色尽收眼底,皱了皱眉,竟觉得心中微微有些发紧,转头不再看她,道:“我们也快些赶上,莫叫夫人久等”,说罢便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 永宁侯夫人和罗氏正走在前头,笑眯眯地说着些场面话,不多时便到了大雄宝殿了。在殿外等到身后的儿女们都跟了上来,大家敛了笑意,肃然迈步进殿。 有僧人递上香火,永宁侯夫人和罗氏作为长辈,端庄地跪到蒲团上,双手合十,虔心跪拜。待两人起身,才轮到小辈们一起跪拜。 林景岚有一腔心愿要求佛祖成全,闭着眼睛默默地把愿望在心中念了好几遍,这才起身。却发现和自己一同跪拜的徐氏兄弟以及妹妹林逸岚早已起身,正候在一旁。 永宁侯夫人暗暗点了点头,淡淡地一笑,道:“景岚倒是个虔诚的,瞧你这神色,怕是与佛门有些缘分呢”,方才四个孩子跪拜时,永宁侯府人在一旁观瞧着他们的神色,其余三人不过是可有可无地应付差事罢了,唯有这林家大小姐,是个诚心之人。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有这份诚心,说是有佛缘,也不为过了。 此言一出,林景岚愣了片刻,心中苦笑,她自然是有佛缘的,前世在那镇江府的惠照庵苦苦修行了十余载,若再没点佛缘,那才真是说不过去呢。 徐沛霖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他知道自家母亲有识人之明,方才那话也不像随口敷衍的夸奖,如此说来,这个林大小姐,真的不是简单人物了。中秋那日能不假思索地吟出那样好的诗篇,又对宝丰银号十分关心,现下又被母亲夸奖有佛缘,这个女子,倒不是俗物了。 再瞥一眼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林逸岚,明明是亲姐妹,年纪不过相差两三岁,林逸岚的那点儿小心思几乎一眼就能看透,可她却一副不争不抢、娴静淡泊的模样…… 永宁侯府毕竟不是寻常人家,每年供奉给大慈恩寺的香火钱也十分可观。每当永宁侯夫人来此烧香,寺内定然会备上一些斋菜请夫人品尝,今日自然也不例外。 有僧人上前双手合十,道:“夫人,客堂中已备下斋菜,请随我来”。 罗氏受宠若惊,强压着心头的喜悦,端着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这大慈恩寺不必寻常寺院,并非人人都能留下来享用斋菜的,今日沾永宁侯府的光,回去怕是能在街坊邻里间吹嘘好一阵子!林逸岚小小年纪,可没有罗氏这样好的门面功夫,一听能在客房用斋菜,瞬间便雀跃起来,什么笑不露齿的规矩,早已忘了个一干二净。 同样欢喜的,还有四少爷徐沛璧,他本不信神佛,今日跟着来,一是不好佛了母亲的面子,二来,就是为了这斋菜了。他笑道:“有劳高僧费心准备,咱们还是快些过去,菜凉了岂不是辜负了高僧的一番美意?” 夫人忍俊不禁,她那里不知道自家小儿子这明明是馋了,看破不说破,当着两位姑娘的面,总不好直接揭穿儿子吧,便点了点头,对众人笑道:“我家老四都这样说了,咱们就快些去吧!” 林逸岚点头如捣蒜,罗氏也笑着应是,一行人一路说笑,来到了客堂。桌上已摆好了几样斋菜,正当中的便是佛门名菜罗汉斋,围绕着罗汉斋摆放着五宝鲜蔬、吉祥猴菇、翡翠玉卷等几样,虽都是素淡之味,但也称得上色香味俱全。 僧人简单介绍了每样菜的原料和做法之后,便告辞退出。跟来的丫鬟们俱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罗氏满脸堆着笑,把永宁侯夫人携了两遍,才带着女儿落了座。 用了斋菜,永宁侯夫人脸上已有疲态,林逸岚却舍不得走,笑着提议道:“夫人,听闻慈恩寺中有佛塔,可登高望远,不知塔上风光如何?” 林逸岚有意登塔远眺,可永宁侯夫人却没这个心思,她摇了摇头,笑得像尊菩萨,道:“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体力”。 罗氏正想象征性地责怪女儿不懂规矩,谁知道此时那徐沛璧也闹着要去。这可真是求之不得,但让徐沛璧和林逸岚两个单独去登塔,总是不合规矩,罗氏眼珠一转,笑眯眯地对徐沛霖道:“既然二丫头和四少爷都想去,你们两个做姐姐、哥哥的,不妨也陪着去吧,我和夫人就不跟着你们年轻人凑这个热闹了”。 林景岚心中暗喜,若能和他们兄弟两个一道登塔,依着妹妹的性子,自然会黏在徐四少爷身边,那么她便可找个机会,再问问徐沛霖那银号的细节了。 永宁侯夫人脸上仍带着淡淡的笑,拨了拨手中的佛珠,发出一阵珠子碰撞的清脆响声。侯府家风严整,让两位少爷和林家两位小姐去登塔,若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怕是不妥。但罗氏话已出口,她也不好当着小辈去驳罗氏的面子。 思忖片刻,永宁侯夫人面露难色,道:“今日怕是不成了,侯爷过几日便要离京,我也得回去早做准备”,她是侯府的当家主母,主持中馈本就事务繁忙,自然能找到理由脱身。何况是夫君要远行这样的大事? 林逸岚和徐沛璧两个顿时就蔫儿了。 林景岚若有所思,前世,永宁侯和世子曾被派往同州,去巡访变法之事对百姓的影响。想来应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4 该就是近期启程的。可她还有话想问徐沛霖,实在是可惜…… 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林景岚把心一横,起身正色道:“夫人,小女听闻三少爷把家里的庶务打点得很好,因此心生敬佩。小女愚钝,有些问题自己琢磨了半晌,仍是毫无头绪,不知日后可否请教三少爷?” 林景岚有才华又内敛乖觉,言行举止皆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尤其是和她那个张扬的妹妹一对比,更是高下立判,因此永宁侯夫人本就对她印象不错。见她如此端慧,笑着颔首,道:“以后若是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来侯府便是,也可以陪我说说话儿”,又转头对徐沛霖道:“林家大小姐有事问你,你也不必藏私,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行!” 徐沛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恭敬地应了声是。 林景岚听了先是一怔,随后连忙屈膝谢过夫人。本以为这样大胆的请求会惹恼夫人,谁想到永宁侯夫人不仅不怪自己,还许下了日后随时可以去侯府这样的话。令她受宠若惊。 徐四少爷就在一旁嘟囔道:“三哥总是这样冷淡,也不怕吓着林家大小姐?” 林逸岚则皮笑肉不笑,冷哼一声,腹诽道:林景岚,你可真是个好姐姐!先前还口口声声说自己不想嫁人,结果到了永宁侯夫人面前,比谁都积极,真真是不嫌羞臊…… 罗氏瞧见女儿那副神情,唯恐她口不择言,在人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忙又提林景岚把永宁候夫人谢了一通,还面露愧色地道:“这孩子,在家也不曾跟我说过有事请教三少爷,倒要给夫人和少爷添麻烦了……” 用过了斋菜,该说的话也都已说了,大家各自用了些香茗,便离开了客堂,往寺外走去。 徐沛璧走在最后,低头正好就看见林景岚如绸缎般光滑的头发,她头上系着一根杏色发带,一旁的林逸岚头上却是各色珠翠。徐沛霖有些诧异,瞧这做派,林家大小姐不是喜欢银钱的人,却为何对那银号要打破砂锅问到底呢?若不是真对生意上的事感兴趣,那便是借着请教之名,刻意接近自己吗?可自己非嫡非长,她何苦…… 他正边走边出神,就见前头那人突然定住,压低了声音柔和地道:“三少爷,日后怕是要麻烦您指教一二了”,说罢,嫣然一笑,又转头继续朝前走了。 徐沛霖负手站立,瞧着她远远离去的背影,眼底渐渐有了一丝笑意。 *** 到了秋冬,白日渐渐变短,时间似乎比往常过得更快了些。 今日便到了秋闱放榜的日子。读书人寒窗苦读十余载,为的便是一朝金榜题名,一来是对自己的辛勤苦读有个交代,二来也是借此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有个报效国家的机会。 放榜日热闹得很,各家的学子、小厮早就迫不及待地要查看名单,此外,老百姓们也有极高的热情,把那状元的苦读故事一听,回去用此来鞭策自家的孩儿好好读书,将来金榜题名,为家里争上一口气。 在朝中为官的人自然也对这些未来同僚们密切关注。身居高位的人想要拉拢几个新秀为自己出力,这种事情年年有之,早不是新鲜事儿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求爱的抱抱~ ☆、榜上有名 红榜名单一出,便成功地成为了当天长安城里最热门的话题。那中了榜的书生及其家人欢天喜地,奔走相告;那名落孙山的只能暗叹倒霉,回家借酒消愁,发誓来年再战。 罗氏惦记着那刘子川,早早便遣人去看榜,小厮奉命匆匆而去,现下又快步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回禀道:“回、回禀夫人,中了,中了,刘四公子中了!” 林景岚姐妹两个正在正房吃茶,听说刘子川中了,林逸岚瞪圆了双目,喜道:“当真?” 那小厮跑的口干舌燥,咽了口唾沫,忙答道:“没错!没错!” 罗氏到底沉稳些,压下心中的喜悦,急急地问道:“中了什么名次?” “二甲,第九名”,那小厮见夫人小姐满脸喜色,也跟着激动起来。 二甲第九名,虽比不得状元榜眼探花,但也算是个相当不错的名次了!罗氏心中大喜,眉梢眼角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重重地赏了那报信的小厮。 待那小厮乐呵呵地领赏谢恩,林逸岚站起身来,颤抖着声音,兴奋地道:“母亲,刘家四公子中了二甲第九名!这,这往后可不是要平步青云了?” 别人中了好名次,罗氏母女竟激动得热泪盈眶,林景岚在一旁瞧着,只觉得有些好笑。且不说刘子川日后的仕途并不顺利,远远不像林逸岚所想的那样“平步青云”,就算那刘子川真的因此扶摇直上,他也并未和林逸岚定亲,罗氏母女这岂不是瞎激动…… 林景岚一边腹诽,一边闲闲地摆弄着手里的帕子。刘子川和前世一样,中了二甲第九名,若是没有意外,元居安应当中的是二甲第四名吧。他们两个日后不仅会在朝堂上翻云覆雨,凭借着一身才华,更会成为读书人的典范,青史留名。 当然,史官笔下只会把他们的才华大书特书一番,至于他们生命里辜负过的女子们,比如前世的林景岚,比如前世羞愤自尽的春梅,要么被时光遗忘,要么就是成为野史中可有可无的一笔,作为才子们风流韵事的对象被后人品评。 一生的痴情,到头来徒留一声叹息罢了。 逸岚激动过后,终于回过神来,担忧道:“母亲,这刘四公子如今金榜题名,不知……不知是否会把我……”,当着林景岚的面,林逸岚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犹豫着瞥了姐姐一眼,把那句说到一半的“不知是否会把我放在眼里”又吞了下去。 从前刘子川没有功名在身,是他求着林家帮衬;可如今刘子川一朝扬名,只怕再想和他定亲,就是林家看他们刘家的脸色了。 罗氏是商贾出身,自然是个精明人。林逸岚都能想通的道理,她自然早已考虑过了,微笑地朝一旁云淡风轻的长女瞟了一眼,见林景岚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罗氏笑道:“想那刘公子应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说着便吩咐杏儿将早已备好的贺礼再清点一遍,午后要亲自到双桂巷刘家道贺。 不过是请林璟指点刘子川几句,罗氏母女竟妄想着挟恩图报了?如今又是送礼,又是亲自上门道贺,想着通过这点小恩小惠打动刘家吗?真不知该说她们精明,还是该说她们愚蠢了……看着忙进忙出帮着搬运贺礼的丫鬟小厮,林景岚无语。 反正罗氏和林逸岚母女定然嫌她在此碍手碍脚,林景岚也不欲多留,起身行礼告辞,回了东厢房。 春雪见林景岚带着冬月回来,笑着迎了上去,道: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5 “大小姐可算回来了,前些日子罗家送来了水果,奴婢已洗好了,您尝些吧”。 秋天正是丰收的季节,罗氏娘家也有水果生意,因此林府的时令水果也一天都没有断过。桌上的果盘里摆着葡萄、苹果和山里红果。林景岚见那红果鲜艳好看,随手捡了一个放到嘴边,才咬了一口,就被酸得嘶了一声,鼻子眼睛都皱到了一起。 冬月瞧着忍不住轻笑出声,春雪瞪了冬月一眼,关切地问林景岚:“小姐,这红果若是太酸,您就别吃了,仔细牙被酸倒了”,说着便倒了一杯茶水递给林景岚。 林景岚用袖子掩着嘴,嚼了嚼嘴里的那一小块红果,匆忙咽下,再喝了口茶水冲了冲嘴里的酸味,笑道:“这山里红果还是拿到厨房,请王妈妈加些糖,做成山楂糕吧”,又想了想,道:“再留一些做成冰糖葫芦吧”,想起那酸酸甜甜的冰糖葫芦,真是诱人,林景岚咽了咽口水。 春雪笑着应了声是。林景岚捡了些葡萄分给她们吃,主仆三个一边吃水果,一边说说笑笑,倒也安逸得很。 午后,罗氏冷着一张脸从双桂巷回来,目不斜视,径直去西厢房找林逸岚去了,连跟在她身后的杏儿也铁青着脸。一盏茶的功夫后,罗氏神色微霁,回了正房。林逸岚则面色发白,弱柳扶风般带着丫鬟秋蕊往东厢房来了。 林景岚正斜倚在榻上翻着手里的《山海经》,就听到春雪低低道了句:“大小姐,二小姐过来了”,林景岚嗯了一声,起身把书卷放到了一旁。 “姐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听这声音哀婉,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春雪忙上前虚扶着林逸岚坐在月牙椅上,又捧了一盏红枣茶奉给她。 瞧着妹妹红肿得像核桃一般的眼睛,林景岚默默垂眸,看这样子,定然是罗氏在双桂巷刘家吃了瘪。心中了然,可妹妹是来撒娇卖惨的,那林景岚也不得不配合,淡淡地道:“这是怎么了?清早见你,不还好好的?可是午睡的时候梦魇了?” 不问还好,刚一问完,林逸岚的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她身后的丫鬟秋蕊忙替主子答话,瞪着杏眼不满地道:“大小姐有所不知,适才夫人从双桂巷回来,脸色很是难看。那刘子川瞧着一表人才,谁想到如今飞上枝头,上赶着去攀了礼部尚书那根高枝儿呢……” 秋蕊疾声厉色,噼里啪啦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通。大意是,刘子川中了皇榜,被礼部尚书看中,有意把府里的千金许配给他,借此来拉拢。 “这种事情倒也寻常,尚书大人爱才惜才,愿意让女儿下嫁,想来真是很看重那刘子川了”,林景岚佯装不懂她们为何生气,淡淡地道,“若是中了状元,就是被皇上看中,指给那位公主做驸马,也不是稀罕事儿!” 林逸岚被她这番话说得愣住了,本以为姐姐会帮着骂那刘家忘恩负义,谁知道林景岚却一副理所当然、不以为奇的样子,林逸岚准备好的那些诉苦的话一时全都噎在了嗓子里。 秋蕊护主心切,急了,道:“大小姐!咱们老爷可是指点过那刘子川的!再说,那刘子川先前可是有意和咱们家结亲的!如今攀上了尚书大人的千金,就把咱们二小姐抛到脑后了?” 林景岚听了想笑,本就没有婚约,林逸岚也是在待价而沽,现在便宜没占到,便怨起别人了?林逸岚也没想到秋蕊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脸涨得通红,也顾不得演苦情戏了,抹了眼泪便去拉姐姐的手,道:“姐姐是聪明人,自然看得出母亲有意让我和那刘子川定亲,如今刘家不同往日,就……” 林逸岚絮絮叨叨了半晌,林景岚面上带笑听着,可心中早已不耐烦,待逸岚住了口,她才敷衍着安慰了几句,道:“如此说来,妹妹对那刘子川也算动过心思的,奈何如今他怕是早忘了妹妹,咱们两家又未曾定亲,你也不必这样难受,天下的好儿郎也不只他刘子川一个!” 林逸岚闻言点头,心中暗喜,不出所料,自家姐姐果然是向着自己的。她掏出帕子擦拭了眼角,委屈地低头,道:“姐姐前些日子不是有事要去永宁侯府请教三少爷吗?还请姐姐带我同去,省得我闷在家里总想那刘家的事……” 果然,林逸岚仍是不死心,肖想着水中的月亮。 林景岚敷衍了几句,便打发了妹妹。 待林逸岚带着秋蕊回去,春雪才压低了声音,犹豫着道:“大小姐,二小姐和秋蕊这气性也太大了吧,本就没有婚约,怎么话里话外把人家刘家少爷说得像那负心的陈世美一样?” 谁说不是呢?就连春雪一个丫鬟都懂的道理,罗氏母女怎么可能不明白呢?不过是想占便宜没占上,恼羞成怒罢了。林景岚摇了摇头,道:“逸岚心气儿高,当初刘子川没有功名,她瞧不上人家。如今人家瞧不上她了,她一时半会儿自然是接受不了”,说完叹了口气,腹诽道:不打紧,只要带她去永宁侯府走上一遭,看一眼徐沛璧,只怕她立刻便把刘子川是谁都忘了。 冬月性子直率,不悦地低声道:“二小姐那话说的我却看不惯,说让您带她去侯府,合着她把永宁侯府当自家后花园儿了?”说罢又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小天使们何在?! ☆、哭哭啼啼 昨日还是大晴天,今个儿早起,天就被层层的乌云遮了个严严实实,秋风带着几分凉意,卷携着几篇青黄的树叶,在空中打了好大一个转,才摇摇晃晃地落到了庭院里。 景岚坐在铜镜前的月牙椅上,神色淡淡的,春雪正站在她身后,小心而熟练地替她梳着头发。冬月笑嘻嘻地捧了一碟糯米桂花糖糕、一碟山楂糕进来,放在了床边的梨花木圆桌上,道:“大小姐,王妈妈用罗家送来的山里红果做了山楂糕,瞧这颜色就叫人流口水呢!” 春雪心思细腻,手又灵巧,把林景岚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打趣冬月:“小馋猫怕是在厨下就偷吃了些吧?”,冬月不依,撅了撅嘴,闹着要林景岚评理。 林景岚失笑,站起身来走到那梨花木圆桌旁,拿了一块山楂糕塞给冬月,又柔声唤春雪过来一道品尝。边吃边聊起这几日发生的一些事情。 刘子川不出意料地和礼部尚书王大人家的庶出小姐订了亲,进来频繁地出入于王大人的府邸。 罗大奶奶昨日来府里拜访,明明是来看热闹的,却摆出一副苦口婆心的长辈模样,对林景岚叹气道:“当初大舅母要把你指给那刘子川,你不愿意,如今人家得了尚书大人的青睐,你也不必太介怀,缘分这事,也是强求不来的……”,说里话外,透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景岚不以为意,十分淡定。罗氏和林逸岚也算是死了和刘家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6 结亲的这条心。 冬月咽下了嘴里的山楂糕,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道:“对了小姐,方才在厨下遇到了二小姐屋里的秋蕊姐姐,瞧着她脸色不大好看,怕是二小姐还在为刘公子的婚事暗暗怄气呢……” 林景岚皱了皱眉,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冬月噤声。冬月这丫头说话做事如竹筒倒豆子一般,直来直去,不会拐弯抹角。这性子,若是无意中得罪了旁人,怕是要平白受些委屈的。思忖片刻,林景岚嗔道:“你这性子也要改改,凡事看破不说破,自己心里知道也就罢了,切不可随意乱说,惹恼了别人定要挨责罚的!” 冬月知道林景岚是为了她好,乖巧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言。 用过了些糕点,也该去正房那里向罗氏请安了。这是每天的惯例,林景岚怕冬月管不住嘴,在罗氏和林逸岚面前说出刘子川亲事之类的话来,便只带了春月过去。 往日,罗氏此刻应该已备好了茶果,等着两个女儿过去请安呢。可今儿个正房的门还关着,罗氏的丫鬟杏儿正守在门口,见林景岚过来,杏儿扯了扯嘴角强行挂上一个笑容,招呼她:“大小姐来了!” 杏儿的声音是特意抬高了的,似是说给屋里的人听的。 林景岚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已经这个时辰了,父亲林璟和庶母罗氏自然不会还赖在床上。平日里,即便是林逸岚来得早些,和罗氏在正房说体己话儿,也绝对不会紧闭房门,还让杏儿守在门外的。 今日这是除了什么事吗?难道是罗氏身子抱恙,不方便起身吗…… 还未待林景岚询问杏儿屋内的情况,房门便缓缓地打开了。父亲林璟推门而出,脸色不大好看,瞧见林景岚向他屈膝行礼,林璟神色微霁,朝长女点了点头,便穿过庭院往外院走去。 林景岚一头雾水,却什么也没有多问,笑盈盈地走了进去,屈膝给罗氏行礼问安,用余光扫了扫罗氏的脸色。见她虽施了厚厚的一层脂粉,可眉梢眼角仍是藏不住的疲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憔悴,心中更是一惊。 罗氏沉沉地靠在太师椅中,强颜欢笑,让林景岚落了座,又命小丫鬟给她奉上了一盏银耳莲子羹。林景岚道了谢,接过来象征性地尝了一口,随后一边用手摩挲起那细腻的白瓷碗盏,一边悄悄地用眼角瞄着罗氏。 杏儿站在罗氏身旁,犹豫着要不要给罗氏揉揉肩,支支吾吾地道:“夫人早起还水米未进,要不,要不奴婢给您拿些山楂糕来开开胃?再给您揉肩捶腿?” 罗氏摆了摆手,轻叹一口气,眼圈竟微微红了起来,又怕被小辈看见,忙闭了眼睛,伸手轻轻地地揉了揉眉心。 “母亲这是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林景岚老早就觉得不对劲,此时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父亲有早起遛弯儿的习惯,平日里一大早便出门了,林景岚姐妹请安的时候,父亲早已不在正房了。可今天……想到父亲适才那神色,就越发觉得心里瘆得慌。 “唉,我也不用瞒你,你父亲昨日呈上了奏表,驳斥那变法之事。我不懂你父亲说的那些大道理,可皇上和丞相大人都一心一意要推行新政,你父亲就是再有道理,也是忤逆皇上的心意啊!”罗氏说着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忍不住抱怨一句:“他个倔脾气,若是皇上怪罪下来,他一个区区小官,哪里担当的起,只怕是连带着我们母女也要跟着受罪……” 她絮絮叨叨的,一边抱怨,一边连声叹气。可林景岚却早已听不进去,此时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子冰水一样,头都麻木了,脑子一时什么也反应不过来,瞬间便浮现了前世父亲惨死的样子。 这一世,他终究还是这样做了…… 罗氏说着说着,就开始哭哭啼啼的,林逸岚扭着腰进来,却见母亲哭得一脸泪痕,也跟着慌了,问清缘由之后母女两个竟抱头痛哭,哭得人心烦意乱。 这哭声一下子把林景岚唤醒了,她冷冷地望了望哭成一团的罗氏和林逸岚,迅速敛了心神。父亲已经呈上奏表,那责罚自然是免不了了,但这事说大了是“忤逆帝王心意”,说小了就是“直言上谏”罢了,只要父亲不被处死,林家就还有希望! 可她们林家地位低微,凭什么左右皇帝的裁决呢? 眼前的庶母和妹妹只会哼哼唧唧地抹眼泪,自然是指望不上。林景岚脑子转的飞快,猛然想起一个人:永宁侯! 永宁侯和林璟交好,前世林璟被处置时,他正和世子徐沛瑜一道在同州巡视,来不及赶回来当面为林璟求情。当时皇帝正在气头上,又被几个满腔热血的变法派一煽动,便草草地治了林璟的罪。 可今生,既然已经早早地知道了此事,就有机会让永宁侯及时赶回长安,当面陈词求情!永宁侯和皇帝算是姻亲,在朝中又极有威望,若能及时见着皇帝,堵住那些激愤之人的口舌,此事定然还有转机! 想到这里,林景岚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罗氏和林逸岚哭个没完,实在乱人心神,景岚颤抖着声音,高声道:“母亲,妹妹,别哭了!我们就算哭到天黑,难道能靠着几滴眼泪挽回皇帝的心意不成?” 被她这么一喊,不仅罗氏和林逸岚住了口,就连一旁跟着抹眼泪的丫鬟们也俱是一愣。 林景岚扫视一周,沉声道:“此事母亲万不可张扬,逸岚,你不是巴巴地想去侯府吗,这便回房净面,重新梳妆,我们今日便去侯府一趟!” 杏儿还没回过味儿来,喃喃地道:“都这个时候了,大小姐还有心思去侯府玩耍……”,话没说完,林景岚便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她那不怒自威的模样吓得杏儿忙伸手捂了嘴。 罗氏也早已清醒过来,转过头,狠狠滴剜了杏儿一眼,心道:平日里看着也算是个机灵的,怎么遇事这般蠢笨不中用?现下去侯府,求得了永宁侯夫人的庇护,若是将来老爷有个万一,有永宁侯夫人求情,我们母女也不至于受株连!说不定靠着侯府的助力,我还能改嫁个好人家呢…… 想到这里,罗氏也不哭了,掏出帕子胡乱抹了两把眼泪,把自己满脸的胭脂水粉抹成了个大花脸,破涕为笑,对愣在一旁的林逸岚道:“快去快去!整理好了仪容,快跟着你姐姐去一趟侯府!” 林景岚不知道罗氏心中的小算盘,不过她也无心去管罗氏,敷衍着屈了屈膝,便带着眉头紧锁的春雪,回了东厢房。 冬月正在房里替林景岚缝制入冬要穿的新袜子,瞧见林景岚沉着脸回来,又看见身后的春雪脸上还有泪痕,吓了一大跳,匆匆撂下手里的针线,上前询问。 林景岚三言两语把事情跟她一说,想了想,尽量平心静气地吩咐道:“ 冬月,你去前头耳房里,把罗家大舅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7 舅送来的那棵灵芝拿来,记得先跟母亲说一声”,这灵芝是罗家大舅舅拿来给罗氏补身子的,虽算不上极品,可寻常人家却是几辈子都见不着的,也是林府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冬月一惊,却知道事情紧急,不敢耽搁,应声而去。本以为那罗氏会舍不得那灵芝,谁知道罗氏二话不说,痛快地答应了。冬月暗自松了一口气,去耳房取了灵芝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爬上分频新晋啦,撒花 ☆、温声安慰 林景岚带着妹妹,屈膝垂眸,恭恭敬敬地给永宁侯夫人行礼。永宁侯夫人膝下没有女儿,见她们姐妹乖顺恭谨,也十分喜欢,忙笑道:“自打那日在大慈恩寺分别,已是许久不见你们两个了,快坐下说话”。 早有丫鬟端来了绣墩,虚扶着姐妹两个坐下。又有两个小丫鬟低眉顺眼地捧上两盘茶点。一个九寸大的细白瓷盘子里装着五色糕点,另有一个大些的红漆盘中盛着各色干果、果脯。 永宁侯夫人怕两人拘束,笑眯眯地捡了两块芸豆糕递给姐妹俩。景岚垂眸瞧着这满盘子精致的点心,却一点儿食欲都没有,就着茶水吃了芸豆糕,抬头就红了眼眶。 永宁侯夫人神色一时僵住了,敛了笑意,柔声问道:“景岚,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又扫了一眼一旁的林逸岚,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委屈模样,永宁侯夫人心中便咯噔一下。 来时,在马车里,林景岚早就把要说的话理了个清清楚楚,现下永宁侯夫人问起来,她便眼眶含泪,道:“夫人,我父亲昨日上书,驳斥变法,怕是惹恼了皇上。兹事体大,恐怕朝中有人不会轻易放过我父亲,还请夫人看在侯爷和我父亲交好的份儿上,求侯爷想想办法吧……” 永宁侯夫人叹了口气,她出身高门,又嫁到侯府,虽然身为妇人,可朝堂上的腥风血雨,她也是听过、见过的。心知当下有人借着变法之名结党营私,林璟此时上书驳斥,岂不是正戳了这些人的痛处?人家又怎么会轻饶了他? 林家两个小姑娘已经吓成这般可怜模样了,她也不好再去渲染事情的严重性,忙温声劝慰几句。思量了片刻,又吩咐丫鬟:“快去,把二少爷和三少爷给我找来!”,四个孩子,老大跟着侯爷去了同州,老四是个纯良没心机的,如今遇着事,只能把老二老三这两个庶子叫来商议了。 林景岚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用帕子轻轻地拭了眼角的泪,又抬手拍了拍妹妹的手背,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前世对不起自己的终究是庶母罗氏,这个妹妹虽不单纯,却也没有害过自己,而且如今妹妹应该也是吓得不轻。 徐沛孚和徐沛霖兄弟两个一前一后地匆匆走了进来,脸上都有几分困惑,但还是礼数周全地向夫人行了礼。林氏姐妹也站起身来,朝徐家兄弟两个福了福。 见林家姐妹神色黯淡,夫人也紧抿着唇,徐沛霖的胸口闷闷的难受了一下。正要开口相问,就听见徐沛孚温润的声音:“母亲急召儿子前来,莫非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永宁侯夫人点了点头,沉声把刚才林景岚说的事儿告诉了兄弟两个,又嘱咐道:“你父亲最看中林大人的人品才学,林大人没事还好说,若林大人因此获罪,只怕你父亲要跟着难受。找你们来,是让你们兄弟两个即刻写信,咱们差人快马加鞭送到同州去……” 徐沛孚心里一凛,和弟弟交换了一个眼神,忙应了下来:“母亲放心,儿子这就去。从长安到同州快马不用一日便能到,写信推敲言辞又是一番功夫,儿子怕说不清,干脆自己去同州面见父兄”。 永宁侯夫人微微颔首,目光落在林景岚身上,道:“你也不用太难过,皇上不会这点面子都不给侯爷的”,说着从手上褪下一串佛珠,给景岚带上,道:“你是个有佛缘的,菩萨会保佑林大人的”。 林逸岚在一旁看着,眼神就复杂起来,同样是林家女儿,夫人怎就偏疼林景岚? 景岚感激不尽,连声道谢,夫人只拍拍她的手,叫她安心。又叮嘱了徐沛孚几句,那徐沛孚便转身匆匆而去。 徐沛霖眼神一直盯着林景岚,见她满面愁容,开口劝慰道:“林家小姐先宽宽心,我二哥善骑马,天黑之前便能到同州”,语气就比平常温和了许多。 林逸岚以为徐沛霖这是在安慰她,心中暗喜,眼眶含泪,娇声道了谢。心中又开始琢磨永宁侯夫人会不会留她们姐妹在侯府用午膳,午膳时见了徐沛璧,她这副梨花带雨的模样会不会让他动心……毕竟,徐沛璧可比那刘子川的出身强了百倍! 逸岚正痴痴想着,景岚起身向夫人告辞,道:“多谢夫人,我母亲还在家里等信儿呢,我们也不打扰夫人休息了……”,这种时候,永宁候夫人自然也不会虚留她们,点了点头,吩咐徐沛霖亲自送一送林氏姐妹。 徐沛霖一直将林氏姐妹送到了垂花门外,林逸岚先上了马车。 林景岚正要上车时,脚正要踩上脚蹬,却听到旁边那人轻轻唤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一声“景岚”让她忘了原本的动作,绷着身子回了头。 徐沛霖负手,温声对景岚道:“从前见你都是淡泊娴静的,今日掉了这么多泪,只怕你母亲、我母亲都要跟着心疼。擦擦眼泪,回府安心等着消息吧”,说话间,手想轻轻拍拍她的背,可想到男女授受不亲,终究是放下了伸到半空的右手,重新负于身后。 林景岚始终低着头,因此没看到他的那些动作,只觉得他的声音不像以往那样如古井冷水一般冰凉,反倒带了些春风化雨般的温柔,倒教人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景岚屏住呼吸,半晌才抬头柔声道:“多谢三少爷宽慰”,正对上了徐沛霖那双灿若星辰、盛满关切的眼睛,登时心中一动。 马车内的林逸岚撩帘望过来,不满地嚷嚷道:“姐姐,母亲还在等着咱们呢,您快些上车吧!”,心里还憋着气:真是我的好姐姐,刚还说没工夫留在侯府用膳,现在倒有功夫在这儿磨磨蹭蹭的! 徐沛霖不悦地皱了皱眉,目送着林景岚上了车。直到林家的马车走远,他才收回目光,转身回了府。 *** 当天下午,皇帝急召林璟入宫。罗氏母女三个得了消息,原本稍稍放下的心,又跟着悬了起来。 当朝皇帝是个急功近利的人,一心想着超越历代贤主明君,在史册上留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灿烂一笔。可如今正是太平盛世,若只是规规矩矩地守着祖宗留下来的江山,怎么可能盖得住开国君主的锋芒?要想名垂千古,自然要做点与众不同的事情。 可烽火戏诸侯之类的荒唐事只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8 能留下千古骂名,要想留个万古贤君的美名,革新变法似乎是唯一的选择。皇上有这样的念头,周围那些最善察言观色的官场老油条哪一个看不出来?自然是上赶着琢磨着如何变法,如何讨皇帝欢心了。 林璟上书驳斥变法,不仅驳了变法,更触了皇帝的霉头。 想到这里,林景岚更是无法安心。罗氏和林逸岚母女两个已经急得在屋里团团转了,林景岚眉头紧蹙,手里的帕子都要被她绞碎了。 御书房内,皇帝一双眼睛紧紧地盯在躬身站立的林璟身上,脸色铁青,狠狠地把那封奏折朝林璟砸了过来。林璟不敢躲避,任由那飞来的奏折砸到了自己的额角。 观文殿大学士郑大人察言观色,在一旁低声规劝道:“林大人,你这又是何苦。陛下推行变法,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你怎么就如此因循守旧、食古不化呦!” 林璟头也不抬,毅然决然地道:“微臣人微言轻,可既然领着朝廷的俸禄,就要及时规劝皇上。臣的生死荣辱全在陛下一念之间,不求陛下垂怜微臣,只求陛下怜惜天下百姓,三思而后行啊……“,说着又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个头。 皇帝睁大了眼睛,实在不明白这个区区小官怎会如此无知无畏,一时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旁的左丞相王大人却不打算和林璟善罢甘休,笑道:“林大人,你也太敢胡说了。历代改革变法,总有那守旧之人意图阻拦,你可知道他们的下场如何啊?你字字句句抨击变法,莫非是存心与陛下作对不成?” 林璟咬了咬牙,又和那左丞相辩了一会儿。 皇帝眼瞅着跪在地上死不悔改的林璟,早已没了耐心,头疼得厉害,道:“去,把这林璟关押到大理寺去,听候发落!” 听闻林璟被关押,罗氏的脸当即便白了。她虽不懂朝政,但也知道那大理寺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地方,情急之下便哭诉道:“哎呦,都说伴君如伴虎,你父亲就是不听啊!这官做得好好的,非要去触皇帝的逆鳞,这不是找死吗?关进大牢的人,哪一个能囫囵着出来的啊?倒要叫一家子跟着他受苦了……” 林景岚咬了咬牙,厉声道:“母亲说的这叫什么话!妄议皇上,被别人听去可还了得!”,吓得那罗氏声音登时便低了下去,喃喃道:“我……我不过是情急失言罢了……” ☆、不辞而别 林璟被皇上关押到大理寺的大牢中去了,除了林府上上下下都人心惶惶之外,永宁侯府也很快便得了信儿。永宁侯夫人怕林家母女乱了方寸,便遣了徐沛霖亲自过来宽慰罗氏和林家两个女儿。 罗氏方才被林景岚高声呵斥了两句,如今见了徐沛霖,便是一副一个字也不敢多说的谨慎模样,生怕自己无意间又说出什么大不敬的话来。满面愁容,强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站起身来招呼徐沛霖道:“三少爷亲自来了?” 论出身,徐沛霖比罗氏不知道尊贵到哪里去了,可他是个礼数周全的,躬了躬身,淡淡地应了声是。又瞥见罗氏身后满面愁容的林景岚,才道:“夫人,两位妹妹,现下还不是伤心的时候。林叔父也不过是直言几句,那里就不可饶恕了?我父亲定会连夜赶到长安,为林叔父求情”。 罗氏闻言,心中微松,忙招呼徐沛霖落座,又吩咐小丫鬟们奉上最好的茗茶。 徐沛霖正坐在林景岚的对面,视线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微蹙的眉头惹人怜惜,却透着几分冷静和坚强。方才还惨白惨白的一张脸,在听闻永宁侯会连夜赶回之后,才渐渐地有了几分血色。 林景岚也感受到了对面那人的视线,咬了咬牙,强打起三分精神,声音却有些发涩,道:“这番有劳侯爷和几位少爷了,无论结果如何,景岚都会铭记贵府的恩情”。 她眼底毫不参假的感激之色落在了徐沛霖的眼中,让徐沛霖有些动容,不由得叹了口气,神色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淡,道:“皇上不会不给我父亲面子,还请两位小姐保重身子,莫哭坏了眼睛”,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已变得轻轻的。 分明是对姐妹两个说话,可眼神却始终没有往林逸岚那边看一眼。林逸岚心里就有些不自在,可也知道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狠狠地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草草地喝了几口茶,温声而又不失分寸地安抚了罗氏和林景岚几句,徐沛霖便起身告辞,也不顾罗氏的挽留,推辞几句便匆匆回了侯府。 同州,永宁侯听完二儿子徐沛孚的一番话,也顾不得夜色渐深,匆匆唤来世子徐佩瑜,叮嘱了几句,把世子留在同州,自己则翻身上马,和二儿子一道扬鞭往长安奔去。 月色甚美,可今夜林家却没有一个能安心睡觉的。 第二日,天还未亮,景岚便已经醒了过来,靠在床上发着呆。过了好一会儿,春雪才轻手轻脚地进来,见景岚眼圈青着,心知她昨夜定然没怎么合眼,心疼道:“大小姐,天还未亮,您再小睡一会儿吧?” 林景岚木然地摇了摇头,拉了春雪的手,半晌都没有说话。 又过了片刻,冬月端了早饭进来,见林景岚还呆坐在床上,忙劝道:“小姐,奴婢给您端来了瘦肉粥和爽口小菜,您起来用些吧!您昨个一天都没有好好吃几口饭,饿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 起身,更衣,净面,梳妆,用早膳,平日里这些再熟悉不过的动作,今日做起来却恍惚不已。林景岚一边用勺子搅动着白瓷碗里的瘦肉粥,一边计算着还得过多少时辰才能得到永宁侯的消息。 用了早膳之后,林景岚虽不愿去正房那里看罗氏那副面孔,可却怕错过了什么消息,便吩咐冬月代替自己去正房候着信儿,自己则和春雪留在东厢房内等着。 心烦意乱。林景岚此时此刻算是又重新领会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不知过了多久,冬月抹着眼泪,匆匆地回来了,人还未到,便匆匆地唤了声“小姐”。林景岚哪里还坐得住,起身迎了出去,见冬月满脸是泪,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在地。 春雪忙扶住她,催促道:“冬月,可是有了老爷的消息?” “小姐,永宁侯身边的小厮现下正在正房,说是老爷被贬到成都了,限咱们三日之内收拾好东西离开长安去成都赴任呢……”,冬月语速极快,噼里啪啦把事情一说,忍不住又抹了抹眼泪,道:“老爷的前程怕是好不了了……” 林景岚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父亲没有被下令处死,真是万幸!被贬到地方上任职自然没有留在长安好,可只要父亲活着,就已经足够了。多亏了永宁侯的鼎力相助,前世父亲的悲剧,终究是没有再重演!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19 忍不住笑道:“傻丫头,你哭什么,真是吓死我了”,说着掏出帕子去拭冬月脸上的泪,可自己却也忍不住热泪盈眶了。冬月不知林景岚心中所想,见她又哭又笑,心里有些不解:大小姐这是怎么了,又哭又笑的?莫不是老爷被贬斥,对大小姐打击太大,一时头脑不清楚了…… 当天下午,林璟便被从大理寺放了回来。虽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可整个人却也黯淡了不少,一回来便坐在了太师椅里,整个身子都深深陷了进去,对罗氏和两个女儿道:“此番能平安回来,要感谢永宁侯相助,侯爷连夜赶回长安,求陛下对我从轻发落。现下我被贬到成都去做个正八品的县丞,三日之内便得离开长安。你们这几日还得尽快收拾行装才是啊!” 林景岚姐妹两个齐声应是。罗氏抿了抿嘴,眼珠滴溜溜地转了几转,低声开了口:“老爷,成都山高路远,这一去只怕没有机会再回长安。我娘家母亲这两年病得重,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言下之意是自己想留在长安伺候病重的老母亲,待到母亲离世再去成都和林璟相会。 林璟的父母早逝,自然明白子欲养而亲不待的滋味,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答应下来,道:“夫人有孝心,我自然支持。这样正好,我先去成都赴任,你带着两个女儿留在长安。如此一来也有时间仔细收拾收拾,将那些用不着的家具拿去变卖了”。 罗氏不过是拿病重的老母亲做个借口,她留在长安怕是要张罗林逸岚的婚事。毕竟,若是现在不在长安订好亲事,日后只能在成都寻个人家嫁了。听夫君这么一说,虽不大愿意把林景岚也留在身边,到底也不好直言,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景岚正色道:“父亲,女儿愿陪您去成都。母亲和妹妹留在长安照顾外祖母,乃是人之常情,可父亲身边却不能少了人照顾,女儿愿替父亲分忧”。 还没等林璟开口,罗氏便满脸堆笑,夸赞景岚是个孝顺识大体的好孩子。如此一来,林璟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算是默认了。 收拾细软衣物,有府里的丫鬟小厮们帮忙,用不了多久便也就收拾停当了。林璟爱喝茶,成都周边虽有峨眉山、蒙山等几处茶叶产地,可罗氏却怕一时找不到对他胃口的,便又多塞了些茶叶到行囊中。林璟心中感动,直夸罗氏贤惠贴心。 时间是个奇怪的东西,你盼望着它过得快些,它就偏偏过得很慢很慢,让你觉得度日如年;可当你巴望着它慢些流逝的时候,它却淘气起来,比千里马还要快上三分,直教人感叹时光飞逝。 日子很快便一天天过去,第三日,林璟便带着女儿出了长安城。父女两人同乘一辆马车,可两人却各怀心事,久久地静默着。 都言蜀道难行,山之高、水之急,无不让人闻之色变。可林景岚前世便被卖到蜀地做歌女,如今能和父亲一道去蜀地任职,已是不幸中的万幸,哪里怕什么道路难行?撩开轿帘往外望,天朗气清,碧空如洗。心中默念一句,长安,再见。 前世她是哭哭啼啼地离开长安的,今生,她能这般悠然,已经知足了。 过了几盏茶的功夫,马车行到了城门处,有人拦下他们的马车。原以为是守城的官兵例行盘查,谁知撩帘一看,就瞧见侯爷和二少爷徐沛孚以及三少爷徐沛霖正候在外头。 林璟连忙下车和侯爷见礼。景岚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屈膝行礼。 侯爷的笑容深了些,拍拍林璟的肩膀,道:“林大人,借一步说话”,有些话不好当着小辈们说,留下徐沛孚兄弟和林景岚站在原地。 景岚大大方方地笑道:“多谢两位少爷当机立断、出手相救”,说着朝兄弟两个福了福身子。 徐沛孚摆了摆手,还未回话,便听得身旁的徐沛霖冷冷道:“若不是我们父子今日守在城门处,只怕再见不着林大小姐。既知道感谢,为何还打算不辞而别呢?” 景岚闻言,脸上发烧。父亲和罗氏昨日亲自去了永宁侯府道谢,徐沛霖这话里话外,却是怪自己的意思……可他说的不辞而别也是实话,自己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接什么话了…… 徐沛孚乐呵呵地负手站在一旁,道:“景岚妹妹莫生气,我三弟这是舍不得你呢!”,话未说完,便被徐沛霖冷冷地瞪了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  徐沛霖:你不辞而别是要闹哪样?哼╭(╯^╰)╮ 景岚:这人今个是怎么了= = 徐沛孚:(*^__^*) 男大不中留啊,三弟有小心思啦 ☆、凉亭偶遇 徐沛孚被弟弟瞪了一眼,打开折扇,扇着小风背过身去,嘴里还喃喃道:“三弟也年纪不小了,在姑娘家面前已是说不得喽”,一副苦口婆心的兄长模样。林景岚失笑,眼下已是深秋,惠风和畅,凉爽宜人。徐家二少爷这是扇得哪门子的风啊,看起来倒是风流倜傥,可实际上岂不是多此一举…… 正按下心中笑意,一抬头却直直地撞上了徐沛霖含笑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半分责备和不悦,只剩下满满的温和,教林景岚看得心神一乱,慌慌张张地移开了视线。 余光里却瞄见那人从袖袋中取出了什么东西,又向前一小步,离自己更近了些,将那小物件递了过来,云淡风轻地道:“先前你不是问我那宝丰银号的事,这方玉印你且留着,那银号在成都也有分号”。 玉印?佩玉乃是达官显贵的高雅风尚,由于玉质地坚硬、不易篆刻,因此也只有那格外尊贵的男子才用得上,这可是书信文件往来的重要凭证,怎可轻易送人?景岚心中一惊,忙推辞道:“多谢三少爷一番美意,只是玉印不比寻常小物件,景岚着实愧不敢受”。 “你放心,我还有一块用惯了的旧印,这方玉印只是拿来把玩的,未曾用过。你拿去,不妨事”,徐沛霖神色平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道:“你不接着,我可要劳烦林叔父代为转交了?”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也不必再扯什么男女大防、私相授受之类的了,林景岚犹豫片刻,从他手上接过那方玉印,放进了自己的袖袋中,随即福了福身子,算是道谢。 徐沛霖还想开口说什么,那边林璟和永宁侯已经说着话儿走过来了,他只好退后两步,和林景岚分开些。 一行人又互道珍重,林璟和景岚这才依依不舍地拜别永宁侯父子,上了马车,出了城门。景岚摩挲着那块玉印,手感细腻温润,似乎还残留着那人的温度。车轮转动发出有节奏的轱辘轱辘的声音,让人的心也跟着变得平静。 *** 到蜀地已过了半月有余,林璟被贬斥,大好前程尽毁不说,更是没能阻止皇帝推行变法,如今全国各地已经如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0 火如荼地开始各项改革了。林璟心里少不得有些黯然和憋闷,每日醉心于案牍事务之间,忙得不可开交。如此一来也没有那多余的时间和精力去伤春悲秋了。 景岚和春雪、冬月几个虽说已经十几岁了,可到底还是孩子,哪儿有不爱出去走动的?如今身在成都,虽比不得长安城的热闹繁华,却是新鲜好玩的。 景岚前世虽在成都生活过几年,可前世命运悲惨,连带着看风景都没什么心情,记忆里那些青山绿水都是模糊的。今生,父亲健在,她也没有被卖到青楼做歌女,心情自然与前世不同。世殊时异,心里轻快了,也就有了看山水的好兴致。 林璟终日伏案操劳,景岚看在眼里,也是心疼的,很想让父亲出去看看大好河山,排解一下心中的烦闷。趁着这日林璟休息,景岚便笑盈盈地提出想和父亲出去走走。 “父亲,听说咱们这里离龙泉山近的很,女儿想去看看……”,林景岚兴致勃勃地说着,“听说那山上风景秀丽,若是再拖着不去,等入了冬,怕是光秃秃的不好看了”。 瞧着长女期待的模样,林璟心中叹息,自己初来乍到,女儿又何尝不是?他好歹可以借着公务排遣忧愁,可女儿在此处人生地不熟的,每日只能闷在屋里打发辰光吧。想到这里,他哪里还忍心拒绝,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又打趣道:“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你肯去爬山,是好事,只有一点,若是半道上累了,可别哭鼻子哦!” 林景岚闻言,面上一脸雀跃,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前世,父亲早已身首异处;今生,父亲还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和自己说笑,真是恍然如梦,希望这场美梦永远都不要醒。 备好马车,带上水囊和点心干果等吃食,用不了多久,便从林家宅子来到了龙泉山下。冬月是个精力旺盛、活泼好动的,不等马车停稳便跳下了车,见了眼前的青山,早就雀跃不已,叹道:“别处的树叶早已泛黄零落,这龙泉山却还这样苍翠,真是好看!” 满山的松柏四季常青,本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儿,可冬月话里藏不住的愉悦却是感染了林璟和景岚父女二人。林璟不由得看了看女儿,见她也微笑着回望自己,心里微微动容,道:“从前在长安,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就是出去也不过是去去集市、寺庙,如今为父被贬,你却有机会来爬山,倒也算因祸得福了”。 林景岚感慨良多,却不好把心中的话倾诉给父亲,只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点了点头,唤春雪和冬月:“春雪,冬月,咱们走得慢,先头里走,累了在前头边歇息边等着父亲,也省得总叫父亲停下来等咱们”。 说着主仆三人便说说笑笑地朝山上去了,留下林璟和两个小厮停好马车,把水囊和吃食取出,才慢悠悠地往山上走。 清风爽朗,心情愉悦。连一向沉稳的春雪都忍不住叽叽喳喳地笑闹起来,指了山路边潺潺的清泉,喜道:“小姐您看,这水里有小鱼儿呢!“,冬月也不甘示弱,指了山道边的石壁,道:“小姐小姐,您看,这石头上似是有字呢!” 林景岚笑盈盈地顺着冬月指的方向望过去,见那石壁上有密密麻麻的小字,不由得驻足细看,竟是前人登山游赏之时即兴所作的诗句。文人骚客最爱舞文弄墨,看到山明水秀,自然满肚子灵感,少不得要在此留下些诗句,一来作为到此一游的凭证,二来呢,留下来给后来人欣赏。 林景岚看得仔细,可春雪和冬月两个却欣赏不来那些诗句,两个人背对着景岚,蹲在几步之外的泉水旁,把手伸进凉丝丝的泉水里,逗弄着小小的游鱼,玩得十分快活。 山上的凉亭里有人饶有兴致地望向她们,主仆三个各忙各的,俱是浑然不知。 秋天不比夏日炎热,泉水又是最清冽的,冬月和春雪玩了一小会儿便觉得手冷,笑着嚷嚷道:“小姐,咱们还是快上山吧,您瞧,老爷他们就在不远处呢,一会儿就追上咱们了!” 景岚转头往山下望,父亲和两个小厮果然已经追了上来,她也不再耽搁,带着两个丫鬟继续往山上走。龙泉山虽算不得陡峭险峻,可对于养在闺阁的女儿家来说,还是颇费几分力气的。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景岚便觉得有些乏累了。 好在不远处有个八角的小凉亭,春雪累的一边喘气,一边指着那凉亭道:“小姐,咱们快走几步,去那凉亭中歇息片刻”,说着便伸手去扶景岚,往凉亭方向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那凉亭中已有一个男子带着两个小童在里边歇脚。景岚三个累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遇着个凉亭,可里边有男子,也不好轻易进去,正在外头也一边犹豫,一边叹息呢,就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走了出来,小脸儿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可说起话来却是一本正经,先施了一礼,才奶声奶气地道:“姑娘,我家老爷见您爬山累了,邀您进去小坐片刻,里面备着茶水和吃食,还请几位姑娘不要客气才是”。 人家诚心相邀,自己又着实累得慌,景岚也不做张拿乔,道了声谢便迈步上台阶,进了凉亭,垂眸朝那男子施了一礼。 再抬头,看清那男子的面容,心里不由得大惊。面前这男子身着蜀锦暗纹长袍,眉心和眼角有浅浅的皱纹,看得出来是经过风霜洗礼的。虽然有些年纪,可五官仍是俊俏分明,年轻时想来也是个迷倒万千少女的偏偏好郎君呢。这人,正是韦忠嗣! 若没有前世那段知遇和遗弃,景岚怕是会对此人生出几分好感。可如今,景岚却只想离他远远的。心中这样想着,脸上的神情也就不大好控制,匆匆低了头,也不和那男子多说话,带着春雪和冬月远远地坐到了凉亭的角落里。 韦忠嗣还以为是小女儿家家教严谨,不愿和陌生男子交流,也没有放在心上,遣小童端了三杯茶水,提了一小盒点心给景岚。春雪和冬月齐声向对方道谢,景岚心里却乱作一团。 前世,她在青楼做歌女,韦忠嗣慧眼识珠,爱惜景岚的才华,才把她收到自己身边,帮着处理些公文事务。以景岚的智慧才学,处理那些事情也算不得什么难事,没用多长时间,便做得得心应手。韦忠嗣十分满意,还特意向朝廷请封,封景岚做了女校书。 那段时间,景岚可以说十分风光。那些有求于韦忠嗣的人,多半会巴结景岚,求她在韦忠嗣面前美言一二。就连景岚自己也以为,她终于熬过风雨,迎接彩虹了。 然而,天不遂人愿。 作者有话要说:  韦忠嗣:姑娘还挺害羞,吃了我的点心就是我的手下了! 景岚:别别别,惹不起惹不起/(ㄒoㄒ)/~~ ☆、龙泉山上 林景岚心中微沉,垂眸想着前世和韦忠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1 嗣相处的那些时光,冬月则不客气地打开了那白嫩小童送来的食盒,一股浓郁的香味飘散出来,十分诱人,低头看去,小小的食盒里盛着五色糕点,芸豆糕、绿豆糕、红豆糕、紫薯糕、枣泥山药糕、麻糬等等,应有尽有,只看着精致的外表,就叫人直流口水。 冬月正要把点心递给林景岚吃,就见老爷林璟和自家的两个小厮一道进了凉亭。见到韦忠嗣,林璟有些诧异,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躬身朝韦忠嗣行礼,恭敬地道:“下官松州县县丞见过韦大人”。 韦忠嗣是剑南节度使,林璟不过一介小小县丞,官阶相差太大。他认得韦忠嗣,人家韦忠嗣却不见得认识他,因此才把姓名官职都报了上来。 韦忠嗣这个人在政治上成熟稳重,但没有什么官架子,见了比自己身份低微的小官,也从不摆那些官大一级压死人的谱儿。忙笑道:“林大人不必多礼,这龙泉山论声名,比不上那青城山;论奇险,比不得那紫华山。因此平日里游人寥寥,能在此处遇上,也算是你我的缘分呐!时辰尚早,林大人不妨坐下歇息片刻”,说着又笑着吩咐小童给林璟倒了杯茶。 林璟转头朝景岚那边看了一眼,也不急着坐下,低头道:“小女不识泰山,若冲撞了大人,还望大人莫要见怪……” 韦忠嗣在朝中摸爬滚打,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地得罪人,况且,那姑娘也并未冲撞自己,谈何见怪呢?他摆了摆手,笑道:“哎,林大人说得哪里话,令爱端庄秀慧,你就别瞎操心了”。 林璟闻言,心中微松,这才正坐在韦忠嗣对面,接了小童递过来的茶水,吹了吹浮着的热气,啜了一口。 大家本就互不熟悉,又有身份上的差别,自然不能放开了聊,韦忠嗣和林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些无伤大雅的场面话。林景岚听着也无趣,闷闷地从食盒中捡了一块枣泥山药糕,这小小的糕点做成了六瓣桃花的形状,花瓣和花蕊都清晰可见,简直精致得让人难以下口。 既然韦忠嗣送了吃食过来,不吃白不吃啊!如果不吃,才是拂了人家的面子呢。 景岚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枣泥的绵密口感混合着山药的特殊清香瞬间溢满了整个口腔,让人吃了第一口还想第二口。嘴上就沾了一小块枣泥,冬月看了就咯咯地笑了起来,拿帕子替景岚拭去嘴角的枣泥。被她这么一笑,景岚有些羞涩,捡了一块绿豆糕塞进冬月嘴里,堵上了她的嘴,又转头跟春雪笑道:“你也吃!” 主仆三个一边吃着小点心,一边低声地说笑,景岚刚喝了一口茶,就听见那边父亲道:“下官就不再打扰大人了,多谢大人的茶水和糕点……”,这是要告辞了,景岚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走到父亲身后,跟着父亲一道向韦忠嗣行礼拜别。 韦忠嗣也不虚留他们父女,稳坐在石凳上,也不起身,遣小童送他们出了凉亭。 离凉亭越来越远,景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脑海中回想起方才韦忠嗣那温和而不容置疑的样子,心道:呼,好在今日没有在他面前卖弄才学,这辈子她可不想再扯到政事中去了! 留在凉亭中的韦忠嗣目送着一袭白衣的少女跟着父亲远去,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这个姑娘,方才为何用那样古怪的神情看自己呢? 韦忠嗣身后的两个小童则在石桌上铺好了宣纸和笔墨,一个乖巧地站在一旁研着墨,另一个则轻手轻脚地收拾好了方才林家一行人用过的茶具和食盒。 当然,凉亭中后来发生的事情林景岚是一无所知的。眼前青山绿水,方才有用过那样香甜精致的糕点,何必要想前世那些不愉快的人和事呢?打起精神,爬到山顶,一览众山小,这才是眼下的正经事儿呢。 到了山顶,凉风习习,吹得人神清气爽。爬了大半晌,林景岚已经累得气喘吁吁,额角上也渗出了细细的汗珠。春雪细心得很,哪了帕子要给林景岚擦汗,皱眉道:“小姐擦擦脸上的汗吧,山顶上有凉风,仔细着了凉”。 林景岚转头看了她一眼,见春雪鬓角的碎发都浸了汗水,此刻正粘在脸上,笑道:“你还是先擦擦你自己脸上的汗吧”,随后自己掏出洁白的帕子胡乱地按了按额角,吸去了汗水。 冬月早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四处张望起来,见层峦叠嶂的远山,连声惊叹,雀跃着指给林景岚看:“小姐小姐,您看,那边那座山的样子像不像只兔子,还有两个长长的兔耳朵呢!” 冬月是个开心果,把大家的兴致都勾了起来。连林璟身边那两个闷葫芦似的小厮,也跟着露出笑容,眼睛也都亮了起来,顺着冬月手指的方向去看那兔耳朵一样的远山。 林璟面上不表露,可心中多日来的阴霾也被山风吹进,现下也觉得心平气和,满身轻松。 深秋的山上凉的特别快,再加上林家一行人还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宅子,因此不宜在山顶久留。大家新奇地四处望了一会儿,便冷得牙齿轻轻打颤,林璟大手一挥,道:“景岚,这凉风吹久了总是不好。咱们还是回去吧,你若喜欢,为父下次休息日继续陪你四处逛逛”。 得了父亲的许诺,林景岚自然高兴,歪着头眨了眨眼睛,思忖片刻,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父亲今日应下了,女儿可要好好想想来日咱们去什么地方游玩”,说着还转头笑望了一眼冬月。冬月最是贪玩好动,一听下次还能出来玩,自然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小鸡啄米般地连连点头。 一行人顺着原路下山。这下山可真比上山要省力得多,似乎是有着一股什么劲儿,在推着人往下走,因此轻松得很。上来的时候个个累得叉腰喘气,下山却一路说说笑笑,叽叽喳喳地商议着下次出行的目的地 。 不知不觉间又走回到了凉亭处,本以为韦忠嗣早就离开了,谁知道人家竟还在里头呢。景岚眯着眼睛朝凉亭里望去,只见韦忠嗣手持着毛笔,正专心致志地挥毫泼墨呢。这倒是没什么好意外的,韦忠嗣这个人,世家出身,对各种技艺学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之类,都颇有兴趣。也正是由于他爱好广泛,前世才有缘在那花柳巷子里,发现林景岚这颗蒙尘的明珠。 林璟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只此一条路,避无可避,也没必要为了躲避韦忠嗣而调转回头。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剑南节度使,自己见了上官,理应躬身行礼拜会。可距离分别不过两个时辰,如今人家又在一心一意地写字,怕也不愿意被外人打扰。 这进去拜见吧,唯恐扰了对方的清净;可若不进去拜见,却也不合规矩……真是左右为难。林璟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好在他也并没有为难多久。韦忠嗣似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把毛笔搁下,抬起头来朝林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2 璟望了过来。又亲自大声招呼道:“林大人,好巧好巧,既然来了,不放进来陪本官下盘棋再走?” 林景岚忍不住腹诽道:好巧?巧什么巧,下山就这一条路,你在这凉亭里这么久都不走,那我们下山怎么可能不遇上你?你倒说得好像他乡见故知一样了…… 两个小童手脚利索,很快便收拾好了石桌上的笔墨,又怕韦忠嗣刚写的那副字尚未干透,也不敢折起来,便用砚台压着放在一边的长椅上风干。随后便摆好了黑白两色棋子。 对方都已经做到这个份儿上,林璟怎么好意思开口回绝,躬了躬身子,便带着女儿进了凉亭。韦忠嗣笑眯眯地递了颗白色的棋子过来,道:“林大人,你是客,你执白子”。白子先行,韦忠嗣这意思是要礼让对方。 林璟也不讲再推脱,当即把那白子下在了左上角的星位上。韦忠嗣点了点头,闲闲地把黑子落了下去。 这边两个大男人正在下棋,另一边有小童捧了盏温热的茶水奉给景岚,脆生生地道:“林姑娘,山上风凉,您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景岚客气地点了点头,用茶碗盖刮了刮水面上浮着的茶叶,轻啜一口,便知这茶和先前山上时喝得那茶不一样,心道:不愧是节度使,上个山还要带好几种茶叶…… 也不知这韦忠嗣进山为何不好好看风景,反倒带了杂七杂八的各种东西,什么茶水吃食、笔墨纸砚自不必提,就连围棋也带来了……真是把这凉亭当成自家书房,把这龙泉山当成自家后花园了。 百无聊赖,放下茶盏。正看到晾在一旁的宣纸,林景岚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不由得惊呆了。 那宣纸上所写的,正是朝中极力主张变法的几位权臣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韦忠嗣:看我把你们的名字写到小纸条上,哼! 景岚:……这节度使别不是个傻子 林璟:老哥,我真的不想跟你下棋555 ☆、婚事成了 黄发垂髫的白净小童前来将晾干了墨迹的宣纸小心叠起,林景岚很快收回了目光,方才那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又变成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低头品茶。 那宣纸上的人名,上至位极人臣的左丞相,下至工部的小小侍郎,俱是眼下革新变法派的狂热分子。韦忠嗣倒不避讳,把人家的名字写了一大串儿,也不知是什么用意。 景岚凝神细思,前世,韦忠嗣对于变法是不置可否的,就连皇帝问起他如何看待变法之事,他也是摆出一副忠心耿耿的老黄牛模样,义正言辞地答道:“变法革新乃是顺应天意,皇上一片仁心天地可鉴。只是这革新措施究竟成果如何,还要靠观文殿的诸位大学士们细细体察民情,也离不了低下的地方官员们真刀真枪地落实下去……” 一番话避重就轻,既不明确反对,也不明确赞同,可以说是两边都不得罪。另外,寥寥几语不单吹捧了皇帝,还把大部分的责任都转嫁到观文殿学士和地方官员身上。言下之意是,若变法有好结果,那是多亏了皇帝陛下的英明决断;若是变法失败了,那都怪你们这群大臣办事不利! 韦忠嗣这样的人,皇帝怎么会不喜欢。旁的大臣就算想挑他的错,也没有办法,只能咬咬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这样一个看似没有什么明确立场的人,为何会把变法派官员的名字全数写下来呢?若说是闲来无事为了练字,那林景岚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 一局围棋,下上几个时辰也是不足为奇的。韦忠嗣和林璟都是个中高手,一时间也难分胜负,两人面上平静,可眼神俱是死死地盯着棋盘,生怕错过了对方的任何一个举动。 景岚百无聊赖,又不好往棋盘跟前凑,一边闲闲地绞着帕子,一边低声和春雪说着话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韦忠嗣终究是有些累了,摆了摆手,哈哈大笑道:“林大人棋艺高超,本官真是好生佩服。今日时候不早了,这残局留到来日,你我再较量较量!” 林璟忙站起身,连称不敢,带着女儿向韦忠嗣拜别。父女两个这才带着丫鬟小厮朝山下走去。 望着林璟的背影,韦忠嗣笑了笑,很快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林璟为何会被贬到成都的原因,也不是什么秘密,韦忠嗣心里自然跟明镜似的。对于林璟,也就更多了几分兴趣。 *** 山高皇帝远,成都风景秀丽,林景岚现下也正是无忧无虑的时候,因此这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得平淡而悠闲。 然而身在长安的罗氏可没有这种顺其自然的好心态。林家条件本就一般,全靠林璟撑着,如今林璟惹怒了圣上,罗氏能依仗的也就只剩下娘家了。近日罗氏跑断了腿,也没能给林逸岚说上一门好亲事,心里烦的跟什么似的,人一上火,紧接着嘴上就起了几个泡。 杏儿知道自家夫人心情不好,连说话的声音都比以前轻柔了三分,恭敬地道:“夫人,你也不用这样着急上火,二小姐还不到十二……” 罗氏瞥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叹气道:“你懂什么,老爷那样的性子,若不是永宁侯出面保着,只怕已经被皇帝砍了头了!我算是瞧明白了,眼下这变法是势不可挡,老爷这样挡着旁人的路,只怕日后也没有好日子过。若不趁着现在把二丫头的婚事定下,日后就更是难上加难了”,说罢又撇了撇嘴,心里暗自把林璟骂了几遍。若不是当初老爷一意孤行,自家怎会两地分居?自家女儿又怎会说不到个好婆家? 唉,想到这里,罗氏心里更是苦闷几分。自己这命,怎么就这么苦呢! 杏儿也想通了这一层,脸色也微微白了些,正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宽慰罗氏几句,就见林逸岚扭着腰袅袅婷婷地进来了。 “母亲——”,她声音软糯,还带着个俏皮撒娇的尾音,“母亲,女儿想外祖母和舅舅了,您明日带我去舅舅家玩儿吧”,说着就抱着母亲的胳膊晃悠起来。 罗氏被她摇得没了脾气,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好,明日便去”,顿了顿,又道:“二丫头,你可想嫁到成都去?” 林逸岚皱眉,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嘟着嘴喃喃地道:“父亲本就偏疼姐姐,姐姐去成都陪着父亲也是应该的。父亲身边也不缺我一个,女儿还是想留在长安”,林逸岚心思很明确,自己生于长安长于长安,才不愿意颠沛辛苦。何况那蜀地就算再好,还能好得过天子脚下的京城? 女儿和自己心意相通,罗氏十分满意,眼含笑意点了点头。 翌日,罗氏带着林逸岚回了罗家。因着提前差小厮去罗家传过信儿了,罗大奶奶提早就做好了准备。吩咐底下人准备茶果菜肴自不必说,还亲自风风火火地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3 回了趟双桂巷,把自己娘家那侄子也带回了罗家。 见那大侄子也在,罗氏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嫂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了,转头对女儿道:“逸岚,你先去你外祖母房里请安吧,母亲和你舅母有话说”。 有话说?林逸岚也不傻,自然知道要说的是自己的婚事,也不急着 去看病重的外祖母,甜甜糯糯地叫了声“大舅母”,又羞怯地对那大侄子唤了句“表哥”,转身躲到了屏风后头。 分主宾落座,那大侄子也正襟危坐,在一旁听着两个妇人说话。 罗大奶奶最善言辞,嘴巴比抹了蜜糖还要甜蜜几分,凭借着三寸不烂之舌哄得婆婆和夫君都服服帖帖的。三言两语一哄劝,把林家如今的处境渲染得凄惨几分,再把自己娘家侄儿漫天地夸奖一通,罗氏原本坚定的内心也就活络了几分。 “我这个做舅妈的平日里对咱们逸岚怎么样,那逸岚心里自然是有数的。都是自家孩子,我还会害逸岚不成?”,罗大奶奶一边苦口婆心地说着,一边用余光瞄着罗氏和林逸岚的神情,“我娘家也算得上殷实,二丫头嫁过去哪里会受什么委屈?” 罗氏微眯着杏眼,连连颔首,道:“嫂子若说这话可就太见外了。这些年吃的用的,哪一样你都没亏过二丫头。您这侄子确实一表人才,只是这婚姻大事,我还得问问老爷的意思……” 林逸岚躲在屏风后,瞧着那罗大奶奶的侄子虽算不上玉树临风,可穿戴也都比较讲究,行为举止也算得上落落大方。把心一横,一脸羞怯地冲了出来,柔柔地行了一礼,道:“大舅母对逸岚是最好的,逸岚日后定好生孝顺大舅母”,说完又媚眼如丝地瞟了一眼端坐在一旁的大侄子,然后转身小碎步回到屏风后边。 听她这样说,罗大奶奶的笑意就更深了几分。看来这事是□□不离十了。 *** 十几日之后,远在成都的林璟便收到了一封家书。信上说,罗大奶奶的侄子顾俊成家境人品俱是不错,两家又沾着亲戚,因此想趁着儿女婚事再来个亲上加亲。 女儿的婚事,林璟自然是十分上心。可他向来尊重罗氏,也知道罗氏是个办事妥帖的,在女儿的婚事上断然不会犯糊涂。因此心里也算是认可了林逸岚和顾俊成的婚事,不过多少有些放心不下,回了封信把那具体的细节又问了一遍。 这事儿就算是成了。 林景岚在饭桌上听父亲把这事一说,一点儿也不觉着惊讶,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林璟面沉如水,心下叹了口气,平静道:“你妹妹看着没心没肺的,实际很会为自己打算,又有生母帮衬,我倒不操心……”,后半句话实在说不出口,如今林璟操心的就是林景岚的婚事,可景岚跟着他来了成都,无依无靠的,哪里指望有人来说亲保媒呢? 用过了饭,林璟匆匆地去了衙门。春雪一边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一边低声道:“二小姐先前不是不愿意嫁给那顾俊成吗?这主意改的也太快了些……” 冬月一副不以为奇的样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人家亲上加亲,是好事儿呢!你就别在这儿念叨了!” 景岚百无聊赖地拿着绷框绣花,心思却飞了出去。前世,林逸岚也是嫁了这个顾俊成,婚后却还是改不了她那浮躁的性子,出去勾三搭四,最终也没有什么好下场。今生,同样的事还会再次发生吗?顾俊成真心求娶,可林逸岚却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选择,才不得已嫁了她。前世如此,今生亦是如此。 正在想着,手上传来一丝刺痛,低头一看,食指被针戳破了,渗出了丝丝鲜血,把绷框里白色的缎子都染红了。这一疼,景岚也就回过神儿来了。 别人会否重蹈前世的覆辙,她不管。反正自己这辈子,绝对不能再和那种不靠谱的男人扯上关系了。约摸着,刘子川马上就和礼部尚书的庶出女儿完婚了,元居安怕是很快就会被贬到成都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热到变形/(ㄒoㄒ)/~~ ☆、整理案牍 眼看已经入冬了,空气变得干冷,树叶早就飘零落尽,只剩下光秃秃的树干。 在街上挑着担子买烧饼的小商贩,掀开盖在筐子上的那层厚厚的白色棉布,从中取出几个冒着热气儿的烧饼,递给了春雪。小贩数了数春雪递来的几枚铜板,这才紧了紧身上的棉衣,挑着担子一边吆喝,一边走了。 林景岚坐在窗边的软榻上,盖着一层棉被,呆呆地望着窗外。春雪进来把几个烧饼搁在了炉子上,笑道:“瞧这样子,怕是这两天就要下雪了呢!” 林景岚回过神来,皱了皱眉。若是在长安,只怕今冬的第一场雪早已落下了,可成都比长安要温暖湿润些,这雪下不下得来还不一定呢。下不下雪她不知道,但自己这心里却是凉飕飕的。 自打那日从龙泉山回来,韦忠嗣就时不时地约父亲一道下棋喝酒,一副礼贤下士的做派,两个人竟越聊越投机了!父亲能结识新朋友自然是好事,可他为人耿直、秉公办事,韦忠嗣却是个谁也不得罪的老好人。虽说父亲如今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可好歹还有永宁侯那层关系在,这韦忠嗣接近父亲,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 说曹操曹操到。正想得入神,就见冬月笑嘻嘻地跑了进来,道:“小姐,韦大人来了,正和老爷在书房对弈呢。说是请您过去说说话儿!” 景岚身子微微一震,叹了口气,心道:我和韦忠嗣有什么好说的,可面上却不能表露,懒懒地说了声“知道了”,便起身下了榻,加了件斗篷,往书房去了。 书房里暖烘烘的,景岚轻手轻脚地进去,解下斗篷递给身后的冬月,屈了屈膝,低声道:“见过节度使大人”,心下却闷闷地道:都说观棋不语真君子,他们两个在这里下棋,唤我过来干什么…… 韦忠嗣放下手中的棋子,转过身来舒展了眉头,笑着让景岚起身,道:“何必多礼,快快起来吧”,直到景岚坐在一旁的月牙椅上,他又笑眯眯地问道:“你父亲说你过了年便十四了,还未定亲?” 景岚哑然失笑,先是罗大奶奶,如今是韦忠嗣,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关心她的婚事。在他们看来,女子或许是嫁了人才算做有了归宿,可在如今的景岚看来,若是随意嫁娶,苟且地过了一生,倒不如自己一个人孤独终老来得逍遥自在。反正经过前生的那些事情,她对所谓的爱情和婚姻已经没有什么信心了…… 林景岚半天没有答话,林璟只当是女儿羞怯,便出来打了个圆场,道:“韦大人,不瞒您说,我家二女儿也已经订了亲了。这长幼有序,若是景岚的婚事不定下,我们做父母的总是不能安心呐”,说罢,还轻轻地叹了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4 口气。 林景岚愕然,父亲把女儿婚事这样的事情在韦忠嗣面前提起,定然不是为了唠唠家常的。那么,父亲就是有意拜托韦忠嗣出面,替自己说上一门不错的亲事了……想到这里,景岚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就涌了上来,父亲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的。 韦忠嗣听完林璟一番话,连连点头。他也是三十岁的年纪,膝下也有一双子女,自然知道为人父母的牵挂,忙道:“林兄不必担心,景岚这样好的才学相貌,不愁找不到好婆家!早就听说,景岚在永宁侯府作的诗句那可是传遍了长安城了!” 景岚坐在那里真真是哭笑不得,又怕这话题没完没了,低声开了口,试图转换话题,道:“父亲,韦大人,您二位找我过来,莫不是有事要说?”,快说说看,除了给我介绍对象之外,还有没有什么正事儿? 韦忠嗣轻咳一声,道:“我身边缺个帮着整理文案的帮手,正好,你父亲说你整日在家里闷着无聊,不妨跟在我身边替我分忧,如何?” 林璟也不是古板的人,女儿入了节度使大人的眼,他自然也是高兴的,便道:“你跟着韦大人见见世面也是好的。总好过整日在家里和两个丫鬟大眼瞪小眼”,从前还有妹妹陪着说话玩闹,如今只剩景岚一个,林璟也怕她闷出病来。 旁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林璟却不以为然。天下男子多种多样,有习文的,也有练武的,为何偏要叫女子全都躲在闺阁里头绣花草呢?既然女儿有这个才学,就可以去施展一番。韦忠嗣和自己虽还未到推心置腹的那一步,可人家也是个正人君子,女儿跟着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景岚心里就犯起了嘀咕,这两个人怕不是早就商量好了吧……不过转念想想,闷在这宅子里也确实无聊的紧,还不如跟着韦忠嗣干点正事儿。那些文案工作她前世做得顺风顺水,今生定然也不会出什么岔子。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想到这里,景岚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垂眸应了声是,又道:“只是我心思粗笨,若是哪里做的不好,还请韦大人多多指教!” 林璟和韦忠嗣见她同意了,俱是笑吟吟的。林璟更是心中满意,笑得慈祥,道:“景岚,你先和韦大人下上一盘,为父去弄些酒菜,今日咱们好好招待韦大人!”,说着就起身往外走。 景岚没有办法,只好乖乖地坐到了韦忠嗣对面。棋盘上是方才的残局,对面是陌生又熟悉的脸,让人觉得恍如隔世。 *** 景岚心思细腻,再加上前世丰富的经验,这些整理归类的工作对她而言简直是小菜一碟。不光书案被她整理得井井有条,就是一些朝政民情之类的大事,她也能条理清楚地说出几分自己的看法。 身边有了这样得力的助手,韦忠嗣自然是乐得清闲,在林璟面前对景岚赞不绝口。 韦忠嗣的妻子儿女皆在长安,他只身一人在蜀地为官,因此平日得了闲,很爱到周围风景秀丽的地方去走走看看,一来是放松放松身心,二来呢,也是活动活动筋骨。毕竟平日里伏案工作,还是很耗费身体的。因此这日便邀了林璟父女,三个人一道去了后山的竹林。 已到了冬天,草地变成褐色,竹枝也变得光秃秃的,但好在溪水尚未结冰,溪边五彩斑斓的石头反射着太阳光,波光粼粼,煞是好看。冬月也不嫌溪水冰手,笑嘻嘻地就伸手去捞那水中的鹅卵石,捧着块儿冰凉的石头,龇牙咧嘴地就是不肯扔下。 景岚失笑,找了块儿帕子给冬月,道:“傻乎乎的,不嫌冷?用帕子包着吧,仔细手上起了冻疮”,说着又抬头望了望天,心道:这光秃秃的竹林虽别有一番萧瑟之感,可总归不那么好看,若此时天公作美,下上一场雪,岂不妙哉? 韦忠嗣和林璟在不远处站定,沉着脸说着朝中进来的局势。 变法进行得如火如荼,革新派众人如今正像烈火烹油一般,全数成了皇帝眼前的红人。每日上朝就是漫天地夸陛下何其明智,变法何其伟大,歌功颂德的奏表源源不断地呈到皇帝面前。皇帝心里舒服,自觉要成为和唐宗宋祖比肩的一代明君了,心情好得不得了,把那些主张革新变法的大臣遗风在讽、一赏再赏。 绝大部分人都是争名逐利的动物,一见这些变法派如此炙手可热,莫说那些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墙头草,就连许多一开始反对变法的人也倒戈了。 “如今朝中,和变法作对等同于和皇帝作对,还有哪个会像我一般,去冒死劝谏?”林璟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呼出的气变成了一团白雾,“永宁侯前阵子来了书信,说变法确有成效,可也有反效果。只是如今人人被眼前那点蝇头小利蒙了眼,至于日后会有什么恶果,竟然全数不管了!” 见林璟一副咬碎了牙往肚里吞的难受模样,韦忠嗣跟着长叹一口气,负手道:“倒也不是人人都如此。有人只是在静观其变罢了。有了你的前车之鉴,大家总不好在往枪口上撞。” 两人唉声叹气地互诉衷肠,不过林景岚和冬月玩得正欢,自然是不知道的。 正蹲在溪边看石头,就觉得手背上凉凉的,抬头一望,漫天的雪花像蒲公英的绒毛一样细细碎碎,飘落下来。落到了清澈的溪水里,落到了褐黄色的草地上,落到了众人的衣裙上。 只可惜,这小雪落地就化了,终究是看不到长安那样洁白素雅、粉妆玉砌的雪景了。想到长安,一张冷冰冰的俊脸在景岚脑海中闪过。景岚被自己吓了一跳,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想起徐沛霖? “过些日子有两个书生会从长安过来,到时候少不得要和咱们见一见的。两个都是翰林院的新人,一个叫刘子川,一个叫元居安。不知林兄在长安可曾和这两个后生打过交道?”韦忠嗣眯着眼睛,“这两个倒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超级超级超级开心(*  ̄3)(ε ̄ *) ☆、冤家路窄 严寒冬日,韦府的书房中却温暖非常。鎏金镂空香炉中飘出袅袅青烟,幽香弥漫整个屋子。景岚正独自一人跪坐在书案前,全神贯注地整理着案牍。 韦忠嗣去了官府,只留下景岚留在宅邸中整理着文书。看过的文书就按照事情轻重缓急分门别类地整理起来,还没看完的就维持原样摊在桌案上,留着待他回来接着看。 韦忠嗣身为剑南节度使,能递到他手中批阅的文书都是比较紧要的,寻常没有韦忠嗣的允许,景岚向来不会多瞧那文书上的内容。可今日整理时视线扫过那摊开的文书,却扫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景岚定了定神,细细一看,那三个小字正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5 是元居安的名字! 前世那样的爱恨纠葛,如今看到他的名字,怎么可能心平气和?景岚有一秒钟的慌乱,随即很快平静下来,移开了视线。苦笑一声,心道:左不过就是和前世一样,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难道还怕他不成? 不一会儿,外头的抄手游廊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看这时辰,约莫是韦忠嗣从官府里回来了。果然,韦忠嗣很快便迈步进来了,只是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素净常服的年轻男子。 韦忠嗣的书房可不是寻常人等能进得来的。景岚好奇地抬眼,扫了一眼韦忠嗣身后那白衣男子,这一眼,她差点没背过气儿去。室内明明十分温暖,可景岚却觉得如同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子冰水一样,冷到心里去了。 那刀刻般俊美的五官。高挺的鼻子,深邃分明的眼眸,还有那与生俱来的落魄贵族气质,这张脸的主人可是景岚前世痴痴想了一辈子的人啊,除了元居安,还能有谁?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前世的记忆翻涌而上,按捺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景岚面上平静,朝韦忠嗣行了个礼,又浅浅地朝元居安福了福身子。 “景岚,这是元居安”,韦忠嗣轻咳一声,“从今往后,他也是咱们节度使幕僚当中的一员了,初来乍到,若有什么事不熟悉的,你可要尽心帮扶!”,说是幕僚,实际上不过是挂个名的闲职而已。毕竟再怎么说,也不好把翰林院学士直接贬为庶人。把他打发到蜀地,长安那帮子权贵眼不见心不烦也就是了。 元居安教养良好,温文有礼,韦忠嗣话音刚落,他便躬身朝景岚行了一礼,一开口便是春风般温柔:“早闻林姑娘才名,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景岚心中狂翻白眼,面上却挂了个礼貌的微笑,应了声是。指教?她可当不起!元居安这样聪明的一个人,哪里用得着自己帮衬指教?别说,他一举手一投足真是翩翩佳公子的做派,相貌身量非凡,又是个有真才实学的,谁家的小女儿不会芳心暗许?想到这里,景岚苦笑一声,若是没有前世那些破事儿,只怕自己还是会被他吸引得五迷三道的…… “景岚,这里暂时没什么要忙的了,你且去前厅歇息片刻,吃些点心……”韦忠嗣笑眯眯地道。 景岚闻琴音而知雅意,垂眸应了声是,轻轻退了出去。韦忠嗣带元居安回来,自是有公事相谈。自己留在这里,他们说起话来自然要束手束脚的。 退出书房,转身替他们掩上房门,景岚深深呼吸一口,室外的空气冷冷的,直教人脑子也清醒了几分。方才书房内来不及想的问题此时全数冲进脑海:前世,刘子川和元居安是一道进入节度使幕府的,今日怎么不见刘子川?难不成是他那尚书岳父作保,另外给他谋了个好职位?如果刘子川的命运能改写,那么元居安此生的轨迹还会和前世一样吗…… 春雪就等在花厅,见景岚白着脸过来了,忙站起身来迎上去,道:“小姐您这是累着了还是冻着了?”,说着就把景岚扶着坐在了太师椅上,又匆忙捧了热茶奉上。 景岚接过茶盅,却不急着喝,双手捧着,只觉得茶水的温暖通过指尖一直穿到了心底,她这才回过神来,笑道:“书房暖和,我就走着几步路,怎么就会冻着?整日做的都是清闲事务,哪里就能累着了?” 春雪瞧她脸上回复了血色,松了一口气,不再多问,笑了起来,道:“方才听小玥姐姐说,见老爷领了个白白净净的佳公子去了书房,小姐您可见着了?” 景岚真真是哭笑不得,这个元居安,真是魅力大,连节度使官邸中的小丫鬟都被他迷了心窍。遂正色道:“你可还记得在长安时,我让你找过一个叫元居安的人,正是此人。他现下也因为反对变法,惹恼了朝中权贵,因此才被塞到节度使府中做个有名无实的幕僚”,说到这里,转头深深地看了春雪一眼。 春雪心中错愕,但她是个机灵忠心的,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便郑重地点了点头。 主仆两个安安静静地在花厅里头喝着茶,不一会儿,就见韦府的大丫鬟小芸笑盈盈的进了花厅,屈了屈膝,道:“林姑娘,我家老爷今日留了元公子在府上用午膳,请您也留下作陪”。 景岚勉强地笑了笑,婉言拒绝道:“不必了,烦请小芸姐姐跟大人说一声,我父亲还在家等着我呢……”,开玩笑,她可不想和元居安同桌而食。 只是景岚话音刚落,就听那小芸轻笑道:“林姑娘放心,老爷早已差人去请林大人过府了,怕是很快就到了,您先随奴婢过去吧!” 到了这个份儿上,景岚也想不出什么借口拒绝了,只好答应了。跟着小芸到了前厅,林璟还未到,只有韦忠嗣和元居安两个。韦忠嗣沉着脸,身子深深陷在太师椅里,元居安站在他的面前,背对着景岚,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平日里一贯笑呵呵的节度使大人突然沉了脸,傻子都知道这会儿屋里气氛不对。景岚站在门口,有些尴尬,犹豫着要不要此刻进去。屋里的韦忠嗣却是扫到了她,神色微霁,淡淡地道:“景岚来啦,你先坐下喝口茶,等你父亲来了,咱们就开饭!” 喝茶,喝茶,到哪儿都是喝茶,这一天没干别的事,倒是把成都附近各个产茶地的各种茶叶品了个遍。景岚嘴角微微抽了抽,勉强接过了小丫鬟奉上的茶碗,象征性地抿了一口,就放在了手边的桌案上。 元居安此刻也舒展了蹙着的眉头,拂袖坐在了景岚对面,光是那撩袍坐下的一个动作,就迷得屋里好几个小丫鬟红了脸…… “在下久仰林姑娘才名,又闻林大人乃是仗义执言的忠臣,实在佩服!”元居安拱了拱手,一脸真诚地道。 景岚看着那张俊脸,心中冷笑一声,移开视线,垂眸敷衍了一句:“元公子过奖了”,便不再理他,转头向韦忠嗣简单地汇报了近几日的工作。 “嗯,件件桩桩都办得十分妥当,你这份才学,可称得上是巾帼不让须眉了!”,韦忠嗣又恢复了以往那和善的样子,此刻慈眉善目的,像极了弥勒佛。 前世,韦忠嗣也是这样,对景岚毫不吝惜溢美之词,甚至还上书奏请,想给景岚一个品级。当时景岚家破人亡,孤苦无依,好容易有了韦忠嗣的知遇之人,自然是感激涕零。谁承想,就是这样毫不遮掩的信赖和提携让景岚最终迷失了分寸,这才被韦忠嗣扫地出门,失了靠山。 在经过前世的颠沛飘零之后,景岚深深感觉一切均是身外之物,不争不抢,不喜不忧,平静地终此残生就是一种幸福。今生,景岚决定踏实做事、低调做人。因此对韦忠嗣的夸赞,再也不像前世那般欣喜,只是微笑着敷衍过去。 不多时,有小丫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6 鬟领着林璟进了前厅。少不得一番介绍和寒暄。林璟一听说面前这少年郎正是反对变法的元居安,都是同道中人,自然惺惺相惜,再加上元居安相貌举止都是一等一的,林璟更是高看他几分,连声称赞道:“早就听闻元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青年才俊啊!又是个明辨是非、不畏权贵的,实在是令人佩服!” 林璟夸他,元居安自然也不会厚着脸皮笑纳,只得连声自谦,又把林璟和韦忠嗣两个漫天地夸了一通。 景岚在一旁权当没听讲,微笑着看着他们三个互相夸个没完。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颇为温馨。若是不出意外,元居安在蜀地憋屈几年就能一路高升位极人臣了。而父亲倒时候也应该能被起复,回长安任职。若是不谈感情纠葛,只谈理想抱负,大家都能有个善终。想来也是一桩好事吧。 寒暄之后,四人落了座。因为人数不多,大家又聊得投机,倒也不分什么宾主尊卑,全都围坐在同一张雕花桌子上。满桌子好菜,还有两户烫好了的桂花稠酒,为了给元居安接风,还特地备了些蜀地的特色菜。 景岚抬了抬眼皮,正对面就是元居安,瞧着他微笑的脸,心里五味杂陈。爱自然谈不上,可似乎,也已经恨不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景岚:感觉不会再爱~ 元居安:别啊少女! 徐沛霖:滚(ノ`Д)ノ ☆、瞎牵红线 席间,韦忠嗣特意屏退了左右伺候布菜的丫鬟,屋内只剩四人,说话也就不必顾虑太多,更加随意了几分。景岚虽不甚关心元居安和刘子川他们那档子事,可也不能堵上耳朵,因此也就不得不被动地听了三人的谈话。 “子川和我一道写的奏疏,本来此番也是该一同被遣来蜀地的”,元居安声音平和,喝了口桂花酒,接着道,“只是他新婚燕尔,礼部尚书王大人身为岳丈,寻了几个门生故旧和朝中好友一道将子川保了下来”,他说得云淡风轻,似乎并没感觉不公正。 难怪今日只见元居安,不见刘子川呢。景岚心中了然,嘴角露出一丝冷淡的笑容。刘子川这命倒真是好!若是当初他没和礼部尚书的千金定亲,而是和妹妹林逸岚成亲,只怕此时也免不了陷入和元居安一样的处境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真是如此,林逸岚肯定不愿意跟着刘子川来蜀地,保不准要一哭二闹三上吊的。 再看坐在对面的元居安,一张俊脸上只剩下自嘲的苦笑,一杯一杯地饮着酒,似乎是恨不得一醉不醒。 韦忠嗣和林璟两个也是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连喝了两壶酒还嫌不够,高声喊丫鬟再去烫上两壶。 林景岚在一旁看着,也用袖子掩着口,连饮了好几杯。温热的美酒夹带着清甜的桂花香,从口中流入身体,身子和心里都一道暖了起来。世事无常,何不醉生梦死,做一回神仙呢? *** 元居安人品如何暂且不提,此人的才学倒真不是虚的。节度使府中的一干幕僚都不是绣花枕头,一个个都已跟在韦忠嗣身边多年,既了解蜀地风俗民情,又摸得清韦忠嗣的脾气秉性,个个都是出谋划策的好手。即便如此,元居安还是很快适应了工作节奏,深得韦忠嗣的爱重。 这上司关心下级,最好的方式便是工作上多多提携指点。偏偏这元居安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很让韦忠嗣省心,也不用怎么教,一点就通。工作上不需要帮助,那退而求其次,关心一下下级的个人生活也是好的。偏偏元居安是前朝宗室后裔,如今虽没了权力,但仗着祖上传下的那点家业,吃穿用度总是不用发愁的。锦衣玉食虽算不上,可也比寻常小官家里好得多。 工作上无须提点,衣食住行无须帮衬,韦忠嗣一颗爱才之心,思来想去,能帮得上忙得也就只有元居安的婚事了!韦忠嗣微微蹙眉,手指闲闲地放在桌案上叩击着,看着眼前跪坐一旁持笔写字的妙龄少女林景岚,脑海中闪过一袭白衣风流倜傥的元居安,脑中灵光一闪。 哎呦喂,自己可真是忙糊涂了,怎么此时才想到这一层呢?景岚和元居安,年纪相差五岁,一个亭亭玉立,一个风流飘逸,两人光是站在一起,就让人觉得美得像幅画儿似的,怎么瞧怎么般配!更别说一个是金榜题名的才子,一个是享誉长安的才女,两个人肯定有说不尽的共同话题呢!哎呀!你看看,才貌双全的两个人,若是能结为连理,自然是一件美事啊! 想到这里,韦忠嗣乐得笑出声来。倒把景岚吓了一跳,抬头好奇道:“大人,您这是有什么喜事儿呀?” 韦忠嗣轻咳两声,摆了摆手,心道:哎,傻丫头,这可不是我有喜事儿,而是丫头你的喜事儿啊!心里这样想着,但总不好当着景岚的面直说,忙强压下心中喜悦,乐呵呵地处理起面前的公文来了。要不怎么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一想到自己要促成一桩大好姻缘,这连批阅文书都比平时更有动力了! 景岚哪里知道韦忠嗣这些心思,只当他是看到了什么歌功颂德的文书,正独自偷着乐呵呢。于是也没再多问,低头忙起了自己的事情。 不得不说,韦忠嗣是个办事效率很高的人。当天下午便抽了个空,跑到松州县衙门去找林璟去了。他这么大个官突然到访,莫说是县衙里的小吏,就连县令大人也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这地界儿上出了什么大案要案,竟要劳烦剑南节度使大人亲自过问了! 一阵鸡飞狗跳、行礼叩拜之后,韦忠嗣也不和别人闲扯,直接拉了林璟出去说话。留下一头雾水的松州县令,心里七上八下。 韦忠嗣挑了挑眉毛,乐呵呵地把来意一说。林璟当即乐得快要跺脚,是啊,这元居安可不就是个佳婿嘛!细细一想,元居安和自己政见相同,又是个出身不凡的大才子,若有韦忠嗣保媒,这婚事可不就是一件大好事! “我瞧着也是好事一桩,只是,还要问问孩子的意思。再者说,元公子出身不凡,恐怕未必看得上我家景岚……”,林璟眯着眼睛,嘴上说着要征求女儿的意见,可想起元居安那俊美的相貌,心中早已认定:这样的好儿郎,哪家姑娘不爱?只是人家毕竟是宗室后裔,万一看不上自家女儿,岂不是闹了个没脸。 韦忠嗣笑眯眯地颔首,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道:“你我都是过来人了,这点事儿还能不明白?你瞧平日里元居安看景岚的眼神,若说没有情义,连我都不信!”,说着拍了拍林璟的肩膀,露出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表情。 翌日,景岚清晨照例早早起来,由春雪服侍着净面、梳头,随后去了林璟屋里用早膳。 冬日吃不上新鲜蔬菜瓜果,早膳就是简简单单的白米粥,配上八宝酱菜和香气扑鼻的胡饼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7 。父女两个像往日一样,坐在桌前安安静静地吃着。可林景岚却觉得父亲今日有些不大对劲,至于是哪里和寻常不一样,她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气氛怪怪的。 景岚不明所以,抬起眼皮,有些狐疑地望了一眼父亲,柔声问道:“父亲,您可是有什么话要对女儿说?” 林璟这才察觉自己失态,摆了摆手,又想到元居安那边还没有准信儿,总不好急着把这事儿跟女儿说了,万一事情不成,岂不是要叫女儿空欢喜一场?因此,他干笑两声,想要搪塞过去。 林景岚无语,父亲脸上写满了心事,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难道是长安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是林逸岚的婚事有了什么变故?还是罗家外祖母的病又犯了?总之,不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韦忠嗣:本大人不仅工作做得好,连保媒也是个中高手! 林璟:大人说得对! 景岚:……来人呐夭寿啦!我爹认准渣男做女婿啦! 徐沛霖:啥?!!!老丈人你别做傻事!快住手!! ☆、乱了阵脚 韦府的庭院中有一棵高耸的松树,这点儿青翠给单调的冬日也平添了几分色彩。景岚带着春雪,主仆二人在树下相对而立,春雪一副又惊又喜的模样,而景岚的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今早在家里用膳时,便觉得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来了韦府,在书房里拜见韦忠嗣,对方也笑得比往日更和煦三分,似是遇到了什么难得的好事儿一样。韦忠嗣笑眯眯地和景岚寒暄了几句,就满面红光地道:“景岚,你父亲昨日有没有跟你说啊?你且别急,我这就去前院找元居安,你在此耐心等候便是!”,话音未落,就大步流星地去了前院。 一头雾水的景岚只觉得事情有些诡异,想要拦住韦忠嗣问个究竟,可对方却摆摆手,一副“我办事儿你还不放心吗”的神色。景岚没有办法,只能由他去了。可总觉得这事儿跟自己有很大关系,实在放心不下,便悄悄地吩咐春雪跟着韦忠嗣去前院,听听他究竟要跟元居安谈些什么。 这不听不要紧,一听可就全都乱了套了。春雪微红着脸,语气里有藏不住的欣喜,道:“小姐,我听得一清二楚。韦大人是要撮合您和元公子呢!” 景岚只觉得自己在做梦,这事儿,也太荒唐了吧。回想起韦忠嗣和林璟这两日的奇怪表现,她算是彻底明白了,合着两个长辈这是给自己说亲呢。连一向踏实冷静的春雪此刻都这般雀跃,看来他们都觉得元居安是个良配啊…… 景岚心下叹了一口气,低了头,闷闷地问道:“那元居安是怎么说的?” 春雪只当景岚是少女怀春,心中羞怯呢,忙笑道:“小姐,您放心。元公子只愣了一下,便大大方方地表示同意,还三番五次地躬身拜谢韦大人呢!依奴婢看来,此事已经□□不离十啦。也好,您和元公子怎么瞧怎么般配,老爷这下也就放心了……” 一向谨慎少言的春雪此刻也感慨起来,说起了元居安如何如何不可多得、景岚和元居安这对财智佳人如何如何般配,一时间竟絮絮叨叨、没完没了了。 景岚有些沮丧,双手露在外头绞着帕子,一直冻得通红都没有察觉。嫁给元居安,曾经是自己唯一的梦想,可如今,真的有机会嫁给他了,景岚却一点儿也开心不起来。这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前世他能辜负自己,今生难道还要再给他一个伤害自己的机会吗?重活一世,她若是还和元居安扯上关系,那岂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记吃不记打! 想到这里,景岚攥了攥拳头,暗自下定了决心。敛了心神,发现耳边春雪还在欢喜地念叨着,她蹙了蹙眉,正色道:“春雪,这话可不能叫别人听了去。外头天凉,你还是快随我回书房吧”,说着气呼呼地转身往回走。 这能不气嘛?自己一门心思要离他远点儿,可自己的父亲、自己最倚重的贴身丫鬟却上赶着要把他和自己凑到一块儿,想想都觉得头大。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春雪见自家小姐脸色不大好看,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合适惹恼了景岚,赶忙住了口,缩了缩脖子,快步跟了上去。脑子里还琢磨着究竟是哪句话得罪了小姐。 景岚回到书房时,韦忠嗣已经坐在桌案前在批阅文书了。“景岚回来了,昨日我和你父亲商议着,这冬天处处都冷得很,不大适合游山玩水,不妨请了蜀地有名的戏班子来府里唱戏,也好过过瘾。到时候你想听什么也可以点上几出。哦,对了,这看戏嘛,总得人多才更热闹,我到时候把元居安也给请来……”韦忠嗣抬眼扫了景岚一眼,低了头一边看着文书,一边乐呵呵地说着话儿。 景岚无心和他多说,轻轻点了点头,笑着敷衍了几句,跪坐到一边去整理自己的文书了。可这心神却始终都定不下来,深深地吸了几口书房内的熏香,往日这香最能平心静气,今天却只觉得太过甜腻,竟又徒增了几分烦闷。 *** 韦忠嗣办事从不拖泥带水,刚和元居安聊完,便遣了个贴身的小厮去松州县衙门里给林璟报信儿。林璟一听元居安愿意了,激动得差点老泪纵横,一想长女的婚事可是大事儿,不能不跟长安那边的亲眷说上一声,连忙亲自研磨,奋笔疾书,在家书里把元居安的生辰八字、人品相貌一通儿夸。一想到从小没了亲娘的长女能有个好归宿,林璟心里波涛翻滚,连执笔的手都颤颤巍巍的。 这信儿一到长安,罗氏心里自然少不得犯一阵儿酸。哼,没想到这个林景岚去了成都竟还捡了个宝,这元居安再不济那也是金榜题名的二甲进士,比起那刘子川也是不差什么的。生得风流倜傥不说,还颇有诗才,长安城里哪家小娘子不知道这号人物?再加上人家还是前朝宗室后裔,那身上流的血也算得上高贵…… 想到这里,罗氏撇了撇嘴,元居安啊元居安,还说你是个所谓的大才子呢,你瞧人家刘子川跟你条件相似,人家娶的虽是个庶女,可也是尚书大人的女儿。元居安倒好,竟要娶个正八品县丞的女儿。这不是缺心眼儿是什么?这样的人,就是长得再好,再会读书,她罗氏也不稀罕!哼! 罗氏思来想去,压下了心中的酸意,可林逸岚却没母亲这么好的脾气,一听说元居安要和姐姐成亲,气得跟什么似的,瞧什么都不顺眼,当即便把手里的热茶泼翻在地!恨恨地道:“元公子如今虽被贬斥,可也是个响当当的大才子。姐姐真是会算计,怕不是早就求神拜佛,算好了在成都能遇到元公子,这才装出一副孝女模样,跟着父亲去蜀地受苦的罢!”,又一想自己那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8 未婚夫顾俊成,相貌出身哪一个比得上元居安一根手指头,心里更是气愤不已。 凭什么,就因为她林景岚的母亲是父亲的正经发妻,她就处处得父亲偏疼!就因为她林景岚会写几句酸诗,长安城里那些无聊闲人便把她捧做才女!就因为她林景岚拜佛时会装装样子,永宁侯夫人也鬼迷心窍认为她有佛缘,对她另眼相看!如今元居安这个大才子,也被她迷得失了智,竟要和她成亲了! 林逸岚越想越气,手里的帕子险些要被她给绞烂了。丫鬟秋蕊被她摔茶杯摔碗的动作吓得怔住,脸都白了,待逸岚动作停了,她才支支吾吾地道:“二小姐您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便宜了旁人了?现下这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就算有剑南节度使作保,也得看看老爷夫人同不同意,还得配配看八字是否相合呢……” 林逸岚不耐烦,冷冷地扫了一眼秋蕊,强压着火气,重新坐了下来。 *** 永宁侯府,徐沛霖将宝丰银号的掌柜的一路送到垂花门外,随后拱手向掌柜的道别。两人谈妥了一桩大生意,刘掌柜心里正高兴得跟什么似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拱手连声夸:“三公子真是青年才俊,侯爷有您这个宝贝儿子,真是好福气啊!在下这便告辞了!” 目送着刘掌柜上了马车,徐沛霖负手站立在门外,目光远远地朝南望去。想起了昨日晚膳的情景。 林璟和永宁侯交好,到了蜀地之后那书信也一直没有断过。昨日寄来的书信里,把蜀地近来的民生大事说了许多,临到信尾,提了一句景岚和元居安的亲事。永宁侯便在晚膳的时候把景岚的亲事拿出来说,只道是:“年后也就十四了,终究是该说亲的年纪啦。景岚也是个好姑娘,配他元居安是一点儿也不高攀”。 永宁侯夫人最是喜欢景岚,叹一口气,道:“景岚这姑娘生的白净明丽,又是个腹有诗书的,只可惜林大人仕途不顺,要不然,莫说是配元居安,就是配给哪个侯府的公子又有什么奇怪!这元居安家里原先再怎么煊赫,也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唉!” 徐沛霖当时坐在一旁,闻言心中微惊,筷子都差点没拿稳。元居安这个人,他是接触过的,是个恃才傲物、不拘一格的男子,再加上生了一副好皮囊,好几次都听人说元居安和青楼哪位姑娘不清不楚的,这样的人,真的会一心一意对待林景岚吗? 朝南方远望,徐沛霖心中微凉。林景岚怎么看都是个不爱争抢的女子,她这性子,真和元居安成了亲,人家要是纳几房小妾来磋磨她,她该如何自处呢?想到这里,徐沛霖心中空落落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自己一直以来都是一步一步地安排筹谋,从未乱过阵脚,可自打林景岚离开长安的那一日开始,他就发觉自己隐隐有些不对头了。 此刻,她正在为将要嫁给元居安而喜悦吗? 作者有话要说:  徐沛霖:医生,我可能害了相思病!/(ㄒoㄒ)/~~ 医生:找我干什么,赶快快马加鞭,去成都找你媳妇治病去! 元居安:???谁媳妇儿?╭(╯^╰)╮ ☆、搭台听戏 冬日里若是把戏台子搭到庭院里,少不得要把人冻着的,因此戏台子就搭在了室内,虽比不得院儿里那么宽敞,可不仅暖和,声音也不那么容易飘散。 还未开唱,韦忠嗣坐在前排正中间一边品着茶,一边和坐在他右手边的林璟谈笑。元居安和景岚坐在韦忠嗣的左手边,后排还坐着节度使府上的其他幕僚们,也都一边吃着花生瓜子,一边喝茶聊天。大家聊得热热闹闹的,只有景岚觉得哪儿哪儿都不自在。 坐在前世背弃自己的负心汉身边,就是再无聊,也懒得和他说话。景岚坐得端端正正,手里捧着热乎乎的茗茶,垂眸吹着茶碗里的茶叶末,连余光也不愿往元居安那边瞟上一眼。 元居安不知道景岚心里的那点儿心思,只当她是心中羞怯,也不主动找话题,就在一旁云淡风轻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她的确是个灵动的少女,可元居安身边从来不缺年轻貌美的妙龄女子,之所以对景岚另眼相看,一来是因为她才学过人,二来是因为有韦忠嗣保媒,林璟又和永宁侯交好,和景岚成亲,就意味着日后韦忠嗣和永宁侯也能成为自己的靠山。也正因为如此,元居安才会干脆利索地表示他很愿意和林家结亲。 景岚感觉到元居安正在侧着身子瞧她,更觉得如芒在背,把头转向一边,和伺候在斜后方的春雪闲谈起来。 不一会儿,戏台上响起了锣鼓的声音,这头一出是韦忠嗣点的《二进宫》,这出戏乃是京剧《龙凤阁》里的一出,景岚从前也是听过几遍的,讲的是忠臣良将再入后宫,竭诚奏导,想方设法扶持幼主、巩固江山社稷的故事。这出戏唱起来很费力,听着却很有韵味。尤其在座的都是为国效力的官员,点这出戏也算是应景。 台上的演员粉墨登场,唱得卖力,台下众人也都看得投入。景岚长吁了一口气,台上锣鼓声这么大,待会儿就是元居安想要同自己说什么,也可以装作没有听清,不去理会他了。 这听得入神,不知不觉一出《二进宫》就唱完了,台下的观众都跟着松了一口气,捧了茶点闲闲地吃喝起来。韦忠嗣也不闲着,笑呵呵地请林璟点上一出戏。林璟正在犹豫间,景岚听到左手边传来元居安含笑的声音:“方才看林姑娘听戏听得入神,想来是对京戏也有几分研究?不知你最喜欢的是哪一出,稍后定要点来听听”。 他的声音是刻意压低了的,去故意透出几分温柔,若被旁的小娘子听了,只怕是要脸红心跳好一阵子呢。景岚心中冷哼一声,面上却没有表露,思忖片刻,也不抬眼看他,淡淡地答了句:“有劳元公子费心了。我不常听戏,最爱的要数那《铡美案》,今日定要点来听听的”,说罢,也不去管元居安什么表情,自顾自地吃起干果儿来。 元居安哪儿被女子这样冷淡对待过,闻言便愣了一下,本以为她会娇羞地说几出爱情戏,谁知道她偏偏喜欢那《铡美案》,这出戏讲的可是那抛弃发妻的负心汉陈世美被铡刀处死的故事。想来这景岚的确与众不同,是个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想到这里,元居安当心心虚几分,别的女儿家见了自己都是一副粉面含春的羞怯模样,林景岚却这般冷清淡然,这份性情,实在和她的年纪很不相符啊…… 元居安还想开口再问,台上已经唱起了林璟方才点的那出《空城计》,于是只好把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尴尬地捧了茶碗,佯装喝茶,余光却还是往景岚那边瞄,心中奇道:这个女子不寻常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29 。 今日请的这戏班子已经是蜀地最受追捧的一家了,可景岚心中烦闷,没有细细欣赏的心情。再看一旁用余光悄悄瞄着自己的元居安,更觉得如坐针毡,悄悄地带着春雪溜了出去。 庭院里有凉飕飕的风,春雪被冻得缩了缩脖子,不解地道:“今日这戏班子可是出了名的难请,小姐怎么舍得出来?莫不是您在里边待得有些憋闷了?” 景岚不想和春雪说那些弯弯绕的,索性直言道:“若只是听戏还好说,可你瞧今天这阵势,摆明了就是为了让我和元居安借着听戏的空档儿多说上几句话。我若不溜出来,还待在里边陪他说话不成……”,说着说着,就有头疼起来,啧,在旁人看来元居安千好万好,她若是贸贸然地跟父亲说不愿意这桩婚事,只怕父亲又要瞎操心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 为了躲着元居安,为了尽可能地拖延时间想办法,景岚那日听戏回来便佯装身子不适,已经有四五日没有去韦忠嗣府上做事了。每日闲在家里看看书,绣绣花,跟冬月逗逗趣儿,可比跟元居安共事自在得多。 冬月一边把点心摆到桌上,一边吐了吐舌头,低声道:“小姐,您这是何必呢?元公子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姑娘眼巴巴地想往他身边凑呢,您倒好,还称病躲在家里,当真不怕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儿了?”,说着,还偷偷瞄了瞄景岚的神色。 景岚也不恼,瞧着冬月那娇憨的模样,没撑住笑了出来,打趣道:“莫非我们家冬月也巴巴地想和元居安说上几句话?”,把冬月说得红了脸,景岚才柔声道:“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我对元居安可比你对他了解的多得多,不错,他有经天纬地之才,或许日后会扶摇直上位极人臣。可女子嫁人,夫婿有才自然是好,可图的是夫妻两个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这边主仆两个正低声说着体己话,就见春雪满面春风地进来,笑道:“小姐,小姐,您猜谁来了?” 景岚心思飞转,能让春雪这样高兴的,自然不是韦忠嗣、元居安这几个人,莫非是罗氏和林逸岚不声不响地从长安赶来了?数着日子,也快到年关了,她们母女两个来也不足为奇。景岚淡淡地道:“莫非是母亲和妹妹来了?” 冬月也不等春雪回话,急急地催促道:“哎呀,我的好春雪,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究竟是不是夫人和二小姐来了?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春雪莞尔一笑,摇了摇头,神神秘秘地道:“可不是夫人和二小姐,若是她们两位,老爷还能不知道吗?是永宁侯的三少爷来了成都,顺道来看看咱家老爷,现下正在前厅里和老爷说话儿呢!我也是刚遇到老爷身边的小厮匆匆忙忙地端了茶点,多问了两句,才知道是徐三少爷来了!” 徐沛霖?这大冷天的,他跑到成都来做什么?景岚瞧着春雪,愣愣地想着,徐家一大家子都在长安,徐沛霖不好好地在长安待着,跑到成都莫非是来办什么事情?想起离别那日,他送自己的那枚玉印,景岚闷闷的心里突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好像她现在是一个溺水的人,元居安在水下拖着她不让她往上游,就在此时,徐沛霖悄无声息地出现了。这是一种将要得救一般的安心的感觉。 见景岚怔怔地痴想,春雪以为她是因为罗氏和林逸岚没来儿而感到失落,忙温声宽慰道:“小姐,这离年下还早着呢,指不定过几日夫人和二小姐也就过来了,又或许老爷要趁着年休带您一道回长安呢,总不至于叫一家人分隔两地过年的……” 景岚哪里是在担心这个,笑了笑,没有跟春雪解释,走到梳妆镜前,从匣子里拿出那枚玉印,摩挲几下,又把头发整理得一丝不乱,簪上了一支俏丽的贝壳珠钗,领着冬月去了前院。 徐沛霖身着合体的月白色锦缎衣袍,上边有暗色的竹叶刺绣,雪白的滚边和他头上温润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现下正端坐在那里,和林璟一边饮茶,一边聊着进来长安城里发生的事情。景岚在门外看着,深深吸了一口气,硬着头皮迈步进了屋。 “父亲,女儿不请自来,还请父亲和徐三少爷莫怪罪”,她一边柔声说着,一边屈了屈膝,结结实实地给两人各自行了一礼。 林璟忙教她起来,又让小厮给他奉了茶,这才笑着同徐沛霖解释道:“景岚这几日身子不适,连节度使府那边都没去。想来是听底下人说三少爷来了,正想会一会故友……”,自家女儿不请自来,他这个当爹的自然要帮着说几句话。 徐沛霖微笑颔首,毫不在意,听到林璟说她身子不适,微微蹙了蹙眉,目光不由自主地上下扫了扫坐在对面的景岚,见她气色红润,举止如常,心知不碍事,这才舒展了眉头。低头轻啜一口茶,似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角扯了一个弧度,道:“听闻林姑娘要和元居安定亲了,想来妹妹这几日心情也是很愉悦吧!” 这人明明是笑着的,可眼底那寒光是怎么回事?景岚被他看得心中发毛,忙垂下眼眸,开口道:“多谢三少爷记挂,只是我自知配不上元公子,哪里敢肖想这些?” 这言下之意是,她不愿意和元居安定亲了。林璟在一旁听着,笑都僵在了脸上,手里的茶碗差点都拿不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挤出了一句:“景岚,你,你这说的什么话?你怎就配不上他了?父亲怕你羞怯,没好意思跟你说,那元居安早已答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沛霖:听说你要嫁给他? 景岚:呸呸呸,怎么可能?! 沛霖: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元居安:???喵喵喵 ☆、铁树开花 林璟一着急,脸上有些挂不住了。自己和韦忠嗣都十分看好那元居安,如今总算是能把女儿嫁给他,了却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一桩心事,怎么女儿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还当着人家徐沛霖的面儿婉拒了这门亲事。 虽说自己还没正式跟女儿说这事儿,可自古以来这婚姻大事,谁家不是谨遵父母之命,这元居安又千好万好,林璟只想着等元家把两个孩子的生辰八字都对过之后,再把这桩喜事跟景岚提起也不迟啊!哪家小女儿不得乐颠颠地嫁到元家去啊,怎么景岚竟会不同意呢? 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啊?林璟百思不得其解,当着徐沛霖的面儿,也不好跟女儿掏心窝子絮絮叨叨,满腔的话不知该从何说起,脸都憋红了。 景岚可是早有准备,见父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利索地起身跪倒在父亲面前,脸上却是一副我意已决的坚定神色,眼神毫不闪避,正色道:“父亲,女儿知道您是为女儿好,可任凭那元居安千好万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0 好,女儿就是不喜欢他。女儿私下里是听过这元居安风流浪子的名声的,这样的人任凭他再温柔体贴,那心里也不会只装着女儿一个人。女儿此生就是削发为尼,也不愿守着个同床异梦的夫君苟且偷生……” 她这一番话说得清楚明白,林璟虽然理解,但不免觉得女儿有些天真,叹着气劝解道:“景岚!你也是大姑娘了,平日里倒是聪慧懂事的,怎么到了这谈婚论嫁的时候,却犯起了糊涂?你不想想,这世间有几个男子只守着一个女子白头偕老的?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那为父就索性再劝劝你,你跟了元居安,他就是纳几个小妾又有什么?你总归是正经的发妻,将来有了孩子也是他元家的嫡子嫡女。所谓妾室不过以色侍人,还能长久不成?你只要守着他,好好地替他养育儿女,还怕没有善终不成?” 老父亲苦口婆心地劝解着女儿,一旁的徐沛霖作为外人,这些话本轮不到他听,于是此刻就正坐在那里,眼神就落在林景岚的裙角上,一副非礼勿听的神情。她今日穿的是樱粉色的衣裙,裙角处用白色的丝线绣着一只翩翩起舞的小蝴蝶。徐沛霖看着看着不由露出一丝微笑,平日里瞧着她是个沉稳精明有主见的,可这裙角的小蝴蝶却暴露出了可爱的少女心性。 “父亲教训的是,可女儿无论如何都不会嫁那元居安。还请父亲不要为难女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可若女儿时运不济,这辈子都遇不上那个一心人,清清白白地死了也是好的……”,她眼神坚定,坦坦荡荡地望着父亲,把话说完,又俯首磕了个头。 徐沛霖听她一席话,脸色不由地变了变,心中堵了多日的一团乱麻终究是烟消云散了。她是真的不愿意嫁元居安,她是真心真意地宁愿孤独终老也不肯随便嫁做人妇的。这个再过两年就要及笄的少女,哪里来得这样的力量,去反对她的父亲,去拒绝一个人人钦慕的男子,去做一个与众不同的人? 林璟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儿,既气恼又心疼,眼看徐沛霖还坐在一旁,林璟强撑着叹了口气,道:“你是个有主见的,该知道父亲做事都是为你好,你若不愿意,我们自然不会强求。只有一样,日后不要后悔便是!”,说罢摆了摆手,示意景岚坐回原位,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沛霖道:“三少爷大老远的来,倒叫你看了我家的笑话,还请你莫要见怪。景岚这丫头,或许过几天也就想通了……” 徐沛霖倒不觉得尴尬,缓缓笑道:“林叔父何必跟小侄客气。此事本是您的家事,原是轮不上小侄插嘴的,可既然大小姐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小侄也就一吐为快了。那元居安风流倜傥,在长安时可是烟花柳巷的常客,又是作诗、又是送缠头的,和几个名妓打得火热,只怕如今也是人家春闺梦里人呢。您家大小姐是个淡泊的性子,若真是嫁到元家,少不得要受委屈,您看这也心疼不是?”,说话说三分,再深的也不必说,徐沛霖淡淡地转头,视线正落在了对面的景岚身上。 她正一副获救般千恩万谢的眼光感激地望着徐沛霖,徐沛霖心中一动,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上虽没有笑意,可含笑的一双眼睛却也紧紧地望着她,黑亮澄澈,就如同漆黑夜空里最亮的星星一样。 景岚看着,不由地安心下来。之所以要当着徐沛霖的面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来是为了让他做个见证,徐沛霖知道了,就意味着永宁侯夫人知道了,永宁侯夫人从前很喜欢自己,若父亲执意要把自己嫁给元居安,永宁侯夫人一定会从中劝解,帮着自己劝告父亲;二来呢,是因为,她对徐沛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隐隐地觉得他会站在自己这边,帮自己说上几句话。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林璟哪会不明白女儿这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一听徐沛霖也来帮腔,心里便熨帖了几分,点了点头,道:“罢了,景岚终究和其他小娘子不一样,你有你的心性和坚持,为父也不好强求。只是韦大人那边我得立刻去亲自解释一番,省得人家元居安觉得咱们林家这是故意拿他开涮呢!”,说罢,便站起身来,急急地招呼了徐沛霖几句,便匆匆地去了节度使府。 望着父亲的背影,景岚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地。身后却传来一声轻笑,转身就看到徐沛霖那张鲜见笑容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丝笑意,越发显得他温润如玉了,“你怎么就如此大胆?你就料定我不会笑话你,不会帮着你父亲劝说你?” 哎,这徐沛霖笑起来可不就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稀奇得很呢!看着他的笑容,景岚被他问得心中发窘,忙道:“三少爷乃是正人君子,定不忍心看我含泪出嫁”,又急忙转换话题道:“三少爷别来无恙,侯爷和夫人身体可还康健?您回去可要代我向夫人问声好……” 话还没说完,徐沛霖脸上的笑意就散开了,冷冷道:“我今日才到成都,你就急着催我回去不成?你特意过来莫非就是当着我的面跟你父亲哭闹的,亏得我还帮着你说话……”,说罢,便冷着一张脸,作势就要起身离开。 景岚被他这么一说,只当他是真的动了气,心里一阵懊恼,脱口便道:“徐沛霖……哎三少爷,你可不能走啊,我父亲待会儿回来若是不见你的人,定要以为我们招待不周呢!”说着一边伸手把徐沛霖轻轻按回椅子里,一边招呼丫鬟再端上几盘干果茶点,这一着急,竟全然没有注意到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之类的规矩。 待景岚吩咐了丫鬟,转身再看徐沛霖,正对上他眼底明亮的光芒,徐沛霖就笑望着她,轻声道:“你不必忙,你不让我走,我不走就是了”。景岚被他这话说得脸上发烧,可他这话却也挑不出个什么错儿来,于是只得尴尬地笑了笑,退回座位,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你这次来成都是来办事儿的?”这天寒地冻的,若不是什么要紧事儿,何不等到过了年,开春了天气暖和再来办呢? 徐沛霖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轻声道:“你可还记得我跟你说过,这成都也有宝丰银号的分号,我此番前来就是来料理我家在成都的地产田产。不过这也家产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的。听说你好事将近,我心里不大舒服,此番主要是忍不住来看看你。” 徐沛霖静静地看着景岚,一脸认真,哪里像是开玩笑的意思。景岚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耳朵轰隆隆地想,反复回荡着那句“忍不住来看看你”,这这这,他这话什么意思啊?景岚饶是活了两世,也很少听到这样直白的话,瞬间便红了耳根,结结巴巴地道:“这……徐沛霖,你这话说的,似乎不大妥当。” 徐沛霖见景岚话都说不顺溜,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愉悦,垂下眼睑轻啜了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1 一口热茶,淡淡地道:“我说的俱是心里话,不知有何不妥。不过你放心,方才当着你父亲的面,我自然有所顾忌,只说是为了料理家产,旁的什么也没说“,说罢就闲闲地从点心盘里捡出一块藕粉红枣糕来,心情大好地吃了起来。 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徐沛霖,这是在和自己打趣吗?这可真新鲜啊……这徐沛霖别不是路上寒冷,被冻傻了吧?景岚怔怔地看着对面那个悠闲吃喝的人,只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冬日虽冷,可景致也别有一番看头。你父亲已经应下,明日要带我出去走走,你也别装病闷在家里了,一道出去逛逛”,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向往。景岚不由腹诽:到处阴惨惨、光秃秃的,哪里有什么看头? 作者有话要说:  徐沛霖:听说你要结婚,我就来了 景岚:……我谢谢你啊 徐沛霖:听说你天天装病,我不管,明天跟我出去走走,多多运动才有抵抗力! 景岚:……这大冬天的上哪儿去啊 徐沛霖:╭(╯^╰)╮你爹已经答应我了! ☆、认定是你 永宁侯家在成都有间宅子,按理说是不必留宿在林家的。可人家徐沛霖远道而来,林璟自然得虚留一番,笑道:“三少爷,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您今日不妨就在寒舍歇一晚”。 本以为那徐沛霖定会推辞一番,谁知道他竟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淡淡地道谢:“叔父如此热情周到,小侄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我家那宅子许久无人居住,我正愁着今日要忍饥受冻呢。如此便有劳叔父了!” 林璟没想到他会答应,闻言一愣,却很快回过神来,乐呵呵地颔首道:“好,好,好,你愿意歇在这里,叔父高兴还来不及,谈什么打扰二字!”,说着又急急地吩咐府上的小厮:“你们两个,快去割些肉,打了好酒回来,今日要好好招待三少爷才是!” 那小厮们不敢耽搁,应声而去。 景岚忍不住向徐沛霖望去,见他面不改色地端坐在对面,不由皱了皱眉。徐沛霖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父亲起初只是虚留他,可他却借口家中久无人居,硬生生地答应下来,怎么想都觉得不大符合他的性格。他不像是会麻烦别人的人啊……更何况,他家那宅子平日里虽用不上,定然也有管事的和仆妇住在里头帮着打理的,怎么就至于让堂堂一个侯府公子忍饥挨饿了? 景岚正狐疑地想着,就见徐沛霖的视线对了上来,正好发现景岚在盯着他,她就像偷吃鱼儿的小猫被发现了一样,慌忙移开视线。徐沛霖看了心中失笑,眼神从她脸上一扫而过,淡淡地对林璟道:“林叔父,从前在长安时景岚妹妹曾问过我那银号的门道,我此番来成都正是要和银号打交道。若妹妹愿意,可否随我一道去料理此事?” 林璟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了景岚一眼,见她眼眸微垂、面色红润地坐在那里,便笑道:“景岚既然愿意学,跟着你见见世面也是好的。只是她毕竟不曾和银钱打过交道,少不得要劳烦你多多担待点儿。” 景岚越发觉着徐沛霖有些怪异,可她也一心想学学如何和银钱打交道,实在狠不下心拒绝,便莞尔一笑,柔声道:“难得三少爷还记挂着,我近日向韦大人告了假,如今这病已经好全了。闲在家里也是闷得慌,还请三少爷多多指教了”。 徐沛霖暗暗地舒了口气,心道:这会子当着她父亲的面就恭恭敬敬地叫起“三少爷”来了,方才两人独处之时,她不是一口一个“徐沛霖”叫得欢嘛?不过,无论她将自己唤作“三哥哥”还是“徐沛霖”,他都不介意,更不会恼她,只可恨这声“三少爷”,倒显得两人生分了。 转念一想,两人本来可不就不亲密吗?徐沛霖登时有些气闷。 *** 翌日,雪花飞舞。林家父女和徐沛霖一道用了早膳,同乘一辆马车出发了。踩着脚蹬,扶着春雪的手上了马,景岚正坐在了徐沛霖对面,她不知视线该放到哪里好,索性一上车便闭目养神,不去看他。 今日乘坐的是徐家的马车,可比林家的宽敞舒服不少。徐沛霖亲手给悬挂在马车四角上的镂空银丝香囊里头添了香料,又递了一个迎枕给冬月,轻声道:“给你家小姐垫上,莫叫她一会儿磕着碰着了”,又转头压低了声音对林璟道:“叔父,这还要小半个时辰才能到呢,你若是累了,也先小憩片刻”,说着,又贴心地掖了掖轿帘,把呼呼的冷风全都挡在了外头。 景岚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可听到徐沛霖方才轻声说的那些话,又听到他窸窸窣窣地掖紧了轿帘,心里不由地温暖起来。真没想到,平日里冷着一张脸的徐沛霖,待人竟如此体贴细致,也难怪他家几个兄弟都和他十分融洽。不过转念一想,若徐沛霖不是个事事体贴周到的人,只怕永宁侯也不放心把那么大的家业交给他来打理。 活了两世,景岚已经清醒地认识到了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功夫。人心隔肚皮,前世的元居安不也蒙蔽了自己许多年吗?谁敢保证眼前这徐沛霖究竟是何等人品呢?想到这里,景岚心中凉了半截,暗叹一声,嗅着马车里宜人的甜香,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景岚被春雪轻轻地拍醒,缓缓睁开眼睛,才知道已经到了净月湖畔。大家鱼贯着下了马车,放眼望去,广阔的湖水如同镜面一般。又逢天公作美,今日正下着雪,若再过些时辰,等落雪覆盖了周遭景致,那才叫一个美不胜收。 “若是春日来,杨柳依依,咱们可去那湖心亭饮茶下棋。冬日嘛,乘一叶扁舟去那湖心亭看雪,倒也是份儿难得的雅兴”,说着话,众人已经来在了湖边。 这大冷天的,湖山本没有泛舟的船夫,还是徐沛霖实现打点了银钱包了船。船家殷勤地搭好了船板,待众人坐稳之后,才撑着船桨往湖心亭那边划过去。凉飕飕的湖风夹杂着雪花飘进了乌篷船仓,景岚不由地缩了缩脖子,紧了紧身上的斗篷。 徐沛霖递过一个精致的手炉,也不看他,眼睛望着船外的景致,低声道:“知道你怕冷,拿着暖手吧”,也不管景岚推脱,就塞进了她的手里,这才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林璟站在船头默默无语地望着四周白茫茫的天地,水波荡漾天地浩渺,正把林璟迷得目不转睛,对船舱内的事自然一无所知。 都说十指连心,这话果然不假,双手捧着那热乎乎的手炉,真真是一直从手指间暖到了心窝子里去。 很快便到了湖心亭,船家把船停稳,搭起船板,众人小心翼翼一个接一个地下了船。小厮们提着食盒,里面备好了热乎乎的茶水和精致香甜的糕点,供大家暖身子、垫肚子用。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2 “冰铺湖水银为面,风卷汀沙雪作堆。为一览这般美妙景致,便是吹风受冻,也在所不惜了。若是你父亲在此,定要和我在这雪地里对诗做文章呢”,林璟一边饮着热茶,一边笑着感慨。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永宁侯了,当初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只怕自己早就身首异处,哪里还有现下湖心亭看雪的悠闲好命呢。想起永宁候对自家的照拂,林璟脸上的笑更深了几分,看着徐沛霖的目光也就更慈爱了三分。 “家父在长安每每看到一处难得的景致,也必定会念起林叔父。此番小侄前来,家父还特意叮嘱我问问您年下什么时候回长安,他好设宴给您洗尘接风”,徐沛霖恭敬地微笑道。 亭子里林璟和徐沛霖相对而坐,一边品茶一边谈笑。景岚却抱着手炉站在亭子外围的亲水平台上,呼吸着凉丝丝的空气,笑看着飞舞的雪花。和元居安共事了这么些日子,还险些就和他订了亲,现在想想都还觉得恍若一场梦魇,好容易能安安心心地静度时光,景岚只觉得自己现下正如那飞雪一般自由洒脱。 春雪和冬月两个蹲在一旁看着水里的游鱼,还指指点点地笑闹着,景岚听了,不由地也被她们感染,嘴角就勾起了一个弧度来。吸上一口冷冽的空气,这心里也跟着一阵爽朗。 景岚正站在那里回味着今日的一桩桩事情,就听得身后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站在外头这么久,也不知撑把伞,仔细冻着了”,说罢就把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递到了景岚面前,也不看她,淡淡地道:“喝口茶,暖暖身子,冻坏了又要教人心疼……” 他的语气云淡风轻,可却带着几分不容反驳的意味。景岚笑着接了茶水,抿了一口,也不烫,正是最适宜入口的温度,于是干脆一饮而尽,才用帕子沾了沾嘴角,笑盈盈地转身向他道谢。才发现他长长的睫毛上挂了薄薄一层雪花,看起来像个水汪汪、毛茸茸的小动物眼睛似的,景岚忍不住轻笑出身。 “我脸上有什么好笑的东西不成?”徐沛霖一头雾水,不急不缓地问道。 景岚才觉察自己失态,忙敛了面上的笑意,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可弯弯的眼睛含着笑,却是骗不了人。 徐沛霖也不和她计较,就面无表情地负手看着她。层层叠叠的繁琐冬衣,却仍看得出她堪堪一握的纤长身材,这样柔软纤细的一个少女,叫人忍不住担心她被风吹了去,被雪冻了去,谁能想到她这小小的身体里藏着那样坚韧的一颗心呢。 定定地看着她白皙的面庞,狡黠偷笑的澄澈双眸,徐沛霖只觉得自己心里的冰一点点地被她这笑容融化瓦解。若说那日在城门送她玉印之时,对她还只是有种莫名的不舍和好感。此刻徐沛霖便已经清楚地知道,自己这辈子怕是已经认定了这个人。 想起她昨日跪在林璟面前说的那番话,徐沛霖蹙了蹙眉,不知她是否愿意,由他来做那个赌书泼茶、举案齐眉的良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徐沛霖: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景岚,三哥哥我就是你命中注定的那个人(*@ο@*) 哇~ 景岚:神经病啊你?跟你不熟好嘛。 元居安:徐沛霖你快省省,连本少爷都拒绝的女人,能看上你?【打开折扇风流倜傥状】 徐沛霖:神经病不嫌冷啊大冬天的! ☆、多留几日 从湖心亭回来时,雪仍未停,天色也越发地阴沉了。韦忠嗣不请自来,备好了吃食,一边悠然地品着茶,一边坐在林家的前厅静候着林璟父女回来。 马车在门前停稳,林璟和徐沛霖先下了车,随后冬月跳下车,春雪扶着林景岚下来。刚刚站稳,就见自家的一个小厮着急忙慌地迎了上来,急道:“老爷,韦大人等候多时了”,说罢又抬眼瞄了一下景岚,压低声音道:“元公子……也跟着一道来了,现下两人正在前厅喝着茶呢……” 林璟闻言,点头不语,摆手示意那小厮退下。景岚心中咯噔一下,随即苦笑,她早就知道元居安不会轻易翻过此事,只是没想到,他来得这样快。 元居安此人,平日里看着谦和儒雅,实际上心里有股子傲气。再贵重的东西,只要他不想要,即便是在他面前砸碎了,他也连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可是,只要是他看上了的,又绝对不会轻易地放手。更何况,在他心里,认定了景岚能嫁给他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谁知道她竟然断然拒绝了这门亲事,让元居安闹了个没脸,心里怎么可能轻易放下? 到了前厅,韦忠嗣正笑眯眯地饮着茶,一袭白衣的元居安站在一旁,看不出脸上的悲喜。见众人进来,韦忠嗣放下茶盅,起身和林璟寒暄两句,目光停留在徐沛霖身上,笑道:“这位公子就是永宁侯家的三少爷吧?” 徐沛霖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淡淡地应了声是。韦忠嗣少不得夸几句“三少爷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之类的,又热络地问了“侯爷、夫人身体可还康健?”之类的,倒显得他和永宁侯有什么交情似的。好在这些场面话徐沛霖也听得多了,滴水不漏地一一回答,疏离而不失礼貌。 待众人重新坐下,丫鬟捧了新茶和点心进来。韦忠嗣笑得像尊弥勒佛,眯着眼睛笑望着景岚,道:“这几日身子将养好了?你也不用急着去我府上,再好好调养些日子。你还年轻,可要仔细着自己的身子”。 景岚心中失笑,韦忠嗣这个人真的很会说话。他明明知道自己是装病,不仅不拆穿,还如此体贴细致地叮嘱起来,难怪他在官场上人缘这么好呢。若是父亲有韦忠嗣这样的脾性,想来仕途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各人有各人的福气,心中想着,景岚起身微微屈了屈膝,向韦忠嗣道了谢。全程眼睛都没有向元居安那边扫一眼。 “不必客气,今日我不是作为节度使来的,而是作为你父亲的朋友,想来劝你几句……”,韦忠嗣一边说着,一边给林璟和元居安两个使眼色,最后还面露难色地朝徐沛霖望了一眼。 带着元居安来林家,现在又想让徐沛霖回避,这意味就很明显了。景岚心道:还能劝什么?不就是要劝我不要使小性子,认真考虑一下和元居安定亲的事儿么…… “韦大人既然是作为我父亲的朋友来劝我的,那我便称大人一声叔父。叔父,景岚在您身边帮着整理文书这么多日子,想必您也知道景岚是个办事干脆利索的人。整理文书尚且迅速决断,那面对自己的人生大事又怎会拖泥带水?” 说着又朝元居安福了福身子,垂眸道:“元公子大才,日后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您这样的佳公子,不知是多少春闺少女的梦中佳婿。景岚自知相貌平平,配不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3 上公子。况且我虽认得几个字,却实在不堪重用。退不能替您主持后宅中馈,进不能助您仕途青云直上,实乃无用之人,只求不拖累公子,还望您成全!” 说罢,如释重负般地舒了一口气。面对元居安这样的人,若说自己瞧不上他,只怕他更会不依不饶,像个狗皮膏药似的。还不如顺着他的心意,把他夸上天,把自己贬入尘埃,反正夸他几句又不会少块儿肉,只要他能离自己远一点就行。 韦忠嗣是来劝景岚的,哪知道自己尚未开口,景岚就噼里啪啦一通。他心中欣赏景岚的果断,可却不好当着元居安的面说心里话,只好轻叹一声,苦口婆心道:“唉,景岚,我也是有女儿的人,眼看你再有一年就要及笄了,这婚事总不好再拖下去。你父亲面上不说,背地里可没少为你的婚事操心呐!” 元居安坐在一旁面沉如水,眼底带着几分戏谑,这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林家日后后悔,他也绝对不会再对林景岚动心思了。原本就是瞧她生得清秀白净,又是个有几分真才实学的,比那些只懂金玉其外的小娘子更可人心意,又有韦忠嗣和永宁侯这两层关系在,才答应了。 如今看来,这小妮子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自己几斤几两的。也不想想,就算你才华横溢,你也是个女子,能成什么气候?还不是要仰仗着男人。这女子嘛,出嫁前仰仗父兄照顾,嫁人后仰仗夫君垂怜,生儿育女之后还要仰仗儿子来养老送终。 没想到这林景岚看着挺机灵,内里居然是个拎不清的。瞧她现在得意洋洋地拒绝自己,再过几年年纪大了,嫁不出去也就知道后悔了! 想到这里,元居安做出一副宽宏大量的样子,正色道:“既然林姑娘心意已决,在下自然是不会强求。祝福姑娘日后觅得佳婿,平安快乐一生!”,说罢又拱手对林璟和元居安道:“此事晚辈能理解林姑娘,还望两位大人放心!” 元居安心中鄙视,可面上却能装出一副真心祝福、宽容理解的样子,林璟和韦忠嗣听了他的话,俱是心中一松,又觉得这元居安果然是个不记仇的真君子,心里对他更看好了三分。 徐沛霖全程坐在一旁一言不发,手里捧着个茶盅,却不就饮,一直暗自瞧着其余几人的神色。元居安眼底的不屑,嘴角嘲讽意味的笑都被徐沛霖收入眼底,他当即提高警惕,暗道:好在景岚没有和他定亲,要不然,她哪里是这元居安的对手?若他是个有良心得到还好说,偏偏他是个拈花惹草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少不了要把景岚骗得团团转的。 好在,她不愿嫁给他。好在,她不喜欢他。想到这里,徐沛霖不由地微笑起来,她看着不争不抢,可每次遇到灾祸,却总是平静处置,先前她父亲被关到大理寺时她反应那样迅速,如今拒绝和元居安定亲也是这般果决……这个姑娘,真是既教人怜惜,又叫人敬佩! *** 徐家的马车宽大舒服,徐沛霖带了个两个小厮,景岚带着春雪和冬月,六个人坐在里头也毫不拥挤。马车中间摆了个小小的茶案,徐沛霖亲手给景岚倒了杯茶,淡淡地道:“喝杯茶吧,刚才忙活了半天了”。 景岚接过小巧精致的青瓷茶杯,一口就把那点儿茶水喝光了,轻轻地把茶杯放回案几上,道:“三哥哥,这几日我算是瞧明白了看,原先在慈恩寺里,你说我只看见别人吃肉,不看别人挨打,我当时还一知半解,如今总算是明白了!” 原先,景岚以为这银号就是把富人的钱拿来借给穷人,从中赚取利息差,借此牟利,自然是无本万利的买卖。可现在才明白,银号这钱也不是好赚的。 首先,市面上的银号不止一家,人家富人凭什么相信你,把钱放在你家而不存在别家银号?为了吸引更多富人来存钱,银号就得提高利息。 相应的,把钱贷出去可是门高深的技术活。若是对方有房屋田产可以质押,那他若是不能按时把钱还上,银号自然可以收了他质押的物品来抵债,可也有不少人从中弄虚作假,害的银号最后财物两空、损失惨重的。 徐沛霖轻轻笑了笑,道:“那是自然,若是这钱好赚,岂不是人人都争着抢着来开做这门生意了?从前你没接触过,自然把这想的简单些。你是个聪明的,看得多了,也就知道里头的诀窍了”,说着他抬手,饮了口清茗,顿觉温暖。 景岚莞尔一笑,点了点头,道:“这几日跟在三哥哥身边,长了不少见识。眼下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若是不急着回长安,不妨多留几日,在成都周围好好转转再回去?” 她眼睛闪着光,盛着满满的笑意,徐沛霖看着心中一动。挑了挑眉,打趣道:“嗯,来时四弟再三叮嘱,要我多买些蜀地的特色美食带回去,我这任务还未完成,若是回去,只怕我家那馋猫是要挠我的,自然不敢回去”。 景岚微微一怔,没有说话。 “怎么了?”,徐沛霖以为她想起什么事儿,敛了笑意,正色道。 景岚嘻嘻一笑,摆了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三哥哥别恼。从前没见过三哥哥和我们开玩笑,还以为你是个不懂幽默的人,谁知道你也会拿四哥哥打趣呢……” 徐沛霖黑了脸,只当没听到她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景岚:三哥哥,你的笑话不好笑 徐沛霖:【当场黑脸】 ☆、您家夫人 蜀地的街市虽比不上长安东市西市那样繁华,但也是各色商品应有尽有。因着很快便要过年,不少人都出来置办年货了,因此街上也算得上熙熙攘攘。 景岚望着眼前三两成群、边走边说笑的路人们,恍然发觉自己前世也来过此地。 同一条街巷,不同的心情。前世,元居安得了朝廷的诏书,很快就要回长安任职了。她心里高兴,以为自己也守得云开见月明,能跟着元居安一道回长安,然后嫁给她,就此过上相夫教子的生活。 当时,她以为自己日后没机会来蜀地了,才兴高采烈地来街市上,用自己在青楼赚得的银钱置办了峨眉毛峰、蜀锦、竹编等各种巴蜀名产,准备拿回长安,作为礼物送给亲朋故旧。 后来,她的确离开了蜀地,可是却没能跟着元居安回长安,而是被他送到了江南。当时,元居安温情脉脉地对景岚说“长安如今局势未定,我虽得升迁,可也难保日后不会出什么变动,我不愿你跟着我担惊受怕的。你且先去镇江避避风头,待我在长安站稳了脚跟,再去接你不迟……” 那时景岚只觉得元居安是迫不得已,还觉得他凡事都考虑得很周全,谁知道最后被现实狠狠地甩了巴掌!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4 景岚不愿再深想,苦笑一声,敛了思绪。抬头正对上徐沛霖关切的视线,“怎么了?” 她心中轻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从前在长安西市闲逛,也是这般热闹的景象!如今竟不知何时才能回去,心中有些怅然罢了……” 徐沛霖沉默片刻,声音变得有些低沉,道:“圣心难测,你瞧眼下变法派如烈火烹油一般炙手可热,可也要记住物极必反的道理。林叔父太过耿直,如今远离是非之地,未尝不是好事?” 景岚心中动容,没想到,徐沛霖和自己想到一块儿去了。她也不想父亲回到长安被别人当枪使,如今能在成都踏踏实实地过日子,已经是最大的福分了。想了想,景岚也笑了起来,道:“三哥哥放心,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走,咱们还是快去买东西吧!”,说着,就进了左手边的茶叶铺子。 蜀地茶文化历史悠久,茶叶品种达到了数十种,其中又以蒙顶茶为首。永宁侯是个爱茶懂茶的,徐沛霖此番来成都,自然少不得要给父亲买些上好的茶叶带回去。 店家见徐沛霖和景岚两个的穿着做派,就知不是寻常人物,满脸堆笑地泡了壶新茶给两人倒上,殷勤道:“咱们这蒙顶茶每年只采摘一季,品质绝对上乘。您瞧,这茶叶嫩绿色润、整齐匀称,瞧瞧这汤色,清澈明亮。您二位品一品,绝对是香气馥郁,当得起蜀地名茶之首的名声了!” 徐沛霖淡淡地点了点头,吹了吹热气,轻啜一口,颔首道:“果然回甘浓郁,确是好茶”,说罢又啜了一口。 景岚笑道:“扬子江中水,蒙顶山上茶。此茶据说有益脾胃,多饮能延年益寿,早有‘仙茶’之誉呢”,她虽不懂茶,可父亲林璟却是个爱品茶的,耳濡目染的,自然也就知道一些。 那店家闻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连连点头,对徐沛霖道:“没错没错,公子,您家夫人一看便知是个行家啊!” 景岚听着脸上飞起两片红霞,店家这是把他们两个误以为是小两口了吧。手里的茶冒着热气,景岚脸上更是发烧,很想解释一下,忙道:“店家,您误会了,我……”,话一出口,余光瞄见了一旁若无其事的徐沛霖,突然觉得自己更是发窘,于是便住了口。 徐沛霖轻声一笑,眼里闪着明亮的光芒,道:“甚好,我们要二十盒,劳烦店家了”。 这蒙顶茶可是最名贵的,平常一日能卖出去一盒都算是烧了高香,今个遇到个一口气买二十盒的大买主,店家自然不敢怠慢,乐得嘴都合不拢了,连声答应,利索地把二十盒茶叶备齐了。 出了茶叶铺,景岚仍觉得脸上发烧。徐沛霖瞧见了,叹了口气,道:“不过是外人看走眼了罢了,你也不必这般羞涩。与妹妹的名声亦是无损的”,说到最后,声音就渐渐冷了下去。 景岚忙摇了摇头,喃喃道:“三哥哥误会了,景岚身正不怕影子歪,哪里怕有损声名?只是怕带累了三哥哥的名声罢了……” 徐沛霖摆了摆手,淡淡地道:“我哪里怕被你带累,若真如那店家所说,我反而是求之不得呢”,说罢就负手快步往前走了。 景岚定定地望着他的背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方才说的话,怎么想都有种特别的意味……若是戏谑,怎么他脸上没有一点开玩笑的痕迹? 罢了,许是自己听错了呢。 买好了茶叶,又去买了上好的蜀锦。此物异常珍贵,称得上是“寸锦寸金”,也只有皇室和达官显贵们才能穿得起了。饶是徐沛霖,也只买了五匹,一匹恰好足够做上一套衣服。 他那小厮就有些疑惑,低声提醒道:“少爷,家里老爷夫人,还有三个公子,您只买五匹,岂不是没有您的份儿了……”,闹不明白,自家少爷大冬天的出来打理家产,给自己买一匹蜀锦都不成吗? 徐沛霖瞧了他一眼,没有答话。景岚心里更是疑惑,瞧他买的都是些女式的纹样,哪里像是送给自家父兄的,难道是五匹都给永宁候夫人做衣裳不成?可在她的印象里,永宁候夫人应当不是个喜欢奢华的人呀。 景岚心中疑惑,可人家爱买什么买什么,花的是自家的钱,她也没有立场开口去问。 买完了茶叶和蜀锦,两人又去买了蜀绣和一些蜀地特色吃食。因着是冬日,食物能保存得久一些,买的也都是些干货,不必担心路上变质。 “这下四哥哥的吃食有了着落,三哥哥也算是完成任务了!”,景岚眯着一双笑眼,打趣道。 徐沛霖却笑不出来,眼见得事情都已经料理好了,他也没有理由继续赖在成都不走了。这几日借住在林璟家里,也给人家添了不少麻烦,是时候该回长安了。 别的倒没有什么好惦记的,只有眼前这林景岚,此次一别,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想到这里,徐沛霖心中一阵空落落的。 翌日,徐沛霖一大早便拜别了林家父女,启程回长安。站在自家的门前,目送着徐家的马车扬起飞尘渐行渐远,一直消失在路的尽头,景岚才回身进了门,身后的冬月叹了口气,嘟囔道:“唉,三少爷这就走了,家里又要冷清了,也不知夫人和二小姐什么时候才会过来?” *** 徐沛霖到了长安,还专程遣人来给罗氏送了些在成都买的蒙顶茶和吃食。 “二丫头,今儿个这茶可是上好的蒙顶茶,你快尝尝”,罗氏见了袅袅婷婷进来的女儿,笑道:“快坐下,母亲有话要问你”。 杏儿捧了热茶奉给林逸岚,她斜睨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母亲,您瞧瞧,三哥哥倒是记挂着林景岚,我可是听说了,他在成都时都是住在父亲府上的,难怪林景岚突然不愿意和元公子定亲了,怕是想瞎了心,觉得自己能勾搭上徐家三哥哥吧!” 说罢,喝了口茶,果真是唇齿留香,自己家从前哪里喝得起这样的茶叶,心里的酸意更是挡不住了,带着哭腔道:“母亲,这还得了?元公子那样的人品才学,哪里配不上她,父亲在任上忙,没人管束着她,只怕她是要上房揭瓦了……” 罗氏本来高高兴兴地唤了女儿过来一起品茶,谁知道林逸岚劈头盖脸就是一番哭诉,把罗氏心里闹得烦闷得很,脸一沉,呵斥道:“没大没小!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就是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大姐姐,她的名声若坏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见罗氏动了气,杏儿和秋蕊两个连忙眼观鼻鼻观心地站好,垂着眼皮,不敢抬头。 林逸岚哪里被罗氏这样训斥过,顿时就白了脸,挤了几滴眼泪,哼哼唧唧地认错道:“母亲莫生气,是女儿错了,女儿一时心急失言了,母亲您就别再生气了……”,说着就站起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5 来走到罗氏身边,抱着母亲的胳膊撒起娇来。 她一哭,罗氏这个做母亲的怎么会不心疼,脸色很快便和缓过来,轻拍着女儿的手背,叹息道:“从前你说话做事是很稳妥的,自打你父亲走后,你就骄纵起来,许是我太惯着你了……”,思忖片刻,又道:“你父亲和你姐姐怕是很快就要回来过年了,你也要注意着规矩,莫叫人笑话了去!” 嘴上这么说着,罗氏心里却暗自盘算起来。这林景岚究竟是打得什么鬼算盘,连元居安这样的人她都瞧不上,莫不是真如二丫头所说,她痴心妄想着勾搭徐沛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店家:只要998只要998,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啊! 徐沛霖:我要二十盒,谢谢。另外,她现在还不是我夫人,但很快就是了。 ☆、团聚过年 腊月过得很快,原本景岚以为她和父亲是要回长安那边过年的,谁知道没几日,罗氏带着林逸岚到了成都。 “我寻思着,老爷衙门里年下也歇不了几天,这路上来回地一折腾,又得费上几天功夫,那咱们家这个年也就没法安稳过了,和我娘家哥哥一合计,就带着二丫头来成都找您了”,罗氏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一双眼睛含满情意望着林璟,“老爷在成都可还过得习惯吗?” 罗氏身后的林逸岚也柔柔地给父亲和姐姐见了礼,甜甜地唤了声“父亲、姐姐,逸岚这些日子可就盼着过年一家子团聚呢!” 林璟看着母女二人,点了点头,蹙眉道:“我一切都好,只是岳母那边,不知身子调理的如何了?” 罗氏抿嘴一笑,道:“哥哥今冬得了四百年的野山参,给母亲拿来滋补身子,竟真的好转了些,夫君放心吧”。 林璟眉头这才舒展开来,道:“快快进去歇歇,一路上累坏了吧”,说着又吩咐小厮们将她们的行礼归置好,随后就和罗氏一道转身进了府。 父亲和罗氏走在前头,林逸岚笑嘻嘻地上前挽住景岚的手,笑望着她,道:“几个月不见,姐姐又白嫩了些,怪道人家都说这南方山水能养人呢!” 望着一脸亲昵热络的妹妹,景岚轻轻地皱了皱眉,不欲与她多说话,淡淡地笑了笑,快步进了屋。 罗氏和林璟许久没见,自然有一大堆的体己话要说。林景岚不愿去凑那个热闹,知趣地道:“母亲和二妹妹一路风尘仆仆,不妨先梳洗休息一番,女儿就先退下了”,说着便屈了屈膝,恭敬地回了自己的厢房。 林逸岚正想拉着姐姐问问和徐沛霖究竟做了些什么,见她要走了,便也娇笑着道:“父亲母亲,女儿想找姐姐说说话”,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之色。 林璟自然不会拦着,只当姐妹两个是要说些女儿家的悄悄话,便摆了摆手,由着她们去了。 “姐姐,父亲的家书里说,你在剑南节度使韦大人府上帮着出谋划策?” “姐姐,那元公子相貌堂堂,又有真才实学,日后保不准还能得重用,你为何不愿和他定亲呐?” “姐姐,前些日子徐三哥哥送了茶叶给咱们府。听说他来蜀地时住在咱们家,你们可是四处游玩来着?” 林逸岚噼里啪啦地问了个没完,景岚不由地扶额,早知道自己这妹妹会不依不饶地一问到底,此刻她只希望有人来堵上妹妹的嘴,好让她安静片刻。 景岚望天翻了个白眼,她道:“这些事情春雪跟你说吧,我得回去准备准备,稍后还要去韦大人那里当差”,说着便留着春雪和林逸岚周旋,自己则带着冬月快步回了厢房。林逸岚气得跺脚,没有办法,只好拉着春雪问东问西。 正厅里罗氏开始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老爷,您怎么就能由着景岚胡来?那元公子什么样的人,您能不清楚?这下传扬出去,倒叫别人说咱们家的女儿俱是眼高于顶、心比天高的了……” 林璟脸上神色微变,沉声道:“这事儿我和韦忠嗣大人又不是没有劝过,她是个有主意的,我们还能强按着她不成?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不是个胡闹的,放心吧”。 罗氏本以为林璟会跟她一起抱怨,谁知道夫君就这样轻飘飘的几句话打发过去了。勉强地笑了笑,努力做出一副慈母的样子,道:“那倒是,听说景岚在剑南节度使面前也是很有脸面的,有他在,总不会不替咱们操心景岚的婚事”,说罢便垂着眼皮开始饮手里的茶汤。 面上不显露,可罗氏的心里却忍不住盘算起来:自己在林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前的一切都是自己该得的。可林景岚的存在,就是无时无刻地在提醒罗氏,自己和兰氏不同,不是林璟明媒正娶的嫡妻。这么多年她就盼着林景岚出嫁,好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可谁知道那死丫头竟存心要赖在林家不走了! *** 景岚生怕在节度使府上遇到元居安,因此心里着实不太想去。可家里又有罗氏和林逸岚两个在,她也不想留下来和她们娘俩掺和。 叹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红枣茶,对冬月道:“走吧冬月,春雪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了,今日你随我去韦大人那里”,因为冬月性子跳脱,平日里做些端茶倒水的琐事自然没有问题,可去韦忠嗣那里整理文书却全然依仗不上她。 冬月也知道自己的性子,犹豫道:“小姐,可……可我手脚粗笨,不比春雪细心,怕是帮不上您什么忙……” “不打紧,你就按着我的吩咐做,我对你很放心”,说着,主仆两个便起身去了韦忠嗣那里。 不起眼的月白色素面襦裙,不起眼的杏色发带和木头发簪,林景岚微笑地朝坐在正位的韦忠嗣行了一礼,恭敬而不疏远地道:“景岚见过韦大人”。 韦忠嗣抬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笑眯眯地道:“景岚,你可算是来了。你瞧,这几日你不在,旁人做的竟都没有你做得好,可真是愁死我了,你瞧,我这急得头发都白了”,说着便又拿起手边的一沓文书,正色道:“你来瞧瞧,这事儿只怕你父亲还不知道呢”。 韦忠嗣神色变得肃然,景岚垂下眼眸,心里已有几分明白。十有□□是和变法有关的事,莫非是有地反官员联名拟了驳斥变法的文书? 说到底,变法这事的初衷是好的。皇上手中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变法派权臣们个个有着经天纬地的才略。皇上想借权臣们实现名垂青史的远大抱负,权臣们想借皇上的爱重实现自己的政治理想,说起来,似乎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只是既然是变革,那总会牺牲一部分人的利益。不幸的是,一般情况下损害的都是广大平民百姓的利益。 “丞相高瞻远瞩,奈何青苗法一实施,举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6 国上下无论贫富俱是损失惨重。原本是为了稳固民心,谁知道竟弄巧成拙,动摇了国之根本。现下地方官讨而伐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景岚一边看着手里的文书,一边惊叹:没想到,这变法来势汹汹,问题暴露得竟比想象快了许多。 韦忠嗣没想到景岚见解如此深入,脸上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道:“没想到你一个姑娘家竟有这样的见解,若是男儿身,也不输他元居安!” 景岚苦笑一声,活了两世,她若是还闹不明白这变法最基本的门道,岂不是傻透了。合上手中的文书,淡淡地道:“我父亲当初上书,自然把这些潜在的问题都考虑了,奈何皇上只当他是无事生非。如今这些地方官员联名上书,但愿能让皇上看清楚底层的局势”。 韦忠嗣看景岚的眼神越发深了几分,半晌才微微颔首,语气变得轻松,道:“听说你庶母和庶妹来成都了?一家子过年团聚,热热闹闹的,你若是家里忙,这几天也不必来这边。我还应付得过来!”,说罢就垂头继续看起了厚厚的文书。 景岚跪坐在他右手侧的书案旁,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满桌子的文书,心里仍记挂着方才看到的那封联名文书。那文书是蜀地的地方官员们呈给韦忠嗣的,按道理,他会将此书呈送到长安,交由皇上过目。只是,皇上的态度究竟会如何呢? 前世,元居安是被贬三年之后才起复的,可现下算来,才只有半年。都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更何况是君无戏言的皇帝呢?变法才刚实施半年,想必也不会轻易地废除吧。 景岚不欲细想,摇了摇头,无论朝中局势如何,眼下父亲安安稳稳地做个松州县县丞,自己悠闲地在成都读书游玩,何必要再被卷到朝中的腥风血雨里头呢? 待一切整理完毕,回到家里,罗氏已吩咐丫鬟们摆好了饭菜。 见景岚回来,罗氏热络地迎了出来,拉着她问:“景岚啊,听你妹妹说,你今日去了韦忠嗣大人那里?听说你父亲和这位韦大人交情不错,他是剑南节度使,这样大的官,你说说,有他帮衬,你父亲日后定然还能再起复升迁的……” 韦忠嗣的妻女在长安,这一年到头也见不了一回半回的。他府里也没有个妾室照顾起居,既然景岚如今在他府上做事,又深得韦忠嗣爱重,何不再进一步,想办法把景岚送到韦忠嗣身边做个妾?这样一来,林璟和韦忠嗣的关系又会更进一步,不怕他韦忠嗣不帮衬林璟了! 景岚不知道罗氏这些弯弯绕绕的坏心思,心中轻叹了口气,腹诽道:罗氏和林逸岚果然是亲母女,这爱拉着旁人絮絮叨叨问个没完的做派,真是一模一样…… 罗氏看着眼前礼貌但疏离的景岚,脸上笑得像个慈母,心里却阴狠地哼了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这里的小天使们真的不给作者留个评论撒花花吗,喵呜~ ☆、除夕之日 除夕早上,天还未大亮,林家的小厮丫鬟们就忙忙碌碌地开始准备年下的茶点吃食。丫鬟们忙着把瓜子、花生、松子之类的干果分装在白瓷小盘子里,小厮们把一坛坛的桂花酒归置在厨下,又清点了年饭要用的猪肉、羊肉和蔬菜。 今日不用去衙门里,可林璟多年早起,已经习惯成自然,已经穿戴整齐,负手站在庭院里朝北望。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长安之外的地方过年,心里免不了有些感慨。目光深深地望着北方,脑海里回想起长安的一草一木,心中轻叹一声:若是景岚的生母还在,一家子其乐融融的,不管是身在成都还是身在天涯海角,都不会生出这种寂寥之感吧。 罗氏今日穿着一身花团锦簇的亮色荷叶裙,头发梳得油光水滑、一丝不乱,发髻上还簪了支赤金步摇,只是脸上厚厚的脂粉仍是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疲态。揽过铜镜,她伸出食指轻轻抚了抚眼角的鱼尾纹,不由得蹙了蹙眉。记忆里,自己还是个笑靥如花的小娘子,如今竟已经生出了层层的鱼尾纹了。 一想起昨天夜的情景,罗氏就气得肝儿疼。她不过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夫君,听说韦忠嗣大人对咱们景岚很是怜爱,他到底是个节度使,房里连个伺候的妾室都没有,景岚与他投缘,您和他也算是颇有交情。我寻思着……” 谁知道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林璟嫌弃地瞪了一眼,冷冷地道:“她连元居安那样的人才都看不上眼,怎会委屈自己给人家做妾?你当真是个好母亲!”,当即把罗氏吓得不敢再说,满肚子的话都咽了下去。 今早起来,林璟仍是沉着一张脸,也没有同她多说一句话,只让杏儿给她传了句“往后景岚的婚事不用你操心”,就起身去了庭院。 想到这里,罗氏真的是胸闷气短。自己这么多年在林家战战兢兢,不光要伺候夫君、主持中馈,还要处处忍让着兰氏的女儿。这大年下的,自己不过是试探着说了一嘴,他就那样变颜变色,竟连直接和自己说话都不愿意了,闹得她在丫鬟面前没了脸,真真是越想越肝儿疼! 罗氏只觉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连带着看杏儿都不那么顺眼了,皱了皱眉,低声斥责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去厨下催催早膳,等会儿老爷回来了,你叫他饿着肚子等吗?” 杏儿平白地受了训斥,连忙低了头,不敢耽搁,利索地应声而去。 不一会儿,林璟回屋了。林景岚和林逸岚姐妹两个也一起来了正房。林景岚穿着一身靛蓝色襦裙,脸上只涂了淡淡的粉,头发也没有精心捯饬,只比寻常多簪了个珠翠簪子。但细细一看,那簪子竟有些眼熟,可不就是兰氏生前最常戴的那支嘛。 这大好的日子,林景岚戴这支簪子,可不就是故意在恶心自己这个庶母吗?好家伙,父女两个当真是要合起伙来欺负人了不成? 罗氏脸上的笑变得有些难看,转头看到一身俏丽的樱粉色百蝶石榴裙的亲生女儿,脸色才稍稍和缓了些,顺了顺气,面无表情地道:“今日可是除夕,你们说话做事可都要注意着点儿,莫坏了规矩,倒要平白惹你父亲生气”。 两个孩子起身应了是,顺从地给罗氏和林璟屈膝行礼,然后坐到一旁的月牙椅上,接了丫鬟们奉上的一盏红枣薏米羹。 今日是除夕,稍后要贴门神、贴对子,还要挂辟邪用的桃木,夜里还要守岁,因此比平日起得早些,午休也要多歇上半个时辰,防止夜里太困睡着了。因为起得太早,景岚没有什么食欲,再加上羹汤仍有些烫,也不急着吃,于是就用勺子闲闲地搅动了几下。 “家里人少,咱们今年多写几幅春联,各房门口都贴上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7 ,添添喜气儿。景岚,你吃了羹汤,帮父亲一起去写春联去”,林璟发了话,脸上带了慈爱的笑意。 景岚莞尔一笑,点头应了声“是”。 林逸岚撇了撇嘴,暗暗瞧了母亲一眼,见罗氏也正朝她使眼色,忙向父亲撒娇道:“父亲怎么只叫姐姐帮忙!逸岚虽不能写字,多少可以帮着姐姐裁纸研磨呢!” 林璟虽和罗氏置气,却也不会因此波及到二女儿身上,瞧她一副娇憨可爱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点头道:“好,好,你们姐妹两个一个研磨,一个写,为父就负责把对联给咱们贴上去!” 罗氏见他们父女相亲相爱的样子,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用过羹汤,父女三个一道去了书房,罗氏则去了厨房准备今日的饺子和年夜饭。 林璟站在一旁负手看着两个女儿。景岚提着狼毫笔,蘸了蘸妹妹研磨好的墨,又在一旁的荷叶碟里蘸了一圈儿金粉银粉,略一思忖,便在红纸上泼洒起来,她手法娴熟,一连写了好几副对子,才搁下笔,抬起头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脖子。 她的字力道合适,刚劲有力,墨迹晕染出一种淡淡的韵味。林璟拿起墨迹已干的红纸,满意地瞧了瞧,道:“景岚,今年的字更比去年精进了三分。少了女子的文气温婉,多了男子的力道与大气,行云流水一般,甚好,甚好!” 景岚嫣然一笑,道:“女儿今年也不曾临摹什么字帖,想是年纪大了些,手上有了力气的缘故吧”。 林璟没有说话,眯着眼睛,满意地看着红纸上的字,不由地就想起了从前兰氏在世时,每年过年,都是她研磨,他写春联……把那些年的春联上写了些什么吉祥话,如今早已记不起来,可伊人的音容笑貌却是深深地铭刻在心里。 林逸岚在一旁听着父亲对姐姐的夸奖,心中很是不以为然。姐姐身为女子,连个像样的花样都不会绣,会写几个字有什么了不起,将来嫁了人,婆家还能因此高看她不成? *** 林家在成都虽冷清些,可至少能安心地过个好年,身在长安的罗家人却忙得焦头烂额。 罗氏的兄长罗志峰愁眉苦脸地斜在大迎枕上,看见罗大奶奶进了房门,忙起身问道:“娘那边怎么样了?” 罗大奶奶也是愁云满面,叹了口气,道:“方才那张大夫替娘把了脉,说是不好了,恐怕……”,说到这里,罗大奶奶垂了眼皮,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担忧,“恐怕就在这三五天了……” 罗志峰是个十足的大孝子,为了给常年卧病的老娘调养身体,不惜用了各种名贵药材,哪知道都不见好转。前月得了那四百年的野山参,也毫不犹豫地买下给老娘滋补身子。本来瞧着老娘气色变得好些了,还以为病情有所好转,谁知道这几日,老娘竟连饭都吃不下了。 “庸医,分明是他医术平庸!”,罗志峰急得身子发颤,声音也不由地提高了几分,“他治不了,自有人能治。去请长安城里最高明的大夫来。只要能治好母亲,金山银山我都情愿不要!” 罗大奶奶这几日忙前忙后地伺候老夫人,忙得脚不沾地,如今又被丈夫这样高声吼了一通,心里也就有些委屈,跟着就红了眼,道:“今日可是除夕,大夫可不是那么好请的。人家张大夫也是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才来的,怎么就被您说成是庸医了呢?” 罗志峰瞧见她红了眼,喘了口粗气,别过脸道:“我哪里有怪你的意思?”,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母亲这些年总是不容易,我不过是着急了些,你莫生气……” 罗大奶奶顺了顺气,自家夫君是个孝顺的,她也不是不知道。更何况,如今是年下,若是罗老夫人这个时候去了,总归是不太吉利。更何况,自家女儿已经十七,婚期就定在年后,若是这时候罗老夫人去世,这婚期定然是要推后一两年的。 罗大奶奶叹了口气,柔声道:“夫君,母亲舌底含着参片,总归是能吊些日子的……” 罗志峰烦闷地点了点头,起身就去了罗老夫人屋里。今日黑云密布,老夫人的房里更是阴暗,只点了盏小灯。黯淡的黄光落在罗大夫人干瘦的脸上,更显得老人暮气沉沉。 老夫人的嘴角合不拢,流着口水,一张脸上只有眼珠子还能时不时地转一转,罗志峰看着心中一阵苦涩,红着烟圈,声音发涩:“母亲,年后咱家大丫头就要出阁了,您这个做奶奶的到时候可还得给女婿包个红包呢。对了,誉儿读书也很长进,私塾里的先生对他赞不绝口呢,我瞧着这小子是个有出息的,长大了没准儿还能给您挣副凤冠霞帔回来呢……” 嘴里说着儿女们的情况,罗志峰的手微微发颤。床上躺着的老娘听着孙子有出息,眼睛也微微地亮了起来,罗志峰看了,知道母亲都听进去了,既心酸又欣喜,强忍住眼泪,继续讲起誉儿如何如何有出息。 作者有话要说:  求评论求收藏,么么哒~ ☆、罗老夫人 年关里每日都吵吵嚷嚷的,各处都是热热闹闹,气氛十分热烈。唯有林璟一家,因为远在异乡,没有什么亲友可以走动,只拜访了韦忠嗣和松州县令等三五家。 出了元宵,年就算过完了,今日外头又飘着小雪,将整片天地都从热闹的年节氛围中带了出来,变得平淡而宁静。 天还未黑透,景岚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影摇曳,映得灯下的她面目更加温婉柔顺。舒舒服服地坐在榻上,捧着喜欢的书卷,若是能这样过一辈子,倒也很不错。 冬月捧了一盘子蜜柑进来,笑眯眯地放在榻上的小桌案上,道:“大小姐,吃些蜜柑吧,冬天水果不易得,这蜜柑可是韦忠嗣大人那里送过来的”,说着又拿了剪子,剪掉了噼啪作响的烛花。 春雪也跟着笑道:“韦大人不光送了蜜柑,还送了不少南方的水果来,以前在长安也是不常吃到的”。 景岚笑着合了书卷,从盘子里捡了个小个儿的蜜柑,一边动手剥着皮,一边笑道:“在这偌大的成都,父亲交心的人,除了韦大人,怕也没有几个了,亲厚些是自然的”,说罢,就把分了两瓣蜜柑,递给了春雪和冬月。 春雪两个笑盈盈地接了,景岚又嗔道:“你们自己也挑个大个儿的剥了吃啊,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光笑做什么”,说着亲自挑了两个最大的,塞到了两人手里。 自己也吃了一瓣儿,凉凉的,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吃。过年吃多了大鱼大肉,此时更觉得这蜜柑清清爽爽,忍不住接连吃了好几瓣,又剥了个新的。 三个人正在有说有笑地吃着蜜柑,就见林逸岚屋里的丫鬟秋蕊火急火燎的进来,还未站稳,就急急地道:“大小姐,您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8 快去正房看一眼吧,夫人她正等在那里”。 这话说得倒教人摸不着头脑了。若是罗氏有事找景岚,自然是遣自己屋里的丫鬟过来,怎地是林逸岚跟前的人跑来传话,而且还这样一副急切的样子?难道是,林逸岚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见秋蕊面色不好,恐怕事情真的很急。景岚也不敢耽搁,放下手里剥了一半的蜜柑,急急地用词帕子抹了手,麻利地起身跟着秋蕊去了正房。 林璟、罗氏还有林逸岚三个都沉默地坐在正房里。林璟和罗氏一左一右坐在当中的太师椅上,林璟沉着脸,一旁的罗氏更是面色黯淡,眼圈红红的,肿得像个核桃,看样子,是刚哭过一场了。 景岚看着,心里咯噔一下,也跟着敛了笑意,沉声唤了句:“父亲、母亲”,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林逸岚,见她也是愁眉紧锁,面容悲戚,还在用帕子轻轻擦拭着眼泪。 “景岚来了”,还是林璟先开了口,“你先坐下,长安那边你罗家舅舅寄了急信过来,说是罗家老夫人怕是不好了……” 罗家老夫人这几日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只怕也扛不了几日了,罗志峰不敢耽搁,急急地写了信给妹妹。 罗氏本以为母亲有了野山参,这病可能会好一大半,谁知道刚过完年,就收到了这样的噩耗,当即也顾不得许多,就吩咐杏儿去整理行装,准备午后便启程赶往长安,心急如焚地盼望着见母亲最后一面。 “你母亲和你妹妹自然是要赶回长安去的”,林璟瞧了瞧景岚的脸色,又瞄了一眼身旁只顾着哭的罗氏,又道:“按道理,你是不必回去的,只是这事儿不必瞒着你,总要问一问你的意思”。 林璟的言下之意是,若是罗老夫人去了,罗氏和林逸岚自然是要回去守孝的,可林逸岚算不上罗老夫人的外孙女,她去不去守孝别人都挑不出错儿来。 景岚心里微沉,罗氏为人如何暂且不提,罗家大舅舅和罗老夫人却都从未苛待过她,反而是把景岚也当做自家的孩子一样,有什么小玩意儿、小孩子爱的吃食,只要林逸岚有,也绝不会少了林景岚的那一份儿。 景岚的生母兰氏那边早已没了什么亲戚,罗老夫人心疼景岚可怜,一直对她十分不错。那样勤劳慈爱的一位老太太,哪知道这就要不行了…… 想到这里,景岚声音也跟着悲戚起来,道:“父亲,女儿想跟母亲和妹妹一道回长安”,心里虽知道怕是见不到最后一面,总归也不能想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留在成都。 罗氏听了这话,心里稍微舒坦了些,抹了抹眼泪,道:“好,好,外祖母也算没有白疼你一场”。 一家子也顾不上坐在一起悠闲地饮茶了,各自回了自己房里去收拾行装,只等着用了午饭便出发。 景岚的东西不多,带几身换洗的衣服、带几样梳妆用的脂粉和首饰,在随身携带几本正在看的书,很快便能收拾停当。 春雪和冬月也要忙着收拾各自的东西,因此景岚便自己收拾起梳妆台,一眼便看到了铜镜旁那方小巧精致的雕花沉香木匣,打开一看,徐沛霖的那方玉印正完好无损地躺在其中。 三哥哥的玉印……自己一个未定亲的女儿家,实在不好继续拿着徐沛霖的东西,更何况,是印章这样私人的物品。先前徐沛霖来成都时,竟忘了把玉印还给他,正好趁着此番回长安,把这玉印完璧归赵吧。 中午一家人草草地用了简餐,一路快马加鞭,也顾不得马车颠簸,一门心思地想快些、再快些。好在车夫是个老把式,虽然马跑得快了些,倒也还算稳当。 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长安。也顾不上回林府,径直去了罗府,知道他们要回来,罗大奶奶亲自在府门外迎接,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态。 见到罗氏身后的林景岚,罗大奶奶微微有些吃惊,却也没有多问,迎了过来,道:“你们回来的这样快,路上风尘仆仆,定然受了罪了”,说着就把她们母女往府里迎。 罗氏却顾不得寒暄和行礼,拉了罗大奶奶的手,急道:“不打紧。嫂嫂,母亲情况如何了?” 罗大奶奶垂了眼眸,叹了口气道:“唉,大夫说是就这一两天的事情了,早在年前就不好了,一直用人参吊着命,这才撑了十几日……” 罗氏听了,脚底下就走得更快了,恨不得立刻跑到母亲房里。 景岚快步跟在后头,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母亲去得早,她还从未体验过亲人病死的滋味。 到了罗老夫人房里,罗志峰正面容颓丧地坐在那里,景岚看着心里一酸,罗家舅舅原先多么讲究体面的一个人,如今头发蓬乱,眼窝深陷,一看就知道近来愁苦不堪。 罗氏带着哭腔趴在了母亲床前,轻声道:“母亲,我回来了,我带着逸岚回来了”,说罢又强颜欢笑地握住母亲的手。 林景岚姐妹两个乖巧地给罗老夫人、罗家舅舅见了礼,恭敬地站在一旁。罗志峰的儿女也都站在床前,景岚自知自己不是亲外孙女,很自觉地站到了最远处。 罗老夫人脸涨得通红,咿咿呀呀地在罗氏耳边说了几句,罗氏听得不真切,却也只能强笑着点头。景岚远远看着,心里对生老病死有了更深刻而直接的理解,心中轻叹:罗老夫人好歹有一双儿女养老送终,若是自己真的一生不嫁人,晚年年老体衰之时,又指望何人侍奉在侧呢? …… 当日下午,罗老夫人便驾鹤西去,走的时候脸上带着笑,很是安详。 子孙们虽悲戚,但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后事操办得有条不紊。罗大奶奶心里别提多愁了,眼瞎婆婆撒手人寰,自家女儿的婚期可就又得再拖一拖了,唉…… 罗家的丧事本不该劳动永宁侯府,可罗氏那样好面子的一个人,哪里肯放过和永宁侯攀关系的机会,报丧时自然不会忘了永宁侯府,早早地便遣了人登门去通报死讯。 永宁候夫人得了信儿,心下为难。论情,林璟是侯爷的至交,罗氏家里遣人来报丧,自家总不能置之不理;可论理,这个罗氏在林家再受尊重,也终究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妾室,她的母亲去世,自家若是让侯爷或是世子亲自去,总归是太过抬举罗家,反倒是坏了规矩。 好在徐沛霖主动提出愿意前往,永宁候夫人这才放下心来。徐沛霖是既非嫡子,又非长子,他出面去罗家吊唁,既不会太抬举罗氏,又能落得个永宁侯府平易近人的好名声。 而徐沛霖心里担心的,却是景岚在罗家受委屈,因此借着吊唁的机会,亲自去罗家看一看。 按例,外孙女要守孝五个月,可罗老夫人并非景岚嫡亲外祖母,因此只需要守三十六天的孝。这么长的时间,徐沛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39 霖隐隐地有些不大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完完全全的坏人,罗氏身上也有好的一面。 ☆、请你入府 景岚穿着粗麻孝袍,眉眼呆滞地跪在灵堂。因她并非名正言顺的外孙女,因此跪在孝子贤孙的最末。 罗家舅舅请了和尚来做法事,唱和声木鱼声混杂在一起,更让人觉得凄婉,前头的罗大奶奶哭嚎得厉害。任谁听了,都会忍不住红了眼圈。 罗家舅舅是主理丧事的人,罗氏也帮着操办,兄妹两个倒是很坚强。 吊唁的人来了,先要敬香拜灵位,然后少不得要安抚一下哀伤的子孙们。 徐沛霖身着素腹,虔诚地给罗老夫人上了香,又真诚地安慰了罗家舅舅几句,然后眼神就在人群最末处扫到了景岚。 她一身素白,眼圈微红,面容憔悴。徐沛霖看了,心里有些发闷,又有些钝钝的心疼。 他走到景岚身边,和她并肩跪了下来,默默地瞧了她几眼,忍不住开了口:“妹妹,生老病死本是人生循环,老夫人慈悲,来世自会有福报。你也不要太过伤心,若是哭坏了身子,罗老夫人在天之灵反倒要不安了……” 景岚原不知道他要来,听见这熟悉的声音,身子一怔,转身瞧他半晌,才道:“竟不知三哥哥今日也来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又道:“逝者已长逝,道理人人都懂,活着的人也知道该保重身子,只是难免心中有些缺损……”,眼中闪着泪光,话语也有些哽咽。 徐沛霖没有再说话,默默地又跪了一会儿,拉着景岚出了灵堂。 “听你舅舅说,你已连着跪了一天一夜”,他望着她,眼底里的关切不加掩饰,语气里却带着三分责备,“便是罗老夫人的亲外孙女逸岚妹妹,也没有这样不拿自己的身子当回事儿的”。 景岚跪了许久,膝盖已是酸痛,喃喃地道:“让三哥哥担心了”,说话间,已是站不稳,摇摇晃晃地就要倒下。 徐沛霖迅速伸手将她扶住,也不顾景岚的反对,将她打横抱起,匆匆到了前厅。 将景岚妥当地放在太师椅上,转身对在那里招呼客人的罗氏道:“夫人,景岚伤心过度,您府上事务繁忙,这几日也顾不上她,不妨让小侄将妹妹带回去,在我们府上好好将养几日”。 来的时候,永宁侯夫人特意叮嘱了好几遍,说若是罗家苛待景岚,只要是收了一点点委屈,就想办法将她接到永宁侯府去住。 眼下这情况,罗家舅舅是个实诚人,想来没有苛责过她,可也不能保证罗家女眷没有暗中给她气受。借着这个机会,把她接到自己家,才是从根源切断问题,是最好的办法。 罗氏见徐沛霖怀抱着景岚,已经变了脸色。再一听他想把她带走,更是不悦。若是要将逸岚带到侯府也就允了,凭什么要把她林景岚送到侯府去吃香喝辣? “这恐怕不大妥当啊,三少爷”,罗氏面露难色,“若是平日也无妨。只是眼下她还在孝期,多有不便,恐犯了忌讳……” 景岚面色尴尬,虚弱地道:“多谢三哥哥好意,只是景岚实在不好意思去打扰侯爷和夫人……” 徐沛霖蹙了蹙眉。她住在罗家,说到底也是个外人。 罗氏和林逸岚的为人,徐沛霖已经看出了七八分,哪里还放心?从前是在林家,好歹有林璟镇着她们母女,现在在罗家,保不齐她们会做些什么…… 思忖片刻,徐沛霖淡淡地道:“夫人不必多虑,我母亲最喜欢她们姐妹两个。眼下贵府样样事情都要您劳神费力,怕是顾不上她们,不妨一起跟我回去,也算是帮林叔父一点小忙”。 罗氏本已经想好了满肚子拒绝的话,一听他说要把自家女儿也一道接去,已经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咽了下去。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好推辞”,罗氏此刻倒也不说什么怕麻烦别人的话,换上了一副得体的笑容,提高了几分声音,“既然如此,就麻烦侯爷和夫人替我照看她们姐妹了”。 提高声音,为的是让一旁的宾客听到。罗氏拿眼一瞄,见众人深色都有变化,心中更是得意。瞧,我不仅请的动永宁侯府的三公子,就连侯爷和夫人也上赶着要接我家女儿过去住呢。 只是罗氏似乎忘了,林逸岚已经定了亲。谁不知道永宁侯府有几位佳公子,一个定了亲的女子去住在侯府后宅,算是怎么一回事? 顾家是罗家的姻亲,今日自然也来吊唁了。一旁的顾俊城和他父亲对望一眼,俱是不满地蹙了蹙眉。 坐在徐家的马车里,林逸岚絮絮叨叨地和徐沛霖说着话,徐沛霖出于礼貌有一搭没一搭地敷衍着她。 景岚怔怔地看着她们两个,心中哭笑不得。罗氏这个人,果然是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前一秒明明还坚持不许,后一秒就备好了姐妹两个的随身衣物,讲她们送上了徐家的马车…… “三哥哥,四哥哥近来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儿,讲给我听听”,林逸岚两眼闪着精光,问题多得很。 徐沛霖闭了眼睛,淡淡地道:“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左不过就是读书写字罢了,你若想问,自己问他去就是了”。 景岚在一旁听着,都觉得替妹妹害臊。一想到林逸岚前世的所作所为,她心中叹了口气。 虽然景岚对这个便宜妹妹已经没有多少感情,可若林逸岚做了什么丑事,难免要带累父亲的名声。 出于好意,景岚委婉地提醒了一句:“妹妹,今日见了顾家父子,那顾俊城真是越长越精神了”。 见林逸岚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干脆直言道:“你已是订了亲的,母亲也没跟顾家父子打招呼,便让你跟着我一起去侯府小住。恐怕顾家会有些怨言的”。 将心比心,若是换了自己,定了亲的对象住到比自己更贵重的人家,接触比自己更体面的异性,任谁心里都会不大痛快的吧。 可林逸岚却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冷了脸道:“姐姐这话说的,竟像是嫌我占了你的便宜一样。侯爷和夫人请的是我们两个,你怎说是我跟了你去的?” 说罢,就转过身不去理景岚。景岚无语,本以为妹妹只是爱虚荣,谁知道她脑子也这样糊涂,话里的重点都听不出,真是个拎不清轻重的! 一旁假寐的徐沛霖眼皮微微动了动,心道:朽木不可雕也! 作者有话要说:  我胡汉三又回来啦!亲爱的们,快在评论区勾搭我吧~ ☆、完美儿媳 永宁侯夫人正斜倚在贵妃榻上,蹙眉琢磨着自家几个好儿郎的婚事。 世子爷身份贵重,年前已经和定北侯家的嫡出三小姐成了亲,两家是世交,小两口也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不用想,过上一年半载定能生个白白胖胖的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0 大孙子,到时候她和侯爷可就为人祖父母了,含饴弄孙自有一番乐趣。 庶出的老二徐沛孚虽是个闲散惯了的,但好在人品样貌俱佳,那工部尚书之女生得端庄贤淑,像是个能当家做主主持中馈的,若能求娶此女,道和徐佩孚性子很能互补,日后家中也不用徐佩孚操心太多,还可以继续他那神仙般肆意随性的生活。 接下来就是两个小的,老三徐沛霖和嫡出的老四徐佩璧,虽说不急,但议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了。老四是自己怀胎十月所出,最得全家人宠爱,因此性子也是天真了些,将来可要找个精明的媳妇帮着打点一二。 至于老三徐沛霖,想起他,永宁侯夫人不由地轻叹了口气。这孩子样样都好,只可惜生母不体面,连带着他的身份也有些尴尬。可这孩子孝亲敬长,对弟弟也是极好的,如今又把整个永宁侯府的庶务打点的井井有条,也让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少操了不少心,能够多享几年清福。 若要给徐沛霖说亲,永宁侯夫人还真有些犯难。他一向很听父母的话,不爱表露自己的喜好,因此就连她这个做母亲的,竟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夫人正一边垂眸凝望着手中的半盏参茶,一边操心着孩子们的终身大事,就见自己的贴身婢女从外头进来回禀:“夫人,奴婢方才看见三少爷带着林大人家的两位小姐正往正房来呢”。 两位小姐?意思是,老二也跟来了? 永宁侯夫人没有料想到林逸岚也一道跟了过来,微微有些讶异,心下暗道:那罗老夫人是她的亲外祖母,如今还尚在孝期,她又已经是个定了亲未出阁的小娘子,论情论理,也不大好随便住到别人府上啊。心下想着许是罗氏想让两个女儿彼此做个伴儿,脸上的表情就略缓和了些。 徐沛霖带着林家姐妹两个沿着抄手游廊一路来到了正房,三人一道拜见了夫人。 “母亲,景岚妹妹在灵堂跪了一昼夜,儿子瞧着她身子虚弱,担心罗家那边忙着治丧,无人照顾她,依着您的吩咐,把她带了回来”,徐沛霖的语气十分恭敬,顿了顿,不得敷衍交代一下林逸岚,“二妹妹也跟着来了”。 林逸岚乖巧地朝永宁侯夫人笑了笑。 景岚心中失笑,暗自道:徐沛霖说的这不是废话嘛,妹妹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夫人还能不知道她也来了,看来真的是不愿意费神替林逸岚编个好借口…… “你们外祖母能有这样乖巧的两个外孙女,倒真是个有福气的。斯人已逝,还望你们两个莫要伤心过度才是”,永宁侯夫人叹了口气,安慰姐妹两个,又叫三人坐下喝茶。 永宁侯夫人拉着景岚问了许多在成都时候的生活琐事,语气十分的关切,倒像是个关心女儿的母亲一样。 景岚听着心里一动,笑盈盈地把在成都的事儿捡了有趣的说给夫人听,譬如那青城山风景如何如何,湖心亭上雪景如何如何,剑南节度使韦忠嗣大人如何如何爱讲奇闻异事之类的。 夫人本就喜欢景岚,她说得话又很有趣,因此两人聊得很是热络。 林逸岚坐在一旁闷闷地喝着茶,心中暗骂姐姐话太多,抢了自己风头。 “夫人,我姐姐在成都时,可还曾得了韦忠肆大人青眼,不仅让姐姐去府里帮他处理公文,还有意撮合她和元公子呢”,逸岚寻了个空隙,赶紧插话。 哼,姐姐出去抛头露面,又险些和元居安定了亲,永宁侯夫人面上装得再和善,只怕心里还是喜欢规矩听话的姑娘,哪里会喜欢一个不会绣花只会掺和政事的女子?而且还是个违抗父母之命,疯疯癫癫地拒绝定亲的傻姑娘! 林逸岚心中得意,仰着一张笑脸,瞧着永宁侯夫人的反应。 景岚无奈地轻舒一口气,正要开口,就听见一旁的徐沛霖放下了茶盅,淡淡地道:“母亲,妹妹同元居安的事,叔父曾写信告诉父亲的”,那信里写的清楚,此事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作罢了,因此景岚和元居安一无父母之命,二无媒妁之言,三无私相授受,可以说是清白得很! 永宁侯夫人笑了笑,没有接话,捧了茶盅吹了吹里头的浮叶,慢悠悠地轻啜了一口。眉稍眼角却已经有了藏不住的喜悦和欣慰之色,景岚这个傻丫头或许还蒙在鼓里,可自己却早看出傻儿子的维护之意了。 都说姜是老的辣,儿子这点心事,哪里瞒得过自己的火眼金睛? 永宁侯夫人笑眯眯地搁下茶盅,看一眼徐沛霖,再深深地看一眼林景岚,心里很是满意。你瞧,方才还担心不知道该给徐沛霖求娶哪家小姐,现在看来倒是庸人自扰。 夫人脑子转得飞快,火速把两家的家世、两人的相貌人品一比较,心中更是稳稳当当。 林家家世虽远不如自家,可老三是庶出,林大人和侯爷又是至交,家世倒也不必看得那样重。再加上景岚是个很有佛缘,面和心善的姑娘,又懂得识文断字,连在剑南节度使府上办差都游刃有余,日后在打理家业上也定能助老三一臂之力!幸亏景岚没和那元家公子定亲,否则自己岂不是要错过一个样样都好的儿媳妇了吗? 永宁侯夫人左看右看,左思右想,越想越满意。只等个好时机,让景岚知道自家傻小子的心意便是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永宁侯夫人此刻十分高兴,亲自领着林家姐妹去了后院的厢房。风风火火地安排好了两人的住处。 “若不是你大哥哥和大嫂子去了同州,你们也能和你们嫂子见见面说说话,女儿家聚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的”,永宁侯夫人语带遗憾之意。 景岚忙笑道:“我父亲听说世子成亲,奈何无暇赶回长安,还要向侯爷和夫人道声歉呢!我听说新嫂嫂贤惠孝顺,来日方长,日后定要好好缠着嫂嫂说说话呢”,顺着长辈心意说话,并不费什么事,还能让长辈高兴,何乐而不为? 永宁侯夫人很满意,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暗道:不错不错,来日方长,日后你嫁到我们家,多得是和你嫂子说话的机会。 ☆、围炉烤肉 在侯府住了三四日,林景岚总觉得气氛好像与以前不大一样。 永宁侯夫人似乎比从前热情了许多,三哥哥似乎比从前话更多了,就连一向不甚熟悉的二哥哥,这几日见了她也总是意味深长地笑。 二哥哥清雅俊逸,笑起来自然也是神仙一样的好看。只是每见一次都那样冲她笑,倒叫景岚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她只当是自己寄人篱下太过敏感,便问春雪:“春雪,你瞧着二哥哥怎么样?” 春雪一愣,搁下手中的针线,笑道:“二少爷自然是极好的,一点儿也不摆谱,待我和冬月也是十分亲厚”。 春雪心里暗暗把后半截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1 话咽了回去:不比那个三少爷,明明热心地往咱们这儿跑,脸上却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像是谁欠了他银子一样,别扭得很…… “哎呀,我问的不是二哥哥的为人如何,我是说,他是不是怪怪的?尤其是这几日,笑得像朵花儿似的……”,景岚扶额道。 还未等春雪回话,就见冬月轻快地进来,道:“大小姐,二少爷来了!” 景岚一怔,这长安地方可真邪乎,怎么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呢? 不过现在倒不是思考这种事儿的时候,她火速迎了出去。 还未等她行礼下拜,就听得徐沛孚开了口:“妹妹闺房,做哥哥的不好进去打扰,咱们不妨去跨院里小坐片刻。” 林景岚嘴角忍不住抽了抽。一来她也没有准备邀他进屋,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了叫人误会,二来现下还有些寒意,傻愣愣地坐在跨院里只怕要冻出个好歹。 见她低头不语犹犹豫豫,徐沛孚忙补充道:“今日父亲随皇上一道打猎,猎了一只野雁、几只野兔回来,母亲命人在跨院里生了火,准备咱们自己围坐一起烤肉吃”,他说得神采奕奕。 林景岚这才明白过来,原来徐沛孚是特地来叫自己去吃肉的,忙道:“原来如此,不过这种事儿差个小丫鬟来叫我也就是了,哥哥何必还绕路过来?” 徐沛孚也不说话,只是朝着她笑,一副有话但不能只说的样子。 林景岚被他看得心里发毛,不再耽搁,忙带了春雪冬月跟着他去了跨院。 跨院里,徐沛霖正在那里指挥着小厮烧炭添煤,一旁摆着处理干净的雁肉和兔肉。 “三哥哥”,林景岚微微屈膝,见他身上只穿了一件靛蓝色的长袍,不由又低声多说了一句,“三哥哥穿的单薄,仔细着了凉”。 声音不大,但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坐在徐沛霖身旁的徐沛孚闻言,脸上笑意更深了,啧啧两声,拍了拍徐沛霖的肩膀,笑道:“哎!老三,我说什么来着,景岚妹妹也是关心你的,你瞧瞧,哥哥说得对也不对?” 徐沛霖似是在火炉旁待的时间有些久,脸上微微有些热红,抬头瞪了一眼他二哥,淡淡道:“二哥,你再笑,你再笑脸上怕是要笑出朵迎春花儿了!” 逗的一旁的林景岚忍不住轻笑出声,春雪冬月两个也憋着笑。 徐沛孚正要回击几句,就见永宁侯夫人带着蔫头耷脑的徐沛璧及涂脂抹粉的林逸岚过来了。 大家又是彼此一通见礼问好。 “四弟,这是怎么了?”,开口的是徐沛孚,“可是又挨了先生训斥?” 徐沛璧委屈极了,把头垂得更低了,不敢说话。 “你父亲昨个考他学问,他没答上来,今日在先生那里又挨了训斥”,永宁侯夫人叹了口气,望着小儿子的眼神里既有宠溺,又有几分无奈,“明年也该下场科考了,如今还是小孩子心性!” 别人一家子聊起教育孩子的问题,而且这个孩子还比林景岚姐妹俩年纪大,她俩对视一眼,俱是沉默不语。 “四弟别委屈了,父亲和先生训斥你也是为了你好”,徐沛霖语气和缓,又碰了碰老四的胳膊,“瞧,父亲知道你喜欢吃兔肉,新打了好几只呢”。 他们兄弟两个本就年纪相仿,徐沛璧又是个小馋猫,一听这话,也不委屈了,抬起头来别扭地道了句:“我要蘸着辣椒酱吃”,逗的大家都笑了。 两个小厮在添炭扇风,侯府的两个丫鬟在抹酱料,冬月春雪在翻烤,秋蕊在一旁端茶倒水,十分火热。 大家各自坐下,又有小丫鬟们捧来了茶水和瓜果,说是吃肉前吃些清淡的,对身子好。 永宁侯夫人拉着景岚的手,笑得眉眼弯弯,很是慈爱,道:“你们年纪轻轻的总窝在家里倒也不大好,瞧着天气渐渐回暖,你二哥哥又是个闲不住的,正好带你们去山里走走”。 林景岚有些意外,自己姐妹两个吃住都在侯府,已经够给别人添麻烦了,怎么好意思再叫人家带自己出去游玩? 林逸岚却是很高兴,眼里神采奕奕的,当场便应下了,柔声给夫人道谢。 夫人眼神朝她扫了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又扫回景岚身上,见她也点了头,这才满意。 “母亲”,徐沛璧咽下嘴里的桔子瓣,亮闪闪的眼睛瞧着夫人,“我就不去了,二哥和三哥带着两个妹妹去罢,我在家里读书”。 言语间尽是立志苦读的坚决。永宁侯夫人听了十分欣慰。 林逸岚却觉得有些失望,这兄弟几个里头,和她最亲近的就是四哥哥,他若是不去,就少了一半的趣味。毕竟,三哥哥是个冷淡的,二哥哥人好,但年纪太大了些,他们俩又都是庶出…… 林逸岚似乎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庶出,而且已经定了亲了,任凭别的男子再如何,也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说笑一阵,肉很快也就烤好了。丫鬟们利索地给众人分了些肉,一边吃着,那边又考上了新的。 肉质鲜美,汁液四溢,酱料也调的恰到好处。 吃第一口时,林景岚几乎被感动地落下泪来。是的,自己还好端端的活着,而且还得了永宁侯夫人怜爱,吃着这样鲜美的野味。 前世那些苦与悲竟像是梦里的场景了。 对面的徐沛霖闷闷地给她添了肉,压低声音道了句:“怎么比我四弟还馋,见了吃的竟连眼圈都红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哥哥:看破不说破,我为啥子亲自请你?因为你是我未来弟妹啊 徐沛霖:【脸红】火炉烤得人有些热,你们先聊! 景岚:????喵喵喵 ☆、还君玉印 大家说说笑笑,各自吃了许多烤肉,肚子里暖暖的。小丫鬟们捧来了漱口用的桂花水,又奉上了解油去腻的青柠茶饮。 永宁侯夫人知道自己在场孩子们会有些拘谨,喝了两口茶,笑眯眯地搁下茶盅,找了个借口先走了。 “四弟,走,跟哥哥去花园里转转,瞧那迎春花怕是开了”,徐沛孚胡乱地喝了两口茶,起身拍了拍徐沛璧的肩膀。 林逸岚瞄一眼面色冷淡、悠然饮茶的徐沛霖,再瞄一眼笑得像朵花一样的徐沛孚,起身柔柔地道:“二哥哥,我也想和你们一道去花园,我最喜欢迎春花小巧可爱的样子呢”。 徐沛孚自然不会不同意,点了点头。 徐沛璧也一副谦谦君子做派,对林逸岚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二妹妹喜欢,就随我们一道去吧”。 临走时,徐沛孚还特意走过来拍了拍他三弟的肩膀,又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林景岚。 徐沛孚带着他四弟和林逸岚去了花园,徐沛霖抬眼扫了一眼一旁的残局,道:“外头小风不宜吹得太久,我送妹妹回房歇下”,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2 也正好让丫鬟们及时把这些用过的烤架、杯盘等物收拾了。 景岚微笑着颔首,放下手里的茶盅,起了身。心道:现下只有我和三哥哥在此,此刻正是将玉印还给他的好时候。 两人从跨院往景岚所住的厢房那边去,沿着游廊,四周已无其他人,春雪和冬月远远的跟着。 景岚跟在徐沛霖半步之后,边走边道:“三哥哥”。 徐沛霖闻言,脚步一顿,转头看她,也不说话,只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景岚抬眼看了他一下,伸手从右手的袖袋里掏出一枚月白色的锦囊,递给徐沛霖,道:“三哥哥,妹妹去年离京之时不得已收了您的玉印,虽贴身保管着,却总觉得不安,生怕将它磕了碰了,愧对三哥哥的一片情谊。现下回了长安,正是物归原主的时候”。 徐沛霖既不答话,也不伸手来接锦囊。景岚不由地抬头瞧了他一眼,见他一脸清冷,立刻垂下眼眸,又低声唤了句:“三哥哥”。 徐沛霖半晌才轻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唉,送你玉印时我还未考虑清楚,倒是我不对”。 景岚心下暗道:阿弥陀佛,他这是要拿回去的意思了。 徐沛霖低头看着景岚,顿了顿,继续道:“可我如今却已是想明白了,景岚”。 说着他突然微笑起来,将那锦囊接了过去,把玉印拿了出来,将锦囊收进袖袋里,道:“你的锦囊很精致,我收下了。玉印还请你代为报管,如此一来,我们便扯平了”。 景岚扶额,十分无语。 原本是打算还他玉印,他却偏偏要买椟还珠,只将她用来放玉印的锦囊留下,还说出那样的话,怎么听着更多了几分私相授受的意味呢…… “三哥哥,那锦囊不是给你的……”,话一出口,她又觉得自己傻乎乎的。这话究竟该怎么说? “方才不是你自己将这锦囊递给我的?现下又说不是给我的,倒教人摸不着头脑了”,他的语气里已经带着藏不住的笑意。 景岚有些羞恼,想同他理论几句,一抬眼,正撞向他深深的眼眸,里头好像是有一泓晃动着波光的湖水一样,叫人移不开眼。 她努力定了定心神,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喃喃道:“三哥哥又和我说笑”。 徐沛霖微微挑了挑眉,佯装不悦,道:“原来在林妹妹眼中,我竟是个爱拿姑娘家打趣的?” 景岚一愣,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闷闷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罢了罢了,你且拿着吧,不过是一方玉印”,徐沛霖淡淡地一笑,将玉印塞进她手中,转身继续往回走。 景岚觉得自己脸上有些发烫,垂眸跟在他后头。 半晌听他悠悠地道了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她脸上又是一热,觉得方才他的话语和行动都似乎别有深意,又担心是自己想得太多,心里一时有些懊恼。 到了厢房门口,徐沛霖淡淡道了句:“妹妹回去歇息吧,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便翩翩地拂袖离去。 回了房中,景岚仍是有些恍惚,看着手里的玉印,闷闷地想着方才发生的事儿,只觉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傻乎乎的孩子。 春雪和冬月站在一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大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翌日,景岚和妹妹去用正房给夫人请了安,出门时又遇上了正要进去的徐沛霖。 他的声音依旧是不疾不徐,点头道了句:“两位妹妹来得倒早”。 景岚朝他微微屈了屈膝,刚想开口,就听得妹妹甜糯的声音:“三哥哥早”。 徐沛霖眼神往林逸岚身上扫了一眼,淡淡地一笑,又看向景岚,道:“明日我二哥带两位妹妹出去爬山,还望妹妹们今日好生歇着,养好了精神游玩才有兴致”。 姐妹两个齐声应了是,便和徐沛霖告辞,两姐妹同路回房。 “姐姐,昨日二哥哥和四哥哥带我看了花,迎春花开得甚好!”,林逸岚说得眉飞色舞。 景岚心思却全然不在她身上,只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随口敷衍几句。 “姐姐,我已经打听清楚了,夫人正准备给三哥哥和四哥哥议亲呢!世子哥哥娶的是定北侯家的嫡出三小姐,倒是门当户对呢,这样想来,咱们四哥哥怕也是要和哪位侯府小姐结亲的……”,林逸岚语带沮丧,一副寂寞模样,还顺道慨叹了两句自己命不好。 她在一旁絮絮叨叨,景岚听着很是心烦,正色道:“妹妹,不是我要摆着姐姐的架子来训斥你,只是你这些话也说得太过分了些!你已是定了亲的,如今还这样对其他男子念念不忘,你让人家顾家怎么想?再者说,咱们家虽比不得侯府,到底也没有短过你吃穿用度,如今你怨命不好,岂非不孝?” 她忍了许久,一股脑把心里的话全数倾倒出来,心里稍稍有些爽利。 再看妹妹,已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无辜模样,景岚不想再同她废话,叹了口气先行离去。 ☆、倾诉心意 早起用了些粥菜,永宁侯夫人亲自将徐沛孚、徐沛霖以及林家姐妹两个送到了垂花门外,千叮咛万嘱咐,把路上的吃喝用度全数嘱咐几遍,才目送着他们上了马车。 侯府的马车车厢不仅大,而且精致舒适,十分敞亮,靠坐用的软垫迎枕、案几茶具等物俱是应有俱有。 马车朝着城南的翠华山驶去,翠华山位于秦岭北脉,有“终南独秀”之称。历代王朝都将其选为上林苑的所在,足见此处风景、风水俱是上佳。 只因为此山乃是皇家御苑,除了皇室宗亲及各家王侯子孙,寻常小官及百姓都不能随意出入。因此,景岚姐妹俩虽也是土生土长的长安人,但此前从未去过翠华山。 算起来,景岚上次爬山还是在成都呢。 在成都待了许久,此刻看见一路上长安城内的街巷、城外的民宿,俱是无比亲切,忍不住撩了帘儿往外望。 “妹妹今日兴致倒好得很”,徐沛孚笑眯眯的,懒懒地斜靠在大迎枕上,“今日起得早,路途尚远,不妨歇歇,攒足了劲儿好去爬山呐”。 也罢,出了城门之后,两旁的景色也都单调了起来,景岚索性放下了帘儿,转回头来。 徐沛孚懒散地歪着,徐沛霖却坐的端端正正,不疾不徐地将案几上沏好的红枣茶倒了两杯,递给林家姐妹,神色始终是淡淡的,举止却谦和温柔。 林家姐妹接了茶,轻声道谢。 徐沛孚却是不依,撇了撇嘴,连声叹气,佯装失望,道:“三弟,自打林妹妹进了府,你似是比从前更体贴几分了。唉,可惜呀,我这做哥哥的,却是沾不到林妹妹的光咯!”,说罢自己给自己倒了杯红枣茶,又抱怨几句,才轻啜一口。 他话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3 里有话,虽没有说是哪个林妹妹,可景岚仍是不由得脸上一红。 这红枣茶本就是特意为两个姑娘家准备的,里头加了蜂蜜,甜甜的。 徐沛孚一向不爱吃甜的,因此徐沛霖知道他是存心打趣,看也不看他一眼,道:“二哥若喜欢,多喝几杯便是”。 林景岚羡慕他们兄弟之情,在一旁只是微笑地喝着红枣茶,暖暖的茶饮顺着身子,一路温暖了整颗心。 林逸岚瞧瞧徐家马车里精致的布置,再想想这几日在侯府生活起居俱是顺心顺意,可比从前在自己家要好上千万倍了。 徐家兄弟四个兄友弟恭,永宁侯夫人又是个慈善仁厚的,对林逸岚也是诸多照拂。 她昨日抱怨命不好,没能托生在王侯将相之家,结果挨了姐姐一通训斥,真真是委屈极了。现下一想,出身由不得自己选,若是能借着成亲的机会飞上枝头,后半辈子不也照样能过朱门贵妇人的生活吗? 此刻,林逸岚只恨自己母亲轻易地答应了顾家的提亲,瞧顾俊城那个样子,拿什么同徐家几个哥哥相提并论? 林逸岚听着马车轱辘声,心下开始暗自打算盘。 大哥哥已经成亲,二哥哥和三哥哥都是庶出,只有四哥哥和自己最有缘分,而且他也是个心思单纯的,只要想办法让他迷上自己,侯爷和夫人爱子心切,无论如何都不会驳了四哥哥,只能认下这桩亲事。 到时候,有侯府出面,母亲自然是欣然答应,而那顾家,不过是商贾之家,拿什么同永宁侯府相争?自然会识趣地退了这门亲事,将林逸岚拱手让给永宁侯府。 林逸岚越想越心花怒放,脑海里浮现出徐沛璧的样子,既娇羞,又激动。自己的下半辈子,就要扎根在永宁侯府!同四哥哥举案齐眉、生儿育女,等到百年之后定要葬到他徐家的祖坟里! 林逸岚正在痴想,马车终于抵达了翠华山脚下。 四人前后下了马车,丫鬟小厮们将马车里预备好的茶水吃食带上,留车夫在此看着车,其他人一道上了山。 山清水秀,风景如画,迎面吹来的清风虽带着些许凉意,但更多的是清爽,而非寒冷。 上行几盏茶的功夫,便到了相思湖畔。因林逸岚一副娇弱乏力模样,四人便在此稍事休息。 丫鬟们从食盒中捧出几碟茶点,放在食桌上。因石凳寒凉,又有各自的丫鬟小厮们分别拿了软绵的坐垫放在石凳上,请四人落座歇息。 景岚不像妹妹那般柔弱,此刻也不觉得累,索性带着精力充沛的冬月,两人一道在湖边边走边看。 沿湖种着垂柳,虽还未长出绿叶,但已经萌出了嫩芽,想来到了夏日,定时一派“万条垂下绿丝绦”的景致。 “小姐,这湖面可真是广阔啊!”,冬月极力远眺,由衷赞叹了一句。 景岚笑了笑,道:“如今只是一潭湖水,就把你欢喜成这样,若是到了夏日,满池荷花盛开,咱们撑着小船在湖中穿莲而过,更是一番乐趣”。 冬月笑容更甚,用力点了点头。 只是到了今夏,朝中不知会发生什么变动。若父亲仍在成都,景岚也没有理由在长安多做停留了。 主仆两个正在湖边发呆,就听到一个熟悉的清冷声音,道了句:“妹妹倒是走得远,倒教我追了这半天”。 景岚一愣,转头就看见徐沛霖,他手里拿着几块包着油纸的糕点,糕点的香甜气味从油纸里透了出来,香味诱人。 徐沛霖递了一块给冬月吃,冬月惶恐地道谢,接了点心。 “这是你爱吃的桂花糕,我们在那里吃的热闹,我怕不留神吃完了,拿了两块给你吃”,徐沛霖说着,亲手剥了油纸,将桂花糕递给景岚。 他怎么知道自己爱吃桂花糕? 景岚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觉得对眼前这人有种说不来的感觉,不由得心中激荡。 “傻愣着做什么?”,他笑了笑,声音压得更低沉,往她面前更近了一步,“难道还要我亲自喂你不成?” 景岚脸上一红,忙接过他举在手里的桂花糕,低头用袖子掩着嘴吃了起来。 “你妹妹也歇得差不多了,现下正和我二哥聊得高兴。咱们也回去吧,喝些茶水,也该继续往山上去了”,说着他转身往回走。 景岚跟在他身后,两人相隔半步,都沉默着。冬月远远地跟在后头,垂头琢磨着这三少爷对自家小姐究竟是起了什么心思。 “你此次回长安,为的是给罗老夫人守孝?”,徐沛霖突然发问。 景岚点了点头,才发现他走在前头,看不到自己的动作,又低声说了句“是”。 “若你能多在长安留些时日………我原想着……”,他的话只说一半,叹了口气。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的,景岚却似乎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前世,她和元居安分离之时,她也是这样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只因心中情思百转千回,却不知如何说出口,话说一半,又觉得再说太多只会徒增愁绪。只盼着上天能感应到自己一番情意,好让有情人不必受那异地相思之苦。 “三哥哥……”,景岚轻声唤。 徐沛霖脚步一顿,转身和她相视。 湖上吹来轻轻的风,将他宽大的衣袖吹得有些摆动。 仰头看他,那双眼里的情意竟比身旁这湖水还要幽深几分。景岚觉得自己的心渐渐地往下坠,似是要沉溺在这两汪水波当中。 他神色郑重,道:“妹妹,方才我说的,你,可都懂?我原不想唐突妹妹,自打初遇,你我在中秋对诗之时,我便觉得你与众不同。待到妹妹在成都,当着我的面,对叔父说,你要的不是一段随意的亲事,你要举案齐眉、赌书泼茶的好姻缘,那时我便想,我若能做和你白头偕老的那个人,定不叫你再受一点委屈……” 他还有许多话想要说,却很怕她不喜欢、不想听,只得强忍着咽下。 景岚看着他深深的眼睛,心里鼓点越来越响,咚咚咚,似是有头毛茸茸的小兽在心里乱撞一样…… 他的意思是……他的意思是他早已钟情于自己? 明明是春寒料峭的日子,不知为何,湖上的风竟也变得凌乱燥热,景岚低了头,清清楚楚地听着湖水荡漾的声音,听着山风刮过的声音,听着他轻轻呼吸的声音,听着自己心里有东西慢慢萌发、生长的声音。 徐沛霖就那样定定地望着她,半晌才唤了一声:“景岚”。 她身子一怔,不敢抬眼皮,轻轻地道了句:“三哥哥”,语气比平时柔和,竟还带着上扬的尾音。 徐沛霖觉得嗓子突然有些干涩,深深吸了口气,伸手替她理了理头上歪斜了的发簪,声音和缓之极,“走吧,二哥和你妹妹还在等着”,说着抽回手,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4 极力掩饰着嘴角的笑意。 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一前一后地往回走,然而两人的脚步却不约而同地慢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给自己撒了一把狗粮… ☆、心神荡漾 景岚跟在徐沛霖身后,觉得他的身形挺拔而高大,袖袋里还贴身放着他的玉印,更觉莫名踏实。 又回想起初遇至今,他做事样样靠谱,说话也从无半句虚假的。 他是这样一个言必信行必果的人,方才表明心意时语气也是那样的郑重,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叫人安心得很,生不出一点儿怀疑。 徐沛霖,徐沛霖……景岚心里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只觉得胸腔内砰砰的心跳声越来越强烈,心中震荡不已。 徐沛霖是这样好的一个人,好的叫她有些害怕。 前世,她遇到了元居安,他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他出身于落魄贵族之家,他仗义执言,可他从未说过只爱她一人。 她当时沉溺于儿女柔情,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只觉得元居安千好万好,却把 最关键的一点给忽略了:是的,他很好,可他从未想过与她白头偕老,更从未承诺过一生只守着她一人。 而徐沛霖,她言出必行的三哥哥,今日在这湖畔向她表明心迹,他说他期待同她举案齐眉,白头偕老,做那白首不相离的一对眷侣。 他方才那样小心翼翼地承诺,让景岚觉得,自己被尊重着,被珍爱着。 湖畔的风吹着,发丝拂过脸颊,想起方才他轻轻地替自己整理歪斜的珠钗,景岚忍不住勾起了一个浅笑。 沿湖走着,很快便看到了徐沛孚和林逸岚,他们两个人不知正在聊什么,笑得前仰后合的,连一旁的丫鬟小厮们都跟着笑个不停。 见他俩往石桌这边走过来,徐沛孚摆了摆手,吩咐丫鬟们将石案上的糕点和茶碗收回食盒,意味深长地望向徐沛霖,笑呵呵地道:“三弟和景岚妹妹性子都是冷冷清清的,两个闷葫芦似的人物道聊得来。我嘛,还是和逸岚妹妹投缘些!” 景岚连忙低下头,唯恐被别人发现自己红了脸。 林逸岚闻言,心里喜滋滋的,暗叹一句:不愧是画中神仙一样的二哥哥,果然品味好,喜欢我更胜于姐姐。 心中想着,林逸岚面上笑得更深了几分,像朵被春风吹过的桃花一样,花枝乱颤的。 “二哥哥,我姐姐原本就和三哥哥性子相近些嘛”,林逸岚雀跃着,心中得意,竟伸手去拉徐沛孚的衣袖,“二哥哥,您方才说山顶有更好的一番景致,走,咱们快些上去看看!” 徐沛孚被她拽着衣袖,嘴角抽了抽,他虽不爱拘着礼数,可还从未见过林逸岚这样狂放的女子。这伸手拉扯男子衣袖,若是被她那未来夫君瞧了去,只怕要将醋坛子都打翻的。 徐沛孚抬了抬手,不动声色地将衣袖从逸岚手里抽出,脸上又是笑眯眯的,道:“妹妹既然已休息好,咱们现在就上山去!”,说罢和林逸岚走在前头,又对自己的小厮青弦使了个眼色。 青弦是个好少年,作为二少爷的贴身小厮,他和二少爷自小一起长大,对二少爷的心事性格那可是了如指掌。主仆两个眼神一碰撞,好少年青弦立刻明白了少爷未说出口的指示。 他轻咳一声,一旁其余的丫鬟小厮们也都明白过来。 出门前,夫人和二少爷可都专程交代过这几个小厮丫鬟,说是逸岚姑娘年幼贪玩,让他们务必全数盯着逸岚姑娘,谨防她不甚磕着碰着。 山上不比侯府,这路不平整,难免磕磕碰碰的。人家林家二姑娘是客人,若是出了什么岔子,莫说夫人,就连侯爷都是要动怒怪罪的。几个丫鬟小厮哪里敢怠慢,全数跟在了林逸岚和徐沛孚身后。 徐沛霖和景岚走得很慢,走在了队伍最后头,身边只跟着春雪冬月,还有徐沛霖的贴身小厮青棋。 青棋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早就看明白自家少爷对林家大小姐的那份儿情意了,奈何二少爷是个脸皮薄的,迟迟不跟人家姑娘表明心迹,连他一个做小厮的都暗自替自家少爷着急! 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正是让自家少爷和景岚姑娘拉近感情的大好时机啊,青棋自然不愿错失良机。 “春雪姑娘,冬月姑娘,主子们在前头说话,咱们不好跟得太近。你们瞧这山里景色雅致秀丽,咱们也偷个懒儿,看看这大好河山,你们说是不是?”,青棋眯着笑,想拖住春雪冬月的速度。 冬月本就是个跳脱爱玩的,前头有一大群人簇拥着,又有徐家三少爷相伴在侧,自家大小姐绝计不会出什么岔子,欣然点头,道:“我家小姐原不喜欢我们跟得太近”。 春雪心思缜密,虽略能察觉出徐沛霖对景岚不一般,可她从景岚的行为举止又看得出,她对徐沛霖也是颇有好感。 眼下青天白日的,不过走远几步,能有什么所谓? 徐沛孚走在最前头,一边听林逸岚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一边美滋滋地琢磨着:三弟和景岚妹妹现下应该是二人独行吧?这山路不平,姑娘家走得不稳当的时候,三弟作为翩翩君子,自然要扶景岚妹妹一把,这一来二去的,啧啧。 心下想着三弟和景岚妹妹各自红着脸的样子,徐沛孚十分满意,感觉自己这个哥哥当的十分称职。 徐沛孚猜得没错,他家三弟正和景岚并肩走着。奈何他二弟刚刚在湖畔给景岚表明情意,人家姑娘家没有正面表态,他二弟心中不免有几分紧张恍惚,一时又想不出该说什么好,只闷闷地朝前走。 被自家二哥念叨着,徐沛霖不由地掩袖打了个喷嚏。 景岚道:“三哥哥,可是山里风太凉?” 徐沛霖嘴角不由漾起微笑,道:“不打紧”。不仅不要紧,而且还要感谢这个喷嚏打破了尴尬的气氛呢! “我二哥方才说的山顶上的湖泊,名叫甘湫池,那里群山环绕,碧波荡漾,清明如镜,纤尘不染,看着颇像是天上的仙池……”,徐沛霖知道景岚从前没来过翠华山,于是就给她讲起了山上景致。 听着他清越的声音,景岚的心里慢慢变得柔和而宁静。 他很好,她向来都知道,他真的很好。 晚上回了侯府,一天游赏玩闹过后,景岚身子十分疲惫,脑子却很清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今日徐沛霖说的那些话。 回想起今日,在翠华山顶上一览众山小的时候,她额上带着薄汗,在山顶呼呼吹过的凉风中,听他压低了声音唤她的名字,问她愿不愿意日后常常陪他一道游山玩水。 她那时羞怯,不知如何回答,便佯装山风过耳,吹散了他的话。 如今捂着胸口扪心自问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5 ,和他一起看沧海桑田,似乎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景岚不敢深想,听着自己胸腔中那颗砰砰狂跳的心一点点变得平静下来,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月白色的纱帐,等待着胸中这股子情感慢慢地退潮下去。 第二日一大早,景岚坐在雕花铜镜前,由春雪服侍着梳妆打扮。 镜子中,景岚的脸虽白净清秀,可也算不上什么大美人儿。她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暗自琢磨着徐沛霖眼里的她,究竟是怎样一番模样。 因还在孝期,景岚的发饰和妆容都极尽简单,因此很快便也就梳好了。 正在屋里用着早膳,就见有个小丫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屈了屈膝,笑道:“林大小姐,夫人在正房候着你呐,特来让奴婢唤您过去……” 景岚觉得很是意外,挑了挑眉,和春雪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俱是一头雾水。 按理说,景岚用了早膳必然就要去给永宁侯夫人请安的,如今时辰还早,永宁侯夫人也不是急性子的人,何必遣个小丫鬟专程来催呢? “夫人急着唤我,你可知有何事啊?”,景岚也来不及喝粥,胡乱地喝了口茶,就跟着那小丫鬟往正房去。 “回林姑娘的话,奴婢不知,只知道侯爷也在,似是有什么喜事……”,小丫鬟垂眸回答。 喜事?昨日徐沛霖才对她表明了心迹,今日一大早就有喜事找她? 景岚脑子一顿,突然脸红,暗笑自己魔怔了。若真是她和徐沛霖的喜事,也不会来得这样快,永宁侯夫人和侯爷更不会越过父亲和罗氏,直接跟她一个小丫头商议。 一路沿着抄手游廊来在了正房,站在门外就已经听到了侯爷和徐沛孚几个谈笑的声音。 景岚低眉垂目地进去,恭恭敬敬地给侯爷、夫人行了礼,又朝着徐沛孚、徐沛霖、徐沛璧三个屈了屈膝。 她的目光一瞬间扫过徐沛霖的脸,正巧和他的视线对了个正着,景岚连忙低下了头,羞恼他怎么那样不加掩饰地盯着自己,若是教人瞧去,定要拿他们二人取笑一番的。 桌上摆着用了一半的早膳,想来是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事儿,才这样来不及吃完早膳就将她匆匆找来。 “景岚,这么早想必也没好好用膳”,永宁侯夫人十分慈爱,“正巧,你三哥哥右边那个月牙椅还空着,你快坐下说话”。 景岚乖顺地应了声是,坐在了徐沛霖右边的月牙椅上。 “景岚,你父亲同我交情密切,你心思通透,又是个有主意的,想来朝中时局也多少能明白三分,这事也就不瞒着你”,侯爷声音沉稳,面上带着笑意,“那变法,如今错漏百出,陛下圣明,已决定起复那些被变法派打压的朝臣了,你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景岚虽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没有想到,今生皇帝回心转意竟如此之快,这还未到一年,就决计要起复那些被贬之臣了? 怪道人言帝王心思难测。 ☆、生辰八字 又过了几日,罗老夫人的丧事已经料理完毕,罗氏来侯府接了景岚姐妹两个回去,堆着笑把侯爷和夫人感谢了好几遍。 景岚姐妹两个自打从永宁侯府回到自家宅子,便各怀心事,一个总是微微笑着琢磨着父亲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和他们团聚。另一个则总是暗戳戳地琢磨着如何才能找个机会毁了和顾俊成的婚约,嫁到永宁侯府去做少奶奶去,正应了那句古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时光飞逝。 三月初一,已是草长莺飞、鸟语花开的时节。 长安的晨钟刚刚响起,景岚就起了身,穿上一身崭新的靛青色夹袄,略施了脂粉,瞧着镜子里白净明丽的自己,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冬月端了粥饼小菜进来,笑道:“瞧咱们大小姐急的,连着好几天都起得这样早”,自打皇上下诏将老爷林璟、元居安等人官复原职以来,自家大小姐每日都早早起来,换上新衣裙,等着老爷回来。大小姐的一片孝心,自己这个做丫鬟的看着,也替老爷动容呢。 景岚也跟着笑,柔声道:“已有许久未曾和父亲相见,如今人逢喜事,自然心里激动了些”,是啊,对于林家来说,林璟被召回长安,就意味着他还有晋升的机会。对于天下百姓来说,林璟和元居安的回归,则意味着皇帝对于变法之事,已经少了些狂热,多了些冷静。于公于私,都是好事一桩。 冬月闻言,嗤嗤地笑了出来,语带戏谑,道:“人逢喜事?等到老爷回来了,三少爷和小姐好事也将定下,那才是真正的双喜临门呢!” 景岚脸色微红,佯装恼怒,瞪了冬月一眼,嗔道:“你这丫头,嘴越发刁钻了”,心中却暗道:连冬月这个大大咧咧的都看出来自己和三哥哥之间的那点儿意思了?想着想着,脸上更是发烧。 春雪笑眯眯的,也不说话,摆好粥菜,递了筷子给景岚,道:“小姐,此刻城门已经开了,我去府门外头候着去,若是老爷回来了,我立刻来知会您”,说着就要往外走。 景岚摇头,将她拦住,笑道:“哪里就这样急?父亲只说这两日便到,也不见得就是今日。你在外头傻等着,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你且坐下用些米粥小菜”,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心里却是暖洋洋的,连一向沉稳的春雪都急着等父亲回来呢。 里头他们还在说着话,巷子口一声马嘶声,一辆马车转入小巷,一路哒哒哒地驶来,停在了林府的门口。 出门去采买蔬菜的小厮正好瞧见马车,见林璟从车上下来,一时喜得连嘴都忘了合上,匆匆地给林璟行了一礼,便兴高采烈地去给罗氏通传去了。 罗氏得了信儿,立刻带了两个女儿,风风火火地迎了出去。因着还在孝期,罗氏的衣着比往日素净许多,一身米白色的暗花六幅裙,头上挽了个简单的双髻,斜簪了一根翠玉的簪子,打扮素净,倒更显得楚楚动人,惹人怜爱。 林璟看着许久未见的罗氏,神色微微动了动。再看两旁的两个女儿,一个娴静明丽,一个一派天真可爱,看着更觉得十分舒心。春风拂过,几人的衣摆微微随风摆动,林璟抬头望了望府门上高悬的“林府”二字,心中一阵恍惚,很快回过神来,笑着携妻女进了后院。 一家人久别重逢,自然是满肚子的话要说。从罗老夫人的丧事,一直聊到永宁侯夫人让孩子们去翠华山游玩之事。 林璟听闻景岚姐妹在永兴侯府住了大半个月,捧着茶盅的手微微一顿,正色道:“倒是给侯爷和夫人添麻烦了。再者说,景岚也就罢了,逸岚可是定了亲的,人家顾家就这么同意她去侯府小住?” 罗氏目光微闪,笑着敷衍几句:“嗨,原是侯爷和夫人念着我忙着顾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6 娘家的丧事,这两个姑娘没人照看,这才好心替我们照顾几天女儿,那顾家能有什么话说的?侯府的规矩严着呢,哪里就轮到他们那些外人挑理去”,说着就要讲话题带过,“听说元居安也随老爷一道回来了?我瞧着这元公子日后必有一番作为!” 林璟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坐直了身子,将茶盅放到了桌上,声音也高了几分:“你方才那话我听着别扭,你那意思是逸岚去侯府小住之事,你根本没跟人家顾家提过不成?” 罗氏哪料到他会揪着不放,当着女儿的面被他高声询问,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低了头道:“那日事情突然,不过当时顾家父子也是在场的,并没有说什么,想来是认可了的”,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如同蚊呐。心中只道林璟真真是个腐儒,这点子事哪至于这样不依不饶? 逸岚见母亲受了斥责,忙开始想方设法地哄父亲高兴,先是撒娇,又是拉着林璟将她如何如何思念父亲。 景岚在一旁端着茶盅,冷眼看着这对母女,什么话也不曾多说。 这边正说着话,外院的小厮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道:“老……老爷,夫人,永宁侯爷和三公子过来了,已经到了巷口了……” 一家子都有些吃惊,本准备过几日去侯府道谢呢,谁知道侯爷来得这样快。一家四口赶忙出门将侯爷和徐沛霖迎了进来。 林璟带着妻女很真诚地拱手作揖,道:“侯爷”。 侯爷笑着还了礼,笑得很是欣慰,道:“林大人这些日子受委屈了”,语气里透着惺惺相惜的味道。 侯爷和林璟有政事要谈,两个去了书房。罗氏则热络地招呼着徐沛霖进了正厅。 林逸岚抬眼瞧着徐沛霖,就想起了和他外貌相似的徐沛璧,心中一阵荡漾,暗道:侯爷如此重视我父亲,爱屋及乌,想来日后我做了侯府的儿媳妇,也不会受什么磋磨。 侯爷是个不爱拐弯抹角的直率人,和林璟交情又十分深厚,因此一进书房,还未谈论国家大事,就先消捻着胡须,笑眯眯地递了一封红封给林璟,笑道:“林兄莫怪我失礼,实在是我家夫人整日催的人心烦,你不知道,我夫人把景岚这孩子只当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呢”。 这话说得叫林璟有些摸不着头脑,一头雾水地拆了红封,竟是徐沛霖的生辰八字,他心下也就明白了八分,有些为难地道:“侯爷,三少爷自然是佳婿,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终究是配不上贵府……”,这话说得倒是发自肺腑,另一方面也是担心景岚或许不大愿意。 侯爷却是有备而来,临行前夫人和自家二儿子早就把各种关于景岚和自家三儿子的事告诉了他,现下林璟一说,他便摆了摆手,道:“哎,林兄这话说得见外。你我二人兄弟一场,若是能结为儿女亲家,更是锦上添花。况且景岚这孩子很合我们心意!老兄你怕是不知道,我家那傻儿子早就对你家景岚倾心了!” 林璟一时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觉得若能和侯爷接亲确实好事一桩,一方面又担心徐沛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若是景岚不愿意,不仅错过了一桩好姻缘,说不定还会得罪了永宁侯。因此面露难色。 永宁侯见他神色为难,也猜中了三分,忙道:“此事当然要看景岚的意思,只是老兄你远在成都不曾见到这两个孩子相处的情形,我这个过来人却是看得真真切切。连我夫人和沛孚都瞧得出来,景岚对我家老三也是有几分情意的,你不信自可以问问。” 林璟亦觉得景岚是该寻个好归宿,若此事能成自然是皆大欢喜,片刻也不愿耽搁,忙吩咐小厮:“去,快去唤大小姐过来,只说侯爷和我在书房等着她,让她速速来一趟!” 景岚正好端端地坐在一旁陪着罗氏招呼徐沛霖,就见小厮急急地来找自己,一听父亲急着找她,只当是侯爷要过问一下和韦忠嗣有关之事,不疑有他,对罗氏和徐沛霖屈了屈膝,转身跟着小厮快步去了书房。 徐沛霖心中亦是好奇,猛地想起昨日母亲问自己话的情景,母亲问他中不中意景岚,他照实说了,十分钟意。母亲问他愿不愿取景岚为妻,一向冷冷清清的他耳根微红,说了句“儿子今生已认准了景岚,只是……只是不知景岚她愿不愿意”…… 想到这里,徐沛霖目光一闪,昨日母亲问话,今日父亲就找景岚过去问话,难道是已经有意给两人定亲了不成?想到这里,他觉得如坐针毡,一边期待着早日将心上人明媒正娶回家,另一方面却有些恼父亲母亲这样操之过急,若是吓到了景岚可如何是好?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一双手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盅,借此排解着心中的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  司仪:你愿意娶这位小姐为妻,无论贫穷或富有…… 三哥哥:我太愿意了!(紧张地看着一旁的景岚) ☆、两情相悦 景岚进了书房,盈盈躬身行礼,眼角余光扫见侯爷和父亲的神色,只见两人俱是一副喜庆模样,倒叫景岚有些摸不着头脑,脑子里飞快地闪过许多种可能性:难道是父亲又升官了?还是说韦忠肆大人那里又有了什么喜事?…… 还没等她仔细思量,就听见父亲林璟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景岚啊,侯爷与我唤你来,是有件事情……要征求你的意见……”,方才明明是急急地唤了女儿过来,林璟此刻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倒也是,谁家儿女的婚姻大事不是由父母直接做主的,有几个像他这样开明仁厚的父亲,因此一时竟不知道如何开口跟女儿提及此事。 景岚狐疑地抬了头,父亲的语气里带着压抑着的喜悦,甚至还有些颤抖,侯爷坐在一旁也顾不得喝手里的茶,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 长安城里有名的大才女林景岚,此时此刻,面对着父亲和侯爷,觉得自己被看得有些发毛,不知道这两位究竟藏着什么心事。 侯爷见林璟半天都说不出句囫囵话来,眯着眼睛低声劝慰了一句:“哎,林兄,你如此紧张做什么,倒把景岚也弄得一头雾水的”,说罢轻咳两声,决定自己开口,“嗯,景岚呐,前些日子你在侯府住的可还习惯呐?”,却觉得自己胸腔里的一颗心也是紧张得砰砰直跳,毕竟,他家可是世袭的侯府,如今叫他这个尊贵的侯爷来做媒婆的活儿,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大习惯。 问完话之后,侯爷紧紧地握了握拳,心下暗道一声:罢了罢了,都是为了孩子。 景岚蹙了蹙眉,不知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侯爷问话又不能拖着不答,便低垂了眼睑,恭敬而亲热地答了句:“有劳侯爷和夫人照拂,景岚和妹妹都过得十分舒心,倒给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7 贵府添了不少麻烦”。 侯爷脸上笑容加深,满意地点了点头,犹豫片刻,眯着眼睛问道:“景岚呐,既然你在我们府上住的习惯,我瞧着你和沛孚他们兄弟几个都处的不错,夫人自是不必说,对你像对亲生女儿一样,我瞧着夫人对你怕是比对沛霖还要更亲近几分呢!” 景岚听到徐沛霖的名字,心里突然跳了一下,暗笑自己如今真是痴傻了。敛了心思,回侯爷的话:“夫人最是仁厚,待我和妹妹都十分体贴亲热。几位哥哥也待我们很亲切,我和妹妹至今还惦记着在侯府跨院里围炉烤肉那日的情形呢……” 围炉烤肉,烤的是侯爷随皇上去打来的野雁和野兔。说起这个,侯爷更是满意,只觉得景岚这孩子乖顺得很,把心一横,问了句:“景岚,你那几位哥哥中,你瞧着谁待你最好?” 这个问题问的有些大胆,一旁装模作样喝茶的林璟闻言,差点儿没把自己嘴里的一口茶水给喷了出来。 景岚只觉得自己里嗡嗡地响,慢慢低下头,看着自己裙摆上细密的花纹和走线,上面一大片晕染开的花瓣,如同她此刻的心情一样,带着说不出的感觉,慢慢地蔓延开来。愣了半晌,景岚终于开了口:“世子爷与我们不常见到,四哥哥要忙着读书准备科考,二哥哥和三哥哥同我们姐妹更亲近些……”,话说的慢慢悠悠,手指也无意识地绞着帕子。 侯爷和林璟没有想到景岚会把徐佩孚也拉出来说,不过看景岚这情态,心理俱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 两人相视一笑,林璟紧蹙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满意地笑道:“好,好,好,景岚,今个有桩喜事要跟你说的”,说罢起身,亲手把写着徐沛霖生辰八字的红封递给了景岚,“这是沛霖的生辰八字,侯爷今日来,原是要问问你的意思,若你对沛霖也有意……” 后头的话,不言自明。 景岚一时懵在一旁。前世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给元居安,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出嫁的那日。今生,这一心一意的好郎君竟这么快就来家里提亲……她低垂着眼帘,回想着和徐沛霖相处的种种,许久之后,才慢慢抬起头,微红着脸,郑重地点了点头。 侯爷和林璟俱是松了一口气,满意地点了点头。 林璟摆了摆手,笑道:“好,你先下去吧,你和沛霖的婚事,我和侯爷会好好商议一番的”。 林景岚羞红着脸,屈膝行了一礼,缓缓地退了出去。面上极力维持着平静,心里早已经掀起了轩然大波。今生的幸福来的这样迅速且容易,让她反倒有些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方才是不是做了个梦。 她从袖袋中摸出贴身放着的那枚玉印,定定地看了半晌,竟傻傻地笑了起来。徐沛霖,徐沛霖,徐沛霖的玉印,以后,这玉印的主人,就会是她的夫君…… 一阵轻风拂过,吹得景岚精神爽朗。 顺着回廊慢慢往后院走去,转过一个弯,就看见徐沛霖在月亮门旁等着她。远远望去,他长袖当风,高大俊秀。走近了,就看到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目光沉静而专注,望着她一步一步地沿着回廊朝他走来,紧紧抿着的唇角才微微地勾起了一抹弧度,随着她一步步走近,他唇角的笑意才慢慢地加深了几分。 “景岚,我还未曾求我父亲母亲向你家提亲,因为怕唐突了你,可昨日我母亲……”,他看着走到眼前停下来的景岚,开了口,声音却有几分沙哑。 景岚却不敢直视他深邃含情的双眼,垂下眼眸,打断了他的话,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知道徐沛霖怕定亲来得太突然自己一时接受不了,可她也知道,“既见君子,云胡不喜”的道理,无论早晚,能遇见他,能被他珍爱,对重活一次的景岚来说,已经是莫大的福气。 这样的幸福,她前世想都不敢想。 徐沛霖却还是深深地望着她,道:“我原本是打算再过些时日,等你心意定下之后,再去求我父亲。没想到,我父亲母亲倒比我还要着急,如此一来,倒是白白地成全了我”,他说着,抬手抚了抚她头上垂下的碎发,低声道:“我只怕事情太突然,委屈了你”。 他的手温柔而克制,让景岚觉得发丝上的触感一路传到了心里。 她抬头,脸上微微泛红,神色却是坦坦荡荡,凝望着他,半晌才漾起一个笑容,低声道:“我有什么好委屈的?能与三哥哥相遇相知已是景岚的福气,世上女子哪有会因为幸福而感觉委屈的呢?” 徐沛霖笑意一直蔓延到眼底,两人深深地对望半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轻叹一声,幽幽地道了句:“你可知道,那日你硬是要将那玉印还我,我心里有多么不是滋味……” 那锦囊,正是景岚那日装玉印的那一个。她不由得脸上一热,伸手去抢,却被他抬手闪过,自己则一时没有站稳,跌进了他的怀抱。 隔着春日薄薄的衣衫,她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徐沛霖胸腔中擂鼓一般强烈的心跳声。 她立刻站直身子,脸上的绯红一直蔓延到了耳根,没好气地道了句:“三哥哥”,绕过他匆匆回了厢房。 徐沛霖转头望着她的背影,一颗心也跟着柔软下来,重新将那锦囊收入怀中。 书房里,侯爷和林璟则是喜气洋洋。 林璟心中免不了一阵感慨。景岚这孩子幼时丧母,明里暗里自然受了不少委屈。在成都时,连元居安那样的翩翩佳公子都入不了她的眼,让林璟这个做父亲的无比忧心,只觉得自家女儿是要一辈子孤苦终老。谁承想她和徐沛霖竟是两情相悦,当父亲的怎么能不替女儿开心? 侯爷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沛霖这孩子的母亲虽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可沛霖却是个极为懂事的,不仅孝亲敬长,更能将侯府的庶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让他这个做父亲的免了许多后顾之忧。这孩子平日里瞧着也是个冷冷清清的,怎么见了景岚就开了窍了呢?啧啧,要么说是本侯爷的儿子,这看人的眼光倒是一流! “我家景岚只痴读了几本书,会写几个字,至于女红刺绣之类的,倒是不大擅长,日后少不了要委屈沛霖了……” “哎,林兄说的哪里话?景岚聪慧,有此才学的女子还怕学不好区区女红?要我说,倒是我家沛霖,冷冷清清不会疼人,日后少不得要景岚多多包涵他几分了……” 两人笑得眉眼弯弯,相互之间把对方的孩子一顿猛夸,越夸越觉得这门亲事实在是好,心里都是美滋滋的。 林璟又拿了红纸,将景岚的生辰八字也写了下来,和徐沛霖的一起装进那个红封。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为什么写着写着萌上了侯爷和林璟,这对商业互吹简直一流…… 傻作者专栏里另一篇文是轻松向的,喜欢的小天使不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8 妨移步作者专栏看一看合不合胃口~ ☆、揭她伤疤 侯爷办事风风火火,从不拖泥带水。三日之后,便亲自又来了林府一趟。说是徐沛霖和景岚的生辰八字已经找人看过,十分的般配,这次来,竟连良辰吉日和彩礼的单子都一并带了过来。 侯爷笑着从衣袖中拿出一叠厚厚的红字礼单送到林璟面前,语气十分恳切:“林兄请放心,我和夫人已经商量多时,一定会选个良辰吉日将景岚风风光光地迎娶到侯府,林兄先看看彩礼的单子,另外,良辰吉日我也已差人选了几个,我们一道定个日子”。 林璟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可一旁的罗氏却是有些吃惊,前日林璟把侯爷的来意向她一说,她当时就觉得心里闷闷的。分明逸岚更可爱动人些,徐沛霖怎么瞎了眼,看上了景岚呢?侯爷和夫人也是,竟由着孩子乱来? 她没有想到永宁侯府这样有诚意,短短几日竟连彩礼单子也准备妥当了,而且看那样子,厚厚的一沓儿,恐怕也少不了。罗氏虽瞧不上林景岚,可对于送到眼前的彩礼,却没有讨厌的道理,待到林璟看完,将那单子递给她看,她更是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 罗氏扪心自问,自己娘家也算是殷实,也不是那没见过好东西的破落户。可眼前这单子上,密密麻麻的金银器具、衣料布匹、珍贵瓷器、木器漆器等物件都有百件之多,更不用说什么珍珠翡翠之类的小件首饰。 相比之下,罗氏只觉得先前顾俊成家送来的彩礼单子简直是寒酸至极,和侯府给的真是天壤之别,叫人没眼看。 一想到林逸岚要嫁到顾家,而林景岚却能嫁进侯府,去过贵府少奶奶的清闲日子,罗氏更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她干笑两声,拿着彩礼单子看向侯爷,面露难色,道:“侯爷,贵府给的这彩礼太过贵重,我们只怕……” 按理说,女方给的陪嫁和男方给的彩礼应该是要基本相匹配的,而永宁侯府开出这样一份彩礼单子,罗氏却不大愿意拿出与之相匹配的丰厚嫁妆。那是自然,嫁妆是要跟着女儿一起到夫家去的,嫁妆丰厚些,女儿在夫家说话就更有底气些。可是,家里的好东西就这么些个,逸岚出嫁可不能少了嫁妆,那便只能从景岚这里克扣些了。 永宁侯却不大在意,捻着胡须点了点头,道:“景岚能嫁到我们家,我们已经再满意不过了,这点儿彩礼也是我和夫人聊表心意罢了,还请林兄和夫人放宽心”。 言下之意是,侯府知道林家的情况,嫁妆这方面,并没有太高的要求。 罗氏心里这才好受了些,和林璟互望了一眼,将手中的彩礼单子放下,脸上堆着笑,道:“既然是侯爷和夫人的一片心意,我们也不敢推辞了,晚些时候,我们差人将陪嫁单子送到侯府去就是了”。 侯府家大业大,倒不甚在意景岚有多少陪嫁。他们肯多给彩礼,也是真心看重景岚这个未来儿媳妇。永宁侯夫人和罗氏打过这几次交道,多少也能看出几分罗氏的心性来,这丰厚的彩礼就是要让罗氏瞧瞧,永宁侯府真的是喜欢景岚,很愿意让她风风光光地嫁过去的。 侯爷淡淡一笑,道:“我夫人也有些日子不曾见到景岚和逸岚了,明日在府里设宴,倒时候林兄和夫人可一定要带着孩子们过来啊”,随后又和林璟说起了朝中政事。 罗氏自然不便多留,笑着应下了,又匆匆去了林逸岚屋里。林逸岚正闲闲地捧着一盅银耳莲子羹,慢悠悠地吃着。 罗氏一见她,便立刻遣了屋里服侍的秋蕊出去,急急地坐下,蹙眉低声道:“逸岚,方才永宁侯亲自来府上,是来送吉期的。还把彩礼单子也一道拿过来了……” 林逸岚先是一愣,随后哭丧着脸将手里的碗盏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还不解气,气的跺了跺脚,道:“都怨母亲!母亲如今可满意了?” 罗氏一愣,这徐沛霖和林景岚两个小不要脸的私定终身还能怪到自己头上? “都是母亲当初口口声声说侯府那样的人家看不上咱们这样的小门小户,这才急急地把我许配给那个顾俊成!现在眼看着我姐姐和三哥哥定了亲,我这心里可后悔死了!”,她噼里啪啦,如同竹筒倒豆子一样,倾诉着自己心中的不满,“若是母亲当时眼光看得长远些,如今要嫁到侯府去的定然是我而不是我姐姐!” 她声音凌厉,说了一通还不解气,气呼呼地扭过头去,不看罗氏。在她心里,觉得自己无论相貌、性子、女红,样样都比姐姐优秀,若不是她已经定了亲,嫁进侯府这样的好事哪能轮到她林景岚身上? 罗氏被女儿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顿,只觉得心里微微发寒,嘴唇嗫喏了几下,沉默半晌,才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劝慰道:“你也不用气,你不想想侯府那样的人家,徐沛霖又是庶子,身份低微,她嫁过去在妯娌间能有什么体面?现下咱们家也拿不出好东西给她做嫁妆,她嫁过去了,还不是全凭徐沛霖护着,有朝一日那徐沛霖若是厌弃了她,她一没有丰厚嫁妆傍身,二没有强势的娘家撑腰,倒时候就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还能过什么好日子不成?” 林逸岚却听不进去母亲这些话,她年纪尚小,只认准了嫁进侯府便能过上好日子,哪里肯听罗氏那些解释,还不等罗氏说完,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没好气地道:“母亲说的那都是后话,只要姐姐嫁过去,就是正儿八经的侯府三少奶奶,将来生的孩子也是三哥哥的嫡子嫡女,即便是三哥哥纳了妾,那妾室再得宠,见了嫡妻不照样要磕头敬茶、伏低做小么?”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罗氏一想起自己当年在兰氏面前卑微的姿态,心里更泛起一阵酸楚,只觉得女儿是故意要拿话来气她,心酸道:“你往日是何等乖巧可爱的一个孩子,如今竟也学会揭母亲的伤疤了?”,颤抖着声音,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的泪珠。 罗氏心里难受,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子凉水一样。可她却不怪林逸岚,只把这笔账全数算在了林景岚头上。 作者有话要说:  逸岚:三哥哥纳了妾我姐姐不也是嫡妻吗(气) 景岚:(微笑凝视徐沛霖) 徐沛霖:滚滚滚!我只爱一人!小姨子说话能不能注意点,能不能不要破坏我们夫妻感情!!! ☆、姐妹情深 这几日,罗氏把侯府送来的彩礼单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琢磨着哪些衣料可以用来给自己和逸岚裁制新衣裙,哪些首饰金器可以挪用当做林逸岚的嫁妆。 林逸岚却是窝在厢房里不怎么出来,只推说自己身子乏力不适,连给罗氏晨昏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49 定省也都免了。 景岚不知道她们母女两个满肚子弯弯绕的小心思,她本就不指望那母女两个真心替自己和徐沛霖高兴,只要她们母女不要兴风作浪,什么嫁妆彩礼之类的事,景岚倒也不愿意多去过问。 毕竟父亲还在,她们母女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到了侯府设宴的这天,林逸岚精心打扮一番,穿着簇新的衣裙,陪着罗氏才出了府门,就看见景岚带着春雪出来了。 景岚瞧见她们便停下了脚步,屈膝给罗氏见了礼:“母亲”。 罗氏本正在和林逸岚说话,转头看见景岚一身半新不旧的月白绣花窄袖袄裙,发髻梳得十分规整,头上只插着支翠玉的簪子,手腕子上戴的还是永宁侯夫人送她的那串佛珠,并没有刻意打扮,还是一副自然妥帖的样子。 景岚面上也是气定神闲,仿佛今日并不是去拜访侯府,而是去什么寻常人家走亲戚一样。 罗氏脸上的笑微微发僵,敷衍着和她说了两句。 林逸岚却是不依不饶,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哼,姐姐倒是沉得住气,都要嫁到侯府去当少奶奶了,还打扮得这样简素,怕是要叫旁人误会我母亲苛待姐姐呢……”,听着都觉得酸气冲天。 还不等景岚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林璟严厉的声音:“逸岚,你又在胡说什么?没大没小的,这种话岂是随便说得的?”,语气中透着几分不悦。 林逸岚更加委屈,只觉得父亲处处护着姐姐,从未把她这个小女儿放在心上,气得跺了跺脚,低了头。 林璟看着逸岚那副不知悔改的样子,心中火气更盛,这个丫头,平日里撒娇耍小性子也就罢了,如今连他这个做父亲的也说不得了? 罗氏怕林璟继续教训逸岚,忙堆着笑开始打圆场,“老爷,二丫头还小,您何必跟她一般见识?走吧,咱们快些出发,若是到得晚了,倒要显得咱们不知礼数了”。 一直到上了马车,林逸岚都一直吊着脸。 秋蕊就在一旁低声劝她:“二小姐,现在可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老爷脾气再好,也是喜欢乖顺听话的女儿的,您这样总是冷着脸,谁瞧了也不高兴啊……” 林逸岚就有些烦躁,努力扯了个微笑出来。 到了永宁侯府,永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已经在待客的大花厅里头候着了。大家相互见了礼。 “侯爷在前头书房里等着林大人呢”,永宁侯夫人笑眯眯的。 花厅里都是妇人女子,林璟一个大男人本来也觉得和她们说不到一起去,寒暄几句便转身去书房找侯爷说话去了。 世子夫人打扮得端庄得体,举手投足间看得出是高门闺秀出身。只坐在一旁面带笑容地伺候着婆婆,不该说话的时候不说,偶尔笑着附和几句,逗得永宁侯夫人笑容不断。 永宁侯夫人见景岚手上还带着那串儿佛珠,心里十分受用,笑着对罗氏道:“我先前就说景岚这孩子是个有佛缘的,你瞧瞧,她连出门赴宴都带着这佛珠呢”,语气很是慈爱。 世子夫人嫣然一笑,脸上带着亲近之色,走到景岚身旁,瞧了瞧她腕子上的佛珠,佯装失望:“母亲对景岚妹妹可真是不能再好了,这串佛珠瞧着可是万里挑一的”,眨了眨眼睛,压低了声音,“妹妹这还没嫁过来呢,母亲便如此偏心,叫我这个大儿媳妇怎么能不羡慕呢?” 最后那句话说得景岚脸色一红。大家都跟着笑。 永宁侯夫人笑眯眯地放下茶盅,板着脸道:“你这孩子,这心里话也不过脑子,直接就冒了出来,你瞧把我们景岚羞成什么样子了?你说说你,该当何罪呀?”,说到最后,已经绷不住满脸的笑意。 世子夫人笑嘻嘻地告饶,拉着景岚的手,亲亲热热地说起话来。 罗氏和林逸岚母女两个相视一眼,心里俱是有些不舒服。眼瞅着永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都对景岚这般热情,看样子将来也不会出现什么婆媳不和、妯娌不睦的情形。 林逸岚心中失望,端着茶盅吃了一口,瞧着她们说说笑笑的样子,心里越发不是滋味。 大家说了会话儿,便有小丫鬟进来,低眉顺眼道:“夫人,正厅已经摆好了饭,侯爷和少爷们已经过去了……” 永宁侯夫人微笑着颔首,道了声“知道了”,便起身邀罗氏和林家姐妹一道过去。 世子夫人忙上前虚扶着永宁侯夫人,罗氏走在夫人另一边,两人一路上倒也不冷场,说着儿女们的琐事。 逸岚此刻已经换上一副温柔乖顺的面孔,与景岚并肩走着,轻声和景岚说着话:“我和姐姐最要好,如今我们姐妹婚事都已经定下,日后嫁到别人家去,怕是连个说体己话儿的人都没有”,说着说着,脸上便流露出难过之色,声音也压得低了些,“妯娌再好总比不过亲姐妹情意真切,日后姐姐可要多和我走动走动,可不能叫咱们亲姐妹生份了啊……” 林景岚暗自失笑,妹妹这话说得好似早上来时故意找茬的人不是她一样。罢了,景岚也不求什么姐妹真情,只盼着面子上和和睦睦互不干扰,也好让父亲少为她们操心受累。 景岚唇角勾起一抹轻轻的笑容,淡淡道:“若真是姐妹情深,哪会因为嫁人而生份?妹妹大可放心了”。 到了席上,逸岚仍是亲亲热热地和景岚坐在一处,凑在景岚耳边说着悄悄话。 外人眼里看着,只觉得她们姐妹两个关系亲近,连世子夫人都叹了口气,语带艳羡道了句:“这姐妹两个年纪相仿,倒真是亲昵。我家妹妹比我小了十岁,整日只会黏着要糖吃,哪里能像她们姐妹这样说知心话儿呀!” 罗氏在一旁笑得真诚,褶子都比以往深了几分,道:“世子夫人总归是疼妹妹的,也不用羡慕她们姐妹,日后她们要在侯府常来常往,你们三哥也差不了几岁,日后您若是愿意,就把她们当亲妹妹看待!” 侯爷、林璟和徐家四个少爷也都各自落了座,小丫鬟捧来了漱口用的茶水,大家都接过来淑了口,丫鬟们这才端进来一道道菜肴。 逸岚一边瞄着丫鬟们端进来的菜肴,一边轻声细语地在姐姐耳边说着话:“姐姐瞧侯府这做派,咱们真真是几辈子也比不上的……” 景岚哪里爱听她那些絮絮叨叨的车轱辘话,只觉得她今日这番故意亲近表演得着实有些过火。不知她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景岚不得不多留了个心眼。 有小丫鬟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山菌野雁汤进来,走到景岚的桌案前,刚要弯腰往下放,却不知为何,瞬间脚下不稳,身子往前一倾,手中的热汤便直直地往景岚脸上泼了过来。 林逸岚眼中寒光闪过,嘴角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小丫鬟:w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0 ord妈,我这下完蛋了。这特么锅从天上来啊啊啊啊! ☆、有惊无险 小丫鬟手中还冒着热气的山菌野雁汤直直地朝着林景岚泼了过去,吓得小丫鬟当即便“啊!”地惊叫一声,心知这汤是厨下刚刚备好的,也没有晾凉,刚出锅便趁热端了上来。如此热气腾腾的一碗汤劈头盖脸地泼过去,必然会将景岚烫成重伤。 这惊声尖叫引得在场众人全数往景岚这边看了过来,眼睁睁地看着那碗热汤从小丫鬟手里扑了出去,徐沛霖当即便吓得脸色一白。好在下一刻正看到景岚恰好往旁边闪了闪身,这才万幸躲过一劫。 那小丫鬟见景岚躲开了热汤,心下立即一松,两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一颗心在腔子里砰砰砰地狂跳不已,谁不知道面前这位林大小姐最得夫人喜欢,如今还和三少爷定了亲,算是未过门的三少奶奶了。若是方才烫到了这位林大小姐,只怕自己今日就是以死谢罪也抵不上的。想到这里,小丫鬟后背上又惊出一层汗来。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大家一时都惊呆了。还是永宁侯府人最先回过神来,往日里和颜悦色的她当即变了脸色,当着林家一家四口的面便开始教训小丫鬟。 “你也是在侯府伺候了好几年的,怎么做事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永宁侯夫人想想仍觉得后怕,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若不是方才她命好躲闪过去了,你叫我拿什么向林大人交代?” 世子夫人见永宁侯夫人是真真的动了气,忙体贴地替婆婆摩挲了几下后背,温声劝慰道:“母亲,好在景岚妹妹不成躺着,您消消气,若是平白地再把您气出个好歹,那可如何是好?” 侯府不比寻常人家,这些能近身服侍的丫鬟们也俱是知根知底的,断然没有故意加害景岚的动机。再加上丫鬟们入府之时也都是训练有素的,地面上也铺着防滑的毡子,偌大一个侯府,还从未出过这样的差错。 徐家兄弟几个也俱是吓了一跳,世子见景岚没有大碍,遣人将那犯了错的小丫鬟带了下去,嘱咐着要多审问几遍,怎么就能闹出这样的事。 景岚眼看着那小丫鬟被两个婆子架着带了出去,煞白的脸上逐渐恢复了血色。 一旁的逸岚似乎也被吓的不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咬了咬嘴唇,很是关切地抱住了景岚的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委屈模样,道:“姐姐可曾烫着?方才那小丫鬟也太过不小心了些,瞧把姐姐的裙子都给弄脏了!” 景岚冷眼看着妹妹一边皱眉一边担忧叹气的模样,心里泛起一阵寒凉。自打入席开始,她就觉得逸岚今日热络得有些出奇,怀疑她心里又在打什么弯弯绕的小算盘,因此便多留了个心眼。直到方才那小丫鬟端着一品热汤送了过来,她便觉察到身旁的妹妹悄悄地在桌下做着小动作。 那小丫鬟本来端着汤走的稳稳当当的,若不是林逸岚装作不经意地用鞋尖踩住了那小丫鬟的裙角,那小丫鬟何至于弯腰的时候突然站不稳,手一滑将热气腾腾的汤浇了过来。 若不是景岚多留了个心眼,躲闪的很是及时,此刻应该已经遂了林逸岚的心愿,脸上怕是早就被热汤烫出了好几个水泡子来了。 景岚眼底像盛着寒凉的冰块,直直地望着一旁忙着遮掩做戏的妹妹,心中一阵颤栗。从前,她总以为妹妹年纪尚小,即便是前世做了许多错事,也都怪罗氏这个做母亲的教导无方,因此,她虽不和妹妹亲近,却也从不觉得妹妹心性有多么坏,只当她是小孩子顽皮罢了。 谁知道,她竟然这样恶毒! 林逸岚坏事没有做成,本就很是慌乱,如今又被姐姐这样冷冷地盯着,更是觉得有些心虚,白着脸低了头,目光落在姐姐裙摆上的几团油点子上,一时有些恍惚。方才自己明明看准了的,只要那小丫鬟往前一扑,凭借那热汤的温度,就是不能将姐姐毁了容,也能叫她受伤几天苦。谁知道,姐姐居然运气这么好,竟恰好躲了过去! 世子夫人见景岚受了惊吓,衣裙也被汤水染脏了,便起身走到她面前,递了帕子给她擦了擦胸前的污渍,对永宁侯夫人道:“母亲,妹妹这衣裙是穿不得了,我带她去换身新衣裳吧”,有柔声对景岚道,“我虽比你高了半头,可衣裙总是能将就穿穿的,你可别嫌弃啊”。 景岚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点点油渍,已经在衣裙上晕染开来,看起来很是狼狈,便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跟着世子夫人出去更衣了,回头的瞬间用眼神剜了一眼林逸岚,终归什么话都没有说。 林逸岚被姐姐看的心中发毛,勉强地端起眼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压下惊,拍着胸口半天才缓了过来。 逸岚抬眼瞄了瞄厅中的众人,只见原本应该一边说笑,一边轻松宴饮的众人此刻俱已没了心情。 侯爷和夫人满心后怕,正真心诚意地连连给林璟赔不是。林璟只当是一场意外,虽心疼女儿受了惊吓,可也不好将这股火气撒在侯爷和夫人身上,只凭借着他的好涵养,压下了心中的不满,摆了摆手,表示这也是意外,怪不得侯爷和夫人。 罗氏在一旁慢悠悠地摩挲着自己的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她这样子倒也不是装出来的,只因为方才那碗热汤泼下来时,她的宝贝女儿也在一旁,若是偏上那么一丁点,岂不是就淋到了逸岚头上?罗氏越想越后怕,这亏得没出什么事,若是逸岚被连带着烫伤了,她今日是绝不会跟他们永宁侯府善罢甘休的,定然要叫他们负上一辈子的责任! 对面的徐家四兄弟也俱是沉着脸,尤其是徐沛霖,将唇抿成了一条线,眼底带着不加掩饰的担忧和怒气,若不是一旁的徐沛孚轻声细语地劝慰着他,只怕此刻他早已将手里拿个茶碗给捏成粉碎了。 林逸岚看了看徐沛霖的脸色,吓得缩了缩脖子,垂眸看着自己的茶碗,再不敢抬头,唯恐叫人瞧出来她的不自在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感情出现了一点小问题,今日心情低落,需要爱的抱抱 ☆、划清界限 景岚跟随着世子夫人去换上了一身崭新的素缎面兰花收腰裙,世子夫人见她小脸儿煞白,只当她是惊魂未定,又笑盈盈地从梳妆台上找出了朵簇新的樱粉色绢花,斜斜地簪在了景岚的发髻上,左右一瞧,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道:“妹妹娴静淑惠,戴着朵绢花倒闲得俏皮活泼些”,语气温柔而真诚,竟带着几分自家姐妹般的亲昵。 景岚虽不知道这位世子夫人究竟是怎样的人品,但此刻她对自己总归是十分善意的,因此十分感谢,起身盈盈地给世子夫人行了一礼,屈膝垂眸道了谢。 “原也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1 是我们府上下人笨手笨脚的,害得妹妹受了惊吓。妹妹怎么倒反过来谢起我来了?”,世子夫人拉着景岚的手,将她扶了起来,“再说了,你和我们三少爷婚事都已经定下来了,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了,说这些客套话倒显得见外了”,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和嗔怪。 两人携手沿着回廊往正厅走,拐了个弯,正碰到等在那里的徐沛霖。他依旧是沉着一张脸,双手负于身后,衣带当风。 世子夫人瞧一眼沉着脸的徐沛霖,再瞧一眼低着头的景岚,怎会看不出两人之间有心里话要说。她是个闻琴音而知雅意的聪明人,还不等两人开口,她便做出一副猛然想起什么的样子,惊呼一声:“哎呦”,蹙了蹙眉道:“我方才光顾着给妹妹换衣服,把母亲送的那串红珊瑚手串摘下了,竟忘在屋里忘了戴上了,母亲待会见着怕是要不高兴的。沛霖既然在这儿,代我陪陪景岚妹妹,我回去将手串取了再回来”,说罢,就转身快步返回了。 徐沛霖对自家嫂子点了点头,上下打量起面前的景岚,见她确实没有什么大碍,这才放下心来,眼底的寒意渐渐退了下去。她乌黑的发鬓上插着一朵樱粉色绢花,更衬得她面容白皙清丽,精致的衣领处一截白皙的脖颈微微低垂着,更让人不由地心生出几分呵护她的想法。 他看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轻声道:“你没事就好。方才你和我长嫂走了之后,我左右瞧着你那妹妹,总觉得她行为举止好似有几分说不出的怪异,也许也是受了几分惊吓吧”,顿了顿,犹豫片刻,终究没有忍住,压低了声音,“出事的时候我离得远,看得不真切,你可瞧见什么了?”,他可不相信这些事情都是巧合。若是景岚当真什么也没有察觉,哪里来的那样好的运气恰好在那一刻闪避了身子? 景岚微微惊愕,抬头看他,见他幽深的眼眸里尽是关切之意,心也跟着立刻柔软起来,喃喃道:“三哥哥。我若说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可信我?”,嘴上这样问着,心里却已经很确定,他不仅相信她,而且会努力地护着她。 徐沛霖目光微闪,长长叹了一口气:“我自然是相信你的”,心里多少已经有了七八分的把握,她那个妹妹,瞧着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竟蠢到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自己的亲姐姐下狠手。 景岚低垂着眼眸,把方才事情的前因后果都细细向徐沛霖一说。他沉着脸听完,拳头已经攥得紧紧的,声音嘶哑着道:“可真是又蠢又毒了!”,又怕话说得太重不留意间伤到了景岚的感情,只得强压下心中怒火,柔声安慰景岚几句。 景岚原本强装镇定,如今和徐沛霖说了几句话,方才压下的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红着眼圈道:“三哥哥,这事你可别对我父亲说,我父亲一生眼里揉不得沙子,若知道逸岚做出这样的事,只怕是要气得发疯的……”,自己不久便要出嫁,日后时时处处提防着妹妹和罗氏也就是了,等到出嫁之后,更是可以和妹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可若是父亲知道了实情,气出个好歹,那真是叫景岚无法承受了。毕竟,在这世上,她只有父亲这一个亲人了。 徐沛霖疼惜地轻抚了她的眉眼,点了点头,算是答应。心中已经拿定了主意,这事情不告诉林璟当然可以,可却是不能瞒着自己的父亲母亲。一来,日后景岚过了门,林逸岚作为姻亲,逢年过节的少不了要来侯府走动,若是哪天她又起了歹念,总得提前有个防范才好;二来,若不把事情真相告诉父亲母亲,只怕今日那无辜的小丫鬟少不得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世子夫人很快便回来了,三人一道回了正厅,大家皆是默契地翻过这一篇,重新谈笑宴饮起来,表面上维持着欢笑与平和。可有些人的心里却仍是波涛暗涌着。 回家路上,在马车里,逸岚一边和罗氏说着话,一边时不时心虚地抬眼瞄一瞄姐姐,见姐姐神色如常,她这才渐渐放心下来。一边暗自恼恨自己计划不周,一边暗骂上天时时处处所有好处都叫景岚占了。 林逸岚那点儿小心思景岚早已看得清清楚楚,如今在马车里当着父亲的面她不好说什么,可稍后回了家,必定要将妹妹叫到自己厢房来,好生同她说道说道!倒不是指望着林逸岚能迷途知返,而是希望她知道,自己这个当姐姐的不是瞎子,纵使性子再好,也绝不会再由着她作恶欺负自己。 人都说善恶到头终有报,景岚却是不大相信这一套,她也不求着上天开眼去惩恶扬善,只想着以后能少和罗氏母女两个有什么纠缠,想到这里,她略微勾了勾唇角,淡淡地对逸岚道:“逸岚,一会儿回了家你先别急着回房,姐姐有话同你说……” 林逸岚吓得当即白了脸,半晌没有回话,缩了缩脖子,身子微微战栗,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求救地看着罗氏。 林璟就有些不大高兴,沉着脸道:“逸岚,你这几日越发没规矩了!姐姐同你说话,你怎么半天不接下句?”,他也有些纳闷,往日里小女儿最是乖巧懂事,如今这是怎么了,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林逸岚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应了声“是”。一双手不由得将帕子攥的更紧了,心下暗道:瞧着情景,怕不是姐姐今日瞧见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她心里既有害怕,又有几分不甘,罢了,姐姐和三哥哥婚事已经定下,自己更应该想想怎么迷住徐沛璧,日后在姐姐面前还是收敛几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徐沛霖:王八蛋小姨子林逸岚!害我媳妇,不是人! 徐佩孚:三弟等等,注意你的高冷人设!! ☆、新婚之夜 景岚和徐沛霖的婚期定在七月初七,正好是乞巧节这一天。 自打几个月前林逸岚在侯府设计害姐姐不成反遭警告之后,林家内宅着实安宁了许多。逸岚每日把自己闷在房里,和她的贴身丫鬟秋蕊悄悄咪咪地计划着什么,罗氏偶尔也进去劝她几句,离开的时候却总是一边叹息一边摇头。 景岚却一直不大关心她们母女两个又在筹谋什么,自己很快便要出嫁,林逸岚明年三月也要嫁到顾家去,或许倒时候眼不见也就心不烦了吧。 日子过得飞快,一眨眼便到了成亲前夜。 春雪和冬月伺候着景岚沐浴歇下,景岚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眠。 明日便是她和徐沛霖成亲的好日子了,可她现在心中却有一种极度不真实的感觉。 前世,景岚每到七月初七,总要在花前月下抬头仰望星空,找寻着天上相隔银河两岸的牛郎星和织女星,看着他们一年一度的相会,一边替牛郎织女这对苦命鸳鸯感慨一番,一边暗自盼望着自己的意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2 中人元居安快些来镇江与自己相见。当时的她哪里知道,正当她饱受相思之苦之时,元居安却正怀抱着别的女子共度良宵呢? 如今元居安也已经回了长安,和他前世的挚友刘子川关系依旧亲厚,两人俱有经天纬地的才略,又有刘子川的岳父在官场上帮衬一二,因此如今已经是朝中炙手可热的新势力了。 如今想来,前尘往事已经恍惚,这辈子元居如何得势也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前世她至死都未曾盼来元居安的花轿,而明日,她就要嫁给徐沛霖了。她真的能够站在徐沛霖身边,一生一世陪着他,和他共度风雨共享苦乐吗? 如果这一切只是她的一场梦,如果她明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镇江府的庵堂之中,耳边还是小尼姑们念佛经的声音,眼前还是金殿中的那尊悲天悯人的佛像……时间过得太久太久,以至于她分辨不出前世和今生究竟哪个是梦境哪个是真实的了。 她心中有些许焦躁,翻了个身,手背处传来一阵凉丝丝的触感,景岚伸手摸了摸那块已经跟随她许久的玉印,不知怎地,躁动的心突然就安静了些许。没错,她躺着的这张木床是真实的,头顶月白色的纱帐是真实的,手里这块玉印的触感也是真实的…… 那么明日,她要成为他的妻子,这件事,大概也是真实的。罢了,就算只是一场梦,她也希望这场梦能做的再久一些,再久一些吧…… 半梦半醒之间,耳边已经传来冬月的呼唤声,“大小姐,大小姐,该起来了”。 景岚迷迷糊糊地睁了眼,惊觉天色已经大亮了,揉了揉眼睛,立刻翻身下床,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慌乱:“冬月,快,快给我梳洗,莫耽误了时辰……” 冬月哪里见过自家大小姐这样慌张的样子,先是一怔,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忍不住打趣道:“小姐,莫慌,天色还早呢。再说了,就是让三少爷多等些时辰,他心里也是愿意的,您怎么倒先着急起来了?”,语气里尽是调侃新娘子的戏谑。 景岚不由得脸色微红,忍不住斜了冬月一眼,喃喃道:“你这丫头,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羞臊”,声音却是轻轻柔柔的。 两人笑闹几句,便开始沐浴更衣、梳妆打扮了。嫁衣从里到外都是簇新的,一件件里里外外地换上,再由着丫鬟们扶着走到到梳妆台前坐下。 景岚看着镜子中身穿大红色嫁衣的自己,眉如远黛,双眸熠熠生辉,皮肤白净细腻如同羊脂玉,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的脸上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和欢喜。景岚唇角微微勾起,果然,自己的眼神骗不了人。嫁给徐沛霖,她是无比欢喜的。 请来的喜娘早已经准备好了胭脂水粉,笑眯眯地开始给景岚上妆。这喜娘动作熟稔,轻柔灵巧,是专为高门大户出阁的娘子上妆的老手,这次还是永宁侯夫人特意遣了她过来给林景岚当喜娘的。 上妆连带梳头就用了将近一个时辰,妆容自然熨帖,没有太过素净,也不会白得吓人。景岚一头乌黑的长发则被挽成了一个单螺髻,油光水滑、一丝不乱,眉心点了个红色的花钿,两边对称插着赤金镶玉流苏步摇。 景岚心中苦笑,她以往都只用一根发带束发,最多不过簪上一支素雅的簪子。如今这满头的步摇花钗,比寻常重了许多不说,略略一动还会花枝乱颤,怪不得新娘子都是步履缓缓十分端庄呢,实在是这满头的珠玉闹得人不敢轻快活泼。 屋里春雪冬月和喜娘热热闹闹地给景岚梳妆打扮,外头更是热闹。小厮们早早地便开始忙活,罗氏娘家那边也来了些亲戚,都坐在前厅里嘻嘻哈哈地凑着热闹,连顾俊成也没有避讳,跟着父亲来林家送了贺礼。 大家正在吵吵嚷嚷,就听见门口有小厮大喊了一声:“侯府三少爷来了”,旁边有人高声笑他:“现下还叫三少爷呢?该改口叫姑爷了!新姑爷来了!” 永宁侯府来迎亲的车队足足有十余辆,徐沛霖骑着高头大马在队伍最前头,脸上笑容俊朗。身旁还有十几个骑着骏马的男子,俱是英姿勃发的贵府子弟,一向跟徐沛霖有交情,今日也跟着来助助兴。 听见林府门内欢喜的叫嚷声,一旁的徐佩孚笑容满面地催促弟弟:“三弟,快,快拍开林家的门,把咱们景岚妹妹迎出来!”,他这话一出,其余的公子们也跟着起哄催促。 徐沛霖一听见景岚的名字,眼眸中笑意更深。在兄长和友人的怂恿下,徐沛霖脸色微红,翻身下马,大步走到林家门前,拍了拍门,吸了一口气,高声道:“永宁侯府老三沛霖前来迎娶林家大小姐,还请贵府开开门来”,说到最后,他竟感觉到手心渗出了湿湿的汗。 一般情况下,新婿来迎亲都免不了一通喧闹取乐,可林家没什么亲戚,罗氏娘家那边的亲戚毕竟不是景岚的嫡亲,也不好闹得太过分。因此只隔着门和徐沛霖嬉闹几句,便让小厮开了门。 喜娘又重新给景岚点了唇脂,大家笑眯眯地将景岚扶了出去,景岚手持团扇遮挡着面容,恰好和刚走进来的徐沛霖碰了面。 徐沛霖远远便看见了她一身大红嫁衣的窈窕身影,快步走近几步,在景岚面前站定,又见那持着团扇的纤葱玉手白净修长,一向素净的指甲上还染了丹蔻,更衬得她肤白似雪。他不由地微笑,脸上神采奕奕,压低了声音轻唤她的名字:“景岚”,顿了顿,声音更低沉几分,“今日你这衣裳打扮,我早在梦里想过无数遍了……” 这话说得有些大胆,好在旁人都没有听见。景岚脸上烧得厉害,胸口不由得一阵激荡,也不敢抬头,垂下眼眸去瞄着自己的裙摆,心下暗道:好在有这团扇遮着自己的脸,要不然自己脸红发窘的样子岂不是要被他看了去…… 徐沛霖和景岚默默站了片刻,只觉得耳边的喧闹全都褪去,世上仿佛只剩下他们二人一般。轻风一吹,景岚身上的脂粉香味扑面而来,徐沛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千言万语。 杏儿过来笑盈盈地带着两人一道去正房,按例女儿上轿前要给父母双亲磕头敬茶。 林璟和罗氏早早地已经在正房候着了,见景岚和徐沛霖两人被簇拥着进来,两人心中俱是一阵感慨。 林璟笑眯眯地瞧了瞧徐沛霖,真真是沉稳俊朗、芝兰玉树,这个新女婿真是叫他怎么看怎么满意,又嘱咐了景岚几句:“嫁过去要孝敬公婆,尊敬兄嫂”之类的话。罗氏也装模作样地流了两滴眼泪,叮嘱景岚:“既然佳作徐家媳妇,日后就要恪守妇道,爱重夫君、已夫为纲,定要温良贤淑才能夫妻和谐”之类的,又用帕子擦了擦泪,真真是一副不放心女儿的慈母样子。 待他们父女又说了几句话,景岚才含泪拜别父亲。林璟也感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3 慨良多,想到女儿从小到大的历程,心里亦是难舍难分。虽说侯府离林家相距不甚远,可毕竟是嫁做人妇了,日后可不像现在可以天天父女相见了。他不敢细想,唯恐在人前落了泪反倒叫景岚更伤心不舍,终究又忍不住对徐沛霖道了句:“还请三少爷好好照顾我家景岚,她若有什么做的不好的,也请你多多包涵些”。 徐沛霖明白这是岳父沉甸甸的托付,神色郑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岳父放心,我徐沛霖必当敬她爱她,必然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罗氏在一旁插不上什么话,瞧着他们这幅父女情深、夫妻和谐的样子,脸上的笑僵了僵,起身替景岚整了整衣裙,催促道:“老爷,也该让孩子们回侯府去了,这吉时可是万万耽搁不得的呀……” 喜娘和春雪冬月搀扶着景岚走到轿子前,在林璟不舍得目光中上了轿子。徐家兄弟和随行的高门子弟们也都翻身上马,大家一阵哄笑,往侯府方向走去。 一路上少不了围观看热闹的百姓,看着华贵的轿子和马车,再看看最前头器宇轩昂的新郎,大家都忍不住闹哄哄地祝福起来。 景岚坐在轿子里,耳听得外头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心里甜蜜的滋味慢慢泛了上来。活了两世,她终于觅得良人,还顺利地和他结为连理。而且无论是他请来迎亲的友人,还是侯府给的丰厚彩礼,他准备的一切一切,都让景岚十分明确地感受到,他对自己十分看重。 很快便到了侯府,两人行了拜天地之礼,景岚被送进洞房时还微微有些恍惚,从此,自己就是三哥哥的妻子了…… 徐沛霖留在外头陪着宾客吃酒,景岚独自坐在房内候着他。新房布置得喜气洋洋的,合欢床上铺着大红色的鸳鸯被,窗纸上也都贴上了红双喜字。床边的桌案上摆着好几盘子的彩果蜜饯,一切都是崭新的。 冬月和春雪怕景岚饿着,端来了糕点和茶水,景岚稍稍用了些,就见徐沛霖推门进来,他笑着瞧了瞧坐在床上的景岚,什么也没说,径直大步走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身上还带着轻微的酒气。 屋里伺候的嬷嬷只当没看见徐沛霖的动作,笑眯眯地端来了两盏酒让两人交杯饮下,这才将床前的帷帐一层一层地放下,带着春雪冬月和其余几个小丫鬟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景岚和徐沛霖。灯火灼灼,他忍不住轻轻抚了抚景岚的面颊,景岚只觉得脸烧得厉害,眼神不敢看徐沛霖,身子也不敢动弹,垂了眼眸愣在那里,胸腔里的鼓点却砰砰砰地敲个不停,只觉得一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 徐沛霖忍不住轻笑,收回了手,默默地将自己的外袍脱了下来,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白色中衣。景岚听着那窸窸窣窣的声音,也不敢抬眼看,只默默滴盯着自己的膝盖,也不知道下一步自己应该做什么。 徐沛霖见她呆愣在那里,一张脸都恨不得埋进膝盖里的娇羞模样,开口道:“景岚,头上的珠钗重不重,我替你摘了吧”,也不等她反应,就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她满头的钗环,动作很是轻柔,唯恐一不小心扯到了她的发丝。 待头上饰物全部取下,景岚的发髻也散开来,长长的青丝披散开来。景岚有些不大好意思,她觉得身上的嫁衣太厚,闷热极了,背上似乎都已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了。可当着他的面,她也不好意思伸手去解衣扣,只好红着一张脸被他盯着看。 “你不热?”,徐沛霖轻轻地笑。 景岚声如蚊呐,喃喃道:“自然是热的……”,还不等她话音落下,徐沛霖的手就准确地伸到她的衣扣上,替她脱了嫁衣,只剩下一间薄薄的白色纱衫。 在最后一个衣扣解开之后,徐沛霖的手轻轻地覆在了景岚后背上,此刻他的手仿佛比方才更热了几分,景岚忍不住身子一颤,下意识地抬头,正对上了他的眼眸,那双平日里古井一般的眼里现在只剩下温柔和痴恋,炙热得让景岚忍不住面红耳赤,轻声唤了句:“三哥哥……”,又觉得此刻还叫他三哥哥似乎有些不大合适,便轻轻柔柔地改了口:“夫君……” 这声“夫君”一出口,徐沛霖不由得怔了一下,仿佛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愿望在此刻终于实现。他慢慢地舒了一口气,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细细密密的亲吻从她的额前一直游走到她的双唇,双手轻轻地褪去了她身上仅剩的纱衫。 景岚感觉他手指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一阵一阵地战栗,她忍不住往回缩,却正巧离徐沛霖的怀抱又近了几分。 他的喘息声有些粗重,在她耳边轻唤:“景岚,景岚,你怎么这般害羞”,一双臂膀顺势将她揽入胸怀,她轻轻挣扎着想往后缩,却没稳住直接倒在了床上,徐沛霖忍不住轻笑:“方才说你害羞,你就这般急着躺下来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 景岚忍不住想要解释,谁知刚张口说了一个字,他的双唇便温柔地覆了上来。她听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帐内的温度渐渐上升,他握着她腰肢的手也渐渐更用力了几分,似乎是想要将她整个揉进他的胸怀一样…… 景岚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柔情,她也伸手抱住了他,“徐沛霖”,她柔声轻唤他的名字,他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随即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涌了上来…… ……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好害羞我写了些啥我是谁我在哪儿? 羞到跑圈圈… ☆、42 林逸岚近来心中总觉得一团子闷气堵在那里,上不去又下不来,搅得她难以安生。 一想到姐姐那样风风光光地嫁到侯府,那尊贵荣华不说,就是永宁侯夫人这个做婆婆的也是实打实的仁善之人,嫁过去只怕是处处互敬互爱,没有多大摩擦的。 可自己呢,自己若是再不能勾搭上徐沛璧,那明年可就要按期嫁到顾家去了,顾家算是个什么样的人家?不过是有几个糟钱罢了,比起永宁侯府世代传承的爵位和家产,那点子蝇营狗苟算得了什么?自己好歹也是官家出身的小娘子,若真的嫁到顾家这种商贾人家,后半辈子可不就是得像个商人妇一样扣扣搜搜地过半辈子? 林逸岚越想越觉得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与其后半辈子受苦,还不如用尽全力奋力一搏来得痛快些! 林逸岚年纪虽小,可也是个有主意的,听闻世上有某种禁药,唤做销魂散,只要沾染一指甲盖分量的药粉,便会浑身发热,丧失理智,盼着和异性有肉体接触。若是自己得了这药粉,到侯府中寻个机会找到徐沛璧,与他先好言诉说衷肠,他若是有心倒也罢了,他若是对自己无心无情,那自己也能用这销魂散,硬生生地和他扯上一辈子都推脱不开的关系! 秋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4 蕊是个忠心的,因为年纪小,也闹不清楚这药粉究竟有什么用。可一听说姑娘想要寻某中药粉,也不多问,拿了荷包,避开罗氏和林璟,悄悄地溜出去,满大街地去寻找,她就不信,长安城里这么多药铺,还就寻不见自家二小姐说的那种什么销魂散了! 从林家出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能走到一家药铺,可林逸岚特意嘱咐过,最好不要在近处的药铺买,万一被人认出来了,日后倒是个麻烦。因此秋蕊特意多走了小半个时辰,来到一条离林家很远的街巷。 一连问了好几家药铺,掌柜的都是一副看见瘟神的神色,一边说着“没有没有”,一边摆手将秋蕊打发了出去。就在秋蕊灰心丧气之时,转角处又出现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小的药铺。 秋蕊咬了咬牙扎进这间药铺,手里死死地攥紧了荷包,照着林逸岚说的,对那掌柜的道:“掌柜的,我要一包销魂散”。 那掌柜的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小丫头,这么年轻的姑娘,如此毫不避讳地来买销魂散,他生平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销魂散可是禁药,往日里都是偷偷地卖给那些上了年纪的男子的,他们大多是大腹便便、脑满肠肥,已是年近五十却还是不安分,天天惦记着和青楼里那几位出了名的美人儿共度春宵,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必须要用些禁药才能使自己英姿勃发,否则就要在青楼那些姐儿面前闹出笑话了。 掌柜的倒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坚信一个道理:有钱不赚王八蛋。因此又瞅了瞅店门外头,确定里里外外没有旁人之后,才压低了声音道:“姑娘,这销魂散可是禁药,我们做小买卖的可冒着被官府捉拿的风险才敢贩卖此药,这价格嘛……” 秋蕊听说这里买得到林逸岚要的药粉,心下暗松了一口气,哪里还在乎价格高低,把荷包里的碎银子全数给了掌柜的,才带了药粉匆匆地回了林府。 林逸岚得了药粉,许久未曾展开的眉心终于舒展开来,面露喜色,眼睛放光,只觉得自己有了这药粉,便能死死地赖上徐沛璧了! 景岚婚后第三日,一大早侯府的马车便停在了林家门口。林璟和罗氏已经迎了出来,眼看着徐沛霖先下了马车,随后扶了景岚下来,往日里冷冷清清的徐沛霖在景岚面前温柔细致、体贴入微,林璟这个做父亲的自然是满意极了,笑得眯了眼,吩咐小厮们将他们小夫妻两个拿来的归宁礼归置妥当。 徐佩孚和徐沛璧这兄弟两个也跟着来了,这倒让林璟有些许吃惊。不过大家本就相熟,此时又已经成了姻亲,他们兄弟两个肯来,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林璟自己没有儿子,瞧着侯爷这几个儿子心里也是十分亲切,立刻吩咐婢女们将书房再收拾一遍,说是要和几个少爷一起饮茶下棋、畅谈诗书。 已是七月天,上午依然是有些炎热,府门外大太阳晒着,大家互相见了礼,便谦让着进了林府。 林璟笑呵呵地拉着徐沛霖说话,徐佩孚在一旁和景岚低声说着什么,只有徐沛璧微微有些不自在,他闷在府里埋头苦读多日,今日来之前他满心欢喜,以为来了林叔父这里可以逃避一天的功课,谁知道这才刚进门,就要去书房谈论文章了…… 罗氏将徐沛璧的神色收入眼底,脸上堆着笑,低声道:“四少爷平日里在侯府一日不闲地读书习字,今日好容易出了门,就别跟着你哥哥们和我家老爷谈学问了!走,婶母早准备好了各色糕点和茶饮,这就带你去正房尝些去”,她倒不客气,自己把自己封了个婶母…… 于是,景岚和徐沛璧两个被罗氏拉到正房去说话,徐佩孚和徐沛霖兄弟二人则陪着林璟去书房畅谈品茶。 到了正房,林逸岚也被罗氏遣人唤了过来。也不知这对母女是不是早已经商量好了,罗氏拉着景岚的手,体己话儿说个没完,景岚只能在一旁连声应着。林逸岚则和徐沛璧说说笑笑地饮茶吃点心,好不快活。 “景岚,要我说,你和三少爷还是得赶紧要个孩子……母亲跟你说,这闺房之中啊……”,罗氏苦口婆心,恨不得把自己毕生所知的御夫绝招和生育秘方全数告诉景岚,俨然就是一个操心女儿婚姻的慈母形象。 景岚却被弄得有些尴尬,当着未出阁的妹妹和未定亲的小叔子的面,罗氏怎么就突然提起这些私密的话题来了?她尴尬地轻咳一声,提醒罗氏:“妹妹和四少爷还在,母亲说这话倒有些不大合适了……” 景岚话里的意思是希望罗氏闭嘴,罗氏却拍了拍大腿,笑道:“你瞧瞧,我只顾着跟你说心里话了,竟把他们两个忘了,罢了,且让他们两个在这里吃茶,走,母亲和你去你厢房里头好好说道说道”,说着也不顾景岚愿不愿意,拉着景岚的手就往东厢房去,临走时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家逸岚,眼神里似乎有着千万句叮嘱。 到了东厢房,罗氏开始给景岚普及如何让夫君更迷恋自己的身体、如何让夫君一心一意只想着你、如何早日怀上夫君的孩子好在婆家站稳脚跟,一件件一桩桩,只把景岚听得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当场开始打瞌睡了。 “哎,景岚,你听母亲一句劝,侯府不比咱们这样的人家,你还是要尽早生个儿子,否则若是日后沛霖闹着要纳几房姨太太,你可就连哭的地方都没有了……”,罗氏神情十分认真,开始教导景岚如何快速生个儿子,“城西的送子庙最是灵验……” 景岚听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罗氏自己一辈子也就生了一个女儿,如今竟然一本正经地教别人如何生儿子,倒真是奇了! 正在母女两个一个喋喋不休、一个疲于应付之时,只听得正房那边传来一声男子的惊呼,听着竟像是徐沛璧的声音。 景岚和罗氏俱是吓了一跳,景岚立刻起身过去查看,罗氏目光微闪,还想阻拦,却没有拦住。 秋蕊守在正房外头,一张脸已经白得毫无血色。房门掩的紧紧的。景岚暗道一声不好,绕过秋蕊,一把推开了房门。 只见林逸岚脸儿通红,眼神涣散,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将自己衣裙撕扯开来,直往徐沛璧身上扑,徐沛璧一边呼救一边手脚并用地试图把林逸岚甩开…… 景岚看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立刻上前将两人分开,一边给徐沛璧赔不是一边喊了春雪去前院书房找父亲过来。心中却是十分震惊,就算妹妹再怎么喜欢徐沛璧,也不至于一见了他就这么快地乱了方寸,还往人家身上贴,这像什么样子? 再瞧瞧妹妹的眉目情态,哪里像是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倒像是欲求不满的□□一般…… 待到林璟和徐家沛孚、沛霖兄弟两个一道过来,三人一眼便瞧见一旁搔首弄姿、不断娇吟的林逸岚,顿时便沉了脸色。逸岚见屋内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景岚不想嫁(重生) 作者:长安一只喵 分卷阅读55 有多了几个男子,此刻也分辨不清什么父亲兄长,只一门心思地盼着有个人来替自己降温解热,一张嘴便娇娇媚媚地说了些叫人脸红的话。 吓得罗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立刻拿了几块帕子团成一团,塞住了逸岚的嘴。心里确实暗叹:傻女儿啊我的傻女儿,计划的是把药用在徐沛璧身上,然后你一个姑娘家被他轻薄了,这样侯府就算想不认也不行了。怎么倒弄巧成拙,把药用在自己身上了…… 说起来,林逸岚本是贪多冒进,原本一指甲盖的分量已经足够,可她却生怕错过这个机会,便把一整包药粉全数倒进杯中,本想着徐沛璧饮完茶水之后就会发作,他力气大,倒时候自己假意挣扎几下,只需要半推半就地从了他即可。 谁承想,不知怎地,竟弄错了茶杯,逸岚自己把满杯的销魂散喝了个精光,当场便一阵狂躁,体温飙升,只想往徐沛璧身上贴,可徐沛璧毕竟是个男子,又是清醒状态,自然由不得她胡作非为。 在林璟的严厉逼问下,秋蕊哭哭啼啼地把事情全数交代了,气得林璟肝儿直颤,恨不得一巴掌扇死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林逸岚还在一旁扭来扭去,嘴里虽塞了帕子,却还是哼哼唧唧地发出声音来,那副媚态直教人没眼再看。徐佩孚和徐沛霖兄弟两个早已经面沉似水,徐佩孚把自家四弟拉到外头好生劝慰,徐沛霖则紧紧地握住了景岚的手,叫她不要害怕。 这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林璟只觉得脸上无光,愧对祖宗。这样的女儿再嫁给谁家都是个祸害,留在自己眼前也觉得堵心,索性叹口气,对罗氏道:“把她送到庵堂里清修去吧!这样的女儿,是不能再留在我们林家了!” 罗氏哪里肯依,哭哭啼啼地替逸岚求情:“老爷,求您看在多年的情面上,饶了逸岚这一回吧,她现在身子热得厉害,若是不请大夫来看,只怕撑不过去了……” 景岚在一旁气得发抖,今日是自己归宁的日子,妹妹却搞出这样丢人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不仅林逸岚自己的脸面要丢光,就连侯府怕都是要被人耻笑的! 闹了大半晌,林逸岚才清醒过来,恍恍惚惚地听着母亲的啼哭,看着冷脸的父亲和姐姐,再瞄一眼徐家三兄弟,顿时羞愤难当。奈何身上药力还未散去,浑身发烫,只能不停地扭动身子稍稍抚慰自己。 …… 林逸岚高烧过度,请了大夫来看,却仍是没有办法抢救,强撑了几日,便高烧身亡了。 罗氏痛失爱女,终日以泪洗面,日日烧香拜佛,乞求女儿在阎王面前少受些折辱。 徐家三兄弟为了维护林璟和景岚的脸面,没有将林逸岚用药之事告诉侯爷和夫人,只当成是个秘密。 …… 多年之后,景岚一手抚摸着隆起的小腹,一手牵着一个和徐沛霖有三分相像的五岁男孩,走在侯府的回廊里,眉眼弯弯,对那孩子道:“云哥儿,母亲再给你添个小妹妹好不好?” 那小男孩脸上肉肉的,煞是可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好,母亲给我生个小妹妹,我就能当哥哥了!父亲是母亲的三哥哥,倒时候,我当妹妹的三哥哥!” 景岚哭笑不得,纠正他:“云哥儿,你不是三哥哥,你是妹妹的大哥哥!” 云哥儿不解,歪了歪头,大眼睛忽闪忽闪,道:“那好吧,我当妹妹的大哥哥!妹妹会和母亲一样好看吗?” 转弯处徐沛霖站在那里,一身靛青色长袍,长袖当风,神采奕奕,眉眼含笑,抱起景岚身旁的男孩儿,轻轻地吻了吻景岚的额头,什么也没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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