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客》 分卷阅读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 ? 书名: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文案 国祚飘零,在其间者,无一可幸免。这是一代人的故事,也是两个人的成长,是爱情,是爱慕,也是家国天下。 “您有什么愿望吗?” “惟愿盛世太平,此景依旧”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枳古恪 ┃ 配角:沈梓沈楷红尘程墨何丰沈千江齐光 ┃ 其它:青梅竹马半路姻缘 ================== ☆、01楔子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希望有一种不一样的想法传递给大家 景仁帝三年,皇后诞下嫡子,帝赐名古怀,亲封太子。次年又诞次子,赐名古恪。太子其上已有皇子七人,公主四人,皇后多年无子,连诞两子,长子落地即封太子,朝堂一时暗流涌动。景仁帝八年,北疆战事忽起,狄人无信,背弃条约,两日攻破三城,帝都一片哗然,帝急拜清河沈氏沈信为将,点兵30万,即日开往北疆。清河沈氏先祖随太宗打下江山,百年世家,世袭一等公爵,子孙皆为将才,上任家主,于20年前战死疆场,以身殉国,挣得大周与狄人十余年太平江山,其子沈信继北安公爵位。 沈信十六岁,先皇赐婚,迎娶汨罗公主为妻,育有两子。长子沈楷,时年八岁,次子沈梓,六岁。汨罗乃今上叔父晋王之女,晋王早逝,王妃乃靖国公嫡女,夫妇感情极佳,并无妾室,仅育一女,晋王夫妇仙逝之际,汨罗郡主尚且年幼,太后将郡主接于慈宁宫养大,擢升公主,赐号汨罗。景仁八年,北安公带兵三十万开赴北疆,北安公夫妇情深,夫人自请随夫上阵,帝应允。景仁帝十年三月,北疆传来捷报,云城收复,两军对峙,战事暂歇。十余年前,狄人惨败,经过十余年修养,小狄王即位,北狄国内四十余年来首次统一,国力大增。魏国开国百年,重文轻武,皇室早不复太宗当年英勇。景仁帝喜好诗词字画,国人皆仿之。百年以来,世家利益牵扯,上行下效,六部腐败贪污屡禁不止,士族自傲,少存家国之心,连年战争,苛捐杂税枚不胜数。景仁帝乃先帝嫡子,先帝育有四子,景仁帝排三,二皇子乃淑妃所生,自幼便极为突出,尽管当年淑妃因母家获罪,先帝亦有心废嫡取贤,但无奈朝臣反对,皇后是荣国公方家嫡女,身世显贵,世家也都支持嫡子,但先帝在位时便封二皇子为蜀王,并令其就番。景仁帝性情温和,自登基未经战事,国内昌平,越加沉迷此道,此次北狄失信,帝甚惊,命北安公暂守北疆。景仁十二年,北安公夫妇喜得千金,帝亲下旨赐名沈枳。景仁十四年,边境安稳,狄人未见异动,北安公奉旨回京。 时年,太子十一岁,九皇子十岁。太子自幼聪颖,甚得帝心,只是身体不好,常有疾患,帝后为此甚是忧虑。九皇子更喜武事,帝见之,遂为其请北安公为太傅。景仁十五年,九皇子自请游学,帝允之。景仁十七年宫中忽起异事,三皇子,六皇子皆无故暴毙,坊间皆传帝不仁,天降其怒。景仁帝闻之,甚怒,命刑部彻查,无果。年末,太子感风寒,一病不起,性命垂危,太医束手无策,帝后遍寻名医,皆不能,三月后,太子殁,举国皆殇。太子两岁启蒙,八岁参议,不同其父景仁帝,太子为人果敢,自成一股清流,朝臣皆亲之。太子殁,景仁帝甚伤,卧床半月,不朝,九皇子奉旨回京,未及见兄长最后一面,太子已殁。太子殁后三月内,皇室再起波澜,二皇子狩猎猝死,五皇子遇刺,皇子相继身死,且不明不白,一时举国震惊,帝后甚忧,朝野上下惶惶然不能自安,民间传闻四起,安定了许久的魏国一时间纷扰不断。同年六月,九皇子奉旨随北安公学兵事,搬出皇宫,九皇子未及弱冠便建王府,九皇子与北安公甚是投缘,遂请旨暂居北安公府,景仁帝连丧爱子,心下悲戚,因体恤九皇子尚且年幼,遂同意九皇子所请,下旨暂居北安公府。九皇子建府前夜,沈氏父子三人奉旨入宫,帝与之密谈一夜,上书房长明一夜。 ☆、教女 沈家半月前就开始忙碌,家里充斥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家里的人突然多了很多。沈梓一手抱着沈枳,另一手拿着书,悠悠的念,听着二哥念了几页,沈枳实在忍不住开口“二哥,你都念错好多了”沈梓回过神看了一眼,失笑道“哪错了?”沈枳知道二哥逗她,也不说话。沈梓也不恼,放下书,屈指在沈枳脑门弹了一下,沈枳白了她二哥一眼,二哥自小疼她,从不跟她生气。沈枳好脾气的抱着她“走,去吃饭了”沈梓此人不同世家子,总觉得有些散漫,也不拘礼数,颇有狂士之风,不过到底是世家子,将门出身,总归是形散神不散的,写得一手狂草,如同其人,甚是洒脱,倒是和景仁帝甚是投缘,景仁帝甚是欣赏,还曾想为沈梓和五公主赐婚,可无奈沈梓连连推脱,景仁帝为人温和,倒也不恼,被拒之后倒像是忘了,也没再提过。世人皆说,沈家两子,沈楷为人严肃,甚有其父之风,沈梓散漫洒脱,倒也成一股风流,至于沈枳,她出生在边疆,从小看的是大漠风光,见得是塞外风情,沈信夫妇耳濡目染,沈枳对军队有天然的亲切感,沈枳三岁启蒙,读的便是兵法,也奇在她对此道甚有天赋,围棋下的犹好。沈家也并非寻常人家,倒是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沈枳像极了沈家的孩子,将门虎女,沈信夫妇常加以引导,倒是有些成果。沈信两子一女,对女儿很是疼爱,两个兄长也是宝贝之极。沈枳五岁时沙盘演兵就曾胜了沈信的副将贺晗,虽说有侥幸,也有贺晗相让之缘由,可这也足够震惊,传为佳话。沈信也常提“吾有三子,小女最是肖吾。” 沈梓抱着沈枳,往饭厅走,也不放下。沈枳勾着她二哥的脖子甚是享受“二哥,家里怎么多了好多人,我这几天见了好多许久不见得叔伯,又要打仗了吗?” 沈梓摇摇头“家里要住来一人,过几天你就知道了”说完又停了一下继续说“身份尊贵”沈枳奇怪的看了一眼,不过转眼就忘了,摇着她二哥央求“二哥,下午你带我去演武场吧” 沈梓眉开眼笑的,却也没直接答应“那要问过大哥才行”沈楷是嫡长子,为人严谨,略带些古板,弟妹都很是怕他。沈枳才随沈信夫妇回京都之时,沈梓就常偷偷带着妹妹出去玩,被沈楷发现了几次,惹来好一番说教,后来汨罗亲自说无妨,沈枳在军营长大,感兴趣是正常的,让家里别太拘着,沈楷这才答应,不过沈楷子十四岁便领军镇守一方,甚少在家,对于弟妹的管教也总归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段时间国事不稳,皇子接连出事,京城局势紧张,各股势力争端一触即发。九皇子又要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 住国公府,沈楷也因此回调在家,怕有心之人会从沈家下手,沈楷严令沈家出入皆需从他那过档,谁也不例外。沈枳也感受到家里不寻常的气氛,也没问为什么,勾着沈梓的脖子,感觉人都怏怏的,沈梓哪见得妹妹这样赶紧说“一会我去找大哥,要是不行,二哥下午陪你下棋,如何?”沈枳兴致不高的嗯嗯,她前段时间病了,被大哥拘在府上好久,好不容易好了,还不能出去,心里总归是有些不开心。沈梓还想说什么,结果一抬头看到沈楷走了过来,赶紧拍了拍沈枳“大哥”沈枳听到以后也赶紧转过头叫“大哥”人都开心了许多,大哥这段时间很忙,尽管在家,可很久都没怎么说过话了。 沈楷眼里都透着疲惫,不过看到弟妹还是很开心,随手从沈梓手里接过沈枳,却是转头对沈梓说“安排的如何了?” 沈梓忙道“俱是好了,调回来的都是好手,应是无虞”沈楷闻言点点头,这才发现沈枳似乎兴致不高“怎么了,不开心?”沈枳还未言,沈梓就替她说了“想去练武场呢”沈楷失笑的摇摇头,用手揉了揉沈枳不算长的头发“今日不行,午后,你要随父亲进宫一趟。明日吧,让你二哥陪你去”听到大哥许诺,沈枳一下开心的不行,在沈楷怀里摇来摇去“大哥最好了”也没有注意沈楷说的话,倒是沈梓听到皱了眉头,刚要开口,就被沈楷制止,只能把话咽回去了。 三人到的时候,沈信夫妇今日竟然也已经到了。沈楷告罪,被沈信制止,示意先吃饭。沈信也看起来甚是疲惫,示意几人坐下,沈枳被放到汨罗身边,用完午膳,沈信对汨罗说“公主先给宜笑准备一下,我和长行两人谈点事”汨罗点头示意明白,就先带着沈枳下去了,沈枳本想问问,可是看着气氛这么严肃也没再说什么,跟着母亲出去了。汨罗给沈枳挑了鹅黄色的流苏裙,让婢女扎了头发,就让人都出了“你们先出去守着”等众人都下去了,汨罗才抱起沈枳,少有的严肃“宜笑,晚些时候,你要随你父入宫,之前学的行礼规矩还记着吗?” 沈枳点点头“嗯,记得”汨罗也点头“嗯,好。你初次入宫,万不可出差错,下来母亲的话你要记住”汨罗停下,看着沈枳,沈枳知道母亲是在等她回答“是,母亲。您说” 汨罗微叹了一口气才继续“入宫以后你父会带你去见陛下和皇后娘娘。若他们问起你平日活动,实话实说,切记,勿擅言。陛下问你便答,不必隐瞒,但也不要多说,谨言慎行。” 沈枳虽不知母亲的意图何在,还是点头“我知道,母亲。”汨罗未作评价只是继续说“皇后娘娘恐会单独见你,若提及哪位皇子,你切勿接话。太子仙逝,皇后娘娘心情郁结,切不可提,明白吗?”沈枳大概懂母亲的意思,沈信常说沈枳肖他,沈枳三岁启蒙,虽算不上才女,也并未有才名远扬,可胜在沈家家世显赫,沈枳又有些天赋。大厦将倾,世家风流敌不过铁蹄践踏,乱世之中,皇家需要将士,需要将军,需要有人为他们保住盛世太平,保住万里河山和荣华富贵。沈枳的身份,她的人,大概都是皇家所青睐的,而沈家深受皇恩,古家历代皇上都对沈家信任有加,于公于私,沈家一门都是要和皇室共进退的,沈家忠义立世,在此飘零之际,自然要做能做的,联姻大约是最让人放心的方式。原本帝后有意为沈枳和太子赐婚,而沈家也是挺满意的,太子为人自不必说,文韬武略,不世之才,翩翩君子,是夫君的不二人选,可太子猝然离世,一下打破原来的计划。边疆战事不稳,皇子又接连出事,皇上身体也大不如从前,帝后心里也不安呐,帝后只有两位嫡子,太子都不明不白的离世,九皇子年幼,如再出什么意外,如何保住国祚?接连的意外打破了之前的部署,帝后为显皇恩,也为安心,幸而之前只是有意并未赐婚,遂如今有意让九皇子迎娶沈枳,为九皇子铺路,笼络沈家上下,沈枳作为沈家这一代嫡女,无疑是现在最好的人选,沈家夫妇虽是不想,可国难当前,他们也别无选择,只能让女儿更接近一个寻常世家小姐。汨罗生于王府,长于宫中,深知其中关窍,皇家只需要沈枳这个人,需要她的姓和她背后的沈家,不需要沈枳聪慧,更不需要沈枳惊才艳艳,而他们对沈枳从小的教育不适合她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沈枳不懂这么多,可是母亲总是对的,她也没有多问,只是郑重的回答“是,女儿明白”汨罗也不解释这里的弯弯绕绕,她和沈信都明白皇上要见沈枳是为什么,尽管他们不想,沈家也不需要用沈枳去获得什么,更何况,乱世将出,谁又知道结果如何。可是无能为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午时过后没多久,沈信那边就来人接走了沈枳,汨罗在沈枳走前还一再确认“宜笑,记得母亲的话”倒是沈信在马车上抱着沈枳却未提及任何事情,父女只是在一起逗乐。沈枳还向沈信请教“爹,我前几日看书,先生问我平凉关之战为何不从青城绕路,而要直攻平城,,徒增伤亡,我想了想,可未想通” 沈信抱着沈枳“你怎么想的?” 沈枳抬头看着父亲说“以前我并未注意,只是先生问我后,我也奇怪为何不分兵自青城绕路,直击平凉关腹地,先拿下平凉关守城,再夹击平城,断其供应,逼其降” 沈信看着女儿,嘴角笑意不减“可知围困适于何不适于何?帅者,不仅是粮草兵事,更贵在知己知彼,因人制计。” 沈枳想了一会,答道“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看了一眼父亲沈枳继续说“况且当时打到平城时,平城已是强弩之末,而善将军的兵马也作战过于持久,已然疲乏,唯剩一处,何以要强攻,做无谓牺牲。再者平城地势陡峭易守难攻,围困定是上策,强攻乃是下策。用兵之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善将军兵力十万,而平城守城君不过3万,战斗力相差甚远,围困伐其心,不出3日,平城则必降,何以非要攻城,生灵涂炭?攻城之战,损将士2000余人,我觉得不值,此战虽胜犹败” 沈信摇摇头“兵者,忠于君,卫于民。以你之法,围困三日,至多五日,平城不支,就算太守不降,民变也会使之降。可此间三到五日,平城内需不足,将士粮草欠缺,这些从何来?自是百姓。若太守爱民如子,为百姓安乐,不用三日,也必将不战而降。可当年平城太守王翰是出名的酷吏,为人暴虐。围困三日,怕是进城之时已是尸横遍野”沈信抱着沈枳继续说“兵法是基,将帅者纵观大局,一念之差,千万人因此受难。于战场上,灵活变通,切不可死板硬套。知己知彼,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 知的绝不仅是兵力强弱,更是性情处事。” 看着沈枳还是有些疑惑,沈信也不急“以后你会明白,人心最难猜也最好猜,最难控也最易控。你须知其中关窍,不过不急,那是以后的事”沈枳也不答话,好似在思考,沈信无声的笑笑,心里又欣慰也有担忧。前途未知,国祚飘零,沈家在这场浩劫中定时不可独善其身。想到子女,又有些难过。沈信看着女儿,心里有些不安稳,她拥有的一切对她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初见 到了宫门,沈信就将沈枳抱下来,有公公领着去见皇上,皇上自太子殁后,身体一直不好,今日太阳好,就让人在合欢宫设宴了。深信带着沈枳到的时候,帝后带着两位公主也在,沈信带着沈枳给帝后行礼,礼未完就被制止“沈卿入座吧”皇上说完还咳了两声,沈信看了一眼“陛下”刚说话,景仁帝就摆摆手“爱卿不必问了,还是老样子,拖着罢了”沈信闻言,一下跪倒在地“陛下慎言呐,万万要保重龙体”景仁帝摇摇头,让身边的太监扶深信起来“罢了,不提也罢,爱卿起来,快入席吧”说完又看了一边也随父亲跪下的沈枳,“沈枳是吧?名字还是朕起的呢,可起小字了?”沈枳看了一眼父亲,也随着起身,沈信拉着她,没着急座,向皇上微鞠躬“陛下好记性,是叫沈枳,小字宜笑”景仁帝压压手示意深信坐下“宜笑?”还转头看着皇后说“这小字起的好”皇后也笑着点头“是呀,听着就知是有福的”皇后对着沈枳招手说“来,宜笑,来本宫这”沈枳看了眼父亲,起身走过去,先行礼唤道“皇后娘娘万福” 皇后把她拉过来抱着,还仔细看了看,才抬头对皇上说“陛下,您看,这孩子倒是和候爷长的更像些呢,不过眼睛倒是跟长公主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景仁帝闻言也仔细看了看“皇后这么一说还真是,这孩子和爱卿更像些”景仁帝对着沈信笑道“怪不得沈卿常说女儿最是肖你”沈信赶紧笑着摆手“陛下取笑老臣了,还是像公主好些,女儿家的和老臣这种军旅粗人像可怎么得了”说完大家都笑了,皇后接话说“不过宜笑长的英气,倒是甚有沈家之风” 沈枳一言不发,安静的听着大人们聊天,开始布菜以后,沈枳就坐到了皇后旁边,菜品很是精致,不过沈枳没什么兴趣,她甚少参见这种场合,终究是不习惯。 正吃着,突然有公公一路跑来一下扑到在桌前“皇上,九皇子宫里的一个小太监误食九皇子茶点,中毒猝死”话还没说完,景仁帝一下站起来,一掌拍在桌上“放肆!查,给朕查”话还未说完,就向后倒去,所有人赶紧去扶,皇后也一下都卸了脸色,抓着那个小太监“九皇子呢” 地上的小太监整个人都在抖“九皇子,九皇子未在宫中”皇后听完才一下瘫坐在椅上,后面的大宫女赶紧扶着顺气斥道“还不去找”沈信站在景仁帝身边帮他顺气,景仁帝有些虚弱“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沈卿呐”未说完又话锋一转“把和顺宫封了,给朕一样样查”说完又对深信说“沈卿陪朕去看看吧”出了这档子事,饭肯定吃不下去了,沈信恭顺的回到“陛下,您身子可以吗,要不臣去吧”景仁帝摆摆手 “无碍”沈信也知景仁帝心里憋着一口气呢,九皇子万不能出事,也未多劝。皇后也站起来“陛下,臣妾也去”随后对身边的宫女交代“好好照顾”景仁帝也未反对,几人就一起过去了。沈枳被带到合欢殿里呆着了,一起的稍微大一点的公主也跟着过来了,对着沈枳说“妹妹先要什么就直接吩咐,别拘束”沈枳虽不识,也赶紧回礼“谢公主” 九皇子险些遇害,宫里一时风声鹤唳,沈枳不想在合欢殿里呆着,就在外面坐着,倒也挺舒服的。皇上下旨严查,任何经手的都不能放过,所有人都战战兢兢,惟恐连累自己。沈枳对身边的宫女吩咐“我有些口渴,可否上些茶点?”宫女赶紧下去准备了,过了一会还未来,沈枳猜是宫里戒严耽搁了。合欢宫紧邻着御花园,正是花开的好的时候,沈枳就起身过去看,走着走着就有些远了,不太认路,又找不到人问路,沈枳站了一会就信步走了起来,听到西边有声音就走过去了,西边是一片林子,看着有些荒芜,沈枳在假山后面看到一个人在练剑,看不清脸,剑锋所指便是一片飒飒作响,不是很难的招式,却胜在漂亮,沈枳才回京不久,往日见得都是些军将,与京城风格相差甚远,每日都看将士练招式,一板一眼,今日所见,让沈枳甚是新奇,看着舞剑之人,沈枳突然明白先生所讲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颻兮若流风之回雪原来是这样子,她心里忽然想到一句话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毫不夸张。沈枳心想,原来真的有这样的人,呆呆的盯着好久。 “你是谁?”一个小太监抓住沈枳厉声问“在这干嘛?”沈枳张张嘴,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她看了看前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走过来示意那个小太监放开她,蹲下来看了看沈枳回头给另一个说“含章,看着有些眼熟”那个叫含章的也走过来,把手上的剑交给身边的下人,过来却没蹲下,只是那样看着,起身三人身高相差也不大,沈枳也就到两人胸口。蹲下的那个笑着问沈枳“小姑娘,你叫什么呀”见沈枳不说话,他看着旁边的人笑道“得,小姑娘把咱们当坏人了”说完又转头对沈枳说“我叫何丰,你叫什么呀?”他说完,沈枳的猛地想起这个人她见过,当朝左相何新的次子,自小聪慧异常,也是帝都里顶顶有名的人,沈枳和沈梓一起见过,这位何公子同她二哥沈梓倒是关系不错。沈枳的脸色被他看在眼里,何丰笑道“看来认识我呀,就说看着眼熟嘛”沈枳也不知怎么答话,脑子都有些反应迟钝,她直直的看着站在一边的古恪,好一会才说“我迷路了,要去合欢殿的” “合欢殿?”古恪重复了一遍,却也没问什么,只是招了一个小太监交代“送她去合欢殿”看见沈枳还在盯着他看,古恪却什么也没有说,接过下人手里的剑,对那个小太监说“好生送到了”就走了,沈枳后知后觉的向前跟了一步,却又让人拉住“合欢殿在这边”沈枳有些失神的被带着一步步走,到合欢殿的时候,合欢殿那边也炸锅了,丫鬟端来东西的时候沈枳不见了,找了一圈都没人,丫鬟也不敢瞒,赶紧报上去了,九皇子那边还在查,这边人又不见了,怕有什么联系,阖宫上下都在找沈枳和九皇子古恪,沈枳被送回来的时候,合欢殿周围已经守了一帮人了,见沈枳回来,赶紧派人向帝后还有沈信报告,约莫半个时辰,就有人将沈枳从合欢殿接走了,见到帝后的时候,沈枳也只自己闯祸了,进门就跪下告罪“臣女一时贪欢,在御花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 园中迷路了,让皇上娘娘担心了,还请降责”景仁帝和皇后倒是没说什么,沈信厉声斥道“胡闹,还有没有规矩了” 沈枳跪在地上也不敢起,只是细声说“父亲,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沈信还想再说,却被景仁帝打断“罢了,沈卿,小孩子贪玩正常的,别太苛责了”有转头吩咐“扶宜笑起来” 宫里的事查到一个太监身上,线索就断了,景仁帝也没再说什么,宫闱内事最是不能言说,沈信深知,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就先告罪回府了。大家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左不过那几位,可是谁也不能说。 回侯府的路上,沈信问沈枳“那会去哪玩了,可有碰到什么?”沈枳看着父亲,不知怎么答话,看着父亲一直看着自己,沈枳低下头“我是不是给父亲闯祸了?” 看着有些忐忑的女儿,沈信爽朗的笑了“没有,不是什么大事,陛下和娘娘也不会计较的”手摸着沈枳的头发“宜笑遇见谁了?”沈枳也知瞒不过父亲,就如实说道“我在御花园了看见有人在练剑,就多看了一会,那个漂亮哥哥我不识,另外一个叫何丰”沈枳说完却发现父亲脸色有些不对就问道“爹?” 沈信皱着眉头,斟酌着开口“你可知另一个人是谁?” 沈枳摇摇头“未见过,不过我听到何丰叫他含章”顿了一下沈枳继续问道“他,是谁?”沈信却不说话了,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才继续问道“他们认识你吗?你是自己走过去的,还是有人带你过去的?” 看父亲没有回答自己,反倒是追问,沈枳感觉好像是有什么问题的,只是正色道“未有介绍,也不知我是谁”想了想当时的情况沈枳继续说“我是看见花开的很好,然后迷路了,听到声音走过去的”、闻言沈信点点头,含章是九皇子的表字,未及弱冠便起了,算是破例了,又与何丰一起,几乎可以断定就是九皇子古恪。含章,辅也;沈信想起皇上为九皇子起词表字时的深意,便有些难过,太子是不世之材,若为君王,必为明君,可谁知太子骤然变没了,现在皇上的意思,再联想九皇子的表字,都只让人感叹世事无常。沈信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介绍,便也没再说什么,小孩子兴趣转得快,沈枳看父亲未答,也便没再问了。 回到候府,沈信就让人把沈枳送回院子,自己过去找汨罗了,府里的人都很忙,沈枳就自己看了一会书就有些困了,先休息了,直到晚膳才起来。沈信和汨罗谈了一下午,汨罗脸色有些不好“侯爷,还有办法吗?”看着爱妻,沈信却不知说什么,夫妻两人少有的沉默。沈信也不想,可是没有办法,沈家绝不会有背于皇上,只要皇上需要,沈家绝不惧马革裹尸,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小女儿,宫廷险恶,更何况是这样的乱世,那简直是吃人的血窟窿,沈家再有权势,也保不了沈枳在宫中喜乐安康。 ☆、帝师 沈枳第二天还是未能如愿去演武场,因为第二天侯府来了一批东西,说是那位的东西,已经往东跨院搬了,布置人手,安排事宜,沈梓没时间陪沈枳过去,沈枳倒也没生气,趴在窗户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沈枳问身后的丫鬟“飒飒,你知道是谁要住进来吗?”沈枳的院子就在东跨院的旁边,离得很近,看的也清楚,飒飒是沈枳的贴身丫鬟,自小和沈枳一起长大,说是丫鬟,也谈不上,飒飒的父亲是沈信手下的一名小将领,在当时的云城之战中战死,飒飒的母亲难产,刚巧被安抚军属的汨罗看到,汨罗当时即将临盆,看着不忍,就把飒飒带回去了,和沈枳一起长大,说是丫鬟,实际两人关系很好,情同姐妹,汨罗对飒飒也很是照顾。飒飒比沈枳大一点,性子沉稳,看了看窗外的人“那日听世子同二公子说好像是侯爷的新弟子” “弟子?”沈枳有些疑惑“好大的阵仗呀”沈信半生戎马,有很多弟子,有世家子弟,有平常人家有天赋的孩子不少都随着沈信学习,不过少有在候府中住着,有的也是在西苑,那边不完全算是候府,与府上连着,却又隔着,毕竟候府牵扯很多军机的秘密,所有人员都是极尽小心的。听到是新弟子沈枳才有些疑惑,前几日,沈信就吩咐让人把东跨院都收拾出来,一个人住那么大地方也确实很是奢侈。 飒飒帮沈枳整着书随口接道“应该是身份尊贵吧”沈枳没有答话,她有些无聊,用手拨弄了一下窗户,趴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飒飒整完东西,过来看沈枳兴致不高就问道“小姐?”沈枳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恹恹地“飒飒,我那日在宫里见了位极为漂亮的哥哥”沈枳还未说完,飒飒就笑了“小姐,男人怎么能漂亮呢” 沈枳却不以为意“就是很漂亮”,两个小孩子讨论了一会,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最后沈枳才说“那下次等先生过来,我们问先生” 近几日侯府戒严,出入人员很是小心,连沈枳的启蒙课都停掉了。沈枳每天也是闲的不行,侯府少有闲人,也没人陪她玩。就这样看着外面忙忙碌碌的,却也不知在忙什么。 晚膳的时候,沈信来的有些迟,看起来有些风尘仆仆的,坐下还未动筷确实先交代“明日都需早起,收拾妥当。大约辰时九皇子会到府,务必提前准备妥当” 沈枳第二次听到九皇子的名号了,有些疑惑“爹,九皇子要来我们家吗?” 沈枳随口一问,沈信却有些卡住,和汨罗对视一眼,汨罗接过话回答“陛下圣喻,九皇子奉侯爷为太傅,即日起暂居国公府”看了一眼沈枳,汨罗继续说“东跨院就是给九皇子收拾的,明日你就得见了,记得要懂规矩”沈枳迷迷糊糊的点头应是,对她来说谁住进府都一样,不过是父亲收了一名弟子,而这名弟子身份尊贵罢了。 第二日,沈枳早早就被拉起来收拾侯府,天未亮就开始准备,侯府附近三条街俱戒严,重兵把手,东跨院富丽堂皇,连沈枳的院子都受了影响,帷幔,绫罗极尽繁华,连沈枳都是第一次知道自家原来可以如此。卯时刚过,大啰就响过一遍,小斯跑回来高喊“出宫门”侯府一众俱准备妥当,人员就已经等着了,辰时的时候,锣声响过第三遍,沈信就带着一众人在门口跪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听到銮驾开道的声音,没一会马车,护卫,銮驾就到了,侯府一众高喊“吾皇万岁”沈枳跪在第二排,偷偷瞄了一眼,那驾车高的好像有些不可及一样,她有些呆愣,直到沈梓用力将她拉起她才回神,中间的人被人围着,沈枳年幼,个子也低,看不见中间的人到底什么模样,进到国公府里面,过了二进门,人才慢慢少了,进到大厅里,几乎就剩周边跟没人一样的护卫,悄无声徐的下人还有沈家人以及皇上和九皇子,沈枳第一次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 看清了那个人,他和那天不太一样了,不过依旧好看。沈枳迷迷糊糊的跟着行礼起身,站在一侧。 景仁帝挥手让人捧出一个盒子,起身亲自走到沈信面前说“沈氏一门忠烈,子孙皆国之栋梁,今局势动荡,太子不幸早夭,嫡子唯恪儿一人,自小少识君王之道,早年游学,近日方归,爱卿今世圣才,朕将恪儿交付于你,往后当勤加督促,望其可担大任。” 景仁帝说完,沈家一门俱是跪下,沈信声音略有哽咽“老臣定当竭尽全力”景仁帝招手让古恪过来,古恪在沈信旁边对景仁帝跪下,景仁帝才开始说“恪儿,今日你入北安公府,奉北安公为太傅,需当勤加治学,尊师重道,方不负为父所冀” 古恪头深叩在地上“是,父皇” 景仁帝亲手扶了沈信起来,从身后太监手上拿起盒子交到沈信手中“北安,古恪入你门下,学业诸事不必以皇子之礼待之,朕将皇儿交付于你,管教引导,朕绝不过问” 沈信接过盒子,捧着,跪谢过后自己起身,陪同景仁帝一起向太师椅走去,扶景仁帝坐下后自己才在旁边的椅子边站定。古恪也起身,走到沈信面前,有下人端来拜师茶,古恪对着沈信跪下,沈信侧了一步,躲开正礼,古恪拿过茶水奉上“老师” 沈信把皇上给的戒尺盒子放在古恪正对面的桌上,自己接过那杯茶喝过,放在一边才开口“九皇子身份尊贵,聪慧异常,老臣才疏学浅,本难担此重任,然得陛下重托,老臣必当尽心尽力,也望九皇子体谅陛下拳拳之情。”说完亲自扶了古恪起来。景仁帝看着面前的一切,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所有人都坐定,景仁帝突然开口问“北安,怎不见宜笑?” 皇上话音说完,沈枳被人赶紧从后面拉出来,行礼“皇上金安”景仁帝很是爽朗的笑着说“快起身”然后转头对古恪说“恪儿还未见过宜笑吧,这是北安和长公主的千金沈枳”闻言汨罗赶紧对着沈枳说“还不快见过九皇子” 沈枳转过身,向前走了两步才俯身请安“九皇子万福”古恪也点头示意却是对着沈枳笑道“原来是你,那日为何不言?” “怎么,恪儿和宜笑见过?”景仁帝听得倒是挺来兴趣,古恪起身回话“回父皇,那日儿臣在御花园偏殿中练剑,碰巧小姐于御花园中迷路,见过一面” 听完古恪说,景仁帝倒是大笑“原来那天是和你碰见了,倒是缘分”所人都附和的笑着,君臣极为融洽,景仁帝问了好多,和沈信交谈许久,直到有些累了,景仁帝身体不好,身后的公公赶紧提醒,景仁帝这才意犹未尽的统一起驾回宫了,一众人浩浩荡荡的送走皇上銮驾,一折腾也到午时了,沈家早已备好午膳,送走銮驾,几人到了侧厅,沈信俯身对古恪说“请殿下入席”古恪走到桌旁,却并未往上座坐,而是偏下站上才开口“老师,是古恪于府上叨扰,不必如此,父皇也吩咐,就当古恪是寻常弟子即可。您是老师,自当上座” 说完俯身示意,沈信闻言走过去却也并未入上座,在另一边坐下道“承蒙陛下错爱,老臣恬为人师,殿下既如此说,老臣也不推辞,可君臣之礼不可废,空着吧”然后对着沈楷他们说道“既然九皇子如此说,都入席吧” 古恪也坐下“老师,称我表字即可”说完又转头对着沈楷沈梓说道“早闻老师两子皆为栋梁,无缘相见,近日得见,果不其然,我拜入老师门下,暂居国公府,大家皆不必多礼”沈楷沈梓皆起身应是。吃完饭,古恪就带着人往东跨院去了。沈枳被嬷嬷带着回了院子,沈枳的院子与东跨院一墙之隔,酉时沈枳听到那边有动静,就忍不住跑到墙边趴着,可是什么都看不到,沈枳有些失望,她很想看看那个人在干嘛,那个的剑花给她留下的印象太深了,飒飒找过来的时候,沈枳正在树下发呆,飒飒小跑过来“小姐,怎么了?” 沈枳闻言抬头说“我想过去看看”飒飒看了一眼墙,有些无可奈何“小姐,九皇子身份尊贵,又是男子,怎可这个时间去拜见”沈枳却是摇摇头,想了一会忽然道“那我们找个梯子偷偷看吧” “不好”刚说完就被飒飒一票否绝“这成何体统,再说要是被侯爷或世子知道,这如何是好” 沈枳却是兴致勃勃的自言自语“就是,找个梯子就好了”飒飒看着主子这样也有些无可奈何只好一起想办法,怕被侯爷、世子知道,两人也不敢叫下人找梯子,飒飒想到小厨房有,两人过去,却是发现两人根本拿不动。沈枳有些失望的看着梯子,不敢叫人,只好放弃了,往房间走的时候,沈枳忽然小跑起来,对着后面的飒飒说“飒飒,飒飒,我们爬树吧”飒飒边跑边摇头“您要摔了怎么办” “不会的”说完就往上爬,只是个子太小,爬不上去,飒飒只好过来帮忙,沈枳好不容易爬上去,却发现那边院子太大,人太多,根本看不到人,沈枳踮起脚还是不顶用,准备下去了,却忽然看见一堆人散开,那人在石桌前泡茶,自己和自己下棋,就像一幅画,定格在那里,也把沈枳定格在那里,在沈枳过去的五年里,从没见过这样的男子,回京后大哥二哥,家里堂兄弟虽都是优秀之人,可也与这位不同,沈枳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人却忽然转过头,和沈枳四目相望,沈枳看着那人一步一步走过来,她心里有些开心,她知道她想和他说话,不,不说话也没关系,就是想亲近他。 ☆、下棋 古恪走进到,看着沈枳,皱着眉头却没说什么,却是转身走了,沈枳有些失望地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沈枳有些呆呆的在树上,飒飒在下面却不知发生了些什么事,看沈枳在那发呆只好出声叫道“小姐?”连叫几声沈枳才听到,看了看脚下,却不知怎么下去了,沈枳不是娇气的闺中女子,不过也未习武,沈枳年级尚小而且所谓世家风流,女子应以弱柳扶风为宜,舞刀弄枪总是落人口舌,故此沈信夫妇都没有提过,就算再怎么不计较,也要在乎女子名声,更何况沈枳自生下来也注定以后的夫家十有八九也是世家望族,沈信夫妇总也是顾忌的。沈枳下不去也不着急了,一会总有人来寻她,还安慰飒飒“一会有人来寻了再下去吧,你别急”飒飒有些无奈“小姐,世子定要生气的” 沈枳半仰头看了眼天空,倒是不甚在意“没关系的”飒飒看着沈枳只好一起等,没一会就听到有人过来了,飒飒都惊讶了“这么快,是不是世子他们来看您了呀,这下可惨了”沈枳也有些吃惊,远远望去,却发现不怎么对,“好像不是” “什么不是”飒飒在地上,人又小并没有看见来人,却发现沈枳没有回答,等她回头看完沈枳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两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 人往这边走来,公子如玉,如切如磋,飒飒没见过来人,不过她大致猜出来是谁了,立马跪下行礼“奴婢参见九皇子”古恪看过来,只是平声道“起身吧”,然后走到树下,倒也没着急把沈枳弄下来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你怎么上去的” 沈枳原以为他走了,却没想他又过来了,不知说什么,听到他问只是愣愣的答“爬上来的”古恪一下就笑了,笑容清浅,不过能看出来是喜悦的“下不来了?”沈枳也被他不按套路的话弄得有些迷糊,只是点头“恩,在等他们来寻我” 古恪上下看了看树,又看了看沈枳和飒飒,转头问飒飒“你把她弄上去的?”飒飒不知道怎么答,也不敢欺瞒,不知这九皇子要干嘛,毕竟沈枳爬树偷看九皇子的地盘事情可大可小,只好斟酌的答道“是奴婢扶着小姐上去的,请九皇子降责”古恪摆摆手,示无意。只是转过头问沈枳“想下来吗” 沈枳点点头“恩”,古恪给身后的人吩咐“接小姐下来”,古恪身边的人身手不凡,转眼沈枳就在地上了,古恪微弯腰“我是你新师兄,叫我师兄便好”又看了看墙那边问沈枳“想过去?” 沈枳看着对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犹豫,古恪到没有相逼,只是一直看着沈枳浅浅的笑,沈枳偷偷看了一眼却摇摇头“我想找您,不是想过去”古恪愣了一下“那以后想找我就直接过去吧,他们不会相拦的。”沈枳抬头看着古恪,却不知怎么接话,倒是古恪毫不在意沈枳的反应,还很有闲心得问“晚膳用了吗?” 沈枳摇摇头,古恪微停了一下说“那今日就在我那用吧”看着沈枳有些犹豫,可是明显是想的,小孩子的眼睛里期望那么明显。古恪大约猜到是为什么,还很善解人意的说“老师还有世子那里我会遣人去说的”最后的顾忌也没有了,沈枳很开心地点点头,还回头对飒飒说“飒飒你也去吧”说完又觉不妥,应该先问问古恪的意见,沈枳回头看古恪,带着期待的眼神,古恪微微的笑着“当然可以” 古恪直起身,对身后的人示意,身后的人就隐去了身子,古恪牵着沈枳的手,低头问“要抱吗?”沈枳摇摇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走”古恪闻言只是牵着沈枳走过那个院墙,从正门走了进去,九皇子的院子是辟出来的,虽比不上行宫,可也是极大的,说是在沈家住,其实大多数的规制都像一个缩小的宫殿,一应俱全,沈枳和古恪到的时候,小厨房已经在准备饭菜了,古恪平日并不和国公府上下一起用膳,古恪吩咐了一下,时间还有一会,也没进屋子,而是在院外的是桌边停下“听闻你棋艺甚好,可否陪我下一局?” “好”沈枳说完,就有人送上来东西,古恪示意下人在下去,自己把沈枳抱着放在石凳上“执白子还是黑子呢?” 沈枳想了一下,手指着一罐“我用黑子吧”古恪把黑子推过去,示意沈枳开始,古恪一直气定神闲,时不时看着沈枳笑,沈枳倒是一脸认真,这种表情出现在小孩子身上,是非常奇怪的,大约有两盏茶的时间,古恪率先放下棋子,对着沈枳说“就到这吧,该用膳了” 沈枳非常不解,看着棋盘,和古恪下棋甚费脑子,他不知道在干嘛,你退他进,你进他退,其实不想这个年龄的男孩子该有的棋风,棋盘上还未见死态,此时是古恪稍占上风,可是沈枳的也不是落后多少,下棋多少都有些胜负心,正下到好处,古恪突然说停下,沈枳有些疑惑也有些不开心“不下完吗?” 古恪浅笑着起身,招手让人把棋盘收了,走过去把沈枳抱下来“不用下完”沈枳有些不甘心,不太想这时候走掉,下人过来收棋盘的时候,沈枳拿着没有放,古恪伸手从沈枳手里很自然的接过,递给下人,对着沈枳说“听话”看沈枳不再护着了才继续说“下次再下吧”就牵着沈枳去了偏厅,饭菜刚摆好,菜色很好看,看着也有食欲,沈枳被抱着坐在凳子上,拿着筷子看着对面的古恪,古恪手执筷子对着她点头“吃吧” 沈枳虽不是那种很安分的小孩,可是对面的古恪一举一动都甚为优雅守礼,也不怎么说话,看沈枳一直看着他,才吃完夹的东西,看下筷子,旁边人递上来手帕擦了擦嘴“怎么了宜笑?” 第一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沈枳有些疑惑,摇摇头“没怎么,您知道我叫什么?” 古恪微叹气“当然”一顿饭吃的其实甚是沉闷,可是沈枳感觉很开心,吃完饭,古恪牵着沈枳到书房,问沈枳“看会书,可以吗?” 沈枳看了一眼书架,示意可以,古恪给沈枳拿了一本《六韬》,沈枳启蒙不久,这种书其实认字不算太全,古恪站在桌前写字,沈枳碰到不会的也不问,就是看看书,看看他,好一会,沈枳有些小声的开口“我明天还可以过来吗?” 古恪在练字,闻言抬起头“叫师兄”沈枳有些呆呆的补了一句“师兄”,古恪嗯了一声,放下笔向沈枳走过来,在她跟前坐定“当然可以”说着拿过沈枳手上的书问“不识字?”也没等沈枳回答就放下书继续说“那不看了”两人正说着,就有人进来报说世子过来了,闻言,古恪看了眼沈枳,沈枳这才有些害怕,古恪也发现了,摸着她的头说“无妨”回头对下人吩咐“请世子进来” 沈楷听说沈枳去了古恪那边就有些担心,忍着吃完晚膳,就赶紧过来了,他怕沈枳冲撞古恪,这位九皇子久不在京中,性情如何也有些摸不准,进去的时候看沈枳在那坐着,他松了一口气,就赶紧向古恪行礼,古恪起身摆手“不用了多礼了,世子坐吧,路上碰到小姐,听闻小姐棋艺甚好,就邀小姐手谈一局,顺便在此用膳了” 沈楷闻言也道“叨扰殿下了” “世子严重了”古恪给沈楷示意“这是今年吐蕃的贡品,父皇让人送来的,世子尝尝”沈楷推笑着尝了一口“果然风味不同” “我游学两年,曾到过吐蕃,那里物产丰富,日光极好,果实口味很是甜腻可口” 沈楷闻言,一时来了兴致“殿下还去过吐蕃?” 古恪浅笑着“闲来无事是去了许多地方,还说起来曾到过凉州,在那里曾见过世子”这下换沈楷惊奇了“见过我?” 古恪点头“彼时我托有人进过巡防营,恰逢世子在练兵,有幸一睹世子风采,之后还曾与世子有过几句交谈”沈楷有些迷惑“我还与殿下有过交谈?” 古恪不甚在意“寥寥几句罢了。”说完又停了一会继续说“太守” 沈楷惊奇的抬头“是您?” 古恪笑着说“当时一时激愤,世子竟还记着” 沈楷爽朗的笑着“殿下年少英才,怪在下眼拙,您走后,太守上折请罪,曾还派人寻您,只是没有踪迹,张大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 人至今还与我感叹” “言重了,我只在凉州呆了半月,就接着去了锦州,一路到了北狄,还在那里呆过小半月,北狄兵强马壮,全民好战,风化不开,与大魏倒是差别甚大”古恪看着沈楷继续说“我乔装游玩,见北狄望族皆尚武,子孙身强体壮,功夫甚好,奈何物产不丰,故民众皆甚蛮横粗暴,抢夺杀人随处可见,我朝与其接壤处深受其害,云城虽有兵马镇守,可风沙之地,家家户户距离较远,难以镇守,每逢秋收,我朝子民被杀者,不计其数,女子被掳者,赐予兵将,男子卖为奴隶,老弱病残者就地被杀,房屋皆毁,所到之处,哀鸿遍野,血流不止,映天的火光,隔十里都可见可感,非所见,不可想” 古恪说完,几人都有些沉默,沈楷微低着头,许久才说“为兵为将者,不能守民安,不能卫家国,沈楷惭愧” “世子不必如此,沈家一门忠烈,子孙世代戍守,所为之事天下有目共睹”古恪喝了一口茶“只是,大魏世家确实太过安逸了些” “那您救他们了吗?”两人说着,沈枳一直在听,突然发问,打断了两人,两人都看向她,沈枳又重复了一遍“那些人那么可怜,您带他们回来了吗?” “宜笑”沈楷赶紧制止,却被古恪打断“无妨”古恪对着沈枳摇摇头“我没有,不过终有一日我会的” 沈枳尚小,还不能听出其中的意味,只是附和的点头“那我也去”古恪忽然笑了,眼眸中微光流转,伸手牵过沈枳“好” 沈楷在旁边看着,一时不知说什么,皱着眉头,看了一会才斟酌的开口“殿下,可否”尚未说完,古恪已经放开沈枳,对沈楷说“世子不必客气”,沈楷忙连声道“殿下,唤我名字即可,臣表字长行”,古恪也不推辞“好,长行”然后对着沈枳问“明天还过来吗?” 沈枳有些怯生生的看着沈楷,她也能感觉出来大哥是不怎么高兴的,沈楷皱着眉头,瞪了一眼沈枳,沈枳缩了缩身子,小声问道“大哥,我可以来吗?” 古恪也回过头来看他,沈楷有些尴尬,只好低声向沈枳斥道“不可这般麻烦殿下,还不道歉” 沈枳是想不通为什么要道歉,只好看着古恪,古恪还是那般清浅的笑着,说不上高不高兴,只是很舒服,沈枳看他,他也看着沈枳,沈枳看了一会,也低头道歉“抱歉,我”却也不知道自己要为什么道歉,只好停下。古恪微叹气“好了,现在道过歉了,我接受了,没事了”又回过头对沈楷说“长行,她无错,何须致歉,倒是我莽撞了” 沈楷深知两人其中渊源,也只好对沈枳说“过来可以,要听殿下的话,不可任性,知道吗?” 沈枳小声嘟囔“我不会的”,沈楷无奈的摇头“有劳殿下”。 古恪笑了笑继续对沈楷说“改日叫上二公子一起来,早闻二公子书法飘逸隽秀,自成一派,粲然可观,往日常听父皇提起,却未得一见,憾事也” 沈楷微摇头,却也能看出眼里的骄傲“二弟表字一芥,皆靠陛下谬赞” “一芥?”古恪重复了一下“倒是禅性,人如其字,赤字本心” “哎”沈楷说起来沈梓总有些遗憾“一芥乃是他自己所起,二弟他性子,哎,不提也罢” 古恪喝了一口茶“这般说,我更是期待了”沈楷看了一眼,也应道“一定一定,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您也早点休息” 古恪看了一眼窗外“倒是挺快”也起身“我送你们”送至门口,古恪低身对被牵着的沈枳说“明日见”沈楷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沈楷拉着沈枳从院子出来,抱起沈枳,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未来要发生的他们都阻止不了,沈枳终究是要嫁给古恪的,他们阻止无用,既然阻止不了未来的结果,又哪有理由阻止这个过程,沈楷最终什么也没说,沈枳本来还精神,可毕竟是小孩子,一会就困了,在沈楷怀里睡着了,看着妹妹,沈楷微微叹了一口气,但愿天怜,不忍苛责。 送走二人,古恪也站在院子里,并未进去,月亮很好,弯弯的,不是圆满,却很美,古恪想到兄长有些怅然,世人皆道天妒英才,可是古恪太知道兄长到底为什么而死了,他谈不上恨与不恨,也知道那些人最终也会对准他,可是他不怕,该来的总会来,躲不掉的。站在最高处,总要付出些代价。古恪的思绪有些乱,忽而又想起沈枳,那个小女孩,他知道那个女孩以后会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皇后,他不排斥,那是沈家对古家的决心,他是感激的,也是感动的。 不过那个孩子还那么小,尚懵懵懂懂,不经世事,却已经注定了一生与他相伴,他不知她以后的感情会归于何处,不过,为了她幸福,他会让自己爱上她,也让她爱上自己。 他,将陪她一起长大。 ☆、师兄 沈枳早早就睡了,也早早就醒了,坐起来也没叫人,自己一个人看了一会天花板,想到今日还要去隔壁,沈枳一下感觉心情甚好,她向外面喊道“飒飒,飒飒” 飒飒就睡在外间,听到沈枳喊自己,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就赶紧进来“小姐,怎么了” 沈枳看起来心情很好“飒飒,一会去隔壁哦”飒飒一时还有些懵,没太听懂沈枳的意思,想了一会才想到隔壁是指九皇子那,昨天世子送小姐回来的,又没说什么,应该是商量好了,不过这也有些早,飒飒看了眼窗外“小姐,还早呢,还是等会吧” 沈枳从床上爬下来看了一眼“去隔壁”看着沈枳兴致这么高,飒飒也只好招呼人给沈枳收拾,收拾好了也还是挺早的,飒飒想着就算过去也进不去,也就跟着沈枳过去了,没想到门口的护卫看到两人和嬷嬷,只是拦下嬷嬷“沈小姐”沈枳没注意到开心的就跑进去了,飒飒也跟着进去了,本想着九皇子应该还没起,却没成想,九皇子也已经起来,而且在打一套拳,看起来起来应该有一会了,看到沈枳她们,古恪就停下,擦了擦汗,像沈枳走过来“怎么这么早” 古恪身着一身黑服,半新不旧,额头还有些汗,走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一阵微微的风,沈枳看着古恪“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古恪蹲下神,略带责备的看了沈枳一眼“叫师兄”一说,沈枳看了一眼古恪,看他也没生气,又赶紧叫道“师兄”古恪也不在意,牵起沈枳走到一边的石桌旁,倒了一杯茶“想学?” 沈枳点点头,到没有很想学,补货就是她感觉古恪做起来很是好看,就单纯的想和古恪一起,这个师兄和别的师兄都不一样,很温柔,很漂亮。和她往日见得男子都不一样,比大哥温柔,比二哥端肃。古恪喝了一口茶,想了一会,便笑道“好,喜欢便学吧,用早膳了吗?”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 飒飒赶紧出生“回殿下,还未,小姐起来就吵着过来了”古恪斜着看一沈枳一眼,对旁边的人吩咐“去备早膳吧” “来,我教你” 古恪拉着沈枳,摆弄着她的小胳膊小腿,摆了一个马步“这是最基础的,如果累了,就起来歇歇”自己也在一旁站桩,沈枳从未习武,这种马步极耗体力,一会就累了,可是看到旁边的对她笑的人,她又坚持一会,一会有一会,约莫盏茶的功夫,古恪就过来把沈枳拉起来“累了吧,要循序渐进的,歇一会吧” 古恪带着沈枳去桌前坐着,一会就有人上热茶,小点心,古恪推过去给沈枳“可以吃一块”沈枳也饿了,就拿了一块“谢谢师兄”点心不甜,却很清爽好吃,沈枳吃完一块,又伸手去拿,古恪笑着把点心移开,伸出一根手指“只能一块,就要用膳了”沈枳看着古恪,古恪却岔开话题“一会我要去见老师,不能陪你,你想干些什么,要回去还是在我这呆着?” “我爹?”沈枳也知不能跟过去,还在想的时候,古恪拍了拍她的头“好了,不想了,现在这呆着,师兄给你找本好玩的书,要是呆烦了,师兄还未回来,就自己回去或是出去逛逛都可以,行吗” “那师兄要去多久?” 古恪想了想“这个也说不准,要是回来的早,师兄带你去射箭”古恪陪沈枳吃完饭就走了,吩咐嬷嬷好好照看,还给沈枳留了一本书,没多少字,都是些画,沈枳看的还挺入神的,她第一次看这种娃娃书,不完全识字也不影响,何丰进来的时候,沈枳在凳子上窝着呢,嬷嬷是从宫里带出来的,很是懂规矩,站那跟个假人似得,何丰走过来,够头看了一眼“沈小姐” 沈枳闻言抬起头,看见是何丰,赶紧坐起来“何公子” 何丰指着沈枳手里的书“这是殿下从一个小老头那得的,老头子用来哄孙子的,好看吗?” 沈枳点点头,把书放在桌上,看着何丰不说话,何丰却继续说道“殿下留在国公爷那说些话,让我过来看看小姐” “看我?” 何丰点头“殿下怕郡主无聊,等的着急,让我先过来给郡主说一声” 沈枳和何丰不熟,又听到古恪还回不来,就有些失望“哦,师兄还得一会吧,那我去找二哥了” “好,我送小姐过去” 沈梓去岁时,考了当年的探花郎,之后在礼部任职,平常挺忙的,不过这段时间因九皇子的事一直在家,何丰送沈枳过去的时候,沈梓正在看礼部送过来的批文,听到下人说何公子和沈枳一起过来了就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了。 沈梓过来,沈枳就一下就跑过去了,沈梓也不惧有人在,接过沈枳抱起来“何兄,你怎么来了?” 何丰指了一下沈枳“和殿下一起上课,殿下不放下小姐,让我去看看,顺便就送小姐过来了”看了眼心情甚好的沈梓,何丰打趣道“你这日子倒是清闲” “坐”沈梓让了位子,自己也抱着沈枳坐下来“闲人罢了” 何丰摇摇头“沈家二公子都只是闲人的话,多少人只能称庸人了”何丰也不在此事上纠缠“这小姐与沈兄倒是亲近” 沈梓闻言点头“亲妹妹,那是自然”说完两人都笑了。何丰摇头“沈兄忙吧,我就不打扰了,殿下那边还等着呢,改日再聚” “何兄慢走” 送走何丰,沈梓才问沈枳“宜笑,你怎么与何丰在一块” 沈枳不甚在意的说“我在师兄的院子里等师兄,师兄没回来,他就来了,我说我要来找二哥,他就陪我一起来了” “师兄?”沈梓问“九皇子?” “恩”沈枳提起来古恪就很开心的和二哥分享“师兄特别好,师兄给我看一本书,都是画,可好看了,只不过我放师兄那了,等我问了师兄,改日我给二哥拿过,师兄” 沈枳还在说,沈梓却有些跑神,妹妹满口都是九皇子,他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妹妹终究是要嫁给古恪的,喜欢的话最好,可是与古恪接触不多,若是他不好,妹妹又喜欢,那又如何是好?沈梓有些遗憾地想:为何不是过世的太子呢,那个人光风霁月,儒雅风流,定是良人。这位从未有接触,谁又知如何? “二哥,二哥” “恩”沈梓听到沈枳叫他“怎么了” 沈枳脸红红的“二哥,你听到我说话了吗?师兄是不是很好呀?”沈梓看着开心的妹妹,有些无奈,个人有个人的缘法,谁又知这不是一段良缘,沈梓摇摇头,感叹自己的杞人忧天“是,很好。我们宜笑说谁好谁就好” 沈枳得到认可,开心的不得了你,咯咯的笑着,看着开心的妹妹,沈梓想也许这就是缘分呢,她这么开心,不就好了。一早上沈梓陪着沈枳玩,讲讲书,逗着她玩,近午时,有小斯进来给沈梓回话说“二少爷,胡家三爷遣人来请您午后到天香楼一聚” 沈梓在给沈枳讲书,听闻这话突然脸色就沉了下来,沈枳拿着书摇啊摇,好一会没听她二哥说话,才抬起头,结果看到她二哥沉着脸,心情不佳,沈枳有些疑惑“二哥,二哥” 沈梓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沈梓的头顶的发旋,对着小斯说“你去回胡公子,说我没空,不去” 小斯也感觉出来二少爷不高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是做奴才的,当然不必知道那么多,主子开心就好,有些事也不是他们能打听的。看人出去了,沈枳伸头问“二哥,你怎么不开心了?胡家三爷是谁啊?” 沈梓从沈枳手里接过书说“胡三公子是安远候家的三公子,你见过的。安远候夫人的母亲也出身靖国公府,说起来安远候夫人与母亲还是表姐妹” 沈枳并不在京城长大,才回来不久,再加上北安公府上又一直很忙,所以并没有安排沈枳刻意的接触世家公子小姐,世家之间关系牵扯千丝万缕,谁家数上几人都能扯得上亲戚,沈家是一等公爵,又皇恩不断,子孙也都出息,沈枳是沈家嫡女,母亲是长公主,可谓身份极为贵重,沈家夫妇带着沈枳一回京,本有意请些小姐夫人的来家了热闹热闹,顺便也让沈枳认认人,可是一回京,皇后就递话说看上沈家小姐,再加上皇子接连出事,也没有契机。世家的消息都灵通,皇家有意,别家也不敢打主意,沈信夫妇也就没再注意这档事,反正对沈枳来说识与不识都无有大碍。倒是沈梓带着沈枳认过一些人,不过也是糊糊涂涂的。沈梓说完沈枳也还是有些懵,沈梓摇摇头继续解释“外祖母是靖国公嫡女,不过母亲在宫里长大,外祖父与外祖母早逝,所以联系不多,你不知也正常。” 沈枳吐了吐舌头说“人太多了,我都记不住”沈梓曲起手指轻轻地刮了一下沈枳的鼻子“你呀,罢了,不知就不知,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 也不急的” 沈枳忽然想起什么,探过身子偷偷对沈梓说“二哥,那日我听到父亲和母亲说要给大哥说亲,母亲说都看好了几人了” 沈梓直起身子看了沈枳一眼皱着眉头,一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才问“母亲可有说是谁家姑娘?” 沈枳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就听到他们说了,二哥,大哥是不是快要娶亲了?”沈梓没有说话,只是摇摇头,沈枳感觉有些奇怪,刚想要问就有人进来说九皇子那边派人过来问小姐午膳过去那边吗,沈枳看着沈梓,沈梓对沈枳说“二哥有点事,你过去殿下那边吧”说着就把人送走了。沈枳感觉今日二哥有些奇怪,不过没问成,转眼又忘了,开开心心的跟着嬷嬷去找九皇子了。 ☆、父子 沈枳过去的时候,九皇子已经在等了,看到沈枳过来就起身把她牵过去问“玩得开心吗?” 沈枳脸红扑扑的“恩,二哥给我讲书,可有意思了。”九皇子微笑着把沈枳扶上座位“你二哥确是有个有趣的人”沈枳在东跨院用过饭,就顺便在东跨院歇着了,因为九皇子说午后要带她去射箭,为免麻烦就没有回去。 沈枳去午睡了,九皇子睡不着就拿着一本书看,看了一会想起来就问身边的太监“快到母后生辰了,宫里怎么说的?” “回殿下,还没信了,不过皇后娘娘生辰,您应该要回宫的” 九皇子把书放下,叹了一口气“这是当然,就怕母后伤心” 倒也是巧,九皇子刚问完,隔天宫里就来消息说,皇后娘娘生辰,要在御花园设宴。九皇子早已备下贺礼,倒是想起来今年不同往日,他客居沈家,就吩咐人说“差人去问问皇姑是否一起?”汨罗是晋王的女儿,后又擢升公主,依例是要叫一声姑姑的。 九皇子派人去问的时候,北安公也在,两人对视一眼,汨罗说“劳嬷嬷跑一趟了,家里事多,恐会打扰了九皇子,这样吧,让沈枳同九皇子一起走,我们就不必了”皇家现在虽未赐婚,可是明眼的人都心知肚明,说起来也是冤孽,当年帝后的意思虽知道的人不多,也未有明旨,可权贵圈子有什么事是能瞒得住,大家都是人精,当初的意思 未必大家就不知道。如今太子仙逝,帝后又有意将赐婚沈枳和九皇子,难免让人唏嘘。这一个女儿,一对兄弟的。汨罗知道九皇子让人问的意思怕就是想带着沈枳一路,这样也好,总归是要嫁的,培养些感情也好,至于太子,沈枳与太子并未见过面,倒也说得过去,至多就是些流言蜚语,总归不入眼,沈家也不在乎。 皇后设宴宴请女眷是在晚上,侯府也是晚上才过去,不过九皇子早上就进宫了,沈枳同九皇子一路,也就去得早些,到立政殿的时候,皇上也在,见到九皇子很是开心“老九和宜笑来了,快坐,你母后刚还念叨呢”沈枳挨着皇后坐着,桌上其实也就四人。 皇上的精神看起来还不错,还喝了几杯,吃完饭就带着九皇子走了,而沈枳在立政殿陪皇后娘娘。 九皇子随皇上到宣和殿叙话,景仁帝可能不是个好皇上,可他绝对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对孩子爱护有加,特别是两个嫡子。九皇子年纪尚小,本应继续住在宫里,只是迫不得已景仁帝才将他送出宫,看着儿子,景仁帝很是感慨“老九呀,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 “父皇”九皇子有些哽咽“您也要保重身体” 景仁帝挥挥手“不说这些了,在北安那怎么样?北安同朕有袍泽之宜,又是汨罗驸马,朕是放心他的,才送你过去” 九皇子点头“儿臣明白父皇苦心,老师他文武兼修,既有文臣风骨又得武将决绝,是难得的人才,儿臣很是敬佩。老师也教的很用心,早上常是讲学,下午骑射演兵都有,也不枯燥,很有意思,这一年时间,受益匪浅” 景仁帝点头“那便好,北安师承镜云先生,是镜云先生的得意弟子,兵法谋略,治国修身,无一不佳,是位好先生。”说到这景仁帝看了看儿子有些沉默,不知如何开口,九皇子看到父皇这样大概也猜到景仁帝的意思,于是主动接话道“宜笑聪慧伶俐,儿臣很喜欢” “那就好,那就好”景仁帝心里松了一口气“宜笑是汨罗皇姐的女儿,当年晋王叔早逝,只有汨罗皇姐一个女儿,太后将皇姐接入宫中抚养,后下嫁北安。皇姐以公主之尊同北安远赴北疆,于国有功,他们的孩子,原本也该多些照拂,不过北安家本就是公爵,这事也就放下了。朕与你母后商量了,不如就封宜笑为郡主,你觉得呢?” 九皇子听到这还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沈家父子皆是能臣,沈枳身份尊贵,当初皇家有意将沈枳嫁予皇兄,后皇兄过世,皇家又让人家女儿嫁自己,虽说是无上的荣耀,可对沈家来说未必需要这份荣耀,况且如今的形势,这样的荣耀未必是好事,一女两嫁还是兄弟,沈家的声名也终归受些影响。这是父皇母后的恩典也是歉意。九皇子也欣然道“自然是好,封号有了吗?” 景仁帝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让礼部拟封号呢,怎么,你有想法?” 九皇子想了一会道“父皇,不如就拟安泰吧” “安泰?”景仁帝想了想道“也好,那就安泰吧”景仁帝看着九皇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自你皇兄走后,朕这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这宫里也不安稳,如今外忧内患,父皇能为你做的不多”说到这,九皇子站起来,眼里泪光闪烁,张了张口,却没说出来话,景仁帝按了按手示意他坐下“你听父皇说,朕的身子朕知道,就是拖着,你也不必难过。恪儿,你游学在外方保一命,这江山终究会是你的,可你从未接触政事,如今局势危急,你也没有你皇兄那么多时间去一步步走。蜀王狼子野心,一日不除一日难安,只是现在时机尚不成熟。你首先要在朝中站住脚,何相是治国能才,你可多加请教。文有何相,武有北安,能保一时平。从下月开始,你就开始于含元殿听政吧。” “是,父皇”古恪起身应道,看着景仁帝脸色不怎么好,古恪道“父皇要去歇歇吗?” 刚说完,外面的太监就端药进来说“陛下,该服药了” 古恪过去接了药碗吩咐道“你下去吧。”景仁帝看了眼药碗,苦笑了一声,沉默的喝了,古恪侍立在一旁,看景仁帝喝完便接过碗放在一旁说“父皇放心” 景仁帝拉过古恪的手,欣慰的笑看着古恪“你与太子,是父皇最大的欣慰。” 晚上皇后设宴,景仁帝去露了面就走了,古恪也在,皇后将沈枳叫着坐在自己边上。沈枳才回来,却已名声鹊起,如今看到沈枳与九皇子陪在皇后身侧,便是没见过沈枳的,也都猜到了。皇后拉着沈枳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 给大家介绍道“这是汨罗皇姐和北安公的女儿,和本宫很是投缘呢,第一次见着,本宫看着就喜欢。本宫没有女儿,看着就高兴。” 汨罗站起来笑着说“娘娘不嫌弃她闹腾就好。”大家看着心里都明白,和和气气的恭维一番,倒也一切安乐。户部尚书陈朗的夫人谢氏是定远候谢家次女,与汨罗也算相熟,看到这就过来恭喜道“长公主好福气呢。” 汨罗笑了笑“哪里,我听闻陈尚书嫡子是去岁殿试的探花郎,少年英才,很是受陛下器重,你也是有福的,还何须羡慕别人。” 提到大儿子谢氏很是高兴“都是陛下抬举”说到这谢氏压下声音对汨罗说“听闻长公主有意为世子选妃?” “你倒消息灵通”汨罗看了一眼“侯爷和我是有那个意思,还在看呢。” 谢氏低声问“那不知长公主和侯爷可有中意的?” 汨罗摇摇头“这倒没有,也就是刚提,而且孩子年纪也不小了,还是要问问他的意思的,你有话直说便好” 谢氏掩嘴轻笑了一声“那我就不瞒长公主了,是这样的,我大哥的女儿,今年16,年纪刚好,大嫂托我问问呢” 汨罗沉吟了一下,定远候的女儿她没见过,不过定远候的夫人是前刑部尚书赵大人的大女儿,这位老尚书一辈子兢兢业业,晋王在世时与这位老尚书倒是谈得来,说起来定远候的嫡女,也算门当户对,只是汨罗原本无意再结亲公侯世家,“这定远候家的千金自是好的,不过这事我和侯爷也说,需问过孩子的想法才好。这样吧,改日让夫人带小姐来我府上玩。” “好好”谢氏听着有门很是开心“我回去就给大嫂带信。” 宫宴时间时间并不长,散了之后,皇后还留汨罗说话,汨罗陪皇后到立政殿,到了内间,皇后让人都下去,拉着汨罗的手说“皇姐,老九在府上,还要你多费心。这孩子从小就自立,又常不在我身边,如今回京,我也不能亲自照顾,只能托付皇姐了。” 汨罗微微摇头“娘娘哪里话,老九也是我的侄儿,这是应该的。陛下和娘娘重托,侯爷与我皆记于心,不敢疏忽。一家人,这本都是应该的” “哎”皇后叹了一口气“太子一走,我这心就跟空了似的,这老九回来了,我这心里方好受了一点。”太子仙逝,这种话题,除了生身父母,谁也不敢提,皇后提起,汨罗也不知如何说,只能缄默,不过也感叹太子确实是可惜了。 说起太子,皇后一下就哭了,擦了一把泪道“宜笑这孩子我是真喜欢,我看着老九和宜笑相处也不错。本来应该下旨赐婚的,只是太子刚走,这旨也没法下” “我和侯爷都明白的,我少时承蒙太后和陛下庇佑,抚于宫中,都是一家人,哪会计较这些”汨罗也微叹气“娘娘也要保重,九皇子还需陛下和娘娘筹谋。” 当晚九皇子宿于宫中,汨罗带着沈枳回侯府,让人把沈枳送去休息,汨罗与沈信说起今天的事,沈信也道“这确实不宜过早下旨赐婚,不过也是好事” 汨罗点点头“我也是这样想的,对了,今天定远候夫人托陈尚书的夫人谢氏向我打听老大的婚事” “定远候?”沈信想了想“公主看吧,孩子好就行。” 汨罗也点头“我让她改日把人带来瞧瞧再说,不过我还挺中意李相的孙女,我见过一次,知书达理,进退有度。” 沈信道“都是好人家,只是有一样,一定要让老大过过眼。” “这是自然”汨罗笑道“那我就张罗了,趁着老大这次在家,最好就能定下来,都19了,也不能再拖了。” “好” ☆、红尘 沈枳这段时间一直很开心,师兄有时间就会和她讲很多 ,刷新了她的很多认知,师兄已经成功在她心理排名猛的上升。今日师兄不在,先生也没来,沈枳便去找二哥,可是去了发现二哥也不在,说是去找世子了,沈枳想着那刚好,还可以去找大哥,刚道世子的院子的时候,院子里静悄悄的,沈枳自己跑过去在门缝看了一眼,沈楷在桌前坐着,沈梓在一旁站着,沈枳推开门喊“大哥,二哥”沈楷抬头看了一眼,脸色很不好看,沈枳下意识的微微退了一步小声道“大哥” 沈梓看了大哥一眼,也轻声叫道“大哥”,然后走过去牵过沈枳问“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了?” 沈枳偷偷看了一眼大哥,对沈梓道“师兄有事不在,先生也没有来,我去找二哥,他们说二哥来找大哥了,我就过来了” 沈梓看了一眼沈楷,沈楷起身把沈枳抱起来走回来坐下,沈楷还未开口,沈枳便问“大哥,你怎么了?” 沈楷楞了一下道“无事。大哥刚在想些事情。” “哦”沈枳还是有些疑虑,她感觉哥哥好像有事情,也就没提让哥哥陪她去玩,一时有些沉默,沈梓刚准备开口,就听小斯进来说“世子,长公主请您过去” 闻言沈楷的脸色更沉,沈枳看了一看,又看沈梓,沈梓也没有说话,沈楷把沈枳交给沈梓说“你先送宜笑回去”说完便走了。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氛,沈枳看大哥走了就偷偷问沈梓“二哥,大哥怎么了” 沈梓摇摇头,并未回答“二哥还有事,改天带你去玩。”沈枳愣愣的点点头,没想通到底是什么事,让大哥和二哥都如此紧张。沈梓把沈枳送回去,自己就走了,沈枳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问“飒飒,大哥和二哥今日都怪怪的,是府里有什么事吗?” 飒飒想了想道“可能是长公主在给世子相亲呢,前几日定远候家小姐,李相府上的小姐,赵大人府上小姐都来过。您和九皇子识书呢,没见着,所以不知道。” 沈枳转头看了一眼飒飒,又回过头来看着窗外,有些疑惑“大哥要娶亲了,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呀。” 第二日沈枳在古恪的院子看书,突然嬷嬷进来禀告说“殿下,长公主让奴婢来接小姐去前院接旨,宫里有旨。” 沈枳疑惑的看着嬷嬷,想不通有圣旨为何要叫她,古恪放下书,笑着敲了她一下“快去吧” 沈枳过去的时候,大家都等了一会,宣旨的太监声音尖细的念着圣旨,沈枳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家接旨,听完都稀里糊涂,只知道皇上要封她为郡主,她疑惑的看着父母,汨罗替沈枳谢恩,给来宣旨的公公封了红包,那公公道“恭喜长公主,恭喜国公爷。”又弯腰对沈枳说“恭喜安泰郡主” “公公辛苦了”汨罗道 那公公连忙摆手“长公主折煞奴才了,陛下还等着奴才回去复旨,就不多留了,只是皇后娘娘给九殿下带了些东西,还要烦请府上人带个路才好。”汨罗道“我让人带公公过去”说完便让人带宫里的人去找九皇子。 沈枳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 跟着父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沈信将沈枳抱起来笑道“傻啦,怎么都不知说话” 沈枳摇摇头道“太突然了,爹,陛下为什么要给我封郡主呀?”汨罗和沈信夫妇对视一眼都笑了,沈信对着沈枳笑道“傻丫头”却并未解释,这里缘由并非一句两句,而且沈枳并不适合知道这些。当天侯府喜气洋洋,沈枳走到哪里大家都要说一声“郡主”,沈枳开始还有些不习惯,一天叫下来,沈枳习惯不少,晚上傍晚沈枳去找古恪,古恪也开玩笑叫“郡主吉祥” 沈枳不好意思的轻轻跺脚道“师兄!”古恪牵过她,曲起手在她鼻子上轻轻刮过“好了,还不好意思呢,吃了吗?今天做了灯影牛肉、清蒸江团、油焖春笋,给你庆祝,就等你了。” “谢谢师兄” 沈枳常和古恪一起吃饭,平常也没别人,桌上就他们两人,今日晚膳明显要丰富一些,都是沈枳爱吃的,古恪自己吃的不多,照顾着沈枳吃“宜笑,你大哥近日就要返回雁门关,明日我让人送你过去,多陪陪你大哥,世子一走,短期内恐怕回不来。” “啊”沈枳拿着筷子看着古恪有些疑惑“怎么这么快,前几日母亲还给大哥说亲呢,大哥这就要去雁门关了。” 古恪轻笑道“你倒是消息灵通的很” 沈枳小声说“我听飒飒说的,不过我感觉大哥不太高兴”说完沈枳又有些失落“这样又好久都见不到大哥了。” 古恪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回答,快吃完的时候,说是何丰还有古恪的另外两名伴读沈千江和程墨来了,沈枳知道这么晚来定是有事就说自己先回去,古恪让人送她回去,让人把那三人请到书房,说自己一会过去。 古恪推门进去,三人都站起来叫“殿下”古恪走进去在上手坐下说“都坐吧,可有什么急事?” 何丰站起来说“殿下,有消息说北疆不稳,恐会生变” 古恪没有说话,何丰就继续说道“一旦北疆有变,陛下应该会派北安公再驻云城,殿下有何打算?” 古恪想了一会道“老师和我提过了,也问过我是否有意去军中历练,我也在考虑。对了,千江,蜀中那边情况如何?” 沈千江起身道“回殿下,那边没啥消息,倒是”沈千江说到这停下看了一眼古恪,古恪大致明了“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是”沈千江继续道“在景阳县找到了先太子乳母” 古恪的脸上笑容尽失,他轻微的吸了一口空气,让自己平复下来才继续问道“人呢?” 沈千江有些不能踌躇的答道“在路上,不日便可抵京。不过,已口不能言” “她倒是命大”程墨有些嘲讽的说“能逃出一命还跑那么远,只要人还活着,总能让她开口” 古恪摇摇头道“其实她的生死无关紧要,没有她也知是谁,总归是给皇兄一个交代罢了。”说起先太子大家都有些沉默,倒是古恪很快就走出来了,问何丰“前几日听说何相病了,现在如何了?” 何丰不置可否“没事,就是和我大哥生气呢,母亲看了一门亲事,大哥不愿意。” 何丰一提,古恪就想起刚刚沈枳也在说沈楷的亲事就提了一句“说起来,你大哥和北安世子年纪差不多吧。” “恩”何丰点头“是差不多,世子比我大哥大几个月吧好像,前几日还听我母亲说长公主在给世子选亲,我母亲也就着急了。” “北安世子?”本来是闲谈,沈千江突然插话“雁门关守将沈楷?” 何丰回道“是,怎么了。说起来还和你一个姓呢。” 沈千江微摇头“我虽姓沈,但和清河沈氏可一点关系都扯不上,刺沈非彼沈呀。”沈千江出身贫寒,其父是一小将,不过他自小天赋极佳,景仁十六年的武状元,当年他才14岁,景仁帝不放心在外游学的九皇子,就将他给了九皇子,也当是历练,古恪的消息网几乎都由他掌管。 千江性子不羁,闻言大家也都是一笑带过,沈千江微皱着眉头说“有传言,沈楷与一名江湖女子交从甚密。” “什么?”古恪有些震惊“什么叫传言,有便有,没有便没有,这样的话不可乱言。”古恪和沈楷交往不多,可是沈楷为人严肃,家族意识极重,标准的侯门世子,这样的人说和江湖女子有不清不楚,古恪自己都不信,不过忽然想到今日沈枳所说,古恪心里忽然有些疑虑“消息从何而来?” 沈千江想了想道“其实也不是秘密,早有传言,沈楷三年前奉命捉拿一杀人犯,可是这位人犯是位女子,名红尘。” “红尘?”程墨问道“不会就是黑牡丹吧?” “就是”沈千江继续说“子语也知道,红尘说起来也身世可怜,她原名红袖,后改名红尘。她父亲原是镖师,家里有个镖局一家日子也算富足。她12岁那年随他父亲运镖,顺便探亲,途径边境,她母亲生的甚是漂亮,突厥三王子达头一见便惊为天人,觊觎她母亲貌美,便想占为己有。地处边境三不管地带,守兵虽见可是未加相救,她们一家誓死反抗,达头就将她父亲与年仅5岁的弟弟杀了,将她母亲带回,见小女孩也是漂亮,就一起带回去了。后来中间的事情,也都不大清楚,只知两年后达头的二儿子和谋士被刺杀,红尘一路逃回,并寻到当年的守兵,也将其杀了。突厥当时就发信函要求我们抓捕红尘交于突厥,当时两国正值通商,沈楷刚好驻守雁门关,朝廷就派沈楷主持捉拿红尘,可这三年过去,毫无音讯。后来突厥内乱,与我们也常有摩擦,这案子就不了了之了。不过有人称,沈楷接旨后半年就抓住过红尘,可是他将其放了,还说两人私交不错,常有传言说见两人一起。” 古恪听完摇头“市井之言,不可信。沈楷为人正直严肃,想来不会。倒是这位女子甚是传奇,身世坎坷,倒是性情极坚,那守军不尽职守,死有余辜。” 程墨也道“确实听着不是太可信,这要是换成沈梓,还有可能,沈楷,应是不会。不过这位红尘姑娘我见过一次,确实是天人之姿,姿容艳丽,行止俱佳,这京都的小姐还真找不出比她漂亮的。” 程墨向来这样,性子风流,和沈梓关系不错,古恪也见怪不怪,只是正色道“北疆一战在所难免,我近日会进宫向父皇面禀。”古恪看着何丰道“春闱将近,这次你可有兴趣?” “我应该要下场”何丰道“上一次错过去了,父亲很是生气,这次自然要再试。” “也是,你该下场试试,拿个功名也好”古恪微微沉思道“好加准备一下,最好可以进殿试。春闱过后不久,父皇就要为我选东宫属官,你们有个功名也好加安排。” “是,殿下”几人一起应道 古恪再道:“子语,你让陈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 樵在国子监给挑几个人,列个名单送来。” “是,殿下” 送走他们,古恪看了会书就歇下了,现在一切还不算太坏,只要这样的对峙平衡能在维持35年,给他点时间,古恪想,再给他点时间,再给点时间吧。 ☆、亲事 汨罗看了几个女子,还算满意,沈枳已经定了要嫁给古恪,只要江山还是姓古只要沈家还在,不出岔子以后定是母仪天下的命,而且看起来她也极喜欢古恪,没什么可担心的。两个儿子也都是极优秀的人,谁不羡慕,沈家一门荣耀至极,汨罗和沈信并不打算在给沈楷找什么太过显赫的人家,沈家需韬光养晦,也从不需联姻来维持门楣光耀,只要人好就行。看了几个,汨罗就找沈楷来商量,可是沈楷并不热衷,只说“不急”,也不愿意见,他不急她急呀,沈楷已经快19了,又常年不在自己身边,汨罗如何能不急,只当他没有相中的,便说再看看,人她是见了不少,可画册递过去,没一个入沈楷眼的。 这下汨罗着急了,吃完饭非让沈楷说出个所以然来,沈楷是孝子,母亲的话自然不能当耳旁风,他自己回去后也想了许久,连晚饭也没有吃,估摸着父母应该吃完饭了,就再过去找父母决定坦白,汨罗和沈信也刚吃完饭,汨罗有些着急道“我看老大怎么怪怪的,哪个都不满意,莫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了,可我问他,他也不说。其实他若有喜欢的,也可以的。” 沈信扶了一把汨罗让她坐下才道“长行常年在外领兵,对这些小姐不相熟也是有的。他不愿意就再看看,也不急。” “怎能不急”汨罗恨恨的斜了一眼“都19了,他这一走又大半年,在军营里混着,十天半个月也见不着一位女子,这样下去就真的耽搁了。” “哎”沈信也一旁坐下道,闲闲的道“公主着急也无用啊,他不愿意,咱们硬逼他娶一门亲事,可不是害了人家姑娘吗?” 汨罗还是有些愁容“我自是知道,我也想给他找个他中意的,也怕让他遗憾,怕我给他指一门亲事,他不满意。”汨罗皱着秀眉“我也不想给他盲娶一门亲事,若以后他有中意的人了,心爱之人不能明媒正娶,怕是要怨我呢。只是他这年纪大了,又常年在外,身边没个人照顾我不放心。我说给他安排几个通房,他也不要。他要是有什么想法,给我说也行啊,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汨罗看着沈信有些恨恨的道“闷葫芦一个,都是你,把孩子教成什么了。” 沈信无辜又无奈“怪我,怪我,儿孙自有儿孙福,公主不必忧虑。” “你总是这样,那不是你亲儿子啊”说完又有些泄气“不过也只能先这样了。”听起来很是怅然,沈信喝了口茶,微摇头,没搭话,以免引火烧身。 门外本要来找父母说明的沈楷,无意听到母亲的话又有些踌躇,想了一会,终究下定决心抬手敲门,进去后,沈楷未发一言便跪下 说“劳父母为儿担忧,儿子不孝。”沈楷仰起头看着母亲一字一句,异常坚定“母亲,我有喜欢的女子了” 汨罗听完一下就笑了,很是惊喜开心,她家这闷葫芦终于开口了“有就好,有就好。我就说嘛,你谁都不满意。你也不早说,快起来,是哪家的小姐呀?” 沈楷久久不言,也不起来,汨罗也觉得有些奇怪,他看了沈信一眼,沈信只好道“有什么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沈楷想了一会才开口“是,父亲。母亲,她不是哪家小姐,家里就是平常人家。” 汨罗剐了他一眼道,丝毫没有不高兴“我当什么事呢,不是就不是,你喜欢就好,家世不佳也没事,咱们家怕什么家世不佳,品行好就行。当你父亲与我是什么人呐,我们何事在乎过这些。”倒是沈信深深的看了沈楷一眼,并未说话。 沈楷心里甚是沉重,可还是坚持道“父亲,母亲,儿喜欢她,多年了,想娶她。” “好好好”汨罗道“是什么样的女子呀,你有主意也不早说,还让我在这白张罗”汨罗恨恨用手戳戳他的头,看他还跪着,忙道“先起来,多大点事也值得这样。喜欢就喜欢,想娶也行,你说我们再商量就好,你父亲与我都不会阻拦的。哪的人呀,家里干什么的,我好叫人打听打听,也多些了解。” 汨罗好言好语,可沈楷就是不动也不说话,汨罗没想那么多,只当孩子不好意思,今日知道自家儿子也不是完全没感情,她就开心多了,只好叹了一口气,嗔了一句“行了,不想说我还不问了,你有想法就好。”说到这又有些好奇“是雁门关人?”沈楷还是不说话,汨罗斜了它一眼,也不问了,只说让他先起来,沈楷抬头看父亲母亲,一时心理有些难受,沈信一直没有说话,就在那站着,看着跪在面前的儿子,长大了,几不可闻的叹气道“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知你有分寸。马上就要走了,回去好好收拾一下吧。”沈楷看了眼父亲,总觉得不太对,却什么也没看出来,只好叩道“儿子告退。”这会连汨罗也觉得不对了,眼光在父子二人之间逡巡,却又实在想不起什么不对,沈信一直都是这样,对大儿子尤其严苛,想到这汨罗也释然,想沈信八成是端着架子呢,便没再问什么。 沈楷退出来,顺便提父母掩上门,当空的明月,院子的树叶影影绰绰,沈楷心理有些难受,安得两全法?心里的人在勾魂,身后的家在明义,沈楷看着月亮随便走,走到一颗树下,久久不动,她与他到底谁是谁的猎物,早已分不清楚,没有答案了。她问“我漂亮吗?”她说“那沈将军可要怜香惜玉”飞扬的眼神,一身红妆,也许自此便开始沉沦了吧。他一直没说,她漂亮,比那塞外的明月还漂亮,在他的心里赛过所有的漂亮。 三年了,他恨自己犹疑,不够勇气和父母说,恨自己懦弱,未够向她提说的资本。沈楷忽然想如果什么都不顾呢? “大哥” 沈楷回头看到沈梓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有些乏力的问道“怎么还没睡?” 沈梓并未上前,站在原地道“看到大哥,就过来看看。大哥准备何日启程?” 沈楷道“等宜笑生辰过完吧,礼部忙吗?我不在家,你要替我多孝敬父亲母亲,照顾幼妹,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 沈梓向前走了两步停下,有些低沉的问“大哥,你决定了?”沈楷并未回答,只是看着夜空摇头。沈梓不知道说什么,沈楷什么也不想说。看着大哥的背影,沈梓忽然想起小时候一起进学的时候,那时候还都那么小,那么单纯无忧,多好。他们父母都是极开明的人,可是也同天下父母一样,对孩子以后又担忧又期盼,可是他们兄弟都免不了要辜负父母家族了,大哥尚好,沈梓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 想到自己更是难以言说。什么都不做,唯恐辜负爱人与自己,可是去做了,又何忍辜负父亲母亲,家族责任。 站了许久,沈楷的衣服都挂了些许水汽,他才转头发现沈梓还在“回去休息吧,别让父亲母亲担心。”沈梓张了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沈楷并未转身,说完就背着手向前走去,沈梓看着大哥的背影,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开。沈梓告诉自己,一切皆有缘法,恐惧无用,担忧无用,如若不知做什么,那便也什么都不要想了。月亮的光打在地上,将影子拉的长长的,深夜如此静谧适合思考,适合决定,适合行动,适合忧伤滋生,恐惧蔓延。 春闱将近,学子们寒窗十年,只在此一朝,三年一场,自然是极热闹的,京都内外都洋溢着一股紧张的氛围,各个客栈都住满了进京赶考的学子,不乏有能人,未考已然出名,一时沉寂许久的京都有热闹起来,太子走后,九皇子回京一年后正式开始议政,也有一年多时间了。九皇子为人温和,脸上也总是挂着丝浅笑,与其兄在某些方面倒是相似,他多年不在京都露头,大家都难免抱有猜疑,这很有可能是未来的新君,大家都在暗里观察。可自九皇子议政,大家也发现,皇上的两个嫡子倒是都不肖其父,九皇子游学归来,虽常不在京都,不过性子和太子倒是相似,都是温和的性子,不过在某些事情上比先太子更加杀伐果断。 景仁帝说春闱将近,这次的春闱就交给九皇子督办,九皇子上书请议右相崇岩为主考,景仁帝也同意了。大家心里也都明白,九皇子应该就是下一任太子,皇上有意历练,不过春闱前大家都猜测此次主考应该是何相,何相为先帝钦点的状元,为人正直,有从龙之功,皇上极为信任。可没想到九皇子点了右相崇岩,连崇相自己也没想到。 陈樵知道的时候也楞了一下,陈樵父亲是户部尚书,陈尚书知道儿子和九皇子走得近,还问陈樵“这九皇子是什么个意思呀?”陈尚书自己是何相的门生,自然希望何相好的。 陈樵自己也不知道,只能胡诌“殿下有自己的打算,崇相曾为国史编修,主持春闱也说的过去”陈尚书知道儿子跟他打哈哈,也懒得和他计较,想着问也问不出什么,就把儿子赶走了,自己一个人暗戳戳计较去了。 其实作为提名人的古恪也犹豫过点谁做主考,连景仁帝也更中意何相,只是古恪坚持,景仁帝也就答应他。何相自己倒没什么,今年何丰也要下场参加春闱,他本来就要避嫌,只是最后是崇岩自己也没想到。 何丰也问了同样的问题“殿下,为何坚持要用崇相。” 古恪在泡茶,还饶有兴趣的让何丰坐“先坐下喝杯茶,今年的新茶,刚从宫里送过来的,你尝尝。” 何丰见怪不怪的接过来“谢殿下” “怎么样?”古恪也端起一杯问“我这茶泡的可有长进?” 何丰道“殿下的茶自然是好的。” 古恪摇摇头笑道“不仔细了吧,这茶不比以往了,你看这茶色,混了许多。蜀中物产颇丰,可这的贡品却不如以往了,一年不如一年。” “殿下”何丰听到这也觉出不对来,刚想说话,外面禀告说程墨到了,古恪看了何丰一眼,说让人请程墨进来,程墨进来看到两人在喝茶,向古恪行了礼,也就听古恪的坐下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何丰笑道“殿下刚说这茶不好了,你就来说好了,可真是时候。” 程墨愣了一下,看向古恪,古恪笑言“子语是个雅人,这茶好不好,子语更有发言权。” 程墨摆手道“殿下取笑我了,这茶是今年蜀中新来的贡品吧,细分的话成色上确实不如以往了,说起茶,一芥更懂些,我等都是牛饮,一芥那倒是有些好茶呢。改日应该诳出来尝尝鲜。” 何丰笑“你让他知道你又惦记他东西,他可不饶你”说完两人都笑了。程墨对古恪说“殿下,择日不如撞日,你这也近,这会他应该在家,不若着人请过来一起,一芥可是个妙人。” “也好”古恪就招了个人过来吩咐道“你去请沈二公子,就说我请他过来品茶。” 玩笑过后程墨说“殿下,千江说蜀中近期并不安分。蜀王暗中招兵买马,扬言广罗天下有识之才。” “他何时安分过”古恪手上动作未停,也不怎么在意程墨的话“这么好的机会,我若是他我也不安分。他上书父皇说今年蜀中天灾,贡品大减,还言常常梦见先皇,甚是思念,想回京祭拜先皇。” “回京?殿下如何想?” 听到何丰问,古恪也道“这还不简单,让他来,先皇在世时对二皇叔就是极喜欢的,他思念先皇有何不对。我不仅要发书让他来,我还要派个人去接他来。” “殿下”程墨有些不同意“是否太过冒险,要是钦差在蜀中出任何事情那就说不清了,现在北疆不稳,北狄伺机而动,突厥虽暂无动作,可难保不会插一脚,如今蜀王若是发难,只怕我们无暇应付。” 古恪喝了一口茶道“不会,我已想好人选” “谁?” 古恪也不卖关子“寿宜长公主的儿子” ☆、一芥 “方英?”程墨道“寿宜长公主和蜀王一母同胞,方英算起来还是蜀王的亲外甥呢,这层关系自是好的,只是殿下有所不知,这方英你说他不学无术都是赞美他,实在难堪大任呐。” 何丰噗的一下就笑了“子语呀,你让方二公子听到,方二公子可是要翻脸的。” 古恪道“无妨,我自有安排。”三人正说呢,外面就来通禀沈二公子到了,古恪让人请进来,沈梓进来,看见程墨何丰都在,才想通九皇子为何忽然请他喝茶,他也不拘泥,进来就像九皇子行礼“殿下” 古恪让他起来坐下说“一芥不必多礼,快坐。” 沈梓也撩衣坐下笑道“我还奇怪殿下怎想起找我品茶,原来是程子语搞的鬼,不过这次算是借子语沾光了,才能品上殿下的茶。” 古恪递给他一杯道“这是怪我没早点请你喝茶了?”古恪打趣道“之前我与世子还说起,要请你帮我看几幅画,只是一直都没有时间,今天可是赶巧了。” 沈梓低头接过“谢殿下”品了一口道“蜀中的贡品,今年的新品吧,前年我从母亲那得过两盒,一直都舍不得喝呢。” 古恪点头“子语果然说的不错,一芥是此间行家” “他说的?那他肯定没说我好话”沈梓看了程墨一眼“前几日我从他那里得了一方砚台,他正气不顺呢,说我定是没好话的,殿下可别要信他才好。” 程墨气结“我是那样的人吗?”几人都淡笑不语。程墨叹了一口气道“无人知我呀”玩笑过后。古恪对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 沈梓说“我听世子说一芥善佛法,同慈恩寺的净空主持私交甚好?” 沈梓笑道“殿下别替我掩饰了,大哥定不是这样说的,大哥定是说我不务正业,朽木难雕。” “对对”何丰也道“这才像沈大哥说他的话” 说到这古恪倒起了些兴趣“一芥果然如传闻一般风趣,世子的确是长兄之风,宜笑也常与我说起怕世子呢,世子吩咐的,她也总是认真些,我说话可远不及世子说话有用。”说起沈枳,古恪脸上的笑意也深了一些。 “宜笑?”程墨看着古恪,大致猜到是谁,可并不确定确定。沈梓接话道“你们不知,小妹沈枳小字宜笑。”解释完沈梓转头对古恪说“是殿下宠着她,不过大哥对宜笑也够宠了,万事得对比,就说我与宜笑吧,跟她比起来,我都常怀疑我是不是大哥亲弟弟。”沈梓为人甚是风趣,几句话过后大家气氛已极为融洽,沈梓道“不过说起佛法,我真是皮毛而已,用来唬人罢了,殿下若有兴趣,净空法师倒是真善此道” “哦”古恪道“一芥与大师看来真是私交甚好,我听闻大师不仅佛法甚佳,卜算亦佳,可有此事?” 沈梓心里猛地明白,原来在这等着呢,他斟酌的答道“倒未听大师提过,不过坊间既有此传闻,想必也是有来由的,只是我不大清楚。” 古恪倒没像沈梓怕的纠着此事不放,而是忽然话风一转问“一芥与胡三私交不错,可与方英熟识?” “方英?”沈梓道“说是熟识谈不上,不过也是认识的,倒是常在一起喝喝酒,看个戏的,就为这我可没少挨大哥打。” 程墨道“可不是,世子最是看不惯方英这等顽劣的,不过也不仅世子这样,何大哥也这样,何丰为此也没少遭罪” 何丰放下杯子喊道“哎哎,怎么就扯到我了,我那时因为胡三陷害于我,才让我父亲大哥误会。”气氛不错,沈梓快速的过滤所有情况,九皇子忽然提起方英到底是何意思,可是最终无果,沈梓也只能坦诚的问道“殿下怎么提起他来了。” 古恪并不瞒着“蜀王叔上书说常感怀先帝,想回京祭拜。父皇想着先帝当年便疼爱王叔,王叔若来祭拜,先皇定是开心的。便说让我安排。王叔年纪大了,我便想派个人去接一接,顺便代父皇巡视蜀中,这便想起方英,他是寿宜姑妈的儿子,是王叔的亲外甥,身份很是合适。” “殿下考虑甚周”沈梓也道“这样来说,方英的身份确实是再合适不过的。” 古恪继续说“可我对京都的人不太熟,子语方才提醒我说方英此人恐难当此大任,此行甚是重要,我便想着挑一可靠的人与他同去”古恪停了一会,看了一眼沈梓道“不知一芥有没有兴趣?” “我?”沈梓心里咯噔一下,心道果然是鸿门宴“殿下吩咐,一芥自当万死不辞。”沈梓话锋一转“只是我于蜀中并不相熟,对蜀王亦是不太了解,怕有负于殿下重托。” 古恪笑道“这你不用担心,一芥你有所不知,蜀王叔是个妙人,书画骑射无所不精,更是善辩,听父皇说王叔喜欢佛法,尤其喜欢辩经,还为此特地办过闻道会,你们定能相谈甚欢,至于别的,汨罗姑妈、寿宜姑妈这与王叔都是一起长大的,你可以去问问姑妈。”古恪看沈梓有些为难“当然,一芥可以再考虑考虑。这怎么也得到春闱过后了,也不是急事。”看了看外面古恪道“今晚就都在我这用膳吧,对了,一芥,我还有几幅画让你帮我看看。吃完饭,我们过去。” 几人都起身道“是,殿下” 古恪与几人一起往出走,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便问“阿四,郡主过来了吗?” 阿四俯身道“还没有,奴才这就着人去叫郡主?”古恪点点头,阿四便过去了,古恪回头笑的无奈解释道“昨日让我陪她去街上转,今日便让她在我这温书了”古恪边走边说“我请母后从宫里调了个嬷嬷,暂时给宜笑做教习,拘拘她的性子,这几天正不高兴呢。” 沈梓想到沈枳也笑了“宜笑性子跳脱些,以前也就是大哥的话她不敢不听,如今倒是与殿下投缘,殿下还要多担待些。”说着就到饭厅了,几人先坐下,空下了古恪左手边的位子,程墨还未见过沈枳,只是知道皇上为殿下定了沈家的小姐,虽未有明旨,大家也都心照不宣,说起这位安泰郡主,程墨也是挺好奇的,无他,据说极是聪慧,甚有天赋,再者他看九皇子好像对这女孩还是很喜欢,他就更好奇了。沈枳没一会也就过来了,进来发现不仅古恪在,还顿了一下,不过看到沈梓也在,沈枳又很是高兴的走进来。 何丰和程墨起身微俯身叫道“郡主”沈枳也回礼倒“何公子”沈枳还未见过程墨,程墨俯身道“郡主,下官程墨” “程公子” 古恪看了一眼程墨,继续给沈枳说道“子语是原东宫詹士,与我相识多年了,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又小声问沈枳“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沈枳抬眼看了古恪一眼,微微的摇头,低着头看脚不说话,古恪无声的笑了笑,不怎么在意,看着她头顶的发旋,伸手揉了揉道“先吃饭吧。”沈枳抬头看古恪“师兄,那” “不可以”古恪知道她的意思,也温声道“做完拿过来我看,好了,快坐,先吃饭。” “哦”沈枳坐定后左手边就是沈梓,沈枳转头问“二哥,你怎么也在师兄这。”沈梓抬手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大哥让我来找你”沈枳不信,小声道“才不会”,沈梓笑着解释道“殿下请我来喝茶的。” 几人都是熟识,何丰和程墨与古恪相交多年,席上也很热闹,何丰还说起过几日的寿安长公主的赏梅宴,沈枳并未去过,听得倒是有趣,瞪眼看着何丰,很是认真,古恪淡笑不语,夹了一块豆腐给她,小声道“快吃饭。”沈枳闻声转头,对着古恪笑,古恪也笑着看着她,沈梓看着妹妹和古恪,心里终于有些安定了,终于他们兄妹三人,还有一人尚算圆满,他之前一直担心沈枳,现在看到古恪对沈枳也是极上心的,也是放心了,古恪他没有在限制沈枳,并没有只是要一个姓沈的女子,而是在真心培养她,爱护她,而妹妹也开心,这便好了,沈梓端起酒喝了一口,感觉从上到下都舒畅了许多。古恪也注意到沈梓的观察,不过他并不惧人看,他对沈家有感激,也喜欢沈枳,这么小的孩子,尚纯真懵懂,未经世事天真无邪的年纪便跟在他身边,他手把手的教着,教成了自己最喜欢的样子,有什么理由不喜欢? 吃完饭,沈枳就先走了,何丰程墨也都走了,沈梓同古恪一起去书房看画,何丰临走才想起来今天是来问古恪为什么非要点崇相为主考的,可是来了绕了一堆,最后都没有问,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 何丰停了一下,程墨转头问“怎么了?” 何丰叹了一口气道“我今日原是来请教殿下为何要点崇相为主考的,只是被殿下打了个岔,后来你又来了,又说起蜀中就给忘了。” 程墨打趣他“怎么,你来给何相讨公道呀?”两人继续走着,何丰暂时也懒得跟程墨计较,只道“我今年下场,父亲定是不会做主考的。是陈樵托我问,我自己也挺奇怪的,就过来问问。” 程墨脚下不停,拍了何丰一下“何兄可要欠我人情了。” “啊,什么意思?” 程墨低声道“这件事你问殿下,殿下定是不会给你解释的。倒不如若去问千江,这事缘由他知道。” “千江?” “对”程墨继续道“这事和蜀中有关,殿下今年让你下场自有他的安排,你若是奇怪,就去问问千江。” 何丰想了一下道“还是算了吧,你们都知道,殿下唯独没有告诉我,肯定是有他的安排,我贸然去问,反倒让千江为难。” “你多想了”两人从侯府出来继续道“这事也不算什么机密,你不知道是因为千江回来那日你不在,殿下未告诉你,八成也是看你着急,拿你寻开心呢。你去问就好了,我知道的不是很详细,也给你说不清楚。” 何丰看了程墨一眼“那我改日备上好酒 ,请千江喝一杯。对了,一芥的事是不是你给殿下建议的?” “我”程墨停下来摇头“我冤枉死了,我今日真的是想请一芥来喝茶的,殿下应该是早有想法,今日只是凑巧,不过殿下与一芥日后是姻亲,都是早晚的事,一芥为人,殿下结交收拢也有好处。不过说起来殿下与安泰郡主感情倒是不错。” 何丰点头“你不知,郡主也是个有趣的人,第一次见的时候,郡主偷看殿下练剑,我问她是谁,她也不说,就直愣愣的看着殿下,我当时就道她眼熟,可愣是没想起来,后来我也才知道那日小孩就是郡主,也是缘分。对了,郡主围棋下的尤好,你改日可以来这邀一局。” 程墨道“之前是有听闻,看来传言非虚” “自然”何丰看了一眼程墨道“我和郡主下过几局,的确很是不错,郡主和殿下都可以下上许久。” “哦?”程墨有些惊讶“那我改日一定要讨教一番。” ☆、赏画 那边,古恪叫沈梓给他看几幅画,还真不是托词,古恪从书架上取下递给沈梓,两人在桌上展开,沈梓惊讶的看着古恪“千机先生?” 古恪赞许的点头“一芥果然是行家,好眼力。只是我不太确定这幅画真伪,画工无可挑剔,是先生风格,只是这画上内容,让我有些疑虑。” 沈梓摇摇头“千机先生的画,我可没资格评价。不过殿下这幅画确是真品,且价值连城。”看古恪并无太大波动,沈梓继续说“殿下可能有所不知,世人皆道千机先生书画一绝,特别是山水风景画。却不知先生的风景画虽是绝佳,可是先生的人物画是才是绝品,风景中无感情,人物画更显韵味。” 沈梓看着画,珍惜的用摸了摸这幅画道“是真品无疑,画上人物乃是前朝慈恩太后,千机先生与慈恩太后识于微时,后又跟随武帝,有从龙之功。先生官至首辅,是慈恩太后掌权生涯忠实的拥护者。千机先生幼时坎坷,卖画为生,又有文人孤傲,不愿画那些吉祥寓意迎合众人。只画风景山水,画工很好,只是开始并不受人喜欢,后来先生的画才为人所欣赏,传至如今已是珍品。至于人物画,先生一生只为一人画过人像,那便是慈恩太后。自慈恩太后18岁生辰起,千机先生年年的贺礼都是一份画像,慈恩太后的画像,直至慈恩太后82岁,那年先生病重而亡。慈恩太后一年后病逝,她病逝前将所有先生送她的画像都付之一炬,共64幅,故并无真迹存世,也就慢慢为人所淡忘了。而殿下手中这幅便是唯一存留的一幅,是先生在慈恩太后82岁那年寿礼,画中人物据传是15岁时的慈恩太后。可先生未等到慈恩太后诞辰便病逝了,画作也就未及送出。先生一生未婚,并无家眷,这幅画就被先生的弟子收着,故幸免于难,成为先生存世的唯一人物画。”沈梓看这话,眼神痴迷,手欲下而不敢下的悬着,仿佛碰一下都会损毁一般“不想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千机先生的这幅画。” 古恪听完也挺震惊的,他吟诗作画都能来,只是在这些方面毕竟不如沈梓精通,听完沈梓的解说,古恪也挺意外的“是真品便好,不想这其间还有这样一段故事,慈恩太后与武帝素有恩爱之名,不过千机先生情深义重,亦值得唏嘘。” 沈梓有些怅然“慈恩太后与武帝感情颇深,千机先生一生都是武帝夫妇忠实的追随者,他虽有爱慕却从未越界,至于这些传言也都是野史杜撰,免不了有后世润色,真实的情况怕只有先生一人知道。” 古恪笑了笑道“父皇生辰将近,这是我为父皇准备的寿礼” 沈梓把头从画上移开,看了一眼古恪“陛下一定会喜欢的,这画不仅仅是珍品,这是千机先生是唯一的孤本,只能说无价。” 正在说呢,就听见有人敲门,古恪说“进来”又转头对沈梓说“应该是宜笑”刚说完,沈枳就进来了。她看到沈梓也在还挺惊讶道“二哥,你还在呀。” 沈梓笑着打趣“怎么不想二哥在这?” 沈梓摇头“当然不是。”又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古恪“师兄,我做完了。”还顺便对沈梓挤眼睛,沈梓无奈的笑,微微点点头,沈枳就更开心了。古恪还真很认真的每一张都认真的翻过,其实都是些抄的书,也没什么可看的,一会古恪就看完了,摸了摸身子的头道“写的不错,可知是什么意思” 沈枳想了一会“有些知道,有些不知道” “那背下来了?” “嗯”古恪放下手中的书稿道“这几日就讲文韬部分,师兄这几日有事忙,让人在国子监请了一位先生给你。” 沈枳听到有些失望“这样啊,还要换先生呀” 古恪笑着点了一下她的头“嬷嬷对这些并不精通,做学问最怕一开始便一知半解,若是不满意就给师兄说。” 沈梓在一旁摇摇头,轻声申斥沈枳“宜笑,不可这般,殿下有要事,不能任性,否则我可要告诉大哥了。”也不管沈枳不开心,沈梓转头对古恪道“殿下何须这般麻烦,我看子语就不错,子语年少出名,才学俱佳,在太子身边多年,又与殿下相熟,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他常在殿下这,殿下忙的时候让他指点指点宜笑就好。” 古恪看了沈梓一眼,想了想,却是问沈枳“宜笑,你觉得呢?” “啊”沈枳迷茫的看着他两人“子语?”说完又反应起来“程公子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6 ,可以啊。” “那好,就这样,我回头给子语说”古恪笑着对沈梓说“亏得你提醒,我都没想到。宜笑的功课一直都是我看着,春闱的事情多,我怕顾不上,还托陈樵从国子监给我挑人呢,都把子语给忘了,他确实再合适不过了。” 沈梓欠身道“殿下日理万机,不比我这等闲人。”看了看窗外沈梓继续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殿下说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请殿下放心。” 古恪点头“好,我送你。”沈枳也跳出来道“二哥,我也送你”沈梓看着沈枳无奈的点头,总觉得不太对,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向外走去,到门口的时候,沈梓就回身说“殿下留步”有低头对沈枳说“二哥先走了” 沈枳向前垮了一步“二哥再见”沈梓和古恪点点头,就走了。古恪牵着沈梓往回走,沈梓拉着古恪“师兄” “嗯,怎么了?” 沈枳抬着头又低下头摇头,抑制不住的嘴角扬起“没什么,就是想叫叫师兄。”古恪继续走着,嘴角也扬起一丝笑意,感觉这初春的天有些暖暖的,前路茫茫,还好有一人相伴。沈枳是他最忠实的盟友,从沈枳5岁就开始就注定了,幸好他们都心甘如怡。 第二日古恪就让人传话叫程墨过来,程墨经常在古恪这来,再熟悉不过,下人说殿下在书房,让程大人直接过去。程墨轻车熟路的过去,看书房门也没有关,半扇门半开半合,推开门却发现沈枳也在,古恪很是悠闲的在沈枳身边坐着在给沈枳讲什么,听到门响,抬头一看发现是程墨“子语到了,先坐。” 程墨欠身道“殿下,郡主”然后落座。古恪好像在讲什么,仔细听方知讲的是《文韬》,程墨习惯性的仔细听,发现还真不是哄小孩,殿下深入浅出,讲的很是认真。程墨略有些惊讶,倒是没有想到,殿下是真的在往才女方向培养未来老婆。程墨摇摇头,刚好被古恪看见,古恪给沈枳指了指书,站起来向程墨走过去“子语,今日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要你帮忙” 程墨有些疑惑“殿下吩咐就好。” 古恪也走过去在程墨旁边坐下,下人来上茶,古恪递过一杯给程墨道“春闱事情甚多,这次又牵扯极广,许多事情需要我亲自过眼,宜笑的功课我一直亲自盯着,这段时间怕是不行,原想请个人教宜笑,想了一圈,你再合适不过”古恪回头笑着看了沈枳一眼又继续说“你的学识我是放心的,又经常在我这,我忙的时候你帮我看着也方便” “我教郡主?”程墨有些迟疑“只是这郡主千金之躯,身份贵重,我是男子,只怕” 古恪摇摇头“你怎也这般迂腐,况且宜笑今年不过7岁。我尚不介意,你又何须多心。宜笑甚有天赋,我亦不愿以所谓世家小姐之礼束缚她。”古恪看着窗外道“子语你看这天地,灵秀孕于天地之间,又哪分男女。前朝慈恩太后,当朝墩肃皇后,诸如这般能人,又哪里比男子差。” 程墨叹了一口气“殿下一席话,点醒梦中人,是子语愚昧了。素闻安泰郡主聪慧过人,能为郡主解惑,是子语的荣幸。” 古恪回头叫到“宜笑,先过来”沈枳放下笔走过来对着程墨道“程大哥。”程墨赶紧起身摆手道“郡主折煞我了,叫我子语就好,我虽虚长郡主几岁,可郡主身份贵重,这声大哥我是万万不敢当的。” 沈枳看向古恪,古恪让程墨先坐才道“就听子语的吧。”又拉过沈枳道“有不懂的,师兄不在,可以问子语。” “是” 程墨顺便就留在这边用饭了,何丰今年要考春闱,一则很忙二则为了避嫌,在古恪这来的就少多了,古恪这这几日出出进进人员极多,沈枳也常常都见不到古恪,还没吃完发,下人就通报说崇文管张大人求见,古恪吃完饭就过去了。程墨看到院子里树下石桌上的棋盘,忽然想起来和风的话便问道“听闻郡主善弈,不知可否邀上一局” 沈枳抬起头看程墨,程墨愣了一下笑道“昨日听何丰说的”沈枳也笑了“我就奇怪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 两人走过去坐下,程墨把棋子分开捡起来道“也不然,我与一芥早年便熟识,这次回来后,常听一芥提起郡主,而且郡主真的很有名。” “哦?”沈枳来了些兴趣“有名?” 程墨把黑子递给沈枳“郡主是长公主和国公爷的嫡女,又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夸赞,才名远扬,京都多少人想结交郡主却苦无门路” 沈枳微微撇撇嘴“听起来不像是夸赞嘛” 程墨摇摇头却没说话,他知道沈枳的意思,大家羡慕沈枳高贵的出身显赫的家世,而不是喜欢沈枳这个人,而沈枳她并不在乎这些。程墨看着沈枳想,这是天之骄女,出身高贵,天赋极佳,连运道都这么好,在这样的豪门世家里,还有爱她的父母兄弟,有疼她的师兄,有欣赏她培养她的未来丈夫,而这个丈夫长相潇洒,坐拥天下,惊才艳绝,是天下所有女人的梦想,而她得到这一切如此容易,这些是别人永远求而不得的东西。程墨心里叹了一口气,人事有些真的是天命,不能深想,程墨看向沈枳道“郡主,开始吧” ☆、谈心 沈枳掂起一颗棋子随手放下“子语哥哥,有心事?” 程墨也下了一子“没有,只是一时感叹”沈枳转了一下眼睛,又抬眼看程墨“要不改日再下吧,师兄常道:对弈需心境。今日子语哥哥不适合执棋。”说完便把手上的棋子放下继续道“反正子语哥哥常在师兄这,也不急在这一日” 程墨有些不好意思站起来道“抱歉,郡主,是我用心不专” 沈枳也站起来“无妨。我也常有这般情况。人食五谷杂粮,烦七情六欲再正常不过了,有思虑有疑惑方才真实”沈枳说完停了一会又看向程墨补充道“二哥说的” 程墨了然一笑。沈枳想到什么很有兴趣的问“我听二哥说子语哥哥懂得识人相面?” 程墨楞了一下笑着问“怎么,郡主想要算命?” 沈枳摇头“这倒没有,就是听着很是新奇,我以前读书,像姜太公,诸葛先生这般能算得天下事,还有文王推演,觉得很是神奇,我想着这和识人相面之术应是同宗,所以觉得有趣。” 程墨有些无奈“识人相面,预测吉凶,确实都是出自易经演算,可是我也不算精通。而且这些东西现在多沦为江湖术士骗人之术,郡主身份高贵,自然不会接触这些。” “学问哪有什么高低贵贱的”沈枳不以为然“我看街上算命的看起来挺有学问的,前朝还供一道士做国师呢” “郡主”程墨边走边道“郡主万不可在殿下面前提此论道,郡主有所不知,明显帝就是因道士祸乱而殁,我朝早已禁止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7 术算,故此学问在皇族世家间早不流传,郡主万不可乱言。” 沈枳停下来,有些惊讶。程墨道“郡主可能是读过一些□□,不过也不奇怪,侯府百年世家有些藏书并不奇怪,明显帝之事也很久远了,对此禁令也无人提及,可是这律法是存在的,明目张胆的提倡绝不可取”沈枳对此不甚清楚,就像程墨说的,现在大家都当有和没有一样,没有人提及,自然更不会有人和她提这种八百年用不到一次的律例,听完程墨的解释沈枳跨进屋子,吐了吐舌头“因噎废食”沈枳坐到凳子上,示意程墨也坐下“师兄不会在乎这些的,我是在师兄这翻到的书,叫什么《桃花阵》,可我看不明白。还问过师兄,师兄说这些学学可以,不用深究,说不定有用,不过我年纪还小,还说以后教我,并未见介意此事。” 程墨想了想,有些了然“也对,殿下早年游学,又博闻强记,涉猎众多,涉及此道也正常,郡主若是感兴趣,等我问过殿下,可以给郡主带几本书。” “也好”沈枳也不强求“那改日问问师兄。” “殿下说郡主这几日读《六韬》” “是”沈枳点点头“前段时间开始的,我前几日眷抄了一部分” 程墨拿起书翻了翻道“那便开始吧”说了有一个时辰,有下人进来说殿下请程大人过去,程墨看了看书,对沈枳道“那今日便先到这里,郡主若有疑惑,我午后会再过来。” 沈枳也起身应道“好” 程墨走后,沈枳就窝道书房隔间的贵妃榻上看书了,她看了看今日程墨讲的,又看了看后面的,有人进来给她换了热茶,沈枳端起一杯呡了一口,随手在古恪的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看起来,是一本传记,讲佛法的,沈枳看了看书的位置和痕迹,有些惊讶师兄这段时间这么忙,怎么还有时间看这个,想到昨日二哥过来了,沈枳忽然想到师兄不会是要出家吧,想到这沈枳赶紧摇摇头,拍了自己一下,暗骂自己一声,觉得肯定是有什么事,可是她不知道也猜不到,沈枳放下书,坐起来,趴在桌子上有些气馁,大家好像都在干什么,可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前因,不懂当局,连猜都没法猜。沈枳忽然有些难过,大哥心事重重,二哥好像知道什么,可是没有谁告诉自己,师兄也是,他很忙,有很多事情等着他,他好像有很多想法很多事,可是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沈枳问自己:难道一辈子就是这般吗?你想这样吗?沈枳问自己,可是她也得不到答案。沈枳趴在桌上,又想自己知道又能如何,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到这,沈枳更感觉悲伤,大家都在忙碌,好像只有自己一人在等待被照顾,想到程墨今日说的,沈枳想大家都羡慕我如今,可是我其实想要更多,是否有些太过贪心? 沈枳又拿起书,有些心不在焉的翻着,她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好像在放空又好像在想很多事情。古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枳一人在贵妃榻上窝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可注意力冥想不在书上,脸色也带些迷茫,古恪回想近日的事情,可是并无头绪,近日蜀中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确实有些忽略沈枳,古恪心里有些心疼,走过去,拍了沈枳一下“宜笑” 沈枳正在想事情,忽然被拍了一下,下了一跳,手里的书啪的落地,人也一下站起来叫“师兄”,然后又弯腰捡书,古恪并未阻拦,只是等沈枳把书捡起来,从她手里接过那本书,略略的翻了翻,发现是自己近日也在看的一本书,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古恪微簇着眉头,把书放在桌上,拉过沈枳站站在自己面前温声问“宜笑有心事?” 沈枳抬头看了一眼古恪,又低下头,古恪自己在贵妃榻上坐下,也不着急“我看你心不在焉,想必有事情”沈枳咬着下唇却不知如何开口,古恪用手抚着沈枳的头发“宜笑,若是有何事不能解决,要告诉师兄,师兄会帮你。”看了看沈枳又有些不忍“罢了,若是不便开口就算了,别为难自己。” 听古恪这般疲惫的口气,沈枳心里更加难过,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帮不了,空有着所谓高贵的身份,可是其实什么用都没有,她的一切依赖于她的父兄,她的家族,爱她的人,在乎她的人。沈枳轻闭着眼睛,然后又睁开,抬起头看古恪“师兄,你很累吧” 古恪放下抵在眉间的食指骨节有些惊讶“为何这般问?” “师兄这段时间很忙,而且每每回来都甚是疲惫,甚至连我的功课都交给子语哥哥”沈枳直视着古恪“大哥匆忙回戍,母亲一直急于给大哥寻一门亲事,都未加阻拦。家里这段时间常有人出入,父亲常不在家中,连母亲也在有意无意的归置行李,大约父亲也要回戍,估计局势不算太好。”沈枳说道这,古恪拉她坐下,微微点头,示意沈枳继续,沈枳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师兄请二哥品茶那日,我看二哥临走时脸色凝重,我想大约是师兄托付了什么事。二哥就职礼部,又最是长袖善舞,想必是有什么人需要二哥招待。我其实也不大确定,只是”沈枳说到这,古恪给沈枳递过一杯茶“先喝口茶”沈枳接过茶,有些忐忑,她并不清楚,师兄心里到底怎么想,古恪看着沈枳道“你猜的基本都对”看到沈枳眼里的惊慌,古恪摸了摸她的头发“师兄以前未让你接触这些,只是觉得你还小,师兄希望你无忧无虑的时光尽力的延长”古恪曲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只是没想到我们宜笑这般聪明,这些你本该也知道的。”古恪一直不忍心那么早的让沈枳接触这些尔虞我诈,可是这些并不能避免,古恪看着沈枳,她如此聪慧而敏感,她流着战斗的血液,有着敏锐的政治嗅觉,她的血脉注定她并不平凡。这是他以后一生的战斗伙伴,古恪眼光缱绻我看着沈枳“从明日起,师兄会留出时间给你介绍如今的情况,你需要清楚现在得状况,至于世子,他回戍是因为突厥国内战乱将平,局势更加明朗,所以要世子回戍,只是防一时之需。父皇确有意让老师返回北疆镇守,这和蜀中的情况还有北疆传来的消息有关,以后再与你解释。至于一芥,我确实有意让他去办一件事,他还在考虑。”古恪拉着沈枳“宜笑,现在得局势一触即发,如今的平静都是危险的各方平衡,很容易坍塌。你需要知道,并且清楚地知道这些情况联系,以便日后可以权衡利弊。”古恪说到这又话锋一转“你生辰的时候,师兄本想带你出去玩玩,只是当时抽不出时间,刚好这几日有时间,初春时节最适合踩青,上阳行宫这段时间风景不错,过几日师兄带你去上阳宫呆上一日。” 沈枳听闻很是高兴,一下站起来,可又反应过来“师兄,这”古恪知道她担心什么“不必担忧,该安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8 排的事情已经在安排,不差这一日的。”可以出去玩,沈枳很是开心。出发前一天,古恪给沈枳说了一声,沈枳激动的不行,早晨一大早就起来,飒飒给沈枳收拾东西,沈枳看着直催促“飒飒,什么都不用收拾,师兄定是都准备好了,只是呆一日,我们走吧,先过去找师兄”飒飒看着沈枳,有些无奈,不过也觉得沈枳说得对,九皇子定是什么都准备好了,快快的收拾妥当,两人就往过走,古恪也起来了,下人们在收拾东西,程墨和沈千江也在。几人见了礼,古恪给沈枳介绍“这是千江,以后会常见的。” “沈公子” 沈千江合了折扇欠身“见过郡主。” ☆、道长 收拾好东西几人就上了马车,沈枳和古恪一间马车,沈千江和程墨一辆。沈枳昨晚兴奋了一晚上,早上也起得早,马车一摇还有些困,古恪拿过软垫“睡一会吧,还有一会才能到呢。” 沈枳摇头,撩起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师兄,京都热闹很多呀” 古恪心情不错,也看了一眼“春闱将近,各地的学子都到汇聚京都,自是热闹,光是赏花会各个园子都办了好几场了。”一路沈枳都带很是高兴,看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刚开始的困意早都没有了,出了城外,就安静许多,沈枳指着窗外问“师兄,那是什么?” 古恪也向外看,耐心的回答“耕牛”又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解释道“农家用于耕地的水牛,称作耕牛。耕牛身上套的东西称作犁,是一种耕种器具。从西汉时期推广牛耕,《汉书》记载,西汉武帝时期,搜粟都尉赵过在陕、甘一带推广牛耕和以人挽犁,提倡代田法,进而各。自此牛耕兴盛。耕牛对于农家来说是很重要并且贵重的财产”沈枳从未接触这些,甚是新奇,一直盯着看“和书上画的不太一样呢” 古恪笑着道“自然是不同的,你看”古恪手指着外面“现在他们在插秧,和你见的白米一样吗?” 沈枳转头惊讶“米?”古恪敲了她一下,细心解释“如今他们在插秧,种的便是稻米。”看着沈枳惊讶的样子,古恪好笑又无奈,这便是现状,世家子女耽于享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农为国之本,连农事尚不清,以何来治国,又何来基础体恤民生之艰?古恪摇摇头,看着沈枳扒在窗户上看着外面,便也看着外面一点点给她解释“宜笑,你看外面的耕田,旱田种小麦,水田种稻米。北方多为旱田,农民主要以种植麦子为主,南方多种植稻米,当然北方也有一些水田,就像外面你看到的。民间常道:立春一日,百草回芽。意思就是种田便在立春时节前后。现在是初春时节,刚好是农民耕种的时间。农事复杂,关系国本,耕地、施肥,播种、田间管理、收割、收获、储藏、六畜管理,各个环节都至关重要。农事和顺,一年百姓的日子便安稳,若是农事不良,粮食无收,则民不安,民不安则国不稳。我朝太宗25年便遇到过大的旱灾,民不聊生,饿殍遍野,为镇灾救民,太宗连斩12名贪官,宫中缩减开支,相传连太宗一日都只食一餐。”古恪有些语重心长“安国先安民,农事是农民之根,更是国家之本,不可谓不重要。” 沈枳转身坐好,想了一会道“师兄,太宗25年的灾年我在书上看到,好像是蝗虫为害,蝗虫长什么样子呀?” 古恪也转回身坐好道“我曾在凉州见过蝗虫灾害,成千上万,所过之处,农物尽毁,实在是非常可怕。蝗虫长不过寸许,体背灰褐,腹部足部皆为绿色,在农田见并不罕见,也无大的影响。只是旱灾易引起蝗虫大面积聚集繁衍,造成蝗灾,后果就极为严重了。民间常道:旱极而蝗,便是这个理。蝗灾可怕之处在于难以抑制,史书记载,贞元元年,夏蝗,冬自海,西尽河陇,蔽天,旬日不息。所至草木及畜毛靡有孑遗,饿殍枕道。秋,关辅大蝗,田家食尽,百姓饥,捕蝗为食。灾荒之重,可见一斑。”古恪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够形象“这样,回头师兄让人帮你画副画送来,你看看便知。”古恪从不压制沈枳的求知欲,小孩子总是兴趣多,古恪也总是尽量满足。听到古恪这样说,沈枳便没追问了,两人说了几句,外面就说到了,请二人下车。 古恪先行下车,然后接了沈枳下来,沈枳下车后绕到另一边转了一圈,指着后面的一座小山对古恪道“师兄,你看这山长得像不像个娃娃”古恪闻言打量一番点头“还真是”两人这真说呢,程墨二人也过来呢,沈千江摇着折扇问“殿下和郡主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宜笑说这后山长得像个娃娃,我仔细看看还真是,你们看看。” 二人闻言也看了一会,一人点头一人摇头,二人一对视,又都笑了,程墨道“远观确实是有些像,以前都并未发现”几人且说且走,行宫里面都准备好一切了,山里比较冷,有下人给沈枳拿了个汤婆子暖手沈枳接过拿了一会又交给下人道“也不怎么冷,拿着怪碍事的。”古恪看了一眼,并未多言,挥手让跟着的人下去,对几人道“上阳宫这个时节风景最好,后面有一片梅林,开的也是甚好。我一会去一趟上阳观,子语你们二人先自己逛逛。” “殿下要去见道长?”沈千江道“我也好久不见道长,千江也想去讨教讨教。” 古恪却摇摇头“千江,道长自辞官归隐,不问江湖事多年了,你若是讨教功夫,道长恐怕不会出手,你去也白去。”沈千江也不尴尬,摇着手中的折扇“那千江就不去叨扰了,殿下替我问道长好。顺便问问道长,今年师父忌辰,道长可要与我一道去祭拜。” “好” 沈千江拉着程墨同他去喝酒,古恪带着沈枳去上阳观见道长,两人走了一段,沈枳抵不住疑惑问“师兄,这边还有道观吗?那位道长是谁呀?” 古恪对沈枳向来是有问必答“上阳宫是皇家行宫,本来是无道观的,这观建了也不过十多年,其实也谈不上道观,就是一处清净地方罢了,并无香火。道长是先皇时期的赵翎赵将军,他救过父皇的命,后来辞官归隐在此处,父皇感念他救命之恩,为他在此辟出道观。道长是常州人氏,传言赵家早年出过神仙,在常州一代很是有名,本朝禁止术算之术,道教也因此被压制。道长于官场无心,又有此家学念想,父皇便特设此上阳观,供道长所用。” 沈枳想起来前几日程墨说的“子语哥哥说过本朝律例禁止从事炼丹、术算等活动,说是因为明显帝。我还未见过道长呢” “道长为人通达,学识渊博,你一会见了便知。” 走到上阳观门口,沈枳才知道为何师兄说谈不上道观,因为地方不大,就是一间院子,还在上阳宫里面,确实不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9 会有什么香火,平常人也进不来呀,门口有一小童子,拿着树枝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划些什么,小童听到有人来,就抬头一看,发现来了两人,可是自己并不认识,不过能出现在上阳宫的定不是俗人,小童尚未开口,古恪已开口吩咐“我来找道长,不知道长可在?” “在的,在的”小童错了一步道“二位贵客先里面请,师父在打坐,我去请师父。” 古恪点头应好,牵着沈枳现在偏殿坐下,桌上有茶壶,古恪就倒了一杯,茶还温热,古恪尝了一口,给沈枳也倒了一杯“尝尝”沈枳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感觉有多好,不过还是再喝了一口,古恪笑问“如何?”沈枳放下茶杯摇摇头“不怎么样啊”古恪听完笑了笑,端起茶杯慢慢喝起来,沈枳觉得古恪有些怪怪的,这茶有什么好喝的,可是看古恪喝的认真还是端起来再喝了一口,还是没感觉出来有什么好,沈枳便将茶杯放下了。古恪看着沈枳的一系列动作,笑着解释“道长的茶不是好茶,可水却是用的泉水,带着些甜味,品来是不错的。” 沈枳皱了皱眉眉头“既然水是好水,为何不用好茶。这般茶叶,岂不是浪费这好水。” 古恪摇摇头,尚未说话,外面便有人进来,古恪起身道“道长”,那人也行礼道“九殿下安好”古恪将人扶起来介绍“道长,这是北安公嫡女安泰郡主,宜笑,这便是我与你说的道长。” 这位道长留着胡须,年纪看着和沈信差不多大,不过身上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感觉,相貌俊朗,倒不像个将军,眼睛总是有些低垂,穿着道袍,头发束起,甚是儒雅,他对着沈枳微俯身“安泰郡主”沈枳也回礼后几人坐下,道长开口道“刚刚在门口听闻郡主疑问,倒是也巧,多年前,殿下也问过这样的问题。”沈枳惊讶的抬头看古恪,古恪笑着点头,道长继续道“这水是取后山泉水,清冽甘甜,用来煮茶再好不过。这茶是这山下集上买的,的确算不上什么好茶。只是贫道喝惯了,这些年也就习惯了,别的搭在一起倒是不习惯了。” 古恪轻轻品着茶“味道不错,今日刚好陪宜笑来这上阳宫游玩,想起许久不见道长,就来叨扰道长清净了。” “殿下严重了,贫道这里终年不见人烟,殿下能来,是贫道的荣幸。”道长语速慢慢的,让人心里甚是清净“算起来,有三年不见殿下了,不知殿下如何?” 古恪微微摇头“这样的世道,如何能好?”古恪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口气“行与不行,甚是烦扰,故来向道长讨一出路。” 道长看着古恪,又看看窗外“殿下觉得呢?”古恪没有说话,道长继续说道“天下之事,皆有缘法,水满则溢,物极必反,殿下又有何扰?” 沈枳看着两人打哑语,看着古恪有些忧愁的面容,沈枳好像伸手去抚平他的眉间,古恪也看着窗外,脸色平静“终归百姓最是可怜,我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道长转回头,连语气都未变“殿下有此心,是百姓之福。”两人久久无语,沈枳低着眼睛,一言不发。许久之后,道长起身说道“殿下,孰能浊以待之徐清?熟能安以待之徐生?此间,太子比殿下明白。” 沈枳听到提起前太子,沈枳更不敢搭话,都尽量让自己隐形,不过古恪到没有生气,只是有些苦涩“皇兄向来比我耐心。多谢道长指教了。” 道长摇摇头“殿下言重了,殿下所处比太子所处更为危急。殿下大略,非常人可想。殿下心思缜密,果敢决断,这样的世道,您比太子更合适。”道长说完看了一眼两人“午时了,殿下今日可在此用饭?” 古恪摇头“不用了,我与子语,千江一块来了的。怕千江打扰道长,就没让他过来,一会我带宜笑与他两一起在行宫用点就好”提起来沈千江,道长脸上多了些笑意“千江也来了,也许久未见他了,不知他如今如何?” 古恪道“千江一如往昔,今日还托我问道长好。对了,千江托我问道长,是否要与他一起祭拜其师?”说到这里,道长的脸色自进来后出现了一丝难过,沈枳奇怪的多看了两眼,道长低垂着眼睛,悠悠的道“不了,殿下既有事情,我就不多留了,殿下慢走。” ☆、闲话 古恪也点头,带着沈枳走了。沈枳走了几步,回头看,道长站在树下,背对着他们,背影萧瑟,古恪低头问“怎么了?” 沈枳有些疑惑“道长和千江哥哥的师父认识啊?看起来关系还很好的样子。”古恪却并未正面回答,而是少有的带些责备的教训“宜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不要因自己的好奇就随意窥探别人的隐私。” 古恪少有这样明显带着教训的口气,沈枳也感觉师兄今日心情不算太好,就吐了吐舌头,低声应道“是,师兄”古恪倒并没有再继续说,沈枳偷偷看了一眼,古恪脸色看不清是不是不高兴,沈枳微微的嘟嘟嘴,松了一口气。虽然师兄没有打过她,也甚少骂她,可是大约是师兄多数时候太靠谱,她很害怕师兄生气,虽然师兄并未跟她生过气,发过脾气。古恪也低头看沈枳,有些无奈而宠溺的笑笑,用手摸摸她的头“饿吗?”沈枳摇摇头道“不饿。”古恪只是把话岔开,也并未安慰沈枳,古恪很少说沈枳,大多时候都去尽量满足沈枳的愿望,不管她是否开口,连沈梓都感叹古恪真实宠着沈枳,不过古恪也深知沈枳跟在他身边,沈家人都甚少过问,他有责任将沈枳教好,在适当的时候教育敲打,不过因为怜惜沈枳,古恪脾气也好,特别是对着沈枳,当初沈枳弄坏了皇上赐给他5岁生辰的龙首瓶,古恪都一句没有说。只是古恪向来自持,端的是贵公子世家风度,所以在教育沈枳时,也很注意这些。 古恪和沈枳到的时候,千江两人都到了,古恪示意他们不用多礼,带着沈枳坐下,下人们还在上菜,沈千江有些吊儿郎当的感觉,松垮垮的坐在那,还没有沈枳这个小孩子做的端正,沈枳倒是挺新奇的,觉得他坐的十分漂亮,沈千江闲闲的开口“殿下,道长如何?” 古恪帮沈枳弄好面前的小碟子“我看身体还好,与从前无差,道长好问起你,对了道长说就不和你一起了。”沈千江好像也是随口那么一说,听古恪说道长不去,好像也没有失望的神色只是应了一声“这样啊。”指着端上来的菜问下人“这是山里的野味吧。” “回沈公子,是山里的野味,今晨刚猎回来的” 沈千江很是有兴趣,对古恪和程墨道“殿下,说起来我们好久不去狩猎了,今年狩猎您去吗?” 古恪想了想“父皇身体不好,五皇兄又是在狩猎的时候出了意外。今年行宫的狩猎可能不会举行了。”古恪想起来景仁帝的身体也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0 比较忧心,程墨宽慰道“殿下不要过于忧心,上次我进宫,见陛下身体似乎比之前好了一些。” “嗯,是有好转”古恪道“父皇自己也感觉好多了,只是总是精神差些。”提起这些,大家也都不敢多言,古恪也知道这种话题除了他,别人也不敢多说,就很体贴的把话题转开了“千江说的也是,许久未在一起狩猎了,春闱过后,我们一起到北郊行宫住上几天。”古恪转头对沈枳道“宜笑,参加过狩猎吗?” “没有”宜笑道“以前二哥带着我去玩过,可是当时我还不会拉弓射箭呢。” 沈千江很是惊奇“怎么,郡主还懂弓箭?”沈枳点点头“会一点点”古恪解释道“宜笑对这些有些兴趣,我就寻人专门给她教了,不过她还小,毕竟也是女孩子,不怎么精通。”古恪说完,沈枳还跟着点点头。沈千江感叹“郡主果然是将门虎女,不堕沈家威名。” 沈枳小声嘟囔“你还姓沈呢”沈千江是练家子,耳聪目明,听到也不生气,反而爽朗的笑了起来“郡主说的是,在下也是姓沈,能和郡主同姓,沈某深感荣幸呢。”反倒是古恪斥道“宜笑”沈枳吐吐舌头,很是识时务“我错了。”古恪也没追究。程墨打哈哈“郡主这性子倒是和一芥像,不愧是亲兄妹。” 古恪也点头“也是,一芥和宜笑性子像些。”沈枳也不搭话,古恪看菜上齐了,就道“吃饭吧。”给沈枳夹了一筷子,小声道“这些都是山里取得野味,尝尝如何?”沈枳开心的吃了一口很是满意的点头“味道很不错。” 古恪笑着看着她“好吃就多吃些。”沈千江和程墨对视了一眼,千江耸耸肩,自己吃的也挺香的。几人吃完后,古恪先对沈枳道“先去歇会,午后师兄陪你到后山转转”沈枳知道古恪应该是有事和程墨二人说,乖巧的点头“好”古恪叫了一个人吩咐“送郡主去我房间”看着沈枳走出了,古恪三人才慢慢往出走,千江很是感叹“殿下和郡主感情甚好。” 古恪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有什么话直说。”沈千江笑的更开心了“属下不敢,就是想起民间甚多传闻,不想竟是真的。”古恪和沈千江少年相识,两人关系极好,也知道他这人爱开玩笑,也不和他计较,轻轻撇了他一眼,轻描淡写“传闻还是少听为好。” 沈千江嘴角带笑潇潇洒洒的俯身应道“是,殿下。”自己起身摇了摇扇子,自觉笑的很是清浅。 程墨碰了千江一下,示意他别太过分,千江瞥了一眼,不以为意。几人走到书房,分别坐下,古恪看着千江道“那边怎么样?”程墨看了看周围先插了一句“殿下,今晚可要在此过夜?”古恪点头“住一夜,明日走吧,好容易出来一趟,午后我陪宜笑出去逛逛,你们也放松一下。” 程墨皱了皱眉头“这里?可否安全?”古恪轻笑,还未开口,沈千江便闲闲的开口道“里里外外的侍卫加上暗卫便有上百人,再加上还有北安公派的保护殿下的人,来上百人也无虞的。”古恪点头回应。程墨还是有些不放心,他以前是太子东宫詹士,对先太子古怀的死心知肚明,仍心有余悸,对古恪的安全看的尤其的重,特别是在这样的当口“殿下,晚上让千江守着才好。”沈千江也直身应和“确实,殿下,今晚由我守夜。”古恪有些无奈,不过也知道他们是为自己好,虽然古恪并不觉得需要这般严阵以待,蜀中那边如今并不敢对他下手,太子身死,皇子接连意外,他宫里饭食被投毒,让京都的人敏感许多,再加上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让他作为,他怎么还会全力以赴的杀他?如今他住在北安公府,戒备森严,并不好得手,而且如今蜀中在乎的不是他这个皇子的命,相比全力以赴杀完所有皇子,和北狄突厥联手一起发难,才是上上之选。不过他还是领好意的“也好。” 沈千江收起扇子道“殿下,已经确定的大约有十余人,在怀疑范围内的大约二十余人。我都已经派人盯着了。” 古恪也没想动有这么多人“崇相那边有动静吗?”千江摇头“没有,殿下也知崇相是个专心做学问的人,并不擅长于这些。我觉得崇相与蜀中并无关系。” 古恪对此并未反驳“我知崇相为人,他是父皇亲手提拔,当年若不是父皇赏识,以崇相为人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入内阁,他对父皇的忠心毋庸怀疑。我也并非怀疑崇相,我指崇相为主考,一则是崇相夫人的关系,二则正是因为崇相不善统筹,这样他们才敢决心去做。” 程墨之前只知与崇相夫人有关,听起古恪提起原因才提出来自己的疑问“那殿下让阿丰下场也是早有计划了?” 古恪喝了一口茶“也不然,上次春闱何丰错过去了,我也需要他有个功名好做安排,他下场,以何相为人,定会避嫌。大家都知何丰是我的人,况且何相是帝师,我若不点何相反而坚持用崇相,难免惹人怀疑。如今这样也为我点崇相为主考寻个让人可寻的理由。” “那殿下为何不告诉何丰?” 古恪轻笑“倒不是故意瞒他,我不说,何相也必知,我没点破,只是不想让他多想罢了。”说到这古恪想起来“子语,这次你堂弟也在列?” 程墨苦笑了一下道“回殿下,家弟确实也是此次考生。只是我这堂弟,唉,不提也罢。殿下如何得知?” “我说的”沈千江插话,还甚是高兴“我在天香居碰到程辰,他可是对你这堂兄甚是崇拜,三句不离你。” 程墨气结,瞪了千江一眼,对古恪道“殿下,说到程辰,他与方英关系甚好,经常在一处厮混。我听我母亲说近日他们还曾去城外城隍庙请神,若殿下对方英有何打算,倒是可以差程辰去,他虽不学无术,可也胜在为人简单。” “这倒是实话”千江道“这程辰不止无甚心眼,更是崇拜子语,对子语言听计从。倒是个好人选。”程墨懒得和沈千江计较,虽然这话说的不甚好听,可是也是实话,无可反驳,古恪笑着打岔“这倒不错,不过子语这玲珑心,弟弟竟是这般性子倒也是奇事。之前我让一芥给过方英一些暗示,可见如今是有些作用的,有程辰也好行事,不过这件事倒是不急,以后再说。千江,突厥那边什么情况” 几人也不玩笑,沈千江迅速进入正题“回殿下,如今达头稍占优势,可是处罗的舅舅当上了分支的头领,据探子回报,处罗已经和其舅舅达成协议。不出旬月,处罗可能便有动作,突厥必再起战火。” 古恪有些凝重的点点头,不知道再想什么,沈千江继续道“达头为人不行,可是也是个枭雄,不过处罗也不好惹,他们两有的斗呢。蜀中那边更是打算的好呢,蜀王给与处罗和达头都在联系,两边都不得罪。” 古恪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1 有些轻蔑的笑了笑“这倒是符合蜀王叔的为人,他要是压一个我反倒要怀疑了。”古恪看着沈千江道“千江,准备送王叔一份大礼,也好让王叔知道一下齐人之福可不是那么好享的。” “是,殿下”沈千江啪的合上扇子,起身应是。程墨也笑道“蜀王这些年了还改不了这性子。殿下对处罗两人怎么看?” 古恪抬起眼,远远的透过门看向外面,他们两人自是斗得时间越长越好,不过他也知道快出结果了,北狄蠢蠢欲动,突厥国内一旦统一,情况将更糟,如今的大魏就像一只架在烤肉架上的肥羊,每个人都想咬上一口,一旦所有人都腾出手来对着这只肥羊垂涎欲滴,那这只羊便真的放不下下来了。西域各小国虽俯首称臣,可是地域限制,毫无助力。如今只能靠自己,要不然只能割地赔款,而他古恪绝不会将这江山让出一丝一毫,古恪捏着手上的杯子,越收越紧,抬起手喝了一口已经凉了一口茶,从头凉到底,古恪几不可见的打了个冷战,这初春的天,怎么却这么冷呢? ☆、诸国 “殿下?”程墨看古恪久久不语,就叫了一声。古恪收回眼光,淡淡的说“两人骑虎相当,依现在的局面看,达头赢面更大,不过至于最后结果谁也说不准,我倒是希望处罗能赢,这样我们的时间会更多一些。”说到这几人都未在说话,古恪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别的事我们回去再说。” “是”两人退下去后,古恪磨着手指,细细的想着自己的计划,崇相只是第一步,先让蜀王相信如今有机会通过春闱往他身边和朝中六部安排人,通过蜀王对这件事情的运作,先揪出来朝中那些与蜀地有关系的人,为不远的大战清除潜在隐患。第二步让沈梓陪同方英一起以接蜀王进京的名义到蜀地一趟,以蜀王的性情当然不会来,可是为了维持那虚假的形象,定会想办法拖延然后以什么借口称不能进京,沈梓的出现会让蜀王惊恐,对他们严加看管,也会尽早决断把他们送出蜀地,而同时沈梓和方英的身份也可以保证他们自己的安全。而对蜀王来说处理这件事情最好的办法就是选一子代其父进京,当然要是他没走这一步也没有关系,沈梓是沈家嫡子,才名远杨天下,天下才子皆以结交一芥公子为荣,而沈梓善辩,口才极佳,他会让沈梓给蜀地属臣一个信号,引导他们向蜀王建议。蜀王四子两女,王妃只育一子,可嫡子并不受宠,蜀王更喜欢侧妃所生的三公子,而王妃是蜀王表妹,算起来和方英关系是极近的,这就是方英去的另一个原因了。一旦沈梓成功的让蜀王起意送一子入京替自己祭祖,他安排在蜀王妃身边的人自然会让蜀王妃和世子认为质子一定是世子了。这时候便可以进行下一步计划了。现在的计划才在第一步,当然进行的很顺利,无出意外,马上可以进行第二步让沈梓他们出发,不过其间的问题也很多。古恪细细的过着所有的情况,提出所有可能存在的问题,如何能成功让蜀王决定送子进京?如何让蜀王坚定送的人是蜀王嫡子?如何不露痕迹的让王妃想到方英?如何通过沈梓成功的说动世子?而当这一切完成后,最重要的是如何让蜀王不发现这一切?而如果这个计划从开始就没有成功,补救的计划应该如何实施?古恪用手揉了揉眉心,沈梓是最好的人选,沈梓的身份和与他的姻亲关系,到时都会是促进蜀王妃决定的筹码,他并不担心沈梓不答应,沈梓一定会去的,无论为了什么。古恪有些心烦,提起笔,却一时不知道要写些什么,正在犹豫,睡醒的沈枳,问了人自己过来找古恪,书房门外守着的侍卫见到沈枳低头道“郡主”,古恪在里面听到,便放下笔,轻轻摇摇头,亲自走过去开门,沈枳刚要敲门的手便悬在半空甜甜的叫“师兄” 沈枳一步跨进去“我刚要敲门,师兄就开门了”古恪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听到声音了”沈枳明了似的哦哦两声,还往里面探头望了望,抬头问“师兄,子语哥哥他们走了呀?” 古恪牵着她的手低头道“嗯,走了好一会了。”沈枳很是开心,牵着古恪从门槛再跳了出去“太好了,我还怕你们还在忙呢。那师兄我们去后山逛逛吧,我好久都没有出来过了了。”古恪浅笑的点头,也不在意她的失礼。后面的跟着的侍卫坠的稍微远了一点,古恪很是有闲心的牵着古恪慢慢的一步步走着,初春时节,天还稍微有些寒冷,不过走着走着还挺热的。也亏得沈枳体力还算好,自古恪入住侯府,沈枳每天早上都会跟着古恪打一会拳,扎扎马步。绕着院子走一走,跑一跑,古恪有功夫了也会特意教沈枳一些拳脚功夫,沈枳的体力要比那些娇小姐好得多,顺着山路一步步往山上走,感觉到沈枳累的时候,古恪会慢一些,可是也不提要让人摆轿子,古恪很宠沈枳,可在很多方面古恪并不娇惯她。路边已经有一些小花开了,两人不紧不慢的走着,沈枳指着面前的树一手摇着古恪很是惊喜“师兄师兄快看,这的桃花已经开了。”古恪看着已经开了的桃树,有一时的失神,他游学两年多,见过无数景色,可如今却忽然觉得往昔那般孤寂,耳边沈枳在惊喜的摇着他的胳膊,眼前的桃花都变得如此娇艳,烦闷的心情一瞬间消散,还有一人相伴,不算寂寥。古恪目光的看着沈枳,轻声的应和她,两人边走边说,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走到一个半坡,沈枳跑到边上看着底下的景色,上阳宫这般俯视又是另一般感觉,远处的村庄已经有袅袅青烟,生活气息十足,沈枳抬头看古恪,刚想说话,可是却发现古恪对着远处虚空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沈枳向在亭子里搭桌子的下人挥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静静站在古恪身旁开心的笑着,却未发一言。好一会,古恪才回神,低头看到身边站着的小小的沈枳,和旁边亭子里咕噜噜煮的茶,还有远处的侍卫和下人,古恪有些心里暖暖的,对着沈枳说道“宜笑,你看,这便是江山” 沈枳楞了一下,并未明白,古恪看着下面的村子“平静的村庄,耕地的百姓,做饭的烟火就是我想要的江山。”沈枳好像明白又好像还是有些不懂,她仰头对古恪笑道“师兄想要的,便一定会有的。”古恪在她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你以后会明白的。” 沈枳却执拗的仰头道“师兄,我现在便明白。我五岁的时候就明白。”沈枳提起她五岁时,古恪便想到当初沈枳天真的问自己:那您救他们了吗?还有自己当初的话,有些了然沈枳指的是什么,却也不和沈枳争辩,他知道沈枳知道,可他也知道沈枳不完全知道,不过不着急,她终究都会明白的。沈枳仰着头望进古恪的眼睛里“师兄,您有什么愿望吗?”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2 愿望?古恪一时有些失神,转开头看向前方慢慢说道“有。愿盛世太平,此景依旧。”沈枳想了一下,自己低声重复“盛世太平,此景依旧。” 古恪看着自说自话的沈枳,有些怅然,他的女孩慢慢长大了,恍然间竟已有两年了,古恪蹲下身子给沈枳擦了擦汗“走了这么久累了吧,过去坐会”沈枳点头,古恪牵着宜笑走过去,有下人过来摆好东西,拿起茶壶,却被沈枳接过道“你们下去吧,我来就好。”几人看向古恪,古恪点头,然后所有的人便退出去了,亭子只剩他们两人,沈枳起身道“今天,我给师兄沏茶吧。” “好”古恪笑道“还未尝过宜笑的手艺呢” 沈枳吐了吐舌头道“我和二哥请教过了,二哥都说可以呢。”古恪哦了一声点头“一芥都说好那必然是不错的。”沈枳熟练的拿起水壶温杯,取茶,悬壶高冲,然后递给古恪“师兄”古恪接过尝了一口,沈枳看着古恪问“如何?”古恪点头“不错” 沈枳自己也斟了一杯也感觉尤其不错“我专门向二哥讨的紫砂茶具和茶叶,二哥说是黄山毛峰。” “一芥的茶?”古恪笑道“你二哥倒是真疼你,这套紫砂茶具价值不菲,还有这首茬的黄山毛峰可是千金难求,竟也拿来给你练手” 沈枳也不谦虚“当然,二哥最疼我了,往日我惹大哥生气了,都是二哥帮我遮掩,替我挨罚。”古恪无奈摇头“这段时间太忙了,都不知你在学茶艺,学到现在这样,糟蹋你二哥不少好茶吧。我那有些君山银针和去岁的洞庭碧螺春,甚是不错,回头让人给一芥送去。” 沈枳很是不客气的替她二哥接下这礼“谢谢师兄”再给古恪再斟了一杯闲话道“师兄,我总觉得大哥走的那日有些怪怪的,前段时间连二哥都怪怪的。不会是雁门关那边有什么事情吧。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二哥从不给我说,可是我总觉得不太对。” 经沈枳一提醒,古不知真的猛的就想起千江的话,又觉得不太可能“哦?雁门关紧邻突厥,而突厥国内自前任可汗暴毙后一直处在内乱中,虽然与我朝屡有摩擦,可暂时不会有大的动作,长行回戍雁门关,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并无太大急事。”说到这些,古恪便想起说要给沈枳说说这周边诸国情况,左右这回也是无事,古恪喝了一口茶就问沈枳“宜笑,你可有了解这周边几国的情况?” 沈枳方想起师兄是提过要给她说到一番,只是师兄一直很忙,并未有时间,她也忘了,并未再去翻看相关的书籍,只能想了想已知的“除了北狄,其余只知皮毛。与我朝接壤的北狄于近些年完成统一,父亲一直戍守云城,与北狄多次交手,这届北狄王上甚有才能,十年前因不甘连年进贡,杀了和亲公主骤然起兵,两日连破三城,最后败于父亲手中,不过我也听父亲提过,那一战我们付出的代价也极大,而北狄虽然战败,可也脱离属国身份,不再进贡,这些年一直蠢蠢欲动,伺机而发,父亲常说北狄是大患。至于突厥我太清楚。西域诸国,有臣服于我朝的属国,亦有并未归顺的小国,不过西域诸国数量极多,甚是神秘。还有就是云南大理的土着,我听大哥提起过,虽是归属,可多有摩擦,并且不好管理,民风彪悍,教化不开,所处之地地形极其复杂,并不适宜出兵开战。至于吐谷,亦无太多了解。” 古恪听完沈枳的话,便知她并未去了解这些,不过也并未追究“说的大致都对。我朝开国百年,开战最多的就是北狄,上上一次便是你祖父老北安公亲自领兵大破北狄,逼其称臣,定下契约,换来与北狄几十年太平。突厥出于索国,位于匈奴之北,自上一任汗王逝世,突厥分为□□厥和西突厥,□□厥可汗是上一任可汗嫡子处罗,西突厥可汗为其弟达头,两国之间连年冲突,故突厥与我朝战事已息日久,长行戍守雁门关,便与突厥交接。吐谷国力不盛且长期收到突厥压制,与甘州相接,两国尚算平稳。剩下高朝,契丹都尚不成气候,高朝与我朝隔海相望,交际不多,营州在与契丹交界处,我朝开国时期,曾与契丹有过战事,大败契丹,后百余年,一直相安无事。”看沈枳听得稀里糊涂,古恪也有些无奈“我这般说你并无印象,回去以后我从宫里给你带份行军地图,你对着看看,便会明了。之前只给你说起却并未给你教过,你不知也是正常。” 沈枳有些不好意思“师兄,对不起。我”沈枳未说完,古恪便打断了“无妨,你并未学过这些,行军地图又极其难找,不过若为将帅,兵法兵书尚是其次,各地属临关系极为重要,万不能一无所知。” 沈枳点头“是,师兄,我知道了。”看到古恪今日心情甚好,并未计较,沈枳便闲话道“师兄,这些地方你都去过吗?” “当然没有”古恪连连摇头“我到过突厥,都到了□□厥牙帐,也到过北狄,吐谷,不过均是匆匆来去,并未长时间停留,高朝并未去过,到过云南却并未真正接触过当地居民,至于西域诸国,我倒是甚是向往,不过西域诸国地处都极为隐秘,多于沙漠之中,我并未到过。我到之处不过沧海一粟。若是过些年有时间,师兄当带着你也到处走走。” “可以吗”沈枳常听古恪提起各地风景,甚是向往,她小时待在云城后来回到京都,并未有机会到处走走“那我也要去吐谷吃紫色的葡萄,去突厥住帐篷的客栈,去北狄尝一尝他们的烤羊,哦,对了还有一定要坐船去高朝,我还未上过江海呢。” 古恪好脾气的答应“好,都好。”看着兴奋地沈枳,古恪想但愿他能守住这江山太平,守住这平静的日子,如果一切尘埃落定,他还活着,那唯一的可能便是他成功了,那么待一切安稳,他便带着沈枳出去看看,看看那江南风光,漠北孤烟。 ☆、问责 本来就是午后才上来的,又在这说了还一会话,时间过得也是生快,山里临近傍晚就比较冷了,湿气也比较重,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古恪便招人来收拾东西下山,沈枳还有些依依不舍,古恪对她道等到过段时间再带她出来,沈枳方高高兴兴的下山了,等到两人慢慢走下来的时候,天都有些暗了,古恪到了行宫便让人摆饭,顺便请沈千江和程墨两人过来用膳,行宫常年并无人来,古恪又没什么架子,这两日一直都是同两人一起用膳,也省的只有他和沈枳两人。程墨他们过来的时候菜都上的差不多了,古恪招呼“也没什么人,坐吧” 沈千江从来不知道不好意思为何物,听古恪这样说就顺势坐下“殿下和郡主下午逛的可还开心” 古恪懒得搭理他便没有说话,沈枳倒是心情很好“我和师兄去后山玩了,山里的桃花都开了。若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3 非山里有些凉,还可以看了日落再下来。”沈千江甚是严肃的评价“听闻郡主早年同长公主和国公爷在云城,云城临近沙漠,日落应是更好看” 沈枳想了想“我只是读诗的时候,读到过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之景,也甚是向往,不过我在云城住的几年从未见过,可能是我因我没进过沙漠里面吧。”千江同沈枳开玩笑,没成想她这么认真,一时不知说什么,古恪插话道“宜笑在云城时,年纪尚小。不过,若是想看,到时师兄带你去看。” 沈枳一时没反应“去哪看?云城吗?可是太远了。父亲可能快要回戍云城,不知道会不会带我去。”想了想沈枳又摇头“还是算了吧,我若随父亲去云城,那便好久不能见师兄了。改日,我们来这看就好了。”程墨和沈千江两人对视一眼,却古恪说的是另一重意思,程墨问“殿下,已经决定了吗?” 古恪笑着点头“嗯,前几日我同父皇、老师已经商议过了,父皇也觉得去历练一番比较好,毕竟北狄终究是大患,不能无所了解,而如今京都尚算平稳,父皇身子也还好,也刚好是机会。” “那何时动身?” “具体时间还未确定”古恪解释道“老师回戍,要准备的东西极多,再加上如今正值春闱,怎么也得到明年了吧。” 这件事情古恪早前便同他们说过,只是景仁帝那边一直没有定下来,他们也早有打算,如今终于定下来了,不过需要安排的事情还是很多,古恪不在京都,很多事情都多有不便,他们必须要保证古恪对京都的局势能有合适把控,沈千江只是暂时在京都,他几乎掌管着古恪所有的情报网,经常是各地到处跑,倒不用安排,程墨、何丰他们需决定到底是留在京都还是随古恪去云城“殿下,那我与阿丰几人如何安排?” 这件事古恪也早早想过“你同我去云城,何丰他们都留在京都。” 三人你一句我一句,沈枳开始还有些迷糊,听到后来变渐渐明白,听程墨没再说话,赶紧见缝插针拉着古恪的袖子问“师兄要随父亲去云城?” 古恪并不瞒她“对,前几日刚决定的。”看沈枳欲言又止,古恪很是善解人意“你也会去的,我同老师已商量好了”就怕不带她,听到古恪说会带她,沈枳一下就开心了,她对于到底在哪并无太大感觉,能与师兄父亲母亲在一处就好,只是想到又要走了,便好久不能见到沈梓,沈枳还是为自己的开心小小的内疚了一下下。古恪对这件事情也筹划好久,如今一切发展尚在控制之内,还不算太过危急,就是有些担心景仁帝的身体,一旦景仁帝身体出了问题,这一切平衡便会被打破,他必须回京继位,而若在他继位之前一切还未解决好,他面临的将是腹背受敌的情况,不但位子坐不稳,更要赔上千千万万人的性命“春闱过后,我会招所有人去我那,具体的到时再行商议。” 沈千江对于京城的安排并不感兴趣,终归不可能是他在京城“殿下,远去漠北,路途遥远,而云城与北狄摩擦不断,你的安全如何保障?要不然,我同去吧”程墨刚才也在想这个问题,沈千江提出来他也应和道“是啊,殿下,有千江跟着我们也放心些。”沈千江胆大心细,功夫极好,程墨是极相信他的,不过古恪却没同意“不用,有桑离跟着就好了,千江长年守在我身边并不现实,蜀中乃至各国探子都是千江在联络,他守在我身边,难免出问题。” 沈千江也明白古恪说的是实情,只好道“我只是需要常在各地走动,闲时我都会在云城呆着,就不回京都了。” “这样也好”敲定了这件事情,古恪便说“吃饭吧,剩余的事情还多,到时再一一商讨。”几人说事情从未刻意避开沈枳,沈枳开始时还会下意识的回避,后来也发现是师兄在刻意的将这些都说给她听,便也安心听着了。好多事情古恪也并不刻意跟她解释什么,如果她问,古恪也不隐瞒,会一一解释,她不问,古恪也不刻意去说。沈枳明白她听到的所有都是极机密的事情,他们商量时,沈枳也从不插嘴,过后也很少去问什么,权当是在听闲话,她虽然年纪尚小,可也明白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就算古恪从不避她,而且在悉心的教导,可她不能没有规矩没有分寸。见几人说完了,沈枳才道“师兄,我们今日是要在这过夜吗?” “嗯”古恪道“之前本来说当天回,可是有些赶,左右也是无事,就明日再回吧。这里不比侯府,今晚你也歇在我寝宫里,你与飒飒睡里间。”沈枳大概知道古恪身边的侍卫一直很多,包括在侯府,要入古恪的东跨院得层层检查,好像一直所有人都很注重古恪的安全,总给人感觉随时都像有危险一样。今日来上阳宫时,她就见了许多的侍卫兵将,古恪这样的安排,她大抵也知道是为了安全起见,便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答应了。吃完饭,古恪常规是要去走走的,今日也不例外,古恪让程墨两人先去歇着了,就带着沈枳在这上阳宫里转转,还顺便问到沈枳的功课。沈枳也大抵说了一下,不过古恪好像是不怎么满意,还笑言“看来我得给子语说说”沈枳有些奇怪“啊,说什么?” 古恪带沈枳到凉亭坐下,让下人给沈枳拿了件袄子披上,挥手让人下去“宜笑,师兄这段时间忙,也无暇看你功课,原想着让子语带着我也放心,可看来子语是太纵着你了”古恪声音轻轻地,不像是生气,说到后来甚至还笑着敲了敲沈枳的头,可说的话明显是在责备,沈枳一时也拿不准师兄到底有没有生气,她抬头看古恪,古恪笑笑的也在看她,沈枳想看起来倒没有生气,可是又直觉师兄肯定是生气了,保险起见,沈枳还是慢慢的站起来走了一小步到古恪身边“师兄。”古恪还是看着她,依然笑笑的可是并未说话,沈枳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天凉凉的,呼出的气还有些白烟,她瞄了一眼古恪,又低下头,明白古恪真的是有些生气的“师兄,是我懈怠了。” 古恪哪怕是生气也很少沉着脸骂人,更何况他也没有生气,他问沈枳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沈枳应该敲打敲打,给她提个醒罢了,看沈枳可怜兮兮的在自己跟前站着,古恪也没多为难“子语为人守礼,你随着性子来,他也定不好说你,可是你这般作为,宜笑,你是觉得师兄也应同你大哥学学吗?” 沈枳并不敢搭话,沈楷为人严肃,于弟妹多有管教,而自沈枳回京,沈信夫妇也是由着沈楷管甚少插手,沈楷是长子,自有一番威严,沈枳同沈梓再闹腾,在大哥跟前还是收敛的。自古恪进府,沈枳多跟着古恪进学,沈楷也管得少了,古恪文人温和,对沈枳更是宠着,虽然对沈枳功课看的也紧,可是就算有错也是轻描淡写的提一提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4 ,然后改过来就行。不过就算这样,沈枳对古恪虽然没有说同对大哥那般害怕收敛,可也是非常敬畏的,古恪处事认真仔细,对沈枳也这样要求,虽然从来未说打骂,可是也没有娇惯,没做的事、做错的事,古恪不发脾气,可都会看着沈枳把没做的再补了,把做错的再改了。古恪这样问,沈枳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缄默的站在那。古恪也不着急,就在那稳稳的坐着,他对沈枳有责任,有责任把她教好,让她在这乱世有能力自保,他们两人以后将要拥有这江山,若是没有这么多问题,他宠着她,让她天真烂漫一辈子没什么不好。可他们以后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问题,沈枳不能只是一个娇小姐,这样会害了她,也会害了自己。她需要有足够的能力,才能在安全的站在自己身边,一起走上那最高的位置。 “宜笑” “是,师兄。”古恪逼着她说,她只能道“没有,我没有这样想。” 古恪并非不心疼她,这次带沈枳出来玩一个是给她补过生日,二个就是他觉得沈枳这段时间有些过于懒散,而他又没那么多时间时时盯着,所以准备敲打敲打,可是这孩子跟在自己身边三年,自己连重话都没说过几句,怕孩子伤心,带她出来玩也权当是补偿“我也不问你到底如何,明日回去我会亲自查你的功课,也会找子语说。”沈枳低头站着,甚是紧张,想说可是又不知说什么,她心知明日古恪回去查定是会查出来很多问题,最好的就是今日赶紧认错,可是师兄的性子虽然温和可是极有原则,这错如何认她尚不知,她更怕师兄在这便随口考问,她定是答不出来的,到时师兄会更生气的。可是古恪说什么都不问她,明日自己回去查,沈枳却又更紧张了,她怕师兄生气,但更怕师兄失望。沈枳抬头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想师兄应该是生气了吧,应该是对她失望了吧,她跟在古恪身边三年,古恪从未这么明显的训斥,沈枳有些害怕有些难过,慢慢的跪下道“师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哦?”古恪反倒是饶有兴趣的反问“这么快便知道了,可见是明知故犯了?”天气还有些凉,入夜的石桌都有些凉“起来吧,既然知错便简单了,不过师兄也不能不教而诛,明日回去等我看过再说吧。”虽然沈枳觉得师兄肯定是很生气,可是古恪还真没多生气,这谈话是他提前便计划好的,沈枳的问题他发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对他来说需要个契机改改沈枳身上的一些毛病,这刚好是机会罢了,没什么可生气的。不过吓吓她的心思的确是有,让她害怕害怕,受罚前的忐忑更让人惊恐,这也算是惩罚的一部分。不过这天气凉,跪也不能在这,太伤身体了。古恪把沈枳拉起来,甚至蹲下身子给她拍了拍膝盖上沾的尘土“走吧” 沈枳不知道古恪到底什么意思,只能一步步跟着走,沈枳心里也惶恐,实在想不通刚刚气氛还很好,为何师兄会突然发难,心里和猫爪一样,沈枳终于忍不住小声叫道“师兄,我”可是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好了,明日回去再说吧。” ☆、受罚 第二日早起大家收拾了一下,近午时便出发往回走了,回去的时候倒是的感觉要比来的时候快一些,关键是沈枳也没什么心情赏玩,古恪看在眼里,可是也不宽慰她,自己靠在软塌上拿着一本书翻着,看着还挺认真,沈枳时不时看看他,几次想张口说些什么,终究没勇气。后来担心着担心着就睡着了。古恪看着沈枳,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还真是心大,拿了一个毯子给她盖上,自己慢慢翻着书,走了有一个多时辰就到了,沈千江有事要先走,程墨也顺便跟着一起走,可是还没走,就被古恪遣来的人给留下了“程大人,殿下说有事找您,让您去偏殿书房等他。” “找我?”程墨还很奇怪殿下有事怎么那会不说,反倒这会着人留他,感觉不太好的样子,可是要说有何事吧,想了想也没什么事呀,沈千江以多年经验一下便反应过来,摇摇扇子作壁上观“你干什么了”程墨想了想,很是迷茫的摇摇头“我没干什么呀,应该是春闱的事情吧,那你先去吧,我去等殿下了”程墨到的时候,古恪还没来,倒是遣了阿四来报个信说让程墨先等一会,殿下有些事,稍后就到,程墨点头称是,阿四下去后,程墨边喝茶边想云城的事情,等了一会还没见人,就找了个人问“殿下这会在哪呢?” “回程大人,殿下在郡主那边。” 程墨楞了一下,这就是有事?可是一想不该呀,古恪一直都很有分寸,沈枳也不是缠人的人,怎么让他在这干等,偏要这会与沈枳说话,总觉得今天殿下不太对,好像是刻意的,可是自己也没得罪殿下呀?一转身却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殿下问自己沈枳的功课如何,程墨一颗七巧玲珑心立马反应过来了,今天八成是为了沈枳的事情,他一下便有些头疼了,殿下让自己教沈枳,可是沈枳贵为郡主,又是殿下的人,十有八九就是以后的皇后,他哪敢放开手教,开始几天沈枳还好,后来便总有些懒懒的,他想着沈枳身份尊贵,又是女子,殿下着人教他,应该也就是打发打发时间,也就没强求,况且沈枳真的很聪明,学东西很快,悟性也好,虽说每日学的不多,可是只要学了的都有效果,他身份不便,自己不好说,再则觉得没必要也就没给殿下说,程墨用扇缘敲自己的脑袋暗悔,看这架势,殿下这是问罪呀。想通了其中关窍,程墨反倒安稳了,很是镇静的坐在凳子上喝茶,想着八成得一会。可没成想自己一壶茶还没凉,古恪和沈枳便来了,古恪到桌子后面坐下,让人都出去顺便把门关上,沈枳刚睡了一路,到了才被叫醒,古恪甚至带着沈枳吃了点东西才过来“子语,过来多久了?” 程墨自两人进来便起身在一旁站着,看着沈枳并不像往常那般,而是有些可怜兮兮的在中间站着,程墨更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暗暗的叹口气“回殿下,刚来没多久。不知殿下找我来所为何事?” 古恪看了他一眼,古怪的笑了一下,程墨叹了一口气,赶紧自己继续道“是子语辜负殿下所托,还请殿下责罚。” 古恪轻笑了一声“哦,看来子语是知道所为何事了。”程墨俯身作揖,干笑了一声,没有答话,古恪也不计较而是对沈枳说“宜笑,昨日师兄同你也说过了,你先去把你的功课拿过来,师兄先看看。” 沈枳应是退了出去,古恪看门关上示意让程墨坐下“子语,坐下说。当日请你给宜笑代课,也是我没想到这层,你最是守礼,而宜笑阳奉阴违,在我和她大哥跟前也就罢了,别人跟前自恃身份,总是懒散些,她身份特殊,也没人敢说。我也知你在想什么,宜笑不仅仅是侯府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5 郡主,她以后是要嫁给我入主中宫的,你碍于礼节不好管教也正常,只是我将她交给你,你既知有问题,却为何从不与我提说?” 程墨并没坐下,古恪把所有都点出来,他反倒不知说什么,他也知道古恪队沈枳极为看重,当时接手教沈枳,他才回来没多久,不甚了解。如今看着古恪的态度也明白了,就更加愧疚了“是子语有负殿下所托。” “你不说我也知你在想什么”古恪静静的坐着,声音不大,也没有问责的意思,只是让人觉得有些失望“你觉得我找你教她就是看孩子吗?若是不需要,我也必不会逼她去学这些,可是既然决定去教,我自然不会是做做样子,浪费那个功夫。你碍于情面,两不得罪,既顺着她的意思,又对我隐瞒误导。你真当我眼瞎耳聋,什么都不知道?” “臣不敢”程墨一下就跪下“是子语愚钝,有负殿下,也连累了郡主,请殿下责罚。”古恪字字句句未有责骂,可是字字句句都让程墨羞愧难当,殿下信任他,才将郡主交给他,可是他因自己多方面思虑,如此行事,让殿下失望,看如今的样子,程墨也猜到古恪定是早都知道了,只是一直没有点破而已,程墨忽然想起先太子古怀,太子与殿下一母同胞感情极好,自小便在一起进学,太子两岁启蒙,八岁议政,过目不忘,悟性又好,九岁的时候就独立写出了治洪十册,所有夫子都道是不世之材,与太子的惊才艳绝比起来,九殿下就沉寂了许多,九殿下也聪慧,只是不似太子那般耀眼,让所有人都惊艳不已。不过太子是极欣赏殿下的,太子曾言其弟:刚毅坚韧,温柔果敢,天下莫能如含章可配此八字者。太子是天才,虽只比九皇子大一岁,可是他所接受的教育要超前许多,而太子对九皇子也诸多关照。当日也是这样一个艳阳天,在东宫的太子书房里,太子就如九殿下一般坐着,九殿下在一旁侍读,他是太子伴读,就在一旁,太子对九皇子教导十分悉心,几乎是只要有时间便会叫九皇子过去,后来九皇子外出游学,一月一封家书,而东宫每月也会收到一份单独的信件,太子再忙也会回信,而每每回信都是极厚的,殷切嘱咐,谆谆教诲,答疑解惑,考校功课。虽然九皇子不在京都,可与在京都无差。如今看殿下这番,与当初太子对殿下无异。大家都道程子语一颗七巧玲珑心,最会猜人心思,可这件事自己确实是看走眼了。程墨深感愧疚,不愿起身,古恪叹了一口气“起来吧,你有不察之过,可其间也是我有意放纵,宜笑跟在我身边三年,她的性子我最是清楚,少不了这么一遭的。你之前诸多顾虑,今日也全都说破了,今后注意便好了。我未要宜笑正式拜师,是因她身份特殊,可你与她也算有半师之谊,不必这般畏手畏脚。” “是,殿下”程墨站起身来,可是并未坐下。刚起来,沈枳就在外面敲门,古恪看了程墨一眼,笑了笑,让沈枳进来,沈枳进来又掩上门,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拿过去交给古恪“师兄”古恪接过却走下来绕到一旁的矮榻边坐下,还招人拿了东西过来,自己煮了一壶茶“子语,来。”程墨看了两人一眼,走过去在古恪对面坐下,古恪一页页的翻了翻手上的东西,然后递给程墨,问沈枳“这几天学什么呢?” “《太公六韬》第四卷,前日刚学了《疾战》一篇” 古恪拿着茶壶冲茶,感觉上很是随意,还很有兴趣的问沈枳“文韬学过了,你说说文韬赏罚篇,太公是如何对答的?”沈枳看向古恪,这个问的太过敏感了,沈枳不知能不能答。可古恪就像真是突然想起来考功课一样,见沈枳迟迟不答还问“忘了?” “没有”沈枳紧紧抿着嘴,偷偷向程墨看着求助,程墨皱着眉头向沈枳指古恪,暗暗点头,示意她快答,沈枳只好开口“太公曰:凡用赏者贵信,用罚着贵必。赏信罚必于耳目之所见,则所见不闻见者莫不一隂一化矣。夫诚,畅于天地,通于神明,而况乎人乎” “可知其意思?” “知道” “嗯”古恪放下手中的茶壶转头看向沈枳“你跟在师兄身边三年,可是还从未见过师兄罚过谁?” 沈枳只是点头微不可见的嗯了一生,古恪也不和她计较继续问“那宜笑是想替这院子里的人探探路了?”古恪突然发难,这问题沈枳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说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只好求助的看向程墨。按程墨本来的性子定是不会参合的,可是这事他也有责任,总不好看着郡主一人受难,只好斟酌的开口“殿下,郡主她年级尚小,纵有过错,也情有可原。教不察,师之过,是臣失察,与郡主无关,还请殿下明鉴。” “明鉴?”古恪却是不接这台阶“我若是明鉴,她今日少不了顿板子。”程墨真没想到要发展到上板子的地步了,张了张口没有说话,默默低头喝茶了,沈枳闻言更是害怕,带着哭音认错“师兄,我知道错了” 往日若是这般,古恪早心疼了,今日却仍凉凉的“哭什么,这还没打呢。这便知错了?我还当你不等到板子上身不知道错呢。” “师兄”沈枳从未见过古恪这般,除了小小的叫着师兄,连讨饶都不敢。古恪自己喝着茶,边喝边道“我请子语教你,你却自恃身份偷懒耍滑,每每我问功课,竟还不知悔改,欺瞒于我。我等你知错认错,你却更变本加厉。子语教你几月余,一本《六韬》且尚未学完。”古恪拿过程墨放在桌上的一沓纸递给沈枳“拿着,好好看看。字迹潦草,言论肤浅。我说让你每日临摹,岂是让你这般浪费时间的?读过的书,却无任何见解,读来何用?子语是父皇钦点的状元,以学识闻名天下,我让你随他进学,你当是让你玩乐闲话吗?”从昨天到今天,沈枳是真的知错了,古恪说她,她也不知辩解,眼泪婆娑的低着头,手里的东西都被晕开了,古恪终究还是不忍,觉得今日这程度也差不多了,微微的叹口气“你的处理我们一会再说,师兄教你三年,却从未有责罚,你在我跟前尚知顾忌,我不看着,你便如此,往日师兄只当你年幼,贪于玩乐,可你于子语多番暗示,让他碍于礼数对你百般放纵,同你一起欺瞒于我,宜笑呀,你是真当师兄动不得你,是吧?” 看古恪的话越来越严厉,沈枳哭的梨花带雨的,程墨也终于坐不住了“殿下,是臣失察,还请殿下勿要怪罪郡主。”古恪看向程墨“子语,你先起来。宜笑有她的问题,不光是这一件事情。”说完转头问沈枳道“我从宫里请嬷嬷教你礼仪,你却仗着母后宠爱,瞒着我让母后对嬷嬷下令说走走过场便好,从未认真教习,可有此事?”古恪也不等沈枳回答,把杯子按在桌上继续淡淡的质问“阳奉阴违、恃宠而骄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6 、弄虚作假、通同作弊,宜笑,你这胆子也是够大的。” 到了这会沈枳连看古恪脸色都没勇气了,只会哭着认错了“师兄,我,我错了”程墨是真没想到沈枳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呢,也暗叹可见殿下平日真是宠着郡主,要不在殿下身边呆了三年,哪还能不知殿下性情,有这胆子如此欺上瞒下。不过终究不忍沈枳这样,再说殿下没让自己出去,就是有意让自己求情的,茶也不是白喝的,不过刚想开口,古恪就示意他别说话,程墨只好先闭嘴了。 “来人”古恪叫了个人吩咐道“去拿个垫子,再搬个香炉来”屋子里就剩下沈枳轻轻地啜泣声,还有古恪的茶咕噜咕噜的声音,很是安静。外面守着的飒飒急坏了,昨日她就发现郡主不对,郡主说惹九殿下生气了,今日回来就进了书房,郡主的脸色明显不对。可是她又不知里面什么情况,要说殿下生气了吧,也没听到里面有骂人的声音,可是总感觉气氛不对。见阿四从里面出来,飒飒赶紧就打听“阿四,里面怎么样了?” 阿四四周看了看小声道“殿下看着倒是无异,还和程大人说笑呢。不过郡主在那直哭呢。殿下让我去那垫子和香炉,郡主怕是要遭罪了,好了殿下还等着呢,我得赶紧去了。”阿四忽的跑了,飒飒踱来踱去,想着肯定是出事了,殿下平日就那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温文尔雅、如沐春风的,这无异可不代表没发火,飒飒怕沈枳受罚,就想着赶紧搬个救兵,一下就想到了沈梓,二少爷最是心疼郡主了,飒飒想到这就赶紧偷偷出去请沈梓。阿四把东西拿过去放下就赶紧退出去了。古恪也让程墨出去“子语,你先下去吧。”程墨知道自己在这反倒不方便,也赶紧退了出来,不过并没有走远,就在书房门口守着,就怕里面真的传板子。 古恪把垫子递给沈枳“跪下”然后自己点了根香插在香炉里“今日我不打你,你就跪着好好想想,既当是反省也清醒清醒。”说完便起身去拿了一本书,顺便把香炉摆到沈枳面前“燃尽了便再换一炷。”从头到尾古恪都没有高声,声音凉凉的,说着嘴角还带着笑呢,完全不像是生气罚人。吩咐完了古恪也没出去,而是靠在矮榻上,煮茶看书,可也并不说话。 ☆、惩戒 程墨在外面转了一会,约莫着有一炷香的功夫了,就赶紧抓了个人吩咐“快去请沈二公子,就说我找他有急事。”那人刚出去就跟着沈梓一起过来了,飒飒刚才便去找沈梓了,可沈梓在长公主那说话,等了一会才把人请过来。程墨很是诧异的迎过去“这么快?” 沈梓指了指飒飒“飒飒去找的我,说宜笑惹殿下生气了,殿下发了好大的脾气,让我过来。半路碰到你的人,就一起过来了,到底是怎么了?” “唉”程墨指了指里面“说来也怪我,殿下让我给郡主授课,可我当时想得太多,并未认真,郡主贪玩,我也未和殿下提过,反倒一起隐瞒。殿下应是早便发现了,只是一直未说,昨日在上阳行宫殿下突然问郡主文章,今日便查了郡主的功课,很不满意,再加上郡主之前求着皇后娘娘一起瞒着殿下,给殿下请的教习嬷嬷施压的事,殿下生气,便一起发作了郡主,还说要请板子,我出来的时候殿下让人送了垫子和香炉进去,都有一炷香时间了。” 沈梓皱着眉头,甚不认同“宜笑尚小便罢了,你也陪她一起胡闹。你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深知殿下性情,殿下是那种可以哄骗的人吗?”沈梓看了看书房的门,尽是焦急“殿下怎么说的?” 程墨道“话说的甚是严厉,不过我看殿下态度倒不像是真生气,八成就是想给郡主个教训罢了。我身份多有不便,你是郡主兄长,进去劝劝吧。” 沈梓很着急可是也很清醒“再等等” 飒飒很是着急“二少爷”沈梓拍了拍她安抚道“宜笑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殿下是宠着她,可她这般胡闹,这一遭免不了的。她犯的这些错,放在大哥手上也过不去,是该给些教训,如今殿下在气头上,我这么贸贸然进去反倒不好,再等等”沈梓叹了一口气问道“挨打了?” 程墨摇头小声道“没有,中间的时候殿下说是要上板子,后来只让送了垫子和香炉进去,并未传板子。” “那便好”沈梓有些头疼,这要是大哥还好,他替妹妹受了这责便罢了,可是这九殿下身份特殊,他只能挑着时间进去劝劝罢了,想到这,沈梓也叹气“宜笑也真是不像话,飒飒,看着时间,再过一炷香,便提我进去。” 沈枳在里面跪的也甚是煎熬,古恪对她是真好,罚跪还给个垫子,可是膝盖还好,这么直直跪着腰酸的不行,跪着跪着也忘了哭了,只盼着赶紧起来,心里悔恨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她真不是有意欺瞒,就是一时鬼迷心窍,孩子心性,以前为这种事,沈楷也罚过她,可以往都有沈梓帮着顶着,如今这犯在古恪手里,连个敢劝的人都没有,只能自己扛了。沈枳时不时瞄瞄古恪,可古恪就像入定般,稳如泰山,并不理她。沈枳也明白过来了,这八成是师兄计划好的,师兄估计也谈不上真有多生气,不过师兄的性子,她这罚也逃不了。第一炷香燃尽的时候,沈枳看向古恪小声求饶“师兄”古恪盯着书,也不看一眼,只是轻飘飘的斥道“跪好了。”沈枳看没希望,只能自己换了一炷香,继续跪着,她这会带着心思求饶,可并不敢偷懒,第二根香燃到一半的时候,沈枳对着香叹了一口气,古恪终于把眼睛从书上面移开看了一眼沈枳,沈枳小声叫道“师兄”古恪又转过去看书凉凉的问“没传板子不甘心是吧?” 沈枳立马就不闹了,眼睛盯着香,连呼气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第二根香也快燃尽的时候,沈枳看师兄还是那般坐着,心都凉了,心想着怕是得跪到晚膳了,想起来晚膳,沈枳又担心,师兄不会连饭都不给吃吧,深觉有这可能,沈枳心想不会是要跪到明天吧。沈枳心里后悔的不行了,这样太熬人了,师兄又在这看着,连偷懒都不行,这会她再闹,按师兄的性子,怕是真得到明天早晨了,可是脚麻的不行,沈枳偷偷的动了动脚,看古恪有端茶的动作,立马又跪好了。沈枳现在都恨不得开始就挨顿板子算了,当然现在不能再换了,惹得师兄真的传板子了,岂不是白跪这么久了。突然听到外面有人敲门,沈枳立马转头,听到古恪说“进来”又赶紧转头跪好,目不斜视。 沈梓推门进来,看见直直跪着的沈枳,甚是心疼,掩上门,走过来见礼“殿下”沈枳听到是二哥的声音,赶紧抬头,感动的都要哭出来了,终于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沈枳用眼神向沈梓呐喊“二哥,您终于来了,终于来个人救我了。”可是沈梓并未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7 看她,而是垂眼看着前方。古恪并没有不高兴,还放下书笑道“子语请你来的吧,坐” 沈梓作揖后在古恪对面坐下,古恪当然知道他来是干什么,可沈梓不提他也没说“既然来了,陪我下一盘吧,这样呆着甚是无聊”听到古恪说无聊,沈枳恨不得冲起来给古恪说您老回去歇着吧,希望都在沈梓身上了,可沈梓张口却转了话头“是,殿下。”古恪茶壶放到一边,把黑子给了沈梓,沈枳一口气上来又下去,紧紧的盯着沈梓无声控诉:二哥,怎么可以这样,管管你的亲妹妹呀。古恪下了一子“宜笑,换香” “师兄”沈枳很是绝望,二哥进来的时候,她本以为这就是最后一炷香了,没成想救兵没用,看古恪不理她,沈枳又小声道“二哥” 沈梓也知沈枳有错,不好开口求情,看向古恪,却见古恪转头嘴角带笑,正凉凉的看着沈枳,然后他妹就立马放弃抵抗了“是”然后换了香,继续在那当柱子了。古恪下了一子对沈梓道“一芥,该你了。”沈梓也随便下了一子,和沈枳默默的眼神交流,抵不过她那苦苦哀求,可怜兮兮的眼神,只能开口“殿下,宜笑她” 古恪也抬头看向沈梓“我知你来所为何事,你是宜笑的兄长,也无需避讳。子语请你来当救兵,想必都跟你说了,我只问你,这些事若放到长行那里,会是如何处理?” “这,殿下”古恪提起沈楷,沈梓也有些不好回答,这要是他大哥,怕是早都上板子了,不过沈梓素来脸皮厚又善辩“宜笑的事子语同我说过了,殿下同大哥对宜笑毕竟不同,这次的事,您罚她这是应该的,只是这些事要看怎么说了,说大了是欺君罔上,说小了也就是宜笑她孩子心性太过贪玩。宜笑跟在您身边三年,您最是疼她,她也与您亲近,她瞒着您胡闹是不对,可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仗着您疼她就偷懒耍滑罢了。您跟她生气,罚她跪上一夜也不为过,我就算是她兄长也是无话可说的,这事要是我大哥只会罚的更重。”沈枳原还抱些希望,听到这都绝望了,抿了抿嘴,叹了口气,古恪看了沈枳一眼也笑了“哦,跪上一夜?也好,那便把香熄了吧” 沈枳不可置信的看向古恪,然后看向沈梓无声叫道“二哥”沈梓倒是不着急,气定神闲落了一子“不过殿下罚她,不过就是生气她懒散不上进。今日若真要跪上一夜,怕要再歇上三天了,这岂不更耽误了功课?殿下不如罚她抄抄书、写写字,还可补些功课。我看殿下让她跪着也是意在反省,可如今她在这跪着,脑子定全都是些怎么卖乖讨饶,早无意义了。既已失去初衷,又何必让她在此煎熬,虚度光阴。” 古恪轻笑的看着沈梓“早闻一芥善辩,如今一看名不虚传呐。” “殿下谬赞” 沈枳听这趋势,深觉有希望,满眼希冀的看向古恪,古恪看了眼燃了多半的香“这炷香燃完便起来吧。”沈枳赶紧应是,偷偷给沈梓挑眉,沈梓无奈而宠溺的摇头,也松了一口气。古恪对沈梓道“这般,一芥可以专心下棋了?” 沈梓爽朗的笑,双手作揖赔罪,很是厚脸皮的道“当然,当然,殿下请。”两人你一子我一子,很是和谐,沈枳眼睛盯着那一炷香,恨不得吹口气一下吹到底,终于看着香慢慢燃到尽头,沈枳轻声的叫古恪道“师兄,香燃尽了。” 古恪掂着棋子看了一眼,把手中的棋子落下“我们来谈谈对你的处置,一从今日开始禁足在家,不许外出,也不必回你的院子了,就在我这住着,晚上也来书房做功课,我有时间便会考校。二抄一遍《颜氏家训》,顺便学一学,一月后给我,我会提问。三每日多加一张临摹贴,帖子你自己选。四晨起早一个时辰,我会安排新的课业。还有子语会继续带你识书,我会和他谈具体细节,你照做便好。清楚了吗?” “是,师兄”尽管这些要求称得上割地赔款了,可是她哪有拒绝得份“我知道了”沈梓难得看沈枳这么乖巧,还打趣“除了大哥,宜笑可难得这般听话。今日沾殿下的光,也让我这做二哥在宜笑这么威风一回。” 沈枳也是不好意思“二哥”,沈梓立马道“好好好,我不说话,殿下,您继续,合该好好收拾一下她。” 古恪也笑了,想着沈梓倒是真疼沈枳,毫无兄长架子“还有”古恪还没说,沈枳就小声嘟囔“怎么还有啊”看古恪看她,又立马跪好,状似认真的听。沈梓在一旁端着茶事不关己的笑,沈枳瞪他,沈梓立马绷住笑,指指古恪,让沈枳仔细听。古恪继续说道“之前我请嬷嬷给你做教习,你也没学进去多少。过几日,我会从宫里调人,要是没成效,或是有嬷嬷给我说什么,你就给我继续来这跪着,权当磨磨性子。” 尽管古恪说的像玩笑,沈枳也不敢当玩笑听“是,师兄。”顿了一下又保证道“不会有下次了,我再也不敢了。”古恪笑了斜了了她一眼温声道“起来吧”沈枳跪了好一会,起得甚慢,古恪也不去扶她,沈梓看了看两人也没动。待沈枳站起来,古恪扬声叫了人进来吩咐“去把程大人请进来。”程墨本就在门外,听到古恪让他进去就赶紧进来了,进去一看沈枳在那站着揉腿,古恪和沈梓对坐着有一搭没一搭的下棋,暗暗送了一口气,看来是过去了。 “殿下,郡主。” “嗯,宜笑有话对你说。”古恪应了一声,程墨甚是奇怪,看向沈枳,发现沈枳也迷茫的看着他,完全不像有话说的样子,只好问道“殿下?” 古恪沉下脸对沈枳颇为严肃的道“宜笑,师兄请子语为西席,虽说未有正式拜师,可你也当有半师之礼。可你却自滋堕慢,还连累他因你受过,给子语道歉。”沈梓和古恪交际并不多,以前常听何丰程墨他们提起这位九皇子,却从没见识过。今日也当是见识了,说起来是小事,他罚沈枳也罚的不重,自己进来也未见他生气,情绪内敛,除了最后的话语气颇为严厉,前面都调子都轻声浅语的,不知道的还当是谈心呢。这一步步的就像计划好的,既惩戒了沈枳的错处,也给了合适的教育,最后让沈枳给程墨道歉,也防止了以后同类事情发生的可能,同时笼络了程墨,他敢肯定程墨这会定是感激涕零,悔恨难当。沈梓暗想也难怪程墨何丰这样的人都尽心忠于这位皇子,连他父亲都赞赏有佳。这小小一件事,便可见一斑。 果然程墨赶紧说“不必,不必”古恪却目光严厉的看着沈枳,沈枳走到桌子上斟了一杯茶,端过去给程墨“对不起,子语哥哥,往日是宜笑顽劣,还请你见谅。日后宜笑随你读书,还请多多指正。”说完便俯身鞠躬,程墨赶紧错开半步,把茶接过来“郡主言重了,也是子语未尽为师之责,惭愧惭愧。”程墨把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8 茶喝了,算了揭过去了。两人都看向古恪,古恪起身到沈枳跟前蹲下,在她膝盖上摸了摸,感觉还是有些肿的,微微的叹了一口气道“先回房间歇着吧,让人帮你揉揉膝盖。”说完便叫飒飒进来吩咐“扶郡主回她房间,再请个御医来看看。” “是,殿下” 知道这是不会再罚了,沈枳拽着古恪叫“师兄”撒娇,古恪笑着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好了,小惩大诫,下不为例,回去吧。” ☆、承诺 看着沈枳出去,古恪让程墨也坐下,对沈梓说“一芥,继续吧。”沈梓看着棋盘,把棋子扔回棋篓子,摇头“不必了,殿下,我已经输了。”沈梓颇为感慨和厚脸皮的揭自己的短“说起来,我这棋艺还不如宜笑,殿下抓着我下,可是把我为难坏了。” 程墨也附和“确实,一芥是一雅人,什么都精,就是这棋艺十多年如一日不见长进。”沈梓也不生气,还颔首点头,从座位上起来对程墨说“还是你来吧。”程墨摇摇头,很是无语,古恪也笑着把棋子放进棋篓子“君子不强人所难,如此,今日便不下了。”古恪自己一颗颗收着棋盘上的棋子,慢悠悠的看着甚是赏心悦目“宜笑与我说她同你学茶艺,还从你那讨了套紫砂壶,学的倒是不错,费了不少东西吧” 沈梓有些无奈“可不,我那好茶叶成斤的给她糟蹋,看得我那叫一个心疼。” 程墨打趣他“还是郡主有办法,殿下,你不知这沈一芥平日有多抠,从他那讨杯茶都难,谁要惦记他那点东西,可是不容易呢。郡主拿的可是你那套耀州窑的茶具?”说到这沈梓还真有些心疼“唉,没办法。谁叫我就这一个亲妹妹。” “真的是那套呀?” 沈梓很是心痛的点头,用扇缘拍着手,连话都懒得说。古恪当时匆匆一见,只道那套茶具名贵,好真没注意是耀州窑“耀州窑的茶具?那给宜笑那般把玩,确实是糟蹋了。你没给她说吧,她定是不懂那茶具之珍贵。” “唉,身外之物”沈梓摇摇头“身外之物罢了,再名贵终究也只是茶具,有人用着方有价值。放到我这,我知其难得,将其束之高阁,唯恐损坏,反倒失了意义。宜笑她不懂,反而能平常心对待,方可显其用处。” 古恪了然的笑笑,久闻沈梓善佛法,之前几次见面,只觉沈梓为人机巧,通透,带着天然的亲切感,身上也不失世家风流,行止之间漫而有形,配上那和长公主颇像的容颜,自有一番风味,也难怪京都女子爱慕者众多,他也总觉沈梓身上有一股味道,难以描述。突然听起沈梓话,古恪方知之前一直说不清的感觉是什么,是卓然独立、冷眼而悲悯的悟和禅意。古恪看了看在中间站着的沈梓,俊秀飘逸翩翩少年,古恪有那么一会的羡慕,可他永远成不了沈梓,因为他堪不破放不下。大家都道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只有他知道其实不然,只是他要的太大,面前所有与其相比只是沧海一粟,若是你想要整个星空,又怎会为一碗白粥动怒?古恪叹了一口气,他终归是个俗人罢了。 “这想法倒是通透”古恪接过话“当日之事,一芥可有决断?” 沈梓摇摇扇子,低头看了看刚在沈梓罚跪用的香炉和垫子,古恪随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随手便招人收拾收拾。等下人退出去了,沈梓才叹了一口气,笑的有些事不关己“当然,今日来找殿下也是为当日之事。”沈梓把扇子收起来,双手作揖微躬身道“愿为殿下效劳,还请吩咐。” 古恪和程墨都没想道这一出,不过古恪素来四平八稳“都先坐吧,这事还需从长计议。”沈梓挑挑眉,暗道此行果然没好事,可是没办法,往大了说沈家和皇家是一体,如今就等同于和古恪是一体,他倒是没什么建功立业报效国家的心思,只是他知道古恪适合那个位子,而他也不愿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往小了说古恪是沈枳未来夫婿,他的江山顺风顺水总好过这江山成了别人的。他也是嫌麻烦,倒不是说怕入局,沈梓很是听话的找了个位子窝着,古恪淡淡的笑,心里甚是开心,沈梓自愿入局,这样赢面更大。面的沈梓,古恪也不绕圈子,聪明人之间不必“一芥,我找你并非一时起意。我仔细的研究过蜀王叔,几经对比,你是最适合的人选。不夸张的说,你是我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沈梓心里唉声叹气的,惊讶的看了古恪一眼,微微耸肩“殿下不必客气,沈家上下都与殿下同气连枝。殿下有何需要吩咐便好,沈梓不才,可也定当竭尽全力。”古恪当然明白沈梓所指,他与老师提过此事,老师并为反对,只是直言沈梓并不适合做棋子,他当然也明白,可是蜀中之事他不需要一颗只会听话的棋子,他需要沈梓的才华和生名。筹划与下棋不同,棋子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这样千百变化,岂不更加好玩。 “那我便直言了。一芥,此去蜀中,我希望你可以做成两件事,无论以何渠道。第一:让蜀王决定送子进京。第二:让这个儿子是蜀王嫡子。”古恪看沈梓皱眉未说话,便继续说道“我知此事并非易事,蜀王嫡子虽非大才,可在蜀地根基不浅,蜀王妃亦非泛泛之辈。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两人,一个是方英,他的身份会助你良多,另一个千江的副将贺维,我会将我在蜀地所有的人都交给你,贺维会帮你联络。” 沈梓心里暗骂一声,这都是啥活呀,不过还是应下“这并非易事,沈梓会尽力而为,可结果并不能向殿下保证,若这是殿下大略中一环,殿下应另备他路,防不时之需。” 古恪见他答应便松了一口气,不过沈梓所提,古恪也早便想过,不过第二条路终归是次选“当然。这个问题我也想过,若是游说失败,一芥,你的任务将不再是接蜀王嫡子进京,而是将所有你们与世子接触的证据交给蜀王,然后以我的名义彻底投靠世子古森,游说于他彻底父子决裂。” 沈梓张张口又沉默,轻轻摇摇头,低垂着着眼眸,看着茶壶里的白烟“殿下,此法过于冒险,若是走到这一步,我便需要您给我更多的保障了。” 书房里三人都静悄悄的,好在三人都耐得住这气氛。古恪思虑良久,沈梓所言他也知道,空口白牙,谁会相信,如同赌博,不管这筹码上不上桌,手里总要有些筹码,否则连插话的资格也没有,只是这并不好选择,想过所有情况,看着面前的沈梓,古恪还是下了决心“子语,取幅地图来。” “殿下”程墨有些并不赞同,可开口之后,又深呼气道“是” 程墨拿来地图,在桌上摊开,三人走到桌边,古恪对沈梓道“一芥所言,我明白。蜀中富饶,多山林,乃易守难攻之地,山体环绕,自成屏障。故其临地容州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29 、叠洲驻军对其并无威胁。唯一这洛陵郡于蜀中大道想通,有制衡之势。洛陵郡守军将领王承是乃是我舅父旧部,其子王翰亦与我相交多年,就职崇文管。我会与其联系,并将王翰安排在钦差之列。”古恪看着沈梓,少有的严肃“并向父皇为你请旨,必要时可向王承调兵,便宜行事。”这是险棋,若是走到这一步,可是世子并未成功上位,那大战便一触即发,难保北狄,突厥不会有所动作。可收益也是巨大的,古恪给了沈梓最大的信任和帮助,他交给沈梓的所有,牵扯甚大,若是沈梓叛变,那损失也难以估量,将打破他所有计划。沈梓虽不感兴趣政治斗争,可是帝王权术他也明白,沈梓郑重的抱拳鞠躬“殿下信任,梓无以为报。也请殿下放心,沈梓身家皆在京都,顺利便罢,若不成,梓也定当将一切完璧归赵。” 沈梓难得这么正经,说完自己心里还小小感动一把,忽然想到那个人,沈梓想反正都要了这么多了,那就再厚脸皮一点点吧“殿下,一芥想问您再讨一人”沈梓看程墨有发作的趋势,不等他话出口,自己飞快说道“胡家三公子胡弋阳” 程墨话没出口又噎回去了,他当沈梓狮子大张口要什么呢,这胡三是什么鬼,程墨疑惑的看向沈梓,真怀疑他是把人记错了,可是看沈梓一副我是认真的,再认真不过的样子,程墨深深疑惑殿下的决定,这沈一芥怎么看起来不怎么靠谱呀。古恪听沈梓说完也有些疑惑,胡弋阳他知道,安远候家的三公子,除了长得不错,最是出名的那风月之事无所不知的名头,安远候对他这个三儿子是伤透了脑筋,为了正正性子还送到武学大家唐家拜师,这胡三倒是筋骨不错,唐家家主唐玉收了他做关门弟子,这学的咋样没人知道,只是这人缘倒是不错,什么西林品酒,竹苑赏花哪哪都有他。古恪知道这胡三和沈梓关系甚好,可是倒没想到倒这种地步,要是十年后的古恪定是不会问其缘由,可是古今古恪再沉稳也有少年心性,还是抵不住奇怪问“胡三?我能否问问原因?” “当然”沈梓没什么关系的摊摊手“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此去一路甚是无聊,找个人作伴,殿下也只我与胡三关系甚好。还有便是我虽出生将门,可是拳脚功夫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再说我这人懒得很,这学功夫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我这身板也不适合。”看着程墨一幅鄙视的眼神,沈梓也不怕,很是能揭短“所以我这人动动嘴皮子还可,若是动起手来,跑都不及老翁。胡三师承唐玉,这功夫很是不错,讨他当个侍卫,这人熟我也好说话。” 程墨甚是无语“一芥,胡三公子怎么可能去当侍卫,你这不是给殿下出难题吗?”古恪也很是同意程墨的话,沈梓这话说的随性坦荡,可见两人是极好的关系,只是这胡三身份不低,他总不能叫人家胡三来给人说,我着沈梓去办点事,他不懂功夫,你与他熟,去给他当个侍卫吧。这样安远候怕是得把宫门哭塌。所以古恪并未说话。沈梓倒也不出难题,很是随意的把这事给解决了“我同胡三说起好了,左右他也是闲的无聊,就是要殿下给他走个后门随便安排个职位,安慰安慰老侯爷。”古恪一时无语,这安远候老来得子,对胡三宠的不像话,怕他受苦受累,又盼他有些作为,找了无数的关系,可是这三公子没兴趣,老侯爷为了爱子也只能妥协,这一张老脸的面子都快为这三公子把所有地方都讨扁了,可无奈这儿子不同意。此去蜀中福祸难知,老侯爷定是不愿意的,不过胡三既然愿意,沈梓也开口了,古恪还是没把话说死“这倒是没问题,以胡公子身份,要个品阶也是应当。只是这旨意下去,老侯爷愿不愿意我便不能保证了。毕竟老侯爷这么大年纪了,又于国有功,他若是非不同意,父皇也没有办法。” “这是当然”沈梓也很明事理“殿下下旨就好了,至于老侯爷就交给胡三就好了。” 沈梓这般说,三人虽然都心知肚明,可是都不好点破,这胡家三少爷也真真是老侯爷的克星。反正就是多个人,既然不用自己去搞定老侯爷,古恪也乐得做这个人情“那便再好不过了。” 商定下所有事情,古恪留二人吃饭,可是程墨和沈梓都没有留下,程墨是对今日之事深觉愧疚,觉得这今日宜居家,不宜出行,所以辞了。沈梓是随意惯了,沈楷又走了,沈信今日出城外军营,今晚不会来,他约了人去梨园评戏呢,要不是沈枳这档子事他早都去了。两人都辞了,古恪便也没多留。沈梓同程墨一起出府,还很是热情的邀请“子语,一同去?” 程墨摇头“不了,我可不如你恣意。这沈大哥一走,你倒逍遥。” “非也,非也”沈梓像模像样的摇摇食指“我一惯逍遥,可与大哥无关。”程墨懒得理他,自己叹了一口气,实在想不通沈家怎么养出来的沈梓。出了大门,两人方向不同,沈梓用扇缘敲了敲程墨的肩膀,很是客气的道“程兄慢走”然后很是潇洒优雅的摇着走了,程墨恨恨的瞪了他后背一眼,深觉自己这忠厚的性子太吃亏,迟早被沈千江和沈一芥气死,想到两人,程墨顿下脚步,忽然反应这两人竟都姓沈,程墨深深感叹,自己跟姓沈的是八字不合。想了想自己身边,殿下跟前还一堆姓沈的,程墨深深叹气,自己这日子往后是越来越暗无天 ☆、酒肆 沈楷本可以在家再呆一段时间的,可是突厥那边据说又有新的情况,沈楷便请旨匆忙回戍了,到雁门关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多年军旅生活,沈楷早已没了侯门公子的习性,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收拾一下便歇下了,可是躺在那又有些睡不着“来人” 沈楷找了人进来问道“陶副将何在?” “回将军,陶副将三天前去巡查还未回来” 经人一提醒,沈楷才想起来,便招手让人下去了。 子时刚过,沈府后街一个黑影闪过,轻松的越墙而出,一路向西行,最后停在一处酒馆前,黑影绕到院墙,很轻易的翻上墙越了进去,院子静悄悄的,初春时节,夜晚还很是冷峭,黑影往后院去了,在主人的房前停了下来却再没移动,慢慢走了几步,背着手看着前面,再无动作。黑衣人似是犹豫,好一会,才向前走了几步,可是又退了回来,似是叹了一口气,笔挺的背影略显颓唐,他又抬头看看天空,好像在想什么,整个人都陷在黑暗里,仿佛要和融为一体。约有一个时辰,黑衣人好像终于下定决心,不过却没向前走,而是转身像是准备走了,忽然飞来一个东西,多年的习惯,他随手便接住了,接住的那一刻整个人也有些僵住了,黑衣人转头看向东西飞来的方向,是一位女子。 “沈将军何故来而复返?”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0 另一边的院墙上斜坐着一个红衣女子,在月光下很是显眼,她直直的看着沈楷,笑的很是妩媚,扬了扬手中的酒壶“来都来了,来,我陪你喝一杯。”女子声音也很是好听,说完便轻巧的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到院内葡萄架下的石桌前,还回身跟沈楷招手“来啊,楞到那干什么。你这人,大半夜跑来,什么也不说,在这傻傻站了有一个时辰,你不冷我还冷呢。” 黑衣人终于走了过来,到了亮出,一看的却是沈楷,他走到哪女子对面却没有坐下,而是低声道“阿尘” 女子却不看他,而是自己喝了一口,酒似乎有些呛,她皱了皱眉,沈楷习惯性的伸手够上女子手上的酒壶,带些无奈“这酒太烈了,别喝了。”女子倒也不纠缠,听到这话就把酒壶放在石桌上“烈是烈了些,味道很是不错,适合饯行。” 沈楷在对面坐下,闻言沉默,也拔开瓶塞,猛猛喝了一口,辛辣的味道一直冲到头上,他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眼神坚定,带着军人的杀伐气“我们之间不必这饯行酒。”红尘轻笑了一下,却是伸手轻抚沈楷的脸庞“怎么,动心了?” 面前的女子,可以娇艳美丽,风情万种,可是她并不是玫瑰,不适合赏花,她就像一把利剑,可以随时出窍,一击即中。他奉命追捕她三年,牵扯良多,两人之间早说不清楚谁是谁的猎物了,沈楷忽然有些烦躁,坚毅的脸上少有的带些情绪,连说话都不同往日带些急切“阿尘,我” 话未说完,红尘却用一指按在他嘴上,灵动而妩媚的笑了,朱唇轻启“不必说了”沈楷永远抵挡不了她如此,唇上的手指带些粗糙,可是却是让他心神荡漾。整个人都静下来,红尘收回手,一改先前的感觉,忽然有些苍凉,整个人也变得有些虚幻,就像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忽然扁经沧海桑田一样“这是我的事,你无需插手。”红尘手摸上酒壶,却又没拿,看着虚空“我会拿着他的头,用鲜血洗刷罪恶。这是未完成的使命,当一切尘埃落定,我会回来找你。” “不”沈楷声音沉沉的“阿尘”沈楷伸手抓住红尘放在桌上的手,面前的女子终于压倒了所有,沈楷下定决心开口“我会娶你。” “娶我?”红尘却没有什么波动,饶有兴趣的看沈楷“我是将军的犯人。如今,将军却想做我的猎物吗?”提起这话,沈楷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如今形势紧张,沈楷这次匆匆回戍,便已经决定了,也顾不上红尘明显的调戏“阿尘,半年,给我半年时间。” 看到沈楷这么认真,红尘收起笑容,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还会感动,这个男人与她纠缠三年多,她为他甘心在这小院内自囚两年,毋庸置疑她爱他,不过她也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她是他的囚犯,他在这里偶尔沉沦,这便是最好的时光。他是天之骄子,出身名门,前途无量,只要他愿意,太多女人对她趋之若鹜,他却自己在此蛰伏两年,他想娶我,红尘想,多么幸福啊。可是她太了解他了,就算他愿意冲破一切,也绝逃不过自自责,在家族与自己之间选择,终会伤了他,毁了他。若是可能,如今这样,她已满足,可她也有她的使命,不能不去。此去恐无归日,行前还能听他求娶,也算无憾了。面前的人冷硬似铁,却让自己温柔沉沦,红尘并不争辩,而是点头“好” 沈楷起身,走过来抱住红尘,俯身在她额头轻轻一吻“阿尘” 沈枳自从上次后,安稳了许多,起码是程墨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古恪一直很忙,春闱刚完,京都里到处都在猜测今年这状元郎花落哪家,可这没等到状元郎打马看花,却等来这京都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左都御史被查贪污受贿,本也无事,这行贿受贿的事情,年年都会查不出几件,出不了大乱子。可这九皇子首次督办这类事,就说查查吧,这一查查出来事了,工部尚书被牵扯出了,前年的长江大坝修葺贪污被抖了出来,前年长江沿岸洪灾,损失惨重,死伤无数,朝廷连派五名钦差察查此事,可最后的结果都是天灾,最后也不了了之。这左都御史贪污案却牵连出当年事情的真相,工部尚书连同多名大臣参与此案,贪污了朝廷了大坝维修费用,才让这大坝一经长潮,完全坍塌,酿成大祸。而当年朝廷派去官员都被贿赂,眼见修葺工程漏洞百出,却无一人揭发,硬生生把人祸改成了天灾。此事一出,皇上震怒,九皇子经手一下逮捕了大小官员四十余人,审讯不到一月,全部斩首,动作之快,前所未有。这些官员大至二品尚书,小至九品主事,无一幸免,连流放都没有,统统送上了菜市场。想求情的官员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接到这数十人性命。一时间朝堂上下风声鹤唳,连着春闱放榜都没能冲散这京城的血腥气,连着这京都的空气都带着甜腻的血腥味,久久不散。等大家反应过来的时候,弹劾九皇子量刑过重的折子便跟飞一样屯满了内阁,九皇子倒稳坐泰山,自事发,九皇子除了上朝到刑部和大理寺,一直窝在沈府,根本不出去,递拜帖都递不进去,而九皇子出行向来是侍卫一大推,想在路上栏人都没机会,大家还在等机会呢,他就把人全砍了。这几日到处都是弹劾的折子,九皇子也不上折自辩,反而称病连上朝都不去了。内阁几人看着这成堆的折子也愁啊,莱相哀声叹气的问“何相,这如何是好,内阁总要有个态度的,您给个话呀。” 何相也愁啊,他猜到九皇子不会善了,可是也没想他手这么快,现在各路御史蠢蠢欲动,就等着见了九皇子死谏其残暴呢,可这九皇子称病不上朝,又不见人,他住在沈府,和人北安公又没什么关系,你御史又不能去闯人家北安公府,更不能一头撞死在人家门前。这九皇子要是在王府,八成这门口要撞死不少御史了,这撞死在王府门口,青史留名,可他在北安公府,又闯不进去,可憋死这一堆御史了,见不着人骂,找不到门撞,只能一天一封折子的弹劾。这就为难了内阁,这一边是士官一边是皇族,总要有个态度,这可主意不好拿呀。看何相不说话,莱相更是愁了“何相,要不您去见见九皇子也好给通个气?” “我如何见,殿下称病不见客,已经半月余了” 莱相起了精神小声道“何相,都这会了,您就去见见吧。这别人见不着,您还见不着吗?谁不知道何丰是九皇子心腹,就算见不到,也能让阿丰带个话不是。”提起这个何相更是无语了“何丰自春闱完了就没回过家,我上哪找他带话去?”何相也想了,莱相说的也对,怎么样也该去问问这九皇子到底打的什么牌,起码见到人探探口风“莱相,你我去拜访一下北安公。” 何相一说,莱相也想到了,就赶紧起身“也好,也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1 好。这样最好,那就走吧。” 何相念叨的何丰这会这在古恪悠闲悠闲的吃着点心喝着茶,还有新鲜的时令蔬果,和他爹形成鲜明对比,何丰抓了一个桃子对对面的沈千江点点下巴“我这好几个月都没回家了,我爹肯定气坏了。不过也好在我不在,先不我现在肯定被烦死了。千江,你说,外面现在肯定乱成一团了,殿下怎么一点也不急。” 沈千江摇着腿,晒着太阳更是惬意,微闭着眼睛“殿下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再说好不容易能在每天在殿下这蹭吃蹭喝还不用干活,多好的。”何丰一想也是,也眯着眼睛晒太阳了,古恪过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人在悠闲的晒太阳,只好叫了一声“阿丰,千江。” 何丰本来都有些睡着了,听到人叫他一下醒了,看见是古恪就站了起来“殿下,你来了。”古恪嗯了一声,沈千江是练武之人,听觉灵敏,极其机警,古恪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在一旁懒懒的站着,古恪转头看见他就就按按手示意他坐下吧,对何丰说“何相和莱相来了,你一会同我一起去见他们。” “啊”何丰有没想通“在哪呢?,殿下这儿不是不收拜帖了吗?” “在老师那呢,老师派人来请我过去的。” “我就说嘛。我爹他们找了国公爷呀,现在就过去吗?” 古恪摇头,走过去坐下“先坐吧,不急,等一等再过去。”几人便坐下闲聊,过了一会,沈枳和程墨也过来了,沈枳和几人都很熟,也不用避嫌,过来和几人打了个招呼,古恪心情不错“上完课了?”沈枳点头,在古恪身边坐下开心的说“嗯,刚完,子语说今日可以小小休息一日,就完的早些,我问了阿四,阿四说师兄在小花园,我就过来了。” “哦”古恪看向程墨“这倒不想子语的作风,子语治学最是认真刻苦。” 程墨摆摆手“殿下折煞我了,是郡主聪慧,学的很快,所以我也跟着偷闲了。”沈枳挑着眼睛看古恪,一幅快来夸我的表情,古恪点了点她的额头“子语都夸你,看来是真不错了。好了,禁足就免了。”看到沈枳甚是开心,古恪还是补了一句“可是,这几天外面乱,不许单独出去,最好不要出去。”沈枳吐了吐舌头没说话,古恪也不啰嗦,他的话沈枳不敢完全不听的。古恪估了下时间对何丰说“走吧,阿丰,时间差不多了。” “殿下和阿丰要出去?”程墨刚来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古恪根本不见人也不出去,看古恪要出去就好奇问了一句。古恪停下来“嗯,何相和莱相来了,在老师那,我去见见,刚好,子语你也同我一起过去。”听到何相莱相都找到北安公了,程墨也猜到快要出手了,就跟着一起去了。只剩下沈千江和沈枳了,沈千江甚是八卦“殿下罚郡主禁足?” 这几个月沈千江几人一直在古恪这,几人老是见也不生分,沈枳同沈千江关系不错,很能谈得来,关键是沈枳总觉得沈千江给人感觉很像她二哥,不过就是这人有些讨人嫌,不像他二哥那么讨人喜欢,桃花都能排到三条街以外了。听沈千江提起这档子事,沈枳有些无语,根本不想提“嗯”不过想到沈千江本来就是搞情报的,八卦的很,她不说他也会问别人,只好简短的不怎么情愿的解释“师兄对我的功课不满意,还知道了我找皇后娘娘威胁师兄给我请的教习嬷嬷的事。” “呵”沈千江一下坐直身子很是感兴趣“郡主啊,这种事您要做就要做得干净些,怎么还能被殿下抓到了,唉,您在殿下跟前跟了三年,怎么殿下的干脆利落您是一点没学到啊。”沈千江懒懒的点评“什么都不计划就敢这么做,可见您还是不清楚殿下的性子,唉,殿下发大脾气了吧。” 沈千江说的当然都对,他这人就这性子,沈枳也明白,也不和他计较,瞥了瞥嘴小声道“这回知道了。”沈千江哈哈大笑的几声,沈枳瞪了他一眼,有些小小的抱怨“师兄一直脾气很好,我哪知道。再说,子语都没跟我提过。” “子语?”沈千江摇摇头“他最是守礼,哪会议论殿下。殿下最是仔细,您要骗殿下可不容易。”沈千江打了个哈欠,唯恐天下不乱“郡主,您二哥可是狐狸性子,属虫的。您要骗殿下,该多跟你二哥请教请教啊。” “算了吧”沈枳很是后怕的摇摇头“我可不敢。”深千抢颇有些失望的摇头,沈枳看看他,越发觉得他二哥真是比这货讨人喜欢太多了。 ☆、人祸 “侯爷,我等也是没办法呀,你也知道这事不好处理”莱相声色并茂的向北安公哭诉“咱们都是老朋友了,我也不瞒侯爷,这内阁的折子都堆成山了,九皇这一直没个准话,我们也不好做呀。” 北安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莱相一辈子为这大魏鞠躬尽瘁的,人也很是和气,就是这话多的由始至终“何相莱相,两位先坐。”北安让人给上了茶,才慢慢说道“莱相,您先别急,您都找到我这了,我能做的自然不会推辞。已经着人去请了,您先喝口茶缓缓。” 听到有门,莱相也放心了,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刚刚话说的太多了,还真是挺渴的。何相自进来打过招呼便没说话了,他看了一下北安公的态度,揣摩着今日应该有个结果,北安是皇子帝师,又是默认的未来国丈,自然同九皇子一心,既然着人去请,肯定有门,不过探探态度总是必须的“侯爷,就大坝贪污案的处理,外面乱成一团,陛下也无明旨,殿下已月余不出去走动,今日我二人来也是看看殿下的意思。侯爷是殿下尊师,最是明白殿下,还请侯爷能帮衬一二。” “是啊,侯爷,您给我们个话,也别折腾我们这把老骨头了”莱相也不喝茶了,急忙插话,眼见着又要激动了。北安公赶紧压手让莱相坐下,无奈道“相爷严重了,殿下这般做自是有他的道理。”北安看了看两人,都是聪明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了,于公于私都不该推脱“这大坝贪污案涉案官员本就是十恶不赦,这其间又掺杂太多关系,殿下为了防止各方关系影响,故速战速决处理了这些人。虽说听起来狠厉,可我们都知,这其间无一人无辜。”何相和莱相都未说话,谁都知道明面上说这些人的罪,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可是其间不乏世家子弟,人性都是自私的,哪怕是自家人做错的,也不希望自家孩子为此付出代价,所以才有这么一出,各个世家连同御史等各路大臣,不提被斩之人之罪反倒讨伐九皇子量刑过重,太过狠厉,大家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人开口说句公道话,说了这话就要得罪这些世家豪门,连皇上不不敢轻易开口,何况是这些大臣。何相莱相当然也明白,可是他们得平衡士族和皇家关系,他们是简在帝心之臣,深受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2 皇恩,可都也是代表士族,哪边都不能得罪。人斩都斩了,也没办法了,最好的就是九皇子出来给赔礼道歉,皇上再罚罚,意思一下,也好让各家面子好过。可是看这意思,九皇子根本不会接这台阶,别说道歉认错,他连自辩都懒得做,北安公把话说的明白,两人也只能明白的说,两人对视一眼,何相叹气道“我等也明白,可是侯爷也知道我等难处,各家死了人,也是为着口气,揪着这事不放,九皇子没个说法,怕是过不去的。” “各家?”北安公有些讥讽“世家腐败早非一两日,贪污朝廷官银致大坝坍塌,死伤者不计其数,他们几十人的命尚是不够抵的吧。我便问相爷一个问题,若是这等子弟出在何家、莱家。二位相爷可会如此。” “当然不会”何相还未说话,莱相便掷地有声的答道“我莱家子弟凡有违国法,有害家国者,莱某绝不姑息。”何相未说话,话到这,大概也知是何意思了。北安也笑道“莱家乃百年望族,于国有功,于民有益,尚且如此。他们又有何颜面请朝廷宽宥,百姓体谅。” 何相无法,也只能道“侯爷所言甚是” 北安知道他们顾虑,也自己开口许诺“此次在案人员有一六品员外郎,任职户部,乃沈家旁支,算起辈分还是我的子侄辈。沈家愧对陛下,养出此等败类,殿下处理,沈家上下无一异议。两位相爷放心,本侯会亲自上书陛下,请罪,并将此人逐出沈家,再无关系。” 两人对视一眼,有门,这局有解了,两人起身鞠躬道“谢侯爷大义。” “应该的”沈信喝了口茶,顺便岔开话题“相爷尝尝这茶,殿下送来的,平日我还舍不得喝呢。” 三人正在说话,就听外面通报说九殿下到了,话音还没落,古恪就推门进来了“老师,何相,莱相” “殿下”三人起身还未拜,古恪就止住了,让三人坐下便可,何丰从古恪后面出来,很是厚着脸皮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跟莱相和沈信见过礼后就走到何相身边低声叫了一声“爹”,何相懒得搭理他,用鼻子出气嗯了一声,端着当爹的架子,暗暗表达自己愤怒呢,没想着这小兔崽子,见他嗯着答应了,便很是欢快的又跑到古恪那边去了,根本没个知错的样子,何相憋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就要揪住骂了,可是看了看跟前的人,想到今日是有正事的,又很是憋屈的忍住了,心里暗暗叹口气,真都是冤孽呀。不过这父子两暗戳戳的较量完全没影响到莱相,莱相本来也性子急,坐了一会,话没拉几句,就开始直接说了“殿下,何相与我今日来是为大坝贪污案的处理,您” 莱相还没想好怎么说好,古恪和沈信对视了一眼,笑着接过话“我知道,辛苦两位相爷了,说起来都是代含章受过了。” “殿下言重了,言重了”莱相赶忙摆手“这都是我们职责所在,这案子殿下查的清楚,也断的明白,不过”莱相很是忧伤的真真的叹了口气“各家终究是没了人的,心里难过,也能理解,毕竟事发有些突然。” 古恪看了一眼何丰,何丰就把话头接过去了,假模假样的感叹“这也是,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有的,毕竟人忽然没了。终究是生者难过了,不过菜市口的人头应是是早有准备的吧,当初做下这等事,想来肯定考虑后果了,倒是可怜了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亲人了。”看到莱相眉毛一挑要发作,何丰连气都不喘立马举例“我听闻那工部侍郎便早早安排了妻儿,以致现在还无人收尸呢。” 古恪笑着不说话,程墨接着上场“我也听说了,也是可怜呢,这侍郎清明倒是清明,只是心思太过了,他贪污受贿,致大坝工程有异,自然是他受过,与妻儿何干?殿下岂能不明白?连工部尚书,两广总督都未累及家人,又怎会发作他妻儿。”程墨轻轻摇摇头,唉了一声,看向莱相,莱相张了张口没说话,这看样是来者不善呐。他们唱了红脸,古恪才出来圆场面“两位相爷的难处我也明白,含章第一次接受这么大的案子,有疏漏之处,还请相爷不吝赐教。”莱相在心里狠狠翻了个白眼,谁说你疏漏了,你能揪着的都揪了,揪出来的能斩的都斩了,我是嫌你不疏漏了,莱相喀喀的干笑了两声“殿下言重,殿下的案子办的甚好,百姓无不称颂,何相与我哪有什么可指教的。今日来也就是为着同殿下商量一番如何安抚各家。” 古恪很是惊讶笑着打趣自己“哦?看来各家对我如此处置很是不满了。那弹劾我的折子一定多如牛毛了”微低头,对何相莱相表示歉意“真是连累相爷了。前段时日太忙,我这身体不大舒服,案子完了想着也没什么事便闭门谢客,安心休养了。实在是不知外面情况,今日相爷既然来了,可见情况很是严重,两位相爷便直说吧。” 何相莱相对视一眼,莱相点点头,何相开口道“本不该来麻烦殿下的,只是同殿下有关,内阁也不敢妄为,便想着同殿下商讨一番。情况大致如殿下猜想一般,弹劾的折子非常之多,大多都是弹劾殿下量刑过重的,也有少数质疑这案子办的太快,证据是否充分的。这折子倒不是问题,只是如何处理,关系多个世家,稍有不慎便会牵连殿下,我等想着来问问殿下打算。” 古恪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惆怅的样子,想了好一会才道“这倒是个问题。”又抬头对着何相莱相问询“要不由我赏些东西,也算慰藉?” 古恪话好没说完,便被沈信沉声打断“不可”,沈信皱着眉头,面上有些生气“因过而死,当什么光荣的事吗?殿下若给各家赏赐,那岂不是承认这事办的有问题?这白纸黑字,几万条人命在前,他们死是死有余辜,辩无可辩。各家食君俸禄,不思为君分忧,反而教出这等东西,又有何颜面受赏。”沈信战功彪炳又是皇子太傅,沈家又是百年世家,这话也就他敢说,古恪赶忙起身俯身认错“老师所言甚是,是我考虑不周了。” 何相和莱相也赶紧都起身,沈信压手让大家都坐“我是军旅粗人,说话直,你们也别介意。只是此法万万不可。” “是,侯爷所言甚是”程墨起身对古恪道“这斩了的每一个都是非斩不可的,如今各家有不满,情义上可以理解,国法上却不能容情。还请殿下三思。” “子语所言甚是”古恪表情也凝重了些“如今既不能纵容此等歪风邪气,又不能太伤各家的心,确实很是为难。别的不说,相爷,让我认这人我杀错了,我是绝不认的,杀的每一个都死有余辜。前年洪灾致死百姓两万余人,这还未算之后因灾荒而饿死病死的,若真是天灾便罢了,可这是完全的人祸,若是纵容,百姓离心不说,这国怕也要亡在这等人手中了。” “殿下英明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3 ”话说的重了,几人赶紧都起身,何相和莱相也不敢再逼,只能自己认栽了。古恪倒是很是伤感,可说的话每字每句都掷地有声“都坐吧。我杀这些人既是给死伤的百姓讨个公道也是给自己个心安,杀的人没一个枉死,也没一个不该死,各家若是说一时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也不会计较。可若是说我量刑过重,滥杀无辜,相爷也不必为难,谁上的折子让谁来,我也看看我到底是把谁冤了,让大家如此大的怨气。子语,从今日起,不必拜帖,有来的便接进来。” “是,殿下。” 何相莱相一听势头不对,赶紧阻拦“殿下身份尊贵,岂是谁想见便能见的,再说这案子证据充分,伏法人员皆签字画押,辩无可辩,御史的话听听就罢了,各家心里不忿,说两句也不必理会。” 古恪却很是坚持“我办的案子,我杀的人,既有疑义,自然不能不管。三人成虎,绝不等放任此等流言。之前不知便罢了,如今知道了却仍坐视不理,岂不让人觉得我心虚。既然大家觉得冤,那就来说说到底冤不冤,若是我判错了判重了,我赔礼道歉,可若是他们无理取闹,我也绝不姑息。”说完古恪又吩咐“子语,今日着人去大理市借套律案来,就摆在大厅。我也不能空口白牙的乱说,有律法为证,这来的人也就不必怕我以权压人,挟私报复了。” “是,殿下” 说完这些,古恪喝了口茶,堂上静悄悄的,现在拦不拦都出事,拦了就是你也觉得这案子判的有问题,这九皇子怕是就要与你理论了,不拦吧,何相叹了一口气,这下真是把人得罪狠了,许多年后,何相仍然记得这一幕,从这时候他才清楚认识到面前的人同其父不同,同其兄亦不同,像极了沈信的弟子。古恪由着安静了一会,自己缓了语气开口“劳烦两位相爷了,两位不必顾虑,含章既然敢开口,就有分寸。如此一来不紧消了大家的疑虑,也好解了内阁的困境。至于父皇那,我会上折子说的,相爷不必担忧。” “是”两人无法,也只能答应。作为内阁大臣,国家栋梁,他们历经两朝,对着景仁帝尝尝叹息皇上太过仁厚,处事犹疑。可是如今对着古恪,这位未来的君上,他倒是不同景仁帝,果敢老辣,细致强硬,这是明君必备的品质,他们看到了希望,可也深深的疲惫,一个强权的皇上,对臣子的束缚太大了,一方面他们高兴,一方面他们不适,这种感情复杂而难以言喻,是士族和皇权难以调和的矛盾。 ☆、兄弟 两人从侯府出来,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马车走了一路了,莱相才叹气道“殿下之才适于乱世,我等老臣也可放心了。”何相也点头,却没有说话,之前一直在观望,虽然何丰一直是九皇子忠实的簇拥者,可何家上下与何丰一人不同,何家不可能因为何丰而选择谁,中立一直都是何家立世之道,若非说他倾向过谁,那便是那位惊才艳绝的太子古怀,他是太子太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那是一个怎样的不世之材,尽管太子年级尚小,可是那几乎是满朝文武的希望,大家信赖太子会给大家一个机会,带领大家共创盛世,名留青史,这是所有文臣的梦想。蜀王野心勃勃,一直认为都是由于先太后的缘故才让自己失了皇位,而自己强过陛下万倍,可也不得不承认陛下的孩子让他艳羡,他的孩子没一个可如先太子般让人信服,得经天纬地之才。太子的身体是唯一的弱点,也是大家唯一担心的地方,可就是这一点,让大家彻底绝望,太子古怀病入膏肓之时,尚还担忧这飘零的家国,太子卧榻半年,呕心沥血为其父留下万言书,小到各郡治理,大到城防布局,他将它的想法计划全都留了下来给他的父亲和他的继任者。太子殁前还曾招他觐见,往日本就文弱的人在病榻上更显消瘦,头发干枯,脸色灰败,唯一双眼睛还如往日般明亮,太子说他知自己时日无多,甚是对不住跟随辅佐他多年的老臣,尤其是他的老师自己,说他放不下这江山百姓,说若是他走了,还请何相好生辅佐他的兄弟,句句滴血,字字在心,几句话,太子中间昏睡过去多次,所有人压着声音,整个宫殿充斥着苦涩的药味和浓重的墨香味。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天都有些黑了,也知道这位他们寄予厚望的未来君主真的要抛下他们,抛下这江山了,那一晚他都忘了自己是如何走出东宫,走回家的。果然两日后,宫里传出来太子殁了,丧钟一遍一遍的响,昭示着这颗冉冉升起的明星,未及大放异彩便陨落了,坏消息一个接一个,皇上皇后伤心过度,以致双双病倒,皇上身体每况愈下,多半月不能临朝。他记得那日,连天都是灰的,云都是黑的,消息传来的时候,长子扶着他,他只能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等他醒来的时候,满街白绫都在风里飘摇,震天的哭声充斥着宫廷内外。之后几日他主持太子丧礼,几日间便消瘦许多,连精神都像卸了,他命何家上下也为太子守灵七日,自己也亲自为太子守灵七日,以示尊崇。那时候内阁的折子都落了灰,上朝的宫铃半月未响,整个帝都就像死亡了半月,毫无生机希望,所有希望也都随着太子的下葬被埋藏在皇陵。太子的出现,就像是老天同满朝文武和皇家开了个玩笑,给了人无上的希望,却又骤然间全部夺走,把人心彻底扔下万丈深渊。太子的光辉如冉冉星辰中一轮明月,掩盖住所有,包括他的胞弟九皇子古恪,以前何相自己也没怎么注意过这位皇子,若说印象,便是同其兄有些像,太子很是疼爱这个胞弟,当然太子为人无可挑剔,对所有兄弟姐妹都很好,只是对这位胞弟格外不同些,也常与他们道其弟有大才,爱护疼惜之心溢于言表。别的印象皆是模糊,之后九皇子便去游学,更没有什么印象了,再见的时候,都是太子殁之后了,太子殁后第四日晚上他去东宫为太子上香,发现灵堂里跪了一个满身白衣的孩子,背影和太子像极了,只是比太子看着壮实些,太子身体不好,从未如此笔挺的跪着,不过感觉是极像的。他远远看着那个孩子沉默的跪着,默默的烧纸守灵,他未问别人,便想到这是游学归来的九皇子。想到太子走前还念叨这位胞弟,可终究没来得及见上一面,当初自己还甚是感慨,皇家难得如此兄弟情义。后来皇上好像缓起来一点,也有意培养九皇子,为他延请沈信做太傅,自家次子是九皇子伴读,素来私交甚好,他也听何丰提起过九皇子,可终究是有太子珠玉在前,自己并未注意。后来九皇子开始议政,虽未接受过正统的储君教育,可他谦逊有礼,也不大说话,议事时多是听大家说,偶尔插一句,也在点子上,倒不像先太子那般与众臣氛围极好,他开始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4 注意这位九皇子的时候,是当时他主持春闱坚持要用崇相,那时候大家还不太明了,他也首次意识到这位皇子性子并非温文之辈,他是极有主见的。后来他大概从何丰那猜到一些用意,也不得不感叹终究一母同胞,太子常说其弟优秀,也并非只是对胞弟宠爱之故。之后他与九皇子因政事有过几次交流,越来越感觉九皇子也是可造之材,不仅他如此,原来有些心灰意冷的老臣好几人也都感叹,皇上别的不说,这儿子生的倒都是省事,蜀王是万万比不上的。这次的大坝贪污案他总有感觉不是偶然,而是提前计划好的,一是何丰自春闱完便不回家了,而牵连的大臣许多何丰在春闱前便同他谈过,更巧的是其中几人他知道与蜀地有些不明不白。最让他怀疑的程墨,他是太子伴读,太子临走前将其留给其弟,程墨之前一直在临安,春闱前才被九皇子调回来,却未安排实缺,别人不知,可他是太子太傅,也算程墨半个老师,太知道程墨了,那年轻人不是什么泛泛之辈,况且能被太子在众多属臣中挑中留给胞弟,又怎能是无能之人,可这等人物回调却无安排,而陛下也从未提过,着实怪异。他也刻意留意程墨,奇怪的是,自回来一直没什么动作,很是安分闲适,好像就是回来陪九皇子下棋说话的,听何丰说还被安排去教安泰郡主,让他疑惑了好一阵,直至此次大坝贪污案,程墨同九皇子一起督办,所有反应快狠准,锋芒毕露,从开始到结束不过两月时间,就好像是一直在等这个机会利剑出鞘,一击即中。联系所有,越想何相越觉得不对,拉着相小声问道“莱相,你觉不觉得此次的案子有些顺利的异常,这时间也有些巧?” 莱相一双老眼闪着精光,看了看四周也低声道“我正想同你说呢。这案子总给我一种感觉,好像是提前便踩好点的,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唯一就剩一步抓人一样。还有”莱相撩起帘子向外看了一下,才更小声道“你可知崇相家里的事?” “崇相?” “嗯,崇相家里的夫人还有两位公子被偷偷送走,说是要崇夫人要回乡养病,两子陪同回乡侍疾。” 何相也知道这件事情,崇相向来低调,这事没有宣扬,不过他们这些同僚整天一起的也都知道,他还让自家夫人去崇相家去看望崇夫人“此事我知道,也谈不上偷偷,内子还去探望过,我听内子回来说崇夫人确实病的不轻,已口不能言,太医也说是极其严重的。” 莱相小小的摇摇头“我同崇相是同乡,崇相送夫人回乡,我便给本家带信,让他们多加关照,可是他们回信说崇夫人根本没有回崇家,我当时以为是带着女眷脚程慢些也是有的,或者在哪个别院住着休养,可后来听我那三子偶然说起,沈千江去过绥州。当时我没反应,如今想来怕是其间水很深呐。” “沈千江?”何相回忆了一下,便回忆起这位年少有为的武状元“这”两人未点破,莱相微眯着眼睛小小的点头,对视一眼,都忽然明白,这是一个局,很早便开始了,虽然他们还没猜出其间到底都牵扯了哪些事情,不过这一连串的事情绝不是偶然,何相有些欣慰又感怀“太子之后,幸而我大魏还可见希望,想来太子殿下九泉之下也可安心。” “是啊”莱相也颇是感叹“我看这九皇子倒是比太子殿下更加决断,小小年纪城府颇深,今日的事怕也是早等着咱们呢。”说到这莱相想到什么便笑了,对着何相打趣“蜀中那位一辈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孩子生的远不如陛下。说起来,今日见何丰,倒是长进不少。” 何相摆摆手“他一天不着家,我这当爹的想见他都难。”莱相也哈哈大笑,总算冲散一点阴霾,何相想到最后一次同太子见面,再想起九皇子,也不得不感叹太子先识“太子殿下以前常说这九皇子聪慧机变,以前未有感觉,今日方才体会,殿下所言非虚。” “嗯,虽不及太子惊艳,可是明君之才已可见一斑”莱相看着何相,笑的轻松愉悦“我这一把老骨头都年轻了几岁。”何相也笑着摇头,自太子走后,心上的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一点了,自九皇子议政以来,他们也逐渐找到当年太子犹在的感觉,何相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的想到,殿下啊,您可以安心了,您所有的宏愿,已经有人在继承了,老臣也将追随他,完成您未完成的愿望。何相不知道的是,这会侯府也在说起太子,两人走后,沈信留古恪说话,也说起先太子古怀“殿下,如今的事情只余收尾,京都的事可告一段落。明年下半年我会返回云城,在这之前,京都您该安排的都要安排妥当,这一去便不好控制了。” “是,老师。当初皇兄留下万言书,每一步都计划的非常清楚。如今这个案子省了不少麻烦,也把皇兄预计的时间向前推了不少,按着皇兄对蜀中的部署,应是由世子入手解决蜀中的那些个奸细,如今我利用大坝案,处理了大部分的奸细叛臣,可时间也提前不少,入蜀也只能提前了”古恪也在犹疑,便同沈信商讨“皇兄的预计说,他走后五年内北狄将不再有力开战,蜀中也会趁乱安插更多眼线,渗透京都,而不会有大的动作,京都天下可保一时平顺。而我要做的是在与北狄开战前先解决蜀中的问题,保证在与北狄开战前确保蜀中已无力再威胁京都,便不会有腹背受敌之困。可如今北狄蠢蠢欲动,我怕是等不到五年了。” 沈信摇摇头“太子殿下甚有先见之明,殿下未经战事,尚不明白,这战事耗费。老臣也觉得狄王不会贸然再行开战,当年我在云城与其对峙多年,北狄消耗极大,狄王统一北狄时间尚短,多年内乱,北狄物资缺乏,而此后北狄又缝大灾年,更是紧缺。打仗的消耗极大,没有充足的储备,谁也不敢贸然开战。北狄暂时经不起大规模战事,这点殿下大可放心。虽是说不准能再缓几年,可是两年之内应该无虞。不过凡事皆有变数,还是早做准备为好。幸而殿下已借此案收拢民心,又震慑了蜀中,解决了一大难题。至于蜀中那边,仍需从长计议。” “皇兄走前,对蜀中做了细致的安排,一芥此去,我已将皇兄留下的人尽数交给他,若无大的变故,应该会得到我们想要的。” “嗯”沈信沉吟道“我前些年并不在京都,对蜀中那边不甚了解,既然太子殿下已有安排,那便应该无虞。太子殿下研究蜀中多年,对其再了解不过,他多年部署,一定是已有万全之策。” “万全之策谈不上”说起这,古恪也有些难过,声音低低的“皇兄身体骤然转差,连他自己也未曾想到,所有很多都未来得及安排妥当,皇兄卧榻半年,我听子语说人常昏昏沉沉的,可每每醒来便加紧吩咐,所有文官日夜守在榻前,随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5 时候着。而万言书是皇兄自己所做,从未假手他人,更是耗费心血,锦帛上的字迹到后来都虚浮很多,可尽管如此,终究还是未能完成,内侍说皇兄走前手中尚握着笔”古恪有些哽咽,深吸一口气压住才继续道“若是皇兄还在,定比我做的好些。” 先太子古怀是这京都里不能提的隐痛“殿下做的已经很好了。太子殿下就算在世,也不一定比您做的更好。” 古恪摇摇头,说不上是在否认还是感慨,揭过这个话题“老师,这批学子如何安排,我一直未想好,今日也想着问问老师的意思。” 说道这个问题,沈信也有些为难,这批中榜的不乏有才者,可其间许多人同蜀中关系不明不白,用吧,不放心,也完全是在自己找麻烦,摆了这么大一局,才解决掉朝中的隐患,自然不能再安插进来,不用吧,怕是会让蜀中起疑“殿下可有确切的名单?” “没有”古恪道“确定了一些人,也有一些疑似的,可并不能保证剩下的人都是干净的。” “这便为难了,不若都安排到崇文馆先看着吧,等到世子进京再做打算。” “我也想过这般,可是历来崇文馆呆够两年便要转六部,而且向来还有外放的。若是今年不按往年情形走,我怕会打草惊蛇,让蜀中起疑。” 沈信皱着眉头,这规矩他也知道,确实是难事“这一时也没有好的办法,回头你让人给我送一份名单,我着人也查查,既然不能确定那些肯定是,那就确定哪些肯定不是,有个大致结果,再行安排。” “这倒是”古恪道“这样吧,时间紧迫,我让千江同老师的人一起查,再过一遍上榜的。有问题的我着人盯紧了,暂时也不会给他们重要的职位。左右新中榜的几年内也都不会有什么大的进益。” “嗯,只能就先这样吧。” ☆、羡慕 古恪回到东跨院的时候刚好是饭点,何丰几人都已经坐着了,沈枳托着下巴坐着,闲的很是无聊,一抬头就看见古恪进来了,沈枳很是开心,一下就蹦起来跑了过去,古恪张手把她接住“慢点,小心摔着” 沈枳拉着古恪,边往过走边说“子语他们说你和父亲说话呢,今晚怕是不回来吃了。”两人走过去坐下,何丰也说以为古恪不回来吃了,他们都准备先吃了,古恪道“无妨,原本我也以为会晚点的。对了,吃完饭过来书房,我有事找你们。”看沈枳很是无聊,古恪敲了她一下“宜笑也来” “啊,我?” 她表情很是诧异,小小年纪做这般表情看着甚是有趣“是,你也一起来听听。” “哦”沈枳倒是没想到师兄让自己也去听,往日她也会听他们议事,不过那都是凑巧,她也在他们刚好议事,古恪也不刻意瞒她,她就顺便听听。如今日这般,他们约时间谈事,古恪还叫上她去旁听倒是第一次。不过沈枳也不反感,倒是挺高兴的“嗯,师兄,二哥说他去流溪诗话宴,说带我一起去玩。” “流溪诗话宴?” 古恪并不关注这些,不怎么知道,程墨便解释道“殿下忙于公事,不太了解。流溪诗话宴就是每年四月份后,隔几月便会有一次,京都的公子小姐文人才子一起在城外,雪舞亭办的诗话会,大家吟诗作画的,也是妙事。由小淮南候牵的头,我们以前也常去的。小淮南候同一芥胡三公子关系甚好,每次一芥有时间都回去捧场。” “这样说来倒也不错”古恪答应“那就去吧,一芥陪着我也放心。”流溪诗话宴沈枳听说好久了,前几年她就想去玩来着,可是二哥不带她,今年刚好大哥也不在,二哥还松口带她去,师兄也没拦着,沈枳很是开心,偷偷给程墨眨眼睛以示感谢。吃完饭,古恪说让大家半个时辰后再去书房,他吃完饭都要去走走,沈枳便同他一起转转,已经五月份了,天气也比较热了,沈枳穿着鹅黄色的百褶如意月裙,因为未及妍,头发也束的随意,就扎着一根宝蓝点翠朱钗,古恪卓一件墨绿色的袍子,两人慢慢走着,傍晚还有些风凉丝丝的,很是舒服。院子里的花开的不错,古恪还养了几只鸟,闲来逗趣,叽叽喳喳的,倒是很有生活气息,一晃眼就三年了“宜笑,你还记得第一次在御花园见的时候吗?” 沈枳想到那时候。却觉得日子过得有些慢,好像都有些模糊了“大致记得,不过那时候太小了,又匆匆忙忙的,记不大清了。”古恪失笑“你现在也很小” 沈枳很是有学究精神的给她师兄例证“不小了呀,以前听二哥说诗话会,我就给二哥说让她带我也去,可是他每次都自己偷偷去,回来还哄我说等我大了带我去,今年他都主动要带我了。” 古恪笑了一下,心里也道是啊,三年了多了,不小了,看着身边的小人,古恪时常有一种使命感,可是多数时候其实对她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这是妻子,可那是以后,他对沈枳亦兄亦师,有时还带点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感情,复杂的自己都好笑“宜笑,你想过以后吗?” “以后”沈枳很是清明“当然想了,我们不是要去漠北吗?” “比那更远的以后呢?” “更远?还不太清楚,不过应该没什么差别,我总是在师兄身边呆着的” “是啊”古恪重复了一遍“你总是在我身边呆着的。那宜笑,你可想过你想要什么吗?” “要什么”到底要什么却把沈枳问住了,这问题她想过,她其实贪心,想要的很多,可是人人都说她很幸运,拥有很多别人求而不能得的东西,可是她还是想要更多,这个问题,当初同程墨谈话之后她也想过,只是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怎么准确的表达,一时间便有些愣住了,池塘里的金鱼游来游去的,沈枳看着一条金鱼陷入了思考,古恪也不着急,就在一旁等着她,沈枳面对自己和以后,还能思考,那他便是高兴的,起码她还有自我。沈枳想了好一会,才慢慢的尝试着第一次去表达自己的内心“师兄,其实我同子语也说过这个话题,子语说我很幸运,外面的人都很羡慕我。” “嗯”古恪摸着她的头,鼓励她继续说。沈枳说的很慢,像是在慢慢组织着语言“他说我拥有的很多,而诸多都是别人一辈子梦寐以求的东西。那我如果还想要更多,是不是太过贪心?二哥常说知足常乐,万事万物水满则溢,物极必反。” “不会的,拥有多少便要付出多少。”古恪并不想把沈枳养成娇小姐,他从不瞒沈枳真实的情况,也不阻止她去思索“你拥有的别人得不到,你要面临的别人也无需经历。就如寻常百姓平稳祥和。男耕女织的生活你注定不能拥有,无论这世事如何变迁,寻常百姓只要活着便能安心的活着,可是你不同。宜笑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6 ,我们站在刀尖上,踩错了会摔下去,踩狠了会割破脚,所谓更迭,便是以我们的命来换新的权。” “师兄”沈枳有些惊慌,古恪从前从来不会刻意对她说这些,她自己虽有感觉,可是从来没有这么□□裸的说出来,甚至于自己可能并不愿意相信,人都是向往安稳的,趋利避害。 古恪手下温柔的抚着她的发,手心的温度刚刚好,说的话却带着凉气“宜笑,你看,出了这道墙,你是郡主,出了京都城门,你是沈家小姐,出了雁门关,你是大魏人贵族,出了云城门,你便是猎物了。”他蹲下来,温柔的看着沈枳“宜笑,告诉师兄你想要什么?” 沈枳深吸一口气,抬眼撞进古恪深邃的眼睛里“师兄,宜笑想同您一起踏过离宁港,登上伏俟山。”沈枳看着古恪,小脸上尽是认真“师兄,您说过终有一日您会的。” 古恪心里舒了一口气,可又深深的担忧,他知道沈枳并非寻常女子,她有想法,也有野心,更让他欣喜的是沈枳有那个天赋,所以他一直也在刻意的引导,天性是掩不住的,与其让她弯弯绕绕的上下求索,不如他带她一起。沈枳的话让他放心,起码他的想法无错,让他少些内疚。可是他比谁都明白,见过黑暗便更向往光明,他亲手把沈枳带上这条路,也许是太孤独吧,他需要一个人陪他在这蝇营狗苟,尔虞我诈的人生中相伴而行吧。古恪抚着沈枳的脸“宜笑你可知明白你说的是什么?你可羡慕过寻常小姐曲池荡千,芳草欢嬉?” “我明白。也并不羡慕”沈枳回答的干脆利落,连一丝犹疑都没有,年轻的孩子,总是向往更远的天空,天边的云,海上的船总要比脚下的草,手边的花更吸引人。那充满未知和挑战的世界,像招魂幡般勾引着沈枳,她投身其中,甘之如饴。 古恪站起身摇摇头“小孩子。好了,走吧,阿丰他们应该过去了。” “师兄,师兄,过几日我们也去泛舟吧,我听二哥说五六月份那城阳湖上船可多了,甚是热闹呢,特别是晚上,漂亮的不得了。” “不是刚说不羡慕吗?” “要是说羡慕师兄就陪我去,那我就小小羡慕一下吧。” “小丫头。好,你给桑离说就好,让他安排。” 尽管古恪说好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在沈枳的期待下去游船看景,因为过了几天就出来一件大事,沈信上罪己书,言辞恳切,言自大坝贪污案后,他一直不知如何面对皇上,沈家深受皇恩,却教出这等不仁不义之徒,祸害苍生,沈信极其自责,言上愧对皇恩浩荡,下愧对黎民百姓,作为家主,更是愧对沈家百年清明,愧对沈家列祖列宗。沈家在他治下出了这等子孙,他有罪,请景仁帝降罚,并称赞九皇子行事利落,为国除害,为民正心,作为沈家家主,他代表沈家上下,请景仁帝准他将此子孙逐出沈家,以为沈家正名。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之前各家叫冤的也都不敢喊冤了,沈家百家世家,根基极厚,如今沈家尚且这般,各家自然不能说自己家牵扯进去的被杀的人不该杀,为了名声,只能也说该杀,只能也说愧对皇恩,最不济是不能再喊着量刑重了,罪不至死。虽然心里恨透了沈信,可是面上还得夸赞国公爷清正廉明,夸赞沈家果然不负盛名。景仁帝也为这折子招沈信进宫,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君臣详谈一整个下午,北安公多次请罪,皇上也很是感念北安公忠心,亲自为北安公赐匾“忠义立世”,北安公请辞不愿接受,最后这块匾被挂在了沈家祠堂之内。喧嚣近一月的大坝贪污案终于在北安公的一本折子后尘埃落定,之前各家也没有了声息,就是有个姓万的御史,不太清明,在北安公的请罪折后还上书言量刑过重,因行仁治,不能以暴制暴。这折子被送到了九皇子的手中,这姓万的御史就很是荣幸的被请到了九皇子的院子,九皇子还亲自接见了他,不过九皇子没怎么说话,见到这位万大人的时候说了句“听闻万大人对本王处理有疑义,今日便请万大人来商讨一番”万大人站着很是不解,这皇子倒是脾气好,看着一点都不像那么暴戾的人,怎么就一挥手杀了这么多人,九皇子对这位万大人也很是礼遇,摆足了商讨的架势,万大人来之前还害怕九皇子问罪,结果来了以后发现好真的只是和他论一论,九皇子让人准备了案宗,准备了整套的大魏的律例,九皇子的伴读何公子拿着卷宗不喘气的解读,万大人站着,九皇子在上首坐着看书,何丰拿着卷宗和律例,很是认真:身为钦差,伙同地方官员欺君罔上,按律当夷九族;知情不报,收受贿赂,致大坝决堤,按律当行凌迟之刑;贪污赈灾银两,按律超60两斩,超五百两,凌迟,超一千两,夷九族万大人开始听着还好,可是这何公子,处处后面都坠着个不是斩就是抄家灭门的,他一个文弱书生,哪里听得了这些,听了一会就赶紧试图制止,他当然也知道当斩,今日他来也不是要辩驳按律当如何的,他赶紧开口“何大人,这” 可这刚开口,何丰就把话截住了,很是懊悔“你看我,说得太快了,只顾自己看了,这样,我拿过来同万大人一起看,这样万大人也好理解。”何丰让人把案子搬过来,他风风火火的忙着,万大人也不好插嘴,等他忙完了,刚想说话,何丰一拍他肩膀“刚刚我说的几条,万大人没有疑问吧,若是有疑问万大人一定要说,殿下说了,一定要给万大人说清楚。” 古恪一直坐着,并没有插话,可怜着万大人话又给憋回去,何丰又开始抑扬顿挫的左一个斩,右一个斩的,这一会该斩了七八十。万大人一直插不上话,而且他站着也甚是苦累,不过在皇子面前,他一六品小官能站着就是礼遇了,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可是这何丰话委实太多了,万大人看了一眼那卷宗,翻了还不到三分之一,一下就绝望了。听到有下人进来叫古恪说郡主找殿下的时候,他早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了,只剩下开心了。古恪也不负众望的终于不当雕像了,放下书对两人说“阿丰,你同万大人好好商讨,我还有事,就不在这了。” 古恪还很是礼贤下士的对万大人道“万大人,何丰最是清楚大魏律例,他同你说,比本王还要清楚。本王就先走了。”还扭头吩咐“一会给两位大人端些茶点,商量这么久,应是累了”然后便施施然地走了,万大人跪下的时候都绝望了,只听到何丰高喊“恭送殿下”万大人连恭送的劲都没有了,跪在那也不动,何丰还把他拉起来“万大人快起来吧,殿下走了,我们继续吧,还剩这么多呢” 万大人心中恨不得喊着我就要跪着,可是文人学子的自然不能如此,而且这位何大人一直这么尽心尽力的他也不能失礼,拖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7 着两条腿站起来,看着何丰屁股下的凳子眼睛都冒烟了,中间的时候,有下人来上茶,何丰很是和蔼可亲的对着万大人让座“万大人坐着吧,殿下人最是和气,不会计较的。”尽管很是想坐,可是殿下不计较,不代表他可以不计较,只能忍痛推了,何丰还很是遗憾,就这样左一个斩,右一个抄家的讲到天都黑了,这位万大人才走出沈府。万大人回去后大病了一场,好了以后坚决请调去大理寺,不愿意做御史了,不过他这种小官,满地王孙贵族的京都也没人注意他,不过自他之后,,贪污案在一片赞扬声中算是彻底结案了。 ☆、宴会 师兄没时间陪自己划船,沈枳却去了她梦寐以求的诗话会,结果发现也不像她想的那么好玩,沈梓把她仍在一推小姐中,自己就和胡三鬼混去了,人很多,可是没什么好玩的,一推女眷叽叽喳喳的讨论哪家成衣铺好,哪家金店首饰打的好,甚是无趣。大家到是都挺想同沈枳拉关系,一会来人问“这是安泰郡主吧”,一会来人问“长公主殿下可安好”,还有豆蔻少女打听她二哥的“听闻郡主是同二公子一起来的?”,也有打听古恪的,沈枳不喜欢这种带着探寻的问话,除了父母兄长,她自小便无需知道如何看人脸色,她不开心,便一直兴趣缺缺的,看着顺眼的还说几句,看着不顺眼的就只剩恩恩了,飒飒看她甚是无聊便提议“郡主,要不去那边看花吧,那边花开的甚好。”沈枳看了一眼,想着那边总清净些,便起身过去,刚走几步,便被人拦下来“沈家妹妹这刚来怎么就要走了?众姐妹都在那边说话,也一起过去吧。”沈枳并不认识,疑惑的皱着眉头,那女子伸手便来挽沈枳,沈枳下意识退了一步,飒飒赶紧附在她耳边道“郡主,这是定远侯家的嫡小姐”看沈枳还甚是疑惑便悄悄道“长公主请去过府上的。”沈枳一下想起来了,自家大哥走之前,家里给张罗亲事,说过这个定远侯家的小姐,说起来也是缘分,沈枳不知道那事后来是怎么发展的,只当雁门关有变,所以沈楷回戍了,既然是有可能是成自己大嫂的人,沈枳自然不能不给面子,只好应了。定远侯谢家,嫡女单名一个娟字,她看到沈枳的样子,也猜出来沈枳并不认得她,虽不喜,可还是解围道“妹妹不常出来走动,不认识我也正常,家父定远侯,我单名一个娟字。今日算是认识了。” “谢小姐” “妹妹怎的如此生疏,你我两家是世交,我托大,称一声妹妹,妹妹,也别嫌弃”谢娟长袖善舞的,说这话本是没什么错的,而且她确实也存着讨好沈枳的心思,她想嫁给沈楷,不仅因为家里希望,那个人她见过一面,丰神俊朗,她甚是喜欢,可是本来姑姑说有门了,自己也去了沈府见了长公主,虽然同去的还有别家的小姐,不过总归是有机会的,可后来沈楷匆忙回戍,这事不了了之了,沈家也再没提过,家里甚是遗憾,她也很是失望。这次诗话会她本来是不来的,结果听自己弟弟说,胡三公子说沈二公子要带着妹妹来玩,她就来了。沈枳是沈家嫡女,她也听闻沈家上下很是宠着这位幼妹,包括沈楷,沈枳又同皇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她想着搞定这位小姐,以后也多些胜算,总归是能说得上话的。可是她不知道沈枳习性,她上前挽着沈枳,沈枳很是不舒服,可终究没有发作,不过也没接她的话,谢娟心里也不开心,总觉得这位小姐有些傲气,飒飒看沈枳这般,也觉得有些尴尬,只能提醒谢娟,也给沈枳解围“郡主,这起风了,奴婢给您拿个披风来吧。” 沈枳摇头道“不用”谢娟的手猛地松了一下,脸也僵了一下,她只顾着开心,拉关系,都忘了沈枳早被封了郡主,是有品级的,而她该尊称一声郡主行礼的,这倒是尴尬了,不过好在她心思巧活,松了手笑道“是啊,郊外确实冷些,这溪水边的,郡主别着凉了。”当刚刚没提过那句话,沈枳自然乐得装傻。 她放了手,沈枳也轻松多了,也不提她刚才失礼,把话题接过去“无妨的,我向来身子骨好呢,倒是谢小姐看着文弱些,应当小心些。”两人走过去,倒真是许多人,谢娟很是熟稔的介绍“这位是北安公府上的安泰郡主。”沈枳声名在外,不过不怎么出来,确实不大认识人,别人也只是知道她却不一定认得,有人介绍,大家就都行了女儿礼,沈枳不认识也就点点头示意一下便坐下了,大家聊的倒是挺开心的,沈枳也嗯嗯啊啊的回几句,倒也过得去,沈枳托着腮,强忍着没打哈欠,心里很是怨恨沈梓把她扔在这自己去逍遥,也没听大家在说什么。听到有人叫她沈枳才回神“嗯”看到大家很是开心也跟着笑了笑,便有一粉衣女子道“郡主别光笑啊,您倒是说是不是啊。” 沈枳刚才没听甚是疑惑“什么是不是?” “我们在说世子呢,听闻长公主为世子选亲,请娟娟过府游玩呢,今日郡主又同娟娟一起来,看着倒是亲厚的很呢。” 这种很是私密的话题,沈枳不大习惯,而且答了就是表态度,别说家里也没说到底定了谁,就算是私下有意,她也不能给这种明显倾向性的态度,再说也轮不到她做她大哥的主啊,只好打哈哈“哦?我也不怎么清楚,改日当问问母亲的。” 这些小姐说的正是开心,也没注意沈枳的躲闪“世子长相英俊,年少有为,娟娟好福气呢。”沈枳听着很是无语,什么都没有呢,就在她面前这么说,这要是不成该多尴尬,便朝飒飒使了个眼色,飒飒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一桌子的人能大约听到“郡主,该去找二公子了,回去晚了殿下该生气了。” 沈枳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转头对一桌子的人说“大家先说着,我就先走了,改日有时间再一起喝茶。” 一绿衣女子却道“时间还早呢,郡主怎的这么着急,这正说的开心呢,郡主再坐会吧,表哥脾气最好,定不会生气的。”沈枳很是惊讶,表哥?这是说师兄?沈枳转头看飒飒,飒飒点头对沈枳小声解释“那是国舅爷家的二小姐。”沈枳很是无语,真是圈子太小,哪哪都能撞大运,不过话说都说了只能继续圆“不了,改日再一起坐。来前便同兄长约好时间了,要是迟了,兄长该着急了。” “郡主说的是二公子吧,那郡主更该再坐会了,好叫二公子来寻你才好。也好叫我等姐妹见见二公子。” 沈枳恨不得给沈梓翻两个白眼,这又是爱慕沈梓那不羁人格,虚虚其表的小姐们,话都说到这了,沈枳也不好再推辞,只能把沈梓卖了“那这样吧,飒飒你去给二哥说一声,也省得二哥等的着急。”飒飒应声便去了,沈枳对着一桌子人笑“二哥向来有人缘呢。”说道沈梓,大家也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8 很是有兴趣,毕竟沈梓的皮相生的甚好,风流倜傥,又做的一手酸诗,丹青弹琴样样行,很是招女孩子喜欢,七公主就曾爱慕沈梓,景仁帝想赐婚,被沈梓推了。家世好,长得好,性子好,文采好简直是四好青年,绝对是这京都小姐择偶圈的一小块唐僧肉了。提到沈梓,大家也七嘴八舌的,什么二公子哪天在哪做了一幅画,给谁填了个曲子,那天在哪家赴宴谁还见了一面,真真是貌若潘安,青年才俊,一大推,沈枳哼哼哈哈的应着,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二哥那丰富的夜生活,只能随便应着,谢娟也说“那日在沈府也见了一面二公子,二公子随长公主,好一个翩翩少年呢,世子就随国公爷,甚是严肃。” 沈枳只能呵呵笑几声,她并不喜欢谢娟这般熟稔的口气,不过保不准这还真是她未来嫂子,她也不能太不给面子,只能呵呵笑,却不应声,谢娟也感觉到沈枳不大愿意配合,便把话题拉开了,大家从沈梓讨论到胡三,再说到何家兄弟两,连程墨都说起了,沈枳倒是安稳的等着,没过多久,沈梓便摇着扇子悠闲悠闲的来了,和胡三一起,早上来的时候沈枳便见过胡三了,也不奇怪,看沈梓终于来了,很是解脱,赶紧起身迎过去“二哥”在背后狠狠拽了一下他的衣服,沈梓收起扇子在沈枳头上敲了一下“野到哪去了?自己不去找我,还让我来接你”沈枳低头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沈梓也不在意,折扇搭在手上对着一众小姐问好,大家也都站起来叫“二公子,胡三公子。” 沈梓用扇子点了点沈枳的肩膀,笑意满满“走吧,大小姐。”沈枳早都想走了,赶紧转身,沈梓也欠身致意便走了,根本没给人留人的机会,一众小姐还甚是失望,谢娟更是有些尴尬,大家都觉得她可能嫁入沈家,今日她拉了沈枳过来,这沈枳虽不愿意到底没有驳她面子,可这沈梓看着和和气气的,根本没给她机会,待她无甚特殊,连招呼都没打,就像不认识一样,让人看她笑话,谢娟心里不舒服,也就没多坐就走了。沈枳跟着沈梓走了一截才发作很是不满“二哥,这诗话会也没什么好玩的。” 沈梓很是平和“本就没什么好玩,你非要来,后悔了吧?还有,你怎么跑到那一堆去了?” 提起这个沈枳更是无语,看了一眼旁边的胡三,胡三有些吊儿郎当的,衣服配饰都不甚讲究,看起来不甚靠谱,在他二哥这美玉的衬托下,更是觉得土气的跟个土豆似得,毕竟有外人,沈枳不好说,便深出了一口气没说话,沈梓倒是不介意“你看他干嘛,有什么就说,无妨。” 沈枳只好道“被那个谢小姐拉过去的。”沈枳皱着眉头,又瞟了一眼胡三,胡三倒是很有兴趣,还很是善解人意的打预防针,满眼都是有八卦,你倒是快说呀“郡主放心,我嘴很严的,你二哥最知道我了。说吧,说吧。”沈枳也有些想不通他二哥和胡三关系怎么怎的这么好,明明看着不是一路人,不过人家都这么说了,她也直接抱怨起来“我本是不想去的,可是娘不是给那谢小姐与大哥说亲吗?我就想着” 沈枳还没说完,便听胡三嗤笑了一声“郡主当真不知道呀,这想嫁世子的没一百也有八十,长公主见了也不止那一个,她赶着巴结你便罢了,你怎么还由着人家牵着走,再说了,世子八成谁也不想娶” “三儿”沈梓低声叫了胡三一声,却是继续说“他的话虽不好听不过却是有理,别说那都是没影的事,就算娘真的有那意思,你也不必如此,说起来,这谢家小姐倒是好心机”沈梓敲敲她的头很是语重心长“你就傻吧你,都说什么了?” 沈枳回想了一下“也没什么,就是些无聊的闲话。不过那谢小姐总感觉与我很是熟稔,我又不知道她与大哥到底怎么回事,只能应和着,倒是很心累。” 沈梓有些无语的摇摇头,胡三很是积极“一芥,郡主不像你妹妹,倒像我妹妹。” 沈梓瞥了他一眼,继续对沈枳道“大哥的事如何你都不用如此,你是郡主,她自该向你行臣女之礼,她不行礼已是僭越,你倒是好脾性。还有你是沈府嫡小姐,向来又不怎么出来,今日却随她一起过去,别人看了,自然会多想她与大哥的关系,白白叫人误会。宜笑啊,你怎的其中关窍都想不通。”沈梓说完又吩咐飒飒“飒飒,日后再遇到这种不懂礼数之人,你也该替宜笑问一问,别傻傻的让人占了便宜去。” “是,二少爷” 沈枳随几人坐下才道“也不是,我就是怕弄得难堪,若是以后真的进了门,不好相处。” 胡三嗤嗤的笑着,被沈梓瞪了一眼方收敛一些,沈梓难得的正经“宜笑,你是沈家的大小姐,皇上亲封的郡主,自小便跟在殿下身边,就算她真的嫁给大哥,也尊贵不过你去。” 胡三也道“是啊,郡主,你也太实诚了。不过一芥,你也该让郡主多出来走动走动,见的多了自然就清楚了。”沈梓也说“宜笑,这方面殿下把你保护的太好的,你还不懂人心贪婪,是该多见见。这谢家小姐也是好打算。”沈梓很是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胡三眼睛一下就亮了,沈枳好像都看到他后面有尾巴在摇,星星眼的看着她二哥“这简单,一芥,交给我,交给我。宜笑妹妹,哥哥改日给你出气去。”胡三向来是城中一霸王。唯恐天下不乱,不过还没乱起来,就被沈梓给扼杀了“你歇歇吧,宜笑,今日的事你回去同殿下说说,提提这谢小姐便罢。说起来,娘也确实有请有人家谢小姐过府,咱们家不好翻脸不认人。不过你与我不同,这事殿下定会同你处理的。” “师兄?”沈枳有些不情愿“那我又要挨骂了。” 沈梓失笑,拿着扇子在她头上重重敲了一下“你倒是怕殿下,我骂你,你倒是跟耳旁风一般,看来我这兄长甚不称职,合该也罚你跪上几个时辰,立立威严。” “二哥” “好了”沈梓笑的很是开心,胡三一直看着沈梓,沈梓一笑他一下也很是开心,花都开脸上了,可是沈梓根本没看他,却是对着沈枳“就按我说的做,放心,殿下不会骂你的。” 沈枳吐了吐舌头然后应了,二哥最是疼她,总不会害她的。这诗话会没什么好玩的,胡三便建议“天还早,宜笑妹妹,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比这有趣。”沈枳听了一身恶寒,总觉得这口气像话本里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沈梓也踹了他一脚“好好说话。”胡三立马换了一副表情,这转换之快,沈枳都瞠目结舌,看着胡三一下从恶霸变身小公子,很是郑重,还有些那么点意思,总归不太像土豆,进化成红薯了。沈梓很是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他这表情又崩了,沈枳和飒飒看的有趣,不停的笑。 不过两人关系是真的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39 好,胡三随意拍了拍裤腿,动作跟那杀猪的擦刀似得“我叫一声宜笑妹妹可没什么错,我娘与长公主是表姐妹,论起这层关系,我称一声妹妹有什么错,宜笑妹妹该叫我一声三哥,对吧,宜笑妹妹?”胡三冲沈枳挑眉,这动作倒是好看了许多,沈枳看他二哥,沈梓瞟了一眼胡三,边起身边对沈枳说“别理他” 沈枳也看出来两人关系是真的好,乐得跟胡三胡闹,很给面子的叫了一声“胡三哥”胡三很是受用,对着她介绍“走,别听你二哥匡你,三哥领你去真好玩的地方,让你开开眼界。”沈枳听到也甚是好奇,她难得出来,也想多玩一会回去,沈梓倒没阻拦只是提醒胡三“你收敛点,让九殿下知道,有你好看的。”胡三很是狗腿的对着他二哥笑“知道,知道,这不是还等着九皇子给我封官呢,我有分寸。”胡三时候说的很是风流,可也没去什么很是过分的地方,带沈枳去听了段评书,又带她到饭馆吃饭,客栈的小二对胡三很是熟悉,他们刚进门,就过来迎接“三爷来啦,楼上请” 看起来她二哥同胡三经常来,也不用小二领,就能找到包房,胡三对着小二点菜“先来壶君山银针”沈梓自进来就没再说话了,胡三很是积极“糖醋荷藕,鸡丝银耳,红梅珠香,玉面葫芦”都不用小二介绍,开口就是一串串,沈枳都听呆了,胡三很是谦虚“我同你二哥他们常来,就比较熟悉了” 茶先上来了,胡三眼疾手快接过去给沈梓先倒了一杯,沈梓也不惊讶,非常习惯的接过去喝了一口放下,姿态很是优美,胡三看的嘴都瞥到一边去了,然后给沈枳也递过去一杯道“你二哥最是喜欢这儿的君山银针,都不带换样的,我是尝着没甚区别” 沈梓有些无奈开口“胡三”胡三赶紧就缴械投降了“好好,不说了。”没一会菜就陆续上来了,样式倒是不错,这糖醋荷藕嫩白嫩白的,上面一层滑滑的汁子,透着诱人的红光,看着很有食欲,沈枳夹了一个尝了一口,很是惊喜“嗯,不错” 沈梓也笑着点头“这儿有几道菜做的确实不错,要胜过御膳房的手艺,胡三点的都是招牌菜,你都尝尝。” 胡三自夸道“这京都里说起吃喝玩乐,我胡三绝对是排的上名号的,宜笑下次出来找我,三哥带你好好逛逛。多吃点啊,回去跟着九皇子跟前多说说三哥的好话,好给哥哥谋个好官。” 沈梓凉凉的看胡三一眼“别在这丢老侯爷的人了,还教坏我妹妹。”三人吃完出来,天还亮着,不过不早了,沈枳看了看天色,虽然很是流连忘返也知道该回去了,很是遗憾的看了看街上,沈梓摸了摸她的头“喜欢下次再带你出来”沈梓抬头看他,很是惊喜“可以吗?” “当然,大哥又不在”两人对视一眼很是没心没肺的开心沈楷不在家,可以逍遥快活。 ☆、状元 沈梓带着沈枳回到家的时候,家里已经吃过饭了,不过他们在外面也吃过了,沈枳到现在还很撑,沈梓把沈枳送回去才回自己的院子。沈枳到古恪那报道,古恪也问她吃过了没,沈枳很是开心的给古恪讲了今天,胡三被郑重的介绍了一番,说她开始还很奇怪她二哥怎么会跟胡三关系那么好,今天好像知道一点了,古恪也笑道“我以前也奇怪,一芥怎的同胡三关系甚好,听你这么一说,这胡三公子倒不是像传闻那般。” “嗯”沈枳想了一下,形容道“二哥和他关系是真的很好,不过他人很好的。”甚至想起来二哥的吩咐,就对古恪说“今日去诗话宴还遇到定远候家的大小姐,她拉着我去和那些小姐们叙话。师兄,你还记得这位谢小姐吗?” 看古恪有些疑惑,沈枳就自己解释道“去年母亲不是给大哥张罗亲事吗,还请了几家小姐过府赏玩,就有这位谢小姐”沈枳一提古恪便想起来了,听到沈枳的口气,也大概猜到都是那些事了,便笑着问道“怎么,受委屈了?” 沈枳摇头“这倒没有,就是被这般利用有些不太舒服,还被二哥好一顿奚落。”这些小女孩家的手段,古恪放不到眼里,北安世子的名号自然有很多女子趋之若鹜,碰到沈枳,她又什么都不知道,动了心思不奇怪,也没什么可奇怪的。不过沈枳是他未来的妻子,这是京都各家都心知肚明的事,主意打到沈枳身上,他自然不能什么都不说,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女孩子家的小心思,着人敲打敲打就行了。不过沈枳这行为,古恪似笑非笑的看着沈枳“一芥让你说的吧?” 沈枳拉着古恪的袖子讨好的笑“师兄真厉害,一下就猜到了。” 古恪摇摇头,有些无奈“你是该多出去走走,省的这一出去就被人欺负,还傻得什么都不知道,汨罗姑母的长公主府一池荷花最是娇艳,这时节赏荷最是好,刚好姑母寿辰也快到了,改日同姑母说,请些人来热闹热闹。到时你同姑母去迎客,也认认人。” 沈枳皱着眉头,很是不喜“啊,我?不行吧,我根本不认识人。这多尴尬。” “总有人认识的,就这样定了,不过也得准备准备,我着人给你送一份单子,你看一看。”古恪都这样说了,沈枳也只能答应下来。 今年的春闱怪事频出,以致于放榜都延迟了好多,殿试结果更令人惊讶,状元既不是何府二公子,也不是享有盛名的临阳墨家的大公子,而是一位刚及弱冠的柳姓公子,名不见经传,出身亦谈不上多好,家里只有老母一人守寡将其养大,景仁帝很是喜欢这状元郎,溢美之词跟不要钱一样的。弄得古恪也很是惊奇这位柳泊冉,还亲自去调了卷子来读,读完便很是兴奋,第二天便招柳状元郎过府叙话,还叫了何丰,沈梓作陪。沈梓名扬天下,文采卓然,对这状元郎也很是有兴趣,都推了胡三的邀约,跑来这看了。总归是类似家宴的性质,不是太过正式,沈枳也就在,柳泊冉进来的时候,沈枳很是失望了一下,跟她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这位状元郎相貌平平,只能算是清秀,看起来身体还不大好,人极为清瘦,面色带着不自然的苍白,一身湖绿的长袍在他身上就像麻袋套着,风一吹就要跑了一样,坐下来的时候还咳了几声,沈枳多看了几眼,古恪让他起来便关心的问“看泊冉身体欠佳?可要多保重” “谢殿下关心,只是受了些风寒倒是无妨。”几人坐下,柳泊冉伸出手大家才发现他竟是六指,柳泊冉也发现大家的目光,看着自己的左手,倒是很是坦荡“天生的,一时忘了,吓到各位了。” 沈梓反应最快 “多大点事,谈何吓到。大能总有异象,以别于常人。泊冉把何丰都给比下去了,得陛下一句惊才绝艳,这京都里的人可是好奇呢,改日大家相聚,泊冉也赏脸同去,好叫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0 大家看看,这状元郎的风采。”沈梓说了几句,这话就差过去了,古恪又同几人谈起这兵工之事,几人都说了几句,连沈枳都能搭上几句话,古恪同这位柳公子相谈甚欢,意犹未尽,留了他,两人又去书房秉烛夜谈了,谈了什么大家不知道了,只是这柳公子前脚殿试大放异彩,后脚又被九皇子请去说话,还被留宿一夜,一时间风头之盛,街头巷尾都能听到这位状元郎的名字,京都各家小姐也都蠢蠢欲动的,据说几家都有意思以女许之,这些事胡三最是清楚,次次见了都要同沈枳嚼舌根,说说这京都大事。自上次诗话宴以后,古恪不怎么拘着沈枳了,她常出去玩,当然见的最多的便是她二哥的一众狐朋狗友,以胡三为首,沈梓同柳泊冉兴趣相投,沈枳整天跟着沈梓跑,跟这位状元郎也熟悉起来,他家里情况不好,虽说摘得桂冠,可是还未有正式职位,家中有一老母亲和一个弟弟,还有一个姐姐已经嫁人,他自己身体也不好,银钱就欠了些,如今在京都还是客居在别人家,沈枳同沈梓去过一次,很是清贫,只一间房子,这个时节竟然都有些阴冷,后来沈梓同胡三一起给柳泊冉置了一间宅子,不大,只有两进院,不是清贵云集之地,可胜在清净雅致,周围也多是小官员的居所。柳泊冉本不愿意接受,可是说起接母亲进京都,柳泊冉便犹豫了,沈梓摇摇扇子,很是随意“泊冉,不必推辞,这宅子也不算贵,对我来说也不是难事,于你来说,是急需的。当然我不送,你也很快就能置得起宅子,所以,何必计较。我与你投缘,送这宅子也当是心意,并无别的意思,你也知我的性子,收下吧。改日我同胡三一起给你庆祝乔迁新居。” 柳泊冉也知沈梓和胡三为人,最终也没有推辞,搬进了沈梓的宅子。沈枳也就成了这里的常客,一日几人聊天,柳泊冉说起自己是清泉郡的人,胡三立马接到“清泉郡?那在雁门关跟前了,沈大哥就在那驻守,泊冉可知道?” 柳泊冉当然知道了,北安公府荣极一时,在京都的都能知道些“当然,沈将军镇守雁门关,附近百姓无人不知。说起来雁门关这几年也不怎么太平,总有些小的摩擦,驻城守军常有巡视,我还远远见过沈将军一面,很是威武。”说起雁门关,便说起突厥,几人便多说了些,也猜测突厥国内形势变化,沈枳也道“师兄也曾与我说起,不过师兄好像更是看重处罗可汗。” “处罗?”沈梓想了想也道“达头如今风头正盛,不过处罗也不弱,说起来也快有结果了。”几人都点头,并不点破,倒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沈梓还道要给柳泊冉引荐沈信,沈信师从镜云先生,很是受人追捧,只是沈信身份尊贵,又常不在京都,多数人是见不上他的,柳泊冉殿试时见过一面,很是仰慕,如今说起可以见见,也很是开心,苍白的脸上都多了些红润,沈枳看着柳泊冉那般清瘦,还托沈梓给柳泊冉带了很多补品,她那最不缺那些东西,让飒飒收拾了一些给沈梓,古恪碰到了便问了一句,知道是给柳泊冉的,还派了个御医去给柳泊冉看看,一时间,柳泊冉那小院更是热闹,拜访的人络绎不绝,连几人聚会都只能去胡三的宅子躲个清净。 这段时间沈梓带着沈枳,沈枳过得很是快活,有胡三在,她二哥又是不怕事的性子,沈枳跟着他们都快玩疯了,今日沈梓休沐,沈枳一大早起来跑到古恪那说一声吃了个饭就要去找沈梓,古恪好脾气的陪着她吃完饭叮嘱几句,就让她去了,沈枳风风火火的就去了,可是到了沈梓那,院子却静悄悄的,沈枳拉了个问了问,才知道沈梓在书房,她便过去找了,还很是奇怪这二哥今日怎么一大早就在书房,又不考功名,忽的今日如此勤奋。沈枳猛地一推门跳进去“二哥”进了门才发现他二哥手抵着额头在椅子上坐着,看起来已经坐了许久了,人也少有的感觉有些颓唐,沈枳猛然感觉气氛不太对,与飒飒对视一眼,飒飒便轻轻摇摇头自己退出去了,沈枳轻轻走过去,犹豫了一下又小声叫了一声“二哥”沈梓把手放下来,看着沈枳,眼神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有些凄凉,又有些难过,还带着沈枳从未见过的恐惧“宜笑,你想大哥吗?” 沈枳心里猛地一震,第一反应便是沈楷出事了,想起前几日柳泊冉他们还说突厥形势不稳,沈枳张了张口,“大哥,大哥,他怎么了?”沈枳心里恐惧疯长,就怕沈梓下一句告诉他大哥没了,沈梓却眼神空洞“宜笑,你会支持大哥吗?” 沈枳很是迷茫,皱着眉头,很是焦急“什么意思?二哥,大哥到底怎么了,大哥受伤了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爹知道吗?”沈枳一时间极其慌乱,百般头绪无从理起,好多问题一股脑的涌出来“不对,不对,大哥受伤了,那就要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也不对,大哥是功夫很好,不会,不”沈梓拉过沈枳,抚上她的头,才让她慢慢镇定下来,沈枳希冀而紧张的看着沈梓,停下来后便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沈梓轻轻地摸着沈枳的头发“宜笑,大哥没有受伤,只是有些事情要处理。”沈梓停下来,看着沈枳的眼睛“宜笑,你要记得,大哥真的很疼你。回去吧,二哥要静一静,今日便不带你出去了。” “二哥,你先告诉我大哥到底怎么了。”沈枳拉着沈梓不愿意放手,沈梓却少有的坚定“听话,宜笑,二哥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先回去,二哥想自己呆一会。大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午时殿下回来,你去找殿下问问具体的情况。”看沈梓真的有些焦头烂额,尽管很是着急沈枳终究是点头回去了,她心里过滤这所有的情况,怎么也想不到自家大哥到底是怎么了,也就没回自己的院子,干脆在古恪那等着,不到午间,古恪便回来了,正如沈梓所说,古恪也有心事,沈枳着急了一早上,终于等到人了一下就跑过去问“师兄,我大哥是不是出事了?” “你怎么知道的?” 沈枳一听,便知真的有事“二哥说的,可是他很着急,也没说清楚,师兄,你快同我说说,大哥到底怎么了。” 古恪并不想沈枳想象中那么慎重,甚至带了些疑惑“长行上书说,他近日身体欠佳,可突厥国内形势不稳,边关屡有摩擦,恐边关生变,他无暇顾及,故请旨父皇派新的守将接替他的位置。”沈枳一下着急了“大哥身体不好?他受伤了?” 古恪摇头“没有,雁门关近日并无大的战事,也未有消息说长行受伤了”沈枳闻言舒了一口气“那就好”想到今日沈梓的形态,沈枳便说道“不过大哥常年带兵,受过不少伤,雁门关那地方条件不好,约莫是旧疾复发吧。” 古恪也有些犹疑的回道“应该吧,长行做事谨慎,估计是看雁门关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1 情形不太好,他便早做防范吧。” 沈枳也道“嗯,也不知大哥怎么样了,肯定是挺严重的,要不然以大哥的性子定是不会上书请辞的。爹娘一定很担心,我午后去找他们。”古恪一面应着一面又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游离,沈枳看着古恪又想到沈梓,深觉肯定有内情自己不知道,可是想到二哥的态度,也就没开口问古恪,想着抽个时间去问二哥。正想着,便有人进来在古恪耳边说了几句话,古恪越听脸色越凝重,连沈枳都不自觉紧张起来,听完,古恪便起身说自己进宫一趟,便走了。沈枳一个人坐着,越想越觉得肯定不大对,就跑去找沈信,可是去了才知道沈信也进宫了,还是同古恪一起。不知怎么沈枳就是觉得他们这样定是与沈楷有关,可是有什么关系呢?自己又该去问谁?沈枳一时间也有些迷茫,她把自己关在小书房,直到晚饭的时候古恪找她才出来,古恪在上书房同沈信还有景仁帝商讨了大半天,一时间有些兴奋,也有些担忧,虽然很累,可是精神倒是很好,吃晚饭的时间却不见沈枳过来,一问方知她在小书房,古恪大约也知道沈枳在想什么,深叹自己疏忽了,没有给沈枳说清楚,便让人把沈枳叫过来“宜笑,先吃饭。吃完饭,你随我来书房,长行的事情我再同你说。” 沈枳看着古恪,古恪又点头,沈枳也觉得师兄不是在骗自己,一下午的思索终于有了突破口,吃饭都香了,吃完饭两人到了古恪书房,古恪煮了茶,才给沈枳解释“突厥国内形势有变,两方制衡将破,情况并不乐观,雁门关战事一触即发,而我朝如今与狄对峙良久,无暇亦无力与突厥开战。长行上书献计,因为是绝密之事,便未有明说,我也是下午在父皇那才知道的。长行身体没有问题,只是他需要时间去做一件事情,故上书言身体欠佳要去休养,请朝廷另派兵将镇守雁门关,父皇同老师商讨后,也已经同意了,密旨已经下了。不过至于去做什么,师兄暂时不能告诉你,这也是为长行的安全考虑。”沈枳听闻,也没再深究,心里松了一口气“师兄,二哥知道吗?二哥很是担心大哥,我从未见过他那般慌乱。” 古恪想了想“一芥应该还不知,不过老师会给他说的。对了,一芥很快就要去蜀中了,圣旨很快就会下来,你有时间多去陪陪他,这一走,你们怕是大半年见不了了。” 沈枳算算日子有些难过“怎的这么快,不是说明年吗?” 古恪知她不开心,把沈枳拉过来“这都是提前说好的,不日圣旨便会下来,最迟两月后就要动身了。这段时间,让一芥多陪陪你。”沈枳心里也知道,只是还是不开心,大哥回戍,二哥也要去蜀中,深感自己日子好孤独,忽然想起来胡三,沈枳便问“胡三哥也去是吧?” 古恪听着沈枳这怪怪的称呼,皱了皱眉,可终究没说什么只是道“嗯,胡三公子也会随行。他与一芥关系最好,两人也是照应,省得无聊。” ☆、临行 半月后,景仁帝下旨,因蜀王上书言思念先帝,想于皇陵祭拜,陛下感念其孝道,故命礼部沈梓为钦差,前往蜀中接蜀王入京祭拜先帝,随行的除一众小官,还有寿宜长公主的儿子,方英,以及安远候家那位三公子。安远候本事不愿意的,可是这三公子同家里大闹一场,什么绝食跳湖思考人生意义都用上了,老侯爷也就不情不愿的答应了,这见人就说他家三儿也出息了,这老侯爷端肃了一辈子,就疼这小儿子,老小老小,大家都得哄着,弄得大家都生怕见到老侯爷,这恭维的话说的太假,老侯爷要生气,说你不走心,这不说吧,老侯爷更要生气,得就着胡三公子的实际情况变着花样的夸才好,可是这胡三公子,不好夸呐,可把大家难为坏了。胡三倒是逍遥,心想事成,很是开心,趁着没走,今天找这个告别,明天找那个交代,他狐朋狗友甚多,日日都不着家,眼见儿子要大半年不见,恨不得把儿子栓裤腰带上,好好展现慈父情怀的老侯爷找不到人,都到沈府逮人了,沈梓也看老侯爷不容易,就让人把胡三公子从不知道那个店的犄角旮旯里揪出来送回去了,可把老侯爷感动坏了,直夸沈梓懂事。沈家没有老侯爷那么夸张,可是汨罗和沈信做父母的哪能不担心,沈梓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出去逍遥了,经常在家里呆着,陪陪母亲,和父亲说说话,沈信夫妇也知此行危险,诸多交代,可临到嘴边的担心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汨罗叹了一口气,拉着沈梓颇有些万般愁绪无从说的苦闷,沈梓倒是一如既往的潇洒,可神情里也带些难过,沈枳在一旁坐着,看着看着也很是伤情,一顿饭吃的都有些沉默,自圣旨下来,有三个月了,一切就绪,终于要走了,马车停在门前,胡三骑着马还拉着一匹马,满脸兴奋地在沈府门前等着,昨天沈梓进宫辞过景仁帝,今日就准备走了,沈家一家还有古恪都站在门前相送,没有很多离愁别绪的眼泪和嘱托,反倒更让人难过,沈梓对着父母跪拜“父亲,母亲”,汨罗上前将沈梓扶起来,拍了拍他膝盖上的尘土,温柔的笑着“多加小心”沈梓应了“爹娘,你们回去吧。”又对沈枳道“宜笑,二哥不在,你要多替二哥孝顺爹娘。”沈枳点头却没有说话,拉着沈梓的衣摆,依依不舍,沈梓在她头上拍了拍,就转身走了。 胡三一点都不能理解老侯爷的拳拳爱子之心,没心没肺的追着沈梓“一芥,马都给你准备好了,我花大价钱买的,快来试试。”沈梓正值心绪不佳,跨步上了马车“你骑马,我坐车。”头也不回的就上去了,胡三一下就从马上翻下来,蹦上马车“那我也坐马车”沈梓闭着眼睛不愿意说话,胡三笑春光灿烂,马车慢慢的走,出了城外一下便快了许多,离着京都越来越远,踏上他们的征途。 沈梓走后,沈枳不开心了好几天,读书都没劲,她大约知道沈梓此行并不像表面说的那么风平浪静,古恪隐约的话,父母非同寻常的态度,都在暗示着什么,可是她并没有开口问古恪,她有些迷茫她的生活,沈枳走前抽了一个下午带她出去,连飒飒都没有带着,就两个人,给她说了很多很多,说她以后将是师兄的妻子,说自己同师兄的关系,说师兄的未来,说沈家的现在,沈梓对她说“宜笑,九皇子意志高远,可这条路并不太平,你跟在他身边,早已入局,你需可自保,方能有以后,我们沈家早已决意同九皇子共沉浮,你是他以后的妻,又自小跟在他身边,自然亲近,可是宜笑你要知,世间至亲至疏是夫妻,何况你们当先是君臣后是夫妻。二哥并不是说九皇子对你不好,他对你很尽心,只是你要有分寸,方能守住这份好。” 沈枳首次听别人说起她和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2 古恪没有公之于众的婚约,也不知自己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二哥,何为分寸。” “方寸之间,很难把握,这要你自己去摸索。他是君你要臣服他,他是兄,你要敬他,他是夫,你当爱他,在适时的时候把握他的身份你的身份就好。九皇子是不世之材,并不次于先太子,你自小跟在他身边耳濡目染,他对你也是在真心教导,你也当用心观察学习,以后的情形谁也说不清楚,宜笑,在大家都顾不得你的时候,你也要有自保的能力。”沈梓摸着她的发旋“宜笑,你想要绝对的权利吗?” 沈枳咬着下唇,不知如何开口,良久才慢慢说道“想” 沈梓笑了,颇有些欣慰“好,宜笑,你不必为这样的想法而困扰,你这样,二哥更加放心。你要知我们生来便站在权利的顶端,家族拥有的权利铸就了我们的恣意,对权利的渴望并不可耻,况且,宜笑你有机会站在最高点,你对权利有渴望,有真正的权利,你方能自保,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也知道,你只有拿住现在拥有的权利,并向前走,抓住与地位相等同的权利,你方可安顺一辈子,若不然,下场惨淡。”沈梓一直是谪仙一样的人物,很少参与党派之争,也没有很大的权利欲望,可是他却是第一个对沈枳灌输这样思想的人,他知道自己妹妹的人生注定跌宕起伏,他给了自己妹妹另外一种生存的意识。沈枳当天回来想了很多很多,她早都明白自己想要很多东西,可是这种想法是难以启齿的,特别是对她来说,可是沈梓的话,就像一道雷劈开重重迷障,也让她重新思考自己,思考别人。二哥走的时候,看着她的鼓励的笑容,一直在她脑海里,沈枳第一次并不逃避的去想,自己想要什么,想要的有多少。古恪走过来的时候,沈梓托着腮,眉头轻蹙,眼睛放空的想着什么,古恪第一次觉得她的女孩好像长大了,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古恪走过去问道“想什么呢?” 沈枳回过神,笑了笑“想二哥,还有他说的话。” “一芥?”古恪轻轻偏头,颇有些疑惑“他的话,值得多想想。” “师兄,你不问我二哥都同我说什么了吗?” “哦?”古恪轻笑“显而易见,说的定不是风花雪月,离愁别绪之类的话。” 沈枳也笑了“当然不是,二哥从不说这些。”古恪配合的点头“这几天凉了许多,在院子坐着当多披见外衣。跟桑离学的怎样?” 一年前,古恪派自己的近身侍卫桑离正式开始教沈枳功夫,之前沈枳的训练一直都停留在体能锻炼,骑马射箭上,没有系统的学习过功夫,沈枳也很奇怪的问过古恪为何要学这些,古恪说是过段时间就要去云城了,边关不比京都,比较乱,应该学些功夫防身。桑离功夫很不错,不过沈枳学的不深“还好,就是桑离不怎么爱说话,有些闷,师兄,我听说桑离是千江教的,千江功夫很好?” 古恪道“嗯,很好,难有出其右者,千江是景仁十六年的武状元,善使刀,不过他倒是常用剑。你若是嫌桑离闷的慌,近日千江也在京都,叫他来也可以。” 沈枳回想了一下沈千江,很难想象“好啊,他看着一点都不像,他是桑离的师父,那要比桑离厉害些了,若不是师兄说,我定不会相信的。”古恪也笑,沈千江散漫洒脱,看着确实不怎么像高手,也不怎么靠谱的样子。沈枳靠在古恪身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问“师兄,有大哥的消息吗?” “没有,不过应该是没事。雁门关未见异动。”古恪拨了拨她的头发问“怎么,想长行了”沈枳嗯了一声“好久没见大哥了,师兄不是说我们明年就要出发去云城了吗,更是好久都见不上了。对了,师兄,我记得你有镜云先生注解的《营造法式》是吧?” “嗯,在书房,你若想看让竹沥给你去找。” “不是我,是泊冉,他说借去抄录一本。” 古恪眼睛闪了闪问道“你和柳泊冉柳公子很熟?”沈枳直起身子,想了想才道“二哥和泊冉很是投缘,常在一起说话,我跟着二哥去过他那,几番交谈,深觉泊冉大才,不过谈不上很熟,毕竟相识时间尚短”说到这沈枳停了一下,又接着笑道“不过古人说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想来投缘之人不必在乎时间长短,这样算来,应该是相熟的。” 古恪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子“那宜笑觉得他这人如何?” 谈到这样的事情,沈枳便正经起来“这要看如何说了,泊冉是殿试状元,才情自不必说。初见时,见他文弱,不想交谈之后方知泊冉于兵工、建造均有见解,让我来看自然是难得一见的人才。”沈枳不知古恪忽然这样问的意思是什么,只能按实说,古恪笑了笑没做评价反倒是说“子语同我说泊冉之才在他之上,我听来甚是好奇,上次一见,的确惊艳,不过倒没有子语说的地步,便想抽时间再见见,只是一时抽不出时间。” 沈枳也笑了“虽然我也觉得泊冉大才,只是子语这般说便有些夸张了。连父亲都说子语之才在庙堂,也许才情诗话子语有逊于泊冉之处,可是若论为官为谋,泊冉远不及子语。”听到沈枳这样说,古恪都有些新奇,毕竟沈枳年级尚小,这种话说起来总觉得奇怪,而且古恪心里总觉沈枳还小,是小孩子,一面教一面护,心思总带些复杂,如今听沈枳这般清明的分析,自己心里都有些奇怪,又觉得有些好笑,屈指敲了敲她的头“你倒清楚。” “听父亲说的”沈枳吐吐舌头“父亲和二哥都说过子语,多溢美之词,父亲很是欣赏子语。” 古恪点头,看着远方慢慢说道“子语原是皇兄伴读,东宫詹士,我与他相识也早了,他是皇兄亲自挑选留于我的谋士,他长于世家,五岁便进宫做太子伴读,久浸其中,政治素养自然非常人能比。不过这位新科状元也不差,绝非池鱼。只是这身子差了些。”沈枳怕提到先太子身上,没有接话,而是道“师兄,我们去云城过不过雁门关,我想去看看大哥。” “怕是不行”古恪有些歉意“行军路线是机密,早已定好,不能更改。而这段时间要安排的事情太多了,也没有时间陪你去看看。”沈枳有些失望,好久没见大哥,而且上次二哥的态度一直让她恐慌,总觉得大哥是出什么事情了,想去看看又不行,心里很是不好过,古恪看出来了,抚了抚她的头发“师兄让千江去问问情况,到时告诉你,好了,坐了许久,起身活动一下吧。” 此刻的沈楷并不在雁门关,一月前沈楷和红尘二人便动身悄然离开,留下一座空宅子,不知去向。古恪自然是知道沈楷去干什么的,可是这等机密的事情,并不能说,也只能安慰安慰沈枳,而沈楷有自己的打算,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3 不久的将来,沈楷之名传遍四海。 自从定了日子,所有的一切就都在紧锣密鼓的办着,古恪他们这段时间一直都很忙,连程墨都忙的不能顾上沈枳的功课,古恪顺便就让柳泊冉闲时为沈枳讲书,本来柳泊冉是新科状元,应该很忙,可是今年的恩科之前出了很多事,以致于今年的安排有些迟了,沈枳身份尊贵,这份差事自然好差事,柳泊冉和沈家兄妹又相熟,要不然也轮不到他,柳泊冉每日来沈府为沈枳讲学半日,沈枳也因此同柳泊冉更加相熟,因常在国公府出入,柳泊冉还碰上过沈信,相谈甚欢,沈信也很是欣赏柳泊冉,还向景仁帝说未来东宫詹士,柳泊冉可担此任。给沈枳代课,自然可以常常见到古恪,一来二去古恪和柳泊冉也算相熟,古恪倒是很欣赏柳泊冉,不过没有提过说是想讨了他随去云城,古恪考虑的更多。沈枳也问过古恪,古恪只是说他有安排,还需问过柳公子的意思。 柳泊冉给沈枳代课三个月后,一天古恪回府比较早,没让人跟着,自己去听了半节课,下了课后,古恪留了柳泊冉吃饭,晚饭后就和柳泊冉去了书房,古恪摆手让柳泊冉坐下,让伺候的下人也都下去了说“这段时间,麻烦泊冉了。” 柳泊冉起身忙道“殿下言重了,能给郡主解惑是臣的福气。”柳泊冉暂时挂名崇文馆,称一声臣也是对的,古恪端着茶笑道“郡主还小,性子不定,也亏得你与她投缘。”柳泊冉原以为古恪叫他来是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拉家常的话风明显不是他的预料,男子汉大丈夫,十余载寒窗苦读,为的便是报家报国,他很是钦佩九皇子,而且明眼人都知道这天下未来是面前这位人的,而面前的人果敢决断,贤能之名早已耳闻,他何尝不想报效其麾下,可是王侯世家又哪是那么容易去接近的,他运气不错,拿了状元,又得沈梓、程墨赏识,古恪请他给郡主做教习的时候,他以为九皇子有意于他,可是久久不见动静。他的才气能力一直都是自己引以为豪的东西,可是出入国公府三月,见了许多这些大能之人,方知自己不足,柳泊冉不知古恪到底怎么想,不过自己知道自己要什么,与其等不如主动出击,柳泊冉跪下缓缓道“天下学子,莫不以庙堂为所求。明君圣主,臣之所往,泊冉不才,愿自荐于殿下,追随殿下。” 古恪放下茶杯,一点也不惊讶“泊冉,你先起来”看着柳泊冉起来才继续道“坐吧,当初要为宜笑延请西席,她说想让你来,这三月我见她进益极大。泊冉你是父皇钦点的状元,我与你几番交谈,亦赏识你才华。自荐着实不必,我亦早有此心,只是这几日极忙,未有时间详谈。我不日便要同老师一起去边关,泊冉,你可有何打算?” 这是考验还是只是铺垫?柳泊冉一时猜不准只能斟酌说道“殿下定已有安排,泊冉愿听殿下调遣。”古恪笑着摇摇头,明显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不过他是继续说道“泊冉你入京也有近一年了,对为官之道可有新的见解?” 柳泊冉闻言微皱着眉头,起身恭敬的答道“往日泊冉自恃有几分学识,多有狂妄之言,入京一年,国公府三月,见殿下,沈公等人方知才浅,庙堂之高,在于经营,泊冉不才,此道知之甚浅。如若可以,泊冉想随侍殿下身旁。”看柳泊冉知道自己什么意思,古恪也不拐弯抹角“子语会同我去云城,我本意是留你在京城,安排在何相手下,既然你有意随我去云城,也好,只是边关苦寒,泊冉,你的身体可吃的住?” 柳泊冉动情的跪下道“谢殿下挂念,臣身体无碍”古恪笑着道“起来吧,动不动就跪的。前段时间听宜笑说你接母亲入京,可安顿好了?此去边关,路途遥远,若是你下定决心,家眷当妥当安排。”柳泊冉起身坐下,也不扭捏“是,家母前些日子已到了,泊冉并无家室,只有一位老母,在京并无亲眷,届时,还忘殿下能安排关照,泊冉感激不尽”这种乱世,谁都是小心翼翼的,柳泊冉自己也知道,他并不反感,母亲在京并无依靠,他远去边关,交给九皇子安排,既能免自己担忧,也能表自己之心,没有等古恪提什么,柳泊冉已经自己说了,古恪只是笑着应了,说这是应该,并没有说别的,两人又说了些云城的情况,古恪就让柳泊冉走了,之后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处理一些文书。柳泊冉走了约半个时辰,沈枳过来敲门,古恪让她进去,就直接说“想问什么问吧” 沈枳笑了笑,过去伏在桌上,手托着下巴“师兄,泊冉是不是也要同我们去云城?”古恪放下笔,抬头看她,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沈枳捋了捋头发继续道“我听泊冉有此意,而师兄也器重他,今日师兄招他谈话,我便问问。” 古恪无意瞒她“嗯,他身体不好,我有意让他留在京都,可他想随行去边关,我应了。”沈枳点点头“好儿郎爱戎装,也不奇怪,我看着泊冉的身体也没大家想的那般不好,就是瘦弱了一些罢了。”古恪也感觉柳泊冉也就是身体弱一些,没之前想的那般严重,他着人调查了柳泊冉,家里清贫,背景简单,前段时间结果送到他手上,他才放心,如今的形式前有狼后有虎,唱的是十面埋伏,身边之人绝不能有异,而今日柳泊冉的态度他也满意,未来的路很远,他需要很多有识之士,这个国家正值飘零之际,皇权孱弱,虎狼四伺,算了算日子,差不多了,这边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古恪看着沈枳,有些意味深长的道“宜笑,我们的征程要开始了。”沈枳浅浅的笑,说不上激动害怕,反正总是在他身边的。 ☆、智洲 历经一年多,所有准备就绪,清明刚过,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出发了,边关多有不便,沈枳只带了随身的婢女飒飒,东西都是提前收拾好的,汨罗也很早就开始张罗,走的时候没有什么慌乱的,热闹了许久的北安公府一下便又沉寂下来了,空空的宅子,没有了主人。沈千江前段时间便又无声无息的离开了,他是九皇子的人,行踪也不需要向谁交代,默默的来,默默地走。古恪也没带什么人,文官只带了程墨和新科状元柳泊冉,随侍也只带了阿四和竹沥,轻装简行,不过总归是王侯世家,看起来还是奢华许多,皇后娘娘不放心儿子,早都送来了许多东西,走的那天,天气很好,大部队先行,古恪沈枳还有沈信夫妇于宫门前向帝后辞行,皇后娘娘眼睛有些肿,景仁帝也拉着古恪的手,一时间相望无言,好多话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喝了践行酒,马车缓缓的便走出宫门走出城门,沈枳撩起帘子还能看到帝后的身影“师兄,我们要去多久?” 古恪一时愣神,尽管自问没那么多的离愁别绪,可是看到父母那般,早不复记忆中模样,鬓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4 间的白发好像长在心上,勒的生疼,古恪拉过沈枳“别看了,总会回来的”沈枳也感到古恪心绪不佳,乖巧的坐着未发一言。从京都到边关路途遥远,这一路尽管一直在赶着行程,到邛邵郡的时候也走了将近两月,路上谈不上多累,一路都在行馆歇息,越走风光越不一样,沈枳还挺开心的,云城位于智洲,与北狄接壤,过了邛邵郡,再有两三日的路程就能到智洲了,邛邵郡郡守是沈信的老部下,沈千江也早一步就到了这,大队入城便暂住在郡守府,邛邵郡地处边关,不比京都繁华,郡守府也感觉有些凄凉,近年与北狄大小摩擦不断,自四年前沈信带兵击退狄人入侵,这四年虽无的战事,可是小战不断,边关小城深受其扰,民生艰苦,沈枳下了车,街上并没有很多人,因为风沙大,很多人都带戴着帽子面纱挡风沙,一片灰蒙蒙的,虽然在边关出生不过沈枳那时还太小,并无太深印象,看着面前的样子还是有些震惊“师兄,这里比我想的还要荒凉些。” 古恪环顾四周,倒觉得意料之内,早年游学到过很多地方,智洲也来过,邛邵郡本就不算富饶,再加上有狄人骚扰,自然带了些荒凉,他把沈枳交给下人,先去找沈信商议,马上要到智洲了,快到秋收,刚进城就有云城兵将送信件,古恪到的时候,沈信和他的副将已经在等了,古恪接过沈信递过来的信匆匆读完,谈不上愤怒伤心还是害怕,太子留万言书曾言北狄与大魏五年内可保平顺,如今过了四年,该到了也躲不了,贺晗一直在智洲,对情况更了解,见古恪看完信后便开始道“殿下、侯爷,据探子回报,北狄国内近日兵将调动频发,铎辰的部队在往智洲方向移动,潞恒把皋裸氏的部队调入王城,尚不知为何。半月前智洲西面英罗县遭狄人进攻,发生小规模冲突,双方死伤不多,可奇怪的是,据回报带兵的人是铎辰的亲信叔槐。” 古恪放下信件,看向沈信,沈信先示意贺晗坐下才说“铎辰和我是老对手了,谨慎持重,好猜忌,其母亲是汉人,对汉人文化甚是推崇,熟读兵法,胆识谋略均是人上,属赤狄一脉,是潞恒的亲信。若是潞恒有意开战,领兵的定然是铎辰。铎辰的军队调动,情况怕是不妙。” “会不会是知道我们到智洲了”古恪沉吟说道“按贺将军所说,半月前叔槐攻打英罗县,可是死伤不多,叔槐此人我听过,勇猛有余却残暴冲动,英罗县布兵不多,也不是城防要地,何须叔槐领兵?而且只是小规模冲突,并无大的死伤,这也有不太像叔槐此人的作风。” “殿下所言不无可能,的确是有些不正常”沈信微皱着眉头“我们的行踪并不难知道,当然也就不能排除潞恒知道我们已到智洲,所有有意迷惑,不过以防万一,吃过午饭,我与贺晗还是先行回云城看看情况。” “我也随老师一起去吧” 沈信想了想“也好,贺晗,你去安排,午后出发,轻装简行,单骑赶回云城,不必带太多人,挑一些身手好的带上就行,余下的人明日带着东西出发”吩咐完又问古恪“殿下,可有要嘱咐的吗?” 古恪摇摇头“没什么,我的卫兵让桑离挑上十人带上就好。”贺晗领命下去,古恪问沈信“老师,您觉得开战的可能性有多少” 虽然沈信着急回云城,可是倒不是很担心,只是多年军旅生涯,多份小心罢了“殿下不必担忧,近一两年打不起大的战事,当初潞恒虽然一统北狄,可是三派之间摩擦不断,赤狄强大,潞恒当年一意向我朝开战,内耗极大,白狄部人一直多有不满,为防兵变,潞恒的王城一直都由铎辰部的人马守卫,铎辰虽然厉害,可是一面顾内,一面防外,总有不察之处。狄物产不丰,赤狄原先领地更是贫瘠,军资大部分出自白狄,白狄肥氏最是好利,潞恒有的头疼。况且智洲布防严密,就算真的开战,挡上一时,绝无问题。我们今日出发,单骑明晚上最迟后日就能到达云城,具体情况还需回去再看。”两人商议完后就匆忙的吃了饭,古恪给沈枳交代了一声带着桑离和程墨先走了,柳泊冉同沈枳还有汨罗长公主一起明日再出发。沈枳一行人因为还有行李女眷,行程较慢,三天后才到达云城,沈信古恪已经安排妥当了,沈信在云城有将军府,古恪也不讲究,未在折腾,就下榻在将军府,不过把东苑辟出来给古恪,又在临街新开了门,倒也简单,程墨,柳泊冉作为属臣,也暂时下榻在古恪这里,不过大多数时间古恪还是和沈信在军营里,并不在行馆。到了云城,前半个多月沈枳都只匆匆见过古恪几面,连饭都没时间好好在一起吃一顿,程墨和柳泊冉也极忙,柳泊冉到了边关,展示了极好的军事才能,很得沈信赏识,很快就上手了军需调配后勤的安置等工作,古恪一来就跟着沈信贺晗等人熟悉边关情况,各处巡视,熟悉地形地貌,各郡布防等,连一刻闲的都没有,多半月未好好见一面,沈枳看着面前的师兄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黑了一些,瘦了一些,精神状态却很好,古恪的马到门前,沈枳早就得了消息,早早在门口等着了,迎过去“师兄” 古恪跨步下马,把缰绳交给下人“等多久了?” “一会”两人相伴走进去,边走边说“我听竹沥说师兄今日回来,已经吩咐厨房备饭了。” “好”古恪笑着点头,顺便吩咐人“去请程大人柳大人也来。”又回头对沈枳说“今天好好吃顿饭。”沈枳也很开心,总感觉好久都没有好好看看师兄了,两人先坐下,沈枳给古恪斟茶端过去,两人边聊边等程墨和柳泊冉二人,没一会程墨就来了,下人回报说柳泊冉去军中了,不在。程墨也笑“泊冉自到智洲,就忙的脚不沾地的,大半个月了都没能坐下来喝杯茶。” 古恪应道“泊冉上手很快,老师不止一次遗憾泊冉身体不好,要不然应是当世名将之才”几人吃完饭,就有人来叫程墨,说有文书送到,古恪虽还未封太子,可是已经在处理很多事情,程墨是内定的东宫太子少傅,要处理的事情很多,京城送来的文书消息都是程墨在处理,程墨放下筷子就告退走了,沈枳看着程墨急匆匆的背影有些忧伤“师兄,自到了云城,大家都变得好忙,你看,子语连走路都变快了。” 古恪还很是认真的看了一眼“嗯,是变快了。”起身拉起沈枳“陪师兄走一走,来了这还没好好到处看看,今日有闲暇,顺便出去走走。”两人走走停停的,第一次认真看着这北疆风光,粗狂奔放不同于京都的细腻婉转,人心境都开阔许多。信步由缰的走,喜欢的就停下来看看,一圈逛下来倒是买了不少东西,沈枳回头看下人拿着的一堆东西有些哭笑不得“师兄,我们倒买了不少东西。”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5 古恪也看了一眼让人先把东西送回去,顺便让人把马牵来对沈枳说“这北疆最适合跑马,午后师兄带你去跑几圈。”沈枳当然开心,好久师兄都没时间这样陪自己了,古恪把沈梓带到军营的跑马场,几圈下来也出一身汗,古恪接着沈枳下马“怎么样?” “不一样,好久没这样骑马了” 古恪接过帕子给她擦擦汗,温柔的笑着说“喜欢下次再来,千江到了,有一芥的消息,你也过去听听。” 沈枳猛的抬头,沈梓远去蜀中,虽然表面看着没啥,底下的暗涌谁都知道,听到有沈梓的消息,沈枳很是开心“嗯,二哥没事吧,他一直也没有给家里递信,前几天母亲还说呢。” 古恪接过飒飒递过来外衫给沈枳披上“回去再说,子语他们已经在等着了” “嗯,谢谢师兄” 两人坐马车回来,到行馆书房的时候,程墨等人都等了有两炷香的时间了,古恪推开门,一挥手“坐”,大步走到主座上,也不啰嗦“开始吧”沈千江先把一封信件交给古恪,还未拆封,古恪直接打开,倒是不少,沈枳在古恪接过信的时候就看到封皮上的字是沈梓的,也不知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看古恪的表情倒不像有大事,等了好一会,古恪才把信读完,顺手交给程墨,甚是高兴“蜀中那边进展甚好,一芥来信说蜀王已经有意送子进京以刺探消息,而蜀王妃已经和方英联系,一芥也已经与王承联系上,三月内必见分晓。” 程墨看完递给沈千江,沈千江却没有看只是随手递给沈枳,沈枳看向古恪,古恪点点头“看吧”沈枳才把信打开,跟刚才古恪说的差不多,后面还问到沈枳还有父母,没什么别的,知道沈梓安全,沈枳也放心了,把信折起来装进信封递给古恪,古恪接过来随手放在桌上“泊冉没来?” “泊冉跟贺将军去统计中军粮草储备,还未回来”程墨道“泊冉说晚上回来找殿下。” 古恪也知道柳泊冉很忙“嗯,也好,泊冉跟着贺将军统计云城驻军情况,这多半个月应该已经有大致了解。”又转头问沈千江“突厥那边有消息吗?”沈千江看了一眼沈枳,却没答话,沈枳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古恪也注意到了,却只是道“无妨,说吧。” “据回报,沈将军在雁门关消失近两月了,之前对外说是养病暂时离职,可是我们的人发现沈将军根本不在雁门关,一月前有人曾看见沈将军与一女子从雁门关出城,自此再无人见到过,将军府也早已闭门谢客。”沈千江停了一下继续说道“事关重大,我不放心亲自去看过一趟,将军府确实无人。” 沈枳愣了愣,她想到过很多,没想到自己大哥擅离防区,杳无踪迹,这是大罪,雁门关与突厥相交,是边关防城,守将擅离职守,其罪当诛。沈千江手上有最好的探子,自己又亲自去核实过,消息应是无误,沈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师兄”沈枳刚开口,古恪就压压手对她道“这事我知道,长行无事,你别担心。”又笑着对沈千江道“千江,你的人倒是越来越能干了,瞒的这么紧的事情都能被你查出来,世子奉父皇密旨去做一件要事,人的确不在雁门关。为了世子安全,打了个幌子,对外言世子身体欠佳,暂时卸职休养,知道的人不过十人,倒被你查出来了。此事牵扯甚大,世子不在雁门关事情,还有谁知道?” 从古恪开始开口到说完,沈千江的表情从惊讶到果然如此到郑重“都是信得过的人,世子之事报上来后我觉得此事其中有异,便已下令禁言,之后我亲自去雁门关核实,无人知道。”古恪点头,还是觉得不放心“知道的一定要确定保密,这件事牵扯甚大,一旦泄密,对世子安全,对我们与突厥邦交都是隐患,没人负得起这个责任。” “是”沈千江郑重应道“我会亲自安排。” “那就好”古恪对沈千江还是信得过的“突厥国内有什么消息吗?” “达头风头正盛,一月前还曾对处罗守城发起偷袭,不过处罗提前得到消息,倒无重大损失。两方还在对峙。据探子回报,达头与蜀中联络甚密,蜀王三月前曾着人送达头美女十名,达头很是高兴,蜀中的使者在达头的牙帐住了近半月,具体谈了什么,我们暂时还没有打听到消息。”沈千江从怀里拿出一封羊皮纸交给古恪“这是殿下要的达头牙帐的部署图。”古恪接过,随意看了一眼,倒是很满意随后交给程墨“你再看看没问题就发出去吧。”程墨应了一声收了起来。沈千江方继续道“殿下应该已经知道,潞恒调动王城守军,皋裸氏的军队被调入王城,半年前潞恒把自己的妹妹嫁给了皋裸氏的首领,皋裸氏亦出粮千担直言支持潞恒开战,倒是铎辰一意反对,不过最后还是同意调动军队,这是青黛给您的信,潞恒和铎辰近几年多有争吵,潞恒不满铎辰与其长子过从甚密,遂调其子往东做守将,铎辰竭力阻拦,未果。” 古恪把信接过来看了看,跟沈千江刚刚说的也差不多“当年潞恒救下铎辰母子,并一手提拔铎辰从一芥贱民变成闻名天下的大将,潞恒对铎辰有知遇之恩,铎辰为人守礼谨慎,他对潞恒的忠心毋庸置疑,潞恒自己也知道,要不然也不会宁动自己的儿子也没有动铎辰,他最多是不满。倒是皋裸氏能带兵入王城,让人起疑,只是嫁个妹妹,绝不会让潞恒如此放心,千江,再去查查。” “是,殿下” 古恪想了想继续道“白狄与赤狄一部向来不和,赤狄封地物产不丰,又连年灾害,若是开战,必得白狄部支持方可。千江,你派个人去白狄部看看,白狄首领肥氏曾与我有一面之缘,此人好利,最是信任他的谋臣仇由,仇由与潞恒有隙,潞恒当年为一统北狄曾斩杀了仇由一脉数百人,仇由的母亲姐姐,弟弟都在其列,潞恒为斩草除根也曾追杀仇由,不过仇由被肥氏保下,当年急于开战,潞恒有求于肥氏,便订立条约,白部为潞恒提供粮草,他便不杀仇由,但仇由终身不的出白狄地界。潞恒若是有意开战,必然需与肥氏联系,你着人去见见仇由,探探口风。” “这事我也知道”沈千江有些迟疑“可是若是仇由无此意,我们贸贸然去见他,反倒走漏风声,让肥氏戒备,若是被潞恒知道,怕是一场风波,倒给了他理由,又如同四年前一般,倒便宜了他。” “不会”沈千江刚说完,沈枳忽然开口,她突然出声,沈千江还有些不习惯,大家都看向沈枳,沈枳下意识转头看古恪,古恪端着一杯茶,看着沈枳,笑着点头“嗯,继续,说说为何不会。”沈枳第一次在他们商议的插嘴还有些不好意思,她只是听得入神,随意接了一句,自己都没注意,也有些失礼,不过看古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6 恪不在意还让她继续,沈枳才放心继续道“潞恒肥氏还有仇由三人,自然是肥氏和仇由关系更近,想比他们二人,潞恒是外人,就算仇由无意报仇,我们派人接触他的事情,他也不会告诉潞恒,这无异于给潞恒理由杀他,让肥氏为难,千江也说了,潞恒需要肥氏出粮,肥氏定不愿意,当年为保仇由肥氏出粮支持潞恒出兵,仇由自己也知他是潞恒逼迫肥氏的借口,怎么重蹈覆辙,让历史重演,这事根本不用我们瞒,仇由自己就会瞒的严严实实。”沈枳想了想,看向古恪“师兄,若是我们把这件事透露给潞恒呢?” “这倒不错”沈枳一说,沈千江立马响应“让他们先乱一乱也好。”他是干惯探子的人,对离间计最是敏感而且手到擒来,不过这次古恪倒摇头否决“主意不错,可是不可行,宜笑,势均力敌方可离间,强弱相对,以利诱之才是上策,潞恒为人强权,而且拥护者众多,赤狄的兵马也是三方里面最强的,若是真的争起来,肥氏必败,届时我们会更加被动。千江,我要的不是白狄和赤狄相争,我要的是白狄有意与我们结盟,对潞恒明迎暗贬。” “殿下所言甚是”程墨道“郡主,千江,论实力,肥氏不敌潞恒,一旦给了潞恒理由,难保他这次不会下决心干脆灭了白狄,五年前,他刚刚一统北狄,兵困马乏而且需要建立威信,只是借机逼迫肥氏并未有过激动作,而近些年,潞恒之势更胜,若是给了他借口,肥氏怕是难保,届时潞恒兵马粮草不愁,怕是智洲难保。白狄势弱,兵马不及潞恒,可占着最肥沃的土地,潞恒早生觊觎之心,肥氏未必不知,与其让两者相争不如联合肥氏,我们各取所需。” ☆、有福 两人走后,沈枳走过去把门关上,古恪好像早就猜到什么,对她道“坐,想问什么就问吧。”沈枳先过去给古恪端了一杯茶“师兄,您喝茶。”古恪接过茶,很给面子的喝了一口,沈枳不好意思,略带讨好的笑道“师兄,您怎么什么都知道?” 古恪放下茶杯,屈指敲了她一下,也不客气“好了,别献殷勤了,长行的事情你就不必问了,我不能告诉你,况且除了长行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他给父皇的密信只有他的一个想法,连大概计划都没有,可是如果成功,收益是巨大的,父皇考虑后,密旨同意他离职。所以就算我想告诉你,我也不知道。”看到沈枳的表情疑惑而惊诧,古恪不再玩笑,语重心长的说道“宜笑,你要知皇权下多得是不能诉之于众的阴谋,史书上的英雄只是事实的冰山一角罢了。”古恪有些感慨,也有些不忍,不过还是继续说“长行所为之事,若成则益在万民,若败,从此大魏只当北安公世子病逝,查无此人。”古恪摸着沈枳的头发,已经不再是软软的了,他的女孩长大了,头发长了心思多了,也开始慢慢直面这条肮脏而充满诱惑的权利之路。沈枳久久无话,头上的手暖暖的,让她安心,她觉得自己听懂了,可是又觉得自己什么都没听懂,只感觉鼻子酸酸的,一双眼闪着泪光看着古恪,却不知道说什么。古恪一时都有些后悔,这双眼看了他将近五年,早已融入骨血,却是第一次让他这么心疼,他告诉自己应该缓一缓的,缓一缓,他蹲下来,半抱着沈枳“宜笑,师兄,师兄”开口却不知说什么,第一次古恪感觉自己如此手足无措,哪怕面前只是一人,却让他的防线差点崩塌,怀里的人无声无息,连抽泣的声音都没有,他却会觉得连空气都是悲伤的,任他舌灿莲花,却还是不知怎么开口。还是沈枳抿了抿嘴,从古恪的怀里退出来,看着古恪的眼睛主动开口“师兄,大哥会死吗?” 那双眼泪光闪烁还在眼前,一直提醒他应该说不,应该安慰一下她,哪怕是假的,应该缓一缓,她还没有强大到足够接受这些,可是理智上他知道这些她迟早得知道,既然已经开始,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他不想骗她,永远不想骗她“会。”古恪扶着沈枳的双臂“宜笑,你素来聪慧,想来也猜到了,师兄不想骗你,长行他,有危险,准确的说是很危险。”停顿了一下又继续说“九死一生”,他起身拉着沈枳挨着自己坐下“宜笑,师兄知道你担心长行,可是他有他的路要走,也有他的抱负和责任。就说我们”大概是气氛太好,坚强如古恪都有了倾诉的欲望“从皇兄殁了,我回到京都开始,我的路,就从没想着一定会有尽头。” “师兄”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沈枳并不愿意去开始,她有些恐慌,试图去阻止,可古恪却打断了她,半抱着沈枳,下巴搭在她额头上,声音沉静,完全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师兄也有自己的责任,纵死不悔。你自五岁就跟在师兄身边,我们早已一体,师兄不需瞒你,所以宜笑,你要知道,我们并不安全,走错一步,就是万劫不复,师兄同你说过的,也知以你的聪慧不是不知,你只是不愿意接受罢了,可是,你得接受。”古恪一字一顿的说“宜笑,你得接受,这是我们的责任也是宿命,更是唯一的生路。” 沈枳咬着下唇,不愿继续,而是轻声问“师兄,二哥说你会娶我,你会吗?” 话题忽然转开,古恪知道她是故意的,他笑了笑,罢了,他没再继续说上一个话题,本就不急,还有时间,而且他知道沈枳都懂,只是不愿意去谈,他也不愿意将沈枳逼的太急。古恪从来不想给沈枳制造一个桃花源,沈枳的身份也注定不可能是采桑女,可是她总归是女孩子,是他未来的妻,范围内的纵容,他是乐意的。关于婚约,以前从未提过,只是觉得沈枳还小,这些事迟早都会下旨,而且他与沈枳之间青梅竹马,感情水到渠成,今日沈枳提起古恪也顺便解释“会,这是五年前就订好的事情,在侯府见到你之前我就知你会是我的妻。这事京都众人皆知,只是因为顾忌你与皇兄的口头婚约所以迟迟未有明旨,太子册立旨意下来时,为我们指婚的圣旨也会同时宣布。”说到这些,便轻松了许多,古恪也有些笑意“以前师兄觉得你还小,便没有提过,没想到倒是一芥先给你说了。”毕竟是婚姻大事,沈枳也有些不好意思,脸有些红,没说话。古恪看着面前的姑娘,从小小一个人到如今亭亭玉立,都知道害羞了,古恪拍拍她很是老成感叹“一晃都五年了,宜笑长大了。” “师兄”沈枳轻斥了一声,却不知该说什么,这层窗户纸捅破了,反倒有些尴尬了,那股劲过去了,对面的人从她五岁起就占据着她生活的大部分,丰神俊朗,才学不凡,一直都是她的崇拜和信仰,而且将是一辈子的,想到这些又觉得庆幸,得等到及妍以后才能谈婚事呀,沈枳又小声对古恪道“师兄,时间真慢。”闻言,古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7 恪愣了愣,反应上来又不知该笑还是该斥,最终只是无奈摇摇头,其实不必说什么,这样就好。 晚饭过后,柳泊冉才得空过来找古恪,沈枳也在,也就顺便听听了,短短半个多月,柳泊冉对边关情况已经很熟悉了,古恪也有大概了解,可是柳泊冉更清楚战资储备,他这段时间跟着贺晗没日没夜的跑军营统计,查账本,走访老兵,倒是受益匪浅,他把自己统计的粮草储备,以及每日消耗,战时消耗都列了明确的数字交给古恪“殿下,我问了老兵,自己也做了统计,平日每名兵将每顿大约吃粮3两,战马每日每匹消耗1斤,如今智洲驻军20万,粮草多由周边郡县供应,叠洲是大头,擎州离智洲最近,运粮最是方便,可是擎州民生艰苦,这几年亦屡屡遭受狄人抢掠,有心无力。智洲守军粮草库有12处,因为秋收刚过,各个粮草库均充足盈余,若是开战,粮草可供20万守军半年之用,再加上各郡县陆续的运粮,坚持八个月甚至一年不成问题。”柳泊冉喝了口水继续道“当然,若是战时,消耗会大些,再加上由粮草库往各处调配路上的消耗,可能会比预计时间短上一些。”柳泊冉正说着程墨也来了,古恪让人也请进来“子语,泊冉正在说云城粮草储备情况,你也听听。泊冉,你继续吧。” 柳泊冉刚还想要不要给程墨重复一下前面的,古恪说了,他就继续说道“臣看了智洲各处粮草库的情况,地处隐秘,安全倒是可以保障,只是,调配距离过长,这样一来,消耗便大了许多,而且叠洲运粮,路上时间过长,消耗甚大。殿下,兵法言国之贫于师者远输,远输则百姓贫。智洲与北狄对峙良久,粮草消耗本就极大,智洲周边州郡百姓早已不堪其重,智洲守军关乎边境安稳,养兵消耗自不能省,可徒然的消耗臣认为则应能省则省,特别是粮草运输途中消耗,一来为减轻百姓负荷,二来也有利于我们与北狄的边境安稳。” “嗯”程墨很是认真“泊冉所言甚是,殿下,运粮千里,余不足半数。若可减少粮草输运消耗,于民生于驻军都大有益处。” “说说看” “是,殿下”柳泊冉起身走到墙上的地图前,指着智洲道“殿下请看,智洲与青州,擎州,益州相近,而与叠洲相距较远,擎州的情况臣已说过,自保尚不能,更遑论以农养战了,青州益州农事向来还好,当然由于本身地处关系,与叠洲自不能比,所以我们的粮草大部分都来自叠洲,以臣愚见,若是我们每年秋收转从青州益州调粮,分批而调,同时从叠洲向青州益州调粮,以补民用,军需粮草皆从青州益州本州县而出,而青州益州用粮则由叠洲供给。这样便能分散了距离,减少了押送消耗。”柳泊冉指着地图“臣已经问过了,青州益州每年收成若只留2成余粮就可以完全供应智洲12处粮库所需,我们分三次从青州益州调其全部余粮,同时从叠洲调粮补充两州县生活所需,分派给两州县百姓,这样分批调粮,差额补充就不至于让两州县百姓无粮可食,也满足了军队所需。” 古恪看着地图,用手反复比划,几人都没说话,好一会古恪才转身问柳泊冉“泊冉,你同贺将军说过吗?” “提过,可是并未详细说明”柳泊冉道“毕竟牵扯甚大,泊冉并无权干涉军队粮草调动。” “也对,这是大事,这样”古恪对柳泊冉说“泊冉,你回去再仔细的查算这几地的距离,还有收成及粮草储备,以及途中消耗,最好可以有明确的数值,明日,你随我去见老师。我到智洲时间尚短,对此尚不了解,你的想法是否可行,还待明日问问老师。” 柳泊冉是高兴的,来到智洲以后,他上手很快,古恪也展现了一个上位者的风度,给他自由,给他舞台去发挥,若是可以,那便是他仕途的第一件大事,往日所学终于用到实处,期盼二十多年的事情,实现就近在眼前了“是,殿下” “嗯,你先去吧,明日早饭过后来找我。”古恪又嘱咐道“泊冉,定要准确,兵者,国之大事,不可不察呀” “是,殿下,臣明白。”还要回去再准备,柳泊冉就先走了,古恪还在看着地图想,沈枳把灯挑亮了一些走过去“师兄,歇会吧。果然如父亲所说,泊冉之才在兵工,察人之不能察,想人之不能想,风采已可见一斑。” 古恪接过沈枳手里的茶走过去坐下笑道“是啊,泊冉于兵工甚有天赋,说起来,泊冉的法子并不难,只是多数人未去想罢了,他能在短短半月就观察细致到这种地步,还乐于去想,确实是不易。”古恪轻轻啜一口“我们在智洲与北狄对峙多年,虽非战时,兵将亦从农事,可于军队消耗而言杯水车薪,终归苦了这边关百姓。兵贵胜,不贵久。我们已经拖得太久了呀” “我们在耗,北狄也在耗”沈枳笑着安慰道“其用战也,贵胜,久则钝兵锉锐,攻城则力屈,久暴师则国用不足。我朝物产颇丰,且以逸待劳,尚且忧民生之艰国用不足,难道他潞恒的兵就不吃不喝吗?” “你呀”古恪叹了口气“北狄与我们情况有异,内耗自然是相互的,可北狄与我边境多有扰乱抢掠,以我民而养其兵,这是其一,其二,单论战斗力,我军不及狄人骑兵,狄人彪悍,潞恒强权,而京都各方势力牵扯,难以专心迎敌,蜀中狼子野心,勾结邻国司机而发,不可不防,如今我们,实然是内忧外患,拖不起、打不得,两相为难呐!”古恪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起这些,手里茶都没了味道。 自小便在古恪身边,看惯他波澜不惊,如今这样忧虑,沈枳不习惯也甚心疼“师兄于各方早有安排,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宜笑相信,我们均是有福之人。” “是啊”古恪看着沈枳笑道“你自小,便都说你是有福之人。” “宜笑有福无福全系于师兄一人,师兄有福,宜笑才有福”沈枳看着古恪,轻声浅语,古恪闻言愣了一下,又一下笑了,第一次他感觉面前的人不仅只是个妹妹,是学生,是小孩,而已经是个女子,要陪他一生的女子,红袖添香,解语奉茶“宜笑,长大了。” “师兄,今日第二次说了”闻言两人均笑了,也无甚忧愁,成也罢败也罢总归都是明日事。 ☆、军营 早饭过后,古恪就和柳泊冉去找沈信了,沈信昨日刚从军营回到将军府,今日刚好在,两人一大早就过去了,涉及军政要事沈枳也没去凑热闹,原想着中午就能谈完,沈枳还吩咐人提前准备了午饭,可是等到饭都凉了,古恪还没有回来,只有自己一人,也不是饿就,她让人先把饭撤了,也闲着无事,自己还去将军府看了看,问了才知道沈信他们自早上进了书房,就一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8 没有出来,期间也没有人进去过,汨罗这几天一直忙着安排将军府的一应事宜,也就没顾上,沈枳过来问的时候,汨罗才知道“你这一说也是,都大半天了,春暖,去吩咐厨房准备些饭食,我一会亲自送过去,真是的,谈事也不能耽误吃饭,这都几时了,春暖,让做的清淡点。” “娘”沈枳看汨罗也忙就自己揽了过来“我去吧,左右我也无事,你这还挺忙的。”汨罗笑看了女儿一眼“你去也好,我这还有些事情。还有侯爷的药,别忘了提醒他吃。” “爹生病了?” 汨罗笑着道“那倒没有,老毛病了,边关风沙大,侯爷有些咳嗽,没事的。” 沈枳这才放心“娘,那我去了。一会再过来看您。” “去吧,去吧。” 飒飒和沈枳一起去厨房取了吃的,到了门口,守门的人是跟在沈信身边的老人,都认识沈枳,沈枳小声问道“殿下他们进去多久了?” “回郡主,有四个时辰了。” “我进去送点吃的”看两人有些迟疑,想必是沈信吩咐过了,沈枳便从飒飒手上接过东西“飒飒,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就点头让开让她进去了,沈枳毕竟身份特殊,两人自然是不敢拦她的,推门进去,里面的人都都在桌子前站着说话,很是专注,都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沈枳走了几步沈信才抬头发现沈枳“宜笑,你怎么来了。” 沈枳先把东西放在矮榻上,把药给沈信端过去“爹,师兄,贺叔,泊冉,母亲看你们一直都没出去,就让我过来给你们送点吃的,先垫一垫。爹,还有您的药,母亲怕您忘了,也让我一并送过来,嘱咐我一定提醒您吃药。”沈信把药接过去,笑道“是啊,都给忘了,都饿了吧,殿下,先吃点我们再谈吧。” “也好,都吃点吧” 沈枳走过去把东西端过来,放的近了些“师兄,母亲吩咐厨房准备了饭菜,要不让人直接送进来吧,先吃了饭你们再谈。” 古恪想了想,笑道“是我疏忽了,连午饭都耽误了,还好姑母想的周全,就让人送进来,在这吃吧,吃完再谈。” “那我去吩咐” “让竹沥去吧,你别跑来跑去的了。” 沈枳笑道“不用了,师兄,我去就好,竹沥是男子,再说他才来对将军府毕竟不熟悉。”厨房那边,沈枳那会过来的时候就吩咐过了,饭菜早就准备好了,沈枳让人在书房摆了桌子,把饭菜送到沈信书房,把饭菜送上来,沈枳就让人下去了,沈信的书房多的是军事秘密,还是要小心,她亲自给沈信他们盛饭,开始贺晗,柳泊冉他们还顾忌沈枳身份,不敢接,还是古恪发话说“没事,都坐吧,不必客气。”沈枳午饭没吃,就跟他们一起吃了些,吃完饭,沈枳让人进来收拾了一些,自己去泡了一壶茶,准备了些茶点给几人送进去,古恪喝了杯茶,说既然来了就顺便听听,沈信也说来了就听听,看看有什么想法。几人摊开地图,正是商议昨天柳泊冉他们说的粮草运输问题,沈枳对这些不是很懂,地图也看不大懂,一直听着没有搭话,他们几人都算这方面行家,倒是讨论的很是激烈,最后沈信拍板“殿下,这样吧,这件事就交给泊冉,贺晗,你给泊冉再派几个人,泊冉,你去一趟青州,益州和叠洲,去找他们知府和同知问问具体的情况,再把运粮路线实地情况看看,有个具体的额数,只要可行,贺晗,你安排,就按泊冉说的做,此次改制就由泊冉和你负责。”沈信笑道“殿下,臣得向您讨泊冉用上几月啊。” “老师说笑了”古恪也开玩笑“不过用完老师可得还给我。”正说着,外面就有斥候来报“侯爷,有急报。” 沈信和古恪对视一眼,八成不是好事,让人送了进来,拆开看了一眼,沈信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今晨,云城外十个村庄遭狄人抢掠,死伤无数”沈信把信扔到桌子上斥问“贺晗,张东来呢,他怎么做的巡防,你把他给我叫来。”沈信突然的发难,让几人都默默无声,事出紧急,贺晗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自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沈信了,只能领命去找负责巡守的副将张东来,刚准备走,却被古恪拦住,他拿过信看了一眼,寥寥几字,却是上百条人命,一页纸却沉重的仿佛千斤,其实这样的事情不少见,每年秋收后,到来年春天总有这么一遭,云城驻守虽多,可是城外散在的村落没办法一一顾到,沈信也让人组织巡守,可是效果甚微,古恪心里叹气,又来了,他拦下贺晗,对沈信劝道“老师,张参领想必也是分身乏术,我们还是先回军营,看看具体情况再做处理吧。贺将军还要安排粮草的事情,让他先去吧。”沈信虽然生气,可是也知道古恪所说是事实“殿下所言甚是,泊冉你回去准备一下马上动身,贺晗你先回军营安排泊冉的事,还有给我把张东来找回来在我大帐里等着,我和殿下随后就到。还有,安排人去遭抢掠的村庄统计统计情况,把灾民安置一下,都去吧” “是,侯爷” 几人都领命走了,沈枳和古恪也没多留,两人一起回行馆“师兄,你又要去军营了吗” “嗯,来的时候就收到消息说铎辰的队伍有异动,如今又值秋冬之季,狄人肆虐,各处抢掠,我到云城来就是为了多些了解,自然要去看看”看到沈枳有些失望,古恪只能安慰道“你若是无聊,就搬过来跟汨罗姑母在将军府住着吧。” 沈枳忽然有些想法,斟酌道“师兄,我可以跟着一起去吗?你这次来只带了竹沥跟阿四,也没带丫鬟,我左右无事,就让我一起吧,好服侍您。” 古恪屈指敲了敲她“服侍我?我可不需要那么多人服侍,再说军营重地,都是男子,你一个女孩去多有不便,你就在这呆着吧。” “可是也有随军过来的各位将军的夫人啊,我可以穿男装,不会给您惹麻烦的。” 闻言古恪也想,沈枳对兵工战事素来有兴趣,他在云城估计大部分时间都会在军营里,若是把沈枳留在行馆,也确实没时间教导,不过带着也成问题,沈枳身份尊贵,冒进军营,难免惹人闲话“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跟那些夫人能比吗?好了,不许胡闹。不过你所说,我会跟老师商议,你先在行馆呆着,泊冉和子语都忙,我让人给你在这请个教习,也省的你一天无事可干。” “可以啊,不过您一定记得跟父亲说啊。”沈枳听到有门很是开心“其实我小时候在军营里面住过的,那时候与北狄战事正紧,父亲怕母亲与我独在将军府不安全,就都在军营里住着。”古恪没有搭话,只是斜眼看了她一眼,沈枳心想有门就行,吐吐舌头也没说什么了,她所提确实不合规制,不过本朝对女子没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49 有前朝那般苛刻,前有慈恩皇后,后有南平郡主,还有着名的常夫人,近的就说沈枳的母亲汨罗长公主,十年前与北狄战事正酣之时,长公主也曾拿起□□上过战场,这些女子巾帼英雄,也不逊于男子,沈枳出身将门,其父与祖父又是名将,北安公府统领镇北大军达五十年之久,应该说驻守智洲的军队就是北安公府一手建立的,沈枳将门虎女,如说她出入军营本也不算什么大事,只是她与古恪有婚约,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会是母仪天下的皇后,一言一行自然需要谨慎,古恪才犹豫良久,不过地处边关,远离京都,这些条条框框的也没有那么严苛,古恪有些考量,也需要和沈信再商量,便没给她准话。其实私心里来说,带沈枳在身边,他也愿意的,沈枳一直由他亲自教导,如今在边关机会难得,让她见识也好,纸上得来终觉浅,那些书上的条条框框毕竟只是理论,还是需躬行于实际,沈枳对此道甚有天赋,他教的也舒心,再说红袖添香解语奉茶,她最是聪慧,带在身边说说话也是乐事。 虽说古恪说会商议,可是也没留个准话就走了和沈信就匆匆回了军营,这回来一趟,连一天也没呆够。开始几天沈枳还期待呢,可古恪那边迟迟没动静,沈枳原以为肯定没戏了,她得在将军府呆着了,没想到过了大半月,桑离忽然带人回来接她,说是殿下的旨意接郡主过去,衣服都准备好了,还说让把贴身婢女飒飒也带上,沈枳都没报希望,提前什么都没有准备,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兴奋还是怎么了,换了衣服,让飒飒准备了一些必备品,能少带就少带,还给古恪准备而一些东西,去将军府见了母亲,顺便去汨罗那问安,给沈信带了些药,轻装简行就跟着桑离走了,军营里大家都穿的铠甲,黑漆漆的看着很是肃穆,沈枳虽然小时候来过,可是早都忘了,温香软玉的生活过多了,乍一见还是挺震撼的,午饭已过,士兵多在操练,一路上除了站岗守门的卫兵并没有见很多人,桑离拿着古恪的令牌一路畅通无阻把沈枳带到古恪的大帐,古恪的大帐守卫更是森严,不仅有卫兵还有古恪自己的亲兵把手“郡主,殿下同侯爷在演兵场,您先在这等一等,午后殿下会回来。” 把人接来,桑离就走了,古恪的安全是他在负责,自然不能大意离开太久,竹沥接了沈枳东西,给她简单介绍周围的情况“郡主,这是殿下的大帐,那边”他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大帐“那是侯爷的将军大帐,没有侯爷的命令,所有人不可近前。”沈枳看过去,将军大帐很是显眼,守卫众多,也很大,甚至比古恪住的大帐还要大些,耳边竹沥继续介绍“军营里多是男子,殿下吩咐给您准备了衣服,以便活动,当然,还有飒飒姑娘的。”几人走进一顶帐篷“郡主,这是您的帐篷,就在殿下的隔壁,过去很方便,殿下给您准备了令牌,晚些时候给您拿来。这军营里吃饭都是伙头兵统一做的,大家统一开饭,侯爷本来给殿下安排了小厨房,让殿下给撤了,说是和大家一起就好,不过地方还在,就是没人做,您要是吃不惯,就吩咐一声,奴才一会领您去看看。” “不用”古恪都不用,她自然不能搞特殊“我就跟着大家吃就好了,竹沥,你陪我出去走走吧,也熟悉一下环境。” “是”竹沥带着沈枳二人边走边介绍“军营里不让胡乱走动,郡主所在是殿下的大帐周围,殿下也吩咐了,说先带您熟悉一下这周围,别的地方,他改日带您走走。那边是演武场,晨起午后,士兵都在那边操练,殿下的大帐的另一边是程大人的帐篷,那边是士兵居所,往东边是各级参将所住”竹沥陪着二人在周边走了走,到处都是守卫,很是肃穆,沈枳也有些不好意思打扰别人,落人口实,逛了一会就说回去吧,到门口沈枳问了一下方知给自己守门的都是古恪的皇子亲兵,不是驻军,人都是桑离安排的,古恪身份特殊,他的安保要严密的多,与沈信的将军大帐不遑多让。跑了一路,沈枳也有些累了,帐篷里虽然不比在府上精致繁华,不过也看得出是动了心思的,简简单单却不算太过寒酸,沈枳过去斜躺在桌子后面的贵妃榻上对飒飒感叹“真是安静” 飒飒也笑“是啊,到处都是兵,比在侯府时还要多,几步一个兵,弄得人紧张。郡主,你午饭都没吃,这会该饿了吧,要不我去小厨房给你做点。” 沈枳摇头“不用了,我身份多有不便,在这里已是僭越,一定要步步小心,不可落口实,让师兄父亲为难。”沈枳正色道“飒飒,你也要注意,我们在这不比在侯府、行馆,一应事宜,能简则简,正值战时,边关物资紧缺,连师兄都同将士同餐同食,我怎能特殊。还有,能少走动就少走动,军营重地,女子本就不便,我们在这已是违制,更要避嫌,谨言慎行。少说少做少看,不可予人以柄。” “是,郡主,奴婢知道了。” 沈枳躺下说“我眯一会,你要是饿了,先吃些茶点吧,我记得来的时候母亲让带了一些。过上一个时辰叫一下我,那会师兄应该回来了。” “好”飒飒帮沈枳盖了盖杯子“您睡吧,殿下回来我叫您。” ☆、吃饭 飒飒轻声退出去了,稍微收拾一下东西,拿来的东西虽然不多,可是还是要收拾一下,她和沈枳从小一起长大,因父母的关系,沈家上下待她都是极好的,后来自家小姐常常跟在九殿下身边,她也常在就殿下那里走动,殿下虽然身份尊贵,可是人是极好的,她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何要来这军营里,冷硬而荒凉,不过自小在侯门大户,最是知道谨言慎行四字,这军营里不比侯府,飒飒叹了一口气,继续收拾东西,也没多少,没一会就弄完了,没事干也不能出去走动,飒飒就继续秀起帕子来,自家郡主虽然不说不会女红,可是确实是不是很擅长,关键是殿下对这些不是很注重,觉得会不会也就那样,既然都会那就行了,也不指着她真的做什么,没必要多精通,殿下说女红多是女子用来打发时间的,让自家郡主闲了有兴致了就做做,可是郡主真的很忙,有很多课业,很多书要看,确实没多少闲时间用来打发,飒飒也跟着沈枳读书,可是并不如沈枳那般有繁重的课业,所以闲来也绣绣花,做做衣服。这牡丹绣了好久了,可是一直也没时间绣完,自家郡主喜欢牡丹,她就给郡主的小衣上秀朵牡丹,飒飒挑了挑线,就着日光开始绣,还有种娴静的感觉,古恪进来的时候,飒飒在挑线,外面的人没通报,古恪走路没声,她又专注绣花,都没发现,古恪甚至还站着看了一会才问“这绣的是牡丹?” “殿下”飒飒猛的抬头,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行李“殿下,您来了。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0 ”看了看手上的东西又答道“回殿下,是牡丹。”古恪好像心情不错,让她起来,还饶有兴趣的拿过去看了看问“给宜笑的?” “是,郡主最喜牡丹,奴婢便给她绣上了。” 翻着看了一会,古恪把东西给她“绣的倒是不错,宜笑呢?”飒飒赶紧接过来,指了指里面“郡主睡着呢,说是困了,那会还说您回来就叫她呢。您先坐,我去叫郡主。” 古恪向里面看了看“不用了,你继续绣吧,我去叫她就行了。”说完就自己进去了,沈枳睡得也不是很踏实,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哪怕困也还是从心底有些戒备的,也没在床上睡,说是睡着,也就是在塌上倚着,睡梦中还皱着眉头,古恪走进一看,有些失笑,多大的孩子,怎么就连睡觉都不能舒眉呢,也没着急叫她,就那么看着,这张脸好像有些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毕竟五年来几乎每天在看,实在注意不到日积月累的变化,可是想起那年初见,小女孩其实长大了,五官也有些长开了,不似当年初见那般呆呆的,添了份沉静,也生动了许多,当年初回京都,父皇给自己说要为他定下沈家的嫡女做妃子,他听过她,当年她出生时父皇亲自赐名,便有意过些年将她定给皇兄为太子妃,只是皇兄身体好好坏坏,而且她也不在京都,便耽误了,没成想还没来得及下旨,皇兄便为奸人所害,直至油尽灯枯。父皇说时,他其实没有多大感觉,沈枳对他来说不像个人,更像是个物件,代表沈家,代表忠义,代表沈家背后的错综复杂的势力交错,清河沈家,百年望族,在那样的时候,仍然愿意将嫡女再许给皇家,这是沈家对皇家的决心,也是表态对他的支持拥护,他不同于皇兄,皇兄是自小的太子,惊艳的天下都信服,那是几乎给了所有人未来希望的储君,都无故被害身死,他这半路被推出来的候选,朝野上下都在观望,各个世家也在斟酌,沈家的支持无疑给了自己极大的帮助,以最快的速度先稳住了局面,所以他是感激沈家的,至于沈枳,她就是沈家在自己身边的代名词,不是活的,他也未想过那个小女孩会是怎么样的,因为无论怎么样他都会娶。初见的时候,她说要去合欢殿,他便猜到了,那日父皇母后在合欢殿宴请北安公,那时她还那么小,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她,那时候他才意识到被当做政治砝码的女孩,其实那么小,活生生的,还呆呆傻傻的,不过倒是乖巧,后来宫中投毒案,他转眼也就忘了,在侯府再见到她,她更是惊讶,小小的人,收拾的很是精致,他还想这样的小丫头,看起来乖巧可人应该比较省心,倒没想到她会爬树看他,他知道她喜欢他,是那种小孩子对漂亮东西的亲近欲,他也是兴起就把她带过去,下了一盘棋,倒是让他惊讶了一下,后来很久很久,她就那么跟在自己身边,吃饭说话煮茶弹琴下棋,慢慢的她不再是个纸片人,慢慢生动起来,有一天他发觉自己都习惯身边有那个小人,聪慧狡黠,有一天发现她不再是个砝码而是活生生的人,会笑会哭,慢慢重要起来,五年,未来还有更远,他们有一辈子。古恪给她拨了拨头发,没成想沈枳睡得不实,一下就醒了“师兄”沈枳笑着坐起来,倒不是很惊讶,小声抱怨“师兄,你怎么不叫我。”说着就下床穿鞋,古恪一时兴起,突然蹲下身子,握住她的脚给她穿鞋,穿完两人都愣了,沈枳既惶恐也羞涩,古恪是自己都没想到自己有这么兴起的时候,直感叹果然不能回忆,最是扰人心智。古恪笑了笑,摇摇头,没在这上面纠结“好了,出去走走。”说完就站起身准备走,却发现沈枳还在愣愣的看他,倒是让他想起当年御花园初见时沈枳的样子,古恪一下就笑了,手在她眼前晃晃“看什么呢,宜笑。”沈枳回身叫了声“师兄”什么也没说,只是笑,古恪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傻丫头,走吧。”古恪今日回来的早,这会外面还有太阳,黄黄的日光,温暖惬意,沈枳来之前就收拾过了,穿的很简单,是古恪让送去的衣服,本来沈枳打算穿男装的,可是古恪没让送男装,只是样子简单的女装,沈枳是郡主,既然他接来了,也就不怕人知道,所以也没什么必要一定换男装,一路上都是叫“殿下”的,沈枳来的低调,大家也都不认识,军营里肃穆的多,都当看不见她,直接忽视掉忽然出现的女子,沈枳也乐得自在。周围今天竹沥都领她看过了,这会到处走动的人比较多了,古恪说是带她到处走走,其实也没有到处走,只是在自己大帐周围走走,后来有人来说侯爷有请,两人就去找沈信,顺便在沈信那吃了饭,哪怕是主帅的饭菜也很简单,沈信是武将,常年军旅生活也不大在乎吃食,不过让沈枳尝来确实不是很好吃,味道比较重,米饭也不似平日吃的,好像吃起来粗一些,闻起来并没有平日那股米饭的清香,肉菜太过油腻,素菜不够精致,口味太重,反倒无味,沈枳吃不习惯,就吃的比较少,沈信看沈枳没怎么动的碗便问“宜笑,吃不惯?” “有一些”父亲面前沈枳既不掩饰也不娇气“确实不怎么好吃,不过能吃的。”沈信笑道“这是什么话,自然是能吃的。你长在侯府,没吃过这种大锅饭,一时不适应是正常的,不过还是要慢慢习惯,今日吃不惯就算了,让伙房单做点给你送去吧。” “不用了”沈枳赶紧阻止“爹,我能吃的,你和师兄都能吃我有什么不能吃的。我自己能习惯的,不用为我麻烦了。”沈枳看沈信在看自己的碗,没怎么动的饭确实不怎么有说服力,只好叹一口气道“爹,你也说总要习惯的,我每日都吃小厨房怎么能习惯,我就是吃的慢些。”闻言沈信也不坚持,笑道“好,我沈家的儿女,当是这般,既然来了,就不要娇气,这里不比侯府,不过也别太苛求自己,饿廋了,爹可没法跟你娘交代。” “是,我知道了,爹”沈枳问道“士兵都吃的这个吗?” “当然不是”沈信未说倒是古恪解释道“老师是主帅,饭菜也是伙房单做的,与兵士的不同,边关苦寒,年景不好的时候,百姓半年不见米粒,兵士也一样,兵士所食,都是伙头兵做的大锅饭,若是真的一样,你怕是难以下咽的。” 听古恪的语气,大概也能猜出是什么样子,原来不一样啊,沈枳以前一直想自己不同于闺阁女子,也不娇气,今日方知所谓王侯将相,她出身侯门,终究是富贵惯了,她在嫌弃的尚不能入口的都是主帅饭菜,那兵将的会是怎样,看了看面前的饭菜,想到在京都的饭菜,沈枳第一次有了一种比较,她看了看饭菜,又看了看古恪,没有说话,默默的吃了一口,那些富贵繁华就是这样的苦寒的人在守卫着,那些锦衣玉食在这地方格格不入,有些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1 可悲。古恪和沈信对视一眼,笑了笑,古恪说“好了,实在吃不惯就算了,不急在这一日。” 沈枳却异常坚定“可以的,真的可以的。”两人大概知道她在想什么,便没再说话,这顿饭,沈枳把饭吃完了,一粒米都没有剩,吃完饭,古恪带她出去走走,兵士都在吃饭,两人还走到伙房,沈枳进去看了看,饭菜混在一起,里面的士兵端着碗,米饭上盖着菜,不分菜色,所有菜都混在一起,菜叶不新鲜,肉切的很大,不过不多,看着实在没什么胃口,色香味一样也沾不上,可是士兵们吃的很香,沈枳在远处站着看着大家吃饭,诡异的闻起来还挺香的,沈枳转头问古恪“师兄,你吃过吗?” “吃过,不好吃。”沈枳一下便笑了,古恪很是诚实“确实不好吃,太咸,伙头兵是老兵了,总是控制不好,不过将士们习惯吃的咸些。这些饭菜对百姓来说算是很丰盛了,我游学时有一次在一村庄中养病半月,一家五口,家无隔夜粮,身无换洗衣,大半年也吃不到一次肉食,半月才吃一次米。兵士家中多清贫,来投军就是为一口饱饭,你今日所见是荤菜,军中五日一肉餐,不过有时周边年景不好的时候,并不能保证,有时甚至连吃饱都成问题。”沈枳听得很是认真,古恪便边走边说,从农家生活说道士兵伙食标准,说到智洲守军如今情况,一直说到古恪的大帐前,古恪看了看天色,还早便止住问道“困吗?”沈枳摇摇头“下午睡了一会了。” “那走吧,今日也有时间,师兄给你说说行军地图。” “好” 两人走进去,古恪的大帐桌子上就有一幅很大的地图,两人把地图展开,古恪先给沈枳介绍行军地图的画法,与一般地图的区别,又一点点给沈枳讲智洲周边的情况,沈枳边听便问,智洲周边并不复杂,只是行军地图比例,还有标识有所不同,古恪讲完,沈枳依然不是很清楚,古恪倒不着急“看多了,就记住了,兵法运用到实战第一步就是军形,军行不清,不可为胜。就说守军里的老兵,他们对周边地形都是极清楚,看一片树叶都知道是出自那座城,以步量距,眼观即知距离,州县之间小路,山谷有无想通,无一不知,别看事小,这些都是极重要的。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奇兵何出?便是对这地势充分把握下才可谋出奇兵。” “是,师兄,我回去会好好看的。” “嗯”古恪手按在地图上“虽然你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用到,不过多知道一点总不会害的,也许会有用的。这段时间读什么书呢?” “《左传》,刚读到文公三年庄叔会诸侯之师伐沈。” 古恪点头“子语挑的?” “嗯,来智洲前就开始读了,只是读的比较慢一点。”沈枳道“到了这边,子语和泊冉都比较忙,我就自己看看。”沈枳本以为古恪会问问的,结果什么也没问反倒是说“大致有了解就好,不必太过深究。”说了一会,古恪就让沈枳回去休息了,自己继续看看书,沈枳走前看他还在看,还挑了挑烛光,古恪帐里面书很多,他自己也涉猎极广,兵法工事数理礼仪诗歌,甚至连乐普医理都有涉猎,他喜欢读书,兴趣也广泛,早年游学也经历颇丰,有时沈枳对他不仅是敬畏,更带着信仰般崇拜。对沈枳来说,所有的好的定义就是古恪那样,古恪是一个范本,来评价所有。连沈梓都笑言,她妹妹的评价标准就只有一样,是否和殿下相同。古恪自己也知道,可是他倒无意纠正,他觉得沈枳毕竟还小,经历尚少,心思没那么多,他又常在身边,有这种想法没什么,等到大了就好了,就算一直这样在他看来也没什么问题,不自谦不自夸的说,自己是足够优秀的,以他为范本,没什么错。沈枳挑灯的时候,古恪还抬头看了一眼,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在过去的几年里常常有,沈枳都出去了,古恪还在回想,无数个夜里,就是这样他在看书,她为他挑灯研磨,备饭奉茶。手中的书似乎都没那么吸引人了,古恪暗笑自己近日真是多思量,摇摇头,放下书,走到案前拿起笔却不知写什么,落笔却是伊人跃然于纸上,浅笑嫣然。 ☆、转换 军中的生活其实更是无趣,沈枳为了不惹人非议,是不怎么出去走动的,常做的就是自己看看书,有时程墨柳泊冉也会来和她说说书,古恪也会带她到处看看,去演兵场看看士兵操练,到营地外看看周边情况,古恪他们议事的时候沈枳也常在,端茶倒水,倒是学到许多,有时沈枳都觉得军中这半年所得还要胜过过往数载圣贤书,后来,有时也能说上一两句见解,日子过得还挺安逸,比在侯府的时候要闲的多,起码飒飒就觉得很是无趣,沈枳倒是还可以,士兵操练的时候她有时也会自己出去走走,那时候军营里各处人也不是很多,她还自己去看过士兵列阵,看过军营里的兵械储藏,她拿着古恪的令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可以去的,并没有人会拦她,而且她来了两三月后,就很多人知道她的身份了,只是没有说罢了。前几天沈枳和古恪一起看了士兵演习,这是沈信的规矩每月都有一次,前几次都阴差阳错的没赶上,这次倒是赶上了,三个月前,云城遭受了近几年来狄人最大的一次进攻,不过沈信他们早已经收到消息,对此也有防备,闭城坚守,伤亡不大,狄人远距作战,粮草不足,有过几次进攻后就有些偃旗息鼓了,说是真的大幅度开战倒也谈不上,相比当年沈信坚守云城时的战事,这也就算是小打小闹,每年都有几次,也就是今年来的人多了一些,古恪亲自上城楼看过战况,当晚回来久久不语,沈枳陪他干坐了好几个时辰。铎辰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说是进攻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说是围攻,人不是很多,而且他们粮草不济,这绝非上策。这几天铎辰的主力一直集中在北门,北门防守本就稍弱,铎辰选在那里也是正常,智洲守军后撤十里重新扎营,晚上将军们商量战事的时候沈枳也在,沈信一身铠甲,坐在首位,古恪坐在下首,还有各级副将,沈枳穿着男装,在古恪身后,沈信看了一眼,沉声“袁荣,北门的情况如何?” 袁荣是沈信手下一员大将,沈枳和他也是很熟的,袁荣奉命在北侧迎敌为参将张东来争取时间“回侯爷,铎辰的军队主力并未全到,攻击也并不激烈,三月以来,从未见过铎辰本人,末将派探子查看,城外狄人人数并不多,铎辰大军还未全部就位,如今城外狄军不足为虑,末将以为,我们可趁此机会开门迎战,将这部分先锋军尽数歼灭。” 沈信没说好不好而是问“你们觉得呢?” “末将同意袁将军看法,近几年我们对狄人一直都是只守不攻,说起来憋屈的很,若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2 是袁将军消息属实,确实是机会,既可以斩铎辰一翼,也可以振奋军心。” 沈信笑了笑,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解释道“我知这几年的战打得大家都心里都憋屈,可是此事蹊跷,我刚到智洲便收到线报,说铎辰的军队有异动,这里距潞恒王城不过两月路程,铎辰的人总不会走了大半年还没走到吧。”沈信说完,看大家都没说话,便继续道“至于袁荣所说确是事实,城外狄兵确实不多,可这也正是我怀疑的地方,换个方向想,铎辰真的敢派这么点人来攻城,就真的不怕我们把他的先锋官都杀了?届时他如何和潞恒交代?” 袁荣还是不放心“侯爷,若这是铎辰的空城计呢,笃定我们怀疑不敢动手,那我们岂不是错失良机” 古恪忽然插嘴“袁将军,你可知铎辰部别的人还有铎辰本人在哪?”古恪一开口大家都看向他,沈信也奇怪问道“看来殿下知道?” 古恪却是摇头“我不知,只是我认为在知道铎辰部余下的人还有铎辰本人在哪里之前,这城门决不能开。智洲是大魏与狄人的屏障,这门一旦开了,若是中计,身后万里江山以何为障?而且据我所知,铎辰部五月前就已经全军途径离宁港,离宁港是从潞恒王城到智洲的必经之路,从离宁港到智洲也就不到十日的路程,就算是爬铎辰部也该爬到了,可是这打了两三个月既未见主力,也不见铎辰本人,这里问题太多,只要有可能是诱敌之策,我们便不能不防。” “可是,殿下” 袁荣刚开口,就被沈信止住“殿下所说正是我所忧虑的,东来负责转移各处百姓,云城周边村落百姓大部分已经得到安置,过程顺利的异常,自从半年前狄人连抢十村之后,他们再无动作,三月以来的攻城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这不得不让人怀疑。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如今我们的首要目标就是查清楚铎辰到底带着自己的主力去了哪里,否则,我们很被动。楚将军,这件事你去办,带人搜,云城周边一处也不能放过,一定弄清楚铎辰去了哪里,本侯不信,他还真能带着十几万人飞了。” “是,属下遵命。” 沈信嘱咐道“嗯,还有,派人去离宁港看看,依殿下所言,我们的人最后见到铎辰全军的地方是离宁港,派人去离宁港好好查问,若是他们没来智洲,在离宁港一定有迹可循。你去办吧。” “是,属下告退” 楚将军领命就走了,沈信起身走到沙盘前,仔细看了一会“袁荣,你过来。”沈信指着沙盘问袁荣“若是让你带人出城攻打狄人城外驻军,你需要多少人?” “侯爷?”袁荣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说不让开城门,只能守,怎么这会又说让打了,看袁荣没说话,沈信转头看他“说话,需要多少人?” “回侯爷,三千足矣。” 这话一出,连沈枳都看了他一眼,倒是魄力,沈信笑“你倒是有魄力,行了,都先回去吧,一定要加紧防守,不可放松,以防狄人突袭。” “侯爷,我”袁荣刚开口,沈信便道“我知道你意思,现在不是时候,你先回去吧。”袁荣稀里糊涂的下去了,大家都走了,只剩下沈信古恪沈枳三人,最后一个人也出去,古恪也走大沙盘前笑道“老师已有计划了?” 沈信指了指沙盘“铎辰送我一份大礼,都是老朋友了,本侯自然不能不收。”说完又转头看向古恪,古恪面带了然“看来殿下也有想法” “不谋而合”古恪道“不过若要实施,我要替袁将军向老师要个人。” “哦?谁?” 古恪道“贺晗贺将军” “贺叔?让贺叔和袁将军一起上阵?”沈信还没问,沈枳倒是先说了“师兄,你可能不知,当年云城收复一战,贺叔右臂受伤,恢复不太好,右臂一直不太灵活,所以这些年一直掌管军需,好久不上阵了。” “我知道”古恪示意沈枳先听,沈信倒是没说话,让古恪继续说“老师,若是出城偷袭,袁荣足矣,若是探其虚实,袁将军怕是不好掌控。袁荣冲动善攻,派他试探诱敌借机全歼狄军风险过大,若是情况有变,袁将军恋战不肯撤退,未能及时权衡利弊,那不仅刺探不成还要落入铎辰圈套,贺将军性格持重且善权衡,最善以守为攻,所以我向老师推荐他,这二人互补相辅,最是合适。当然也不用贺将军冲锋陷阵,只需他在合适的时候给袁将军提个醒。” “此计成功与否重在一个度字,之前我也在担心袁荣太过冲动,恐会生变,酿成大乱,所以迟迟未下决心。”沈信笑道“殿下倒是给我解了难题。” 两人一言一语,沈枳没太听懂沈枳到底要干什么,听他们把人都敲定了,也不会再解释了,只好开口问“爹”刚开口,外面就有士兵报“侯爷,京城有密信至”这是大事,沈枳只好把刚开口的话咽回去了,古恪摸了摸她的头对沈信道“那老师先忙吧。” “殿下慢走,此事我们改日再议。” 二人出来,刚好碰上卫兵领着人进来,古恪习惯性的扫了一眼,有些疑惑,这人面熟,可是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不过转念一想,京城来的人,指不定自己在哪见过,也就释然了,和沈枳走出来,古恪颇为宠溺地道“刚刚没听懂?先回我那,师兄解释给你听。” 沈枳抬眼深深看了一眼古恪虽然古恪平日就是谦谦君子的贵公子,可是久居高位说话自然带一股威严,甚少像今日这般缱绻,有点沈梓的意思“师兄,你心情很好?” “还好”古恪揉了一把她的头发“走吧”确定今日古恪心情真的是不错,虽然沈枳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看到师兄多日的郁闷消失不见,她还是开心的,两人到了古恪的大帐,沈枳赶紧问“师兄,你和父亲他们是什么意思呀?” 古恪把铠甲脱掉,沈枳随手接过去挂上,又去给他拿了一个袍子,古恪接过去却没披着,随手放在榻上“去,倒杯茶。”沈枳摸了摸茶壶,温度刚好,想必是竹沥他们提前准备的,就给古恪倒了一杯端过去“师兄” 古恪接过茶抿了一口方道“我问你,铎辰部自离宁港后便无故消失,如今云城城外可见的也只有不到五千人,这意味着什么?” 沈枳坐在桌子另一边,想了想道“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他们根本未到智洲,从离宁港便改道去了别处;另一种便是他们到智洲了,可是却避过我们扎营,以有所图”沈枳看向古恪,古恪点头说“不错,那我再问你,若是他们未到智洲,他们会去哪了?” 沈枳想了想,诚实的摇摇头“我不知道,离宁港是交通塞要,人员复杂,四通八达,不好猜。可能回潞恒王城?不对,好像不合情理,没理由啊。若是由离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3 宁港入智洲或入戎州,那么多人又不可能完全没消息。这”沈枳又摇头“不知道,想不通” 古恪笑了一下,悠闲的喝了一口茶,却没有纠结于这个问题“好,那先不想这个,我们说第二种可能,若是他们到智洲呢?铎辰明知会全军覆没的情况下,还只留不到五千人攻城,他想干什么?又是为什么?” “陷阱?”沈枳下意识开口,却又觉得不可能,连自己都不会干“这步棋太险了,若是父亲入局,他有可能失去五千先锋军,五千人不多可是也不少呀。况且若是父亲怀疑,迟迟不入局呢,他们十几万大军驻扎苦等,粮草何继?对铎辰我谈不上了解,可从父亲的评价中,他可绝不会是这般把成败压在可能上的人。” “他当然不是,他是个英雄”古恪继续问“这些问题都先放下,依你所见,老师是否应出城迎战?” 沈枳有些犹疑“今日您、父亲还有各位将军便说了,不宜贸然出战,若是铎辰陷阱,我们担不起责任。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沈枳皱着眉头却不知如何表达,又停下,抿着嘴,不知当说不当说,古恪像知她所想,接着替她说道“你想问,可是若是空城计该如何?可是若是铎辰本就意在拖延时间该如何?是吗?” 沈枳点头“对,刚刚也说了,铎辰有可能根本不在智洲,若是他有更大阴谋,那五千狄兵本就是故布疑阵迷惑我们?我们如此小心怀疑,岂不误事?” “这种可能当然有,那么若是你,你当如何?” 刚刚还有底气的质问呢,沈枳一下就被问泄气了,长出了一口气,知道有问题和知道如何解决,这是两码事,两个境界,不过师兄既然问了,她还是微皱着眉尝试说道“我不知当如何,不过您和父亲今日驳斥了袁将军,后来父亲又有意袁将军出城偷袭,还要贺叔一起去”说到这沈枳好像明白了什么,她看着古恪眼睛,好像明白可又像是一闪而过的灵感不太清楚,古恪鼓励的看着她,沈枳回忆他们二人的话,忽惊喜道“试探?”一下笑了“是试探是不是?看铎辰到底在不在智洲”沈枳好像在回答又像是自言自语“对呀,他若是在智洲,那便意在诱敌,那我们出城正合他意,他一定会出现,他若不在智洲,便是意在迷惑,肯定不能出现,我们便全歼了他的前锋。这样一试便知他到底在玩什么。可是”沈枳看向古恪,有些急切和兴奋“师兄,我们玩的计中计,若他真的意在诱敌,风险还是很大的。” 古恪道“宜笑,为将为君,谨慎当有,可谨慎太过,也并非好事。况且,铎辰的诱敌诱的什么?”也没等沈枳回答,他自己说道“诱的是我们冲动出兵且一无所知,老师此举,是局中局,既然是我们的局,当然会于各处部署妥当,先立于不败之地,方图敌之败。”古恪有些无奈的说道“宜笑啊,老师若是如此鲁莽无能之人,当年怎能收复云城,在敌众我寡情况下,挡下铎辰二十万大军不敢过境。” “我没想到嘛”沈枳吐了吐舌头,撒娇道“您和父亲的想法,我怎么能猜得透。” 古恪摇摇头,起身给把温在火上的茶壶拿来,给沈枳倒了一杯,淡淡说道“这不是能不能想到,而是能不能多想一步的区别。”古恪的口气有些无奈“你呀,喜而不定,聪而不明。”沈枳愣了一下,扭过头看古恪,可是只一眼就转回来低下头,她怕看到古恪失望的眼神,以前因为自己不好好识书,古恪罚过她,话说的甚是严厉,可是从来没有这般言语,像是感叹又像是失望,怎么说呢,像是孩子和家长,他为你不努力骂你,罚你打你,可是你知道他是气你,有期望才管教,这不可怕。可若是他淡淡的不骂不罚而是说这孩子也就这般了,下了一个定语框定,他心里认定你孺子不可教也,这才可怕。古恪这八字就像打在她心上,这就是师兄对自己的评价吗?沈枳明明很难过可是却不知如何难过,她从来都知道师兄聪明,不,不止是聪明,那是睿智,她永远及不上的睿智,她跟在他身边多年,得他悉心教导,耳濡目染,言传身教,若是同别人比,她不差,可若是同师兄比,那是望尘莫及。在这样一个人身边,她在努力,知道差距之大,所以才在学,可是那差距就像鸿沟,跨不过去。沈枳低着头,抿着嘴,想着师兄是失望了吧,可是,她的一身才情来源于他,又没有推陈出新的聪明,又如何赶得上他?她不怕他骂她,可是她怕他失望,原来多年努力,也就这样了。更觉得愧对师兄多年教导“师兄,对不起,我”吸了一口气才得以继续道“让您失望了。” 古恪在给自己添茶,弄完又把茶壶拿回去温着,顺便把沈枳那会递给他的衣服挂回去,坐下来的时候才发现沈枳有些怪,还没开口问,便听到她道歉,古恪一时有些懵,对不起什么?什么叫让我失望?这都什么跟什么,他皱着眉头看向沈枳,却发现她低着头,无声无息,却有一颗眼泪直直在自己眼前掉下去,古恪一下愣了,怎么还哭了,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呢?不过古恪素来有耐心,尤其是对沈枳,他自己回想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便明白沈枳是为什么了,他太了解她了,可是他也无奈冤枉呐,那些话,他真的是无心的,话说到那了,就随口说了一句,不是定论不是评价,就只是闲谈而已,没成想却伤了孩子的心了,沈枳在他身边长大,他知道沈枳敬畏他,在自己跟前比在沈楷跟前还规矩,从小到大,说起来自己跟她发火罚她也就那么一次,就那次也就不过让她跪了三炷香,倒是比沈楷打骂还管用。沈枳对他的那种情感他也明白,就如同自己对皇兄一样,敬畏甚至是信奉着,所以期待认可,最怕失望。也正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知道那八个字若是被沈枳理解错了,那伤害会有多大,自己尚在其中就更不知如何劝慰。想到这些,古恪也有些后悔话说的太没轻重,想了想,古恪走过去,揽过沈枳的头抱着,柔声细语“宜笑,你不必道歉,师兄也没有失望。”他一下一下摸着她的头“师兄的话不是你想的那般意思”古恪让她从自己怀里退出来,半蹲着,捧着沈枳的脸极其温柔而坚定的说道“宜笑,你从来没让师兄失望过。”古恪颇为感慨的回忆“师兄知道你为何难过,师兄也曾像你一样”古恪的眼睛遥远而缥缈“皇兄”说到这古恪却没往下说,收回放空的眼神,用帕子给她擦了擦脸笑道“不说那些过去的事情了,总之师兄没有失望,也不会失望,你会有一辈子慢慢明白的。好了,还哭鼻子呢。”边擦边说“不知道就学,想不到就多想想,多想多看,真的想不到也没关系,你想不到的师兄帮你想,好不好?”沈枳吃惊的看着古恪,一时不知说什么,她还没有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4 适应忽然转变的关系,往日更像师生,他告诉她要优秀,那是要求,今日却忽然变了,说不优秀也没关系,因为有他。古恪揉了揉她的头发,直起身子“好了,别哭了,擦一擦,吃饭吧。”说完便把帕子给沈枳,自己过去洗了手,又招沈枳过来“宜笑,来,洗个脸。”沈枳走过去,也把手伸进去,大手小手在一方木盆里泡着,泛着涟漪的水面尚能映出她红红的眼睛鼻子,还有男子嘴角的笑,沈枳心里暖暖的,破涕为笑,其实这样也很好,他说没关系,你做不到我来做,像被人保护着,有了放肆的资本。 “好了,一会哭一会笑的,还和小孩子一样。去吧,回去换身衣服,一会过来吃饭。” “嗯,师兄,那我回去了”沈枳连手都没来得及擦,转身哒哒的就走了,古恪在无声的笑了笑,还是个孩子啊。 看她出去了,古恪自己走到案前,看着桌上的地图,用手点着蜀中区域,食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桌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正想的入神,忽然外面通报“殿下,程大人,沈大人求见。” 沈大人?千江回来了古恪颇为开心“进来” 程墨和沈千江刚进来还没行礼,古恪便招手“快坐,千江,你终于回来了,刚刚我还在想呢,怎么样,蜀中有消息了吗?”大半年前沈梓来信说蜀中一切进展顺利,不出三月可见分晓,可是这三月过去,又三月,本想着应该是有事耽误了,可是这又过了快三月,还是一点信都没有,沈梓没信便罢了,连沈千江的人都没传来任何蜀中的消息,等的连古恪这般耐心的人都着急了。前段时间京城来信,何丰陈樵他们已安排妥当,只待世子入京。古恪也有些疑虑,成败与否也该有信啊。今天看沈千江亲自回来了,古恪很是着急,开门见山,只是古恪问完,沈千江却没如往日一般回答,沉默未言,气氛一时有些诡异的静谧,古恪看着他,脸上笑意隐去,心开始一点点沉下去,出事了,这真的是命吗?筹谋许久,想到万般可能,还是失败了?古恪瞬间感觉眼前一黑,手紧紧攥住座椅把手,方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古恪脑子里闪过千万弥补的方法,脑子里一团乱,这样不行,古恪告诉自己,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说吧,好坏总该有个结果。” “殿下” ☆、失踪 沈枳换好衣服,想到刚才还有些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她想什么原来师兄都知道,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很正常,她是师兄手把手教成的,自然是了解的。只是这角色的突然转变,还不习惯,不过感觉不错,沈枳自己偷偷笑起来,整理了一下心情,飒飒在给她梳头发,边梳边闲聊“郡主,我刚出去倒水,看到沈大人回来了,在殿下帐里呢。这沈大人神出鬼没的,我听他们说沈大人功夫厉害的很,您原先和沈大人学过功夫,他是不是很厉害?” “沈大人?”沈枳问道“沈千江?” “嗯,我刚见他和程大人往殿下那边去了,说起来好久不见沈大人了”飒飒还在说,可是沈枳先着急了,也顾不得为刚才的事不好意思了,忙催促道“飒飒,你快点,简单梳一下就行了。” 闻言飒飒手下加快动作,却笑着数落道“郡主,您怎么还如小时候一样,火急火燎的。” “我过去问问有没有二哥的消息,好久没有二哥消息了,我不放心”沈枳看着铜镜急道“快点,飒飒,千江肯定有消息。” “好好,您别乱动啊”飒飒手下如飞“是啊,也不知道二少爷好不好,好了,好了,梳好了,您去吧。”刚弄好,沈枳抬脚就往外走去,飒飒赶紧转身拾起披风小跑送过去“郡主,郡主,等会,披风,外面风大。”沈枳停下,接过披风,随意披在身上,边走边系“飒飒,我一会在师兄那吃饭,就不回来吃了。”踏出大帐才系好,外面风大,刚一出来,沈枳都被吹的打了一个哆嗦,她紧了紧披风,往古恪那疾步走去。 古恪大帐里,沈千江和程墨对视一眼,沈千江站起来,言简意赅“殿下,蜀王派兵追杀,世子已至京都,但沈梓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怎么会这样王承呢?”结果和古恪想的不太一样,他原以为失败了,可是世子到了京都就说明成功了,可沈梓又怎会下落不明“多久了?” 沈千江看了古恪一眼,突然跪下来“殿下,是我的错。我的人出问题了,害了沈梓。四月前沈梓来信蜀中一切安排就绪,蜀王同意沈梓带世子入京,可是信被截下,并告密给蜀王,还好沈梓发觉不对,为防万一,联系王妃世子的人提前五日出发,并通知了王承,可未等到王承的人到蜀中,蜀王已派人追杀,钦差队卫兵根本不敌,沈梓便设局把世子安全送走,甚至计划好了入京路线,大部分人都带着世子突围。而沈梓自己只带着胡弋阳还有其他三个人掩护他们,后来在密林失踪,至今下落不明。这些都是活着的卫兵带回的消息,按沈梓安排,他们一路未联系任何人,直到安全到了京都。这些我也是五日前才知道。”自己的人出了问题,带累了一切,沈千江心里有愧,少有的沉重“如今蜀中的情况很是复杂,三个月前王承的人到了蜀中,与蜀王对峙良久,因迟迟未有旨意,未敢强攻,两月后京都的收到世子的消息,旨意才传到蜀中,王承出兵蜀中,我收到消息,因为事关重大,便亲自去了一趟蜀中,处理了叛徒。京都何丰已经安排好了。。” 怎么都没想到竟然是出了叛徒,毁了一切,还连累沈梓。古恪身子晃了晃,强自镇定,结果不算太坏,还好沈梓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仍做出了最有利的处理,如今世子入京,彻底与蜀王决裂,他蜀中经营多年,有不少支持者,蜀王的追杀,沈梓的貌似相护,会让他更坚定地和朝廷合作,对蜀中你战事形势非常有利。只是,沈梓和胡弋阳失踪在蜀中境内,还是因为自己的人背叛,自己如何和老师交代,如何给沈家交代,如何给胡家交代?更何况损失沈梓,那对国对他都是太大的损失。古恪闭上眼睛又睁开,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不能乱,如果沈梓两人死了,那他不能让他们的牺牲没意义,如果还没死,他更得拿下蜀中,救出他们“你先起来,这些事以后再说,既然已经开战,就必须拿下,现在战况如何?” 沈千江没有起身,沉声道“王承部与蜀王开战一月余,还在试探阶段,王承组织过几次强攻,效果不佳,他派人封锁了蜀中各路出口,等待援兵。” “我们在蜀中的情报网还在吗?” “岌岌可危”沈千江道“我安排在蜀王府的探子有一个被策反,他招供了他知道的所有人,我们损失二十余人,赵坚也被捕了”赵坚是古恪在蜀中埋的最深的探子了,经营二十余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5 年,极受蜀王信任,听到连他都出事,古恪克制不住有些生气“怎么会出这么大疏漏”说完又有些泄气,如今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罢了,已经这样了,赵坚还活着吗?一定要保下他。” “殿下,他死了。我亲自到蜀中处理了叛徒,也试图营救他,只是战时状态,蜀中戒备极严,营救失败后,他,自尽了。” 古恪深深出了一口气,都是人命啊,手不由自主的颤抖,一时也说不出话来,程墨尽管进来之前就知道,可是听到这还是感觉从到到脚的凉了一下,不过跟在太子身边,大风大浪见的多了,他起身去扶沈千江,可是千江不愿起来,古恪又闭着眼睛不言不语,程墨叹气“千江,先起来,已经这样了,你跪着又能如何,处理了叛徒,重新安排蜀中探子才是首要,我们不能对蜀中一无所知。还有无论如何,一芥和胡三几人必须得找到。”算算时间失踪了有快四个月了,程墨都觉得希望不大,可是不管如何都得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们必须给沈家胡家一个交代。” “千江,你起来吧。”古恪声音有些轻轻地“还有什么消息吗?” 也不好让大家一遍一遍说,沈千江躲过程墨的搀扶,自己站起来,收拾情绪道“还有一件比较奇怪的事情,王承发现蜀中密林西面好像有大军扎营,可是因为蜀中地形复杂,不好查找又是战时,王承的人又要牵制蜀王兵马,不能妄动,所以具体情况还没有查清楚。我也派人去看了,不日应该会有消息。” “军队”古恪好像想起什么“大概多少人,什么时候发现的。” “人不是太多,看情况应该也就两三万,时间,大约在一月前第一次发现的。” “一月,两三万”古恪猛地站起来“对上了,子语,马上给京都传信,请父皇下旨让永本吴半青出兵蜀中支援王承,千江,你派人去永本传我旨意让吴半青立即出兵,不用等朝廷旨意,圣旨我随后给他送过去。”古恪顿了一下,又让他们停下,自言自语道“等会,还是不对,还是没有完全对上,到底差在哪了呢?” 两人对视一眼,程墨问“殿下,出什么事了。” “等会,铎辰”古恪道“蜀中的应该是铎辰的兵,从离宁港可有水路可直接到蜀中,虽然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瞒过去的,可是一定已经到了,水路较慢,所以直至一月前才到,我们对此一无所知,还在智洲找铎辰,不过,走水路又要瞒我们,他们能走的人也一定不多。”古恪偏着头,想了一下,三人走到地图前,古恪指着离宁港道“铎辰的人在消失,他号称带兵近二十万,就算有夸张,怎么也有十万,云城北门不到一万,走水路至蜀中还要不被我们发现,最多不过3万,其余的人呢?”古恪用手点着地图问二人“嗯?其余的人呢?”二人没说话,却从脚底都在冒凉气,古恪冷笑了一声“先不管这些了,我们被骗了。走,马上去见老师。” 走了一步,古恪又停下了,脑子里忽然闪出来一个人,他是父皇身边的人,是父皇的暗卫,古恪忽然想起刚在沈信那里见的那个眼熟的人是谁,那人是父皇的暗卫,他见过几次,怪不得眼熟,当时一时没反应上来,父皇的暗卫怎么会亲自来传信,这不符合常理,这些人都是专门负责皇上安全的,是皇上身边最信任的人,怎么会出京传信,还是说出事了,程墨看古恪又停下来,还一直没动,只好问“殿下?” “我刚在老师的大帐见到京都的信使”古恪转头看向二人疑惑的说“刚才想到,那人竟是父皇的暗卫。” “皇上的暗卫?”沈千江也吃了一惊“会不会是您认错了,他们不会出京的。”就像桑离不会擅离沈枳身边一样,皇上近身暗卫连出宫门都甚少,更别说出京传旨了,皇上身边那么多人,又何须非得找自己的暗卫。处处都透着怪异,古恪今日连受打击,总觉得自己思维都不清了,怎么都没想到是为什么,倒是程墨斟酌问道“殿下,也许没那么复杂呢,也许,也许”程墨也有些迟疑“也许和旨意内容有关,我的意思是,或许是和一芥的事有关呢” 程墨一说,古恪也反应上来,是啊,他的消息迟了那么久,父皇也有自己的消息网,而且世子也入京了,沈梓出事的消息一定是传开了,若是为这事,倒也就能想通父皇为何会派暗卫来了,沈梓是沈家嫡子,年少有为,现在失踪在蜀中几月,生死未卜,于公于私都改给沈信一个交代,派暗卫是重视,也是歉意,想到这古恪更加迟疑了,他刚才还在想该如何开口给沈信说沈梓因他的失误现在生死未卜,现在沈信八成已经知道了,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老师了,于公于私,他都无法面对。 “老师应该已经知道了,我”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外面守卫叫“郡主” 这边还没想到怎么给沈信说呢,沈枳又来了,古恪更不知如何面对,有一瞬间他都想逃,轻轻闭上眼睛,古恪告诉自己要面对,该来的总会来的,抬步向门口走去,刚撞上进门的沈枳,沈枳看起来挺着急的,都没注意古恪的脸色,匆匆向古恪行了个礼,就向沈千江问道“千江,有我大哥二哥的消息吗?” 沈千江张口却没出声,应该由殿下告诉郡主的,他看向古恪,却只看到古恪像僵住的背影,他低下头躲开沈枳的探寻的眼睛,沈枳皱起眉头,觉得有些奇怪,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答,沈枳退了一步,已经猜到出事了“师兄,是出什么事了吗?” 这次古恪并没有逃避,所有事,只要她问,他都不想欺骗“宜笑,是有些事,一芥失踪了,这会我要去见老师,你先回去,晚一点师兄再同你细说,行吗?”有时人能预感危险,同样也能预感悲剧,沈枳心里极其不安,一定是出事了,还是大事,要不然沈千江不会那样,失踪,多么模糊的一个词,怎么失踪,在哪失踪,因为什么,现在如何?她得知道啊,沈枳少见坚持道“什么叫失踪啊”看古恪三人都挺难过也确实着急,沈枳告诉自己要镇定要懂事,要有耐心“不是要去见父亲吗,那我也去。” “宜笑,别闹,你先回去”古恪还没想好怎么给沈枳说,那是可以预见的悲伤,但是他需要准备,他怕见到她泫然欲泣的模样,见一次便永远就不想见了,沈枳素来懂事听话,可是这次却异常坚持“师兄,我迟早会知道的。”明明很害怕,可是沈枳的情绪少有的镇定,她猜到有事,甚至很清楚地分析了一下情况,她的哥哥一定出事了,或者说真的到了九死一生的地步,她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这么冷情,好像难过,又好像不是难过,只是恍惚,只是知道她必须清楚,她看着古恪,没有难过,没有泪水,也没有慌乱,古恪终于让步,迟早而已,那是她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6 的亲人,她也有权知道“好,走吧。”沈千江忍不住刚踏出一步,就被程墨拉住,程墨摇摇头,看古恪两人走的远一点才小声说“千江,现在不是追责的时候。再说那是殿下和郡主的事,我们不能掺和。”沈千江心中有愧,却也知道程墨说的是事实,只能停住,他这般洒脱的人都有些怯懦去面对,何况与沈家千丝万缕的殿下要怎么去面对,指甲扣进肉里引起的刺痛,才让他猛然清明起来“我知道该怎么做,子语,我知道,走吧,还有好多事呢。”说完就先走了,程墨站在背后摇摇头,多事之秋呀,也赶紧追了上去。 沈信见到人的时候,已经有了预感,他的孩子出事了,他觉得已经做好准备接受一切坏消息,可是当真正打开信封的时候,他还是高估了自己,他不知道信里都写了些什么,只是看到下落不明四个字,就像尖刀一样戳进他心里,沈信突然觉得世界黑了一下 “侯爷,侯爷” 他感觉有人在托着他,慢慢睁开的眼的时候,他又看了一眼手上的信,是真的,他的儿子真的下落不明了,四个月了,他做父亲的竟然一直一无所知,一时间他有些乏力,多年征战,最艰苦的时候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如今薄薄的一页纸却在瞬间击垮了他,他想到孩子们很小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国公府世子,娇妻相伴,打马看花,好不恣意,后来他有了第一个孩子,从妻子怀孕时他就一直期盼想象,孩子落地的时候,他在门外,一声啼哭,也哭化了他的心,大家都说看小公子多像世子,他悄悄的仔细的看了好多次,看了好久,才发现好像真的有些像铜镜中的自己,血缘牵绊的感觉,像羽毛抚在心上,痒痒的,看着孩子咿呀学语,一点点长大,后来他有了第二个孩子,他一眼便道这孩子和妻子很像,眉眼如画,如同别人说大儿子和他像一般,无数次他轻轻地扶过孩子的眉眼,怎么那么神奇呢,小小的人和他们那么像却又不太像,融合着他们的眉眼,也融进他的骨血。他常常悄悄的阁楼上看孩子玩耍,他其实很想亲近他们,可是他们太小,软软的,他怕他粗糙的手会伤到他们,也怕自己的一腔爱意会毁了他们。于是无数个夜里,在他们睡着的时候,他从门前经过,久久驻足,在窗前看他们睡颜,那么乖巧可爱。人都说他聪明睿智,小小年纪已有大成,其实他也恐慌的,多年圣贤书在两个儿子面前就像是一页白纸,他翻阅过所有书籍,没有一个能告诉他,沈信呀,你应该如何对你的孩子,他努力回忆自己的父母是如何教育,又觉得太过严苛,一路跌跌撞撞,多数时候他也幸福而迷茫,后来儿子长大了,所有人都夸北安公府的两位少爷,他们有了自己小小才的成就,慢慢走上一条大家认为好的路,慢慢长成一个男子汉,肩上也有了责任,可是他不放心,他像他们小的时候一样在背后默默的看着,担心着,其实他的孩子们也是孩子啊,他们那么脆弱,软软的,随时可撞进自己心里。大儿子密信请命的时候,他多想冲上去撕了那封信,把他绑回来,宁愿他一辈子碌碌无为,也好过这般去送死。可是他没有,他恨过自己,恨自己呐,儿子在送死,他还推了一把。后来二儿子说去蜀中的时候,他也担心,也想过还是不要了,换个人吧,起码可是他还是没有,没有拦住他,如今呢,沈信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他想不起来自己一生干了什么,对了,他亲手把儿子送上了不归路,如今大儿子生死未卜,小儿子下落不明,那是他的孩子呐,他连抱都怕弄疼的孩子啊,怎么就这样了呢。 “侯爷”看着沈信拿着信双手颤抖,老泪纵横,一瞬间那位顶天立地驰骋疆场的国公爷像老了十岁,这一刻他就是一位父亲,普通的父亲,别人不知如何劝,丧子之痛,何等锥心。现在沈信也没心思招待信使,摆摆手,便让人先下去了。将军府里的妻子,自己如何给她交代,他又看了一篇信,一遍又一遍,却还是只知道儿子失踪了,生死不明,连尸首都没有。也许没事呢?沈信突然想,毕竟他的儿子那么聪明,毕竟还没有尸首,那就有希望。可是连自己都不信。双手撑在额上,沈信觉得自己可能累了,可能该休息了,记忆里儿子都是在笑,如今一闭眼却是满身鲜血,伸着手叫“爹,救我”沈信忽然惊了一下,他猛然起身,对,他要去救他的孩子,还有希望的,他们一定很害怕,像小时候一样,他不能在这等着,不能在为任何东西放弃儿子了,沈信一下便找到支撑,可走了两步,看到门口的铠甲,他又停住了,他走过去,一遍遍摸着铠甲,想起父亲的遗言,老师的教导,这是沈家的荣耀,是他的责任,是父辈的期望,是身后的万民,他不能走,□□锐利光亮,刺进无数人的胸膛,这一刻也终于刺进他心,沈信端了一盆水,坐在地上擦起他的枪,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 古恪和沈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沈信的背影,父亲原来已经不如记忆中挺拔了,他老了,鬓间已有白发,沈枳走过去,也在父亲身边坐下来“爹”沈信手上擦着枪对她说“来了?”古恪在背后也叫了一声老师,沈信把这一遍擦完才起身,把枪放回原处,准备去倒水,沈枳接过去道“爹,我去吧” “也好”沈信对她笑了笑,还是记忆中父亲的样子,可是无端就是让人心酸。沈信让古恪坐“殿下,有事吗?” “老师”他刚开口,沈信便打断了“一芥的事我都知道了,就不必说了。你来是商量蜀中的战事吧。”多听一句儿子,他怕会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杀到蜀中去。 刚刚不知如何说,这会不用说,古恪却更难以启齿,他与沈家渊源极深,对沈信更是尊敬,沈信对他来说亦师亦父,如今沈楷九死一生,沈梓下落不明,他却要来这商量战事,为免太不近人情,老师越平静,他越无法开口,一时便沉默下来,沈枳进来悄悄走到父亲身边站着,也没有说话,还是沈信打破了平静“殿下,事已至此,总要处理的,说吧。” 事情也确实紧急,古恪只好道“老师,一月前,王承在蜀中密林发现铎辰部的踪迹,约有两三万人。” 闻言,沈信也惊了一下,怎么会到蜀中“消息属实吗?” “应该无误”沈梓的事就是因为探子出了问题,所以古恪也很谨慎“我想过了,应该是从离宁港走的水路到的蜀中,所以时间长,人不多。”想了想,古恪一气说道“我已派人一面往京城向父皇请兵,一面往永本传旨让吴半青立即出兵蜀中,支援王承。” “怪不得”沈信叹道“怪不得不见铎辰踪影,想必早于蜀中勾结,好大一盘棋。”沈信提起精神吩咐“来人,马上去请袁将军,让他马上来见我。”难过过后他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7 也镇静许多,让人把地图摆开“殿下处理得当,臣也同意。永本驻军不少,又离蜀中不远,吴半青也信得过,有他支援王承再好不过。”沈信指着智洲“看来,要变天了,智洲也要乱了,幸而发现及时。” “是,老师所言极是”古恪也道“铎辰出兵蜀中,想必是潞恒和蜀王早有谋划,不过还好世子已平安抵达京都,有他在,我们在蜀中还不算太过被动。”古恪对沈信道“老师,我打算亲去蜀中督战。” “不可”沈信连想也没想就拒绝了“殿下,常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您万金之躯,怎么能冒险去前去蜀中。”连沈枳也没有想到,她没说话,可是也看着古恪,明显疑惑不赞同,不过古恪很是镇定,他指着地图“老师,您看,蜀中地形复杂,易守难攻,可占尽富饶之地,一旦蜀王打开缺口,由蜀中至京都可是一马平川,洛陵郡一旦失守,京都将是蜀王囊中之物,所以洛陵必须守住,这场仗只能赢。”古恪沉声“老师,如今局势一触即发,蜀中已然开战,智洲想必也安稳不了,若是输,就是万劫不复,届时留着性命又有何用。这是我古家的江山,我古恪又怎能退缩推诿。” 虽然都是事实,沈信还是不放心,古怀的死已经给满朝文武太大的打击,幸而还有古恪,若是古恪也出事,这大魏还有什么希望,他沈信又怎么跟这天下交代,古恪也知道沈信担忧,他继续道“老师,我已经向父皇请命了,不日圣旨就会到此。国祚飘零,谁也不能幸免,我更不能。蜀中战事极为重要,我不能不去。”他与沈信感情极好,也知沈信担心他,便也宽慰“老师我会小心的。”古恪环视了一圈,看着沈信父女像是承诺“何况,一芥在蜀中失踪,他需要我们,智洲离不开您,就让我代您去吧。老师,请您相信我,我会带他回来。” “殿下”沈信手拍在扶手上,哽咽道“我信您,我信您,沈梓他”沈信摸了一把脸方继续道“对,要他带回来,要带回来,带回来” “爹”沈枳忍住抽泣,扑进父亲怀里,那里宽厚而安全“二哥一定没事的,他最聪明了。” “对,他最聪明了。”沈信搂着女儿这是他唯一的孩子了,替她擦眼泪,还重复着沈枳的话“是,一定没事,他最聪明了。” ☆、信件 半月后圣旨到智洲,让九皇子前往洛陵郡督战,等到沈枳真的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沈枳自己都没想清楚为何父亲会让自己跟着师兄一起前往蜀中,虽然她也很想,可是她知道不可能,所以连提也没提过,可是等到圣旨到的时候,父亲叫自己过去说话,给自己连行李都准备好了,说是让自己明日同师兄一起出发一起到蜀中,剩下交代了一堆,什么要注意安全,要听殿下的话,如何有二哥的消息一定不能冲动,父亲说了一堆,她都没怎么听清,一直处在震惊中,好久她才问父亲为什么,父亲没有回答,只说她以后会明白了,而师兄好像也知道一样,可是没有人跟她解释。当晚也没找到师兄,没能问一问,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来接她,一路上她根本没见过古恪,就匆匆见过一次柳泊冉,她也问过身边的人师兄去哪里了,可是身边的人都跟木头人一样,除了飒飒,连跟她说个话的人都没,赶路也赶得很急,好不容易抓住柳泊冉问了一句才知道古恪带着沈千江已经提前走了,脚程也比他们快的多,沈枳更想不通了,可是她还想问的时候,就有人来叫柳泊冉,他就匆匆走了,沈枳一时也没有办法,一时也抓不住他们人,只能等到了洛陵郡再问古恪了,能到洛陵她当然是愿意的,可是事出有因,总得有个原因吧,她总感觉师兄在躲着自己,这一路上她也甚是憋屈,还在这些年她的性子沉稳了许多,一路上看看书时间也就打发了,等到洛陵郡了,程墨闪了个面把她安排好就走了,古恪也没有出现,前几天沈枳还好,大半个月过去后,沈枳终于忍不住了,中午吃完饭,拦住一个人直接问“九皇子在哪?” 这小厮是洛陵郡守给调的,也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只知道自己伺候的是京都来的郡主,沈枳一问,口气还不怎么好,他一下就跪下了,磕巴半天也说不出什么话,沈枳原想着吓吓他,可没成想他这么不经吓,便给飒飒递了个眼色,飒飒上前一步和颜悦色的劝道“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事有郡主担着。” 这人一直抖,摇头“小人,真的,真的不知道。”沈枳看了他一眼,实在有些无奈,咋就这么不经吓呢“程墨和柳泊冉在哪住着?”沈枳刻意给他制造一种让他害怕的感觉,他想都没想一直在摇头,沈枳皱眉,飒飒便厉声问道“郡主问你话呢,还不说。” 那人想了一会,克制着答道“小人不知道郡主说的人是谁”说完马上又补道“不过,才来的,才来的大人都在郡,郡守府” “郡守府在哪?” “回,回郡主,在后面一条街” 沈枳点点头,示意让飒飒给他赏钱便走了,两人走到门口刚要出去,却被人拦住“郡主,您不能出去。”沈枳更感觉不对,冷着脸斥道“让开。”两人显然对沈枳不熟,不过还是忌惮沈枳的身份,两人对视了一眼,还是没让开,沈枳憋了这么多天,早都没耐心了,今天本来就是兴师问罪的,心情更谈不上好,干脆不管二人,自己直接往外走,谅二人也不敢真的把她如何,二人显然不知道怎么办,随着沈枳的步子,退了好几步,最后一狠心站住拦住沈枳,沈枳毕竟是女子又自恃身份更不可能硬抗,蹬时柳眉一竖“放肆”两人也是呆住了。 飒飒踏出一步接道“郡主也是你们能拦的,还不让开。”两人还是犹豫,沈枳干脆直接用手隔开,直接往外闯,两人怕伤了沈枳,只能退开,看着沈枳走开,可是沈枳走了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指着其中一个“郡守府怎么走?”两人还愣着,并没有回答,沈枳显然跟他们想象的郡主不太一样,所以沈枳问话他们也没反应过来,沈枳干脆也不问了,指着行宫里面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厮“你,备轿去郡守府”小厮显然还没从刚刚的争吵中反应过来,沈枳一皱眉刚要说话,他倒是机灵领命一溜烟就跑了,没过一会轿子就来了,期间沈枳就站在门口跟那两门卫大眼瞪小眼,轿子到了沈枳先对他们说“回去让桑离来见我。”在两人愣住的眼神中扬长而去,一路到了郡守府,沈枳下了轿子看了一眼牌匾,笑了一下,整了整衣服,就跨上台阶,门口守卫交涉有飒飒,她只要高冷的站着就行了,一会府里郡守一堆人就来了,跪了一大堆,沈枳也不废话“郡守大人起来吧,今日我来是来找程墨程大人和柳泊冉柳大人的,他们可在?” 郡守也一脑门的汗,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8 这位郡主身份贵重,家世显赫,他可得罪不起,可是那边也得罪不起呀,只能哆哆嗦嗦道“回郡主,两位大人出去了,出去了,还未回来。” “不在?”沈枳哼了一声,直接往进走“那我借郡守大人的府邸等一会”又停下问郡守“郡守大人不介意吧。” “当然不,当然不”郡守抹了一把汗,直叹自己这什么命啊“郡主这边请。” 郡守把沈枳领着到会客厅等着,自己在旁边站着,沈枳敲了敲桌子,看了一会“大人去忙吧,我在这等就行了,大人不必陪我。” “是是”郡守又抹了一把汗,安排了人,自己才向沈枳告退,走到门口刚舒了一口气,沈枳的声音又在背后响起来了“大人啊,还要麻烦您派人去寻寻两位大人,告诉他们一声,就说我在这等他们,让两位大人早点回来。” “是,是” 看着郡守走远,沈枳斟了一杯茶自己尝了一口,觉得还不错,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下去,只留下他们主仆二人,飒飒这才开口“郡主今日怎么这么大火?” “我不发火哪能见到他两”沈枳道“从智洲出发到现在,我们到洛陵郡大半个月了,没见过师兄也就罢了,连泊冉和子语也刻意躲着我,他们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并且与我有关,今日无论如何得见到他们一人。” 飒飒有些欲言又止,沈枳发现便让她直说,飒飒有些担心“郡主,这样殿下会生气的吧。” “嗯”沈枳皱起眉头,显然也担心同样的问题“可能会吧,不过顾不了那么多了。”两人这一等就等了两个多时辰,沈枳这下也不急了,其间还让人换了三次茶,显然是要继续等下去,外面的人也是焦急,一遍一遍向程墨他们报告,程墨和柳泊冉也很愁,总不能真的让郡主一直在那等啊,来的人说郡主刚让人上了茶点,还问什么时辰了,柳泊冉坐在椅子上有些焦躁“子语,怎么办,真的不去见吗?” 程墨也是两难,下意识的摆弄这折扇,他和沈枳相识多年了,知道今日怕是躲不过去,一狠心,拍了一下桌子“泊冉,走吧,去见郡主。”柳泊冉有些诧异,程墨道“依郡主的脾气,今日不见定是不行,去了能说的说,不能说就说不知道,反正郡主总不能去逼问殿下。”柳泊冉显然是没想到程墨这样的想法有些诧异“这,子语,你这” “我也不想啊”程墨也是一肚子委屈“郡主聪慧,想必是猜到什么了,我们不去反倒更让她怀疑,总不能晾着她呀,先过去再说吧,不行就推到殿下身上,郡主最怕殿下,肯定不会逼问的。”柳泊冉想了想也只能先这样,如今僵着也不是办法,两人进来的时候,沈枳刚端起一杯茶,看两人来了,也就没喝,不轻不重的放在桌子上,凉凉的招呼“来了,没打扰你们吧。”这口气不对,两人自然是知道沈枳心里憋着气呢,也不计较,只是行礼问好,沈枳来来回回看了他们好几圈,两人都被看的不好意思了,沈枳才收回眼神,抬抬手“坐吧。” “臣不敢” 沈枳也没好气,不坐那就站着吧,她也没再客气“见你们一面也不容易,我就不兜圈子耽误你们时间了,师兄呢?” 两人对视一眼,程墨答道“回郡主,殿下不在洛陵。”闻言沈枳抬头看着他们一幅你骗谁呢的表情,明显是不相信他们的说法,程墨无奈,这个他真的没说假话啊“郡主,殿下真的不在洛陵,一月前殿下到洛陵以后就带着千江一起到军中了”程墨怕沈枳不相信还补充道“郡主您也知道,蜀中与洛陵战事焦灼,殿下此次来是督战的,自然是要到军中了。” “哦?”沈枳盯着程墨问“子语,师兄就带了千江吗,怎么你没跟着去?” “郡主,臣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到了前线能干什么,自然是带着千江好些。而且,臣在洛陵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是吗?”沈枳道“子语,我可是听二哥说你文武双全。”说到这又话锋一转“算了,不说这个了。我问你们,为何让人拦着不让我出门?”沈枳的声音陡然严肃起来,二人也是面面相觑,这也不是他们下的命令,不过也不能不答,柳泊冉只能打哈哈“郡主言重了,只是殿下吩咐如今洛陵与蜀中战事既起,担心您的安全,所以吩咐让你少走动,从来没限制您自有,您要去哪,我派人送您去。” “去哪都行?” 两人瞬间警铃大作“洛陵郡如今不安全,郡主还是当以安全为重。郡主有事要办吗?要不还是臣去吧。” “没有”沈枳开口直言“我要见师兄。” “郡主,殿下真的不在洛陵郡” 沈枳不急不缓“在不在我不关心,他在哪你们送我去哪就行了。” “不可”程墨一下也急了“郡主,如今战事焦灼,局势不甚明朗,没有殿下的吩咐,您不能出洛陵”说着说着,程墨都打起苦情牌了“您要是有什么事,我和泊冉可如何担待,还请郡主体谅。” “体谅!”沈枳忽然发难“我倒是要体谅你们了,你们一个个的瞒着我的时候怎么不体谅体谅我。” “郡主何出此言?”两人也是人精,镇定的很。 沈枳一鼓作气,诈诈他们“哼,我为什么会来,你们会不知道?” “郡主玩笑了,您来洛陵自然是殿下和侯爷的旨意,至于为什么,我等怎么会知” 这两人的段位不低,这样纠缠出不了结果,沈枳也只好换个方法“不知?罢了,你们对我也没什么实话,我也不问了。我给师兄递封信总可以吧。” “自然可以,郡主把信给臣,臣马上安排人去送。” 沈枳看了他们一眼,知道肯定是师兄吩咐过了,今日她原本也就没多少期望,今日的事肯定会传到师兄那去,她就是给提个醒,沈枳让人把笔墨拿过来,也不避讳,当着他们的面就写起来,只有一句诗,两人当然不能去窥探写的是什么,沈枳写好了便折起来封着,交给程墨“帮我送去给师兄。”然后就走了,走到门口又回头对两人说“还有,给沈千江说,让他把门口的人给我撤了。”说完就走了,徒留两人无奈对视,程墨摇摇手里的信“你猜写的是什么?” 柳泊冉也是一片懵“我怎么知道”一副你与二人认识那么多年都不知,我有如何知的样子,程墨拿着信叹道“唉,走吧。把信给殿下就行了。要我说,殿下不必如此,直接告诉郡主不就得了。我之前就劝殿下不必瞒着,郡主不是一般女子,不会不识大体的。可,唉,这都什么事” “郡主毕竟不同”柳泊冉叹道“殿下有些顾虑,也是人之长情。” “这么说是我没人之常情了?”程墨有些气哄哄的 “你尚未成家,又无中意女子,自然是不懂殿下顾忌”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59 “哎哎”程墨追了一步“你也没有啊,说的好像你有一样” “我当然有”看程墨有追着不放的架势,柳泊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赶紧道“好了,子语,先说正事,说正事。” 两人很快就安排人把信给古恪送去了,其实程墨也不算在骗沈枳,古恪真的不在洛陵,洛陵虽是和蜀中最为接近,可是洛陵郡城郭与如今战地还有一定距离,王承大军驻扎在洛陵外二十里,古恪比沈枳他们到得早,直接就过去了,一方面是躲着沈枳,最重要的还是他得在军营呆着才能更清楚如今形势,毕竟这次他来的主要目的还是督战。古恪收到信的时候还愣了一下,他以为按沈枳的性子估计得闷着好一段时间,自从蜀中的事情清楚以后,在沈信帐里竟然都是两人最长的一次见面,古恪顾忌这沈枳的情绪,自己面对沈信父女也很是愧疚,更不知要如何给沈枳解释,如实沈枳闹也就算了,可是她已经过了那个时期,遇事会思考会权衡,这让古恪更不知如何开口,刚好后来也很忙,就没怎么见过,匆匆几面也没说几句话,从来没有人提过沈梓的事情,让古恪更无措的是沈枳都没问过千江,过了最好的那个时间,后来反而不知如何解释如何面对。快走的时候,古恪还决定去找沈枳说清楚,毕竟这一走,不知何时才能见。可是因为京都下一步的安排,所以就把沈枳也带来洛陵了,这个变故古恪之前也没想到,这一下反而失了勇气,沈梓的事情有些眉目,只是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一切更让古恪犹疑,这一耽搁就一下过了这么久,他其实也折磨,这么多年小孩跟在自己身边,两人从来没有闹过这种矛盾,这次的问题还谈不上什么矛盾,是事实,因为他一时逃避后来就彻底没有契机了。古恪接过信拿了许久,还是没拆开,反而问送信过来的程墨“宜笑她怎么样?” 程墨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描述的很是真实“一直都还好,昨日郡主突然闯到郡守府找我与泊冉,行馆的侍卫拦不住只能送她来,郡主一直等着,我和泊冉便去见了郡主,别的也没说什么,只是问为何要拦着她,还说要见殿下,后来就说让给殿下送信就走了。”程墨瞄了一眼古恪补充“郡主挺生气的。” 本来古恪坐着拇指食指按着鼻根,听到这便笑了“还是这般,没为难你们吧?” “这倒没有”程墨摇头“郡主向来知礼亲和,这信”程墨看向古恪手里的信“是郡主当场写的。殿下,”程墨也是老妈子性子,还是忍不住劝劝“臣觉得不如您给郡主说清楚吧,郡主会她会理解的。” “唉”古恪少有的叹了一口气,有些挫败“子语,你不懂,这不是宜笑是否能理解,是我不知如何向她开口,她算了,洛陵那边情况如何?” “臣与泊冉一起走访近半月,与洛陵上下官员已有过接触,暂时还没发现什么问题,再有十日左右,便可完事。” “那就好”古恪有些疲惫,与蜀中的战事并不顺利,他派人去看蜀中密林狄军的情况,可是查访多半月并无结果,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蜀中城内情况并不清楚,如今蜀王戒备森严,派进去的人并没能带出什么有价值的消息,辗转打听到一些沈梓的消息,可是并不是什么好的消息,人在哪根本没眉目,攻城也不顺,蜀中本就易守难攻,他又要堤防在蜀中的狄军,掣肘很大,多年来都没感觉这么累了“洛陵那边尽快完事,不过也不能大意。你和泊冉我是放心的,洛陵是大军的后盾,万不可出任何问题。” “是,臣明白。”看古恪手上的信转来转去,一直也没有打开的意思,他明白古恪还是害怕,这两人呐,程墨决定还是推一把“殿下,您不看看信吗? “啊”古恪低头看信,有一瞬间失神“看”迟疑了一下还是打开,只有薄薄的一张纸,看起来也没多少字,打开战报古恪都没这么沉重过,把信展开,信上只有一句话:安知汝与吾,乖隔同胡秦。古恪身子晃了晃,忽然间便红了眼眶,过往多年犹在眼前,小孩子长大了,已经会猜他的心思了,会宽慰,会理解,会原谅,会体谅,会反过来照顾他了。他甚至能想到她写下这句话时的失望与期待,古恪拿着信的手有些颤抖,简单一句话,便解决了所有。 “殿下”程墨在一旁看着,有些好奇。 他叫了两声,古恪才反应,手里拿着信,对古恪道“子语,你说得对,是我犹疑过多了。” 程墨并没有搭话,余光看到那张纸上写着一句诗,却看不清是什么,看了看古恪,他便悄悄退出去了,替古恪掩上门。古恪拿着纸轻轻读了一遍“安知汝与吾,乖隔同胡秦。”又自己往后背道“何时对形影,愤懑当共陈。”多日的担忧忽然变没有了,是他想的太多了,他们相伴多年,有什么不可说开的,何必这般逃避,折磨了彼此,他们是最亲近的人,如今他却不敢对她说,连她都不敢见,这何等可笑。这一次,倒是她看的清楚,忽然古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多日到底在纠结什么。 “来人,备马”古恪向门外吩咐道,程墨在门外候着,知道自家殿下这是要去见郡主,他也舒了一口气,终于把自己解放了,他可不想跟郡主那样抗。“到底写的什么呀”程墨更加好奇,早知道就偷看一下了,这下错过去了,怕是以后都不会知道了。正想呢,古恪已经出来边走便吩咐让人给王将军说一声,自己去洛陵一趟,有事让沈大人来找自己,看到程墨还在就顺便道“子语,我同你一起到洛陵。”程墨赶紧应了一声跟了上去。 ☆、抓鸡 两人到洛陵的时候午饭刚过,古恪吩咐了一声,就自己先去见了沈枳,沈枳吃完饭在院子里看书,她估摸着师兄应该已经看到信了,不过师兄会如何反应她就估不准了,不过现在也不能着急,只能等了,飒飒在给沈枳做衣服,在屋里叫沈枳说要给她等等,她就放下书准备进去,刚跨过门槛,就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宜笑” 沈枳身子僵了一下,在这等这样叫她的只有师兄,而且这样的声音,慢慢转过身,他站在园子的拱门下,就像初见那般笑的清浅,又比当时的笑容多了份情愫,两人遥遥相望,将近两月未见,他瘦了,她长大了,沈枳抿着嘴,克制着自己,总觉得像几百年没见了,太阳很好,影子很短,沈枳就那样扶着门框并没有动,就那样远远看着,看进彼此心里。 “宜笑”古恪又叫了一声,沈枳便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忘了生气,忘了自己,忘了所有,只知道很想他,松开门框,提着裙子,跑向他,他就那样站着,张着双臂,拥她入怀。 “师兄,我很想你” “嗯,师兄知道。是师兄不好”他一手拍着她的背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0 ,一手紧紧环住她,再不忍放开。 她双手环在他腰上,慢慢,哽咽“师兄,你,好吗?” “好也不好。”古恪把她抱起来“我很想你。”一句话就让沈枳放下所有,泪流满面,什么也比不得他们还在彼此身边。他们说了很多,没人提这次无声的争吵、冷战,没人提沈枳的信,没人提要怎样,就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谈天说地,谈情说爱。古恪也系统的给沈枳说了现在蜀中的情况,包括沈梓现在的消息,沈枳听完倒不像古恪那般担忧悲观“师兄,你是说大概四五个月前有人曾见到疑似二哥和顾三哥一行人的人?” “嗯,蜀中传回来的消息是这样,我算过时间,应该属实”古恪一直没有放弃 ,但是传回来的消息一直不怎么让人舒心“可是,目击者也说有人在追杀他们一行人,而且据描述他们其中有人受伤,行走困难,据形容,受伤的人应该就是一芥。” 沈枳倒是放心了一些“按时间算,他们见到二哥的时候应该是在事发后半月到一月,最危险的时候二哥都能躲过去,他应该无事。”看古恪不太信,沈枳解释道“师兄,我不是乱说。大家都说胡家小公子不学无术,其实不然,胡三哥功夫很好的,他师承唐家,又有天赋,虽说及不上千江,但也绝不输桑离,有他在二哥身边,加上二哥的聪明,他们保命无虞。”看古恪还是有些疑虑,沈枳只能拉出他二哥“就算您不相信胡三哥,我二哥您总相信吧。” 古恪答道“这是自然,一芥聪慧,常人难比” “我二哥做事从来谨慎周密,他挑胡三哥同他一起,也不仅仅是因为他二人关系好,也有安全这方面考虑。京都多对胡三哥有偏见,觉得他不学无术,我觉得有失偏颇。再说,我二哥亲自挑的人,您还怀起他能力吗?” “此话倒是不错”古恪也放松一点“以前我见过这位胡三公子几面,印象确实一般,之后没有过关注,只知坊间传闻,却未深入了解,如今想来,应是我武断了,能得一芥这般器重,必是有一番能力再常人之上的。” “是啊,我与胡三哥接触的还算多,他为人豪爽,重情义,确实不符合世家贵公子评判,可绝不是无能之辈。” 他们二人正在讨论的胡三如今正在不知名的山沟沟里面抓鸡呢,胡三作为一位被从小宠到大的侯府少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这辈子吃过不少鸡,可还真没有抓过鸡。特别是这种不□□分还会啄人的鸡,胡三跟这只鸡已经对峙了有两盏茶了,真真是抓的鸡飞狗跳,鸡毛漫天乱飞,自己身上也抖落了一身鸡毛稻草,胡三公子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罪,早都想撂挑子不干了,可是不远处草垛上嘴里叼草的人还悠闲悠闲的抖腿看着呢,他一表示不行,那人就捂着腿表示疼痛难忍,需要进补,他也是没办法,回头看了一眼,只能挽了挽袖子,迈着八字步朝那只鸡走去,轻轻地就怕惊动那只鸡,快抓到了,快抓到了,再有两步就能扑过去完成大业的,忽然“阿嚏”一声喷嚏,鸡哗哗哗的飞走了,功败垂成。 “沈二”胡三彻底怒了,对着后面的人大喊了一声,后面草垛上的人,揉了揉鼻子,悻悻“抱歉,没忍住。”又指了指乱成一团的鸡“继续,继续,刚刚很接近了,这次我绝对不打喷嚏了。” 胡三的耐心消耗殆尽“我不干了,这都什么鸡” 闻言,草垛上的人很是吃惊,然后完成了由吃惊到失望,由失望到谅解的一系列表情变化,把胡三看的越来越愧疚,最后他还补了一句话“唉,不吃鸡也没什么的,也不是非要补的,反正这腿也好不了了。”还很是理解的看着胡三,开解“算了,不抓了,我不吃了。”胡三更加愧疚了,特别是看见他的腿,刚刚的满腔怒火一下便卸了,心里充满着愧疚和悔恨,怎么能不吃鸡呢,必须补啊,自己怎么能又这样的想法呢,怎么能这样对一个伤员呢,想完便怀着慢慢的愧疚又继续撸袖子去了,身后草垛上的男子又继续斜躺着啃草了,太阳不错,晒着也不热,胡三鸡飞狗跳的一上午,满头都是汗,不仅没了以前的从容华贵,更重要的是没头发了,变光头了,锃亮锃亮的光头上挂着汗珠,闪闪发光。沈枳要是在这,会吓一跳,要是她再看,更会受惊吓,她亲爱的四好美男子二哥也便秃头了,秃的彻底,光的完全,身上还套着一身僧袍,要是没在指挥人抓鸡的话,还挺像那么回事。 “三儿,有人来了” 闻言胡□□应迅速,一下窜到草垛上,背起沈梓,撒腿就跑,那叫一个迅速,业务极其熟练的冲劲一件茅草屋,把沈梓放到椅子上,跑过去关上门,抖了抖身上鸡毛,整理袍子,扫地毁灭证据,快速把自己从一个偷鸡贼伪装成一个小沙弥,还有模有样的捻了串佛珠。这个过程中沈梓一直就在那坐着,看胡三完美伪装“行啊,三儿,速度是越来越快了,我这两圈还没数完呢”说完还感叹“看来还得多练呐,熟能生巧,古人诚不欺我。” “哎呀,有些渴了,倒杯茶,三儿。” 胡三一口气没上来,瞅着那人,再瞅瞅自己,脖子都快歪了,刚想开口,看到沈梓放到腿上的手又泄气了,悻悻的去烧水了,茶还没上来,就有客来访,是一个小姑娘,挎着一个竹篮子,用兰花布盖着,在外面探了探看到院子里有烟就进来了“须弥大师,小胡哥,你们在吗?我是雪卉” 沈梓在里面听到,就应了一声“雪卉姑娘,请进”小姑娘闻言便推门进来了,看只有沈梓还奇怪“大师,怎么就只有你,小胡哥呢”想到刚才的烟又反应上来“小胡哥是不是做饭呢,哎呀,我都给你们带来了,我去告诉小胡哥不用做了。”说完就往外跑,跑了两步,又想起来什么,转回来,脸红红的,把篮色碎花布掀开,下面是些素斋,很简单,不过挺干净的,小姑娘把东西拿出来摆好快速说“大师,您先吃,我去叫小胡哥。”说完就跑了,沈梓都没来得及交代一句,只能无奈摇摇头,这是一个很封闭的小山村,离最近的集市也有三十多里地,在山沟里,交通出入不便,沈梓也是看上这点,才来了这。本来到蜀中一切都好,谁知最后关头不知在哪出了问题,蜀王突然派兵追杀他们,他把世子送走,自己带着胡三还有另外五名侍卫引走追兵,一路到了山林,亏得蜀中多山林,地势复杂,他们在山上与追兵周旋许久,陆续牺牲掉两名侍卫,他自己膝盖中箭,为了安全,他让剩下的人也分开走,自己不会武功,和胡三一路,另外三人三路,向不同方向走去,为了彼此安全,所以没有路线,没有目的地,没有任何安排,所以就没有泄密出卖的可能,因为彼此只知对方出发方向,谁也不知道谁最后会去哪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1 。沈梓替自己和胡三选了一方山谷,暂时躲避,并未挪到,因为山里有追兵,蜀中潮湿,行动容易留下痕迹,躲了有五日,沈梓才和胡三出来,为防路遇追兵,沈梓给自己和胡三都剃了头发,又让胡三去山庙里偷了两身僧袍,假扮成僧侣。蜀王痴迷佛教,蜀中又是富饶之地,庙宇林立,僧人极多,当然就有很多游僧,沈梓藏身的山上就有不少寺庙,也方便沈梓的伪装,换下来的衣服、剃掉的头发都烧掉,又做了些容貌上的伪装,之后沈梓和胡三就以游僧的身份,一边躲避着追兵一边寻找暂时落脚的地方,因为沈梓的腿伤恶化,不能再耽误了,必须医治。两人越走越偏,中间还有一次碰到一队追兵,亏得沈梓佛法精通,一通胡侃,那些人就相信他们是僧人,连查也懒得查,沈梓一直不放心,不愿意落脚,一直走了又一个多月,才落脚到第一个村落,都是山民,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还算安全,但为保险沈梓并没有看郎中,他自己也懂药理,让胡三去郎中那里抓了些药,他的腿伤因为没有及时医治,再加上一路上环境不好,溃烂的很厉害,两人做了简单的处理,可是毕竟没有条件,没能根治,时间又长,在村庄修整快一月,腿伤才慢慢愈合,可是还是有些后遗症,腿有些活动不方便,变天便疼痛,畏凉,就这样沈梓等到愈合后就和胡三又离开了,辗转到各个山村,有时留三五天,有时留七八天,都不长,沈梓会讲经,还会替人算卦看病,可是不论到哪他都不怎么露面,大家觉得他是大师也就理解了,这样做主要是因为他相貌出众,哪怕已经经过伪装,可是仍不如胡三安全,他那张脸太容易让人有印象,多以无论在哪他都不怎么露面。他们到过好些村庄,后来在路上偶遇了这位雪卉姑娘,她们村上的人都信佛,而且很是虔诚,可是他们那太偏了,连游僧都不愿意去,遇到沈梓二人她特别开心,沈梓听后就表示愿意去讲经传道,来到这才发现这村子是真的偏,在山沟沟里面,一路上上山爬坡的,累死胡三了,因为他背着沈梓。可也因为这样,沈梓才放下在这住下,也有一个多月了,沈梓依旧不怎么出去,村子里只知道来了个很厉害的游僧,但是除了雪卉姑娘,没几个人见过沈梓,沈梓初一十五给他们讲经也不露面,都是沈梓在屋子里,大家在院子里,大家也没觉得奇怪,还觉得这是大师风范,沈梓也乐得不用再胡编解释。村里给沈梓专门劈了一间院子,也就是现在沈梓住的,雪卉会常来送饭,因为他们是僧侣,送的当然都是素斋,所以才有沈梓指挥胡三偷鸡的一幕,这再好吃的素斋,吃的久了也要疯,所以在沈梓的策划下,他就指挥胡三偷鸡摸鱼,两人大半夜开开荤,可是胡三的这个执行者不怎么利落,从开始到现在除了每次一身鸡毛,从没成功的偷回来过一只鸡,不过这个一系列程序倒是越来越熟练。在沈梓的不懈折磨下,胡公子还学会烧火劈柴,做饭洗碗,很是贤惠,这会贤惠的胡三公子正迈着八字步,抹了一脸黑锅灰,雄赳赳气昂昂的来吃饭,看到沈梓气定神闲,光风霁月的坐着,再看看自己,瞬间就不怎么贤惠了,秒变恶霸,沈梓像没看见他的脸色一样,很是自然热情“三儿,快来吃饭,雪卉送的,我还准备去叫你呢,可是我这活动不便呀”说着还略带恼恨的拍拍腿,一瞬间又满脸笑容“还好雪卉去了”胡三的脸又从恶霸秒变贤惠小媳妇,嘟嘟囔囔的坐下“茶,快好了。” “哎呀呀,我就是随口说说,吃饭吃饭。”话毕给胡三夹了满满一筷子菜,胡三心里瞬间满满感动,可是马上又听到沈梓说“多吃点,虽然都是素菜,味道挺好的。” 素菜,素菜素的想起自己抓了一个月从来没成功的鸡,瞬间心情又不那么好了,怎么就抓不到呢,自己一个半吊子高手,怎么就给沈梓连只鸡都抓不上了,天天都是素菜,想到这胡三又斗志昂扬了“我今晚就去抓,一定抓到一只” “哎呀呀,不用,不用,不要那么在意,素菜也一样”沈梓满脸笑容 “一定要的,你要补补”胡三坚持 “太累了,大半夜的” “我不累” 最后沈梓勉为其难的答应“那好吧,你就再去试试吧,别勉强啊。”心里大大的比了两指,又成功了,看到对面胡三愤懑愧疚的脸,沈梓的黑心里闪过一丝丝愧疚,可是马上又不见,沈梓安慰自己,反正胡三力气没处使,真是,怎么会愧疚,都怪这山村里人民太淳朴,他都受影响了,又夹了一筷子“三儿,多吃点”胡三瞬间感动满点,刚刚升起的那丝对整个对话的疑惑也不见了,还是一芥好,自己都受伤了,还这么关心他。 天黑了,胡三就带着抱负哼哧哼哧的又去开始他的抓鸡大业了,沈梓端着一杯热茶在仰望星空,思考人生。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月黑风高,适合做点什么,可是我们的胡大侠还是除了一身鸡毛什么也没带回来,白瞎了这掩护,沈梓叹了口气,好日子快到头了,胡三还以为沈梓是遗憾没鸡呢,有些不好意思“一芥,要不还是去买只烤□□,活的也不能吃啊” “好啊” 胡三惊讶了“真的,你同意了,那在哪买呀,我这就去。” “我不知啊”沈梓摊摊手“不是你要买吗?” “我”胡公子一腔热情瞬间熄灭,决定还是去继续他的抓鸡大业,刚酝酿了一腔悲情,又被沈梓打破“算了,不吃鸡了。三儿,我有事和你商量,先去把门关了。” “和我?”胡三指了指自己,很是疑虑,沈梓很聪明,自己和他比起来简直是石头脑子,想不通他有什么要和自己商量,不过还有些小欣喜呢,商量,哈哈,一芥公子也有事需要与他商议呢,胡三快速去关了门,在沈梓面前坐下,光头都透着兴奋“你说吧,一芥。” 沈梓正色道“三儿,自出事已经快五个月了,外面定是已经乱成一团了,我们需有所了解,一直躲也不是办法,可是这山村里消息闭塞,所以我们得走了,出去看看情况,再做打算。” “可是这里很安全,若是出去”胡三也正经起来,看了看沈梓的腿,满是担忧,他都好,可是沈梓不懂武功,现在腿受伤,行动不便,若是出事,他连想也不敢想“要不,等等吧。” 沈梓也知道胡三担心的是什么,可他有自己的考量,他们终究不是这山野一村夫,外面有很多人在等着他们“三儿,我知你担忧,可我们出事的消息一定已传到京都,老侯爷还要我父母定都以为我们出事了,殿下也一定在找我们,我们不能一直在这躲着,很多人都在外面等我们,你忍心看着老侯爷那么大年纪为你担忧,夜不能寐吗?”提到自己父亲,胡三也沉默了,父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2 亲很疼爱他,若是知道他出事了,肯定会派人找,会担心,自己多躲一日就是对他老人家多一天折磨。想到自己走前父亲的脸,胡三犹豫了。沈梓继续道“蜀王追杀我们,就是彻底与朝廷翻脸,大战一触即发,我们不能躲在这什么都不做。再说我们走之前,蜀王突然派兵追杀,很是奇怪,虽然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可是这里有古怪,我得去查清楚,才能向殿下交代。” “还是再等等吧”胡三依旧不放心“要不,我先出去一趟探探消息,我们再做打算”看沈梓不说话,胡三继续游说“我们两个人目标太大,你的相貌出众,容易被人认出,又不懂功夫,不好行动。我一个人先去看看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我就是去看看,不会有事的。” 沈梓考虑了一下,觉得胡三说的也有道理“也好,三天,最多五天,不管知道多少,一定要回来。” “好” ☆、烧鸡 古恪和沈枳许久未见,又有许多话要说,两人都从未觉得自己话这么多过,飒飒过来叫吃饭的时候,两人都愣了,古恪看了看门外,笑道“原来说了这么久了,天都黑了。”沈枳也笑了,原来这么久了,都没感觉,时间飞逝的感觉。两人过去吃了点饭,天也晚了,古恪本来说当天就回军营了,现在也不行了,只能住一晚明日再走,还好飒飒之前就以防万一把卧房给他收拾好了,吃了饭,也没带人,两人自己出去散步,就是围着院子转一转,此次沈枳没提要去军营,倒是古恪自己提起来“宜笑,如今洛陵和蜀中战事正紧,你去军营多有不便,洛陵还算安全,你暂时先待在洛陵,有事就遣人找我活着子语他们都可以。” 沈枳乖巧的答应“嗯,我知道,我会注意的” 月色正好,气氛更好,古恪顺手揉了揉小孩的头,忽然惊讶“宜笑,长高了不少。” 沈枳嗔道“师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长高什么呀” “对,对,不是小孩子了。” 两人走的不快,走了一会就在凉亭里坐下了,沈枳想到便问了“师兄,您为何会带我来洛陵?” “不好吗?”古恪反问“不想来吗?” “当然不是”沈枳摇头“我当然想来,可是我也知道这不合常理。您是来督战的,带着我难免麻烦,还惹人闲话。”沈枳撇撇嘴“走的时候我问父亲了,父亲还很神秘的说以后会知道的。” 古恪没有故作神秘“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因为蜀中的事一了,我们要一起回京都,提前还要做些准备,你在我身边方便些,就也带你来了。” 沈枳还是不大懂“回京都,我从智洲走也一样啊。”古恪没说话,继续看着她,笑的有些暧昧而宠溺,沈枳忽然反应过来,试探着问道“要赐婚吗?”古恪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下“你呀”虽然没回答,可是答案显而易见,古恪解释道“明年你就及妍了。” 看沈枳有些不好意思,古恪也不在这上面纠缠,分析道“还有一方面是,若是蜀中战事赢了,我作为督战的皇子,自然是要带一份功劳,届时再封太子,也更让朝臣信服,值此乱世,军功在身的皇子,朝臣自然更加信服放心的。”古恪总结“所以,蜀中一战至关重要。”说起这些,要说的就多了,还好两人也不急,古恪就慢慢分析“我们走后不到五日,老师就命袁将军出城,迎战铎辰那五千先锋,大获全胜,虽不知铎辰余部在哪里,可是当时的确不在智洲。老师乘胜追击出二十余里,一直到北狄边境万鬼城,不仅抢了万鬼城余粮,捕获俘虏一千多,那五千残兵也几近全灭,然后迅速回撤,十日前铎辰部在智洲北面出没,开始叫战,智洲还未迎战,但是开战也是迟早得事情。” “老师来信,他会在智洲拖住铎辰主力,让他们无力支援蜀中。如今,蜀王和潞恒勾结,我们被迫在蜀中与智洲同时开战,损耗极大,若是突厥再发难,怕是力不从心,所以蜀中的战事必须速战速决,一定赶在突厥内乱结束之前,决不可拖沓。” 沈枳听完,也忧虑道“那蜀中如今如何,之前您和父亲猜测,铎辰有三万兵马来了蜀中,可有异动?” “我自来了就让人在蜀中密林暗探,可是奇怪的是,那三万人马像消失了一样,未见踪迹。为防铎辰三万人马出奇兵,暂时还未向蜀中大面积进攻。” 沈枳皱眉,有些不解这样的做法“师兄,我不太同意”沈枳没有直接说,一直以来,古恪像一座山一样立在面前,他强大到到让你觉得他不对是完全不可能事,特别是对由他亲自教导的沈枳来说,第一次在这种大事上对古恪的观点提出异议,沈枳还有些犹疑和不自信,古恪挑挑眉,倒是觉得很新奇,身子微微前倾,做出认真倾听的姿态鼓励“说说看。” 沈枳尝试的表达“师兄,我觉得单纯去搜寻那三万狄兵,并且为此而搁置进攻有些” “你觉得不对?”古恪帮她说出她未说的话 “是,我觉得不应再把注意力放在搜寻狄兵上,而应转回蜀中战场尽快发起猛攻。”古恪仔细听着,没有说话,既然已经开始,沈枳便越来越顺“三万狄兵并不是这场战事的关键,蜀王的蜀中才是。我有种感觉,嗯,就是”沈枳停了一下,理顺自己的思路“那三万狄兵可能不仅仅是蜀王的外援奇兵,还有可能是缓兵之计,如今我们一直在搜索狄兵的下落,大军也因此迟迟未有攻势,这可能是中计了。”她补充“当然,只是我的猜测,师兄” 沈枳还未说完,古恪便打断她,总结她的意思直接问道“你的意思是那三万狄兵的踪迹是蜀王用来混淆视听的?” 沈枳赶紧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古恪没有说他的观点,而是皱着眉头陷入思考,食指扣在石桌上丁丁作响,在黑夜里极为明显,一下一下都敲在沈枳心头,师兄的反应让她知道自己可能是说对了什么东西,然而也并未完全说对,看了看朦胧的月色,沈枳想起了多年前在北安公府的无数个夜晚,师兄带着自己散步,说朝政大事也说逸闻趣事,讲书评人,字字珠玑,月亮打在他的身上,影子刻进自己心里,她托腮看着陷入沉思的师兄,嘴角不由得扬起,师兄还是如初见般美好,不,更加的英俊潇洒,多年的磨砺中添了份沉稳肃穆,矫矫庄王,渊渟岳峙。古恪想了一会,回身坐起刚准备说,就发现对面的沈枳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刚刚的着急一下就散了,抬起手在她面前摇了摇问,笑问“看什么呢?” 沈枳吐了吐舌头,放下手坐直也笑“看您啊,师兄最是好看。” “小丫头,哪有说男子好看的。”刚要出口的话,一下也给岔开了,虽然不至于不好意思,可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3 是还是觉得有些怪怪的,一个男生被人说还看,还是自己养大的孩子,真是,古恪看着她无奈的摇摇头,屈指在桌上敲了两下“还学会打趣师兄了。说正事,”张口却一时没反应上来自己原本要说什么,沈枳在对面笑的更加灿烂开心,很是好心的提醒“师兄刚说到,铎辰的三万人马。” “对”孩子大了,真是,一经提醒,古恪立马想起来,拍了一下额头,回归正题“你说的不是没有可能,甚至说可能很大,是我忽略了。”古恪从来不怕承认有错,沈枳却有些不好意思了,挠挠头“您可能是太着急了。” “对呀,是太着急了”静谧的夜色,让古恪开始自省,自从智洲得知蜀中出事,自己一路部署,虽说没多大问题,可是自己的心却不比以前静了,自己着急了,反倒让迷雾蒙了双眼,沈枳随口一句却是恰好点到痛处,急则生乱,过去多年谋划,自己有一颗冷静的头脑,所以尚可,如今面临真正的战场,却急了,这是人之常情,可是却也是大忌,舒了一口气,古恪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急不能乱,越是这个时候越是需要冷静“宜笑,你说得对,是我太急了。” “啊,师兄,您怎么了?”不知古恪的心理变化,他忽然的话却让沈枳摸不着头脑,她就是随便一说,师兄怎么怪怪的。 古恪起身,揉了揉她的头“没怎么,走吧。是宜笑越来越聪慧了。”夜色凉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味道,古恪没呼吸一次就感觉身子冷一份,同时头脑也冷一分,多日来那种隐隐的焦躁慢慢消失,目之所及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第二天沈枳起床的时候,飒飒就告诉她殿下已经走了,天刚亮就走了,沈枳有些失望“这么早,怎么不叫我?” “殿下说不让叫您”飒飒也无奈“而且殿下走得挺急的,也没时间。” “师兄,留什么话了吗” “没有”飒飒边给沈枳梳头边道“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应该是那边有事吧。” “哦”沈枳应了一声,虽然失望可是也没办法,师兄很忙,肯定不可能陪着自己的,只是多日未见,昨晚才回来今日连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让沈枳还是有些失落,吃了饭,沈枳也无事可干,翻翻书,看了一会想起昨日和师兄的话便吩咐飒飒“飒飒,你去一趟郡守府,问问有没有蜀中的地图,给我要一份过来。” “您要哪个干嘛”不过说着还是起身 “看看,反正也无事”沈枳嘱咐“你直接去找郡守就好,他是这父母官,县志编纂肯定有。” “好” 胡三一个人,当晚就出发了,为了掩人耳目,沈梓第二日就对雪卉姑娘说让她给自己准备三天的干粮,自己要开始每年的退隐了,佛教是有这个“退出与反复”的过程,每年固定的退隐,用以思考,沈梓一副得道高人的样子,雪卉也没有怀疑,更加觉得他是个高僧,佛法无边,星星眼更是严重了,沈梓自己差点都不好意思了。雪卉给他送了吃的,然后就走了,几天也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也就自然不会有人发现他身边的小胡不在了。过了三日胡三还没有回来,沈梓就开始感觉可能外面的情形不怎么好,怕是比自己猜测的还要混乱,胡三的安全他倒是不担心,要是带着自己。两个人还危险,可是就他一个人,他自己功夫不错,轻功尤为好,就算遇到追兵,也能脱身。不过说是这样说,过了三日之约,沈梓还是不放心的,明显的表现是吃饭少了,每日看书也看的少了,第四日晚上子时刚过,沈梓听到门响,赶紧起来,刚走出来就迎面碰上夹着寒风的胡三,胡三赶紧把他搀着坐下“快坐下,不是说腿疼吗?” 沈梓心里翻了个白眼,傻子,还真信,这腿伤早好了,只是由于后遗症走路有些跛行,可是早都不疼了,伤口都结疤好久了“早都不疼了,外面怎么样是不是打起来了?”山里的夜晚尤其的冷,胡三浑身都带着寒意,坐在他旁边的沈梓又感觉到一丝寒意,胡三点头“是,打起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油纸包,打开,献宝似的捧给沈梓“快,烧鸡。我赶了一路,应该还有点温度。” 刚刚太着急,沈梓都没注意他胸前鼓鼓的,还有那似有若无的味道,看到面前的烧鸡,他也愣了,自己就是随口说,跟他闹着玩,两人相识多年,他定也是知道的,油纸包鼓鼓的,胡三又往他面前推了一下“快吃啊,你不是要吃吗?我可是跑了一路,感觉轻功又精进不少。” 慢慢接过面前的烧鸡,其实早都凉了,是他的手太冷,烧鸡又一直被他放在胸前,带着身体的温度,所以,傻子,沈梓张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鼻子有些酸酸的是怎么回事,两人相识多年,几乎形影不离,他总是这么傻傻的,世人都道他不学无术,只有他知道其实他不是,他只是赤子本心,从未变过,打开油纸包,烧鸡的味道一下便出来了,胡三撑在桌上,星星眼求安慰“快吃一口,他们说这家最好吃了。”还咽了一下口水,本来甚多思虑的沈梓一下也笑了,傻子,从小就这样。两人逃亡良久,吃饱都成问题,烧鸡更不可能有了,与多年锦衣玉食生活,这几月简直像梦一样,还是噩梦,两个侯门世家的公子对着一只烧鸡垂涎三尺也是,唉,沈梓很给面子的徒手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味觉一下被刺激起来,很好吃,真的很好吃“嗯,很不错,比天香楼的不差。” “真的呀”胡三咽了下口水,高兴又垂涎,可是却没吃,只是看着,看沈梓哪怕是手抓,都吃的优雅,怪不得京中女子都爱慕一芥公子,想到这,面前的烧鸡也不迷人了,胡三撇撇嘴,有什么好,沈梓吃了几口就随手拿起帕子在擦手,指节分明,纤细修长,动作优雅矜持,胡三又泄气了,确实很好,怪不得那些小姐都看不上他,都是因为他整天跟一芥在一起呆着,不过要是为了那些小姐,还是算了吧,胡三想,还是一芥比较重要,不过一芥对自己可比对那些小姐好多了,想到这,胡三又开心了。沈梓看着胡三一会皱眉,一会笑了,无语的摇摇头,在桌子上敲了一下,把鸡推过去“吃吧,吃完说正事。” “你不吃了?”虽然很诱人,可是还是要问问。 “不吃了,你吃吧”沈梓道“我们许久未进荤腥,不能一次吃太多。” “哦,这样啊,那我就吃了” “嗯,吃吧,一会更凉了”烧鸡诱惑着自己很久了,胡三咽了一下口水,确认沈梓真的是不吃了,拉过来张开口就开始啃,沈梓在对面看的很是嫌弃,真是想不通老侯爷是怎么容忍他这个儿子的,怎么吃得跟要饭的一样,沈梓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胡三口齿不清的喊,边塞边弹起来“你别动,我来。” 说话间,沈梓就倒好了,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4 把杯子给他放下,把他按到凳子上“吃你的吧,都说了,我的腿早好了,跛是后遗症,早就不疼了。” “反正你少走动,回到京都肯定有办法的。”说完又啃了一口,沈梓无奈,这货真不像是个少爷,老侯爷也是不容易。胡三其实也知道沈梓的腿伤早都结疤了,还是他换的药他日日都看的,怎能不清楚。可是他就是看不得沈梓走动,那样一跛一跛的走,不该出现在沈梓身上,在他心里,沈梓一直那么风流倜傥、器宇不凡,他是天下文人追捧的一芥公子,惊风才逸,美若冠玉,怎么能那样跛着,不该的。是自己没保护好他才让他受伤,反正自己有义务让他再变回那般完美无缺的一芥公子,他坚信回京都一定有办法的,在他心里,好像不让沈梓走动,就没有这件事一样,他不愿意接受,所以在骗自己。沈梓也不想探讨他的瘸腿,虽说说不上多难过吧,可是肯定还是在意的,只是他向来禅心通透,很少痴缠纠结罢了,对于苦难灾祸,看的比较淡泊就是了。看胡三也吃的差不多了,鸡骨头光的都能照镜子了,沈梓把帕子递给他“别舔了。你刚说外面打起来了?战况如何,带兵的是谁?” 酒足饭饱,胡三还打了个饱嗝,又收获沈梓嫌弃白眼一枚“说是打了都快半年了,现在蜀中全面戒烟。领兵的是王承,不过有人说好像一个多月前来了一位什么皇子督战”胡三点评“我看也不行,打了都半年了,也没打出个什么样子,说是连大规模攻城都没有,王承也是够怂的。亏得我爹还整天夸王承是勇将。” 沈梓没理胡三的自我见解,皇子,依朝中情况,是九皇子无疑,不过他也想不通怎么打了这么久,毫无动静呢“来的定是九皇子无疑,我一直没想通,为何当初蜀中会忽然变卦,还派兵追杀,就算是怀疑,也不该这么贸然的就直接击杀吧。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会不会是有人出卖了我们? “不排除,很有可能,我也想过,可是不知道是谁” 胡三忽然惊道“会不会是方英?” “不会”沈梓道“方英心思简单,而且他一家老小皆在京都,他不会冒险,蜀王是否倒台,他都是侯府公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他就算投靠蜀王,蜀王给他的也越不过这些去。再说若是他真的变节,别人我不敢说,他,我不会看不出来异常。” “也是。他没那个本事,蜀王八成也看不上拉拢他。”胡三和方英更熟悉些,酒肉朋友,也算了解“也不像他会做的事,那会是谁。” “是否是叛徒还未可知,不过你说战事已有半年之久,说明咱们刚出事蜀中便已开战,这倒是像王承的作风”沈梓道“不过,就算开始时在等朝廷旨意,这么久了,世子早该进京了,为何还迟迟没有组织全面攻城,还有”沈梓点点茶杯“九皇子果敢,他已经到这月余,为何也毫无动静,城内情况如何?” “还好”胡三描述“蜀中十四城,别的我不知道,简州镇子上是完全看不出有战事的样子。就是巡逻的兵多了不少。” “这就更奇怪了”沈梓分析“如今,外有潞恒威胁,内有蜀中之患,九皇子不该不知道此战应速战速决,争取时间,决不能拖,为何还止于围而不攻呢。”胡三肯定是没法回答他,沈梓也没指望他回答,当机立断“三儿,后天我们就起程离开这,得想办法出城去找殿下。” “现在城里戒严,不让进出,街上还有你我的画像,怎么出城?” “出去就有办法了,先到城里再说。” 胡三也只好道“好吧,反正你总有办法”沈梓肯定有想法才决定的,他就负责保护好沈梓就好了,一定不会让人再伤着他。 ☆、八卦 古恪那天晚上和沈枳谈完,晚上回去就又细细的想了一遍,沈枳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明明知道此战宜快不宜拖得情况下,因为狄兵的事情他来到这以后,还是拖了将近两月,假亦真时真亦假,因为有之前智洲的事情,他对这里的狄兵开始就没有做另一种想法,落入一个圈套,自己走了出来,没想到只是另外一个大圈套的一部分,让你误以为已经明了,所以没有再去更多的思考,心甘情愿的圈在这个圈套内,古恪也感叹他王叔的名声看来也不是徒有虚名。说实话他这位王叔真的比他父皇要优秀的多,这也就想得通为何当初先皇那么喜欢这个儿子了。 想通一切,古恪第二天早上一早就回了军营,自己先在地图上标注了所有,早饭过后就让人请了王承和吴半青来,古恪知错就改,也不图虚面“王将军,吴将军,昨日我想了良久,如今这般搜寻并不是办法,与其这般漫无目的的搜寻狄兵,不如逼他们自己出来。” 王承的兵对地势比较了解,一直负责在勘察搜寻,听古恪这样说,也应道“臣也是这个意思,自从收到殿下消息,臣派人在密林搜寻两月多,所有地方都到过了,可是竟毫无所获,三万人马不是小数目,若是还在密林,不可能一点踪迹都没有,臣也准备和殿下说,臣怀疑他们已经不在蜀中密林”王承指着地图“殿下,吴将军,蜀中十四城,密林范围极大,有多个出口可到蜀中各个城池,我们的人一直在搜寻,可是并不能大范围搜寻,臣觉得,狄兵可能是由密林转移到蜀中内了,在密林搜寻意义不大了。” “对,王将军所言不无可能”老将就是老将,王承素有勇猛之名,被安排在洛陵牵制蜀中已有多年,因为国舅的关系,古恪与他并不陌生,不过他话不多,多次见面,也是他回京述职,自己匆匆几面罢了,并未有深入交谈,倒是和他儿子关系很近,他来蜀中月余,这位老将令行禁止,并未有太多异议,自己昨日意识到自己可能上当了,可是看他的意思,他怕是早些时候便想到了,只是顾忌自己身份,不便明说,古恪心里也不好受,若是他来了,起不到好的作用还让守将诸多掣肘,他来的还有何意义“无论狄兵人在哪,都不必我们找了,只要我们出战攻城,为了帮助蜀中御敌,他们必会自己出现。” “殿下的意思是不用再找了,直接攻城”吴半青显然听高兴的“什么时候。” 古恪看了看地图,问他两“两位将军觉得呢?” 吴半青是古恪的人,便先道“依臣之间,兵贵神速,越快越好。” “臣也是这个意思”王承也接着道 “好”古恪拍了下桌子“王将军你去安排,五日后子时攻城。吴将军,你的左翼负责防守,我们还是得防着蜀中用狄兵偷袭,他们下落不明,终究是隐患。不论怎样,得先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是”两人应答就要出去,古恪叫住他们“两位将军不急,我还有些话要对二位说。”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5 两人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坐回来,王承道“殿下请讲。” 古恪也坐下来,叹道“我来洛陵月余,却无建树,也因我思虑不全,致战事拖延,有负父皇所托,我得向三军将士,向两位将军致歉”说到这,两人都赶紧站起来表示不敢,古恪没等他们说,便摆手让他们坐下“两位坐,先听我说。”两人只好坐下,古恪继续道“我虽跟随北安公学习多年,可是未经大战,纸上谈兵,终有不足。蜀中之战关系重大,退一步,让的可就是这锦绣河山,百万百姓。我来之前,老师也说,战事决策需同二位多有商量,这点是我做的不好。”看二人面色惶惶,古恪笑道“两位将军不必多虑,我决策失误,多亏二位将军周全,才未酿成大祸,这点我是知道的。百万将士性命在你我手上,战事决议并非小事,我难免有不周之处,若是二位发现,或于军务上有异议,不必顾忌,直接找我说便好。半青我便不说了,他与我相识多年,是知道我性子的。”说完这些,古恪面色也轻松许多,也对着王承玩笑道“王将军,你我共事不多,你有顾虑也是正常。可王翰就职崇文管,与我诸多交际,他是都知我为人的,若是将军不言,我可要让王翰写封家书来劝劝的。” “不敢,不敢,臣明白”王承也知道古恪所说是为何事,既然已然说开,便不必在顾虑“殿下所言,臣知道了。狄兵之事,臣也是前几天才想通,本想看看再同殿下说的,殿下便发现了。其实殿下处理并无错处,若是臣,知道蜀中有狄兵,开始也会搜寻其踪迹,这也是常理。” 古恪摇摇头“是我匠气了。” 王承之前便知道这位九皇子,说起来也有渊源,他是国舅的旧部,不过早年就来了洛陵驻守,那时候先太子还在,后来九皇子回京,自己的长子王翰在家书中多有提及,崇敬之意溢于言表,九皇子师从北安公,在京都办的几件事他也听说过,对这位皇子,他绝对是没有轻视之意的,所以九皇子未到洛陵,传来的旨意他都遵从了,当然他也没发现有不对,前段时间他确实开始疑虑搜寻狄兵的事情,不过时间不长,再加上毕竟是皇子,君臣有别,而且古恪说话做事都极有威严,并不是受人摆布的无能之辈,这样的主子更难伺候,这样的人更难接受失误,所以自己一直在犹疑,今日古恪一番话也打消了他的顾虑,他年过半百,宦海沉浮,能成封疆大吏,与他的政治智慧是分不开的,如今九皇子的话,对他来说是一个契机,成为九皇子亲信的一个契机,为官一世,荣华富贵他早都看透了,更希望有明君赏识,带着大家共创盛世,面前的人如同多年前的太子一样,让人充满希望,他聪明,强大却不自大,王承想通,便接了这话,直言“既然殿下都这么说了,臣就不客气了。”古恪点头示意他继续,王承站起身道“殿下,臣觉得攻城可放于三日后。” “三日”古恪虽然也想快点,可是攻城也需要诸多准备“来得及吗?” “能”王承道“臣在洛陵多年,就是为了这一朝,半年前,自从接到小沈大人来信,臣便开始部署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三日足矣,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百万大军绝不退缩。” 古恪想了想,也觉得很是激动,王承老成持重,不需要骗他,既然他说三日可以那便可以“半青,你那边呢?” “臣早以准备好了,请殿下下令吧” “好,那就三日,三日后子时,攻城。” “是” 等两人退出去,古恪站在案前,看着面前的地图,胸有有一股气像要喷出来一样,他圈着蜀中十四城的地方,冷笑了一声,蜀中一直是父皇的心头之患,蜀王心里觉得他强过自己父皇,这天下该是他的,可是,有时候这就是命。当然,为了让他亲爱的王叔心服口服,他会像他的王叔证明,你也不过尔尔。王叔,别急,我们马上就见面了,侄儿给您个惊喜。 三日后子时,平静了许久的蜀中,揭开了大战的帷幕,古恪一晚没睡,他并未亲自上阵,他的身份,只要他在洛陵,对三军就是一种鼓励。蜀王没想到古恪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而且这么短时间便组织了大规模的攻城,虽然防守严密,可是蜀中的第一道门并没能抵挡住王承几十万大军的进攻,不到天亮,第一道门就被打开了,一而衰再而竭,古恪让大军继续前进,一夜之间就拿下了蜀中的仁寿县,战报传到蜀王王宫的时候,蜀中从梦中惊醒,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好,就立马招各位将军商议对策,还未有结果,便传来简阳已破,如今王承大军被阻在简州城外,蜀王惊得一身冷汗,是他大意了,他以为他的侄儿一直被牵在密林,便松懈了,如今酿成这般大祸,如今简州决不能破,蜀王立马吩咐“元冬,你立马带人赶往简州,一定要守住简州,夏山,你去联系望山狄军将领,让他带兵绕道眉州至望山,直攻洛陵。”苏元冬是蜀中大将,有勇有谋,闻名天下,他去了简州蜀王便放心不少,他没想到古恪反应这么快,不过他不着急,蜀王冷笑了一声,你当我是迷魂阵,假亦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你小子还嫩着呢,狄兵当然不只是迷障,你打我简州,一夜占我两城,我就直接端了洛陵,我看你救不救洛陵,到时候你吃的还得给我吐出来。 大军被挡在简州外,一直没攻下来,不过已连破两城,柳泊冉已去安排战俘,百姓,古恪也不着急,这会消息肯定已经传到蜀王那了,他也肯定采取了措施,有仁寿、简阳做靶子,简州城内也做了部署,之前守将并未反应过来,所以轻松拿下两城,这时候简州肯定不能这么轻松了,古恪干脆让大军在简州城外驻扎,简州临山易守难攻,要破城还得一些契机。这一仗打的很是痛快,连王承都感叹“殿下,臣等这一天多年了,终于打开蜀中大门了。” 古恪心情也很不错“父皇也等很久了”古恪道“简州肯定已有部署,如何破城我等还需商议,简州守将是谁,王将军可有了解?” 王承在洛陵多年,对蜀中情况了如指掌“简州守将是连南,是个儒将,最重要的一点”王承笑道“连南是世子岳丈。” “这个我听人提起过”古恪也笑了“这倒是好事。” “还有更好的事”王承道“殿下可知苏元冬?” “当然,苏元冬是蜀中大将,骁勇善战,是一劲敌,来之前,老师便向我提过,一定要小心此人。” 王承问道“殿下可知这苏元冬与连南的关系?” 这个古恪倒是不知“怎么他们还有关系?” “蜀王世子并无大能,却在蜀中有众多支持者,蜀王并不喜欢世子,可是还是立他为世子,除了有王妃的关系,最终要的一点就是这连南和苏元冬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6 都是世子的拥护者。”王承在洛陵经营多年,早把这些查的底朝天“世子虽无大能,可心底善良,正直坚韧,当年连南被奸人所害,世子冒死保下连南,再加上世子妃的关系,连南对世子是忠心不二。苏元冬出身荥阳苏家,可是并非嫡子,更确切的说,若不是苏元冬能干,苏家根本不认这个孩子。” “怎么说?” 王承解释道“苏元冬其母是苏老爷外室,出身勾栏,苏老爷爱慕其母貌美,流连过一阵子,还替其赎身,不过因其身份不能纳入家中,便养在外面,后来就有了苏元冬,前些年还好,不过以色侍人,终不能长久,时间久了,苏老爷也忘了这房外室,母子两生活极为困苦,三餐难继,因其母身份,还多有□□,不过这苏元冬自小聪慧异常,他八岁那年,连南在荥阳做郡守,设学堂令平民之子识文,苏元冬却被拒之门外,他与门馆辩论,恰好遇到前来巡视的连南,连南见他小小年纪便能言善辩,便找他问话,谈过之后很是满意,便收他为弟子,还命人照顾他们母子,后来,还将苏元冬引荐给世子和蜀王,世子不计门第,通过世子的关系,他才真正的进入蜀中朝堂,这才有了后来的蜀中虎将苏元冬。可以说苏元冬有现在,全赖当初连南善心,世子提携。当年连南遭陷害,苏元冬因仗义执言,也受牵连,幸而世子王妃周旋,才保下连南。可以说他们二人是世子在蜀中绝对的拥护者,我听闻世子已到京都,殿下可请世子修书一封,此局可解。” “这”古恪还会犹豫“世子虽于二人有恩,可是这二人都是蜀王肱骨,不会因世子一封信就变节的,不过”古恪道“这点可以利用,当初蜀王决意送世子入京,想必蜀中朝野已多有不满,后来他又秘密派兵追杀沈梓一行人,并昭告天下,朝廷意欲谋害世子,不过世子的拥护者肯定是不信的,并且还有王妃在蜀中。只要他们有不满,蜀王有疑虑我们便可利用,让他们君臣有隙。” “殿下所言甚是”王承也觉得这样不错,攻心为上,攻城为下,连南也好,苏元冬也好,都不是好相与的,能让蜀王替自己除掉他们当然再好不过。 ☆、担忧 古恪所料不错,第二日便传出来消息,蜀王派大将苏元冬带兵五万已至简州,知道消息的时候,古恪正在吃饭,还对沈千江说“这下凑齐了”昨日刚听王承说了这二人的八卦,今日这二人就都在简州,要碰上了。既然都来了,也不能太着急,关键这两个人也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时也急不来,拿下仁寿和简阳,古恪立马让人现在其中搜寻沈梓的消息,沈梓当初就是要从洛陵回京都,后来失踪,一时也不知他到底被困在哪里,不过蜀中十四城越靠近洛陵越有可能,可是搜了两天,也没什么结果,古恪很是失望,只能留一部分人继续探寻,有消息通知他。洛陵那边事情只剩收尾,柳泊冉就先到这边来帮古恪,剩下的事情交给程墨就行。围城三天后,苏元冬亲自带兵出城直击,王承带人迎战,古恪在远处观战,苏元冬有万夫难当之势,称得上少年英豪,不过王承是老将了,经验丰富,又对蜀中多年研究,两不相让,倒是痛快,谁也没占上便宜,这次试探后简州便闭城不出,古恪已经给京城去信,所以他也不急攻城,倒是蜀中更急,因为世子在京都,蜀王担心两员大将因世子而有叛意,连南和苏元冬也要考虑世子安危,又要防止蜀王疑心,也都不好过。古恪带着人亲自去看了简州周边的情况,依山而建,地势不明,要是强攻耗费太大,而且吴半青的人根本不适合这样的丛林作战,方向感就成问题,一时间也有些僵住。古恪吃过饭就在看地图,思索有没有办法攻城,世子那条路当然可以走,可是人心并不好把控,古恪做事向来不会把宝压在一个可能的计划上,所以在联系世子之余,他还是在想办法攻城拿下简州,柳泊冉刚好过来给古恪汇报仁寿和简阳两县的安置情况,古恪就留他吃饭了,柳泊冉自洛陵过来直接去了两县,还未来见过古恪,一直就忙到现在,才有时间来向古恪问安“殿下,洛陵之事子语在收尾,不日就可彻底完成。仁寿简阳两地百姓已经安顿好了,并未有什么大的冲突出现。仁寿的降兵也已归档,不愿留下的,给了遣散费,愿意留下的暂时归置在王将军麾下。”柳泊冉把手中的羊皮卷递给古恪“殿下,这是简阳兵械,粮草库简图,因事发紧急,叛军未能将其销毁,已由我军接管,具体数目已在统计,随后会呈给殿下。” “好”毕竟打了胜仗,古恪也很高兴“这倒是意外之喜了。”古恪把手中的羊皮卷放在桌上“你处理就好,你在智洲便已接手军需调配,最是熟悉,我也放心。”说完正事,古恪也不生分便问起“安泰怎么样?” “郡主一切都好”柳泊冉道“我离开洛陵之前郡主还要臣替她向您问好。” “那就好”古恪看着地图“洛陵的守卫安排的如何?” “是王将军亲自安排的”柳泊冉多是在管物资上的事,对城防并不很清楚,只能说个大概“而且千江也留了线人在洛陵,应是无虞。” “嗯,王承经营洛陵多年,是京都与蜀中第一道屏障,万不可有事。”古恪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可是一时也想不清楚是什么,看看地图,总觉得哪里没想到,可是怎么也想不到,便招手让柳泊冉来“泊冉,你来,你看看这份地图,有没有什么奇怪的?” 柳泊冉看了一会,摇头“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不是”知道柳泊冉误会自己的意思了,古恪也笑着解释“我的意思不是这份地图有问题,而是我总觉得我好像忽略了什么问题,可是一时也想不起来,便让你看看。” “问题?”柳泊冉直起身子,又弯腰再看看地图“如今简州一时不能破城,还需时间,洛陵之事子语在处理,唯一的就是”柳泊冉试探问道“那三万狄军?” 古恪想了一下,摇头“我也不知,也可能是我疑虑过重了。”古恪想了想,终究没说什么,这是他第一次指挥战役,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这几天的不安,没缘头的不安,有时自己都怀疑是自己压力过大了。又看了看地图,洛陵紧邻仁寿,现在仁寿已然拿下,虽然西面还与望山相邻,可是都知道望山与洛陵之间是天堑悬崖,过不来,古恪用手在洛陵周边画了一圈,柳泊冉问道“殿下是在担心洛陵?” “有一些不太好的感觉”古恪道“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情。” 看了看洛陵周边情况“仁寿已经拿下,殿下是担心望山?”古恪没说话,柳泊冉继续道“望山与洛陵虽然相接,可是有万丈悬崖相隔,从望山起兵至洛陵几乎是不可能的”柳泊冉为人谨慎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7 ,还是建议“不过蜀中地势复杂,虽说都是从望山至洛陵不可能,但是万事无绝对,殿下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不如找些当地人问问,再派人在望山与洛陵交接之处巡查,以保无虞。” “也好”古恪终究放心不下“你去找些当地人打听一下,再传信让洛陵加紧巡查,特别是与望山交接处,让人去看看,不要有疏漏才好。” “是” 心中的那点担忧和疑虑也解除了,古恪兴致更好了,还与柳泊冉杀了一盘,才让他走,自己静下来又想了想,暂时应该没什么大的事情才放心,这样一松懈,古恪便想起来沈枳了,其实距离上次见不算太长时间,可就是感觉好久不见了,古恪自己也发现自从沈枳越来越大,他们倒是越来越粘彼此,不见便会想念,当然之前的许多年他们形影相对,好像也没有别离。也不是没想过把她接过来,可是这是战时情况不一样,她在军营毕竟不方便也不安全,不过一想到蜀中战事一完,他们就要回京都,他们的婚约也将昭告天下,古恪都难免有些期待。也不知道她在洛陵如何,洛陵不比京都,又没有亲人在身边,难免孤寂,又有些心疼。多希望这一切尽早结束,所有人都平安喜乐。 沈梓和胡三两人简单的收拾一下,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他们一路跟难民似得,也没什么值钱的行李要收拾,主要是要出去了,也意味着要回京都了,沈梓现在作为一个光头,他深深觉得这样的形象严重影响他的人格魅力,坚持认为自己现在的形象会成为自己的终身污点,所以坚持要开始留头发,起码在进京之前他的头发得盖住头,鉴于这个留发的过程会不怎么好看,沈梓觉得他需要一个帽子,所以天气冷了光头太冷为缘由非要雪卉姑娘帮他做帽子,还亲自画了图让雪卉按着做,胡三看见以后觉得很是好看,跟风非得也要一个,所以为了一个帽子耽误了将近五天,两人从山里出来又耽搁好几天,到镇子上的时候,都不用打听了,满街都是关于两军交战情况的,沈梓又再仔细的打听了一下,很容易就知道了现在的情况,沈梓也不着急了“看来我猜的不错,是殿下来了,不过殿下动作倒是挺快,之前还什么动静都没有,这才过了几天便连着拿下两城,如今简州有苏元冬和连南镇守,殿下他们一时也攻不破,我们肯定也出不去,先找个地方住下,再慢慢计划吧。” 胡三看了一眼街上的情况,颇有些感慨难过“你之前还那么着急出城,现在又不急了?我们没钱,别说住了,吃都成问题。”想他堂堂侯府公子,现在连吃住都成问题,眼看着就要留宿街头了,胡三可怜兮兮的看向沈梓“现在怎么办呀?” “我怎么知道”沈梓摊摊手“我也没钱啊,不过现在不用出城了,赚钱总比出城容易些的。” “怎么赚?” “不知道,先吃饭吧,饿死了” “没钱” 沈梓都震惊了“连吃馒头的钱都没有?” “没有”胡三无奈摇头“我们一分钱都没有。”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看街上,包子的香气飘过来,更饿了“我们接下来干什么?”没听到沈梓回答,胡三转头叫他“一芥?阿梓?” “走”沈梓跨步向前走去 “去哪啊” “赚钱” 沈梓所谓的赚钱当然不是去做苦工,沈梓带着胡三在简阳城转了三条街还没停下来,胡三逛的越来越饿,都快两眼冒金星了,沈梓还没停下来,胡三实在是忍不住了,只能拉住他“一芥,别转了,我走不动了。” “别叫我名字,让人听到麻烦大了”沈梓轻轻踹了一下蹲在他脚边的胡三“快起来,赶时间呢。” “阿梓,我饿”胡三蹲在地上星星眼的看着沈梓,可是沈梓一点也没接收到讯息,很是无情“起来,我带你去吃饭。” 胡三一下蹦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胡三拖着沉重的步伐,又跟着沈梓走了两条街,又在一家街口蹲守了快一个时辰,当胡三已经对人生绝望的时候,沈梓把帽子抓下来放在怀里说“走吧,带你吃饭。”胡三蹦起身,便走边问“去哪吃?” 沈梓没解释就直接走向一家门前,门楼倒是挺不错,看得出来家境不错,也是钟鸣鼎食之家,门口的石狮子也不小,牌匾上写着张府,不大白天的过门却紧闭着,门口也没有人看门,整个气氛阴沉沉的,沈梓看了一会,对胡三说“一会你别说话,去敲门” 胡三指了指自己,想到自己的饭,只能妥协,去面前叩门,叩了一会才有人出生,一会大门吱呀呀的打开了一个缝,一个老头探出头来问“什么事”口气倒也温和,看到胡三的打扮还楞了一下,胡三也不知道干嘛,就回头看沈梓,沈梓手上串着佛珠,缓缓走过来,气质出尘,看的开门的老头更是一愣,门缝大了一些又向沈梓问道“大师,您有事?”蜀地佛教盛行,僧侣的地位本就挺高,像沈梓这样气质出尘的,又能驺的,大家一见就觉得肯定是高僧,很是受尊敬。 沈梓故作神秘的沉吟了一会,挥手让胡□□后,一会才睁开眼上上下下看了一会悠悠的道“作孽呀”老头眼睛闪了一下“大师,您说什么?” “上天有好生之德”沈梓闭眼又捻了一遍佛珠,语气悲悯“贫僧法号须弥,此间主人可在?”看的胡三一愣一愣的,那老头更是反应怪异,向门外再看了看,没有说话,沈梓自说完话后也没再说了,只是一遍一遍捻着佛珠,嘴里不知嘟囔些什么,无缘由的还感觉挺神圣,那老头盯着沈梓看了好一会,最后下定决心打开门“大师,里面请,小的这就去请我们老爷。”胡三就这样呆呆的跟着沈梓混进了府里,被领到一间偏厅,沈梓一路都很淡定,到了以后定定的坐下,一言不发,那老头把他们放到这就走了,胡三看周边没有人了,赶紧凑在沈梓身边,悄悄问“阿梓,你在干什么呀?”沈梓也没睁眼睛,脚底下轻轻踹了他一下,从喉间发出声音“别说话”胡三赶紧闭嘴,坐好,不过他不如沈梓做的那般好看,对比了一下,只能做的稍微周正一点,其间有人上茶上点心,沈梓只喝了一杯茶,没动点心,不过倒是告诉胡三他可以吃,随便吃,胡三早都饿的不行了,反正也不知沈梓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阿梓让他干什么他就干就行了,这会说能吃了,他也赶紧开始吃了,顾着形象好歹吃的不算太狼狈,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胡三看了看周围情况,还给怀里揣了一些,沈梓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傻子,进都进来了,他还能缺了吃的,不过也没有拦他 ,这几乎是胡三多年来的习惯,遇到什么好的都想给沈梓留一份,虽然他不一定需要,可是有时他喜欢看胡三傻傻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8 给他张罗的感觉。两人等了好一会,长的胡三都觉得沈梓的把戏肯定是失败了,都准备着一会怎么带他跑路的时候,原先的老头和一个中年人一起过来了,沈梓跟没看见的似得就那样坐着,中年人面色晦暗,精神欠佳,一看就是多日没有睡好,他直接忽略了胡三,走到沈梓跟前俯身问道“大师,听管家说您有事找在下?” “非也”沈梓悠悠的道“是施主有事”沈梓转着佛珠,低垂着眼睛“贫僧途经此间,也算缘分,既见了便来了,还望施主勿怪。” “不会不会”那中年人态度更加恭敬,他看了看旁边的碟子,顺便道“大师,已近午时,不如在此用些斋饭吧。” 沈梓点头“施主客气了。”胡三全程处于懵逼状态,实在不知道这个事态到底是怎么发展的,很是不解的看着沈梓和中年人,那管家弓着腰问“这位小师傅是?”胡三不知道说什么,看向沈梓,沈梓很是镇定“俗世之事了”却没有正面回答那管家的问题。不过奇怪的是那两人也没再追问,胡三舒了一口气,还好不用自己编,要是编差了坏了阿梓的事,两人可真的就要饿死了。之后在胡三的担忧下,两人顺利的吃完了一顿斋饭,很是丰盛,味道也很不错,想比这几个月来的口味,简直是天堂的待遇,跟那翡翠白玉汤似得,胡三觉得自己过往二十来年真的都没吃过这么好吃得饭菜,可就是没有肉,谁让他们扮的和尚呢,三个人相安无事的吃完饭,胡三就被领到一间房间休息了,而沈梓和那个中年人走了,胡三很是不放心,跟了几步,沈梓也不避讳,当着两人的面对胡三说“无妨,你先回去休息吧。” ☆、忽悠 中年人和管家很是惊讶的看了两人一眼,看胡三走远,沈梓也解释道“施主勿怪,他并非出家人,他原是贫僧的侍卫,贫僧顿悟离家他不愿离去,为了行走方便就也剃度了。” “这样啊,那大师是?” 沈梓很是神秘“贫僧法号须弥,往事已如前世,如今世间只有僧侣须弥罢了。”两人便没再追问了,慢慢走着迁就着因为跛而走的慢的沈梓,心里也自动给他安排了身份过往,富家公子半途顿悟非要出家,这也解释了沈梓身上粗布麻衣都盖不住的清贵气,还有行为怪异的侍卫小跟班。胡三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就怕沈梓被识破扔出去,走来走去也不敢出去问人,直到晚饭后沈梓才回来,一个人,胡三赶紧跑出去看了看,没有人跟着,跑回来扶着沈梓坐下,自己半蹲在他腿旁边这样拉拉,那样动动“你腿怎么样,疼不疼啊?” “没事”沈梓拉了他一把“先坐,我已经同张老爷说好了,咱们暂时住在他府上,你的身份是我原来的侍卫,不是真的和尚,我们是游僧,彭州人氏。” “彭州?”胡三问“会不会被查出来?” “不会”沈梓很是自信“彭州李家是先太子的人,他家二儿子早年出家做了游僧,这李家二公子以悟性而着名,自小便通读佛经,十岁辩经赢了当地法师,一战成名,早年我在净空主持那里见过他一面,两年前他在承德因感染瘟疫不治身亡,当时净空法师也在承德,便安葬了他,他与家中早无联系,所以他死了的消息并无人知晓,我们假扮他,不会露馅的。况且我也没说我就是李家二少爷,不过引导他们往李家想了,就算知道我们不是,到时也可以死不认账,假装不知。” 胡三很是惊讶的撇嘴“这都行?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沈梓看了他一眼,无奈摇头,他要是什么都不知道,两个人能逃这么久还没被抓吗,胡三也不气馁,往沈梓跟前凑了凑,很是神神秘秘的小声问道“阿梓,你为什么选这张老爷,你跟他怎么说的,他为什么让咱们住他们家?” “这并不是难事”沈梓喝了一口茶,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很是娴熟的解释“蜀地人笃信佛教,虽说信的是禅宗,可其实对百姓和大多数人来说佛教和先知没什么不同,带着天然的神秘感,当然这是由于大乘宗教与本土道教结合的缘故,本朝禁止术算,所以僧人在某些时候担任着道士的角色,对百姓来说玉皇大帝,如来佛祖到底谁是谁都没关系,关键他们都斩妖除魔,保佑平安。”说着说着,就说偏了,沈梓又把话转回来“不说这些,反正他们相信高僧,道士这些都能预知未来,免灾消祸。我们之前被发文通缉,虽然现在搜捕已然放松,可我们不能掉以轻心,选择的人群必须是安全的,我带你走过的三条街都是小官居住之所,他们无权上朝肯定没见过你我,单凭画像找人很难,我们先入为主的给他和尚的印象,就算觉得相像,他也考虑不到逃犯上去。为什么是张老爷,选他有两个原因,第一,是他家有事,容易信任我们,第二是因为他有钱,这就说明他有权,在这住着,宅子却这么大气古朴,他们应该世代为官,至少是官职虽小,可油水很大,这样的官职不论是哪一个,手上都是有实权的,必要时还可以利用,帮助到殿下。” 胡三稀里糊涂的“什么意思?”这是说了和没说一样嘛“他家有什么事情要找和尚道士啊?他什么官?” 沈梓也不兜圈,直截了当“他家死人了,而且还不是正常死法,要不就是快死了,所以他害怕,遇到和尚才会下意识信任依赖。而他应该是织造或者从事亦或是功曹、中郎将之类的官,这几个都符合他的情况。当然也可能是他家本就家境殷实,得祖辈余荫有的这宅子。” “你怎么知道?”胡三瞪大眼睛 “就说你应该多用用眼睛和脑子”沈梓道“看他们家门口的石狮子,家底应该不错吧,这地方是简州清贵云集之地,不论是我说的哪种情况,他家都是不仅有钱还有权的人家,多的是人巴结,可如今却门庭冷落,门口却连个守门的人都没有,大门紧闭,我们看了大半天,连一个拜访的人都没有,看来是闭门谢客许久了,所以大家都知道也就没人来了。这时节,春节刚过,正是亲友走访之际,他们家却闭门谢客,正常吗?还有他家门前不张红,不贴对,不挂灯,八成家有丧事,所以不便挂红待客,可是却既无白绫丧葬用品,也无吊唁慰问亲友,估计是不便张扬,这种情况要不就是死的人身份有问题,要不就是死法有问题。当然也可能是还没死,还吊着半口气呢。” 胡三半张着口,瞪着迷弟星星眼“嗯,对对,你说的对,那死的是谁呀?” “我也不知道”沈梓摊手“不过我猜应该是张老爷的儿子或者幼弟之类的。我们进府至今,整个府里的人都静悄悄的,大部分都着黑衣,很是肃穆,一般长辈亡故,不管平日如何,总要披麻戴孝的吧,可是这家没有,所以应是个晚辈吧,我看那张老爷愁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69 容满面,精神倦怠,思虑过度的样子,想来出事的人对他应该极为重要,以他的年龄应该是他的长子或者幼弟吧,儿子可能性更大。我之前试探了他一下,那张老爷便神色不对,说明府里就是有事,还是用常理解释不了的事情,不明情理,只能问鬼神了。” 胡三凑在沈梓跟前,很有求知精神“那你不知道,你怎么跟他说的” “这也不难”沈梓把胡三往远推了些才继续道“我只要让他相信我知道就行了,再告诉他我修的是慈悲道,还跟他家有缘法,所以会帮他,他自然会感激涕零的让我留下来,当常理不能解决的时候,求神问佛更让人心安。” “那你们都说什么了呀?” “也没说什么”沈梓笑道“我连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能说什么?就是讲了讲佛法,什么因果报应之类的,先唬住他,嗯,俗称忽悠”胡三撇撇嘴,这都是些什么呀,沈梓看向他,挑眉笑道“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这几天弄清楚府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我?”胡三声音一下扬起来,又赶紧压低声音“你都不清楚,我怎么能知道?” “这还不简单”沈梓招招手“过来我教你,哪里丫鬟多你就在哪里蹲着偷听,我们两和尚大模大样进了府,自然会有人议论这事,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 “你让我去听墙角”胡三愤愤不平,一下做回自己的凳子,愤懑道“还是听女子闺房话,我不去” “乖”沈梓摸摸他的头,笑着顺毛捋“你不去我们只能睡大街,要饭吃了。”还加了一句“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胡三瞪着眼睛看他,沈梓很是淡定的敲了敲他瘸了的腿,胡三一下就泄气了,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阿梓,只能勉为其难,不情不愿的答应“那好吧,我不在她们卧房听,别的地可以。” “都行,随你”沈梓很是好说话“只要打听到就行,记得伪装一下,光头夜里反光。” “阿梓,你” “好了,我的意思是戴个帽子,晚上冷。”胡三一下又被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捋顺了毛,心里美滋滋的,阿梓关心他呢。事实证明话有多说,阿梓说来最好听。 沈梓安排好一切,暂时就住在这张大人府上,他也不怎么出去,继续整天窝在房子里装高人,让胡三晚上出去偷偷打探消息。洛陵郡也很是安静,几日前接到古恪的命令,郡守马上就怕人去巡查,还很是有眼色的在沈枳的行宫周围加了流动哨,这九皇子的未来老婆在他的地盘住着,他当然得小心了。不过洛陵与望山相交之处地势复杂,多丛林,也不好查找,再加上大家都知道那地方是万丈悬崖,查的不算怎么用心,一时间也没什么结果。沈枳自从上次古恪匆匆一见以后,也无事可干,干错让人从郡守府送了好多书以及当地县志来看,前几日听说古恪已经一夜拿下两城,她也很是高兴,也清楚古恪一时半会回不来,她干脆也不出去,整天就待在院子里看书写字的,还是第一次对蜀中有一个这么完整的了解,吃完晚饭,她出去溜达的时候发现周边人多了很多还问“飒飒,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洛陵有事?” “没听说呀”飒飒也奇怪呢“您等会,我去问问。”给沈枳值夜的侍卫都是桑离亲自安排的古恪的亲兵,只有行馆外围的防守才是郡守的人,飒飒去抓了个头头随便问了问就知道,回来给沈枳说“听说是殿下吩咐的,殿下不放心洛陵安危,让加派人手巡逻,咱们这边还好,听说西面的人去的可多了。” “西面?”沈梓有些奇怪“飒飒,你去给我找张地图,还有再找个熟悉地形的本地人来。” “好” 地图先拿过来了,沈枳铺开看,西面是望山,望山是蜀王属城与洛陵相交,如今仁寿已被拿下,按说洛陵的防守兵力集中在望山也没什么不对,可是为什么会忽然给西面增加人手,这小事还要古恪亲自传信,正想着,她让找的人就来了,是个老爷子,年纪挺大了,做过主簿,见了沈枳很是拘谨“小民张来见过,见过郡主。” 沈枳忙着看地图,让人把他扶起来“来人,赐座。”看着他颤颤巍巍的坐下才问“我叫你来是想问问望山和洛陵的交壤之地的情况。” “回郡主,望山与洛陵其实并不接壤。” “不接壤”沈枳抬起头,很是惊讶“我看地图上,洛陵往西与望山相交呀,怎能说不接壤。” 老头颤颤巍巍的道“回郡主,虽是相交,可因其间有一悬崖,宽三十余尺,深过万丈,所以两地并不能相通。” “悬崖?”沈枳还是第一次听说“完全不能通过吗?” “是”老头道“未听说过有桥可以通过。” 这下沈枳更加奇怪了既然不能通过,古恪为何要派人重病巡查“这崖起自哪里?” 老头想了一下“回郡主,小民记得应该是与蜀中密林相接,因蜀中与洛陵互不相通已三十余年,这些记载都是多年前的,小民只记得以前的县志隐约提过望山悬崖与蜀中密林相交,密林地势复杂,所以记载不多,具体情况小民也不知。” “密林”沈枳想了想,又是蜀中密林,总感觉好像又什么不对“从蜀中密林能至望山吗?” “应该是可以,蜀中密林绵延百里,出口极多,望山县也在其范围,应该是可以到的。”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沈枳看了看地图又吩咐“这样吧,你暂时先住在行馆吧。”蜀中密林,当时三万狄兵就是在蜀中密林出现,后来多方搜寻无果,会不会,沈枳忽然有个想法,会不会他们在望山,可是这样一想也不对,如今蜀中简州告急,狄兵是来帮蜀王的,要出现也应该在简州不该在望山,要是望山和洛陵想通,蜀王让狄兵偷袭洛陵还想得通,可是这两地相隔万丈悬崖根本不通,这狄兵在望山也没用啊。可是要是不是,师兄为何让人在望山交接处加紧巡查,沈枳百思不得其解“飒飒,什么时间了?” “郡主,戌时了” 时间还好“飒飒,你去郡守府请程大人过来,说我有事与他相商,让他有时间的话来一趟。” “这个时间?”飒飒看了看天“挺晚了,郡主,要不明日再去请吧。” 沈枳想了想,时间确实不早了,程墨毕竟是外臣,这大半夜的的确不怎么好,只能妥协“那好吧,明日一大早就着人去请。” “好”飒飒打了水送进来“郡主,您洗漱一下歇着吧” “嗯”时间也不早了,也该睡了,沈枳梳洗了一下就睡下了,可是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望山、狄兵、洛陵,这期间关窍她一时也不清楚,翻来覆去好久,沈枳忽然想到要是大家都认为错了呢,蜀中地势复杂,要是望山和洛陵有路能过来,只是大家都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0 不知道呢,这样的猜想让沈枳一下坐起来,浑身都震了一下,脑子在迷迷糊糊间忽然清醒,对呀,如果是这样,那就能说得通了,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能解释为什么简州告急,可是狄兵迟迟未现身,能解释为什么狄兵在密林忽然消失,能解释为什么古恪忽然让巡查与望山交接,可是,又想不通若是师兄知道两地想通,洛陵有危险,为什么会不派兵回防,难道不知道?还是说两地根本就是不通?反正也睡不着了,沈枳干脆起身披了件衣服下床走走,惊动了外面的飒飒,飒飒打着灯进来“郡主,怎么了?” “没事”沈枳坐在桌前“睡不着,起来走走,什么时辰了?” 飒飒把灯点亮“丑时了。” “才丑时啊”沈枳有些焦躁,那样的猜想让她坐立不安,她现在急需有一个来商议,程墨当然是最好的人选,不过怎么也得等到天亮,才丑时离天亮还早“你去睡吧,飒飒,把灯留着就行,我一个人坐会。” 飒飒过去拿了一件袍子给沈枳披上“夜里阴寒,郡主担心着凉”飒飒也在沈枳对面坐下“我陪郡主坐着吧,白天睡得多,这会也不瞌睡。” “好”沈枳也没推辞,飒飒和她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可沈家上下也没完全把她当丫鬟看,两人感情极好,这些年从云城到京都再到云城在到这,一路上多数时间都是只有两人,这么多年相伴,最是亲厚。窗外寒风瑟瑟,屋里昏黄的等光一晃一晃的,沈枳就坐在桌前沉默着不知想什么,飒飒也没有说话,两人就那么沉默的坐着,相互陪伴。坐了一会,沈枳的焦躁也少了一点,入了后半夜也瞌睡了一些,也就准备去眯会等天亮,刚起身,外面忽然火把亮成片,静谧的夜嘈杂起来,沈枳心里咯噔一下,心里乱乱的“外面怎么了?” “我出去问问”飒飒拦住沈枳,自己走了出去,沈枳把衣服拿过来披上,飒飒走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开门,就有人敲门“郡主,郡主,请您快跟我们走。”飒飒什么也没想,快速过去帮沈枳穿好衣服“郡主,快收拾东西。”走过来打开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门外已经有一队人,领头的飒飒也认识,是古恪身边的人,侍卫统领白枫。院子里灯火通明,白枫满脸焦急“飒飒姑娘,快请郡主出来,乱军入城,已经破了西面守军,我们奉命保护郡主至简阳。”沈枳没收拾东西,就拿了古恪的令牌,刚才在屋里已经听到了,沈枳走出来,满脸凝重“到哪了?” “郡主,快走吧。”刚说完就已经听到远远的厮杀声,沈枳闭了闭眼睛,止住飒飒的话,继续问“从哪里破城的?” “西面望山”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守卫也着急“请郡主快跟我们走吧。”沈枳往后退了一步,还好飒飒暗暗扶住她“郡主”沈枳摇头,眼里不知为何忽然有些湿润,她其实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外面厮杀声提示着她每时每刻都有人在死亡,她也是别人的盘中物,从望山,望山,就差那么一点,不该等的,不该等的,要是昨晚去找了子语,让人去望山边界看看,也许,也许,都是命,阴差阳错却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这时候并不能退“我不走,马上到郡守府。” “不可,郡主,属下必须保证您的安全”这些人都是古恪的暗卫,功夫是一等一的好,是古恪安排来保护沈枳安全的,他们的使命就是保护沈枳安全无虞,如今城破,他们必须带沈枳走,沈枳身份不同,万不可被俘。 沈枳却是坚决摇头,她往前跨了一步,忍住恐惧“白枫,你听我说,由此到简阳,得两天路程,路上安全如何保证,要是蜀王在城外设兵拦我呢?你们想得到送我去简阳,蜀王就想不到吗?所以我不能走,洛陵守军数万,我在洛陵,还有一线生机,出了洛陵,怕是再无归途”看白枫还在犹豫,沈枳知道不能拖了,她必须马上和郡守,程墨他们说昨日的猜测,便端出架子“不必说了,马上去郡守府。”她不能走,既然蜀王由望山破城,定是早有准备,那么城外并不安全,郡守在洛陵经营多年,拼一拼等到援军来还有可能,而且今夜袭击成功,多是由于洛陵并无准备,并不代表无反击之力,依她对师兄的了解,师兄对洛陵一定有后手,如今出城不如待在洛陵等师兄救援,她是北安公府的小姐,是皇上亲封的郡主,还是古恪未来的妻子,她是宁死都不能被俘虏的,沈枳捏了捏袖中的匕首,吸了一口气,若是守不到师兄来,她就得给师兄留一具尸体了,师兄,我相信你,甚于我自己,所以,你一定要来,一定要来啊。 ☆、破城 由于沈枳坚持,几十人守着沈枳到了郡守府,郡守府也乱成一团,程墨看到沈枳来,赶紧过来“郡主,您怎么还没走”向后面斥道“白枫,还不送郡主走。”还没等白枫说话沈枳便掷地有声的开口“我不走”沈枳坐到桌前,看着站着的程墨和郡守张柏“子语,我不能走。在洛陵我还有机会选择,出了城,一切都是未知了。”沈枳,眼含薄雾“子语,我能死,可不能贪生” “郡主”程墨无力“罢了”他知道沈枳的意思,沈枳身后牵扯的利益团体太大了,若是她被俘虏,于情于理,朝廷都不能不管,届时将十分被动,若沈枳出城,难保不会被抓,还不如留到城内,最后一线,起码可以选择一死报国,生死起码自有,这是对殿下最好的选择,程墨只好道“好”看到沈枳眼中薄雾,郡主毕竟还小“臣定护郡主周全。” “我知道”沈枳知道在控制自己,自己不能害怕,不能哭,只能逼迫自己去想别的“子语,张大人,乱军由望山而至,我猜就是师兄之前提过的在密林消失的三万狄军。” “狄军”程墨让人出去守着,他从不低估沈枳,她跟在殿下身边多年,殿下手把手的教着,言传身教,在很多方面并不比朝中那些臣子差,听沈枳如此说,他也有些明白“郡主,确定吗?” “不,但是十有八九”沈枳慢慢镇定“我问过洛陵的前主簿,蜀中密林沿线经过望山,而望山与洛陵由一天堑隔开,可是至于到底如何已经多年无人实地勘察,他们八成是从哪所谓的悬崖中找到小路过来的。”沈枳用手在桌上简单画起来“子语,张大人,你们看,师兄在简州城外围攻,蜀王调大将苏元冬带兵驻守简州,师兄他们时有攻城,从未停歇,这个时候,他们绝不敢分兵至望山来围洛陵。师兄之前一直在找狄军,可是无果,应该是他们已经不在蜀中密林了,否则不会毫无所获,师兄围攻简州,狄军本该出现相助,毕竟他们是来帮蜀王的,可是师兄一夜拿下两城,简州危急至斯,仍不见那所谓狄军,之前也未有出现,所以如果真的有那三万敌军,他们也绝不是来替蜀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1 王守城的,可能,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是为洛陵而来。” “狄军,郡主所言在理”程墨也道“殿下传信让查望山边境时,我就怀疑所谓隔着两城的悬崖,可能并不是不能通过,也想到狄军的可能,只是与望山边境地势复杂,几日来毫无所获,本想着过几日亲自去看看的”程墨也是懊悔“没成想,今夜就被破城了。不过殿下早有交代,洛陵留兵两万,加上侍卫捕快也能守上一守,臣已派人给殿下传信,我们至少需要守两日。刚才臣与张大人与作部署,只是今夜毫无准备,失了先机。”程墨有些挫败,殿下把洛陵交给他,可是今夜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几万人马突袭,他却毫无察觉,若是守不住洛陵,护不住郡主,他也没脸再见殿下了。张柏在洛陵和王承一起合作多年,两人称得上绝对的地头蛇,他对洛陵的了解也远甚于他人,能被内阁选中安置在洛陵做封疆大吏,当然也不是无能之辈“郡主,程兄,我们立马离开郡守府,前往军械库,那里易守难攻,可保一时。”张柏浑身的气息完全不同于沈枳初次见他那样唯唯诺诺的样子“军械关系重大,臣誓死与其共存亡。” 沈枳看着对面的张柏,这人年过半百,文文弱弱,初次见还有些怯懦,如今外面烽火连天他却忽然直起腰杆,他掷地有声“洛陵可以失守,军械、粮仓绝不可拱手送人。”沈枳有些吃惊的看向他,如此危急的形势,他却在最短的时间做出最好的抉择,冷静分析,镇定安排怪不得能得莱相如此器重。 “大人所言极是”程墨马上反应“洛陵是大军的后备,有军需兵械,粮草便罢了,兵械绝不能落到蜀王手里,洛陵的兵械库以山体为骨,易守难攻,郡主,况且若真是狄军来犯,他们不熟悉地形,又不善山林作战,退守兵械库,我们胜算更大。”程墨无意识的敲了敲桌子“不过以防万一,张大人,我们必须马上派人转移这批军械至眉山县” “好”张柏当机立断“兵械库本就有守军,他们常年在山中驻守,对地形最是熟悉,兵械就由他们转移,我这就给眉山传信。” “好,我们马上走” 走之前,程墨招人过来,拿了一柄剑给沈枳,沈枳看着却没拿,她虽然学过功夫,可是过往十几年她的生活和这些扯不上关系,她从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程墨却不由她犹豫,快速塞到她手中“郡主,城中已有狄军,洛陵守军都在望山边境死守,我们身边并无大军护卫,由郡守府至兵械库,路上若有意外,也可防身。”沈枳拿着剑的手一沉,飒飒托了一下才稳住,她知道程墨说的都对,可是她不习惯,外面已经在安排,飒飒看沈枳还在发呆“郡主,要不” “不用”沈枳提起剑也走出去,她得等到师兄来。 张柏召集府内侍卫,护院加上沈枳的护卫也就百十来人出了郡守府往兵械库赶去,城中已经乱成一团,他们刚出府就遇到一股乱军,街上到处都是人,最开始的时候,洛陵毫无防备,冲进来过一批狄军,人数不多,这批狄军并未在边界处停留而是直接进了城,以至于城内乱成一团,大半夜的到处都是尖叫声,沈枳他们刚出来就碰上一小股,白枫几人牢牢的守在沈枳周围,其他人已经和狄军对上,一见这些乱军,沈枳程墨便确定这就是那三万狄军,他们的兵械和装束都与蜀中士兵不同,他们更加勇猛,一看依旧异域之人。街上熙熙攘攘,难免误伤,可是也顾不了那么多,这边一开打,所有人都在乱撞,几人围着沈枳都被撞开几次,程墨只能下令边战边退,先离开这,太乱容易出事。不知道谁把车撞了一下,沈枳探出身子看的时候,一下倒了下去,到处都是人,飒飒一下紧张“郡主,快把郡主扶起来。” 飒飒一嗓子,正在酣战的狄军也看过来,郡主,看来这就是那位安泰郡主了,他们是首批入城的,没有留下帮助其余部队入城而是直接奔入城中目的有两个,第一就是寻找洛陵军械库和粮草库所在,第二就是活捉这位郡主,来之前蜀王已有线报,汨罗长公主和北安公的嫡女安泰郡主就在洛陵,若是能活捉她,便是大功一件,而是他们是铎辰部下,对大魏别的世家就算了,这北安公沈家可是熟得很呐,本来还不知道这安泰郡主在哪里,这下不用找了,飒飒喊出口,程墨就知道出事了,果然这些狄军一下就集中朝马车冲过去,沈枳想拦飒飒也拦不住了,都是命,沈枳对白枫道“白枫不要恋战,冲,先冲出去,这里人太多,不方便。” 程墨几人骑的马,也喊道“白枫,快” 白枫一步越到马车上,一鞭子抽出去“郡主,坐好了”沈枳被扶起来,坐到马车上,刚坐好马车就猛的一晃冲了出去,车里的人猛的向前扑了一下,飒飒扶住沈枳,沈枳自己也一手扶着,一手紧紧的握着程墨交给她的剑,马车一动,车前的人就开始涌动,沈枳自帘子向外看,妇孺力气小,一下就被推开,倒在地上,人们都顾着跑,也没人顾着脚底下到底有谁,倒下的人就起不来,踩踏至死,飒飒也看到了“郡主,别看了。” 沈枳没有转过头,继续看着外面“我没事,飒飒,我得看着,这些人因我而死,他们不知,我知道。”有小孩有女子,喧嚣尘上,马车越跑越快,周围的百姓就越来越少,沈枳从头看到尾,直到荒凉的几乎没有热,狄兵还在追,马车还在跑,沈枳转过头已是满脸泪,飒飒欲言又止,沈枳压压手,声音未见一丝恐惧,她利落的把眼泪擦干净“为那些死伤的百姓送一程罢了。” 沈枳的马车在前面,程墨等人在后面,到了野外,路就不那么好走,马车也比较颠,沈枳探出头对白枫喊道“白枫,停下。”马车慢慢停下,程墨等人也马上赶了上来“郡主,怎么停下了?” “子语,张大人,后面有多少人?” “不多”白枫大约估计“可能有不到一百。” “子语,张大人,我们不能再走了,必须甩掉这些人才行。” “对,程大人,兵械库地处是军机要事,万不可暴露。”张柏也同意“我们要留出一定时间转运军械”张柏看向白枫,这里面他最有经验,功夫最好“白将军,若是战,可有把握?” 白枫想了想“有,六成,我们人数上稍占优势,可是良莠不齐,狄军训练有素,默契十足,向来勇猛,并不好对付。”白枫看向沈枳“郡主,我先让人护送你走,我们留下来拦人。” “不可”沈枳严词拒绝“这里除了郡守、师爷,其余人并不知兵械库所在,况且人马本就紧张,还需分出人来送我,岂不是更无胜算?再说我的行踪难保无人跟踪,不必送我走”沈枳扬了扬手里的剑“我可以自保,再说他们只想活捉我,并不想杀我,这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2 里所有人,我最没生命危险。”沈枳问张柏“张大人,兵械库那边送消息了吗?” “送了,之前已经掉了守军去护卫,刚刚也着人拿我的令牌去那边,准备装车转移”张柏紧皱眉头“不过,洛陵军械库库存不小,所以需要时间。 “走一步算一步吧”程墨打断所有人“先解决后面的狄兵,前往兵械库再做打算,白枫,保护好郡主。” “是”说话间追兵已经来了,程墨并不会功夫,可是走南闯北这些年,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自己尚能自保,反倒是张柏文人出身,有些吃力,沈枳让人把张柏带到车上“张大人,也到马车上来吧”看他有些犹疑,沈枳也着急“都这会了,还顾忌什么,快上来。”看了看战况,自己也确实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手脚并用的爬上马车,这里战斗力最强的就是古恪安排在沈枳身边的护卫,几人已经加入混战,几人守在沈枳身边,就像沈枳说的,他们想要的是沈枳这个人,并不想要一具尸体,这样反倒保护了沈枳车上的人,沈枳探头看着外面的情况,狄兵的情况并不算太好,看来他们那悬崖走的不算顺畅,又连夜突击,兵困马乏,并不在很好的状态,当然,自己这边也没好到那里去,侍卫和士兵有很大的区别,他们之间默契少,单兵作战或许还好,可是服从性,团体战上就混乱了许多,不过好在这边的人比较多,暂时还算可以,包围圈越来越小,越来越接近沈枳的马车,一个狄兵就那么直冲冲的冲过来,护着的人都在酣战,一时间还真没时间顾着这个士兵,看着人越来越近,马上就到了沈枳身边,飒飒挡在沈枳面前,可是一下就被人挥下去了,沈枳手里握着剑却迟迟不敢下手,脑袋都是懵的,好像听见有人喊自己,只感觉那双手越来越近,沈枳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是干了什么,等飒飒冲到自己身边摇的时候,沈枳才猛地反应过来,看见自己的双手握着剑,剑插在那个人的肚子上,血流了一地,刘爱车辕上,还在一滴滴的滴在地上,沈枳一下放开手,愣愣的转过头看了看飒飒,再看了看自己,是自己吗?这是自己刺的吗?飒飒一下那个死了的人推下去“郡主,郡主,您没事吧。”沈枳只知道摇头,伸出双手看了看,没有血,沈枳跳下车,蹲在尸体身边,伸了伸手却没下得去手探鼻息,她愣愣的抬头问身边的飒飒“他死了吗?”飒飒大着胆子伸手探了探,全无鼻息“死了”沈枳猛地向后退了一步,飒飒赶紧扶住她“郡主,您怎么了,别怕,别怕”外面的人还在往里面冲,白枫看沈枳两人在外面,就喊了一声“郡主,快回马车上” “走,郡主,我扶您回马车上”飒飒半扶着沈枳上车,沈枳站起来走了一步,又半蹲下来颤抖着手把剑哗的一声自狄军的身体上□□,剑拔出的一刻,血一下就喷了出来,沈枳向后躲了一下,还是有一些溅到自己身上,沈枳低头看了看“走吧”说完就爬上马车,手里紧紧的握着那柄剑,剑上还滴着血,一路划到车上,飒飒看沈枳情绪有些不对,便伸手去拿她手上的剑,刚够到剑柄,沈枳就猛地向后躲去,飒飒震惊“郡主,您”可是看了看沈枳愣愣的眼神,握出青筋的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郡主的情绪不对,从来没这样过,现在不能碰她,飒飒对震惊的张柏示意不要说话,自己半抱着沈枳,轻轻地扶着她的背“没事的,郡主,没事”沈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好像杀人了,好像旁边有很多人,剑从自己手里刺出去的时候,自己那会真的什么都没想,感觉软软的,她真的就那么使劲一刺,就刺进去了,然后好像流了很多血,那个人在瞪自己,他一直在瞪我,沈枳身上猛的一震,更紧的抓着剑,对,她得保护自己,剑,剑呢?沈枳摇头找起来,一低头看见手里的剑又舒了一口气,还好剑在,有剑在,她手上有剑的,所以不怕,不怕,外面有人,有人,沈枳推开飒飒,不顾在喊自己的飒飒和张柏,一手提着剑,就这么跳了下去,站在马车旁她也不动,就那么站着,提着剑,像一个柱子一样站着,脚边还有那个狄兵的血,她好像对外界毫无反应,白枫,飒飒,程墨,张柏都在叫她,可是她毫无回应,就那么握着剑笔直的站着,可是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见,站了好久好久,久到白枫他们把追堵的所有狄兵都杀完了,程墨过来叫了一声看沈枳没应,便疑惑的看着飒飒,飒飒指了指地上的尸体没有说话,天已经大亮,朝阳缓缓升起,一束阳光照在沈枳的身上,沈枳好像有了些反应,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感受阳光,转头问“都完了” 程墨皱着眉头“完了,郡主,您” “那就快走吧”沈枳跨出一步,却差点摔倒,可是手上的剑一直都是紧紧握着,飒飒赶紧扶住她“郡主” “没事,没事,腿麻了”飒飒扶着沈枳慢慢走,沈枳低头看见自己手上的剑,血迹都干了,周边尸横遍野,飒飒也随她的目光看去“郡主,把剑给我吧,我给您擦干净。” 沈枳却还是向后躲了一下,语气倒是正常“不用,不用”程墨等人看着也感觉怪异,可是时间紧急管不了这么多了,赶紧往兵械库赶去这会殿下应该已经知道洛陵出事了,西边的防线不知道还可以撑多久,能不能等到殿下来。 简阳城大帐内,古恪昨晚睡到半夜感觉心慌,猛地惊醒,后半夜都没怎么睡着,早上早早就起来了,竹沥正在摆饭,古恪有些坐立不安,感觉非常不好,看着早饭也没有心情吃便吩咐“别摆了,竹沥去请泊冉来。” “是”竹沥刚准备动,就见沈千江和王承闯了进来,古恪心里一震,有事,果然沈千江还未走进来便已然开口“殿下,洛陵出事了,昨夜蜀王自望山起兵直攻洛陵,洛陵毫无防备,破城在即” 什么?洛陵破城了?古恪一下跌坐回凳子上,洛陵出事了,果然,果然,满脑子什么都没有,只剩下千江的话在环绕,一遍又一遍。王承也着急道“殿下,我们需要马上出兵支援洛陵,洛陵有兵械库,还有近十处粮仓,万万不可出事啊,请殿下下旨,让臣马上带兵回援洛陵。” “不,不,你先等会”古恪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虚咽乐一下“王将军,你不能去,让你的副将随半青一起去,简州这边离不开你,洛陵那边有程墨和张柏,让半青去就行。”古恪看着两人“王将军,马上点兵去洛陵,要快。” “是”王承出去后,古恪赶紧问千江“宜笑如何?” “子语传信说护送郡主来简阳,可是我们并没收郡主的消息,应该还在洛陵”沈千江看向古恪,可是并没有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千江你留在这,我带兵回援洛陵,有什么事及时与我联系。” “殿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3 下,不可”沈千江马上阻止“洛陵现在情况不明,您不能去,再说简州这边离不开您。” 古恪却坚持“我把吴半青也留在这边,有他们二人在我是放心的,如今我们围困简州,暂时不会有大事,此去洛陵至多五日,无妨的,况且”古恪叹了一口气“洛陵牵扯极大,我不能不去,好了,你去安排吧,马上出发,洛陵等不起。” 虽然不赞成,可是古恪的心情他能理解,况且他决定的事情,也无可更该“是” ☆、苦守 古恪带着两万人马日夜不休,在第二日的半夜到大了洛陵城外,本来还抱着希望,可是到了才发现,洛陵真的已经沦陷了,他们从仁寿过来,在洛陵的南门下时,城楼上已经是狄兵在守着,插的是蜀王的军旗,古恪深深的看了一会,不敢想城内到底如何了,而他们的人马敢赶了两天夜路,已是兵困马乏战斗力大大下降,古恪尽管心里着急,可是还是得考虑到实际的情况,城内一直没有消息,自第一封破城的消息之后,城内再无消息传出,现在的洛陵就是一座孤城,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是咋样了。古恪下令休整,明日攻城。第二日天刚亮,古恪就下令攻城,洛陵的城防做的很好,这是王承和张柏十多年的成果,如今却死死的拦住了自己的人。第一波攻城结束,失败了。古恪站在城下看着城楼上的士兵,终于知道困扰他良久的狄兵到底在哪里了,也知道了那几天隐隐的不安来自何处了,可是不管如何吗,这一局是自己败了,他的叔叔,看来也不是徒有虚名,古恪找来王承的副将问“可有办法破城?”赵赫也很着急,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回殿下,洛陵最难攻的就是这南门,如今蜀军自西门入城,固守南门,这仗不好打。” 古恪也很是烦躁,单个的时间越长就越没有希望,现在他能期盼就是狄军根本还没有找到兵械库、粮仓还有沈枳几人,就争的是时间“我当然知道不好打,你在洛陵多年,可知道有小路,或者城防薄弱之处?” “这”赵赫也是倒霉,接了这差事,当初建设洛陵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还会回来打洛陵,能想到的薄弱之处可利用之处都被扼杀在摇篮,这会殿下问他,他哪能知道,这都什么事,以己之矛攻击之盾?这话自然不能给殿下说,赵赫磕巴许久,古恪也不抱希望“算了,你先去吧,下令修整,一个时辰后再攻。” “是”赵赫赶紧退下,可是刚转过身,古恪又把他叫回来了“等会,赵赫,刚才你领兵攻城,可能大约估计这守城的有多少人?”古恪观战,感觉有些奇怪,按说蜀王既然已经占领洛陵,自然要想到他得到消息会立即回援,而自简阳回援洛陵,这洛陵城南门是必破之处,所以要拦住援军,这南门至关重要,安排兵将自然不能少,可是刚才的一波攻城,他隐约感觉这城内并无很多士兵,第一波失败也多是由于这张柏把洛陵建的跟个铁桶似的。他知道在城中的是狄军,按之前的估算,约有三万,再加上蜀王给的士兵,这洛陵城内的守军至少在三四万,这南门至少能分到一万吧,可是并没有,人不是很多,古恪一问,赵赫也疑惑“刚刚臣也想过这个问题,我们死攻南门,按说南门的人应该不少,可是臣感觉守城蜀兵与郡守大人传信的人数相距甚远。”古恪点点头,看着城楼,这是为什么,人不在这,人在哪?唯一的可能就是洛陵城内还未肃清,当时他给洛陵留又守兵近两万,再加上洛陵的城防营,洛陵的守军也有两万多,本以为可以撑到他们来,毕竟他们路上日夜无休,可是来了才发现洛陵破城,看城楼部署好像也不是刚刚发生的事,那说明洛陵守军连一日半都没坚持到就破城,虽说狄人勇猛,洛陵毫无防备,可是这也太无能了吧,程墨和张柏都不是无能之人,按说不会呀,古恪心里一动,或许,或许洛陵的情况有异,古恪问赵赫“洛陵城内可有可守之地?” 赵赫没太听懂“殿下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城内可有地方易于防守又极其重要”古恪一点点描述“还有地方要足够大,还要有完备的城防系统”古恪有些激动的看向赵赫“有这样的地方吗?” 赵赫想了想,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地方“有”赵赫看着古恪“还真有殿下所说的这样的地方”古恪心里一紧,看来没跑了,赵赫快速说道“殿下可知道洛陵军械库?”古恪当然知道,赵赫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大约确定了,不过还是听他说完“洛陵军械库是为平定蜀中而建,规模极大,地势隐秘,一面以山体为靠,其余三面皆是石墙,坚固无比,四面只有一个出入口,易守难攻,为安全起见,王将军还给军械库配备一个千户的兵力常年防守。与殿下所说几乎完全吻合。” “就是它了”古恪冷笑了一声,这就对了,他一刻也不想等了,更无须再等,跟他玩空城计,狄军还得再多看几年三十六计“赵赫,传我军令,搭云梯,架投石车,再攻。” “是,殿下”赵赫领命而去,古恪本来还在顾忌近前攻城会伤亡太大,可是笃定守城的根本没多少人的,他就放心了,人少,城墙上的弓箭手就少,远距杀伤力便小,对他们猛攻的抵御力也就小了。这样情况下,直接猛攻,先躲过冲过弓箭手防守区,到了城墙下,弓箭手一旦无用,后面的就简单多了。古恪直接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架云梯上城墙,这第二波攻城比第一波更加猛烈,城内守军一面要有弓箭手在城墙上防守,一面还要顾及城门冲车,人手根本不够用,当然古恪这边也付出代价不少,从营地冲到城下架云梯牺牲不少人,古恪站在战车之上,冷冷的看着人一波一波的冲上去,难过吗?应该有点,这都是他的子民,还有些激动,这是他亲临的第一场战事,城内有他的妻子,有他的人民,城墙上已经成功的搭上数驾云梯,果然,根本没多少人,要不然不会这么顺利,第一批人成功登上城墙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城门缓缓从里面打开,没有预想的欢呼声,因为街上没有人,只有一路上看不清模样分不清敌我的尸体,古恪心里很着急,而且他从来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这是他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战役,通过城门的时候,心里五味杂陈,这不仅是一个城门,更像是一道开关,征途从此真正开始,以前他谋划指挥,可是从未亲临,今日为了他的妻,他如此近距离的看着牺牲,等着门开,进入城内,古恪留了三千人守门清点战场,带着其他人由赵赫带路立马奔向洛陵兵械库。 那边沈枳程墨他们成功到达兵械库,由后山运走第一批兵械,第二批还未装车的时候,张柏便拦住了,他在洛陵当郡守二十余年,是这里的父母官,实在不忍百姓如此被狄人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4 残杀,几人商议后,程墨拍板,安排周边百姓还有家眷撤退兵械库,所有人死守军械库等待援军。故自偷袭后,坚守不到一日,程墨便令守军放弃洛陵城退守兵械库。仅仅一日两万多守军牺牲四千余人,伤残五千余人,撤到兵械库的时候,还有战斗力的不足一万人马,沈枳帮忙在安排灾民,还好兵械库里本就有粮草储备,守上几天不成问题,而古恪接到消息肯定会马上赶过来,主要还是要守住兵械库大门,大军撤回来,狄军马上就入城,根据撤退痕迹,兵械库的地理位置很快就被狄兵找到,发起进攻,沈枳和程墨还有张柏安排人关了兵械库大门,各路死守,沈枳自昨晚以来一直没有合眼,走到哪都要握着那柄剑,紧紧的握着,不过精神没什么问题就是睡不着,一闭眼全是人影,也比较忙她干脆也不睡了,刚顶过第一波进攻,把伤员撤下来,重新换守兵,一波折腾下来程墨满身灰尘,也顾不上什么贵公子风度,走路带风,说话靠喊,看到沈枳在那看伤病员,还抽时间过去一趟“郡主,您去休息一下吧,您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沈枳站起来,抬头,程墨才发现沈枳有些异常,不止是精神倦怠,眼神也有些呆滞,脸色很差,暗黄暗黄的,看到她手里的剑,程墨神色有些不对“郡主,您” “子语”看他也不知道怎么问,沈枳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里的剑,便了然扬了扬手里的剑“拿着它安全些,我没事,伤亡情况如何?” 看沈枳的样子,程墨也知道她不想谈这些,他和沈枳相识多年,还算沈枳半个老师,对沈枳也极为了解,她不想说程墨也不逼她,他也想沈枳的事情有古恪,他们不能也不必插手,而且古恪肯定也快来了,所以程墨也没说再说“还算好,军械库三面石墙,一面依山,石墙高而滑,是最好的屏障,而且这是兵械库,弓箭不缺,远程攻击力可以保证,暂时还能顶得住,就看殿下什么时候能来了” “师兄今晨应该已经得到消息了,两天的路程,还得攻破城门找到这里,所以,我们至少得守三天”虽然精神不好,可沈枳的思维还很清晰,她心里没想那么多,现在她让自己忘记所有每只专注于去等,等师兄来,想尽一切办法等师兄来,这样的信念才能让她忘了恐惧,忘了血,忘了那苍白的人脸还有没有温度的尸体“至少三天,子语,我刚才也看了,伤兵很多,狄兵的攻势很强,靠着地利守一时可以,可是,子语,我们必须想想办法,按现在这样,我们连两天都守不过去,更不用提等师兄的人了。” “臣和张大人也想了这个问题”程墨也有同样的忧虑“狄兵勇猛,我军又伤亡惨重,他们这般猛攻,我们的人怕是顶不过几轮。”程墨让人先去找张柏,对沈枳说“臣有些想法,不过还需从长计议,郡主这边请”沈枳看看他,回身吩咐飒飒先在这边安排,她跟程墨走了,程墨是古恪身边的第一幕僚,沈枳从不怀疑他的能力,听到程墨说他有办法守城,张柏也赶紧赶了过来,也顾不上寒暄,看人到齐了,程墨便开始说“撤回这里时,我军有战斗力的兵士不足一万人,今日狄军接连几次猛攻后,我们能用的士兵也就八千左右,可是蜀王派兵三万,若是持续猛攻,我们怕是等不到援军来了。”这些情况几人都知道,程墨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们不缺兵械,不缺粮食,就是士兵短缺,如今之计,唯有发动库中百姓一起抗敌。” 程墨的话刚说完,就遭到张柏的反对“程大人,我不同意,百姓不像兵士,他们未经训练,上阵就是送死,我不同意”张柏有些激动,他是个好官,所以他有文人通有的情怀,他爱民如子,所以他不能同意,洛陵城破,百姓死伤无数,他们牺牲两个千户的兵力,才换来撤退的时间,才得以将一部分残存的百姓转移至兵械库,这些人是他作为郡守最后的尊严,也是他对洛陵最后的承诺,在他来看,哪怕他死他也要守住这些百姓,这是朝廷托付给他的,是他对皇上的承诺,他不能让治下百姓冲锋陷阵,无一生还。张柏激动的站着,眼含泪水“不行,我不能让他们送死。”沈枳没有说话,就那么坐着,她能明白张柏的担忧和责任,可也清楚程墨的话是事实,避无可避的事实,两相为难,所以她不知说什么,一下安静下来,只剩张柏有些激动的喘息,程墨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扶着张柏“张大人,您先坐,我知您为难,只是如今这是唯一的办法,我们只能守到殿下来,才能活,要不然所有人都得死。”没有人反驳,这是事实“我说让百姓持械上阵也是无奈之举,兵械库得地势之利,需得守住地利以图坚守。您说的我也考虑到了,百姓并未接受训练,我们可以临时训练,再将百姓分开编入各部,彼此带动,这样既可减少百姓伤亡,也可增加我军战斗力。”看张柏没有说话,程墨继续说“而且不能等了,如今我们士兵还余八千,这办法还行的通。若是再拖,士兵伤亡更大,届时库内只余百姓还有大批妇孺,如果那时援军未到,不仅会丢了兵械库,这里所有人都得陪葬。张大人,我也是没办法。” “我”张柏话未出口,泪已满面“我对不起这洛陵百姓,对不起陛下所托啊。”他扶着额,终究无法,不能看着百姓送死,也不能看着所有人等死,他知道程墨所说已是势在必行,可是他说不出口啊,好像说了好就是他亲手杀了他们,亲手把他们送上断头台。沈枳握着剑的手也越握越紧,她明白有更多的人要死了,看到张柏的样子,沈枳闭了闭眼睛,总有人要来当这个坏人的,她不忍这样一个好官为此而内疚“就这样办吧,子语,你去安排”沈枳咽了一口唾沫,桌底下的手紧紧抓着她的剑“集中库内所有青壮年,登记在册,编入各队,老弱妇孺均集中起来,全部安置在落兵台,那里地方大,也好管理。”登记参与守城的百姓,控制着妇孺,这样就不担心有人叛逃,这是常规办法,可是说起来也残忍,张柏看向沈枳,摇头却说不出话,沈枳不看他只是说“张大人,守住这里才能守住你的洛陵,陛下的百姓,所以别哭了,还是想想怎么安排能少死点人,多拖点时间吧。子语,马上去安排。张大人,你是洛陵郡守,就由你出面发动百姓,安置妇孺吧。”沈枳看了一眼,又补了一句“这是作为郡守,现在唯一能为洛陵百姓做的了。都去吧。”沈枳虽是郡主,可是终究是女子按说不该由她来做主,可是张柏如今顾不了那么多,再加上程墨的信任尊敬,她的话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两人出去后,沈枳一下瘫坐在凳子上,摸着剑,师兄,你在哪呀?她也害怕,也恐惧,不敢闭眼,不敢睡觉,她唯一的信念就是得守住兵械库,唯一的信仰就是师兄一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5 定会来救她,她一遍遍催眠自己,肯定可以的,说的连自己都快信了,可是程墨的话张柏的泪让她一下跌回现实,能不能等到援军,是未知数,也许,真的会等不到师兄,怎么办,沈枳问自己,我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还要嫁给师兄,陪他一辈子,我不要死在这,连他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心一直在嗓子眼跳着,寝食不安,沈枳拔出剑,哗的割破自己手指,猛烈地刺痛、鲜红的血让她暂时的冷静下来,会来的,会来的,师兄从来都没让人失望过,她按着自己伤口,狠狠的按着告诉自己,什么也不要想,相信自己相信师兄,血还在一滴滴流着,像那日从那人身上拔出的剑,滴沥着鲜血,一步步沈枳走出房子,抛下所有担忧期待,只带着自己从小到大的一份信仰,开始漫长的生死等待。 ☆、援军 治国者有三,足粮,足兵,民信之,如今兵械库内不缺粮,可是缺人,张柏作为洛陵郡守,是个好官,在洛陵威望极高,他得民信,所以沈枳让他去发动百姓,因为在洛陵百姓心里,张柏代表朝廷,或者说他就是洛陵百姓的朝廷,说话肯定比沈枳和程墨都有用,以民信换足兵,三者齐备,这场攻守战才有希望。当然这样的道理程墨也知道,只是他和张柏同朝为官,论起品级他还没张柏品极大,他又是九皇子亲信,话说的重了难免让人多想,不过沈枳是皇亲国戚,家世显赫,她说话就没程墨那层顾虑,所以才敢那样说。沈枳站在暗处,看着张柏给所有人动员,悲壮、动情、怜悯、坚韧,他对百姓说他是父母官,会同所有百姓一起,说身后是家儿老小,所以不能退缩,说自己对不起百姓,让洛陵沦落至此,先道歉后鼓舞,百姓悲愤而激昂,哀兵必胜,沈枳听着都动情,对着这场战役也有了信心,张柏是个好官,看着群情激昂的百姓,沈枳想,他是个好官,不仅是朝廷的好官,更是百姓的好官。台上的张柏已然哽咽,自己第一个登记,然后一切井然有序的进行,外面还在抵死防守,里面也在准备就义,看着看着,沈枳忽然有些讨厌自己,她不会死,只要这里还有人活着她就不会死,就因为她是北安公的女儿,是古恪的未婚妻,其实她做过什么?她为这天下百姓做过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却享受着身份带来的荣耀和尊贵,说起来惭愧,沈枳又想起智洲军营里的那顿饭,王公贵族,不该仅有那个身份,享受身份带来的尊贵之时也该承担它带来的责任,就像台上的张柏,师兄也是这样的吧,沈枳想,所以他才说终有一日他会的,所以他才身先士卒离开京都来到战场,也许,她该想想,想想她过往的人生和未来的人生。 白天黑夜,兵械库内的人越来越少,伤员越来越多,沈枳一直醒着,看着这一切,有人爬进来了,被杀了,那人和那日在她脚下的人长得很像,沈梓鬼迷心窍的给他盖了一片白布,就像盖在那日那个人身上,脑海里那双瞪着的眼睛好小远了一些。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响亮,等了一个白天,等来了夕阳,又等了一个晚上,等来了朝阳,援军还是没来,敌军的攻击,一波猛过一波,他们的人越来越少,第二日的晚上程墨都上了城墙,沈枳就在不远处站着,看着所有人弥漫在血色里,她吃不下去饭,呼吸都带着腥气,她也睡不着觉,闭眼就是死人,还有瞪大的双眼,闭眼噩梦,如何安睡?迎来第三□□阳的时候,沈枳自己都惊讶了,她满眼血丝的看着太阳,感受到阳光暖暖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身边的侍卫越来越少,古恪留在她身边的侍卫只余两人,程墨也负伤,可是还在坚守,第三日中午太阳最烈的时候,人的影子在阳光下只剩短短一截的时候,兵械库冲进来第一批狄兵,大门被撞开了,无数的人死在那座门前,沈枳的手在抖,手上的剑也在抖,她眯着眼睛直直的看向头顶的太阳,希望还能看到夕阳,明天的太阳不知道是否会和今天一样呢,自己怕是不会知道了。门破了,所有人一退再退,伤兵也顾不得躺着再次冲了上去,血肉之躯挡下敌军,争取到最后的时间,沈枳和活着的所有人一起退守落兵台,四面是铁,身边的人多是老弱妇孺,哭声四起,却不刺耳,此起彼伏的声音在这漆黑的铁门内让沈枳感到生命的存在。门外狄兵嗷嗷的叫声也不那么害怕了,只余白枫一人挡在沈枳面前,周围的母亲抱着孩子,老人蜷缩在一角,沈枳环顾一圈,程墨还活着,状态不太好,张柏也还活着,只是浑身是血,一个书生拿着一把刀,刀山都是血,分不清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飒飒也还活着,她拿着剑却浑身都在抖,门外一声声的撞击,沈枳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若是守不住,她就会自杀,决不能落入蜀王手里。沈枳直直的站在所有人中间,她是北安公府的女儿,她不能害怕,不能哭,更不能投降求饶,她有她的尊严,这是她最后的尊严。落兵台内黑漆漆的看不清时间,没人知道这会是白天还是黑夜,没人知道还能撑多久,也不知道已经撑了多久,当落兵台的门轰然倒在地上的时候,沈枳呼吸着漫天的灰尘,看到外面的天黄黄的,原来太阳落山了,可惜在这看不到最后的夕阳了。已经有很多人冲进来了,沈枳站在中间很是显眼,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尖叫,沈枳直直的看着前方的敌人一步步进来,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白枫护着她一步步后退,沈枳把剑竖在身前,隔开白枫,一步跨了出去,白枫喊了一声“郡主”马上护在她身旁,飒飒拿着剑手在抖,可是也守在她旁边,沈枳把用力咬着下唇,尝到淡淡的血腥味,当剑刺出去的时候,沈枳什么也想不到了,那双眼还是那么瞪着,可是当熟悉的触感自剑端传到手上,沈枳知道,又来了,没有那么害怕,其实杀人的感觉是软软的,她一动不动让血溅到自己身上,当浑身充斥在血腥味中的时候,杀人就不那么恐怖了,终于到了沈枳都不得不拿起武器的时候,这时候,生死一瞬,没有高低贵贱,脆弱的生命流逝的时候不□□份,更多的妇孺也拿起了武器,他们的男人扞卫着她们,她们扞卫着孩子,生命在死亡中苟延残喘。 身上有很多血,沈枳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受伤,好像不痛,可是好像浑身都在痛,一个狄兵拿着长矛冲过来的时候,沈枳看见了当年的御花园中舞剑的少年,原来自己记得呀,还记得那么清晰。白枫推开沈枳,冲了上去,拦住了冲过来的敌人,可是马上更多的人冲到跟前,没有人能救她,因为所有人都在生死间挣扎,张柏好像死了,躺在地上,周围都是血。沈枳把剑刺出去,再收回来,有人已经抓上了她的胳膊,她回身狠狠一挥,可是另一边有更多的人,耳朵在嗡嗡作响,眼前都是红的,白枫浑身是伤的守在沈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6 枳身边,这是他的使命和承诺,他只知道,只要他活着,就不能让郡主出事。 马蹄声传来的时候,一大批军队涌进来的时候,沈枳连开心都不会了,她腿不软,很硬,硬到那么站着好像一柄剑,不能弯曲,当白枫终于倒下的时候,已经有一堆人围在自己身边,保护着自己,她其实想蹲下来看看白枫的,可是腿竟弯不下去,满地的尸体分不清,也有了越来越多的狄军的尸体,哪个是自己杀的呢,沈枳想,自己杀了多少,几日期盼的就是援军,等到援军真的来了,她想的反倒不是这些了,死了很多人呀,自己也杀了很多人。古恪带的人和围攻兵械库的狄兵一直打到了半夜,还好今夜月圆,月亮很亮,沈枳就那么通过一扇门看着外面情况,她一直没有动,就那么看着,等到月色渐隐的时候,一切尘埃落定,降兵被压在一侧,伤员一个接一个的被抬走,有人来清点死伤人数,有人来请沈枳移步,飒飒,白枫,程墨和张柏都被抬下去,沈枳还是不动,来叫沈枳的人疑惑的看着她,大家以为她害怕,可是她握着染红的剑笔直的站着,满脸坚毅,眼神清明,就是对所有人的话充耳不闻,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外面。 古恪来的时候,沈枳眼睛终于动了,师兄一身铠甲,越来越近,沈枳想扑过去,可是发现脚动不了,只能那么看着他一步步走进,抚着她的脸“宜笑,师兄来了”她没有哭的,眼睛太干了,根本没有泪水,她三天没有合眼了,眼睛干涩,只是见到他的时候泛起一丝氤氲水汽,看着她浑身是血,发丝凌乱,苍白着小脸,朱唇也起了干痂,血痂之下连血色也没有,古恪心疼的抚着她的头,伸手去拿那把剑,可是一时竟然没拿过来,他抬眼看沈枳,却发现她自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动作,只是无意识的紧握着剑,眼睛看着他,低声道“师兄,你来了。” “对不起,师兄,来晚了” 古恪一把抱起她,打横抱在胸前,隔着冷硬的铠甲,沈枳依然感受到师兄胸前的温度,她疼,她想告诉师兄,她疼,浑身都疼,可是喉咙就像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古恪松松的圈着她,怕紧了她会疼,她就那么僵硬的依偎在古恪的手臂里,眼睛一直看着他的脸,脖子苦苦的僵直着,不愿靠在他的胸前,握着剑的手垂在一边。 瘦了,也轻了。可是还活着。 古恪抱着沈枳出来,已经有人准备好了马车,就停在兵械库门口,一路上都是尸体,可是沈枳的满眼只有古恪的脸,她不想看也看不到周围,太久没合过眼了,眼睛干涩而模糊,一直处在高度的神经紧张状态,一下卸了气,感觉浑身都痛,浑身都软,提不起力气,提不起精神,古恪把沈枳放到车上躺着,摸着她的头,,另一只手去够她手里的剑“乖,给师兄,师兄帮你放着”像是哄小孩子一样的语气,古恪多年已经没有这样了,不过也不觉得生疏,小时候的沈枳生病了也会耍赖撒娇,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亲自守在身边温言软语的哄着,沈枳很听话,很好哄,特别是听他的话,可是这次却没有,她不放手,也不提剑的事,只是瞪眼看着古恪,低声叫“师兄”说“师兄,我疼。” 古恪鼻子猛地一酸,向被抽了一巴掌在心上,手定住了,不知往哪里放。千军万马当前,他都没这么害怕过,鼻子酸酸的,他还没来得及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看着现场的情况和沈枳的状态,也大致可以猜出来他们经历了什么,古恪是冷静的,是自持的,可是敌不过她一句我疼。不忍心逼她,半抱着沈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把头放在自己肩上,安慰的拍着她的背“告诉师兄,哪里疼?” “都疼,浑身都疼”沈枳的声音特别委屈,就像小孩子受了委屈见了父母在撒娇,又含着一丝颤抖“师兄,我,杀人了”拿着剑的那只手在抖,古恪感觉怀里的人浑身都在抖,古恪忍住心酸,慢慢的拍着她哄道“没事,没事啊,师兄保证,什么事都没有”古恪用手盖住她的眼睛“睡吧,睡一觉就都好了。”沈枳听话的闭上的眼睛,可是很快又睁开,眼睛通红,湿漉漉的委屈“睡不着” “那就闭上眼” “不行”沈枳有些害怕“闭上眼就有人瞪我,他看着我,我一闭眼就看我”说着沈枳又开始有些激动,刚刚平稳的身子又开始有些颤抖,古恪有些奇怪,谁看她?他知道沈枳受了惊吓“谁看你?” “就是那个人,我杀了他”沈枳抬眼看着古恪,抿了抿嘴“师兄,我杀了他。” “没事,没事”古恪大致明白过来,沈枳到底在害怕什么,可是他一时也没办法,很多时候人们以为杀人是件简单的事,其实不然,杀人很难,更难的是事后的心里负罪感,不论你杀的是谁,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变苍白变僵硬,鲜红的血,冰冷的尸身会夜夜入梦,让你寝食难安。他经历过这样的阶段,很久以前了,他大病了一场,养了三月才好起来。看沈枳如今的状态,他大致也明白沈枳心里的纠结,可是他除了心疼、自责并不能做什么,他不能替他消除那段记忆,不能让那个人复活,什么都不能,只能那样抱着她,无言的安慰支持。马车缓缓的走,洛陵城内一片萧条,郡守府也是断壁残垣,古恪带沈枳去了沈枳之前下榻的行馆,把沈枳抱进去,先让人给沈枳换了身衣服,她现在不能见血,可是沈枳就是愿意放下手里的剑,古恪好一会说,才换着手拿着换了身衣服,沈枳半躺在床上,古恪坐在床边,握着她拿着剑的手逗她“宜笑,给师兄笑一个。” 沈枳浅浅的勾勾唇角,更显娇俏,看她这般为难,他也失笑拍了拍她的头“宜笑,躺下,闭上眼睛”看沈枳闭上眼睛,古恪手抓在剑上“宜笑,放手,乖,把剑给师兄。”沈枳睁开眼看古恪,刚好碰到他不赞同的眼神,又马上闭上眼,他手上使劲“放手,宜笑,你不需要它,师兄就在这陪着你,不用怕。”沈枳松了一下又抓紧,拿了许多天,这就像她的精神寄托,一时放不开,古恪怕伤了她,也不敢硬抢,只能低声斥“放手”古恪多年积威,这一生短促有力的斥责,沈枳一下失了神,松了手,古恪顺便拿下来扔到一旁的塌上,忽然失了手上的东西,沈枳不习惯睁开眼委屈的看着古恪,古恪笑着摸着她的头,一手抓着她的手“睡吧,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师兄就在这陪你。”沈枳从来反抗不了古恪的严厉,也从来抵抗不了他的温柔,闭上眼睛,古恪的手轻轻抚着她的额头,手心的温度从手掌传来,暖暖的,多日疲惫,她其实已经非常困乏,闭上眼没一会就睡着了,可是一直不太踏实,一会就醒一次,紧皱着眉头,看得人心疼,可是每次睁开眼都看到师兄看着她浅浅的笑,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7 又马上重新睡着了,这样睡睡醒醒的,直到古恪把她叫起来,端着一碗白粥让她吃,她迷迷糊糊的,由着古恪喂她,寡淡的味道倒也合适后来她又睡了,再无知觉。 ☆、后续 看沈枳彻底睡着了,古恪才慢慢的抽出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轻身走出去掩上门,让一个丫鬟在门口守着,自己才走。他让人给沈枳的粥里加了些蒙汗药好让她安眠,大战刚过好多事情等着她处理,沈枳这边情绪不稳又离不了人,他也不放心,只好先让她睡一会,算好了剂量,能让她睡到晚上,起码能睡到午后,自己也借这会时间去处理洛陵的事情,程墨张柏等人都有受伤,古恪先过去看了两人,程墨情况还好都是皮外伤,张柏情况就不太好了,全身多处刀伤,这会还昏迷不醒,张柏是个好官,看着他这般,古恪也是遗憾,便吩咐人好生照顾,有情况随时找自己。赵赫古恪带着沈枳先回到行馆,赵赫被留在兵械库清理战场,古恪从张柏房间出来,他刚回来“殿下,战场清理还在继续,明日才能出结果。末将已经着人辨认,攻城的是狄兵无疑。” 古恪疲惫的揉了揉眉间问“战俘审问了吗?他们怎么过来的?” “问过了”赵赫报告“据狄兵招供,他们三月前就到了到了眉山县,半月前接蜀王命令让他们自眉山至望山县,从望山偷袭洛陵,劫掠洛陵兵械库和粮草库,还有”赵赫看了看古恪,古恪没睁眼,低声“还有什么?” 赵赫心里直叹倒霉,汇报这种事情容易受牵连,可是来都来了,他一狠心快速道“还有,狄兵说蜀王告诉他们北安公的女儿在洛陵,还说郡主是殿下的未来”古恪猛地睁开眼,摆摆手“我知道了”赵赫赶紧停下来,古恪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耐“他们怎么从望山过来的?” “哦哦”刚刚想着郡主的事情,赵赫有些跑题,见殿下没有迁怒的意思赶紧说“回殿下,据狄兵交代,望山悬崖自蜀中密林始,因为树木茂盛,地势陡峭并无人真的实地查看是否有通路,他们是被蜀王的人带着从只容一人通过的峭壁上到了一处洼地,从洼地爬上来就是洛陵西面的树林。” “能过?”原来问题出在这,这也是没办法的是,蜀王在蜀中日久,多年经营,自然更加熟悉,他来之前沈信就同他说过蜀中这块最大的问题就是这迂回的山路茂林,他们没有蜀王路熟,很容易吃亏,千般小心万般防备,还是栽在这上面“你派人跟着去看看,找主簿从新修订县志。” “是,末将遵命” “简州战事不能拖着,我后日启程回简阳,你先留在这帮张柏把洛陵稳定下来再回”古恪不放心简州情况,算算京城的回信应该也快到了,简州大战在即,他不能一直留在洛陵,洛陵大战刚过百废待兴,就把赵赫留下来稳定局面“张柏重伤昏迷,暂时不能处理事务,洛陵的事情你多问程墨,他也受伤,行动不便暂时留在洛陵养伤。” “是”赵赫应道“殿下,在兵械库我们俘虏战俘数千如何处理?” 古恪道没处理过战俘,便问他“平日你们如何处理?” “回殿下,若是降便收编,不降便杀了。”赵赫斟酌道“只是殿下,这次都是狄兵,毕竟不同。” 古恪沉吟了一下,冷声“杀了祭旗,洛陵数万百姓的血不能白留。有蜀王的人没?” 纵使见惯生死,赵赫还是打了个寒颤,数千人呀“有,只有几人。” “留一人放回去,给蜀王提个醒,其余的人杀了罢” “是,殿下” 和赵赫弹完,古恪草草吃了午饭,忍下心底的烦躁,又去看程墨,问了程墨这几日的情况,安排了洛陵的事宜,告诉程墨让他暂时留在洛陵处理洛陵事宜,等张柏醒来,若是张柏醒不来,就在底下的官员在勘察一位提拔,暂任郡守,一郡太守封疆大吏,并非小事,只是战时要是另外派人难免麻烦,只能先这样将就。之后又去看了伤员以表慰问,等回到行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先去看了沈枳,怕她醒过来发现自己不在会害怕,还好到了门口,那丫鬟说沈枳到现在还没醒,就是睡得不踏实,古恪舒了一口气,让人准备了晚饭,顺便让人去看看飒飒的伤势,她是沈枳的近身丫鬟,两人感情好,之前飒飒也受伤被抬下去医治了,怕沈枳醒来不习惯,便让人去看看。安排好了一切,古恪推门轻轻走进去,坐到沈枳的床边,握着她的手,沈枳梦里都能感受这份熟悉的温暖,身子像这边偎了偎,头靠在他腿上,古恪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忘了换身衣服,还是一身铠甲,不过坐下来,一时也有些不想动了,干脆靠着床沿眯起来。 感觉到沈枳的头动了,古恪一下就醒了,他本来也没睡熟,只是太累了,闭眼睛眯着养神,沈枳一有动静他一下就睁开眼,十分清明,窗外天已经黑了,看沈枳其实没醒,只是动了动,古恪拍了拍她的头,想叫她起来吃了晚饭再睡,看她的样子也知道几日定是也没有好好进食了,不过叫了一会她都是迷迷糊糊的,好不容易睁开眼,看着他笑着叫了声师兄就又睡了,看她那么瞌睡,还有猩红的眼,古恪又舍不得了,想着差一顿也没事,她想睡就让她睡吧。看着依偎在自己腿边睡熟的沈枳,古恪自己都笑自己真是越来越没原则了,他养沈枳多年,从来不惯着孩子,有原则有规矩,小时候都没这么宠着她过,反倒是这一两年越来越不由自主的纵着了。孩子大了,他也慢慢变了心态,以前对着沈枳像父亲像师长,如今更像兄长,期待像恋人。看着沈枳和自己,古恪都不得不感叹岁月催人呐,那么点点的小不点,如今已是亭亭玉立,惹人怜惜了。 沈枳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她支起身子看了看,古恪并不在,想叫人可是发现嗓子干哑根本不能发声,头也有些晕晕乎乎的,梦里面光怪陆离,鬼魅横生,现在头还有些疼,没办法叫人沈枳也放弃了,干脆再慢慢躺下,刚好外面古恪留着的丫鬟进来,看见沈枳醒了,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扶住沈枳“郡主,您醒了?您先坐会,奴婢去叫殿下”她把沈枳扶着半靠在床上风风火火的就走了,沈枳想留都没来得及,只好闭着眼睛假寐,不一会沈枳就听到有人过来了,她睁眼一看果然是古恪。古恪一下走到床前,手在她额头上试了试“不烧了,感觉怎么样了?” 沈枳笑了笑,无声的叫了一声“师兄”指着自己的嗓子摇了摇头,古恪愣了一下,把她扶起来,对着光“来,张口让师兄看看,怎的一夜就不会说话了。”沈枳乖巧的靠在古恪身上,感觉温暖而踏实,偏着头张大嘴,古恪看了看,也不知看清没“好了,暂时先别说话了,得养养呢。”手下帮她掖了掖被子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8 “睡了这么久,饿了吧,师兄让人准备了饭菜,先吃点?”沈枳用手在手上划了划,示意她要写字,古恪按下她的手,在她头上拍了拍“先吃饭,吃完师兄再给你说这些事。”沈枳点头,一会就有人把饭菜送进来,饭菜清淡,连主食都是粥食,沈枳几日未进食,古恪怕她肠胃接受不了,专门让人给她煮了一小碗面,面煮的糯糯的,加着小粒的肉沫,薄薄的飘着黄橙橙的一层,看着倒是挺有食欲,他端着碗要看就要给沈枳喂,沈枳笑着偏了偏头,指着古恪摇手,又伸手去接他手里的碗筷。古恪突然玩心大起,躲过沈枳伸过来的手,用筷子挑着面“乖,师兄喂你吃”后面的丫鬟都禁不住抬头看,沈枳羞的脸红,连连摇头,古恪却是用碗接着一筷子都到嘴跟前了,沈枳微皱着眉头,不愿吃,古恪还当不知的哄她“乖,吃一口,师兄尝过了,味道不错。”知道僵持也没用,沈枳无奈的开口快速的吃下去,结果吃的太快有些呛住了,连连的咳嗽几声,古恪边给她拍背顺气边叹气“慢点,怎么还跟小时候似得。”沈枳苦在口不能言,由得古恪这会给她乱安顿,天可怜见,她小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认识古恪的时候她可早就不用人喂饭了,她发誓古恪真的没有见过她小时被人喂饭是什么样的,只能看着他,眼神传达着不乐意,古恪毫不在意,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新玩具,对这项事业极其尽心,一口一口的喂,笑看着沈枳把那碗面吃完,一碗面见底,古恪自己都有些不解原来小丫头小的时候自己怎么没发现喂孩子吃饭这么让人着迷,白白错过这么些年时光。不同于古恪乐在其中,沈枳吃的极其煎熬,终于吃完了,为了防止师兄再要喂什么,她赶紧起身,要去桌前自己吃,还好古恪没有要继续的意思,看着沈枳起身,拿着丫鬟递过来的披风给她披上,扶着她过去坐下,这顿饭倒是真的符合食不言寝不语,关键沈枳不能说话,古恪本来话就不算多,除了不停给沈枳夹菜伴着“吃点这个、吃点那个”真得是没什么交流,专心吃饭吃的也快些,看沈枳差不多吃饱了,古恪让人把东西撤了,顺便让人准备了笔墨纸砚送进来后就让人去门口守着,他自己把沈枳扶着到矮榻上靠着,自己坐在另一边,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要问什么,问吧” 沈枳点头提笔,她边写古恪边看,还没写完古恪已经知道了“好了,知道你要问什么了。城中已经安稳,后续的事情赵赫在处理。赵赫问了战俘,据交代,望山和洛陵间的悬崖有一处洼地可想通,并不深,也就一人高,很容易就能攀过,只是树木丛生,不易发现罢了,我已命人在西面布防、巡查,重新绘制地图,修改县志。”沈枳点点头,又提笔写下几人名字,她的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师兄来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那天兵械库战况惨烈,妇孺都已持械,她知隐约记得白枫浑身是伤,张柏倒在地上,提到这些,古恪的脸色也不好看,死了很多人,百姓、官兵、官员,那天漫地的尸体让他想起来就气不能顺“洛陵人口伤亡很大,具体人数已经在命各伍长千户统计。洛陵太守张柏重伤,昏迷不醒”沈枳身子摇了摇,想起来那日涕泗横流却掷地有声的张柏,张口却是无声,只能闭上嘴,摇摇头,古恪也知道她心里不好受“我已命人全力医治,暂时无性命之忧。子语也受了些伤,好在不算太重,只是暂时行动不便。对了飒飒身上有伤我就让她先休养着,你这边师兄暂时先给你派几个丫鬟”沈枳无力的摇头,写下“不用,我自己可以的。”看古恪还是不放心,她又写“这几日眠浅,有人不便”想到沈枳梦里不安的状况,古恪只能答应,反正现在沈枳的情况,他也不放心将她留在洛陵,准备将她带到简阳,有自己在跟前,不要丫鬟就不要了吧,没必要争论。古恪简单说了几人,沈枳也大致猜到外面的情况,恐怕大家都不太好,连张柏程墨都重伤了,可见那日情况惨烈,想到一直护在自己身边白枫,那日好像不太好,沈枳在纸上快速写道“白枫呢?就是您留给我的侍卫首领。” “他不太好”古恪斟酌着说,不希望沈枳为此负疚“他受伤比较重,右臂怕是废了”看沈枳有些难过的低头,赶紧补充“不过性命无虞,也在将养着。” 知道师兄怕自己负疚,沈枳也没表现的太落寞,不过还是写上“师兄,能把他给我吗?” “给你?” “嗯”沈枳点头,囫囵的嗯了一声手下生风“他一臂已残,不能再继续做皇子护卫。不如就把他留给我吧。”虽说保护她是他的责任,可是那日见白枫那般以命相护,沈枳还是震惊的,古恪身边的人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白枫残了一臂,肯定是不能再继续留在古恪的侍卫队里做统领,反正自己也是有护卫仪仗的,只是一直没有组建。沈枳便想着向古恪将他讨过来,一来是报他搭救之恩,二来也是看他忠心可嘉。古恪定定的看了一会“可以,不若师兄再给你拨些人在你身边跟着,保护你安全。白枫这人我有些印象,忠肝义胆,有勇有谋,就把你的侍卫队交给他吧。” 沈枳摇摇头手下写“不用拨人了,您的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放在我身边埋没了,我就要白枫就好。” “那好,师兄让桑离给你选些人送过来你看看。”说到这了古恪顺便说起来沈枳的食邑“说起这个,改日师兄让人把你食邑的收成单子给你送来你看看,按品阶,你食邑千户,在岭南,往年都是师兄让人在帮你打理,你也大了,该学学接手。”虽然封郡主已好几年了,可是沈枳不缺吃不缺穿的,北安公府不缺钱,她每月月钱就不少,再加上她母亲是长公主,正一品,位同亲王,食邑万户,都给她留着攒嫁妆,所以她的食邑自己从来都没注意过,还是第一次听说,原来是师兄在给他打理,她一直还以为是自己母亲呢,不过师兄说了她也就没推辞,反正没事,就点头示意知道了。古恪笑着在她头上敲了一下“给你建卫队,月钱得你自己出,要好好学学如何主持中馈,可不要入不敷出,我可不给你贴补。” “不会”沈枳龙飞凤舞的写下两子,倒是自信,古恪看她心情也不错,就问她“要不要出去走走,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沈枳点头,醒了也睡不着更何况她不想睡,一睡下就是那些不太好的记忆,更想出去走走“去看看他们。” “好”古恪让人给沈枳松了一件厚的披风和汤婆子让沈枳捧着,看人给她把头发扎上,还是第一次在一旁站着看沈枳梳洗收拾,古恪感觉还不错,本还想给她画眉,可是沈枳眉毛生的浓密,像北安公,不用画,而且他自己也确实不会,只能放弃这个想法,就那样看着人给沈枳收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79 拾,看的那丫鬟手下一直抖,沈枳也笑的开了些,这些天的鬼影重重终于散了一些。 ☆、出言 两人先去看了昏迷不醒的张柏,看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张柏,甚是伤感,虽说接触就那几日,可是张柏给她的印象极的,她毫发无伤,可是他却在这躺着了,古恪知道她不好受,半抱着沈枳把她带出来“过去看看子语吧,他还问你呢” 不愿意沉浸在这种氛围中,沈枳也顺从的跟着古恪来看程墨,程墨伤的不是很重你那个,就是暂时需要静养。古恪他们过去的时候他正在看书,看到两人过来就合上书招呼“殿下,郡主” 古恪按住他“你行动不便,不用多礼了,好好养着吧。” “是,殿下”程墨精神不错,想到沈枳那几日的状态就关心的问道“郡主可好安好?”沈枳点头,转头看古恪,古恪就替她向程墨解释“她嗓子不能发声,别的都好,倒是你得好好养养,这洛陵我还要指望你呢” “殿下言重了”程墨也玩笑“臣在床上躺着也能替殿下效力。” “这倒是不错,我明日就走了,把赵赫给你留下,你把洛陵的事情处理好,也顺便养伤” “殿下明日就走?” “嗯”古恪点头“简州那边有事,我得回去看着,洛陵就交给你了” 程墨正色“殿下放心。”沈枳口不能言,就安静的在一旁听着他们说话,听说古恪明日就要走,还是有些惊讶,不过一想也就释然了,他们还说了些洛陵的事情,直到程墨的药端上来,古恪才带着沈枳走,还交代程墨要好好养伤,照顾好自己和张柏的身体。出来的时候,太阳都有些落山了,晒在身上暖暖的,沈枳看着古恪无声浅笑,古恪回头看到“怎么了?”沈枳拉过他的手一字一字写“明日?” 原来是为这个,古恪揉揉她的头发,还看了看她头上的宝蓝点翠朱钗,配着她身上的金色牡丹花披纱抹胸襦裙倒是相称“这衣服是哪里做的?上面的牡丹绣的倒是精细。” 看古恪没有回答,沈枳也没有痴缠,随着他的话在他手上写“母亲,京都带的” “怪不得,汨罗姑母的公主府上绣娘满京闻名”古恪边走边说“这手艺不比司制坊的差。”看沈枳低头不言不语,古恪也不逗她,半蹲下身子看着她“明日你同我一起去简阳。” 闻言沈枳猛地的抬头,指指自己,说话却没发出声,又无奈闭上嘴,古恪看她的口型,自己回答“对,带上你,把你留在洛陵我不放心”看沈枳急急地要写什么,古恪笑着说“我都吩咐好了,你的东西也让人在收拾了。”沈枳停下来,看着古恪抿着嘴笑开了,古恪抽出手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了一下“好了,什么都不用你担心,走一走,该回去吃药了。”沈枳用力点点头,这简直是意外之喜,她之前根本没想着能同师兄去简阳,简州之战迫在眉睫,将是蜀中战事最重要的一战,破了简州,就等于破了蜀王最强的防线,蜀中事一了,他们就可以回京都了,二哥也能找得到了,她对蜀中战事的关心不比任何人少,可是自己是女子得避嫌,没成想师兄真的会带着自己去简阳,可以在师兄身边,又可以随时知道简州情况,沈枳当然开心了。 第二天沈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都在马车上了,摇摇头清醒了一下,抬起身子才发现古恪就在自己身边坐着“师兄,我怎么在马车上?”沈枳也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事,好像吃了饭喝了药,自己就特别困,后来就没有印象了,看了看外面,自己大约睡了有六七个时辰,其实睡得不怎么好,噩梦连连可是就是醒不来,以至于这会头痛欲裂 “早上走的早,你还没醒。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古恪随手整了整沈枳身上呢的毯子,让它看起来整齐一点“这会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好”转回眼睛,沈枳用手揉着太阳穴,微闭着眼睛,感觉整个人都是脱力的,声音沙哑“师兄,我的药里面都有什么呀?” 没想到沈枳的警惕性这么高,古恪也笑了,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古恪笑道“我让人加了些助眠的药。” “师兄”沈枳坐起身子,又无力的低下头,知道师兄是为自己好,可是这种感觉并不好“您该告诉我的” 看沈枳情绪欠佳,脸色也不好,古恪关心“怎么,不舒服?” “也不是,就是睡得太久了,怎么醒都醒不来”这会已然感觉不太好 才到洛陵的时候看沈枳的样子,他也心疼,看她不能入眠,形色憔悴,自己才让人给她用助眠的药只是“做梦了?” “嗯,一整夜” “都梦到什么了?” 沈枳身子僵了一下,显然并不是很好的回忆“很多,很多”沈枳看着古恪,嘴角有丝苦涩“师兄,很多,多的记不清了。” 古恪看着沈枳,也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她,杀人后的内疚和恐惧难以摆脱,并不在乎你杀的是谁,他以为她只是难以入眠,也没想到问题会这么严重,不过总归是时间问题“好了,不想了,我们明日就能到简阳了,今晚歇在仁寿” “好” 晚上一行人在仁寿停下,沈枳才知道飒飒也来了,只是在后面的马车上飒飒伤了手还需要休养,古恪就没让她跟着伺候。正在吃饭的时候,有斥候来报有京城的加急文书,古恪好像知道是什么,感觉心情很是不错,直接让人送进来了,沈枳怕耽误师兄的正事,草草吃了一点,就让人把饭撤了,本来也不饿。古恪接上信就直接拆开了,三封,一封是呈给古恪的,另外两封都不是,古恪看完信很是高兴“宜笑,师兄有急事需要回简阳,一会就走,您在这住一晚,明天再走。” 自己待在仁寿也没事“我同您一起吧” “你身体行吗?”古恪还是不放心“我看你这几日神思倦怠,怕是不宜骑行吧。” “可以的”看到有希望,沈枳感觉表示自己没有问题“反正我也睡不着,就让我同您一起走吧,留在这我也睡不好。”沈枳难得有这么撒娇的时候,古恪看了她一会,无奈笑道“好,那收拾一下马上走。”走到门口,古恪又转身吩咐“你再吃点” “知道了”发现师兄真的是越来越啰嗦,沈枳的语气也带点揶揄,古恪也不计较,笑了笑就出去了。 天已经黑了,本来都打算在仁寿留一夜了,可是没想到京城世子的信突然到了,简州可解,他当然着急,若是简州可破,自然是越快越好。虽然说沈枳自己说身体没问题,古恪还是不放心沈枳骑马,就安排沈枳与他共骑,夜路并不好走,还好仁寿离简阳并不远,快马奔驰了两三个时辰就已经到简阳城门,这会城门还未开,古恪让人拿着他的令牌去叫门,进了城古恪也没停,直接往军营去了,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0 到军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士兵正在出晨操,古恪带着沈枳去了自己的大帐,让人去马上请王承和吴半青等人,沈枳一路顶着大家奇怪探寻的目光进了古恪的地盘,看人出去了赶紧说“师兄,不是说我在简阳呆着吗?” 古恪正在洗手,洗脸,一夜没睡,清醒清醒“怎么,不愿意在军营呆着。也行,一会让千江送你去简阳。” “不是,不是”沈枳跑到古恪身边“我是怕难免非议。”古恪把帕子摆了摆,拧干给沈枳递到手上“擦擦。没事,本朝不似前朝,你又是北安公府的儿女,出现在军营不算大事。”古恪边走边道“我这段时间忙,怕是都得在军营呆着,不能在简阳陪你,你一个人在简阳我不放心。一会让竹沥给你安排住处,不用想太多。” “嗯”沈枳当然求之不得,草草的擦了擦脸,扑打身上的灰尘,骑了一夜马,连绸衣上都是土,一拍打一层土,好在沈枳的衣服料子很好,还不算太过狼狈“师兄,您要和王将军他们有事要谈,我要不要回避一下。”沈枳依然担心,毕竟自己的行为都挂着北安公和古恪的牌子呢,不得不小心。古恪倒是不在意“不用,想听的话就留着听听,要是困的话,就到后面睡会。” “我不困”沈枳赶紧摇头,凑到古恪跟前 “好”古恪在她头上轻弹了一下“不困,那就留着听听吧。你还未见过王承和吴半青吧,一会师兄给你引荐,说起来,半青和你家还算有渊源。” 反正人还没来,两人就坐着聊起来了“什么渊源?” “半青是镜云先生的外孙”古恪给沈枳普及几代关系“早些年还跟在老师身边一段日子,后来才去的永本。” “外孙?”沈枳可从来没听过“不是说镜云先生一生未娶,无子无女吗?” “谣言,先生只是发妻早逝,不愿续弦。镜云先生是兴元府人,有一青梅竹马的妻子,夫妇二人育有一女,只是没等先生名扬天下,发妻便因病逝世,后来先生各处讲学,不便带着女儿,便把女儿养在宗家,先生情深,也未在续弦,所以多数人不知道而已,可不是所谓的无子无女。”古恪喝着茶,悠闲的给沈枳讲八卦“再加上当初舞阳公主中意先生,可先生为了亡妻不愿再娶,舞阳公主也是执拗的性子,追出百里,非他不嫁,因此耽搁了婚嫁,最忌讳别人提先生亡妻与女儿,久而久之就没人知道了。” “舞阳公主?”沈枳是绝对没想到京都里面那个跟个巫婆一样的大长公主还有这样的历史,她是古家宗家里面辈分最老的人了,为人严肃刻板,沈枳见过几次,每次都像是噩梦“难以置信。” “好了,回了京都可别提这事。”也是为哄沈枳开心,古恪可不想因为这往事找麻烦 想到舞阳公主往日蜀王样子,沈枳赶紧点头“我知道”借她一百个胆,她也不敢接舞阳大长公主的短。正说着王承他们就到了,沈枳赶紧坐好,古恪让人请他们进来,几人进来看到殿下的大帐里面竟然有个女子,除了沈千江和程墨都愣了,古恪也注意到了“都坐吧”古恪指着沈枳介绍“这是北安公和汨罗长公主的女儿安泰郡主沈枳。” “郡主”听到是安泰郡主,大家心里也明白了,这是九殿下的未来媳妇,听说前几天在洛陵,怪不得今日在这呢,既然明了了身份,大家也都赶紧起身请安,沈枳也站起来走到前面俯了俯身子“各位将军不必多礼,是安泰给各位添麻烦了。” “郡主言重了”王承赶紧站出来说“末将王承,是洛陵守将,郡主若是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王将军客气”沈枳笑道“各位将军坐吧。”又转头对古恪福了福身子“师兄,您开始吧。” “嗯,你也坐吧”古恪颔首“今天叫大家来是为简州破城之事,我们围困简州已半月有余,需尽快寻破城之计。”古恪伸手想拿桌上的信,坐在他手边的沈枳赶紧把信给他递过去,这样的动作像做过千百遍一样,如此娴熟,古恪不用看就接了过去,把拆开的一封递给王承“半月前我给世子去信,希望他能助我们破城,昨日收到世子回信,你们看看。同行还有两封,一封是世子给苏元冬、连南的,另一封是给蜀王的。” 大家传着看信,王承先看完了就先问“殿下,另外两封?” “我没拆”古恪知道他的意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世子在信中已然说会相助,我也不愿做那等宵小之事。” 王承没有说话,总不能让他给殿下说拆吧拆吧,我们就偷偷看一下。都说了是宵小之事,自然是不能让主子做,柳泊冉马上站出来“臣等也知殿下顾虑,只是战事正紧,不容有失,世子与蜀王总归是父子,况且王妃和世子妃也都还在蜀地,世子相助之心臣等明白,只是情理上难免为难。为防万一,殿下,臣认为还是应该检查书信内容,再做决定。”古恪之前就猜到这种结果,虽说是名义上的堂兄弟,可他并未见过蜀王世子,不过往日沈梓书信常提到世子,也说可信可用,虽有些迂腐但是正直坦荡,君子之风,收到信的时候他也想过要不要查查另外两封信的内容,只是“我不愿拆信,一方面是我信世子为人,一方面也是考虑到连南两人。这两封信都是特殊封口,一旦拆开便难以恢复,给蜀王那封也就罢了,送给连南、苏元冬的那封若是被他们发现信被拆过,难免误会我们胁迫世子,这样也不利于取信于二人。”古恪把信放到桌上“这事不用议了,直接着人送信吧。两人若是能听世子劝告最好,若是他们不愿也没有关系,蜀王疑心已起,我们再加把火,收复简州是迟早之事,所以也不用纠结信里内容,世子回信,已是最大的助力。” “殿下的意思是?” “对”古恪挑了挑嘴唇“千江,世子给蜀王的信送到之后,再过半月,把世子给我的信送给蜀王阅览一番。” 沈千江领命“是,殿下。” 事情已然定下,若是办成,胜利在望,而且两条路总能通一条,这当然好,只是“师兄,各位将军,我有一个问题。” “嗯,你说”古恪好像已经习惯一般,沈千江几人也早都习惯,只是王承等人还有些不习惯,忽然有个女子插话,让他们浑身都感觉不舒服,不过老大都没说话,他们当然不能没眼色,只能顺着“郡主,请说。” “若是如师兄所料,那蜀王必疑心连南两人已与世子勾结通敌,届时必然会采取措施,连南、苏元冬二人手握兵权尚能自保,可在王城的世子妃和王妃届时该如何自处?世子信里未提家眷安危,约莫也是怕师兄为难。只是世子连不顾亲情的父亲都有顾念,又怎会不顾念为他筹谋一生母亲和相伴半生的发妻呢。”女子得生活完全依附于男子,荣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1 华、衰败只在男人一念之间,若是蜀王知道,那王妃、世子妃怕是下场惨烈,可是在坐无人考虑,可能在男人心里征途、天下才是重要的,女子只是点缀,哪怕身份再怎么尊贵,也不过像个古董花瓶,不能拿时只能扔掉,没人去想是否碎裂,沈枳自己是也女子,听他们提起王妃和世子妃,自然设身处地,在坐除了她也无人考虑那些女子如今是否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以后又是否会身首异处,生不如死“师兄,在送信之前,世子的家眷是否应该想办法妥善安置?” 古恪挑眉,他倒是没想这么多,蜀地他势在必得,一两人的性命也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只是沈枳既然提出来了,他也觉得若是可行,也是美名,这未尝不可“千江,可有办法把王妃和世子妃接出蜀地?” “殿下,郡主,很难”沈千江也为难“如今蜀地如铁桶一般,蜀王生性多疑,世子走后,王妃和太子妃被看管的尤其严格,接近都难。不如,联系连南他们,让他们想办法吧”千江因为沈梓的事情,一直觉得对不起沈家人,如今沈枳提出来的问题,虽然他觉得实施意义不大,还是给尽力想办法“世子妃是连南的女儿,王妃又对连家有恩,连南不会不管,他在蜀地威望极高,由他来做更为容易。” “不错,千江说的不错”古恪道“泊冉,你写一封信跟世子的信一起送到简州,向连南陈清利弊,望他早做打算吧。” “是,殿下。” “嗯,就这样吧。” 来之前也听说了殿下一夜未睡赶回军营,说完事情,几人就赶紧麻利的闪了“臣、末将告退。”古恪两指揉了揉眉间,心情却是无比轻松,他当然也有办法破城,只是世子这条路是最省力的路,若是谋划的好不费一兵一卒还可赢两员大将,尽管人很累,可是胜利在望的心情是好的“宜笑。”叫了一声没有人应,古恪转头看沈枳在发呆,看着愣愣的“宜笑,想什么呢?” “啊”沈枳一下回神,脸色不好,微微低头,又马上抬起头,浅浅的笑了笑“没什么,师兄,我有些困了。” 感觉到沈枳情绪不太对,不过她不愿意说,古恪也不逼她,小女孩子总是心思很多“困了就去睡会,屏风后面有床,你先睡师兄这,午后让人给你安排。” “好,谢谢师兄。” 古恪抚着她柔顺的头发“快去吧” ☆、女人 沈枳去休息了,古恪也打开桌上的文书,处理积攒几日的事情。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沈枳也没有睡着,她睁着眼睛看着棚顶,想起刚才那场谈话,她不知道她哪来的突然的愤怒,以至于一定要在那个时候说话,那股愤怒来源于什么呢?对王妃世子妃的同情?不全是,毕竟是两个陌生人,可怜的人不是没见过,可是会怜悯,会帮助,却从未有过如此愤怒的时候,哪怕是多年前。到底为什么?她在其中想到了自己,人只有涉及自身或联系自身的时候,才能真正的感同身受,才能真的体会别人的苦乐。可是她和她们之间并不相同,可是又如此相似。她们像一枚弃子,被她们的父兄,丈夫,儿子,亲人抛弃,在恐惧中惶惶度日,不知道今天是怎么过的,也不知道明天还会不会到来,她们经历过荣耀和辉煌,曾经的她们被很多人羡慕着,就像如今的自己,世人的荣华富贵对她们和自己来说唾手可得,或者说天生拥有,那些世人所追求的上层,对她们来说,不过尔尔,玉镶的石阶,金描的大门,银子般闪耀的人生,有显赫的家世、深厚的背景、艳羡的出身、明朗的未来甚至可以预见的百年荣耀······可是一切的一切来自什么呢?她们所用有的一切来自于什么,来自不同的,却又来自同样的人,不同的人同样的身份。她们两人的原来的荣耀今日的惶然都来自她们的父兄、丈夫,或者说身边有关系的男人;而她与她们何其相似,她的如今与她们的过去那么相似,这一切来自她那显赫了百年的清涧沈家的名号,来自于她马革裹尸、为国献身的爷爷,来自她那名扬天下、手握大权的父亲,来自她那惊风才逸、前途朗朗的两位哥哥,来自于她坐拥天下却温柔缱绻的未婚夫···这些所有同样可以归结于一个词:男人,她得到的一切,拥有的一切,一切值得羡慕骄傲的因素都来自于她身边和她有各种各样关系的男人们,她幸运的是,他们对她很好,好到所有人都羡慕,他们把所有好的都捧到她跟前,任她挑选,她穿绫罗绸缎,戴金银玉石,她想看书,有万千的藏书捧给她,这些是那些寒门学子梦寐以求的,她想学习,有当朝状元榜眼探花才子轮番的给她讲学,她想学琴,有最好的琴师还有师兄斥万金所得的名琴,束之高阁的春雷在她手里谈着最简单的曲子···幸福吗?当然幸福,这无疑是天下女子都期待的,可她生来就有,甚至不需要过来奋斗。不止她这样,太多的世家女子都这样,她们灯红酒绿,火树银花的生活寒门子弟根本没法想象,她们不需要奋斗,只学会了享受,当然有代价,这个代价就是学会去服从,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父母告诉她们只要你们学会服从,学会温柔,那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将持续拥有,再指着街上的买花女,家里的侍女们,看,如果你拒绝,你将失去一切,如同她们一样,在人之下,任人欺凌。于是她们害怕了,她们恐惧了,于是服从了,而且服从了一代又一代,服从的越来越彻底,期待这种服从可以带来想要的生活,于是惶惶然唯恐失去这一切,不在于父兄、丈夫是否对或错,不去思考压迫下的金银有何意义,一代一代这样服从。不用学会如何建设如何能干,只要学会如何服从和讨人欢喜。可是服从之后,这一切荣华富贵仍然像海市蜃楼,说消失就消失,并未得长久。蜀王王妃和世子妃不够服从吗?沈枳不知道,可是可想而知他们是可人的,因为这是世界对所有女人的要求,绫罗绸缎背后的附庸,不能避免,可是她们的幸福的道永恒了吗?显然也没有,王妃因为得不到蜀王的心,把服从的对象提前转移给儿子,世子妃与世子应该也是伉俪情深,因为至今未听说世子还有妾室。蜀王世子因他的磊落正直为人赞颂,他因为国家大义,顺从了朝廷,背弃了父亲,大义灭亲,那个对他弃之如敝屐的父亲,他尚且言之凿凿情深意切的请求古恪为他留下父亲性命,让他颐养千年,可是对他无微不至的母亲和举案齐眉的妻子却无任何安排。没有人在乎和世子有关的女子会怎么害怕,会怎么惶恐,没有人关心她们的人生和结局。她们是世子这个人的附属,奢侈而不必须的附属,王妃可能好些,她毕竟是世子的母亲,伦常孝道,总有保障,那个世子妃却像已经注定被牺牲一般,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2 无人考虑。沈枳回想刚刚所有人的嘴脸,她提出那两人时,所有的漠不关心和不甚在意,她有些心凉,也有震惊,自己一直沉沦在一个温柔甜蜜的陷阱内,享受着别人赐予的幸福,这个幸福开关的按钮不在自己,而在别人,她身边的男人像神一样赐予着她这个人类一切的荣耀,她信仰着他们,崇拜着他们,讨好着他们,可是并不踏实,因为这一切随时可能消失,不由自己。世子妃和王妃的今天未必不会是自己的明天,毕竟她们的昨天就曾像自己的今天。想到这里,沈枳有些冷,她的头脑里闪过无数念头,想起很多人,一身亮黄的景仁帝、永远温柔的皇后娘娘,敦实的父亲,温和的母亲,严肃的大哥,世故的谢娟,可爱的胡三哥,还有她甚至不能用言语描述的师兄,最后的最后停在了自己神秘而洒脱的二哥,她又想起沈梓临走前的那个下午,石破天惊的跟她提出从未有过的话题,权利和追逐,他告诉沈枳,不要放弃追求权利,不要放弃修炼自我,笑到最后的人一定是能在别人都顾不上自己时,仍然可自保的人,沈枳不由想,也许自己的二哥看的明白,看的彻底,比自己更明白她的过去和未来还有背后的依仗。她愤怒是因为同情,更确切的说是因为恐惧,自己随时有可能面对与她们同样的处境。毕竟她不知道在以后漫长的一生中,师兄会不会放弃自己。父亲会死,哥哥会有自己的家,她会嫁人,冠夫姓,一身荣辱系在她看不明白的师兄和不能掌控的沈家身上,这种感觉并不好。可是她能怎样去改变呢?沈枳自己也不知道,她会很多东西,可是都好像不能支持她去改变这种身不由己的状态,她学过很多东西,多是师兄让她学的,十余年的生活里,她最大的一门学问是如何揣摩师兄的喜怒哀乐,如何迎合师兄的喜好,这是一个很大的便利,如果沈枳是个男人的话。如果沈枳是个男人,就凭着这点,加官进爵,位列首辅不是难事,毕竟古恪将是这天下的皇上,有什么比懂得皇上心思更便捷的升官之道吗?可是她不是,她是个女子,她不能上朝堂,甚至因为她是个贵族,不能做女官。她懂师兄的心思,最多只能期待能在三千后妃中独得荣宠,可是以色侍人,焉能长久?她懂兵法,出身北安公沈家,她家有着整个大魏最强悍的镇北军,或者叫沈家军,得天独厚,可是她是女子,但凡沈家有男丁一息尚存就不需要她运用她知道的一切,况且谁能保证她懂的那些能指导一场战争的胜利,毕竟她没有上过战场,她所学的一切最大的用处还止于和古恪聊天,讨他欢心。她经历过最危急的场面也有里里外外的人拼死护着她。还懂什么?弹琴作画、下棋作诗、煮茶焚香统统好像都无用。她不能用这些保证她的荣华富贵,她的自主,因为她是个女人。 这一切的一切向芦苇丛一般缠绕在自己心头,让沈枳呼吸越加困难,如果我是王妃或者世子妃,我该怎么办?沈枳问自己。可是得不出答案,最让她恐惧的是那个如何,没有破局之法,是怎么到这一步的,又该如何走出去呢? 屏风外面响起椅子擦动在地上的声音,沈枳赶紧闭上眼,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假装睡着,不知道为什么要欺骗,这会她脑子一团乱,根本无暇思考,只是下意识的闭上眼睛,果然一会古恪就过来了,远远看到沈枳睡着,可是浑身紧绷,姿势僵硬,连手都绞在一起,古恪皱着眉毛走过去,有些担心,沈枳之前一直因为杀人的事噩梦连连,这会看到沈枳这样,他以为沈枳又做噩梦了,叹了一口气,拍着被子底下的沈枳“宜笑,宜笑,醒醒宜笑” 沈枳根本没有睡着,她一直醒着,也没有什么精力去再伪装,古恪一叫她就顺势睁开眼睛,满眼清明,可是长时间未睡和精神紧张造成她两眼通红、满脸憔悴,聪明如古恪也没有注意沈枳根本不是睡醒的状态“还是睡得不好?”沈枳抿着嘴没有说话,古恪以为她怕自己担心,也没逼着,还感觉有些心酸“好了,先起来吃点东西,竹沥应该已经安排好了,师兄陪你去看看” “嗯”沈枳掀开被子穿鞋下穿,刚才睡得时候也没脱外衣,有些皱皱巴巴的,顺着古恪的视线低头自己才发现,用手拉了拉可是效果甚微“要不,我换套衣服再出去吧。” 古恪笑着也帮她整了整,还转着看了一圈“先吃饭吧,还行。”沈枳左看看右看看也有些懒得再折腾“好吧,先吃饭吧。”古恪住的是帅帐,每餐都是直接送过来的,因为沈枳身体不太好,古恪还专门吩咐做的清淡些,还给沈枳准备了一份肉粥,端过来的时候还冒着热气,这在军营里已是难得,沈枳没什么胃口,可是还是坚持多吃了些,她也不像让古恪为她□□担心。看沈枳今日饭量好了些,古恪也欣慰了一些,想着带到身边慢慢照顾,总会好起来的,那些不好的记忆总会忘记的。吃完饭他陪着沈枳一起去看了给沈枳准备的住处,就在古恪旁边,紧挨着,东西已经归置的差不多了,飒飒在指挥,她身上的伤还没好,可是不放心沈枳,就起来看着,布置的也算雅致,沈枳草草看了看,说挺满意的,古恪也感到沈枳有些敷衍的心不在焉,还以为她累了精神不好,边说让她再休息会,自己那边还有事情忙,古恪把竹沥留下自己就走了,都走到外面了,听到沈枳追出来叫“师兄,能等会吗?” “怎么了,不舒服?”古恪转回身,探了探她的额头,凉凉的也不烧,这才放心,沈枳拉着他的袖子,向回走去“我没事,我想问您件事情。”古恪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和沈枳又进来,沈枳让再说收拾的人先下去,抿嘴“师兄,您说,蜀王会杀了王妃和世子妃吗?” 闻言古恪皱眉有些奇怪,沈枳怎么对这件事情如此执着“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也没什么”沈枳向古恪笑道“就是突然想起来,感觉她们很可怜。” 古恪哂笑一声“可怜?谁不可怜?好了,别乱想了,早点休息,我看你脸色不太好。还是睡不着吗?如果不舒服记得告诉师兄”古恪没在那个问题上纠缠,对他来说那两个人就是一个棋子,像是一个死物,不必纠结,可能是拉一把没什么关系,可是不必要为他们浪费时间思索,倒是沈枳的身体他很是担心,看沈枳的状态,他怕出问题。看古恪无意纠结,也没有追问,沈枳只能放下“我没事,师兄,您去忙吧。我和飒飒也说会话。” 以为之前沈枳的异常是因为小孩希望自己陪她,这很正常,古恪没有多怀疑,他也想多陪陪沈枳,看沈枳脸上勉强的笑容,他也心疼,都不怎么想走了,可是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拿主意,古恪揉着沈枳的头发,轻声道“有事就来找师兄” “好,师兄慢走。”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3 “不必送了”古恪起身叫人进来吩咐“好好伺候。” 看着古恪身影消失在帘子外面,沈枳用手撑着头,迷茫而恐惧,师兄对她再好,都消除不了那种恐惧,因为不足够可靠,人心易变,更何况是皇家,以后师兄有三宫六院,她可能足够特殊,可并不是唯一,而她对他的好上瘾,不能自拔。若是有一日,师兄不这么喜欢自己呢,有一日他为别的放弃了自己,自己要怎么办?也许这是杞人忧天,可是她不能抑制自己不去思考这些。也许她该抓住一些东西,一些可以保障的东西,一些自己可以掌握的,不依附于恩宠的东西,一些不会随着别人放弃自己而消失的东西,这东西叫什么呢?答案可能就是二哥所说的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权利,对,权利,因为自己是自己而拥有的权利,不是因为姓沈,不是因为师兄,不是因为家族所附庸的权利,可以由自己支配,可以让自己想哭的时候哭,想笑的时候笑的权利,不必刻意讨好,不必害怕失去的权利。 “飒飒,你知道我的食邑吗?” 飒飒正在那边查东西,听到沈枳问就过来,沈枳让她坐下,她也没推辞“知道啊,郡主的食邑在岭南,很好的地方。这些年都是殿下在让人打理。郡主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了,对了,竹沥刚才还说殿下把往年的单子和账面都送过来,让奴婢哪天去和他对账呢。” 古恪之前提过这个事情,沈枳也有些印象“哦,钱多吗?” “不少呢,岭南少有灾害,富户很多,奴婢也没算过,不过应该不少,郡主要用钱吗?”飒飒问道“要多少,不多的话,不用等竹沥那边交接,您的私库里就能直接出。” “没有”沈枳摇头“我就是问问”说完又想起来白枫,她问古恪讨了白枫来,可是还一直没见他,白枫不在古恪的卫队里,俸禄自然该从自己这边出“私库?月钱吗?” “嗯”飒飒一样一样数“也不光是,月钱是一方面,还有各样的赏赐,首饰头面这些。除了府里的月钱,长公主那边每月也会贴补不少,衣服,首饰每月府里都会订好送来,也不用花什么钱,您常在殿下那边,不怎么出去玩乐,也不花什么钱,逢年过节的,宫里,府里的赏赐,别家旁系送的礼也有不少。回礼的话,一般都是奴婢替您看着回,大部分都是殿下替您准备好了”说到这飒飒笑起来“这样一算,郡主,您私库还真不少呢。” 沈枳没有关注过这些东西,听飒飒这样说也挺新奇“都在京都吗?” 飒飒点头“大部分都在府里,出来只带了银钱。” “哦”沈枳吩咐“飒飒你吩咐人把白枫给我找来,我有事情问他。他在这边吗?” 飒飒起身“在的,早晨我还见了,这会就要见吗?我去叫来” 沈枳拉住飒飒,浅笑“你歇会吧,身上伤还没好,让别人去吧。” ☆、偷听 士兵找到白枫的时候,白枫刚吃完饭,他身体没什么大的问题,除了失了一臂,不过男子汉大丈夫,没必要自怜自艾,之前就桑离就找他说过了,郡主向殿下讨了他当护卫,以后他就跟着郡主,其实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就是一份差事,他失了一臂,自然不可能在待在殿下的护卫队,到郡主这边也不错,他家世不好,家里还有弟妹父母需要他照顾,不能断了银钱,做护卫的,就要有随时为主子牺牲自己的意识,因为他拼死保护郡主,殿下赏了他不少,没什么遗憾的。不过自从归了郡主,一直听说郡主身体不怎么好,而郡主身边殿下安排有人,暂时也没有让他去报道。不过郡主叫了他当然得去,还得快快的去。 沈枳就在那坐着等白枫,外面人说他到了,沈枳就把人叫进来了,看他垂在一旁的右手,拿着剑的左手,沈枳还是有些难过,便关心道“免礼了,身体怎么样了?要是需要什么就和我说,和飒飒说也是一样的。”说完就把飒飒叫过来“飒飒,你来,你们也正式认识一下。”白枫拨给她了,两人以后就会常见了,飒飒管着沈枳的很多事情,而白枫以后要负责沈枳的护卫,自然要熟一些,两人见了礼,白枫也很是规矩的说了自己身体没什么问题,也不需要什么。沈枳尽量温和的说“白枫,我向师兄讨了你来,希望你不要介意,在我这自然没有在师兄那里有前途,可是该给你的我也不会少给,若是需要什么,你就直说。我这也没那么多规矩,今日叫你来,也是问问你有什么问题,要求。” 白枫赶紧跪下“郡主言重了,是郡主给属下谋了新出路。郡主大德,属下铭记在心。” “快起来”沈枳笑道“别动不动就跪的,我的护卫以后都要交给你的,你这么拘谨,如何共事?”沈枳叹了一口气,抚了把鬓间的碎发“你于我有救命之恩”看白枫张口欲言,沈枳打断他“别反驳,这是事实,不管你是因为什么,这份情我是承的。你不愿提,不过我不能不知。你之前在师兄的卫队里是什么职位,什么薪俸?” 白枫愣了一下,怎么还问到这些了“回郡主,属下是侍卫,并无品级,只有吏部备案的武将才有品级,像我等这般侍卫都是直接隶属于主子。属下月俸五石,平从九品。我朝一半本色粮一半钞,一石约换约换银钱一两。” 沈枳还是第一次接触这些“桑离呢?” 白枫恭敬答道“回郡主,桑统领与我等不同,他兼有千户一等侍卫,月俸禄加起来有十四石。” “嗯,这样啊”沈枳转头问飒飒“飒飒,你一月领多少月钱。” 飒飒有些不好意思,看她不想说,沈枳也没继续问“算了,白枫这样,在我这呢,你就和桑离一样,我给你和桑离一样的月俸。”白猛的抬头,自己都震惊了,这是掉馅饼还是掉石头,生活水平突然翻了三翻,一下都没说出话来,只是听沈枳继续说“之前师兄说给我拨些人,我没要,不过卫队也不能只有你一人,这件事交给你,等回了京都,你去武学里挑些人,关键是背景要干净,人要可信,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人不用太多,一日轮三班的话,二十多人便够了。你觉得如何?” “郡主,不可”白枫缓过神赶紧说“属下决不敢与桑统领比肩。还请郡主···” “好了,我当什么呢,这事就这样定了,你在我这和桑离在师兄那一样,我有品级、食邑,这点月俸还是给得起的。你觉得我刚才说的如何?” 以前在古恪身边伺候,白枫也听过沈枳,也常常远远的见着,不过没什么交集,把他拨给沈枳,他可没想到会得这么大好处,他当然想要钱,父母姊妹兄弟都需要钱,可是郡主这一下给这么多俸禄,他也不敢拿呀,不过看沈枳态度坚决,不容拒绝,他也没办法,只能想着怎么别虚拿了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4 这份俸禄,看了看无力的右手,白枫也不得不感叹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呐“回郡主,二十人足矣,不过属下觉得不必非等到回京都,武学里多是各家子弟,功夫是好不过不好管理。各地皆有孤独园、慈幼局,蜀地洛陵连年征兵,许多父母已亡之子,可考校其身手,选出来的不一定差过京都武学内子弟。” 白枫说的委婉,可是沈枳听明白了,自己这差事怕是武学里子弟不愿接呢,给古恪当侍卫自然是各家子弟都想,给她当侍卫,可不见得有多大前途,武学里各家子弟未必愿意,不过她也不在意,白枫说的方法也可行,洛陵就不错“你说的也是,那就不必等了,白枫,等你伤好了,你去洛陵一趟,看看有没有父母已亡功夫不错的遗孤,年龄小一些也没关系。这是其一,其二,飒飒,你支一笔钱给白枫,让白枫带去交给程墨,就说是我的一份心意,给洛陵建一个孤独园,凡在此洛陵之战中失怙的孩子皆可给予照顾,年龄尚小的给找些秀才、武行教习,别误了孩子。” “是”两人答道,飒飒又问“郡主,支多少?” “你那账面上有多少?” 飒飒拿出一个小本子查了查“郡主,我从自京都出来带的不多,如今所余不到600两。” “够吗?”沈枳对这些不是很熟,她花钱的地方很少,也没学过管家,就问飒飒,飒飒想了一下摇头“怕是不够,建一个园子,养那么多孩子,这点钱杯水车薪。” “竹沥有没有说我的食邑这些年有多少?” “没有,粗略算下来应该不少”飒飒道“不过那些都在京都,也给不了洛陵” 这一下就有些难住了,沈枳敲着桌子想了想“飒飒,你先给白枫支500两,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侍卫人选,若是挑到合适的,银钱不必省着,他们背井离乡的,要用银钱的地方不少。嗯,也不必拘在孤儿里,寻常人家若有身手不错的也可以,只要背景干净就行。至于孤独园的事我再问问师兄,过几天我到仁寿去一趟,这件事再说。”这种事情沈枳见过先例,当年江南水患,朝廷集资,就由皇后牵头,汨罗长公主出面宴请各大世家主母,从公侯伯爵百年世家,到乡绅大户,官商员外,请了不少,最后出资多少她不知道,不过应该不少,自己家就出了将近一万五千两,当然是因为是长公主府和北安公家两份。这孤独园用钱定是比水患少,她有着天然合适的身份,她牵头,自然有人出钱。哪怕是出钱和她买个熟面,也有的是人愿意花这个钱,蜀中富饶,大户不少,光才拿下的仁寿和简阳愿意送钱的人肯定都不少,当地的大户多年与朝廷并无联系,如今虽然收复可身份尴尬,能拿钱牵上她的线,他们自然是愿意的。不过为了保险,沈枳还是写了一封信准备找人送回京都,她与鸿胪寺卿东景候的嫡女郑袖关系不错,给她写信让她可以在京都里给自己张罗一下,反正京都里多得是个世家公子小姐有钱没处使,还不如来做点善事,博个好名声。 过了几天白枫就来信说挑了几个人,沈枳信他就说让他看着办,帮那些孩子安置好家里就领来。顺便把她就孤独园的想法给程墨写了一封信,挑了个古恪不太忙的时间和古恪说了,古恪也说不错,同时也是觉得她有事干情绪能恢复的好一点。可是说起来筹钱,古恪说不用,需要多少他找人去办,沈枳有些失望,却没有坚持,古恪看到沈枳这样,也有些心疼,他只是觉得沈枳不需要为银钱而愁,再者说这孤独园本就该是朝廷办的事,朝廷出钱也没什么不对,不过沈枳有意愿,他又不愿意伤她的心,想到这次回朝就要赐婚,太子册封也会下来,沈枳作为太子妃树立一个仁善的好形象也不错,古恪便松口了“你若是想去,也行,师兄着人送你去,让泊冉同你一起去,他算账清楚,也沉稳,师兄也放心些。不过这几天不行,你身体不好,我不放心,过一段时间吧,等你身体好一点再去,至于洛陵那边,可以让他们先开工。”古恪摸着她的头开玩笑“师兄带头给你捐第一笔银子。” “谢谢师兄”沈枳很高兴,她其实还不是很明白她坚持要去的原因是什么,是因为想为那些孩子做些什么,还是想走出古恪的保护圈去开拓自己的圈子和可利用的人脉。看到师兄温柔的对她笑,她也有些动摇,也许她不必担心,师兄会一辈子对她好,可是想到那素未谋面的世子妃,沈枳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就算师兄对她千般好万般好,这个世道总有意外,总有师兄顾不上自己的时候,靠自己好过靠别人。沈枳告诉自己,自己不是不信师兄不信父兄,只是希望更踏实一些,希望在那个假如之下也能有破局之力,不至于任人鱼肉。 过了多半月,沈枳觉得差不多了,就去找古恪说,可是古恪和王承一起去视察还没回来,自从世子的信被送出以后,蜀中可谓是轩然大波,不停有新消息,今日说蜀王请了苏元冬父亲入王城,明日说连南被蜀王急招回了王承,过几天又说回来了。沈枳并没与太多关注,不过古恪帐里进进出出的探子,还有书案上的越来越多的密信,和几人脸上洋溢的笑容都表现着进展不错。古恪不在沈枳也不着急,就在古恪帐里寻了本书,在屏风后面的塌上边看边等古恪。书都翻了十几页,才听到有人进来了,沈枳刚想出去,就听到不是古恪的声音,怕被人误会,就又坐了下来,打算一会再出去。外面古恪刚巡查回来,沈千江有事报,就跟着他和王承一起进来了“殿下,刚得到线报,蜀王再□□了王妃和世子妃,以世子妃身体欠佳,想念父亲为由再调连南回成都府。” “只调了连南一人?” 沈千江道“苏元冬的消息没听说,大战在即,回调大将总需要理由的,苏元冬,蜀王那边可能没找到合适的理由吧。” “也对”古恪笑了一声“蜀王假仁假义惯了,最在乎羽毛,是得些理由。他怕是想拿着连南逼苏元冬为他卖命,连南与苏元冬情同父子,连南老了,没了他可以,这蜀中之战,蜀王没了苏元冬可不行。连南二人也不傻,估计也猜到了,有回信吗?” “没有” 王承道“殿下不必着急,连南是蜀中老将,对蜀王忠心不必怀疑,所以蜀王才敢这么来回的召见折腾,要防的怕是苏元冬。不过这次倒是个契机,要逼反连南不易,可是要逼反苏元冬,连南一条命足够了。” 古恪好像有些明白“王将军的意思是杀了连南?” “对,不过要蜀王动手”王承分析“世子妃是连南独女,我们可由此突破。”沈枳在后面听到世子妃,赶紧凑近了一点,仔细听,想听听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如何了,只听到外面王承的声音“蜀王父子反目已成事实,世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5 子妃身份尴尬,蜀王撒气在世子妃身上警告世子,不是不可能。他既有此心,我们就帮他一把。一旦人死了,蜀王如何都脱不清干系” “嗯”古恪沉吟道“不错,只是需要详细计划,一定要天衣无缝,最好是能真的让蜀王动手” 沈千江起身“殿下,属下有人选” “谁?” “蜀王三子,他与世子向来不和,他的母亲又深得蜀王宠幸,往日世子在蜀中时,两派便多有冲突,蜀王也动过心思,废嫡立小。据线报,这位公子在世子逃离后可没少为难世子妃,激怒他或者嫁祸他,到时候为了他这爱子,这人命,蜀王不认也得认下。连南若是追究,定会查到这三公子身上,他作为世子派,与三公子多有嫌隙,定会大发雷霆,而蜀王一定会偏袒他儿子,到时候,就不用我们出手了。” 古恪想了想,点头“不错,不错。千江,这件事加紧去办,简州那边不能断了联系,一定要让两人看到朝廷的诚意,苏元冬、连南都是难得的将才,若能为我所用,再好不过。” “是” 几人还在说话,屏风后面的沈枳却浑身冰凉,那个女子要死了,就这么几句话就定了她的生死,原因还是因为她父亲爱她。她对朝廷来说无用,连生死都充斥着算计和肮脏,沈枳悄悄的收着呼吸,怕人发现她在这里,手脚麻木冰凉,耳边回响着他们刚才商定的未来,她尽力在脑海里描绘着那个女子,她一身华服,沉默寂静,在静谧无人的园子里期盼着她的丈夫会来救她,深夜不能入眠,唯恐有人会冲进来结束她的念想。她会从丫鬟下人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男人的战争如今怎么样了,知道她的处境并不好,她会慢慢绝望,会渐渐慌乱,却找不到人商量。她寝食难安、夙夜不寐,惶惶不可终日。会有下人在被人说她闲话,会有往日巴结她的人如今对她冷嘲热讽,她会更加沉默,更加寡言,待在暗黑的屋子里想着曾经,想着过去······ 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呐喊“我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沈枳听得越来越清楚,她之前还在期盼也许一切尘埃落定她能见到世子妃王妃,还能打个招呼,一起吃顿饭,可是如今她忽然知道她要死了,她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能选择,而她的死还会害了她的父亲,会给一些人带了一些利益,而她无足轻重。沈枳闭着眼睛,张着口,遏制着所有感官,听着外面的声音慢慢低下去,她好怕古恪会突然进来,她现在不想面对任何人。听到有人退出去,有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沈枳环顾四周,忽然想藏起来。古恪踏进来的时候,沈枳把自己蜷缩在被子里,蒙着头,一动不动。 作者有话要说:  谈不上女权,只是也不支持男权,这几天看了一本书,感触更深。女人弱势下最大的悲哀就是女人对此毫自知,还做了男权统治下的帮凶。重男轻女,就是最大体现,特别是作为母亲的重男轻女 ☆、自刎 看到自己帐里还有个人,古恪也愣住了,放下正在揉脖子的手,看到床上的书,也知道人应该是沈枳,他的大帐除了沈枳也没人这样随便进。看她的样子,怕是等了有一会了都睡着了,古恪走过去看到她蒙着头的造型也笑了,看了看四周,大白天的是有些亮堂,无奈而宠溺的摇摇头,古恪把床上的书收起来放到旁边的桌子上,拉了拉被子,准备叫沈枳醒来,可是手一动又反悔了,算了,让她睡着吧,古恪自己拿起来沈枳刚才看的那本书,坐在旁边看了起来,好久没这么安静闲适的看看书书了。沈枳闷在被子里大气都不敢出,一旦开始隐瞒便只能继续,这样醒来太过尴尬,而这会她心里一团乱,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古恪他们没有错,如何可以不费一兵一卒拿下蜀中,那于国于民都是好事,可是这种被选择的牺牲,世子妃一家又何其无辜。沈枳不想自己这么优柔寡断,可是由于之前对世子妃王妃的过度关注,又让她不得不同情,不仅是对那个人的同情,更像是推己及人的恐惧。古恪一直没有出去,沈枳就一动都不敢动,不敢睡不敢醒,半边身子都麻了,蒙在被子里的头也满头大汗,空气污浊无法呼吸,她想起来可是又不知如何了无痕迹的醒来。久到连古恪也发现不对了,太过麻木的姿势,连古恪都觉得可能不大对,他还以为沈枳不太舒服,过去拉开被子,沈枳不敢扯着被子不放,一下就扯开了,忽然刺过来的亮光让沈枳睁不开眼睛,看到沈枳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古恪探了探她的额头,有些热乎乎的“宜笑,宜笑” 沈枳回避着古恪的眼光,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古恪更着急了“是不是不舒服?”马上吩咐外面“竹沥,请军医过来。”又半抱着沈枳,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头安慰“哪里不舒服,给师兄说”古恪的温柔紧张刺激着沈枳的心,她一方面因恐惧问同情世子妃,一方面因内疚不知如何面对对自己百般体贴的师兄。对她来说,古恪像天像地,从不需怀疑,可是骤然而出的很多事情,让她的想法有些许改变,不是不相信古恪了,只是更加自主了,想的更多了,这种想法让她觉得对不起古恪,好像背叛了自己从小到大的信仰,背叛了过去“师兄,我想回家”古恪猛地心里酸酸的,回家,他何尝不想,只是“好,快了,快了。”京都北安公府的日子是沈枳最快乐的时光,那个时候她从来没有怀疑,没有呢么多的心思,自从出了京城,一路到智洲到蜀中,她经历的更多,懂得更多,见的更多,想得更多了,却更怀念原来什么都不想的自己了,好像再回到那里,就能像从前一样,一池牡丹,两相交心。 军医一会就来了,古恪让出来一点,沈枳盯着古恪的动作,那么轻柔,这么多年都一样,其实师兄对自己很好,真的很好。 军医请了脉说是没什么大事,就是郁结于心,古恪这才放心,让人去抓药,想着沈枳八成是想家了“蜀中事情一完,我们就马上回京都。” 能不去想刚才所想,提到这些,两人就像曾经,沈枳忽略掉刚才的所有尽量笑道“父亲、母亲他们都会回来吗?” “会”古恪揉着沈枳的头发,给她披了毯子“都要回京都述职的。师兄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呢” 沈枳直起身子“什么?” 古恪也不兜圈子“我已接到线报,长行不日便可抵达京都。” “真的?”沈枳一下高兴起来,一直没有沈楷的消息了“什么时候,那这次回去大哥也在了?”沈枳一会想到这个一会想到那个“师兄,大哥没受伤吧,之前您不是说大哥去执行一个很危险的任务吗?” “没有”古恪道“长行很厉害,他没受伤,好了,快躺下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6 ,等回京都你就知道。” “嗯”沈枳躺下来,看古恪给她掖好被子“师兄,我在这也没什么事,就想着不如这几天就让我起程去仁寿吧。之前我和子语通过信了,他也觉得不错,已经着手在建了。” 古恪叹了口气,实在想不通沈枳为何对这件事这么情有独钟,不过他不愿意束着沈枳,不想把沈枳太圈着,尽量在尊重她的意见,沈枳身体一直好好坏坏的,他是不太放心让沈枳去仁寿,在自己身边自己放心些,再说之前洛陵的事情还是给他一些阴影,他总想着把孩子放在自己身边自己安心。不过沈枳这么坚持,古恪也没说什么“好,你想哪天出发,让桑离多点些人跟着。” “不用”沈枳拉着古恪的手撒娇“您的影卫我可调不起,去仁寿也不危险,卫兵跟着就行了。” 古恪失笑“什么叫调不起?,好了,不要也行,多点些卫兵是一样的。师兄先着人去和仁寿的县令打个招呼”古恪还没说完,沈枳就拒绝了“师兄,您这样我都不敢去了,要是我去这么给您添麻烦,我还不如不去呢。我可以的,您就不要操心我了,蜀中的战事这紧,您别为我的这些小事分心照应了。” “好好好,那你去自己小心,有什么事就给师兄来信”看了沈枳无奈气鼓鼓的样子,古恪又笑道“行了,师兄不插手。” “嗯,师兄您也要小心,蜀王”沈枳停了一下,尽量让自己平和的谈起蜀中的事情“难保蜀王不会剑走偏锋,让往事重演。您一定要小心。” 古恪的笑容淡了些,他并不喜欢人提起先太子和那些枉死的兄弟,也亏得是沈枳提的,他还算接受理解“师兄知道。” 四天后,一切准备就绪,沈枳从军营出发前往仁寿,彻底远离了蜀中的战场,也远离了和蜀中相关的一切恩怨情仇是是非非。走的那天风和日丽,沈枳在几天内多次都想开口问问关于世子妃的事情,她有种冲动想问问古恪世子妃可以可以不死,可不可以救下她,可是她知道不可能,她也不愿意干涉古恪的计划,那是他的天下,她不能插手,就像沈梓说的他们先是君臣再是夫妻,更何况现在还不是夫妻,她能说很多事,可是同样她不能插手很多事。深秋难得这种艳阳,古恪把沈枳送上马车,殷勤嘱咐,看着马车走远。 沈枳的事情办得很是顺利,就像她所预想的那样,仁寿、简阳的富户很愿意出钱,她主持办了一场晚宴,请了很多人,到底出了多少钱沈枳也没注意,反正有账房的先生去统计,账本交上来的时候沈枳随便翻了翻,就吩咐人送去给古恪,这是蜀中旧部对朝廷的心意,也是表态。她也挺忙的,今天见这个,明天见那个,第一次她才知道原来简阳、仁寿、洛陵还有近处几地竟然有很多人家可以和她家或者她母亲扯上这样那样的关系,虽说都是远亲,可是总归还是有关系 ,沈枳都惊奇这种世家盘根错节的姻亲关系,也怪不得皇家忌惮世家,在皇权的重压下,各个世家通过这样那样的联系,建立着他们稳固的契约关系,相互帮衬,相互安心,其中最为多见的当然就是姻亲了。沈枳第一次接手这样的事情,还好身边有人天天给她提醒这是谁那是谁,一般递拜帖进来的,提前就会有人告诉沈枳其身份背景,很麻烦,倒不是很难,就是说些客套话,最后都会有意无意的扯到古恪对蜀中旧部的态度,还有她的父亲母亲,过了几天沈枳就习惯了,拿了人家的钱,总要给人个心安的。蜀中的形势越来越明朗化,沈枳这的拜帖也越来越多,看到越拉越多的拜帖和账上的银子,沈枳知道蜀中的事情快有一个了结了。洛陵的孤独园的银子早都够了,沈枳让人请了些先生把剩余的银子记录在册,专门用于各地的战孤的安置。她没有可以的关注蜀中的进展,可是身边的人每天都在讨论,她以为她会激动,其实她早已麻木。 她走后一个月蜀中出了爆炸性的消息,世子妃得病不治身亡,世子妃父亲连南大将军察查后知是蜀王三公子平日里便着人克扣世子妃用度,世子妃重病两月,竟没请过一个大夫,没开过一剂药,甚至平日起居除了她的陪嫁丫鬟都是她自己在做,世子妃的陪嫁丫鬟还控诉三公子的夫人经常打骂世子妃,令世子妃郁结在心,竟就那么香消玉殒了。还有人传说就是三公子给世子下毒才令世子妃身死,世子妃死后蜀王妃悲伤过度,卧床不起。那可是蜀中连家的大小姐,当年求亲的人都能踏破成都府的大门,如今就这么不治身亡了,连尸体都是死后三天才被下人发现,就这么凄凄惨惨的一个人走了,连家怎能罢休?其父亲连南找到了三公子府上,打伤了侍卫却没找到三公子,就闹上了蜀王王宫,要求蜀王严惩三公子,蜀王溺爱儿子,多方推诿,就在这时,有丫鬟说出三公子曾觊觎世子妃美貌,试图欺辱,世子妃抵死不从,以死相逼,三公子方才作罢,虽说是传言,可是这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传言连南吐血三升,提着刀闹上了王庭,要杀了三公子,蜀王护着儿子,只说严查,并厚葬世子妃,却从不提处理三公子。七日后,事态进一步发酵,连南提剑自刎于百官面前,血溅三尺,红了百丈阶。蜀王怕事态进一步发展,竟叫人草草收尸,按住消息,拒不发丧,同时连发三道金令招苏元冬回朝,企图夺下兵权,可是未能成功,第二日苏元冬就在简州宣布归顺朝廷,大开简州大门,自此蜀中收复战正式开始。沈枳知道消息的时候是简州兵变的第二天,她愣了一下,知道古恪的计划成功了,不知道那个女子是否知道她的死像多米诺骨牌的第一张一样一样竟牵出了蜀中的灭亡曲。找了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沈枳指带着飒飒和白枫,找了一座山,立了一块无字碑,连衣冠冢的算不上的无字碑。她没再关注过蜀中的事情,简州已破,连南身死,苏元冬叛变,宫门前的自刎想必让蜀王已尽失人心,拿下蜀中只是迟早得事情,她在仁寿呆了一月又一月,每天有不同的人给她不同的关于她的消息,沈楷回朝了,还升官了,甚至有消息说景仁帝还想给他个伯爵,蜀中战事,不到五天就打到了成都府,蜀王据守成都府已有半月。沈枳去信问过沈梓的消息,可是迟迟没有消息,有人称在简州见过沈梓,可是古恪把简州翻了个遍也没见沈梓的身影,蜀中就剩成都府没有拿下,唯一的可能就是沈梓还在成都府。每天都有新的进展,沈枳都不太关心,倒是听说洛陵那边张柏身体好的差不多了,她还去了一趟洛陵看了看张柏,看了看她让建的孤独园,里面有很多孩子,大的小的,很热闹,沈枳没有进去,只是在门口看了一炷香就走了,回去以后她又和简阳县令联系在出资在简阳了建了一个,这个孤独园还未竣工的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7 时候,成都府就破了,消息传来的时候,沈枳正在看账本,手上的账本一下就掉在地上,真的完了,她赶紧问来送信的“有沈梓的消息吗?” 送信的是桑离手下的人,也知道沈梓和沈枳的关系,这次来也带了身子的书信“回郡主,沈大人安然无恙,且在破城中立了大功,如今人在成都府。这是沈大人给您的信。”沈枳接过信,颤抖着双手打开,是熟悉的字,那一刻心里百般感觉,信不长,是沈梓向来的风格,简单的报了平安,说他在成都府还有事,过段时间再到仁寿来寻沈枳,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飒飒,让白枫去安排,今日便起程去成都府。”好久不见沈梓,沈枳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好多不能给别人的说的话,连师兄都不能说的话要给二哥说,沈枳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等了,她压抑了很多东西,她没有给任何人商量,当然也没人赶拦她。 日夜不休,六日后沈枳才感到成都府,在成都府的城墙外,夕阳西下,照着人间百态,世事变迁。谁能想,几日前,这里还是另一个君王,百年后,这段血腥也只是史书上聊聊几笔。巍峨的城墙彰显着成都府往日的繁华,来往的军队让这繁华中添了许冷血,沈枳交了令牌,缓缓步入,终于来了,她却不那么着急去见沈梓了。沈枳看着街上的官兵,临街的楼宇,有些荒芜的人烟,这就是那个女子耗费掉半生烟火的地方,她突然想去看看那个女子,那个她从未见过的女子。不过她刚进城,古恪就得到消息了,她们还没找到地方的时候,古恪的人已经来接了,古恪暂时宿在蜀王的王府,十二进的大院子,走进去都会迷路,亭台楼阁、鳞次栉比,雕梁画栋、金碧辉煌,花园的假山花池,深秋还开着几朵,每一扇门望进去都是别有洞天,蜀王在蜀中三十几年,其实算是一个好的管理者,好的君王,蜀王十四城,繁华可见一斑。下人领着沈枳去找古恪他们,经过大厅的时候沈枳问“世子和世子妃也在王府住吗?” “回郡主,在的,就在西跨院” 下人指了个方向,沈枳摇摇看过去并没有看见,府中装饰太多,亭台楼阁一眼望不到底。古恪他们都在蜀王的书房,非常大,门前有侍卫守门,沈枳也不用人引,止住通报的人,自己推门就进去了,古恪坐在主位,一屋子的人都认识,可是又有点奇怪,沈枳定住脚步看了又看,面前一个人有点像她哥,可是她哥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呢,那锃亮锃亮的光头是谁?饶是沈枳有很多话要和沈梓说,这会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沈梓对现在的造型很不满意,看沈枳的表情更是气闷,有些不自然的摸了一把光头,走过去,已经有碴子了,有些扎手“宜笑?不认识了” 沈枳皱着眉头看着她二哥,眉眼是她二哥,有点胖了,可能是没头发显脸圆“二哥,你”沈枳指着沈梓的头不知道怎么形容,沈梓摸了一把,有些无奈“意外,无奈之举。来,让二哥看看,嗯”沈梓托着下巴“长高了,漂亮了” 胡三凑到跟前,沈枳眼前又多了卤蛋一枚,她来回看了看两人的同款的光头,一言难尽“二哥,胡三哥,你们” “怎么样?我觉得还挺好看的”胡三低着头在沈枳跟前晃了晃“要不要摸摸”沈枳犹豫半天,默默伸出手摸了一把,嗯,是真的,看来她二哥的也是真的了,她风流潇洒的万人迷二哥不小心变和尚了怎么办,这得伤多少小姐的心呐,之前一腔话都忘了“真的呀” “当然是真的”胡三蹦起来“就是有些冷,不过有帽子,嘿嘿”沈梓在一旁看着胡三翻白眼,双手抱在胸前连眼神都懒得赏他,越过胡三,拉上沈枳“一路过来饿了吧,先吃饭。吃完饭二哥再同你说。” “嗯”沈枳点了点头。她的消化一下这个事实,这会让她问她也不知道问什么,还好爹娘不在,要不然看着锃光瓦亮的两个头会吓死的。 ☆、夜谈 之前古恪已经命人摆好饭了,就等沈枳了。看沈枳进来一幅受到惊吓的样子,古恪也没凑过去,直接去餐厅等他们了,说实话,他见到沈梓的时候也下了一大跳,也猜到沈枳的反应,多年都没见过沈枳那样的傻样了。沈梓安抚好沈枳才带她过来,刚才那个光头视觉冲击太大了,沈枳都没注意沈梓的腿,这会往外走,沈枳才感觉不对“二哥,你的腿?” 胡三沉默下来,浑不见刚才的嬉笑,沈梓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摸着她的头“有些伤,没什么大事,一会二哥再给你解释。”沈枳蹲下来,隔着外衣摸着沈梓的腿,抬头看他“二哥,是这吗?” “嗯”沈梓拉起她“好了,知道你心疼二哥,先吃饭。”说着就拉起她走,可是看着她二哥一跛一跛的走,沈枳心里就是不舒服,她二哥一直是那么完美,这种缺憾不该出现在他身上,让人心酸,沈枳赶紧赶上去扶着沈梓,沈梓无奈看了她一眼,由着她扶着,这样孩子心理能好受些。 席上都是自己人也不计较礼数了,沈枳心里有事,话不多,古恪本来就话不多,一直在说的就是胡三了,他添油加醋还带音效的讲了自己和沈梓一路的遭遇,沈枳大约听明白了为何变光头“意思是你们一直假扮和尚啊?二哥我知道,扮和尚还可信些,胡三哥,你,有些困难吧?” 说到这胡三也是惆怅“是有点,我被阿梓灌了一路,现在都能背下来法华经,从小到大没背过那么难背的书。” 沈梓怼他“你从下到大背过几本书?” 胡三浑不在意“那倒是,我也没背几本。所以在山里的时候我还扮和尚,出来了,怕我穿帮,我就不用扮了。” 在胡三的调和下,饭吃的很是愉快,沈枳这段时间想的太多,很久没这样了,吃完饭,沈枳先给古恪请了安“师兄”没等沈枳说,古恪已经非常懂她的说“你们兄妹好久不见了,晚上好好说说话。一会师兄还要和千江他们说事,就不陪你了。” 沈枳拉着古恪的袖子,仰头看他“嗯,师兄最好了” “小丫头”古恪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心里却甜滋滋的。 吃完饭沈枳就拉着沈梓,好多话要问他,好多话要对他说,沈梓任她拉着到屋子里,连胡三都赶出了没让进来,飒飒也在外面守着,屋里就兄妹二人,沈枳赶紧问“二哥,你的腿怎么回事,怎么伤的?多久了?看了吗?能好吗?”沈枳摸着他的膝盖“疼吗?” 他们是兄妹,流着同样的血,连相貌都分享自同一对父母,这种血脉想通,任何感情都替代不了,沈枳是家里最小的,家里人从没想过把她牵扯进朝堂风云里,可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最后他的妹妹竟然是这皇权辗轧里牵扯的最深的人“好了好了,一下这么多问题,二哥总得一样一样给你说”沈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8 梓给慢慢的像在讲别人的事一样在胡三的基础上给沈枳补充了他这一路的历程,沈枳大约算了一下“那您的腿伤了一年多了?” “嗯,差不多”沈梓揉了揉“影响不大,好了,别这幅表情,我都习惯了。” 沈枳皱着眉还是不舒服“等回了京都,再找人看看。” 沈梓顺着她“好,都听你的,能继续了吧?” “嗯”沈枳也被她哥逗笑了“接下来您就去了简州?” “嗯,在简州呆了有一个月,后来张大人回成都府述职,我就随张大人到了成都府,一直住在张大人府里,所以殿下在简州没找到我。”沈梓喝了一口茶继续“说来也巧,这张大人兄长是成都府城防军统领,我在合适的时间我向张大人透露了我的身份,蜀中之战形势渐渐明朗,蜀中旧臣许多都想另寻出路,我给了张大人机会,他也给了我一些帮助,后来我联系上了殿下在成都府的线人,在殿下破城中也略尽微薄之力。之前怕泄露行踪,就没让殿下给你说我的行踪。”沈梓讲的简单,可是沈枳这个局外人都能想象其中曲折危险,算尽人心、时机,才能在最合适的时间下做出决断,如果是她,她不行。沈梓不太愿意多说他在蜀中的事情,便把话题迁到沈枳身上“之前蜀王突袭洛陵,你当时也在洛陵吧?” “嗯”沈枳点头“我没什么事,不过洛陵太守张柏,我的护卫长白枫,子语他们都有受伤。” 显然这个回答不怎么合沈梓的心意“宜笑,有心事?你今日进来就觉着不对” 沈枳惊讶的抬头,又了然的笑了,有些苦涩,又有些放松,就知道二哥会看出来“二哥,我不知道从哪说起,这一路经历了很多。” “嗯”沈梓给沈枳一杯热茶“天凉,暖暖胃。慢慢说,不急”看沈枳喝了一口“我听殿下说,洛陵守城战后,你一直情绪不太稳定。” “啊?”沈枳也愣了“师兄?哦,不是的”沈枳哭笑不得的摇头“在撤离的时候,我杀人了。后来一直噩梦连连,不过早都好了。师兄应该是误会了。”想起那日帐篷里的对话,沈枳有些泄气,怪不得面对她种种怪异,古恪什么都没问过,原来是以为她心理有阴影。想到这些沈枳又有些庆幸,也还好古恪什么都没问,若是问了她又该如何“二哥,我不知道如何和师兄说这些。”沈梓看着她,并没有追问,静静的等着她开口。“二哥,你知道世子妃吗?” “世子妃?”沈梓的眼神有些怪异“知道,怎么提起她了?” 沈枳并没有注意到沈梓的异常,自顾想着该如何说“世子妃的事情让我恐惧,二哥,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害怕,害怕世子妃的今日会是我的明日。” “怎么会这么想?” “很奇怪对吗?”沈枳皱着眉头看着沈梓“我也很奇怪我为何这么想,可是我就是害怕。我们都是女子,家世不错,未来明朗。可是很脆弱”桌上的灯光一闪一闪的,沈梓还不太明白沈枳的意思,可是心里有感觉好像知道,沈枳的声音低低的,带些迷茫和迟疑“就是拥有的一切都很脆弱,完全掌握在别人手里。世子妃一身荣辱在世子,我一世安稳在师兄,其实都一样。她很可怜,二哥,她很可怜”沈枳的眼底带些许水光,逆光的地方显得有些朦胧“我想到她,我很害怕。世子妃的结局,有师兄在推波助澜,他们商议那天,我就在屏风后。”沈枳越说越急“没有人去想她结局,没有人在意的,她的一生就像一个笑话,就因为她是个女子,她自己无力反抗,二哥,你说,我,我无与她其实并无不同。” 沈枳的声音散在深秋的寒风里,就着烛光的火热,一丝不剩。沈梓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女子,他没有想过,沈枳的质问,她的疑虑他不能为她解答,她的心结在那不能改变的事实,和沉积了千年的规矩伦理,没人能替她回答,除了她自己“宜笑,想去看看世子妃吗?” 看?去哪看?沈枳疑惑的看着沈梓,沈梓直接拉起她“走,二哥带你去看看世子妃。”深秋的夜晚风凉的入骨,落叶撒在院子里,不小心踩到还有些声响,像是生命的送别曲,沈枳不知道沈梓要带她去哪,一路走了很远,蜀王府的宅子真的很大,弯弯曲曲的越走越偏,沈枳已经不知道回去的路是怎么样的了,经过无数个拱门,跨过一道小桥,对面是一件院子,不大,在王府的繁华中显得有些破败不堪,这会时节了,还有微弱的灯光。沈枳疑惑的看向沈梓,沈梓放开她的手,对着那个院门抬了抬下巴“去吧,去看看?”沈枳没有动,又看了看那个院子,并不像坟场呀,沈梓怎么会带她到这来看世子妃,难道是世子妃生前就住在在“这里是?” “走吧”沈梓无声的笑了笑,抬手就推开了木门,木门吱吱呀呀的,显然是多年无人居住了,一听到门响,一会就跑出来一个丫头,年纪和沈枳差不多大,看到沈梓后,戒备的神情就放松了,显然是认识的“公子,您怎么来了?” 沈梓向屋里看了一眼问“夫人睡了吗?” “没有”那丫鬟摇摇头“我去叫夫人,公子稍等。” “不急”沈梓止住她,把沈枳拉倒前面对她说“夜深了,我就不进去了,这是我妹妹,她想找夫人聊聊。我在外面等就好。”那丫鬟看着沈枳一脸疑虑,不过还是对沈枳说“小姐,这边请” 沈梓在她耳边小声说“里面就是世子妃,进去你就知道。”好奇心驱使沈枳跟着那个丫鬟走进屋子,陈设简单,桌上还有绣花的架子,一看就是女子得住所。沈枳等了一会,从里间出来了一个女子,一个怀孕的女子,未施粉黛也可窥见天姿,气质沉静,一双眼古井无波,细看却又带些许水光让人怜惜,看到沈枳这个陌生人也不奇怪,那丫鬟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点了点头就让那丫鬟出去了“郡主,请坐,寒室简陋,郡主勿怪。” 沈枳惊奇的看她,她怎么知道自己,那女子好像知道沈枳所想,浅浅的笑着,笑意细碎在眼底,整个人像一块璞玉,圆润温和毫无攻击,扶着有些不方便的身子给沈枳行礼“民妇连氏” 连?这个姓氏并不常见,沈枳所知就是连南一家,面的女子,说她姓连,是谁,难道是?可是不对,沈枳立马否决,那个人死了,天下都知道。那个女子像是知道沈枳疑虑“民妇连颖。” 连颖,连颖,她知道就只有“你是世子妃?” “以前是” “可是”沈枳指着她“可是,你不是已经”看她扶在肚子上的手,沈枳更疑惑了“你怀孕了?”什么都不对起来,世子进京已有一年有余,世子妃怎么会怀孕,这孩子是谁的?沈枳猛地睁大眼,想起之前的传言,难道是真的,那现在,沈枳惊讶的一句话都说不出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89 来。对面的连颖倒是镇静,并无悲伤的证实了沈枳所有猜测“对,世子妃死了。这孩子不是世子的。” “那”沈枳想问又马上克制住自己,不能问,这是她的私事,更是伤心事,沈枳大概猜到一些,可是还是不清楚,可是她知道不能问面前的人,看她那么温柔的扶着肚子,提起来孩子脸上都有加深的笑意,好像并不如沈枳想的那般悲愤自己的遭遇,她对沈枳说“多亏沈二公子还有九殿下,民妇才能得以保全这个孩子。”她没有问沈枳的来意,也没有提那场举国震惊的家变,像是那些抛弃,那些□□,那王府门前的横剑一刎,都与她无关。沈枳不知道为什么,也想不明白,她迷迷糊糊的和她说了几句,迷迷糊糊的来迷迷糊糊的走,沈梓就在门外等她,看她出来就隔着门和连颖告辞,带着沈枳原路返回。沈梓腿脚不便,走的很慢,沈枳神情恍惚,万般思绪不知从何理起。回到房间,天很完了,沈梓把她扶着坐下,给她讲了这个事情的始末,不带立场,不带评判的讲了沈枳所有的疑问。 沈梓随张大人到了成都府,在合适的时间给了张大人他身份的暗示,两人达成了互惠互利的默契,在张大人还有帮助下,沈梓秘密见了一些有意向的蜀地高官,或多或少达成一种暂时的契约,后来沈梓联系到古恪在成都府的线人,就开始和古恪的通信。知道了古恪的计划,沈梓也觉得不错,还暗中让人调查世子妃,才得知蜀王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对连颖的所作所为,更难以置信的是连颖怀孕了。这个爆炸性的消息让古恪他们看到希望,古恪他们立马改变了计划,准备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连南,以此来离间连家和蜀王关系。就在这个时候,连颖找上了沈梓,不知道她从何而知沈梓的消息,她联系上沈梓,说她愿意配合沈梓,还说她有把握説服自己父亲,要沈梓去见她一面。沈梓犹疑很久,怕这是陷阱,可是收益是巨大的,沈梓最后还是决定见连颖一面,连颖承认沈梓她怀孕了,孩子不是世子的而是他弟弟的,说她愿意写信向连南求助,也会劝连南归顺朝廷,帮助朝廷和平拿下简州。要求是她想活下来,而且想保下这个孩子。沈梓和古恪商议后答应同连颖联手。先由她写信像连南说明一切,再由沈梓派人散播谣言。连南得知一切,急火攻心,立马赶来成都府,他不信蜀王知道并且默许他儿子对连颖的这般侮辱,他必须找蜀王问清楚,可是连颖的肚子,蜀王的闪躲都让连南死了心。之后在沈梓的安排下,连颖诈死,因为她怀孕之事不可外漏,再加上连南态度强硬,根本没敢让人验尸,大家都以为连颖不堪侮辱自尽身亡,连连南都以为是他的懦弱让女儿走上绝路,秘而不宣,草草办了丧事,这时候沈梓派人将连颖换出藏了起来。连南以为女儿已死,满心愧疚,各种谣言喧嚣尘上,眼见自己女儿身死还要受此侮辱,而作恶之人还逍遥法外,悲愤之下连南便闹上朝堂,要杀了蜀王三子为连颖报仇,为连家洗刷耻辱。可是蜀王疼爱儿子呀,他百般袒护推诿,别说惩治了,从头到尾连南连那个杀千刀的一面都没见上,连质问都不能,无奈之下,急火攻心连南便病倒了。这时候沈梓他们才向连南透露连颖未死,并安排父女相见。连颖泪眼朦胧,挺着肚子拼死相劝,陈其利害,连南也是对蜀王所作所为死了心,终究被连颖说动,同意了沈梓的计划,本来说好连夜返回简州,自简州起兵讨伐蜀王。可谁也没料到这位大将的忠心,他先是说自己在成都府还有事,不能马上走。于是写信给苏元冬说他已对蜀王死心,为百万将士未来,有意归顺,还拜托沈梓好好照顾连颖。第二天连南说他要去看看蜀王,君臣一场算是告别,可谁知,这位老将军他去了就再没回来。他一面心疼女儿,一面也放不下自己效忠多年的君王,哪怕君不仁他终究没能不义,两相权衡,连南没告诉任何一人,便那么悄悄的悲壮的自刎在蜀王面前,百官见证,喷薄的血刺痛额每一个人的神经。他成全了一世忠义,留下了无数唏嘘。后来的事情就像沈枳知道那样,苏元冬在简州兵变,古恪带人一路拿下了成都府,蜀王自尽,同他的臣子连南一样自刎于宫门前,繁华落尽,只余一抹残阳如血。 这些事沈枳都是第一次听,没想到其间竟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往事,连颖没死,可是死了父亲,没了往昔,还还怀着仇人的孩子,回想刚刚见连颖的样子,沈枳完全想不到那个女子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二哥,世子,不,连颖以后怎么办?” 沈梓“连颖小姐心性坚韧、足智多谋,难得的是为人通透,历经世事却无怨无恨,看得清,放得下。殿下答应带她到简州,后来的她也没说,想必她自有主张吧,自此世间再无世子妃了此人了。”沈梓不知如何回答沈枳的问题,于是带她去见了连颖,他感觉连颖会给沈枳一个答案“宜笑,你说你见世子妃遭遇推己及人,对以后深感恐惧。二哥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见了连姑娘,你可有答案了?” 沈枳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沈梓笑了,像那神龛里的佛像,带着怜悯疼惜却冷淡清醒“亘古以来,女子依附于男子,喜怒哀乐,荣辱得失皆在父兄夫家一念之间,一生以恩宠立世,难有改变。你能思虑至此,二哥深以为荣。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可登上蜀道者并非无人。连小姐得以自救,二哥曾问她为何留下那个孩子,她言子女融父母骨血而成,既有其父血脉,更得其母肉骨,那是她的孩子,无论其父是谁。宜笑,若非她坚持,今夜二哥带你所见只能是青山白骨,一地寂寥了。恐惧开不出智慧的莲花,彼岸亦只居自救人。”看沈枳紧紧抿起得嘴唇,沈梓知道她会明白的,他庆幸骄傲他的妹妹在锦衣玉食的堆砌下还能坲过一切繁华看到纯真本质,她的问题有太多答案,最极致的例如武后的女权,沈枳不会也不能,因为有古恪,她斗不过他,也不会与他斗,下场不会好。他给沈枳一种思路,自救,奋斗,不放弃不恐惧,就像连颖一样,而沈枳的未来会比连颖更精彩。沈梓看着思考的妹妹,也许,不,应该,他的妹妹会比他所料想的更好,她已经在思考一种万千女子都未在思考的命题,此念一起,已注定她的一生已不再碌碌。 ☆、嫁妆 蜀中的事情还未完全了结,京都就来信催古恪回京,古恪只能把程墨和柳泊冉留下处理这边后续的事务,自己带着沈枳沈梓他们先回了京都,为了赶在年关前赶到京都,一路上换马不换人的赶路,总算在年跟前进了京都的大门,因为还有接风宴,古恪就先进了宫,沈枳说是想先回家看看,就没跟着古恪进宫,沈梓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0 也说要回家先修整一下,在路口分了手,胡三死皮赖脸非得跟沈梓回沈家,被在沈家街口蹲着的老侯爷给抓回去了,老侯爷以为爱子没了,可难过了一场,给景仁帝都没好脸。后来又听说没死,还立了功,可高兴快坏了,两眼泪汪汪的拉着小儿子回去诉衷肠了。沈梓兄妹二人一回来就先去见沈楷,大哥在家,他们自然要先去问个安,可是去了才知道沈楷不在家,说是一大早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按说沈楷这次是算回京述职,并未担任职务,又在年关,国公府双亲都不在,他这个长子自然要在家忙着过年的事,可竟然不在,还没人知道他去哪里。沈梓老神在在的哦了一声就自己回去了,沈枳虽然奇怪可是见二哥都没说什么就也没问。 到了下午沈枳午睡刚起来听说沈楷回来了,还找她呢,才去见了沈楷,去的时候沈梓也在,两人好像在说什么,气氛不算太好,沈楷好像也不大高兴。之前听古恪说自己大哥这次是立功了,景仁帝很满意,按说应该是春风得意,怎么还是这幅表情“大哥,二哥,你们说什么呢?” “没什么”沈梓没说话,沈楷问沈枳“晚上陛下设宴为殿下还有一芥接风,皇后娘娘捎话说想见你呢,你到时候一起去。”沈楷从来都是长子风范,家里的事沈信夫妇还没回来自然都是听他的“还有,这倒年关了,父亲母亲怕是得过段时间才能赶回来,家里的事一芥你也多操心,过几天要回宗祠祭奠,都先准备准备。”说完沈楷就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说给沈枳带了礼物,已经送到她院子了。看到大哥走了,沈枳赶紧悄悄问沈梓“二哥,大哥心情不好啊?” 沈梓敲了她一下斥道“小孩子家家的,乱打听什么。” 不过沈楷操心的事情多,沈枳也没放在心上,会院子才发现沈楷给她的是一套鼻烟壶,之前龟兹进贡过一批,不过到沈枳手上只有一个,沈枳一直心心念念的,这次倒是十二个全了,也不知道沈楷是怎么讨来的,沈枳开心的把玩了好几天。才回京,古恪事情很多,干脆都回宫住着了,沈枳每天无事可干的,见见朋友,看看书。还有宫里给她派了个教习,沈枳大概知道是因为年后册封的事情,也学的认真,就这么又等了半个月,沈信夫妇二人也回来了,沈家才算彻底热闹起来。大年夜从宫宴里出来就很晚了,沈家又一家在坐在一起吃了些,几年了人都没聚这么齐了,今年还是因为年后有沈枳的册封,沈家作为娘家,尽量都赶回来了,沈信父子三人都有些喝醉了,沈楷不停的说自己对不起父母,沈梓带着个帽子,一口接一口,沈信还说起沈枳的婚事,言语间有些落寞和后悔,问沈枳“宜笑啊,要你嫁殿下,你后悔吗?”沈枳拉着父亲说自己很欢喜,一点都不后悔,可是沈信依然泪光闪烁,摆着手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汨罗及时的把沈信搀回去,让大家都散了,看着父亲哥哥都被搀走,沈枳不知为何有些难过,她其实从未深想过自己和古恪的婚约,今夜看父亲的异样,才知在自己不知道的背后,家里人为她努力了多少,其实她很满意,真的很满意。 过年朝廷休沐到十五,沈枳跟着父亲母亲走亲戚拜年,见各种人,今年尤其的不一样,年后的消息不胫而走,沈枳像个猴子一样被人参观,每天忙的脚不沾地。朝廷刚恢复早朝,大家期待已久的圣旨就下了,钦天鉴算了好久算的日子,天气很好,早上的太阳都比往日出的早,册立太子的旨意昭告天下的同时,为太子和沈家嫡女赐婚的消息也传遍大江南北,沈家的宗祠为此开宗摆宴,宗学都放假三日。沈梓也因为在蜀中的事情调任鸿胪寺侍郎,从三品,连升两级,沈家上下一派喜气洋洋。沈楷的事情吏部还在考核,传言景仁帝有意为沈楷授爵,可是这名头并不好说,一直还在商议。太子册封后续事情还很多,东宫需要修缮,工部已经派人在做,储君事关重大,礼部也在忙活,景仁帝了了一桩心愿,心情越很好,身体都好了许多,朝野上下一片祥和,当然有人舒服就有人不舒服,蜀中事情还牵扯许多京官,两年前古恪就在派人察查,那次的大坝贪污案也和蜀中的事情有关。这次拿下蜀中,蜀王自尽,古恪回朝就让人开始大面积排查,这一查还真是迁出很多人,沈枳没太关注,只是听说定远侯家也牵扯其中,已经被抄了家,等待发落。这还是因为景仁帝又提起沈楷的婚事,让沈枳想起谢娟,这才听说她家出事了,倒是让人唏嘘。景仁帝有意为沈楷赐婚,对象是景仁帝亲弟弟平王的千金寿阳郡主,沈枳也挺看好的,寿阳郡主沈枳见过,标准的大家闺秀,进退有度,温柔可人,一手琴谈的尤其好,人长得也好,沈枳觉得倒是和她大哥挺配,还和沈梓说过,沈梓却非常反常说不许她过问,说都是没影的事。沈枳自己的事都忙不过来呢,也没多管,原以为十拿九稳的事了,过了多半月,沈枳正在看账本,飒飒突然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郡主,出事了,世子出事了” 沈枳放下账本,她大哥能出什么事,八成是喜事吧“急什么,怎么,圣旨下了?”沈枳想着一会一定要去找沈梓说道,这不“我就说嘛,二哥还说没影,传的到处都是,怎么可能没影。” “郡主”飒飒拉住沈枳往外走“不是,世子抗旨被抓,侯爷长公主他们都已经进宫去了。” “什么”沈枳停下来,满脸震惊,怎么也想不通“抗什么旨意,到底怎么回事,早上还好好的,等会,先说清楚。” 飒飒急的都快哭了“具体奴婢也不知道,之听说陛下下旨为世子赐伯爵,还说要给世子和寿阳郡主赐婚,可是世子不同意,说他不娶寿阳郡主,具体的还不知道,您先进宫看看吧,先找找太子殿下。” 沈枳脑袋嗡的一下,猛地回忆起沈楷的异常,和沈梓一直的不对劲,他们有事瞒着自己,沈枳当下就断定,一边让人备车一边问“飒飒,二哥呢?” “二少爷?我没见呀,不知道,应该也进宫了吧。” 抗旨不尊是大罪,不死也要脱层皮,哪怕是沈楷也不能保证全身而退。沈枳匆匆赶到东宫,古恪早知道沈枳要来,派人在宫门接应,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手续,看到沈枳过来,也没废话“就知道你要来,我也是刚知道,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你先等会。” “好好,谢谢师兄”沈枳急的坐都坐不下来,她实在想不通一向最是严肃守礼的大哥怎么会抗旨,古恪大约猜到一点,可是也没说,还好何丰回来的很快,带来的消息也让人放心一截“殿下,郡主,世子暂时没什么大事,也没下狱,还在上书房押着呢。” 古恪问“到底怎么回事?” 何丰气喘吁吁的继续道“说是抗旨也谈不上,陛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1 下是有意下旨,可是还没来得及下旨,世子就说明了。”何丰给古恪两人大致说了今日的情况“陛下有意为世子授伯爵,礼部已经通过,世子年纪不小了,婚事一直再提,只是没个定论,刚好平王妃给皇后娘娘说寿阳郡主中意世子,陛下也觉着不错,就想着干脆双喜临门也挺好,今日刚好招世子觐见便说起这事。谁想世子拒绝了,先是说自己已有意中人,不愿娶寿阳郡主,后来又说愿意用爵位向陛下为一个人换个恩典。” “谁?”沈枳很是好奇,什么样的人值得大哥用爵位换。 “红尘”何丰和古恪对视一眼,两人眼里了然可是沈枳不知道“谁?红尘?听起来是个女子。” 何丰没有说话,看向古恪,古恪闭眼叹气,终究走到这一步,最开始他都不信,谁知真的是这样,其实当初沈楷要求去突厥时,他就有预感,只是没想到沈楷比自己想象的做的更绝。古恪向何丰点头,何丰才继续对沈枳说道“郡主所言不错,的确是位女子。她是朝廷通缉犯,当年就是世子奉命捉拿她归案。可是后来因为各种事情便不了了之,可是刑部的案底还在。世子要用爵位向陛下换这位姑娘自由身。” 沈枳大约猜到,可是还是不大敢相信“他们认识?”还没等何丰回答,沈枳马上又问“先给我说说这位姑娘吧。”何丰把红尘的履历完整的告诉沈枳,听到半截的时候,沈枳已经确定了,之后又听到是两人一起去突厥的,更是绝望“师兄,传言突厥达头可汗暴毙,是他们吧?” 虽未明说,可大家都知道,古恪点头算是默认。沈枳一瞬间感觉浑身力气都被抽光,她知道此事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大哥既然能为了她去突厥行刺,那么这次的事必定是早有预谋,难以更改,想让沈楷改主意是不可能了“现在呢,我大哥情况怎么样?” 何丰“不算太好,长公主和国公爷已经在劝了,可是世子态度坚决,就是不愿意娶寿阳郡主,还说”何丰有些艰难“还说此生就愿娶红尘一人。平王和王妃也已经入宫,已经在皇上和娘娘那闹起来了。”若是沈楷说不想娶寿阳还算好,可是他不娶寿阳偏要娶一个身份低贱的江湖女子,平王府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让寿阳郡主情何以堪,让平王府脸往哪搁,沈枳也想到这层,希冀的看着古恪“师兄,大哥” “宜笑”古恪打断她“这件事你我都不宜插手,是别人还好,平王叔是父皇唯一的兄弟了,长行这样落他的面子,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静观其变吧” 沈枳知道古恪这样说就是不准备插手,确实这件事他不能插手,一边是自己叔父堂妹,一边是自己老师还有未来娘舅,他帮哪一边都不对,沈枳也没有相逼,直接告辞回府,如今她也帮不上忙,只能等了。知道晚上沈信他们还没有回来,宫里也没有更多消息,倒是沈梓出现了,沈枳拉着他问“二哥,你早都知道对不对,对不对?” 沈梓显得非常疲累的点头“对,知道。很多年了。”沈梓拉着沈枳坐下,语重心长“宜笑,其实大哥不容易,他为这个家放弃了太多了,所以,不管什么结果,别恨大哥。” “当然不会”沈枳急的都要冒火了“二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怎么会恨大哥。爹娘还没回来,宫里也没消息,怎么办呀。” “别急”沈梓边揉着眼睛边说“不会有大事的,圣旨还没下,算不上抗旨。现在就是平王一家闹的厉害,不会有大事的。”沈梓撑着直起身子“宜笑,你听二哥说,别插手,不管什么结果你都不许插手。” “为什么呀?” “别管为什么”沈梓声音少有的严厉“大哥摊牌之前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他有他的想法,你不许插手。这件事还没完呢,不管后面怎么样,你都不许插手,更不许为这事找殿下。别问为什么”沈梓抚着沈枳的头发,声音软下来“二哥是为你好,不管怎么样,大哥和二哥都不希望你受牵连。好了,回去吧,天大的事还有父亲和二哥呢,你别管了。回去吧。”沈枳眼睛酸胀,可是看着满脸疲惫的沈梓,实在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回去先休息。沈梓也不是安慰她,沈楷确实没有太大的事情,毕竟还有那么大的功劳和沈家在保底,没把握沈楷也不敢提。爵位是没有信了,可赐婚的事情景仁帝也没有再提,不过沈楷被停职思过,沈信和汨罗亲自带着沈楷上门给平王府赔罪,景仁帝还扩了寿阳郡主的食邑,从沈家出的,就这样算告一段落。沈楷停职在家,家里的气氛一直低沉,清河宗家那边也来人了,沈枳不知道在宗祠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沈楷出来的时候浑身是伤,人已经晕过去了,沈枳在门外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还有满屋低低的抽泣实在忍不住质问沈信“爹,您怎么能这样,大哥到底是您儿子···”沈梓拉着沈枳不让她说,沈枳急的直哭,却不知道能做什么,就是这天晚上,沈枳第一次见到那个让大哥发疯了的女人,只是远远地一眼,甚至只是一个背影,沈枳便知为何大哥不愿意娶寿阳郡主了,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如果说寿阳郡主像是池里的一株荷花,遗世独立的话,那这个女子就像是悬崖上的曼陀罗,魅惑冷冽。沈枳从门缝看到她坐在沈楷床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沈楷很高兴,苍白的脸上都带些红晕,她从没见过自家大哥这样,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大哥幸福的样子是这样,他并不是不苟言笑,只是从未真的开心罢了,看着自家大哥,沈枳感到无比的心疼,他真的为这个家背负太多了。沈枳悄悄走远,没有去打扰,她知道沈楷的心已经沉沦,那么她只愿他心想事成。 半月后沈楷能下床了,本来已经渐渐平息的事态因为沈楷一跪又引起热议,沈楷带着一个女子跪在沈家门前,当天沈信几人都在,宗家的人也还没走,没人敢说一句话,从早上到中午再到下午,沈枳出去悄悄看了一眼,她想劝劝父亲,可是又不知如何开口,沈楷笔直的跪着,头上已冷汗森森,他身上伤还没好,这样的大冷天,从早上到现在,早已经快撑不住了。红尘也在一旁,尽管跪着却不损清冷的气质,也看不出卑微乞求得神色,好像对她来说只是在吃饭喝水一样平常,冷静平和,直到沈信让人开门的时候,她甚至还扶了有些不支的沈楷一下悄声问他“怎么样?”沈楷说没事,拉着她的手,昂首挺胸,坚定的走进沈家了的大门。沈枳在远处看着,一时间非常感慨,今日她才看清那女子面貌,惊为天人,一身红衣妖艳如火,眉目流转间带着无尽风情,浑身的气质却清冷无比,扫过人的眼神带着冷冷的俯视。沈枳想原来大哥喜欢这样的女子,怪不得万花不入眼,只因是沧海难为水。两人走入大厅,沈楷要跪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2 ,沈信无力的摆手说不用了,他何尝不心疼儿子,只是有太多阻力,他也无法。沈楷还是坚持跪下,却让红尘站着,自己一人跪下道“父亲,母亲,儿子不孝,让父母担忧。今日儿带阿尘来见父母,也是儿自作主张,还望父亲母亲勿怪阿尘。是儿喜欢她,要娶她的。”沈楷撑着身子拉着红尘的手“父亲、母亲,儿这一生,除了阿尘,谁也不想娶。儿误她多年,蒙她不弃,还愿与儿共度余生。请父亲母亲成全儿子。”红尘多年都没有过这般动容了,他说会娶她,可是她从未敢妄想,直到他真的带着达头的命来见她,浑身是伤,却只问自己可愿嫁她,她自私了,动情了,拜了天地和他来到京都,她知道不会容易,可是还是没想到这般不易,这个傻子,她拿什么还。红尘任由两行泪下,半跪着扶上沈楷的脸“痴人”她转向沈信夫妇,盈盈一拜“长公主,国公爷,你们是沈楷父母,今日出现在此,是红尘对不起你们。红尘身份卑贱,身无长物,自知配不沈楷。只是他为红尘全情谊,报家仇,红尘不能负他。红尘是孤儿,无父母,无家人”红尘把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一把剑,一条命,这是红尘的嫁妆。还望沈府莫弃。” 汨罗早就泪流满面,她扯了扯沈信的袖子,算了吧,父母哪里扭得过儿女,难道真的要逼着儿子去死吗,难道就真的看着宗家打死儿子。沈信满身萧条,他站起身,走到两人面前问“沈楷,你想好了?”后面宗家的人刚要说话,就被沈信制止,沈信看着沈楷的眼睛,等他的答案,这个儿子自小省心是他的骄傲,可是今日种种皆在告诉他,他的骄傲下儿子却不快乐,多年间他眼里的儿子真的是真正的儿子吗?沈信自己也怀疑了,动摇了。他在向儿子要一个答案,是不是这才是你?是不是,这才是你想要的?是不是,为父给你的一切都只是负担,你避如蛇蝎?是不是,这些年,你都未快乐?是不是,这家束缚了你?沈楷很是坚决,甚至很是高兴的笑了,他对着父亲磕头“父亲,儿想好了。” “好”沈信直起身子,背对着后面所有的人宣布“婚事我应了,不用再议。沈楷也不再是世子,我会上书向皇上说明。就这样,散了吧”说完就绕过两人走了,没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沈枳看着父亲的背影,就那么越走越远,父亲老了,真的老了。汨罗恨恨的看了沈楷一样,不过还是吩咐让下人收拾屋子,让红尘留在沈府。自己就赶紧去追沈信,他心里难过她知道,那是他付诸多年心血的儿子,就这样毁了,怎么会不难过,只是他终究先是个父亲,先是个爱孩子的父亲。 ☆、祸事 看两人走远,宗家的人也恨恨的走了,不过沈信刚才发话了,他们也不敢把沈楷怎么样,沈家终究是靠着沈信这一脉的,所以只能走了,况且他们也并不吃亏。沈梓沈枳赶紧过去扶起二人,沈枳扶着红尘,她却说不用,沈枳盯着她看了又看,直到她有些不适,皱眉疑惑的看向沈枳,沈枳自己才发现,沈枳笑道“红姑娘,你很美。” 红尘抬了抬眼,也清浅的笑了“很多人说过。”沈枳还是第一次见这种路子,觉得她的回答既自傲又让人喜欢,带着江湖儿女的英气洒脱,沈枳实在把面前的美人和各方故事里的人联系不起来,看她去别软剑时,才隐有感觉,那一夜几十名的传说也许不仅仅是传说。几人先把沈楷送回去休息,说起来红尘住哪时倒犯难,沈府九进的大院不是没地方,只是怕有人找她麻烦,最后沈枳说住她原来的院子,她好照顾。古恪搬回东宫后,沈枳搬到古恪原来的院子,她的院子就空下来了,那边是古恪故居,沈枳身份又特殊,也好照应。沈楷养伤期间,沈枳常去找红尘说话,和她倒是很能说得来,她经历过很多事情,永远淡淡的,不过不像连颖那般看透世子的淡然,红尘是那种骨子里的清冷,她从小的坏境和多年的经历都让她有些冷傲,沈枳很喜欢她,她就像末路狂花,深深的吸引着每一个向往疯狂的人。又像一头狐狸,诱惑着猎人追逐沉沦。 虽说沈信说同意了沈楷的婚事,可是后续的事情还很多。首先沈信上书废了沈楷的世子,景仁帝答应了,等于默认了废弃沈楷继承沈家的权利,沈家准备让沈楷令立门户,这是沈家给平王府的态度和赔罪,也是沈信给沈家的交代。沈楷另立门户脱离沈家,将不能继承北安公的爵位,还有隶属沈家的镇北军的番号,沈楷的放弃会给沈信这支带来致命的伤害,毕竟他是沈信从小培养的继承人,同时也会给其他旁支更多的机会,所以沈家宗族才能同意沈楷娶红尘,这对他们有利,沈信当然也知道,只是为了儿子,他不得不让。至于沈楷的未来,从此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沈楷被撤职,暂时在家养伤,红尘就这样留在了沈家,还未办婚礼,不过已经拜了祠堂,这也是为了顾忌平王府的颜面,好在他们二人并不在意。京都多少人都嘲笑沈楷为个女子放弃锦绣前程,可沈楷乐在其中,沈枳觉得很崇拜大哥,她从来未想过自己大哥会这样做,那种不顾一切让沈枳深深动容,沈枳还同古恪说起,引起古恪一通笑说她天真。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还跟沈枳扯上了关系。一日,郑袖同沈枳说有一人想见她,沈枳异常奇怪,什么人还得让郑袖来捎消息,她本不愿去,可是看了郑袖带给她的书信,沈枳吓出一身冷汗,送走郑袖,当晚就带着飒飒和白枫二人偷偷出了府,往京兆府大牢去了,拿着古恪的令牌,沈枳顺利的见到了要见她的人,熟人,谢娟。 沈枳拿下帽子,拿出信问面前跪着的谢娟“你要见我?”多年不见,再见却是云泥。 “是,郡主。” “信里所说可是事实”沈枳冷冷看着她“别骗我,你知道的,很好查。” 谢娟跪在地上,却是冷静“都是真的,郡主可尽管去查。”谢娟惨笑了道“郡主您也看见了,如今我这般模样,又怎敢去骗您?” “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您会帮我”想比沈枳第一次见她,她变了很多,她把手搭在肚子上“这是我唯一的希望,我不敢冒险。” 沈枳让人把人带进来,白枫带着一个蒙着双眼的老者进来,搭上谢娟的手臂,谢娟也很配合伸出手,沈枳紧紧看着她,看不出任何紧张,那老头等了一会变对着白枫的方向说“回公子,是喜脉。” 白枫问他“多久了?” “有四个月了吧” 沈枳摆手让人带人出去,问谢娟“你想要什么?” 谢娟冷静的提出自己的条件“我只要郡主救我弟弟一命。” “你弟弟?”沈枳摇头“我救不了,你们家私通蜀王,是大罪,我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3 救不了。” “不,郡主”谢娟跪到沈枳脚边乞求道“郡主,求您了,我弟弟还小您救他一命吧,把他送走吧。” 沈枳不忍,让飒飒扶起谢娟“你先起来。至于你说的真伪我还会去查,若是真的,我会想办法接你出去。” “郡主,我没骗您,您可以去问世子的,真的。我不要紧,您救救我弟弟吧,救救他。” 沈枳甩开她的手,冷声道“是不是真的,我会去查。至于你弟弟,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这样他还有点希望。” 带着两人出来“今晚的事,谁也不准透露半个字。” “是,属下,奴婢明白” 沈枳相信他们,也不多说,她也是一团乱了,先让白枫去给狱卒打招呼多照顾照顾谢娟,毕竟她怀有身孕,而这件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沈枳一夜未睡,她不敢告诉父母,子嗣事大,若是告诉父母,这孩子自然是要的,可是沈楷刚出了那么大的事,这个节骨眼不能再有任何风言风语。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谢娟肯定是要保出来的,她相信谢娟不敢骗她,不过还是会让人去查。若是真的,这孩子要还是不要,生下来的话怎么处理都是问题。第二天一大早,沈枳就去找了她堂哥打听谢娟一家人的判决,得知女眷全部冲入官窑,谢大人斩首,未及弱冠的儿子发配边疆。沈枳舒了口气,还不是无可回旋。沈枳让人去查了沈楷的和谢娟的行踪,确认沈楷刚回京的时候两人是有过交集,沈枳还是不放心,去找沈楷试探,装作无意的提起蜀中以及谢娟一家人,看到沈楷徒然变色的神色,沈枳几乎可以确定一切。她感觉自己在走一条不归路,在找一个莫大的麻烦,可是明知是麻烦她却不能不接。 半月后,谢家的案子结了,谢娟的身子也快藏不住了,沈枳用一大笔钱在谢娟入官窑时买下谢娟,为她赎身。为了掩人耳目,沈枳让人专门找了一个面生的书生,给了他一笔钱,让他□□,然后在城北买了一座宅子,把先谢娟安置在了那里,安排人在那里照顾,准备过段时间送她去乡下。谢娟的弟弟是流放,本来沈枳想着拿着古恪的令牌到时候让人在半路提走犯人,然后给他个假身份送走就好,一批流放的犯人很多,少一个人并不会有人注意。这一批的流放在两月后,沈枳提前便让人去打听,决定到时候再动手。自从计划把谢娟接出来开始,沈枳没一天晚上能睡好,她怕被人发现,更不知道以后的路要怎么样,那个孩子要怎么安排,一点点动静都能让她惊醒,每天看到沈楷和红尘也让她愧疚,还要照顾谢娟的身体,生活一团乱。古恪都发现了不对,还问沈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沈枳不敢告诉他,自然是说没事,找借口说担心沈楷,古恪知他们兄妹情深,虽然奇怪也没多问,只是着人悄悄去查查,白枫告诉沈枳有人跟踪他们的时候,沈枳知道这事快瞒不住了,她必须找一个信得过的能帮她的人一起承担,保下这个孩子,沈枳想到了沈梓。 沈枳告诉沈梓的时候,沈梓也震惊了,他感觉对沈枳这段时间有些不对,可是他没想到沈枳捅了这么大篓子“你能确定那孩子是大哥的吗?” “能”沈枳点头“二哥,谢娟找上我的时候我就查过了。大哥才回京的时候,在承德酒楼,那晚确实大哥和谢娟都在。后来谢家就被抄家入狱,我查过了她身边的人,没有别人。时间也对的上” 沈梓头痛欲裂“怎么早不说,宜笑,你胆也太大了。这事是能瞒得住吗?” “二哥,当时大哥的事情刚平息下来,我怕再出变故,所以” 沈梓也是无奈,这事他不能不管“这事瞒不住了,这样,我们先把她弟弟送走,这件事我来安排,你不用再管。现在有快七个月了吧。” 沈枳点头“嗯,快七个月了。我已经在城北安排了产婆,师兄的人盯得紧,我再没敢过去。” “对。你不能再去了”沈梓说“你把地址给我,我来安排,你去宫里,拖住殿下,决不能让他插手这件事。这是我们沈家的事,决不能外传,否则会毁了大哥的。殿下现在应该还没有怀疑,只是担心你,所以才派人跟着你,你一定要稳住殿下,决不能让他察觉。无论如何得瞒到孩子生下来再说,要不然这孩子怕是保不住。”沈梓听沈枳一说,思绪转过千遍,决定无论如何得保下孩子,这是个契机,这孩子来的太是时候了,最好是个男孩。 “好,我明日就进宫。” 沈枳和沈梓商量好,她进宫陪古恪,防止古恪再查,沈梓安排一切。三月后,城北的宅子里,谢娟生下一个男婴,那晚沈梓沈枳都在,不过为了安全没敢露面,让人把孩子报过来的时候,沈枳抱着孩子,动都不敢动一下,小孩子太过娇弱了。 “二哥,要告诉爹娘还有大哥吗?” 沈梓没有说话,他们不敢冒险,一点点意外就会毁了,最终没有定论,沈梓安排人送走了谢娟,找了乳母来带孩子,沈枳也常过来看看。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办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沈楷知道了,就那么毫无准备的暴露了。之前沈楷一直自顾不暇,后来自己的事情告一段落,想起谢家的事情,沈楷了解其中程序,也猜到像这种情况,谢娟会被充入官窑,不管那夜是怎么发生的,好歹一夜露水情缘,沈楷打算找到谢娟赎出来送走,也算是个了结。可是让人查了好久,都没找到,沈楷也上了心,这么查着查着就到了沈枳身上,还有城北的院子,房内的怀孕的女人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 沈枳一早偷偷的去看了孩子,孩子挺好的,白白胖的,飒飒还说眉眼间有些像自己,沈枳越感觉越看越像,再加上可怜孩子身世,更是喜欢,就一直呆到午饭后,才磨磨蹭蹭的回了沈府,刚进家门就听说古恪来了,在院子等她呢,沈枳奇怪怎么会这会来找自己,不过还是赶紧过去,走得急,又有古恪的人跟着,沈梓的人都没来得及拦下沈枳给报个信。下人说殿下在书房等她沈枳推门进去,就古恪一人在桌子后面坐着,这个房间她从小到大来过无数次再熟悉不过“师兄,您怎么来了?” 古恪放下撑在额头上的手,淡淡问道“干嘛去了?” 沈枳觉得古恪今天有些奇怪,可是没想那么多,就往前走了走道“没干什么,出去走了走” 古恪好像笑了一下,又好像没笑,初秋的时节还带点热气,这屋子却凉凉的,古恪的声音更凉薄“宜笑,院子的柳树长得不错,你去给师兄砍一枝来。” “师兄”沈枳终于觉察出不太对,退了一步“我,我” 古恪连看都不看她“还不去?”还叫人跟着沈枳一起去。沈枳最怕古恪这样冷冷的质问,她想不通自己做错额什么值得古恪发这么大脾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4 气,除了谢娟的事,可是那件事又不该是这个反应。古恪什么都不问她,她也不敢乱说,只能真的随阿四去折了一根柳树枝,院子里的柳树好多年了,往日他们还常在柳树下下棋,沈枳抖着双手把折下来的树枝给古恪,古恪拿过来,还甩了甩“不错”然后就一片一片的摘叶子,沈枳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古恪一句话不说,她呼吸都变得轻盈,看古恪就那么一片片的摘叶子,像一片片抽在沈枳心上,沈枳受不了这种沉默张口道“师兄,我错了” “站着,别说话”古恪抬头说了一句又去摘叶子了。沈枳只能看着古恪一片片把叶子摘干净,还拿了沈枳拿的小刀修建了凸起来的地方,感觉差不多了,甩了甩便站起来到了沈枳身边,刚刚的每一分每一秒沈枳都觉得太过漫长,恨不得赶紧过去,可是古恪真的用柳条的破风声打破沉默的时候,沈枳又害怕了,她连看都不敢看古恪一眼。古恪提着柳条,懒懒的道“头抬起来。”看着沈枳满眼的恐惧,他心里毫无怜惜“说,去哪了?” 沈枳吞着口水,感觉嗓子像哑了,堵住了一句话出不来,古恪冷笑了一声“不说?罢了,你是能耐了,这么大的事也敢瞒着所有人,不说便不说吧”沈枳摇头,却说不出话,古恪不理她的讨饶“手”还用柳条点了点她垂在一旁抓在裙子上的手。沈枳害怕的退了一步,古恪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沈枳终究没有勇气防抗,她知道逃不了,在拦下这件事的时候,沈枳就知道不会善了,看着面前古恪沉静的脸和有些不耐的眼神,沈枳把手伸起来,就像多年前背不出书古恪罚她一样,只是多了份冷冽。古恪看了一眼没动手,点了点另外一只手,沈枳在古恪的眼里找不到心疼的痕迹,已经这样了,她告诉自己,既然做了就得担着,一双手伸到古恪面前,古恪毫无怜惜,柳条抽在手上的时候,疼痛炸裂在手上,让她的脑子都嗡鸣作响,从来没这么疼过,第一下,沈枳眼泪哗的就出来了,不是害怕不是委屈,就是疼,生理性的眼泪。沈枳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躲的欲望,古恪并没有收着力气,他常年练武,力气本就大过常人,又是这细细的柳条,他也知道疼,一气就是十下,沈枳满脸都是泪,古恪淡漠的看了一眼再问“去哪了?” 手上的刺痛还在提醒自己,沈枳能感觉自己的手在可见的肿胀,她知道古恪肯定是知道了,不敢再瞒“我去城北了。”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古恪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柳条放在茶桌上“去干什么了?” 沈枳哪里敢瞒,更何况瞒也没有意义“我去看孩子了”没等古恪再问,沈枳自己一气交代“半年前谢娟找到我说她怀孕了,孩子是大哥的···”沈枳边哭边交代了事情的始末,无一隐瞒,古恪定定的坐着,把玩着手里的柳条“说完了?” “嗯,就,就这些。” “她为什么找你?”这也是古恪想不通的地方。 “我不知道”沈枳自己也迷迷糊糊为何是自己,就算有猜测,这个时候也不适合去说。古恪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不敢骗自己“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身边的人就是二哥了” 古恪心里叹了一口气,怪不得瞒了所有人这么久,原来是有沈梓帮忙,古恪是今天刚知道,还是在沈楷知道后,这会窝了一肚子火,他都没想到沈枳竟然藏了这么大的事,还藏了这么久,沈枳自小在他跟前长大,他是最了解的,不算乖巧,可是绝不出格,大家都宠着她,也因为这个沈枳做事不怕事,这次的事让古恪深觉疲累,他的宜笑长大了,很聪明,有勇有谋,办事缜密,这是他教的也是他期望的,可是这么大的事竟都学着瞒着他了,让古恪有些落寞也有些难过“宜笑,是师兄太纵着你了,你是什么事都敢干了。说吧,你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君役 古恪的问话,沈枳不知如何回答,更不敢随便说,却也不敢不说“我没想好” “没想好?”古恪笑了一下,拉过沈枳,隔空就是几下抽在她手上“这下想好了吗?” 沈枳一动不敢动,这样的架势她害怕恐惧,还想不说出什么就无穷无尽一样“我,我打算告诉父亲母亲他们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沈枳深怕古恪不信“师兄,真的,我没骗您,我真不知道。” 古恪无奈的看了一眼惶惶的沈枳,心里叹气,什么都没想好就敢乱来,真实宠坏了,胆也太大了。不过这事如何处理古恪自己也没想好,那总归是沈家的长孙,杀了丢了都不可能,沈信都不会同意,可是他的生母又是罪籍,这还好办,关键是沈楷的事情刚告一段落,现在再起波澜,谁能预料会怎样“哭什么,离你该挨的还早着呢。”古恪斥道“这事你不许再插手,从今天起给我呆着房里好好反省,我还有事,回来再收拾你。”事已至此,沈枳已经掺和进去,古恪也不能坐视不理。只是他刚说完,就有人来敲门说大少爷请郡主过去。沈枳一下慌神了,拉着古恪的衣摆,神色慌张“师兄” 古恪把她手拉起来看了看,还算好,没有破皮。这件事他不能插手,这是沈家内部的事,哪怕他是储君他也不能插手“叫我干什么,去吧。”看沈枳实在害怕,古恪亲自把沈枳送了过去,可是没有进去,他看见沈梓在地上跪着,自己不便进去,就让竹沥跟着沈枳进去了。沈枳惶惶然的走了一路,她最怕这件事被沈楷知道,像是背叛被发现一样,她能想到沈楷的怒火,她不怕沈楷打她骂她,可是她怕伤了兄妹情分。 沈楷坐在上位,撑着额头,神情异常疲惫,沈梓跪在地上,脸色惨白,脸上的手印清晰可见,手撑着在地上,背上还有隐约的血痕。沈枳默默的跪在了沈梓旁边“大哥,对不起。”沈楷没有说话,沈梓暗暗的拉住沈枳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看到沈梓的惨状,沈枳心里的愧疚如疯草一般蔓延滋生,是她连累了他,还让他代自己受过“二哥” 沈梓小幅度摇头,没出声只有口型“别说话”沈枳扶着他,眼泪无声的就下来了。沈楷沉默的走下来,看着沈枳的目光带些阴沉,沈枳看着他一步步走过来,都有想逃的冲动,沈楷是军人出身,杀过人,身上杀气很重,只是在弟妹面前他从来都是温和的,哪怕严肃也是带着怜爱的,从未像今天这样这般戾气,他没想过自己的弟妹竟然瞒着他做这样的事,有些气急败坏有些不可置信,无视沈枳恐惧的眼神,沈楷走到两人面前,伸出手,沈梓一下挡在沈枳面前“大哥” “让开” “大哥”沈梓没动,仰头看着沈楷“大哥,是我的错,您别怪宜笑。” “让开”沈楷一手弗开他,沈梓刚挨了打,又是书生,没沈楷那么大力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5 气,一下就被挡开,没跪住便倒在一边,沈枳赶紧去扶沈梓“二哥,二哥,你没事吧。大哥”沈枳充满怒气的看向沈楷,可是对上他的眼睛马上败下阵来,声音嗫嚅“大哥,是我的错,这都是我的主意,要打您打我吧,别怪二哥,是我找他的” “啪”沈楷什么话都没说,上去就给了沈枳一巴掌,打得极狠,沈枳被打的身子一偏,跌在沈梓怀里,很疼,可是沈枳的心却慢慢放了下来,打吧,她宁愿沈楷打她一顿,这事情本就是她自作主张,对不起沈楷,更对不起红尘,她一直都在催眠自己不去想大哥大嫂,怕一想到两人,便失了勇气。 “宜笑。大哥,要打你打我吧。”沈梓回身挡在沈枳面前,连害怕都没有。 沈楷看着地上的弟妹,有一瞬间被抽光了所有气力,连愤怒都被抽光了,只剩下深深的疲惫和无奈,弟妹身上都有伤,可是打他们有什么用呢,沈楷问自己,有什么用呢?这件事因自己而起,自己在这打他们又有什么用呢?沈楷无力的摆摆手“都下去吧。”他颓唐的站着逆光里,显得不那么真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今天知道消息时,沈枳走后他就立马让人去接孩子了,可是等他的人去的时候孩子已经被接走了,不用问他也知道是谁接走的。其实接到消息孩子没接来的时候,他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孩子接来了他要怎么办?杀了?那是他的儿子,他怎么下手,而且这个孩子的出现,对沈家来说是好事,太好的事了。留下来?怎么跟红尘交代?自己付出这么多,才能和阿尘在一起,这个时候怎么开口告诉她,因一夜露水情缘,他有个儿子。他要怎么办?他也很迷茫。所以他才发这么大火,可是冷静下来的时候,只剩下无助和疲惫,连愤怒都显得卑鄙和懦弱。 突然没了火气的沈楷,让地上的兄妹二人更加担心,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动,沈枳小说的叫了一声“大哥”并没有回应,便也再无言语。窗外的风吹进来有些凉凉的,古恪在窗外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屋里面的情况,能隐约看到沈枳脸上的掌印,今早上得到消息的时候他也很生气,自己那会也动手了,可是这会看到里面低眉顺眼甚至有些瑟瑟发抖的小人,他又心疼了。他猜到沈楷会动手,毕竟这事和他有直接的关系,他的亲弟弟亲妹妹瞒着他欺骗他,放谁都会生气。沈枳挨了一巴掌是轻的,可是真的看到她被打了,他又心疼了,他从没这样打过她,那么深的掌印,她一定很疼。她那么娇气,他把她放在身边宠着、护着,多少次也生气都没舍得动手,她怎么就不省心呢。古恪无奈,本来不想管的,她也该受些教训。可是临到跟前,还是··· 古恪招手给阿四说“去请长公主和北安公吧,就说沈楷叫沈梓兄妹在这边问话。”阿四看了古恪一眼,小声确定“现在吗?” “嗯” 阿四悄悄的退出去了,过了一会,沈信和汨罗就过来了,就他们夫妇两人进来,丫鬟随从一个人都没带。汨罗还抱着一个孩子,一个婴儿。孩子在睡觉,沈信扶着汨罗上台阶的时候,孩子一下醒了,哇的就哭了出来,房子里面的沉默一下被打破,三个人都向门口看过来,看到推门进来的沈信夫妇还有汨罗手里这在哭的孩子,三人都愣住了,沈梓最先反应过来,叫了声“爹,娘,孩子?” 汨罗忙着在哄孩子,沈信看了眼地上的两人身上的伤,皱眉“你两先起来吧。”孩子哭声慢慢小下来,沈信看向愣住的沈楷无奈的叹气,和汨罗对视了一眼,两人越过沈梓沈枳走过去,汨罗把孩子递到沈楷跟前“老大,抱抱孩子。和你小时候很像。” 沈楷一直处在震惊中,他伸手想摸摸孩子,孩子瞪着眼睛看着面前所有的人,倒是不认生,眼睛乌溜溜的,小脸白白嫩嫩的,因为刚哭过,脸上还带些泪痕和鼻涕,脸颊有些红红的,看着沈楷,嘴一直的蠕动,不知道在嚼些什么。沈楷的手刚碰上孩子的脸又立马缩了回来,像受了惊吓,眼睛迷蒙的看向汨罗,就像他很小的时候,汨罗的心一下软了,这孩子多少年没有这样无助的表情了。她笑着抓住沈楷的手放在孩子的脸上。沈楷的手不敢用力,随着汨罗轻轻地抚上小孩的脸颊,好软,就像水煮蛋的皮很光滑,他摸了摸,手放在上面,有些不舍得离开,孩子的眼睛看着他,也不知在看些什么,一转一转的,沈楷把他从汨罗手里接过来,手僵硬的抱着,生怕弄疼了他,他太小太柔软了,小孩子伸出手,不知道在抓什么,沈楷不知道他要什么,就转头看汨罗,这么一会功夫,小孩哇的又开始哭了,一下子沈楷全身都僵硬了,汨罗无奈只能把孩子接过来抱着,可是孩子还是一直哭 “可能是饿了”小孩哭的惨兮兮的,汨罗看着也很会心疼,手忙脚乱的哄着,沈枳也顾不上了,走过去逗着孩子“娘,给我吧”小孩认识沈枳,看到沈枳还知道转眼睛,汨罗见状就把孩子给了沈枳,哄了一会,小孩就又睡着了,沈枳小声说“估计是认生,害怕了。”闻言,沈楷看过来,有些不自在,认生?那是他的儿子,却和他认生。他想过来看看孩子,可是还是忍住了,他不知道要怎么面对那个孩子,他乌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自己会心虚,他不被父亲期待的来到这个世界,孩子他知道吗? 沈信到上位坐下,除了汨罗,兄妹三人都在大厅中站着,沈信宣布着自己的决定“我查过了,孩子是沈楷的无疑。我与公主也商量过了,孩子留下,就记在沈楷名下,周岁礼后为他上宗蝶,再过两月对外宣布孩子的存在。” 沈楷想说什么,沈信阻止了他说“老大,这件事我会和红姑娘说,孩子得记在你们名下,无论如何这就是我沈家的嫡长孙,按辈分,名字我已经取好了,君役,沈君役。不过孩子不用你带走,也不养在你膝下,不随你出沈家,就放在我和公主身边养着。两月后,我会上书请陛下为北安公府立君役为世子,百年后接我沈家家业。” 沈楷什么也没说,跪着向沈信夫妇重重的磕了三声头,转身就出去了。沈枳震惊疑惑的看向父母还有身边的沈梓,她想不通为什么这么着急立君役为世子,大哥要另立门户,不能承沈家家业,还有二哥呀,她二哥虽说是风流散漫些,可不是无能之人,况且也是嫡子,为何就不能立为世子,还要转而去立这么小的孩子?他们一脉同沈家宗家的交易她懂,她大哥能娶红尘的代价是放弃公府的继承,可是这不是事情,对他们这一脉影响也不大,还有沈梓呀,可是今天的情形明显不对,好像父亲在急于找一个合理的继承人继承沈家一脉,为何不给她二哥呢?沈枳皱眉看向沈梓,沈梓没有想象中的疑惑生气,而是什么样的表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6 情呢,放松,好像完成了一件大事。沈枳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关窍,难道说他们有事瞒着自己?沈枳看了眼手里的孩子,这个孩子到底代表什么?家里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大家都知道而没有告诉自己的? 汨罗轻轻地把孩子接过去,小声问沈枳,心疼的抚着沈枳的脸“你大哥打你了?”沈枳不在意的点头“不疼了,是我不对。娘,孩子,君役他” “嘘”汨罗小声道“回去歇着吧,我看太子在外面等你呢。娘带君役去给乳母喂养。” 沈枳转头环顾,在窗外看见树下的古恪,两人眼光碰在一起,她还看见古恪远远的给她笑向她招手,刚刚沈枳也抬起手才发觉手很疼,刚才太紧张都忘了,等她回过身子准备出去时,屋子里都只剩她一个人了。 沈枳绕到屋后去找古恪,一路小跑到跟前却停下了,想起来刚才古恪的怒火她还有些心悸,古恪宠溺的摇头向她招手“宜笑,过来” 沈枳小步子蹭过去,低低的叫了一声“师兄”刚准备道歉,就听古恪叹了一口气,抓起她的手给她抹药,药凉凉的,抹在手上很舒服“还疼吗?” “疼”沈枳的声音透着委屈“特别疼” 古恪抹完这个又抹那个,左手比右手重一些,手心有些红肿,因为柳条太细,还有些红棱,看起来有些恐怖,下手太重了“你就闹吧”扶着沈枳的脸对着光,掌印显得更明显,古恪给她脸上的伤也上了些药“这疼吗?” “也疼”沈枳用指尖拉着古恪的衣袖撒娇“大哥打人可疼了。” “这掌印估计得两天才能下去,这几天别出去晃悠了”看着红红的掌印,古恪心里禁不住埋怨沈楷怎么能往脸上打,这印子看得人多心疼。 “嗯,那师兄您要陪我。” “你还立功了你”古恪斜了她一眼,看她摇着自己撒娇,心都软了,其实不怕她闯祸,他只是怕他护不了她,眼睁睁看着她受过却无能为力,古恪声音低低的带着丝□□和担忧“宜笑,以后别这么闹了,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师兄。” “嗯”这样的古恪,沈枳从没法拒绝,她过去环抱住古恪的腰,小声道“我知道了,师兄,以后不会了。”古恪任她搂着,摸着她的背,低低的应了一声,算是回应,树下斑驳的阳光,不刺眼,暖暖的,刚刚好。 ☆、孩子 古恪当晚就带着沈枳回宫了,之后几天都在宫里住着,因为沈枳脸上有伤,也不出去,就窝在古恪的书房,古恪处理奏折她看书。古恪不想沈枳参与沈家内部的权利争夺,一直把沈枳圈在东宫里。沈信父子也默认了古恪的做法,两月后,沈信宣布红尘诞下一子,取名沈君役,将放在沈信夫妇膝下养大,也准备为他申请世子之位。消息一出,立马在沈家内部引起轩然大波,本来到手的利益要飞了,各家都不答应,清河本家的反对来的尤为激烈。他们认为沈楷既然要令立门户,那孩子也自然不算沈家的继承人,不能承沈信的爵位。沈信自然不同意,各家有各家的利益,吵得不可开交。不过沈家这代至今就是沈信这支混的最好,他有爵位又尚了长公主,说话也有分量,这样拉拉扯扯快大半个月,最后以沈信赢了,成功留下了君役,也为沈信一脉留下继承人,与本家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沈枳并未参与其间争夺,其间她每次回家都是去看君役,看完就走。君役才出生的一个月只见过沈枳和沈梓,和他们两人尤其的亲,沈枳对君役带着怜惜和愧疚,疼的不得了,一在家也顾不上别的,就是陪着君役,再加上古恪的刻意隔离,并没有机会也没时间接触沈家内部的争斗。等她发现的时候,一切已经落下帷幕,沈君役已经被确定为沈家的下一代家主,如果他可以顺利长大的话。 汨罗今天去庙里上香,沈枳就带着君役来东宫玩了,君役实际上现在快五个月大了,小孩子肉嘟嘟的,见了谁都开心,也闹腾的很,汨罗平日都是自己看着,今日不在,沈枳才能把他带出来,刚好柳泊冉程墨他们都在,还陪着君役玩了一会,吃了饭才走,把君役哄睡着了,沈枳把交给可靠的乳母抱下去休息,才和古恪说起她的疑虑“师兄,父亲为什么一定要立君役为世子,二哥不行吗?”她也是奇怪沈信夫妇坚决的态度,他们对君役在乎,和在继承人这件事情上全家上下出奇统一的态度。 古恪正在看折子,闻言,放下笔“你觉得呢?” “我?”沈枳摇头“我不知道,这样一想也是奇怪呢,宗家那边当时怎么就那么轻松高兴的就同意了大哥的事情。我当时没想到这一点,因为觉得还有二哥呀,他是嫡次子,爵位大哥不继承,自然就是他继承呀。可是现在想想大家都有些奇怪。” “奇怪什么?” “就是”沈枳皱眉“就是好像所有人都在把二哥排除在外一样,连二哥自己也一样。” 古恪笑了一下,揉着有些僵硬的脖子“不是好像,就是这样。” 沈枳震惊“为什么?” 古恪道“宜笑,一芥只比长行小两岁。四年前,汨罗姑母就替长行张罗婚事,可是这些年,你见她提过一芥的婚事吗?还有,一芥高中那年,皇姐求母后为她给一芥说亲,当时父皇听说后也很钟意这门亲事,可是最后没成,皇姐没闹,父皇也没生气,这不奇怪吗?一芥之才名满天下,相貌英俊,家世显赫,人也有趣,各家待嫁女子钟意他的不在少数,为何这么多年一门亲事也没成,甚至连一点消息都没有?” “也是”沈枳直起身子,探过来“师兄,您这么一说,也是。父亲母亲从未提过二哥的婚事。那二哥不议亲、不成婚、不袭爵,为什么呀?难道二哥真要出家呀,他头发现在还没长长呢。” 古恪略带神秘的轻笑了一下,在沈枳看不见的地方无奈叹气“这我就不知道了,可能吧。一芥他素来有慧根。” 跟古恪说了几嘴,沈枳更是奇怪了,还偷偷的去问过沈梓为何他不议亲,沈梓每次都能岔过去,各种理由都有,什么他相貌太美,女子见他羞涩,至今不能寻到可比肩之人。什么他手无缚鸡之力,得找一人可保护他的,没找到呀。什么日子太有趣,不能着急结婚,什么他之前得罪了公主,不能结婚了,千奇百怪的理由,每一个听着像真的。到后来沈枳都懒得问他了,一段时间见了他都只想送个白眼。 君役的事情不知道沈信是如何给红尘谈的,她也默认了孩子是她的,可是她并不常来看君役,偶尔遇到也逗逗,就像邻家的孩子,没感情也没偏见,不过她本来就为人冷淡,也没人注意她的异常。君役周岁礼办的很盛大,能请的都请了,古恪也来了,那时候君役实际上一岁三个月了,所以看着比别家一岁的孩子硬朗许多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7 ,他和沈枳最亲,他半岁以后,沈枳有时间就给他教叫“姑姑,姑姑”。君役说的第一个字不是爹娘,而是“姑”,沈枳兴奋地抱着君役大半夜的都睡不着,眼圈泛红,恨不得把世界上好的都给他,比沈楷这个亲生父亲都要尽职尽责。沈楷他也不常来看君役,很少抱君役,不过沈枳好多次都见到沈楷晚上在君役的窗外偷偷看孩子,也不进去,背影落寞,每次见到大哥这样沈枳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毁了大哥平静的生活和完美的爱情,以至于她好长时间都不敢见红尘,后来有一次碰到红尘逗孩子,还颇为好奇地问沈枳说“他一直这么软吗?”红尘绝色的脸上有些疑惑,还带些少有的感情,沈枳才发觉她真的不在意,是真的不在意孩子的存在,不在意孩子的母亲到底是谁,对她来说他就是一个孩子,单纯的小孩子,也不知是好事坏,就像一个陌生人,连情感都懒得付出,哪怕是恨。很多次,看着孩子希冀的眼光,沈枳也想劝劝沈楷多陪陪君役,有一次她都到了沈楷房前,可是想到他们不久就要走了,终究不会陪在君役身边,又觉得没必要,注定要失去的东西,不如一开始就不要拥有,免得想来悲戚。 君役刚会走路的时候,沈楷就往雁门关就职走了,那时候君役已经会叫爹娘了,从下人的口中他知道沈楷红尘是他的爹娘,君役很喜欢他们,每次看见他们都伸着要抱,红尘还好,她会逗逗孩子,可是沈楷对君役尤其的冷淡,就算君役再怎么哭闹,他也不会去抱君役,只是冷脸看着,然后转身离开。慢慢的,孩子也知道他爹娘不怎么喜欢他,就不太往他们跟前凑了。有一次,沈枳带着君役在花园玩,还有他堂哥的女儿也在,小女孩比君役大半岁,已经能跑了,看到沈楷,一下就小跑过去叫着“大伯,大伯”沈楷接过跑过来的小女孩抱着抛起来完,小女孩开心的咯咯的笑,君役就在沈楷脚边不远处看着,满眼羡慕,紧紧抿着的嘴唇带着倔强的委屈。他看了半晌,却转身跌跌撞撞的扑进沈枳怀里“姑姑,抱抱,抱抱”,抱着沈枳的脖子,不撒手,倔强不愿再看一眼。脖子后略略的湿意,灼伤了沈枳的一颗的心,充满了愤怒和无可奈何。沈枳眼带乞求,希望沈楷他来抱抱君役,满足孩子的一片孺慕,可是沈楷就那样走了,放下那个孩子就那么走了,甚至都没走过来问一句,终于忍不住回头看看的时候,看到的却是父亲远去的身影,眼里含着泪光,却倔强的不愿落下,沈枳紧紧抱着他,连安慰都知如何开口,只能紧紧抱着他,让一切不至于凄凉。那一日,君役连温奶都不愿意喝一口,一直闹着沈枳抱着他,直到睡着还拉着沈枳说“姑姑,抱”自那以后他也再不喜欢那个小姐姐了。 沈楷夫妇走的那天,君役躲在沈枳怀里不愿去看父亲、母亲,不肯上前,可是沈楷的马跑开了以后,他拉着沈枳的手,边跑边哭喊着爹娘追出一条巷子,直到再也没有力气,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沈枳坐在他旁边,他哭沈枳陪着他无声的落泪,君役伸着他肉肉的小手,够着够着抹沈枳脸上的泪“姑姑,不哭”他知道沈枳为谁哭,小小的孩子已经知道察言观色,知道体谅隐忍。他胡乱的抹掉自己的泪水,声音哽咽“君役不要父亲母亲了,不要了。姑姑别哭。君役要姑姑”那一瞬,沈枳紧紧的抱住君役,心里想被鞭子抽着一样疼,泪如雨下,不知道是谁温暖着谁,寒风吹散了一切声音,远处扬鞭的两人,不知他们是否听到了后面一个孩子的期盼和孺慕,是否知道那扬鞭的历响,也抽碎了一个孩子的孺慕。他别扭小心地捧出唯有的一片真心,却终于散在在一半西风,秋雨霖铃中了。背后追出来的人,无人上前,汨罗叹着气半倚在沈信怀中直叹“罪过”,最终离去,沈梓甚至没有追出来,沉水香,秋风散,谁也无能为力。沈枳抱着孩子一步步走了回去,第一次有些恨那个那么疼爱自己的大哥。 沈楷走后不到三月,智洲传来八百里加急文书,潞恒两月前攻打了白狄肥氏,半月前攻破白狄,肥氏下落不明,十日前,离宁港见大批狄军活动迹象。古恪半夜醒来,再也没能睡着。上书房连夜议事,沈信领命马上赶回智洲领战,一定要把狄军挡在智洲之外,古恪作为督战皇子十日后带军械粮草出发,户部尚书哭天抢地的喊着十日不够没有钱,凑不齐军需物资,被景仁帝一折子砸回去养病了,户部侍郎暂代尚书之职筹备粮草。沈信还没来得急走,智洲再传战报,五日前在智洲外五十里处发现狄军踪迹,举朝震动,生怕十多年前悲剧重演。沈信当天就出发回援智洲,古恪多日不眠不休督促户部工作,安排京都各项事宜,汨罗没有跟着去智洲,因为时间来不及而且还有君役要带。尽管古恪尽力筹备,可是京都官员多年积习,效率不高,多般推诿,沈信走后十日军需还差大半,古恪气的撤了两个司郎中,再过了八天后才凑齐。古恪押着军饷,粮草,被服等出发,沈枳也跟着去了,走的那天君役哭的上不来气,沈枳连回头都不敢,生怕一个眼神她就会割舍不了。这次的情况不容乐观,因为古恪非常的紧张,紧张到有时都有些无名的脾气,无论是之前智洲,还是在蜀中的时候,古恪从未这样。 古恪他们还未赶到智洲的时候,就接到战报云城已经被围攻三日,情况并不乐观,接到信古恪急的嘴上都起泡了,可是行程已经没法再快了,总要考虑到兵士和马匹的承受能力。终于进到智洲地界,眼见马上就到了,新的战报送来说云城城破了,沈信带人退守西和,古恪气的连碗都摔了,沈枳默默的捡起地上的书信,放到桌上,让人把饭食撤下去,自己给古恪到了一杯茶放在他手边,轻声叫“师兄” 古恪抚着额头,声音疲惫“宜笑,你去休息吧。” 沈枳却没有动,云城城破肯定是大家都不愿意看到的结局,可是这并不算上太糟糕,起码在与北狄开战之前,蜀中已经干净了,她也明白古恪只是生气没有及时赶到,这股火他从京都就憋到现在了,这会只是发泄出来而已“我想在这陪您。” “刚刚是师兄不对,吓到了吧”那一瞬间的火气过去了,古恪也没那么生气,恢复平日的温润 “不会”沈枳撑着摇头,这时候把茶端起来递到古恪手边“师兄”看古恪接过茶杯,沈枳舒了一口气“师兄,要马上出发吗?” “嗯”古恪呷了一口茶“明日吧,人马都困了。老师对退守西和早有准备,我们也不必太急。” 沈枳坐下“您猜到父亲会退守西和?” “当然不是”古恪也被逗笑了“潞恒杀了肥氏,拿下了白狄,如今他兵马强盛,粮草不缺,这必然是一场硬仗,可能会比上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8 一次更难打。老师从京都走的时候也料到战况,当时就同我提过退守西和的打算。” “哦,那您早些休息吧,这么多天一定累了。” “嗯,你也休息吧。” 沈枳替古恪套上灯罩,退出来关上门,自己却不怎么困,她有些想君役,自从君役出生,她一直都陪着,第一次离开这么久,想到她走的时候君役哭花的脸她就心疼。沈枳摇摇头,驱逐掉那些这样那样的想法,走到厨房,想吩咐人给古恪做了碗莲子粥,古恪之前一直忧虑云城情况,饭吃不了几口就放下了,她也不敢劝,今天晚饭刚上来,战报就送过来,一桌子饭就撤了。走到厨房才发现没什么人,他们住的是行馆,平日没什么人,这会也晚了,厨房只剩下几个婆子,一时兴起,也是无事可干,沈枳让人出去,自己给古恪煮了一份糯米粥,她手艺一般,不怎么会做饭,再取了些厨房备着的小菜糕点给古恪送去。敲门没有人应,沈枳就推门进去了,进去才发现古恪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旁边的灯光已经暗下来了,桌子上还有行军地图和从京都送过来的信件,灯光暖暖的,因为没人挑灯,有些暗便也不刺眼了,沈枳把盘子轻轻放下,从旁边拿过衣服轻轻给古恪披上,就那么坐下来,托着下巴盯着古恪看。欹角枕,掩红窗,不知谁入玉郎梦?沈枳浅浅的带着一丝沉迷的笑着看着面前的人,他的梦里如今也有自己吗?她支着身子在桌上,探过头去看古恪漏出的小半边脸,博山炉的檀香丝丝入鼻,让人意乱神迷,沈枳不由得凑过去,指尖刚要碰上,面前人便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沈枳灿烂的笑脸,还有些沉迷的眼神,古恪有些不习惯,直起身子,才看到留在半空的指尖,眼神带着旖旎和沉迷“干什么呢?” 沈枳也不起来,就那么半趴在桌子的对面,支着下巴,有点小无赖“看您”没等古恪说话,她又蹦起来,跑过去把盘子端过来,弗开桌子上的文书,把盘子放到桌上“您的晚膳” 古恪也不生气,整了整被沈枳拂开的地图信件,把盘子拉向自己,扫了几眼“你吃了吗?” “没有”沈枳摇头“不过我不饿,我喜欢看着您吃。” 古恪皱眉斥道“过来坐好,那会你也没咋吃吧,再吃点。”沈枳绕过桌子跑到古恪身边坐着,积极的给他呈了一碗粥,递过去,便支着下巴看古恪,古恪被她看的都不自在了,吃了两口放下碗,叹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沈枳很开心,凑近小声道“就是想看看您”眨了眨眼睛,沈枳眼含羡慕“大哥就这样盯着尘姐看,连眨眼都没有。” “长行?”古恪有些不信“看不出来。不过红姑娘我见过几次,不负盛名。也怪不得长行英雄难过美人关了。” 沈枳嘟嘟嘴“对,尘姐很漂亮,很美。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 知道沈枳心里所想,古恪点点沈枳的额头“我们宜笑也漂亮”沈枳笑的更加灿烂,也不害羞,放下撑着下巴的手,还把头凑过去,眼睛亮晶晶看着古恪“我刚才说错了,师兄才是我见过的最美的人。” “哪有这般说男子的”古恪皱眉,唇边的笑意却泄露他的心思“好了,吃饭。” “好,师兄,您先吃。” ☆、姓氏 两天后古恪一行人赶到西和,去了才知道沈信负伤,沈枳赶紧赶过去看父亲,伤势倒是不重,就是箭头擦过皮肤,不过沈信年纪不小了,再加上为了云城的事情日夜操劳,贺晗看不下去非得让他休息,这才在这躺着。听贺晗说了,沈枳才舒了一口气,又和父亲说了好一会话,才回去收拾东西,古恪没有跟沈枳一起走,只剩下他和沈信两人的时候,他才问“老师,看来情况并不乐观。” “唉”沈信叹气“臣知殿下猜到了,考虑到京都形势未闻,便未在战报中严明真实情况,还请殿下见谅。” 古恪摇头“老师言重了,若不是您,孤此次怕是进不了智洲了。依老师看,此战胜负如何?” 沈信沟壑纵横的脸上少有的凝重“不好打,当年潞恒失信突袭,三日拿破四城,如今他兵马更强,国力更盛,此战危急不逊于当年。” “白狄的事情也是孤的错”提起这个古恪也是愤恨“没料到潞恒会突然向白狄发难,肥氏竟如此不堪一击。”沈枳一直以为古恪心情不好是由于之前京都军饷筹措延误的事情,其实不是,他是生气自己的疏忽,白白费了一步好棋。之前他同白狄肥氏已有联系,后来他去了蜀中,蜀中事务繁多,对北狄这边关注就少了许多,主要是他也没料到潞恒会攻打白狄,想起这个古恪就觉得悔恨“铎辰二十万大军,蜀中只有三万,孤也曾想过追踪余部去向,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铎辰会回击白狄,终归是棋差一招,白白费了肥氏这颗棋子。” “殿下不必自责”沈信虽也遗憾,可是也看的清楚“潞恒对肥氏觊觎已久,他的野心必须要有肥氏支持,以他的性格,必然不会受制于人,攻打白狄部是必然之事,迟早罢了。好在蜀中之乱已清,免于腹背受敌,两头难顾。如今白狄已灭,铎辰攻势凶猛,于北部志在必得,必要之时,放弃智洲,退守擎州。臣已经在擎州有所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好”古恪拍板“此事不必上报经报内阁,孤会向父皇呈明。” “臣也是这样想的,为了朝中安定,智洲之事还不宜向朝中公布,以免有人借机发挥。” 古恪并不轻松,这次来也不只是向外面说的督战,智洲战况不利之事,沈信还有景仁帝都未宣之于众。蜀中之乱刚清,可是并不代表朝中安稳。当年蜀王能让人毒杀了先太子,还暗害了多位皇子,他在朝中耳目众多,蜀王失势,多位与蜀王有牵连的官员世家皆静默不再行动,古恪一回朝,也处理了一部分人,可是只是一部分,还有很多人他暂时不能动,起码现在不能动。这些人心存反心,如果一旦有机可乘,绝不会按兵不动。与北狄之战牵制着朝中最精锐的队伍,一旦智洲战事有异消息传出,难保不会有人借机发挥,届时朝堂震动,内忧外患,更不利于战局扭转。沈信同古恪还有商议后决定暂时瞒下智洲战况,起码给朝堂再争取一些时间,把有问题的人慢慢处理掉,不能杀的也要保证他手上没权利翻不起大事。为了表示对智洲战事的信心把握,古恪作为储君才亲至智洲,还带着未来太子妃,这都是为了制造一种假象,镇住朝中某些心怀异心的人。可是瞒着到底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破局之法当然是击退北狄,能再有几年喘息,处理好朝中之事,再来收拾外部,这是古恪来的第二个目的,希望能多争取些时间。 古恪到了之后,就开始下令征府兵,扩充镇北军,大军撤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99 到西和时间不长,西和城内还乱乱遭遭的,百姓多年受狄人骚扰,提起铎辰可止小儿夜啼。眼见大军被打的连连后撤,百姓更加没有信心,从沈枳到了西和就开始见了大批灾民往南撤退,沈信也没有阻止,还派人疏导。与北狄战事一起,流民极多,不仅有大魏的百姓,还有漠北的一些外族人,漠北也属大魏,可是那里地处偏僻,不好管理,又是外族人居多,有许多都是汉人和狄人的混血,身份尴尬,他们平日生活不易,所以这些漠北汉子干起活来可比关内的人有力气,混血的孩子也是漂亮迷人,这也就造成了他们的悲剧,狄人经常到漠北掠人作为奴隶,漠北的奴隶市场非常繁华,奴隶交易随处可见,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不不够强壮自保的大人都会被抓为奴隶贩卖。沈信也知道这件事情,他也派兵去关闭过奴隶市场,可是官兵一走,他们又开了,屡禁不止,真真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典型,最后沈信也没办法,只能听之任之。此次古恪主持招兵,有人向他提起漠北,建议古恪可以面向漠北招兵,古恪考虑以后也觉得不错,当兵总比被抓去做奴隶强吧,起码能吃饱,脱贱籍。再说智洲常年驻兵,年年都要在周边征新兵替老兵,这周边几个省份青壮年不多了,漠北就不同些。有了这个心思古恪就安排柳泊冉去漠北主持征兵事宜,漠北治安奇差,古恪还给他派了一堆侍卫,为了防止当地地痞闹事,沈信也提前派兵去安排肃清关闭奴隶市场,柳泊冉去了以后写信过来说他刚到那的那天,有狄人才从漠北带了一批奴隶走,有三百多人,是近几年最多的一次,都是青壮年,为了安抚漠北民心,让百姓能积极入伍,柳泊冉建议沈信派人拦截这批狄人商贩,救下这批奴隶,还提供了路线。沈信本就对狄人贩卖大魏子民为奴隶之事深恶痛绝,以前是没余力管,这次自然不会不管,接到信后就立马让张东来带人去半路拦截,务必将人带回。沈千江正好要去离宁港一趟,就跟着一起去了,沈枳也听说了这事情,很多年前古恪就同她提过狄人掠人后为奴的事情,她记忆很深,所以也异常关注,张东来他们回来之前,沈枳就得到消息,便去看了,带回来的人要现在城门前接受检查才能进城,沈枳就在台子上,见到张东来的人回来的就出去看了,第一面沈枳都惊呆了,这些奴隶都还是孩子,和她差不多大,或者比她小些,脏兮兮的,常年的风沙让这些人皮肤粗糙,漠北生活不易,几乎每个人都带着严重的营养不良,干瘦干瘦的,已经是入冬的季节了,身上还是单衣,有些人漏出来的手腕还有铁链磨出来的血痕。看人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戒备和凶狠,沈枳皱眉环顾了一圈,吩咐白枫“你先回去,让人先煮些粥备些馒头送来。”张东来在主持登记,见沈枳过来赶紧起来问好“郡主,您怎么来了?” “不必管我”沈枳让他继续“师兄让我来看看”沈枳穿着淡粉蓝云瑞摆群,头上戴着累丝朱钗,披着白色的袄子,脖间围着一圈毛茸茸的狐裘,手里捧着一个暗金色的汤婆子,整个人暖洋洋的。虽说是简单的打扮,可是在这漫天黄沙,满目灾民的环境里显得异常醒目,她微蹙的眉,带些不忍“一会登记完,就让他们入城吗?” 张东来解释说“回郡主,如实愿意入伍的会登记在册带入城中,不愿意入伍的会着人送他们回漠北。” “这样啊”沈枳问“张将军多日操劳,我让人备了些饭食一会送出来,先给将士们填填肚子。这些百姓也让他们吃些再送走吧。” “是”张东来赶紧答道“末将让人去安排。”沈枳是替古恪来的,她的意思自然就是太子的意思,不会有人下她面子。 “不必”沈枳拦住张东来“我着人安排便好,将军忙吧。”正说着沈千江就过来了,看沈枳也在,就过来打招呼“郡主,东来。” “千江?你怎么在这?” 沈千江摇着扇子,斜着身子靠在桌上笑道“属下刚好去离宁港办些事,就同东来一起去了,郡主怎么也在这?” 沈枳指了指外面排队登记的人“师兄在忙,着我来替他看看。你们在哪截下这些人的,那些狄人呢?” 三人聊起来,张东来也放松好多,他以前同沈枳不熟,只是知道这位郡主,没怎么说过话,还是第一次说这么多话,看沈枳平易近人并不难相处,才慢慢放松“在离宁港外,那些商人带了奴隶第一站都是先去离宁港贩卖,末将带人在离宁港外守了两天,截下这些人。” 沈枳往外扫了扫,拿起张东来的手边的本子翻了翻“年纪还真都不大,这些孩子也是可怜,怕都是些身世不好的孩子,给不愿入伍的发些盘缠送回去吧”看到张东来一脸为难,沈枳笑道“放心,这钱我出。之前在蜀中之时,为给战孤建办孤独园,我曾向大地大户筹募,还剩了不少,还在账上,我着人支一些送过来。”说到这,沈枳便问“张将军,智洲可有战孤孤独园?” “有的”张东来说“不过不多”张东来叹气“根本不够用,智洲连年战乱,孤儿很多,可是朝廷办的园子本就不多,再加上拨的银钱不多,就算能进孤独园的孩子生活也不是很好,三餐难继。” 沈千江哂笑“东来说的隐晦,其实就是当地官员中饱私囊,那些饷银根本到不了那些孩子身上,都不知道进了谁了腰包了。” “真的?”沈枳看向张东来,张东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官位不高,又无显赫家世,自然不敢多说乱说,看他的样子,沈枳便知千江所言不差,便问沈千江“太守为何不管?” “管?怎么管?”沈千江冷笑“这些肥差都是各个世家大官的裙带,朝中手长的很,太守哪里敢管。”沈枳了然,怪不得,想通后有些生气,社稷飘零,这些世家侯门却如吸血蚂蟥一般剥削百姓,蚕食社稷“这不难办,把官办的撤了就行。刚好之前我在蜀中办过孤独园,还余了些银钱,当时怕蜀中各家不愿出钱,我还托人在京都筹过一部分,都有专人管理,正好可以给智洲也建些园子。过几天我同师兄说说,问问他的意思,若是可以,还要麻烦张将军帮忙筹备。” 张东来是苦出身,听沈枳这样说,他很是高兴,他这种小官动不了那些人,可是沈枳不同,她若是愿意开口,这事能成十之八九“郡主言重了,若是有需要,郡主只管说。”他都没想到这样的事情,沈枳就随口应下来了,还要出钱,可也不得不感叹这些权贵阶级的便利,张东来看着外面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若是朝中权贵都能都为百姓想想,那金銮殿上的大人们能多想想百姓,那这智洲也不会流民遍野了。国之不国,自贪腐始。 正说呢,白枫就回来了,沈枳就和张东来几人出去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0 看,她对张东来印象不错,因为他让她想起来张柏,他们身上有着同样的东西,一种责任和对百姓的怜悯,她看到张东来说到孤独园时眼里的悲痛和自嘲,想必他是关注许久了,只是鉴于能力不足管不了。不过这事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也挺愿意做的,便答应了,对着这些救回来的奴隶或者说是灾民,沈枳眼里的悲悯更甚,若不是征兵,这些人的一辈子会是怎样呢?可能和一头畜生差不多,沈枳站在边上看着队伍里排队的人,他们看着食物眼里有像狼一样的凶光,沈枳不由摇摇头,人命有时真的脆弱而卑贱,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幸运的人永远想不到不幸的人会多么不幸,有时不幸真的没有下线。 沈枳派去提钱的人回来了,沈枳过去签单子,从队伍旁边走,刚走了几步忽然一个孩子倒在沈枳脚下,沈枳吓了一跳,白枫也被惊了一下拔刀,沈枳止住他,自己蹲下来,伸手探了探鼻息“还活着,估计是饿的”他的脸灰扑扑的,和沈枳差不多大,裹着不合身的单衣,身材消瘦,嘴唇紧紧闭着,并无血色,常年风沙的侵袭,他整个人脏兮兮的,都看不清面貌,只是隐约看起来五官深邃,倒是不难看“去拿点吃的来。”一会就有人把一碗粥送过来,白枫接过去给那人喂下,人还是没醒,吃的也喂不下去“郡主,他在发热怕是病了。” 沈枳想了想“那带着吧,一会找人来看看。”刚准备走又回身吩咐“一会再给他找身衣服,暖和点的。让管事的再送些棉衣来,钱我出。” “是,郡主。”说完沈枳就走了,这对她来说就是个插曲,很简单的插曲,不过因为那孩子紧紧闭着的唇线,透着一股倔强坚韧,倒是让沈枳有些印象,下午快走的时候沈枳还问白枫“那个孩子怎么样了?” 白枫怪异的看了一眼“要不属下去看看?” 沈枳摇手刚想说不用,可是脑子里那的影子倒是让她好奇便说“过去看看吧”刚好沈枳走之前要过去对对账,就顺便叫管事的来问问“今晨我让人看的那孩子如何了?” 管事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回,回郡主,他不肯,不肯医治。” “不肯?”沈枳来了兴趣“他在哪?带我去看看” “是,是” 沈枳同那管事来到棚子里,简单的帐篷,早上的那个孩子窝在墙角,军医在边上无奈的看着,带着不屑。沈枳看过去,那孩子也看过来,眼神像刀子一样,透着不逊和狐疑,他不允许人靠近他,还穿着早上的衣服,脸上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沈枳看了一眼便知道管事难处,便让军医都出去,等他们都退出去了,沈枳带着白枫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他窝在墙角明明害怕,可是眼神却像一匹孤狼,随时要咬死敌人一样看着沈枳,凶狠里却还藏着丝艳羡和惊讶“你,是谁?” 沈枳笑了一声,声音倒是清朗,白枫斥道“放肆,这是安泰郡主,还不跪下。”白枫倒是欣赏这个孩子,他身上的野性和眼神里的杀气都让白枫欣赏,是个不错的苗子,若是能收做徒弟倒是不错。他对白枫的斥责充耳不闻,紧紧盯着沈枳不说话,沈枳也不惧他,回看向他问“你叫什么?” 他盯着沈枳,不由自主说“阿光” 沈枳挑眉“姓呢?” “没有” 沈枳止住白枫的动作,看了看周围的原封不动的吃的和衣服“你没吃?为什么?”他没有说话,沈枳又问“你多大了?” “十三” “比我还小”沈枳对白枫说“让人送些干粮和伤风的药来,再送盆温水进来。” “郡主”白枫担心沈枳安全,刚要说沈枳便止住他“无妨,去吧。”白枫出去,帐篷中只剩下沈枳和他两人,两人都没有说话,阿光一直盯着沈枳看,□□裸的盯着,沈枳身份特殊,除了亲人从没有男子这样□□裸的盯着她看,不过面对阿光沈枳倒没有生气,也没有不好意思,她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想起多年前古恪对她说“我没有,不过终有一日我会的”,突然想起多年前的往事,沈枳嘴角有丝浅笑,看起来温和而幸福。阿光也在盯着沈枳看,他在漠北长大,他是娼妓的孩子,长于娼馆,漠北苦寒,就算是烟花女子穿戴也是粗糙,他从未见过像沈枳一样的人,她很美,阿光因为高热,看人都有些重影,他看着面前的女子,穿着他从未见过的绫罗绸缎,面色白皙,黑发如瀑,柳眉带着英气,淡红的唇间带着丝丝笑意,尾音带着婉转的娇憨,他甚至能闻到她身上随风吹来的丝丝香气,很好闻,姿容优雅,顾盼生辉。阿光不由得都降低了自己的戒备,她也盯着自己,不过她好像又不是在看自己,她在想什么?阿光突然好像知道她在想什么,她不像往日那些人看着他眼神里除了厌弃就是垂涎,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丝丝薄雾,有些怜悯和好奇,更多是温和的幸福。阿光突然忍不住想和她说句话,刚开口就有人端着食物和水进来了,她转头去看,阿光亮起来的眉目忽然又暗了,听到她说“东西放下吧。”有人把东西包好送过来,沈枳微低着身子对阿光说“拿着,你随时可以走” 阿光看着她,眼里有诧异探寻还有丝说不清的东西,沈枳无意多留,转身要走,刚转身便听到身后的人问“您叫什么?” “放肆” “白枫”沈枳诧异之余还有些好奇,止住白枫看着阿光“我叫沈枳,木只枳” 他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字,可是他记住了,阿光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姓,叫阿光” 沈枳笑了,轻蹙柳眉“我知道” 阿光看着沈枳,有些异常的执着“您能给我个姓吗?” 看着攥着东西,窝在墙角的人,沈枳少有的耐心,感觉奇怪又好笑“姓?”面前的人狠厉的眸子中带着一丝希冀,别扭得让人心疼,脏兮兮的脸上看不清五官,眼睛却是像秋水洪波,黑眸带光,扑闪的睫毛细看起来还带着江南的烟雨气,与他周身的狠厉风沙极不相符“好。光,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就姓齐吧,叫齐光。” “齐光”他念了一遍,等回过神,沈枳已经走了,齐光不知道那句话什么意思,可是她念了一遍他就记住了,像印在脑子里,留在骨血里,永生不忘。他攥着沈枳给他的包,把厚衣服囫囵的套上出去了。有人来问他愿不愿意入伍,他摇头说不,便有人给他了一些碎银子说“去那边等着吧,一会送你们回漠北。”他还没走远那人就在后面淬了一口同同伴说“郡主也是,还给这些人出银子”同伴拉住他不让他说,他不服气的梗着脖子却没再说。齐光回头看了一眼,又听到郡主两个字,想起刚刚白枫好像说过她就是郡主,齐光把手里的银子紧紧的攥着,原来是她给的。攥着银子,被子干粮,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1 紧了紧身上的衣服,黄沙遍野,吹起干涩暗黄的发丝,齐光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向了大漠深处,带着一个姓一个名字,一张容颜。 ☆、夜话 漠北的征兵效果不错,这些人身体素质不错,又能吃苦,沈信也很满意。沈枳还同古恪说起齐光,古恪听后也挺感兴趣,便找人来问问说想见见才知道他没有留下,而是走了。 “走了?”沈枳把书放下,对古恪道“也是,他戒备心极强,怕是不会留下。不过他人倒是挺有趣的。” “是挺有趣的”就此揭过。 智洲的情况一直不算好,隔几日便有战事,沈信已经做好退守擎州的准备,寒冬将至,北狄的兵马远距作战,保暖是问题,战事也慢慢歇了下来。这倒给了沈信喘息的时间,之前匆忙回戍,又败退西和,一直被人追着走,失了先机。趁着这段时间,沈信和古恪一直重新安排智洲防守还有退守擎州的事宜,沈枳同古恪商量以后,便也开始在智洲周边建孤独园,收养战孤,过年都没有回朝,京都景仁帝派人送了些年货来,大年三十那天沈信带人布置城防慰问将士不在,古恪陪着沈枳守夜,哪怕是战时,过年对百姓来说也是重要和热闹的,子时将近,外面少有的喧闹,沈枳坐在古恪身边看着北疆漆黑的夜空“师兄,又是一年了。” “是啊”古恪摸着沈枳的头发,转头看她“又一年了”边上的沈枳长开了不少,一身红衣氤氲在烛光里,古恪情不自禁的转过她的脸吻在她的额头“宜笑要及妍了。” “师兄”沈枳脸一下红了,衬着一身红衣更显娇艳,语带娇嗔,头却靠在了他的胸膛,发丝上皂角的淡淡香味萦绕鼻间,古恪半抱着沈枳,埋在她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及妍了,她终于要成为她的妻了。北疆的冬夜更显冷冽,屋子里烧的赤红的炭火,温暖而祥和,沈枳推开窗子,一阵冷风灌进来“师兄,子时了。” “嗯”古恪声音低低的,带着丝缠绵缱绻,在沈枳耳边缓缓道“此时当长久” 沈枳仰着头,眼带迷离,望进一池春水“师兄,真好看。” “什么好看?” “您”沈枳盯着古恪,眼神还恍若当年御花园一见“风日好,绿窗开。师兄,我为您奏一曲吧。” “好”古恪抚着她的头,却是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没人愿意起身拿琴,沈枳的耳朵沈枳能听到他的心跳,咚哒咚哒。音律胜过霓虹,焦尾盛名,亦奏不出此间缠绵。她的发丝能感受他的呼吸,凉凉的却热了心。沈枳伸手回抱着古恪,感觉拥有了一切。若是这般有百年,万岁千岁有何羡? 等到沈枳睡着了,古恪才把她抱着去床上,帮她脱掉鞋,眼尾扫过桌上的尾琴,手指轻抚,已是一片绵绵。 竖日是初一,沈枳醒来,才发现自己在古恪房间,古恪也不在,沈枳下床自己穿了鞋,刚出门就碰上飒飒“郡主,您起来了。” “嗯,师兄和父亲呢?” “公爷还没回来,殿下刚还问您呢,说让您起来了就过去吃饺子。”沈枳赶紧收拾过去,古恪已经在等了,沈枳从昨天就没见沈信,这大过年的都没吃上顿饭“师兄,父亲去哪了?今天能回来吗?” 古恪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老师有事,今日怕是回不来了,一会我也的回军营里。” 沈枳也放下筷子,问道“是不是出事了?” “也不是,铎辰尚未退兵,年关守兵难免松懈,老师不放心便在那边盯着。”古恪招人给沈枳拿来一封信“呶,京都送来的年货里面夹得,专门给你的”沈枳擦擦手接过“我的?谁给的?还挺厚”打开一看便笑了“君役的。”沈枳把信递给古恪“君役托二哥写的,还有他画的几笔,问我什么时候回去呢。”古恪也拿过来看了看“他倒是和你亲厚”沈梓的字,话语却都是些孩童笑语,什么想姑姑了,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君役会干什么了,还给姑姑带什么了,也没什么逻辑,倒是一片赤诚,惹人发笑。古恪放下信抬头却看见沈枳已经红了眼眶“怎么了?” “师兄,我也想君役了。我走的那日,他拉着我不让我走,不停问我姑姑,姑姑,是不是君役不乖···”说到动情处,沈枳有些哽咽,抹了抹眼泪,却是怎么也止不住,她走的那日,君役哭的上不来气,拉着她说:姑姑,不要走,不要不要君役,孩子还小,话都说不顺溜,只是叫沈枳,要沈枳不要走,沈枳一想起君役,就百般头绪都放不下,拉住古恪替她擦眼泪的手问“师兄,君役以后会不会恨我。” “不会的”古恪安慰道“他不是最喜欢你了吗,怎么会恨你。” 沈枳悠悠的叹气“师兄,君役若是有娘亲会不会好一点,大哥他不喜欢君役,他···” 沈枳还没说完,古恪便打断她“宜笑,这样的话不要再提了,君役有爹娘,就是你大哥大嫂。” “谢娟···” “没有谢娟” 沈枳看向古恪,带些惶恐“师兄,我怕” “不会的”古恪替沈枳拭过泪痕,语气冷漠“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回来。” 死了?,沈枳震惊的睁大眼睛,连眼泪都止住了“死了?二哥不是说···” 古恪没有瞒沈枳,直说“不是一芥,我的人。一芥送她走后,我派人找到了她和她弟弟,把她弟弟送走了,她自杀了。”说起这件事,古恪淡淡斥道“宜笑,这件事你处理的太过拖沓,害人害己,后患无穷。这是牵扯君役未来和沈家剩余,你怎能这般妇人之仁?此事我已代你处理,便不说了。日后遇事,干净利落,万不可这般粗心拖沓。” 沈枳骤然听闻谢娟死了,心里先是一惊,马上又舒了一口气,应道“是,师兄。”其实谢娟的死并不让人意外,沈梓兄妹送她走是因为君役,可是谢娟自己明白她不能苟活,为了她弟弟她儿子。所以古恪的人追上她的时候,她连反抗都没有就自杀了,只说让古恪看在沈枳的面子上善待她弟弟。她设计沈楷,本想着能借着沈楷沈家保住谢家,可是沈楷却宁愿身败名裂也不愿娶她,而且明确的告诉她谢家的事毫无回旋,她是后来才发现自己怀孕的,那时候父亲已被察查,家里天天都有人盯着,谢娟不敢告诉任何人,那时候她只有恐惧,家里一团乱也没人顾得上她,后来谢家就被抄家下狱,母亲发觉自己异常,谢娟才告诉谢母,恰逢谢家判决下来,父亲及长兄都被问斩,只有幼弟被判流放。谢娟和母亲商议,无论如何得保下弟弟,这才有了后面的事情,她自己明白她的选择,她早已做好赴死的准备,只是后来见了孩子,见了幼弟,有了牵挂又舍不得了。沈家兄妹也看在儿子的份上送她走了,还备了丰厚的盘缠,她一时心存侥幸,想苟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2 活于世,以后好有机会看看自己的儿子,那个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孩子,她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还没好好抱抱他。不知道他吃的好不好,穿的暖不暖,是否知道母亲已经离去,他还记不记得母亲的拥抱和气息,会不会想起,会不会追问,会不会发现? 古恪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明白结局来了,只有她死了,她的儿子才能更好的活着。一切幻想,骤然破灭,谢娟没有一丝犹豫,便自尽了,剑搭上脖子的一刻她还看到那个皱巴巴的孩子,她是笑着走的,没有痛苦。她的孩子因阴谋而出生,但他不缺少母爱,虽然他不知道,虽然他可能永远不知道他的母亲曾为他欣然赴死,爱意苁蓉。 沈信的戒备并不是没有根据,大年初六,西和便爆发了近期最大的一场战事,打破了所有新年的祥和,伤病一批批运下来,防线已撤至城外五里,西和城内的百姓也感受到了死亡的恐惧,开始大幅度的迁徙,沈枳去城墙上看过战况,不是很乐观,军营了每天都有大大小小的会议商议下一步的做法,终于在坚守了半月后,沈信拍板放弃西和后撤至弓川,沈枳是最后一批跟着沈信他们一起撤退的,看着住了这么久如今空空的街道,心里难免伤感,她问身边的父亲“爹,我们还会回来吗?” 沈信拍了拍女儿的头,郑重承诺“会的,很快。” 沈信半生戎马从未如此窝囊过,他不是没想过硬拼着鱼死网破死守云城,只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们不能有太大的伤亡,弓川位于智洲与擎州相接之处,物资运送方便,人员补给也及时,是可以拒守之地,他必须等到京都局势更平稳一些才能真的放开手厮杀,要不然镇北军牵在智洲,京都一旦出事,不能回援,失去了对京都的局势制衡作用,得不偿失。 北狄虽猛,却不是大患,大魏之患,根在内而不在外。 所以,如今他只能一退再退,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这也是和古恪商议后决定的,攘外必先安内,此时外辱不能不御,内乱不能不安,权衡之下只能取一个可进可退的地步。他在京都有安排,再给他一年时间,京都那些人便不足为虑,那时候就能腾出手来收拾潞恒了,好在他们本就预备后撤,人员伤亡不大,百姓损失也不大。 古恪和沈信的想法固然不错,如果能进行下去,那么就能保下这江山百年太平,为此沈信都不惜放弃他经营多年的智洲。可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人算不敌天算,大军后撤至弓川一月后,京都密信,景仁帝病重,派暗卫秘密急接太子回朝。接到信的时候,古恪一头栽在了桌上,额间磕出半指长的口子哗哗的出血,沈信也颓然跌落在凳子上。风雨突变,措手不及。 除了这封密信,没有任何景仁帝病重的消息,看来是景仁帝怕出事,根本没有外泄,景仁帝身体素来便不好,先太子之死更是让他去了半条命,这些年也是苦苦撑着,虽然早有准备,可是骤然听说这个消息,古恪还是接受不了,他连头上的伤口都来不及处理“桑离,叫千江来。” “老师,孤需马上返回京都,孤不在消息,在孤到到达京都前不能外泄。” “是,殿下”沈信也回过神,老泪纵横“陛下他”沈信抹过一把老泪“殿下您安全回京之后,马上以陛下病重的名义招各路守将,藩王回朝,一定要把他们控制在京都,直到您平安登基。您什么时候出发?” “连夜便走”古恪捂着额头,连痛都不知道“宜笑得继续留在智洲,等孤安排好京都一切再派人来接她。孤不在的时间得有个借口,给孤安排一个合理的踪迹,不能惹人怀疑。” 沈信刚刚也在想这件事情,古恪秘密返朝之事在他到达京都之前不能泄密,而他在路上的这段时间得需要合理的解释让人相信他还在智洲,太子匆忙回朝,难免让人多想,而为了稳定局势,古恪接手一切之前,景仁帝病重的消息亦不能外泄,沈信想了一下道“你日夜兼程,得需半月。不如就对外说您同宜笑往泰山祭灵祈福,这也是太子妃成婚前的规矩,不会惹人怀疑。” “好” 沈信还是不放心“殿下,不若提前派人往永本给半青送信,让他带兵秘密返朝,以防不测。” 闻言,古恪沉吟一会,永本驻兵是为了牵制突厥,频繁调兵,也有危险,不过此回京都,前途难测,古恪权衡良久还是点头“好,老师,孤走后十日,你向永本传信,让吴半青自甘南道回京。” “是,臣遵旨。” ☆、秘言 接到消息,沈千江马上安排路上一切事宜,午饭过后边说随时能出发了。古恪这边还得和沈枳有一个交代,起码让人知道他同沈枳一起前往泰山祭祖这件事情。沈信派人叫了沈枳过来,给她简单的说了一下,沈枳也明白事态严重,她的存在是为了掩饰古恪行踪的“那什么时候出发?我是真的要往泰山去吗?师兄是跟我一起出发还是他单独走?” 沈信便写信边道“你等会,殿下来了跟你细说。” 过了一会古恪就进来了,关上门便叫沈枳过来吩咐“宜笑,事情老师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沈枳赶紧点头“父亲说您要秘密回朝,为掩饰行踪,对外说要与我一起去泰山行太子大婚前祭祖事宜。具体的安排说等您来说。” “差不多,我已着人安排仪仗,午后我们便出发,我先同你一起经擎州往邛邵,在那里分开,你继续走,两日后会到达容州,那里有人接应,你暂时住在容州,仪仗也会停在容州,届时会对外说你染风寒,暂于容州养病,直到我回朝。我会派暗卫假装成我随你一起,容州那里见过我们的人不多,也便于伪装。” “好,我明白了”沈枳摸上古恪的额头“师兄,您额头怎么破了。” “没事”古恪握着她的手,这才有了些离愁别绪“宜笑,在容州要一切小心。师兄安排好京都的事情,就马上派人接你回朝。” “嗯”沈枳尽量甜甜的笑,可是心里的担心却终是去不掉,话出口,却带着丝丝颤音“师兄,您一定要小心” “没事的”古恪搂过沈枳轻声安慰。没说几句话,外面就说都安排好了,可以启程了。古恪把自己太子令交给沈枳“宜笑,你一人在容州,万事多想多看。届时定会有人来打探虚实,若是不知如何应付,就写信问老师,容州上州刺史韩佩林是我的人,你可以联系他。这是太子令,你拿好 ,一切以你的安全为重。” “我知道”沈枳接过妥善的放在怀里,她得稳住,才能更好地掩护古恪的行程,她其实不是很害怕,而是隐隐的有些兴奋,这么多年了,师兄一直护着她,轮到她为师兄做些事情,她在担忧中有些隐隐的跃跃欲试,前路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3 并不可怕,起码她从来不怕。 沈枳的及妍礼未来得及操办,不过京都早都送了东西,特别是皇后娘娘送了整套的头面,成打的衣服首饰,还有一枝七尾侧凤昝钗,这对沈枳来说是越制的饰品,不过沈枳被赐给太子,这眼见年纪够了,成婚是迟早的事情,今年正宫的赏赐就是信号。所以传出信说沈枳要和太子往泰山祭祖,也没人怀疑,都估摸着应该是选好日子要成婚了,毕竟太子年纪不小了,这沈家又刚出了沈楷的事,两家都着急点也说得通。仪仗很是豪华,沈枳带着飒飒和她自己的侍卫,还有很多太子护卫同古恪浩浩荡荡的上路了,古恪和她并不在一辆车上,他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出了城门就到了后面的车上。沈千江早就带人先行前往容州栈道等着,两日后到了容州,当晚传出来安泰郡主染了风寒暂时在容州养病。韩佩林已经在驿馆等着了,沈枳一人入住了容州驿馆,当晚就请了大夫来,却是没给沈枳把脉,而是为古恪留在容州的替身,这是另外一层保险措施。 大夫领进来,沈枳让人先把人带过莱,亲自接见了那大夫吩咐“听说你是这容州城最好的大夫,本宫就直说了,染病的不是本宫,是太子殿下。一会本宫让人带你去为殿下看脉。你暂时要住在驿馆,在太子殿下病好之前,不许和外面接触。如果让本宫知道,太子染病的消息从你这传出去了,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谁也保不了你。” 那大夫吓得瑟瑟发抖,不停磕头“小民不敢,小民不敢” 沈枳看效果达到了,和白枫使了个眼色,白枫就出去了“好了,起来吧,来人,带大夫过去。”这是古恪预设的另一道保险,毕竟智洲战事正酣,古恪在这个时候和沈枳祭祖难免不会有人多想,若是再直接说古恪病了,这戏怕是唱不下去了。沈枳同古恪商议后,为保险起见,先对外宣称是沈枳染病,再让有心人查出来其实真正染病的是古恪,到时候他们自以为知道了事实,便会相信,落入彀中,方更能保古恪这一路平安。所以沈枳一进驿馆,就让韩佩林找了个背景不怎么干净的大夫,先对驿馆上下严令保密,再告诉这个大夫,然后还要对这个大夫行踪严加看管,让他非常不容易把消息递出去才能掩人耳目。至于病人韩佩林已经安排好了,那大夫定能诊出重病。而外面的人自以为知道了沈枳费心严守的秘密,自然会放松,不会再细查,也就防止有人细查,能解释为何太子不能出来见客,也防止有人真的认出了在容州的不是古恪而是个暗卫。 仪仗到容州第二日,便有拜帖递来要探病,沈枳挑了些身份合适的,过了三四天才通知她们来,自己躺在床上见了几人,正在聊呢,飒飒就进来了,在沈枳耳边说了些什么,沈枳徒然变色,看了看屋内的几人,就扶着头说“病了,犯困。” 几人赶紧说“郡主休息吧,我等就先走了,改日再来看郡主。” “好,飒飒,替我送送几位夫人。”看几人走出去,沈枳就起床从偏堂往古恪那边去了,还恰好让人看到身影。这几位夫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飒飒一直把她们送出去才回来给沈枳复命“郡主,已经送走了。” “好”沈枳笑着问“她们发现了吗?” “应该是发现了。” “那就好,去给韩大人说一声,让他准备好。” 沈枳见了几位命妇以后,马上有大量的拜帖送到沈枳手上说是要见太子,沈枳拿着厚厚的一沓拜帖问韩佩林“韩大人帮我挑一挑吧。”韩佩林接过去,一份份翻过去,挑了十几分出来交给沈枳“郡主”沈枳随手翻了翻“还不少呢,依韩大人之间,我什么时候见他们合适?” “过上五六日吧”韩佩林沉吟道“太快容易让人怀疑,太慢又难免有人详查。五六日时间最为合适,殿下再有十日左右便可到京都,只要拖过这些日子便可。” “嗯,好,那就五日后让他们来觐见,韩大人去安排吧”沈枳把拜帖给他“别让来的太早。” “是,郡主。” 沈枳这边周旋,古恪那边也快马加鞭赶往京都,为了隐秘,不过驿馆,不行官道,短短数十日,古恪便瘦了许多,衣服穿着都打晃,他担心景仁帝的身体,唯恐赶不上见最后一面,当年先太子的死,给他的阴影太大了。当年也是像如今这般,他收到密信先太子病重,急招他回宫,可是密信辗转才他手上,他看到信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月,接到信他立马返程,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可是还没等他进京都,就听到了太子殁的消息,古恪那是还小,一头便栽倒了,连夜赶路的劳累,没了那希望的支撑忽然就迸发了。当晚古恪就病倒了,高烧不退,意识都迷糊了,只知道叫着皇兄哭,等到上路的时候眼睛都看不清东西,感觉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所以回朝守灵到太子下葬,他没流过一滴眼泪,那所有的悲伤都在荒野那一晚发泄殆尽,留下的只是愤恨了,还有他一直都不知道的恐惧。这次景仁帝病重,一下让他忆起当时的遗憾和悔恨,这一路上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休息,换马不换人,连顿热饭都来不及吃,一路上都是啃着干粮过。十日过后古恪便赶到了雍州地界。 至今沈枳那边还没有露馅,沈枳让韩佩林安排了会面,可是那些官员到了,沈枳迟迟不去见,古恪留下的替身自然是不能出去见这些人的,要见也是沈枳去见,沈枳为了保险,把他们晾了好久,那些人从早饭过后到了驿馆,喝茶喝的厕所都跑了几趟可就是没见到太子的人,知道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沈枳才被人扶着出来了,几人看到沈枳狐疑的对视一眼,韩佩林在后面介绍“这是安泰郡主。” “郡主”几人行礼后,一人站出来说“臣等前几日递了帖子,韩大人说太子殿下今日有时间,这” “各位大人先坐”沈枳假假的咳了几声“各位大人久等了,只是实在不巧,殿下今日有事,不在府中。” “那,韩大人···” “这位大人别急”沈枳笑道“本来今日殿下是要见各位大人的,只是有些急事一时耽搁了,还特地嘱咐我一定给个各位大人致歉。只是我这身体不好,耽误各位大人时间了。” “不敢,不敢”那几人互相看了看道“敢问郡主,殿下何时有时间,臣等再来拜访。” 沈枳看向底下的人笑道“这是自然,自然。白枫”白枫进来在沈枳耳边说了些什么,沈枳让他下去“这样吧,后日各位大人再来。” “这,郡主”那人显得略微为难 沈枳一下沉下脸,抚着指尖悠悠的问“怎么,大人觉得沈枳的话不管用。” “不敢,不敢,只是···” “既然这样,大人就先回吧,白枫,送客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4 。”说完沈枳便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热大眼瞪小眼,一脸楞住,怎么就突然生气了,不过沈枳都走了,他们自然也不能留了,韩佩林也赶紧对几人说“几位大人先回吧。”说完赶紧去追沈枳,他刚转过弯,就发现沈枳在凉亭上坐着,看他过来,还笑着问“里面如何?” “都走了”韩佩林有些不赞成“只是,郡主,您这样,他们,难免怀疑。” “我知道”沈枳让他坐下,不甚在意“就是要他们怀疑,我越气急败坏,他们越能相信师兄是病入膏肓了。” 韩佩林虽然不赞同,可是沈枳的话他也不反驳“是,郡主所言极是。” 沈枳看了他一眼,只是笑笑,这韩佩林不简单,不过他是古恪的人,是值得信任的,虽然他们说不到一起,这却不太影响他们的暂时合作,反正他再不满碍于自己身份也不便说,沈枳乐得假装不知道“好了,韩大人去忙吧,不必在这陪我”韩佩林心里翻了个白眼,应声退下,看韩佩林走远,飒飒看着沈枳“郡主,您和这韩大人” “说不到一起是吧”沈枳仰着头问飒飒“飒飒,你有没有觉得这韩佩林和程墨很像?” “程大人?”飒飒想了一下摇头“没有,程大人更随和些” “那是因为你见他的时候师兄都在”沈枳撇撇嘴“师兄才让他来给我授课的时候,他还说我贪心不足,身在福中不知福呢。这二人都城府太深,性子太闷,用二哥的话来说就是太正经,活的太累。算了,不说他们了,也不知道师兄那边怎么样了。”过了两日,那些大臣果然又来了,沈枳照样把他们晾着不去见,不过这次过了午饭沈枳就过去,比上次还直接,进去连座都没落实呢就说“殿下有事”便飘走了,剩下韩佩林翻着白眼面对众位大人的怒视责问“韩大人不是说殿下吩咐我能今日过来吗?怎么殿下又不在?”韩佩林不能像沈枳一样仗着身份想咋就咋,只能陪着笑脸道歉“殿下是这样吩咐的,不过殿下事繁忙,有些急事也正常,各位大人还请息怒···” 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韩大人莫不是在忽悠我等···”等和各位大人掰扯清楚,太阳都落山了,韩佩林对着夕阳深深的出了一口气,他和这位郡主可能真的是八字不合,嗓子都冒烟了,连口茶水都没有。 古恪已经到了京都,连夜便进了宫,有皇后接应,偷偷的就去见了景仁帝,景仁帝身体已经很不好了,脸色灰败,皇后人也瘦了很多,见到古恪拉着他的手未语泪先流“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你父皇。”古恪连衣服都来不及换,赶紧随着皇后进去,景仁帝听到古恪回来了,精神也好了些,睁开眼睛,挣扎的拉着古恪的手“恪儿,你回来了。快招何相莱相安远候、咳咳,东景候进宫,六部尚书也在殿外候命,还有平王”景仁帝断断续续的说完,马上就有人出去传话 “父皇父皇”古恪赶紧坐到景仁帝身边“是儿臣回来了,儿臣不孝”话还未完,古恪只感觉嗓子暗哑,他知道自己的父皇真的要撑不住了,果然景仁帝拉着他,老泪纵横,嗓子里沉沉的喘息声夹杂金属质感的咳嗽“恪儿,父皇是撑不住了,这江山要交给你了。” “父皇”古恪鼻子酸酸的,终于忍不住了,他跪在床前,紧紧握着父亲的手“父皇” “恪儿”景仁帝想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把一切都交代好“你,听父皇说,咳”景仁帝先从随侍的手里接过药丸吃了一颗,才接着道“何相莱相皆是忠义良臣,父皇走后,国事你还要多依赖他们二人,六部尚书中,陈朗虽和谢家有姻亲,但其本人不失忠纯,可用。刑部尚书汤棋,智计殊绝于人,宦海多年,深谙其道,可补入内阁。”景仁帝的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光,说话也顺畅好多“宗家之中,思虑不纯者大有人在,时机成熟,可除之。平王与朕一母同胞,宗家之事可垂询于他”古恪赶紧应下“儿臣知道,知道了”景仁帝拍着他的手,让他别急,示意身边的人都下去,才对古恪开口“最后父皇,咳咳,要叮嘱你的,就是,就是沈家”看古恪的眼神,景仁帝就知道他的心思,他紧紧抓住古恪的手,人也直起来,古恪赶紧起身把景仁帝扶起来靠在床头,景仁帝严肃的看着古恪“恪儿,对沈家,必要时你要有杀伐的决断,不能,不能任其,坐大。”景仁帝的眼神犀利,哪怕是老态龙钟的老人,身上上位者者的气势也不减分毫“北安志虑忠纯,乃良实之臣,他,父皇是信得过的,只是,这皇权之下,朝堂的制衡必须平稳,北安公府掌控30万镇北军,沈楷沈梓皆非泛泛之辈,沈枳又要嫁于你,将来定是要问鼎中宫的。沈家太过荣宠了,绝非后患无穷。当年为你定下这门亲事,也是父皇不得已,不得已···朝中暗流涌动,得沈家支持,于你更有保障。好在,好在,沈楷算是毁了。”景仁帝盯着古恪“于沈家你不可太过放纵信任,沈枳也是父皇看着长大的,她并非寻常女子,心怀沟壑,并非贤妻,若是,若是以后她···” “父皇,她不会的”古恪扶着景仁帝“她不会的,父皇,儿臣知道,儿臣都知道,您别急。” “你知道就好,后宫前朝俱为一体,不管何处,都不能任一家坐大”景仁帝又开始喘息,不过他还是坚持道“父皇,知道你喜欢沈枳,那孩子,那孩子,聪慧异常,心思玲珑,朕也喜欢,只是,你要知道,她背后,有,有沈家···若她入宫,可宠不可有子。”正说着,就有人进来各位大人到了,景仁帝说先让在外面等着,然后对古恪说“东景候郑家的女儿朕看过了,贤良淑德,容止俱佳,你,你···可入后宫,牵制,沈··沈家。叫何相莱相进来吧。” ☆、制衡 景仁帝病重,太子秘密已返回侍疾,古恪回京的第二日消息就传出了。昨晚景仁帝撑着身子见了几位相爷,六部尚书,平王还有几位重权在握的侯爷,已是托孤之态,其间他吃了三次药才撑着见完这些人,最后几人出去后景仁帝便晕了,不省人事。古恪一直陪在身边,难过之余镇静的安排着一切,第二日他回京的消息就放出去了,顺便如沈信所说立招各地藩王,封疆大吏回京述职,顺便把吴半青带兵回朝的消息也传了出去,吴半青是太子的人这大家都知道,吴半青回朝的消息让大家都明白,这次老皇上怕是真的不行了,这天,要变了。 自古恪回京,他便接手了一切,开始代景仁帝批阅奏折,说是为了景仁帝安心养病,其实景仁帝一直昏迷不醒,不过为了安全,这个消息一直没敢对外宣讲,只待各位藩王回京。过了半月,景仁帝身体越来越差,古恪知道拖不了了,安排人从智洲接沈枳回京,一旦景仁帝驾崩,他就要继位,沈枳与他的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5 婚事本来是打算今年办的,只是没想到景仁帝身体突然恶化,婚事今年怕是办不了了,不过国丧一过,这件事还是要尽快安排的。沈枳和他有婚约,他又尚无家眷,景仁帝一旦驾崩,沈枳依例应当守灵,也为日后册封做个准备。二是他年纪不小,却无妾室子嗣,一旦登基,这些事定会提上日程,虽说答应父皇会防着沈家,可沈枳对他是不同的,他不信沈家,可沈枳他信。这几天皇后也同古恪说起以后纳妃的事宜,所以他更着急,古恪不仅想把后位给沈枳,也想给沈枳应有的尊重,起码若是娶亲,他想先娶了沈枳。 古恪忙的脚不沾地,还好这些年他慢慢接手政事,尚不算太过慌乱,皇后和景仁帝早已商议过,在古恪去接沈枳的同时,皇后召见了东景候家的嫡小姐郑袖,还让古恪作陪,此时的寓意不言而明。同时郑家小侯爷被调任川南总督。 沈家自然也听说了,汨罗得到消息的时候,久久无话,这皇家无情,景仁帝是防着他们沈家她知道,这种制衡手段她再清楚不过,她只是为女儿难过,他们本也无意攀上皇家,当年皇上皇后的话还言犹在耳,如今却已,汨罗绷着脸,让人找了沈梓来“老二,你去见见太子,替娘问一句太子,宜笑可还要回来吗?” “娘”沈梓躬身“前几日殿下已经派人去接宜笑了,郑家的事怕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 汨罗冷笑了一声“谁的意思都一样”说完汨罗就起身吩咐“红泥,进宫” “娘”沈梓赶紧追上去“您这会去不太方便吧” “怎么不方便”汨罗甩来沈梓“本宫去再方便不过,红泥,摆驾” “娘,娘”沈梓也不敢拦,也没多想拦,这事皇家做的不地道,宜笑还未回京,就急着给太子安排人,若是抢着沈枳回京前先进了门,那他们沈家脸往哪放,以后沈枳要如何在后宫立威,太后的态度如此明白,沈枳就算是当上了皇后,这皇后怕是也不舒心。沈梓摇摇扇子,深觉他娘霸气,真当他们沈家都会面糊的没脾气,若不是他爹娘顾念情谊,他们又怎会把女儿交给古恪,没想到这皇家河还没过就想着拆桥呢。 汨罗浩浩荡荡的在皇后见郑袖的时候闯进中宫,当着郑袖的面便问皇后“娘娘,听闻招了这郑家的女儿进宫,臣妹好奇也来看看” “臣女郑袖参见长公主。” “起来吧”汨罗扫了一眼“倒是个美人坯子,怪不得娘娘喜欢呢。太子也在呢,太子回京以来,一直忙于政务,本宫也没敢叨扰,今日可巧了。太子自智洲归来,听闻北疆战事正紧,不知北安和宜笑可还安好。” “本宫和东景家的袖姐儿投缘,今日得空找她进来叙叙闲话,刚巧皇儿也在,汨罗也来了,今日便一起在本宫这用了饭再回去吧”皇后拉着汨罗一点不见尴尬“皇上前几日还念叨你了,一会你同本宫一道去看看皇上,你们兄妹自小呀,感情就好。” “那就有劳娘娘了”汨罗顺势坐下。郑袖也拘谨的坐在一旁,她和沈枳认识,关系不错,自然是见过这位长公主的,她为何事而来自己也明白,她谨言慎行,唯恐招惹祸端,她不想得罪长公主,就算以后进宫,她也不像沦为沈枳和太后之间博弈的棋子。古恪就更加尴尬了,他根本不知道今日皇后请了郑袖,来了方知,本打算过后和皇后说了,汨罗就闯进来了,他无意折辱沈家,被堵在这,连解释都徒劳“姑母言重,本来该去拜会您的,只是一时脱不开身。老师和宜笑一切都好,前几日孤已派人接宜笑回京,不日就该到了” 皇后也说“对呀,宜笑得赶紧接回来,她一个女孩家在北疆,本宫也怪不放心的。许久不见她,本宫想她想的紧呢。” “娘娘说的是,汨罗也是这样想的。”汨罗声音凉凉的“娘娘素来是疼她的”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 一顿饭吃的甚是尴尬,匆匆吃完,古恪赶紧就走了,汨罗和皇后一起去见了景仁帝,景仁帝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见了汨罗只知道眨眼睛,他们年纪相仿,如今他却以这是这般,想到儿时种种,汨罗心里只余感叹,他们都老了,皇兄也是老了,那日回去汨罗连晚饭也没吃,甚至连君役也来不及看,在房间里暗自垂泪,今日她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往日种种,让她感慨良多,只是她怎么呀没想到这便是他们兄妹最后一面了,三日后,景仁帝驾崩,丧钟传出的时候,汨罗一下摔了饭碗,怨恨也罢,隔阂也罢,人没了便只余叹息。 景仁帝忽然的驾崩,打乱了古恪一些计划,不过好在影响不大,各地藩王及大将都已回京,皇帝崩,举国丧,音乐、嫁娶、官停百日,军民一月。早朝政务停理27日。钦天鉴看日,景仁帝崩后两日新帝登基,改年号德昌。阶下三鸣鞭,群臣参拜,古恪独自踏上了那至尊之位,从此他的名字将渐渐为人淡忘,只留一个称呼,皇上。尊皇后为太后,迁至寿和宫,景仁帝妃子不多,有自愿守灵者,可往国寺或陵寝去,留在宫中也可,后宫无主,凤印暂由太后保管,一切事宜也交由太后。前朝各藩王的封赏,尊位变迁后,守灵日也过了。 古恪第一天临朝,他起得很早,竹沥进来的时候,古恪已经在桌前坐着了“皇上” 一时间古恪没有反应上来,竹沥又叫了一声,古恪才反应过来,父皇已经没了,这个称号原来叫的是自己“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要临朝了。” “走吧”古恪坐着步撵走过自己走过无数遍的路,心境却与其前大不相同,他坐在上面,看着殿下乌压压的人头,一时间感觉有些呼吸不畅,下面的人高呼万岁,他却感受不到任何吉祥的气息在,只觉压抑,这就是皇位,古恪下意识的摸了摸手边的龙椅,其实并没有比别的椅子舒服。 国丧停朝将近一月,今日第一天早朝,有许多零碎的事情要处理,古恪一直感觉自己不是很在状态,不过无关紧要,这个大人说完那个大人说,他只要点个头拿个主意便可,大半个时辰的早朝古恪说话不超过二十句,最后散朝的时候,群臣只都叹新帝威严有余。其实古恪有些恍惚,他一下就被困在这四面墙内,他出不得,别人亦进不得。 古恪登基后原东宫属臣皆入六部,柳泊冉入了户部,程墨入了刑部,何丰封正四品中书侍郎,沈千江因身份特殊为武散官从三品武职归德将军。连着几日上朝也无甚大事,就是安排个藩王驻将返回驻地,原以为会波澜横起的登基大典其实风平浪静。 古恪为保险便命吴半青回永本驻守。去接沈枳的人因为国丧的耽误至今还未到智洲,智洲的战场却未因国丧有所缓和,景仁帝驾崩前,铎辰带兵死死相逼,沈信无法自弓长退兵,彻底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6 退出智洲,退守擎州,可是刚撤出来没几天就传出了景仁帝驾崩,新帝登基的消息。沈信和景仁帝君臣感情甚笃,因战事紧要无法回朝,沈信在擎州为景仁帝守灵七日,聊表心意。可是铎辰却不肯放过,听闻大魏皇帝死了,铎辰与擎州外几波攻城不息,潞恒的儿子潞凌亲自挂帅,沈信无法,国丧未过两国便已交战,京都局势还算平稳,沈信强力反击,命袁荣带兵三万与擎州城外阻击潞凌援兵,将潞凌的先锋队和铎辰的大部队阻隔近半日,沈信亲自带人自西门而出交战潞凌,潞凌年少轻狂,尚缺乏经验,被沈信一路狂追推至弓川,被两面夹击,大败而归。擎州会战大获全胜,一举将潞凌逼退两城,为了潞凌安全,铎辰只能弃城支援,沈信败退擎州四日后又重新拿回智洲三城,消息传回京都的之时,已是十日后了,古恪大喜密信沈信全盘反攻,既然己经开始便不必再退,外不平,也可先安外再平内。沈信接到密信再无顾虑,于成和城外十里处与铎辰正面对上,牵制铎辰主力,同时命袁荣和贺晗带人自峡谷转过于成和与白石线上伏击。铎辰与沈信多年对手,知己知彼,也惺惺相惜。双方与旷野上爆发大战,沈信亲自上场,深深牵制住铎辰,他明白铎辰就像铎辰明白他一样,只要他在,铎辰就一定会在,那怕是陷阱,他也不会放过两人正面对上的机会,他也一样。 眼看大刀向自己劈来,沈信一点不让直接拍马就迎了上去,沈枳都看的一身冷汗,作为她最后的自由告别,沈信让沈枳来观战,就在战车上,她看着她的父亲如何如同祖辈一样征战沙场,为沈家创下这盛世辉煌。她知道自己父亲是大将,可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战场厮杀,那是一念之差就瞬间死伤的斗争,像是抛弃了前年进化成果返回到原始的生死挣扎。很多人身上都有伤,可是无暇顾及,更不知痛,因为你痛了就会更痛了,只能忘了痛才能让被人痛,至死方休。远远地看着沈信和铎辰缠斗在一起的身影,沈枳呼吸都疼,生怕一个眨眼,父亲身上便多一道伤痕,眼看铎辰自马下绕过,瞬间大刀已至沈信面前,沈信低身躲过,枪柄隔上铎辰后背,两人一下分开,沈信的左臂被划伤一道,可是他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将军勇猛不减当年。” 铎辰再次迎上,爽朗大笑“你也不差,吾王听闻你大魏皇帝死了,请你替他像你们新的小皇帝问好。” “一定带到。”两人并不过多缠斗,他们最恨彼此也最欣赏彼此,话毕已经分开,沈信回到中军,看着战况,下令右翼夹击再上,铎辰无意苦斗,今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今后他们见面的时间多得是。便下令退兵,可是潞凌不肯,铎辰是主帅,可是潞凌是主子,一时僵住,铎辰苦苦相劝,潞凌仍不肯退兵,他忘不了当日夹击之恨,铎辰干脆让人把潞凌打昏了带走,他们自西和峡谷退兵,袁荣在此伏击,可是铎辰大队未进峡谷,他已有预感,急命大队改道,但先行部队已经入峡谷,退出困难,袁荣见铎辰识破伏击,只能提前自峡谷两边远距攻击,自峡谷入口阻截大部队进入,铎辰当机立断放弃先行部队,立即改道,减少损失,峡谷适合伏击,地势狭窄,不易大军作战,袁荣贺晗占尽先机,阻截铎辰六千余部与西和峡谷中歼尽。西和峡谷截击战是此次北疆战事开战以来最大的胜利,消息传回京都,沈家更是荣耀,古恪也很开心,专门命人前往北疆嘉奖沈信还有带兵的袁荣和贺晗,北疆战事自大峡谷一战彻底拉开帷幕。 沈信负伤,伤势不算太重,可是他到底是年纪大了,养伤的过程也慢,沈枳一直在床前伺候,听沈信讲讲战事,本来沈信打算送沈枳回京,可是京都的消息传来后,沈信便犹豫了,他心里门清,先帝临死前终究还是怀疑沈家了,那么肯定给皇上也交代了,他一时不知古恪如何想,所以暂时把沈枳留在智洲。沈家太过荣耀,沈枳一旦进宫,沈家再添荣耀,难免功高盖主,怕是要祸及子孙了。沈信都想过若是古恪疑虑,不若这门亲事便作罢吧,只是这话他不能说,也知道就算说了也不可能,对皇家来说最好牵制沈家的办法就是娶了沈枳,但为了制衡,沈枳在宫内的日子怕是不好过,这件事他也和妻子通过信了,两人也觉得不若让沈枳先留在智洲,拖上一拖,看看皇上的态度再做打算。 沈枳把沈信的药端来,递给沈信“爹,喝药了”沈信接过一口喝完,若有所思的问沈枳“宜笑,你想回京吗?” “啊?”沈枳更是疑惑,前几日不是说要回了吗“您前几日不是说师兄马上要接我回京了吗?” “是,是有这回事”沈信有些苦涩,也分不清是心里苦还是药太苦“宜笑,爹问你,你想嫁给皇上吗?” 沈枳一下就笑了“为什么这么问?不是马上要成婚了吗?京都出事了?” 沈信摇头,他招手“来,宜笑,坐过来”看着自己亭亭玉立的女儿,沈信到底不忍心“宜笑,前几日公主说太后在为皇上议亲,东景候的女儿” “议亲?”沈枳一下没反应过来,等想起来,脸色就不太好看了,她抿着嘴,想了半天哦了一声,抬头看见父亲担心的眼神,才强颜笑道“没关系的,师兄今年二十有三了,尚无妾室、子嗣,太后着急也是应当的。东景候的女儿身份相当,太后考虑很周全。若是我嫁于师兄,后宫若是无身份相当之人,怕不光是太后,朝臣也不会答应的。” “宜笑”沈信拉着女儿,拍着她的手却不知道说什么,世人皆道沈家荣宠至极,可他连他的女儿也保不下来“若是你不愿,爹同太后···” “我愿意”沈枳抢白道“爹,我愿意。我与师兄青梅竹马,相知十余年,我早知要嫁于他,我很满意。真的爹,这世间男子,除了师兄,再难入眼。若是不嫁师兄,女儿亦不知可嫁于谁人。” “唉”沈信叹气,哪怕他千般思虑万般担忧,也不得不承认,古恪的优秀,夺人心魄。他看着女儿,看了十几年那样的人儿,怎么还能看得上别人“罢了,你喜欢就好。皇上,也是良人。不过”沈信道“你们的婚事暂时也不能办,你也不急回京,出了郑家的事,你现在回去难免闲言碎语,再等些时候,过上几月,爹着人送你回京。” “好”沈枳没有争辩,她爱古恪,可是她亦有尊严,父亲肯定是为她好,沈家的面子亦需顾全。 ☆、议和 北疆连年战乱,民不聊生,今年天公不作美,民生更是艰难。前几日沈信便收到折子说漠北灾荒,狼群出没,沈信本来打算让人去看看的,可是铎辰的攻势很猛,死死牵住沈信的人,一时间也抽不开身。过了几日,漠北又来信,狼灾尤其之重,多个村庄已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7 袭击,更可怕的智洲附近也隐有狼群踪迹,当然北狄牧民也深受其扰。沈信着人去灭狼,可是没想到一去上百人的军队一下就没了,这下正经引起沈信注意,他让袁荣亲自去看看,袁荣回来报说狼群凶猛,确实不好对付,而且数量极多,若是剿灭,怕是不易。沈枳也在,她从未见过狼群,也没听过狼灾“这么厉害?” “郡主,边关狼几十年一遇,十分恐怖”袁荣道“狼性狡诈,不易对付,狼群数量极多,又引有增多之势,怕是还有大患。” 沈枳好奇道“哪来这么多狼的?” 袁荣解释“北疆本就凶兽极多,今年白狄遭难,粮食无收,饿狼成群,便追着逃难的牧民跑,才到了智洲边境。” 沈枳看向沈信“那北狄比我们损失更重了,铎辰定比父亲还愁呢。” “郡主此言差矣”袁荣笑着摇头“北狄多游牧,不比我朝农耕者为多,若是狼群突袭,牧民尚可逃命,村民,只能等死。”还有这层呢?沈枳也没想到,便看向沈信,沈信皱眉,显然很是发愁,一时有没有好的办法,这种天灾人祸的,多数时候也只能认倒霉“先让人把村民牵走吧,等到来年开春,看看情况再说吧。” “是”袁荣领命下去,先带人能拦一时拦一时,起码得争取到时间把跟前的百姓牵走。 沈枳看父亲忧愁“这狼群战斗力倒是好过军士了,智洲狼灾都如此之重,想必北狄也不轻松,爹,您先别担心了。” “可别小看狼群,若是处理不好,伤亡不比一场大战小”沈信叹气道“这群狼最是可怕,”说到这沈信忽然停下来,眼睛微转,沈枳正在听呢,却没声了“爹?”沈信抬头,老谋深算的眼睛透着精光,脸上也全不见刚才忧愁,眼神带些微微的嗜血,嘴角还带着丝冷笑“宜笑,你说得对,这狼群比人厉害。”没头没尾的一句,沈枳也愣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让父亲这么兴奋,不过看到父亲忽然的转变,沈枳又马上反应上来“爹,您是想···”沈信止住她的话,微点头,便招人找各位将军。 五日后,沈信挂帅,与城外叫阵铎辰,日间战乱一直也没停歇,大魏强力反扑,铎辰也不示弱,悍然迎战,深冬积雪未消,带着深深的冷冽,袁荣带人且战且退,战意正酣之时,骤然间,白日响起响箭,白日焰火,灿烂诡异,西和城内战鼓擂擂,袁荣一部见异立马井然退兵,看的铎辰也是惊奇,还以为西和城内出了什么大事,犹疑间却听到不远处马蹄阵阵,一转眼便见到几个牧民赶着一队牛羊冲过来,扬起一阵风沙,白茫茫一片荒野上显得突兀异常,多年征战,野兽般的直觉让铎辰知道危险,他回头追寻魏军的踪迹,发现他们大部分已经从大桥上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另外一边的人准备收起吊桥,不对,什么都不对,铎辰虽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可是多年征战的经验加上野兽般的直觉,让他在最快的时间做出最下意识的反应“退,向桥上撤退”号令走在了大脑前,直到喊出来铎辰才知道自己喊了什么,也猜到了什么。 可是大批的军队,调动并非易事,大军刚刚掉头,摆尾都还未完成,刚才的牛羊群就冲散了队伍,冲进了大军中间,乱成一团,牛羊挡住了人撤退,人挡住了牛羊逃命,这么焦灼的瞬息之间,饿狼成群,悍然冲进了羊群人群,犹如收割,尸横遍野,血肉横飞。 铎辰远远看到,因为自己的人被牛羊冲散,被狼群堵住,袁荣最后的队伍也已经冲过吊桥,训练有素,犹如走过千遍万变,想是一场预谋,或者说这本来就是一场预谋。那边吊桥收起,大军再无退路。 前路是悬崖,后路是狼群,进不了,退不得,只能厮杀,饿狼嘶吼,牛羊惨叫,人死亡前最后的惨叫也压不过这群畜生的嘶吼,连死亡都痛苦的悄无声息,毫无痕迹。连片的积雪被热血融化,混着鲜红的雪水歪歪扭扭的流成一道浅沟,终止在茫茫大雪中,醒目异常。沈信坐在马背上看着桥对面的一切,嘴角有笑,眼里有剑,直直的和对面的铎辰撞上,他们都在笑,扯着唇角嗜血的笑。 此局,你赢了。 彼此,彼此。 沈枳也在,对面的厮杀扬起的血雾在苍茫中尤为刺眼,死亡漫天遍野扑来的时候,人和畜生并没有分别,想必这场厮杀,当初在洛陵的那那场攻守,真的只能算是一场闹剧,隔得这么远,沈枳甚至能闻到对面的血腥气,比那些惨叫更早冲进鼻子,恶心而安心。 她是自己要来的,不过仅仅在这边等着,也没有什么危险,沈信就让她来了。他们沈家儿女征战疆场,保家卫国,留的是战斗的血液,怎能害怕这正面的厮杀。提着马鞭,遥指对面,沈信道“宜笑,你看,人命有时就是这么轻贱。一将功成万骨枯,从来不是什么传言,这漠北黄沙下埋的英骨太多太多了。” 沈枳深深的看了一眼,不发一言。死亡总是让人敬畏的,不管是谁,不管因为什么,不管死了多少。 而此时的朝堂也一片腥风血雨,古恪登基后遇见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议和,和北狄的盟约自从十多年前北狄背义后就再没想谈过,近日北狄国主又有意和谈,北疆战事耗费极大,朝中早有人不满,议和消息一传来,朝中就炸开了锅,朝中有人支持议和,与北狄议和,当然也有主站派,认为白狄不可信,十余年前便是前车之鉴。 古恪托着脑袋正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头,激烈的争论在他脑子里变成嗡嗡作响,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所有人的说辞都是老生常谈,他不用听就能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这事议了好几天了,可是并无结果。智洲之前连失几城,虽然事出有因,可是总归授人以柄。朝中以内阁蔡严山为首的主和派以连年战乱,国库空虚,不宜再战为由要求与北狄议和,而同时北狄并未停止在智洲的战事,以此为迫,使得主和派更加着急。莱相为首坚持主战,要求户部增添北疆军饷,一定不能养虎为患,姑息养奸。哄哄闹闹,犹如一场闹剧,朝中大臣堪比那市场是泼妇,若不是身体不便,怕是要打上一顿了。古恪当然主战,可是国库空虚是事实,民生艰难也是事实,去岁江南水灾,收成不丰,若不是蜀中缴获的银两,怕是赈灾的银两都拿不出来。蔡相是三朝重臣,门生众多,古恪尽管不满,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况且古恪自己也知道这位老臣也是为了大魏江山着想。 “好了”古恪抬手斥道“朝廷重臣,这样成何体统。” “陛下”兵部尚书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我朝连年征战,国库空虚,户部拿不出银子,兵部哪有军械拨给北疆,再加上去岁和蜀中战事耗费极大,如今再不可同北狄开战了呀,陛下”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8 “是啊,陛下,既然北狄有议和之意,何苦这样打下去,劳民伤财。陛下,应以民生为重啊。” “陆大人此言差矣”沈梓站出来,义正言辞“狄人无信,屡屡背信。前车不远,漠北几万将士白骨森森尚未成灰,陆大人如今却仍坚持求和,用意何在?” “你”那人指着沈梓,大喘气,下一秒就要晕过一样“陛下啊,沈大人之父是北疆主帅,如今他不顾万民,不顾江山社稷,坚持开战,莫不是贪图战功,你沈家···” “陆大人可知自己所言为何”沈梓慢慢的不见着急,说出的话确实不轻,悠悠的对着陆大人反问“我祖父战死北疆,英魂犹在,二十年前狄人背信突袭智洲,我父临危受命,固守云城,如今狄人虎视眈眈,虎狼之心昭昭可见,这道理连边疆的黄口小儿都知道,陆大人倒是相信潞恒,不相信北疆三十万将士对陛下的忠心。”沈梓盯着他一字一句“陆大人,午夜梦回,可要小心忠良入梦。” “你,你··” “够了”古恪猛的站起来,下面跪了一大片“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声声入耳,古恪烦躁的花的拂开桌上的杯子,落在地上,叮当作响,敲在每一个人欣赏,古恪无力的坐下“狄人不可信” “陛下” “听朕说” “是” “狄人不可信,不过蔡相所言也是事实,民生艰难,朕本应休养生息,以图后事,只是如今北疆战事正酣,临阵撤兵,绝非上策。就算议和,也不能如今议,北疆战况,如今我朝处于劣势,议和多受掣肘,这样吧,从鸿胪寺择些人往智洲去一趟,待北疆战况好转,再议此事。还有”古恪盯着大堂顶上的金丝柱“朕说的是协议休战,出钱议和,割地赔款,凡提者以通敌论处。” “是”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古恪摆开袍子就走了,留下一大堆朝臣大眼对小眼,纷纷归去。 议和刚敲定,紧接着沈信在智洲以狼群大败铎辰的消息传进京城,群臣欢喜,连黄口小儿也知歌颂北安公大名。铎辰部遭受重创,连夜沈信让人突袭,拿回云城,还活捉了潞凌,自此云城回归,沈枳随着沈信再一次踏入云城,熟悉的院子不熟悉的气息,一时间感慨万千。潞恒的求和书也随即进入京都,此时不仅是蔡相,连皇室宗家也劝古恪,北伐不能再继续了,如今见好就收与北狄议和方位上策,一方面休养生息,一方面沈信必须撤回来,沈家要交出兵权。而议和的队伍已经进入了智洲,沈枳知道消息的时候,猛然一惊,常年跟在古恪身边,从来都不是象牙塔,这些权利碾压,沈枳比谁都懂,她明白这不是好的预兆,功高震主,此时你想退也退不了了,骑虎难下,进退两难,沈家怕是要遭殃了。 “爹,要议和了吗?” “嗯,使臣已经来了。”沈信的面容像苍老了十岁,脱去战袍,鬓间的白发已丝丝入眼,他已是个老人了,不管外面如何歌颂,都改变不了他已年老的事实,英雄迟暮,这是个轮回,总要面对。 自从议和的消息传来,军中将领陆陆续续的便来找他,大家都不是傻子,朝中在吵什么,不用想也知道,他一方面安抚部下,一方面还要为镇北军谋求出路。这些将士都是跟着他出生入死拼来的富贵,若是因他的缘故被猜忌打压,他于心何忍。终究免不了这一步,沈信暗暗叹气,他不想反抗,也反抗不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军权,这本来就是皇家的,只是他们几经生死守下来的城池,他不忍其沦为这场权利辗轧的牺牲品。 “爹,为什么要议和,此时我们占尽先机,何不乘胜追击,狠创北狄?这种条约以前也签,何时真的有用了,对狄人,本就当以战止战,让其无力再战,方可保长久平安。” “宜笑”沈信拉住她,让她坐下“宜笑啊,新帝登基,百废待兴,不宜开战,这是一;沈家惹人猜忌,决不可坚持主战,只是二;还有你要知朝中权利分割,微妙平衡,这战事牵扯极大,又岂是一言之堂。好了,这议和之后,你也该回京了。” “爹”沈枳心里像火烧一样克制不住“朝中忌惮您功高盖主,要对付您是不是?北疆的战士,血流成河方守下这寸土河山,那金銮殿上的一群人凭什么空口白牙就要···” “宜笑”沈信一下严肃斥道“住口,这样的话再不许说了。” “爹,我” “下去吧”沈信摆手“收拾一下,准备回京了,陛下催过好几次了。”父亲的眼色疲惫,青色的眼圈,落寞的身影,他也不想的。 真的是他吗?他也猜忌父亲的忠心,忌惮沈家的军功?沈枳不想去想,更不敢去想,那熟悉的人,难道真的已是故人,再不复从前了吗?远远看到使臣的队伍,刚好碰上头,沈枳也不让,一队人对着沈枳行礼,沈枳扫了一眼,竟然还有熟悉的人“段公子?” “好久不见,郡主安好。”那人走出来向沈枳俯身。这人是辅国大将军段大人的儿子,和沈梓关系不错,两人都在鸿胪寺任职,所以沈枳识得,还一起吃过几次饭 “嗯,这是去哪?” “回郡主,各位大人刚来,小人奉命带各位大人去见国公爷。” “哦,那去吧。” 一队人又向沈枳行礼告辞,她此次回京就会和皇上成婚,入主中宫,对沈枳大家自然带了一份刻意的尊敬,沈枳也不推辞,欣然受了,看着走远的使臣,一时有些恍惚,此次回京她要面临的将是什么呢?上次别离之时,师兄还同自己殷切嘱咐,言犹在耳。如今再见,他却不是自己的师兄了,而是皇上了,皇上,冷冰冰,带着权利压制的称呼。他也在这个称呼下变了吗?他还会是她沈府别院中的师兄吗? “郡主,郡主” “啊”沈枳回神,紧了紧衣服“走吧,对了,白枫我听说北狄的使臣也来了?” “嗯,前几日到的,过几日就要和谈具体事宜了。” 沈枳叹气“走吧” 北狄要求送还其皇子潞凌,愿意与大魏签下十年止战条约,大魏这边要求北狄年年五万岁币,有点狮子大张口的意思,所以也是吵得不可开交,和谈的时间定在十日后,那天天气不错,积雪已化,枯草生芽,耳边丝乐不止,庭间舞娘袅袅,倒是一片祥和,沈信坐在上首,此次议和他并不参与只是出来做个样子,真正的主事的是蔡相,他们为着各项事宜争议良久,今日终于比较平和的坐下来谈一谈了,沈信不参与,不探听,只是坐着看歌舞。潞凌也被放出来了,还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看着沈信的眼光带着深刻的恨意“沈将军,多日照料,小王记下了,小王敬你一杯” “皇子客气了”沈信面无喜色,旁边的侍从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09 添满酒,沈信端起来摇摇一敬便喝下去了。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舞娘的身子越发妖娆,这个小插曲没人注目去看,看沈信不喜不怒的,潞凌更是生气,可是在人家的地盘,自家的使臣又不停扯自己,只能恨恨坐下。沈信干脆连眼神都懒得浪费,放下杯子,看向庭下歌舞,却忽然脸色一白,瞬息之间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歌舞声乐戛然而止。 “将军”一声呐喊惊破了层层云雾,所有人都看过来,却看到刚刚正襟危坐的北安公已昏倒在地。 “传大夫,传大夫···”一时间乱作一团,变故途生,蔡相冷汗森森,马上看向潞凌,这杯酒是他敬沈信的,可是对面的潞凌也是满脸惊诧,脸色惨白,显然并不知情。旁边的侍卫已经封锁了现场,舞姬的叫声,陡然而变的琴声刺破人耳,那个随从已经被人押下,蔡相手抖浑身都在抖着,看着沈信,他若有事,在场所有人都得陪葬“大夫呢,还不快去找”蔡相斥道 “来了,大夫来了”蔡相赶紧往跟前走,却被人拦住“相爷见谅,事情查明前,谁也不能接近国公。”蔡相知道兹事体大不敢硬闯,也不在意贺晗的失礼,只是点头“本相明白,明白,国公爷要紧”忽然想到沈什么,蔡相赶紧问“听闻安泰郡主也在智洲,可通知她了?”若是人救不活,起码得有个亲人在跟前,沈家不好惹,北疆30万将士更不好惹,这事处理不好,谁也别想好过。 ☆、死亡 “爹,爹”沈枳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她尚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父亲出事了,从和谈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到底还是出事了。 “郡主,臣···”蔡相还未说完,沈枳已经打断他了,她这会没心思听任何人解释任何东西,这都是后面才要追究的事情,这会当然是父亲的性命最重要“贺叔,在场所有人都抓起来,事情查清楚前谁也不许离开。”最好能抓住下毒者,逼出解药 “军医呢,验酒菜。”话音未落,给沈信倒酒的小厮就自杀了,一头就栽下去了,白枫冲过去也只来及托住一个尸体“郡主,是死士,毒藏于齿间。” 未等沈枳说话,已经有人去查了酒水“郡主,是断肠草。” “羊血,快,取羊血”医术有记载,羊血鸭血可解断肠草,白枫是侍卫出身,这些本就是基本的知识,他一喊立马有人去办,那军医也赶紧点头“这位将军说得对,说得对,羊血可解断肠草,取羊血,鸭血也可”这边说话间,那边沈信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呕吐抽搐 “爹,爹”沈枳拉着沈信,可是手上冰凉的温度让她心惊,没有人敢说话,全场只有沈枳低低的叫喊声回绕在会场之上,异常刺耳。 没等一会,东西就拿来了“羊血来了,羊血来了”小厮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沈枳立马接过去,贺晗帮着沈枳,托起沈信给他喂下去,可是沈信严重呕吐,浑身痉挛,根本咽不下去,沈枳拿着碗的手都在颤抖,心里恐惧蔓延,难以抑制“贺叔···贺叔”声音都在颤抖 贺晗从沈枳手里接过碗,向沈信说了句“将军,对不住了”说话间就卡上沈信的脖子,强迫沈信咽了下去。沈枳只感觉自己周身都充斥了这种膻腥的恶心气息,虽然她知道这并不是亲人的血,可是这刺眼的红还是让人心惊,不由自主的用袖子去抹掉父亲脸上的血迹,抹起长长一道血痕。大家都在等,静静的等,一分一秒过去,那双眼没有睁开,连手都没有动一下。 “爹,爹” 沈信一口血呕出来,混着食物,混着黑血,混着刚刚才咽下去的羊血 “爹” 沈信浑身痉挛,呼吸困难,四肢冰冷,面色苍白,沈枳脸色惨白,用手指在父亲鼻间探去,呼,还有气息,还有气息,还有微弱的气息。若不是还有微弱气息,沈枳都一度以为怀里的是个死人了。她卸下力来,看向军医看向白枫,可是二人都躲过她探寻的眼光,叹气,并不说话 断肠草,量过必死,她知道。 像过了一个百年,走了一次地狱,百转千回,连要干什么都知道了,她回身从白枫腰间抽出一把剑,眨眼间已到潞凌面前,剑势凌厉,带着杀气,真的有杀气,潞凌神色迷惘间,剑已到脖子,随时可以断脖要命,血溅当场。 “郡主,不可···”无数人在喊 沈枳充耳未闻,剑就架在潞凌脖子上,失手就要划伤脆弱的脖颈,目光却冷冷的扫视一圈回到潞凌身上“潞凌?” “是” 未等再沈枳说话,蔡相已经急了,就要往过冲,恨不得拿自己换上潞凌,沈枳顺着动静看向来使还有蔡严山“白枫,带走。”事关两国和谈,蔡相当然不能允许沈枳胡闹“郡主,快放下剑,别伤了皇子,国公之事,臣等必定彻查···” “你闭嘴”沈枳回身冷冷的看着他斥道“他脱不了干系,你也脱不了干系。”剑依旧没有放下 “你,你··”蔡相官至辅臣,天之骄子,还未曾受到这样的对待,气的指着沈枳却说不出来话。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沈枳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沈信中毒未醒,沈枳又和蔡相闹翻,一时间大家不知道听谁的,既不敢真的抓人,也不敢不听沈枳。沈信出事他们当然悲愤,可是议和事关朝廷大计,他们又岂敢破坏,这会抓了潞凌抓了使臣,这和还怎么议?届时坏了议和大计,朝廷怪罪起来谁能担当的起? 沈枳心里只有无边的愤怒,根本无暇想太多,看并无人动,疯狂和无力就像漫天遍野的野草在疯长,回头对贺晗喊道“贺叔”语气严厉中却带着丝乞求和可怜,她身份再尊贵,如今在这她就只是一个即将丧服的孤女,无依无靠,茕茕孑立。 贺晗低头一咬牙,尝到唇间血锈气,也激起男儿意气。国公对他恩重如山,今日之事明显有异,恐怕不仅是北狄,朝中使臣也必有奸细,说不定这军营中也有人参与其中,要不然沈信的侍酒小童怎会被轻易换掉。想到沈信戎马半生竟是这样的下场,他将士也难免有唇亡齿寒之感,看向地上的国公,终于贺晗下定决心,一挥手“没听到郡主吩咐吗?都抓了,带走了” 蔡相不敢置信的看向贺晗“贺晗你···” “蔡相稍安勿躁,待事情查明,贺某亲自向您赔罪,都带走。” 白枫也上来押住潞凌,潞凌并未反抗,只是看着沈枳道“不是我。” “是不是你,你说了不算。”沈枳并不看他,扔下剑淡淡对贺晗说“贺叔,今日的事情谁也不准透露半个字出去” “是,郡主。末将明白。您先带国公回去疗伤,剩下的事末将处理。”刚刚莺歌燕舞的会场,一时间只剩下金戈铁马的肃杀,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生怕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0 牵扯到自己身上,沈枳压不住眼里的泪水,点头“贺叔,麻烦了。” 她不仅是愤怒的冲动,她的成长经历注定她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冲动到不顾一切的人,只是今晚的事情太过诡异,后续的事情更是麻烦,她必须在最短时间控制住全场的人,给她时间去思虑下一步该怎么办。她怀疑的当然也不是潞凌,大魏的祸事自内而起,这件事朝中的人脱不了干系,他们既然敢对沈信下手,京都的沈家便更危险了,沈家以军旅起家,军权是最重要的保障,现在她得想办法拿住北疆兵马,京都的沈家才能保住。 带沈信回房的时候,人已经冰凉的像玉石一样了,沈枳的心也像落尽寒冬霜雪,再不能苏醒,她屏退左右,只留下医官,无力“如实说吧” “禀郡主,国公,国公,他···小人··”医官瑟瑟发抖,连话都说不完全,沈枳闭上眼握住父亲的手,手下沉沉的,心里却轻飘飘的,像万千羽毛扶过寒冰,再无波澜“你出去吧” “爹”沈枳无声的叫了一声,当然并无人应,眼泪落在手上,立马变凉了,这一刻恐惧更甚难过。沈枳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阴谋包裹着,越来越紧,不能呼吸,满眼黑暗,不见曙光。从议和开始就是局,针对他们沈家或者大魏天下的局,可怜她的父亲一心为国,可怜着边关几十万将士浴血奋战,这些在朝中那些人的心里到底算什么?他们又想要什么,以至于要冒险毒害自己的父亲。沈枳得不出答案,她不知道是谁,更怕去想是谁,最怕跟故人扯上关系。可是她不得不想,新帝登基,大将猝死,没了沈信,没了沈家,这北疆30万兵马谁会得益?而没了军权,又已受猜疑的沈家又该何去何从? “爹,我该怎么办?”再无人回答,那充满睿智的声音再也响不起来了,没有人挡在自己面前保护自己了,再也没有人毫无条件的爱着她,护着她了。把她抱到大的父亲倒下了,冰凉冰凉的睡下了,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来得及留给自己。 “郡主”一片死寂之中骤然起声,沈枳擦干眼泪等着外面的回话“贺将军他们来了。” “进来吧”门吱呀呀的响起,沈枳的心也跟着吱呀呀的晃动,有时成长真的只需要一瞬间。 一阵脚步声响起,待彻底安静下来,门落下的声音才在最后响起。沈枳也不回头,只是盯着父亲,对后面的人说,“你们来了,来看父亲一眼吧”沈枳忍住哽咽“你们随父亲征战多年,都是他最信任的人。来吧,都来看看,送他一程。”淡淡的疲惫和忧伤围绕这沈枳,显得不那么真实。 “郡主···”贺晗开口却无话,英雄也有泪,忠义亦有恨。心伤后怎能无恨无感,所有人都静悄悄的,可是眼里的泪光不假。 “来呀”沈枳看向他们,带着天真的不解和深深的疲惫“替这北疆30万将士看一眼父亲”泪已下,轻轻地,重重的。 “郡主,国公他···”几十人哗然跪下,叮当作响的铠甲下是柔软的心,彻骨的恨。沈枳抹过泪,正坐在床上,背影坚毅,像一堵墙,终于水泥凝成坚硬的围墙“父亲遭奸人暗害,此事沈家绝不会罢休,必会彻查到底。各位将军跟随父亲多年,沈枳该称一声叔伯,今日各位叔伯冒险相助之恩,沈枳铭记在心。不过两国和谈,兹事体大,扰了和谈,朝中必有怪罪,此事因我沈家而起,后果我沈家全担。” “郡主”贺晗上前一步“国公对我等恩重如山,如今国公遭人暗害,我等岂能置身事外。况且,此事事关北疆战局,我等本就置身其内,如何又能抽身?朝中权利辗轧,北狄虎视眈眈,国公尚且被害,况且我等?都早已是别人碗中之食,板上之鱼,何谈脱离?我等与国公早已一体,唇亡齿寒。末将虽卑,此理亦懂。如今国公生死未卜,北疆局势一触即发,郡主乃国公嫡女至亲,如何处理此事,还请郡主示下。” 沈枳盯着冰冷的父亲,心也更加冷硬起来,回身看着面前跪着的所有人,久久无语,只有昏暗的灯光夹杂着死亡的气息冲击着每一个人的心灵,很冷,很疼。许久之后,灯光明灭,窗外北风飒飒,漠北的黄沙漫野,天地浑浊,不见日月,沈枳终于开腔“好,各位叔伯先起来。”沈枳看了眼门外,她不知道她做的对不对,不过也不愿再去想了“朝中于议和早有争议,今日之事既起,议和一途再无可能,今日之事,北狄也罢,京都也罢,谁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当务之急是在消息传出去之前部署妥当,以防再有变故。此事若是北狄所为,那明日一过,智洲必定重燃战火。若是京都所为”沈枳停了一下“若是京都,这智洲怕是要改旗易帜了。”沈枳的声音悠悠的,像蛊惑的人心的苗疆巫女,带点杀气的美感,充满诱惑和危险“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杀了北狄使臣,连夜点兵,直取燕云。” “郡主,不可”贺晗震惊“点将出兵必有旨意,如今国公昏迷,又在议和期间,岂能贸然出兵。” “过了今夜,再无机会”沈枳声音陡然冷冽,水滴在寒冰上叮咚作响“贺叔我知你担忧,我又何尝不知,父亲之事很可能是朝中主战派所所为,目的就是破坏和谈。可是如今就算是陷阱,我们也不能不入,一则,父亲亡故,阵前无将,北狄可能趁需而入,我们必须先发制人;二则,就算北狄真心议和,父亲已亡,北疆30万军权,谁不想要?若是被奸人拿下这军权,这和议不了,在座各位也难逃厄运。迟早都得打,不如抢得先机,一来制住北狄,二来暂时将军权控制在自己手里。明日父亲亡故消息一出,朝中必有异动,在此之前,必须让朝中各方对这兵权不敢动,不敢要,也不能动。唯一的办法就是今夜出战,阵前换将,谁也不敢。沈家与各位叔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当务之急,只有控制住北疆局势,争取到时间,才有转机,至于京都那边,我会想办法。”沈枳说完,等着面前的一众人回答,可是各位将军还是犹疑,毕竟沈枳虽然是沈家后人,可是她终归是女孩,在新的旨意下来之前,谁也没权利调动这30万镇北军。她的办法听起来可取、可行,可是一旦皇上怪罪,这等欺君之罪,谁敢担?届时他们总不能给朝中说这是郡主的命令吧,沈枳并无这等权利,他们听她的话,贸然出动,那是欺君之罪。二来所有人心里都在犹疑,他们跟着沈枳闹,届时罪责肯定只能自己担,谁不知道沈枳和当今皇上的关系,到时候皇上怪罪,他们就是替罪羊,再加上沈信死了,为了道义名声,沈家的女儿定不会受责,所以跟着沈枳闹并不保险,因为双方还不在一根绳上,就不够信任。沈枳扫视一眼,也不生气,她早都猜到,师兄早同她说过,合作,有共同的目标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1 还不够,共同的秘密才有共同的动力,她向外喊道“白枫”既然他们不放心,那她给他们一个把柄,一个安心。 白枫进来把东西交到沈枳手上,满眼担忧,沈枳根本不看,接过东西就对他说“出去守着,谁也不准靠近这里。” “郡主”白枫犹疑一番终究还是退下“是” 几人都看向沈枳手中的东西,沈枳又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把两样东西交到贺晗手中“这是太子令和皇上给父亲的密信,贺叔看看吧” 贺晗赶紧接过,没有拆信,倒是把令牌对着光看了许久“太子令,郡主,这是” 沈枳示意他们都看看“这太子令是皇上回京之前留给我的,至于密信是前几日皇上给父亲的。信中皇上也说他并不赞同议和,可是无奈朝中多有掣肘,只能暂时议和,还命父亲关注边防,以防狄人无信,再起波澜。密信你们也可拆开看看。” 大家传阅了太子令可是密信贺晗却没拆,而是直接交还沈枳“密信还请郡主收好,末将等已观太子令,郡主既是持令者,那就请郡主下令吧”他们要一个保证,有太子令就够了,密信不管说了什么都无所谓,随着沈信死了,那就是一张废纸了。 几人均对视一眼也都单膝跪下“请郡主下令”他们本也都不愿和谈,之前的担心是无旨出兵会担责任,可是如今既有太子令,那就不算无旨出兵,就算有什么事情,也能推脱有太子令,性命无忧。 “好”沈枳接过太子令“各位将军先起身,此事若是皇上怪罪,沈枳会一力承当,必不会牵连各位将军,既是我持太子令调兵,当有见证。贺叔,请蔡相来,袁将军,您先去点兵。” “是,郡主。” 几人下去准备,待蔡相来,袁荣已经清点了兵将,只待命令,沈枳也不废话,时间紧要,她把太子令递给蔡相“蔡相,刚才之事是沈枳无礼,还请见谅,请你来,是给我做个见证,这是太子令,您看看”有人把太子令递过去给蔡相 蔡严山糊里糊涂的接过看了一会,点头“是太子令,郡主,这是要干什么?”掂着手中的太子令,蔡相也只能感叹,先帝床前托孤还要皇上小心沈家,这皇上倒是信任沈枳,这等重要的东西就留给沈枳了。他不关心来源,肯定是真的,沈枳的身份就是证明,只是他疑惑沈枳要干什么?今日这位郡主的所有反应都让他意外惊慌,怪不得先帝临死前还放心不下,要用东景候的女儿牵制沈枳,如今看来倒不是杞人忧天,这郡主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好,还请蔡相做个见证,今夜,沈枳以太子令调兵,各位将军是从太子令出兵。” “出兵?”蔡相一下跳起来“郡主,不可···” 沈枳并不听他的话,招手就堵住他的话“好了,白枫,带蔡相下去休息。蔡相,还要委屈您一段时间,还请勿怪。”说完就有人带着蔡相下去,蔡严山当然不肯,他察觉到事情不对,可是这会使臣皆被扣押,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喊道“郡主,您这是违抗圣旨,欺君罔上···”还未说完,就被白枫带下去了,这会也只能感叹先帝看人之准。 沈枳冷笑,欺君罔上?欺谁的君?罔谁的上?他不是她君也不是她上。 若此事是他所为,欺不君欺君,她又何必在乎,就欺君就欺君吧,就让他杀了自己,也算死得其所,反正若是到了那一步,她也不知道要活下来干什么了。若不是他所为,那他们相知十许年,又谈何欺君?不是他的命令,那这事后续对他也有威胁,她更该想办法控制局势“贺晗听命,由你代沈信暂掌镇北军大小事务。袁荣,张东来,今夜由你二人领兵,直取燕云。” “是,末将领命。” 寒冬深夜,万丈灯火,都预示着这一夜将不平静,大军刚刚出发,沈枳和贺晗就看着沈信彻底没了气息,再无声息,紧皱的眉目显示着生前的痛苦,一代名将就这么陨落了,无声无息。 本该痛悲痛万分的,可沈枳有的却只是深深的森冷,连眼泪都冻住的冷,她端着水给沈信擦着眉目,一下一下像擦在自己心上,混着恨混着仇混着数不清的阴谋和未来“贺叔,父亲走了。着人给京都送信吧。” “郡主”贺晗担心沈枳,她终究还是个孩子,经此骤变,如何自处 “您去吧,我,想陪父亲一会,去吧” 沈信的脸不脏,可是沈枳擦了好久还是感觉不干净,黑黑的,充满着痛苦和不甘,怎么能甘心呢? 小立恨因谁?恨谁呢?最怕恨无可恨,只能恨自己无能为力,漫天黄沙,遍地红雪,心字乍成灰。 “爹,爹···爹”窗外的风声盖不过沈枳哭声呜咽,声声入耳,字字诛心。悲到极处是无声,混着鼻涕眼泪落在锦被上,晕开一层一层,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低俯在父亲胸前,就还像父亲的怀抱,只是不再温暖,反倒寒凉彻骨。 第一丝阳光来的准时,如往昔一样,死亡背叛都不能耽误它的行程,换衣,入殓,沈枳都在一旁看着,孤独的看着,着素衣,送亡魂,父亲陵前,只有自己一人,看一眼,入棺前再看一眼吧,是最后一眼了,自此她的父亲只有音容,再无笑靥了。 她得记着,记着父亲最后的模样,回去告诉母亲,告诉兄长。 ☆、开棺 德昌元年3月,万物复苏,镇守北疆的北安公猝死,其女怀疑为北狄所为,当晚就扣下了北狄皇子,并持太子调兵,攻占燕云,北疆战事再起,远在千里之外的大魏皇都也因北安公的猝死皱起波澜。 事发之时北安公嫡女安泰郡主仍在云城,同年四月底,安泰郡主扶陵回京,十里开外已有队伍迎接,沿途跪迎接,直至沈家门前。沈家宗家赶来上百号人在京都等待,当今圣上也在城内亲迎北安公遗体。刚过雍州地界,沈枳一行人已经见到了京都来的接应的人,有皇上派来的有沈家自家人,有和沈家交好的世家,形形□□,真真假假。 再行了半日就到了城外,沈梓披麻戴孝亲自扶陵,上好的沉香木,沉甸甸的压着车马难以前行,繁复的雕花展示着里面的人身份的尊贵,白色的纸花扬起一片肃穆,远处亮黄的銮驾在这片白花中异常亮眼。车队缓缓前行,终于越来越接近,浮动的柳条甚至抚上了沈枳的脸庞,春意盎然,一如那年沈府动员的新柳,刺痛中带着怜惜。远处銮驾上的人,依然耀眼,阳光打在沈枳脸上,射进眼睛里,有些刺眼,沈枳抬手挡住阳光,定定的看着远处的人,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 车队慢慢停下来,路旁哭丧的人声音低低的呜咽,像午夜的风吹散翩翩柳絮,轻轻的,狠狠的。沈梓抚上沈枳的手轻轻的拉了一把“宜笑,下车了” 好多日没有话,沈枳的嗓子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2 暗哑的好像失去功效,深深的看了一眼,风吹乱了裙子,额间的碎发飘飘扬扬,素白的衣服衬得的人羸弱而无助,在漫天的白花里像要飞走一般。沈枳下车走到銮驾面前,亮黄的人影也慢慢走过来扶住还未跪拜的沈枳,手指轻抚上她的发间,一如往昔般温暖祥和,只是更添一份怜惜缱绻,还有似有似无的害怕“宜笑,你辛苦了”还好她没事,还好她回来了。 沈枳看着面前的人,亮黄的颜色带着刺眼的光芒,氤氲的双眼有无助和凄凉,见到他,就像受了蛊惑“师”话还未落,一旁的沈梓已经轻拽她的裙子,沈枳猛地从那如沐春风的笑容里醒悟过来,春意不复以往,故人已是君王,挣扎的跪下,深深叩首“参见皇上。” 古恪低头就可看见沈枳的发旋,低低的臣服在自己脚下,他想上去摸摸,是不是还像小时候一样软软的,顺滑的,一泄如注。万人臣服,他却并无快意,眸子透出无奈,心里亦有淡淡失落和受伤,他蹲下身子,扶起沈枳,看进她的眼里,还是笑着说道“还是叫师兄吧,习惯了。”看沈枳低头不言,他的手轻轻的扶着沈枳的发,原来一点也不软,还带点坚硬的倔强,扎手“听话”是无奈也是承诺。 他不怕她拒绝,她从来抵抗不了他,他们都明白,果然她沉默过后还是说“是,师兄。” 古稍微用劲就拥她入怀,当着所有人的面,是宣誓也是保护,沈枳从抵抗到渐渐放松,头渐渐搭在他的肩上,有了泪意“师兄,我没爹了。”古恪身子微微晃动,是啊,没父亲了,他们都没父亲了,紧紧抱住她,恨不得将对方浸入骨血。任由她打湿自己的龙袍,满心怜惜,却不开口安慰,直到她渐渐平静,才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你还有师兄,宜笑,你还有我”我也没爹爹了,可是我也还有你。我们就算什么读没有,可至少还有彼此,这样漫漫余生,仍不算凄凉。 沈家挤满了人,白绫漫天遍野的摇晃着,哭声随处可闻,踏入久违的家,沈枳甚至有些恍惚,到家了,她终于带父亲回家了。轻轻抚上棺木,沈枳心里默默说道:爹,女儿带您回家了。我们回家了。 一个小人跌跌撞撞的闯进沈枳怀里,圆圆的脸,白嫩的皮肤衬的双眼更加通红,头上还带着白绫,沈枳低身把他抱进怀里“君役” “姑姑,姑姑”君役拉着沈枳肩头的衣服小声的哭诉,浓浓的小奶音带着诉不尽的委屈,让人心疼“奶奶病了,君役想你。”小孩子尚且懵懂,他不知道后面沉重的棺材里面代表着什么,他害怕变动,害怕这么多人,他习惯性的寻求庇护,多年前沈枳也是这样的,不过当年护着她的人,如今却是在这棺材里躺着了,再也不能抱着她了。 沈楷还未赶回来,汨罗又病倒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沈梓在操持,连胡三都将近半月没回过家,一直在沈家呆着帮沈梓压场子,今日沈枳带陵寝回京,当今圣上亲迎进府,更是荣耀至极,沈枳拉着君役,跟在古恪身后面无表情的走进府里,一路的眼光有羡慕有嘲讽有探究,沈枳都来不及去想,她要去先看看母亲,她已经没爹爹了不能再没娘亲。 汨罗有自己的公主府,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在沈府住着,沈枳过去的时候门口围着一大堆人,沈枳并不都认识,汨罗的侍女在门口守着,见沈枳过来赶紧迎过来“郡主,您回来了,赶紧进去看看公主吧。” “嗯”沈枳拉着君役推门走进去,外面闹哄哄的,关门的时候沈枳回身看了一眼,还看见有人够着脚尖往进探寻,沈枳很是不喜这种带着探寻的眼光,皱眉问红泥“红泥,外面的都是些什么人。” “都是清河宗家过来的家眷,整天在这守着”红泥说起来也甚是不忿“每天闹着要见公主见世子” “飒飒,让她们都散了,传我的话,以后不许擅自进母亲的院子。”沈枳并不喜欢自家宗族的人,带着贪婪和算计,并无真心,上次沈楷的事情更是让沈枳反感。飒飒出去传话,激起一阵碎语,不过过了一会还是都散去了。沈梓忙着操持家里各处关系,汨罗又病倒了,诺大的沈家无女主人操持,宗族的宗妇仗着身份横行霸道,沈枳没回来之前,这些丫鬟没少受气。看沈枳把这些人赶走了,红泥也叹了口气,心里难免戚戚,国公刚没,宗家的人就来大闹,还好自家郡主与皇上有婚约,又受皇上宠爱,这些宗妇不敢不听,要不然要受多少气呢。沈枳斜看了红泥的一眼问“你们就由着他们这样闹?” “怕给公主添气,就没给公主说”红泥边走边小声道“这些宗妇在宗家辈分高,男女有别,二少爷也不好开口斥责。不过还好她们顾忌着公主不敢大闹,就是每天来看看,在这守着,倒是不敢闯,就是苦了小世子了。” “君役?跟他有什么关系?” 红泥看了看周围,定住脚步小声在沈枳耳边说“郡主,奴婢听那些宗妇嚼舌根,说是各分支都在争着抚养小世子,所以都争着来看” “抚养君役?”沈枳冷笑了一身,不以为意“没有了父亲还有母亲和二哥,轮得到他们,母亲怎么样了?” “不是太好”红泥低声叹气,满脸愁容“您进去看看吧,公主一直等着您呢。” 沈枳推开内室的门,一股苦涩的药味扑面而来,死气沉沉的味道让人心惊,沈枳让人先把君役带走,自己一人进去,昏暗的屋子里,母亲的脸色越加蜡黄,枯草似的发丝散乱在塌上,蜡黄的面容深陷的眼窝 像是老了十岁一样,沈枳坐下来,无声的招手让旁边的人都下去,自己一个人守着母亲,没过一会,汨罗自己就醒了,看到沈枳很是开心,无神的眼光里透出一丝惊喜,她自己撑着起身,拉着沈枳的手“宜笑” “母亲,我回来,父亲,我,也给您带回来了。” 如水的眼眸里像扔了一颗石子激起圈圈波澜,泫然欲泣“好,好,带回来就好,带回来就好。走,去看看你父亲”说话间汨罗就下床穿鞋,大颗的眼泪滴在鞋上,看不见东西,沈枳一把拉住母亲的手,蹲下身子“娘,我,我来”颤抖的手,打湿的鞋面,像过了一个世纪,沈枳才为母亲把鞋穿好,又为母亲穿上衣服,附在她身边“娘,走吧。” 沈枳亲自扶着母亲,走过熟悉的长廊楼阁,见了无数不熟悉的人,陵寝停在正堂,门口乌压压的围着一堆人,汨罗的眼里却什么也看不见,只有那飞舞在白绫忧伤里的余生,人群自动的让开一条路,两人一路走到棺材面前,沈梓在一旁跪着,皇上也在一旁站着,汨罗什么也顾不了,甚至挣开沈枳的搀扶,自己深深浅浅的扑到棺材上,扶着棺材,轻轻抚摸,像这时间最珍贵的珍宝,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回头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3 问沈枳“还干净吗?他最爱干净了”沈信没了,她哭给谁看呢? “干净”沈枳哭着点头“干净的,我亲自擦得。” “那就好”汨罗的手扶过棺材的盖子,像抚摸着情人,连声音都是悠悠的,温柔娴静“开棺” “不可”一个老头子冲出来“公主,国公已经定棺,如何能擅自开棺” 汨罗却充耳不闻,还是说“开棺”连头也不回,只是温柔缱绻的看着冷硬厚重的棺木。 沈梓兄妹对视一眼,双双点头,沈梓上前一步扬声“开棺” “不可,不可”那个老头子冲过来拦着,沈梓和胡三两人上去扶着他,却是按着不让他动“族长,就让母亲见父亲最后一面吧,父亲泉下有知,也不会怪罪的。来人,开棺” “不可”他话还没说完,古恪阴郁的眼神已经扫了过来,冷的惊心,一时间蠢蠢欲动的宗族家人都跪下再无动作了。 全场除了站着的皇上,就只有扶在棺边的汨罗茕茕孑立,厚重的棺木彭的打开,汨罗凑过去看向里面,眼神温和,动作轻柔“红泥,去取国公的铠甲来,他戎马半生,定是要带着他的铠甲走的。黄泉路阴冷,得穿厚些。” 所有人都不说话,只有汨罗浅浅的听不清在说些什么,连君役都偎在沈枳身旁,带着肃穆的气息。待铠甲取来,汨罗连头也不抬,取过红泥递上来的铠甲,放进棺材里,指尖轻抚过沈信的脸庞,冷硬,寒冷。一下一下,像当年新婚他揭开盖头时的缱绻,你得等我,别留我一人走那黄泉路,我怕太黑,找不到你。 汨罗回头看向君役“君役,来看看你爷爷” 君役害怕的一抖,沈枳轻轻在他耳边说“快去,君役”沈梓起身抱着君役走到汨罗身边,看向棺材里的父亲,自己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倒是汨罗很是镇定,只余泪痕,却无红泪,她拉着沈梓怀里的君役“君役,这是爷爷。你是北安府的世子,好好看看你爷爷,这北安公府以后就交要给你了,明白吗?” 君役还小,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奶奶很严肃,姑姑叔叔都很难过,爷爷躺在一个黑匣子里不理他,他看着爷爷,伸手去摸却没有摸到,只感到冰凉的冷气让他一机灵,他赶忙点头,懵懵懂懂的回答“君役知道” 汨罗连着几声的咳嗽,蜡白的脸上咳出一片红晕“沈梓,沈枳,定棺吧。”汨罗看着棺材一寸寸盖上,终于什么都看不见了 “皇上,沈信他死的冤呐,冤呐” “姑母,朕明白,朕一定会彻查到底,绝不会让老师枉死。” 汨罗并不做评价,只是拉过君役“皇上,沈信没了,这沈家,我得替他守住了呀,今天宗家的也在,我就替沈信像您讨个恩典,君役的事,皇上今日就给做个准话吧。” “这是自然”古恪扶起汨罗“姑母放心,今日朕做见证,沈君役就是沈家家主,随时可以袭爵。只是,君役还小,姑母您可要保重身体呀” 汨罗拍了拍古恪覆在她手上的手“劳皇上挂念了”一下老了许多岁,少了生机。 沈信一支与皇家千丝万缕,皇上亲自开口,宗家自然无人敢反驳,沈君役是沈家的继承人,至于沈信的一切除了沈君役谁也别想拿走,金口玉言,盖棺定论。送走皇上,沈家一家聚在陵前,久久无语,汨罗已经去休息了,沈梓兄妹带着君役在陵前守灵,晚饭过后,月上梢头,宗家的人终于忍不住了,之前的老头子颤颤巍巍的走出来说要和沈梓谈谈君役,沈枳疑惑的看向两人,感觉并不好,猛地想起来之前的一些疑虑,不远处胡三焦急的神情落入沈枳眼中,沈枳更是不安拉住沈梓“有什么可谈的。” “郡主,话不是这样说的,君役是世子,要袭爵的,这关系到整个沈家···” 沈枳猛的站起来“他袭的是我父亲的爵位,可不是整个沈家的,用得着你们多嘴。” 那老头子猛地被噎住,刚想说话,却被后面的人拉住,今日皇上的态度大家看的很是清楚,沈信的死并不影响沈枳的以后,看皇上的意思,大家都明白沈枳不能得罪,她若嫁入宫中,深受宠爱,沈家还得靠她。老头子恨恨的看着,沈枳丝毫不让,他最终只能走了“那以后再议吧,老夫先走了” “二哥,你干嘛这么让着他们” 沈梓眼带疲惫“宜笑,二哥对不起父亲母亲,也对不起你,对不起君役。” “二哥?”沈枳疑惑的看向沈梓,沈梓却已转身,背影微跛,仪态阑珊,白光下映的更为淡泊,胡三远远跑过来搀住沈梓,相伴远去,过分的和谐。沈枳定定的看着两人,终于好像发现了有什么事情其实一直都是不太对的。 沈枳一路扶陵,昨晚又守了一晚上,今晨就撑不住了,沈梓让人先带她回去休息,一觉睡下去,直到下午才醒来,床边没有一个人,沈枳哑着声音喊道“飒飒,飒飒”过一会飒飒就踢踏的跑进来“郡主,您醒了” 看飒飒双眼通红,眉目间愁容不解,沈枳疑惑道“出什么事了?” “郡主”飒飒一下就哭了出来“郡主···” 沈枳脑子昏沉,更是受不了这样的泪眼婆娑,揉着脑袋“别哭了,到底什么事?” “郡主,皇上要选妃了,郑家的郑袖” 沈枳的手猛然放下,脑袋嗡嗡作响,选妃?这个时间?怎么会这样,昨天,昨天他还来了“什么时候的消息?” “今天早晨,太后招郑袖入宫,午后宫里就有消息说要让郑袖进宫了。” 郑袖,太后,沈枳一下想通其间关窍,怪不得,怪不得父亲问自己,怪不得,父亲早都知道,早都想到了吧。那么温柔和蔼的皇后娘娘,如今也这般翻脸无情了,功高震主,下场必然惨淡,可是如今父亲死的不明不白,母亲重病在床,宗家虎视眈眈,皇家就这么等不及的朝沈家开刀了。也是啊,这时间选的多好,选的多好,沈枳心里凉凉的,面上却不漏情绪“别告诉母亲。” “公主已经进宫去了。” “什么?”沈枳一下坐起来,匆忙收拾“二哥呢?” “二少爷和宗家的人在祠堂说话,已经半天了,君役也去了。” 沈枳便收拾便吩咐“飒飒,你随我进宫,白枫,白枫派些人去接大哥,让大哥一定务必尽快赶回来。” ☆、质问 夕阳斜下,小楼独立。沈枳什么也来不及欣赏,匆匆赶到宫里,太后已然定了事情肯定是下了决心,此时再找无济于事,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她不想母亲为她受什么委屈。况且她相信古恪,他们相识相知十余年,她能感觉到到古恪对她的喜欢,并不作假,此事定是太后的主意,其实没什么所谓,只要师兄心在自己这,郑袖提前入宫又能如何,她连她入宫都能不在乎,她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4 何时入宫又有什么差别,对她来说谁都一样,什么时候都一样。 沈枳进宫先去找了皇上,希望能让古恪从中调和一下,多事之秋,她暂时不想和太后对上,到了却被告知皇上在和重臣们议事,已经一天没出来了,还吩咐人不许打扰。沈枳无法只能转头去找太后,希望能拦住母亲,却在半路遇上自己母亲的仪仗 “娘”沈枳赶紧迎过去 汨罗板着脸,可见想谈不欢“宜笑,我们回家” “娘”沈枳还未提出疑问就接到红泥的暗示,轻轻摇头,于是什么也没问顺从的说“好,我们回家”汨罗的脸色不好,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还是一身素衣,在这繁华的宫道里很不协调,她抓着沈枳的手很用劲,很用劲,沈枳忍者疼,却不敢惊醒她的思绪,一路无语,刚进门却见到沈梓身边的小厮急急的张望,沈枳挡在前面,挡住汨罗的视线,先让人把汨罗送了回去“娘,你先去休息吧,我去换二哥,他腿不好,我怕他受不住” 汨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闻言只是点头,异常疲惫。看汨罗走远了,沈枳才迎过去问“怎么了?” “郡主,您可回来了,少爷一整天都没有出来,胡三少爷等不住闯进宗祠了,跟里面的人闹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沈枳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什么事都凑到一起了。不管如何总不能让大家在祠堂闹着,沈枳连气都来不及换,赶紧跟着人急匆匆的赶过去,刚到园子门口就听到里面的喊声,还夹杂着各式的碎裂声,还有胡三的喊声,沈枳提着裙子赶紧往里面跑,侍卫围了一大堆,一点作用起不到,看着一群主子在闹腾,都没上上去拦一下。祠堂的门大开着 ,椅子倒了一地,沈梓抱着还在抽泣的君役在轮椅上冷眼看着,胡三拿着一根棒子,脚下还按着一个人,旁边还有人搀着几个受伤的人站在一旁,一片狼藉 “住手”沈枳大喝一声“还不拉开,都愣着干嘛”一大堆侍卫赶紧拥上去拦着胡三,胡三倒是很痛快的放手了,站在沈梓旁边,扶着轮椅并不说话,笑的满是邪气,他师从唐家家主,功夫高强,手段频出,要不是还顾忌着沈梓,这说不定已经闹成什么样子了。他看不惯这些道貌岸然的沈家人,反正他纨绔子弟的名声早已有之,打了就打了,他们又能把自己怎么样? 全场最头痛的要数沈枳了,看胡三的样子,也知道问不出什么,沈枳深深的出了一口气,环视一圈,只能问自己二哥“二哥,这是怎么了?” 沈梓却没有回答她,把君役交给沈枳,自己转着轮椅向沈家族长那边走了几步“还闹吗?” “你,你,沈梓,你”族长身边的人指着沈梓大喘气,迎着胡三挑衅的眼光却不敢往下说。沈梓眼神清冷,哪怕是坐在轮椅上“胡三,你出去。” 胡三上前一步,当然不愿意“一芥” “出去”沈梓冷喝 对上沈梓,胡三从来只有输,只能往出走,不过走之前,还明目张胆的指着那边的人,威胁之意显而易见,大步迈了出去,走到沈枳身边却停了一下小声说“一芥跪的时间太长,旧伤复发,刚才又被那小杂毛伤了膝盖,你照顾着些” 顺着胡三的手指,沈枳看过去,冷冽的目光,让那人隔空打个个寒颤,胡三出去后,沈梓又让后面的侍卫也退出去“都出去守着吧。” 待清净了,一片狼藉的现场也没有影响沈梓身上的超然的气质,他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要走一样,转着轮椅对着祖宗牌位和沈信的棺木,声音淡然,没有起伏“这里是沈家,沈信的沈,我沈梓的沈。我父虽亡,这沈家沈梓撑得起,沈君役他也撑得起,就不老各位叔伯费心了。” “沈梓你有断袖之癖,如何可继沈家,你跟那个···”说到关键处,忽然想到胡三临走邪气的目光,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忍住了 不过他的话已然明了,特别对沈枳,沈枳猛地后退一步,什么?断袖,她二哥是断袖,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要把沈家交给君役,怪不得宗家的人如此猖狂,怪不得父亲母亲对二哥的婚事讳莫如深,怪不得二哥和胡三之间总有着超乎意气的关爱和默契,一切都通了,只有原因还模糊,怎么会呢?她光风霁月的二哥是断袖? “二哥?”沈枳轻声叫道,生怕惊动了面前的人。 沈梓定定的坐着,连动也不动,好像那些话说的不是他,对他没有任何的影响,只有沈枳的呼叫,让他猛然一僵,垂着眼眸,声音低沉平稳“沈家是君役的,皇上的话堂叔忘了吗?” 他认了,他承认了,他默认了,沈枳看着沈梓,想看出点什么可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沈梓就那么定定的坐着,像一尊雕像,平稳庄重,又像一阵风,随时可以消散无踪。 沈家的老族长走出来一步对着沈梓二人道“这沈家自然是国公的,本家谁也没想抢,只是世子年纪尚幼,如何抚养,还需商议。宗家这边的意思就是把世子送回清河宗家去养,直至成年袭爵。” “不用”沈梓道“宗家的好意沈梓代为谢过了,不过君役我们自己会养。” “沈梓呀,你的担忧我知道,只是,只是”族长满脸忧虑显得尽职尽责“你也别嫌二爷说话难听,这也是为君役着想,你便罢了,君役是世子,决不能同你一样,所以····” “住口”老头子的话,激起沈枳心中滚滚怒火,可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外面一声低斥,转头却是刚刚已经回去休息的汨罗 “参见大长公主”众人都跪下参拜,公主下嫁,就算是公婆亦要行礼,皇权大于伦常。 汨罗一路进来,直直走到族长面前,啪的就是一巴掌,干脆利落,一点也不像是个病人“你算什么东西” 所有人都惊呆了,那是族长,汨罗虽然是公主,但是终究嫁作沈家妇,这些年她也从不摆公主的架子,谁知道她会突然发难,还掌掴长辈族长,这般行为,就不怕落人口实?可是汨罗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盯着族长,眼神狠厉“沈梓是本宫的儿子,是沈信的嫡子,他喜欢谁,他都是北安公的嫡子,轮得到你教训?咳咳··咳,还有,君役是本宫的孙子,谁也带不走。” 汨罗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沈枳站在一旁,也不叫那些人起来,只是淡淡的道“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们什么心思,本宫下嫁沈信,沈信的事本宫就做的了主。族长,你是觉得沈信死了,沈家就由得你们拿捏了,”汨罗盯着远处的树影,声音淡淡,也不等族长回答,自顾自说着“还是觉得有寿和宫那位给你们撑腰了,本宫也动不得你们是吧?” “草民不敢” 沈家族长心里也在打鼓,他们又那个心思,可是顾忌着汨罗和皇上,未敢提出,别人不知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5 道,他却是知道,这位大长公主可不是什么柔弱的小女子,她行事狠辣,也是提抢上过战场的人,当年她与沈信新婚,沈信双亲俱亡,虽有经世之才,可难得发挥之处,在最艰难的时刻,这位公主说动先皇,并亲自跟着沈信远赴边关,一呆就是近十年,才稳住沈家在军中地位,挣得沈家的如今光耀。只是这些年相夫教子,看起来平和许多,平和的连他都忘了她原本是怎样的杀伐决断了,昨日宫里传来消息,他虽有担心,还是忍不住做了,可如今面对汨罗,他心里竟也生出丝丝恐惧,他,后悔了。 汨罗却不留情,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重“本宫是先皇亲封的公主,本宫的夫君、儿子,各个都在为他古家流血卖命,今日就算是皇上在这,你,本宫也杀得!就算是寿和宫那位亲自在这,你,本宫能依然杀得!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来算计本宫,欺辱我儿。沈信走了,本宫替他做这个主,自此北安公府沈家与清河沈家再无关系。” 族长心里一惊“不可,公主不可呀。”这就是汨罗,他记忆中汨罗的样子,她不是吓他的,她能做的出来,他知道,她肯定还有后手,他也知道。 果然,汨罗并不理后面的呼喊,说完就直接走了,还不让沈枳沈梓相送。她自感时日无多,她有预感的,她要去找他了,他在等她呢。他们相伴几十年,没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活?而他在下面,没了她,谁来照顾他?只是走之前,她还有儿女要安排,他们的孩子,不能任人欺辱。等她为孩子们安排好一切,她就能去找他了,想到这,汨罗都有些等不及了,她好久没见了他了,下面很冷的,不能让他等太久了。 沈枳和沈梓两人看着对方,都久久无语,他们从未见过母亲这样,母亲永远是温柔的,体贴的,靠在父亲怀里有笑有泪,可如今雷霆之怒下有哀无喜,所有人都愣住了,宗家那边也没想到汨罗会这样不顾沈家的颜面,直接翻脸。他们是有歪心思,可是绝不想和沈信一脉毫无关系,汨罗那边说不通,只能看向沈梓“沈梓,你看···” “族长先请回吧,此事沈梓会和母亲再商量。宜笑,走吧。” 沈枳赶紧推着沈梓往出走,宗家的人刚上前,一批侍卫就上来拦开,他们连兄妹二人的身都近不了。刚出来,沈枳惊讶的看到桑离也在祠堂门口守着“你怎么来了?” 桑离还是那么一幅公事公办,从无情绪的样子“陛下不放心郡主,让属下来看看。”刚好胡三也过来了,沈枳刚才知道沈梓的事情,这会看到胡三,联系之前的所有大概也猜出来了,总觉得有些别扭,胡三却来不及别扭,接过轮椅,很是着急“宜笑,你们先说,我带一芥去看看腿”话音没落人已经走了,跑的飞快。看着他们的背影,那么和谐,沈枳有些迷惑,或许二哥他很幸福吧,旁人都能感受出来胡三有多稀罕他,那么诚挚的感情,一个人把一颗心捧在你眼前,跟在你身后,随时可见可触,怪不得连二哥那样的人都会沉溺其中,甘愿受万夫指点,也绝不回头。 沈枳看着二人,意有所指“桑离,师兄是不是早都知道?” 桑离看了眼远去的二人,并不搭话,沈枳收回眼光斜看了他一眼,无声笑道“你回去吧,回去复命吧,就说我没事。” “郡主,陛下让属下接您进宫” 进宫?沈枳摇头拒绝“我累了,改日再去吧”她是真的累了,真的想睡一觉,就是单纯的睡一觉。而且郑袖的事情,她还是生气的,为何不提前告诉她?他们之间,不是说好从无隐瞒的吗? “郡主”桑离在后面喊道 沈枳停下脚步,回身看着他,有些凄迷“桑离,你我认识多年了,也算是朋友吧。今夜太后宴请东景候夫人及其嫡长女郑袖,商议婚事,你觉得我去合适吗?” 桑离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看着沈枳越走越远 “桑统领” “回吧,郡主不会去了。” 此时寿和宫一片喜气洋洋,太后做东宴请东景候夫人,因安泰郡主父亲新丧,需要守孝,故其与皇上的婚事只能推后,皇上勤于政务,后宫并无妃子,为保国祚安定,传闻太后相了东景候的嫡女先进宫。太后频繁召见郑袖,意图已然明显,今夜太后请皇上作陪见见郑姑娘,算是定事情了。拗不过母亲,古恪还是来了,不过已经说好,进宫封妃,后位还是沈枳的,待她父丧一过便成婚封后。沈枳那晚以太子令调兵,押了皇子,直取燕云,彻底坏了和谈的可能,无旨调兵,这是大罪。好在沈枳判断准确、出兵神速,拿下燕云,大魏算是赚了一笔,才没惹出大事。只是当时的见证人蔡相一回来就参沈枳假传圣命,擅自调兵,再加上北疆的战事,古恪忙了一天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晚上内阁大臣刚走,他就听说了沈家的事,马上让桑离去看,知道太后今日招了郑袖来,还和汨罗大长公主在寿和宫闹的非常不好看,古恪无奈的只剩叹气,刚想说去见沈枳,给她解释,还没出宫又被太后的人拦住了。只能来了寿和宫,这晚宴着实没什么吃的,他与郑袖之前便见过,倒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只是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沈枳,日积月累,已难以自拔。他对沈枳说的所有,从来没有口不对心,从来都只是因为她是沈枳。人的心就那么大,哪能装得下那么多人呢,人的一生就那么长,哪来得及对那么多好呢。 太后和东景候夫人倒是说的很好,古恪和郑袖都不怎么说话,吃的也是沉闷,菜刚上来一半,竹沥在古恪耳边俯声道“皇上,汨罗大长公主来了” 真是怕啥来啥“快请”古恪赶紧起身“母后,汨罗姑母来了” 太后皱着眉头,感觉有些不高兴,不过倒是没有发作“快请” 话还未完,汨罗已经闯了进来,看了看在场的人,直接了当“今日我来是为小女的婚事”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所有人都不说话,汨罗看向古恪“皇上,太后,这婚事不如就此作罢吧。” “不可”古恪猛然起身“姑母,婚事是父皇定下来的,况且朕与宜笑相知多年,早已互定终生,婚事怎能作罢?郑家,都先下去吧”有些话不好说,等所有人都出去,古恪才道“姑母,朕对宜笑的心意,天地可鉴。宜笑,朕一定会娶的。” 汨罗向前一步,指着已经没人的郑袖的座位“那皇上和太后这是什么意思?” “汨罗你先别急”太后过来拉汨罗,却被她一把甩开,太后觉得面子上下不去,后面的话也没咽下去了,全场静谧,透着诡异和尴尬,古恪叹了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姑母,此事是朕欠考虑了,你先坐” “欠考虑?好,就当无别意,我还有件事要问问太后娘娘”汨罗猛地转头盯着太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6 后“太后,您夤夜召见沈家宗妇,所为何事呀?” “我”太后猛的一惊,所有人都看向她,太后也生气了,一拍桌子“汨罗,你别太过分,本宫召见谁,还需要向你报告?” “我自然不能过问太后您,可是,你教唆沈家宗妇,出言侮辱我儿子,就与我有关。我夫君新丧,你不顾皇兄遗旨,为皇上提前娶亲,侮辱我女儿,就与我有关。”汨罗喘着气仍是指着太后,字字铿锵“皇上,太后,做人也要有良心,我公公为你古家镇守北疆,马革裹尸,至今沈家的祖坟内连具尸首都没有,我夫君半生戎马,呕心沥血,只得奸人暗害,死不瞑目;我儿子镇守边疆,数年不回,妻儿尚不能周全。你平蜀乱,沈梓差点尸骨无存,如今还跛着,你防北狄,沈信一马当先,如今喊冤猝死,尸骨还停在沈家,我沈家的血,为你古家留的还少吗?还少吗?”东景候夫人和郑袖已经退下,大厅里只有古恪三人,汨罗的控诉,无人能反驳,汨罗扶着胸口,一身孝衣,苍凉惨淡,声声泣血,字字诛心“如今亡夫尸骨未寒,太后便已忘了当年誓约,百般折辱。汨罗无能,护不住沈家百年清名,护不住儿女平安喜乐。” “当年朝政不稳,太子新丧,你们说要娶沈枳,我就那么一个女儿,再心疼再不愿,我也给了。当年誓约,想必太后是已经忘了?如今十余年过去,北疆未稳,朝野未清,天下未定,你却已着急卸磨杀驴、翻脸无情。我告诉你,方冰,沈家不稀罕古家垂怜,沈枳更也不稀罕你的后位,你当沈信死了,沈家垮了,你儿子的江山就稳了?没有沈家,还有李家王家,还有周家陈家,可是没有几个像沈信那么傻的。方冰,没了沈信,没了沈家,你古家的江山更安稳不了。方冰,你听着,古家欠我沈家的,你欠我汨罗的,永远欠着!永远还不清!我就看着你,方冰的下场” 太后被说的猛的退步,扶住桌子才堪堪稳住身形,扶住胸口大喘气,久久无话。古恪更不知道该如何说,汨罗她也姓古,这话也就她敢说,况且说的也都是事实,这些事情,本就是太后做的过了,再者面前两人都是他尊敬的长辈,劝谁都不是。 而此时,谁也没注意,汨罗说完话,提着裙子冲过去,一头就撞在了寿和宫的大柱上,鲜红的柱子上炸出喷薄的血,彭的一声,石破天惊。也不分清是红柱更红,还是人血更艳,这一撞,彻底乱了这天下,乱了这一池已波光荡漾的水。 古恪最先反应过来,一个健步冲过去,蹲下来抱住人大喊“姑母,姑母,快叫太医,叫太医”汨罗不能死,死了,就出大事了,可是手下越来越多的血,越来越心惊 “叫太医,太医···” 谁也不知道那夜寿和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汨罗长公主在寿和宫撞柱自尽,太后也昏迷,卧床不起,太医天天在寿和宫里守着,连宫门都出不了。 大家只知道,冲进的时候,只剩下皇上满手的血喊着太医,太后倒在地上,气息微弱;汨罗大长公主在皇上怀里,已没了气息。 北安公府白绫未去,又再添陵寝,兄妹三人,父亲新丧,母亲接连逝去,北安公府的哭声三里外都听得到。 沈梓二人得到消息进宫,只来得及见到母亲的尸首,一夜之间,兄妹三人失怙成孤。 沈梓抱着母亲,一瘸一拐的走完常常的甬道,走出宫门,走进沈家,一段路他走了好久,好久,沈枳跟在身后,第一次觉得这深宫的甬道那么长,那初春的天彻骨的寒,这凉夜的恨无尽的狠,连眼泪都没有了。 胡三远远的吊着跟着兄妹二人,不敢上前。古恪站在楼上目送着几人远去,却不敢下去,他害怕,刚刚沈枳看他的眼神竟然有恨,恨!多么凌厉的字眼,终于也插到他们之间了。他怕证实了那种恨,他怕自己接受不了。更怕再无希望,再无关系。 沈楷夫妇一日后才赶回来,刚碰沈信夫妇二人下葬,他到门口,刚好宫里的赐的丧器送到,全家却无人出来接礼,大门紧闭。沈楷和红尘刚下马上前,门吱呀呀的开了,沈枳出来,却没有接礼,而是随手接过一个东西狠狠的扔了出去,大骂“滚,都给我滚” “宜笑”沈楷一步上前斥责,沈枳却已先声夺人,涕泗横流“大哥,母亲死了,母亲死了。就撞死在寿和宫的柱子上,母亲她,大哥···” “母亲死了?”沈楷也呆了,他回来奔丧,因为边关事情交接有些耽搁,误了些时间,怎么母亲就死了,沈楷昏昏沉沉的推开门大步踏进去,脚步虚浮,慢慢的着急的跑起来,像个孩子般无助,红尘在震惊之余很快反应过来,她早都经历了人生无常,也早已习惯生离死别,她是个杀手,连对生命的怜惜也别别人少些。此事更多的是惊讶和心疼。她没跟着沈楷进去,而是走到沈枳身边,抽出剑直接扫向向沈枳走来的太监,血珠画起一个圈,煞是好看 “滚”血珠落下,她的剑已归鞘,像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影 “走吧,宜笑” 大门在吱呀呀关上,无一人敢上前拦住,那快如闪电的一剑,划破了所有人的胆。只有失了手的太监的惨叫留在身后,给这白绫漫天的沈家添了些人气。 ☆、出走 沈家的夫妇的葬礼极尽繁华也极尽寥落,沈家大门紧闭,只接待了寥寥无几的近亲,除此之外灵堂就只有沈楷兄妹三人,还有沈君役和红尘,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沈家不愿意接受皇家的赔礼,沈枳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太后的东西扔了,连门都没让进,红尘干脆直接一剑断了一只手,送还给太后。态度嚣张至极。大家都在观望宫里的反应,以至于国公和大长公主的葬礼,竟然也这么冷清沉默。 胡三天天在沈家守着,生怕谁来闹事。其实到了这会来闹事的肯定不会有,谁都不想卷进沈家和宫里的争斗中。大家连祭奠都是在门外,有的是忌惮皇家颜面,想去祭拜又觉得怕得罪皇家,有的是沈家兄妹干脆不想他们进沈家的门,污了双亲的往生路,于是沈家干脆在沈府门外设了灵堂以供大家祭奠。 太后赏赐被扔出去的当天晚上,皇上却亲自来了,没有进沈家大门,甚至连门都没去敲,直接在沈家门外的灵堂上香祭奠,然后呆了很久很久,久到太阳落山,宫门落锁,沈家也没人出来迎驾,皇上却也没有意思,前去打扰,只是看着夕阳落下小楼,自顾自的回宫里,好像那只是一场一个人的郊游,不需别人应和。没有人知道那日寿和宫发生了什么,可是皇上太后的态度都让人明了,沈家没倒呢,虽然并看不到多大希望。不过只要皇上对沈枳还有意,皇家对沈家还有愧,撑到那个小世子长大也不是不可能。更何况北疆战事正酣,打的不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7 可开交,每日都能收好几份新的战报,虽然沈信死了,沈家在军中的威信还在,就算现在别人去接手北疆30万镇北军,那也需要一个过程,沈家越惨,越会让边疆战事心寒,所以沈枳夫妇下葬的那日,虽然阴雨绵绵,可是沿街都是人,上至首辅何相,下至守城兵士,一路相送,也算极尽哀荣。 沈枳看见很多熟人,柳泊冉、程墨、何丰、沈千江···都是那么熟悉,他们都带着同情看向自己,是关心,也像一种预告,预告她的人生从此告别以往,天翻地覆。 京都关于沈梓的谣言甚嚣尘上,连沈信夫妇的死讯都盖不住流言纷飞,甚至有谣言说汨罗的死是因为沈梓气的,各种谣言,每天都有新的版本。沈楷和沈枳都很是担心,可是沈梓自己看起来倒不是很在意,他还是那样看书,写字,煮茶,弹琴,甚至还为沈枳种下了一池牡丹花,据说是什么南疆的品种,眼色尤其艳丽。闲情逸致,一点都不像一场流言的当事人。胡三更是不在乎了,谣言一出,他干脆也不避嫌,就在沈家住着,叫都叫不回去。沈枳很多次都想和沈梓谈谈,可是总是谈不起来,他不回避,却也什么都不说。沈枳怎么也想不到她天纵英才的二哥为何会喜欢一个男人,而且据沈楷说还是天生的,沈梓根本不可能和女人在一起,他没有反应。 就这么看似平静的过了半月,沈家的白绫都撤了,春意盎然,也照进沈家的一方庭院。沈枳一早起来就看到红尘在练剑,剑气如虹,身姿曼妙,不见剑身,只余残影,快,狠,杀意十足。 “大嫂” 闻言,红尘收起剑,清冷的脸上挂起一丝微笑,面容一瞬间温和起来,倾国倾城,沈枳眼睛都有些直了,她见了红尘很多次,可是仍然每次都会因她的美而愣神,她的美不仅是容貌,更是风骨。美人总是带点杀气的,越遥远越沉沦。远处沈楷也大步走来,给红尘递上一方汗巾,她接过去却是先擦剑,眼神专注,极尽温柔。 她看着剑,沈楷看着她,沈枳看着他们,定格成一幅画,充满幸福和沉思。 “郡主,宫里来人了” 下人的话打破了思绪,沈枳回头有些疑惑,宫里很久都没有消息了,怎么又开始了“谁?” “何丰何大人还有御前侍卫桑统领。” 皇上的人。沈枳沉吟着,一时没有说话,几步外,沈楷半拥着红尘也在看她,有无奈有怜惜“去吧,宜笑,去看看吧” 他看着沈枳和古恪一路走来,更清楚自己妹妹对今上的感情,斯人已逝,皇上并没有错。何况还有婚约,妹妹终究是要进宫的,又何必现在做的太过。他是男人,他自己明白男人的愧疚远比爱意要来得可靠的多。 沈楷说完就和红尘走了,留下沈枳在原地几番犹疑,最终还是去了,她抗拒不了,他们都明白,这就是宿命。 古恪派人来,却什么话都没有带,只交给沈枳一个盒子,很大的一个盒子,坐在桌前盯着盒子,沈枳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去打开。就这么看着,看过朝阳,看过正午,看来了夕阳西落,光影渐渐消逝,没有人来打扰沈枳,可能是沈楷有过吩咐。她就那么看着,手放在盒子上,只要轻轻一抬就能知道里面是什么,就真的只需要那么轻轻一抬。 微风细雨,夕阳西下,这个院子承载了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美好到,沈枳真的拒绝不了,忍不住疑惑,轻轻的揭开了一角。 沈枳的手猛的一抖,里面竟是一套翟衣,帝后大婚时皇后的翟衣,红的灿烂,红的耀眼,翟衣上翻飞的翟鸟绣花让沈枳一下湿了眼眶,原来,他依然想娶她的,原来,她依然想嫁他的。 沈枳珍重的摸上箱子里的衣服,凹凸的触感让她的情感真实了一点点,这是一整套的宫装,凤冠、翟衣、中单、蔽膝、玉谷圭、玉革带、大带、大绶、玉佩,小绶,没缺一样。不久前,沈枳原以为自己很快能穿上这套衣服,与心仪之人携手相伴的,可是世事无常,风云突变,一切都好像脱轨后再也回不去原来。几天前,沈枳也以为自己再也不可能穿上这套衣服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太多了,她从来不单纯,可是比起现实,还是想的太简单。如今,如今,这套衣服就这么摆在自己面前,这算什么呢?是承诺吗?那他为何不来和自己解释?寿和宫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为什么不说呢? 多日的压抑,在这么一套衣服下彻底土崩瓦解。 猛地转身,拉开门,提起群子,冲进微雨之中,沈枳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可是她想去见他,无所谓说什么,一路疾驰,沈枳什么都没有想,脑子是空白的,心是焦急的,眼里是幸福的。跑到门口,才发现桑离在自家大门口站着,而且好像已经站了好久好久。 “桑离?” 桑离抱着剑,沉默的站着,整个人就像一把剑鞘,沉默而坚实“郡主,皇上命属下在此等候,接郡主进宫。” “师兄他···”原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他,她也还是她。他猜透她的所有,她接受他的一切。世事变迁,不过他们没变“走吧”沈枳心里忽然很开心,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她兴奋,他在等她,这个认知,更让她心跳。不必考虑那么多,沈家也罢,天下也罢,他都会帮她的,只要她需要,从不需开口。那套嫁衣,就是他的许诺,初心仍未变。母亲的事,她会问的,她相信与他无关。 桑离招来一辆马车,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了,沈枳无声的笑了,这么多天来第一次这么发自内心的笑了。 在还爱的时候就放手去爱吧,沉沦不可怕,无爱才可悲。 “郡主,郡主”沈枳刚上马车,就听到有人叫她,掀开帘子探出头去,却是沈梓的贴身小厮“郡主,二少爷给您的信。” 信?二哥怎么给自己信,沈枳疑惑的接过,边拆边问“二哥的?他不在家吗?” “不在,昨晚二少爷说是要去秋山寺找净空法师论道,还未回来,刚刚我给少爷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了这封信。” 沈枳打开信,看到提头就心死了,手下抖了抖才稳住声音“胡少爷呢?” “胡少爷同二少爷一起去秋山寺了” 沈枳的心彻底沉下去了,一天一夜,以她二哥的机敏,肯定是追不上了,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宜笑,二哥走了。如今,二哥留于京都,于沈家已无益处。遂决心陪弋阳策马江湖,寻一地而终老。这是二哥多年夙愿,只是往日颇多束缚,不得脱身。如今,亦算两全。圣上乃重情之人,可托付信任,沈家有你,可保君役,以后之事,且看他造化如何,你不必太过执着。太子令之事,有一不可有二。沈家已惹猜疑,自当韬光养晦,不可再生事端。为君者,善猜疑,你当珍重。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8 没有联系方式,没有过多交代,就那么走了,静悄悄的,连告别都没有,只留下这薄薄一张纸,字迹尚未铺满一张信纸。思绪转过好几个圈,沈枳想派人去找,想派人去追,可最后的最后都没有,她默默的收了信,什么也没有做。这是沈梓的选择,这是他梦寐以求的幸福,与一人策马江湖,快意恩仇,总好过这蝇营狗苟、魑魅魍魉的京都。那样的生活也更适合他们二人,广阔的草原,袅袅的琴声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天地,这乌烟瘴气的京都容不下他们,她又何必硬以情强留。 走吧,走吧,那是他们的天地和幸福。她也祝福他们的。 “二哥要在秋山寺住一段时间,你着人送些衣物过去,山里凉一些”沈枳不漏痕迹的吩咐“桑离,今日我就不去了,替我向皇上赔罪”说完沈枳就跳下车走了,都不用人扶。她急匆匆的态度,让人生疑,这事瞒不住的,后续她还有些事情需要皇上帮忙,所以也不需要掩饰了,她着急去找沈楷商量,她希望沈梓的以后更没有后顾之忧。断袖,是一个不可饶恕的原罪,事情爆出来的时候,因为沈家新丧才压住后续的连锁反应,他们早都担心许久,却仍无破局之策,谣言甚嚣尘上,根本压不住,沈梓和胡三也没有放弃的意思,她和沈楷多日思虑未有两全,如今倒是省事了,走了,就再也没有担忧了。走了也好,也好。 沈楷听了沈枳的话,并没有意外,也没有生气,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那个严肃的大哥,甚至还出言劝慰“让你二哥去吧,这京都不适合他们。” 沈枳也点头“大哥,我的意思是应该让二哥和胡三哥彻底脱离这一切” “什么意思?” “让他们死在秋山寺吧,从此再没有沈梓和胡弋阳,他们也不必再受身份束缚。”夜色暗暗的,沈枳的声音低低的“有净空大师作证,从此他们再无顾虑” 三人没有人说话,他们在思考,沈枳的话是对的,沈楷也心动了,这个时候,有人刺杀沈梓完全说得过去,而只要他们让沈梓和胡三死在秋山寺,那么他们就此与旧日告别,未来天高海阔,将有另一番天地。沈梓喜欢男人,这改变不了,那就放他彻底的自由吧“好,这事大哥来安排。” “我去吧”红尘冷冷的声音在二人背后响起来,她是个杀手,是江湖上顶尖的杀手,而她又有绝好的面容,这并不是好事,杀人需要隐藏,然后一击而中,可是尽管她耀眼炫目,让人过目难忘,她仍然是江湖上赏金最高的杀手,因为她善于隐藏,哪怕她站在你面前,她不想你发现时,她就像一个影子一样,把自己虚化掉,她不出声,你甚至都不能发现她的存在。红尘出声,沈枳才反应起来她也在。红尘的功夫自然不需怀疑,她出手,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沈楷却马上否决“不行,凉蟾的伤,太显眼了。” 沈枳也马上道“对,大嫂,此事应该由官门中人去做,江湖势力,不能插手。江湖势力没有杀二哥的理由,可是这京都各家,理由太多了。” 承庆殿 古恪听了桑离的回报,直觉上肯定是出事了,可是一时也想不通沈梓能出什么事情,沈梓去秋山寺很正常,他同净空大师乃是忘年交,关系很好,这段时间双亲接连逝去,京都又流言四起,沈梓去秋山寺避避风头很正常,可是那里不对呢,到底那里不对。 信!对那封信,信的时间不对,像是在找一个时间差“桑离,随朕出宫” “皇上?这会宫门都落锁了” “那就让他打开”古恪莫名的有些烦躁,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安排一下,别让太后那边知道。” “是,皇上。” 夤夜,子时已过,沈枳刚眯上眼睛,她担心秋山寺的事情,一直没有合眼,连日操劳,真的是很累了,可是刚眯上眼睛,却被叫醒了,说是皇上来了,就在外间等着。 沈枳现在住的地方就是当年为古恪辟出来的别院,古恪对这再熟悉不过,他有很多问题要问沈枳,也要回答沈枳很多问题,所以他就来了。 沈枳随便披了件衣服就跑了出来,诺大房子就他们两人“师兄,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古恪什么也没有提,本来他来的第一目的也只是看看沈枳,很久没见她了,更是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看她了,也很久很久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了“先过来坐”古恪起身把沈枳拉过来坐下,还替她整了整头发“怎么这会还没睡?” “在等消息”沈枳不隐瞒不欺骗,他们之间没有欺骗,这是底线。 古恪并没有追问沈枳到底在等什么,而是在昏黄的灯光下等着她看,专注的看,一眼万年,万年一眼。 “宜笑,汨罗姑母的事情是师兄对不起你”有些伤,撕开才能痊愈“外面对那夜寿和宫的事情颇多猜测,师兄只想告诉你,那些都不是事实。那件事情,我有责任”古恪的话很慢,很慢,情绪也很紧张,他从未有如此紧张,当年金戈铁马的战场,他也没有这么紧张过,这次的解释关系他一生所爱,他既不想逃避,也不想推诿,更不想她误会、不想她恨“我是有责任的,姑母是自尽的···”他该如何说,总不能说这是先皇和太后的责任,那是他的父母,也不能这是汨罗的选择,这太过残忍。直到话到嘴边,才觉如此艰难,说是错,不说也是错。最错的是权利,他们都是牺牲品。 看着古恪欲言又止,如此艰难,沈枳伸手挡住他出不了口的话“师兄,不必说了,我懂,我都懂。”已经足够了,他的犹疑和不安已经足够解释,至于那些话,能说出来都太过残忍,不如不说。她窝进他的怀里,熟悉的人,熟悉的味道,熟悉的一桌一椅,幸福,原来这么简单,那么熟悉。 “师兄,二哥也要走了,这府里竟也只剩我了” 果然,古恪心里微微叹气,沈家父子三人都是人杰,可是人生无常,这几人的人生都不可谓不艰辛。他对沈梓的出走一点也不意外,关于沈梓的那些流言,他知道那不仅仅是流言,走,是对沈家,对他自己最好的选择,只是,古恪抱着沈枳,难掩心痛,只是,苦了她了。往日多么热闹的国公府,真的只剩下她了,他走了,沈楷走了,沈信走了,汨罗走了,如今沈梓也走了,真的只剩下她了。 “师兄在,师兄会陪着你的。”他会陪着她,因为他也需要她。 多么好,彼此需要,□□。十几年匆匆,竟如一日 ☆、较量 最近京都最热闹的新闻就要属于北安公沈家了,前几年北安世子为娶一江湖女子拒绝了平王的千金,为此还放弃了世子之位,带着妻子另立门户,放弃了锦绣前程,远走边疆,至今还是权贵圈一道奇闻。这还没过几年呢,北安公在和谈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19 的重要时节竟被人下毒害死了,这陵寝刚被安泰郡主运回京都,尸骨还未入土,汨罗大长公主竟然一头撞死在了太后的寿和宫,与此同时,沈家二公子沈梓是断袖的传言,传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传闻的源头还是沈家自己人。而安泰郡主和皇上的婚事,也因为家里新丧和太后的关系,有点无限期延迟的意思,偌大的北安公府一时间竟只剩下弱子幼女,真是应了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这话,现在随便坐在哪个茶楼里都能听到关于北安公家的各种传闻,真真假假。特别是关于沈梓的各种消息,每天都有不同的新版本,沈梓年少成名,誉满天下,一芥公子的才名在文人中甚受推崇,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人会是个断袖!这样的丑闻,就算是秘而不宣,当事人的下场也不会好,更何况闹得这么沸沸扬扬。大家都在等着看热闹呢。要不是沈家父母,沈梓的事情早就压不住了。 这眼看着沈家新丧过了,热闹来了,大家都伸着脖子等着看处置,看沈梓的下场呢,谁也没想到沈梓死了,当事人就这么突然的死了。 沈梓和这场传闻中另一个当事人胡弋阳在秋山寺死了,杀人放火,连尸首都没有,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家和胡家给二人建了衣冠冢,秋山寺主持净空法师还亲自给二人超度亡魂,大火后收敛的灰烬就放在秋山寺安置着。这两家动作快的,好像这世上根本没那两个人来到过,他们轰轰烈烈地来悄无声息的走了。他们的前半生如此耀眼夺目,却中止的这么突然,想起来就让人如鲠在喉,好像一首曲子唱尽前奏却忽然没有了高潮,只留下无尽唏嘘。 胡家还好,沈家上下,就只余沈枳一个女子,送走父亲、母亲,接着又独自一人送走了兄长,带着一个黄口小儿,在公府偌大的院子里尝尽离别,忆尽无常。 沈梓下葬后,沈楷紧接着便回戍雁门关了,他们夫妇已不属北安公府的人了,长留在公府也不合适,沈楷又身兼重任,雁门关并不安稳,他作为守将,自然不能长期滞留京都。更何况,现在对他们来说,雁门关才是他们的家,他们二人幸福的小家。 沈枳带着君役在城门口目送着他们夫妇远去,马蹄扬起一阵尘土,背影渐渐都再不可见了,君役这次已经不会哭了,只有紧紧握着的拳头和倔强的唇线还展示的他的在乎和难过。沈枳斜斜的瞥到君役的表情,只能在心底默默叹息,人生很多时候,有些东西注定不能拥有,从出生就注定了。就像沈梓注定一生不能给爱人一个名分,君役注定这一生父母请淡泊,而她注定这一生离不了诡谲的权利旋涡。他们拉着手站在城门前,送走了这世上最后的与他们血脉相连的人,自此这波橘云诡的京都于他们二人再无血亲,除了彼此。 茕茕孑立,禹禹独行。 北安公府,寂静的不像活人的居所。沈枳等了很久了,起码她觉得很久了。从母亲死后就在等,沈梓死后,她知道快了,沈楷也走了之后,她明白,终于要来了。 沈枳让人打开祠堂,随时候着,第一天没有动静,第二天没有动静,第三天,终于有人在张望了,第四日,一群人上门了。她早有预料,连惊讶都不必“把他们都带到祠堂吧,我一会过去,把君役也带过去。” 来的比她预想还要迟一些,看来也是自己太高估他们了,沈枳安静的吃完饭,换了身衣服才慢悠悠的过去。祠堂已经有一堆人了,君役看到她就挣脱了乳娘向她跑过来,直冲进她怀里。沈枳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带着他走了进去,在主位上坐下 “参见郡主” “都起来吧”沈枳声音懒懒的,对面前的一切都好像不甚在意“母亲早已说过北安公府与清河沈家自此再无关系,今日族长上门又所为何事?” “郡主,当日之事是老朽不对,冲撞了大长公主。公府和清河宗家到底说都是一家人,二公子的事情老朽也甚感悲戚,今日来一是为了给公爷长公主和二公子上柱香,二来也是为小世子。”沈家族长说到这就停住了,看向沈枳,可是沈枳眯着眼睛并无反应,他等了一会,一咬牙继续说道“如今小世子尚且年幼,公府又无人可教养照料,郡主,不如还是将小世子送到宗学吧,小世子将来是要袭爵的,礼学不可废” 所有人都屏气看着沈枳,君役在一系列的打击中已经模糊知道了一些事情,听到要送他走,马上紧张的拉住沈枳的手,眼里雾气蒙蒙,沈枳手下拍着他,眼睛抬起来看向族长“说完了?”无人应答“公府还有我”沈枳并没有再纠缠脱宗的事情,真的闹到那一步,两败俱伤罢了,她可以不在乎,可是不能不为君役考虑,在他手上脱宗,他终生都会为人诟病的。 不过君役,她是绝不会交给宗家的“我是公府的嫡长女,是君役的亲姑姑,难道还不够资格照料君役吗?” 沈枳声音不大,甚至带了些淡淡的疲惫,可是沈家族长知道,她不好惹,他谨慎斟酌道“郡主自然是可以教养小世子的,老朽只是担心郡主与皇上成婚后,小世子在公府无亲人照料。学不可废,礼不可弛,小世子正是开蒙的年纪,送到宗学教养正是合适。” 沈枳没有反驳,还赞成的点了点头“族长所言也是不错” 本家人立马高兴起来,只要沈枳松口,世子就可以带到宗家了。可是说到这,沈枳没下文了,还拉着君役起来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跪下“父母尸骨未寒,兄长含冤不白,沈家有仇要报,有冤要伸。不孝女沈枳在此起誓,大仇不报,沈家红幔不升。”沈枳、沈君役背对着所有人跪在灵位前,背影坚毅、萧索。说完后她就拉着君役起来往出走“族长,这下您放心了?我还请了安远候还有程墨程大人见证,已经在外面候着了,请吧。” 外面已经摆了一排椅子,程墨和胡老侯爷都在坐着了。沈家族长这才明白,沈枳早有准备,看着沈枳的背影,他有怨恨有叹息,可是到这会了,也只能先看看沈枳到底要干什么了,他不相信沈枳真的能为这么个小侄子放弃自己一生,而且就算沈枳愿意,还有皇上呢,他虽震惊但却不害怕。 程墨是先太子幕僚,又跟随今上多年,朝中重臣,圣上心腹,他能来,那就代表的是皇上的态度。安远候是国之功臣,胡家也是百年世家,根基深厚,就算是先皇对这位老侯爷也礼遇三分。沈枳请了这二人来,是逼迫也是震慑,她在给沈家的人说就算公府只剩下她一人,也欺不得,辱不得。 这二位在外面等着,宗家的人自然不能强逼,他们一人代表皇上,一人代表京都各个世家,有任何话不对,传出去都是损的沈家的声誉。 一行人出来,沈枳连寒暄都直接跳过,没有给本家任何反应的机会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0 ,直接开口“老侯爷,程大人,今日我请你二人来是为北安公府和我沈枳做个见证。沈家宗族的各位叔伯也都在,家父家母已亡,兄长也横死火场。世子君役尚且年幼,仍需照料。长兄虽为君役生父,可是毕竟抚养君役,于礼不和。如今公府上下,君役也就只剩我这么一个姑姑了,也为了让大家放心,今日,就请二位给我做个见证。我,沈枳,会照养沈君役,一直到他及冠袭爵,在此之前,沈枳不谈婚,不论嫁。” 在沈家族长的预料之内,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便是皇上的人,程墨一下站起来,全然不见往日平和“郡主” 沈枳看向他,眼带乞求,意志坚定,及时截住他未出口的话“子语,你我相识多年,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今日,麻烦了。” 没有人说话,沈枳已经说完了,别人不敢应,不敢插话,沈枳的婚嫁,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也不是沈家一家的事情,她有婚约,还是和当今皇上,她的婚嫁,又岂是她一人说不嫁就能不嫁的,那是先皇定下的婚事,谁敢给她做这个见证?沈枳也不急,她也在等,说这些话是决心也是对宗家的震慑,告诉他们绝了要带走君役的心思。是在宣誓她不惧鱼死网破的决心。她当然知道这见证没人敢做,她提前已经给宫里送过信了,就等皇上的回话了,她相信他,他们是世上最了解彼此的人,能相信彼此就像相信自己一样,这是十几年的默契。 就这么几方静坐着,没人说话,连呼吸都是最轻巧的,细微的,最轻松的却是当事人沈枳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漫长的像一生一世,终于有人打破这诡异的沉默的时候,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气 “郡主,宫里竹公公来了。” “请” 没有人想到沈枳会这么决绝,压上唯一的筹码,也要下定这盘死棋,而活子在宫里,在皇上手里。沈家内部的事情皇上没法插手,可是沈枳的婚事,皇上是另外一个当事人,他当然能插手,而且能全盘说了算。程墨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初夏的凉风里也湿了衣襟,浑身一个激灵。他看向沈枳,看到沈枳定定的坐着,没有焦急,没有情绪。多年相识,自然熟悉,他明白这是沈枳的一个局,他们所有人都是棋子,如今已然入局,只能任由摆布。剑走偏锋,不留余地,这样的人易伤亦逝,不是好兆头。他是沈枳半个老师,他了解沈枳,沈枳的性子执着偏激,又无惧无畏。以前无有大碍,因为有太多人给她兜着了,而且她也不需要鱼死网破的干什么,她想要的都能有,以前的她,真的是这世上少有的幸福幸运之人。可如今沈家遭逢大变,沈枳的偏激更甚,剑走偏锋,鱼死网破,不全胜则全亡,太过冒进了。程墨微微叹气,尽管被利用,可是他对她讨厌不起来,逢此大变,她一个女子,百般计划,千般谋略,不过就是为了保住一个家罢了,说起来也是可悲。人生之无常,如今的沈枳怕最是有发言权了。 “皇上让杂家来传口谕,安泰郡主要为父母守丧三年,婚事推至郡主丧期过后,至于小世子,皇上说了,小世子是忠臣之后,皇家理当照料,遂特许入宫里进学,暂由郡主抚养。三年后再做议处。” 一切已成定局,算计了所有,连感情都算计在内了,幸而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了,沈枳想睡一觉,真的只想睡一觉,没有任何打扰的睡一觉。多么希望睡一觉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境,而她还在北疆幸福的等着爱人来迎娶,家里依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 带着君役送走一个个送走所有人,最后只剩下程墨,两人对视良久,最终沈枳别开了眼,程墨面上带丝无奈的苦笑,作揖“郡主,让臣给一芥上柱香吧” 沈枳低垂着眼眸,盯着地上新雨过后的水洼“不必了,人死如灯灭,前尘俱已消,这香上不上已无差别,何必多此一举,徒惹伤感。” “好”程墨心底的疑惑得到印证,他不相信沈梓死了,沈枳的话模模糊糊,却给了最好的结局,前尘已消,却得新生,故不必吊唁不必香火,更不必伤感,不必怀念。他也不再纠缠,君子之交,止于此,不可再进“郡主所言有理,那就不必了。臣,臣可否邀郡主手谈一局?” 沈枳抬眼看向他,笑了,笑的了然“当然,走吧,去东苑吧。” 两人执棋对坐,还像多年前一般。一方石桌,两人相对,熟悉的画面再现,却已是隔了十余年光阴。 棋盘上尚无一子,沈枳在等,等程墨说话,程墨在想,想如何开口,想该不该说。他下了第一子,沈枳跟着下了一子,程墨又下了一子,你一子我一子,倒是久久无人说话了,好像真的这一盘棋才是最终要的目的。直到沈枳提起一子,程墨把手上的棋子全放回棋娄中,微叹气“郡主,这步棋太过冒险了。” 沈枳扬了扬手里提起的黑子“可是,赢了,不是吗”笑的有些挑衅 “鱼死网破,九死一生,值得做吗?” “死中求生,败中取胜,何不一试?” “一朝不慎,满盘皆输,不怕吗?” “引颈就戮,任人宰割,更可怕。”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了微微的叹息,嘴角挑衅的笑容也早已隐去,只留下萧索和寂寥。 程墨微微摇头,有些话已经不必再说了,他知道她明白,只是她有自己的选择,他不能因为她没有选择他们希望的路而责怪她,毕竟他们也不能经历她经历的事“郡主,皇上很在乎您”他顿了一下“臣等之心,亦如陛下,还请郡主千万珍重。” 沈枳眼眶微湿,鼻子瑟瑟的,也把手上为数不多的棋子放回棋娄,沉默点头“子语,谢谢你,如今还能同我讲这些。” “太子令之事,郡主已是众矢之的,镇北军权,争议纷纷。臣知道郡主有自己的打算,如今,臣只有一言相赠: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小世子才是重点,如今郡主既已保下小世子,当为小世子多加谋划,方可图以后。” “我懂,多谢你,子语,多谢,真的多谢” 他没有再推辞,这谢他受了,不过不是为了今日,而是为了以后“郡主,进宫去见见皇上吧,他很担心您。” “好” ☆、军权 柳泊冉最近很忙,忙着为镇北军调配物资,与北狄的战事一直在打,可是自北安公死后,朝中一直没有选出接替他的人选,既要考虑到各家势力平衡,又要顾虑军中意见。北安公中毒而死,疑点颇多,镇北军对新调将帅极度反感,正值战时,朝廷也不敢硬逼,一时间也就僵了下来。本来镇北军是隶属北安公府的番号,这个时候,由沈家出人最好,可是沈家没人,就算不考虑沈楷的婚事,他也要镇守雁门关,不可能调到智洲。小世子才不到三岁,摆设罢了,唯一的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1 就是沈枳了,她是个女孩,又许给皇家,这条路都断了。各家都看到机会,明争暗夺,都想要这块肥肉,甚至都有找上沈枳的,想为沈君役定亲的。打着沈家的旗号,接管镇北军自然会更加容易。 这么大一支队伍,德昌帝也很为难,他得选一个信任的人,这个人又不会让军中反感,还需有真才实学,一时间还真没有合适的人选。朝上每天吵的不可开交,面对困局,他是真想把那个害沈信的人千刀万剐! 柳泊冉是他的一个人选,因为泊冉曾在智洲待过一段时间,对智洲情况熟悉,与智洲各将领也相熟,最主要是他可以信任他。不过柳泊冉不是将才,如今智洲缺一个将帅,需要一个人选统领大局,他想过启用苏元冬,自蜀中战事完了以后,苏元冬一直在平武练兵,其实有些埋没,苏元冬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若是可以把他安排到智洲,再派自己信任之人督战,那对智洲,他就放心了。可是德昌帝的想法一经提出,就遭到朝中大臣强烈反对,连沈家都搬出来了,苏元冬是蜀中降臣,身份难免尴尬,就算是皇上,也要顾虑到各方平衡,只能不了了之,继续听着那些人天天的吵,连辅国大将军周临生都抬出来了,天可怜见,老将军都八十岁高龄了,哪能上得了战场。一个早朝,上的德昌帝是头昏脑涨,连中午饭都吃不下去,脑袋边直嗡嗡的响,好不容易睡着了,突然又被人叫醒,德昌帝的再好脾性也发了脾气“出去,谁也不见” 竹沥知道主子心情不好,战战兢兢的回道“皇上,智洲有加急战报到了。何相、柳大人已经候着了”也是德昌帝自己吩咐了,凡是有战报要第一时间呈报,要不然借竹沥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打扰皇上啊。说完话,竹沥连呼吸都不敢出声,德昌帝深深的呼吸了几下,压住疲惫和怒火,哑着嗓子吩咐“更衣” 自从沈信死的那夜,北疆出奇兵拿下燕云之后,北疆战事一直焦灼,北狄反扑强烈,镇北军群龙无首,苦苦支撑,最新的战报刚刚送来,龙阳郡一战我军损失近万人,拿下的燕云岌岌可危。接到战报,何相一点都不敢耽搁,赶紧同柳泊冉来见了皇上,德昌帝拿着折子坐在上位气压低沉“接替北安公的人选必需定下来,不能再拖了。” 何相也说“皇上圣明,军中不可一日无主,如今战事正酣,若是再拖下去,就要被动了。” “何相可有人选?” 何相斟酌良久,缓缓道“近日朝中为此事争论不休,待定的人选有大将军王一朝、永本吴半青、沈楷、郑天行、小侯爷胡弋荣。吴半青和沈楷都是良将,只是两人都身兼要职,不宜调动。王一朝前年调任甘南总督,郑大人,年纪尚轻,怕是不能服众,胡小侯爷倒是可以,只是胡家和沈家,前些日子流言颇多···”言尽于此,都明白什么意思,何相也没再说了 德昌帝揉着太阳穴,紧皱眉头,一个都不满意,这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人“胡弋荣不行,他虽是武将,但无其父之才,智洲交他手里朕不放心,镇北军也未必服他。郑天行还不如胡弋荣呢。甘南一带匪患严重,王一朝不能回调,而且他对北疆毫无了解,去了也是耽误时间。半青和沈楷都不能擅加调动,有他们在,才能震慑突厥,不能因为北狄,顾此失彼。”事从紧急,德昌帝也不绕弯子了在,直接开口“朕属意苏元冬,有意将其调任北疆,何相以为如何?” “这”何相也为难了“苏将军是原蜀中名将,老臣自是信他的。不过他是降臣,用之也需防之。如今,最重要的,还是镇北军各将军的态度。老北安公和沈家的事已然让将士寒心,如今选帅,更需多加思量。” 德昌帝也沉默了,沈家的事是死穴,难解呐,沈信被人毒死,至今没抓住祸首,汨罗又因太后相逼撞柱自尽,沈梓接着被人害死了,别管沈梓有什么谣言,沈信一死,沈家这么接二连三的死人,死的只剩下稚子幼女,边疆将士难免寒心,难免不多想,如今民间已多有传闻说是沈家遭皇上猜忌,所以死了那么多人,所以太后着急为皇上娶亲,如今安抚军心是头等大事,可是关键没人呐,总不能把兵符给那个三岁小孩吧“北安公中毒的事查的如何了?” “还没有进展,当晚侍酒的小厮被杀手掉包,杀手自杀,尚无线索” 一局死棋,怎么下? 柳泊冉试探的说道“皇上,不若让郡主出面?” 德昌帝眉头更深,这是一条路,可是他不愿意以情相胁,他已经很对不起沈家了,不想再把沈枳拉进来了,这里的水太深,沈家如今单薄至此,他又怎么忍心再让沈枳拿沈家,拿沈信最后的威望为他铺路破局,德昌帝沉默了,何相和柳泊冉对视一眼,都没有再说话。 “此事容后再议吧,朕再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是” 京都楼外楼雅间 “你还常来这里?” “嗯,从这里望去,京都别有一番风景。” 沈枳笑了,凭栏斜望,品茶饮酒,这地方是沈梓的最爱,她坐的位置就是他常做的位置,风景的确不一样“他们二人惯会享受的。只是没想到这雅间,老板竟还留着。” “弋阳付了十年的帐” “十年?胡三哥倒是有钱,只是这钱花的不值,人都不在了,要这空房子何用?” 柳泊冉端起茶,细细的喝了一口,下意识得回忆沈梓是怎么去喝的,先闻闻,再品,一定要够虔诚,够享受“弋阳付的可不是钱,他为老板做了件事,作为报酬,老板为他留这雅间十年。他说一芥最是爱这里的茶,这处的景,这买卖划算。” “十年呐,可见并非易事” “对弋阳来说,这事不分难易,只分是否值得。” “也是”沈枳喝下一杯滚烫的茶,一直烫到心里,烫出盈盈泪光“也是” “郡主,此间主人可还好?” “好,很好。” 柳泊冉默默为沈枳再沏上一杯茶“首茬的君山银针,慢慢品才得滋味,郡主再尝尝。” 沈枳接过去却放在一边“我并不爱这茶,太淡。” “郡主喜欢浓茶?” “不”沈枳道“我喜欢酒,够烈,够暖。” “酒?什么酒?” “北疆的漕酒” “此酒暖心” “不,它烧心。”沈枳悠悠的道“可是它够安我心。” “郡主既喜欢,当带些回京都的。” “那酒挑地方的,漠北的黄沙中喝着才够味。” “京都名酒无数,宫中珍品更多,尝过佳酿,如今,郡主还想它吗?” “想,日思夜想” “郡主想好了?这烧心的酒,喝下去了,可就吐不出来了” “迫不及待” 柳泊冉想或许自己心底是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2 希望得到这个答案的,虽然自己也明白这对沈枳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沈枳邀他,他还是来了,可能人真的生而自私吧“那郡主去找皇上吧,臣在北疆等着同郡主举杯共饮。” 沈枳依然疑虑“我是女子” “不,您是沈枳。”柳泊冉斩钉截铁“郡主,圣上属意苏将军,可是朝臣反对,北疆将士也多有不满,沈家是唯一的破局之策。只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此去北疆,深宫朱颜,便再无可能了。” “我明白”沈枳今天第一次露出这种怅然无助的表情“只是我已没有选择。” 关于智洲将帅之事,从智洲战报传来以后,君臣之间争论推到高朝,皇上要用苏元冬,意思已经很明确,同时已经把原户部侍郎柳泊冉调任智洲,任宣慰司副使。各家当然不愿意这么大的便宜被苏元冬这个外来户捡了,反对之声日益强烈,最严重的是,镇北军上下将领几十人上书请掉沈楷任帅,□□裸的威胁和排外。德昌帝和何相莱相他们已经为这些事情商议一天了,内阁大臣今日的饭菜都是在宫里用的,这些事必须早日定下来,如今就是看谁让步了。竹沥进来通报说沈枳来了时候,德昌帝也正是烦的不行的时候,就吩咐说停一会,让大家休息一下,顺便招胡弋荣、苏元冬,郑长行入宫,一会再议。说完,他就先去见沈枳了,蔡相最是不忿,他听到竹沥的禀报,知道是沈枳来了,当初智洲太子令的事情,让蔡相对沈枳的印象极为不好,他觉得沈枳不宜入宫,更不宜为后,吕后之祸不可再演,他不喜欢沈枳,入了京都,听说了沈家一系列事情后,他更不喜欢了。听到沈枳到了,他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要发生,这个敏感的时间,沈枳的出现让他不安,那是他多年政治生涯的敏锐直觉,强烈到他忍不住同何相说道“何相,刚刚是说安泰郡主到了吧” 何相本来话就不多,更不喜背后议论,只是简短敷衍“好像是吧。”倒是莱相接住话头“是安泰郡主” “不知郡主来所谓何事呀” 或许是蔡相的语气太过忧虑,莱相都笑了“蔡相这话说的,郡主和咱们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好的很呐,这郡主来见皇上有甚奇怪,蔡相今日这是怎么了?” “唉”蔡相深深叹气“不瞒二位,太子令之事,真是让我对这位郡主有些怵的慌,我这心里感觉不对,总觉得要出事呀” “出事?能出什么事情”莱相倒是不在意“蔡相是指安泰郡主?” 蔡相赶紧摆手笑道“许是我这几日太累了,太累了。” “年纪大了,可得要多注意身体呐”······ 这边在闲话,德昌帝那边气氛却不怎么融洽,他这几日为这些事烦心的不行,听到沈枳来了,就直接过来见了,也算是忙里偷闲,看到沈枳他总是觉得格外轻松些,这样的人,身边已经越来越少了,他能信任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可是见到沈枳,他的心里越突然提起来了,比蔡相更七上八下,心里不安,沈枳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她由他手把手教大,太了解了。 果然,沈枳对着他,二话不说先行了一个跪拜大礼,他知道她还有后话,便什么也没说的等着,沈枳深深三叩首才抬头看向德昌帝“师兄,您信我吗?” 德昌帝没有说话,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他们都明白,所以连回答也不必。 沈枳停了一会,便笑了,笑的很开心“我也信您。师兄,让我替您去北疆吧,为您,为国,为沈家,为君役,也为我自己。让我去吧。” 德昌帝阴沉着脸,不答反问“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知道”沈枳立马答道,说完这两字,声音也降了下来“可是太子令之事,我已惹人猜忌,如今去不去北疆,没有差别。可是,可是”沈枳抬起来,依然跪在地上,仰望着那个她从小仰望到大的男人“师兄,北疆需要一个沈家人,君役也需要一个保障,您也需要一个可信任的人。师兄,我不会背叛您,永远不会,我们都知道,这些还不够吗?” 不够,当然不够!我爱你、信你,我想拥有你,男人对女人的拥有,而不是止步于君臣。德昌帝在心里呐喊,可是说出的话却是冷漠的“宜笑,你想清楚了?” “想清楚了”沈枳镇定的答道“师兄,泊冉走之前,我约见了他,我明白的,我知道您知道。” 知道,当然知道,他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知道,十余年的朝夕相处,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里所想,只是他又如何忍心放她去战场厮杀,哪怕是为了自己的江山。自己当然信她,不仅信她对自己的爱意,信她对自己的忠心,也信她的能力她的才气,可是千般信任、万般放心,她在自己心里始终应该被保护的,被呵护的,她是他这一生最想要捧给幸福的人。他想要把天下都捧在她面前任她挑选,而不想让她为这个天下奔波。 只是,他们都有责任。他,已经在渐渐忘了自己,只留下了,那个天下人的皇帝。 “三年,三年后你回来。” “好” 争议许久的北疆兵权归属问题,最后在德昌帝的一封圣旨下尘埃落定,苏元冬成了最大的赢家,他被封为正三品怀化大将军派往北疆,压定这场争斗的最后的最后一柱是沈枳代表沈家的一封奏折,她以沈家为苏元冬担保,并书信镇北各级将军,支持皇上的提议,力保苏元冬。她是沈家唯一的代表人了,在燕云之战中,镇北大小将领对沈枳的感官早已不局限在沈信的女儿了,她早已能代表沈信了,因为是她在最慌乱的时刻舍命安定了镇北的军权,也保住了沈信的旧部。有了沈枳的支持,北疆很快也上书支持苏元冬为将,德昌帝终于如愿以偿,将苏元冬派上了用场。而同时,安泰郡主上书要求带小世子也去往北疆,大家都知道这是为了沈君役的以后,沈家的根基在军权,他不能完全不懂。在这场军权争夺中失败的几家倒是不反对,有沈枳在北疆牵制苏元冬,也可防止他坐大。本来顺顺利利的一件事,却遭到内阁强烈反对,以蔡相为首,他不放心把沈枳放到军中,沈枳已然惹他猜忌,眼皮子底下反倒放心。 可是北疆接受苏元冬的条件是他们以为沈枳也会去,他们相信沈家人,所以才同意的。如今不让沈枳去,又如何给北疆交代?焦灼之下,德昌帝密会了蔡相,还是在蔡相家里,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人知道德昌帝到底说了什么,第二日,内阁态度就变了。忽然变同意并支持安泰郡主所请。 德昌帝下旨同意安泰郡主所请,不日前往北狄。极少数的人却知道,原属于沈信的虎符并未完全交给怀远大将军苏元冬,而是一分为二,另一半交给了安泰郡主。上位者皆多疑,尽管德昌帝力保苏元冬,可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3 是他还是不信他的,所以沈枳的存在既是帮助也是监视,更是牵制。对德昌帝来说,沈枳就是他的眼,在北疆的另一个他自己。 ☆、送别 沈枳走的那日,天公作美,艳阳高照,全不似德昌帝的心情,天不遂人心,连伤感离别都不加配合。他把她送到城外两里,直到真的不能再送了。分别的地方,一眼已经可以看到上阳别院,一眼就可以看到往昔岁月。 他说:保重 她说:好 此景依旧,只是伊人远去,桃花仍繁,只是人面无踪。看着远处的上阳别院,一时间思绪如潮,当年他们在上山谈愿望,她还小小的,还会天真的问他“师兄,您有什么愿望吗?”而今再临故地,德昌帝一时间也不知道,当年上阳别院的愿望算不算达成了,当年他说惟愿盛世太平,此景依旧,如今再看,此处炊烟袅袅,百姓安居乐业,蜀乱已平,边关暂无大碍。当年的愿望达成了吗?达成了吧。 原来年少的愿望这么灵吗?德昌帝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当年少说了一句,伊人在侧的,当年真的以为,这是事实,永久的事实,连说都不必说的,如今,当年的笃定只余几声叹息、两条车辙,一缕青衫,飘扬远去。 “陛下,该回了。” 是啊,起风了,该回了。 沈枳躲在车帘后面,一路张望,那个人的影子越来越模糊,终于不见的时候,眼前已是一片氤氲水汽,红泪低垂。 “姑姑”君役拉着沈枳的衣服下摆,怯声问“姑姑,我们还会回来吗?” 沈枳一时有些恍惚,她也问过父亲同样的话,父亲是怎么说的呢?对了,父亲说,会的。是啊,会的,如今她也告诉君役“会的,会回来的。” “我们要去的地方远吗?” “远,很远”沈枳搂着他,相互取暖,相互慰藉“那里有成片的胡杨,笔直的孤烟,寂寥的落日,有看不到头的沙漠,数不清数的牛羊。你会喜欢的。” 君役似懂非懂“那么远,父亲、母亲认识吗他们还能找得到我吗?” 找得到吗?一时间沈枳有些难以开口,她该怎么告诉他,远的不是距离,是人心。 还未等沈枳想好如何说,孩子已然从她的沉默中悟到些什么了,他往她怀里钻了钻,有些患得患失的紧张“我知道,爹娘不会找君役了,他们不喜欢我。”他的手紧紧的抱着沈枳“姑姑,您会一直喜欢我吗?” “会”沈枳立马答道,不带一丝迟疑。她的回答,温暖了孩子的恐惧,也在给自己力量。 “一直到爹娘找到君役?” “嗯,一直。一直到你不需要。” “不,君役不会不需要的”他紧紧拉着沈枳,童言无忌,最暖人心。沈枳回抱着他,并没有反驳他的话,能天真的时候,就让天真的更久一些吧。总归,他以后会明白,哪有什么一直,没有谁一辈子一直需要谁,也没有谁可以一辈子一直需要别人。当年的她也以为会一直在他身边,可是如今天各一方,千里之外,连月亮都遮着不同的云。 再次回到这片熟悉的土地,沈枳的心境已然不同,迎接他们的人很多,有熟人,有生人,有朋友,有敌人,唯唯没有亲人。 苏元冬与沈枳一同过来的,沈枳先给各位将军引荐了苏元冬,让人准备了晚宴,到时候介绍君役,也让大家互相了解一下。留了贺晗、袁荣几人说话,让其他人都先下去了,这几人都是沈信最为信任的下属,和沈家的关系非比寻常,也将是君役最坚实的依靠。 “这就是君役”沈枳把君役拉倒前面介绍“君役,这位是贺晗贺将军,这位是袁荣袁将军,这是张将军,这是辛次亲将军···”带着君役先都认了一遍“君役年纪尚幼,以后还要依仗各位叔伯多加照拂。” “郡主严重了”贺晗双目含泪“将军对我等恩重如山,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看着君役,几人心里难免戚戚,沈家就剩这么一个黄口小儿了,不过还好还剩这么一个血脉。 辛次道“郡主,听说世子在京都时是在国学进学,如今来了北疆,这学业如何是好。” 这个问题沈枳也想过“这倒无妨,我想着请泊冉和苏将军为君役授课,泊冉是景仁年间的状元,早些年还为我带过课,学识文采皆属人上。苏元冬苏将军素有良将之名,当年我陪皇上在蜀中的时候,就听过他的大名,也见识过他的厉害,如今他也来北疆了,也是君役的福分和运气。” 沈枳主动提到了苏元冬,有那么一刻的宁静和漠然在空气中凝滞,哪怕沈枳之前来信说过,可是如今突然来了一个陌生人要在自己的地盘说话,任谁都是不高兴的,还是袁荣忍不住先说话了“郡主,不是我袁荣不信你,只是这苏元冬是蜀中降臣,与国公郡主从无关联,他信得过吗?” “信不信得过,日子久了自然就知道了”沈枳笑道“袁叔,皇上信他才能,信我忠心。至于他到底信不信得过,其实无伤大雅。虎符有一半在我手中。” 无异于平地一声雷,惊了所有人“虎符在您手中?” “是”沈枳道“皇上把虎符一半给了我,一半给了苏将军。”她告诉他们是给他们一个安心,权利还在沈枳手中比在苏元冬这个外人手中,会让他们放心的多,果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几人的表情就放松了很多,这么算来,他们还是占了主动权,虽然虎符一半一半,可是沈枳在北疆有人心,这就代表已沈家为中心的这个利益小团体不会被冲散,没有随着沈信的死而任人宰割。 贺晗向来谨慎,脾气也平和“不知郡主对苏将军如何看?他是降臣,可用吗?”毕竟是降臣,忠臣不侍二主,背叛过得人总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背过旧主的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再次背叛自己? 沈枳也不隐瞒,坦然道“我信皇上的眼光。他是举世良将,当年蜀中的事情我清楚,是蜀王背心离德,苏元冬和连南被逼无奈,才背了他,投靠了皇上。这事怪不得苏元冬。他,我交际不多,不过皇上近些年和他一直有联系,既然皇上说他可信可用,我觉得可以一试。这一路上,我也观察过,他沉默寡言,可是思维机敏,和他交谈,很舒服。对于北疆战局,天下大势,他也有自己独到的见解,若只是论才,我觉得他已属上上。” 辛次笑道“能得郡主如此高评价,这位苏将军之能可见一斑。郡主信他,那末将也信他。” “辛将军还是这么幽默,好了,一会我还约了泊冉和苏将军说君役的事,剩下的事情,晚宴再说吧。”沈枳不放心还是交代了一句“苏将军毕竟是皇上亲指的人选,贺叔,你帮忙照拂些,别让军中为难他。” “末将明白” 两拨空隙,沈枳先草草吃了个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4 饭,刚吃完,外面就说苏将军和柳大人到了,沈枳让赶紧请进来,泊冉她是信的,苏元冬她也不想与其为敌,对他二人,沈枳首先都是尊敬的。 “坐”沈枳进来先让二人都坐下,开门见山“请二位来,是沈枳有一事相求。君役还小,正是进学之时,可是初到北疆,我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为他讲学,思来想去,只能麻烦二位了。我知道你们忙,我已经让人在北疆境内找夫子了,只是我还是信得过你们,不必每日,闲暇时间即可。” “这”苏元冬赶紧起身,有些为难“柳大人曾在国子监任职,教世子是没有问题。只是末将是军旅粗人,实在不知该如何引导世子,恐会耽误世子,还请郡主三思。” 沈枳知道他谨慎,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境遇,任谁也会时时刻刻多想一步,所以也不生气“这话怎么听起来都像是推脱呀,你先别急”沈枳拦住苏元冬的请罪的话,笑道“皇上都夸苏将军是举世之良将,当年我陪皇上在蜀中,虽然和将军未有照面,可是将军大名,我早已耳闻。君役是公府世子,我为他延请西席,自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不行的话,将军就不必说了,我信将军。把君役交到你们二位手中,我是再放心不过的。你们就放心大胆的教,我沈枳虽是一界女流,可也明白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沈枳在告诉苏元冬,她信他,也在等他的回话。君役是沈枳手上最重要的砝码,她把君役交到苏元冬手上,是她最大的诚意,如今就看苏元冬的意思了。 苏元冬听懂了吗?他当然懂了,他是良将,是人才,是豪杰,所以他有梦想,需要平台,如今在北疆,沈枳能给他需要的东西,怀才不遇是一个英雄最大的侮辱,赏识信任也是对一个豪杰最深的敬意。他心里的天下,不是谁的,而是整个天下人的。他向往阔别已久的疆场,想念早已远去的热血,如今机会摆在面前,他又如何拒绝“元冬谢郡主赏识,郡主之情,元冬铭记在心。” “快起来”沈枳把君役叫过来“君役,来,这是柳泊冉柳大人,这是苏元冬苏将军,是姑姑为你请的先生。他二人都是当世大才,你当尊师重道,勤勉致知。来,见过二位先生。上茶” 沈君役给他们二人奉茶“见过先生”二人皆受了礼,喝了茶,算是成礼了。沈枳在一旁看着,此景如此熟悉,穿过重重回忆,画面回到了那一日他对她说:原来是你。 原来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连回忆都要走过好久才能走到最初,如今他们各有责任,虽有千般挂念,却不能日日相见。那国公府的几年,如今想起,竟是他们最欢愉,最无虑的时光。 宫里承庆殿 竹沥等了好久,皇上还是背手站在窗前,凉风习习,衣袖微微翻飞,他看不清皇上的神色,可是他能感受皇上的思绪,太后那边催了好几次了,竹沥只能上去提醒“皇上,太后请您过去用膳” 德昌帝没有回头,连动也没动一下“竹沥,园子的牡丹开了吧” “开了,前几日便开了,开的正艳呢” “过些日子让人摘些牡丹,让内侍省做些牡丹的花筏送来。”德昌帝专门叮嘱“过些日子再摘” “是,皇上” 北疆又有新的战报,带来的还有她的私信,很长又很短,很长是因为德昌帝读过好多遍了,每次都能读出不同的东西,很短是因为每一遍都太快,意犹未尽。见字如面,可是见字又怎能真的如面?他被困在这一方围城之中,进不得出不得,听着北疆各种的传闻,夹杂着她的消息,可是也仅仅只是听说,只能听说。 宫里很热闹,他却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看看池子里的牡丹花,听人说,沈梓生前给国公府种了一池牡丹,形色各异,花期一到,端的是玉笑珠香,富丽堂皇。宫里的牡丹园也是揽尽天下珍稀,洛阳的醉颜红,易州的颤风娇,可是他还是最想念国公府东苑中一小池的牡丹花,那是最初的记忆,最深的惦念。很多年中,他们携手赏花,闲庭耳语,那池牡丹都有见证。只是他很久没去了,也不知那处的牡丹如今开的如何?雪夫人够白吗?粉奴香够娇吗? 宫里选妃了,郑家的郑袖,何家的何心凰,方家的方玉洁还有蔡家的蔡思恩。还有许多他也不怎么能叫上名字的官宦小姐,匆匆一见,他也没什么心思去记。为国本安定,他需要孩子,需要后宫,于是就有了很多女子,他们有如牡丹一样华贵的,有如芍药一样娇艳的,可是他都不喜欢,他的心已经不在自己身上,为着多年前一眼,他已画地为牢,自甘囚禁十余年了。他的爱在很远的地方,那里他也很熟悉,有湛蓝的天空,翱翔的孤鹰,嘹亮的号角,无尽的血色残阳,还有他的牵挂和想念。 她给他送了一座城池,可他却真的只想要她。北疆的战报,捷报连连,自从苏元冬和沈枳到了北疆,短短几月内,原先颓势已现的魏军又有了几次振奋人心的胜利,传回来的消息,大家都很高兴,起码表面上是高兴的。每每读到战报,都有种热血在沸腾,他也想同她并肩共战,可是他有别的使命,他需要顾全大局,需要权衡大势,他压抑了自己,几近于杀死了自己,来成全这个祖宗的江山如画。所以,他让她去了,所以,他娶了很多人。因为他比她自己了解她,她有能力,有野心,在疆场比在后宫更有用,虽然他也想要她,可是天下更需要她,因为他必须妥协,因为这个天下需要安稳。 选妃的消息,她应该快知道了。终究,他还是先有了别人,而她,在远疆为他而战。 她会伤心的,他知道,可是他安慰不了她,连一个熟悉的声音都给不了她,有时候他也恨这高高的围墙,圈住了自己,阻隔了她,可是他从没想过放弃,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追求。如今失去的,牵念的,可能就是追逐中的牺牲了吧。他们都深爱彼此,可也都牺牲了彼此,屈服了责任。 “谁在太后宫里?” “回皇上,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两位夫人都在。”郑袖封了淑妃,方玉洁封了德妃,何心凰封了昭仪,蔡思恩封了昭容,还另有几名婕妤和美人、宝林、采女,德昌帝有的连样子都没记住。德妃方玉洁是太后的亲侄女,淑妃郑袖家世显赫,一直得太后欢心,所以太后经常叫皇上过去,也是顺便见见这二位,培养些感情。这日子寻常的连德昌帝自己都习惯了“走吧” 竹沥赶紧跟上去“皇上,内侍省来问,今晚您去哪个宫里?” 德昌帝步子略滞了一下“一会再说吧” 若是问德昌帝这些妃子里他更中意谁,可能还是淑妃郑袖和昭仪何心凰,她们二人,学识不低,也是有名的才女,经史子集,兵书谋略,都可以说上一些,德昌帝自己勤于政务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5 ,学富五车,也就更喜欢才女。不过这二人又不同,郑袖性子沉稳圆润,说话做事皆有章法,是一个很舒服的人,她和沈枳原来关系很不错,很好的朋友身上总有些东西有些像,而且她识大体,从不避讳聊起沈枳,德昌帝和她在一起,很舒心。何心凰有些孤傲,话不多,人也不谄媚,不过她很了解德昌帝,了解他的喜恶,了解他的癖好,比如说她知道德昌帝品什么茶,看什么书,喝什么酒。喜欢在什么时候练剑,喜欢在什么时候看书。她的哥哥何丰是德昌帝的伴读,从兄长那里她可以了解到别人都不知道的皇上,况且他们二人也很早就认识,自然是可以说得到一起的。 “今晚去淑妃宫里吧” “是,皇上。” ☆、风雨 北疆的局势在沈枳到后半年中终于算稳定下来了,虽和北狄还是屡有争端,可是战况却比沈枳二人到之前好多了。半月前北狄来犯,沈枳拿出另外半块兵符,力保苏元冬带兵,并支持了他的想法,由苏元冬带兵三万突袭万鬼城,围魏救赵,保下了岌岌可危的燕云,也为苏元冬在军中竖立起威信,经此一战,大家也都开始相信苏元冬的能力,开始慢慢信服他。自沈信死后争端频发的镇北军,终于在沈枳二人来之后,慢慢合为一体,内斗趋于消除。沈枳是有半块兵符,又是沈信遗孤,她的话比苏元冬的管用,可是她很信任苏元冬,他提的战略,她很少反驳,调兵布阵,她都很爽快的给兵符调兵。苏元冬很感念沈枳,他也很尊敬沈枳,尽管沈枳对他很信任,可是他恪守己道,做任何决定前都会和沈枳商议,听取她的意见,并得到她的同意才会行动。他虽然对敌经验丰富,是沙场老将了,可是他对北狄不熟悉,而沈枳在北疆待过很久,她的父亲,还有当年的皇上对沈枳耳濡目染的教导,让她对这天下局势还有北疆战局的了解都要比别人更胜一筹。两人结合,取长补短,才稳下这北疆局势。 沈枳是皇上的眼,代表着这北疆最高的皇权。她的信任给了苏元冬很大的发挥空间,有时苏元冬也会忆起蜀中的那些日子,其实没有现在畅快,当年他痛失挚爱,为君猜疑,步步掣肘,难有发挥。如今他践行了很多想法,有沈枳信任支持,还有柳泊冉权衡周全,北疆的战事,打的很舒心,他不用顾忌很多,只要看着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就好,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万鬼城突袭成功,大军进城的那日,沈枳盛装在城门迎接,她从未亲自上过战场,可是她依然是很多人的主心骨,有她在很多事情都不用担心。乌压压的一片人都站在下方,看着城门上的沈枳,沈这个姓对智洲百姓来说很神奇,很多时候,这就代表了安定和希望。人群中有一双很犀利的眼眸盯着沈枳,他面容秀丽,微卷的发丝,精致的五官中还带着江南的烟雨气,坚毅痴迷的眼却是能看到漠北的层层风沙。他很漂亮,对,就是漂亮,一个漂亮的男人。稍带些女气的五官,在这漫漫黄沙中很不协调,可是他身上的苍凉的气息却像是早已和这风沙融为一体,难以分割,整个人有些极为融洽的矛盾感。他被人群挤着,一步步接近沈枳,他的眼从来没有离开过沈枳,带着难以言表的激动和痴迷,紧紧抿起的唇角有丝孩子气的倔强和不甘。他远远看着沈枳,目光穿过层层人群,其中的炙热都未减少半分。这是他第三次见她了,却只是第二次见她的脸,上一次他得到消息赶去的时候,却只看到两道深深的车辙,连背影都难寻,他难过了很久,失望了很久。直到今天,那种不甘和失望终于被开心驱散,心像被填满了。他笑了,还要一个浅浅的酒窝,其实他很久都不会笑了。可是他想笑给她看,很多人说他笑起来更好看,虽然她看不到。他看到她一身华服,耀眼夺目,飞扬的唇角带着固有的骄傲和开心,翻飞的衣摆都能划出一道最美的音律。她还是像当年一样夺目,看到她,他会恍惚,会痴迷,会想要再近一点,再看一眼,多看一眼。 也是在这一天,沈枳接到了京都的消息,皇上纳妃了,四妃封了两个,九嫔也封了两位,还有许多美人。还是难过的,尽管沈枳很想掩饰,可难过就像开心一样,有时遮都遮不住。晚上的晚宴她没有参加,只让柳泊冉带着君役去了,她一个人弹了很久的琴,这把九霄环佩是他送给她的,名琴,价值千金。他给她弹过很多次,月色下,荷塘边都有缓缓琴音流淌。如今呢?哪房宫里也在琴音袅袅,绕梁三日?这北疆偏僻,少有人弹琴,连自己都许久不弹了,琴落了很多灰,手法也稍有生疏,其实这些年,她的琴弹的一直不好,没有他好。如今这哀曲却得□□,境由心生,却原来,弹琴也需要心境。 琴音顺着风越飘越远,偷偷潜进来的人也听的如痴如醉,他少学识却懂音律,他的母亲是江南名妓后流落到漠北,是漠北红楼里最有盛名的歌姬,他也会弹琴,很会弹琴,可是他不喜欢弹,那让他觉得耻辱。今夜,她也在弹琴,他却觉得高贵,他听出了哀怨,听出了惆怅,他想去问问她,在愁什么,怨什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亦或是什么人让她痴让她愁,又是什么人舍得让她怨让她哀。她不该这样的,她那样的人,值得拥有一切最好的。白日她还飞扬的笑,晚间为何就弹这哀怨的调?他近不到她跟前,他们之间离的不远,可是这段距离却是隔着千军万马,可是他尽量在靠近,他已经在尽全力的近一点了。默默的听了她半宿琴声,他懂她的,虽然只有他知道。 柳泊冉和苏元冬还有很多人也都听到了琴声,有人知道是她,有人不知道。有人疑惑,有人明了。晚宴散了,柳泊冉把君役送回去,顺便去找了沈枳,很好找,顺着琴声就可以找到了。沈枳就坐在空地上,月光惨白惨白的打在她身上,更添几分哀思。 “郡主” 沈枳没有回话,柳泊冉便在一旁坐下,静静的等着,直到一曲又一曲,其实也只得一曲哀鸣,分不清是不甘还是恐惧。余音传了很远,琴弦还在微微颤动,沈枳看着这抖动的琴弦,却不用手去抚,随着它由高渐低,渐渐消失。 “郡主,您后悔了?” “可能吧”沈枳随意的拨着琴弦,并不成音律“泊冉,你会弹琴吗?” “会,不过技艺不精。” “我也会,师兄教的,可是十多年了,也没能出师。” “郡主弹的很好,回旋婉转,悠扬悦耳。” “那是你没听过师兄弹琴,他的才是仙品,我的不过是东施效颦,不得其韵。” 柳泊冉淡淡道“郡主玩笑了,皇上自然不会为下官弹琴。这世上,可时时聆听的,也不过郡主一人罢了” “怎么会?”沈枳嗤嗤笑了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6 一声“这琴声随风而散,天下人都可听得。” “那郡主也是谈给这天下人吗?” “不,我弹给失意人。” “千里之外,高墙之中,最是失意之处。不知郡主的琴声绵绵,可能到达?” 沈梓没有接话,而是话锋一转问他“泊冉,听说你成亲了?” “成了”柳泊冉也不追问,跟着沈枳天马行空的谈,她说他便接话“当时郡主未在京中。” “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为什么会娶她?” 说到妻子,柳泊冉的眼角也带了丝暖意“她是我的恩人。娶她是因为我想照顾她。”柳泊冉顿了一下还是说到“郡主,来得及的,若是您想回去的话。” 闻言,沈枳苦涩摇头,她虽身在局中,可是她却看得更明白“泊冉,你不懂。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选择。我需要权利来保障以后,师兄需要一个人来看着北疆。我要的,只有师兄能给我,而北疆,师兄交给我他才放心。我们相互利用也相互得益。当时我们都没有选择,而今,我们依然都没有选择,这步棋还没有活。况且,棋子已落,观棋之人众多,如何悔棋?如今,我回去,你当后宫还容得下我,京都还容得下我吗?我们唯一的希望是我重振了沈家,拿稳了权利,稳到没有人能动我,没有人敢动我,那时,我才有选择的权利。” “皇上会帮您的” “不”沈枳摇头“师兄他有更大的事要去做,他要的是国泰民安,要的是盛世天下,我不能拖累他。况且,他保得了我,却保不了整个沈家。我,得靠沈家;沈家,最终得靠自己。师兄,他,已经帮了最大的忙了。他,给了我机会。” 夜还很长,沈枳又开始拨弄琴弦,不知道弹的是什么。柳泊冉叹气,悄悄的走了,她不必谁宽慰,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说的他何尝不懂,只是他不忍心他们二人走到这一步。他们二人,皇上于他有知遇之恩,沈家于他有襄助之情,他是真的希望他们好的。只是,很多事,真的真的不是有希望就能办成的。 苏元冬也来了,他来找沈枳商议过几日的计划,可是走到跟前又退回去了,京都的那些事,他知道的没有柳泊冉清楚,所以他不知道沈枳为什么不开心,可是今夜沈枳少有的伤情,也足以让他止步。明天再再说吧,他告诉自己。 是夜,绵延的驻军都是伴着琴声入眠的,不知道谁在弹,他们大多数人都不懂音律,只是觉得还不错。只有远处草垛的后面的人,听了半宿琴声,懂了一世伤情。他陪着她,尽管这陪伴并无人知。天亮了,琴声没了,他也该走了,他有事要去做的。可是,他还会来的。 第二日,沈枳已经看不出来异常了,只是有些淡淡的疲惫。 今日,大帐中人很齐全,主要是为了不久的之后的进攻。之前苏元冬亲自带人突袭了万鬼城,分散了北狄在燕云的兵力,雨季将到,苏元冬认为应该乘胜追击,在雨季来临之前,大挫北狄。之前很多年和北狄的战事都止在智洲和万鬼城之间,如今因为沈信的事情,沈枳当机立断趁其不备,从南面拿回了燕云完全的控制权,已是胜利。许多老将认为,北狄和大魏之间保持在这个状态是最好的,再进一步,很有可能一发不可收拾,而如今大魏是否能支撑起一场耗时耗力的北伐仍是未知数,故不可冒险。为着这件事情,沈枳的大帐里都吵了很久了。这个决定非同小可,沈枳虽然心里更倾向于苏元冬的做法,可是实际情况还是要考虑到的,故已经给京都去信,询问德昌帝的意思。 德昌帝接到沈枳的密信,也思考了好几日,各种利弊反反复复的不知道想了多少次。他当然也有野心,北狄一直是大魏的大患,若是真的,真的能灭了北狄,德昌帝想想都觉得兴奋,开疆扩土是每一个帝王的期盼,他也不例外,沈枳的信无疑激起了他心里的期待。德昌帝思考了几天后,终于还是决定试一试,招了胡老侯爷、何相、户部尚书、兵部尚书、程墨入宫商议。胡老侯爷是老将了,他的意见很重要,何相是众臣之首,他的态度很有代表性。至于这个计划的可行性,还需要钱和人。 大家听了德昌帝的话都沉默,这种沉默很熬人的,在过去的几天里,德昌帝自己经历了比这更加沉默的沉默,而今才下定决心走出第一步,所以他已经不想要沉默了,他想要的是支持“何相,侯爷,二位觉得如何?” 胡老侯爷心底低低的叹气,终究躲不过去,还是自己真的老了,会怕了,瞻前顾后了。若是年轻的时候呢?自己会第一个站出来支持的吧,披上铠甲,扬起马鞭,保家卫国,不惧险阻。可是自己老了,经过了太多战争,看过了太多死亡,他也怕了,怕尸横遍野的疆场,怕血色弥漫的城楼,怕午夜梦回的故人。抬头可以看到年轻的皇上眼底的跃跃欲试,他不得不感叹,真是年轻,真是好。也许这个国家沉寂太久了,需要一点血气,需要一点年轻的气息。从皇上的眼里他知道,皇上已下定决心,今日就算他们反对,这件事,也是势在必行,迟早罢了,终归这江山还是姓古的“皇上,若是能灭了北狄,一劳永逸自然是好的。只是战事耗费极大,如今举国之力是否可撑得起这样一场战事还未可知。若是粮草军械兵马皆足,臣认为可行。” “陈尚书?” 户部尚书陈大人,颤颤巍巍的出来“启禀皇上,近年江南多灾,岭南一带水患肆虐,国库不丰,支撑如今军饷已属艰难,若是再加,怕是不行了。” “陆爱卿?” 兵部尚书也不是很支持“皇上,北疆30万兵马如今已是兵部最大的开销,北狄是大患,西面的突厥也不可小觑。若是突厥趁乱发兵,怕是难以抵挡,还请皇上三思。” 德昌帝揉着脑袋,声音已有怒意“说来说去都是钱,议和有钱,朕要打仗就没钱了?赈灾也说没钱,打仗也说没钱,你说,钱都去哪了?” “皇上息怒,臣说的句句属实呀,先帝新丧,皇宫修葺,新建皇陵,岭南赈灾,近年花费着实是大,真的是拿不出钱呀。” “外患未清,怎可耽于享乐,从今日起,自朕起,宫里上下每日花销减半,还有,陵寝不修了,朕还年轻,着急修什么陵寝。皇宫修葺也停下,这么大地方,多的是地方住,不少那一两处。北伐一战,宜早不宜晚,如今北疆士气正盛,正是好时候。时不我待,不必再言,说来说去就是缺钱,户部拿不出的,从朕的私库出。朕就不信,我泱泱大国,打个仗还发不起军饷。何相,拟旨,即日送往北疆。” “是,臣遵旨”这是何相今日除了请安外的第一句话。他没反对,并且默认的支持了,何相是首辅,他的态度给了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7 两位尚书很大的暗示,二人对视一眼,终究什么都没说了,都是势在必行的事了,何必再得罪皇上。 尽管窝了一肚子火,可是终究是成了,德昌帝心底蠢蠢欲动,连带着多日阴郁的心情都好了很多,他有预感,预感风雨将来,心难以安分,跃跃欲试。这天闷了很久了,太需要一场风雨洗礼了。老哈河的水,伊洛城的月,他都肖想很久了。 密旨没出发之前,德昌帝已写了一封密信让沈千江快马加鞭送至边关,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一旦开战,突发状况谁也预料不到。随信他给沈枳送去了尚方斩马剑,命她危急之时,可便宜行事。德昌帝没有告诉任何人,此举是为了防止意外,也是为了保护沈枳。毕竟千里之外,若是出事他鞭长莫及,还是要以防万一,未雨绸缪。 ☆、再见 接到密信的时候,沈枳的心微微一动,她想她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了。宝剑,入手清凉,华丽的剑鞘套着朴实的剑身,庄重肃穆。她知道他也想的,这是他毕生的愿望,她很高兴,她可以为他冲锋陷阵。他的愿望,她的剑,也是种并肩作战,心灵相通。 “元冬,皇上同意了。” “圣旨到了?” “没有”沈枳扬了扬手里的信“圣旨不日就到,过几日我就让泊冉回京一趟督办军饷。” 苏元冬有一瞬间觉得不那么真实,皇上真的同意,虽然他坚持,可是他都未报太大希望,他甚至都怀疑沈枳的信是假的,是骗他的,真的就那么容易吗?“这,这么快?” 沈枳心情大好,笑道“皇上素来果断,况且此时就是最好的时机。这是皇上的亲笔信,要确认一下吗?” “不必不必”苏元冬退了一步,沈枳得今上信任,他明白,要不然也不会将半块兵符交给一个女子。沈枳的话自然是可信的,他只是一时有些恍惚,幸福就是这么突然,砸的他有些晕晕乎乎。曾经他以为他离战场很远了,后来他又拿起了枪,如今又告诉他,天高海阔,等你建功立业,创一番大事业。短短一年多而已,他都快想不起来那几年耕田练兵的日子,笔头都磨破了,原来终究还是没有磨下去自己的血性,看来我佛今生真的跟自己无缘“元冬谢郡主赏识信任” 沈枳笑着摇头“你谢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有本事。就算真要谢,也该谢皇上,是他给了我们机会。” “是,臣明白。皇上与郡主知遇之恩,臣没齿难忘。” “好了,客套话就不用说了。我们得尽快商议出一个方案,不可再等了,一而衰再而竭,就趁着现在,好好给狄王一个教训。今日晚了,明日吧,叫上各位将军,我们再行商议。” “是” 苏元冬刚走,白枫就来了说“郡主,周先生来了。”周先生是给沈枳管账的,之前沈枳筹资在各地修建孤独园,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停止,账目一直都是周先生在管,算算日子,正是对账的时候“请他进来吧,飒飒呢,让她也来。”沈枳每很忙,自然不可能在这等着对账,她也就是听一听如今的进度,和做一些决定,至于账目都是交给飒飒去管。周先生告诉沈枳之前她答应张东来给智洲建两个孤独园,收养战孤,选址已经完成,云城已经开工了,可是弓长的因为当地官府阻拦,还没能开工。沈枳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挡路的,一般听到是她的名号,就算不愿意也不敢拦的,这事是她牵头,师兄首肯的,竟还有人拦,沈枳也来了兴趣“弓长管事的是谁?都闹到我这来了,不好惹吧,又是那家的亲戚?” 白枫看来是之前就得到消息了,隐晦的答道“京里东景候郑家的” 话到此就止住了,白枫看向沈枳,沈枳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情绪“郑家的?这倒是不太好处理。这样吧,白枫,替我给东景候送封信,问候一下他老人家,顺便提提这件事,请他给个方便。”郑家的人,怪不得敢跟她叫板,郑袖进宫封妃了,郑家儿子调任甘南,东景候补入内阁,正是风头正盛。不过她并不想跟郑家闹掰,她相信郑家也不想的。郑袖和她是多年闺中密友,聪明而不自作聪明,善解人意但从不多话多言,看破不说破,是个舒服的人。她们的婚姻都不是自己能决定的,母亲的死也怪不了郑袖,她也是棋子,任人摆布罢了。没必要迁怒于她,迁怒于郑家,多个朋友总好过多个敌人。 “就这样?”飒飒显然不放心“东景候会管吗?” “会的”沈枳觉得有些累了“就这样吧,去办吧,我去休息会。对了,飒飒,你去问问他们给君役招先生招的怎么样了,泊冉和元冬都忙,也不能耽误他们的正事。挑几个觉得好的带来我见见。” “郡主,前几天他们就有送来了一些名单,您一直忙,就没来得及给您,我这就去给您拿”飒飒拿过来一张名单,还有一封信,等着所有人出去才偷偷交给沈枳,在她耳边说道“今天送来的,我看着熟悉,就直接带过来了。” 忽然有一种心跳的感觉,很熟悉的感觉,像是一种第六感,沈枳摸上信,手就已经僵了,熟悉的质感,熟悉的味道,这种熟悉流入骨血,反应已成自然,沈枳颤抖的看向飒飒,飒飒微微点头“澄心堂的玉水笺” 澄心堂的玉水笺,千金难求,文人墨客的最爱,能用得起的人却是极少的,沈枳认识的人里面有一人最爱这玉水笺,也常用这玉水笺,她的二哥沈梓,她在他那见过无数次这样的纸,上面有诗有画,书尽一人风骨。这北疆苦寒之地,还能用得起玉水笺的,更是少之又少。这信上淡淡的沉水香更是种确认。是他吗?沈枳真的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如今真的是他吗?沈枳颤抖着手抽出信纸,打开的那一刻,心间像炸出了百日烟花,已分不清激动还是伤感了。沈梓的笔记,漂亮的瘦金体,如此熟悉。信上有一个地址,有一个落款,有一个邀请。简简单单,重若千斤。 “是少爷吗?” “是他,是他”红泪欲滴,却是喜极而泣“是他,飒飒。去接君役过来,安排辆车,别让人知道,现在就去。” “是,郡主”飒飒也开心,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二少爷,有一个亲人陪在郡主身边,她会高兴的。郡主太累了,需要一个亲人来照顾看护。她把自己当做小世子的□□,都忘了其实她自己也是需要呵护的。 天还亮着,沈枳就迫不及待的出发了,映着晚霞从军营走出一辆马车,正是吃饭的时间,没多少人注意那辆不太起眼的马车。也没有人知道那辆马车上是什么人,它哒哒的走着,沈枳总觉得走了很远还是没有到,坐车都坐的有些心焦了“白枫,还没到吗?” “快了,郡主。就在前面了。” 到那个地方的时候,天竟然还亮着,太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8 阳的余晖撒在茅草屋上,像披了一层金影,恬静安稳,这是给沈枳的第一感觉。这个地方很幽静,看得出来主人很用心,弯曲的石子小路,整齐的篱笆围栏,还有一院子的花草,葡萄藤下放着一方凉椅,两间木屋子婷婷矗立在中间,甚至还养了几只鸡,有几株还小的果树,生活气息浓重,这简单的甚至可以说在沈枳平生见闻中算寒酸的小院却又在不经意处透着雅致,初初一见竟也让人挪不开眼,石桌上还放着茶具,杯中还有半杯茶水,看颜色像是刚沏的没多久,沈枳推开篱笆,顺着石头一路走上去,旁边鸡笼的鸡瞪着不怎么灵光的眼睛看了一眼来客,又转过头去啄食,浑不在意。门前趴着一只猫,懒洋洋的晒着一样,耷拉的眼睛,连眼神都懒得分给面前的人,沈枳走到跟前,蹲下身子,却见那猫一下蹿起来,像豹子一样,瞬息之间就窜远了,沈枳无奈起身,又上了两个台阶,站在门前,却不敢敲门,不敢推门,门里面丝丝沉水香的香气撩拨着沈枳脆弱的神经,近乡情怯,一路匆匆,到了门前却不敢进去了。 “宜笑!” 正在犹疑之间,门外一声充满欢乐的大喊冲破了沈枳的沉思,转头,竟是胡三,手上还不协调的提着菜,身着淡蓝色布衫,面容尽是惊喜。沈枳张张口却没有发出来声音,说话间胡三就到跟前了,屋子里传出来声音“宜笑来了,进来吧”温润中带着惊喜的声音,是她的二哥,真的是他。 “快进来,你二哥他等很久了”胡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招呼着沈枳进屋,推开门就看见她的二哥坐在桌前,面前反扣着着一本书,屋子不大,从窗户可以看见后院的花草还有不远处一条小溪,靠墙有一架子的书,旁边有一个书桌,上面文房四宝都有,以沈枳不怎么犀利的眼光都可以看书那桌子还有桌上的镇纸、砚台,皆价值不菲,放在这木屋内显得有些不协调,可是看到桌边的沈梓,又会觉得这是理所当然,他那么一个人就该得最好的东西。 “进来呀”沈梓笑着招呼道,笑容中略过往昔,略过苦难,仍旧像往昔一样温暖中带着宽恕和平和。沈枳僵硬的走进来,在沈梓无奈的笑容中才注意到自己顺拐了,走到跟前,沈枳有些不敢相信的摸上沈梓的脸,是温暖的,是有体温的,为了骗过别人,她连自己都骗了,明明知道沈梓没有死的,可是如今竟也不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的是还是人了。沈梓拉过沈枳在他脸上的手“坐吧,还以为还有几日你才能来呢,都没怎么准备。君役带来了吗?” “来了,睡着了,在车上”沈枳机械的回答。 胡三把东西放下又进来了,依旧像往日一样活波阳光,可是身上又添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好像沉稳了许多“宜笑今日留在这吃饭吧,尝尝我们的手艺。我去捞条鱼,这后面河里的鱼最是鲜嫩。你先和一芥说会话。”说完就走了,沈枳脑袋已经呆滞掉了,看着胡三走出去,又转头看沈梓,沈梓好像已经习惯,摊摊手“总要吃饭穿衣的。”沈梓机械的点头,低头才看到沈梓腿上盖了一块毯子“二哥,这” 沈梓顺着沈枳,低头一看“这段时间变天,膝盖跟着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沈梓给沈枳递了一杯水,只是一杯清水“我听人说你来了带君役来了北疆,怎么样,还顺利吗?” “嗯”沈枳答道“一切都好,你呢,还好吗?” “挺好的”沈梓摊摊手,平和安详,浅笑中透着平淡的幸福,简略的讲了过去的两年发生了什么“我跟三儿先去了江南,在那呆了半年,后来去了蜀中,见了一位故人,再后来听人说你来北疆了,就过来了。也有半年了。三儿打听到你在给君役招夫子,我就让三儿去报了个名,顺便给你送了封信,没想到这么快信就到你手里了。” “是飒飒刚好看见了,她认出了玉水笺,就直接给我带过来了。” “玉水笺”沈梓楞了一下,笑的更开了“倒是没想到这纸帮了大忙了,我都没有注意。” 沈枳解释道“澄心堂的玉水笺,这天下能用得起的人少之又少,更何况是在北地苦寒之处。我认识的人里面,用这种纸的只有你。” “用了很多年,都成习惯了,也就没注意了。我和三儿暂时会一直在这住着,把君役送过来吧,找个可靠的人接送。” “好”沈梓教,沈枳自然放心,他们兄妹之间都不许那么多客套“二哥,我找个军医来给你看看腿吧,我不放心。” “不必了”沈梓摇头“三儿专程去江南找莫看看给我瞧过了,也开了方子,现下已经好多了。”鬼医莫看看,贵不看,穷不看,官不看,贼不看,既然都找他看过了,再找别人也越不过他去。听了莫看看的名号,沈枳也就没坚持“鬼医莫看看?他没为难你们吧,可是答应他什么了?” 沈梓笑道“没有,三儿和莫看看是旧识” “三哥关系很广呀”大家都知道沈枳说的三哥是胡三,既是他排行老三,二是沈枳对他们二人关系的默认。沈梓当然也听明白了,他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又有些欣慰,他天赋极高,年少成名,名利都是唾手可得,受尽万人艳羡,可是过了年少张扬的时候,他就开始寂寞了,名利红颜都吸引不了他,夜夜难眠,日日孤寂。于是他开始追求心灵的归宿,他学佛学道,经书道法他背的比谁都熟,可是他还是寂寞,还是孤独,每一个月夜,每一个朝霞,都见证着越加沉重的寂寞,他开始问自己到底想要什么?要什么呢?他问大师,大师说看你的心。他问道长,道长说,看这天地。他照做了,可是他还是寂寞,于是他开始喝酒,楼外楼的女儿红,天香楼的猴儿酿,江南的余杭,江北的青田他都喝了,人醉心不醉,于是那个月夜的一吻,深深的印在心上。从那夜开始,他开始注意身边的人,原来很多年了,这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欢喜时陪自己欢喜,寂寞时陪自己寂寞。可是他仰望青天,俯视大地,寻觅想要的东西,却偏偏忘了看看身边。从那天起,他好像看透了,想通了。他们一起煮茶,一起喝酒,一起弹琴,一起骑马,一起舞剑。虽然他们真的不同,琴只要自己弹,剑只有他在舞,茶只有自己煮,酒只有他在醉。可是从那天起,他真的就不再孤独了。那个人老说对不起他,毁了他的锦绣前程,可是他知道,他根本不想要什么锦绣前程,过去的那些年,他像一个幽魂飘在人世间,连追求都没有,大家都问他,你想要什么,可是他该怎么说他只想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那夜之后,他才像真的活了,他有了追求,有了想要的,有了忧愁,有了喜怒哀乐。他想要给那个人一世情义,半生相伴。还好不算晚,他们还能策马看江湖。还好,尘埃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29 落定后,身边在乎的人都没有失去,虽然他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可是亲人总是不同的“三儿他待人真诚,江湖朋友极多。而且他是唐玉的关门弟子,江湖上一般也卖个面子。说起来这个,既然送君役来我这,顺便就让三儿教他些功夫。” “好啊,我正愁呢,本来找的怀远将军苏元冬,可是他平日极忙,现在有三哥教,我就放心了” “说我什么呢”两人正说着,胡三就提着一条鱼进来了,袖子裤子都挽在半截,浑不在意,笑容灿烂,好像真的就是个渔夫,让人看了就开心“一芥,宜笑,你们看今日这鱼,活泼的很,口感一定不错,宜笑,今日你可有口福了呦。一芥,今日怎么吃?” “今日我来做吧”说着沈梓就起身了,屁股刚抬起来,胡三已经冲到跟前了,不过因着手是脏的,他围着却没碰沈梓“你腿行吗?还是我来吧。” “无妨”胡三虽然没说什么,可是还是满脸不赞成,满眼担忧。沈枳看着两人,那么自然,他们的世界好像容不下第三人,真好,沈枳想,真的很好“二哥你还会做饭呢。” 沈梓揭开毯子放在一旁,笑道“新学的,不过味道还不错,一会你尝尝。去看看君役醒了没。” “好”沈枳点头往出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两人,笑的有些揶揄调皮“要我帮忙吗?” 沈梓眼都没抬“你会吗?” 沈枳摇摇头,理所当然“不会” “去吧,把君役抱进来,等着吃就行了。”熟悉的感觉,再转身的沈枳已经湿了双眼,真好,真的很好。 吃完晚饭,沈枳不能多留,就把君役留下自己先走了,反正沈梓他们在这住着,暂时不会搬走,自己随时可以来,不过沈梓还是提醒她不要常来,而且君役的事情要走正常的程序,免得惹人起疑。沈枳笑着把沈梓往回推“我知道啦,你别送我了。” “就送到门口,上车吧” 两人一起看着沈枳上了车,都跨进去半步了,沈枳又回头看着二人欲言又止,抿着嘴转过头去,却被沈梓伸手拉住,他好像洞悉一切,又好像一无所知“宜笑,有事别自己扛着,二哥”沈梓顿了一下“还有你胡三哥,都想你好。” “嗯”沈枳重重的点头,一大步跨进马车。沈梓对着白枫点头“走吧,路上小心。” 车一跑开,沈梓二人也就回去了,他从来都不习惯送人,特别是对着背影送人,离别是人生必修的功课,他早已勘透了。 ☆、很久 沈枳的马车刚回来,就被告知怀远将军和柳大人已经等了好一会了。这也是事都往一起凑,沈枳只好收拾心情赶去见他们,也没什么大事情,就是扩军的事情,柳泊冉要回京一趟,来跟沈枳商议具体事宜。沈枳没有经手过军需,不是很清楚,就听着柳泊冉说,她跟着拿个主意就行。说完正事,柳泊冉走之前还问沈枳“郡主可有东西要捎?” 沈枳愣了一下,这转变有点快啊。苏元冬也奇怪的看着柳泊冉,怎么说到这了?沈枳想了一下,摇头“不必了,能捎回去的都是不需要的。替我向皇上问好就行。” “郡主可有手书?”柳泊冉提醒道 沈枳无奈摇头“没有,前几日刚跟着战报通过信的。”苏元冬看着他们二人你一眼我一语,很是奇怪,听那意思他大概明白说的是德昌帝,他也隐约知道沈枳和德昌帝的婚约,可是他不清楚这其中具体事情,只能不发一言,眼观心鼻观路,让自己隐藏起来,不过沈枳却正注意他呢“元冬,有一封给你的信递到我手里,你等会,我拿给你。” 信?给他的信为什么会递到沈枳手里,他懵懵懂懂的接过来的时候看了一眼,还是奇怪,这是男人的手迹,而且他也不认识“郡主,不知是谁?” “我也不知道”沈枳摊摊手“让我递信的人只说给你,对了还有一句话,说是锦城故人。”苏元冬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震惊、惊疑、不敢置信以及隐隐的期盼。锦城,是她吗?可是她已经死了,可是如果不是她,还有谁是锦城故人? “郡主,递信人在哪?” “我不知道” 诡异的气氛感染到刘泊冉,他瞟了瞟苏元冬手上的信,这一看,愣住了,这笔迹···他看向沈枳,带着探寻,沈枳笑着点头,算是默认。柳泊冉舒了一口气,胸间像盛开了一朵牡丹,灿烂异常。旁边的苏元冬却震惊中带着少有的零落,眼中还带着星星迷蒙和不易察觉的希望。这下连沈枳都开始好奇沈梓托她带的信到底是什么了“元冬?” 没等沈枳问话,苏元冬抬头,人是少见的急躁“郡主,末将有些事情,先告退了” 沈枳呆着点头“好,你先先吧”话没说完,苏元冬人已经走了。 “元冬今日很反常呀” “郡主今日也很反常,臣那有天香楼的猴儿酿,想请郡主找人一起开坛” “猴儿酿,他最喜欢了,那必是要尝一尝的。” 两人对视一笑,心照不宣。 酒还没来得及喝,柳泊冉就回京了,扩军急需军饷,沈枳不放心别人,只好让柳泊冉回去一趟了。柳泊冉日夜兼程,回来也要一个半月后了,期间,在离宁港外十里的地方,魏军和狄军撞上,爆发了一场大战,地处原野,无处遮挡,魏军且占且退,两方谁都没占上便宜,狄军领兵的是曾经被沈枳扣下的潞凌,后来使团被放回去,潞凌也被救走,冤家路窄,分外眼红,潞凌攻势很猛,还曾着人给沈枳送信,告诉沈枳当日之仇,必当报之。沈枳看了信,连拆都懒得拆,随手就扔给白枫了。他们之间本就是死敌,哪里还用得着放话。魏军打算从离宁港绕过万鬼城,从东面直取析支,再从析支夹击万鬼城。这一战极为重要,沈枳和苏元冬、贺晗等人把所有情况都过了无数遍,这是北伐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战事之一,若是此战不成,朝中反对之声马上会涌来,北伐从此怕是无望了。调兵之前,沈枳对着地图一夜未眠。第二日亲自出城送走苏元冬“元冬,一切小心。” 等待是一件最熬人的事情,沈枳安排好了一切,已经让张东来在智洲城外三十里扎营,只待苏元冬的消息一来,立即拔营。可是安排好一切,她仍然心不安,这一战对她来说太重要了,可是她却只能在这等,等过了五日,沈枳开始有些焦急,等过了十日,竟还是毫无消息,沈枳开始焦躁,马上让人前往析支查探情况,两日后,探子带回来苏元冬的信,最迟三日。十余天来,沈枳第一次一顿吃完了一碗饭。立马传信张东来坐好开拔准备,两日后析支加急战报到了,开信的时候,沈枳的手都是抖的,生怕里面是不好的消息,贺晗也屏气等着沈枳的告知“郡主,怎么样?” “成了,让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0 张东来马上出发,一定要赶在元冬之前到达万鬼城。再让辛将军带五千人马,随后出发,在万鬼城外接应他们二人。”一系列的军令从大帐中源源不断的发出,灯火通明的帅帐,预示着这场战事的急促。人马大范围的调动,黑夜里也显得如白昼般喧扰。这只是第一步,拿下万鬼城,打开北伐的大门,也是给朝中一个交代,朝中急需一场胜利来巩固信心。冬日就要到了,往年这是边疆百姓最害怕的时候,这个时候狄人就骑着马来了,杀的杀,抢得抢,今年,却迟迟没有动静,因为今年换他们害怕了。苍茫的草原上,大魏的铁骑也终于踏上了他们的家乡。沈枳问自己害怕吗?其实很兴奋,这是她和师兄共同的梦,如今她替他们二人见证。追逐了这么久,狩猎的双方终于换了! “贺叔,这才是开始,后面的才可怕,以我北疆30万人马,是拿不下北狄的,举国之力攻打,又要顾虑突厥趁虚而入,可既然开始就没有退缩的道理,思前想后,我觉得与突厥结盟,方是上策。我已给皇上去信提议,垂询皇上的意思。你先替我去一趟雁门关,找我大哥帮忙,探探突厥的情况。” 贺晗是沈枳最信任的人之一,她的想法还只是想法,朝里没有准确旨意下来之前,她还不能擅自行动,可是既然要结盟,自然要知己知彼,贺晗是老将,稳重善查,这样的事交给他沈枳才放心。她已将具体想法告诉泊冉,让他替她回去像皇上报告,如今就等消息了。 贺晗沉吟半晌,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多问,他相信沈枳“是” 这件事,沈枳计划良久了,自从想要北伐开始就伴着结盟的想法,只是一直不太成熟,如今第一步已踏出,后续的自然要跟上,她连使臣都想好了,她的二哥沈梓。满朝文武,论起辩才,难有可与沈梓匹敌者,沈梓曾出使蜀中,在被通缉的情况下只靠一张嘴説服了十几名蜀中大臣,后又任职鸿胪寺,于对外邦交上,大有成就。何况他本就能言善辩,擅长蛊惑人心。若是可以让他去劝动处罗出兵共同攻打北狄,那这场北伐,赢了一小半了。不过沈梓现在身份成问题,好在这样的结盟定是不能公之于众的,倒给了沈枳一丝可乘之机。 这边贺晗一出发,沈梓去小院子见沈梓二人了。月黑风高,好在过去的的时候沈梓还没有睡下,看着沈枳夤夜而来,沈梓便知出事了“走,屋里说,三儿,暖壶酒。” “二哥”沈枳开门见山,毫不拖沓“我想求你一件事。” 沈梓皱眉,满眼不赞同“什么求不求的,出什么事情了,直说就好。” 看了看周围,等胡三也进来,沈枳关上门才开始说“二哥,三哥,北伐之事想必你们也清楚。狄军强悍,潞恒也是能人,大将军铎辰骁勇善战,这仗并不好打。更何况雁门关外还有突厥虎视眈眈,当初向皇上提议北伐时,我与元冬还有泊冉几人就有意结盟突厥,日前泊冉回京,我已让他垂询皇上的意思,前几日也先让贺叔去雁门关探探情况,想办法联系突厥王庭,求一次会面机会。如今,我需要一人前往突厥,说服处罗出兵。二哥”沈枳看着沈梓“我想让你去。” 沈梓没说去不去,只是问“战事我不太懂,只是,联合突厥,朝中会答允吗?我是指内阁” 沈枳道“皇上会答应的,此事需秘密进行,不能泄露风声,不必通过内阁。更何况,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大战已开,再无回头可能,联合突厥,是最好的办法,这样既有利于北伐战事,也能防止突厥渔翁得利。大魏、北狄、突厥三国接壤,要战,那就都要战,都在局中,才能放心破局。如不然,渔翁得利之事,随时有可能发生。” 胡三有些担心“一定要一芥去吗?他···” “三儿”沈梓打断了他“我没事。宜笑,我的事,皇上知道吗?” “知道”沈枳点头“你和三哥走的时候,皇上就知道。这件事,我也在信中和皇上提了,不日就有回信。突厥那边的时间,还得等贺叔的消息。二哥,我真的没有办法了,兹事体大,我只信你。”沈枳也很歉疚,沈梓已然放弃一切,离了那旋涡激流,可,如今,自己却又要把他拖进来 沈梓微笑,摸着沈枳的头发“没关系,二哥明白的。你别听你三哥乱说,他只是担心我身体,没有别的意思。” “对对,宜笑,三哥不是说你”胡三闻言也赶紧申辩,他只是担心沈梓的腿伤,一时情急而已。 “二哥,三哥,如今我处境尴尬,北伐之事由我提起,一旦失败,这军权就真的再不可能姓沈了,朝中各方势力,虎视眈眈,出使突厥之事,与北伐关系重大,我真的只能信你们,我没有办法,二哥,我···” “好了”沈梓温柔截住她的话,轻轻刮她的鼻子“怎么这么多心思,难道我们还怀疑你害我们不成?二哥也姓沈,这事本就是二哥的责任。”胡三在旁边点头,不知道说什么,挠着头憨憨直笑,充满歉意。沈枳一下也被他逗笑了,对啊,自己什么时候开始会想那么多了,自己复杂了,也把人都想复杂了。胡三不过一句无意识的关心,就能让她想到这么多,沈枳低头苦笑,自己真的变了,不知不觉却处处体现。敏感、多疑、想的太多,想的太坏。这是自己最亲的亲人,怎么自己也会想的这么不堪。沈梓的话永远点到为止,看见沈枳嘴角的苦笑,他知道自己的话沈枳是听进去了,便越那个话题继续道“对了,你说你让贺叔去雁门,托人牵线联系处罗。你不用找了,二哥给你推荐一个人。” “谁?” 沈梓笑的颇有点神秘,凑近沈枳,用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大嫂” “大嫂?”“红尘?”胡三和沈枳二人都疑惑的看向沈梓“大嫂跟突厥不是有仇吗?当年,达头的事还是他们做下的。” “对啊,一芥,你是不是记错了。” “当然没有”沈梓倒了一杯酒抿了抿又放下了“有仇不代表没交情,你别忘了,大嫂可是在突厥牙帐长大的,再说同她有仇是达头又不是处罗,她杀了达头,那可帮处罗大忙了。你们有所不知,大嫂和处罗自小相识,两人私交甚好,处罗还曾有意娶大嫂为妃,只是被大嫂拒绝了罢了。要不然当年大哥大嫂两人又如何顺利躲过重重追兵逃回雁门关,难道凭二人赤手空拳就能逃过达头几十万兵马?” “这你都知道”胡三一幅不可置信的样子“这事沈大哥知道吗?” 沈梓瞪了胡三一眼“别打岔。宜笑,你给大嫂写封信,这事不难。” “好”沈枳虽然很惊奇还有这样的关系,可是她信沈梓“我回去就给大嫂送信,让她帮忙引荐。” “那这次我们去突厥是和红尘一路了?”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1 胡三显得跃跃欲试“这可真是太好了。心字香,心字灰,凉蟾剑下起红尘,我早就想会会这冷美人杀手了,一芥,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跟沈大哥说说,让红姑娘陪我过几招。前几次见,我都没说上一句话。”凉蟾剑是天下名剑,可是红尘出手次数太少了,太多人想试试了,胡三也使剑,自然也不例外。 沈梓斜了他一眼“你自己去说,我不去。再说,你们二人路数不同,你大开大合,她直取要害,有何可比。单论功夫,那更不必比,你不如她。我见过大嫂出手,快,很快。正是秋水长的克星。” 胡三不置可否,可双眼都在兴奋的跳动,证明他根本没听进去沈梓的话。沈梓微摇头,也不理胡三,继续和沈枳说“我与突厥特莫尔叶护相熟,只是如今我已不能再用原来的身份,不过我了解他,特莫尔精通汉学,向来支持大魏和突厥和平,借兵之事可由特莫尔入手。你先给大嫂写信,半月后我和三儿就出发去雁门关。至于能否成功,这还要看皇上给的筹码了。” “我知道,回信不日就到了,泊冉也在回来的路上了,这两日就到了,具体的还是得等泊冉带回消息,我们再谈。” “好”沈梓笑笑,倒了一杯酒“天凉了,喝些暖酒对身子好。”沈枳接过去,小口的喝起来,对面的沈梓一直看着她,看的沈枳都有些不自在了“二哥,怎么了,干嘛这样看我。” “没什么”沈梓失笑摇头,又带着安慰和感叹“宜笑,你长大了。你比大哥二哥都做得好,你比我们适合。” 当年沈梓出使蜀中前的一番话给了沈枳最初的价值轮廓,也惊醒了她,如果说德昌帝是沈枳的信仰和所有才能的源泉,那沈梓就是沈枳无形的精神导师,是他在每一个岔路口给沈枳指点迷津,拨开重雾,让沈枳更加清楚更加明白。听到沈梓的感叹,沈枳也笑了,云淡风轻“二哥,你是第一个同我说我权利的人,很多年中,也是唯一一个,连师兄也不曾。” 是啊,那是很久之前了,久到那时候沈枳还很小,久到如今忆起都有些模糊,久到很多人都忘了,久到字字句句早已深深根植骨血,早成习惯。 ☆、母子 大魏的北伐自析支之战开始,怀化将军苏元冬带兵自析支折回与张东来前后夹击万鬼城,半月后北狄三皇子带兵回援万鬼城,还好安泰郡主提前安排副将辛次在万鬼城外接应,潞凌带兵回援的消息一传来,沈枳立马往万鬼城再派三万援军,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就不必想着怎么躲了,不管如何这万鬼城必须拿下。拿下万鬼城,才能对朝里有交代,才能在突厥那有更多筹码。一道道军令自云城大帐发出,道道都是进,道道都是打,柳泊冉也从京城回来,带回1百万两饷银和三千匹战马,还有皇上的密信。 沈枳拿上信边拆边问“师兄是什么意思?”柳泊冉这次回京有一个目的就是去和皇上请示议和的事情,他、皇上、内阁首辅何相商议了一天一夜,连饭都只吃了一顿,最后才有了定论“朝里同意了,至于使臣人选,何相推荐了鸿胪寺段大人,不过皇上没有同意,说是人选在给您的密旨里。”沈枳给德昌帝隐晦的提了沈梓的事情,也说了自己对使臣人选的想法,德昌帝本来就知道沈梓没死,他当然也信任沈梓,便拒绝了何相的推荐,说是此事事关重大,他还要再斟酌,同时在给沈枳的密旨里暗示同意沈枳的想法,让沈梓去,只是沈梓的身份要伪装好,不能惹了麻烦。信的后半段就是两人之间的一些私密话,沈枳的生日快到了,柳泊冉还替皇上给沈枳带了生日礼物“郡主,这是皇上托臣带给您的”沈枳看了信自然是知道这是德昌帝给她的生日礼物,便把那个小盒子接过来,放在一旁,等着和柳泊冉谈过事情了,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后,沈枳才把盒子打开,竟是半只七尾凤钗,点翠的手艺,精致异常。何以慰别理?耳后玳瑁钗。一半的钗,别理的苦。宝钗分,桃叶渡,烟柳暗南浦。他还是爱自己的,沈枳拿着半只钗想,他还是想自己的,虽然许久未见。这竟比往昔所有的生辰贺礼都让她动容。绫罗绸缎、珠宝玉器,到底都是死物,哪能比得上一腔真情来的珍贵。拿着半只钗,沈枳连之前的怨都消散殆尽了,还怨什么呢?得他一真心,还有何可怨。翻出来许久许久都不用的东西,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飒飒,飒飒” 飒飒闻声跑进来“唉,郡主,怎么了” 沈枳把东西烦的一团乱,抱着手看着箱子,转头问“我记得之前建康知府送过来一匹云锦,在哪放着呢?” “哦,对,去年送的。云锦珍贵,奴婢怕它有损,就收起来来了,郡主要用吗?奴婢这就给您去取,要不要叫成衣师傅?” “不用”沈枳摇头“你拿过来就行” 去岁德昌帝生辰,她送了他一场胜利,一个安心。今日见了这半只钗,忽然激起沈枳一些女儿心态,她想给德昌帝做身衣服。她女红不好,可是好歹是世家小姐,这些都是会的。君以钗寄情,我做衣还意。再过几月就是皇上生辰,也刚好做生辰礼物。沈枳看向外面阴阴的天,希望今年依然可以送他一场胜利,她想送他清平河山、盛世承平。那时,她也有了选择,选择真正只做他的妻,为他备饭奉茶、添香解语。 德昌帝也很忙,他登基三年,朝纲渐渐趋于平稳,北疆有沈枳苏元冬,突厥有沈楷吴半青,他都放心。如今他终于也抽得出手收拾收拾之前的事情了。北伐战事越演越烈,战事四起,北疆陷入一片战火燎原,当所有人都以为德昌帝全身心都在北疆的战事上的时候,德昌帝出其不意提起蜀中旧事,原蜀中世子现大魏安乐王也出面指认了当朝二品大员,程墨竟然还拿出来了通敌的信件,一沓纸的信件牵出来蜀中旧案,三品以上的大员四人,五品以上官员十几人,大大小小官员光京官就涉案几十人,上到内阁赵大人,下到城防营九品武官,过去这儿多年,蜀中旧案就也牵扯出这么多人,范围之广,让人震惊。一夜之间,京都风云变色,悄无声息的几十家就那么没了,德昌帝动作非常之快,牵扯蜀中旧案,甚至还牵扯当年古怀太子被害,数名皇子离奇死亡的旧案,没有人敢反对,没有人敢质疑,更何况蜀王已死,只要没牵扯上自己实在没有必要为了别人搭上自己,先太子古怀是今上的痛处,谁也不敢去戳。皇家宗亲也有两人神秘死亡,连丧事都没办,草草的埋了,连祖坟都没有进,几天后死人的两家宗亲的家人也在京都神秘失踪,人去楼空,再无踪影。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可是没有人提,那两人就像从没存在过一样,悄无声息的没有了。一朝天子一朝臣,更何况德昌帝是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2 个有主意的,和先帝完全不同,经过了先帝的温润无为,初到德昌帝这种温和下的雷厉风行时,满朝文武都不习惯,不是没有试图反抗,可是对权利的渴望总要大过所有,完全的皇权压制下,绝对的压迫就代表着绝对的臣服,德昌帝用两年时间树立的形象也堵住了满朝文武的嘴,如今终于能动手了,这一刻他等了许多年了,从他被迫游学开始,从太子古怀病情加重不治身亡开始,从那么多兄妹死的不明不白开始,从蜀中一年征战开始,他想了许久许久了,等了许久许久了。忍住心里的恶气,不过是时机未到,如今他羽翼已丰,朝政已稳,他一刻也不想等了,因为真的等的太久了。幸而,他的预计并没有出错,收拾这些人并没有引起什么大的波澜,一无所有的人才敢奋起反抗,坐拥千金的人从来只是隔岸观望,唯恐伤及自身。清除蜀中余孽,进行的尤为顺利,满朝文武都在默认这个举动,对那些下狱的不发一言,对那些失踪的视而不见,德昌帝很满意,这样的态度也省的他再多费口舌。各种各样的消息充斥在京都的茶楼里,朝上却是稳如泰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德昌帝坐在上位并不说话,下面的官员闷闷的念着各项事宜,他的生辰快到了,肯定是要庆贺的,而且年关将近,各守将今年也要回京述职,这意味着沈枳今年会回京都了,德昌帝心情不错,他们已经许久未见,信件也通的越来越少,因为都很忙,信件中私话也越来月越少,更多的是各项请示,各种大事商讨,还有官函中不便说的各项信息。算算时间,沈梓应该已经在突厥了,不知道结果如何,想到这德昌帝本来不错的心情又开始有些阴郁了,北狄不除,他心不安,但愿突厥处罗能分得清轻重。他登基两年多了,除了年关休沐每日都要来这朝堂,坐在这看着下面乌压压的人头,还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时间长了,他也越来越冷淡,这好像是一份工作,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如今他不带脑子,都能梦游到这大殿坐在龙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和着群臣的话。这个皇位远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诱惑力,看似他拥有天下,其实他什么都不拥有,他连自己都不是自己的,还谈拥有什么呢?他事事都得以天下为先,来保全这座下的天下。才两年多,他对着一成不变,浑浑噩噩,纸醉金迷的大殿已经有些厌倦了,德昌帝揉了揉眉心,竹沥知道这是皇上累了,刚想说话,外面突然一阵阵喊声传来 “云城八百里加急战报,云城八百里加急战报”随着斥候一路高喊,高座上的德昌帝猛地坐起,眯着的眼睛也瞬间睁大,战报还没递过来,他的心里已经又不详的预感了,满朝文武的眼睛随着那封战报一路移动。接过竹沥手上的战报,德昌帝的心高高的吊起来,其实从围攻万鬼城开始他的心就放下过,铎辰不是良善之辈,三皇子潞凌更是骁勇,与沈家又有嫌隙,听说他带人回防万鬼城开始,德昌帝就有些担心,这是他几年战场生涯的直觉。 大家都看着德昌帝的脸,企图从皇上的脸上得到一些讯息。何相紧紧盯着皇上,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的心却越加下沉了,皇上的情绪不对,北疆出事了,出大事了“皇上”何相轻声提醒 德昌帝手上拿着信件,微闭着着眼睛,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把信给身边的太监“给何相吧”德昌帝的声音低沉,阴郁“万鬼城之战失败,安泰郡主和怀化将军失踪”寥寥几语却重若千斤,到底是怎样的情况,能让守将和监军双双失踪,可是没有人敢问,没人敢开口触皇上的逆鳞。一阵诡异的沉默之后,德昌帝开口“散了吧”说完自己就走了,只让人传话留了何相、莱相几人到承庆殿议事。多日的担心终成事实,可是他却不愿相信,心底里总是感觉那封战报不是真的,前段时间沈枳的战报好说万鬼城指日可待,怎么忽然就大败失踪了呢?他许久不见她了,今年该她回京述职了,怎么忽然就不见了呢?德昌帝不知道自己怎么一路走回承庆殿,他的身子一阵阵发凉发热,他还在等她回来,她怎么就没了。难道那日杨柳依依,竟是永别了吗? 不,他不相信! 撑着额头,德昌帝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回忆猜测一阵阵袭来,交相放映,唯有恐惧是最深最真的情感,对呀,恐惧,他害怕,害怕北疆战事有异,害怕害了北疆千万百姓,害怕她真的再无生机。 “皇上,何相他们到了” 闻言,德昌帝收拾心情,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伤春悲秋来的重要的事“请进来”进来的几人表情都有些复杂,请过安大家又是一阵静默。 “看过战报了吧,说说吧”德昌帝打破沉默,言语间带着疲惫,却不见之间的颓势 何相与莱相对视一眼,微微叹气,上前一步“陛下,战报内容模糊,臣以为当务之急是清楚万鬼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派人前往北疆接管镇北军,全力搜救郡主和怀化将军。” 德昌帝对何相的意见不予置评,只是顺着问道“嗯,何相有人选了?” “臣以为宣武将军刘承一可担此任” “刘承一?”德昌帝沉吟半响“他刚因父丧从岭南调任,还在孝期。” “北疆战局乃是大事,国事夺情,情有可原” “好”德昌帝点头“来人,招宣武将军进宫,嗯,等会,把千江也找来。”德昌帝皱着眉头,解释道“此事有异,还需详查。前段时间,安泰还与朕通信言万鬼城之战势在必得,潞凌回防也在他们预料之内,如今骤然大败,大将失踪,其中必定有异。让千江走一趟北疆,去查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陛下英明”大家都知道皇上担心,沈千江是御前近侍,又兼着诸位羽林千牛将军,是皇上的心腹,皇上派他去看,足以见对北疆关心,这也想得通,北伐是皇上拍板定的,怀化大将军也是皇上执意要用的人,安泰郡主更是和皇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今北伐受阻,二人失踪,皇上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必定都是极为着急的。过了一会,沈千江就到了,今日他当值正好在宫里就来的快些,事情他一路上大概都听说了,也明了皇上找他的意思 “千江,北疆战事有异,万鬼城之战骤然大败,怀化大将军和安泰郡主无故失踪,其中缘由,尚且不清,你替朕去智洲走一趟,务必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其一;其二,全力搜救怀化大将军和安泰郡主,云城守将你可调动”德昌帝想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是,臣领旨” “你连夜便出发,去了智洲,有什么事情可找泊冉,他比较熟悉,一定要快” “是”沈千江接了旨就告辞了,兹事体大,耽误不得。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3 朝上的战报,惊动了无数人的心,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结果就已经够惊心动魄了,几家欢喜几家愁,德昌帝更是连着几日茶饭不思,夜不能眠,连夜阴郁,朝堂上一片风雨欲来之势,连太后都感受到德昌帝的不安和烦躁,不怎么劝德昌帝多入后宫了。偏偏这个时候,后宫出了喜事,淑妃郑袖怀孕了。这是德昌帝的第一个孩子,德昌帝年纪不了了,可是子嗣凋零,如今膝下尚无一子半女,淑妃怀孕的消息一经传出,一次子冲淡了北疆战事的阴霾,朝堂内外都开始活泛起来。郑家这几年荣宠渐盛,如今郑袖怀了德昌帝的第一个孩子,不管是男孩女孩,那都是无上的幸运。知道消息的时候,德昌帝也愣了,这几日他一直在等千江的消息,心里烦闷的不行。忽然听说郑袖怀孕,他都不知道该不该高兴了,这个消息来得时间太不凑巧了。不过,无论怎么样都是喜事,德昌帝还是去看了看郑袖,到的时候,已经一堆人了,太后也在,见德昌帝过来赶紧招手“皇上来了,快来看看。”太后很是开心,眉眼之间都笑出细细的褶皱,德昌帝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来,问道“感觉如何” “还好”郑袖素来持重,就算怀着德昌帝的第一个孩子也没有变化,听到德昌帝问,她也笑着道“太医说有快三个月了” “嗯”德昌帝感觉很奇妙,这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不由自主伸手去摸了摸,还是平平的,并没有什么感觉。太后在一旁掩面笑道“这会还没显怀呢,摸不到的,到五六月份的时候,就能摸到孩子动了。” “哦”被太后打断,德昌帝立马从那种怪怪的情绪中醒来,脸色也不如之前好看,大家都知道皇上近几日脾气不好,看他沉着脸色,一时没有人敢说话了,德昌帝也注意到了,便撑起情绪拉着郑袖的手安慰道“好好养胎,需要什么就和母后说。”刚好到饭点了,德昌帝就留下来和淑妃一起用膳了。走的时候,却被太后拦下“皇上,哀家有话同你说。” 德昌帝大概猜到太后要说什么,便推辞道“母后,朕还有事,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吧” 太后却是执拗“就几句话,耽误不了皇上几分钟。”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德昌帝也只能妥协“那去母后宫里吧,朕送母后回宫” 两人一路无话到了太后宫里,太后屏退左右“皇儿,宜笑的事母后听说了,她是个苦命的,当年的事,也是母后对不起她。母后知道你放不下她,以后她若能回京,只要她愿意,这后位,母后也给她留着。”太后叹着气,有些戚戚然“你年纪不小了,膝下无子,难免有碍国祚,如今淑妃怀孕,是大喜,你再担心也要有个态度,这满朝文武都看着呢。” 德昌帝并未反驳“朕明白,淑妃怀孕之事,朕也很高兴” “高兴?”太后苦笑“你看你哪有高兴的样子,母后知道你担忧宜笑,只是,你也要顾及自己,顾及眼下。” “母后”德昌帝淡淡的,不为所动“儿臣担心的不仅是宜笑,更担心的是国泰民安,还有北疆千万百姓。淑妃有孕,理当赏赐,母后看着办吧。” “皇儿”太后紧皱着眉头,却无计可施,对于沈家,她早已失去了发言权,当年汨罗的命也带走了她半条命,天下悠悠之口,流言从来伤人。这些年她深居简出,吃斋念佛,可是汨罗的话还是常常会出现在梦中,有时她也庆幸沈枳没有入宫,要不然日日对着那样一张脸,她该如何安眠?她知道皇上是有些怪她的,怪当年之事,只是当年之事,她也不明白怎么就走到那一步了,她只是想求个心安,从来没有想逼死谁,更没有想到汨罗会刚烈至此,一头撞死在寿和宫。看着面前的儿子,太后不得不感叹天道轮回的奇妙,她对不起沈家,如今她的儿子却陷在沈枳身上,情难自拔。当初的阻挠,如今怎么看都像是苦了儿子。想到这,太后千般言语都说不出来了,她素来是个温和的人,一辈子听父亲的,听丈夫的,听儿子的,唯一一次执着,算到最后竟也是害了儿子。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太后忽然没了劝的心思,世事总有定数,劝有何用“罢了,你素来是个有分寸的。鸳儿”太后喊了贴身婢女,起身走了几步,又转身对还在桌子边坐着的德昌帝说“若是有消息,也告诉哀家一声。当年的事,替哀家向那孩子道个歉。”没等德昌帝说话,太后就走了,背影已经开始佝偻,其实她不过四十几岁,近几年却老的尤其的快,大概,心死了,容颜也再留不住。 ☆、定计 沈千江到了北疆,可是几天过去什么也没查出来,没有人知道那晚万鬼城外到底发生了什么,连近在咫尺的柳泊冉也是一头雾水,他只知道潞凌带兵回援,万鬼城告急,沈枳接了一封信,然后不顾劝阻带着人去了万鬼城,然后没过几天辛次带人回来,狼狈至极,带回来消息说郡主和怀化大将军失踪了,连同怀化大将军的兵马也不知道所踪。问辛次,辛次也是糊里糊涂,只说郡主预估错误,潞凌回援同时,铎辰也带兵夹击,沈枳和苏元冬定计自一面从铎辰部突围,一面进攻万鬼城,辛次是领命自铎辰部突围,牵制铎辰主力,分散注意力,以便苏元冬可以最快拿下万鬼城。可是辛次带着人夤夜突围之时才发现正中敌人下怀,他们对万鬼城地势不熟,被困于腹地,全军将士不顾性命杀马抵剑才冲出来这么一点人,至于另一边苏元冬的情况他根本不得而知,还是冲出来之后才知道,他被困当天,苏元冬和沈枳带兵围城反被保围,被逼入万鬼城城外一峡谷中,之后再无消息。沈千江听完所有,根本不知道如何上报朝廷,这也是柳泊冉的为难,战报之所以模糊是为了保住沈枳和苏元冬,此次大败,损失将士三万余人,究其根本,是沈枳和苏元冬判断失误,如今他二人失踪,生死不知。若是如实上报,难免朝廷不会降责,届时新将军接任镇北军,他们二人是罪人,必也不会费力寻找,那时便真是毫无生机了。贺晗被沈枳派往雁门关,不在北疆,苏元冬和沈枳又双双失踪,柳泊冉权衡千万,最终决定暂时隐瞒,待找到二人再做打算,只是没想到朝廷的人来的这么快,不顾还好是熟人,柳泊冉与沈千江交情不深,可是他知道沈枳同沈千江关系不错,为了沈枳和苏元冬,他还是决定赌一把 柳泊冉为沈千江斟酒“沈将军,如今郡主和将军下落不明,搜寻他们二人才是要事,万鬼城之事,尚不明了,泊冉以为还需等郡主将军归来,再行论处” 沈千江当然明白柳泊冉的意思,他在这几日,也大概摸清楚了缘由,这战报不是不清,而是不能清,如今北疆无主,城外狄军虎视眈眈,他就算有心也帮不了大忙,接过酒,沈千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4 江一口饮尽,算是答允。嬉笑的脸上也带了些郑重“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瞒不了多久的。我出发的时候,朝中已经派了宣武将军刘承一来此主持大局,至多半月,也该到了。” 柳泊冉愣了一下,他消息自然不比沈千江灵通,只是这么快,他也有些难以想象,新的将军接任,届时还会有人去找他们二人吗?半月,他只有半月时间“半月,够了。泊冉替郡主和大将军谢过沈将军。” “不必”沈千江错开一步,解释道“这也是皇上的意思,我出发前,皇上交代不惜一切代价搜救郡主和怀化大将军。” 当晚,沈千江密信德昌帝,说明情况,他答应柳泊冉,暂时瞒着,但是不会瞒着皇上,他是德昌帝的眼睛和耳朵,任何时候,任何事都不足以让他背叛德昌帝。不过他知道,德昌帝不会放弃沈枳和苏元冬的,起码暂时不会。信送出去了,就是安心的等了,同时沈千江也协助柳泊冉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极力寻找沈枳二人,自万鬼城大败后,铎辰和潞凌乘胜追击,如今云城岌岌可危,还好有袁荣张东来等人,不过大军也做好了随时后撤的准备,以防万一。沈千江每日走在这军营中,都难以想象沈枳这两年是怎么在这样时时充斥着死亡的地方生活着,他记忆中的沈枳一直还是那个坐在院子里,和他斗嘴吐舌头的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眼见过去十多日,刘承一已经进了智洲地界,沈枳二人还是没有消息。 这是北疆一年最冷的时候,松树枝挂着冰棱子,漫天的大雪能盖住一切痕迹,牧民歇息了,猎户修整了,一片子大峡谷中悄无声息,呼口气都能传出去三里远,十余天也看不到一个活物。沈枳很冷,手脚都是僵硬的,他们在这困了很多天了,都快数不清日子里,幸亏这场大雪,掩住了痕迹,也挡住了追兵,可也困住了他们。万鬼城大败,是她太过激进,太想要一场成功了,每每想到自己的失误造成了数万将士血染疆场,魂留他乡,沈枳连睁眼都不敢,外面一片白茫茫,太干净,那几日的血色才在脑子里映的太清楚。是她的错,真的是她的错,可是如今说错还有什么用处?人死不能复生,就算能出去,她又有何颜面去见那些战死的亡魂? “郡主,吃点东西吧”苏元冬递给沈枳一只兔腿。沈枳看了一眼,摇头“我不吃。查的怎么样了,可有出路?” 虽然沈枳说不吃,苏元冬还是把东西放在她手边“此处临着万鬼城和漠北,万鬼城如今是去不了了,我们可以撤到漠北” “不行”沈枳马上否决“这条路我们想得到,潞凌也想得到,难保漠北不会有埋伏,如今我们至于三千余人,不敢冒险。” 苏元冬深深的看着沈枳一眼,在暗暗的山洞里,这样的眼神并不清楚,沈枳神思疲惫,更是没有注意,她紧皱着眉头,好像有千般痛苦。苏元冬叹气,低声问道“郡主,你怕了?” “什么?” “郡主,你怕了”苏元冬又说了一句,只是这次再不是问句,而是肯定。、 沈枳恍惚了一下,转头看向苏元冬“什么意思?” “郡主,你害怕了。这次的失败让你害怕了”苏元冬的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闷闷的,却异常清晰“一将功成万骨枯,战争本就伴随着死亡。如今,自责已是无用,想办法突围,再图后事才是上策。你我失踪,云城必危。” 沈枳的心猛的抽动,是啊,她怕了,怕了背负着那么多性命,随口一句都牵扯着几万人性命,这种感觉并不好受,她快要受不住这沉甸甸的压力了,一根弦绷得太紧,总会断的,这几万将士的性命就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沈枳的心。前车不远,如今她连什么决定不敢做,生怕一句话下去又是数千人性命。一旦恐惧,便会迟疑,犹豫不决,唯唯诺诺,所以沈枳在这困了这么久,不是不想出去,不是不能出去,只是她不敢下决定,只是再受不起死亡侵袭她的灵魂。苏元冬寥寥数语,却又让她再添一份愧疚,她是主事,她的犹疑会害了很多人,仅仅是因为她害怕了,她不出去,镇北几十万将士就需要替她受过,会死更多人。可是她的决定也会害了很多人呀。这像是一场限时豪赌,押的是别人的性命,百姓的江山,自己拿着筹码,不敢下注,时间耗尽,这些人同样会死,押定离手,这些人也可能会死,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沈枳屈腿抱头靠在墙上,显得更加的羸弱。苏元冬在一旁没有再开口,言尽于此,他知道沈枳明白的。时间不多了,这场大雪消了就再也挡不住追兵,必须在此之前有所决定。他查探过这个峡谷,可以绕道漠北,趁着大雪封山,他们的踪迹很快也会被大雪掩盖,到时,就算追兵进山,也查无可查。只是不知道那条路通不通,不过好歹是一条生路。在这已经困了十余天了,真的不能再等了。他们的失踪肯定在朝廷引起轩然大波,若是再不想办法突围,那他们真的不必再出去了。 沈枳告诉自己要坚强,要镇定,记忆里姹紫嫣红的牡丹都染上了血色,她的心也开始慢慢经得起淬炼,有时人真的需要逼一逼,如今这样情况,就是伤悲,也有时限,她不能任自己沉沦,她沉沦不起,她每一秒的沉沦,都有人为此付出生命作为代价。在黑暗里抹掉脸上的泪,沈枳告诉自己不要怕,若是错了,那就把自己给这些将士们赔罪,如今,生死都在一条线上,同生共死,已成必须。若是对了,那出去再给死了的报仇,百年后自己再像他们赔罪“元冬,如今可能送出信件?” “送到哪里?” “突厥”沈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事到如今,我就同你直说了,此前我已派人前去突厥与处罗接洽,日前我收到回信,处罗愿借兵五万,同意结盟,共灭北狄。如今我们困在这山谷,外面必定是传我们已死或者失踪,不如将计就计,暂隐行踪,借突厥之力,杀个回马枪。” 苏元冬道“郡主的意思是要去突厥?” “不是”沈枳摇头“我们去漠北,你说此处通漠北,我们只能先到漠北。我们没死的消息暂时压住,这样也方便活动。我想了,如今,有两个问题,第一,如何突围,我们得出了这困境,才能与各方联系。第二,如何送信,与突厥的联系越早越好” 苏元冬面有豫色“郡主,恕末将直言,突厥靠得住吗?还有您派去的人,可信吗?” “可信”沈枳十分自信“他的身份我不能说,但是绝对可信。如今借兵已成事实,就算处罗靠不住,还有我大哥。雁门关守将沈楷是我大哥,处罗答应借兵,兵符已在使臣手中,只要安全送到我大哥手上,有我大哥领兵相应,这局也可成。你看”沈枳随手捡了个树杈在地上划道“我们现在的地方应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5 该在万鬼城周边,按你所说我们可以撤至漠北。漠北与离宁港云城相距都不远,离宁港人员复杂,人口流动性大,又是四通八达之地,我们可以选择隐身离宁港。到时候联系云城还有突厥,命云城自正面袭击万鬼城,突厥五万兵马兵分两路,分别从西落和鬼方袭击,三面开战,北狄应付不及,突厥的加入,肯定让狄王惊慌失措。铎辰潞凌必会兵分两路堵截。而我们利用空挡,自永本调兵,借道突厥,直击长平,进攻伊洛城。” “这,太冒险了”苏元冬震惊“伊洛城是北狄王城,重兵把手,自长平起,老哈河绕城一圈,渡河都难,我们只有这点人马,如何进攻?况且,突厥是否可信,我们从突厥借道,若是风声走漏,后果不堪设想,” 沈枳垂着眼睛,声音不见起伏“可不可信,都值得搏一把,如今本就是死局,既有活子,何不一试。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你我以身殉国,可是若是成功,此战可抵几十万大军之效,这买卖,划算。至于伊洛城,我早有计较,世间之事,有利有弊。他们以水为盾,我们自然能以水为矛” 苏元冬反应上来,虽觉残忍,可是不失为好计策“郡主,是指用老哈河···”苏元冬低声像是叹息“此计若是成功,却是值得。郡主大能,臣···” “不是我”沈枳抬头,眼里竟还有点点笑意“当年同师兄,也就是皇上,在北疆的时候,他便说过,伊洛城胜在老哈河,也会死在老哈河。”沈枳带着三分无奈,三分崇敬,四份怅然“其实师兄多年前对北狄每一处城池都早有决策,我到北疆每一步,都是遵循着他往日的教导。这一次,是我激进了。若是师兄能策马疆场,这战事也不会拖延至今,难见起色。”说到这沈枳摇摇头“我跟在师兄身边十余年,听他谆谆教诲,可到底是不如他沉稳也不如他果敢。”多日的沉闷,让沈枳这两年来首次有了倾诉的欲望“元冬,我信皇上,这天下他拿得起,扛得住。朝中积弱,外敌环伺,可是有他,我就觉得有希望。没有人比我更了解皇上抱负和能力,他胸中有乾坤,会是这万民的希望。” “臣也信”苏元冬也笑了,在黑暗了,带着怜惜。此计若是成了,沈枳便再无退路了,连他都清楚,沈枳怎能不清楚?可见她是不想说,苏元冬也便没有劝,江山社稷,盛世承平,需要代价,需要牺牲,既然她已经下定决心,又何须再劝?苏元冬看着沈枳,透过沈枳好像又看到那个人了,她也甘愿牺牲,却终究未换来故国安泰。但愿,但愿,今时今日沈枳的牺牲和他的豪赌都能得偿所愿吧。其实作为一颗棋子,起点作用,也算不枉此生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有时真的需要一点勇气和信念,才能继续无知无畏的走下去。 京都 自从收到沈千江的密信,德昌帝更加寝食难安了,翻箱倒柜的翻出一张老旧的北狄地图,连地标都快分不清了,德昌帝盯着看了许久,设想了许多种可能,从这些可能中再想出千万种解决办法。万鬼城周边地势复杂,山坳极多,沈千江来信只说沈枳失踪于万鬼城周边,德昌帝一点点设想,排除了不可能的还剩十余处可能的地方,到底在哪呢?德昌帝盯着地图,快眼看出洞来还是没有决定。 “皇上,淑妃娘娘来了”竹沥小声的禀报着,生怕打断德昌帝的思路,这几日皇上脾气越加阴沉了,今日皇上盯着北狄的地图看了一整天,定是跟安泰郡主和怀化大将军失踪有关,若是别人来他定不会来触这个眉头,只是淑妃身怀龙胎,终究不同。尽管他声音不大,德昌帝还是被打断了,不过却没有发脾气,只是皱着眉头走下来“让进来吧” 郑袖端着莲子糕进来放在桌上“皇上,小厨房新做的莲子糕,皇上尝点。” 德昌帝走过去,显而易见的疲惫,看了一眼,却没有吃“坐吧,你有身子,别太操劳。雪天路滑,还是少在外面走动。”他终归是温和的性子,就算再担心北疆,也甚少迁怒。郑袖更是稳健的性子,只是笑着应承“是,臣妾知道了。”两人一时无话,德昌帝坐了一会才感觉出来不对,转过头问她“淑妃有事?” “皇上圣明”郑袖显然有些为难,笑的也有些勉强“臣妾,听说,听说” 她少有的吞吞吐吐,让德昌帝都感觉奇怪,眼睛扫到桌上的地图,却忽然明白“你想问宜笑?” “皇上圣明”郑袖已经起身站在一旁 这次德昌帝没有让她坐下,揉着眉心,脸色已经沉下脸“谁让你来问的?” “皇上误会了”郑袖赶紧辩解“臣妾与郡主自幼相识,多年密友,担心郡主而已。况且,况且,当年之事,也有我郑家的错。” 德昌帝不为所动“此事,谁告诉你的?别告诉朕你听宫女说的,宫里没人敢议论此事。” 郑袖本也没打算隐瞒,直言“臣妾听家母说的” 德昌帝冷哼了一声,不予置评,郑袖也不着急,继续道“臣妾此来,是想告诉皇上一个消息。母亲说,郑家本家有一表兄说手下有一人在漠北七里外伏藏山内猎狐时见山内有大魏军服。” “伏藏山?”德昌帝猛地站起来,快步走到地图前,细细看过,万鬼城外确实有一座伏藏山,两山相交,确实是易于隐藏之处了,德昌帝的在地图上点了点,看来是这里没错了,只是要如何去救,而且这个消息··· “递消息的人呢?” “在郑家”郑袖一点都不意外,很是镇定“一得到消息,表兄就赶来京城,连同那个猎狐一起。”德昌帝深深看了郑袖一眼,思虑片刻“淑妃先回去休息吧,此事绝不可外传” “臣妾明白” 淑妃一走,德昌帝马上招东景候进宫,询问详细情况。他不相信沈枳死了,距离事发已经快一月了,大家都觉得沈枳二人肯定是死了,可是德昌帝不相信,他有感觉沈枳没死,她都没有入他的梦,怎么会死了呢? ☆、送药 云城接到皇上密信,第一时间就派人私下去伏藏山寻找二人,去的都是好手,沈千江亲自带的人,可是伏藏山大雪封山,周边还有狄兵巡视,光潜进去就花了两天,真正开始找的时候更是问题,大雪茫茫,根本毫无头绪,沈千江一行人在山中搜寻近十日毫无所获,只能返程。而此时沈枳一行人已经成功绕出伏藏山绕道漠北了,大雪封山,不好认路,一行人差点迷失在茫茫的大雪中,大雪刺的人眼睛直晃,最怕的就是雪盲,沈枳的眼睛就几日已经看不清东西了,转悠了好几天,才找着正确的路,等真正走出来的时候,三千人已经死了近一千。沈枳虽是女流,可是身体素质还不错,不过真正到达漠北的时候,沈枳的身体还是出了很大问题,手脚都起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6 了冻疮,关节僵硬,眼不可视物。连修整的时间都没有,苏元冬找人当了一些东西,再加上原本身上的钱,先去定了些衣服给士兵都换上,沈枳当了身上的龙凤呈祥玉佩,在漠北偏僻的地方租了一间四进的大院,先把所有人都安置下来。同时准备往离宁港去,漠北苦寒,拿着钱连好的药材都买不到,说起来可笑,这里的命不值钱,药却值钱。漠北的守将是沈信旧部,沈枳也认识,本来沈枳是打算去找他的,可是被苏元冬拦下,苏元冬怕暴露行踪,认为暂时不该联系任何人,更何况他们在漠北也是暂时的。沈枳想了想,也认为他说的不错,在漠北修整了几日,苏元冬把部队分散成十几小队,分批自漠北往离宁港去。离宁港交易自由,去那的人很多,哪里的人都有,让士兵假装成商人分批前往离宁港再在离宁港会和也是为了安全,因为沈枳身体的原因,两人都是在最后一批。沈枳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种罪,脚上的冻疮尤为严重,连走路都成问题,二人只能假扮夫妻,每日去城中找大夫替沈枳诊治,还好沈枳的计划,是需要天时地利的,时间还很宽裕。只是沈枳这几天一直感觉不对,她感觉有人在跟踪她,监视她,只是每每回头,却又没有人,苏元冬近几日在忙,出行都是白枫陪着沈枳的,沈枳也对白枫说过,白枫派人去看,可是总也没有。大家都觉得沈枳是紧张过度了,可是沈枳就是感觉不对,白天还好,晚上,她总觉得她的院子有人,这是女人的直觉,况且她的直觉向来很准。 今夜熄了灯,沈枳躺在床上,刚闭上眼,就感觉不对了,她掀开被子,裹了件衣服走到院中,冷冷的扫视一圈,她知道那个人在的,可是她不知道他在哪?他好像没有恶意,因为跟了许久,都没有做过什么,可是沈枳讨厌这种被监视的感觉 “出来”沈枳冷声喊道,可是没有人,只有侍卫跑过来问“郡主,怎么了?”沈枳没有理,还是看着院子里,可是久久都没有人出来,沈枳冷冷说道“不管你是谁,要干什么,不要再来了”没有管外面的侍卫莫名其妙的眼神,沈枳转身回房了插上门,走到桌前,刚想倒杯水,却看见桌上有一罐药,与漠北格格不入的精致的药瓶,沈枳后背凉飕飕的,有人来去如入无人之境,并且对她的情况很是了解,到底是谁?是敌是友?这瓶药到底是什么意思,她在这的消息连师兄都没有说,到底是谁?沈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来人,来人,叫苏大人来” 坐在桌前,沈枳感觉心像浸在冰水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甚至连是不是问题都不知道,最可怕的从来都是未知。苏元冬敲门进来,沈枳给他指了指桌上的药瓶,苏元冬很是奇怪,走过去拿起来“郡主,这是?” “冻疮膏”屋外的寒风都及不上沈枳心冷“刚刚有人放到这的” 苏元冬也糊涂了“有人?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行踪暴露了,这几日,我一直感觉有人在跟踪我,今天,他又来了,我去院子的功夫,他就悄无声息的把药放下了,一院子的侍卫,没一个人发现”沈枳拿起瓶子,拔开“闻闻,冻疮膏,那个人他很了解我的情况。这已经不安全了,或者说,哪都不安全了。” 苏元冬神色震惊,灯光明灭,两个人看着对方,透着惊惧和不可思议“会不会是熟人,或者是友非敌,毕竟好几日了。” 沈枳抵着额头,有些痛苦“不知道,这种感觉很熟悉,很熟悉,可是我想不起来了。那个人功夫一定不差,是友是敌,都还未可知。此地不能再留了,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元冬,你去安排,马上走” “可是,郡主,你的伤” “无妨,先离开再说”沈枳心里不安,她讨厌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看了看桌上的药,沈枳又拿起来“等会,元冬,找人验验” “是”苏元冬接过药瓶掩上门退了出去。只留沈枳一人坐在桌前,思绪万千。 这样的意外,激起沈枳心里的不安,起来了沈枳也彻底睡不着了,她和师兄三年之约将近,可是她却要回不去了,定下计策的时候,沈枳不是没有想过以后,可是事赶事,容不得她多想了。此举若是失败,她也没命回去了,若是成功,她更去不了宫里了。除非,师兄···这种除非,沈枳连想都不敢深想,因为太了解,所以没奢望。 如今,对沈枳来说,得失都不在自己控制了,而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进不能退了。只是,只是,她只能对不起她的爱情了。若是万鬼城之战成功,突厥结盟也顺利,她现在应该都计划回京了,今年该她回京述职,也是三年之约,她孝期已过,北疆也安稳,君役在这几年,对北疆也有一个了解,算是融入了这个圈子,而就算她回去了,这几年的经营,也为君役铺好了路。她不在,苏元冬,柳泊冉,贺晗一众都在,北疆在君役成人前也暂时无虞。而于她来说,她还能抽身,毕竟身上牵扯的还没那么多,近几年所有事,她都甚少出面,就是为了以后她入宫不落人口实,一个权力太过的皇后,朝臣是绝容不了的。可是,如今,一切都破灭了,万鬼城之战失败,因为她的激进,那么多人死了,她也被迫提前实施师兄当年的计策,北伐之战,她可牵头,但不可控局。北伐之战若是成功,那是利国利民的功劳,封侯拜相指日可待,这样的功劳是谁的都不能是她的,皇家不会需要这样一个皇后在宫里,朝臣更不会同意。武后之祸,前车之鉴。在他们眼里,牝鸡司晨,犹如天崩地裂。她以太子令调兵都会让蔡相猜忌,更何况指挥了这场战事,再裹挟着这天大的功劳嫁给皇上。不是没想过就此放弃,低调回京完婚,可是她却不能只考虑自己,那枉死的将士还有尚小的君役,她都得考虑。况且,她指挥失误,致几万将士枉死疆场,如今这般回去,怕是性命难保。就算能保下性命,之前所有的奴力也都白费了。 如果说,两年多前她初来北疆是为了沈家,为了君役,为了爱情,那么经过了那么多事情,沈枳已经慢慢真的明了了当初德昌帝所说的盛世太平,这天下真的很美,这美需要人去守卫,他早已献身这万里河山,而她也渐渐明了,甘愿献祭。这也是他给她的选择,只是她一直以来不愿承认罢了。当年她能来北疆,除了自己的意愿算计,何尝没有他的推波助澜,他需要一个能信任的合适的人,她需要一个机会,各取所需,互相利用。他心里天下重过所有,她相信他爱自己,可是她也比谁都懂他的抱负和无奈,他是天子,属于万民,不属于她,甚至都不属于他自己。可就是他的抱负和无奈,深深的吸引着她,她爱那样的他,文可安邦,武可定国;雷霆手段,菩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7 萨心肠;她就稀罕那样的一个他,稀罕他心系天下的样子。有时她也想自己若是糊涂一点,会幸福一点,可是一想到若是糊涂了,他便受累了,就又庆幸还好她什么都懂,懂他的无奈,懂他的抱负,让他不必为难。 墙内的人在思索,墙外的人也在思索,一样的事,不一样的人。齐光在隐在树上,看着苏元冬拿走了他的药,他的眼眸暗了暗,她不信他,他甚至有些恐惧,是不是自己做的不对,吓到她了,屋子的灯光久久都没有再暗下去,窗花上的倩影随着风微微晃动,时大时小,时远时近。齐光眼带痴迷,却不敢久看,她发现他了,可是他却不敢出去见一见。沈枳被困伏藏山的时候他很快就得到消息了,他连忙赶回来,还没来得及找的时候,就碰到了看伤的沈枳,尽管她换了衣服包的严严实实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她了,她脚上手上的冻疮很严重,他也起过冻疮,可是长在她身上竟比长在自己身上都疼,他跑了很远,换了这瓶药膏,他想为她做点什么。可是,好像弄巧成拙了。也许,不该因为一己私利跟着她,会吓到她的,可是他很少能见到她,很少能这么近,他有些舍不得。看了又看,夜色越加深了,齐光低低叹气,转身跃走,他要走了,因为她不喜欢。 因为那瓶药的意外,苏元冬和沈枳未在漠北在耽搁,第三日一早就出发前往离宁港,同时沈枳已经同远在突厥的沈梓联系,红尘曾送她一只海东青,有事可便于与她联系,为了不走漏风声,沈枳这次与雁门关联系就用的是红尘的那只海东青。到了离宁港,沈枳特意注意了几日,那种窥探感没有了,那个人应该没有来。苏元冬找人看过那瓶药,是上好的冻疮膏,在漠北那种苦寒之地尤其难得,没有毒,没有任何别的东西,仅仅是一瓶药。就像那个人,他好像什么目的都没有,仅仅是为了看看自己,仅仅是为了送一瓶药。原本沈枳很担心行踪暴露,可是过去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有时沈枳看着那瓶药,沈枳都恍惚,那夜的事情是真的吗?那个人真的真真实实的存在过吗?她用了那瓶药,效果很好,真的很好。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季节,京都的花都出了花苞,北疆的雪还没有消尽。一直没有沈枳二人的消息,他们二人连同着那几千人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从开始大家还急切的寻找,到现在找人的人都没什么兴趣了,连北狄都相信二人是死了,要不然不可能这么久毫无消息。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必死无疑了,可是没有人敢上书皇上,让放弃寻找,甚至没有人敢在皇上跟前提起失踪的两人。德昌帝一直坚持让人继续在找,他不相信沈枳苏元冬死了,他对他们二人有信心,他觉得他们肯定还活在世界的哪个角落,只是一时还猜不透他们在哪里,要干什么。其实也不是毫无头绪,沈枳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她的才学都来源于他,他们二人的思维有些地方很像,如果设身处地的换位思考,太容易得到和对方相同的思路了。德昌帝试图去在沈枳的境遇下去思考破局之法,如果自己在那种情况下会怎么办呢? 怎么办呢?先要突出重围,然后呢?回云城?云城需要他们,可是显然他们没有,为什么呢?肯定是有比云城更重要的事。什么事比云城的安稳还重要呢? 只有一个,北伐大局! 对,肯定是这个了 “皇上,雁门关有密信到了”德昌帝的思绪忽然被打断,是桑离 雁门关?德昌帝也奇怪了,雁门关有什么事情吗?“谁的?” “沈楷的” 德昌帝接过来打开,看着看着脸色却不对起来,分不清是高兴还是生气,很一言难尽的表情,桑离是从来没在皇上脸上见过这种表情,本以为是雁门关出了什么大事呢,正等皇上吩咐,却发现,德昌帝什么动作都没有,只是把信合起来装进信封,攥在手中“朕知道了,下去吧” “是”桑离有些奇怪,不过他素来持重,没有那么多无谓的好奇心。 桑离出去了,德昌帝又把信拿出来读了一遍,嘴角渐渐扬起笑容,眼角也有一丝泪痕,多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沈枳二人还活着,真的还活着,是沈枳托沈楷给他送的消息,信里说沈枳如今还不能露面,害怕走漏风声,不敢从北疆直接递信,而是托雁门关的信件告知皇上。信上没有说沈枳到底在筹谋什么,德昌帝这会关心的也不是那个,那都是后事。 沈枳在信里要向永本借兵,德昌帝虽不知她的具体计划,可是联系所有,大概猜出来沈枳到底要干什么,提起笔,德昌帝却犹豫了,沈枳的行为太过冒险,剑走偏锋,非死即伤,德昌帝一时都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放沈枳出去,当年她利用自己拿下君役抚养权时偏执的性子就可见一斑,如今更甚了,德昌帝有些忧愁,他也想不通沈枳到底是如何养成这样的性子,她从小少有求而不得,自己也罢,沈家父子也罢,对沈枳都是极尽所能的有求必应,到底是什么影响了沈枳这种毫不顾忌自己,以命搏胜的偏执性子,想到这德昌帝有些挫败。可是如今骑虎难下,沈枳的计划已经开始施行,他尚且不知道那计划的具体步骤,连阻止都阻止不了,而且,作为皇上来说,他没有理由没有立场去阻止,有这样一个臣子,是国家大幸,可是为什么是她呢?德昌帝叹了一口气,提起笔给永本写信,阻止不了,只能帮她了,尽己所能不让她受伤。 ☆、罪孽 六月,酷暑难耐,北安公府的牡丹都开过一茬了,德昌帝还是没有等到沈枳后续的消息,京都的贵族百姓都在想办法偷凉的时候,北疆已是一片血海,半月前突厥可汗派叶护特莫尔带兵五万,镇北军大将贺晗为副帅,毫无前奏的打到了北狄西落,北狄与突厥多年平安无事,如今突厥突然发难,潞恒怎么也没想到,北狄的大军都牵着在智洲,守护王庭的兵马又不能随意调动,一时间非常被动,思虑之下,潞恒只能命潞凌带兵回援西落,同时先调一部分守城军抵制突厥。虽然他也想到,这肯定是大魏和突厥联手的调虎离山之计,可是他别无选择,总不能任由西落被人拿下,一路南下,打到自己跟前吧,潞凌回援需要时间,暂时只能抽调一部分王城的兵马。命令潞凌回援的时候,他也密信二人一定要防止智洲发难。果然,潞凌刚走没几天,大魏由刘承一坐镇,罗荣带兵就打到了万鬼城跟前,十万大军,几乎调动了镇北军所有精锐,堪称背水一战,不过铎辰早有准备,两方兵马对峙相困,大战一触即发。 面对突变,潞恒反应迅速,站在伊洛城最高处,可以看到城外护城河的波涛汹涌,这是自己称帝以来最危急的时刻,两方联手,局势尚不明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8 朗,可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尽来他心里不安,总觉得还有什么大事情。他称帝以来,统一了北狄,灭了白狄肥氏,结束了北狄年年进贡的命运,有了北狄这几十年最繁华的时刻,潞恒看向远方,他的人民勇敢、彪悍,却世代守着这贫瘠的土地惶惶度日。远方那片肥沃的土地上,金碧辉煌,极尽奢侈,他们有吃不完的粮食,穿不完的丝绸,那里的人生活的富足、安乐,他的子民为什么不行呢?他想要他的子民在那片土地上更加辉煌,他的子民才更值得拥有那肥沃的土地。 伊洛城没有夏日,因为最热的时候,老哈河涨潮,氤氲的水汽隔绝掉大漠的热浪,也保下伊洛城百年平安。老哈河涨潮的日子,对伊洛城的人民来说是神降临的日子,六月二十六,是每年的朝圣日,大家围着老哈河,供上最珍贵的牛羊,乞求来年的平安。他们相信神就在河里,保佑着他们百年太平。今年的朝圣,伊洛城准备的尤为充分,因为北边和西边的战事都不很乐观,他们希望神会保佑他们一如既往的骁勇,他们最伟大的王潞恒,今年也会出现在老哈河大坝边,参与今年的朝拜祈福,为此大祭司已经忙了很久,占卜了大半月才定下最吉祥的时辰。可是今年的朝圣,注定进行不下去了,六月中旬,支援西落的人马还没回来,一队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马却打到了长平门口,潞恒听到消息,半夜惊醒,他也想不通来的人到底是谁,如今王城兵马不足,大部队又分别被牵着在两面根本来不及回援伊洛城,月亮很圆,却不及欣赏,丝丝凉意让潞恒心里稍微安稳一点,还有老哈河,如今老哈河涨潮,大军没有吊桥根本不可能渡河,拖上十余天,之前派去西落的兵马也该回来了只是“领兵的是谁?” “属下不知,按兵将服饰应该是大魏永本一带的兵马” “永本?吴半青?”潞恒自己都觉得不对,难道大魏的小皇帝真的那么放心突厥,为了攻打北狄,竟把驻守在永本的兵马悄悄调至此处“多少人?” “还不清楚,如今老哈河涨潮,通行不便,长平的消息还没送过来” “马上派人去探” “是,王上,皋裸大人问是否要往长平调兵?” 潞恒皱眉,显然不喜欢听到这个问题“不必,此时守住伊洛城城是关键。长平并无守军,如今调兵已是来不及了。让皋裸密切关注敌军动向” “是” 潞恒心里不安,他不相信是吴半青的人,大魏的皇帝再昏庸也会犯这种顾此失彼的错误,更何况还有那么多朝臣,难道突厥大魏真在这么多短的时间里亲如一家了?潞恒也一时也不敢下定论,站在窗前,看向天空的圆月,神,会保佑他的子民的。 六月十八日,魏军攻打长平,长平苦守两日,二十一日,长平城破。魏军攻至伊洛城外,却被护城河挡住,一时进退两难,没了动静。二十一日晚。潞恒得到消息,带兵攻城的是之前大魏失踪的怀化大将军和安泰郡主,这两个大家都以为死了的人奇迹一般的出现在伊洛城外,还打下他一片城池。此时,潞恒才大致明白这是一个局,突厥和大魏联手设的局,没有突厥的支持,这五千兵马不可能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长平城外,突厥和大魏分别在两个方向牵制住他的大军,又还让他不得不调出一部分王城守军前往西落。而同时,失踪的安泰郡主和苏元冬带兵从突厥境内借道绕行至长平,企图直攻伊洛城。这是要亡北狄呀!潞恒的心很久没这么提起过了,这不是他继位以来最危险的境遇,却是他称帝以来最让他激动的时刻,恐惧担心激动,说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他的子民是天上的雄鹰,不惧暴风不惧骤雨,他们北狄的儿郎,从不怕威胁!潞恒的心里激荡起熊熊烈火,想要灭他?那就看鹿死谁手了? 二十二日凌晨沈枳和苏元冬到了伊洛城外,看着高高的围墙,汹涌的河水,沈枳的腿在这肆虐的水汽旁一阵阵的抽痛,心却在飞扬,她坐在马上,问身边的苏元冬“元冬,东西准备好了吗?” 苏元冬一直是静默的,他看向这片城池有一瞬间的悲哀,可是很快就被坚毅掩饰“□□,水手都已妥当,只待郡主下令” “好”沈枳双眼看着眼前的老哈河,想把这河的每一次波浪都记下来,这就是老哈河伊洛城了,和她想像的很像,却比她想像的更加真实。沈枳心里默默叹气,一将功成万骨枯,此战枯的何止万骨,虽然是他们是狄人,可是人命不分国界的。不过她没有选择了。沈枳眼里闪过怅然,想必自己真的是个恶人,死后会下地狱的吧。这一方乐土,马上要一片真的地狱了“传我命令,四天之后炸坝。” “是” 为了掩人耳目,苏元冬一直没有停下进攻,而王牌却是一队百人的弄潮儿,带着上百斤的□□埋伏在老哈河大坝旁,只待涨潮之势,趁机炸毁大坝。二十六日是伊洛城最热闹的日子,那一日灯火通明,锣鼓震天,连阴郁了好多日的王宫都奏起最美妙的音乐,舞娘曼妙的身姿,勾魂的双眼却怎么也留不住潞恒的心,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的感觉,如鲠在喉,珍馐也难以下咽,最宠爱的姬妾也不能让这种不安缓解。今日是神降临的日子,难道这是神示? “碰”震天的连响,寂静了整个伊洛城。大家面面相觑“什么声音,什么声音?” 潞恒也从王位上猛地站起来“什么声音,还不去查?”侍卫惶惶张张的走了,潞恒的心更加的七上八下,仿佛一颗心随时要跳出来一样,他不安的背着手走来走去,终究忍不住自己也向外面走去。 同一时间,沈枳勒马站在坡顶,震天的一响让□□的骏马都不安起来,这是动物的直觉。沈枳却置若罔闻,眼睛看着不远处的滚滚浓烟,马上清晰了,二十六日,老哈河水位最高,水势最猛的时间,很快磅礴的大水就要冲破摇摇欲坠的大坝,吞噬这不寻常的夜晚。 第一个口开了,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一发不可收拾 汹涌而出的河水,夹杂了惨烈的呼啸声,裹挟着连根而起的树木、房屋,扑向毫无防备的人群。沈枳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在自然的冲击下,人类完全没有防守之力,这水到底杀了谁,又救了谁呢?河口一开,除非汛期过去,这洪水会持续的肆虐,淌过伊洛城,一路南下,淹没无数希望,带走无数生命,直到沙漠将其同化。这片土地重归了老哈河的怀抱,河水又归入无垠的沙漠,而死掉的人再无痕迹,也许,多年以后,会在沙漠里多些狰狞的白骨。他们手无寸铁,生无可生,白骨上怨气重重,终年不消。而自己将背负着这滔天的罪孽,等待灵魂的判决。 水势越来越猛,沿岸祭拜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39 的信徒已经找不到踪迹了,滔天的洪水中,人如浮游,微不可见,死亡的声音盖不过呼啸的水声,连死都悲哀的毫无声息。洪水所到之处,势如破竹,冲开重重守卫,冲散悲欢离合,冲破最后的希望。很快,沈枳的眼里只有一片汪洋了,尽头越来越远,直至微不可见,□□的马极度的烦躁,沈枳用手抚摸着它的头,却不能使它安心。背后传来马蹄声,停在沈枳身后两步处“郡主,我们该走了,再晚,就走不了了” 沈枳没有回头,只是问身后的人“元冬,你说,会死多少人呢” 苏元冬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叹气“郡主,走吧” 沈枳却是纹丝不动,簕住躁动的骏马,怅然而悲悯“会死很多人,很多人”沈枳的声音慢慢低下去“我的罪,赎不清了” 苏元冬想说什么,可是沈枳已经驾马远去,徒留一个萧索的背影,只一天,她好像变了。苏元冬定定的看着沈枳的背影,叹气,扬鞭,跟了上去。这么多的人命,不变才是奇怪。沈枳的心他懂,他也悲哀,也恐惧,也有些累了。征战十余年,杀过很多人,却没有杀过这么多的无辜百姓、老弱妇孺。谁的命不是命呢?这无辜受累的百姓,他们的冤屈向谁诉说呢?这一战,其实称不上一战,却耗尽他所有的热血,突然间,他也累了,死了太多人,他有些害怕了,一个人,真的能背负起那么多血债吗?他疑惑了,恐惧了,午夜梦回,这些百姓,都将是梦魇。苏元冬想,此战过后,他大概不会再战了,他已经不适合这个沙场了,一个将军,举不起枪,杀不了人,他就已经不能再算个将军了。 老哈河的汛期大约一个月,而这一个月足够毁掉潞恒几十年筹谋,也可保大魏与北狄百年清平。沈枳没有留在伊洛城,炸毁了大坝,当天她就带人走了,她不敢看,无休止的死亡让她恐惧,无数的冤魂让六月也如寒冬般阴冷。可是沿路都能看见流民,闻到死亡,罪孽如影随形,不可摆脱。伊洛城破,潞恒下落不明的消息不到十日就传遍大江南北。沈枳和苏元冬死而复生,还策划了这么一场大战的消息也传遍角角落落,从此,沈枳之名,誉满天下。她不再只是沈家的女儿,而是一个独立的人,让人有些害怕的人。关于她的流言,也不再是关于她那令人艳羡的闺中生活和不同寻常的姻缘际会,而是她传奇的人生和狠辣的心肠。 不管外面怎么传,沈枳却越加沉默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笑了,经常一个人呆呆的看着北方,在月色下弹琴,甚至还嗜酒买醉,将所有人隔离在她的世界之外。万鬼城的战事已经停了,铎辰放弃万鬼城,回援王城,搜寻潞恒的踪迹,西落的狄兵虽还在战,可是大家都知道,这战事要完了,这一场洪水,足够摧毁北狄所有的野心和希望,他们已无力再战了。 战报一封封传进来,都是捷报,沈枳却高兴不起来。长平炸坝之后半月,朝廷来旨,命沈枳回京述职。苏元冬驻守北疆,柳泊冉同沈枳一同回京,沈千江亲自护送。走的那天,沈枳起的很早,太阳刚升起来,有些灼热,沈枳提着一壶酒去找了苏元冬 “元冬,我不想再回来了” “那就不要再回来了” 沈枳苦笑,是不想,却不是不会“这是十年的猴儿酿,还未开坛,你替我埋着” “好”苏元冬接过去放在手边“待郡主大婚时,臣替郡主带回京都。” “但愿吧”沈枳看着帘子外面的一排排的士兵“我走了,你保重” “好” 说是不想再回来了,沈枳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带,只随身带了那柄琴。甚至连君役都暂时留在云城,没有带着一起走,上车前,君役问她“姑姑,您还回来吗?” 沈枳摸着他的头笑,问着莫名其妙的话“君役长大了。园子的牡丹开了吗?” “没有”君役摇头“师父说牡丹在这儿种不活的,他已经换成依米了,他说依米也很漂亮,跟牡丹一样漂亮” 种不活吗?沈枳嘴角的笑渐渐隐去“好好听你师父的话,姑姑,要回来的”沈枳说到这却顿了一下,蹲下来,拉着君役,郑重的问“君役,你还记得国公府的样子吗?” 君役想了想,有些不好意思“只记得一点点了” 三年了,记忆都模糊了,沈枳看着君役问道“那你想回去看看吗?那是姑姑和你的家。” 君役看着沈枳,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沈枳鼓励的看着他,最终他小幅点头“想” “那好”沈枳直起身子,真的就要带着他一起走“那我们回家。白枫,你先去给小筑那边送个口信,说君役我带走了。” 她不想回来了,可是她可能还是要回来的,她有预感,很强烈。他们都有大义,所以只能舍小我。她不舍他为难,也知他不会为她而负天下,危朝纲。 ☆、不要 再临故地,已是物是人非。沈枳进京的消息早早便传回来了,为了清净,沈枳带着君役在进京前跟沈千江他们分开走了,晚上就着夕阳,沈枳策马扬鞭赶到了家门口。国公府门口巍峨的大狮子还是一样的张牙舞爪,巍峨肃穆,只是少了些人气,门口的青苔都看不清磨损的痕迹,大门紧紧的闭着,毫无声息。沈枳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却是越看越陌生 “姑姑” 君役的声音让沈枳从回忆中醒来,这条街都比以前寂静了,指着门上的匾额,沈枳对君役说“君役,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我记得”君役很开心,他没经历过那么多,也就没有沈枳的怅然若失,更不知道沈枳如今心里的五味杂陈,他只有开心“我们进去吧,姑姑” “好”拉着他踏上了台阶,刚到门口,还没敲门,门就从里面开了,吱呀呀的透开一条缝,里面的人看到门口两人还有些惊疑,老头子眯着眼睛看了好一会才不太确定的问“郡主?” “福叔,我回来了” 沈福好生激动,赶紧错开,皱纹满布的脸上竟也能笑出一朵花,笑中含泪“郡主,您回来了,回来了好,回来了好。”看见旁边的君役他更激动了“这是世子吧,这么大了。”两人进来,等沈福再把门关上,三人一路朝里面走去,边走边说“之前管家就说郡主要回来了,说是明天呢,没想到郡主今天就到了。郡主、世子饿了吧,老奴去给郡主传膳。”许久不见,沈福的话都多了好多,絮絮叨叨一直在说“厨房的李大娘,管家一直留着呢,郡主最爱吃她做的饭了。东苑的牡丹开得正好呢,这京都呀,就属咱们府上的花开的最艳了,不知道二少爷···”沈福猛的停住话,脸上的笑意也隐去,有些不安的看着沈枳,怎么就提起二少爷了,徒惹人伤心,不过沈枳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还是在往前走,走了一会听到没声了,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0 还回头找停在原地懊恼的沈福,疑惑道“福叔,你怎么了?” “没怎么,没怎么”沈福赶紧跟上来,满脸笑意“老奴这光顾着说话了,这人老了,话就多。郡主快先歇着,老奴就给管家传信。” 看着沈福一大把年纪了,还在风风火火的张罗,沈枳无奈之下又觉得温馨,虽然这个家没人了,可是家还在这,就是冷清了。往日归家,有父亲宽厚的怀抱,母亲殷切的问候,二哥笑的温文尔雅,大哥墩肃之下寒着关怀,还有互相等饭的师兄。他们在这一间宅子里,重复着温馨喜乐,一晃就是近十年。这座宅子,是她最美好的回忆,一草一木都有着她往昔的影子。东苑的杨柳下,石头棋盘光可鉴人,一晃神,还能看见两人对坐,笑意盈盈。父母的院子里梧桐树好像又长粗了一点点,二哥的房子,久未住人,灰尘竟也掩不住那浸在一桌一椅里十多年的沉香味,大哥的房子如同他的人一样冷硬、严谨,却在不经意处能看见大嫂的痕迹,像悬崖峭壁上开出一朵芍药花。沈枳走在宅子里,像个游客一样,四处观望,池塘边坐一坐,亭子里歇一歇,摸一把花檐,都能温润到心底。 “郡主!” 一回头,竟是老管家沈安,他是沈家的家生子,与沈信差不多年岁,看着沈家三兄妹长大,看着沈枳历经世事,如今乍然看到沈枳,老管家浑浊的双眼迸发出不寻常的光芒,脚下生风,就到了沈枳跟前“郡主。您回来了,老奴给郡主请安了”说完已经泪目 “安叔,快起来”沈枳扶他坐下“我怕麻烦,就先一步回来了,这几年,府里还好吗?” “好好,都好”管家叹了口气“就是啊,太安静了。您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府里总算有个主子了” “君役也回来了,这会在西跨院呢” “小世子也回来了?”老管家一下激动起来“太好了,太好了”老管家高兴地脸上的褶子又深了几许,沈枳在一旁微微笑着,老管家念叨着君役小时候,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起来,嘴角的弧度也慢慢淡下来,看着沈枳,充满慈爱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郡主,这些年,苦了您了”谁能想到他们荣耀了百年的公府有朝一日得靠宠在手里的女儿奔走前程,面前的小主子比起往日沉静了许多,想必是经历不少。 沈枳猛然鼻头一酸,好久没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了,她被仰望太久,已经没有人会去低身抚慰她了,都以为她已经不需要了,其实她只是被迫失去了而已。主仆二人穿过重重花廊,沈枳眼睛一撇,发现自家竟有好大片牡丹,这个时节了还争奇斗艳,姹紫嫣红。顺着沈枳的目光看过去,老管家的眼濡湿着,低叹“这是二少爷为郡主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手艺,常年不败,开的艳着呢。这花种下还没来得及开呢,郡主就走了。倒是这些年,皇上常来看看。还派了一个花匠,专门侍弄这花···”老管家后面的话,沈枳都没有听大清,听到德昌帝便恍惚了,他还常回来,原来,他还常过来。 一大批人等着接沈枳的时候,沈枳正在卧房里睡觉,紧皱着的眉间,显示着梦里并不怎么美好,早饭已经错过去了,如今也没有人来叫她了,沈枳沉沦在梦里,醒不来。飒飒进来看过几次,看沈枳还没有醒就又合上门出去了。沈枳睡得半梦半醒,有些分不清是现实梦境,她知道父亲死了,母亲也死了,可是又忍不住向坐在桌前招手叫她的父母走过去,走到跟前,却情景突变,父母都没有了,汹涌的洪水向她奔涌而来,她想要逃,可是被人死死的拉住,她不认识那些人,他们都穿着狄人的服装,干什么的都有,都在死死拉着她,看着洪水越来越近,倏然变成一把刀向她砍来,她想呼救却喊不出声,刀面一闪,她在上面看到了师兄,手上拈着一颗棋子,对她笑,让她走近点,可是近点是刀刃呀,她连连摇头,还没有反应却被人哗的一把推了过去,刀刃变成一把剑,再化成师兄,她高兴坏了,赶紧去拉他,可是他却把自己猛然推了出去,她急急后退,却发现后面的人都没有了,竟是一脚踩空,跌进悬崖,最后的印象竟是师兄眼角旁的一滴泪。 倏然睁眼,沈枳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上的汗衫已经湿透,发丝汗津津的黏在脸上,人也疲惫的不行。 “郡主,您醒了”飒飒端着饭菜进来放在桌上,走过来,却被沈枳的样子吓了一跳“郡主,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奴婢去找大夫” “不用”沈枳揉着太阳穴,有些懒懒的,提不上精神,还没完全从梦境中醒来“什么时辰了?” “巳时二刻了,我看您睡的实就没叫您,我让厨房备了点白粥,您先喝点吧” 都巳时了,怪不得,沈枳感觉头沉沉的,也没什么胃口“先放着吧,君役呢?” “您忘了?世子要去国学进学的,再有一个时辰,都该下学了。”飒飒边盛饭边说“今天早上府里都接了十多个拜帖了,郡主要抽时间见见吗?” “再说吧”沈枳如今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去与那些大人虚与委蛇“你看着挑挑,过几天安排一下就好。” “好”飒飒应着,虽然沈枳说不吃,她还是给沈枳盛了一小碗端过来“对了,早上一早,宫里也传信说,皇上让郡主抽时间进宫一趟。哦,小何大人说要请您和柳大人三日后酉时在楼外楼一聚,还说请了沈将军和程大人,您看要怎么回?” “何丰?早上他来了,怎么也没叫我?” 飒飒笑道“也就刚走,小何大人听说你还睡着,就没让叫,说他就是下朝顺路来送个信,还要了一株牡丹回去呢,想必是给夫人了,听说小何大人娶了太常卿赵家的女儿,两人关系很好呢,都有两个小公子了” 何丰成亲的时候,沈枳并不在京城,之后听人说了,只是从未见过,今日也是第一次听说都有孩子了,一时间有些不习惯,何丰都当爹爹了,时间真是好快,不过她都二十有一了,也难怪,初见的时候,她还是只到他们二人胸膛的毛孩子呢,如今也这么大了“让白枫给何丰回个信,我一定到。还要,安排一下,午后随我进宫。” “是,郡主” 这么繁复的宫装,沈枳也是许久未穿了,一时间都有些不习惯,几年征战,漫天的黄沙里难得找出一个女子,她也很久不太注意到底穿的是什么了,外面的天有些变了,沈枳的腿脚阵阵的抽痛,隐隐的却丝丝缕缕绝不了,甚是磨人。这是那场大雪的后遗症,冻狠了,一变天就抽痛,后来忙着安排后续的反攻,也没时间好好看看,等伊洛城那场大水过后,时间是有了,沈枳自己没那个心思看了,就由着它痛,由着它疼,提醒着自己还是个活人,肉体凡胎的活人。 长长的甬道,承载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1 了她无数的时光,第一次父亲抱着她走过这条甬道,她见到了那个人,只一眼,就沉沦至今。后来她跟着父亲、母亲,跟着师兄,无数次走过这个甬道,从来没来得及看看路边的样子。总有人在自己身边的,哪来得及去张望外面,只记得,一会便可走过这个甬道,进宫回家。后来,在她以为她要坐着喜轿通过这条甬道,奔向心爱的人的时候,她和兄长抱着母亲的尸体从这条甬道走了出来。如今还是一样的路,人却只剩下自己,恍恍惚惚才知道,这条宫道原来真的不短。 “郡主?您回来了”竹沥看到沈枳很是惊喜,他们一起度过了很多年,当一切都变了,故人更显珍贵“您等会,奴才这就去禀报皇上” 站在承庆殿门口,看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来来往往的宫人,沈枳都有些恍惚,这是真的吗?竹沥过来传话说,皇上请郡主进去。沈枳摇摇头,甩掉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一个人推开了那道门,所有人都识相的没有跟进去,他们许久没见了,需要一个空间。 德昌帝坐在上首,沈枳进来的时候,他正好要起身,还是那样的笑容,能容下一切“宜笑,坐,吃饭了吗?还以为今日你来不了呢。”拉家常一样的话,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有久别重逢,没有惊天动地,只有淡淡的问候,却一下融化了沈枳冻僵的心“早上起的晚,稍微吃了一点就过来了。” “那刚好”德昌帝下来走到沈枳身边“陪师兄再吃点” “好” 没有人提那场名闻天下的战事,没有人谈之后要如何的计划,他们谈风月,谈诗文,谈北疆的民俗,谈江南的烟雨,举重若轻,都在极力回避不能回答的以后,沈枳说自己学了一首新曲子,德昌帝说他得了一套红釉的茶具,谈完自己谈别人,泊冉的妻子,何丰的孩子,君役的变化,和刚开头就彻底沉默下来的后宫的那些美人。回京的时候,沈枳还不知道郑袖怀孕的事情,郑袖怀孕的时候她正困在冰天雪地里求生机,后来忙的也顾不上这些消息。此次回京虽然才两天,可是街头巷尾关于东景候郑家的传闻实在太多,她想不知道都难。倒了沈家,有了郑家,这京都里从来不缺名门望族,茶楼烟管里从来不缺各种谈资。一桌子的菜,在两人的沉默中连香气都缥缈了,德昌帝给沈枳夹了一筷子“再吃点,这些年你瘦多了。改日让太医院的给你瞧瞧,看你脸色不太好。” “也没有”差过那个话题,两人又开始交谈,沈枳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瘦吗?我都没发现,倒是比以前黑了不少。” 德昌帝闻言笑道“黑了也好看,再说也不黑。君役快八岁了吧,听说你给他请了泊冉和元冬为西席,改日带来给朕瞧瞧。北安公的爵位闲置好几年了,今年若是可以,朕打算提前让君役袭爵。” 沈枳放下筷子,擦擦嘴“提前袭爵?这样可以吗?” “可以”德昌帝道“君役是名正言顺的世子,袭爵是迟早的。如今,也不会有人反对。不过君役若是袭爵,就得待在京都了,他跟你亲,师兄怕你不习惯。所以,你考虑一下” 沈枳心里咯噔一下,鼻子猛的一酸,君役留在京都,怕她不习惯?她不习惯什么呢?分离吗?所以是说,她不会在京都是吗?沈枳看向德昌帝,只看到了他眼里无奈悲伤的默认。原来,她真的要回去的,尽管早有准备,可是当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沈枳还是难过,还是伤悲的,他终究是更爱这天下黎民,虽然她也爱他所爱,可是女人总是自私的,她难道就没想象过师兄为他对抗一切的样子吗?沈枳低着头,垂着眼眸,眼泪怎么也忍不住,第一颗掉下去的时候,后续的就源源不断了 “怎么了?”德昌帝拉过她,替她拭去脸上的眼泪“舍不得君役?” 闻言沈枳更是心酸,轻轻的拨开德昌帝盖在她手臂上的手,她想告诉他:我是舍不得您。可是却怎么样也说不出口,她也不像骗他,所以只能沉默。而且,她也生气他的明知故问,她最舍不得就是他,难道他不知道吗? 手被拨下去的一刻,德昌帝浑身僵了一下,她的泪像打在自己心上,他何尝不知道她在难过什么,何尝不想娶她,不想把她绑在身边,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可是他是皇帝,是天子。先有天下,才有自己。所以他的选择,先天下,而后私情。拉过沈枳抱在怀里,德昌帝一遍一遍的在她耳边说道“对不起,宜笑,是师兄对不起你。对不起···” 沈枳的头深深的埋进德昌帝的胸前,用心在接受着他的抱歉,她既怨又怜,怨恨他不愿意为自己为他们的爱情牺牲原则,也怜惜这么脆弱无助的他,他应该是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怎么能如此无助、无奈呢?伸出手抱住眼前的人,沈枳忍不住放声大哭,她不要面子,不要荣耀,什么都不要,只想要这一瞬的温存,生生世世。 父亲猝死,母亲身亡,家破人亡之时,她没有这么哭过;前路未知,后有追兵,性命垂危之时,她没有这么哭过;冤魂入梦,不能安眠,夜夜梦魇之时她也没有这么哭过。如今,她再也忍不住了。见了他,再也忍不住了。说到底,她只是个不过双十之年的孩子,她也需要安慰,需要保护。而她能依靠的爱人,不能给她依靠,这一刻,她除了哭除了委屈,任她再聪慧也不知该做什么了。哭声穿透德昌帝的耳膜,他一点也不烦,只是心疼,只是难过,他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却说不出安慰的话。她如今的一切,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没有去保护她,不能去保护她,还为了天下,顺水推舟,才把她一步步推到这种境地。那些零散的战报,通信,德昌帝从其中幻想着沈枳的这几年的生活轨迹。他有深深的无奈和愧疚,在她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她身边。如今终于她回到他身边了,他却为了天下要再把她推出去。在长平之战前,沈枳是北伐的监督人,还有退路。可是自长平之战起,沈枳已经是北伐的头号功臣,再加上她的身份,她在北疆呼声极高,由她继续驻守北疆,是最好的选择。她是将才,身份又合适,驻守北疆继续北伐比待在后宫有价值的多。更何况,沈枳如今军权在握,她若是入宫,产下一子半女,且不谈如今宫里那些娘娘还有什么立足之地,他们的背后势力不同意,就是百年之后,为防后宫干政,外戚坐大,如今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后位是沈枳。只要她不入宫,和皇权扯不上直接的关系,如今沈枳威望再高,朝臣也不担心,她毕竟是女儿身,若是不嫁人,也只能惠及沈家,反正沈家百年望族,素来有之。总比沈枳是男子,多拼出来一个名门望族分利益要好。若是她以后嫁人,只要不和皇家有关系,那她再大本事,荣耀也就是这几十年,翻不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2 起大浪,危不及国祚,没什么可担心的。德昌帝当然不是不能强硬对抗群臣,偏娶了沈枳为后,只是他也要周全,沈枳是他亲手教大的,对她的忠心她的才能他都放心,如今国家百废待兴,急需人才,把沈枳娶进后宫为他红袖添香,太过埋没,不若放她在疆场,造福万民。所以,虽然他知道会伤害沈枳,他还是妥协了,还是这样决定了,沈枳回来前,他对着一地凋谢的牡丹站了一夜,终于下了决定,他这一生,早已不想着自己,他已经为这天下牺牲了太多了,爱情只是其中之一罢了,只是这牺牲的爱情伤害了沈枳,让他愧疚,措手不及。当年他向沈家父子承诺,会一辈子照顾好沈枳,疼惜她,保护她,如今,这誓言终于是四散零落了。 “宜笑,是师兄负了你”德昌帝眼带无奈,唇角溢出一丝苦笑“今生,师兄也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了。”他说他会陪她长大,原来,真的只是陪她长大而已。 沈枳抽噎的接受了歉意,也接受了命运“好” “蔡相上书为你请封公主,汨罗姑母的长公主府邸还一直留着,师兄,把它赐给你做新宅吧。” “好” “伊洛城之战,你是为国为民,不要责怪自己” “好”沈枳止住的眼泪又无声的下来,从来,他最懂自己。 ······ “若是,有,有心仪的···心仪的人,就告诉师兄,师兄,为你,赐,赐婚” 这次沈枳没有再答好,她从他的怀里撑起来,坐直,摇头。这是她最后的任性,她不要他的祝你幸福,不要! ☆、挺好 看着有些执拗的沈枳,德昌帝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心思,担忧之下还有些高兴吧,他摸着她的头,像过去很多年里很多次那样,语重心长,怅然若失“宜笑,一生很长的,你还小,总会再有心仪之人的。” “不”沈枳猛地抬头,红着眼睛,泫然欲泣“不,不会了,我不会再爱上别人如同我爱···”后面的话沈枳没有说出口,只余两声叹息 德昌帝轻轻闭上眼,皱眉“宜笑,别让师兄担心”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把我推给别人,你明明知道我爱您,沈枳问不出,在古恪悲戚的双眼下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勇气,只能转身,擦干眼泪,打开门,冲了出去。门口的宫女下人早已被竹沥打发走了,只有飒飒和竹沥两人守在门前,见沈枳从里面冲出来,飒飒赶紧迎过去,余光从半开的门缝中看到皇上的眼睛,飒飒知道,她的小郡主真的与此地无缘了,她扶上沈枳的胳膊“郡主,回家吗?” 德昌帝没有追出来,沈枳走远了,他才走到门槛处,始终没有跨过那道低低的门槛。他一直看着沈枳的背影,她没有回头,像是没有不舍的样子,就那样走了。德昌帝站在门口,看着轿子远去,心也像少了一块,有些空空的,涩涩的 “皇上?皇上?”竹沥小声叫道 “派人去请蔡相,程大人还有礼部尚书入宫” “是”竹沥吞下本来的话,诺诺的去了。皇上也难受的,不管他们二人之间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郡主为什么伤心而去,不管为什么皇上没有去追,他都知道,皇上心里也难受的。 德昌三年,安泰郡主沈枳和怀化大将军苏元冬奇兵突袭长平,破了北狄王城伊洛城,北狄国主潞恒下路不明,因洪水肆虐,人心惶惶,北狄国力大不如前,北伐取得了阶段性的成功。皇上龙心大悦,朝野内外一片欣欣然之色,文武百官皆为安泰郡主和怀化大将军请赏,皇上为表彰二人功勋,特晋安泰郡主为护国长公主,邑万户,并特批护国长公主以女儿身镇守北疆,赐铠甲,宝剑,并加封巾帼候衔,其子可袭候爵。晋怀化大将军为二品镇军大将军,赐伯爵。北疆大小将军皆有赏赐,以显皇恩。同时,为表彰沈家上下一门忠烈,皇上特许北安世子以八岁幼龄袭公爵,为北安公。 长公主府赐下来了,就是原来汨罗的大长公主府,不过这些年一直没有人住,德昌帝专门派人修缮了外围,换了牌匾,不过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动交给了沈枳。圣旨在那日不欢而散后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沈家,沈家张灯结彩的接了圣旨,独独主人公沈枳因卧病在床未能接旨,只让君役代她领旨谢恩。而尽管有了新宅,沈枳也没有搬过去,还是住在沈家东苑里,这里有太多回忆,能让她沉溺了。 “她病了?”宣旨的竹沥回来告诉德昌帝,公主病了,连圣旨都没能亲自接。德昌帝站起来,又缓缓坐下“让太医去看看吧,再把去岁梭罗国进贡的虫草灵芝送到公主府上。宣泊冉进宫。”她病了,他却不能去看,既然自己不能娶她,那就要避嫌,往事已经足够衍生太多流言,他不能再因不忍害了她。 沈枳不是病了,她只是累了,她想睡觉,然后就睡了几天,不吃饭不喝水,也不说话,醒了就坐一会然后继续睡,足足睡了两天半,飒飒把她叫醒说与何丰有约,她想了想,摇头“我不去了,让白枫去走一趟,替我道歉”说完又睡了。飒飒站在床边,眼泪止不住,却捂着嘴不敢出声,她哭郡主会更想哭,捂着嘴,掂着脚,轻轻的退了出来,门外白枫担忧的问“怎么样了?” 飒飒摇头“又睡了,公主说不去了,让你替她去和几位大人说一声,道个歉。” 白枫叹气“好,公主,她,还好吗?” 飒飒没有回答,红红的眼睛却已经有了答案,怎么能好?别人不懂,她却懂,高位权柄,对公主来说从来不抵今上一个赞许,那是公主的天,公主的信仰。如今轰然倒塌,怎么能好? 傍晚,君役下学过来了一趟给沈枳请安,听说沈枳还睡着,也很不放心,他偷偷进去看了一眼,心里充满着不安和恐惧,他自生下来,父母情缘淡泊,祖父母接连猝死,所有的关爱和疼惜大都来自沈枳和沈梓。拥有的太少,就格外的珍惜紧张。他只有姑姑,所以他不能失去姑姑。君役跪在沈枳床前,轻轻的尽力的环抱住沈枳的身子,头半枕在沈枳身上,好像这样能安心一点。他怕姑姑也会想父亲母亲一样不要他了,像祖父祖母那样突然没了。他努力的听着沈枳的呼吸声,忽然,听不到的时候,君役一下愣了,哗的哭出来,慌忙的拉着沈枳叫“姑姑,姑姑,姑姑···” 沈枳半梦半醒间被摇醒,睁眼一看竟是君役,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君役?怎么了?”声音哑哑的,也没什么力气,好几天不吃不喝,根本提不起什么精神。沈枳声音太小,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君役都没有听到,他只是拉着沈枳叫“姑姑,你不要死,不要不要君役。姑姑,不要···” “君役”沈枳强撑起身子,微微坐起,止住君役的哭声“君役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3 ,怎么哭了?” “姑姑”看沈枳坐起来,君役一下就不哭了,他凑过去,听见沈枳浅浅的呼吸声,他松了一口气,扑倒沈枳怀里词不达意“姑姑,你不要死,好不好,君役,不想让你死,不要扔下君役,好不好,君役会乖的,君役不要什么劳什子爵位,你不要死,不要死···” 沈枳听得糊里糊涂“姑姑没有死,你怎么了?是不是谁欺负你了?” 君役陷在被子里的声音闷闷的“他们都说皇上不要姑姑了,说姑姑快病死了,都是因为君役,因为君役···”后面的话沈枳没有听清,她的脑子嗡嗡的响,疼的连呼吸都困难,流言伤人,可是君役还是个孩子,那些人怎么忍心在他跟前乱说。沈枳也猛然惊醒,她不能这般沉沦了,沈家还需要她,君役还需要她。沈枳伸出手把君役往她怀里抱了抱,安慰的拍着他的背哄道“君役别怕,他们骗你的,姑姑不会死的,姑姑只是病了,现在已经好多了” 君役直起身子,声音闷闷的,脸上还挂着泪,眼里却已经蹦出别样的光彩“真的吗” 沈枳点着他的鼻子笑道“当然是真的” 君役有些扭捏,低着头,攥着被子,小声道“那姑姑好了以后,可不可以去接君役下学”怕沈枳不答应一样,君役抬起头急急说道“一次就好了,他们都有父母来接的”君役声音渐渐低下来“君役也有姑姑的···” “好”沈枳鼻头一酸,心里涩涩的“姑姑,姑姑每天都去接你,比他们都多,好不好” 君役一下开心起来,小男孩了,又不好意思,不明不白的嗯了一声。沈枳淡淡的笑着打趣“那君役替姑姑去传些饭食,好不好,姑姑饿了” “好”小孩一下蹦起来,一转眼就蹿出去了,背影就透着喜悦,小孩子,真的就这么容易满足。 看着君役走远,沈枳才吩咐“飒飒,去把跟着君役的暗卫找来,还有,去国学给君役请上几天假,安排一下,明日一早,我带他去秋山寺小住几日。” “公主要去秋山寺,要不要奴婢着人给净空大师送个信,提前安排一下?” “不用”沈枳摇头“我带君役去散散心,你跟白枫跟着就好。” 沈枳问了跟着君役的暗卫,大概知道了当时在国学发生的事情,她谈不上生气,只是失望,这个染缸,越来越肮脏了,她却摆脱不了。 第二天早晨,一大早,沈枳连早饭也没吃,天刚朦朦亮,她就带着君役出发了。每天来府上贺喜的人很多,沈枳不想跟他们碰上,她现在还没有心思跟谁虚与委蛇,更何况,如今她再也不必了。送过来的礼单,沈枳让人都收着,至于拜帖,统统拒绝。她不想见任何人,如今京都的人都在等看她的态度,当日她从承庆殿跑出来的消息,虽然没多少人知道,可是宫里从来都是藏不住秘密的地方,想必想知道的人也都知道了。如今德昌帝下旨封她长公主,明眼人都知道,她与皇上的婚约是不可能了,看戏的居多,沈枳虽然难过,可是她有她的骄傲,她就算脆弱,就算哭,就算真的像他们说的残忍的没人要,她也不必委屈自己奉承谁。 沈枳走了的消息,当天中午就传遍各大世家了。说什么的都有,市井流言已经演变到护国长公主伤心欲绝意欲出家了,至于那日沈枳哭着从承庆殿出来的事实,更是被传的不堪入目。沈枳什么都不知道,她带着君役每天跟净空法师讲经下棋,还去赏花,踏青,看着开阔的山野,心情也渐渐好起来。德昌帝却被这些流言气的不轻,他让沈千江察查流言源头,大加整治,可是收效甚微,最不防是一张嘴,什么都能说出来。就在这个多事之秋,淑妃的孩子降生了,初冬的第一场雪后,淑妃为德昌帝产下第一个皇子,母子平安。今年的雪,大约是瑞雪,雪还没消,大皇子的满月未到,何昭仪也怀孕了,据传太后皇上极为高兴,晋淑妃为贵妃,晋何昭仪为贤妃。这些沈枳都不想知道,他有妻有子,生活美满,这些沈枳都不想听说。可是,现实是需要面对的,大皇子即将满月,皇上为大皇子操办了盛大的满月礼,同时是淑妃的晋封礼,文武百官,各大世家都会参加,沈家自然也得出面,沈枳作为长公主,自然不能不去,不仅要去,还要高高兴兴,风风光光,若无其事的去。 “公主,该回来,再迟就来不及了” 沈枳坐在凉亭了,看着远处的山,呼出的气都带着白雾,阴冷阴冷的,腿上盖着厚厚的狐裘,随身也带着汤婆子,住的院子,炭火烧的如同如同暖春,可就算是这样,也挡不住身上的冻疮复发,脚上尤其严重,各个关节没到晚上,从内向外透着凉气,怎么暖都暖不热,她已经习惯了,每晚睡前喝点烧酒,那样能睡的好一些,也已经习惯了不怎么说话,一个人坐着,许久许久。听到飒飒的话,沈枳慢半拍的反应“哦,那就走吧。君役呢?” “少爷已经在车上了,奴婢推您过去吧” “嗯” 轮椅吱呀呀的,山路并不好走,沈枳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动不动的,直到到了马车前,才起身,让飒飒扶着自己上车,见到车里的君役,终于有了笑容 “姑姑,我在山里给你猎了只兔子,等回去了给你做成围脖”君役的性子受胡三的影响,不固执的时候活波的过分。沈枳倒是很喜欢他这样,也附和着他“好啊,那要看你的兔子够不够大了” 君役爬过来比了比,皱眉“好像有点不够,不过没事,等我下次来再猎几只。”说到这君役突然拉着沈枳小声问“姑姑,我们什么时候回北疆?我都想二叔和师父了。” “你喜欢北疆?” “还好”君役摆弄着手里的九连环“二叔说等我把这个揭开的时候,就让师父教我秋水剑法。这个,不太好解的样子···”君役低头异常认真的摆弄着手上的玩具,沈枳已经靠在车上睡着了,入了冬,身上疼的再加上心情不好,沈枳整夜整夜难以入眠,今日可能是天气好,身上还舒坦一些,手上的冻疮今年复发的不多,而且大部分已经结痂了,就是脚上的比较成问题,北安公府重金求购冻疮膏,净空法师医术不错,这段时间也一直在给沈枳调养,不过效果不大。宫里也赐了好多东西,都在沈府放着,有皇上赐的,太后送的,淑妃德妃,昭仪都有送药材,补药在库房堆了一堆,沈枳一样也没有动。沈枳草草翻了翻礼单子,自她回京,送到公府上的礼单都有半截手指厚了,名贵的,稀罕的,精巧的应有尽有,倒是高兴了君役。他这几年一直在北疆,见这些东西见得少,送礼的人里不乏为讨他喜欢送的,甚至还有一只说不上什么品种的小狗,倒是长得很漂亮。君役一回府见了它就挪不开脚了,抱在怀里心肝宝贝的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4 疼,沈枳看了一眼,也懒得纠正他,她教孩子懒的很,只要不是什么大的原则问题,就都随君役喜欢,在沈枳看来,君役亲情缺失,能得到的爱本来就少,她就更加愿意在不伤原则的基础上宠着,想比她跟在德昌帝身边那些年受的的管教,君役简直是草原上的野马,尽情欢腾了。再加上他跟着胡三沈梓二人习文习武,就更跳脱活泛些了。看君役玩了高兴,沈枳让人看着,自己先去查账目,还有准备大皇子的满月贺礼。虽然她还住在北安公府,可是她毕竟是立了府的人了,长公主府就算不住,也在那杵着呢。这贺礼,她公主府出一份,公府也得出一份,而且要准备的精心,不能敷衍。她是差点成为皇后的人,在处理与宫里的关系上本就容易惹人猜忌,所以更要用心。正挑东西呢,下人来说光禄大夫柳大人来了,沈枳一时间还愣了“你说谁?” 飒飒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解释“公主不知道,柳泊冉柳大人晋了三品的金紫光禄大夫”那几日,沈枳昏昏沉沉的睡着,后来又去秋山寺了,所以都不知道“那快请,飒飒,那你帮我给泊冉挑一份贺礼,随后送到他府上,嗯,多送些药品,泊冉身体素来不太好。还有,再替我给泊冉的夫人挑套头面,单独给夫人送过去,还有···” “公主”柳泊冉未见人先闻声“您这送礼也送的太厚了” 沈枳笑道“不必行礼了,坐。你升迁的事我都不知道,这贺喜迟了,贺礼只能厚点了。” “那臣可要挑挑的,这外面都传,送到公府的礼库房都放不下了” “呶,挑挑”沈枳递过手里的礼单“我正愁呢,你户部出身,惯会算账的,今日可叫我给逮着了” 柳泊冉把桌上的礼单拿过去翻了翻“还真不少,北海的夜明珠,吐蕃的水晶杯,南洋的沉香木,建安的绿松石,公主这好东西不少呀。公主这是对账过库呢?” “不是”沈枳摇头“我给小皇子挑礼物呢,刚好,你也替我想想” 柳泊冉把账本子扔下笑道“这还不简单,送些皇上的旧物岂不更好?” “这”沈枳显然有些为难,她府里倒是不缺德昌帝的旧物,只是如今“这不太好,还是送些别的吧。我新得了一株等人高的红珊瑚,倒是罕见,晚上放在月光下,甚是漂亮。我准备把它送去,你觉得如何?” 柳泊冉点头“三千刹海一成秋,明月珊瑚冷相照。不错”看到沈枳手上的汤婆子,柳泊冉便问道“公府重金求药,公主的冻疮是不是又复发了?” 沈枳扬了扬手“已经好多了,只是这雪下的腿脚不太灵便,没什么大碍,是飒飒他们大惊小怪了。宫里赐的,地方送来的,府里都快能开药铺了,哪还要求什么药呀。刚好,一会给你府上送些,你素来身子弱些,更要调养。你今天怎么来了?不是来给我算账的吧?” 柳泊冉脸上的笑意渐渐隐去,沈梓兄妹对他恩重如山,他看着沈枳一步步走来,不容易,柳泊冉低下声道“皇上叫我来替他看看您,皇上,很担心您” 沈枳的脸色也倏然沉了下来,不是生气,只是有些恍惚,她在慢慢逼自己习惯没有他,这一个多月,她以为自己有些进益了,都能专注的为他的孩子挑满月礼了,可是,他的一句问候,就又让她的心重新泛起波澜,这过往一月,竟有些委屈。柳泊冉看沈枳没有说话,心底无奈叹气,转移了话题“那日何丰在楼外楼宴宾,您没去,改日我做东,公主赏脸···” 沈枳抬头打断柳泊冉的话“告诉师兄,我很好。你转告师兄,我不会让他担心的”他交代了好多,自己都答应了,唯独最后的婚事,自己没有答应,可是只要自己待嫁一日,师兄便会多愧疚一日,沈枳想,如果我的执着让你担心了,那我愿意同你所想,嫁人生子,算有归宿“泊冉,你转告师兄,就说任凭师兄做主吧。”柳泊冉不知道他们二人打的什么哑谜,他只知道沈枳很落寞,而他不能问,只要原话转告就行了,这二人,如今谁也插不上手了。 说完,沈枳明显的倦怠了许多,她也不在柳泊冉跟前强装“泊冉,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也替我给何丰道个歉,改日,就在公主府,这时节刚好赏梅,我给他们赔罪。” “是,公主” “对了”沈枳忽然问“我听说宫里何昭仪也有喜了?” “是,前几日刚诊出来” “哦,挺好的,挺好的,挺好的。” ☆、真相 小皇子的满月宴,盛大但不奢华,沈枳到的不算早,尽管腿上不舒服,沈枳还是坚持没有用轮椅,她不想让他担心,也不想在这样的场合惹人注目,虽然注定,她不会默默无名。沈枳被封长公主一个多月了,大家贺喜都找不到门路,今日可算逮着人了,各家的夫人都围在跟前叽叽喳喳,沈枳被吵的头都晕,还好有人把她拉出来救了一命“公主,我家贵妃娘娘有请” 郑袖?沈枳皱眉站了一会,还是没有拒绝,她能任性,可是还有君役,她不能不为君役铺路,如今郑袖诞下德昌帝长子,难保这以后不是太子皇上的,得罪她实在没必要,再说,沈枳和郑袖多年密友,除了德昌帝,确实也没什么可不快的,更合况,如今他们之间连德昌帝都没有了。那边一大堆夫人小姐的,都伸着脖子等着看沈枳的态度,结果沈枳很是好脾气的说“那走吧”可闪了一大片看热闹的眼。 “请公主上步撵”看沈枳有些疑惑,那个宫女便解释道“我家主子知道公主腿不舒服,特意准备的” “哦”沈枳老神在在,也没注意到这个宫女说话的异常,关键是她觉得在宫里真的是遇不上什么麻烦,那些后宫的娘娘躲自己还来及,谁上赶着见她惹猜忌呢。上了步撵,走着走着,沈枳才觉得不对,淑妃住在哪一宫她不知道,可是绝对不可能在这么偏的地方,她是宠妃,又为皇上诞下麟儿,怎么会住的这么偏? “你是谁的人?”沈枳探出头,没管还在走的步撵,也不着急下去,只是冷声问旁边的宫女 那宫女一点都不害怕,福身子行礼“公主勿怪,我家主为麻烦才借了淑妃娘娘的名头,马上就到了,还请公主稍安勿躁” 沈枳瞥了一眼前面,这是去蓬莱殿的路,宫里她少时常来,也熟悉,特别是这蓬莱殿,转念一想,沈枳已经知道是谁了,这宫里,除了他,没有人这么大费周章的想见自己。想通了,沈枳也不着急了,任他们抬着走。到了门口还有十几米远,下人们就都停下下去了,那个宫女对沈枳说“请公主进去吧,主子在里面等公主”说完也走了。沈枳缓缓走上前去,伸手推开宫门,想必是这宫殿多年无人居住了,门都老化的吱呀呀了,里面的人她很熟悉,今日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5 他穿的是便服,没有一身明黄,而是一身深蓝色的袍子,倒有些年少时的味道 “师兄” “宜笑,坐”德昌帝给她指了椅子,沈枳也不客气,走过去坐下,等着他开口“宜笑,师兄有件礼物送你” “礼物?”沈枳四处看了看,只发现桌上有一堆信件,她指了指“这个吗?” “对”德昌帝把东西推过去顺便解释道“朕一直没有在追查老师遇害的真相,大约一年前,事情终于有了眉目,这是信件,当初的议和使团中有两人被北狄收买,当日自杀的侍酒小童是潞恒身边的死士,老师所中之毒也不是断肠草,而是北狄特有的一种毒草,叫腐生,中毒症状与断肠草极为相似,可是比断肠草药性更猛,遇血更甚” 沈枳的身子猛的一震,怪不得当日父亲灌下羊血不久便不治身亡了,原来真的是潞恒,可笑她当日还差点信了潞凌的话“那两个人呢?” “在天牢”德昌帝继续道“宜笑,你破了伊洛城,潞恒生死不明,老师的仇,你已经报了”所以不要为报仇把自己陷进去。 “师兄,我不傻”沈枳把手里的东西拍着桌上,有些愤恨“北狄固然该死,可是若没有朝中权臣配合,就两个使臣,怎么可能策划周全?晚宴的酒水食物都是层层检验过的,若没有人授意安排,那毒酒怎么可能悄去声息的灌倒父亲的嘴里?师兄,别骗我。那是我爹呀,师兄,您别骗我,别骗我” 德昌帝也沉默了,许久才道“宜笑,当日之事朝中确实有人参与,镇北军中也有叛徒。只是···” “只是现在还动不得那人,只是我现在报不了仇,所以呢,所以,您就给我两个替罪羊发泄吗?师兄,那是我父亲,是您老师,他为大魏戎马半生,却被一杯鸩酒送上黄泉,您明知道祸首,却不愿为他讨个公道,您于心何忍?”沈枳声声控诉“那人与北狄勾结,企图祸乱朝纲,您却要包庇他。北疆几十万将士的忠义在您眼里还不如那么一个乱臣贼子吗?” 一时静默,沈枳从不知道自己竟然有一天会这么疾声厉色的质问师兄。德昌帝一言不发,只是起身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寒风呼呼的灌进来,心下一片荒芜。沈枳的腿也开始丝丝缕缕的抽痛,渐渐痛得她清醒过来,恨,真的太容易了,所以,有时人们会忘了爱。她微微叹气,话出口她便后悔了,只是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话出口她都震惊原来自己也有这么多的怨气,并不是像自己以为的那么甘心情愿。沈枳咬唇,沉默,最终走到德昌帝身后,微不可闻的道歉“师兄,对不起。” 德昌帝背对着她摇头,一惯的冷静,只是鬓间几缕白发带出些沧桑,他不过而立之年,鬓间竟已华发微生。 风吹得呼呼的,把他的声音吹得四散零落“是师兄对不起你,对不起老师,对不起沈家。老师的仇,朕一定会报的,只是,现在,还不行” “好”忽然提起父亲的死,沈枳一时太过激动,都是那个人,直接间接的造成了现在的一切,她家破人亡,几经生死,爱而不得,忽然提起,沈枳一时间竟也抑制不住深深的怨气,连带着德昌帝也怨上了,可是冷静下来,沈枳便后悔了,她的话太过伤人了,她在他身边十余年,怎么可以去怀疑他,他们之间,最不该有的就是怀疑,如若连他们彼此都猜忌怨恨,那他二人在这世上就太过孤寂了,她也知道,德昌帝不处理,肯定是因为真的暂时不能处理“师兄,对不起,我,我不该说那样的话的。”看着他鬓间丝丝白发,沈枳的心又开始又他忧为他疼,他太不容易了,一时不忍,沈枳从背后环抱住他,再也顾不上伦常流言,他重要过所有“对不起,对不起,师兄” “没关系的”德昌帝转过身拍着她的背,像小时候安慰受了委屈的她“师兄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好了,多大的人,擦擦,一会还有晚宴呢。”德昌帝掏出帕子一点点给她拭去眼泪“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比师兄能干。” 沈枳噗嗤便笑了“您像哄孩子”她不想去想别的了,他的后宫粉黛,他的孩子美人,她只知道他也是爱她的,需要她的。她就这么陪着他,做不成他的妻,她可以成为他最利的刃,最暖的皈依。这就够了。再说,有过他的人生,万花再不入眼。 “师兄,能告诉我是谁吗?” “平王”她早已有能力承担一切,也早已有资格知道一切。 竟然是他,沈枳一直以为是右相蔡严山,怎么也没想到竟是这位闲散王爷,当初两家还差点成了亲家“我知道了,很意外。” “朕也很意外,当年父皇病榻前还嘱咐朕,平王可信之。可见朕的几位王叔都不简单,这平王比起蜀王来藏得更深,若不是老师的事,朕都未发觉他有不臣之心。当年皇子接连遇难,朕一直以为是蜀王,如今看来,蜀王不过是掩人耳目的替罪羊,或者说只是一把刀罢了。这些血债,朕会向他一笔一笔的讨回来的。宜笑,如今你是众矢之的,平王若有动作,定是要先将你除去,此次回戍北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防范身边人。师兄让千江再拨一队暗卫给你,再将关小二也给你,做你近侍。” 沈枳一下睁大眼睛“天下第四关小二,他不是死了好多年了吗?怎么在您手里?”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说到底都是率土之滨,像关小二一般的宫里不少”德昌帝缓缓道“就说你大嫂红尘,她是如今江湖上最贵的杀手。当年父皇也曾招安于她,不过因为长行的插手才不了了之。说起这个,漠北近几年兴盛起一个名叫近水楼的组织,你听说过吗?” “近水楼?”沈枳摇头“没有,干什么的?” “一个江湖门派” “有威胁?” “这倒没有”德昌帝笑道“漠北苦寒之地,闹不出什么大事,只是跟北疆离的太近,朕怕他们会跟北狄有关系危害到你的安全。” “我会小心的。” 德昌帝点头,对沈枳说了他今日的第二个目的“嗯,北狄新王潞凌有意议和,商榷之事,朕有意交于你主持。朝中两派相争严重,你是置身事外的势力,对北狄也熟悉,此事交给你,朕才放心。年关一过,想必议和的文书就该送来了,届时朕便下旨命你为钦差大臣,同程墨全权主持议和事宜。” “好”沈枳试探的问道“那师兄,您希望是什么结果?” 德昌帝神秘一笑“你说呢?你怎么看?” “我?”沈枳正色道“我还是那个观点,对于北狄议和不如以战止战,北狄狼子野心,决不可姑息养奸。狄人无信,教化不开,多年来与北疆犯下无数血债,点到为止,仁心圣德,全不必用在他们身上。再说,如今,我们与北狄势同水火,大仇不共戴天,议和?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6 谁信?我不同意议和。” 德昌帝眼带赞许,他们果然是最有默契“你是拿事的,你说了算。” 沈枳有些不可思议“师兄,你是说···” “对”德昌帝轻轻拍拍她的头“心有灵犀。走吧,一会该迟了”德昌帝边走边说“还有,君役的事,朕替你警告过了,以后,不必留情,宜笑,你不必委屈自己,沈家,也不必忍辱退让。明白吗?” 沈枳含泪不忍落下“是,师兄。我知道了。” 两人走到会场外面,就分开走了,德昌帝让沈枳先进去。沈枳一进去就被一大堆人围起来了,皇上贵妃还有小皇子都还没来,大家都在这闲话,说什么的都有,有巴结奉承的,有冷嘲热讽的,有探听虚实的,沈枳应付了几个,就烦了,她把君役和飒飒留下,自己告病走了。而且一会太后也会来,她不想跟太后碰面,她们二人谁也不想见谁,上一次见面还是五六年前,她随德昌帝押送军饷去智洲督战前了。那时候,太后还是皇后,她还殷切嘱咐,拳拳之情溢于言表,沈枳已经不想去想那些年她的关心喜爱是真是假了,反正此生想必不会再见了。 回到家的时候时间还早,沈枳一个人草草吃了两口饭,偷闲拿了一本书躺在书房翻书,刚翻了没几页,管家就到了,来和沈枳商议府里过年的事情。今年沈枳有了新宅,管家也不大能拿得准这年该怎么过了。这连着几年,家里也没个主子,这好不容易主子回来了,又被迫着分家了,本来也没几个人,这要是还分开两拨过,那就太冷清了。沈枳躺在椅子上,书反扣在膝盖上,想了一会“就在公府过吧,本来就够冷清了。对了安叔,公主府赐下来也有一段时间了,那常年没人住了,找人收拾一下。还有,给公主府再派些下人过去,过几日我在公主府宴请泊冉他们,你给安排一下。”沈枳想了想,坐起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汤婆子捧着,把书放在矮榻上道“安叔,今年大哥也该回京述职了,你让人把大哥的院子也收拾出来,备着。” “好,老奴这就去办”沈安胖胖的脸有舒展开了,精神十足“大少爷和少奶奶也要回来了,府里今年可热闹了。” “可不是”沈枳淡淡的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这几年,笑容下再也掩不住忧伤“安叔,再准备一下祭祖用的东西,等大哥大嫂回来,也该去看看父亲母亲了。” “是” 晚上,君役几人回来,沈枳大概问了下宫宴的情况,心里大概有个底。过了几日,沈枳收到消息说沈楷夫妇已经过了徽州,应该马上到京都了,好几年没见大哥大嫂了,沈枳提前让人准备好东西等他们回来。可是等了好几天都没有信,沈枳着急只能让白枫去看看是不是路上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白枫回来才说昨日沈楷夫妇就到京都了,只不过他们两人没来公府下榻,而是暂时在客栈。得到消息沈枳立马就带着人去了二人下榻的客栈,没成想就在街上碰到了,他们也刚好要去公府,看到了沈枳的马车,就拦下来了。街上人来人往的,沈枳又是新闻人物,几人也没在街上耽搁,二人上了沈枳的马车,转头回公府。 “大哥,大嫂” “嗯”红尘还是那样淡淡的,可是多了份亲近,毕竟是亲人,她没有亲人了,沈楷的亲人就是她的亲人,更何况她挺喜欢沈枳的。倒是沈楷一反常态,毫无喜色,一开口便是问话“宜笑,你和皇上怎么回事?” 沈枳嘴角的笑僵了僵,复又扬起笑意,往沈楷身边坐了坐,揽着他的胳膊,笑道“先不提这些事了,大哥,你和大嫂回公府住吧。今年刚好能一起过个好年。” 沈楷皱眉,显然不满意沈枳这么敷衍他的问题,只是刚要说,看到靠在身上,多年不见的小妹,沈楷最终咽下去,不管发生了什么,最难过的是沈枳,肯定牵扯的事情很多,沈楷想还是找个时间再和沈枳详说“宜笑,我和阿尘已另立门户,如今还住在公府多有闲话。城南的宅子正在收拾,我们住到那边就行了。” 沈枳下意识摇摇头,显得有些老成和苦哈哈的无所谓“大哥,如今公府还怕什么流言蜚语吗?”一句话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沈枳才重新提起情绪,像以前一样拉着沈楷撒娇“大哥,我都让人收拾好了,住回来吧。下次再一起过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天下人的嘴哪里管得住,顾忌那些干嘛,你说是吧,大嫂。”沈枳去拉红尘,她没有躲,罕见的开口“流言无需畏” “大哥”沈枳摇着沈楷,欢愉的说道“大哥,大嫂都这样说了。我让人给你们把东西搬回去,我出来前让福叔把饭菜都准备好了,一会回到家就能吃了。” “宜笑”沈楷还是觉得不对“你有事瞒着大哥?” “大哥”沈枳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直接表示我不想谈“别这么扫兴。”沈楷看着她,不说话,紧皱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耐和烦忧,久久,沈枳摊手“好了,回去再说,总可以了吧。” 沈楷叹气,拉着沈枳,像极了过世的父亲“宜笑,你是不懂还是不在乎,为什么你和皇上的···”看着沈枳沉静而忧伤的双眼,沈楷深深叹气却说不出话。沈枳的反应都在告诉他,沈枳明白一切,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情:她明白却不想改变。 ☆、警告 吃完饭,沈楷来不及和君役说话,也来不及休息,就叫了沈枳去了自己的书房。沈枳早都想好所有,想比沈楷的烦躁就显得游刃有余的多,关上门,沈枳就自己主动交代“大哥,师兄有意将议和交于我主持,年后便出发。” 沈楷更是一惊“你答应了?” “嗯”沈枳点头“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如今,朝中两派争吵不断,我属第三方又是伊洛城之战的指挥人,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没问你这个”沈楷打断沈枳的话“你和皇上到底怎么了,婚约怎么会变成长公主册封?你领了这长公主衔和巾帼候,以后还如何入宫?” 沈枳低下头,抿着嘴,把泪水逼回去,带点认命的无所谓“不会入宫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没有什么婚约了,我终其一生都不会入宫了。”沈枳抬起头,看向沈楷“大哥,意思就是我不会嫁给师兄了,或者应该说,师兄不会娶我了。” 尽管早有准备,得到这个消息还是让沈楷震惊难过,他有些不能接受“不行!宜笑,你马上随我进宫面见圣上” “大哥”沈枳拉住站起来的沈楷“圣旨已经下了两月了,再说,就算我不接议和不做长公主,这宫我也早不能入了。大哥”沈楷颓然坐到椅子上,沈枳的语调渐缓“大哥,事已至此,我就算入宫,也不保证会幸福一生,还不如就此放逐北疆,起码可保安乐。”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7 “你还不懂吗?”沈楷神色严峻“你们的婚约是先皇定的,是当年为保今上定下的。不管是孝道还是为名声,这婚约,皇家都不会开口退掉的,如今,你绝了入宫的路,又担着婚约的名,天下之大,也无人敢求娶于你。宜笑,难道你要让大哥看着你孤独终老,茕茕一世吗?”沈楷的话,沈枳没办法反驳,这是事实,一个差点成为皇后的女人,就算家世再显赫,背景再深厚,也没人敢娶。更何况,那个名存实亡的婚约,它名还存着呢,先皇的遗旨,沈家的忠烈,这婚约明面上废不了。没有办法,没有退路,没话反驳,沈枳只能低声自言自语“会有办法的,会的” “宜笑!”沈楷心里充满着愤怒,如今外面流言喧嚣,他的妹妹,牺牲了青春,换来的就是这些吗?沈楷怨恨皇座上的人,他守着承诺却大义凛然的牺牲掉他的妹妹“你随我进宫,婚约必须由皇家出面退掉。” “我不去”沈枳仰头看着沈楷“大哥,你知道结果的,何必去呢?如今,已成事实,守着师兄的歉意,还能保我一世平安,保沈家根基不散。为着一时意气,去吵一架又能如何,皇家不可能退婚的,他们也怕天下悠悠之口骂他们背信弃义,自食其言,过河桥桥,欺辱忠烈。吵到最后,连歉意都没有了,那时候我们又能落下什么?” 是啊,又能怎么样?沈楷颓然坐着凳子上,久久无语,深深无力,是他无用,保不下妹妹。他的话是事实,沈枳的话也是事实,总而言之,就是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了。 “大哥,你不用担心,若是到了那一步,师兄,会替我安排的。” 沈楷起身,抱了下沈枳,然后转身出去了,身影萧索,只留下 一句“我不信他。” 沈枳一人坐在屋子里,寒风从沈楷留下的门缝中呼呼的钻进来,沈枳也懒得起身去关门,这刺骨的寒意和凌冽的痛感,能让她更加清醒。信?怎么才算信?她信吗?其实可能也没自己想的那么信吧,那么自己爱他吗?是不是也没自己想的那么爱呢?自己真的忍受半生孤寂而不生怨怼吗?沈枳自己也没有把握,人总是会变的,特别是一生,真的太长了。 沈楷夫妇回来住,最高兴的莫过于君役了,他面上不显,可是饭量都比平时大了许多,只是他与沈楷父子之间隔阂甚深,孩子总希望父亲能来哄哄自己,夸夸自己,可沈楷又是个沉默的性子,再加上他对君役感情复杂,这一来二去,父子间连话都很少,君役很崇拜沈楷,可是却从不主动与沈楷说话,也常常偷偷看他,被人发现了还嘴硬。倒是和红尘关系不错,不是母子间的那种和谐,倒像是师生,红尘性子冷淡,少时经历太过惨痛,以至于她无甚同情,太过冷静,这世间绝大多数能遇到的痛苦,想比她所经历的都太过平淡。她喜欢君役,是因为君役长的像沈楷,再加上君役筋骨不错,人也聪明活泼,红尘有时还会指点他几招,不过两人功夫不是一个路子,红尘的指点也是陪着他过过招为主。太学都放假了,沈枳一大早起来就看到红尘懒懒的在陪君役过招,她的功夫太过狠厉,怕伤着君役,她也就是手上花架子陪着玩,不过就算是这样君役也被打的很惨了,衣服脏兮兮的,脸上手上都有擦痕,紧紧抿着的唇角透着不甘和坚持,和他对打的红尘却没有什么怜惜,在她看来,这根本不算什么。沈枳摇摇头,走过去,止住了他们“君役我有话和你母亲说,你先去洗漱一下,今日就先到这吧。” 君役看向红尘,她已经扔了随手捡了树枝。君役看了看两人,点头走了。沈枳又对红尘解释“嫂子,有时间吗?” “嗯”红尘点头,随意整了整衣服“哪里?” 沈枳很理解自家大哥,因为红尘的美真的难以抵抗,散发在举手投足间的致命魅力,沈枳每次见都会愣神“去我房间吧” “好”红尘对沈枳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了,准确的说她是对别人的这种痴迷的反应已经习以为常,她对自己的美已经习以为常,看了看沈枳,红尘难得笑道“宜笑,你也很美。” “啊,什么?” 红尘走到沈枳身边,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问“你的眼神有羡慕有惆怅,宜笑,你有事情瞒着你大哥。” “到我房间再说吧”沈枳一点都不惊讶,红尘是杀手出身,细致的观察,是她的习惯和特有的本事。 沈枳让人守在院子里,和红尘进到内室才开口“大嫂,我想让你帮我杀一个人” “谁?” “平王” “好”这好像对她来说只是个名字,没有任何的含义,连生命都没有。红尘的态度,让沈枳都惊奇了,沈枳疑惑的问道“你不问问为什么吗?” 红尘抽出腰间的软剑放在桌上,一寸寸擦起来,红衣艳丽,唇边的一抹笑更是美艳不可方物“这是你大哥的事。我是个杀手,有生意自然要接。” “生意?”沈枳微微皱眉,似是在思考“这倒是个不错的形容。大嫂,你上一次出手是什么时候?” “两个月前”红尘很清楚的描述“杀一个老头” 沈枳显然对答案很是震惊“两月?我还以为你已经不出手很多年了,江湖传闻,凉蟾剑红尘已退出杀手榜,不再接活了。” “也不算错,看心情看筹码”红尘非常坦诚,她很是严肃的看着沈枳,一字一句说道“不出手,剑会慢,我会怕。我可以去,但是不一定会成功,昆仑二老皆在平王府,一击不中,则再无机会。” 沈枳看着窗外,有点森冷“我也没想着让他这么容易就死,我要让他被恐惧折磨,等待判决。大嫂”沈枳回头看向红尘“以你安全为重。” 红尘把剑收回身上,笑了笑,算是答复。沈枳的心里是矛盾的,一方面她答应德昌帝以大局为重,另一方面她心里真的怨恨,现在的一切,都和当初有直接间接的联系,平王的野心和手段,毁了她的家毁了她原本计划好的人生。她可以抑制自己不去恨,可是当有能力的时候,她做不到依然视若罔闻。所以她找到红尘,不能杀他,那也要给他个警告,告诉他,他的命有人惦记着,让他从此夜夜梦回,不敢安眠。 以前总盼着长大,盼着成名,盼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连在智洲的三年,她也能盼着回京,盼着一个人,盼着胜利,斗志昂扬。而如今,沈枳发现自己没有盼头了,日子过的得过且过,她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了。有时在园子里走来走去,会觉得孤独,看到沈楷夫妇,她会羡慕。也不愿意出去,流言蜚语谈不上在乎,只不过不想影响心情。年关过得不好不坏,沈梓二人还托人捎来礼物,给君役的剑,给沈枳的团扇,他们二人自雁门关回来后先去了北疆,后来沈枳带着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8 君役走了,他们也就出去转了,山川湖泊,天涯海角,哪都是家,很是逍遥。 大年三十,从宫宴回来的路上,平王遇刺,重伤。 第一个找上沈枳的不是德昌帝,而是她的大哥沈楷,当晚消息还没传开,沈楷已经找上沈枳,连质询都没有“宜笑,你为什么要杀平王,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沈枳端着酒杯,还未入口,只能放下,酒香入鼻,人不醉心自醉,可惜了这好酒了,看来今晚是喝不上了,她不意外,本就在等人,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找来的是沈楷罢了“大哥,先坐嘛。” 沈楷很是气愤,不管是什么事情,他不想让沈枳在这诡谲的政治斗争中陷的太深了,沈枳能杀平王的理由,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为了皇位上的人,多年相识,他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人为何会对沈枳如此绝情无义,他是要害死她呀“宜笑,你老实对大哥说,是不是皇上的意思?” “大哥怎会如此想?”沈枳轻笑,眉间带着不认同的拒绝“说不定是他作恶太多,报应不爽。” 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有力无处使,沈枳明显的不配合,让他的担忧更甚,无力更多“宜笑,阿尘的剑我还认不出来吗?这到底是为什么?皇上到底在叫你干什么?不能这样了”沈楷紧握着拳头抵在桌上“宜笑,你跟大哥走···” “不是师兄”沈枳打断沈楷的话,她怕她听了会动摇,人都是趋向安逸的。 沈楷明显不相信,他觉得沈枳实在维护德昌帝“不是他是谁?不是他还有谁?” 沈枳摇头“真的不是他,是我自己找大嫂的。” “为什么?你没有理由要杀平王” “有”沈枳猛的喝了一声“我有”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什么?”沈枳的话信息量太大了“你是说···” “对”瞒不了的时候就没必要瞒着,之前不告诉沈楷,也只是因为怕沈楷阻止她的暗杀“当年的事情查清楚了,平王与铎辰勾结,先对先帝进谗言怀疑沈家,又以毒酒暗害父亲,操控太后,间接导致母亲自尽。我和他有仇,这仇还大的不死不休!” “宜笑,这···”沈楷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仇当然要报,不过如今沈枳更重要“宜笑,不管是真是假,交给大哥,若真是他,大哥会为爹娘报仇的。平王若有不臣之心,朝中必有一番动荡,如今的你,就是皇上手中一把刀,锋芒太露,难有善终。你做不了孤臣孽子,大哥也不能看着你朝死路上走。你若不愿意跟大哥走也行,你得答应我,去到北疆,安分守己,朝中生死,与你再无关系”沈楷看着沈枳,等她的回答,沈枳低着头,不愿回应,她做不到,所以只能沉默。沈楷明白她心中所想,干脆不等她的回应“宜笑,你遍读史书,大哥的话相信你明白。你的心思我也明白,可是你更要知道,天道有常,不以尧存不以舜亡,更何况是一个你。今上大才,安定社稷,迟早罢了,平王万无可能胜之。我与你二哥商议过了,他会定居北疆。不管你做如何心思,我与你二哥绝不会看着你成为古家江山的献祭者。” 外面鞭炮的声音炸的哔哩啪啦,沈楷的话却一字不落的落尽沈枳耳朵里,这年,他们过不过都无所谓,重要的是,沈楷不能允许这是他们能过的倒数的年关,他对沈枳有愧,所以更不能看着沈枳路越走越窄,生越来越少“宜笑,大哥还有你二哥都对不起你,让你承担了本该我们承担的责任,这是时事所迫,可绝非我们所愿。你这般糟蹋自己,你让我还有你二哥于心何忍,百年之后,我们又如何给父母交代? ” “我,我”沈枳艰难的说“我会小心的” “小心什么”沈楷猛的站起来,刚压下去的火气一下蹿上来“你听着,你二哥会在智洲看着你,若是让我发现你在为皇上做什么要命的事情,我就直接带你走。宜笑,我不吓你,若被我知道你还在做,我就打断你的腿,后半辈子我跟你大嫂养着你。也好过你为古家江山无谓牺牲。” “大哥” “够了”沈楷显然已经下定决心“你非得看见我和你二哥的尸体才能明白我现在看你往死路上走的感受吗?我不用你答应,记住我的话就好。好了,吃饭吧,阿尘和君役都在等了。” 沈枳默默的跟在沈楷后面,她不知道如何回答,沈楷和沈梓对她有愧,所以她更不能拒绝。如今的局面,时事所迫罢了,沈楷当初为红尘脱离沈家的时候,也不知道后面会出这些事情,沈梓的出走完全是被迫,只是刚好成全了他的爱情而已。人的一生命数真的很奇妙,当年沈梓还感叹,他们兄妹三人起码还有沈枳一生圆满,青梅竹马,一生幸福。可是谁能想到这才过了十多年,不完满的却仅仅是沈枳了。沈楷和沈梓看到沈枳一步步走来,他们疼惜愧疚,是他们为他们的爱情放弃了家族责任,却牺牲了妹妹的一生幸福。沈楷和沈梓绝不会看着沈枳往绝路上走,天下和皇家并不等同,他们不是父亲,他们忠于天下,却不那么忠于皇家,对于古家,沈楷沈梓都认为他们沈家已经仁至义尽了,妹妹不必为了古家献祭,特别是在妹妹已经不会嫁给皇上以后。沈枳不知道,沈楷私下已经去见过德昌帝了,谈了很短,却谈了很多。 沈楷对德昌帝说“臣来替小妹向皇上求一个安稳。”德昌帝也答应了,他不会任由妹妹为着古家为了德昌帝牺牲一生,他的阻止,妹妹可能会恨他,可这也好过她以后无路可归。深刻的孤独太痛苦了,他经历过,所以不要妹妹再去经历。她现在或许会觉得有爱便能支撑一生,以后她会知道,寻一人终老,看尽风光,才是她该有的幸福,而不是为了没未来的爱情耗尽一生。德昌帝是一个好皇帝,可他不适合沈枳了。 ☆、博弈 蔡相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在门前走来走去,心情焦躁,如果可以,他早都冲进去了,门前的侍卫站的跟个柱子似得,连眼睛都不带眨的,对面前焦躁的几人视若罔闻。 “殿下还没起吗?这么多···”刚扬起声音,就被程墨拉住“阁老,还是稍安勿躁,别吵着殿下了。再说了,这么久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吗?”闻言,蔡相也只能忍下。他们在等的就是沈枳,年关过后,沈枳就奉命回戍智洲。半年后,北狄潞凌果然呈降书以五城议和,朝里经过多日争论,派出蔡相蔡严山和太常少卿程墨前往北疆与护国公主一起主持议和。沈枳位尊,又在北疆声望极高,故议和之事以沈枳为主事,蔡相程墨协助。此次议和与以往不同,议和期间,战事并未完全停止,半月前,苏元冬带人于鬼方俘虏狄兵三万,如今议和之事又牵扯上俘兵处置问题,更是复杂了。三人中,蔡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49 相极力主和,要求释放三万狄兵,同意北狄所提的每年岁币加两成的条件议和。而程墨代表新生一派,认为还应考虑,不同意以两成岁币释放俘兵,沈枳态度不明,故半月来仍无结论。今日是再度商谈的日子,可是沈枳却迟迟没有露面,下人只说殿下旧疾犯了正在休息,不能打扰。从清晨等到晌午,蔡相连饭都没吃一口,就守在沈枳门前,等着她出来。可是下人不敢通报,里面又一直没动静,那边使团还在等,这事已经拖了半月,不能再拖了。看着紧闭的门,蔡相感觉鼻子都能喷火了,来北疆快两月了,实际上关于议和的具体事宜毫无进展。沈枳是地头蛇,他的话在这没有沈枳的首肯根本没用,可是沈枳一直兴致缺缺,推三阻四,反正就是没正话,朝里内阁催促的越来越紧,这边却一直毫无进展,他也急呀,可是没用啊“程大人,还是让人去叫叫殿下吧,那边使团还在等着呢” “这”程墨明显不愿意“殿下素来持重有礼,若不是真的不舒服,也不会撂下这么一大摊子事不管呐,所以还是等等吧,殿下身体要紧,这和谈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嘛。这晌午都过了,阁老要不一起先去吃点?” 吃什么吃,现在就是摆上山珍海味,蔡严山也没心思吃,程墨搁这和稀泥,可是这话他还没办法反驳,只能自己生闷气,胡子都快被吹掉了“我不饿,程大人饿了自己先去吃吧” 程墨赶紧赔笑“阁老这话说的,您老都不吃,我哪敢吃。等吧,咱们一起等,兴许这殿下一会就出来了。” 是出来人了,出来的却不是沈枳而是飒飒,她对两人说“二位大人请回吧,殿下身体有恙,今日怕是不能去了,特让我出来替她向二位大人赔罪。” “这怎么···” “那我们就先告辞了,烦请姑娘代我们问殿下安”蔡相话没出口,就被程墨的话压下去了,只能恨恨瞪了两眼,甩袖走了,程墨对飒飒点头示意,然后赶紧也追上去了。蔡相本来就对沈枳成见极深,议和之事更是让蔡相厌恶,他认为沈枳在以权谋私,阻碍议和,试图延长战线,以便把控北疆,今日之事更是让蔡相确定沈枳的意图,她根本不想议和!他心里恨恨的想,牝鸡司晨,祸国殃民之流,可是他暂时没有办法,沈枳是主事,她不在这和怎么谈?思虑良久,蔡相当晚就递折参沈枳消极怠工,因私误国,同时给苏相等写信,请求朝中干预。 大半月后,沈枳接到内阁批文,催促和谈进展,沈枳以不满增加两成岁币为由暂时压下,同时上折征求朝中意见,并在北疆以等待回复为由拒绝参加和谈商议,两国和谈就此陷入僵局。蔡相和沈枳因这件事大吵了一架,几天后朝中就下旨命沈枳回朝述职,解释缘由,和谈暂时中止,等待朝中最后的主意,同时,突厥在两国和谈之际,以之前援兵为由,请求和亲。沈枳到京的时候,鸿胪寺、礼部、皇室宗亲都在忙着与突厥和亲事宜。处罗可汗尚是壮年,想比以往和亲公主的对象,处罗可汗绝对是一个尚好的归宿,只是德昌帝自己尚无女儿,姊妹也不多,如今还未婚嫁的就是长泰长公主和寿安长公主,不过长泰长公主早年由太后养大,在位份上也是嫡公主,太后不愿她远嫁和亲,而且,她年纪稍大,并且有过一次婚姻,只是驸马早亡,说起来也不是很合适,寿安长公主与莱家小公子早有婚约,也不合适。宗亲里倒是平王的女儿寿阳郡主年纪合适,也未婚配,也有人提出封寿阳郡主为公主,往突厥和亲,只是德昌帝担心平王会因此和突厥联手,迟迟未有决断。其实找一个公侯的女儿封为公主也可以,只是突厥是为处罗可汗求亲,之前突厥出兵之事也理应感谢,此事上大魏不能太过敷衍,这一下也难倒了德昌帝。这都不是此事最大的焦点,此事最大的焦点是在蔡相的一封奏折后。蔡相礼部出身,入阁前是礼部尚书,他上折议和亲之事无可厚非,可是他的折子有些问题,蔡相竟然上折建议由护国长公主也就是沈枳前往和亲。一石激起千层浪,沈枳,不是没有人想过,她虽不是嫡亲的公主,可是她出身尊贵,又名满天下,突厥尚武,若是以沈枳为和亲公主,突厥定会满意,沈枳可以那些真公主值钱。只是谁也不敢提呀,沈枳曾经是皇上的女人,差点就成了皇后的人,就算婚约名存实亡,可是也没谁出面真的废了那个婚约,更何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皇上和护国长公主之间依然不清不白,民间传闻甚多,德昌帝的态度也甚是暧昧,并不太避讳两人的关系,尽管沈枳是一条路,可是再难也没人真敢把沈枳推出来和亲,这是□□裸的给皇上难堪!折子一上,大家都沉默了,没人附议,没人反对,都在等着看皇上的意思。德昌帝没有意思,他压着折子,连议也不议,态度明确,极其抗拒,在大家都以为这折子要石沉大海的时候,竟有人上折附议,这人还是沈枳的大哥雁门关守将沈楷,他作为第一人附议了蔡相的折子,请德昌帝派沈枳往突厥和亲。这下更是热闹了,同时,议亲人选的消息不知道怎么被和亲使团所知,使团的首领是突厥叶护特莫尔,他也跑来凑热闹说,可汗听说皇上有意让护国长公主和亲,可汗说了,若是护国长公主,不是嫡亲的公主也可以,可汗早便听说过公主的事迹,非常仰慕,如果大魏愿意,突厥愿以国礼迎之,共修百年之好。一时间,原本最不可能的沈枳竟成了最可能的人选,沈枳参与到和亲的备选,北狄议和自然不能由她主持了,蔡相等多人上书要求重新指派主事支持议和,德昌帝也同意了,只是推说暂时还无人选,议和之事暂时押后。一切在瞬息之间便全盘变卦了,德昌帝的部署也被打乱,最可怕的是他措手不及,暂时还无破局之法。他答应过沈楷会给沈枳寻一门好亲事,可是决不能是和亲,沈枳身上系着北疆几十万大军,功勋卓着,名满天下。让她和亲,不说天下人口诛笔伐,就是德昌帝也不放心。当然朝臣也没人真的想沈枳嫁过去,谁都知道沈枳嫁过去,对大魏来说百害无一利,她的价值大过任何一个公主,绝不是和亲的适合人选,就是废了寿安长公主的婚约,把她嫁过去也不会真的嫁沈枳。这只是朝臣与德昌帝的一场博弈,要把沈枳从权利的旋涡甩出去。沈枳是德昌帝手上一把刀,伤害了太多世家的利益,如今沈枳既有战功保驾又有德昌帝护航,谁也动不了她,此次和亲是一个契机,大家都明白德昌帝对沈枳的情谊,也都明白沈枳的价值,默认的把沈枳架在这个火炉上,只是清楚德昌帝肯定不会同意。群臣心知肚明,却都在步步相逼,甚至不惜牵扯上突厥使臣,都是在逼德昌帝,一方面,因为牵扯至和亲中,暂时沈枳所有的职务都都卸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0 下,没有了沈枳在北疆,主和派会好办事的多。另一方面,群臣推波助澜,德昌帝却不能不考虑江山,他不会同意沈枳和亲,而如今突厥都已知道,也有意求娶,除非沈枳另有婚嫁,要不然按现在的架势,好像和亲已经是势在必行了,如今的局面,最让群臣惊喜的是沈楷的参与,他没有帮德昌帝和沈枳,而是站在另一边,给了这原本已经倾斜的平衡重重一击。沈枳和德昌帝的婚约,自然不能提了,当务之急,必须给沈枳另为指婚,才能在不伤及与突厥情谊的基础上避免沈枳带着一身才情和几十万兵马嫁到邻国去。德昌帝从没这么焦躁过,哪怕是先帝病重,内患频发,沈枳失踪时,他也没有。如今他面对是群臣,而盟友只有沈枳一人,还被推上斗争的中心。沈枳的崛起,触及了士大夫关于女子的底线,他们之前不发难,只是没有时机,如今一旦有机会,满朝文武都在落井下石,一个女子掌着这么大的权利,站在万万男子之上,没人喜欢。沈枳从开始就做了皇上的孤臣孽子,伤及了太多世家的利益,如今世家也都隔岸观火伺机从中得利。沈枳作为一个独立的坐拥军政大权的公主,他们不喜欢,可是沈枳若是作为妻子带着这么东西嫁入哪家,他们可甚是欢喜,这也就是各老牌世家也参与到这场博弈中与士大夫结盟的另一个原因,只要沈枳要出嫁,他们哪家都有可能被选中,各家的机会都是一样的。这带来的利益不是一星半点,哪怕他们不喜欢沈枳,可是有沈枳带着的权利和她背后由她做主的沈家以及皇上的信任、皇家的愧疚,哪怕把沈枳娶回去供在神龛上,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他们也愿意。 沈枳和德昌帝也都明白这是一个局,针对他们的局,从内阁发函催促开始就是一个局,他们利用德昌帝不想议和的心思,顺势将不作为的沈枳调回述职,同时以突厥和亲为筹码,把他们都逼上了绝路,无从选择。很多人都参与其中,包括沈楷,还有已经死了的沈梓。沈枳在退无可退中终于明白,当日沈楷的话真的从不是吓她。她没有听沈楷的嘱咐,依然在帮着德昌帝对抗群臣,把自己活成一把利剑,插在德昌帝的千秋盛世旁,保驾护航。其实她开始也是担心的,因为自她回戍开始,在外游玩的沈梓二人真的回到北疆定居,她的两个兄长都非常人,沈楷目达耳通、颖悟绝伦,沈梓见经识经、慧心妙舌,她的所作所为也没想着瞒着二人,只是这大半年来二人并无动作,她经常去见沈梓,可沈梓从来没有提过,好像当初沈楷的话就像是一场梦,从不存在。所以她一度以为兄长真的只是吓她,以为他们已经被迫接受了现在的局势。如今,她才明白,原来,他们早有计划,这么大的事情,定是筹划许久了,沈枳甚至在想是不是当初沈楷找她谈话时,这一切都在筹划了。她不及沈楷老练,不及沈梓通达,他们联手,她毫无反击之力。他们在等一个契机,他们与她一母同胞,彼此都了解,所以谁都没有留后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不死不休。她当然也知道兄长是为了自己,只是她真的不舍得扔下古恪一人,禹禹独行。 桌上有一堆的画卷,德昌帝看了许久,他也终于能体会沈枳得知她纳妃的心情,百感交集、无可奈何。面前的都是适龄的世家才俊,如今已成定局,德昌帝不得不提早为沈枳寻找合适的归宿,来破此局。只是沈枳毕竟不是他真的妹妹,虽然叫了十多年师兄。她是他此生挚爱,他却要为她挑选夫君,此间心情,一言难尽。东西不多,德昌帝看了大半天却迟迟没有进展,连沈千江都忍不住了“皇上,不必一定是殿下的,只要定下和亲公主就行,长泰长公主,寿阳郡主都可以的,或者寿安长公主,也不是不可以。” 德昌帝紧蹙眉头,鬓间的白发好像又多了几根,沈千江的话并没有让他有任何触动,只是摇头“千江,提过宜笑的可能,你觉得那些无权无势,空有名分的公主,处罗会满意吗?”德昌帝的声音低低的,好像吟唱“只要宜笑有可能,突厥便不会满足于接受别的人。去接宜笑进宫吧。” 沈千江心有不忍“皇上” “去吧”德昌帝又打开一幅卷宗,仔细的看起来“顺便把泊冉也叫来,先在偏殿候着,朕有话问他。对了,这安阳水家的大公子是不是同你一年武举?” “是,水既明是当年的武探花” 德昌帝边看边问“他为人如何?” 沈千江知道这是干什么,所以异常谨慎“嗯,水既明沉默寡言,是持重稳妥之人。只是不够机变,甚难沟通。”沈千江想了想加了一句“他比臣还大两岁。” 闻言,德昌帝抬头看了他一眼,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并未做评价,又新打开一幅卷轴“你先去吧” “是”沈千江默默的退了出去,去接沈枳进宫。而此刻的沈枳,也在考虑同样的事情,她收到沈楷的来信,信里说若是沈枳不想嫁给处罗也行,他和沈梓给沈枳物色了几家青年才俊,沈楷特别提了临阳墨家大公子,还有江南雷家还有岭南李家,随行收到的还有一些画册,是这些公子的一些介绍,沈枳草草翻了翻,放下又拿起,这是大哥给她的建议更是通牒,告诉她不要反抗,在提醒沈枳记得当初的话。沈楷对沈枳来说亦兄亦父,沈信对沈枳宠爱有加,很多年里除了德昌帝的管束教导,沈楷都在沈枳身边扮演着严父的角色,在她不对时斥责,在她走错时规正,他不同于沈梓的循循善诱,他是修罗场里杀出来的悍将从来言出必行,杀伐决断。沈枳毫不怀疑,若是她再有动作,她的兄长们还有更多的后招等着她,他们不会真的伤害她,可是他们不在乎德昌帝的江山抱负,而沈枳在乎。这场兄妹的博弈中,沈枳从开始就输了,因为她有弱点,被一击即中。 “唉”沈枳深深叹了一口气,又开始翻沈楷递来的东西。飒飒把糕点放在一旁,为沈枳斟了一杯茶,看到沈枳焦虑为难的样子也忍不住开口“公主,您就给大少爷写封信认个错,求他上个折子帮帮您,大少爷虽然严厉,可他素来最是疼您了,您认个错求求他,他肯定会帮您的。” 沈枳努力让自己用心的看这些兄长们精心挑选的才俊,可是怎么都看不进去,也怎么都不满意,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她得到过德昌帝的爱,这些人夸得再好与他比起来也平凡太多,怎能入眼?飒飒的话,更是让沈枳有些哭笑不得“飒飒,这事发展至此,大哥二哥甚至大嫂都在其中起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别说求大哥,就算是二哥这次也不会帮我的。”沈枳扬了扬手里的画册“大哥他们就是因为太疼我,才费尽心思布下此局,又怎会改主意帮我?再说此事至今,已牵扯太多,局已开,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1 子已落,残局不死不休,谁也控制不了了。除非尽快有个结果,否则后续将更难收场。”沈枳已经放弃反抗了,她了解她的兄长们,所以更明白反抗无用,只能顺其自然,再求绝地反击。更何况,兄长们费尽心思也是为她,她为何忍与他们针锋相对,真的走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沈枳叹气,嫁一个人就嫁一个人吧,反正有兄长和德昌帝把关,此人不会太差,就算没有爱情,以她的身份嫁进去,她也受不了委屈。这也是沈楷二人的考虑,如今沈枳不管嫁给谁,都起码能得一世随心安稳,若是再任由沈枳给德昌帝卖命厮杀,得罪的人越来越多,身上的价值越来越少,真的变成孤臣孽子的时候,生生被逼成一把利剑的时候,才是凄惨。不说没有爱情、归宿、安稳、幸福,到时候怕是他们再神通广大都保不下沈枳一条性命。凶器都是用完就扔的,谁见过有人把杀了人的凶器珍藏保护的。千百年来哪个孤臣孽子能够急流勇退的?没有!都是生生被浪拍死在沙滩上,尸骨难寻。沈楷虽然找过德昌帝了,可是他不信德昌帝,在他看来,德昌帝已然背信,已不值得的信任。何况沈枳走到如今,德昌帝脱不了干系,有沈枳这么个傻子忠心为他卖命,他又怎么甘心放弃这么一个好棋,德昌帝围棋下的尤好,沈楷是知道的,所以他和沈梓都不信,当初的谈话只是一个预告,如今的才是杀招! ☆、选夫 正在和飒飒说话呢,下人来禀告说沈千江将军来了,沈枳让把人直接领进来,整了整手上的东西递给飒飒“收起来吧,我一会进宫” “那我去准备一下” “不用”沈枳止住飒飒“你就不跟着去了,你去把君役接回来,再拿着我的名帖去国学给君役请上半月的假,然后让白枫马上把人送往智洲,一定交到二哥和三哥手里。” 飒飒很是疑惑“公主,你这是?” “唉”沈枳叹了一口气,稍显疲惫“近段时间京都太乱,君役还小,先把他送走我也放心。”沈枳一方面是怕流言太多,说到君役跟前,孩子会难过,另一方面,她怕还有什么变故,总之不放心,只要君役不在京都,她就不必担心,反正她一个人,也没什可怕的。 刚说完沈千江就来了,沈枳猜到是德昌帝让来了,也没等他说话,就直接说跟着他走了,沈千江犹豫好久,想说点什么,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素来不擅长安慰人的。两人一路沉默到了宫里,沈枳一个人去见了德昌帝。他还在翻那些画轴,看沈枳进来下意识的收了一下,可是刚收到半路,就猛然反应过来停了下来,又慢慢展开,手下几经抖落,德昌帝才开口“宜笑,来看看”德昌帝第一次不敢看沈枳的眼睛,她的眼睛里爱意太纯良,他怕自己多看一眼就再下不了决心“宜笑,临阳墨家的大公子与泊冉一年高中,品行纯良,尚未婚配。师兄见过他的,是个儒雅有趣的人,相貌也好,你来看看。” 沈枳走过去,看了一眼,这人沈楷也给她提过了,她微微嗯了一声,扫了一眼德昌帝案上一大堆的画卷,分成几摞,展开的有三四个,除了画像,还有详细的生平履历,家世关系。德昌帝手边的这几个都是世家公子,尚无妻妾,已有功名且声明在外,德昌帝又指着另一个“这是安阳水家的儿子,与千江一年武举,现任平阳太守,你若是觉得不错,师兄给你把他调回京都。还有这个江南盐运司的小儿子,也不错,他的母亲和汨罗姑母还是表亲,当年他们一家还在公府借住过一段时间,还有印象吗?”德昌帝习惯性的转头找沈枳,看进沈枳潋滟的双眸中,一下愣了,后面的话便再也说不出来,他要把她给别人了,还要一个个给她介绍,德昌帝心下一酸,放下手里的东西,暗声说道“宜笑,这些条件都不错。”停了一会才压下心底的心酸“要不师兄请他们来给你看看,毕竟真人和画上还是有区别的,到时候你再决定。” “不用”沈枳终于开口,整间屋子都弥漫着诡异的肃穆“我信师兄,您帮我看吧” 德昌帝一时哑然,艰难开口“好” 这种沉默下,悲伤更加浓稠,沈枳随意翻了翻德昌帝案上的画卷,尽量笑着,试图打破这种沉寂“师兄,怎么这么多,比选妃阵仗还大。哪有女子这么选夫君的,您这么大阵仗,谁还敢娶我?”一句玩笑的俏皮话,却没有得到德昌帝的回应,他脸色肃穆,一本正经,好像听不出沈枳的玩笑“这比选妃重要”德昌帝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能供你选,是他们的荣耀。” “师兄”沈枳鼻头一酸,尽力忍住才继续道“您这样护着,我会嫁不出去的。” “不会的”德昌帝温柔的为沈枳拭去眼角滑落的泪花,一如那个无数个秋夜庭院私语“我们宜笑就是值得最好的。” 再也忍不住了,沈枳轻轻环住德昌帝的腰身,在他胸前闷闷的说“最好的,已经没有了。”最好的,不会是她的了,她也许值得最好的他,可是却永远拥有不了最好的他了。他的妻他的美人他的后宫,也许所有人加在一起都不如她更爱他,不如她值得拥有他,可是缘分从来没有天道酬勤,她再好再爱,她也拥有不了他了。而对她来说,既不是他,是谁又有什么所谓? 一时的冲动,一时的温存,就像毒药鸩酒,只能让人死的更快,这个拥抱不会长久,沈枳不敢贪恋,说完话她就离开,站在一旁,回身擦了擦眼泪“师兄,我听您的。其实都挺不错的。” “好”就像那个拥抱没有存在过,德昌帝笑了笑,揉着沈枳的头发“师兄帮你看” “师兄,我累了,想先回去了” 德昌帝能看到的只有沈枳被遮掉一半的侧脸,其实如今两人相见不如不见“那就回去歇着吧” “好”沈枳转身就走,脚下很快,开门的手却抖着怎么都拉不开门,德昌帝在背后看着她,眸色深沉,却一动不动,他比沈枳绝情,因为他比沈枳冷静。他能看到沈枳抖动的肩膀,他知道她肯定哭了,可是他没有去安慰,刚刚的情不自禁已经让他后悔。她会找到一个人把她捧在手心,护在怀里,在这之前,他先要学会放手。沈枳终于打开了门,跌跌撞撞的走出去了,姿态并不完美,不过这已是她的极限,起码没让他看到她涕泗横流的样子。 与突厥的和亲因沈枳的参与变得极为受人关注,不仅是京都,各处茶寮饭馆里都能听到关于这件事情的传闻,近几日又有了新消息,说是皇上有意为护国长公主选夫,据说声势浩大,能拿的出手的世家公子,寒门才子都在备选之列,据说皇上给长公主办了一场晚宴,聚集了各路未婚适龄青年,任其挑选。言官有上折言此举伤风败俗、不宜进行,却被德昌帝狠狠斥责。德昌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2 帝金口玉言说了,护国长公主于国有功,于朕有恩,她的婚事皆由她自己做主,甚至有传闻说,皇上说了,长公主无论看上谁,谁都得娶,并且公主或者,不能纳妾,公主死了,不能续弦。当然这话只是谣传,不过德昌帝备选之人皆是并无妻妾,品行端正之人。只是从来每一个女子嫁人嫁的这么霸道,拿着一案子的男子,任其挑选,所以流言就越传越歪,人们总是喜欢夸大其词,连说谁娶了沈枳就得改沈姓的都有。一时间,关于沈枳的流言,充斥着角角落落,有人说她伤风败俗,有人说她残忍恶毒,反正没什么好话,当一个人的行为不合大流,总会惹人非议,沈枳不是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被议论,她也不怎么在乎,反正也没人敢说到她跟前。柳泊冉约她去楼外楼吃饭,说有好酒等着她,沈枳想着也是无聊,就去了。还是楼外楼的雅间,沈枳到的时候泊冉已经到了,菜都摆好了,何丰也在,都是熟人,也不必拘束,今日楼外楼刚好请了秦淮河的名角唱曲,刚好擅长牡丹园,掌柜的知道沈枳喜欢,就特地来问沈枳这屋要不要点个曲子,沈枳刚好无聊便说“那就去看看吧” “殿下点个曲目吧” “嗯”沈枳想了想“那就游园吧” 何丰看沈枳心情不错,就起身说“那我去安排” “别”沈枳笑道“让泊冉去吧,你何公子太出名了,这地不知道多少人认识你呢。泊冉,别太张扬,不要让人知道我在这,要不过两天,师兄案上又要堆一堆弹劾我的折子了,都能当饭吃了。”这牡丹亭是昆曲,宜黄腔,要是被那些老夫子知道沈枳在这点游园,明日又该生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这戏大家都在听,可是就是虚伪的不能正大光明的听,藏着掖着,非要假装正经。泊冉也知道轻重,应了一声就走了。看台都是雅间,用帷幔隔开,泊冉挑了二楼中间的雅座,视野好也不吵闹。两人一上来,四下一片掌声,沈枳吃着桂花糕和两人说“这架势不错,怪不得掌柜的要专门来说一声。” 何丰也笑道“这可是掌柜的花大价钱请来的,蓁蓁姑娘一曲万金,臣,我今日可是跟着您沾光了”这纱幔不隔音,为防隔墙有耳,何丰半路改了话头。不过这这边的音还没传过去,那边的音就先传过来了,沈枳猛地还听到自己的名字,泊冉两人也都听到了,刚想说话,就被沈枳拦下,沈枳微微摇头,示意两人不要出声。可没成想旁边的声音越来越明显,参加讨论的人也越拉越多 “我听说啊,皇上要把护国长公主嫁给墨修能” “不是吧,这墨修能也是够倒霉的,要娶那么一个夜叉。” 又有一个人插进来说话“吕兄此言差矣,那长公主我见过的,长得挺标致的,看起来也温温柔柔的,娶回家说不定是个可人儿、尤物呢。” “唉,你敢娶我可不敢娶”好像又是刚刚的人开口“多渗的慌,你们知道她怎么赢的伊洛城之战吗?炸坝放水,生生屠了几十万人!还有说她喜欢扒人皮,饮人血呢,这是天仙我也不娶” 隔壁的何丰二人已经满脸愤色,却碍于沈枳不敢说话,沈枳好像还听得很认真,台上又唱起来了,那边戚戚促促的声音开始断断续续“这长公主也是够不知廉耻的,听说皇上把适龄未婚公子都给她挑,你们知道吧,这长公主和咱们皇上那是有婚约的,现在,怕是皇上不想要了,所以急着退给别人呢···什么呀,我听说,这长公主和皇上还不明不白的,指不定···就是,这进了宫谁知道有什么事···那这多大的绿帽子”一阵阵笑声后,隔壁的话越来越听不清楚“混男人堆里···你当什么贞洁烈女···清白···悍妇···谁知道···” 柳泊冉脸色铁青,袖中的手阵阵颤抖,何丰也好不到哪去,两人都不敢看沈枳,他们一路看着沈枳走来,知道她有多不容易,如今恨不得把隔壁的千刀万剐,他们也知道,这都不算说的难听的,市井传言,难听的多的是,流言难禁,最伤人心。沈枳知道很多人都在骂她,也知道大家大概说的是什么,可是真的听到还是第一次,不管再怎么冷静,她毕竟是个女子,倒不是愤怒,只是悲哀,原来她也不是不在乎的。沈枳呼了一口气,对两人笑道“看戏吧” “殿下” 沈枳淡淡道“说的人不止他们,你能每个都杀了吗?看戏吧。不要告诉师兄。” “是”他们什么也为她做不了,能做的只有听她的了。沈枳不想去追究,不是大方,不是不在乎,只是不想因她的态度让德昌帝更难做,更愧疚。她若在乎,德昌帝的愧疚会更深刻,为了这几句流言实在不划算。 当晚回去沈枳便病了,昏昏沉沉,高烧不退,多日紧绷的一根弦终于一下断了。她难过,她怎么能不难过?若说她最初是为了沈家为了心爱的人,可是几经生死,无数场战争,后来越走越远,她也是因为心里有天下,她放弃一切守护着的子民,却在指责她在战场的残忍。沈枳很委屈,梦里的她独自一人站在高台上,底下有很多人,都在指指点点的骂她,他们要烧死她,要杀了她,他们中有为她所杀的狄兵,有在那场洪水中枉死的狄人,有大魏千万学子和无数百姓,他们誓不两立,却都要杀了她,沈枳不知道为什么要杀她,她很恐慌,她到处在找人救自己,却发现没人能救自己。她孤零零一人站在台上,人群的呐喊将她的辩解完全抹杀,没人听她说什么,他们有的甚至不知道沈枳是谁,可是他们都要杀了她。当第一个火把扔上来的时候,沈枳的身边出现了一堆蔓草、柴火,火把越扔越多,怎么躲都躲不过四下的大火,那么热,那么痛,火苗倏忽向她袭来,她避无可避,熊熊燃烧的大火外,是好多人好多人得意开心的笑脸,扭曲的越烧越旺。 “你们为什么这么开心?为什么要杀我?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杀了你们呀,为什么你们都还要杀我?”沈枳的呐喊没有人听,她只能自己孤独的质问“为什么?”为什么都要指责她,婚约不是她定的,她也想嫁他的,可是他不愿意娶呀,她没有要嫁谁的,是别人逼自己的,为什么那些逼自己的人如今还能冠冕堂皇的来指责自己不知廉耻?沈枳奋力的呐喊,换来的只是越来越炙热的笑声和大火,她好害怕,四周有那么多人,却没有人跟她站在一起。热,好热!痛,浑身都痛!谁能来救救她,哪怕听她说一句也好。哪怕只是陪她站一会也好。 “殿下,殿下”飒飒进来叫沈枳起床,却发现沈枳烧的满脸通红,眉头紧皱,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整个人缩成一团,呓语着根本听不清的话“来人,来人,快去请大夫” 护国长公主病了,好像还病的很严重,公府昨晚的动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3 静,整个京都都听的明明白白。有人说是因为沈枳不想为国和亲,所以装病,也有人说因为她杀的人太多了,冤魂索命,也有人说作孽太多,报应不爽···流言蜚语,甚嚣尘上。德昌帝也知道沈枳病了,据说病的很重,他派了太医去看,太医回来说她真的病了,病的很重,郁结于心,高烧不退。他从早上坐到下午,却迈不出一步去看一眼,这道门,这堵墙,就像是跨不出去的枷锁,如此沉重。 “皇上”何丰供职中书省,起草圣旨,御前侍墨都是本职,何丰今日专门换了轮值进宫,他看着德昌帝静坐了许久,终于开口“去看看殿下吧。公府上下除了下人,就她一个人。您,就去看看吧”德昌帝还是没动,何丰叹气“皇上,除了您,怕是也没人会去看殿下了。殿下,很不容易。”说完何丰就退出去了,他开口已是僭越,德昌帝已不是当年的含章了,他是他的朋友,可首先是君臣。 德昌帝没有回答何丰,可是何丰的话却深深印进心里。他其实也想去的,只是需要一个肯定。他坐在这想了很多,想起来很多,那些年,她还很小的时候,会撒娇会闹脾气,还会背着他威胁程墨,她每天跑跑跳跳,哭哭笑笑,围在他身边、扒在门檐上喊师兄,一个转身就能看到她嫣然巧笑,一个抬头就能看到她宜喜宜嗔。一晃都这么多年了,这几年,他们不常见,见了也甚少见她笑,就算是笑也是浅浅的淡淡的,笑意怎么也到不了眼底。他们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官方,谈天下,谈军政,可是却越来越少谈自己谈对方,他甚至不知道她这几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不知道她认识了谁,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不知道她怎么从茫茫雪山中走出来,不知道她怎么度过了那么多无人陪伴的夜,她什么都不说,他竟也忍住了什么都没问,真的什么都没问。没问过她可伤可痛,可会难过,可曾后悔。如今的局面,他不怪沈家兄弟,他不值得信,确实不值得信任。他说过的,他都食言了。 ☆、醒悟 夜色已深,沈枳慢慢睁开眼睛,一时间还看不清东西,一场大烧过后,人都有些迷糊,今晚月光有些暗,从窗子打进来也看不清东西,隐约感到有人在看自己,甚至闻到丝丝熟悉的香味,让人沉沦。转过头,才发现床边真的有个人,看身形不是飒飒,是个男的。 “师兄?”沈枳不敢置信的直起身子“师兄,是您吗?” 德昌帝顺手把沈枳扶起来,把枕头垫在她背后“是朕,听说你病了,朕就来了。怎么样,还难受吗?” 他的呼吸真实的就像是一场梦,天大的美梦,美的让沈枳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碰就破,只剩无意识便蓄满眼眶,悬而未落的泪见证着她的激动和爱慕。 “很难受?”看沈枳不说话,德昌帝手贴上她的额头,已经不烫了,汗水过后还有些阴冷的凉意“已经不烧了,饿了吧师兄让人给你端些饭食来吧” 刚起身,就被沈枳拉住,她摇摇头,在黑暗里不甚清楚,模糊的月光衬的人温润了许多,更像是一场梦境,一个仙境,沈枳想,那就当这是一场梦吧,梦里她也能放心沉沦“师兄,我不饿,你陪我坐会吧。” 德昌帝怔了一下,顺从坐下“好”他的手反握住她的手,久未有过的安心和沉静“要点灯吗?” “不要,就这样坐会吧”黑暗里沈枳的面容不甚清楚,嘴角幸福的笑也不会显得痴迷和没出息“师兄,您来多久了?”没问出口的话是,是不是快要走了? “不久”德昌帝声音里带着浅浅的笑意“一小会” 沈枳暗暗舒了一口气,那么还能再呆一会“那就好,您来了,就应该叫醒我的。” “看着你,就忘了”因为好久好久没这么专注的的看过了,德昌帝那会看着沈枳不怎么安稳的睡颜,都快记不清多久没好好的这么安静的看过了,一心两用,总不得全,沉默的、静静的看着才能看进心里。而过往的几次相见,很多话很多事分散了彼此的注意,他都没有好好看过她,错过了她长开的脸盘,错过了消失的婴儿肥、眼角的细纹,唇线的弯曲。错过了太多,一时间不大的一张脸上竟了看不过来了,就那么静静的看着,不怎么清楚的看着,却比过往多少次在阳光下更清楚的看到她脸上岁月的痕迹,细细的褶皱,漠北的风沙还有战场的血腥,这些他以前都没有好好看过。所以看着看着就忘了叫醒她,看着看着就想再细看一下,看看自己缺失了她多少岁月、看看自己错过了她多少年华,又蹉跎了她多少容颜。 “跟小时候不像了” “那是好看了还是难看了?” “好看了”带着叹息的夸奖,更多是怅然而不是开心,好看了,也难过了“好看了,你小时候眉目间和老师像些,如今倒是瞧不出来像谁了。” 气氛好的像梦幻的浪漫,有种长长久久的命定感,他们相伴十余年,也只有他们才能说到共同的小时候,有心照不宣的浪漫和温馨。过去总让人怀念,那个参与了过去的人也总让人想念“二哥原来老是打趣我像您” 德昌帝好像是认认真真的看了看,唇角克制的笑,眉间挥不去的愁,眼里散不了的思还有不得不做的放弃,这些确实都是像的“也像的”他们像的是气质,像的是性子和处事谈吐,她从父母哪里继承了先天的容貌,从他这里继承了后天的修饰,都像的。他教了她十余年,她学了他的点点滴滴。她的一颦一笑、一字一语,一蹙眉,一颔首都有他的痕迹,怎么能不像?多么奇妙,他们之间并无血缘,却一个回首都能看到彼此的痕迹,黑夜中也清晰可见。就像他用十几年时间塑造了他们之间虚无而真实的血脉相连、心心相印。 “应该是有些吧”沈枳道“不过,我就是东施效颦的多。我还记得千江说我,学了那么久,也没学到一点您的干净利落。您也说过我太过犹疑。去蜀中前夕,您还说我喜而不定,聪而不明,当时我还难过呢,如今想起来,竟是一点也没错,您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二哥吧,他是通透,您是练达,大哥是坚毅,而我,很多时候,确实是不够清明。” 德昌帝没想到沈枳会说这样的话,他说沈枳的八个字如今已不作数了,沈枳不提,他都忘了。不过如今的沈枳也的确是太过固执,缺一点通达“你只是还小” “不小了”沈枳失笑“我块二十三了,怎么还小呢。” 德昌帝揉着沈枳的头发,像哄着小孩子“对师兄来说,就是还小”有时他倒希望她还小,起码幸福一点。 沈枳鼻头一酸,眼角的泪无声的就落下了,还好没人发现“这像话本里是爹娘说的话” 德昌帝抚着沈枳的手,给她源源不断的安慰“一样的,等到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4 你耋耄之年,师兄一样要这样说的”他想告诉她,她没有爹娘了,可是她还有他这个师兄,不能做她的夫君,他就停在兄长的位子给她一世爱宠,这是他欠她的。 盈盈泪光之下,沈枳唇角的笑却散开了“那好远呢,再说,到那个时候,还听到这样的话,太吓人了。您想想啊,我都一头白发,走不动了,牙齿都掉光了,您还给我说,宜笑还小,这多吓人的。” 真的顺着沈枳的话想到了沈枳头发全白的样子,那时候他也是一个小老头了,那时候,她会已然芬芳美丽。让他随时倾心,想到白头,竟有些感动“不会的”德昌帝在黑暗里摸到沈枳散开的头发,一下一下从头顶顺下,想象这已是一头白发,她的发丝还有皂角的香味,只是不如以前顺滑了,想必北疆的风沙下,这京都长起来的头发都不适应的干枯了。那这京都的人儿呢,是否也已在枯萎?手心扎扎的,别样的情愫流动在德昌帝的心头“以后每次见你,师兄都说一次,到那个时候,你都习惯了,就不会吓人了。” 这像是一句离别宣言,缱绻而又锋利,沈枳拒绝不了这带着血色的诱惑,哪怕知道糖糕下是剧毒,他举着喂到她嘴边的,她也愿意吞下去“好,那您要一直记得哦” “好,师兄保证,一直记得。”说完德昌帝扫了一眼窗外“三更天了” 沈枳的心咯噔一响,有些急切“您要走了吗?”手下反握着德昌帝的力却越握越紧。德昌帝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沈枳的手,收回目光“不急”他感受着沈枳强烈的不舍,他竟说不出是,也转不了身。他能看着她离去不去追,却不能转身离她而去。德昌帝心里轻轻叹气,不是沈枳学的不好,只是他从来也不够干净利落。十几年相伴,怎能不像,关于决定,他们都一样,只是他更懦弱,反而衬的她不够利落。 在德昌帝的安抚下,沈枳的手慢慢松开,却没有放开,在看不见的阴影里,沈枳满含期待的眼不甚明显,充满乞求的话却顺口而出“师兄,今晚能不走吗?就一晚,可以吗?我想您陪陪我,就今晚。”德昌帝没有说话,沈枳直起身子,再次追问“师兄,天亮了您就走,不会耽误您早朝的。可以吗?” 行吗?理智告诉德昌帝说,不行,会害了她的,她在议亲,若是被人知道他们两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夜,流言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可是下意识的德昌帝又想说好,他也不想走的,想和她说说话,坐一坐,哪怕就是呆在一间房子里,什么都不说,甚至看不清彼此,可起码能听到彼此的呼吸,生命的搏动都会更加有力绚烂。他受不了沈枳如此的恳求,她是骄傲的、自持的,她的无助她的恳求,都会让他丢盔弃甲,德昌帝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泪落的声音,理智轰然崩塌“好,师兄陪你。” “师兄,好久没听您弹琴了,您给我弹一曲好不好?”沈枳做了决定,这是她给自己最后的疯狂,疯狂沉沦,什么都不必在乎。过了今夜,更不必在乎。 “好,想听什么?” 她想了一想“嗯,我想想。广陵散吧。这曲子,师兄弹得尤其好,我学了很多年,一直都学不会。我想听您再弹一遍” 德昌帝也愣了,广陵散,豪迈激昂,那是他心有沟壑,胸怀天下的年少,愤慨不屈的浩然,至死不悔的气魄,他的承平盛世,他的胸怀抱负,也是他的牺牲,他的退让,可有愧但无有悔“好”为了他心中的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不需悔,不能悔!他连她都放弃了,这天下,他更得稳住它,拿下它。 德昌帝取来沈枳挂着床头的古琴,这还是他送她的生辰贺礼,手抚上琴弦,有些陌生,许多年不弹了,用心的感受每一根琴弦的颤动,找回熟悉的梦、坚定未就的理想,起势亦是铮铮,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手下的梦,没有放弃过这个飘零的江山,所以他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她。人生充斥着选择,谈不上错与对,在其位谋其政,他对不起沈枳,可是他对得起黎民百姓,对得起祖宗江山。琴声激昂、亢奋,带着未尽的愁,无尽的梦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一曲终了,都未回神。德昌帝抚着还在颤动的琴弦,犹如颤动的心,久久不得平静,压抑了太久,释放就显得狂野了许多。在德昌帝看不见的地方,沈枳的眼里净是欣喜和怀念,那是她最幸福的时光“好听!师兄的琴声,我是一辈子也赶不上了。” 德昌帝笑着温柔问道“还听吗?” “听” “听什么?” “都行,您随意谈吧” 德昌帝想了想,随意的拨了拨琴弦,随即再谈了一曲兰陵王入阵曲,激昂更甚,悲伤也更甚,无尽的繁华过后是死人骨离人泪,战场之下,万骨同枯从来都不是夸张,沈枳也罢、德昌帝也罢,他们都是见证过修罗场的人,数不尽的尸首,前一层未成白骨后一层已匆忙覆盖,战场上命不值钱、每分每秒都有无数冤魂苦寒着未成的将军梦。见过那无边的坟墓后再听这曲子,真真是感慨万千。万鬼城外,因为沈枳的失误,枉死了几万将士,沈枳每每想起就连眼都不敢闭,她的孤独园还在办,可是如今她竟不敢去看一眼了,那里的孤儿也有万鬼城之战的遗孤,她充满愧疚,却不敢去想,满怀着愧疚,却不敢去看。阵亡的名册她随身都带着,至今却未敢整整的翻过一遍。沈枳想过很多次,若是以后不打仗了,她就拿着名册,一个一个的去他们的家乡看一看,替他们看一看未能回去的家乡的青山绿水,替他们看一眼他们拼死保护的却再不能相见的亲人可否平安喜乐。在琴音里,像又经历了一遍生死,当琴音突变的时候,沈枳一时都没有出来,有些疑惑的看向那德昌帝“师兄?” 德昌帝边弹边道“听点欢快的” 沈枳默默笑了一声,这样的夜,是该弹点欢快的“也好” “朕已命吏部调墨修能入京,到时候你也见见,看看喜不喜欢” 沈枳低垂着眼眸,没有说好与不好,半明半暗里德昌帝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 琴声悠扬,对坐无语,有时,无声胜有声。可能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可能是要说的太多,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可能说不说已然明了,根本无需再说。当面前他的脸越来越清晰,沈枳知道迷醉的一夜也要过了 沈枳抓着德昌帝还在琴弦上的手,琴音陡变,拉出刺耳的单弦,最终渐渐归于平静“师兄,够了,很好听。” “宜笑”德昌帝反手抓住沈枳的手,把琴放在一边,终究说不出告别,还是沈枳笑道“您走吧,一会要赶不上早朝了。”她的笑脸终于清晰,大病未愈又一夜未睡,她的脸上毫无光泽,有些干枯的头发散在被子上,带出些凄美和温和,德昌帝点点头,重重的握了握她的手,又揉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5 了揉她头顶的发旋,未说一句话,转身走了。在他转身的时候,沈枳闭上了眼睛,她不愿意去看他的背影远去。听到门开了又关,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听到更鼓又敲过一次,听到太阳升起的声音,最后的最后,她听到自己浅浅的叹息。一场大病,就像一个契机,沈枳忽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她不愿再受任何摆布,不管是爱情、亲情还是天下大义。她过往的人生就像一颗树木,长出来就被大义、情爱、伦理、风俗等各种各样的东西修建过了,从未自有的思考,自在的行走。她拘于爱情、拘于家族、拘于千百年来对女子最深的框架中艰难求生,哪怕是前几日,她还在想着如何去改变自己讨好这个世俗。可是如今,她突然明白,她永远讨好不了这个天下,因为她是女子,她生而罪恶。她的一切自得的荣耀都冒犯这个男权社会的底线,除非她为着所谓公众的幸福毁灭自我,否则公众对着她永远无法幸福。 她是一个女子,没错,可是这不代表她不能有成就,不能有才情,不能有想法,不能有决定。他们要用性别来抹杀她的作为、规划她的人生。可是她偏不!她就要做着他们看不惯的事情幸福自在的尊贵着,就算千夫所指,她也不在乎。就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他们无视她的付出、她的才能、她的功绩,非要把她扔进男人的后院里自怨自艾,她竟然还差点妥协了,沈枳心里有深深的不忿和后怕,有时温水煮青蛙,真的很可怕,要不是这场大梦,她竟然也差点在这温水里醉生梦死荒度余生。 他们按照男人的喜好和想象描绘了一个女人的样子,然后以此作为框架,抨击所有不在这个框架的所有人,如果有人在这个框架之外自有的活着,他们就说她说妖怪是螳螂,是吃人的母蜘蛛。就好像“她该为男人而活”才是她存在的最基本要素。只要有违这个准则,就是大错特错。 可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世界的对错又是经谁之手规定?凭什么她就是错?她只是没有像他们期望的那样做一个无所事事、顺从贤良的妻子、母亲,可是又是谁规定她不做就是错?就是那些希望娶她、取代她的男人,是那些不如她、甚至受她保卫的男人。他们既是法官又是当事人,然后自顾自的判定了她的罪孽,然后假仁假义的为她划定了一个名为幸福的婚姻牢笼,判她终身□□。这是千百年来给女人的枷锁、不是她的罪证。她没错,如果真的有错,那也是因为她太过耀眼,冲撞了那些士大夫脆弱的男人自尊。 她的一生不是为了别人而活,更不是为了嫁人而生。他们要她庸碌一世,摇尾乞怜。她偏不遂人愿,她就偏要在这男人的世界里大放异彩。不是看不惯她吗?不是诋毁她、辱骂她吗?她就偏不妥协,就偏要站在这群峰之巅让他们不甘心不情愿的仰望膜拜! 看向升起的太阳,沈枳的眼里重新蓄满光芒,这是许久未见的希望,和从未有过的斗志!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快要完结了,剩下的我会尽量日更。 ☆、舌战 宴请和亲使团,并商议和亲人选成为举朝最关注的事情,同时已经有消息传出,吏部已经在准备调任墨家大公子墨修能入京,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一个官员调动也引不得这么多人关注,只是之前就有传言说德昌帝有意招墨修能为驸马,如今又钦点他入京,不得不让人多想。墨家一时水涨船高,这么大的好事落在墨家头上,怎么叫人不嫉妒,不过也没办法,想娶也得人家愿意啊,这墨修能一表人才、能文能武,这女子喜欢也不奇怪。北安公府自上次护国长公主病重后再无任何消息传出,像个活死人墓一样,连点声息都没有。墨修能入京的时候,墨家曾派人上门拜访,却被拒之门外。传闻的相亲碰面也没有发生,宫里也没什么动静,只是公府管家曾亲自去过墨家在京都的宅邸还礼,又不像是完全没关系的姿态。这亲事眼见的就要成了,这墨家捡了便宜。连皇上都数次招墨修能入宫相谈,屡次留膳,亲近之意可见一斑。 晚宴之上,突厥使臣刚提出护国长公主,德昌帝便把话头掐灭了,直言道“这倒是巧了,前几日也有人上折向朕求娶护国长公主呢。叶护莫急,长公主乃功臣之后,又于国有功,她的婚事必须由她本人同意,朕也不能贸贸然为她指婚,还是要看她本人意愿。今日朕也请了长公主来,此事一会问过她之后,再行商议吧。” 特莫尔闻言也表示理解“陛下仁德,可汗也来信交代,公主乃女中豪杰,婚事定需问过公主意愿。只是不知···”正说着呢,通报的声音就起来了“护国长公主到”德昌帝看向门口笑道“这说着便来了” “叩见皇上” “快起来”德昌帝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对沈枳的重视可见一斑“刚还说到你呢,这是突厥特莫尔叶护” 沈枳转头看向特莫尔,还未开口,特莫尔已经笑道“百闻不如一见,公主安好” 当年联盟之事,沈枳和特莫尔有过不少往来,可是互相从来没有见过,不是陌生人了,甚至对对方还比较熟悉了,可算起来却还是第一面呢“还未谢过当年可汗与叶护相助之情。叶护与本宫也算是神交已久了,今日终于是得见了。” 特莫尔爽朗笑道“可汗听闻此次和亲,公主也在备选之列,甚为欣喜,特地让我代为向公主问好。今次我代可汗向陛下求娶公主,伊洛一战,可汗对公主仰慕已久,若公主愿意,突厥愿以国礼迎之,奉为草原最尊贵的可敦。” “叶护”沈枳脸上的笑容渐隐,没有任何的娇羞,声音爽朗“多谢可汗厚爱,不过怕是要辜负可汗一番厚爱了,本宫,不能答应。” 没有理由,没有解释,就一句干干脆脆的不愿意,连坐上的德昌帝也觉得不太好,莱相赶紧出来圆场“叶护,公主都先入座吧。” “对”座上的德昌帝也适时插话“都先坐吧。这事已然提起了,就放一起说说,安泰,前段时间,临阳墨家也曾上折替他们家大公子求亲,朕觉得不错,还没来得及赐婚,就有了和亲之事,一直也没机会说。汨罗姑母和老师早逝,这你的婚事朕便替你做个主,不过还是要问过你的意见。是往突厥和亲还是墨家公子,朕都尊重你的意见。” 沈枳并未走到座位上坐下,就直楞楞的杵在大殿中央,格格不入,她抬头,德昌帝已有不好的预感,她开口,德昌帝终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消失了“我都不愿意。”不等谁反对,沈枳一气说道“既然皇上说尊重我的意愿,那就请皇上准我一个自由。请皇上下旨,准我得遇心仪之时,再论婚嫁!” “一派胡言”言官最先反应过来,谏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6 议大夫屁股下跟安了弹簧似得,蹦的比谁都快,动作利落的一点都看不出来是个七十岁的老头子“婚姻大事素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能容得如此胡闹” 沈枳看了他一眼,轻飘飘的反问“大人莫不是忘了,本宫的父亲母亲早几年前就殉国了,至于父母之命嘛,”沈枳冷笑了一声,没再说下去,点到为止,再说下去大家就都要下不来台了。谏议大夫也一下反应过来,马上看向德昌帝,果然德昌帝的脸色非常的不好看,看向他的眼里都带着刀子,谏议大夫赶紧坐下,心里暗暗含恨,怎么把那茬给忘了,这下屁股跟黏在凳子上一样,再起不来了,再未发一言。但是马上有人接他的班了“公主玩笑了,皇上也是为公主着想,依下官看,这事还是私下再议,私下再议,这都顶好的选择,不过婚姻大事,也要容公主考虑考虑,是吧?” “对对,私下再议” 附和之声频起,大家都舒了一口气,起码今日先过去,连台上的德昌帝也舒了一口气,他不知道沈枳为什么忽然改了主意,这不是他们的计划,一切都失去了控制,他需要时间去了解,刚要说话,却听沈枳的声音在群臣举杯中异常显着的响起“不需要,本宫已经考虑清楚了。”沈枳对着德昌帝跪下叩首“请皇上成全。” 德昌帝眉头更深,看了一晌,探前身子问道“安泰,你可是另有心仪之人,但说无妨,朕替你做主。”群臣也都没反应,他们也没想通怎么这今日沈枳先和德昌帝掐起来了,一时搞不清楚,只能先等着他们二人处理,再观望情况。 “没有”沈枳抬起头,跪的直直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丝毫没有不好意思“我不喜欢,所以不嫁。请皇上成全。” 平王在德昌帝说话之前站出来和声劝道“哎哎,公主,这女子婚嫁本朝早有律例,不超十八。公主早都是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更何况,本王看着这可汗和墨公子都是人中龙凤,或者公主另有心仪也不是不行嘛,这叶护也是能理解的。北安公忠义一世,他的女儿要是没个好的归宿,这皇家都没法向天下人交代的。公主,若是有想法就要说,可不敢这般闹脾气”他看似相劝实则煽风点火的指责沈枳不识大体、恃宠而骄。 沈枳仰头看向平王,眼神冷冽,面容平静,她跪着,仰着头才能看着他,明明是臣服的姿态,可硬生生让平王打了个寒颤。看到平王逐渐裂开的伪善笑容,沈枳移开目光平静地对答“王爷错了,今日我糊涂嫁了,才是对我父亲没法交代。至于律例,我不懂,不过我十八的时候,燕云还在北狄手里呢。那时候王爷怎么也不提醒提醒我要早找归宿呢。可汗是当世豪杰,我也很是仰慕,可并无儿女私情,我看寿阳郡主倒是不错,郡主是皇上嫡亲的堂妹,相貌出众,宜室宜家,想必可汗定是满意的,要不然王爷和叶护也都考虑考虑。” 平王眼神忽然阴鸷,倏忽又笑的更加灿烂,好像毫不在乎沈枳的冒犯“公主别生气,本王没有别的意思,公主是不世之材、巾帼英雄,自然是不同于寻常女子,是本王不对,自罚三杯,公主别生气。” “我没生气,罚酒更不必了” 平王端在半路的酒杯忽然尴尬了起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最终尴尬一笑,把酒杯放下。德昌帝出声打破了这尴尬“安泰,你先起来吧。” 沈枳没有起身,而是再次叩首“请皇上成全。”头磕在地上的声音异常响亮、坚决。德昌帝紧皱着眉头,心里既疑惑又生气“不嫁便不嫁吧,朕也没逼着你今日非得嫁人,你先起来。” “皇上,我不是今日不嫁,而是在我愿意之前都不嫁。请皇上准我所请。” 德昌帝揉着太阳穴,没有说话,素来不怎么说话的苏相这次倒是罕见开口“公主,今日皇上宴请突厥使臣商议和亲乃是大事,别的事,还是容后再谈吧。” 沈枳和苏相不熟,只是知道他向来为中,少有偏颇,话也不多,可却是实实在在的群臣之首,今日他站出来说话沈枳也没想到,不过走到这一步了,谁来都一样“相爷,不是本宫不识大体。本来这和亲本宫是不该掺和的,可是内阁提议要本宫和亲,既然有关,本宫的亲事又怎能算别的事” 苏相抄着双手,低眉敛目,声音缓缓的却一点不让“公主既不愿意为国和亲,这亲事,自然是别的事了” 沈枳一下笑了“听苏相的意思,今日若不同意这和亲,本宫就是罔顾家国了?” “公主误会了”苏相还是淡淡的毫无起伏“皇上也说了和亲之事全凭公主意愿的,公主不愿亦是无妨。况且两国和亲乃是有利万民之益事,公主胸怀大义,臣相信,做此决定,定有考量。” 沈枳慢慢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转身到苏相面前,带点几不可见的嘲讽“相爷这话还是收回去吧,沈枳受不起。这忧国忧民的事,自有内阁操心,沈枳一芥女子,担不起那个责任。” 苏相肃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公主此言差矣,作为公主,食万邑、享民奉,和亲本就是职责之内,又怎会担不起。” “相爷怕是忘了,本宫是姓沈的。”沈枳伸出手“相爷看看,这还未入冬呢,手上都已皲裂。沈枳身上的伤,不可示人者不计其数,几年征战,生死一线,相爷也觉得沈枳这一身伤换不得一个自由吗?”她的公主是靠着赫赫战功得来的,是靠命拼来的,这虚名之下应负的责任她早付过了。 苏相转过头去,低低叹气,话说到这个份上,又怎忍再言。满场寂静。 许久才有人站起来“公主之德,无人不颂。和亲亦是益事,两国共结秦晋之好,盟约边疆百年清平,意义不亚于北伐之战,公主蕙心纨质,为何不愿再为大义呢?” 沈枳心里冷冷的笑起来,看来人善真的被人欺,她真的是太久不在京都了,竟都不知这京都的官员如今都蠢成这样了,这一言一语的,都是忘了自己的目的了,沈枳心里忽然想若是自己现在改口愿意和亲,他们会怎么办?余光看向德昌帝,沈枳低低叹气,若不是怕师兄难做,今日她就好好将他们一军,看他们如何收场?瞟了一眼说话的人,蠢成这样的人,沈枳真的是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你叫什么呀?” “臣···” “算了”沈枳伸出手压下他的话,无谓的摆摆手“不必说了,说了本宫也不认识。不过这位大人倒是点醒本宫呢。” 怕沈枳说出什么不可收拾的话来,德昌帝赶紧出言阻止“安泰” 沈枳脸上带着浅笑,还带点撒娇的口气“皇上,这位大人问都问了,您就让我说完嘛。本宫给你解释之前,倒要先问问这位大人何时及弟、供职何处呀?” “回公主,臣乃景仁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7 二十八年进士,现供职弘文馆。” “进士,弘文馆”沈枳慢慢道“好,本宫告诉你为何。本宫生于云城战火之中,长至五岁方回京都,十二岁随父远赴北疆,十四岁随皇上平乱蜀中,十七岁献计收复燕云,十八岁奉命驻守北疆,十九岁攻下析支,二十一岁攻克伊洛城,换来北狄降书。无数次生死一瞬,这京都温香软玉的,大人怕是不懂。本宫在雪原中求生之时,大人怕是还不知道在哪个销金窟里逍遥呢吧”沈枳猛然冷声质问“哼,就凭你,也有资格同本宫谈报国?也敢来问本宫为什么?” 沈枳懒得看大家都是什么脸色,她今天来了就没打算和和气气的再出去。不是都逼她吗?那就谁也不要好过,大家坦白了说,沈枳转向特莫尔,鞠躬致歉“叶护,让您见笑了。和亲之事,不是我不愿意,可汗大才,我早有耳闻,若是可能,日后定要亲自拜访。只是沈枳出身将门,机缘巧合,忝为镇北守将,在其位谋其政,沈枳早已不思婚事,更不能于此战时弃几十万将士于不顾,贸然成亲,还请叶护见谅。” 特莫尔愣了愣“那沈将军和蔡大人···” “叶护莫怪”沈枳早都想好如何解释“此事是我大哥还有蔡相思虑不周,本宫在这里代为向叶护致歉了。蔡相乃亡父挚友,他与大哥担忧本宫,又听闻本宫仰慕可汗大才,才会上折为本宫议亲,实则是关心则乱。本宫是智洲守将,又岂能与可汗议亲?本宫若真是嫁于可汗,倒是要让天下人怀疑两国修好之心了。况且本宫大哥乃雁门关守将,和亲之事,本宫更该避嫌。本宫所虑,还望叶护体谅,也请代为向可汗传达歉意。” 特莫尔这会也知道了沈枳是不可能和亲的,也明白过来自己怕是这大魏君臣之间的一个筹码,想比这京都的大官,他更愿意与手握兵权的沈枳修好,反正是不可能了,特莫尔干脆爽快应道“公主有情有义,倒像我们突厥儿郎,可汗若知,定会谅解的。我突厥有最快的马儿,最烈的鹰,公主他日一定要去看看” 沈枳笑着点头,顺便斟酒一杯向特莫尔举杯“一定”两人相视一笑,并未见嫌隙,特莫尔喝完也向德昌帝道“还请陛下为可汗再行挑选可敦” 德昌帝笑道“这是当然,叶护莫急,此事朕已有计较。叶护初到京都,还未领略我大魏风光,近几日朕先着人陪叶护各处赏玩一番,和亲人选之事,我们再议。” 特莫尔闻言也没有拒绝,只是说“陛下,可否请公主代为介绍。” 德昌帝看了看沈枳,勉强笑道“安泰,你觉得呢?”今天的事情来的太突然,德昌帝的心里总是不□□稳。 “当然可以”沈枳并不去看德昌帝“本宫也想与叶护多聊聊呢。今日本宫扰了叶护的接风宴,正愁怎么赔罪呢,这倒好了。皇上,和亲之事臣妹已与叶护说清楚了,刚刚臣妹所提之事,还望皇上念在旧日情谊能多加成全。”沈枳已经豁出去了,隐秘之所以成为把柄,那是因为谁不都敢揭那个伤疤,当秘密不再是秘密,也就不再有威胁,那个婚约是她和德昌帝永远的软肋,今日她便替二人彻底拔了这根肋骨,看它还怎么软“在座的列位大人想必很多都知道,早年本宫曾与皇上有过婚约。只是十余年相处中皇上与本宫只得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遂于先帝榻前,家母与先帝已解除了这门婚事,只是先帝猝然驾崩,未及宣旨。之后家父家母家兄先后过世,孝期不谈婚事,此事也就拖下来了。先帝遗旨还在太后手里,如今本宫能孝期已过,皇上,这旨意,可以宣告天下了。本宫知道,市井之间关于本宫与皇上的婚约,多有谣传,本宫也听到过,今日之前,本宫不追究,今日之后,本宫也不姑息。”沈枳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德昌帝,唇角带笑,像是告别“皇上,沈枳跟在您身边十余年,教导之情,铭记在心。沈家罹难,丧事不断,只余孤女幼子,承蒙皇上照料方有今日。皇上大恩,沈家上下没齿难忘。如今北伐未尽,狄人未清,沈枳愿替皇上继续镇守北疆,以报君恩。还望皇上成全。” 这事情的走向不是大家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们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把沈枳推出权利的中心,又怎能忍受她再转回来,未等德昌帝开口,便已有人阻拦“公主乃金枝玉叶,怎可常驻北疆荒芜之地,要叫天下人说皇上不体恤忠良的。如今四海承平,北狄亦在议和,公主多年征战,身体劳损,更应多加休息。至于北疆之事,朝中有志儿郎不在少数,怎能再劳公主千金之躯再行操劳。”说到底就是用不上你,你还是在京都呆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吧。沈枳也不示弱,立马反唇相讥“北疆之后是我大魏千万百姓,怎可儿戏?本宫生于北疆,十二岁至今大半时光都耗在北疆,本宫的父亲、爷爷也都把尸骨留在了那里,没有人比本宫更了解北疆的一草一木。北伐之战由本宫牵头战至今日,每一车粮草调动、每一场战役伤亡,没有人比本宫更清楚。朝中不乏能人,只是北疆需要的不仅是有志之士,更需要一个了解它清楚它的将领。本宫不敢说本宫比谁机敏,可是于北疆,本宫敢说比在场每一个人都要了解。大人是觉得有人比本宫更适合替皇上守住云城的大门吗?若是有,大人尽说无妨。”没有人说话,沈枳便继续说道“本宫明白各位大人的担忧,无非就是因为本宫是女子,什么千金之躯,本宫在战场上九死一生的时候,可没人说本宫是千金之躯,不能涉险。若是四年前有人拿这个原因搪塞本宫,本宫不会反驳,列为大人担忧国体,无可厚非。可是如今本宫所经的战事不下百场,为大魏守住了云城,还拿回了燕云,攻下了北狄,换来了降书,列为大人今日还拿如此理由反对本宫,是不是太迟了些?四年前云城告急,本宫只身远赴北疆之时,倒没见列为大人怜惜本宫是功臣之后,是一芥孤女,如今倒是都想起来了。北狄议和,内阁一封封斥信,一封比一封急,责本宫因私误国,甚至要本宫回朝自辩。那本宫倒是要问问苏相,问问莱相,你们所指的私是什么?是我爷爷战死疆场,还是我父亲因公殉国?北安公府三代都耗在北疆,没有人比本宫更清楚死了多少人才换来这么点成绩,没有人比我更想彻底结束战事。可是北狄是真心议和吗?故伎重演、狼子野心,苏相三朝元老,难道不知吗?本宫是不想议和,可那不是还想再战,是不想让牺牲的儿郎白白牺牲,不想让北疆的英魂死不瞑目。难道在列为大人眼里,北疆几十万英魂就真的只值北狄轻轻一封降书?还是列为大人觉得我沈枳压上沈家百年清明也不如他潞凌可信?皇上,阻碍议和的罪,我认,但凭皇上责罚。可是因私之名,沈枳不能认也不愿认。还请皇上明察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8 。”沈枳的头重重的磕下去,立见一抹血迹,德昌帝的手狠狠的攥起来,心也揪了起来,甚至声音都带着哽咽,内阁没有人说话,不管是素有清名的苏相还是和和气气的莱相,他们当然不愿意沈枳再回来,可是沈枳的话他们也无法反驳。最主要是沈枳可以不顾一切,把所有摊开毫无顾忌的坦言,可是他们不能!他们可以反对皇上的决策,可以阻止他的政策,却不能真的让皇上心生芥蒂、祸及子孙。沈枳的字字句句堪称诛心,接了这话就是污了亡故的北安公就是得罪了北疆的三十万将士就是让皇上怀疑与北狄有染,谁能接?没人愿意压上身家性命去接。 在一片肃穆之中,德昌帝起身的声音,靴子踏在地上的声音,每一步都清晰可闻,他走到沈枳面前,亲自扶起沈枳,为她拭去额上的血迹,扶着她转身对着满朝文武“朕信你,北疆朕交给你了。你不需要自辩,也没有错,是朕该向你道歉,替这天下向你道歉道谢。” 德昌帝随即宣布“何丰,拟旨,经查,议和之事,护国长公主并无错处,特命其即日回戍。安泰,遇到心仪的,就领回来,朕亲自替你主婚。” “好,谢皇上” “是皇兄” “是,谢皇兄。” ☆、归宿 两年后 当年,护国长公主太极殿舌战群臣,定下不遇心仪不成婚的规矩,也彻底把自己逼到了北疆,再未回朝。她亲手撕毁了北狄求和的国书,坑杀了北狄三万战俘,两年期间带人收降了北狄十余座城池。修罗之名,传遍天下。这两年里,沈枳没有与朝里有过一封私信,没有问过德昌帝任何消息,哪怕是奏折,都从来没有自己写过一封,那些年的痴迷就像是一场梦一样,除了深夜里难以入眠的琴声,好像真的从来都不复存在,这些德昌帝都看在眼里。这两年里,德昌帝又纳了不少妃子,有了很多孩子,还是没有皇后,没有一个正式的妻,他还是喜欢满池的牡丹,疲惫之时还会一个人弹一曲广陵散,这些沈枳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种种情缘纠葛,随着当年太后手上的先帝遗旨,也渐渐被人遗忘,无人再去提起。一个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一个是镇守边疆的公主,好像从来没有过任何交集。沈枳也不再煮茶了,她喜欢喝点小酒,也不爱笑了,大家都说公主冷艳凌厉,两年就足够完成抹杀了过去二十余年的自己,大家都叫她公主,有时她都快忘了自己还有名字。她还喜欢看大漠的孤烟,看漠北的落日,只是从来不要人跟着。这两年,飒飒也成婚了,她嫁给了白枫,还有了一个孩子,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她还在沈枳身边伺候,只是也不同往日了。君役都能侃侃而谈、指点江山了,还经常带着惋惜和诡异的疼惜看向发呆的沈枳,沈楷的外表下活脱脱的另一个胡弋阳。苏元冬一年前去了一趟蜀中,回来带了个女子和孩子,说是他成婚了,只是没有人见过那女子到底长的什么样子,不过看他越来越开心的样子,沈枳猜想那一定是个不错的女子,那坛酒,终究没等到沈枳大婚就给拆了,沈枳又埋一坛,说这坛就先为苏元冬庆贺了,他们两人喝完了一坛酒,狠狠的醉了一整夜。柳泊冉半年前调任回京了,沈枳没有去送他,他也没有再问沈枳可有口信。 两年前,沈枳回戍,孤身一人带着一坛酒一枝公府摘的已经枯萎的牡丹,在沈梓的院前跪了一天一夜,看着太阳落下,看着繁星四起,看着朝阳升起,没看到第二日正午太阳当空。沈梓做了一桌子菜,打开沈枳带的酒,扔了沈枳带的花,给了她一朵依米,请她吃了一条据说是这几年后溪里最肥的一条鱼。后来他们二人就走了,把小院交给了沈枳。听说他们到了江南,于是沈枳收到一袭带着烟雨的罗裙。听说他们到了西域,于是沈枳又收到一株艳丽的叫不上名字的花,还扎破了手。后来听说他们到了很多地方,沈枳也收到更多更多的礼物,像是走遍了天下山川。 每年入冬,沈枳都还会收到一瓶药,和当初在漠北的一模一样,一月一瓶,直到依米再次冒芽。沈枳都收着,也从来不去追寻到底是谁。沈枳喜欢上看月亮,喜欢一个人坐在草垛上看月亮,喜欢上了数星星,虽然数了两年还是没有数清到底有多少个。君役指着星星,给沈枳说过很多遍哪个是北斗七星,哪个是瑶光、天枢,可是沈枳还是没有记住,她执着的只想数清天上到底有多少颗星星,可是却发现每天好像都不一样,数了两年,也没有数清。 两年里,沈枳没回过京都,倒是见了不少故人,何丰来过,千江来过、程墨来过,他们来了沈枳都清他们去小院,开一坛酒,杀一只鸡,这两年,沈梓的院子里鸡越来越少了,连那只猫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沈楷还在不遗余力的给沈枳介绍对象,连胡三都隔几个月来信都要说说在哪碰到哪个才俊,感觉不错,只是沈枳总也没有遇到合适的,就这样拖着了。他们都问沈枳想找个什么样的,沈枳说找个顺眼的,可是他们都不信。 两个月前,沈枳在回城的路上捡了一个小孩,她经过的时候,孩子正好哭了一嗓子,被她听到,沈枳觉得这是有缘,就捡了回来,没让人知道,就放在沈梓的院子,找了几个奶妈照顾。听奶娘说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在奶娘的建议下沈枳就给他起了个小名叫狗蛋,后来,飒飒多次说不太文雅,架不住天天的唠叨,沈枳只能无奈给他改了个名字路生,思虑了许久,沈枳又给他起了一个甚是大气的大名:荒野。 两年来大小无数场战事,沈枳很多次都差点抓住了潞凌,可是每次都功败垂成。几日前,苏元冬带人在析支发现了潞凌的踪迹,沈枳马上点兵,亲自带队出发。当年沈枳的一力主站,再加上这几年她和苏元冬在北疆的努力,北狄早已是强弩之末,沈枳唯一的遗憾就是还没抓到潞凌,听到有潞凌的踪迹,她一刻也不停歇,马上出发,果然是析支城外三十里处于潞凌对上,她兵强马壮,潞凌多日逃亡,兵困马乏,被围在中间,却丝毫不见恐惧,沈枳忽然想起当年万鬼城外,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景,只是当时被围在中间的人是她。过了三年,倒是打了个颠倒,像是故友重逢,都得先打个招呼“潞凌,终于又见面了。” 沈枳玩味的看着眼前的人,他们这么近的距离,随时都能杀死对方,关小二腰间的剑已在蠢蠢欲动。她身后又五千将士,潞凌身边却不足一千,她胜券在握,潞凌恨意难消,这是怎样的一双眼呐,若是眼神能杀死人,她应该已经死了几万次了“三殿下,别这样看我,我杀了你,是我更胜一筹,你杀了我,是我技不如人。当日万鬼城外,我可没这样看着三殿下。” “要战便战” “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59 战?”沈枳嗤笑一声“你拿什么战?你身后这些人忠心耿耿,你倒是忍心让他们送死。” 潞凌咬牙切齿看向沈枳“你炸我神河,屠我百姓,我北狄儿郎,但有一息尚存,绝不息复仇之心。” 沈枳拿着马鞭,一下下打在手心“呵,可千万别这样说。你我彼此彼此,大魏死在你手里的无辜百姓不比伊洛一战死的少。说起仇,我跟你的仇可比你跟我的大,不过我能报仇,你报不了就是了。当年智洲一见,我可是还放了三殿下一命,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呢。不过也好,要不是我当日的轻信,今日又怎能让你亲眼看着故国覆灭。这可别杀了你让我舒心。” “沈信之死与我北狄无关” “无关?”沈信冷冷笑道“等你下去问问你的好父亲再说有没有关系吧。元冬,放箭!”说话间,潞凌的刺刀就向沈枳迎面挥来,关小二的剑一下迎了上去别开致命一击,不过还是从沈枳脖子险险擦过,立见一道血痕。 “公主” 沈枳用手抹了一把,还有些刺痛,手上的血还是红的,接过白枫递过来的帕子,捂在伤口上“我没事,白枫,你去帮关小二,今日不论死活,潞凌都得给我留下了。” “是” 就算潞凌骁勇,也不敌众手,看着越加明朗的战局,沈枳有些乏力,今年的冬天马上要过去了,这战事也终于要完了。苏元冬勒马回到沈枳身边,鲜血的味道充斥着呼吸,这味道沈枳很熟悉,可是依然很讨厌“元冬,今晚回去把那坛酒开了吧。” “好”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是啊”苏元冬望向伊洛城的方向“终于要结束了。” 当最后一声嘶吼落下,潞凌看着她,拼死自刎,拒做降臣,他带的一千将士拼尽最后一人,统统战死,无一生还,他们倒下去的方向还向着伊洛城,向着他们的神河。沈枳扔掉手里的帕子,下马,走到潞凌的尸体旁触上他的脖颈,一片濡湿之下,确实再无波动“埋了吧,把他带到伊洛城埋了吧”他们是死敌,可是她尊敬他。这战争死了很多人,有他们的人,有自己的人。活着是死敌,死了都一样是大好儿郎。 手下的人已经在清理战场,沈枳闻了闻手上潞凌的血,原来都是一个味道。 苏元冬问“公主,回去吗?” “死了多少人?” “阵亡九百二十一人,伤残一千三百四十二人” 很多人吗?比起总数这只是九牛一毛,可就这些白骨垒起来也比她还高“走吧” 带着阵亡的将士,他们终于要踏上归途了。 两日后,他们到了云城,正午的太阳照下来,影子都短的几不可见。沈枳说让把阵亡的将士就埋在云城外面,护着守着他们拼死保卫的家国,呜咽声中无数坟头再起,悲壮凄凉。沈枳在想以后要去干什么,想的入神,大家都在回忆哀悼,陷入情绪不可自拔,所以连冲到大军里的人都没有发现,关小二第一个做出反应,拦住了冲进来的不速之客。关小二冲出去的影风打断沈枳的思虑,她看向那个人,那是一个少年,穿着深灰的麻布衣服,头发随意扎着,随着身形乱舞,很瘦,个子却不低,身形灵动,就像一条蛇,他极力想冲到沈枳身边,在关小二的剑下竟也能步步前进,尽管身上麻衣已有剑痕。白枫也要上前,却被沈枳拦住,她看着那个人,忽然想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这种不顾一切的执着,让她起了兴趣。大概很久都太无聊了,都太孤寂了,沈枳突然想知道这么一个拼尽全力要接近她的人,到底要干什么。沈枳甚至都想,哪怕他是要杀自己,自己也有些感动的。 “白枫,让关小二住手。把那个人带过来” 白枫虽是疑惑,但他已经养成习惯,从不质问“是” 因为沈枳的吩咐,关小二两人并未再动手,可是身形还是极其戒备,一左一右围着那个人走了过来,沈千江的手也搭在刀柄之上,随时准备出击。 那个人越走越近,沈枳才看清他的面容,风沙之下难掩绝色的一张脸,眉眼如画,很漂亮的一个男人,心里响起这个评价的时候,沈枳忽然便笑了,当年,初次见到古恪,五岁的她就是这样评价的,如今过了这么多年,竟还是这样评价人,可见过了这么多年也无甚长进。忽然而起的笑容,让沈枳冷厉的脸庞多了些温和,那个人在她的马前跪下,好像并无动作要伤害她。沈枳拉着马缰,低头问“你要见我?” “是”他低着头 今日的沈枳好像很有耐心,大约是战时将尽,大仇得报,一时也有些玩味的无趣吧“见我干什么?” 他微微抬起头,看向沈枳,好像很紧张的抿了抿嘴唇,他的五官异常柔和,像极了沈枳想象中的一场江南烟雨,眼角却带着不合时宜的冷冽。一张帅气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漂亮的脸上,却处处透着与之不符的倔强。他看着沈枳,那目光让沈枳心中一动,像什么呢,就像她看着古恪。他紧抿着唇角,颤抖的手似乎要从怀里取出什么,苏元冬下意识拦在沈枳面前,却发现他拿出来的却只是一朵花,与这北疆,与他周身毫不相符的一朵红牡丹,边缘已经有些磨损,却依然开的艳丽。他把花举起来,尽力举到沈枳手边,声音洪亮颤抖,姿态谦卑虔诚“公主,我,我想,娶您。” 所有人都愣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数讥笑的眼神都射到他的身上,可是他浑不在意,执着的举着那朵红牡丹,眼神炽烈、纯净,像初生的孩子,唇角带着无谓的执着,沈枳也傻了,她想过很多种可能,就是没想到这种,娶她?当沈枳伸出手的时候,他的眼里蹦出无数欢欣,像极了智洲那夜的满城烟火,他紧抿的唇角微微上扬,整个人都从一把剑变成一团云,瞬间柔和起来。沈枳的眼里有惊讶,却没有嘲讽,她接过那朵牡丹,很是认真的问“你叫什么?” “我叫齐光。与天地兮同寿,与日月兮齐光的齐光” 他念出这首诗的时候有些别扭,沈枳觉得这个画面很熟悉,可是她一时也想不起来了,不过无所谓了,她一手拿着花,一手去拉他,刚碰上的时候,他瑟缩了一下,但又马上僵住了,像一尊雕塑般任由沈枳拉着他“你起来”顺着沈枳的力道,他站在了沈枳面前,身形消瘦,却带着剑的锋利。沈枳松开他的手,低头闻了闻另一只手上的花,看着他,微微笑道“花很香。我很喜欢。我叫沈枳。木只枳” 他轻声说“我知道” 沈枳没有注意,她只是再次确认,看向他“你想娶我?” 他紧张的拉着衣角,坚定的点头“嗯,我,想,想娶您。公主” “我叫沈枳”沈枳又说了一遍,在所有猝不及防之间忽然笑容满面“好,我同意了。”沈枳向他伸出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60 手“齐光,来”齐光晕晕乎乎的,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晕晕乎乎的拉上沈枳的手,上了马,晕晕乎乎的听到沈枳对几人说“白枫,告诉君役和飒飒我走了。元冬,酒留给你了。”然后马鞭破风而下,一下便冲了出去。踏着无数刚起的坟堆,倏然远去。还在怔愣中,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远处将士不敢拦。目睹着这一切发生的苏元冬几人猝不及防没来得及拦,就这样任由沈枳跟着一个下落不明的陌生人策马远去了。今日没有落日,没有孤烟,只有连绵的坟堆外马蹄扬起的沙尘。 背影渐渐模糊了,几人才反应过来,关小二上马便要追,却被苏元冬拉住马缰“关大侠,别追了,禀告皇上吧” “苏将军,那人来落不明,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谁也交代不起” 苏元冬还是没有放手,沈枳临走前回眸一笑,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那坛酒,他决定还是留着,想必开坛不远了“追不上了” 白枫怔怔的看着远方已然消失的人,他比苏元冬二人认识沈枳都早,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如一朵初开的花苞,娇艳过公府东苑里最漂亮的牡丹,这些年,看她经历种种,渐渐沉静,看她夜夜昂首数星星的背影,渐渐萧索,那扬鞭一挥,是她年少时方有的朝气,飞扬的发丝都带着自由的风声,该不该去追,他也迷惘,只是追上又能如何?她既然要走,必是不愿再留了。 “走吧,回城吧” 苏元冬放开关小二的缰绳,策马远去,走向不同的方向,白枫接着走了,接着更多不明所以、震惊迷惘的将士也走了,最后关小二看了看两边,策马回城。 德昌八年三月,护国长公主在斩杀北狄皇子潞凌后于云城外与一不明男子携手离去,未留只言片语。 ☆、他们 消息传到京都的时候,德昌帝正在看奏折,于是一不小心毁了吏部最新的官吏调任奏章“你说什么?” “回皇上,护国长公主,跟一个,一个男人,走,走了,失,失踪了” “失踪?”德昌帝手上的奏折猛地掷到地上,本来已经损毁的奏章彻底在地上四三零落了“什么叫失踪?” “这,这是关小二的密信” 德昌帝一个箭步,没等竹沥递给他就一把拿过那封信,可是信上的火漆却被怎么都去不掉,竹沥对着传信的人摆摆手让他下去“皇上,那奴才来吧”德昌帝茫然的转头,把信件递给竹沥,竹沥把信拆开把里面的东西递给德昌帝自己也默默出去了。这是两年来,他第一次得到关于沈枳的密信,过去两年多,除了战报里零散的提到她,从来没有过她的消息。打开信的时候,德昌帝有那么一瞬晃了晃身子,她走了,跟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走了,了无踪迹!把信又看了一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个男人叫齐光,剩下一无所知。他是谁?干什么的?他们现在在哪里?她还好不好···一瞬间德昌帝的脑子便闪过无数念头,最后只剩下一个最深的疑问:她为什么跟他走? 他很多次是说要给沈枳找个好的归宿,但其实只有他自己知道关于沈枳,除了食言还有言不由衷。那是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怎么舍得这样拱手让人。往昔,给沈枳议亲,他没有这么慌张难过过,因为他知道沈枳不愿意,知道沈枳还爱他,知道她还是他的,心从未远去。可今日不同了,这是沈枳主动的选择,没有人逼她,是她自愿同那个男人走的。德昌帝心底有一个疑问自己都不敢张扬,他怕他很怕这次沈枳真的是因为爱情,也怕从此沈枳真的抛下他,真的要远去了。 这件事怎么听都像是一个谣言,堂堂护国长公主在几千将士面前,跟着一个来路不明、衣衫褴褛的扬言要娶她的疯子走了。开始时没有人相信的,可是慢慢的大家开始为相信这个谣言找理由,沈枳不是没有过选择,当年世家公子、寒门才俊都摆在她面前任她挑选的时候,她都拒绝了。怎么今日跟那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男人走了,于是有了很多传言,传言沈枳与那个男人早有私情,传言当年沈枳拒绝墨家拒绝处罗都是因为那个男人,传言那个那人是西域某国的王子,传言他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沈枳被说的更是不堪,什么饥不择食,水性杨花。市井上关于沈枳这一扬鞭,竟生出无数话本,情节之曲折、内容之丰富,有时连德昌帝都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早有相识,若不然她又怎会那么坚决的跟他走?他让沈千江放下手头所有的事情去北疆找沈枳的踪迹,尽管他自己一再告诉自己告诉别人他是担心,可也欺骗不了自己的嫉妒。 而沈枳是真的消失了,消失的彻彻底底,好像没有那个人一样。她跟着他走了,除了那匹马什么都没带走,大家以为她起码会回来告个别,说句话,为此飒飒带着路生还有君役等了很久,可是她真的一直没有回来,留下的只有那句:我走了。 君役跟所有人的态度都不一样,他没有难过,甚至没有担忧,他很开心,是真的开心。在飒飒等了五天终究没有等到人之后,他对飒飒说“你跟白枫带着路生回京吧,反正姑姑走了。” 飒飒抱着孩子,眼睛红肿“小少爷” “你难过什么,姑姑走了不比耗在这强吗?”君役边逗路生边道“你们不是都想姑姑嫁人吗?如今姑姑嫁人了,你们又都这个样子干什么?我就觉得不错,这样的结局方配得上姑姑一生传奇。”君役咧嘴一笑“你说对吧,小路生” “小少爷”飒飒拍掉他的手“谁知道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公主就这么跟他走了,什么都没带,也不知道过得习不习惯,有没有受苦,钱够不够用···” “行了”君役支着头,一派乐观“真过不下去了,姑姑肯定会回来的,实在不行去衙门里抢点也是办法,不是说我新姑丈功夫挺不错吗?” “少爷,这是什么话” “实话,姑姑的身份、头脑,放哪都饿不死的。前几日二叔来信说他们在舞阳,三叔说有好玩的物什等着我呢,你们先回京,我过段时间再回去。回去好好打理一下公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得办喜事呢。好了,就这样了,我走了。”说完君役就走了,也着实是言出必行,说走就走,挥挥手不带一片云彩,在院子里牵了一匹马上马就走了,虽然还不认识路呢,不过这姿态还是漂亮的。 机遇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就像沈枳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漠北的黄沙中对着灶台,想做顿饭吃。她双手抱胸看了很久,却还是没有动作,多年军旅生涯,她早都忘了灶台里的事情了,再说她本来也不怎么会,往日也都是一大堆下人跟着,她在跟前做个样子做点东西。如今对着这灶台,她都不知道从哪下手。沈枳默默的叹气,这也是需要天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61 赋的。 “公主”齐光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进来,想扶沈枳,可是看了看自己的脏脏的手又缩回去了“您想吃点什么?” 沈枳回头细细的打量当日大胆向她求娶的人,笑了“我叫沈枳,不叫公主。我们这是在哪?” “在,漠北,我家” 当日他们离开云城,沈枳问他:我们去哪? 齐光说:您想去哪? 沈枳说:先找个地方睡一觉吧。 然后沈枳就真的睡了,于是他们就来了这里。沈枳大睡了三天,要不是她呼吸匀称,脸色红润,齐光真的以为她死了,尽管这样他每日都要很多次去探她的鼻息才能安心。他的家,家徒四壁,几间土屋,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站在厨房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尘土的味道,沈枳站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软甲,还是三天前的那身。齐光有些拘束的站着,可是目光又在不自主的追着沈枳“您饿了吗?” “啊”沈枳用心感受了一下,确实饿了,于是点头“嗯,有吃的吗?” “有”齐光从自己带回来的东西里拿出一个纸包递给沈枳,递过去的时候还擦了擦手。隔着油纸都能闻到味道,在漠北人都吃不饱,哪还有粮食养动物,这肉就显得异常珍贵了,沈枳接过来,又看向他“我,想吃点面,就那种热热的带汤的面,行吗?” 齐光连忙点头“我给您做”他总想为她做点什么,哪怕是做一碗面。 “不是要娶我吗?怎么开口闭口您的。”看到他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沈枳都有些小罪恶感“我叫沈枳,你随便怎么叫都行,别叫公主,也别叫您。” “好” 大概是不同的体验和这豁达的狂野下,沈枳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她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对着准备生火的人问道“齐光,有衣服吗?我想换身衣服,总穿着这身怪不舒服的。”看了看周围,她干脆把身上软甲脱掉了,放在一边“这拿去当了吧,也没啥用了。”脱掉软甲,就像是脱掉了过去,一下轻松起来,沈枳兴致来了干脆坐到门檐上,托腮看着齐光生火做饭,看着大漠的风沙阵阵“齐光,你父母呢?” 他好像不大愿意提,有那么一刻的沉默之后简短说道“我没有父亲,母亲死了。也,没有别的家人。” “我父母也死了”沈枳并没带多少情感“不过我还有两个哥哥,一个侄子,还捡了一个孩子。过些时日,我们去见见我哥哥吧,我也好久没有他们了。” 齐光手下的木瓢哗的就掉在地上了,当初的一腔孤勇,也没想到真的会带走她,如今归于平淡,才更觉不可思议。门外刮来一阵风,沈枳的白色的里衣吹的呼呼作响,单薄异常,齐光手刚碰上自己的衣服就觉出不对,跑出去拿过来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递给沈枳“天冷,你先穿着,我的,干净的。”粗麻的衣服触之还有些粗粝,齐光也注意到了,低垂的眼眸有些微微的难过,沈枳倒是不在乎接过来就站起身披上“谢谢,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对吧”沈枳的脸上带着小小的骄傲“很多年前,在云城,对吗?” 齐光的手僵硬了,他既期盼她记得,又怕她记起。 “你的眼睛很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眼睛”沈枳拍了拍身上的土“水开了”齐光看了一眼,沉默的过去继续做饭,没过一会就端了一碗面给沈枳,眼里带点小小的紧张和期待,却不发一言。沈枳拿起筷子就吃,她是真的饿了。其实算不上好吃,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漠北这种地方确实也做不出来什么好吃的饭,她的手指修长白皙,一举一动中都带着金银堆起来的矜贵,哪怕她穿着粗麻的衣服,身上好沾着漠北的黄土,也压不住骨子里的贵气。齐光站在一旁,看的专注认真,带着有些可怕的痴迷,这种炙热的眼神让沈枳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又有着别样的安心。他带着奇怪的不知从何而来的愧疚忽然对沈枳说“我们去京都” “啊”沈枳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齐光没有回答,他拿起沈枳的饭碗沉默的转身,沈枳不适合这里,这里的黄沙这里的贫瘠,她身上的灰麻,手里的粗粮都不适合她。京都是她的故乡,那里的东西才是她该有的东西“我们去京都”他又说了一遍,固执而不顾一切。沈枳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肯定是因为自己,他对她可怕的痴迷,傻子都能看出来。 “不去”沈枳靠在门边上,半仰着头“不去京都,那里呆的太久了。” “齐光,你不是要娶我吗?我们成亲吧,就在这,就现在” 白首如新,倾盖如故。云城外沈枳跟齐光走的时候,她就决定真的嫁给他了。过往犹如云烟,再美好的回忆,如果只剩下了回忆,再热烈的感情同感受想比也是冷冰冰的。爱要爱的轰轰烈烈,放要放的彻彻底底。她说她想找个个顺眼的,从来都不是骗人的。她是真的就是想找个顺眼的,只是没碰到罢了。如今,齐光就很顺眼,而且还顺眼的赏心悦目呢,她是真的想嫁给他的,有时一个决定,一眼就够了。钱权名利她都有,只差一个他罢了。所以,决定就是这么简单。 在漠北不起眼的有些破旧的意见土屋里,名扬天下的护国长公主把自己变成了齐夫人,没有宾客,没有凤冠,从此这件土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公主和殿下。 沈枳看着齐光,仰着头,笑靥如花“我是你的妻子了,相公。” 齐光的手在抖,拉着沈枳“公”刚开口就接到沈枳不赞成的眼光,他试探的改口“阿,阿枳?” 她点头,主动抱了他“相公”他僵硬的手慢慢回抱住她,不敢太松,不敢太紧。他知道她有故事,她的笑容永远缺一点神采,她的眼睛有太多情绪。他也知道她可能不爱他,可是没有关系,他爱她。 这像是一场梦,齐光从来连做都不敢做的美梦,她的手就像自己想象中的一样软软的,她的笑也像自己梦里面一样迷人。从此,他有了一个妻子了。他身无长物,于是他拿出胡秦,送她一曲博君一笑。这里没有铜镜,于是她把他映在自己眼里,为她描上黛眉。 他们当了软甲,买了一把锁、一匹马、两件衣服、一袋干粮。他们锁了门,牵上马,带上干粮,决定去天下看一看。 她说有人曾说要带她去看江南的水、漠北的沙、成片的胡杨和温柔的烟雨,最后食言了,可是她想去看看;她说很多人为她死了,她要去看看他们的家乡和亲人;她说她有些故人,许久未见,很是牵念;她说她有些债未还,有些事未做,有些人未见,有些愿望还没有实现··· 他牵了马告诉她:那我们走吧。 于是他们去了漠北最高的山顶数了两天星星,他说他数清了,有九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62 万九千九百九十颗。 于是他们去了沙漠最广阔的原野,等了一天一夜,看尽日升日落,云海茫茫。 他们去了每一个能找到的士兵的家乡,他们去看了海、看了湖、看了草原的雄鹰和芦苇荡里的鲤鱼。他们去苏州最负盛名的酒楼吃了一顿饭,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钱,还不够抵债,于是他们跑了。他替人押镖跑货,她跟着走了一趟茶马古道,她是他的妻,再也没听过一声公主。他们在仁寿碰到了沈梓,又去雁门关拜访了沈楷。他们走了很多地方,最后沈枳说她还是喜欢云城凌厉的北风,有点想喝那坛还没喝的猴儿酿,于是他们又回到了云城,苏元冬喝了那坛酒,见了他的妻女,原来竟也是故人。后来,他们牵着马,回到了沈梓的小院,住了下来。养了很多鸡,种了很多菜,又养了一只猫。 小鸡还没长大的时候,沈千江来了。 “公主,回京吧” “好” 送走了沈千江,她告诉他,要去京都见一位故人。问他要不要去。他沉默的点头,锁了门,拉着她的手没再放开。他早都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的眼里快了多了,愁绪却没散净。他陪她见了很多人,去了很多地方,看着她的笑容越来越轻快,而她眼里时有时无的怅然,依然未消。齐光想,就剩京都了,那个她长大的温柔乡,她的愁那里吧,也许就是她口的那个故人。他也想去那里看一看,小院的日子悠闲而幸福,可这不该是她的生活。于是,他决定陪她回去,或许他们会定居在那个地方。他们走了很多地方,想找一个地方住下,可是总是欠点什么,齐光想也许就是即将要去的地方吧,他们寻而未得的家。 来了很多人,门口的马车套着四匹马,镶着耀眼的宝石,散发着丝丝香味。地上跪了很多人,沈枳拉着他走向了脚蹬,却被人拦住“公主,皇上派臣护送您一人回京。” 竟也是故人“韩大人,好久不见。” 原容州上州刺史韩佩林,说起来与她也算故人,沈千江站在一旁,低垂着着眼眸,躲避沈枳的眼光,一言不发,沈枳浅浅的笑了,手下紧紧的握着齐光的手,一手拂开韩佩林的阻挡“这是我相公。”说完就拉着他上车了。静悄悄的一片,没人动弹,沈枳打开车窗,像是什么都不知道一样“都起来吧,走吧。” 一路上他们二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无可比拟的默契。他为她描眉,她为他念诗,安详自得。 她告诉他:她想要个孩子了,他们两个人的孩子。 他淡淡的说好,可是激动地几天都没有睡着过。 他看到了她长大的地方,像她一样美的高贵雍容,第一眼,他就知道,回来是对的,这里是真正适合她的地方。她住到了公主府,他被带走下了天牢。 ☆、结局 消失了近两年的护国长公主回来了,还带了一个男人,尽管刚进京,那个男人就被德昌帝秘密带走下了天牢,消息还是传开了。沈枳住在长公主府,每天浇花喂鱼,过得好不自在。飒飒来了,还带了已经会走路的路生,和她的两个已经会说话的孩子,眼泪汪汪,拉着她哭了一顿,还非给她做了一顿饭。君役也来了,他已经比她还高了,很是开心的给她说,有点没心没肺“姑姑,成亲的东西我都帮你准备好了。快给我说说,你们都去哪里了?我听三叔说,新姑丈功夫很好,三叔还特地交代我了,一定要跟他比一场。” 沈枳边剪花边答应“好啊,等他出来了,你同他过过手。这两年怎么样?我听说你去给大皇子当伴读了?” “姑姑,你消息够灵的呀。说是伴读,大约就是替大皇子挨打”君役把沈枳递过来的剪子接过来在手上颠来颠去“日子憋屈的呀,后来我忍无可忍就按二叔三叔说的,稍稍的跟那个老头子沟通了一下,这才好过些了。” 沈枳没啥反应,她知道君役的性子肯定是没吃啥亏的“他们给你说什么了?” 两人走到花廊下坐下“三叔给我说把那老头子用麻袋套了揍一顿,他打我一次就套一次,时间长了,他就明白了。” 这倒是像胡三的作风,沈枳也笑了“怎么样,有用吗?” “没有”沈君役摊摊手“为此我还多挨了几次打,他被打了,心情不好,脾气更差,就更挑刺了。显然他没有三叔聪明,一直都没有想到是我的报复。我也很挫败呀。” “后来呢?” “后来我就听二叔的,在他过生辰的时候失守手把他们家房子烧了,然后在他要打我的时候送了他一截母亲的心字香赔罪,还写了一封检讨书,深刻的认错,后来他就不再理我了。” 沈枳斜了他一眼,知道那检讨书八成是把那老太傅吓的够呛,不过也没说他,他再玩总不会越界就是了“行了,扯来扯去的,你来到底想干什么?” “姑姑您真是太爽快了”君役挠挠头,凑上来,堆了一脸的笑“姑姑,姑丈被抓起来了,你不管吗?” 沈枳喝着茶悠闲悠闲的“管啊,正准备让人找你帮我劫狱呢” “不是吧”君役的脸一下垮下来了“劫狱?我?您可真是太高看我了,还是让姑丈自己越狱更好些。我可听三叔说了,姑丈功夫很好,跟母亲都能过个平手。不是,姑姑,你真不管呀。” 沈枳站起身,现在她是没什么心情跟君役闲扯“别净跟你三叔学怎么讨人厌,没事也跟你二叔学学怎么讨人欢喜。回去吧,下次来把近几年送到公府上的账本给我带来。对了”沈枳想起什么一样的回身问“我好算灵通的消息还告诉我说,你跟天香阁的某位姑娘关系不错啊,还有,你父亲的消息比我灵。” 沈君役的脸彻底垮下来了,在后面鬼哭狼嚎“不是吧,姑姑,我错了···” 沈枳转身之后脸上再无笑意,她不进宫,不面圣,不声讨,不在辩,就是对他最好的保护,她相信他明白,宫里的更明白。 德昌帝在等着沈枳来找他,可是沈枳连府门都不出,跟坐牢似得,就是地方不同。他忍不住去见了天牢里的当年带走她的那个人,那个人很沉默,气质冷静阴鸷,可是又掺杂着孩子般的纯净,大约是因为他那张姣好的,放在男人脸上浪费的五官。他听千江说了他们这一路的事情,知道两人八成已有夫妻之实,如今见了这个男人,他也有点相信大家说的沈枳是因为喜欢那张脸,要不然他想不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能让沈枳决定嫁给齐光这个人。他和齐光是二人完全不同的人,而人真的会爱上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吗?他调查了那个叫齐光的男人,他甚至敢说他比沈枳还要了解她所谓的相公,在他看来,这个人完全配不上她。方方面面都配不上。所以,他给了自己光明正大反对的理由:因为他配不上她。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63 半月过去,牢里的齐光没有说过一句话,外面的沈枳也没有踏出府门一步。柳泊冉问沈枳“公主,皇上在等你找他。” 沈枳无动于衷“我知道” “您就不怕皇上杀了他?” 沈枳笑了“不怕”眼里有光彩流动“师兄杀不了他,也不会杀他。他杀了齐光,我就要守寡了。” 柳泊冉有些难以启齿的道“公主,他是贱籍,娼妓···”顾着沈枳,柳泊冉终究没有说下去 沈枳无所谓的道“他是谁的儿子不重要,如今,他是我相公,我是什么籍他就是什么籍。” “公主,您是认真的?” “当然”沈枳淡淡的却异常笃定“我早都说了,没人信罢了。” 柳泊冉端起酒杯,狠狠灌下一口,像下定了决心“公主,皇上在为您新选夫君。您若是认真的,就去见见皇上吧,他可能有些误会,误会您在赌气” 沈枳皱眉,她倒是没想到过这种可能,她只以为师兄是生气她的自主主张,在她看来,他会比她更能放得下,误会她赌气?倒不如说是他在跟她赌气吧,沈枳悠悠叹气“我知道了,谢谢你,泊冉。” “公主,泊冉等着喝您的喜酒。还有,他在天牢很好。” “好。”沈枳听了一下还是说到“他肩上有旧伤,牢里阴寒,替我照应一二。”柳泊冉有点不信的看了一眼沈枳,点头,应了下来。也终于有些相信,沈枳真的是放下了,这段婚事也不是个玩笑。一时间,他也不知该为她高兴还是为她叹息了。 第二日,沈枳去见了德昌帝,一大早就在宫门候着了,这宫里还和以前一样,好像千百年都不会变一样,她远远看见他的身影,他们都老了。隔着五年岁月,他们遥遥相望,他能看清她的笑容,又像当年初相见。一眼,他便懂了,他知道她真的决定不再爱他了。他给她的笑容,如今又有另一个人给她了。 她说“师兄,你老了” 他信守那个月夜的承诺对她说“你没变”他的笃信在她的笑容里已然崩塌,只能苦涩询问“这些年还好吗?”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还好,我去了很多地方,还见了您说的吐蕃的琉璃墙”他给她讲过天下,而最终真正陪她去到的人却不是他了。德昌帝微微叹气,鬓间的白发刺的沈枳双眼酸涩,他真的只像一个兄长一样“宜笑,师兄不同意你嫁给他,他配不上你。”话一旦开头就停不下来“宜笑,师兄要给你最好的。他一个父亲不祥的娼妓之子,家徒四壁,身无长物,文不成武不就的江湖莽夫,配不上你。” 沈枳从没有刻意去问过齐光的过去,他也从不提及,她大概猜到不太光彩,那年云城外快要饿死的少年到现在兄长都认可的她的丈夫,不用想也知道那路有多么不好走,其间少不了不可为人说的过去。她不问,只是她都不在乎。大家都说他配不上她,可是只有她知道,除了家世出身,他的每日都让她惊艳,不过这些都不必说,因为没人信,她知道就好“师兄,我与他已经成亲了。” “朕说没有就没有” 这一嗓子两个人都愣了,沈枳看向德昌帝,带着未尽的情谊,却再无痴迷,想比德昌帝的激动,她显得冷静很多“师兄,什么才是最好的?没有人比您更好了。我以前一直觉得,我要嫁的人必定是人中龙凤,文科安邦、武可定国,光风霁月,字字珠玑。就,就像您一样。” 德昌帝已经颓然的坐会椅子之上,他知道比起不满那个人,他发火是更怕沈枳的离开了,这次,她是真的要离开了。她的声音缓缓的,带着绵绵的情义和哽咽“后来,我数了很久的星星,怎么也数不清,有那么一天开始,突然就想要个看的顺眼的人心甘情愿的陪着我数星星。齐光,他就是那个人。师兄,我征战十年,哪次都没想着一定会活着回来。而现在,我想有地老天荒了。” 德昌帝身子猛地一震,原来,他给她的竟是这么大的痛苦吗?他自私的想要她的爱,却故意不去想她无望的爱是怎样的绝望。他是自私的,从来没想过真的把她给别人,让别人给她幸福“宜笑”德昌帝猛的抱住她“师兄,对不起你。” 他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她拍着他的背慢慢说“没关系。师兄,我不怪您。我从来没有后悔,包括爱您,包括嫁他。” 德昌帝双手扶住沈枳的肩膀问她“你想清楚了?” 她含笑点头“想清楚了” “好”在他们都没反应的时候,他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放开了她“去接他吧,这次师兄,看着你走。” “好” 她转身,没有再回头。 德昌十年九月,德昌帝下旨为护国长公主与驸马齐光赐婚。 十一月,第一场雪刚下来,北安公府就要办喜事了。德昌帝本想让沈枳从宫里走,但是沈君役不同意,非说他要背着他姑姑出嫁。消雪的天,冷的寒飕飕的,公府却是热闹至极,皇上的态度出乎寻常的支持,以至于公府送礼的人挤不挤不下了。传言德昌帝为表长公主功绩,特命内务府亲自督造公主出嫁的凤冠霞帔。而其实那套东西多年前就在沈枳手上了。他说要她穿着皇后的嫁衣出嫁,他想看看,她同意了,那套衣服她曾经真的很想穿的。 公主出嫁那天,连早朝都停了,德昌帝天未亮就到了公府,他说他送沈枳出嫁,再为沈枳主婚。 他想过很多次她穿这身翟衣的样子,今日他终于见了,真的很美,跟他想象的一样美“很漂亮,师兄为你描眉”他想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做过,沈枳含笑点头“好” 他拿起眉粉,手却在颤抖,一下一下像刻在心上“这次别走了,就住在京都吧” “好” “他要是对你不好,要告诉师兄” “好” 德昌帝细细的描摹过沈枳的眉间,为她戴上凤冠“好看极了” “您为我盖盖头吧” “好” 拿着红盖头,慢慢的遮住她的脸,隔着盖头,他们看不清彼此“宜笑,你要幸福” “会的,您也是。” “新郎到~~~” 德昌帝深深的整整的再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沈君役背着沈枳,一步步走到轿子前面,亲自把沈枳送上轿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落,像是舍不得女儿的父亲。沈枳的嫁妆除了宫里的,公府的这份都是君役一样样挑的,他既像要被抛弃的孩子又像欣慰的父亲,一步步,结结实实的把她送出了公府,送到了另一个男人手中。一晃多年了,他都能背她出嫁了,她终于找到自己的幸福了,君役抹着眼泪,告诉自己要开心“姑姑,您坐好了,要起轿了。”不远处的沈楷也红着双眼,他终于算是对父母有所交代了。沈梓和胡三前几日就回来了,为免麻烦,昨日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风雪客 作者:钟先生 分卷阅读164 就混到公主府去了。 齐光没有府邸,婚后就住到长公主府。除了沈楷,沈枳没有长辈,齐光也没有父母,婚礼的时候,连高堂都没有。主婚的是德昌帝,他坐在上位,亲手拉着沈枳亲自将她交给了齐光手上,紧紧的盯着这个男人“今日朕将她交给你。你娶了她,从此就要三从四德,事事以她为先。敬她爱她”德昌帝没有说完,此刻他站在这,像一个外人,他怕他会失控,毁了她的婚礼。紧咬着牙关,像用尽了毕生的气力,把她递给了另一个他。 “拜堂吧” “一拜天地~~~二拜~~~三拜~~~” 看着远去的二人和满目的红绸,和周边刺耳的贺喜,德昌帝猛猛的灌下一杯酒,仿佛又看见了东苑里满园的牡丹,摇曳生姿。这婚礼一切都是他想象的样子,除了新郎不是他自己。 他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词歌赋,教她文韬武略,教她人情世故,他把她教成了最喜欢的样子,交到了别人手上。她终于穿上了他送的凤冠霞帔,他却只能为她盖下盖头。 这是他们最后最好的结局:他有他的休明盛世,她得她的白头相守。 全文完 分卷阅读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