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殇锦》 分卷阅读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 《年华殇锦》作者:马肉肉 《正史》中有载; 大禹景穆太子智冠天下,计谋无双,杀伐决断不曾心软一丝一毫。亲政十数年,是大禹半壁的皇,是百姓心中的王主。 那一年,景穆太子怒驳御史台百书谏言,狠压二省六部之议,也不愿与降将胥家女婚配。 那一年,胥家再次叛变新主,景穆太子却甘冒天下之大不讳,也要三改史书,为胥氏一族正名,以最贵之聘迎娶胥家女。世人慨叹。 那一年,景穆太子登基为帝,册妻为后,一段千古的帝后传奇由此展开。 只是人皆疑道,此胥家女怎就如此像大禹太子府中的....小谋士? 《野史》中却载; 此‘女’非彼‘女’,降将胥家女早便香消玉殒,并未来得及封后。她为退敌军,被叛王处以极刑,全了胥家荣名,全了这景穆太子的锦绣江山。 所以,慧普大师一生三次预言,最后一次是没有实现的。然其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已无从考究。 只知帝后之间荡气回肠的爱情,夹杂着权谋利益,夹杂着生死相依,却成就了这盛世繁华。 “ 我为降将胥家之女,却名唤年华,只因他说过‘年华似锦’,这个名字我便长长久久的叫了下去。”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禹珏尧,年华 ┃ 配角:白锦年,顾珏暔,年言妆,舞雪檀 ┃ 其它:王侯将相,古言正剧,权谋智斗,轻松诙谐,大气磅礴,日久生情,才女,皇子 ===== 第1章 你我陌路 永禧四十七年,大禹皇长孙禹珏尧以太子之尊从东宫迁入耗时两年重整的太子府。 大禹民间有歌谣口口相传, 太子府中客三千;  智囊谋士遍地牵。 女有公羊男鬼才;  兵法谋略阁老先。 一朝鲤儿跃龙门;   他日府邸成贵人。 饶是红袍状元郎;  不及太子相中郎。 景穆太子,后为明康帝。肃朝纲,清吏治,革变法,马踏数国。 贞靖皇后,乃明康帝妻。德才兼备,母仪天下,辅佐帝终成万里江山。 二人携手开创建兴盛世,被后世传为一代传奇帝后。然后人不知,贞靖皇后其实刚开始只是太子府中的一个小谋士。 永禧六十三年,胥郡王叛变,归附旧主魏郸王于魏郸郡发兵,一路攻占城池妄图收回故土,光复魏国!然出兵不过数月,便被大禹军主帅顾珏暔击退,逼回魏郸郡的朝渝城。 大禹军营安札在朝渝城外。主营帐之内数位将军配剑而立,立于流沙演练案前,俨然是大战在即之势。 上堂座,一位年轻男子。穿一身月白金丝六龙纹锦袍,外披一件白貂大氅,冠顶为四爪金龙二层,饰东珠五,上衔白璧玉。坠双蟒玉佩,风姿出众,贵气尽显。又隐含威仪,一看便知是人中龙凤,身份至尊之人。 上座左侧,也坐了一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只是同那白色锦衣男子相比,他做一身戎装打扮。着蓝银相间的兽面吞头铠甲,腰挂暗纹玄黑佩剑。也是生的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有种铁血硬朗之气。 营帐内的气氛有些紧张,服侍的仆从们都低头恭谨。突然,帐门被掀开。进来一群士兵,还有一位女子。 只是那女子是披头散发被人拖拉进来,弃在地上的。 看得出女子原来穿的衣裙,已经破烂不堪,红肿变形的脚踝裸.露在外。身上随便搭了一件脏污磨损的青古色披风。 她蜷缩在地上,像是一只受伤后无人问津的兽。 泥水粘连的发,遮住了大半的脸。脸色苍白的骇人,嘴唇干裂。额头,鼻子,脸颊皆有伤口。尤其是额头上那道流脓的血口子,几乎可以看到翻烂肉里的森森白骨。 总之身上能见之处,新伤与旧伤错杂,处处流脓发炎,渗出黑血。特别是十个手指头具是鲜血淋漓,指甲外翻,看着瘆人的很。 女子抬起头的时候,眼神有些涣散迷离,神志尚还清晰。眯缝着眼,待她慢慢看清前面的白衣男子后。眼中骤然一丝明亮闪过,神色悲坳中夹杂着些激动喜悦。 白衣男子一脸淡漠疏离的打量着她,神色未变。倒是那蓝衣铠甲男子,在看清地上女子的容貌后。脸色微变有些震惊,随即又立刻扭头,数眼看向那白衣男子。一只手紧紧握住腰间佩剑,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有些紧张。 白衣男子语气清冷,嗓音低沉,那与生俱来的王者威仪不容人忽视。对那女子问道。 “你说你是胥家的二小姐?” 女子垂下头,埋在枯涩的发间。像是慌乱在掩饰些什么,她气力不足,声音颤抖着。 “回殿下的话,民女正是…是胥家二女胥华。”嘴皮上都是崩来的血口子,说一字,痛一下。 蓝袍铠甲男子,见此情况,剑眉微敛。对那白衣男子拱手道;“殿下,她这般情况。不如先....”先为她医治。 可他还未说完,那白衣男子便抬手示意他停下。蓝袍铠甲男子无奈,又看一眼地上的女子,不得不闭口。这时候谁又会去怜惜一位敌女,可殿下若是不救治她… 却原来,这白衣男子竟是亲政十数年的景穆太子禹珏尧,身负不世之智,是大禹未来的帝君。 而那蓝袍铠甲男子正是横扫沙场千军的大禹军主帅顾珏暔,二人身份尊贵至此。 胥华伏在地上,只觉全身没有哪一处不是痛的,也没有哪一处不是麻木的。她使力微微偏头看一眼顾珏暔,嘴角强挤出抹苦涩的笑意,却扯得脸上的伤痛更加清楚入骨。 珏暔,帝都平昌之大,我却唯你一个知心朋友。你我结交于酒,那年梅园赏花饮酒,似乎只是昨日。白云苍狗,往事终不可追,前尘亦渺渺。 顾珏暔看着她,眼中惊痛不忍,却不能过多流露。禹珏尧却好像并没有在意二人之间的细微动作,又开口冷问道; “胥小姐似乎是走错了地方。孤这里是大禹军营,并不是你们胥家死守的朝渝城。” 胥华将目光从顾珏暔身上移走,微微抬头看向他。眼中的悲色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丝丝绝望的喜悦。 遇见你,是不幸;爱上你,是幸。幸与不幸,皆是前因。今日这般结局,却是果。而我,甘之如饴。 她嗓子干疼,吞了两口唾沫,努力想要纾解干渴疼痛。 “殿下,我没有来错。胥华此次前来,有..有事相求。” 曾经有过许多诺言,如今,却只能匍匐请求。若是回忆能串成一串,那她恐怕连一个完整的珠子都找不到。只有半面的珠子,只有一个人的独角戏,在阴暗里一遍一遍的轮回凄唱。 禹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 珏尧听着那虚气无力的声音,眉头略皱。“你说,孤倒是想听听二小姐有何事相求。” 她十指成伤,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力气握成了拳,却也只敢藏在破烂的外衣下。 “胥华..自知胥家此次罪孽深重。我从舂陵一路赶来求见殿下,只想殿下给我一次机会,规劝胥家。” 此时的她定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人生总是奇妙,就好似初次见他时,也是那样的狼狈不堪。她总是这般,很容易就将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禹珏尧闻言,略起笑意,却尽是嘲讽之色。执起茶盏,淡然道;“规劝胥家?你胥家本就是降将之臣,此番再次背主,更是罪无可恕。你要孤如何信你。” 胥华看着他,黏糊的发梢落在磨破的嘴唇上,她喘着贪婪的想多呼吸这空气。 “我知道胥家已是天下的罪人。大禹攻城在即,但胥家也是受奸人蒙蔽。所以我恳请殿下,给我三日时间。让我进城,与魏郸王谈判。我…我有把握!” 她停下,稍缓口气,又道;“殿下爱民如子。若是此番开战,魏郸王残暴,到时必使生灵涂炭,尸横遍野。这绝不是殿下所愿。” 他曾经说过;‘若能得苍生安定,四海升平,孤必殚精竭虑,日日究己!皇天后土为鉴,尧以天下养,定馈恩于天下!’ 我算计了你,你曾经那般爱我。可我是你的谋士,算计也不过是本能罢了。 第2章 她成了我 禹珏尧还是那样淡漠看着她,听罢神色微变,一丝精光从眼中闪过,像是喜悦也像是怒意。 “二小姐,你这如意算盘莫不是打的太好了些。胥家军攻城掠地、死伤无数时,可曾想过会有今日?” 人人都说她是个坚强倔强的女子,其实他们都不晓得,不是没有过委屈和心酸,只是从来都看淡而已。一直淡到了心底,未曾有机会将它们翻搅出来。 顾珏暔坐在那里,聚敛的眉峰一直未曾松开。尤其是在那帐门再次被掀开,进来了一位绯衣女子,身后跟着两名丫鬟的时候,表情愈加凝重。 那绯衣女子模样甚是好看,肤白凝脂,一双盈盈秋水的眸子。晕染花绣束腰裙的外面也罩了白狐大氅。与那人看起来,有些相得益彰。 她撩帐进来的时候,发间祥云点翠的红宝石簪子反射了阳光,晃得耀眼,衬得人也娇艳。她没有看地上的人,脸上是温婉的淡淡笑意,径直走到禹珏尧面前。 禹珏尧看见来人,先是皱眉,随即舒展。神色却稍微和缓,不似刚才那般峻冷严肃。那绯衣女子走到他面前,俯身行礼后,便用尖细的声音道。 “年华听说殿下帐中来了个稀奇的人。就贪玩想着过来看看。”说完才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神色如常不起波澜,像是刚刚才发觉地上还有个人。 她和禹珏尧说话,少旁人一分恭敬顺从,多自身一分玩笑亲切。而禹珏尧凝着她的目光,虽没有太多情绪流露,但也不难看出那珍视之情。 “孤便知道,依你这性子定不会听了太医的话,好好养伤。珏暔还在这里,你和他关系一向交好,岂不让他笑话了去。” 那女子低头一笑,婉柔娇羞。而被提起的顾珏暔,自这女子进帐来便是沉了脸色不曾缓和。他性子洒脱,加之身份尊贵,所以从不愿虚以委蛇。厌恶便是厌恶,不能自降了一分。 蜷在地上的胥华,将头使劲儿埋向怀里,然后一动也不动。 禹珏尧听绯衣女子说稀奇的人,无奈抿丝笑意,伸手替她拢了拢身上的大氅。 “你倒是什么事都关心。她是胥家的二小姐,不是什么稀奇的人。不过说来也巧,她和你同名,也有‘华’字。不过她是胥姓,而你是年姓。” 胥华,年华…… 原来这般娇美温柔的女子名唤年华。 绯衣女子听后,却并没有多问。好似再不关心。只偏头跟禹珏尧低声说了句其他。禹珏尧听后,嘴角又勾起无奈笑意。随后看了看地上的胥华,又吩咐诸事宜给众将和顾珏暔,便起身欲携那女子出去。 只是走到胥华身边的时候,低眼瞧了一下。 “原应不应你都是可以的,规劝胥家如今这局势也是无关紧要。只是当年你父…”他顿了顿,又道;“也罢,给你三日时间。入了城后,想法子护着朝渝城百姓,你胥家也算是少造一份孽。” 他说完,转过头又欲离开,无意间撇见女子已然变形的脚踝,心下像是触动了什么,竟是有些隐隐发痛。 “你可在此歇息几日,将一身伤养好了,再作打算。” 地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的,好似没有听到。 待禹珏尧走出帐子后,顾珏暔立刻命帐中所有的人退下。无旁人后,才快步从堂上走下来,一下撩开衣袍,蹲在胥华面前,双手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想将她扶起来。 当他看清胥华神情后,呆愣了足足片刻。 女子满脸是泪,死死的咬住本就干裂渗血的唇瓣,生生咽下哽咽的声音。一抹鲜红,在嘴角嫣然绽开。眼中具是枯败空洞与无底绝望,竟是了无一丝生气。 顾珏暔眉头拧成川字,作势就要抱起她,还道;“年华,我这就带你去医治。” 有人唤她年华… 是啊,在那悠悠岁月的太子府中,她曾经用过这个名字。 那人还说过。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她很欣喜,能够成为他的流年,可是如今他似锦的年华,已经不再是她。从今往后,她将会是胥华。可即便是胥华,她也不晓得能坚持多长时间了。 她将自己靠在顾珏暔的身上,撑住这残破的躯体。有了支撑物,说话顺了一些,却依旧是轻声虚语、气力渐无。 “珏暔,你听我说,他已经不会相信我了。胥家此劫难逃,我长姐被监.禁,弟弟又受奸人蛊惑,这才犯下了这滔天大罪。胥军上下如今又无一人听我。但那年舂陵之战,惨遭巨变,我已经…已经失去双亲,不能再让胥家有事。” 顾珏暔揽着她,眼中具是不忍。他是杀伐战场的将军,见惯了生死离别、血腥场面。可这个女子,叫他如何忍得下心来。他有些激动,几乎是掐着胥华的肩膀吼道。 “你这般做,可曾想到,有朝一日殿下若是清醒过来,要如何自处!” 她眼皮越来越沉重,一颗泪珠尚未落下,在听到殿下的时候,却嘴角含了丝凄婉笑意。 “他会好好的,他将是天下的皇,这天下人会是他最好的羁绊。” 珏暔,你不明白。他这个人,决绝时最是决绝。曾经对那个女子是这样,对我也定是一样。即便是清醒过来又怎样,他一向理智的可怕。 胥华原本是靠在顾珏暔的胸膛上,说完这句话后想睡过去,却又想着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 以后应是没有机会了。便强撑着力气又说了几句。 “珏暔,这些年我一直怨你,怨你当初没有好好待我师姐,害她惨死。所以那天我骗了你,我说师姐临死前,没有留给你一句话。其实不是的,她说谢谢你替她灭了羌族,救了她的族人。她真的很谢谢你。可惜,你喜欢公羊晴那么多年,她终究是没有等到,没有等到。” 顾珏暔脸色惊变,一瞬间波澜翻起,眼中似乎是藏了一头悲怒束缚的狮子。那个人,那个女子,他还是辜负了。 眼前一切都在天旋地转,再也坚持不住直直的倒了下去。其实她这次才是骗了顾珏暔。师姐死的时候,真的没有给他留下一句话,哪怕一个字。师姐死的那样悲烈,却又悄无声息。根本来不及留下只言片语,带着那份疾疾无终的爱情,湮灭在尘世中。 可她呢?她死后,有谁也会帮她带上一两句话,留下一两点云淡风轻的痕迹,去祭奠彼时已经走到奈何桥边的她。 第3章 依然爱你 七日后… 大禹营帐的一条溪水旁有一棵梨花树,现在这个时节,花开的正好。空气中有若隐若现的香气。 胥华穿了一身的粗布青衣裙弯腰盛了一瓢河水。转过身,看着树下的红棕色马儿,眉眼弯起。那笑容眼光明媚,却暗藏忧伤。那些伤已经刻在心里,或嗔,或怒,或笑,或哭。 头上还扎着白布,手上也缠了多处。一瘸一拐的走到那马儿身旁给它喂水。那马喝的很是欢愉,时不时还蹭蹭她的手。 胥华笑着看它,拿手摸摸它的头。伤还没有养好,可她却不想在等了。今天就进城吧。 “猫头儿,前些日子害你没吃没喝的。若是师姐知道了,若是…她还活着,定不会饶了我。”想起师姐,声音不由得低了。 她骑着猫头儿从舂陵赶来这里,一路艰辛可想而知。数次遭人暗算,一条命能留在今日,也是万幸。不过幸好,都是些皮外伤,从前比这更重的伤也不是没有过。 一遍一遍的抚着猫头儿,在这梨花树下。记得太子府里有一棵白玉兰树,开花时候也是大片大片的雪白,煞是好看。花树下,那人经常会摆个桌案看奏折,花瓣落在他的肩头,惊艳了时光。人人都说鲜花美女,可是他坐在那里却也成了一幅画。一幅被她珍藏在心里的画。 猫头儿,我们一会儿就去朝渝城见见长姐和弟弟。我离家太久了,还有父帅和母亲,我也想了。 突然听到背后似乎有声响,她回头一看。湛蓝的天空万里无云,末春的风还是暖暖的。那条小溪在阳光下,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 风吹过,花瓣落,一片一片的隔开了你我。 禹珏尧静静的站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他身形修长,将锦袍穿的很好看,她这样想。 一愣神,反应过来,赶快整理了神情。但她好像忘记了,面前的人是大禹的太子,见了他是要行礼的。就那样直接开口,仿佛多年的老友。 “殿下?殿下怎么会…” 她没有问完,其实是不敢问吧。 禹珏尧本离得有些远,此时又上前几步。他先看了看胥华的脚,似是不经意问出口。 “伤好了没?脚伤是否还能正常行走?” 那一瞬间,酸楚蔓延上心头怎么也抑制不住,定定看着他。你可知道我跨越千山万水,不管有多少艰难,不管面对几回生死,在你开口问我好不好的时候,所有的伤口都不痛了。 哪怕我知道,现在的你只是关心我的伤是不是能影响到你的计划。 她强忍住了泪水,挤出抹苦涩笑意,轻声回道;“谢殿下关心,我…还好吧。” 禹珏尧见她神色奇怪,却并未多问,只道;“孤本想着差人给你送一些治脚伤的药。不知道胥小姐有没有听过,大禹有一种名药唤作纤螺草,对脚伤有奇效。不过既然已经好了,想来是不用了。” 她当然知道,纤螺草… 那年下淮南郡,她伤到了脚,寸步难行。将他给吓的让随行的太医日夜守在她房外,一下都不许她沾地。在床上躺了将近半个多月,可把她给闷坏了。后来脚伤是好了,却落下了病根,阴雨天总是疼痛难忍。也正是因为这旧伤,一路赶来,才会这般的艰难,半路便诱发了旧疾。 后来太医说在大禹东边有一个小渔村,产一种叫作纤螺草的草药。治脚伤颇有奇效,但是每年的产量很少,且难以存活。 于是他便耗费数万人力,在那地方开出一大片纤螺草药田,又在送药沿途驿站修建了大大小小百来个冰窖。只为了能让纤螺草安全送往平昌城给她用药。 曾经的她对他来说,如珍如宝。霸道的倾城宠爱,无限的怜惜呵护。千里送药,又有多少世人能够理解。这些容易让人回忆起过去的事,已然不适合再提起了。他是在试探,那她就只好逃了。 “我自是不知道的。太子殿下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禹珏尧突然静默打量她许久,有些怔愣。他怎会失神?真是可笑。良久后转身不再看她,侧身瞧向远处幽幽道;“你可知道,孤曾经与你的父亲见过一面。就在舂陵之战的时候。” “什么?!”她震惊。 怎么会?当年舂陵之战,她的父帅与他是敌手。一个是魏国的主帅,一个是大禹的太子。这些年,她苦苦追查当年舂陵城败的真相。难道,还有什么是不为人所知的吗? “孤并未骗你。你父亲乃一代将帅,令孤敬佩。孤与他在舂陵城会面,与君一袭话,甚为欣慰。” “殿下和我父帅都说什么了?”连她自己都感到声音的颤抖。当年舂陵城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些沉重的负担,她背了许多年,如今倒是释然了很多。 禹珏尧扫看她一眼,又立刻收回。从他的角度看去,那朝渝城尽收眼底,如同当年的舂陵,也如同这天下。 悠悠声音似片片白雾杂落在心底。“为君者,要心有苍生黎民;为将者,也应当如是。将军的眼中不应该只有杀伐战争和忠信于君。只有真正心忧天下的胸襟,才能于这战场上,于这天下,有一席之地。你父亲便是如此,不愧为百年名帅。孤与他相知相解,如知己故交,共论天下之势。” 胥华的父帅,一生戎马、铮铮傲骨。却没想到后来天下局势风云突变,百年帅府一朝名落,世人也多是愚钝不知。 “那我父帅当年献城投降,是因为殿下?”她思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虽已看淡,可有些事情终是梗在心头许多年了。 禹珏尧只一笑道;“不是。孤并未劝降你父亲,他虽不忍万民于水火之中,但始终也不肯背弃魏皇。也单就这点不好,过于愚忠。”话未说完,他转过身来正对着胥华。眼眸有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 些深邃,语气也有些严肃了。 “孤与你父亲之间是君子之诺。孤允诺,天下一统后,必使四海升平,百姓安泰。而你父亲后来献城投降,或许你应该回去问问你们胥氏族人或者魏郸王,方可知晓其中因果。” 胥华低头深思,此时此日她才明白,父帅用一腔热血,祭了胥家军旗,自刎在舂陵城外,背上天下骂名,实是全了自己心中的忠义。薛先生当年也说过:心不存魏禹,然存天下。 禹珏尧见她低头不语,便又道; “为了保全胥家,你自请入城。孤希望你也真正的能像你父亲那样,忧心天下!” 她闻言抬头,眼中是抹坚定色彩。 “殿下放心!胥华必秉承父亲遗愿,代父完成与太子之间的君子诺言!” 第4章 他的天下 禹珏尧的眼中有些惊喜,这个女子同当年的舂陵主帅有同样的气魄。他话锋突然一转,问道;“如若孤记得不错。孤好像曾经和你还有婚约,是圣上亲赐的吧。” 胥华错愕,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确实,当年胥家归顺大禹后,元德帝赐婚了他们。她想了想,说出那口不由心的话。 “殿下说笑了。胥华卑贱,怎能配上殿下太子之尊。看殿下身边也已有知心人了,想来更是不需要了。” 她承认,说这话,也是想套他的话。还能有什么不甘的?那婚约,如今还未作废。 提到了心尖上的人,他颇是无奈一笑,俊朗神采更显。摇摇头,有丝宠溺。 “她啊,她以前是个胡闹的性子,如今倒是越发的安静了。”为他受了那么多的苦,性子才养的好些了,只是为何还是有些怀念从前的她。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失态了,他略略说了几句嘱托应付的话后欲转身离开。本来鬼使神差到了这里,便是奇怪。有人尚还在营帐中等着他回去进食。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想开口问问这女子,但随即一念,这关他何事。 那日营帐见到她时,她身上的披风,似乎是中书令白大人的。一次皇家围猎中,他有一眼印象,还是因着那人与他置气。 梨花依旧是一片一片的落下,风吹乱了她的发,泪模糊了谁的眼。他的背影烙在了她的眸中。 此去,九死一生;此去,生死不复再见。魏郸王一路追杀她,她不是傻子,却还要一头栽进去。没有奢望会活着回来,但是她会努力的活着。 似乎是心有所感,旁边的猫头儿突然失控,嘶叫跳起。刚走出几步的禹珏尧回过头来。 胥华不敢与他对视,赶紧回过身抱着猫头儿,将脸贴近它。从后面看来,不过是主人安抚爱马的平常之举。 他终究也只是回了一下头,又转身再次离去。 胥华将头埋在猫头儿脖颈中,咸咸的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流出来,可尝在嘴里却又没了味道。她知道身后的人正一步一步的离去。 猫头儿,你也想留住他是不是。 猫头儿,我多想和他多说几句话,哪怕就几句。 猫头儿,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了。 猫头儿,我们忍住,我们不要叫他回头好不好。 你我之间,我总说我爱的深,其实你不比我浅半分。若是以后你没了年华,我会心疼的,因为你这一生太苦,没有一天是为自己而活。只有她是你生命中唯一的色彩,我不容许任何人让你失去她。我,也不行。 年华似锦成了年华殇锦,但所幸年华还在,直至终老,她都在。 永禧六十三年五月二日,禹军开始攻打朝渝城。 顾珏暔一身戎装骑着战马在一处高地上,望着底下的朝渝城。那个女子,那个与他潇洒相交的知己,最终还是没能回来。被处以极刑,钉在城墙上三日,该有多痛? 走之前,她还算是有点良心,留了一封信。 “顾侯爷亲启;梅园相遇,脾性相投,自此引为知己。常心中感慨,人生得一知己,不过如此。你乃良将,吾愿你马踏山河,为殿下守得这万里江山。师姐一事早已无怨,人生兜兜转转,不过各人命也。” “天下即将一统,殿下来日得登大宝,必为千古一帝。若他此生不知不醒,请君为吾守得此密。吾不能守在殿下身边,望代为照顾。九泉之下,亦得安息。” “战火若起,苍生受害。吾这一生,辅助殿下楚阳河治、淮南变法,整官僚度,提寒士富商,皆是为民。年华心中没有大志,没有雄伟抱负,仅有他的天下!” 我只不过是太子府中的小谋士,最后走上这条路怨不得别人。我最后为他谋的,是这个天下! 年华似锦,唯不负你! 第5章 杀伐的城 永禧五十六年… 终其一生,舂陵之战是个开始。 城外,到处都是鲜血汇成的河流。恐惧到麻木,绝望到卑微,只有无尽的□□,证明活着的人离死亡是多么接近。战争的残酷不是死了多少人,流了多少血。而是无休无止的噩耗中,没人知道下一个轮到谁。 舂陵城,将帅府内 府邸最深处的院落里,仆人丫鬟都低头匆匆做事,谨慎异常。屋子里阴沉压抑,连桌上几朵娇美的粉花,明明开的绚烂,此刻也看着令人扎眼。 轻纱帷幔后的内室,黑漆雕花的案桌前,她盯着窗外那阴阴沉沉的晚色天空。一袭素色烟纱水褶裙,一对银白素花坠珠步摇,衬得人面桃面,是个仔细清秀的美人。 她是舂陵城胥家军主帅胥仲宰的二女儿。这府中的二小姐,胥华。 突然,一个穿着蓝衣薄甲的小兵满头大汗的跑进屋内。立在外室,隔着帷幔,向里面的人行礼。胥华身形不动,摊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攥起,发中的珠步摇一晃一晃的。 那小兵匆忙行礼过后,便立刻道; “果如小姐所料,大禹军中来人了。行踪隐秘,就连多数禹军将士也不知晓内情。只打探出,像是大禹帝都皇宫派来的。” 胥华眸色一沉,早已料到。她闭上眼睛,脑中回想起今日的惨烈战况,那鲜血淋漓的场面直让人头皮发紧。 小兵退后,一名丫鬟模样打扮的十四五岁丫头紧接着走进来,走到内室中熟练的斟了一杯茶水递与胥华,声音糯糯软软。 “小姐,喝口茶休息一下吧。今天都累了一天了。一会儿夫人看见该心疼了。” 胥华却似没有听见,睁开眼,神色愈发沉痛,自责悔道; “我早该注意到的。两军交战,敌军一改往常策略风格,必是主谋已换!而我胥军全然不查,犹如案上鱼肉,任人刀俎。实是可恨!”双手紧紧抓着桌子上的锦布,笔墨都差点被扯下来。 小丫头见状,立刻放下手中茶水,握了她的手道;“今天若不是小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 姐机智应变,恐怕舂陵城这会儿子已经落入敌手。幺儿虽是一个乡下丫头,却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最要紧。” 胥华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只是眼中的凝重之色未减半分。娇俏的面容被气得微微晕红。 “如今敌在暗,我们在明。若不详查,便要由得他们牵着鼻子走了。” 大禹皇宫来的人,还能在军队有如此大的权力,轻易便能左右战事布局。会是谁?让她这般措手不及。 幺儿无奈,在旁边静静看着。小姐鲜少有如此模样,平日里活泼开朗的人,遇上烦心事了,也是头痛的紧。 然世事两面,胥华以为自己在明,敌人在暗。殊不知,在那对方眼里,她也是暗。谁能想到,这场战争反败为胜的关键,竟只是一位妙龄少女。 彼此猜疑,这是一场智谋的商场对决。这场舂陵之战注定攸关两国命运。是成是败,搅动天下风云! 第6章 第一女谋士 大禹营地,主帐内 一连半个月,军中主帐被分成两部分。除了平常议事之地,又用白色纹锦的帷幔隔开一处。那帷帐内影影绰绰的显现出人影。 大禹军主帅,乃大禹十一王爷禹祺铨。年近四十,于舂陵带兵苦战胥军一年。此刻他一身黑色战甲端坐营帐帅位之上,底下是一众品阶不一的参将。营中气氛有些肃穆压抑,皆因白日一战。 然令人惊奇不解的是,一位女子也在帅帐之内,看模样应有二十余岁。她青衣长裙,全身散发儒雅清高的气息。肤白貌美,一双瑞凤眼端的是摄透人心之感。半月前,她同那白色帷帐之后的人一道前来。之后每次议事总也少不了她,却也不见多开口。 “今日一战,我军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残败而归!”主帅拍案而起,脸上怒意愈显。 底下一众人皆是低头,面色难看,无人敢去平息主帅的雷霆之怒。 从边境之城沛古起,大禹军一路势如破竹,无人可挡,到如今马踏魏国大半疆土。胜利在即,眼看便能直逼帝都,可是自从遇见这胥家军,便是双方僵持不下。他们占人数之优,胥军却是占地势之利。 朝廷此番派人前来,虽不明身份。但主帅以王爷之尊都要忌惮。如此内外施压之下,他们恨不得立刻踏平了这舂陵城。 禹祺铨盯着底下众将,只气得心中怒火难泄。营帐里安静的异常,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战不比从前。不为击溃胥军,更为与人相看。此番战败,不知白帐后贵人要作何想法了。 禹祺铨心知责备众将也无济于事,无奈一挥令众人退却。一位二等参将,在出营帐之前,偷偷瞥了一眼那青衣女子。他叔父在京中是个从五品的闲官,他曾偶有机会在一次闲散宴会上,见过此女。那是只一眼便不会让人忘却的人。 这女子是左丞相公羊家的小姐,公羊晴。公羊家在大禹是贵姓氏族,只是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才是最为令人敬畏。 大禹太子府内第一女谋士,传说中的计谋无双,当年楚沛公案的献计之人! 既然公羊晴已经出现在这里,那白帐之后的人会是…他不敢多想,又感觉那公羊晴的目光像是看他过来,便赶紧低头走出。 “王爷息怒。一切还需从长计议。”人俏,便是连声音也温婉雅听。 禹祺铨虽在将士面前发怒,但对公羊晴自是不好。语气微敛,看一眼那白帐才道; “公羊小姐哪里的话,这些人挨训也是常事。” “天下皆传,胥家军乃虎狼之师,所到之处从无败绩,威名天下。臣女此前听说,还想着不过传闻而已。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军谋划至此,他们尚能察觉。不可不畏。”她淡道。 禹祺铨一声叹气。“本帅与其舂陵对峙一年。那胥仲宰确乃帅才,胥家也不愧是百年帅族。若不是魏国已经大不如从前,这等对手还真是要比现在更令人头疼。可惜,大魏国力渐微,如今的胥家也不过是强弩之末罢了。” 公羊晴低头一笑,眼里总是淡淡光芒,却也总透着几分算计之意。“胥家军虽是厉害,可此战我们算无纰漏。胥军中,当有隐秘良谋。” 禹祺铨微一沉思,点头道;“本帅也有此疑虑,今日一战确实不像那胥仲宰所领。只是想不到敌军之中竟还有这等人才。” 不过,此战目的已然达到! 朝中此时来人,到底是存了几分责怪之意。舂陵战事拖的太久,这二十万人的粮草医用绝非小事。他远离帝都,也不是不知有人参过他几本,若不是怵他亲王之尊,那些人指不定能翻出什么风浪来。如此紧要关头,不可再出什么插错了。他思虑之际,又突然听到公羊晴发问。 “王爷可知顾将军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展眉一笑,奇怪竟怒气消退,颇有几分底气与舒心。道;“连日来收到军信,算算时日还有半月左右便要到达” 稍顿又继续说道;“人人都说魏有胥家,可是咱们大禹的濮北顾家也是不容人小觑的。珏暔虽是后生,不过后生可畏,此番有他相助,必能拿下舂陵。” 公羊晴听后只笑不语。心知这位十一王爷下此诺,可不是说给她听得。诸事乾坤,哪一样能逃过帐后人的心思?只是这次将顾珏暔千里迢迢从濮北召来,又怎会单单就为了一场战役? 舂陵,它只是一个开始。细究他的准备,长达十年之久。然而,或许还要下一个十年去完成。公羊晴无法预料,下一个十年中,意外出现了一个女子,陪他走过。 这条王侯将相争杀路,最后她是敬佩那个叫年华的女子。 第7章 妙计破敌 “你是未曾看见,当日情况有多凶险。那大禹军表面从正城门攻打。实则暗怀鬼胎,兵分三路,一路伏于城门,一路绕道后山眉峰进入,还有一路竟是…” “竟是什么呀,你快点说啊!快点啊。”一众丫鬟仆人围着一个府兵模样打扮的人,急急催促着。战事过后,尤其是打败了敌人,其中曲折总要被人拿出来说道一番的。 那府兵卖完关子,见胃口也吊足了,又继续讲道;“还有一路竟是埋伏在后山必经之路上!开始我方只探得后山眉峰一路隐兵,想那大禹军必是调虎离山之计。如果此时调兵后山,便会城门空虚。可万万没想到城门是诈,后山为真!” 府兵扬高声音后,再一转调又峰回路转道;“不过!此时有高人献计,几番缘由力述,识破敌人奸计!真乃是惊险万分,只消踏错一步,便是败局无望!” 众人在院中谈说高人,有说有笑之际,也丝毫不曾察觉背后檐廊下有两人人站立,暗暗听着他们讲话。 “他们怕是知道这高人是谁了,可要掉了牙的。谁能想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 到一向不正经的胥家二小姐也会有此智谋。” 说话的是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穿一身蓝色祥云劲装,长的是唇红齿白,举手投足亦是得体,一看便知是大家公子。他的旁边站着一位穿湖水绿碎花衣衫的女子,二人相貌倒有七分相似。 胥华被他逗的一笑,湖水绿的衣服衬得人儿极是明丽。 “我从小在山野中长大,不受束缚惯了,比不得你和长姐。下人们自然不会想到我身上去。你又不是不知,家中长辈也一向不喜我参与这些。” 原来她从小被胥仲宰送于山中拜师学艺,只隔几年回家探望一次。府中下人对这个二小姐都不甚了解。 胥皓站在那里,年纪尚小,身量不足。但军旅之人,自是身姿挺拔硬朗。 “二姐不逊男儿。不过小弟还是不明,二姐当时是如何看透这敌军的连环诱敌之计。” 她眉毛一挑道;“兵数!” 顿后又道;“两路敌军,兵数皆是不足。可见若是真攻,必有后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只不过这大禹是既做了这螳螂,也做了这黄雀。单看这后山眉峰和城门哪一路之后仍有兵马即可。” 胥皓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一听此话,便是气性上来,满口不屑。 “狡猾奸诈!活该他们像丧家之犬一般灰头土脸。二姐妙计当真是大快人心。” 胥华看着胥皓愤慨模样,玩性起来,想戏弄他一二。便道;“还记得我刚来舂陵那会儿,你带我去后山眉峰找焰猴。可是路上因那树浆还弄坏了一双鹿皮靴子。” 胥皓脸登时微微发红。他那日说带胥华去看看那无意中发现的稀罕物。没成想眉峰有一种树,一到这个时节便流出粘稠树浆。焰猴没看成,还坏了一双靴子。 可胥华也因此得了启发,危急之时,命人斩了那片林子。汁浆遍地,粘的那些禹兵跟绑起来的花头猪一样,动弹不得。弓箭手再高处准备,射的他们是落花流水。连后面的那一路兵马,都给吓回去了。 胥华只笑看着他,抬手给他几个暴枣。当日阻了后山第一路禹军,原本是想给父帅争取时间。没成想,那第二路就此折了回去,却是不费吹灰之力了。 “我听说二姐从璟山上请了援手,不知是否为真?”胥皓忙转了话题,随口问了一句。 胥华点点头道;“没辙了,在外吃了亏,只得回去搬救兵。不过这接下来的一件事还真的只有我那璟山上的师姐才能帮忙。算算时间信也该送到了。” 胥华说完又不由叹气。她从小还未懂得怎么逃课,怎么糊弄师傅,怎么跟二师兄厮混的时候就懂得,不要轻易的麻烦她师姐年言妆。那利息不是太高,是忒高了。 “我们胥家军能人辈出,到底是什么事情只有你师姐能胜任?”胥皓不禁好奇。 胥华只笑道;“这还真的只有我那师姐能做的了。只是,我尚有一事不明。”说完亦露出担忧神色,心里揣揣不安。 “什么事?”胥皓见她失神,心有疑惑。与这位姐姐平日里虽相聚甚少,但是她一身真性情,却极是让他羡慕。 胥华呆愣片刻,沉思道;“还是兵数!” 大禹如今已经退出五十里。但若是这三路兵马加起来,还不是那禹军的真正实力呢?胥华甩掉烦思,看着院子里刚刚众人待过的青杨树。 秋天了,每年这个时候,是璟山最美的时节。漫山遍野的黄色,落叶一层层的,踩上去嚓嚓的响。不晓得,她临走时攒的一堆衣服,大师兄有没有帮她洗了。 第8章 秉烛夜谈 胥华有一姐姐,名唤胥锦。与她颇为不同,是个典型的大家闺秀,温婉贤淑。这日,胥仲宰唤她二人前去书房。 她进去后,只瞧胥锦一身白色流苏裙,耳上坠的明月珠珰在烛光下泛着微微的光。像是空谷的幽兰,眉眼都是柔色,冲着妹妹微微一笑。在烛火的映衬下,像是跨过了流年。 那日胥仲宰说了些什么,她大抵已经忘了。只晓得后来,是她先走,长姐却留了下来。但她若是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便该知道,那晚她着实不该先离去。她与真相,其实只差了那么点。 后来的后来,花了将近半辈子的精力,上帝都,斗恶臣,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将自己置身在权力的漩涡之中。只是为了知道那天,那夜,那座小小的书房里,胥仲宰到底与胥锦说了什么。 而得知答案的那一刻,她终于明白,父亲和姐姐穷其一生真正想要保护的是什么。那时候,她才意识到,后来的种种因果,上天加诸于她身上的所有苦难,都是从那一刻开始的。 半月后,禹军气势汹汹再次来攻,舂陵又陷入了危难。 胥华走进南城门的营帐时,里面大概有七八位将士还有一名穿蓝布袍的长须军师。她轻步走到一边,心知一定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兵临城下,六军不发… “刚刚探子来报,那大禹军营来的不是旁人,是大禹的太子!”主帅开了口,却不是什么好的消息。 营帐内顿时寂静。胥华想,这个幺蛾子出的,是很有水平的。 这些年来于璟山上,她养出了个八卦的好性子。也听说过那大禹景穆太子府内门客三千,揽尽天下贤才奇士,怎样的门可罗市。传言其府中的公羊晴,鬼才公子,齐阁老,具是厉害人物。尤其是齐阁老,专以谋兵布阵见长。 人们说,算天,得天文星象;算地,得海川百理;可是论谋心算人,没人能算的过这位大禹的太子殿下。 她原本也想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人物。只是没想到,还能这般的不简单。大禹上至八十老妪,下至垂髫小童,怕是没人不知道他们的太子殿下了。换言之,太子之尊亲临鬼罗阎王的战场,又怎会只在意区区的一座城。虽然大禹的之心众人皆知,可是此番无疑是将事情置于明面。 稍倾后,还是那蓝袍军师率先开口道;“大禹国亲派太子督战,可见其昭昭之心。此刻,敌贼已经兵发城下,至多半日,就会发兵进攻。如今明了敌情,应要万全准备,方可迎战。” 底下众人立刻纷纷附议。毕竟谁也没有真正见识过这位大禹太子到底是不是如传言一般。 “不好!”突然,她一声惊叫,慌张神情立刻朝门口大声唤人。众人皆是惊奇,看向她。 在这里的都是胥仲宰的亲信。对这位二小姐献计之事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但胥仲宰却从不愿多说什么,此番若不是情况危急,怕也不会用上她。 立刻有守兵进来,听候吩咐。胥华慌忙朝前走两步,眉头紧皱,急问道;“璟山那边可有消息?近两天有没有传来什么口信?!” “报,璟山暂无消息传来。不过南方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 前两天飞鸽传信,信中言明已经安全抵达,暂无异动。” 听罢之后,胥华稍作沉思,脸上却愈加凝重。军中防守一向严密,师姐自从应她之求下山援助之后,两人便没有直接通信,都是由军中信使相传。也是怪她,没有及时询问。 胥华看看众人,幽幽道;“大禹的援军,恐怕不是之前所想的川南驻军。怕是…大禹的濮北顾家骑兵。” 第9章 请缨守城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变了脸色。 顾家铁骑… 胥仲宰也是猛地看向胥华,几步从堂上下来,快步走到胥华面前。“华儿,不可胡闹!” 唯有蓝袍军师,低眉抚须,暗暗思虑。后忽的抬头,对着胥华急急询问道;“不知二小姐在南方山峡安排的是何人?此人能否阻挡顾家铁骑?” 众人一听,又是摸不着头脑了。怎么连军师也… “是我师姐,可我师姐纵有奇能,只身一人怕是也难以对付。”她迟声答道。 两人一问一答,一群武将很是不解。不过璟山援助这事却是知道的,胥仲宰曾透露一二。璟山的年长风,那是天下人口中的智者隐士。 蓝袍军师听后,露出忧虑神情。不知是谁突然发问。“大禹顾家一直镇守在濮北,距离此地千里之远。他们怎会发昏到千里调兵。” 长须蓝袍军师听后,抚着胡须开口道;“二小姐聪慧至极,怕是已经想清了其中缘由” 说完之后,看向胥华。很明显是想她来解释。 胥华深吸口气,她毕竟年少。在一众杀气腾腾的武将面前陈述,还是有些不自在。最后还是开口道;“我们之前猜测大禹会就近掉川南驻军。但是如今我们既已得知大禹太子亲临,这意味着敌军之中的最高指挥也换了。那么所有的一切便要推翻重来。” “第一,大禹野心已经昭然明示。想要求得最大的成功,便要压上最重的筹码。调兵千里为之,又有何不可。” “第二;我曾从师傅那里听得。大禹太子与濮北顾家关系乃裙带之系。濮北顾家家母乃大禹的长乐长公主,是如今大禹太子的亲姑母。顾家与大禹太子府可是栓连在一起的。” “第三;顾家世袭濮北王爵。三代皆是亲封军爵。原大禹主帅禹祺铨虽贵为王爷,但是并无资格调遣。可是若换成大禹太子呢?” “第四;舂陵四面环山,内乃平原。山陵乃天然阻势,大禹苦战一年,方才越过山陵。内部平坦地势,步兵并无优势,可是若换成骑兵便是犹如无人之境了。但山峡凶险,普通骑兵还是欠缺。所以只得是有一支训练有素,战斗力极高的铁骑方可。” 说完,众人屏息。蓝袍军师看着胥华,眸光中内藏欣赏。随后他又开口道; “当年大禹建国,这顾家骑兵当居首功。几十年来,满门荣耀,三代同堂军爵,也算得上是史上少有。二小姐久居深山,远离尘世。能的此考虑,便是不易。只是老夫也有几句话说。也请帅爷听上几分。” “军国乃为一体。自古以来,军中之事,也是朝堂所系。二小姐所言具是不错。但若是再知道的多些,眼光便可再远些。国有其外在,必有其内。那大禹太子想必不仅仅是因为军中可用顾家铁骑,朝堂纷争更需顾家!” 众人一听方是彻底明白。他们都是武将常年在外镇守,自然不会此番思虑。虽是震惊,但到底都是出生入死经年的将士,自然也不会过多惧了去。顾家骑兵虽不可小觑,但胥家军又何尝不是威震几国。 胥华军师颔首以礼。这位军师,她之前略有数面。想了想又道;“此刻最为担心的怕是山峡已破。我师姐撑不了多久。” 营帐中人皆是噤声不语,谁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直未曾开口的胥仲宰,听完军师和胥华的解释后。低沉道;“大禹压着这王牌,必是比我们早知内情。如今兵发城外,双军汇合,共同讨伐!” 众人心凉半截,大禹敢在今日进攻就说明他们有足够的把握了,也说明那山峡确实已破! 胥华思虑到此,有些担心师姐的安危。但是她是晓得师姐的本领,也不过多忧虑。当务之急是今日如何守住这舂陵城!她闭上眼,双手握拳,只显得骨节也是泛白,心里起伏不安。 她知道自己此刻心中所想有多么的匪夷所思。想要死死压下,最后还是睁开眼作下决定。眼中是一改往常松散,尽是凌厉坚定之色。她走到胥仲宰面前,忽然跪下,以从没有过的铿锵语气抬头道; “舂陵危急,内有攻兵,外至铁骑。燎眉之势,当求突破!华儿知道,父帅必是誓死守城。骑兵由濮北而来,当由南入。胥华恳请父帅集齐全部兵力,于城南力阻。舂陵,便由胥华来守!” 由她来守,守着这魏国最后的希望。守着父亲心中最不能攻陷的堡垒。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所有的人都是不可置信的看向这位胥家二小姐。这位不过回来数月的小姐… 第10章 袭营诱敌 胥仲宰也是瞪大眼看着跪地请言的胥华。眼中意味深沉,除了惊色,还夹杂着些许其他的。他是知道自家女儿脾性的。从小被送往深山,未得父母陪伴。平日里无关紧要的胡闹,但确确实实是个乐观,开朗的好性子。 “胡闹!此系万千将士性命之战,怎可儿戏!” 营帐内的气氛有些微妙尴尬了。 主帅不允,这二小姐也是不知天高地厚。一个女娃子,纵使是有几分小聪明,也登不了台面,担不了大局。有一个人却并非这般想法,便是那老练睿智的军师。他见无人开口,也不过多思索。对着看似怒极的胥仲宰作揖言道; “帅爷莫怒,此乃危急存亡之刻。当务之急是商量应敌之策。二小姐虽然莽撞,但也是一番好意。”说完,他又对着尚跪在地上的胥华道;“二小姐此时请求,老夫佩服。可是小姐可曾深思,这并非是唱台小事,虽是迫急,也不可草草。女子担此重责,必会使军心不稳。帅爷乃一军主帅,首当要以将士安危,城之存亡为先。小姐也莫心生嫌隙,让帅爷难做。” 胥华低头道;“军师所言甚是。是胥华考虑不周,还请父帅原谅。” 军师见她点的通,心里甚慰。点头示意众人。其他人也不傻,霎时都开口相劝,毕竟之前碍于胥华身份不好开口。 胥仲宰脸色终是和缓些。军师见状,又抓住机会。对他进言道; “帅爷,小姐之前分析,条条在理。如今最令人头痛的确实是那城南将入的精良铁骑。舂陵对战一年,损耗颇多,城内兵力有限。方才小姐劝言,当以全部兵力城南阻击,老夫也是赞同。毕竟我们从无对战过顾家骑兵,不知敌情。只有押上全部,方有胜算” 胥仲宰微微颔首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 ,以表赞同。他心中确实也是这样的想法。 军师继续言道;“可是城乃根本,倾巢而动,便是内虚。一城无主,不攻自破。小姐之求虽是不能应承,但老夫有一折中之法。可由少爷出面以安军心,再以小姐的才智,必能暗中出谋划策护得城安。但少爷年纪尚轻,也不足以完全令人信服。可让聂副将留城相助,以整军容。如此,方是万全。” 言罢,一众附和。若是由少主出面确是能信服。聂超也站出请命。 胥仲宰看着跪在面前的胥华。他为人父,更是为帅。手握六军性命,主战杀伐。如今确是要把自己的儿女推出去,让他如何心忍。良久之后,才点头示意。 胥华承言领命,众人心安。一番商讨后,胥仲宰领众将出账。 胥华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聂超站在其身后。她突然问道;“聂叔叔,那蓝袍军师是和许人?” “此人名唤杨谭,年约五十,四年前入军。华儿你常年在外,他又不是军中老人,以是不知。此人谋虑得当,几分本领颇得帅爷赏识。前些日子被帅爷外派,所以你一直不得见。” 胥华点点头。“这人言谈处事滴水不漏,想不到父帅身边有此良谋。半月前,若是他在,也轮不到我来指手画脚了” 聂超回道;“这倒是实情。不过华儿你也不逊色。” 胥华没有回他的话了,手里握紧着一件物什,是刚刚胥仲宰给她的。良久后又道;“聂叔叔。这舂陵城便由我们来守了。” 话音未落,外面号角突然响起,声音震天!那是敌人要发起进攻的信号。 后世史书载。舂陵之战,血染激烈。主帅胥仲宰于最后一战中,率兵阻击,与顾家骑兵恶战一日夜,以人数之优,拖得战机。 舂陵城内仅留数千将士,誓死抗敌。胥家少将于此一役,初显锋芒。人皆道,胥家有子,遗乃父之风,秉家族忠义。 战火再次燃起,大禹的强势攻击,让舂陵城残破的城墙再次破败。 胥皓不断的指挥兵将守住城门,扔下乱石阻止妄图爬上城墙的敌军。满天的箭雨,凄厉的叫喊。 可即便是死守城门,大禹的远掷火球、满天流箭还是不断地落尽城内。胥家将士,一个倒下,另一个接上,死亡是似是没有尽头。 冲天的号角,兵器的交锋,战士的嘶吼。鲜血,再次染红了这片土地。 静谧的林子里,时不时的有几只鸟儿飞出,震得树梢颤动。几千人埋伏在那里,他们头戴蓝巾,是胥家军! 此处林子离大禹军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只是他们不能再往前了,前面有巡视的哨兵。他们人多,极易被发现 猫在大禹军营的一颗高树上,胥华此时倒是感谢她那璟山上的老头子师傅了,虽是没有把她教成绝世女侠,但功夫还是有一些的。她带了几千将士出城,并让他们先隐藏在大禹附近的一处密林里。她自己则躲在大禹营帐的一棵高树上。 袭营! 置之死地而后生,城空,便更加不能坐以待毙!大禹太子,你给我们设下真假调虎离山,我还你一个计中计的声东击西! 她让胥皓勿要迎战,只死守便可。本就剩下兵力不多,她又带出几千,如今城内仅剩下不到两千的兵力。绝不能让大禹察觉到舂陵实情,只要让禹军自乱阵脚,便无暇他顾。 她在树上只窝的腰酸背疼,心想,这棵歪脖子树… 终是让她寻着机会,扮作厨娘。又略施小计便骗的进那大禹主营。她也在胥家军营呆了一段时间,自是知道厨帐这种地方最好混。她这糊弄人的本事,可是全拜了她二师兄所赐。 进入军帐,便看见有一长桌,上面少说也有十几道菜了。看的胥华直吞口水,天杀的,打个仗伙食还这么好。她那父帅老爹怎么从来都没有这待遇啊。 军营中吃这么好,丧尽天良! 有一个侍女摆置饭菜,见她进来,询问过后,立刻拉她上前,给她工具。银针,银筷,银碗。胥华也是庆幸,自己刚才没有下毒的想法。又转头便看见帐内深处竟然还拉了一个白色帷帐,里面有人影,不止一个。 她一边布菜,一边暗自打量那白帐的情形。这大的排场,还扯什么帷幔。微微一动桌角,前面那个侍女便摔倒在地发出声响,胥华立刻上前扶她。 眼角却迅速瞟向白帐。果然,有人出来,是个面容姣好的青衣女子。然并没有什么卵用,那帐子立刻又放下了,还是没有看清里面的情形。 青衣女子见状,皱皱眉头,却也没有说什么。胥华想,这下好了吧。那侍女摔了,可不就剩下我一个大活人可以往里面送菜的嘛。 她正要端菜进去,里面又出来一个人。是个黑衣抱剑的冷面汉子,威猛雄壮。 突然想起二师兄的戏本,只见那汉子,彪形体壮,眉峰聚敛。怀抱温香软玉,衣衫半褪…此处略去一万字。 第11章 真正的阴谋 那汉子抱剑对那青衣女子道;“主子有命,一切从简,军中吃食即可。” 青衣女子随即挥手示意正想端菜进账的胥华退下。 胥华听见了自己磨牙的声音,脚步顿在那里。她这个人最是倔强,你不让我看,我就偏要看。虽然现在多半已经确定心中猜测,但半途而废却实在不是她的性格。眼看白帐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的距离。 她转身对那青衣女子道;“姑娘,军中每日吃食都是有严令规定的。现下已经要过开饭时辰,厨帐里怕是只剩下一些冷饭了。这怕是不好吧。” 公羊晴又簇了眉头,欲开口说些什么。但那帐子里却先传来声音打断了她。 “端进来吧”这声音低沉磁性,很是好听。 胥华一喜,也不再管外边这两人,扭身就要端着饭菜进去。诚然是成功进去了,诚然她也没瞧到什么,诚然是个白进。单就看了个帐中人的背影,停留不过稍刻。惟一有印象的是那人腰间别的一枚吉祥如意佩。只因那玉一看便知值不少银子,她就多看两眼,好日后回山上时,给二师兄说道说道。 “殿下,顾将军那边是否可派人前去接应了?”快出帐门的时候,又听见那青衣女子的声音。 “准。”清冷低沉的声音自带威严。 果然没有猜错,援军是顾家骑兵,帐中的人是大禹太子。胥华嘴角抿了一丝笑,接应你们怕是接应不到了。 人这一辈子,有些人或早或晚总会遇到。缘分使然,十七岁的胥华总该遇到命中的注定。 接下来的事都顺理成章了,大禹军的军营突然遭袭。那些突然冒出来的胥军将士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 ,就好像是从地底下钻出来似的。没有袭击粮草,反而是冲着主帅营帐而去。禹军震惊恐慌,万万没想到胥军到如今的地步,还能有胆量出此险招,而他们如今是军力在外攻城。 确实,两国交战三年,魏国节节败退,大禹士气日益高涨。天下人其实都知道,魏国是不行了,即便是有几国为之惊惧的胥家军护佑,也终是再难翻起什么骇浪来。 禹军将士惊恐的是,这里所有人的性命加起来,也是不及主帐里面那人的万分之一尊贵。主帅不久前宣布太子亲临,他们才知道,太子殿下早已经来到军营。原来他们不是被朝廷远离在这边远之地的轻贱之人,原来他们也如此的被重视着。太子殿下何其尊贵,是他们一辈子都不敢想象的人。 即便是丢了城,折了所有人的性命,也是断断不能让太子有所闪失的。 胥华也没有想到,即便是大禹派出去了那么多将士,留在营帐的兵将竟还有这么多。她只能拼命的厮杀,盼望能够再快点,再快点。不断有利刃割破皮肉的声音,衣服渐渐为鲜血染红。咬紧牙关,紧紧抓紧手中的剑。即便是体力早已不支,也不能倒下。发髻散乱,几分杀红了眼。 怎会蠢到真正袭营,他们不过几千人马。 只有这样,所有的人才不会看透舂陵城的实情,只有这样才能为父帅争取更多的时间。五千人不能全部命丧于此,那她将会终身不得安心,只好比原计划的又提早一点退兵。所幸的是没有恋战,虽有折损,但不多。 众人逃到后山青杨林时已经快要傍晚了,大禹的人并没有追出来。残阳挂在天边,火烧云一层又一层。几千将士拖着迟缓沉重的步伐走在林中。 她身上多处伤痕,处处染血。虽然从小在山林长大,没有那些深闺小姐娇嫩,所受也都是些皮外伤。但到底也是被呵护疼爱长大的,年长风也不舍她受什么罪。此刻只疼的眼冒金星、呲牙咧嘴。不好好跟着师傅学习武艺,如今也只有被人打的份了。 他们自是没有真正的把那大禹太子怎么样,甚至是连主营帐都没有接近分毫。有一群武艺高强之人出现,想来应该是专门保护太子的。也是,一国储位之尊,该是如此的。 只是没想到,大禹还有如此之多的兵力。此刻舂陵城外的禹军应该已经退兵了,一座城又怎么会比他们的太子重要。其实她还想着能探出更多关于这位太子的情况,最起码要知道那擅长谋兵布阵的齐阁老此次有没有前来,奈何那太子包装的忒严实了。 然而这一晚,注定不太平。 就在众人快要出林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山中的樵夫。那樵夫见眼前阵仗,吓得差点滑下林中小坡。哆嗦着嘴里还结结巴巴的说着什么。胥华本是意识都快要不清,只是强撑着赶路。但是偏偏那樵夫的话,给听了个仔仔细细,顿时如遭雷击。 那樵夫说在后山遇到一路红巾将士。 红巾是大禹将士的装扮,胥家一向是蓝色为旗的! 究竟是谁给谁下了套。在舂陵背后,竟然还有一批敌军。两军对垒,从来比的就不是兵力,而是谋略。怪不得总是感觉当初哪里不对劲,今日袭营见识到大禹的真正兵力方才明白,原来问题还是兵数!大禹明明有那个实力,当初完全可以同时增兵后山眉峰和城门,双面夹击! 有这个实力却不做,为的什么?可见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调虎离山之计! 兵分四路!掩人耳目,深入腹地,才是当真高明!! 她以为自己今日敌后袭营是顾全大局之举,却没想到真正后方受敌的是他们。她到底是涉世不深,最终还是没有算计到。 彼时的胥华还有不甘,不懂得内敛,不懂得隐藏。不懂得明珠在价值千金之前,只不过是海贝中的一颗砂砾,经历着岁月无情的冲刷,在苦涩的海水中独自守着黑暗与孤单。可是日后,有那么一个人,牵引着她,一步一步教会她什么是真正的人心计谋。教会她浮沉华世中的刻骨铭心,该是用一生的心血去编织。 她吩咐下去,尽量不发出声响悄悄前行,以免打草惊蛇。终是战战兢兢的回到了城内。没想到回城后便得知胥仲宰重伤而归的消息,带出去的兵将折损了近三分之一。 如今,胥军只剩下三万来人。而大禹,今日胥华所见,至少二十万! 胥母,胥锦,胥皓,一众亲信都守在院中,灯火通明。胥华虽是心里担忧着父亲,但看此情况,后山之事是无法告知胥仲宰了。只得与军师杨谭和几位军中亲信将领匆匆商议,众人思量过后,还是先加强后山防御兵力,等主帅醒来再作打算。 天将亮的时候,胥军收到朝中的密书。这种级别的密书,只能是主帅亲看。胥仲宰如今昏迷不醒,军师便让聂副将先收着。这件事也是几日后胥皓无意说起,胥华才得知一连一个月这已经是第五封密书了。只是那时候,胥华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日后想起,便是所有的事都是由这些密书引起的。若是当初她能注意到,便不会有后来的胥家惨变。 几日后夜里,胥母遣去了几位坚持守在院中的将领。胥仲宰一直未清醒,但到底是保住了性命。胥华暗道此番回去可是要好好跟着师傅学学医术的,年长风一身无双医术也只有她三师兄尽得真传。 胥锦和胥皓依旧陪着胥母守在床榻前。胥华前些日子有伤不便侍候,将将养好一些便想过去瞧瞧。哪知刚走到院门处,便又出了一档子事。突然,一道黑影从拐角处闪过,身形极快。 胥华一惊,她眼力极好,这点可是璟山年老头子亲自夸赞过的。心下猛地一惊,呵斥一声。 “谁!!” 第12章 天命之女 胥华拔腿就追那黑影。可黑衣人身手极好,立时便发现身后有人相追,竟也不加速,甚至是有点慢下来。而胥华这些年在璟山着实是只知道吃喝玩乐了,她师傅年长风的武功造诣极高,拿手本事也多。其中有一技,名唤太虚步,为上乘轻功。 可惜的是,太虚步只有二师兄那家伙学得最好,专门用来跑路用。她虽然也常常需要跑路,但是因为懒,只是学个皮毛。或者说师傅的每样功夫她都只学个皮毛。不过老头的功夫,就是这点皮毛也让胥华得以紧追那人。 不觉间,两人到了一处偏远的院落,四下连鬼影都是没有。黑衣人一路捡的都是偏路。她只一股脑的追人,忘了呼唤府中士兵。待到反应过来时,已经是错失良机了。 忽然,黑衣人于一块大青石上突然停下。双手背后,脸罩黑布,头微微后扭,一双鹰一般犀利的眼睛只看得人心怵。 胥华追的那叫一个累,心中早把这人的祖宗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 十八代给问候了一遍。气喘吁吁的停下后,叉腰弯下。没管住嘴巴,骂道;“你他妈谁啊!就你能…能…能跑是不是!怎么不跑了,你…你…倒是跑啊!”可惜她喘气太过,骂的委实是没有一点气势。 那黑衣人瞪她一眼,颇是不屑,幽幽开口道;“胥家二小姐,怎就没有一点闺秀模样。满口污秽之语!” 胥华微微直起腰来,追的满脸通红。“本小姐豪爽,要你管!你到底是谁!鬼鬼祟祟的,信不信我叫人来!”所谓的输人不能输阵,胥华这般也是恐吓。这人敢在别人府中这般猖狂,自是不惧的。刚才也是被冲了头脑,现下暗自后怕。此处只有他们二人了,那黑衣人的武功又比她高。 她心里暗自咒骂,胥华!叫你没脑子,人家武功比你叼,一刀抹了你都成。那黑衣人见她眼珠子转啊转的,虽戴着面罩,但不难看出轻那轻蔑笑意。 “放心,我不会杀你。你…命还长着呢。”他说这话的时候刻意顿了一下。 胥华狐疑看着他,黑衣人身形高大,是个男子。做了假声,不能辨别年龄,莫不是两军交战,是个细作?糟了!父帅病重!此人正是从父帅的院子里出来的。 那黑衣人见她眼神,便知她在想些什么了。再次开口道;“不管你信是不信,我并无恶意。既不是细作也不是来伤人的。小丫头,莫要再胡思乱想了。”说完,作势便要施展轻功。但又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背对胥华道; “你们胥家不日便会有一场大祸,魏朝援军不发,这必是你父最后一战。而你,我倒是要看看天命之女如何拒之!”说完就又开始先前的飞檐走壁了。这次更快,快的胥华连看都没有看清楚。可见之前,哪里是胥华追着他,分明是他在吊着胥华,故意引她至此。 胥华气的跳脚,好像也忘了上一刻还在担心小命。对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大喊道;“拽什么拽!武功高了不起啊!” 她本就在养伤期间,又追了这么长时间,体力不知。刚才还无感,此时却觉得伤口隐隐作痛。所幸一屁股坐在那黑衣人之前站的青石上。脑子却飞快的转着。这人身份可疑,且武功如此高强。夜深探府,又没有做什么。最起码要真做出什么事了,府中士兵再不济也不会没有惊到一丝一毫。 胥家有祸,天命之女… 她心中疑惑渐大,但又想到此时父帅的情况,不知道能不能说出此事。毕竟这事实在是古怪的很。不过,她心里却是明白,舂陵,迟早是守不住的。细作不细作的,都改变不了什么了。心下有些伤感,一手扶着青石,不知觉间似乎是摸到东西。 就着月光一看,一颗黑溜溜的玉珠子,在月光下甚至能泛出光来。黑衣人遗落的… 大禹军营内 营帐内布置的简单,但看一应用具便也知道居住在这里的不会是什么小人物。 帐内,一位青年男子,□□着上身。那身上,竟然是大大小小的伤痕十几处之多。旧伤和新伤错落,看着甚是骇人,左肩处还有包扎。男子生的是剑眉星目,硬朗俊逸,尤其是那剑眉上扬,若是女子看到,该是怎样的心神荡漾。 那伤口不轻,可是男子脸上毫无痛苦之色,自顾自的整理伤口。突然,外面似是有人通报。他穿上里衬黑绸衣,布帘就被掀开来,进来一位女子。眉目如画,肤如凝脂。 男子一看,毫无表情淡淡道;“是你。” 公羊晴也淡淡一笑,手里端着伤药走到桌前放下。“这是殿下让带过来的伤药。殿下甚是挂心顾将军的伤势,此次南路遇袭,实是始料未及。” 顾珏暔却是一嗤,将脸扭到旁处并不与她对视。“无妨。将之在外,受伤乃常事。怎敢劳殿下身边红人公羊小姐亲自给我送药。顾珏暔怎敢当。”语气里有些讥讽。 公羊晴微微垂下头,无奈一声叹气。道;“珏暔,你又何必如此。” 顾珏暔扭头看她一眼,冷淡道;“既是一心要与我撇清关系,以后还是称呼顾将军吧。你去告诉殿下,伤已无大碍,让他不必挂心。顾家骑兵也已经休养过来,随时候战!” 公羊晴听他的话,心中一酸。却微微一笑,回道;“不必了。舂陵怕是要降了。”顿了顿又道;“这次顾家的骑兵损失也不小,遭遇两次伏击。殿下的意思是让你们好好休息,不必忧心其他的琐碎杂事。” 顾珏暔一听便是震惊。舂陵要降了?! “胥军本就被逼绝境,此次袭营虽是造成了一众恐慌。但更可看出其外强中干,魏国朝堂那边,殿下已经作好准备。算算时机,舂陵是该降了。”公羊晴见他神情又言道。 顾珏暔只听不语。他自是知道他那兄弟的能力,怕是没人算得过。朝堂这些背后之事他还不想管,但公羊晴这样说,不用想也知道。魏国朝堂那边,自是另有一番安排。 当日胥仲宰城南阻击他,顾家铁骑确被拖延。人人都说胥军所向披靡,可他顾珏暔又何尝不是骁勇善战,马踏雄风的不败将军。顾家少主,英雄气盛。那种情况下,骑兵又是极有利的,以是伤亡不重。反倒是胥军损失不少。不过饶是如此仓促应战,他亦看到胥军的军姿军容,当之无愧的百年名军。他甚至被胥仲宰伤到,自十五岁后,便没有能轻易伤到他了。但是那胥家军主帅,也被他重伤。 不过比起城南之战,他更想弄清楚的是山峡之阻。或者说是想知道何人戏耍于他… 公羊晴见他一时失神,二人在一起也是尴尬。便转身退下,临走时想着再说些什么,也终是没有说出口。顾珏暔没有看她离去,但心知道她走了。这女人还是这般心狠。 公羊晴走出营帐后,回头又盯着帐子,一时感伤惆怅。若说太子殿下是天之骄子,里面的人又何尝不是呢?濮北王与长乐长公主的独子,皇上最喜爱的外孙。甚至是亲赐了皇家之名‘珏’,这是何等荣耀。从小在战场上磨练,十四岁便带兵擒敌,从无败绩。现如今大大小小的军功,不靠家族庇佑,也已经获得二等军爵。 他才是真正的战神。这样的家世,竟是副直率豪迈的性子。丝毫不像她在帝都见惯的那些纨绔子弟。 可是她终究是...罢了,无奈遥遥头,返身离去。 不是所有的人都将沉溺在情爱之中,这世上能够锁心的也不仅仅是这些。你是顾家少主,我一直将你作弟弟看待,再无其他。 第13章 献城投降 “这…” “怎么了?” “这…” “可瞧出什么名堂来了” “这…” “军师,你晓不晓得我能干出什么事来” 杨谭哆嗦一下。这二小姐大清早的把他拉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 起来就让看个破黑珠子。看!看!有什么好看的!不就丫一珠子嘛。被威胁后,只故意咳了两声,抚抚须装道;“妙物!妙物!” “说重点!”胥华彻底被这为老不尊的家伙给刺激到了。 “似玉非玉,黑亮有泽,实则是木。《山地杂趣事记》中载;渝之极南,生佳木。娇似比玉,得名娇木。木留遗香,有异味。” 胥华其实很不好意思说自己没听懂。从前年长风教一众徒弟古籍的时候,二师兄与她就显得颇为志同道合了,每每逃课总是不约而同的。以是年长风授予她那些正儿八经的东西,竟是一样也没学会。二师兄好歹还占了个武艺优良。 还好那杨谭抚须继续道;“旧时渝地,便是禹!此物只供天家!” 胥华一愣。天家,大禹皇家! 她心想了想,昨晚之事过于古怪,便也老老实实的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知了杨谭,也望这足智多谋、见多识广的老军师给拿个主意。杨谭略一沉思,倒也同意胥华的主张,主帅重病时暂不声张。 胥华表示黑珠子最后是她从杨谭手中生抠回来的。这厮从刚开始看见这东西时,便两眼放光。可见还真是个好东西,回去了又有东西可给二师兄炫耀,况她还有实物。这样一想,倒是将在大禹营帐中看见的玉佩给忘了个干净。 只是世事无常,后来一番变故,那珠子还在,可她已经没有了心性。 后山禹兵,黑衣人的事本想着过后告诉胥仲宰,谁成想这一拖竟是再也没了机会。主帅醒来的那日,竟是胥家军献城投降之时。军中但凡是有点资历的老将,那天都聚在府内,整整一天才从屋中出来。然后几乎每个人,都面如死灰般难看。 胥母、胥皓、胥锦、胥华守在书房外。胥华拦着出来的聂超,可聂超只看看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目光滞泄的走了。所有人都明白了,他们负隅顽抗守的城池,终究还是守不到最后。战争是残酷的,没有援军,没有足够的粮草,单凭一腔热血,如何对付那兵强马壮的大禹军。 三万对二十万,怎会有胜算可言。 或许大禹根本就没有打算攻陷胥军,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拼死挣扎后绝望的认输。胥华没有想到,胥家的百年荣耀,竟然就要在这舂陵终结了。竟还是胥仲宰作下的决定。 他们胜了战,却丢了城。还要受天下人唾弃,背负万世罪名。一连几日,胥仲宰除了胥母之外,谁也不见,将自己关在房中。她初初也是有些不懂,直到长姐一番话后才觉释然。降了也就降了,总归人还在。但最后,人也是不在了。 “华儿,胥家在大魏早以不比从前。功高震住…自古以来便是。你可知三年前大殿劝谏之辱?三年前大禹兵发边城沛古,震惊朝野。魏本强国,奈何日渐衰弱。不到五日,边城沛古便沦陷。胥家早年受圣上打压,常年居与西北,未有圣谕不得入帝都。消息传到西北后,父帅忧心至寝食难安,曾四次上书请旨驰援危城。可书信上达天听,竟无一回应。无奈之下,父帅在无皇命在身的情况下,回到帝都。” “我永也忘不了,父帅跪与大殿外叩头请旨,整四日夜!可魏皇轻信奸佞谗言,竟与大殿之上当众羞辱父帅,并追究私离守地之罪。满朝文武,除了谏官薛茝,竟无一人进言。落井下石,嘲讽鄙夷一贯是那些人的做派。两年后,大禹愈加疯狂。魏国丢失大半国土后才猛然惊醒,又将早前贬职罪潜回西北的父亲召回,临危受命。要父帅无论如何守住最后的防线,舂城!” “华儿,你莫要怪父帅。胥家…早就不能守护魏国了。我们已经被圣上抛弃了,哪怕是战死了胥军最后的一兵一卒,圣上依旧是不会相信我们了。” 悠悠苦寒岁月中,胥华不知她的父帅是怎样在这西北的蛮荒之地,苦苦撑过一年又一年的。她自诩聪明,献计献策,原来父帅早就算好了结局。 胥皓却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他为男儿,自小看管教导的也严,胥家一向看重的忠义是从小刻在心上的。他跪在胥仲宰房外,一直跪着,却始终没有等到那扇门打开。 但或许,做下这个决定,再没有谁,会比这座城的主帅痛心。多年以后,胥华回想起胥军一路的坎坷经历,大概是从那时起,胥家军的精神就已经动摇。有些裂痕一旦存在,不管是多想要尽力的弥补,亦是徒劳。后来的十几年间,这支军队历经磨难,荣辱多变。也没有从这场变故中彻底恢复过来,重拾盛貌。 胥家若降,魏国必败。 献城的那一日,天空阴沉,没有一丝生气。没有了满腔热血,亦没有了豪气冲天。一朝荣辱富贵门,百年沙场真男儿,怎敌那命数无常。 胥华和胥皓站在城墙上,默默的看着城下。胥华更是一身素白的衣裳,来祭奠这座城。父帅,母亲,长姐,都在城下。父帅不许他二人出城,他也不想胥家子弟都烙印上这耻辱吧。 胥仲宰头缠白巾,胥母和胥锦两人也是一身白裳,所有的将士腰围白条。主帅黑木盘端着的铜黄色城玺,从今天开始也要换主人了。这舂陵城,百年来第一次易主。 胥皓站在胥华身旁。他曾经引以为傲的家族,他曾经坚若磐石的信仰,此刻也寸寸瓦解。或许什么东西都不是永恒的,只有权力和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他眼里是愈来愈难以掩饰的悲痛和阴鸷。 小雨沏沥沥沏沥沥的下了起来,舂陵是极少下雨的,总是黄沙漫天。然而没有什么是不能变的。这一刻,人心各奔东西。 “轰隆!!!”一声沉重的响声,重达千斤的城门被打开。百年的门,记载着多少悠悠历史。 城外,是十几万大禹军。红色是大禹的军色,一大片的红色。胥华看的眼睛麻木,只知道红与白是如此的鲜明。心里苦楚、凄然,她从小在山中不谙人事,突经此大变,一时孤感无措。 禹祺铨是禹军主帅,战袍骑马位列二十大军最首,身姿高大。旁边紧跟着的是顾珏暔,他今日一身银色战甲,手执红缨长枪,耀眼夺目。挺拔的身姿在战马上显得更加硬朗。 大禹军前还有一个五匹红棕马齐拉的车撵。只是车上四周都有帷帐,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周围是一圈又一圈的兵将。 胥皓想,大禹太子,你终是把我们打败了,你让我们从心里战败。自古以来,胜利的人才有仰天长笑的资本。失败的人,注定卑微如尘土。极地之泥的卑贱,会深深烙印在所有胥家儿郎心上的。 一步一步沉重的步伐,这条路所有走的都极为艰难。胥锦双手搀着胥母,心里一直有道声音响起。‘以今日之辱为鉴,与魏再无瓜葛。’ 大禹军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 ,胥仲宰双膝跪地,这一跪,跪失了胥家军的百年荣名。 “降将胥仲宰今日持城玺,率众将士,开城门!以五万胥家军亲迎大禹入关!望善待我军,城中百姓。特此叩拜,以感恩德!!” 悲怆沧桑的声音回荡在舂陵城的天空上,号角声响起,悲壮激昂! 胥华心底酸楚泛滥,那是她的父帅啊!那个在万军危境时也未曾皱过眉头的父帅啊!胥皓手抓着城墙上的青石砖,骨节作响,脸色无一丝血色。 接下来的一幕,这辈子,胥家姐弟三人今生今世都是无法忘怀了。 大禹派人上前接过城玺后,只见胥家主帅胥仲宰,抽出腰间佩剑。剑指苍天,再次竭尽全力嘶喊道; “今祭血染旗,必成吾愿!护国安家,无颜苟存!唯愿君全!!” 底下突然一阵的躁动,打破了刚才的平静。胥华紧紧抓住粗糙的青石,脸上是不可置信的恐惧。心跳像是骤然停止,连气都乎不上来。 “不,不,不!” 胥家的战旗,突然溅上了一抹鲜血… 她的父亲,全军的帅,为全忠义,自刎在两军前! 第14章 双亲离世 “二丫头要是生的男儿身,必是要为咱胥家祖宗添光的。” “你这贼丫头,就知道戏耍父亲这老骨头。” “丫头啊,送你上璟山学艺,实是迫不得已。年师傅德高望重,望他能护你周全。” “二丫头你许久未回,你母亲呢可是想念的紧啊。那个…自然父亲也是想你的。” 二丫头啊,二丫头啊。那声音渐渐远去,活着的再也抓不住。那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生命的最后,颤颤巍巍穿上战袍,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这面军旗。 不知是怎么反应过来的,只本能的就要往城楼下跑,跑到父亲身边。可是聂超竟是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和几个士兵一起拦着他们二人。胥华和胥皓几番冲撞,聂超一脸的悲拗却丝毫不退让。只一味说主帅生前吩咐,不许二人出城一步。生前?何以就要用到生前二字!她不解,她不解。 是什么将二人神智拉回来的,是城楼下又传来的一声撕心裂肺的厉叫。那是胥家长女的声音。 可怕的想法漫上心头。 母亲…母亲… 终其一生,胥华都无法忘记那鲜血的颜色,晕染了整片大地,灼伤了她的眼睛。那面蓝色旗帜下,她的父亲,母亲,双双倒在血泊中… 温柔的胥母,选择陪伴着她的夫君,入黄泉,下碧落。为将妻,死在战场上,鬼魂亦是胥家鬼。 雨依旧下着,不大不小,滴滴答答的滴在所有将士的铠甲上。 胥锦脸色苍白,跪爬到双亲尸身面前,哭不出声音来。“啊!!”一声痛叫撕破了天际。 胥军主帅胥仲宰,用自己的生命尽了最后的忠魂。胥母凄婉的笑着,腹中插着刚刚胥仲宰自刎的剑。所有的胥家将士都难以置信眼前的一幕。带着他们厮杀,带着他们浴血的主帅。用最悲壮的方式,完成了献城的最后仪式。 大禹方面,禹祺铨显然是没想到胥仲宰竟会是如此烈性,震惊不已。回头看看身后的车撵,琢磨着接下来应该做什么。事发突然,殿下那边要如何交代。记起那日,胥军袭营后,他带领众将跪在白帐前请罪。 “禹祺铨携众将,向殿下请罪!吾等保护不周,致使胥军有机可趁,殿下深陷险境,实该万死!” 那白帐良久后才传来声音。“十一皇叔说哪里的话,孤怎么会怪罪尔等。众将血战沙场,倒是珏尧给皇叔添麻烦了。” 跪在地上的禹祺铨一听此话,便又立刻低头拱手道;“太子亲临是尔等之幸。护驾不利,确是失职,请殿下责罚!” 这次白帐后立刻便有声音响起。“军中无君臣,只有帅将。皇叔不必如此。谁是真正有功,忠心爱国之人,谁又是搬弄是非的小人。孤心里清楚的很。皇叔只管带兵作战,孤必按功论处!不枉害忠良!” 禹祺铨听到这回答,心里暗松,也不禁敬然。自先太子夢后,朝中时局多有动荡。他常年在外不甚清楚,也不参与党派纷争。可是也多少听闻,他这位侄儿在朝中是怎样的果断决厉不输其父,甚至是不输圣上当年一分!此战攸关天下,须得万事皆妥才好。 顾珏暔也看着眼前血色的一幕,眸色愈深。失去了可敬的对手,对他来说未尝不是一件憾事。虽是敌对,但他顾珏暔佩服!将之宁死,也不愿受辱! 当天地间变成黑色,胥华失去仅存的意识。最后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大禹军中的帷帐坐撵,里面是大禹到底太子吧。 不会有人晓得,舂陵城外的这场噩梦,她做了多少年。即便许多年后,释然的淡了些,可直至终老都未能放下。 史书载道; 天大阴,有血色。胥帅献城投敌,不忍愧疚,自刎阵前。与妻双亡,留二女一子。 大禹元德帝,感胥帅忠心,赐爵位,为世袭胥郡王。胥家军由大禹重新编制,守大禹北方舂陵城。 十二月三日,魏国称臣,献上降书,愿年年朝臣,岁岁纳贡。元德帝为堵天下悠悠之口,划原魏国三郡为魏郸郡,并封魏主为魏郸王。 永禧五十七年元月,元德帝下诏,赐婚胥家二女于景穆太子,天下震惊。 从此大禹版图再扩,尽收魏土。强盛壮大,享霸主之尊。边疆小国纷纷称臣。甚有一统天下之势。 长达三年的魏禹之战结束… 胥华再次闭眼回忆这一幕的时候,是在舂陵城门口。那天阳光正好,适合离别。 大禹没有立刻进城,允他们办完丧事后,再商量入城事宜。她那日不争气的晕了过去,以是没看见那大禹太子对着胥帅夫妇二人鞠了三躬时,两军将士的震惊。以是后来这件事传了出去的时候,她多有愤懑。只因世人都只道那太子是如何的伟岸胸襟、深明大义,却无一人提起那抹忠魂。 她心想,或许一切都该放下,双亲用自己的性命来维护胥家最后的尊严。可惜,胥皓并不明白这个道理。他开始几乎每天都怒吼怒叫的持着剑,要去报仇,后来便被胥锦关了起来。 胥锦,那个曾经温柔如水般的女子。一夜之间,肩负起家族的重担,变成了胥华从没有见过的模样。她甚至是在胥皓无法平静的时候,动手打了他,这个全家人都疼爱的少爷。 长姐说;“父帅和母亲用死护了胥家最后的希望。日后我便是一家之主,即便天下人都不容胥氏一族,我们也要好好的活下去!不靠魏国,不靠大禹,只靠我们自己!” 只靠我们自己,又谈何容易。 旁边的幺儿唤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 了她一声后这才回过神来,不再盯着看那城门。胥锦原是要送她回璟山,她没有拒绝。这座城承载了胥氏的悲哀,呆在这里只能互舔伤口,让情感放大,永远不会愈合。 她最后看了一眼这城,没有人相送,胥锦抹去了这座城所有关于她的记忆。这场震动古今的战役中,她成了一个秘密。 转身正要坐上马车离去的时候,却突然从远处被人叫住。 “六师妹!六师妹!” 胥华一抬头,阳光下,一位俊俏男子骑马而来。那男子向她挥手,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痞里痞气的派头倒是十足。 胥华一脸狐疑,看着渐渐趋近的一人一马。 “二师兄?!” 第15章 师兄师姐 说起二师兄年言晨,可实实在在是璟山一霸。胥华这些年大多和他厮混在一起,大师兄口中的正经事一件没干过,上树斗鸡赛蛐蛐儿诸如此类的混账事倒是一件都没落下。与其说她性子是由师傅教养出来的,倒不如说是二师兄一番辛苦言传身教而来的。年言晨有句名言,胥华一直牢记,且觉得颇有些道理。 ‘你不欺负别人,别人就要反过来欺负你。这道理很多人都懂,但是他们都懂得过于浅显。臂如,你走在大街上不晓得对面走过来的那人是不是要欺负你,但你要晓得你是看他不顺眼的。” “你来作甚?可别给我说你是恰巧游玩路过。” 年言晨一笑,流里流气的样子,手里马鞭子转悠着。“自然不是,小爷可是专门过来相伴美人儿的。这么大好的护花机会,万万不能错过。” 胥华大概也猜到了,眯眯眼道,故作不屑道;“当真是没脸没皮,我们胥家才不会要这样的女婿。你就莫要再想着癞□□吃天鹅肉了。” 年言晨却不恼,反一笑道;“癞□□不想吃天鹅肉,它就不是一只好的啦□□。不管你认不认,小爷迟早是你家的女婿。到时候叫一声姐夫,可别怪师兄不顾师门情谊,给你脸色看。” 胥华日后混迹在朝堂之间,混迹在那人身边,常被说不知羞耻。可那时她想起自己十几年山中光景,最感谢的就是学到了年言晨的绝技,不要脸... “除非你倒插门,做个上门女婿,倒还可以考虑考虑。”故意说此话想让他讨个没趣,可她还是实打实的小瞧了这位师兄的脸皮。 “有何不可?你师兄我无父无母,便连这年姓也是随了老头的,他自是不会在意这些,也无旁人那什劳子传宗接代之忧。便是入赘了你家,一辈子还不愁吃穿了呢。” “呵…呵…” 璟山上的弟子除她外,都是孤儿。她少时因要常常回家探望,便要有人次次护送她。大师兄降不住她,三师兄身体孱弱到自己走路都需人搀扶。二师兄虽是不正经,但真遇到大事了,总还是会拿捏分寸的。 本来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她这个二师兄是不愿干的,但到后来几乎是天天在她耳边念叨着她到底何时回家。皆因璟山年长风的二弟子瞧上了胥家长女,胥锦。 但胥家彼时也是家大业大的帅府之家,年言晨看着心性宽,可真遇着这情爱之事了,倒又扭捏起来计较自己的身份了。乡野小子何以配得上大家闺秀?但最后令他退步的原因还是彼时神女正有梦,梦的却不是他。直到前些时日无意中得知了舂陵之事,不作他想便收拾了几件衣衫巴巴赶来。 “师兄不是一直向往鲜衣怒马、执剑天涯的生活吗?怎么,这舂陵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年言晨听罢只笑笑道;“你不必试探,我既决心前来,便不会反悔。不错,快意恩仇,江湖潇洒确乃我心中所愿。但这些都要有人相伴才算是真正的契合,心中所想重要的从来就不是事,而是人。” 年言晨扬尘离去,心里的人就在城中,怕是一刻都不想耽误的。 胥华望着师兄离去的背影,近段时日难得舒心笑笑。二师兄从前没有机会,这次是胥家的劫难,却是他的好福气。 主仆二人登上马车,终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留下车骑滚滚的黄土。 舂陵已经尘封在这里,再次忆起它,已然又是另一番天地。 璟山,是个与世隔绝的好地方。天下仁人志士无不向往,皆是仰慕年长风的圣贤名。可璟山众弟子只道,世人可能是没有见过真正的圣贤都长什么模样,才会误以为长成年长风那样的都是个圣贤。 半年的时光匆匆而去。流年似水,光阴不复。这一年,三师兄下山的时间比往常都久一点。二师兄一直呆在舂陵城,偶有书信,本来他的性子也不是会常写家书的,想来是不会再回来了。 胥华经此大变却没有表现的异常,年长风就老是贼溜贼溜的眯着眼精打量她。大约能猜到师傅的心思,她有个伤心失落的模样也是难得,总要瞧出一点才好。 不是她狼心狗吠,着实是伤身又伤心的事她不太愿意干。每天溜溜大师兄送给她的红豆儿鸟,跑到三师兄的房里写写画画,当然最喜欢的还是听师姐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事。 对了,她的师姐。一个奇怪却独有风情的女子,总是爱穿一身紫衣。 若说璟山上二师兄与她都不敢招惹的人,怕只有这位师姐了。那年众人下山走到一处镇子,那地方出了一件冤鬼索命的案子,焦的地方小官是头冒青烟。据说那冤鬼已经徘徊在镇子十几年了,最后年言妆三天破案的时候,二师兄和她就知道,这合该不是个能得罪的同门。 胥华问师姐,为什么她总是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情。年言妆这时就会冲她笑一笑,眼里尽是复杂难测的意味。 “我无法与你们这里的每个人交流,因为面对的都是愚不可及。我同你们来自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那师姐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是平等的。没有这一切你们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平等的,胥华想这世间万物要都担得起平等二字,那是不是就不会有她胥家几万儿郎命丧舂陵。不管怎么说,她心里了总是感激的,当初若不是年言妆出手解围。舂陵,或许会败的更早。 但后来她当了半年的洗衣奴后,还是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璟山众人,不要轻易找年言妆帮忙。 那时,淡看云卷云舒,山中日月轮换。她放下了,她以为她放下了,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下山。 又过半年,她寻了个由头离开时,最小的师弟年言星,差点没将毕生的鼻涕给她抹了。师傅其实知道她要去干什么,但是他老了,阻止不了当初的二师兄,自然也阻不了她。 师傅只问她;“小六,莫要辜负你父亲和你长姐的期望。他们都希望你好好的,在这璟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 山上安安稳稳的度过一辈子。你当真要去…报仇吗?” 胥华几乎是吼叫出来的。“不!我没有仇恨,我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谁也不怨恨。” 师傅,你不知道,我原来也想好好的放下,陪着您,在这座山上。可是,收到那封信的时候,你让我还怎么放得下?! 原来,一切都是阴谋算计。父母的死她可以不计较,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为了自己的信仰。但是那座城的秘密,她却不能放过,为了整个胥家军。 她带着幺儿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师姐告诫她不要再和罗生门的人联系。 第16章 我叫年华 永禧五十八年三月。 此时的胥华正呆在平昌城北的一个小院里。 平昌城,大禹的帝都。 半年前,她收到封神秘信件。然信中有信,一封是写给她的。 “舂陵之事内有隐幕,胥家遭变实为人害。若想探查,唯近大禹太子方可知晓。此中之事望详察,以还公道” 第二封信,却是胥仲宰当年舂陵之战时写给一个人的。不知为何没有送出,也不知是谁将这封信送到她手里。 “大师亲启;舂陵危机,吾念胥家将遭劫数。仲宰一身戎马,全先辈荣名。然君永是君,臣终是臣。心挂先人创业之艰难,小辈何罪之有?吾儿吾女,不知内情,欲求大师周全之,泉下亦可息。旧年往事,万勿重提。小女无辜,何其受累。唯有此事,不得终安。命贵不可言,安稳度人生,吾愿仅此。” 没有送到如今胥家家主胥锦的手中,反而送给她一个乡野丫头。究竟是谁,竟然拿整个舂陵城做赌局。长姐胥锦对当年的舂陵之事讳莫如深,书信来往中不肯再提,只说胥皓如今越发的内敛,令胥氏族人甚为欣慰。胥家已经为天下人不齿,卖主求荣,再也不是曾经威震几国的胥家军了。 胥华坐在小院中,逗弄着大师兄送给她的红豆儿鸟。你们能飞,却被困在这里。而我也能飞,却是自己将自己困住。罢了,这世上原也就没有几个人能够随心随行而活的。二师兄与她皆是如此,端看数十年后,他二人谁活的更好吧。 步入大禹帝都平昌城后才知道,为什么已经历经几百年的魏国会败给建国不过百年的大禹。或许这世上本就没有永存的帝国,因为安逸的久了,腐朽和保守便会慢慢吞噬这个国家的灵魂。 浮华锦绣的背后,是早已经被噬空的枯木。哀怨的□□无论再怎么悲寂,也敌不过历史轮回。一路所闻所见,百姓安居乐业,虽不是处处祥和安泰,但到底是比魏国,曾经的魏国强了不知多少。 两国交战,比的不仅仅是军强马壮,勿怪舂陵要败。年长风常常说,璟山不属于任何国土,他只认自己是天下人。胥华也深知,魏国被灭,是命理。自古以来,疆土纷争都是如此。国与国的界限,在她心中并不存在。 魏国,大禹,都不过是苍生棋子,更没有哪个人是她的仇人。 城败能够释怀,父帅为国谢罪而亡的一片忠心竟是遭人陷害却是无论如何要弄个清楚的。黑衣人,五封密旨,娇木珠,神秘信件,长姐突变,胥家遭难,赐婚圣旨,也都是要弄个清楚的。 人活一生,难得糊涂,但她不愿。 在幺儿眼里,两个月来,胥华几乎是没干过一件正事。平昌城虽大,可是她家小姐一天一个地方逛的匀称。相中了城南刘记糕点铺的丸子糕,看上了城东胡家戏院的俊俏小生,甚至是城西豪绅张家少爷养的一只狗也想抱回家去。 邻家女主人难产,胥华也头个跑去看热闹。误打误撞的还救了母子二人,惹得那家人拉着她直蹭鼻涕。 这天,二人在茶肆无事,听书生说书嗑瓜子。不过说的却不是古史英雄,而是当朝局势。 “话说最近这平昌城中啊。有三事,最为重要。其一,楚阳河修道之事,听说已经惹得皇上是龙颜大怒啊。其二,这左丞相公羊大人,六十大寿将至。各路达官贵人纷纷来贺,老爷子排场也是够足。这三嘛…这三…” 周围人一通乱哄,纷纷言说最近发生大事。 书生大笑两声,眼睛眯起,故作神秘道;“这三嘛…就是那醉桃院的头牌儿这个月挂出了牌子” 听罢,所有人大笑。有人道;“你这书生,圣贤书中莫不是出了颜如玉?” 闻言,又是一通乱笑。胥华也嗑着瓜子跟着笑。最后还是让幺儿从茶肆里拉了出来,委实是可惜,璟山上可没有这么多好玩的,白白被师傅禁了这么多年,少瞧了多少好东西。 傍晚时分回到宅院,前脚刚进院门,邻家柳曹氏便为着上次儿媳妇难产之事来道谢。二人好好招待了她,唠些闲话家常。柳曹氏见两个女子温顺有礼,又于她家有恩,便是越发的喜欢。送走柳曹氏后,胥华便让幺儿退下。自己呆在房中写了一封书信,第二天清早又吩咐幺儿将此信交给柳曹氏。 晚上,胥华正待睡下。突然,屋中窗户一阵响动,她惊觉起身。桌边坐了一个人,烛光微弱,模糊的看见人影。 “谁!” 那人影不动,声音却传来,是男人声“胥家二小姐,这进了平昌城。莫不是就要过河拆桥了?” 胥华心下一松,已经知道是何人了。她轻嗤一声道;“钱财交易而已,何来过河拆桥之说。我出钱,你们办事。怎么?罗生门如今也要谈情分了不是?” 黑影依旧不动,声音再次传来,听不出情绪。“罗生门这两年为你探了不少的事情,连你现在的邻家马夫都是我告诉你的。怎能说没有情分呢?” 胥华看着那黑影,突地冷冷道;“方夜尘!你少来这套。我已经说过,不需要罗生门了。江湖规矩,见钱办事,各不相认。如今你又来找我,不怕坏了这规矩吗?” 这次,幽幽烛光下,那黑影渐渐逼近,可模糊看清容貌。胥华只觉得方夜尘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总是阴沉诡异。这人,她不喜欢。若不是各有所需,断断是不会招惹的。 “规矩?你我互为有利,便是规矩!胥华,你还需要罗生门。这平昌城,你才刚刚开始!”他语气阴森低沉,只让人不舒服。 在这平昌城内,若是有罗生门相助,怕是会省去不少麻烦。只是…胥华只一瞬的犹豫,便开口道;“谢谢方少主的好意。只是胥华已经决意,从今往后只靠自己!方少主还是请回吧” 明明不冷,可她坐在床边,手拿烛台却感到丝丝的寒意。屋内空荡荡的,丝毫是不像有人来过。 方夜尘走的时候,只留下一句话。 “胥华,我怕是这世上知你事最多的。我不急,你迟早还是会回来找我的。我只管等着便是。” 方夜尘所说的话,她不是没有心动过。但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 是既已经决定走下这条路,便不能再与罗生门有任何联系了。不让人抓住把柄的唯一方法,就是自己没有。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是不是真的还会再去找方夜尘,若是有,那便是被逼到绝路了。 幺儿给柳曹氏送信半月后,小院来人了。胥华留幺儿在家,独自一人跟着来人去了城中最大的酒馆。临走时,幺儿一直问胥华怎么回事,但是她实在懒得解释。这处宅子,是她精心选的。柳曹氏的儿子是丞相府的下等马夫,适逢左丞相公羊瓒大寿,便是下等马夫自也能时常见到些尊贵的主子。 胥华随人进了二楼雅间,便看见屋内上座的女子,还有几位婢女和小厮侍立两旁。这女子她曾经见过,在大禹的营帐内。原来那青衣女子就是人人传言的第一女谋士,公羊晴! 上座女子清冷高贵,又给人淡淡疏离感。胥华上前几步,拂了拂身子。 “民女年华,公羊小姐安好。” 从今天开始,她叫年华。抛却姓氏,也要寻得一个真相。 年华,年华。你的人生这才开始。 第17章 初入府内 公羊晴看着她,面前的桌案上有一封信,正是前些时日年华手书的那封。 “这封信,是你托人送达?” “正是民女手书”她恭谨回道 “信中所言,可是你本人所想?” “正是。” 得了回答后,公羊晴便细细打量年华,直看得她心惊。年华到底是历练涉世不深,兵行险招实是无奈之举,在气势上便输了半截。却又不得不强作镇定稳重,脑子里回想大师兄平日里是怎么个稳重法。 良久后,上座之人才又开口,却是厉声厉色。“你可知这平昌城中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投机取巧,自认聪明!” 年华顶着她的目光,想着一鼓作气,万不能再而衰,三而竭了。“这平昌城内谁不想入太子府,来日富贵荣华。年华鄙陋,但是也想有朝一日出人头地。公羊小姐与我同为女子之身,若代为引荐,年华必感激不尽。” 公羊晴却不怒反笑,道一句;“你倒是实诚。” “年华也是一个俗人。无奈身为女子,自知想做之事要比男子艰难。你我同为女身,应当明白。若是有才,不愿空负,只蹉跎了韶韶年华。” 二人一问一答,绷紧了这气氛。年言晨曾经说过,忽悠人实乃也是一门学问。你既要明确表达了目的,又要不着痕迹的套了近乎,最后还要皆大欢喜的办成了事。 公羊晴再次拿起手中之信。“既然此信为你所写,那便说来听听吧。” “历来大河之边,农业发达、经济繁荣。我信中所言,乃最近城中热议的楚阳河开挖河道一事。” 公羊晴看着她,那态度很明显。你说出个名堂来,我才信你。 年华定定心,继续道;“楚阳郡乃大郡,是大禹重要产粮之地。但楚阳河每年都有河患之忧,朝中几乎每隔几年便会斥巨资修缮堤坝。不知我说的对否?” “不错,楚阳河治一直是圣上头痛之事。”公羊晴浅泯了一口清茶,如是道。 年华得此肯定,底气又足。“两年前,五王爷向皇上提议,开修河道。一来解水患之忧,二来惠及更多地方。但因工程不善,发生民事□□。” 那天,直至傍晚,年华才回到小院。幺儿一直追问她是何情况,但她也是心中忐忑不安,不愿不多说。那封写给公羊晴的信,她思前想后,更是字字斟酌,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公羊小姐亲启;民女年华常艳慕小姐,得伴太子左右。吾听说楚阳之事使百姓遭难,心下不忍,略有拙见。楚阳之事,难处有三。一是财物资金;二是百姓迁移;三是制度体系。大禹刚历魏禹之战,国库空虚。然富不过商,可由富商集资,允其便利。与各大钱庄商议利息集资,解财政之忧。百姓背井离乡,心生不满。可由皇室贵人,代天子之尊安抚民众,解迁移之忧。钱银拨款,工事布置,调动人物,实地考察也需建立相应规制。如,审查之制,评选之制,褒奖之制....” 公羊晴坐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婢女嫣儿想起今日酒馆之事,不禁道;“小姐,这种人咱们见多了。攀龙附凤之徒,何需跟她浪费什么时间。” 公羊晴只道;“我自有分寸。” 太子爱才,这人于楚阳河治之事,一眼针断利弊。其应对之举不看精妙与否,单看胆性如何。审查、评选之制,便是朝中御史台那帮子人,又有几人敢说出来。此人若是引荐给殿下,未尝不是于自己有利。 太子府邸的尊贵威严,进门的时候她才算是真正觉得一二。怪不得天下的人,都削尖了脑袋的想要进去。自那日酒馆相见后,一连几日都没有什么消息传来。年华也着实纳闷,想那公羊晴该不会是嫉妒自己美貌与才智一身,将她视作路人甲了吧。 本来,她也没抱什么太大的希望。那信中河治之说,不算上策,却一定是最有效的法子。只是这法子实行起来的可能性几乎没有,正因如此她才敢说。也就是要那公羊晴瞧见,她敢说!但如此以来就要有两个极端结果了,一是极其欣赏,一是极其厌恶。 越想越是心烦,连着几天上火,嘴上出了好几个燎泡,疼的她直哇哇叫。还好,皇天不负有心人。 年华也着实是个乡下的土包子了,进府的时候,只嫌那门略显寒酸,连一路达官贵人的府门都比不上。殊不知却是自己眼歪了,皇家贵地,入个门也是繁琐。 领路的管事专门解释说;“太子府除正门外,左右各六道偏门。正门迎天子之尊,也为太子专用。正偏门乃皇亲国戚尊享。就连公羊小姐也只能从偏三门入,此门是偏五门。” 管事也说公羊晴特意吩咐过,她身份多有不便,府中多为男子,特意寻了一处人少僻静的院落。可这厢却还未走到房门,便又生出事端来。 一位穿着素青色长袍,手提鸟笼的年轻男子挡住了他们的去路。陈管事见此情况,立刻走上前语气恭谨,弓腰行礼道;“闫公子安好,这两位是府中新来的客人。” 那男子掂着手中的鸟笼,连看也不看面前的陈管事,只拿木枝逗弄笼中的翠毛色鸟儿,边逗还边说道;“怎么,如今这太子府,什么人都能进了不是。哪儿来的山野丫头。” 年华神色淡然杵在那里,心里却是极佩服这位仁兄。她穿着虽说还称不上华丽,但也是干净整齐,哪里瞧得出山野气息来。他却是一眼看穿本家,嗯,太子府里果然能人众多! 陈管事听后,腰也敢没直起来,继续恭谨道;“闫公子说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 笑了。这姑娘是公羊小姐亲自吩咐引进来的。就住在这院中,还请闫公子以后多多照拂才是。” 那男子听到管事说公羊晴后,神色稍变,停下手中的动作也丢了木枝,正式看一眼年华,后道;“原来是公羊小姐的人,是闫某失了礼数。陈管事,请吧。”说完,他一伸手让开道路,只是那神色让年华看的越看越不舒服,阴里阴气的。 陈管事向他道辞后,才领着年华主仆二人离开。年华的房间也算是雅观洁净,太子府中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劣质的东西。陈管事又叫来一名叫英儿粗使丫头,说以后跟着年华,之后又交代她们一些事情。 原来这太子府中分前府和后府,一共六十八处院落。前后二府严格分开,每年只有那么几天,后府会送些东西到前府。除此之外,再不能入。后府住了些下中等谋士及仆人丫鬟,前府住的是各院主子与上等谋士 说起这谋士,倒另有一番说头了。太子府中的客人分上三等,中三等和下三等。上等称为客卿,中等和下等才称谋士。管理制度严苛,等级更是分明。上等谋士在这府中也算是半个主子了。年华此番为中二等,居于后府。 她问那陈管事,太子府中到底有多少像她这样的人。 那陈管事只说自己也不甚清楚。只道外坊传言是三千,虽不至于这般夸张,但也无甚差别了。 第18章 梅园饮酒 犹记得来京时,春花相伴,连车轱辘也沾了香气。如今,寒冬悄至,一年又要过去。从夏到冬,于这府中已经半年。她望着窗外,只觉冬意萧条,颇为感伤。 大禹处在南地,终年无雪。不像北方山上,一到冬天到处都是白雪皑皑,银装素裹。璟山最美的是秋季、最有趣的是夏季、最暖的却是冬季。大师兄雪地里生个火堆,二师兄、三师兄、师姐、还有师傅和最小的师弟就都来蹭那暖意,自然也少不了她。欢声笑语一个晚上,那时就怎么会觉得二师兄讨厌、大师兄古板呢。 想到此处,年华又不禁笑了起来。进府的这半年,日子平静的就像是一碗水。除却隔壁那个姓闫的讨厌鬼偶尔烦她,便像是被遗落在角落的物件了。公羊晴没再找过她,大概自己真的是个太过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幺儿进门后,看见自家小姐傻站在那里,便道;“这大禹的冬天真是个磨人的时候,小姐一贯怕冷,站在窗前莫要冻着了。” 年华却叹一声;“一年又过去了。”去年这个时候,她还在舂陵城。 幺儿拿了两个自己缝的袖套子给年华戴上。抱怨道;“这南方都不怎么过冬的,以是这地方连厚点的棉袄子都找不到,火炉什么的更是别提了。听管事的说,只前府仓库里会有些进贡的氅子,但也多半是不用的。” 幺儿见她无趣,便提议出去走走。后府有一处空地,听说原先是打算用来建亭子的,但最后不了了之。后随意移栽了几棵梅树过去。梅树本是北方之物,在南方不易成活。但那几棵树竟长得很好,后来便又移了些,也算难得有一处梅园了。 年华走在梅园中却瞧着这地方不怎么好,南方人没见过什么叫真正的傲雪寒梅,自然分不出好坏来。这些瘦不拉几的树干,一棵树上也没几朵花,当真不怎么样。她逛的没趣,北方的东西到了南方,终究是不适应,人也一样。 正待返回,却不想于重重梅树中突然发现了一处石桌,以及一个人。 是个男子,着蓝色锦袍,袍子上绣了麒麟暗纹,一根通透无暇的白璧腰带,坠同色玉石配饰。头戴蓝宝石白玉冠,看模样大约是二三十岁左右。 好巧不巧的,不仅年华看见了他,他也瞧见了年华。男子手执酒杯,遥遥冲着她一笑。 “你是何人?上前来。” 无奈之下只得上前。单看这人穿着,便知是个贵人。她先自报了家门,又比较含蓄的表达了自己并非是故意扰他。 哪知男子听后,只摇着酒杯一笑,颇有丝迷离慵懒道;“要等的人不来,倒是等来个旁人,坐吧。” 年华又很像是勉为其难的坐下,心里却有丝喜悦,他这一身的服饰打扮,让她不想巴结都有点难。 “鄙人姓顾,旁人都我唤一声顾将军,你也这样唤吧”鉴于年华刚刚已经说了姓名,男子想着自己也要回了才是。哪知对面的女子只一转眼珠子,便道出他真正的身份。 “恐怕旁人还要唤一声军候吧,顾侯爷。” 她既是瞧出来了,顾珏暔也不觉得有什么,接道;“你倒是聪明。来,既然我是侯爷,你也不能拒绝。左右我也无人相陪,你也正好撞上了。” 年华;“…”莫名三陪。 想归想,本着攀龙附凤的心思,她还是主动给他和自己斟了酒,且举杯一仰而尽。 顾珏暔饶有兴趣的看她,道;“看来也是个贪杯之人。” “今日还是托侯爷的福,才能得饮美酒,也是便宜我了。” 顾珏暔却不受用这马屁,似乎也只对这杯中之物感兴趣,又亲自给她斟满一杯。道;“那好,你我今日便共饮美酒,同赏美景。岂不乐哉!” 趁他倒酒的空挡,年华又细细打量了他。这人身姿硬朗,气度不凡,却双手磨茧,不似平常公子哥。自称姓顾,又出现在太子府中,便不难猜。她初来府中便是中等,不免遭人红眼。以是行事低调,半年来越发内敛。但依她性子定是心急,难道自己就真的要熬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才能得偿所愿?如今这么好的机会,她自然是不想错过,这顾珏暔在太子面前定有分量。 于是乎,两人在这梅园中,你一杯我一杯的。喝的那叫一个痛快,喷的那叫一个美。顾珏暔也没想到,一个随意拉来的人竟有如此酒量。 “侯爷是沙场的将军。年华听说,战场上马儿是将士最好的朋友。碰巧,这后府中有一位姓闫的相马术士。侯爷要不要听一听,权当是个下酒小料。” “哦?倒是说来听听。” “那术士说,自古良驹虽多,相马却少。千里马埋没槽枥之间,实是憾事。然憾事多了,便也就真的没多少人注意了。侯爷不觉得可惜吗?” 顾珏暔看她一眼,眼中是玩笑意味,却言及了其他。道;“你看这满园的梅花,可本候赏的也就那么几株。若不开的绚烂些,哪里会有本候此时瞧它。”他又倒一杯酒,继续道;“有能之马被选上,自是正理。可无能之马若被选上,亦是有能。单看你如何争罢了。” 话完,酒满。寒风吹过,梅花傲香扑鼻,几瓣零星吹落,荡漾了那杯中清酒。 年华瞧着那杯微微起了涟漪的酒,心中也有阵阵波澜。顾珏暔临走时又说了一番话。 “这酒喝的也没味儿了。但你既是陪本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 候喝了这酒,也权当是赏你的。最近军械所谭家的事可曾听说?那谭家殿下可一直都挂心的很。小谋士,该多长点儿心了,自怨自艾可不是什么好事。本候是懒得管你,你须得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这太子府最不缺的就是你这种人。” 顾珏暔说出这话的时候,大概怎么也料想不到这个陪他一饮的小谋士,会成为太子府中的唯一,甚至是天下的唯一。 很久以后,二人相熟。年华才晓得那天她处心积虑的自荐,可人家顾大侯爷,只是心情不好,纯属找人喝酒聊天而已,根本未曾将她放在心上,害她白白挨冻。但顾珏暔一番话对她倒是影响颇深,这大禹没有白雪点缀傲梅,那便只有自己花开不败,才可使春花失了颜色。 或许是遇到贵人了,沾了贵气也不一定,她的机会真的来了。 年华这半年来,与后府绣房管事还算交好。这日正好见管事千叮咛万嘱咐几位丫鬟千万要好好办差,赶在今年府禁前将一些东西送到前府。那管事的也是府中老狐狸了,就顺便卖了了顺水人情于她。 她扮作婢女进了前府后四处打量。原想着自己在太子府待了半年,对它也算是有些了解。可进入这前府,方才知道自己平日所窥,不过冰山一角。这前府中,即便是路上鹅卵石也都是排列有序的。虽是初冬,竟还有许多奇珍异树长得青葱旺盛,甚至有些还开着花。原来不仅仅是梅花才能寒冬傲立。若说这前府是琼楼玉宇,雕栏玉砌也是丝毫不过。路上遇到的仆从下人,穿着打扮也是大不同于后府。 从前胥家在魏国也算是大户人家,她父帅虽常年在外驻守,可是在魏国帝都也有宅院。但是与此处一比,还真是不值得一提了。这太子也太会享受了。人总是教导自己的孩子不要输在起跑线上,殊不知有人就直接生在了终点。 年华一行人到地方交了东西后,随行的小丫鬟们就催促着回去。可是她怎会这样无功而返。正思虑之际,前面又有另一路前府丫鬟走过。为首的一名,穿着鹅黄色长裙,模样还好。 这女子,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很是熟悉。 大禹营帐!!、那时她扮作厨娘进了营帐,这女子不正是里面布菜的那位丫鬟么。能跟到边城去伺候太子的,想来应是近身之人。她悄悄折下一段小树枝藏在袖中,趁那黄衣女子走近时,将她腰间的绣袋给缠了下来,又偷偷置于脚底。这种事她干起来熟练,也是从前在二师兄身上没少练。待那行人走远后便装作偶然发现绣袋,借口让其他人先回去。 摇晃着手中绣袋,走在不晓得哪处地方的时候,心中暗暗得意。天色渐黑,她盘算着怎么才能找到公羊晴。这人估计是把自己给忘了,不提醒提醒她,恐怕人家一辈子都想不起来有自己这么一个日思夜盼她的人。 走到一处湖泊旁,她攀上一处假山,想看看这附近都有什么。湖岸边似乎有个亭子,还有些光亮,不过有树挡着看不真切。她正想下来,刚一伸脚,便又缩回去。 “来人啊!!抓刺客!” “来人啊!保护太子殿下!!” “保护太子!” 后来年华得出了个这样的结论。论古今中外的那些痴情男女的奇缘良姻,大抵他们所有的媒人,都是刺客。不过人家是英雄救美,刹那间激情四射。可她呢,美救英雄也就算了,激情四射没有也就算了,这两把明晃晃的刀是怎么回事?! 第19章 你我初遇 须容她好好回忆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这跳跃性有点大,刺激性也着实是有点大。 方才黑幕中的湖泊瞬间明亮嘈杂起来后,她决定安安静静的在假山上再呆上一会儿。顺便也想着像太子府这种地方,没有刺客来访过是不正常的。碰巧被她遇到也不是没有可能,但这行刺大约也不会行到这隐秘假山上来,以是这里极为安全。 可有人追着行刺,便就要有人忙着跑路。年华大概是没考虑过这个可能,或许那被追杀的人就好死不死的跑到了这假山下。 当她耐不住好奇心伸头去看的时候,也印证了这个可能。 可只那一眼,灯火烛光中就静止了韶韶年华,红尘俗世中也就沾染了半分。 许多年后,有人告诉她。人这一生最美好的遇见,不是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对的人,而是我遇见你的时候,你恰恰喜欢被我遇见。 年华见过最好看的男子是三师兄,三师兄只一皱眉,她心都酥透了。可二师兄那痞痞的模样也挺帅气的,梅园中顾侯爷一身风流潇洒之姿自也是不错的。 那底下这个呢?她心里扒拉着这些年师傅授课时讲解的诸词诸句。其中大概好像似乎是有那么一句。 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这句话其实现下来用是有点不太合适的,假山下这个人的年纪已经担不起少年二字。但她学问实在是不好,扒拉不出别的来。不过这人若再年轻个七八岁,大概也就是那般描述的了。 男子于一众人之中长身玉立、俊颜冷目,慌乱中也极是淡然从容。华衣添锦称不出满身贵气威仪,琥珀金冠耀眼也不如那眸子清冷明亮。 假山下黑衣人同士兵缠斗在一起。而以那华衣男子为中心的一群人被包围在一个圈子里。众人边退边防,兵器打斗哐啷哐啷的声音很是让人心惊。 年华看的激动,就差包瓜子了。她有些瞧不起这群黑衣人的功夫,行刺人的水平是够了,而行刺成功的水平委实还达不到。 她这样想着,却不料今日并非是个黄道吉日,她所料诸事都是不准的。因此当黑衣人的智商有些让她敬佩的时候,她也就没有了那份时间和…心情。 两名黑衣人趁着众人不察,一跃跳上假山。其中一名急急定了方位,便迫不及待的从上面又一跃而下,正是那华衣男子的头顶。另一名也想这么效法,但他却多看了旁边一眼。 年华看着这个对她举剑的黑衣人,想也不想的就按照第一名黑衣人的方向跳了下去,前后不过瞬间。 “殿下!” “扑通!” 预期的痛感并未传来,倒是身下有些咯的慌。她眼冒金星,脑袋略懵。待稍稍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竟是躺在一人身上。 那被压着的人眼睛直直瞪她,一撮血从嘴角留下。一翻白眼,头一歪,登时没气了。 年华呆若木鸡,石化当场。 她…她砸…砸死了个人?! 那黑衣人或许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此番是如此英勇就义的,被人截胡后且丢了命。在场众人或许也怎么都没想到这从天而降的瘦弱婢子竟是将一个九尺的虎状男儿…活活砸死。 年华低头看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 了自己一眼,生平第一次想承认二师兄说她前不凸后不翘是个事实,确实是没什么肉啊。再一抬头,见那华衣男子眉头略皱盯着她,像是在看一个奇怪的东西。 脖子上的两把刀就是这般来的。 顾珏暔日后常常问她;“你给爷如实说来。那天你是不是故意掉下来的,本是想给殿下来个别致点的美人投怀送抱。没成想失了准头,这才砸了那黑衣人。你说实话吧,这事不丢人” 年华每次被问,总努力翻个死鱼眼。有谁能知道她砸死个人时内心受了多大的打击。不过这倒都是后话,此刻的她跪在冰冷的青石砖上,正被各种目光打量。 “你刚才所说,是否属实?” 她抬头看问话的老者。刺客被擒后,众人都呆在岸边的亭子内。只是所有人都站着,只她一个人跪着。 原来,那人群中出众的华衣男子,就是这太子府的主人,大禹的景穆太子。 那太子此时坐在亭内石桌旁,身边有一年老长者,还有一握剑的冷面汉子。冷面汉子她记起曾在大禹军营中见过。至于这问话长者嘛,应是太子身边的齐阁老了。亭内其余的就是一众丫鬟兵士,其中一名就是她今天偷了绣袋的黄衣婢女。 “句句属实,奴婢只是后府的丫头。为了送绣房赶的几件袄子才入的前府,不成想后来迷了路,这才不小心惊到了殿下。” 故意说的颤颤发抖,声音细小。上天可鉴,这不是什么好的露脸机会。正想着,头顶却突然传来低沉磁性的嗓音。 “你叫什么名字?” 年华抬头,只见那太子端坐在那里,一派的丰神俊朗、气场十足。她立刻低头小声道;“回殿下的话,奴婢名唤年华。” “年华?”他重复一遍,嘴角莫名起了丝笑意,又突然道。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眼睛黑的发亮,摄人心魂。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这句话成了她日后乃至一辈子的梦魇 “谢太子殿下赐意。”她心中有些为自己的狗腿感到臊气,更遑论在场的其他人了,皆是鄙夷一眼。 那齐阁老见状,面向太子弓言道;“殿下,此女来路不明,严审才是。” 年华心里咯噔一下,毛骨悚然。立刻一副天大冤屈的模样,冲那太子大声辩解道;“殿下!奴婢真的冤枉,这是奴婢在前府捡到的绣袋,奴婢就是想归还此物给失主这才迷路了。” 说着从腰间取出绣袋,承在头顶。 太子身边的黄衣婢女一看绣袋,脸色震惊,立刻低头跪下道;“殿下责罚。这是流瑶的私物,想是不小心遗落被这婢女拾到了。” 另有婢女接过年华手中绣袋,承到太子面前。那流瑶又确认一番才真正证实了她说的话。 太子看她一眼,不再说什么。倒是那齐阁老很是不耐烦,开口道;“行了,赶快退下吧。下次再这般不小心,自己去管事那里领罚。” 得了解脱,她也不敢停留。可这前脚下了台阶,后脚还未跟上,就又有了变故。一人从她身边匆匆而过,快步入亭中,穿蓝色锦袍。 “殿下怎么样了?本候听说刚刚府中来了刺客,何人如此大胆。”却原来是那常常赖住在太子府不走的顾大侯爷。 禹珏尧只回他一声,道;“无妨。” 顾珏暔这才放心,眼睛一撇,就恰巧看见了正欲离开的年华。不由惊道;“是你你怎会在此处?” 年华内心简直是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刚才看清来人后,就暗叫不好,欲速速离开。不想,还是被这厮看见了。老子不就陪你喝顿酒吗,至于这么感谢我吗。 众人又将目光移到她身上。太子的目光独是清冷,令人发颤。齐阁老见事有异,忙对顾珏暔问道;“侯爷识得此女?” “她不是府中的谋士?好像是居于后府的。”顾珏暔不明缘由回道。 年华想她这辈子怕是没有比此刻反应更快的了,扑通跪在地上,砸的青砖直响。 “太子殿下恕罪啊!我从小大师算命,命带煞气,灾祸之星。为了殿下安危着想,这才说了谎话!我绝不是什么奸细坏人,对殿下的忠心也是苍天可鉴!日月可表!” 众人;“…” 第20章 再遇太子 “你是府中谋士?”良久后才有声音响起。 “嗯”她小声回这太子。想了想,又将事情原委重新编了一遍。故意装作一副可怜神情,说话连呜咽声都出来了。 太子起身走到她面前。她在阶下跪着,他在阶上站着。居高临下,总让人有种压迫感。不知道是此时的气氛所致,还是有些人天生就该被人仰视,如天上耀阳。 年华想,他会考问她,也或许会责骂她。但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人家是太子,逼格略高。他只问了一个很值得探讨,很深奥的问题。 “你在那假山上待了多长时间?” 年华微愣。这回答就难了,人家那边热火朝天的行刺太子,你这边如果早就在上面了,岂非是看太子热闹?但你若是刚刚在上面,岂非又过去恰巧?正思虑着怎样中和这个答案时,头顶又有声音传来。 “既是救孤有功,便赏吧。” 年华微楞,众人微楞。看着渐渐远去的太子身影,年华想太子今日可能是受了惊吓,脑子有点不大好使。只是那齐阁老临走时看她的表情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顾珏暔弄明白了状况,走到她旁边的时候,低声挪揄了一句。 “本候看你,当真是一匹好马儿!”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年华似锦,岁月流长。又哪里能想到,她以后的似锦年华,全都是他一手编织,根本容不得她半分自由。 闹剧过后的第二天,年华的房中就来了人。幸福来的太突然,有点措手不及。就像是老天告诉你,宝贝儿,尽情地买定离手吧。不管你是买大还是买小,我都会给你开一扇后门的。 来人自称是前府晖玉院公羊晴的贴身婢女嫣儿,奉公羊晴的命接她去前府。本来年华因昨晚上的事,一直失眠无法安睡。想自己前途渺茫,事业不顺。谁成想一觉醒来,就是阳光大道任她行。 顶着两个熊猫眼,热脸好话接待这嫣儿。那嫣儿明显是轻看她,说话趾高气昂的。任凭年华说尽好话,她也只觉这人跟那些阿谀奉承的人没什么两样,脸上更无一丝笑意。年华脸上嘻嘻笑着,心中暗道;‘莫要等老子发达了’ 送走嫣儿后,一直到晌午时分,幺儿才收拾完东西。主仆二人又离开了这个她们住了半年的地方。幺儿不知其中缘由,年华心里可清楚。这就是那太子的赏赐吧。他倒是很有觉悟,知道自己看起来就是那种淡泊名利的人,所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 以没有赏赐金银财宝。 事实证明,小人物永远都是小人物。禹珏尧日理万机,时间宝贵的跟金豆儿似的,不曾记得她。接她去前府是公羊晴听闻昨日的事后,自己存的意思。至于她的赏赐,可另有番曲折。 这厢嫣儿回去复命,心中又实在是不明白,怎么小姐就偏偏看中了年华这人。 公羊晴却淡道;“太子既说赏她,我便私自做了这个主,将她接到我院子里来。日后自有用着她的地方,先留着吧。” 嫣儿听后也不再多问。她家小姐这般聪慧,做事情自然是有道理的。在这太子府中,只除了那鬼才公子和齐阁老,小姐怕是最受殿下器重的 从璟山下来,城北住了小半年,太子后府住了大半年。终是让她等来了这一日。晚膳过后,年华便领着幺儿去答谢公羊晴,礼数总要做足。进了公羊晴那雅气的书房,年华还是像初次见面时,处处恭恭敬敬。 公羊晴坐在书桌旁瞧着年华。大半年来,已经有些记不清这女子的模样了。只记得当时那双倔强明亮的眼眸和口口声声不比男儿逊色的狂妄语气,有些像当年的自己。如今再看她,倒是内敛不少,看来府中的日子也没白过。她放下手中书,开口道;“你不必谢我。都是府中幕僚,以后还是为殿下多尽些心吧。这前府不比后府,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些才好。” 年华自是连连应下,要多恳诚就有多恳诚。她其实是不太喜欢这种高冷女子的,但公羊晴总算与她有恩。二人又说些客套话,公羊晴便打发她走了。回去的路上,倒是幺儿先问年华,这公羊晴到底是什么意思。 年华只道;“后府的那些人见不到太子,还成日里个个斗气跟群乌鸡似的。可想这前府具是人才之辈。听说公羊晴还顶了个三品女官的头衔,甚得太子青睐。但是她毕竟是女子,又只不过是公羊家庶出小姐。比谋略,府中有鬼才公子。比资历,府中有辅助两任太子的齐阁老。她接我来,也无非是想帮衬罢了。所幸我们也需要她,我虽对她没什么好感,但毕竟是她领我入府,明面儿上还要敬着。” 可她到底是低估了这位大禹第一女谋士的心思,此时想法倒是有些狭隘。公羊晴领她入前府的目的可远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再一次见到太子是半月后,比起从前等待的时光,算是短了。也是这次年华才知道那太子面相看着不错,可心眼委实不怎么滴。 搬到前府后,她想着要带着幺儿好好转转,公羊晴的话算是忘到九霄云外了。这期间还顺带捡了一只松鼠,她喜爱小动物,便高高兴兴的收养了它,还给取了个名字。 狗头儿… 对于这个名字,幺儿已经很欣慰了。以前在山上时,大师兄年言坤送的两只红豆鸟。一只叫丫蛋儿,一只叫瘪蛋儿… 话说这一日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转到了什么地方。但此处看起来却不像是前府其他地方,看起来有点破败,是个无人居住的院落。她本就是四处溜达,但进去之后竟发现此处内藏乾坤,景色不错。转了许久后,不得不感慨一声,这院中的假山也忒多了点儿吧。她绕在里面,晕头乱向的。心里狠狠反思了自己的好奇心,次次出事皆是因她拥有一颗纯洁的八卦好奇心。 活这么大,真是什么都经历了,头遭迷在假山堆里。然而上天也一定是在指引她。对,上天最近给她开了后门。 前方那假山环绕的中间,有一石桌。石桌旁有一个人,可不就是前两天把人家给吓到的太子殿下嘛。貌似就他一个人,貌似真的就他一个人。这就尴尬了,她得好好想想怎么上前勾搭这诱人的鲜肉。 而小鲜肉禹珏尧此时正坐在那里品茗茶水,像是似乎丝毫不曾察觉自己此刻的处境很是危险。 第21章 守株待兔 “哎呀狗头儿…你跑什么呀,别跑!” 亏得自己带着狗头儿出来了,所谓的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狗头儿本是在她怀中,不明所以的被强扔了出去。它不服气爬回来后又被踢出去,它很不服气再次爬回来后再次被踢出去。如此反复,最后用忧伤哀怨的小表情看着自己主子,搞不懂为啥总是踢它出来。 禹珏尧听见声响后,回头看去。一个猥猥琐琐穿湖水绿衣衫的女子猫着身子从假山后窜出来,脸上还落了许多灰尘,看着有丝滑稽。她前面还有一只小松鼠,只是那松鼠看起来很委屈的样子。 “殿下?!”装作偶然发现他后,惊讶叫出声,又慌忙跪下。其实很多时候,演技很重要。 禹珏尧并未说话,也没有让她起来。年华跪着心想,被唐突打扰定是会有些生气。不由得往上瞥一眼,想看看他是否真的是生气了。 傻眼… 不是吧,狗头儿。这可不是你主子我逼你的,刚才怎不见你这般勇气可嘉,超额完成任务。爬到太子的身上!?怪不得没有搭理她呢,那太子正一脸颇难看的脸色,看着在他身上活蹦乱跳的狗头儿。 来不及多想,年华嗖的一下站起来,冲上前一把抓下狗头儿。那一下从他脸侧将手伸过去,甚至闻到他身上的熏香味道,是白檀气息,很是清冽。她将狗头儿藏在身后,站在那里直直看他。刚才假山后准备的词…都忘了。 禹珏尧也看她,四目相对,年华能感觉到他的不爽。 “殿下…这…它不是我派来的。不是…我是说,它不是故意的。不,不,它不是我教唆的。恩…也不对,我…” “你叫什么名字?”他打断了她。 “年华。殿下曾说过的,年华似锦。” 禹珏尧本是一直端着杯子,突被打扰,便一直端在手里。此刻才放下道;“孤想起来了。是那个冒冒失失的丫头。它是你养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问的‘它’是谁了。年华背在后面的手还紧紧抓着狗头儿。勿怪我,狗头儿。若有来世,我还当你的主子。她迅速把狗头儿承在头顶,道;“狗头儿冒犯殿下,任凭殿下处置!” 这一举动似乎是逗到禹珏尧了,却不知是因那畜生的名字,还是年华举止。他笑着,看她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还有那正要视死如归的…狗头儿。良久后,才道;“你看见那边的枝木了吗?” 年华一瞬没反应过来,只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道,怎么就跑题了呢。他指着的,是假山后面的一棵树。大禹的冬天不冷,树大多都是半秃不秃的,那树上还带着些叶子。她不解又看向他,莫不是要把狗头儿吊上去痛打一番?堂堂太子殿下咋这么变态… “你若是能给孤摘来一枝带有叶子的木枝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 ,孤便饶了它”他说着还颇有些嫌弃的指了指年华手中的狗头儿。 年华看了看那高度,想了想。还是把狗头儿给他处置吧…可没想到还未等她开口,禹珏尧又说一句。 “若是能摘下来,孤便应你此刻心中所想。” 年华睁大了眼看他,不可置信道;“我心中所想?!” 禹珏尧只玩笑的看着她,道;“哦…可能是孤想错了?孤原想着这小畜生突然跑出来,可能是它的主人有事找孤吧。” 年华一听,眯眼笑道;“怎么会。它的主人很纯洁。” 禹珏尧低头一叹道;“看来真是孤想错了,那便算了吧.”一抬头,对面哪里还有人。只一只松鼠,可怜巴巴的在地上。 年华跑到假山后,一边奋力攀着,一边暗中咒骂禹珏尧。我能屈能伸,不计较眼前得失,目光长远些罢了。所幸这种下水上树的事是她一贯引以为傲的本领,又故意选了一枝看起来叶子比较多的木枝。免得一会儿不小心再掉几片,让那眼尖太子发现。最后气喘吁吁的跑了回去。 第二次傻眼…除了那只色胆包天的松鼠可怜兮兮的在地上,便没人了。很显然,被骗了… 年华心里很受挫,他要是真不想被人打扰,只让她退下便可。她又不会赖着不走,恩…她真有可能赖着不走。 幺儿看见她家小姐怒气冲天的回来,一手拎着狗头儿,一手拿着根木枝。再看看狗头儿那很是受伤的小眼神。一下子冲过去抱住年华的大腿哭喊道;“小姐!狗头儿平日里不懂事,你也不至于如此打它吧,小姐你好狠的心啊!” 年华一脸黑线… 连着几天幺儿发现她家小姐很奇怪,每天早早出门,晚了回来又总是手里拿着一根木枝,一脸怒气。她哪里知道她家小姐每日都去守株待兔,可惜最后守得是越来越垂头丧气,兔子也一直没来。也是,人家兔子又不傻。遇见坑蒙拐骗的了,总是要躲躲才好的。 结果最后兔子来的时候,年华差点没激动的啃脚了。果然,这里必是一个窝点,兔子不会轻易弃之。 话说那日小鲜肉又来品茗喝茶,依旧是独自一人,依旧是天赐良机。年华从假山后面大喝一声,冲出来的时候,分明看见小鲜肉的茶水泼出来了一些。 “殿下,这是您要的木枝,给您摘来了。”她手里拿着东西,一脸郑重道。 禹珏尧的脸分明是沉了沉… 年华跪在地上,见他不语。想了想后,用手扒拉扒拉那木枝,无辜道;“殿下,你看真的是带叶子的。不信,你自己瞧瞧。”说完又故意把那木枝伸的近了些。 禹珏尧的脸分明是又沉了沉… “你叫什么名字?”良久后才有声音道。 年华;“…” “年华,殿下说过的,年华似锦。” 禹珏尧脸没有刚才那么黑,不过还是不太好看。只盯着跪在地上的年华,也不去理会那伸到脸前的木枝。“说吧,想要什么?”终是开口,语气清冷。 年华一直低着头,闻言才敢抬头直视他。歪头略一沉思后才道;“那殿下就把刚才喝茶的那只青花杯子赏给我吧。” 禹珏尧明显的是愣了一下,眼里多了丝有趣的意,随即问道;“你就单要这个?” 年华一副坚定的表情点点头,好似非这杯子不要。 “为何?孤倒是想听听。” “殿下当日答应年华应心中所想。但殿下最后先走了,明显是年华打扰到殿下了。所以年华并不能真的提出心中所想。但是殿下又是太子之尊,说出的话必是要兑现的。年华不能陷殿下于不义,否则就又是年华的不是了。于是便天天守在这里,折木枝给殿下。最后便也只能要个杯子了。” 禹珏尧听后,眼里笑意看着有些瘆人。这话说的,殿下长殿下短的。但是每句话翻译过来都是:你小人,你无耻,你失信!她有理,她有理,她有理! 年华只觉面前之人的目光让她毛骨悚然。心里有些想打退堂鼓,外访民间关于这人的传言,绝不会是捏造的。 禹珏尧执手拿起刚刚喝茶的茶盏,他手指修长,转弄起这空茶盏来。像是漫不经心的问道;“这么说,你倒是对孤颇为忠心了?” “当然!年华对殿下忠心不二,苍天可表,日月可鉴!” “这话上次说过了,不新鲜。” 年华心里算是明白了,那日她说的废话他都记得,又怎会连个小名字都记不住?!但又转念一想道;“殿下既然记得上次的事,那殿下一定也记得要赏赐年华的话吧。那就顺便把这茶壶也赏给年华得了,正好凑一套。”看吧,都欠我两次了… 苍天可鉴,年华是后来才知道她进入前府完全是公羊晴个人的意思。而那天说得赏赐之物,因碍于阁老的脸色,底下的人竟是大胆私吞了。 禹珏尧手一顿,扭头看她,刚刚好转的脸又黑了。他放下茶盏,清冷开口;“说吧,到底想要什么?” 年华一听,总算是说到重点了。她本就跪在地上,又一作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大礼,匍匐在地,头压得极低道;“年华鄙薄,但亦心怀志意。常羡公羊阁老之徒,得殿下赏识。年华不求恩宠荣盛,只愿伴殿下左右,为君分忧,为民谋福。此乃吾心中所想,望殿下成全。” 大禹景穆太子,有昭昭明星文德,日月齐辉之才。更享天下盛誉,受史书载功。此刻静静的看着面前行跪拜大礼的女子。 第22章 被骗两次 “你既是想要了这杯子和茶壶,孤便赏给你了。”说完,衣袂翩翩,转身离去。 年华泄气,果然还是不行。也是,这太子府中有些人熬了一辈子,恐都无法见到太子一面。 “殿下!年华知道,殿下心里定是瞧不起我。但是我一心想要出人头地,并非是单单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年华心里有百姓,也有殿下!只想以己之能,为民众谋福,为殿下谋利!”她冲着那离去的背影喊了出来。 终是连最后的一丝尊严也抛却了。走的人身子顿了一下。年华心里暗喜,但下一瞬的表情如同吃了屎。又走了…后来,她才晓得。这人真正可怕之处,不是满腔算计不留余地。而是骨子里的那份淡漠。 走在回去的路上,虽是灰心,但本也没有抱什么太大的期望。还是老老实实从公羊晴那里想办法吧。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时候,不对,应该是杀出来个冷面汉子的时候,希望的小火苗又噌噌燃烧了。 是太子身边的冷面汉子,年华已经见了他两次。不知道从哪里突然蹦出来拦了她的去路,实实在在把她给吓了一跳,又碰巧她心情不怎么好。 “卧槽你大…大…大爷…大爷,你怎么来了?找小的有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 事嘛?是殿下有什么吩咐吗?”再一次佩服了自己的临场发挥演技。 那汉子似乎很喜欢抱剑,次次见他都是抱剑,还喜欢斜眼瞪人。年华被他瞪着,想起将他比作那种戏本男主的事,有丝心虚。 “大爷,叫什么名字啊?怎么称呼啊?”主动套近乎。 “邢铎” “哇哦,这名字很有温柔。”果然,人如其名。 邢铎只冷冷看她几眼,道;“主子有命,若你能再摘半月枝木,便允你所想”说完,嗖的一下,又不见了。 来无影,去无踪… 年华自是喜悦得很,但又有些惆怅。她等了半个多月的兔子,实乃是一个有骗人前科的兔子。第二天她又来折枝木的时候,顿时又意识的一个很严重的问题。这树,好像是已经快被她给摘秃了。于是半个月里,刮个小风,小心脏颤一颤;下个小雨,小心脏颤一颤。 摘到最后一次时,她回头看看那棵当真是秃了的树,感到很满意。那天没有像往常一样折完就回,她坐在石桌旁,从早到晚上。直冻得四肢僵硬、手脚麻木、心里拔凉。 被骗两次,年华你当真是蠢。倒还真是让她给惆怅对了。 这厢又无比失落的回了房,幺儿一见她就冲上去喜滋滋道;“小姐前些日子不是让幺儿打探谭家么。幺儿打听出最近这晖玉院还有齐阁老的院子里,下人们都常常听起各自主子说什么谭家军械所的事。像是各院都很在意呢。” 年华听后,重新一抖擞,这可是她三陪换来的重要情报。因着罗生门的缘故,早在入平昌城之前,她就知晓这大禹朝堂氏族之势。她现在想知道的,无非就是这谭家的事到底闹得有多大。 谭家,开国功臣之家。若不是先人去的早,今日荣耀怕不会逊于濮北顾家。掌管军械所数十年从无差错。年前楚阳河治五王被治罪,谭家也受了牵连,但是并无重罚。谁料这事情过去还不到半年,军械所竟又被人查出官商勾结,私自走运火药、兵器。 火药,兵器…可不是什么小事了。 第23章 闺贼郡王 自搬到前府来,每隔几日年华都会到公羊晴房中请安问好。公羊晴比她年长,又涉世颇深,需她请教的地方也多。如今她是公羊晴的人,要想真正有机会露面,还是得这位祖宗发话。终有一日,公羊晴前往议事堂时,破天慌的要带她同去。那天,公羊晴嘱咐她说; “年华,你算是我院中走出去的人。鬼才公子一向不收徒弟,阁老手下张方钦,颜忝等也算是得殿下重用。你不可比张、颜二人差,你可懂得?” 年华自是明白。公羊晴、鬼才、阁老具是声名在外之人,府中地位也不可撼动。她要比的是那些阁老带出来的徒弟,为公羊晴填上些助力。 议事堂很大,规整布置,坐席井然有序。年华于角落里打量这大堂里十几号人物,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她与公羊晴入座时,阁老与太子尚未到,其他座位都已人满。太子未到,乃是老大。可这阁老未到,怕是自持年资最高。这老头一开始对她就没好印象,如今各自为营,怕更是没好脸色了,她赏赐被吞就是个下马威。 首席左侧为公羊晴,右侧为刚刚才至的阁老,鬼才公子却并未到场。年华之前就听说这鬼才公子最是傲然,从不出席此种聚会,也不轻易露面,看来果真若此。自古有才之人难免脾性古怪些。 太子有太子的排场,一出场所有人都匍匐行礼。年华跪在最角落里,头埋得最低。不知是心虚还是什么,总觉有目光传来。 议的多是些朝堂琐事,开口最多的也是公羊晴和阁老,她这种坐席的,能听见说什么已是不错。那阁老的徒弟倒也能插上一两句。其他事她倒不关心,听不听见也无所谓,只最后一件谭家军械所的事,她听得颇为上心。既然顾珏暔能提点她此事,就说明了其重要性。 “殿下,军械所一向不受六部所辖,刑部也不好插手。圣上倒是有几分交由大理寺负责的意思,只是如此一来,太子府想要插手就难了。”公羊晴言道。 齐阁老正襟危坐于右侧席位,听罢后也道;“圣上之意,是不想任何一府插手。毕竟谭家与五王牵连一体,此事交由殿下亦或是哪位亲王都是不妥。不知殿下对此事是何看法?” 禹珏尧听二人言后,只执了杯茶轻抿一口,淡道;“刑部侍郎顺平潜已经拟了折子给孤。” 公羊晴与齐阁老具是一惊,阁老先开口道;“这顺平潜怎就如此不知轻重。圣上还未下意,他便先拟了折子。刑部莫说不能管这档子事,单他上头就还有一位刑部尚书。他一个侍郎怎么能如此僭越。” 禹珏尧却未有什么恼怒之意,只隐含威意道;“不论这顺平潜如何。谭家,孤到底是容不得了,需得要再逼一逼才好。” 年华坐在那里听他说容不得谭家时,心里微微怵意。一个名门氏族,经由他口却只得了这么一句定生死的话。生杀权利于这太子也是一贯常事吧。 散议的时候,年华本待跟着公羊晴离去,然这厢还未起身,便听见那太子一句话来。 “你留下。” 年华看着周围人惊异的眼光,不可置信的指了指自己。 “对,孤说的就是你。” 她表示最后是顶着阁老嫌弃不喜的眼神、公羊晴惊讶疑惑的目光、其余众人恶狠狠的表情留下的。而那太子却坐在那里,一脸在她看来奸笑无比的神情。 “你…” “回殿下的话,我叫年华。年华似锦的年华。”抢答了… “孤知道。” “殿下好记性。”她表示,这一句是从鼻子发音的。 禹珏尧看她一副不大开心的表情,挑眉问道;“怎么?生气了?” “不敢。”她忙低头。 “你以为没有孤的命令,公羊晴就敢随随便便把你带来这里?”他又抿口茶水,轻言道。 “早就听闻太子殿下求贤若渴,果然是慧眼识英才。”她谄媚恭维一番,心里暗暗鄙夷自己。 “你是英才?”堂上人反口一问。 “恩…不是?”想罢又道;“那殿下说我是啥才就是啥才吧” “蠢材吧。”他淡淡一句。 “太子殿下慧眼识蠢材!” 禹珏尧;“…” 年华统共见他四次,这位太子也如传言一般,自有一番气度威仪。但再怎么有范儿也掩盖不了放她两次鸽子的事实,心里霍霍磨刀。 “把这套茶具带走吧,孤赏你了。” 年华一愣,看婢女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套青花茶具,与当日假山院中禹珏尧用的那套很是相似。那天她没有拿那套茶具,自也是不敢真的讹这太子爷。可这太子爷又到底是存了个什么心思,她有点捉摸不定。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 “当日你所言,孤回头想了想,也并非不允。日后你跟着公羊晴,也算孤未曾违约。那套茶盏不能赏你,这套也好。” 经此一事后,公羊晴每次议事都会带上她。自也审问了那日太子唤她何事,年华知她不好糊弄,一五一十实的说了。公羊晴虽是有些不喜,但总归也没说什么。也这正因着这事,前府一众人对她还算客气。阁老徒弟张、颜二人,出于礼节也来拜访过。只是那鬼才公子当真是不喜交际,从未吭声。 “有小偷啊!” “有刺客啊!” “有淫贼啊!” “有…唔…唔…” 幺儿喊叫中断,被身后的布衣男子捂住嘴巴。男子虽长得俊秀,此时却满脸憋红挟持着幺儿,瞪着对面的年华。 “你这疯丫头谁啊。敢这么对本…对我,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大声冲年华喊道。 年华双手抱臂只一昂头,拿出昔日璟山小霸王的气势回呛道;“老子管你是谁。鬼鬼祟祟的,跳入我的房…闺房!闺房你懂吗?!” 布衣男子见年华故意拿闺房臊他,脸又憋红几分,说话也不顺溜了,结巴道;“谁…谁知道这是你闺房啊,以前明明没人住的。”他以前也惯从这晖玉院角的房屋溜进府内。 年华气势汹汹上前一步,那布衣男子便一脸惊恐的挟幺儿后退一步。她出声质问;“难道冤枉了你不成。你现在不是在我的房间吗?我不是女子吗?你挟持的不是我的丫鬟吗?” 一串发问后,男子更是结巴脸红。年华一副抓贼的架势,挽了挽袖子,咬了咬牙道;“小伙子,别怪我抓你去见官。也亏得姑奶奶我没有在房中衣衫不整的习惯,这要是你突然闯进来,现下就不是这个局面了。” 房门此时被突然打开,两个仆从匆匆进来对着男子跪下。慌慌张张道;“郡…郡王!郡王殿下万福!小的们忘提醒殿下了,此处已经住人,不能再在这里换衣了”一位仆从颤颤抖抖的递上一套华贵衣衫。 这晖玉院的下人都知道,小郡王每次偷跑来太子府,总要在离前府后门最近的晖玉院角的屋中换衣。时间久了,公羊晴就嘱咐他们时常照看着。 年华结舌看着慌忙跪在地上的两名仆从,手慢慢捂住脸,内心再次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 你他妈一个郡王,穿的跟厨房阿三似的…最近,好多贵人啊。 第24章 郡王告状 年华被唤去太子书房,在他人看来是走了狗屎运。殊不知,她是真的踩到狗屎了,且是一坨惹不起的狗屎。进了书房便瞧见那今日闯进她…闺房的男子,只是此刻那男子的打扮俨然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这人竟是当朝四王爷之子,名唤禹珏沐,平昌城横行霸道的小郡王。 禹珏尧依旧威严高居上座,手中似乎拿着奏章,也没有抬头看刚走进来的她。可年华这边还没来得及行礼呢,那禹珏沐一下从坐上跳起来,一手指着她。吼道;“就是她!敢戏弄本王!” 年华闭眼,扑通一声跪下,泪儿就那么配合的流了下来。 “殿下恕罪!年华真的不知郡王身份,当时年华正欲换衣,只穿了…”哽咽两下,继续道;“便瞧见有人突然闯进来,还是名男子,这才冲撞了小郡王。”说完又拿衣衫擦拭眼角。 禹珏沐一听,脸都绿了。辩道;“你胡说什么呢!本王进去的时候,你明明翘着二郎腿嗑瓜子呢。怎么就成换衣服了!” 年华一听这话,顿时像是受了威逼,抽噎的更凶了。这下连话都说不全了,结巴道;“年…年华不敢在殿下面前说…说谎。” “你…你这疯丫头,满口胡言!”禹珏沐气的连连上前几步,作势就要将年华从地上掂起来。 而从头到尾,禹珏尧就只坐在那里,看都未看他二人。年华自是不敢拿自己跟禹珏沐比的,但是看这小郡王的模样,是瑕疵必报了。这下好了,小郡王你别怪姑奶奶。你若是今天不告我的状,也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她一拂袖,腰间的一个秀囊就露出来了。那秀囊是蓝色的,跟她的衣服不搭,也不像是女子之物。禹珏沐上前的脚步就在看到蓝秀囊的那瞬间,生生定住了。 年华一见他那模样,就知自己赌对了。她也不再装模做样,只拿衣衫挡住大半的脸不让那太子看见,却暗暗冲那小郡王贼贼一笑。禹珏沐走后,她在房中捡到这东西。不是她的,那是谁的就显而易见了。一个郡王换了布衣装都舍不得取下这秀囊,一定是极为重要之物。 “沐弟,去看望你表姐吧。她甚是想你。”一直未曾开口的太子终是发话了。 原来禹珏沐母妃家族中一位侄女是太子府良娣。禹珏沐哪里肯走,但是让禹珏尧一瞪,还是要幸幸离去的。走到年华旁边时,恶狠狠的瞪她一眼。地上女子则无辜回以一笑,又将他气个半死。 “人都走了,还装?” 头顶传来声音,年华慢慢放下衣袖,只露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委屈表情。道;“殿下,年华不明白,何为装。年华所言句句属实。” 禹珏尧放下手中的奏折,饶有意味看她。道;“哦?是吗?需不需要孤派人去打听一下你早上穿的是什么衣衫。” “不用!殿下何其尊贵,这点小事怎敢劳殿下费心!”她心里暗悔,应该换身衣服再来的。她一天穿的都是同一身衣装,刚才换衣一说,自是要露馅的。 “过来,既是府中幕僚,那便看看吧。也好让孤瞧瞧是不是真如你所言,能为孤分忧。”禹珏尧将桌上先前看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年华一脸狐疑拿起那奏章。她尚不知,即便是公羊晴,齐阁老也断断是没有这样直阅太子亲览奏章的权利。而景穆太子日日入中书清议堂批章览阅,朝中之事由其一手决断,十年间也从无一丝懒怠,满朝文武皆是叹服。有哪里会要征求她一个小谋士的意见? 年华又惊,这奏章可不就是刑部侍郎顺平潜所拟有关谭家的。她不解看向禹珏尧,不知道他此举何意。刚刚小郡王的事就算是翻篇儿了吗? 禹珏尧却不看她,只低头转弄手上扳指,语气清冷道;“这朝中如今大半的臣子都盯着孤,想看看这谭家的事究竟如何收场。听多了那些人的迂腐道理,孤倒是想听听你的意见。” 年华心里一紧。自从她入议事堂后,公羊晴便没少给她讲解朝中之事,再加上罗生门那里探来的情报。说想法不是难事,关键是要说出一个太子喜欢的想法。她迟疑了一下,便道; “侍郎呈这折子给殿下,就是想殿下管一管这事。但太子府也不能贸然插手,谭家家主如今是谭明宗。折子中言明此人性情暴戾、才智平庸,私底下的惊人行径也并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 非只如今这一桩,获罪是无甚可惜。但侍郎大人还提到,谭明宗有一弟弟,名唤谭明启。这人倒有些本事,谭家后来在楚阳河治上将功赎罪时,谭明启是立了不少功劳的。” “你的意思是,谭明启?”他看她一眼道。 她点头,继续道;“太子府要有个名头管管谭家的事,谭明启是个很好的切入点。这谭明启想必是被他哥哥压制多年,没有机会出头。此人行事有方,稍加利用也是个人才。圣上心中必定还存了旧情,以是迟迟不肯下旨。”顿后又道;“这谭明启若是接管谭家,必定比他哥哥出彩,大抵也会真正的福至百姓吧。” 如今朝中上下皆知,谭家的事就是烫手山芋。五王已经因为楚阳河的事倒台,众人避之不及。谭家此前负责楚阳河一段河程督造运营,却不想楚阳河竟全盘崩毁。谭家后来虽然及时补救,却仍是受了牵连,谭明启便是于此时暂露头角的。若不是他,谭家受的牵连恐会更糟。 禹珏尧听后眼眸深邃,沉思看不出情绪。后又低沉道;“退下去吧,以后莫要什么郡王侯爷的都去招惹了。” 年华一愣,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人话题转的总是这样快,想了想又开口;“殿下,我…” “放肆!孤让你退下!”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他呵断了。出门前偷偷看了他一眼。还是眸色深邃,只盯着案桌前的奏折。突然忆起曾经方尘夜同她说过的话。 ‘胥华,自大禹永禧四十七年景穆太子执意违背圣意,从东宫迁入太子府,便是只手了半边政事。如今近十年过去,你当帝都朝堂如今是谁说了算?景穆太子清议之名,雷厉之风,享天下赞誉。便是你能随意糊弄的?’ 年华不知方夜尘一个江湖人士怎么会对政事这般上心,不过这太子确实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转角遇见专门等她的禹珏沐时,她颇是无奈的叹声气。禹珏沐见她后,只张口就问她秀囊。 “快点把东西还给本王!” 年华如今处在这人心复杂的太子府中,本是不欲生事,但是面前这人显然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总之这梁子算是结下了,而她又岂是个能随意屈服的主。 “郡王难道可看见跟在我身边的小丫头了?那秀囊我出了殿下的书房,就让她拿着寻了偏道回去了。这会儿子可不在我身上。”说完双手一摊,表示真的不在。老子又不傻,只有你想到在这里堵我,我难道就不会想到你会在这里堵我吗? 禹珏沐一看她腰间确实没了东西,脸又绿了,怒目瞪她。这世间,除了双亲及圣上太子,何人敢这般戏耍他。 年华看他表情,心里暗笑,又和缓口气道;“郡王,我看那秀囊对你也挺重要的。这样吧,你若是保证以后不找我的茬儿。我就立刻双手奉上,怎么样?” “不行!你不过一个小小幕僚,何来资格与本王谈判。必须把东西给本王交出来!” 年华无奈再次一摊手,道;“那就是没得商量喽。”言罢就欲转身离去,可是被禹珏沐旁边的随从给拦住了。 年华作势就要效法那日幺儿的行径,大喊淫贼。 “有…呜…呜呜”妈蛋,你捂了老子丫鬟,又捂老子! 禹珏沐捂着年华,只在她耳旁咬牙切齿道;“你这疯丫头!当真是不知羞耻,刚刚在殿下书房还诬陷本王。” 年华不待他说完,用了女子防狼术中最常用有效的一招,吃奶力气踩他一脚。解除束缚后,又回头冲他鬼脸扮相,玩笑道;“老子回去就把你那秀囊当茅房纸用!” 禹珏沐只跳着抱脚看着那越跑越远的人,心里又恼又气,却不知要如何发作出来,只拿身边小厮来出气。 闹剧过后几日,太子府来了圣旨。 年关将至,圣上让太子代天子之尊亲临护国皇寺,为万民祈福。此乃太子第一次皇寺祈福,府内皆是重视,车架行程事无巨细,随行人员也都是小心谨慎。 也是这次出行,年华才见识到那人真正令人忌惮之处。 第25章 车架之局 按例太子车架由八匹御马齐拉,位于车队正中间,前后各有四百守兵。其余车架分成对等两拨,位于太子车架前后。总之一句话,太子要保护好… 可这次出行却微有不同,马车几乎全部调到太子车架之后,守兵却都调到最前面。现下太子车架前面只得几辆府中良娣、妃子的车架。出发前,因着府里一位侧妃身有不适,禹珏尧临时换了车乘,直接留在那侧妃的车架里。且这一切都是临时安排的,出发前一个时辰才通知到。 年华同公羊晴乘坐一辆在车队最后面。谋士幕僚,说到底也是下人。这府中除了太子,其他的主子也还是有的。车队一行大概百来辆马车,既是代天子,讲究的就是一个气派。可行走就缓慢了,晌午时分才出城,又过了一个时辰才走到一处狭窄山地。 这地方,前后都宽阔,单就中间极窄。 公羊晴半路被唤去前面,只剩下年华一人一个马车,很是霸气。这窄地一次只能通一辆马车,以是后面的人都在等。但通到一半时,又传来原地整休的命令。年华在车里实在是坐不住,几次下来透气。 过一半,留一半。窄地后方只剩下像年华这样的闲散车架,没有了守兵。周围其他的人也都是小声抱怨,这安排显然是糟到了公愤。年华心里有些不安,莫名其妙的。 果然,没有等来继续前行的命令。倒是等来另一个消息。前方太子所乘车架遇刺了!刺客人数极多,从四面八方涌来。前面兵士已经应敌,让后方的车队保持镇定,切莫乱自行动。 年华算术还是不错的。进前府不过两个月,太子便遇刺两次。单就一月一次来算,一年是十二次。太子今年也不过二十五岁,娘的,这是遇刺了三百次才能成长到如今这般茁壮啊。 守兵全部都在狭地那边,这边足足有几百闲杂人。听到消息后周围都慌乱起来,那打斗声隐隐也能传来。但队伍不算是太过恐慌,年华想这可能是历练过那三百次才有的成就。 她开始还坐得住,但那打斗声音越来越近,周围境况也是越来越糟。既是选择此时刺杀,刺客的数量一定不会少。自己先躲躲,一会儿结束了再窜回来。但若是原路返回,这里人数众多,她又不是居于最后,这些人没有太子的命令恐怕不会轻易放人的。 她脑子一动,便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太子换乘,次序调整,车队分裂…好像都是计划好似的。 她心头一惊。不对!这是个局! 车队次序调换还能说是有心人为之,但太子临时换车架,就只能是他自己的主意。原地休整的命令也确确实实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4 是太子的下达的。 是他!他必是知道会遇刺,早早做了准备,否则一切怎么会这么巧。那么此时他会在哪里?这又是一出什么戏? 禹珏尧不是个任人欺负的主儿,既是早就料到了,不可能只单单防备。年华自入前府来,每次见他决断命令不留一丝情面,刚正严明之余,心中万千计量,城府极深。 渐渐有种可怕的念头萦绕在心头,禹珏尧必是有什么计划要进行。车队被分裂,他们这边的三百号人… 恐怕是他的弃卒! 年华看周围惊慌的人群,愣愣站在原地。她原本只想自己躲起来,但若是明知道这里所有的人都将…惊吓一跳,却不知是谁突然从背后拍一下,将她从沉思中拉回。 “是你?”她疑道。张方钦,齐阁老的徒弟,亦有才学之名。阁老此次未随行,他倒是来了。不过看来也是这群弃卒中的一员。那太子倒也舍得,下这么大血本。 “想必你也猜出来了。”张方钦一脸凝重对她道。 年华点头,自己能想到的事,这人必定也能想到,只怕虑的更深。非常时期,非常朋友。 张方钦和她在府中仅是几面情分,此时却也不说客套话,直接道;“如今情况未明。殿下…倒是不知年姑是否虑到自己。” 年华一听这话,就明了他暗指什么。坚定道;“我并非铁石心肠之人,若是还有转圜的余地,年华也想努力争取。” 张方钦放心一笑道;“年姑娘果然好胆识,张某佩服。只是不知年姑娘心中所想与在下是否一致。” “城门守兵!”两人异口同声说出。 如今之势,前方的守兵必是寸步不离太子车架。行刺之人在那里找不到太子,必会来后方寻找。到时候,这里所有的人都跑不了。此处离城门不远,若是骑马快跑小半时辰就能赶回。那里有守城门的士兵。前面的人若是能拖延半个时辰左右,就能搬来救兵,救下这三百来人。 张方钦与她商议一番,他留与原地安抚众人,年华骑马回城。他在府中时间长,自有些威信,暂时能镇得住场面。他也吩咐下去,让后面一众人放行。走的时候,年华问他一句。 “你是否决定好。此举若是成功,我们是能自救。但恐怕也会坏了殿下的计划。” 张方钦鬼魅一笑道;“不,你不了解殿下。” “你若是信你家殿下,便不会来找我了。”她说完骑马离去。那张方钦留与原地,只脸色难看。不知是为了眼下险境,还是年华的话。 只狂甩马鞭,如今她身上担着的是三百人性命。仿佛又回到那年舂陵之战,她请缨守城将整座城池都压在自己的身上。那张方钦处境和她一样,走也不得,留也不得。这人倒是可交,毕竟他要想离开会比自己轻松很多。 她故意挑了偏径,只愿没有人埋伏。可几十位黑衣人突然冒出来且吓得她滚下马来的时候,突然就明白那三百人一定没有命活着。若说之前种种都是猜测,可便连这退路也都是绝命路的时候,就不用过多思虑了。 她从道旁斜坡滚下,慌乱间跑进了一处林子,只是这林子不密,还不能很好隐藏。她草草判断了方向后,便朝林子深处奔去。后面追的人似乎很受林子限制,追的不快,一会儿竟是不见了人影。 她却不管不顾,只拼命逃窜,还用上了太虚步。突然,前方林子出现一人。年华迅急隐在树后,却还是来不及被人发现了。 “谁!出来!”一招凌厉掌风从她脸庞蹭过。 原来这人也会武功,却知高低如何。年华怯怯从树后露出半个脑袋来。不是没有看清是谁,正是因为看清了,才下意识躲起来。果然如她所料,设局之人自不会在局中,所以那些黑衣人根本不会在车队中找到他,太子殿下! 禹珏尧着一身劲装,干练硬朗。看到她时,微皱的眉头松了下来,只是脸色微冷。 年华慢吞吞从树后出来。即便是山野之中,这人也依旧夺目。大概有些人无论出现在哪里,周围一切都会成为背景,无关风月,气质使然。只是,这样的人,怎配为君。 “你怎会在这里?” “殿下又怎会在这里?”她笑着反问,又道;“殿下既然在这里,想必那些来势汹汹的黑衣人是找错地方了吧。” “你似乎对孤很不满意,有诸多意见?”他冷笑问道。 她本想说不敢,却没他快。 “说说吧,到底想了些什么。莫要骗孤!”语气明明轻淡,却是不容人退缩。那眼神,也是让人颤栗。 “那些人找的是殿下,殿下既然在这里,岂不是让人找错了地方,害错了人!”她冲口而出,恨恨看他。 “你的意思是孤就应该被他们找到?” 第26章 谁负诺言 “不敢。只是年华尚且知道,自己受累,不拖连他人。殿下必然也懂得。”更何况你不是拖连,你这是赤.裸.裸的牺牲。 禹珏尧脸色终是又沉了一分,怒道;“放肆!” “年华,孤不管你这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孤只告诉你,便是连接头遗乞、青楼之女都是孤的子民。是不是在你心里,孤便是那不信不诺之人?这府中数千人各事分工,孤已是破格提你。他人会作何想法?你自己又有何功劳?” 年华心里扑腾一下,此刻心境种种。怀疑,不信,惊恐…明明是他,次次不守诺言。便是寻常男子也知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太子。但是…他说的也对。不过一年光景,自己便从后府迁入前府,表面上又得他宠信。乱了府中规矩,毁他公正之名。 “若连自己府中之人孤都不能护了周全,又何以治天下?刚□□纪从来不是说破就破的,天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孤便是贵为储君又当如何?你当日跪地所言,为国为民,只让人觉得一番感慨。可是你到底是为心中一己私利还是真如你口口声声所言的。虚言假词,究竟是谁负了诺言?” 她一震,竟是无言以对。确实是为了寻找真相才堵他、赖他。她一时面有难堪,双手揪着衣裙不再言语。这人果然厉害,善攻诛心! 禹珏尧转过身背对她,冷淡语气,透着股杀伐的气息。“你莫要太自以为是了。还不明白孤让你折那许久枝木的用意么。孤是爱才,但你太过急燥,终不成事!如今还来质疑孤,不过府中一小小谋士,过于放肆!” 年华尴尬羞恼。她从小野惯了,没有一颗女儿家的七巧心。以是不轻易落泪,此时却眼圈微红。 突然林子里传来响声。年华暗道不好,怕是那黑衣人追来了。她一时激动,竟忘了提醒禹珏尧。两人刚才争执,竟也丝毫未曾察觉。 禹珏尧只身形一动,并未回身查看。因为已是来不及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5 了,黑衣人必是早就探到二人,一出手便没有余地。年华慌忙看向他,暗处应该会有人护着他的吧,邢铎想必是不会离他半步的。 可是事实证明,或许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他都是有人保护的,单就这一天…没有!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冲着他俩说了一句很经典的开场白“拿命来!” 禹珏尧此时却突然回身,一手抓住她的胳膊,迅速将她拉在身后,自己反倒冲了上去。年华一愣,不想他一个太子会护着他口中那大胆放肆的谋士。而自己那点烂功夫怎敢此时逞强,满脑子开始想怎么用太虚步逃跑。 禹珏尧似乎是会点儿功夫,可是在年华看来,这功夫怕是璟山上除了她三师兄,谁都能扑倒吧。论武功差到一种鬼斧神工的地步,也是个难事。几十人对两个人。关键是这两人一个是菜鸟,一个是菜鸟手下。 这里是林子,算是她熟悉的。再加上太虚步,自己跑路不成问题,关键是还要带个拖油瓶。装腔作势唬几下身旁的黑衣人,钻空档子跑到他身边,扯起身旁人的手就跑。禹珏尧不猝及防,眸光一闪,看一眼她牵他的手。眉头略皱,但并未甩开来。 可是谁又会晓得,这里其实是个坡林,一层一层递下去的。刚才她从上面一层摔下来,这次拉着拖油瓶又成功掉了一层。危急关头,她竟然也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换他紧紧抓着她,两人齐刷刷滚下了斜坡。 两人下去的时候,只是打滚几下,却是抱着打滚的。所幸剧情还没有太过于狗血,没有摔的一上一下… 他们好像是滚到了坡下一处虚洞里,视线有些不好。禹珏尧起身时,她也猛地一受力,原来两人的手还在一起。她忙的甩一下松开,禹珏尧却不甚在意。 还没等他们弄明白,外面就又有声响了,看来黑衣人是追了下来。等有人拨开草木找到他们的时候,年华只道二师兄那些戏本子她回去一定要烧个精光。 没有英雄救美,更是没有一群智商下限的杀手。 一道浑厚声音从洞口传来。“殿下还不出来吗?莫不是要我等亲自进去请?” 年华和禹珏尧一前一后走出来的时候发现这群人中多了一个带头的,不幸的人数也多了。看来注定是逃不了。其他的人都着黑衣,带头汉子却是一身灰衣蒙面。想必刚才那猖狂之话就是他说的。 禹珏尧没有丝毫急迫惶恐,依旧从容,目光凌厉的对着那灰衣蒙面男的目光。语气阴沉道;“孤还真是小瞧你了。” 那灰衣男仰天大笑两声,颇为嚣张道;“殿下没想到也有今日吧。殿下的贴身暗卫都调去了车队,今日就是殿下的死期。只是临死前,恐怕还要劳请殿下和这位小娘子去见一个人。” 禹珏尧轻蔑一嗤,威严气场尽出,道;“谭明宗,莫要让祖宗基业毁在你一人手中。圣上如今还顾念旧情,纵使御史台参了你谭家一本又一本,仍迟迟不下诏罪纠。连太傅进言,孤都驳了颜面。你此番做法,当真是愚蠢至极!” 躲在他身后的年华慢慢捋了捋思路。原来真的是自己脑洞开的大了,这人没有弃掉他们。但是,为何不留点暗卫在身边呢?他们现在的处境可比车队危险万分吧。灰衣男子竟然是谭明宗,果然蠢笨。谭家倒台是政治纷争,这谭明宗非要挟到私怨上。恐怕以后谭家的罪诏书上又要多一条不臣之罪了。连这都看不清的人,难怪会让人利用。 没错,谭明宗想必是被人给利用了。这么大规模的刺杀,依谭家一己之力是无法完成的。 谭明宗态度很是不忿儿,押着二人前行。年华紧跟着禹珏尧,她到底还是不信禹珏尧能这么容易被擒。这人一肚子阴谋诡计,一脸云淡风轻的,真不像是有事的人。 禹珏尧边走边扭头看看身边的她,突然刻意压低声音道;“怎么,刚才对孤那般猖狂。此刻就怂了?” 年华不料此刻他还有心情挪揄。恶意回他一句;“左右我也不吃亏,有殿下陪着呢。倒是殿下,只有我这么一个小谋士陪葬,倒是亏大发了。” 禹珏尧听后眼中却突的没了玩笑意味。 “孤立誓,百年之后必不大动土木,劳民伤财,华修陵寝。将来也会废了这殉葬之制。” 年华听着他声音明明很低,却让人有种莫名的激荡。他说话时,脸上亦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坚定。 便是连街头遗乞,青楼之女,都是孤的子民… 孤立誓,百年后,不动土、不伤民、无殉葬… 年华,孤道你是真正的想为民谋福,还是为了一己私利… 或许真的是太不了解这人,心中如此想法的人,又怎么轻易舍弃几百人的性命呢。如今的天下,魏国亡了。但对于百姓来说昏君乱纲、国无法度,魏国可能早就亡了,亡在了他们心中。若是能有这样的君主… 谭明宗一路催促,极为不耐烦。时时刻刻盯着禹珏尧,生怕出了什么幺蛾子。年华不断偷偷扯扯禹珏尧袖子,暗示他自己在找机会逃跑。禹珏尧也着实是个演戏的好手,周围十几双眼睛盯着也面色如常。还反手一抓她的衣服,差点没给她弄倒了。 突然,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年华心里那个泪崩,第三次了,第三次了!虽然她也是做这个想法的,可是当禹珏尧突然牵起她的手,对着刚刚走近的下一个斜坡滚下时,她还是毫无心理准备。倾倒时还是下意识的使了两下太虚步,想让两人滚得方便点。却没有瞧见禹珏尧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二人吸取上次教训,滚下后立刻起身朝前面跑去。那谭明宗也是没想到这招他们能用两次,或许在他心里,太子应该是想出更加威风点儿的法子逃跑。一声令下,黑衣人纷纷跃下,追杀上来。 午后的树林,阳光稀稀疏疏的照耀进来。少女牵着男子的手,奔在这林间。 “嗖!” 谭明宗被逼的急了,竟是不管不顾的放了一箭。年华只顾着跑,没有及时察觉。禹珏尧听到声响后忙拉她入怀躲闪,那箭便从他臂旁擦过。只差一点,便要入体了。 也就是这个空挡,年华猛然抬头看见旁边树上的马蜂窝。好家伙,终于有处地方,是能对上二师兄的戏本的了。 第27章 谭家兄弟 年华姿态万千的仇恨这树,当马蜂窝及时赶在黑衣人追上来之前掉下的时候,她觉得此生都圆满了。禹珏尧开始不解她行为,不过抬头一看也就明了。 黑衣人乱作一团,但二人不敢松懈仍是向前奔跑。她在林中极易辨明方向,东窜西窜跑的极远也还心中有数。只是怕那黑衣人再追上来,不敢停歇。 “安…安全了?”禹珏尧扯她停下后,她喘着粗气,脸色通红弯腰道。却见面前的人脸色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6 没有多大变化,倒不像是武功极差之人。 “早就没人了。照你这般逃法,谁能追上来。” 年华暗暗松口气摸摸脖子,幸好小命还在。撇他一眼道;“此次若能脱险,殿下可一定要好好赏我。金银财宝就不必吝啬了,否则也显得太小家子气。”说完便慢慢直起身来,却看见他右臂上的一片鲜红。 “殿下受伤了?”好吧,终于又有一处是按照戏本演的。 禹珏尧低头看一眼此刻正在往外渗血的右臂。是刚刚箭划伤的,伤倒是不重,但被年华一路强拽着才出了许多血。他年少便入御殿前禁卫军习武,文治武服。现下这点伤却也算不得什么 “我看殿下的伤也不严重,现在危急关头就暂时不搭理它吧。”说完立刻转身向前走去。 禹珏尧看着她背影,眼睛漆黑晕了深意,没说什么。两人寻了处溪水之地稍作整理。可他是金贵身子,不肯用这山野之水。年华好笑,愿意脏就脏着。这人就算是没有自己想的那般狠厉,但决计也不是什么好人。 “呶,给你。” 禹珏尧低头皱眉,看着年华伸手递来的东西。道;“这是何物?” 年华想他见多识广之人,反倒是不识这山野之物。解释道;“是我刚刚顺手摘来的蜜炼果。万物相生相克,马蜂周围就会有这果子。” “孤不吃这粗野之物。”嫌弃口吻。 年华一翻白眼,没好气道;“谁让你吃啊。我是让你将果浆涂在伤口上。这蜜炼果的果浆,有止血功效。” “不用,孤不需要。”他眸色深邃,淡淡拒绝。 “不用就不用,反正又不是我的血。”她小声嘟囔一句后就随手丢了一个脏果子进嘴。 “年华,你是孤见过最没礼数的女子。”他见这一幕不由皱眉,转身看向林子。 “殿下也是年华见过最会打滚的太子。”呛回一句不再理会他,自顾走到溪水旁悄悄将那果子洗了洗。终究是女子,哪能一点都不在乎别人说的。 看着溪水中映着的两人倒影,她怔了片刻。他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只会玩弄权术不顾他人死活。元德帝深居宫中她够不着,太子作为储君倒也可为胥氏正名。除了查清楚真相,她更要这天下人明了真相!若是此时说明,他是否肯帮? “年华,你到底从哪里来?莫要再满口谎话。”禹珏尧不知什么时候回身,看到她对着溪面沉思,出口打扰她 谎话…原来在他眼中自己竟是这样的。没有博得他信任之前还是不要摊了底牌吧。起身他笑道;“我进府的时候公羊小姐就会派人查我。后来我冒冒失失出现在殿下面前,若是猜得不错,殿下自会再次查我。此番问话又是何意?” 没想到他怀疑会身份,年华一时有些慌乱。若是没有清清白白的身家,公羊晴当初怎会轻易让她入府?来平昌城之前就已经让罗生门给造了了假身份。大禹淮南郡小城里的姑娘,父母双亡,有一兄。因被兄逼婚,才逃离来到这平昌城。 禹珏尧不再问话,却只盯着她看,那目光似乎是要从她身上灼出一个洞来,探究的意味太过明显。 林中突然涌来一群人,算是解了年华的危。她今天的心里也承受能力绝对是见长了,颇有些宠辱不惊。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这次不是黑衣人,是兵将。 为首的年轻将领冲到禹珏尧面前,跪下道;“臣谭明启救驾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年华乐了,有场好戏看。合着这谭家是哥哥要谋杀储君,弟弟却赶来救驾。看禹珏尧还是一脸从容淡定,似乎从一开始这厮就没有过多的情绪变化。被算计,反谋计,心思智奇。太子以尊身犯陷,唱的是哪出朝堂风云戏? 可还未等禹珏尧开口冲谭明启说些什么,那林子中就又冲出来一群人。这次却是先前追杀二人的黑衣人了。 谭明宗与谭明启对面的一瞬间,虽是一方蒙面,却仍是可以看到双方眼里的震惊与愤怒。谭明启立刻下令,士兵就把禹珏尧顺带上她给围个严严实实的。 谭明宗眼里尽是阴鸷凶残,道;“我早就料到依殿下之智怎会轻易被擒。只是没想到殿下找来的人,竟是他。”说完眼睛一撇谭明启。 禹珏尧看着谭明宗,那神情让年华感到这是他今日第一次动真怒吧。 “谭家先祖随圣上征战四方、赫赫战功、鞠躬尽瘁才创下了这份祖宗家业。孤令你掌军械所多年,亦是感谭家先人之德。可你又何曾感念过圣上,感念过孤。”他威严出口质问。 谭明宗显然是听不见去了,凶神恶煞的模样道;“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楚阳河治的事便不会被圣上知道,军械所的事也不会泄露。我谭家自然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你早就看不惯我们这些世家门阀,多番打压。今日也不过是拿我谭家杀鸡儆猴给那些老臣看罢了!”说完又指向谭明启道;“还有你!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如今是要背弃五王,投了太子吗?!莫要忘了五王当初是怎么对我谭家的,没有五王就没有谭家的满门荣耀。” 谭明启却是痛色看他,沉声道;“兄长你错了,家族荣耀从来就不是谁人给的。那是族人们一点一点挣下的。殿下仁德,给予我谭家此次机会。兄长快些住手吧。” 谭明宗一脸狰狞,冲他道;“住手?何以住手!如今圣上年迈不理朝事,就任他禹珏尧独揽大权。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如今是要着手重整朝纲!杀伐手段,我哪能比得上咱们这位太子。” 谭明启见他点不透也是恨恼,终是指剑对了自己兄长,道;“殿下亲政多年,便是皇氏宗亲也未有不从的。更遑论一族之力!你还不明白吗,三省六部、宫里宫外、天下之众都只尊太子为未来天子。哪里会有什么五王!” 第28章 十三王爷 年华想这谭明启也着实是个人才,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良禽择木而栖,能提剑对向自己兄长,决心夺下家族大权,以后也必是栋梁之才。 禹珏尧见此情形,眉峰聚敛更深,已是隐怒到极点。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若是碰触到原则底线,亦是决不允许。这谭明宗已然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他上前一步,沉道;“楚阳民事暴动,你血腥镇压,损伤近万人。私运火药武器流至北方贼寇地,以致当地民不聊生。这些年你谭明宗还做过什么,自己最是清楚不过。种种罪行简直罄竹难书,难为人臣,孤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谭明宗也知再无悔路,扬剑大喝一声,黑衣人便冲上来。谭明启虽是带来众多士兵,但之前分散开来寻找禹珏尧,此处人数却是不多。两方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一时胶着激烈。 邢铎带领一群人凭空冒出来的时候,年华一眼便识出这是当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7 年她舂陵袭营时,主帐周围那群武功高强之人。看来这些暗卫必是寸步不离他们主子,谭明宗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子的实力。暗卫即便是调到车队一部分,也定有留在这里的。她猜对了,禹珏尧怎会只是单单防备。 黑衣人、士兵、暗卫,二对一那谭明宗铁定是跑不了了。 “你要是下次再带着殿下打滚,我一刀抹了你。”邢铎参与混乱战斗拾人头之前,在年华耳边阴森森的飘了一句话。 寒意从年华脊骨瞬间窜上,很是艰难的咽了两口唾沫。打滚…这是个敏感词汇。 禹珏尧很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扭头看了看脸色微红的年华。只是被看的人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脑子里出现各种…打滚画面。 闹剧以谭明宗被五花大绑结束。公羊晴、张方钦等太子府的人和一些随行官员最后也都赶来。年华落在了队伍最后,众人从林中走回时。 她思虑今天发生的事情。禹珏尧彼时没有在车队里,谭明宗想必也是提前知道了。至于是不是他自己猜到的还不能确定,不过他那脑子多半也是想不出来的。黑衣人在回途半路设伏,又正好碰见她骑马回城,定以为她是与太子互传口信才拦了她。虽是猜错,可没想到她与禹珏尧这般有缘,最终还是带他们找到了正主。 只有一事她尚不解,被谭明宗二次擒住时他为何要带她逃?! 他明明是在等谭明启赶来救驾。说来也奇,这平昌城有三处禁卫营,又有宫廷锦卫,再不济太子府还有精锐府兵。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谭明启来救驾。但年华也明白,此番必须是谭明启来救驾! 她被擒想逃,只因为始终是信不过这太子。虽猜忖暗处会有人护他,但那种情况下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有可能随时坏了他的局。暗卫护得是他们的太子爷,又不是她。谭明启会来救驾,暗处有人保护,他逃个毛毛啊。 难不成他喜欢打滚?今天她滚了三次,他滚了两次。恩…她滚得比较多。 车驾已经在路边等候,前面有侍从传话说太子殿下唤府中客卿年华上前随行。年华不好意思的挪到了最前面,心想幸亏阁老没来,这老头要是知道她今天带了他家太子来了一番奇幻大冒险,估计那两撇小白胡子就气掉了。公羊晴看年华的目光有些复杂探究,但并未开口说什么。 太子被侍从伺候着披上锦锻外罩子,又有随行御医立刻上前为他诊治伤口。只是被人搀扶上马车前忽而顿下,看向身旁年华道;“今日你救主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年华现在是越发看不懂这人了,她有功?好吧,她勉强算是有功。先前开玩笑说要他金银财宝,此时她仰头对他盈盈一笑,眸子清澈空明。 “年华想殿下信我。年华当日所说虽是心存私意,但为民之话绝不是轻易就会说出口的。”我为弱女子,我有目的接近你,但你若真堪为明君,我便是辅佐你又有何妨?师傅所授一身本领,也不愿沉寂在平凡中。 “想方设法,让孤信你。”他留下这么一句话。 年华目光呆滞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豪华车架。直到有小厮唤她上车才醒过来。让孤信你…我如何让你信我?你又是否肯信我? 储君祈福遇刺,不到半日便传至朝堂各党耳目中。二省之臣皆是愤慨请书,严处谭家。六部辖内人心惶惶,生怕一个差错就被吹上风口浪尖。民间传的也是沸沸扬扬,皆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明眼人都知道,谭家再无力回天。 朱红高大的宫墙,黄色的琉璃瓦镶绿剪边。殿阁宫檐双台左右雕刻玉龙与金凤,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能事。皇宫是世上最金碧辉煌的地方,也是这人世间最坚硬的牢笼,囚了不知多少人的身心。 世人皆道,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幽幽深宫道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慢慢步行。他着一身紫纱蟒纹朝服,头冠衔三珠,饰以紫金祥云纹理,腰间坠金丝白玉,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沿途不断有太监宫女请安行礼。宫中之人皆知十三王禹祺霁平易近人,入宫时鲜少带仆从,也不常唤内侍随行。 “老臣见过十三王爷。”一位身穿官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像他弓腰行礼。 禹祺霁温润一笑,虚礼相扶道;“丞相乃肱骨之臣,无需多礼。公羊家与十三王府又是亲家,更是折煞小王了。” 公羊瓒起身,笑道;“小女得王爷宠幸,实乃家门之荣。只莫要给王爷添了麻烦才好。静儿这丫头,平素里老夫是惯了些。”他嫡女公羊静嫁入十三王府已有半年,入皇室玉蝶为家族争荣。不像那庶女公羊晴,入得太子府那么多年,却从不与他一心。 “丞相哪里的话,王妃恭顺贤淑甚知本王心意。只是丞相今日下朝怎未入清议堂,莫非是遇到棘手之事?何不说来一听,也好让小婿为丞相解忧。” 二人谈话时,宫道不远处两列锦卫踏着整齐脚步规整而过,还有太监尖细的嗓音。 “太子殿下撵架而至,尔等规避!” “太子殿下撵架而至,尔等规避!” 宫女太监都立刻跪地垂首于宫道两旁,还有一些官员也作揖待礼。公羊瓒也弯身拘腰待太子撵驾。只十三王禹祺霁长身而立,未曾动作。 数十人抬的华贵撵架前后各有五十名锦卫相随。金纱外罩却遮不住里面景象,可看清其中人的体形。撵架在禹祺霁和公羊瓒身边停下,却并未放置地上,仍是由人抬着。 “十三皇叔与左丞相大人怎在这宫道上相谈甚欢?”撵架中低沉声音传出。 公羊瓒本想回话,但是禹祺霁先他一步说出口。 “本王与左丞相方才偶遇,这碰面了老丈人也总得打个招呼不是。倒是殿下,今日怎就得了空不与朝臣议事?”他回话时也是直矗稳立。 旁边三三两两跪的那些官员中,有一人压低声音小心问身旁同僚。道;“殿下平日里对诸位王爷都敬叔侄之礼,不摆储君架子的。今日怎就过撵不落?”还未说完就被身旁的人瞪一眼,悻悻住口再次低头。 “孤今日因谭家之事与臣子们有些意见相左,便放了他们早些回去。不想在这道上便碰见了十三皇叔和丞相大人。” 公羊瓒眼睛微闪,一直弯着腰作揖,不发一语。太子与王爷谈话,倒还轮不到他为臣的来插话。 禹祺霁仍旧一脸温笑,双手附后。不像在场其他的人,皆是胆颤储君威仪。道;“谭家的事殿下费心了,臣子们难免众口不一。父皇多番念及谭家先人之功,没成想这谭明宗如此的不当心。如今又胆大包天的行刺殿下,坏了祈福圣事,实是该罚。” “那依丞相之见呢?”撵中清冷声音再次传来。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8 公羊瓒立刻回道;“谭家罪及九族,实是当诛。殿下之体涉及苍生万民,此番无虞众臣方才心宽。可谭家与五王的关系…”顿后又道;“想必圣上也左右为难的紧。” “丞相心忧国事,孤甚慰。谭家之事圣上自有定夺,也不必你我暗地多番猜度。十三皇叔,珏尧便先行一步回府了。” 禹祺霁看着那愈行愈远的队伍,眸色越发深邃。 “王爷,太子怕是…”公羊瓒不安心。他不忖这位太子爷的心思,即使多年为相也无法猜度完全。 禹祺霁回身看他,淡道;“殿下心思岂是你我可猜的。丞相,若本王记得不错,刑部尚书秦渊恺底下可有一侍郎名唤顺平潜?” “却有此人。这顺平潜乃永禧五十二年科举的头三甲。如今已任刑部侍郎,说来也是个人物,只几年便爬到这等位置。”公羊瓒恭声回道。 禹祺霁听后眼神幽深暗了几分,叹道;“这顺平潜是好日子来了。” 此前那暗声嘀咕的官员等太子撵架、十三王、丞相都走后才稍稍松口气,自己刚才也是嘴杂。他身旁同僚训他几句道;“你单看殿下过撵不下,可又瞧见那十三王不行臣礼?这二人平日里都是礼数周全,声名俱佳之人。你我怎可议论,下次可不能再这般鲁莽了。” 被训的人连忙笑应下几声,又不由回头看那宫道深处,早没了那华贵撵驾的影子。 第29章 帝王之术 从前公羊晴不多问她,但此次事关太子性命,兹事体大。年华想公羊晴应该不会不严审她,可没想到公羊晴开口问的却是其他。 “我想听听你对谭家事有何看法。” 年华心知这公羊晴是明问暗审,但她不明着追究自己也是好事。便语气尽量沉稳些道;“我与殿下遇袭时,那谭明宗口口声声说五王。谭家与五王也一向亲密,有姻亲之系。但实则是祸水东引之计。五王大势已去,虽有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说,但也不会蠢笨如斯。”稍顿,又一声坚定道;“年华斗胆,是十三王爷!如今朝堂中,四王、六王任于两省,十一王爷常年于军中,唯独十三王看似远离局势纷争,实则韬光养晦。” 说出心中猜想后,她暗暗打量公羊晴的脸色变化。她也只是猜测,祈福之事由司礼监负责,而司礼监掌事的正是十三王禹祺霁的母家,德家。自先昭仁太子逝后,曾有六年时间,储君之位悬空未定。于此空挡间,当今圣上的各位皇子纷纷扩展势力。其中五王最为狠厉,十三王母家势大,还有其余各党势力也快速崛起。 公羊晴听她分析一番后,垂了垂眼淡道;“你能思虑至此已是不错,不枉我平日里为你讲解朝堂局势。十三王借刀杀人,祸水东引至五王府。此举是想彻底让五王无翻身的可能,也会凭着行刺间隙重挫殿下。” 年华听她话像是话中有话,不禁疑虑道;“难道还有其他的?” 十三王想要一箭双雕,却反过来被太子算计。如今圣上若是明查,太子必定是想方设法的让那谭明宗跟十三王沾上边。到时圣上必会动怒,但依照谭家和五王的关系,虽是有十三王冲了大头,五王也必然受牵连。这才是真正的一箭双雕,太子将自己从这个局中剥离出来,反成了执棋人。 但除此之外,难道还有什么?年华心中甚是不解。 “年华,你可知帝王之术?”公羊晴对她一问。 年华遥头,她又不是帝王,何以要知道这些。 公羊晴却道;“你我虽非帝王,可伴的却是这大禹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储君!帝王之术便是统御、阅人、平党。你心中势必在想,殿下此举意为削弱两王势力。错!大错特错!若说满朝上下谁最想看到五王东山再起,那必是殿下无疑!” 年华心惊,难测莫过帝王心。那人虽还不是帝王,但那睥睨天下的王者之势,已无人可阻。可是他怎会想要五王东山再起?但公羊晴之后的话,才是真正令她对那人心生敬畏。 “朝中各党势力交错复杂,平深制衡下牵一而动全身。殿下自入东宫再到后来的太子府,整整十一年。十一年苦心经营的朝堂局势,怎会容许十三王说破就破。那谭明宗愚蠢,到现在还不明白是谁从一开始就在陷害谭家。党派纷争,彼此互相牵制,殿下稳居中庭。这便是帝王之术的统御。诸王玩弄的是权术智谋,而殿下要的是治国安邦。你可懂得?” 不是权术智谋,是治国安邦…年华为此话震惊。原来在他心中一箭双雕是下策,他要的是平衡各党、统筹全局。她原想由谭明启救驾,可保谭家一丝希望。但如今看来由他救驾是在为五王铺路,圣上心生怜意,五王的境况或许会好很多。这里所有人算的都是一颗帝王心。 公羊晴微抿口嫣儿递上来的茶,润嗓后道“只是五王处事过于狠厉不周,殿下自也不会让他势大。嫣儿,拿出来给她吧。”话完,婢女嫣儿就从桌上匣子内取出一物件递与年华。 是一年前,年华交予公羊晴那封写有楚阳河献计的信! 原来公羊晴当时并没有将此信交予太子,只是私自收藏起来。她看年华惊讶,便解释道;“这信你还是拿回去吧。此前时机不对,看目前的形式。楚阳河…怕是要再提了。五王是因何触怒了龙颜?此事过去已经一年,朝中无人敢提及,便是殿下也不能。以是那楚阳河工程搁置近一年。殿下此次也是想提醒圣上。这信中所言既是你的想法,还是由你亲自献与殿下吧。”她说起楚阳河治的时候,颇有几分踌躇。 年华从公羊晴屋中出来时,屋内的温意与室外的冷意突换,直冻得她打个寒颤。走到长廊下,瞧见院中的树木,有些还带着枝叶。 那人说‘年华你还不懂孤让你折了一月的枝木是何用意吗?’公羊晴在她临走前也说‘年华你终究是太过稚嫩,此番整治谭家恐怕只是个开始。太子必早就知道谭家多年来掌管军械所行令不当,只是差个时机罢了。’ 年华突感疲惫,抬头望望天空。璟山的天,是不是也是这般万里无云。自己终究是没有猜度他心思的经验。公羊晴此时提点她楚阳河,怕是那工事再这样耽误下去,又会生出更多事端。太子也是这样想的吧,否则仅过一年还不足以提起。这本应该是最复杂的人,却有一份世间最简单的赤子之心。 而年华,你要如何才能取得他的信任? 后来只听说圣上龙颜大怒,严审了本就是戴罪之身的谭明宗。没想到谭明宗招认,竟是与刑部尚书秦渊恺有关。秦渊恺当年是十三王举荐的,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太子在挫十三王党。毕竟近几年,一向不管朝事的十三王也有些冒头。后刑部侍郎顺平潜暂领刑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9 部尚书一职,紧接着十三王就请旨圣上降荐人不明之罪,但后来太子求情作罢。 该罚的都罚完了,反倒是原本已经板上钉钉有罪的谭家只获轻罪。判了谭明宗秋后处决,其余族人因谭明启救驾之功,不予牵连。这下连带着五王党也稍稍喘口气。 这些日子,年华在府中也是个香饽饽。那日她与太子一起从林中出来,有心的人便都有了心。其他人便罢,只是顾珏暔这货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她带太子打滚的事,估计是邢铎那不靠谱的泄了密。第二天就提着一壶酒就来找她,说是要好好重新认识认识她。笑话,当老娘不知道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奈何禁不住美酒的诱惑,这一来二去的两人竟也熟识起来。另外还有个棘手的事,便是那…小郡王。年华实在是觉得在山林中滚了三次,滚丢个香囊也很正常。 没错,她把那混世郡王的香囊给丢了… 原本是想着随身携带,谁知道小郡王哪天找她麻烦。没想到旧仇未解,新怨又添。现下禹珏沐几乎是三天两头的来吵她,搞得现在几乎全府的人都觉得她很叼。与顾侯爷、小郡王都交情匪浅。 年华欲哭无泪,这交情白送你们,拿走吧… 后来,宫中来了一道圣旨。年华一直觉得于此事中,她是个局外人。圣旨下后,才晓得有人就偏偏要她做枚棋子。 这天,小郡王又气势汹汹的来到晖玉院中,扬言此次定要将得罪他的小谋士就地□□。可这边那要被□□的小谋士一得到守门小黑的通知,就立刻让丫鬟给准备浴桶,放洗澡水。 小郡王不顾丫鬟阻拦,硬是一脸黑沉的强冲进屋去。怎样也要讨个说法。 “啊!!”一声尖叫,成功划破了太子府的天空,很是撕心裂肺。 小郡王磕磕绊绊退出来,疯了似的往院外冲。那脸色,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守门小黑没什么文化,只能这样描述给众人听。 只是年华泡在浴桶里,同样的也很是挫败。 第30章 摘果之约 年华身上的腰带还没有系好,门外就有人通报,太子殿下唤她去书房。她估摸了一下,禹珏沐这货要是再去找救兵可真是没脑子了。自那次回府后她就一直未有机会再见太子,不过前两天倒是呈了楚阳河治的策论给他。 书房外,婢女流瑶向她打听什么丢失玉佩的事。年华听她说什么吉祥如意之类的东西,似乎很是着急,但自己又确实是不太清楚,并未多加在意。 太子只着了简单的玄黑金丝纹理袍,俊美之外又平添几分硬朗。年华低头行礼,经此谭家一事,景穆太子再也不是别人言语中的不可侵犯,而是她眼中、心中真真实实的敬畏之人。 禹珏尧放下手中之物,正是年华的策论。却没有抬头,也没有叫她起身,道;“这便是你想出的让孤信你之法?” 年华心忖想博取信任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楚阳河治事关重大,她一个小谋士的策论又有几分重量。她的建言虽直指弊端,但并无实现的可能。何不就此机会取他好感,当下便镇定沉稳道;“年华愚见,殿下莫笑。楚阳河治的问题出在制度上。只要将其中错综复杂之关系理好,剩下的事也就好办了。而这制度又包含官吏分配、调遣物资、考察审时等诸方面。” 禹珏尧看她说话时沉静模样,不觉道了一声;“孤瞧你这样倒像是个温顺的女子了。”说完又从旁边桌案上拿起一颗果子,道;“为何此果,酸涩难吃?” 蜜炼果?!她一惊。刚才进门时只顾着揣摩这位爷的心思了。以是竟没有看见七彩琉璃盏中颗颗诱人的红果。 “那殿下以为此果应该是什么味道?”她其实不太想讨论这果子,毕竟之前说的事才是正事,但她又没有胆子绕回原题。只是那果子…有些东西只是看着好,徒有表象迷惑了人心。 “没什么。这策论承秉不了圣上,你当是知道为什么。但孤希望…可以信你。” 年华没有去深究他为何对这野果感兴趣,只当他又在算计什么。听到他肯信任自己时,忍不住窃窃欣喜。最起码,他肯给自己机会。又想这打铁还是趁热打比较好,就道;“其实蜜炼果也不都是酸涩的。挑得好的话,是会解渴饱腹的。殿下若真想尝些好的,年华可以出府亲自给殿下寻些来。”出府寻个秀囊,顺便拍拍太子马屁。 禹珏尧听到此话不见喜色,却是怔愣一下后眉头微皱,只淡道;“退下吧。以后莫要再让人利用了。若是连自己都护不好,如何留在孤的身边。” 年华匆匆退下时忘了再问一句,他是不是真的还要吃那蜜炼果。其实她真正想问的是他的伤势,毕竟那是为救她而受。但若是问出口了便是僭越,想想还是作罢。没成想从太子院中出来,迎面便碰上一人。却原来,禹珏尧最后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年华眯缝了眼看看这人,心里暗暗问候了此人的祖宗十八代。 张方钦看见年华时显然也是一慌,想避已是来不及。脸色只僵硬了片刻就马上恢复平常神色。 迎头碰上,二人先是客客气气的打了招呼,为暴风雨酝酿些前奏。 “年姑娘现在是甚得殿下喜爱,张某可要多讨教了。”张方钦一虚作揖,凝出满脸的皮笑肉不笑。 年华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心里也着实是佩服这位仁兄。也学他笑的模样,道;“年华终究是资历尚浅,哪能比得过张兄呢。既是阁老高徒,又多年得殿下信赖的。那些保护殿下,抵抗贼人的累活还是年华来干比较好。”说完,便扬长而去。只留下那张兄酱紫色的一张脸。 张方钦一时被她言语激到,心中添堵怒气。如今年华在府中是越发得宠了,那日差点儿坏了殿下计划也未有得到处罚。可是这太子府不是什么人都能浑水摸鱼的,不过一个新宠幕僚罢了,殿下又能多看她到几时。 年华甚少有讨厌的东西,挑拨离间算是一个。她跟在禹珏尧身边尚短,脑洞有时开的略大还情有可原。只是那张方钦显然是个太子府中深知殿下为人的人精儿。倘若她那日真的是去搬了那城门守兵来,算是一脚跳进了张方钦的专门为她量身打造的陷阱里。阁老性格虽乖僻,但总归是坦荡,怎么能教出这么个徒弟来。 进太子府不过一年光景,进入前府更是不足两月。人心叵测四字,也是越发清楚了。 年华故意择了一天阳光好的日子出门,想着运气可能会旺些,拾到东西的可能性也会大点儿。拾到东西的可能性是大了,秀囊却还是没有找到。抱着一堆的蜜炼果失败而归,想想小郡王,心中有些凄苦。 回到府后,挑了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0 个素净的碟子装了果子。走了忒多后门,才送到太子身边婢女流瑶的手中。流瑶又托人问她那丢失玉佩的事,年华像上次一样摇头不知,只是此次略微有点儿心虚。流瑶碍于公羊晴不好推脱她,接了那果子。只是看年华的目光却是越发的朝嫣儿看齐了。 不到晚膳时分,送出的东西被退了回来。说是心领了这份意,但不甚合口。年华摸着手上因为爬树摘果刮伤的许多细小伤痕,看着那些上午还新鲜此刻已经枯萎的果子,有些颓然。 颓然之余,晚上也就顺便做了个梦。梦里她是只受伤的狐狸躲在草丛里舔伤口。一只莫名其妙的箭朝她射来,最后却是一个长相凶残的猎人救了她。她道这实在是个没有缘由的梦,那猎人长相也确实过于吓人,第二天忘了才好。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府中年姓之女,恭顺聪敏,颇有才德。献计河治,救驾太子,是为有功。特恩赐为御史监从五品女官。钦此。” 以前府中那些人眼红年华,只会暗地里拉拉仇恨,表面上争先讨好。圣旨下来后,那些人就更加卖力的暗地里拉仇恨,表面上讨好。 年华手里拿着那沉甸甸的圣旨,浑浑噩噩的站在太子书房前。她手拿圣旨一路杀过来,竟是无人敢挡。心里有些纠结,进或者不进,她都已经身在局中。忽而房门从里打开,流瑶拂身请她进去。 “年华突承圣恩,奈何不能亲见天子之尊。特来殿下处却恩领旨。” 太子看着那跪地双手捧旨的女子,眸光幽幽,神色淡然。年华跪地垂首,心里发毛不安。单就因为献计救驾,便授予女官头衔?她若是个傻子,便也就信了。可即便是阁老,也都只是府中布衣幕僚。公羊晴当年是破了楚沛公案授予官衔后才入的太子府,而她本身也出身名门望族。景穆太子素有清议之名,怎会为了区区幕僚就开了他的先例。 年华自己呢?无背景,无经验,无手段的三无产品。她本该是个瘪三,有一天突然有人问她,有骨气的瘪三和被人嘲笑的瘪三会选择哪一个?她想,要做个明白点儿的瘪三。 “孤知道了,不必却恩,退下吧。”淡淡语气,听不出情绪,打发她走。 她起身站定,用力握住圣旨,有几分不卑不服之意。一字一字道;“年华愚钝,请殿下指点。” 禹珏尧脸上微微有些冷意,有些不耐烦她的语气。道;“你要孤指点你什么?圣上旨意不可妄加揣测。” “年华是殿下的人,便也只揣测殿下的心意。只凭一篇策论便得了这殊荣,实是内心惶恐。然殿下心思难测,所以年华不懂。”十年寒窗苦读,有多少士子想入朝为官,一朝出人头地。她自问才能还没有到了可以让他惊叹的地步。 “你可知二十多年前濮北王五次辞旨却恩之事?”禹珏尧看她良久后才道。 第31章 恩宠难却 年华不防,他突然有此发问。也不知这跟她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当年顾家的事她知道一点。回他道;“略知。当年长乐公主诞下顾家唯一子嗣,圣上喜得外孙,龙颜大悦,赐那新生麟儿皇家名。” 濮北顾家在大禹的地位,谁人不知。当年顾家老爷子顾淳卿追随元德帝打下这万里锦绣江山,兄弟二人情同手足。后大禹政权初建,顾淳卿被封一等亲王,满门荣耀。永禧三十年,纯慈皇后所出的长乐嫡公主下顾淳卿之子顾沣忱,一场盛世婚礼后顾家一跃又成皇亲国戚,风头一时无两。 次年,长乐公主喜诞麟儿,元德帝一向疼爱这位公主,竟是赐了那孩子皇家名。后来顾老爷子五奏却恩,不敢接这荣宠。可顾珏暔之所以还叫顾珏暔,全是因为后来由长乐公主出面应下此事。 禹珏尧语气有些威肃,道;“若你能想清楚其中缘由,便不该今日来追问孤。” “年华资质平庸,确不敢受这封赏。却不知又与这濮北顾家有何干系。”她步步后退不解其意。 “资质平庸?我大禹还不需要一个无本事的人出任御史官职位。既然如此,孤且再来问你,当年为何顾家受了这恩宠后便举家迁往濮北,顾老爷子更是二十多年未曾再踏入这帝都半步。”他却步步追逼问她。 自古以来便是功高震主,君忌权臣。更何况当年顾家手握兵权威望颇高。臣子上旨却恩以表感激,大多都是走个过场,礼面上的事罢了。可这连续上五道却恩书,便是真正的不敢领旨了。 “萤火之光怎比日月之辉。”她隐晦道。 “便只想到这些?”禹珏尧仍是追问。 年华知道这人想告诉她的不会这么简单,但她又想不到其他。大概这就是公羊晴常说的帝王权谋,心思难测。这人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禹珏尧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气势压沉。一字一句砸入她耳。“帝王要的是权衡利弊、苍生大局。而臣子要的是进退有据、深明君思。” 那声音不大,确如清冷的河水一下子浇灌在她头上。心里刹那间闪过许多,最后又统统消失不见,抓不住。下意识跪下道;“年华会好好受了这恩宠,必不负殿下苦心。” “殿下的伤…应当无碍了吧。”心中一番挣扎,还是忍不住怯怯问出口。 “无碍”他回了她两个字,但于她已是足矣。 轻轻将房门带上,出来后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盯着紧闭的门,自嘲她今日确实不该来。他要的不是自己怯怯诺诺,而是要她光明正大的接受这份殊荣。这是他的心思,她揣摩着。当年的顾老爷子不是不明白为臣之道,相反的他是太明白了。公主下嫁顾家不久后,顾老爷子就将爵位袭给了他儿子。这是间接承认长乐公主一家之主的地位。再到后来的五次上书,皆是谨慎为臣。 曾经的患难兄弟一朝成为君臣,即便情谊还在,也总要有个君臣相处之道。但是显然顾淳卿当年并没有完全揣摩透元德帝的深意。反而是他那儿媳妇很明白自己老子。元德帝是既要其受恩,也要其为臣。受恩是给天下人看,顾了兄弟、父女情。为臣是不能功高盖主,犯了皇家忌讳。 前往封地濮北二十多年未临帝都,这份恩受的,何止是一点心酸。只是如今顾珏暔却回来了。这人平日里看着潇洒,但年纪轻轻不靠家族荫蔽便取得军候之爵,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年华这正想的出神,不知是谁从背后唤她。她回头一看,差点没踉跄的摔个跟头。 顾珏暔… 顾珏暔见她敢站在太子房门前发呆,想提醒唤她一声,可没想到这人见了自己跟见了鬼似的。低头瞧瞧自己着装,未有衣冠不整。 年华心里那个发虚,对顾珏暔打哈哈两句。催促他快些进去找太子,肯定不是来这里游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1 玩的吧。便慌慌忙忙的走了。 顾珏暔看着年华离去的身影,很是不解。他怎知太子殿下刚才拿他家族的血泪彪悍史给他这酒友好好的上了一节课。 “殿下,诸事已安排妥当。只是此番离京,这朝中恐怕?”顾珏暔有些担忧,对着面前的人,说话稍有迟疑。 禹珏尧并未回他,桌上有几份奏折。他眼神示意顾珏暔。顾珏暔上前抓起那奏折看后,眉峰聚敛现出凝重之色。不由怒道;“当真是目无王法这些人,仗着为潜龙之地,便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莫不是当朝中每年派去的监察史都是死的”说完这话后一怔,便知他说的也不恰当,又道;“那些监察史倒真是会办事,官官相护,互相包庇。” 禹珏尧听他评价,也道;“圣上念及旧恩,南部六郡又为经济富庶之地,以是这些年呈上的折子孤都未曾驳回。可是他们倒好,从不思及政务,流弊**之风盛行。多半是太平日子过久了。” 顾珏暔听出他的隐怒,太子一向老练沉稳,杀伐决断不曾皱眉。此番那南部诸郡看来是有一番折腾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出京非同小可,道“这些人固然可恶,可殿下乃国之本,不应如此冒险为之。圣上也不太同意,还是…”可他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珏暔,孤意已决。若单是为了这南部六郡,还不必如此费心。此番便是要给那些人看看,此乃谁家天下!”禹珏尧眸中坚定,凝出沉重之色。 顾珏暔剑眉一拧,知是多说也无益。这些时日禹珏尧部署诸事,他心中大概明了这位太子爷到底要干嘛。又想到一人,道;“我已经通知了那人。这些年来,他也是韬光养晦已久。昔日魏主不赏识贤才,如今殿下肯用他,一身才学也不算空负。” 太子还未曾应他话,外面便有人通传,门下给事中已到。 顾珏暔听后微惊。他知太子极少在府内召见朝中之人,多是在中书清议台批章审阅,以避讳流言。这中书给事,他曾有数面。再一思索,这人怕是前途无限了。他寻个由头退了出来,只管自己的事做好便可,其余的他还懒得管。想罢,还是去找年华喝酒比较自在。谁知走到门口时,又听见里面人的一句话。 “珏暔,看好那丫头。闹腾的很,令孤头疼。” 顾珏暔只一笑便走出去,能让太子头疼,也是稀奇。 “哎呦我去,谁啊!撞死我…我…”年华出了院门,心里那股子做贼心虚的劲儿还没过去,走路的时候有点慌神。此刻看着刚刚自己撞的人的腰间,定在了那里。 “姑娘?”一道温润声音在响起。 听到声音她才猛地回神抬头,好吧又是一位美男子。平昌城不愧是天子脚下,定是汇聚了各方灵气,才会生养出这么些美人儿。面前的男子,一身蓝色的水墨袍子,未束冠披发,单就一支白玉簪子固定。 温文尔雅,陌上公子… “公子是?”脱口问道。再一想自己是撞到人家了,便又立刻道;“刚才走路有些不当心,冲撞了公子,实是抱歉。” 蓝衣男子一作揖,温声道;“鄙人姓白,名锦年。锦帛的锦,年华的年。不知姑娘是?是我未看清晃神,不知刚才姑娘可有撞伤?” “年华的年华。”她不禁一笑,当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此人却是知退有礼。 白锦年听到她回话,先是一僵后是一笑,也是为二人名字之趣。不过只稍倾便又道;“想必姑娘就是圣上近日封的那位女官。年姑娘好才学,白某佩服。” “不料公子听过小女之名,只是好才学当真不敢当,不过殿下青睐了几分罢了。”她回以客套之话,眼睛却连连瞟向蓝衣男子的腰间。心中无数个主意便起… 白锦年显然也发现她这奇怪神情,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自己腰间。那里只挂了一件不是很珍贵的东西。一个灰色秀囊。 自撞他那一刻起,年华就发现这人腰间系了个秀囊,那样式,图案,流苏与前些日子她丢的那个…哦,不。是与小郡王丢的那个一模一样,只除了颜色不同。小郡王秀囊为蓝色,白锦年秀囊为灰色。 她看这人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府中的人,也没有听说过太子府中有这号人。此条路又是去太子院中的,应是朝中官员。草率思索后立刻满脸堆笑道;“大人是来找殿下的吧?” “姑娘严重了。白某不过是个门下给事,担不得这一声大人。不过此番确实是来找殿下的。”年华虽是有些失礼,但白锦年却是一直礼数十足应对她。 能入门下省怎会担不得一声大人,这人倒是谦虚的很。年华对他颇有些好感,算是在平昌城这地方见的顺眼的一个。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立若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大概就是指这蓝衣男子了。 “原来白公子任职门下,我居于御史监。你我算是半个同僚,名字也还挺有缘的。白公子腰间的秀囊好生精致啊。不满公子,这针线活很像是我一位朋友的。”她 白锦年一笑,终于说到正点了不是。“这是舍妹所绣。年姑娘与舍妹相识?” “哎呀,你看我这脑子。白小姐对吧,当然认识了。我说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年华内心那个坦荡荡啊,说谎眼睛都不带眨巴一下。 白锦年眸若星光,舒朗笑意一直挂在嘴边,眸中却逐渐显出几分有趣的意味。“原来是这样。舍妹荣幸,竟与年姑娘有交情。” “白小姐跟我提过公子,白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对了,我与白小姐许久未见,不知白公子一会儿可否代为传信一封。” “白某荣幸之至,自是可以。”看着渐渐离去的女子背影,白锦年不自觉勾了勾嘴角,眼中像鹰一样的目光闪过。良久后才回过身继续朝太子的院子走去。 第32章 归还秀囊 小郡王可能是心里有了阴影,这次直接派人将年华给架到府中的一处亭子内。并且找了帮手兼看戏的顾大侯爷坐镇一旁,二人都在太子处经常走动,哪里有不熟识的道理。 年华揉揉被人抓痛的胳膊,很没好气的看着那跷二郎腿嗑瓜子的祖宗,轻嗤出声。自己杠不过,竟还找帮手来。找就找吧,还找来顾珏暔这么个看事情不嫌热闹的主儿。 “疯丫头,本王看你这次还能耍什么花样。弄丢了东西,得赔!这个理儿,得认!” 年华气闷,看着一脸得意的禹珏沐,又看看一脸打酱油状态的顾侯爷,怪腔道;“你们一个郡王一个侯爷,今天左右不管说什么你们都有理,我一个小女子哪里敢不认。” 顾珏暔喝口酒不打算开口。禹珏沐听到这话却也不恼,他怎会听不出其中的讽刺意味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2 ,只是今日打定了注意给年华难看,早料到她反应。他开口就模仿初次见面时年华质问他的话,狠狠出了一口恶气。“难道冤枉了你不成。你没有捡到秀囊吗?那不是本王的秀囊吗?你难道没有把它弄丢吗?嗯?!” 年华算是知道了,那秀囊对他来说可能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但是事情发展至今,这小郡王是要把所有仇都给报了才成的。她若是性子软点,只忍口气过去便好。但很不巧,她性子一向比较硬。想罢,一把掏出袖中香囊给那瑕疵必报的货扔过去。 禹珏沐猝不及防慌乱接住她扔过来的秀囊,心中一喜想她可能是给找回来了。但只低头看了一眼,就抬头瞪眼大声呵斥;“好你个年华!竟敢找个假货来糊弄本王!”此次是真有些怒气,先前诸事他觉得挂不住面子,但从未想过真的拿着小谋士怎样。可她万不该拿个假货来骗他。 假货?刚开始瞧见白锦年腰间秀囊,她还以为是地摊货,说不定平昌城内人手一个。此时还给禹珏沐的秀囊确实不是先前那个,但也不是白锦年身上的。这个秀囊也是蓝色且很是相像,只是微一细看便会发现图文样式有丝毫不同。可年华从未有想过拿个假货便能糊弄住他,禹珏沐既如此宝贝那秀囊,必会瞧见不同。 “郡王!小郡王!您老再仔细看看,瞪大眼珠子看看!”她冲禹珏沐喊了两句。 禹珏沐心中不确定,又低头仔细看了两眼。但是之前那个他日日佩戴视若珍宝,怎会不识。暗道这疯丫头定又是在耍弄他,可笑他还真就看了两眼,不由怒道;“这根本就不是本王那一个,莫要再诳人了!别以为这是太子府就不能拿你怎样,本王若是惩治个下人殿下还能不让?”说完就将手中的秀囊又丢还给她,既不是那一个,要来何用。 “恩。确实不是同一个。”她突然收了玩笑,一脸凝重道。 “你…”禹珏沐没想到她大方承认,还承认的如此坦荡,一时气结。 年华本意却不是要气他,禹珏沐再怎么张牙舞爪如今也是吓不到她。可是一声‘太子府’却让她有些清醒,公羊晴对她开罪了这位爷的事很是不满,如今她的身份更是不能过于恣肆。这顾珏暔还在一边看着,禹珏沐虽是记仇但是心性直白反是好把握,可这位侯爷就不一样了。 “郡王,此秀囊确实不是先前那一个。但却是同一个人所绣的。”她开口道。 “什么?!你说什么?!”禹珏沐蹭的站起来,惊讶白之余一把就想夺过重新回到年华手中的秀囊,但被年华轻巧避开了。 顾珏暔一看事情有变,放下酒杯,准备做个态度认真点儿的观众。 年华退到亭子一边,故意高举着那秀囊。她是欲息事宁人,但前提也是要保证这郡王以后不会再找她的麻烦。否则再无东西可以牵制他。 “小郡王,这东西给你可以。但是郡王需得保证,以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那日对郡王的失礼之处,年华郑重的给您道个歉。这东西还你之后,莫要再找我麻烦。顾侯爷在此正好也可以做个见证。” 顾珏暔执着酒杯,思索自己今日到底是个什么角色。禹珏沐脸色有些难堪,若不是之前秀囊在她手中,他一个郡王何至于跟她计较这么多。她的条件可以答应,但是…需得弄清楚了。他道;“你说同一个人所绣是什么意思?说清楚了,这条件你才有谈的资本。” “白小姐。”她一笑,轻轻出口几字,已是将对面的人惊到。 “你…你认识她?”禹珏沐一惊,向她问道。随即一想又晃神喃喃道;“不对,她不姓白。但说是白小姐也不错。”这句话更像是自言自语,为了使自己信服。 年华没有多在意他说的话,但是看他此时模样,心里那叫一个爽。想想她这些日子受气受的,连清白都搭上了。又道一句;“当然。我与白小姐是闺中之友。你既是能拿到她的东西,便也能看出这手艺来吧。该知道我没有骗你” “真的是她亲自绣与本王的?”很不确定的再问一句。他怎会看出女子刺绣手艺来,只是却知年华未敢拿这事来骗他。 “我发誓绝对是白…”想到刚刚禹珏沐说什么不姓白之类的话。便改改口道;“那啥,白府小姐亲自绣的。” 禹珏尧得了确定答案后,一脸欣喜若狂之色。伸手再次争夺,年华这次倒没有避开。争过后拿在手里左摸摸右摸摸,跟得了稀世珍宝似的。 年华看他模样,有些疑惑不解,并非故意要问只顺口道;“郡王原先不是也有一个吗,这次怎么就如此稀罕。难不成还怀疑是假的?” 禹珏沐不看她,只盯着手中之物,下意识接道;“你不懂。这个是她亲自给本王做的,是专门给本王的。上一个是本王讹…”一愣,猛然抬头看向身边,就见旁边一副了然于心模样的年华。忙慌道;“不…不是。本王的意思是,既都是她亲手做的,当然都珍贵了。” 原来是讹人家小姑娘的。他要是知道,这一个也是她讹来的呢…年华不敢往下想,只表情复杂极为扭曲的看着他。 禹珏沐以为她是嘲笑之意,顿时涨红了脸,一句话也憋不出来了。一直处于局外的顾珏暔,此时也是忍俊不禁,只故意抬手笑着装咳,憋得也极是辛苦。他久经风月自认风流,女子对之趋之若鹜,便是想要个小小秀囊,有多少人等着来给他。自是无法理解,一个堂堂郡王怎会沦落到讹人的地步。 亭子里的一众仆从丫鬟也忍的很是不容易。 “笑什么笑,本王命你停下。谁还敢笑!”禹珏沐一声呵斥。 “郡王,你这样追姑娘可是不行的。来,姐给你支个招。过两天不是上元节嘛,你到时候把人家小姑娘约出来。到时候美酒佳肴,赏花看灯,自然是郎情妾意,水到渠成了。”她好笑道。果真到了几日后的上元节,年华悔的差点儿没把自己舌头给咬断了,让她总是嘴贱。 禹珏沐恨恨的看她数眼,又以同样目光看了眼那边正努力一本正经的顾珏暔。一甩衣袍,转身暴走。 送走了祖宗,秀囊的事情算是解决了,年华也稍得安慰。毫不客气转身大咧咧坐下,正对着顾珏暔。两人这些时日没少在一起喝酒,也不觉尴尬。顾珏暔稍恢复神色,只是眉梢依旧轻松笑意。一位丫鬟上前给他斟满了酒,他笑道:“倒还真是本候小看你了,能给这混世霸王气成这样。本候看你倒是对这些小儿女的事情感兴趣的紧,自己也不知历过情爱没有,还调教别人。” “那是,年华还知道侯爷与公羊…公…”她一时得意,顿住倒酒的动作,定在那里。暗骂,这嘴又犯贱了不是。 顾珏暔听她话后,脸色猛的一沉,执酒杯的手重重放下,周身的气场有些威穆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3 瘆人。随即冷笑看她,道;“公什么?本候倒是想听听。还能公出什么来。” 年华心中一咯噔,这人可不是禹珏沐。他与公羊晴之间…必也不是她能非议的。一丢酒杯忙道自己还有事,准备脚下开溜。谁知走到一半,就让顾珏暔的话给生生定在那里。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听说你前些日子是被殿下骂出来的?本候与你交情尚可。卖你个人情,殿下每年上元节都会去城南七孔桥下,府中规矩多,你见到他想是不易。” 她没来得及思索顾珏暔为何将这话说与她听,就匆匆跑走。回到房后连灌了几口茶水才定住心。暗道以后在这侯爷的面前还是小心些的好。这位可是真正的杀伐战神,见惯的血腥。 至于公羊晴与顾珏暔之事她是如何得知的,便要从那日与梅园初见说起。公羊晴喜爱梅花,很多人都知道,但是这并不能引人联想。反倒是那日梅园中几样不合顾珏暔胃口的清淡小菜,引起她的注意来。她入前府后,闲来无事曾让幺儿去打听打听那些菜式都是谁喜欢的。 结果倒让她吃惊不少。公羊晴那般性冷的人,顾珏暔又偏偏是个放荡不羁的主。但又从未在太子府中听说过二人的风流韵事,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否则她也不会那样忌讳在他面前说起。 幺儿当时看她这么好奇,只一味劝她“小姐,咱能不能放过人家的…私密事儿。” 她却是歪理一堆。很是认真。“幺儿你不晓得,其实这些私密事儿才最是难以捉摸,最有价值,最让人头疼,最应该好好操心的。”公羊晴比顾珏暔年长,这对姐弟恋谈的她甚是感兴趣。 她独自神游之际连幺儿什么时候走进房中都不知道,平白给吓一跳。小丫头一脸焦灼的问她是否搞定那小郡王。她很是得意笑笑,幺儿知是无碍了,可又忍不住问道;“小姐,这白小姐怎就真的绣了个给小姐送来。” 年华扬眉得意。“能绣出这精致东西的人,必定也是个心思灵巧的。我虽与那白家小姐八竿子打不到一处,但她却是个聪明人。该晓得这信既是太子府的人送出,又由她哥哥亲手转达,便是无法拒绝。即便到时候白锦年知晓我在讹他妹妹,那白家小姐也一定会好好劝阻的。” 她本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万一这白府小姐就是个草包呢,又或者万一兄妹二人感情并不好呢。只是亏得她在信中还特意解释了此事的前因后果,生怕坏了人家一段好姻缘。合着人家姑娘也是不情不愿的搭理禹珏沐。也对,送给情郎的东西,怎会再有个一样的送给哥哥呢。 忆起那白锦年,谪谪仙公子。这样的人她觉着不适合这尔虞我诈的朝堂。璟山的记忆中,似乎也有那么一位少年,一袭白衣,翩若惊鸿,出尘不染。许久的事了,在脑中也是片段,却一直没有忘掉。 有些人,来去匆匆,成为命里的过客。但有些人,即便是走过,也会在心头留下深深的烙印。 第33章 御史台局 圣旨下后的一个月,御史监依例送来了一应物什。浅绯半袖裙儒,绣云霞帔外敞袖衫、特髻上金孔雀五口弦珠结、银渡金云头三钗、银宝钿花八、翠牡丹叶一十二片、翠云二十四片、五品绣缠珠花坠子。 自古以来便是重男轻女,朝中官制更是如此。当年纯慈皇后提出女官之制,虽有历史先迹可循,但亦是震惊朝野。大禹建国至今,女官之制虽一直未废,但并无实质性的意义。大多女官都是居于御史监或者内廷之中,官衔也多是一种尊荣赏赐的象征。 年华看着案桌上整齐陈列的东西。指尖轻轻滑过那繁绣的锦料官服。这些,都是极好的行头,五品官服色主为浅绯。记得一次看见公羊晴一身官样行头,深紫的湘云罗服,年华心中也是艳羡,她从小居于山中,向往一番天地。 铜镜中的女子,黑发高高挽起,繁琐复重的发髻却不显老气,额头光滑贴上了银蕊花钿。一身浅绯官礼服,高束腰襦裙,层层叠章的里衿。年华平日里不太注意这些,如今一看,越发的自恋。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这话果然没错。 府中管事安排她从公羊晴的晖玉院中搬了出来,独居一院,名拾玉院。如今官衔在身,便多有人来往,她都一一应承,将面子活儿做足了。今日是她入御史台的日子,可她这官当的着实霸气,实打实的只挂个名头。前来的内侍嘱咐说,她不必日日去往御史台,只需每月初一十五报个道就成,说到底还是太子府中的人。 依照礼数,她应先去拜跪太子,可是那边院中来人,只说让在房外行了礼数就可。于是年华就在太子房外由内侍领着,行了三拜叩首大礼。伏在地上,一步一步听内侍指引去做。古老繁碎的礼节,让年华觉得有些吃重,但心里却又有丝丝欣喜之意,不知为何而起。 房门始终紧闭,她想这人应该在忙。亲政十一年从无惫怠之时,每日阅章听奏。若是不费出一番心血,怎有今日的人人敬畏。当日她代父守城,仅一城百姓安危尽系与身,便已是沉重不堪,何况他是将整个天下担在自己身上。思及此处心里点点心酸,不知为何而起。 像是有什么东西变了质,又有什么东西迷乱了心。 她其实从来都不敢想,当年舂陵之战的□□万一不是她所能接受的,又该怎么办?她此生惟愿重拾家族荣名,免天下人嘲,免世人怨!但她会辅佐他,只因他会是一名好的君王。 从太子府到御史台的路程并不远,没有带上幺儿,不想太过招摇。离御史台尚有一段路程时,早早有内侍候着牵引她下车步行。一路上,也给她讲解诸事。 这御史台也作御史监,内有宪台和兰台之分。宪台为尊,有御史大夫负责纠察、弹劾官员、肃正纲纪,干的都是些实事。而兰台则是负责抄录卷宗,归类布置。说白了一个台面儿上干事,一个台底打下手。而女官皆是在兰台任职,说来也是无足轻重。 领头的内侍监解释说今日正道修葺,便寻了偏道入兰台。只是这偏道会经过一个甲级校场,有些嘈杂。年华看似规规矩矩走着,眼睛却是四处乱瞟。新鲜劲儿过去了,这服饰就压得她极不舒服。 这时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声金鸣,响彻天际,惊吓到了一众人。她寻声音看去,发现是到了那内侍口中的校场。听那内侍讲,这校场建在御史台后。正道走是瞧不见的,平日里多是些王孙贵胄在此武射,今日似有一场骑演。 年华看那校场极大,各方面又修整的大气,极是恢弘。为甲级的,想来也是最好。宗亲皇族,世家子弟,大多都喜爱这些。 突然,金鸣声再响,黄土漫天,大旗招摇。一队人马从校场东门贯入,卷土气势令人心生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4 激荡。一人银甲挽弓,策马奔腾而来,正是于军中威信颇高的军候将帅顾珏暔。高骑烈马、挽弓飞射、寒光速现一连十多个靶子全部命中。马蹄扬起,嘶叫烈鸣,周围都是将士的高喊助威之声。 年华听着这声音,只觉内心激昂。百步传扬的将军,杀伐战场的侯爷,一身阳刚之气。濮北顾家铁骑天下闻名,今日一看果真如此。今日之前,她见过骑术最好的是她师姐年言妆。师姐除了名字温柔,其余哪点都不能恭维。一身紫衣怒马精骑,飒飒英姿便连璟山上最直的松树也要折了腰。 年华还未从这中回过神来,便瞧见那校场东门又沉重的再次打开。这次却是耀眼的黄色旗帜,放眼平昌城,除了当今圣上和太子殿下,谁人敢用?!果然几十骑兵而出,追随最前的年轻太子殿下。 她身旁的几位内侍瞬间激动雀跃,一位年岁小些的更是忍不住惊呼出来。“是殿下!没想到今日殿下也来骑射演练,可是有眼福了。” 那场上黑马剽悍,马鞍上饰宝石,华重贵气。在阳光下泛出琉璃耀眼的颜色,晃了人眼,荡了人心。铠甲俊冷、尖枪红缨。挽缰一声大喝,马踏万里山河!一杆铁枪诸般变化,硬朗马儿凌厉嘶叫! 太子飞驰于前,之前风头无尽的侯爷紧跟其后,近百名骑兵随在最尾。马蹄踏过,尘土漫天飞扬,旗帜大摆。将士们比刚才更卖力的举红缨枪喝吼。将士们的情绪最为豪迈耿直,义胆冲天。 “殿下千岁!殿下千岁!殿下千岁!” “年女史,可瞧见咱们殿下雄风?”小内侍话语里尽是得意之色,也打断了年华观看。 她愣过来也不知要说些什么,只点点头,又不自觉看向场中。禹珏尧于她从来都是执掌间朝堂风云,筹谋划心中算计万千。不曾想这人还有铁血将军的一面,生生震颤人的心魂。 “咱们殿下,十五岁便能策马只手挽百斤重弓。便是朝中一些老将也颇为赞叹。骑术精练,射术奇准。是圣上亲自教的,圣上当年也是凭借一身彪悍武艺,马踏这万里山河的。”内侍又道。 年华看小内侍越说越来劲,不好意思打断,只一味点头称是。元德帝子嗣虽是不多,但帝王家亲情最是凉薄。有此尊荣,得天子亲授,期盼希冀不言而喻。 嗯!?不对!那日在林中,这人明明是一身菜鸟武功。今日这派头…你丫的禹珏尧!又耍老子! 最后年华是硬拉着那喋喋不休的内侍离开,都是被那厮给迷惑了,也不知到底是谁满口谎话。心中愤慨,到了兰台后才勉强将情绪给调整过来些。 公羊晴嘱托过她,兰台最高的掌事女官姓舞。她身份不同,掌事女官应会亲见她。公羊晴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却也只叮嘱她学好规矩,未曾多说其他的。 年华见端坐堂上一袭绛深紫官袍的女子,竟然不过双十年华姿色容美,举手投足端庄有礼,大家之气随身而发。发间插了金镀云头六钗,腰佩翠牡丹叶二十四片,可比她腰间十二片多了足足一倍。这人竟比公羊晴还要有些派头。事后她也才知,这女人贵的不是官阶,而是她永远触及不到的气质心性。 舞雪檀见年华入内,一览宽带流云衣袖,素手执了案上的官牌让身旁侍女递与年华手中。清润嗓音道;“年女史,此乃宫牌,著御史兰台标志。切要收好,以后出去也才好表明身份。” 年华双手捧过小心挂在腰间,抬头想细观堂上之人的神色,毕竟这人算是她的上头,虽然自己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见舞雪檀眉眼客气笑意的瞧她,庄重温婉之派。应是不似公羊晴性子冷淡难处,心下稍安。 “年女史不似其他御史女官,日后不必入兰台处事,自也不必居于此处。殿下的意思,是同公羊女史一般,只每月按例前来便可。其余诸事也不必费心。”舞雪檀说话时一番成熟稳重,态度温和。 “这些内侍都应经嘱咐过了。年华自是谨记在心,以后定当恪守本分,不给兰台和掌事女史添麻烦。”恭谨回道。年华对她有些好感,但想必也是顾忌了太子府,并不能过多摆架子。 清浅柔和笑意一直凝在舞雪檀嘴角,她似是对年华的印象也不错。刚开始说话还带着一分庄重之意,此时更是多了几分亲切。“殿下过些时日亲督楚阳河治,行程也快要定下了。年女史是太子府中的人,定要谨慎小心好好侍奉殿下,当不枉为人臣。” 之后便是一些客气嘱咐。堂上之人言谈行事有礼,处处精心有寸。年华欢喜这样的女子,她自小性子不好,就羡慕那些真正的大家闺秀。若是父帅不曾送她入山,说不定她也能生养出这样的好性子。后来…她就恨上了这性子,总让她有种卑微感。 从兰台出来再次经过校场时,里面只剩下少数兵将了,不由的又想起骏马高骑的那人。 这人,还是令她心怵… 第34章 上元佳节 从前璟山的上元节左右就同门师兄弟几个,难免冷清。年华就总是跟着年言晨偷偷跑到小镇子里,蹭点节日欢喜气氛。直到有一次回家探亲,正好赶上上元节,在魏帝都才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佳节喜庆。那时才知晓,天地为大,未见的,未听的,有太多太多。如今身处大禹,这世上也早没了什么魏禹之分。人人皆道,沧海桑田。而如今不过两年,竟也是物是人非。 年华带着幺儿于人群中费力穿梭,这大禹如今是新国新气象,单一个小小的节日便能瞧出。虽是黑夜却如白昼,万盏灯火映照了一条条街道。华灯初上,琉璃溢彩,拥挤的人群,流动的花灯,欢笑的脸面。 城南七孔桥下,皆是花样河灯。随水逐流,在远处泛起点点闪光,灯花含羞孕苞。她喜欢热闹,心底有些真正的欢愉。自从胥家遭变之后,便很久没有这样过了。被挤到一处摊贩前,卖面具的大叔见她不像是本地人,便死拉着她,想让买个好玩儿的面具。 “姑娘瞧着不像是本地人,想必是头一次逛着城南灯会吧?” 年华见这大叔和蔼可亲的,她又确实是好玩心性,于是和幺儿在那堆五颜六色的花花面具中认真挑选。那面具大叔一见这姑娘好说话,便更加卖力套近乎。 “姑娘有所不知。平昌城以前过上元佳节,最热闹的地方不是城南,而是城东。那里商铺多,以是摆市的也多。城南是后来才兴起的。” 幺儿一听这就歪头追问。面具大叔本就是想给她们讲,闻言呵呵笑两声,眉飞色舞大声道;“这倒是有一段佳话。先昭仁太子与其太子妃便是上元节在这城南七孔桥上相遇的。听老辈儿的人说,昭仁太子风姿卓然,太子妃也如仙子临世。二人相遇在七孔桥上郎情妾意,佳偶天成。以是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5 后来这城南便胜了起来。” 奈何周围太过于嘈杂,又一阵人流涌过,年华支着耳朵也没听多大清楚。只隐隐约约听见什么先太子之类的。还不等她再次发问,便又被冲走了。最后年她扒拉着七孔桥下的白柱子擦把汗,心道可不能松手了,这人挤人也忒可怕了。连幺儿也给冲散了,但二人之前说过,若是走散回府即可。 七孔桥横跨两岸,挂了许多彩灯,水面上映照着灯火。河桥下也有几多华艇,其中有的甚是大气美观。旁边几对小情侣放河灯,那模样甜甜腻腻的,只叫年华内心受到一万点伤害。苍天虐死单身狗,若不是为了当个成功的事业女性,何至于遭这罪受。 自圣旨下来,她便再没有机会与太子一谈。其实除了身份,其他的她都可以对这人真诚以待。毕竟他现在是她的君。她想取得他的信任。 河边有一处酒楼,乃城南数一数二的酒肆之地,名为宴羞楼。年华无所事事,也不敢随意走动,怕再被卷入人流之中。眼睛随处乱瞟,忽而看见宴羞楼门口停着一辆马车,一女子从酒楼内出来进了马车。那女子身披斗篷,遮挡严实,却依旧是被她认出来了。 公羊晴… 不禁有些惊奇,但更令她吃惊的是公羊晴登上马车正欲离去时,那楼里又出来一人,锦衣华服。 顾珏暔… 立时明了,帝都内都知这顾侯爷风流不下流,博美人欢心一掷千金,拈情不终的事也多。良辰佳节是该好好把握,但此时远远看去,这位爷的表情却不怎么好。她想顾珏暔估计又是碰了一鼻子灰。 街市这边,顾珏暔一直深邃眸色遥望马车离去,良久后才回过身。却也恰巧不巧的看见了站在河边的年华,嘴角一勾凄然笑意,对身后的仆从吩咐一声后便大踏步朝河边的人走去。 年华心里一扑腾,这位爷一向眼尖,今晚他心情怕是不会太好。男女之事,她虽八卦好奇,却也不想多管。若是无事还可陪他唠唠,但她心中一直记挂着怎么寻到那人。但亦或者,她其实是不想让顾珏暔看到她来了这七孔桥。 顾珏暔走到一半时,随手扔了一颗金锭子,便从街市旁的小摊处掂了一小坛酒。满脸浪荡潇洒笑意,酒瓶子在手里一晃一晃的。那小贩睁大了眼睛眨巴眨巴,半晌不敢伸手去拾那金颗锭子。年华叹气,你是遇到了财神爷,还是个率性而为的财神爷,可怜了她就要三陪了。 人群虽密,但顾珏暔穿着打扮不俗,大多人识眼色纷纷让道,不一会儿就穿过人群走近她身旁。“来,又给逮到了吧,陪爷喝酒。” 年华慌乱一接那抛过来的一坛酒,翻翻白眼,没好气道;“我今晚上可是有大事要做的,不陪你胡闹。”说完就欲把那酒还回去。 顾珏暔却不接过去,只肆意一笑,眼里是瘆人的打量意味,那目光像是要把对面的人给看穿了。“大事?容本侯猜猜,是那日我说的话诱你心动了吧。可你知道殿下此时在何处吗?本候看你今晚就是搁这儿晾成了杆子,也成不了什么事。” “还不是侯爷给我诳来的,就是晾成片儿我也愿意”她抱着酒撇撇嘴,声声不满。 “诳你?你要是没有那歪心,本候便是怎么诳都不行。你瞧瞧这里有多少人,你还准备一处一处找不成?”他一嘲弄,指指七孔桥边的人群。 年华听到‘歪心’二字有丝薄恼。瞪他一眼,气道;“侯爷不也是有私心。否则怎会故意说殿下之事与我听。” 顾珏暔看她一眼,却是爽朗一笑,直言不讳道;“对,本候是有私心。可如今也没了。就也没必要再向你透露殿下行踪了不是。” 她却也不恼这话,只莞尔一笑回击他。“侯爷弄懂了何事?也容年华来猜猜。是不是侯爷弄明白了佳人心中真正所想,原是侯爷想多了不是” 顾珏暔脸一僵,昏暗中眼神突然有些阴气,沉声道;“倒是本候小看你了。可便连你也早看出她的心思。”最后一句,更像是自嘲。 年华心中计较,这七孔桥附近人这么多,有些地方还不是她想进就能进的。要找到太子确实不是什么容易事,而顾珏暔必是知道的。便又道;“侯爷竟利用我猜度公羊小姐的心思,可怜我还一直拿侯爷当朋友,侯爷这么做会不会忒不地道了。” 顾珏暔却像是没有听明白她话语中的意思,眼睛看向河道远处,顺着那层层的灯火,怔神道;“她不喜我,也不喜他。她谁都不在乎,即便是我故意推你与殿下亲近,也是无甚反应。但我心之所系,种种不安,便是觉得不可能,也想试探一番。可…”他没有说完,便又是自嘲一笑。 年华见他失望至极的悲哀神色,心有不忍,却又不知说些什么。她虽是与公羊晴接触时间不长,但也看出这女子的心思不在情爱上,而这风流侯爷却是动了真心。想了想,只道;“公羊晴志存高远,并非一般女子可比。但侯爷也不必心伤,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比如打不死的小强。” “小强?是为何物?”顾珏暔回头问道。 年华温笑,这倒是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便道;“是我师姐的话,她是个奇女子。小强是何物,我也不知。但师姐说它是世上最能持之以恒的事物。所以我便用它来激励侯爷。” 顾珏暔似是感兴趣,眼眸生光,几分好奇又道;“你师姐?想必也是个有趣的女子。” 年华见他心情好些,便将手中酒坛的塞子扒开递到他手中。酒友,酒友,便是酒能解决了一切。边递便道;“那是自然。我师姐是这世上最出色的女子。她马术顶好,笛音也好,什么都好。若是有机会,还能与侯爷一较骑术高低。”她故意说多,想纾解一下顾珏暔情绪,知他今日在公羊晴那里必是受了打击。若是他心情不好,自己今晚可能还真就不能成事。 顾珏暔见她说起这师姐来便是滔滔不绝,想来这人在年华心中必有分量。举酒豪饮一番后,朗朗大笑说;“好!若有机会定与你口中女子一较骑术。本候还不信能逊了个女子去。至于你提起的这笛音,倒是令本候想起两年前舂陵之战时,领军途中的一件怪事。” “噗嗤”年华本接过他手中的酒,又从旁边摊上寻了个瓷碗倒了一碗。到底是男女有别不能共用一坛。没料一碗酒正入口中,闻言竟一口给喷了出来,辣的嗓子生疼。 舂陵…笛音…师姐… 顾珏暔眉头一皱,嫌弃她一眼。世家公子哥儿总有些小小的洁癖,哪能看的惯年华口水满天飞。 年华重重的咽了两口唾沫。心虚的看了两眼顾珏暔。缩缩头小心翼翼问;“侯…候爷,什…什么舂陵笛音的事?” “两年前本候率顾家骑兵驰援北部边境,围困舂陵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6 城。期间曾遭遇一阻,便是有人以笛音相扰,误了战机。后入城也未找到此人。”忆起那次遇袭。他本领数千精英骑兵,跨越山峡。突有怪音响起,所有马儿癫狂着横冲乱撞,队伍大乱。 顾家战马受过严格训练,竟也轻易被扰。但他自从军来便经历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哪场不是以命搏之,经验颇丰,以是后来也及时应对了。但当时他追逐而去,见一袭紫衣影子。脑中突然忆起公羊晴着紫衣官袍模样,一时失神,叫人钻了空子。可真算是他顾珏暔马失前蹄了一次。 年华言语试探后,稍稍安心。看来这人也是糊涂蛋一个。暗暗警惕,自己怎么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幸亏刚才并未多说。想罢又暗暗给年言妆祈祷,师姐你可千万别被这货给逮到了。 顾珏暔又转身背手而立,身姿挺拔,面对这流流溢彩的河面。忽道;“年华,殿下待你不同。但你这人太不识趣,不懂看人眼色。殿下即使是有心用你,可你自己也当长点心。殿下…喜欢性情恬静的女子。” 年华知他也是好意提醒,可这话她不想聊,总觉着变了味儿。但即便是今晚没有碰到顾珏暔,有些东西在心里也已经悄悄变了。顾珏暔此举,试了公羊晴,可何尝又不是在试探她,试探…她对太子的心思。公羊晴不在意她是不是接近了太子,因为本就是内心坦荡。可是她在意,在意别人瞧出了…她的心思。 第35章 为你拾玉 “侯爷多想了,我并不觉得殿下待我有所不同。”她压下情绪,尽力的想掩饰什么。 顾珏暔回头,忽而了然一笑,语气一反寻常夹杂些许严肃。“太子府中幕僚门客何其之多,你单用一年光景便能入得他眼。你可知便是那齐阁老当年侍奉昭仁太子前,也足足在后府中待了十数年之久,更遑论他人。那府中从不缺奇谋志士,你还当你特殊,长得美不成?” 年华气结,这人说话总是能噎死人。她长得不算倾国倾城,但起码小家碧玉吧。至少比您老看上的冰山美人多些人情儿味吧。“不敢,长得丑更不能担这一声不同” “年华,太子亲政多年,素有清正之名,从不曾让府中之事搅合朝堂局势。不然公羊晴也不会空顶了这些年的御史监职衔,却从不入兰台主事一天。当日殿下亲自拟诏呈与圣上,沈太傅竭力反对,殿下对他一向敬重,却也生生驳了那老家伙的脸面。” 她听罢心头微惊,早猜到自己白得了这头衔定会有人反对,却没想到禹珏尧连贵为太子三师的太傅之言都不听,这让其他臣子怎么想。 “殿下自有筹谋安排,不是我等可以猜度的。倒是侯爷,公羊晴是殿下心腹,又是丞相千金。侯爷与之走的太近若被朝中那些顽固迂腐之人瞧了去,就不怕坏了濮北顾家的名声?”她反口一问,想转了话题。 顾珏暔掂过酒坛子,又是豪迈一灌很是潇洒。随后轻嗤一声;“名声?哼!那些文杆子成日里只会口诛笔伐。别人惧怕这结党营私,攀附储君的污名,本候却是不惧。我濮北将士具是支持殿下!” 年华不想这顾珏暔对太子如此忠心,竟也毫不避讳。他二人虽是表亲,但自古帝王家便是亲兄弟又如何。这人是将帅之才,又身份显赫,想要拉拢的人定不会少。心生几分敬佩。“侯爷好气魄,年华佩服。可惜这朝中文武之分一向如此。侯爷看不惯他们,他们估计也不怎么认同侯爷的作风,但总归都是为人臣子罢了。” 顾珏暔微有不屑;“你倒是帮着那些人说话了不成?殿下如今看重你,你自也不必学了那套谄媚作风去。” “那侯爷既然认定殿下待我不同,还不快些说出殿下行踪。你自己不痛快,难道想谁都不痛快?”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她心头微微发慌。 顾珏暔收了情绪,他对年华也是一番欣赏,再加上二人脾性相投话谈得来,心中倒是不像瞧他人那般瞧她,也不觉得她一心接近太子有什么阿谀谄媚的。促狭一笑“怕是你见到他后会更加不痛快。本候刚才可是瞧见那四王府的小郡王当街抢人来着。也罢,告诉你也无妨。殿下每年都会乘舟船到这七孔桥下,从年少到现在都未变过。只是船太多,本候也不知是哪一个。你自个儿费脑筋去寻吧。” 说完,他就突然抛了手中的酒瓶子给旁边的年华,欲返身离去,只留个背影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她。临走前还俯在她耳边轻轻说了句让她心头微颤的话。“年华,本候刚才说的歪心思可不单单指利益计算。你…莫要被太子给蛊惑了才好。”说完又意味深深,眼带笑意的看了僵硬的人两眼。 她耳热面赤僵站在原地好大一会儿,怎会不明白他这话的意思。顾珏暔于风月场上浪迹惯了,有些事一眼便看穿了。她一个小姑娘,还学不来更好的隐藏自己感情。心里仿佛也有个声音一直在提醒自己,年华,年华,你不该来… 河面上舟船虽多,但是想猜出来也不难。太子此番外出不会太张扬,但总归也不能低调到哪里去。她站在桥上,戴上刚刚买的银色精巧面具,捏紧了衣裙。 稍倾,七孔桥周围瞬时乱了起来。 “来人啊!有人落水了!有姑娘被挤下去了!” “来人啊,快捞人啊!” 她泡在水里只觉浑身冰凉。一直在思考,刚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季节问题…冷啊…她水性极好,在水里看水面上隐隐绰绰的船只影子,朝着正中间的一个华船游了过去。 结果… “请问姑娘你这是?” “不好意思,走错了。”她扭头就跑。 “哎呀,姑娘你别走啊!你回来。姑娘,妈妈我怎么没见过你啊” 年华飞也似的的跑到船边,一跃就要重新跳回水中,不理会身后那穿的花枝招展的…老鸨。怎么会把青楼花船猜成是太子的船呢…奶奶的,花船你不就不能装扮的花枝招展点么,当真是失策至极。 却不知一个肥头油脑的男子从哪里突然蹦出来,满脸淫.色,一把拦住正要再次跳水的年华,作势就要搂抱亲昵,还口出污秽之言。“妈妈,你这招可够新鲜的。哪里来的小美人,还是从水下冒出来的。美人儿,冷不冷啊?来,摘下面具爷给你暖暖。” 年华恶心惊吓,实在是没忍住,一抬脚踢了这油头男人的…裤裆。但是自己也重心不稳,直直栽下了船。因受了吓,又是猝然落水,在水里一阵扑通便引起小腿抽筋。挣扎一番,只感觉口鼻难受,窒息感涨了脑子。完了,见不到太子,恐还要把自己给交代在这里。 花船上那油头男子痛苦狰狞的捂着裤裆,待老鸨反应过来,连忙叫人给侍候他。心里有些稍稍担心,却不是为这男子的伤势。她扭头看向船舱,里面才是真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7 正开罪不起的人… 这时,正好一位衣着暴露的美貌女子从船舱出来,说是里面的爷唤她进去。老鸨赶忙收拾了一下衣服,弯身进了船舱。因贵人的缘故,这花船外部装饰的如同平常华船,但里面却还是那醉酒胭脂的花红柳绿。 里面那些莺莺燕燕,柔魅酥骨的女子们,都围绕着正中央的男子。那男子容颜英俊,身上的华衣半敞开,怀里抱着一个女子,修长手指却挑逗着另一个伏在他腿上的女子。生生的一副活.色.春.香,让任何男子看了都热血沸腾。 那老鸨深知这人身份尊贵,便更是处处小心侍候,她摇晃扭腰走到这人面前,作逢迎之态,道; “爷,有什么吩咐?可是这些姑娘们侍候的不好了?”她这话一出,里面的姑娘都是惊恐的看向这男子。 男子捏着一女子的下巴,低头窃个香吻,嘴角一勾,荡漾出魅惑的笑 “妈妈多心了。她们侍候的很好,怎么会不满意呢。你说是吧,美人儿,嗯?”怀中的女子娇羞一笑,往他怀里又钻了些。 老鸨心舒一口气,想起一事,脸色有些为难,但还是吞吐着说出了口。“爷,刚才爷府里的人过来传话了。说是王妃唤爷回去呢。” 她边说边心惊着观察这人的神色,心中叫苦。这王妃每次都派人来唤,有时这人会离开,但有时就好像是没有听见似的,继续吃喝玩乐。 男子一听见‘王妃’,眼中暮然闪过一丝寒意,放在怀中女子腰上的手紧了几分力道。那怀中女子一看这,便明了这人今晚是不想回去的。立刻攀上他的脖颈,扭过头去对那老鸨说道; “妈妈真是扫兴,刚才爷说陪众位姐妹们玩行酒令呢。妈妈还是快些去将外面的马公子照顾好吧。”她口中的马公子却正是刚刚被年华踢了…蛋的人。 那老鸨自也是个人精,立时便退出去了。心想这十三王爷还真是不好侍候,这位爷每次挑姑娘,只看姑娘的眼睛,叫人捉摸不透。 船舱内,刚刚说话的女子攀上禹祺霁的身子,微微喘息,口吐兰芝香气。禹祺霁勾起她的下巴,在她耳边淡淡说了一句。 “本王还是最喜你,不仅懂事,还有这么一双好眼睛。”他甚至连这怀中女子的名字都记不清楚,可是只要有这一双眼睛,一双和她相像的眼睛就好。他抚上这眼,这双他得不到的眼。 年华在水中绝望之际,突然感到一阵力从后颈传来… 于是这七孔桥周围的人,都瞧见了这一幕。一位黑衣青年男子,提了一个全身湿漉漉的柔弱女子,在灯火河面上尽情…翱翔。 摆渡的老大爷一看,眯缝着眼,“怎么年年都上演这一出,这些年轻男女。唉…” 年华一阵眩晕后,就浑身湿透被扔在地上,一阵乱咳。差不多要把肺给咳出来了。所幸入水时间不长,她刚才又及时屏息了。全身湿凉,头发粘在脸上,脑子微微缓过来,只模糊见眼前一双金丝黑靴。慢慢抬起头来。瞬间石化当场… “殿…殿…殿下,好巧啊。” 禹珏尧一袭华贵黑锦袍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灯火映照下神色不明,但看出有些阴沉,冷星眸子。他突然伸手就欲摘了地上湿透人儿人的面具,但被下意识躲了一下,遂一发狠就稳稳擒住了女子的下颚。 年华被迫抬起头,明明浑身冰冷麻木,但却依旧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和力道。 “在桥上便行为怪异,跳到水里游上了花船,最后又差点儿淹死在水里。年华,你倒是好本事啊。”禹珏尧语气沉沉,手上又加了些力。 年华也不顾及自己这般被人调戏的暧昧。内心一阵崩溃,他不是…全看到了吧?! “那个,其实我掉了东西来着。所以…” “所以就跳河了?!”又一用力,将女子的脸抬高了几分,抢过她的话。 年华也不管下巴还在人家手里,立刻迎着他的力道捣蒜似的努力微点点头。对的,对的,就是这样的! 禹珏尧看她那模样,冷哼一声,脸色冷峻。 “何物竟要拼上性命,让你这般在乎?莫不是也同郡王一般丢了秀囊?嗯?” 年华再一次受到了冲击。秀囊的事…他也知道了?!她看了看禹珏尧身旁的一众便衣侍从,一位侍从手里还拿着一件黑色大氅。她颤颤巍巍的从袖中掏出一个东西。 微微柔和灯火下,是一枚黄穗子的吉祥如意玉佩,微微泛着光泽,一看便知是上乘玉料。只是这玉佩样式古怪,像是…不全。 “我后来去摘果子时,恰巧找到了它。想着殿下的东西必是珍贵的紧,所以就想找个机会还给殿下。刚刚它不小心…”她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第36章 扣屎盆子 “够了,孤知道了。”他突然松了手,语气听着似有些不耐烦。之前年华蹲在地上,他便一直是弯着身子捏她下巴,此时挺起来,直给年华窒息的压迫感。 一位便衣侍从从她手里接过玉佩呈给他,禹珏尧看着手中东西,眼中有抹极浅情绪闪过。年华见他完全不在意自己似的,心里微微泛酸,便是如此的…不待见她吗? 禹珏尧将玉佩小心收入怀中,眼睛扫到那此时冷的瑟瑟发抖女子的身上,衣物湿透黏在身上,衬出女子玲珑的曲线。这周围的人流却是正盛,有不少异样的目光投来。他眼神示意身旁拿着黑色大氅的侍从,那侍从便立刻会意。 大氅很是暖和,将年华给裹了个严严实实。她微微怔愣,手抓着这氅子,感受到上面厚实的皮毛。一定很珍贵吧,怎么能给她用呢,想来也不合规矩吧。可虽是这样想,却也未曾拒绝,原因是她…真的很冷。 禹珏尧没有再说些什么,转身要走的架势。年华立刻爬起来,披着大氅怯怯的跟在他身后,但他其实也没说让她跟着。一行人进了宴羞楼二楼雅间,进门时所有便衣侍从留在了门外。 年华站在门口稍微纠结了一下,最后还是猫着胆子进去了。那些侍从竟也没有拦她,这些人从刚才就当她不存在…但若是年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发誓,打死也不会进去的…原因是房中的那个人。 禹珏沐…. 房里禹珏沐刚润了一口茶,看见禹珏尧进来,脸猛地一沉,顿了顿没能咽下那口茶。当看见禹珏尧后面跟着进来的人时,又顿了顿,狠狠的咽下那口茶水。那表情,在年华看来,甚是狰狞… 禹珏尧进门后并没有坐下,反而是走到雅间的窗前,负手而立。这架势,很难不让人想到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年华正在积极组织语言,并反思自己最近做了什么出格的事,禹珏尧今天晚上的状态,傻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8 子都瞧出来心情不好了。可她不知缘由,却是有人深深明白太子爷这一身的怒气是从哪里来的。禹珏沐虚擦一把汗,暗自叫苦。 气氛有些尴尬,她四处打量,却又发现不仅仅是禹珏尧怪,那禹珏沐也怪,总是躲躲闪闪看她。今天晚上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禹珏沐偷偷观察兄长脸色,心下又沉了几分,决定不能坐以待毙,又看了看杵在那儿的年华,突然从坐上站起来,一脸讪笑。 “那个…那个啥,殿下,父王刚派人唤我来着,我…我便先走了哈。”边说边站起来,准备拔腿开溜。 年华看着这小郡王实在是奇怪的紧,平日里不就他最横。怎今日就蔫儿了,这蹩脚的借口,也是没谁了。 “站住!你二人今日谁都别想走。孤府中的谋士与郡王倒是很有本事不是。什么时候串通一气,把孤也给抢了吧!” 走到门口的禹珏沐定住了,绝望的回过头….不情不愿的一步一步挪回来,期间撇了年华一眼,很是纯洁的笑了笑,这令被看的人后背冷汗直冒,越发觉得将有大事发生,只是不知道,这把太子给抢了,又演哪处… 她缩了缩脑袋,略迟疑道;“郡王与我怎就…”能抢了你… 禹珏尧一甩衣袖,背手转过身来,剑眉上扬,脸色有些暗沉,隐含怒气夺声道; “郡王当街抢那白府小姐。难道不是你挑唆的上元节要美酒佳人作陪?孤还冤枉了你不成?!” 禹珏沐一听这话,连忙大步上前一下,很是不容易的硬气了一回,大声辩驳道; “不是抢!不是抢!本王只是想邀她逛灯市而已。是她那表哥太不识趣了,怎能怨我。” “哦?照你这么说法,白府小姐被强拽着逛灯会,那白锦年还不能说句话了不是?!白家门楣名望虽不高,但到底是官宦之家。你堂堂一个郡王,便是如此做法?那白锦年孤刚提携了任门下侍中,你这般做法是顾了谁的颜面?!” 禹珏沐一缩头,退后一步,还是软了回去。胳膊使劲儿撞身旁的年华。而年华算是明白了。明白了个彻彻底底… 合着这小郡王当街抢人,结果屎盆子全扣她头上了不是?! 她偏过头对着禹珏沐,也纯洁笑笑,这下换禹珏沐背后冷汗直冒了,连忙避开她的视线。年华记得她好像是说过让禹珏沐把人家小姑娘约出来,美酒佳肴,看花赏灯。 约!约!约!约你懂不懂!老子什么时候让你抢了。抢你就抢吧,怎么还让人给抓了现行….难怪顾珏暔临走时曾那般祝福她…‘只怕你见了他,会更加不痛快。’ 年华今晚本想着求禹珏尧亲督楚阳河的时候稍带上她。在府里受诸多限制,定是不好表现,可到了外面兴许会不一样。另外,她也想这工程好好的施行,不再重蹈覆辙,使百姓遭难。似乎不知不觉间,就受了某人的影响。 “那个…殿下。能不能听我解释?”她伸伸头,看着禹珏尧依旧阴沉的脸,小心问出口。 这时门外却突然响起声音。“殿下,四王府托人稍口信,说是让郡王快些回府。” 禹珏沐顿时一脸得救了的样子,狠狠舒了两口气。倒是还不忘给年华两眼同情的目光。忙对禹珏尧告辞,也不等回复,就飞也似的窜到门口。 “珏沐,四皇叔可是在家好好等着你呢。” 年华分明看见禹珏沐的表情经历了大喜大悲的变化,又偷偷看了一眼禹珏尧。 太子,你狠…. 但好像这下就…只剩她一个了。此刻别说求楚阳河治的事了,便是现下这郡王抢人的事别赖在她头上就好了。她低下头,又偷偷抬眼撇着前面人的一举一动。却只听见肃穆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年华,莫不是孤对你太过纵容,才至你这般无法无天。你可知四王也在门下任事,此番四王府里出了这等子事,你要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 年华本想当一回孙子来着,但顾珏暔说的对,她这人不太识趣。心中实在不服,当日亭中不过随口一说,屎盆子往她头上使劲儿扣也就算了。怎么皇家脸面这么大的帽子还可着劲儿的往她头上套。 她一昂头,对上那凌厉的目光。“左右殿下就非要冤了我不是。难道殿下左右朝堂政事也是这般武断不成?若说我没有故意挑唆,殿下又是否会相信?” 禹珏尧似是被她气恼极了,袖子一甩便打翻了旁边桌上的东西。哐啷几声响声,茶盏落了一地。 “朝事岂是你可议论的!”一声呵斥,震得她耳膜发疼。 几棵红通通的果子滚落到年华脚边。她怔愣看着脚旁,竟暂时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那话已经是惹怒这人了。 “这是…” 蜜炼果?! 禹珏尧本就喜怒不形于色,此时薄怒表现在脸上,说明心情已是极度不爽了,也不看那地上滚了一地的红果子,只紧盯着年华。 年华没有迎上那瘆人的目光,自顾蹲在地上,一颗一颗的将那些果子捡拾起来,又装在青花盏内放在桌子上。这个过程似乎很是漫长,也很是煎熬。他的恼怒她清楚地感受到了,小郡王今晚做的事虽蠢,但怎么会真正气到他。 “粗野之物,殿下又何必在乎。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惹怒了殿下,让殿下这般火气。还是…有人惹殿下生气,却平白让我糟了央。那年华就无话可说了,总归我是殿下的人,充当殿下撒气包这事也是分内。”她心里是真委屈,虽是不想这样,但言语之间已是不自觉的显露出来。 禹珏尧看着像是怒气消去了点,却仍是皱眉。掀衣袍坐下,并未在意那被年华重新拾起的东西。女子楚楚涟漪的眼睛映在他的眸中。 “孤允你楚阳随行之便。还委屈么?” 第37章 彼此信任 年华身子一僵,呆看着他。不知他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但心里也隐隐有些明白。不会认为他真的是为对她态度不好心有歉意而说出此话,这人一向是算计明白的很。 看她惊讶神色,他只道;“怎么?你难道不是作此打算的?孤若是再不允你,你莫不是要将这七孔桥下的河水给淌个遍?年华,你想得孤信任。可你自己又何曾信过孤?” 第二次质问了,年华没有像上次林中遇刺那般慌乱,只一思索,便抬头直对他的目光,犟脾气就又上来了。 “明月灯火下,七孔桥旁,殿下单就注意到了我不成?!双方互信看似公平,实则不是。府中客卿皆忠心与殿下,但殿下又真信几人?我信之与殿下,一瞬之事。殿下之信于年华,贵若千金。所以须得殿下先信了年华,年华真心回之。这才公平!” 她说这话时,其实是底气不足的,歪理一通…但是不能一味的由他牵着鼻子走吧。那样会对她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39 越来越不利的。 禹珏尧似是没想到她会说出此番大逆之话,微有惊色,但更多的是内敛的深邃沉色,他从方才就一直盯着女子。而年华被他那目光灼烧,又因口出妄言,不禁后退两步。 “你说明月灯火下,七孔桥旁,孤怎就注意到了你?” “不…我说的不是这个…咱说信任呢…”她一时舌头打结。上元节都是俏公子寻小娘子的,她这么一说… “那是因为这桥上单就你疯癫罢了。”他轻抿了口茶水,慢悠悠的说出口,不似方才的语气。 年华眼睛上翻,一时失语,知道自己肯定斗不过这位爷,心下又强忍了怒气,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正当她欲再次开口缓和气氛时,房门被人推开。进来的侍从甫在禹珏尧耳边说了几句,禹珏尧便挥手让她退下。 年华知自己不能如此无趣,这话再谈下去也是枉然。之前四王爷传话时侍从尚且只是门口传话,并没有直接进来,这次一定是什么紧要的事,想罢便也只能悻悻退下。走到门口时,想了想还是将心中想的说出了口。 “殿下,想必顾侯爷已经告诉你,我今晚寻你之事。我想你应是不喜我这样,但是年华今晚本想着告诉殿下,年华…信殿下。经谭家一事后,年华心中也为你当日一番话所感,想呆在你身边,想帮你。但若是…不需要,那便算了吧。” 说完,就立刻转身走了出去。最后一眼看到禹珏尧微惊深邃的眼眸,心中竟有丝害怕…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对他有什么价值,但肯定是有的,这点她一向自知。有价值,才能利用,才能有所…不同 顾珏暔看穿了她对禹珏尧的心思,怕是…生了男女之情。有些讥讽,有些可笑,但她一向不晓得什么是自欺欺人,有便是有了,不会拗着不认。她这人若是肯活的糊涂些,胥家的事也会放下了,便不会走到如今的境地。 那天在林中,禹珏尧一直护着她,像一个男子护着心爱女子的模样。他刚刚又将她从水中救了。救了她两次… 从来没有人,这样怜惜过她…可能,在他眼里,那不是怜惜吧。那枚玉佩,她无意中找到,却私心一直不还回去,从那时起,她便明了自己的感情。 街上还是一片繁华喧嚣。只是这会儿子看着终是有些刺眼。以是禹珏沐突然出现拦住惶惶失神的她时,她径直走过,自动忽略掉。 楼上雅间内,禹珏尧又站在了窗前,窗外繁华美景成画。这雅间窗子位置开的好,将七孔桥的盛景尽收眼底。今晚便是于此无意看见那个疯癫女子的大胆行径,当时他正好派人去寻了禹珏沐来。此时又看到女子失魂落魄的走出酒楼,他眉头微皱,吩咐身旁的侍从派人一路紧盯着楼下的两人。 雅间房门又被打开,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子踱步进来。他微微回过头,眼里难得一抹柔光闪过,惊艳了房角的琉璃灯色。 “阿尧,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来赴你的约。我也…有些想你了。” “疯丫头,你听我说,小爷真不是故意的。” “有意的” “小爷也不是有意的!” “那便是存心的。” 年华被他闹得有些心烦,正想重话赶他走,却发现身后禹珏沐突地没动静了,她一疑惑,回头看他,这货也不知是看见什么了,两眼放光。她顺着他目光看去。便瞧见了那日太子府中误打误撞有一面之缘的翩翩公子白锦年。灯火阑珊,暮然回首,当是公子无双。令周围一众小姑娘暗送秋波。 只是那白锦年身旁还有一个小美儿人,面若桃花,清秀妍丽,瞧模样也只十六七。穿一身素色百褶长裙,显出玲珑好身段。 这边禹珏沐痴看那小美人儿,神情雀跃大喜,像是看见鲜肉放出两眼绿光的狼,作势就要扑将上去。但被身旁的人一把给掐住。 年华一边控制力道掐拧禹珏沐的胳膊,一边心想老子都舍弃美男不看,盯着你这蠢货,你他妈也别想有这艳福。禹珏沐侧头瞪眼看她,低声咬牙道; “你凭什么拦本王!快些放手,否则….” 年华也咬咬牙回瞪他,手上狠狠加了些力道。 “凭什么?!凭你现在过去了,最后遭殃的是我!禹珏沐,你都欠我一次人情了,还想再坑我不是。都什么时候了,你动动脑子好不好。” 可有人显然是听不进去,挣扯着胳膊,生怕慢了一下就堵不到人了,硬是要上前。他也心知今晚上是他有些对不住人在前,扛不住将所有事情都交代给了太子,所以此时也不好多摆架子呵斥。 年华早知自己估计是震慑不住这霸王,无奈,心下一横,使出杀手锏,趴在禹珏沐耳边,咬牙切齿冒出几个字。 “太子殿下” 这几个字,包含了多少意义。禹珏沐听后,瞳孔一大,狠吞两口吐沫,恨恨的甩开年华的手撇过头去,却不再上前。 年华正暗自庆幸阻止了他,那死太子一味认定是她将这小郡王给诳出来的,所以今晚上出什么事都要算她头上。可正想着,忽的背后就有道温润声音响起。 “不成想白某在此处也能遇见年女史,还真是巧遇有缘。” 年华回过身便看见那相隔不远见面作揖的白公子,很是绝望的抽搐着嘴角… 第38章 白府小姐 白锦年只冲她招呼,眼底有些淡淡喜笑,却看也不看禹珏沐。身旁的小美人儿正与他表情相反,一副老大不愿的样子,蹙起一双柳叶眉,谁也不看,别了脸看向别处。 禹珏沐绷直了身子,挺挺腰杆,赶忙上前两步,眼里噌噌地放火花,清了清嗓音。一系列准备工作完成后,才堪堪道; “玉儿,你难不成是来找我的?” 那小美人儿柳眉再簇,眼里隐隐的厌恶不喜。嘟囔嘟囔嘴,头一偏躲过那男子的炙热目光,红唇看着诱人。 “小女子与郡王不熟,郡王还是依照礼数唤吧,莫要让人生了误会。” 禹珏沐挠挠头,心情却还是极好。当真是应了那句情人眼里出西施。 “好好,本王不唤玉儿。唤你妙儿?还是妙玉?总不能唤你姓氏,楚儿吧。” 那被称楚妙玉的小美人儿,暮然涨红了脸,杏眼怒目的瞪着这无赖的人。一双芊芊玉手揪着衣裙,似是怒极。她本是今晚与白锦年出来逛灯会,却生生的被这禹珏沐给搅了局,她不喜他,甚至是厌恶。 年华只一口老血没喷出来。刚才还觉得那当街抢人的说法似是有些夸大。现下看来,可能…是真的。 白锦年一脸的冷峻之意,任谁都看出那不喜之色,一抹凌厉眼光扫过禹珏沐却是转瞬即逝。依照礼数,应是向这郡王见礼的,但是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0 他没有。 可怜那禹珏沐还一直傻傻的笑。他本以为今晚上注定要惨淡收场,拢不到美人芳心了,结果这会儿子又碰见了,心里还感谢老天这般给他安排缘分。楚妙玉为了躲他,几乎都不出门了,这好不容易的上元节,他可不想错过。 “年女史也来赏灯?不知可否一道前行。锦年不甚荣幸。”白锦年的声音又暮然响起。 年华自打白锦年与他们攀谈的那一刻,就在想这位翩翩公子的心思。白锦年与禹珏沐肯定是因这妙玉姑娘生了嫌隙的。况且与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不应如现下这般熟识招呼的。 虽是不明白缘由,但这白府小姐却真如禹珏沐所言的不姓白,而是姓楚。她骗术不到家,但这人当日却顺着她的话,并没有拆穿。又想到禹珏尧说过的,白锦年新提了门下侍中… 但也正因着上次诳了人家,这会儿子倒也不好意思一口回绝。况且这人又举止有礼的彬彬模样,一时倒想不出推脱之词。 禹珏沐一直憋着劲儿捅年华后背。这种机会可是不容错过,妙玉平日里躲着他,一面都难。现下虽是有个碍人眼的,但也总归是能相伴美人儿。 白锦年见年华一脸踌躇,他也不急,可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指指身旁的小美人儿,温声奸笑道; “对了,年女史不是与玉儿相熟吗?玉儿也成日里吵着要找她年姐姐,如今锦年也算是跟年女史是半个…同僚了。年女史不会不赏光吧。”他特意将‘相熟’‘同僚’说的重音,狡黠笑意也在眼中显现。 年华内心一声叹,这次才是讹人的高手呐!正想推脱回话呢,一道女声又响起。 “妙玉也很喜欢年姐姐呢,年姐姐怎么许久都不来白府找妙玉说体己话了呢?莫不是忘了妹妹。那妹妹可是伤心呢。”小美人儿自来熟的上前牵着年华的手,一副亲热模样,眼睛弯弯,清甜的嗓音直让人觉得莫名的舒服。 这对儿兄妹…实乃是个坑人的最佳搭档啊。 年华很是尴尬的笑笑回她,偷鸡不成蚀把米….这灯会看来是不逛也要逛了…于是最后,各怀鬼胎的年轻男女四人组合就诞生了。四人皆是俊男靓女,吸引了一众人的目光,回头率相当不错。只可惜这四人…没有一人是真心赏灯的。 年华故意横在楚妙玉和禹珏沐之间,只让禹珏沐恨得牙痒痒。也不好当着楚妙玉的面儿直接发作…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年华之前使出的杀手锏。 而年华只觉得怪异难受,看那白锦年倒是走在前头恣意的很。楚妙玉的心情估计是跟她一般,毕竟禹珏沐这厮目光实在是…太过露骨。 她心中打算,不管这白锦年想干什么,只一会儿就找借口离开。撇一眼失魂状看美人的禹珏沐,心下暗道,一定不能再让禹珏尧给她扣上□□的罪名。 这会儿的人流已是没有刚才那么疯狂,四人走的也不慢,不觉间走到一处首饰摊位前。楚妙玉本是阴沉着脸,但看到那些花花绿绿的簪子镯子,突然有些兴奋的叫住了白锦年。 “表哥!你看这簪子真好看,玉儿想买了它,待你我成亲的时候戴上。”她手上拿了一支石榴红的簪子。 白锦年闻声回身走过来,接过楚妙玉递过来的簪子。细细打量,很是认真的模样。 年华微惊,不想这两人原是表兄妹,竟是还有婚约在身。她忙下意识的就要拉身旁的人,想这霸王如此相中这楚小姐,肯定是要闹事的。 不成想身边的人一动不动的。禹珏沐本听楚妙玉说喜欢那簪子时还庆幸欣喜,立刻就想甩了银子。但听到后面话后脸瞬间黯起来,腿也生生定在那里。显然之前也是不知道,给惊到了。 “年姐姐,你瞧这簪子好不好看。这红石榴的颜色也是喜庆,用作大婚的时候正好呢。” 楚妙玉不知什么时候又从白锦年手中拿回那簪子,一脸喜悦害羞的递到年华手中。年华怔怔的接过那簪子,很是尴尬的不知道要说什么好。心里也多多少少明白了白锦年今晚的用意。 楚妙玉定是不喜欢禹珏沐,经过今晚抢人事件,恐怕是更不待见这小郡王了。她刚才还想这兄妹二人脑子莫不是进了水,她刚刚明明拦住了禹珏沐,这两人只要装作没看见走过就行。可是人家兄妹俩还不慌不张的上前打招呼,麻烦不嫌越闹越大。 这白锦年是有意透露婚讯给禹珏沐,而看禹珏沐此前种种,应是不明实情。若是直接告知,依照禹珏沐的性子,指不定还能做出什么事来。可若碰巧她也在旁边呢…她是太子的人。还真是可笑,继顾珏暔之后,今天晚上第二次被利用了。 白锦年看着年华,一副气定神闲不着急模样,似乎真像是等年华评价这簪子,又似乎是觉得什么事有趣的紧。 年华拿着手中的烫手山芋,知道这白锦年心忖她必是会想方设法的拉着禹珏沐,即便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到时候有她这人证在,还是太子身边的人证,她的身上甚至是那人的大氅…再加上今晚种种,白家便是占尽了理儿。她不能淌这浑水,四王府不是她能得罪的起的。 可若是她猜的不错… (大大写文的时候,很是纠结。小天使们可以尽情的留言,说不定呢,一不小心就按你的想法走了呢。) 第39章 再次抢人 年华抬头冲白锦年绚烂一笑,故意手下一松,不再桎梏着禹珏沐,眉毛一挑,道; “是挺不错的,但是毕竟粗糙了些,平时戴着还好,若是白公子与妹妹大婚时用,还是精巧些的好。白公子你说是不是?” 白锦年微一皱眉,有抹惊意闪过,并未回她的话。似是料想不到年华竟不阻拦禹珏沐,反而装模作样的点评。 而禹珏沐此前没能反应过来,再加上年华一直暗暗阻他,这才没有上前。此时反应过来了,哪里能忍了去,一脸的怒意夹杂些许痛心震惊,作势就要上前与楚妙玉质问,那架势似乎是要将那女子活吞进肚里。 “玉儿!怎么回事?!你不是还没有婚配吗?怎么与他就…你莫要故意骗我!” 白锦年赶忙上前两步,将有些惶恐不语的楚妙玉护在身后,眼睛一撇就看见旁边一脸看戏笑模样的年华。他眼睛犀利狠绝,又对上禹珏沐的目光,任对方身份祖宗尊贵,也不卑不亢。 “郡王自重!舍妹与我早有过媒妁之言,郡王错爱,我们白家虽感恩皇家,但婚约是自小定下的,终不可违了家中长辈意愿!” “什劳子婚约!本王根本不在乎!本王只要玉儿,便是本王看上了,白家怎敢这般不识趣!你不过一个小小的门下侍中,便是殿下瞧你几分,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不是。” 年华瞧这白锦年竟想拿皇家颜面和伦理规矩来压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1 禹珏沐,心里不禁暗笑。禹珏沐要是能注重这些,还至于做了这当街抢人的荒唐事吗? 四人本处在闹市,动静一出,立刻引了四周的一些人看热闹,围成了个圈子。而这…正是年华想要的结果。 她估摸着形势也差不多了,该是有人出来结束这场闹剧了。果然,周围突然出现了十几位便衣侍从。一位侍从跪在禹珏沐身边,拱手低头道; “郡王,太子殿下有命,让我等护送郡王立刻回四王府!不得有误!” 白锦年看着突然出现的一群人,又看了一眼年华。忽的一笑,很是诡异趣味的笑意。原来如此,这女子,他还真是小看了。 “郡王,既然是殿下有命,还请郡王快些回去吧。我与舍妹也想要回府了。年姑娘…似乎也是累了。”说完又看她一眼,警示的意味明显。 年华打打哈欠,映衬一下他的话。白锦年此举无非是想替他表妹甩了这粘人的郡王。真婚约也好,假婚约也罢,今天晚上之后,太子与四王府都不会再让这事情发展下去。白锦年想必也恰恰是算准了这一点,所以今晚才会主动相邀赏灯。还这般巧妙的利用了自己。 她笃定,禹珏沐抢人之事在先,太子今晚定是会派人暗处监督他。而她只要让这出闹剧被那些隐在暗处的人看了去,自是不用她来阻止,做这恶人了。若说禹珏沐不听他老子的话倒是还有可能,但绝对不会不听太子的话。这人到底也是皇室子弟,不会愚蠢至此。 白锦年想看她出糗,她就偏不….左右这场闹剧她已经没有心思看了,想罢便谁也没有知会,潇洒转身离去。但她不察,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盯着她,直到连背影也消失在黑幕中。 她心下得意,脚下也跟生了风似的。想着快些回府泡个澡,好好去了这一身晦气。突然,人群流动中,灯火微闪,一个熟悉的人影闪过 。 三师兄?! 她下意识往前两步,拨开几人,却没有再见那熟悉人影。四处找找,也还是没有。她低头一笑,暗嘲还当真是昏花了眼。 三师兄体弱多病,在璟山上就多是不出房门半步。虽说两年前下了山,但是依照师兄淡漠的性子,又怎出现在这喧嚣的街头闹市,应是相似的人吧。但又一想,若师兄真是跟她一样来了这平昌城呢…..心下不敢多想,怕是多有失望。理理情绪,还是快些回府的好,免的幺儿担心。 她身上披的大氅太过招摇,被有心人看去也怕是不好。便从后门回到府中,发现幺儿早就回来了。见她也平安回来,幺儿也松口气。但是年华却觉得她神色不对,这丫头心思浅,瞒不住什么事情。年华一瞧她模样,便知是有什么事。但幺儿不肯说,她没放在心上,也只能作罢。 这一年的上元佳节,恐是她这辈子过的最多彩的一次。不该遇到的人,该遇到的人,统统都遇到了。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 元德帝于年初颁了重整河治的谕旨。并派太子与十三王亲赴楚阳郡。此旨一出,稍抚了被河道牵涉几郡县的民众情绪,同时也向天下昭显了圣上河治之心。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风云莫测的皇都又发生了一件事。于皇寺内闭关参研佛法多年的慧普大师,测算出未来母仪天下的牡丹凤命,将会出现在南部六郡。 若说楚阳河治太子王爷亲督是震惊朝野,此言一出则是震惊天下了。风水算命之术,一向是信则有之,不信则无。然凭慧普大师之名,多数人还是愿意相信的。不过庙堂高远,也只能是众人茶谈饭后的资本。 然不论民间传言如何离奇出格,朝堂众臣可是心中皆明。太子已居储君位多年,却一直未曾立正妃。多少簪缨贵胄之家都盯着这么个位置,那慧普大师已闭关多年,怎会说出就出,此次多半是圣上之意,这是要逼太子选妃。 这些本都不关年华的事,皇都本就是风云诡谲,波澜不平。但万万没想到这起风波会牵扯到远在边疆舂陵城的胥家。话说胥家当年称臣时,元德帝也曾下旨,将胥家二女婚配于景穆太子。 当年那圣旨下的蹊跷,简单草率。且连日期,诸事都不曾安排下,也未有通报司礼监,以是没多少人在意。人人都以为,此乃元德帝安抚之手段,一朝太子之尊怎会迎娶降将之女。 但慧普大师此次的预言,竟稀奇古怪的带出这事来。市井传言,此次南部六郡怕是要出个太子妃了,而昔日的降将之女,也会随着嫁到这平昌城来。但是胥家女身份尴尬,定是要给这未来太子妃陪衬的。 年华听到传闻时,差点一口茶没喷出来。多次到公羊晴处探口风,可公羊晴也只告诉她,胥家军虽为降军,十一王爷也一直在边疆镇守,但圣上终究顾忌几分,此番怕也是要彻底牵制住胥家,以保边疆安稳。 此次风波,无疑是深深提醒了年华她之前忽略的这茬儿事…她原本也没放在心上。长姐曾说过,这事不用她来操心,她也就真的没操心。现下想想还是操.操心吧…毕竟她可就是那传的热闹的胥家二女。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民间所传愈演愈烈,皆言南部六郡望族中,当属舞家为首。恐怕这母仪天下之人就要出在舞家。而舞家如今最出色的嫡女,便是御史监兰台的掌事女官,舞雪檀! 第40章 太子太傅 元德帝当年起兵时,舞家族长便有意择一女与之定下姻亲。只是当时纯慈皇后尚在,帝后伉俪情深,元德帝未曾应允。人们只道,这便是上天的安排,舞家到底是要出个贵人的。 年华啃着瓜也实在是感慨吃瓜群众的力量,还遗憾这大禹是没有设赌局的风气,要不然这可是多好的题材啊…可惜一直到前往楚阳郡的行程定下来,这些事都还是坊间趣谈,并未有什么实质性的消息。 此次太子亲督,二省六部皆有官员随从,侍卫护卫兵更是精密安排。太子府中随了公羊晴,齐阁老,鬼才公子,年华,还有阁老数位徒弟,其中便有年华甚是讨厌的张方钦。总之,各方各面的人加起来,这支队伍实在是浩大的很。本来,这种事就是越夸张越能彰显天家威仪,越能在民间树立威望。在年华看来,就差没树个旗子,上面大书‘皇恩浩荡,河治有望’ 年华此次单独的一辆车架,在这长长的车队中也不晓得是在哪处,一路上只癫的胃里难受。她本就不喜这马车颠簸,还是骑马来的自在。可怜这一趟路可是要走一个月的。 所幸的是,窗外有聊天的人,顾珏暔…这位侯爷身份之贵,自不是来负责守卫车队的。但是架不住年华前面的就是公羊晴的车架….年华想这人还真是小强精神啊。但向来女人是最有直觉的动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2 物,她直觉…公羊晴的心更大更远。 年华跟顾珏暔处在一起,那是谈天说地,胡喷乱喷的,倒是让这枯燥的行程少了些许痛苦。但没过半个月,突然就有禁卫传太子命令,让年华换车次。她不得已跟顾珏暔道了声别,却总是觉得这家伙笑的贱兮兮的。 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负责新换车架安全的是….白锦年。年华不料这人书生气十足,还能与禁军中谋一席地位。心中暗忖,禹珏尧这次出行带了这人,想来真是入了眼的人。但她这样瞧人家,人家眼里自也是这样瞧她的。 二人也算是认识了,年华心宽,此前种种不愿计较。二人之前是互有算计亏欠,她觉得这白锦年不简单,能不交恶还是不惹的好。白锦年也极有默契,只字不提以前的事。于是虽不如之前与顾珏暔那般放肆聊天,但处的也还不错,总算得上是谈笑甚欢。 可没成想几日后,竟又有太子命令传来,年华无奈之下再次换了车次。心道,也不见别人这般折腾,独她倒是处在哪里都不成了? 负责新车次安全是个彪形大汉,名唤张桐山,任职禁军统领。年华这人自来熟,话稠,又因难受不舒服,老是掀了车帘,没半个月就跟这性子也豪迈的汉子混熟了。这张桐山似是对她也有好感,老是在她马车前徘徊,二人聊些家乡风物打发时间。 当又有人来传太子命令的时候,年华只感觉天雷滚滚来….内牛满面。禹珏尧….故意整她是吧,定是上元节那天惹到他了。她抚着案桌上被精心清洗过的黑色大氅,幺儿问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东西,她也没说,心里下定决心要见那人一面。 这日,趁着途中投驿站休息时,她寻了禹珏尧房间去。外面不似在太子府中,想见他不会太难。流瑶见她前来,手中还捧着一件大氅,她是禹珏尧贴身婢女,自是认得这东西的。但她早就是玲珑心思,这些日子禹珏尧待年华的不同众人都是瞧在眼里的,于是并未问其中缘由。只说太子房中尚有人,让她稍等。 年华捧着大氅,同流瑶站在一起,半晌也不见有人出来,渐觉无聊,想与这流瑶说会儿话,顺便套点儿东西。奈何这流瑶委实是个慧巧的女子,嘴巴顺溜儿但说话严密。 “流瑶姑娘,上次你问我什么玉佩的事,现下可有找回来?殿下是不是挺爱惜那玉佩的?”她见上次禹珏尧神情,对那玉佩极为重视的,心中暗自有些愧疚。她此前拾到,却没有及时归还,希望没给那人添了赌。任何人失去心爱的东西都会失落的。 流瑶心中虽是因着上次送果的事对年华有些不喜,但碍了年华身份,不能不敬,便道; “难得年女史还将奴婢的话记在心里。那玉佩已经找回,只是奴婢也不知殿下是怎么找到的。至于其他的,奴婢只能说,那玉佩对殿下很是重要,殿下一直未曾离身。”有些事该说,但有些事说多了便是僭越了本分。 年华见她态度疏离,也识趣不再多说。想来那玉佩的事也没什么,便又乖乖无聊的等着。这次倒是没多长时间,房门就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雪鬓霜鬟的老者,看着虽是上了年纪,但精神矍铄,威仪中有些许凛然不可犯的气势。想来应是朝中哪位大臣,毕竟此次南巡确实有不少朝臣跟着,只是都这年纪了,竟也跟着这一路颠簸。 年华本是站在檐廊左侧,那老者出门后欲向右转,却不经意间向这边看了一眼,年华与他对视上,礼节性浅笑。谁知这人竟是朝她走来。 一旁流瑶不慌不忙的见礼。“太傅大人安好。” 年华才晓得这人原就是太子三师中最德高望重的太傅。大禹皆知,太傅司启颂,是名满天下的学士之人。虽说太子从小是由圣上带在身边亲自教养,但毕竟朝事繁忙,实际上大部分时间还是由这太傅在东宫教导,因此太子与之颇为亲近。年华思虑至此,便忙也行礼。 “你便是殿下府中那年姓女子?” 年华心沉了沉,这人说话严肃中透着不悦,她如今再不济也是有官衔的人,这人竟如此不屑称之,心下打定主意要小心应对。可她还未有回答,旁边的流瑶便是先她一步回了话。年华朝她感激一笑,这姑娘心性还是不错的。 司启颂一眯眼睛,黑白相杂的胡须微微颤动,上下打量一番对面的女子,表情越发的肃穆。 “在府中殿下怎样处事老夫是管不到,可既然在外面又封了这御史女官,做事便应拿捏些分寸。单五品之衔便能直接请见殿下不成?我大禹何曾有过这样的规矩?”说完他目光移向年华手中捧着的东西,便又道;“还有这东西,就没有婢子了吗?要你送?” 司启颂在朝中威望颇高,再加上多年教导储君之功,难免自恃高些。太子虽说已经离开东宫辟府多年,治国朝事也早可独当一面,但这位太傅仍是免不了事事上心。太子对这老师也是敬重厚待,人前人后皆是礼数十足。没成想前些日子却因年华生了些不愉快。此番碰到了,自是没好气的。 流瑶一听这话,立时便跪了下来。“奴婢知错,请太傅责罚。” 年华暗自心惊,这哪里是她不遵规矩,分明是找茬儿来的。顾珏暔曾说过,禹珏尧为她之事,驳了面前这位的意。心里苦苦发笑,怎么什么事都能给她碰到。 第41章 楚阳淮南 “太傅教训的是,年华思虑不周,待会儿自会将这东西交给婢女,以免唐突扰了殿下。”她垂首语气诚恳。前些日子公羊晴也嘱咐过她,外面人多眼杂,要小心行事。她来找禹珏尧,旁人因着她‘太子红人’的面子,不好多加阻拦,却到底不合规矩。她手里的大氅就更是….让人误会。 可司启颂却并未缓和语气,轻嗤一声,道;“殿下一向公私分明,你这女子也不知是使了什么招数。也罢,既是殿下喜欢,宠你一宠也就是了。可莫要恃宠而骄,不懂进退。本来老夫也不便多管,但此次南巡殿下竟也带了你出来,别误了正事才好。”说完便一甩衣袖离开。 这楚阳河治事关重大,五王的前车之鉴犹在,可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这女子呆在殿下身边时日虽短,可本事却是不小,先前谭家之事听说她亦是在场。他这人最是不喜私情乱了政事,若不是殿下心属这女子,哪能这般恩赐与她。他多次提到这事,禹珏尧竟是次次含糊过去。他心中又忆起先昭仁太子,心中郁结气闷,自是不愿再与年华多说。 年华见他离去,心下稍稍松口气,低头看看手中东西,不禁一声叹气,微有不甘。此时流瑶也已经起身,她便将东西递与她,本是想着亲自谢那人上元节搭救之恩,如今看来也是不能了。可东西还没有完全递过去,房门就又开了。有婢子出来,说是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3 里面的人让她进去。 年华虽有些踌躇,但还是重新整了整那大氅走进去。驿站的房间自是比不上太子府中,此时禹珏尧正于案桌前看些卷宗之类的文案,听到有人进来,微抬头看一眼后又盯着手中的东西。 年华见他认真模样,轻轻踱步至正中间,将手中的东西放在案桌上,低声道; “殿下,这是上元节那日殿下落在年华这里的。已经收拾干净了,今日给您送过来。”说完后退几步,见禹珏尧仍是低头看手中东西不理会她。有些失落,却也不想真的扰了他。可正待扭头退下时,禹珏尧终是开了口。 “既是给你用了,便是赏你了。孤的东西,不喜别人触碰。这氅子你还是留着吧。” 她心头一喜,又上前拿了那大氅在手中,像是怕晚了一步,就有人反悔似的。 “那年华便谢过殿下恩赐。如今虽是回暖,可我还是觉得冷,这氅子也厚实,用了正好。”说完,偏头一想就又加了一句。“殿下可不许反悔,这贵重物件想来也不是能随便送与人的。” 禹珏尧听她有些孩子气的话,微嗤一声,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看她道;“孤所说的话,自是不悔,无论何事。只是你一个南方人,怎也这样怕冷?听你这话,前段时间在府中岂不是冻的狠了。” 年华被突然发问,顿感心慌意乱,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微微躲闪面前之人的目光,确瞥见他好整以暇的神情。大禹本就气候偏暖,更别说这南方了,她如今作为南方人,确是不应怕冷的。 “谁说南方人便不能怕冷了,我就偏怕,还怕的紧。”既是不小心说漏了嘴,唯有继续硬气下去,反不容易引人怀疑。 禹珏尧眼中意味变深,良久后才开口道;“刚刚太傅在外面说些什么了?” 年华想起司启颂的话,顿时面红。那太傅说的话任谁听了都明白。刚刚她听后有些尴尬,只是一众奴仆在场,也只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此时他再发问,自是…. “那个…太傅说,即便是殿下宠着,也要守着规矩。但…但说的可能也不是我。”越说声音越小,低了头去。她到底是个女子,有些羞涩。 禹珏尧听后却是脸色如常,只嘴角勾了丝不易察觉的弧度。他自是知道这话中的意思,本来太傅也多次暗示于他了。其实脱了太子殿下这层外衣,他也不过是个年轻男子。这半年来如此看重她,在外人看来是有些耐人寻味。这种事谁也不会说出来,但太傅却是不避讳直点了出来。也一向罢,因着旧人之谊,自己也要好好顾了她。 “太傅最重礼数规矩,便是连孤有时也拗不过的。你莫要多想,为流言所扰。孤此番待你,是顾了一个人的情分罢了。” 年华既已经明了自己的感情,此时听到这话心里一阵苦涩。她知这人乃天之骄子,风华无双,不敢奢求些什么。可那日顾珏暔的一声‘不同’还是在她心里起了波澜。到头来却还是自作多情了,但她本就清楚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绝不想无端陷入这些儿女情长里。等到想完这些,才反应过来禹珏尧话的后半句,疑惑顿生。什么情分不情分的?怎么听不懂?正想开口说话,却被打断。 禹珏尧拿起方才一直瞧着的文案卷宗,一手丢给年华。还道; “看看这是何物,说与孤听。” 年华接住后,感到这场景有些熟悉,上次谭家的事似乎也是这般。她不敢迟疑,打开手中东西,仔细瞧去,只见纸上写的全是多年的税收政绩概况。看样子应是某个地方的,但是并没有标注。 “这是?”她不由疑道。上次给她看有关谭家的奏折还能猜到些许他的意图,可这次突然丢过来个这么东西又是为何? 禹珏尧见她神情,心里发笑。那是淮南郡守去年按例呈往帝都的卷宗。旁的也就罢了,平常百姓都熟知的田赋商税她竟也瞧不出。真是淮南来的女子吗?南方清秀之地怎会生养出这般古怪性情,倒是那地方那人还有些可能。 “这次我们不去楚阳。改道而行。”他淡淡出口,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心里虽是已经明白的七七八八,但还未有确定。 “什么?!”她脱口而出。这人开什么玩笑话?河治可是圣上极为重视之事,天下众人可都看着呢。走了一月有余,便是这浩荡的车队又怎会容许他说变就变。仗着自己是太子,便能为所欲为了不是。可那五王何尝不是亲王之尊,圣上处置时又何曾心软过。 “孤说不去楚阳了,你是没听到吗?” 自是听到了,也听得明明白白的。看他眼睛,迟疑道; “殿下别说笑了,车队都行到此处了,不去楚阳又要去哪里?” “淮南!”他语气淡淡,却有种不容许反对的威仪之感。 年华顿时像是灌进了凉水,心里哇凉哇凉的。淮南…淮南…那是当初方夜尘为她造假祖籍的地方。原是想着找个远的地方,省下诸多麻烦,谁成想会是这般。但他应是另有打算,自己可不能先慌了神。于是心下暗暗镇定道; “殿下要去淮南?淮南与楚阳相邻,但是我们此行毕竟是圣上旨意,又是这般境况。怕是不能改了的。”最好是不去… “外面那些人当然是不会同意,但孤又没说明着去。” “殿下的意思…是偷着去?” 听到‘偷’字,禹珏尧脸微沉了些。但淮南之行已经决定了,不会再改。这南部六郡,淮南舞家都将不安生了。 第42章 疯癫老妪 再次回想起那驿站书房谈话时,年华正坐在马车内暗暗打量对面之人的神色。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闭目养神… 楚阳之行变成了淮南之行,越想越是古怪不真实。但似乎这也并非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因为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公羊晴和那从未露面的鬼才公子,而且看样子是早就知道了。换道那日,公羊晴看见她也在这队伍中,微有惊色,却并未问些什么。 既是偷着来的,那便不能带太多的人。他们总共五人,禹珏尧化成贵家公子模样,年华很不幸的成了他的贴身丫鬟。但她知道,明面上是只有五个人,可暗处跟随的暗卫必不会少。他们一路上在哪处歇脚,缺少了什么东西,都会有人及时解决的。有些暗卫甚至有时化成仆从跟随在车尾,过两天却又不见了踪影。 咱们这位太子爷平时是金贵惯了,手脚长着就是个纯摆设的。年华一路上做牛做马,端茶倒水的。心中愤懑,时不时趁人不注意恶狠狠的剜他一眼。就算公羊晴不能做这些事情,也总有人可以用的吧。凭什么老是来使唤她,那鬼才公子和公羊晴就能被暗卫侍候着,单她就是个劳碌命? 说起那鬼才公子在府中就神秘得很,年华想趁着这次机会也瞧瞧这闻名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4 天下的鬼智之人。除却禹珏尧、公羊晴、年华、鬼才公子,倒还有一人,是与公羊晴乘一辆马车的。 年华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的,且隐约觉的应该是个女子。可她跟那贼精贼精的太子共乘一辆,总是不得机会。鬼才与那神秘人又是故意藏着掖着的,所以一直没有机会瞧见这让她心痒难耐的两人。 几日行程处下来,禹珏尧的脾性她也摸到两分。这人说一,你决计不可说二。可他要是嘴上说一,心里想你说二,你也要说一。因为他不喜别人猜到自己的心思。 行到淮南后,众人投宿在一间客栈里,要了四间上房,公羊晴与那神秘人处在一间。对外只称家中公子外出游玩,途径淮南觉得风景风俗喜人,便多住些时日。 众人在客栈待了几天,这日禹珏尧突然叫住她,二人乘了辆马车出门,并未知会其他人。于是便有了现下这情景,他一直正襟危坐、闭目养神。而她着实是无聊的可以,这算算恐都是坐了快两个月的马车了,屁股都开花了。 “爷,咱能不能不坐这马车了。打个商量,骑马?你看骑马多好,又快又方便的,还能晒晒太阳呢”语气里微有丝抱怨。 “你不是怕冷吗?” “那也不能天天都是坐马车啊,都快颠死我了。”只除了刚来到淮南的时候休息了几日,这可是一直都在路上。她光顾着身体酸痛了,也没细想他口中的话。 最后二人还是于市中买了两匹马儿,一黑一白的。年华看着还不错,可禹珏尧看着就不怎么样了。朝中每年都有附属之国的贡马献上,便是汗血宝马、千里名驹,他若想要,自是有好马儿结群给他骑。 年华想他应是微服私访来着,毕竟这人撇了楚阳河治那样大的事,不可能是来游山玩水的。前几日休养,今天想来是要干些正事了。禹珏尧带着她,竟是一路问到了城郊。人越来越少,她疑虑这人到底是要干嘛? “爷,咱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她骑在白马上,问道。 “你倒是都不认得自己回家的路了吗?淮南小城来的女子?”这次来淮南到的地方,正是她曾说过的‘家乡’ 她猛地抬眼看他,身子僵在马上,动也动不得了。见她这副神情,禹珏尧心里哪能还不明白。却也不逼问,一拉绳缰,马儿就向前飞奔而去,将两人拉开了距离。风中传来声音。 “来!爷与你赛马一场,若是比不过,爷放个水让你一让就是了!” 她愣住,看着一人一马飞驰的身影,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罗生门一向办事严谨,否则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可再怎样完美的骗局谎言,终有被鲜血淋漓撕扯开的一天。她自问没那么大的本事,可以让他浪费精力去专门探究,心下暗暗自己宽慰。眼见禹珏尧在远方都成了一个黑点,她才一夹马腹追赶上去。 上次校场看他骑射演练,那浑厚气势威仪,俨然已是无人能及。如今在这城郊之外,蓝天白云,骑马倒是另有一番惬意。只是她被扰得心事重,不能享受。远远跟在他的马后,努力想要赶上,却是不能。她骑术算是良好的,但不如她师姐那般精通。 禹珏尧回头望那身后女子一眼,平日里洒脱欢快的女子此时却是皱紧了眉头。心中暗暗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兴起,终是吓了她。 也不知是骑了多长时间,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城郊本应是少人之地,刚出城门时也确实是如此,可眼前一段路却并非如此。年华远远看去,前方竟犹如一个集市般热闹。 走进一看,还真是一个集市。有不少商贩在两旁席地摆摊,卖菜的,卖家禽的,卖日用的….总之什么都有。只是这里条件及其简陋,不似方才城中瞧见的正规坊市那般干净整洁。更令人惊奇的是,这集市所标的价格竟也是与城中不同,皆是贵出了好多倍。 二人下马步行,穿梭在这集市中,左瞧瞧右瞧瞧的,发现还是贫苦人家的多。只是这里的物价既这般‘坑人’,何以还有这么多人来此处买东西。年华也稍稍打量禹珏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样子今天的目的地是到了,一个集市… 自从‘偷’着来了这淮南,一众人穿着打扮就简略了许多,今日出门就更是朴素作扮。以是虽然周遭都是布衣百姓,他二人也并不是十分的显眼。 正走着,禹珏尧突然走到一处买菜的年迈老妪面前,那一堆待出售的蔬菜被摆在地面破麻布上,而他竟也不嫌脏的就直接蹲下打量。 年华不解,看这个作甚。但心里也隐隐觉得不对劲。何以在这城外偏远之地,还有这样的集市存在。且价钱如此的不合理,再看这些商品也不是多好。 “婆婆,我与家中婢女途经此地。我二人还未入城,怎么瞧着这淮南郡的风俗如此奇怪?竟在城郊设集市。若真是如此,我二人也正好在此处置办些东西,免得入了城麻烦。” 老妪满脸风霜皱纹,一身破布衣衫。坐在地上只抬头撇二人一眼,心知这也不会是要买菜的人。只不咸不淡道; “若是大件贵重东西,去城里东市即可。若是日常所用的,就在这里买了吧,免得来回颠簸。城里西市如今是个空架子。” 年华听这老妪的话,心中诧异。这大小城中的东西二市,是大禹法律明令设立的。怎会就成了空架子?但又一想,这里离帝都甚远,难不成真是有什么不同? 禹珏尧却不似她那样惊讶,朝她伸手。年华立时明白,便忙的从袖中掏些碎银子递与他。作为他如今的贴身婢女,这些日子她也习惯了看他眼色行事。 老妪得了银子,在牙上狠狠咬了两口后才不可置信的看看他二人。年华看老人年岁也不小了,不晓得那口牙能不能承受得住… “公子,这些菜你们都拿去吧。老婆子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些白花花啊。”她语气已经不似方才那般,颇是激动。她卖菜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多得几个铜板子。 禹珏尧低头看了一眼那地上有些蔫儿的菜,眉头一皱。又抬头看那老妪,道; “婆婆,你这些菜我用不到。我且来问你,这城中西市何以就成了空架子?我从北方来这儿,一路上途径多地,没见哪个地方是如此的。这城郊集市又是怎么回事。” 老妪双手颤抖着紧紧攥住那几两碎银子,眼中泪花闪过。听他问起此事,有丝凄然垂首。突然又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疯癫摇头,艰难从地上爬起来。年华本想搀她一把,奈何这人不领情。嘴里嗫嗫道; “天杀的,不中用的贱骨头,都糟老婆子了。怎样折腾才算是完,入了土也就不得什么了。都收走吧,都收走吧…”她嘴里一阵阵念叨。一边念还一边收拾着菜装进篮子里。 年华与禹珏尧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5 年华自小生活在山中,对这些事情本就不甚了解。禹珏尧就更甚了,牵马缰的手也握紧了两分。两人便看着那老妪疯疯癫癫掂菜走开。 第43章 占你便宜 集市周围其他人方才见二人出手大方,此时又瞧见那婆子的模样,都立刻明白过来。等到两人牵马走到别处摊位前问话的,竟是无人理会,给银子也是不要。有甚者口出轻狂之话, “走走走!走开!哪里来的生蛮子人,别祸害我们。那婆子接了你们的银子,指不定回头就掺了黄土呢。”南方话中,生蛮子是生人不懂规矩之说。 年华不解他们怎就这般被讨厌了。禹珏尧的脸更是一下子阴沉起来,他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但碍于情势也不能发作。而那‘掺了黄土’的说法,他二人自也听不出是人死入土的意思。无奈之下,只得一直向前走去。这集市不小,走了好久才出来。二人又骑上马,此番却是慢走前行。 “爷,刚才那集市瞧着好生奇怪。没一个正常的人,咱们又不是老虎豹子,还能吃了他们不成。给银子也不要,真是气人。”她忍不住发牢骚,拍拍马头。 禹珏尧脸色已经稍缓和一些,年华未说话之前应是在凝神思考些什么。他听罢,只淡淡开口道; “君为民忧,民为君忧。太傅曾告诉孤,万事民以先,君为末,治国正道须得亲身体验才罢,于层层宫墙之中只听奏报,定然皆是喜事。孤当日不甚明白,今日才算是有所领悟。太傅所授,现在想来,竟是十分之一也未得要领,实是惭愧。” 出门在外,他就改口不自称‘孤’了,此时又听到,年华心里感慨。这人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做到随性而为,他肩头的是这万里锦绣江山,无人可以分担。司启颂是位好太傅,并未因这人的身份就有所不授。禹珏尧对他定也是十分敬重的,怪不得那日敢于太子房门前就直接教训尚有官衔在身的她。 “爷怎么好好的又伤感起来了。岂不是浪费了这大好的春光。不是说要赛马嘛,看爷追不追的上。来追呀。”她说完就喝马一声,拉缰绳而去。刚才那一轮她心事重重,这次存心想引了他的注意,免得他又劳神不开心,最后苦的还是她。 看女子轻骑而去,衣衫纷飞于空中,回头那明媚嫣然一笑,他也不知觉间抿了丝笑意在嘴角。他本就生的极为英俊,这下就更是有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好!那便比试一番,爷追你就是了。 一骑红尘天涯笑,年华似锦流水骄,王侯将相一枯成,是非成败转头空。 那日城外纵马飞扬,那日阳光白云静好。她准备忘却的那一份懵懂悸动的心,好像又有所跳动。可能这就是缘分,她还他大氅,是不想被什么东西撩拨到。但若是真正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又那么怕作甚。 彼时,情还不深,恨也未来。只可惜,他们都不懂。若是早知道结果,何必等到用情入骨时,才想要忘却。 二人正赛的欢快,禹珏尧有意让她,只紧跟在她马后并不越过,该有的男子风度还是要有的。年华是见识过他马术的,自也知道他有心想让,她爱逞强总也不想服输,只使劲儿催了马儿往前跑。哪知力道过大,这马儿又甚是普通,不似璟山上年长风驯养的那些。一时受不住竟癫狂起来,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收不了力道。 禹珏尧一见势头不对,立刻飞身向上,足点马背,轻功一跃,便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那甩将出来的女子。再一个回身旋踏于地面借力,又落回他原先的那匹马上。 年华一起一落间,本是反应不过来,然而男子温暖的胸膛却真真实实的告诉她,自己现在正在这人的怀里。 “在桥上能落了水,在马上能飞出来。你倒是好本事啊,这谁能护得了你。真是个祸害精。” 你,她想说你。林中贼人射箭是你不动声色护了我。上元节七孔桥下是你踏风而来,救我出水。刚才马儿吃狂,又是你。次次都是你… “那这场胜负算谁的?爷可不许抵赖,如今可是我在前,爷在后呢。我得想想要个什么彩头的好。” 他不禁莞尔一笑。这人无赖的可以,如今二人共乘一马,她在他怀中,自是在前头。可笑他还没有同意这鬼什么输赢的,她就开始想彩头的事了。 “好。爷允你这彩头,想要什么,只管说了便可。” 她被他揽着,娇俏微微回头一笑,心中欢喜,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听他一声呵斥马儿,拉扯缰绳用硬劲儿使马儿停了下来。她再回过头看向前方,却发现前面有一牛车拦在路上。 那牛车后面拉的都是草垛子,一老汉正伏在牛旁边不知在干些什么。道路本就狭窄,这样一来,他二人就无法通过了。 他环过她的腰身,不过盈盈一握,将她带下马来。二人走近想要瞧一瞧究竟。那赶牛的汉子一身粗布衣衫,皮肤黝黑,应是常年劳作所致。此时一脸的愁眉苦脸,像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大叔,怎么了?可是有什么难事?”她开口问道。 那汉子抬头一打量这两人,心道真是女俏男俊的一对儿人啊。他淳朴老实,见这两人也面善,便挠挠脑袋,道; “这牛车的轱辘卡着了,老急了,老急了。牛已经不安生了。挡了你们的道,真是不好意思啊。” 年华见多半也猜到了,有心帮忙。再说这牛车不过去,他们也是没法子走的。她绕到牛车后轱辘处,蹲下来伸手晃动两下。发现果真是在坑里卡的生硬,必是卡的久了,难怪那牛已经不耐烦了。 禹珏尧牵马站在一旁看着她,那车轱辘脏得很,她竟也下得去手。不过这样细细瞧来,这女子长得也算是清秀美丽。只是他一向爱干净整洁,决计是不会管这事的。 年华捏着耳朵思虑,是不能指望那家伙出手了。有了!她走到一旁,找了根木条和一块稍平整的石头,照着师姐以前说的摆了几个角度试试,终是找到合适的了。 “大叔,你现在赶牛。我在后面使力,咱俩试试。” 那汉子一脸怀疑不信,他这车可沉的很,一根小小的木条就能成事?但是也不想拂了人家小姑娘一番好意,只得照着说的做了。 年华使力撬动木棍,却吃力感到自己力小,恐还是不行。正想招呼那汉子停下,突然一双温暖的手附上来,稍一用力,她便轻松了许多。她回过头看看身后的人,微微感激一笑。 师姐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给我一个支点,我可以撬起整个地球。可她不晓得何为‘地球’,也不知这东西到底有多大,总之师姐每次说的时候,总是夸张到极致。 牛车从坑里出来了,汉子高兴地叫了两句‘神’‘神’。年华额头渗出薄汗,撩了衣袖就想擦拭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6 。一方白色锦帕递了过来,她朝他感激一笑,却没有接过去。她手脏的很,怎能污了他的东西。禹珏尧也不再相让,收了锦帕重新放回怀中。 “爷,你倒是狡猾得很。只让我手脏了,你手却一点儿也没沾上灰尘。”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能脏了才怪呢。 “你这是说爷占你便宜吗?” 客栈房间内。 虽是白日,蓝色的床帐却也被放了下来。公羊晴一身青色长裙站立在窗前,神情凝重,眼中不安之色可见。旁边跪着几位深衣人,看样子便是太子身边的暗卫。 “晴姑娘,人手已经都派出去了。可是,还未能找到殿下。”一暗卫向公羊晴汇报。 公羊晴一听,脸色更是不好。一怒之下,甩手便打翻了手旁的一个摆件儿。碎片一地,几位暗卫皆是低了头去。殿下身边除却已有的暗卫,另有暗卫是一路跟随着与客栈联系的。可是今日在那城郊集市时,人多不易跟踪,后殿下又突然与那女子策马狂奔,他们一时不防,竟是给跟丢了。这位晴姑娘平日里最是淡漠沉着,此时想必也是发了极大的火气。 气氛正是绷紧时,那床榻之内却突然传来声音,是柔柔软软的女子声腔,带着几分喘气,像是气力不足。 “阿晴,你莫要怪罪他们了。若不是他刻意这样做,这些人又怎会出了岔子。他身边还有邢铎和五十暗卫,他自己的功夫你我也是知道,应是无碍的。莫要过多忧虑,只明日午时之前找回便可,也不会误了你们的正事。” 公羊晴闻声看那床榻一眼,眼皮一垂,也听进去几分。她又怎会不知殿下的本事,只是…殿下委实不该在这人还有病的情况下,携了那年华出去。明日午时的正事自是不会耽搁的,这些暗卫都是经过千万道训练的,找人是不成问题。 跪在地上的暗卫听到床榻内的人出口求情,心下稍宽。这人的话,便是主子的话,甚至是晴姑娘也无法违背的。 公羊晴走近床榻,道;“你与殿下之间,我本不能议论。可若是你二人再这般苦苦纠缠,终是会害了你的。你病得越发严重,也是心病难医。” 床榻内一阵沉默后,才又有声音响起。 “你道我就不想与他好好的嘛。阿晴,我不是你,对这情爱之事看的通透。我知道,他越发的待那年女史不同,心里必是越发的恼我。我不想他为难,可是…咳咳,咳咳。”话还未说完,咳嗽就忍不住了。 公羊晴皱紧了眉头。这女子与她一样,太过于骄傲,不肯丢了那几分骨气。 第44章 诡异歌谣 先是马车,后是骑马,现下是…牛车。 年华很是无语今天的遭遇,坐在一堆草垛子上,不住的叹气。一抬头又瞧见禹珏尧比她还难看的脸色,却又忍不住偷偷笑出来。 “你倒是还有脸笑。”他略有指责,想他堂堂一国太子,这坐牛车…未免忒跌份儿。 年华憋笑绷紧了脸。两匹马儿,一匹被她骑的惊跑了,一匹刚才帮忙的时候也趁机跑了。心有些愧疚,不想与他争辩,扭过头去与那汉子搭话。将今日在集市上所遇怪事一一讲了出来。 那汉子本名张善,约莫四十余岁的年纪,有妻张范氏,膝下无子。夫妻二人不喜热闹,便居住在偏远城郊,守着三亩薄地勉强过活。他心喜这两位好心肠的年轻人,本性又质朴得很,听年华的话后,心知不能多说,但有意提醒。 “姑娘与公子一看便知是非富即贵之人,那些人躲着你们也是正常。这年头谁家都不好活,那些个权贵官天天都变着法子来折腾我们这些老百姓。两个月前,太子亲王南巡河治的消息一传来,便是如今的情况了。” 年华听到这话,又欲开口再问,但那汉子却不肯再说什么。禹珏尧的目的心思她虽还未猜到,但是依目前来看,他多半是冲着这事来的。但她没想到,这些竟然还与南巡有关。看来其中必是一番大乾坤。 禹珏尧自始至终都未露声色,他心中纵有千百般计较,可她倒也是关心的紧。心中下定打算,待此间事了,可好好将她带在身边历练一番,与当年的公羊晴一样。名传天下的第一女谋士当年入太子府时,也并非完全就是如今的才智。不过是他有心提携,当然最多的还是因着那人的几分面子。 牛车行了一段路,他二人本想给张善一些银钱,却发现赛马过头,此时身在何处已不得而知。张善说此处已经离城甚远,天色已晚,不如去他家歇息一晚再打算。年华本想着禹珏尧哪里是个能够屈尊讲究的主,可没想到他竟是一口应下,倒是让她颇为吃惊。 于是二人又继续坐着牛车前行。张善得了银钱,又可款待客人家中热闹一番,心下欢喜,赶着车竟是开口唱和了起来。 “如今笑廉不笑贪,有钱不捞白当官。 明白事理易生气,稀里糊涂常知足。 遇事各扫门前雪,见义勇为不可做。 只道笑智不笑愚,白花银子是真理。 有胆定要吃皇粮,尝一尝后悔三年。 表面处处君子相,暗里多多意外面。” 这歌谣倒是有趣,她跟着哼哼起来。禹珏尧见她模样,心道也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他长她几岁,此时处在民间,没有身份的牵绊,大抵也像是个兄长吧。 张善唱得起劲,一首止一首又起,只是这次,却是让年华顿时犹如置身于冰窟之中。 噩梦的痛心感扑面而来,她忘了旁边尚还有人,瞬间就失了态。听那歌谣,似魔音入耳,她忍不住咬紧了牙,握紧了抓着草垛的手。努力想要控制住颤抖的身子。 “一处山高一处来,北方的兵,南方的女。 一方水深一方灵,北方的魏,南方的禹。 道是几多变化无常,舂陵一役风云虎军。 而今世魏禹为一姓,只管说什么南北话。 生子莫投了仁义贼,生女莫走了胥家坟 不懂什劳子忠义恩,只凭心来做事为主” 舂陵,胥家… 第45章 决定放下 每每午夜梦回,只有幺儿知道,她从未放下。双亲染红的旗帜,胥家军几万人的鲜血,都刻在了她的脑子里,成为了她血肉的一部分。曾经她也是明媚如阳光的少女,不谙人间世事,如今却只能在一层层的枷锁中去猜度人心。 或许放下,能活的轻松点,但是不会开心吧。那些谜团是支撑她走下去的动力,可若是有一天真相寻到了,那么在这世间,她又要以什么样的活法继续走下去。 “大叔,这…这歌谣,似乎是讲到了北方的事。” 汉子背对着他们。也瞧不出她神色有异,只想她应是好奇,便解释道; “这是从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7 北地传过来,由那场震惊天下的舂陵之战编来的。这些年南方太平少战事,不少人神往那铁血豪气的沙场,以是时时传唱些北地民谣。也不知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只管唱了便是。” “对啊,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可天下的人贯会世俗眼光。胥家…”已经是为世人不齿。可她胥氏一族又到底做错了什么,当年那般境地,在舂陵城苦撑一年,死了多少好儿郎。结果,却是抵不过一朝降敌。 张善没看见年华的神情,禹珏尧可是都瞧见了,也听到她似是自言自语的话。又见她脸色发白,心中暗疑,问道; “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年华本是垂首,闻言猛一抬头,眼中凄凉决绝闪过。她踏千山万水来到他身边,只为求一个真相罢了。可恨她自己力量不够,那给她来信的神秘人也再无消息传来。她不明白这些事和禹珏尧或者说大禹皇室到底有什么关系,但面前这人,定也脱不了干系。思及此处,再一回想半年来的种种,竟是自责至极。自己怎能对他生了那样的感情,不能的,绝对不能的, 知这人警惕,便立刻调整状态,故作一笑道;“无事,是我听错了。害爷担心,给爷赔不是了。不成想爷还这般担心我。” “原只认为你迟钝愚笨,现下可是要再加个疯疯癫癫不是?” 张善家里只得两间屋子,他二人又不想扰了主人家清静,无奈只能处在一间。张范氏也是好客之人,当下就拿了好的吃食招待他们。年华颠了一路吃不下去,禹珏尧却尝了两块菜饼。年华见不过粗食野菜而已,他却吃得慢条斯理,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一般。心下越发好笑。 晚饭过后,年华与张范氏唠些闲话家常,才知这张范氏实是生不出孩子来,却并未遭夫家嫌弃,两口子极是恩爱。生活贫苦些,却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她心中艳羡这种相濡以沫的情分,不自觉就回头看向身后的人。 狭小的土房子里,幽幽泛黄的烛光中,那本应是天下最尊贵的人,此刻却蹲在地上摆弄那耕地的榔头。洗尽铅华本应用在女子身上,可年华觉得此时的他也正好。龙血凤髓之人,带着无尽的光芒与荣耀,可真正令她愿意跟随在他身边的,只是那一份苍生天下的赤子之心。 他终究,是她的主,也只能是她的主。 禹珏尧似是感到有目光传来,回头看去,便羞的女子一脸绯红。他一笑,将手中的东西丢给张善,便朝女子走近了去。年华一瞧这偷看被人发现了,本就羞恼,见他又走来,有些不知所措。旁边的张范氏不知什么时候竟也离去了。 “怎么?这会儿子倒是不瞧了?”他故意挪揄道。 年华这人最好的就是死鸭子嘴硬,仰了头,倔强道;“我瞧张大叔呢,谁瞧你来着。平日里惯会算计人,怎及人家的淳朴实诚,瞧你作甚。” 他一笑,并不反驳,回头想看一眼她口中实诚的张大叔,却发现张善也没了踪影,隔壁屋子灯火映衬出人影,应是去那屋拿工具修榔头去了。又回过头来,道; “你道爷便想整日里机关算尽吗?我若是不谋,这些你口中淳朴实诚的人又怎可过活。” 年华嘴一撇,不听他言,眼光扫到炕头上的几张纸,心里算盘打起。走过去拿起那几张土纸。本是农户村舍,有纸本就不常见,而这些却是张范氏晚饭前从柜中取出,特意让她瞧的。将东西递与他,道; “爷看看吧。张范氏说这是请附近会演算的先生写的。上面是官府征税的纳粮数目以及其他的一些东西。张范氏想着你我应是识字之人,想请帮忙看看。” 他低头看了一眼,却并未接过去。负手而立,有丝威仪道;“你又想作何?” 她抬头一笑。“不是我想作何,是殿下想作何。这官府发的粮税细目,还不够明显吗?若是年华还未猜到殿下的心思,那便是枉为谋士了。” 她说完突然跪地,双手呈起那几张纸张于头顶,恭敬慎重,垂首坚毅。 这纸上所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这淮南郡诸事,更是处处诡异惊人。 第46章 梦中惊魂 税收乃一国财政之本,关乎国计民生,其重要性不言而喻。大禹律法中对税制有明严令,乱其者,诛九族凌迟亦不可赦。其本身也有正杂税之分,正税分土地税、商税、盐铁酒专税,杂税则依地方而定。这杂税就在于一个杂字,虽说各地情况不一,但到底都是在法度之内。自古杂税不可过五,厉朝历代皆是如此,已成明规。 可张范氏家中的税收细目中,除却正税,杂税竟多达十几种! 南方一向为富庶太平之地,淮南更是南部乃至整个大禹的经济枢纽,此天下皆知。近十年间,也并未有什么天灾**,所以官府应当是不需要大量银钱去修缮民事。这苛捐杂税能苛成这般模样,还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春种播种时要有播种税,迁移居地时有动土税,伐木取材时有护林捐,这些倒都还有个头绪。只是这于大街上找茅房方便时,竟还有出恭捐…. “殿下,年华虽对税度不甚了解,但亦是察觉到此间问题。再有今日城郊集市所见所闻,更是处处不对。淮南之地,必是有鬼!年华恳请殿下详查,以免酿成祸事。” 她声音虽小,但句句铿锵。禹珏尧看她良久,却暮然嘲讽不屑一笑。这是个聪慧却故作聪明的女子。 “你能猜出孤的心思倒并不惊讶。可是你这般工于心计,却让孤不喜。起来吧,用时方可用,以后莫要这样。” 她微一叹气,这里终究也不是什么说话的地方,慢慢站起,又将手中东西放回原处。本也就没指望他真的会看,这人既走到了这里,有些东西必是早就明了。张范氏请她瞧这些,也就正好是个契机而已。 用时方可用,但她等不了那么长时间。她有私心,跪地请求其实也不过是故意要点他心思罢了。他本就有计划吧,怎会因她一两句话就改变些什么,但是她要的是在他面前以表支持,或者称之为忠心。可唯一不能算的是,他原是讨厌步步心机的女子。但作为谋士,不处处算计,又能怎样? 当然,她还有另外的意图,心底有了害怕、惶恐、不安。 气氛尴尬凝滞之际,张范氏又拿了两床被褥进来,才算是缓和些。妇人安排叮嘱一番后便又出去。 只有一张床,经典戏段子又来了。 “爷睡床上?” “不然呢” “我睡地上?” “你觉得呢。” “……” 我觉得不是。盯着那床被褥,又看他数眼。这人忒小心眼,□□裸的惩罚她刚才不懂事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8 。 禹珏尧径直走到床边,拿起一床被褥随手扔在地上。又回身坐在床上抱臂,促狭笑看她。 “有意见?” 她撇撇嘴,不说话也不动。 “爷是你主子,忠主该是如此。爷是太子,身份也该是如此。爷白日里救了你,恩情上更该是如此。” “可爷是男子!”她脱口而出后,立刻后悔。 禹珏尧摸摸下巴,佯装思考,后道;“这个倒是无法反驳。也罢,只要你有福气消受,不与你争夺就是了。还不赶快将这玩意儿收拾好,难道还要爷亲自收拾么?”说完嫌弃看一眼地上的被褥。 这话说得,躺了这床还能折寿不成? 年华躺在床上正对窗外的夜色,星象尽显、璀璨明亮,明天大抵会是个好天。银色空明的月光中歪头看了眼地上的人,玉颜俊美,不知睡着了没。 “爷?”她小声叫一下,无人回应。 “爷?”又是一声。 “嗯”极是不情不愿。 她嘴角一勾,看着外面的星空,心里知道不合适,但还是忍不住开了口问。 “爷是不是恼我方才饭后说的话。我可以..”解释的。她只是想多得他信任,想为他所用,也没有心怀不轨。但是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年华,你是聪明,也颇合孤的心意。但是这淮南种种,丝丝缕缕远不是你想的那般简单。坊市之制、税收之律,皆是朝廷重要法度,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查清的。倒是当日行至驿站时,我给你看的卷宗文案正是淮南呈上的。上面所言与实情完全不同,可你却未有质疑。” 她看着窗外,突感凄凉。有些问题,已经不用回答。明天会是个好天。 静默后,禹珏尧也不再追问。那些卷宗文案是假的,城郊集市应是近段时间之事,她不明详情倒是都可以理解。可今日张善家中的缴税细目呢?淮南常制混乱怕不是一天两天了,更也不会单就乱了张善一家。她当时只怕是一心想找机会迎合他的心思,但好像又忘了自己其实也是个淮南人。怎么见了这些事倒像是个局外人。 二人心怀异思,房间里只有深浅的呼吸声。年华翻身对着墙,心中重思不得安睡。到了后半夜才感困乏,模模糊糊间,像是遁入了什么地方,看见了许多人。 父帅,母亲,师傅… 父帅手执滴血的剑,一步一步朝她走来。他喊着二丫头说着什么天命之女,死不瞑目罢了。年华见他脖颈涌出许多鲜血,惊吓的要替他捂住。可一瞬间,竟是换作年长风站在面前,她又想伸手去抓,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了。周围都是变化的人脸,母亲的悲坳,长姐的痛忍,弟弟的任性…最后,最后只剩下了一张,禹珏尧! 梦魂惊醒时一身冷汗,还以为是在梦魇中,因为床边的人脸与梦中的一般无二。 禹珏尧眉头紧皱,盯着满脸泪痕的女子。他本就浅眠,地上又不舒服,所以并未深睡。哪知后半夜便听见了嘤嘤哭声。起身查看,便是如今的情景了。 年华头脑昏沉涨痛,心还处在梦境中。只悲伤至极,眼前满是双亲血色,她想要寻什么东西来做救命稻草。本能的猛勾上一个温暖脖颈,颤栗哭出声来。 禹珏尧脖子猛地一沉,瞳孔紧缩,稍一迟疑后却并未拨开这突如其来的软香。反是缓缓抚上女子的脊背作安抚状。可他一下一下抚的,尽显笨拙。 年华泪眼婆娑,只哭的脑仁儿发疼,半梦半醒间不住的抽噎。嘴里还不断嗫嚅着。 “不!不!我不会让胥家背负天下骂名的。爹!娘!不,不可以!都走开,统统都走开!师傅…” 第47章 故意试探 她说的声音小,又含糊不清没有逻辑,只最后一声‘师傅’禹珏尧听的清楚。又感脖颈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不得已只能抱起女子,移了手一下一下的改抚着她的头。秀发顺滑,在月色中像是度了一层银色的光。不禁低头一笑,这一路也当真算是奇遇了。 待沉稳安睡的呼吸声传来,他才慢慢将女子从自己怀中抽出。年华入睡时本是衣衫未褪,不料一番挣扎后领口敞开不少,现出春.色。之前在怀中尚不曾发觉,此时挪开便是无甚遮挡,一眼便能瞧见。 他眼睛一撇,瞧见了这暖香春.色,抓着女子肩膀的手暮然紧了几下,眸色跟着也沉了几分,像是有什么东西迸发出来。一把扯了旁边的被褥,将女子身躯给裹了个严严实实。 天边鱼色泛白,阳光初现。 淮南城外,一队人马正策马狂奔。为首的青衣女子扬鞭挥动,正是公羊晴。她左侧有一白衣男子,生的是俊美英俏,自有一番风流之姿。然其脸色苍白,全无血色,像是多年不见阳光。身形也是羸弱,骑马时微微有些应付不来。 公羊晴策马之际,也回头看向这男子一眼。太子府中,阁老只是仗着有年资,真正有能力与她一较高低的,唯此人而已。这鬼才公子的才智她是颇为敬佩的,同为一主效力,二人又都不是心胸狭窄之人,相处算是融洽。只是此人平日里素不喜见人,今日竟是不顾病弱身体,骑马也要跟来。 她心中挂念太子,心道一定要在正午时分赶回城内。他们一行人来到这淮南,留下楚阳河那样大的事。若是不能成功,结果难以想象。重则…危及储位。 十三王此时怕是已经发现他们不见,暗访之后也必有察觉。这位王爷的心思在众位亲王之中,最是难测。之前谭家的事,便是安排的一手好局。自先太子逝世后,十数年的蛰伏,隐忍至今。 睁开酸涩的眼睛,只觉不舒服,翻身下床后像是踩到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原是地上的被褥,想起昨天晚上是禹珏尧睡在地上的。微微整理衣衫,看他还睡的安稳,又发现他被角掀开。想了想,还是蹲下来给他盖好。 这家伙倒是睡得香,即便是在地上,也是中规中矩的睡姿。玩性一时起来,故意拨乱他额头一丝发。勿怪帝都名门闺秀都欢喜他,除却身份,便是这般容颜,也没几人不倾心吧。 昨夜,月色如霜,她没有记下。今朝,暖阳入窗,不知又是怎样。 鬼使神差吻上他额头的那一瞬,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张氏夫妇能相守那么多年还能深爱彼此。这世上本也就没什么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不过是砰然心动的情愫流露。可笑她才多大,生生感伤出这些来。 原来戏本中那些救命之恩非要以身相许才能报恩的都是真的。原来,心不由主后生出的不是感激… 她慌忙跑出房门,奔至院中一棵大树下,不住的喘气。该死的心中有鬼!只留在他身边,待日后有功绩了,便求他为胥家正名。她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49 自我安慰一番。 但愿这一劫,能安稳度过… “你在作甚?” 她身体一震,回过头看他,压住慌乱道;“爷醒了?” 禹珏尧一副你白痴的模样。她一吐舌头,这话问的蠢了,不醒怎么站在这里。 早饭过后,又给夫妇二人一些银钱,便告辞离去。没有代步工具,却是个问题。她苦恼时,两匹马儿从天而降。这才想到,禹珏尧身边怎会不跟暗卫。这一夜,买马的时间是足够了。却不想去细究,既是跟了暗卫,昨天二人又怎会落魄到村舍借宿。 “爷,问你个问题呗。这些暗卫不用吃饭的吗?”不用喝水的吗?不用拉屎的吗?诚然这些都是问题呀。 “他们受过训练,三天不进食也同常人无异。” 好吧,那三天不拉屎呢… 公羊晴一行人与他二人便是在半路上遇见的。年华扭头看看禹珏尧,心中了然,嘴角抿丝笑意。 “殿下,时间到了。是不是该审训年华了。”这一笑,有些淡然,有些苦楚。 昨日,是故意摔下马的。 昨晚,是故意说那番话激他的。 第48章 鬼才公子 那日驿站停驻时,禹珏尧给她看有关税收的奏报。她当时虽是不明,可私下却有打听,得知那是淮南郡的。不确定他此举到底何意,是无意为之,还是有心试她。若是试她能力,那他当时就会开口询问一番。可若是试她身份呢?那日他什么都没有说吧。 她也想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但城门口的试探之话,却终是让她警觉起来。必是有什么地方疏忽了,她重新思虑所有事情,反复不下百遍。 谭家事变,林中遇险…便是从那时候开始的吧。 那时她不解,既是有人暗中守护又算无遗漏,禹珏尧在林中为何一直要逃。后来校场骑射演练,她见识到他真正实力。骑射水平虽不能代表武功,但是也绝不会被追赶的那般狼狈。她原想这可能是他的诱敌之法。但现下细细想来,诱的不是敌,是她的太虚步!那是当日唯一的漏点。 太虚步是年长风的独门轻功步法,只授了璟山上几个徒弟,不是什么江湖上有名的武功,知道的人也并不多。这太虚步倒还有个特点,若是看得懂,就必然会用。若是不会用,就决计看不懂。以是那日她并未多掩饰,年长风的武功路数往往也是不走寻常路的。但她并不能真的肯定禹珏尧就是冲着这太虚步来的,于是刻意落马试探他的轻功。 他是练得好轻功,但使得并不是太虚步! 然她并未放心,不会使,也不能完全代表不知道。既是他有武功也见多识广,难免瞧不出一二来。那样的心智,若是随便就叫她试探出来才是可疑。所以张范氏家中她二次试探。其实当时她心中已然隐隐肯定了几分,最后结果也并不是十分惊讶。她跪地请求的说辞中漏洞百出,但他并未说什么。 那便是她猜中了。可惜,她想明白的太晚了。 禹珏尧听到这话,扭头淡笑看她,道;“孤早知你是个聪慧的女子。却不料,你精明至此。” 她倔强仰头回他一笑,就像是昨日不服输硬要与他赛马那般明媚。心中却是泛起苦楚与酸涩。他昨日的怒火不仅仅是因她猜度他的心思,更是因为他也确定了自己其实是个骗子吧。不过互相试探,谁又比谁能光明正大了几分。 “论精明年华哪里敢跟爷相比。倒是不知爷打算如何审问我这居心叵测、图谋不轨之人。” 禹珏尧没有回她,公羊晴一行人已经到了。暗卫们都翻身下马跪在太子面前,队伍中的白衣男子由身旁的一位暗卫扶着下马,又有另一位暗卫立刻给搭上了厚实的披风。 他步步向前走去,眉眼淡淡暖意,似从画中走出的公子。对着骏马上那清秀美丽的女子温声道;“师妹,你又胡闹了。快跟师兄回去。” 年华几乎就要从马上摔下,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白衣男子。拉着缰绳的手指节泛白,像是生生的要扯下来。 原来鬼才公子是你… 第49章 淮南暴动 面前的白衣男子, 如此熟悉,却又陌生。 璟山上二师兄与她脾性最为相投,皆是师傅眼中的‘顽徒’。大师兄敦厚老实, 在年长风总是为老不尊的境况下, 他便常常担起照顾一众师弟师妹的责任。唯一的一位师姐,性情古怪, 总有种迷一样的风情吸引人。但若是数谁对她最是宠爱体贴,必是三师兄年言阳! 年言阳当年被年长风抱回璟山时,尚在襁褓中。但他先天不足, 命不多时, 年长风纵使是医术无双也只得勉强为他续命。他既不能像其他师兄弟那般习武,也不能平常人一样得享天年。年长风索性就为他取名言阳,并将自身通晓的阴轨谋术、奇门遁甲、医术都尽数传授于他。 年华往常做错事惹师傅生气, 只有三师兄能护的了她。每次躲在三师兄房中, 总能寻到她喜欢吃的蜜饯甜果。他是师傅最宠爱的弟子, 不喜热闹, 也见不得风,总是闷在房中。有时几个月也不见踪影。但年华记得, 她少时常伏在他膝头,看他墨香执笔, 谈笑诗画。 印象中霁月清风,干净舒适的兄长, 又怎会是天下人口中阳算阴谋之人。不, 那不是他, 只是长相相似罢了。但那一声‘师妹’又要 如何解释。 到底有多少事,她还不知….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三月七日。 淮南郡守贴出征收播种税的告示,激起数千淮南百姓之愤慨,竟是齐聚府衙前暴动闹事。官府不顾民意出面镇压,淮南舞家亦是派出不少人力协助。然暴民情绪激愤喝退不下,后官府连同舞家当场乱箭杀害数百人,致使死伤无数。 若干年后,若是有人回忆亲身经历的这场暴动,定会慨叹。古老衙门前三寸厚的青石砖,竟是被人生生的抓碎。鲜血浸染了那鸣冤鼓,响出数十年冤魂□□凄叫。事发三年后,整条街上依旧是夜夜冤鬼哭诉,无人敢近半步。 可也有人回忆说,帝都太子怎样的风华无双,如神祇般降临,解救了遭难的人们,甚至是解救了大禹无数的贫苦百姓。舞家嫡女是如何的风姿神采,大义灭亲、深明大义陈列数十条舞家罪证呈与太子面前,却又以一己之身担家族重罪,实是忠孝两全的可敬女子。 六十多年前,若非舞家收留,元德帝恐怕早已饿死街头,又怎来如今的帝王霸业。当年舞家虽无一兵一卒,然其数百年的根基名望却是无可撼动。推翻前朝创下大禹基业,立了多少功劳,只怕是不逊于濮北顾家。只因其未有军事之功,这才输在人言上两分。可若是当年没有舞家的支持,于天下志士眼中,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0 终是不得民心罢了。 六十多年前的舞家,是百年望族,享有盛誉;六十多年后的舞家,依旧荣景富贵,却早已腐朽在华丽奢靡的表象下。庄庄条条的罪证,触目惊心。景穆太子大怒,撤淮南郡守,舞家百口尽数啷当入狱。 而彼时,年华正被幽禁在舞家的一处院落里 第50章 逼她离开 她消息闭塞, 听到这些消息已经是半月后了。从城郊回来的当日,不料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血腥暴动实是她不可设想的,有感这淮南常制之混乱, 却没想到百姓会被逼至此。太子一来就发生暴动, 她只能叹一声好巧。究竟是天意还是有心为之,她现在还操不了那份心。 房门被轻轻推开, 年言阳走进来。不,在这里,他应当是搅弄风云的鬼才公子才是。年华朝他一笑, 太过相熟, 连起身相迎都是不必。 “师兄终于来看我了,是想小六了吗?” 年言阳披了厚厚的大氅,即便是在南方过了寒冬, 他也依旧包裹的严实。坐在她身旁, 他身子极弱最近又长途奔波, 只进来一会儿就咳了好多声。看着年华眉眼里始终都是她熟悉的淡淡笑意。 “怕是闷坏了吧。你放心, 过段时日殿下就会放你出去的。这几天过于繁忙,倒还记不上你。” 她微一勾嘴角, 抿了丝嘲意道;“我一个小人物,自是不劳他上心。”说完, 又故作打量年言阳一番。 “怎么?不认识师兄了?”他微笑道。 “自是识得的,最疼爱小六的三师兄。只是不晓得鬼才公子罢了, 看看有什么不一样啊。”她顽皮一笑, 像极了从前璟山的六弟子, 那个从小在山野中长大天真烂漫的少女。 年言阳见她状态还好,放下心来。道;“我少年下山游历时你还小,以是很多事情不知。我侍奉殿下多年,师傅也是知道的。” 这话说的就比较有水平了,你是明正言顺,我是偷鸡摸狗。怪不得从前在璟山上,你身子最弱,却总是能得师傅的允许下山。不似她和二师兄,磨着求着大师兄也不行。原想着师傅是怜惜你,可没想到他是默许你。同弟子不同命,唉… “那师兄是怎么认识殿下的?”她问出口,有些事情是一定要弄明白的。也好知道她自己现在的境况是有多差。 “游历时偶然相识,仗着师傅他老人家所授皮毛,得了殿下两分青睐。他胸怀天下,我愿辅他为明君。”年言阳倒杯桌上年华刚刚泡好的热茶,这茶水有驱寒的功效。 胸怀天下,怎么不怀怀我!将我关在这里半月,何止一个憋字能够形容的来。年华心里腹议那太子,小九九打了一遍又一遍。 年言阳放下杯子后又继续道;“闲暇之时,我曾与殿下说起过师傅自创的几门武功,他像是记住了。后来你在他面前使了太虚步,他来求证于我,我听他一番描述,猜到是你。还有要问的么?” “既是那时就知道了,为何不拆穿我,直到现在才肯说。” “那是殿下的意思。我不得而知,也不能违背主意。但殿下答应过我,不为难你。” 她轻笑道;“为难?为何要为难我?我只不过是隐瞒了身份,又并未加害于他。说到底,这段时间我也是帮了他的。”顶着年言阳的目光,心里发虚。如今看来不管是说什么,她都是树了个处心积虑呆在他身边的好形象。而他的身份,应是最为忌讳这种事的。 年言阳看着她,眼中始终浅浅暖意,那是兄长对妹妹的宠爱。“你还是不了解殿下,他最讨厌欺瞒,于谁都是。”顿后,又道;“你又为何要来?总也要有个缘由吧。” 素知这位师妹的性子,是一惯没规矩的。有时聪慧灵敏,有时又似个孩子,终究是不太成熟。两年前,她下山一趟回来,看似如往常一样,但那眼底深处的凄苦却惊到了他。后来殿下急召他回平昌城,他未及细究便下了山。直到上元节的时候,猛然从殿下口中得知她竟已进了太子府,与他相隔如此之近。 “我与二师兄打赌,赌他找不到我。” “当真?” “当真!” 他一笑,干净温暖。“好,师兄信你。” 从小到大,她什么都瞒不过三师兄。这才是赌,赌三师兄还能像从前一样不问缘由的由着她。若不是担心她,师兄又怎会拖着病躯骑马至城郊寻她。知他早晚都会来寻她,便时时泡着这茶水,就像往日他为她备下喜爱的零嘴。 “收拾收拾东西,我派人送你回璟山,莫要让师傅担心了。这没有条件可讲。”他信,实是没有必要拆穿,总要让她离开才好。 “好。我离开。”她答道。 第51章 舞家嫡女 年言阳却好似没有听到她的话, 自顾又倒了杯茶水递与她,淡道;“殿下已经生怒,是他命我劝你离开的。当然这也是我的意思, 你待在殿下身边也有大半年了吧, 该是明白,他这人决绝的很。” “嘭!”茶盏落下, 碎了一地。 是他要赶她走?原来所有人都不愿意她呆在这里。 她之所以有些有恃无恐,是因为察觉到禹珏尧之前明明是有让她留下的意思。他知道了她的身份却没有立刻戳穿,难道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她虽是骗了他, 却诚然是没有做什么对不起他又不可饶恕的事情。 不对, 有的… 她喜欢上了他… 这是不可饶恕的,他察觉到了吧,她吻了他一下。这才是赶她离开的真正缘由她…一瞬间只觉堕入了冰窟子, 寒意从心底透出。颤抖出声。“师兄, 可否代为向殿下传一句话, 只一句话就好。” “罢了, 你说吧。但我估摸着,他应是不会再见你了”年言阳一叹, 看她模样也是心疼。 当日禹珏尧告知他最小的师妹也在太子府时,只说‘言阳, 你这般沉闷性子,可她却是…’话未说完就忍不住轻笑了两声, 太子是极少笑的, 府中人皆知。后禹珏尧又道;‘便是你瞧了你的面子, 她想留在府中也不是不可,你二人正好也有个照应。’太子不是与他商量,那时恩赐女官的诏书已经拟好了。可是城郊将他二人找回后,太子却只告诉他,把她送走。那语气态度,似是不想再见她了。虽不知这师妹是做了什么事,但总归不该进这是非之地。 “你问他,可还记得,他欠我一个彩头。” 淮南郡衙门的牢房里终年阴暗潮湿,仅有的几盏烛火闪现出微弱的光。不见天日的地方,毫无生气可言。三两个狱卒聚在一起吃酒,已经都有些酒意上头。 忽而一丝光亮闪过,原是牢里的大门被打开。一位狱卒从外面进来,引了一位白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1 衣斗篷的女子。那女子掩的严实,可经过一众吃酒狱卒身边时,还是有一位瞧见了她的侧颜。 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端的是美貌秀丽。 领路狱卒将她引到一处牢房前,女子塞与他一袋银两。狱卒嘱咐两句后便站远在一旁,却又不放心的时时回头查看。这牢里如今关的可是现下最为要紧的人。若不是给的银钱多,他可不揽这活。 那牢房阴处,慢慢走出一人,年约五十,是个男子,眼神阴鸷可怖。他虽身穿囚衣、手脚带链,却无一丝凌乱。周遭气场也是给人颤意。 “叔父。”白衣女子开口道。 她是舞家嫡女,父母早亡,由叔父养大。雪檀,雪檀,雪之傲白,檀之幽香。她曾是淮南郡,甚至是这南部六郡内,最尊贵骄傲的公主。 可是若干年后,却是她亲手将舞家百口性命送入牢中。 那个人,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他想除掉舞家,非一朝一夕之意,那念头由来已久,久到了青葱年少时光。 “殿下,可是要去找檀儿。”公羊晴看着前面的人问道。 禹珏尧一失神,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看着面前的院落,却停在门口不进。她终是肯回舞府了,淮南郡这么大地方,哪处不能暂住,他却偏偏是选了这里。 “不,她现在不在这里。”良久后才开口道。 公羊晴微疑,明明是瞧见舞雪檀进了这里的,怎会不在?殿下居于此处,怕也是在逼她吧。这二人明明深爱如斯,却总是爱而不得。一个身担重责不肯迁就了底线,一个两方徘徊终是心有不定。 莫非?!她心一惊。 “殿下,檀儿她…”可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她去瞧舞琛了,这人毕竟是她的叔父。”他淡淡一句,听不出情绪。 公羊晴想再开口说些什么,却终是闭了口。他二人的事情,又怎是一个外人可以言说的。舞家毕竟是舞雪檀的生养之地,怎会轻易断了牵扯。殿下除舞家之心已定,任谁也改变不了。 禹珏尧看着那院落,又陷入沉思。私事不能乱政,不能由了她。但她,自己亦是舍不得吧。 “你速去接应顾侯爷,他手头上有一件重要的差事。这事绝不能出一丝差乱。”他回神吩咐出口。 公羊晴颔首领命。自他们现身海南郡,南巡队伍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十三王必须坐镇楚阳河,太子这边又不能不管,无奈之下只得先拨了一半的人马来淮南。顾珏暔亦在其中。 “殿下,淮南的事必会传至圣上耳中。届时要想再动舞家怕是不易了。” 第52章 御史谏官 “叔父, 你且先受几日苦。堂哥那里我已经打点好了。雪檀定会想法子救你们出去的。此番,是我对不住舞家。”女子话语中一番悔意悲切,令听者动容。 听到这话, 舞琛也并不恼怒, 反安慰她;“叔父怎会怪罪于你,你这番做法也是在保全咱们舞家。不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 怎会只入狱这般简单。”心中暗暗另有打算。 舞雪檀见叔父于这阴乱牢狱中似是苍老不少,心下有些酸楚。叔父一直待她如己出,堂哥对她也是甚好。此番舞家遭逢大变, 她为舞家儿女, 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手紧紧握住木栏;“叔父且宽心,上呈给圣上的奏报最快也要一月半才能返回。在这期间殿下不会动舞家的。我…也会求着他的。”想起那人,心中尽是凄苦纠结。 舞琛微微点头, 亦是心中明了。衙门暴动的事舞家没有直接参与, 但既是有了牵扯被查出来, 这牢房总归是要走一遭的。太子雷厉风行, 事发又突然,他们没有时间摆脱关系。若当时就判定舞家有罪, 那才当真是逃不过一死了。所幸后来舞雪檀又排了那么一出亲告他的戏,这才留了舞家至今。既是给了他喘息的机会, 那便陪那小儿斗上一番。舞家在南部百年的根基,岂是他一个小小太子便能撼动的。 “叔父, 可我只怕若是到时圣上不护着舞家, 殿下又找出了证据。那…”她一番担忧, 话还未说完便被舞琛打断。 “你道他禹珏尧为何只敢秘密来此,而且非要一狠招制敌才可。他是不敢!舞家若乱,南部必乱。先祖之功还摆在那里,若是他轻易便动了舞家,必会落了天下人口实。所以圣上必不会同意他这番做法。” 舞雪檀听他话中有理,心下稍稍宽慰。但又想到谭家的事,谭家何尝不是开国氏族,最后还不是落得个凄凉下场。但她并未敢将此事告知舞琛,免得徒增叔父烦恼忧虑。可若是自己帮了舞家那便是害了他,如何做都是两难。但他既贵为太子,定不会轻易遭难。反观舞家,如今百口性命尽在闸刀上悬着,丝毫马虎不得。 舞琛自是不知她心中的一番计较,沉思后又郑重对她道;“那些参与暴动的贱民一定要处理好,再审时他们会改了口供的。还有其他一些事,封紧了那些个见风使舵人的口,万不能留下证据。圣旨到达之后,舞家必要是个遭人陷害的结果才行。” 舞雪檀轻点几下头。当日事发后矛头指向舞家,更有民众联名上书。证据凿凿下按律按法都可直接定罪。后她以舞家嫡女的身份呈上请罪书,详列数十条舞家所犯重罪。若只先前的罪名,便不用顾忌什么。但是又加上这些条条足以论死的重罪,就不能草草了事给百姓一笔糊涂帐。她只说列了罪名,却无罪证。待诸事查清之前,舞家就绝不会不明不白的没了。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便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舞琛又似乎是想起一件事,神色突变,急急开口道;“你去找一个人,此人名唤薛茝,很是重要!。” “薛茝?”她惊疑道。这人不是… “对,正是原魏国御史谏官薛茝!此人当年陈列二十一条变法之举呈与魏皇,最后却落了个头撞殿柱,血溅当场的结局。这人不能再活着出现在这南部六郡了。”眼中阴鸷狠厉闪过,杀意浓浓。 “他还是不肯见我吗?” “殿下说那彩头他会记得,但不能此时允你什么。须得五年后你再提出,可现下你必须离开。”年言阳如是道。 年华闭上眼,他终究还是不肯见她。可她不能离开这里,无论用什么法子留下来。 “师兄,可否代传一封信给殿下。若他还是不愿见我,小六必不再纠缠。” 年言阳一声叹气道;“师兄知你倔强。但殿下是何许人,我跟随他这么多年也未曾见他悔过什么事。也罢,传了这封信后,你便不能再生出什么想法来。” 他走到门口时,又突然定下,回头淡淡看着年华;“小六,璟山上独你不是孤儿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2 ,入山时尚有家人。师傅从未提过你的家世,同门中也只有二师兄去过你家里。原也是不打紧的事,从前未有关心,现下可否给师兄说说你家里的事。” 她一惊,手中茶盏碎了一地。 第53章 茶肆勾栏 年言阳看她打翻杯子, 只还静静看她。气氛有些紧张,也有些诡异。 “我家中小门小户,父母兄弟姐妹也是寻常之人, 无甚特殊的。师兄怎的突然问起这个?”她强整了神情, 抬头道。心中却是隐隐不安。 “无事,只是好奇。”他只一笑便转身离去。 年华望着年言阳离去的背影, 心知这个师兄可不是好糊弄的。那年父帅送她上山,特意嘱咐过师傅不要将她的家世说出去。她只道父帅行事低调,也不想子女过于招摇。一众同门中只二师兄与师姐知晓。二师兄是因每次要护送她回家, 师姐是那年舂陵解围时她情急之下书信告知的。 年华这个名字她从小就用, 师傅在她入山那日就给她唤了姓氏。反倒是胥华,在从前的岁月中很少出现,往后恐怕会更少。 现在她是年长风的六弟子, 不是降将之女。说到底, 她还输得起。 茶肆勾栏内, 戏子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盛世荣辱, 看客在底下饶有兴趣的听着。淮南经济富庶,此等消遣之地也是多有。而这里是城内最大的一所茶楼, 平日里聚集了众多逍遥娱乐之人。 二楼隔层雅间里,两位气度不凡的男子相邻而坐, 看着下面的戏台。却不知是听戏还是听人。一楼大堂里三三两两的坐了几桌,有的听戏, 有的吃酒, 各色人等。 “最近这淮南郡可是不太平的很。那太子尚在舞府未走, 可衙门里的舞家人已经都放出来了。这城中东西两市,不是该怎样还怎样嘛。说到底这太子也不中用,到底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看是指望不上喽。”一位约莫三十岁年纪左右的青衣长袍男子开口,他声音不小,二楼也还能隐约听见。 大堂中其他人听见这胆大的话,也不瞧戏台了,均是看他。一位白面书生甚是感兴趣,隔了两桌还是应和他;“这舞家被释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说是证据不足,有诬陷之嫌疑。前几天还瞧见那舞家少爷舞元锴在街上晃荡呢,那模样别提有多嚣张了。不就仗着自己老子厉害嘛。” 开始本是无人敢应话,但这书生既是先起了头,底下就纷纷有人议论,有的说话甚是激昂。 “舞家到底是在淮南百年的基业了,岂是说动就能动的。旁人不知,我们日日在此处还能不清楚嘛。别说这太子来了,便是当今圣上亲临也要思虑再三的。楚阳河的事难道就不管了?那河治当初坑害了多少老百姓。这朝廷说是储君亲王亲督河治,怎又管起淮南的事来了。” “如今这城中的东西市都已经形同虚设,你我家中尚有仆从可以代劳,只是苦了那些贫苦人家要每日到城郊去购置东西。”一位妇人感慨一番,能来此听戏吃茶的人,都是些富贵闲人。 任是下面讨论的热火朝天,二楼雅间的两位男子都是静静安坐,闲闲品茶。等到底下的人又重新听戏散论时,方才有些微末神情流露。 “主上,侯爷,属下已经探得一些消息。”一人跪在两位男子面前回命。正是那一楼大堂内最先开口的青衣长袍男子。复命后就立刻隐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原来这青衣长袍男子是故意在下面引起一番言论,否则这等时局怕是没几个人敢在这场合公开谈论舞家事。 顾珏暔看看身旁的太子,见他神色还好,应是没被底下那些人的谈话影响。这些人说的话中不乏对这位太子的不敬之语,但暗卫最先说的话应是太子暗暗授意的,想来也不会在意这些流言。想了想,开口道;“殿下故意叫人试探,可这些市井之言多半不能作为依据。” 禹珏尧脸色峻冷,眼睛似一汪潭水般深邃内敛。听了顾珏暔的话后,只淡淡开口;“无妨。他们说的也是实情,孤确实是放了舞琛。这只老狐狸,论心狠手辣怕是没几人能够比过。珏暔,那个人你可曾安顿好了。” 顾珏暔听他提起那人,便回一句;“悉数妥当。未离京时便已经派人护着了,那时舞琛尚不知他的身份,应是没有察觉的。只是殿下,楚阳郡十三王那边可是不太好办。收到消息时,十三王对殿下擅自抗旨离队之事未有表态。只是可气坏了太傅那老家伙。”太子这次私自来淮南郡是抗了南巡督河的旨意,十三王与太子对峙的苗头愈显,众人都看在眼里。这么好的机会,十三王焉能不利用一番。如今太子是前有狼,后有虎。淮南的事若是处置不好,便是两倍折损。 “孤这位皇叔,最会的就是一个‘忍‘字。从父王逝去到如今,他可比五皇叔、六皇叔要沉得住气。如今孤的请罪折子和淮南诸事尚未到达天听,他怎会急着表态。太傅生气孤早就料到了,他恐怕更气的是孤把…”把她给带来了。顿了顿,噙口茶袅袅水气扑打在俊颜上,又道;“楚阳的事不急,淮南这台子不铺好,那边的戏也没法唱。” 第54章 庶女人心 顾珏暔本思忖着太子会让他多加防范十三王, 不料他对这事倒是不上心。又想到太子在他动身来淮南之前特意书信嘱咐让那白锦年留在楚阳十三王身边,想来应是有他的用意安排吧。便也不再过多操心这事,只是另一件事却是不得不提的。 “我虽未亲眼得见那场暴动, 但亦是听闻此间厉害。可没想到舞家入狱不过几日, 那些个证人们就纷纷改了口供。看来这淮南舞家的实力远非你我想象的要深,只要给了他们间隙就能翻身。其他罪名姑且不论, 单就这条罔顾民意如今也是不成立了。不知殿下下一步准备如何?” 顾珏暔知晓暴动发生当时就有民众立刻作证指认舞家人,但这仅仅是占了个措手不及。若当时就治罪还好,也算明正言顺, 没成想又有个嫡女请罪之变故。延误了时机, 便也就给了敌方机会。翻供、作假、隐藏,一连串动作下来,已是无迹可寻。 禹珏尧看着手中茶盏, 回道;“不必准备, 且看他们下一步是什么。只是舞琛老谋深算不好下手, 需盯紧了他那儿子才可。你也同我一起居于舞府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二人又一番商谈过后, 顾珏暔欲起身先行离开,临走时却又多问了一句旁的。“我听说殿下把年华也给带来了。我来此途中经过一个小镇, 偶得了两坛美酒,正好可与她一饮。” 禹珏尧看他一眼, 语气不温不火;“你倒是还有心情寻酒。” 顾珏暔听他这么一说, 尴尬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3 笑一下后悻悻离开。这两坛酒确实是无意中得到的, 他可着实是冤枉啊。不过他易瞧出提起年华时太子的脸色可不怎么好,莫非这蠢笨酒友又做了什么事惹太子生气。想罢就更想快些见到这次次胆大包天的酒友,实是应了那小镇中酿酒女子的一句话。好奇八卦害死人啊。只是这八卦不是指阴阳五行吗,为何她这般说法。想想也是一笑,这世上的奇女子也是多。 屋内袅袅熏烟,是股淡淡的檀香。房间布置的雅致精巧,珠帘串串反射阳光,轻纱纷扬舞动轻柔。她伏于小塌前,素手执了简书,茶香溢在鼻尖。 这是她的闺房,从前未出阁前,常常也是如此消磨时光。一杯茶,一本书便是一日。叔父没有女儿,只有一独子。舞家只她一个小姐,十二岁那年进京成为帝都娟锦繁华中的一颗璀璨明珠,十五岁便入御史兰台当真是史无前例的年纪。 公羊晴进门后,便瞧见她懒意洋洋的卧在榻上,坐在榻旁小凳上;“你倒是好兴致还能瞧得进去书,这外面都翻天了。” 舞雪檀不瞧她,只细细盯着书,口吐兰芝;“左右他也不让我管。无论是舞家女还是兰台女官,都掺和不进去。还不如看几本书,乐得清闲。这里是少时闺阁,他又安排周到,呆的舒服罢了。” 公羊晴瞧她模样,也是无奈笑笑。这女子一直都是贵气恬淡,让人远远生羡。即便是自己今日担了一声那第一女谋,怕也是一辈子都比不得。说来她也是出身将相之家,父亲是位高权重的丞相大人,几位兄长也是高官将军。可是她不过是个庶女,一个在深府中蹉跎了韶韶年华的庶女罢了。 少时,家中人永远都只记得她妹妹,公羊家嫡女公羊静。模样好、身世好、性子好,总之样样都强。她母亲不过是个卑微的妾室,仰大房鼻息而活,终日战战兢兢。她自小又不爱说话性子冷淡,便连这唯一讨人喜爱的机会也是没有了。说是出身名门,但母女俩心中凄苦几人能知。 公羊家一次宴会请了帝都许多名门小姐,其实是父亲要为几位兄长暗中挑选嫂嫂。她不喜热闹,但也不得不出席在最角落里。那日,她见到了帝都京城中比公主郡主还要尊贵的一位小姐,如天上的月亮有迷人光辉却不耀眼刺目。她心思缜密,便暗暗观察那位小姐,看出她与自己其实有一点相同,都不喜欢这虚伪浮华的表象。那是平生第一次,主动与人攀谈结交,自此引为闺中之友。后来才知这位小姐便是舞家嫡女舞雪檀,自小便被接入帝都,由宫廷嬷嬷教养,身份极其尊贵。 十六岁那年,她母亲为丞相夫人所害身亡。自此十多年积累的怨恨爆发,既没了母亲便不想再忍。舞雪檀见她难过,便告诉她有一个人可以帮她,只要她亲自去求情就一定可以。再到后来是如何在太子的指引下搅合了楚沛公案的,已经记不大清了。楚沛公是丞相夫人的父亲,没了母家的支持,这个当家主母也就算不得什么了。从那以后她就进了太子府,开始了一生的阴谋算计。 思及过往,如云烟消散在眼前,竟是一丝情绪都引不起了。多年的人心谋算,让她本就冷淡的性子更加漠然。看看面前的女子,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殿下心里还是舍不得你夹在中间为难的。你之前途中生病,他可不就急坏了。鬼才公子本是可以同顾侯爷一同前来的。可因着你,殿下硬是拉着他一路跟随,路途也颠簸了不少。” 第55章 最宠是你 舞雪檀听这话后, 心中还是一软。那人确实是事事以她为先,自己反倒是有些小性了。可她也不愿退步,便转口道;“我听说那年华倒是与鬼才公子有些渊源。阿晴, 你这次可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丢了徒弟, 还壮大了别人势力。莫要心生了怨恨才好。” 公羊晴闻言心中是有些遗憾,她刚听闻此事时也是惊讶。不想这年华竟是年长风的徒弟, 鬼才公子的师妹。自己本想着在这府中扶植一个贴己的人,不成想却是这般。只得叹道;“确实有些不甘,不过人家到底是亲着的。你也知道我这性子, 若是想收徒早就有了。因缘际会, 遇着个看得顺眼的也是不易。我只领了她进门,旁的也没做什么。那鬼才公子不是俗人,怕是不会想什么势力不势力的。” “也对。府中除了阁老, 你和鬼才也都不在乎这些。我只见过那女子一面, 不太知晓她的脾性。倒是殿下他…”微顿一下后放下手中简书, 眼眸低垂, 刚刚还平静的心绪有些杂乱了。 公羊晴见她模样便知她在想什么。握上她的手;“你莫要乱想。殿下是什么心性你还不清楚吗。那年华只是同我一般罢了,不过是个幕僚。殿下看重她些, 也不过是因了鬼才公子的面子。你与殿下少年情谊,旁人都是比不得的。我看府中那些妃子良娣, 也没哪个像你这般令他在心的。” 舞雪檀本就没有过多担心,也无需公羊晴一番安慰。那人对她的心意, 她是明明白白知晓的。本是一直和他僵着的, 但前段时间她为叔父向他求情, 他当时虽是不喜,却也并未责备。令她惊讶的是第二天衙门就释放了舞家族人。是因为她吗?若是,她不知该有多欢喜,他可为了她放过舞家,那日后还有什么样的事情能拆散二人。 沉思之际,外面突然有丫头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小姐不好了。少爷在园子里与太子殿下的人争执起来了。还…还动了手。” 舞雪檀与公羊晴具是一皱眉头吃惊。舞雪檀紧张神情,忙问出声;“是什么人?”如今舞家虽是被释,但风口浪尖众人都是小心翼翼。太子还未离开,她那表哥是个火爆脾气不长脑子的,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来了。 小丫头吓得伏在地上,颤颤巍巍回她;“是…是一名姓年的姑娘,前段时间被关在后院里那位。” 舞府书房。 气氛有些凝滞,似乎连茶水冒出的热气都要胶着。舞琛手执茶盏静静坐在一旁,书案前另有一人,却正是当朝太子。二人谈话神色暗潮汹涌,气势各占半分。 “殿下亲临淮南是我等之荣幸,只是老夫年迈,早已不过问朝堂官府之事。如今无衔在身,家中只除了侄女,便也没有为官之人了。殿下要老夫出任这新任郡守,怕是万万不行的。”他开口恭恭敬敬的推辞。刚才太子突然提起让他接了这淮南郡守之职,虽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总归是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的。一个小小郡守,他还瞧不上眼。 禹珏尧听他假意推辞也不露神色,微笑客气;“圣上一直惦念着舞大人呢。当年您出任这南部六郡的直辖官,可是为朝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4 廷省了不少麻烦。珏尧乃是小辈,也想着跟您体察体察这六郡的民情。可舞大人若是不想,珏尧也就不勉强了。” 舞琛听后,心里暗暗嘲笑。口口声声小辈,又何曾拿他当长辈看过。这纷争局势各有所利,但雪檀的婚事他还是能做的了主的。心中怎样想法,面子上还是谨慎拱手;“如今舞家遭人陷害,幸得殿下深明大义放了一众族人。可圣旨一日未下,老夫这心便一天不得安生,更是不能好好承了殿下的一番美意。檀儿她也许久未回,老夫此次还想享享这天伦之乐,郡守一事还是作罢吧。望殿□□谅。” “既然舞大人心意已决,孤自是不能再提。舞家此次遭人陷害实是令人扼腕,孤当时也不得不秉公处理。还望大人不要…”谁知他这同样的假意客套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了。 “老爷,老爷。少爷他…少爷”一位仆从连滚带爬的撞开了房门,急色大声叫喊。 “放肆!殿下在此,怎么如此没有规矩。”舞琛见状立刻起身呵斥那仆从。 仆从一看禹珏尧,忙的又跪在地上,甚是慌慌张张的说话也不伶俐了。“小的见…见过太子殿下。”请安罢又看向舞琛,焦灼开口;“老爷,少爷在…在园里跟人打起来了。是…是太子殿…殿下带来的人。” “什么?!”舞琛一声发怒。 禹珏尧也沉了几分脸色,盯着地上的奴仆,眸色不明。 第56章 舞家少爷 年华发誓, 若是有天回了璟山,定要告诉师姐她今日所受委屈。让师姐将面前这个令人讨厌恶心的家伙,先阉后杀! 她被两名仆从强按在地上, 嘴角渗出丝丝血丝, 右脸颊红肿磨破了好大一块。头发早已凌乱,咬咬嘴唇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人。长这么大, 第一次见到名副其实的人渣。 年华面前的男子虽是制服了她占了上风,可是脸上红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明显显是给揍成了猪头。他是舞家独子平日里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如今竟被个小丫头打成这般模样, 叫他如何能忍,这脸面怎能不要。 “死妮子,你不是挺横的嘛。怎么不叫了?你叫一次爷便命人掌你一嘴, 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本少爷打的响。”他蹲下来, 一手掐住年华的下巴, 狠了力道眯眯眼;“瞧瞧你这模样, 还算是个美人,怎么脾气这么不好。你是不知我什么人吧。” 年华是个怎样的脾性, 只使劲儿扭头疼着也不愿被他接触,咬牙恨恨道;“败类!什么东西, 姑奶奶都把你打成这般模样了,估计你爹娘都认不出来了吧。快把你这咸猪手给老子拿开, 否则…” 舞元锴听这讥讽之话更是一怒, 手上又加紧两分力道捏她下巴, 只听的咯吱作响。嘲讽一笑;“否则什么?凭你?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便是你主子又能怎样,还不是乖乖的把我和我爹放了出来。我告诉你,在淮南我舞元锴才是太子!瞧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倒是还不乐意了。不过本少爷还是挺喜欢你这泼辣脾性的,来让本少爷看看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他说完竟是用另一只手探去年华的领口,满脸的□□得意。 年华动弹不得,只感觉他手碰到自己的肌肤令人人恶心无比。努力挣扎想要用嘴咬他手,却又被躲过。到底是年少,心里不住害怕起来,眼泪就在框里打转,强忍着不愿落下。 “住手!” 舞元锴立刻收手,起身转过一看,暗暗松口气。笑着对来人说;“妹妹怎么来了?这位莫不是公羊小姐?生的好生漂亮。” 舞雪檀见他一脸伤,不由皱眉。又看看地下的年华,更是肃穆神色。公羊晴看着这舞家少爷,她之前也远远见过一两面,没有正式认识过,印象不是很好。再加上他刚才轻狂之话更是让她不喜。但碍于舞雪檀并未有神色表露,只颔首以表回礼。看到年华的时候,一阵惊讶。这年华毕竟算是她带出来的人,又有殿下在前,这舞元锴怎就如此不知轻重。鬼才公子那边又要如何交代。 年华见了来人后,只庆幸暗自躲过了一劫。舞雪檀她只见过一面不清楚,但公羊晴应是不会不管她的。又看两眼那舞元锴,心道这笔账她记下了,日后若是不百倍奉还,就算枉当了这么多年的璟山一霸了。这人渣子。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可知她是太子殿下带来的人,你二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此没有体统,竟光天化日在园子里争执,这下人们可都瞧着呢。”舞雪檀开口责问,但见到舞元锴亦是鼻青脸肿的模样,过重的话也说不出口。总归还是气恼这位兄长的任性胡来。 公羊晴在旁看着,不到万一还是不要和这舞家少爷有冲突的才好,误了殿下的事可就是十个年华也补不回来的。情势未明,但她也绝不会再允许舞元锴胡作非为下去。 舞元锴一向疼爱这位妹妹,只当她还是小时那样听他的话,并不将舞雪檀的话多放在心上。可他不知,他这位妹妹在帝都官场混迹多年,看惯人心谋算,早就练得一副七窍心思。 “妹妹何必慌张,不过是个贱丫头罢了。哥哥我又没真的拿她怎样,这不是…” “逆子放肆!竟敢如此胡来。”一声呵斥从站着三人背后传来。 舞元锴一听这声音,忙的低头跪下不敢再言语,刚才的嚣张气焰全然不知哪里去了。 年华被人拽着胳膊,难受的生疼,闻言也是抬头看去。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苦苦求见了一个月的人,此时就毫无征兆的出现。不知怎的,刚才被那般欺辱都没有落下的泪,此刻豆大豆大的水珠子从眼角溢出,鼻头泛酸。 你终是来了。 第57章 向人道歉 “父亲大人, 太子殿下,是她!都是她挑起的事端。我不过是看她一个人在这园中,想为她指路。但她误会我是个等徒浪子, 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我一顿。你瞧, 把我脸都打成什么样子了。我也实在是没有法子了,才叫下人制服她的。”舞元锴先发制人, 一边指着年华,一边向舞琛与太子哭诉。 年华只道这人是个渣子,不成想却是个实打实的成品渣像啊。活这么大, 当真是什么人都见到了, 可真叫她长见识。 舞琛见自己儿子被伤成这般模样,心里渐生怒意,再看看地上的女子, 脸色更加阴沉难看, 只差发作出来了。但下人们回报说这是太子的人, 如今与禹珏尧尚未撕破脸皮, 还是不要轻易挑起事端的好。 禹珏尧并没有去看那一脸委屈的舞元锴,只静静盯着那一脸倔强表情又泪流不止的女子, 神色淡然。 “殿下,小儿顽劣。竟是误伤了殿下的人, 实是不该。还请殿下责罚,但是老夫就这么一个儿子, 能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5 否轻罚些。”舞琛一弯腰, 便先替儿子请了罪, 但他料定这太子不能真的拿他怎样。 禹珏尧还是盯着年华不曾移开目光,她领口衣衫怎么都是凌乱的。眸色愈深,淡淡问道;“你可有要说的。” 年华止住泪,她本就不是个爱哭的人,刚才情绪所染一时没有忍住。说话前先是狠狠的看了那舞元锴一眼,直看得对方心怵。才又看向禹珏尧;“不是这样的。是他先…”轻薄了我。可话还没有出口,就被一道细细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她也算是我兰台的人。此番又是雪檀哥哥惹下的祸事,那便由我做个公道人吧。不管是谁的过错,总归二人都受了伤,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吵吵闹闹终究不合体统,那都各退一步如何。”舞雪檀看着他,慢慢出口。心里到底是不舒服的,有些赌气。她知道他不会在乎地上的女子,但她就是要这样说,二人也半月未见了,他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吗。 禹珏尧看她一眼,虽还是淡淡神色,但眸底的深色似是无尽。他怎会不知她心思。还是恼他动了舞家吧,可舞家他有非动不可的理由。 舞元锴跪在地上自是知道这番话实际上是为他开脱的,肯定不会反对,心里也是暗暗得意。不管怎样,这太子都要忌惮舞家。天高皇帝远的,这太子再怎么有本事又能如何。 年华一听,却是不愿,她知舞雪檀与舞家的关系,只能看向禹珏尧,急忙出口;“不,我不愿。明明是他…” “够了!”一声呵斥震了她的心,断了她的声。似乎今天她总是说不上一句完整的话。 “闹剧一场,孤已无心再看。年华,你本就有错在身,此事更是错上加错。还不快些向舞少爷道歉,莫要让人觉得太子府走出去的人都不懂规矩。” 书房里她跪着,他坐着,只有二人。 她头埋得很低,不愿再想起园中一幕。她最后是如何被逼着做小伏状向那舞元锴道了歉,又如何将一颗自尊心践踏一番的。哪怕被欺辱,被打时,她都没有想过求饶。可仅仅是他一句话,她便再没有坚持的理由,败下阵来。 “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再次开口。 她身子一颤,原来他也是不信。可是不信又能怎样,不信还不愿为她辩,才最是可悲吧。因为要计较,要衡量。她抓紧了衣裙;“就如舞少爷所讲述的那般,殿下不必再追究了。我…已经道过谦了。” 第58章 作废彩头 禹珏尧只看着她那副模样, 眼中无甚波澜。从书桌一堆的折子中翻出一封信来;“你这信中所言是否属实。”他本是今日传了命令要见她一面的。不成想她刚出来一会儿就给他找了那样的事,当真是个麻烦精。 她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惨白却平淡的脸。渐渐找回理智, 其实从她道歉的那刻起, 她就明了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却是实情。年华自小就思慕三师兄,发誓这辈子非他不嫁。但三师兄只拿我当妹妹看待, 无奈之下我套了师傅的话来到这里。我知师兄一定不会答应,所以事先并没有告诉他,想着等在府中有一定基础后才与他相认。这样他也就赶不走我。” 假装爱慕一个人, 原来这样简单。那是不是假装不喜欢一个人, 也可以这样简单。那信中,她编了一个谎言,一个只为了骗她真正喜欢的人的谎言。她果然是个步步心机的女子,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 他放下手中的信, 突然又问;“他可有伤到你。”看了看她蹭破的脸颊, 应是和那舞家少爷因着什么事起了冲突吧, 她这脾性得罪个人也是容易。 “不曾,皮外伤而已。”她回他, 没有什么感触。是愧疚吗,如果是就好了, 那他不会赶她走了。她用一次卑微低头,换来了他的丝丝怜悯, 所以她精于算计。若非如此, 她何至于向那舞元锴道歉。依照她的性子, 天塌下来又如何。 “你想留下也可,孤允你便是。你和你师兄也好有个照应,他身子不好,这府中也没有什么人与他交好的。成日里就闷在房中。” 她一笑;“殿下怎么说的如此牵强。年华再不济也是年长风的徒弟,我师父的名头就不用搬出来了吧,便是我师兄的才华你也最是清楚。殿下也曾说过年华是个精明、鬼心眼多的人,不正好可做个好谋士吗。” 禹珏尧怎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愤懑不平,只是他也允了他所能允的;“可我怎么听鬼才说,你是那璟山上最不务正业的弟子。很是令你师父头疼。” 年言阳,你个大嘴巴子… “不务正业我认,最不务正业可不认。那是我二师兄的头衔,我可不敢抢。我…对三师兄的事,殿下能不能为我保守秘密。” 禹珏尧看她,哪里有人说自己不务正业说的如此理直气壮的。顺手又将信塞在折子下;“为何要满?你既是喜欢他,便应要大胆说出来。否则他怎会知道,又何谈要回应你。” 我喜欢你,我要是大胆说出来,你能给我活路吗?她心里腹议。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模样;“师兄的脾性我知晓,定不会重视我,只当我玩笑罢了。年华只求哪天立了大功,殿下问我想要什么,我说将师兄一整只赏给我就好。那时殿下不要舍不得就好。” 太子;“…” 她转身出门的时候,想着天气和暖了,用不到他赏的大氅了。要扔给谁才好呢?正想着,身后又起一道声音,让她推门的手顿了顿,心也顺便跟着顿了顿。 “那个彩头孤记得,你想要什么。只是现下还不能赏你人,其他的都可。” “作废吧”她听自己轻轻说出口。 第59章 死士蛊士 公羊晴从园子中出来, 正想折了近路回房,半路遇见个不太想见的人。挡了她的道,她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回身也是不必, 所幸就迎上去。 “侯爷怎也在此处。莫不是也听到什么闲言碎语,跑来看热闹的。” 顾珏暔看她还是那样冷淡模样, 自嘲一勾嘴角。他本是来这里溜达溜达,看见她朝这边过来了,很是自然的就移了移位置, 就又那么恰巧的挡了她的道。“什么热闹, 还至于本候特意去瞧。” 公羊晴见他模样应还是不知,她不是个背后嚼舌根子的人,但若是不说些别的, 恐是更加尴尬;“年华方才在园子里出了点事, 你与她关系交好, 难道不过去安慰一番。” 顾珏暔听到这话, 却陡然一笑;“我倒还不行她能吃了亏去。只是我与其他女子交好,你在乎吗?” 公羊晴正想告诉他, 那姑娘这次不仅吃了亏,且是个大亏。但又听他后面一句话, 不禁好笑;“侯爷多大的人了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6 ,这样断章取义。那日宴羞楼里我同你说的很是明白, 我同侯爷只是朋友。可若是侯爷再这般痴缠, 便是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那日宴羞楼里, 她说了重话。知这一番真心实意摆在面前她委实是不该糟蹋的,但是若不说清楚,连累的还是他。 “朋友?若你真当我是朋友,我倒还好受些。你从来都只认为我是个毛头小子,待弟弟那样待我。你才长我几岁,凭什么这般摆架子。”他出口质问。 他一出生便是濮北王府的世子,圣上亲赐皇家名,得此殊荣能有几人,只他一个顾珏暔罢了。可富贵尊荣并未骄奢了他,顾家的荣耀都是累累战功堆起来的,因此他十四岁便入了战场。战场也是个屠场,尝了第一口鲜血,便就戒不掉那杀伐的豪气快意了。但他终归也只是个男人罢了,在心爱女人的面前,就像是个讨要东西的孩子。得到了,开心;得不到,伤心。 公羊晴见他情绪激动,心道这时候还是不要招惹这祖宗爷的好,尽量想要撇开私情;“薛老先生你可安顿好了。殿下很是在意这件事,万不可出什么差错的好。” 他苦笑一声,突感心累,也不想再与她争执下去;“那老先生是个有风骨的人,太过限制也是不行。我已经派了最好的顾家将士看护着他,想来应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说完也后退一步,给她让道。 公羊晴见他这幅模样,心有不忍,但又不能再说些什么给他抱有幻想。心中郁结,不再看他快步离开。 看着渐渐离去的佳人背影,突然有那么一瞬就真的想放手了。以他的身份,何苦找不到个女人。或许这么多年,只是不曾得到罢了。犹记得那个阳光午后,一个冷冰冰的少女,用那样冷漠的语气对他道;‘人是活物,靶子却是个死物。活的斗不过死的,你还活着干嘛。’ 谁能想到百步穿杨的战神将军,在少时只是个连靶子都射不到的人。那年不过十岁,还是个孩子,怎就会明白活着的意义。但他从那冷淡少女的口中明白了那靶子若是射不中,就很是丢脸。懵懂的少年争一口气,更多的是为了心中那柔软一角的女子。 往事不可追,思罢只能无奈摇头。正要赶出这园子,去瞧瞧那年华到底是如何又惹出个热闹来的。只是前脚刚抬,后脚就有人追上他,是他身边心腹。 “侯爷!刚刚有人来报,说是那人不见了。像是被人给劫走的。” 师兄第二天得到消息来找她的时候,她只躺在床上装睡。不想让他看见脸上的伤痕,璟山的小六何曾这样狼狈过。 年言阳站在床榻边,他知这位师妹的要强,怕是小孩子脾性又犯了。便故意道;“你既是不想再提这事,那便不提罢了。但这仇总归是要好好记着的,至于以后是个百倍还法,还是个千倍还法都是要好好细量的。” 床上的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知道装不下去了所幸就抱被子坐起来,一昂头看他;“百倍还法不够,千倍还法也不够。我要告诉师姐!定叫那姓舞的断子绝孙不可。不对,师姐肯定不会只想出断子绝孙这样没出息的法子。” 年言阳装作沉思一后道;“嗯,告诉你师姐这个是够狠。”稍倾又道;“今日阳光还好,带你出去散散心吧。” “师兄不赶我走了?”她微疑。他之前可是一直想要送她走的。 年言阳只笑笑道;“虽不知你是用了什么法子劝通殿下的。但你这本领师兄也是佩服。你若出去指不定捅出什么更大的篓子来,呆在这里师兄还能照看善后。” 她心一惊,什么法子。你若是知道了是什么法子,不得被我活活气晕在床上数月。太子应该不是个大嘴巴子吧。打定主意不能让他知道。但她算了这位师兄,却不知她这鬼才的师兄更是算了她。那时年言阳之所以不逼她回璟山,是因为在等,等一封璟山年长风的信。 年言阳看她眼珠子一转一转的,便知她心里又在盘算什么了。只是方才经历了那样的事情,还是不想过多追问她的。 可是年华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没有她最近实在是处于霉运旺盛期的这个认知。所以这即便是转转,它也能转出个些许事来。 “你到底要如何才能令为父放心。那太子殿下身边的人你也能招惹不成?!如今太子还未走,圣旨也未下。怎就如此鲁莽!”舞琛怒着对跪在地上的儿子呵斥。他这独子便是自小骄纵坏了,受不得一点委屈,越来越无法无天。 舞元锴顶着那么一张花脸,心里实在是不服气,呛声回他老子;“爹!你到底在怕什么。他禹珏尧还真能把我们怎么了不成,还不是乖乖给我们放了出来。竟还想娶檀妹,我们舞家便是瞧得上他一个太子妃了么。” 舞琛一听,更是气极,指着他;“混账东西!你懂什么,且先不论檀儿的事,为父是绝对不会将檀儿嫁给他的。他禹珏尧为储君声名在外,身边又有公羊晴、鬼才公子、阁老之徒,便是那般好对付的嘛。你若是再不长点心,舞家迟早要败在你手中。” 舞元锴一听不再言语顶撞,只还是委屈模样,他今日被那女子打了也是血淋淋的实事。舞琛见他一脸红肿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缓了语气问他;“给楚阳的密信可送出去了?还有那沿途驿站,一切是否还妥当?” 有些差事本是不能交由这个粗心粗意的儿子来做的,但若是不叫他历练一番,以后也终是难成大器。此次倒也是个契机,让他跟着学学,别成日里只会寻欢作乐的。 舞元锴对于父亲这次的委以重任很是重视,一心想要表现;“楚阳的密信孩儿派了很多人前去护送,而且一路隐秘。去往帝都的驿站也都盘点好了,确保无事,圣旨定会延误的。” 舞琛见他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心中稍稍顺气。这场棋,他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倒是要看看那禹珏尧如何破他。 这时门被打开,一位心腹随从进来,对他道;“主上,刚刚有死士来报,已经找到薛茝的行踪了。本已是将他擒到手,但是此人诡计多端,半路设计逃跑。属下已经派出全部人手于淮南城内寻找。” 舞琛一听有了薛茝的行踪,立时便振奋起来。虽不是完全的好消息,但好过于毫不知道那人的行踪。心下一番思量,吩咐道;“找个由头封城。必不能让此人活着再出现。另外带上豢养的蛊士,万不可有什么闪失。” 舞元锴一听蛊士,便急忙开口道;“爹,那些蛊士不到万不得已还不不要用的好。毕竟…”那些蛊士算作他们的一张底牌。 舞琛却毫不所动,只沉声道;“薛茝此人决不可留!今日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7 不除,日后必定成为祸患。便是为杀他一人,将全部蛊士都折损了也是值得的。” 舞元锴虽还是不大同意,却也不再反驳。这薛茝曾经是他们的一位府客,化名王一,投帖子进了舞府。舞琛赏识他的才能,赞此人千古难遇,对他礼遇有加,敬为上宾。薛茝在府中住了几年,也确实帮他们解决了不少难题。众人对他愈加信任,可前段时间他突然消失不见,舞琛便派出大量人手寻找他的行踪,同时也得知了此人的真实身份。 原魏国御史谏官,成为了一个小小的舞府门客。说出去谁能相信?恰逢朝廷南巡河治,期间丝丝缕缕牵扯起来,此人竟是在舞府隐匿如此之久。暗中定有人护他,否则找了这么长时间怎会没有任何消息。现下终于是要露头了么。 这个人知道舞家那么多的事情,只有他才是舞家存亡的关键。 第60章 无赖乞丐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年初, 朝廷南巡旨意下达全国。淮南郡守得知此事后,便下令清查了东西二市。将原先真正做买卖生意的商贩摊位移到城郊地区,东西二市整治一番后却是变成了个假市。假市中条条街道整洁有序自是不必多说, 菜价肉价等更是公道合理, 挑不出一丝差错。 此次南巡的重点本是楚阳郡,但相邻的郡县本着防患于未然的心思还是做了一些措施, 免得到时应付朝廷的人太过慌张。不成想这淮南郡是实打实的中了个头彩,被景穆太子给逮着了。 年华与年言阳二人逛的是东市,此时的市集却是个真的了。应当是前几日舞家被捕入狱后就偷偷换了回来。换市本是应付那些肤浅的巡查, 但若真是到了此时境况, 不换却是上策。没有证据,没有痕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说得清。若不是曾与太子亲眼见过城郊野市的模样, 年华大约也不会相信这偷天换日的狂妄本事。坊市制度前朝倒是颇为重视, 只是大禹却并不怎么看重, 不想此空子就钻成这样了。 二人逛的有些累了, 便寻个角落茶铺坐下歇口茶喝。茶铺旁边有两三个乞丐,年华发了个善心一人给几个铜板。年言阳本就是带她出来散心的, 只管她高兴便好,也没有说些什么。乞丐们都高高兴兴的说几句顺溜话后自觉走到一旁不扰他们, 但有一位却很是不同。年华也是头次见到给钱还不要的乞丐。 这位特殊的乞丐乃是个年纪六十岁左右的老者,头发已经半白。衣衫破烂, 气味难闻, 是个乞丐的装扮。但仔细一瞧, 这老儿眉眼有神,精神矍铄,自有股不可言的气质。 年华本也是无事,权当打发时间了,开口问他;“你这人倒是奇怪,我既给了你银钱,为何不要。莫不是嫌少。”本也是随口一问,一个乞丐怎还有嫌钱少的。但她不知,这位老儿的脸皮与她二师兄年言晨实乃是有的一拼的。 乞丐坐在地面破席子上,只稍稍抬头看她一眼,那眼神淡淡的有种不明的探究意味;“我既是坐在这里了,便与那些开门做生意的商贩无甚两样。我不满意你给的价钱,自是不能接的。” 年华一听倒是来了兴趣,也不顾旁人目光就直接蹲在他面前;“这说法倒是稀奇。那就权且当你也是个做生意的吧,敢问老人家可有卖什么东西?别人摆摊位都是有实物明码标价的,你这老头儿就是嫌弃我钱少。干嘛说些歪道理。”她心底只想这人是个赖皮户儿,当下也不想在说些什么,欲起身离开。 “谁说我没有东西卖。我卖的东西别人都卖不了,天上地下也只有我肯明着卖。你这几个铜板是万万买不起的。”乞丐老儿一出口就止住年华起身的动作。 “哦?什么东西,说来听听。”她倒是要看看这老头儿最后能编出什么来。 “一两尊严一两称。我既然坐在这里了,便是将小老儿尊严按斤按两的来卖。你这几个铜板能买得起?”他拍拍身上的土,懒懒伸个腰,很是不屑的模样。 这下别说年华了,便是连年言阳也都目光暗暗打量他。有感这乞丐说话太过不切实际,胡口乱诹。可若论这插科打诨的本事,乞丐小老儿算是遇到了年华这么个主儿,她一笑只道;“你既是卖尊严来的,又怎知我买不起。”故意掂掂手中的几个铜板,玩性笑意一闪及过,存了意要与这不知好歹的小老儿犟嘴;“你卖的是货真价实的尊严,我发的却也是个货真价实的善心。这可买的起?” 乞丐听她话后,却是莫名一笑,眼中一丝光芒闪烁;“买得起,买得起。姑娘一颗善心最是值钱。老夫姓王名一,只管唤我王一就好。” 年华正想开口说这乞丐好生奇怪,自己又没问他名姓,为何要主动相告。但旁边年言阳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怪异,似乎很是震惊。她心中暗想可是有什么地方不对。疑惑之际,年言阳接下来的行为却更是令她不解惊讶。 年言阳突然弯腰对那乞丐作揖,恭声道;“二位小辈见过先生,方才小妹不知您老身份多有得罪,还请先生多担待些。”说完再一恭敬作揖;“先生果然好智慧,这大隐隐于市的妙计令鬼才叹服。众人都寻薛茝,却不知王一仍是王一,自然都是寻不到的。” “姑娘很像我一位故友,只是那故友已经不在。却不知姑娘与我这故友有何干系。”薛茝未回年言阳,只瞧着那年华的脸。 第61章 冤家路窄 顾珏暔收到消息后就立刻着人通知了太子, 自己则单匹快马驰到郊外原先给薛茝暂住的地方查看。太子四年前将薛老安排在舞琛身边,南巡旨意未下时就又着手安排老先生的退路。因太子当时多有不便,便由他派了些顾家将士暗潜至淮南协助, 将薛老安排在一处城郊农家院中。 他骑马出城到了地方已经是后半夜, 只发现周围一片狼藉尸体。有他手底下多年追随的将士,还有些蒙面的黑衣人。剩下的人见他前来, 都跪地请罪。顾珏暔马踏沙场,最看重的便是兄弟情义,死了些许亲随终有痛心, 只轻罚未多加追究。只想到时若是太子怪罪下来, 自己按照军法一力承担便是,此事本就是他考虑不周。顾家将士都是作战经验丰富之人,但若是做些隐秘事情到底还是有些不妥。对方此次大费周章的寻人, 一定也是派出了不少的人力。想罢就又领了一队人马沿着黑衣人撤走的方向一路寻去。 这厢太子收到消息后, 立刻命邢铎清点此次带来的数百暗卫, 竟是想要全数派出。淮南虽有地方军营, 但是万不能用,此地处处都是舞琛的人。公羊晴却是极力反对这种做法, 此次隐秘行程本就没有多带人手。太子武功她虽了解,但是也不能如此冒险。鬼才与阁老也都是反对, 太子无奈留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8 了五十暗卫,却还是将邢铎呵斥离开。 薛茝被劫之事乃是年华与舞元锴争执之后发生的, 但直至第二天晌午, 都未有消息传来。众人有些暗暗明白, 薛老若是落到了舞琛手里,怕是不会让他多挨过一个时辰的。薛茝于这场明争暗斗中,是攸关成败的关键。太子必得,舞琛必杀! 太子要亲自出去寻找时,阁老与公羊晴出面阻拦,直言舞琛狠毒,如今得了薛茝更是无所顾忌,难保不会胆大包天到对储君下手。然太子只拔剑指对二人,呵斥肃言道;“薛老于孤而言,不仅是有利之人。当初孤四请于他,便作了承诺。无论前路如何波折艰险,定能不忘初心听他忠心谏言,全他平生夙愿。如今舞家未除,变法之举未行,这天下只他一个薛茝能完成这震荡古今的大革变法!” 太子之意已决,无人敢再上前相劝。公羊晴秘密令人去找彼时正在市集街市陪伴师妹的鬼才公子,想与他商量应对之策。薛茝虽重要,但太子绝不能有丝毫的闪失。 舞雪檀此时正好来找公羊晴,见气氛不对那人似乎也是不在府中,联想到当下时局内心惴惴不安。但她知公羊晴必不会告诉她什么,于是暗暗询问了府中的人,并命人为她备了一匹马儿。 长姐曾告诉她,那年父帅于金銮殿外苦跪四日夜请旨,除了一位谏官,满朝文武无人敢上前应上一声。师傅也曾经告诉过她,魏朝有一位变法之士,一身风骨忠胆宁死也不惧威权,血染魏皇的金殿龙椅,呈上呕心之思的二十一条强国之策。 “什么…故人?”她极力压抑着情绪,将指甲扣进肉里。 薛茝一身破烂装束,起身站立后,周围却有一股凛然不可犯的威势;“原魏国胥家军元帅胥仲宰,姑娘与他眉眼间有些神似。只是我那故友是个古板强硬的性子,姑娘七窍玲珑,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干系。”说完便不再盯着年华,看向年言阳,暗藏几缕欣赏之色;“你这位后生倒也是个聪明的人,只是四年前老人家我可是与鬼才公子有过一面之缘的。如今不过换副装束,你竟是不再识我,这几分傲气该压上一压的。” 年华对这薛茝尊敬感激,听他话语似是和父帅生前有些交情,先父故友便是长辈,更何况这位老先生的事迹确确实实令人敬佩。但此时师兄尚在身边,还不能暴露,快速平复了情绪。 年言阳听两人谈话,虽没有插口也未有神色变化,但眸中却是隐隐约约的诡芒。他这位师妹身上却是有很多东西要去慢慢细究的。此时听薛茝对他之言,便又立刻整理神情;“鬼才谢前辈赐教,日后定当谨记。” “师兄你又是如何得知王一便是薛老的化名。”年华问出心中疑问。若是凭容貌早便认出来了,可见是薛茝最后的一句话才令年言阳认出此人。 年言阳回她语气却有些慎重;“此事说来话长,回府后我再与你细细解释。现下赶紧通知殿下薛老已被我们找到,命人速速前来接应。若是能通知到顾侯爷也可。” 殿下、侯爷。她知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关系,但师兄鲜有着急模样,想来这事应是急迫。听师兄这么说来,薛茝应也是在寻太子。可太子住在舞府乃是人尽皆知之事,这薛茝却是宁愿扮作乞丐也不直接寻到舞府。那便是要躲着什么了。 “二位可是要把老夫安排在何处?”薛茝却似一点也不着急,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舞府。”年言阳坚定语气回他。 薛茝若是进了舞府,最是安全。但舞府周围皆是舞琛的人,想要混进去极是不易。二人一商量,便打算让其扮作仆役藏在鬼才公子的轿中,这样便是无人敢察。可二人之前为图方便,将轿子留在市口并未带进。此番还需走出市集方可。 匆匆买了一套粗布衣衫让薛茝换上,三人便立刻往市口赶去。哪知只差百步的距离就生出了幺蛾子。 舞元锴被其父训斥一番后,心中郁闷不顺,捞了小厮出气也是不解。最后索性带了堆仆人来街上寻寻乐子。他气闷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年华引起的,心中不由恼恨。此时狭路相逢撞上了,便认为是老天开眼给他机会报仇来着。 年华怎也没有料到这冤家路窄,窄的实在是离奇。薛老躲的是舞家,她本也只是猜测。但方才老远看见舞元锴的一瞬,年言阳就立刻拉了薛老避在墙角,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年言阳本是情急之下与薛茝避了开来,但方一定心便又想到年华与那舞元锴过节之事。暗叫一声不好,立刻独自回到街面上寻找,却哪里还有年华的身影。 年华被舞元锴捆着扔到一处深巷角,期间未有一丝反抗。被舞元锴点了穴道倒是其次,她当时与舞元锴之间尚有一段距离,周围也都是人群,若是想逃凭她能力绰绰有余。可若是逃了,那舞元锴必会于周围寻找,届时薛老便有麻烦了。薛老于她胥家有恩,便是自己折损也是万万不能让他有事的。 第62章 舞府别院 舞元锴或许是觉得这墙角旮旯的还不够隐秘, 于是狠狠淬她几口唾沫后便又给年华套了层质感着实不怎么样的麻袋,由几位手下扛走。 再次见到些光亮时,感觉有些刺痛眼睛。被人猛点几下□□道解开, 她一张嘴便是;“舞元锴, 你他妈个人渣子败类。当众劫持良家女子,就不怕一个天雷滚滚劈在你和你老子头上么!”果然, 她这性子是一辈子要吃苦头的,说完便后悔了。此时再激怒他,无疑是蠢笨到家了。 舞元锴料到她的反应, 不过此时年华骂的越是难听, 他便越是高兴,正是说明自己占了上风。蹲下来看着地面上被紧紧束缚着的女子;“劫持良家女子?哼!爷早便告诉过你,在淮南谁才是真正的皇帝。我在大街上当众将你捆走, 那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 但可曾有谁为你抱声不平?他们不敢!臭丫头, 今日栽在我手里, 也是怨你倒霉。” 年华猜他必定是离了城,且在一个隐秘的地方, 才敢这般有恃无恐。看看周围,屋中只得几张椅子和一张卧榻, 别的物件都没有。不由更是丧气一分。 舞元锴脸上伤痕还未好全,看着一张脸很是别扭, 见她打量周围便奸笑一声;“屋中一切我都命人搬离了。你这么诡计多端的, 本少爷不防着点怎好。自救这法子是不行了, 至于别人来救么?呵呵,倒是谁会在乎你。我看在那太子心中,你还当真是一点分量都没有。”那日若不是年华太过狡猾,何至于自家园子带了仆从也能被打成那般模样。虽是他轻薄在先,但太子却碍于父亲的威势不敢声张,看来这女子不过尔尔。否则他今日决计不会这么大胆的不顾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59 后果劫持。 年华知道此时万不能由着性子来,一定要让这舞元锴有所忌惮,便故意装作底气十足的模样;“谁说殿下不看重我。若真如你所说的,那他为何带我来淮南。太子府鬼才公子的名头你可听过,他是我师兄。如此一来,便是看在我师兄的面子上,殿下也不会置我于不顾的。” 舞元锴听她说自己是鬼才公子的师妹时微有吃惊,不过却并不见慌乱,只不屑一笑道;“那又如何。如今他与舞家还未撕破脸皮,会因你一个小小谋士而自乱了阵脚么。再说了,他既是喜欢我檀妹,便应对我这个未来小舅子巴结着点儿。舍弃一个你算作什么。” “你说什么?他喜欢谁?”她瞳孔一大,竟是脱口而出毫不思考。 舞元锴见年华震惊模样,他也是玩弄过不少女子,当下便有些明了,嘲讽一勾嘴角;“莫不是你也喜欢他?喜欢自己的主子,这心思可是真够龌龊的。” 年华只失态了那么一下,便立刻回神,让这家伙察觉到什么肯定于她无利。仰头瞪他;“我吃惊不过是殿下现下正与舞家暗斗,中间竟还夹杂了这么一起私情。殿下他器重我,我当然也要事事以他为先,为他考虑。” “器重?”舞元锴一口的不屑;“方才你说那什劳子鬼才公子是你师兄?哼,那要不要本少爷让你们见上一见?哦,对了。还有那个遭老头子。免得你死的不清不楚的。”说完拍手一下,外面立刻有人进来。 年华双手紧紧握拳,紧紧看着被人拖进来的薛老和师兄。 轿夫们在街市门口左等右等都未有看见两人出来,眼看就要黄昏,商贩大多散去,街上也没有人了。几人一商议,公子估计是先回了未来得及通知他们。于是便抬了空轿子提前回府。但回府之后还是要去确认一下的,结果府中下人皆说未曾看见二人。 太子出府,便由公羊晴与阁老料理诸事。二人一听此消息,盘算着舞琛莫不是得了薛茝,这般的按捺不住,竟是要对太子身边亲信之人下手了。公羊晴当下便命自己身边的暗卫送口信给太子,若是这舞琛敢对鬼才下手,就一定也会危及殿下。 这厢舞府书房内,舞琛得了舞元锴的消息后才知这薛茝又被找到,当下便召集了人手朝舞元锴所在的地方而去。此番薛茝落在了他的手里,就一定不会再给那太子什么翻盘的机会。 而早前太子曾吩咐过顾珏暔盯紧舞家少爷,此番那暗中盯梢的人发现舞元锴的异常情况,立刻着人传消息给顾珏暔。顾珏暔本是在城周围搜寻,得了消息微一思索后派人通知太子,自己也带领着数十名心腹将士赶往舞府别院。 太子与执行命令的邢铎汇合后就前后收到公羊晴与顾珏暔的口信,当下领了不过数百人的暗卫也前往城郊不远处的舞府别院。 第63章 强占强占 “此次你做的很好, 总算是给为父长脸了一次。如今薛茝既在我手,便决计不会让禹珏尧占了先机。只是此处不太妥当,离后山那地太近, 应当尽快转移才是。”舞琛双手背后站在房门外, 对舞元锴吩咐道。 舞元锴得了父亲赞赏,自是高兴欢喜。但此处别院确实是多有不妥, 自己之前只想要藏了三人,未曾多虑。此时那三人各自关押,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毕竟这三个哪一个都不是软角色。但他只秉了舞琛年言阳与薛茝之事, 对于年华却是只字未提 ,这女的他可是要好好玩弄一番才好的。 舞琛又想起一事,道;“我出府时禹珏尧已经不再府中, 以防万一你派人盯紧这周围。既是知道薛茝是他的人, 那他究竟知道了多少事情还未有确定。将蛊士也安排进来, 确保万无一失。” 年华被下了迷药, 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心中甚是担心师兄与薛老。直至见到二人也被擒的那一瞬间,她才知道为何对付一个地方氏族太子要如此的费心。舞家最可怕的不是遍布南部的势力, 而是百姓对其深深的恐惧服从。市集上舞元锴未必就看见了师兄与薛老,但必是周围有人看他们三人先前在一起, 后来自己又为人所擒,就通风报信给这舞家少爷。 世人大多愚昧, 当年舂陵之战的天下悠悠之口, 与如今的事情都是人心罢了。她知此番必定是要吃些苦头的, 舞元锴记恨她,应是不会让她痛快一死。可师兄身子孱弱,哪里受得住这些。还有薛老,虽不知他与舞家、太子之间有什么干系,但处境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主上,周围已经查探清楚了。顾侯带的人在这别院后面的山林之中。别院周围都有人护着,看人数是我们的二倍。”邢铎跪地将方才查探的情况一一讲述。这舞府别院建的甚是隐秘,背靠深山,山中林树茂盛。 禹珏尧负手而立,凝着看那远处的宅院。暗卫已经不能再近了,舞琛派出抢夺薛茝的死士竟能打得过顾珏暔带出来的精兵强将,人数之忧除外,能力必也是有的。 “孤让你通知的城中大小官员可有及时送出消息。”他开口询问,却不是问邢铎,而是身边的张方钦。原来阁老不放心禹珏尧,硬是要让自己的徒弟跟着,而张方钦此前也虽阁老来了淮南。 张方钦弯腰复命;“都通知到了,如今应是快到了。只是殿下如此做法,不怕与舞家的事搬到台面上来么。毕竟圣上的圣旨还未到达。” “无妨,孤自有分寸。” 舞琛正要休整后也前往后山,但还未出门守门的便来报,太子来了。他一惊问道;“他是怎么来的?” “从正门进入,且只带了一个人。”守门的奴仆回道。 舞琛眼眸紧缩,心中暗自掂量这位太子到底葫芦里卖什么药。但他既是光明正大的来,自己也要做足了面子活才可。吩咐底下的仆从在正门迎接,自己也匆匆赶到。只见那太子果真就只带了一个人,侯在门口。 “不知殿下驾临,老夫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他一作揖,行了礼数。 禹珏尧也面不露色,只道;“舞大人这是哪里的话。大人虽说已不为朝官,但珏尧还是敬重的很。此番是孤贸然上门,未得请了主人家同意,还望舞大人莫要怪孤失了礼数才好。”他身旁的张方钦也向舞琛作揖拜了拜。 两人一番假意客气之后,舞琛将禹珏尧请了进去,说是应当要尽尽地主之谊。禹珏尧行至院中,却突然道;“城中舞府的园子建造精巧,不知舞大人的别院是否也是如此。孤能否有幸参赏一二?” 舞琛只道了句;“殿下亲临,陋室蓬荜生辉,自是可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0 以。”说完便命人领着太子四处转转。 舞元锴进来的时候,她只觉得一阵颤栗。握紧了手中的东西,即便是身上中着麻药使不上力气。 舞元锴只独自进来,摒了仆从。先是看一眼瘫软在墙角的年华嘴角抿丝嘲意,后又暗晦的盯着房中的卧榻。一步步朝角落里的人走去。 年华想要反抗,却像是全身抽干了力气,脑袋不是自己的,手脚都坠沉了东西。被舞元锴拖到卧榻上的时候,只还留了丝清明的意志,嗅到危险的气息。手中的小东西就更加紧紧握着,使上全部力气也不肯松手。 “贱□□,还不是给爷弄上床了。本少爷倒是要看看你这货色到底有个多少斤两。今天就是把你给上了,你看那禹珏尧敢吭声不敢。”说完就顺手下滑,开始解女子腰间的蝴蝶腰带,眼睛里填满了**急色。 年华只感觉外衫被渐渐褪下,脖颈有股腻腻的软湿。明明迷药让人炙热,但她却如堕入无尽深渊黑暗的冰冷,恐惧如蛇缠绕全身。 第64章 背影决绝 “舞大人 , 前面的院子孤可否进去瞧瞧?” “自是可以。”舞琛弯腰恭敬答道。 守门的两个仆从见二人欲要进来,慌慌忙忙的跪下迎接。舞琛呵斥他们一声,又向禹珏尧道;“下人们不懂规矩, 还望不要惊扰了殿下。” “无妨, 只是这些人为何如此慌张?”他反口一问,地上跪着的人就更是抖得跟筛糠子似的。 “莫不是都聋了!殿下问话呢, 还不快回!”舞琛一声呵斥。 “回…回老爷的话,少爷…少爷他在…在里面。” 禹珏尧最后是没有顾及舞琛的稍加阻拦,领着张方钦客客气气的进去, 算是半个硬闯。走到门口时, 房间里面传出来些许声音。 院中的一众仆从见是太子进来,齐刷刷的跪了一地,无一不是惶恐。听着房间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都骚红了脸。少爷怎就偏偏挑拣了这个时候行那种事, 白日.宣.淫的让这太子殿下怎么看, 实在是尴尬。 房中却并没有春景撩人, 反是几分血溅激烈。年华手臂渗出大片鲜血,踉跄着翻下床, 手里紧紧握着带血的银花珠簪。她身上的白襟内衬已经被撕扯了大半,露出大片白嫩肌肤, 里面穿的青衣绣花肚兜清晰可见。 舞元锴看着年华疯癫的模样,只觉得这女子真是被逼急了, 竟想要自残唤回意志。方才年华举手往肩上刺去时, 他一时反应不过, 待回神后才看到她已经爬到了门口。 年华边退边手抖拿着簪子对他,肩上的剧烈痛感一遍一遍提醒着她要保持清醒。舞元锴未必就敢真的杀了她,那日在园中他已经知道自己是兰台官员,自己若死在淮南,舞雪檀作为掌事女官必受牵连。可她哪里猜的到,舞元锴根本就不会在乎这些,因为他们舞家如今便是连整个朝廷都不放在眼中。 舞元锴也凌乱着衣衫走下床来,像是猫捉耗子的神情,看着她道;“你倒是够烈性的,不错。爷本来想着玩儿后就将你丢给后山的那些人,也让他们尝尝鲜活。如今倒是有点不舍了,也罢,待本少爷玩腻之后再作打算吧。”说完一步步紧逼向前。 年华脑袋再次沉昏再也思索不出什么东西了,只是一点点后退,手里的簪子还滴着她的鲜血。突然猛一扬手,往肩上伤口再次狠狠刺去。这次只比第一次要痛上百倍千倍,伤口被戳破翻烂,顿时血涌的更加汹涌,将整个衣襟都浸透濡湿。但痛感越是清晰,麻药的功效的就越是减退,神智力气也就稍微恢复。 舞元锴当真是想不到年华会如此决绝,竟对自己下此狠手。不过这倒是个聪明的法子,她本可用那簪子趁他不备时桶上,但是顶多就会伤他皮肉,还容易将他惹怒,于她就更是不利。可是这又如何,任谁今天都不会救了她去。再一抬眼,发现女子扶着门框要强撑着站起来推门。 禹珏尧走至门口时,门突然就开了,一个女子就那么直直的倒在他怀中。他双手触到鲜血,女子头发凌乱覆面,但依旧是看的出是他府中的小谋士。再一抬头看见房中的舞元锴,一瞬间明了,眸中怒火顿生。 年华推了门后再无力气,只模模糊糊看见了禹珏尧的脸,似是在梦中。强撑的意志却不由自主的崩塌瓦解。这个胸膛怀抱,她只待过一次,可为何如此熟悉? 舞琛见此情形,立刻跪地俯首;“老夫教子无方,小儿做出这等丑事,还请殿下责罚!”他只道已经将年言阳与薛茝转走,不想竟是还有个年华在这里。如若记得不错,那日檀儿曾说过,这女子是兰台的人。 舞元锴见此情形僵在原地,见舞琛跪下后,也立刻跪地。却是被太子散发出来的骇人气场怵的不敢开口说一个求饶的字。 张方钦见年华衣衫那副模样,太子又是动了真怒,忙解下自己身上的外罩给年华披上。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就有一名仆人从外面进来园子。 “殿下,老爷。小姐的马在路上受了惊吓,将小姐摔了下来,如今…如今伤在半路” 舞琛与舞元锴具是一惊,有些担忧。舞琛先是抬头看禹珏尧神色,毕竟这舞元锴的事他还未有发话。却见禹珏尧神色更是凝重,盯着回报的仆从,那眸子里似是头发怒的野兽随时就要奔出。 张方钦跟在阁老身边许久,对太子与这舞家的小姐的事知晓一点,看这情形便立刻道;“殿下,不如将年姑娘交给我,舞小姐那里也很是紧要。” 禹珏尧低头看看怀中的年华,手紧了几分力道,却突然也感觉到怀中女子抓他胸前衣衫的手也紧了几分,她还听的到。 “可…不可以别去,当我求…你。”怀中的人喘着气说出几个字。肩上的伤越来越痛,麻药已经消了大半。 那天所有的人她后来都淡忘了,甚至连舞元锴都不曾记得。却怎么也忘不了那道离去的背影,是如何的坚硬决绝,没有丝毫犹豫。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第一次尝到锥心蚀骨的痛。因着都是第一次,所以有些麻木生疏,没有排山倒海的将她倾倒,反倒是一点点在心尖叠加,直至吞没了那颗爱人的心。 或许这就是爱与不爱。谋士权衡的是人心利弊,是把藏于袖中的匕首。情人缠绵的是真心以换,是护在手中的珍珠。匕首坏了可以换,珍珠碎了却再也不能独一无二。但她或许连匕首都不是,瘠地之泥罢了。 日后你说,将我丢在那里是你一生最后悔的决定。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后悔二字只是最苍白无力的挽留。 禹珏尧找到舞雪檀的时候,她正倚在一颗树上,身旁有几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1 名仆从,还有一位大夫,应是匆忙请来的。大夫告诉他伤势不重,只是小腿骨折,静养些时日便可。他悬着的心稍稍放心,看着旁边的美丽女子。 舞雪檀见他来了,也是眸中泛出点点欢喜;“阿尧,你来了。我知你终归是顾念我的,我很欢喜。” 禹珏尧并未立刻回她,只紧紧盯着她,眸底幽邃。这个女子从来都是骄傲的,二人处在一起时,她常常矜持的让他无可奈何,能说出这样软话的时候着实不多。他从前也盼她能像平常女子一样,向他撒娇索取,而不是总自持端庄。 “孤送你回去。”终是淡淡开口,弯腰想要抱起她,却被她一手推开。 他眸底的计量深意她都看见了,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对自己的。即便是贵为太子,妃子众多,却只肯讨她一人欢颜。从小的礼数教养她一直遵循,此时却是再也压抑不住,大声吼出来;“你以为我就不为难么!那是我的家,我的亲人!叔父从小待我如亲生女儿,族人们怜我幼年丧父丧母,对我最是宠惜。我知他们恶性昭昭,不比谭家的罪轻,可我又能怎样!难道真要我大义灭亲帮着你覆了舞家么,你为何不能为了我放过他们。阿尧,你我何时走到这种地步了。”话音最后,都化为哭腔,声声凄苦撕心。 禹珏尧似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喊叫,一时抱她的动作也僵硬几分,神色显现出些许痛心。 她一脸的悲坳,不再盯着他,只垂下目光喃喃自言自语道;“也罢,也罢。你既是铁了心要害我家破人亡,便由得你去了。只是既然舞家没了,我又何苦去作那无根的浮萍,随着叔父去了便是。” 他听她如此言语,瞬间生怒,掐住女子肩膀低沉道;“莫要威胁孤!这世上谁死去都行,唯独你不可以。”说完却是强硬着抱起不再反抗的女子。 刚走两步时,邢铎不知从哪处窜出来,伏在他耳边道;“殿下,顾侯传来消息,找到后山舞琛藏兵的地方了。另外顾侯的人还发现,鬼才公子与薛老也被转移到后山了。” 这声音小,周围的人听不见,可是在禹珏尧怀中的舞雪檀却是听得清楚。藏兵!为何邢铎会此番说法,舞府别院后到底有些什么。还有顾侯,他为何会在后山? 第65章 悬崖绝命 顾珏暔带着数十兵将作便衣装扮, 隐在一处高崖丛林间。此处地形呈井口状,四周皆是坚硬岩壁,中间却是极深极广的深洼地。乍一看似是大自然鬼斧神工之作, 然若是细细查看, 也可发现人工凿壁的痕迹。 顾珏暔此前一直不知为何太子对这舞家的事如此上心,今日看了这深山巨谷后, 才明白何为不容于世。舞家这些年来,岂止是藐视大禹纲常法纪。藏了一颗不臣之心,生生凿出这么个地方屯兵数万之众, 意图谋反! 深谷极是隐秘, 若不是他底下这群人身手不凡,恐还发现不了此处。但既然是藏,那周围必有机关, 不可贸然再有所行动。他依据此地大小, 猜度有不下八万兵将。难怪南部苛捐杂税如此繁多, 他常年行军自是知道军用开支最是消耗。即便不在战时, 亦是不可小觑。 他们一众人隐在此处,未有太子命令不得擅自妄动。顾珏暔在此期间还发现了鬼才与薛茝的行踪, 舞琛将他二人送至此处,当真是不用担心再被截胡了。只是他心中暗有担忧, 既然舞琛屯兵意图不轨,那殿下如今在淮南的处境… 张方钦带着年华离开的时候, 舞琛为二人备了一辆马车。那舞元锴心中却还甚是不服气, 到嘴的鸭子生生飞走了, 着实气人。但碍于舞琛与张方钦未有再为难年华。 年华肩上的伤并非致命伤,师傅曾告诉过她肩肘处的几处穴道,她方才神智虽是不清,但依旧估摸着刺了下去。簪子短小刺得不深,但两次她皆是狠了力道,左臂如今算是个不得动弹。但所幸麻药已经渐渐退去,神智逐渐清明起来。 二人在车上,年华伤重不言语,张方钦似也不想多说。期间他曾出去低声吩咐了马夫几句话,回来后就一直扶着年华安坐。 “我记得来时曾听见很久的溪水声,如今你我行了这么久。怎么一声我都未听见?”她纯色泛白,低声询问。并非她多疑不信,乃是这张方钦曾诈她一次,如今自己这般情形,还是小心些的好。 张方钦听肩上的人发问,表情瞬间诡异起来,他嘴角一勾笑便道;“殿下走之前嘱咐过我,定要保你周全。你也听见了他这般吩咐不是,还操心个什么。可能是还没有到了地方,所以没有听见。” 年华却是看不见他神情的,肩上痛感层层传来,心中也计量不了多少。禹珏尧走前却是嘱托过他;“孤将她交予你,若是有丝毫差池,你应是知晓后果。”想完她也不再担心,只闭眼咬牙痛忍伤口。 马车又颠簸了一阵子,年华脸色愈加苍白,头上密密的汗珠渗出。却突然感觉车停了下来,迷蒙着睁开眼,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见张方钦一脸阴鸷神色瞧她,令人顿感不安。 “你要作甚?”她抓紧坐下软垫子,想要撑着自己坐起来。张方钦的神情让她心中越来越有不好的预感。 “作甚?”他一抹邪笑;“你这么聪明机警的女子,难道猜不出来么?” 印证了心中猜测,却仍旧是不能相信。她对视上他的眼睛,眸中是猜疑与怒恨;“张方钦,你上次没有害了我,难道又想故技重施不是。我就不信你还有这胆量能违背殿下的意思。他走时说的话你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若是半路有事,你也好过不到哪里去。阁老教出来的徒弟,不会这么没有脑子吧。” “勿要拿殿下阁老来来压我。记住了,此番害你的不是我张方钦,而是舞琛父子。”说完他强拽着女子,拖下了马车。 年华被他拉扯这胳膊,虽不是受过伤的那个,却还是被掐的皱眉。她今天一定是命犯煞星,被两个都令她恶心作呕的男子摆置。出了马车后,才发现这里乃是一处陡崖,四下很是偏僻。之前驾车的马夫被张方钦敲晕在车边。 “张方钦,你莫不是真的疯了。我一个深受重伤的弱女子,你都不嫌臊气的么。简直枉为男子,连人畜都是不及!”她一边被拖拉,一边破口大骂。这人委实是个疯子! 年华虽习过武,但有伤在身,又刚刚中过麻药。而张方钦虽是一介书生,可男人气力到底大些,拖她也没费多大劲儿。直至将人拖到了崖边,才稍稍放松力气。对着年华恨恨道;“怪就怪你命薄!死后要怨就怨跟了禹珏尧这么个主子,要不然你本可不用死的。如今只要你与鬼才死了,禹珏尧与你师傅必定离心,璟山这条臂膀他算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2 是断了。” “什么?!”她本以为这张方钦对她起了杀意是因嫉才之心,那她尚且可以极力说服。只是听他一番言语,却是另有原因。也对,太子府的人会傻到哪里去,他若真是恨自己出头过快,也定当不会如此极端。她定定看他;“你不是殿下的人?!”虽是疑问,但已是笃定的语气了。 张方钦嘲讽一笑;“知道了又如何。你只要乖乖上了这黄泉路,爷会给你烧两个纸钱的。还有你那师兄,落在了舞琛手里,你以为他还能活到几时?你与你师兄都死在了淮南,年长风会将这笔帐记在谁的头上?!”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何会牵扯到我师父?”她心中有疑,这张方钦说话不似空穴来风。璟山与太子府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为何又会牵扯在一起。 张放钦见她一脸惊讶,便知年华定是不知晓内情,便又嘲笑两声;“看来你是什么都不知道。年华,禹珏尧他究竟是有多不在乎你,你在府中何曾及得上鬼才半分?舞元锴羞辱你两次,禹珏尧都未曾说话。连太子府与璟山的关系,你都不知分毫。今日便是我杀了你,看在我师父的面子上他也不会拿我怎样吧。”顿后又道;“既然你都快死了,就让你做个明白鬼吧。鬼才是璟山你师父派来的,我虽是不知这其中有什么具体干系,但是璟山与太子府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璟山年长风扬名天下,不世之才怎能让他与禹珏尧达成盟友” “你休要胡说!我师父避世多年,早已不问俗事,何来的与太子府不可告人之干系!”她吼叫出口,恨不得淬他一脸。自小便是师傅教她养她,她虽嘴上老是不敬,但心底里是实打实的敬重师父。 “避世多年?”张方钦不屑一声,又道;“我曾偶然听我师父说起过,璟山的年长风与先纯慈皇后可是关系匪浅。你个丫头片子,恐怕你师父是懒得跟你说这些。我也懒得跟你废话了,此番你一旦死去,鬼才也就命不久矣,师兄妹黄泉路上正好做个伴!”他拉扯着年华继续逼近崖边,不再允许她问些什么。 年华纵使心中有一千一万个疑问,此时也不能再问了。张方钦既是有目的行事,不是一时情绪激动,那便更加糟糕透顶。她左臂有伤使不上劲儿,右臂又被掣肘,只能使了蛮力使劲往后撤。绣鞋脱落了一只,脚被地上的坚石磨破。 “张方钦,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殿下那边你都是无法交代,我若是在你手中突然没了,他会怎样?!他虽然不多在乎我,可是你既是说了璟山与太子府有干系,他又怎会不顾及我师傅。舞琛是个什么人,就会那么轻易的被你嫁祸么?”她情急出口,想要最后挣扎。 “你错了,舞琛有这个胆子,太子会信我的。舞家连谋反这种事都能干得出来,还怕得罪一个小小的储君么?” 舞雪檀大惊之余,出口质问;“你命邢铎查了我叔父什么?什么后山,什么藏兵。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禹珏尧看着怀中惊恐的女子,沉声道;“檀儿,你道你那好叔父到底行了多少罪事?你当日一纸罪行书呈与孤的面前,可上面所书怎及得上真相事实十分之一?也罢,你既是不肯相信,便非要你亲眼瞧见才可。” 没有马车,他抱着她骑马重回舞府别院。一路上,两人无言,气氛压抑沉闷。她不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可心中的信念已经因他几句话而有所动摇。 别院守门的小厮见是二人又归,连忙上去牵马。“小姐怎么又回来了,可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刚刚小姐出去不大一会儿,院里竟是来了许多大人官员呢。” 她一惊立即盯着那多嘴小厮,小厮惊吓到连忙退下。她再扭头看看身旁的人,发现他未有什么神色变化,似是没有在意这句话,便稍稍放心。 二人进院直入正堂,大堂内除了舞琛父子,还有七八个人。想来就是那小厮口中的大人官员了。 “臣参见太子殿下!”众人齐齐下跪。 “免礼。”他淡淡出口,盯着屋中一众人,一字一顿出口;“孤此次召各位前来,是因圣上的旨意已经到了。既都是这淮南的父母官,便都来听上一听吧。” 第66章 撕破脸皮 圣旨?!众人具是大惊, 这才不过一个月,圣旨怎会如此快。这里每位都是淮南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说谁手上是完全干净的, 但都是眼睛紧紧盯着最近风向。 舞琛虽面上还算是镇定, 但心里却是不信。淮南的情况送达天听,来回至快也要一个半月, 这才不过一月怎会有什么圣旨。况且他在途中还…恐怕是这太子黔驴技穷了。 “怎么?舞大人不吃惊吗?”禹珏尧凌厉目光盯着舞琛,问了一句其他人看来很是摸不着头脑的话。可没等舞琛回答,他便又道;“孤原想着舞大人定是要惊讶一番才好的。毕竟你在沿途驿站做了那么多手脚, 孤的折子怕是两个月都未必能回。你自然是不想贸然劫了圣旨的, 一是太过冒险,二是不必。因为你自始至终盼望的都不是孤早早离开淮南,而是要把孤困在这里, 做你的筹码。”他语气淡淡, 却有股不容人质疑的威仪肃穆。 此话一出, 无疑是震到了堂内的每一个人, 刚刚站起的众人又都齐刷刷的跪下,但有两人却是站立不动, 便是舞琛与舞雪檀。舞雪檀本是站在禹珏尧身侧,听他说出这些话后, 不禁扭头呆呆看他,眼里是不可置信。却不知是为他说出的话, 还是他今日的行为。而舞琛就站在禹珏尧对面, 脸上狰狞一笑, 轻道;“老夫不知,殿下所说何意。” 大堂里的气氛顿时胶着紧张,那对峙的二人虽是没有剑拔弩张,但步步想要紧逼对方的气势已然显现。实是分庭抗礼,一触即发之情势。而于此时门外进来一冷面汉子,双手端耀眼明黄帛,恭敬入内。 邢铎进来后,只看一眼太子神色,得到对方指示肯定后,便于堂内一展手中圣旨,朗朗念出口。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感舞家先祖德之在人,故朝廷追赐其族。潜龙之功不可没,然尔等持功而妄为,未有臣民之良行。太子陈条数十罪状,无不触目惊心。朕悯民之疾苦,感万言书之泣言,寝食难安乃无识人之明。今南部诸事,由太子责督,舞氏族人不可反抗。钦此。” 圣旨念完,那些个官员们皆是跪地瑟瑟发抖。圣上怎会同意太子发难舞家,这岂不是要背上个忘恩负义,兔死狐悲的骂名。天下之人如何看待,后世之书如何书写。 舞琛听完圣旨后,却并不慌乱,反倒是一脸的镇定,像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他侄女舞雪檀却是不那么处变不惊了,瞪大眼睛怔愣在原地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3 ,口中喃喃不信道;“怎么会,怎么会。圣上怎么会…”她以为若是等来了圣旨,舞家便能脱险。毕竟圣上对舞家一直是存了情义的。她十二岁便被接至帝都皇城,圣上对她很是宠爱,整个平昌城没有人敢同她相比,皇亲国戚也是不行。但她一直都明白,这些光芒荣耀都是因着舞家嫡女的身份。若不是舞家曾支持圣上,若不是舞家在南部的势力,恐怕她什么也不是。 “怎么,舞大人如今还有风度惺惺作态?”太子讥笑一问。上前一步,眼里如鹰一般的锋利逼夺气势,又道;“舞琛,圣上感念舞家与谭家当年扶持建国的恩德。哪知你们竟勾连在一起,意图谋反!” 禹珏尧声音不大,却是一字一字的砸进每个人心中。意图谋反… “阿尧,你说什么?!我叔父怎会…”舞雪檀激动上前抓起他的手臂。一般只有二人私下在一起时,她才唤他阿尧,因为他是太子,万不能失了身份体统。他从前总说她一板一眼的,被御史台那些老臣们给带坏了,失了小女儿的娇态。她却不以为然,认为自己欢喜的人是未来的皇,那她便应要有一番气度礼数才行。可禹珏尧没有回她,反倒是舞琛开了口,却一下子将她打入地狱,无法信服。 “既是都撕破了脸面,老夫也不想再与你做戏。没错,我舞琛是不服气这大禹皇位的主子!当初明明是我舞家得天下人声望,怎么就能让一个小小府客得了便宜,成了九五之尊。先辈愚昧,我辈却是不服!大禹的江山本就该是我舞家的,你们姓禹的不过窃贼而已。今时今日,我便要讨回舞家该有的尊荣地位,得享这帝王之尊!”一番慷慨激言后眸光一厉继续道;“你以为你得了这圣旨便能制服老夫?!哼!薛茝既在我手,你连最后的胜算都没有了,如今这别院到处都是我的人。且看你如何脱身!” 舞雪檀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叔父;“叔父你…怎么会,叔父你当真要…造反?”她到此时仍是不信。 舞琛看着她,眼里不再那般狠厉激愤,脸上丝丝慈意;“檀儿,你过来。只要叔父成功了,你以后便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女子,是叔父最宠爱的公主。” “不,不,不!”她捂着脑袋一声尖叫,已是在崩溃的边缘。要她怎么能接受自己的家族,自己的至亲之人便是别人口中都会议论的乱臣贼子。她于兰台这些年,自认为见惯局势起伏,不会在心有波澜,可如今却是轮到她自己了么? 禹珏尧见她模样,眼中一抹心疼闪过,忙揽过她进怀。看着对面的舞琛;“孤绝不会容谁动了这江山天下,谁都不行!” 张方钦站在崖边,看着底下云雾缭绕如仙境一般,嘴角敛了丝瘆人笑意。眼睛一撇看见脚边的绣花鞋,随便脚一踢,那鞋子便也掉进了深崖。他眸子一缩道;“便跟着你那倒霉主人一块儿下去吧。”说完转过身来,看见车边晕倒的马夫。 这马夫也是留不得了,但是他尸体却还是大有用处的。不能跟那年华一样尸骨无存。禹珏尧不是好糊弄的人,舞琛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让他嫁祸的人。他可要好好想番说辞才好。 “禀姑娘,太子殿下吩咐,要姑娘通知衙门里的人,封府!” 公羊晴看着地上的暗卫,神色凝重。原先的计划并非如此,尽管圣旨已到,但时机仍不成熟。殿下料到舞琛会阻碍圣旨,所以一早便准备了两路人马。一路走官道驿站,一路走民道。那舞琛无论如何也料不到如此重要的东西,殿下会不经驿站。走民道不分昼夜的赶路护送,竟是一月便就秘密到了他们手上。她有些急迫开口问道;“暗卫可都跟着?殿下身边如今还有多少人?” 暗卫低头再次回复;“殿下此时正在舞府别院。数百暗卫已经全部跟在身边,但是…但是那别院内舞琛的人也是不少。殿下之前还命令我等从城内一处民宅接了一个人至舞府别院。” “是他!”公羊晴失语出口道。这个人,或许也是个关键。 “还有顾侯爷在别院周围发现了鬼才公子与薛老的行踪。殿下嘱咐姑娘不要太过于担心鬼才公子的行踪。” 公羊晴挥手后,暗卫退下。她心中计量思考,这薛茝到底有多大的的本事她不甚清楚,但鬼才她却是知晓的。这人一身鬼斧神工的才智,怎么会轻易被擒。舞府别院附近…怕是殿下已经找到了舞琛藏兵的地方。 之前殿下一直未有动作,还将舞氏一族放了出来。唯一的目的便是找到薛茝口中这舞家的屯兵之地。薛茝尚潜伏在舞琛身边时,偶然知晓了这个天大的秘密。但舞琛狡猾,对此事极为保密不肯多透露一个字,未能多探出什么来。如今看来,鬼才与薛老在一起,怕也是冲着这地方去的。 谭家只是个开始,这舞家才是个重头戏。那谭家掌管军械所时,私铸兵器,被查出来是运到南方贩卖给了巨商富贾。实则不然!这些兵器都是为舞家准备的。当初太子靠着些蛛丝马迹查出来,最后处置谭明宗时为了不打草惊蛇,故意迷惑远在南部的舞家,当作是没有查清。 殿下是已经下定了决心,那檀儿呢。她能否接受这样的打击。 大约戏本里的东西都是对的,英雄救美的侠士是一定要穿个白衣的,落入千丈深崖的人也是一定不会死的。因为姻缘要缔结,崖下有湖泊。师姐曾经说过,深峡古崖会由地壳运动而成,但天长地久之后的样貌一般都是水流侵蚀造成的,所以崖下有水实乃是个正理。虽然她不知何为地壳运动、水流侵蚀,但她知晓师姐一贯是对的。 但或许是老天觉得她最近倒霉的简直不是一星半点儿,所以这次对她是格外的厚待。既有水,又有侠士,且是个穿白衣有点儿熟悉的侠士。 白锦年… 第67章 神秘王爷 年华趟在河水岸边, 被人拍着脸打醒的时候,只看见一张面如冠玉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 “噗”一口水喷出来,胸腔顿感好受许多。 白锦年右手扶着她, 左手掂着一只绣花鞋。他看看年华的脚, 果然少了一只鞋子。怀中全身湿透的女子肩上一片深红,脸色苍白的骇人, 头发粘在脸上。样子看起来甚是狼狈。他一皱眉头;“年华?醒醒。你怎会在这里,我捡到一只鞋子,没想到竟在附近发现了你。年华?” 年华虽是醒来, 但在水中泡的时间久了, 身体像是散架了一样。隐隐约约听见他在叫喊自己,刚想开口说话却是一阵狂咳。待稍稍平复以后,才虚喘着问道;“你…你怎么在此处?” 白锦年见她无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4 碍, 才算是平展了些眉头, 道;“这话该我来问你吧。你不仅出现在这里, 还落得这般模样, 还有你身上的男人衣衫又是怎么回事?是谁将你弄成这般模样。” “是张方钦,齐阁老的徒弟。他是殿下身边的奸细, 是他将我推入深崖。我怀疑他是十三王的人。”她强忍着直起身子。张方钦既是有问题,那联想到上次谭家车架变乱便不猜出。他不是真的那么没脑子要陷害自己, 而是要协助十三王破坏太子计划!这次舞家的事,他恐怕也是要暗中作梗的。 白锦年听她这么一说, 却是眸色一沉, 轻声一笑;“巧了, 我也是十三王派来此处的。来查探舞家藏兵谋反之事。” “哼!任你此时如何说法,都扭转不了局势。这别院里里外外都是我的人,你既是敢走今天这一步,老夫便送你一个有去无回!”舞琛狂妄语气,指对着面前的禹珏尧。 一直站在旁边的邢铎见他动作,立刻移身两步到禹珏尧身旁。而禹珏尧却是丝毫不惧,看看周围地上跪着的官员;“你们呢?莫不是要跟着这舞琛一起谋反不是!” “臣不敢!”七八个人一齐开口。他们却是不敢,毕竟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不知今日这城郊一行,竟是要连身家性命都赔进来不是。 舞琛也扫视地上的官员们,突然仰头大笑两声,后道;“不敢也要敢!难道诸位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体最近有什么异样吗?我料到你们定是贪生怕死,早便命人对诸位的身体做了些手脚。今日你们若是助我一臂之力,不仅能得享天年,荣华富贵更是一生尊享!” 几位官员听他此话,皆是神色大变。他们最近确实常常感到身有不适,却因着不是大病,未有在意。不想竟是被舞琛下了药,如今若是不臣服于他,那后果… 禹珏尧听舞琛之话,眉头暮然促进,眼眸中敛了凛凛寒意似锋利宝剑将要出鞘。 舞琛见优势都在他这处,便更是冲禹珏尧得意一笑;“太子殿下,如今你又想怎样自救?谁还能来救你,等着受死吧。哈哈哈!”说完便放肆笑出声来。 “谁说没人,若是本王呢!”一人从外面进来,锦衣华服,阳光打在他脸上,模糊着让人微微有些看不清楚。 舞琛看向来人,不由凝了脸色,脱口而口;“你怎会来?” 来人对他一声轻笑,声音温润道;“怎么不能来。舞大人既是写了书信通知,要与本王连手。本王又怎能不亲自过来看看呢。” “你倒是烈性。”白锦年擒着年华的胳膊,无奈一说。 年华瞪眼怒目看他,要攻击他的右手被这人一把握住动弹不得。她恨恨道;“你既是十三王派来的。必是与那张方钦存了一样的心思,想要置我于死地。” 白锦年听她如此分析,不禁弯了嘴角,颇有丝好笑道;“看来你真是被那张方钦给坑害惨了,这样的惊弓之鸟。你放心,我虽是十三王派来的,却并非是他的人。自然不用加害于你。我虽不知那张方钦为何害你,但他应不是十三王的人。” 年华听他讲完,却仍旧是不敢相信,还是那样凶狠的直直盯着他。 白锦年无奈只得继续说道;“十三王这会儿恐已经跟太子汇合,一同整治那舞家的老狐狸呢。我此番就是受他的命令前来同顾侯爷接应。你若还是不信,我也是没有什么法子了。”说完就松开手,不再掣肘她。 白锦年应是没有理由骗她,可若是这样,那张方钦又是谁的人…五王!那日谭家车架变乱若是成功,还有一个人可以受益,便是五王。太子没了,那么一直打压他的人也没了,即便是还要低谷一阵,却总有出头之日。可十三王与太子联手,她却是有些嘀咕,道;“十三王怎么可能与殿下联手。你莫要诳我。” 白锦年知她多半是相信了,便道;“不与太子联手,难道与舞琛联手割了大禹半壁江山不成。舞琛曾传密信给十三王,信中言明要与十三王联手扳倒太子。太子一倒,他便保十三王登上储君之位。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些姓禹体内流淌的血液,十三王怎么应他。” “割掉半壁江山?怎么回事。还有你说过的什么藏兵之地。”她疑问出口。心有直觉,这期间的事必有很多她还不知晓。看来果真应了张方钦那句话,太子对她不多在乎,一字都不愿透露。 白锦年扶她起来,后又对她细细讲来。年华听后真是好大一会儿震惊,这舞家父子,胆大包天四字已难以描述。可若是这样,那禹珏尧此时…她心里担忧,却又不想自己再去想他。 “太子殿下估量出舞琛手里的兵马应是不超过十万。十万虽多,但要是想要攻到帝都平昌却也绝无可能。所以殿下猜他只不过是要霸占南部六郡,自立门户而已。若真是这样,他就一定会找帮手,而十三王无疑是最佳人选。一个可助其成事,一个可助其夺嫡。所以殿下将我留在十三王身边,帮忙劝说。这下你可是完全相信了?”百锦年扶她一路走着说着。 年华听后反应淡淡。那人的智谋她早便领教过了,当得上是无人能及。果然,算天得天文星象,算地得海川百里,算心唯景穆而已。 “带我一起去找顾侯爷吧。鬼才公子是我师兄。你不是说他与薛老都被囚在这后山了么。这二人于我都极为重要,我必须要去。”她扶着左臂淡淡出口,疼痛一直伴随。 “王爷此时前来,莫不是想清楚了,要与老夫合作。” 禹祺霁只讥讽一笑,道;“合作却是要合作的。只不过不是你,是与我这侄子。”说完看了一眼禹珏尧与他怀中的舞雪檀。 舞雪檀因刚刚情绪太过激动,被禹珏尧暗中点了穴道。此时不吵不闹的躺在他怀中。而禹珏尧自方才禹祺霁进来,便是一言不发,沉稳内敛的气势萦绕周围。 “舞琛,我禹家的江山你竟也妄图染指。还指望本王能答应割这南部六郡于你,简直痴心妄想。”禹祺霁再次开口,不像是平时的温润王爷,几分霸气微显。 舞琛虽是有些惊讶,但心里仍是不屑。只道;“禹祺霁,你若是不帮我,凭禹珏尧如今在朝中的威信地位。你便是争到死也争不来什么。不过你既然这么不识相,那便休怪我无情。今日有了一个太子,再来一个亲王,我手上的筹码就更重。来人,将他二人给我拿下。” 话音落下,一群人从堂后出来,站在舞琛身后,各各手执兵刃。 禹祺霁轻蔑一勾嘴角,见此阵仗,只轻拍手一下。从外面便也涌出一堆人来,站在他与禹珏尧身后。两方算得上是旗鼓相当。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5 “舞琛,你道本王只独身前来不是。南巡的人统统都在这里。今日你谋害储君,意图谋反,看看到底是谁插翅难逃!” 舞琛却是不惧,不输气势回他道;“南巡之将士不过一万尔尔,怎及我数万兵将。淮南到处都是我的人,你若真是带了这么多的人,我怎会没有察觉。莫要再信口雌黄!” “孤若是告诉你,南部六郡的兵马已经全部集结在此呢?” “年华,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却让人莫名心疼。我此番受了命令来此,便不能因你耽误了大事。你这样说,不仅仅是担忧你师兄与薛老。还是为了不让我为难。”他淡淡说出口,这个女子,让他有些触动。 年华由他搀扶着,听了这话后,轻笑一下;“你救了我,这恩我会记着的。我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你我也并未有多深的交情,犯不着为我冒了风险。况且我是真的担心我师兄,他身子不好,不能多折腾的。” 突然有那么一瞬,白锦年有些嫉妒她口中的师兄,这个能让她一直牵挂的人。 山中地势复杂,之前有太子暗卫为他引路,之后发现年华在水中。又见她衣衫破乱,外面仅罩了件男子衣袍。他便另暗卫侯在一旁,自己解了衣袍将她外面张方钦的衣袍给换了。这时唤来暗卫,两人便在山林间找顾珏暔。 第68章 她救了他 白锦年与年华找到顾珏暔时, 天色已经有些昏沉。顾珏暔因常年行军习武,身上常备有伤药。年华自己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在旁边的草垛子上浅眠了一会儿。她两天都没有闭过眼睛了, 浑身困乏。但真的可以睡了, 却又怎么都没有感觉了。她想自己如今的境况到底算得上是什么。 太子与舞琛之间必有较量,听顾珏暔的说法, 似是有些危险。舞琛有数万兵马藏于山间,太子无论怎样计算这都是个硬伤。除非有同样的筹码可以与之对抗,但南巡兵将不过一万且不在此处, 而南部六郡的其他地方驻军…恐怕也是指望不上的。 年华不知道薛茝到底知道些什么, 让舞琛如此忌惮。但现在这人都已经不在他们手中。如今的局势,天时地利人和皆是不占。他要如何才能取胜。还有他与舞家小姐的关系,舞元锴说他喜欢那个端庄大气的女子。思及此处更是心烦, 她强迫自己睡去, 不能再想。 星月黑幕, 山林静谧, 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场腥风血雨。 “南部六郡驻兵?”舞琛不屑重复,又冷哼一声;“太子殿下莫不是在白日做梦。六郡兵士调遣岂是你随意能决定的。无兵符, 无圣旨,你如何能调度上一兵一将。再者, 你就算是通天本领说服了这些地方将领,又怎会瞒过我的眼线。” “哦, 是嘛?”禹珏尧却仍是那副镇定模样。一双狭长眼眸漆黑发亮, 看着那自信过头的舞琛道;“若是孤每郡只掉了两千人马且是在半年前呢?你又是否会察觉到。舞琛, 你在拖延时间,孤又何尝不是。后山是你的藏兵之地,既是藏,那便不易出不是?” 两方人交手时,暗卫护着太子与十三王且战且退至别院外。舞琛训练出来的死士不可小觑,且人数占优。但十三王来时亦带了些人,与太子身边暗卫加起来足以抵挡一阵。 禹珏尧将昏睡的舞雪檀交予几名女暗卫带着。自己则去与皇叔商量接下来的布局谋算。舞琛此时在别院不肯轻易与他们动手,乃是他最后一句话的功效。舞琛之所在在后山藏兵,乃是不想为外人所知。若他猜得不错,此地呈山谷状,兵必在谷!他们现在加起来不过两万人马,但以少胜多未必不可。舞琛此时一定着急往后山赶去,将兵士带出来,这样优势才真正的是优势。 但他怎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今日这舞府别院就是他舞琛的葬身之地! “侯爷,兵力可都部署妥当?”白锦年随地坐在一块青石上问向旁边的顾珏暔。 顾珏暔站在一旁,他与白锦年没有多打交道,不甚熟悉。但此人亦非池中之物,他却是能瞧出来的。听他发问,回道;“殿下安排的人马下午已至,已经都安排妥当。白大人务须过多操心了,只顾好自己便可。” 白锦年一听,只低头一笑;“白某自是不用担心的。行军作战论大禹上下,谁又能比得过侯爷。你我此时处于高地,又成合围之势,再凭上侯爷之经验,怕是那舞琛此番无论如何也跑不掉的。” 年华隐隐听见二人谈话。她也是将门之女,从前跟父亲多少学到些。她既是明了禹珏尧本事,此时听到也不过多惊讶。但她唯一担忧的便是师兄与舞琛。二人此时与舞军呆在一处,凶多吉少。 “报!谷口发现一对人马正急速往山谷赶去!”一名将士突然来报。 顾珏暔与白锦年对视一眼,心中怕是都明白。必是太子殿下与十三王在别院撑不下去,让那舞琛逃脱出来。二人当下便跨上马,朝谷口赶去。临走时,顾珏暔留了几人照顾受伤的年华。 山谷处,刚刚还是黑漆一片,此时却瞬间有火把明亮。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七八匹匹马儿卷起尘土奔过。其中一匹马儿上面,一男子抱着一位红衣女子。 可是还未有稍刻的停歇,后面便又来了十几匹马儿,同样很是急奔而过。像是在追赶前面的人。 舞琛父子在谷口被禹珏尧追上,又被围困起来。他们在别院的人数其实不少,但是为了赶快赶到山谷调兵,不得不弃了别院。舞元锴怀中抱着舞雪檀,很是忿恨的盯着对面黑马上的禹珏尧。他们退出时,他执意要救回檀妹,不想禹珏尧竟是如此在意他这妹妹,不惜以身犯险追到这里。 “放了她,孤可放你们进去。”他淡淡开口,盯着舞元锴怀中依旧昏沉的女子。 舞元锴却是不肯,他的妹妹又怎能让给别人。舞家既然已经反了,檀妹若再是留在他身边,难免会遭遇危险。此处已经离营地很近了,若真是打起来,对禹珏尧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不管他如何精心布置,若是自己先折在了这里,那就说什么都是白搭。 他目光一横;“檀妹与你有何干系,你为何非要逼她。今日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她交予你的,莫要再痴心妄想了。你身边的小谋士倒是对你很是倾心,我诳她是你这位太子设计了淮南衙门暴动,害的数百人惨死。可是你知道她说什么嘛,她说不信天下谁都可以,可唯独信你。禹珏尧,你倒是好本事,让人家这么死心塌地对你。” 禹珏尧听他这话,却是眸色无澜。 舞琛虽也是喜爱这侄女,但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6 若是该舍弃的时候他也绝不会心软。此时不发话任凭舞元锴作为,也是存了诱禹珏尧进谷的心思。他已经预料到,禹珏尧定是将兵马安排在了谷地四周,但若是太子也在谷内,谁又敢妄动。待那时,他便有机会将自己兵马调离山谷。 禹珏尧身边的邢铎显然也是思虑到了这些,想要低声劝告自己的主子,却被禹珏尧眼神制止。舞元锴不肯放人,无奈之下只好硬冲上去抢。 舞琛身边留下的这些人,都是他的心腹,武功高手。与邢铎和暗卫厮打在一起。但是有一人,灰衣蒙面作扮一直呆在他身旁。 兵器交接时,不知是谁的长剑离手飞向舞元锴。舞元锴□□马儿一身嘶鸣,受了惊吓。他手中抱人很是不便,一时控制不住,竟是飞身落马。而怀中的女子也被抛了出去。 禹珏尧本没有参与进去,但眼见舞雪檀的身子就要落在混斗之中,险些被兵刃伤到。他立刻运力,足尖一点马背,施展轻功接住她。 舞琛之前没有寻着机会,见此空挡,立刻对旁边的灰衣蒙面男子道;“快些下手!朝着檀儿!” 灰衣蒙面男一听也立时施展轻功,掌中带风朝舞雪檀攻去。禹珏尧本抱着人也可应对他的偷袭,但是这人袭击的却是怀中的女子,他一时应对不暇,只得自己半挡半闪的硬接下来。 此时顾珏暔与白锦年正好赶到,带了一些人立刻加入进去。顾珏暔武功之高,世间罕有,舞琛见状立刻调转马头朝山谷奔去。而舞元锴也是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邢铎要追上二人,却被顾珏暔阻止,道;“穷寇莫追,误入虎穴。还是快些看看殿下吧。” 禹珏尧一手揽着怀中女子,一手强撑着地。嘴角有些鲜血溢出,胸襟出赫然被摄入了几根银针,神色有些痛苦。 灰衣蒙面男已经被制服在一边,舞琛的死士全都被当场斩杀。却不知这男子到底是何人,他眼神一抹阴鸷狠厉闪过,竟从袖口放出一条花蛇来。花蛇对着制服他的人手就是一口,被咬的人立刻颤抖口唇发紫,倒地而亡。其他的人不防有此变故,皆是吓得松了手。灰衣男子得了自由,便立刻举掌朝禹珏尧后背打去。 事情发生的突然,顾珏暔、白锦年、邢铎三人站的有些远,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来不及阻止了。 “噗”灰衣蒙面男子并未得手,在手掌离禹珏尧后背只有几寸的地方吐血倒下。他倒下后,便现出身后关键时刻举剑刺他的人。 年华双手紧握着剑,惊恐颤抖的看着面前的人直直倒下。剑□□去溅出来的血,喷了她一脸,看着很是恐怖诡异。而她左肩本已止血的伤口,因刚刚的用力过猛又崩裂开来。从昨日至今,她自刺伤口,被推至千丈悬崖。身体早已透支,脸色苍白的骇人,无一丝血色。 禹珏尧回头看见了她,眸中泛起深意惊讶光芒,却又快速敛起来。 “哐啷!”手中的剑滑落,人也支撑不住倒下。她最后看一眼那张不知何时就深深烙印在她心尖的脸。 她想,幸好他没有事,他护着自己心爱的女子,那样陌生镇定的看着我。 第69章 唤心解蛊 好像很久很久, 她都没有安然睡过一觉了。上次昏睡还是舂陵见到父母惨死的模样。黑幕中,她自己一个人,走遍了千山万水, 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找些什么。她是个不明白的人, 不知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她第一次认识到。 悠悠转醒, 看见的却是公羊晴。对啊,如今师兄被抓,整个府中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公羊晴算是一个。 “公羊…公羊小姐, 我…睡了多久?”她蠕动两片干裂发白的唇瓣。 “四日。你太过虚弱。虽然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但拖得时间太长了。你师兄给你调理了两日的身子。”公羊晴坐在床边,手里端了一碗黑乎乎的汤药。 “师兄?”她一声惊呼, 声音不大。蹙起眉头;“师兄不是被捉到了山谷么?怎么会给我调理身子?” 公羊晴见她神色, 知道这姑娘若是不弄清楚, 怕是没心思吃药的。便先放下手中的药;“你睡了四日, 期间发生了许多事情。舞琛已经被顾侯爷斩杀在城郊,舞家也被封府了。如今你我所处的是淮南驿站。”顿后又道;“你师兄不愧为鬼智之才, 薛老的胆量气魄亦是令人敬佩的。日后若是载入史书,淮南平乱定是二人一生出彩之处。” 很久以后, 年华才从别人口中听说了这件事的完整版。太子府的鬼才公子计谋无双,名扬天下的志士薛茝更是一身贞操气场更是无人能及。他们一介布衣之身, 入万军敌中, 。纵使刀架脖颈, 纵使是凌迟之危, 宁折不弯都未曾输下半分气魄。舞琛于这太平盛世集结的兵将,多半都是被他强征而来。顾珏暔曾说,军心不稳何以对敌,不战而败。多半便是如此吧。两张嘴说服了数万将士的心。舞琛绝不会料到,他最后躲进的不是一座坚硬的城池,而是他亲手筑起来的坟墓。 数万将士反叛,那舞家父子怎么懂得,这世上最难算的终究还是人心。但即便不是如此,她想那个人或许也还是有办法的,他一贯聪明。 “殿…殿下如何了?”她想罢,还是问出了口。无关情爱,他若出事,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公羊晴听到她问太子的时候,神情明显的怔了一怔,有抹痛色闪过。 年华知道公羊晴这人最是处变不惊,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忙再次开口;“殿下可是出什么事了?” “舞琛这些年除了豢养死士,还养了些蛊士。专门至蛊练蛊,用来控制人身体。淮南郡的官员都被下了蛊毒,但依着你师兄的本领,都无甚大碍。可…可你刺杀的那个灰衣男子,趁乱给殿下银针下蛊,下的是一种名为唤心蛊的蛊毒。殿下如今…”她只说了一半,没有再说下去。 年华顿时如遭雷击,瞳孔凝滞放大。这种蛊师父曾经讲过,是从西南一个擅长用毒养蛊的部落流出的。它并非最厉害的蛊,却是最难解的蛊。 唤心、唤心。顾名思义,换心方可活… “鬼才,殿下如今可还好?”阁老站在床榻边,焦灼问出口。 房中除了这二人,还有顾珏暔。几人都是神色凝重盯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 年言阳一声轻咳,后道;“不甚乐观。下蛊之人用了全部内力方将此蛊深深埋入心肺。如今唯有一法可治。” “什么法子?”顾珏暔先阁老问出口。他心中亦是担忧不已。太子与他不仅是君臣,更是情同手足的兄弟。他来上京离开濮北的时候,母亲曾千叮咛万嘱咐,要尽心尽力辅佐太子。可是如今…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7 阁老平日里最是能端架子的一个人,听到此话后缓慢闭上眼睛,身子颤抖,似是一瞬苍老许多。张方钦给他的打击又岂是一星儿半点,他一生好强,如今暮年竟教出这等徒儿。 “此蛊可解,我亦知晓方法。但治疗途中,以一人之力是万万担不起的。所以需找一位心意相同之人与病者一同承担,将蛊毒过渡,等同于换心。此人以至亲之人最佳,其次为恋人、朋友、主仆。但无论是谁,都必须是全心全意主动为之,我治疗期间此人万不可心生杂念。” 年言阳话音刚落,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进来两位女子。公羊晴搀着年年华,慢慢走进屋内。 年华先是看了床榻上的人,心疼痛意划过心尖。她立刻扭头,却不是看向自己担心许久的师兄,而是酒友顾侯爷。 “侯爷,你可否出来一趟,年华有事同你商量。” 院内梧桐树下,顾珏暔看着虚弱的女子,想伸手搀她一把,却被对方拒绝。他开口问道;“你有什么事?殿下此刻危及,本候可是不想与你多说废话。”他本不欲出来,但看着年华的模样,还是心有不忍。 年华扶着树,一字一字浅浅道;“侯爷可否把我师兄软禁起来。” 顾珏暔一听便是恼火,声音不由大了两分;“年华!你莫要再胡闹了。别院的事本候听说了,殿下当时不得不弃你而去,才给那张方钦有机可趁。但你也不能因此心怀怨恨。鬼才如今是唯一能为殿下治病之人,现下便是将本候禁了都不能禁他。” 年华听他这番说法,鼻头不由一酸。在帝都里,顾珏暔算是她相交的第一位朋友,所以今日她没有找其他人。她强忍住心头苦涩;“侯爷,你是最先知晓我对殿下心意的人。年华不是那种扭扭捏捏的女子,既是做了,便认。但我同样不是什么痴情怨女,经别院一事,我对他再无幻想。既然摆平了心态,那当日的情形又何来怨言,他弃我也是正常。我劝你将我师兄禁起来,是因为替殿下治病这事不能由他来做。我也是年长风的徒弟,医术虽没有我师兄对的精湛,但此蛊我会解。” 顾珏暔听后却很是不解;“为何?解此蛊不是殿下与那分蛊之人才有危险吗,医者是谁又有什么区别?” “我师兄的身子我最是清楚,这解蛊的过程繁杂耗费心力,他担不起的。我如今身子虽是有些虚弱,但算是半个练家子,不晓得比他强健多少。所以由我来做,最是合适。你放心,这蛊我有把握可解。但我师兄若因此出了什么意外,那殿下醒来又要怎样说法骗他。” “当真?”他不确定再问一遍。 “当真!”她一笑,坚定回答。 二人回屋前,她又嘱托顾珏暔万不可将此事告诉师兄。这解蛊的方法是她在璟山上无意偷听师父与三师兄讲话得知的,所以年言阳并不知她其实也会。但若是他知道了,也是绝不会允许她来做的。 回到屋后,见众人正在商议解蛊事宜,但该由谁来做这分蛊之人却是个难事。想要找个愿为太子冒着牺牲风险的人并不是难事,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谨慎些才好。 “我来吧” 舞雪檀不知什么时候走进来,对着众人开口道。她气色看起来不是太好,但已经有七八分平日里端庄整洁的模样。人不管是经历了什么打击,本性修养却是不会轻易改变的。 “殿下是为救我而伤,况且我与殿下的关系,在场众人都是多多少少知道一些的。我若是做了这换蛊之人,必能真心救他。所以由我来,最是合适不过。 最后定下舞雪檀的时候,所有人还算是满意。虽是明白太子醒后知道了这件事,必是要迁怒他们的。毕竟太子殿下当时宁愿以命换她命,也不愿她伤着半分。但谁都宁愿担了这罪责,也不愿殿下出什么意外。 众人走后,年话故意悄悄跟在舞雪檀身后。她有事问她。 舞雪檀走了几步,离开众人视线后,才回过头来;“出来吧,你这么鬼鬼祟祟的跟着我,是有什么事么。” 年话从柱后出来,与她对视;“你…可是真心爱他?” “放肆!”舞雪檀万没有想到这年话如此大胆,出口呵斥;“这话也是你能问的不成?” “怎么不能,如今你已经不是舞家大小姐了。以后铁定也不是兰台的掌事女官。殿下醒不醒的来还是两说,如今我凭什么不能问。”年华说话突然增了气焰,回口呛她。她原先对这位女子很是尊敬羡慕,但是如今… 舞雪檀听她一番似是挑衅的话,不怒反笑;“你以为你此刻面对的是谁,我真是发了昏和你在此处浪费时间。说完她欲转身离开。 “当初是你提前通知了舞家,殿下要动淮南。所以后来舞琛就自己编排了一出民事暴动。舞雪檀,数百人的惨死,你难道不愧疚么?若是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他又会如何看你!” 身后的声音,令她要走的脚步生生顿住,僵在原地。 年华看她反应,便知舞元锴没有骗她。当日被舞元锴所囚,那家伙骗她说是太子酿成的这桩惨祸,她不信。谭家车架的事,她冤枉过他一次,以后都不会了。舞元锴见没有骗过她,便得意洋洋的嘴脸说出了真相。 舞家所做的这一切,都不过是要圣上和太子离心。若是事情正常发展,太子状告舞家血腥镇压却没有丝毫证据,圣上会如何想?到那时舞琛必是能博得更多人的同情,即便后来想要从大禹割出南部六郡怕也是会得一句情有可原。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舞琛的阴谋诡计。 但若是没有舞雪檀的通风报信,舞琛不可能会察觉的那么快。这女子一心想要拯救家族,却不成想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她问她到底爱不爱禹珏尧,是有些自私的。 她之所以不让自己师兄来做这些。是因为这个法子若是成功了,这二人会活。但若是不成功,这二人也会活。可若是不成功,总要有什么人付出些代价不是。 第70章 换蛊成败 顾珏暔办事很牢靠, 回去后就将师兄给软禁了起来。阁老与公羊晴听了他二人计划后,显然是不太满意的。但顾侯爷施压,终是不敢开口说些什么。再者, 鬼才于太子而言确实重要, 不仅仅是他的才智,更是他背后代表的璟山势力。 度蛊之术不能马上施行, 太子与舞雪檀都必须好好养上两日,什么大补吃什么。所以第二日年华去看那倒霉太子的时候,他脸色明显的有些补过头了。 他醒了, 看着床榻边忙碌施药的女子, 眼神有些迷离。年华想,他或许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殿下醒了?是不是感觉脑袋涨的厉害,丹田气息很足?正常反应, 一个人若是一天就被喂了两根人参, 一株灵芝。”她看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8 着他, 眼中是淡淡笑意, 没有情绪。 她告诉顾珏暔,这个人她准备从心间剜去。她想第一次喜欢一个人, 情感又会有多深,不过恪酢醍懂罢了。之所以觉得太疼, 全是因为从前没有经历过罢了。这样也好,若是以后再喜欢上一个人, 有些经验可循, 大概就不会这么手足无措的慌痛了。 “孤睡了多久?”他张口问道, 语气有些虚弱,眉间强凝着痛意。蛊入身,嗜血啃骨,怎会不痛。 她笑了笑,自己起来的时候也是问的这句话。当时公羊晴是怎么回她来着?她看他一眼,带着淡淡的疏离;“你睡睡醒醒,大概有几日了吧。感觉怎样?这段时日就由我照顾殿下身体了,师兄他…他不方便。” 禹珏尧浅嗯一声,闭了闭眼睛。年华不知,他是强撑到舞琛倒地的时候,才敢放任自己也倒下。 “你救了孤,孤改日会下一道旨意,赐你与鬼才婚事。你可还满意?” 她拿药碗的手顿了顿,良久后才道;“不满意。我所求的是一双心,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单相思。我喜欢他,便想求他也喜欢我,殿下赏我个空壳子作甚。” 他睁开眼,用一种复杂幽深的眼光看着女子的侧颜;“你…当真这么喜欢他么?从小便喜欢?” “我少时曾遇见过一个人。他说喜欢一个人,合该是长长久久的,若是半途而弃,当真算不得是一笔好买卖。所以不论什么喜欢不喜欢,我都想得到他。”她轻声回他。 “少时…遇见的人?”他声音鲜有颤抖。 年华不知他为何对这个感兴趣,只是这人转话题一向是个好手,便不多加在意。只随口一道;“对,璟山上遇见的一位白衣少年郎。长什么样子记不大清了,不过模样俊俏的很,倒是有些像白大人的气质。我少时图鲜贪玩,认了人记几日也就忘了。”所以那日看见白锦年,她有些晃神熟悉。 原来已经忘了,他眸光闪闪,终是不再说些什么。 “殿下,你既然醒了,那年华也不想担这个责任。你好了之后醒来若是知晓舞小姐要与你一同受险解蛊,大约会迁怒到我头上。那便先告诉你吧。左右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舞小姐那边也开始准备了。你若是不同意,现在也起不来。你该是知道,你的性命这里每个人都很是看重,不论牺牲什么。所以,反抗无效。” 她爱上别人这个事做的着实是没有敬业精神,决定要半途荒废了。而她作为他的谋士,也很是不称职。她昨日与舞小姐一番对峙,已经完全知晓那场造成百人惨案的暴动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她若是称职就应该告诉他的,可是不能。他那么喜欢舞小姐甘愿舍命,那她也就要好好利用起这个筹码。 果真如她所说的,禹珏尧不同意。但是也是正如她所说的,他起不来身,阻止不了任何人。只得任年华摆布喂药。他不吃,她就威胁要用嘴渡了给他,结果就老老实实了。 换蛊的那天,年华准备了两个木桶,将二人泡在里面。待半个时辰后,才为二人失针。她的针术,只用到过璟山后面的野猪身上过几次。她想,舞雪檀你当日园中偏袒你哥哥全然不分事情真相,如果扎疼了,那你就受着。禹珏尧你舞府别院弃我而去,害我落在张方钦手中,如果扎疼了,那你也就受着。左右你俩一对儿鸳鸯,我扎一个也是扎,扎两个也是扎。其实这个环节可以由敷药代替… 她施术前,盯着禹珏尧的脸看了许久。今日她是医者,他是病者。可是其实谁才是最需要医治的人。年华这两年总是再想,是不是过去这十几年自己过的太过一帆风顺。所以上天总要安排些事,安排些人,让她求而不得。 度蛊之术,除了两个换蛊的人,其实还有一个重要的条件,便是中间传蛊的人。 从清晨到傍晚,她才一头细汗从房间内出来,看见侯在门口一堆的人。有公羊晴、顾珏暔、齐阁老… “成功了,她二人都没有事。”她轻轻一句说出口。众人都跑进房中,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院中。 一步,两步,三步…她步履蹒跚的扶着柱子前行。 “噗!”一股腥甜冲出口鼻。 天地间变成黑色,终于支撑不住,她失去意识前看到了师兄焦灼的脸色 太子身体底子本就好,将养了几日后便能活动如常,完全看不出来是刚刚经历了一番生死的人。他醒后的第一件事是要去看舞小姐,幸亏公羊晴早有安排,将二人的房间安排在一处。 听说太子守在舞小姐的床头半日,才因体力不知昏沉过去。听说太子责罚了左右人,甚至是顾侯爷也有所牵连,但他独独好像忘了替他治病的那个女子。 舞家的事尘埃落定,舞琛身死,舞元锴被捕。十三王也匆匆回了楚阳,一时的朋友,却是永远的敌人。齐阁老之前将太子重病之事满的很是严实,到底是防着十三王的。 众人商量着起身往楚阳赶去,毕竟楚阳河治的事丢在那里,圣上还是有些动怒的。再者说,十三王如今在楚阳整理河治,太子却是仍旧滞留在淮南,于情于理都是说不过去的。 而年华,自从给太子换蛊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房门半步。每日只有鬼才进去陪她一会儿。众人只道她在这件事上也是受了不少的惊吓,身体有些虚弱,并未多加在乎。 房内袅袅熏香,她实在不是一个有如此高雅情趣的人,那香熏的她难受。她其实更喜欢大自然的香气。但师兄吩咐过,必须点着,为了她的身体。她想今日师兄是要去给太子换药的,约莫是不会过来了,便猫起胆子想挣扎起来下床将那加了药材的熏香掐掉。可是没想到,自己刚刚打开香炉子,房门便被打开了。 “你做什么?” 她一扭头,看见年言阳一张臭脸,很是谄媚的笑了两声;“我不过是看看这香烧完了没有,怎么觉着味道有点淡了,想着再加上一些呢。” “我也正有此意,这香还需加些东西才好。”年言阳身子倚在门框上,看着她。 “呵呵”她无奈干笑两声,想回身回床上去。但刚才一跳一跳的过来,是因房中没人。现下却是有些尴尬的。 年言阳却是没有意思要帮她,还是那样静静看着她。 那日他将这师妹抱回房中,看她模样就知道了,换蛊多半是失败了。自古以来知道这个法子的人不少,但是真正能成功的人却是不多。因为即便是至亲之人,也不可能完全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付。 换蛊若是不成功,所有的后果便要医者来承受,所谓医者父母心,大概就是如此。蛊最终是会消散的,散在医者的体内,这个过程可能要几天,可能要几年,谁都拿不准。所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69 幸年华紧急情况下处理的妥当,蛊并未深入,以他的医术足以根除。 他记得这个师妹悠悠转醒后,压低了声音与他说的一番话。 “师兄,你莫要责怪我,我其实是有私心的。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那日的说辞,所以我来到殿下身边真的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师兄,你能否将我所受的苦,所受的罪都告诉殿下。” “不要讲其他的,只说中间出了偏差,害的我成了这般模样。你是晓得殿下的,若是告诉了他,他一定会愧疚的。我这个人最是讨厌那些个没一点原则标准的烂好人,所以天生就是个爱出头的性子。做好事不留名这种事实在是不适合我。我既是做了这些事,便是要他明明白白的知道。” 她想了想,又不放心道;“但你莫要太过直白的告诉他,显得我是邀功。你只需不留痕迹的将我说的越惨越好。唉,其实我如今这般模样,却是再也惨不到哪里去了。你若是再隐晦的说到那舞小姐,告知他是我尽心尽力护他二人的,那便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因着舞小姐,也会再记我一份恩德的。” 说完这些话后,年华便又生生疼晕了过去。他却是黯然失笑,这个师妹,当真是一辈子都改不了的性子。 年华说完这番话后再次醒来的时候,却是发现自己的左脚不怎么灵光了。很是惊恐疑惑的看了看旁边的师兄。 而年言阳只颇为无奈的故作一声叹气;“没办法,总要将蛊逼到某处的。我千挑万选才选了你这么个左脚。”顿后又道;“你放心,我会将这件事也告诉给殿下的。你可以安歇睡下了。” 所以大约就是年言阳真的很是一不留神的将这件事透露给禹珏尧后,当天她的房间就被人被挤满了,一群群的随行御医。 或许二师兄以后知道这件事是要狠狠嘲笑她的。也难怪她成不了戏本女主角。连最基本的藏着掖着为对方好的素质都没有。你不按套路走,上天自然很难昧着良心给你点儿什么。 直到那日,禹珏尧终于来看她了。彼时一条左腿正被太医们给高高驾起来掉在床头上,而她正咳着瓜子,狂喷那些无良狗血戏本子。 第71章 纯慈皇后 “脚…可是好些了?”他一掀锦袍坐了下来, 就在她的床边。 年华嘴里还存着些瓜子皮,感觉很是尴尬。她从小吃瓜子喜欢把皮存在嘴里再吐掉,现在感觉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习惯。禹珏尧现在坐在她身边, 她想了想, 还是嚼碎了咽下去的好。卡死也比在他面前丢脸强啊。 “那个…殿下来是有什么事?”她清了嘴里的东西后,很是踌躇的问出口, 瞪着两双不甚明白的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人。她心里…也很是踌躇。 禹珏尧顿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她, 反倒是盯着她看了一瞬, 随即立刻转了目光;“年华,以后好好留在孤身边吧。你所求的,只要不涉及这江山天下, 孤都可以应允。” 她一听这看似极其宠溺的话, 心中暮地一沉, 不知哪里一块儿地方像是支撑了很久, 终于坍塌下来。她强忍住心头涩意;“好。不过我如果单救了殿下,想必还得不了如此殊荣吧。殿下对舞小姐果然是用情至深, 让年华好生羡慕。总想着有一天能与师兄也这样恩恩爱爱的。” 众人启程离开淮南的时候,年华脚好的已经差不多了。正常走路没有问题, 她已经很满足了。启程日期本是定在她修养的时候,不知为何后来太子延迟了些许时日。 淮南与楚阳郡相邻, 若是脚程快点只需五日左右便可到达。他们本已经走了三日, 眼看都到楚阳边界了, 却突然生了变故。 圣上下旨,太子殿下即可返京,传旨的是圣上的皇城司!皇城司在京中是何等地位,厉朝历代直辖于皇帝,除了圣旨不听任何调度,是圣上最心腹的一把刀。公羊晴齐阁老等人听说此事后皆是震惊。毕竟连舞家叛乱这等大事,圣上都未出动皇城司,虽然是存了半信半疑的态度,但终究是相信太子能力吧。而如今圣上又为何事,将远在南部的太子立即召回京城。 因着事发突然,回京的时候便省了不必要的人。年华很不幸,成了那些个必须日夜赶路的很是必要的人。 鬼才每日都进她的马车查看她一天是否老老实实的,看完后才会舒心离开。天下人若知这鬼才公子实则是婆妈的性子,大概会好一番想象的。但也因此她得知了些关于此次突然返京的事情。 似乎是与当年逝去的纯慈皇后有关。纯慈皇后,风华绝代的一代贤后,与圣上伉俪情深。二人识于微末,却最终执手画出了这万里山河,传奇也不过如此。而纯慈皇后在圣上的心里,怕是个不可估计的分量。她也不禁好奇那纯慈皇后究竟是个怎样独特的女子,能在一代开国帝王心中留下这样的痕迹。 年言阳讲到纯慈皇后时,有些犹豫,年华只当没看出来。张方钦在崖山讲的一番话她并没有忘记,璟山与太子府之间的关系,只能她自己去探察。师兄与殿下怕是绝不会告诉她的,否则何以至今只字不提。 这日途中停歇时,年华下车动动身上筋骨。这一路紧赶慢赶的,难得有个空歇的时间。马车都停在一处溪水旁,她便想去溪边坐会儿。却是在此处碰到了一个人。 “侯爷也来此处偷懒不成?”她一声挪揄,顺势坐在草地上,看着旁边喝酒解闷的人。 顾珏暔只低头看她一眼,又举起酒袋子一饮,后道;“怎么每次本候想要喝酒的时候,你都会出现。” “心有灵犀呗。”她随口轻快一答,又问道;“看侯爷这幅模样,莫不也是为情所伤?” 第72章 锦仪郡主 “情伤?”他不屑哼一声;“本候大约以后都没有这个机会了。年华, 你与本候不同,你伤的很是没有理由。” “那依侯爷之言,怎样才算是个正儿八经的理由?”她偏头一问, 一番认真讨教的模样。 顾珏暔也不顾礼仪了, 跟她一般席地而坐,破天荒的将酒袋子扔到一边;“年华, 你是否曾怨过一个人,明明你付出了所有,可是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她不吭声, 她知道顾珏暔想问的是什么。 “年华, 你当真喜欢殿下吗?那你可曾有那么片刻,不顾及他人,不权衡利弊得失, 心中只有他。”顾珏暔见她不言语, 又问一遍, 可是却又不像是在问她, 更像是在问自己。 “没有。”她看着面前清澈的河水,良久后才轻轻言语。 很多人以为喜欢一个人就是最大的付出, 可那只是一种自以为是。她之所以放弃,恐怕也是细细思量后觉得没有那么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0 爱。 顾珏暔走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或许她从来就不该这么委屈… 因着没有其他的人拖后腿,队伍行的很快。不过二十多天就回了帝都。而太子在入城时, 就被出门迎接的文武百官请到了宫中。一同请去的还有舞雪檀。 年华回了拾玉院, 幺儿没有随她一同回来, 估计要过几天才到。她一路颠簸身子不便,之前总管给她拨的丫头如今倒是派上用场了。就这么腰酸背痛的昏昏睡了几日。 这天,她刚出了门准备出去转转,活动活动筋骨。哪知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一众丫鬟聚在一起谈天说地,个个模样神情看起来都是不错。她本就百无聊赖,偷听墙角也是个逼不得已,于是就心安理得的听了下去。可是这群丫鬟讨论的不是别人,正是府中那鲜少露面的鬼才公子。她思忖按照师兄那个性子,会出什么八卦事来,但这万一真出了,必是个惊天动地的八卦。果然,这个惊天动地惊的,让她一不小心就踩断了身边的木枝。 丫鬟们一见看见她,都是有些慌张的请安行礼。心里却是有些害怕的,这高强大院内最忌讳的便是乱嚼舌根子。况且这位女官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已经非比寻常。 年华见她们如此模样,自是要先端上几分架子的,随后又颇有些拘谨的问道;“方才你们说那清德院中鬼才公子与哪个府中的小姐…关系匪浅?” 小丫鬟一见她如此发问,皆是吓得立刻跪了下来,直喊饶命。年华无奈只得再和缓了语气再问一遍,还加了几分态度诚恳之意。 “回年大人的话,是四王府的锦仪郡主。她自太子回京的那日,就搬来了太子府。还…还住在清德院院中。”其中一个小丫鬟小心翼翼的说出口。 年华这一瞬,便由来的一种得不得再问下去的使命感;“这锦仪郡主与我师…与那鬼才公子是何干系?” 丫鬟们自是知道这府中的谋士都是想尽办法在太子面前争宠,这年大人想多打听一些鬼才公子的情况也无可厚非。便想着若是满了她的意,说不定不会怪罪她们。于是就立刻纷纷开口。 “锦仪郡主喜欢咱们府里的鬼才公子,这几乎全府的人都是知道的。这次郡主听说鬼才公子在淮南遭了难,便立刻赶过来,非要住在清德院。” “圣上一贯宠着锦仪郡主,所以太子也不好拦她,也就由着她去了。但这郡主…似乎是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年华听着这七嘴八舌的八卦,着实是心生感慨。按道理她师兄那个模样脾性,夺取姑娘家一颗芳心应不是难事。但一众同门这些年大多都在山中,就算是有心也没有机会招惹上这些情爱之事。所以当年年言晨那小子情窦初开瞧上她姐姐,她可是好大一段时间惊讶。如今乍一听这最是清心寡欲的三师兄也还有这粉红桃花之事,内心着实是个雀跃激动。这种事若是告诉了二师兄,那才当真算是个圆满。 “你们这群婢子,莫不是嫌自己脑袋在脖子上太久了?!竟敢在背后妄议本郡主,该当何罪!” 远处传来一阵尖利呵斥,打断了年华想要继续询问的心思。她一抬头,只见旁边檐廊上一位身穿紫色祥云彩蝶劲装的女子,模样是个带有几分英气、几分明艳的好模样。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丫鬟立刻转了方向,对着那女子跪下磕头。 年华此刻就是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面前这位主子是谁了。她无奈,只得对着越来越近的女子拂了个礼。 “郡主安好,年华给郡主请安。” 锦仪郡主却先是一番上下打量她,然后才将目光定在她脸上;“你便是那位能让殿下与太傅对起来干的人?” “啊?”年华一时不防她如此直接问话,愣愣啊了一声。后又觉得失态,忙又低头道;“正是我。” “你刚才可是在谈论本郡主?” 头顶传来声音,听着虽是没有多大怒意,但明显已经有些冷。年华暗道自己也忒倒霉了,就这样还能碰上正主。但这头顶的阵阵压迫却是不能令她忽视,只得道;“年华刚才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背后议论了一番本郡主?”禹慕岚一下打断她的话,带着股威仪。 年华心中一横,今日她若不搬出些小姑子的架势,还当真以为她好欺负不是。昂起头来,故作镇定;“只是我师兄得锦仪郡主青睐,我替他高兴。” “师兄?!”果然,听的人很是能抓住重点。 远处檐廊下,仍旧还有两人。但因视觉原因院中人并不能看见这里。 “殿下,郡主若是为难年姑娘了这…”邢铎看了看院中的两位女子,很是犹豫的问出了口。 “你若是心仪一位女子,却得知另有其他人跟你品位一样也喜欢这位女子,你第一反应会是什么?”禹珏尧没有回答邢铎的问题,反是沉声问了一个很是莫名其妙的问题。 邢铎被自己主子问的很是摸不着头脑,稍愣之后还是回答;“怕是会与小郡王那日上元节一样的行为吧。” 听他这么作答,禹珏尧眸中深意愈浓,又开口问道;“那若是一个女子无缘无故亲吻你,又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邢铎差点儿没一口老血喷出来,生生憋红了一张脸。崩了半天才崩出来一句话;“怕是…怕是认错了人?” 哪知这回答他那今日有些神经的主子似乎很是不满,立刻阴沉了几分脸色,他想自己或许是说错了话,便立刻改口道;“也…也可能是喜欢。嗯,对,是爱情!对,就是这么个回事。”他最后强逼自己底气十足的样子,因为他发现主子的脸色在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有所好转。他说对了话…? 于是那天,邢铎一直战战兢兢的思考着这个问题。 第73章 帝都风云 舞家小姐被囚禁在宫中了, 又过了几日年华就发现太子府里的八卦矛头已经完全转向,不再盯着清德院的鬼才公子了。她暗暗为师兄松了一口气,那锦仪郡主听着名字是温柔似水, 哪知真人竟是个泼辣豪爽的性子, 倒是有几分像她师姐。唉,这样的人儿, 她师兄那身板怎能消受的起。 而舞雪檀与太子之间的关系原先怕是没几个人知道的。但是在回京那日,太子前脚进了宫,圣上后脚就派人将舞雪檀也给请到了宫里。太子听闻后便立刻风风火火的跑到圣上寝宫外, 跪了个一日一夜。后被端着架子而来的太子三师给结结实实的训了一顿。师兄对她说, 这太子独揽朝政已久,太子三师明面上成了个空架子。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是要好好过过瘾才是的。可是这么一闹, 别说是个太子府了, 便是满帝都京城都弄的风风雨雨, 给小老百姓增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1 加了不少饭后闲谈。 这厢年华不欲多事, 事情却自己跑来。禹珏沐那厮自上元节的事后,就和她越发熟悉起来。因着锦仪郡主不顾体统的随意住在了男人院中, 四王爷便派了小郡王来。哪知这小郡王被自己姐姐一顿臭揍后就灰不溜溜的跑到她这里来求安慰。 “年华,你说说那病架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么, 怎就将我姐姐迷成这样,完全没有女孩子家的矜持。着实是令我父王母妃头疼。” “那楚妙玉倒是挺会矜持的, 你父王母妃可曾不头疼?”她喝口茶反驳一句。听他说起自己师兄心里是不大滋味的。 禹珏沐一时面色尴尬至极, 只咳咳几声便不再谈论这件事。只是却又拎起另外一件 ;“话说殿下这几日也不是那么顺风顺水的。京城出了这等子事, 连大理寺都参与了进来,弄得是人心惶惶一日不得安宁。你在殿下身边,也要事事当心些才是” “什么事?”年华不过随口一问,这帝都哪日不是风云诡谲的。 “你竟是不知道?”禹珏沐像是很不能相信的样子,随后收敛了神色;“你们跟随殿下去南巡的这段时日,帝都京城附近已经发生了大小八十六起命案。其中亦有不少达官贵人!” “什么?!”年华不由得惊呼出声。她原先猜不过是什么党派之争,彼此盈亏罢了,谁知这禹珏沐说的竟是这么个…骇人的消息。 这下换禹珏沐很是淡定的倒口茶,润润嗓子准备给年华说教一番;“你们离京十几日后,帝都临近的小城便发生了几起命案。这本该是地方父母官正常管辖之事,众人也都当寻常命案处理,派了些人手去调查。哪知后来非但没有半点头绪,这命案反而是一起接一起了。更要命的是那些个官员怕招罪责,竟是勾结着将此事压了下来。以至于后来命案多达五十多起,且越来越临近帝都。翰林院编修林大人的女儿遇害后,将此事闹到了刑部。谁知这刑部尚书顺平潜还未来得及管,便有人滚了八道钉板,踏了一路火炭,击响金殿前的登闻鼓,一纸诉状将冤情告到了天听。” “官官相护,人命在他们眼中也不过尔尔。”年华一声愤愤骂出口。 禹珏沐见她神情,又道;“这你便受不了了?这事情还没完呢。话说这冤情告到了金殿上,圣上很是震怒,命刑部连同大理寺一起彻查此事。这大理寺一向只管皇族宗亲之案,此次也不敢懈怠。但是半月过去了,竟是毫无头绪可言。非但如此,在此期间那户部左侍郎与神机营的一位提辖竟也遇害了,到如今已经是有整整八十六起。后来那顺平潜估计是没法子了,拟了个折子将案情一五一十的陈述出来,又向圣上请罪。哪知圣上看了这折子后,当场就昏了过去。更令人惊奇的是,圣上昏迷时嘴中一直念的是已故的纯慈皇后。你说稀奇不稀奇,这合该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事情。” “纯慈皇后?!”她惊呼出口。 禹珏沐走后,年华就去了清德院。年言阳正手执了本书,躺在一棵柳树下。阳光斑斑点点的落在他身上,好一副美人卧榻。年华发现她进来时,有个身影躲在檐廊下,只是看见她后就立刻不见了。她不禁好笑,这锦仪郡主可是要多欢喜师兄啊。 “师兄这幅模样可是要将人家姑娘的一颗芳心牢牢抓在手中的。”她走近坐在一张圆凳子上,取笑那躺着的人。 哪知年言阳仍是低头看书,一动也未动,似是没有察觉到她。年华无奈只得再开口;“师兄,我可是专门来找你商量事情的。你若是再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我可是要告诉师傅的。” “什么事?”榻上的人淡淡问道。 年华心中暗暗得意,果然三师兄还是最敬老头子。她伸手拂掉身上的一片叶子;“最近城中最热闹的事。” “你倒什么事都喜欢关心。”年言阳终是放下了手中的书,坐起来对着她;“殿下可是吩咐你了?” “没有。” 但她如今正是立功的黄金时期,禹珏尧那日说过了,只要不涉及江山天下,什么事都能应允她。可是若是她再多些筹码,多些功劳,胥家的事会办的更妥当些。 年言阳拗不过她,与她讲了一番如今的局势分析。这是年华第一次接触到他这面,不由感慨。连相处十几年的师兄她都未曾真正弄懂过。年言阳说的简练精辟,不虚鬼智之才。 “我写信给你师姐了,她若是能来,这次的事会轻松好办许多。”二人谈话之际,年言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年华虽是有些小小震惊,但转念一想也算是合理。又与年言阳打趣几句后便欲离去。谁知旁边花丛中的一株花太高,她一不小心碰到。上面的花刺就将她腰间的一只小香囊勾掉了,从香囊中还掉出了一颗黑珠子。 她正蹲下来想要将它捡拾起来,哪知背后的一道声音生生将她顿住。 “你怎会有一颗佛珠?还是娇木珠。” 第74章 等待的人 “你说什么?”她扭头愣愣看着年言阳, 表情呆滞的像个玩偶。 年言阳看她模样,微微有些惊讶。这位师妹从未有过如此模样。但还是平静答了一句;“我若是看的不错,这是大禹特供皇族的娇木。” 年华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珠子, 这珠子她一直贴身携带, 未曾有半刻离身。曾有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去忽略它的存在。这颗珠子, 那舂陵黑衣人的一番话,她从不敢去细细思量。她手中紧紧捏着如黑玉般的圆珠,几乎自己都可以听见自己话中的颤抖;“那师兄可…可曾知道这珠子是什么来历?” 年言阳瞧她这神情, 多半是认真的。便也正了语气道;“娇木难寻, 自带奇香,异常珍贵。磨成这样圆润珠子的,可谓工艺材料都是极其珍稀。况且不应是只有一颗, 合该是一串的才对。你手上的这颗, 我曾见过一串佛珠与其极其相似, 应当是同一串。” “那师兄可知这佛珠是何人所有?” “殿下。” 春风吹拂, 岁月静好。清德院中有丝丝的兰香入鼻,沁人心脾。这是太子府中唯一的一块儿清静之地, 便是连仆人整院也不过二三。 锦仪郡主站在柳树下,看着那一袭素衣, 手执简书的白衣青年。她手中拿着一件灰色的外罩子,手心都是汗。面前的男子, 他太过于优秀, 太是令人着迷。他的一举一动无不牵动自己的心神。 “天气凉, 你身子不好,还是披上吧。”她上前将手中的东西递与男子。 年言阳转身,淡淡笑意看着她;“劳郡主如此费心,鬼才受不起的。”他的语气清淡,带着疏离与冷漠。 锦仪郡主面色尴尬的将手中东西放下,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2 却在转身的一瞬间小声嘟囔了一句;“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才可以不自称鬼才,而是你本来的名姓。”你不知道,这一声鬼才让我觉得我同外面那些与你不相干的人原是没有任何区别的。 年言阳显然也是听见了这么一句,但是神色未变。他看着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女子;“郡主还是快些回去吧,莫要让四王爷太过担心了。” 锦仪郡主听见这话,却是突然转身直视着他,一双眼睛蕴了水气,有些红通通的。她咬咬牙;“你是不是也嫌我丢脸,嫌我不知廉耻。但若不是那人是你,我何至于丢了郡主脸面,让父王无光,也要搬来与你住在一起。年言阳,你总是这样寡情凉薄,你心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最后一句,她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她一直知道,这个如春风般温暖耀眼的男子,心尖上一直住着一个人。只是那人不是她,不是她… 年华的出现,让她始料未及。她也猜想过会不会是他这个师妹。所以她今日宁愿丢了教养尊严,也管不住自己来查看他二人。可是,不是…不是…他是极其疼爱这个师妹,但她从他眼中看不到爱情的影子。那个人到底是谁?她想与人争抢,可却是连那个人是谁都不知道。这是何等的讽刺与可悲。 “你放心,你若是身体好些,本郡主立刻便走。”她负气甩下这么一句话,便落魄逃走。 年言阳没有盯着女子跑开的身影,反而一直注视着花圃中的几株兰花。那个人,应该在路上了吧,他等了许久。久到不知年月,不知白昼,不知情绪。 “年女史,你不能进去,殿下正在里面…”流瑶最后也没能阻止了一路冲撞过来的年华。 书房中,齐阁老、公羊晴、颜忝都在。像是在商议什么事情。她就那么横冲直撞的进来了,却又是一副很是有底气的模样。 众人看着她,先是惊讶,后就是各有各的神情。齐阁老一贯不待见她,这厌恶的神情她理解。可是便连一向喜怒不色的公羊晴都浅浅皱眉,可见她这举止是该有多荒唐。 而那个人,用如墨般漆黑的眼睛盯着她,没有多少情绪。 “我来找殿下要彩头。”她出口就是这么一句。 待众人都摒退后,房中就只剩下他二人了。当齐阁老听见禹珏尧要他们退下,而不是年华退下时,脸都气绿了。 “孤若是记得不错,那彩头你说是作废了。”禹珏尧放下原先手中的东西,抱臂饶有兴趣的看她。 “殿下是储君,更是未来的天子。这金口之言,怎能由我这么一个小谋士说作废就作废的。我若是真不要这彩头了,岂不是害殿下失言,那罪责岂不大了。”她一本正经的说出每一个都是强词夺理的字。 禹珏尧眼中浮了丝笑意。这个姑娘耍无赖的派头,他是早就领教过的。 “说吧,想要什么?” 年华见他还承认那话,心下暗松。从香囊中小心翼翼的将那颗珠子拿出来,又有丝踌躇的开口;“殿下可曾识得这枚珠子?” 若这是你的东西,若当晚的黑衣人其实是你,那你在那场战役中又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禹珏尧看向她手中的珠子,眸光猛的深邃,良久后才道;“识得,是孤曾经的一串佛珠。” 果然…是他的,真的是他么。那晚的黑衣人是你,竟然是你。她颓然的放下举起珠子的手,心中暮然疲倦不堪。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多少事情,她亦学到不少。每次都是他,带着自己一步一步成长,其实认真算起来,恐怕还是她欠他的吧。 “但孤早已将它转送给皇寺的圆方大师。”禹珏尧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猛地抬头,脱口而出;“那殿下是什么时候将这串佛珠转送给圆方大师的。” 是在那场战役之前,还是之后?突然,她有些害怕听到这个答案。手中紧紧的握住这颗娇木珠。 第75章 粗心沙弥 年华到府里的马厩中牵了一匹面相不错的马儿, 就独自一人匆匆出府了。出城后又直接选了条捷径,狂甩马鞭向皇寺的方向赶去。 这一路风声、花香、鸟语。疾疾的马蹄声,仓皇不安的心神。她心中情绪翻腾, 种种感情交杂在一起, 编织成一根夺命的锁链,让她喘不过来气。耳边嘤嘤回绕的都是哪一句话。 “孤很早便将它送与圆方大师了, 约莫有八.九年了。” 当她听完这一句话,心中如释重负。突然有一种很恐惧的感觉,什么时候对他的感情已经超过了家族之忧, 竟是完全没有察觉一丝一毫。知道不是他后, 是庆幸还是侥幸已经分不清了。师傅曾经说过,迷茫在情爱中的人最是糊涂,可若是有清醒的那一刻, 便也就是让恩怨爱恨凉透了心。 幺儿回府的时候, 有些兴奋, 有些担忧。她已经将近两个月未曾见过自家小姐了, 不知小姐是瘦了还是胖了。但回了拾玉院后,却只发现了年华留与她的一张字条。 “有事, 明日便回,勿挂。” 本是平常的留言。但幺儿看后, 神情很是慌张,立刻便揪了院中的一个丫鬟询问;“小姐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小丫鬟被她吓得有些胆怵的回答;“五日前。” 果然, 幺儿心中一阵后怕。那纸条上的日期是五日前, 可是小姐却说明日就回, 那便是一直未回了。她家的小姐她最是理解,于承诺这件事上很看重。小姐性子虽然有些胡闹,但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年华想她可能是过于急迫,于是上天便安排了这么一出事故。令她骑马时粗心摔伤,被过路的樵夫捡回了家。躺在樵夫的小木屋中休养了几天,心果然就变得平静了许多。待到今日终于行至皇寺山下,她反倒是心中一丝波澜都没有了。 或许她今日不该来的,许多事情因果轮回,她在这条路上太过于心急,就难免会发生像坠马这样的事情。正想回身找个地方坐下,静静思考一番后才做决定。 哪知回头时阳光耀眼,一匹骏马嘶鸣一声停在她面前。镀上了一层金光。光线刺眼,她眯眼只看见那翩翩白衣在空中飞扬,被镀上了一层金光。高大挺拔的身姿逆着阳光,为她遮出了一片阴影。 “殿下?”她不肯定的问了一句。 “嗯。”淡淡一声,骏马上的人。 原来流瑶路经拾玉院,她与幺儿平日里关系不错,正好见她焦灼模样,就上前询问了几句。流瑶这个姑娘也是不傻,于是这事后来就自然而然的被太子殿下知道了。 “太子为何前来?”她看着马上的人傻傻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3 问出口。 禹珏尧翻身下马,将马拴在了旁边的木桩子山,回身对她道;“来看圆方大师,孤与他交情不错。常来听大师讲禅。走吧,一起进去。” 皇寺在山顶上,求佛的人看的便是一颗虔诚之心。这条路很长,走的也很是艰苦。每一步都倾注了一位祈愿者的希望。 “你知道这台阶有多少个么?” 年华猝不及防的摇了摇头,她第一次来这里,怎会知道。 “九百六十九个台阶。”禹珏尧一声轻答,语气有些深沉。 她吃了一惊,侧头问道;“殿下怎会知道?” “数过。”依旧是不咸不淡的一句。 年华顿了一下,便落后了他一个台阶,站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愣一下后便又匆忙跟上。 “孤小时候,圆方大师曾经说过,孤这辈子与佛无缘。所以从不肯带孤来皇寺。后来孤便偷偷来到这里,数了台阶,一步一步踏上去。现在想想,那时也才不过八岁光景。” “这大师当真是无聊,那他可还说过其他的?”年华莞尔一笑,对着身旁的人道。心中却是有些感慨,这人从小便如此要强。 禹珏尧眸光忽而深邃黝黑,良久后才慢慢道;“说过。他说我这一身,最不能沾染的便是情爱二字。一旦惹上,便是戒不掉的□□,蚀骨噬心。” 年华听他话语有些悲凉之意,不由想安慰一番;“佛家常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大概在他们眼中,人生总不能完美,每个人都是下凡来历一场劫难的,所以殿下务须介怀。” “你师兄说得对,你若是劝起人来,总有一套。”禹珏尧语气轻快了些,不似刚才的沉重,却不知是自己想通还是年华的话起了作用。 “慧普大师便是圆方大师的师傅么?我从前虽远离帝都,但亦是常常听师傅提起过。说是这慧普大师一生悟禅,参透了无数的世间真理。我虽然讨厌这些佛佛道道的事情,但是对这大师还是有些神往的。”她觉得二人还是找些话说,才不会显得过于尴尬。毕竟这条通往我佛的路,太过于漫长。 “慧普大师已经闭关悟佛数十年,便是连孤都未曾见过。不过我父王却有幸见过一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直走到了夕阳斜挂天边。天地间一片霞光,笼罩着山间的那所寺院,在一层层的阶梯上,拉出二人长长的影子。山林静谧,鸟兽无声,她似乎能听到彼此的心跳。深一下,浅一下,伴随着寺院沧桑的钟声。 许多年后,年华回忆起这一幕。仿佛时光静止,将二人定格。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年华似锦,岁月流长。她想或许很多人拜神求佛,求的也不过就是那片刻的安宁。而那个傍晚,带着点点霞光,带着一颗平静无波的心,她曾经拥有过,同他一起。 终于,这条路走到了尽头,她似乎也想了很多事情。 “殿下,无论以后前途多少艰辛,无论经历多少世间冷暖,只要殿下信我、任我、用我,年华便陪殿下一直走完这条路。” 身旁的人顿了一下,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在年华觉得空气都要凝固的时候,才听到他的声音。 “为了你师兄?” “为了殿下。”她清浅回答,却是无比坚定。 皇寺的圆方大师领着寺院的小沙弥去做晚课了,他二人便被安排在一间厢房里了。但是年华觉得他们今天大概也没有时间下山了,于是便讨了两间厢房。但是寺院的厢房几乎都是长一个样子,年华乍一看还以为进的是同一间。 直到天色黑透,才有和尚传信,说是圆方大师在自己的禅房里招待二人。禹珏尧问她为何一定要见圆方大师,那颗珠子又是怎么在她手里的。但是年华只笑笑,并不作答。她虽然已经决心辅助他,但有些事情还不到时机,便不能轻易相告。 圆方大师当得起大师二字,一派高深模样。但年华晓得,从前常常也有人慕名前往璟山,就是要一睹年长风这隐士高人的风采。 她师傅平日里是个糟糕至极的小老头子,但往往这时便会拿捏着架子。在房中架起熏炉,弄一些仙雾缭绕之感。她曾鄙视师傅这种做法,但是后来师傅却告诉她,那些上山的人,求见的不过是自己心中的高人,而我又何必去做那恶人。他们想见的见到了,谁又去管真假,求个理所当然罢了。 她听后,也总结出一个道理。干一件龌龊事情之前,一定要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理由,这也是求个心安理得罢了。 圆方大师并未睁眼看他二人,只一下一下敲打木鱼,旁边也摆了个香炉。但是却仿佛能感应到他们,沧桑幽沉的声音道;“阿弥托福,殿下与这位女施主今日上山,不知所谓何事?” 年华低头看他手上佛珠,是娇木佛珠!但是…但是并没有缺了什么。一时有些失落与疑惑。师兄与殿下都已经认定这珠子的来历,为何圆方大师手中的佛珠却完好无损。 “是孤叨扰了大师清修。只是途经此地,拜一拜神佛罢了。”禹珏尧姿态放的低了些,显得恭谨。 圆方大师嘴角却莫名起了一丝笑意,很是高深。敲打木鱼的手顿了一下;“殿下向来不信神佛,今日怎又与我佛有缘?罢了,罢了。” 一直待二人走出禅房,年华心中都是迷茫的。心果然不能太过于急躁,否则面对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禹珏尧也没有再逼问她,放她回了厢房。晚间有人送来些斋饭,难得的还泡了一壶茶水送来。她心中郁结,将那壶茶水喝了个底朝天。可奇怪的是,这茶却像是酒一样,喝的她晕晕乎乎的。迷蒙间,似乎听见外面小和尚的窃窃私语。 “你可莫要忘记了师祖那房中的曼陀香要晚饭过后三刻掐掉的,一刻都不能晚。还有前些日子宫里赏来的魂京茶要放上三日晾干后方可给留客喝上。”青袍高个儿和尚对着旁边稍矮一点儿的和尚低声吩咐。 “是是是,师兄。我怎会忘记呢,那曼陀香我早就掐掉了,魂京茶再有两日也晾干了,不会出错的。”小和尚声声应和。 “对了,殿下房中的茶都要是上好普洱才行。女施主房中的茶选温和点儿的即可。”高个和尚又是小心嘱托,二人像门口走去。 房中的年华已经听不到小和尚的回答了,心里却是有些发笑的。好个粗心大意的小和尚,定是忘了师兄的嘱咐,将魂京茶给她泡上了。她双颊晕红,只是没有镜子,年华也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是如何的颓靡。 还是去找禹珏尧,讨些他的茶水喝才是。未晾干的魂京茶,便如这名字一般,会让人迷乱离魂。需喝几口旁的茶水才好,冲冲肠子便好。临走时看了看自己桌子上的茶壶,眸中闪现几分精明顽笑。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4 隐隐约约还能记得禹珏尧的房间,她忘了敲门,就那么直直的推门进去。 “我来寻殿下几口普洱茶喝,你…”话未说完,便立刻转过身去,神情一慌张又匆匆跑出房间。 “啪!”清脆一声。她在外面将房门关上。 房中,禹珏尧穿好上衣后,才去将门打开。却感到一股力道阻碍着他,原是外面的人一直都拉着门。 “那个…我来借你一壶茶水。你…你从窗户递与我便是。” 外面结结巴巴的声音响起,他不禁一笑。看看四周,简陋的禅房里哪里有什么窗户。而此时外面的人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事实,又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那…那我将门打开,你递与我就行。”话音一落,房门就被开了个小小的缝,一只素白玉手伸了进来。 他转身拿起桌上只喝了一口的茶壶,又回到到门口,在将要递与她的那一刻,猛地一用力,将外面的整个人都拉了进来。 年华没有丝毫的心里准备,踉跄着被拉进来,跌入了一个坚硬温暖的胸膛。待将要站定后,她猛地推开面前的人,双手抱着自己的茶壶。她将自己的的茶拿了过来,想与他交换。拿着自己不好的,换人家好的,这事她从前常干。 禹珏尧看她一脸仓皇惊吓的模样,像从前他狩猎时,林中四处逃窜的小鹿。刚刚不过一时兴起,才拉她进来,此时却又多了几分兴趣。 “给,你要的茶。”他伸手递过刚刚拿在手中的茶壶。他只着了一身白色单衣,越发衬得身形修长。一张俊美容颜在烛火的映衬下,有些迷离之感。 年华不满他的恶作剧,但是碍于此人身份,只能是默默趁他不注意时,狠狠剜他几眼。噘着嘴接过他的茶壶,又将自己的放在他桌上。 “我与你交换,不白拿你的茶。”她头脑本就被魂京茶冲的有些昏,此时说话有些放肆懒散。放下站定后 ,又使劲儿嗅了嗅鼻子,眼中波光流连闪过,熠熠生光。 “你房中怎么这么香?像是…像是…”她歪着脑袋努力的想说个所以然来,却总是想不起来这熟悉萦绕鼻尖的味道。 禹珏尧坐下,随手倒了一杯她拿过来的茶水,先是浅尝了一口;“是什么?” 寺院茶室的小沙弥今日很是颓然,因他刚刚发现自己错把魂京茶当作普通茶水送到了那位女施主的房间。怪不得师兄天天说教他,自己果然是个粗心的小沙弥。 颓然的他蹲在角落里,默默数着茶籽。师傅说伤心着急的的时候,就来数东西。但自己还是去后山扫地清静些,他太笨了,总是做错事,惹得师兄生气。这么一想,心中就舒坦多了。 他站起来想把今日从师傅房中换出来的曼陀香扔掉,却发现怎么也找不到了。师傅这些时日吩咐过,中间隔一日不必换香。今日该换了。 猛地灵光一现,他那光溜溜的脑袋便拼命摇起来。糟糕,那香灰渣子被他不小心当作新香放到太子殿下的房中了。他顿时着急起来,又蹲在角落里数茶籽。 自己又果然是个粗心大意的小和尚了…好像记得师兄曾经说过,魂京茶万万不能与曼陀香一道用的。不过幸好,幸好,他没有将两者用在一处。这么一想,心中又舒坦了。 第76章 红尘之事 “师兄, 为何这位女施主的声音听着像是小猫的呢喃,而殿下的声音却又很是心累喘气?他们二人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小沙弥站在亮着烛火的房间外,一歪头双手合十, 认真的请教身旁的高个儿和尚。 而高个儿和尚却是眼睛一闭, 面色不改,也双手合十, 幽沉的声音道;“阿弥陀佛。红尘俗世皆是身外之物,心境明台。这二位施主所行之事,乃世间伦常, 但于你我却是要无色无相, 无颠无嗔。” 房中此起彼伏的声音依旧在耳,小沙弥站在房门口还是不懂,但他有样学样的跟着师兄, 闭眼念了两句禅语。 □□, 空即是色。 原来粗心的小沙弥数完茶籽之后, 还是决定要去太子殿下的厢房中看一看。毕竟全新的曼陀香在晚饭三刻之后就必须掐掉, 因为这香一旦燃的时间长了,容易使人陷入昏迷。太子殿下房中的香本就是残香, 万万不可燃一晚上才是。想罢,他就提了一个小小的灯笼, 冒着微弱的黄光,向厢房走去。 快要走到厢房门口的时候, 遇到了守夜的师兄。他心性胆小, 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高个儿和尚一听, 便急急的领了他过去。然后二人便在房门外听见这不容于佛家清静之地的声音。 房内,烛火闪烁,铺了一地的阴沉光色。这里是厢房,也是禅房,正对着的门的墙上写了一个大大的佛字。不过此时光线昏沉,那字在阴影中隐隐烁烁的的显现。四周的墙上只挂了一副云雾缭绕的山水画。佛家讲究的是清净无为,重在一个静字。山水之物,超脱世外,最是贴切。 “乖,忍着点儿,一会儿就不痛了。” 身上的男子伏在她耳边低声喃语,她迷路间感觉到他温暖的手掌心包裹着自己的脑袋。她有些贪恋这样的美好,使劲儿蹭了两下。又觉得还不够,便双手朝身上那同样温暖的温暖的躯体摸去,触手的却是结实的纹理肌肉。她眼神迷离带着丝丝慵懒,不经意间便看见了头顶上的字。 “佛?”她一抬头,傻傻呵呵笑出两声,已经没有一点儿神智。 “对,是佛。佛祖看着你我呢…”男子也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大字。低沉的声音犹如这黑幕一般,仿佛要将人拉入阿鼻地狱,永堕深渊。 “嘘!”女子将食指放在嘴边,坐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眼神痴迷看着身上的男子,很是拘态夸张神情的说;“那就小声点儿,佛祖看着呢。嘘…” 男子嘴角一抹笑意,抚上她光滑的香肩,轻轻道一句;“那好,我们小声一点儿。”说完,便柔情噙上两瓣玫瑰柔软。 墙上的山水画仍是静静的挂着,那仙雾缭绕的高山中,仿佛真的有一双眼睛,盯着房中交缠的男女。 这个夜,乱了谁的心,蛊惑了谁的魂,你我共同沉沦。人人常说我佛慈悲,戒六生苦难,成人家大爱。可是曼陀香中,谁又能去救赎我佛。 房外,粗心的小沙弥提着一灯笼,又一步一步返回茶室。今晚他要看着茶室才好,免得明日师傅的香又被他放错了。 灯笼的昏光,点点斑斑的撒了一路,从那间禅房开始。 年华今日晨起后,穿着肚兜坐在床上,认真的理了理自己的思路,且分析了一下当前的局势。认为于自己,很是不利!不论昨晚谁睡了谁,她**却终究是个事实。身旁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5 男子的声音响起,她觉得很是心烦,回答的便颇为言简意赅。 “你说过要陪着孤走下去的,无论前路如何。” “你混蛋!” “孤以后会好好待你的,你在太子府中再没人敢对你不敬。” “你无耻!” 第77章 喜欢占有 “你他妈不要脸!”她最后忍不住一声嘶喊出来, 且一个巴掌狠狠抡过去。 预想中的清脆声音没有响起,她的手腕被人紧紧钳制住。动弹间,灰色棉被从身上脱落, 露出一片□□。 禹珏尧右手紧握住她的手腕, 黝黑漆亮眸子闪现出几分凝了复杂的深意,目光移到棉被脱落后女子娇白的身躯。青青紫紫的痕印, 有重的,有轻的。白嫩肌肤所看见的地方,几乎都有。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 自成年以来在男欢女爱的事上并不上心, 可昨晚对她…恐是发了狠,失了力道。 年华坐在床上,瞪着眼睛, 整脸憋红的看着对面已经穿上里层单衣的男子, 心中怒火不可遏制, 天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一觉醒了, 乱了,都乱了… 禹珏尧手上松了些力道, 但是依旧没有放开这玉手,他看着年华, 这个现在暴怒的女子,很是认真的模样, 出口的话也带着丝丝坚定沉稳;“年华, 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甚清楚。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 就必须去面对它。你已**与我,这是不争的事实。你放心,我必会娶你!” 必会娶你,这话听起来是何等的讽刺。她看着他,不再凶神恶煞,一双眸子盈盈沾上了水雾,发丝凌乱粘在精致小巧的耳朵上。理智渐渐回归,有些相通了昨晚上的事。似赌气,似倔强,眼神像锋利的刀子;“我虽未亲眼见识过你的身手,但亦知你武功极高,怎会躲不过这曼陀香。禹珏尧,你心中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一声声的凄厉质问,一滴滴的心尖血水,有种可怕的念头萦绕上心。但她…宁愿不信。 存了什么心思?他低头无奈一撇嘴角。鬼知道他存了什么心思。她说的对,他虽是年纪尚轻,但是内力修为已然难有敌手,连最上等的迷香一时三刻也是困他不住的。这曼陀香燃的过了,便会生出极强的催情功效,可若不是他心有念头…昨晚…不记得是谁先攀上了谁,总之迷乱的夜,二人做下不可饶恕的事。 他贵为太子,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是唾手可得,不想要的、讨厌的,摧毁便可。可是昨晚,似乎是他巧取豪夺了良家女的清白。这是他往常最嗤之以鼻的事情。 今日清早,他在自己的臂弯中发现熟睡的女子。脑仁儿生疼,他忍不住按上头侧,以缓解疼痛。可是这轻微的动作似乎是惊扰到了旁边的人,那张小脸皱了皱眉头,不满意被人打扰了清梦。他一下顿住,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昨夜零碎的片段,她在他身下婉转承欢,绽放成一朵娇艳的花儿。他力道重了的时候,她便会蹙起自己的眉头,就像现在这副样子。 他从来都是一个自律的人,对待自己远比别人苛刻狠厉。发生这样的事情令他始料未及,但是逃避他还不屑于去做。先是小心翼翼将她的肚兜和亵裤穿上,再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衣物。月白的锦袍已经沾上灰尘,他有些洁癖,但别无他法。他想,要为她唤一桶热水才是。回忆结束,对面的女子却是不等他唤水来就醒了。 年华看着他脸上的微末表情,心中扑腾一声,像是冰冷的水面上,连空气都要凝结。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语气问出这话的,但是她的心疼到麻木。 “你…是喜欢上我了吧。”虽是问句,但更像陈述。 她从手腕处感到对面高大的身躯震了一震,果然如她猜想的那般么…景穆太子是什么人,若不是心中有些松动,怎会就与她做下…做下那等羞人的事。 禹珏尧虽然震了了一下,但是定定的身形没有回答,也不对视她的凌厉目光。 年华心中越来越沉。他不否认,就已经是默认。真是可悲可笑,她喜欢他的时候,他从未察觉。如今她决定好好的以一个谋士的身份呆在他身边的时候,他竟然对她产了感情。可是她知道,她从他的眼神中清楚的认知到,这种情感到底是什么。 “其实也不是喜欢吧,这样说有些抬举我自己了。是在淮南我替你挡了蛊士的时候,还是我舍命救下你的时候,殿下对我产生了…占有的心思?”她嘴角凝出一抹苦涩的笑意。这个人,从来都是生杀夺取不曾心软,所以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大权在握。她曾经接触过这类人,是原魏皇的三皇子,对她姐姐的情感夺取。 “孤不否认,在淮南驿站对你说从今往后要应你所求的时候,就已经起了要将你困在身边的心思。可是年华,除了昨晚之事,孤未曾觉得自己哪里错了。”他手中一施力道,强硬性将女子身躯拉近自己,二人之间只留了一丝空隙。 你错?你何曾会错,你是所有人心中的主子,你又怎么能错。她不禁自嘲,却不甘示弱的对上他有些炽热的目光。脸色越发苍白;“我喜欢师兄,你这样做难道就没有丝毫愧疚么?师兄他那般忠心待你,可是殿下,你就是这样对他的师妹的!” “愧疚?”他有些不屑的说出口,这话不像是他的言语风格与习惯,可是今日却像是着了魔;“你师兄辅佐孤的功劳,孤定会用其他方式去给予报酬。荣华富贵也好,权利名势也罢,只是如今再也不能是你!你既是已经成了我的人,便绝不能再喜欢他人!”他也胶着上她的目光,自内而外的给人压迫之势,不容许面前的人退缩半分。 年华,我曾想放过你,可是你昨日说的话难道都不作数吗。你说要陪在我身边,一直将这条路走下去。是你给了我暗示,难道不是么。如今这又是在做何姿态。 房间内的气氛已经僵持到极点,这情景有些怪异。昨夜,终是有谁,乱了这佛家清修之地。 疯子,她觉得面前的人是个彻彻底底的疯子!他明明不爱自己,却要强硬的捆绑。他明明心中有人,却不肯还彼此一个界限清明。他是太子,是未来的皇,可能在他心中,爱与喜欢占有并不冲突。 年华嘴角绽出一抹笑,花枝乱颤。她道;“殿下,你心中或许有清浅的喜欢。年华何德何能,得你如此青睐。可是殿下似乎忘了一个人,宫中此刻正被圣上囚禁的舞小姐。” 此刻,她突然为这二人悲哀,夹杂了怜悯可怜。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什么是珍惜。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强行将别人带入,不问缘由,太过霸道。而舞小姐呢?当太子肃清了整个舞家的时候,她失去了家,就像当初的自己,心里恐怕是多少生了怨恨的。所以在换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6 蛊的时候,她感受到这个女子的犹豫与怨意,蛊并不能成功的在二人身体中交换流通。因此最后的代价,合该她来承受。 你二人的苍凉爱情,我年华为何要去参与。我讨厌这些爱恨纠缠,我讨厌这些人心计谋,我讨厌这里的一切! 禹珏尧松开了她,当她说起舞小姐的时候。是心有愧疚吗?一个他可以舍弃性命的女子,在他心里的分量恐怕谁都比不过吧。这…才是真的喜欢,真的心疼。 “怎么?殿下怎么不说话了?是年华提到了不该提的人,让殿下恢复了理智?”她嘲讽的说出口,故意像个嘴脸恶毒的妇人,为自己的心添一层伪装。 “你不配提她。” 他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将她独自一人丢在了这个可笑的禅房中。 不配,她原是不配。在他眼中,自己就只是个可随意糟蹋的女子。而他心头的朱砂痣,是不允许任何人去触碰的。 从前,我只是喜欢你,但你不知也不喜,所以我仍可全身而退。可今后,你还能放过我吗?你可知,我身上肩负的太多,爹娘的惨死,胥家军几万将士,远在边城的家人,我没有时间陪你去演完这一场场虐恋情深的折子戏。当你在别院弃我的那一刻,这场情劫就已经历到了头。张方钦其实告诉了我一个事实。你,有多不在乎我。 第78章 寺院命案 等到有和尚来传早饭的时候, 她已经穿戴整齐。身上的肚兜亵裤他已经给她穿上,可衣服上都是他的味道,怎么都去不掉。心烦意乱之际, 又感到下.身撕裂般疼痛, 更是郁闷至极。 在房中修养了半日,突然就有和尚急急忙忙的敲门。她将小师傅请进来, 却见来人一脸的慌张着急模样。 “施主,寺院里发生了大事。今日晨起,山下又来了一位长相极美的女施主, 说是来找施主你的。如今, 她正在前院检验尸体。” 年华跟随这和尚,匆匆到了前院。路上听了详细解释,原来这大禹帝都皇寺发生了命案, 有一位小和尚死在了前院的井口边, 死相极惨!想到禹珏沐之前跟自己提起过的大理寺命案, 心中隐隐有不好的念头。若是两者有什么联系, 那这可就是第八十七起命案了。 寺庙的前院种了许多柳树,如今这个时节, 正是清风徐徐,微波荡漾。她刚踏过前院的门槛, 便隔着层层绿荫,看见了和尚口中那长相极美的女子。原来是她, 这个人, 又何尝一个美字可言。 “表面无明显伤口, 排除利刃所致。唇部正常,指甲正常,初步断定非药物所伤。死者脸部表情安详,生前应没有与凶手有过冲突。至于其他的,要进一步验尸才能下结论。” 柳树下,一位身穿紫衣,眉目生画的倾城女子,在午后的阳光中,耀眼炫目。她声声犀利,神采飞扬,眸中流转的是一分惊诧旁人的顾盼生姿。 “师姐好风采,小师妹我自叹不如。却不知师姐这是个什么腿法,不过短短几日就璟山飞来了这里?”年华一脸温笑,走上前去。 年言妆却并未抬头理会这声音的主人,仍是一丝不苟的模样查看井边的尸体。动作娴熟流畅。 年华自讨没趣,便也转了目光看向地上的尸体,却一下惊呼出来;“是那个小沙弥!” “你认识他?”这时年言妆才抬起头看向身旁的人。 年华本是一时不料才失了态,此刻回神过来又细细看了几眼地上的尸身。没错,是昨晚上给她送错茶的小沙弥。 “他是昨天晚上给我和…和殿下送茶的沙弥。”她老老实实回了一句。 年言妆一脸的严肃神情,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一样,听年华说到昨晚见过这个沙弥,就立刻接着发问;“那你昨晚上是什么时候最后见他的。” 此话一出,年华的脸唰的红了。她…她昨天晚上似乎、好像、隐约间与禹珏尧干…干那档子事的时候,听见外面有这小沙弥的声音。可这话要她如何告知年言妆。 “就是晚饭过后给我送茶的时候。”她想了想,还是心虚扯了个谎。不能想象这件事要是让师姐知道,她会有什么下场。 年言妆却似乎是眼神犀利的能穿透一切,见年华一副扭捏的模样,又低头看见了她脖颈的痕迹。刚刚心思不再她身上,没有发现。这下一瞧,却是好像有什么东西自己疏忽了。正想开口询问,就被身旁的一位和尚给打断了。 “太子殿下,阿弥佛陀”年言妆身旁的和尚最先看到院门口一袭月白锦袍的男子,便一声招呼。 年华心里扑腾一声,不肯回头。 年言妆却是大大方方的扭头看了这传说中令人惊怵的景穆太子。但一眼精光闪过,似乎是从这太子身上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胳膊肘故意撞了撞与她紧挨的女子。且小声挪揄传话。 “给师姐说说,你昨晚与这太子都发生了点什么。年华,这两年不到,你倒是越发的长进了。” 年华心中又狠狠的扑腾了一声,偏头看年言妆,却是余光瞄到了身后的男子。一瞬间,只觉得口中塞了个鸡蛋不止的吃惊。 他脖子上那些红色抓痕,是个什么鬼?! 年华很是无语的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心中纳闷,她没有蓄长甲啊。自己昨晚到底是怎么个凶猛法。此时脑袋又一惊,不行,不能承认。 “我会与他发生些什么。师姐你别开玩笑了。”她刻意压低了声音,免得其他人听到。 年言妆却是一笑,道;“莫不说你俩脖子上那痕迹就是一个铁证如山。单就这佛寺清秀之地,还是皇家寺院,不是谁都能进的吧。目前这轰动全寺院的命案,也只你一个女施主出来了。我看这全寺上下,能将太子脖颈挠成那样的嫌疑人,就你一个吧。” 年华立刻低头朝自己胸口看去,发现果真是一个铁证如山。不得已再次小声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万不可再有第三个人了。师姐~~”她很是可耻的卖了萌。 “与你上床的男人也知,他难道不是人么。”年言妆一副深沉的样子摸摸下巴。 年华;“…” 禹珏尧走近了二人,先是看一眼年华,眼尾扫到她□□在外的白嫩脖颈,以及上面青紫的痕迹。 年言因着从前总是听景穆太子种种传言,如今传说中的人长成这幅高颜值模样,她觉得那些个传说也诚然是没有欺骗她感情的。再一想面前人的身份,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说些什么。嗨,妹夫… “太子殿下安好,民女年言妆给殿下情安。”还是现实一点比较好。 “孤听鬼才提起过你,说你很擅长破案。如今京城发生了诡异命案,劳烦姑娘跑一趟了。”禹珏尧承了她的礼,也一番客气周到回应。 “鬼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7 才?什么鬼?”年言妆脱口而出。 年华却是震惊,一脸不可置信的从头到脚的打量身边的这个女子,像是不认识一样;“师姐,那我可就真服了你。合着你出现在哪里,哪里就是命案现场。” 忆起从前师兄同门一起下山游历的时候,二师兄的一句至理名言。‘年言妆你要不是死神附体,就是与阎王爷有亲戚。离你十丈之内,必有血光。将来若是当了风水先生,准是一算一个准,谁他妈遇见你了不印堂发黑啊。’ 诚然她那二师兄有很多至理名言,不过这一句她一直认为最至理不过。 第79章 夜探寺院 禹珏尧没有再理会二人, 径直走到井边的人群中。众人看是他来,纷纷让道。 “你刚才的问题孤听到了。孤与你师妹最后一次见到这沙弥确实是晚饭过后。不过昨夜子时,孤与她曾在房外听到过这沙弥的声音。”他看着那尸体, 眉头微皱, 淡淡说出。 年华只觉得一道天雷滚滚,不偏不倚的砸上了她的脑袋。伴随着的, 还有年言妆异样复杂的目光。 “此事还是要通知官府。派仵作来验尸,尸体在此期间不可移动。但此处有些偏远,温度不低, 等那些人赶来仍需一段时间。必须对尸体进行处理, 保存痕迹。不知寺院可有冰块或者冰窖。” 年言妆最后还是很仁慈的解救了年华的尴尬。终是体现了几分师姐的气度。 “有有有,有个小冰窖。”一堆和尚中不知谁匆匆应答了一声。 “孤允你协查大理寺之权,可追办此案。”禹珏尧突然开口。 这话一出, 莫说年言妆, 就连年华也是暗暗吃惊。大理寺办案的规格一向是最高的, 代表一个帝国最高的执法机构。莫说一个随随便便的人, 便是三省六部的人也很难插手的。 “圆方大师呢?”年华突然问出口。她刚刚来到这里就感觉少点什么,几乎寺院所有的人都到了, 唯独圆方大师不见踪影。 “阿弥佛陀,师傅一般吃过午饭后会打坐一个时辰, 这会儿基本上没人会去打扰他。”方才回话的和尚又回道。 众人都杵在这里也帮不了什么忙,年言妆以保护命案现场为由将所有人打发。年华因着昨晚上没有睡好, 又回房补觉了。禹珏尧却不知是去了哪里, 她也不甚关心。只是回去的路上她觉得寺院自己少来, 便多处转了转,权当好奇心了。 大理寺和刑部的人傍晚来了以后,惊觉太子也在此处,均生了一身的冷汗。得知太子殿下无事后,才稍稍宽心。却当即派了打量的人手,要护送太子回府。 可是太子以天色已晚为由,将返程拖至明天。众人无奈,只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将太子厢房围了起来。 月色正浓,暗幕降临许久,一袭黑影从树梢快速闪过。 黑衣人行动极其小心,却并非完全的灵活机敏,看起来很是笨拙的潜入。还在耳力不错,处处躲过了巡夜的和尚和官兵。 黑衣人有目标的进了圆方大师的小院,躲在一颗树上观看对面的屋子。房中尚还亮着灯,过了一个时辰后才熄灭。黑衣人正欲施展,却突然感觉不对劲。 身后一道劲力打到他的脖颈上,被人定住了穴道! “是谁?!”他慌忙出口,那个谁字却没有说完,便一阵悬空被人抱起来了。 劫持他的人武功极高,一路飞檐走壁,拖着一个人竟是也丝毫不显慌乱。似乎是到了一片较为空旷的地上,那人才将黑衣人放下。并一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穴道。 “竟然是你!倒不知太子殿下如此雅兴,带我来这断崖赏月不成?”黑衣人愤愤出口。 禹珏尧依旧是白日里的月白锦袍,在崖边被月光反衬,像是降入尘世的谪仙,烨烨生辉。尤其是那一张星眉剑目的脸,越发有种男人的韵味。 他看着面前娇小却一脸不服气的女子,不禁撇了一抹淡笑;“年华,你还真是个闯祸的主儿。连圆方大师的禅房你都敢进,这天下还有什么地方是你不敢进的。孤倒是很好奇。” 年华这时却哪里有心情与他玩笑,斜眼冷冷一声;“你怎知晓我在此处。 禹珏尧抱臂而立,身姿挺拔;“白日里有人向孤禀报,说你下午好奇几乎将寺院转了个遍,尤其是这圆方大师院子附近。” 原来是这样。年华不愿再去探究他为何派人监督自己,扭头就想离去。 “那娇木珠究竟是个怎么回事。年华,孤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容许任何人欺骗。谁都不行!” 身后传来的森然声音令她不得不驻足,他这一关自己迟早是要过的。年华握紧了手,扭头时已经换上一脸坚决。 “我不会告诉你的,即便你今日将我杀死在这里。禹珏尧,你这种人,最享受的就应该就是生杀别人吧。” 年华明显感觉到禹珏尧的恼意。景穆太子的权威是不容许任何人挑战的。自己这个脾性,果然是一生一世都改不了的。 “孤不介意去璟山问问你师傅,及其你那一众同门。”他再次开口,却是有种魔鬼的阴冷气息。 “你!”年华恨恨出口,却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禹珏尧,你说过会对我好的,会允我所求。如今我只求你不要在追问此事了。我不想将它鲜血淋漓的剥在你面前。”她终是妥协了,在他面前,她永远算计不过。 “好,孤应你。” 年华微有错愕,没想到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只是这人接下来的话,却是让她知道,现实终究是现实。 “只是这一切都要你好好呆在孤身边为条件。你已**与我,不论你我之间有无感情,你都必须断了与鬼才之间的感情。孤不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他一字一句说出口,语气沉稳不容人反驳。 年华却是凄然一笑;“你的女人?哼,真是可笑。你如今倒是容不下我师兄了。那舞元锴呢!他当日在舞府欲□□于我,而你呢。你不问缘由对我横加指责。我从前还只道你以大局为重,如今细细想来。当日不过是你与舞小姐的赌气之争,而我却成了她撒气的物什。” 这一段话,她几乎是带着质问的口吻。旁人若是看见了,是该责备她胆大包天的,敢如此与尊贵的太子殿下犟嘴。 “孤说过,你不能提她!”禹珏尧一声呵斥。 年华似乎能感到自己的心被一遍遍诛伐,无声的滴血。她强忍着心中的情绪颤抖;“好,我没有资格提她。那就单说舞元锴。如今你说我是你的女人,那他曾经欺辱过我,如今我要报仇可以么?” 对面的男人却是一阵沉默。 年华笑了,笑的花枝乱颤。 “你不会的。不管他曾经怎样对我,你都不会去为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8 我报仇。因为当初舞小姐苦苦哀求,你答应了她会保舞元锴性命的。禹珏尧,舞元锴他做了多少恶事,即便不是为我,他也绝不能活到今日!而你,你为了儿女情长,不顾律法公正留了他性命。即便我是你的谋士,也为此感到羞辱不值!” 第80章 月色动人 她知道自己彻底将这人惹怒了, 因他此刻正掐着她的脖颈,像只恶鬼下一刻就会将她的性命夺走。 禹珏尧手上青筋暴出,不知晓自己怎就握住了女子葱白柔软的脖颈。他皱紧了眉头看着这张被迫与他紧紧对视的清秀容颜。 年华感觉到一阵的窒息, 脸颊开始憋红, 双手使劲想要掰开他的手,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在她快要晕过去的时候, 禹珏尧终是放了手,在看到她脖颈上的青紫痕迹后恢复了一些神智。 “年华,只要不涉及舞雪檀与江山国事, 其余的事孤都可以容忍你。好好呆在孤身边不好么。”他语气缓和了一些。似乎还夹杂一些无可奈何, 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身上很是诡异。 舞雪檀与江山国事,原来她在你心中有如此的分量。年华心中自嘲冷笑,但她不会再蠢, 不能够再去激怒他第二次了。她这条命如今还由不得自己取舍。 “好。我答应你。只是我与我师兄毕竟十多年情谊, 我暗恋他那么久, 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再…”给我时间。她说这话是因着她与师兄的情谊自始至终都是兄妹之情, 但若是因着此事不能再与师兄来往,那她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却不成想这人竟是如此的霸道。 “不行!孤不会再允许你与他过多来往, 无论是什么关系。”他打断了她,决绝的。 “好。”年华逼着自己先应下。 “殿下, 其实你知道,我在山野中长大, 不太懂得什么礼数教养。名节…名节于我而言虽是重要, 但我终究不会像寻常女子那么看重。所以昨天晚上的事, 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呜呜,呜呜。”她还未说完,嘴巴就被堵上了。 她想两人若是存了这层关系,以后终究是不好相处,可能许多事情都会超出她的预料。所以…她故意说的不甚在乎,没想到他昨天晚上那般对她,今日竟还清醒着耍流氓! 他吻了她! 年华想要挣扎,却抵不过他的力气。这男人用自己的臂膀强行为她圈了一方天地,让人无法逃脱剥离。年华很清楚,自己此刻没有被曼陀香迷惑,她很清醒。清醒的感受到他的掠夺与气息。 禹珏尧身形高大,一只手环过女子细腰,一只手强按着她的后脑。这一吻的势头,像是好把人生拆入腹。那种香甜香甜美好一旦品尝到,将再也无法舍弃。 “现在你还想着与孤撇清干系么?”他突然停止了索取,伏在年华耳边轻吐出声。 “我…我脚疼。” 禹珏尧惊讶看着怀中脱落的女子,发现她脸色苍白的骇人,细密汗珠浮现在额头,一脸痛苦状。 年华只感觉刚才挣扎间扯到了左脚,如今那处痛的像是淬骨剥皮。 禹珏尧忙抱起她,顺势单膝跪在地上,心中瞬间明了。 “年华!你明知道自己已经不能再使用轻功,连正常走路都是费劲。竟然还敢夜探圆方大师的禅房,你是疯了么!这般不爱惜自己!”他怒斥出声,很是恼怒。心中一股不明的情绪在心头乱窜,不知是为刚才的美好,还是如今她的疼痛。 年华听到他的话,却没有反驳。师兄是告诉过她,以后万不能再用轻功。可是…可是她实在是没有法子了。这些东西没有人愿意为她分担,只有她自己去拼命抓着希望。 那日圆方大师的佛珠虽然一颗都不缺。但是她却发现上面有两个结头。说明这佛珠绳子被剪短过。那就还是缺了珠子的。所以她才想要趁着最后一晚的机会,查探清楚。 她有想过去找禹珏尧求证的。但是她也晓得,禹珏尧是个怎样细心机智的人。既然佛珠是他送给圆方大师的,那他必然当天就看出来了那串佛珠其实是残缺的。但是他没有告诉她,他明明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这件事。不想再去猜度他的心思,年华是没有资格依靠他人的。 “孤抱你回去,今晚咱们就走。你好好睡一觉,明天睁开眼脚就好了。孤会找最好的太医为你医治的。”禹珏尧扶着她的肩膀,平静的语气。他不是容易失去理智的人,即便有,也不过一瞬。 “不给你抱。你不能抱我回去,很多人会看到的。”年华出口拒绝,脸色越来越苍白,语气也显的虚弱了。 “好,那就不抱。孤说过,会应你所求。”他抚上她的额头,替她撩开了耳边凌乱的几丝发。 他背着她回去了。年华不禁失笑,自己果真一辈子都算计不过他。 来的时候还不觉得夜漫长,路遥远。走的时候却觉得连空气都凝固定格。月色镶嵌了谁的衣角,微风吹动了谁的芳心,一路的青草香又萦绕在谁的鼻头。 “殿下,其实师兄他从不知道我对他的情思。所以我与他本也就没什么。若是突然疏离,反倒不好。”年华伏在他的肩头,像只慵懒的小猫。说话也显的有几分服帖,不似方才崖头的盛气凌人。 “嗯。”背她的人只轻轻回了一句,有些喘息。 年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样说只是为了以后自己的自由,毕竟与他来硬的,这人会比她更硬。那就只有服软点才行。 “你若是累了,可以施展轻功的。为何要这样一步一步走下去。”她这次倒是真心说出口的。 禹珏尧却嘴角勾了一丝极浅的弧度;“年华,你看谁能背着一个人还可随意施展轻功的。再说,孤方才将你从圆方大师的院中弄出来,已经是耗费了极大的力气。” 第81章 鬼马逻辑 是年华强烈要求按原计划第二日清早动身, 并随便找了个由头糊弄年言妆自己脚伤之事。于是年华、年言妆、禹珏尧三人第二日便由大理寺众人护送着打道回府。 年言妆调侃自己师妹;‘昨日大理寺上山明明没有带任何东西,可今日清早怎就莫名其妙的抬了一张步撵子来。我还道是我自己见识短浅,太子便是这般金贵不成?可未曾料到原是你脚受了伤。’ 年华素知自己师姐的性子。她调笑你, 你不搭理她还好, 但若是脏上两句嘴,定又是个没完没了。索性就不理她, 心安理得的坐上那步撵子。只是抬撵子的人下山道中多有劳累,她心有不忍,却也别无他法。 众人刚走到山脚下, 便看见一对人马迎面而来。马上众人都是身姿硬朗的兵士, 尤其是为首的男子,更加的器宇轩昂。 “臣顾珏暔参见太子殿下,特来此迎殿下回府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79 。” 顾珏暔跨马下地, 走到禹珏尧面前行了礼数。并未来得及看见太子身后的人。 “顾侯怎会来此。”禹珏尧看了几眼那些顾珏暔带来的人, 然后开口问道。 “殿下一日夜未回, 府中人焉能不急。昨夜大理寺连夜派人传信, 圣上着急,便派我前来接应。顺便下了旨意, 最近的连环杀人案,玄机营也要参与破案。”顾珏暔陈述回他, 却不经意间,瞥见了太子身后站立的女子。 “是你?!”他惊讶出口, 显然是认识年言妆的。 年言妆在顾珏暔下马时就已经认出来此人, 正是那日在淮南向她买酒之人。 她客气一笑, 语气却甚是轻松;“没成想你竟然是位侯爷。这样一来,那日我该收你银钱的,可是白白亏了一笔好买卖。” 原来年言妆自众位同门相继下山后,在璟山待的颇是无聊。便于某个风吹日丽的下午简单整理行囊,准备于民间游历一番。那时听说朝廷南巡,南边甚是热闹,便打着看戏的心情一路晃荡了过去。 哪知在淮南与楚阳交界的一间小酒馆里,与老板娘起了些争执。那老板娘的酒不烈不香,她向来是个争强好胜的性子,便非要与她一较高低。年长风的徒弟又岂是好惹的,那老板娘输的心服口服。而她赢了之后便将自己酿的酒分与众人,算是一件功德。 而当时酒馆中的一位男子,一眼看去便是气度不凡,很是欣赏她酿的酒。还非不要她赠与,必是自己掏钱买来才罢。她无奈收了银子后,又偷偷的还了回去。相识于江湖,又何必拘泥世俗。二人一番畅谈后,各自东西。回忆停止,却不料那竟不是个江湖人。 顾珏暔也回她一笑,爽朗舒意道;“原来姑娘不是酿酒女,倒是顾某眼拙了。” “你二人若是相识叙旧,孤不介意你们以后再聊。珏暔,孤记得你身上常备伤药,现在可还有。”禹珏尧突然发话,冷冷打断了二人。 顾珏暔有些尴尬的对年言妆笑了两声后,才从怀中掏出一瓶伤药扔给了太子。心中薄怒这兄弟给他拖后腿。还有些好奇禹珏尧此时要伤药作甚,看他样子似乎并没有受伤。却见这人拿了伤药径直朝后面走去,这时他才发现了后面这个非常与众不同的人。 顾珏暔颇有深意的对年华笑笑。他倒是不知这太子尚还用双腿走着,一个小谋士小女史是怎么坐着的。 年华心里却是不多想见顾珏暔的。她现在与禹珏尧的关系很是微妙。在山上的时候,只有他二人,自己尚能不过多思虑。如今相识的人在面前,就像是将现实一层层剥离出来,她不得不去面对。 “不用了。我这不是普通伤口,这些伤药想来是没多大用的。”她不好意思的推拒了禹珏尧递过来的药瓶。 “那你便拿着吧,拿着也会感觉好受点。”男人并没有理会她的拒绝,还是将药瓶强硬塞到她手里。 年华失笑,他这是个什么鬼逻辑。受了伤不吃药,反倒是拿着药瓶子心里就会好受些? 好在顾珏暔虽是个八卦的人,却更是个懂眼色的人。知道此时禹珏尧在场,便该老老实实的什么都不能问。 就这样,几人一路回了太子府。 路上年言妆向年华解释,她确实是收到了年言阳的飞鸽传书,只是当时她正好离帝都不远,便立刻动身了。哪知快要到平昌的时候,又收到年言阳传信,说是年华来了城郊皇寺,让她二人先汇合再进城。 年华想了想,还是将年言阳鬼才公子的身份告诉了她。毕竟这事她迟早是要知道的。年言妆听后什么也没有说,但是接下来便是一路的沉默。 年华明白,她当初知晓的时候又何尝能平静半分。从小相处相知之人,却原来她们都从未看清。 太子回府不过片刻便收到宫中来信,匆匆进宫去了。年华本是想问问他可否找师兄为自己看一下脚,但听到宫里来人说的好像是舞小姐的事,她便再也找不到机会开口。而他似乎也忘了自己脚伤的事。 年华无奈回了拾玉院,年言妆同她一起住了进来。却也没有提出要去看望一下年言晨。年华知道自己这个师姐一向爽朗豪迈,但若真是心里起了疙瘩,也是难解。便明里暗里的为年言晨说了不少的好话,到了晚饭时分,终是见她脸色和缓一些。 因着没有禹珏尧在皇寺崖头对她说的一番话,她不敢轻易去找师兄。哪知后半夜脚越来越痛,实在忍不住便自己点了烛台,静静坐在桌边许久。拿出白日里他塞给自己的药瓶子,在烛火下慢慢抚摸。 这趟皇寺之行于她来说是峰回路转还是步入死局。对他从最开始的钦佩敬仰,到后来的清浅喜欢,再到如今的入骨入髓。她想,即便他不会是一个好的情人,也该是一位心怀万民、足智多谋的帝王。 喜欢他喜欢到遍体鳞伤的时候,才去发觉他的霸道与残忍。却未曾细想,或许这些东西正是因着她这份喜欢才强加在他身上的。 如此一想,她便释怀许多。既然这场情爱中没有谁对谁错,那么放手也会心安理得。他是最好的君王,她也会努力成为最好的谋士。但他们不该是情人。 可是年华不知。这场情爱于她来说已经思虑过多接近末尾,但是于禹珏尧来说,不过刚刚开始罢了。所以许多事情,不看上天不看自己,端看谁的执念在一点点加深。 第82章 赐座众人 翌日清早, 年华尚还朦胧,就听见幺儿在院子里吆喝。她无奈只得起身穿了衣衫。 “拾玉院中出了鬼不成,你这般慌张。”她打着哈欠对门口的幺儿说道。猛然还发现自己的脚已经不痛了, 这倒是个好事。 “小姐你竟还睡得下。今日一早各院收到消息, 都赶到太子书房了。清德院中的人特意传来的消息,小姐还不赶快收拾一下。莫要落了人后。” 年华匆忙洗漱一番, 就拉着幺儿赶往太子的清风院中。途中好好思量了现下的境况。如今帝都里能这般惊动的事,除了大理寺命案还能有什么。只是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一大早上的就搞紧急状况。 走到清风院门口的时候, 她却踌躇了。太子并未命人唤她, 自己这般去了会不会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又转念一想,师兄能派人来找她,就一定是必要的事。 流瑶进去通报, 不一会儿便出来请她进去。或许是上次进书房的印象不太好, 这次众人看她的目光也有些不善。只除了师兄和公羊晴。公羊晴自知道自己与师兄的关系后, 就与她甚少来往了。哦, 对了,还有一人, 顾珏暔。今日这厮也在。 顾珏暔悠闲的坐在旁边,比不得旁人的凝重神情。年华想, 他大概没什么时候正经过。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0 年华只匆匆向太子行了个礼,便要退到一边。本是习惯性的想去师兄身边, 却又一个激灵, 连忙走到公羊晴身后。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抬头看禹珏尧, 自然不知后者在她进来后,目光就一直盯着她的脚,良久后才转移。 “都坐吧。”太子坐在堂上,喝了口茶淡淡出口吩咐。 侍立的流瑶立刻着人搬来凳椅,书房里原先的椅子不太够数。 往常议事,只除了阁老,其他人都是站着。这今日突来的恩宠…周围瞬间安静。 旁人不知,顾珏暔却很是悠哉悠哉的喝口茶。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就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就怕太子突然的关心… 年华想去戳了顾珏暔的眼睛…这**很是强烈。却不太敢去看堂上的人。许多事情想多了,烦心就多。不愿去想,只愿一切都还是原点。 你的关心,只会让我觉的沉重。 “殿下,如今皇城司也介入了此事。一个大理寺,一个皇城司,现在还有顾侯的玄机营。圣心难揣,皇上此次究竟意欲何为?”小插曲过后,还是齐阁老先开口引回了正题。 “此事干系到已故的纯慈皇后,圣上必定心急。珏暔,你那处是怎么回事?”禹珏尧简单回了一句,就对一直悠哉状态的顾珏暔发问。 顾珏暔很怀疑是不是自己刚才嘲讽年华的眼神被禹珏尧给看到了,否则自己坐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他发问啊。 “圣上原意是想要神机营干预此事,但左丞相极力反对,最后才定了玄机营。我这玄机营虽是不如神机营人多,但是几年下来,也差它不了多少。应下此事倒不是难题,关键是这起案子本身。”顾珏暔最后还是有模有样的解释一一番。 年华也是赞同,不论这中间夹杂了多少利益,究其根本,还是要破了这案子才是。 “案子是一定要破的。关键是怎么个破法。如今朝中的人都虎视眈眈盯着这大理寺。若是不能善终了了此事,首当其冲的就是户部与刑部。户部当初是丢了人口,未能及时察觉。刑部倒是有点冤了,连大理寺都破不了的案子,他们如何能破。”阁老再次开口。 在场众人都是心知,此事牵扯甚广。又岂是一个户部与刑部能担起来的。 “既然与纯慈皇后有关,那纯慈皇后在世时,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案子发生?”角落里一道女声突然响起,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众人回头看去,年华一时尴尬。却不知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年华哪里能知道,四十年前纯慈皇后薨去那年,举国齐哀。圣上罢朝一个多月,最后是仍在世的昭仁太子领了百官群臣,在金銮殿外叩首五日,才将圣上给请了出来。可是一生杀伐铁腕的帝王,一月间就仿佛苍老了数十岁。 就像是古老的寺院总有禁忌的地方,而逝去多年的纯慈皇后与昭仁太子就是圣上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因为这二人的死因,是个谜。 因她这么个不尴不尬的话题一出,这场议事很快就结束了。但是很可惜,年华没能成功离开。 “你倒是个会说话的。什么事都敢提。”禹珏尧随手拿起旁边的卷宗文案,又道;“过来,磨墨。” 年华不情不愿的过去,一边磨墨,一边腹议他。 “怎么,还不乐意?这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禹珏尧眼睛未离手中的东西,但却像是全身都长了眼睛似的。 “哪敢。”她嘟囔一句,加快手中的节奏,跟那墨卯上了似的。 “你现在倒是胆子大了,敢与孤这样说话。”某位太子最后还是放下了手中的东西,盯着旁边的女子。 “当年纯慈皇后是怎么去世的?”年华没有对上他的目光,却突然开口问了这么一句看似没有头脑的话。 禹珏尧垂眼,沉默良久,才沉声道;“同一个凶手所为。” 果然,年华想自己没有猜错。圣上这么忌讳这个案子,连皇城司都能派出来。最后还要一个禁卫营插手。再加上那日禹珏沐向她描述的。她也不过大胆猜测了一下。 纯慈皇后与这八十七起命案的凶手是同一个,至少是相似的情况。 第83章 不明真相 也不知晓最后她磨的墨是稠是稀, 总之禹珏尧一脸的嫌弃。她好几次都撒手不干了,却又被他的眼神给生生吓破胆。 等到某人终于肯放她走的时候,她累的指头都发酸了。不过好在这人还没有到周扒皮的境界, 允许她坐着干活。 “孤已经吩咐下去了, 你院子里一应用度都由府中管事直接负责。你若是有哪点不满意的,可与孤说。” 年华临出门前, 身后的人漫不经心的留下一句话。 果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她莫名有种老子上头有人的底气。 “师姐怕是要在府中住上一段时间的,师兄那里我与她是必定要过去一趟的。但是…”她想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 “去吧。”一道淡声响起。 年华不料他这次竟如此好说话, 有些惊异。 禹珏尧看着她, 目光有些深邃,突然又道;“沐弟身上的秀囊孤记得是白府小姐绣的吧。突然觉得姑娘为自己情郎送个秀囊倒是挺好的,你觉得呢?” 我觉得不好…年华心中嘀咕。果然, 就不会那么便宜的答应她。 从书房出来后, 不觉腹中饥饿, 才想起早饭还没有吃。匆匆赶回拾玉院, 却发现府中的陈管事在门口候着,她想起禹珏尧说起的, 也不觉奇怪了。 “年姑娘回来了。”陈管事见她回来,便笑脸立刻迎上;“本是应唤姑娘一声女史的, 但是太子有命,在府中只能唤年姑娘, 还望姑娘见谅称呼不周之处。” “无妨。却不知陈管事此次前来是…”她看看陈管事后面跟着的一众仆从问道。 “殿下吩咐了。以后姑娘院中一应事物由老奴亲自负责。上到饮食起居, 下到用人调度, 非要精细不可。这不,今早就是过来给姑娘送早饭来的。”陈管事态度放的很是恭谨,连连和声。 年华接下东西后打发了几句,就令他们离开了。心中感慨,从前她不过是个不起眼的谋士时,这府中的管事她可是只见过一面的。水涨船高,人心逐流,世情如此。 这次议事过后府中平静了许多天,有些事情是要等它慢慢发酵才能连根拔起的。期间年华与年言妆去了清德院几次,慢慢的府中人几乎都知他三人的关系了。 然太子府近日最微妙有趣的话题却不是这个。而是年华在府中的地位。在众人眼中可算得是一路逆天,不过短短一年多的时间,竟然已经隐隐有超公羊晴之势。不可不令人心生敬畏。 这次依旧是很多人趋炎附势给年华送礼,不过不同与上次的是这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1 次送礼的人中还有府中几位侧妃良娣。于是大家又不约而同的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 年言妆在府中待了五日,几乎每天都要跑几趟大理寺。审问、验尸、查探,令许多人不解一个女子为何对这些如此感兴趣。第六日的时候,年言妆告诉她案情有些眉目了,自己要出去一趟,至少十日。与此同时,太子也同大理寺一起赶去了。 原来帝都附近的一条官道旁,近两年来了一伙贼人。占山为王,愈加嚣张。几条证据表明,此案与这伙人脱不了干系。贼人们刚劫了一批官银,又撞上这案子。也难怪禹珏尧上心。 年言妆走后的第三日,年华收到了一封信,算是一个半熟不熟的人写的。 “小姐,白府小姐怎会突然来信约你?”幺儿不解相问。 年华一边将信装好,一边道;“这哪里是白府小姐的信,明明是白府公子的。这白锦年是个聪明人,利益相投之人便是朋友,反之为敌。我虽不懂他为何邀我,但去了总归也没坏处。” 年华领了幺儿出府到宴羞楼,进二楼雅间时命幺儿留在门口守候。 白锦年依旧是一身白衣,翩翩公子的佳模样,身旁的案几上摆放了一个突兀的锦盒。年华与他各自行礼后,才入座。 “白大人今日好雅兴,约年华来吃酒。只是不知那信中所言的妙玉小姐去了什么地方?”她落落大方,先开口。 “妙玉与一众官家小姐出外游玩了,暂时还回不来。今日只是白某为最近大理寺命案之事,约年女史小饮一番。”白锦年执手为二人沏了茶,动作娴熟。修长手指端起青色茶盏,别有韵味。 聪明的人喜欢话里有话,然而最聪明的人却往往是开门见山。白锦年显然是后者。 “莫说这事我参与的不多,就算知道些什么,怕也是没什么利用价值的。况且这事就算再怎么牵扯,也扯不到你们中书省的头上吧。白大人似乎是管的有点宽。”年华端起他倒的茶水,轻抿一口。 白锦年却是淡淡一笑,一双眼眸深不见底的漆黑;“我自有我的打算,端看姑娘要不要与白某合作了。” “哦,却不知我与你合作有什么益处。亏本的买卖我可不做。”年华话里一转,将球再踢还给他。 白锦年眼中笑意愈浓,狭长的眼角处有浅浅细纹。但他的笑,却分明让人觉察不出一丝的舒适。 “年华,那日你崖下奄奄一息的时候,都尚且坚韧求生。那时我就知道,你我是同一类人。心中藏着些东西,不愿为人触碰,但是至死也要求得。所以你帮我此事,将来你要成全自己的时候,我白锦年也当义不容辞。”他说这话的语气不似脸上表情轻松,笃定异常。 年华心中一震。却不想他竟是识人如此通透,当下便打定注意。 “好,我答应你。但是你也知道,太子府不光我一个谋士,我也不是最得宠的。所以能帮多少就是多少。将来你要是背弃了诺言,便权当我今日眼瞎了。”年华凛然神色,也以同样的语气回他。 可白锦年却似乎料定了她会答应,所以一时竟还有闲心捕捉到她的话语。 “不是最受宠的?我看,未必吧。”他一丝不明意味的笑意挂在嘴边。接下来出口的话,却是令年华震撼不少。 “那日舞府别院藏兵谷前,你昏倒在地毫无知觉,几近命丧。殿下身重蛊毒,却仍是为你强渡了内力续命。否则以殿下功力之深,那蛊毒不会如此伤他,你也不可能那么轻易的就活命。不过看你的反应,怕是殿下未曾让你知道这件事吧。” 年华乍听之下,心中激荡无法排遣,久久不能言语。是的,所有人都没有告诉她,那个人更是只字未提。可是激动过后,理智回归。她也就能理解他当时的心思了。 他对她生的情愫占有欲,怕是比她想象的更早。可是她也明白,他当时的纠结与不料。禹珏尧没有想到自己的情思变化,等到察觉后却又不让她知晓。因他才是清醒理智的可怕之人。 爱与情他分的很开,舞小姐是他心爱的人,自己是他喜欢想要拥有的人。他不让自己知道这件事,全是因他清楚的知道那不是爱。可是她最后还是傻乎乎的为他的解毒,一步步加深了他的执念拥有。 “也罢,看你也是不多愿意回忆淮南的事。不过我还是要提一嘴的,那张方钦害你之后,发现事态败露已经逃离。我白府虽不是势力过大,但我也吩咐下去帮你找他。还有这个,也是给你的。”白锦年说完,从旁边案几上拿起那个锦盒。 打开之后,里面赫然是一双精美的绣花鞋。 “那天我是捡到你鞋子,才发现你的。过后便想着送你一双,那双应该也已经破了吧。” 年华尴尬,看着那双粉色小花的鞋子,不肯接下,拒绝之意明显。这礼,太不合适。 白锦年有些无奈,盖上了盒子道;“你莫慌乱,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单纯想要贿赂你的。”他顿了顿,似乎是想转移话题,掐掉这丝暧昧尴尬。 “如今朝中十三王势头正盛。其母族德家根基甚深,堪比公羊一族。而公羊家嫡女公羊静又成了十三王妃,这就意味着二族之力将合一股。眼下十三王于楚阳未归,以他之智,河治不是问题。到时必是大功一件。所以你我若是帮着破了这悬案,也会压压十三王党的势头。岂不也是功劳。” 年华被他牵了思绪,也开始琢磨起来。景穆太子十年亲政,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撼动的。但是眼下局势似乎却是不太明朗。京中出了这无头命案,太子若是不能好好解决了,便与那十三王禹祺霁有了对比。到时圣上会如何作想。 她正想应上几句,却不想房外突然有仆从闯进来。 “少爷,府中马夫传来消息。说是小姐的车架在官道旁被山贼劫了!” 年华大惊,脑中猛然闪现出什么。立刻站起来冲那仆从发问。 “可是最近大理寺查办的那条官道?!” 第84章 耳鬓摩擦 “正是姑娘说的那条官道。贼匪因最近大理寺彻查的事, 怀了怨恨。不仅劫持了最近路过的大小车辆,连大理寺最先去的一批人也都被抓。” 年华最后是乘了白锦年的车辆匆匆向城西官道赶去。白锦年问她是否也有什么重要的人被害,她只道一个同门, 并未多说。 师姐武功不低, 但那贼匪能在帝都官道猖狂两年之久,怕是本领也不小。那仆从说最先去的一批人统统陷了进去, 她不能不担心。 赶车途中,白锦年又对她说了一番话,只是她心烦意乱, 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思考, 只约莫明了是那绣鞋的事。 “年华,你我既已经算是个朋友,那我一番好意你也不该推辞。不论日后立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2 场如何, 总归现在我是没有想算计你的心思。” 官道离城不近, 但是马车驶得快, 不过后半夜就到了。官道附近已经扎起了几座营帐, 想必是太子在此,不得不小心谨慎。 因附近特殊原因, 进营帐四周便不能坐马车了,而且需得搜车方可放行。年华想了想, 还是先去找禹珏尧了解一下情况。只是不能与白锦年同行,便道了句谢, 独自进了营帐。 侍卫见是太子府的人来, 也没拦着。但她前脚不过刚进, 后脚就想缩回来。帐内有武将打扮的一群人,直勾勾的盯着刚进来的女子。 她面有尴尬,正想退下,便听见堂上人的声音。 “都退下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议。方参将,今夜务必守好营帐。若有差池,提头来见。”禹珏尧说话时、声音不大,但威严尽出,底下众人无敢懈怠。 等到人都出去了,年华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无奈下,只得上前。见他桌案有些乱,便顺手理了理。 禹珏尧似乎累极,伸手捏了捏鼻梁,合上眼靠在椅子上。样子有些慵懒,有些放松。眼底有些淡淡的乌青痕迹。 “此事虽然棘手,殿下也该注意休息才是。若是殿下累坏了,那这些人可都是没了主心骨。”她一边整理,一边言道。 猝不及防一阵力道从腰间传来,她一个踉跄旋转便被某人拉近了怀里。 禹珏尧坐着,她便坐在他的腿上,身子贴上他的坚硬胸膛。 “虽是有些累,但是抱你的力气还是有的。”干了坏事的人连眼睛都未睁开,夹杂丝促狭的语气开口。 年华如坐针毡,突来的柔情令她有些不适应。二人之间只亲密了两次。一次是皇寺禅房,都被曼陀香迷了心魂。一次是皇寺崖头,被他强迫拥吻。而如今,长夜寂静,彼此都可以听见心跳,让她有些想逃。 但她也知这人的性格,自二人有了关系后,越发的霸道不讲理。便只能尽量在二人之间隔些距离,但依旧坐在他腿上。 “我师姐她是不是落入了贼人手里。”她担忧问出口。 一双大手抚上她的发,轻轻摩擦。腰间的彩带被人一下一下的勾挑。年华害怕这温柔,害怕自己迷失。她与他不同,她是新手不懂情为何物,直接便懵懂的爱上了。而他,一直理智思量,才允许自己有情。 “知道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莫要担心,你师姐的本事大着呢。珏暔的玄机营点兵调将,后天可到,届时一定能救她出来。”禹珏尧将头抵在她的发间,依旧是闭目养神之态。 年华知道他这话多少有些宽慰的意思,进了贼匪的手里,焉能好过。一时心思混乱,不知还要问什么,怕都是不好的消息。 “这是何物?” 禹珏尧不知什么时候手里拿了一件东西,狐疑问她。 年华一看,便下意识的往自己腰间摸去,发现东西果然不见了。应是咯到了他,所以他才会注意到。只是这人也太狂妄,随意拿她东西。 “没什么,小物件罢了。”她随口一答。 “当真?”禹珏尧却似从那东西上发现了什么,一脸笑意问她,总让有种不怀好意之感。 年华突然想到什么,面色霎时绯红,不再看他。那是一件未完成的雕木,隐约可以见是一把小剑的形态。是她问府里的管事要的一件上好檀木。 腰间的力道突然就紧了,之前她空出来的几分空隙也没有了。禹珏尧的力气很大,将她紧紧箍在怀中。 “那日说让你绣香囊,事后也才意识到。你从小在山间习学,怕是不多爱这些女工针线。但又想,若是累你一累,你这小脑袋也就没有太多空余想其他东西了。没成想,你倒是个知道省力的。” 他拿着手中的东西,眉眼笑意,看似十分欢悦。随后又将手中的东西重新塞回给她,完事后看着她鼓鼓的腰间,很是满意的一笑。 年华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腰间的东西。本是想按照他的意思绣香囊的,奈何自己实打实的手残一党。但她从小山野成长,雕木头倒是一个好手。想着他应该也没有如此的斤斤计较。 可她哪里能知。相比于秀囊而言,这把小木剑却更令禹珏尧欢愉。那是带有她印记的东西,独属她的。 这时营帐外邢铎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二人的缠情蜜意。 “殿下,鬼才公子来了。” “师兄?”年华蹙起了眉头。怕是师姐的事情已经传回了太子府。 她想了想,还是对身旁的人道;“师兄怕也是得知了消息。但他身子实在不行,我需得过去看一看才能放心。你也累了,就先不见他吧,早些休息” 禹珏尧没有看她,一直盯着她腰间的小木剑,良久才道;“去吧。将旁边榻上的披肩带上,这里夜间有些凉。你若是冻坏了,孤又要分神。” 年华走出来的时候依他之言,带上了披肩。然后就匆匆由人指引,到了另一座营帐内。 现在已经是夏日,年言阳却依旧是狐裘在身。身形瘦削,站在烛火下,仿佛一吹人就能倒下。年华进了营帐后看到他背影,不禁鼻头一酸。这位师兄,从来都是沉默寡言,将所有伤痛忍下。 “你来了。”年言阳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对她淡淡一句。 “我知你要问我师姐的事,但是殿下也没有透露过多与我。所以,我也担心。但师兄你身子不好,师姐又不是三岁孩子,应当没有问题。”她决定先开口,不等他问。可年言阳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不是三岁孩子?”年言阳猝然失笑,也不看对面的人,只盯着那闪闪烁烁的烛火。 “她怎么就不是三岁孩子了!这么大个人了,性子倒是一点儿都没变。从来都是率性为之,不顾他人感受。她可知,自己每次决定,旁人都要跟着提心吊胆!我就不该,不该让她来。是我自私,都是我自私。”说到最后,他竟是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连眉间似乎都渗进了了苦意。 年华沉默不语,看着有些失常的年言阳。记忆中的师兄从来都是淡淡笑意挂在嘴边,何尝有过如此模样。 就这样过了一个时辰,各自无言。营帐内的空气似乎都胶着了。 外面突然躁动起来,有火把跑动的人影。年华心奇,思忖与贼匪的事有关,便想出去看看。年言阳留在帐内,没有表示。 她出去后就揪了一个行色匆忙的小兵。 “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乱了起来。” 小兵急声道;“贼匪丢了几颗大理寺人的头颅在咱们营帐前。其中竟还有两位大理寺少卿的。” “是男是女!”年华一把揪紧了小兵的衣衫,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都…都是男的。”小兵被她吓到,结巴说出。 年华心口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3 大石放下,松了手,小兵立刻逃窜一边。她心有余惊,却还能思虑到,此事万不能让师兄知晓。她转身想要回营帐,却又生生定在那里。 身后,年言阳静静伫立。无疑,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 “师兄,你别听…师兄!师兄!”年华一个箭头冲上去,接住了男子摇摇欲坠的身躯。 年言阳一口鲜血吐出,晕染了身上的白色裘衣,朵朵妖艳的绽放。 “快来人!快来人啊!”年华冲着周围一顿乱叫,心底恐惧蔓延。 第85章 藏起的情 年华不敢想象, 师兄的身体已经虚弱成这般模样。她守在床边,只能一遍一遍的为他擦拭额头。而年言阳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躺在床上像是个纸片儿人。 太子出行一般都有随行御医, 刚刚忙乱一阵, 御医针灸后便退下了。年言阳身体乃是根骨上的问题,其实也诊断不出什么来, 药罐子养着罢了。 到了后半夜,邢铎来了营帐。说是奉太子的命令前来探望。一番问候后本想离开,但看着床榻边的年华, 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你不是个能藏住事情的人。”她一边为师兄擦手,一边道。 邢铎看她悉心照顾的模样,沉声道;“年华, 你应当了解殿下的性子。你这样不眠不休的照顾鬼才, 他不说不代表不介意。什么时候该收敛一些, 你可懂得?” 年华一阵沉默不回他话, 直到邢铎走出去,她才慢慢将帕子沾回了水盆里。 邢铎不会轻易离了禹珏尧的身, 二人的事情他知道也正常。邢铎也是一番好意,她心中感激。从腰间掏出那柄未完工的小木剑, 轻轻用指腹磨砂上面的小诗。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 中有千千结。 偶然听师姐念起的一首小诗, 刻木剑时鬼使神差的就将它刻了上去。 “妆儿, 妆儿。” 床榻上的人突然梦呓,将她神思拉回。她附耳想要听清他说的是什么,却只零星听得几个字,依稀是师姐的名字。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明了。看着年言阳的病容,好不感慨。一份情,她这位师兄在心间藏了多少年。辛酸苦楚又有几人能知。这才是真正的爱而不得吧。 长夜漫漫,她终究放心不下,在师兄的床头守了一夜。邢铎也就在账外站了一夜。有些事不必明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清早的时候,年言阳有阵清醒,拉着年华的手不肯松开。嘴里一直嗫嚅道。 “救她,救她。她不能死,不能死…救她。” 年华强忍住泪水,待他再次安歇的时候,才奔出了营帐。站在账外,好大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素日里清高冷傲的师兄,何曾如此卑微求人。 她慢慢踱步到太子营帐外,心中有主意慢慢打定。 帐里似乎很是嘈杂,有茶盏破碎的声音夹杂着厉声呵斥。她见四周无人看守,担心里面出事,便自顾进去了。 “我必须要去救她!那群贼匪毫无人性可言,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怎能不受伤害!今日无论是谁阻拦,我都一定要上山救她!” 年华刚一进去,就看见一个暴跳如雷的小郡王,和一个隐忍怒意的太子。 二人见她进来,都只看了一眼,便各自转身。她见气氛尴尬,有些后悔进来。怪不得周围无人。这太子与郡王置气争吵,哪个嫌命长的想要听去。 “年华见过太子,郡王。太子安好,郡王安好。”她拂礼请安。 “郡王可是想要去救白府小姐楚妙玉?”她见两兄弟谁也不开口,便猫了胆子先提。 禹珏沐见她相问,又似乎想到了什么,上前一步对她道;“年华,你与妙儿也是情同姐妹不是?你替我说说,我此番是一定要去救她的。” 年华一时进退两难,想不到曾经一个谎话,郡王会拉上她一起。她看看禹珏尧的背影,心知此时是万不能开口的。但是禹珏沐殷切的神情,她又不忍心拒绝。 “郡王,你先莫要着急,殿下也是为你好。四王爷若是知晓,你为子不易,他为侄也是难。” 禹珏沐听她这么说话,脸上一下死灰,神情枯败。不再盯她,只嘴里喃喃道;“你也一样,你们都一样。你们都不懂,都不懂。” “你这郡王莫不是坐的够了!竟敢如此肆意妄为,如今玄机营未到,此处不过一百人手,难道都要跟你搭了性命不是!”禹珏尧突然回身,厉茬之色拧进眉间。 禹珏沐却不听他话,一步步向帐口后退,嘴角挂了一丝讥讽的笑,却不知是在讥讽谁。 “兄长,你从未有过激动发狂的时刻吧。一向都是步步营算,哪肯失了常智半分。你这样的人太过可怕,一辈子都不曾迷失。” 年华看着疯一般冲出去的禹珏沐,再回头看看禹珏尧,急迫道;“我去看看他,不要做了糊涂事才好。” 说完就也跑了出去,未曾察觉身后那道一直紧盯她的深意目光。 禹珏沐这货跑的倒是不慢,她一直追到了一处偏远荒地才将他堵到。 “你来做什么!你这无情无义的女人,连自己姐妹都不要了。本王当真是瞎了眼,认你作朋友。” 年华一声无奈发笑,盯他道;“来与你结盟啊,你说我来干什么。” “你这话什么意思?”禹珏沐脸色和缓了一些,但依旧语气不善。 “我这个无情无义的人正好也想要进山救人,却不料郡王是个瞎了眼的郡王。唉…”她一身叹气还未叹完,某人便迫不及待了。 “此话当真?”禹珏沐激动问话,一脸雀跃。 “当真。只是现下还不行,你我需晚上行事。今夜子时,你我各自避开守卫就好。另外我要你准备些东西,你可愿意?”她收了嬉笑神色,严肃了些。 “愿意,自是愿意的。但是…”禹珏沐似乎想到了什么难处,道;“殿下那边,你要如何相瞒?” “这个你不用管。”她快速一回。 禹珏沐偏头一想,一本正经道;“年华,现在太子府的人都传言你与殿下关系…匪浅。我见戏本子上都是姑娘陪郎君睡觉到半夜,偷偷下点儿迷药就可逃脱的。你也…” “滚!” 经禹珏沐那么一闹,一整天谁都不敢靠近太子营帐。最后邢铎强拉硬拽将年华架了过去。美曰其名替殿下出出对策,但实则就是个出气筒绑去的。 禹珏尧这次出来并未带侍女,她进去的时候他正宽衣,刚褪下外袍。 “那个,你底下那群武将怕你睡不舒服,又思忖这没个丫鬟也是不行。于是,我就来了。”她讪讪笑了两声,一摊手,僵硬的不行。 “过来。”某人很大爷的唤了一声。 她不情不愿走过去,却突然被人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4 偷袭,周围一片黑暗,头上被人罩了什么东西。年华没好气的扯下头顶的男子外袍,瞪他数眼。 “太子府中哪个丫头都比你灵巧。侍候人你怕是学不会的,当个衣架子倒还是勉强过的去。”禹珏尧转身坐在床榻边,抱臂看她。脸上有些捉弄人的恶趣味。 第86章 淡漠冷情 年华手中拿着他的衣袍, 气的牙痒痒。这个自大的家伙,一直都瞧不起她山野之女的身份,当真气人。她正想将袍子甩还给他, 却猛然一个激灵, 避开了某人的咸猪手。 禹珏尧看自己没有将美人搂到怀里,非但不恼, 反而嘴角勾起了一丝弧度。眸中有几分光芒闪过。 可年华自以为聪明,却不料闪躲过程中绊到了什么东西,一个重心不稳摔了起来。更令她无语的是, 自己这个角度不偏不倚的就倒在了床上。 “原来你是存了这样的想法, 孤还当真是没看出来。”禹珏尧一摸下巴,促狭笑意看她。 年华薄恼,想歪头看清是什么东西害自己丢面儿, 却在看清了之后, 一瞬定住。而此时禹珏尧的目光也移到了那东西上。 一个锦盒, 她昨天见过的。 直至此时, 她才意识到自己昨天大意犯了一个怎样的错误。她与白锦年同乘一辆马车来此,尚且可说半路偶遇, 那这一双绣鞋要如何解释?她心中不安,谨慎看他。 却不想面前的人欺身而上, 一下将她压住,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濯了几分冷星。 “怎么?不解释?”他一手挑起女子尖俏的下颚, 一手撑着床榻。 她僵硬一笑, 道;“解释什么, 不过一双鞋子而已。我与楚小姐是闺中好友,这鞋子是她…” “年华,莫要用对沐弟那一套搁在我身上。你是不知送女子绣鞋的含义么?还是说你不知我最忌讳的就是府中之人与朝廷中人结党。” 她话音未落,便被打断。手心渗出汗来,紧紧握成了拳。 “这么怕作甚?”禹珏尧却突然一笑,由下颚抚到了脸颊,轻轻拨开她额间的一缕发。 “年华,女子名节是最重的东西。你我虽未有婚约,但你已然是我禹珏尧的女人,那孤就只能是你唯一的夫君。等这件事一了,我便与你成亲。”他的话语有些轻柔,显得温和,与刚才的态度截然相反。 年华微楞,他这前后反差有点儿大吧。但她亦是感受到了这话中的含义。他是心有愧疚么?因为没有名分便要了自己。她自己都不看重的东西,他替她看的这般重。 “好。”她轻轻回答,末了又加一句;“这鞋子他是送给了我,但是我未曾收下。还有我与他之间,并非你想的那样。我虽从小未受多少礼数教养,但亦知女子从夫,应当一心一意。我既跟了你,便不会他想。” 听她如此说法,禹珏尧轻笑一声,眸中敛了几丝亮光。又突然直起身来,将她的鞋子罗袜脱掉,露出白嫩玉脚。 “女子的脚只能给他夫君一人看,绣花鞋也只能一个人送。” 深夜寂静,她闭目假寐,听着身后人规律的呼吸声。禹珏尧胳膊很长,圈着她是绰绰有余。她估摸着时辰要到子时了,就轻轻挪开身后人的手。 他大概真的是累极了,昨晚定也是没有休息好。不然师兄半夜发病,他如何能快速知晓。 轻松躲过了守卫,装作方便的模样。她知道除了明着的人,暗处也必有暗卫守护,只是不知他这次带了多少。 只是看见禹珏沐的那一瞬间,她略有无语。 “你穿的是个毛啊?” 禹珏沐看看身上炫酷夜行衣扮相,睁着一双无辜大眼不解道;“不对么,我看戏文里都是这么穿的。” 年华无奈抚住额头,最后逼着禹珏沐脱了身上的衣服。好在他内里还有一套常服。这次进山最好的是悄悄混进去,不能硬碰。她之所以找了禹珏沐,也是想多个人照应。此刻,却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这头蠢猪… 贼匪窝点是在一座山丘上,其实大禹帝都附近多是平地,此处虽高,但比起她在淮南见过的藏兵谷,还是小巫见大巫。不过山上道路曲折,很是不易辨别。 他二人走了两个时辰,天边鱼色泛白。年华有些累,脚伤隐隐作痛,二人便稍作歇息。 “我现在腿脚当真是不如从前了,少时天天上山下山,也不觉有什么。”她一边捶腿,一边道。半响听不见禹珏沐的声音,好奇看向他。却发现这厮正望着一颗狗尾巴草,愣愣出神。 年华抓起旁边的一个石头掷了过去,将失魂的人给惊醒。 “你莫不是想小娘子想疯了?”她打趣道。 禹珏沐却难得肃穆神情,怔怔望她道;“我昨日与殿下说的话,是不是过了。他也是为我好,我不该如此无礼的。” 年华不想这家伙是因这件事伤神,想宽慰一二,却不知能说些什么,只道;“你说的原也没有错,他是尽了兄长的责任,但也忒不通人情。” “不,你不明白。兄长的苦,无人能懂。”禹珏沐却不听她劝,自顾道;“兄长十岁那年,昭仁太子与三位亲王战死沙场,以身殉国。后太子妃终日抑郁,不到一年便随了先太子去。兄长那时不过还是个十一岁的娃娃,不如你现在看到的这般。圣上疼爱他,可是对他的希冀终是超越了这份怜惜。在旁人看来,被圣上亲自带在身边教养,是何等恩宠。可是我明白,那份孤寂苦楚,不是一座金殿就能掩盖的。” 年华不自觉停了捶腿的动作,一动不动的听他讲述。 “我年幼时,不喜读书,父王便常常用兄长来告诫我。我心中不服,便偷跑去看。只见他从卯时开始从三师读书,除却用膳,一直到巳时都未曾休憩。从那以后我也不知怎么了,常常想要亲近他。日子久了才知道,他一年除却生辰那天可休息半日,其余时刻都被圣上管制着,半分不得自由。” “兄长十四岁那年,被圣上安排入御殿前禁卫军,且下了死命,不得对他有宽厚之处。禁卫军那群榆木脑袋的家伙,还当真就一点儿不留情。十四岁的少年,日日与青壮年的禁卫兵打斗。那段时日,太医院的门槛子都要被皇长孙的人给踏破了。年华,你十五六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上树掏鸟蛋,下水摸鱼虾,斗鸡遛狗赛蛐蛐儿。”她如实答道,却觉得这么一比,年长风那老头不知可爱了多少。 禹珏沐一身叹息,继续忧伤陈述;“永禧四十五年,兄长被册封太子,便开始日日往清议台论政。朝中老臣众多,不服一个毛头伙子的也多。兄长固然聪明能干,但其中费了多少心血,累瘫了多少次,你可能想象到?” “我们有时怨恨别人凉薄寡意,却从不思虑这份漠然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5 的来源。年华,若是没有兄长这份冷情,大禹绝不会是如今的模样,百姓也不是如今的百姓。” 第87章 黑吃黑啊 禹珏沐最后说了很多, 年华很也认真在听,却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进去。心里有一种莫名的情愫在流淌。不是情爱,不是悲伤, 是一种钝钝的心疼。 只有深爱, 才会如此在意,才会千方百计想要探知对方的过去。她自始至终都知道, 自己并没有脱离这份情。此刻的心疼痛感,便是最好的证据。 但是情深缘浅,她与他再无可能。 “走吧, 你我这次若是能活着回来。到时候有的是机赶了会去感受你那兄长的‘关怀’”她一笑道。 二人又赶了段路, 终是摸到一些头绪。这山不大,却胜在七通八达。让年华没有想到的是,小小贼匪竟还有人懂得奇门五行之术, 将这山布置的很是诡异。 若是师兄在这里就好了。他得师傅真传, 除了武功, 便是第二个年长风。可惜这次只有她, 谁都无法依靠。她一定会将师姐完好的带回来。 “小心!” 年华惊呼出声,忙拉了一下身旁的禹珏沐。原来刚刚附近有藤蔓移动的轨迹, 作祟到禹珏沐身上。 “这山怎么如此邪门!”禹珏沐惊吓过后,不由感叹。 年华不看他, 直盯着附近的花草树木,道;“八卦五行, 变化千端。你我该庆幸, 这山的主人还不够厉害。否则要是遇见个像我师傅那般的, 你我恐怕就要活活困死在这里了” 禹珏沐听后拧眉,不再多说。不过脑中却猛然忆起一些东西。似乎曾经父王同他说过,当年纯慈皇后也是懂奇门遁甲之术的。但他并未多虑,便继续跟着年华前行。 年华一路小心翼翼,这么些年也不全是插科打诨的听课。半斤八两的布阵人与半斤八两的解阵人,倒是相得益彰。 突然,前方似乎是有人影闪动。 “张弟,你说这些个官家小姐老大怎就不让碰。莫不是要自己独占了去。真是的,也不给弟兄留下几个尝尝。”一方脸大汉手拿大刀,对着旁边稍矮的男子抱怨道。 年华与禹珏沐躲在暗处,看前面有两个汉子推着车正往山下赶去。推车上似乎是装了什么极重的东西,这两个汉子推的很是辛苦。但是用白布遮住,看不清楚。他二人按住不动,欲再观察。 那被称呼为张弟的矮个男子,一边奋力推车一边道;“你又不是不知最近的情势。这山下的官兵还没走呢,老大已经够烦了,你万万不可生事。” “我这不瞎抱怨一声么。”方脸男子嘟囔一句。却在路过一块石头的时候被绊了一下,后面的推车也震了震,白布扯开了点。 “是妙儿!” 禹珏沐突然小声惊呼,下意识就要起身上前。但是被年华及时拉住。 年华看看那边情况,推车里只不过露出一小点,于是扭头问禹珏沐;“你怎会如此肯定?” “那日上元节她买的发簪,你我都看见了。那白布露出的正是那支簪子。我能确定!”禹珏沐一脸焦急笃定的神色。 年华知道这货上山来就是这么一个目的,自己肯定是拦不住他了。索性对方只有两个人,还好对付些。但是她脚伤以后,本来就菜鸟的武功就更加菜鸟了。禹珏沐怕也是上流人士的标准模范,好吃懒做。 年华想了想,让禹珏沐按照自己吩咐的将附近的一些藤蔓石头移了位置,改变此地五行布局。 两个汉子果然中计,走到此处有些摸不着头脑。再细细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山中哪条道路都是隐秘的,他二人因有差事才被允许得知了此道,若是再换还要拉车上山询问。二人不愿,只好硬着头皮走下去。 “好,就是这个时候,上!”年华一提禹珏沐的衣领,算是发号个施令。 两个汉子目瞪口呆看着面前冒出来的两个人,有些反应不过来。老大一会儿才纯真表情来了句。 “你们是迷路了么?” 年华;“…” 禹珏沐;“…” “我们是贼匪,打劫的。识相的快些交出车上财物,否则姑奶奶我定叫你们有去无回!”年华一叉腰,横脸对着那两个懵逼的汉子。颇有一种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的气势。 禹珏沐看这情势,有些雾水,但仍旧是快速跟着年华的动作。叉腰挑眉,道;“对…对!本郡…老…老子今天打劫呢!” 两个汉子再怎么迷糊如今也是反应过来了,骂了句奶奶个腿,黑吃黑啊!便架上了大刀,准备大干一场。正要上前冲的时候,却发现他二人被困在了一堆粗大藤蔓中。 “你们使了什么妖法,快把哥俩儿放了!”方脸汉子一举刀声大喝。 年华玩性再大,此时也知不能恋战。忙招呼禹珏沐去查看那推车。 白布一揭开,几位衣着光鲜却昏迷不醒的女子被捆绑着躺在上面。禹珏沐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楚妙玉,连忙将她从推车上抱起。 “妙儿,妙儿!醒醒,快醒醒!”禹珏沐将楚妙玉抱在怀中,神色有些慌乱的摇晃那昏迷的女子。 年华匆匆检查了一遍车上的人,一扭头就看见禹珏沐哭丧似的表情。 “行了,没死呢,回去再感伤。你赶快将这些姑娘送下山,我独自一人继续上山。” 禹珏沐也是昏了头,此时听到年华的话才想起探楚妙玉鼻息,发现果然还活着,一时有些松气。回过头看着年华。 “我怎会丢你一人上山,你我是盟友!虽说我已经找到了妙儿,接下来就是帮你,但是你要晓得我是个信守诺言的男人,定不会…” “我看你们谁都走不了了!”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道雄厚男声。 困在藤蔓中的方脸汉子与矮个儿汉子看见来人后,脸上现出欣喜之情。 “老大,这两个人黑吃黑!还将我二人困在了此处!” 年华只见周围涌出一群人,正前方为首的是个蓝衣劲装的中年男子。这男子身形硬朗,四肢发达,一看便知是个练家子。 “黑吃黑?哼!我看谁敢在我曾虎的地方黑吃黑!” 那蓝衣男子自称曾虎,手拿一把大刀,盯着年华与禹珏沐这两个不速之客。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年华突然满脸堆笑,朝那曾虎小心翼翼的走过去。 “我与我家中兄弟途径此地,听闻曾大哥的威名。心下一琢磨,便想来讨个营生,投奔了曾大哥。哪里是什么黑吃黑啊。我二人未当过劫匪,刚才不过是拿那两位兄弟练练手,壮壮胆子吧了。误会,误会!” 第88章 身上有蛊 “好个伶牙俐齿的女娃娃, 你曾爷爷我就是这般好糊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6 弄的?来人,把这小娘子和小白脸儿给我绑了带回上山,多半是官府的奸细!” 曾虎大刀一挥, 震得年华连连后退两步, 心里一千八百遍的腹议这蛮汉子。 最后二人被五花大绑着抬到了山上。年华一边顾着难受,一边暗暗记住地形道路。发现此地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怪不得曾虎能这般快的发现他们。五行之术, 一环扣一环,动一而牵全身。 年华和禹珏沐被分开关押在不同的牢房,相距甚远。她被人束缚着手脚丢到一所阴暗牢房里, 只感觉全身都腰酸背疼。 “奶奶个腿, 莫要栽在姑奶奶手里!否则定叫你们爷爷孙子不分!”她趴在地上小声嘟囔,却不敢令人听见。以是明明壮志凌云的句子,被她说的极其猥琐。 手脚不便, 就挣扎着爬到墙角, 靠在墙上稍微喘口气, 也开始注意到周围的境况。却发现隔壁牢房里有一个很奇怪的人。 确切来说, 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穿了一身老旧的黄色衣裙,头发披散未饰一物。少女眉目极淡, 一双眸子却烨烨生光,琉璃溢彩。她皮肤白皙, 可在年华眼中,这孩子皮肤白的很不正常, 全无血色。 少女坐在牢房床榻上, 一双眼睛从年华进来便直直盯她, 眸中闪现着什么。年华想她应是要与自己打招呼,便先冲她一个微笑以示友好。鬼知道这里关押的都是些什么人,难不成也是哪个被掳来良家女子? “你身上有蛊。” 声音温和,很是悦耳,却渗出诡异。那少女突然开口冲她说了一句话。 “啊?”年华脱口而出的惊讶之词。 她想这姑娘会来个‘你是怎么被抓的?’、‘哇塞,你也被抓了!’、再不济也是一个‘又来个新伙伴’之类的。但是人家的思维显然是比她更加发达啊。 “你是说我么?”年华不确信指指自己。 少女嘴边突然韵出一丝看不出情绪的浅笑;“你身上有蛊,很厉害的蛊,活不了多久了。” 神经病吧!年华有些狐疑的看她,想这姑娘该不会被抓后就脑子有问题了吧。但是她又猛然想起曾经在淮南替禹珏尧换蛊的事。 “我曾经是中过蛊毒,但是已经解决了,现在身体没出现什么毛病。”她还是忍住怒气,开口解释,不想多生事端。 少女从床榻上起身,慢慢踱步到两件牢房相连之处。 年华此时也才真正看清她的模样。是个娇俏的姑娘,但是太过苍白,就像是布偶一般。 “不,没有解开。唤心蛊一旦换蛊失败,藏在医者身体里的蛊就不再是原来的蛊毒。它会迷惑你,然后慢慢侵蚀你,直到将你的精血耗尽。” 少女的声音如同她的眉,淡淡的。但是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让人莫名生了怵意。 年华听到唤心蛊的时候,多有震惊。难道…难道…师兄骗了她?不,不!不能轻信这丫头的话。 “你是何人,我为何要听信你的话,活活诅咒自己!”她声音尖厉,想要震些底气。 少女却渐渐蹲下来,与她距离更近。双手扶着栏杆,那手的皮肤同脸一样,白的骇人。 “我是被抓来的,在此处被他们关了一年。我听刚刚送你过来的人说,你是官府来的人?那你可曾去过平昌?它远不远?”少女语气很轻,但是却有些着急殷切。 年华被弄的一愣一愣的。这姑娘刚刚还在说自己时日无多呢,怎么转口就是其他东西。但本着想要探清楚的心思,还是没好气答了一句。 “平昌离此处很近,也就是一天左右的路程。你,想去平昌?”她只回了后面的问题,却避开前面的。这贼匪窝子里,最讨人厌的就是官府二字。 “真的?!”少女听到她的话后,突然欣喜雀跃抓紧了栏杆,像是得了天大的宝贝似的。 “你叫什么名字。你我陌生的很,我不会告诉你太多事情的。除非咱们两个交换,互相告知。你看如何?”年华看她神情,计上心来。 这姑娘说自己被关在此处一年,应是不假。一年见不到阳光,怪不得会这么白。而她必定对这山寨的情况知晓一些。 “好,好,好!只要你肯告诉我,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少女捣蒜似的点头,全没了刚才的那股诡异气息。 “那你可曾知晓平昌太子府?你去过么?”少女应承完以后,迫不及待的再次开口询问。 年华微惊,这姑娘可真够邪门的。但是既然有言在先,自己也不能食言。便思虑一下,才说出口。 “自是听过的,不过未曾去过。大禹的景穆太子怕是没几个人不知晓的吧。不过太子府每三年方才招收一次幕僚,且每次都是层层选查,那些身怀才能的志士最后留下的也不过一二。我怎会那么轻易的就进去。”她故意说的玄乎,想多卖弄些关子。 “啊,这般难进么?”少女突然拧了眉头,真的被年华唬到了。叹完又道;“那我从小便能查蛊解蛊,且会唱个小曲儿跳个舞,可是不太精通。不过我可以练的,可以练的!那你看,我能进去么?” 年华再次被雷到了。唱个小曲儿也算身怀异能啊…不过,这女的怎会对太子府这般关心,她心中起疑。刚刚那般说法,虽有夸大之嫌,不过却是**不离十。太子府确实是非常人能进的。 “你还未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年华再次发问。 少女眼睛突然茫然起来,低着头小声道;“我没有名字,没有亲人。哦,不对!我有亲人的!我有亲人的!” 她猛然抬起头看向年华,一直强调‘我有亲人’这句话。然后又一脸激动的看向年华,道;“要不你给我取一个?我很想有名字的,但是我不知晓自己为何没有。” 年华;“…” 她是彻底被雷死了这次。狰狞惊奇的看着对面的人,随口无奈道;“你这么傻,就叫痴女好了。” “痴女?好,好,就叫痴女。” 年华琢磨着这丫头估计真的是个缺心眼的,毕竟人家也才十三四岁。想想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是什么混账模样,她也就能稍微有点接受这孩子的智商了。 少女默默低头,念了好几遍这个名字,后又欢喜笑笑,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名字。 “那个,看在我为你取了名字的份上。可否告诉我这山中的一些情况?”年华迟疑问出口。 痴女抬头正想回答她,却不知从哪里传出来一些声音。 “原来咱们今日抓的竟然是个郡王!这回可是赚大发了。看那山下的人还怎么猖狂!” 年华心中一沉。来的时候她已经命禹珏沐换上一套寻常行头,他二人也从未表明过身份,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禹珏沐虽然脑袋缺根筋,但是应不会傻到自报家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7 门吧。 这下便是糟糕了,身份一旦暴露,他二人的处境定会比现在危险百倍! 第89章 情深不渝 “别打了!别打了, 我求求你们!我求求你们!” 女子扒拉着牢房的栏杆,盯着牢房外的几人,泣声求饶, 声声凄惨。 两个汉子脚下踩着一个年轻男子, 看了女子一眼,尽是□□邪笑。 “妙儿, 莫要求他们!我今日就算是被打死在这里,也断不会低头半分!”男子口吐血腥沫子,一张脸已然是血肉模糊, 却仍就咬牙坚持。 楚妙玉泪眼婆娑看着他, 一张小脸惨淡灰败。嘴里连连嗫嚅:“不能,不能!” 她突然痛哭失声,狠力敲打栏杆:“你个傻子!你为何要来救我。你个傻子, 傻子…”她说的最后已经哽咽不能言语, 将头深深埋在臂弯里, 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禹珏沐被人踩着脸, 却依旧直直盯着已经绝望的女子,眸中尽显深情。 “妙儿, 你相信我,我会救你出去的!一定会的!”他说的极其艰难, 因为此刻便是动一下舌头,都感巨痛。 两个汉子一穿黑衣, 一穿灰衣。黑衣汉子见他俩如今还有闲心谈情说爱, 便一发狠力, 加重了脚上的力道。 “哟,看来郡王您这是伤的还不重啊!竟还有心情想着调戏小娘子。那兄弟我二人今日就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皮肉之苦!” 话音一落,二人便对脚下的人又是一顿拳打脚踢,道道都是发了狠劲儿。 原来禹珏沐被抓上山的时候未曾暴露身份。但是曾虎眼尖,看到了他身上的一块儿玉佩。那玉佩是圣上亲赐,禹珏沐一直贴身佩戴,不曾离身半步。 曾虎虽不知这玉佩来历,但是心下起疑。于是命人将楚妙玉抓过来威胁,这才明了他的身份。曾虎既然占山为王,处处与朝廷作对,便怎么也看不惯禹珏沐了。但是又想着留下他应该将来必有大用处,就只吩咐手下的人掌握些分寸就好。 楚妙玉眼见两个汉子又开始动手打人了,惊慌的再次扒拉着杆子,这次却只是哽咽哭泣,不再言语。 当第一眼在这个地方看见禹珏沐的时候,她自己也说不清那是一种什么感觉。这个傻子,看见她就傻呵呵的笑,还告诉她‘妙儿别怕,我来救你出去的。你将来是可是要给我做媳妇儿的,我不会让人欺辱你的’ 她自从被抓来这个地方,没有一刻不是害怕的。她每晚都会做梦,梦见表哥来接她回家。可是一睁开眼,却看见了这个傻子。一个她从前很不待见的傻子。 你是高高在上的郡王,何苦为了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姐,而欺辱了自己的身份。 ――――――――― 这厢年华只听了路过看守人的那么一句话,就再也听不到其他关于禹珏沐的消息了。不由露出些失望神情。 “他是你朋友?”痴女见她模样,轻声发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年华不回答,反而抓着之前的问题不放。 禹珏沐身份已经暴露,但是应无性命之忧。可是,情况是越来越遭了。 痴女低了头,沉默一阵子后才抬头道:“曾虎有严重的偏头痛,我会用蛊帮他缓解疼痛,所以他一直留着我。其余的,我也不太清楚了。”说完,便转身回到了床榻前,不再吭气。 年华看她也着实可怜,虽还想问那唤心蛊的事,但又一思虑,还是目前保命重要。 这时,牢房外面却是一阵的躁动。只见曾虎带了一群人,手掂大刀,怒气冲冲的将年华的牢门打开。曾虎一把抓着年华的胳膊,将她拉扯拖出来。 “你娘个腿的!你他妈到底是什么人!快给老子如实交代。” 年华手脚都被束缚,见这人跟个疯子似的拉扯自己。她一路碰撞着,明显感到地上的碎小尖石划破了身上的衣服,刺进肉里。 被一群人绑上了刑架。她知道,担心的事终于要来了。曾虎知晓了禹珏沐的身份,她又怎么跑的了。 一盆凉水泼上来,她浑身颤抖,发丝都黏连在脸上。耳旁传来粗犷的声音。 “小娘们儿,今日你若是不给爷爷我交代清楚,你曾爷爷我跑不了,你也要给我陪葬!” 年华心中各种想法快速闪过,抬头看着曾虎,坚定道:“我是太子身边的人。虽然身份比不上一个郡王,但是在太子心中的份量却不知比他重上多少。你若是敢将我怎样,太子绝不会放过你的!” 她此时说这话无疑是蠢得,但别无他法。禹珏沐如今的处境只会比他危险百倍。 曾虎将信将疑的看着她,旁边他的手下已经架起了刑具。 “女娃娃你这么聪明,该是知道若是胆敢骗爷,会有什么下场!”曾虎又是威胁一句。 “骗?我为何要骗你!难道不是山下出了什么情况你才会这样动怒的么?曾虎,我虽不知道你在等什么,但是很明显事情发展有些超出你的预料了不是?” “之前大理寺围剿你们,看来是低估你这座山了,结果反倒为你们所抓。之后太子在山下驻守,不敢妄动。一是兵力不够,二是你这山够诡异。可是曾虎,玄机营已到,太子又有鬼才在手,你估计一下自己还有几分胜算?” 年华故意显出得意神色,语气猖狂些。但她心里却是极度没谱的。玄机营今日是会到,但是具体什么时辰她却不知。而师兄那副样子,又怎会出来上山指路。反观曾虎,抓了她和禹珏沐,还有大理寺一行人在手,筹码够重! 曾虎听她之言,拧眉沉思。忧伤忧神之下,头痛发作,不由抚首。 旁边的人看见了,却是自觉的向牢房深处走去,不一会儿就带出来个人,正是痴女。 痴女被带出来,看见眼前这情势,心中多少有些明了。怕是曾虎对这女子逼供不成,反触了头痛。 她看看旁边的刑具,对曾虎道:“她替我取了名字,你不能对她动刑。否则我不会再替你治病。”她说话语气淡淡,却是异常坚定。 曾虎眯了眼睛看看痴女,又打量年华。突然对着痴女开口大笑,道:“看来你是不太愿意再呆在这里了。我早知你上山来是有目的的,没有名姓,不懂常情,像个谜团一样的人。可是,你以为我会放你走吗?” “我不想留就不留”痴女面无表情,简单一回,丝毫不在乎曾虎的反应。 “老大!老大!寨子里着…着火了!在…地窖那里!”一个匆匆从外面跑进来,气喘吁吁,神色慌张! 曾虎一听,先是脸上大惊,后眼睛一转,破口骂道:“奶奶个腿!肯定又是大理寺那娘们儿找的事!走!今日爷爷我非断了她的腿不可!” 曾虎走了,痴女被人压着返回牢房,年华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8 则还是被绑在刑架上。 年华看痴女越走越远,突然大声道:“我是太子府的人!你若是想进太子府,可以来找我,我叫年华!” 痴女的身形一顿,微微侧头,淡道:“我会去给你解蛊的。”说完,便又被人强压着带走,没有机会再说其他的。 年华被绑着一动不能懂的,两个看守她的人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一坛酒,在旁边吃喝。 她闭目静思,拼命想理出个头绪来。这曾虎明知道山下有人围堵,在玄机营未到之前,便应该突围出去。他,到底在等什么。 “砰!” 耳边猝然传来声音,她睁眼看去,却发现那两个看守的人都倒在了地上。 此时牢房的大门打开,露出亮光,一个身影闪现。 “师姐?”她惊呼出口。 第90章 山寨秘密 年言妆进来的时候, 先是快速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两人是否真的昏迷。然后才跑去年华跟前,边替她解开绳子边道。 “山上现在乱做一团,我从人口中得知曾虎抓到了太子府的人。心想着过来看看, 怕是师兄和你。果不其然, 你二人见我被抓,定是坐不住的。” 年华得了自由后, 松动两下手腕,又急急问了一些年言妆外面的情况。 原来大理寺众人被囚在别处,有人日夜严加看守。但年言妆还是寻着空隙, 制造了一场混乱。又用从贼人身上顺来的几包迷药救了年华。 年华思虑, 她已经表明身份,曾虎应要好好利用自己才是。不料真的就只留下两个人来看守她。寨子里的混乱还不足以令他如此,除非…他已经自顾不暇。 她向年言妆说明自己的想法, 年言妆颔首同意。二人一致认为山下已经有所动作。 她二人又匆匆将曾虎关押在牢房里的人都放了出来, 可是年华却没有看见痴女, 无奈也没有时间寻找。 二人从牢房中出来, 只看见冲天的火光。年华只道,师姐这把火放的, 着实不小。她们叮嘱了那些被放的人快速下山后就转身朝另外的方向逃去。 年言妆告诉年华,曾虎可能在寨里囤了火药, 且数量绝不会少。放火逃命实属无奈之举,但此法虽凶险可能引爆这些火药, 却也最能让曾虎自乱阵脚。 朝廷对这些火器都有严格规制, 因其威力过于骇人。即便是战时, 也不会松懈片刻。可前些年这些火药兵器一直是由军械所管着,而军械所在谭明宗的掌管下内制腐朽多年。以是有不少的火器流出。 她二人怕这些东西一旦流出,祸患无穷。幸好年言妆已经在混乱中探得这山寨中哪里守卫最重。便是那寨堂左侧的地窖。 二人躲在暗处,见窖口果然是围了一群的人。曾虎的身影赫然就在其中。看来是此处无疑了,内忧外患之际,曾虎还不忘来此处视察,必是重要之至。 “我约莫估计了一下此处的地形,若想要建个地窖,必要挖两到三处通风口才可。正门算一个,其他地方应该还有,你我从别处进入。”年言妆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那群人,暗暗对年华道。 “可曾虎此刻不进地窖,怕的就是出什么意外。你我怎么能如此冒险,那窖中怕是有不少的火药。”年华说出心中忧虑,并不是多赞同此时进去。 可年言妆却对她自信一笑,道:“你们不懂,这火要是想着起来。除了火苗子,还必要有空气才行。那窖中空气稀薄,绝对无碍。” 年华虽是不懂,但自知拗不过这师姐,最后还是乖乖听命。二人一路躲避,终是找到一处只有几人看守的小通风口。略施小计,便轻松进入。 里面漆黑一片不能视物,可是也决不能点火照明。此时,一道微弱柔和的光从年言妆身上闪现出来。 年华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快有鸡蛋大小的夜明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从前与二师兄斗宝的毛病又犯,连忙质问年言妆这宝贝从哪里来的。可年言妆却只一瞪她,不回答只往前走去。年华撇撇嘴,跟上去。 地窖的规模比她们想象的要大,已经不能用地窖二字来形容了。像是一处暗道,连接着某个地方。走了约莫一刻后,才进入了一间密室中。 密室很大,只放了一样东西,火药! 数量远比她们猜测的要多,可是看着却像是没有完工的东西,堆了满满一屋子,很是凌乱。年言妆蹲下捻了一指头粉末,在笔尖一嗅。扭头对年华道。 “还没有完成,缺了几样东西,。若是真的点燃,威力不大。但要是再迟一天,怕是这些火药就不会在此处呆着了。” 年华也观察这一屋子的火药,心中仍有疑惑,便道:“若是说曾虎是在等火药完成,才迟迟不肯下山,或可以说得过去。但此法乃两败俱伤之下下策,曾虎应该不会想要搭上自己。我觉得应是另有隐情才对。” 年言妆站起来,最后环视这房间一周,然后才看着年华道:“你头脑一向灵光,和二师兄一样思虑的周到。便听你的,继续向里面走。” 年言妆虽懂得多,但要论猜度人心,心思灵敏,还远不如年华。二人当下便离开此间密室,继续往里走去。 这次走的时间稍长,二人一路谨慎小心,终是又看见了一间与那放火药密室相同的房间。对视一眼后,便推门进去。 此间密室同之前的那间一般大小,但布置的却是大不一样。先不论其他,单房间正中央放的一件东西,就令二人倒吸一口冷气。 一副玄晶棺! 此处竟然会有如此诡异的东西,不得不令人警惕。年华打量这房间,发现四周有八卦五行图,算畴仪器,还有一架小小的木制东西,却不知是做什么的。 玄晶棺正前面的墙壁上,挂着一副仕女图。图中画了一位气质悠然飘渺的女子。那女子坐在一处溪水旁,散发梳妆,双足□□,神情娇态。身后山水浑然一体,景色秀美。 可令年华震惊的是那女子身后的山,她太过于熟悉,正是她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璟山! 她扭头想看看年言妆,却发现她已经走到了玄晶棺面前。只得先放下心中疑惑,急忙奔过去。走到玄晶棺旁边的时候,下意识的朝里面看了一眼。那玄晶棺是透明的,棺内各处皆可看清。并且看样子,这棺椁在此处已久。 棺材内躺着的人,容貌秀丽,皮肤苍白,却正是一副死人该有的模样。那画中的女子此刻就安安静静的躺在这棺材里,全然不似画中的灵气逼现,了无一丝生气,而且年岁似乎比画中的时候大些,已经中年。 既然墙上挂的是这女子的画像,那棺材里躺着她也无可厚非。这年华倒没多少震惊。可令她惊讶的是,这棺中人的死相! 剖腹而死! 年华震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89 吓,连连后退两步,盯着那女子陷下去的肚子,不能言语。 可是年言妆却不似她的反应,反而是认真盯着那棺中人,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 年华一阵恶寒,抱起双臂,越发觉的此处诡异。想上前拉了年言妆离那棺材远些,却不料她这师姐突然开口。 “腹部缺失,初步假设是流血过多致死。与前几起案子共通,可…”年言妆说到此处时抬头看年华一眼,发现对方一脸懵的望着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是职业病又犯了。 “简单来说,这个中年女人的死相同大理寺正在查的案子中几位女性死者的症状一样。皆是剖腹而死。此处,定与那案子有关。”她通俗又解释一遍。 年华是知晓自己师姐对这些东西是极有兴趣的,但是本能性的还是不能接受。她抱臂张望四周,并不打算同年言妆一样与这尸体较劲。却暮然发现角落里的一张破桌子上,放着几卷布帛书。连忙冲着一指,道:“师姐,你看!” 年言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也发现了那些东西。然后慢慢走过去,拿起其中一卷帛书,吹了吹上面的灰尘,打开细阅。 年华见她看的认真,没有打扰。良久后年言妆才抬头看她,淡淡出口道。 “这女子是纯慈皇后!” “什么!”年华惊呼出口,不自觉看向那玄晶棺内的人,震惊中一时无法缓解。 一代开国贤后,受后人敬仰,万民称颂。史书载其功德,流芳百世之人,遗体怎会在一个小小的贼匪窝中放了几十年之久?! 第91章 生死一线 年言妆抬头看她一眼, 然后又低头细究手中帛书,这次边看边用细细的声音解释。 “帛书的主人是个名叫曾闻的人,应当是个男子。他在临死前写下了这些东西, 是为了留给后人查证。怕自己死后有人不知, 对纯慈皇后的遗身不敬。这上面所言,他是纯慈皇后的内侍, 应该具有一定的可信度。” 年华听后,方才恍然大悟。这次看向玄晶棺内女子时,不由内心夹杂几分敬意凛然。 纯慈皇后当年陪大禹圣上征战天下, 杀伐决策不输男儿半分, 巾帼英雄不外如是。以至于大禹定国已经数十年,仍有不少她的事迹在坊间流传,供人歌功颂德。 可是传说中这位娘娘银甲披身, 风姿飒爽, 与这画中的温婉女子多有不同。但毕竟已经有些年头了, 有所出入也不足为奇。 这时年言妆已经又拿起一卷帛书浏览, 看过后又恭敬放下换了另外一卷。看着这卷时,方才又开口。 “曾闻是少时入宫为內侍, 那时大禹已经定国。前一卷帛书上记录的是纯慈大小功绩,这一卷上写的是她如何身亡又如何来了此处。” “依照这上面说的, 纯慈的遗体是被曾闻用计偷出来的。原因是憎恨大禹的开国帝王,也就是当今圣上。” 年华听到此处却是不解。若说这曾闻憎恶皇帝, 那为何将纯慈遗体偷出来以后, 不是百般虐待, 而是如此恭谨对待。连死后也怕尸身遭到不测。可年言妆接下来的话却是解了她心中疑惑。 “这曾闻说当年开疆土征战的时候,帝后尚且和睦,恩爱如平常夫妻。但是定国后皇帝为了巩固各方势力,不得已娶了许多有政治利益的女子,一时冷落了自己的发妻。而纯慈因常年征战,后又生下长乐长公主与昭仁太子,身体也元气大伤。” “有一晚纯慈梦见昭仁太子化身金龙,却坠天而亡。醒后坐立难安,要去为子祈福。可是这一出宫,竟是天人永隔。纯慈不知为何人所害,死相极惨。皇帝悲坳异常,却受礼法牵制,不能公开查凶。” “而皇帝当年征战时,因缘际会于一座名叫菩提的高塔中得了一副玄晶棺。传说此棺由深海冰晶所制,可令人起死回生。皇帝将皇后遗体放入,日夜守候,不再上朝。曾闻得纯慈恩惠多年,在她死后极为不满皇帝在她生前的做法。” “他认为纯慈是不愿意再呆在皇宫这金碧辉煌的牢笼中。于是用计将一代贤后的遗体偷出。纯慈皇后善用五行阴阳八卦,曾闻多少学了些。于是来这山上,挖了这密室将遗体供入。” “曾闻入宫前有一弟弟,他觉的自己没有尽到兄长的职责,很是愧疚。于是后来也将自己的弟弟接上山来同住。数十年来他深研五行之术,又收留不少贫苦人士。” “没了,写到此处就没有了。”年言妆说完就将帛书放回,走回年华面前。 二人心中都是多有感慨,又再看看那副仕女图。年华却觉得那山越看越像是璟山,心中疑惑渐大。又突然忆起张方钦曾经的话,更加觉得此间必有关联。 年华疑惑,年言妆自然也是。她看着这画,问身旁的人道:“师傅曾经有一位师妹,擅长五行之术,你可听师傅他老人家提起过?” 年华摇头,年长风甚少提起过往,她甚至不知自己师傅曾经还有过一位师妹。只得叹气一声,道:“看来这位纯慈皇后多半就是你我的师叔了,我曾听张方…” 她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外面的嘈杂所扰。二人惊看对方一眼,立即朝外面奔去。看来是她们无意中触动了某处机关,让外面的人察觉了。 她二人急匆匆刚快要到存储火药的那间密室时,周围的墙壁立刻飞出无数箭矢,一瞬间便是一阵箭雨。 年言妆武功极好,拿着夜明珠几下闪躲。而年华却是不行。莫说她武功本就不及年言妆,脚伤以后更是糟糕。堪堪几下后,就应付不来。 此时,一利箭朝年华飞来,她反应不及眼看就要被刺入,说时迟那时快,一道身影快速闪现到她面前。替她受了这阎王爷的召唤。 “师姐!” 年华疾步上前,接下年言妆欲坠的身体。惊恐看着插入她胸膛的箭,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而此时箭雨也停。 “师姐!师姐,你怎么样?你不能死!师姐!” 年言妆纯色泛白,身上巨痛。抓着年华的胳膊,吃力言道:“快带我走!此处机关已经被人开启,不能停留!” 年华胡乱抹了两下眼泪,便扶着她继续向前走去。刚走到火药密室,却从前方传来一阵男子雄浑之声。 只见曾虎一人站在密室中央,眼睛猩红看着她二人,模样很是狰狞。突然又仰天大笑。 “哈哈哈!没想到我曾虎还是被这些官兵蛋.子给坑害惨了。也好,今日就让你们两个女娃娃给老子陪葬!” 年华扶着已经半昏迷的年言妆,厉声对面前的人道:“曾虎,你兄长曾闻仁义心肠。却没想到你竟会沦为这等败类!你就不觉得蒙羞吗?!” 曾虎却面色未改,眯眼泛过狠光,大声猖狂道:“看来你们都知道了!他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0 好那是他的事,与我有何干系,我曾虎受够了穷苦日子!为何荣华富贵那些人享得我却享不得!我不服!我不服!” 年华知他已经彻底迷失了本性,不会放过她们了。曾虎最后的筹码不是火药,是纯慈皇后的遗体。若是以此相要挟,别说太子,便是圣上亲临也是会退步的。但是他此刻一人在这里,看来是外面已经不安全了。 “曾虎,外面你的寨子怕是已经不在了吧。若是你放过我二人,我兴许还能帮你说几句好话。”年华强硬不成,只得攻心诱敌。 而曾虎却是已经听不进去了。寨子已经不在,即便是活命又如何!他盯着面前的两位女子,心中怒火更盛。便是她二人令自己一败涂地的!如此一想,就再也忍耐不得,冲上前去,想要撕碎二人。 年华扶着年言妆不能撒手,看他发起攻击,模样凶狠。心知此劫难逃。但是她死没什么,师姐却是不能。她一咬牙,转身抱住师姐,硬生生挡住曾虎这一掌。 “噗!”一口鲜血吐出,她抱着年言妆倒地在上。 身体几乎被震碎。但她应该庆幸,曾虎不是真正的练武之人,只靠蛮力伤人。 曾虎一招过后,眼中红光更浓,立时就要再来一掌。 年言妆坐在地上被年华抱着,眼神涣散,嘴中却嗫嚅着:“小六,你快走…莫要管我。” 年华却是抱她更紧,随便一揩嘴角的血,死死盯着再次攻击的曾虎。 可是曾虎这一次却未能如愿,只发力一半便被人一脚踢飞到一旁。 年华看着这密室中突然出现的人,心道,天不绝我! 顾珏暔看着地上的两位女子,皱了眉头。飞快从衣衫中掏出一个药瓶子,蹲下来将瓶中药粉洒在年言妆的箭伤处。手上动作利落,嘴也不迟,快速道。 “此处不能拔箭,我带你二人出去。”说完,就一手揽过年言妆,将她抱起来。又示意年华快走。 年华虽受了一掌,但并不重,支撑着起来跟在他身后。可是他们却忽略了密室中的另外一人。 曾虎被踹到了角落里,顾珏暔武功冠绝,这一脚已将他心脉震碎。他吃力掏出怀中火折子,想点了火药与他们同归于尽。 年华眼疾看见了他的动作,立刻扑上去想要将火折子夺走,而此时顾珏暔抱着年言妆已经走到了密室门口。 可终究是迟了一步,火折子飞了出去,火药一下被燃起。整个密室顿时火光升起,噼里啪啦。 顾珏暔听到动静回头,却只见炸裂火花将他们与年华隔开。他怀中抱人施展不开,却仍然想要冲进去救人。 “快走!快带我师姐走!”年华用胳膊挡住飞面而来的灼热,冲着门口的顾珏暔大喊。 顾珏暔顿足,却依旧紧张看她,并不打算离去。而面前已是剧烈爆炸,再也跨不过去。 年华见他犹豫,只得再次嘶吼。 “珏暔,护好我师姐!快走,快走!” 顾珏暔是上过战场的人,见过比这还惨烈十倍的场面。他目光一凝,对着渐渐模糊在火光中的女子,坚定异常得语气。 “我顾珏暔答应你,一定会护好她!绝不食言!你…且…” 他没有说完,因着实在是说不下去了。决然转身,快步向前奔去。 年言妆在他怀中,神志不清,只能一声声重复嗫嚅:“小六,小六…” 第92章 绝不食言 顾珏暔抱着年言妆急走在密道里。他原本是在追捕曾虎, 无意中发现了此处。当时身边仅有两名将士,他便独自下来,并让那两人将消息递出去。且告诉太子, 年华极有可能在这里面。 可没想到的是, 曾虎开启了地窖里的机关。来时尚还简简单单的路,回去却是异常艰难。 火药除了那间密室有之外, 这道路两旁的暗槽中也有。密室的火药是残品,威力尚不大。可是暗槽中已经被布置起来的,就一定是成品火药。所幸只是些碎粉末, 数量也是远不及密室里中的。 年言妆虽然疼得头昏脑胀, 爆炸的声响也让她耳鸣,但仍有一丝神识苦苦撑着。朦朦胧胧间,看见一个男子刀削般硬朗的侧脸。 血腥弥漫在鼻尖, 她看见他身上几道炸开的血口子晕染了华贵锦衣, 甚至这人脸上都有一道细密的血珠子。她想, 这一路的火烧, 这人的腿势必伤的更重。 “放…放开我吧,你这样, 我…我们两个都活不成的。”她唇瓣全白,发了力咬出这几个字。 顾珏暔一边抱她, 一边闪躲不时蹦出来的暗器。他心有疑惑,一个普通的密道怎么机关布置如此精巧。听到怀中人虚弱的声音, 他却没有时间精力低头, 因为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轰轰巨响。 他头只抬到一半, 一个庞然大物就砸了下来。他怀中抱人行动极其不便,闪躲不及,就被那掉下来的横梁结结实实砸到。 一瞬间脸上青筋尽数迸出,拧紧眉头,手上力道加重,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但是咬紧牙关,一口血都未吐出。横梁还压在背上,他单膝跪地,脖子粗红,支撑着重物。 年言妆被他突然发紧的力道惊到,神识又多了几分,睁开眼却看见这惊悚的一幕。 “你走吧,不要管我了!走!我不要你管!”她使劲力气,推着他的胸膛,想让自己从他怀中挣开。 可是她力气太小,推了与没推都是一样。自己还是被人死死的护在怀中,她甚至感觉他在竭力用自己的胸膛罩着她的脑袋。 顾珏暔驰骋沙场多年,一身神勇力气,可此时状态也是惘然,使不上半分力气。感受到怀中人的动静,他咬牙将口中血腥咽下,直视前方,吐出粗犷喘息的声音。 “我是军人,最重的便是军令如山!我既答应了别人,就绝不食言!我顾珏暔今日就算是身死,也定会保你周全!” 年言妆镇住,停了手中动作,痴痴看他。他眼中的那份坚韧,让她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啊!!” 男人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咆哮,拼尽全力终是站了起来。这个男人是战场上的神,而他当得起‘战神’二子。 离出口已经很近了,年言妆不自觉抓紧了他的衣衫。她知道也明白,今天她死不了。 一个诺言,究竟有多重? ―――――――――――― “咳咳!咳咳!” 年华捂着嘴在浓烟中穿行,身心都承受着极大痛苦。 师姐说的没错,这些火药在地窖中真的燃不起来。曾虎点燃后,只噼里啪啦响了一小阵子,便偃旗息鼓动静变小。而且越到深处,越是不易爆炸。 她求生**支撑着一路跌跌撞撞向深处逃命。慌乱中还碰见了也向深处密室爬去的曾虎。 他已经只剩下一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1 口气了,受了顾珏暔全力一脚,还能苦苦挨到现在,也是奇迹。但他站不起来,只能抠断了指甲爬着。 年华想自己都小命难保,何苦还要管他。正欲跨步离开,但是脚却怎么也不听使唤。最后还是不争气急急奔到他身边,蹲下来想要扶起他。 嘴中还道:“老娘可不是善心发了,只是见死不救怕你日后变鬼夜夜烦我。我这人最怕鬼,不得已拉你一块儿。” 曾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却明显不受她好意,用尽力气推开她,愤怒神情。 年华被推到一边,身体虚弱受伤几乎站立不稳。她冷冷一笑,扭头就走,不再管他。心道,我年华从来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仁义到了份上。你若不受,谁还会管你死活。 浓烟铺面而来,她只竭尽力气扶墙向最深处的那间密室逃去。感觉身上的水分被一点点抽干,额头被密密麻麻的汗珠布满。 走到最后,几乎是每抬一步脚,都像是牵动全身的神经拉扯。她迷迷糊糊的看见了一座玄晶棺,晃动她眼。 ―――――――――――― “殿下,你不能进去!殿下!” 地窖口处,有一队兵将待立。而几位有头衔的参将此刻正跪堵在入口,拱手请求。 禹珏尧身上的月白锦袍已经挂了彩,最重的一道伤在后背,似乎可以透过衣衫看见血肉。他眸中冷意决绝,手中执了一把长剑,剑端滴血。像是从地狱中跑出的鬼。 “莫以为孤不能杀你们,今日谁若阻拦,力斩当场!都给给孤让开!”他大声呵斥,手中的长剑已经抵在一位绿袍参将的脖颈上。 几位参将仍然纹丝不动,那绿袍参将虽然刀架脖子,可也是丝毫不惧,拱手凛然道:“今日殿下就算是杀了我等,末将也不会让殿下以身犯险!殿下之身,关乎江山社稷,决不能有任何差池。否则末将万死难辞其咎!” 绿袍参将说完,看了一眼禹珏尧身后的女子。那女子一身青裙,模样美丽,高傲冷然。 原来公羊晴收到消息,担心禹珏尧安危,便跟着顾珏暔的玄机营一路来了,且一直呆在禹珏尧身边。 公羊晴见禹珏尧此时模样,又听到地窖中传来的声响。无奈一声叹气,上前跪在禹珏尧面前。 “殿下,你冷静一下。顾侯已经进去了,年华若是在里面,他一定会将人安全带出的。可是殿下之尊,怎能儿戏。”她声音不大,却是坚定。 禹珏尧却根本不听她劝,一脚狠力踢开了剑下的绿袍参将。其他的人见此情势,又跪着上前堵他。却一一被他他狠踹开来。 “滚!都给孤滚开!” 那些参将不敢还手,只能任由他踹,踹后还要立刻爬起再次堵他。太子殿下虽然杀伐果断,但鲜少有暴戾之时。便是公羊晴也是未曾见过他如此癫狂模样。 禹珏尧手中虽执了剑,但却未曾用上。越来越多的人挡在他脚下,他眸中猩红,怒意难掩,脚下的力更是一次比一次狠。几位参将已经被踹的肋骨尽折,匍匐在他脚底。 “有人出来了!”不知是谁高喊一声。 只见一个男子怀中抱人,从入口出钻出。 禹珏尧看见顾珏暔怀中的女子,心头一喜,飞快冲上去。却在看清女子容貌的时候,眼中一瞬灰败颓然,心里犹如跌入无尽深渊,浸了层层寒冰。 耳中只一遍一遍回绕着一句话。 兄长,你从未有过激动发狂的时刻。 是啊,他少时便养成了猜度人心的习惯,骨子中性子冷然。世人都称颂他仁义、谋智、心存天下。可只有他自己知道,景穆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切的一切,不过是圣上拿冷漠逼出来的。 渐渐的,权谋术势、运筹帷幄刻在了骨血里,再也剜不去。他将所有的事情算好,不会遗漏半分。既然所有的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又为何要激动发狂。那一向是蠢人的做法,他不屑于。可是现在呢? 他步步后退,险些站不稳当。 所有的人盯着太子的反应,都知他见到出来的人后没有半分喜悦,那殿下担忧的人到底是谁? 禹珏尧却在此时猛然惊醒,冲上前去,攥紧顾珏暔衣襟,低沉急切嗓音问道。 “她呢?她呢!孤问你,她人呢!” 公羊晴见此情形,暗道不好,太子恐怕比她想象的还要焦灼。她心下一横,便冲着禹珏尧大声道。 “殿下!你想想檀儿!她如今被圣上囚在皇宫,所受苦楚颇多。殿下是唯一能保住她的人。殿下若是有什么不测,圣上一定不会放过她的!你此刻心疼这里面生死未卜的人,那又将檀儿至于何地?她受的苦还不够么!” 禹珏尧身形一震,手慢慢放了下来。 第93章 她是我妻 禹珏尧扭头, 看着跪在地上言辞诚恳的公羊晴,眼中却是一抹冷星坚定闪过。 “莫要拿她来威胁孤!孤要做什么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指点点!今日, 当着所有人的面, 孤便清清楚楚的告诉你们。孤与里面的那个女子,虽然没有拜过天地, 但已经是夫妻!今日谁若阻我救妻,格杀勿论!” 他声音不大,却像是沉重的石头砸入寂静的湖面, 激起层层波澜, 久久不法平静。 公羊晴眸中惊讶之色快速敛过,不再言语。她怕是怎么都没想到,年华在禹珏尧心中的地位已经如此之重。怪不得, 舞雪檀进宫的时候, 偷偷告诉她, 要小心盯紧这女人。 但是她公羊晴虽是阴诡算计人心, 却自诩清高。即便是她最好朋友的请求,她也毫不犹豫的拒绝。可是此后, 她却总是不经意间暗暗留心年华。她察觉到太子与年华在皇寺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这个女子从皇寺回来之后, 在府中的地位已然不同。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他二人竟然已经…她心中虽是震惊, 可更多的是为檀儿的惋惜。舞家一夕之间被覆灭, 背上叛国罪名。若不是太子生死力保, 檀儿她如何能活到现在。 顾珏暔抱着年言妆,先是快速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公羊晴。见她连一眼都没有看自己,不禁自嘲一笑。即便是他生死未卜,这个女子也从未担心过片刻吧。她的心中从来都只有权势利益。 怀中的女子呻.吟一声,他立刻低头查看,发现年言妆已经半睁开眼睛,盯着禹珏尧。 “殿下,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认小六是你的妻?”一道微弱的声音从顾珏暔怀中传来,正是年言妆发出的。 禹珏尧没有回她,但是眼神却足够给出答案。年言妆轻咳几声,强忍住身上的疼痛,轻声道;“应该还有另外的入口,你快些找找。里面还有…还有纯慈皇后的遗体。”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2 朦朦胧胧间,年华似乎梦到了很多事情。她感到身下一阵的冰凉,让她灼烧的五脏缓解了丝丝疼痛。 她看到了璟山的天,璟山的水。那时的她尚且年少无知,总是嘲笑二师兄暗恋的少男情怀。可是待日后自己尝了其中滋味,才知道这份情放也不是,留也不是,捧也不是,含也不是。诸般小心翼翼,诸般磨人磨心,终究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脑中越来越空白,她已经连回忆的力气都没有了。躺在玄晶棺上,像个垂垂老矣的人。眼皮像是被针一下一下扎到,却怎么也睁不开了。 或许人之将死,才总会觉得这一生太短。她想念爹爹、母亲、师傅……那些曾经给予她关怀感情的人,以后终归也不会再见了。她这一生其实从未恨过任何人,双亲殉城,全的不过是心中的忠义。若说她执着于舂陵城的真相,倒不如说她执着于天下人的态度。她其实从不知道,自己寻找的是什么。 阿禹,阿禹… 此刻她终于有勇气念出心中埋藏已久的名字。那个人不是太子,不是禹珏尧,更不是她的主子。那个人仅仅是她欢喜的人,欢喜到心尖儿都是疼的人。 她想,若是这次死了,她就会一直爱他,爱一辈子。但若是这次活了,她就要离开他,离开一辈子。她的出现,不过是他人生的意外,因他有心爱的女子。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一生很短,短到会淡,短到会忘,短到你我不过路人一场。 那天跟随太子殿下去剿匪的人大概都不会忘记这一幕。他们的太子殿下一身血衣,像个地狱魔鬼从那贼窝地窖中抱出一位女子。 那女子容貌清秀,浑身伤痕,昏迷不知人事。安安静静的躺在太子怀中,像只偷懒恬淡的猫。 太子一道杀令,山上的贼人一个不留,血顺着山道汇成了一条河。众人惊骇,那数百的人头,好像不过是王者历练的垫脚石。可是众人也心知,那位女子若是最后没有救出来,太子恐怕连这山都要荡平的。 太子受了重伤,却汇集太医院所有太医,赶到营帐守在那女子的床旁。女子睡了三天三夜,最后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天,景穆太子告诉了所有的人一个事实,太子府中的那位小谋士于他而言是多么重要。 “不喝,苦!” 女子嘴一扭,别过头去,不理会对面的人。 年言阳吹了一口勺中的汤药,对着年华轻道一声;“乖,喝掉。” 年华本不想理会他,因那药着实是苦的要命。但是年言阳一直盯她,无奈之下,只好使出杀手锏。贱兮兮的一笑。 “师兄,你怎么不去喂师姐喝药呢?她…可比我更需要你呢。”说完,还不怀好意的故意盯着年言阳眨眨眼。 年言阳手一顿,盯着碗中黑乎乎的汤药,道;“你又不是不知她是个什么脾性,怎会让人喂她。” 年华存了心要套他话,又装作赞同的样子叹道;“唉,师兄说的也是。不过小六可是要伤心了,师姐不要师兄,师兄才来喂小六。可见小六是个最不受待见的人了。” 她说的颇有几分自怜自哀,逗笑了年言阳。年言阳听到年言妆被救出后,身子又调理了几日就神奇的好了。他去瞧过几次年言妆,两人却总是说不到一起去。他不禁失落,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 年言阳一刮她鼻头,嘴角抿了一丝温笑;“你这鬼灵精,不好好治你一顿,还反了天不成。你再不好起来,这太子府围着你一个人转了” 年华被他一刮,笑着躲过去,又坏坏想咬他手指。像从前一起嬉闹的样子。 “咳咳!”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男子的咳嗽声音。 年华看向门口,房门竟然没有关上。禹珏尧与顾珏暔就站在门口看着她与年言阳。咳嗽的是顾珏暔,看来是故意为之,因他此时正对年华一阵挤眉弄眼。那意思很明显,最大的正主儿不高兴了。 年华最后才敢看禹珏尧的脸。果然,一脸的黑臭。不知怎么回事,她竟有些心里发虚。 顾珏暔本是想来看看她恢复的怎么样,最后却是强拉着年言阳逃窜出去。年华收到他临走时那嘲笑一眼,不由苦笑。 禹珏尧走到床边,拿起桌上的汤药舀了一勺,递在年华嘴边。脸上却还是大写的三个子,不高兴! 年华偷偷看他一眼,又看看递在嘴边的苦药。想起刚才那苦涩的味道,摇头脱口而出;“不想喝。” 禹珏尧将勺子放到碗里,盯着她,低沉道;“他喂得的就不苦,我喂的就苦。” 第94章 决定离开 年华怔愣, 一下反应不过他的话,没过脑子就是一句话;“不是的,师兄熬得药很好, 只是我…” “嘭!” 听话的人将药碗狠狠放下, 砸的床边小桌一阵晃动。可是那可怜的药碗仅是被放下一瞬,就又被他端起来。又舀起一勺汤药, 递到某人嘴边。口中语气却不是怎么好。 “喝药!孤喂的药再苦你也要喝。鬼才熬得药,喂得药再不苦,你以后也不能喝!快点儿。”说完, 还不耐烦的催促一声。 年华经历一番生死过后, 脑袋常常短路。可即便是再怎么迟钝,这会儿子也是反应过来了。她顶着头顶巨大的目光压力,一口一口将那碗药喝的连渣子都不剩。他似乎很是不习惯喂人吃药, 她喝进嘴里的还没撒到锦被上的多。 可是禹珏尧却似乎很满意, 脸上神色终是和缓了几分。可是药喂完了, 二人之间无话, 就不免显得几分尴尬。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迟疑问出口。 禹珏尧身形一顿,轻声回答;“不碍事。” 年华想起太医说他伤势不轻, 还想再问,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来。他这人, 就像是禹珏沐说的那样,早已经麻木不会疼痛。蛊毒伤他如此之深, 也未曾见他皱过半分眉头。 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为她受伤了, 还有一次是谭家车变。那时他二人尚无情愫, 他甚至还在怀疑她的身份,却也甘愿为她挡箭。哦,不对,应该是第三次。淮南他强行运功渡她,害自己蛊毒加深,白白遭受了那么多罪,也应该算是一次。 很久以后,顾珏暔行酒令输了她,才在迷糊间说起这些陈年往事。那时她任性进山,不计后果。太子得知后,在援兵未到的情况下,不顾阻拦强行攻山。 彼时师兄沉睡,那山又很是诡异。太子只带了一百不到的人手,折损三分之二,自己也受了极重的伤。攻山之艰难可想而知。 顾珏暔说,太子武功虽比不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3 上他,但也不低。那日之所以受伤极重,皆是之前在淮南损了太多内力,而那损了的内力修为则是她活下去的关键。可最伤的其实不是身,而是心。 太子一向重民,因着自己的一分私欲葬送了将士的性命,心中悔恨旁人又怎能懂得。后来顾珏暔带兵赶到的时候,他先是命人将那些将士的尸身抬下山去,才又发起进攻。 年华心知自己当初对禹珏尧起了情愫,也是因着他这一份苍生为民的胸怀。那场被载入史册的贼祸之劫,自己,才是最沉重的罪人。 可这时的年华却是不知这些,只见他还没有离去的意思,绞尽脑汁的想出个话题来。便是那纯慈皇后的遗体。禹珏尧听她发问,沉默良久后才回答。年华想这若是搁在平常人家,纯慈合该是他亲祖母的,他心中必是也有几分感触的。 原来纯慈皇后的遗体被发现后,禹珏尧命数百人护送玄晶棺入宫。圣上听闻此事后,当下激动的就要晕厥。当年纯慈皇后遗体被盗本是宫廷秘事,知道的人基本上都被圣上给处理了。 如今迎回开国皇后的遗体,朝堂上下无不震惊。太子本可秘密送回,却偏偏大张旗鼓,搞得人尽皆知。年华不知他意欲何为,但总归是不太在意这小细节。 可是令人遗憾的是,遗体入第三道宫门的时候,竟然发生了变化。被玄晶棺保护的尸身几十年不曾腐烂,却在重新回到那所金碧辉煌的皇城时,一瞬间灰飞烟灭。 圣上不过是从金銮殿走到了宫门,可就是这样的距离,纯慈皇后都不愿意等待。一代开国帝王,最后也没有见自己妻子一眼,只抱着那玄晶空棺,在所有朝臣面前失态癫狂。 年华不知纯慈的尸身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直到很久以后,年言妆偶然提起此事。说这是常见的物理现象,一个物体在一定的空间待得久了,若是突然被移动,必定改变分子结构。在阳光的照耀下,是会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年华不懂,却宁愿相信那传奇女子是终于得到了自由,将自己散在风里,于尘世茫茫中看破红尘。 太子得知此事后,为防圣上触物伤怀,就将那玄晶棺移到了城郊皇寺。一座空棺,时刻受香火供奉,去祭奠曾经在里面休憩了几十年的灵魂。 禹珏尧告诉她,那玄晶棺可令人起死回生的说法终是不可信的。可是师姐却对这玄晶棺异常的感兴趣,奈何总不能近距离查看。 禹珏尧与她又说了一些话,说了什么她都不记得了,只晓得他是在同她说话。最后她佯装累极,禹珏尧才有要走的意思。只是走之前还同她说了几句颇为气人的话。 “孤瞧着鬼才对你那师姐倒是存了几分情意。他二人郎才女貌、相得益彰,若能凑在一起也是不错。鬼才既跟在孤身边这么长时间了,许他一桩姻缘也是应当的。” 应当个屁…她心中腹议咒骂。虽然她也是希望那二人能走在一起,但是这般乱点鸳鸯的做法,着实是不道德的。她不想与这人多费口舌,却害怕他当真做出这不要脸的事来。只好拿话来堵他。 “你这是以权谋私,想把师兄早点儿嫁出去,免得我去惦记。但是你若是将我惹毛了,有妇之夫我也能觊觎。”她仰起头,故意一脸不服气的模样。 禹珏尧看她小孩子模样,不由感觉有些好笑,抬起手就想去刮她鼻子,却在将要刮上的时候,僵在半空中。 刚刚下意识刮她鼻子,不过是鬼才方才也是这样对她的。他与珏暔其实来的更早,只是站在门外不曾进来罢了。房间中女子银铃般的笑声令他一时痴然,心中却一直有一道声音告诉自己。那不是对他笑的,不是! 当他从密室玄晶棺上将她抱起的时候,他是庆幸的。他甚至感谢那从未见过面的祖母。一定是她在暗中保护着自己怀中的女子。他这一生,只对一个人动过情,情到深处甚至连性命都可以舍弃。那个人是舞雪檀,是他爱了十几年的女子。 可是那一刻他却明了,年华在他心中已经特别。即便不爱,即便比不上舞雪檀,但却是喜欢,不容许她受到伤害。谁都不可以将她从自己身边夺走,谁都不行!他抱着奄奄一息的人儿,轻吻她的额头,像是易碎的珍珠捧在手心。 年华看他手僵住,正想开口说些什么,下一刻鼻尖的钝疼就传来。不是刮得,鼻子被人生生捏住,迫使她喘不过气来,只得张开嘴大口吸气。 “知道错了么?”他嘴角噙笑,手下使坏,淡淡一问。 她瞪着铜铃大的眼,赌气不开口。明明是他以权谋私,竟还说是她错。 “吱呀”房门被突然打开,邢铎站在门口低头行礼。 年华知道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否则邢铎不会不经通报就推门。她本想问问是什么事情,可鼻子上的力道一下消失了,他放开了手。 “等着,孤出去一下便回。” 禹珏尧说完这句话,就拂袖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邢铎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禹珏尧神色微变,未曾回头看她,领着邢铎匆匆离开了。 年华坐在床上,鼻尖似乎还萦绕着他清冽的味道,口腔内的苦涩此刻是越发的蔓延心头。 邢铎声音小,但她耳朵一向灵敏。邢铎说,舞小姐被圣上秘密送回来了。 她闭眼,强迫自己不去思索。生死一瞬的时候,她倒是想了很多事情,其中就有他和舞小姐。禹珏尧与她不同,她说自己喜欢三师兄是骗他的。可是他爱舞小姐,却是不争的事实。 没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爱与喜欢,一个女人一眼就能敏锐的察觉到。他不爱她,所以从未强迫他自己去深思她。否则以他的才智,但凡深思一分,就该察觉到她真正喜欢的人是谁。 可是没有,他不知道,他自以为是的吃醋。可正是这样,她才能更清楚的知道他不爱她。 或许有一天,她能超越舞小姐在他心中的地位。但是那需要去争,去抢,而她一向不屑于这些事情。即便这场情爱令她迷失,但她是年华,是璟山上最活泼明艳的女子。不能放任自己沉沦在这些龌龊之中。 她要离开,不能再迟一刻。 第95章 帝王之路 邢铎随同太子回了清风院, 早有宫中内侍在门口守候。他招呼一位领头公公进了书房,便老老实实在门口守护。来的是张内侍,圣上最贴身的人, 想必是不会希望旁人听见这对话的。 禹珏尧未曾入座, 负手而立站在书房中央。而那两鬓斑白的张内侍则是弯腰站在其身后。 “太子殿下,圣上这些时日因着先纯慈皇后, 总是夜夜不寐。老奴苦劝也不得舒缓。但是经此一事,圣上一瞬间思虑也颇多。大约是感怀先皇后,所以命老奴将舞小姐秘密送回。”张内侍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4 拘谨开口, 话音中端的是一份沧桑深厚。 禹珏沐依旧是背对他, 未曾转身。但是低沉无情绪的声音响起;“圣上可还说了些什么?” 张内侍听他如此发问,暮然一声叹气,道;“圣上对当年舞家的感念之恩甚是看重, 但是此番淮南事变, 着实是伤透了他的心。太子殿下当初在淮南千里请旨的时候, 他在大殿里足足犹豫了三日。但是舞家反叛, 圣上亦不会留半分情面。舞小姐她合该是个没有一丝活路的命数,即便是如今被秘密送回, 在外人眼中,也要当没有这个人。殿下可懂得?” 禹珏尧嘴角抿了一丝冷笑, 他怎会不懂。他从小学的第一项本领就是如何猜度这个祖父的心思。他从未奢求那人能将舞雪檀还给他,因为绝无可能。即便是没有淮南的事, 舞雪檀也进不了太子府。否则何至于他二人相恋十数年, 贵为太子也不能将她放在身边。 当初他让舞雪檀进御史局, 一是存了要磨练她的心思,二就是要应对日后圣上的阻挠。哪知后来他逐渐察觉到舞家的野心,与这女子也就越走越远,但二人始终不曾言明决裂分开。他放不下她,自己关注了十几年的女子,最后却不是他的,叫他如何能忍心。 圣上是个冷漠没有温度的皇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景穆太子不过是他制造出来的完美傀儡,是他的影子。当年的昭仁太子被他塑造失败了,所以他就更加刻苦的去雕刻自己的孙子。他不会允许这大禹的太子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所以从前舞雪檀的存在是一个错误。 张内侍见他沉默不言语,心中多少也猜到几分,便又沉声道。 “殿下,圣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殿下好。老奴在宫廷待了几十年,看惯了风起风落,最能明白纯慈皇后和昭仁太子在圣上心中留下的疤痕有多深,有多痛。所以圣上不希望殿下你也如同他一般。好在皇后在天有灵,感化了他几分,舞小姐这才能平安回来。殿下也莫要强求了。” 张内侍说这话的时候,心中是起了几分苦楚感慨的。无情莫过帝王家,这句话他细细嚼味了一辈子,临老临老,才明白一二。 最初的圣上,当年的昭仁太子,如今的殿下,他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遥想当年昭仁太子的风姿,也当得是举世无双,不差现在殿下分毫。可是这样的人,最后也是受不得帝王家的那份寡意凉薄,可惜他没能反抗过□□的皇帝、无情的父亲。 而如今的殿下呢?这份成熟稳重却是比圣上、比昭仁太子还要入木三分的。这孩子是被逼惯了,最后怕是他自己也不晓得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记得景穆少时,是个聪明伶俐、活泼好动的孩子。在圣上身边亲自教养,他作为圣上的贴身内侍,自是时时能见着的。 一日,小景穆被太傅训斥,连罚了几顿戒尺。才几岁大的娃娃,哭了一声后就又被圣上一顿严厉惩罚。冰天雪地跪在金殿门口,倔强的不肯低头半分。他心有不忍,就上前问他是犯了何事。 小小稚嫩的一张脸抬起头来,脸上尽是不服,却仍是牢牢记住了祖父的那句话‘为君应无泪、无伤、无痛、无情。’。张内侍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哭,即便后来受了更多的苦难,遭了更大的罪。 景穆告诉他,自己问了太傅一句父王在哪里,为何还不回来。太傅便将他训斥了一顿,并罚他背完整本大禹资鉴。那大禹资鉴便是个成年人,也要背上个一两年才能有些感触的。可是小景穆聪敏,只一个月不睡就背出来了。背完以后他又去找太傅,问了同样的问题。 太傅是个最严苛的人,当下便是气极。后来,后来的事张内侍不大记得了,因着这样的惩罚在景穆以后的为君之路中太多了,多到他记不住那小小的一次。 张内侍心疼他,却连给他添一件衣服的资格都没有。他告诉小景穆,以后不能再提父王了,因为皇祖父会不高兴,所有人会不高兴。只要他听话,他会是这大禹未来的王,众人艳羡的王。 小景穆垂下了头,不再说话。等到大雪漫过了他的膝盖,张内侍以为他都要被冻傻的时候,突然又听到这小小人儿嘟囔的几句。 “母妃告诉我,父王一生求而不得,但我会比他更甚。因为皇祖父对我的期许更深,因为父王是个失败的例子。所以父王没有背负完的,我便要去千倍万倍的补回来。从前我想着,若是我担了这些,父王就会高兴的回来。但是如今我明白了,这便是我求而不得的第一件事。” 张内侍身形一震,没曾想一个孩子能说出这些话来。转眼再看,小景穆已经蹒跚起身了。他跪地太久,怕是这一路回去不好走。但是圣上有令,若是他想明白要回,不允许任何人帮他。 小景穆走的时候,又失魂自言自语了一句。 “从今以后,我想要的,都会自己去争、去抢。但是约莫那些,我都不喜欢。可是圣上喜欢、太傅喜欢、母妃喜欢,我喜不喜欢也就没什么不打紧的。” 张内侍看着一瘸一拐走下金銮殿九百九十九道白玉长阶的小景穆,一时潸然泪下。从那以后,太子再也不曾唤皇上为祖父,他只唤圣上。 次年,太子妃离世。那个端庄温婉的女子已经疯癫了半年,因为她丈夫和孩子的灵魂都被禁锢在这座白骨垒砌的皇城下。太子妃离世的时候,不顾圣上的死令,将昭仁太子的真正死因告诉了自己的儿子。 圣上立马派人将小景穆囚禁在宫里,恐他会做出什么荒唐事来。但是小景穆只说了一句话,圣上便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可这终是横在二人中间的一根刺。 “母妃希望我同她一起坠入无间地狱,永不得翻身,但我又怎会同一个疯子计较呢。”小景穆这样告诉圣上,这样称呼自己的母妃,一个疯子。 思绪拉回,如今的景穆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如今的他变得沉默寡言,变得任何人都看不清了。他将要走完那白玉砌成的九百九十九步帝王路。 禹珏尧转过身子,脸上表情淡然,对张内侍道;“孤知晓了,谢谢公公提点。” 张内侍道了句不敢当之后,欲言又止的模样,想罢还是说了出来。 “圣上能容忍舞小姐在这世上再活上几年,却绝不会再容忍一个舞少爷。顾侯承禀的奏折中说这舞家少爷不知所踪,可圣上到底也是存了心眼的。殿下若是知晓其中内情,还是快些说出的好。毕竟现在十三王爷在楚阳河治,京中是不能出乱子的。” 禹珏尧眸中一丝阴沉滑过,张内侍的话已经是太过明了。舞元锴若是在他手中,特别是因着舞雪檀的缘故,金銮殿中的人就绝对不会放过他。他的十三皇叔如今是河治有功,而他这个太子也得好好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5 掂量掂量了。 张内侍出门离去的时候,又突然想到什么,回身对禹珏尧道;“圣上有意见见那两位发现纯慈皇后遗体的姑娘,特别是…” 他话音未落,就被人生生打断。 “公公记错了吧,明明只有一位姑娘见过先皇后的遗体。怎来的两位?”禹珏尧冷淡话语,不容人质疑。 张内侍一愣,随后立即一笑道;“老奴是年岁大了,记不大清了。是一位,是一位来着。”说完,就立刻出了房门。 张内侍走到院中时,与顾珏暔迎面撞上了。这顾侯爷笑呵呵的与他打了招呼,张内侍却是一迟疑问了句不该问的话。 “侯爷当日也在场,可知那存放先皇后遗体的密室,是几个姑娘发现且进去的?” 顾珏暔眸中精光一闪,脸上笑意不减,只轻松语气道;“公公这话问得奇怪,自然是一位了。公公这是年纪大了,好奇心也越发的重了不是?” 张内侍连忙低头道是自己多嘴了。但是心中亦知,这位侯爷也是个城府极深的主儿,说的话怕也是不能信的。 张内侍走后,顾珏暔敛去笑意,一只手转弄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盯着太子书房的方向,心中思忖。怕是咱们这位太子爷,是真摊上麻烦事了。 圣上让张内侍前来,怕是警告的意味更多。 第96章 杀人变态 顾珏暔进到书房的时候, 太子正好坐在桌案前摊开了几本奏折。某人没得主人家同意,也不要脸的坐了下来,还抢了口茶水喝。喝完以后, 还贱兮兮的道了句茶水不错。 “方才走在园中碰见了御前的內侍来着, 你说那张內侍都多大年纪了,竟还想着八卦好奇。问起我那日山上情形, 只是…” 顾珏暔话未说完,瞥见那人准备执笔的手顿了一下,顿时心里就平衡了, 也算是找到点儿存在感。 “只是这二变作一, 倒是颇令人费解。”他又故作一本正经道。 禹珏尧将手中笔放下,抱臂看他,淡道:“孤看你这太平日子是过的久了, 需不需要孤手书一封, 请姑母来京坐坐。孤对她她可是甚是想念。” 顾珏暔一口茶呛到, 连忙摆手说, 自己最近这日子过的甚是不如意,就不让自己母亲过来添堵了。说完后, 又找出今天来的目的,转移话题。 “薛老已经安排好了。他不肯离开淮南, 说自己功业尚未成。我安排些人手贴身护着,应是无碍。” 禹珏尧听后垂眼深思。淮南发生的事太多了, 并非一朝一夕可以解决的。舞家易除, 积弊难改。薛茝心中自有天地, 他认为时候未到,便也就不能过于着急。 顾珏暔见他不语,又道:“南部六郡常制暂时恢复,但是明眼人都知道此乃指标之策。除了一个舞家,总归还是会有下一个。薛老寻求的不是地方太平,而是天下安泰。你我都能理解。只是圣上那边,还需费些心思,他可不多待见这位魏国旧臣。” 禹珏尧颔首,顾珏暔所说也正是他心中所想。 “珏暔,楚阳那边无需派人再盯了。十三皇叔会将河治办妥的。另外,那舞元锴要藏好了,圣上已经起了疑心。” 顾珏暔应下后,二人又是一番商讨。待到日落黄昏时分,才欲结束。临走前,顾珏暔又将话题绕到了最初。 “你护短这我能理解,可是那年言妆也是无辜。你何苦将她推到圣上面前。你这样做,年华怕也是不愿的。当日地窖中,她宁愿自己身死,也不愿她师姐受到半分伤害。” 禹珏尧见他又说这事,眸中闪现几分深邃,道:“孤自有打算,年华这位师姐的本事可是不小。当初她入大理寺办案的条件,便是要面圣一次。孤不过顺水推舟,也护得那人平安罢了。” “哦,竟还有这档子事。这女子当真有趣的紧。”顾珏暔眸中有了几分趣意,脑中突然就忆起那女子苍白倔强的容颜。 “也罢,也罢。这世上原也没有你算不到的事。她既是年华的师姐,想来你也不会让她受到伤害。我便不多操这闲心了。” 顾珏暔叹完,就拂袖而去,只留下禹珏尧一人在房中。 没有什么算不到的事……他忆起那日地窖外的感受。 没有算到她会那样不听话,没有算到她竟敢上山入贼窝。这些,他都没有算到。 他连日里在山下布署,身心具疲。那晚她躺在他身边,难得有个好觉,却是另有目的。醒后发现她不见了,如何能不恼,如何能不气。可是,又如何能不忧心。 半月来,她修养虚弱,他便一日日存着这怒火。何时他竟会如此憋屈了。便是对舞雪檀,也不见得会这般吧。 檀儿,她也终归是回到了自己身边。可是他亲手毁了她的家,二人又如何能回到从前? ―――――――――― 年华在床上躺了一个月,终是得了太子一句可以下床的吩咐。她踩在地上,直觉自己已经升仙。 这一月的时间里,虽躺在床上,倒也不无聊。禹珏沐这家伙虽是在山上受了些伤,但都是皮肉伤,好几日也就够了。于是便天天吵在她床头。 还有顾珏暔这厮,老是来找她喝酒,不过单是他喝,自己眼巴巴看着。师兄照顾着师姐和她两个病号,却也是不亦乐乎。 说起师姐,虽伤的比她重。但是没人规管,早半月就下地了。前几日来看年华,还说她去了趟皇宫,回到了大理寺。 那杀人命案越发的白热化。毕竟这已经不仅仅是简单的案子了,当年的纯慈皇后也是遭这贼人所害。一个长达几十年的命案,一个逍遥法外数十年的凶手,不能不令人惊颤。 年言妆告诉她说,那些死者的死状奇形怪异。有的残忍至极,有的安详离世。他们之间也并没有共通之处,是个无头悬案。 年华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打开。她那师姐拖着疲惫的身躯,带着两个黑眼圈就挺尸进来倒在她床上。 “怎么?案子还是没有破?你瞧瞧你自己都快成个纸片儿人了。师兄……和我见了可不得心疼啊。”年华一顺嘴,差点儿将自家师兄给买了。 年言妆成个‘大’字瘫在床上,不住的唉声叹气。这案子是够她绞尽脑汁的。本来进大理寺破案是另有目的,没成想后来就真的跟这悬案卯上了。左右是个头疼。 年华见师姐这模样,也是心酸。当初以为贼匪是罪魁祸首,可是没想到会使这案子更加的扑朔迷离。凶手却是半点踪迹都没有。 她开口安慰道:“当年纯慈皇后梦见自己儿子遭遇不幸,没成想第二天自己倒是送了命。圣上当年也一定是没少派人暗地里查这案子,可这些年依旧没个头绪,怎会是说破就能破的。” 她本想用这些宽慰年言妆,可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6 没想到床上的人听后突然弹跳起来,一脸震惊神情的盯着她。年华被她看的心里发毛,拿茶壶的手也僵住了。 “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年言妆突然上前,变作一脸欣喜的抓着年华臂膀,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 年华更加怔愣看她,呆呆说:“我…说圣上当年定是派了不少的去查案?” “不!不是这一句!”年言妆大声反驳,眸中光芒更盛,好像要紧紧抓住点什么,不能松手。她反驳后,还未等年华再次开口,便又大叫出来。 “是儿子,你说的是儿子对不对!” 年华看她欣喜若狂的模样,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句话说错了,也就不在回答。只盯着自己师姐。 年言妆自问自答后,便立刻送开了握年华肩膀的手。自己凝眉在房中来来回回踱步了很久。直到年华以为她是不是疯掉的时候,年言妆才又突然发话。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年言妆又欣喜跑到年华跟前。 年华这次立刻护上自己肩膀,刚才被她抓得实在是痛。 年言妆眸中泛出闪闪亮光,激动道:“我从前总是将这里和我的那个世界分开。认为你们古人生活在一个慢生活的时代,并不能与快餐文化培养的人相提并论。可如今看来,怕是我想错了。不管是古时还是将来,总有一些反社会,反常理的人。” “师姐,你莫不是中了一箭,将自己给中傻了!”年华担忧问出口,顺势就要摸年言妆额头。 年言妆一把打下她的手,又道:“我没疯,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情。想明白了凶手杀人的心理。他杀人并非是出于某些目的,恰恰相反,他根本就没有目的。” 年华盯着她,似乎也明白了她这师姐怕是想到了什么破案的关键。所以也急急开口询问。 年言妆听她终于明白自己,更加欢喜,却突然转换了语气,有些严肃低沉。 “是个变态,心理变态!大隐隐于市,他将自己隐藏起来数十年!这个人,年华你或许见过。是个彻彻底底的杀人变态!” 第97章 五日之约 年华自己思忖了许久, 也无法从认识的人当中勾勒出一个变态来。师姐总是骇人骇语,说些不找边际的话。刚刚丢下那句话就迫不及待的出府返回了大理寺。 这案子目前就差个三司会审的级别没有上去了。但是纯慈的死因不能公开,目前死的这些人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人物。案子的影响虽广, 但到底只在京城一代散布, 未曾波及更远。她丢掉烦思,不再多想。 年华这些天在床上躺的骨头都酥了, 想着出去转上一转,或许也可以去寻师兄问些纯慈皇后的事。毕竟那个传奇女子…可能是他们的师叔。 哪知还未等她出门,顾珏暔这不请自来的人就堂而皇之的走了进来。年华见他神色有些不好, 随意打趣一句。 “顾侯爷这是昨晚上宿在哪条花街了, 这般的萎靡不振。” 顾珏暔一挑眉,坐到她对面,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 递给年华。 “近几年东北部的几个草原部落有所异动, 圣上本就命我加紧玄机营的操练。最近这些时日不知又听了什么谣言, 几次询问我这事。这不, 连着几个通宵都宿在玄机营了,哪里有什么烟花柳巷。可怜本候都这般劳累了, 还要给你跑腿。这是淮南薛老托本候的人转给你的,你看看吧。” 年华将信将疑的拿过那封信, 只见上面连署名都没有。在淮南的时候,她忙于给禹珏尧解蛊, 后来自己又成了那副模样。倒是将薛老给忘在了脑后。薛茝与太子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也从未弄懂。 薛茝没有跟随禹珏尧回京, 倒是令她颇为吃惊。毕竟以景穆太子的爱才之名,怎会放过这么一个有志之士。但顾珏暔向她解释后,年华心中又肃然起敬。 她拆开那封信细细阅览后,神色只稍微变化,便将它收在怀中。顾珏暔是个明白人,自然不会追问她那信中写了什么,还提醒了年华这事他并未告知太子。 “顾侯,可否陪我出去走走,我有些事情想向顾侯打听打听。” 顾珏暔欣然同意。年华稍作整理后,二人便到园中散步。年华知道顾珏暔这人不喜欢弯弯绕绕,便也就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口。 “当年魏禹舂陵之战的时候,顾侯也在,年华想知道一些当年战事的内情。但是年华并不打算告诉顾侯要知道这些的真相。不知这样顾侯还可否告知。” 来到平昌的时日已经不短,曾经以为还有很多时间去探知真相,哪知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境地。既然要离开了,那至少也该把能弄懂的都弄懂。 顾珏暔不想她开口问的竟是这事。魏禹之战已经过去三年之久,这事怎么算都不会与年华扯上关系的。但他不是拘泥之人,也不觉此事有什么不能说的。 “当年舂陵一战,是魏禹大战的关键所在。舂陵一破,魏地关口便开。那场战役中,魏国胥家军降城迎我大禹军队,但是也颇多周折。不知你想要知道是哪一方面的?” 年华听到胥家军三字,浑身轻微一阵,深呼吸一口后又问道;“我想知道那舂陵主帅胥仲宰当年自杀殉城的事,是否另有□□。” 顾珏暔一沉思,才道;“本候是个粗人,只晓的作兵打仗。但是那胥家军主帅当年之举,本候却是颇为敬佩的。魏国亡后,世人对其颇有微词,实是憾事。那胥仲宰当年自杀殉城自是爱国之举,不过背后却也是有些隐情的。太子曾提过,似是与魏国朝堂之争有关。” “魏国朝堂…”年华轻念出口,思绪纷乱。 “正是如此。年华,你既然这么关心这事,那可知当年魏皇下达五封密旨之事?这件事本是敌军机密,大禹不会知道的。但是当年入城的时候,太子曾从胥家军一位姓聂的副将手中找到一封魏皇密旨。上面写了什么,怕只有太子一人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与胥仲宰殉城有关。” 顾珏暔见她失神,又珊珊道来些自己知道的东西。但是他知道的亦是有限。 姓聂…那必是聂叔叔了。年华忆起那时候确实是有一封密旨有聂超代为保管。但是后来父帅不是拿走了么?怎会还在聂叔叔手中。 她脑中一时无法想透,走在花园小径上,自顾自的向前走。却突然受力被人一拉。却是身旁的顾珏暔拉住了她的胳膊,并且示意她向前看去。 园中香气扑鼻,繁华簇锦。前方小径相连的一座凉亭外,侍立了许多婢女。一男一女赫然坐在里面,男俊女俏,相得益彰。 她当下就想趁着未被发现扭头回去。顾珏暔拉着她的胳膊却是不松手,一副贱兮兮的表情。 “怎么?还不愿意上去棒打鸳鸯不是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7 ?既然都走到这里来了,退回去又是个什么道理。”顾珏暔促狭语气说出。 年华嗔怒瞪他一眼,不屑道;“顾侯怎的这般喜欢热闹。你愿意上去打鸳鸯那你一人去就好了,何苦扯上我。” 顾珏暔却又是一笑,道;“本候是要上去打鸳鸯,但你是那棒子,缺不得。” 年华无奈,再看看那亭中的一双人。又冲旁边的人道;“舞雪檀是什么地方招惹你了,你何苦这般不待见人家。” 顾珏暔一手拉她胳膊,一手却抚上下巴;“我这人喜欢谁没有理由,讨厌谁也没有理由。若非要说出个一二三四,那便是她这些年变得有些忒厉害了。年少时亦算得上是朋友,但她入了官场,沾染了不少俗气。本候最烦那些酸儒龌龊,你又不是不知。” 顾珏暔这次说完,却没再等年华回话,强硬拉着她拐过弯。他步子大,几步就将年华给拖上前了。 “殿下好雅兴,这美酒佳人的,珏暔甚是艳羡。”说完,某人还装模作样的弯腰行了个礼数。 年华算是败给这厮了,不得已也轻轻拂了个身行礼,眼睛却是一下都不往凉亭内瞟。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珏暔与年女史来了。我与殿下正在此处赏花,你二人不防进来一坐。”一道尖细的女声响起,是凉亭中妆容精致的女子发出。 禹珏尧坐在亭中,缓缓放下手中杯盏,抬头看了一眼那亭外粉黛未施,身形消瘦的女子。 “进来吧。”淡淡的一道男声从亭中响起。 顾珏暔乐呵呵的拉着满脸不乐意的年华走进去,给自己找了舒舒坦坦的地方坐下。年华站在那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难堪的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禹珏尧眼神一撇,在旁边侍候的流瑶立刻理出一个位置来,请年华坐下。这才将尴尬缓解一点儿。 舞雪檀今日穿了一身水红衣裙,依旧是端庄大方的气派,压的旁边一袭素色衣裙的年华一点儿色彩都没有了。 “听说年女史的师姐近来正在大理寺办案。璟山的弟子还真是一个比一个出彩。鬼才公子在这府中多年,你们倒是可以互相帮衬了。左右都是一家人。“舞雪檀笑脸盈盈,先开口,却是对年华说道。 年华一笑回她,眉眼里是股淡淡的不屑。这女子的言语已经有敌意了,从淮南她二人单独一谈后,两个女人之间就势必不能同存。 “倒是多谢舞掌事挂心了,我师姐不会久留的。办完大理寺的案子她便会离开”年华不咸不淡的语气回她。 舞雪檀眸中闪过一丝阴鸷,却又极快敛去。年华故意一声‘舞掌事’,不是与她难堪是什么。 禹珏尧坐在舞雪檀身旁,与年华正好对着。女子一双不屑倔强的水眸子,印进了他的眼中。他执手茶杯,不动声色。 顾珏暔像是个最外事的人,却仍旧是死赖着不肯离开。 “大理寺的案子最近倒是令人头疼,不过年女史的师姐在圣上面前夸下海口,扬言五日之内破案,想必是有一番本事的。只是若是破不了,依照年女史与鬼才在太子府的功劳,殿下想必也不会置之不理的。”舞雪檀抿口茶,像是无意出口。 “你说什么!”年华惊了脸色,凝眉看她。 师姐面圣这事她是知道的,但是师兄说那只与纯慈皇后遗体有关,不曾告诉她其他的事情。怎又会蹦出个五日之约? 第98章 坦诚罪过 “看来年女史还不知道这件事, 倒是我多嘴了。”舞雪檀温声说出,眉眼淡淡笑意。 年华知道这其中必定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但此时是万不能发作的,也就不再逼问。 “殿下好雅兴, 方才这是在与舞掌事比赛棋艺的么?”顾珏暔突然开口, 执起一枚桌上棋盘的黑色棋子。 舞雪檀淡淡一笑,道:“顾侯取笑了, 我怎敢与殿下比赛。” 她脸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不喜。年华也就罢了,这顾珏暔现下也摆出‘掌事’称呼, 不是与她难堪是什么! 顾珏暔随意将手中黑子掷回碧玉棋盅里, 道:“殿下棋艺师承太傅。司太傅的棋艺可谓是当世无人。你我自是不能献丑。但是怡情调解也是无伤大雅的。” “珏暔的棋艺,孤记得圣上也是称赞过的吧。”禹珏尧淡声道,含威不露。 年华有些惊讶, 她是没想到顾珏暔一个作兵打仗的人, 也会精通棋艺。但又一想, 世家子弟大多如此, 琴棋书画自小熏陶罢了。 顾珏暔笑说了句不敢承这美名。 舞雪檀突然提议要与顾珏暔杀上一盘,且笑盈盈的说要年华与殿下做个裁判, 不能放水。 顾珏暔与禹珏尧都应下了,年华纵使不想在此处多待也是无法。 “刚才我命婢女拿来这棋盘, 本想与殿下打发时间来着。但也存了些私心。我最近做错了一件事,想着若是殿下让我几分, 侥幸赢了的话, 就坦诚好了。现下换成顾侯爷, 也是同样。”舞雪檀一边执棋,一边道。 她素白的玉手触上黑亮的旗子,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顾珏暔笑着应承两句,便专心下棋,不在言语。 年华从前只看过师兄与师傅下棋,但是也不会如现下这般,全程盯看啊。心里只盼这局能早早结束,好让她离开了这压抑的地方。 禹珏尧倒是不悠不闲的喝茶观棋,眼睛只看向棋盘,偶有几眼瞥了那极为不耐烦的女子,嘴角勾抹浅笑。 舞雪檀棋艺不差,但明显顾珏暔更胜一筹。二人刚开始不分上下,后顾珏暔领先几子,再到最后反倒是舞雪檀赢了去。 “看来顾侯是很想看雪檀笑话了。也罢,是我赢了。”舞雪檀落下最后一黑子后,轻生道。话语中却夹杂着几分沉重。 顾珏暔却一拂衣袖,随声道:“你与殿下的事,本侯没有兴趣。只是我一个君子,赢了你一个小女子,未免不光彩。这一场本就必输。” 年华见顾珏暔含沙射影的点出了舞雪檀的心思,当下那个好笑。这位侯爷为人最是潇洒,也最是通透。 这时,舞雪檀却突然站起来走到禹珏尧面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 禹珏尧当下就敛了眉头,眸中凛然寒意闪过,却也不去相扶地上跪着的女子。 年华诧异,顾珏暔却是脸色正常。二人出口不是,只能静静看着这一幕。 舞雪檀抬起头,定定看着禹珏尧。即便如此,她依旧像一只高傲的孔雀。 “殿下当初下淮南的消息,是我提前得知告诉了叔父。我未曾想到叔父会有如此野心,只想要保全舞家。哪知叔父为了计算殿下,竟安排了衙门暴动,害的数百人惨死街头。檀儿心中有愧,日日不寐。这些日子被圣上囚在宫中,越发不安。今日告诉殿下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8 ,还请殿下责罚。” 她说完,轻叩了个头,然后直起身子,依旧是盯着禹珏尧。大有今日不见他反应,誓不起身的架势。 顾珏暔调整了坐姿,手抚下巴,很是认真的看着这出戏。 年华却觉得脸上像是被人生生的扇了一巴掌,直恼的她牙痒痒。 舞雪檀必定是已经知道了她与禹珏尧的现状。这出戏,恰恰是做给她看的!当日淮南驿站,自己戳穿了她,那时舞雪檀恐怕还没将她放在眼中。可是如今,她必定以为这是捏在自己手中的一个把柄。 这女子够狠,够有心机。宁愿自己捅破了这事,也不愿让她捏在手中。舞雪檀敢挑这么个时机说出来,必是能笃定太子的心思。年华知道,她是要让自己看清楚她在太子心中的地位。 舞雪檀看着面前的这个男子,这个她欢喜了那么多年的人。此刻,像是时光静止,焦灼在二人身上,让人逃不开,挣不开。 她是见不得年华在禹珏尧身边。之前在淮南,她多多少少感受到禹珏尧待她的不同,底下的人里面也是流言纷纷。可是那时候,她还是那个高傲矜贵的舞家小姐,她不屑。与禹珏尧之间的矛盾也迫使她忽视了此事。 后来淮南事变,舞家瞬间倾覆,叔父惨死,族人更是无一人幸免。她是舞家嫡女,合该也是同等的命运。她知道,他用了多少的精力才将自己保住。她哭着请求他能放过舞元锴,他宁愿违背圣意也要答应她。 舞家是叛国,一双子女却安然无恙,何等的不可思议。可是这个男人,他总有自己的本领,没什么事能够难倒他。 在宫中囚禁了半个多月,圣上没有为难她,可是人情冷暖她却是尝了个遍。往昔,那些宫人有多少想巴结她这个掌事女官的。现如今,人人避之不及。 太子为了一个女谋士,荡平整座匪山的消息就是在这个时候传来的。她一直都明白他的心意,却也知道他会是未来的皇,将会有数不清的女人。她从前不是不能忍太子府里的那些侧妃,但那个时候,她暗暗告诉自己,这个女人绝对不能忍! 通风报信的事,她不确定太子是否知道,但这始终是梗在二人心头的刺。今日此举,一为打击年华,二就是要拔去二人之间的这根刺。她要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舞雪檀是太子心中最重要的人! “嘭!”茶盏落下,碎了一地。 婢女仆从见太子动怒,都连忙跪下。年华见他甩了茶盏,必是心中怒极,也赶忙跟着其他人一起跪在地上。 顿时,凉亭内死一般的沉寂。除了顾珏暔与禹珏尧,所有的人都恭谨的跪地低头。 年华明白在太子心中,当日谭家车架行刺时都不肯舍弃几百人的性命,又怎会不爱惜淮南那些惨死的大禹子民。他是个有原则,公私分明的人,这事无疑是触了他的底线。对他,她从来都有一份敬畏之心。 “今日之事,若是让孤知道谁泄了半个字出去,下场如同此杯!绝不姑息!”禹珏尧威声开口,冷冷目光环视地上跪着的一群人。 婢女仆从都再低了几分头,有些人竟忍不住颤抖起来。年华却抬起了头,看着此时隐含怒意的禹珏尧,心中五味杂陈。有些东西好像轰一下,坍塌了。 禹珏尧猝然站起,背过身去,不再看方才跪在他面前的舞雪檀。声音压低了几分,却依旧是沉重。 “来人!将舞小姐拉下去,未得孤的允许,不得擅自放她出来!” 舞雪檀眸中含泪,凄厉痛心。但她知道,这盘棋,她终究还是赢了。她挣开那些要拉她的婢女,从来都是骄傲的人,即便是走,也要自己离开。 年华看着她离开,舞雪檀走的时候也看了她一眼。那眼中的意思,是挑衅还是炫耀得意。 “顾侯今日这出戏看的还不够?需不要需要孤将公羊晴给请过来,再演一出!”禹珏尧森然出口,却是冷视顾珏暔。 顾珏暔一摸鼻子,道一句今日这戏看的很足,就转身离去。 年华实在是佩服这位侯爷的胆量了。只是如此一来,凉亭中就只剩下她和一些仆从了。面前有这么个动怒的主,她只想顾珏暔走的时候能稍带上她。可惜,这酒友实在是没义气。 “起身吧。”一道淡淡的声音响起,怒意似乎已经下去。 年华和仆从们站起来,那些仆从甚是懂眼色的退到了八百里外。她心中那个叫苦啊。 “殿下,若是没什么事,我就…” “是不是你也当孤是个能团团耍弄的人!你是不是也同她一样!”禹珏尧突然回身,低吼出来,像是一头正在蓄积力量的猛兽。 “不…不…你不能迁怒于我,是她惹你生气的。”年华看他那副模样,从未见过,有些害怕。说话的时候有些底气不足。 禹珏尧看着她,突然一个快步冲上去,将年华抵在凉亭的柱子上。双手紧紧钳制这她的肩膀。 年华被这突然而来的力道吓到了,瞪大眼睛看他,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禹珏尧与她四目相对,眸中闪过一丝慌痛。二人的身子紧紧贴着,彼此的呼吸打在对方脸上。 “迁怒?没有迁怒,孤恼怒的人就是你!那日在淮南舞府别院将你丢下,孤悔了,从未像此刻这般悔过。但孤总是自欺欺人的想,幸好你喜欢的是鬼才,不会太过于伤心。” “可是,你从那以后就不待见孤了,无论孤做什么,对不对!孤明知道这样对不起她,却仍旧是要把你囚在身边。皇寺里,那曼陀香是迷惑人心,但是孤若不想,谁又能逼迫半分?!这是私心,想占了你的身,再慢慢让你心中有孤。可是年华,你为何还是想不起来,为何还是想不起来!” 他第一眼就认出了她,年华似锦,岁月流长。他该让她呆在太子府的一处角落里,永远不去见她。可是他默许了公羊晴将她接出后府的做法,默许了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那假山院中,默许了自己的喜欢。 年华听他这么说,心中不知怎么,一股无名火窜上来,使劲儿想要挣扎开他。 “你个疯子,这不是迁怒是什么!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你坏了我的清白,还在这里惺惺作态,到底谁应该恼,谁应该恨!”她也是吼出来的,对着他的脸。 禹珏尧没有松开臂膀,反而加紧了力道。突然一下将她抱在怀中,填满了整个胸腔。 “年华,孤想要你留在孤的身边,你不要再喜欢你师兄了。孤会对你好的,再没人能欺负你。张方钦孤会将他揪出来的,到时候就交给你。只要你能好好的呆在太子府。” 刚才是无名火,这时候却暮然想笑,她也真的笑了出来,不再挣扎。 “那舞小姐呢?她不待见我,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年华平静出口。 身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99 上的力道消失了,禹珏尧松开了她,在听到‘舞小姐’三个字的时候。 第99章 回不去了 “怎么?太子殿下, 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是不是所有事情碰到舞小姐都要打个折扣。年华记得你曾经说过‘便是连街头遗乞、青楼之女都是孤的子民’。那现在呢,那些活生生的人只因她一纸密信就枉送了性命,你又是如何做法的?!” “对, 我是不喜欢你。但是最起码你在我心中是个明智的人, 未来也会是个仁德的帝君。年华曾经敬重你,一心一意想要辅佐你。你护着舞雪檀这我无话可说, 那舞元锴呢!他曾经…他曾经欺辱了我!你知道那种感觉吗?绝望、想死、恐惧。” 年华日后回想起凉亭里的一幕,想她与他肯定都是疯了。她一股脑儿将所有该说的,不该说的通通都说出来了。这一个月来, 卧在床上, 想的最多的就是他二人现在的关系。这人会给她温柔的喂药,但是也会狠心的伤人。 禹珏尧看她清泪两行,声声质问。不自觉的抚上她的脸颊, 道;“孤藏起舞元锴, 不是要包庇他, 而是…..” 他本是想说些什么, 但是一瞬间又思虑到一些事情,话到嘴边就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不是个能低头的人, 今日对她说的已经够多了。 “我不想听,你放手。”年华想要拉下他的手, 却发现这人力气大的实在是气人。 “年华,等大理寺案子一了, 孤便陪同你去璟山。你师傅他会同意的。即便是不同意, 孤也会有办法。听鬼才说, 你还有家。你也可以将你的家人接过来。” 禹珏尧的语气放松了几分,一下一下摩擦她的脸颊,但依旧霸道的高高在上,依旧盛气凌人。 家人…她不禁笑出来。是啊,她也有家,不过那都是曾经的事了。她曾经怀疑过他,却又否定,因他那一份苍生胸怀。在所有的真相未弄懂之前,她不会轻易武断了任何人。 娇木珠的事情已经弄明白,是圆方大师的,与他没有半点干系。她就更没有理由恨他了。可是…可是她却爱上他,爱的没有一点儿理由,当真气人。 谭家车变,小树林里他让她明白,他是一个有胸襟有抱负的帝王之才。所以她从钦佩变成爱恋。他喜欢舞雪檀,她虽嫉妒羡慕,却不恼他。今日舞雪檀向她炫耀,她也不恼。可偏偏就是当初喜欢的执着初衷一瞬间轰塌,让她如何不恼。 禹珏尧又将她抱住,这次动作却温柔了许多。 “孤不喜欢听你说要辅佐孤,也不喜欢你说什么仁德帝君。那些旁人都可以做。公羊晴、鬼才都会比你好。你与他们不同,你若是能记起来就好了。但是淮南的时候,你说你都忘了。那便忘了吧,总归你我的时间还多。” 年华知道再与他争执下去这人也不会明白,便想要快些逃离。也没多多加思索他话中的含义,强忍下心中情绪,开口道;“那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不好喽。公羊晴和我师兄都好,就我不好。” 禹珏尧松开她,捏起她的下巴,逼着她与自己对视,道;“你莫要装作不懂,你知道孤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莫要逼孤,否则,鬼才孤不会容他!” 年华见他又威胁她,正想开口反驳,亭外邢铎的声音就响起了。 原来邢铎接到暗卫密报,事情重大,不敢拖延。所以明知道这时候不太合适,还是打扰了二人。 “殿下,皇寺出事了,又有新命案发生。且…且这次是圆方大师。” 年华吃惊,禹珏尧也几步走到亭外。邢铎见他出来,就再次低头禀报。 “言妆小姐给暗卫传信,说是圆方大师也被人害死了。她还要殿下与年女史务必再次亲临皇寺。说是这次…应该就能找到凶手了。 顾珏暔快要走出这花园的时候,舞雪檀身边的婢女环儿突然拦住了他的去路。 “侯爷,我家小姐请侯爷过去一趟。” 顾珏暔双手背后,轻笑一声,道;“你家小姐还真是有本事,这太子都软禁她了,还能派你出来通风报信。也罢,本候这次就逆了太子,随你去就是了。” 舞雪檀住在清菀院,顾珏暔随着环儿来到此处,进了房间。但是男女有别,二人是在书房见面。舞雪檀虽是被软禁了,不过消息还没散出去,顾珏暔才进的来。 “舞掌事,不知请顾某前来是有何事?若没得话说,顾某最近也挺忙的,就不叨扰了。”顾珏暔站在书房中间,也不落座,直接开门见山。 舞雪檀从桌案前走出,站到他面前。 “珏暔,你何必这么生疏。阿晴我们几个都是相识多年的。你虽然常年在濮北,但是每次长公主进京你都会跟随。我们怎么说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顾珏暔轻嗤一笑,故意上下打量她;“雪檀,你不用拿她来说话。你我是相识多年,所以你也应该知晓我的脾性。不喜欢的人,就是半分也不想沾惹的。在军营时间长了,也就粗鲁惯了。” 舞雪檀自顾坐在圆桌边,倒了两杯茶,但是却没请顾珏暔坐下。边倒茶边道;“我不是用阿晴来说话,因你本就知晓我和阿晴的关系。按例,长公主再有半年就要从濮北起身进京了吧。珏暔,你们顾家三代都守在濮北,可曾有过不甘心?你可曾想过,这京城那么多世家族人,你顾家是个什么尴尬的处境?” 顾珏暔听她这么说话,暮然轻视一哼;“我们顾家的事自用不着你来操心。舞雪檀,你身上这股子官场腐气是越来越重了。本候也是越来越看不惯你了。别以为殿下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我顾珏暔不吃这一套。” “你!” 舞雪檀噌的一下站起来,一手指着他,一手紧紧抓住桌上锦布。顾珏暔的性子她不是不知,但是没想到这人说话竟然如此毫不顾忌。 顾珏暔耍衣袖离去之前,又撂下一句话。 “莫要用你多年积累的官场手段来对付顾家,那代价你付不起。今日就实话与你说了,本候就是与年华一起,也不会与你为伍的。就算你与她关系要好又怎样。她若是喜欢我,十个你横在中间也不行。她若是不喜欢我,我就更不会来考虑你的感受了。本来你我之间还有情谊,但今日你的一番话后,就彻底断了吧。” 环儿见舞雪檀已经气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打翻,忙上前宽慰道;“小姐,顾侯他是个打仗的粗人,咱们不必理会。” 舞雪檀一把推开了她,大声喝道;“粗人?什么粗人!他是顾家少帅,他敢这般瞧不起我!没了舞家,我就要处处受人白眼不是。顾珏暔和那些嘲笑我的宫人一样,统统都是见利忘义的人!去,给我将殿下请过来。” 顾珏暔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0 从清菀院中出来,顺脚就路过了晖玉院。他在门口驻足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舞雪檀这个朋友他已经不认,刚开始对她抵触或许是有个人情感喜好,不待见她越来越官样。现如今倒是真真正正的不喜这个曾经的朋友了。但是公羊晴…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放下了没。 顾家虽然在濮北,父亲与爷爷已经二十多年未临帝都,但是他的母亲长公主却会每隔两年来京一次。少时,他每次都会跟来。也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了殿下,公羊晴与舞雪檀。几人相识于年少,那时他们每一个人都还不是如今的模样。 时光荏苒,转眼数年已过。太子成了人人敬畏的储君,公羊晴成了足智多谋的门卿,舞雪檀成了八面玲珑的女官。而他,也成了众人口中的战神。 须臾几多,白云苍狗,人大抵都是会变的。 晚膳时分,环儿回来告诉她,殿下正忙着要离府,暂时过不来。她自嘲一笑,说一句再请。 第二次,环儿回来了,请来了她想要见的人。她站起来,只穿了一件单薄衣裙,定定的看着他。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我,阿尧”她脸上带了凄婉的笑意,语中悲凉。 禹珏尧没有回她,从环儿手中接过外衫,上前给她披上。舞雪檀却一下握住他的手。 “阿尧,我们不要再置气了好不好。我们和好,像从前一样。”她紧抓他的手,即便是哀求的话,也说的骄傲。 他身子一顿,用空闲的左手抚上她的脸颊,淡道;“回不去了,檀儿。” 第100章 真是难吃 她一瞬几乎要崩溃, 这些时日在太子府,他几乎每日都来看她,却又淡淡疏离。他的漠然是逼她今日如此做法的原因, 她再也受不了了。 “为什么!是因为舞家还是因为她!阿尧, 太子府有那么多妃子,我从前也未说过半句怨言。她也一样, 不过是你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我也能做到和从前一样。阿尧,舞家已经没了, 但我也不想要依附你去过活, 你懂吗?” 禹珏尧神色无波,扶着她的肩膀引她坐下来,用手指楷去她眼角隐隐的泪珠。这个骄傲的女子, 终于肯在他面前松懈那么一两分了。只是, 为何此时他却全然无感。 “檀儿, 你做不到的。密信的事孤不是不知, 但彼时已晚,无法挽回。舞家的事孤对你有愧, 所以一直未曾开口。孤在等,等你想明白。只是, 你今日挑的时机错了。” 禹珏尧说话语气淡然,却让她觉得一股股的寡情凉薄, 寒意从心底渗出。 “错了?有什么错的。我不过是给她难堪罢了。阿尧, 你知道吗, 这件事她也知道,但是她也从未曾像你提及。我不愿背后诋毁别人,但是她呆在你身边的目的一定不单纯。阿尧,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却还是被她蛊惑。你…是不是与她在璟山的时候便相识。” 舞雪檀神色颓败,却依旧尽力想要保留一份端庄,语气中透着丝丝失望职责。 禹珏尧仍旧一脸的淡漠,听她如此说法,便启唇道;“檀儿,孤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未曾想过要与她如何。即便与她曾经相识,也不过是路人罢了。可那时你我心生嫌隙,上元节那日,你是如何言语的,你可还记得。” 舞雪檀沉默,她怎会不记得。那时她还是御史局兰台掌事女官,耳通目广,八面玲珑。察觉到他南行的可疑之后,她就知道,他再也容不下舞家了。家族与爱人,她一个都不想放弃。她同他置气,甚至是威胁他。二人感情生变。 上元节那日,他主动给她写信。她知道那一天对于他的意义,肯在那时候给她写信,已是感动了她。她无法不见他,但心中怨恨,写了一封决绝的书信命人当晚交给他。 但是后来她还是忍不住,赴约前去。可不过三句话,二人便又争吵起来。两个人平日里都是严谨理智的,从未有过脸红气急的时候。那一次,他主动写信已是难得妥协,但她觉得还不够。 她说从今往后再也不会见他,要将他忘得一干二净。她甚是还砸了二人的定情之物。不欢而散后,便到了南行之期。叔父多次来信打探,她感到事态可能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无奈之下,她途中装病。他放心不下,不得不也带她秘密前往淮南。她写信告知叔父他的行程,想着能帮舞家躲过一劫。 在淮南的时候,她陷于两难,一面与他置气,一面暗中帮助叔父可是,终究是造化弄人,叔父竟然藏了天大的野心。她不得不求他,但他能保她性命,却一定要给南部受难的百姓一个交代。 他姓禹,他是王,他终究还不是她一个人的。 思绪回归,目前二人之间的嫌隙已深,舞雪檀知道他不是一个能忍让的人。上元节的书信之后,他再也不会惯着她了。而那个女子,便是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 “阿尧,我知道那天伤了你的心,但那都是气话。我舞雪檀除了你再没爱过其他人,可你呢?别再自欺欺人了,你爱上了年华,你抛弃了我。”她盯着他,一字一字说出口。 禹珏尧在听到‘年华’的时候,眸中才有了些动容。 上元节那日,因为舞雪檀的一封信,他气极。后来还把这怒气引到那个女子身上,她是有多傻,为了随车架,不惜忍了他的怒意。 “孤从未弃过你。若真要弄个明白,那也只是在你说出要与孤一刀两断之后,才对她动的情。她对于孤来说,一直是特殊的存在。但动情,却是在上元节之后。” 舞雪檀本是要试探他,故意说他爱上年华,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反驳。一时激动的站起身来,大声道;“不会的,她同太子府的那些女人是一样的对不对。你爱的人是我,不然,你怎会一直佩戴我们的定情之物。即便后来嫌隙已生,你依旧是没有将它取下来。” 她看向他腰间的那枚吉祥如意佩。这佩子本是一对,他二人各执一个。她那枚,上元节的时候一气之下摔成了两半。而他这个,却一直未曾离身。 禹珏尧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腰间,那枚吉祥如意佩就泛着光泽,静静承受着二人的目光。他抬起头来,看着对面的女子,眸中无波无澜。 “你好好休息吧,这太子府内没人敢对你不敬。圣上那里虽是放了你回来,可只是暂时的,但孤会保你平安。莫要去动她,你二人谁都不能受到伤害。” 房间内,只剩下了她一个人。他走了,留下那句话后他就走了。舞雪檀不由的痴痴笑出声来,像是自嘲,也像是绝望。 她从腰间掏出一枚镶着金箔的吉祥如意佩。是她打碎的那一枚。她终是不忍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1 ,后来又将它偷偷拾起来,放到尚宫局让人给用金箔镶好了。 玉碎了,就有裂痕。即便是镶好了,也抹不去。那金箔明晃晃的刺痛她的眼睛,她用指甲使劲儿的想要把它给抓起来。却又想,抓下来了,这玉就彻底的碎了。 她不甘,那个女人凭什么能在他的心里与她有同等的分量,甚至…甚至已经超过了她。 她失去了所有,不能在失去他。否则,她将一无所有。 年华不料禹珏尧真会听她师姐的话,带着她离府去皇寺。她心中亦有疑惑,师姐怎么会联系上禹珏尧的暗卫。还有那五日之约。她直觉,这其中应该有什么牵扯。但是禹珏尧明显不想告诉她。 出发之前,他离开了一会儿,回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太好。此时的马车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年华闭目不语,很是安静。 “张嘴。” 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她不想应,装作没听见。 “张嘴!”声音再次响起,比之前的多了一分不耐。 她不耐烦睁开眼,一脸嫌弃的看着已经递到嘴边的食物。看看对面人的神色,不得已将那一口精美食物吞进肚中。 “真难吃。”吃完以后,她还故意嫌弃一嘴。 第101章 马车迷乱 禹珏尧挑挑眉, 将玉筷子放到车中的小案上。这马车构造极大,容得下七八个人。中间摆置了一个小桌案,上面摆置了许多精美的点心和果食。 “这是御膳房的厨子做的, 据说工序是颇为繁杂。你刚刚吃的那口滋桂糕, 便是用整整八十一种鲜果,取其核心果肉, 再配上十九种不同的桂花制成。既然你说不好吃,那回头斩了吧。” 他说的极是轻松,让年华实在是气愤。不是不相信他会干出来这事来的。但是也不想与他说太多, 就撩开车帘向外看去。正好看见流瑶在车子旁随侍。 出城已经半晌, 想必已经走了不少的路。流瑶的额头已经有不少细密汗珠,一下一下拿帕子擦拭。见她露头,连忙问她有什么事情。年华笑着道了声没有, 就放下了车帘。 “我瞧着这姑娘累的够呛, 让她上车休息吧。”年华想了想还是对他开口说道。说完以后又看着禹珏尧随口问了一句;“我总觉得这姑娘气质特殊, 不似普通婢女。” “她是阁老的女儿。”禹珏尧轻声一答。 “阁老的女儿?”年华本就是随口一问, 没想到还真是歪打正着。 “阁老不认她,这姑娘心性高, 便一直待在孤的身边。”他执起茶盏轻抿了一口。 年华默言,不再追问。只是又掀开帘子看了偷偷看了两眼, 这一看就觉得流瑶眉眼中有些阁老的影子。 “鬼才说你爱打听闲事,这话倒是一点儿都没错。” 年华不服, 故意冷哼一声, 道;“那你倒是别要我啊, 我这么八婆的人。” 禹珏尧看她那模样,不禁莞尔一笑。她坐在他对面,他本想将她拉过来,但一想还是作罢。 “民间有句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孤既是摊上你了,便也就无奈只好收下你。不然,谁还肯要你,只能委屈孤罢了。”他促狭笑道。 他说完,又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儿五颜六色的点心,要喂她。 年华本能性的往后一仰,躲开他的筷子。不是故意要躲,只是她本来就不太喜欢这甜腻的糕点。 哪知禹珏尧也不恼,趁她躲避的空挡,一伸长手,将她整个人给捞了过来,裹在怀中。然后作势又要将那糕点往她嘴里送。 “别,我不喜欢吃这花花碌碌的东西。”她见他强势,只好开口道。在他怀中也不做无谓的挣扎,任凭他搂着。 禹珏尧却不依她,还将筷子杵在她嘴边,有几分轻柔道;“乖,这是御膳房做的药糕,你现在身子还虚弱,吃点儿有好处的。” 他那一声‘乖’,可真是将她肉麻掉半拉身子。舌头一勾,将那糕点吃入嘴中,一股清甜不腻。 禹珏尧低头见怀中的人儿张着小嘴吃下了那糕点,莫名心念一动,颔首噙住了那张咀嚼的小嘴。 年华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攻城略地将舌头送入。口中的糕点还有一点未来得及吞入腹中,被他勾走了。 “这糕点倒是不错,御膳房那些人该赏。”他吞下残糕后,突然离开,但二人鼻尖仍旧碰在一起。轻轻吐出这么一句话,嘴角挂了抹痞笑。 年华正想说他阴晴不定,一会儿罚,一会儿赏的。可是等不及她开口,他便又捏住她下巴,强硬的将她的嘴唇送上,贴上他的。 唾液相交,他狂狼的有些令她招架不住,几次险些晕了过去的时候,他就慢慢渡气给她。 感觉胸前有些异样的酥麻感觉,她猛一惊颤,这人竟然将手放在她的…胸上。轻轻揉捏,说不出的感觉。她想阻止,双手却被他一只手死死按住。 “别乱动,这是马车。” 交缠之时,他突然出口一句,她便老老实实不敢再动。因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忆起皇寺那一晚,隐隐约约有些印象,绯红立刻爬上脸颊。 许久后,他才放开她,还笑着嘲笑她。 “真是个傻瓜,连换气都不会。孤一边吻着你,还要一边担心你这傻子,很不尽兴。” 她睁大了眼睛瞪他,一个拳头招呼到他胸口。被打的人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第102章 师姐不见 年华算是认识到这人的无耻之处了, 心累不想再与他言语。明白自己只要不逆着他的意思,便怎么都好。 她已决心离开,只是差个时机而已。如今师姐陷在这起国案中脱身不得, 她也不能丢下师姐就离开。只是到时候怎样逃离, 还需细细考虑,毕竟这太子府不是什么儿戏的地方。 马车又行了一段路, 邢铎有事向禹珏尧禀报。禹珏尧出去一会儿后,回来告诉她,鬼才与阁老已经先到了皇寺。她吃惊, 问他怎会惊动这么多人。 禹珏尧一笑, 只道她那师姐好有本事,岂止是惊动了太子府的人。连刑部和督察院也都请了过去。案子牵扯的人更是花费大力气都弄到了皇寺。现在的皇寺可是个是非之地。 年华吃惊,这大理寺、刑部、都察院, 明显就是三司会审的阵仗。可师姐即便是有心, 也没有这个能力。没太子发话, 谁敢随意调遣朝廷高官。而且听这话的意思, 这些事情安排的匆促,似乎就是师姐从自己房间离开之后。 刚才邢铎传话中必定还说了其他的, 否则他也不会避开她。师姐、凶手、太子…她推算师姐进宫的时间,今天已经是第四日了。 马车行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2 到山下就停了, 剩下的路只能步行。或者如同她上次那样,乘坐步撵。 山口处, 早有大批禁军守护, 铠甲上着了个大大的‘玄’字, 看来顾珏暔也在此处。有几位官员等候,看到车架立刻就迎了上去。禹珏尧免了他们的礼,皱了眉头看旁边早就备好的步撵。 “你可疲累?”他扭头,对身旁的年华问道。 年华有些拘谨,这些官员面前,她一个小谋士倒是显得有些不合适了。但是自从下马车,他就命她在他身边,半步不许离开。此时若是再与他同坐步撵,更是不妥。只能摇摇头,道一声不累。 他挥手命人撤掉了步撵,与她一起又踏上这漫长的山路。侍从、婢女、官员都跟在他二人身后,有些距离。 “你这太子当的,让别人处处劳累。可怜这些人还要从山上下来,迎了你再上去,着实郁闷人。”她走在他身边,觉得气氛紧张压抑,便刻意说些话来缓和。 禹珏尧今日穿的是宽袖月白龙纹锦袍,袖子宽大,突然扯上了她的手,从后面却是看不出来这二人的动作。她有些不适应,总觉得身后有无数双眼睛,想甩开来,却不敢动作太大。于是只能暗暗较劲儿。 “有些东西不是你不想,他们便不去做的。即便我告诉他们不用迎接,这些人到时候还是会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他一边与她较劲儿,一边道。 “都是歪理,你怎么说都好。”她低声咒骂一句。 “年华,可还记得你上次在这条路上与孤说的话。佛家讲究世道轮回,因缘际会。你信不信,你我可能上辈子见过,或者曾经见过。”他突然冒出一句话,语气有些肃穆。 “你这样的人,若是曾经见过,怎会不记得。我只不过随口一说,我不信佛的。”她放弃了与他较劲儿,因着实在是挣不开他,没好气的说出这么一句话,还顺带翻了个白眼。 禹珏尧不再说话,也不再问她什么,空气再次陷入沉寂。只有攀登阶梯的脚步声。 “孤信。你我,曾经见过。” 良久后,年华似乎听到了他说话,却不像是跟她说的,声音极小,更像是自言自语。她就没有过多理会。 上山之后,又见到了那气派的皇寺,以及…更多的官员。 年华在山下就隐隐有预感,这次的皇寺之行不会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果然,这门口大大小小十几位官员印证了她的猜测。 “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跪地齐呼,声音荡在飘渺的山间,久久不散。 年华站在他身边,自然是没有资格与他一起接受这些人跪拜的,当下就一个激动甩了他的手,也跪在他脚下。 “各位爱卿都起吧。皇寺乃圣上亲封的佛家圣地,就不必规矩着了。”低沉磁性的男音响起,说的虽是让众人随意的意思,但是威仪尽显。 年华被他亲自扶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受众臣朝拜,心中不禁感慨。这人终究还是天生的王者,无关其他。 进了皇寺以后,一番打理,天色已是不早。年华在给她安排的禅房内早早睡下。后半夜的时候,窗户有些异动,风呼呼的灌了进来。她起身想将窗户关上,却一瞬惊叫起来。 “啊!” 年言妆一个激灵跃身,从窗内跃了进来。 年华无奈翻她两下白眼,气呼呼的坐在桌前,嗔怪她这师姐半夜装鬼吓人。 年言妆大咧咧的也坐下来,还猛灌了两口凉茶。 “我这不是半夜查案,想起你今日也上山来了,就特意过来看看嘛。谁知道你睡的这么早,现在还未到子时呢。” “少来。不说明白那五日之约,就休想我帮你什么。”年华抱臂,故意撇脸不看她。 年言妆嗤嗤尴尬笑两声,说你都知道了啊?看来那太子还是靠不住的。 年华瞪她一眼,道;“别什么都赖到别人头上。说!五日之约你到底答应了圣上什么事,亦或者他答应了你们事。” 年言妆一摊手,道;“我自是答应他要破案喽,他答应我会赏我金银财宝喽。” 年华气结,心知她这是要打定主意糊弄自己了。她这位师姐若是不想说的事,你就是半个字也撬不出来。她虽心急,但也知今日是不会问出什么来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五日之约已经过去四日,明天是最后一天吧。你到底找到凶手没有?” 年言妆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一把香料,她让年华嗅了嗅,然后问她可有什么印象。 年华闻后,觉得甚是熟悉,但是好大一会儿后才想到是什么东西。 “是曼陀香。上次我来皇寺,闻得就是这个香,才…才熟悉的。”她一顿,差点儿将她与禹珏尧那晚的风流之事又拿出来说道。 年言妆摇头,只道这并非曼陀香。而是一种与曼陀香极其相似的香料,但是并没有多少人知道。 年华又问她如何拿到这东西的,又为何对这香料这么关心。年言妆匆匆解释,又问了一个让她有些尴尬的问题。那天皇寺小沙弥死的时候,年华身上为何会有曼陀香。 年华面色羞哧,含含糊糊的说了。年言转听后只啧啧惊叹,道一句,你二人在佛门清静之地,怎能干出如此龌龊之事,当真罪过,罪过。 年华赶紧转移话题,问她知道这些干嘛。 年言妆沉默一阵,道;“那些被害的人身上都有这种香气,包括圆方大师。只是到现在,我还弄不明白这些香气中间有什么关联。我猜测的凶手也被否决。” “那你为何说这凶手我可能认识?”年华问出心中疑惑。 “那日在太子府你一言提醒了我。我细细思虑后,想到了这香气。又忆起你身上曾经出现过这香气,所以猜测凶手是你认识的人。但是现在恐怕也是不对的。只剩下一天了,明日午时,殿下就会集结所有官员在皇寺大殿,听我陈述案情。若是到时无法指出凶手,只怕…”她一顿,不再言语,垂下眉眼。 年华猜测她想说的应是与五日之约有关,也就不再逼问,只宽慰道;“你莫要太过慌神了,这谁也不能保证一定会做成什么事。就如同那小沙弥,当日弄错了香料与茶水,害我与禹珏尧成了现下这般情况。在那之前,又何尝想过会有如今。万事因缘际会,切莫…” “不对!弄错,你说弄错!”年言妆突然站起来,一声惊喊。 年华正想再与她说些什么,却是一阵风,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姐便没了踪影。只是窗户在吱呀作响。无奈之下去关上了窗户,又坐在床榻上静静思虑了一会儿。 眼睛一扫,却突然看见了地上的东西,是一叠纸。她拾起来,打开细细阅览,看到最后,直心惊的连呼吸都忘却了。平复以后,匆匆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3 将东西揣入怀中,想着明天还给师姐才是。 直觉明日绝不会是简单的一天,若真是师姐有难,她和师兄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禹珏尧…这个人也会帮她的吧。 翌日清早,寺庙轰轰的撞钟声响起,唤醒了所有睡梦中的人。 年华早早起身,梳洗一番后准备去寻师兄。问了路之后,却发现师兄没在房间。想了想,还是去找禹珏尧为师姐说两句好话。但是侍卫说太子一早便与众位大人到大殿去了。 圆方是皇寺方丈,又是慧普的嫡传弟子。这位大师无缘无故被人害死,可是比之前那些遇害的人都有分量。太子与朝廷如此重视,不仅仅是命案本身,更多的是为了天下悠悠之口。 她谁也找不到,也不想去打扰师姐,只能又回了禅房。就这样一直待到了晌午,心也是越来越急。 “不好了,年姑娘失踪了,年姑娘不见了。”有个僧人匆忙闯进来,急声道。 年华一震,手中的茶盏摔了个粉碎。除了她,哪还会有另一个年姑娘。 师姐…师姐不见了。 第103章 司法之弊 年华一番细问, 才知道年言妆恐怕今日一早就不见了。而且…师兄也不见了。 从前师姐偶有不开心,老是躲在山后的小茅屋中。师兄就站在洞口一直陪她,直到她心情好转。但是现下是在皇寺, 她可要如何是找。 眼看已经到晌午了, 大殿中的人早就准备好了。可是这审案子的人却是不见了,她不敢想象这后果。案子破不了还没什么, 毕竟这起案子确实诡异。可若是临阵脱逃… 她匆匆赶往大殿,站在门口为自己定定心,最后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她不相信师姐会逃跑, 或许只是需要时间, 而自己又能为师姐做些什么。 原本空旷的大殿内,已经添置了许多桌椅,也多了好些人。侍卫、婢女自是不必多说, 单单身着官服的人就有二十位左右, 比昨天门口相迎的人多了几位。其中一些官员她认识, 在南行的队伍中见过。 最上首的位置是空的, 左侧紧挨着的地方也有一个空座位。 其次是右侧三个人的座位布置在一起,其中刑部尚书顺平潜她是识得的, 还有另外两个年纪大的人,想来是大理寺和督察院的最高长官了。 其他的人分坐在大殿两侧, 阁老与公羊晴竟然也在里面。还有一些僧人也规规矩矩站在后面,双手合十, 嘴中不停的念着经文。 她进来的时候, 众人目光聚焦在她身上, 像是要盯出个窟窿来。她心中有些怵意,但依旧不想退缩。今日,必须替师姐撑过去。 此时,大殿佛像的后面又走出来两个人,众人起身相迎。一年轻俊朗,一老迈精烁。正是大禹的太子殿下与三师之一的太傅司启颂。 禹珏尧见她站在门口的时候,有些惊意。他先请司启颂落座,然后欲要转身引她过来,哪知太傅道了句,你这太子不坐,他们这些人怎么敢安稳坐下,快些到上面去吧,莫要让人等急了。 禹珏尧无法,只好落座到最上面的空位。而此时,年华也正一步步走到了大殿中央。 公羊晴依旧是那副清高模样,淡淡视看这临危不惧的女子。已经派了三拨人去请年言妆了,可是竟半个人影也是没见。太傅司启颂与圆方大师常有来往,特来悼念,也是一心想要知道凶手是谁。可是年言妆迟迟不出,太傅已有怒意。 太子方才特意请太傅到佛像后,她想,这也是要私下安抚太傅。也罢,如今且看这女子如何为她师姐开脱。 “年华参加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她拂礼请安,甚是恭谨。 “免礼。”淡淡一声从上首传来,肃穆中夹杂了一分情愫。 司启颂本是听禹珏尧一番宽慰,已有些安慰。但此时再看见年华,虽不知她与年言妆的关系,可是想到这女子近来颇有媚主之名,也是看不惯的。当下语气也是不善。 “你这女子来此处作甚,不好好呆在太子府中,还要追着殿下来皇寺不成。” 此话一出,众人都是心知,太傅对太子一向严苛。即便太子早已独当一面,可这位老太傅还是事事挂心。这些人中,大多昨天都是见到年华与太子一起的,再联想近日城中流言,也多多少少猜到这女子的身份。 年华对司启颂也拂了拂礼,落落大方,道;“年华也是御史局女史,为何不能前来。但是年华今日站在这里,却不是凭借女史身份,而是以年言妆师妹的身份前来。” 众人大惊,没想到年华与年言妆还有这层关系。而司启颂本就抑郁,此时一听,更是薄怒心生。正想发作,却见那女子对着太子直直的跪了下去。 “我师姐有事缠身,不能及时前来,还望殿下恕罪。但是师姐临走的时候,曾交代我,让我先参与此案审结。望殿下恩准。” 她说完,对着那人叩了三首。 三司高官已然不悦。此次虽说没有发文书命令要三司会审,但是太子与圣上的做法已然告诉所有人,这案子的重视程度。本来令年言妆来审,已是极其不合规矩,如今怎又要临时换人。拿公堂当儿戏,焉有此理! 大殿突然沉寂,所有人都在等待那有权决定生死的人回答。可是太子却迟迟没有开口。 禹珏尧眼睛死死盯着地上跪着的女子,一双眸子已经暗沉,宽袖下的手紧紧握住椅靠。 她这是在逼他!年言妆突然失踪,令人始料未及。她如今的做法分明是要将自己与她师姐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这案子当真破不了,二人哪一个都跑不了。他不会不管她,就也一定不会不管她那师姐! 好,年华,你真好!就这么不当自己的性命是回事么! “大胆!你不过一个小小御史女史,怎能在此儿戏!”他怒气拍案,呵斥出声。 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看到太子鲜少发怒,都是寒意浸骨。 年华又一叩头,像是丝毫不为惧怕,语气也是越发的坚定凛然。 “我师姐能审,我又如何不可。我受她所托,今日若是失信,以后必定也无颜存活世间。今日若是殿下不允,年华便是跪死在这里,也要求得殿下同意!” 声音回绕在大殿,字字激昂。所有人不由为之一颤。这女子敢顶驳太子,实在骇人,令人无法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允!” 良久后,他才启唇应下。这么多人盯着,他再也不能不应,她想必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可是最多的缘由是她以死相逼,她竟敢以死相逼!他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威胁过! 年华,你最好祈祷你能安稳度过这一局。否则,你要是受了半分伤,孤必不饶你! 太子已经发话,其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4 他人自是不能再说什么,连太傅也不好驳了太子的面子。 年华将头抵在殿中冰凉的大理石上,声音肃穆。 “谢殿下成全,年华必定秉公办理,不负殿下期许。为死者伸冤,为生者昭雪!” 死者伸冤,生者昭雪。这句话她从前总听师姐讲起,却一直不懂其中要义。今日置身处境,方才懂得其中的憾人之处。 她谢恩后站起来,走到三司面前,弓腰客气道;“年华今日在三司面前代师姐审案,不求事事顺应民心,但求公正公平。也望三司能够谅解我师姐一二,她稍后就至。” 三司颔首以应,示意她可以开始了。 “来人,将涉及本案的死者家属带上。” 年华一声令下,当下便有侍卫从外带进三四十十人。这些人当然不是所有的家属,但已然足够。他们颤颤巍巍的走进来,也是被这里的阵势吓到。 年华依旧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面前的一群人,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凛然开口问道。 “你们之前已经录过多次口供,大理寺有一位女子也细细盘问过你们。这是她记下的口供,你们阅览一下,看看是否属实。” 说完,她将手中东西交给侍从。侍从呈着这东西在每个人面前都走了一遍,确认了此乃真实口供后又将几张纸交还给年华。 年华回身,看着禹珏尧与三司,道;“此乃我师姐匆忙之时所录,并未通过正当渠道。因此年华斗胆,当着众人的面查证此物真假。为的是得到在场众人的认可,承认它的有效性。” 几张薄薄的纸又被呈到太子和三司面前。太子看后未有发话,而让三司做决定。刑部尚书顺平潜细细阅览之后,对年华道。 “此物过于草率,上面笔迹也可看出是临时所作。我大禹司法向来有明令规定,物证、人证、口供都有严格规定。你这东西日后存档结案是不可用的。但三司一致商量,可暂时留用,日后必补上一份完备的。” 年华谢过一声,然后又转过身子对所有道;“在座的各位一定好奇那纸上写了什么。其实,那上面写的很简单,乃是我师姐询问他们这些死者亲属的一些事情。但无一与本案有关,不过都是琐碎小事。” “年华斗胆,今日开审之前要先提司法一弊。大禹司法之制,过于僵硬,所审所问,不过按部就班。陈条规定,一一遵守,可最后对结案而言,却无一有用。” “放肆!” 司启颂愤而起座,怒看殿中女子。他生平最重的就是礼法之制,否则也不会如此忌讳年华的存在。 “小小御史,竟敢妄论一国司法,实是可恶!”顺平潜也怒指年华,不满出口。他是刑部尚书,年华这话无疑是点着他的鼻子说话。 众人无一不替那殿中的女子心惊胆战。看看太子,发现太子神色未变,一直盯着那女子,从未移开视线。 年华与司启颂直视,毫无畏惧,决然之势尽出。 “敢问太傅,对司法问供之规章所知多少?”她启唇,问那激动的太子太傅。 司启颂一甩衣袖,背手在后,并不打算回她。 年华也不等他回答,自顾出口;“司法问供之时,除却死者概况,便是与案情相关。会问这些家属,死者为何人所杀,可知凶手为何杀人,死者死时可曾说些什么,等等诸如此类。” “年华想问的是,要是这些家属都知死者为何而死,那还要朝廷这些查案的作何。但因着这些是规制,所以必须这么问。诸如此类,司法各个环节皆有显现。敢问众人,这不是僵硬,又是什么?反观我师姐这些潦草之言,看得人都嘲讽她的做法。今日不是年华无奈之下才拿出这些东西,而是必须拿出!” 禹珏尧看着那夸夸其谈的女子,发现这样的她,眉间有股坚韧,颇为出彩。他扫视周围众人,道;“既然如此,你要证明你师姐这些东西有用才可。否则,便是大胆!” 年华看他两眼,不敢再看,怕自己沉在他眼中的漩涡之中。 “师姐上面所言,也是这些家属所说。敢问看过的人是否发现其中的关联?这些家属的言论是否有共同之处?” 众人噤声,无论是看过的还是没看过的。没看过的自是不必多说,但是那些看过的却也是无法从哪些潦草言语中发现什么。 年华见无人开口,便又大声道;“师姐问这些人所有的问题,看似与本案无关,都是些琐碎之事。但其间丝丝缕缕,才是破案关键。这些死者,有的是年轻姑娘,有的是中年男子,有的甚至只是孩童。看似没有牵扯,但凶手杀人却是正是看中了他们身上的一点共同之处。” “年轻的女子不是有过孩子,就是有强烈的愿望想要生子。中年的男子不是为家中求孙,就是子女正处于灾病。而这些孩童,仅仅只是因为他们还是个孩子。这些人的死因,都与他们的后代有关!我师姐这份被你们所有人瞧不起的问供中,隐含的就是这个意思。她已经发现了凶手杀人的特征!” 第104章 凶手身份 她的话掷地有声, 砸进每个人心中。顺平潜立刻着人再将那供状拿过来细细阅览,后沉默无言。众人看他反应,自是明白年华所说的每句话恐怕都是对的。 “可圆方大师又是为何被害, 他又没有子孙!”不知是谁突然问出, 砸破了殿中的寂静。 漏洞被发现了,所有人盯着她看, 似乎要从她身上灼出数百个窟窿来。 年华眸瞳一紧,不自觉间双手抓紧了衣裙。只下意识的就要往那人的方向看去。但是又突然忆起淮南被舞元锴欺辱时,她也曾寄希望于旁人, 最后却是输的惨败。她心中顿生勇气, 决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撑下去,不靠别人! “圆方大师在此!” 轰隆一声,殿门再次被打开。一明艳的紫衣女子、一袭青袍俊美男子、一蓝衣男子。三人站在门外, 逆着阳光, 却正是年言妆、年言阳和顾珏暔。 三人身后, 是一副简陋担架, 上面躺的赫然就是圆方大师。不对,现在要称之为圆方遗体了。 “年言妆来晚, 还请众人莫怪,殿下恕罪。” 年言妆姿态放正, 不卑不亢走到大殿中,停在年华身边。对在场的众人弯腰致歉。 年言阳跟在她身后, 气度天成, 惊叹众人。鬼才公子甚少露面, 这机会实在难得,不少人暗暗议论这太子府中堪称谋士之首的人。 而顾珏暔则是低调走到一旁,早有识眼色的侍从立刻给这位侯爷备上椅子。他也一摆袍子坐下,观察殿中的一切。 公羊晴见顾珏暔与年言妆一道前来,眸中闪过一丝惊诧与一些别样的精光。 盛放圆方大师遗体的担架被人小心翼翼抬到殿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5 中安置。 “又来一个满口胡话的,竟然还敢将圆方的尸身擅自挪来。你可知,圆方是皇上亲封的皇丈!” 司启颂见圆方尸身被如此对待,再加上刚才年华出言不逊,心中一团怒火难消。此时对年言妆呵斥出口,一脸愤然怒极模样。 年言妆却不搭理他,只扭身看着身旁的年华,温声道;“小六,你今日做的很好,你再也不是璟山上那个懵懂的小六了。师姐为你骄傲。” 年华回她淡淡一笑,明媚的像初晨的骄阳。因为师姐的出现,她心中的那股子勇气便更加坚定。 “小六还是小六,无论发生什么。我不知道凶手是谁,只能演到现在。师姐,你若再不来,我可就真的撑不住了。你留下几张残纸,就消失不见,害我苦苦撑到现在。不过还好,我就知道我年华的师姐岂是贪生怕死之徒。” 年言妆再回她一笑,宽慰几句后便扭头上前几步,对最前方的禹珏尧道;“年言妆答应了圣上,一定要破了此案,就决不食言!现在,殿下若是能听我继续说完,此案必破!” 此话一出,顿时殿中那些死者亲属就开始躁动起来。这姑娘之前他们都是见过的。年言妆曾应诺他们,为他们那些死去的亲人讨回公道。此刻再见,皆是感触万分。听到她请意查凶,竟都纷纷跪下哀求。 “殿下,我们的家人死的好冤,我们要讨一个公道!” “既然这位姑娘能查清凶手杀人的特征,就一定能帮我们抓到凶手。我们要凶手!要凶手!” “嘭!” 一声巨响,打断了这些躁动之声,太子重重掷了手边的一个杯盏。 顿时,除了年华、年言妆、鬼才、顾珏暔、司启颂几人,所有官员都是立刻起身跪下,而那些闹事的死者亲属也都颤抖下跪求饶。 年华看着他,表面上摔杯显怒,其实他并没有动怒一分吧。他不会因为这些百姓的无理取闹而发怒的,他不会,这点她信。果然,禹珏尧接下来开口说的一番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尔等皆是大禹子民,有冤者,孤必不会坐视不理!然纲常法纪终有度,无法便无国,此乃三司会审之时,不得扰乱!孤今日应下尔等请求,不是为流言所迫,而是要昭明真相,还死者安息!” “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高呼几声,直震得大殿都晃动几分。禹珏尧请官员和百姓起身,案子改由年言妆审理。 “我师妹刚才所言,指出凶手杀人的特征。其实还有一个特性,我并未在其中标明出来。皇寺虽是挂上了皇家的名号,但是慧普大师入关之前有令,不拒平民。因此我走访这些人家的时候,除了发现‘子女’这个凶手杀人特征以外,还意外发现这些人都来过皇寺祈福,且都是为了子女祈福。” “那依你所言,这凶手岂不是藏在皇寺之中。”顺平潜发问。 “对!就是藏身在皇寺之中!我曾细细检查过每个死者,发现其身上都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香气。经过查证,这些香气是一种名叫曼陀香的香料所特有的。这曼陀香香味素雅,味道怡人,但是绝不能燃的超过五个时辰,否则就是最烈性的**香,有催情之功效。这一点,我想太子应该比年言妆更加清楚吧。” 年言妆头几句话说的是严肃有加,奈何最后一句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子,不知包含了多少意思。 太子脸色一沉,眸光哑暗了一分,启唇开口,在年言妆听来却是颇有几分威吓的意思。 “年小姐的本事孤是信的,但是你师妹如今是太子府的人,年小姐这案子今日破也得破,不破…也得破。” 在场众人虽不知太多,但是多多少少也听出来点儿。心中都道,果真如坊间传言,太子青睐府中一位女谋士,宠爱有加。为其荡平贼山,杀数百贼子,无一幸免。 年华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这人也…也太过胆大,这么多人看着呢。何止一丝半点儿的尴尬。抬头观察周围,发现司启颂看她的神情是越来越厌恶了。 年言妆却是肆意一笑,并不把这话多放在心上,今日这凶手她一定会抓到。她走到大殿中央,声音再次响起,充斥了整个佛殿。 “这些死者身上的香气是一个味道,刚开始我也以为都是曼陀香。但是后来发现,并不是这样的。其中有十几个人身上的香气虽然与曼陀香非常相似,但并非真正的曼陀香。假香与真香混合在一起,让人捉不到头脑。直到昨天晚上我才想明白,这不是凶手的刻意为之,而是一个错误。” “皇寺负责香料的是前些时日死去的那位小沙弥。凶手应该是利用真假曼陀香来伪装自己。但是小沙弥粗心,经常将两种香料混在一起,于是真假曼陀香便都会出现在死者身上。这是我怀疑凶手在皇寺的第一个证据。当然,并非空口无凭。顾侯,可否将证人带上来!” 年言妆看向顾珏暔,恬静模样,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她似乎与顾珏暔有些约定。因为顾珏暔听到她的话后,随手打了个示意,便有两位侍卫带了一个和尚进来。 和尚进来后,就立刻颤颤抖抖的跪在了地上。 “且将你知道的说出来。”年言妆镇定出口,声音中似乎有种魔力,莫名的让人心安。 和尚先是惊恐的看看周围,当看见圆方的遗体时,顿时悲坳哭泣。好大一会儿后才缓过来回年言妆的话。 “师傅生前一直有熏曼陀香的习惯,且每日晚饭过后三刻要掐掉。但是大半年前,师傅吩咐说只要每隔一日换香便可。曼陀香燃的时间久了虽然令人迷乱,但是师傅内力深厚,那香不与魂京茶一起用也还伤不了他。志平年纪还小,刚刚管香茶,时常弄错东西。那日太子殿下上山的时候,他就…就…” 和尚抽噎说到最后,偷偷抬头看两眼最上面人的神色后,突然一个精灵,明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了。 “那晚其实最后与志平在一起的人是我,那晚他又弄错了香料,却是将残香给殿下放去了。后来…后来志平不放心,又去查看了香料,发现了那曼陀香其实是有两种的。我当时不甚在意,没多想就回房睡了。哪知…哪知第二天他就…我当时害怕,不敢站出来,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若是我与他一起,他大概就不会…” 和尚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悲痛欲绝。 年言妆安慰他两句后,就扭身走到圆方大师的遗体面前。她神色淡淡,看着那被恭谨放在上面的一代佛法大师。 “圆方大师,你是时候该醒了。凶手自己陈述案情,可是要比我这个局外人来的精彩。” 淡淡的声音,如烟雾飘渺没有根基,又如利剑戳穿厚厚的冰石,激荡了每个人的心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6 魂。 那一天注定被载入史册,两个女子在这篇诗章中添上了最浓重的一笔色彩。滚滚历史长河中,几多英雄,几多巾帼。她们在这个男人云集的大殿中,不退却,不畏惧。 经久流年后,年华回忆这一天,她只道;“有些事,我们可以败,可以输,但是不能有所顾虑。因着你守护的人和守护你的人,都需要我们去珍惜。” 第105章 一切真相 “休要满口胡言, 圆方大师已逝,怎么可能…”然而顺平潜这愤懑之话只说到一半,眼睛直直看着那担架上慢慢起身的人, 怎么也接不下去了。 “怎么会, 怎么会…” 殿中先是一阵的沉寂,后又渐渐躁动, 但是更多是惊诧之声。 “圆方大师复活了,圆方大师复活了!”一官员突然高喊两声,顿时沸腾了大殿。 年言妆看着复活的圆方, 了然一勾嘴角, 笃定道;“大师藏得好深,害的我一通好找。最后这招金蝉脱壳的假死之计,差点儿将我们蒙蔽。如今大师不是不是要好好的给众人一个交代了。” 圆方从担架上起身站定, 娇木佛珠串一直握在他手中, 即便‘死’的时候也未曾离身。就如年华初见他时的那副模样, 淡然高远, 一派佛家大师之姿态。 “阿弥陀佛,佛语有云,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 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施主之前说的一分不差, 但是老衲好奇, 想知道施主究竟还知道多少。” 圆方看着年言妆, 慈声温语。他是一代佛家大师,圣上亲封的皇丈,慧普大师的嫡传弟子。即便在这时候,他依旧像是一位悲悯天下苍生的佛,散发出悠远深然的气息。 所有的人噤声不语,就如同方才年华直指司法之弊的时候一样沉寂。 年言妆见圆方这幅姿态,却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这位凶手莫说是在场众人不信,便是这天下人又有谁能信上半分。她今日指出他,不知是对还是错。但是真相面前,所有死难者亲属面前,她不会掩盖这一切。 “大师,你幼时可是在一所尼姑庵长大的?尼姑庵本是道家清静之地,可是大师接触的却并非如此。男女乱淫,无纲常伦理,无人性道德。那是一所地下的交易地,专为朝廷官员准备。时隔多年,已经荒废。但是我多方查证后亦得知了一些事情。大师就是那里面的一位女子所生吧。” 年言妆声音不大,可每个人却是听的清清楚楚。众多人心中除了震惊,也都明了年言妆口中说的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因他们就是那些朝廷官员。思及此处,不由胆颤,偷偷观察太子神色。后者神色无惊不变,才稍稍放心。 圆方还是如刚才的神情模样,没有为年言妆的话而慌乱半分。 年言妆扫视周围,后将视线重新定在圆方身上,继续言说。 “大师心中一半是佛,一半却是魔,不过一念之间罢了。那心魔是从小种下的,藏在心间几十年,直至成为血液流淌在身体内。那种地方长大的孩子,心性已经扭曲变态。大师用佛来压制魔,却在二十年前爆发一次。您自知是错,忏悔半生,却究竟还是败了。当您再次拿起屠刀时,享受到杀戮的快感,就怎么都止不住泄洪的堤坝。” “那些死者中有些女子是剖腹而死,有些男子是阉割而亡,而所有的孩子都是安详死状。那是因为在你心中,价值观已经颠覆,你讨厌他们繁衍下一代,讨厌制造生灵。你刚开始只是恨尼姑庵里的那些人,他们让你来到世间,却又让你置身地狱。后来心魔逐渐壮大,你开始恨所有的人,且一发不可收拾。但凡是来皇寺祈福为子女的,你都要杀,一个都不放过。” 圆方双手合十,再念阿弥陀佛。他面对年言妆一声声的质问,只说了一句话。 “佛无怨意,魔有执念。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年华看着他,怎么也不能相信此刻站在面前的人会是师姐口中的杀人变态。她只见过这大师一面,已被其通达淡然感染,哪知… 年言妆缓缓闭上双眼,握紧了双手。后慢慢睁开,眸中再现坚定。 “皇寺偏远,来求佛的人都不在这附近居住。死去的所有人都是村里或城中的,只有那小沙弥除外。特殊的人,就一定有他特殊的理由。我疑心到皇寺后,又在此处发现了曼陀香。但皇寺那么大,僧人上百上千,根本无法排查。所幸那小沙弥死的时候留下了线索。” “小沙弥两手中分别握了两把香料,一真一假。我发现香料的漏洞后,却一直想不通这代表了什么,就在昨晚才恍然大悟。小沙弥粗心,几次将给你的房中的香料放错。他死的时候发现了你用真假曼陀香迷惑众人的秘密,所以你将他杀了。后来太子上山,你以为事有败露,所以嫁祸贼匪。但不幸的是,你失败了。” 佛魔本是对立,然无佛便无魔。年言妆从前见过很多犯人,不乏穷凶极恶的。她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中,是学心理的,看人心变化。面前的这位大师,是最不像凶手的凶手。她通过真假香料确认是他的时候,也曾迷惘。但是真相往往残酷,揭开之后更是鲜血淋漓。 “施主说的没有一个字是错的,那些人确实是老衲所杀。”圆方弯腰对年言妆,手捻娇木佛珠。 “怎么可能!圆方大师怎会是杀人凶手!你这蛮女子,若再要乱说,休怪老夫对你不客气!” 说话的是老太傅,他与圆方相识半生,常听圆方佛法参禅,怎会因为年言妆几句不可思议的话就信服。 年言妆没有回驳他,所有的人等着看这女子的笑话。 圆方转身,看着面前的禹珏尧、太傅、三司。 “老衲悟了半生,却也是误了半生。当年慧普大师将我引回,用佛祖召唤。然而最后老衲终究还是败给了自己。罪过,罪过。什么是佛,什么是魔。佛有慈悲心,魔有恨嗔心。老衲认罪!” 司启颂连连后退几步,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位亦师亦友的人。 禹珏尧神色一直无波淡然,但圆方‘现身’的时候亦是微有惊色。他起身,看着圆方,只沉了声音道;“除却慧普大师,你便是天下修佛之人的信仰。圣上亲赐皇寺方丈,如今你要皇家如何做法?又要天下人如何相待?!” “无论佛家还是我大禹,都自有法度。法虽有弊,但乃天下人行事之根本原则!你虽位佛家之高境,参悟苍生众人,但亦无权夺取他人性命!孤从不信世道轮回,因天下执掌全在人心之念!” 禹珏尧从阶梯上一级一级下来,步声沉稳,气度慑人。他是帝都太子,几步间便提醒了所有人这一点。即便对面这个人是圆方,即便指责凶手有可能是他承受不起的天下舆论,却依旧步履不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7 退。 太子冷眼威视众人,再次凛然道;“此案之悲,归根结底乃朝廷之规制有漏!在座众位都是朝堂中流砥柱,可是食君俸禄,担君之忧,你们又曾做到几分?孤倒是没想到,审个案子还能将一国之司法、官制牵涉进来!” “太子殿下恕罪!殿下恕罪!” 一时间,又如同刚才太子掷杯发怒时的场景,众人下跪。只是这次,没一人再站、再坐,除却那一位尊贵的王者之人。 圆方盘坐在地上,弓腰念一句阿弥陀佛,道;“老衲当年曾说过,殿下乃天下主,但这辈子注定与佛无缘。还请殿下万勿步老衲后尘,佛魔一念间。切记,切记。” 圆方说完这话,目光突然往后一扫,定格在一人身上。内力一运,快速往那人的方向冲去。 禹珏尧最先察觉圆方神色不对,他瞳孔一缩,便想要飞快上前护在那人面前。可终究还是来不及,他与同样往这个方向而来的圆方一个交手,被对方深厚的内功震得后退半步。 年华本是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以是当一个力道传来,所有的事情发生在预料之外的时候,她竟然全无防备。连惊叫的时间都没有。 其他的人也是,谁都不料圆方话完以后竟突然回身,一把抓住那太子府的女谋士,飞身跃出大殿。身手迅捷,一晃而过。 之后,一道白影也紧紧跟随跃出,追赶前方两人而去。 这一幕不过一瞬之间,待回神之时,才有人慌乱。 “殿下!快!保护太子!” 众人惊慌失措,在太子追赶圆方而去后! 顾珏暔见此情形,立刻一个轻功飞跃,奔出大殿。但是圆方与禹珏尧的武功都不弱,只这一个空挡,便已经没了踪影。他立刻清点此处侍卫,又派人速速将山上的玄机营将士召集起来,沉稳指挥。 年言阳、年言妆、公羊晴、阁老众人也是大惊失色,纷纷追出大殿,却也是什么都没瞧到。年言妆想要提气运功,往山下追去,但被年言阳一把拉住。年言阳冲她摇头示意不可。 年言妆揭穿了圆方,难保不会招他憎恨。年言阳此刻是万万不能让她冒险的。 第106章 悄然变质 “殿下自中蛊毒后, 武功已经大不如从前。圆方内力深厚, 佛武之人,太子要如何才能与之相斗啊!”齐阁老气岔出声,满心担忧,几欲站立不住。 年言阳却最快计量出计策, 急声对众人道;“顾侯正调派将士前往追赶,此处山势险陡, 圆方定是躲在了某处山林中,不会下山。需要这里的和尚来为侍卫引路,他们熟悉地形。他掳走年华是有一定目的,不管是诱引殿下还是其他,二人暂时都能保命。能裁决圆方罪行的只有圣上, 但是此刻时间紧急, 只怕是…” “由老夫来做决定吧,一切后果由老夫担着。”众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回头看去,却是司启颂,这位朝廷老太傅。 司启颂看着众人, 又道;“殿下说的对, 法度不坏, 方能治国。圆方虽是我挚友,但他身上背了八十七起命案, 此乃事实。太子不能出事, 今日你们尽管放开手脚去做, 所有的事, 都有老夫担着。” 公羊晴、年言阳与阁老三人快速交换了眼神,后三人对司启颂拱手道;“谢太傅成全,今日太子府众人必将太子殿下安全带回。” 司启颂不再与他们多说,只返身回了大殿,背影有几分寂寞萧瑟。或许今日的事,于他而言,也是精神与信仰的打击。 这厢,顾珏暔已经准备下山。他沙场点兵颇有经验,不过少许便整好此处数百之人。分十队搜山,每队由三名僧人开道。他则是带领一队人朝最有可能的方向而去。 “带上我吧,我必须带回我师妹!” 年言妆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对顾珏暔请求。 顾珏暔扭头,看见这位今日大殿上最出色的女子。稍一沉思,点头允可。 年言妆走之前,只留给年言阳一个无须担心的眼神,便随顾珏暔匆匆消失在林中。 年言阳看着女子与旁的男子一同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东西正在身体内慢慢流失,像流沙一般,再也抓不住。 昨天晚上,他担忧她,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去看看。发现她没在房中的时候,他莫名的慌乱。忆起从前璟山时光,她每有不开心,总是一个人默默躲起来。 他不知道她会藏在什么地方,只在皇寺一处处的找。终是在一处院落中找到了。但那时她身旁还有另外一人,顾侯爷。 他没有站出来,站在假山后面整整一夜,听他们彼此言语,听他们交心相谈。顾侯爷鼓励她,称赞她,女子的眼眸中流波溢彩,似烟花爆落的美丽。这样的年言妆,是他从未见过的。 夜晚的露水寒意太重,他匆匆出门连从未离身的披风都未带。可那一晚,他不觉得冷,只是心有些痛。那二人交谈了整整一晚,她终于想通了所有的事情,在顾侯爷的帮助下。 他悄悄的离开,又装作偶遇碰上二人,后随同他们一起搬了圆方的遗体来到大殿。圆方的遗身由多人看管,若非顾珏暔,他们是万万不能将遗身弄到的。这个男子能如此不计后果的帮助她,她是不是也是心怀感激的。 她永远如阳光般明媚,欢笑着面对这个大千世界。而他不过是阴暗角落里强撑病躯的跳梁小丑,在经过千般算计,鼓起莫大勇气之后,才能假装与她的不期而遇。 或许,有些东西已经悄然变质,在他彷徨犹豫的时候。 圆方的轻功内力都是极好的,带着年华飞了足足半个时辰才落地。 年华被他颠倒着带了一路,一着地就感觉轻飘飘的,扶着树干吐了半晌才算是缓过来点儿。呕吐的间隙,她偷偷打量四周的情况,应当还是在山上的某处地方。二人身后有一处山洞,看样子很是隐秘。 不知圆方究竟有什么目的,那么多人为何偏偏掳了她来。年华心中复杂,不知是恐惧还是疑心。面前的这个人,是杀人的佛,不会悲悯她。 “大师,你莫不是也要把我给杀了,凑够八十八条人命。哦,不对,应该是八十九条。当年的纯慈皇后梦见儿子有难,想必第二日也是来皇寺祈福的吧。” 她扶着粗大的树干,有些嘲讽的看着对面依旧一副惺惺作态的人,心中鄙夷。 哪知圆方却不为所动,一如既往的双手合十,口出佛语。 “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来。此处乃皇寺后山,由我十七名徒儿守护,旁人是暂时进不来的。” 圆方说完,就转身进了那山洞,未曾再对她做些什么。 年华不解他的行为,但是亦知自己还是不要想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8 着逃跑的好,毕竟这大师的功力方才刚才在殿中就稍有显现,怕也只是冰山一角。而他说旁人进不来,不也是在告诉她,她也是出不去的。 洞中漆黑,但所幸还有些光亮照进来,能够勉强视物,有些压抑神秘之感。然其中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石床,一张草席子。 年华跟在他后面,始终保持五步距离。如若今日他非要杀她不可,那她就算是拼着废了这条腿的风险,也要用太虚步逃出去。死也不能死的如此憋屈。 圆方背对她,看不清神情,只见他伸手抚了抚那草席子,难得的晃荡了两下身子。刚才在大殿中,恶行一一被揭穿,这位大师都未有失态。 “胥施主,老衲今日掳你前来,是有事想告,切莫慌张。” 第107章 他来救她 年华一个踉跄, 脚下差点儿没站住, 眼睛直勾勾的看着他,具是不可思议。 “你…你…怎知我…”她激动震惊的竟是连话都说不全了。 “不对!你就是那晚的黑衣人!”她突然灵光闪现,一个指认对着圆方,大喊出口。 圆方没有回她, 只稍垂眼眸,一下一下捻着手中的佛珠。良久后才又回身看她, 悠远的声音响起,回荡在小小的山洞里。 “没错,老衲就是舂陵城被你追赶的那位黑衣人。罪过,罪过。因缘际会,终究还是躲不过。慧普大师与你师傅年长风当年的一个约定, 铸就了今日的局面。世事难料, 你终究还是来到了平昌,来到了景穆太子的身旁。”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都听不懂!我问你,你入舂陵城有什么阴谋!我父帅献城的背后你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年华此时哪里还想听他说那些虚无之词,好不容易找到了当晚的黑衣人, 说什么她都要问个明白! “舂陵城破之事, 老衲所知不多。但那晚, 老衲是受慧普大师所托,为你父传信的。胥你父亲当年写了一封信, 要老衲交由慧普大师。然信件中途遗落, 不知所踪。老衲未完成所托, 亦是有愧。” 信件…信件… 年华低头步步后退, 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那封神秘人交给她的第二封信,就是父帅当年所书。她一直不知道那封信是写给谁的,又因何传到她手中。原来…是父帅写给慧普大师的。 可是,可是父帅又怎会与慧普大师有瓜葛。 年华抬头,再次厉声质问,神色坚定中抿进几分痛楚。 “我父帅怎会与慧普大师相识,还有我师傅。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我还不知道的!”说到最后,她情绪几近崩溃,吼了出来。 圆方却突然转身坐在席上,垂眼打禅之状。整个山洞中填充着佛珠拨动的声音。幽幽声音响起,淡然道出一段埋藏多年的往事。 有些事,就像是埋在地下的酒,时间越长,越是吸引人去探究 。 “慧普大师一生有过三次预言,一次是圣上问鼎帝王之时,一次连老衲也不得而知。但最后一次,与胥家女和景穆太子有关。天命之女,凤凰牡丹。遭涅槃重生,若得,便伴紫微星;若失,便落陨东方。乃两极之命数。” “施主出生的时候,异于常人,无病却不哭不闹。令父担忧汝身,携了你找到慧普大师。那年,正好年长风与慧普大师约棋论谈。慧普大师一见到尚在襁褓中的施主,便看透汝命,告知你父。年长风一生潇洒恣意,不信此说,当下便有反驳。” “你父胥仲宰一生戎马,为国鞠躬,却并不想子女卷入是非。于是年长风与慧普大师约定,待你再长数岁,便送你去璟山学艺,安稳度过一生。哪知后来舂陵事变,胥氏几近灭族,你父也自刎谢国。实是不可预料,沧海桑田。” 年华听到这些,就像是一个陌生的故事,没有丝毫的感情触动。这些都关她何事,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不过是一个真相罢了。什么天命之女,什么紫微星旁,她统统都不在乎… “所以当年,我父帅是想写信将我交给慧普,希望慧普大师能护我周全,破我命数。对吗?”她淡淡痴痴出口,神色灰败麻木,眼神涣散。 “慧普大师入关之前就料到会有此劫,交予我一封书信,命我必要之时送到你父手中。那信中写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他看完信后,回了一封托我转回。只是老衲当时为心魔吞噬,见不得这份父女之情,未曾完成你父的嘱托,将你带到慧普大师的身边。” “舂陵城降,老衲在你父身上多多少少猜到了些。再加上太子的脾性与心智,以是当时与你说了一些不善的言语。但舂陵究竟为何降城,你父又为何被逼到自刎殉城,老衲却是不知。” 年华眸中水雾久久不消,嘴边暮然勾了丝凄惨的笑意,眸中的嘲讽与悲戚任谁看了都是不忍直视。 “原来到头来,不过是个荒诞的预言所至。我竟是不知,师傅、慧普、父帅都牵扯在里面。舂陵城中的黑衣人是你,娇木珠也是你落下的。可是,我得知这些又有什么用。可笑,可笑。” 圆方看见女子的反应后,再次低头,念佛忏悔所有。 当年一念之差,未曾将这姑娘带回,没曾想果真就应了那命数。那日,她与太子一同上山,他一眼便认出了她。命数之人,果然还是逃不过。 可惜,彼时他尚在迷途,不曾及时告知真相。后来,心魔吞噬了整个灵魂,他再也不配跪在佛祖面前。纯慈的玄晶棺阴差阳错的运到了皇寺,他日夜守着空棺,却不知是在忏悔还是在自欺欺人。 他为那玄晶棺念了无数遍的超度经,有时觉得自己十恶不赦,有时又恍惚感到自己已经超脱物外。那段时日,他忆起了许多,其中最多的就是慧普大师。这处山洞,便是昔年慧普要他苦行之地。 慧普大师其实并未收他为徒,因为他知道,心魔不除的人是永远无法直面心中佛道的。他给了他几十年的时间去参悟,却依旧是走到今天这一步。 佛,究竟是什么。当他假死时听到两个女子的铮铮言语后,突然就悟了出来。 佛无常道,一切都在人心信仰。他从不曾真正相信过佛祖,所以佛也从未给予过他什么。如今,在从前慧普指点他的山洞中,第一次,他感受到我佛的信念。 “施主,命数无常,凤凰也罢,人生也罢,万勿一念之差。” 这是年华听到圆方的最后一句话。她跑了出来,她再也不要呆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入洞时尚是青天白日,出来后却是月夜星稀。恍如隔世,她只感无力心乏。 其实她不怪任何人,只是舂陵、璟山…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她承受不住罢了。她也会累,也会有不想背负所有的时候。 累了,就想什么都不知道;倦了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09 ,就想躺下睡一睡。可是,一闭眼,就都是形形□□的场景,各种各样的人。 此刻的她,在林中仓皇的像只无头苍蝇乱撞,又像只走丢的鹿。没有方向,没有目标,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才能蜷缩起来。 前方突然传来打斗声,她本想逃离避开,却无意中瞥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袭白衣与十几位灰衣僧人缠斗在一起,白衣人出招狠厉,招招致命。而僧人们却是棍棒阵法,将他团团困在其中。白衣人武功不弱,但是却一时无法脱身,身上已经染了鲜红的颜色,很是刺目。 年华回过神来,愣愣看着禹珏尧被那些僧人打伤,两行清泪落下,拼命捂住嘴,看着眼前一幕。眼中泪花闪现,却不知是惊恐的还是惊喜。 他来了,他来救她。 腿像是不听使唤,急急奔过去,忍不住大声唤他。 “阿禹,阿禹!” 白衣人刚刚接住五人齐齐落棒,听到这一声呼唤,身形一阵。立刻扭头望去,那心心念念的女子就站在不远处,她唤他阿禹,她还活着。 那一瞬,只觉得内心有种难以言说的情绪将整个人灌满。一声‘阿禹’,是他听到过这世上最美的言语。他冲那远处的女子一笑,包含太多情愫。 禹珏尧突然一个回身旋转,身上几处伤顿时迸出鲜血,但是也暂时摆脱了牵制。这十七位僧人都是圆方亲自□□,人数多,布法奇妙,纵使他功力不差,也是讨不到半分便宜。 趁着空挡,飞身跃到女子身边,一把将她搂到怀中,死死的按住她的头在自己胸间。 “年华,你若敢死,孤就再荡平一座山!” 年华将所有眼泪抹在他白衣掺血的衣服上,痛哭出声。 十七位僧人见此情形,又立刻将他二人围住。其中一名年纪稍长的僧人,执棍叱问。 “你二人为何闯入此地?!速速说来!” 年华从他怀中挣出,看着那僧人,坚韧道;“圆方此刻就在山洞中,想必你们就是他口中的十七徒儿吧。你们师傅在山洞中有难,特命我前来通知各位。” 她撒了谎,因她能感觉到身后人的重伤。鲜血不住的流出,他却丝毫眉头未皱。 十七僧人都是出家之人,刚才禹珏尧不由分说的硬闯,两方才动起手来。刚刚他们也都看见年华是从山洞处而来的。若是师傅真的有事,可是万万耽误不起的。 十七个人几番眼神交换,便收棒离去。 年华见他们走远,立刻回身扶着他,急迫问道;“你没事吧?都哪里受伤了?” 可是禹珏尧看她那担忧不已的神情,却暮然一笑,虚气道;“无事,孤还死不了。” “什么死不死的,净说晦气话!” 她一急,出声责问,话落后又后悔,只得掺了他往前走去,不再言语。 禹珏尧任由她搀扶,见她鼓气不语,只好缓了语气,问道;“你没事便好,圆方掳你去做了什么,可有受伤?” 刚刚见她无事,一时忘了问她可有受伤。这时细细打量女子全身上下,发现并无伤痕,他才稍稍安心。 年华本是搀着他,闻言一顿,想起圆方大师说的话。 “没什么,大师想通了,放我下山罢了。” “当真?”禹珏尧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再次问道,只是语气虚弱的很。 第108章 放你离开 她一薄恼, 故意甩开他手, 还轻推了一下道;“你若是不信我,也就别来问我!” 说完,她扭头就走,不再理会身后的人。她知道这人心思之缜密, 若不激他,恐怕是几句话就会被他套出来的。圆方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事实, 还有待查证。但是不论是否属实,都不能让他知道。 走了几步后,身后没有动静。她站定一犹豫,想到他身上有伤,还是扭头查看。待看清发生了什么后, 瞬间慌张了神情, 急忙奔过去。 “殿下!殿下!” 禹珏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煞白。那一袭白衣像是失了神采,也随着主人在地上黯然。她跪在旁边呼喊数声, 可地上的人仍旧没有丝毫动静。 她心中渐有恐惧, 慌乱去查看他身上几处伤口。那些僧人使棍, 造成的外部伤痕并不重,最多是失血。可是看他如今模样, 怕是内伤不轻。 心中有了这个认知后, 只觉得全身都坠入了冰窟子。颤颤巍巍伸手到他鼻下, 感受到呼吸后, 她眼角的一颗泪珠才敢滑落。立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拖到一棵大树底下。 “殿下!你别玩了,快起来!我不和你吵了,快点起来啊!” 心中似乎沉了巨石,越来越重。一下一下摇晃,可是平时高高在上的人再也不曾回应她。她紧紧捂住嘴巴,哽咽惊恐的看着他,一瞬间只觉脑中空白,只有溢出的恐惧与绝望。手足无措的该死,最后只能紧紧揪着他的衣袍。 她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常常不懂得怎么去爱,不懂得怎么去欢喜,他怎么就能够死了呢。不能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她而舍了性命啊,不值得的…不值得。 救他,对,救他! 年华反应过来,晃神间嘴中只念叨两个字,救他! 她转过身,想要去寻些什么东西来。但她实际上不知道自己要找到什么,只凭着本能觉得要去。 “两个贼人,害我师傅性命,还想往哪里跑!” 方才离去的十七僧人突然又从天而降,个个执棍怒瞪年华与昏迷不醒禹珏尧。 “我师傅圆方在山洞中圆寂,定是被你这女子所害!”为首的僧人再次开口质问。 年华愣愣看着这架势,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她走的时候,圆方分明还是好好的在山洞中,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圆寂了。这十七个人又为何非要诬陷她。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我现在要救人,你们若是谁挡了我,今日我就算是拼了性命也会与你们同归于尽!” 她慢慢站起来,握拳直视这十七个人,一对十七,气场竟也不输半分,哪还有刚才惊慌失措的半分模样。 可是十七位僧人只一心认为是年华谋害了圆方,哪里肯听她解释。虽说一对十七有些龌龊,但是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只提棍就上。 年华脚伤之后,武功已经大半都施展不出来。只堪堪几下,便被十七个人团团围住。但是这些人并没伤她,估计只是想将她囚住。但她深知,禹珏尧的伤势已经不能再拖。所以招招都是倾尽全力,逼得这些僧人也不得不下狠手。 她作防卫状,被困在其中,十七个人皆是执棍对她。眼睛撇到那大树底下昏迷的人,心酸悲楚瞬间划上心头。 今日,你我终归是逃不过此劫了。也罢,若死就死在一起吧。黄泉路上,我给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0 你陪葬! “阿禹…” 七名僧人飞身跃起,手中木棍齐齐朝她挥落,她闭眼准备承受,可是预期的痛感却并未袭来。 睁开眼,只见衣袂飘飘,一人护在她身前,替她承受了那致命的一击。 “你怎么醒了…你不是…”她呐呐出口,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傻子,打你都不知道躲的么?!”他嘴角溢出许多鲜血,却转身抚上她的脸颊,低吼责问。霸道却又温柔。 “你们两个人串通好,竟敢谋害我师傅。出家人不杀生,但是今日也非要你们尝尝苦头才好。”为首的和尚呵斥出声。 禹珏尧揽着她,一个强劲用力回身旋转,在她胸间一点,后将她丢了出去。自己则疾身飞转,与那些僧人缠斗在一起。 “圆方已死,你们不去追捕凶手,反而来此处兴师问罪。她一个柔弱女子,武功刚刚你们也都瞧见了,怎么有能力杀了圆方大师。你们在此处浪费时间,为何不去查明真相!” 禹珏尧边吃力应付,边攻心为上。他本就重伤,强撑着醒过来,此刻是再无力气与这些人斗下去。每一下,都扯动内脏伤害,疼痛入骨。 “若非是你们联合谋害了我师傅,又会是谁!这里有我们十七个人守护,旁人怎会轻易进来!” 禹珏尧捂住胸口,一楷嘴角鲜血,像鹰一样尖锐的目光盯着面前的一群人,再次道。 “圆方大师死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征,你们又可曾好好检查一番。如此妄下定论,还出手伤人。圆方大师就是这样教导你们的么!今日我我二人若是有事,明日你们这所皇寺怕就不会存在世间了!” 年华被他丢在一旁,还被点了穴道,只能瞪大眼珠子看着他与人打斗,连话都说不出来。一颗心都快从胸中蹦出来了。 僧人们似乎有些触动,暂时停了手中动作。他们还不知道禹珏尧的身份,但是也知面前的这个男子非富即贵,权利一定不会小。 其中一位僧人对为首的僧人道;“他说的不无道理。若真是这样,岂不是让真正的贼人跑了。这姑娘武功稀松平常,根本不可能会杀了师傅!” 为首僧人一沉思后,点头赞同,对着禹珏尧道;“今日先暂且放过你们,若是师傅的死真是与你们有关,那么以后天涯海角,也定会追到你们。我们走!” 十七个人又匆匆纵身离开,只留下了二人。 禹珏尧步履蹒跚的走到年华面前,脸上已经毫无血色,唇瓣泛白。他冲她一笑,安慰而爱怜,拂手解开了她的穴道,但下一瞬就直直倒下,再也坚持不住。 年华立刻扶住他,紧紧拉住他的手,让他顺势躺在她的怀里。 “殿下!殿下!” “孤还是喜欢你唤我阿禹。” 他扯扯嘴角,想要抚上她的脸颊,却用不上一丁儿的力气。 年华见他这幅模样,怕是真伤的不轻,再晚会有性命之忧。但是又不能再随意移动他,只好紧紧将他搂在怀中。二人靠在树干上,紧密相连。不似最开始的手足无措,这次的年华出奇的镇定。 或许是他的再次醒转,给了她莫大的勇气。也或许,仅仅是因为他还在。 月色柔顺,披在二人身上,像是渡了一层银光,梦幻凄惨。心突然沉静,夜突然无声。 她陪他说了许多话,告诉他很多事情,大多都是没有关联随口张来的。东扯一句,西拉一句。不过,她不在乎说什么,只要说着就好,只要他还听着。怕他再次沉睡,独留她一个人面对黑夜。 而他只是浅浅嗯几声,像是呓语。气息越来越弱,似天上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 年华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救他们,但她想,若是他真的受不住了,那她便牺牲自己,左右他要活着才好。他要活着… “年华,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离开。” 怀中人突然虚声虚气的张开发声,言语中是丝丝希冀与不安,令她身形一阵。 “殿下,我不想骗你。”良久后她才启唇幽幽回答。 你我之间,永远隔着一个舞雪檀。那是世上最远的距离,跨越不过的横沟。即便她用上一辈子。 他握着她的手,暮然发紧。 即便到这时候,她依旧不想撒个谎骗他。这个女子就是这样,而他喜欢的也恰恰是她这一点。可是禹珏尧又深知,若是谎言,他不要也罢!他怎会屑于用一个谎言来麻痹自己。 或许,她跟着他,总是不安全的。他对自己的能力是自负的,小心翼翼的想要护她周全,却总是事与愿违。而她不爱他,这份灾难就是无妄之灾,不该由她来承受。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个陪了他十几年的女子已经比不上面前的这个姑娘。可即便没了爱情,他对舞雪檀还有责任,始终不能舍弃她。 “好,孤…放你离开。” 也许爱到极致,便是放手。这份情蛊,早已深种,只是他一直不知道罢了。其实他内心是惧怕的吧,怕她成为他的求而不得,所以自欺欺人。 求而不得,帝王之痛,谁人能懂? “当…当真?”这次,换她犹豫来问这句话。 “年华,孤命鬼才…送你离开吧。他…他以后若是负你,你可来找孤,孤必为你做主!” 方才昏睡迷茫间,似乎听到她唤他。他告诉自己,她有危险,他怎么能够偷懒。也是在那瞬间,他明白了,或许该放她离开的。 “再说吧。” 她一抬头,想把泪水逼回去,这句话出口,心口钝疼。庆幸?欣喜?不舍?她不知道,她不懂。 可他却是不依,直盯盯的看着她,眸中凌厉,决然道;“年华,孤不是你可以糊弄的人。是便是,不是便不是!过了今晚,你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你…可要离开?” 夜太孤寂,人心渐凉,这个答案其实昭然若揭。只是明白的人不愿意明白,糊涂的人却难得明白。 “好。” 那晚的月色似白雾、似银光,耀眼又温和,洒进了心间。他二人恬淡相拥,第一次感受到彼此的心如此相近,第一次在尘埃中盛开出爱情的花儿。 然而那花儿,是一朵美丽的昙花,只刹那的美丽,只一瞬的生命。 第109章 胥家婚约 顾珏暔与年言妆找到他们的时候, 只看见奄奄一息的禹珏尧和神情呆滞的年华。 年华抬头看见了顾珏暔, 嘴角暮然一勾,笑的有些花枝乱颤。一下紧紧抓住他的衣袍。 “救他…” 顾珏暔心有不忍,本是想将她扶起来,却无意间触到她的胳膊, 触目惊心的一片猩红。他往旁边地上一撇,只见一块尖利的石头上都是鲜血。 年言妆站在一旁, 想安慰她,却忽然有些迟疑。看她的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1 模样,有种不好的预感冒上心头,急忙蹲下来查看年华胳膊的伤口。又跑到禹珏尧身边查看,发现他嘴角的鲜血有些奇怪。 “你…取血救了殿下?” 年言妆不敢肯定, 扭头盯着年华, 犹豫问出口。 年华只紧紧抓着顾珏暔的衣袍,悄悄哽咽出声,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话。 “救他…救他…他说他渴,他听不到我讲话了。他很渴, 你们有没有水, 有没有水!” 最后, 年华惊慌失控的攥紧了顾珏暔,吼出来。 顾珏暔连忙拉起已经失魂的她, 手在她脖颈后一拂, 打昏了她。回头对身后的士兵威喝命令。 “快些将殿下送回去!若是耽误了, 军法论处!”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九月, 国案告落,这是大禹开国以来第一起国案。裁决了一位佛家宗法大师,令世人惋惜不已。 此案过后,京中一时风气微妙,大小官员皆是屏息不语。常年的官僚之风有所抑制,都怕此时触了圣上与太子的霉头。 年言妆破案后,圣上又一次召见。二人密谈之后,圣上就开始着手改制玄机营。 玄机营其实自从三年前由顾珏暔接手后,便开始整改。京中三处禁卫营,分别为玄机、甲机、虎机。其中当属兵部掌管的虎机营势最大,兵最强,而玄机营则最弱。 可自从顾侯接手以后,玄机营日渐扩大。兵部顾忌着顾珏暔的身份,不能多说什么,渐渐有被压过的趋势。但是玄机营整改一直是常务之事,此次圣上突然看重,也是蹊跷。 另一边,太子府近日却是低沉许多。太子差点儿丧命的谣言更是传遍大街小巷。有甚者,易储之话都敢出口。礼部连同刑部整治一顿后,方才稍稍平息。 可是众人皆明,易储是假,伤重却真。太子在皇寺丢了半条命的事,不过半日满朝文武皆知。圣上发怒,将那日随同的官员一一责了个遍。也就是顾侯爷没有受到牵连,连太傅都被训了几句。 “年女史,殿下说了,独你不见。” 流瑶挡在门口,对着对面的女子盈盈一礼,半步不让。 年华立在清风院门口,无奈一声叹气。 这都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他终是不肯再见她。也罢,不见倒也清静,只是他身上的伤却不知已经好了没有。 “流瑶姑娘,那殿下的伤…” “年女史就不用再问了,殿下的伤不用女史来操心。女史请回!” 流瑶一脸不喜厌恶,手一伸,便是要哄人走开。 年华见她模样,虽然有些恼怒,但不想生事,只好转身离去。途中不免回头看了清风院几眼,却只见到流瑶那恶狠狠的目光。 太子是与她一同被重伤送回府的,可是又没说一定是被她牵连的。这流瑶怎就如此忿恨她。想想也是赌气,不再回头。 远处廊檐下,有一位华衣女子与一丫鬟,看到刚才发生的一幕。 “小姐,她怎就如此不知耻。殿下与她一同回府的,受了那么重的伤,定是与她脱不开关系。”环儿看着年华离去的背影,愤愤出口。 可是舞雪檀却不答她,目光反而定在相反的方向,流瑶的身上。 “若是我没记错,这婢女名唤流瑶对吧。似乎…还与阁老有些关系。” “怎么,如此愁眉苦脸的?” 年言阳坐在桌前,一边翻书一边打趣她。 年华只两手托着脑袋,眉头皱成了麻花,怎么拧都拧不开。 “世风日下,人走茶凉,见风使舵,小肚鸡肠!”她突然出口,却是一堆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年言阳看她模样,也只笑笑,道;“殿下下了命令,这府里谁都见,却唯独不见你。可是又不许旁人诋毁你。这明眼人一看,还不都个个先转了风向再说。” 年华一阵鄙夷,却也不得不认理。 不一会儿,幺儿来唤,说是有人到拾玉院找她。年华匆匆别了年言阳,回到自己的小院。 来的不是旁人,是一位后府的老朋友。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也不算是朋友,相识罢了。 闫成文。 闫成文可以说是她入太子府后的第一个认识的谋中人士,当时在后府,二人不过几间房的距离。 闫成文见她后,好一番寒暄。年华心知此人心性不简单,只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罢了。拿捏着时间差不多了,才问他此番前来的目的。 闫成文却是表现的像是朋友叙旧,轻松不拘。但是话里有话,总是说三分留三分,给人绵力藏针、滴水不漏之感,还带着几分邪性。 “年华,阁老提拔了我,如今也堪堪入得前府之门。你我既是故友,我便来投个帖子,望旧友一叙。” “闫公子说笑了,既是阁老提拔你的,那你便是阁老门生。如今这样,岂不容易让人误会,改换门庭可是大忌。你我叙旧好说,阁老那里可是不好说。再者,如今我在前府的地位想必是个人都清楚。我这么说,你可明白?” 闫成文的心思很好猜,不过是求着她帮衬罢了。阁老门徒太多,丢了一个张方钦还有其他人,他很难有机会出头。反观自己,一无门徒,二有官衔,两人又是旧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她已经决意离开,他还是找错了人。但是离去之事不能让他人得知,无奈只能婉拒。 可闫成文却像是没有听懂她话中的意思,还是一副招牌笑挂在脸上。 “年华,你道我闫成文目光就如此短浅?良禽择木而栖。你不用急着回我,我等着你的消息。这偌大的太子府,坊间传言谋士三千,此起彼伏皆是常事。你刚刚在前府站稳脚跟,难免受人打击。只是这样,你就更需要考虑考虑要不要接我的帖子了。” 闫成文走后,年华只感疲累,应付这样的人,还不如与人打一架来得痛快。 她无意得罪阁老,即便是要离开。只是闫成文这人处处透着古怪,旁人都疏远她的时候,这人却是一屁股贴上来。她不信他只是碰巧这段时日进来的前府。怕是等到时机,觉得该现身了,才来她这拾玉院走一遭的。 如今国案刚刚落定,多事之秋后,才更加可怕。 清风院,书房内。 顾珏暔悠哉坐在桌前,一边喝茶,一边数落朝堂那群不顺眼的老家伙。 禹珏尧坐在桌案前,细看文卷,脸色依旧有些不好。实在是被他说的烦了,才抬头道两句。 “你既是这么看不惯,倒不如卸了一身职务,回到濮北才好。” 分卷阅读111 分卷阅读11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2 顾珏暔听他这么说,却是不屑,道;“那帮老家伙,一个个都是和稀泥的。见风使舵谁不猴精儿。国案牵扯到司法,那些个司政管事儿的这都夹起尾巴来做人了,生怕一个不留神牵扯进去。圣上要我督促玄机营,你说说他们一群儒士掺和个什么劲儿。指手画脚的,看着就令人生厌。” 禹珏尧干脆放下手中的东西,抱臂靠在雕木花椅上,看他一脸义愤填膺的模样。揉揉太阳穴,只觉得伤好以后总是疲累。 “你是侯爷,又是玄机营的一把手。按说禁卫营都归兵部管辖,但是圣上拆分三营,兵部也不过留了个面子上的事儿。谁还敢说你不成。” 顾珏暔却是又一脸愤慨,匆匆一口茶下肚,激动言说;“他们是不敢当着我的面儿说什么,这不,就背后给我那些属下的使绊子。说一千,道一万,这玄机营要是起来了,就一定亏了虎机营,牵扯到太多人的利益。老狐狸们一个个还不都防着点儿啊。就拿那翰林院来说,也来参我这玄机营两本,真是管事的不嫌宽。” 禹珏尧无奈遥遥头,再道;“他们为官久了,这嗅觉比谁都灵敏。圣上怕是要有动作了。那东北部的几处部落是越发猖狂了。前些年大禹征战了大魏,虽是举国拿下,但是毕竟魏郸王还在。圣上是思忖着这些,才命你加紧玄机营训练的。而朝堂的那些文臣,最近不得的就是征战。” 顾珏暔听到此处,有些沉默,再次出口却是有些压抑了。 “我为武将,更知战事之危害。奈何若不以战止战,更是无法安宁。圣上的心思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罢了。” “最近北部舂陵的胥家如何了?”禹珏尧突然发问。 顾珏暔知他在想些什么,便老实回道;“胥家如今是渐渐淡出了,只是此次圣上若真是决意北征部族,这胥家的太平日子怕是没几日可过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这胥家准备着让那胥家独子继承其父帅位的。这几年,胥家长女一介女流,独揽家族大权,还参与军务,怕是时候该退了。” “给孤盯紧了这胥家。圣上心思虽定,但这一众老臣也不是吃素的。若是到时候决意北征,这胥家孤必会动上一动。另外,魏郸王那里始终是圣上心里的一根刺。但是这根刺不能由我们来拔,得是个以毒攻毒的法子才好。” 顾珏暔颔首领命,似乎想到什么,又开口道;“但这事僵在这里,需得撕开个口子才可。否则,拖得时间久了,对我们越是不利。” 禹珏尧眸色一沉,稍倾后,才沉声道;“孤记得,孤与那胥家二女是有婚约在身吧。” 顾珏暔微惊,不想禹珏尧现在提起这事,却不知是有何用意。 “明日给御史台里的史丞通个气儿,在后日早朝大殿上,提提此事。孤倒是想看看,这各党势力,如何做法!” 第110章 为了护她 殿下是要重提与胥家的婚事?”顾珏暔不由惊诧问出口。 禹珏尧颔首, 眼底显出几分深沉计较的意味, 转动着右手拇指对的玉扳指,不知在思虑什么。 顾珏暔又想起一事,内心那个纠结,这一个月来左右为难的实在是不太舒服, 所幸今日也一并说了。 “那个,殿下你吩咐我送年华与鬼才离开的事实在是不厚道。这年华非要等你伤好了才离开, 一拖再拖。而你这边又….” 接下来的话他没机会说出口,被禹珏尧的眼神一下子给瞪了回去。 那日太子从皇寺被救回后,昏迷了整整五天五夜,谁知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他交代了这件事。禹珏尧当时不肯多说,顾珏暔也知趣不再多问。哪知年华那里也是半个字都套不出来。 顾珏暔久经风月, 对情爱自有一番琢磨, 心下一思量,觉得这二人约莫是真的心伤了。他按照太子的话去办,哪知年华说是太子对她有救命之恩,如今恩人尚且卧床重伤, 哪有她离开不管不顾的道理。 顾珏暔为难, 也不想年华离开, 就这么拖着。可是这一个多月来,禹珏尧是慢慢的好了, 可就是不见年华。二人就这么僵着, 一个不见, 一个不走。 顾珏暔觉得好笑, 太子不是不知年华不走的原因,所以这伤拖拖拉拉的好了这么长时间才能下地走路。 “给她和鬼才备好盘缠,多备点儿吧,她老是闯祸。” 禹珏尧低沉声音片刻后才响起,听不出情绪。 顾珏暔是真想找根绳子把二人捆在一起好好商定个离开的日期,让他们光打口号不干实事。多备点儿盘缠…你倒是告诉我什么时候给她备盘缠走人啊。 “殿下,你与她…”顾珏暔拿捏了许久,才想出口劝劝面前这人,谁知又被他给打断了。 “珏暔,你与公羊晴…可曾后悔过?” 顾珏暔听到公羊晴的时候,脸沉了一沉,叹气道;“不悔,悔了又能怎样。我与她从来都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连放下都谈不上。” “一厢情愿,好一个一厢情愿。”禹珏尧突然垂首讥笑出口,却不知笑的是谁,有些瘆人。 “你与年华两情相悦,又比不得我与公羊晴,何苦这般互相折磨。如果真要送人离开,起码你也露个面,非要我夹在这中间左右为难。” 顾珏暔想着宽慰他一二,毕竟太子在他面前吐露心事也是少有。虽说不知这二人症结在哪里,但这话总归没错。 “嘭!” 禹珏尧手中文书落地,他抬头看顾珏暔。 “你说什么两情相悦?” 年华只道自己想走没那么容易,只是没想到走之前老天又给她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景穆太子要迎娶胥家女! 她左右思量,不比从前,遇事先慌了去。哪知不过半日,又有消息传来。 景穆太子怒驳御史台百书谏言,狠压二省六部之议,也不愿与降将胥家女婚配! 听说景穆太子在朝堂上是这样与那些个大臣对峙的。 “孤一心国事,无意婚娶。虽说皇嗣乃祖宗大事,但如今孤正妃未立,岂可先娶此女!她乃降将之女,胥家更为天下人不齿。北部动乱,若迎此女,必使局势不稳,人心祸变!” 听完别人讲述后,年华当真是苦笑不得了。可还没来得及过多感慨,顾珏暔便来通知她,马车安排在明日正午,太子已经决定不再见她,此去亦不必再留什么。 他的伤好了,她也该走了。她从不曾放弃离开,逼自己坚硬的像个石头。 顾珏暔说,年华,有时候本侯也看不懂你,你告诉殿下心中的人是鬼才,这是真是假本侯不知道。但你对殿下并非无情,何苦走到这一步。 年华惊诧 分卷阅读112 分卷阅读11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3 顾珏暔都同禹珏尧说了什么,顾珏暔只道自己只说了该说的。 年华虽有些担心,但还不曾忧虑。太子重诺,众人皆知。 送走顾珏暔后,她便去了清德院。拐弯抹角的打听胥家之事。然鬼才因着最近要陪她回璟山,没有过多参与,只与她说了一些常情。 如今朝堂僵持不下,玄机营不是症结所在,胥家才是重点! 圣上要北征,那些东北部落有些向魏郸王示好,而胥家与魏郸王之间的关系天下皆知。灭魏时,胥家比魏郸王恩赏得的多,又赐了婚。这一切不过是因着那支威震天下的胥家军罢了,圣上想要将胥家军完完全全的归属大禹! 圣上让胥家与太子联姻,无非是将这一势力推向太子阵营。各党看似不服,千方阻挠,实则是乐见其成。胥家与太子若成,那舂陵便就是东北与魏郸的阻隔,北征也就不必再谈。 此时提起婚事,无非是想将面前的局势打破罢了。 年华听懂了些,却又似不懂。她只道胥氏一族已经淡出人们视野,却不料还能在大禹朝堂翻出这样巨浪。 她沉思之际,瞥见桌上一张纸笺,摆的很是突兀,似乎刚才进门时师兄写的正是这个。于是顺手就想拿起来,哪知年言阳一个手疾,夺了过去,放在书中。 她狐疑,道:“什么东西那么宝贝,还不赶快拿出来让我瞧一瞧。”说完,就作势又要去抢。 年言阳神色有些尴尬,将那书甩开来,不与她看。还道临走前有些东西要写了交给殿下。明显就是下了逐客令。 年华摊摊手,走出了清德院。 房间内,年华走了许久,年言阳才又将那纸笺拿出来。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这是她喜爱的诗句,或许这辈子,他只会勇敢这么一次。 殿下要他陪小六离开,其实他也有私心。若是他与小六都不在了,那她也就没有理由呆在这里了。 离开,或许他会快活些。 想罢,他不由失笑。什么时候这样的算计他也能用在她身上了。自己果真天生就是个阴诡谋士,鬼才公子。 辅佐殿下多年,一身才学皆为殿下而有,他早已经没了自我。 年言阳将纸笺放起来,开始着手整理手中的东西。离京之前,一些杂事还需交代好。 ―――――――――――― 翌日清早,年华让幺儿收拾了行囊,看见了屋角的一个锦盒。她将上面的灰尘擦拭,也放了进去。 昨天晚上,师姐派人传信,说她暂时不回。年华知道她一直有事瞒着自己,但她不说,也就没有问的必要。 与师兄在太子府后门碰了面,年言阳稍慢,去向太子辞了行。 时光荏苒,犹记春花相伴,马蹄踏香来到京城。投帖公羊晴,妄论河治,入得这天下才子志士的神往之地。 一番春夏秋冬,几多心酸苦楚,不过短短一个半载,竟仿若半生。一份情动,一份情灭,一场落幕,一场无声。 她不必向他辞行,那晚过后,不过路人。 “走吧。” 年言阳唤了她一声,将她神思打断。 年华藏去眼角一颗晶莹泪珠,回身对他一笑,恍惚有几分当年璟山小六的模样。 “走吧,好久没吃大师兄做的饭了。待到路上,要为小师弟买几件讨喜的东西才好。” ―――――――――――― “殿下?” 邢铎站在禹珏尧身后,唤了一声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主子。 “安排的人可都到她身边了?” “年女史…年姑娘已经启程,暗卫都在暗中护着呢,不会出事的。” 邢铎恭谨回答,也换了对年华的称呼。太子已经和御史台打过招呼了,年女史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她走了倒好,天天闯祸,孤乐得清静。” 禹珏尧低头自嘲一笑,手中紧紧握着一件东西。 邢铎从未见过主子这般模样,不由出声道;“殿下这也是护着她吧。圣上已经因为贼山与皇寺的事对她起了杀心。圣上的手段我们实在不能冒险。您这段时间不见她,也是要……” “够了!圣上岂是你可妄论的!”禹珏尧暮然发怒,震的邢铎立刻跪地请罪。 但邢铎此次却是心下一横,他不是多话的人,此时见主子心伤多时,也是不忍。 太子这段时日一如既往的宫里宫外奔波,周旋各党各派,不见颓靡半分。太傅担忧,令太医随身侍候。清议堂议事到子夜,就宿在东宫。这太子府反倒回来的时间短了。 “殿下!邢铎虽是武人,但也懂些道理!顾侯明明说年姑娘对殿下并非全然无情,殿下心悦她,为何不挽留她!圣上虽然铁腕,但是当初舞小姐不也是生死一线被留了下来。舞小姐如此,年姑娘也未尝不可!” 第111章 两个时辰 “够了!邢铎, 是不是孤给你的权限太宽了!竟让你如此放肆, 敢妄论孤与圣上!” 禹珏尧轰然起身,渐有雷霆之怒,眸中已然是冷星一片。 邢铎也自知今日话说的有点逾越了,低头不再言语。 此时, 府中陈管事却突然通报说是顾侯托人送来了一封信,且交代必须要太子亲览。 禹珏尧接过信件, 细细阅览,期间神色微变,眸底显现波澜。 马车驶到了平昌城北门,却突然停下来。年华掀开车帘一看,只见顾珏暔与禹珏沐高骑大马, 挡在马车面前。 年华下车, 对他二人盈盈一笑,道;“不知郡王与侯爷可是来送年华离开的?” 禹珏沐率先从马上一跨下来,走到年华面前,一轻拳打在她左肩上。 “好你个臭丫头, 就这么不吭不声的走了, 要不是顾侯告知, 本郡王还蒙在鼓中呢。” 年华却撇脸无奈一笑,故意挪揄道;“郡王最近与那白府小家打的火热, 哪里能管的上我一个臭丫头不是。” 禹珏沐一听白府小姐, 顿时俊脸微红, 挠挠后脑勺, 尴尬的对不上话。 年华与顾珏暔见状,忍俊不禁,纷纷笑出声来。恍惚间,年华仿佛看到初次与这小霸王打交道,他在凉亭逼她还秀囊,却反被她与顾珏暔调笑的场景。 往昔,往昔,不可追已。今日京都一别,与这些朋友却不知何时能江湖再见。思及此处,不禁怅然。 顾珏暔骑在马上,没有下来,笑后慢慢敛了神色,倒显肃穆凛然,对年华说话的语气有些语重心长之感。 “年华,本候欣赏你的性格。你在太子府不到两年时间,就已然是太子心腹,就这么一走了之,不嫌可惜么?不如留下来,待到今年冬雪傲梅之时,你我再饮酒赏花岂不乐 分卷阅读113 分卷阅读11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4 哉。” “侯爷,这天大地大,北方哪处梅花不比太子府的强。这一年半的时间,经历太多,浮生若梦,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去留恋的。但愿侯爷能谅解我一二,年华感激不尽。” 年华对他盈盈一拜,语气也是真挚诚意。 这位侯爷她真心相交,顾珏暔是这繁华帝都中难得的逍遥之人,看透官场沉浮,独留骄傲张扬,潇洒而不失个性。他帮她不少,明里暗里。不管如何,总归知己一场。 顾珏暔不是个扭捏的人,轻一颔首,算是承了她这一礼。后却继续道;“年华,今日我与郡王在此等候,既存了送你之意,又还有其他的目的。无论你与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本候还是希望你能再留两个时辰。全看在朋友之谊的份上。” 禹珏沐见顾珏暔已经开口,连忙也附和几句。 年华不料他会提此请求,一时为难,几次欲开口拒绝,但那句朋友知己却着实让她不忍心说什么重话。正待她左右为难之际,一直没有露面的年言阳却从车上下来。 “侯爷,我与师妹再等两个时辰便是。只是我太了解小六的性格,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的。” 顾珏暔却不言语,只再对年华道;“年华,今日这两个时辰算是我顾珏暔留你的。你师姐也有一句话托我转达,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年华垂首,再抬头时脸上已经是坚韧之色;“好,我留。只是就像我师兄说的那样,结果不会有什么不同。我年华决定的事,谁都无法改变。” 环儿看出舞雪檀今日心情不错。府里的陈管事说那个女人今日被殿下送走了。果然,在殿下心中,还是小姐最重要。 她走到正在静静看书的舞雪檀身边,轻声道;“小姐,听管事的说,今日殿下难得这会儿子还在府中,没有进宫议事。不如…我陪小姐去看望一番,殿下自伤好后,便劳累颇多。小姐贴心,殿下一定欢喜。” 舞雪檀却依旧素手执书,轻翻一页,嘴角浅笑;“不必,他虽除了我的禁制,但我还是安安分分的好。我不去见他,他迟早也是要来的。何苦我折了这份腰去。” 她这话刚说完,门外就要丫鬟通报,说是太子已经到了门口。 环儿喜笑颜开,直说小姐果然冰雪聪明,殿下还是巴巴的赶过来了。 舞雪檀听到太子来的时候,眼底抑制喜色,命环儿将她妆容收拾了一番后,那人也就进来了。 她微微拂礼,请他坐下,斟了两杯热茶。 “殿下,今日清议台那些人怎就没缠着你。不是说要商议北征之事的么?”她边斟茶边似随口问话。 禹珏尧接过茶盏,回道;“北征的事圣上还在考虑,清议台今日不必去了。你已经退出了御史台,以后这些事还是少关心为好。” 舞雪檀手上动作一顿,随即又对他清浅一笑;“我听阿晴说了,殿下在朝上与那些党派好一番斗智,连胥家婚事都要拿出来说一说了。我已经不是御史女官,这些事自然不必担心,可是胥家婚事…” 她故意停下不说,剩下的话已经不必出口。 “孤不会娶胥家女的。提起胥家婚事也不过是要堵住那些人的嘴,你不必担忧这些。” 舞雪檀轻笑点头,以表理解,心里却是通透的很。 胥家远在舂陵都能处在风口浪尖,不过是为了那支人人忌惮又人人想要得到的胥家军罢了。太子来这么一出大殿拒婚的戏码,也不过是要将现在的僵局打破。 不能明着说什么,那就没什么比这桩婚事还合适的了。太子亲政多年,公私分明,手腕强硬。有人不服也是正常,尤其是现在十三王势头强劲。胥家女娶也不是,不娶也不是。 圣上不会容得下一个太过势大的太子,否则十三王又怎会如此快的就崛起。但如果娶了胥家女之后,圣上再执意北征,那就要另当别论了。 除了这些,她心头也有窃窃欢喜。他不娶那女子,是不是也有几分为她。可他接下来的话,却是生生将美梦打碎,破镜支离。 “檀儿,孤送你离开吧,哪里都好。” “什么!” 刚才的欢喜一瞬消失,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子。 “殿下说什么,檀儿不太明白。” 禹珏尧一手握着茶盏,却自始至终都未有饮上一口。他没有看她,这个相知相交了十几年的女子,曾经是他最珍视的人。 “檀儿,你曾说过,这辈子都不会再与孤在一起。今日,我答应你。你我,以后不必再见。” 没有人知道,说这话的时候,他袖中的手竟然微微颤抖。他从不曾这样,即便是面对年华都没有过。 这个决定下的何其艰难,旁人不会得知。舞雪檀陪了他十几年,从东宫他还是个少年的时候。那段青葱岁月,他已经很久不曾怀念了。 他一直认为,情爱于他,不过就是舞雪檀于他一般。直到那个女子出现,他才明白,情爱是个自私的家伙,不分时间,不分场合。 那个女子走了,他只感心中一角轰然坍塌。邢铎说的话不是没有想过,在脑中过了千万遍,最后却只剩下那晚她抱着他,说自己不想骗他的时候的神情。 顾珏暔传信给他,他其实知道这位兄弟想要说什么。决绝如他,竟然没有将那信丢掉,何等可悲,何等可笑。原来他,一直再等一个理由,无论什么。 信上寥寥几句,但却在他心中翻起巨浪,久久无法平静。 ‘殿下,臣常闻人间有情,上天存义。主仆相遇之缘,淮南换蛊舍命,皇寺取血救人,往事种种,如云烟消散,难得记一二?离别苦,怨人憎,来是空言去绝踪。’ 她曾取血救他,可是他竟未听人说起一次。是她不让说的吧,因为他答应了她离开,因为她爱的人不是他。 那日书房,顾珏暔告诉他,她对他并非全然无情。他不敢相信,总觉是宽慰之话,但还是自欺欺人的想要一试。于是与胥家的婚事就又多了一层含义,用来试探她。 可是终究还是他想多了,她听到此事,丝毫不为所动。他安排马车今日送她走,又故意不见她。而她还没有看到他是否伤势全好,就一口应下,毫不留恋。 他想,不过梦一场,给自己理由去留下她,多么卑鄙。可最后,却是一败涂地。 今日顾珏暔的信又令他悸动,他踌躇过,犹豫过,害怕一个没有意义的结果。但他还是想卑鄙的去做个小人,只要留下她,怎样都好,即便她可能会看不起他。 她介意舞雪檀,他也知若是这个女子还在,她与他之间终究还是痴心妄想。所以他今日过来,与舞雪檀言明,决心割舍掉十数年的情义。 分卷阅读114 分卷阅读11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5 他想追回她,这一次,没有旁人,只有他们两个。 舞雪檀第二次听到他的话,暮然哑声失笑,笑的花枝乱颤,悲戚悲凉。她霍然站起来,盯着他,连连后退。 “你终究还是要舍弃我,你已经不爱我了。就因为我曾经的气话,就因为我曾经不懂事,所以你就要伤我如此之深么?阿尧,我救过你的性命,你都忘了么?我们之间十几年相护扶持,我亲眼看着你从皇长孙到如今的景穆太子。可即便如此,你还是要舍弃我么?!” 面对舞雪檀的声声质问,禹珏尧只感到荒唐可笑,他也起身,直视女子。 “舞雪檀,你我究竟是谁舍弃了谁!舞家覆灭的那一刻,你心中计较的又是什么!换蛊为何不成功?!莫以为孤就是被你团团耍的傻子!年华的出现是个意外,但她不是你我破裂的根源。若是你曾对我信任半分,理解半分,即便是十个年华又能怎样!” 舞雪檀怔怔的看着面前这个男子,不,不对。是面前的这个太子殿下! 他在提醒她,他是帝王之人,容不得她来胡搅蛮缠。 “已故的太子妃说的没错,你们禹氏帝王,天生凉薄!哈哈哈!寡薄之人,可笑,可笑!” 她癫狂的笑出来,此刻,最为注重的仪态都已经不在乎。她只感到可笑,笑自己,笑他,甚至是笑那个女子。 第112章 北部边镇 “侯爷, 时辰快到了。我与师兄还急着赶路呢, 不如就此…” “急什么,不是还有半个时辰。年华,你此番离去,不知何时能再见, 便真的连个喝茶道别的机会都不给?” 顾珏暔摇了摇手中的茶碗,推到年华面前, 想要安抚住她。 几人坐在城门口的茶铺里,已经过了一个半时辰。禹珏沐几次催了身边的小厮离开,却无一见人回来。到最后,所幸自己也坐不住了,来回踱步。 年言阳倒是一派安闲, 自顾自的喝茶, 不与其余三人交谈。 只有年华与顾珏暔二人,偶有谈话,但也不多。四人便是大眼瞪小眼的在此处侯着。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车水马龙, 好不嘈杂。年华心中却出奇的平静。她应下这两个时辰也并非全然因为顾珏暔, 也有替师兄打算的意思。年言阳承鬼才之名, 若是日后要回太子府,她不能将自己师兄的路给堵绝了。 两个时辰改变不了什么, 这甚至只是顾珏暔的一厢心思。那人说的对, 做人最好决绝一点, 是便是, 不是便不是。 “侯爷,两个时辰一过,这平昌城我年华恐怕终身都不会再入了。” 太子府的陈管事只见太子爷从舞小姐的院中走出来,脸色不是太好,于是办事愈加小心恭谨。 太子吩咐他立刻备马,他多嘴说了句太子身子刚好,还是备上马车吧,结果被训斥一顿。训完以后,陈管事倒是想起一件事来,立刻着人从自己房中拿出了一卷东西。 “殿下,这是鬼才公子今早上托人送过来的,说是要殿下亲览才可。” 陈管事跪在马前,恭恭敬敬的将那卷东西承在头顶。 禹珏尧已经跨马欲要离开,撇他手中东西一眼,手扯缰绳道;“孤回来再阅。” 陈管事只道鬼才公子今日离开,又托人送来东西,必是重要。所以才敢在太子匆忙之时呈上。但既然太子说回来再阅,那便好好收起来才是。他正要将东西收入怀中,马上的人却又突然开口。 “呈上来吧。” 禹珏尧本已调转马头,但不知想到什么,又回头盯着那卷东西,淡淡开口。 陈管事立刻起身又将东西小心呈上,展开了东西外面的包层,将里面的纸张露了出来,是一些文书卷宗。他不知这里面还有其他,一时不防,一张纸笺不小心掉了出来。 他惊骇,立刻跪地请罪,并给旁边的小厮使眼色将那纸笺拾起来呈给太子。 “住手!” 突然一声大喝,镇住了陈管事与正要弯腰拾物的小厮,呆呆愣在原地。 青石砖上,一张薄薄的白色纸笺静静躺在地上,在阳光与微风的荡漾下,刺痛了谁的双目。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禹珏尧只觉胸腔内一瞬惊涛骇浪,却又哀死成灰。紧紧撕扯着缰绳,双眸死死盯着那地上的纸笺,白纸黑字戳进了心窝。 原来…原来… 青砖长街上,他本欲留她,告诉她,他的伤还没有好,她不在就好不了。可是她连追赶的念头都吝啬给予他。这才叫败,真正的一败涂地吧。 他嘴角一抹自嘲,忽而了然。这一场情爱,于她是枷锁,自始至终。 “噗!”一股腥甜由嘴角溢出。 “殿下!殿下!” 陈管事与门口的仆从小厮都惊慌的看着突然吐血的太子爷,一股脑儿全围上马来,欲要接住那上面摇摇欲坠的高大身体。 天地间眩晕,禹珏尧恍惚看到那朱红大门鎏金的牌匾,太子府! 帝王之爱,浮生若梦,虚无缥缈,只恨当初自作多情… 太子从马上倒了下来,那张纸笺在风中被众人的脚步踏碎,太子府门前的三寸青石砖上从此再也寻不着踪迹。 一纸情话,却原来笑话一场。木剑定情,却原来不是你我。 两个时辰过了,没有少一分,那个女子已经走了。 顾珏暔站在城门口,望着那扇高大城门,心中不知如何感想。耳边犹自回荡着女子临走前的一番话。 “侯爷,今日的结局你我早该料到。等不来的人,终究一辈子都是妄想。他是天下人都敬畏胆怵的景穆太子,他是帝王,他不是旁人。” “欲明明德于天下,必先治国;欲要苍生治国,必先齐家;欲成安家平人,必先修身。有些人与我们不同,肩负的太多,身修的也是决绝。今日他没有来,年华反倒欢喜。我是他的谋士,最不愿的就是谋他的心” “人生一遭不过尔尔。珏暔,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待他日再见,你我共饮,必又是一番天地景象!” 想罢,顾珏暔低头失笑,这女子果然通透。 禹珏沐反倒是不太高兴,站在他身边,脸色阴沉的很,不断埋怨。 “这叫个什么事儿,白瞎小爷一番好意,搁这儿耗这么长时间。” 顾珏暔一锤他的肩膀,朗朗笑出声来。 “算了吧。该走的人留不住,若是有缘,也不在你我。走,喝酒去!” “这明明…” 禹珏沐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力大的顾珏暔一下给拖走了,气的他直嚷嚷。 “顾珏暔!你个蛮子,放开 分卷阅读115 分卷阅读11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6 本王!” 大禹永禧五十九年九月十日,景穆太子驳斥百官谏言,拒娶胥家女之事被载入史册,史官如此之言。 储君尊身之姿,怒发金銮抗百书之言,不娶降将之女,有辱门庭! 大禹永禧六十年一月底,圣上安居寝宫,大小事宜全由监国太子决断。太子决意北征,众臣劝谏,逼圣上裁决,跪与寝宫门前三日夜,无果。 大禹永禧六十年五月中旬,太子旧伤复发,卧床不起,大小事务交由三省六部与左右丞相裁决。楚阳传来捷迅,河治整改几近完工,工程事务面面俱到。十三王一时名威天下,百姓赞其贤王之德,所到之处夹道相迎,无不欢庆。 大禹永禧六十年十月,十三王回京,太子依旧病重不理朝政。公羊丞相数次呈上奏章,请十三王代理政务。圣上允诺,太子也允。十三王自此正式步入大禹朝堂。同年,十三王妃伤寒去世。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二月,原魏国御史谏官薛茝突然出现在太子府前,跪地自请大禹变法六十八条,涉及官职、司法、商贸、军制、地方法制等等。一时震惊朝野,天下人叹闻。薛茝之法,犹如巨石压顶,使大禹朝堂处处笼罩阴霾。 次月,太子病好正式接见薛茝,听其变法之举,并将其引到圣前。众臣反对,言其灭国之臣,万不可用。十三王党不曾言语,事情僵灼。一时明枪暗箭,破裂之势一触即发。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六月,圣上最终下意北征,讨伐东北部落羌族、百洛、柯达玛。由一品军候顾珏暔挂帅,门下省侍郎白锦年任监军。大禹再次开始疆域扩展,一路横扫,顾家铁骑踏遍北方各地,成为几百年来第一支名声盖过胥家军的军队。 自此,天下一统之势渐成,中原大陆无不俯首称臣,唯禹独尊! 北部边疆一个名为留仙镇的小镇酒馆中,老板娘最近因生意红火很是欣喜。 朝廷的军队到了留仙镇附近,因攻打百洛时遇到些阻隔,便张贴了榜文,寻奇人谋士,献计献策。若成者,荣华富贵自是不可估量。于是附近郡县的人便纷纷来至此处,想要图谋一二。 老板娘姓白名菁,人长得是肤白貌美,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灵气有神,但凡见过的人都不会忘记。只是年纪稍大,快有三十。一口外地口音,不知来自何处。 老板娘人好,酒馆不仅招待吃食,还留宿客人,生意越发兴旺。这天,又是一群人聚在一起,阔谈大谈。 桌前一位青衣男子名叫沈何,是附近百里有名的才子,这次也是闻讯而来,等着过几日军中派人前来。 他虽是书生,却也习武,只是略懂不精。心中甚为佩服那顾家铁骑之帅,顾珏暔。于此场合不免又要提起。 “沈某听说,最近顾侯爷带领的顾家铁骑驻扎在小镇百里之外,只是不知是否有缘得见一面,一睹战神之姿。若能,便是此生无憾,无憾。” 他旁边的一位黑衣长袍老者,与酒店老板娘一样的口音,似乎来自同一地方。他不报姓名,众人只城一声老先生。此刻他听沈河发话,自有一番感慨,不由要接上几句。 “顾侯爷之名,如今是天下皆知,我等自是神往。老朽从南方而来,一路听闻,倒是得一趣事。说是这顾侯爷挂帅之旁,常随一女子。那女子倾城之姿不必言说,且更是一个足智多谋之人。北征柯达玛的时候,顾侯爷与那女子一招诱敌之计,将柯达玛首领从马上斩杀,实是令人惊叹。” 黑袍老者话毕,立刻有人惊奇,也有人附和。 “老先生说的对,我刚途径柯达玛部族,那一片所有的人都知此女。言其胆色无双,巾帼英雄。还有…还有与那顾侯爷是郎情妾意,佳偶天成!” “哈哈哈!哈哈哈!”此话一出,众人附笑。 沈河却是笑不出来,他未听过此传言,不知真假。心中甚是疑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得伴战神左右。 这时,老板娘白菁正好从后院进来,见此情形,不由调笑一问,是什么令在座的各位如此开怀。有人向她解释一二,白菁便也附和着笑两声。 “老板娘,我说句浑话,您这姿容也是个中翘楚,怎么也不学学人家姑娘,寻一可靠富贵之人,终身无虞。”不只是谁突然开口发问。 白菁手里拿着账本,身穿粗布衣衫,闻言却是一笑。道;“我一个粗野之人,怎能与那传奇女子相比。客观莫要取笑了。” “怎么会呢,老板娘落落大方,也非寻常女子。不过说到这传奇女子,我倒是想起,两年前大禹平昌城传来的一些事情。说是那三千谋士的太子府中,有一女谋,当着太子与三司之面,敢亲审皇丈圆方大师,直指司法弊端!办了我大禹开国以来的第一桩国案,此才叫传奇!” “竟有此事?!太子府中我们可都只听说过第一女谋公羊晴之名。难道还有其他女子有此胆识?”沈河不由惊奇发问。 “确有,确有。”黑袍老者暮然开口接上,又道;“那女子的事迹在南部六郡亦有传闻,只是皇寺国案后方才为人知晓。是御史台的一位女史,景穆太子颇为重视。只是近两年却无甚消息,为人渐渐淡忘罢了。” 老板娘白菁见自己不过随口一说,竟将话题引得如此之远,不由也笑言了几句。 众人都感老板娘亲和,纷纷与其搭话。而黑袍老者此时却霍然起身,看着那八面玲珑的老板娘。 “老板娘可也是来自京师平昌?” 第113章 烽火家书 月夜风高,东十三官道旁本有几座驿站, 但是北征以后, 都拆迁毁掉了。几匹骑马的人来来回回在这条道上走了三趟, 最后不得不在一户人家前停下。 附近是个庄子, 夜黑看不清有多大, 这户人家算是庄子里门面最好的一户。 这几个人中, 最为显目的是白裘锦袍男子, 月色之下, 说是天人之姿也不过尔尔。被其余三人簇拥中间, 看得出来地位最高。 另外三人也都是男子,一青衫长袍, 面相俊美,书生之气。一黑衣劲装,手持玄剑, 硬朗之姿。剩下一个年岁颇大,两鬓斑白, 约莫年纪已经六十,着了一身灰暗锦衣,长相阴柔, 透着股子怪气。 “公子,官道上已经没有驿站, 不如在此处歇息一晚。” 青衫长袍的男子先开口请示, 得到白裘男子的点头同意后, 跨身下马, 敲了门。 叩了三声后,方才有有门栓响动之声,开门的是个十五六岁的清秀姑娘,头梳双髻。 姑娘见是几个大男人,先是一惊,后看清那 分卷阅读116 分卷阅读11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7 白裘男子的样貌后,暮然脸颊绯红,低声娇羞之态。细细的嗓音嗫嚅道问道;“敢问公子几人夜半敲门所为何事。” 青袍男子先是一鞠躬,行了客礼,后道;“我与我家公子途经此处,错过了客栈。夜色已深,不知可否在此处借宿一宿,我们可以付上银钱。” 清秀女子听后细细打量了这青袍男子与那马上三人,后说自己要问过老母才可,于是先将门掩上。一盏茶后,清秀女子将四人迎入。 此处是个小宅院,南处为门,东西北皆是房屋。此时只有正北堂屋和西屋有些亮光。 四人说叨扰一番,必要亲自答谢主人才可,于是清秀女子将其引到北屋。 北屋为堂,一藏青布衣的老妇端坐堂上。见四人入内,连忙让清秀女子奉茶待客。被称巧丫的清秀女子立刻到内室准备茶盏。 “我等与主人途经此处,惊扰了主人,还望老夫人不要见怪。这是些碎银子,还请老夫人收下。” 青袍男子又行客礼,从袖中掏出一些明晃晃的银锭子想要将其放在堂上木桌,只是却被一只布满皱纹的手拦住了。 老妇和蔼看着他,右手挡住了青袍男子的动作。 “客人们都说笑了,不过借宿一宿。老身之子常说,待客之礼,有虚有实才可。你们几人心诚,老身心领就是,不必迂腐世俗,公子还是收回吧。” “老夫人好心性,在下佩服。”磁性男声响起。 这次说话的却不是青袍男子,而是那一直被几人护在中间的白裘男子。他也弯腰行了客礼,其余三人见状立刻也随他行礼。 这时,巧丫从内室出来。掂了一壶茶水,一一斟满后又亲自送到客人手中。 只是待轮到那白裘男子的时候,灰衣老者却是一下挡在那碗茶水面前,恭谨道;“姑娘勿怪,我家公子有些洁癖,用不得此物。可否寻些热水来,我家公子有专食的茶叶。” 说完,灰衣老者立刻从随身的包袱中取出几件东西放在桌上,竟是一套白玉生光的茶盏与一小巧锦盒的茶叶。 巧丫不由睁大了眼看那稀罕玩意儿,她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东西。定是价值不菲。 “巧丫,既然这位公子不方便,你就再去烧些热水来吧。”老妇见此情况,也有震惊,但还是端架子开口吩咐。 巧丫应下后,转身就又要去内室烧水,却被人制止。 “慢!” 白裘男子出声阻止后,对着那老妇又是一弯腰行礼,态度谦逊有礼,贵气尽显,道;“无需麻烦,在下还没有如此金贵。成文,将那茶水端过来吧。” 青袍男子一听到唤自己名字,立刻端了巧丫手中的茶水呈到白裘男子的面前。而一旁的灰衣老者虽是想再说些什么,但最后也没有开口。 白裘男子轻饮了一口,便放下。灰衣男子又立刻呈上锦帕拭嘴,却被白裘男子挥手退下。 烛光幽暗,老妇见这几人行为举止,心知必是大富大贵之人。 “这位公子身份尊贵,想必寒舍是委屈了。几位风尘仆仆,想必还没来得及用餐。就让小女备些晚饭,食过再睡吧。” 白裘男子谢过以后,又让那名叫成文的男子将银钱奉上。老妇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推阻。灰衣老者言谈中问起这附近庄子的情况。老妇顿时愁容,一一道来。 这庄子处在大禹北部,但还不最靠北的。朝廷北征以后,此处便遭了祸事,柯达玛部族常常来抢掠财物,大多数人家都已经搬走。官道旁边的客栈与驿站也都不在了,最近多有人来这里借宿,他们也不是头一批。西房今日也接待了两位女子,只是估摸已经睡下。 灰衣老者又问她们老妇弱女为何不搬走。老妇说她有个儿子,算是这庄子里最有出息的,有一年官府招人给招去了。没成想后来又撞了天大的运气,碰上武举乡试,进了京城。 老妇的儿子勤恳老实,被选中成了皇城下三等侍卫。每年官府会送来银钱,所以他们家在这片算是最富裕的,多接济乡邻。老妇不肯离去,也是怕走了十年的儿子回来找不到家。 灰衣老者听后,略一沉思,后道这皇城侍卫两年一考核,留着便能晋升一等。如此算来,她儿子应当已经是中二等侍卫了。 老妇见他懂这门道,顿时喜悦之色难掩。只是亲子已经十年未回,喜悦过后老人家又不免心酸,看着面前的这几位人,犹豫开口。 “几位知道这些,那可是从京城来的?” 白裘男子点头,又用那粗碗喝了一口茶水。 得到肯定后,老妇突然激动起身,作势就要跪下,被青袍男子及时拦住。 “老身已经十年没有见过儿子了,能否请贵人们捎上一封书信给我那不孝子。说他家中老母日盼夜盼,总望他有些音讯。官儿做大了也没甚用啊,老身棺材都准备好了,他回来上层漆就好。” 说到最后,老妇已经泣不成声,被青袍男子扶回椅子上。 白裘男子见状,皱紧眉头,眼中凌厉之色闪过,对那灰衣老者道;“京中侍卫管制可有回乡探亲之条例?” 灰衣老者立刻走到他面前,恭敬回道;“回公子的话,这探亲条例是有的。只是职位不同,规制不同。但这些机会一般难得,其中也是丝丝缕缕大有文章。” 白裘男子不再发问,已经听明白话中意思。眼神示意身旁一直未曾说话的黑衣抱剑男子。黑衣男子便从包袱中取出纸笔,放到老妇面前。 老妇连连答谢,接过那纸,佝偻颤抖。 巧丫端饭进来后,见母亲神色有异,一番询问后也是泪水止不住。只哭诉说兄长十年未归,母亲每晚不得安睡。战乱起了以后,乡亲们都遭了难,逃的逃,散的散。日子一天不如一天,过的甚是艰难。 夜深人静,万千灯火,几家愁肠。一场战乱,多少人妻离子散,多少人漂泊无依。一封家书,冀盼十年,点点乡愁,越过烽火。 翌日清早,巧丫备了早饭,想叫几位男子起床用餐。却发现人早已经走了,只留下一颗金锭子和看似不小心留下的锦帕。 巧丫心奇,拿起那锦帕仔细端详后,却是大惊。连忙唤起了老母,母女二人一直追到了庄子路口,也没有追上。只好对着远处叩了三个响头才作罢。 那锦帕为金黄,绣双龙戏珠,在帕角又用金线绣了小小的‘景穆’二字!村野之人再过无知,也知景穆二字的含义。虽不敢多想,但得遇贵人也是三生之幸。 回到家后,昨夜借宿的两位女子也正好起身。一个小姐,一个丫鬟。 锦帕无意中被那小姐看到,后者激动几欲站立不住,将锦帕归还后只对那老妇道了一句话后,便携丫鬟匆匆离开。 “此帕主人身份之尊,尔等难以 分卷阅读117 分卷阅读11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8 想象。切要留好,为子孙积福。” 东十三官道过后便是十四官道,几个大男人一早便赶路,闫成文对这主子的心急态度略微不解。 邢铎一路不语,只听主子吩咐。被圣上派来的张内侍一把年纪,还要如此颠簸。闫成文一路也本着多行事,少说话的原则跟随。 突然,前方白裘之人拉扯缰绳,急急停下。 “张内侍,那妇人的信可有收好?” 张内侍立刻回道;“收好了,待回京后找到这名叫张桐山的侍卫就好。殿下,此次北去,过于仓促,还望殿下多些忍耐。” “孤无妨,待回京后孤要亲见那张桐山,转达此封家信。另外,北去改道,先不与顾侯汇合。闫成文,你立刻飞鸽传书,传信于顾侯。说胥家军调用暂时搁置,待孤舂陵归后,再行决定。” “殿下要去舂陵?!”闫成文惊讶出口。 春去冬来,冬去春来,两年光阴流水而去。当真应得那句话,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璟山的光阴,永远静止,看云起云落,感朝花夕拾。山中一年,世上沧海桑田,不闻不见,方得心中乐土。 师傅说小六长大了,懂得颇多,也通达了许多,他老人家很是欣慰。大师兄又送她一对儿红豆鸟,原先那对儿落在了那个地方,恐怕再也寻不回。 三师兄与她一样,两年不曾下山。有时,年华觉得愧疚。年言阳却告诉她,那个地方于他而言,未尝不是枷锁。 那个地方,那个地方…她已经许久不曾想起,尘封在记忆深处,即便偶然忆起,也不过淡笑一二。 师姐从前是个最少下山的人,这两年却是来来回回,在山中的时光不过几月。他们回来后的半年,师姐也回来了。只是几个月后,她又不见了,只给年长风留下一封书信,再也未回。 “不孝徒儿敬上;常感念师尊之恩,山中十数载光阴,乃吾之念想。师傅常自教导,天大地大,心宽为己。然家仇族恨,夜夜不寐,终成一生之憾。朝廷北征,乃徒儿此生唯一机会,终不愿错过。日后若留的此身,必请荆负罪,任汝责骂。” 年长风看信后,只无奈叹气,道一句;终究你们我一个都留不住。 年华也是从那时候才从师傅嘴中得知,师姐上山前,曾有自己的名字,叫百洛。 而她自己,在这两年里,什么都没有想。因为她用了所有的时间来印证痴女的一句话,她活不了多久了。 第114章 重遇故人 唤心、唤心, 原来真正所换的是医者之心。这蛊毒难怪被人惊怵,不在其效力,而在其意义。 痴女当初对她说的话, 其实她没有过多在意。那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太过于淡墨不真实,好似从未出现过。 蛊毒发作的那天, 约莫是一年多前,噬心钻骨的痛, 她一下子撞到了石头上, 想了结此生。师傅与师兄们都吓坏了,但最是体弱的三师兄正好去山下义诊,也就不得而知。 那次发作,卧床了两个月,突然就有人送药上山给年长风。不知是碰巧还是故意,反正那药很对她的病症,缓解了不少疼痛。但她知道,药终归是药, 治病却不治蛊。 此后一年, 师傅每月都会给她拿药。她想, 或许是师傅见这药好, 便又问人求来。如此, 每月她都吃药, 蛊毒不再发作,身子却弱了不少。 这天,师姐派人传口信请援, 来人是个士兵,穿一身红色军衣。她收到信后感慨颇多,当年舂陵之危,同样的情景,师姐收到她的信时是否也是此般心情。但传口信之人只见了她,便匆匆赶回。年华想了想,还是要告诉三师兄的好。 年言阳未在房中,她便先进去等候。枯坐无聊,翻看他案上书籍,无意中瞧见书架最角落里一个布满灰尘的锦盒。这锦盒她从前也见过,只是师兄从不让她碰触。 此时玩性心起,就偏要打开看看。锦盒不小,她笨拙搬到案上,吹掉上面灰尘,轻轻打开。 出乎她的意料,没什么稀罕的宝贝,只是一盒子的书信,一摞一摞的,足有几百封之多! 看人书信不道德,然二师兄曾教诲过她,所有真相其实都源于不道德。本着三师兄与一神秘佳人密会传信的猜测,她也就不道德的翻看起来。 可就是这么一看,那日淮南悬崖上张方钦对她说的一番话,似乎就有所明了。 信件最早是十五年前的,信纸已经蜡黄,上面标明的日期是大禹永禧四十六年。来回传信的也是一人,但未署名。 可她知道是谁,那字苍劲有力,乍一看很是疼痛熟悉。 吱呀一声,房门突然被推开,年言阳回来了。进屋后看到她面前摊开的一桌子信件,眸中惊诧极瞬而过,后无奈摇头。 “还是这样闹腾,管你不得。这些信有什么好看的,收起来吧。” “师兄曾告诉我,是少年游历的时候才认识的他,惺惺相惜后便成主仆情谊。小六未曾想到,这其中却是颇有渊源。” 年华抬头,笑看他,眸中看不出情绪如何。 璟山与那个地方,究竟有什么联系。她不是非要弄懂,却不再想当个傻子。 年言阳神色淡淡,走到案前将那些散乱的书信都一一放回锦盒内,边放边道;“如你所见,年言阳这一生注定是鬼才,因为他专为太子殿下而活!” 年华从他房中出来后,在山林里游荡了好长时间。后觉得还是不痛快,又去厨房将小师弟的糕点给偷吃了个一干二净才舒心。 其实有些事情,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陡然发觉真相,有些添堵罢了。 年言阳说太子府与璟山的关系还要从纯慈皇后说起。原来那日密室所见的纯慈遗像并非偶然,这个女子确然是璟山的人。 纯慈是年长风的师妹,因缘际会辅佐了圣上登基开国。大禹定国后,年长风不恋名利,返回璟山隐世生活。后纯慈皇后出事,其心腹托信要年长风出山辅佐昭仁太子。 年长风与纯慈之间情谊深厚,亲人骤然离去,不忍拒绝。然天不遂人愿,昭仁太子英年早逝,独留幼子。于是这约定便自然而然的承袭到这幼子身上。 可山中生活清净,年长风深感世道纷乱,不愿再踏足这红尘俗世。适逢他刚收留孤子年言阳,心下一计。若是自己将一身本领传授于孤子,再由他日后出山辅佐那未来帝君,岂不美哉。 年华是深知自己师傅的性格,这样缺损的事他不是干不出来。只是后来师傅明知她要去太子府,也不肯相告,才叫真正缺损!但又一思忖,恐怕师傅是怕当年自己与圆方大师的约定被她知晓罢了。 分卷阅读118 分卷阅读11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19 翌日清晨,山雾未退,天色朦胧之时她打好了包袱,备好半年药量准备下山。临走之时,也学师姐的壮志凌云,留了一封书信。 只是昨日那么一惊,倒是将师姐传信的事给忘了说,只好在信中一番解释。 但年华万万没想到,这厢还没下山呢,就被人给发现了。实在是个出师未捷身先死,踩了狗屎霉运。 看着面前拦截的水嫩少年,年华眉毛一挑,道;“回来吃的、玩儿的,一样不少你,放行!“ “你昨日将我私藏了那么久的糕点给吃了个精光,不放!”水嫩的少年一昂头,手中掐着年华今早写下的信件,显然不为此所诱惑。 “放!” “不放!” 最后带个拖油瓶下山的时候,年华直感此才叫真正的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小子的如意算盘打的很不地道。 她与年言星二人在集市买了两匹马,备了些干粮就立刻出发。年言星一个十六岁的孩子,从前年长风忖他最小,极少放他下山,于是这厢看什么都带着股子新鲜劲。就连干粮,头两天也是啃的特带劲儿。 此去大约有半月路程,二人快马加鞭,十日便到。这天,来到了留仙镇的酒馆内。传口信的人没有说明具体位置,他们一路也是打听北征大军所在之地,才赶来此处的。顺便知晓了北征军最近张贴榜文求计策之事。 年华飞鸽传书给年言妆后,便在酒馆内留了两日。哪知最先碰到的不是年言妆,而是另一位旧友。 白锦年。 白锦年为监军,此番求策本用不着他来,但是军中一批粮草运行途径此处,便顺道来此处将这求策之事给办了。 故人相见,一时怅然。白锦年见到她时,眼中惊意难敛。 二人同坐一桌,年华瞧他不似两年前那般,书生气少了许多,平添几分硬朗,想是随军之缘故。她一路北行,途中听到不少北征军之事,知道白锦年以门下侍郎的身份任了监军。 “两年不见,没想到与年女史在此处相遇,实是造化弄人。当初国案之前,与女史结盟,不想最后白某倒是连人都寻不到了。”话完,白锦年低头讥笑。 “白大人言重了,结盟称不上。经年一别,白大人要先来兴师问罪不成?”年华笑言,为他斟满了酒。 当初与白锦年之间虽有交际,但是结盟却真谈不上。这人城府不浅,上元节那日便可得见。门下侍郎,这官儿已经不小了。师姐一直未回她,若是能通过白锦年找到年言妆也是可以。 二人一番交谈,客气疏离,权当叙旧。年华提出要寻她师姐的时候,白锦年微有震惊。 他道年言妆确实是在军中伴顾侯左右,但是从未听她提及要找年华前来助阵。不过若是她们要姐妹相见,自己也可帮忙。 年华一时无疑。白锦年还有军务在身,二人商定明日一早出发。 晚饭过后,年华回屋休憩,酒馆的老板娘却突然进来又给她送来茶水。老板娘人不错,眼睛特别漂亮,年华也待见她。二人闲聊几句,那老板娘明里暗里的将话题引到白锦年身上。 年华心中会意,却也不点破,只拐弯抹角的回她,暗忖这老板娘该不会是对白锦年起了意思吧。想当初自己太子府初见白锦年的时候,那小生俊俏之姿,也是好一番春心荡漾啊。 翌日离开的时候,年言星偷偷凑到年华耳边,说今早看到白锦年与老板娘在后门那里拉拉扯扯的,实乃令人浮想联翩。 旁的不说,璟山的八卦传统,她这小师弟是有了个十成十的模样。 白锦年带了不过一百的兵士来此办事,年华与年言星便随着走。可是行到一处关卡之时,却突然有兵将送来信件于白锦年。白锦年拆信阅后,神色凝重。 年言星自昨日见了军中之人,便时时想要套近乎,这时又不免多嘴问上几句。 白锦年只抬眸不明深意的看了两眼年华,然后也不避讳,回道;“顾侯传信,太子派人去了舂陵城,命我快些回营!你师姐得知此消息后,也要前往舂陵,只是路途凶险,被顾侯拦下。” 舂陵!年华心头大惊,一时头脑空白。她知北征必会多多少少牵扯到胥家,这也是她急忙下山原因。但是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白锦年将这事告诉她,必有深意。他不可能知道自己与舂陵的关系。但此刻她也无暇顾忌太多,暂不思索。 “白大人,我师姐曾有一旧友就在舂陵。战事一开,看太子的做法,舂陵想必也会遭难。师姐挂心旧友,必要前去,奈何被顾侯拦下。我为她师妹,是一定要替她分忧的。就暂且让我师弟陪你一起前去与顾侯汇合,我要即刻赶往舂陵城!” 后来,她才知道,白锦年是将那信虚虚实实的给说了出来。顾侯信中没有言及她师姐前往舂陵被拦之事,真正去舂陵城的人也不是什么太子的人。 白锦年自认为用年言妆诱她前去舂陵与那人碰面,却不想年华与那舂陵城是丝丝缕缕的关系。反倒是将他的虚假之词给应了下去。 日后回忆起这一切,白锦年开始怀疑她便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第115章 故人亲人 年言星并不愿意与年华分开, 但是架不住他这师姐动了真脸色。最后只好乖乖的跟着白锦年去寻年言妆诉苦。 年华一路继续向南,不过半日就快到舂陵了。如今北征大军、舂陵、百洛羌族之间相隔已经很近,三角之状, 每两处之间相隔不过半日路程。 战势比她想象的还要焦灼,一触即发。届时, 这北部必是要经历魏禹大战之后最大的动乱,生灵涂炭在所难免! 六月中旬, 天气渐热, 她午时赶到,日头正毒。如今身子是越发的不行了,无奈只得捡了林间小道,稍感阴凉些。 “天杀的!你们…你们!我的儿!啊!!” 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凄厉惨叫,整个林子都震荡了起来,飞鸟惊出。 年华牵马前行,忽然听到,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前行这条路。前方若真是有什么麻烦, 她一个几乎武功全无的人, 怎么自保?但又转念一想, 穿过这片林子就是舂陵城了, 莫要与城中之人有关才好。 父帅母亲殉城之惨状犹历历在目, 五年已过, 伤疤成旧。这一城的人,都是他们胥家军每位将士儿郎的亲人,不能不管! 她将马儿拴在原地, 沿着草丛慢慢向前探去,探查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经年已久,她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早已不复当初。曾经记忆中最珍贵的人,再见,却是这般场景。 只见树林中央刨开了一个大坑,周围一群蓝衣将士持兵刃相围,那坑里有十几个异族打扮的人! 这些异族人被这群将士逼在坑中 分卷阅读119 分卷阅读12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0 ,皆是老弱妇孺。不时有人惨叫、咒骂,夹杂着孩子的啼哭声。坑底竟还有数具尸体,死相惨烈,最小的不过是个两岁的孩子! 一位妇人趴在那孩子的身上,嚎啕大哭,双手染红。刚才年华远处听见的凄厉叫喊想必就是这妇人发出。 但这一切还不是最令她难以接受的,那蓝衣将士之中,有一男子高骑大马,身披蓝银铠甲,在林间阳光下端的是耀眼炫目! 年华惊恐张大了嘴巴,几乎就要大喊出口,但手上动作更快,立刻紧紧捂住嘴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血腥一幕,眸中尽是不信,震惊与悲痛。 马上蓝银铠甲的人,一脸的阴狠与不可一世,嘲讽鄙夷的看着坑中十数人。就像是造物主俯视轻贱蝼蚁一般,毫无怜悯可言。 “异族蛮子,也妄想入我舂陵图的一时安稳!哼!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若不将你们杀个干净,难保我舂陵之安!给我杀!统统活埋!” 将士们得到指令,纷纷开始动手,欲要填土刺人! “慢!我看谁敢!” 一道女声自草丛中传出,声音宏亮威仪。众人纷纷朝声音方向看去。 只见一素衣长裙的女子慢慢走出,未施粉黛,头发单一根绢布系后。每走一步,气势便出。女子直盯盯的看着那马上的将军,丝毫不惧。 “二姐!” 胥皓一脸激动欣喜的看着这女子,待反应过来后,立刻跨身下马,流星大踏几步跑到女子面前,一把握住她的双肩。 “二姐!真的是你吗?!皓儿好想你,这么长时间了,大姐不让我去找你,你终于回来了!” 胥皓眸中溢于言表的狂喜,盯着年华,像是什么稀世的珍宝。 “啪!” 一声清脆,那些不明所以的将士惊诧眼前反转的情节,那女子竟然给了他们将军一巴掌! “二姐,你…” 胥皓捂着被打的右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刚刚打他的人。 年华看着他,只愿今日所见之事,所见之人,不过是一场误会。五年了,舂陵她回来了,可是面前这个阴狠的少年将军又是谁?! 她的皓弟,聪明伶俐,尽传父帅神姿,是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儿郎。怎会是面前这个逼人性命连眼睛都不眨的人! 胥皓看着年华的神情,似乎也知道了自己为什么受这一巴掌,回头看看身后坑中那些被他逼得将要疯掉的异族人,一抹阴鸷快速闪过。随即又回头看向年华,尴尬笑道。 “二姐想来是误会什么了。这些人是异族奸细,专来祸乱我舂陵百姓。我今日抓了他们,若是不杀之后快,日后必定危及舂陵城!” 年华看他神情,一瞬有些犹豫,正欲开口,突然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救苦救难的女菩萨,救救我们吧。我们都是普通百姓,想要进城躲躲,可是…可是舂陵不收难民,竟还要杀了我们。我给你跪下,菩萨你可怜可怜我们吧,求求这位大爷。我们不想死的,不进城了,打死都不进了!” 坑中一个白发老者,额头浸血,扑通一下对着年华就跪了下来。其余的人见状,也都纷纷跪下,哭喊着叩头。 “死蛮子!死到临头竟还要狡辩,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些将这些人的嘴给我堵上!” 胥皓回过身来快步走到坑前,对着一众将士就是破口大骂,有些急迫的想掩饰什么。 将士们互相看看,立刻又挥动手中的家伙,想要将刚才没有干完的事干完。 “停!” 年华再次出口制止,看看那些匍匐哀求的人,又看看胥皓。踱步走到胥皓面前,一字一字道。 “我不管事情真假。但是我胥家军军法中可从没有活埋人一条!今日你所作所为,我必会查清,但是这些人既是被我撞见了,就不会放任不管!即便是有罪,也要军法来处,绝不能允你动用私刑!” 胥皓眸中诧异闪过,眼前这个人确是他二姐无疑。但是女子举止言谈的威仪凛然,已然不是他所记忆的模样。 他又快速瞥了一眼坑中的十数人,眼中精光算计,但又极快恢复常色。真挚笑容对年华道;“二姐说的对,是小弟鲁莽了。既然如此,那这些人便先暂时压到城外营帐吧,以后慢慢再审。二姐你好不容易回来,应要快些进城才是。大姐和姐夫看到你一定欢喜。” 年华扭头看他,道;“为何压到城外,不直接入城。” 胥皓见她还是咬住不松,只好再缓和了语气,只是这次回话语气有些沉重。 “二姐有所不知,京师太子派人前来,如今就在城内。局势复杂,这些人实在是不适合出现在城内。还请二姐谅解一二,小弟也是难做。” 年华垂眸微微思虑,颔首以应。嘱他要好好安置这些年,不可再动用私邢。 胥皓见她不再逼问,便立刻上前拉起她走到马前,喜道;“那小弟就带二姐快快回城吧,给大姐一个惊喜。她和姐夫这些年,念叨最多的人就是二姐你了。” “姐夫是谁?”年华一边上马,一边疑惑。 胥皓一听,却是哈哈一笑,卖了个关子,说到时候她就知道了。 年华返回找到自己马儿,胥皓心急,留下其余将士善后,便同年华先行回城,一路策奔,稍倾便到了城门口。 年华看着那沉重青苔的高大木门,与城门上黑漆的‘舂陵’二大字,内心顿时复杂感慨。数年一梦,当初她背负所有的伤痛从这座城离开,如今,又再次走上这片土地。 五年了,当初献城的那场悲壮之雨,犹滴落心间。父帅洒下的鲜血,仿佛昨日之色。那番屈辱激昂陈词,夜夜梦回,不曾忘下一刻。 “降将胥仲宰今日持城玺,率众将士,开城门!以五万胥家军亲迎大禹入关!望善待我军、百姓!特此叩拜,以感恩德!” “今祭血染旗,必成吾愿!护国安家,无颜苟存!惟愿君全!” 时光流至,胥家全了天下太平,却注定背上万世骂名。 城中景象与离开之时的萧条已经大不相同,繁华人间,年华一时竟感觉自己像是走错了地方。这里就是舂陵,她的家,因为有家人在这里。胥家军守护的地方,该是如此安泰繁荣模样才对。 前面出现一座府邸,胥府变成了胥郡王府,她才陡然想起,当初献城后,圣上给了胥家胥郡王的封号。 一个封号,一个君主,一个国家。直至此时,她才感到,大禹终归是要一统的。 二人下马,门口侍卫行礼之后,便踏步入内。 谁知他二人刚走进门,身后便是一阵响动,像是有什么人随在他们身后回府。 “想来是贵客回来了,二姐你要不要见一见这些人。大禹朝廷派来的,说是那景穆太子的人。景穆太子你可还记得,就是 分卷阅读120 分卷阅读12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1 那年被二姐你破了攻城之计的大禹太子殿下。” 年华对他笑笑,说自己累极,还是赶快见到大姐才好。 胥皓便着人领她离开,自己留了下来,说他平日里都在军营,既然在此碰到了,不打个招呼也不是待客之道。 年华便顺着婢女的指引离开,却在走到墙后的时候停下,探头看去。 太子府的人,她可不能撞见。能远派舂陵的,必是那人心腹,若是被识破了身份可不是好玩的。但这人是谁,她需得知道才好。 思虑之际,府门处,进来一人。 是他… 第116章 是他来了 闫成文! 年华着实是惊了一下, 万万没想到来得是闫成文。这闫成文到底还是不简单。这活儿可不是谁不谁都能来做的。 胥皓与闫成文之间客套了一番后便分开。年华心中纵使满腔疑惑,但此时也是发作不得。身旁婢女询问可是有什么问题,她道无事, 便让那婢女继续领路。 府中格局变化不少,婢女七拐八拐的将她领到一处院落, 说大小姐就在里面。 她莲步轻移,许是近乡情怯, 越发感觉心中五味杂陈, 酸甜苦辣之感将要把自己淹没。 六月风和,小院中阳光影绰,一棵柳树下,男女身影映入眼眸。女白衣胜雪,风韵成熟。男的芝兰玉树,风流之姿。 “长姐…” 院中男女回头,只见一素色长裙女子矗立门口,又远又近。 “华儿…” 胥锦惊诧颤抖出口, 眸中水光顿泛, 不能相信眼前一幕。 年华听她唤自己, 三步并两步, 飞快奔到她面前跪下, 眼中也是泪花闪现。 “长姐, 华儿回来了。” “真的…是华儿,我可是做梦?” 一时间,姐妹相见, 分外激动。于胥锦而言,挂心多年的妹妹陡然出现在眼前,欣喜之情可想而知。连忙扶起年华,死命抓着她的手,几欲不能言语。 “长姐,是华儿不该,现在才回,长姐罚华儿吧。”年华哽咽言语,话中尽是情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胥锦盯着她,鼻头酸涩,只一味说这句话。 二人又哭又笑,最后眼神会意,便读懂那深沉的亲人之念。 “人心凉薄啊,凉薄。小六,你师兄我搁这儿杵半天了。合着以前那些上树打鸟,下水摸鱼的勾当咱都是白干了。这才几年,当真是一点儿同门情分都没了。” 这时,一道男声突然想起,打断了二人。年华一抹眼泪,便往旁边的男子瞪去。自己这幅糗样,最不愿意给这个人看见了。 年言晨突见年华,也是惊诧不已,喜悦自是有的。但他既是男子,也不好表现的如胥锦那般。见她姐妹二人实在是激动,自己晾在一边,只好出口打断。 而年华心情平复以后,也是领悟了胥皓的话。‘姐夫’想必就是面前这位了。 二师兄终是凭得自己一份真情守候,见了月明。不容易,当真是不容易。长姐从前…也罢,往事不提,徒增伤感。 三人又一番打趣,胥锦打发了年言晨离开,拉着年华的手久久不放。寻问她多年经历,是否好好在璟山学艺,被年华含糊答过。直到晚饭时分,才允她去休息。 翌日,年华早早起身。幺儿被她留在了璟山,新的婢女染儿服侍她起身洗漱。说大小姐与公子已经备好饭菜,等她一同前去食用。 年华忖那闫成文也在府中,万不可打个照面才是。但又不忍拂了长姐弟弟好意,只好前去。但是这厢刚走到一半,便出了事。 年言晨手中拿着一份军报,急色匆匆的与她在廊子里撞见,神情颇为凝重。 年华急声询问,年言晨沉默不语,非要人到齐了再说。于是二人便一同去了饭厅。 胥锦与胥皓本是等年华前来一同用饭,哪知年言晨先是怒气冲冲的进来,将手中军报一下甩到胥皓面前。 “说!怎么回事!羌族首领如今已经到了城下!你到底背着你姐姐和我做了什么事情?还不快点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年华也于此时进来,见此情景,知胥皓必是做什么事情惹到自己这位师兄了。二师兄往日是个嬉皮笑脸的主,甚少如此动气。 胥皓一听羌族,神色惊变,也不去看那军报,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与年言晨对峙。 “他来干什么!还嫌将我们坑害的不够!如今舂陵已经是人人自危,我不过就是杀几个难民立立威罢了。这般大张旗鼓的前来,不就是欺负我们孤城之势。他怎么不去北征大军顾珏暔的面前晃荡!” “你说什么!” 胥锦听后也霍然起身,威目看着胥皓,话语中凌厉几分。 年华虽不明情况,但是联想到昨日情形。便知胥皓骗了她,那些人不是细作,是难民!恐怕那也不是第一批了。 “长姐,如今朝廷的人在舂陵,我们胥家军本就被怀疑有异己之心。如果此时有大量羌族百洛的难民在此出现,旁人会怎么想?!他们就等着我们犯错呢!那景穆太子于朝堂之上公然侮辱二姐,使二姐遭天下人耻笑!胥家已经这般,不能再出丝毫差错!” 胥锦见他激动,心中恼怒,右手执起,就要给他一巴掌。可胳膊抡到空中,却怎么也落不下去。只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咬牙道。 “舂陵如今是夹在中间,情势微妙。可这也不是你如此草菅人命的借口!我们与那些部落并无勾结,自然是问心无愧!朝廷的人也不是傻子,北征若是借道,我们自会大开城门迎之。可是如今那首领就在城下,朝廷的人也在府中,这样的局势就是你想的吗!” 年华见他二人已经红脸,自己也多多少少听懂一些。心中一番计量算策,考虑这话要如何出口才是。 “长姐,皓弟,可否听我一言。” “你说。”胥锦平复心中怒气,良久后才开口道。 年华走到胥锦与胥皓中间,不动声色将二人隔开,徐徐开口道。 “如今舂陵犹如中之傀儡,丝毫差错便是万劫不复。那北征大军征的可不仅仅是叛乱部落,也有可能是我们舂陵!军师杨谭曾教诲过我,军国乃是一体,自古以来,军中之事也是朝堂所系。” “朝廷不是不信我们胥家军,而是无法信。大禹忌惮的不是叛族与舂陵的关系,而是叛族、魏郸与舂陵三者之间的关系!所以这些难民不是重点,重点是我们如何作为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此话一处,另外三人皆是震住,一阵沉默。胥锦扶着桌沿慢慢坐下,神情肃穆,许久后才开口。 “华儿说得对,魏乃我胥家军旧主。这些年朝廷待舂陵不薄,要的就是我们一个忠心态度。可是魏禹之战毕竟才过去五年,魏郸王明里 分卷阅读121 分卷阅读12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2 暗里多次派人前来。我不欲胥家再卷入纷争,可在旁人眼中却并非如此,这才是症结所在。” 胥皓却仍旧不服气,破口道;“我们胥家都被逼到这份上了,他们为何还要苦苦猜忌!北征军与叛族之间是泥沼之地,若要讨伐必要借道舂陵。他们竟还如此对我们,左右都不是人,还要我们如何!” 胥锦狠狠瞪他一眼,后者才肯闭口作罢,但依旧一副不忿神情。 年华却扭头对年言晨凛然道;“师兄,景穆太子最重百姓,此事万万不可传扬出去。皓弟想要用此来证明忠心,却恰恰犯了忌讳。你我现在要赶快赶到城门,将所有难民迎入城中。” 年言晨颔首以应,胥锦也同意了。年华匆匆嘱托她几句,便与年言晨一同赶至城门。 舂陵城墙之上,年言晨一声军令,城门大开。并且张贴告示榜文,将善待所有入城百姓,无论族别。 年华盯着那城下的难民,以及不远处羌族人刚刚扎起的营帐,又陷入深思。 羌族自知一族之力无法对抗北征军,所以才想要拉上舂陵一起将这趟水搅浑,故意引起大禹猜忌。若是成功,便多一援手;若是不成,便少一劲敌。 军国,军国…军为国,国附军。只是那叛族与魏郸之间是否真的如民间传言一般,早已勾结。 朝廷怎么作想,便是那人怎么作想。这一次,不再是别人的智斗权谋,她要守护的是她的家,是这座城! 年言晨安排过后,又来寻她,顺便将一封书信交在她手中,道;“小六,果然让你猜对了。这闫成文的书信这么快就到了,看来也是一直关注这些难民的动向。” 年华打开,只有十六个字。 ‘胥军之名,果如传闻,圣上之幸,百姓之福。’ 她没猜错,闫成文既是那人派来的,那便是一样的心思。不管这场风云局势结果如何,他都不会对这些难民置之不理的。 这才是王,天下帝王。 年华将信件封好递还给他,嘱他回府后将这信给胥皓看一看,也让那小子长长记性。 年言晨听她提起胥皓,却是叹气,道;“这小子近年来是越发猖狂了。你姐姐虽然如今治家出色,但一直怜他尚幼便没了双亲。所以管教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我身份又尴尬,还未与你姐姐完婚,自也不好多说什么。” 原来,年言晨这些年虽然打动了胥锦,但是于婚事上胥锦却是绝口不提。他懂她的心思,胥皓尚年轻,历练不足,她没有办法将家族重担交给胥皓,只能将自己的婚事一拖再拖。 听他如此一说,年华顿时想起林中胥皓坑杀活人之事。这弟弟是有些变了,舂陵之战或许给他的打击太大了,毕竟他当时还小。 “皓弟那里我与长姐会注意的。只是如今情势危急,先将他禁足再说以后吧。目前,还是应付叛族与府中的闫成文最为重要。闫成文此番来信,难民被害之事恐怕已经瞒不住了。那闫成文是太子府中的谋士,也并非是朝廷命官。他代表的更多是景穆太子,而我们要做的就是如何让这位太子舒心。” 年华一边装信,一边说,未曾察觉年言晨越发疑惑的目光。 “你怎知道这些,那闫成文来的时候确然是一口一个太子殿下,我们只猜测他是太子手下官员,但谁都未曾说过他是太子谋士。还有,你为何能如此洞察那景穆太子的心思?及时想到放这些难民进城。” 年华怔愣,一时不察,说漏了嘴。南去帝都平昌的事不是不能说,只是长姐定会恼怒,将她禁起来的。而且其中还牵扯到当年舂陵城的真相,就更加不能说了。 她抬头,含糊一笑,道;“我猜的呗,这…” “报!” 话未说完,便被一小兵打断。 年言晨无暇再顾其他,连忙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小姐传口信,说要让羌族首领入城!” “什么!” 年言晨与年华双双齐声惊呼。这难民入城是为了彰显军名,为了百姓。可这羌族首领一旦入城,岂不是坐实了勾结反叛之名! 胥锦怎会如此荒唐做法,怕是…府中其他人下的命令吧。 年华与年言晨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眼中读懂一些信息。 胥锦不会如此,但传的又是大小姐的命令。那就只能是有人要求她这么做的!而能命令的动一家之主的人,不是那府中的贵客又会是谁! “师兄,我要去见那贵客。这次舂陵之危不仅仅是灾难,它更是个契机!是胥家军的契机!” 天下人只道他们夹缝生存,可世事两面,有反必有正!若是此番能博得那人对胥家军的青眼,又当如何… 众人都只看到这北部诡谲风云,可天下之局呢?聪明如他,又会怎么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年华说的见,却不是直面相见,而是曲线偷见。 此时,年言晨、胥锦、闫成文与年华都在胥府议事大堂内。不过有一人却是隐于内室屏风之后,不为人所知,而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年华。 年华在屏风后将众人之话听入耳中,闫成文依旧是印象中那般,进退有据,绵力藏针,说话三分余地。 年华与年言晨猜的没错,迎羌族部落的命令确实是他下的,胥锦只是照办。 “闫公子要我军开城门放那羌族部落的首领入城,却不知是开的什么玩笑。言晨愚钝,那羌族是北征的反叛部落,我舂陵如今既是为朝廷效力,又怎可与那叛族首领同流合污。” 年言晨先开口挑明,话说的是客气恭谨。令不得不年华感慨人果然善变。璟山上的二师兄与眼前这个,早已不是同一个人。长姐也不是印象中的柔弱样子了,大家之主的风范威仪尽出。至于皓弟…她不由慌心,不再让自己多想。 屏风外,闫成文的声音响起。 “年将军自是说笑了,叛族终归是叛族,要他进城也不过是诱敌之策。那首领此次没有带兵前来,岂不是个绝佳的机会?他来作何,你我心知肚明,不会与胥家兵戎相见的。” 胥锦看看年言晨,随后又看向闫成文,道;“闫公子之意我们大概明了一些。只是如此一来,舂陵与羌族必会有一场争斗,届时以我舂陵兵力,怕是不多…” “难道胥家只想要明哲保身?朝廷这些年又赐封号,又赐钱粮的,胥家便是如此作想吗?若是没有朝廷的资助,舂陵怎么会五年之内便繁华如此。商贸通达,有了实力,便不再顾忌朝廷旨意么?” 闫成文一摇手中折扇,似笑非笑的轻松语气说出这番话,却是无一不透露危险。 “闫公子说笑了。舂陵如今是大禹之城,食君俸禄,担君之忧。与羌族一战,自是责 分卷阅读122 分卷阅读12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3 无旁贷。只是军需物资尚不充分,所以不能冒然罢了。还有那北征大军,日后若是借道舂陵,必也是需要供给的。” 胥锦淡笑回他,一番话说的也是滴水不露,来回间又将球抛还给闫成文。 “那就如此定下便可。羌族首领入城后,端看你们胥郡王府怎么应对了。闫某同你们一样,都是担君之忧。舂陵如今的处境明眼人都知道。可是太子心中怎么想的,我们还都得好好掂量掂量才是。” 年华在屏风后听到这番话后,无奈一笑。然后又将染儿招至跟前,附在她耳朵上偷偷嘱托几句。 染儿也是个机灵的丫头,当下便出去进入大堂,向众人行礼。 “禀大小姐,二小姐有事要请姑爷去一趟。” 胥锦与年言晨眸中闪过惊意,不知那屏风后的人想要干什么。是年华主动要求在幕后听他们谈话的,虽不知这丫头要搞什么鬼,但还是依言照办。这会儿子却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闫某听说这胥家二小姐身染恶疾,已经重病卧床多年。却不知此时打断议事,有何深意。” 闫成文遥遥扇子,目光瞥向那屏风后,意思明显。 “闫公子说笑了,家妹却是重病在身,常年不见生人。想来应该是出什么事情了,言晨,你速去看看妹妹吧。” 年言晨拱手告辞后,便踏步走到内室屏风后。内室与大堂相距不远,在此说话必会让人听到。二人便又从内室侧门进了旁边的房间。 “小六,你这欲拒还迎屏风后的戏码师兄我怎么瞧着越来越像是会见情郎的。说吧,什么事。” 若搁往日,年华必会忿他回去,只是现下一件事情压在心口,犹如巨石压顶,让她无暇他顾。 “师兄,来的贵客中,可还有其他人?” 这话她问的小心翼翼,绷紧的琴弦,轻轻一拨,便会断了。 “有,随从不少。” 年言晨随口一回,不甚在意。 “当中可有显眼之人?就是那种一看,便不会忘却的。” “没有,皆是平平无奇。”年言晨再回,已经有些发觉她的不对劲了。那些随从他怎么会在意,这都多少天前的事了。 “小六,你可是发觉什么了?为何如此相问,难不成还要有什么其他的人也来了舂陵?” 年华垂首,一丝清浅笑意挂上嘴角,像是突然了然了什么事情。 “不对,他一定来了,我能感觉到。”语气中夹杂丝笃定。 年言晨疑惑看她自言自语的模样;“他是谁,你究竟发现什么了?” 年华却猛然抬头,对他暮然一笑,道;“师兄,让染儿替我写一张纸笺,再让那闫成文带回去细看。看他明日如何反应,便知我的猜测是否正确。” 胥府客房,夜。 “殿下,这胥家二小姐所写到底是何用意,还非要我带回来细看。” 闫成文站在桌案前,看着那灯火下细细纸笺阅览之人。 这些时日,殿下没有表明身份,易容进入了胥府,于是事事由他出面解决。但实际上,仍旧是禹珏尧一手裁决。 禹珏尧看后,只拿笔在那纸上豪迈一挥,道;“明日还给那胥家二小姐,且孤还要见她一见。” “殿下要见这胥家二小姐?”闫成文不由惊问。 禹珏尧既然易容,就是不想招惹是非,怎么如今竟还要如此招摇。 “当年舂陵一战,孤与顾侯都感城中指挥另有他人。否则攻城之计,怎会被轻易化解。降城以后,顾侯寻那驭音山峡埋伏之人,却是半分不见踪影。现在看来,这病重多年的胥家二小姐,能想出这番问题,怕是不简单。孤倒是想会一会。” 闫成文听他提起与顾侯的战场旧事,自己不知多少,一时应答不上。但想必太子也不是说给他听的,便也只附和两句。 烛光下,他又看向那太子手中纸笺,上面只写了三个简单的问题,却让太子看了整整一个时辰。 北征大军备下多少冬衣?北征军驻守地留仙镇与叛族最近的距离是多少?魏禹结束了多久? 胥家二小姐的这些问题,怕是提到了这位太子爷的心坎儿里。 第117章 三寸相知 晚间, 年言晨来找年华,问了一些璟山的事情。二人坐在桌旁,谈论起来。 年华只告诉他年言妆如今在北征大军中, 其他的都没有多说,包括年言阳鬼才公子的事情。 年言晨只惊叹一句, 小五这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竟就闯到了北征军中, 怕是那北征军多半要死人无数的。 年华呵呵两声尬笑, 回一句承你吉言。 年言晨却不以为然,又接着道。 “小五暂且不论,你这几年变化也大。可恨只有我不能陪在师父他老人家身旁尽孝。不过那老头子成日里见我眼烦,如此也好。待此间事了,你便与小五一同回山吧,这地方不如咱璟山清净。” 回去…她无奈一笑,鬼知道这些事还要拖多久。二师兄是个嘴硬心软的主,多半是怕同门几个都下山了, 没人陪师傅了。 “师兄, 你与长姐完婚吧。”她也不知怎么了, 突然开口这么一句。 年言晨一惊一笑, 喝口茶叹口气, 道;“你也看见了, 皓儿还小,处事不够。你姐姐不会放心这么撒手的。现在她不赶我走,慢慢接受我, 无论真情几何我总归是欣喜的。” 年华不吭气,等着这位二师兄接下来的话,果然。 “不过你这次回来也替我窜到窜到,成亲了又不是不能管家,她脑子一根筋,总是钻牛角尖。一来二去,这不就僵了么。这事若是成了,师兄也给你觅一良婿。” 她翻翻白眼,道;“从前那魏国皇子…嗯…长姐自有思量,我会替你这兔崽子说些好话的。” 她玩性心起,差点儿说些不该说的,连忙圆话。怕年言晨多想,又赶忙问一些其他事情,将这话题带过。 “那闫成文可有什么话带来?” “有,说是明天要见你一面。我与你姐姐回绝了,但他这人,阴里阴气的说话,看样子还是不死心。” 年华垂眸沉思,看面前茶盏内水气氤氲。猛然响起自己从太子府带出来的东西。 是一套青花茶盏,是他曾经赐给她的,她走的时候想了许久,还是将那装有茶盏的锦盒带上了。 “我与他见面,不过这人不是闫成文。也不能让他知道我胥家二小姐的身份,否则会给胥家召来无穷祸端。舂陵城的生死,全在他一念之间。师兄,明日见客之时,便是迎那羌族首领入城之时!” 第二天众人又聚在大堂的时候,年 分卷阅读123 分卷阅读12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4 言晨才明白这个‘他’到底是谁。 景穆太子竟然早已经入城,藏身在闫成文的随从队伍中! 此时,禹珏尧坐在堂前太师椅上,闫成文、胥锦、年言晨在旁边候着。 胥锦端出一家之主的架势,对这太子是既恭顺,又不给人低声下气攀附之感,尽显大家端庄之气。 只是这景穆太子果如传言一般,气度天成、当世无双。仅仅静坐堂上,一言未发,便给人无尽压抑之感。威仪贵气,数语不能穷尽。 她不由暗撇向那内侍屏风之后,为自己的妹妹捏了一把汗。 “胥家不知太子殿下亲临,有失远迎,还请殿下恕罪。按照殿下吩咐,那羌族首领,今日一早便迎入城中了。” “无妨,是孤叨扰了。羌族首领先不谈,孤今日一见大小姐,好不感叹。这胥家女儿果然是个个出彩。大小姐仪态不凡、典雅端秀。二小姐…” 说到此处,禹珏尧故意一顿,抿了口茶水,才又继续说完。 “不可深量。” 不可深量…屏风后的她不禁苦涩一勾嘴角。手里紧紧抓着一张纸,是他的回答。 白纸上,三个问题的下面,一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极其醒目。 “零!” 这是他的回答,他懂她问的是什么,所以说她不可深量。 再一次听见他的声音,恍惚梦中,不辨真假。道不清说不明此时的心绪如何,只感胸腔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身出来,她再也控制不得。 曾经以为,有些事即便回首,也不过倚楼听风雨,淡忘江湖路。可是不然,即便已经放下,曾经悸动过的心,依旧清水荡漾,激起点点澜波。 他说这话,是知道屏风后有人。闫成文会告诉他,即便不是这样,他的武功也未尝听不出来。 这样也好,今日,她是胥家二小姐。 大堂内,胥锦听禹珏尧此番说话,知道定是与昨天年华写的纸笺有关。年华没有具体说过那纸笺内容,她如今也不得而知,只好顺着他的话附和几句。 “大小姐,这二小姐的病当真就这么严重,连出来视人都是不可吗?太子殿下可不比闫某啊,闫某人微言轻,可是殿下在此,还是请二小姐出来一见吧。” 闫成文突然弯腰行礼发问,脸上依旧挂着招牌笑容,皮笑肉不笑。 “闫公子实在是说笑了,若是嫌我们平日里招待不周,大可直言提出。尊客为大,不必拘谨。只是这二小姐,也不仅仅是身有重病之因。她与殿下有婚约在身,天下人皆知。未出阁之前便如此相见,怕是不妥吧。” 年言晨对着那闫成文,一下把球踢回去,且踢的干净漂亮。 内室中的年华不禁好笑,连那莫名其妙的婚约都能被拿出来消遣当说辞,怕也只有年言晨能想到。 闫成文明显是没料到年言晨会这么推脱,难得的脸黑了一次。 婚约是圣上亲赐,谁都还没有这个资格能说道上几句的。包括堂上那个人。 禹珏尧这个婚约当事人却显得沉稳许多,只挑眉淡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孤与二小姐确实不能这般情景相见。只是…” 话未完,却被一道女生打断,声音来自内室。 “君子之交淡于水,见或不见,皆是无碍。我猜殿下今日想说的,是与昨日我提问的三个问题有关吧。今日,殿下肯现身一见,想必也是心有所感。” 这声音不是年华的,胥锦与年言晨都明显一怔愣。是年华身旁婢女染儿的。 而闫成文听后,微皱眉头,这声音熟悉,但就是怎么都想不起来。原来昨日染儿从内室出来后,曾在他面前开口传达年华的话。只是一个婢女的清淡一语,难以令人记住罢了。 “胥二小姐三个问题,可当真是把孤给难住了。想不到二小姐玲珑心思,着实令孤惊叹。当年舂陵之战,想必二小姐也是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物吧。” 禹珏尧的话不浅不重,却三分肃穆,三分思忖,让人包裹在强大气场之中。 “战争无情,百姓受难。当年家父自刎殉城,实是一城生灵所系,无奈之举。如今我问殿下三个问题,未尝不是如此想法。可无论当年如何,都应谨记前人教训,适用当下。殿下还我一个‘零’字,又可曾顾忌到这东北几千万人的性命。” 若说禹珏尧的话是石,坚硬不摧,那么这番话就是水,柔软却直接冲击要害,让在场众人无不惊骇。 这天下敢直指太子如此问话的,除了圣上,竟还有一个这边城的柔弱女子。 “二小姐果然好胆魄,孤甚是佩服。只是隔着屏风聊了半晌,这会儿子,怕是那羌族首领已经不在城内了吧。” 禹珏尧看向那屏风后影影绰绰的身影,嘴角起了一丝不明深意的弧度。眸中如深潭之水,不能见底。 “殿下想必早就已经猜到了,不派人阻拦,可也是担忧这三方势力之平衡?”屏风后再次响起女子清脆的声音。 三方势力,舂陵、羌族…还有更靠北方的魏郸。羌族首领一旦入城,就不仅仅是舂陵与叛族之间的矛盾了。 而今日一早,年华命年言晨大开城门,按照禹珏尧的吩咐,迎那羌族首领入城。却又让人半路设伏劫人,将那首领捆起来绑走,马不停蹄,送到北征军所在地,留仙镇! 一场自演的戏码,保全了舂陵,也将祸水东引。可是瞒不过他,但年华知道,若是胥家想出来了破解之法,他便不会阻挠。 因为胥家的价值已经体现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不,孤只是想看看你还能想出什么计谋来。果然,你没有令孤失望。看来胥家已经将那首领送到北征军军营里了。” 年华与他屏风之隔,却还是忍不住心中颤意。这人比三年前,更加难以捉摸。她的每一步,他都猜到了。 民间传言,羌族与魏郸这些年多有商贸往来,走的很近。空穴不来风,二者之间多半是有些猫腻的。如此一来,羌族与魏郸的野心也就不言而喻。 魏郸王丢了魏国后不甘心,必会认识到曾经胥家军的重要,妄图收回旧军之心也是人尽皆知。天下人也都知道舂陵与魏郸之间的关系,这是人心舆论,不是谁能左右的。即便如今的胥家明哲保身,在旁人看来也不过如此。 羌族首领进城后,胥家若真如闫成文说的那样,将其谋害,后果不堪设想。舂陵与羌族之间矛盾必然激化,后者再也不会抱有策反舂陵共同对抗北征军的念想,甚至可能出兵攻城! 而依着魏郸与羌族的关系,这事怎么管都是不对。一定会使其中一方遭损,所以不管不顾方是上策。但这么一来,必使羌族与舂陵寒心。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轻易间便瓦解了三方。这果然是他的手段,当世无人能 分卷阅读124 分卷阅读12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5 出其左右! 她将这□□烦送走,且是送到北征军军营中,谁人能说她错。胥家如今为大禹之臣,为北征效力,没有错!避免了与叛族的正面冲突,更是没有错。 昨日,太子未曾现身,闫成文不过是太子府谋士,不能命令胥锦做什么事。当然也就不存在违抗命令之说。但为了面子上能过得去,胥家还是自演劫人,不将事情明面化。 她猜到禹珏尧已经来到舂陵的第一个原因便是这番心计城府,闫成文不会有。除了他,旁人也不敢有。 而这第二个原因是决策! 闫成文没有这么大的权利能支配各方势力。当然,也可能是在帝都平昌就安排好了一切,受命而为。可是北部情势复杂,变化多端,一环错,环环错! 所以最高的指挥决策者,一定身在其中,观察各方情势,执掌风云!就犹如昨日的难民进城,便是她的一个试探。 第三个原因,是闫成文。 她始终怀疑,若是今日来的是阁老公羊晴,他或许会不在。可是闫成文不行,才三年,他怎就会如此信任一个人。甚至可以派他独自来这舂陵周旋势力。 但其实这么多的原因加起来,都不如一个猜测,他不会放任百姓颠沛流离,忍战火之苦的,所以一定会亲自前来。 仗,有不得不打的原因,但是这天下从来都不是靠武力守住的,他深谙此意。 思绪回归,年华拿着手中的纸笺,盯着上面的‘零’字,沉重闭上双眼。 “殿下,我常闻当年圣上与纯慈皇后开疆拓土,不抢百姓一粒苦粮,不夺民众一寸金银。所到之处,皆是夹道相迎,终是推翻□□,建立大禹。我斗胆说一句,大禹国起,不在君,而在与民!” “君者,民之源也;民者,君之本也。如今的北方,人心惶惶,柯达玛一族的鲜血仍浸染着那一片他们世代居住的草原。羌族与百洛叛乱固然可恨,可是正如那些逃难至此的异族之人,他们又有何罪?君可战,但胜败兴亡,民皆苦。” “这番话,不单单为舂陵所说。殿下乃一国储君,必要心不存魏禹,然存天下!” 心不存魏禹,然存天下… 这话是三年前,薛老拖顾珏暔捎给她的那封信中提及的。薛老,他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她是故人之女,因她和她的父亲,太过神似,不论样貌还是心性。 三千世界,三年光阴,三寸相知,他和她终于再见。这一次,不是南方,而是北方。 第118章 被他识破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六月二十三日, 羌族首领被擒入北征军。羌族与北征军之战一触即发。东北之地,难民逃窜,战火纷飞。 自上次一谈之后, 景穆太子惊现舂陵城的消息不知怎么就突然传了出去。北征军主帅派了两千将士来到舂陵,驻守城内, 保护太子殿下。 令年华惊奇的是,年言妆也在队伍中。 年言妆住进了胥府, 却是以年言晨师妹的身份。年言星被年言妆强行留在了北征军内, 璟山上其他的人还不知道年华的身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这些时日,因着禹珏尧也在府中,年华极少出房门。一来怕两个人碰见,二来是要坐实那‘胥家二小姐’病重之名。 但时间久了,依着她的性子就难免憋屈。年言妆来的第二日,要与她一见。年华便令染儿留在房内,自己覆了面纱从后门出去, 与年言妆街角相见 二人一路走着, 见舂陵这几年从一座边地沙城, 到如今的繁华商贸, 都是好不感慨。 “师姐, 你托信要我下山。我有事未及时赶到, 不过这一路道听途说,你与顾侯之间…” 年华这话在心里拿捏了很长时间才犹犹豫豫的问出口。民间传闻的厉害,她有些为师兄担心。那年她离开帝都的时候, 也不是没有察觉三人之间的事。 年言妆却是听到这话后,眸光一沉,半是讥讽半是无奈的一笑,道;“我与他,不知一两句话就可以说得清的。如今公羊晴也带人来到了北征军中,想来与殿下是一前一后的。我来舂陵,多半也是不想在那里尴尬。” “公羊晴也来了?这倒是有的好看了。师姐,顾侯他…总归是心里有旁人,你这么跟着他,怕是…” “怕是有些不要脸?”年言妆突然扭头明丽一笑,替她说出了接下来的半句话。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年华觉得自己越解释越黑。但她心中要说的话,其实多多少少都是这个意思。顾珏暔是个重情义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对公羊晴如斯。 她其实心里更偏袒自己的师兄,那时年言妆被贼人抓去,她亲眼看着年言阳是怎样一副寸断的模样。她心中实在是不忍,但也无奈。 “小六,我随他一路北征,不是因为这个。我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他心中有公羊晴,这我知道。但我同你不一样,我喜欢上谁,就要去争、去抢。爱要光明磊落,败也要轰轰烈烈。” “当年,殿下在你与舞雪檀之间摇摆。这是男人的劣根性,确实恨人。如今顾珏暔他…也一样。你当年不愿意争,可殿下还是为了你弃掉了舞雪檀。诸事本没有对错,谁都说不准。” “你…说什么?” 年华怔在原地,不再走动,直盯盯的看着面前的年言妆。 年言妆回头,见她神情,霎时明白过来。 “这事倒是一直忘了告诉你。听顾珏暔说,你走的那天,殿下与舞雪檀说清了一切。珏暔说他们之间十数年的情义,相知相扶,从年少开始,却还是没能经历过去。后来,舞雪檀被送回了淮南,这倒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小娘子是个骄傲的主,走的决绝。”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喧嚣杂乱,她站在那里,怔神静立。 年言妆见她不开口,便又思忖着说出一番话。 “殿下如今还不知你是胥家小姐,只是现如今二师兄与我都与舂陵扯上了关系,时间久了,难免被拆穿。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北征军过些时日怕是要借道舂陵的,到时你与殿下之间…就不得不见了。” “北征军不会借道舂陵的。” 年华呐呐出口一句,调整了神情抬头看她,已将所有情绪掩去。 “你怎知不会?羌族与北征军驻守地方之间是有一条近道,但都是沼泽泥泞之地,根本无法行军。若不借道舂陵,如何攻打叛族。”年言妆疑惑问出口。 年华又慢慢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北征已经结束了,剩下的是羌族与魏郸的战争,或许…还有舂陵。” 年华为年言妆一一分析,包括那日写的三个问题。 柯达玛一战后,北征军已经消耗颇多。若是再前行,天时地利人和皆需考虑。她问 分卷阅读125 分卷阅读12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6 北征军一共备下多少冬衣,其实就是在问天时。若是准备充足,必是做好了长期的准备。 而借道行军的路线距离,便是地利。禹珏尧的回答已经很明显。‘零’,便是零准备,零距离。北征军不会再动了,但也不会立刻就走。就在这北方,威震各势力。 而那最后一个问题,她问的是魏禹之势。 禹珏尧既然亲临东北,就不会空手而归。叛族与魏郸的问题怕都是要解决的。可自己不出手,那就只有狗咬狗。 前些时日的叛族首领入城就是一个苗头,他要激化二者之间的矛盾,坐收渔翁之利。东北动乱,一举拔除掉所有的隐患。 她问他魏禹之战结束了几年,一是想试探他,二也是想提醒他。 他回她‘零’,已经表明在他心中,魏禹之战从未结束。而她想提醒他的是,前人之血在前,这么做的后果很有可能是再一次生灵涂炭。 而他之所以采用这种办法,怕的也是落天下人口实。 年言妆听她一番话后,长长舒气,叹道;“这做法,很太子。王权之人该狠辣的时候,不会心软半分。哪个帝王的江山,不是白骨垒成的。太子殿下这做法,也算是未雨绸缪。将来若是羌族与魏郸联合复国,流的血怕是要比现在多得多。” 年华见她感慨,气氛沉重起来,故意打趣说;“师姐这莫不是跟在顾侯身边时间长了,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年言妆无奈一笑,瞪她一眼,道;“多愁善感离我太远,不过这一路北征下来,确是见了不少。所以才有几分理解殿下的做法。那柯达玛一族的凶狠残暴你是未见,若是见了,也恨不得剜了他们。这样的部落,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交谈间,二人正好走到了城中最大酒楼的下面。正想着上去坐上一会儿,却从店门口迎面走来一个人,二人与他正好迎面撞上,躲都都不了。 闫成文。 “闫公子也来此处吃酒?” 年言妆客气打招呼,心中却是暗叫不好。年华此刻虽然轻纱覆面,但…凭她多年看言情剧的经验,这基本没啥毛用。莫要被这家伙看出来了才是。 闫成文作揖行礼,也客气淡笑。 “哪里是闫某要来,不过是陪殿下出来走走看看这边城的风土人情罢了。巧的是殿下在楼上正好看见了二位姑娘,想请赏个面子,上去坐坐。只是年姑娘身旁的这位小姐…却不知怎么称呼。” 闫成文一双眼珠子转到年华身上,满脸笑容中渗出的意思很有深度。 年华只感觉他的一双眼看的自己很不舒服,像是要把她给看穿了。但她又不能开口,只能尴尬站着。心中慌乱,不想那人也在。 “我一个朋友而已,她有些不喜生人,闫公子莫怪。既然是殿下邀请,自是不能推脱。不过我一人上去便好,我这朋友就在一楼大堂小坐便可。” 年华最终还是没有上去,坐在大堂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直懊恼自己怎就这么耐不住性子,到底还是给碰上了。 那闫成文分明就是在堵她们,至于…那人是何用意,她有些心慌不敢多想。只期盼不要被拆穿才是。 这厢年言妆一进二楼雅间内,便看见矗立在窗前的白衣俊朗之人。 “这房间的视线果然是好,窗子也够大。怕是殿下从街头就看见我了吧,现在才来请年言妆上楼,还真是给足了面子。” 白衣之人身姿不动,依旧负手背立,低沉磁性声音却是响起。 “她什么时候来的?” 年言妆无语一撇嘴角。心中暗叹,看吧,果然是没毛用的。 “随我一同前来的东北。她爱玩闹,到军中找我。殿下在舂陵,她本不欲过来,但是二师兄年言晨正好在此。小六从小就与他关系要好,多年不见,甚是想念。在我启程后还是跟过来了,今日才到。” 年华在大堂里如坐针毡的不安,一直等了一个时辰才见年言妆从楼上下来。她二人出了酒楼,年言妆特意召了一辆马车,二人乘车交谈。 “你不能再回胥府了。舂陵若是还想待,就到城中找间客栈住下。你姐姐那里我会替你瞒住的,说你先回了璟山。” 年华垂眸一沉思,犹豫问道;“他可是认出来了?” 年言妆点点头,有些担忧的看她。其实住到客栈还是有破绽的。既然同为年言晨的师妹,为何一个住在府中,一个就要住在客栈。但是府中人多口杂,怕是要说漏嘴的。 “明天我要去趟胥家军军营,有些事必须要问清楚。之后,我便离开舂陵。既然‘胥华’阻止不了他,就该‘年华’来。” 马夫将车驾到了城中的一家客栈,年华下车后,年言妆急匆匆返回府中,去交代年言晨别说漏了嘴。 走之前,却留下一句话,让年华夜里辗转难测。 “小六,除了三师兄,璟山上恐怕还有太子殿下的人。他与三师兄,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你说我托人传口信要你下山,但我从未做过。” 年华心惊,年言妆说的话在她心中翻起波浪。这位师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自己的同门的? 这世间,到底有什么事情是纯洁无暇的。便连从小亲厚的同门亲人,一个一个都背负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她今日也没有问年言妆为何北征,因为不必,这是她的秘密。 明日,到军营见过聂叔叔与杨谭之后,那密信的真相想必就明了了。 他已经发现了她,舂陵,也该离开了。 第二天,胥府。 “年姑娘,莫要胡来,殿下面前不容放肆!” 闫成文挡着往房间里硬闯的焦急女子,厉声呵斥。 年言妆却哪里肯听他的,一个凌厉招式过去,就要将他摔倒在地。可没想到闫成文却闪躲一下避开。 “你会武功?!” 年言妆惊奇出口,看着刚刚躲过自己招式的人,手下一快,第二招打了过去。 闫成文眸中一下闪烁,很书生的没防住她第二招,被打瘫在地上。 年言妆跨过他,气冲冲一把推开房门,脚还没踏进去,就开始破口大喊。 “殿下又何必妄作小人!将我师妹弄到哪里去了,快些交出来!将我年言妆惹急了,你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今日她去客栈找年华,可是人却不在。她本以为年华独自去了军营,可是年言晨却说未曾见过人。她当下又匆匆返回店中,店老板与小二都说没见过年华出门,一问三不知,实在是气人! 好好的大活人,就这么不见了!除了这个太子殿下,她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第119章 被抓羌族 年华再次醒转过来的时候, 只觉全身骨头都散了架。脑子嗡嗡的 分卷阅读126 分卷阅读12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7 直响,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打量四周,一个黑的不能再黑的小房子, 自己手脚被缚住绑在柱子上。真该庆幸嘴巴还没有给她塞住。 二师兄说一个人可以栽无数次,但是不能在一个坑里栽倒两次。很不幸, 她这次不仅栽在同一个坑里,且是一个粪坑。 房间突然有丝光亮, 一个高大的男人身影出现在门口, 逆着光,看得她很是不舒服。 “舞元锴,你若是想杀我剐我,痛快点儿。”她眯着眼开口。 男人走进屋内,慢慢露出面容,正是那昔日不可一世的舞家少爷。只是岁月沧桑,如今的他看着比之三年前沉凝了许多。 他慢慢蹲下来,一把捏着女子的下颚, 嘴角阴险笑意顿时浮现。 “杀你?不, 你还有用得很。年华, 你知道这是哪里吗?” 年华不回他, 也不看他, 斜视一眼, 很是不屑。 舞元锴却也不恼,只是手指的力道加重,把女子的下巴捏的咯吱作响, 硬把她的头扭过来。 他邪笑道;“这里是羌族,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叛族!年华,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会落在我手里吧。怎么不害怕呢?不过这倔强的模样跟三年前真是一点儿差别都没有。” 年华‘呸’的一声,从他手中将自己的下巴强拽出,斥道;“你这一身臭气跟三年前也没有什么差别。舞元锴,舞家叛乱谋逆大罪,你能侥幸留一命已经是要烧香拜佛了。如今怎还这么不惜命。” “哼,留一命?”舞元锴讥讽出口,看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玩笑。 “禹珏尧从未想过要留我一命,他不过是要利用我查出羌族罢了。我被他囚禁,又被他故意放走。我明明知道他想干什么,却还是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来投靠我母亲的部族。不过还好,羌族首领威潘被抓了,你又在我手中,他还能斗得过我么?” 年华看他得意的嘴脸,真想上去喷他一脸的口水。今早,可能也不是今天了。她准备乘车去军营,因害怕禹珏尧已经知道她在舂陵,会派人暗中跟随。所以她故意叫车夫去城外转达一圈,绕了很多路。 舞元锴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蹦出来,带一群人劫了马车,马夫被杀,她被抓。年华被迷晕的时候,只下意识想到有人要害她,其他的什么都来不及想。 舞元锴出现的太蹊跷,蹊跷到时间地点分毫不差。 “舞元锴,殿下身边有你的人吧。我昨日不过刚暴露在殿下面前,今日你就劫了我。若说是巧合,我绝对不信。但若是这样,你也该知道,我早已经离开太子府。我想你抓我不仅仅是要泄私恨吧,如今的我没有什么利用价值。要让你失望了。” 年华说这话其实不为脱逃,是为了印证。她不能确定舞元锴抓她是因为她是舂陵的胥家小姐,还是太子谋士年华。这二者的区别可大了。前者,威胁舂陵;后者,威胁的是太子。 “不错,是有人通风报信,说你年华又出现了。你说自己没什么利用价值,我看未必吧。他为了你,连我妹妹都抛弃了。虽说你们已经决裂,他也是够狠绝的人。但我不信他会不管不顾,只要他管,我就整死他!” 年华稍稍宽心,看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下倒还好办。只是这人已经被仇恨走火入魔,多说无益。舞元锴比之三年前,手段更狠,心思更阴沉了。 她不说,舞元锴却是不停的讥讽她。这是一种卑微的自我炫耀,一种没有安全的自我膨胀。 原来,舞琛早逝的夫人是羌族部落的公主。那老狐狸叛逆的心怕是几十年前就有了。最南方与最北方,这都能勾搭上,年华也是佩服。 但淮南与羌族毕竟距离太远,舞琛要反,北方的势力一时还用不上。双方虽有联系,但是不多,所以那时在淮南没有牵扯出来。而羌族与魏郸交好,多半也是舞琛授意的。 但是老狐狸想不到,景穆太子实乃是个他无论如何都斗不过的太子。能从小小军械所查到舞家,那从舞家查到羌族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查,也是需要饵的,舞元锴便是那个饵。 一年前,舞元锴逃出太子的掌控,一心想要投靠母族,东山再起。哪知这小子家门惨变之后学精了许多。很快竟发现自己不是‘逃’,而是‘被逃’,一直都在别人掌控中。 可是他一个娇贵惯的公子哥儿,在民间被太子逼得狼狈至极、毫无尊严。明知是个陷阱,最后还是要跳进去,乖乖来了羌族。 羌族首领威潘是舞元锴的母舅,但是舞琛已死,舞元锴不过废人一个,还有可能召来祸端。几次欲逼他离开,奈何这舞元锴早已经是个忍辱负重的主儿,知道自己一旦离开这里,对禹珏尧没了利用价值,就难逃一个死字。 就这样,他赖在这里,直至前段时间发生了难民被杀,羌族首领威潘入舂陵讨说法反被抓的事。舞元锴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耍手段掌控住正人心惶惶的羌族。 年华不料,这舞元锴人生曲折的都可以排出戏了。特别是他说到自己这些年是怎么被侮辱的时候,那叫一个狰狞面相,恨不得咬碎了仇人。 她一贯晓得那人的手段,当初能逼得舞元锴背负着家恨也要来羌族自己跳入陷阱,可想而知这舞元锴到如今还不被逼疯,也是奇迹。 从前,她误会那人,说他罔顾法纪,公私不分,现如今得知真相,心下难免愧疚一二。心想着,若是日后大家见面,道个歉是肯定的。 但又一想,二人之间,早已没有瓜葛,见或不见都没有什么区别。他弃了舞雪檀,可他们之间又何止是一个舞雪檀这般简单。 不觉经年,不觉情空,不觉梦一场。 舞元锴从囚禁年华的地方出来以后,径直回了自己的大帐。 北方的部族大多是游牧草原的族落,不设房屋,只有帐篷。方才年华以为自己在一个黑屋子中,其实也只是一个黑帐篷。 舞元锴进入大帐,便看见一个绯衣裙的女子,静立在帐中。他顿时喜笑颜开。 “檀儿,怎么不在自己帐中好好休息。跑出来干什么。” 舞雪檀回身看他,淡淡一笑,神色却是冷淡,直接开口问道;“她怎么样了?” 舞元锴转身坐到帐中虎皮大椅子上,直视她道;“被抓的人还能怎样。檀儿,这人已经在我们手中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舞雪檀眉梢微挑,眼中渗出算计精明的目光;“我之前不料,有顾侯再此,他竟然还亲临舂陵,指挥北方战局。现如今,我们每走一步,都要步步精心。羌族与魏郸之间的联系不能断,如今羌族内部反对你的声音也还有,这两点至关重要。” 舞元锴点头 分卷阅读127 分卷阅读12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8 赞同,也显出深思模样,沉道;“威潘的儿子还不能杀,否则容易激起民愤。但是内部不稳,如何对抗劲敌。北征军几十万大军,舂陵内还有三万胥家军,这要如何是好。” 舞雪檀上前几步,露出自信神采,为他斟了一杯茶水,轻声道。 “自然不能妄想打得过他们,我们要做的只是让他们退却罢了。关键就在于太子殿下是怎么想的。我将年华诳下山,本意是要这女人和她师姐一起葬送在舂陵。但如今,这场戏却是更好看了。” “还有一点,当初圣上宣布先昭仁太子因病去世。但是朝廷上下都知道,昭仁太子其实是死在战场上,而且恰恰是在这东北一带。我在御史台的时候,这事的传闻知道不少,或许可以一用。也算是太子殿下的一个软肋。” 舞元锴见自己妹妹的神色,心下稍安。同时也惊奇自己这妹妹的手段,越发的连他都看不清了。 前段时间,他刚到羌族,不料威潘如此排斥他。想方设法给舞雪檀写了一封信,报个平安。舞雪檀回信,说自己要亲自前来,且已经安排好一切。就这样,兄妹二人在羌族再见。 “还说什么太子殿下!那个杂碎种,他当初…哼!” 舞雪檀见他情绪又激动,随不再言语。舞元锴曾经经历过什么,她不得而知,他也从不相告。 这时大帐走进来人,有要事禀报。 “首领,有人硬闯营帐,来人自称…” “自称什么!莫不是都聋哑了!”舞元锴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的人,极是不耐烦。 “自称…自称大禹太子!” “什么!” 舞元锴与舞雪檀双双惊呼,互看对方一眼,皆是震惊! 舂陵,客栈。 “放开我!” 年言妆大声呵斥,怒目瞪着身边的黑衣汉子。她被点了穴道,坐在床榻上动弹不得。 邢铎本是抱剑冷脸,听她叫喊,一把抽出利剑,抵在她的脖子上。 冷森语气开口道;“闭嘴!若不是你,殿下怎会独自冒险前往!若是殿下有丝毫差错,我先剐了你!” 年言妆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剑抵在脖颈上,却更横的冷视他,冲道;“我还冤枉你家主子了不成?!即便人不是他劫走的,那他怎会知道我师妹被劫去了羌族!还不是酒楼之后,派人跟着我师妹!” 昨日她怒气冲冲的跑去兴师问罪,可没想到年华的失踪与其并无干系,反倒是落在了羌族的手中。 禹珏尧命邢铎将她制服,安置在此处。自己则匆匆出门,不知去往何处。不过听这邢铎的语气,应当是去救年华了。但是自己此刻心急如焚,却被定住不能动弹,着实要将人逼疯! 而邢铎看着剑下的人,心中也恼火。他不是易怒的男人,但是主子的性命胜过一切。禹珏尧不让他跟随,只领了数十暗卫前往,只是为了一个早已决裂的女人! “嘭!” 房门被撞开,三个人进来,一男两女。 顾珏暔、公羊晴、还有一个年言妆并不认识的少女。那少女身穿白色大斗篷,将整个人包裹,隐约可见面相。 “邢铎,你做什么!” 顾珏暔见屋中形势,上前一掌击落邢铎手中利剑,转眼看向床榻上的女子。见她无事,眼中隐隐担忧才落下。发觉年言妆被点住穴道以后,又快速在她身上一拂,将穴道解开。 年言妆解开穴道以后,也不看他,只一下弹坐起来。下床就要往门外走去,毫不犹豫。 “你要做什么!”顾珏暔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眉头微皱,厉声阻止。 “你放开我!小六被抓了!我要去救她,我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她若是出了什么事,你要我如何向师傅交代!” 年言妆一扯胳膊,奈何对方力气太大,没有抽离出去,最后只能愤然看他。 “你冷静点!殿下已经将情况在信中说明,我们前来就是要救年华。但你这么冲动,难道要自己一个人闯入羌族营地?!还嫌一个殿下去了不够麻烦!” 年言妆冲,顾珏暔语气更冲,生生压过她。手中力道更是加重。 “年姑娘,殿下已经去了。若是依着殿下的才智都无法将年华安全带出来,你去了又有什么用。还是安心在这里待着,从长计议。” 一直未曾说话的公羊晴此时突然开口,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但话语中也有三分关切。 年言妆恨恨看了一眼面前的顾珏暔,又看一眼公羊晴,渐渐平静下来。 顾珏暔见她不再激动,手上力道稍松。哪知后者感受到以后,趁机一下将他的手甩开。 “安心做不到!你二人一唱一和,相得益彰,说的倒是很有道理!” 这话明显是反话,夹杂莫名的气氛情绪。但年言妆确实是稍微冷静,知道自己此时冲动确实没什么用。话完以后,决绝扭身背对他二人。 顾珏暔眸中怒意闪过,怎会听不出她话中讥讽。但此时不是讨论他们之间事的时候,遂没有发作,扭身对邢铎道。 “威潘已经送来,殿下身边带了多少人?如今的舞元锴可不比从前,当初殿下如何对他,这家伙可是要一一讨回来的。” 邢铎对他一一禀报。只道禹珏尧身边只有数十暗卫守着,就独自前往了羌族营地,如今一天已经过去了。 顾珏暔拧进眉头,凝重肃穆之色仿若刻在脸上。公羊晴也是微微皱眉,眸中担忧焦急。 “我去吧,将威潘交给我。我手中有羌族世代争夺的东西” 自进门就一直被忽略的斗篷少女,突然开口,声音尖尖细细,像铃铛一样。 年言妆不由回头,看着她,疑惑问道;“你是谁?” “痴女。” 第120章 蛊毒蛊毒 舞元锴饿了她一天, 她心中将这龟孙子骂的八辈子祖宗坟上冒青烟。 小黑屋中困得人难受压抑,她无聊的盯着墙角的蜘蛛结了半天的网。在蜘蛛反复五次之后,终于有人进来了。 几个大汉将她带出来塞住嘴装进了一辆马车, 外面已经是月明星稀,蓝练如匹, 草原的星空就是好看。原来她之前一直是被困在营帐中,不是屋子。 舞元锴换了个地方关押她, 且这个地方看起来很牢固, 关了不少的人,甚至还有孩子。其中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少年看起来有些不同,在这所地下牢房中。 如此又过了两日,每日有人给她送一顿稀饭,饿着但是不会死。她两日时间都躺在角落里,安安静静的,脑子却清晰的很。 舞元锴的目的不难猜,用她来威胁禹珏尧。但是她与太子已经决裂, 不能轻易将自己的性命交托出去。到底, 还是要自救。而她, 需要等 分卷阅读128 分卷阅读12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29 待一个时机。 这里关押的其他人, 或许可以一用。 “喂, 你不是羌族人?” 她正想着, 突然一道声音从身边响起。她扭头看去,是那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囚犯少年。 这孩子虽说只有十三四岁,正是童真的年纪, 但是自她进来这里,就一直狡黠目光时时打量她。两人之间隔着一道低矮的栅栏。羌族不比中原,牢房构造的也独特。 “你知道这是哪里么?” 少年见她不说话,又一次发问,眼中有些诡异的光芒。 “不知道。”她坐起来,淡淡回答。 少年见她搭理了自己,又往她面前挪动近了几分。年华才有些看清他的容貌,倒还清秀。衣着不必多说,在这里待的人能好到哪里去。 “这里是羌族专门用来关押罪大恶极之人,是秘密牢房,在地下数十丈之深。我从前在这里关了许多的人,每一个都逃不出去。” 少年的语气有些邪气,眸中闪烁,倒不像是阶下囚该有的样子。年华心中起了警惕,对他印象不是很好,但也想从他口中问出些什么。 “你说你从前在这里关了许多的人,那你是谁?又为何在这里?”她反问回去。 “我是首领的儿子威森。舞元锴设计害了我父亲,将我关在这里,你又是谁?” 年华不料这少年身份如此敏感,还直言不讳的告诉她。而她只说自己犯了事,得罪了舞元锴,才被关在这里。少年疑心的目光,告诉她,他并不相信,但也没有继续发问。 威森同她搭话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父亲威潘被设计到舂陵讨说法出事后,他便被舞元锴关在这里。地底暗无天日,也不知被关了多久。 舞元锴不杀他,一是为了稳定羌族民心,二是有关羌族的一件秘密。 年华问是什么秘密,威森却沉默不答话。年华也不再问,他总会说的,这少年是个精明的主儿,但是到底经验颇浅,耐不住性子。在这地底被关的疯了,见她进来,急忙想要寻求突破口。 果不其然,大概又过了两日,威森才又主动搭话。且将舞元锴的所作所为和这北方局势又说道了一遍。小小年纪,看的竟也通透。 北部三族有柯达玛、羌族、百洛。其中以羌族势力最大,百洛依附之,柯达玛独外。但像这种边疆部族,一般都是带有神秘色彩。百洛擅长迷魂之术,羌族擅长古蛊,而柯达玛则是医毒无双。 年华想当年舞琛身边的蛊士想必就是从羌族而来的。一番周折,她身上的唤心蛊至今未解。 蛊与毒相比,蛊不比毒,毒次于蛊。蛊术一般更加令人惧怕,因其无形、无知觉,后果更加不可预想。后来,蛊与毒相结合,才有蛊毒一说。 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蛊毒并非是最好的,反而是一定程度上拉低了蛊术。因蛊术难学、必须有蛊引方能成事。而蛊毒则方便直接,无需蛊引。如此演变几百年,蛊术已无踪迹可循。 但羌族既是古蛊传承之地,就不能忘根。羌族首领世代存有一线蛊引,此蛊引名为金银蛊。金银蛊种在人体内,蛰伏隐藏,以宿主之精气为养分。 此蛊威力不大,但是真正厉害之处,也是羌族首领世代保存的原因,它的传播速度! 威森对她说了一句话,瘟疫有多可怕,这蛊就有多可怖。一夜之间,可如洪水瞬间将一切吞没。而羌族之所以能在东北称霸,靠的就是此蛊震慑。 年华听他说的心惊,这些蛊毒之事从前也只是在话本子里出现过。但是她身上…不也是有蛊么? “你可曾听过唤心蛊?” 她又一发问,想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威森看她之前反应,以为她对此间之事全然不知。年华猛一发问,他微有震惊。反应过来后,才解释一二。 “唤心蛊,顾名思义,换心方可活。但这蛊毒最阴狠的,不是为中蛊之人设计,而是为旁人以及医者。蛊换了宿主后,解毒倒是好办,不过解蛊却是麻烦一些。若非懂门道的人,怕是要毙命的。” 年华愣神,稍倾后才从衣服最里层掏出一个白瓷药瓶子。这药她一直贴身带着,从不敢离身半刻。 威森的话提醒了她,或许,这是一个机会出去。 她将里面十几颗红色药丸倒出来散在地上,一一数清,总共一十五颗,每月一颗。 “你身上有唤心蛊?!” 威森见那药丸,不由惊呼出口,随即又有些莫名讥笑,出口嘲讽。 “唤心蛊就是为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人准备的。一片烂好心,最后反倒是坑害了自己,当真活该!” 年华却不搭理他,盯着地上的药丸,陷入沉思。片刻后,将一颗药丸取出,然后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块石头。 威森本是想再嘲笑她两句,哪知看到她接下来的动作,却是惊呆。 “你干什么毁了它们!你这疯子,唤心蛊若是发作,淬骨扒皮之痛,你…你当真是疯了!” 年华手中一边用石头拼命敲碎其余十四枚药丸,一边抬头看他,眸中决绝冷然,厉荏之色尽出,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 “你给我闭嘴!若是想从这鬼地方出去,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羌族营帐地,夜。 锦缎帐子被一双素白玉手掀开,舞雪檀一袭盈盈绯色水袖裙,莲步轻移走进来。 帐中大床上,男子身穿异族服饰,规规矩矩平躺在上。他紧闭双眼,脸色稍显苍白,有些气血不足,但剑眉上扬,依旧英俊。 舞雪檀径直走到帐中放水盆的架子旁,绞干了帕子,走到床前,执起男子的手慢慢静心擦拭。 “阿尧,你我终归还是再见了。你被表兄折磨成这样,我很心痛,但又有些窃喜。想来,你我好久都没有这么安静的说话了。这些天,我想了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你我初见,相恋,相知,好多好多。” “那时,你每三年就要去璟山一次。每次,我都陪着你。第一次是太子妃要求的,她很喜欢我,想让她的儿子以后娶我过门。那次回来以后,你开始待我好。我很开心,但那时你我总是高骄傲,谁都不肯多说半个情字。现在想想,是够拧巴的。” “我将你偷偷带出来,你若是醒了,咱们两个就远走高飞。我记得你从前问过我,若你不是太子,我是否还会喜欢你。我那时不懂事,说自己喜欢的就该是个世间最出色的男子。你只是笑笑,不言语。我现在才明白你那时的心情。往事回首,你我十数年的情义是谁都代替不了的。” 她一点一点的给床上的人擦拭,一边擦,一边自己言语。 她觉得自己好像魔怔了,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可床上的人没 分卷阅读129 分卷阅读13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0 有一丝反应,给不了她回应。仿若过去须臾十数年,都是她的独角戏。 “你曾经说过,天上两星并,人家两玉夸。你还记得么?” 她最后终于忍不住,哽咽间将头埋进他的胸膛上,又怕触了他的伤口,不敢将全部压上。 那年,她不过十二岁,从淮南到上京,一路恐惧。她总爱出风头,比公主还尊贵。那是因为她知道,自己在平昌的存在,就像是敌国的质子,荣锦的可怜。 少女娇俏卷帘羞,红瓦琉璃深宫怨。她从没有告诉他,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是她入宫那日,香车宝马,轻卷珠帘,她遥遥看见了他。 从那时起,一袭白衣锦袍,楚楚如玉的少年就烙印在心尖。 可是为何,他们又走到了这一步。 帐外突然嘈杂起来,她急急抹泪,出声怒斥。却听见了舞元锴的声音。无奈,她将男子的手放好,整理了神情,不急不慢的出了营帐。 舞元锴就站在帐门口,脸色很是难看,身后跟了许多随从。 “檀儿,你平日里怎么胡闹都罢。但是这人你绝不可心软。你忘了当初他是怎么为了那个女人抛弃你的!又是怎么灭了舞家的!大局当前,你切不可儿女私情!” 舞雪檀却是轻淡一笑,毫不在意的模样。道:“你我到底是谁有私情!他是大禹太子,你那么折磨他,可曾想过后果!对,我承认,我是对他旧情难忘。但是我晓得分寸,不会误了大事!” 舞元锴却是气急,不想再与她争执,直接就要冲进去拿人。舞雪檀没能力气小,没有及时拦住,只抓住他的衣角。 “人呢!” 舞元锴掀开帐子,里面情况一览无余,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他回头,怒意看向舞雪檀。 舞雪檀瞳孔一缩,心中猛的一抽。连忙跑进帐中,可床榻上哪里还有人,只留下人体余温。 而大帐的窗帘子正随风摇曳。 一瞬间,她只觉胸腔怒火迸出,似乎要把自己给生生吞灭。指甲紧紧扣进肉里一双美目中闪现浓烈恨意绝望。 禹珏尧,我如此真心待你,可你却将我的一番情意百般□□,毫不在意! 三年前,是我不信你,我埋怨你,可你也抛弃了我! 三年后,东十三官道的一户人家中,我与你险险错过,为了追你,我带着婢女日夜赶路。可是,最后还是没能追上。 表哥要害你,我即便知道他受了很多伤害,心里委屈要泄愤,我也要护着你。 可是,三年后,你再次抛弃了我!你如何对得起我! 那个女人,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 ―――――――― 舂陵城外,夜。 痴女带着威潘前往羌族,年言妆担忧痴女一个柔弱女子不能成事,非要易容跟在她身旁。 威潘被绑着带出来的时候,年言妆神色有些变化,但极快闪过,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顾珏暔站在她身旁,将她的神情变化一一记入心里。 年言妆随他北征,虽有二人情愫在内,但她还有另外的目的,他一直都知道。也隐约感到与百洛羌族有关,但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公羊晴交代二人一些细节,她思虑极周,每一环都精心细算。 她道舞元锴如今掌控着羌族,但若是威潘突然回去,必定引起大乱。所以舞元锴一定会严加防范的,此去凶险万分,一定要妥善行事。 而一旁的痴女穿着白色大斗篷,一直未曾言语,让人看不清神色。黑幕中,隐隐有些神秘的气息。 第121章 教会他爱 羌族营帐五十里处高地, 夜。 “主上,羌族大帐附近已经里里外外都查过了,没有发现年姑娘的行踪。不过在此地西南方向数百里之外, 有一地牢,乃羌族关押重犯之地。只是那地方结构复杂, 暂时还无法探查,只知威潘的儿子以及一众亲信都关押在此地。” 暗卫拱手跪在地上, 回禀情况。 他面前, 一位异族服饰的男子负手而立,身姿欣长。月夜中隐约可窥其俊朗不凡之貌。但他唇色泛白,脸上血色不足,病容之色。 “顾侯那里可有通知到?” 男子开口,声音低沉磁性。 “禀主上,通知到了。舂陵城中的两千北征将士已经调离,如今正往地牢方向赶去。只是顾侯以为殿下还在羌族营地,派人前去解救, 我们的人没有及时赶上阻止。” 禹珏尧颔首, 又道;“多派些人手, 将顾侯的人拦住。务必将威潘送到两千将士队伍中。另外, 那地牢给孤查清楚了, 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放过。” “是!” 暗卫退下, 隐入黑夜中,独留下禹珏尧一人。但是那些暗卫,却是无处不在。 现下子时已过, 正是月黑风高之际。此地离羌族大帐不远,地势很高,他俯首将羌地游牧民族万盏灯帐尽收眼底。 每一盏,每户人家,都有可能藏人。 背上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舞元锴忌惮他的武功,用铁链穿透了他的琵琶骨。 生平第一次,他有些悔恨,若不是当初逼舞元锴过甚,哪能食下今日恶果。 这恶果不是他的,而是她的。 可当初逼舞元锴,一半是计划,一半却是因着…他曾经亵渎了那女人,他曾经差点儿毁了她!于是这份恨,不自觉就表露出来。 顾珏暔笑说,他认识的景穆太子是个果断决绝的人,但绝不是一个如此变态狠辣的人。 他当时不甚在意,直至这三天,舞元报复将所有的伤痕一一都还给他。他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确实是过了头。人总要设身处地,方知其中滋味。 可彼时,他却不怒。身边不是没有暗卫,不是不能护他周全,但他不允。因为这样保护了那个笨女人。 若是舞元锴不能在他身上泄恨,那他来这里又有什么意义。 三年已过,舂陵城中再次相遇。他在酒楼里,一眼便看见了大街上的熟悉身影。 他当时,只觉自己平静的可怕。 闫成文下去请人,不是他命令的,但却默许了。而她,如预料的那般,不肯相见。 有些人,无论怎么变,都还是原先模样。而有些人,却是不复当初。 今晚,舞雪檀伏在床边对他说了许多话,他都听见了,一字不差。曾经那个高傲的女子,即便与他决裂,也是走的决绝。可是经历岁月的冲刷磨砺后,她终究还是学会了低头。 这是曾经他所希冀的,因为他与舞雪檀的须臾十数年,总是各自骄傲,不肯相让半分。他是太子,不会也不能让她,即便宠着,也拿捏分寸,总有底线不允许她踏足。所以,只能是她来低头。 现在,那个女子学会了,懂事了,卸下了一身的伪装,可他却 分卷阅读130 分卷阅读13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1 早已没了波澜。因他陡然发现,或许,他从未真心爱过她。 那年璟山上,她随他一起,发生了一件事后,他顺理成章的以为他心悦这个女子,却原来不是。 爱情从来没有自以为是的顺理成章,更没有理所应当。 而他,对年华,就是理所应当。 理所应当的以为她要爱他,理所应当的去霸占她。即便是后来放她离去,也是存了几分她或许会感激他,会忘不了他。她会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惦念着他。 自私霸道的想法,两段情感都是如斯。 或许,直至今日,他才想要彻底的放下,两段情…都放下。舞雪檀让他知道,时光不复,人心各变,这世上没有谁会在原地痴傻等待。 曾经喜欢过的女子,如今教会他爱。有些讥讽,却异常真实。 而年华,这个女人,总是个麻烦,让他头疼。 倒霉的次次是她,可懂事的也都是她。 她不喜他,他却要次次为她善后。他从不是什么善人,此次救她,不过还年长风曾经授业之恩罢了。 最后一次,当真是最后一次了,他再也不会要她了。 地牢内。 “快些来人!这女的要死了!” “嚷什么!再嚷…她…她怎么了!” 守卫睁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地牢中的女子,一手揪起刚才呼救的威森,呵斥质问。 “不知道,她好像是有什么病,发病了。” 威森个头还小,被高大守卫提溜起来,却不害怕。瞥一眼牢房中蛊毒发作的女子,冷漠回答。 守卫狠狠瞪他几眼,将其甩开。然后看看角落里的女子,转身快步走出去。不一会儿,其他的守卫也都慌张神色跑进来,看样子是要一起商议如何解决。 角落里,年华抱着头,只觉脑袋似要炸裂。额头上鲜血直流,是方才疼痛难忍撞墙造成。脸已经被自己划了好几道血口子,看起啦有些狰狞。 威森说的没错,这蛊要是发作,只会是撕心裂肺的痛,脆骨扒皮的疼。 密汗额头之际,她心想,不如就此撞死算了,好过遭受这份噬骨穿心的罪。即便出去了又能怎样,她无法左右局势,也没有能力去解救谁,她甚至不能好好的为自己活着。 痛感如巨浪,一波波袭来,刺入身体个个毛孔。 迷糊神识混沌间,她好像突然又看见了那年皇寺三司会审的情景。 这一生,有些事可以败,可以畏惧,唯独不能退。因着你珍惜的人,和珍惜你的人。 “你们还在考虑什么!她都成这样了,若是有个差池闪失,谁担当的起。难道还要等到回禀你们首领不成?若是这样,回来就可以直接给她收尸了。” 威森见这群守卫左右犯难犹豫,挑准机会开口刺激。 “她若是有病,就该吃药。我们莫要被这人骗了。来,搜身!实在不行,到附近寻些药物来给她也行。” 威森见这些守卫果真就去搜年华的身了,可惜什么都没有发现。末了,这些人又打算要出去寻药。 “你们还真是狗眼不识物,她这个样子是寻常药物能治的么!再者说,这地方偏僻,能有什么药。可别让她死了,我们大家一起跟着遭殃。我还不想跟一个死人住在一起。” 威森再次出口,隔着栅栏,嫌弃的将已经没有知觉的年华踢远了一些,脸上尽是恶色。 “你这小子,还反了天不成!还当自己是少主呢!” “啪!” 一根鞭子下来,威森身上顿时一道皮开肉绽的血痕。一个守卫本就觉得年华这事臊气,此时是将所有的怒气都发到威森身上。一鞭过后,又打了数下,直至将人打的蜷缩在地上。 “够了!别再闹事了。将这女人带出来,留下两个人,其余的都跟我走!” 其余一名头儿守卫突然冷峻厉声命令,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 这女子首领吩咐过,绝对不能出事。若是死在了这里,他们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就这样,已经半死的女子被人抬着出去了。地下牢房只余下两名守卫看守。 众人出去之际,角落里蜷缩的威森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别样狡黠神色,与脸上的血痕结合,异常瘆人狰狞。 羌族大帐,夜。 “禀首领,拒探子回禀,营帐周围已经发现北征军的踪迹。离我们已经不足百里。” “你说什么!” 舞元锴怒极,霍然起身,一脚踢倒了回禀的人。 “北征军在留仙镇,离此处足有一天路程。期间若是借道舂陵,我们的人怎会不知!这些人怎么可能是北征军!” 禀报之人被他震吓,爬起来再次跪在地上,回禀的结结巴巴。 “回…回禀首领,这…这些人是大禹太子出现在舂陵后,北征主帅顾…顾珏暔派来保护他们的太子的。只…只有两千人。” 舞元锴皱眉,脑中回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景穆太子惊现舂陵,北征军拨了两千的将士前往舂陵保护禹珏尧。 他原先只以为,这两千将士是为了震慑胥家,免得他们心怀不轨对禹珏尧不敬。毕竟那两千将士都是入了舂陵城内的,未有在城外驻兵。 不想,一时疏忽,竟犯下如此愚蠢错误。 “集结大军,区区两千人马,也想直捣黄龙?!他禹珏尧妄想!我今日必要生擒了他才好。” “可是首领,我们的大军在三地驻扎,集结最快也要一天时间。” “先让最近的南军跟我走。只一个三万人马的南军,也能轻而易举的将这两千将士一锅端!” 晨曦,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射。羊肠小道旁,一男一女,还有十几具尸体,看着很是瘆人。 “我还以为你不来救我了,只是这几个守卫你未免下手太狠,不必如此夺人性命的。” 年华倚靠在树干上,虚弱的说句话都要喘口气。刚刚吃了解药,这会儿子缓的也差不多了,但仍是气力不足。 威森站在她身旁,看看远处的十几具守卫尸体,不屑蔑视她一眼,讥讽道;“我杀了他们倒还算轻的,若不是时间赶不及,定要将他们拉去喂了野狗。” “你小小年纪,怎的如此狠毒心肠。” 年华捂住心口,抬头看他,心中对这少年更是没多少好感了。 方才威森将那些守卫杀害的时候,连眼都不曾眨一下,凶狠的癫狂。 “哼,你就是太过好心了,才会中这唤心蛊,白白遭罪。否则,别 分卷阅读131 分卷阅读13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2 人死活干你何事。他们昨日辱我之仇,我今日杀之有何不可。后患无穷这句话,你真该学学。” 年华听他如此语气,低头不再与之对话。话不投机半句多,今日一过二人必要分道扬镳,说多了也是无用。 她利用蛊毒发作逃出来,但是这计划却是要他二人一起实施才能成事。一个不慎,将再无机会。 她不敢冒险装病,又思忖那些人恐会搜身找药,所以事先将十四颗药丸毁掉,只留一颗交由威森保管。 地牢守卫不多,因着地方隐秘,牢房构造本身也是复杂难攻。舞元锴必也是考虑到若是人多,反而引起怀疑。 她引开十几个人后,地牢自然就空虚。依着威森多日来的观察计划,制服两个人逃出去不是难事。那地方进着难,出去却是不费多大力气的。 事实证明,威森不仅逃出来了,还带出许多人,像是他的亲信。 按照两人的约定,他要来救她,给她解药。年华知道这少年不可全信,但若他真是背信弃约之人,自己至少也是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后来,威森带着一群囚犯赶上他们,仗着人多将这十几个守卫杀害。又将解药还给她,吩咐其他人先去探路。 当时她将解药交给威森,一是担心这药被发现,一颗药总比一瓶药好藏,在别人身上也比在她身上安全。二是害怕自己蛊毒发作时忍不住食下。 吃过解药过后,二人又在这里休憩半刻,待她体力恢复。年华以为他会立刻离开,但是显然她猜错了。 威森可能还在怀疑她的身份,一个能被舞元锴如此重视囚禁的人。 又过半刻,威森的亲信探路回来,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前方有一路军队几千将士正往此地前进,看样子,还不是羌族的。 威森是威潘的儿子,他父亲被擒之后,他一心想要夺回权势。但也深知此时羌族的境况,已经是万分危急。 他眯了眼睛,盯着旁边的年华,一字一字问道。 “这些人该不会是冲你来的吧。此处不是羌族营地,人烟稀少,他们为何前来!” 年华心中一咯噔,下意识以为是长姐发现她没有回璟山,赶过来救她了。 “您老这想象力也是够丰富的。我不过一个柔弱女子,又不会是什么重要将领,人家几千将士凭什么来救我。若真是如此,我还至于拿着自己的性命冒险嘛。威森,你别过河拆桥,今日若不是我救你,你能出的来?!” “你错了,咱们两个是互救。谁也不欠谁的。” 威森冷然回她一句,扭过头与亲信交谈,不再与她搭话。 年华该庆幸,威森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言语能震住一些。可若是时间长了,难免被他瞧出什么。 无论她是年华,还是胥华。与这叛族之子,都是不对头的。 作者有话要说:  开启男女主双虐模式 第122章 各方欲动 舂陵城胥府, 夜。 顾珏暔与公羊晴的匆匆到访,使得整个胥府内通明通亮的。胥锦与年言晨半夜起身,前往大堂迎接客人。 入了堂内, 胥锦只见一男一女立于堂厅。男的英武挺拔,女的淡然美貌。想必就是顾珏暔与公羊晴了。 “不知顾主帅突然来此, 所为何事?” 顾珏暔听声转身,打量胥锦与年言晨, 猛一刹那, 竟觉得这胥锦与年华样貌有些相似,但这念头转瞬即逝。二人神态气质,一动一静,全然不同。 “顾某突然打搅,还望家主莫怪。奈何军情紧急,不得不来。传太子殿下的命令,调用胥家军,征伐羌族!” “什么!” 胥锦与年言晨双双惊呼。 早已料到顾珏暔半夜突扰不会是什么等闲之事, 可万没想到会是如此匆忙的出兵。 “顾主帅, 殿下可说什么时候出兵了。怎如此突然?胥军准备不足, 这一时半会儿的, 也不是说能调兵就调的。我虽为胥家家主, 但是胥家军有严格规制。即便我平日里要去一趟军营, 都是按程序走的。” 胥锦说的并非推脱之词,军事岂可儿戏。她掌管胥家,但是胥家军却不是她能调遣的。 父帅自刎前, 将所有军事都交托给聂超和杨谭。后来,她任命年言晨为军中将领帮她照看,但是她一介女流,却是没有资格管辖的。 “顾某为一军主帅,自是知道此间之事。但也望家主能体谅一二,殿下命令下的急,不能推脱。城中的两千北征将士已经收到命令。胥家还是及快整兵,连夜出发吧。” 胥锦说的虽有道理,但顾珏暔显然更是霸道。一句话说的连缓和的余地都没有。 胥锦与年言晨互看一眼,眸中闪过惊诧、思量神色。 而站在一旁一直未曾发话的公羊晴却于此时开口,与顾珏暔一唱一和,每个字都说到了胥锦的心底。 “家主,舂陵如今情势微妙。若是不出兵,想要留得实力,也是常情。但家主可曾想过日后的北征军,或是日后的魏郸?殿下自有一番思量,但你们也可考虑清楚,此次是不是胥军的一个机会?” “既然今晚摊明了说,那公羊晴斗胆透露一二。殿下之前传信顾侯爷,信中提及胥家少主草菅人命、罔顾纲常法纪,这胥军终不能留。可不过两日,殿下又传信,说胥家二女胆慧过人,通达事理,因此他心中有所松动。” “魏禹之战结束不过五年,舂陵与魏郸断不断的干净由天下人评说。可今夜,却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成败皆是胥军之幸,但若是不出兵,公羊晴敢在这里担保,来日殿下必不会放过胥家。” 成败,皆是胥军之幸… 胥锦与年言晨听到这句话,心中皆是震惊。 年言晨陡然忆起,这话年华好像曾经也说过。这场浩劫,或许是胥家的一个契机。 是非成败由结果定,但荣辱骂名却是人心所向。 “好,我们出兵。” 胥锦答应了,这场仗,不得不打! 顾珏暔与公羊晴动容了胥锦后,又连夜出了胥府,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这厢,年言晨匆忙回房,换上一身戎装,欲要前去军营调兵。 胥锦送客之后也匆匆回房,替他整理着装。 “言晨,此次怕是凶险。依照殿下的意思,这羌族怕是不会再留了。可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像是要发生什么事。” 年言晨刚换上里衣,闻言转身握住她的双手,柔声安慰道;“放心吧,你就这里好好待着。此次出兵虽然蹊跷,但那顾珏暔亲自传信总是没错的。之前我们抓了羌族首领威潘,与其一仗在所难免。只要这一仗赢了,舂陵就算是保住了。” 胥锦微笑着点点头,轻轻靠在他的怀中,汲取片刻的安宁幸福。 分卷阅读132 分卷阅读13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3 “言晨,你这次回来,咱们就成亲吧。华儿那丫头回来后,我心中颇有感慨。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比亲人还重要的。你我成了亲,以后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此话…当真?” 头顶的男人声音微有些颤抖,她从他的怀抱中暂时抽离,却仍然相拥。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冲他坚定的点点头,眸中闪现泪花。 “虽然这几年你也出兵了几次,但我仍然不放心。羌族人凶狠不善,你一定要千万小心。败了,也没什么关系。我们胥家就安安静静的待在这小城里,不再问世间纷扰。” 年言晨柔情望她,覆上她抚他脸颊的手。 “你们胥家百年名军,从无败绩,我这个未来女婿若是败了,以后怎有颜面去地底见我那岳父。这一仗我不为什么胥家,我只为你。” “锦儿,你答应了我,回来后就嫁给我。亦或者我嫁给你也成。总归下半辈子你我要拴在一起。小六的姐夫,我是当定了。” 小道上,清晨。 年华被威森以及他的一众亲信威逼着跟随,心里那个腹议憋屈。当真是出了狼窝,又入虎穴。 她听到威森与亲信谈话,原来这羌族的兵将一直是分地驻扎。 羌族一共有三军,南军、西军、东军。其中南军人数最多,兵将最为出色,约莫有三万人。而西军与东军,前者一万,后者五千。 威森准备去西军,因南军恐怕已经被舞元锴掌握,只有希冀最远的西军还能有用武之地。 “喂,你们这么走可不是法子。这走到了,估计人也歇菜了。” 年华嘟嘟囔囔的埋怨,两条腿已经酸疼。 她蛊毒发作以后,身子本就虚弱,还又要跋涉赶路,自是吃不消。威森说这种蛊毒,发作时痛不欲生,可一旦过了那段时间,便是同常人无异。但她这几年的身子确实不行了。 威森见她又叫苦连天,狠狠瞪她几眼,无奈下只好命令一行几十个人原地休整。 但是休息的时候,也要命人死死盯住年华。这女人的滑头他可是见识过的。他不放她走,是疑心她的身份,总觉得她还有什么利用之处。 年华一边捏脚,一边偷偷打量这些人,武将书生都有。想必曾经都是威森父亲身边的人,一朝天子一朝臣,被舞元锴清理下台了。 她这么被压制着,却是不行,总要想个法子逃走才是。威森迟早会发现她的身份,不管是年华还是胥华,都不行。 “威森,你怕我逃走,但你现在耗费力气在我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身上,实在是不明智。你不想想,在地牢附近发现了其他军队的踪迹。舞元锴担心地牢中的人,一定会带兵前去,那这时你去不去找西军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意思?” 威森站在一旁斜视她,冷冷问出口,模样很是不耐烦。 “舞元锴接管羌族时日尚短,一定不会收服全部的人。如果此时他不在羌族营地内,而你这个前任少主又趁他不在的时候出现,其他人会怎么想?民心为先,武力其次。莫论西军现在服不服你,就算是你得到了这一万的军力又能怎样。” “你父亲前首领生死不明,而你不过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谁会听你的。他舞元锴掌握了南军和西军,兵力足足多你三倍,又怎么怕你?” “我不是孩子!” 威森一声厉喝,转身不再理会她。但年华知道,他听进去了。因着接下来的赶路,方向已经变了。 她不能让威森去找西军,否则到时一万军队中,她如何脱身。而前往羌族营地,此刻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师姐若是发现她不见了,必会寻找。不管是告诉胥家人,还是告诉那人,都会去羌族营地寻她。 可她万万想不到,这一路将要发生的事,远非她能承受的。 这是一条相逢与离别的道路,容不得人选择,也容不得人拒绝。 道路上,一匹骏马飞驰。 “吁!” 缰绳突然撕扯,马儿急急被勒停,马前有两名劲装蒙面的暗卫拱手跪下。 “主上,刚接到消息,地牢被攻破了,但不是我们的人。像是里面的人杀了守卫逃出来。年姑娘怕是也逃出来了。” 禹珏尧皱眉敛了神色,沉思片刻后道;“扩大搜索面积,务必将人给孤找到!” “是!” 暗卫隐去。 禹珏尧扯紧了缰绳,望着这草原的尽头。 暗卫先前查到了她的踪迹,他正策马加鞭前去,可她竟又逃出去了,必是用了稀奇古怪的法子吧。 他按按脑侧太阳穴,只觉头疼。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等着孤去救你么?乱窜乱跑的,实在不让人省心。 但若是她真的逃出来了…又会去哪里? 他闭眼思忖,稍倾后睁开。调转马头,前往羌族营地。 羌族营帐。 舞元锴出营地的时候没有通知舞雪檀,她是翌日一早才得知的,对着一群侍从吼叫。 “你说什么!首领带南军去了地牢?那里竟还有北征军?!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侍从一五一十的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讲清楚后,舞雪檀只气的一手将旁边桌案上的东西扫掉,肩膀直抖。 但脑中一瞬精光闪过,似是哪里不对劲。 “不对!” “赶快派人去舂陵,若是胥家军已经不在,就想法设法的将那胥家家主给我抓住!还有,将西军与北军快速集结在此,不得有丝毫差池!通知探子,务必将首领以及南军追回,就说…羌族怕是不保。” 舞雪檀不知自己预想的是不是正确,但这想法太过可怕,一旦是真的,羌族恐怕就真的完了。 她早该知道斗不过那人,但是她还没有输,她一生都未输过! 年言晨带领着胥家大军,连夜赶出舂陵城,聂超与杨谭也随行在队伍中。 大军行了半夜,清晨的时候,离羌族营地只有几十里的距离了。 杨谭让军队先暂停,派了探子探知羌族营地的状况,确定营地此时没有兵将才能出兵。 顾珏暔说羌族新任首领带领南军前往西南方向去了,此时的营地空虚,正是进攻的好时候。 这招调虎离山,用的年言晨是不得不佩服。如此一来,既分散了羌族兵力,又取得先机,如何能不胜。 地牢附近。 舞元锴率领三万将士刚到此地,便得知了地牢已破的消息,恨得牙痒 分卷阅读133 分卷阅读13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4 痒之际,又撞上了那两千北征将士。 不由分说,两方厮杀起来,一时血流成河、兵刃交接。 舞元锴杀红了眼,占着人多的优势将两千人团团围住,扬言要将其全军覆灭。 可正欲乱箭发射之际,一辆马车突兀闯来。 “慢!首领在此,谁敢放肆!” 一道尖利女声响起,正是易了容的年言妆发出。 马车停下,驾车的年言妆和痴女下车,同时也将威潘带出来。 威潘在马车里被松了绑,下车后也很配合的样子。因他心中明白顾珏暔一伙人要搞什么鬼,无非是要利用他威胁击败羌族大军。 可当他看见舞元锴的时候,便知事情远非他想的这么简单。怕是趁他被擒的时候,这狼子暴露野心,当上了首领。而他的作用不是威胁北征军,而是威胁舞元锴。 但他身上被痴女下了蛊,不能妄动,只能静待时机,听候这两个女子的安排。 “你们真正的首领尚在这里,却要听信一个外人的指挥,岂不可笑。睁大你们的眼睛看看,谁才是你们的首领主子!” 年言妆一边偷偷在后面抓着威潘的衣服,一边扬口质问面前几万羌族大军,一时女子胆色尽显。 痴女站在她身旁,小心注意着威潘的动作。 “威森,你个小破孩子怎的心地如此狠毒。这一路都快把老娘的腿给磨断了!” “威森,威少主!能不能歇会儿啊,我这刚蛊毒发作的人,你就不能怜香惜玉一点儿么!” “威森,威森?你说我们要是真去了羌族大营,你重新当上了少主,能不能把我给放了。我虽救了你,但你也不必养我一辈子吧!” “够了!你这女人,给我闭嘴!” 威少主的脸已经气成了酱紫色,那模样,咬牙切齿的恨不得立刻抹了她。 年华吐吐舌头,无奈手一摊,道;“我就是这样,没人说话就浑身不舒服。要不,你把我放了,咱们两个各奔东西。就当交个朋友嘛。” 旁边的一个汉子听了她一路念叨,心烦的想杀人,此时也向威森请求。 “少主,这女人没什么用,不如就放了她。我们耳根子落得清净。” 年华本以为威森不会答应,但是没想到这小子歪头思考了一会儿,又上下打量她一番,嘴角勾起一丝邪笑。 “好,就放了她,是够烦人的。” 作者有话要说:  打算建一个读者二群 一群不进人了 群号一会儿在评论区发布吧(二群人估计会少点) 以后你们就更监督大大写作了。 623493365 群号 第123章 战前威胁 “不不不, 我还是跟着你们吧。” 她一边捏脚,一边呵呵对他傻笑。 威森哪里肯放她走,刚才一句多多少少都是威胁的气息。他若是不耐烦, 一刀解决了了她都行。 地牢与营帐相距的也就是半天左右的路程,因着年华的原因, 走走停停的多走了一刻钟。 威森等人对营帐周围的地势很熟悉,带她来了一块儿高地林中隐藏。从这里往下望去, 营帐方圆五十里的情况皆是一目了然, 方位极佳。 忽而,远处道上隐隐约约的现出一大片蓝黑色。 威森警惕,立刻派人去探。可最后得知的消息,却是令人愤怒吃惊。 那是胥家军,三万大军,皆朝营帐方向而来! 年华在一旁听到,心中亦是吃惊不少,思忖该不会是舂陵的人来救她吧。但又一想, 胥军规制严明, 怎会因她一人就乱了秩序。 那么…就是对羌族有所动作了。 这边, 威森急忙与所有人商议接下来的行动。按年华之前的猜测, 舞元锴应该是去追捕那地牢周围的几千兵将了。威森来此本欲夺回权势, 可如今俨然是部族安危为重。 羌族营地现在是空虚的! 胥家军行军速度极快, 从被发现到如今,不过一刻便要经过高地之下的道路。 年华被威森临时塞住嘴巴,绑了双手。怕她坏事, 暴露众人。 大军临近,年华看清了胥家的蓝色军旗,也看见了那领兵之人。是二师兄,还有聂超和杨谭。 她心中焦急,一是为自己的处境,二是为胥军担心。 威森等人虽说人数不多,但是既然已经提前发现胥军的动作,就绝不会什么都不做。 正在此时,道路另一边,一匹骏马飞驰,跃入众人视线。马上的人高大翩俊,气宇昂首。 年华看清来人,只差没一个踉跄,从那高地上摔下去。反被威森紧紧的抓在手中。 是他,他果真还是来了。 也对,他就在舂陵,怎会不参与这些。可能,这一切也都是他一手策划的。 只是,他为何从另一个方向而来,穿着异族的服饰,又不与师兄一道? 经年流水,一晃三年,足以沧海桑田。 舂陵胥府,闹市酒楼,她都避而不见。如此这般,才算是三年后第一次瞧见他。 比之三年前,他身姿更加英武硬朗,眉宇间的冷然气息,也深沉了几分。 心头涩意悄然划过,她看着那马上俊挺的背影,眸中水气氤氲,像是有羽毛在一下一下摩擦心间最柔软的地方。 岁月时光沉淀着无法逃离的过往,曾经暗影浮动的心事,空白了记忆也无法斑驳唤回。 或许总有那么一个人,给予你明媚的忧伤。无论多久,若是再见,也无法淡然。 “你认识他?” 突然的一道声音,将她的神思唤回。年华急忙收敛了神情,伪装上一副模样,看向身边的威森。 “不认识,从不认识。” 威森将信将疑,刚才这女人的神情,像是被什么一下子触动到,很是令人动容。 年华也不知自己是否说服了他,但是威森不再相问,转头又查看底下情势。 禹珏尧与年言晨相会以后,年言晨本欲下马行礼,但是被禹珏尧挥手制止。两方交谈以后,便改由禹珏尧领队前行。 “这人是谁?为何身穿我羌族服饰,还能行在胥家军中。” 等到大军走过,威森才疑问发声。其他人答皆是不知。 “必不是普通人。” 威森又言一句,便从这突如其来的人身上转移心思。转身对所有的人吩咐。 “舂陵看来是要站在大禹一方了,如此一来,羌族危已。你我既为部族子民,便不能弃家园不顾。我欲设法进入营帐,通知大营的人。这样,至少可提前做好准备。” 其他人没有异议。于是众人带着年华,便又寻一小道,进入营地后方。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5 羌族营地前。 胥军已然整列准备,全军逼至羌族营帐前。 禹珏尧并没有出现在大军前方,反是在队伍最后暗察情势。他不能出面领导作战,这场仗必须由胥家完成,旁人谁都不能代替。 羌族营地内总共有六千将士,现下也是排列整齐在大营前,与胥军对峙。 天空蓝色悠悠,白云浮动。而草原上却是肃然萧冷之气势,金戈铁马,号角吹响。 一方是草原猛军,一方是威名百年的胥家名军。双方各自威武,分庭对抗之势。 舞雪檀出现在羌族军中,一袭绯色水袖红裙,异常刺目耀眼。这个女子,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万众瞩目之人。 手下来报,她颔首轻笑。 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即便他们只有六千兵将又如何,输赢靠的是计谋智策,不是人数! 胥锦既已在她手中,便又多了一个筹码。 “将那胥家家主带上来,好好让这胥家军看看,他们的家主如今是个什么处境?” 羌族营帐。 人数太多容易被发现,威森只带了几个人从厨帐溜入。很不幸,这家伙到哪里都不肯放过年华。 经过刚才高地上所见的一幕,威森心中更加确信这女人不简单,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易放过。 只是众人刚刚溜入,便得知胥军已经兵临的消息。威森不想这胥军如此之快,快到他都还没来得及准备。 期间他们发现,有一对侍卫压着一个面带黑色头罩的人,行色匆匆。 威森设法将人劫下来,拖到一边。 面罩一揭开,年华有了今日的第二次震惊,神色剧变,不由惊呼出口。 “长姐!” 胥锦被人迷晕,已经没有意识。 威森见这女人他不认识,也就没有过多在意,但是年华的惊呼他却是听见了。 “你刚才说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质问年华。 “没,没什么。” 年华怔怔摇头,眼睛却是看着地上躺着的胥锦,一转不转的,皆是震惊错愕。 “哦,是吗?我怎如此不相信!” 年言晨一身蓝色铠甲,位列队首,手中银光长剑,寒意逼现。两侧,分别是聂超与杨谭。 “尔等叛贼,还不速速递上降书!胥家军在此,奉圣意,平定叛乱!” 两军阵前,年言晨率先开口叫阵,□□黑马嘶嘶鸣叫。 “笑话!两主之军,有何颜面对阵我等!胥家军早已臭名昭著,日后必定是遭万世唾骂。今日一战,在所难免,胜负未定,何来降书一说!” 一位羌族将领,见年言晨叫阵,也跨马上前,扬声应答,威震气势。 “来人,将胥家家主带上,让这不知羞耻的胥家军好好瞧瞧他们的家主是如何被我军□□的!” 不知是羌族哪位将领又再次发话,立刻便有人从军队中挟持出一位头蒙黑罩的女子。此女被俘虏至两军阵前,又被人架在柱上,高高示人。 年言晨一见,震惊之余只觉怒火心烧,当下就要跨马上前,欲探究竟。只是被聂超死死拦住了。 “此女蒙面示人,是不是大小姐还有待确定。切莫中了敌人奸计!” 杨谭见状也急急出口劝阻,与聂超二人合力,才将年言晨拦住。 年言晨目光紧紧擒着那高架上的女子。她身上的服饰,正是昨晚她送他入军营时的穿戴。 心中焦急如焚,但是杨谭说的话也给已经不理智的他灌入了一丝清明。 万一…万一不是她呢。心中千万遍祈祷,不要是她,不能是她。可若是她,这仗…他要如何去打。 他答应了她,要挣回胥家荣名。他要成为胥家的女婿,他要打赢这一仗。他…都是为了她。 羌族之人也明显感到对方主将不稳,心下纷纷得意。更是有人吆喝要将女子面罩摘下。这一下,将会更加打击敌军士气。 女子的面罩被缓缓摘下,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子,谁都不认识。 年言晨只觉心间巨石落地,方才紧张的竟然额间冒了层层冷汗。他手中宝剑高举,对身后将士命令。 “敌贼奸计,尔等随我杀敌,重立胥军威名!” “杀!” “杀!” 一瞬间,吼声震天,千军万马似地震袭来,血腥开始弥漫,杀伐征战的叫喊,撕裂了天际。 将士的激情,号角的悲壮,缠绕在一起,壮烈异常! 舞雪檀在混乱中,身旁的守卫竟都不见了,她躲避着刀剑在战场后方逃躲。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抓到了胥锦,怎会是个陌生的女子。 此刻的她,心有不甘,仍是不信,再次瞥向那高架上的女子。却一瞬间定住。 不,不对! 是她! 舞雪檀顿时癫狂笑出来,盯着那高架上的女子,笑的花枝乱颤。 好,很好,这个女人,早就该死了。 她假传年言妆的口信,将她骗下山来,为的不就是这一日么? 彼时,她想重回到禹珏尧身边,那这个女人就是最大的障碍。即便是她已经和禹珏尧决裂,但仍然是个祸患,必须除掉! 今日,总要有个了断! 这厢,威森抓着依旧昏迷的胥锦,见营地已经快要被攻破,有些绝望的意识到,羌族怕是不行了。 陡然间,撇到一抹鲜艳的颜色。 是那个贱女人,就是她跟舞元锴一起撺掇了羌族首领之位! 灭族失父之恨顿时涌上心头。他同身旁的几个人一起上前,将舞雪檀抓住。 先是红着眼啪啪给了她几个耳刮子,然后随地捡了一把剑作势就要刺了她。 舞雪檀刚发现了真相,却不料自己突然就落到威森手中,还被如此屈辱的抽了耳光。威森下手极重,她脑袋轰鸣了半晌。 但慌乱间,她看见了威森身旁之人挟持着的女子。 “慢着!羌族还没有败!” 这一下,制止了欲要杀她的威森。 威森红着眼拿剑抵在她心口,嘶吼出口。 “败,怎会不败!都成这副局面了。都是你!你与舞元锴那贼子搞出来的事!都是你们!你们舞家将我们坑害的还不够么!” “不,没有败。你手上的女子是我派人抓住的胥家家主。用她来拖延时间,拖住胥家军。我已经派人去通知西军、东军和我表兄。我们只是差个时间!还有…还有那高架上的女子,她可是大禹景穆太子的女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女女妥妥相见 另外读者二群 623493365(qq) 想给大家一些福利 奈何玩微博的人太少,怕看不见。 在群里上 分卷阅读135 分卷阅读13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6 传番外,以后也会挑着日子更新的。今日先上传了五百字(不能多哦(?ω`)) 免费的番外,送给大家。 第124章 高台之危 我知道这女人是胥家家主。但你说什么太子?还有那架子上的女人, 又是怎么回事?!快说!” 威森顿住手中动作,但仍然不可信的看着她。他们表兄妹将羌族玩完儿了,难保不会再出什么下策坑害人。 舞雪檀却是一脸笃定, 对他道;“我不知胥家家主怎么跑到你手中的,但是你已经别无选择。亡族亦或破釜沉舟, 你选一个吧。” 周围的打斗声不绝于耳,战火已经燃起, 所有的人都将避无可退! “今日你若是有半句虚假, 咱们日后新仇旧恨一起算!即便是做鬼,我威森也不会放过你!” 两方开战的时候,高架猛烈晃动,年华脸上的面具松动落下。本就是匆忙戴上,顶不了多长时间。 她与威森在营地发现胥锦以后,之后的事情便有些戏剧性了。 威森彻底不相信她了,年华这次没有糊弄过去。无奈之下只能想出这李代桃僵的办法来护长姐周全。 “威森,既然你不信我, 那咱们就摊开来说。这昏迷的女子是胥家家主, 这点我不用骗你。至于舞元锴抓她来做什么, 你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但是威少主别忘了, 除了外患, 你还有内敌。” “舞元锴若是赢了此仗, 在羌族必定树立威信。将来你若夺权,难上加难。何不就此将这女子带走,为你所用。这样, 既能威胁敌军,也能拉下舞元锴。” 威森到底还是个经验不足的孩子,一番说服后,同意了她的意见。但是有一点麻烦,他们若是劫持走了胥锦,必会被人发现,届时可能连大营都出不了。 “这点你不用担心,我代替她就好。不管你疑心我什么,这一次算是我帮你。我活与不活,看老天定数。但我既走了,你以后绝不能再追我。这是我的条件,你必须答应。” 年华知道,这是威森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为了长姐,她必须彻底说服他。 威森虽然忌惮舞元锴,想带走胥锦。但毕竟更牵挂两军大战,势必有所犹豫。现在既带走了胥锦,又能有另外一个女子代替扰乱军心,何乐而不为。 分别的时候,威森将随身的一张人.皮.面.具给她,并冷冷留下一句话。 “若是有用,你便戴上,算作还你恩情。你放心,我以后必不抓你。” 这人.皮.面.具岂止是有用,简直是称心如意。 年华本是不欲长姐受到危险,无奈出此下策。可她若是出现在战场上,胥军也会有所顾忌,不会改变什么。 有了人.皮.面.具,戴上以后,便什么都不用顾忌了。 于是,后来事态便演化到如今的这一步。两军开战,一个陌生的女子出现在阵前,毫无用处。 可如此一来,高架之上,她被紧紧束缚,便是孤立无援。 在这种纷乱的场面中见到舞雪檀,她不是没有震惊的。 那女子一袭红衣,一步一步的走上高台,比之三年前,更加明艳动人。 “你怎会在这里?” 年华不安看着渐渐走到面前的女子,急声出口。 舞雪檀看着她,就像是再看什么稀奇的玩意儿,嘴角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嘲讽绚丽的讥笑。 “年华,三年了,别来无恙。” “这么俗套的开场白,舞小姐还是省了吧。我和你没什么废话好说的,直奔主题吧。舞小姐想干什么?” 年华翻她一个白眼,尽是不屑。但心里着实郁闷,此刻情景,当真是气势上就输了一大截。 舞雪檀却没有立刻开口,反是围着她踱步慢慢走了一圈,身上无透露危险的气息,打量她。 “年华,你还是这样的性子,让人憎恶。记得你我初见,是在御史兰台。那时,我因舞家的事与他置气,他后来便安排你进了兰台。他这人公私分明,但此事却多多少少有与我怄气的心思。” “谭家的事中有传闻说太子极是宠幸府中的一位女谋士,后来他又违背太傅,封你为官。我当时只觉好笑,依照我和他的情谊,旁人怎会轻易插进来。可惜,我终究还是一时大意,被你给计算了。” 年华只觉这女的身上有股疯癫的气息,舞雪檀说的话其实她都不会再去在意,她现在只关心舞雪檀要将她如何。 “你二人之事,我不想听,与我没有丝毫干系。但我从未算计过谁,你与他走到如今这一步,怨不得别人。当日淮南换蛊,若非你已对殿下心生怨恨不解,换蛊又怎会失败!” “舞雪檀,你太过自私。你爱上的不是别人,他是太子!是大禹所有百姓的希望!舞家谋逆至此,荼毒百姓,致使民不聊生,你要他如何忍得?!他若不是希冀你能谅解他,又怎会在对付舞家的时候还一路稍带上你。” “这是你们之间的考验,可惜,你没有经历过去。当你对舞琛写下那封告密信,害的数百人惨死的时候,他对你已经不满。可他还是护你周全,这已经违背了他的原则。舞雪檀,你为何不反省反省自己。莫要什么事都推到我身上,这锅我不背!” 年华的语气平静,却字字诛心,砸入人心底。舞雪檀瞬间沉稳面具撕破,瞳孔紧缩。 “不!你不懂!我与他之间十数年,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的!是你故意使得换蛊失败,好让他对你心生感激怜意。你必是知晓了太子府与璟山的关系,所有妄图用这些捆绑住他!” “年华,只要你没了,他就还是我的。即便他会恨我,那又能怎样。我总争得过一个死人!” 她一步步后退,指着年华,愤怒与怨恨一瞬爆发,眼眶几欲眦裂的看着年华。 年华看着她拿起地上的火棒,恐惧从心底蔓延。 这女人已经疯了,听不进任何话,一心想要她死。 舞雪檀用火棒点燃架子上的装置,看着那火苗一瞬便由着火油绳子烧起来后,痴狂的笑出声来。 “哈哈哈!你死了,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木架子瞬间被火龙吞噬,底部开始松动。年华惊恐的感受到整个人的晃动,可她手脚被束缚,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火苗张牙舞爪,肆虐的在她脚底舞动,像是死神的一步步召唤。 这架子底下一旦被烧透,整个绞刑架都会坠下高台的。到时候,两丈多的高台,连火带坠的,她毫无活路可言! 舞雪檀只癫笑着,冲天的火光映入她的眸子,烧进了她的心底。 都死了吧,谁都不应该活。 为何会走到如今的一步… 她曾是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7 帝都平昌最骄傲美丽的人,她曾经是御史台最意气风发的掌事女官。她曾经是景穆太子心尖尖上的人。 最终,架子还是落下了高台。 空中急速坠落,她感到背部火烧的疼痛,所幸绳子被火烧断,她和架子分开了。 一刹那间,年华惊觉,或许,此生就到此为止了。 眼角终于流出一颗早已酝酿的晶莹泪珠,这颗不能在舞雪檀面前示弱的眼泪,抵不过死亡的恐惧。 她曾慨叹,战争夺去了多少人的性命。如今,她竟也要坠逝在这场烽火金戈中,任乱马践踏尸身,成为一抹孤魂野鬼。 闭上双眼,仿佛陷入黑暗。可当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时,睁开眼,又仿佛置身于五彩琉璃的世界。 “我还没死…” 她嗫嗫出口,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男子刀削的侧脸,只浅浅低头,对她颔首,算是应答。 “祸害遗千年,你命长着呢。” 他回她一句,不咸不淡,很是冷漠。 她曾想,若是再见,一定要体面的让他知道,她过的很好。 可是,事与愿违,她在他面前,永远破烂不堪,是个祸害。 情感总没有给你准备的时间,它跌跌撞撞的就闯入。 二人落地站定,她还未反应过来,身旁的人就猛然往前一倾。 “噗!” 鲜血霎时吐在了她的脸上,半边脸都是。她本能性的扶住他,却力道过小,没什么作用。 “你怎么了!你受伤了?!”她焦急出口。 “孤无事。” 禹珏尧单膝跪地,一楷嘴角鲜血,皱紧眉头,强忍痛意,不看她。 可是年华明显不信,怎会没事,吐的血都将她的衣襟给濡湿了。他的脸色也苍白的异常。 她慌乱欲扶起他,可是被他制止。 禹珏尧抬头,看那高台之上的女子,那个此刻正直盯盯看着他二人的女子。 舞雪檀凝视高台之下的一双人,刺痛了双眼,嘴角勾起一抹凄惨的艳笑。 “阿尧,我来了。” 她张张嘴,无声的一句话。 任凭身子向前倾,跳下高台,像只张扬的蝴蝶,衣袖翩翩,在空中划过最美的弧度。 这世间原没有什么能打败我,可你对旁人逾越生命的爱意,却将我活活逼死。 我一生骄傲,怎容你们如此践踏侮辱。 年华随着禹珏尧的目光,便看见这么决然的一幕。 她明显感到身旁之人的激动,禹珏尧想要运功挣扎站起,却无奈又是一口鲜血喷出,再次瘫跪下来。 “嘭!” 只这么一瞬间,女子惨死的景象是年华此生都无法忘却的情景。 “檀儿!” 禹珏尧低吼出来,一下挣开了年华的怀抱,跌撞着走到舞雪檀身边,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舞雪檀的身下涌出大片大片的鲜血,面朝草原蓝天,眼角的神识开始涣散,嘴角始终是临死前那一抹凄然的笑意。 她手中紧紧握着一枚吉祥如意佩。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连载免费番外 群号 623493365(qq) 或许有人会说,舞雪檀的戏份过重,大大过于渲染她了。但其实大大想说的还是那句话,如果这本书只有主角的内心,那这书便不完整,便不是一个完整的朝堂江湖。 每个人的人生,它都是人生,我们不应歧视。 与年华相比,舞雪檀的描写真的不够多,因她不是主角,因她注定陪衬。 但是人生没有好坏,我呈现的只是另一类的。它虽然丑恶,但它也凄美。 (男女主相见的戏码重头戏在下一章。我们的年华还是主角光环自带的。) 何不换个角度想想,这个女人凄凉的一生已经结束,但年华与太子才刚刚开始,他们会携手一生。 这个死去的人,教会他们爱。 第125章 爱与不爱 禹珏尧没有来得及走到舞雪檀面前, 身子支撑不住再次单膝跪地。 年华看他嘴角的鲜血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怔愣在原地,不知要做些什么。 就是这么个空挡, 一匹骏马从二人身边快速擦过。 是舞元锴! 舞元锴已经浑身伤痕,铠甲被多处戳破, 发髻全部散开,脸上几道血痕交错, 面目有些狰狞。 当他看见从高台坠落的舞雪檀时, 眼中满是不信、震惊、愤怒。 “妹妹!” 这一声嘶喊,端的是凄厉绝望,划破天际。 他跨马直冲过去,一双眼睛通红,像被囚的野兽,全身上下散发危险死亡的气息。 年华只见他从马上顺势捞起舞雪檀,便扬尘而去。 舞元锴将舞雪檀带走时,禹珏尧想要起身, 却无奈力竭, 最终还是挣扎不过。他凝着那离去的人马背影, 眼角渗出一种复杂的决然痛苦。 年华赶忙跑到他身旁, 扶着他, 将他全部靠在自己身上。 “你若是想追, 也要有本事才行,现在逞强,就是个傻子!” 禹珏尧扭头看她, 整个下巴嘴巴都是大片大片的妖艳血色。他眼中的痛苦愈深,盯着面前的女子,有些诡异的讥笑。 “你不懂,年华。你终究还是不懂。” 当我远远看见舞雪檀要杀了你的时候,有那么一瞬,我想要杀了她。 这个曾经最亲密的人,如今,我却要杀了她,只因容不得你受半点伤害。 其实不用再去比较爱的深浅,只有爱与不爱。 我想要你活,就注定要逼死她。是我,亲手逼死了那个女人。 我与她之间的十数年,走到如今一步,没有谁对谁错,没有罪与不罪,只有信与不信。 可是作为男子,他终究要比她多担一份责任。但这份责任,他没有担起来。 我若想追她,暗卫也好,拼命也罢,总会有办法的。但我不想,我没有了资格,我与她在三年前你走的时候,就随之结束了。 方才,我彻彻底底的明白了自己爱的是谁。可你不懂,你终究还是不懂。 年华看他嘴角渗出的血越来越多,来不及思索他话中的含义,只扶住他的脑袋,手忙脚乱的去擦拭他的嘴角。 可是,越擦越多。 “好好好,我不懂,我不懂。咱们快些找个地方给你疗伤。” 这句话刚说完,邢铎‘蹭’的一下不知从什么地方钻出来。 邢铎一脸担忧神色跑到禹珏尧身边,蹲下为他检查伤势。 禹珏尧靠在年华怀中,年华却不知为何他看起来伤的这么重。明明刚才二人落地的时候,他没有受到身暗算。 “怎么样了!你主子他怎么样了?!” 邢铎拧紧眉头,突然想到什么,又听到她逼问,便急声道。 分卷阅读137 分卷阅读13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8 “你身上的解蛊□□丸可还有?那是由珍奇雪参制成的,有疗伤奇效。殿下琵琶骨被锁穿,身上又有很重的内伤,方才强行运功,才导致这般模样。” 年华听后,只傻愣着,一瞬不知要如何接话。 “那药…我…我都毁了。” 说完这句话,她整个脸都是哭丧的。还没等到邢铎发作,怀中的人便先是一震。 “年华…你…你很好!你就是这般保护自己的么?!” 男子的低吼唤回她的一些神智,她盯着他,痴痴问出。 “你怎会知道我要用那药来延命?” 对啊,他怎会知道?她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她这未解清的蛊毒便是连三师兄都不知道,那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禹珏尧并未回她,反是对邢铎命令。 “去将痴女给孤寻来,快!” 邢铎不愿离去,但是架不住禹珏尧的死命令。他召出一群暗卫,护在二人身旁后,才急急离开。 暗卫将他们层层护住,禹珏尧又勉强撑了一会儿,才昏了过去。 周围仍是战场不断厮杀的声音,可是暗卫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年华感觉他们好像在另外一个天地内。 比之三年前,她冷静沉稳了许多,不再像那次皇寺一般,慌乱不知方向。 他又一次救了她,她很感激,无关情爱,她不想他死。 痴女或许会救他,否则他怎会如此着急的寻人。自己只要好好的在这里护住他,等邢铎回来便可。 可是,他又为何会与痴女相识? 痴女,痴女,这个名字还是自己当初的一时玩笑。 年言晨聂超等人带领部将直攻入羌族大营,眼看就要大获全胜,却突然不知从何处蹦出来一个羌族少主。 更令他愤怒不能自己的是,这个威少主手中的人,是他最心爱的女子。 胥锦此时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架在她的脖颈上,令人不能忽视。 她是一家之主,早已不是当初不谙世事的深闺小姐。此情此景,便越发沉淀出一份沉稳来。 威森心想,这舞雪檀总算是说对了一次。单看年言晨的反应,就知这女人必然是胥家家主。 他得意开口,威胁年言晨。 “怎么?你们胥家军莫不是为了替大禹卖命当走狗,连自己的家主都不要了?!” 年言晨双眸紧紧擒着胥锦,眸色深邃。手执长剑,毅然与威森对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执剑的手,只要强行压制,才能忍住不颤抖。 聂超见此情形,神色担忧。周围都是他们的兵将,这羌族少主周遭不过十几人,但他挟持胥锦,便是最大的筹码。 “你想做什么,快些放了她!” 终于年言晨开口,语气异常肃穆,夹杂危险。 威森见他发话,又张扬一扯嘴脸,打量周围围困他的胥家军。 “我想做什么?哼,我想你们撤兵!你们这些人,血洗我的部族,抓了我的父亲。我现在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们即刻退兵,我就放了这女人!” “不,言晨,你不能听他的。这兵万万不能撤!一旦撤兵,胥军将永无翻身之地!如此,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愧当胥家女儿!” 胥锦字字决然,盯着年言晨,眸中是笃定,是胥家女儿独有的胆色。 公羊晴说,这场仗无论输赢,都必须打。这是一场谋定人心的战争,更是一次棋局天下。 公羊晴不愧为第一女谋,当日在胥府说的一番话,看似直白戳中要害,但还是话里有话,藏了三分,供他们揣摩惧怕。 她说景穆太子因着胥皓之前的做法,对胥军失望。可她未点明,这失望究竟是几分。 景穆太子怕是有分化胥军的做法! 一个军队最可怕的不是覆灭,而是从内部的瓦解。生必然有灭,这是自然常理,所以输并不可怕。但若要将胥军分化消解,那便当真是灭顶之灾。 年言晨与她对视,只觉利刃插入心间,钝疼钝疼的一刀刀将他凌迟,直至鲜血淋漓也要流尽最后一滴。 永禧五十六年的那场舂陵事变后,这个女人的眼中便只有胥家、胥军。那年他下山,不顾师傅劝阻,毅然陪在她身边。 几番春夏秋冬,她终于被他打动。他内心有多高兴,她从不知道,他也从未讲。因他在她面前,将所有骄傲自尊放下,最后一点儿,他总拿捏着,留给自己。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一卷诗书,一袭烟笼纱裙,便将梁上君子偷窥的他给深深圈住。 本是一个误会笑话,他却笑了一生,也误了一生。 年言晨将兵刃放下,一丝绝望低沉滑过眼底,对威森道。 “我放你们离开,也撤去胥家军,只要你放了她。这是胥家军军符,可给你。” 胥锦无法相信,耳边只回荡着威森得意夸大的笑声。 言晨,你太令我失望了。 年言晨一步步上前,不顾聂超的阻拦,从怀中掏出兵符。 威森使了眼色,他身边的人便会意上前将兵符拿过。转身欲要交给威森。 威森见到兵符,双眼放光,手下一松,将胥锦暂时松开。 年言晨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一个箭头冲上去,拦过胥锦。随后丹田运功,发力将手中的女子抛了出去。 聂超急急接过胥锦,堪堪后退几步,才将身子定住。 年言晨将胥锦抛过去后,便手刃化掌,朝威森劈将过去。 威森不防他如此冒险,刚刚拿在手中的兵符被抛在半空中。 十几个人蜂拥而上,年言晨几个闪躲,凭借太虚步快速走位。年长风的太虚步,数他学的最好,因他总是不务正业。 威森目露狠色,掂起手中之前用来挟持胥锦的刀就朝年言晨砍去。 年言晨闪躲不及,左肩被劈入,鲜血顿时冒出来。他捂住伤口后退几步,其他人见状,便又集体攻去。 这一切,只发生在刹那间。 兵符将要落地,威森已经足尖轻点想要重新将它抓入手中。奈何却被人截了。 年言晨被人又刺了三剑,也要飞身将兵符夺在手中。 “去死!” 威森没拿到兵符,恼怒至极,趁他争夺之际,往他脖颈砍去。 而年言晨则是握住兵符后 ,强自运起内力,集中在右掌,朝他击去。 “不!!” 胥锦一声凄厉嘶吼,看着眼前震惊一幕,满满的都是震惊、惊恐。 威森被年言晨击中,当下便吐血飞了出去,落地后弹动两下后,便一动不动了。 而年言晨脖颈插着一把刀,血喷了出来。他直直倒下,僵硬沉重的砸在了地上。 胥锦痴痴看着,看着那他的身体一点点倒下。 分卷阅读138 分卷阅读13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39 这个过程很漫长,漫长到她未来一生都深陷其中。 她想跑过去,却腿脚发软摔在地上。一寸一寸,她还是要爬到他的身边,抱起男子的身躯,死死抱住。 “言晨,言晨,你说话,你看看我…你说话啊!” 她花容失色,再也镇定不了半分,看着怀中眼睛半闭的男子,感到身体被恐惧填满,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年言晨将手中的兵符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看着她,扯出一个带血的笑容。 “给..给你…等…我们回…回去…就成…成亲。” 男子的手垂下,气息全无,兵符哐当摔在一旁。 胥锦刹那失神,下意识本能抓起他垂下的手,强行扯到自己脸上,可是男子却一点反应都不会再有了 “你醒醒,你别睡,我们成亲,我们立刻成亲。你别睡,你看看我…言晨…你看看我啊。” 她将头埋在他的发间,哽咽到不能言语。 她方才怎能怀疑他,她怎能…不信他。 她不要兵符,不要任何东西,她只要他醒过来,跟她成亲。 言晨,你怎会如此傻。为何要来舂陵,为何要放弃你的江湖,我明明…曾经那么讨厌你。 这么多年来,父帅将胥军留下,她不喜欢军务,常常苦恼自责。他便总是宽慰,然后第二日将所有的事情处理好。 可是她却常常忽略,他其实也不喜欢,也不懂,但却总能解决。 你说你要成为胥家的女婿,但你其实应该是个仗剑天涯的侠客,而不是沙场驰骋的将军。 恍惚间,总愿你还是璟山上那个叼着狗尾巴草痞里痞气的浪荡子。 下辈子,你不要为我下山。换过来,我与你携手江湖,一起笑看百里红尘。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 623493365 本来想写男女主的,但好像被二师兄抢镜了。(时间顺序要安排好) 没关系咱们下章再来。 第126章 终身瘫痪 邢铎将痴女带过来的时候, 禹珏尧已经昏迷过去一个多时辰。 年华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痴女,她就像是个纸片儿人,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儿生命的迹象。 如今她大斗篷遮身, 似乎还是不喜阳光,不肯露脸。但已经有些鲜活的人气, 不再是阴暗角落里的少女。 痴女似乎会些医术,为禹珏尧匆匆把脉, 神色凝重, 后启唇道。 “殿下琵琶骨被穿透,那是所有练武之人的命门。一旦被破多时,将武功尽失。若是强自运功,则经脉尽断。殿下已经危已,可我能力有限,只能暂时压制。” “我会在他体内放一只蛊虫,日夜为他续接经脉,但十日后, 蛊虫便会力竭而亡。在此期间, 必须寻到医者为他救治。否则, 就算是不致命, 也要落个终身瘫痪的下场。” 年华听后, 庆幸禹珏尧暂无生命之虞的同时, 也被终身瘫痪四个字给吓到了,抱着他的力道不自觉加重。 痴女从怀中取出一只蛊虫,那小虫子顺着禹珏尧胳膊经脉, 一瞬便钻入体内。 年华清清楚楚的感觉到蛊虫入体的那一刻,他身体的痉挛抽搐。可他即便昏迷,自制忍耐力也极强,不过两下,便强自皱眉压下。 她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然后抬头,看看周围的人。 “邢铎,即刻出发,将你家主子带往璟山,求助我师傅。痴女,你若方便,能否随之前来。” 年华对二人吩咐命令。她本没有资格命令邢铎,但情况危急,如今只有回璟山这一条路。对痴女,年华还不清楚她与禹珏尧的关系,只是征求的语气。 邢铎拱手领命,知她必是为了禹珏尧好,所以才想带人回璟山。但是却又阻止了痴女跟随。 “痴女不能离开,她必须继续留在北地。殿下方才命属下找来痴女,其一是救命,其二就是为了救年姑娘寻金银蛊。如今羌族已破,金银蛊必取。”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那什么破蛊毒,难道比你主子的性命还重要吗?!邢铎,你莫不是疯了!” 年华看看邢铎,再看看身旁的痴女,激愤出口。可心中也渐渐明了什么,却又总是抓不住,让它从手中溜走。 邢铎怎会不同意痴女跟随,禹珏尧是他用性命守护的主子啊。她方才征求痴女意见,但若是痴女最后不应允,那她便计划与邢铎一起将人绑走。 鬼知道这蛊虫会不会中途出什么意外。 邢铎听她质问后,却一下单膝跪地,拱手胸前,语气痛苦纠结,但更多的是坚定。 “年姑娘,属下比谁都想殿下活着,甚至是要姑娘死了,也不愿自己主子受到伤害。可是不行,主子的意思属下不能违背。他亲来东北,除却担忧北地百姓,便是为了这金银蛊。” “此刻,羌族已被攻破,若是这时候还不能引出金银蛊,那便再无机会。殿下醒来后,也定是生不如死。痴女是这世上唯一能够完成此事的人,她不能离开!” 马车行驶在道路上,激起尘土飞扬。 她坐在车内,一动不动的盯着男子昏睡的容颜,盯了好久。 邢铎在外驾车,他们已经赶了七天的路。日夜兼程,将半月的路程缩短了一半,明日就能到达。 整整七天,他睡了七天,她也就看了他七天。 这几天,她脑子里刹那清醒,又瞬间恍惚。痴女说只要寻到最好的医者,他就能活命。她的师傅年长风便是那些最好医者中的人。有师傅在,他就能活命。 万万想不到,再见时,他们仅仅说了两句话,便是生死离别之危。 邢铎那日说的话犹自徘徊在耳边。她没有追问,因没有准备,也没有勇气。 这次他活命以后,他们或许就会两不相讫。 到了璟山以后,年长风将禹珏尧带往后山,整整在里面待了一个月。期间都是大弟子年言闻去送的饭,而年华就一直躲在自己的房内。 不去想,不去问。 幺儿本是见她回来,欣喜异常。然她整日整日的恍惚失神,甚至有时一天滴水不进。幺儿后怕,将年言阳请来。 年言阳这些日子也没少往后山跑,禹珏尧在他心中,非主非友,却又似主似友。连年华也拿不准,自己这师兄到底是怎么想的。 年言阳见她这幅模样,宽慰之话总不免多说几句。 可年华愣愣听着,突然抬头问他一句。 “师兄,你希望我与他好么?” 年言阳一顿,眸中是深邃淡远,嘴角噙了一丝莫名奇妙的笑意。 “小六,有些事不是旁人说好,它就好的。你自己若是想不明白,便是十个师兄也帮不了你。殿下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大师兄将他从后山接出来了,就在二师兄原先住的房间,你 分卷阅读139 分卷阅读14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0 若是想去,便去看看吧。” 年言阳离开的时候,年华叫住了他。托他将自己房间的一对儿红豆儿鸟给那人送过去,末了倒像是自言自语的交代年言阳。 “他那人,有时深不可测狠绝到令人心疼。我不是怕他寂寞,是这璟山太过清冷,给他解解闷儿。” 年言阳听后,却是极淡一笑,接过鸟笼子。 “小六,我跟在殿下身边多年。他沉稳、从容、是帝王之不世之才。可他从未有一天快活过。他是不会觉得这璟山清冷的,与他自己相比,这璟山…怕是还热闹许多。” 热闹…这是第一次,年华听到别人说山里热闹。 山鸟白云、绿林晴空,这璟山千年万年都是一个样子。每日云卷云舒,每日都是晨起黄昏落,没有岁月的痕迹。 红豆鸟儿叽叽喳喳的,她曾固执的想用这样的方式,挥散清冷。 却不想,山冷比不过心冷。 年言阳出了房门,本想去禹珏尧房中再把把脉。但随即一想,只将鸟笼交给邢铎后便离开了。 他走到一间木房子前,伫立良久。 邢铎将北部的情况与他说了,丝毫没有隐瞒。这是自那人下山后,第一次他主动探知她的情况。 所幸,她还好,顾珏暔应会好好护她。这辈子,他已经没有机会了。 那年离开上京的时候,他奢侈下了决心,给自己一次机会,为她写下她最喜爱的诗句送出,等待她的回应。 他可以不是鬼才,他可以陪她回到璟山,从此不问世事。但他却从未想过,她原是不愿呆在这里的。 他没有收到她的回复,她选择留下,留在那个繁华令他厌恶的帝都。 他想,这一生他都不会再去过问那张没有音讯的纸笺了。 自二师兄来找她已经过去三日,也就是说,那人在不远的房间,已经三日。 她甚至不再出门,直至大师兄下山办事,年长风命她为禹珏尧换一次药。 端着药盘子,几次欲要进屋,又迟疑退出来。当日战场相遇,情况危急,不能思量。如今,却是避无可避。 最后还是推门进去,只见禹珏尧一袭白色里衫站在小竹窗前,身姿欣长,逗弄着鸟笼子里的一双红豆儿鸟儿。 听到声响后,他转过身来。当看见是她的时候,眼中划过一丝深不可觉的讶色。 “那个…师傅命我来给你换药。大师兄他下山采买了。” 她仓皇将药盘子放到桌上,站在那里,有些局促不安。 禹珏尧见她模样,只垂眸轻笑,然后走到她面前。 “你不用这般,到底你我曾还是主仆,情义犹在。” 他说的极为清淡,年华不知为何,心头一沉。随即抬头,也颇为淡然的笑笑。 “那是自然,我只是怕殿下身份尊贵,若是我照顾不好。岂不犯了大罪。” 她说完,便坐下整理药物,不再与他交谈。 师傅说他最深的伤是背后被铁链锁穿的琵琶骨,要小心上药,以防发炎。 她故意将瓶子碰的哐当响,试图缓解这尴尬的氛围。 禹珏尧也坐下来,就在她的旁边。 “衣服…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 623493365 (□□) 今晚码的有点少,大大这两天比较忙。见谅哈, 第127章 情愫暗变 这是个尴尬的时刻, 年华拿药瓶的手都忍不住抖。 禹珏尧先是一愣,后转过身去,慢慢将上身的里衫退下, 露出精壮的脊背。 年华只极快的扫了一眼,却生生顿住。 那背上伤痕交错, 皆是新伤,狰狞可怖, 令人不忍直视。琵琶骨处纱布厚厚包裹, 年华就算是用脚趾头想,也能想象到其中的惨烈。 “怎…怎会伤成这样?” 她指尖轻抚上那些伤口,微有颤抖,又怕自己弄疼了他,只敢轻轻摩擦。 “孤无碍。” 感受到她指尖的温度,像是一股酥流掺入心脉,他稍微挺直了腰板,将自己从这份触感中脱离出来。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她连忙放手撇过脸, 强迫自己不去看那凹凸的脊背。手中慌乱的拿起白棉布和药瓶子, 想给他换上, 又陡然意识到, 要先将旧的拆了, 新的才能换上。 “那个,你能自己解开嘛?算…算了…我给你解吧。” 她手忙脚乱的找着包扎口,很是笨拙, 几次碰到伤口。沮丧之际,猝不及防被人握住微颤的右手。 一瞬间,她僵硬不知反抗,空气寂静在默默流动。 禹珏尧抓住她的右手,微侧身体,与她直视,眸中冷星。 “你不用这般紧张,好似受伤的人是你才对。年华,孤如今未必就不喜你,但所有的事情三年前已经结束。时过境迁,孤并不觉得再见时,你我非要如此尴尬而处。” “孤既放了你和鬼才,便终身都不会再寻。孤是未来的帝主,君无戏言这句话也算是个底线,你大可放心。救你,算是偿了年长风的恩情。我与你师父之间,自有你不知道的事。” “如今你这般手抖的模样,在孤眼中,却是有些可笑滑稽。你若是个聪明的女子,便该安安稳稳的上完药,然后将你那鸟笼子拿回去。清冷与否,孤已然不需要,你可懂得?” 年华不知最后是怎样的心情给他换完药,然后从他房间退出来的。 明明当初是她选择的离开,如今却被他一番奚落。他总是那样,对也有理,错也有理。一旦狠绝,便是毫无退路的凉淡寡薄。 她又开始窝在房中不出来,整日整日的对着那被还回来的红豆儿鸟发呆。有时一坐到天亮,有时又渐渐天边黄昏。 舞雪檀死了,可她与他确然早已结束。有些伤痕一旦留下,岁月也无法掩盖。 从最开始的暗恋情愫,到后来的痛心失望,再到如今的彷徨不安。原来青山不改后,并不是绿水长流。 她想,或许三年太短,她还需要下一个三年去淡忘,去剜除这份纠结。 红豆儿鸟跳的欢悦,一直到他走的那一日,邢铎来找她。 “年姑娘,邢铎今日背着主子前来,其实就想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我是个粗人,可能有些不中听。姑娘与主子之间事,也不是我能评头论足。但我今日说后,回去也可领罚了。” “那年姑娘离开后,主子便伤势复发,一病不起。他因姑娘受伤,可姑娘最后连一句病情都未问,就决然离开。舞小姐却是病榻前照顾,最后却还是被主子给送回了淮南。” “姑娘有姑娘的为难之处,可主子的苦属下却是一眼一眼的看着。他从未动情如斯,即便是对舞小姐。他送你走,便是 分卷阅读140 分卷阅读14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1 彻彻底底的送走,不会再留恋半分。可两年前,痴女突然来到太子府,告诉主子,姑娘身中蛊毒之事。” “姑娘难道就不怀疑那解蛊的药丸是谁一次一次派人送到山中的?即便是后来朝堂局势复杂,他常常忙到一日只能休憩片刻,也从不忘嘱托痴女制药。以太子之尊犯险,来北地亲寻金银蛊,为的不就是彻底根治姑娘的蛊毒。” “后来姑娘被舞元锴抓去了,他便也被抓去。否则,以舞元锴的性子,姑娘何至于没被折磨一丝一毫?舞元锴恨姑娘,可他更恨主子。有了更恨的人去折磨,怎会顾忌到旁人?” “主子一身武功,乃是少时入殿前禁卫军,一日一日磨出来的。高台下,强自运功救下姑娘,如今只剩下三成不到。姑娘可知,那一身武功得之不易?” “他是属下的主子,姑娘你为何就不能心疼心疼?邢铎只愿你从未出现过,那他即便是寡情凉薄,也总好过现在。明明心中藏情,却可以残忍到笑着割断。” 邢铎又说了许多,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独留她一个在房中。 幺儿本是在门口等候,见邢铎出来后,想着去厨房添些茶水给小姐。哪知她回来后,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只有一张纸笺,被人慌乱的压在花瓶下。 生平第一次,年华觉得璟山这些奇奇怪怪的路修的很没有人性。她那师傅实乃是个恶趣味的人。 算算时间,他们应当已经下山了,无奈之下,她只得选了一条从前与二师兄背着师傅偷偷开出来的一条捷径。 这捷径虽然够近,但实在是难以入眼的脏乱差。她纠结良久,才毅然走了下去。出来以后,已然是灰头土脸。 所幸,在附近一处道路上,看到了车队的影子。她知早在禹珏尧下山两日前,附近的官员就派了几百的兵将在山下守候,现在一看,这队伍果然很是壮观。 且…不易闯入。 她思前想后,觉得选个合适的地方,直接跳下去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于是,当一不明物体从天而降砸在马车正前方的时候,众人都惊呆了,马车前守卫的邢铎也惊呆了。 听到声响,掀开车帘查看情况的禹珏尧,也着实是有些惊呆。 马车内空间很大,虽比不上帝都太子府的,但也是顶好的。舒适异常,茶盏果盘一应俱全。 “你怎么下山来了?” 他低沉嗓音发问,很是平常模样。 年华有些局促不安的使劲儿将自己身上的灰尘往坐毡上粘。她垂首想现在的模样,一定更是滑稽。 “可是山上出什么事了?” 见她不说话,禹珏尧又发问。 “没…没出…嗯!对…出事了,好大的事。” 她微微抬头,看到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嘴就不听使唤的打弯了。手心渗出汗水,耳根子发烫。 “那到底是什么好大的事?” 禹珏尧看着她坐立难安的样子,心中疑惑,更加肃穆了表情。 “这个…这个事它是挺大的。具体呢…让我想想它具体是…是三师兄发病了!病的好重,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重!” 她强逼自己作出一本正经的模样与他直视。 三师兄是鬼才公子,是他太子府的人,这事应该是与他有关联的吧,他应当不会不顾主仆情义的。 可是…他万一真不顾呢… 年华心里这个忐忑,暗暗观察他的神情,简直悔的肠子都青了。 自己为何不信纸传情,总好过当面难为。可师姐说过,如此一来,就必要按照话本子上讲的,阴差阳错误会一番才好。她与他已经这般,可经不起什么差错了。 “年华,孤那日说的话,你可是有什么地方不懂?”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某人心中所有的小九九。 禹珏尧盯着她,眸中无一丝波澜浮现。若说现在还瞧不出她说谎,那他当真就是与她一个智商水平的了。 年华攥紧了衣裙,猛然抬头看他,神色也平淡下来。 “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你若是想我懂,那便再完完整整的给我说一遍。” 她异常平静的说出这句话,直盯盯的看着他,眸色愈深。 禹珏尧与她对视,眉头微皱,不想她如此回答。 “孤……” 他没有来得及说完,女子扑将上来的身子令他猝不及防往后一仰。 年华日后回想,这怕是她一辈子最大的壮举了,她扑倒了禹珏尧! 唇瓣相碰,她捧住他的脸,一下将对方吻住,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过。 “我没听懂,我一个字都没懂。你要不要再讲一遍,你再讲一遍…” 说到最后,她竟哽咽起来。 二人的鼻尖碰触在一起,她脸上的泪珠甚至都划到了他的脸上。方才她突然扑过来,禹珏尧一时本能抓住了她的腰。 现下的姿势,她上他下,她几乎要坐在他身上。 可年华不料自己都这般丢人模样了,他的眸中却仍是那一份从容冷淡,看不出一丝波澜。甚至是有些抗拒。 刹那间,突感泄气,就像是鼓足勇气后,才发现自己的行为多么可笑。 她想起身,却先被他轻轻放下坐到一边。 “可是鬼才当真出什么事了?” 他开口,清淡一问,没有情愫。 她以为他会问她为何亲她,却没想到他先问的却是这个。 “没…没有。” 她将脸别过去,觉得臊气,泪就不争气的滑下来。 为何他现在还能这么平淡,当真就是冷漠寡情? “停车!我要下车!” 她急急愤懑喊出,对他命令。年华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待上片刻,都会受不了。可她嘴上说着,身体却是纹丝不动。 车厢内一阵的沉寂,禹珏尧没有吩咐人停车,也没有理会身边独自别扭的年华。 “年华,你若不想听,孤便不再说那话。但你该老老实实呆在璟山,呆在鬼才身边的。这个,也还给你,将它送给你真正想送的人。” 禹珏尧不知从哪里变戏法似得拿出一件东西,递到她面前。 一柄刻得极丑的小木剑。 年华却不想接,若是接了,岂不等丢脸。 她再次直视他,有些决然,有些深痛。 “你那么聪明,怎会猜不到我来做什么,可你却还将它还给我。禹珏尧,你凭什么管我身上的蛊毒,凭什么救我!这木剑我不知你是怎么拿到的,但是既然当初是你逼着我给你刻得,我便不会再收回。” “璟山我会回去的,从今往后再也不出现在你面前,好让你称心如意。今日我亲了你,但从前你也有不问我意见就吻我的时候,就当抵 分卷阅读141 分卷阅读14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2 偿,互不相欠!” 禹珏尧听着她的话,盯着手中的木剑。 这玩意儿是她离开平昌的时候,他偷偷命暗卫从她身上取来的。后来那暗卫扮作马夫,一直将她送到璟山。 她走的时候,他一直将这东西握在手中。后来,他将它扔给了邢铎,不再过问。但邢铎一直贴身收着,直到从新遇见她,他才将它要回。 他也抬首,看着她的眼睛,突感好笑。 “年华,何必自欺欺人。你来追孤,为的是什么孤不想知道。这木剑不是给孤刻得,上面的话也不是给孤说的。孤便当真如此不堪,还要霸着应属于别人的东西嘛!” 这一下,算是将年华心中的怒火一下给激出来,她一把抓过他手中的木剑,毫不犹豫的将它抛到车外。 “好,既然谁都不想要,那就扔了!我年华从今往后,不会再喜欢你禹珏尧!你让开,我要出去!” 她霍然起身,磕到头也不止动作,就欲掀开车帘出去。 可是一个力道袭来,这次换他将她压在身下,且是死死的的压住。 “扔就扔了,反正孤也不稀罕。年华,你如此蛮不讲理。你明明不喜欢孤,却还要追来,口口声声的让孤迷乱。你到底安了什么居心,你喜欢的是鬼才!” 她与他鼻尖再次相撞且四目相对,他紧紧扣住她的肩膀,将自己全部力道压在她身上。 “我不喜欢师兄,你凭什么冤枉我!对,我曾经是骗你,说我心中的人是他。可你是瞎了么!你看不出来吗!那木剑是给你刻的,那话也是给你说的。我喜欢的人是你,从你第一次为我挡箭开始!” “禹珏尧,你总是那么自大,说到底你还是为你自己的感受考虑。在淮南的时候,我偷亲了你被你发现,你竟要将我送走,你把我给吓住了你知不知道!我不过是找了个借口,你他妈就信到现在!” “你起开,你压疼我了,我不要给你压!” 她推搡着,想将他推开。很奇怪,竟一下推开,对方似乎没有防备。 没了掣肘,她只要再有一脚就可以出去,可是她却立刻哭丧着一张脸,扭头瞪着他,哽咽出口。 “你还真起开啊!”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目前正在连载三师兄番外 以后发糖的就多了。基本上都是糖。让你们甜一阵儿。 第128章 函寒关外 禹珏尧看着矛盾的年华, 眸底是越发的复杂与阴沉,杂糅进几分纠结与…悲悯。 “年华,孤只问你一句。天不老, 情难绝,心似双丝网, 中有千千结。这句话可是于我说的?若你今日说是,无论真假孤都信。若你说不是, 那么从今往后这样的情况都不会再出现了。” 年华与他四目相对, 焦灼在这份沉默中。 他是自傲的,若她是在三年后爱上他,还骗他说这句话当初是写给他的。那他不会接受,即便彼此已有情感羁绊。 可是…她爱上他,远比他想象的要多。 “殿下可还记得皇寺上我对你说的话?无论以后前途多少艰辛,无论经历多少世间冷暖,只要殿下信我、任我、用我,年华便一直陪殿下走完这条路。” “你不肯信我爱你, 可我又要怎么向你证明?殿下, 你这么聪明, 为何不能算计一下, 权衡一下。这盘感情的棋局, 你我各自执着, 却从未有一子下对。” 她一字一字的说出口,异常坚定,完全没了方才吵架的架势。 禹珏尧看着她, 突然伸出手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抱着她,却又不敢用力。 “年华,你当真是没有良心。从你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我便任你胡闹,任你闯入。我不愿用那些龌龊去猜度,爱情经不起这般算计。我与舞雪檀,就是在这盘棋局猜忌中,失去了对彼此的信任。” 听到舞雪檀,年华心中一沉,却不恼怒。 这个女子,无论怎样,从今往后都不会再出现。舞雪檀至死都以为是她毁了他们二人之间的一切。 其实不然。爱情是纯洁的,掺杂了人心与谋划的爱情,最后只能走向信任的危局,直至毁灭。 年华从他怀中挣出来,再度笨拙的捧起他的脸,真挚凝视他的眸子。 “所幸今日我们就将一切摊开来说,免得日后也是要斤斤计较的。那诗句你误以为是写给师兄的,我虽不知道你是怎么误会的,但我想解释清楚。” “师傅应该给你说过吧,我小时候跟着二师兄野惯了,不喜爱诗书。那两句话算是我偷来的,从前师姐常常说,我觉得意头好,就搬来用用。” 禹珏尧要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他竟隐隐有些坐不住,多年修炼的老练沉稳竟一下子荡然无存。 “要不回头我再去寻一句,换了这句,你看可好?” 年华见他不说话,只小心翼翼的又问一句。毕竟这事算是她考虑不周。若这句诗当初师兄与师姐也说过,那可当真算是偷的。 禹珏尧只笑笑,不动声色的抚上她的头发。 “不用选了,再选一句别人用过的?不如孤给你说一句,替了它。” 年华点点头,却被某人一下吻住。她睁大眼睛,看着他的睫毛在自己眼皮子上扑腾。 不是说好的,商量诗句的么? 唇瓣摩擦,这个吻比之方才她吻他的蜻蜓点水,实在是深了好多。 他一点一点撬开她的齿贝,寻到她的软舌,开始挑.逗。 她也试着回应他,却总是笨拙,最后只能是被他牵引。 忽然,他离开了,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吐出一句话。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年华只觉耳根一阵酥麻,不由颤栗。像是体内一股酥流,直直冲到小腹处。 看她脸颊绯红的模样,禹珏尧只觉心里像是有欲望的猛兽要奔出,再也不能控制。 一下把她按倒在地,又重重压上她。 马车内空间狭小,年华第一次被他压住的时候,虽然姿势难受,但彼时情绪激昂,尚不在意。这次,二人双腿也皆是伸不直,她一动,便能连着他也动,好不尴尬。 她以为他要吻她,像方才那般绵长深情,可是不然,这个男人已然不满足此。 胸前一阵冰凉,他竟将她的上衣剥落,露出浑.圆雪白的肩头,和若隐若现的胸.脯。 “别。” 她一吓,急急伸手捂住他的眼睛。 可是禹珏尧只嘴角勾笑,很是邪魅。将她的手扒下,送到唇边,细吻她每个指头。 年华只羞得想找个地缝钻入,呼吸也渐渐紊乱,胸腔像是有小鸟儿在一下一下蹦跳。 可是她也贪恋这美好酥软的感觉。用另一个胳膊撑起自己,弓腰与他更加贴近,猛 分卷阅读142 分卷阅读14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3 然吻住他喉间突出的一点。 曾有话本子里说,你若是要吻一个男人除了嘴巴以外的地方,那就喉结吧,最是性.感.妖.娆。 果然,她清楚感受到他下.体的变化,坚硬抵在她的腿间。 禹珏尧将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按住她的头,贪恋这片刻的温存。 年华吻过以后,却不知要怎么办了,只好紧紧抱住他,让二人中间再没有一丝空隙。 他轻笑,又大手在她的脊背沿下滑去,衣衫尽褪。 后来的事情,年华只觉自己头昏脑涨,被某人一步一步引着,体会到极致的快感。 她只经历过一次人事,稚嫩的紧,期间虽痛,却仍是满心欢喜。 马车内一番春.色,马车外却是正常行走。 就这样,年华又踏上了重回帝都的路,这一次,前途如何,必是又一番景象。不过,她却是不惧了。 禹珏尧没有打算回北地,反而启程南去。从北地到平昌可不是一段小的距离,一路不拖不绕的也要行上两月。 年华匆忙下山,什么也没带,每到一处驿站,禹珏尧便命人给她置办行头。 这日行到一处郡县的驿站,年华无聊出门闲逛,禹珏尧知她不喜束缚,没有派人明面上跟着,可是暗处的总是不少。 哪知年华转了一圈回来,整个人都是低沉,窝在房间内不出来。 禹珏尧勤政,每到一处,便要视察一番。一路走来,清官不多见,腐败倒是查出不少。他铁血手腕,一概清除,不留祸害。 晚上回到驿站,召暗卫问明了情况后,去了年华的房间。 一打开门,就听见低低的啜泣声。 他踱步走到床边,看着用锦被将自己围成一团的人,无奈连人带被的都挪进自己怀中。 被子中的人停住了哭泣哽咽,慢慢露出一个脑袋。 “可是都知道了?” 禹珏尧抚抚她的头发,温声问道。 年言晨身死的消息恐怕是一路被人传闻,她今日无意中听到人们谈论了。 “可是…真的?” 她依旧停不住哽咽,问的话也是小心翼翼,希望从他的嘴中听到不一样的话。 “年华,你第一次经历至亲之人的生死离别,孤能理解。可你如今是孤的女人,便不能出了事只躲在床上。孤只允你这一次,日后不许这样了。” 她点点头,将头埋在他的怀中,开始碎碎叨叨的说许多话。 “璟山上,师傅太懒,我其实是二师兄一手带大的。他好的我都不学,坏的我不学就会。可若不是他将我教成这样,我大概也不会走到如今一步。” “我从前总觉白驹过隙,亲朋好友都在,人生无忧无虑。可是如今,却只觉生命之脆弱,或许有些人,转一个身就是永别。二师兄死的时候,一定都还在玩笑吧。他这人一辈子都不正经。” 她一边说,一边平静。早已不是当初经不起伤痛的人,她成长了,从那场舂陵事变开始。 其实还有好多话不能与他倾诉。自己是胥华这个事实,她不想瞒,但期间牵扯太多,总不是一两句话就可以说清的。 他只知二师兄与长姐之间的事,却不能替她感受到那份家族家族之哀。 第一次,觉得父亲当年殉城或许是一种解脱。荣辱半生,杀伐战场,不过一场云烟。 “阿禹,这一次我随你回去,可还是要给你做谋士?” 她心中改开颇多,最后竟不由自主低低问出,带着些犹豫与不安。 她心底,其实一直都是不确定的。平昌、帝都,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她早已有了认知。 禹珏尧看着她,轻吻上她的眼睛,道;“对,你是我的谋士,一辈子都是,只谋孤的心。” “年华,你我一起回去。那个地方,不似北地杀伐血腥,却处处人心谋算。我们即将面对的,是一场没有硝烟,却能改变整个大禹命运的战争。” 年华怔怔点头,虽不太能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可是依旧想要告诉他,她能理解。 他们在北地重逢,跨过烽火,两心相依。接下来的平昌,必也是风波涛浪,可这场王权富贵,荣辱之变,誓要进行,她与他终将携手面对。 可年华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还没能进入平昌,就被拦截在函寒关外。 此处,离京城不过十日路程了。 守关的将领,姓德,是十三王的母家之人。 战火豪情结束了,权势暗斗却是刚刚拉开序幕。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群623493365 另外,晋江不能开船。所以这章的床戏会放到五一在群里更新。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是后天。 明天应该来不及更新。九点之前没有更新,那就没有了。明天大大赶火车回家。 第129章 自入关 函寒关之前, 禹珏尧命所有人在驿站整理。 函寒关后,便是直入平昌,无一阻拦。守关的将领德云志, 乃德家偏姓氏族的一位子弟,如今是四品将衔。 德云志以无圣命, 无太子玺印为由,拒不开关。 ―――――――― 驿站, 夜。 这些时日, 禹珏尧公务愈加繁忙,又怕年华突然受孕,他二人一直分房而处。 年华从邢铎处知禹珏尧最近日日熬到深夜,心有挂念,特意从驿站厨房准备了宵夜。 未有敲门,她直接进入,只见禹珏尧坐于书案之前,往后微微轻靠, 双目紧闭, 疲惫之色隐现。 “什么人?” 禹珏尧一惊, 瞬间恢复常色, 正襟危坐。见到来人后, 方才舒缓。 “怎么这会儿了还不入睡, 可是床榻不舒服?” 年华只笑笑,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被他一把揽过, 坐在他腿上。 “没了你,睡不安稳。” 她一勾某人的脖颈,嗔笑一句。 禹珏尧明显一怔,对这突如其来的撒娇。 二人在一起两月多,有一月多的时间都处在一张床上睡觉,只最近分开了。 可年华不是个黏人的性子,多半时间都是自己娱乐,不耽误他办公。难得一见的温柔,却是让人心醉。 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脑袋,轻轻摩擦,独享这份属于恋人之间的温存。 “这些日子有些忙,为来得及顾上你。明日吧,孤带你出去走走。函寒关外的风景倒是不错的,孤以前来过。” 年华心中一暖,手指捻着他腰间的黄穗子玉结佩,一下一下的。 “函寒关的候云志你可有办法对付?” 她却是与他的思维不在同一个平面上,明显未将他先前的话放在心上。 禹珏尧无奈一叹,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这些事不需要你担心,孤问你明天带你出去游玩 分卷阅读143 分卷阅读14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4 可好?候云志难道比孤还吸引你不成?” 年华却是无奈,主动轻啄一下他的唇。 “以后还有机会,我不是多想出去的。倒是十三王已经开始有所动作,函寒关倒是小事,我是怕你这次回了帝都,以后的处境会越发艰难。” “十三王得了楚阳河的民心,又在朝中掌政一年多,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闲散王爷了。你这太子倒还不担心。我关心你,你却拿自己与候云志作比。我未见过他,怎知你二人谁好。” 前面一番话说的一本正经,后面两句是年华故意挪愉他的。 这人,到现在都不完全相信自己的情意,可是令她头疼。 “孤自问天底下还没人能与孤相比。并非自负,而若是连这份自信都无,何以解忧天下。” 禹珏尧说这话,半是与她玩笑,半是肃穆。尤其是那一句解忧天下,并非刻意,却仍是令人心胸一宽。 年华心中却是丝丝心酸。 这人永远把天下担在肩上,无论何时何地。其实她也有所察觉,这些时日他们一路见闻各地官制,法治。对禹珏尧来说,不,应当是对景穆太子来说,是一次深入的考察。 他越发忙碌,但不是想如何对付候云志以及十三王,而是如何将所有考察之状,综合评定,躬省己身。 她记得途中曾路过一州县,百姓生活为贪官所累,民不聊生。 禹珏尧恼怒,当下便是雷霆之怒,撤官改制。 见百姓生活稍安以后,他于县衙前一番感慨。 “孤现今诚惶诚恐,上不能为君,下不能为民。居高墙之内,金瓦琉璃,民言不得天听。思之过之,与昔日亡魏有甚区别?!” 她当时听后,只差感触落泪。 君之大,当以民为先。他虽不是滚滚历史长河中最出色的君王,但这一份担当与气魄,便是弥足珍贵。 她当时轻轻走到他身旁,执起他的手,十指紧扣。 “人尚无完人,事怎会全备。古往今来,帝王将相几人为民?汝心至此,大禹之幸,天下之幸。” 禹珏尧只点头与她相视一笑,意会不明。 回忆至此,她不由清浅一笑,靠在他的胸前。 “璟山十数年光阴变换,我都活得痴痴傻傻。直至遇见你,方才晓得许多道理。阿禹,我是个死心眼的人,这一生只心悦过你一人。你我以后,同甘苦,共患难。” 她趁机说下这一番话,想再次表明心意,彻底让他心安。 禹珏尧全身一震,似乎要放任自己沉沦在她的眸中。 她说这一生只心悦他一人。 原来真的如此,原来他二人之间从头至尾都没有其他人。 自璟山下马车内一番纠缠交心后,他知她心中所想。 但有时也会自己忧虑,她与年言阳十几年相处,可是真的没有对那鬼智之才动过心?又或者是其他人。 每每思及此处,却是一半觉得可笑,一半觉得心堵。 从前与舞雪檀在一起的时候,二人都是理智之人,有时甚至不像是恋人,只像是互有默契的盟友。 曾经以为这就是爱情,像他这样的人,若是爱上了,大概就是如此平静。 可是不然,爱情面前谁都是不堪一击的,容易垮掉。 那日马车内他的行为,如今回想,只觉不可思议。二人竟在车内行了床纬之事,且投入深髓。 或许这才是情意,这才是情动。 心绪至此,他心中悸动,凝着她。忽而一拂手将案上东西一扫到旁,将她放上,便欺身而下。 两月来,二人虽大半时日都同塌而寝,但禹珏尧向来是个自律之人,并不重欲,极少碰她。 年华有时都忍不住问他怎么就是个柳下惠,却又觉的难为情,倒像是她很期待一样。 但又转念一想,他向来心思重,又极其勤勉,自律至此,连男人的常欲都能拿来克制,当真不易。 灯火阑珊,暖色烛影中只显出交缠的身影。 如梦如幻,仿若一醒便是泡沫。 翌日,年华起的有些晚了,干了一整晚坏事的某人已经不在床榻之侧。 她自己梳洗了一番后才走出房门,只见邢铎立于房前。 “你家主子哪里去了?” 她开口随意一问,不想让人觉的她很黏糊。 哪知邢铎却是有些表情复杂,拱手作揖。 “主子他……他吩咐我们照看好姑娘,待三日后才可放姑娘进入函寒关。” “什么?!” 年华大惊出口,神色登时便是严肃,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你们主子呢?!” “今日一早,就已经进函寒关了。” 年华此时心情,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难怪他昨天晚上发了狠的要她,一直到晨晓才作罢。她还奇怪,他这次怎就这么不知魇足,直将她弄得全身一丝力气都无才肯作罢。 “姑娘,主子此次入关,兹事体大。因而需处处小心才是。主子也是担心姑娘的,也不肯用迷药伤害姑娘身体。姑娘只在此安静候上三天便可。” 邢铎后来说的话她三三两两的听了。邢铎以为她有怨意,可是她脑子里想的都是函寒关。 禹珏尧必是独自前往的,暗卫她不知有没,但明面上的人肯定是没有的。否则,函寒关是进不去的。 “那好,我等三天就是。但愿到时候你主子能安全回来吧。” 她转身欲要重新回房,可转身前说的一句话却是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邢铎自然也是听出来了,但却聪明的管住了自己的嘴巴。 就这样,她被无缘无故的抛在这里了两天,直至第三天,有人来到。 公羊晴与痴女是一同到达的。二人从北地而来,一路由顾家军将士护送。 同时带来的,还有北地的战况。 直至今日,年华才彻底晓得那时候禹珏尧是怎样的布局安排。 舞元锴当时率领的数万南军因威潘的突然出现,而临阵倒戈,纷纷对准矛头于威望不高的新领主。 可舞元锴狡诈异常,逃脱出来,想要回大营重整旗鼓。却是正巧碰上了大营被攻以及舞雪檀身死一幕。 绝望之余,他只抢了舞雪檀的尸身离去。 可不料的是,舞雪檀不知何时与威森勾结上,利用年华与胥锦,拖延时间,等来东军与西军。 胥军本可将其一举击破,无奈最后却是留下了东西军的隐患。 年言晨已死,胥军已经无力再战。顾珏暔便开拔了北征军,率领众将士深入腹地。 羌军熟知地势,没有头领,并不与北征军硬碰,双方一时僵持不下。纵使兵数悬差,竟也是苦战了半月才彻底将其击破。 而在这期间,舞元锴不容于双方,战火中被□□至死,连尸体都被被踏成了泥。 分卷阅读144 分卷阅读14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5 而舞雪檀的尸体却不知所踪,舞元锴死都没有说出来。 羌族已破,剩下的便是百洛。百洛这些年一直依附羌族,十多年前还险些灭族,远不如羌族和柯达马难攻,倒是不足为虑。 公羊晴与痴女便是在羌族被彻底攻破后,才起身回的京。 公羊晴对年华的态度明显不如从前了,但不至于冷视。舞雪檀的死不可避免的总归是背在了年华身上。 至于痴女,年华总有种莫名的好感。贼山上这姑娘曾经为她忤逆过贼首,是个心肠性子好的。 痴女不善言谈,年华在她来的第一日便引她到房中小坐以表谢意。一是贼山之事,二是唤心蛊。 “我记得你那时说要寻自己的亲人,可是寻到了?” 年华为其斟一杯茶,闲散问了一句。当然她还记得,这女子心心念念要去太子府。 痴女总是斗篷不离身,即便是在屋中也将整个脑袋罩住,只露一张素白小脸。 “找到了,谢谢你关心。” 她语气很温顺,让人听了心中莫名一舒。可她话太少,谈话未免有些尴尬,年华只能尽可能的找些事情。 说着说着,这便聊到了金银蛊。 “金银蛊是羌族世代相传之蛊王,寄养在人身中。若没有威氏父子血脉同时引诱,带蛊之人与常人无异。它是蛊王,以毒攻毒,可解传承过后的唤心蛊。” “原来如此。” 年华微点头,心中思忖这带蛊之人……怕就是痴女吧。否则邢铎不可能说这世上只有痴女能得到金银蛊。 “姑娘可曾听过先昭仁太子?” 正在年华沉思之际,对方却突然有此一问。且痴女的神色与那日提起太子府时是一样的。有点点殷切与希冀。 她稍感诧异,不知为何痴女提这么一嘴不相干的事。这姑娘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却总是给人一种隐隐的神秘之感。 “自然是听说过的,只是天妒英才,昭仁太子早年便逝,我对他不甚了解。” “嗯” 痴女低下头浅浅应了一声,便是沉默不语。 接下来的一番谈话,多是年华在说,她在听。也不见心烦之色,她就只是静静听着,无一丝波澜起伏。 不过痴女难得主动提起的一件事,却是让年华有些许震惊。 公羊晴收痴女为徒了。 昔日年华进府的时候,公羊晴也有心栽培。只是后来恐怕是年华难以驯服,又出了个璟山弟子的身份,才致使公羊晴放弃了这个想法。 其实细细想来,她与公羊晴不算朋友,可若是没有她,自己这一生怕是要大大不同的。 “公羊晴乃天下第一女谋,聪慧睿智与鬼才齐名,又得殿下重用,收你为徒定是你的福分。日后你若是好好听她教诲,想必也是不差的。但你性子已然如此,遇上她那么个冷淡的人,就怕你越发的内向不肯言语。” 年华说这番话诚然是真心诚意的,虽然她与公羊晴如今是有些尴尬,但公羊晴一身才华心智她却是自叹不如的。 在舂陵能说动胥锦与年言晨出兵羌族,压上一族之力,足见其谋略乃当世女子翘楚。 痴女听完这一番话后,对年华也真挚一笑,眉眼弯弯。她有一双好看的漆黑眸子,在白的近乎不正常的肤色映衬下,显得给格外发亮。 二人又闲聊一会儿,痴女便告辞 年华送客走的时候,隐隐约约听其说了一句似是自言自语的话。 “我是一定要呆在太子身边的,做谁徒弟倒是无所谓。”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qq群 623493365 今天更新了床戏哟 而且还有师兄的番外,连载中的。 或者你想看什么番外,可以告诉大大。包君满意。 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我的小天使们苦了你们了 大大是玩爽了,接下来就要卖力给你们干活可。 第130章 愧疚之心 三天后, 年华以及驿站众人入关,乃候云志亲自迎候。 马车约莫走了一个时辰,突然停下来, 年华在马车内听见车外面的邢铎压低声音叫了声主子。 应当是那人回来了。 果不其然,一只素净大手掀开车帘, 禹珏尧弯腰进了来。而年华窝在车上假寐,闻声睁开眼睛。 正想开口与他说话, 可是某人仗着胳膊长, 伸手一揽,将女子抱了个满怀。 “想我了没有?” 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年华耳边。她只轻轻勾了嘴角,突然勾上某太子的脖子,咬上他的耳朵。 “我还以为你回不来呢。十三王也在关内对吧。他能这么轻易的放过你这么一个棘手的政敌?还是……还是圣上其实对你有恼怒了。” 耳朵上酥稣麻麻的感觉使他心魂一颤,不自觉加重了握她细腰的力度。 “你就是太聪明了,女子这么聪明可是不太好的。” 年华却只是靠在他的身上,不再言语。 函寒关入了, 下面便是京城帝都, 再无阻拦。 她猜十三王也在关内, 乃是因为候云志不过小小四品偏将, 竟敢拦截太子亲驾。背后若是没人撑腰, 怎敢如此胆大妄为。 十三王虽是亲王, 如今更是权势在手,可他不会这么傻。若要拦截,必是在北地就要派人了。函寒关太近了, 近到他如果动手,只有一次机会且太容易暴露。 再者说,十三王还没有只手遮天的能耐,亲王拦太子,世人必定诟病之。 而禹珏尧独自入关不带兵卒的行为,却是有几分低头之意。他会向与自己争权的十三王叔低头?怕是不会的。 真龙怒,众人惧。即便尊贵如景穆,也要向金銮殿上的那个人示弱。 可她彼时尚不知,有些人早已练就帝王之才,那是岁月沉淀入骨的积累。 “可是我不在的这三年,朝堂局势有所变化?为何圣上动如此大怒,竟要十三王来给你这么个警醒。还是说……” 还是说圣上在用十三王打击你。 年华突然开口,还是放心不下。 禹珏尧却是清浅一勾嘴角,笑她这份闲心。 “你以为圣上是位高忌权重的心思?确实,自古以来此乃帝王通病,若有一日孤得登大宝,怕也是会这样。若不是有圣上培植,十三王叔不会走到今日地位。可是这次,却并非如此。” “孤命珏暔处理完羌族与百洛的事后,便率领北征军启程返京,不再征伐。孤与圣上原先打算是要将舂陵、魏郸的事情一并解决的,如今却是不能了。圣上焉能不怒?” 禹珏尧说这些事的时候神色轻松,一点也不像是在讲自己的事情,反倒像是闲话家常。 可年华听到后,却是思忖颇多。她在舂陵的时候就察觉到他的心思 分卷阅读145 分卷阅读14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6 ,怕是要将北地给翻一个天的。后来胥家军立了大功,她知舂陵算是保住了。 这些时日随他一路见闻,倒是将这些事情给忘了。 “为何不再北征了?” 她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出口,躺在他的怀中,却暮然有一瞬觉得颤栗。 这个男人,他始终是掌握万千人生死的帝王之人。纵使二人相恋,可有些事情她依旧后怕。若是当初没有保住胥家…那她与他…可是没有如果,她如今是真真实实的在他怀中。 禹珏尧没有立刻回答她,反是沉默了一阵后,才启唇缓缓道。 “孤在舂陵的时候,曾与胥家二小姐有过交集。那是个奇女子,一番言论令孤感慨颇多。魏禹之战结束不过五年,先人之血尚在城墙上未曾洗刷完全,又怎能再次开战。” “当初封下魏郸、舂陵,是安定天下民心。如今,孤虽有办法不担这万世罪名就将二者拿下,可终究是要杀伐屠戮的。以战止战未尝不可,但若是百年以后,魏禹同流淌一样血脉,不分你我,想必也是好的。” 禹珏尧语气平稳说完这番话,可年华心中却是波澜不平。 征天下靠舞,定天下靠文。开疆拓土乃是所有帝王的雄心野心,禹珏尧非凡之才,年纪尚轻,也定是想成就这不世帝王之功的。若是如此,史书承传千载,都有他浓墨的一笔辉煌供后人敬仰。 可他终究还是放弃了。 “那胥家二小姐不是与你有婚约吗,怎么如今倒是要瞧上人家了?” 不想他看出自己的真实情绪,故意跑偏了话题。当然,心中也是有小算盘想听他如何评价‘自己’。 禹珏尧只轻笑一声,夹杂些许无可奈何。 “那胥家二小姐确然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不愧为将门之女,眼界心胸便是寻常男子也不可多比。当初孤拒婚未遂,于是恼羞成怒于大殿上败她名声,现在想来却是有些后悔的。不如…” 禹珏尧说这话本是要气气她,哪知听得人却是心里美滋滋的,眉开眼笑的看着他,一点儿怒气都不显。说到最后,却是怎么也编不下去了。 是他说的太假还是这人没心没肺的,听他谈论与别的女子的婚事都不恼怒, 他心中添堵,原本是揽着她的腰抱着。现下一发力,将她整个人提上来,跨坐在他的腿上。 年华猝不及防,待反应过来已经是这么尴尬的姿势了,嗔瞪他一眼。 禹珏尧只一手扶着她,一手捏着她的下巴;“若是哪天孤将其娶了回来,你难道还是如今满不在乎的模样?三年前提起这婚事的时候,你就…” 三年前,她要走,他也正要解决朝堂僵局。便自排了一出拒婚的戏码,也是想要试探她,可她那时的反应也着实气人。既然她心悦他已久,那为何会不生气。 年华哪能看不出来他的小性子,忙笑呵呵的倒在他身上,蹭他脖子。 从前在璟山上,属她最会撒娇。除了年言星,她最小,谁不让着点儿。便是年言晨,也是刀子嘴豆腐心的迁就。 “舂陵的地位如今太过复杂,那胥家美娇娥你怕是一时半会儿都娶不了的。当初你害人家被天下人嘲笑,人家指不定怎么恨你呢。哪儿会这么轻易的就嫁给你。” 听她这么讨好的语气,禹珏尧才算是舒心一点。不过年华却是有句话说到他心中了。 “当初未曾亲赴北地,只觉她不过是个陌生人。那番言论乃不得已而为之,未曾想过会传的如此厉害。北地舂陵时,见她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也不曾计较这些,倒显得孤有些愧疚了。如今她名声已然不好,如有机会,孤会弥补一二的。” 年华趴在他的胸前,轻轻笑了,没有让他察觉。 你这声歉意,胥家二小姐已经收到了。她并不恼怒,因她知道你究竟是个如何有担当的男子。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九月中旬,他们回到了帝都平昌,这个日后必定也是诡谲风云的地方。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十月九日,景穆太子于朝堂之上重提变法之举,且任薛茝为律法太常官,激起群臣愤慨。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十月二十日,圣上命太子重整女官之制度,废除兰台宪台之分,统为御史台。自此以后,女官也可行御史监督之权。 公羊晴为女官之首,正二品御监,乃大禹历史上第一位真正意义上迈入朝堂的女子。其风姿风貌,多为后世传颂。更有‘公羊英女步金銮,三寸之意盖男官’之俗语流传千古。 而野史中除却载记公羊晴外,其手下一年姓女官,也于此次御史制变中崭露头角,成为大禹第一批女官中的佼佼者,胆色才气不亚公羊鬼才。但其名姓不祥,考究不足,生卒年易不知。 大禹永禧六十一年十二月。 年华刚从御史台回到太子府,陈管事便已经在门口候着。 “小姐,殿下今日回府了,看样子晚上也是要休憩在太子府的。这不老奴专门在此候着,通传小姐一声。” 年华点点头,只说自己回拾玉院梳洗一番便过去。她身份尴尬,太子府中的人如今都是恭恭敬敬的唤一声‘小姐’,叫她好不尴尬。 回京后,她闲不住便去了御史台重拾自己以前的女史官衔,只是这次不再挂名,她几乎日日前往,看到学到的亦是不少。 禹珏尧越来越忙,二人一连十多天不见面的时候都有。每次在清议台办公深夜之后,便直接宿在东宫,不再出宫回府。 有时她随他在东宫休寝过几次,但宫里人多眼杂,总是不少的闲言碎语。说的虽都是事实,可她也不愿再去了。 禹珏尧依着她怎样都行,她便日日都回太子府,宿在拾玉院中。 今日他虽是回府了,但陈管家这么殷勤的等在门外,想必是那清风院出了什么事,才找她来的。 梳洗一番后,走进清风院的书房内。这脚还未有抬进去,便迎面撞上一个人。 白锦年。 这并不是她回京后第一次看见这人,思忆当年,二人也是这般‘跌撞’相识的。只是现下,这人的表情可不怎么好。 “白大人神色可不太好,这是怎么了?” 她客气行了个平礼,不失礼数。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群 623493365 今晚有船戏福利放送 第131章 风云几变 白锦年邀她到园中走走, 年华不好拒绝,便应下了。太子府的园子曲曲折折的,也不知是走到哪一处了。 白锦年本是北征监军, 但却在一月前先行返京,具体缘由年华不知, 但想来与北征结束之事有关。 “方才见白大人脸色似乎不怎么好,可是殿下此时心绪不好?” 二人之间气氛尴尬, 年华先开口打破这份沉寂。 分卷阅读146 分卷阅读14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7 联想刚才陈管事门口迎她的神色, 便有此一问。 白锦年却是清淡一笑,不甚在意,只负手停立在一束花丛前。 “为人臣子,被训骂也是正常。殿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甚少动怒。若非此次那些州道官员太过不像话,殿下也不会如此气愤。我正好被派了差事来,触上霉头也是正常。” “州道官员?可是南部十八道路的官员?圣上之前下旨,要其将近年来的税收、官宦、地方兵等情况上报, 可是出了什么问题?” 年华皱眉询问。这些时日在御史台帮衬着公羊晴, 接手了不少的事情, 多多少少对这些事情有些敏感。 白锦年见她寻问, 正和他的心意。 “这十八道的官员大大小小加起来得有一百多位, 上呈的折子更是数百之多。其中胡诌乱造的倒是占了大部分, 讲真讲事的却是极少。” “本来这些事情是要由御史台与中书门下一起过审的。哪知太子殿下对此事如斯重视,竟是一本一本亲览。你也知道咱们这位太子爷,什么事能瞒的了他。这不, 现在那十八道的官员哪一个不是急的火烧火燎的。” 白锦年说到此处稍稍停顿,后面的话不用多说他想年华也能明白。 御史台负责监督之责,每年都会派御史前往各地督查政绩,此次出事之所以没有最先派往御史台,怕也是太子起了迁罪之心。 “如此一来,十八道一百多位官员,大半失责,殿下恐怕是容不下去了。可是一旦撤职,南部整个官僚体系便会崩溃,圣上不会要求这么做的。” 年华也是忧虑出口,倒没有先想御史台会如何,只想到禹珏尧此时的境况怕是会更加艰难。 白锦年与她又谈了一会儿,便告辞离去。 年华转身又回了清风院。白锦年告诉她这些,无非是想通过她开导禹珏尧。现在怕是整个帝都都知道她与太子殿下的关系了。 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发现侍立门外的婢女不是流瑶,换了另一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 一番好奇询问,才知这新面孔的丫头名唤意染,从前是流瑶身边的人。而流瑶却是被阁老接去了,重新做回女儿。 进了书房,里面的人没有如她预想的那般埋头执笔,反倒是立于墙上一副山水画前,伫立沉思。 “殿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 她莲步轻移,走到他身后。 “白锦年可都是告诉你了?” 面前的人未曾回身,却低沉发问。 年华也不惊奇他如何得知,这府里怕没什么能逃过他的眼睛,只转身到桌边为他斟了一杯茶端过去。 “也没讲什么,就是说了南部十八道的事。知道你心烦,原不想过来扰你,但你我都好多时日未见了,管不住自己的腿就过来了。” 她说的可怜巴巴的,双手端着茶递到他面前,心中却只望他那一直浅皱的眉头能舒缓些。 禹珏尧虽未有笑意,但见她如此模样,终是放松了神色。接过她递的茶水,却不喝只随手放到一边架子上,然后伸手将她揽在怀中。 “孤那日允诺要带你游玩,后来为事所拖累,一直不得机会。终是有些委屈你了。薛老的变法如今才不过是个开始,便如此艰难。日后恐怕更是波折。” 他语气里有些宠溺,又有些疲惫,听的年华心中发酸。 “圣上已经整改了御史台,如今又要官员上报地方详情,其实已经动了变法的心思。十三王虽然不曾支持,但也没有跳出来反对。慢慢的都会好的。” 年华温声安慰他,想要涂平他的一些郁结。 变法兹事体大,自古以后,变成则强,变败则亡。成者少,亡者多,帝王多忌讳。 所幸当今圣上虽然重古制,但却圣明并不昏晕,知道强国则必要法先变的道理。禹珏尧从将薛茝引人大禹朝堂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终于打动了这位圣上的心。 女官变制是个开始,变法已经势在必行。 禹珏尧抚摸她的发,享受着这片刻的温存,缓缓启唇。 “当日在函寒关,十三王叔奉了圣上的命将孤阻隔。孤入关后他却并未多说什么,也未曾为难孤。想来他也是赞同变法的,却不肯做这个恶人,那便只有孤来了。” “十三王也赞同变法?!” 年华不由惊奇。这十三王是个极聪明的人。即便现在威望权势都有,却是越发的低调内敛,丝毫不像是当初五王得势时候的不可一世。 “不然你以为呢?以为他与孤乃是政敌,便要事事不对盘?孤的这位十三王叔,有时孤也甚是佩服的。他不像是那些心狠手辣的夺嫡之人,反倒…总之孤也说不清,左右他此次应该不会妨碍孤。” 年华垂眸深思之后,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当初淮南舞琛谋逆的时候,这位十三王爷不就是放弃了一条直接夺嫡的捷径,反倒是选择与禹珏尧合作的么。这位王爷心中有底线,这底线便是大禹! “当初在淮南的时候,你是怎么说服他与你合作的?即便他不会与舞琛结盟拱手让出南部六郡,但也没必要与你合谋算计那老狐狸啊。” 想到淮南,她突然有此疑问,顺嘴便问了出来。 “是白锦年的功劳,他当时跟孤保证,一定会说服十三王与孤合作的。可即便是没有白锦年,十三王叔孤最后也有办法劝服。” 白锦年?! 年华陡然忆起她在悬崖下被这人救起的时候,白锦年确实说过是十三王派他到别院后山找顾珏暔的。 “那这白锦年莫非是十三王的人?!” 禹珏尧失笑摇头,捏着她的鼻子,看她的眼神也是温柔涟水。 “不是,白锦年算是孤的人,却也不算。白家几辈人中只他官做得高,如今算是为祖宗添福了。可白家根基太不稳,十三王叔怕是不会要他的。” “听说最近十三王妃病重,坊间传言似乎都快不行了,可是真的?” 提到这儿十三王,年华陡然想起最近御史台那些女史议论的事情。十三王妃公羊静身子骨本就不好,十三王河治离京多时,相思成疾,已经病的不轻。 这些女史虽都是才华之人,但到底都改不了小儿女的心思,每日讨论些八卦趣事,年华听得多了,也就不自觉记住了。 “你倒是什么事情都关心。那公羊静确实是不久于人世了。圣上派御医去看过数次,皆是明里暗里的说这人终究是不行了。当初十三王叔与公羊家嫡女的婚事本是圣上一手安排,如今确是凄然。” 年华听后,也不自觉感慨帝王家的悲凉。可他们彼时尚不知,十三王妃去世之后,这帝都才算是开始真正的风云变化。 二人相拥在一起又喃喃些琐碎的事情,年华便逼着他与自己 分卷阅读147 分卷阅读14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8 一同在小塌上休憩片刻。这些时日他在东宫,必是劳累的很,定然没有好好休息。 晚间,年华就在清风院宿了下来。 意染本是守在房外,后半夜的时候,流瑶却又过来清风院。 “流瑶姐姐,你怎么又来了?可是担心我侍候不好殿下?” 意染临时唤了两名丫头在房外守着,自己拉了流瑶走到一旁说些体己话。 “你刚刚侍候殿下,很多事必是不明白的。我这不也是怕你侍候不好招殿下心烦。今日殿下好不容易回来府中,你可要当心些才是。” 流瑶轻声吩咐她,生怕她听不进去,事无巨细都又说了一遍。 意染乖巧的点点头,且告诉她今晚殿下与那年华一同宿在房中了,应当是不会出什么事的。 提到年华的时候,流瑶眼中划过一丝不可见的厌恶,但很快消逝。 “姐姐被阁老接回去了,以后就也算是这府中的半个小姐,流姐姐你当真是好命。” 意染本是要夸她一夸,拍拍马屁,却不料流瑶未见得有多高兴,只谢了两句,便嘱托她快些回去。 意染回去当值,流瑶也从清风院退出来。如今她在阁老的清文院内居住。 前脚刚踏入清文院,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黑影,猛然拦住了她的去路,将她给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谁后,才回神。 “环儿,你这是做什么?!” 她怒目看着面前的人,又怕被人看见,连忙将环儿拉入一旁墙角。 环儿的情绪也不怎么好,愤愤的看着她。 “我家小姐如今不在了,她当初帮你想计策让阁老重新认你作女儿。可你现在非但不对付年华,反而连我都不想见了。你这可是要卸磨杀驴?!” 环儿声声质问,心中越想越是恼火。 舞雪檀在羌族被灭的前一晚,心感大势已去,不能再扭转乾坤。便着手亲信一封,让环儿独自一人上京,交给流瑶。 这流瑶乃是三年前舞雪檀未离开太子府的时候,就安排好的一步暗棋。本是想等到日后入主太子府时好好利用,却未曾想后来世事巨变,她已经先行离世了。 环儿一路千难万难的来到京城,找到流瑶,将书信转托。那信中所书的是如何让阁老重新认流瑶的办法。流瑶依言照做,果然成功。 可是后来舞雪檀身死的消息传到帝都,流瑶便不想再收留环儿了。这环儿留在她身边始终是个祸害,日子久了难免不被人察觉。 环儿明显也感觉到她的意图,才在今晚大胆冒险出来,一路跟随她,直至方才才敢跳出来拦住她。 “环儿,如今年华风头正盛。她不仅仅是府中的谋士,还是御史台正三品的女官。我不过就是个齐阁老的女儿,怎能在这时候与她相斗。你们家小姐都斗不过的人,你又为何非要我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流瑶虽然不甚聪明,从前也只知埋头侍候人,可是到底跟在禹珏尧身边久了,知道威慑人占据上风才可。 环儿是个胆小的,闻言不再说话,只气的鼓着腮帮子。 流瑶斜视她一眼,心想也不能将她逼急了,狗急也是能跳墙的。便又放软了些语气。 “好了好了,你也别气了。我们总要寻个合适的机会不是。我虽然当回了齐阁老的女儿,可是他现在对我的感情还不大深厚,你也别急。咱们慢慢来。” 安抚一番后,才算是将环儿给劝回了。 流瑶心下打算,以后万不能再留下这么个祸患。想起舞雪檀,不由又是一阵颤栗,这个自傲的女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会回来了。 三年前,太子从皇寺重伤回来以后,舞雪檀开始向她示好。她当时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女,舞雪檀却是太子最宠爱的人,她心中自然雀跃。 可是后来,舞雪檀突然被太子送走,她也就不再抱什么希望。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会死在北地。更没想到的是,舞雪檀死了都要将这太子府搅浑,拉上了她。 可她不介意被一个死人利用。 年华,年华…..自从这个女子令太子从皇寺一身重伤被抬回的时候,她就恨上了。 这个女人永远都不会知道,太子重伤之后在床上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熬过来。 心下越想越是心怒,她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想要转身回房,却惊然发觉身后有人。 “什么人?!”她惊呼出口,盯着不远处的黑影。 “倒是不想这阁老新认回的女儿,竟然还有这么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密。” 十二月很快就过去了,鬼才公子回到了府中。 先前,公羊晴呆在了御史台,鬼才在外未回,整个太子府的只有阁老最得太子信任。 可是阁老爱端架子,门下徒弟也多,多半事情是交由徒弟的,自己倒是不多出门。这鬼才回来了,他便坐不住了,也是常常露头。 年华有了个说话的人,便总是往年言阳的清德院跑。禹珏尧已经知道他二人是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念,她也就去的甚是理直气壮。 只是有好几次,都碰见了那位锦仪郡主。其实年华对这位郡主还是蛮有好感的,英姿飒爽,是个不拘小节的女子。 锦仪郡主也是拼了命的讨好她这理想中的小姑子,还时不时的拿禹珏沐来套近乎。 说起这小王爷,自从年华回京二人见面之后,便发觉这当真是个男大十八变的主。三年了,稚嫩的人成熟了,当初嚷着要她还香囊的小郡王早已经不见了。 不过这厮爱挑她刺的臭毛病还是一点儿没变,每每将她气的不行。 幸运的是,年言阳对锦仪郡主的态度也比从前好了许多,这倒是令年华欣慰。师兄与师姐,她谁都不想受伤,若是年言阳能走出来,必是又一番广阔天地。 可她也素知这位师兄的性子,怕锦仪郡主不是那么轻易就能俘获美男芳心的。 开春的时候,四王府的小郡王大婚,娶的是白家表小姐。 年华记得那时禹珏沐高兴的,像是走路都随时带着风。逢人要是谁说一句恭喜,能呵呵的笑上半天。 可谁都没有想到,就在四王府欢天喜地布置喜堂的时候,十三王府却挂起了白鄱。 十三王妃去世了。 四王府急急收了红章子,将婚期延后,至于延后几天倒是没说。 这事本与年华没有多大干系,但是却是与公羊晴有。公羊晴那段时间回了公羊府,御史台的事多照管不过来,所有的担子便都落在了她一人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q.q群 623493365 内有番外福利相送 今日的五千字是昨晚 分卷阅读148 分卷阅读14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49 一个小天使在群里要求加更的。另外他表示想看二师兄与胥锦的番外,大大准备着手写了。 你们呢?想看什么,可以到群里留言的。大大都会满足你们的。 番外以后会不会放到正文下面,还不一定。但是现在是作为免费的章节放到群里的。 第132章 两心赏雪 “小姐, 小姐,下雪了!下雪了!” 幺儿急色匆匆的从外面跑进来,像是遇到什么天大的喜事。年华那时走的急, 这丫头后来随年言阳一起来的帝都。 年华正在房中看卷宗呢,猛不丁的被她吓一跳。扭头一看窗外, 果然是有零星的雪花飘了进来,一片一片的雪白。 幺儿拉着她到房外檐廊下, 看拾玉院内的花草都染上轻薄的一层洁白。 “竟然下雪了…” 年华不由喃喃, 伸出手接住一瓣雪花。她身上穿的是大氅,但依旧冷意渗入。 帝都的冬天原是不冷的,但她畏寒,禹珏尧便将府中所有的大氅都拨到她的拾玉院。 “小姐,我听说这是平昌城几十年来第一次下雪,好不稀奇呢。” 幺儿兴冲冲的言说,眉开眼笑的模样令年华不由打趣她几句。 “又不是没见过,怎跟那些人一样惊奇。” 幺儿却不以为然, 喜悦道;“这可不一样。平昌难得下一次雪, 这是幺儿第一次见着南方的雪。” 年华听后也轻笑点头, 正想扭过头再赏赏这北方的雪, 却不经意间撇到拾玉院门口的一抹身影。 “小姐, 是殿下来了呢。” 幺儿捂嘴凑到她耳边挪揄偷笑, 惹得年华一阵脸红,将她给哄到屋中。 再次转身看向门外时,那抹身影依旧在。他的白色锦袍似乎与茫茫雪色融为一体, 遥遥相望,竟有种悠远飘然之意。 四目相对,各自一笑,刹那间像是天地失色,眸中只余下她与他。 禹珏尧身旁难得没有跟随一大堆人,反倒是自己撑了一把青古色的油纸伞,一步步走向檐廊。 年华看着他一点点走近,像是走到她的心中,踏着流年与岁月,带着温情与悠远。 天地悠远之大,可那一瞬间,她心眼小的只能装下他。 她未等他走到,便提着裙摆急急从檐廊下跑出来,钻进他的伞下,环住他的腰,冲他呵呵傻笑。 禹珏尧一手撑伞,一手捏住她的鼻头,回她淡淡一笑。 “怎还是这么不稳当,跟个孩子似的。” 年华钻进他的怀中,身上的大氅将二人都护住,一阵暖意钻入心底。 “路就那么长,你走一些,我走一些,这样我们两个人就都不累。” 一辈子就那么短,你走一些,我走一些,这样我们便能走完一生。她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却只想将它藏在心底,不说与他听。 “今日带你出去赏雪可好?” 禹珏尧并未多想话中深意,抚着她的脸颊,温声询问。 “你这会儿子不应该在清议台的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年华从他怀中稍退出来点,仰头看他,疑惑问出。 “今日无事,便早些回来了。” “无事?怎会无事,明明…” 她话还没有说完,嘴便被温热的纯封住。禹珏尧在她唇瓣上好一番吮吸摩擦,才放过她,附在她耳边轻轻言语。 “孤说没事就没事,你个小小的御史官员,还能质疑孤不是。” “自是不敢,太子殿下雷厉之风,满朝文武谁不敬畏,臣哪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上拔毛呢。” 话音一落,她突然掂起脚尖,轻啄一下他高挺的鼻梁。像是偷到了糖的孩子,痴痴傻傻得意笑出来。 禹珏尧先是一摸自己被调戏的鼻子,随后一把将稍退远些的年华又给揽过来。 “还敢戏弄孤,看孤不好好□□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女官。” 说完,铺天盖地的热吻袭来,二人痴缠在一起。她揽着他的脖颈,随着他的节奏去回应。 漫天的雪花向白色蝴蝶一样,轻轻飞落停留在二人的衣摆上,蕴开成一片一片的白雾。 青古色油纸伞下,天地淡然悠远间,两心紧紧相依,将萧冷寒意暖化,深埋心间。 禹珏尧带她去的是城郊一处景色怡人的游赏之地,周围还有一片湖。南方的湖水冬天都不结冰,今日下了雪,整个湖面都朦朦胧胧的似乎仙境一般。 侍卫仆从都留在了远处,禹珏尧揽着她到湖边的小亭。估计是禹珏尧吩咐过了,亭子里面竟有两个火炉与暖垫子,小亭四周也只露了一面,其余的被暖帐罩着,像是个小暖房。 从露出的一面放眼望去,整片湖都尽收眼底,好不令她欣喜。 “这湖名唤一线湖,乃文人墨客常自向往之地。若是时机正确,从此处亭中望去,整片湖都是一条线,因此得名。” 禹珏尧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更厚的氅子,搭在她身上,顺道还给她说了此湖的一些事情。 “孤小时候,父王曾带母妃与我来此赏景,到如今这湖的模样还是没有变。不想下了雪,竟还别有一番韵味。” 年华本是伏在栏杆上朝向一线湖,闻言回头看他。禹珏尧甚少提起他的父王母妃,几乎所有太子府的人也都不提。 “先昭仁太子是个什么样的?” 听她发问,站立在旁的禹珏尧不由怔愣一下。方才只无意中提起,并非刻意。 他缓缓在她身旁坐下,将她圈在怀中,慢慢说与她听。 “他是一个好的太子,昭仁若在,便不会再有如今的景穆。他的风华姿态,在孤的记忆中也模糊了不少。如今大概只有一些老臣子还时刻缅怀吧。” 年华听后,暮然想起这个问题曾经也有人问过她,是在函寒关外痴女问的。思及此处,便对痴女也有些好奇了。 “痴女曾经问过我昭仁太子的事,她可是与其有什么关系?” 禹珏尧却是不知,摇头道;“痴女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孩子,能与我父王有什么干系。” 年华又问痴女当初是怎么来的太子府,禹珏尧只说是闫成文带回来的。闫文成在民间偶遇此女,得知擅长蛊术医术,便引给阁老。 阁老心忖禹珏尧曾经中过唤心蛊,于是让痴女再对禹珏尧诊治一番。不料唤心蛊之事便牵扯进来,禹珏尧也从其口中得知,唤心蛊一旦易主,便是难解。 后来痴女一直呆在太子府中,每月制药,然后禹珏尧再派人送往璟山。北征之时,禹珏尧命公羊晴带上她,前往羌族寻金银蛊为年华彻底解蛊。 年华听后,才觉世事奇妙。将自己当初如何在贼匪山上为她取名的事一一讲给禹珏尧。后者却笑她一个恶趣味,将人家一生的名字都给定住了。 年华 分卷阅读149 分卷阅读15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0 听后,也觉有些愧疚。但现在所有人都知她叫痴女了,也是无可奈何。 二人依偎在一起,又东拉西扯的说了不少。后来雪越来越大,小厮催促说再不走,马车轱辘估计都陷进去了。 回府以后,二人刚用过晚饭,宫中就有內侍来催。年华这才知道他是丢了一大堆政事特意出宫陪她的。 已经日斜黄昏,她送他出府,忍不住念念叨叨。 “下次可不能这么做了,方才来唤的內侍说已经有好些大人在等你了。咱们出去玩闹了一整天,也不知道人家背后怎么议论我呢,你这太子不上进,平白让我担了这浑名。” 看她心疼自己,又拐弯抹角说出的憨态模样,禹珏尧心中莫名一瞬。 今日平昌下了一场难得的雪,他本埋在清议台的奏章中焦头烂额,听说以后,难得闲心好奇走出房门看看。 他从未见过雪,这是第一次。 那雪花冰冰寒寒的落在脸上,神奇的很。雪下得不小,宫中的琉璃瓦上都盖了薄薄的一层,顿时天地一白。 內侍本欲为他搭上氅子,被他拒绝了。这点儿寒意倒还不算什么。自北地重病以后,这身子骨差了不少。可越是差,便越是要磨练才好。 宫中的太监宫女也三三两两的出来,见这几十年来的奇景。暮然,他便想起了年华。 今日御史台轮到她休息了吧,她这么爱玩儿的人,一定不晓得什么是呕心沥血办公,估计是躺在床上咳瓜子呢。 对了,她磕瓜子还老是用嘴巴存皮不吐,这以后一定要给她改过来才好。 就这么想着想着,他竟忍不住心中想要立刻见她的冲动。 但政务还有许多,便是两个景穆也是忙不过来的。大臣们有些还等着与他议事,批红的奏章还要再看一遍确认无误才可,还有…… 可他最后还是魔怔的回来了,撇开了一切,心中只想着,平生的第一场雪景要与她一起才可。 他没有告诉她,这是他第一次赏雪,因着以后二人定是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他们还年轻,会有许多第一次。 等到晚饭过后,雪已经积了很深,內侍来催他,被她听去了。 小女人有些自责,他很是受用。 上马车的时候她还嘟囔,无奈之下他抱着她,轻声安慰。 “政务一日不可废,原是告诉他们等到将要子时的时候才来催促,那时估计你也睡下了。不想近日事忙,那些臣子也是一堆杂事,催的这么急,这才被你瞧见了。” “前些时日答应你的出门游玩,一直不得空,怕你们女人心思多,暗暗埋怨。这下总算是应诺了,你也可安心了。待会儿回去早些睡下,孤这几日应当不会回来了。” 她在他怀中,听他说了一连串,比今日一整天的都多。想告诉他自己并不在意那些,却又害怕费了他一番心意。 她知道他一向勤勉,却不想他能勤勉至此,连子时午夜后也要让人来催自己。几日不回,她又要想他了。 马车走了,留下两道雪痕车轨。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都是他。自己暖被舒坦,他却是秉烛刻苦。 如此,第二日顶着黑眼圈,听人汇报了一件天大的惊人消息。 十三王当朝求娶白家女,在王妃公羊静尸身未入殓之时! 这事年华当个八卦听听也就算了,可白锦年大清早赶来太子府,求太子庇护,却是她不得不管了。 禹珏尧未在府中,年华拿捏了一下,这事还是与阁老师兄商量才是。 哪知见过白锦年后,年华、阁老、年言□□是惊奇。 十三王求娶的白家女并非是楚妙玉,而是一个死人!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群号 623493365 (群内有番外福利放送,船戏、师兄番外) 希望小天使们能够加群互动,好让肉大知道你们最喜欢看谁的番外啊。 第133章 尚在人世 白锦年走后, 年华、阁老和年言阳三人便开始商议对策,闫成文也被阁老唤了过来,提拔之心可见。 年华坐在堂下左侧与闫成文相邻, 鬼才居右侧,阁老正中。 “这十三王莫不是疯了, 王妃尚未下葬,怎能令娶, 且娶的还是个……一个死人!” 闫成文明白事情来龙气脉以后, 不由惊叹。 “倒是不知这白锦年竟还有一个同胞姐姐,且去世多年。十三王与此女当年必有一番曲折,才招致今日因果。” 年华也不由感慨,这十三王当朝求娶白家阴女,此举可谓惊世骇俗。莫说在皇家,便是在民间,活死人成婚也是不容世俗的。 年言阳却甚是平静,只抬头问阁老是否知晓一些内情。 年华也看向堂首的阁老。白锦年方才只说要请太子出面推拒此事, 旁的倒是什么都没有多说。 阁老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徐徐道出当年一些事情原委。 年华不想这事竟还要追溯到昭仁太子时期。 那时昭仁太子与众位皇子之间关系还算和睦, 表面上一派兄友弟恭。即便是后来纯慈皇后去世, 昭仁太子也未受多大打击。 大禹永禧四十六年, 昭仁太子领兵出征北地, 圣上派了七王爷、九王爷和彼时年纪尚轻的十三王跟随。因着当时大禹还未有如今威势, 此次征战并没有如今的北征影响大。 当然,没有为人传颂的更重要原因是这是一场败战。 次年,举国悲坳, 太子与七、九王爷竟然先后战死沙场,大禹的军队被击败返回帝都。 那一战,损失了将近十万兵马,消息传到圣上耳中,圣上只命兵部对外称一万左右,安抚民心。 自此之后,朝堂党派势力纷起,五王、四王等都占据一定势力。可十三王却沉寂下去,纵使德家宗族势大,也不见他有半分动作。 直至两年后,十三王要娶白家女为王妃,遭到德家与圣上的极力反对。 齐阁老也不知后来事情如何,只知十三王最终是娶了公羊家的嫡女,那白家女也病逝了。 如此,一直到三年前楚阳河治,十三王都未再入朝堂,与圣上之间一直疏远疏离。 年华听后,不由唏嘘。不想这十三王背后还有如此一番经历。 阁老回忆之后,也显的感怀。 “十三王这些年来与圣上一直隔应着,但谁都没有挑明。当年德家使了什么手段逼他娶公羊静这我们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十三王心中不只这一件事。” 年言阳听得很认真,心中思忖过后,方才谨慎开口。 “当年一战,必有□□。不只十三王隔应,后来的太子妃,如今的太子都隔应着。战争虽然残酷,可十万大军不是小数目。便是如今声势浩大的 分卷阅读150 分卷阅读15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1 北征,又可曾损失十万?” “鬼才公子的意思是当年一战乃圣上与十三王矛盾的根源,以至后来的逼娶都是此中缘由引起。如今,十三王妃的去世只是一个节点。” 闫成文随声附和,似乎也弄懂了年言阳话中之意。 “白锦年此番前来,是想求得太子将白家从此事中拉出来。可这本是圣上与十三王之间的事,我们太子府也要掺和一脚?” 年华提出心中疑问,并不认为此事能与太子府有什么牵连。 话音刚落,外面却有人通传,说是太子有亲信要交于阁老。 齐阁老带着闫成文匆匆离开,只余下年华与年言阳。 “师兄,你刚才所说似乎有所保留。” 年华不急着离开,反倒是稳坐对着年言阳,不紧不慢的问出。 她的师兄她又怎会不了解。 年言阳只撇她一眼后,清淡笑意,悠然给自己斟一杯茶,后道:“阁老说话也留了三分,当年他是昭仁太子心腹,怎会不知晓真相。十万大军覆灭,何等机密,他都知道。你刚才一直不曾说话,不也是听出来了。” 年华无奈冲他笑笑,也执了一杯茶水,与他一敬后饮下。 “阁老这小老头一直看不惯我,对师兄倒是有几分忌惮的。我今日若不是将你请来了,他怕是什么都不愿意说的。说到底,白锦年的事太子府管与不管得由太子决定,你我只是谋参。” “当年的事一定有蹊跷,可不管是关于谁的,都是十三王与圣上该操心的事。阁老已经摆明了态度,并不想多管。那师兄你呢?” 年华懂的这些,年言阳又怎会不懂,只是他思虑的却远非这些。 “管,为何不管。阁老不想太子追查当年的事,可太子又怎能轻易放下。一盘乱下的棋,端看谁剑走偏锋。只是这白锦年此次未免太蠢,白家此时最应当装聋作哑才是。他却跑来太子府,有些令人费解。” 他语气温和夹杂坚定,分析有度同时又揣摩了上意。年华暗暗佩服,自己到底还是不如他。可想着他说的话,却突然有道精光闪过头脑。 似乎就要抓住什么,却又怎么都抓不住。 “我知道了,知道白锦年为何如此慌张。” ―――――――――― 闫成文从清文院出来后,被人从背后叫住,他回头一看,流遥正端端站在他身后。 “闫公子可是刚从家父书房出来?” 闫成文转过身来,也不在意被人看见,上前几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流遥小姐这是好奇了?可惜这些事情你一个姑娘家的还是不参与的好。” 流遥却不恼他的暗意讽刺,只轻撇嘴角似笑非笑,道:“闫公子难道就不想知道昭仁太子当年战死沙场的真相?又或者,十三王这些年来沉寂的原因?” 闫成文却不甚在意,轻甩衣袖,笑言:“这流瑶小姐深闺之中,竟还对这些事如此关心。可惜,这事你父阁老都不想关心,我又去平白添这些烦恼作甚。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处置那环儿吧。” 说完,他欲要转身离去,却被身后女子的一句话给震住。 “闫公子在北地舂陵似乎也做了不少事情吧。” 流瑶盯着他,像是在打量什么有趣的人,眸中自信可窥。 舞雪檀给她的书信中,可不仅仅是教她如何做法,倒还提了不少其他的东西。 那天晚上,她与环儿见面被这人发现。闫文成并未为难她,可这终究是个隐患。 “你若是有那胆子告诉殿下,自管去,闫某不会拦的。只是流瑶,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能成为下一个舞雪檀?哼,那女人的心智你怕是一辈子都学不会。” “你!” 流瑶看着闫成文远去的背影,愤然拧眉,却无奈嘴上功夫比不得人家。 她不会成为下一个舞雪檀,她只是流瑶。 年华着人备马车来到白府,事先派人通传了。到白府门口的时候,白府管家已经候着了。 白锦年在书房见的她。这白家的书房一如它的主人,给人大方整洁之感。 年华立在他的书架前,感叹这读书人到底是处处离不开几卷的。太子府的书房内多是卷宗奏章,不像这里,摆的都是诗集歌赋。 白锦年进门的时候,便看到她审视自己的书架。 “怎么,年女史也喜爱这些?若是不嫌弃,白某人倒是可以送与你几卷。” 年华回身,见白锦年一袭青色长衫,纶巾束发。 “白大人在家穿着倒是随意,这幅模样倒是看不出是个曾任几十万大军监军的人。只是未免有些单薄,还是注意些的好。” 白锦年只站在门口低头一笑,后几步入内室,亲自为年华倒了盏茶水。 “年女史此时前来,怕是为了今早白某在太子府说的事情吧。怎么,太子府的人可是商量出什么了?” 他如此一问,年华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先谢过他的茶水缓解尴尬一二,后才开口道。 “年华倒是好奇白大人的姐姐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子,竟令十三王念念不忘数年。即便如今已经不再人世,十三王也要将她冠以自己名氏。” 白锦年本负手站立,闻言身子一僵,嘴角扯出一些若有若无的苦笑。 “说到底都是孽缘,我白家势弱,无法比得上那公羊家和德家,才招至如此无端祸事。我那姐姐……年女史曾见过,不知女史是否还有印象?” 年华闻言却不惊诧,这和她预料的一样。 白锦年的姐姐尚在人间,所以他才会如此慌张的赶到太子府。否则以白锦年的才智,怎会不明白这事源不在白家,只是圣上与十三王的问题。 可若是这白家女尚在人家,被十三王知晓,那到时白家才算是真正的搅入祸端。 “她如今可在帝都?” 白锦年点点头,道;“找到她以后,我执意将家姐送回帝都,不忍她在外受苦。原想着这事已过数年,不会再有什么麻烦。不曾想,十三王竟将此事重提。” 年华听后一阵沉默,扶桌坐下,垂眸思忖。 “我原本不该插手这件事的,便是太子府也没有什么立场去管。可十三王这次不光是冲着当年逼娶之事,更多的是……” “是致使一代贤良储君昭仁太子去世的那场战役。” 接下来的话,白锦年替她说了。 “你也猜到了?” 白锦年也顺势坐下,与她对面想看。 “不是猜到,是看出来了。真正致使十三王大变的,是那场由太子三王亲自指挥的战役。朝堂上的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有猜测,只是一直未有证据罢了。” 年华原先只道将阁老的嘴给撬开了一些,却不想这姜还是老 分卷阅读151 分卷阅读15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2 的辣。阁老说的虽然少有人知,但朝官中并不是全然蒙在鼓中。真正重要的他怕是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那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竟令一国太子和两位王爷先后逝世,十三王也大变隐忍,直到现在这个节骨点才肯爆发。” “他……怕是已经知晓家姐尚在人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第134章 无心夺嫡 “十三王莫非是得知你姐姐未死才如此行径的?” 年华暗惊, 不想这白锦年如此焦灼,原是这个漩涡白家已经置身其中,怎么都脱逃不了了。 “我也只是猜测, 否则他为何在王妃尸身未敛的时候提起此事。此举难道不是与公羊家决裂的?公羊氏族如今出了一个左丞相、又有一个御史官,他十三王莫不是傻了, 才如此做法。” 白锦年方才沉稳的气势消退了一些,言语有些激动, 却仍就言辞几分理。 年华知他此时心中添堵, 既然已经印证了自己的猜测,倒是没有必要在留了。 离去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书架一角,上面几本书散落下来,她急急接住,却又不仅仅是接到了几本书。 还有一只小碎花绣花鞋。 架子上面的锦盒她先前就注意到了,不想那里面装的竟然是鞋子。 “这….我….” 她手抱一堆书与一只鞋子,着实是尴尬异常, 悄悄打量主人神色。心道这白锦年书房中怎会放着女人鞋子, 还束之高阁。 “无事, 你走吧。” 白锦年霎时变了脸色, 从她手中接过东西, 冷冷出口。 年华直至出了房门, 都是暗暗惊讶。窥探了别人的隐私,这终归不好。 这厢刚解决了白锦年的事情,檐廊转弯的时候就碰到了早在此等候她的楚妙玉。 “年女史安好。” 楚妙玉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样子一如三年前,妍丽美貌,无甚变化。只是举手投足的气韵成熟不少。 “妙玉,你们白府这廊子修的倒是巧。说吧,找我什么事?” 年华心中对这丫头还算喜爱,毕竟当初自己可是冒充了人家闺中之友的名义才没有得罪禹珏沐那混世魔王。 她瞧这楚妙玉眉眼间总有股淡淡的哀怨气息,又在此刻意等候,想必是有什么事情。 楚妙玉也不是个扭捏的人,见她直接开口询问,自己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与年华。 “还请年女史将此信交于四王府的小郡王。就说妙玉近日被哥哥限制,不得自由,无法与他相见,还望他静候一二。” 年华听这话后不免好奇又多问了一嘴,却惊知这楚妙玉自婚事延期后,被关在府中竟是一日未出。而当初四王府求亲,门不当户不对,其中也是一番曲折。 走的时候,她忍不住又劝了这姑娘几句。 “你表兄不同意这婚事,多半是因你表姐的缘故。在他心中,怕是希望你能嫁个普通人家都不要与皇家沾边。这段时日,你多劝导劝导他,别到头来累了你一辈子幸福。” 从白府出来,又坐马车回到太子府。管家通报,说是痴女寻她,而太子那边也传来消息,说让她即刻进宫。 年华权衡了一下,让管家回去告诉痴女,自己得空了再去。 禹珏尧在东宫,进宫后内侍领她一路前去。经东宫时要路过皇家佛堂,远远地她就看见一群侍卫护在其周围。 她问内侍这可是出什么事了,内侍恭谨回答,说是十三王已经在里面跪了两日。圣上不允任何人靠近,自也不允十三王出来,便连十三王生母德妃娘娘也不许靠近半分。 年华心中复杂,走在这朱红宫道上,看这皇宫金碧辉煌,却终究不过世态炎凉。 东宫修葺的比任何一件宫殿都要华美,这是她第一次来,一路宫女太监指路,终将她引到一间高大宫室内。 宫中多用黑色大理石铺地,房间格局也大。这宫室里外三间,分别作休憩、办公、待客之用。 宫女内侍屏退,她独自朝里面走去,在最里面看到了独立窗前的禹珏尧,且周围没有其他人。 他一身黑金五爪盘龙锻袍,金丝滚边,广袖袖边暗云金丝花纹。头戴羊脂紫金冠,饰以东珠五。 “太子殿下这幅英武挺拔的模样倒叫臣生生丢了心魂才是。” 身后一声女子顽笑,他转过身踱步到她面前,面带轻笑,但一身装扮自是威武肃穆,怎么也给人不了轻松之感。 “这可是宫中,人人长着七八只耳朵,说话还是没点儿分寸。” 年华吐吐舌头,心里却默默将话记住。这宫中却是不比府内,到底是人多眼杂的地方。 “殿下唤我过来可是有什么事情?想必今早白锦年来府中的事殿下已经知道了吧。” 禹珏尧牵过她的手,将其拉到窗前自己原先站的位置,与她一起看向窗外。 年华一看,只感慨这窗户修的也太过巧合了。从此处看去,皇家佛堂前广场的情景一览无余,那汉白玉石上穿着紫色蟒袍跪地的人可不就是十三王。 “你这侄子当得可真是忒不地道,天天在此处瞧你叔父的笑话。这东宫的窗户莫不就是为了监督佛堂专门设的。” 她玩笑开口,自发的往后靠进他的怀中,享受这人肉靠垫。 东宫的窗户当然不会是为了监督一个无用当得佛堂而设的,但这太子爷在此处观察十三王动静却是实事。 “十三王叔这次是与圣上动真格的了,朝堂上那公羊瓒的脸都给气绿了。正值圣上选派人去各地督查,德家本就按耐不住,不料十三王叔又闹出这么一场闹剧。” “去各地督查?可是为变法做准备的?” 年华发问,心中这无缘来的督查各地政绩不算是正常政事程序。 禹珏尧环抱着她,悄然在其耳后印下一吻,后道;“圣上这次是终于下定决心了。变法一旦开始,各部各地可都有的忙了。薛老变法主女官、管制、督查、科举四方面,中央与地方两部分又主地方,届时无论论如何是要派一批中央督查前往各地考察的。” 年华听后颔首赞同,言明变法一事事关重大,却是不能马虎以应。不过他突然提起这事,可是与十三王有什么关系。想起昨天阁老说半的事实,心里鼓捣着要不要开口问他。 “阁老说十三王心中梗着的不仅仅是逼娶一事,更多的矛盾源头是当年那场败了的战役。你可是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十三王与白家本不关她的事,凭着白锦年当年悬崖救命之恩,她才想要上心一二。 禹珏尧身子一僵,松开了她,自顾转身走到一处书架前负 分卷阅读152 分卷阅读15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3 手而立,不曾开口言语。 年华知他有些恼怒了,可若真是与当年的事情有关,那么太子府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与他有关的,自己不能马虎。直觉也告诉她,这不仅仅是十三王心中的刺,也是他心中的刺。 “我知你不愿提起,但当年十万大军如何覆灭,你父王又是如何身死的总要有个真相不是。此次十三王之事若是就此打住还好,但若是继续发展下去,难保不会牵出一些其他事情。” 一番劝解后,那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禹珏尧才开口说话。 “年华,你可知为帝当是要无情无义才可。当年七王叔与九王叔出关征伐,却是再无归期,连尸身都未找到。逼死他们的不是仇人,而是当今圣上!” “什么!” 犹如五雷轰顶,年华听到这些,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怎么可能是圣上,他…..他们是父子啊。” “父子又如何!自古帝王无情,孤也一样!” 禹珏尧暮然转身,语气严厉,眸中寒光凛然。 “孤父王的死也是他逼得,七王叔与九王叔当年支持父王,不肯用金银蛊,遂也未能幸免。他虽无意,却终究是害了自己的三个儿子!” “十三王叔这些年韬光养晦,才能存留至今,否则谁都帮不了他。逼娶一事不过是在父子关系上又给了一刀。公羊静去了,倒像是在王叔心中打开了什么,孤这位王叔,可能从来都不在乎什么储君之位!” 年华听他似平静又似激动的说出这些话,眸中偶而闪过情绪又极快的敛去,这些怕是他心底的话了。 “那十万大军,是金银蛊导致的?羌族少主曾告诉过我,此蛊一出,如瘟疫横世,灾祸遍野。难道……真的是…..” “其中详情孤也不得而知,怕只有十三王叔心中最是清楚了。阁老知道的也如同孤一样,你不必再去问他。这些时日你就呆在东宫,待这事了了,你再出宫。不许再与那白锦年联系。” 二人说的好好的,禹珏尧突然就告知她这些。年华才知他今日唤自己前来原是这样打算的。 白锦年当年对她有救命之恩,他知道她一定会管的,这是变相将她禁在东宫了。 “你难道打算与十三王一起将此事闹大?禹珏尧,你可是当朝太子!他不过一个亲王,还有任性的资本,可你不同。当年无论发生了什么,如今再提,都是祸事!” “圣上可能是有错,但朝纲为重!如今变法的关口,你可曾想过,若是你倒下了,这法谁还有能力去变!薛老一生呕心沥血,几番沉浮,辅佐你为明主。你却要因为旧事将前功尽废!”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二群 623493365 最近剧情偏向沉稳化,可能许多小天使看的不太舒服。但大大希望你们能够一直支持 话说最近评论的天使变少了许多,你们都是高三国民党么?大大听说高三已经快要三十天就高考了。唉……大大当年听到这个消息可是一震。 第135章 魏国之鉴 禹珏尧还是走了, 将她独自留在了这所宫殿中。 有太监宫女为她搬来火炉子,软榻还有许多小玩意儿。他将所有的东西都想好了,只差困住她。 如此过了两日, 她每天都会从那扇窗户往外看。第二天晌午,十三王的身影消失了。 这意味着一场暴风雨或许就要来临。 太子与十三王对于大禹永禧四十一年的事一直耿耿于怀。可这个时候薛茝变法, 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第三天,来给她送饭的内侍被她留下来布菜。之前她都是自己一个人吃完的。 自然, 她想打听些什么。可这宫里的奴才到底不是旁人, 一个比一个精明,除了‘嗯’以外都说不出其他的字来。 无奈之下,她提出要到外面走走。不出东宫,禹珏尧应当不会限制她的。 东宫一共有七十六座殿室,她在的朝华殿算是主殿,一共有七道宫门。走到第五道的时候,内侍就开始催回了。 她一路甩脸色回去,却在路过第三道宫门的时候, 瞥见一张熟悉的人脸。第三道宫门外的侍卫头子她很眼熟。 张桐山显然也瞧见她了, 本是领人巡逻, 见状就走到其面前, 请安行礼。 “年女史安好。不知可还记得张某?” 年华一眼见他倒还想不起来, 这么一近距离观察, 倒是一瞬想起。 “是张大哥吧,怎会想不起来。那年下南部六郡时,你负责护我车架, 你我二人也是相谈甚欢。” 张桐山讪讪笑笑,倒是不想年华还能忆起他。 左右无事,二人站着攀谈一会儿,年华才转身回宫。 这张桐山原本只是禁卫军中的一个小小校尉,后突得太子亲自传见,递与家书一封。言其乃八十老母所托,并考察功绩,擢升为东宫侍卫统领。 翌日一早,年华被人早早叫起,说是外面有人要见。一番梳洗后,急急出去。 只见宫殿外站着一位头发半百的老者,想来是宫中资历老的太监。 张内侍见其出来后,连忙请安,表明身份,乃是圣上贴身内侍。 “年女史,圣上有命,令女史尽快回御史台找到公羊女史。不得再回东宫,也不得再回太子府。” 年华客气回礼,且温婉一笑,道;“谢公公代圣上传话。只是不知最近太子都在何处?” “太子与十三王近日身体都稍感不适,圣上命他二人各自回府修养。年女史便好好呆在御史台,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年华闻言低头无奈一笑,道;“年华曾听太子殿下提起过公公,说太子府未起建时,公公在宫中便一直对其关照,圣上面前亦是常常美言。想来公公与殿下之间也是感情深厚吧。” 张内侍听后,却是疏离一笑,脸上的皱纹叠加在一起,有种极是沧桑年迈之感。 “年女史说笑了,殿下自小聪慧勤勉,圣上对其重视宠爱,与老奴可是没有关系的。这宫中近日里有些风大,殿下被吹到了,难免伤身。圣上说了,朝事可由五王暂代,令殿下在府中好好修养。” 年华心中一沉,与其两句客套话之后,便匆匆离去。途中又遇张桐山,对他道谢一二后前去御史台。 张桐山见女子离去的背影,想起昨日二人相遇之事。 他在东宫当差,几日里多少听说了一御史官被太子关在朝华殿中的消息。直至昨日瞧见年华,认出她便是当年南巡队伍中的太子府谋士。 年华与他攀谈之时,几个内侍不离左右,监督言行。但这女子甚是聪明,不转痕迹间告诉他晚膳时分要到殿门外当差。 张桐山摸摸胸口,里面有一张年 分卷阅读153 分卷阅读15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4 华托其办事的纸笺,乃是昨晚当差时,偷偷传于他的。 他看着宫道远处已经消失的身影,不由痴笑。 这女子当真聪明,今日一早便能出了东宫,摆脱太子禁制。能与太子殿下玩心计的人,令他不得不敬佩。 这厢年华回了御史台,直奔去找公羊晴。 她能出东宫,是一个信号,一个圣上给太子的信号。 这宫城甚大,禹珏尧将她困在东宫的消息一定不会令其他人知道。而她让张桐山将消息传到圣上耳中,圣上自然不会容许一个御史官住在东宫中,于礼于法都是不行! 只是她原以为这事张桐山要办好几天才是,没成想仅仅一晚上就好。 年华又怎会知道,禹珏尧当初去北地时,路过一户人家,与张内侍一起应承传信家书。回宫以后,禹珏尧托张内侍将此人找出,而张桐山就因此与那张内侍有了一番交集。她托张桐山帮的忙,其实是一步到位了。 年华一路焦灼,满心满脑都是张内侍在她临走时所说的话。圣上既然能放她出来,何尝不是要告诉禹珏尧,适可而止。 公羊晴听年华一番讲述后,沉思颇久,良久后才启唇道。 “德家人力保,十三王才罚跪完了那佛堂。哪知此时太子殿下又突然跳出来,也请旨要那白家女与十三王婚配,并且言明这白家女其实尚在人世。圣上气的连早朝都没有上,第二日殿下便休养在府了。” “近日兵部连同户部礼部上书,以改制薛茝为由,要追查军队将士户籍,可笑的是还要追溯到二三十年前。我父亲公羊瓒因我姐姐的事伤神颇多,不欲多管。德家是进退两难,被十三王逼得无奈。” “如今只中书门下的四王爷还敢出来说上那么一两句话。可四王爷与当年战死的七王爷乃是一母同胞,依殿下之智,怕是迟早也要将其说通的。这么一来,一直沉寂的五王爷确实是有了机会。” 公羊晴分析其中利害,以一位御史官的角度向年华阐述一番,只说的后者心惊。 年华是想过事态严重,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被禁几日,朝堂上已然是波涛汹涌之势。 公羊晴毕竟是公羊家的女儿,家族出了大事,她这些时日脱不开身。与年华一样,未能掺和什么。 “太子殿下果真就不能放下当年的事情吗?他虽是太子,可圣上子嗣并不单薄。这天下也并非没了景穆就不能活。变法乃家国大事,涉及子孙千代,孰轻孰重,他怎会掂量不清楚?” 年华郁结忧心,一字一句更像是说给自己听,而并非与公羊晴商谈。 桌案上茶气氤氲,公羊晴与年华对面而坐。空气有些凝固,二人皆是不知还要说些什么。 “年华,说到底我也是公羊家的人,这事已然对我公羊一族不利,我不会多管的。太子府中再没人比阁老对昭仁太子怀念了,他想必与殿下是一条心的。你师兄那副身子骨,我…我也不便多说什么。” “所以这事只能你来。圣上既然不允你回太子府,又放你出东宫,何尝不是在给殿下警告。府中你是回不去了,但消息还是要知道的。痴女是我徒弟,这丫头平日里虽不言不语的,但心思聪敏,你只管吩咐她便是。” 年华从公羊晴处出来的时候,只觉满心沉重,不知怎样才好。走在宫道上,不知不觉绕到一处校场外。 里面有贵族子弟在练习马术,也有兵士演练。她就站在那里,看了良久。 她记得初为御史女官的那日,就是这里偷偷看他与顾珏暔一道骑马演练。当时那情景只觉激荡,即便后来经历真正的金戈沙场,也是各有滋味,不能同比。 殿下、阿禹、禹珏尧,她要怎么做才能将这个人从当年的阴影中拉出来。 他可还记得自己曾经立誓,躬亲为民,变法大行,成千古之人。 私情与公义,她一个小小的御史官,又怎能搅动一朝的风云局势,为他全下这贤仁之名。 这种彷徨情绪直到薛茝来找她,才得以拨开云月。 这是淮南一别后,她与薛老第一次见面。因着先人的缘故,不曾开口就多几分亲近之意。 她屏退了左右,只余下二人。 “薛老今日前来,定也是为了殿下的事情吧。” 薛茝一揽宽袖,正襟危坐,和声开口道;“既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你。殿下的事如今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且先说说你吧。仲宰已去多年,作为昔日故友,老夫也常常梦中缅怀。淮南得见故人之女,算得上是上天开眼。” 年华忍住酸涩眸中的泪水,在听到‘仲宰’二字的时候。已经许久都没有人提起过她的父亲了,即便重回舂陵,胥族中也是无一人言提半字。 “当年老夫劝魏皇变法的时候,可叹那昏君不听,终致国灭。只有你父与我惺惺相惜,奈何彼时,他受魏皇猜忌,远离京都,我二人是谁也不比谁好上半分。” “后我头撞金銮殿,却侥幸未死。在民间辗转一番,遇事颇多。曾以为自己眼界已够,不想大千世界,自有无穷真理。直至遇上殿下,方知明主为何。这天下没有分界,通达之人的为民之心,不分魏禹。” 年华听后静默垂眸,稍缓后才开口道;“殿下他是个不可多得的明君,我当初决定辅佐他也是因此缘由。只是他如今….薛老,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行?” “事无常理,人无完人。殿下也是血肉之人,怎能没有七情六欲。但若是这个坎儿他过不去,老夫这空前绝后的变法,怕又如当年的魏国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第136章 旨意楚阳 “薛老可曾怀念旧主?” 年华听他一番感慨, 像是个沧桑风霜的老人,已没了一点大家之人的风范。 “旧魏主已经去了,如今的魏郸王是原魏国三皇子魏覃。世事难料, 已没有什么值得怀念的。” 年华猛听‘魏覃’之名,却是浑身一震。 此人她曾见过数次, 与她姐姐胥锦之间颇有渊源。 “魏覃的才智为人尚还可以,若没有什么异动, 保得魏郸百年太平倒还是绰绰有余的。太子之前已经下命令, 算来北征军应当已经在回来的路上,老夫虽人在帝都,但听舂陵与魏郸此次也算是侥幸存留。” 薛茝说的这些,年华自然是懂得的。她师兄年言晨用一条命换了舂陵之安,而这些终究随历史尘封。 “薛老,三部如今调查军籍,无非是在太子的授意下重查当年之事。想必如今朝堂上早已经是风言风语了。十万大军不是个小数目,太子二王的死也不是等闲之事。如今要阻止事态进一步发展, 只能死死压下。” 分卷阅读154 分卷阅读15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5 若是要揪出当年的事, 十三王与太子必会放出风声, 博得舆论倒势。年华猜测, 如今真真假假的传言已经让所有人诚惶诚恐。果然, 她说十万大军的时候, 薛茝并无多大诧异。 “老夫倒是好奇,那十万大军如何阵亡的?” 薛茝本是随口一问,也没想过她会知如此之多。年华将金银蛊之事讲述一番, 大胆揣测,与薛茝得出一致的观点。 必是当年关于金银蛊之事,圣上与太子之间产生了矛盾。二王无论是站在哪一方,最后都落得个牺牲品的下场。 “三部到时候会拟折子呈到中书门下,四王任职中书,可若是十三王加以劝说,必使其心思动摇。此事我想交于小郡王禹珏沐去办,必要四王扣下折子,不达天听。” “圣上虽知此事,但折子不到,总还有转圜的余地。令白家家主白锦年我也会送信通知,命其率白氏一族对求婚之事多加商讨,必要时可联合德家拖住十三王。如此一来,算是按住一方。” 薛茝听完年华的打算安排后,颔首赞同,末了又问一句。 “那太子那边又要如何?” 年华垂眸思忖,稍倾后才抬头缓声开口。 “没有什么能够压得住他的,但我们可以转移其注意力。变法在他心中也同样重要,如今也只有这件事能困住他了。圣上不日将会派遣一批中央官员前往各地考察,其中御史官居多。我想在此事上做些文章。” 薛老与年华一直商议了半日,前者才告辞离去。 年货待他走后,便着手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禹珏沐,一封给白家,另外一封……呈与当今圣上。 五日后,她收到禹珏沐回信。言明三部折子已经被其父压下,但四王爷渐有倒戈指对圣上之势。 帝王凉薄人心,圣上逼死两个儿子,终伤了其他儿子的心。十三王亲感如斯,四王爷得知真相后也是如此。 她与禹珏沐关系虽好,但还不至于令其反目太子。信中她提到了楚妙玉。若是这事持续恶化,白家岌岌可危,他与楚妙玉的婚事将再无可能。 想想也是可笑,当年她就是利用楚妙玉耍了这小郡王,如今倒还是一样的。 白锦年没有给她回信,可是听御史台御监上朝后所言,白家与德家如今已然练成一气,将十三王压在府中不能出头。 一家之力难成,两家之力夹击。白锦年是个聪明人,深谙此道。年华思忖这白家有了白锦年,以后必然也会是帝都令人敬畏的门阀氏族,如同公羊家、德家。 十日后,张内侍再亲传圣旨来到御史台。 “年女史此举令老奴佩服,可圣上还是要老奴问一句,女史可曾准备好?” 张内侍手持圣旨,站在御史正堂上首,面前是恭敬跪地待领旨意的年华。 年华一身浅绯正装襦裙、绣云金线外罩,银渡金云头钗,身佩翠牡丹叶十八片,端庄秀美之气尽显。跪地挺胸,昂首自信之势令人侧视。 “年华心意已决,愿圣上成全。此去楚阳,御史监察,必不负皇命重托!” 说完,她作揖行礼,双手高举,待圣旨递传。 张内侍知她已定决心,不会再改,便展开圣旨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先后纯慈行女官制,数十载烟云。朕心稍愧,今日方成。御史兰宪为一,有年姓女史,才德出众,勤勉温良、敬仪思睿、朕心甚慰。着即册封为二品巡查御史,主巡楚阳河治,钦此!”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沉甸甸的圣旨放在手中,年华才清楚的感受到它的分量。张内侍将她扶起,忍不住叹惋。 “年女史一番苦心,圣上深知,想来太子也会想通的。” 年华手端圣旨,听到此话后,却开口道;“张内侍,我此举不是为了帮圣上,你该深知的。我虽不赞同殿下此时做法,但我深感其苦” “大局当前,当以变法朝纲为重,圣威不可犯,不仅仅是因为圣上乃主宰江山之人,更因其是百姓天下的支柱。信仰一旦崩塌,后果难想,民心不可挽回。所以我会去阻止殿下。” “可他心里的苦年华也望圣上能觉察一二。说句妄言,圣上当年的错,如今要子孙来背负,实是可耻可笑。殿下一时迷惘,我以亲身之行劝其回头,只因我认他乃未来明君。” 张内侍不想她言语如此胆大,心头一把惊汗,幸好周围倒是没多少人听到。 “哎哟我的女史啊,可千万别说了。这可是御史台,专关监督查察的,当一千张嘴也是不过的。这话若真是有,也得搁心里藏着掖着。” 年华苦笑扯嘴,欠身行了个礼。 “公公说的是,年华以后定当谨记。太子也训诫过我,只是我不当听罢了。” 张内侍闻言一笑,打趣几分道;“年女史深的太子殿下喜爱,这宫里宫外的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了。此番如此为太子着想,日后定也是前途无限。“ 年华尴尬羞哧,不再开口。张内侍也就再说两句客套话就退下了。 宫里宫外…也对,现在怕是没几个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这么快,又要南巡楚阳了。不过这次,她是一个人。 行程定在半月后,有些匆忙。公羊晴期间来看望她一次,询问近日御史台琐事。二人之前因舞雪檀之死多有芥蒂,如今倒也慢慢敞开了。 公羊晴不是一个是非不辨的人,当初舞雪檀勾结叛族的做法她是绝不赞同的。如今年华自请奔赴千里之外,她多有敬佩,之前的心结也就不甚了之。 公羊晴除了交代她一番巡查惯例后,也将痴女带来了御史台,并让其跟随年华南查,一来己身历练,二来相护扶持。 临走前的第五日,太子府来信了。 但不是那人的,是年言阳。 年言阳写信要与她一起南查。年华顾忌师兄身体,本不欲应下。也心知这其中估计多多少少都有那人的意思。可年言阳以顾珏暔和年言妆即将班师回朝,免见尴尬为由,强硬要跟随。年华无法只得应下。 圣上一直让她呆在御史台,不允出去。可消息传出十数天了,也不见禹珏尧来找她。 年华原以为是圣上给他下了禁令,怕生什么意外。可后来才知道,并没有。圣上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太子,她在的时候他不会再踏足御史台半步。 他可是怨了自己?觉得她这个枕边人不理解他? 这些天张内侍多来此处为她打点,说起不少禹珏尧少年往事。旁人对禹珏尧这次所作所为惊奇,可张内侍却没有。 只有这个宫中的老公公知道,幼时的景穆、少年的景穆、如今的景穆恐从来都没有放弃有关昭仁太子的一丝一毫。若是先太子妃死的时候,禹珏尧便表现出恨 分卷阅读155 分卷阅读15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6 意与愤懑,怕他如今也不会成为天下人敬仰的景穆太子。 时光荏苒,圣上倾尽心血培养了自己的接班人,却不料帝王绝情这句话反过头应到自己身上。 张内侍还说,昭仁太子的死并非一句两句话就可说清的。并非一味都是圣上的错。昭仁太子本身,先太子妃,十三王,他们都有错,没有定论。 年华觉得他这话说的蹊跷,总觉背后还隐藏了什么。但张内侍不多说,她也就聪明的不多问。 出发那日,她刚出宫门,便看见已经等在宫门口的年言阳。 她半月未见师兄,暮然觉得他又消瘦不少。 年言阳见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不回趟太子府吗,此去至少半年。 她想了想,遥遥头。 “回与不回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这些日子,他也未来见我,总归还是没想明白吧。” 年言阳却是叹惋一笑,道;“你望他想明白,他却也是望你想明白。你此番下注赌在了自己身上,又何尝不令他恼怒。或许这个劫数是要时间去缓缓才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群内有番外福利,可自行下载。) 大大可不是后妈。接下来的几章都是你们男女主的戏份,放心吧,楚阳是一定要去滴。但是这次分别不会太久的。 男女主也就分别个一两章,大大会采取略写的方式。 年华想走的这么轻松怕也是没有可能的,男主下章出来,给你们放个船。 第137章 不许你走 “师兄, 此去楚阳途中定是艰辛,你…” “务须担心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年华微笑颔首, 知他心意已决,不好更改了。年华嘱托一些事情与其他人后, 所有人便登上马车出发。 行了大概有半个时辰左右,马车突然停下。她掀开车帘询问, 随行内侍却说前面有人挡路。 年华听后一丝苦笑, 心道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命大伙儿先找个阴凉地休息一下,我们两个时辰后再出发,不急于这一时的。” 吩咐过后,她下了马车,由内侍领着在城门上找到了他。 几近一月未见,他似乎消瘦了许多,背对着站在她面前,黑色锦袍衣袂飘飘, 于这高台城楼上, 显得有几分孤寂, 莫名令她心疼。 大概爱上就是如斯, 即便那个人什么都不做, 你也会不由自主的怜惜。 “阿禹。” 她上前, 从背后环抱住他,轻轻唤一声。他们即将分别半年,此时还未有什么, 以后必定是不舍的。 他的身体有些僵硬,没有回抱她,也没有挣开。许久后,才从喉间冒出几个字。 “你倒是还记得唤孤一声阿禹,可孤却不记得要怎么唤你了。” “殿下可是嫌我翅膀硬了,敢与你对着干。” 年华听他语气,心里有些闷意郁结,一下松开他,言语凛然了几分。 话音刚落,禹珏尧暮然回身,大手一把抓住她的左手腕死死擒住。他眸中是深沉的怒意,却又敛过几丝弱弱的不舍痛惜。 “年华,你可不就是翅膀硬了。孤当初就不该让你入御史台,平白造出这么多琐事来。你拿自己来逼孤去楚阳巡查,御史台那么多人,若不是你主动要求,凭着你我的关系,轮也是轮不到你!” “孤告诉你,孤父王与七九王叔的事,一定要有个水落石出的!十三王叔被压下又如何,你去楚阳又如何!孤想要办的事情,还没有一件办不成的!” 年华能感受到他的压抑与痛苦,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重,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你弄疼我了!” 禹珏尧看一眼被自己握的通红的细白手腕,随即猛地一下加重力道,后快速松开。 “就该疼疼你,让你清醒一些。帮着别人对付孤,谁给你的胆子!” 年华被他那一下抓的只疼的眼眶儿都红了,所幸他还是在意的,只那么一下就松开了。但她被他吼得心中甚是委屈,年华哪是一个被人吼了也不肯回驳的主,当下就喝了回去。 “禹珏尧!我还没嫁给你呢!我师父都不曾如此吼我,你凭什么!” 嘴上不饶人,可泪珠儿就跟不听使唤似的往下落,她想憋回去,可就是做不到。直盯盯的瞪着他,不服倔强。 禹珏尧握紧了拳头,心里堵得跟一块儿石头似的。可她一颗一颗的眼泪又好像滴在了他的心里,砸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不去楚阳,跟我回去!” 好半天,他才生生憋出这么一句话来,说的僵硬霸道。 “我偏不!我…啊!禹珏尧你个疯子,放开我!” 禹珏尧猝不及防将她拦腰抱起,不顾怀中人的扑腾胡闹,一跃足尖从城楼的边角轻功跃下。 年华也不知他从哪里找来的马匹,将她蛮横劫上马背,挥鞭奔在大道上,路上行人见状莫不想让。 “你个疯子!快停下来,你这样会伤到人的!” 她被紧紧箍在他的怀中动弹不得,脚倒是能动,但因着在马上也没什么作用。 又气又恼的,从不知他马术这样‘好’,挟持着人还能在闹市中穿行不伤一人。 他带她回了太子府,从入门到清风院,黑沉着脸吓跪了一路的仆从。入房门前,陈管事冒冷汗跟在身后,不得不在强大的气压威穆下开口问话。 “殿下,可…是派人准备些什么?” 禹珏尧冷眼一撇,将陈管事吓的连连后退打了好几个滚,莫名让本该怒极的年华发出一声笑来。 “年华!你倒是还有心思好笑!” 禹珏尧嘭的一下将房门关上,擒着她的胳膊怒喝出口,盯着一脸无辜可笑的她,气都不打一处来。 年华被他喝的抖了一下,知道自己刚才那一下着实是尴尬了气氛。 两个人生气的时候,最好你我都气、若是其中一个人不气,另外一个人便会更气,这是自古俗理。 她从前不沉稳,若是与哪个师兄师姐脏了几句嘴,自己气的咋咋呼呼的,那她就总要找些小麻烦将对方也气的不顺。 好似找到了禹珏尧的怒点,年华故意裂开嘴笑两声,瞪着他,眼里都是得意笑意。 “就是好笑!我不哭,我就笑!” 禹珏尧拧紧了眉头看着她,眉毛直挑。 鬼知道他爱上了一个什么德行的女子。哭笑不得,简直令人苦笑不得! 狡辩诡辩他从来都不及她,所幸直接狠狠堵住她的嘴,肆意蹂躏。 年华承受着他的激烈,男子气息扑面而来,推搡间她被他按在圆桌上。茶盏被二人撞翻,碎了一地,可此时谁又想去理会。 禹珏尧将手附在她的脑袋后面垫在桌上 分卷阅读156 分卷阅读15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7 ,即便如斯情绪,也怕桌面坚硬会咯伤到她。 年华一边想要回应,一边却又姿势难受的要命。上半身被他压在桌子上,下半身与他的紧紧挨着。 狂烈的吻从嘴唇到脖颈,再往下撕开衣襟,在雪白的肌肤上落下。 年华不得不踢他几脚,告诉他自己的不适。哪知禹珏尧并没有放开她的意思,反倒是大手托在她的臀上,往上一提,将她整个人都放到桌子上。 年华这下倒是好受许多,不再被他压的半拉身子难受。可也顺势被他分开了双腿,不得不缠在他的腰上。 “阿禹,你慢点儿。我们…我们到床上去好不好。” 年华双手插进他的发间,他的头却伏在她的胸口吮吸,只让她酥酥麻麻的说不清楚话来,暗暗呻吟出口。 禹珏尧猛然抬头,一手捏住她的下巴,看着她隐隐媚眼如丝的模样,恨恨道。 “孤说过,这么不听话能闹腾,就该让你好好疼疼才是!” 年华躺在床上,动动自己酸疼的胳膊,暗暗埋怨这次房事他的孟浪。临走了,也不说轻柔点。 怕是要到两个时辰了,师兄还在城门等着。 看看闭眼沉睡的枕边人,在他唇边轻啄一下,盯着他的脸不舍的看了半晌。 这男人的皮肤怎么能这么好,睫毛还长,现在睡得安静像个孩子,刚才却是那般……狂浪。 回想刚才二人在桌上就….他就要了她几次,后纠缠到床榻上,他摆置她做下各种羞耻的动作。 不过,她也欢喜。 蹑手蹑脚的下床穿了鞋袜,拾起散落在地的衣衫一一套上。束腰在床边,她走过去拿起来,手却一下被人抓住。 “十三王叔将楚阳治理的很好,但河治不代表官僚之制。南部的官员自孤南巡后收敛了许多,可性质恶劣依旧不改。着重官员之间的人事关系,主巡查,不治办,多听你师兄的。他在孤身边呆的时间久了,对这些熟悉。” 她听后轻轻点头,想要与他再说上两句,后者却是翻了个身子,背对他。 无奈只好束好腰走出去,在门缝中偷偷看他最后一眼。 陈管事竟还侯在门口,他身后站着的可不是她的丫头幺儿。 幺儿见她以后,只差激动的没哭出来。被年华噤声示意,拉到一旁。里面那人虽然没睡,但她仍是希望他能休息一下。 陈管事跟在二人身后,手里还拿着一个包袱。 “小姐,这是殿下让奴才备下的,里面是些细软。小姐这次是公差,不缺什么。但殿下一番心意,还望小姐收好。令外幺儿姑娘也是殿下命老奴叫来的,说是跟着服侍你。” 年华接过小包袱,客气谢了谢。掂在手中,心里还是舒意的。这人从一开始就想着要把她拐回府中。 陈管事命人备了车马送她回到了城门。年言阳见状没有多问什么,反倒是一些随车内侍催促了几句。 大约在这些人眼中,她仗着太子宠爱,是恃宠而骄了。 一行人继续出发,这次车厢内有了幺儿的陪伴,小丫头话多,倒是不怎么无聊了。 她途中多担心师兄的身体,也有些愧意。若非自己一意孤行,禹珏尧担心,又怎会非要师兄跟随不可。 不过令她稍稍安心的是,年言阳身体没有大碍,舟车劳顿也不显病容。 幺儿见她伤神,劝说时倒是无意提起一桩往事。 小郡王当街抢人的那年上元节,她与幺儿走散,在灯市人流中猛然瞧见三师兄的身影。当时只觉眼花,不想却是真的。那次幺儿回府后多有古怪,她也不甚在意。 原来幺儿那时就已经撞见了年言阳,只是被后者逼迫,没有向她明说。 如今,这本已经是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了,可年华却突然想起师姐年言妆的一句话。 璟山上恐还有太子殿下的人,三师兄在明,这个人在暗。 如此,问题也就来了。 禹珏尧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她是璟山弟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群内有福利放送) 第138章 选择留下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二月, 圣上亲派御史官考察楚阳河治,沿途大小官员皆有被查之责,必要配合御史督查。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三月, 北征军班师回朝,圣上按功褒奖, 加封元帅顾珏暔为护国大将军且食邑多一千担,后又赐婚, 于同年四月完婚。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三月十日, 南查队伍行到楚阳仲秋县,当地县官勾结恶霸,故意引错河道,谋取私利。亲旨御史官将其惩办,且押往上京。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三月十三日,南查队伍被困仲秋县,遭数十位官员挡住车架,一时间, 民意莫测, 百姓终日惶惶。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三月十五日, 河道损毁, 堤破大水冲出, 致数百人惨死。御史官联和当地县丞, 整治灾情。可后续不当,瘟疫爆发,一时灾鸿遍野。 仲秋县驿站。 痴女身穿斗篷走到一间房门口时, 幺儿正在外面来多踱步,看样子甚是焦急。 “怎么?年姐姐还是闭门不出?” 幺儿看见来人后,立刻激动的上前握住她的手,只差没哭出来了。 “痴女,你进去劝劝小姐吧。她这不吃不喝的终究不是个事。瘟疫还没有解决,她要是先倒下了可怎么办。” 痴女低声安慰她几句后,才推门而入。 房间里光线很暗,即便是正午,也没有几丝阳光进来。她往窗子看去,发现被竹帘挡住了,怪不得会是如此。 撩开帘子纱帐,继续往内室走去,看见一身素白净衣半躺在软榻上的年华。 “年姐姐,京中派人来信了,是我师傅公羊晴的。” 说着她顺势坐在年华身旁,掏出袖中的信件递与她面前。 年华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太好,神色颓靡。看到信后,无奈挤出一丝苦笑,将它接过来却不立刻拆开,只将它放到一边。 痴女见状,叹息一声,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年姐姐,我师傅说京中局势一月前已经稳定。顾侯爷领兵回了帝都,和你师姐的婚期定在四月的好日子里。至于太子殿下……也重掌朝政了。” 说这些原是基本的汇报说明,痴女未想到以年华现在的状态还能操些其他的闲心,以是对方开口的时候,她有些惊讶。 只是年华问的不是太子。 “那十三王呢。” 轻轻的一句,淡淡沉沉的,年华说的显得无力。 “白家女最后还是嫁给了十三王,公羊家面子 分卷阅读157 分卷阅读15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8 上过不去,将公羊静的尸身接回来葬在公羊家的祖坟里了。此后,十三王也没有什么动静了。朝事他也不多参与,甚至好些变法事宜与太子都是一个口吻的。” 年华听后,点点头。看看手旁的信,最后还是没有打开。 十三王静下去了,太子自然也能静下去。未曾想到,当初在北地边疆客栈遇到的美貌老板娘竟然就是白锦年的姐姐。 当时年言星开玩笑,说白锦年与那老板娘之间有龌龊,她还好一番打趣。如今想来,十三王所做的这一切从白锦年找到姐姐的时候就开始了。 世事总是这般奇妙,不经意的人,不经意的事,往往能牵扯出一段啼笑皆非的经历。 三个月前,她还信心满满的想要亲来楚阳,用实际行动唤醒禹珏尧。如今,她却是知道了禹珏尧为何总说她是个孩子。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如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这世上有太多的万一与猝不及防,你无法预知自己下一步会卷入什么样的漩涡,能做的只有步步惊心。 三个月了,公羊晴的书信都来了两封,就连师姐尚未回京时听说南查之事,都给她写了信。 可他,却没有。 前些时候她以为他还是放不下,还是埋怨,不理解她。如今她才知道,他这是在教训她,给她长长记性,让她疼疼。 “今日又死了多少人?” 痴女回答的有些迟钝,不想再给她心里负担。可最后还是缓缓开口。 “今日情况有所改善,鬼才公子配出的药挺管用的。我也通些医术,能帮到不少。昨日死了一百多个,今日几十个罢了。周边的郡县已经都发药了,过几天情况应该会更好。” 年华听后,神色总算是有些舒缓了。 大水过后,瘟疫来的迅猛突然,她根本就料想不到。从未有过经验,从未经历这些噩耗,若不是有师兄,她想必早便倒下了。 痴女看见身旁小桌上有些许废纸,还有一根随意丢弃的笔。拾起其中一张后,扭头问年华。 “年姐姐可是想给太子殿下写信?” 年华看看她手中的废纸,点了头,后又道;“本是想写来着,可楚阳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自觉没脸。现在想想,当初他临走时嘱托的话,真该好好记在心里的。” 他说要她主督查,不治办。可她一路走来,不仅巡查,还利用圣上亲赐的权利,惩办了不少的官员。于是越是这样,她越是自信得意。到头来却载在这仲秋县内,狠狠的一栽。 当初来这里,贪官恶霸,权贵勾结,且此地是楚阳河枢纽之地,至关重要。师兄劝她考虑多些,她只觉自己已经准备完善。 不想,这一下不仅触怒了县官,还动到了这盘根错节的官僚吏治。若不是她执着于这些,也不至于逼得那县官早些开了河道,隐患爆发,造成如今无法挽回的后果。 禹珏尧为储君十余年,一番心思智谋怎是她能比的。在帝都早早便为她想好了一切,却抵不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她。 他肯定也考虑到师兄身体不好,如此长途跋涉定是不行。但是为了她,他还是下命令让年言阳跟随。 现在想想,他之所以不强烈阻拦自己,何尝不是要她成长痛苦磨练一番。 她想给他写信,她想他想的几乎要发狂,她更想知道若是他在,会如何处理当前的局势。 “年姐姐莫要自责了,如今瘟疫也算是控制住了。可仲秋县的官职调度已经逾越我们的巡查范围。如今县丞暂代县官,也不是一时之策。这以后还有一段河程需要你亲自去督查,结束了这一切,早些回京将所有事情说与太子殿下才好。” 年华看看她,有些欣慰。 “你师傅将你交给我,总算这件事我没给办砸了。痴女,你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躲在阴暗角落里的少女。你说的没错,仲秋县的瘟疫可以在此处解决。可其他事情却是不能。” 薛老还是对的,这中央调控,全面变法,集权改制方是根治之道。 痴女见她情绪高了不少,心下暗暗宽慰,趁机想着能多说些。 “年姐姐这些时日调度人员,处理灾情,劳累不少。若是没了你,这仲秋县怕是还要缓好些时日的。” 年华知她想给自己提提将精神头,这些时日她心里的压抑确实已经缓了许多。 前几天瘟疫大爆发的时候,她表现的震定从容,从开仓到赈灾,一切都不假他人之手。看起来全然是一派官威有能之象。 其实那时候,她才是真的恐惧,只是不敢表现。 这几日窝在房中,想的多,思虑的多,明白的也就多。倒是给人不好的表象,害他人担心了。 “陪我出去走走吧,我想问问师兄接下来有没有更好的方子给得了瘟疫的百姓服用。” 痴女陪她出来,可还未走到院子门口,就有仆从匆匆来报。 年言阳昏在了临时搭建的帐子中! 年华命人将他抬回驿站,领着痴女赶过去。痴女为把脉后,沉声道。 “他身子实在是太弱,最近怕是劳累过多导致身体不支的。看他这样子,没有个把月是缓不过来的。” “个把月?!” 年华惊呼出口,怔愣诧异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从前师兄犯病最严重的也就是在床上趟个十天半月的。这一下子要躺上个把月还从未有过。 “我的意思不是说他要个把月才能缓过来,而是他已经完全不适合长途奔波了。这几日他就会好转,但是下床仍需半月,完全无事才需几月。” 年华点点头表示懂了。看着床上双眼紧闭,唇色全白的师兄,愧疚的只恨不得自己代他受这份罪。 “那先这样吧,仲秋我们尽量多待一些时日。往后的事,往后再说吧。” 年言阳病倒了,接下来所有的事都需要年华操心。痴女不懂的地方还有很多。年华在御史台学过的东西,她都不懂。 可是行程不能因为一个人耽误,十日后,仲秋的瘟疫已经遏制,随行的人开始催促。 在他们眼中,年言阳的身体并不算什么,万万比不过年华的职责所在。 年华几日来连连郁结,不知如何是好。几次欲要提笔写信给禹珏尧,却又都放下。不仅是不知道写什么的缘由,更多的是怕一张纸承载不起这份思念。 其实写给他又有什么用,只不过是个寄托安慰罢了。情绪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她就只能更加拼命的压制。 最后,是年言阳替她做出了决定,留他一个人在仲秋。 后来,年华怎么也没想到这是她与师兄的最后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群里有福利) 第139章 返回帝都 分卷阅读158 分卷阅读15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59 一行人离开了仲秋县, 顺着河道一路而下。 年华坐在车中,不时掀开帘子往看看后面。她总希望师兄奇迹般的好了,追上来与他们一起。 可惜, 没有如果。 人生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她无法去预料。这一次,她将最亲爱的人抛下, 独自前行。 “小六,殿下交代我的事情我总算是没有辜负, 于他而言, 我不曾亏欠什么。太子府我呆了半辈子,早已厌倦那些尔虞我诈。此次我倒是希望这病就在仲秋一辈子都好不了,很长的一辈子。” 师兄的话犹自在耳边回响,可人却已经不在她的身边。 年华有时想,师兄这一辈子谁都不曾亏欠,似乎很是圆满,可他独独亏欠了自己。 在仲秋治病救人的这段时间,恐是他一辈子最快活的时候。 南查仍旧继续, 经历之前的教训, 她沉稳许多。路过多地, 似乎看够了世间冷暖, 似乎又什么都没有尝到。 终于, 在大禹永禧六十二年六月中旬的时候, 她顶着炎炎夏日回到了平昌。 车队远远的,她就看见了在城口迎接的年言妆、顾珏暔、禹珏沐以及……大着肚子的楚妙玉。 下车后,年华第一句就没忍住, 直接开口问了。 “几个月了?怎就揣了这么大个球在怀中?” 楚妙玉一下羞红了脸,躲在禹珏沐怀中。旁边的顾珏暔与年言妆皆是呵呵笑出声音来。 分别几近半载,重遇故人,如此欢颜,年华顿觉幸已。看着禹珏沐有些尴尬却难掩的兴奋,连连补了好几句恭喜才罢。 几人送她进了宫,面圣之后回了御史台将半年来她整理的卷宗都呈上后,一群人才商量着要回太子府。 痴女被公羊晴派来的人接走了,怕也是许久未见,师徒彼此甚是想念。 可还没出宫门,蹊跷的便有人因公事陆续将顾珏暔、禹珏沐二人唤走。楚妙玉行动不便,早在入宫前就被禹珏沐送回府了。 于是,便只余下她们师姐妹二人。 年言妆陪她出来,却停在宫门口,看了眼顾珏暔离开的方向,扭头对年华道。 “得,我看我这也识相点儿,还是不要等那‘莫名其妙’的公事私事来唤我,早走才是。” 年华一愣,才明白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尴尬嗤嗤道。 “应当…..不是,师姐多想了吧。” 年言妆却无奈撇一下头,满脸挪揄打趣之笑,后又看她挑眉道。 “珏暔与小郡王二人也不傻,都聪明着呢。你家那位太过吓人,即便你师姐我天不怕地不怕那也是万万惹不起的。怕是你入城入宫先跨的哪步脚人家都是知晓的。你快些回去吧,我看他能憋到几时。” 年华垂首也无奈笑笑,也不再说什么挽留的话。诚然她心中也是想他想的发狂。 只是年言妆临走时问她一句话,倒是将所有喜悦冲散。 “刚刚入城时我便没有看见三师兄。珏暔在场,我也不好多问,他人呢。” 年华先是沉默,后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讲述给她听。 年言妆听后,眼眶子都红了一圈,却硬是抬头闭眼将所有感伤逼回去。吸吸鼻头,半晌后才沉沉道。 “过几日我便动身去那什劳子仲秋县陪着他,他自己一个人太苦了。” “可顾侯那里怎么办?师姐与他已然成亲,这样不大好吧。” 年华自己不能陪在年言阳身边,有其他人去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年言妆显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她准备写信给大师兄,请他去一趟。 年言妆听到‘成亲’二字的时候,眸中闪过几缕几不可察的沉痛,后抬首对她轻松一笑。 “我没有与他成亲,我和他现在还是两个人,不是一个。所以仲秋我还是去得的。” 年华心惊,想再问些什么,却又觉得不适合开口。只得先压下心中疑惑,连忙说了几句其他的,将前面话题带过。 二人分别后,年华急迫回了太子府。陈管事已经在门口候着。 “小姐可算是回来了,这都出去半年了。已经命人在拾玉院收拾好了一切,小姐洗漱一番便可休息。” “殿下呢?” 年华走着,突然停下来问陈管事。可陈管事脸色一下便有些僵硬,很是应付的堆满一脸笑容。 “小姐这不是说笑了,还没到晚间,殿下自然是在宫中处理政务呢。还没到回来的时候。” 失落一瞬划过心头,年华差点儿没控制住自己的腿,想要转身再回到宫中去找他。当然,她忍住了,老老实实跟着陈管事回到了拾玉院拾辍。 可一切活动下来,她都抱着小小的希冀。甚至是已经泡在了浴桶里将要昏昏欲睡的时候,她都想着他会不会突然从背后出现抱住自己,述说这半载的思念。 年华又一次认识到这人可怕的自制自律,或者更应该说是寡情冷漠。 一连几天,陈管事都来她的房中询问事宜,各方面都将她服侍的妥妥帖帖的。第一日,她问他好多次太子的行踪,他也如实回答。太子殿下不是很忙,是忒忙了。早出晚归四个字在陈管事嘴里,说的是出神入化。 只是后来几天,她一次都不问了。 谁是野马,谁想要驯服谁。谁先低头,谁想要谁先去找。 分别这么久,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一个但凡有些情感的人都会想着先要见上彼此一面,不说其他,只说你我相思。 可他不然,他真是理智的可怕。 不管她半年前的做法是对是错,不管他现在是否已经放下了,她当初的行为与他而言,总归是要先低头的。 想清楚这些后,于是年华就精打细算了几天的行程安排,过的很是精致。 第一日去四王府看了楚妙玉,陪着她说了一天的话,直到太阳落山,回来沾上枕头去睡。 第二日与师姐一起出去走了走,说了许多体己话。后又与顾珏暔三人到一处校场耍了一圈。 第三日找公羊晴与薛茝说了楚阳河道详情,顺道去东宫看望了一个张桐山张大哥。 明天是第四天,年华躺在床上想着怎样才能过的看起来更加没心没肺一点。这实在是个脑力活,她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半夜,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压在自己身上,重的她快要喘不过来气。脖子脸颊又有些嗫嗫嚅嚅的湿感。 她梦见了一条大蛇,吐着蛇信子舔遍了自己的全身。于是突然惊醒的时候,她表现的有些亢奋,有些…..吓到了床上的不速之客。 “谁!” 她指着被自己一脚蹬在床脚的人,恶狠狠的出口。 “年华!” 一道低沉怒吼,将她的防备给瓦解了。 “来人啊!有淫贼!有流….” 剩下几个字没有来得及叫 分卷阅读159 分卷阅读16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0 出口,就被人捂住了嘴巴。 “年华,你再给孤闹!” 年华平静下来,不再张牙舞爪,将他的手掰下来。就着一床的月色,盯着面前的人。 “殿下半夜三更不睡觉,突然跑到我床上来。我一个女子,自然惊慌,也自然容易联想,叫几声总是没错的吧。” “你知道是孤,分明就是故意的。” 禹珏尧一下抓住她的双肩,将她身体拽过来,二人身体便紧贴在一起。只是年华个头低,需抬头正对上他脸才行。这个姿势就充分给了她行凶的机会。 她一张嘴巴,稍稍往上一顶就啃到了他的下巴。不敢用太大力,只象征性的留下牙印,就急急退开。 “到底是谁淫贼,嗯?” 禹珏尧没有给她机会退的太过,直接就捏住了她的下颚,逼她与自己对视。语气中带着一点促狭挪揄,又带着点点可笑的怒气。 “我淫成了么?” 她也不挣扎,就昂着头与他对视,一双眼眸子倔强不服。 “你敢淫孤?!大胆!” “殿下平日里这么忙,难得一次空闲夜探我这闺房,我淫淫又怎么了。殿下一向晓得我不是那些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知书小姐,应该改不觉得惊奇才对。” “孤是忙,但你可以来找孤。” 他说着,手上加重了些力道,腿也没闲着,一下压在她身上,将她禁锢在床脚里,成了主动一方。 “陈管事说殿下每日天不亮就走了,晚上子夜过半才回,这行程紧的,年华实在是惭愧,就更加不敢去打搅了。” 她说着还眨巴眨巴眼睛,不遑多让的环住他的脖颈,往前一挪一使力,将整个人挂在他身上,还得意的弯弯嘴角冲他挑眉。 “若是想,总归能找到时间。一天到晚的尽瞎溜达,不见你有多想孤。气人倒是有那么多本事。” 在她动作完以后,他也再次用力,将她胸前的柔软贴在他的胸膛上,挑出她话中的刺进行反驳。 这一下身体相撞的触感,让年华猛然发现,这家伙什么时候脱了外袍,只着半敞开的内衫。而自己身上也只是一件小衣,薄薄的的一层根本就挡不住身体的火热。 玩性心起,伸过头去咬咬他的耳朵,哺着气往他脸上轻吹,故意柔媚十足的模样与声音。 “哟,什么时候连外袍也脱了。殿下难道是只着单衣来我这房中的么?那这一路上,可不知勾了多少小丫头的心魂去。” 禹珏尧一边承受着极致诱惑,一眼又撇了撇被自己随意扔在床下的袍子,心里那个憋屈与恼火。 怎就不能再忍了,怎就这么快缴械投降!该晾她几天的,该让她好好想想下次还能不能这么冲动。 而现在这些,统统都抛到脑后了,他只想将她压在身下,好好补偿一下自己半年无处发泄的欲望。 他是太子,府中不乏女人,却在与她交心后不再对其他女子有兴趣。若是她一辈子不回,难道他还要守身如玉不成? 所幸,她回来了。但是半年,也很久,久到他从此以后想将她嵌在自己的身体里,走到哪里都带着。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号 623493365 第140章 她曾流产 一夜春宵过后, 第二日醒来,年华发现某人难得的比她醒的晚。 想起昨晚二人巫山云雨的羞事,一直折腾的几近天亮才罢休。刚开始是她故意缠着他不放, 后来换成是他不知餍足。 自己刚才醒来的时候动作应该挺大的,年华看到他睫毛动了两下, 却没有睁眼的迹象。 她嘴角一勾浅笑,手慢慢伸进他的衣襟中, 指尖点在精硕的肌肉上, 轻轻磨砂画个圆圈,慢慢往下…. “住手!” 手一下子被人握住,刚好停在某人的小腹上。年华看他还是忍不过睁开了眼睛,不由支起自己脑袋得意笑出声来。 “唉,也不知是谁,昨晚上先低了头,觉得没面儿。非要在床上死命的折腾我,妄图在….这方面上重拾雄风啊….” 她边说, 边冲他眨巴眨巴眼睛, 眸中一般装出的真挚, 一般狡黠笑意。 可这得意的姿势还没摆够, 就被禹珏尧给欺身而下, 整个人都被压在他身下动弹不得。她甚至都感受到….他□□的火热坚.挺正抵在自己的私.密处。 这一下, 她可是不敢动了。昨天晚上已经折腾的她下身都是痛的,此刻万万不能再来了。 “别…你下去,你…冷静一下, 你…别硬啊。” 心里有些害怕,说话都是结结巴巴的,哪里还有半点方才的架势。 禹珏尧却撑着手臂在她脑袋两旁,稍微将自己的体重控制一下不全放在她身上。 “怎么,现在知道害怕了?那你方才是在干什么,不是在邀请孤吗?它已经硬了,让孤想想孤的华儿该怎么让它安静下去。握住它,不然孤再来一次。” 年华睁大了眼睛听他说完,怎么都不想他会说出这些话来。这还是她认识的太子殿下吗?这分明就是个压在她身上的淫.贼! 他的眼中仍旧是大半清明,却在眼底浮现出浑浊与压抑。欲.望慢慢占据身心,看着她娇瘦的身体被自己圈在怀中,全身的热血就忍不住沸腾。 早已经不是初尝□□的毛头小伙子,十四岁时宫里的嬷嬷公公就隐晦教他这些事情,且选了一批丫头进东宫。后出宫建府时,因着各方关系,也有了良娣妃子。 男欢女爱曾经于他而言,不过是象征成人,单纯的解决欲望罢了。他曾也想过,是不是没有情感便不会感受到其中极致的快乐。舞雪檀他没有碰过,不是没有机会,而是不想。 直至在皇寺尝到身下小女人的滋味,方知从前不过是食如嚼蜡。与她的身体契合,让他的身与心都得到极大满足。 或许,爱与欲本就是一体,不可分割。 “它太…大了,我握不住。” 年华想如果此时有个镜子在自己面前,那她一定会看到一个熟透了的年华,耳根子都是发热的。 她没有低头看,不知大小。但那东西插在她身体内的时候,她就觉得大的承受不住,肯定小不了。 “握住!” 禹珏尧额头上已经有些细密的汗珠,这一声是整张脸趴在她胸脯上低吼出来的,带着一些野兽的欲望吼叫,令她浑身一震,知道他忍得定是辛苦。 最终她还是缴械投降,手慢慢往下探去…. 房门外,幺儿本是要去叫年华起床洗漱,谁知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听见房间里传来低低浅浅的….呻.吟。 幺儿已经不是从前什么都不懂跟着年华第一次来帝都的幺儿,她懂这是什么,当下便慌乱的想要推门 分卷阅读160 分卷阅读16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1 进去探查情况。 可面前突然出现的邢铎挡住了她。 邢铎依旧是一身黑色劲装,手抱一把玄铁寒剑,右手伸出挡在前面拦住了忧主心切的幺儿。 “主子在里面。” 邢铎实乃是一块儿万年的冰块脸,说话也是冷冷淡淡的一句。 幺儿知道是禹珏尧在里面后,才将心放回肚中。方才一时紧张,来不及思考,只恐谁对年华不利又或者有什么人在这里干些龌龊事。 现在知道是太子殿下了,那声音仍旧是断断续续的从房内传来。身旁还有个大男人站着,幺儿一跺脚捂着脸跑开了,独留有些皱眉不解的邢铎在房间外面候着。 房内。 对着镜子束好腰带后,年华一转身就看见身后衣冠齐整、神清气爽的禹珏尧正抱臂看她。 “看什么看,这都晌午了。你这太子也忒荒废政务了。不去好好干活,尽消磨大好时光在女人床上。让那些老臣子知道了,回头又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 本是打趣他随口说的话,哪知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禹珏尧收了玩笑的神色,走过去轻轻抱住她。 “年华,我们成亲吧。” “你别闹了,我不过随口一说。成亲哪是简简单单随口一说的。何况你还是太子,更是马虎不得。你信不信,你今日若是在人前提上一嘴,那些臣子怕在背后心都给你操碎了。” 她笑说着去捶打他的胸口,并没有将他刚才说的话多放在心上。 太子成婚不是小事。若是纳个良娣侧妃倒是不用说些什么,可依着年华的性子又怎会甘愿成为他后院女人中的一个。 他是太子,以后更会是拥有三宫六院的帝王。她一直都知道,但却选择性的逃避。因为她爱他,他也爱她,所以不想这些事情像那些话本子里说的一样成为二人的阻碍。 她一直相信,只要二人对彼此的心不变,那么所有的事情,都能执手解决。 可是后来,事实证明她错了。当她错误的选择一个人去面对的时候,才知道有时爱也很自私,自私到有些错一旦犯下,便无可挽回。 “莫要嬉笑,孤与你说正事呢。年华,可能世人对皇家的帝王之爱有太多的不信与猜忌,可孤不想要这样。孤原想着,等到有一天得登大宝,便用整个天下来娶你。” “那时候,太子府的人仍旧呆在这里,孤不会再召她们,只有你我。可就是刚才,看你对镜梳妆,恰是恬淡岁月,心中倒是另一番感慨。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平淡是福,你我安好。”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平淡是福,你我安好。 年华将头深深埋进他的怀中,不争气的差点儿因为这句话哭出来。若真是这样,倒是让某人见了笑话。 她是一个疼痛再多也不哭的坚韧女子,却抵不过次次感动。 “好,我们成亲。但我师姐与顾侯还没完婚,她是我师姐,我在她后面才是。而且我师兄还在仲秋,我想等他回来。还有….” 她抬起头看着他,巴巴拉拉的说了一堆,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看出她的激动,说话都是局促的,禹珏尧无奈笑笑,摸摸她的头发。 “你师姐呢,大概是完不成婚了。总不能我们一辈子都不成亲吧。还有你说的其他的,那都不是问题,只要你….” “我师姐为何不能完婚?!” 禹珏尧话还没说完,却被她一下子打断。年华神色紧张疑惑,禹珏尧暗暗悔道,自己怎就这般情况下说出来了。 “这些事你早晚也要知道的。年华,先不论你师姐的身份,乃是百洛族女。单就珏暔与公羊晴之间,他们也是说不清楚的。你师姐是个烈性的女子,珏暔一日不与公羊晴断干净,他们怕都是不会完婚的。” “原本的婚事定在四月,可你师姐以顾珏暔当时身有北征留下的重伤为由,将婚期延后。这一延,倒也不知道有没有日子了。他们二人如今的情况就是这样。你师姐现在在侯府住着,再多的事情孤也不知晓了。” 年华听后,垂眸皱眉,想起那日师姐送自己出宫时落寞的神情,心就不由的为她疼痛。 “我师姐与百洛又是怎么回事?她当初留信下山去北地找顾珏暔,我猜到她可能与这些事情有牵扯,但是怎么都想不到她竟会是百洛之女。” 禹珏尧松开了她,负手走到窗前,背对着她,徐徐为她道来其中曲折。 其实百洛族在大约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灭族了,现在的百洛一族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能算是纯正的百洛人。 百洛是被羌族上一任首领即威潘的父亲灭族的。整个族落将近万人,被逼至绝境。族长带领全族人奋起抵抗,最后却还是没有拗过兵力更强的羌族。 族长的幼女百洛却被在这场灾祸中幸免,流落在外,一直到年长风将其收养带回璟山,改名年言妆,成了年华的师姐。 后年言妆为破国案,进攻面圣,与圣上定下五日之约。若她能破案还当年的纯慈皇后一个真相,那么圣上要帮她报灭族之仇。 年言妆利用了圣上忌惮北部族落的心里,顺势而推,也算得上是北征的一股子动力。 之后的,年华都差不多知道了。师姐陪同顾珏暔一路征战杀伐,立下不少功劳,二人之间想必也是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还有一件事,孤想着还是告诉你才是。珏暔班师回朝的诏令本是年前就下的,按道理说二月便会回来。可这其中推迟了整整一个月。听说,是你师姐在北地流产了一次。”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第141章 痴女离开 年华听后, 没有如禹珏尧预想的那般跳脚,反倒是脸色暗下,默默走到床边坐下, 似乎好半晌才缓过神来说话。 “阿禹,你与珏暔兄弟感情要好, 能不能多劝劝他。虽说我师姐嫁给他委实有些可惜,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便宜了他。只不过如此一来, 我师兄那边就更是不如意了。他身体不好, 放没放下念想我也不知道。这….” 话还没说完,禹珏尧已不知不觉的走到她身边,站在床边将她揽过怀中。 “出门一趟,倒是将性子给磨平了些。御史台暂时就别去了,歇息一段时间。至于那男女…情爱之事,你叫孤怎好插手。他二人的事就由得他们吧,总归祸福都是自己的。只是再过些时日,长公主便要进京了, 倒是婚事她也一定是要管得。” 年华点点头, 也觉得他出面确有不妥。毕竟顾珏暔不是旁人, 他是圣上最宠爱的外孙, 是这京中最有纨绔资本的世家子弟。 “那我抽空去一次吧, 权当为我师姐撑腰了。顾侯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至 分卷阅读161 分卷阅读16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2 于那什么长公主, 这时候进京估计也是为了顾珏暔的婚事,到时你这做侄子的总该能说上一两句话吧。” 禹珏尧见她虽是性子安稳了,可是那股子精明劲儿还是根在骨子里的。不由宠溺笑笑, 刮刮她的鼻头,笑言道。 “长公主进京可不是为了珏暔的婚事,是为了陪同老王爷。” “老王爷?可是顾珏暔的爷爷,当年的濮北王顾淳卿?难道他此次也来了?” 年华一时有些吃惊,从他怀中挣出疑惑看他。 顾氏一族几乎已经在濮北扎根,老王爷当年举家前往封地,几十年未回。只有长公主会每隔两年带顾珏暔回京一次,看望圣上。 禹珏尧点头,道;“正是此人。老王爷这次也在上京的队伍中。长公主早前来信说,老爷子身体渐渐的已经不行了,怕是没多少时日了。但他总希望能临死前再见一面圣上。圣上对此事也很是重视,派了几波人前去途中接人。估计过几日珏暔要要去的。” 年华听后,暮然为那素未蒙面的老王爷感到一丝悲凉,不由脱口而出。 “老王爷一生叱咤,可也只有临死了,才敢回京。这便是帝王猜忌,一朝兄弟,一朝君臣。非等到生死两茫茫之际,才知人心可贵。” 话一出口,她心里就后悔了。怎么就忘了身旁这个人也是个未来的帝王,这话岂不犯了忌讳。于是连忙偷偷打量对方的神色。只见他眉眼间划过些什么,又快速敛去,看着她淡淡开口。 “孤不插手你师姐与珏暔的事,何尝不是顾忌到濮北一方。年华,珏暔与孤是兄弟,但早晚有一天也是君臣。未来如何尚不可知,或许有一天孤也容不下有顾家的帝都,但起码现在他是孤的良将元帅,是孤的左膀右臂,不能失之。” 年华一向知道这君臣相处之道非一言一语能解,但听他亲口说出,难免还是感怀一二。 圣人常说,君礼而臣忠,方是正道。可谁也不是圣人,哪个帝王都不会想要手中的至尊权力与他人分享。 这话题再说下去也没甚意思,年华连忙改口说了些其他轻松的事情,逗他开心也让自己愉悦。 不一会儿,外面陈管事来催,说是宫里来人了。 禹珏尧整理了衣服出门前,突然问了年华一句让她摸不着头脑的话。 他问痴女跟着她的一路可有什么异样。 年华不知他为何这么问,但还是摇头如实回答。 “没有,这丫头平日里沉默寡言的,但实则心思缜密,待人也好。一路上除了师兄,她是帮我最多的人。你可多栽培栽培她,这样既不会拂了公羊晴的面子,没准儿哪天还能培养出来个公羊晴第二来呢。” “嗯。” 禹珏尧只浅浅的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只是年华总觉得他的神情怪异,眉目里总有种似乎是难以取舍的黯伤,令人费解。她担心痴女莫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他不高兴了? 而这种预感在两日后得到了印证。 那日一早,禹珏尧从她房中离开后,公羊晴便来寻她,脸色不是太好。 年华将她请进屋中坐下,命幺儿倒茶侍候,静等她说出来意。无事不登三宝殿,公羊晴现在与她关系还行,但可没有到有事无事来喷会儿的地步。 “年华,当初你进府的时候,是我将你带进来的。那时候本是为着殿下的爱才之心,未有多想。可现下,我倒是想知道你还承不承这份恩情。” 公羊晴开口,即便是一番请求意味的话,在她嘴中说的也是三分冷淡,七分不卑不亢。 年华一下反应不及,没有立刻接话。待捋清公羊晴话背后的意思后,又想着这话怎么说才能不伤颜面。 “可是痴女出什么事情了?” 她最后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提出心中的猜疑。想起两日前禹珏尧的反常,再加上今日公羊晴的突然到访,越发耐人寻味。 “看来殿下在你面前露过口风。殿下他做事一向严谨,不是谁都能全心信任的。年华你好命,能让他如此对待。你猜的没错,是痴女出事情了。殿下要将她赶出太子府!” “怎么会这样?可是痴女犯了殿下什么忌讳?怎么无缘无故就要将人赶出去?” 年华惊诧发问,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心道这痴女该不会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吧。 景穆太子的爱才之名举国皆知。后院那些下中等谋士一抓一大堆,一辈子连太子的面恐怕都难以看到,说白了都是些闲人,也没见他要赶谁啊。 公羊晴垂眸,难得显出一分悲色。稍倾后才抬眸对年华道。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这丫头坚韧的令人心疼。我当初之所以要选她,不是因为她比别人聪慧,是因为她身上那股子无言的韧劲儿。旁人都不会懂得她小小年纪到底都经历些什么。” “殿下要她出府,是铁了心的。我将当年引荐你的事拿出来说,也是情非得已。今日我来你这里以后,恐怕就要彻底离开太子府了。我跟殿下多年,再没人比我懂得他做下的决定若要更改,是要付出些什么的。” “我找你解决这事,他定是不允的。所以我公羊晴以后怕是没有再在这府中待着的日子了。年华,若是没我,整个太子府内能比得过你的,怕是没有了。阁老已经不行了,你在太子心中的分量会更重的。” 公羊晴说的淡然,可听着的人却很不是滋味。知道她没有其他的意思,但年华仍旧想要表明些什么。 “公羊,我从不忌讳这府里有谁能盖得过我。从前在璟山,我是一众同门中最差的,师兄师姐哪个不比我强。所以这府中有什么样的人,我都不在乎。我与殿下之间,靠的不是这些。” 但公羊晴是什么人,听她话后不屑一笑,开口几句话就将年华驳的死死的。 “但女子若是有才有能力,会使男人更加珍惜她,这你不能否认。曾经的舞雪檀,与现在的你,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你们都不是那些只知道闺阁的小姐,你们的心胸更宽,不逊于男子。” “年华,若是有一天你什么都没有了。只是个依附于他的小女人,你还会有吸引他的地方吗?这个交易对你而言,是值得的。我离开,你保住痴女,也算是还我当年恩情。” 于是,直至公羊晴离开,年华都没能再插上几嘴话。诚然她在这个第一女谋士面前还是道行不足。 几年了,面对公羊晴她不会像初见那样彷徨不安,但总归这个人是她一辈子都比不过的。 也是今日,她有些明白为何顾珏暔会欢喜这个女子许久。公羊晴的冷傲,旁人是没有的。她要自己帮忙,说是还恩之余,还非要再给些什么,不欠旁人一分。 年华想,也或许就是这样,顾珏暔的情这个冷傲 分卷阅读162 分卷阅读16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3 的女子也不愿意欠上半分。 只是公羊晴走之前,她还问了一句话,但公羊晴的回答令她费解。 “痴女难道不能跟在你身边吗?为何非要殿下去留下她?” 公羊晴站在门口背对着,年华看不清她的神色,只听到她低低的声音。 “不行,她一定要留在太子府,留在殿下身边。” 然而痴女的事情没有解决,年言妆倒是先出了事。与顾珏暔在城门口演了出闹剧,不比当年小郡王当街抢人…幼稚。 侯府传来消息的时候,年华正在清风院的白玉兰树下陪着禹珏尧办公。 大禹冬天不下雪,夏天却是能将人逼疯的。屋内就如同个大蒸笼,只让她热的一下也闲不住的叫苦。 所幸清风院内珍奇树木不少,阴凉地也多。尤其是还有一棵白玉兰树,正好满树白花,在头顶大朵大朵的遮着烈阳。 玉兰树六月开花的少见,年华心觉这树就像是为她准备的。所幸搬进了清风院,天天拉着最近也不怎么进宫的禹珏尧来此处半是办公半是嬉闹的乘凉。 “孤这院子倒是给你刨了个底朝天,待明年多给你种几棵,在树下搭个小帐子,晚间睡觉都成。你这身子,畏寒还畏热,着实难侍候。”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群 623493365 这几章会平淡些 快连上开口了 第142章 意外突来 “多种几棵树倒是好的, 不过蚊虫就多了。总是得拉上你这美人,我才能落个清闲。” 年华躺在树下的摇椅上,手里掂着本闲书, 晃晃荡荡的看着一旁树下桌案旁边的人,一边看一边打趣玩笑。 六月的微风轻轻荡过, 他执笔坐在案前,白色纹锦飘飘衣袂似乎都是夹杂了玉兰的香气。 较之二人, 其实他才算是个美人。面如冠玉, 颜如谪仙,令人一眼不能相忘。 禹珏尧没有回头看她,依旧执笔朱批手头公文,但嘴角不经意间略过一丝浅笑,极浅,浅到心底深处。 顾珏暔与年言妆的消息就是这个时候传来的,打扰了二人的恬淡,使得禹珏尧不得不放下手头的事情, 与年华一起赶到了城门口。 城门口。 年言妆一身利落装束立于城门, 一手背着小小包袱, 一手牵着马儿冷荏之色看着面前的人, 以及周围一群堵截她的兵士。 “顾珏暔,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过是去南部接回我师兄罢了, 你至于这般大张旗鼓的带这么多人围追堵截吗?你一个侯爷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年言妆强忍着心中怒意,握着马缰的手也不自觉紧了几分,还算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而她面前顾珏暔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眉头轻皱自有压抑的气场让人喘不过气,鹰隼一样冷犀的目光盯在女子的脸上,双手负手周围身后都是顾家将士。 “跟我回去。” 冷冷的,他半晌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年言妆酸涩一声苦笑,与他对视,突然觉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一直都是她在说,她在做,而他只要顺着她便可。如今,她暮然觉得疲惫,张张嘴似乎也说不出什么了。 这种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是从那个尚未来得及成型的孩子开始的吧。 她强忍住眼角的泪水,将所有委屈心涩咽下,并不像在此处大庭广众的场合与他争执。说话的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珏暔,你没必要这样的。我会回来的,只不过出一趟院门而已。你调用这么多兵将在城门口,若是传出去,旁人会怎么作想。你快些让他们退下,我至多出去几个月而已。” 可顾珏暔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的神情只有更深,不松一分。眸子死死噙在她身上。 “我派人去北地接你师兄,亦或者通知你其他同门师兄弟也好。但你必须跟我去接我祖父母亲进京,我们一同北去,没有商量的余地。” 这下,年言妆却是怎么都无法心平气和的与他对话了。明明她退步松软,可他却永远都不知道理解她,信任她。 “顾珏暔!你总是这样。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你要我做什么我就不能有一点自己的想法。我从前想你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有些脾性难免正常。可现在你的霸道只能让我一次一次的感到你的自私!” “我年言妆虽说只是个江湖人,但是也有从小宠爱心疼我的师傅与同门亲人,从前做什么事情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何曾这么憋屈过!对,我就是要离开,彻彻底底的离开你,再也不要见到你!这样说,你满意了吗?若是满意,就请让开!” 最后眼泪还是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凄声嘶吼质问他,年言妆只觉得心好像是麻木了。 他们二人在北地一番纠葛,哪知最后还要缠到帝都。若不是他,她到现在都还是无牵无挂的自由人。若不是他,她不至于连现在自己是个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而顾珏暔见她反应后,更是猛然上前将她的胳膊抓住,用力一拽将她拉近自己的胸膛。 “年言妆!你已经是我的人,是我顾珏暔的女人!你还想去哪里?!去找别的男人与他一同私奔是吧!你不要脸本候还要呢!不要忘了,圣上已经赐婚你我!” 年言妆看着他的眸,他的鼻,他的嘴…所有一切都近在咫尺,却又好像是相隔千里般遥远,她怎么都握不住。 “对,你我曾经还有过一个孩子不是吗?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想再和你吵了,自从回到帝都,你我已经吵过多少次了。每次都是这般,毫无意义,没有结果。不如我们都放过彼此,这样谁都好受。” 当她提到孩子的时候,顾珏暔眼中闪过一缕沉痛,但极快消逝,取而代之的是更大的怒意。 “本候都说了,以后你我还会有孩子的。你为何非要耿耿于怀不能放下!跟我回去,你我一块儿去见我母亲,然后咱们成亲!” 成亲….她苦笑,笑的花枝乱颤,随即趁他不备一下将他的手甩开。 “我可以接受一个孩子的意外逝世,却无法接受他是因为自己的父亲心心念念另外一个女子而死的!顾珏暔,你甚至昨天晚上与我同榻而眠的时候,喊的都是别的女人的名字!” 年言妆步步后退,指着他,又哭又笑,已经癫狂,嘴里还不停的质问。 “你不知道,顾珏暔你永远都不会知道。我与你们这些人都不一样,我能接受这些封建礼数规矩的束缚,是付出了多大的勇气!为了你,我连自己的观念与价值都可以抛弃,可你呢!你不过是找个替代品,一个替代她走完你后半生的人。 分卷阅读163 分卷阅读16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4 ” 难得的,顾珏暔开始有些慌乱,看着这幅模样的她,有些不知所措。但他不想表现出来,不想让她知道。 这个女人,永远不能宠惯,否则她将会无法无天,凌驾于他之上。 所以,他必须压过她。而今日,他是一定要带她回去的。鬼才公子对她是什么感情,同作为男人他太清楚了。若是那个孩子的伤痛她还没有走出来,那么他就不能允许任何不确信的因素产生。 若是她被鬼才感动,若是她再也不回,若是…她恨他,那凭借她的才智,届时他想要找到她都是难事。 思虑之际,年言妆竟趁他愣神跨上了马,一夹马腹,就要冲出这重重包围的圈子。 顾家的将士都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即便如此,也没有一个人退却慌乱半分。可是女子的情绪已经失控,她不管不顾的直冲直撞,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顾珏暔运上内力,足尖轻点,一个回身转跃便也就落在了她的马后。 他去争抢她的缰绳,想要将马儿控制住。可是年言妆也是有武功底子的人,一记掌劈将过去,想要将他从马上赶下去,被后者避过。 于是乎,周围的将士围着追着马儿,百姓更是吓得纷纷避开躲在一旁。城门口顿时乱作一团,到处都是逃跑的人。 而二人在马上几个回合过手后,年言妆明显不敌顾珏暔力大,将要被他制服之际,拔出头上发簪,朝他刺去。却不想这时,马儿已经受惊严重,马蹄突然前扬,嘶吼鸣叫。 二人被马儿掀了下来,顾珏暔危及时刻伸手去护她,可年言妆也想不到有此变故,顺势而起,避开了他的大手。 长街的另一端,年华与禹珏尧也骑马而至,堪堪见到这惊险的一幕。 “师姐!” 年华看到年言妆从马上被狂甩出来,不由惊惧大声唤出。而她身旁的禹珏尧也是拧紧了眉头,加紧挥鞭往前奔去。 顾珏暔被甩出的时候,看着那边女子同样坠落的身影,瞳孔猛地一缩,一股颤栗由心而生。可无奈最佳的救人时机已经错过,他已经不能再做些什么了。 年言妆会武功,坠马本是小事,可她之前与顾珏暔过招心思完全不再这上面。又是坐在前面无法像顾珏暔一样及时施展武功自保。 等到刹那间,一切都发生的时候,她只觉自己在空中飞出,手中还紧紧握住那枚簪子。没有时间反应,没有时间准备,只是一瞬间而已。 顾珏暔落地时连退几步,才缓冲过来。看着另一边地上的女子,连忙冲过去。 而年华也在此时而至,跨身下马,急忙奔过去。禹珏尧下马后,反倒没有如此慌乱,眼睛一下定在年言妆身下,看到一抹隐隐的鲜红后,眯长了眸子,显出深邃意味。 年言妆头朝地趴在青石长砖上,整个人一动不动的。顾珏暔去扶她的时候,只道她可能伤到了。可将她整个人翻过来,一股子鲜血猝不及防喷到他脸上的时候,他愣愣怔在原地,再也反应不过来半分。 这厢年华还没跑到年言妆身旁,看到这一幕,也是突然定在原地,痴傻了神情与思维。 只见那簪子直直插在女子白嫩的脖颈上,鲜血顺着伤口喷涌出来,落在衣服上,落在女子的脸上,染了一整张脸,顺着脖子留下,可怖噩人。 “不,不,不!师姐,师姐!” 年华颓然跌在地上,空洞的眼睛看着面前的一幕,摇着头往年言妆的方向位置爬去。 只不过几步的距离,爬到后,她一下子将顾珏暔狠狠推开。 “你走!你滚!是你,是你害我师姐的,你滚啊!”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第143章 秋猎之行 年华最终还是没能沾着年言妆的衣边。待顾珏暔反应过来后, 便没人能阻拦的了这位武功冠绝朝野的侯爷。 年华被他一记轻掌震开,禹珏尧眼疾手快上前将她接住。 “顾珏暔,你若是再敢动她, 孤谁都不会放过!” 禹珏尧单膝在地,一揽衣袍将年华围在怀中。他眸中薄怒, 看着面前已经完全失去常智的男子,含威而道。 可顾珏暔只瞥看他二人一眼, 嘲讽肆意笑出, 最后将目光定在年华身上。 “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她的,永远都不会!” 话完,他抱起地上已然成为血人儿的女子,神情沉抑的似一头困境的猛兽,仿佛下一刻就要生生将人撕碎。 年言妆神识不明,恍恍惚惚的要闭上眼睛,只仰头见到大片湛蓝的天空,逐渐在眸中成为一条细线。 “你若敢死, 我便派人去仲秋, 将你师兄剁成一十八块儿。我顾珏暔说到做到!” 在失去意识即将陷于混沌的时候, 她的耳旁隐隐约约回响这句话。 可她已没有力气再去争吵。 ―――――――――――― “你放开我!” 年华被禹珏尧强制带回府关在了房里, 她冲着身旁的男人又打又踹, 泄出不满的情绪。 年言妆被顾珏暔带走了, 她甚至都不知道师姐被带去了什么地方。可是禹珏尧却将她和他一同反锁在房里,限制着她。让她如何不恼,如何不气。 “别闹了!你给孤冷静下来!” 禹珏尧沉了脸色, 看一眼自己的白袍已经被她□□的皱皱巴巴,可这女人还是又打又闹的。 他呵斥后,年华没有如他预想的那般再次打骂。相反的,她只含着泪看他,一步一步后退。那眼神,让他觉得……凄然。 “已经两个时辰了,我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但顾珏暔凭什么如此苛待我。她2最恨的难道不应该是他自己吗?!” 禹珏尧眯了眼睛看她,双手负后,眸色深邃且沉。半晌后,他才开口。 “你是否曾经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珏暔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说下这番话也必有缘由。” 禹珏尧的话像是一下猛击,让年华脑袋碰撞。她颓然顺着桌边坐下,缓慢闭上眼睛。许久后,才睁开,眼中已经有了几丝清明。 “是我回京那日,师姐单独送我的时候,我同她说了几句师兄。顾珏暔定以为是我蹿倒师姐去仲秋的。他一定是这么以为的。” 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日无心几句,酿成今日惨祸。此时此刻,她只悔的肠子都青了。若不是她多嘴,若不是…… 此时,房门外突然传来陈管事的声音。 “殿下,侯爷派人来了,说是要找年小姐。” 年华猛地一下站起来,跑到门前,却忘了这门已经反锁。她回头向禹珏尧看去,带了几分请求。 “开门。” 禹珏尧凝着她,终是拧眉命 分卷阅读164 分卷阅读16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5 令出口,房门立刻被从外打开。 年华急忙走出去,见陈管事身后果然跟着一位小厮。 “姑娘,我们侯爷让小的传一封信给您。” 小厮恭恭敬敬的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递到年华面前。 年华只嫌恶看那信一眼,后对小厮冷冷出口。 “你们侯爷呢,我师姐还生死未卜,他倒是还有闲心写信!” 此时禹珏尧也出来走到年华身后,见她脾性上来,便走至她身旁,无奈出口劝她。 “珏暔能写信来,说明你师姐应是无事了,打开看看吧,别耍小性子了。” 意识到师姐可能已经脱离危险,年华神色终是放松了一些。再看一眼那信,才接过来准备打开。可是却被小厮制止。 “我们爷说了,这信只能姑娘一个人看。旁人是看不得的。” 这顾珏暔口中的旁人,太过明显。禹珏尧轻嗤一笑,领着陈管事转身离去。 年华这才将信打开,嘴里嘟囔着:“我倒是要看看他搞什么鬼!” 可是当看到信中内容的时候,她足足愣了半晌,才慌乱反应过来。 近处的小厮是个机灵人,见她收信后便又走上前来作揖行礼开口。 “侯爷还有几句话要小的在姑娘看过信后转告。他说有些事情,殿下还不知道,但未必以后也会不知。姑娘若是想自己与你师姐好好的,便应该懂得怎么做。这辈子,姐妹二人还是不要再见了为好。” 年华听后只觉讽刺,手里紧紧握住那信,堪堪笑出声来。 “你们侯爷好手段,我年华自愧不如。回去转告他,狗急了也跳墙。若是他以后还不能好好待我师姐,便是再写一百封信来,年华也无惧!” “小的自会转告,还请姑娘放心。另外姑娘的师姐已经被太医院抢救回来,现已无碍,还请姑娘放心。” ―――――――――――― 夏日炎炎终要逝去,秋高气爽缓缓而至。 圣上下令,今年的秋猎将会在平昌城外五百里的霞山举行。但因圣体欠安无法远出,便全权由太子负责。 秋猎乃是重事,三年一小,五年一大。今年恰好祥瑞之年,又逢大猎,三省六部都极为重视,事无巨细的进行安排。 另外太子府与几位王府也各有人员跟随整顿,朝臣去了一多半。 只是临走前,禹珏尧与年华收到一封来自罗生门的信。而这封信就像是打入平静水面的一颗石头,将所有一些拉开帷幕。 浩浩荡荡的车队抵达霞山后,一番安排打理,两天后才开始商议秋猎细节。 太子营帐内。 年华派幺儿去打听顾侯帐子的情况,幺儿回来后却说什么都探不到,顾侯此次外出低调的很。 年华气的跳脚时,外面侍卫通报说闫成文来访。 闫成文也是为了痴女的事情,倒是让年华惊奇。不过又一想,禹珏尧说过,是闫成文阴差阳错将痴女带回府的。 如此说来,即便后来痴女归属公羊晴,闫成文与她也是有一番交情的。 可这事年华也难做,禹珏尧之所以还留着痴女,是因她可为自己炼药。之前与痴女一同下楚阳时,痴女告诉她金银蛊引可以引出她的唤心蛊。但这中间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来将蛊引炼制成药物,方不伤身。 “你难道就不好奇殿下为何非要赶她离去。痴女炼药,于你有恩,殿下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再者,就算是看在公羊晴的面子上,也不应如此。还有她身上的金银蛊,难道你就从未怀疑过?” 闫成文抛出一连串疑问,年华哑口。这些她考虑过,但实际从未上心,也不敢多加思虑。此刻再从旁人口中听得,不由震颤。 闫成文走后,陈管事来报,说是太子殿下与另外几位王爷猎的兴头上,已经从浅猎区赶到深猎区,恐还要迟些再回。 年华没有多在意,以为第一日猎物,他难免有心多猎,便也就没什么好嘱托的。 可她没有顾及到,这霞山是第一次被圈作猎山,虽然早有皇家侍卫清山,但更往深处,便有许多不可控的因素。 晚间,先是十三王府来问,后是五王府,最后是四王府的小郡王亲自过来。 所有人都失踪了!太子与几位王爷都不见了! 亲王狩猎,应是有亲随随时报告行程,每一个时辰一次。可四个时辰前,猎区与营地已经失去了联系。 这下,整个营地都不得安生了。各府随人和大臣们都开始焦灼。禹珏沐与顾珏暔连忙带兵出去寻找。 而于此同时,闫成文又找到年华,告诉她痴女也不见了。找遍营地周围,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年华心惊之余,不得不强逼自己镇定下来。 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蹊跷,恐怕不会是巧合。 可是,痴女不过是太子府一个不起眼的人物,怎又会与太子和几位王爷扯上关系。 流遥便是这个时候来找她的,她此行代阁老前来,与闫成文是一道的人。 “年小姐,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但是此刻殿下危急,算是个非常时刻。那公羊晴的徒弟痴女身带金银蛊,而她的母亲,便是十多年前令十万大军丧命之人!” “你可有什么证据?” 年华看着对面的女子,这个流遥已经不是初见时那个识人眼色,精明事主的婢女。从她的身上,年华开始看出阁老的影子来。 “金银蛊一旦种下,便是生生世世血脉的诅咒。如此推算,当年破蛊害了大禹军队的,就一定是她的母亲!我曾听家父阁老言谈中透漏,当年一战,不仅是殿下自以为的那般简单。” “昭仁太子与七九王爷的死虽与圣上不无关系,但是其间利害联系,恐怕与如今的四王、五王都脱不了干系!太子殿下以为的当年真相,不过是别人的障眼法,迷惑了他十几年罢了。” 年华不想相信,可‘阁老’二字令她不得不重视。阁老侍奉两任太子,当年的事情必是清楚。 她眯着眼睛打量对面的流遥,半晌后才开口道。 “来人,将流遥给我绑起来!” 流遥一听,便是怒极,瞪大眼睛指她吼道。 “我来通报与你,你竟然恩将仇报!也罢,你若是不信,就当我嘴杂,我流遥不求你那几分薄信!” 流遥本以为自己有理,说话也硬气几分 ,可是接下来年华的质问,却让她从脚底生出寒意来。 “哦,是吗?流遥姑娘若真是坦荡荡,那太子府你房间中的环儿怎么解释?!你若是有舞雪檀半分脑子,也该知道今日不能出现在这里说出你口中所谓的线索!” 第144章 山林大火 流瑶被捆了下去, 可她说的话年华却不得不考虑。她命太子府侍卫集结在一处,准备立刻进山搜寻太子下落。另 分卷阅读165 分卷阅读16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6 外又命暗卫去寻刚刚出发的禹珏沐的下落。 若真是如流瑶所说的,当年事情另有隐情, 四王爷也牵涉其中,那么禹珏沐就无论如何不能再信! 她唤来陈管事, 命他带些人密切注意四五王府营帐周围的动静,一旦异动, 立刻来报。 一切安排妥当后, 陈管事陪她在营帐中呆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坐立难安。心中无数次将所有事情的前前后后串联在一起,妄图找到一两点蛛丝马迹。 痴女的身份必须确定,她与当年的事情一定有牵扯。令太子与几位王爷的失踪是谁主导的也必须搞清楚。若是禹珏尧设计的,那倒还好说,凭着他的能力,若是设局,必有完全准备。 可怕就怕在这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戏码。执棋人将所有的事情都算计好, 趁着秋猎的时机, 一举发难, 根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一整个夜晚她便是在各种忧虑担心中度过, 而随着晨曦的开始, 好戏才算是拉开帷幕。 霞山深处突起大火, 整个山林鸟兽具惊,灰烟漫天。初阳的霞光还未普照大地,那冲天的烟雾已经宣布了所有的人, 新的一天即将在不平凡中开始。 “小姐,您还是再想想吧。若是殿下知道我们放您随意进山,回来指不定怎么训斥我们这帮奴才呢。小姐,您先冷静一下。” 陈管事一路追着年华出帐子,见她整理好后翻身上马,陈管事只差没将马腿给抱住了。 “嘶!” 年华拉扯缰绳,调转马头,将要驭马而走对的时候,身后响起一个男人的声音。 “年女史可是忍不住要进山了?不知可否带上在下。” 她回头,只见闫成文也骑了一匹黑马到她身后,看样子也是刚刚过来。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阁老的高徒。可巧了,闫公子今日不来找我,我年华有机会也是要去拜访一下的。” 这下一旁的陈管事可是哭丧着一张脸了,连忙跑到闫成文的马前。打个揖请求道。 “闫公子可别闹了。这年小姐老奴还劝不住呢。还望着闫公子能帮老奴说上一两句话呢。怎么也不能加闹了不是。” 闫成文却不看他,只看着对面的年华,对她方才的话语轻笑回道。 “年女史说笑了,闫某也正有进山的打算。如今殿下在山中消失不见,身边仅仅带了十几个侍从罢了。连着还有几位王爷的踪迹也不得而知,此事若是传回了平昌被圣上知道。恐怕这里所有的人都会遭殃的。” 他说完,才看向身旁的陈管事,缓声道。 “陈管事,若是殿下遭遇了什么不测,那才当真是无法挽回。年女史与闫某一道,也算是多个保护她的人,陈管事可以放下心来了。我二人还不知要如何寻人,到时候一番商议,带一群闲人也是碍事。所以这侍卫也别派了。” 年华看这闫成文左右具是有礼有理的模样,不由无语笑一声,后扭过头来,一夹马腹,扬尘而去。 闫成文见状,也是急忙挥鞭赶上,独留陈管事在原地,是哪个也劝不住。 这次猎山的范围不小,单单浅猎区都要骑马一个时辰才可。二人朝着大火的方向赶去,走至半路,已无法在骑马,只得将马栓下,步行而上。 密林着火,不经多时便一定会惊动附近官府人员前来疏散周围百姓,再进行扑火。而营地周围的人,也会由侍卫保护着下山。这些年华都已经考虑过,所以不是多担心。 但她唯一疑虑的是,那处蹊跷着火的地方,究竟是第一拨太子亲王弄出来的,还是第二波禹珏沐与顾珏暔引起的。 若是第一种情况,必是太子与几位王爷之间发生了冲突与矛盾。若是第二种情况,想必是顾珏暔和禹珏沐发现了什么。 “歇息一下吧,就要进深猎取了。接下来的路不能再这么盲目去走了,若是不好好商量一下,越是接近火地,越是烟雾进鼻。届时别说是找到太子了,你我都有可能丧命在此。” 闫成文停下脚步,也将急于赶路的年华拦下来。而年华听他话后,也自知是这个道理,于是停下来找个树桩子靠上。 “给。” 闫成文不知哪里变戏法似的冒出一个水袋子,递到她面前,年华上山一路确实是口干舌燥的,道身谢后不客气的接过来,饮了一口。 待放下水袋子后,她盯着站在一旁的闫成文,突然开口问道。 “你我从前一起居于后府,如此说来还算是一个院子里出来的。年华还从未问过闫公子是哪里的人,家中的一些情况呢。” 闫成文四处打量周围的环境,捡起地上的水袋子也饮了一口后,听她问话,便用袖子随意一楷嘴后回答她。 “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仗着些才智入得太子府而已。年女史是否失望了?” “怎会,闫公子倒是客气了。若是仅仅有些才智,阁老又怎会如此器重与你。那张方钦走了,阁老手下只有颜忝一个还算明白人的徒弟。闫公子也算是有福气的人,能在这时得阁老重视。” “不过闫公子既是阁老的徒弟,我昨儿个抓了他的女儿流瑶,却不知闫公子有何看法。年华在这里可还想着能在阁老那里好交差呢。” 闫成文怎会听不出她话中的含义,嘴角暮然勾起一丝轻笑,扭过头看向她道。 “流瑶那人是一朝成了阁老的女儿,有些得意忘形了。她以为凭着从阁老嘴里听到的几句碎话就能搅弄些风云。殊不知这太子府里的每个人都要比她强上百倍。只是她与舞雪檀之间还有联系,我倒是不知。阁老那里我也不甚清楚。” “哦,是吗?” 年华看着他,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浮现,像是洞穿了什么东西在慢慢审度。不知道什么时候,不知不觉间就受到了那人的影响。一旦深思,眼眸神情便如深邃之潭的漩涡,将所有的慢慢卷进。 片刻后,她的头开始昏昏涨涨的沉乏,左手扶着太阳穴,伸右手到眼前,晃荡几下后连有几根手指都是模糊的。 年华抬头,看着面前模糊的人影,有气无力的说出最后一句话。 “你在水里…下了迷药。” 这厢,禹珏沐与顾珏暔已经带兵到了霞山深处。二人本是四处搜寻,奈何范围太大,这山林深处还不时有猛兽出现,一时没有什么收获。 “快看!那是什么?!” 突然,一个士兵指着山林的一处方向叫喊出来。众人立刻朝他所指的看过去。 只见漫天的火光在林中一处肆意猖狂的直冲天际,像是要把整个天空都给燃烧起来。 “不好!着火了!” 顾珏暔下意识惊叹,随即快速反应过来,立刻对周围的人命令道 分卷阅读166 分卷阅读16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7 。 “先寻一处溪水,将身上所有的衣袍浸透,扯下布帛捂住嘴鼻!快!” 他急声命令,却并未听见身后有行动的动作。刚想转身查看,却感到一阵冰凉触在脖颈上。 明晃晃的长剑赫然架在脖子上,顾珏暔见状不由嗤笑一声,转过身子看向身后的人。 “小郡王这是做什么,本候有些看不懂!” 顾珏暔的对面,禹珏沐手执长剑,神色悲沉,眸中坚韧与犹豫矛盾共存,极是扭曲。 “侯爷,珏沐今日怕是多有得罪。但是家父性命堪忧,我不得不这么做,还请侯爷谅解一二。” 营地,顾侯营帐中。 年言妆自从遭那一劫生了场大病后,躺在藤椅上整个人像是少了一层鲜活的气息,摇摇晃晃的藤椅让她的心绪也有些繁杂。 脖颈上还缠着厚厚的一层娟锦帕,看着很是突兀。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帐内的支架横梁,脑子却早也不知转到哪一处了。 她本是不愿来此的,但顾珏暔强意带她过来散心。自从伤重后,她不愿意再与他争吵,什么事情都由着他。二人一个多月下来,难得和和气气的不见杯盏碎裂的声音。 不想吵,不想闹,一是心境变化颇多,一是…. “夫人,郡王妃在外求见。” 营帐外突然传来通报的声音,年言妆将视线收回,拿起桌上的一盏茶水,将茶盖子在桌上面轻磕了几下。 账帘随即被掀开,楚妙玉挺着个大肚子由婢女扶着进来。 “夫人,妙玉突然打搅,还望夫人见谅。” 楚妙玉笨拙的身子轻行了个客礼,身旁的婢女小心翼翼的侍候着她。 年言妆轻笑一下,算是回她,也没打算站起来。瞥一眼旁边的凳子,示意她坐下。 楚妙玉坐下后,便让婢女先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 年言妆有些好奇,但还不点破。她与楚妙玉之间并无深交,即便是禹珏沐与顾珏暔平日里吃酒骑马多有来往,她二人之间也见不了几面。 楚妙玉挺着个大肚子,特意来见她,还将左右屏退,若说无事,她可是不会信的。 “郡王妃来此处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开口询问,并支起身子为其斟了一杯茶水推到客人面前。 而楚妙玉本欲接下茶盏,听她说话后,险些将二人交接的杯盏给掷出去,摔个粉粹。 “你…你的声音怎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读者二群 623493365 第145章 罗生少主 “无事, 前段时间伤了嗓子,声音变了些而已。” 年言妆不甚在意的模样让楚妙玉不好意思再继续询问。可是这人的声音怎会一时间便…苍老沙哑的如同老妪。 惊叹之余,有不由感慨顾珏暔与其二人之间的感情深厚。顾珏暔是一品侯爷, 将来必也是要世袭濮北王的。这侯爵王爵同身,可谓大禹第一人。圣上对其恩宠与太子爷的看重自也不必多说。 这样的人, 自是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行,可年言妆的声音即便成了如今骇人的状况, 这男人也未曾将其抛弃不喜。 她早便从自家夫君口中听说, 这二人北征之时并肩作战,男的骁勇善战,女的巾帼不让须眉。可谓是一段佳话,令人艳羡。今日,她才彻有感悟。 “听说鬼才公子乃是夫人的师兄,他医术高超可谓人尽皆知,想必日后定会治好姑娘的嗓子。” 楚妙玉想了想,还是礼貌性的安慰一番。毕竟人人都言美貌之于女子的重要性, 可是这声音一旦没了, 乍然间也是骇人。 可是当她提到‘鬼才公子’的时候, 年言妆眸底深处突然明显略过一丝沉寂悲绝的忧伤, 像是丝丝缕缕的乱麻, 纠缠在一起, 怎么都扯不清楚。 楚妙玉立刻噤言,知道自己定是那句话说的不对了。这话题不能再往下引了。于是脑中开始想着怎么开口道明自己的来意。 “夫人,今日妙玉前来乃是有事相求的。且这事…太过隐晦与…我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我…” 她说的结结巴巴,语无伦次的,可以瞧得出来,内心也是乱作了一团。 “郡王妃莫急,还是先好好想清楚再告于我吧。” 楚妙玉低头垂眸,好半晌都一动不动的,一双手揪着腰上的带子,死命缠绕在手指上。突然,她猛然抬起头,眼中是一抹坚定异常,随即又起来座位,一下跪在了年言妆面前。 年言妆被她的举止吓了一跳,这人还挺着个大肚子,她连忙从藤椅上下来,想将她搀扶起来。可是楚妙玉却反拉住她,眸中晶莹已然含满泪水。 “夫人,我本是去找年女史的,可她不在营帐内。无奈之下,我只得来找你了。求你救救珏沐吧,我求你救救他!四王爷今日的所作所为,他原本是不知情的。可是无奈为了我,他才受要挟去害太子殿下和顾侯的!” “你说什么?!郡王为何要害殿下和侯爷,郡王妃,这话可不是乱说的!你快些起来,把话说清楚。” 年言妆神色骤然严峻起来,强硬着将她又拉回座位上,自己却不再坐下,看着已经抽噎的楚妙玉,急声质问。 “我原本也是不知情的,是那日,我给他们父子送茶水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还是年头十三王和殿下闹得厉害的那件事,其实当年四王爷也有参与。不仅是四王,五王也是。他们都撇不开关系。” 霞山深浅猎取交界处。 闫成文看着年华慢慢倒下后,嘴角扯出一抹阴诡的笑意。他向林中深处招招手,突然就有十几个黑衣人涌出来。看样子,是一路跟随着他们,潜伏在林中的。 “少主!” 其中一个黑衣人奔至他面前,立刻拱手跪下,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 闫成文轻点一下头,后看着倒在一旁的年华,命令道;“将她捆起来,这女人我们必须好好控制住。痴女那里怎么样了?” “禀少主,痴女已经被移到了菩提塔的周围。但是火势太大难以控制,恐怕不久就会烧到那里。届时,怕是一整个塔都保不住。” 闫成文听后,却不见丝毫慌张神色。他轻皱眉头,沉思后才继续道。 “这山中菩提塔周围有一条河道,顺山而下,汇入霞山山脚的宪河内。倒是只要将河道捅开,便可遏制火势,此事不用过多忧虑。太子与几位王爷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黑衣人再次低头汇报;“太子殿下与几位王爷也被大火所困,看样子不久就能找到菩提塔。但是 分卷阅读167 分卷阅读16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8 …但是太子殿下似乎并不惊诧今日发生的一切。五王和四王还算是正常。” 闫成文听到‘太子殿下’后,瞬间深邃了眼眸,双手背后。半晌后才开口。却更像是自言自语。 “哼,就算是他猜到了又能怎样。我倒是要看看,他能凉寡无情到什么地步。便连自己的亲妹妹都能不在乎!” “给我盯好四王和五王,这两个也是老奸巨猾的料。还有,禹珏沐与顾珏暔所在何处,也要尽快的想办法查清楚。这二人很有可能是个变数。” “是!” 黑衣人们接下命令后,为首的黑衣人一招手,便有几个人欲上前把昏睡在地的年华给抬起来。 “方少主这一出戏演得好,年华在这里睡了半晌,好似听到不少的事情呢。” 女子突然睁开眼睛,从地上站起来。几位黑衣人猝不及防后,立刻成防备状态,将她围在圈内。 “你竟然没有上当。” 闫成文虽有一瞬诧异,但极快敛过。拂手挥退几名挡在面前的黑衣人,上前几步走到年华面前,与她对峙。 而年华自始至终都是一抹难测的笑意挂在嘴角,盯着他,好似第一次认识面前这个人,要细细打量一番后,才能窥得一二对方的性情。 “怎么敢上当呢,面对罗生门的方少主,我年华就算是再多张一百个心眼也是不为过的。方夜尘,别来无恙啊。” 方夜尘,这个早已经被她渐渐淡忘的人,此时此刻又重新出现在她的面前。 初入帝都那年,是她见他的最后一面。不过,也可以说他从未离开过她的周围。 闫成文就是方夜尘,方夜尘就是闫成文。更或者,她的心中还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年华,你果然聪明。不愧是景穆看上的女人。现在想想,淮南悬崖上没有将你杀死,还算是幸事。否则今日,也不会有如此好玩好看的局面了。” 闫成文的语气中有股深深的轻蔑与讥讽,年华却只当没有听见。像他这种人,怕是自负的很。 不过,他竟然主动承认了,倒是令她微有震惊。 “方夜尘、张方钦、闫成文,果然都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非要跟太子府过不去!” 闫成文听她质问,却瞬间笑出,有些癫狂有些狂狼不羁,不再是平日里那个精于谋算的书生模样。 “不是我同他们过不去,是老天与我过不去!禹珏尧、禹珏沐、顾珏暔,他们都是天之骄子,都是人中龙凤。可我呢,若是当年父王没有死,若是他还活着,我何尝不是与他们一样!” “年华,让我好好想想,是哪一步错了,让你能够猜出来。是流瑶对不对,那个蠢女人,竟然想要在这场阴谋中插上一脚,她也不看看她是个什么身份!舞雪檀选了她,那是无奈之举,可终究是烂泥巴扶不上墙!” 年华看着他,心中却出奇的平静。 这一切,都要从那封前往霞山之前,罗生门送来的信开始说起。 那信中将舞雪檀怎样命环儿授予流瑶办法在太子府谋得一席地位的前因后果都讲的清清楚楚。 这事虽然有些突然,但是并不着急。看在阁老的面子上,禹珏尧没有立刻动作。当然,年华想,其中更多的缘由是舞雪檀已经不在了,禹珏尧不想再提,也就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封信来的过于蹊跷,蹊跷到令人不得不怀疑流瑶是怎么得罪了罗生门。可年华因着曾与罗生门也有联系,所以不敢在禹珏尧面前过多提起此事。 罗生门,号称无所不知,情报网通遍天下。当年年华初入帝都,手中所有的关于朝堂各门各派的消息,都是来源于此。 她从楚阳巡完河治初回京的那段时间,年言妆常来找她闲话家常。无意中曾透露过年言妆在北地舂陵胥府的时候,曾因担心彼时正被舞元锴劫持的年华,与闫成文动了两下手。 年言妆说,以她多年混江湖的经验来看,这人很有可能是会武功的。若真是如此,还能够长期在太子面前隐藏,就一定是高手。 虽然年华一直以为,师姐那些江湖经验都是闲扯淡的玩意儿,但是那次她留心了。因她被舞元锴绑架的时候,曾怀疑是禹珏尧身边出现了奸细,将她的行程告知了舞元锴。 可是舞氏兄妹已死,还能有谁知道这件事。也是亏得那封罗生门的信,让年华与禹珏尧想到了,流瑶既是舞雪檀的人,那么极有可能也知道这件事。 禹珏尧身边的暗卫不少,当时舂陵,闫成文虽然也在他的身旁,可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有机会。 可若是联系起年言妆的话呢?闫成文的嫌疑岂不就是最大了。 流瑶与闫成文之间有龌龊,罗生门一个江湖门派反倒是突然跳出来。那么闫成文与罗生门之间,便又要一番深思了。 第146章 虚假真相 而至于闫成文与张方钦之间的关系, 则多是猜测了。她没有多大的把握,唯一的证据便是时间的巧合。 张方钦消失,闫成文一跃成为阁老的爱徒。阁老手下那么多弟子, 怎就张方钦能这么讨他喜欢,受宠之快, 令人暗惊。 还有…是这两人给她的感觉,太过于相似。令她不得不进行这一系列大胆的猜测。 “闫成文, 无论你今日要做什么, 无论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最起码痴女是无辜的,放了她吧。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不能参与到这些尔虞我诈当中。” 闫成文听她终于开口讲话,却是听得如此令他可笑。 “不,年华。这个局中,痴女才是最重要的。她是打开当年真相的钥匙,她的存在令所有人都忌惮!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她确实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可是今日所有的事情都要从她身上开始!” 霞山深猎区。 “主上, 四王与五王已经派人跟着了。只是山林火势太大, 凭人力一时难以控制。两位王爷又都一股脑儿的往山中的菩提塔中钻, 可能局面比想象的还要糟糕。” 邢铎立于禹珏尧身后, 拱手回禀。而他的面前却不只是禹珏尧一个人, 还有另外一个分量不轻的人。 十三王,禹祺霁! 太子与十三王一道,若是被人看见了, 不知要怎样浮想了。这二人一直以来,似是政敌,却又保持着叔侄礼仪,从未撕破脸皮。不似曾经的五王与太子之间,明显的势如水火。 “事到如今了,王叔难道还不肯将当年的真相告知珏尧?” 男子缓缓开口,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威仪,却又夹杂着低沉压抑。 禹祺霁看着远处漫天的火光,暮然一声叹气。他双手背后,眸中多是无奈与可怕的平静。 “ 分卷阅读168 分卷阅读16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69 殿下,即便是事到如今,我这做王叔的还是不能告诉你。本王曾答应过兄长,也就是你的父王,当年的事即便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出来。年前与父皇之间闹剧一场,誓言已破,可是如今,有些事不能说,还是不能说。” 禹珏尧听后猝然冷笑一声,并不惊讶反而平静的像是预料之内的一般。所有人都忌惮景穆,其实并不是因为他的心智聪明,而是那股子摄透人心的力量。 就如此刻,便是连禹祺霁也看不懂他了。敌人是最为谅解彼此的,他自信是有够清楚这位侄子的手段的。可是今日,他有些了然了。 就如同这漫天的大火,来的猝不及防。就如同四王与五王的阴谋,来的毫无预兆。可是禹珏尧,却不知是早就猜到了,还是心境已经到了一种常人无法比拟的程度。 不见他有丝毫的慌乱,不见他有丝毫的震惊。一切的不应该,仿若在他眼中都是不应该。 禹祺霁终于还是忍不住,再次开口道;“你准备怎么对付你另外两位王叔?殿下,十三王叔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兄弟相残,父子仇敌的悲剧若是重演,你父王泉下有知,亦是不瞑目。他乃本王敬重的兄长,无论是何时候。” 禹珏尧的眸色压低了几分,嘴角起了丝变化,似嗤似明,让人怎么也看不懂。 “他在王叔心目中还是个称职的兄长。可惜,他已经不是我敬重的父王了。” 曾经以为,心中坚固的信仰无法打破。可是一旦时机来临,不用说什么,不用做什么,所有的一切都会明了,像镜子一样,再次照出所有的镜花水月。 “殿下,当年十万大军之死并非你父王本意。他同你一样,爱民如子。那…不过是场意外罢了。而今日你四王叔与五王叔的做法,也是无可厚非。若非年前本王一时想错,想来他们不会如此的。” “十三王叔现在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会不会有些晚了。这里所有的人,孤都不会放过的。” 禹珏尧没有回他,反倒是一直盯着远处。直至有暗卫出现,向他汇报。 “禀主上,闫成文的行踪已经掌握。他派出去盯住我们的人并没有被打草惊蛇。只是…只是他抓住了年小姐。” “小郡王,这玩笑可是开不得,还是快些将手中的剑放下吧。我顾珏暔今日可以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但是你若是执意如此,就休怪我不念兄弟情义了。” 顾珏暔冷睨一眼脖子上的长剑,未见半分慌乱,反倒是有些悠闲的将双手负手,后饶有意味的看着面前的人。 “珏暔,无论我再说什么,今日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我父王与五王叔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十三王叔与殿下年前闹出那么大的动静,表面上是为了十三王妃与公羊家,但实际上谁不知道,梗在中间的其实是当年昭仁太子的事情。” “我曾经也不知父王与当年的事情亦有关联,直至年华下楚阳前,托信一封求助于我。父王当时的表现很怪异,让人起疑。可若是说错,当年谁没有错,昭仁太子恋上异族奸细,才至金银蛊爆发,十万大军惨死。” 禹珏沐的语气很是平静,已经没有了最初对峙顾珏暔时的那份慌乱。曾几何时,他也不过是个纨绔郡王,即便身在皇家,也从未沾惹半分脏污。 可是许多人都不曾在意过,昔日的鲜衣少年早已经不在,湮灭在时间中的,永远是被我们遗弃的无知与稚嫩。 顾珏暔的眉头皱了,在听到他的一番话后。眸中已经开始深邃、计量。他从不屑于这些阴谋诡计,但是身在漩涡,却是由不得你不去思虑。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年…” 禹珏沐低头苦笑两声,重复了一下,有多少苦涩与无奈尽在心间徘徊。他们从不曾参与过去,却怎么也无法阻止悲剧在他们这一代人身上重演。 父王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的时候,他何尝不震惊,何尝不纠结犹豫。 “那年,昭仁太子与七九王叔北去,带了十几万大军。后经过一年多征战,死伤无数,军心士气低落。恰逢此时,昭仁太子看上了一个异族女子,与之相恋。”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圣上与昭仁太子矛盾爆发,七九王叔亦参与其中,后来我父王和五王叔也牵涉进来。所有利益目的纠缠在一起,酿成了无法挽回的惨祸。” 禹珏沐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了出来,直至此时,他仍旧希望所有的一切尚还有挽救的余地。不是非要兄弟相残,才能摆脱这一切。 可顾珏暔听后,却是轻蔑一声嗤笑,看着他像是什么有趣的东西。 “禹珏沐,快动动你的脑子吧,莫要再被你父王给骗了!你父王给你说这些,无非是想告诉你,当年他不过是个被迫参与其中,甚至是圣命不可违。他今日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怕太子与十三王再次秋后算账。” “可若真是这样,他何必做的如此决绝?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会觉得殿下奈何不了圣上,只能拿他开刀?!你错了,你父王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绝不会只是个推波助澜的。否则,为何年前的时候,圣上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到过他!” 禹珏沐到底还是年轻,听后几欲站立不住,手中长剑一下子掉落在地,连连后退几步。 “你是说…我父王他可能…可能才是害死昭仁太子与七九王叔的真凶…” 顾珏暔看他如此模样,继续道;“现在还不能妄下定论,现如今唯一知道真相的恐怕只有你父王、五王、十三王三人。只有尽快找到他们几个,才能将所有的事情弄明白。不过,今日的事情我必须知道,还有没有人参与。” 禹珏沐抬头看他一眼,彷徨犹豫一闪而过,随后才缓缓启唇道;“有,是一个江湖门派,名唤罗生门。罗生门的少主方夜尘,是当年七王叔的孩子。” “你们之前是如何计划的?” “我父王与五王叔负责将殿下与十三王叔引入深林,方夜尘会劫持痴女。届时双方联手,将殿下与十三王叔控制住。我父王会向他们阐明当年的真相,讲清楚一切。至于方夜尘,则答应他让他面圣。可是山林纵火这些,父王他并没有告诉我。” 顾珏暔听后,只觉好笑。不知是该笑话禹珏沐的天真,还是笑话这个计划本身。 “小郡王,快些找到你父王,劝他收手吧。殿下,是我们谁都惹不起的。”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大大生 分卷阅读169 分卷阅读17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0 病了,带状疱疹。有时候疼的整晚整晚都睡不着觉,可能更新会不太稳定。但是因为有榜单,所以也不能断更。但是大大会给你们保证质量的。 爱你们么么哒、 第147章 一生孤苦 “闫成文, 不论你今日要做什么,你都不该放下这把大火的。霞山这地方不小,火势一旦突变, 将不再是人力可以扭转的。” 年华与他对峙,甚至到了这个时候, 都还妄图能激起他一丝半点儿的人性。可是她又深知,这似乎已经不太可能。 她还不清楚禹珏尧是否对这一整件事有所察觉, 又是否早就洞悉闫成文的身份。她唯一能做的, 就是尽量拖着他。 但闫成文盯着她 ,却丝毫不为其言语所动。他为了这一日,筹谋了许久,久到他到底是张方钦、闫成文还是方夜尘,他都已经分不清了。 “年华,今天谁都被想走,欠了债的人,要还!” 年华最终还是被闫成文手下的人拖拉着往山林的更深出走去。 林中得迷雾已经越来越大了, 微微有些呛鼻子。年华尽量调整自己的内息, 不作过多的反抗。 走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以后, 隐约可见前面有座塔的形状轮廓, 只是那塔隐在山中看不真切, 远远一看, 像是挂在天空中一般神秘。 看来,这就是闫成文口中的菩提塔了。痴女在这里,他把自己也弄来这里。 闫成文很是谨慎小心, 一路上不留半分痕迹,他手下的人数目前年华只见有那么几十个。不多,但不代表还没有。 终于,菩提塔到了。 近处一看,那塔身直入云霄,似没有尽头。层层叠叠,古老悠久之息令人有些不寒而栗,只感此地像是禁地,不允人进入。 塔门推开,年华被闫成文推进去后,开始与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里面黑漆一片,只有几缕阳光透过,能勉强视物。塔内第一层的空间还算大,蒲团、烛台什么杂乱的东西到处都是,蜘蛛网带着灰尘,好大一会儿她才习惯。 莫名有些心怵,从前看过的鬼怪杂书中,不乏此类罗刹古塔。 “啊!鬼啊!” 突然,前面一个人形白衣出现,将她给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差点儿摔倒在地往后爬去。 “年姐姐,是我。” 一道糯软的声音轻轻响起,才算是将年华的神思从千里之外给拉回来。 “痴女?” 她上前几步,看着地上那一团白物,不确定的问道。 “是我。” 白物突然站起,痴女转过身来,看向身后的年华。 纵然已经知道,可是当看清楚以后,年华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不说别的,单说痴女这气质,与这诡异的地方倒是相称。 此时又突然忆起,闫成文似乎曾经说过,他将痴女关在了这里。如此看来,确然如此。 “痴女,你怎么样了?那闫成文抓你过来可有伤你?” 她上前两步走到其身旁,痴女仍旧是老装束模样,斗篷在身,不露脑袋。 痴女摇头,但随后一句话却让年华惊奇。 “不是闫哥哥抓的我,是我自愿来的。他说只有这样,才能……才能逼哥哥认我。” 说到最后,痴女的声音开始变低,垂下眸子令人怜惜。 “你哥哥……是殿下?” 年华提出心中疑问,但其实心里多半已经能确定了。从闫成文的态度与流遥所说的来看,这痴女与当年令金银蛊爆发的人,恐是大有联系。 痴女轻不可见的点点头。暮然抓起年华的手,渴求的眼神看着她,像是最后一棵救命的稻草,决不能放弃。 “年姐姐,哥哥他会认我的,会认的!” 年华看她这样,反倒是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得先将她扶着,二人坐下来,慢慢轻拍她的手背,给予安慰。 她诚然是真不知禹珏尧的想法,而且看起来,他或许早就知道了痴女的身份。 “痴女,你我初次相见的时候,你便说是来寻亲的,可否告诉我,你都经历了什么。” 痴女沉默了,只是无声的留着泪。直到年华以为她怎么都不会开口的时候,悠悠的声音才低低响起。 “年姐姐,你有亲人吗?” “有,最爱和最亲的人。 痴女笑笑,泛着泪光似乎有种沧桑孤感的无助,那笑容将苦涩与纯真矛盾的融合在一起。就好似她这个人,从未令人看懂过。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甚至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在那片无际的草原上独自一个人,朝朝月月,年年日日。那天,突然有一个人告诉我,在草原尽头的那边,我还有一个亲人,一个哥哥。” “我想知道亲人是什么,哥哥又是什么。于是我告别了落日、羊群,去那遥远的尽头,寻找一个答案。年姐姐,原来草原的尽头,可以这么遥远。殿下,他…他是亲人么?” 她没有名字,不懂世道,这一路,草原已经没有了,可她到底有没有走到尽头。 公羊晴告诉她,殿下的妹妹,应该是尊贵的郡主,而不是她。可她连郡主是什么都不晓得,又怎么能去成为呢? 闫成文将她带回太子府那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这里理所应当的是你的家,但你还不够强大。若有一日,你足够优秀,亲人也就有了。 那怎样才算是优秀? 她拼命的学习、看达人情世故,妄图将过去须臾十数年的无知统统补上。除了羌族的蛊术,她似乎什么都不会,她没用,真的很没用。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过去十数年,什么东西都能补回,唯独感情不行。殿下依旧是殿下,不是草原那边的哥哥。 年华知她小小年纪,性子沉稳,定是一番不易磨练,却未曾想这期间会是如斯。 公羊晴曾对她说,痴女这孩子太过不易,所以她宁愿自己退出太子府,也要让痴女呆在这里。公羊晴不是一个容易感性的人,但她是一个自小缺少亲情的人,定是不愿看到痴女所有的努力白费。 年华将她轻轻揽在怀中,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脊背,轻轻言语。 “你相信他,我们都要相信他。他不仅仅是你我所爱至亲之人,他更是景穆,会将一切都算在心里的人。所以,不会有事的。我们要从这里出去,要尽可能的去阻止悲剧的发生。” “痴女,等回去了,一切都平静下来。我让你哥哥再给你取一个名字可好?这世上,只有他有资格为你取名,许你一个欢活的后半生。” 闫成文离开菩提塔以后,领着人继续往西南方向赶去。 那里,所有的人都在。他必须亲眼看见这场好戏,完完整整的,才能放心。 分卷阅读170 分卷阅读17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1 “吁!” 马儿被勒停,他一夹马腹,停在原地。而他的面前,出现了一群红衣士兵,及两个人。 “哼,侯爷和郡王这是干什么挡住闫某的去路。两位这么兴师动众的,倒是令在下有些惶恐。” 闫成文高居大马,手勒缰绳,冷冷睥睨底对面的顾珏暔与禹珏沐。当与禹珏沐对视的时候,眼中显出一些警惕危险的意味。 顾珏暔轻嗤一笑,却是一挥手令所有士兵退后几步,自己则上前走到闫成文马下不远的地方。 “怎么,侯爷难道想对闫某做些什么不成?成文知道,侯爷的武功鲜有敌手,便是再来十个闫某也是打不过的。不过,我倒是想问问小郡王,难道就在旁边看戏不成?” 禹珏沐拧了眉头,但眸中神色坚定不改,握剑的手也是不断用力。 若非是父王逼他骗他,他何至于荒唐到将要无法挽回的地步。顾珏暔同他说的一番话无论是真是假,今日他都决定,不再退缩。 他冷回道;“闫成文,你一直以罗生门少主的身份与我父王联系。但是利益合作,谁又会信任谁。父王他早就查到方夜尘就是闫成文。你今日山林纵火,可曾与我们商议过?咱们不是一路人,你休想要再迷惑我!” 闫成文听后,却并无多大愤怒与惊诧,反倒是看似轻松一笑,继续回他道。 “确实,你父王与我谁敢干净不了半分。今日这一把火,我没有告知你们。可焉知你父王就没有留有后手?他老奸巨猾的很,我都不得不小心提防。你可莫要忘了,这霞山猎取就是他提出来的。” “不过你知道这一切也晚了,反正最后你父王我也不会放过。说到底,他与五王才是最应该死在当年的人。禹珏沐,你竟还妄想所有的人能站在一起解开心结。我看,是你父王没有将当年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吧!” “够了!你莫要再说了!” 禹珏沐一声怒吼,将他的话打断,手中长剑横指,眼中已然是一团熊熊燃烧的怒火。 闫成文看他反应,不过冷笑几声,道;“怎么?这就受不住了?!当年若不是你父王与五王怕战事一旦胜利,便连最年轻的十三王回京也要压上他们一头,故意篡改了圣上的旨意,又何至于走到最后的父子决裂,兄弟反目!” “郡王,你那父王到现在都还在骗你,说什么受到牵连,逼不得已!都是你自己蠢,蠢到替他布了这场局!他要害太子,也不会放过这里的任何人,你就是帮凶!” 顾珏暔眼见他正激化禹珏沐的情绪,眉峰聚敛时运内力于掌心,趁闫成文不注意,借力身旁大书,往他身上擒去。可哪知闫成文武功亦是不弱,堪堪反应过来,旋身一转,从马上跃下站在地上。 瞬间,从林中四面八方窜出许多黑衣人,将所有的人包括顾珏暔带来的士兵都围了进去。 “罗生门的人今日都在此,我筹谋多年,怎会由得你们破坏!”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 一个小时 第148章 没得选择 顾珏暔与禹珏沐一见情势不对, 这些冒出来的罗生门人少说也有几百了,看来这次闫成文是孤注一掷将所有的底牌都压上了。 先是与四王五王合作,定下霞山秋猎, 将所有人骗入山中。然后,这闫成文便准备瓮中捉鳖, 用山林大火将所有人困住。 “闫成文,你休要猖狂!我顾珏暔在此, 还容不得你放肆!” 顾珏暔一声低吼, 声威并具,杀伐战场的硬血之气萦绕周身,令人心生怵意。 可闫成文已经占尽优势,他手底下的几百号人具是武功好手,精心训练而成,怎么也不会逊于这些普通士兵。顾珏暔再有本事,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 他嘴角噙笑,慢慢举起右手。 “给我上!活捉了这二人, 回去了重重有赏!” 命令一下, 所有的黑衣人立刻蜂拥而上, 从各面涌来, 向中间的士兵以及顾禹二人冲去。 禹珏沐带的这些人, 多是四王府中的亲兵, 数量不多,能力自然也及不上闫成文手下的人。勉强打斗牵制,可不过一会儿, 颓势就慢慢显现。 兵刃相撞,血花四溅,一时间,红衣与黑衣交缠在一片,打斗激烈异常,不亚于一次小战役。 顾珏暔同时被五人围攻,手中一把禹珏沐刚刚丢给他的青锋长剑,剑花挽出,招招凌厉之势,丝毫不给敌人以任何退路。一对五的情形下,依旧立于不败之地,令人不得不惊叹其武功之劲。 “嗷呜!嗷呜!” 酣战之际,林中深处突然传来几声穿透耳膜的声音,将所有人都震停下来。 闫成文听到这声音,先是神色难得凝重,低头一瞬深思后,立刻扭头看向身后已经全身挂彩的禹珏沐。其眼神凌厉可怕,一消之前那份胸有成竹的自信,开口大声质问。 “你父王做了什么!” 可是禹珏沐显然听到这震耳奇怪的声音也是一惊,满脸的疑惑不解,并没有回他,也看向那传出声音的深处。 “嗷呜!嗷呜!嗷呜!” 声音再次传来,且已经越来越近。更可怕的是,随着声音的逼近,大地似乎都在颤动。所有人都清晰的感觉到,脚下土地的晃荡。 “是狼!而且…是整座山的狼!” 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顾珏暔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可怕的寂静。 而他出口以后,禹珏沐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瞬清明。 “我父王前段时间,成批成批的向山中运输生肉,数量庞大!莫非…” 接下来的话,不必再说出口,所有的人心中都已经有隐隐的猜测了。这是这猜测太过于荒唐,荒唐到令人难以相信。 闫成文恨恨瞪向禹珏沐,激声愤懑道;“去他奶奶个腿!我终究还是小瞧了你们四王府!我闫成文敢放火烧林,你父王竟敢驯养这些畜生!看来今日,我们谁都走不了了。” 禹珏沐虽也敢这一切太过惊骇,但终究还是听不得别人诋毁自己的父王,正想要反驳于他,可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哦,是吗?可依着孤看来,未必吧。” 菩提塔外,闫成文留了几个人人看守年华与痴女二人。年华与痴女合计,用痴女随身携带的碎散迷药将人放倒后,从第一层塔内的小天窗内,废了九牛二虎之力逃了出来。 只是痴女先跳出去后,年华爬到天窗的时候,塔内一股子奇怪凉风猝然吹到她背上,令她不自觉便往后看去。 塔内照旧还是黑乎乎的,透着阴森与诡异,空气中弥漫的一些尘封许久霉气顺着这股子冷风吹进了她的衣襟中,令人颤栗 分卷阅读171 分卷阅读17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2 。这里的一切,自打她进来,就令人不舒服。 深山中的古塔,周围没有寺庙,总是怪异。 而且之前未曾察觉,现在爬的高,便看见了角落里布满灰尘与蛛网的梯道。想来应该是通向上一层的。那么这塔的上面又会有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 忽然,有一道精光从脑中闪过。年华霎时明白,这塔为何给自己的感觉如此怪异。 这座名唤菩提的塔,在贼匪山上放着纯慈皇后的那件密室中,被偷走纯慈遗身的内侍提起过! 传闻当年圣上征伐天下,因缘际会于一座菩提塔中寻得一副玄晶冰棺。据说那玄晶冰棺还有令人起死回生之神效,乃不世之奇物。 菩提塔,同样都是菩提塔… “年姐姐,你怎还不下来?” 下面痴女的声音突然将她神思打断,她一怔愣,不再打量身后,快速钻出去跳下。 “刚才可是有什么问题?” 痴女扶她站定以后,有些担忧的询问。刚才年华在那上面迟迟不下,她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 “没,没什么。” 年华扯出一抹牵强的笑意,将心中那股子奇怪的情绪掩过。拉着痴女,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眼神一撇,看见塔角旁边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痴女也是一惊,赶忙扭头看向身后。却只见一个樵夫模样作扮的人,五六十岁的男子,提着一捆柴火蹑手蹑脚的走出来。 “你是谁?” 年华见状,稍放下警惕,看样子应该是这附近山中的樵夫。但是以防万一,她还是谨慎问话。 那樵夫看了几眼旁边地上被二人迷晕的几名黑衣人,有些惧意,嗤嗤诺诺的笑着解释说自己不过是这附近的山夫,想着混到第一次被作为皇族猎场的霞山拣点儿宝贝,不成想遇见了大火,才避到这里来的。 痴女听后,扭头对年华道;“年姐姐,我们还是快走吧。殿下那里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闫哥…闫成文他的阴谋殿下或许还不知道,我们需得尽快赶过去才是。” 方才在塔中,年华已经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并且言明,闫成文不过就是在利用她,激化禹珏尧与几位王爷的矛盾,好实施自己的计划罢了。 痴女将闫成文一直当作朋友,哪知他却一直都在利用自己。深感人心险恶,一时失望至极。年华趁机说服她,帮禹珏尧戳穿这一切,好避免悲剧的发生。于是二人想法子逃出来。 可是此时,年华却并没有看她,反是盯着那樵夫,好一会儿发愣。 对面的樵夫不明所以,胆小怕事,几次欲要偷偷溜走,却骇于这两位连几个大男人都能撂倒的姑娘身手。急的是头顶冒汗,双腿直哆嗦。 稍倾后,年华愣神过后,猝然抓起痴女的手,眸中滑过神采执着,坚定道。 “你去通知他,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一场阴谋,还有闫成文背后所做的一切。我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这件事比他重要,我必须去做!” 痴女吃惊,不敢相信她说的话,感觉都这个时候了,年华像是在开玩笑,脱口问道 “究竟是什么事情,比殿下的性命还要重要?!” 可年华的神情一如刚才,眸中坚定,没有丝毫的动摇。她只紧紧握住痴女的手,紧到一如她现在的脑子,已经崩到最后一根弦。 “痴女,你可还记得在仲秋的时候,瘟疫突发,那哀鸿遍野的场面?他今日的境地固然危险万分,一场阴谋专为他准备,无论是谁都不会放过他。他若是有什么意外,我日后定也是锥心之悔。” “可是霞山这把火已经烧起来了,方圆整整一百多里啊!已非人力能控。那闫成文不会顾忌什么,可我们却不能。山底下是成千数万的民众,几个郡县!有多少人像这樵夫一样,那后果甚至是连想都不能想!” “当初,仲秋的瘟疫我无法阻止,甚至是将从小疼爱我的师兄抛弃。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酿成惨祸。我意已决,必须找到闫成文口中的那条依山水道,打开它,一刻都不能再迟!” 痴女听后,猛然嗤笑一声,松开了她的手,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一样,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啊,我听不懂。殿下此刻危及,甚至可能闫成文已经找到了他!你是要舍弃他对吧,是这样对嘛?!!” 山林的另一边烟雾已经渐渐散过来,冲天的火光窜的似乎比高耸云霄的菩提塔还要高。 年华看她一眼后,忍痛转身立刻跑到那樵夫的身边,对他怒吼,将所有情绪宣泄。 “走!你跟我走,给我找到那水道!走啊!” 樵夫吓得一下子瘫软在地上,连连求饶,但是年华将他强硬拽起来,往林中深处拖去。 “年姐姐!殿下他不会信我的,只有你才能令他信服!若是他对今日发生的一切毫无防备,他就会死的!他会死的你知不知道!” 痴女嘶声力竭的吼出来,妄图将年华唤回来,可是那渐远的身影只是顿了一下,后又继续前行。 年华死死揪着已经吓傻的樵夫,不敢停下脚步,怕自己一旦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回头。 痴女还小,许多事情她还不明白。 这不是舍弃,她比任何人都想立刻奔到他身边,与他一起面对所有的艰险,至死也不放弃。 有时候守护一个人,爱一个人,是要守护他的信仰,爱他的执着。 她很清楚,闫成文、五王、四王这些人在林中布好了一层层的局,等着他去跳。他一向聪明,不可能没有察觉,可若是万一…万一他这一次当真就全无防备呢?万一,他什么都不知道呢? 秋猎之前,他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她笃不定这一次,真的笃不定。 可是,没得选择。 这场火若是再这么继续烧下去,牵连到众多百姓,那么最后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灰烬。这场秋猎,便是他景穆太子的终点。他无法释怀当年十万大军之死,又怎么可能原谅今日的自己? 其实,她是太爱他,才连他的子民都想要保护。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下章,男女主一定见面!一定! 这章过了 我给你们甜几章 然后...开虐 第149章 大水门闸 禹珏尧的出现, 令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闫成文犹甚。他明明派了人盯住他,并随时向他汇报, 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就出现在他身后。 “殿下。” 顾珏暔与禹珏沐齐齐唤了一声,朝禹珏尧看去, 且惊诧发现,禹珏尧身后还有一个人, 禹祺霁! “十三王?” 禹珏沐不由脱口而出, 疑惑看着刚刚出现的二人。 分卷阅读172 分卷阅读17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3 禹祺霁看看这侄子的反应,不由轻肆一笑,道;“怎么,珏沐似乎不太想要看见我这十三王叔啊。也对,本王同殿下一道来的,看样子是有些超出你们的认知了。” 禹珏沐尴尬笑两声,也不知说什么,所幸就不再开口, 又将视线盯到禹珏尧身上。 此时, 顾珏暔走到禹珏尧身边, 凛然对他道;“闫成文带的人不少, 殿下当心。这家伙…” 禹珏尧没有看他, 自一开始出现, 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闫成文。顾珏暔回禀时,他一举右手,将顾珏暔的话打断了。 “她人呢?” 冷然语气, 低沉威势不露,但是气场间已经提醒着对面的人,他的沉怒。 闫成文虽是预想不到局面的演化,但说到底都是一样的。他去找他们,与他们自己主动凑上来,结果不都是一样的么。今日,谁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她?殿下问的是谁?可得容我想想才是。” 闫成文猖狂的笑着,放肆的不将任何人放在眼中,与禹珏尧的压抑平静形成鲜明对比。 “闫成文,孤可以暂时不搭理你。但她,你若是敢动一分,孤有的是办法令你生不如死!” 禹珏尧的话令所有人心怵,太子一向温和示人,即便是果敢狠厉也从来都是落到实处。第一次如此言语狠绝,怎会不将人震住。 有些人,只说不做。但有些人,从来都是一招致人死地,若是反常开口示警,反倒是真正的触到了底线。 于禹珏尧而言,江山稳固,百姓安泰重过一切,但年华,比他重要。 当得知闫成文抓了她的时候,他就知道,淮南舞府别院悬崖上的一切若是重来,那么这一次,所有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她若死了,凭什么所有的人都要活着。 “禹珏尧,你想年华活是不是,你想她不受到伤害是不是。放心,我可没想杀她。我安排了给她安排了一场大戏呢。北地舂陵,她可是…” “闫成文你休要胡说!快将年华交出来!” 闫成文嚣张的话语没有说完,被一道急声打断,却是顾珏暔! 只见他眸色有些紧张,愤慨模样却又有些古怪,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而一旁的禹珏沐,则是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方才二人性命危急,都未见他有慌乱时刻。顾珏暔是久经沙场的人,不该如此的。 但有一点,所有人都不曾预料到年华竟被闫成文捉了去,局势有些微妙了。 尤其是顾珏暔在北地见过禹珏尧对年华的上心程度。那是宁愿自己孤入敌营受尽折磨,也不愿对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甚至是为了这个女子,逼死了昔日的恋人。 如此一来,那闫成文握着年华这张王牌,岂非有恃无恐。 但顾珏暔此刻更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一件他答应了年言妆无论如何都要做到的事情。 闫成文将目光转向顾珏暔,突然有些了然,再扭头盯着禹珏尧,暮然笑出声来。 “原来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罢了。禹珏尧,有些人失去挚爱固然痛苦,但我不会如此轻易放过你的。这世上,还有很多比这绝望的事情。你…都会尝到的。” 禹珏尧怎会察觉不到顾珏暔的异样,也听出闫成文是话中有话。只见他眉峰越发聚敛,眸中沉溺的黑漆深邃不见底,冷星覆然,危险的气息萦绕周身。 “我道珏尧此次怎就这么沉不住气,不等你这什么罗生门少主将所有的把戏演完就现了身,原是那满城传的太子情人小御史被抓了不是。” 这声音一起,众人看去。只见禹褀霁突然上前,半是玩笑半是挪愉的神情语气。这位王爷从一开始,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悠散模样,局外人的态度。 他话音落后,目光一圈环视,最后落在了闫成文身上,突然又正色道。 “你父王若是还在,见你如此为他,大抵也会泉下有知。” 可是他这态度却无疑的让闫成文更加的恼火不适。他这辈子,只为复仇而活,最忌讳的自然也是自己父亲的惨死,当年的七王爷! 于他而言,这里所有的人,甚至包括整个皇族,都是他的敌人! “你没有资格提他!我父王不会泉下有知,他死不瞑目!他是被昭仁,被圣上,被四王五王害死的!当年发生了什么,十三王,你最清楚不过。” “当年我父王以死相劝,哪知昭仁被那异族女子迷了心窍,竟要止战。圣上心寒还受到蒙蔽,圣旨谴责的竟是我父王!五王与四王趁机从中作梗,残害兄弟,争□□势!最后,所有人都死了,可是我父却为昭仁背罪,连死都恶了名声! ” “明明都是别人的罪错,可当年圣上却密旨对七九王府赶尽杀绝!只因那十万人的死,总要有个替死鬼不是!昭仁,昭仁,他的眼中就只有昭仁!又何曾想过我父王也是他的儿子!” 闫成文情绪失控,连连不自居后退几步,指着禹祺霁,瞪着所有的人,满腔愤慨像是泄了洪的堤坝,终于找到宣泄的地方。 禹祺霁就这么淡淡神色盯着他,眼中滑过一丝隐晦,良久后才再次开口道。 “一代恩怨一代仇,都是造孽。也罢,这些事情本应尘封在土里,百年之后,与本王的尸骸一起腐烂。可本王却忘了,真相大白四个字,永远都是傻人的执念。” 原来,那时昭仁恋上异族女为真,可十万人的惨死却乃七九王之罪。他二人大肆屠戮降城百姓,血洒疆城,北伐的初衷已经完全背离。 昭仁贤德,不忍见兄弟此般争功,终是千里上书圣上,主张休战,让百姓以休养生息。与此同时,七王与九王也密旨圣上,倒打一耙,称其被妖女奸细迷惑,不辨是非。 圣上何等人物,怎看不出兄弟间的诡谲暗涌。他既为皇上,军中自然有人。得知真相后,怪罪两王。但圣旨被京中另外两位王爷获悉,私自篡改后,上蒙下骗的,终致圣上失望,对昭仁与两王不再怜悯。 后昭仁竭力己辨,却忠言不达天听,圣上对其已然猜测。昭仁深思郁结之际,征战旧伤复发,终是撒手人嗡。而七王与九王,在北地追杀异族女,引发了金银蛊之祸。 “你们可是都听明白了?珏尧,珏沐,还有这位罗生门少主。真相如此,丑陋异常,端看你们心中的那个真相究竟是个什么模样了。人人心里揣着一只鬼,光天化日的就都出来作祟。” 禹祺霁的话完了,周围一阵沉默。 闫成文似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东西,似笑非笑的眸中只刻意的向所有人传达两个字,不信! 而禹珏尧,喜怒不色,一如既往的波澜全无。景穆与昭仁究竟谁是谁,这个问题在他心中,怕是一辈子都不会有答案的。 令人不料的是,最淡然面 分卷阅读173 分卷阅读17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4 对的,是禹珏沐。他今日几番冲击,其实真相是什么已然不重要,所幸,他懂得了什么才是最可贵,最不能丢弃的。 顾珏暔算是个旁观者,没有当局迷,看的最清。 这个故事里,昭仁恋上敌奸,为颓;七九王争功屠戮,为嗔;圣上猜疑绝情,为昏;四五王妒忌阴狠,为贪。 谁无错,谁有错。没有判刑,可牢终是在心底锁上。 “快走!别给老子磨磨唧唧的,老娘璟山上糊弄人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哪里撒尿呢!” 年华逮着一路都想逃跑的樵夫,顺着他不情不愿指的方向赶去。可这个方向,也是烟雾火势最大的地方。 “姑奶奶啊,你可饶了我啊。我这上有老的下有小的,你可不能这么害我,快些将解药给小的吧。前面…前面真得不能再走了,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火,迟早要人命的。我得回去通知乡里啊,让他们快些跑啊。” 樵夫哭爹喊娘的求饶,年华却不为所动。她方才诈这人,偷偷在墙角搓了粒脏土掸子给他服下,告诉他这可是剧毒,只有到了地方才能给他解药。 “你这樵夫倒是还有情有义,知道管顾些他人性命。也罢,只要我找到了地方,立刻放你回去一刻都不耽误。” 樵夫哪里肯啊,但是任凭他再怎么说,年华都是不肯退步了,只烦乱呵斥他一句。 “行了!你这是立功好不好!若是办好了,什么金山银山,金王银王的,太子都会赏你的。” 樵夫一听金银,乍跳起来,虽还是不愿丢命,但到底是被安抚了一些。 只是年华想不到,她以后要为这句话…负责。且是个大责…. 河道找到了,樵夫飞也似的想要逃走,却又被年华一把拉住。 “我的祖奶奶,我不叫你姑奶奶了,祖奶奶行不行。怎么还说话不…不算话呢。你倒是放我走啊,我家里真是还有人呢。火太大了,迟早要烧到底下去的。” 可年华抓着他,眼睛却愣愣的看着那干枯无水的河道,不敢相信这一幕。 “水呢!我问你水呢!” 顿时,所有的情绪决堤,她狰狞的模样几乎是想要将樵夫给撕裂了一般。眼前的事实几欲将她压垮,是那最后的一根稻草。 若是从前,她一定会哭出来,可是经历过仲秋的瘟疫,她再也不能。任性,早已经不属于她。 樵夫被她吓懵了,半晌蹦不出一个字来,双腿直哆嗦。 “你知道我今天放弃了什么嘛!若是没水,我连我自己都能杀了谢罪,何况是你!你快告诉我,哪里有水,哪里有水!” 樵夫被摇的脑袋都晃了疼了,可年华还是不停。 这种感觉,仿若你做了一个可笑的决定,自以为高尚,却是两头皆空。 既没水,也没能及时去找他。他妈的,连自责后悔都是个笑话 “这…这河道每年旱地的时候才会去开。平日里都是上闸门堵上的,否则下雨时就会山体崩塌。这闸门,是要十几个汉子拿五道重绳在岸上拉开的。开…开不了啊!” 开不了… 这句话像是个石头,砸入湖底,噗通过后,带来的只有沉寂可怕。 “咳咳咳!” 樵夫被烟雾呛的已经瘫软在地上,年华放开了他,可是大火已经堵住了来路,他心中忧心着身体的□□,自怜自哀的竟是觉得全身无力,要不久于人世,自也无心跑了。 “算了,算了。倒霉喽,看来今日是逃不出去了。我砍了一辈子的树,连死了也是被树烧起的。可怜哟,可怜哟。” “不,我们还有机会。” 樵夫一下没听清,却又觉得刚刚就是有声音,向年华看去。只见后者一脸平静站在那里,视线从未离开过那道隐现的闸门。 “这闸门是向上受力打开的。若是站在岸边,朝外发力,自然难如登天。可若是用力的方向对了,或许一个人,也能打开。” 樵夫看看她,再看看那闸门,不知该不该相信,可他蠢笨了一辈子的脑袋,却在这时候难得聪明了一次,想到了一处关键,一下子又蹦跳起来。 “那得要站在河道里才行哟,否则怎么向上用力。但闸门一开,河道畅通,那人可是要没命的。被水龙王冲到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的!” “我知道。你走吧,赶紧逃命去吧。若你刚刚说的并非虚假之词,就回去告诉乡邻要避祸,也算积下一份功德。” 此刻的年华,静的如一摊死水,眸中神采渐渐黯淡,只会盯着河道看,旁的什么都不管了。 “避...水还是避火?” 樵夫呆了,好半天才嘟囔出一句话来。他是蠢,但还不傻,怎会听不出年华话中的意思。 “都避。” “殿下,兄…兄长,珏沐之前多有错事,还请兄长责罚!” 禹珏沐一下跪在禹珏尧面前,负荆请罪之状。禹祺霁一席话后,他最感自责的,就是对禹珏尧,这位他曾最钦佩,最敬爱的兄长。 禹珏尧瞥他一眼,没有相扶,但也不显怒意,冷冷出口。 “起来,回去太子府外跪着,莫要此时让外人看了笑话!” 禹珏沐双目含泪,死死忍住,终是起身站到禹珏尧身后,不再动作。 “哼,回去?我看你们今日谁也别想回了!给我上!生擒景穆,死要拿尸!谁若不服,便给本少主砍了!” 暂时的平静过去,血腥重新登上舞台,闫成文一声令下,所有的黑衣人再次围拥而上。 可是,他闫成文注定斗得过天,斗得过地,却斗不过景穆禹珏尧。 黑衣人冲上来的那一刻,深林中再次沸腾,数不清的将士涌出来,仿照之前黑衣人的做法,将所有人围了起来。 “怎么…怎么可能!” 闫成文大骇震惊,看着这突来的变故。霍然,又悲怆大笑。 “禹珏尧,你狠!竟然发现了。我潜伏自认毫无漏洞,怎么可能!” “毫无漏洞?依孤看来,未必吧。闫成文,那时孤与十三王放手不再纠缠此事,何尝不是给你提醒。你终归是皇家的人,同孤一样,没甚区别。孤觉察你有异后,向十三王讨要当年真相。他不肯相告,却开出了条件。” “十三王向孤保证,退出皇位之争,终身为臣,只要孤能放过你。可惜,你还是走了这条路,这条不归路!” 禹珏尧一字一字的说,沉稳有力。而听得人却是已经几近崩溃。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宁愿不要皇位也要保我!我可是要害他的!他当年虽什么也没做,可是活下来就是罪!所有人都该死!” 禹祺霁看着这样的闫成文,隐约有些 分卷阅读174 分卷阅读17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5 当年七皇兄的影子,一样的偏执不听人劝。 他转过身,不再管,也不想管了。 这一辈子,那场兄弟相残将他给毁了。他曾怨过父皇的冷血无情,处死自己的亲生儿子,只为了那把龙椅。也怨过家族逼迫,将他与挚爱之人分离十几载。 这一场皇家血脉,这一世人性冷漠,他果真是尝够了。其实,他从未相争过什么。 “珏尧,皇位王叔不争。等有一日,你坐上了那个位置,成了帝王,不过只剩当权二字罢了。” “这闫成文,就杀了吧。送他下去陪着七皇兄,或许我们早该这么做了。” 禹祺霁的话,温意杀意并存,让人矛盾却又信服。 他知道景穆是个什么性子的人,当初与他交易,逼他弃掉皇位如愿娶得白菁。答应不伤闫成文后,果真做到按兵不动。可今日的局面,又何尝不是在禹珏尧的默许下顺理成章的发生。 禹珏尧不伤他人,可是会逼着敌人动手,最后还不是一样的除之安心,不留祸患。同时,又除去了他这么个对手。从此以后,帝路再无人可挡! 这个侄子的狠,他今日也算是真的见到。 若不是那个御史出了事,闫成文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可正待双方欲要动手之际,狼群的声音再次传来,震慑了所有人的心魂。 “珏暔,先将闫成文擒下!沐弟疏通所有人离开。十三王叔,水道那里可是已经派人去了?” 禹珏尧一番急声发令,顾珏暔当下便开始招呼闫成文,而禹珏沐也开始指挥兵将。 “早派人去了。不过那里情形如何,暂时还不得而知。” 禹祺霁也是紧迫回答。这闫成文放火、五王放狼俨然都是在禹珏尧的预料之外。但是幸亏他这侄子精明细致的变态,为以防万一,早早布了五百人在山中一角,后又打探地势,便是一个老鼠洞都没放过,那河道自然也是知道的。 五百人派上了用场,全部用来应对紧急情况,包括去开水道。而与这罗生门对峙的一千人,则是今日由他带上山来,掩人耳目,不曾被人察觉。 “姑娘,你醒醒?醒醒?” 樵夫摇晃着地上躺着的年华,见她没有一点儿要醒的兆头后,才放心的摸摸头上虚汗,扭头对身后的人说。 “姑娘,这位地上的姑娘我看是暂时醒不过来了,你放心吧。只是,她给我喂了□□,姑娘你是与她一道的。不如发个善心,给我解药吧。” 痴女站在他身后,她不是年华,她不多话,不想与这樵夫多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看着年华。 方才,她偷偷出现在年华身后,将人给放倒了。 痴女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扔给樵夫,漠然道。 “她醒来后给她,说是金银蛊练的药。还有,将她带走,离开这里,越快越好。到山下找个驿站,等她醒过来。” 樵夫抓着手中的瓶子,原本以为是给自己的药,白瞎高兴一场。有些不满的瞪瞪痴女。可是瞪完以后,又感觉毛骨悚然的。 这位姑娘,可还不及方才给他喂毒的姑娘,没一点儿人气,像个棺材里爬出来的死人。 他想,也罢,等着地上的姑娘醒了,也是会给他解药的。来的路已经不会走了,再往前也是能出去的。大不了拉个女的垫背。 这样一想后,他就将药瓶子往胸口一放,背起年华就欲离去。可是没走两步,还是忍不住回头,看向已经转身背对他的痴女。 “姑娘,我也不傻,晓得你想做什么。这样吧,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的没,若是有,我一定带到!” 他这么说,有一多半的原因是觉得能捞到银子。但是也还是有些感触的。 痴女往前走的步子顿了两下,后微侧头,身上的白斗篷就随着她的动作抖搂了几下,她给樵夫留下了两句话后,又转过身子。 白色的身影逐渐隐入火光中,慢慢的,在樵夫眼中变成了一个小点,直至消失不见。 或许,有些人生来,注定该孤苦一世。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梦的尽头就是草原的落日、羊群。云霞散了,她也要回家了。 可是,她总能记得。那天,夕阳正好,有个人踏着余晖走到她面前,告诉她。 在遥远的尽头,你还有一个亲人,他是你的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男女主见面 又吹了 看来得要明天了 第150章 白眼狼王 樵夫遥遥脑袋, 身上背着年华,看着那逐渐隐入大火烟雾中的女子背影,喃喃两句自言自语。 “怪, 都是怪。什劳子话,等老子有命回去了再说吧。平白无故的被你们牵进来。若不是为了解药, 老子早跑了。” 念叨完以后,他才转身, 凭着自己多年的山林经验, 寻找生路。 只是今日,注定他是要倒大霉的。走了没几步,碰见的阵仗差点儿没将他给吓尿了。 原是他好巧不巧的,正好撞上了那禹珏尧安排的五百救灾放水闸的人。 他一个乡野村夫,何时见过这种阵仗,当下就瘫痪在地,将背上的年华也给甩了出来。 霞山深猎区。 顾珏暔将闫成文给擒住了,罗生门虽然人数不少, 武功高强。但是与禹祺霁带来的一千禁卫军相比, 终究还是落了下风, 皆被制服。 可是, 现下令众人头疼的, 是这渐渐逼近的狼群。 禹珏沐疏散人群时, 闫成文尚未被制服。他知今日是自己败了,且是一败涂地。但这人心里已经扭曲变态,宁愿最终是五王赢, 也不愿禹珏尧等人逃出升天。 于是,闫成文令手下的人阻住退路,将自己逼死,也将所有的人困在这里面。 “既然今日都在,那么所幸就同归于尽!大家谁也不好过!” 狼群的数量很庞大,闻着血腥味狼嚎,兴奋异常。不多时,就将所有的人逼至一个小范围内。慢慢的,足足有几百匹狼现身,围着一千多人,凶残的野性暴露无疑,此时的每一个人,反倒成了它们的猎物。 不仅如此,阴暗的深林中有无数绿光闪现,恐怕还有更多的畜生等着分享大餐。 一场大火,烧林毁山,势必将林中走兽激起。狼群是人为驱动,先锋一旦有了,整座山的野兽都会闻着气息赶来的。 “珏暔,可曾看到狼王?” 禹珏尧被众人护在最中间,沉着冷静环视着周围危险情况,并没有过多慌乱。险中求生,重在一个稳字。比起这些凶残的东西,人有时候往往更加的可怕。 “看到了,中间那匹白狼。” 顾珏暔站 分卷阅读175 分卷阅读17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6 在禹珏尧左侧,眼睛盯着口中的那匹白狼,语气有股狠厉与硬气。他是将军,骨子里其实喜爱嗜血,这种场面于禹珏沐等人来说或许惊奇,但于他而言,不过是战斗与敌人罢了。 二人显然是想到一处了。擒贼先擒王,此时妄想与这群野兽硬拼,是不太可能了。只有抓到狼王,才能逼退狼群。狼群一退,后面的伺机者自然就会退却几分,给他们缓冲的时间。 “我去擒它!小郡王,保护好太子与十三王!” 顾珏暔自请命前去,将外袍甩出,右手本有一柄长剑,却还是一把夺过禹珏沐手中的剑,双手各持一把。由一对士兵掩护,往狼群内冲去。 禹珏尧没有阻止他,这里最为勇猛的便是顾珏暔,除了他,没人合适。 狼群本是处在观望时刻,顾珏暔一动手,众狼便开始围上撕咬。他双手持剑,杀了十几匹狼以后,被一匹猛狼扑咬掉左剑。手上鲜红一片,被撕咬掉一块血肉。 “侯爷!” 禹珏沐不由大声唤出,看着方才惊险的一幕,心中胆颤。自问都是男儿,可是他既及不上顾珏暔的英武,又没有禹珏尧的才智。狼群还是他父王所控,思及至此,自责深切,便转身跪到禹珏尧面前。 “殿下,让我也过去吧,帮侯爷一把!” 禹珏尧只冷瞥他一眼,道;“若是珏暔都制服不了狼王,下一个该换孤来!此时,没有尊卑之别,只有能力之高低!你若还如此莽撞,便给孤滚走!” 此话一出,不仅是禹珏沐,便连禹祺霁也从狼群搏战的场景将目光移到禹珏尧身上。 他这侄子,比昭仁多了狠辣,比圣上多了胸襟。北地战局一手风云摆布,既甘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夺取舂陵与魏郸。但最后,又因苍生百姓,函寒关内,拒领圣旨! 犹记那日,禹珏尧独自入关,与他一见时说过的话。 “王叔,这圣旨孤是断然不会接的。曾几何时,孤与圣上想法一致,舂陵不除,魏郸不灭,终是心头大患。但经此北地一行,民情勘察,方知并非如此。” “为大帝王者,一人为天,应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争天下为武,治天下以礼。当今之世,魏已然不在,若改革变法,制度存亡兴替。百年后,魏人既是禹人,禹人既是魏人。” “但皇恩若达,舂陵魏郸仍叛,届时孤必身先士卒,踏马破城,不留一人!” 禹珏尧的一番话,令禹祺霁有些恍惚,甚至觉得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场战役。 昭仁,他的王兄,大禹的贤德太子,曾经说过一样的话。 于是他退却了,但却获得了勇气,猛然间觉得自己是时候摆脱德家、公羊家、圣上的掣肘了。 回忆既罢,眼前的危势仍在,众人的性命仍旧悬在这些饿狼的眼中。 顾珏暔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打到狼王跟前。可是,这一路付出的代价也不少。身上到处伤痕爪印,鲜血渐渐濡湿了褪去外袍的单衣。 可是,他整个人身上,是一种更加旺盛的战斗欲。战者,战神也。濮北的顾家,每一代人都是沙场为家,一生勇武戎马。 狼王已经不耐烦了,它盯着被几匹狼缠住的顾珏暔,伺机而上,一双绿光的眼睛,凶猛狠残。 顾珏暔一把擒住一匹黑狼的喉口,将其生生举起,甩扔出去,砸倒了了几匹。就在此时,狼王扑了上来,一口咬到他的胳膊上。 巨痛传来,狼王咬的发了狠力,顾珏暔只觉一条胳膊似是要断了,全身一股热血涌上,他仰天大吼一声后,一掌将狼王硬生生的从自己身上拍出去。 狼王狠狠砸在地上,嘴里叼着一块儿血淋淋的血肉。 狼,是咬到东西宁愿死也要撕下一块儿来的东西。 顾珏暔的右胳膊好似瞬间成了一条血棍,滴答滴答的血顺着留下来。他自己也气力不支,单膝跪下地来。 “不行,狼王太过于凶残。珏暔方才与闫成文一番打斗已经损耗颇多,此刻怕是对付不了这匹白狼王。” 禹祺霁皱眉说出忧虑,饶是他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此时也是紧张。他说完,看向禹珏尧,却见后者依旧镇定,只是眉头如他一般皱紧了。 方才顾珏暔出去的时候,禹珏尧吩咐了几位兵将,禹祺霁知道,他有办法出去。 果不其然,禹珏尧开口,说出自己的计划。 “狼是群居动物,但是几百匹狼,不会只有一个狼王。应当还有一只,隐藏其中。狼性狡诈,白狼被打,另外一只狼王不会上前,反倒观望。既然恐慌已经造成,狼极怕火,现下后退引得另外一只的注意力,退到水道处!” 禹祺霁一听,立刻明白过来。好一招狐假虎威,这样一来,不仅狼群会分裂,而且后面的野兽也不会轻举妄动。 水道一旦开闸,水火天地中,野兽不像是人,懂得趋利避害。他们自会逃命。危及也就解除了。 “给珏暔信号,提醒他可以退了!” 禹珏尧吩咐禹珏沐后,禹珏沐立刻从将士手中拿了一把弓箭,准备射一箭到顾珏暔身边。 可是箭未出手,便又有意外情况突然出现。 林中,突现一阵悠扬的笛声。笛音顿挫,却自有一股沉厚气韵。此时响起,古怪异常。 可更令人惊奇的,是狼群的反应。刚刚还混乱狼嚎的狼群,此时却渐渐平静下来,仿若与人一样,听懂了那音律一般。 顾珏暔单膝撑剑在地,右胳膊本已经麻痹,可是听到笛音后,暮然一愣,嘴中喃喃道。 “妆儿…不要。” 三日后。 年华再次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她已经在太子府里了,周围的一切都是熟悉的,她却有些茫然。 幺儿推门进来,见她苏醒,登时便一把将她抱住,一声声小姐的哭鼻涕。 “好了,好了。你家小姐我还没死呢。不对…太子殿下呢!” 年华刚睡醒的脑子还没转迷糊,可是突然一刹那,似乎又觉得哪里不对。她明明…明明应该在霞山上放水闸的。 她做好了身死的准备,可是…后来又发生了什么? 一想到这里,脑仁子就疼。但是此些经过大脑后,最先担心的还是禹珏尧。说到底,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被闫成文与五王设局了,那么结果…. 幺儿将她松开,抽啜道;“小姐你都睡了三天了,殿下,殿下他都急坏了。” 一听此话,年华舒心一口气,算是将心放回肚中一半。不论这三天发生了什么,总算最重要的那个人没有事,那么其他的都可以慢慢的弄明白。 “那个…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你师姐。她…” 幺儿的 分卷阅读176 分卷阅读17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7 话传进耳中,一股不好的预感瞬间缠绕在心,年华一把拉住她,神情焦急。 “师姐她怎么了?!” 侯府,房门外。 年华站在檐廊下,盯着房门,没有打开,也没有离去。 禹珏尧站在她身旁,半晌后,将她揽进怀里,轻声道。 “你若是难受,便先不进去吧。孤陪着你,咱们出去转一转。你睡了这么长时间,也该散散心。” 年华被他揽着,像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听他说完后,僵硬的转过脑袋看他。 “是你给我下了迷药吧,否则我怎么可能睡三天。我晕倒时是有感觉的,不过被人从后击倒罢了,不会睡这么久。” 禹珏尧身体一僵,后才点头一下,承认但没说什么。 “殿下,我没你想象的那么脆弱。以后若是年华还要一直跟在你身边,那么她就必须要成长起来。等我看完师姐以后,你就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吧,我想要知道这三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挣开了禹珏尧的怀抱,上前想要将门推开,却被人一把将手拉住。 “年华,痴女她死了,她至死孤都没有认她。可孤不后悔,有些人从一开始便不该出现。但你师姐乃你至亲之人,孤总望你能好好摆正心态,别再冲动。莫要让我失望。” 年华仰头,苦笑一声后,扭过头回他一句。 “阿禹安慰人的方式,还真是别具一格呢。可是,别这样,我会心疼。” 没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狼狈与不堪掂出来给别人借鉴。他总是理智凉薄,看似云淡风轻,其实不比任何人承担的少。甚至可以抛开鲜血淋漓的心,让她能够理智。 生死一番后,这样的他,莫名心疼。 从前,她总是陪在他身边面对艰险。这一次,二人分开各自应对,谁不比谁完美半分,却最终又团圆在一起。 人们总是狭隘的,认为执手共同面对才是责任。可是不然,谁都有谁的执着,同甘共苦亦是酸甜苦辣,可是之后,二人的心却更能相近。 “阿禹,等我出来,我告诉你一件秘密吧。一件我藏了好久的秘密。” 禹珏尧看着她,难得笑了,眸中是宠溺与温恋。 “好,孤也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孤藏了好久的秘密。” 第151章 离别之伤 打开房门进去, 里面就是一股子沉重的药味儿,呛鼻难受,好在年华忍住了。 所有的婢女都被遣出去了, 屋里静悄悄的,她掀开珠帘, 小心踱步到床边。脑子里想的,都是顾珏暔的话。 顾珏暔曾说过不会再让她们姐妹相见, 可是这一次, 是他亲自去太子府将她接过来的。 年华有些震惊,在她看到这位平日里意气风发的侯爷,站在太子府的檐廊下,憔悴落寞的身影,扭过头来冲她苦涩一笑。 那一刻,她想起了数年前。梅园赏花饮酒,潇洒风流之姿的将军,与她浅酌畅谈。 顾珏暔见她后, 说的第一句话是抱歉。 恐怕这位侯爷一生骄傲, 沙场生死都未向人低头半分, 此时此刻, 却是真心实意。 “年华, 那封信我当初写下后, 亦有歉意。但我并不后悔,能将她困住,总归什么法子于我来说都是一样。但你我知己相交, 是我顾珏暔对不住这份友谊。” “今日我来,是来接你去…去看望看望她。你们姐妹情深,她一直念叨你,放心不下。过两日我们就要启程去接我母亲,走之前也好让你们姐妹相见。” 秋猎之前,顾珏暔与年言妆吵的不可分交,甚至还闹出误伤。顾珏暔一时气冲,认定是年华在年言妆面前搬弄了是非。在年言妆脱离生命危险后,写过一封信给年华。 那封信上只有四个字,却足以令年华退步。 舂陵胥家。 顾珏暔已经知道了年华的身份,北地舂陵的胥家二小姐! 北征攻打柯达玛期间,曾有一次,顾珏暔先锋队伍身陷险境,一时焦灼不堪。年言妆曾用驭音之术帮其渡过难关。 顾珏暔不傻,他一直追查当年舂陵之战山峡阻他之人,年言妆此举,令他生疑。驭音之术并非常术,在江湖上能者不过一二,另年言妆给他的感觉也太过相似。 以顾珏暔的能力与心思,既然有了怀疑,就一定会追查下去。舂陵大战的时候,年言晨尚未入城为胥家婿,那么年言妆与舂陵又有何关系? 年华不料顾珏暔如此坦诚,但此刻他的态度更令她难受。顾珏暔猜到她的身份,她已经不再慌乱,有年言妆在,他不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可当听到他提起师姐时,不觉又嫌好笑,看着他一字一字问道。 “侯爷心中是否还顾念旧人,又将我师姐至于何种境地?” 顾珏暔一僵,眼神呆滞片刻后,才盯着她,启唇道。 “黄花旧人,嗔痴爱恨,这世上原就没有什么清清白白的感情。公羊晴于我,世无独二,心中藏之,无日忘之。可你师姐,才是我愿意一直走下去的人。” 年华笑颜鄙夷的看着他,嘲讽、讥笑、不解。 “可惜,我师姐陪你不下去了。” 忆到此处,年华顿住脚步,竟不敢上前掀开那床帘,看看里面她挚爱的亲人。 顾珏暔不懂,他认识的年言妆,只是喜欢顾珏暔的年言妆。可年华认识的,是那个从来都爱恨分明,骄傲自尊的五师姐。 所以他不懂,不懂师姐到底为他放弃了什么。 终还是掀开了床帘,床榻上躺着的人儿,还是将她给吓了一跳。年华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一朝华发尽白,一昔恩老红颜,一场梦落繁华,一次孤败凋零。 床上,那个满头霜华,青丝白发、容颜苍老十数岁的人,怎会是她的师姐,怎会是璟山上那个一袭紫衣飘飘,踏马而来的烈性女子。 似乎是听到了动静,年言妆缓慢睁开了眼睛,看到年华的那一刻,眸中溢彩闪过。 “你来了。” 苍老沉重的声音,虚弱不堪,令人压抑在心头,久久不能喘过。 年华立刻将眼中湿润逼回框中,坐下来,握住她的手,哽咽开口道。 “师姐,是我,是小六。小六来看你了。” 年言妆冲她笑笑,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年华赶忙将枕头调整一下,扶她半坐半躺着。一系列动作后,年言妆竟就开始喘气,有些不支。不过她还是紧紧回握住年华的手,微笑开口。 “从前不解他总是嘲笑自己是个药罐子,苦人苦心。现下轮到自己了,天天被逼着灌那些苦汤,才觉个中滋味。” 年华听她口中的‘他’,不用猜,便知道是谁了。她竭力保持镇定的微 分卷阅读177 分卷阅读17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8 笑,轻拍着年言妆的手,故作轻松的笑说。 “等师兄从仲秋回来了,凭他的医术,定能将师姐的身子给调理回来,届时还是强壮如牛。但你若是嫌弃他医术不好,咱们将老头儿从山上捞下来也成。” 年言妆知她故意逗自己,但她心中实在沉重,无奈苦涩一笑。随后垂眸,低沉言语。 “我还是没能将他给接回来,是我不好,将他逼至如此境地。他留在仲秋,何尝不是为了躲我。我不是不知他的情愫,只是…只是山中十几载,我们终究是亲人罢了。” 年华突然感到手上湿润,低头一看,谁的泪水已经打在了她的手背,蕴成了一片。 年言妆双眸水珠,暮然抬头,将年华的手又握紧了几分,开口道。 “小六,我经历了三种人生。从另一个世界到百洛,从百洛到这里。我放弃了自己的原则信仰,逼自己与这些封建腐朽融合,认为如此便可长长久久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我错了。我与你们不同,骨子里就不一样。我渴望平等、渴望自由,渴望信念。所以,我与他终究陌路。我其实芥蒂的并不是他与公羊晴,相反的,公羊晴是这个世界唯一能够理解我的人。” 年言妆不是在安慰年华,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 北征之时,公羊晴曾与她交谈过。年言妆惊奇发现,这个孤傲冷然的女子,其实心中自有一番天地。但在很多人眼中,那叫野心,那叫不安守本分。 可是年言妆不同,她的思想教育令她与公羊晴相通。公羊晴凭女子之身,创大禹先例,步入朝堂。胆色才智姑且不论,单那份信念坚持,就令人惊骇。 年言妆曾嘲笑古人,嘲笑他们的愚昧无知。却陡然发现,历史长河中,总有一些人,推动着历史进步。 那次后,她觉得最应该嘲笑的是自己。一个古人,在重重压力枷锁中,秉持平等自由信念,从不放弃。而她,一个现代人,却甘愿放弃这一切。 所以,公羊晴比她,更加优秀,更加值得顾珏暔的欣赏。 如今,她想把这一切都告诉年华,告诉自己这个师妹,可是她怕自己没有时间,怕自己已经来不及了。 “师姐这是在说什么?小六怎么听不懂?” 年华皱皱眉头,想她不会是病着发昏了吧,怎么净说一些她不清楚的话。什么另一个世界?什么封建腐朽? 年言妆只笑笑,然后艰难抬起手指向内室铜镜下的梳妆匣子,让年华将里面的的东西取出来。 年华依言照做,从里面取出了三个锦囊,一梅红,一嫩黄,一沉绿。拿在手中,不解的看着年言妆。 “先将红色的打开,里面是我驭音之术的修习法子,你且看一看,拿回去好好研习一番。小六你天资聪颖,应是难不倒你的。” 年华掏锦囊的手顿了顿,不再继续。 驭音之术,就是这该死的驭音之术,将她的师姐活活逼成现在这个样子。 禹珏尧告诉她,那日,笛音传来,顾珏暔疯了似的找那声音的源头。 狼群听了声音,像是被控制住似的,纷纷后退。但是狼群野兽数量太多,很明显,那音律勉强支撑。 驭音之术,凭音便可蛊惑人心。野兽无人性,较之人类更易被控制。笛音与这群狼在无声的争斗,各自较劲。笛音越来越沉,直至最后,终是将狼群逼退。 而顾珏暔也寻到了源头,正是年言妆。 禹珏尧说,那时她的师姐已经是完全认不出来的模样,一瞬白发,苍老许多。嘴角的鲜血涌出,将一整根笛子都染透了,却还是不停的吹奏。 禹珏尧是个什么脾性,年华清楚,从不多说半句废话,竟也这般形容。 驭音之术,向来耗费内力修为,施展一次,要缓上许久才行。年言妆之前伤了嗓道,鬼门关一趟后,驭音之术便再也无法运用了。年言妆强自运功,散尽内力修为,精血耗尽逼退整个山林的野兽,可谓是将自己敖干了。 如今的年言妆,油尽灯枯之状可见,再提驭音之术,怎令年华不有所感触。 年言妆看出了年华的沉默抵抗,无奈叹气,道;“这驭音之术乃百洛密术,并非师傅传授,我不想断在我手中。其实,在我们那里,这也叫催眠。功效方法我都一一记下了,你现在不想,那便日后再看吧。” 年华点点头,将红色锦囊先揣进怀中,就欲打开另外两个,不过被年言妆阻止。 “别,这两个其中一个不是给你的。黄色的待一年后你再拆开,现在还不是时机。绿色是给师傅的,上面所述,够那小老头儿再绞尽脑汁二十年也想不明白的。” 年华捏着两个锦囊,听着年言妆的吩咐,却是鼻头一酸,抬头质问她;“你什么时候备好这些东西的?你原来,一直都打算离开我们?” 年言妆顿住,道;“我累了,你出去吧,我睡一会儿。” 纵使心中满腔质问,可是面对这样的师姐,年华终究还是不忍心咄咄逼人。她又说了几句嘱托的话,就起身离去,但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又响起了幽幽的声音。 “小六,珏暔已经知道了你的身份。这事是我对你不住,我明知一旦在他面前施展驭音术,你的身份也将会暴露。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总不能见他去死。不过,他答应我,除非有一天你亲口承认,否则,他不会开口的。” “此次他非要我陪他去见长公主一面,我应下了。大概走之前,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了。以后不管怎样,师姐总望你能好好的。好好活着,有勇气不放弃自己所坚信的。只有这样,才是完整意义的人生。” 年华侧脸,不曾回头,眼眶红红的,强忍悲痛回她道。 “小六会的。师姐,等你回来了,我们一起回璟山看看吧。那时候,应该就下雪了,整个山中银装素裹的,松针冻成冰渣子,泛着阳光,你说那光是七彩的,好看极了。” “好,到时候,师姐将猫头儿送给你骑,你都惦念它好多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防盗时间一个小时 另,积极评论留言,猜测剧情走向。 大大病已经好了,谁猜的精彩(不一定是对的,只要精彩就好),谁的脑洞够大,大大会点出来,为他特别加更。就在端午节哟。 第152章 身怀有孕 年华出来以后, 将房门带上,在门缝里最后看了一眼年言妆,后者亦是同样的在看她。 这辈子, 璟山上所有的人,没有血缘, 胜似亲人。 年长风曾经说过,一山一家, 一师一父, 你们从不曾是孤儿。 “嘭!” 终究还是将房门掩上,隔开了她们。 年华眼角的泪水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留下,却又极快被 分卷阅读178 分卷阅读17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79 她擦去。看着面前的这扇门,总觉千斤重。 “姑娘出来了,太子殿下方才吩咐,说是突有急事,让姑娘先独自回府。殿下还说,与姑娘的约定, 待他回府后自会履行。” 守在房门外的小厮见到年华出来后, 在其未转身之前恭谨转达了禹珏尧临走前的话。 年华听后, 背对着小厮, 点点头。她现在确实也没什么心情去讲那什劳子秘密了。 她本是想将自己的身份讲给他听, 经过秋猎一事, 她更加觉得自己以后与他共同面对的风雨还多,若是最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又怎言相互扶持。 可是年言妆给她的压抑太深, 她已然没了心思,禹珏尧此举算是正合了她的心意。 小厮领她出府,坐上马车。可是马车还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她掀开车帘,拦路的人是侯府的。那人古怪的交给她一封信,说是侯爷从宫里送出来的,甚是着急,令她务必当即阅览。 年华有些不好的预感,将信打开后,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莫回太子府,速转御史台! 看后,她只觉心惊。顾珏暔并没有说明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可是这一封信足以令她思绪大乱。 顾珏暔在秋猎时也是受了伤的,按道理应该在家休养才是。她去侯府的时候,顾珏暔与禹珏尧尚且还在。不过一会儿功夫,却是从宫中传来的消息。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令顾珏暔不顾伤势入宫,且笔迹匆匆的给她写信,甚至都来不及解释。 她紧紧握住那信,对驾马的人吩咐。 “转头,我们入宫去御史台。” 哪知马车行到了宫门口,却是遇到了另外一个人,公羊晴。 二人是偶遇,公羊晴看样子是要出宫,碰巧在宫门口撞见了刚刚下马车的年华。 公羊晴的马夫拦住了她,请她到车中一聚,说是主子相邀。 年华虽是心中正起伏不安,可终究还是不想拂了公羊晴的面子,跟着那马夫上了公羊晴的马车。 公羊晴一身正红大袖衫官袍,头束高髻,金宝钿珠,绣缠枝花坠。全身上下,已然有了一股不可言的凛然官威气势。与年华初初相见时那个孤高清冷的人大不相同了。 “不是公羊大人唤我所为何事?” 车内空间狭窄,但亦算得上是马车中较为宽敞的了。年华坐在她的对面,开口询问。但她心中多少知道公羊晴是为了什么。 痴女,这个公羊晴唯一的徒弟。 “年华,痴女死了,但我亦会遵守当初的承诺,离开太子府。” 果不其然,公羊晴开口却与痴女有关,只是年华听到后半句,却是不怎么高兴的。 她从不曾忌讳公羊晴的存在,她相信禹珏尧,相信自己最爱的人。 但对痴女,她是有愧的。她那日考虑欠妥,丢下痴女一个人,以至于她会被闫成文害死。 “痴女身死,我亦是难受。这点是我对不住你,没能好好的保护她,让她被闫成文害死。她的身份我也…” “你说她是被闫成文害死的?” 年华接下里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公羊晴打断。 “殿下是如此告诉我的。” 禹珏尧在她醒来后,将所有的事情告诉她。那日是樵夫不忍她断送性命,将她打晕。后正好遇上他派去的那五百人,领头的是张桐山,认识她,将她及时救回。闸门也是张桐山领着将士们放的。 公羊晴听后,低头古怪神情一瞬划过,后抬头看着年华,道;“你既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可是想要说些什么。” “那公羊大人知道后,又是怎么想的?若是比起来,你与痴女感情更加深厚。” 年华反问,将球儿抛回去。 痴女身亡,她初听以后,伤神许久。想起在北地的时候,她与痴女一路随行,这个孩子话不多,与她也不算是亲厚,但是那份坚韧沉稳令人喜欢。况且,她曾经在匪山,还于她有恩。 可是禹珏尧不提此事,她也就装聋作哑的不说。毕竟,她拿捏不准在禹珏尧心中,这个妹妹究竟算是什么。她甚至都不知道,禹珏尧是什么时候知道痴女的身份的。 若是禹珏尧对这个妹妹有感情,那么伤心之事她怎好提起。可若是没有感情,就更是尴尬。两相权衡,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搁着了。 “年华,痴女在认我做师傅的第一天,就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了我。她是个好孩子,不愿意有所隐瞒。我知道后曾犹豫,殿下若是知道了,她恐怕是连活命都难。” “太子妃娘娘过世的时候,告诉殿下,他的父王喜欢上了一个低贱的夷女,荒唐可笑至极。殿下其实一直都记着呢,但他心思难测,连阁老都不敢轻易提起当年的事情。” “痴女的存在无疑是个隐患,随时会触怒到殿下。但我最后还是收了她,不为别的,这孩子有股子韧劲儿。即便是我不帮她,她自己撞个头破血流也还是要做到的。” “世事无常,她被闫成文利用,直到死都未能完成心愿。” 公羊晴鲜少有话多的时候,这是年华第一次听到她说这么多的话。 公羊晴对痴女是用了心的。每每看到这个孩子,公羊晴就仿若看到曾经的自己。渴望被承认,渴望亲情。 公羊静死了,她的父亲,平日里威仪赫赫的丞相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一夜间苍老许多。对于她这个曾经不受待见的庶女,也仰仗了许多。 可是,这不是亲情,公羊晴一生除了那贫瘠可怜的一丝母爱外,一无所有。 所以,她心疼痴女,这个从小孤苦的孩子。一个生于大草原的人,却苍白到缺少阳光,心酸几何,谁人能知。 年华从公羊晴的马车下来后,欲要告辞离去,马车内却又传来声音。 “年华,痴女她并非为闫成文所害。是她开了水闸,尸骨被大水冲走,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年华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境。 难过?悲伤?亦或者是痛心。 禹珏尧骗了她,那条她选择的绝路,是旁人代她走完了。可是如此做法,究竟是不想她心中有愧,还是他自己无法面对? 正如公羊晴所说的,在禹珏尧心中,从未承认过这个妹妹,可是却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年华转过身,看着面前这座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城,莫名是一股无法言说的悲痛。 帝都里有太多的人无可奈何,有太多的人心酸跌落。泼天富贵,盛世荣辱,究竟要怎样看透,连她自己都迷了心智。 她想,若是当初未临帝都,是不是这辈子江湖逍遥都不知庙堂之高。自那场魏禹之战后,人事皆非,沧海桑田。 被公羊晴耽搁之后,年华由侧宫门急急入了御史 分卷阅读179 分卷阅读18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0 台。由于入宫急迫,她未来得及换上官服,所以需得先回御史台休憩之处换上衣袍才是。 可是哪知,不过前脚刚踏进房中,后脚就有人送来口信。 太子殿下在清议台与众臣吵了起来,连玺印都砸了! “怎么回事?!殿下怎会动如此大怒!” 前来禀报的内侍连忙应道;“刚刚从北地送来一份奏报,殿下召集了众大臣商议。商议途中,张公公传圣上口信,说圣上龙霆大怒,请太子立做决断。但殿下意见似与龙意相悖,众大臣一时争议,僵持不下。” “那顾侯呢?!” 顾珏暔给她送了信,一定是想要提醒她什么,这中间不会如此简单。 “顾侯先是随殿下一起进的宫,可是后来被皇上召去了。皇上因着最近四王与五王的事情,本就心烦,听说是连顾侯都被训斥了一顿。” 年华听到此处,不由心惊。顾珏暔一向得圣上宠爱,老濮北王又快要入京,圣上怎会轻易训斥。 难道与四王五王有关? 秋猎之后,两位王爷就被禹珏尧控制起来,并密书圣上。圣上下令,查封四王府与五王府,府中家眷皆收押在牢,连禹珏沐都没能幸免。 可是对于此事,圣上明显未存狠心,或许是人到暮年,总不如年轻时心狠强硬,不愿一下痛失两子。所以至今未有杀令,也不许禹珏尧再干涉。 既然如此,禹珏尧所幸就也装作不闻不问的模样,给圣上权衡的余地。但年华知道,恐怕除了禹珏沐,两个王府的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放过的。绝情果敢的人,时机对了,最是狠绝。 年华越想,越是觉得与此事有关。她匆匆要奔往清议台,全然没有再深度思虑顾珏暔那句莫回太子府的深意。 这一次,她想错了,错的离谱。 清议台外,站了不少的官员,看样子都是品阶不够,出了事只能在外面干站着,即便是这样,也不能离去。 不少人向她行礼,大多都是晓得她的身份。年华的身上,早就贴上了太子宠信的标签,没谁敢不敬的。 官员中不乏小声议论的,年华还未走到正门口,就听到不少的闲言碎语。 可这一听不打紧,整个人都是懵了一圈,愣愣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北征刚刚结束,国库正是空虚,圣上要此时出战,岂不又要征收加税。变法刚行,此时加税,于百姓而言,朝廷信誉何在。” “可是舂陵异动,那是北地天然屏障,若不安稳,边境垂危啊。” “圣上主战,可太子不肯松了变法。边境相隔甚远,情况不明,这可要如何是好的。” 众人一句一句小声谈论,落入年华的耳中,却是犹如巨石千斤之重。脑子里嗡嗡的,只剩下舂陵异动、出征再战几个字了。 “女史,女史!你怎么了?来人啊,快宣太医!” 禹珏尧匆匆赶往太医院,院正侯在门口迎他。 “女史呢?!你这院正是怎么当得,竟还站在这里!她人若是有事,孤撤了你们太医院!” 院正本就兢兢战战的,得到太子往这里赶的消息,立刻出来门口候着。想要礼数周全。没成想却被骂了一顿。骇的他立刻跪下,连连请罪。 “殿下恕罪,已经有五名御医为年女史诊治了,如今女史正在西偏房。殿下,女史她…” 院正的话还没有说完,面前早就没了人的影子,抬头一看,禹珏尧已经朝着西偏方去了。 他一惊,擦掉脑袋上的虚汗。院正多年,见到太子殿下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没想到这次还遇上了主子不高兴的时候。 落在后面的内侍见院正如此,连忙给他使眼色道;“大人哟,还不赶快跟上。咱们殿下最宝贝这年女史,别说五名御医了,就是太医院的御医都用上也不过的。你既是院正,还不晓得这些。年女史若是有些差错,咱们可担待不起。” 院正有些懵,愣愣道;“并非出了什么大病啊,不过身怀有孕的人气虚罢了,殿下怎么跟这人要没了似的。” “你说什么?!有孕!” 内侍大惊,连呼出口,随即一拍脑袋。 “哎呦我的殿下啊,这…这是…他还不知啊!” 第153章 惊喜惊喜 朦胧昏睡间, 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子苦涩的药味,即便是没有喝下,闻着也觉喉咙涩涩的。她在黑幕与光亮中徘徊, 一会儿好似身在无尽深渊,一会儿又好似真实现实。 眼睛眯开一条缝, 光芒刺痛双眼,忍不住又合上。如此反复几次后, 沉重的眼皮才算是有了一点点儿知觉。 “小姐你醒了?我叫殿下, 他在外室呢。” 幺儿的声音传进耳中,她迷糊着嘟囔了一声,算是应答。头痛欲裂,这种感觉令她觉得此刻还在梦中。 暮然,脸颊被温热的手掌包裹,轻轻摩擦,这种清冽的男子气息她太过于熟悉,带着一点点奇特的香气, 忍不住多蹭了几下。 彻底睁开眼睛后, 一张放大了的俊颜映入眼眸, 年华忍不住笑了, 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什么香气啊?好香啊。” 清醒以后, 才发现整间屋子有药香和另外一股子香味, 这股子香味似乎还是从他身上发出的。她忍不住取笑他,一个大男人身上怎会有香。 禹珏尧一下子有些面哧,左手放到嘴边假装咳嗽两声后, 才道;“这是太医院给调的安胎香,孤就放了一枚香囊在身上,以后你怕是还要闻许久的,怎还来取笑孤。” “对啊,对啊。小姐,这香殿下吩咐了,府里谁都要戴上的。你看,幺儿也有。” 直至幺儿开口,年华才发现,禹珏尧身后,幺儿端着碗药一直都在。 可是这二人的话,她怎就听得有些懵,不解的看着禹珏尧。后者则将她整个人顺势揽在怀中,嗔责道。 “都要做娘的人了,怎还这么不长心。太医院已经给诊断了,都怀着身子一个月了,平日里就没注意到?” 年华一下只觉五雷轰顶,半晌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不容易说句话,还是笨拙结巴的。 “你…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小姐已经有身孕一个多月了!幺儿真替小姐高兴,这安胎药都凉了,幺儿这就给小姐热去。” 禹珏尧还没有回答,幺儿这个鬼灵精就端着药盘子消失了,独留下二人在房中。 年华躺在他怀中,忍不住伸手去摸摸自己的肚子,怎么也不敢相信里面就有了一个生命,一个属于她与他结合的生命。 唇角泛笑,喜悦从心底蔓延,此时此刻,她只觉天地自然都是神奇的,人的生命由来如此机缘。 分卷阅读180 分卷阅读18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1 这幅场景看在禹珏尧眼中,何尝不是美意由心底而生,畅然舒意令他欣喜,将她与那未知的孩儿紧紧搂在怀里,下巴抵上她的脑袋,汲取这片刻的安宁。 “阿禹,这孩子你说他会长得像谁?” 年华突然抬头问他,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一时得知这个喜人的消息,什么事情都一股脑儿的钻进她的脑袋里,她有些手足无措,挑了个孕妇必问的来问他。 “男的女的都尚且不知,怎会知道长相?” 禹珏尧却是个不解风情的,在她耳根子后轻啄了一下,回答她的问题。 年华无奈叹口气,抚着肚子,道;“孩子啊,你瞧你这爹爹,是个忒有头脑的。平日里算计人算惯了,凡事都得有个逻辑才行。娘亲不过温馨问他一句,还能被冷场不是。以后,可千万不要学他。” 禹珏尧被她给逗笑了,也抚上她的肚子,学她语气道;“这不能怪你爹,你娘是个烦人精,平日里净给你爹闯祸。你要是出生了,都学你娘的,岂不是个小怪物。” 年华听后一下将他手给拍掉,之后犹不解恨,张口去咬他的脖子。禹珏尧躲开不给她咬,她就像个蜘蛛似的手脚并用,缠上他的身体,将整个人挂在上面。 二人你躲我咬的,好不乐呼。可怜了禹珏尧,一手护着她的肚子,一手去捏她张大嘴的脸蛋,撤着她偏不让她‘得嘴’。 “殿下,药好了。” 外面,幺儿热好了药,但是不敢轻易敲门进入,只得先在外面通报一声。事实证明,她这个决定有多正确。 禹珏尧将年华从自己身上掰下去,将她好好的按在床上,这才起身到房外将药给端了回来。走到房外的时候,邢铎突然出现向他低声汇报了一件事情。 禹珏尧脸色一瞬凝重,但立即恢复。 “去刑部让人将珏沐的妻儿单独关押在一座牢房中,令通知十三王爷,嘱他带着薛茝进宫面圣。珏暔不日就要启程,这事先不告诉他。” “是!” 邢铎领命后,匆匆离去。 禹珏尧转身走到幺儿面前,道;“你家主子最近的饮食孤会嘱太医院写好了送过来。拾玉院上下除了安胎香,其他的都不能有异味儿。还有,一些不必要的人,她就不用见了。” “幺儿知道。” 禹珏尧吩咐过后,这才端着手中的药碗进了屋,幺儿在外将房门掩好。 回到床榻边的时候,床榻上的人正支着脑袋饶有兴趣的看他,眼里精光熠熠的。 “怎么?孤脸上有东西不成?” 禹珏尧一边坐下,一边道。手里拿勺子凑在鼻尖试试药的温度。 “唉,殿下面如冠玉,怎会有东西呢。只是突然忆起三师兄了,我小时难得生病吃个药,都是师兄喂的。就是觉得,师兄喂得药才好。殿下,你说是不是?” 年华挪揄的语气,顽笑的神情模样,就看着他拿药匙的手顿了顿。 多年前,她记得在太子府受伤吃药,这家伙就说什么‘你师兄喂得药就是好,偏孤喂得就是不好。’如今这话,拿来打趣他,最合适不过。 禹珏尧抬眸看她,自然知道她心里打的是什么鬼主意,后又照常摆弄手中汤药,不咸不淡的回她。 “你那时心里欢喜孤,自然想处处引起孤的注意,你若不提,孤倒还想不起来。在孩子面前,你可是要当些言行的,别让孩子都知道了,他娘亲是个怎样口不对心的家伙。” “你!” 年华被他一下堵得哑口无言的。这家伙自从知道自己从未喜欢过别人的时候,刚开始还是小心谨慎的怀疑,后来她的种种表现,若是再不能相信,便是个傻子了,何况他还那么聪明。 于是乎,这便成了某人得意骄傲的资本不是。笑她同样也是没出息,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年华一向是个厚脸皮的主儿,既然他都以此嘲笑了,那她所幸就顺着杆儿爬,骨碌翻身起来,避过他手中的药碗,缠上他的脖子。 “我这个娘亲偏就是恬不知耻的,早就看上了他爹爹。你就心里偷着乐吧。这药呢,我就要你喂,不过…是用嘴喂…” 她说到最后,轻咬住他的耳朵,十足的一个惑人的模样。 禹珏尧眉眼带笑,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捏着她的小巴,强迫她与自己碰着鼻子直视。 “当真要如此你才肯喝?” 这声音一出,年华只骨头都酥了半边。他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原来,迷惑人的妖精不是女人,是面前这个才对。他对着她笑,眼里的深沉似乎要将她卷进入,然后剥皮抽筋的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本来是逗他的,可这么一来,她倒是不自觉的就点点头,俨然是被他给带跑偏了,完全失去了主导地位。 禹珏尧瞧着她这没出息的模样,往前几分,凑近了她的唇,但是没有挨上,就那么一毫的距离,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她。嘴里淡淡吐出两个字来。 “偏….不!” 年华一下闹了个大红脸,推开他,退到床里面,伸出手强自挽回面子道。 “给我,我自己喝!” 禹珏尧挑眉,果真就将要药碗放在她手中,示意她自己来。 年华一下被气的不轻,端过药碗仰头而尽,气的连药味儿苦涩都没有感觉。喝的是一滴不剩后,将药碗狠狠放在他手中。 “拿走!你也走!” 禹珏尧低头无奈笑笑,起身将药碗放在桌子上,后就朝门口走去。 “你…你还真走啊。” 年华果真还是个没有出息的,看着他要走,忍不住出口挽留。 禹珏尧嘲笑她一声,转过身子,回到床边,不过却没有坐下,笑着将她额前的几缕碎发缕过耳朵后面。 “今日政事还没办完,将你从太医院抱回来已是浪费了不少时辰。清议台还有许多大臣等着呢。你乖,先好好睡一觉,孤以后都日日回太子府陪你,不在宫里宿了。” 清议台… 听到这三个子,年华的脑子又像是被雷劈了。 怀孕的喜悦令她暂时忘却了一切,可是此时,清议台外听到的那些碎言碎语,又重新蹦到耳朵里。 “殿…殿下,可是北地出事了?” 第154章 异心必诛 禹珏尧走了, 年华呆呆坐在床边,只觉全身没有哪个毛细孔是不寒的。脑中来来回回只回响着他临走时的一番话。 “北征军撤退时,曾在舂陵留下两千兵将, 名为镇守,实为监视。今日奏报八百里加急上呈, 胥家家主以屠戮挑祸为由,将两千兵将全部收押, 乱坑射杀!” “年华, 或许孤真的想错了。胥家终归是前魏旧臣,从不曾真正臣服我大禹!非我族类必诛!此前罢战之事,圣上不允,孤以天下大合之说将其劝 分卷阅读181 分卷阅读18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2 服。” “这道理本是没错的,天下大合乃是正道,自古帝王之追求。但是胥家却并非可招降之良臣。既然不能为我所用,也万万是留不得的。” 年华听他说着,袖中的手都是瑟瑟颤抖。 非我族类必诛之! 终归还是不行么?她努力了这么多, 以为一切都尘埃落定, 就要告诉他真相, 将自己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他面前的时候, 上天给了开了一个这么大的玩笑。 “可是…胥家此前不是助殿下拿下羌族么?我…我二师兄还因此丧了命。” 她极力克制住自己心绪的不安, 想要最后试探他一下。但其实,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太过于了解他了,怎会不知下面的结果。 禹珏尧眉头轻皱,后道;“谁知道呢, 或许是与魏郸有什么阴谋也不一定。你二师兄已死,难保不是胥家陷害的。” 年华听完这话后,几乎又要晕过去。但她只是拉着他的手,强忍苦涩的笑笑,告诉他自己晚上备好晚饭等他回来。 今日的禹珏尧是喜悦的,因为他的第一个孩子。 他从前是有妃子的,但是他从未想过要谁怀上他的孩子。一个女人简单,一个孩子要考虑和背负的,就多得多了。 他曾想,若是有天得登帝位,三宫六院也总是要开枝散叶的。但那是以后的事,他也只是想想,最后还是不曾深思。甚至是对于舞雪檀,他都没有要孩子的念头与打算。总觉这些事情还远,不需要考虑。 当得知年华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说不清楚是喜悦还是震惊。总之是一种复杂古怪的心理,从未有过。 那时,他才知道。不是从前他对子嗣之事不上心,而是应该上心的那个人,一直在来的路上,这条路,她是不是走了二十年。 她给他带来了一个孩子,带来了一个有血有肉的阿禹。而阿禹从今往后,只会有她与他的孩子。 他小心的将年华安置在床上,在她额间吻了吻,后才离去。 年华在他走后,坐了起来,就那么一直坐着,看着床帘上的穗子,不知看了多久。 他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平淡是福,你我安好。 她是否还能等到那一天,陪他闲看花开花落,淡感云卷云舒。一生携手相望,纵使年华风波无限,也会如似锦朝阳,绚烂乐观。 胥家与他,至亲与挚爱,玩笑与事实。 亦或许,这辈子,都是无望。 “小姐,白大人来了。想求见小姐一面,不知小姐是否要见。” 幺儿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将她思绪一下打断。 白大人,白锦年?他来做什么,莫不是为了尚在牢中楚妙玉? 年华在拾玉院接待了白锦年,这个素日里温润有礼的人依旧风采如昔,只是举止间多了几分沉稳老练。 “年女史,锦年自知多有打扰。今日前来,有三件事相谈。” “白大人请说。” 年华请他入座,添茶待客心道她只猜到了一件事,不知剩下的两件事是什么。 “第一件事,乃是今日听闻女史喜事临门,白锦年特在此恭贺。” 白锦年坐着,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个贺礼,让年华觉得有些尴尬。 “这…怎么白大人已经知道了。那岂不是都…传遍了。” 年华惊诧这消息传播的速度,白锦年竟然都已经知道了,让她不由想到,这朝廷其他的人,怕也是都知晓了。 白锦年浅笑一声,道;“这宫中从来都没有什么秘密,若是有,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秘密。今日姑娘太医院诊断,太子子嗣,乃是龙脉所在,众人焉能不好奇?” “圣上听闻此事,甚是欢喜,已经着人到司礼监为姑娘选取‘封’字了。本来今日朝堂之势汹涌,倒是因着你这一晕,都给压了下来。太子入宫后,想必也是要给圣上召去细细询问的。” 年华听后,却不知自己这一孕,能平白添出这么多事情来。不过想想也是,这是禹珏尧的第一个孩子,圣上老了,难免重视起这些来。朝堂上的那些人,也惯是见风使舵的。 白锦年见她不语,又道;“女史现在身份尴尬,估摸着近几日虽是传的人尽皆知了,但像白某这么大胆来恭贺的,怕是没有了。过几日封号下了,册了妃名,这太子府的门槛儿怕是要矮上几分的。” 年华无奈,只得笑笑,。她今日本就心绪繁重,白锦年想必也是看出来了,想缓和气氛一二。 “这第二件事,想必女史也猜到了。正是家妹楚妙玉之事。日前,她在牢中生子,我曾去探望过。妙儿身体本就不好,地牢阴暗,她多半是受不住的。白锦年想请女史你在殿下面前说上那么一两句,免我那妹妹一些苦楚受。” 年华听后,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其实就算是她不说,禹珏尧也会想到的。禹珏沐与他兄弟情深,经此大变,都未能击破,想来禹珏沐会没事的。那楚妙玉既为禹珏沐之妻,自然也是无事的。 白锦年见她应下后,便开始思忖这第三件事。 只是,他说出来以后,年华有些吃惊,甚至是有些…怀疑。 “今日奏报,北地犯乱,圣上大怒。但是奏报上寥寥几句话,也并未多说。圣上已经打算派皇城司前去北地打探,皇城司一路加急,三月便可来回。届时,情况方是明了。” “圣上已经有了再次出兵的打算,但是遭到太子为首一党的极力反对。原因不外乎有二。第一,国库虽足,但是两场战役下来,届时必定空虚。第二,变法施行,与战事相悖,二者难以兼得。因此,这事其实难办。” 禹珏尧只是向年华说了一些利害,但并无详情解说,白锦年一番言语,她总算是对整件事有些了解。 但是… “白大人为何告诉我这些?” 年华有些狐疑,这事表面上看是与她八竿子都打不着的。白锦年为何特地赶来告诉她。这举止,与顾珏暔竟然有些相像。可是顾珏暔是知晓她的身份的,那白锦年又是为了什么。 白锦年被质问,却并不慌乱,嘴角一抹淡然从容的笑意,却是有些古怪深意。 “白某自有白某的打算。但是我仍旧想说,北地反乱之事,其实未成定局。那舂陵一日不真正打出攻伐的旗号,就还有挽回的余地。这朝局与战场,从来都是看人怎么谋划罢了。” “今日太子得喜,何尝不是姑娘的喜?世事两面,这孩子其实来的及时。” 第155章 月下封王 送走了白锦年以后, 年华急急让幺儿备了马车准备去顾府寻顾珏暔商议一番,哪知后者却先送来口信。 是顾珏暔的亲信,正好与她在街角相遇。年华便下车寻了处酒馆雅间儿, 听他回报。 分卷阅读182 分卷阅读18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3 “姑娘,我家夫人病情恶化, 侯爷已经准备明日一早便启程离开帝都。我家侯爷有几句话要我带给姑娘。他说,命由天定, 可劫数乃是人力为之, 背后真相丝丝缕缕,还望姑娘振奋起作,莫要彷徨。” “圣上主战,殿下虽力阻,但心中已然也有了主意。这世上原没有几个人能左右景穆,但幸运的是,姑娘恰恰算是一个。太子府内傲雪寒梅,姑娘来自北方, 应当是最出色的那一株。” 小厮退下了, 幺儿本是要将门掩上, 可年华觉得压抑, 便命她将门敞开。 今日, 白锦年与顾珏暔说的话, 令她感慨许多。白锦年偏向功利事实,而顾珏暔偏向恩情。 北地异动,尚未定局, 确然一切都有可能。 这一次,禹珏沐入狱,顾珏暔离开,白锦年为了白家只会袖手旁观。整个太子府,好似也没人会帮她。 只剩下她一个了,真正的孤军奋战,需要勇气,需要信心。 傲雪寒梅,顾珏暔是用二人初次见面之时,梅园旧事来点醒她。 满园梅花,只有开的绚烂夺目,才会有人去赏。今时今日,她已经成了那太子府主人最信任的人和唯一。可是那份在寒冬中绽放不败的自信与坚毅,却仍旧需要。 这条路,谋与划,猜与忍,真与假,无论如何,她都要走下去。 现在的她,不只为一个人而活。 手轻轻的抚上肚子,那里正孕育着一个神奇的生命,她初为人母,怎能不激动喜悦。 孩子,你给娘亲一些勇气好不好。娘亲接来下要面对的,是一条最艰难的路。 可能,会伤害到你父亲。但是昔日胥家二小姐能劝他为苍生考虑,收兵回京。今日,年华又怎能不去努力一番? 若是胥家真反,她认!但若不是,谁都不能撼动她的家族! 楼下的酒馆突然有些哄闹,打断了年华的思路。幺儿也急急出去查看发生了什么。 可是还未等幺儿回来,房内就闯入了一个人。 是樵夫!霞山上的樵夫! “好你个骗人精!今日总算是让我给逮住了!给我下了毒,那群士兵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你抬走后就赶我!你给我解药!” 樵夫眼见真的是年华坐在里面 ,一脚已经踏进了房门,面目狰狞,一副要动手的架势。但是下一脚他就踏不进来了。 有几个暗卫突然出现,将他给制服在地上。 自从年华回京以后,禹珏尧就派人一直暗中跟着她。这她有了身孕,某人走之前更是特别交代过,再多派些暗卫。别说是一个樵夫了,就算是一百个,也近不了她的身。 鬼知道那人究竟在她身边安了多少人。 “慢着!放了他吧。” 年华对这些暗卫命令,看着地上已经吓破胆子的樵夫,无奈笑笑,暂时将心中的烦忧扫去。 暗卫将樵夫放开了,樵夫眼瞅着就想要偷偷离开,被年华一下叫住了。 “怎么?不想要解药了?这要是走了,过几日毒发,可是要穿肠破肚,七窍流血,头发全掉的。” 樵夫一下跪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到她脚底下,哭爹喊娘的又开始了。 “我上有老母,下有病儿,姑娘你就行行好,别折磨我了。姑奶奶,小祖宗…” 年华压抑了半晌的情绪难得舒缓一点儿,看着滑稽的人,有一种悲极生乐的感觉。 “救你呢,倒是可以。但是我需要你帮我办件事,否则…你就等着全身腐烂,流脓长疮…” “我干,我干!姑奶奶让我干什么我都干!” 樵夫抱着年华的大腿,鼻涕一股脑儿的都蹭上去了,恶心的年华差点没踢腿将他给甩出去。 晚间,禹珏尧回府的时候,径直去了拾玉院,却被陈管事告知,年华已经在清风院等着他了。 太子爷难得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一直挂着抹淡笑,走路都生了风似的。尤其是在听到,年华还备了饭菜美酒,等他共用。 进了院门,只见年华招呼着一群人将饭桌搬到院子里。他皱皱眉头,自小教养贵族礼仪,并不喜欢这种方式,但随即还是会心一笑。 无论怎样,她高兴就好。今日圣上叮嘱他:太子啊,这总算是有个信儿了,这女娃娃御史也行,给个名分定下来吧。 禹珏尧拒绝了,年华就这样很好,好好的呆在他身边。日后,只会有她,名分什么的倒是已经都无所谓了。 他轻步上前,有些荒唐的当着众多下人的面,从背后将她一把搂住,吓了怀中的人一跳。 “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了。我命他们将桌椅搬出来,屋里有些闷,你不介意吧?” 年华一向脸皮子厚,不觉得人前秀恩爱有什么难为情的,任他搂抱。 “你如今身份不同了,自是以你为大。你就算是将床榻都搬出来,孤也难说什么不是?气着你了,肚里的小玩意儿可不就要闹腾了。” “哼,算你识相。告诉你,明日我想吃刘记糕点铺的丸子糕,都馋好久了,你得给我买啊。不然,小玩意儿不依你。” “胖死你得了,那丸子糕腻腻的,孤就不明白了,是个什么吃头儿?” 禹珏尧刮着她的鼻子,笑着嗔责。年华喜欢吃那丸子糕,他早些时候也命人去买过,只是那东西看着他甚是不喜,遂也不让她再吃。 年华埋怨他越发霸道,那他所幸就霸道到底,将她整个人都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才好。 “殿下,小姐,东西准备妥当了,是不是该用膳了?” 意染小心在二人面前禀报,那饭菜在外面晾着,时间长了怕是不好,她才大胆打扰的。 “好了,吃饭吧。吃完饭给你见一个人。” “好。” 禹珏尧被她拉着到了饭桌前面,二人相邻而坐,一顿饭愣是吃出了两顿饭的时间。 夜色渐深,四周掌了纱灯,明月当空,星星闪光,别有一番情趣。 她为他布菜,他不论喜与不喜,都带着温笑一一吞入腹中。她为他斟酒,清酒一杯,荡漾了杯中的那一轮皎白明月。彼此相视,一笑温情。 平淡是福,你我安好,大抵如此。 饭吃完了,东西用具也都撤了,意染给二人上了茶水。 “我给你说的那个人,你…” “不用,孤并不想见。” 年华正想旧事重提,将饭前说的事给办了,哪知禹珏尧这会儿喝着茶水,不咸不淡的拒绝了。 她有些微微惊诧,又一想,她身边暗卫都是他的人,自己一天怕是上了几次茅房这人都是知道的。见樵夫的事情,他必定也是知晓了。 那白锦年与顾珏暔今日给她说的话岂不….她不敢再深想,心中存有侥幸,二人今日 分卷阅读183 分卷阅读18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4 说的话都含蓄,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强自让自己的心定下来,她又对着他道;“阿禹,有些事不是一时就能逃避的。痴女她…终究和你存了一样的血脉。这世上,最珍贵的就是亲人了。” 她想劝劝他,不仅仅是为了痴女,更多的是为了他。 公羊晴的话令她意识到,或许缺爱缺少亲情的从来都不止痴女一个,禹珏尧何尝不是。 他早年丧父丧母,无一亲兄弟姐妹。圣上对其严苛,多是以储君相待。顾珏暔近些年才定居帝都,从前都是与长公主在濮北,隔时来京。怕是表兄弟、姑侄之间,也没多少亲厚的时光。除了一个禹珏沐,怕是没谁能谈得上了。 况且,他这人早熟老练,怕是不屑于去刻意经营一段亲人情义的。 从此次禹珏沐犯大错能得到他的谅解亦可看得出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怎会容许背叛,又怎会轻易原谅。正因为珍贵,所以才不愿意失去这唯一的亲人吧。 痴女与他,无感情基础,谁都不能勉强什么。但她总望,在他心中留下一盏烛火,存着温度。 “阿禹,古人总道,明月遥寄相思,清酒感怀人情。你父王母妃还有那异族女三人之间,无论发生了什么,痴女是无辜的。她跨越千山万水,只求一声‘兄长’。如今她人都不在了,权当为她积些阴福,来世投个好人家,父母双全,兄妹和睦。” 年华说兄弟和睦的时候,禹珏尧的手明显顿了一下。 “把人带上来吧。” 年华立刻招人,将今日那樵夫带了上来,且发问于他。 “林中大火那日,跳入河道开水闸的白袍姑娘,生前可曾做些什么,或者可曾说些什么?” 樵夫颤颤巍巍的跪在地上,从被人拖进来到现在,只感微微抬头一下看禹珏尧,后又吓得立刻低下。 这是太子府,脑中轰炸似的只有这么一句话。想不到有生之年,他还能踏一踏太子府的砖石。 樵夫激动的,年华连问了几遍后才愣神过来,连连磕了几个响头后,才开口说话。 “那姑娘死…哦,不,走之前。她走之前是留了一些话,还有一个药瓶子,说是解什么蛊毒的。” 说完,樵夫从怀中掏出多日来一直小心带在身上的东西,递给陈管事,由陈管事再递给年华。 年华将东西拿在手中,抬头向身边看去,发现禹珏尧也是盯着她手中的瓶子,她趁机开口。 “看吧,欠了个大人情。我这做嫂嫂的,忒不厚道了。” 她说完,不等禹珏尧表态,就继续问那樵夫痴女生前的行迹。 樵夫再次恭敬的磕了几个头,后才道。 “她留了一句话,小的一直都记在心里。” 盼路长穷遥尽,一生无名无姓,临了临了,犹是孤魂野鬼一只。痴女痴女,痴痴傻傻,孤却一生,竟是半分牵挂都空。 这是痴女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或者应该说是那个女孩子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她本也不叫痴女,她没有名姓。 年华从不知,一个来自明媚草原的人,可以不喜阳光,性子压抑至此。环境决定性格,但在痴女的身上,她并没有看到。 “那个…姑娘,你当日可是答应我的,说什么只要我帮了你,我要什么都好。你们可都是贵人,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樵夫一定是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梗着脖子说出了这句话。 年华一时哑言,她却是是答应了樵夫。 “你想要什么,孤来应诺。” 禹珏尧沉声出口,语气中有些复杂古怪。 他有些嘲讽字自己,或许,这是另外一种弥补,一种变相的弥补。 “我要活着,我想做王!想有自己的地方种树!人家都说,做王好,做王妙,做王美女佳肴都来到。我就要做王!” 樵夫给自己打了打气,一股脑儿的将自己的想法全说出来了。说完以后,强忍住颤抖的身子,直梗梗的盯着禹珏尧与年华。 “这…” 年华一瞬瞪大了眼睛,她原以为这人会要金银财宝,不想还…还如此的有志气。 她小心打量着禹珏尧的神色,发现后者脸色也是有些阴沉,明显是不悦的。 她当初夸下的海口,禹珏尧方才又说应诺,这可如何是好。堂堂景穆太子,若是今日不应,传了出去,名声必定受损。况且在禹珏尧心中,也是不愿自己出尔反尔的。 可是这樵夫的要求,着实是太惊世骇俗。想做个土皇帝,这样禹珏尧如何应下。 “哪来的刁民,竟敢在此撒泼!来人,给他轰出去!” 陈管事是个猴精儿的人,一看情势不对,立刻招呼着意染上去将樵夫架走。 “饶命啊!饶命!小的不要解药,也不做王了!殿下,姑奶奶饶命啊!” “且慢!” 出声制止的是年华,她阻止了陈管事后,又看向禹珏尧,开口道。 “我有一个方法,两全其美。他想做王,但是我朝律法森严,祖制尚在,不可能封他个异性王爷的。不如赐他个姓,‘君’姓,再将霞山下的五里地划给他种树,殿下看,这样可好。” 年华不愧是年华,纵使经历多少事情,那份昔日与年言晨一起在璟山养成的顽意总是不变的。 陈管事与在场的所有人听到这个法子,都是先一愣,后忍不住笑出声来。 禹珏尧喜怒不形于色,但是眸中沉意没了,已然是最好的回应了。 于是,这樵夫便被‘封’了个五里王。年华赏了他一块儿糕点,当作了解药。这事情便是这么解决了。 只是年华不知,历史岁月怎样发展,早就是因果缘回注定。她月下封王,传为一则民间佳话,为后人畅谈。 而数百年后,五里王族,不再五里。大禹也终将随着滚滚长史,湮灭在尘埃中,成为史书的一部分,笔墨留香后世。 而比起月下封王,那座镇守在霞山,历经几百年的公主雕塑,才更加神秘,令人向往。 痴女的遗身找到了,禹珏尧将其送到皇寺,由当初那座放了纯慈皇后遗体二十多年的玄晶冰棺护着。 可没人想到,这一放,竟是放了几百年。 第156章 心寒心狠 禹珏尧连着将近一个月都异常忙碌, 常常要到子夜时分才回到府内休息。年华瞧着心疼亦愧疚,遂让他过晚的时候就宿在宫里,不用来回奔波。禹珏尧听后只笑着应承下来, 但每日依旧是回府第二天一早出门。 年华在御史台的职务被停了,圣上要她安心养胎, 就呆在太子府里哪也不能去。这种情况对她来说,无疑是更糟了。但越是这样, 年华便越要静下心来想对策。 为今之计, 必须要在圣上派去北地的皇城司回来之前,将所 分卷阅读184 分卷阅读18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5 有的事情稳住。北地之事,如今尚无定论,可大可小。圣上与太子若是转移注意力在别的事情上,她便有机会一搅朝堂局势。 几日前,她嘱托幺儿去大牢里看一眼楚妙玉,一来受白锦年之托,二来是看在禹珏沐的情分, 这三来, 便是暗暗授意楚妙玉修家书一封由年华交到白府。 但其实这封信, 是送到了十三王府。 十三王禹祺霁的续弦如今是白锦年的姐姐, 楚妙玉的表姐, 白菁! 白家一门心思想要救楚妙玉出来, 但是秋猎事变的时候,白锦年在营地中并未参与,以是不知晓其中隐情。 四王府与五王府全部人一时间锒铛入狱, 本就是震惊了朝野,众人猜测纷纷。但圣上怎会把当年的事情公之于众给二人定罪,这其中牵扯的太多,一旦公布,朝堂各党势力重新划分,将会动摇根本。 可这获罪,总得有个罪名不是?年华便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找机会下手的。 白菁得了楚妙玉的信后,一定会动用十三王。白锦年不知秋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这禹祺霁可是一清二楚的。 可白菁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催化的人,就算是没有她,十三王对这件梗了他十几年的事也不会置之不理。年华只不过用楚妙玉加快了这一切的发生。 届时,十三王党掺和其中,必使事情白热化。 除了这件事,年华还曾瞒着禹珏尧说去御史台拿些东西,实则暗会薛茝。 薛老得知北地之事,早有意愿与她一见。二人交心相谈,商量对策。 早前,年华楚阳勘察河治之时,曾写了不少策论上呈圣上。如今,倒是正好利用上。 那些策论有针砭时弊的,有心得体会的,亦有各地详情记录的。仲秋县瘟疫就曾被年华派人记成几卷,上呈御史台,后转中书呈与圣上。 薛老主管变法,各方各面皆是细知,欲将一切编撰起来摆到太子与圣上面前,一来推动变法之进程,二来以变法压制朝堂中出兵北地之舆论。 几番动作下来,禹珏尧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 年华不愿他回府,何尝不是自觉无颜对他,心有歉意。怀孕之后,越发嗜睡,她所幸以此为借口,在二人有限的相处时间内,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他。 舂陵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尚不清楚,七上八下的心理,又怎能好好的面对他。 每次禹珏尧问起她的身体状况,与她耳鬓摩擦之时,年华都忍住咽下冲到嘴边的话。 她很想问他,他现在是否还对舞雪檀心存芥蒂? 当年,舞雪檀在舞家与他之间,选择了自己的家族。而今日她的行为,何尝不是如此。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会陷入两难。曾经鄙视舞雪檀的做法,到如今方知其中选择之艰难。不过,有些事情自始至终她都不会去做,臂如当年淮南的衙门数百人惨案。 因为人与人总是不一样的,她有自己的底线与原则,她与舞雪檀终究还是不同的,绝不会为了一己之利去放任屠戮。 但年华其实也很怕,怕最终的结果。 皇城司回京的日子一天天逼近了,舂陵北地的存亡说到底还是掌握在胥家的手中,而不是她。年华始终相信,她的姐姐胥锦不会做出反叛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默默祈祷,远在北地的亲族,她在这里为他们争取时间,只盼能有一个好的结果。 若真相大白,到时候她自会向禹珏尧坦诚一切,求得他的原谅。不论有多么的逼不得已,她骗了他这是个事实,无从辩驳。 白锦年说,这个孩子来的正是时候。 确实,太子无子,这个孩子必定受禹珏尧重视。若是好好利用,何尝不是为她的家族博得另一线生机。 但她不想,她要给自己留一条路,若真是这么做了,禹珏尧日后怎会原谅她。而她这个娘亲,又有何颜面去面对这个小生灵。 但这所有的一切,都在半月后的那天下午,化作灰烬。这是年华将自己逼上绝路的开端,她给自己留了路,可老天却将这条路堵死了。 胥家反了,反的彻底,在她的预料之外。 她计算了很多,唯独不料自己一生信仰敬畏的家族,会真正的成为天下人口中的奸恶叛臣之族。 当初献城投降,弃了旧主。如今又故技重施,反叛新主,树旗攻城。这便是百年来威震天下的那支虎狼之师胥家军做出来的事。 年华病了,太医院诊断说是胎息不稳,有流产的征兆,需要多加小心。 禹珏尧担忧心急,几日来将桌案公文都搬到她的床头,抬眼便能看到她。 年华躺在床上,听着这位话突然就变多的太子爷,一股一股的心酸苦楚压过心头,缓缓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她甚至都感觉到肚中孩子的气息在一点点的减弱,令她很是慌张。 “怎么好好的就病了,难不成你们女人怀个孕都如此艰辛,怪不得古人说什么父母之恩行于天。” “你好好休息,吃什么干什么都依你。太医说你有些忧思过度,孤在这里,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乖乖听话就好。” 年华每次都强按着情绪,陪他微微一笑,却并不多说什么,每每都是‘嗯’‘好的’之类的敷衍之词。渐渐地,禹珏尧以为她疲倦的很,遂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这日,禹珏尧被人唤了出去,年华在床上已经躺了许久,想着下来走走。幺儿去煎药了,她也想一个人静静,就谁也没唤。 穿着单衣,出了门必定有人约束着,她便走到窗前,呼吸些新鲜的空气就好。太医恐她身子弱受凉,特意交代过不许开窗,这满屋子都是一种苦药酸腐的味道。 禹珏尧办公的桌案就在一旁,她本没有留心,却在扭头的时候,无意中看见桌案上最上面的一层东西。 中书门下两省联合拟的折子,隐约露出北地二字。 拾玉院内,檐廊下。 禹珏尧就那么静静的站着,看着远处小窗内露出的人影。邢铎站在他的身后,有些预言又止的模样。 “殿下,您为何不与她坦诚相待。一个瞒着,一个假装被瞒着,难道不累吗?” 终于,邢铎还是忍不住问了。他不是话多的人,但是禹珏尧近段时间的反常,令他实在是难以漠视。 邢铎有些心疼自己的主子。一个大男人说什么心疼似乎是有些矫情的,但是他似乎是找不到更好的词了。 这些日子以来,禹珏尧常常走神,除却办公的时间,眉头几乎从未舒展过。宫里杂事近来是有许多,但是并非到了次次都要通宵达旦的地步。 可是他的主子,宁肯一个人在清议台坐到深夜,也不愿意早些回府,每次都要拖到子时。 邢铎知道他在想什么事情,有好几次 分卷阅读185 分卷阅读18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6 他都忍不住劝禹珏尧在东宫歇下。可是禹珏尧每每只回他一句话。 “孤说过,要陪她和孩子的,君无戏言。” 既是要陪,为何又要躲?如此矛盾,邢铎终是看不明白。 这种矛盾在禹珏尧身上只出现过两次,这个年轻的主子一向都是果断理智的,清楚的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上一次,是年华四年前离开帝都的时候。 禹珏尧就拿着那把小木剑,一直在院子里坐着,直到下定决心追上去,却又在自己的心上剜了一刀,落魄而归。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女子竟然在主子心中有了如此重要的分量? “那份折子是不是放在了案上?” 邢铎被突然开口的禹珏尧打断了思路,他连忙应道;“已经放上去了,在最上面。可是…年小姐若是看到,岂非会伤着孩子?” “是会伤着,可比起孩子,有些事情更重要。” 禹珏尧冷然回了一句,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没有离开过那小窗露出的身影。眸光中,深邃如潭,令人看到一份深沉的悲痛。 这个孩子令他很欢喜,初为人父,没人能代替他去感受那份莫大的喜悦。 可是,这个女人,又是否能看的清楚眼前的局势? 她看到了那份折子,会怎么想?会伤到孩子吗? 邢铎听到这个答案,高大的身躯猛然抖了一下。不由自主的也看向了那个方向。此时小窗内的人,似乎是在哭泣。可他的主子,并没有半分要上前的打算。 此时,邢铎才终于明白,为何有些人就该是万众瞩目、该是高高在上如神一般的存在,掌握万千人生杀性命。 单是这份狠,旁人也是万万比不得的。 北地之事,终究是国家,是天下,是百姓!而他面前的这个人,也终究是景穆,是大禹未来的皇。 禹珏尧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袖中的手渐渐握成了拳,眸中的黑漆也越来越压抑。 你若是趟不过这道坎儿,让孤如何做? 不论是你是胥家小姐,还是那年在璟山初见的年华,他都欢喜,都是他疼到骨子里的人儿。 可胥家反叛已然是事实,终有一日,大禹的铁骑会踏到舂陵。他绝不会留下这么一个隐患,大禹的史书上再也不会出现胥家。 这江山与天下,是原则,是底线!他永远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更加不会因为谁而去成全与妥协。 年华,你若是看不透,过不来。这个孩子,孤宁可不要。 “邢铎,让太医院派几名太医,就住在拾玉院。另外,院正说的草药纤螺草运回后立刻送来太子府。她这一怀孕,脚都肿了不少。本就有旧疾,必定疼痛难忍。” “遵命。” 邢铎老老实实的领命,不再说些什么。 房内,年华手抖着将那折子匆匆放了回去,紧紧抓着窗边,才能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那折子上,数百名朝臣联名上书,请求讨伐舂陵!而最下面,赫然是太子玺印,一个朱批的‘准’字! “怎么会这样,难道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他是不是已经容不下胥家了,他是不是一定要胥家亡了才行!” 年华的脑子好似是一瞬间爆炸了似的,各种猜测想法都涌了上来,令她窒息难受,好似有一把剪刀,正将她心底的什么东西给一点一点磨断。 禹珏尧,他是她的阿禹,可他更是景穆太子,杀伐决策从不心软,果敢狠辣亦不犹豫。 当年舞氏一族反叛,他不仅是将舞家连根拔起,更是抽丝剥茧的查到羌族,一族被灭,无一幸免。 这样的他,如何能放过一个打出旗帜已经开始攻伐的胥家! 肚子开始隐隐的抽痛,她终究还是支撑不住,顺着墙角一点一点的滑了下来。 她盯着那桌案上的奏章,眼睛逐渐被水雾模糊,一手扶着窗边,一手紧紧捂住肚子。视线触及的所有东西都开始天旋地转,她的脑仁就要裂开一条缝儿来。 太医说,她病了一场,这个孩子已经遭了罪,再也受不了一丝半点儿的折腾。 “孩子,娘不想你…离开…” 太子府,清风院书房。 “殿下,小郡王已经接回来了,只是圣上将其贬为庶民,如今四王府已经被封,他与郡王妃现在除了太子府与白府,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禹珏尧站在书案前,负手而立,身后的邢铎正向他汇报最近禹珏沐的近况,他听后只淡淡道。 “珏沐若是回了太子府,圣上定是不允。白府那里,珏沐性子要强,想必也是不肯随郡王妃回去的。如今京中正乱,出去避避风头也好,你派些暗卫将人接住,然后送往临近郡县,找处地方暂时安置吧。” “可是这样把郡王送出去,不在身边到底是不安心的。太子府这里圣上应不会太过于在意的。毕竟郡王曾经也是颇得圣宠的。” 邢铎知道禹珏尧是有些担忧将禹珏沐与他刚出生的儿子送出去后照应不过来的,遂开口提议。 哪知禹珏尧一抬右手,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语气有些敛邃,夹杂几分冷漠。 “圣宠?哼,这怕是最不可靠的东西了。此番若不是十三王与孤力保,珏沐与他的妻儿必定是没有活路的。太子府万万留不得,孤要的从来都是万无一失,这种可能性不能赌!” “是!” 邢铎领了命令后,又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今早受到顾侯爷的飞鸽传书时,禹珏尧已经进宫,尚还没来得及禀报。他从怀中掏出小纸筒递到禹珏尧手中,并告知此乃何物。 禹珏尧拆开后,细细阅览,本就肃穆的神色愈发的凝重。看后,他将纸笺塞回竹筒,又吩咐邢铎最近要时刻注意着顾珏暔的来信。 “殿下,侯爷走后半个多月,驿站就送了消息给圣上,说是已经接到了长公主,但是老王爷身子实在是太差,行不得远路,以是路程赶得极为艰难。现下,侯爷又秘密来信给殿下,是否交代了其他的事情?” 邢铎一番分析,想这顾珏暔一定是有什么事情不能托驿站送出,才要私下飞鸽传书到禹珏尧手中。 “珏暔信中提及到了北征之时,与舞元锴再度交手的时候,闫成文曾有些动作。开始他也并不清楚理解,近些日子才算是想明白,立刻写信告诉了孤。” 这胥家反叛,闫成文还是功不可没的。 第157章 心之向往 禹珏尧与邢铎在书房商量的时候, 侍女意染来报,说是阁老已经侯在门口了。 邢铎知道,最近因为流瑶的事情, 阁老一开始拉不下面子来找禹珏尧,他其实也不见得有多在意这个女儿。但是经过张方钦的事情后, 这位最 分卷阅读186 分卷阅读18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7 重面子的老智者怕是不再愿意出现这样的事情了。 “殿下,流瑶姑娘那里, 是不是要与阁老讲清楚。他还不知道其中内情, 只以为是秋猎的时候,流瑶做什么事情惹得殿下不高兴了。” 禹珏尧沉思了一下后,嘱咐他道;“将流瑶放了。阁老是府里的老人,便是父王在世,也不会不顾及他的面子。” 邢铎暗暗记下,但同时也有点惊诧。因为从前殿下极少主动提起先太子,一般都是阁老常常挂在嘴边。 先太子与先太子妃,一直是太子心中的一道坎儿。与其亲近的人都是知晓的。但这个太子太有主见思考, 从不喜别人干预, 便连阁老也只是适时提起, 妄图替其派遣一二。 想来, 这次秋猎之事, 太子是真的想明白了, 亦或者,从年华远去巡查楚阳河的时候,他这个主子就已经开始沉思。 年华, 想到这个女子,邢铎不禁又是暗下唏嘘。 已经半个月了,殿下再没有踏入拾玉院一步。 而殿下的孩子,虽是暂时保住,但太医院也已经用尽法子,绝不能有第二次了。 邢铎始终看不懂这二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是当初他作为太子最近身的人,甚至一丝都不曾察觉自己主子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女子上心的。 或许是那年谭家车变,或许是上元节还玉,亦或许是淮南的生死之变,谁知道呢? 门口的侍女意染再次通报,阁老已经离开,但是又来了一个人。 是年华。 邢铎不敢偷偷打量禹珏尧的神色变化,但是在猛然间抬头的瞬间,依旧可以看到主子脸上一瞬的恍惚与怔愣。但那种神情,更多的是有些犹豫与不信。 “你先下去吧。最近三天拾玉院的吃食,以素食为主,她的饭食也一样。” 禹珏尧让邢铎退下且嘱咐了古怪的命令,自己则转身走到桌案前坐下,随手翻开了一本折子,但眼睛却似乎不在那折子上面。 邢铎想,这样也好,殿下与年华之间总要说个清楚的。不论彼此怎么想的,二人之间都还有个孩子。但这年华身体正差,太医也说要好好补补,怎还要素食? 莫不是殿下心中有怨,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但这想法一瞬便被否决,邢铎笑自己想法的荒谬,那怎么可能。 年华进去的时候,就只见他在埋头办公,甚是忙碌的样子。而她的手上,端了一蛊白玉翠米粥,慢慢踱步到他身旁,将东西放下。 禹珏尧抬头看她,唇角泛笑,顺手一拉就将她抱在怀里,一只大手自然而然的就覆在她的小腹上。 “怎么不好好休息,这些东西下人们做就好。” 他看她的目光依旧如昔,年华心里总算是有些宽慰。但是不知怎的,她总觉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在他的眼眸深处,藏着一份深沉,令她有些不安。但亦或许,只是她有孕多思罢了。 她也回他一笑,环上他的脖颈,将头轻轻的靠在他肩膀上,一副慵懒娇憨的模样。 “老是躺着,身子也乏味。你是知道我的,总不会多安静,不成想怀个孕都能将自己逼成和尚了。你若是哪天得空,带我出去转转才好。” 禹珏尧另一只大手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发,听着她的话轻啄她的耳珠几下后宠溺温声问她;“可有照太医说的,按时吃药?都要做娘的人了,怎还不收收性子,馋着想去哪里了?” “自是有好好吃药的,你让那些老古板都住在了拾玉院,我能不好好吃药嘛。记得年前大雪的时候,你带我去一线湖,景色甚美。我这几日做梦,都梦到那里了。我知你公务繁忙,但你也总该抽空陪陪我跟孩子吧,否则你这爹爹也太不称职了。” “好,想去哪里都行,孤陪着你。” 禹珏尧听到怀中小女人的轻声埋怨,心里却有些心酸的欢愉。她对他的情义,自年前她主动请缨楚阳河治的时候,他就清楚了,那是同他一般多的。 年华躺在他的怀里,东拉西扯的说了好多话,后就渐渐犯困忍不住瞌眼了。 这半个月来,她日日担惊受怕,几乎夜夜不寐。但为了孩子,她一次一次逼自己喝下苦到舌头发麻的汤药,太医的银针有时候扎到她的肚子上,疼的她脚趾都痉挛了。 那时候,她就想到他,忍不住偷偷流泪,却又不愿幺儿与其他人发现。 现在,在他的怀里,熟悉的味道与胸膛,她舒适的甚至抬不起眼皮。渐渐进入梦乡,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松檀般的气息。 禹珏尧就那么一直静静的听她说话,不时给个回应,或低头亲吻一下她的眼睛、鼻子。直到嘴巴再次碰触上的她的睫毛,发现怀中的人已经酣酣入睡。 他不经意的泛起一抹复杂古怪的笑意,看着怀中的人儿连睡着了都要紧紧搂着他的脖子。 贪恋了片刻她的软香以后,看向书房内的小塌,将她给抱到上面。大手抚过她的脸颊,最后又触上她的小腹,更像是自言自语的开口。 “小玩意儿,你娘要是醒了,若是还看不见爹爹,你说她会不会追上来?” “你娘是个不安分的主儿,从小到大都是一个样子。爹爹少年时遇到她,她那时候才多大一点儿,就鬼灵精怪的要算计你爹。若是你以后来到这世界上,可要将你爹这一比帐给算回来。” 他说完以后,又觉自己的行为可笑的紧。自年少时期,他便变得温润沉稳,待人待物都是一个样子,与什么人相处,把握住什么度,他都心里有忖,一一算计,足够精确。 圣上曾经见他铁腕手段惩治老臣子毫不留情的时候,出神道;“你终于还是长成了朕想要的模样,这样很好。” 可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禹珏尧看不到他眼里的欣慰与喜悦,一丝一毫都没有。或许这个孤独的帝王其实很讨厌这一切,比任何都讨厌。 他将自己的儿子、孙子都培养出来,每一个都戴着伪善仁义的面具,行那些残忍冷酷的帝王之术。这其实很悲哀,悲哀到禹珏尧已经揭不下来这层面具。 禹珏尧偶尔想到这些,总是觉得,或许这一生直至真正走到帝王之位上,都是要这么过活的。百年后,棺椁入了皇陵,无功无德也受后世敬仰,大概就是这样。 他坐在小塌边,盯着年华的睡颜,安静平和像婴儿。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放在她的枕边,望她醒来以后能够看见。 年华,其实珏暔信中还提了一件事。 你师姐她,终究还是离开了。 珏暔说你们姐妹情深,本不忍相告,但又一深思,他能想到联系到的年言妆亲人,唯你一个。 珏暔希望你师姐走在阴曹地府奈何桥的时候,能有一份亲人的思念与纸钱作伴,但他不知你目前的身体状况,所以孤 分卷阅读187 分卷阅读18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8 还不能告诉你。让你食素,也算是你尽了心意。待孩子生下来以后,若你埋怨,届时孤自会请罪。 一切的一切,孤都只盼你和孩子能好好的。 意染在清风院侍候,流瑶被放出来的消息是她第一个带给阁老的。并且去了清德院看望刚刚放出的流瑶。 其实年华在霞山的时候,让人将流瑶绑起来,但也顾虑到阁老的面子,所以只是囚禁,未有其他过分行为。 后众人从霞山而回,流瑶也被带回了太子府,不知被禹珏尧关在府中的哪个角落了,太子府之大,以阁老在府中的地位也是难以找到。 这次被放出来,也算是大幸。意染已经看到流瑶其实没有什么受宠的价值了,但想到她身后还有一个阁老,遂还是姐妹情深探望一番。 进了流瑶的屋子以后,她只见素日里鲜活的人半躺在床上,倚靠床榻,怏怏的一副落意模样。 “流瑶姐姐,意染来看你了。这是清风院小厨房做的甜羹,本是给殿下准备的,但是殿下临时进宫了。厨房里的妈妈就给我送过来了。我给你带了过来。” 意染一边说,一边将挎着的小篮子放在桌上。但是她说完以后,并没有人应声,她又回头一看,之间流瑶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意染有些尴尬,但还是主动端了一碗走到床榻边坐下,道;“姐姐莫要伤心,总归是出来了。以后还有阁老在,总会有姐姐出头的时候。” 流瑶脸色有些动容,张嘴尝了一口意染喂到嘴边的甜羹,咽下以后,才沉沉说了第一句话。 “是殿下的口味。不过做的有些甜了,殿下喜欢四分甜的就好,还有薏仁米子少放些,殿下这时节总是偏头痛,多吃了不好。” 意染听了,自是连连应下。心中却是有些不是滋味的。这流瑶说到底也不过是婢女,仗了个阁老做父,就要她喂饭。 不过想归想,嘴上还是不落下的,心中思忖犹豫过后,才状似漫不经心道;“殿下最近都在清风院宿着,别处是一次都没去的,姐姐养好精神,也好提点妹妹怎么侍候主子更好。这殿下一直在清风院,我总怕自己顾不过来。” 第158章 夜色送别 “你说什么?殿下已经连着半月都没去那院子了?” 流瑶一下子有些精神在听到意染的话中之话后, 她这次被关押,其实心中将多半的原因都归咎在了年华的身上。本就对这女子恨意浓浓的她,现在可谓是恨之入骨了。 意染顺从的点点头, 道;“可不是嘛。那院的人还怀着孕呢,可殿下就算是在府里, 也决口不提她的性命。这不,今天舔着脸来清风院寻殿下了。但是咱们殿下不过和她待了半个时辰不到, 就入宫了。我进去一瞧, 那人躺在书房的榻子上,睡的蠢着呢,估计连殿下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流瑶一听,低头陷入深思。她心中来回掂量着意染的话中之意,顿时心乱如麻。但她跟在禹珏尧身边多年,怎会不了解他的习性。 禹珏尧待府中的那些良娣妃子,无不相敬有礼,客客气气的。那是从前有舞雪檀, 她知道殿下心中有这个女子, 且是分量不轻, 所以才对其他女人动不了心。 可是舞雪檀已经死了, 现在又来了个年华。 流瑶想, 既然年华能取代舞雪檀, 那么是不是同样也有人可以取代年华。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绝对的事情,当初她是婢女,不敢肖想的, 如今作为阁老的女儿,是不是会有些不同。她要寻着机会,把握住自己的未来。 “意染,我想着过几日可以到清风院帮忙,你看可好?” 年华醒来的时候,已经日落黄昏,不想自己这一觉已经睡了这么长时间。 她扶着身子起来,手却不小心触到身旁的一件物什,定睛一看,却是猛地吃惊,将那东西拿起来,在手中细细查看。 没错,是原来的那个。 这支定情木剑,当初不是让她赌气从窗子处甩了出去么?按理说,早应该找不到了,又怎么出现在这里。 她抬头四处张望,房间内空空无人,心头有些失望。再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剑,心绪纷乱,紧紧握住。 邢铎乃暗卫之首,耳力自是极好,在外面就听到了房内的动静。连忙应声,得了准许后才进屋。 年华已经衣着整齐的坐在椅子上了,手中的小木剑一时忘了收起来,还一直握着。她唤邢铎过来,是想知道禹珏尧在哪里。可是邢铎却告诉她,殿下已经进宫了,最近琐事不少。 进宫…年华无奈酸涩一笑,想起这半月来她日日孤枕难眠。 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女子,但是从前无论他多忙,总会抽空陪他,哪里会是像这次一般。他是太子,不会如她一般悠闲,这她从来都懂。所以,今日也决口不提这半月来的冷落。 但是,她总觉是哪里不一样了,莫名的心慌烦乱。 邢铎见她无话,便将禹珏尧吩咐自己的事情给她转述。 “殿下说姑娘最近身子不便,但是小郡王今夜就要离京了,恐以后见面机会不多,特让属下来提醒一下姑娘,是否要相送一程。” “今夜就离开,为何赶的这么紧?” 年华有些惊诧,这禹珏沐被赦免了她是知道的,但是要离京也不至于如此赶吧。 “殿下说,恐夜长梦多。以后的京城只会更乱,小郡王早早离去也好。” 年华叹一口气,嘱咐邢铎备上马车,自己在这里稍等片刻。 北地的事情无法收拾局面,以后诡谲风云确实只会越来越多。若到时候真的要再次出兵,舂陵的胜算又有多少? 她压下心头的种种想法,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自觉的抚上肚子。 她已经决定,不论未来如何,她都不会放弃肚中的孩子。这个小生命,已经与她融为一体,它有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任何人无法剥夺。 夜色深重,城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车前站着一对儿年轻夫妇,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雾色中,另一辆马车徐徐驶来,同样在城门口停下。一素衣斗篷女子被人从马车上搀着下车。 “邢铎,你在此处守着吧,我与他们想来说不了几句话,不能耽搁了他们行程。” “是。” 邢铎将她小心翼翼的扶下车以后,遂就留在了车边,不再上前。年华一个人拢了拢身上的斗篷,前去与故人作别。 哪知道楚妙玉怀中的孩子不知怎么了,竟突然醒来哇哇啼叫,楚妙玉连忙轻轻摇晃他,欲要再次哄他入睡。 “给我抱抱吧。” 年华正好此时 分卷阅读188 分卷阅读18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89 走近,温笑着从楚妙玉手中接过那小小的人儿,不甚娴熟的抱姿轻轻拍打。那小人似乎是见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面孔,很是好奇,瞪大了忽灵忽灵的眼睛,也不哭了。 “多可爱的孩子啊。” 年华也是个要做母亲的人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母爱挡也挡不住的泛滥心间,看看孩子再抬头看着对面的两个人,忍不住赞叹。 禹珏沐怀中揽着楚妙玉,二人相视一笑后,都谢她吉言。 “这一去,打算去多久?” 离别的话终究还是要问出口的,感伤的场景,感伤的人。 自秋猎以后,这是年华第一次见到禹珏沐,这个郡王的变化令她吃了一惊。每个人的一生,总是从新生到死亡,不断的成长。不同的是,有些人品尝生活的酸甜苦辣之后,才晓得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这个过程漫长,压抑。 可是有些人,却是一夜间将所有棱角磨平。这个过程短暂,极致痛苦,却犹如凤凰涅槃,蜕变新生。 初相识,禹珏沐犹自是那个生于皇家,却鲜衣怒马不沾染俗气的纨绔少年;三年后重逢,这个少年褪去青涩,成家立业有了稳重;到如今,人生大变,他眉目间多了沧桑,却难得留下岁月的痕迹。 年华如此看她,却不知在禹珏沐眼中,亦是同样。 猛然间回头,原来故人已经相识许久。曾经的挚友,到如今谁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模样,唯独那份情谊,天长地久。 “还不知呢,说不定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你肚中的小侄子。” 也说不定,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回帝都了。当然,这句话,他不会说出口。 “年华,兄长有你相伴,我很放心。如今我也有妻有儿,家小顾念,能陪在他身边的人,不再是我这个兄弟了。四年前,这城门口十里青砖,我与珏暔送你潇洒离开。没想到这次,换作是我说那句话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禹珏沐虽是离别,不过生平第一次,觉得离开这个地方,也是好的。他如今已经不是高高在上的郡王,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皇家与他不再干系,从前,兄长是太子,如今,兄长只是兄长。不知从何时起,他唤禹珏尧就是同旁人一样的‘殿下’。直至今日,倒像是回到年少,可以肆无忌惮的亲人称呼。 父王那里,他已经尽力。圣上不会放过,十三王叔也不会退步,那个昔日荣耀满门的王府,已然凋零。 “对啊,谁曾想世事这般变化。他从宫中赶回,稍会儿便至。你是他打心里认准唯一的弟弟,怎会不来送你。” 年华不是个容易情绪化的人,她从来都是众人眼中的欢喜姑娘,这时候,她也故作平常轻松笑意,转告禹珏沐他的哥哥一会儿就来。实则不想离别过多悲伤。 禹珏沐与楚妙玉看她这样,自也附和的笑了笑,后禹珏沐却又突然道;“有件事是发生在秋猎霞山围堵闫成文的时候,我不知重不重要,但闫成文那家伙给人阴险狡诈之感,我总觉要与你说上一说才好。” 禹珏沐将闫成文被捕前说不会令年华轻易死去的一番奇怪话语转述给年华,并顺带提起了顾珏暔当日的反常。 “年华,我当日心思过乱,但犹自听到他提起什么舂陵。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但闫成文确实有些古怪。他说给你准备了一出好戏在后面,你没有死,算不算是应了他前半句话。” 年华听后,顿遭雷击,手中抱着的婴儿的手不自觉的加重,哇哇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楚妙玉赶忙接回孩子,禹珏沐则更是狐疑。年华的反应,足以说明,这中间定有隐情。 “你兄…禹珏尧他当时作什么反应?” 年华手中空了,她只能握紧了身上的斗篷,身子颤抖的问出这句话。心里却像是个无底洞,一块石头落下,不会着地。 “没有反应,无论当时还是事后。” 听到这个答案,年华脑中一瞬空白,不知自己此刻身处哪里,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脑中嗡嗡的一片混乱。 连禹珏沐都能发现的漏洞,他怎会发现不了。 禹珏沐没有去过北地,才会疑惑不解。可若是去过北地的禹珏尧,将所有事情前后联系起来,那结果… “珏沐,我怎听到有马蹄声,是不是殿下来了?” 楚妙玉将孩子哄好以后,突然开口。原是城门处有些响动,她有些不安。 禹珏沐朝声音方向看去,果然看见几匹骏马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朝他们的方向而来。为首的黑色玉鞍骏马上,一袭白衣锦袍披风的人,不是禹珏尧又是谁。 而此时,年华也回头了。她看见那个在黑夜中依旧耀眼的男子,策马而来,一瞬间晃了她的眼睛,有些东西渐渐沉在了心底,就像是这夜一样,寂寥。 禹珏尧处理完政务以后,时候已经不早,所幸就弃了马车,备马而来。看样子,他应是没有错过。 马在众人面前停下,他身后的一些侍从在稍远的地方就已经勒马停下。披风空中扬起弧度,他跃身下马,走到禹珏沐夫妇与年华的跟前。 “夜里凉,怎就披了个薄的出来?” 禹珏尧第一眼看到年华身上的斗篷,就不自觉的皱了眉头,随手将自己身上的锦缎披风解下,欲要给她披上。 可是在触及到女子身体的一瞬,落了空。男子的手僵在半空,女子的身躯往后一撤,并没有收下这好意。 第159章 免死玉牌 “我不冷。” 年华往后一撤, 垂着眉眼淡淡的语气,听不出情愫,看不见眸底。 禹珏沐与楚妙玉看着这一幕, 略略尴尬,不过好在禹珏沐反应也够快, 连忙笑骂开口。 “兄长,你侄子还在这里呢。这可是他第一次见叔父, 你莫不是要空手来?” 楚妙玉随着禹珏沐的话, 连忙将怀中的婴孩往禹珏尧身前凑了凑,但她可不似禹珏沐那般轻松,对这太子楚妙玉心底还是敬畏的。 禹珏尧看着年华,神色并无波澜,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隐晦。他并没有收回手,反倒是上前一步,一手扣住年华的肩膀,一手给她搭上披风, 嘴里平静吐出两个字。 “披上。” 年华这次倒是老老实实的, 不过依旧没有抬头与他直视。 禹珏尧此时才转身, 而身后的楚妙玉方才半递着孩子被他忽视着实尴尬, 见他回身, 立刻紧张起来。身边的丈夫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心慌, 将她揽过,无言安慰。 禹珏尧看向孩子,后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什, 放到那孩子的身上。 楚妙玉定睛一看,是一枚形状奇特的玉佩,双面皆是龙纹式样,中间有个大大的“赦”字。自古,龙纹只有帝王方可佩戴,为何太 分卷阅读189 分卷阅读19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0 子要给孩子。可是不管怎样,她都需谢恩才可。正要开口之时,却听见禹珏沐的惊呼。 “玉牌!” 禹珏沐这一声,将年华的目光也引来,看向那‘玉牌’。楚妙玉心想这物件必是不凡,不能贸然开口谢恩或辞恩,遂也不再动作。 玉牌被禹珏沐拿了过去,他拉着抱孩子的楚妙玉跪在禹珏尧面前,将玉牌双手承在头顶,语气严肃很是郑重。 “兄长,此物太过贵重,还请兄长收回。免死玉牌自古只赠贤臣忠将,当年老濮北王随着圣上征战天下,杀伐四方,立下赫赫战功,才得与此物相配,获赠一枚。禹珏沐何德何能,的此免死玉牌!” 年华与楚妙玉本是不知此乃何物,听禹珏沐这么一说,无不惊色。 楚妙玉也赶忙开口道;“稚子尚在襁褓,怎能收下如此贵重的礼物,还请殿下收回。” 年华见这夫妇二人不是推脱之词,是当真不想收下。毕竟,这礼物却是过于贵重。 她虽不识免死玉牌,可亦是听说过,圣上建国之时,为防后世子孙为帝不仁,残害百姓,宠奸佞,恶忠臣,遂命尚宫局以前朝玉玺,打造玉牌两枚,有铁卷丹书之功效,更有打皇鞭之含义。意在大禹帝王都要纳良言,听谏奏,克己克身行天下。 老濮北王封王之时,圣上便是以此玉牌相赠。不过濮北王并未过多招摇,知道这事情的人不多。 而另一枚,则是在纯慈皇后的手中,后皇后宾天,此玉牌不知所踪。 想来,应该是纯慈将它给了昭仁,后又传到禹珏尧手中。 禹珏尧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并没有伸手接过禹珏沐手中玉牌的意思。 “君无戏言,此物孤既是赠出,便不会收。沐弟,你当了解孤,此话无二遍。” 禹珏沐听后,脸上有些犹豫难做之色。身旁的楚妙玉更是拿不准禹珏尧的心思,时时看向身边的丈夫。 “那珏沐便谢过兄长重礼。只是此去山高水长,禹珏沐从此不再是皇家之人,此物怕也多半是用不上的。” 最终,禹珏沐还是收下了。他清楚禹珏尧的性子,说一不二,既然将此物给他,就绝不会再收回。 禹珏沐扶着妻子小心站起来,看着禹珏尧,再次道;“兄长,珏沐曾言,若一日你君临天下,我必肱骨贤王,助你守这万里锦绣江山。怎奈世事难料,一朝泼天富贵成梦,兄弟之诺,终要违背。” “此去,不知经年多久,但愿重逢之时,你为天下仁君帝王,受万民敬仰!” 夜色越来越浓重,雾水也越来越大,马车离去的影子只一瞬便消失不见,徒留几点马蹄疾声。 “小郡王有你这个兄长,也是幸运。你给他玉牌,是保他后半生无虞平安。圣心难测,若是哪日,圣上再想起他来,也可不必担忧。” 年华看着故人离去的方向,拢拢身上的披风,对身旁的人道。 可是禹珏尧望着同样的方向,眼神更加的深邃,夹杂着一些莫名古怪的意味,年华开口良久后,他才淡道。 “防圣上,也是防孤。” 闫成文虽然已经擒获,但是罗生门这些年来在四王府暗中的布局筹谋却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拔除的。四王死局已定,剩下的就只是尚有一命的禹珏沐。若是有心,便也可利用。 四王府满门抄斩,剩下的人若是被人利用,后果怎样? 禹珏尧不知,若一日他当真君临天下成了金銮殿里孤独的皇,又是否还是如今的心境?秋猎之前,禹珏沐还是圣上疼爱的皇孙,秋猎之后,就已然变成了帝王的顾忌。那么他呢?是否睥睨天下之时,也会如此。 若真是有那么一个时候,玉牌或许保得下这份兄弟情义。 年华听他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懂正欲相问,对方却又开口。 “走吧,回府。” 禹珏尧揽着她转身,没有给她机会开口。只是这一下碰触,却令年华一下想起来方才忧虑的事情。她顿住脚步,没有随他的意。 禹珏尧也停下看她,从方才解衣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有些不对劲,古怪的很。 “阿禹,你有没有见过胥家二小姐?你不是说在北地受她一番良言启发,才心有感悟的吗?那你是否见过她的真容?” 年华猝不及防的发问,令禹珏尧心中一沉。 “没有。” 他冷冷回答,似乎很不想谈及这个话题。 “楚妙玉要走了,白锦年是她唯一的亲人,怎不见他来送人?” 现在的年华,确实怪异,连脸上的那股子笑意,都怪。两个问题,问的不着边际,没有联系。 “你到底要问什么?” 禹珏尧拧了眉头,看着她,突然感觉自己很讨厌她此刻脸上的笑容,仿若是将一切都看透了,假象的豁达。 “不问什么,你不是答应我要带我再去一线湖的么,我现在就想去了。你要是不愿意,我就自己一个人去。” 禹珏尧这次没有回她,静静的盯着她,连眉头都不皱了,眼眸笼上了一层阴霾与算计。 算计…… 年华只觉心头发苦,什么时候他对着她也要用上这种眼神了。 禹珏尧还是依了她,带她上马。此处离一线湖不远,骑马甚至都不到一刻。不然,年华身怀有孕,禹珏尧是绝不会带她骑马的。 但似乎比起坐在马车里,这样的方式会让此时的两个人感觉更好。 临走前,年华嘱咐邢铎回太子府给她拿一件东西。 今夜注定不凡,策马扬鞭,衣袂飘飘。他揽着她,带她在帝都最繁华此刻却最安静的街道上划成一道夜里的风景线。 马蹄踏着月光,银白的光,纷飞的发,她与他的青丝缠绕,寸寸倾心,分不清你我。 第160章 湖亭决裂 子时刚过, 二人便到了一线湖。禹珏尧抱她下马,替她整整衣襟,问她颠簸之后可有不适。 年华微笑摇头, 越过他走到湖边,佯装观赏这夜中湖景。 黑幕之中, 虽视物有限。但整个湖面倒挂一轮明月,波光粼粼, 倒是别有一番雅致情味, 有些梦幻迷离之感,令人沉醉。 “镜中花,水中月,无奈梦醒转头空。” 她嘴里嗫嗫念了出来,盯着这整片湖,神色有些凄迷。 禹珏尧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景色与此时心境有几分贴合, 他暮然便想起一些从前的事情来。 “年华, 少年时, 孤曾在璟山与你见过。那蜜炼果你……” “殿下, 姑娘要的东西拿来了。” 禹珏尧的话没有说完, 邢铎便突然出现在二人身后, 跪下双手呈上一物。 一根通透碧玉笛子。 年华未多将禹珏尧说了一半的话放在 分卷阅读190 分卷阅读19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1 心上,从禹珏尧怀中挣出来,转身从邢铎手中拿过那东西。 禹珏尧给了邢铎一记眼神, 邢铎的身形便极快的隐在了黑暗中。 禹珏尧扭头,看年华对着手中的笛子细细把赏,疑问道;“拿它干嘛?” 年华没有抬头看他,仍旧盯着手中的笛子,道;“师姐留给我的,还有一匹马,叫猫头儿。小师弟前些日子来信说,他已经快到帝都了,顺便也会将猫头儿带来。不知为何,今夜特别想师姐,总是有些心神烦乱。便想着将这笛子拿出来看看。” 禹珏尧一瞬都以为她已经知道了年言妆身亡的消息,但又一想,她们姐妹情深,若是知道了,想来不会是如今这般平淡的反应。 “珏暔会照顾好她的,你不用担心。姑母不是一个不通情达理的人,想来也会接受你师姐的。” 想了半晌,禹珏尧不善安慰人,只能说出这一句话来,权作是宽慰她。 “不,师姐跟我们都不一样。旁人的眼光对她来说不算什么,若是这辈子都没有爱上,她还会有一身傲骨,她的观念,信仰,价值,都不会丢失。她依旧是璟山上最灿烈的一抹阳。” 禹珏尧牵过她的手,沿着湖边慢走,为了不让她再想起年言妆,尽可能的找些其他的话题,打破她身上的压抑。 年华似乎也懂他的意思,弯笑眉眼攀着他的右臂,跟着他的脚步,附和他的言语,与他顽笑。 二人就这么相依相偎的走着,似乎这条路没有尽头,似乎要走到一线湖太阳升起落下的地方,似乎要走到天长地久。 气氛温恬静好,夜边的湖只有二人窃窃私语的呢喃情话。任谁听了,都觉温馨知足。初阳新上,夜色与明亮交织,一线湖果真成了一线,在遥远的天际,泛着奇异仙气的光亮。 新的初阳,新的一天。 可是没人看到,当初晨的第一缕阳光打在女子脸上时,她的眼角泛着一颗晶莹的光芒泪珠,悄无声息的陨落,然后继续唇边泛笑,巧笑情兮。 “我有些累了,去亭子坐坐吧。我给你吹首曲子解乏,然后咱们就回去,你可去上朝了。” “好。” 禹珏尧微微低头,在她的发上落下一吻后带着她寻到上次赏雪时的亭子进去。 年华要他坐好,自己从腰间拿出那根笛子,冲他笑笑,道;“还不知道我会吹笛子吧。我从前顽劣,最不喜欢这些。但是师兄师姐都会,我又不甘被比下去,遂就学了两招唬人的把式。你是太子,听过不少美曲,自己又才能出众,可莫要嘲笑我。” 禹珏尧坐在她对面,难得笑的有些明显,回她道;“将来孩子出生了,还是孤来教习他乐曲吧。你这娘,忒不中用了。” “那样也好。” 她最好冲他一笑,将笛子凑到嘴边,吹奏出悠扬的音律。 她没有说谎,她摆弄乐曲的水平确实不行,只吹的一般般好听,好惊艳不了禹珏尧。 可是,对于禹珏尧来说,这怕是他前半生第一次用了全部的心思去听的一首曲子。 景穆太子自小聪颖,棋艺乐曲无师自通,皆是精艺。再好的乐师弹奏时,他都不必用尽全部心思,便能听出好坏与意境。这便是帝都太子的风华,世间无二。 那年华一曲过后,并没有停下,又接了一曲。只是这首的曲调却有些古怪,但也算顺溜。 她吹着,这是一首伤心的曲子,感伤到极致时,眼泪便怎么都忍不住落了下来,将碧玉笛子打湿。 他已经都知道了,知道她是胥家二小姐,知道她是叛族之女。 顾珏暔与白锦年这两个知道她身份的人,最近的态度,令人揣测。 从那次白锦年来劝说年华的时候,年华就已经清楚这个人怕是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但是,她当时心想这人既然能来提点她,就说明禹珏尧定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今晚,楚妙玉离京,白锦年却未来相送。唯一的妹妹离开,更有可能是终身不见,怎会不来。 她见师姐那天,师姐明明说过几日才会启程动身。可是北地事出以后,顾珏暔第二日便托人送信欲要离开帝都,甚至是连见她一面的时间都没有。 除非,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人施压。 连着一个月来禹珏尧都让她莫名觉得不安反常,仔细算来,这一切都是在北地出事之后发生的,毫无间隙。她怎会这么蠢,蠢到一直用他政务繁忙来做借口。 其实,她也是在逃避吧。 他二人三年离别,后相逢在北地,其实有很多破绽的,只是她太过自以为是,认为那些都不算什么。直到今晚禹珏沐的话将她点醒。 既然禹珏尧早已经知道了闫成文的身份。那么闫成文在北地与舞雪檀联手害她的时候,是不是一切都在禹珏尧的眼中。而闫成文是知晓她的身份的。 闫成文被擒时说的话她虽还没有完全思虑过来,但是想来这人在北地的时候就为她布了一个局,留给她的好戏。而北地叛变,怕是多多少少哦啊都与这人有些干系的。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是蝉,闫成文是螳螂,而禹珏尧就是那只黄雀。 呵,这是一只可怖的黄雀,而她是那只可怜又自欺欺人的蝉。 这人知道了一切,却又不拆穿她。到底是为了什么?是因为爱她,还是想要她自己开口,承认一切。 她看不懂,真的看不懂了。这个枕边人的心思,究竟有多难测? 但至少,她还能确定,他是爱她的。 他不会放过北地舂陵,到现在,他更加容不下胥家了。可莫说是他,便是连年华自己也忍不了如今的胥家,一个叛变到没有一丝廉耻的家族。 但她终归是胥家女,舂陵城几万的胥家军又当如何? 当年父帅以身殉城,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是魏国、是舂陵、还是家族?可不管是什么,她都有义务去继续守护。方不负九泉之下的父帅。 当年步入帝都,为的是扑朔迷离的魏禹舂陵之战,为的是一个真相。 可是现在,她却突然觉得,一切都不重要了。这些年来,她陪在禹珏尧身边,一步一步的,学会了很多东西。早已经褪去砂砾,成为耀眼的珠贝。 所以,这首曲子,这首师姐要她习练的催眠曲,最后竟要用在至亲至爱人的身上。 阿禹,你担着江山苍生,担着我。可我亦不愿看到战火重燃,北地再度陷入乱局之中。我力量渺小,但你却是不同。 年华心中没有大志,没有雄为抱负,仅有你的天下! 一曲既罢,她轻轻放下手中的笛子,眉眼弯弯的看着他,启唇道。 “不知降将胥家之女胥华吹得这首曲子,殿下可还喜欢?” 禹珏尧嘴边的淡笑凝固了,眸中一瞬沉了一层冷星 分卷阅读191 分卷阅读19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2 ,目光紧紧噙在年华的身上。周围的气势也霎时变化,由方才的恬淡美好,到现在的紧绷弩张。 “什么时候知道的?” 他开口,语气冷的年华从未感受过,仿佛这湖水都要冰寒。 “重要吗?太子殿下!” 他冷,她也同样厉苒与他直视,右手紧紧握住那根玉笛,指节泛白,告诉对方她此刻压抑了什么样的情绪。 “你将那群臣上奏的折子摆到我面前,不就是为了告诉我殿下你攻入北地舂陵的决心嘛?!禹珏尧,你既知我是胥华,又怎能如此轻松的装作毫不知情!” “六年前,你率兵入舂陵,逼我父母于城门前双双自裁!一年前,你下令北征,围逼舂陵城,逼我胥家军入羌族为你赢得战役,而我师兄,战死沙场!如今,你竟又要三逼舂陵,已然是容不得我胥家!” 她神情激动愤懑,盯着他的眼睛,是不信,是责怪,是偏执,是怒意! 肚子又开始作痛了,她下意识的就要抚上去,却又不想在他面前再做出这个动作。这个时候,谁都想不起来这个孩子才好。 禹珏尧缓缓站起,两步气场逼近她,是一种习惯了的霸道。 “胥家反叛,已然是事实,孤倒是要听听,你自称降将胥家女,究竟有什么好辩解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从这章开始,剧情就会加快了。 另外,大大在大学期末了 所以最近更新不稳定,请大家见谅。但是大大会认真对待每一章节,请大家放心。 第161章 心爱心狠 “对, 我没什么辩解的!所有事实都摆在那里,我甚至连一个牵强的理由都找不到。禹珏尧,可你有没有想过, 七年前那场战役几乎将我的整个人生都毁掉。我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禹珏尧向前紧逼,年华就步步后退, 直至退到亭边,身子狠狠的撞在了扶廊上, 才算是作罢。她没了刚才的盛气凌人, 因无论她怎么吵闹,禹珏尧总会用他那股子低沉霸气的气场将她压下。 所以,她在他的面前,永远都是弱者的形象。 “胥家杀害大禹将士数千,皇城司密函来报,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你弟弟胥皓联合其他胥氏族人,攻占舂陵周边大小城池!其中一座数万的小城,落了个满城屠戮的下场!如今的北地, 胥家军所到之处, 尸横遍野, 百姓怨天!年华, 你告诉孤, 这样的胥家你要孤如何容得!” “这天下, 不是孤说了算,也不是圣上说了算,是民心!民心之所向, 忠也,主也!你胥家已经背弃了这一点,不是孤非要置你的家族于死地,而是胥家自取灭亡!” 禹珏尧的一番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割在年华的心上,钝疼钝疼的。四骸像是灌了铅水,她支撑不住,顺着亭内柱子瘫坐在地上,颓靡失败,狼狈的想要将自己蜷缩在一起。 原来,胥家已经如此不堪。原来,他这些日子竟是瞒了这么多。 是不是他也曾纠结如现在的自己,是不是他也犹豫过不知如何是好。这是一盘无解的棋局,谁都知道该怎么下,但是都不能执棋。不比谋略,不论心机,端看谁心更狠,谁情更寒。 “禹珏尧,我有些累了。” “这几日,每每午夜梦回,就会看到那年数万人死去的场面。阿禹,我还有姐姐,还有弟弟,还有数万的胥家军,我不能只要你跟…孩子。你懂吗?” 她突然平静的开口,眼中已经空洞呆滞,仰着头看他,暮然笑了出来,笑的花枝乱颤的。 禹珏尧看她的模样,心中何尝不是煎熬的痛苦,他蹲下来将她抱在怀中,温和了语气,变相的将自己的姿态放低。这或许,是他能做的最大限度退让。 “年华,你并不恨。” “若是你将孤视作当年间接逼死你双亲的仇人,那你又怎会爱上,在孤的身边呆这么长时间。你是一个好姑娘,虽然小事上犯迷糊,但是懂得大是大非。不要再逼你自己了,你不必说,孤都懂。” 他抚着她的脊背一下一下的安慰,或许这时候,他应该理智,更加强硬一些,就像是平时。可是面对这样的年华,怕是一千一万个禹珏尧,都没有办法狠得下心来。 他的姑娘,他的孩子,他都心疼。 可是下一瞬,肚腹传来的巨痛令他犹如五雷轰顶。凭着本能将对面的人推开,利刃离体的血肉声翁鸣在耳边。他连连后退几步,撑在了亭子的另一侧柱子上。 他看着对面地上的人,眸中一瞬的慌痛后,是凛凛的寒意与…不可置信。 而年华此刻手里的笛子,浸满了鲜血,笛口处,寒光乍现,一把锋利染血的刀子插在上面。 她说过,这是年言妆的笛子。年言妆是江湖人,身上唯一的武器便是这把当年年长风亲自为其锻造的笛子。吹音律,可无形杀人,藏杀器,可暗中自保。 今日,这两层意思她都用在了他身上。 她有些痴笑着对上他的目光,像是个疯癫的人,失去了理智。拿着笛子的手,几不可查的有些颤抖。 禹珏尧的身上白色锦袍迅速染红,大片大片的刺目耀眼,像是妖艳的曼陀死亡之花。 邢铎是禹珏尧的影子,他天生为护主子而活,此刻已经闪到亭内,将剑驾到了年华的脖颈上。 “下去!” “殿下,这……” “孤让你下去!” 邢铎收了剑,临走时瞥向地上的年华,那眼神不是记恨,而是轻蔑。 年华自是感受到了这目光,它比愤怒还要令人堵心。对,她是在作践自己,旁人的冷嘲让她更加清楚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禹珏尧,我爱你,我爱惨了你。我甚至用了整整三年孤寂冷清的山中岁月都没能忘了你!可是那又如何?当年的舞雪檀难道不爱你吗?!最后,她不是照样放不下舞家。我同她一样,虽不恨你,但怒你,恼你!” “这世上多少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是可恨苍天无眼!我知你禹珏尧从不晓得手下留情,谭家、舞家、羌族、闫成文,你何曾绕过谁?所以,我也从未想要要去奢求你什么。但同样的,你不能如此霸道,霸道的将我的世界逼得只剩下你!” 年华这一下,刺得不轻,禹珏尧的肚腹此刻痛到周围肌体几近痉挛。他的面色也开始发白,额头渗出点点虚汗。可是他犹自撑着,甚至悟都不捂那伤口,任它肆意流血。 “孤问你,是否还要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他盯着她,眼眸里已经是一片死寂。 “何必呢。” 年华最后笑着回给他的话,只有这三个字。 白锦年说,这个孩子来的及时,其实一点儿也不。这个世界不够美好,不能令人憧 分卷阅读192 分卷阅读19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3 憬。 “孤懂了。可是年华,这个孩子是孤的,你无权决定它的生死。你不要,孤要!这是孤的第一孩子。” 禹珏尧走了,走的时候吩咐邢铎,让暗卫将年华‘带’走。于是年华被送回了府中,但不是拾玉院,而是清风院。 禹珏尧命人将他卧室旁边的一间侧房打扫出来,备上最好的饰物,最华美的锦被罗帐,最适宜的吃食点心,让年华住在了里面。 而那根笛子,邢铎要将它收去,年华不肯。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是我师姐留给我的念想,谁都不能拿去。你也莫要为难,我毁了它便是。” 最后,年华当着邢铎的面,将里面藏着的利刃机关给拆卸扔掉。年长风的机关制造,也只有他的徒弟能解。 “你看,这样它就只是一支普普通通的笛子了。没有羽翼,没有过人的地方,只能被拿来把玩,供人消遣罢了。” 邢铎回去复命,以后也没有再提过主子收回笛子的命令。 幺儿也被带来了清风院,在这里侍候年华。但她同年华一样,仅能在房间里活动,去不了任何地方。甚至连碰一下门,都会被突然跳出来的暗卫给擒住。 年华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该睡的睡,该吃的吃,安胎药是一碗接一碗的喝,从来不说一个苦字。 直至那天,流瑶来‘看望’她。 流瑶放出来了,这是在年华意料之中的事情。毕竟有阁老矗在那里,流瑶又没有做什么真正不可饶恕的事情,禹珏尧不会囚她时间太长的。 “流瑶姑娘怎么想到来我这里走走了,莫不是阁老有什么事情?” 流瑶漫不经心的一笑,也不等年华客气,就自顾坐了下来。 “我父亲一直与姑娘不合,想来是没什么事情要用得上姑娘的。只是最近看姑娘房中甚少来人,怕姑娘还怀着身子,憋屈的慌。流瑶这些日子负责清风院的用度,怕下人们粗手粗脚,怠慢了姑娘。” 幺儿站在一旁,听到这话都忍不住上前,但是被年华阻止了。 这世界上,人人都爱锦上添花,不爱雪中送炭。但其实还有那么一部分人,偏偏干的来落井下石。 流瑶,就是这类人。 流瑶若真是这几日都在清风院,那自会清楚她现在的处境。 第162章 古怪卷轴 “流瑶, 你若是来看我笑话的,那我告诉你,你还不配。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年华就是这点儿不好,学不来你们后院里那些弯弯肠子。霞山上我将你囚了起来, 你对我心怀怨恨也好,心生不满也罢, 都随你。” “但我奉劝你一句, 你若是还想在这里呆下去,就夹好你自己的尾巴。大人物多得是,你不过是个最不起眼的,搞得那些小把戏也入不了目。今日我把话放在这里,你若是老老实实消失在我眼前,我看在阁老面子上我不搭理你。但你若仍旧这样,那我对付你的力气还是有的。” 年华拦下了幺儿,不过是她自己想怼上去罢了。一个人不管经历多少磨难, 根本的性子总归是变不了的。年华自始至终都不是一个可以忍气吞声的人。 这些日子以来, 心中憋屈的那股子气, 流瑶也算是走了大运撞上了。 幺儿见年华没有屈服, 自是得意, 连连甩那流瑶几个眼色, 将后者给气的着实不轻。 流瑶蹭的一下从凳子上坐起来,愤怒难抑的模样,正要开口。却眼睛一转, 生生将怒意忍了下去。但是看年华的眼神,犹自狠毒。 “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殿下昨日已经革了你御史之职,但名分仍旧是没有。年华,从你几年前出现在太子府的那一刻,改变了太多东西。如今,这一切都是要还回去的!太子府里,从来都只能仰仗一个人的鼻息而活!” “我等着,看你失却殿下宠爱,成为瘠地之泥,被万人践踏在脚底的那一刻!” 流瑶走了,幺儿还是有些担心年华受她言语所激,数次观察她的神色。但年华只摇摇头,告诉她无事。 幺儿不懂,在年华眼中,流瑶不过就是个跳梁小丑罢了。与这种人计较的多了,心累的只会是自己。 但流瑶的话,却是令她深思。 太子府内,确实是只能仰仗一个人的鼻息而活。那人若让你生,你便生,若让你死,你又何尝能够潇洒度日。就像现在,他不理,不管,不问。用这种方式来煎熬她,迫使她先低头。 可是,她觉得还不够,他还不够恨。 “幺儿,师姐留给我的锦囊你可带来了?” “带来了,都在盒子中收着呢。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年华苦笑一声,看着她,暮然有些悲凉浮现脸上,却仍做平静道;“过几日小师弟就会来了。他是个爱热闹的性子,我管不住他,总得给他找些事情干才是。让他将师姐留给师傅的锦囊捎回去璟山。” “到时候,你也随他一起回去看看代我师傅吧。年后再回来,孩子出生以后,我身旁不能没有个得力的人。” 幺儿看着她,总觉怪怪的。她不想一个人回璟山,但是年华的意思又不想违背,犹豫几下后,还是问出了口。 “小姐,你…是不是还在因为胥家的事情烦心?” 年华神色一僵,后笑回她道;“这事急不得的,我有些倦了,想睡会儿。院子里有玉兰树,这时候虽不是花开的时节,但是枝叶翠绿。你待我醒后,给我折一枝放在床头吧。” 幺儿应下了,后将她扶到床上,轻轻掖上被角,然后离开了房间。 但她关上房门转身的时候,才想到自己现在也不能随意走动。于是唤来一名婢女,让她去折翠叶枝。可是婢女却是为难的样子。 “姑娘莫不是说笑话了,这都几月份了,叶子黄落一地,哪里有什么翠绿的。” 幺儿一怔,回头看看房门,后将婢女遣去。 对啊,都十月份了,哪里来的翠叶?小姐怎如此奇怪的吩咐? 但幺儿也不过想想,她脑子迟钝,思索不出什么来,也就作罢了。只等年华醒来,告诉她记错了就好。 就这样,幺儿守在房门外,一直到晚间邢铎过来。 “小姐在谁呢,这会儿子还没醒。可是殿下要见小姐?” 幺儿有些期待,想着一定是太子想起自家小姐了。只没想到,邢铎开口却是令她如堕冰窟。 “阁老今日来给她女儿讨说法了,说是你家小姐将流瑶给打伤了。殿下日理万机,刚回到院子里听到此事便觉心烦。嘱我来告诉你家小姐一声,切莫惹是生非。” “可…可我家小姐没有打她啊。这…这她瞎说的!你告诉殿下,请殿下查明此事,一定要还我家小姐一个公道啊!” 幺儿急了,她不懂怎么就变成这样 分卷阅读193 分卷阅读19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4 了。年华是言语上讽刺了流瑶,但是她一个挺着肚子的人,如何能动的起手来。 邢铎听后,却并无震惊,只是冷哼一声,后道;“流瑶之前自作聪明,殿下并不待见她。可是你家小姐如今的处境…殿下自也是不想再提。这两个人处到一起,你让他如何不心烦。” “好在你家小姐还有个孩子,邢铎劝她一句,留着这点儿本钱,以后日子还不至于太难过。” 幺儿听到这话,越发的心凉,但她还是想说点儿什么。可是还不等她开口,房内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你的这番好意,年华收下了。回去告诉你主子,我虽现在不堪境地。但我未打流瑶乃是事实,他信也好,不信也罢。但我不容人欺我、辱我。若是那流瑶下次再来,我便当真要动手给她打残废了才好。” “邢铎,令外我还欠你一次恩情,这我是记得的。” 邢铎一听,无奈笑笑,这位主儿从前是个不好惹的,看来到什么时候都是能耐着的。至于那次恩情…他更是不想再提。 邢铎第一次背主,是因为年华。 “姑娘的话,邢铎自会传达。但邢铎也劝姑娘一句,好自为之。” “谢了,请走,不送。” 幺儿看着邢铎离去的背影,再扭头看看依旧紧紧掩着的房门,推门进去,看见年华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桌旁。 “小姐,那流瑶也….” “不提她,糟心。给我拿来玉笛,我想吹曲子玩儿。” 流瑶本还想说殿下如今已经回到了清风院,若她想想办法,或许能摆脱如今的困境,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下了。只怕说了也是白说。 幺儿将笛子送到年华手中,年华抚了几下后,就凑到嘴边吹了几个调。 “小姐,这曲子怎如此奇怪?还有,方才你为何说欠了邢铎一次恩情?” “是吗?师姐留给我的,以后可是要日日吹一次才行,生疏就不好了。回头师姐回来,该骂我懒了。她教训人的手段,有你好受的。至于那恩情,欠就欠了,以后会还的。他也不傻,都是为了他主子。” 她说完,又将笛子凑到嘴边,吹了完整的曲子。 这曲子确实古怪,吹曲子的人古怪,吹给听的那个人也古怪。 清风院,书房内。 禹珏尧负手站在窗边,窗子敞的很开,外面什么声音都能听到。邢铎就站在他身后,回禀了年华要他传达的话。 “这是什么曲子,孤怎从未听过?” 禹珏尧突然开口,邢铎觉得不像是问自己的,但是此刻这里也就他一个人,还是硬着头皮答了。 “估摸是她师傅做的。殿下从前去璟山的时候,不也是常常听到年长风做的新曲吗?” 禹珏尧不再吭气,就那么静静站着,将整首的曲子都听完后才转身走到了桌案前,拿起上面一层的卷轴。 那卷轴是暗黄色的,被卷的整整齐齐的放在桌上。 手触上卷轴的一瞬,他却猛然间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但是下一刻,却又觉得脑子有些朦胧,记不大清了。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他是一个严谨的人,不会去模糊任何一件事情。 “孤将那份讨伐舂陵的群臣奏折现在她面前的时候,这份卷轴在哪里?” 邢铎一听,浑然不查的僵硬了一下身子,后拱手沉稳道。 “回殿下的话,这卷轴一直都在属下手中。” 第163章 临走之前 “孤再问你一遍, 这卷轴那日是在什么地方放的?” 禹珏尧语气森森质疑与威肃,手下那卷轴被大手压的有些皱巴了。他闭上眼睛,总觉有哪里不对劲, 像是忘了什么事情,但是又记起了什么事情。 “殿下, 属下所说句句属实!” 邢铎一下子跪在地上,神色如常, 言辞凛然。但面对此刻的禹珏尧, 他心中其实紧绷,额头发际冒出一层细汗。他为暗卫首,自训练以来,心里身体素质都已是常人难比,但他深知,面前这位主子长了一双什么样的眼睛。 “下去吧。” “是。” 但当邢铎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又传来声音。 “将这东西收起来,下月十五宫中祭祀之时, 呈给圣上。” 邢铎看看他手中拿的卷轴, 赶忙转身上去接过来, 随即将其装在了桌案上的匣子内, 然后转身走到书架前面。 他轻轻扳动其中的一件摆设, 手法娴熟的转弄圈数, 书架便从中分开,显出一件密室来。 邢铎双手端起锦盒匣子,没入密室内。等他再次出来的时候, 手上已经没有了东西。 “殿下,已经放好了。只待十五的时候取出便可。” “嗯,下去吧。” 清风院,夜,年华房内。 年华今天白日里睡得有些多了,下午吹曲又耗费了不少的精力,即使是在孕中,此刻也是有些难眠。辗转反侧后,胸口闷痛,所幸下床倒杯凉茶,整杯灌肚。 窗子就在这时候,响动起来,吱呀吱呀的。 她忘了今晚是否有风,想要上前将窗子关上的时候,一道黑影闪了进来。 “谁!” 年华立刻防备起来,手中的瓷杯子不着痕迹的放在桌沿边。若有异动,当摔杯以警示。 “是我。” 黑影的声音响起,是低沉的男性声音。 听声断人,年华自是已经知道来的是何人了。 “你来做什么。还是…他命你来的。” 黑影始终隐在暗中,听她发问后,趁着刚刚年华下床点起的微弱烛光,抛到桌上一件东西。 “给你。” 年华低头,看身旁桌子上的物件,后抬头道;“这东西给了我,你当如何?” “务须挂心,此物有变,你可再看一番。” 说完这句话,黑影就又快速闪到了窗边,看样子是欲要离开。但是被年华及时唤停。 “邢铎,我又承你一个恩。若是你想…” “不,这次算我承你的恩。年华,你没必要为了帮我混淆主子的记忆。或许你很了解他。但是他是一个如何处事的人,我比你更清楚。我是他的影子,若有一日,他发现我背叛了他,这结果便该我来承受。” “你我互欠一恩,已然抵消。自此以后,邢铎望你能离开这里,再也不要出现在殿下的身边。你是他的克星,若日后我能有机会杀了你,我绝不手软。” 窗影斑驳,月光透过窗户撒满了一地的光辉。屋内的点点烛火,发出微弱的光芒,照亮一半的人脸。而另外一半,则是隐在了黑暗中。 年华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盯着桌上的东西,发了好半会儿的神后才想起来,邢铎说这东西有变,她该再看一遍 分卷阅读194 分卷阅读19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5 才是。 发抖着手尖,打开,合上。 嘴角有咸咸滋味,她捂住脸忍不住抽噎,直到瘦弱的肩膀忍不住发颤,直到她伏在桌上将全部的力气用完。 一灯如豆,花火爆落。有些人在悲伤中沉浸、溺亡,有些人在不属于自己的年纪中成长。 邢铎说,有一日他若是发现,但其实绝无可能。 驭音催眠,若是要留得后路,须得封存一段记忆,不删,不改。受者若遇刺激,可由此段记忆,回想起被催眠的一切,方才破功。 而这一次,她堵了全部,没有留下丝毫的退路。过往种种,无一留恋,全部化作音律,埋葬起来。 师姐的驭音术已然炉火纯青,但她还不行。不知这其中是否会有变故,所以曾嘱托邢铎暗中观察。 若是一切顺利,下月十五号之前,她应能赶得上。 年言星是五天后到的,彼时年华正好搬回了拾玉院。 搬回拾玉院是禹珏尧的命令,来帮她搬的人,则是流瑶。流瑶上次没讨着好,眼见禹珏尧对年华的态度是越来越微妙,且这种趋势是慢慢恶化的,这次自是要来占个便宜的。 不过,年华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诺,若是她再来,就将她给打残废了。流瑶被她卸了一只胳膊。 年华看她那副狰狞丑陋的怨恨模样,不由嗤笑道;“既然知道我师承何人,你就好好受着吧。” 事实证明,年华自始至终都没有将这人放在眼中。但日后的惨痛教训告诉她,不要小看任何一个有怨心的人。再小的祸心,也会酿成不可挽回的过错。 年言星在拾玉院住了几日后,越发的无聊,嚷嚷着要出去转一转。年华专心养胎,不多管他。这家伙便日日早出晚归的,白日里完全不见个人影。 但年言星这次来,也不全是胡闹,他给年华带来了一封书信,是年言妆写的。 “六师姐,这五师姐搞什么名堂。要给你寄信,怎寄来给我,白白要我受累跑一趟。还有她更早的时候写信,要我将猫头儿送来给你,不过这马的性子野,你怀着孕不太适合骑。” “什么时候寄给你的?” 年华一边拆信,一边问道。 “就半月前吧大概。那时候我已经在来京的路上了,急着赶路,记不大清了。” 年言星抛玩着手中的橘子,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就要往那信上凑去,只是被年华一下子敲了脑袋。 “去去去,小孩子看什么看。” 年言星摸摸脑门儿,嘟囔道;“我不小,我都多大了,怎还拿我当小孩子。山下的人在我这个年纪,都可娶妻生子了。” 年华看着信,读得时间却不长,看样子没写多少东西,立刻就收了起来,最后也没给年言星看成。 “你是不小了。刚来璟山那会儿,你才多大。十二,还是十三?我记不大清了。” 年言星立刻挑挑眉,笑道;“是十二岁半,我那时…” 他正准备夸一番自己当时是如何的粉雕玉琢,人见人爱的模样。却没想到被年华的下一句问话打断,且神色顿时僵住。 “十二岁半啊,确实挺小的。言星,你天资不错,十二岁半就已经懂得出任务了。你主子比咱们师傅教的好,师傅那老头儿就是耳根子太软了,听不得你叫苦。” 年华一边低头将信整齐装在信封里,一边佯装随意一说,但语气里的危险气息隐约浮现,令人无法忽视。 “师…师姐,你说什么呢,言星怎么听不懂。” 年言星此刻的嘴角,是一丝尴尬僵硬的笑,笑的很假,笑的有些刻意,笑的他眼里没有一丝欢愉。 “我说什么不打紧,听不懂也不重要。好好将我交给你的锦囊拿回去给师傅,以后到仲秋再接回三师兄。师姐那边….想来也不用我再操心了。星儿,来京的这些日子你都去了哪里,我不过问,望你想明白自己以后的路怎么走。” 年华看着他,依旧是姐姐看顾弟弟的神色,没有丝毫异样。眸中的真挚是实实在在存着的。 可是年言星却是眼中越来越重的灰霾,全没了往日里调笑的神色。这样正色严肃的年言星是年华从未见过的,也是璟山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 “师姐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记得我去北地你偏要跟随吗?言星,你跟在我身边一直都不起眼,但现在想想,自我到达北地以后,我的行踪似乎都已经不是秘密了。禹珏尧早便知闫成文的身份,但是将闫成文与我联系在一起,就还需要一个媒介。” “而你,就是那个媒介。” “师姐曾告诉我,璟山上殿下的人,明里暗里都有。三师兄为明,但他其实也可以说成是璟山送给殿下的人。可你不一样,你是他安插在璟山的。师傅乃当今奇士,又与纯慈皇后昭仁太子有牵扯。禹珏尧信他,但也防他。璟山这股力,他要掌握的毫无后患之忧。” 年言星听后,暮然冷哼一声,手中橘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捏的不成样子了。汁水浸湿了衣衫,晕染开来。 “原来你与师姐都猜到了。也对,我这些年最防的就是咱们那位师姐了,她眼睛厉害的很,连最难的案子都能断破。” 年华看着他的表情,心中已经无一丝波澜。从前得知三师兄与禹珏尧的关系后,她甚至都不能接受。但如今好了,她也可以淡然的面对这些丑陋。 这些人,都是曾经的亲人。一个一个却都背负着秘密。可她又何曾有资格教训别人。她身上的秘密,不比别人的少。 “言星,你能瞒得过我们,又怎能瞒得过师傅。他入山隐居,已然是无欲无求,身边有你无你,都没甚区别,可殿下不懂。这些年来,师傅待你与我们,并无二致。你若还感恩他这份良苦用心,便给自己寻个好出路吧。” 年言星的眼角有些湿润,他站起身,想要逃离出年华的目光,离开这间令人压抑的房子。但在一脚踏出去的时候,回头与年华说了最后一句话。 “没有好出路,我这一生,与三师兄一样,都是为旁人而活。可他尚且能逃离,我却不能。我死,也是要殿下亲自开口才行。” 年华没有再去看他,最近她送了好多人离开,实在是太累了。她张张嘴,只说了一句话。 “去告诉他,明晚我要见他,若他不来,我便死!”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完了。 她低下头,摸着已经微微鼓起的肚子,嘴角泛起一丝笑。 “孩子,你想爹了吗?娘也想了。他今晚会过来吗?应该会吧,我们都要相信他。” 他怕是…已经快要不认识娘了吧。 可没关系,娘记得他就好。娘还记得,那年凉亭假山烛火,府中遭了贼子,娘是怎样躲在角落里偷偷瞥见了你爹,他长得那么 分卷阅读195 分卷阅读19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6 好看,我没出息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一记,就是一辈子。 那一眼万年,这首驭音催眠曲,从那里开始,在今晚结束。 入夜。 明日是十五,年华站在门前,看着十四的月亮,也圆的漂亮。 今日一早,年言星带着幺儿离开了。流瑶前些日子将所有的仆人都遣走了。诺大个拾玉院,好像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子时已经过半,现下严格来说,其实是十五。 她等了半宿,看月牙儿在天上嘲笑她,听风声在耳边讥笑。 原来他真的已经不认识她了。 第164章 忘兮记兮 “还有两个时辰, 没关系,我们再等一会儿。” 月至中天,风影瑟瑟。十月的晚间深夜, 有些微凉。刺刺的寒意打在女子的脸上,令她的眼睛有些酸涩。 拾玉院静的没有一丝杂音, 从没有如此的静过。平日里,她躺在床上, 还能听到幺儿守夜时轻轻的脚步。可就是这一点点儿的声音, 也安慰着她,好在还有人在身边。 如今,年华只觉得自己溺在了水里,一分一秒的向上挣扎,苦苦抓着什么。可是没有用,恐惧、凄寥、压抑都堆积在肩头,太过于沉重,坠着她下沉, 直至看不到地表的一丝阳光, 落入冰冷黑暗的世界。 “你不会来了是不是……可是, 你怎么能不来呢?” 她想过会决裂, 会愤恨, 会忘却, 但是从未想过,湖亭里是她与他的最后一面。 她心中其实很自私,也很矛盾。总望着能再见他一面。 清风院, 夜。 因着明天的宫中祭祀,太子殿下的房间早早灭了灯火。意染服侍禹珏尧安寝以后,便退到门口守着夜。只是后半夜的时候,流瑶过来了。 二人走到一旁,悄悄说话。 “流瑶姐姐,你怎来了?还有一个时辰才到殿下起身的时间。我知道有宫中祭祀,所以打点的十分上心,姐姐防线才好。” 流瑶点点头,她本也要嘱托一番意染这祭祀的事宜。往年都是她打点的,祭祀重要,免不了多上心。但既然意染有这个意识,她也就不多话了。她心中想想,问道。 “近几日,殿下可有提到拾玉院?” 意染知她最关心的还是这个,早在她来的时候,心中就想好了说辞。 “说来也奇怪。那人住在清风院的时候,殿下日日回府早,却连那人房门半步都不踏。刚开始,殿下一天要我们奴婢一天回禀三次她的情况,后来渐渐地就不问了。直至前些天,都让人搬出了清风院,给打回了拾玉院。” “她回拾玉院之后,殿下偶有提起。直至这些时候,似乎都是忘了有这么一个人了。我今日不小心将她在清风院住的时候落下的小玩意儿拿出去丢掉被殿下瞧见了,殿下竟还问我那是谁的东西?更奇怪的是,今晚安睡的时候,殿下让下人们去请一个人,可是将我们给难为坏了。” 意染越说越是发疑,禹珏尧这大半个多月来,行为很是失常。她还将自己今日找出来的那小玩意儿给流瑶递了过去。 “殿下要你们请谁?” 流瑶听了心中也是疑问。拿过那东西,细细看后,便放进了袖中。她侍候禹珏尧多年,自是知道他是一个如何严谨自律的人,很难有忘记什么事情的时候。 “鬼才公子!” “这鬼才公子都离府大半年了,这谁都知道。我们告诉殿下的时候,殿下的反应跟完全不知道这件事情一样。姐姐,我有点儿害怕。” 流瑶握上她的手,安慰道;“我也不知是因为什么,但你做奴婢的只要守规矩就好。殿下不是一个迁怒人的主子,尽心服侍就好。至于鬼才公子那边,估摸着殿下是最近政事心烦。鬼才与公羊都不在府中了,但我父亲一个忙不过来。所以才念叨起来了。” 意染被她这么一说,心顿时也就定下来了,还不忘恭维流瑶一番。 “流瑶姐姐,如今可好了。公羊与鬼才都不在了,那人又不得宠了,府中可不就剩下阁老一个顶事儿的。殿下本就敬重,如今倒更是倚重了,姐姐以后定也是个好命。” 流瑶笑笑,道了句谢。 不过意染的话也算是说到了她的心坎儿里。若不是仗着阁老在太子府的地位,她如何能这么肆无忌惮。不过说起自己父亲,流瑶也有些不安。阁老最近倒是与拾玉院有些联系,不知道这老家伙在想想些什么。 再想想那年华,流瑶气就不打一处来。年华搬出清风院的那日,将她的一只胳膊给掰扯脱臼了,前几日才好。因着之前两人的冲突已经惹得殿下不悦了,她纵使有冤,也不敢多说。只得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正想着,不知何处突然传来一声响动,惊吓了她一跳。像是杯盏落地碰碎的声音。 “糟糕,是殿下的房中传来的!” 意染惊呼一声,提着裙摆就转身往房外跑去。流瑶自也是反应过来,随着她一块儿赶了过去。 “嘭!” 还未等二人摸到房门,就又是一阵声音响动。本来还有些踌躇的二人顿时不再犹豫,推门而入。 意染在外间娴熟的点上一盏小小的灯火,映照了房间一角后,看了身旁的流瑶一眼后,二人跪在外间地上,对着里面扯上锦幔的内室。 “殿下?” 先是意染试探性的问了一声。里面情况不明,她们不敢冒然进入,打扰了主子清梦,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问了以后,却是没有什么回声,里面没有一丝动静。 “殿下,我是流瑶,殿下可是有什么需要的?” 这次,是流瑶开口了,她明明也听出方才的声音是从房内传来的。但是此时,却又奇怪,安静的有些异常。 “进去看看吧,万不要出了什么事情才好。” 意染小声说道,流瑶犹豫了一下后,点点头。接过她手中的灯台,二人掀了锦幔进去,摸摸索索的来到床边。 总是光亮有限,流瑶也一下子发现,床边有许多碎瓷片。所幸她小心,轻手轻脚的,没有扎到,跟在后面的意染自也没有。 再看看床头旁边的檀木茶几上,确实是少了两个杯子。 这一下,流瑶想都不想的就掀开床帐子,将烛台凑前看去。 “殿下!” 流瑶低声惊呼,意染也是被面前景象吓了一跳。 只见禹珏尧身着月白锦缎单衣,规规正正的躺在床上,可是他面目通红,满额头的细汗,眉头皱起,双眼紧闭尚未苏醒。 “流瑶姐姐,殿…殿下这是怎么了。莫不是生了什么怪病,怎成了这个样子。” 流瑶虽然也震惊,但是比意染的反应还算 分卷阅读196 分卷阅读19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7 是沉稳的多。她将烛台放下,伸手摸了摸床上人的额头,发现滚烫的异常。 “邢侍卫呢?” 流瑶回头问意染,意染慌慌张张的回答;“明日殿下宫中祖庙祭祀,身边不能带侍卫兵刃,就令邢侍卫先回去了。我…我现在就去叫他!” 意染说完,就急忙往外面跑去,也不等流瑶再说话。 而另一边,流瑶将禹珏尧的被角掖好,心中也是有些慌乱的。不时用手试一下禹珏尧额上的温度。竟是一次比一次滚烫。 “这情形,怎与那年殿下皇寺重伤后一样?” 流瑶嗫嗫道,忧心如焚。不知禹珏尧此时是病还是受了什么刺激。需得等到邢铎来了以后,才能判断。否则,冒然去请大夫,只会更加危险。毕竟禹珏尧身份不同旁人。 那年国案从皇寺下山以后,禹珏尧也是这种情形,整整昏迷了几日。太医院所有太医联合会诊,鬼才公子日夜守护,灵丹妙药不知用了多少,才算是从鬼门关挽回了一条命。 但是之后,却又是大病一场,整整病了半年。那段时间,流瑶日夜衣不解带的照看。几乎将心血敖干的侍候禹珏尧。 而这次,怎与那次的情形如此相似? 禹珏尧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流瑶检查他的手,发现连掌心都是细汗。 “双丝….网…..千….千结….双…” 流瑶听到他发出什么声音,凑到跟前去听,却又是什么都听不见。 “殿下,你可是要说些什么?” “嘭!” 房门被打开,邢铎赶了过来,一下冲进内室,将流瑶给挤了开来。在见到禹珏尧的模样以后,也是惊诧。 “怎么回事?!殿下何时病了你们做奴婢的都不是知道吗?!” 跟在邢铎身后又进来的意染听到责问以后,连忙颤抖跪下,道;“不是的,不是的!殿下明明…明明入睡的时候还是好好的。什么反应都没有啊…什么异样都没有啊!”. 邢铎此时也没时间跟她计较,一脚将她给踹到一边后,转身将床上的禹珏尧给支起来,坐在他背后运功传输内力。 “邢侍卫,要不去请个大夫吧。” 流瑶见状开口。她知此时宫里是进不去的,民间的大夫虽是医术不高,但是好过于也是治病的。 邢铎好像也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流瑶大声道;“去拾玉院请年小姐!鬼才不在,淮南的时候她也是会些医术的!明天就是祭祀,这事绝不能外传!” 流瑶听到年华的名字,怔愣一下后,在邢铎的盯视下,小跑出了房门,顺便将意染给带了出来。 可是走到清风院门口的时候,她却顿了下来。 “流瑶姐姐,怎还不快点儿走啊,这邢侍卫可是吩咐了的。若是殿下有个好歹,你我可都负责不起。” 意染已经哭丧了整张的脸,催促着流瑶快些走。可是流瑶站在那里仍旧不动。 “不能去,绝不能给她翻身的机会。” 殿下好不容易对她冷淡了,若是因着这事再让殿下想起她的好来,可不就是糟糕了。 殿下身体突发异样,但是有邢侍卫在,殿下身子又强健,出不了什么事情。不是一定要去请年华过来的。再者说了,是鬼才会医术,她又不会,请来又有什么用! 若是狠不下这心来,届时,流瑶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的。 “意染,你去带人到拾玉院看着,今晚绝对不能让那贱人出拾玉院一步!” “流瑶姐姐,这….” 意染不料流瑶的胆子这么大,竟敢不顾殿下的安危。 “还不快去!又是什么事情我担着,保得住你的性命,快去!” 流瑶见她犹豫,呵斥出口,意染眸中犹豫过后,狠光乍现,点点头,快速隐入黑暗中,朝拾玉院的方向去了。 流瑶盯着那方向,眸中狠厉、冷苒之色浮现,手紧紧握着拳头。 “年华,你绝无翻身之可能。你不是嘲笑我不过是个婢女小人物么,那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最可悲的那个人!” 过了小半个时辰,流瑶才又回到房中,眼见邢铎依旧再给禹珏尧运功,而禹珏尧的脸色也和缓了许多,隐约有要醒的征兆。 “人呢!” 邢铎听见声响回头,却之间流瑶一个人站在那里,开口问道。 “她不来,还将我伤了。” 流瑶的脸色有些苍白,但神色镇定,没有一丝的慌乱,语气也是沉稳。 邢铎蹙眉,眼中划过一丝怀疑,但是随后眼睛一撇,看到了流瑶一只手滴滴答答的留着血珠子,已经在地上汇成了小堆儿血迹。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前面的禹珏尧却是动了几下。 流瑶也看见了,她赶紧上前,坐在床边禹珏尧的面前,喊着殿下,妄图将他给唤醒。 睁开沉重的眼皮,面前恍恍惚惚的是个人影,半清醒的人想都没有想的就一把将这虚幻的影子保住。 “你吹曲子是不是想让孤忘了你!那什么鬼笛子是你师姐给你的,她就是因为这个死的!你休想,孤说不准,你哪里也不许去!那曲子厉害,可孤偏要与它作对!听了又如何,不听又如何!” “这天下,还没有谁能够左右孤!你也不行!” 流瑶被禹珏尧一下抱住的时候,惊的瞪大了眼睛。但是听他说话,又莫名其妙,好似还未完全清醒。 邢铎在其背后,立刻将人给拉了回来,但是禹珏尧用了太大的力气,他费了老大的力才将人拉起来。 “殿下!醒醒!” 禹珏尧的神识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邢铎只得继续运功传力,又过一刻后,禹珏尧才算是有意识的清醒过来。 流瑶见状,舒了一口气。她心中其实一直紧绷着,今晚这一步,无疑是险棋!若是禹珏尧当真是有个三长两短,她怕是几条命都不够砍的。 “殿下,你醒了,可是口渴要喝水?流瑶这就….” 还没说完,身子一下又被人猝不及防的抱住。 “你回来了,你没有跟鬼才离开!” “年华,在山上孤说要放你离开的话,孤后悔了。你在意她的存在,孤可以想办法,送她离开!你凭什么如此狠心,那首小诗,那柄木剑,孤记着,孤也要你记着!” “你若执意要离开,孤便命人将璟山封了,杀光里面所有的人!既然孤得不到你,那你只有无家可归才行!” 第165章 愿你成皇 天该亮了, 有些人该走了。世上本没有不散的宴席,只有离别与重逢的数次磨合,交织出错综复杂的人生。 年华回头看看这个院子, 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摆弄过的花草, 休憩的檐廊小亭,清清羼水的假山溪流…. 拾玉, 拾玉…也许从一开始, 这里就不属于她。 分卷阅读197 分卷阅读19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8 自由自在的鸟儿,一方天地的牢笼,困住了一时,困不住一世。可是鸟儿不知道,当有一天它决意飞走的时候,割舍不掉的也正是这禁锢。 “你终是没来,也许已经忘了我。这样也好,待日后你君临天下, 坐拥粉黛三千的时候。约莫会偶尔记起, 清风院白玉兰树下, 有只松鼠不小心跳到了你身上。你笑笑, 然后将它拨开。” 年华拿着早便收拾好的包袱, 披了个白色的披风, 将臃肿的身材以及包袱都盖住,旁人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只是没想到, 走到拾玉院门口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意染与一众侍卫堵在那里,看样子是来者不善。 “小姐,殿下说了。近几日小姐都安安心心的在这拾玉院里呆着,旁人都不得探望。自然,小姐也出不去。” “为何?” 年华心中疑问,暗暗猜测不好的事情。莫非他发现了?可若是如此,不该是邢铎来阻拦她的么?怎会让身边的婢女来。 “小姐说笑了,我们做奴婢的怎敢猜度主子的心思。殿下没说,意染自也是不知道的。小姐还是乖乖的服从命令,好好呆着这里吧。吃食等一应用度,管事的都会送来的。” 意染尚算镇定的伸手拦住她,丝毫没有退让的架势。她心里清楚,若是此次不帮着流瑶赌一把,那她可能一辈子都是个奴婢,没有出头之日。所以,无论怎样,都不能放人! 年华察觉出意染有异,但她一时没有根据,也想不出来。可是今日,她是必须要走的。 “让开,若是要拦,就要他亲自来。否则,今日这门我必出!” 年华强硬态度,逼迫意染让路。后者被她的气势微微镇压,但是却仍旧不退让。 “不让!恕奴婢不能违抗殿下的命令!” 年华万万没想到,最后会来这么一茬儿事情。意染带着这群人拦着,她身怀有孕,行动极为不便,根本就逃不了! 该怎么办?计划就在今天,若是走不了,那个人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帮她。毕竟,他很不待见她,甚至可以说是讨厌至极。 “谁在那里放肆?” 突然,一道沉厚略苍老的声音响起。众人朝那方向看去,是阁老!身后跟着两个侍从。 “阁老安好,殿下有命,说是不让年小姐出门。可是年小姐…这令我们做下人的很是为难。” 意染先对齐阁老行了礼,暗暗瞥了一眼身后的年华,有些不好的预感。阁老怎么会出现在拾玉院的门口? 年华也看向齐阁老,恰好对方也朝她看来。两个人眼神交际一番,有各自能明白的意味在其中。 “殿下要我来带她进宫,圣上欲要关心曾皇孙,还不让开。” 阁老敦肃着脸沉声开口,看看周围的侍卫,最后又看向意染。 意染明显没有料到阁老会这么说。殿下明明…莫非邢侍卫和流瑶已经将殿下给治好了? “可是阁老,府中规矩,但凡是殿下亲自下的命令,也需得殿下亲自解令才行。这么说来,意染恐…” “放肆!你一个小小的婢女,竟还敢质疑我。难道我还传了殿下的假令不成!” 阁老怒意浮现脸上,呵斥的声大,吓得本就胆小的意染一下子跪在地上请罪。 “走!” 阁老未再看地上的意染,对年华冷冷抛出一个子后,转身离开。 年华瞥了一眼地上的意染,随即跟着阁老的侍从离开。 直到阁老与年华走的连人影儿都不见了,意染才敢瘫坐在地上。方才阁老发威,若是饶不了她,那可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她随手招了一个侍从到身边。 “快去流瑶,就说年华被她父亲带走了,说是殿下的命令。” 阁老领着年华从太子府后侧门出,一出门便看见门口停着一辆不大不小的马车。 年华转头,欲向阁老告谢,哪知这乖僻的老人先开了口。 “你进太子府前院的那次,我便不同意殿下的做法。如今看来,果然是个妖孽的人。走吧,以后若你再出现在殿下面前。我齐阁老拼了这条老命也会让你永远消失。” 年华听后,却是一笑,看他道;“阁老好大的口气。年华自知才智资历都比不过阁老。但是这么些年来,帮殿下最多的人是谁?是公羊,是我师兄。阁老倚老卖老的日子还要过到几时?说旁人之前,可是要审视好自身才是。” “你!你这妖孽,事到如今,既是帮了你,竟还恩将仇报!” 年华这番话可是说到了阁老的心里。这么多年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将这番话完整的说出来。 “恩将仇报又如何,反正在阁老心里,我已经如此不堪。阁老这些年来剩下的,就只有殿下的敬重了。可是论敬重,司太傅不比阁老享受的更有尊严?年华是个将废的人,自知半生混的不好,得罪了许多人。今日,也不怕多说几句。” “你帮我离开,但其实更多是帮你自己。如今,这府里没了鬼才公羊,连我这个小角色也要走了。阁老可是欢喜?说到底,我与我师兄不在乎这些,公羊的天地也不是一个小小的太子府就能容下的,出了这里,反倒是将束缚丢下。” “人人都言,太子府内客三千,智囊谋士遍地牵,女有公羊男鬼才,兵法谋略阁老先。现在,这三千谋士,无论上中下各等,与我都没甚关系了。阁老,您就好好守着吧。” 马车离去,留下两道印痕,太子府的后门,她走的悄无声息,就像是这辈子从没有来过。 犹记那年初入府,六门迎宾之礼仪,笑叹富贵豪门宽,暗下决心出人头。转瞬多年是非空,孤马一行送别离,无人知晓无人悲。 年华总想,这座金碧辉煌的太子府,或许只是她做的一个梦,须臾数年梦醒了,她依旧在璟山无忧度日。可是这个梦里,爹爹、娘亲、师兄、师姐、痴女…终究都不在了。 那封师姐送来的信,上面一个字都没有,空白的令人惧怕。 有时候,无言胜过千言,不必多说,懂的人自会懂得。 这条路,兜兜转转,原点是哪里她已经找不到,也回不去了。只有继续走下,哪怕满路荆棘,哪怕绝望伤痛,哪怕孤身一人。 禹珏尧,愿你成皇,有一日将天下河山握在手中。到那时,我已不在。无法陪你笑,无法陪你伤,无法陪你度过似锦的年华。 那柄小木剑,我留在了清风院,除了这个孩子,与你有关的,我什么都没带。因为我知道,这条路一旦踏上,就回不了头了。 阁老的侍从提醒他该回府了,可他犹自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发呆,好半晌后才转身看看身后的这道门。 他一生都为此奋斗,在后院默默了十五年后,才被昭仁选中。后历经 分卷阅读198 分卷阅读19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199 大变,辅佐景穆。可终其一生,他都不过是个谋士。甚至被张方钦与闫成文毁了名声,一切为空。殿下虽还敬他,但已不再用他。 一个无用的谋士,就像是被供奉起来的神佛。看似高大,实则自欺欺人的去瞒骗他人。 “可叹,可怜,可悲。” 第166章 张媳妇 “姑娘, 这天高地远的,你要到哪里去啊?我这马脚程可是极快的。” 年轻的小马夫一边挥动着马鞭,一边看顾着马车旁边的一匹独马, 让它跟上车走。这匹独马,马色甚好, 四肢健壮,一看便知是马中上品。 可是他问了好大一会儿, 都不见里面传来声音, 车夫有些狐疑,马车颠簸,应当不会睡着才是,他便又问了一句。 “姑娘?可听到我说话了?” 马车内仍旧是静音,不过这次稍会儿后便有了回声。 “小哥,你可有家室?” 车夫一惊,不料车内的人竟是反过来问他有无家室这般奇怪的问题,但他还是如实。 “没有, 不曾娶亲, 爹娘有兄妹侍候。” “那好。先去皇寺吧, 我有一位故友葬在那里, 我想先去同她作别, 日后…怕是没机会了。然后, 就驾车北去吧,一直往北走,不要停。” 车夫听后, 纵使车内的人看不到,他还是习惯性的点点头答应。但又一想,这北方的天下可是不太平的,她一个怀了孕的妇人,身旁又无人相伴,怕是有些凄凉的。他犹豫着多了一嘴。 “姑娘,这北方近十年来,战事就没断过,百姓都往南方逃去。这不,最近听说朝廷又在招募新兵征北了。姑娘真的要去北方?” 车内又没了声响,车夫心中暗骂自己果真多嘴了。但是猛然间一想,车内的人问他可有家室,莫非是已经考虑到了北地的不太平?如此一想,他却是惊了几分,回头看看车厢,心中感激。 “小哥,我这是要回家,那里再不太平,也是我的家。” 原是个嫁了千里的妇人,车夫这样一想,倒是能明白了。也不再多问,自挥动着马鞭驱马前行。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七月中旬,北地舂陵胥家军少主以扰乱军规为由,坑杀大禹留疆将士二千余名,后悬挂尸体于城楼上,暴晒三日方作罢。史称胥禹假兵变。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八月,胥家军以清缴贼匪为由,攻占舂陵城周围大小城池。抵死不从者,满城屠戮,毫不留情。胥家军休养七年后,再次扬起军旗。 大禹永禧六十二年十一月,胥家少主列出归禹后朝廷五大罪状,称禹皇不仁,胥军自也不义,正式举旗叛变,对外宣称脱离大禹,此举被后世人称为二次叛主。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一月,新魏郸郡王拒不上贡大禹朝廷,与大禹使臣僵持数天后,魏郸王杀使臣,祭首级于祖庙。此举,也意味着魏郸在臣服大禹数年后,决意反攻。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三月,魏郸王与胥家军汇合,开始一路南攻,占领数座城池,欲要夺回原属魏国土地。 同月,大禹皇帝重病,命太子监国,大禹朝政权利由此全部掌握在景穆太子的手中。太子命新继任的濮北王,原一品军候顾珏暔重掌帅印,十三王爷禹祺霁为副帅,太子府谋士齐阁老为军师,挥兵北上。 自此,天下南北再次动荡,七年前的魏禹大战欲要重演,史册又将重描历史战火。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三月,东十三官道旁。 “哥哥,你瞧这件衣裳可好看?若是给了嫂嫂,她一定欢喜。再有几日孩子就要出生了,这小衣裳正好给她” 巧丫掂着手中的婴孩小衣服,清秀的脸上眉眼弯弯,对着身旁的威武汉子道。 张桐山转头看看她手里的东西,红红的小衣服,很是可爱。他不禁多看了两眼,后道。 “嗯,是挺好看的,她一定欢喜。这是娘做的?” 巧丫见他也喜欢,便忙道;“娘眼睛不好使了,这是托庄子里的裁缝做的。裁缝一家本是要去避难,看着多年老邻居的面子上才给做的。哥哥,你这突然回家,又给娘带回来个怀着孕的儿媳妇,你都不知道。娘她说梦话都是笑的呢。改日嫂嫂生个大胖小子,可是有的欢喜了咱们家。” 张桐山听后,微有心酸,但也是喜悦。 他多年离家,虽是每月都会有当地的府衙往家里送银子,可是这又怎么比得上儿子在膝下尽孝。可怜了老母,日日挂心。 这次,北地又发生了战乱。上一次异族变乱,他请求离京回家安置在北地的家人,上头没有准许。这一次,看在他东宫侍卫头头儿的份上,倒是没人敢不同意了。 他原本是打算将老母妹妹接走,一家人到南方避难。但是没想到,中途却是生了意外。直到现在都还走不成,只能留在这里。看样子,再有一个月都是走不成的。 不过好在叛军离这里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他们还有时间准备。 “这几天你给你嫂嫂多说说话,她有些心烦,我怕她郁闷着。” 张桐山人长的是五大三粗的,不过心思细腻的很。这些年来,在宫中也是养成了事无巨细的好习惯。 “知道了,就哥哥心疼嫂嫂,都不知道心疼心疼我这个妹妹呢。” 巧丫故意取笑他,嘟囔嘟囔嘴巴,但是眼睛里都是笑意。哥哥回来了,她比谁都欢喜。还有那个嫂嫂,很是体贴,脾性也好,张母满意的说是个好相处的主儿,以后张家传宗接代总算是不愁了。 张桐山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将手中的小衣服快速塞到了袖子里。在这个妹妹的嘴底下讨饶。 他想到家中的那个人,心中甜蜜蜜的。这些时日,张家母慈子孝,婆媳相处融洽,自是他满意的。况且那个女子,也是他欢喜的。 不过甜归甜,心底深处还是有一股子哀意。 不觉间,两人便走到了家门口。不过还没等推门进去,就听见里面一阵的嘈杂声音。 张桐山立刻推了门进去,只见老母躺在院中地上,周围一片狼藉,还有两个壮实的男子在远航总站着。其中一个,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巧丫认得这个锦盒,是母亲房内的,平日里老母都会将贵重的东西或者银钱放在里面。此刻,却是被别人拿去了。 “你们是谁?!” 张桐山是宫里的禁卫,自是不怕的,他先是跑到张母身旁,将昏昏沉沉的张母扶起来。然后就扭头怒意冷冷的问对面两个人。 而那两个人互相看一眼,明显的有些惧意。他们也是知道张桐山是个什么身份的。 “县太爷说 分卷阅读199 分卷阅读20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0 了,非常时期自要有非常手段。张家是庄子里的富足人家,现下打仗县衙吃紧,自是要从你们家上缴一些的!” “你们这是明抢!” 巧丫忿忿上前,不满他们的做法。那两个人看着张桐山,不敢再说什么。互相使了个眼色后,就一溜烟儿的抱着锦盒跑了出去。 巧丫欲要追去,身后的老母却是一声惊叫道;“他们…他们将胥儿抓走了!桐山,快,去救胥儿!” 张桐山本是担心老母身体,不欲再追,可是没想到家中竟还有人被抓走了。他对巧丫嘱托一句照顾好张母,便提起院中角落里自回来以后就不曾再碰过的长剑。 “桐山,可是一定要救回胥儿啊。她再有两天便临盆了,经不得折腾的。哎呦,这是遭了什么孽啊。怎么出了这档子事情。 东十三官道上。 “大人,已经这是东十三道,再有一段路程,便可到达舂陵。” 官道上,有十几个人高骑大马的人,其余一个身穿青衫锦袍,模样俊秀,看样子是个领头的。其余的都是一样的作扮,应是侍卫侍从之类的。 “先去寻附近的县属吧,这一路都要做好准备才是。到了县属,才能具体了解附近搬迁的情况。” “是!县衙距离此地不远,一个时辰便能到达。” 张家附近的县官儿名叫何平,平日里是个畏畏缩缩的主儿,不怎么有政绩,也不帮老百姓伸冤。可是因着这附近十几年来都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自也用不到他这个县官。 何平虽是堕懒,但是好在不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所幸也就没有当他是一回事情,也不去招惹他。 可是近年来,北地连年战火,农收是越来越不行了。能搬的人也都搬走了,他这个县官就有了歪主意。想着自己为官一生,最后连个跑路的钱都没有,岂不是太丢脸了。 于是,何平将这主意打到了张家身上。张家每月都有银子领的,还是他县官亲手发的。从前脑子不好使,不知道从中谋取一下私利,只道他们的儿子不好惹,不能打主意才是。 可是如今魏郸王都快打过来了,哪能顾忌的了那么多。于是,何平与自己的师爷一合计,就派人去了张家,带走了张家儿媳,搜刮了张家的银子。 房内,何平打开锦盒,看着里面少许的首饰碎银子,少的可怜,不由失望。 “怎就这么一点儿,这张家莫不是还有银子没有交上来?” 师爷站在一旁,看看里面的东西,也是不信。但是又一想,开口道。 “应当不会,去的人都说了,里里外外搜了个遍,没有漏下什么的。听说张母为了让进京城当差的儿子有个好名声,经常接济贫民。看来,这张家确实是没有多少东西了。” 何平听后,皱眉生怒,破口道;“真是白忙活一场!奶奶的,本太爷就不信了,这张桐山此次回来,一定也是带了东西的。不会就这么一点儿!你不是命人将张家的媳妇儿给抓了么?” “抓了,为防张桐山报复咱们,就抓了他媳妇儿。太爷是想用这妇人要挟张家?” 师爷自是知道何平在想什么,一脸奸意的浮现,他心中也正是这个想法。毕竟不仅县太爷要钱,他也是要的。只有这么一点儿,可是不够太爷一个人的,怎还会有他的份儿。 何平点头笑笑,两个人狼狈为奸,一番盘算后,欲要对张家再次下手。 可何沉将锦盒关上的时候,无意间瞥见其中一件东西。 是一条金黄色的帕子。 何平未曾细看,只觉一条帕子能值什么钱。随手将那帕子检出来,扔到公堂桌子上,怨道。 “什么垃圾玩意儿都往里面装。”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 《菩提君天下》 求收藏啊 第167章 师兄番外 瞻彼淇奥, 绿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锨兮, 赫兮喧兮. 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积石如玉, 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人言常皆, 鬼才比天才更趋于道者, 然意不同,人心各思。太子府的鬼才公子,有惊世之才华,有阴诡奇辨之心思,论谋士,世无其二,几点言语,便是诡谲。 可任谁知道, 那人不过是个强撑病躯, 躲在角落里搅弄风云的可怜之人罢了。他这一生, 从未放弃过自己, 却直至死亡, 都没有得到救赎。世人若知, 又是否会再艳羡其才。 璟山上的人,除了小六,都是孤儿。但只有他, 尚在襁褓之时便入了山。璟山于他而言,是全部。而生之父母者,竟弃之,先天不足之人,无缘亲情。 师傅为他取名言阳,选德施普也:言阳和之德,普及万物也的意思。同时也望他以后如太阳般朝气,吓退一身缠人的病鬼。可是,最后他却讨厌所有明媚且鲜艳的东西。因他,是个彻彻底底的‘死人’。 五岁以前,璟山上只有他一个弟子,师傅那时还常常闭关,他大部分时间与花虫鸟兽作伴,有时连着几天不说一句话。老人常说,三岁看老。或许那时候,就注定了他日后孤寂与无言的一生。 一日,师傅出关后拿着一封信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昭仁太子’。并且告诉他在遥远的南方有一座太子府,他是为谁而活以及那天生的使命。 为谁而活,原来一个人活着,可以本身就是目的。至此一生,他读懂了这句话,成为鬼才,别无选择。 山中日常所需的蔬菜瓜果,是山下一农户供给的。某天,农户遭蛇噬咬毙命,妻子伤心欲绝也随之而去,丢下了两个孩子。一个八岁,一个六岁。师傅将二人引到山中,告诉他。 “言阳,他们比你年长,往后便是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本应论资排辈,可你岁数小,就忝为老三吧。当个小的,受了欺负师傅护着你。” 年言阳知道,师傅是担心他的身体,往后挑不起这师兄的责任。确实,在以后漫长无趣的山中岁月里,也只有大师兄能管得住底下一群猴头们儿,不厌其烦的去教导、去训斥。要是换作他,怕是万万不能的。 但往后他依旧是一个人,融不进那亲兄弟的缝隙中。两个师兄待他很好,是他不好,自私的不愿多说一句话。 心底的闸门第一次敞开,是在十一岁那年的夏天,阳光很毒,他坐在树下闭着眼睛听知了聒噪的声音穿透璟山最高的房屋,顺便学习识别药材。 师傅告诉他,做谋士,第一条便是心性。无论何时何地,成者在才,败者在心,上善若水,皆有皆 分卷阅读200 分卷阅读20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1 无。 “喂!小骚年,怎么还这里坐着?手里拿的什么呀?” 一道温软的稚嫩声音自身后传来,他睁开眼睛,一道绚烂的紫色在日光中重叠出两个影子,晃了他的心神。握在手里的野天麻不自觉松开,散了一地。 “你是谁?为何叫我小骚年。” 他冷冰冰的开口,盯着对面梳着两个环髻的□□岁小丫头。那时的年言阳还小,见的人少,但面前这个丫头很好看,有两个酒窝,这是他第一眼的印象。 可是丫头的眼睛里,有一份不属于孩子的光芒璀璨,内敛成熟的不符合这个年纪。 “我是小仙女啊。老头儿非要将我带到山上来。我都来两日了,见你天天都坐在这里老僧入定。来来来,起来!可把你这牛逼装够了,赶紧站起来叉会儿腰吧。” 她说着,就强硬的想拽着他将他拉起来。奇怪,他比她大,力气却不及她。一下子被扯起来,差点儿没站稳。 “嘻嘻…” 丫头见他的囧样,偷偷笑了起来,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被戏耍了。顿时不悦尴尬的神情就浮在了脸上,那时的他,还没有学会带着面具生活。 “别生气啊,我不叫你小骚年了还不成么。就叫…叫小仙男好了!跟我这小仙女正好一对儿啊。” 他登时便更怒,看她说着求和放低的话,实则却满脸坏笑的进一步打趣他为乐。什么小骚年、小仙男的,他不下山,怎会知道这些东西!他转身离去,不愿多呆,却隐隐约约听到后面人小声嘟嘟囔囔的话。 “原来不是个自闭症啊,还能说话,还能生气。” 这便是年言妆,日后璟山的小五,一个喜欢穿紫色衣服的女孩。而为什么不是小四,他日后才懂得。 年言阳十几年的璟山生活,因那日阳光午后,一个丫头的突然闯入,而有了一抹颜色。 开始,是她缠着他,说些不找边际的话,一张嘴巴拉巴拉的,没个完的时候。年言阳不明白,她为何不去找大师兄以及跟她性子相像的二师兄。可是后来,他有些失落的意识到,大师兄与二师兄也没能幸免,他并非是特殊的那一个。 师傅待他们几个很好,如同儿女般教导,但对他,尤其苛刻,经常独自教授。二师兄笑言,此乃是能者多劳,比别人聪明,学的就要多些。他苦笑,不知说些什么来回他。 似乎除了武艺,师傅所擅长的杂学医术、五行之道、机关论理等都教给了他。在世人眼中,他是另外一个年言阳。 殿下曾对他说过;“言阳,年老一生精通所学,你只要得其精髓一二,便可辅佐孤成贤政、流千古。” 此话并非小觑他,而是师傅的才学与能力,世人惊叹,无人能出其左右。 他的师傅这么厉害,可是殿下却从不叫‘师傅’。璟山的小四,年言阳不知道应不应该这么称呼那个尊贵的少年。 殿下首次入山,年长风就令二人见了面,且交代对方身份,毫无隐瞒。那时候,他们彼此不过都是赤诚的少年。 年言阳或许一直都记得,那个白缎子锦袍上绣着隐绰云竹纹与头上的羊脂玉簪交相辉映的十二三岁少年,客客气气的对他一躬,说出的那一番话。 “言阳,此乃你我第一次见面。不论主仆,不论君臣,但以知己朋友相交。你乃日后助我父王之人,必为其左膀右臂。珏尧该敬你,重你才是,请受珏尧一拜。” 年言阳无疑是局促的,懵愣的回了一礼,不知该说些什么,显得稚嫩,令他自恼。 禹珏尧见他这幅模样,只轻笑了一声,后道;“你师傅年老也授我学业,不过从前都是书信相传。往后,你我好好切磋才是。” 山中常常会有外来人住上少许时日,禹珏尧每次来都会住上一个多月,只有他与师傅知道。 年言阳对禹珏尧的印象很好,或许从第一次他唤他朋友的时候就有了那种难言的信赖。所以,当昭仁太子不在了,禹珏尧成为了他的主子后,他是欣喜的。 可是很久以后,他才明白。因为这份信赖,他希望他能成为他的主子。但成为了主子以后,这份信赖怕是就变得有些复杂了。年言星的出现,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知道什么时候,少年变成了景穆,他们开始通信,信中不再提及其他,皆是权相谋术。景穆仍旧每两年来璟山一次,但也只是再来了两回,莫名喜欢上了璟山后面的蜜炼果,每次都要年言阳为他备上一些。 他也开始了平昌与璟山的两头奔波。本来年言阳在璟山就是一个怪类的存在,几个月不见人影都是正常的。而那几年,平昌城乃至天下的人都知道了太子府内有一个谋士,有鬼智之才,心机难测,得景穆重视。 鬼才,鬼才….那是他成为鬼才的开始。 年言阳其实是甘心辅佐殿下的,便连年长风都说过,此人未来可成明圣仁君,心怀苍生天下,赤子之心。他不甘心的,只是这无由来便注定一生的命运。 所以,后来当殿下突然告诉他,璟山的小六跑到太子府来了,他有心栽培,或许将来可成另一个公羊晴的时候,年言阳是抗拒的。 他自己困在这里便好,何苦连疼爱的妹妹都要重蹈覆辙? 但是殿下的心思难测,告诉他的时候,显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安排,并非是征求他的意见。那时候殿下的反应也令他有些惊诧 。有一次,他竟然在殿下的桌案上发现了一小碟蜜炼果。 这东西,自殿下不去璟山后,便再也不碰了。说到底都是乡野粗俗之物,与太子府这地方不甚般配。 事实证明,殿下的心思确实是难以捉摸的。在淮南的时候,小六不知做了什么,似乎惹到了他。殿下要将她送走,也是下定了决心。年言阳太懂得禹珏尧了,说出的话怎有反悔的时候。可是那一次,他没有料到自己的妹妹竟然有这么大的能耐,令他收回了成命。 而更令年言阳不解的时候,从那时候起,殿下看他的目光,总是带着一股子难言复杂的情绪。他不傻,虽不知缘由,但还能感受到这情绪似乎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淮南回京以后,她来了,是他写信唤来的,他以为是他写信唤来的。 那年上山的紫衣小丫头背后一直有秘密,他也一直都知道。所以她来上京,并非为他。也是这一次帝都之行,他彻底失去了她。 顾珏暔的出现,令他始料未及。自少时便不曾慌乱过的他,开始害怕,开始心烦。他甚至是鼓起了一辈子都没有过的勇气,在随着小六离开平昌的那日,给她写了纸笺。 写完后,又后悔撕掉。撕了以后,再重写,如此反复。直到小六来找他,他慌乱的将其夹在桌上一本书中,待小六走后,才将那本书拿出来,看了良久, 分卷阅读201 分卷阅读20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2 后对一直跟在身边的忠仆道。 “送去给她,切记,嘱她在离去之前看了。” 做完这一切,他为镇定下烦乱的的心,便着手处理了桌上一些尚未完成的事情,并令府中的管事将一堆文案折子交给殿下。 纸笺最后有没有送到,他不知道,但他心中的丫头,他没有等到。 那年的平昌,有点儿伤,同往年他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他走了,他需要找一个地方躲起来舔舐伤口,他后悔了,为何要说出口?可他不知道,那张纸笺,最终也没有送到她的手里。所以,注定他等不到。 三年,他躲在璟山用了整整三年,才学会接受了她爱上别人的事实。一千多个日夜里,他与小六一起疗伤,情伤。有时候彼此一个眼神,便都能懂得。他的伤在于不能面对,而小六则是伤在活的太清楚仔细。 年言阳该庆幸,殿下始终不仅当他是谋士,还是朋友。所以三年后才写信告诉他,该回去了。但他不知,殿下之所以一直不作声,乃是将他当成了‘奸夫’。那封信中,殿下说璟山的冬天要来了,平昌的冬天会暖一些。 是啊,他差点儿忘了自己是为谁而活的。他差点儿忘了还有鬼才这么一个人的存在。 三年,也够久了。他重新回到了平昌,生活与从前无甚区别。阴谋算计,猜度人心、朝堂诡谲罢了。偶尔听到北征传来的消息,不过一笑了之。 她好,他便好。他用三年悟出了这个道理。 巡视楚阳河之前,殿下将他给召到书房,说了主仆、君臣、朋友之间的最后一番话。 “言阳,你可是累了?这次陪她去了楚阳后,若是不想回,便不回吧。这地方原也没什么好的。每个人生来都应是独立的,孤与父王决定了你前半生的命运,现下,孤将后半生还给你。你应当活的恣意些,比起鬼才,孤更重璟山上的那个朋友。若是还有那么一日,你我再切磋吧。” 年言阳跪下,给他行了规整的君臣大礼。 “待殿下君临天下,马踏山河之时,言阳必遥寄福语,望殿下得全所愿。” 他半生小心忠诚,也只从那日起,才算是个人,而不是鬼才。 在仲秋病好以后,他开了一个医庐,收了一个小药童。小药童是瘟疫死神下的幸运儿,女娃娃,长得很是可爱,很爱说话。 他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小五。 那日,小五从外面跑回来,高高兴兴的递给他一封没有写名字日期的信,告诉他是一个叫小七的少年送来的,不过那少年已经走了。 他拆开信,看过以后,将手旁的一盒野天麻给不小心打翻了,散了一地。那信中只有一句话。 君之情义,来世为报。 小五绝笔。 他笑了笑,不知道笑的有多难看,将身旁的小五给吓到了。小五连忙关切的开口问他。 “先生,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信是谁写的呀?” 他蹲下来,抚着她的头发,轻轻的告诉她;“这是先生的一个故人,她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年幼的小五并不太懂得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天真的歪歪脑袋问道。 他又笑笑,抿进一丝温柔,对她道;“就是她在另外一个世界等着先生,等先生治好世上所有生病的人,也就可以到那里找到她了” 小五还是个孩子,一听这话就雀跃的跳起来,兴冲冲道;“那小五一定帮先生治病救人,小五这就去门口将那些病人给请进来。这样先生就可以早些见到那位故人了。” 说完,孩子挑挑蹦蹦的就向门口跑去。他站在那里,看着小五的背影,仿佛越过了什么,看到那年午后的阳光穿过枝叶,照到紫色的裙摆上。 后来,等他两鬓斑白,一生与病魔斗争,成了耳鸣眼花的老翁以后,拄着拐杖才能走上一两步路。有人看到他,就会问他,可曾后悔? 可曾后悔没有选择那份锦绣荣华,位极人臣,流芳百世的路? 那时,他脑子不大好使了,哪里还有本分当年鬼才的风华,总要想上半天才能回答。 “我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约莫是在仲秋当赤脚大夫那会儿。每日睁开眼,只想着今日缺了哪味药材,要诊治几位病人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日更新实在是不稳定。上过大学的人应该都知道,这大学的期末有多厉害。 这两周是考试周,不仅各种论文满天飞,考试突击更是要命的。所以不会保证一天一更新,如果当天不更新,大大就会在评论区留言的。 另外,以后会开一些番外的。初步定的有三师兄的、师姐的、还有关于殿下与年华少年时期的一段往事 你们如果还想看谁的番外,评论区里留言,大大满足你。 还有一件事情,大大之前建的那个群已经解散了。因为这个会影响到大大的写作方向,所以大大只能是痛下决心的丢了。目前能够在晋江以外的平台与大大互动的,就只要微博了。 大大新书求预收 《菩提君天下》 第168章 大闹公堂 “县太爷!不好了!不好了!外面…外面…来了大人!” 何沉与师爷正谋算着怎么用这张家媳妇再去张家巧夺一笔的时候, 一个衙役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进来,一下子扑到了公堂的堂桌下面,将二人给吓了一条。 “什么事情,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 师爷先开口训斥,岂料那衙役仍旧是一副慌张的神情, 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开口。 “外…外面来了好多人!带刀带剑的!是…是中央下派的大宫!好大的官!手里拿着玉印文书!” “什么!” 何沉一下子跳坐起来,差点儿没将头上歪歪斜斜的乌纱帽给弹掉了。 “师爷!师爷!怎么办, 这…怎突然来了如此大官儿!” 何沉一下子慌乱了阵脚, 样子很是滑稽,双腿哆嗦的差点儿没尿了出来。而他身旁的师爷倒还显得镇定一点儿,眼珠子骨碌骨碌转了两圈后,才开口道。 “太爷勿急!此位大人手中玉印文书,由中央而来,想来与张家的事并无干系!太爷快将这盒子收起来,我们自去迎了便是。北地战事祸乱,此官多半为此而来!” 何沉一听后, 才算是稍稍安心, 连忙命那衙役将盒子拿走好好藏起来。自己又赶快整理整理了官府乌纱帽, 才强自镇定的领着师爷去府衙门口迎人。 府衙门口, 那何沉口中的大人, 身披青古色披风, 未曾落马。周身有十几个佩剑侍卫牵马侍立左右,本是一派威武之气势,奈何那大人眉清目秀的, 书生气却是更多一些。 “不知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还请大人恕罪!” 分卷阅读202 分卷阅读20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3 何沉一脚踏出府衙门口,未敢抬头看人,连人都没有看清楚,就连走带拖的跪在了马前,与那师爷一起,将头低低的恭维。 “你是这庄子的县太爷?” 头顶传来一道清润声音,夹杂肃穆,何沉连忙答是。 “为何衙门之前不设鼓、无衙役!” 何沉听到这声音,登时便怵了,还是身旁的师爷用手肘捣了他几下,才堪堪反应过来,抖着身子回答。 “禀…禀大人,这…这打仗了,人都跑光了!我这县衙,也就是个空壳了…” 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何沉说的本是实情,奈何心中有鬼,说的底气不足,畏畏缩缩的。 “起身吧。本官奉皇命前来北方各地探查搬迁概况,太爷带路吧。” 直到听到这句话,何沉才算是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看来,真的不是为了张家的事情。他擦了擦头上虚汗欲要站起来,却发现双腿颤抖发虚,师爷见状立刻扶他起身。 这时,何沉才有机会打量这刚刚下马的大官模样。竟是个估摸不超过三十岁的,如此年轻,令他一惊。不过也是因此,何沉的胆怵少了一分。 如此年轻,想来不会太过苛责,官职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吧。 “不知大人如何称呼,下官好回头让人将大人的名字刻在宗祠内。我们这地方小,不知修了几世的福,才迎来这么一位贵人。” 何沉一边将人往里面迎,一边狗腿笑呵呵的逢迎。 “我家大人姓白,唤一声白大人就好。其余的都是不必!” 正主儿没有发话,身后的一位凶神侍卫冷冰回答,吓得何沉也不敢再次发话。只一路小心翼翼的将这大官儿给迎到了公堂上座。 “师爷,快去将本地的户籍人口概况给拿出来,供大人阅览!” 何沉小声呵斥,那师爷见无甚大碍,才敢离去拿东西。走时却看见公堂桌案上,那之前被何沉丢出来的金黄帕子。他本是想提醒一下,但随即一想,应是没什么大碍的。此时多做一事,不如少做一事。 “大人,您喝茶,好好休息一下,待会儿东西拿来了,若是有什么想问的,自管问下官便是!” 何沉屁颠儿屁颠儿的给堂上的人倒了一杯茶水,说话也刻意显得尽职尽责。其实,那些户籍公案什么的,他哪里记得,可是这人也不过是初来乍到,到时候还不是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哪知这杯茶水还没喝到人家的嘴里,就又出了事情! 还是之前那个通报的衙役,再次历史重演慌慌张张跑了进来。让何沉觉得,今日实乃不是歌黄道吉日。他为官这么多年都碌碌无为的,单就做下张家这么一件恶事,还就撞了鬼不成! “太爷,太爷!不好了!不好了!张…张家的人打进来了!” “放肆!白大人在这里呢!滚!赶快滚!” 何沉再没比此时更快的速度从堂上下来,踹了两脚在那衙役身上,将对方踹倒后,使眼色让他离开。 “狗官!给我出来!” 可衙役刚走出去,正待何沉准备圆说的时候。县衙外面就传来几声打斗声,张桐山闯了进来,大步几下便如入无人之境的进了公堂。 何沉见状,心道暗糟,只吓得腿都软了,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连上去挡住张桐山的胆儿都没了。 张桐山第一眼便瞅到何沉,正欲朝他方向挥剑,但眼角瞥到了堂上的人,一瞬怔住,站在原地。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大闹公堂!” 此时,那白大人身边的侍卫见状也拔剑相向。而何沉则是连滚带爬的滚到了那白大人的旁边,哆哆嗦嗦指着张桐山道。 “大人!这是本地有名的刁民!烧杀抢掠,无所不干!还敢咆哮公堂!大人可一定要为下官做主啊!” 说完,还挤出两滴眼泪,俨然一副缩首模样。 张桐山未料到这何沉竟然反咬一口,自是怒极。可是他却并未立即动手,反而看向了堂上的人,心底有些微沉。 “东宫一甲侍卫统领张桐山见过中书令大人!” 话完,他单膝跪下,对着堂上的人一拜,按照规矩官阶来的。 而堂上那姓白,又为中书令的大人,自是白锦年无疑了。他不认识张桐山,可张桐山却是在宫内见过他的。 “东宫一甲侍卫统领?可有腰牌?” 白锦年打量这面前的汉子,开口询问,并未理会脚边的县太爷。 张桐山将腰间的腰牌解下递上去,白锦年拿在手中细细端量后,才抬头对棠下的人开口问道。 “既是东宫侍卫统领。为何出现在此处?你与这县太爷之间,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张桐山心中一紧张,暗暗瞧了几眼何沉,直将后者给看的连气都不敢出了。他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告了假,来接老母上京暂避战乱。奈何此人为当地父母官,抢掠我老母财物,我欲追回东西,才大闹公堂。” 何沉本以为他定要说出张家媳妇之事,万万想不到,张桐山竟是只字未提。他心中顿时又有了希望。若是他抵死不认,又能拿他怎样?! 所以,在白锦年听完张桐山的状告,质问何沉的时候,何沉一口咬定,自己并未夺取张家财物! “狗官!事到如今你竟是还要狡辩!拿命来!” 张桐山心中忿恨,想到老母被其手下欺辱,媳妇儿身怀有孕仍旧不明情况,如今又听何沉抵死不认,偏他此时万万不能提何沉私自关押人的事情,哪里能不气! 他本就是粗人,火爆脾性上来,一个箭头上前,用剑砍了公堂桌案的一角。顿时,上面所有的东西都散落在地上。 那方金黄色的帕子,随之掉落在地上,铺展开来。 那金黄的帕子,之前在桌上卷着,不能看见图案。如今铺在地上打开了,上面竟是绣了双龙戏珠!不过,更令人震惊的是,那帕角用金线绣了两个小字。 景穆! 张桐山看见了,何沉看见了,白锦年自也是看见了。他一下站起,绕过被何沉劈了的桌案,将那帕子拾起来,在手中细细打量了一阵儿后,猛地看向何沉,厉声问道。 “此乃当朝太子殿下御用之物!从何而来,还不快说!” 何沉懵了,被两个侍卫一下子擒住按在地上,连挣扎都是忘了。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来,死力的梗着脖子,粗红了脸冲着张桐山吼道。 “是他!从张家搜出来的!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东西!” 白锦年一听此话,就转向看去张桐山,审度疑惑,手里捏着那帕子。 张桐山却只道是这狗官再次陷害!他们家哪里会有这东西!怕是这何沉的背后,还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正欲开口反驳,今日闹剧的第三场便上演了! “县太 分卷阅读203 分卷阅读20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4 爷,不好了!不好了!牢里的张家媳妇她…她要生了!” 何沉一听,两眼一闭,登时就晕了过去。 不是黄道吉日,果真不是个黄道吉日……. 师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来的,看见何沉晕了过去,立刻跑过去扶着他。 “太爷!太爷!醒醒啊!” 白锦年环视周围的一群人,怒斥出口;“本官竟不知,一个小小的县衙,还藏了多少事情!” 张桐山见自家媳妇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了,立刻转身对白锦年躬身道;“白大人,张某的家务事还是由张某自己解决吧。大人只审了了这狗官便是!“ 他说完,就欲要离开去寻那牢房,心中甚至挂心要生的媳妇儿。 “站住!张桐山,此帕究竟是谁的,本官自会查清楚!但是你们今日闹这一出,谁都别想撇干净。普天之大,莫非王土!殿下命我来监察,本官倒还不信这小县衙能无法无天不成!” 白锦年甩了袖子,让也已经吓破了胆儿的师爷带路,去寻牢房。只有确定何沉是不是抓了张家的人,才能知道这两个人究竟是谁说了谎话。 张桐山见这情势,自知已成定局,不自觉的握了握手中的剑,跟在白锦年身后。 若是…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他自会拼了性命带人冲出来的! 这县衙多年没开过案子,衙役牢房都是个摆设。一路走过去,到处破败,有的牢房上面甚至是连门锁都没有。更多说看管的人了。 他们一行人,以白锦年为首,直走到了深处,才见到一个上锁完整的牢房。 白锦年定睛看去,那阴暗的角落里,一名素布衣裙的女子,盘着妇人发髻,昏倒在了杂乱潮湿的草席子上。她的身下,一堆暗红色的血迹正慢慢四散开来,濡湿了衣裙。 但这一切,都不是最令他震惊的,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的是,那女子的容貌! “年华!” 怎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跟在白锦年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位大人为官为人都甚是谦和,一派温润。即便是执法严苛的时候,也未见他多有动怒。 可是此时,当他看见那牢中的女子后,竟是一脚跺在了身旁的师爷身上,将对方跺的吐出一口血来。 “开门!本官让你们开门!” 师爷被这一脚给跺的,直眼冒金星,耳根子轰鸣。可是即便如此,他还是爬着插开了锁眼,将门打开。 白锦年立刻弯腰钻进去,几步走到那女子身边蹲下来,再次确认容貌。 没错,是她! 此时,张桐山自也看见了年华的情况,也跟着进去,欲要将人从白锦年怀中抢走,却被后者拦下。 “张桐山,那帕子是怎么一回事,本官尚且可以不追究。但是这人,你最好想清楚了!你该知道她是谁,还有她肚子里怀着谁的的孩子!这后果,我担不起,你更担不起!” 张桐山只怔愣了一下,便抬头与他对视,眸中尽是坚定神色。 “白大人,此间情况容我稍后再向你解释。她现在的情况危及,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怕是要生了,我母亲会接生,快些将她送回张家才是!” 白锦年眸中划过一瞬深意,后亲自抱起年华,冷声一句。 “带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 新书 《菩提君天下》 第169章 难产密旨 张家。 张母被巧丫扶回房内休息了半晌才算是缓回来神。老妇人只想着盼星星盼月亮的, 好不容易把儿子盼了回来,还带回个儿媳。没成想,安生日子过了没两天, 就就遭了这样的事情。心情那个可想而知,只躺在床上叹气自唉。 “那个天杀的狗官, 东西都拿去好了。只可怜了我那儿媳,这没两天就生了啊。这是遭了什么横祸啊, 张家的祖宗啊…” 巧丫侍候在两旁, 又要担心兄嫂,又要安慰老母,显得局促手乱的。 就在这时候,院子里闹了很大的动静,巧丫连忙跑出去,就被院中的情景吓了一跳。 只见小小窄窄的院中,塞了不下二三十人,最首的是一个长相俊美异常的男子, 手里抱着的女人, 赫然就是她的嫂嫂。 “巧丫, 快些叫出母亲。你嫂…她要生了。” 张桐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 想来也是跟着这群人进来的, 几步冲到傻愣的巧丫面前, 急声吩咐。 这些时日,他说媳妇儿说的都习惯了。话到嘴边才猛然意识到,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了。白锦年已然发现了年华, 待孩子生出以后,不知又是怎样情势了。 年华被抱回来的途中,曾醒过一次,神色迷糊。看见是白锦年抱着的自己,嘴里嗫嗫吐出几个不清楚的字后,便又昏沉了过去,不省人事。 纵使年华身份特殊,但是这位中书令大人的担忧程度,似乎远远超出了范围。张桐山千头万绪,现下脑中无数想法,最后也只剩下要保全年华这一条。 巧丫总算是缓过神来,而这时候,张母也听到动静从屋中出来。同巧丫刚开始的反应一样,有些惊慌。但随即看到白锦年手中的年华后,就失了神色。 白锦年在张桐山的引领下,步入了房门,将年华轻轻的放在床榻上。 女子的脸色已经骇白骇白的,密密麻麻的汗珠布满了额头脖颈,几缕发丝黏在脸上,在牢房中沾染上的灰土还在唇边。 张母被巧丫拉进了房中,二人进去就看到那俊美陌生男子用手抚着昏迷不醒年华的脸庞,甚是温柔担心的模样。而自己儿子,则是静静的立在旁边,虽是面色着急,但始终未曾上前一步。 “老夫人,拜托了。她一定要没事。” 白锦年抬头,看向已经站在床边的张母,语气中不可思议的带了几分恳求。他为官多年,虽世事沉浮,但从来清傲,不曾如此地下过。 张母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站着的儿子,最后才将目光定在床榻女子的身上,沧桑沉声道。 “都出去吧,这个可怜的孩子。” 这一天,过的有多漫长,院中的每一个人都能感受到。房内女子凄厉叫喊的声音,撕破了每个人的神经,重重的砸到了心底。 白锦年就那么在门前站着,一动也不动的。 他素爱干净,此时身上都是女子的污血,已经干了。侍卫提醒他要不要去换一身衣服,一路远行带的衣物自然是有的。但他摇头拒绝,除却吩咐了一些事情外,其他一句话也没有了。 张桐山也站在院中,低头抱着剑静立。听着房内传来一声声女子痛喊的声音,心中五味杂陈,逐渐拧成了一股无名的情绪,堵在心口,说不出的难受。 这个小小的宅院里,几个月的安稳日子,上有母亲可尽孝 分卷阅读204 分卷阅读20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5 ,伴有妻子能温语的时光怕是不复存在了。 他猛然回想起来,与那女子在民间相遇的时候,是怎样的场景。 那时候,他一路快马加鞭从帝都平昌欲赶回北方接救亲人。途中路过一个小镇,镇子近两年被盗匪骚扰,民众的日子苦不堪言。 他一番痛思后,只觉一身武艺,若是漠视不管,真是枉为男儿。于是自愿请缨对付那些盗贼。他本以为不过是小小贼寇占山为王,他凭借当统领多年的经验,虽然带领的是一些无战斗经验的农夫,最后想来也是能布局成功的。 可是最后,他明显是判断错了。他学的那些东西,都是对付正规武力组织才有用的。贼匪狡猾,将村名抓了,他也被绑起来,要当众火烧。 张桐山不后悔,大丈夫生死何惧。可唯一挂心不下的,就是家中老母小妹。十年未回家探望,幸得殿下一封千里烽火家书,才能让他得知一两点儿家中音讯。本以为此番可以一家团聚,不想竟是此般收场结局。 就在绝望之际,官兵上山剿匪了,出乎意料的顺利。本来,若是一开始就可以指望官兵,就不需要他冒这么大的风险了。那是因为当地情势复杂,官兵力弱,几乎指望不上。 但令他更加万万想不到的是,随官兵一同上山的还有一个女子。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情景。一个素衣长裙的女子,身怀六甲,身形极其笨拙。她手里拄着一根木棍,艰难万分的走上这一段颠簸的山路,顽强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显露在众人的面前。当看到所有人都没事的时候,那会心疲惫的一笑。 她救了所有的人,凭借自己的智慧。不似他,只会蛮干。 这个女人的聪明,他第一次见识到是在东宫。那时候太子殿下虽没有明说,但显然已经将她给软禁起来了。可她竟然能够通过自己搭上圣上,摆脱了太子的禁锢。而那日,是第二次。 后来,他听说她自请下楚阳,心中是有些担忧的。很可笑,她与他只不过是点头之交的陌生人。但这不耽误他对她的敬佩。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担起来那些大臣都不能担的差事责任。楚阳河的工程有多艰难,便连当初的十三王都足足耗了两年。她若是去了,想来是要受许多苦的。 贼匪除了,小镇的居民都回家了。他却不肯立刻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变得如此狼狈心酸。 他跟着她,一心想要保护她。后来被她发现,她竟也不赶他,两个人一块儿同行。他们的方向好像是一样的,都是遥远的北方。后来他渐渐觉得,或许她不赶他,只是因为这一路太孤独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那段时间,他常常严词说自己欠她一条命。刚开始她不以为然,后来就同他顽笑。 “那张大哥就收留了我吧。我如今孑然一身,孩子出生总得找个地方不是。不然我与孩子就要露宿街头了。” 他当时一皱眉头,特别凛然正色的回答她,将她给吓了一跳。 “好!张大哥必护你周全。这孩子一定会安全生下来的,张大哥带你回家!” 她听后许久,竟是低头哭了。那是唯一一次,他见她哭。 那么无助,那么脆弱,那么隐忍。一个即将要当娘的人,哭起来竟还像是个孩子。 就这样,为了不惹人闲话,他带她回了张家,谎称是他在京中娶得妻子。张母巧丫很是相信,没有怀疑。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她为何怀着身孕来到民间,这个女子每次都用灿烂阳光的笑容看着他,他却能感受到这份笑后面的苦。所以,他不愿意去问。 这世间有多少人在你的生命中来了又走,有些事情,其实不必追究太深。那份笑背后的苦,他既然无法分担,又何必知道。 屋内的声音渐渐沉了下去,此刻已经是子时了。 张母在里面一直都没有出来,巧丫一次一次的端着热水进去,最后却是一盆盆的血水出来。令人看到触目惊心。 “大人,要不要备点儿吃食?” 侍卫上前询问,白锦年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许久了,此刻才拧着眉头,沉声道。 “东西呢?” 侍卫听他开口,立刻命人将白锦年吩咐卖的东西给递上来。 “大人,这兵荒马乱的。药铺早就没了。这些都是快马加鞭从最近的郡衙里找到的,不过分量不多。” 白锦年低头看了一眼,青布包裹里,有药材,还有一个碎花布帛包着的东西。 此时,巧丫急慌慌的跑出来,神色紧张欲要哭出。 “怕…怕是难产了!” 这一刻,院中是寂静的,只有张桐山手中剑掉落在地的声音,哐啷一下,再没有其余的声音了。 还是巧丫,壮着胆子再度开口,道;“嫂嫂醒了…她说有话…有话要同你讲。” 巧丫指着白锦年,小心翼翼的说出口。 “吱呀—” 门打开了,张母脸色不好,也看向白锦年,道;“胥儿要见你,你且先进去吧。她目前的状况不好,估计…要几天撑得。” 白锦年掩门进去了。 张桐山见状,也想要进去看一下情况,但是被硬着脸色的张母拦住了。 “你去做什么!别人家的媳妇儿,你做什么!” 张桐山一愣,想来张母这么大年纪了,什么人没见过,怕是这半天内,已经都明白了。 “娘,对不起。我并非有意瞒你。她…她太不容易了。儿子怜惜她,所以才…” 张桐山一个大男人,此刻认错低着头,痛恨模样。他不想伤了母亲的心。这几个月张家其乐融融的假象,便是连他自己也骗了。他又要拿什么去向老母坦白。 站在一旁的巧丫听到二人的对话,一头雾水,但隐约也明白了些什么。 张母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悲道;“娘并非怨胥儿,她是个好姑娘,这几个月陪着娘,事事孝顺。娘只是怨你为何要瞒着我!如今她夫君来了,娘看她的夫家也不是普通人,这药材都是我们这种人家见不到的。以后自是也不用我们操心了。” “夫君?!娘,白大人并非她的夫君!” 张桐山下意识的出口反驳,张母一愣,方才见到白锦年对年华的关心程度,便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夫妇了。想不到,竟还不是。 “那她夫君是谁?怎丢下一个怀着身孕的人在外流浪?” 张母追问,张桐山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开口解释的。他脑子一转,转移了话题,说到了何沉拿到的那块儿帕子。 巧丫欲帮哥哥解围,立刻上前应话,将那块儿帕子的来龙去脉说了清楚。 何沉听后,错愕之色难掩,最后看向紧闭的房门,自言自语道。 “最后,救了你的不是我,也不是白大人。原来冥冥之中真的是自 分卷阅读205 分卷阅读20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6 有天意。” 可为何,你与殿下,又走到了这一步?是帝王家无情吗? 房内,血腥之气弥漫,白锦年进去之后,便被这股子味道充斥了脑子。 男子进产房本是血光大忌,更何况还是别人的妻子。但是现在的情况,容不了他想那么多。 农户房屋简陋,进去便是直对床榻,没有内外室之分。 “原来…真的是你。我还…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一道虚弱的几不可查的声音自床榻处传来,他看过去,窄窄的土炕子上,女子紧实的盖着棉被,床边挂着几条凌乱带血的白巾,一片的混乱,昭示着这女子方才遭受了多大的苦难折磨。 房外听到的那一声声凄厉叫喊,好似又回荡在耳边。 几步走到床边,他甚至都不敢坐下来,只能半蹲在那里,怕一旦挨到她,就会加剧她的痛苦。 若说将她抱回来的时候,脸色骇白,但仍然可看出一丝活的气息。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人,他感受不到一丝鲜活。一股死哀的气氛笼罩在她的身上。 可就是在这么绝望的漩涡中,有那么一抹坚韧,似乎在苦苦的支撑着她。 “年华,你放心,孩子与你都会没事的。” 年华很累,她睁了眼睛,又闭上。再次睁开用了好多的力气。手被一只大手握上,她感受到一股久违的温暖。 “真…好,我还能见到一个旧人,真好。” 白锦年明明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到喜悦,可她的语气却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欢愉。这样矛盾,这样令他纠结。 “年华,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那太子府的那个‘年华’,究竟是谁?”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她撇出一抹笑,挂在嘴边。眼中空滞,像是深深的潭水,又像是清澈的流溪,缓缓流向了远方,望不到尽头。 “柜中有件东西…你拿出来…我有事与你说。” 白锦年不解,但仍旧依言起身,走到那破旧的柜子前将其打开。里面就只有一个盒子,他拿出来,转身回到床边重新半蹲下。看了眼年华,又想了想,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个卷轴。 他是朝廷官员,任职中书令,怎会看不懂那卷轴上的金印火漆,当今天下,只有两人能用。 太子与圣上。 “这是…这是密旨?” 他顿时惊诧,看向年华,不理解她到底要干什么。这密旨只有圣上与如今的监国掌权太子能用,出现在此处,不管是谁拿在手中,都是罪论欺君! “打…打开吧。” 年华没有管顾他的顾虑,只轻缓开口。 白锦年紧紧握着那密旨,眸中犹豫闪现,深邃内敛。 私看密旨,等同谋反! 但最后,他还是打开了。他知道这种做法有多荒唐,可是自他在这东十三道旁遇见这个女子开始,他就已经荒唐了。也或者…在更早的时候。 许多年以后,白锦年终于位极人臣,为相三十几载,白氏一族也成为了大禹最有势力的门阀世家之一的时候,他仍旧不后悔当初这个决定。 一封密旨能改变多少人的命运? 东十三官道旁,这个女子究竟用了多少的勇气,才独自一人,走到如今这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 《菩提君天下》 求你们预收啊 第170章 北地托女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四月二十九日, 东十四官道上。 依旧是之前的队伍,一位大人,数十位侍卫, 挨着官道巡查各地县衙的搬迁民众详情。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他们还带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孩。奔驰在官道上的时候, 时不时就听见一两声婴孩的叫声。 前面遇到了岔路口,所有人一勒缰绳停下, 静待他们的大人指示。 白锦年一手拉缰绳, 一手怀抱婴儿。他低头看看怀中的小家伙,睡得正香,一点儿也没有因为颠簸而闹腾。之前,因为怕赶路风沙进了小家伙的衣服,所以他解下了自己的披风,包裹起这小小软软的人儿。 小孩子刚出生,眉眼未有,却是隐约间, 透着那个坚强女子影子。 他们在张家院子里停留了三天, 三天后, 小小的院子里迎来了一个新生命。 在战火与死亡的烽火狼烟中, 在哀嚎遍地的北部大地上, 每天都重复着喧嚣与鲜血。上天将悲哀与绝望洒满每一个角落, 令尘土去笼罩将死的人道。而在这时候,一个崭新的生命,寄托着希望与灵魂的洗礼, 在这片大地上,不合时宜的诞生了。 这个孩子同她的母亲一样,在淤泥中坚强,追逐着那一丝微不可见的光芒,一步一步走下去。 那日,他打开了那份密诏,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去形容那份密旨的内容。 他看看床榻上的人,许久后,才开口说了一句话。 “或许会有别的方法,你这样做,值得么?” 女子当时已经力气枯竭,唇瓣白沫,却依旧坚持着回答他的每一句话,顽强到令人心疼。她当时只回了他一句话,白锦年便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劝她回头了。 “我可以没有夫君,孩子可以没有父亲,但这天下不能没有景穆。” 天下…景穆…孩子… 他听后,不知怎样接话,似乎说什么都显得卑微与不足。他为朝廷命官,没有立场去让她选择与回头,更没有立场去评价那份密旨。 景穆太子,乃是除了圣上之外,这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十四岁入主东宫,十六岁辟府掌朝政,二十岁时已经名满天下,为万民敬仰。直至今日,亲政十数年,灭魏国,统四海,震朝民。 这这样的功绩与荣耀,还未为皇,便已经足够流芳百世,千百年来罕见,受世人叹服。可也就是这样的功绩与荣耀,竟能够随意说放弃就放弃。 密旨中,景穆太子愿弃储君位,贬为庶民,从今往后不入皇城一步,后世子孙革除禹姓,只求圣上留下胥氏族人的性命! 弃一世荣耀尊位,全一人夙愿心成。 这份爱,来的庞大却又卑微,让人猝不及防却又小心翼翼。即便奉献付出,也要甘之如饴。 白锦年少时十几岁,亲眼目睹亲姐白菁被皇家门阀逼迫,最后不得不得身死来全那份皇家名声。虽事后侥幸留得一命,但永生驱逐,不得再入家门,不得再见亲人。十几载凄凉,可想而知。 他以为,那便是帝王家的无情,皇城禁锢下的灵魂与爱情,是多么的微不足道与可悲。十三王与他姐姐白菁,纵使真心相爱又如何。到头来,一个远走,一个新娶,从此君郎是路人。 年华…这个突兀出现的女子,他其实从不相信她能在那太子府里活的潇洒幸福 分卷阅读206 分卷阅读20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7 ,会得到那份帝王情。 但那天,她说了好多话,让他那自以为是的信念大厦,一点一点倾倒。 “为了苍生天下与祖宗基业,舂陵他必须下令征讨,这我怎能不懂。可为了我,他却甘愿放弃十几年为之奋斗的理想信念。变法未成,江山社稷未定,这个决定有多痛苦,我也懂。我其实想过,若我只是年华,那该多好。舂陵如何,胥家军如何,都可不管不顾。只要为他生儿育女,一生平安喜乐就好。” “但是这样的我,有多丑陋,有多自私你知道吗?我讨厌这样的年华,讨厌这样的自己。舂陵,那是我的家的啊,我怎能舍弃。可他又凭什么承受这一切,自己的苦就只能自己吞。我既然不能摆脱,就要担着。” “这一生,从那场魏禹之战开始,我便由不得自己。也许,从哪里开始,便从哪里结束,也算圆满。他没有忘记年华,年华也没有忘记他。我们都不想这样,但我们别无选择。” 白锦年听后,紧紧握着那密旨,感受它背后的那份沉重与无奈。 那天,那个女子,令他敬佩。 “所以,你拿走了密旨离开了殿下,你最后会去舂陵的。为了家族,为了殿下,对吗?” 女子没有回他,但是那眼神,苍茫中带着几不可见的悲伤坚定。沉谭不见底,薄薄白雾,砸入心底,落成了一地的殇。 “我其实还想拜托你一件事。张母说,这会是个女孩子。我给她起了个名字,叫锦华。我…我将她托付给你可好?你带她去京城,让她离她父亲近一些就好。” 白锦年不想答应的,他不是很喜欢听到‘托付’这个词,他愣了好久,久到床上的人支撑不住了,他才开口回绝。 “不好,年华,你觉得我会有多大的胆子?这是殿下的孩子,她本应是公主,是金枝玉叶。我白家遭不起这么大的欺君之罪。” 可是女子躺在床榻上,眼神已经涣散无光,似乎已经听不到他说话了,似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这个孩子,我…我对不住她父亲……不过还好……我会…会先走……她与她父亲还会好久好久的活着……阴曹地府,我会先走…不会与他们相见的。” 三天,整整三天痛喊难产,那个女子没有放弃,这个孩子也没有放弃。一次次鬼门关的徘徊。女子告诉自己,不可以累,不可以睡,你还有使命要去完成,你还要整装独自上路。 最终,锦华出生了,她与那个人最后一丝牵扯也没了。 天晴朗,好风光,东十四官道上,白锦年抬头,看着面前的两道岔路口。一道通往舂陵,一道通往北地别处。 当年北征时,景穆太子突现舂陵城,与胥家二小姐隔帘谈判。后保全胥家军与北地民众。此事已被史官记载,永入史册。 可是白锦年却是知道,当年圣上其实是要太子尽快赶往北征大军同顾珏暔汇合,并派了张内侍随行跟着。至于舂陵,圣上当年下的是杀令! 后来,太子回京,圣上龙颜大怒。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太子私自停了战事,还有他当初违背圣意私去了舂陵的缘故。 而彼时,太子尚且不知年华实乃胥华。做下这般的决定,不过是因心中真正装着这万民江山。 白锦年再次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孩,突然轻声开口道。 “孩子,当年你父必也在此路犹豫彷徨。二者取其一,他最后选了舂陵。世事难测,若是殿下未能走这条路,或许你母亲的人生应当是另一番天地。” 话完重重叹气,他从背上拿出一个碎花小布的包裹,慢慢打开,是一双绣了小小彩色蝴蝶的粉绣花鞋。在张家小院中,买药材的时候,顺便命侍卫买的。 淮南那年,他在悬崖底下捡到了一只绣花鞋。今日,他在这北地捡到了一个孩子。 “这双鞋子你娘是没机会穿了,爹送不出去,以后留着给小锦儿你穿可好?哦,对了,以后我当你爹爹,白锦华,你看可好?也不知你母亲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倒是同我有缘。” 婴孩好像是有感应一样,在怀中蠕动了两下,好似答应了一般。他被这动作给逗笑了,嘴角勾起,又看了她两眼,才抬头。 “改道!避开舂陵,取另外一条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流言好少啊,你们不留我咋知道你们的想法呢?我自己写,很容易跑偏的.... 小天使啊,积极留言啊.....给期末中的大大一丝丝安慰,求安慰...... 大大新书 《菩提君天下》 第171章 军魂军义 古老历经战火的舂陵城门处, 一位身披黑色披风斗篷的的女子,骑着一匹看起来俊健的马儿,被守门的士兵挡在了城门外。 “下马!搜身方能入城!” 士兵的态度很是不好, 粗鲁的拦下马匹,将马上的女子赶下来。 女子乖乖的下马, 轻轻将遮住整个脑袋的斗篷摘下来,接受士兵的搜身。 那士兵日日在这里对付着各种各样的过往行人, 战乱时期, 上头有令,一定要严加防范。 当女子摘下斗篷露出脸的那一刻,便连一天见了无数张脸已然麻木的士兵都是小小的惊了一下。 这女子看身形面容,怎么也是个年轻的姑娘。可是当她显出整张脸的时候,才晓得那是一张苍白无一丝血色的脸,一双黑漆的眼睛,仿佛只是安在白瓷器上的珠宝罢了,徒有光彩, 却无生气。还有那本该乌黑的青丝, 黑白参半, 仿若风霜落在发间, 怎么也拂不去了。 “多大年纪了?” 这本不是例行询问的, 但是士兵着实是被这女子身上那股子气息给吓到了。 女子缓缓开口, 语气也如那白发一般,带着些沧桑的悠远。 “未满三十。只因前段时间害了一场大病,面容苍老些罢了。小哥, 我来舂陵是寻亲的。我一个病人,已经没有地方去了。还请小哥通融一下,放我进城吧。” 女子的言语中夹杂着恳求,士兵纵使已经对战火死亡麻木,却犹自有了几丝悲怜之心。匆匆检查过后,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就放女子离开了。 女子又将斗篷戴在了头上,孤瘦的身影牵着一匹马儿,慢慢消失在士兵的视线中。 可是还未等女子的身影消失完全,街道上便似乎出了什么事情,一片喧嚣。 “行人让道,魏皇有令,军中叛乱不服将令者,明日杀之,今日游街示众!” 百姓纷纷让道,一队士兵护送着一辆囚车缓缓而过,从城门口的道上路过。 囚车内困着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约莫有四五十岁了。穿着脏污的囚衣,身上处处血迹,头发凌乱,隐约可见面容,不知是死是活。 女 分卷阅读207 分卷阅读20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8 子牵着马,给这些官兵让道,低着头与百姓一道,站在路边。 但是当囚车从她身边经过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孩子疑惑的看着她,感受到女子的不稳与颤抖。 女子的手紧紧拉着马儿的缰绳,下一刻就要向后倒去的时候,被一个宽广的胸膛,和一双大手给接住了。 她回头,脱口而出的惊喜。 “张大哥?你怎来了?” 张桐山看着她,勾勾嘴角,笑意浮现,后将她身形扶正,拉着她的手将人给拉到了一旁偏僻的地方。 “胥儿,你也太没良心了。我娘看到你留的信,非要我来找你,说是找到你以后,一家人一起去京城安居才好。” 年华听了以后,垂下眸子,歉疚道;“是我不好。可是你娘已经知道了,你我并非真正夫妻…..” “这些都无所谓。我娘说,你是她的女儿。你生产才过几日,便远行至此。我一路寻人,终是将你找到了。胥儿,不管你干什么,张大哥都支持你。张大哥脑子不行,但是保护你还是行的。” 年华心中一股暖流而过,感动的鼻头有些微酸。后控制了情绪,抬头双眼盈盈秋水。 “好,张大哥来保护胥儿。” 张桐山见她没有拒绝,有些惊奇。他原以为,既然她留信出走,就是不想别人跟随。不想她答应的如此爽快。 眼睛撇到她的头发,不觉又是重重叹气一声。 三日生产之痛,待她从鬼门关撑回来以后,竟是半条命都没了,一瞬苍老十数岁。 “对了,反才囚车内的人是谁,你似乎认识。” 张桐山问起方才之事,年华看见那囚车的时候,情绪很是激动,差点儿都晕倒了。 年华眼中闪过一丝慌痛,后慢慢启唇道。 “那是我聂叔叔,与我父情同手足,乃是我敬重的长辈。” 二人结伴找了一间客栈,张桐山想要她多休息休息,年华没有拒绝。令张桐山有些惊奇的是,年华似乎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仿佛这座城,是她的家一般。 晚间,在张桐山监督下,年华好好的吃了一顿晚饭。不过饭后,年华问店家要了一些纸笔,回到房内,直至子时都未歇灯。还是张桐山去敲了门提醒,灯光才灭了。 第二日,张桐山起了个大早,想去市集买些东西。他虽不知年究竟要去什么地方,但是总归多备上一些东西是好的。 待回到客栈的时候,年华已经下楼子啊一楼大堂吃早饭。能乖乖的吃早饭,张桐山很是欣慰,坐下来陪她一起吃。 饭桌上放着一个灰色包袱,年华没有说是什么,张桐山也不问。反倒是一顿饭都给她说自己买了什么东西,尽力的逗她笑。 饭后,张桐山等她开口,年华也没有再拐弯抹角的说其他的,直接开口奔了主题,拿起那灰色包袱,对他道。 “张大哥,有些事情我想拜托你。这里面有一些东西,我身上还有一张昨晚上熬夜画的图,你将这些都交给大禹军主帅顾珏暔可好?如今大禹军还有几日便会到舂陵,这些东西需要在他们到达之前送到顾侯爷手中才是。” 张桐山皱了眉头,不曾说什么,两个人静静看着那灰色包袱,坐了许久后,他才开口。 “让张大哥护着你不行吗?非要赶我走。” 年华听后,却是轻笑一声,道;“并非你想的这样。你若是将这些东西给送到了,还是能来找我的。这些东西重要,关乎舂陵未来的命运,不能有所闪失。我本来是想在舂陵多呆几天,自己交给顾珏暔的。但是今日…聂叔叔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情。你便帮我这一个忙吧。算是胥儿求你了。” 张桐山点点头,事到如今他不答应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吗?年华那么聪明,若是想要甩开他,那他也是防备不了的。 年华见他答应了,便从身上掏出那张图来,递到他手中。 张桐山不过大眼看了一下,便是震住。 这是舂陵地形详图!之所以说是详图,乃是这上面连山川河流、街道房屋的详情都有! “这…”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年华,后者早预料到他的反应,清淡的答了一句。 “张大哥不必惊奇。舂陵,是我的家。这世上又会有哪一个人,不了解自己的家呢?” 这世上又会有哪一个人,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家族灭亡呢? 当年,她帮父帅退敌,详细记下舂陵复杂地势。今日,竟还是能派上用场。 这场战争,她势必还是要掺和上一脚的。 张桐山走了,带着她的嘱托。这一次,他依旧没有问问什么,就像是他一直不问她为何出现在你民间,为何非要独自一人来舂陵一样。他只问年华要了一个承诺,一定要让他再次找到她。 年华笑着告诉他,自己会在此处一直等着他的。 早饭过后,年华又睡了一觉,将自己的体力补充好以后,就向店家退了房。牵了猫头儿独自在街上溜达。 她似乎没有目的,一遍一遍的转着大街,直到快要黄昏的时候,才渐渐朝着一个方向而去。 舂陵胥府。 杨谭正在房内查看最近边防布图,大禹军马上就要压城而至,城中的情况又是这般。他不得不做下万全的准备。 少主胥皓投了魏郸王,后魏郸王独自宣称脱离大禹控制,重新恢复帝号。胥皓将胥家军攻打的城池奉上,作为新皇的贺礼。随后,胥家军便在魏皇以及少主胥皓的统领下,开始一步步夺回原魏国疆土。 但是后来大禹军至北地,一些之前攻占的边城已经再次失去,被大禹军主帅顾珏暔征踏。到如今,再有几日的时间,便会打到舂陵。 胥皓如今不在舂陵城内,但是魏皇却是重视舂陵城的情况。毕竟舂陵已经是魏郸的最后屏障了,就像当初的魏禹之战,舂陵至关重要! 舂陵一失,那么天下格局便定! 仆人就是这时候在外面通传,说是有事情禀报。他本不想让人打扰,但还是皱着眉头让仆人进来禀报。 “先生,府门有一个人坚持求见先生,侍卫赶也赶不走。还托人送来了一样东西。” 仆人说着,上前将手中的锦盒奉上。 杨谭一手拿着边防布图,一手漫不经心的将锦盒打开,不甚在意的匆匆瞥了一眼。可是下一瞬,却是怔住,连忙抬头问仆人。 “她人呢!” “在门口,尚未离去。” 杨谭立刻披上外衫,便随着仆人出了门。 桌子上,锦盒中一颗黑色的珠子泛着光泽。这珠子似玉非玉,乃是木珠,世人称之为娇木珠。 胥府门口,年华依旧是黑袍装束,牵着马静立。 她方 分卷阅读208 分卷阅读20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09 才通报了自己的性命,守卫却是不知,并驱逐她离开。说什么胥府内从来都只有一个小姐,哪里来的什么二小姐。她一打听,才知胥氏族人早已经离开舂陵,此刻的胥府不过是个空壳。 无奈之下,她才想到了杨谭。 大禹军将至,杨谭为军师,必不会离开的。这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旧人。本来,她这次回来,也是要找这位老军师的。她有事情,要他帮忙。 杨谭走出府门的时候,就看见这么萧瑟的一幕,一人一马孤立在府门。 “二小姐。” 杨谭隔了几步的距离,便是深深一弯腰,行了个礼。声音中,夹杂些许颤抖。 多少年了,他几乎都忘了,胥家还有这么一个人,还有一个二小姐。 “军师快快起身,胥华担不起这一礼。” 年华两步上前,将他给扶了起来。而杨谭看见她面貌的那一瞬间怔愣也在她的预料当中。 “军师,经否多年,不知胡须是否长了几分。” 杨谭到底是老练之人,只惊诧了一下,便从年华的容貌发丝上回神过来。又听她的刻意之语,习惯性的抚抚胡须,叹道。 “不长不长,几分几寸罢了。” 年华轻笑,慢慢摘了头上的黑袍帽,露出了整个脑袋。 “军师老了,这两鬓的白发比那年的多了。” 杨谭无奈低头重重一声叹气,却是无意间撇到年华的发梢,心中顿生沧桑感慨。 老的何止是他,面前的人,本该是最好的岁月模样,却不知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白发竟比他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人还多。 二人一番寒暄以后,杨谭便立刻命仆人将年华迎回了府内。 年华的房间胥锦之前一直让人坚持打扫,但是近些时日胥锦走了,没人打算,脏了许多。杨谭说可以住在其他房间内,可是年华却是不依,只道自己房内还有东西等着她去拿。 晚间,杨谭被年华唤去了房内。而有些事情,杨谭其实也准备告诉她的。 “年言晨战死沙场后,家主消沉了好一段时间。少主便是在这个时候,趁机夺了家权,大肆改革军务,得罪了不少的老人。后来的事情,估摸你也知道了。” “前段时间,魏皇在魏郸恢复帝号,少主带了胥氏族人前去拜贺。但我当时不知,家主被他囚了起来,送给魏皇做了妃子。前些天来的信,才知晓的。 “聂将军本就不服少主叛乱做法,经此一事,再也按捺不住,欲要夺回家主。奈何胥家军已经完全在少主手中掌握,聂将军终是败下被擒,明日午时斩首。你回来的正好,能送他最后一程。” 杨谭说完,本以为年华会悲痛欲绝,但没想到,对方的反应不过是眼中流露几缕伤悲,便再无其他。他猛然意识到,这位胥家二小姐已经变了,变得彻底。 曾经,这个女子聪颖鲜活,如今,她沉稳智慧。岁月不仅留在了那层层白发上,也留在了她的气息上。 年华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语气平稳,似是讲述他人事情一般。 “军师,这世人都说胥家军乃是虎狼之师。但曾几何时,它也是一支仁义之军。路村舍而不抢夺,驻营地而不扰民,都是胥家军的军规。你说胥皓已经完全掌握了胥家军,但其实不是。一支军队最重的,是军魂!你以为当初我姐姐为何要配合景穆太子夺下羌族,最后竟是失去了夫君也不后悔。” “那是因为景穆懂得我刚才说的那个道理,他并未说要灭了胥家军,而是用胥家军军魂道义来威胁我姐姐。所以,羌族姐姐必须拿下。如今,胥皓他得到了什么?他不懂得这支军队存在的意义,他没有资格为帅。若说谁才是这支军队的主人,那就只有它自己。” 杨谭听后,为之一震。脑中暮然浮现那年胥仲宰自刎殉城的惨状,仿佛也明白了些什么。 “那二小姐准备怎么做?” 杨谭知道,年华今日出现在这舂陵,便一定是有所图的。否则,她不会以这样的姿态回来。 而年华,却是没有立刻答话,站起身子从房中破旧的梨花木柜中拿出一件东西,呈现在杨谭面前,悠悠开口道。 “当年,父帅领全部兵力城外对抗顾家铁骑。走的时候,将这件东西留给了我,望我能够守得一城安危。后来,我欲交还给姐姐,却终究不得机会。现在,它却是还有用的。” 杨谭看着她手中的兵符,略略回忆起那幕场景。 当时年华不顾胥仲宰反对,也要请缨守城。当初胥仲宰确实是将什么东西交给了她。只是没想到,却是胥家军兵符。 “军师,明日午时聂叔叔斩首的时候,大禹军便会入城。届时,聂叔叔不会死,这城里所有的人都会得到解脱的。” 杨谭登时错愕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不由出口道;“你怎会知道。大禹军明明还有几日才能到达。” 年华抚着手中的兵符,没有立刻开口回话,许久后才道。 “并非是大禹军,而是拥有绝对速度的顾家铁骑!同当年一样,城西而入,可一举夺城!顾家少主答应了我,会救回聂叔叔。我将舂陵图交给他们以作交换。但你明日也要尽力阻抗,给魏郸做一场戏。否则,魏皇若是知道舂陵异心,必会对胥氏族人不利。” 这些话,杨谭是能听懂的。但是,他有一点不懂。 “二小姐的意思,是弃城?” 年华将那枚兵符拿在手中,紧紧握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语气回答他。 “不是弃城,而是救己!魏郸必亡,大势所趋!曾经尚且被天下人敬怵的胥家军护不住它,如今,被天下人耻笑的胥家军又怎能会守得住它。” “军师,胥家军做下这些恶事,若是它再存于世间,怕是天理难容。待舂陵事了,大禹军攻至魏郸的时候,我便会去求见大禹军主帅,请他给我一个机会入魏郸。届时…” “胥家军,我亲自毁!胥家军魂,我必守!”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与后天估计会更新一次,因为有两场考试 我也不确定。 最多再有一章,就可以接上前面几章。然后故事就会落入到后续部分,就是年华入魏郸身死之后,太子忘了年华,二人怎样重逢,打破禁锢。 另外,这个故事也到了终章。后续部分不会着墨描写的。 一路走来,感谢你们陪伴年华与太子成长。这是大大的第一本书,写的不是很好,下一本会总结经验。新书会无缝连接的,大大将背景设在了大禹五百年后。下一章会发出简介文案给你们看。希望天使们继续支持呦。 年华殇锦估计再有不超过十五章,就会完结,再次谢谢小天使的一路陪伴。 《菩提君天下》 大大新书 第172章 孤的城 分卷阅读209 分卷阅读21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0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五月十日, 舂陵城再次被大禹军攻破,与七年前那场战役不同的是,这次, 再没有那一个人肯冒天下之大不保一城的百姓性命。 史书记载,胥家军留在舂陵内的一万兵力, 不敌如天兵神将般突然降临的顾家铁骑。仅仅半日的时间,死伤数千, 城破。胥家军军师杨谭亲自迎敌军入城。 令人费解的是, 大禹军主帅新任濮北王顾珏暔将剩余的几千胥家军将士囚困起来,却亲自赶往法场救下了彼时正要被斩首的胥家军主帅副将聂超。后来,当景穆太子随军亲自坐阵的消息传出以后,世人便猜想,这或许只是太子殿下的爱才之心罢了。 城破的第二天,年华再一次离开了舂陵。她很清楚,自己下一站是哪里。 魏郸的朝渝城,她的亲人在那里等着她去解救。 依旧是来时的一人一马, 猫头儿跟着她, 在这片战火中穿梭。 魏皇派人来刺杀她的第一拨刺客现身以后, 年华没有惊吓, 早已经预料到了。 胥家重新投靠魏皇, 但这个魏皇势必不信曾经背主过的胥家。胥府内想必已经有不少的眼线。她多年不回府, 府内的侍卫不认识她,但是势必会将她的查个清楚。 她与军师杨谭所做的那些,瞒得住自是最好的, 那样朝渝的胥氏族人和两万胥家军便不会有危险,但若是瞒不住,就是现下的情景了。 魏皇不会放过她的,怎会让她活着走到朝渝。 彼时,景穆太子亦在大禹军中的消息还没有传出来。若是她跟着顾珏暔一路出发,必是最好的。但若是这样,胥华与年华便彻底的断不清楚了。顾珏暔势必不会让她犯险,在途中就会想方设法的将她送离。另外,如果这样,势必给禹军造成威胁。 既然选了这条路,哪怕再给自己一丝依靠都是可笑的。 魏皇派的杀手,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敬业态度来的。 年华经过这些年,身上那点儿微末的武功早已经没了。唯一能够依靠的就是脑子了。 她在舂陵胥府住的那几天,拖杨谭给她捣弄了一些东西,她依着年长风曾经的教的方法,将其都制成了稀奇古怪的药粉。那时候还不确定魏皇知道她的存在,弄这些东西不过是为了傍身罢了。 对付第一拨刺客的时候,她正在路边茶铺里喝水,连累了茶铺里的一家三口,均是丧了命。而她,撒完了身上的药粉,依旧是折断了一条腿,引发旧疾。 猫头儿拼死带她逃了出来,一人一马狂奔了整个晚上,她差点儿将肠子给颠出来的时候,猫头儿才舍得在一处隐秘的山林里将她放下。 受了伤的人总是有些脆弱的,她就躺在那山沟里,猫头儿筋疲力尽的卧倒在她的旁边。看看天上的月亮,再数数天上的星星。想想那个人,再想想小锦儿,疼痛麻木着也就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黑着,星星依旧亮。张桐山就逆着月光站在她面前,逗弄着已经恢复了不少精力的猫头儿。 张桐山听到动静扭过头见她醒了,黝黑的汉子呵呵傻傻的冲她一笑,开口道。 “之前忘记告诉你了,我那日在市集上,还买了一袋子荧光粉,落在猫头儿的马鞍下面了,分量也还挺足的。” 年华心里那个无语,强忍着伤口的疼痛,敷衍附和的也回他呵呵傻笑。但是心底深处,一股子几不可查的暖流,终是暖了一些这寒色的月光。 可她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上几句话,第二波刺客便又煞风景的出现了。 这就对了,之前对付第一拨,她只是以逃命为主,不杀人。这样一来,就间接性的导致了第一拨与第二波之间相隔的时间必是极短的。因为不彻底。 一时间,兵刃交接,血腥味儿重新弥漫,这处原本静谧月光的山沟里,被硬生生的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凶残与丑恶。让所有的人都堕落在无尽的深渊中,看不清楚周围的一切,只知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阎王爷又摆出了一条黄泉路,可惜,这次死的依旧不是她。 她只记得,张桐山红着眼睛像一头困兽杀了所有的人后,倒在地上咧咧嘴角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胥儿,张大哥欠…欠你的一条命,终是…还上了。” 她紧紧抓着他的手,猛的点头,不晓得泪是留了多少,哽咽在喉间的话终是因为见惯了太多的生死离别而说不出口,生生吞咽。 天蒙蒙亮的时候,她徒手鲜血淋淋挖好的坟也好了,初阳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了张桐山的身上,她蜷缩坐在一旁,看着坑内的人,扯着嘴角笑了笑,吞下咸咸的眼泪。 “张大哥,为什么你什么都不问,死的不明不白的,同那茶铺的一家人一样。胥儿欠你一个解释。等来年吧,春暖花开,那时你坟头开了野花,我掂一壶酒,给你讲一个故事。” 牵着猫头儿,她重新上路。想要翻些干粮填腹的时候,发现包袱早不知掉在何处了。饿的头昏眼花,却猛然看见张桐山的马上有个包裹。 打开一看,里面仅有一物,青古色的披风。 她颤抖着手抚上去,将头埋进那披风中,贪恋上面的气息。 她很累,很累。连在这山沟里好好的睡上一觉都成了奢望。 不过这次算是将所有的杀手都解决了,她赶路安稳了好些天。其实也不算是太过于安稳,她有些自己吓自己,夜里总会醒来那么几次,摸摸胸口,叫一声阿弥托福,庆幸心还跳着,人还活着。 身上的伤越来越严重了,流脓发炎。她一路野菜野果子充饥,越往北走,越多的流民暴民,踩在尸体上人们死亡的恐惧也就越深。 终是有一天,她挖到了一些草药,这在此时是异常珍贵的。可不幸的是,被人给抢走了。鉴于她当时护药心切,手腕不晓得什么时候被掰折了,脸上被狠踢了几脚,疼晕了半晌。醒来后,倒是十分可观的认为,好在他们放过了她本就惨到极致的脚伤。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六月十九日。 大禹军一路前进,势如破竹,终于逼到朝渝城下。而彼时,景穆太子亲自随军的消息也传了出来,一时间,安抚了不少的民心。 朝渝城大禹营帐附近。 马儿背上驮着奄奄一息的女子,一瘸一拐的走在夕阳余晖的溪水边,拉下长长的影子。在北地的微风沙中,女子身上破烂的裙角微微飘起,显得寂寥与孤凄,映在夕阳的霞光中。这一幕,仿若泼墨的画,失去了灵魂,独留渲染。 一路走来,处处尸体,腐朽酸臭。乌鸦停在上面,悲戚空旷的几声后便开始享受自己的美食,饿狼却只能在夜间出没,撕碎剩下的骨头渣子。 她伏在马上, 分卷阅读210 分卷阅读21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1 撑起一丝力气,眯着灰茫的眼睛看看远处,那一处一处的毡包营帐,整齐的排成了一条线,气势宏伟异常,与此处山河融为一体。 这便是大禹的营地了,她终是到了。 “猫头儿,停下,我…喝口水。” 猫头儿是匹灵性的马儿,将她驮到了溪水边卧倒,似是想要它的主人好受一点儿。 年华挣扎着翻下马来,手里顺带拿着那件青古色的披风。脚伤太重,她已不会走路,拖着身子啃着土艰难的爬了两下后,才看到清流溪水中倒映着的自己。 河水旁,横七竖八的有几具难民的尸体。其中一具衣衫褴褛逃难老妇尸体,已经酸臭异常,招惹很多蚊蝇。而上面却还坐着一位小女孩。小女孩面色发黄,孤零零的坐在那里,但一双大眼睛犹自明亮,骨碌骨碌的打量在年华的身上。 或者在孩子的眼中,这个人…哦,不对,应该是这个怪物的行为很是怪异。 年华看着河水中的倒影,抬起尚能活动的左臂,努力的沾了几滴溪水,够到头顶的白发上,抿了几下。做完以后,她又似乎很是满意,冲着河中的倒影费力眨了两下眼睛,带着一丝的满足,却因少了鲜活的气息,而变得几分悲怜诡异。 “婆婆,婆婆,你在干嘛啊?” 小女孩坐在尸体上,终是看着年华忍不住问了出来。在孩子的眼中,面前的这个人,半头白发,满脸脏污血迹,怕是同她身下死的婆婆没什么区别。 年华扭过头,撕扯嘴角,对她笑笑,眼角强自抿进一丝温柔光亮。 “我马…马上要去见我的夫君了…总要拾辍…拾辍…才好去见他吧。” 说完,她又叹气了一声,低头重新看向了河中的倒影,抚上鬓角。那倒影中风霜年似半百的人,眸中浮着凄晦尘雾,卑微到泥土里。带着隐忍、痛苦、扎挣、坚强、悲凉。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溪水好似回忆了一切。她看到了多少年前,那漫山春风中的少女,宽宽的裙摆旋转起摇曳的花,在清香的风中,放肆那铃铛般的笑。 她也看到了北地舂陵的血一次次染红了古老的城门,帝都平昌的人一场场精心谋算这世道人道。 最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夫君,在清风院的那颗玉兰树下批阅奏章,偶抬起头来,对她微微无言一笑,和沐了一院的春意。 亲人、朋友、爱人、孩子……她曾经拥有很多,也很珍惜,似乎没什么好后悔的。 “可惜…我变丑了,他怕是不认我了。” 大禹永禧六十三年六月二十八日。 胥家二女胥华,奉太子命孤身一人,入朝渝敌城。劝降魏皇,誓要保全家族,还天下太平。 六月二十九日,魏皇大婚,册胥家长女胥锦为后。册封大典中,新皇后在胥家军全体将士面前,一身鲜红凤冠霞帔,翩跹之姿跳下十丈高楼,言其誓不二嫁! 胥家二女胥华,手持原胥家军主帅胥仲宰军令牌,号令全军。当众宣读永禧五十七年,旧魏皇在魏禹大战中,下达给胥家军的密旨军令! 至此,一代名帅胥仲宰之死终是真相大白于天下! 原来,当年魏深知禹之强大,无力抗衡,势必国破。然一国基业,帝王颜面终不可失,便密令胥家军投出舂陵城,后魏国再降,以此法摆脱魏氏一族的千载骂名。 胥家少帅胥皓,得知真相后,痛悔自身所作所为,被奸人蒙蔽。自觉无颜面对胥氏祖宗,撞上其姐之剑,当场死在城下,血流魏氏王宫。 后胥家军在胥家二女的带领下,奋起反抗,攻打魏军。终因兵力悬殊,全军覆没在朝渝城,无一兵一卒留下。 后世评价,这最后一战,胥家军不为大禹,不为大魏,只为了那面军旗祭洒忠魂!百年名军,虎狼之师,曾几何时所到之处皆无败绩,天下为之忌惮,终是敌不过玩笑的命运,陨殁在历史的长河中,在朝渝城留下了最后的浓重色彩的一笔。 魏皇气愤,活捉胥家二女后,命人将其施以刖刑、剥皮、铅灌等灭绝人性之极刑,妄图威胁景穆太子,恐退禹兵。 然信件因流民暴动未达,景穆不知实情,并无退兵半里。 后胥家二女被投以哑毒,魏郸王命人分四十六刀,挑断其全身经脉。于手腕,脚踝,脖颈,肚腹共打入十九根钢钉,钉在朝渝城墙上示众。早晚以盐水泼之 三日后,大禹发兵进攻魏郸郡朝渝城,战火重燃,朝渝城破。 而那个在战火中孤入敌城的巾帼女子,不知所踪。 直至五年后,新皇一封诏令,封胥氏遗女为倾华郡主,世人才又想起了她,将其载入史册,录其名言。 “天下与吾,孰轻孰重?一命之轻,如鸿毛,当无所畏惧,勇气向之。心有汝与汝之江河山川,终是可得可幸。” 那一年,我误把名字,身份,回忆,情感都留给了另外一位女子。但这样也好,在你为我倾尽天下后,我怎忍看你落寞的独守这万里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还没结局呢!这只是收了前面的!别再冤枉我哦,小心大大一个气儿背过去,断你们粮!) 《菩提君天下》又名《公子撩你没商量》 有那么一个女子,她从一座神秘的古塔中走出来,没有名,没有姓,没有记忆,她已经在汨霞河畔睡了整整五百年。 五百年风云变幻, 几世间日月沉浮。 悠悠山中几载阴, 一朝转醒凤朝天! 某天,该女遇到了一位公子,无奈正色道;“孩子,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是你祖宗。叩两个头,你就走吧…” 有那么一个男子,他诡计狡诈,善于伪装,令人厌烦。他已经在自己的谋算格局中孤独无敌了整整大半生。 风起云兮归四方, 弈博山河更那堪。 沙场权谋惊世才, 菩提一场君天下! 某天,该男遇到了一位别人家的媳妇儿,叹气缓缓道;“我虽喜你,但是说实话,你实际年龄也忒大了点儿,五百岁啊,我怕别人说我啃老…” 这是一本关于阴谋、权术、江湖、友情、爱情纠缠的故事,也是一位别人家媳妇儿or一位自己家公子的星罗棋局,即将徐徐为你拉开序幕。 首先声名,《年华殇锦》与《菩提君天下》是两种风格与写法,完全不一样,大大不写重复的东西! 男主不再是像《年华殇锦》中的那样,一眼便知道是谁,会比较神秘更加有吸引力,男主光环也会少很多,更加的接地气。女主则是与年华完全不同的方向,是一个沉稳内敛的智慧女子。 《年华殇锦》写的有些空洞,情节不够精彩丰富,新书会将背景设在乱世,江湖中。 分卷阅读211 分卷阅读21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2 借助了《年华殇锦》中痴女这一人物,但也仅仅是借助,人物性格方面都会改动较大。 《年华殇锦》这本是大大的第一本书,相信很多一直追随的小天使已经发现了,前面写的文笔幼稚,伏笔不好,整体人物形象不够深入。即便是后期大大的文笔已经历练出来,但是也无法补救一篇长达五十万字的小说。 所以,大大的心血精力会更多的放在《菩提君天下》这本书中,将格局,人物形象,故事情节安排的很好,不辜负小天使们陪伴大大的一路成长。 最后,真挚感谢各位小天使的一路鼓励,没有你们,便没有这本书。尽管它不够完美,但有了你们,谁还需要完美不是。 七月六号(或许会提前),敬请期待大大的新文,《菩提君天下》!(大大取名字与文案很废,希望小天使们积极,不好的话大大会换的。) 让我们再来谋一场乱世风云,写一位千古奇女,看一次江湖恩怨戏,感一幕花开花落。 一定要留言点评文案哟,大大可是指望新书一鸣惊人呢… 第173章 平县小城 盛元七年, 金秋时节。 平县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小小的县城内民风淳朴,百姓安居。又因地处南方, 气候温和,实乃是个游赏自然风景的美去处。 因县城地小, 多是农户,除了两条主干街道卖些日常用具外, 便再无其他。近两年外来的人多了, 才有人开了一间留舍,比之正规的客栈,自是简陋不少,象征性的给过路的人休憩,老板赚个小钱营生。 因着正是农忙,近两年每到了这个时节,便是平县最紧张最隆重的时候,外来的人大多也集中在这个时候, 多是商人。留舍的老板姓章, 是个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近日来忙的是不亦乐乎。 不晓得是哪一日, 留舍的门口就突然停了一辆马车。那马车四匹毛色一样的骏马齐驾, 车身宽且大气, 能见之处皆是古朴黑色雕花。马车四周都有人护卫,章老板擦了眼定睛数了数,约莫有几十个人! 自打开了留舍以来, 章老板变成了县里见过贵人最多的,但是最贵的也不过是家中有田百亩,出门带两个奴仆的地主亦或者是长年跑生意的富裕小商人。 像这么大场面的,实打实的还是第一次见着。 章老板立刻迎了出去,马车上正好也下来一个模样清秀的青年,头戴纶巾,书生打扮。 “不知贵人何处来?可是要在此处歇息?” 章老板走到青年面前,弯腰行了见面礼,甚是客气拘谨。 青年没有立刻回他的话,反是将目光移到他身后的留舍大门口。这留舍说实在的,不过与寻常商铺的门面一样,只是里面的空间大一些罢了。 青年眼中露出不满与些许的嫌弃之色,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似乎思量了一下,最后才将目光转向面前仍旧拱手行礼的章老板。 “这里可有别处住宿的地方?亦或者有富贵人家可以留宿?” 章老板自是知道人家嫌弃自己店面小,不肯屈尊。可是这平县里,确实是只有他这一家地方可以容许外来的人留宿。他心中暗暗拿捏,这次来的,怕真是个贵人。于是,本着得罪不起,也伺候不起的原则,他立刻温声客气的回答。 “这位外客说笑了,我们这地方一巴掌大,除了我这里,倒真是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不过……不过最近外来的人多,我这地方也已经住满了。您看……这要不要……” 青年显然是没有想到,他尚还嫌弃这地方呢,却被人告知怕是连这里都住不上了。他有些不悦的皱皱眉头,随后返身又回了马车内。 章老板说的其实也不是假话,留舍内除了一间柴房还空着外,确实也没有其他的地方了。 不一会儿,青年自车上下来再次走到章老板面前,开口道。 “我家主子说了,店内所有的客人都可住进附近的县衙内,里面想必是有些空房的。至于这里,我家主子要住,老板可是听明白了?” 章老板一听县衙,便立时跪下了,低头慌张开口回答。 “明白,明白。我待会儿便令留舍的客人收拾东西去县衙。至于里面的大人,我也会好好的拾辍出一间给大人住下。” 章老板只道原是某位官员,怪不得如此气派。能令人轻易住进县衙的,想必是比县太爷的官儿大。他们这些人,一辈子本分老实的,县太爷本就是不可触的人物了,更遑论其他的。当下便是心有敬畏的。 但是青年显然不想他如此直称‘大人’,沉声开口道。 “我家主人不是‘大人’,只是商人来此购买米粮。平县的米粮近两年可是这南部有些名气的。” 章老板听此,便也立刻顺着话说;“对对对!我们平县这几年因有了巧娘子,米粮是金贵了不少。这位贵客,快些请你家主子进寒舍休息吧。” 青年这才算是满意的点点头,顺势也将他拉了起身,而章老板却是有些腿脚发麻,险些没站住。 青年转身走到马车旁边的小窗处,弓着身子恭敬请示。 “公子,可是要现在进去?还是等奴才们进去整理一下再请公子吧,这地方太过简陋,公子怕是住不习惯的。” 青年话音一落,里面便有一道清润磁性的声音响起。 “也可,你们先进去打点。请那过来,我有些话要问他。” 章老板离马车不远,听的清他们的对话。车里人提了他以后,便是有些胆颤的。这青年口口声声说不是‘大人’,但是在他看来这怕不是一般的‘商人’。 章老板站在青年之前站的位置,马车高大,车上小窗有锦缎遮掩,他站在那里,也只是能听见里面人的声音罢了。 “方才老板口中的那位巧娘子,可是这附近郡县百姓口中的那位使几郡粮产剧增的奇妇人?” 原是要问这个,章老板内心暗暗松口气。那些留舍内过往的人问的最多的,也是这个了,他几乎要每日讲上一回,给那些行人捎上一个好的故事赶路。此刻回答起来,倒也是顺溜。 “正是那位。平县的人都管她叫巧娘子。我们这小县城都是因为有了她,才有如今的些许繁华。当然,这些在公子眼中都不算什么。但你若是晓得平县曾经是个怎生的模样,便会知道这里的改变究竟有多大了。别说平县,便是公子说的这几个郡。也都是拖了她的福。” 章老板一说兴起,有些微微收不住了,待停了以后,车内沉默了一阵,吓得他还以为是自己话多烦到了人家。所幸,车内的人还是有回应的,只是时间略长,好似在思虑。 “是吗?一个妇人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我听说,往常这附近几郡的每年粮食产量 分卷阅读212 分卷阅读21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3 不过每亩五斗罢了。今年,却是有一石的苗头,可是翻了一翻啊。” 章老板知他不能尽信,便又笑呵呵的答话;“公子有所不知,近年来,多有商人来附近几郡运粮食。但他们所看重的,也并非是这些质量好的粟米。这些人更多的是要学习巧娘子传授给众人的农耕之法、灌溉良法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我们的这位巧娘子,实实在在的应了这个巧字!一番巧心思与一双巧手,凡是农事、商旅有难题,接去寻她作答解疑难。不满公子,我前些年因生存活计难,而去寻了她。巧娘子给了个开留舍的建议,不仅能养活一家子人,还能促进平县的粮食外售。” 原来,平县虽然是先进农耕法子的源头,但是因为被附近郡县学习,也就不占什么优势了。这里地势偏僻,交通不便的,便也就没有其他郡县靠这些发展的快。 “哦?照老板这么个说法,我还当真是要去瞧瞧这位巧娘子。看看是何等人,单凭一人之力,便可改变几郡人口的现状,且如此大公无私,授人秘术良法。” 章老板视巧娘子为恩人,听见别人夸赞,自是喜悦欢愉的。言谈间亦觉得车内的人还可相处,当下那几分敬怵的心也淡了不少,脱口而出道。 “巧娘子不仅如此,且从不计报酬。不少的人官宦富人欲求她前去,她都一一拒绝,也不知怎的,单就相中了我们这么个小县,两年都留在这里。公子若是要见她,也不无不可。巧娘子是个喜热闹的人,顺着这条街道直走,拐个弯有间茅舍便是了。她…….” “我家公子若是见人,自是接来的。怎有亲自前去的道理。” 章老板话没有说完,便被刚刚出了留舍的青年打断了。他方才命人进去打点,因着不放心,自己也进去看了。待完以后,想着公子在车上许是有什么需求,也就立刻出来了。刚出门口,就听见那留舍老板说些什么拜访之类的话。 青年一听,这不笑话嘛,普天之下,哪里有他主子去拜访别人的道理。为着不惹主子生气,出口打断了那老板的话。 章老板一听,看看青年再看看马车小窗,犹豫为难之色尽显,几下张口欲言,最后还是忍不住躬身开口。 “我知道公子乃是大富大贵之人,没有屈尊的道理。只是……只是那巧娘子身有不便,不宜远门而行,县里的人平日里都是前去寻她。公子仁心仁德,还望体谅则个。” 青年一听,便是薄恼,这老板也忒不识人眼色了。他再次开口,欲要斥责一番,却被车内的人打断。 “你这老板,我都说了,我家主子身份尊贵,万不能……” “景时!莫要失礼了!小小郡县百姓,都知知恩图报,体人不易。我既是受了巧娘子如此大恩,又怎有放肆之理!驾车,去老板所说的地方!” 那被称为景时的青年听到吩咐后,知道自家公子脾性,不再劝说,低头恭敬的应下,随后吩咐人驾车,走之前又嘱托那老板一番。 “我已经留下几个人打扫看守,待我家公子拜访过巧娘子以后,自是会回来的。待会儿,县衙内的人来接你那些客人的时候,也会顺便捎带我家公子所需的一应物件,你店中的那些东西,全部要换新一便才可。” 章老板自是连连应下,但心中却是一直想着方才车内那位公子的话。 他说自己受了巧娘子大恩,可是这人明明刚刚还问自己打听这巧娘子来的,不相识之人,如何受的恩惠? 越想越是不明白,最后所幸也就不想了。章老板只愿这位贵人在留舍的期间,自己能够不出差错,不得罪人就好。单单看那青年的态度,便知一定是事实挑剔的行事规矩了。 第174章 茅舍小院 豪华低奢的马车行驶在不算太过宽敞平坦的街道上, 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平县是个小地方,出了什么事情,晚饭前便就传开了。众人看那马车去的方向, 皆是叹道;怕又是一个相中巧娘子巧劲儿的富贵之人,只是这次的富贵人, 开起来与往常那些倒是有些不同。不仅仅是更富贵更气派,还有一些神秘为人乐道。 马车在章老板口中的那间茅舍停下了。 青年先下的马车, 后弯腰谨慎的向车内的人请示。 “公子, 可是要奴才先去探探究竟。” “不了,何必多此一举。” 话音刚落,一只白净骨节分明的手便掀开了车帘。 一年岁三十左右的男子从车中下来。面如冠玉般俊美,剑眉斜鬓又添几分男子英气,周身贵气竟是不敢令人直视。白色暗纹祥云锦袍,一根白玉琥珀簪束发,衬得人的是气宇轩昂之姿,人中龙凤不外如是。 “景时, 以后就唤主子吧, 这公子二字, 朕怕是早就担不起了。” 景时听后, 立刻点头领命。使眼色给一侍从, 给他们这位尊贵的主子领路。 农舍很是简朴, 却又温馨别致的简单之美。 两间茅草房屋,一圈竹子整齐篱笆围住,圈出小小一片方圆天地。那篱笆上, 尽是开满的牵牛花,微微香气扑鼻。脚下的小径,也是青草点点,皆是一派田园之风。 如此别致地方,倒是也住了一个别致的人。 男子还未走到门口,便隔着篱笆从外间看见、听见里面的情形。 只见那小院一课桂花树下,几个年岁相仿的孩童在一起嬉闹玩耍,笑声银铃清脆,笑颜天真烂漫。童真乐趣,令人心中不自觉欢愉。 男子看到这一幕,嘴角勾起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泛出浅浅笑意。可是下一瞬,这抹笑意却是凝固在了嘴角。 不易察觉到那群孩子的中间,有一个被遮挡的人。那是个大人,却因坐在了轮椅上,才显得与那些孩子一般高。 是个女子,怀中还抱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坐在轮椅上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素衣叠裙,发髻披散扎了一根随意的粗麻发带。女子虽仅算清秀之姿,但未施粉黛却肌白如雪,一头乌黑长发在微风中摇曳。脸上尽是灿烂温暖笑意,与这些孩童一般真挚。 桂花拂落,落在了她的肩头、发间,香气空中弥漫,惑了人的心神。 男子怔了怔,看到这岁月静好的一幕,诚然有些痴了,但更多的情绪是惊诧,他启唇轻盯着那院中女子吐了两个字。 “是她。” 景时跟在自家主子身边久了,早就练了个玲珑七巧心。他师傅曾经告诉过他,他们侍候的人,是这世上最难揣测,却又最易明白的人。到现在,他却也只明白了一个最难揣测。方才听到主子开口,他苦心拿捏了一番后,才开口问道。 “主子可是识得这位巧娘子?” 他口中的那个主子,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院内 分卷阅读213 分卷阅读21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4 的人,神色有些异常,像是惊奇又带着几分很难察觉的喜悦,又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正在细细探究打量。 “自是认得,这位便是倾华郡主了。” 主子留下了这么一句话就继续先前走去,景时却是愣了几步没有立刻跟上,脑子里快速想着那‘倾华郡主’。待他反应过来,才又立刻随上,跟在主子身后进了那小小的院子。 倾华郡主,便是盛元五年的时候,新皇下令封的胥家二女了。 景时记得,当时朝中对此颇有争议。毕竟胥家叛乱是不争的事实,即便是在朝渝最后一战中幡然醒悟,帮大禹击退魏军,也不能抵掉往日所做的那些罪行。 新皇为景穆太子时,便有求贤谦恭之名在世,甚重谏言。可是当时面对群臣激烈反对,却并无丝毫退让,一番真挚坚定之言表明决心,这才有了后来为胥家三改史书,封胥家二女倾华郡主的圣恩。 而上一次,新皇怒驳御史台百书谏言,狠压二省六部之议,是不愿与降将胥家女婚配。 世事几番转变,老天才是愚弄人的好手。 当然,群臣退让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当时人人都以为,这些都是做给死人的。因为胥家军已经不在,胥氏一族无一人存活,倾华倾华,其实是给一个死人封号罢了。 活人要防,死人却是要永埋黄土的,谁还会在意那死后荣名? 景时犹记得,当时新皇是如此说的。 “朕知众爱卿苦心,亦知天下百姓所受苦难之深。胥族却是有罪,罪在屠戮残害,此记入史册乃是公允,万不可夺改!可史书之言,一味恶语评之,失了偏颇,此亦不能容之!” “有功有罪,皆要分明,为后世子孙留证之时,亦不负一个朝代的威仪大度!胥族当年为大魏,宁担叛国之名,不愿皇主受天下人诟病。依朕看来,此乃大节所在,只恨此忠义家族未生在朕之江山罢了。” “胥家二女,全大义,舍舂陵,助濮北王一路攻伐至朝渝城外,后又孤身入朝渝敌城,不畏不惧,朕当敬之佩之!倾华,乃倾世之胥华,此封号当是实至名归!” 于是,胥家不争然是那场战争的罪族,因为有太多的冤魂去指证他们的罪行。但是那一份忠义,也被载入史册,为后世人所记。同时记住的,亦还有那位大义的倾华郡主。 倾华,倾世之胥华,朕敬之佩之! 景时不想,这样的一个女子,竟然还尚存人间,在这小小的平县内,在这简陋的茅舍中。怪不得主上欣喜呢。 “你是谁?” 男子进去的时候,一位梳着双髻正摆弄手中花环的小女孩先发现了他,警惕的问出口。小女孩约莫六七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的模样,一双眼眸很是明亮闪动,给男子一种莫名的熟悉之感。 这群孩子中,唯独这个女孩,坐在女子的腿上,被抱着很是乖巧的模样。 她一开口,所有的孩子都回头看到了这个不速之客,有些好奇,有些眼中流露胆怯。 “在下途经此地,听说巧娘子的名声,便想要来拜访一下,还望不曾唐突了屋主。” 景时在身后看见自家主子竟是给一个平民百姓行了客气礼数,语气态度还端的是恭谨甚然,瞬间惊的下巴都要掉了。 可是更令景时无法接受的是,那女子明明看到了他们,这样的距离也一定是听到了,但就是没有丝毫的反应。若非要说有些什么神色变化,那便是有些莫名的疑惑。 女子确然没了笑意,有些迷惘的神情。她腿上的小女孩很是机灵,看看对面仍旧弯腰的男子,再看看抱着自己的女子,突然抓起女子的手,在手掌心捣弄。 小女孩捣弄了一番后,女子的神情才又有了变化,此刻是明白恍然的表情。 只是女子明白后接下来的动作,令景时震惊错愕,对自己方才的想法很是惭愧,渐渐低了头,一阵感酸。却又留了心思偷偷打量自己的主子。 他的主子,喜怒不色,但遇到这样的事情,注定也无法淡定了。那深眸中划过的惊诧,景时能明白。但那惊诧中带着的一丝心痛,景时却是看不懂了。 女子在小女孩在她手掌心捣弄过后,便用双手打了一些令人费解的手势。看得出来,打到一半的时候她顿住了,像是反应过来对面的人可能看不懂。女子停下后,有些无措的拉拉怀中小女孩的手,再指指自己对面,如此反复了好几次。 小女孩是个玉雕般的人儿,精灵的很,立时便用稚嫩的声音对对面已经直起身子,被方才发生的一幕微微惊住的男子道。 “她眼睛不好使,腿脚不好使,嘴巴不好使,耳朵也不好使。你有什么,同我说就是了。我爹说我是大人,应当照顾她的。” 男子苦笑一声,方才在外暗暗观察的时候,怎就没有发现这女子与一众孩童嬉闹,却从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进门的时候,怎就也没有瞧出来,那女子的一双眸子虽然清亮,但蒙了一层灰霾,像是白玉有了瑕疵。 一个残废到此的人,又是如何成就了那一个巧字? “丫头,可否告诉她,我是来此解疑难的,还请巧娘子不要嫌弃,帮助在下一二。” 小女孩显然对‘丫头’两个字很不满意,但是想到以前女子教导过她,不可对外人置气使性子,便也就忍了这人一回。但是开口的稚嫩童音俨然亦是不善。 “不好不好!爹爹说娘子这两天旧疾复发,需要静养。我是专门来逗娘子开心的,你们快些走!快走!” 空气有那么几分尴尬的沉寂,只有小女孩明亮大眼睛骨碌骨碌的转着。 景时发现自己的主子竟然被嫌弃了这么一个惊天事实,冷汗顿时从背后流出,有些微微忧心,又不敢抬眼色去瞧他的脸色。只能是将头埋得越发低了。 男子面上确实是有几分哧然,不过也只是转瞬而逝罢了。他与那小女孩对视,后者丝毫不惧他这个大人,噘着粉嘟的小嘴,一副老大不满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女子似乎等的时间有些长了,察觉出来不对劲,又开始张手一通比划了,嘴里吱吱呀呀的发出零碎的声音,却是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这次,男子与景时都看明白了。 男子正准备抬脚上前的时候,景时却连忙上前挡住他开口。 “主子,还是让奴才来吧,主子歇息便可。”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求预收《公子倚门羞走》 第175章 逃离逃离 一路出行, 景时都是提了十二分的谨慎,毕竟主子的身份不同,到哪里都要小心才是。又怎会有随便与陌生人亲近接触的道理。 “景时, 你胆子越发的大了,都敢拦我的路了不是?” 男子微拧了眉 分卷阅读214 分卷阅读21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5 头, 沉声不悦开口,威仪气势低出。景时虽是为难, 但也知主子的脾性, 万不可逆鳞而为,只得退了几步眼见着主子一步一走进那女子,后竟又蹲下了身子,与那坐在轮椅上的女子一般高度。 这下可是慌到了景时,立刻给身后的那些侍从使了眼色,一个侍从连忙跑出去从马车上搬下来一个梨花木金丝雕画低蹲椅子。这椅子本是景时为防万一备下的,一直带在马车上。万不得已之时,这椅子也不会给主子坐的, 显得有些寒酸。 景时将椅子端正的放了过去, 这次男子倒是没有拒绝, 这样半蹲着确实难受。 女子方才打的手势是要客人仿照小女孩的样子, 手掌心交流言语, 因此景时才担心这过分的接触有什么万一。 男子明知女子听不见, 但是在抓起她的手的时候,还是低声了说抱歉,唐突了。 男子的大手有些薄茧子, 应是习武之人,女子被他抓起手的那一刻,几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院中其他的孩子都已经没了影子,不知躲到了何处,只有那胆大的小女孩犹自坐在女子的腿上,瞪着眼睛看对面的陌生男子。 小小的篱笆院中,景时与一众侍从离远了几步,远远看着这一幕,竟然觉得有种难得的温馨和谐,全然将方才的担忧给忘了。 风吹过,花瓣落,一片一片碎在三人的身上,娴静安好,年华悠悠。 男子在女子的掌心,细心的写出每一个字,时间都好像凝固在了这掌间。 女子的鼻头,除了之前的花香外,渐渐有一种若隐若现的清冽檀香。这香舒适沁心,令她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正一点一点的填满胸腔,欲要喷薄而出。 平日里,多有人来寻她解疑难。若是同性,她便用这种方法,若是异性,她便是在纸上写画,避免肢体接触。但她双眼既是看不见东西,写出来的东西可想而知,多半是看不懂的。 所以,以后但凡有人来,多是托了家中的女眷,到底方便些。她方才有感怀中小女孩怕是刁难了人家,所以才主动相邀的。不想,却是一个男子。 他的指尖有力,却刻意在乎了她的感受,写的极慢,笔画清晰。一丝温热酥麻在二人手心互传。 写完了,他停手,却依旧抓着她的手不曾放下。她的手窄窄的,小小的,他大掌足够握上两个。 女子顿了顿,灰霾的眼睛仍旧是黯淡无光,指尖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颤抖。 他写了一个字,一个‘华’字。 “他写的是小锦儿我的名字!” 就在沉默之际,二人中间的小女孩暮然惊呼。她小小年纪,却有一个严苛的父亲,简单的均是识得的。 小女孩见这男子写的是自己的名字中的一个字,便是有些兴奋激动,下手一下子抓住了男子另一只空余的手,双眼晶莹闪光,糯软的声音开口。 “你写的是我的名字,你认识我?不对不对!可我不认识你啊。那你是哪里的人,你写这个字做什么?” 男子有些微微后仰,小女孩向他攀近了一些,他不是很喜欢与孩子相处。这个小女孩除却第一眼有些熟悉之外,其余的在他眼中便与平常孩童无异了。 然而小女孩不过动作几下,就被女子拉到了怀中,死死的按住。也就是这个空挡,她顺势将手从男子的手掌心里脱出来,此时她的手已经有些微微发汗了。 女子不知今日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总是失常失礼。这两年,她已经渐渐适应了身体的诸多不便,可以应付,不至于慌乱。好在,这男子应当是外来的人,只以为是她不方便,感受不出来才是。 女子给怀中不老实的小女孩打了一番手势以后,小女孩就安静了许多,趟在她的怀中,噘着嘴巴不满,瞪着对面的男子,拘态娇憨,煞是可爱。 手没了,男子不能再多说什么,女子自己扶了轮椅调转方向,竟是不愿再理会身后的人。 男子坐在那里,看着她有些笨拙艰难的滑动轮子,秀发上沾了一些黄色桂花瓣。那小女孩冲着身后的他扮鬼脸。 很显然,巧娘子这是逐客了。 景时赶忙上前,道;“主子,要不要将她请回来。这样放肆无礼,也太过…….” 景时的话没有说完,男子抬手打断了。他定睛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在纷飞的花瓣中,眸中是几分感慨、沉静、深思。 “我还未说什么,单一个字她就不愿面对过去,这样的人,追上又如何。咱们走吧。” 景时为男子理了理因为坐低而有些褶皱的衣袍后,男子起来转身向外走去,却在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院内偏角的一些物件而停了脚步。 那章老板说,巧娘子有一双巧手,可以解决农事疑难。 院中摆设的,正是各种奇形形状的农具。男子虽从未见过,但是单看也能看的出来,有些上面还残存些粟米。 男子顿了半晌,再次回头看向身后茅屋,却发现女子与小女孩已经不见了身影。 “景时,派人送些钱粮来吧。她改善几郡百姓生活,便是对朕之大恩。至于其他的……前些日子暗卫不是查到了鬼才在南部一带的活动迹象吗。给暗卫传信,若是鬼才执意不肯露面,便请他制药,治疗残废之人的药。” 景时一一记下,见主子已经快要出了门,便也连忙跟上。 平县这几日,所有百姓都甚是欢愉。县衙的县太爷说上头来了钦差大人,见到平县农粮时机概况以后,甚是欣慰,给了恩赏,平县的产粮可以加入到郡内上贡的皇粮之列。 如此一来,自是家家欢喜。皇粮需求稳定,价钱又高,还能受到重视,自然是个十全十美的好差事。 小百姓们开心了,也不忘恩人,巧娘子家的门槛已经快要被踏破了。若非巧娘子这几日恰恰有些病恙,恐怕要来的人会更多。 与此同时,大家都在传留舍内的近几日住下的那位贵客,怕就是钦差大人了,只是大家没人敢去打扰罢了。 留舍章老板送客的那日,景时一大早就将马车打点好,同来时一样没甚区别。章老板这几日侍候这位客人,可当真是长了见识的,他们所用的器物有些他从前甚至是见都没有见过。 “平县这几日可是多亏了你们,乡里乡亲的都有感谢之意,送到留舍不少东西。我知道你家主子看不上这些,我原本也没打算送出,但实在是不愿意辜负了他们的好意。” 景时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章老板就侯在门口将手中的包裹给递上去了。 景时看了一眼,一时有些犹豫,不知是接还是不接。主子曾立下规矩,说是不扰百姓。这接了东西算是不算? 就在这时候,另一间房门打开了,出来的正是他家主子,见到这一幕后,淡 分卷阅读215 分卷阅读21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6 淡吐出两个字。 “收下。” 今日天气尚算晴朗,马车快要驶出平县的时候,景时就开始估摸着求淮南的路线了。 他们最终的目的地就是淮南,只是这一路依着主子的要求,绕了不少的道路,见了不少的民间实情。 “停!” 车内的人突然发声,景时惊了一下,后立刻命人停下马车。他从马上下来,从小窗处询问。 “主子,可是有什么吩咐?” “掉头,去巧娘子处。” 景时愣了两下,约莫是有些明白了自家主子的心思。自打第一天来从巧娘子处返回以后,主子虽再未提起她,但是章老板介绍本地风土人情以及巧娘子事迹的时候,景时有留意,主子听得很认真细致。 “主子,可派人留话给官衙,让他们将巧娘子接往京城。” 景时试探性的建议,主子怕是爱才之心,想要用这巧娘子发挥大用。 “景时,你什么时候揣度朕的意思倒是比朕还要快了?” 景时听到这不温不肃语气却夹杂着几分威仪,立刻吓得跪在地上请罪,后又打手势给侍从,示意他们调转车头。 就这样,一行人又来到了这两间茅舍。只是这次光景与上次不同,院内空无一人,桂花树下再无人影,独留遗香。而那两间茅舍房门前,落着两把生锈的铁锁。 很明显,这里没有人。 男子站在牵牛花篱笆外,定睛看着这院内的事物,仿若同上次一样,面前不是落寞孤寂,而是鲜活情景。 “她走了,便是如此怕人吗?朕早该料到的。” 景时一时反应不过,只低声道;“应是有事出门去了,主子,我们要不要等一会儿?” 可是男子嘴角暮然有一丝讥讽嘲笑之意,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空荡的桂花树下。 “等?怕是等不到了。看来朕要亲自抓人了。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她能逃到几时?倾华郡主,胥华,巧娘子,每个都是她,却又每个都不是她。” “景时,先帝曾有一道圣旨诏令,赐婚朕与胥家二女。十四年过去了,此约未废!你说,朕是不是要秉承孝悌之道,全了先帝圣诏。” 景时身子抖了抖,这……这要他如何说?赐婚之事自那年景穆太子金銮殿拒婚以后,就天下人皆知,后来更是无人敢提及。现在,主子又是闹那样? 所幸,他家主子好像也没有要他回话的意思,说完以后停了停,便又吩咐出口。 “传朕令,皇城司与暗卫倾巢出动。两个月,朕只要两个月,倾华郡主要出现在平昌,出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 景时立刻领命,后随主子返身上车,只是在扶他家主子上车的时候,他眼睛扫到车厢内的小茶几上,放着的东西。 是之前章老板交给他的包裹,后放在车内了,看样子是被打开了。里面除了一些乡野玩意儿外,还有几张写满画满墨笔的白纸。 他隐约瞧见有良田改进耕种法之类的文字,署名是巧娘子。 怪不得主子如此紧张,原是巧娘子赠了东西。但是这先帝圣旨婚约……怕是会惹得宫中的那位不高兴吧。 “主子,要不要先命人驿站加急传信给娘娘,说了这件事情。到时候娘娘也不会太过突兀难以接受。” 车帘子将要放下的时候,景时壮着胆子问了一句,并非他不知死活,而是宫中那位娘娘实在是得罪不起,偏生主子又对她宠爱至极。虽说近两年,那位的行为越发的放肆,已经隐隐有些遭主子厌烦的苗头,但依旧是宫中最受宠的人。 这次,主子突然提出要微服出巡,去的是那如画烟雨的淮南之地。娘娘想要跟随,所有人都知道,主子从不拒绝她,但是这次却并未答应。 出宫的前一日,景时给主子点灯入睡的时候,龙帐内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景时,朕要去淮南,朕这些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丢了,却又不知道去哪里寻找。你说,她怎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否当初朕留她留错了,她应该随她师兄回璟山的。” 景时是张内侍的徒弟,自皇上登基的那一刻,就贴身侍候着。这位皇上,一向是果断有魄,谨慎持重的。景时从未听过他有如此语气的时候。仿若,龙帐内摇曳的人影,不过是个孤独落寞的老人,在惧怕忧虑些什么。 “皇上,那为何去淮南?” 他当时小心翼翼的发问,其实他应该缄口不言的,师傅告诫他,万不可试图去窥探帝王的内心,那是一处深深的漩涡,能将人绞尽进去永远也出不来。可是,那一刻,景时觉得,这个人有些可怜,就好像自己是他在这座皇城内唯一能够说话的人。 “朕这些日子常常在想,朕与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了许久,约莫是淮南的生死之变,但也可能是皇寺那露珠一晚,谁知道呢?朕想去淮南,七年了,这个皇位这个天下朕都对得起,可朕却弄丢了她。朕想要去找她。” 景时听完这话,有些明白,但也有些不明白,他愣愣问道。 “皇上说笑了,娘娘就在宫内,要不要奴才去传娘娘过来侍寝?” 龙帐内,好久都没有声音响起。景时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正转身欲要灭灯走的时候,却又听见里面幽幽响起的声音。 “是啊,她就在这里,朕又要去哪里找?” 景时不禁唏嘘,这或许就是帝王情爱,当初不论怎样刻骨铭心,都抵不过宫中的幽幽岁月吧。曾几何时,宠冠六宫的人,如今还是帝王心中的最爱吗? 其实,娘娘心中也有心结的。皇上这些年虽然令后宫形同虚设,独宠一人,但始终没有封后,也没有子嗣。朝臣已经多有不满,有些甚至是毛头直指娘娘。他上次去送贡品给娘娘的时候,见她发脾性痛哭,杖死了两个宫女。 皇上为何不肯封后,景时不知道。但是皇上深爱娘娘,如今这份爱已经被时间岁月冲刷的所剩无几了,这景时却是深深明白的。 华妃娘娘,一个‘华’字,景时还记得,当初皇上赐下这个字的时候,欣喜欢愉的去找娘娘。但娘娘却似乎并不怎么高兴,皇上不解,但景时却是看得明白。因为不是皇后,不是后宫最尊贵的位置。 七年过去了,华妃娘娘还是后宫唯一的人,却到底是失去了一颗帝王心。 于是,后来景时陪同主子一路南行,路过平县,遇到了巧娘子。 主子似乎对巧娘子很感兴趣,景时却有些分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情愫。究竟是爱才之心,还是……男欢女爱。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 《公子倚门羞走》 第176章 皇权夺妻 盛元七年, 十一月,帝都平昌,皇宫朝圣殿。 “白大人, 分卷阅读216 分卷阅读21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7 可是快些起来吧。皇上已经睡下了,您这再跪也是没用的。” 白锦年跪在大殿前的汉白玉石阶上, 已经整整三日,膝盖不知痛觉麻木, 冬日冷风微微刺骨, 仅着了单薄的朝服。 “景公公,请再通传殿下,我与我夫人负荆请罪,请求皇上原谅。白锦年愿意辞官返乡,放弃一生荣华富贵,从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 景时见他依旧执着,脸色为难的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平日里这白大人谦恭礼让的,哪知道执拗起来是个如此倔强的性子。皇上已经明令, 不见他, 君无戏言, 他就算是跪烂了膝盖也是没用啊。 “白大人, 你听我一句劝。就将白夫人送进宫吧。皇上这些年一直都只有华妃娘娘, 这好不容易有个意思的, 你……” 景时的话没来及说完,便被白锦年严词毅然打断,态度激烈。 “景公公!我白某岂是为了苟且偷生、富贵前途就做下抛妻此等丧尽天良之举!今日, 即便是血溅殿前,我亦不悔!我夫人与我相识数载,圣上既已经有了华妃娘娘这等知心之人,又为何非要夺臣下之妻!” “你!” 景时未想到他跪了三日后,仍旧是如此坚决态度,有些恼他不识抬举,丢下几句话后便甩袖离去。 “那好,白大人既然想跪,那便跪着。可是白大人应当明白,圣上想要的东西,何曾有得不到的时候!” 朝圣殿内,宫女太监侍立在外间宫室,黑色的大理石映照出人影有种稳重深沉之感,让人不禁端庄肃穆。 景时推开沉重的宫门,蹑着步子进去,给一个太监使了眼色后,后者便朝他指了指金黄色的锦缎帷幔后休憩的偏殿。他便又朝那偏殿而去,小心翼翼的掀开了帷幔。 “景时,他还在外面跪着?” 景时只踏进了一只脚的时候,里面檀香软榻上躺着的人便开口询问了。 禹珏尧一身黑色金龙纹便服,扶着脑袋太阳穴的位置,不甚规矩的躺在那软榻上,眉峰聚敛,疲惫之色尽显。 “回皇上的话,白大人怕是没见到皇上之前不会轻易离去的。白大人说,要携夫人向皇上请罪,他愿辞官还乡,一家人离开平昌。” 景时谨慎拿捏着白锦年方才要他传达的话,额头浮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嘭!” 茶盏碎裂的声音,滚烫的热茶浇到了景时的脚面上,他立刻惊慌跪了下来,膝盖压到碎片,也不敢痛出声来。 “好!好个白锦年!朕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个胆子不成!倾华郡主何时就嫁与他为妻了!两个人竟还有一个女儿!朕还能说些什么,他来请罪,朕就要见?!如今,可是朕要夺妻?他白锦年为了不忤逆圣意,偏就要跪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不成!” “皇上息怒,白大人跪请,也是为了皇上着想。这件事情还没有人知道,朝臣若是得知白大人为何得罪皇上,怕是到时候…….” 后面的话,景时不敢再说出口,可是面前的人已经震怒。 禹珏尧自软榻上愤然掀衣袍起身,对景时怒声低吼道;“到时候,到时候会怎样?!皇上夺臣下之妻,有违礼制,不成伦理是不是?!呵,他们惯会这样来欺压朕罢了!” “他白锦年如今一副委屈的样子,跪在朝圣殿前,不就是要朕回转心意!朕就偏不!他若是不将倾华郡主送进宫来,朕就斩了白家全族人,当一回昏君又何妨!” 景时瑟瑟发抖,这帝王怒意,他七年来是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感受到。 “皇上,司太傅到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太监进来禀报,司启颂已经侯在了殿门外。 这位司太傅,在圣上为太子的时候,管的颇多。但是太子登基以后,便渐渐淡出朝堂,只顶个空衔罢了。这次进攻面圣,却不知所为何事。 景时因为司启颂的到来,而微微松了口气。这时候,旁人或许圣上都不会见,但这位老太傅却非旁人。 “传!” 果然,皇上还是平息了怒意。景时立刻将地面狼藉打扫了,捡着碎瓷片悄悄退出去,膝盖已经被扎的渗出血迹来。 退出殿门的时候,景时看了一眼太阳,是正午。那远处汉白玉山跪着的人,犹自一动不动,像是一座巍峨的山。 景时不禁叹气,这白大人也是可怜之人。 皇上命邢铎带着暗卫将南部平县附近给翻了个底朝天,那倾华郡主身有残疾,最后实在是躲不下去了。几日前,她竟是主动来了帝都平昌。 可是,她去了白府。 那时候景时才知道,倾华郡主原来早就嫁与白锦年,两个人还有一个七岁大的女儿,名唤白锦华,就是那日平县茅舍院中的那个小女孩。 锦华、锦华。一个胥华,一个白锦年,这名字起的,景时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但是景时明白,所有的事情不会因为倾华郡主是白夫人就结束的。 在倾华郡主没有找到的三个月内,皇上几乎每日都会看在平县她留下的那些纸张草图,日日不离,且时间越发的久。有时候,禹珏尧看着看着,就浑然忘记了身旁还有一个他侍立着。 有一次,景时给禹珏尧奉茶,禹珏尧便是手里抓着那些东西,呐呐的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他听的。 “景时,朕终于找到了那种感觉。可是,朕明明就是七年前只见了她一次而已,为何会是她?朕不想放手,不想再感受那冰冷宫殿内虚寂的每一夜。” 景时当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低头道;“恭喜皇上,后宫可纳新人了。鬼才公子那边也有消息了,他不愿回京,但听说皇上要医治一位重要的人,便制药托暗卫带回。只是皇上,华妃娘娘那里……” “她?” 禹珏尧轻嗤笑了一声,带着无奈与酸涩,道;“朕最重的还是她,朕对她承诺的,朕一直都记得。许是时间久了,那座皇宫将人心都变了吧。朕记得,她曾经说过,朕是个寡薄的人。如今看来,确然如此吧。” 这番话以后,景时就知道,华妃娘娘恃宠而骄的日子怕是到头了。这个皇上,依旧是那个决断分明的帝王。 景时再次抬头看太阳的时候,已经日斜几分。司太傅从朝圣殿内出来后,径直走到白锦年面前。 “你夫人来寻老夫,老夫不料,圣上竟是做下如此昏庸之事!百大人,你且回去吧,之后的事情,自有老夫处断!老夫便是拼了这条命,也断不会让他错下去!” 景时招呼了几个太监将已经无法站起的白大人拖走了,司太傅脸色不甚好的离开了朝圣宫。 就在景时以为可以暗暗松口气的时候,令一尊神又急色匆匆的进了朝圣宫。 “王爷!王爷!停下啊,你等等我!” 景时在顾 分卷阅读217 分卷阅读21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8 珏暔将要踏进宫殿的前一瞬,将这位走路带风、脸色不悦的新濮北王给拦了下来。 景时在这宫里,若说真要有个惊怵的人,第一是皇上,第二便是这位王爷了。 顾珏暔一把揪起景时的衣襟,怒气冲冲道;“我问你!那白家夫人的事情可是真的?!本王刚刚看见那白锦年被抬了出去!还有太傅,是不是已经来劝谏过圣上了。” 景时被这位主子动不动就上手的习惯很是困扰,衣襟被扯的难受,却还是不得不憋着气回话。 “这……王爷这时候可别进去了,方才司太傅确实来过。王爷若是这时候再进去,怕是顶着圣怒的!王爷有什么话,景时一定传达。” 顾珏暔放开了他,但是却没有丝毫退下的意思,出声自言道。 “不行!本王答应过她师姐,一定会将她照顾好。朝渝舂陵的事情已经算是本王失约了,怎还能容许这事的发生!年华不能有事,绝不对不能!今日,就算是丢了性命,本王也是断然要进去的!” 景时最后还是没有拦住,与顾珏暔对峙,就算是十个百个景时恐怕都是不够的。 “我的姑奶奶啊,今日是触了什么霉头,这弄不好是要打起来的!” 景时不解,司太傅劝谏是为了皇上,是为了国。那这顾珏暔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位倒更像是闹事的主儿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 《公子倚门羞走》 第177章 追忆亡妻 白锦年被抬回府以后, 在床上昏睡了两日,才算是稍稍有了些神识。 小锦儿一见爹爹醒了,立刻转身去推外间的人进来。 年华伏在他的床头, 看他这幅模样,心中忍痛, 轻声道。 “你何苦这么傻,只我一句不愿入宫, 你便去跪金殿。当年十三王跪了那般久, 都没能打动先帝。他们都是帝王,都不会同情怜悯的。我太了解他了,你……不必在为我做什么了。” 白锦年泛白着唇瓣,艰难抬手将她眼角的泪一一逝去,虚弱气息开口安慰她。 “我不后悔。三年前,你突然联系上我。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欢愉吗?纵然我知道你可能只是为了锦儿,但我还是开心。你是锦儿的娘, 我是她的爹爹。可是, 我终究是比不得他给你的多。他命人送药, 治好了你的眼口耳疾。” “年华, 他即便是将你忘了, 也还是念你的。我输了, 输的心服口服,输在他那份执念上。” 年华没有回话,将脸埋在他的掌心里, 无声痛哭,双肩颤栗,压抑了莫大的痛苦。 “爹爹!你说什么?娘子是我娘吗?” 小锦儿已经大了,她听得懂大人的话,小小的脸蛋儿上满是之前为自己父亲哭泣的泪痕,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面前两个人质问。 白锦年看看她,慈意浮现在苍白的脸上,轻声道;“锦儿乖,娘她跟你做了一个游戏。看看你能不能猜出她是小锦儿的娘亲。锦儿这一年跟着娘亲在外面,是不是见了好多好玩儿的东西?等爹爹好了,你就说给爹爹听好不好?” “爹爹以后,怕是没机会看锦儿撒娇了呢。” “不不不!小锦儿要一辈子陪着爹爹,给爹爹磨墨,给爹爹撒娇!” 年华抬头看看心疼爹爹的小锦儿,抚抚她的小脑袋,泪不知觉的从眼角滑落。 “小锦儿,娘会救爹爹的,小锦儿莫怕。” 又一次,年华感受到自己的渺小与无奈。为何她总是挣扎不过命运,逃不开他。 那年,她以为自己必死无疑,被钉在朝渝城墙上的时候,痛到无知无觉,却仍旧是坚持用残存的最后一丝意志眺望着那远处的禹军大营。 那里,有她最爱的人,她要看他最后一眼才肯舍得离开这个世界。 她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可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不过还好,那个孩子能在帝都长大,将来最会有机会能远远的见上他一面的。 后来,她就做了一个梦,很久很久的梦。她太累了,渴望好好的睡上一觉,不愿意就此醒来面对这个纷杂喧嚣的世界。 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在璟山,她熟悉的房间,窗口处有后山松柏的气味。 大师兄守在她的床头,不知是守了多久。看到她醒来的那一刻,将手中的药碗给砸碎了。 但是她不知道,也感受不到。因为彼时她不过是个只会躺着呼吸的废人了。听不到,看不到,说不出,只能在脑子里千百遍的问自己,为何她还会活着,以这样废物的姿态。 大师兄是第一个在她手心写字的人,告诉她是小师弟拼死将她从战乱中将她给救了出来。 她问小师弟去了哪里,大师兄回答她,说出去玩儿了,她睡了一年,小师弟自然是没有那个耐性守着的,早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年华点点头,又想起来问自己是怎么奇迹般的活了过来的。 原来,那年年言妆拖她转给年长风的锦囊内,写了许多年言妆从前利用自己世界知识给年长风出的疑难问题答案。而里面,恰巧涉及了一些现在医学还无法解释东西。 师傅救了她,她就像是一个出去闯了祸的孩子,回家后总有人给她庇护。 她那时候就意识到,即便怎样不愿以这般姿态继续活下去,她终是要顾忌师傅感受,不能再轻贱了自己。她想见师傅,想要见见这世界上最后她敬重的长者亲人。 大师兄沉默了半晌没有回复她,后来才在她手心一点一点的写下答案。 “师傅外出游历去了,走的时候挺潇洒高傲的,你知道他那个德行,多半是不愿意再回来了。以后要见他,怕是难了。不过等你伤病养好了,说不定那老家伙就回来了。” 年华从那以后就开始努力养伤,她在大师兄的陪同下,一遍一遍走了后山自己熟悉的所有道路。 也就是那时,整个人都心静了,恰巧发现与后山蜜炼果有关的一件往事。 原来,世事总有因果,你以为的初见其实不过是重逢罢了。当初记忆中的白衣少年,记不清模样、声音,却记得那蜜炼果的味道。 怪不得他曾经问她,为何此果酸涩难吃? 因为在一些人的记忆中,蜜炼果其实也是假的味道,当若干年后,你再次尝起,早已不是记忆中珍藏的回味了。 山中一年,她终是没有等到小师弟与师傅。不知道是哪一个晚上,她抑制不住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好似要将璟山所有的生灵吓走一般。 她明白,师傅与师弟一辈子都回不来了。她做错了事情,却要亲人来给自己背负。 为何死的总不会是她?! 就在她痛悔绝望,欲要轻生之际,大师兄将当初师姐留给她的最后一个锦囊拿了出来。这个锦 分卷阅读218 分卷阅读21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19 囊,即便是后来朝渝危亡之际,她都未曾离身,想来应该是后来被救回,大师兄收了去。 锦囊里,写了许多年华根本就看不懂的东西,似乎脱离了她的认知与思想接受范围。她不懂,年言妆为何要将这些留给她,直到读了最后的一句话。 ‘小六,你将来必是辅佐太子成就大业,谋士尽天下,师姐甚是欣慰。想来师姐这一走,便再也没有机会与你共侍师傅他老人家了。上面所书,是师姐能想到的留给你的最好的礼物。师姐曾经说过,自己来自一个你们未知的世界,这些便是那个世界的一些知识技术。有些不甚精透,望你能细细参详一二。愿你能携手殿下,共治这万里山河。年言妆绝笔’ 就是这么一封信,还有大师兄的苦苦劝导,将她从死神的手里再一次拉了回来。 “小六,璟山只剩下了你我,你若是再走了,你让师兄如何活的下去。” 是啊,诺大个璟山就只剩下了两个人,连空气都是孤寂的。 她开始逼着自己吃饭睡觉,像个正常人一样。耗费了所有的精力去钻研师姐留下来的东西。这样的忙碌,让她没有余力去想一些别的。 后来,她便下山,一路奔波到平县。那时候,她想的是去找三师兄,治好自己的病。大师兄同她说,师傅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以后,便耗尽精血而逝,没有时间给她调理身体。 平县民风淳朴,百姓和乐,那一年却正好灾荒,人心漂泊。她想到胥家军曾经犯下的恶性,不由唏嘘愧疚。于是她留了下来,利用研究所得,帮助他们度过难关,算是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偿还罪恶。 平县安定下来以后,她便写信给白锦年。她不敢奢望过多,只是想知道女儿好不好。可是白锦年却立刻派人将小锦儿给送到了她身边,母女二人相处了一年有余,在那两间小小的茅舍中。 那一段时间,年华感觉到了快活,白发褪去,黑发重生,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与希望。 她还有一个女儿,她可以陪着她长大,陪着她玩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这辈子,亲情、爱情、友情,她曾经都真真实实的拥有过,上天待她不薄。 她和小锦儿一起种下了一棵桂花树,其实原想着种一棵白玉兰树的。但是平县气候不太适宜,也就作罢了。她与女儿相约,明年做一些桂花饼捎去给爹爹。 禹珏尧找到她的时候,不对,应该说是找到巧娘子的时候。她与小锦儿正准备起身离开平县。 他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华’字,她当时没有认出他,却已经决定要和过去断的干干净净的。面前这个人不管是谁,她都不会再询问了。 于是,她与小锦儿连夜离开,都忘记摘桂花了。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竟是他,后来他还动用了那么多的人去寻她,将她逼的无处可逃,只得来了平昌。 为何?便是连胥华他也不会放过吗? 师姐的催眠曲若是当初种下的时候,没有留下与之相关的一丝记忆,以后是断然不会回忆起来的。而即便是有了这一丝记忆,也需要她再次吹奏曲子解除才行。 她当初狠绝,将她与他的所有记忆删除。只是没想到,他的意念执着竟是冲破了屏障,在她走的那一晚,他其实回忆起来了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她’的存在。 只是不幸的是,那记忆是残缺的,只到了那年皇寺遇险,她要随着师兄离开平昌的时候。而他也认错了人,错将流瑶当作了年华。 真年华,假年华,其实都已经不重要了。那时候,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新皇登基,四海归心,天下一统! 如今,白家因她遭了难,年华再也不能懦弱的躲藏下去了。她去找个司太傅,找个老家伙瞧不起当时的年华,却瞧得起如今的胥华。司太傅是新皇封胥家二女为倾华郡主的时候,少数几个同意的。 后来,她觉得不放心,又去找了顾珏暔。顾珏暔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还以为她是鬼魂还阳,徘徊在人间不肯离去。他激动的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肩膀。 “年华,你怎地还不肯去投胎。是担心皇上吗,他如今好得很呢。你在阴间见着你师姐了吗?她吃的好不好,有没有被小恶鬼欺负?她是不是有些寂寞了,托你给我转话。你只管说吧,只要她说一声孤单,我立刻下去陪她。” 年华听得鼻头一酸,当年对顾珏暔的一些怨恨在那一刻,彻底没了。她从未见过血性刚强如斯的顾珏暔,会有双目含泪,身体颤栗不住的一天。 “侯爷,放下吧。八年了,师姐她走了整整八年。爱与不爱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你思她入骨,念她入梦,这便足够了。” 顾珏暔盯着她,眼框通红,像一只禁锢已久的猛兽,终于濒临崩溃的边缘,再也止不住心中如堤坝绝水的情绪,泪水流出,呐呐无尽悔意,对她道。 “我知道,她是寂寞了,想我下去陪她。可双亲在世,家族存亡全系于我一人之身,我如何才能放的下!年华,她走的时候,我以为她只是睡了,就将她喜爱的羹汤放在她的床头。可直到那汤都凉了,我才晓得她已经醒不过来了。” “她在世的时候,我从未说过一句爱她。从始至终,我都以为她不是我爱的人,可却是最适合我的人,所以我不愿意放手。你说得对,爱与不爱已经不重要了,人都不在了,说什么都无用了。” 顾珏暔松开了她,失魂落魄转身的样子令年华无限感慨。 十四年了,她与顾珏暔相识十四年了,这份情义在那梅花清酒的杯盏中,酝酿了整整十四年! 年华知道,在她去找顾珏暔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会结束的。 “那你呢年华,他现在虽不记得你,但是满腔心思谁都可见。或许你们二人才是真正的生死与共,上天也拦不住。我会去替你求情的,这是我当初会答应你师姐的,只要你不愿意再回到这个地方。” “珏暔,我既然回来了,就算是不为了白家,也要为了我自己我女儿做一个选择。我逃避的时间已经够久了。” 年华不知,顾珏暔最后还是进了宫。或许在所有人的心中,年华离开这里,外面一片广阔天地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这所有人不知,她在外的几年,踏遍青山绿水,却终是没有找到一处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 《公子倚门羞走》 第178章 一三口 皇城, 朝圣殿。 景时在外间候着,濮北王已经进去了一个多时辰,里面除了刚开始有些吵杂的声音, 后面便渐渐平息了。这让景时有些稍稍放宽了心。 又过了一个时辰,濮北王出来了, 景时立刻迎了上去请安。但实则是想从这位王爷的口中 分卷阅读219 分卷阅读22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0 套出些什么话来。谁都知道,王爷与皇上的情义深厚。 可是没想到, 濮北王开口竟是一个字都与那白家夫人的事情没有干系。 “你好好照顾皇上, 本王过几日就会离开平昌,同当年祖父一样,非死不回此地,一辈子就守在濮北了!” 景时愣了,好半晌后才反应过来,再想追上去问清楚的时候,早已经没了人影。 但景时再转念一想,顾珏暔手中握了几十万兵权, 又出生在顾家这样的显赫门第。是该同当年老濮北王一样, 懂得逼其锋芒, 懂得何为真正的为臣之道。 不过……他走了, 那白家夫人的事情怎么办? 景时想到这么一桩麻烦还没有解决的时候, 顿时又成了一张苦瓜脸, 看看宫殿的内室,心中不禁腹议。 祖宗啊祖宗!你说你看上谁不好,偏偏就看中个有夫之妇!偏生你还就是个这天底下权利最大的人, 着实令人头疼,着实令人头疼啊! 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景时才欲起身进去,但是手还未沾到门,便被制止了。 “站住!谁都别进,朕想一个人呆会儿。” 景时立刻顿住脚步,不过濮北王走的时候,门只是被轻轻掩上,他转身离去的时候,透过门缝依旧看清了一些里面的状况。 皇上平日里爱重仪态,那个时候,景时却见到一团黑锦袍与地上的黑色大理石融为一体,平日里高大威仪的人,此刻看着,却有几丝可怜。 帝王爱,究竟是什么? 景时困惑了。当年华妃娘娘宠冠六宫的时候,尚且不曾令皇上如此。为何那倾华郡主皇上只见了她两面,便是这般挂心。 自濮北王来了以后,又过了几日,皇上下了一道圣旨,将华妃娘娘迁往皇宫东北角的霞罗宫内。 景时传旨的时候,华妃娘娘很是失控。霞罗宫不是冷宫,但是终年冷清,与冷宫无异。 “为何!他为何如此待本宫!本宫父亲年前不过刚刚去世,他便这般,我父九泉之下何以瞑目!景时,你去告诉他,我是年华啊,我是年华啊!” 华妃娘娘抓着景时的衣角,发髻散乱,锦袍凌乱。此时的形象,与街头泼妇有何差别。 景时其实很不喜欢她,这宫里许多的奴才都不喜欢她。这位娘娘的性情太过乖张暴戾,新皇登基七年内害死的宫人何以数计。 他第一次不用对这位娘娘虚与委蛇,毫不留情面的挣开了她,讽刺道。 “娘娘说笑了,皇上自是知道娘娘名字的。娘娘,恕奴才说句不中听的话,皇上忍您也是够久了。娘娘是年华、张华、李华都无所谓了。” 华妃娘娘的神情在景时说皇上忍她的时候,一瞬颓败,缓缓瘫坐在地,眼角的希望开始一点一点崩溃。最后,她却放肆的笑了,笑的好不夸张艳丽。 “哈哈哈!哈哈哈!对啊,年华又能怎样。可我就是年华,一辈子都是!他不爱年华了,他终于是不爱年华了!” 景时看着宫人将她给拖走,看着她失常,弄不明白她到底是疯了还是没有。 华妃娘娘这一遭遇,震惊了宫内外,便连朝廷也是震惊。因为华妃娘娘以前是御史台女官,曾以一己之力监督楚阳河治,令人敬佩。 可是不知为何,朝廷左相大人公羊晴,曾经也为御史台首席女官,对这个娘娘却是漠不关心,就好似从不认识一般,七年未与之说一句话。 公羊晴如此,濮北王亦是如此。皇上常说,濮北王与华妃之间的情谊深厚,可景时七年内却从未看出来过,濮北王那个性子,喜欢谁不喜欢谁都是一眼摆到明面儿上的。景时觉得,他不喜欢华妃娘娘,大概整个宫中只有皇上觉得他们情谊深厚吧。 华妃娘娘打入霞罗宫的当晚,皇上心情很是不悦,批阅奏章连连皱眉,所有侍候的奴才都是大气不出一声,生怕触怒圣意。 “景时,她可是说了什么?” 禹珏尧突然放下奏折,急声问他。 “回皇上的话,娘娘情绪是有些失控,但并未说些什么。” 景时说了谎,他没有将华妃说的话传达。在这宫中,一颗人心算计处处常见。今日景时对华妃出语讥讽,落井下石,又怎会给她东山再起的机会。 禹珏尧怔愣一瞬,眼中闪烁着不明的情愫,半晌后才自言自语道。 “她原先是个什么模样,朕都快忘了。人都善变吧,她变了,朕也就不喜了。” 景时连忙附和几句,这时候,宫殿外正好有小太监慌慌张张的进来传话。 “皇上,白府托人来了。说是白夫人想要见皇上一面。” “当真?!” 景时旁边的这位皇上在听到这句话以后,瞬间起身,神色激动。好似方才惆怅不悦的人与现在这个并非同一个人。 景时有多久没见皇上如此愉悦了? 这个人,贵为天下第一人,偏偏喜欢个人还是求而不得的。他虽从未松口说放过那白夫人,可是白夫人来帝都已经快一个月了,不还是好好的在白府呆着的嘛。至于白氏一族,也不还是好好的脑袋挂在脖子上。 他若是想见那白夫人,其实早就见了。但是皇上是个执拗的皇上,像个要不到礼物的孩子,总是保留着最后的自尊心。 景时想,其实皇上也懂得,强扭的瓜不甜这个俗理。但他太不舍得放手了,所以不肯给自己台阶下。 “皇上,既然白夫人要见你。那景时这就派人去白府接人。” “好,你亲自去将她接来。她行动不便,就用朕的步撵吧。” “这…….” 景时为难了,皇上的步撵如此用法可不就是告诉了所有的人这位白夫人很是特殊。现如今朝臣还不知道这件事,步撵怕是万万使不得的。皇上这是一时高兴坏了吧,连顾忌都忘了。 “回禀皇上,白夫人她定了地点,说要皇上明日午时出宫赴约。” 还好,小太监机灵,又传了话,解决了景时的难做局面。 禹珏尧听到后,脸上的神色收了收,又重新坐下来,半晌后才开口道。 “回去告诉她,白府人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中,朕不喜欢不识时务的人。” 小太监退出去了,景时想说明日要打点些什么,毕竟这皇上出宫不是小事。邢铎也是要跟随的,得立刻赶去通知正在宫内巡查刑统领才是。 “景时,你说朕是不是真的过分了。朕不想逼她的,朕想她心甘情愿。” “皇上说笑了,这天下都是皇上的,皇上没有错。” “是吗?” 禹珏尧听后,嘴角一撇嘲讽笑意,继续道。 “可即便是错了又何妨,这一次,朕无论如何都要一错到底!” 分卷阅读220 分卷阅读22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1 城外,一线湖。 年华被白府的人送到以后,便请他们走了,自己带着小锦儿,母女两个人进了一线湖的湖心亭内。 来的有些早了,还有两刻钟才到约定的时间。可笑,她便如此的迫不及待了? “娘!娘!你看,天上落糖了!好多好多的糖!” 小锦儿本是在亭内四处好奇玩耍,突然开口大声呼喊,将年华的深思拉回,看向亭外。 “竟然……又下雪了。” 白色的雪花自湛蓝的天空纷纷扬扬的飘落,在一线湖的边际,成了一片白色茫茫,悠远空旷。像是整片湖水披上了一层白色的衣裳。雪花落入水中,一瞬化作白雾,点点不见踪影。 “娘!糖不甜!不甜!” 小锦儿撅了嘴巴,跑到年华的轮椅旁,摇晃她的手臂抱怨,样子甚是可爱。 年华无奈笑笑,捏捏她的鼻子,温声道;“傻孩子,这是雪,不是糖。也难怪,你一直生在南方,没见过白雪。娘的家乡,可是每年都会下雪的。” “真的吗?这么好玩儿?” 年华点点头,看着她,却又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很多人。 “璟山的雪日很美,处处银装素裹,雪花有小锦儿的眼睛这么大。你二师叔那时候,常常喜欢下雪了带我偷偷溜出去。白雪皑皑,踩上去吱呀吱呀的响,小松鼠都躲了起来,我们就故意使坏去掏他们的老窝。可是三师叔他素来讨厌下雪,总是躲在房中不出来。” “那……那姨娘呢?娘不是常常对小锦儿说,姨娘很厉害的么。” “你姨娘啊,她是挺厉害的,一般得罪她的人,都没一个好下场的。” 小锦儿一听,夸张的捂了嘴巴,样子逗笑了年华。 外面的雪已经越下越大,湖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花不再融化,铺了白白的一层。 年华看着一线湖渺远的边际,痴痴道;“还有一个时辰,我们一家三口就团聚了。” “小锦儿,扶娘起来吧。娘许久不曾走了,都快忘记踏踏实实站在地面上是一种什么感觉了。” 小锦儿乖巧的点点头,知道她最近正在吃药,身体好了很多。听说这药,还是她那个从未见过的三师叔给的呢。 年华支起全身的力气,艰难挪了一步。锦儿还太小,她不敢将力气都支在她的身上,只能是努力咬着牙尽量自己走。 “娘,加油!” 小锦儿关切的眼神,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摔了。 年华走了两步,觉得还行。所幸就有些侥幸的松开了小锦儿的手,尝试着自己走。 可她也只是走了一步,就一阵的天旋地转,脚下一个无力,整个人都甩了出去。 “娘!” 如期的疼痛没有来,她跌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内,熟悉的感觉扑面而来,好像要将她淹没溺死在这怀抱里。 “啊!是你!” 小锦儿长大了嘴巴,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就是那个在平县里叫她小丫头的那个。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书《公子倚门羞走》 第179章 年华殇锦 “腿脚不好, 还不好好呆着,这么闹腾又不是孩子了。” 年华强忍住泪水,死死盯住他, 心中早已经波涛汹涌。一别多年,听他张开第一句话, 就是训斥她。 男子有些霸道蛮横的将她整个人都横着抱起来,走到轮椅前轻轻放下。令他有些吃惊的是, 女子环上了他的脖颈, 很是娴熟,仿佛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动作了。 “你若是再不撒手,朕就要这么一直抱下去了。” 年华瞬间回神,看着自己死死揽着他脖颈的动作,两个人的脸隔得很近,彼此温热的气息都能感受到。她瞬间羞红了脸,赶忙松手,支支吾吾的解释。 “不是……我……我跑神了。” 禹珏尧看她这般模样, 竟觉得十分舒适愉悦, 嗤嗤一笑, 道;“朕倒是不知, 有什么东西能令郡主想的如此出神。” 郡主?年华愣了愣, 才明白过来, 自己如今还有一个身份,倾华郡主。可她如今也是白夫人啊,怎不见他叫。 “你放开我娘!” 小锦儿很是不满意的跑到二人面前, 硬生生的用小胳膊将禹珏尧给推开了。 禹珏尧看到这个小人儿的时候,神色明显一沉,又看向年华,压低声音道。 “郡主约朕来,还要带上这个孩子,是要提醒朕一些什么事情吗?这是朕第一次见雪,莫要给朕不痛快。” 年华自是知道他在膈应什么,她一招手,将小锦儿揽在怀中,在她肉肉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可这一幕,看在禹珏尧眼中有多讽刺,他握紧了宽大衣袖下的手。 “殿下知道她为何叫锦华吗?” “不知。” 禹珏尧沉声回答,负手转过身子看向一线湖远处。一时竟不察,这女人唤他作‘殿下’而非‘皇上’。 年华看他别扭的样子,心中一股酸涩划出,但更多的是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好似烟花爆落的瞬间,满足了所有,即便只有一瞬的美丽。 他的鬓间有了几根白发,是国事操劳所致吧。从前为太子时,便没个空闲的时间,如今成了君主,想来更是由不得自己。 可他的眉,他的眼,都还是从前、梦中的模样。这张脸,她思念了整整七年啊。消魂蚀骨,痛入血肉,谁人能懂? “殿下也以为,她是白锦年与胥华的结合吗?” “难道不是?!胥华,朕来,不是和你讨论你与白锦年之间如何的!你该知道朕想要什么!别逼朕,这天下都是朕的,区区一个白府,朕不在乎!” 禹珏尧压制不住心底的欲望,暮然转身与她质问对峙。他觉得现在自己是真的小人了,用皇权来压迫她,难道他就只剩下这点儿手段了? 年华却是冲他笑笑,眼中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躲闪,开口坚定答道。 “我随你入宫,此生此世,都陪在殿下身边,再不离弃。” 禹珏尧的眸中惊色划过,没想到她如此快的答应,但随即一想,便是嘲讽轻嗤。 “为了他,你都可做到这种地步。还是说,当年朕将从聂超手中拿到的密旨给了你,澄清了胥家冤屈,你感激朕?看来真的是朕作了小人。可是胥华,即便是小人,朕今日也要做到底!” “殿下,锦华是年华似锦之意。” 面对他所有的怒意,她却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禹珏尧身子僵硬了一下,他想到了那个叫年华的女人,他曾经待她如珍如宝。如今,却亲手将她送入冷宫。 那么现在这个女人呢?若是进了宫,是不是也会变。他是不是亲手将她给毁了。 “白夫人,朕给你一次选择的 分卷阅读221 分卷阅读22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2 机会,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只是朕当真是没有如此大的胸襟,你若选了他,便跟他一起辞官还乡吧。不要再留在平昌,让朕知道你们的存在。” 雪天带来的寒意有些刺骨了,他将自己身上的氅子解下来给她披上,俯下身子,替她在脖颈处系上带子,没有情绪起伏的说出这些话。 禹珏尧还是让步了,他怕她恨他,这种感觉令他一想到,便抑制不住的颤栗。 他就在她的面前,那么近,那么真实,眼眸中倒影出她的身影。 年华再也忍不住,在后者猝不及防的时候,轻啄上了他的唇。 “我选你,阿禹。” 能感受到他的僵硬,她就那么不尴不尬的吻着他的嘴唇,将视线凝进他墨色的眸中。正当她准备稍微缓和一下尴尬的时候,一阵眩晕他抢走了她所有的呼吸。 唇瓣摩擦,唾液相交,他将她紧紧的擒在怀中,肆意□□她的唇。勾起她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他要清清楚楚的看清她眼中现在装的是什么。 是迷乱,是与他一样单纯的欲望,是……浓烈的爱意。 她被他禁锢着,缺了呼吸,却不忍推开他,只得偷偷汲取一些他口中的空气。 “啊!啊!啊!你咬我娘!” 稚嫩的童音尖叫打破了二人,忘情的两个人一瞬激灵反应过来,年华赶紧推开他,后者却死死的抱着她,不肯松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膛上。 “锦儿,别闹!” 小锦儿被自己娘亲斥责受了委屈,很是不满意,嘟囔着小嘴,拉着年华的衣角。 而年华,脸颊上还残存着方才激情过后的余韵绯红,被他紧紧抱着,竟是有些不敢抬头看他神情。 而禹珏尧此时只觉得身心莫大的欢愉满足,这种感觉填满了七年来所有的孤寂空虚,他没有找错,就是这种魂牵梦萦的感觉,此时在他的怀中,真真实实的存在。 “她可以留在帝都,你若是想她,以后可以出宫见她。这是朕能做的最大限度。” “不!她是我的小锦儿,要在你我膝下承欢。你若是赶她走,便是赶我走!” 禹珏尧见她强硬,但他亦不想退步,哪能时时刻刻在身边留一个别人的孩子,他有些嫌弃的看看满脸泪痕的小锦儿。 可日后,他为自己当初那么一丢丢,真的是一丢丢的嫌弃,付出了不少血泪的代价。才将这小祖宗哄得叫他一声‘父皇’。叫完之后还认真的掰着指头数,说什么白锦年是爹爹,他是父皇,不冲突的。直将他气的差点儿没真的抄了白府。 “不行!朕只要你,不要她。” “哇!” 这下倒好,某人将自己的亲生女儿给气的哇哇直哭。小锦儿虽然不喜欢他,但是乍一下听到别人说不要自己,还是很伤心的。 “你!” 年华一把将他给推开,拉了小锦儿在怀中轻声安慰,慈母范儿十足,完全将某人给忘在了一旁。 某人很是气愤,但是刚刚得了美人,此时怎好发作脾性,万一吓跑了怎么办。反正他绝不妥协,不要拖油瓶! 而此时,拖油瓶已经慢慢被哄住了,年华才有心思关心旁边执拗傲娇的某人。 “喂,别气了,给你吹首曲子听还不行吗?” 禹珏尧瞥了她一眼,故意咳了两声,转身找个位子一掀衣袍甚是潇洒的坐到了亭内石凳上。 “吹吧,朕听着。” 年华看他一副大爷的模样,甚是无奈的遥遥脑袋,将小锦儿抱到怀中,用他的大氅将母女二人都护住后才从怀中掏出一根玉笛。 笛子掏出的那一刻,禹珏尧恍然间,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仿佛曾经经历过,埋藏了很久,已经在心中发酵。 年华将笛子放到嘴边试了试音色,又含情脉脉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轻笑,带着涟涟岁月的痕迹,发丝拂动。 那一年,我从未想过能与你再次遇见,一家三口湖心亭赏雪,其乐融融。 上天真的待我不薄,你我少年相识的那段记忆,我本不知,亦未删除。今日,便由它开始吧,因果缘由,花开花落,你我终归是走到了一起。 “阿禹,这不是你第一次赏雪,是第二次了。” 笛音悠扬,穿透了湖面,飞过了雪花,上了云端。一线湖的边际,是一道白光,托出天地万物。 盛元八年,明康帝以最贵之聘迎娶胥家二女,封贞靖皇后,取忠贞景穆之意,世人慨叹,明康帝后位悬空七年,终是有了主人。 盛元九年,慧普大师出关,亲见帝后,赐予福泽。 然而《野史》中记载,降将胥家女早便香消玉殒,并未来得及封后。她为退敌军,被叛王处以极性,全了胥家荣名,全了景穆太子这锦绣江山。 真亦假时假亦真,真真假假,已经无从考究。只知帝后间荡气回肠的爱情,夹杂着权谋利益,夹杂着生死相依,成就了这盛世繁华。 年华似锦是你,年华殇锦是我。此生不负的,是你我。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年华殇锦》已经完结了,后续大大应该会出一些番外,讲述男女主少年往事,也或许是男主婚后苦逼追女日常。 再次谢谢所有的小天使们,大大爱你们哟。若是一路没有你们的陪伴,这本书我真的写不下去的,你们是我唯一的动力。 大大的新书《公子倚门羞走》开始预收了啊,都麻溜儿的去给我收藏啊…….求你们继续包养啊。 第180章 锦珠公主 盛元九年, 帝后大婚一年。 “哎哟,我的小祖宗,可别上了。快点儿下来!下来!” 御花园内, 艳阳高照,各种名贵花草, 在春日里肆意绽放,一派花团锦簇之意, 衬出皇家的富贵锦绣。 玲珑有致的假山上, 一个粉色的身影扭扭捏捏的攀在上面,已经离地有半丈高,下面围着十几位宫人侍卫,皆是伸着双手一脸的担忧焦急。 景时这厢手里拿着一件粉色小衣衫外罩,仰着头看那儒软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挪动,这心里可是焦灼的如热锅上的蚂蚁了,额头上冷汗一层一层的渗透,不断的跺脚呼叫。 “公主啊, 快下来吧!待会儿娘娘过来了, 奴才们可是不好交代的。” 小锦儿低头, 看着下面的宫女太监都变小了, 噘着嘴巴冲景时喊道。 “景时, 你骗我!你说他会让我出宫看爹爹的, 这都好多好多天了,小锦儿都想爹爹了,他怎么还不让我出宫啊。” 说着说着, 小锦儿心里就越是委屈,晶莹的泪珠也就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景时一时口塞,伸着双手,生怕这小祖宗一个不小心掉 分卷阅读222 分卷阅读22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3 下来。心里暗自叫苦,这小祖宗如今是越发的不好骗了,鬼灵精怪的,今日一早就套了他的话。 自打皇上封后以后,宫里就不仅多了一个娘娘,还连带着多了一个公主。朝臣对此颇有异议,皇上干脆令御史台拟了一份奏章,云云套词,大概意思就是永禧五十九年羌族、百洛、柯达玛三族叛乱之时,皇上当时仍是景穆太子之身亲入舂陵,与胥家二女互为倾慕,临走之时不知其女已经身怀有孕,误留龙裔。所幸,七年后寻回亲女,封为锦珠公主。 锦珠公主颇受皇上喜爱,后宫之中止她一个公主,没有其他皇子公主与之争宠。皇上赐了流云宫与之居住,同御殿就寝的朝圣殿仅仅一条宫道之隔。又派了近百位嬷嬷宫女太监在身旁侍候着,生怕这位公主委屈着半分。 可是……可是这公主进宫一年之久,都未曾开口唤皇上一句‘爹爹’亦或者‘父皇’。倒是成日里将宫外的那位白大人挂在嘴边上。隔着几日就要哭闹一次才看罢休。 景时见她年岁小,还不懂什么,后来哄不住的时候,所幸就直接说皇上已经应允,过几日就会召白大人进宫。就这么过几日又过几日的,终于这小祖宗是骗不住了,今日竟然爬上了御花园内最高的假山,以此方式抗议。 这可是将景时给为难得要快哭了,皇上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公主见白大人的,就连前几日皇后娘娘求情,皇上都未曾应允。这一年来,皇后娘娘开口的哪件事情,皇上不是掏心窝子的去办。 皇上本就与公主少了七年的天伦之乐,想要尽力弥补父女情义,哪知公主一门心思只想着白大人,对皇上是越发的敬怵不喜。如此便是恶性循环,皇上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自不会放她去见白大人的。 “公主,这次景时不骗你。过几日便是正旦朝会了,到时候文武百官都会在宫内的祭神台上作宴,好不热闹。白大人如今贵为右相,自是要出席的。公主到时候不就能见到了吗。” 小锦儿趴在假山上,一甩一甩小腿儿的,听到景时说什么正旦朝会,若有所思的嘟嘟小嘴巴,后冲他问道。 “你说的可是真的?可到时候他不让我去怎么办?” 景时一擦额头虚汗,见小祖宗渐有相信的苗头,连忙唯唯诺诺劝道。 “正旦朝会乃是宫中以致大禹盛事,到时候必定会帝后同席。既然皇后娘娘能去,公主还怕自己去不了吗?你下来,景时告诉你怎么去。” 小锦儿显然还是太过于稚嫩,被景时两句话就给骗了下来,只是这下来的过程,又是将一众人给心惊肉跳了好半会儿。 “快说!快说!” 景时将拽他衣袖的小家伙一把拉在手中,才算是有了一点儿安全感,舒了口气,摸摸鼻头汗粒,蹲下来附在小锦儿的耳朵边,咬了几句耳朵。 说完以后,小锦儿顿时眉开眼笑的捂着小嘴巴偷笑,还顺势在景时的脸上亲了一口。 “景时!景时!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不舍得小锦儿哭。景时,那我们……” “皇上驾到!” 话未说完,远处暮然一道尖锐的太监嗓音。景时连忙扯着小锦儿站正,使了眼色与身旁所有宫人。大家立刻又进入谨慎小心的状态。 “奴才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花园内,除了小锦儿一个人,其余的都恭谨跪下,给那刚刚进入御花园的身穿黑色金丝衮服龙袍的人请安。 小锦儿悄然低下头,看着自己的鞋尖,知道有一双绣着双龙戏珠的锦缎靴子出现在眼眸底下。 “又闹什么?太傅今日教的东西可是学会了!” 一道低沉肃穆的声音自小锦儿的头顶传来,她紧张的两手握在一起背后,抬头快速瞥了一眼面前的人后,又立刻低头,小心害怕的嘟囔着回答。 “太傅今日身体不适,没有来上课。” “回皇上,方才公主在御花园玩闹了一阵子,不过是玩的有些疯了头,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竟是惊到了皇上。公主,奴才说的对不对啊?” 景时在父女气氛僵持之际,赶忙出来打圆场,最后给身旁的小锦儿可着劲儿的使眼色,后者也是个机灵的主儿,连忙慌张抬头,故作硬气道。 “对……对对!太傅今日没来授课,景时带我到御花园来玩儿,我……我没爬假山!” …… 景时这下可是知道什么叫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暗暗看了一眼那仍旧浑然不知自己说错话的小锦儿,心道一句,公主你还是自求多福吧。 禹珏尧垂眼看着面前叉腰硬气的小人儿,也不过就是一茬儿高,竟能如此擅长惹是生非。他剑眉微沉,眸中薄怒,盯着此刻正心中发虚的小锦儿。 “同你母后少时一般胡闹!你既为公主,便该端庄守礼,怎能如此野性子。景时,带她去思教堂,思过三日!” “你!” 小锦儿一听要去思教堂那个小黑屋了,顿时气的两眼泪汪汪,指着面前这个讨厌的人,气的小小身子打颤。 “你又罚我!我爹爹都从未罚过我!我不要你,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小锦儿越哭越来劲儿,竟开始推搡面前的禹珏尧,吓得景时立刻将她给圈在了怀中,不敢只敢抬头看了一眼禹珏尧的神色。 果然,皇上的脸已经比来的时候更加黑沉。 朝臣与朝圣殿的宫人们都知道,皇上向来不苟言笑,老练沉稳,喜怒更是不形于色。政务上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从来都是沉着冷静,不曾见其发过脾性。皇后进宫以后,皇上更是敛了性子,每每都是心情通畅的样子。 可就是这么一位皇上,遇到了这么一位公主,什么规矩性子都不做数了,常常被气的黑脸。便连皇后娘娘都感慨,连她都没有令皇上动不动就怒意的本事,偏生这个女儿就是拿捏的一手气人好本事,还谁都不气,专气自己亲爹。 皇后娘娘还说,皇上打小就是严谨成规之人,被先帝当作接班人的标准来完美培养的。小锦儿本来也是在白府深宅大院内生活的,只是后来随她外出了一年,性子野了不少,才打下了这闹腾鬼灵精怪的根基。她亲爹若是想强行板正回来,以自己的亲身经验来看,怕是……没可能。 皇后娘娘每每说到此处,还总是忧伤唏嘘,说自己原本也是大家小姐,奈何天意弄人,在深山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才刁养出这个性子来。 皇上听后,总是轻笑一声,道她从骨子里就是这个不端正的性子,所谓后天教养不过发掘了潜力罢了。所以一定不会让女儿重蹈她的覆辙,说什么也要养出个聪慧淑仪、大方得体的锦珠公主来。 皇后娘娘最后只撇撇嘴回他一句,做梦! 而每次公主将皇上给 分卷阅读223 分卷阅读22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4 气到,其实不外乎都是因为公主口中的爹爹。 “朕看你是越发的胡闹了!思过十日!” 小锦儿一番哭闹非但没讨着好处,还从三日增加到十日,顿时气坏了,眼泪鼻涕一把抹,声声更加凄苦控诉。 “你就罚吧,将我罚傻了才好!反正我也见不到爹爹,爹爹他就我这么一个女儿,小锦儿傻了,爹爹该伤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公子倚门羞走》已经开坑 天使们确定不过去捧个场? 只有几个收藏,大大情何以堪,心着实累啊。 番外还有继续,更多少看大大心情喽。会有高糖发送的!更完婚后日常,最后才会更新少年往事番外。 更个十几章番外也说不定呢...... (我们都生在乱世,命不由己,身不由心。你是下棋的人,偏不见动情,情却真。最难忘初见,误下终身。浮萍飘零中,我却终知你的野心、伪装、谋局。原来,不是乱世里的你我,而是你的乱世。白荌《菩提君天下》) 第181章 先皇驾崩 这下, 景时就更加不敢看面前人的脸色了,将头埋得越发的低,只恨宫衣的领子不够宽大, 塞不下她的脑袋。 “皇后娘娘到!” 今日的御花园,它注定是个多彩且艳阳高照的地方。既然有宫人晓得去搬皇上来救场, 就自然也有宫人晓得去搬皇后来。这其实是一个兴致。 小锦儿一听,蹭的一下就止住了眼泪, 包着嘴巴看看禹珏尧, 又看看御花园的入口处。 禹珏尧看着这梨花带雨的小人儿,真是有种闷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对臣子,对周围人,他都有的是办法掌控。但惟独对这个小家伙,打不得,骂不得,说不得,还真是有些令人无可奈何。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御花园的宫人再次跪倒了一大片, 禹珏尧的身后, 年华一袭蓝缎宫襦鎏金裙, 行走间摇曳生姿, 随行十几位宫婢, 浩浩荡荡的队伍就来了。 “母后!” 年华人还未走近,就听见这么一声撕心裂肺的声音,赶忙加快了脚步, 越过那正独自闷气的男人,蹲在自己宝贝的面前,轻声 低语安慰。 “怎么了?谁惹咱们小锦儿生气了?跟母后说,母后给你做主。” 小锦儿听到自己亲娘的话,心中的委屈顿时跟绝了堤一样,滔滔江水怎么都止不住了。奈何她性子不仅随了年华,就连那欺软怕硬、忒会见风使舵的软骨头也十成十的随了年华。 此刻禹珏尧威仪在上,她没好明着说,只能尽力的挤眉弄眼示意年华,身旁还站着一个臭脸的大活人呢。 小小年纪,就能掐着自己的性子,也只有这一点,跟她那亲爹有几分相像的地方。 年华无奈,站了起来,这时才算是看了眼身旁一脸不悦的男人,摊摊手,甚是无奈的样子。不开口说话,却将自己的一切心理活动摆到脸上。 看吧,又将你女儿给惹毛了。我可是不想怎么管的,我在女儿心中也不如那个白锦年重要。毕竟人家才是实打实的扎了根基的。你自己解决吧。 禹珏尧挑眉,眯了眼睛看她,眸底墨色浓郁一片,也不堪示弱的回应。 朕是皇帝,谁都得听朕的,快哄! 年华叹口气,奈何抗议无效,某人以权压人,她这日子夹在二人中间,过的甚是凄惨啊。 小锦儿人小鬼大,猴精儿的人怎会看不到二人之间的‘眉来眼去’,当下就明白过来,自己母后也是个不顶事的主儿。心中又想到方才景时给出的主意,努力咽下一口唾沫,抬头闪躲惧怕的看着禹珏尧。 “锦儿去思过便是,你别为难我母后。景时,咱们走。” 最后,年华与禹珏尧两个人是一脸懵逼的看着小锦儿小小的身影逐渐消失的视线中,走出了御花园,走的甚是孤寂落寞。 “锦儿……莫不是中了邪。” 好半晌后,年华才有些不敢确信的开口,胳膊肘抵抵身旁的人。 “越发的像你,以后总要吃亏。” 禹珏尧没好气的甩了衣袖转身离开,身后的年华一脸鄙夷没好气的模样,怎么这也能迁怒到她。 可是御杖还没有走出御花园,迎面便有几个侍卫急色匆匆的赶了进来。等他们跪在禹珏尧面前的时候,年华才发现,这些侍卫的服饰好像不是宫里的。 “八百里加急禀奏皇上!太上皇于十日前在浔安行宫驾崩!” 驾崩?! 侍卫禀告后,顿时御花园内所有人都俯首跪地,除了那一双帝后,无人敢站。 年华神色也是惊变,仓皇反应过来后,下意识上前几步站在他身侧,一手握上身旁男人的手,却发现后者掌心紧握,隐有汗意,丝毫不像是他表面的那份镇定自若。 “朕已知消息,传令下去,举国哀丧!朕将亲赴浔安,扶先皇灵柩,大丧之后,入皇陵!” 朝圣宫。 景时守在门口,提醒所有的宫人都打叠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先皇驾崩的消息昨日传回宫内,司天监知皇上要亲自扶灵柩回平昌,当天晚上就立刻上了奏表,选了个日子就在明日,请皇上移驾。 按祖制,太上皇驾崩行宫,可由亲王太子扶灵柩。如今皇上尚且无子,只有一个锦珠公主,无太子。可是几位皇叔却还是在的。十三王如今闲赋在家,白丞相以及公羊丞相上表请十三王前去行宫,被皇上一番言辞拒绝。 众位朝臣皆知,皇上自幼是被太上皇亲自教养在身边的,情分亲厚,定是天子悲坳。可是皇帝出行本就是大事,有甚者提前半年安排也不为过。一年前皇上秘密南下,已经是惹得朝中怨言。公羊丞相在皇上回宫后当时甚至与御史台一同上表了五道折子,直逼得皇上头疼,许诺往后定以国本为重,不再随性而为才罢。 此次出行,只有三日时间,先皇灵柩回京以后,又有诸多事宜安排。太常、太卜、太医、太乐、太祝、太宰六令丞、博士祭酒以及诸庙寝陵园已经忙的晕头转向。 景时身为御前总管太监,不用掺和这些事情,但是心里也始终是微微焦急。皇上免了今日的早朝,从昨日下午呆在朝圣殿内就没再出来过,着实是令人堪忧啊。 “皇后娘娘到!” 景时一听传令,立刻引了宫人下宫殿台阶迎接。 年华在宫婢的簇拥下跨进了朝圣宫的宫门,此时已经是一袭素白丧服,头不戴发饰,仅簪几朵白色绢花。 “皇上呢?” 年华走到景时面前的的时候,停下发问,语气也是沉重肃穆,此大丧期间,不敢丝毫 分卷阅读224 分卷阅读22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5 松懈。 “禀皇后娘娘,皇上从昨日已经呆在朝圣殿内不曾踏出一步,奴才有些担忧。可皇上不准奴才们在一旁侍候,还请皇后娘娘待会儿进去的时候,一定要宽慰皇上一二。” 年华听后,神情更是凝重,微点几下头,后又开口问道。 “濮北那里可是已经发了消息?濮北王回北地已经一年,此国丧期间,他曾是先皇最宠爱的外孙,务必要回京的。还有,皇上明日离京,六部的琐碎国事公羊丞相与白丞相要吩咐下去安排妥当。小事都不必上报了,御史台与两位丞相共同拿捏主意就好。大事能赶在皇上走之前解决最后,不能的话就看皇上离京以后,嘱托哪位亲王监国,再行决断。” 年华不放心,连连交代,只怕露下了什么事情,心底也是怀揣不安与焦虑。 “娘娘,这些事情昨晚上皇上就吩咐下去了,还望娘娘不要过多忧虑,担心凤体才是。” 景时听了这些吩咐,与昨天晚上皇上吩咐的竟是不差多少,心中也是惊诧,这位娘娘倒是与那些别的后宫妃子不同,对朝事也是这般的了解。 年华知道禹珏尧已经把一切都想到后,不由叹气,看向朝圣殿的目光也忧心忡忡的深沉。 他如今是怎样的心情? 先皇与禹珏尧之间的关系,其实连她也拿捏不准。说是感情深厚,但几十年来更像君臣般谨慎恭恪。说是互相怨恨,但那份血缘亲情也是无论如何都隔越不过的。 “景公公,国丧期间派人看好公主,不管她怎样哭闹,都不许派人去通知皇上!本宫若是在宫里听了什么风言风语,不管是谁,一律入慎刑司!公主若是实在管教不过,直接送到太傅府上!” “诺。” 景时连忙低头应下,待凤杖走远已到了朝圣殿门口的时候,才敢抬头看去。 这个女子,同一年前平县的巧娘子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或许这座宫殿真的是变换人心的牢笼。有的人在这里迷失本性,有的人却在这里成长。当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你见惯了这皇宫里所有的手段与算计,蹉跎着岁月与孤单,是否会再想起那份少时的初心。 景时叹了口气,看夕阳的红日落在朝圣殿的黄色琉璃瓦上,映出璀璨耀眼的光芒。 先皇去了,一个时代结束了。转眼间,他也已经在这宫中十几年了,张内侍随先皇在浔安的行宫里。师傅侍候了皇上一辈子,不知道此刻是怎样的心境?他步步惊心,在这座皇宫内沉浮荣辱了一辈子,如今主子去了,留下一副年迈身躯又当如何? 朝圣殿内,灯火昏暗,黄色的帷幔轻轻飞扬,黑色的大理石照出人影。 年华屏退了左右,独自进殿,掀开帷幔,就见巨大的黄色明窗前,站着一个孤寂落寞的身姿,长长的影子拉在理石上,那背影萧索渗透着凄凉。 听到脚步声,窗前的人转身,看到是她,轻道了一句。 “你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家里有些琐事,焦头烂额的。我欠着大家的番外一定会补上的。 大大新文《公子倚门羞走》 我们生在乱世,命不由己,身不由心。你是下棋的人,偏不见动情,情确真。最难忘初见,误下终身。浮萍漂流中,我却终知你的野心、伪装、谋局。原来,不是乱世里的你我,而是你的乱世。―――――――――白荌 求收藏啦…… 第182章 宫变政变 “你明日离宫, 确定不要我陪?” 年华走到他身旁,一起站在那明窗前,二人相对, 影子变为两道拉在那理石上,和谐静谧。 “不用了。此去繁文缛节颇多, 你素来讨厌这些,就别去遭罪了。授你凤印是在太上皇迁入行宫之后, 朝臣也不会多说些什么闲话的。在宫里看好锦儿, 朕已经安排好人,准备送她去璟山随你大师兄学艺,她不喜欢这里。至于你,打理好后宫令朕无忧就可。” “送锦儿出宫?怎如此突然?” 年华有些不解疑惑,这一年来,他虽待锦儿苛刻,但是旁人也是看得出来,他有多重视这个女儿, 尽心的去培养父女情谊。不让白锦年见小锦儿, 年华虽然不大同意, 但是因为理解禹珏尧心中那份对亲情的渴望, 所以也从未多说什么。现下, 他怎么如此突然的就要送女儿离开? 禹珏尧一笑, 道;“也不是临时起意,朕想了好久。她既然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朕, 送她出去也好。在璟山上,性子能活泼些。朕从小在这宫内,知道这里长大的孩子都是什么样子的,不想锦儿也是这般。” 年华听后,略一思虑,虽然不舍,但是禹珏尧的这个想法与她其实是不谋而合的。她也喜欢女儿能够生活的快活一些,即便这样他们为人父母会痛苦些,可终究是为了孩子好。 “这样也好,我们留在这里就行了,让她解脱一些。” 年华知他此刻心情定是沉重,说话间主动去握上他的手,抬头深情脉脉凝视着他。竟发现不过两天时间,他的眼底已有青白之色。想来心神受损,又要连夜处理国事,定是疲惫至极。 “阿禹,我想陪你身边,与你时刻不分。但我更知,此刻只有我留在宫中,顾全大局,才是真正的替你分担。正旦朝会你不在宫中,我会替你主持。你且安心去浔安,先皇于你,到底亲厚。” 禹珏尧嘴角抿了一丝复杂苦涩的笑意,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将下巴顶在她的秀发上,闭上眼睛暂缓疲惫,沉声开口道。 “正旦朝会乃是国之大事,虽赶上了先皇驾崩,但朝臣多数还是不同意将其取消的,一切照常举行。只是到时候祭天的时候,朕不在你身旁,你头一次祭天,不要心慌。此次先皇驾崩突然,浔安行宫那边之前没有一点儿风声传来,怕是琐事颇多,耽搁的时间也会长久一些。” 年华乖巧的靠在他怀中,将两道身影合成一道。两个人又说了一些话,禹珏尧交给她一件东西,嘱她待到正旦朝会那天寻了时机再打开。之后,年华便命令着他躺到榻上休息一会儿,自己也脱了鞋袜,躺在他身边,听他渐渐的呼吸均匀。 盛元十年,太上皇驾崩,庙号禹圣祖,由明康帝亲入浔安亲扶灵柩,入皇陵安葬。只是史书中同样记载了禹圣祖驾崩浔安时一场腥风血雨的政变! 皇上已经走了十日,去浔安的路程来回起码两个月,年华在安排宫中事宜的这几日,已经开始感觉到这宫中夜里风凉孤寂了。 她突然有些害怕,这一年来她为了治理后官,看了不少的宫中典籍。宫中的女子,若是死在了帝王前头还好,不必再忍受这夜夜孤寂落寞。但若是命不好,活的够长,即便是成了太后太妃,又何尝不是宫 分卷阅读225 分卷阅读22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6 墙红瓦,凄苦空虚。 她的一生,活的对比鲜明。前半生在璟山那个与世隔绝的地方,活的肆意潇洒,不食人间滋味。而后半生,则拘泥于金丝牢笼中,不得自我。 她记得,顾珏暔一年前离京那日,与她说的一番话。 “你与你师姐是同一类女子,当天高海阔,鲜衣怒马,活的潇洒桀骜。这座城,我已看透。少时常不解祖父为何远离繁华故土,戍守边疆几十年不归。今日方才明白,濮北高原那才是家。年华,我还是那句话,你若要离开,我必遵你师姐遗愿,即便那个人如今已经是帝王,不容许人反抗。” 年华站在宫门口,穿着正红的凤袍,戴着沉重的金冠,看着白马上的逍遥之人,不过相视一笑,留下一句话。 “我不喜欢这座城,甚至是讨厌它,我喜欢璟山,那里有花,有鸟儿。可是璟山没有他,这里有,所以我别无选择。” 顾珏暔听后,低头一笑,已经知晓她不会再改变心意了,扬了手中马鞭子,逆着阳光,翩跹着衣袍。 “年华,十几载梦一场,得一挚友,幸哉,乐哉!” 十几载……年华一阵恍惚,扭头看看身后金碧辉煌、端庄大气的皇宫。 “竟然已经十几年了,可是这辈子好像已经过完了呢。” 但彼时她尚且不知,身后的路,远远比经历过的要波涛汹涌的多。她与禹珏尧相互扶持,帝后二十余载,将明康帝与贞靖皇后深深印在了史书上。 贞靖,贞靖……贞忠景穆。 晚间,年华刚刚看了司宫局送来的丧礼胆子,外面就有太监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冷宫失火了! 年华略一思忖,命水龙局以及宫中禁卫赶过去,切记要将伤害损毁降到最低。 新皇登基以后,释放了冷宫内的所有人。如今那里,只住了一个人,便是从前的华妃娘娘了。 半夜的时候,宫人来报,说是火势已经控制住了,只是华妃她……被火烧死了。 年华一阵心悸,许是经历的多了,最难听到的便是一个‘死’字了。 “将华妃的尸身运往阁老的墓旁安葬吧。皇上曾经说过,华妃不得入皇陵。但皇上始终念其父的辅佐恩德,始终未杀她,如今也算是给阁老一个交代。” 宫人遵命照办,将那已经烧焦的尸身运往城郊的阁老墓旁,小心安葬了。 后日便是正旦朝会,公羊晴在头一日去宫中面见年华。满朝文武,只有她一个身居高位又为女子身,重托之下代表了御史台与六部。 公羊晴入宫的时候,一身正紫色官袍,金银绶带,额发高高挽起,隐隐已经有一代名相之风。 这个女子,成就了大禹史上的传奇,成为第一个走出御史台的女官,官拜宰相,位极人臣!再无人可以与之比拟。 公羊晴向她汇报了近几日的朝中动向,事事条理清晰。只除了城中的玄机营近几日有些异动外,别无忧虑。 “若是本宫接没错,玄机营的都尉是颜忝吧。此人能文能武,乃是阁老的高徒,想来应当是没事的。” 公羊晴见她宽心,有些蹙眉神情复杂,却终是没有再开口说些什么。看着金殿上首的凤袍威仪之人,即便是妆容精致,也难掩惫意,暮然便有些感慨。 “娘娘,皇上已经走了十一日了吧。这几日宫中琐事繁多,还望娘娘保重凤体才是。” 年华点头应下,见她难得的出口关心人,也是稀奇。公羊晴是百官中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只依法办事。这也是禹珏尧能如此重用提拔她的原因。想起一个多月前,她与禹珏尧闲谈时,还提起这位公羊女相的婚事。 禹珏尧不爱管这些,年华却秉承着一定要当一个有人情味儿的领导而苦苦深思。只是想了几遍子,都没能想出有谁适合公羊晴。除了……那个远在濮北的人。她与禹珏尧透漏了几句,言明自己如今已经将师姐的事情放下,若是他二人能够守的一份真情,也未尝不可。 哪知禹珏尧听后,只是笑笑,点着她的脑袋告诉她。 “这二人一个心系庙堂,一个远在边塞。珏暔早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公羊晴心中未必对他无情,但是这女子的心中是一番大天地,他恰恰与之背道。所以后来才会有你师姐那么一出。只是缘起缘灭,看戏的人,唱戏的人,早已经分不清是在戏中还是戏外。” 年华听后,思虑甚久,才堪堪明白过来。又想到那年师姐重病床帏时,与她说的一番话。 顾珏暔与师姐都活的明白,却跳在戏中不肯出来。唯独一个公羊晴,始终清楚冷静的处在戏外。 公羊晴走的时候,年华令宫婢将其一路送出宫门,途中路过御史台。 公羊晴稍作停顿,看向那书写着‘兰台’鎏金大字的高大宫室,愣愣出神,直到宫婢提醒,才反应过来,喃喃道了一句。 “檀儿,我们都不曾料到,当年一个小小的太子府谋士,由我引荐入府,竟成就了如今的尊位。她抢了你的爱情,却做的比你好。” 盛元十一年,正旦朝会。 离大典开始还有一个时辰,年华端坐在凤梧宫内,却刚刚收到了一件惊天的消息。侍卫的话好像还盘桓在耳边,久久不散。 “娘娘!浔安八百里加急!皇上入行宫戴孝七日时,浔安地方守军以及行宫禁军发生兵变,围困了行宫!是……是消失已久的沐郡王干的!他们打着旗号,说皇上当年残害叔辈,其实是逼宫让位!” 年华屏退了左右所有的人,独自一个人坐在冰冷的宫殿内。 禹珏沐…… 这就是政变了,这就是宫变了…..她用了好久,才说服自己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她的夫君,此刻危在旦夕,在千里之外的远方。 年华给了自己一刻的时间去悲伤,去消化这个事实,然后令人将禹珏尧临走时留下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封信与……传国玉玺。 ‘吾妻亲启;浔安异动,早有皇城司探知。然朕未曾料到,他们竟动了太上皇。太上皇于朕而言,意义非凡,朕必要亲去浔安,否则终身难安。可逆贼终不可放,朕已在浔安布局,捉拿逆贼!成败危亡之际,留下玉玺与亲书,由汝做主。’ 拿着那信,年华不哭,不恼。她只神色淡然的吩咐宫人,将十三王与两位丞相请进宫内。 一个时辰后,正旦朝会继续如常举行。 只是中途的时候,玄机营破宫而入,在宫殿外围住祭台! 颜忝与原华妃娘娘流瑶带兵甲进去的时候,却发现原本应该朝臣群立的祭台除了一位皇后娘娘外,再没有一个人。 流瑶不信,几近癫狂,疯狂质问高站在祭台上的年华,声声凄厉。 “为何!你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我假死骗过了所有的人 分卷阅读226 分卷阅读227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7 ,你是怎么察觉的?!” 年华看着她,穿着繁重的祭服,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带着笑意走下祭台。每一步,都踏着威仪与气度。 “阁老有你们这样的女儿徒弟,真是可悲。一生清誉毁于一旦!你们以为勾结了乱臣贼子,在浔安控制住皇上,再在正旦朝会控制住文武百官,就能将这大禹的天给翻上一翻吗!莫要痴心妄想了!流瑶,你抢走本宫七年人生,今日这帐是时候算一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文,《公子倚门羞走》希望小天使们能够一路跟随啊。 (我们都生在乱世,命不由己,身不由心。你是下棋的人,偏不见动情,情却真。最难忘初见,误下终身。浮萍飘零中,我却终知你的野心、伪装、谋局。原来,不是乱世里的你我,而是你的乱世。白荌《菩提君天下》) 第183章 你有多傻 正旦朝会的前一天晚上, 小锦儿让流云宫内的人都早早退下了,说自己白日里贪玩儿要好好的睡一觉。宫人们一向觉得这个公主亲切的时候很是亲切,蛮横的时候也很是蛮横。所以一向对她也是言听计从, 当热,是在不违背皇上意思的前提下。 小锦儿自己藏在被窝里, 掏出个鸽子蛋大的夜明珠,左看看右看看的, 最后支着胳膊小腿儿, 歪脑袋想事情。 “也不知道景时给出的主意好使不好。如今那个人几日都不曾来管我了,也不知道上哪里去了。这倒也好,我可以放心的去正旦朝会了。等明天见了爹爹,我就得跟他走,再也不回这里了。虽说有些舍不得娘,但是总归爹爹最重要了。” 如此一精打细算,她便觉得自己的计划甚是周详严密,也只有她小锦儿能够想的出来。 她收起了夜明珠, 赤着脚下床, 东倒腾一会儿西倒腾一会儿的, 收拾自己的小包裹, 嘴里嘟嘟囔囔的念叨。 “这把小弓要带上, 家里的那窝鸟儿今年下蛋了, 用得上。还有这琉璃杯带上,爹爹喜欢喝茶。也不知道琉璃杯适不适合喝茶用?对了,昨天御膳房送来黄金果子糕也用得着, 我明天可不能饿肚子,也可以给爹爹留下几块儿,虽然他不喜欢吃甜点。” 宫殿内被翻得哐啷作响的,小小身子一会儿钻进柜子里,一会儿爬到床底下,忙的不亦乐乎。最后,她将所有的东西都抱到床上,清点一番。 “杯子、夜明珠、糕点、衣服、金钗子、小弓……” 一切都清点过了,没有什么忘记的,可是小锦儿却不开心了,坐在那里很是沮丧。 皆因她发现,好像所有的东西,都是……都是那个人送给她的。没有一件是她自己的。自己要走,怎还好意思拿走别人的东西。 “你平常那么喜欢凶我,这些东西……就当做是你的补偿好了!反正……反正你也不稀罕不是。我都把我娘留给你了,你也不吃亏。大不了……大不了回到了家中,我让我爹爹给你再买些一样的还回去就是了。” “唉,虽然你确实很凶,但总归是要走了。爹说过,不能背后嘀咕人,我都要走了,也不说你了。就这样吧,你家房子挺好的,仆人也多,以后我娘跟着你也不吃苦。” 就这样,小锦儿抱着夜明珠坐在床上,一言一语的,一边规划了出宫后的一切天真计划,一边又担心她如果走了年华在宫里被人欺负。 天际泛白的时候,小锦儿将所有的东西打了个小包裹背在身上,最后想了想还扯了块儿子蒙了个面,但是最后实在是憋闷的慌,又给扯开了。 她轻车熟路的避开了所有的人,趁着天还是蒙蒙亮,跑到了年华的宫门外,找到了年华今日要坐的凤撵。凤撵周围自是有人守护的,她随意抓了个宫人将他们支开了一小会儿,自己蹑手蹑脚的钻了进去。 景时告诉她,年华到时候会先去祭天,然后到祭神台上与百官作宴。小锦儿作为公主本也应该出席,但是她年龄小,这宫里的事情又是禹珏尧一嘴说了算的,白锦年如今贵为丞相到时候一定也在祭神台,所以小锦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允许去的。 景时当时只是为了哄住她,随口编了这么一个方法,让她躲在凤撵内,直接进入祭神台。待晚间宴席开始的时候,到处热闹喧杂,又是黑夜,她相见白大人自然不是难事。可是后来出了太上皇这件事,景时陪着禹珏尧去了浔安,愣是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小锦儿在凤撵座底下等了大概两个时辰,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终于隐约听到了年华的声音。凤撵被抬了起来,她悬着一颗心在座底下,耳朵听得贼仔细,生怕出了什么意外,今日就见不到爹爹了。 按程序规矩,凤撵要在祭台外面停下,年华由礼官引导进入祭神台的宫殿,带领百官祭天,完成一系列的礼仪也要整几个时辰的,繁杂的很。 小锦儿不敢再睡,怕错过了时辰,再给她抬回去,那可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是……可是后来的情况怎么景时没有跟她说过。 “快!围住这里!一个人都不许出去!” 一队一队的禁卫军进了祭神台,凤撵也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起来,肃穆严整的气氛一下子笼罩了祭神台宫殿里外,步伐的声音更是不断,好似止不尽的往祭神台处进。 “你们做什么!这里是祭神台!皇后娘娘正在里面率领百官祭天,你们玄机营怎么能这时候持兵械进宫!宫门戒备森严,这是死罪!你们的颜统领在哪里!” “哼,我们颜统领和华妃娘娘已经率领玄机营重兵进宫!皇上在浔安有密旨传回,说皇后娘娘连同旧五王四王党反贼一起谋害皇上!玄机营现在要领兵拿人!” “什么!胆大包天!皇上什么时候传回的密旨!我等怎不知道。里面除了皇后娘娘,可还有文武百官,这要是伤着谁,你们谁能担得起!” 小锦儿在凤撵离听得一惊一乍的,只听到她娘和她爹都在里面有危险!当下心里急的已经是难以平静,两只眼睛泪汪汪的,哽咽出声来。 “谁!谁在凤撵里面!” 祭神宫殿内。 流瑶发泄一通乱骂过后,慢慢平静下来,看着对面还是一脸淡定从容的年华,暮然笑出来,笑的花枝乱颤的。 “对!没错!我是抢了你七年的人生,可我这七年来过的是个什么日子,你知道吗!他就在我的身边,可是我却一点儿都感觉不到他!他对我是很好,宠冠六宫,人前荣耀!可是……可是我终究不是你,即便是他不记得了,认错了,也还是执拗的守着心底的那份感觉。我恨你!只有你死了,所有的一切才会 分卷阅读227 分卷阅读228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8 结束!” 年华站在那里,听着她的凄厉质问,看着她癫狂发疯。暮然觉得这个女人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七年的宫中生活,三年的冷宫,她已经被逼疯了,不人不鬼! 年华知道,这个时候同她纠结什么都是白费力气,你同一条疯狗永远都讲不清楚道理。她看向颜忝,这太子府内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谋者,一直敛着才华,尽心尽力的办事,从不锋芒半分。她很好奇,他是怎么会帮着流瑶这么一个疯子的。 “颜忝,我不信你与流瑶一样偏执,也不信你会听她摆布。你是一个聪明的人,告诉本宫,为什么?” 颜忝看着面前这个皇后娘娘,曾几何时大家也不过都是太子府内的谋士,可是她却攀上了太子,沾惹太子的床帏之事,才有了如今的地位荣耀。 “娘娘可还记得那年你离开太子府,是我师傅暗中帮忙送你离开的。你走的时候还与他说了一些不敬的话。” “是!本宫不否认!你说的事实,但这又什么。难道就因为本宫当年的几句话,你就举兵谋反不成!” “这些原没有什么。可是你后来回宫,被封了皇后,皇上自然也就查到了这件事。在皇上的心里,一直对当年昭仁太子之死耿耿于怀。我师傅知道真相也一直不曾相告,有意瞒下先皇与两位王爷所做的事情。” “而这一切,皇上又怎会不知。我师傅与皇上自五王府与四王府被抄以后,多年心有嫌隙,虽封官恩裳,但总归已经貌合神离。而你的回来,是一根□□!师傅被皇上远派,一把年纪,路途颠簸!皇上甚至是还派人将师傅给刺杀了!” “我师傅一生效忠昭仁景穆,当年瞒下真相也不过是迫于皇上与两位王爷的压力,自保而已!他一旦说出真相,便不会再多活一日!可是皇上终归不能理解,师傅他反对你入主后宫成为国母,皇上就不能体谅体谅他的一片忠心嘛!” 年华一字一字的听着,颜忝所说的这些,她其实也都是知道的。禹珏尧那年要接她回来,阁老拼死劝谏,后龙颜大怒,将他调离帝都。奈何阁老在半路就病死了。禹珏尧将尸首接回,修墓厚葬。 可是……可是阁老无论是真的病死,还是被有心的人利用,都不会是禹珏尧下的手! “颜忝,你是齐阁老的徒弟。那阁老是否曾经倾囊授你一切!阁老如此睿智的一个人,你却未得他本分真传,被人利用,竟然妄图毁了同样是你师傅一生心血拼出来的江山!皇上待阁老,始终是如师如父,从不怠慢半分!但是当年阁老竟然妄图撞金銮殿来阻止他立后。这是挑战了皇威!” “皇上将其送走,又何尝不是怜他年纪已高,一生胆颤从无一个安稳觉。杀他的人,怎会是皇上!” 可任凭年华此时将天给说出个窟窿来,颜忝也是不信了。他只道问心无愧,这么些年来辅佐禹珏尧无论是太子府还是朝堂,从无二心。可是师傅乃是他最重要的人,在他心里是神一般的存在,他怎能在流瑶告诉他真相还拿出证据的时候若无其事的继续效忠这个皇上! “皇后娘年,如今可是认清事实了。皇上杀了我父亲,他的徒弟自然不会什么都不想的。兔死狐悲,难免有一天颜忝落得个跟我父亲一样的下场!今日,纵使你早有防备又如何!那些官员一定还美誉走远,这宫中我都控制住了,谁都别想走出去!” 年华没有说动颜忝,流瑶早已经预料到,她已经赢了,赢过了年华!这个皇后既然她当不成,那么谁都别想安安稳稳的坐在上面! 可年华看着她,当流瑶到亡父的时候,眼中没有一丝的悲坳,甚至是有暗暗的庆幸。她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你父亲!密谋了一年多,为的就是与反贼一起等到今日!” 浔安事变,宫中被围,所有的事情不可能仅仅几天就能算好的。长则三年,短则半年,这中间一定会有布局的时间。 或许,从阁老身死的那一刻,这一场局就开始了。 那禹珏尧是不是也是从那个时候有所察觉的?他一向小心谨慎,当了皇帝以后更是步步精心,怎会对阁老的死不起怀疑。那这一年半来,他都瞒着她,自己一个人去面对这些暗箭。 原来,她能够快快活活的当皇后,都是因为背后有他辛苦筹谋一切,却从不开口说一个苦字。 阿禹,你究竟有多傻。 作者有话要说:  《公子倚门羞走》小片段。 女;“公子可否想办法让我们两个人上去?” 男;“这个不急,你先说说方才在上面你说如何说我的。” 女;“我方才在上面远远看见公子,心中不禁暗道,这是哪家的公子,明目朗星,生的好生俊俏,让人不禁欣喜。” 男;“那你可是喜欢上我了?” 女;“我......我并非如此粗俗浅薄之人。纵然公子潘安之貌,可我终究是个女子,要自重的。” 男;“你的意思是我长的粗俗浅薄?” 女;“你松手吧,我宁愿掉下去。” 男;“你方才说我穿的花花绿绿的,是一只畜生。” 女;“松手吧!” 男;“要松也是你松,反正我还能坚持一会儿。” 待二人双双坠崖以后。 女;“公子难道不知何为怜香惜玉,君子风度吗?” 男;“若你方才不算计我,恶毒到让我替你垫背,又怎知我不会救你。诚然,本公子是一个懂得怜香惜玉,又极具有君子风度的人。但我不是一个蠢到能够以德报怨的人。” 第184章 最后的人 流瑶与颜忝设置禁军将宫里宫外围得是水泄不通, 奈何年华提前收到浔安事变的消息,命百官撤退,独自一人留在祭神殿内, 等待叛军。 帝都平昌城内一共有三处禁卫营,玄机营, 玄虎营,柳骑营。其中以玄机营为重, 兵数最多, 离皇城最近。三营调动皆需皇上令牌,否则令不至不出! 此番玄机营能够轻易受流瑶与颜忝调动,一来与颜忝多年掌管威望已足有关,二来则是假传了皇上密旨。众将未见令牌,不肯出营围宫,流瑶杀了几个将领,威慑全营。 年华将传国玉玺交给十三王,命他速速离开平昌, 调昌南五万驻兵解浔安之危。另外令派公羊晴与白锦年速去传皇后懿旨调玄虎营与柳骑营将士。奈何自古后宫不可干政, 皇后懿旨虽大, 但没有皇上令牌, 始终不能出兵。 与此同时, 祭神台内, 流瑶与颜忝欲要杀了年华,以此震慑帝都平昌各世家大族门阀。然危及时刻,一支奇兵攻入皇城, 人数不多,仅有数百,但战斗力极强,取捷径,直入祭神台。 流瑶与颜忝大骇, 分卷阅读228 分卷阅读229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29 危急时刻,不得不暂时舍弃年华,退后自保。 “怎么可能!这城内明明已经没有了其余的兵力,这些兵将是怎么来的!” 流瑶眼见局势失控,祭神殿内躺了众多将士的尸体,鲜血染红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将那祭神的台子衬得更加肃穆可怖。 祭神,以血以命来祭! 年华凤冠凤袍已经损毁划破,面上几道血痕,手握一柄寒光长剑,被一群蓝色铠甲的将士包围在中间,眸中狠厉精光闪过,看着被逼至祭神台高处的流瑶与颜忝,冷声道。 “流瑶,你莫忘了我本姓是何。本宫是年华,却也是胥华!出身将门,沙场儿女!当年我舂陵城外对抗大禹几十万大军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给本宫听好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胥家军!” 流瑶与颜忝神色大骇,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突然冒出来的几百蓝将士。 “怎么可能,当年在魏郸朝渝城,明明所有的胥家军将士已经阵亡,无一人存活!这世上怎还会有胥家军的存在!” 年华凝眉冷视于她,残破的凤袍鲜艳如火,金线凤凰在鲜血的淋漓下欲要展翅飞出,周身气度威仪,一宫之主,一国之母,不愧如是。 当年,朝渝城内的胥家军为了偿还罪过,确然是死绝殆尽!可是战乱爆发时,胥皓带了大部分的胥家军前往朝渝,剩余的驻守在舂陵。年华那年与杨谭定下计策后,城内仅剩的胥家军拼死作战,做了一场戏给魏郸王。舂陵城最后的那场战役,本来便是以少对多,送命之举。 彼时大禹领兵的是顾珏暔,不管出于何种缘由,他没有赶尽杀绝。杨谭奇谋睿智,凭借自己才思,换得胥家军一息命脉,留下了五百人。此事无人知晓,那五百胥家军被禹珏尧编入军中,后带至帝都由顾珏暔带领。顾珏暔虽感念其忠义遭遇,但为防这五百人心存怨恨,故将其安排在城外的一处地方编军中,重新整理户籍,并派了人看管。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胥家军,这五百人成了大禹将士,无人知晓其来历如何。 年华回宫以后,禹珏尧将此事告知。她有意去探望一番,却最终作罢。世上转折万千,兜兜转转,不过命数罢了。胥家军几番荣辱惊变,曾经的辉煌不再,颓败只是在十几年间罢了。 禹珏尧当时安慰她,朝代有更替,军队有衰亡。曾几何时,这天下被一支军队威震,不管走到哪一步,都足矣了。保全了这五百人,胥家军的精神总还算是没有随万千人的骨血葬送在那朝渝城内。 此番宫变,所有禁卫营将士都需皇上令牌才能调动。但这当初遗留的五百人,是年华的绝处逢生。 原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历经多少沉浮,只要胥家军虎符出现,胥家的人便是抛头颅洒热血的儿郎! “流瑶,从前本宫顾忌阁老面子,并未对你赶尽杀绝。但自今日以后,本宫必亲自手刃于你,为今日流血宫变的亡灵祭奠!” 这种情势下,五百人终究还是太少,年华最终也没有时机去杀了流瑶与颜忝,更没有能力与整个玄机营一万左右的人数对抗。她被这五百人拼死相护,一路厮杀出了皇城。 皇城门口,一中年男子身披蓝色铠甲,前来接应。 “小姐!” 年华右臂中了一箭,身上几处剑伤,濡湿了身上的衣袍。快骑疾马,一路在人的掩护下,逃出皇宫城门,见到了聂超。 “聂叔叔!” “小姐快快离去!我等断后!往南三十五里,便是玄虎营与柳骑营,到了那里,小姐自会安全!” “不行!我怎可留你们丧命于此!” 顾昔言急急勒停缰绳,眼见身后追兵将至,她却不肯独自离开,留下这些胥家将士为她送命。 “胥华!你们胥家一族,只余下了你一个!你若不走,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元帅!这些兄弟生是胥家军的人,死是胥家军的鬼!战死在此处,总比一辈子窝窝囊囊的隐姓埋名的强!如今你是皇后,切不可再胡闹了!” 聂超急色吼完,手中长矛拍打年华□□马儿,马儿受惊,超前嘶叫,再不给年华半分的犹豫。她拼命控制马儿,往后回看,只见聂超领着那几百将士,用自己身躯挡住数千的玄机营士兵。 聂叔叔,那年我与军师合力在刑场救下你,却怎料如今又要你为我丧命! 风呼啸过耳旁,刺得有些疼,疼到了骨子里,心都是麻木的。 年华到玄虎营与柳骑营的时候,公羊晴与白锦年正与营中将领对峙,剑拔弩张之势。白锦年见她受重伤,连忙唤了军医。一番诊治过后,年华不肯休息,与他们一同探讨对策。 “玄机营如今占了皇城,里面虽已经没有了朝臣,但毕竟不妥。他们选择在此时宫变,且底气十足,想来必是与浔安那边早就串通好了。这一次,我们腹背受敌。” 公羊晴沉着脸色,分析当前的局势,心中甚是担忧浔安那边的情况。那边只怕比帝都还要凶险百倍! 年华听后敛了眸子,此刻的她平静的有些令人不可思议。白锦年看着如今模样的年华,知道从前那机灵古怪的小谋士不复存在,留下的,是皇上的妻子,这大禹的皇后。 “娘娘,玄虎营与柳骑营的人无法出营,但是玄机营若要出城,必要经过这两营,他们势必有所顾忌。城中那些世家门阀,还有朝堂大臣,也需要有庇护的地方。玄虎营与柳骑营便是最好的地方。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和他们周旋,等待浔安那边进一步的消息传来。” 白锦年大致说了一下目前他们所处的位置,以及其中利害关系。局势紧张,丝毫的差错,都能让平昌这座帝都城池覆灭。 年华听他二人之言后,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思路,白锦年与公羊晴说得对,此刻便是一个‘耗’字!玄机营若是轻举妄动,皇后娘娘在柳骑营与玄虎营中受难,事态就将一发而不可收拾。届时,民心所指,一切都将坍塌在皇城的琉璃瓦下。 “两位丞相,皇上浔安被围,本宫虽派了十三王前去,但远水解不了近火,造化天意,本宫相信皇上!此刻,我们定要拼尽全力保全帝都百姓与世家大族,不受奸党所害!” “臣领命!” 白锦年与公羊晴又商谈了一些布局,城中门阀众多,但是流瑶与颜忝不会蠢到屠杀这些来给自己树敌,所以这些人暂时还算是安全的。他们在等浔安的消息,流瑶也是,所有人都是! “报!” “皇城传来消息,锦珠公主被抓!” “你说什么!” 白锦年上前一步,将那报兵的领子揪起。他一向谦谦如玉,为人温雅,公羊晴与他共事几年,各自为相,深知此人做事稳重。方才与那些武将对峙,都未见其怒色半分。此刻锦珠公 分卷阅读229 分卷阅读230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0 主遇难,他怎会如此焦急? “皇后娘娘!娘娘!传军医,传军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新文,支持一下喽,去提提意见,给大大加油鼓鼓气。年华番外我知道拖欠大家了,大大争取十天内完成,给你们一个完美的结局! 《公子倚门羞走》 白荌的人生总结一下,就三个字,睡棺材! 开始睡了五百年,中途开小差醒了二十年,后来又接着睡了好久好久。 她最后躺在菩提塔内闭眼的时候,简单回忆了一下,觉得那二十年过的甚是丰富多彩,没什么遗憾。就是......就是亏欠了一个人,她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可是过意不去,又能怎样。人世一遭,她将所有能给的都给他了,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只想好好的睡上一觉。 第185章 少年将军 “夫人, 要不要歇息一下,已经赶了许久的路了。” 道路旁,路过茶铺子的时候, 一辆马车停下,马夫对着里面的人问候了一声。自打出城门, 已经是没日没夜连着赶了几天的路了。 “不必了,继续前行。天黑之前, 赶到下一处落脚点。” 马车内立刻传来回答, 马夫甚是恭谨的领命,继续赶路前行。 马夫不是寻常的马夫,乃是帝都平昌城丞相白府内的侍卫,武功轻功皆属上乘。车内坐的,也不是普通的妇人,乃是当朝皇后。 年华不日前离开柳骑营,前往浔安。因为不能暴露身份,所以这一路一兵一将都不能带, 甚至是多几个人都会引人怀疑。 白锦年思忖之下, 让府内一位叫柳白的侍卫随行。柳白从前在府内, 是保护小姐也就是小锦儿的, 这番安排也是用了心的。 这一路, 年华没有一个囫囵觉, 日夜赶路,连番呕吐,没有下车一步。 平昌被占, 叛军打着圣旨的名号,其余两营的将士皆是不能出兵。城内多半世家被困,百姓犹自不知皇城政权已变。单单一个平昌就是这般了,可以想象有皇上在,被围的浔安有多险象环生。 白锦年不同意她去,被抓的也是他的女儿,他如何能够不着急,不比任何人想要救出小锦儿。然,大局为重,平昌为本,他被年华委以重任,势必不能离开半步。他一文臣,手无半兵半将,也无法调度旁人。这一次,他对于女儿是无能为力,也不希望年华去犯险。 然年华当时只对他道;“就算小锦儿没有被抓,我也一定会去浔安。他在那里,被围被困,生死不知,我夜里怎能安心入梦?此刻,他仅仅是我的夫君。便是死,我也要与丈夫女儿呆在一起。” 祭神台前,她是皇后,大局为重,将国玺交给十三王。可是这时,她只是一个思君的妇人,不远千里,长途跋涉也要去寻丈夫罢了。 禹珏尧此番离开的急,又碰上太上皇驾崩的事情,所以年华有一件事情没有告诉他。 他们又有孩子了。 年华本以为,这个孩子的来临降生会是顺顺当当的,不似小锦儿当年,九死一生,生在战乱。可是上天似乎总是爱与她玩笑,一个天大的喜悦背后,藏着祸心,藏着灾难。 怀着身孕赶路,痛苦可想而知,胸口翻江倒海的憋闷,她几乎将胆汁都给吐出来了。不过几日,脸色苍白,给人错觉已经消瘦了一大圈。 柳白以为她只是晕车厉害,行车的时候尽量平稳。年华没有告知任何人这个消息,因她早便存了私心。 要告诉,就一定要第一个告诉他。若是不告诉,那便是此去浔安没有活路,一家四口累了性命,阴曹地府再令他得知真相。 第五日晌午,他们来到了浔安城外,而此时的浔安城已经封锁城门,外面一层层重兵巡视城门。 他们在城外找了处农庄安顿下来,打听消息后才得知,浔安已经打过一次了,城门出现乱斗,只是很快便没了动静。四周的老百姓见这阵仗不对,纷纷暂走逃难,只余下些胆大之人。 据说,那次城门乱斗,乃是浔安附近,潮都安阳候的人。安阳候身兼潮都太守,手握六万兵马,家族世代居于此处。 年华推测,禹珏尧若是被围,一定会找到安阳候,那次乱斗想必由此而来。只是听百姓们传言,那次乱斗镇压极快,想来没有成功。若是成功,又何必如此戒备。 想到此处,她心情又是渐渐沉重。看来,情势危急,一朝一夕。 之前送回平昌的消息,说是沐郡王主导的这一切。但年华却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禹珏沐与禹珏尧感情甚笃,兄弟情义多年,怎会干下这些事情。 年华一路来仔细思索,回忆起那年送禹珏沐离京时候的场景。 似乎那时候,禹珏尧就所有警惕。他说五王与四王的势力根深蒂固,盘根错觉,非一朝一夕可以瓦解,害怕日后禹珏沐被有心人利用,特意留下了免死玉牌。 世事无常,禹珏尧果真是在权利的世界中沉浮,对这些事情天生敏锐的警觉。这种人,合该是太子,是皇帝,是居于那最要猜度人心的高位。 只是不知,流瑶与叛军又是怎么搅合在一起的,一应一合,同时发难。即便是兵力不足,也有不小的胜算。 浔安的驻军与行宫的禁军,加起来应该不过三万。他们唯一的筹码,就是皇上以及太上皇的遗身在他们手中。只待平昌被控,两边配合,便可蒙蔽世人的眼睛。禹珏尧为景穆太子时,便民心稳固,他们清楚,若是强行□□政变,怕是适得其反。 叛军兵力不足,最看重的就应该是一个‘快’字。年华思到这一点,准备在这方面打开突破口。 年华书信一封,命柳白交给安阳候。柳白本不欲留她一人,奈何此信重要,不得不亲自跑去一趟。这下,便只剩下年华一个人在浔安城外了。 第二日,农庄外面响起了动静。年华掐算,柳白送信应该未至,安阳候不会这么快来的。 结果,还真就是安阳候的人,但是,却不是来找年华的。 村庄外面来了一队士兵,为首的却只是一个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十四五岁少年将军。年华是在许久后才知道,这人是安阳候的嫡子,年少成名,名唤安楚逍,日后将会将会是大禹赫赫威名的将军。 原来,安阳候派了安楚逍于浔安城外方圆百里内疏散那些尚未离开的百姓,为的是一旦浔安开战,避免误伤无辜。由此可见,这位安阳候也是爱民之人。 安楚逍骑在马上,虽是少年,但老练沉稳,已经懂得指挥一应士兵有序撤离百姓,且没有闹出过多的声响惊动附近浔安的官兵。 当年华出门的时候,安楚逍远远的就注意到她了。年华离开平昌的时候身上衣衫已经尽量朴素,但是在这 分卷阅读230 分卷阅读231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1 贫穷的地方,仍旧显眼。 “前面的,是何人?” 年华见他看向自己,此刻人多眼杂的,自是不好表明身份的,只开口回答道。 “我乃村民留宿的客人,本要前往浔安寻夫与女儿,奈何遭遇上这些事情耽误了,便在城外找出民居暂时住下。” 安楚逍听后,眸中思虑,片刻后点头,让士兵将她也带走。年华见这少年做事周全,心思细腻,心下有些欣赏,暗道其前途不可限量。 因着是在浔安附近撤离村民,行事端的是一个小心谨慎。安楚逍命人沿小路将这些人带走,到百里之外安顿起来,务必妥当。一队人马便悄无声息的转移,有村民,有士兵。 小路其实与官道相隔不远,就是一排树,官道那边的情形还是隐约可以看见的。年华随着这些人撤离,却突然听见官道一阵马蹄声,扭头看去,便是浑身震住,不愿再多走一步。 那日,小锦儿被抓的消息送到柳骑营的时候,白锦年派探子去打听。不知是流瑶有意放的消息,还是真的探知得到的。小锦儿被连夜送出了城,送到哪里,不言而喻。 用小锦儿威胁两营,自是可以。但是将她送到浔安,威胁禹珏尧与安阳候,却是更加有价值。 此刻,那官道上几匹马儿与一辆马车飞奔而过。其中一匹马上,一女子身罩斗篷,遮了大半的脸,却仍旧可以看清样貌,不是流瑶又是谁。而那辆马车驶过的时候,车窗帷幔飞起,她的小锦儿就在里面! 小锦儿,她的女儿!年华的心仿若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多日来的自我安慰与纾解一瞬间消失,本能性的就脱离了队伍,朝那官道的方向跑去。 安楚逍本便是万分警惕,见此情形,立刻驱马上前,将她拦在马前。 “这位夫人!你要干什么!” “我女儿,车内坐的人是我女儿!我要去救她,她被人给抓走了!” 年华被拦住以后,立刻激愤出口。她如今已经贵为皇后,威仪气度都有,此刻被挡,却丝毫不显势弱。 安楚逍眼眸一缩,后看向其余的人,示意他们先行离开,于此地越是久留越是危险。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开以后,他才下马走到年华面前。 而此时,年华也算是恢复了一些神智,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么不理智。若是真的冲出去了,这里所有的人都会被发现的!幸亏这少年将自己给拦住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方才那些官道上的人,直接入了如今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浔安城。你女儿被他们给抓了,而你,又看着并非常人。你是什么人,说还是不说?!” 年华不想,自己有朝一日要被一个黄毛小子给逼问不成,当下沉重慌痛的心情竟然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忖着要不要说实话,看样子这少年已经是开始怀疑自己了。 “你是不是城中官员的家人?” 年华话都到嘴边了,这少年又突然发问,她顺势就点点头。这个答案其实不过分,如今城内的官员怕都是与皇帝一个处境。 “你要救你女儿,可是现在不行,他们已经入城,你先冷静一下,我们离开这里后再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大大最近考驾照有些忙,经常答应的更新不能做到,在这里给大家说声对不起。但是大大已经会在自己开学前将年华番外更新完的。 第186章 救城之计 安阳候安排撤离的人马依旧继续前行, 百里之外,叛军就很难把控了,将所有的百姓安置在那里, 很是安全。 众人到达目的地以后,临时分配了帐篷与干粮。年华得了一张饼, 一碗水,自己没有与众人一块吃食, 她本就是外来人, 融不进去也没甚好说的。心事重重的走到一边,坐在石墩子上,独自忧忡。 安楚逍安排事宜以后,走到她身边斟酌着一番安慰。别看他只是十二三岁的少年,个头已经十足,生于王侯之家又通达人情世故,说出来的话倒像是成人一般,令年华有些吃惊。 “无事, 你这孩子倒是懂得怜惜人, 可见你父将你教的极好。” 安楚逍听罢, 俊脸微微一红, 挠挠耳腮, 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方才说那些, 是心忖年华既然是官员家属,又不像是深闺无知妇人,才开口道了一些目前局势来安慰她。但实际上, 他说的那些自己也不能肯定。 “夫人过谦了,我不过是奉父命行事。我父安阳候才是心存百姓,仁心仁德。方才妇人克制一己之私,顾全大局,可见也是通达之人。” 年华闻言低头苦涩一笑,心中担忧夫君与女儿,也知这浔安的局势复杂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所有事情加起来,千头万绪的,俨然没一个明白样子。 “夫人可还是在记挂女儿?我方才也瞧了一眼那马车,车内的小姑娘生的可爱怜惜,夫人好福气。” 安楚逍本想要安慰她,哪知他不太懂得这些细腻的心思,年华听后心中哪里能够好受半分,不过是不忍拂了他的意,强颜欢笑道。 “她父亲生的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我这样子不中看,也勉强能够入眼,没道理有一个面煞的女儿。她叫小锦儿,若是改日有机会,你们可以相见。” 这厢,安楚逍与年华又闲聊了几句。到了夜间,周围突然发生了意外。 此处本是安全之所,但是谁也想不到,叛军会有秘密军队顺着这羊肠小道前进,且好巧不巧的被年华等人发现。 安楚逍虽从小训练,沉稳冷静,但是大禹自朝渝之战后这些年很是太平,没有给人太多机会历练。他最多也就是陪父亲打过山贼之类的,像这般两军对敌还算是头一次。当下安排了百姓以后,领着手下几百兵将,一时拿不定主意。 年华见状,进言道;“叛军本应固守城池,等到先皇发丧,平昌被控后才能有所行动。那时,他们拿出伪造遗诏,为五王四王翻身,推沐郡王上位,一切便顺理成章。可是眼下,他们派奇兵出城,方向好像还是潮都,势必是城内出什么事情了。” 话音一落,安楚逍与其身边之人皆是震惊。安楚逍知道她多少懂一些其中门道,但是没想到年华竟能如此精确的判断局势状况,当下不由对年华的身份又起了疑心。 若然只是简简单单的官员家属,怎还会了解平昌那边的局势,就连四王五王这样隐晦的事情她好像也多少知道。这些事情都事关皇族颜面,便是他父亲安阳候远离帝都所知亦是不多。 年华一门心思都在想那支几千人往潮都而去的叛军,未曾注意到安楚逍对她的怀疑。 “我也是这个想法。他们兵力不足,能够成事主要是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且要挟了皇上。按道理,不会如此张扬。他们一路 分卷阅读231 分卷阅读232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2 挟了不少的□□火油,我担心有诈。” 安楚逍虽是怀疑,但也不会表现出来,只顺着年华的话往下说。但事实上,他是知道浔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也知道这些叛军坐不住的真正原因。 “小将军,依我看来,你先带些人去跟上去,看看他们打什么主意,定是目的不纯粹。这些百姓暂且还安置在此处,移动范围大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年华心中思虑一番,暂且做出这么一个打算。安楚逍看起来也是有主意之人,会不会听她的还是两说,若真是不行,年华就要迫不得已摆明身份了。那前往潮都的几千叛军定是要查个明明白白的。 “好,就这么办。” 哪知安楚逍一口应下,当即就命人安排,留下一百人看顾百姓,剩余的都去追寻敌军。并且派了探子回潮都禀报希望能够赶在叛军之前到达潮都。 年华见此,心下稍安,她一直与这些百姓呆在一起也不是个事儿,就随意找了个借口离开,安楚逍没有拦她,本来这些人就是来去自由的。 年华没有去潮都,她回了浔安。当看到那些叛军拿着□□火油的时候,她心中其实隐隐已经有了猜测,只是还需要证实。 城外她待了两日,在林中宿夜,终于是找到机会进城。浔安落难,路上几乎是空无一人,城内出不去的百姓家家闭户,好似一座空城。 浔安地理位置比较特殊,城内有大河,从中心纵贯,连接前后。之前,她命十三王带着玉玺前来浔安,按照正常逻辑,应该让其寻找安阳候派兵解围。可是,她并没有。 十三王如今想来已经按照她的意思集结邻近郡县的地方驻兵,从浔安城后的河道入城。自古河战艰难,叛军怕是也想不到他们会如此应对。届时,安阳候必定兵临城下,里应外合,何愁不攻破小小浔安? 当然,此举还有另外一个好处。那便是河道出兵入城,不会立刻引人主意,这就在一定程度上为营救皇上准备了时机。十三王最重要的任务不是攻城,而是救主! 只有皇上不在其手中,叛军便不会如此恶肆无忌惮! 如今,看来城内是有了异动,年华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叛军已经有准备火烧城池的想法了。那几千朝潮都而去的叛军,怕也是为了示威安阳候,隐隐还有让安阳候自乱阵脚的意思。 年华走的时候,从安楚逍处讨了一件灰色披风,她披上以后便不那么引人注目了。否则,怕是在街上溜达不了一会儿,就被抓起来审问了。 她在大河处找了荫蔽的地方藏起来,算算时机,若要动手,不是今晚便是明晚了。她给安阳候的信中已经言明了一切,若此人当真赤诚,便该前来救驾。 若是不诚,她也自有办法应对。只肖到时暗中作梗,狗咬狗一番,她何愁没有机会救出那根‘骨头’,也就是她夫君,这大禹第一人。 第187章 郡王身死 夜色入幕, 凉风习习。 子时泰半,河道尽头点点亮光泛起,犹如夜间萤火, 汇聚成片,成人间星辰浩瀚。 十三王早年答应, 此生不夺帝位,甘为人臣。如今看来, 君子一诺, 一生必践。年华之前将国玺交给这位王爷的时候,不是没有犹豫过。那年下淮南,禹祺霁的手段她不是没有领教过。但自四王五王落难后,将近十年的时间里,十三王从未半分逾越,恪守人臣之礼。若是这都不是出自本心,那年华当真是要对他刮目相看了。能忍者,成大事也。 万幸的是, 她赌对了。这位温润内敛却暗藏锋芒的王爷, 仍旧选择将光辉收起, 全百姓安泰, 天下安心。 河道进兵, 旁人是万万想不到的, 毕竟大禹多陆地,不临海。而且叛军的关注点都在安阳候身上,谁又会想到这背后一剑直捣黄龙才是致命。 半个时辰后, 亮光越来越聚拢,在夜间已经成为一条火龙,势不可挡。年华估摸了一下,照这架势,没有五千是不行的。她心中暗暗敬佩,国玺在手禹祺霁也不会轻易拿出,短短时间内竟能集结五千人马,着实不易。 年华见状,立刻穿着披风就往行宫的方向跑去,被守门的人拦下。 “小哥!快些通报里面的官爷,说是河道上有人!我远远看去,好多士兵!” 守门人大惊,深知此事不小,连忙进去通传。片刻后,几对人马从行宫驶出,周围渐渐嘈杂,城中也开始灯火通明,街道上是不断来往急色的士兵,还有四处逃窜惊恐的百姓。 大战在即,所有人都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安阳候攻城了!城门要失守了!” 混乱中,不知是谁高喊一声,像是巨石在本就微微涟漪的湖面激起了千层的浪花。 年华灰色披风隐在黑暗中,欲找机会进入行宫寻找禹珏尧,此刻是最佳时机。行宫门口守门的将士已经不在,有不少宫人抱着包袱从里面跑出来,她逆流而上,很是艰难。 此时,一辆马车从宫内往外飞奔,马上驾车的士兵粗鲁的挥洒鞭子,将所有挡道的人甩飞到一旁。宫门宽敞,但此时人多聚集往外逃命,马车便不可避免的踏了许多人的身体。 年华被挤的焦灼,额头冒汗,眼见那马车从身边擦过,她一眼不差的瞧清楚了里面的人。 流瑶与小锦儿。 “锦儿!锦儿!” 她慌忙冲那马车高呼,脚都被人踩的麻木了,却仍旧被推挤移动不了多少。眼看那马车就要冲出人群,她急的泪在眼眶里打转,心中如万千蚂蚁噬咬。 “夫人!夫人!” 安楚逍突然出现的时候,年华因为心思全部都在马车女儿的身上,并没有过多关注他。只隐约记得,当时他一个孩子,已然懂得护住身旁之人。 “夫人!这里危险,快些离开!” 安楚逍在她耳边大吼,身体也被推搡的厉害,抓了她的胳膊就要往回走,行宫里面已经成了一团乱麻,趁乱杀人的不在少数,一个人进去便是有去无回了。 “不行!我女儿在那个贱女人的手里!我非杀了流瑶不可!我要将群殴女儿抢回来!” 细细算来,年华从未如此失态过,目瞪着欲要呲裂,甩开安楚逍的手,撕碎了嗓子的怒意好像要从喉咙里冒出来。 “小将军,你一直跟在我后面,不就是怀疑我么!但我告诉你,便是你老子安阳候来了,也得怵我、敬我!我作为一个母亲,女儿落入敌手,你让我如何冷静!” 安楚逍似是没有想到她反应如此激烈,在听到她说自己父亲的时候,眸中暗光闪过,隐晦有些深邃,怎么看都不属于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神色。 “莫慌,我去帮夫人救女儿!” 年华本是情急之下言 分卷阅读232 分卷阅读233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3 语激烈,未曾想到他竟自己请缨救人,等她想要再次开口的时候,安楚逍已经拨开了一些人,往那马车消失的方向去了。他力气不小,比年华行进的容易,两个人就这样被隔开了。 “喂!” 年华有些搞不清状况,在身后唤他,可是嘈杂之声遍耳,安楚逍已然听不见了。就在此时,她脚下踩到什么东西,踉跄了一下,低头一看,瞬间呆住。 是一鼎熏炉,金龙作底,眼熟的紧。 禹珏尧这些年处理政事勤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过问一遍,饶是身体强健,也常常伤神。年华便命尚宫局特制药香,宁神静心之用。他起初还不大愿意用,觉得那味道冲鼻,在年华与景时的共同监督下,才渐渐适应。 如今脚下的小熏炉,可不就是他身边的。想来应该是宫人带了出来,路上遗失。 见到熏炉的那一刻,她心中压抑多时的情感似是掘开了一个口子,怎么都掩饰不住内心的恐慌无措,像是藤蔓揪心,不是乍然的绷紧,而是慢慢绞杀,直至窒息。 “阿禹……” 若不是身旁人挤着人,她怕是要当场蹲在地上哭了。有时候压抑的太久,发泄的时候就像是个孩子。可是不能,她的依靠还没有找到,她必须自己依靠自己。 流瑶带着小锦儿要从东城门离开,那里暂时还没有安阳候的兵马,能够顺利出城。其余的几个城门,恐怕都已经被围了。 小锦儿前些时日被她下了药,整日里昏昏沉沉的。今晚,因事态匆忙,流瑶没来得及给她下药,小锦儿在马车的颠簸中清醒,却依旧装睡。 “快走!必须赶在东城门被围之前出城!” 流瑶掀开帘子,急声催促。驾车的是一位小兵,闻言立刻挥了缰绳,在马屁股上狠狠鞭策,马车的速度又快了一些。 流瑶很清楚,为今之计,只有尽快回到平昌与颜忝汇合,然后带着玄虎营的人往北撤,到了边塞地方,部落地区混乱,他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浔安已经不保,不说他们原本的兵力就不如安阳候,如今城内河道又被占领,更是覆灭顷刻之间。她原本还指望着这些四王、五王的乱党能够成事,现在看来,怕是不行了。 终究,还是斗不过他,从前的景穆太子,如今的帝王。 小锦儿眯着眼睛,趁她掀开车帘催促的时候,慢慢将手移置腰间,那里有一处地方鼓鼓的,若是不用手触摸,根本就察觉不了。她小包裹里的东西自然都被收走了,唯一剩下的就是这件东西了。 从前,年华带她外出游历一年,聋哑残疾之身带着一个孩子很多不便。可她们母女都长了一副活络异常的脑子,且有时候经常活络过头。 今日,小锦儿觉得……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觉得,意外就发生了。当真是应了那句计划赶不上变化。 马车猛地停下,她的小脑袋差点儿受不住惯力磕在车梁上,幸好及时往前推了一把,稳住了自己。 小锦儿保证,方才那一把着实是无意的,无意的将也受惯力作用的流瑶给直接推出了马车,她只来得及看清楚一个销魂的大屁股从自己的视线中消失。 “何人拦车!快……” 马车外响起那小兵的声音,只是只响起了一半,后一半好像噎回去了一样。 小锦儿这厢还支着耳朵听外面动静,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就掀开了车帘子,惊得她往后一挪才定睛看去。 她看到,逆着阳光的阴影下,是少年的轮廓,好像有些七彩的光线,有些清晰,有些模糊,甚至是有些跳动,一如她此刻的心脏,不□□分的装在胸腔内。 “我来救你,莫慌。” 清润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时光匆匆流水,这是禹锦华一辈子听过最美妙的声音,珍藏在心底,从童真到少女,从今日到明日,从尘埃到天空。 许多年以后,她仍旧是大禹那个唯一尊贵的公主,却甘愿为了爱情折断双翼成为最卑贱的奴隶,重复了那个公主将军的爱情俗套故事。 百转千回,处处成伤,她不愿,不甘,却也只能当一枚怨恨的棋子,不忍江山,终舍离别。 安楚逍见车内果真有一女孩儿,便知自己没有救错。方才他趁机将那驾车的小兵抹了脖子见阎王,车内却突然飞出一人,隐约像是个女人。他怕车厢内生了变故,连忙掀开查看,所幸里面的人无碍。 “你……小哥哥你找我?” 小锦儿眼神迷茫,警惕的表情,眨巴眨巴大眼睛问他。记得以前景时说过,她脸蛋儿圆润,白里透红像个苹果,所以眨眼睛的时候最是惹人怜惜。若是景时骗了她,那她回去以后定要把御花园内的假山爬个遍! “嗯。” 安楚逍淡漠肃穆神情,点头示意。一手超前伸出,要牵她下车。小锦儿看了看那只手,脑中回忆从前景时有没有说过她哪只手看起来更惹人怜惜。呃…..好像是没有,两只手都肥嘟嘟的,像猪蹄子。 安楚逍见她盯着自己不动,以为她戒备心重,于是皱眉开口解释。 “我乃安阳候之子,救驾而来,你莫要害怕,我送你到安全的地方。” 话完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车内的人却是轻巧的避开他,从他双臂下一顺溜窜出了马车。 小锦儿脚一沾地,立刻回头冲他眨眼笑笑,明亮的大眼睛好似星辰灿烂,泛着烁烁的精光。梨涡轻现,糯糯软软的声音开口。 “小哥哥,你骗我!” 小锦儿说完这句话后,就突然回头冲一个方向跑掉,腰间的一些药粉儿也趁机备在了手中,只待安楚逍或者流瑶追上,便给撒上一把,好赖让他们尝些厉害。 安楚逍不料她非但不信自己,还想法子逃跑,俨然是将他当作了实打实的坏人,便急忙跳下马车,追了上去。 浔安,行宫。 “皇上,臣已经派人去城内寻找了。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会没事的。” 安阳候的兵马攻破了浔安城,将所有叛党拿下,在行宫内夺回了先皇的遗身。 大殿内,禹珏尧金甲缟素玉冠,腰坠玄甲剑,负手肃穆立于先皇灵位前。 安阳侯清理完战后事宜,进入大殿,见皇上如此,便拱手禀报。 安家世代潮都封侯食邑,受皇恩封赏,手握地方驻兵数万,却鲜少有面圣直入宫廷之机会。从前,只听景穆太子风华无双,智谋仁德,有明圣德君之风。直到先皇禅位,新皇得登大宝,他才依照规制入帝都朝贺新皇。 那日登基大典,九十九面龙旗,七十二响礼炮,数千名官吏于祭神台前的空旷场地上,对那未来 分卷阅读233 分卷阅读234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4 大禹的帝王,甚至是天下之主,行三跪九拜君臣大礼。 他虽远离帝都,但阶品不低,数前排之列,抬眼便看到新皇伟岸英武之姿,身穿金龙衮服和冕冠,金冠珠帘影绰下,依旧可见陛下龙凤之姿,日月之表。 他当下立刻低头,不敢再直视帝威,心中却感慨激动。当年先皇建国,乃不世之功,他本以为景穆乃受成之君,今日一见,便知此前想法大错特错。 新皇威仪,众人震慑,天下王土,怎敢不服。大禹将来,必会天下一统,新皇当政,也必然统御四方。 自那一见,到如今竟快十年。两个月前,先皇还未曾驾崩,安阳候府便突然收到密诏,信中所言,令他震惊,当下不敢有丝毫懒怠,着手布置兵马诸事宜。 当时,他心有疑惑,既然已经洞悉叛党阴谋,为何不提前缴杀肃尽,非要等到叛党有所动作才反军一击。今日,他才明白为何。只有如此,方才能连根拔起,永绝后患。 计划安排周密,唯一缺漏的地方,是没有想到,叛党竟然谋杀了先皇。他得知此事后,立刻密信皇上,劝其不要乱了心神。但皇上仁孝,必要亲入浔安探查虚实,方能实施计划。 几日前,皇上实际已经从浔安安全退出,叛党已经自乱阵脚,竟然派了几千人马去潮都,半路就被皇上带人截杀。 皇后娘娘的消息也是两天前,由一名自称白丞相府中护卫的人带来的。这些时日同这位天子相处,他渐渐晓得禹珏尧的喜怒不形于色,一颗帝王心更是莫测,旁人难以揣度。那些叛党的生死,不过是皇上一念之间罢了。 就是这么一位君主,听到自己妻子的消息时,与平常凡夫俗子没甚两样。 他派了人去那侍卫所说的村子寻人,却是已经整村人空。他想起自己小儿安楚逍近日疏散百姓,便沿途查询,亦是没有消息。这下,他隐隐不安担忧,可皇上却不曾如他预料般的慌乱,只吩咐计划有变,随皇后信中所说安排布局,这才有了今晚的攻城,里应外合。 皇后之计,果真妙哉。将损失降到最小,令叛军溃不成军。便是连他这带兵多年的人,亦是惊叹佩服。他心道,皇上与皇后,实乃天作之合,令人艳羡。 只是,到了行宫以后依旧没有皇后的踪迹,这会儿皇上看起来已经隐隐有些不悦了,只是神情肃穆不能明显表现出来。 “侯爷,派兵将浔安四个城门通通围住,传下命令,皇后若受到丝毫伤害,叛军朕必一人不留!” “诺” 安阳候领命,转身退下之际,宫殿外却传来一阵嘈杂之声,守兵急色匆匆进殿禀报。 “禀皇上,已经找到沐郡王及其家眷,只是中途发生意外,郡王身死。属下欲将家眷带回之时,一女子冲出,称自己乃是当朝皇后,要保下郡王家眷。” 大殿外,灯火通明,士兵黑幕中肃穆而立。 年华被围在一群刀剑弓箭中,看着地上瘫坐的楚妙玉与其一双儿女,脚边是禹珏沐的尸身。 她赶到之际,禹珏沐正横剑自刎,留下免死玉牌,挣扎着交到自己妻子的手中,再没有力气说出一个字,就闭眼黄泉。 楚妙玉放声大哭,凄惨痛心,怀中的一双儿女,在父亲的鲜血中跪下,甚是可怜。 年华记得那年禹珏沐离京时,楚妙玉怀中的男孩尚在襁褓,如今已经是小小少年,眉目清秀,隐有桀骜之气。 老天当真是捉弄人的好手,命运沉浮转折,已经是天差地别。 禹珏尧到来的时候,就见寒光剑影,通明火把中,恍恍惚惚映照出她的影子。 “你来了。” 年华待他走近,清浅微笑,不过简简单单一句,温和平淡。 “嗯” 禹珏尧冲她点头,不见笑意眸中却柔,与身上那粼粼的金甲辉映,更显脸阔棱角分明。 随后,二人很有默契的同时看向身旁的楚妙玉,禹珏尧的视线停留在禹珏沐的尸身上,眸光隐晦了几分,眼底沉痛划过。 跟在禹珏尧身后的安阳候见状,立刻上前道。 “皇上,臣已经查明,叛党挟持郡王家眷,逼其谋反。郡王反抗,欲全家以死相逼忠君不二。后叛党屠杀城中百姓,郡王无奈顺从。” 年华听后,身心皆是震惊。她拦下士兵带走楚妙玉,本是不知内情,只觉母女孩子可怜,又心疑此事蹊跷。不料真相竟是这般。 楚妙玉趴在丈夫尸身上抽噎绝望,两岁多的女儿茫然无措,紧紧揪着已经冰冷父亲的衣袖。唯独那少年,双手握拳,眼中似有烈火燃烧,一簇一簇的烧尽黑暗尘埃。 “传朕命令,以亲王之礼送葬沐郡王,妻子儿女接回帝都,居于宫廷,厚养之。” 第188章 年华似锦 天子圣驾起身回京, 安阳候率浔安潮都众臣送君。 此刻,安阳候立于城门前,圣驾还未到, 他心中有些惴惴不安。 原因是帝后唯一的子嗣锦珠公主,已经十日还未曾找到。连带他的小儿安楚逍也失踪了十日。 国不可一日无君, 皇上让十三王先行回帝都掌管朝政,可十日已过, 仍是一无所获。今日, 皇上下命,启程回京。安阳候以为皇后定是不同意,毕竟男人顾虑的事情,女人往往局限,尤其是一个母亲。可是出乎他的意料,皇后并无异议,除了要求留下兵马寻找外,深明大义实乃奇女子。 皇后日前竟然问起他的小儿, 安阳候觉得皇后好像知道些什么, 但又不肯多说。他一个臣子, 自然也不好相问。 圣驾缓缓而至, 帝后同座, 百姓夹到欢迎。安阳候见此, 立刻带臣子叩拜 ,一时间街道上热闹非凡。 就在此时,一匹黑马迎面而来, 相冲圣驾,安阳候大骇连忙下命阻拦,那匹黑马却在圣驾十步之遥停下。这时,他才看清,马上是一对少年稚女。 逍儿! 安阳候大骇,见马上的少年赫然便是安楚逍,立刻上前呵斥。 “逆子!冲撞御驾,你该当何罪!” 安楚逍怀中圈着小锦儿,见此情势,父亲震怒,对面御驾,亦是有些怔愣不解。 方才入城门,马儿突然受惊,他控制不住,横冲直撞,哪里晓得自己处在何处。 但就算不知情况,他也意识到此刻不对劲儿,立刻翻身下马,跪在御驾前。 “冲撞皇上乃是死罪,请皇上责罚!” 安阳候也兢兢战战的跪下,心中沉了块儿巨石,紧绷着脑中的那根线。 “小哥哥,小哥哥。” 安楚逍正如临大敌,额头渗汗,小锦儿脑袋就在这时候拱了过来,声音依旧是糯糯软软的奶音。 “快走开!” 安楚逍低声提醒她,却不料小锦儿捏捏他的耳朵后,看看 分卷阅读234 分卷阅读235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5 周围,最后还是将视线定格在他的脸上。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你可算是回来了,皇上娘娘都急疯了!” 景时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来,一把将小锦儿抱起来,左捏捏右捏捏的看她是否完好无损。 小锦儿欲要挣开他,向安楚逍靠拢,身后却又突然传出一声严肃低沉的声音,这声音她最是害怕,一下子止住身子不动。 “锦儿,回来!” 夹道上的百姓闻声望去,一时间为皇上龙貌威仪震慑,后又纷纷跪下,眼见之处,再无站立之人。 小锦儿回头,见禹珏尧肃穆盯着自己,又转头看看安楚逍,最后还是任由景时将自己带走,送到圣驾跟前。 禹珏尧低头,看看拉着自己衣角的肥嘟嘟小手,轻皱了眉头。身后车厢内传来年华的声音。 “皇上,可是锦儿寻到了?” 小锦儿一听自己娘亲的声音,顿觉轻松有了底气,蹿着就想要往车厢内钻,只是被一双大手给看拦住了。 “父皇……” 禹珏尧霎时觉得自己耳朵像是出了问题,好像是谁叫了一声父皇,又好像不是。 “父皇……” 这下是没听错了,配上小锦儿委屈巴巴的表情,他这个父皇表示很是受用。这是第一次,有人唤他父皇,一种为人父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父皇饶了小哥哥。” 一种挫败感也油然而生。 小锦儿是将年华欺软怕硬,审时度势的优点发扬光大了。禹珏尧却是晓得自己为何得了这声父皇,当下扫了一眼跪在地上得安楚逍,想起年华对他说的话。 “我瞧着安阳候这个儿子少年老成,甚是了不起。他于城门听我激言后,便主动请缨前寻找锦儿。安阳候也放心将差事交由他独自完成,可见是个可塑之才。” 禹珏尧听后,不过笑笑,捏了她的鼻子,开口道。 “他是不是块儿璞玉,朕要见了才知道。倒是你,怕是在城门故意说下的那番话吧,骗一个孩子,你倒是好意思啊。” 年华一听,便羞哧了脸,狡辩回她。 “哪里是骗,我又没拿刀架他脖子上,全是人家孩子觉悟高。哪里像某些人,明明计划周详,还偏要留下那一封信糊弄人,害得我肚中……” “肚中什么?” “害的我……我肚中所有的坏主意都出来了!” 禹珏尧挺拔,无奈拿手中薄书去敲打她的额头,故作责备道。 “你若是再不看好那小祖宗,连带自己也胡闹的话,朕便去设三宫六院玩玩儿,免得没有子嗣被御史台那群人逼着,上书的折子累起来都有锦儿那般高了。朕登基近十年未有一子,你可知外面如何传言?” “如何传言?” “……” 年华巧笑挪愉看他,脑袋往他怀中一钻,最喜欢看他吃瘪的模样。从前这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周身贵气逼人。如今有了她和锦儿,却常常是哭不堪言。 坊间传言,皇上威武霸气,统御天下,却……身有隐疾,似有龙阳之好,在身边养了一位面容白净的小生内官。年华听后,估摸了一下,这说的该是景时无疑了。 年华见他面色愈沉,便知某人的男性尊严受到了打击,连忙舍了面子,在他脸上舔了一脸颊的口水,两人意乱情迷间,咬上他的耳朵,低声细语。 “再有几月,坊间自会知道他们的天子是何等雄风,金枪不倒。” 回忆至此,禹珏尧看看小锦儿,只得认命的将她抱起来,在万民面前实力宠爱了一把女儿。 “安阳候,你儿子救回公主有功,冲撞圣驾有罪,功过相抵。另,此次安阳候剿除叛党,护国有功,加封一等侯爵,加邑三千,赏黄金万两,世袭五代。” 安阳候有惊无险,立刻谢主隆恩。他身边的安楚逍却是从开始小锦儿被抱上圣驾的时候,就怔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圣驾遭阻后重新向前出城门,安阳候父子肃立街道两旁,静静凝视豪华的马车从身旁缓缓驶过。 突然,车帘被掀开,一颗小脑袋挤出来,带着两个小虎牙,小锦儿的眼睛还是一眨一眨的如星辰般灿烂。 “小哥哥!记得下次给我捉鱼吃,加盐,一定要加盐!” 清脆的声音灌入安楚逍的耳朵里,他脑袋昏沉低下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也不知此时周围的热闹嘈杂与自己有何干系。 圣驾马车后紧跟着一辆古檀木马车,此时也恰好掀开了车帘,露出少年一双阴鸷暗沉的眼镜,静静的看着前面的圣驾、公主、安楚逍、所有的人。 ―――――――――― 帝都,平昌,皇宫。 “皇后到底什么时候出来!” 景时看着面前已经暴走的君王,心实在是悬了又悬,听着里面皇后娘娘的痛苦凄厉惨叫,实在是不知道如何安抚这又将当爹的人。 “皇上,这生孩子都是这么一遭。女官已经去请那张桐山的母亲了,公主就是她接生的,要比宫里的接生婆更了解娘娘身体,皇上莫急,皇上莫急!” “皇子!是位皇子!” 还没等请的人来,宫中的嬷嬷已经抱着刚出生的婴孩出来。嬷嬷正要向皇上道喜,帝王却是径直大步流星的进了内室。 “皇上!不可,产房晦气!” 禹珏尧进去后,只闻见满室血腥汗气弥漫,刺鼻异常。 “你莫要进来。” 层层帷曼遮掩的床榻内,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带着微微喘气。 禹珏尧顿足,知她不想此时示人,亦体谅她一番艰辛,诞育一双儿女。 “可还好?” 他淡淡启唇,若是仔细听,便可听见那低声中的紧绷的一丝弦,压抑着神经。 可是,帷曼中却久久没有回声。 禹珏尧站立僵硬,袖中的手微微颤抖,觉得心像是死寂了一般 ,静的好可怕。 “阿禹,我突然想吃蜜炼果了。” 好似平静的水面终于泛起了期待的涟漪,禹珏尧只知道,当帷曼内又传来声音的时候,他的心终于是落了地。 “好,我带你回璟山。” 心中千般变化,脸上却始终无甚表情。许多人说他禹珏尧寡情凉薄,可世人不知,情深处,便是无情,爱到极致,便是静心凉薄。 “璟山?那也好,我们回去。我方才想起你我初见,那般光景,很是怀念。” 禹珏尧听后,没有立刻答话,他脑中也闪现那年初见的场景。 那时,少年在山中小住,沉默寡言,聪慧敏捷一身桀骜之气。 他那时其实不喜欢璟山,母亲送他来此,多半还是存了拉拢年长风之心,也全了父亲祖母的夙愿。这里于他而言,不过是一个可笑的地方。旁人都以为鬼才公子才是传年长风衣钵之人,但其实不是 分卷阅读235 分卷阅读236 年华殇锦 作者:马肉肉 分卷阅读236 。在他十六岁那年,年长风对他便已经授无可授。 遇到她,其实不是意外,是一场刻意。 他一身白衣在后山练剑,见她偷食年长风的药糕,心中轻视,冷傲的少年欲要戏弄一番,却不想被她几个蜜炼果子以及花言巧语奇迹般的唬住,傻傻的张开了嘴巴。 果子很甜,很甜,往后他再也没有吃到那般甜的蜜炼果。 少年不知,他张开嘴的时候,女孩儿往他嘴中塞的其实是一颗糖。 他好奇问她叫什么名字,心中其实已经猜到她多半是年长风的徒弟,只是不知道排几号了。 女孩儿歪头一想,眼睛睁的大大的,盯着他认真回答。 “我叫年华。” “嗯,倒是个好名字。年华似锦,岁月流长。” (全文完) 分卷阅读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