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人圆》 正文 第 1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 章 [花好月圆]《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申明:本书由[]自网络收集整理制作,仅供预览交流学习使用,版权归原作者和出版社所有,如果喜欢,请支持订阅购买正版. 序 呵呵……又是岁末年终的时候了,湛姑娘在这里向大家拜个早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万事如意、红包滚滚来……呃……如果是必须包一大堆红包出去的,那也祝你年终奖金好几个月,足以应付家中老小伸手来讨。 说到过年呢,会赌博的人免不了就会搓搓牌、打打麻将,亲朋好友齐聚一堂摸八圈,大伙儿的年终奖金在牌桌上来个乾坤大挪移。 湛姑娘承认自己不会打麻将,不过倒是有个很会打牌的老爸。 话说,有一年过年时,家中老爸一时兴起,邀了家中三名女儿齐凑一桌,热呼呼的就搓起麻将来了。不过,先声明一点——家中三位女儿都没得到老爸真传,对麻将是一窍不通的。 就见牌桌上,三名女娇娃不时举手高呼—— “爸,我要吃这张,可是接下来该打哪张……” “爸,这张我要,为什么不能轮到我吃牌……” “爸,你来帮我看看这张和那张是怎回事……” 一时之间,呼唤老爸的娇呼声不绝,而老爸根本是一家玩四家的牌,各家底牌都让他给看透透,到最后,他根本已经意兴阑珊,还不停催促—— “到底好了没?一张牌想那么久,快点打啦!” 相信只要会玩牌的人,都很受不了门外汉的拖拖拉拉,而我家老爸就是明显的例子。 就在那阵阵催促声中,湛姑娘傻傻地摸了一张牌起来,然后大叫一声—— “爸,这张牌我要自己收啦!可是我已经没别的牌好打出去了,人家的牌都成对了,不能拆啦……” 说时迟、那时快,老爸瞬间闪了过来,看了湛姑娘的牌后,不禁笑骂—— “你自摸了,还打什么打啊?” 耶?这样就自摸了喔?到底是怎样发生的? 在湛姑娘一脸纳闷中,生平第一次打麻将就以自摸收场,实在也不算太差。 不过,老爸,你也不用太郁卒!虽然麻将高手输给第一次打麻将、连规则都弄不清楚的菜鸟是有点丢脸,但女儿会替你保密的,哈哈…… 行笔至此,湛姑娘还是要招认——一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会打麻将。 老爸,我对不起你当年的教诲啊…… 楔子 “孩子,爹对不住你……”气若游丝的喑哑嗓音发自面容枯槁、一脸病色的男人口中。 “爹,您别说了!女儿承袭您一身医术,一定可以治好您的……”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坐于病榻旁,苍白小手搭上男人本该健壮、如今却枯瘦如柴的手腕,屏气凝神地细细诊脉。 “孩子,别费心神了……”感受到细瘦手指的冰冷寒意,想起女儿乖舛的命运,男子不禁心酸。“爹这条命就当是赔给‘她’了,这样已两不相欠……” “爹……”少女柳眉微蹙,不喜欢听爹亲这宛如遗言的话语。 似乎知道女儿的心思,男子颤巍巍地扯着笑。“咱们父女俩这十几年来不论隐于何处,总免不了被追寻到。如今,爹总算能拖着这最后一口气,带着你来到这世外秘境,想来‘她’应该不会这么快找到你,你应该能安稳地在这儿生活,爹亦能心安了……” “爹,女儿不想听您说这些。”摇着螓首,她拒绝听。 “孩子,你听仔细了……”瘦如骷髅的大掌以着生命中最后一点气力,反手紧抓住她的,喘着微弱气息叮咛。“这一生,爹欠‘她’的,爹用这条命还,可你不同!你是无辜的,从不欠‘她’什么!答应爹,不许……不许……” “爹,别说了!”少女心惊,紧紧握住男子回光返照似的有力大掌,打断他提着最后一口气的断断续续遗言。 “孩子,听爹说。”喘着气,几快溃散的眸光狠狠盯住她,像是要将她的容颜镂刻在心头,好伴着他黄泉路上不寂寞。“好好活着,不许……不许也把你这条命赔……赔给‘她’……记住……你不欠‘她’……” “爹……” “答应爹!”男子嘶哑厉吼,枯瘦大掌青筋浮现。 清泪滚落,少女点头无语。 男子见状,像是了却了心头一件大事,唇畔泛起释然微笑,眸底精光逐渐散去,双眼缓缓合上…… 是夜,正是中秋佳节,明月高悬之际,少女孤身清冷呆坐于竹屋内,瞧着床榻上爹亲遗体,再望向窗外的银亮玉兔,她蓦地一笑,笑得戚然而诡谲,嘴里不住低喃—— 月圆人不圆……人不圆啊…… 第一章 夏蝉唧唧,百鸟娇啼,清爽和风拂过林木间的浓密绿叶,袭上了静立于潺潺溪水畔的一抹俏生生娇影。但见娇影清秀的脸蛋往溪水上游极目顾盼,好似正在等待着什么…… 霍地,一股淡淡血腥味飘来,不久后,溪水上游冲来一团人形漂流物。娇影乍见,脸上忽现喜色,扭头朝后头的雅致竹屋大喊—— “小姐,又来一个了……” 谁知她话还没说完呢,已有好几名或老或少、或高壮或瘦小的汉子一眨眼间全奔了过来,盯着那“漂流物”七嘴八舌地讨论—— “咱们住的医堂又要多挤一人……” “哎呀!医堂已满得随便转个身都会踩着人,哪还有空位安置新伙伴……” “我瞧你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干脆你那个位置让出来吧……” 这厢说得起劲,那厢清秀少女闻言,不由得好气又好笑,急巴巴地指派工作。“‘酒肉和尚’、‘金剑侠客’、‘疯老丐’,你们快去帮我将人给救上来。‘白发魔刹’你去通知我家小姐说又有伤患,至于其他人快去医堂,整理出一个空位来……” 少女好大的胆子,颐指气使地喝令江湖上大有来头、甚至会让人闻之丧胆的各号人物,若让不知情的人瞧了,肯定为她捏上一把冷汗,以为她小命不保。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 章 可出人意料的,那些赫赫有名、跺一脚江湖动的武林人士竟听话地各自乖乖执行命令,只有那位“白发魔刹”在转身离去时,从鼻腔哼出一声冷哼,喃喃咕哝。“本尊是可以让人号令的吗?若不是瞧在你家小姐面子上……”嘴上不住抱怨,足下倒未曾稍停,直直往清幽雅致的竹屋而去。 “哟!这人好生面熟……”须臾间,“人形漂流物”被捞了上来,“酒肉和尚”蹲在伤患苍白的脸庞边,搓着满是肥油的圆润下巴,疑惑地道。 “是栖霞山庄的少主嘛!”“疯老丐”认出人来,乐得抚掌大笑。“真不知死活!连这种小毛头也敢去找姓越的比试,没死,算他命大了!” “哎呀!你们还有心情在这儿闲扯淡?快帮我将人抬进医堂啊!”清秀少女见他们围着昏迷伤患老半天没动作,不禁气急败坏。 “要我们纡尊降贵地去抬这小毛头?哼!他还没那资格!”两个老家伙异口同声、瞪眼嗤叫,一个拐着脚,一个抱着绑着木条的臂膀,各自转身走人。 这两个疯疯癫癫的老家伙!清秀少女瞪着两人背影,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将企盼的目光调回向来以正人君子着称的中年文士——“金剑侠客”身上。 “我抬!”暗自苦笑,“金剑侠客”认了,冒着胸口三大处伤口未愈、有撕裂的风险,无可奈何地扛起人,直往清幽竹屋旁另一间像狗窝似的偌大茅草房而去。 “小姐,怎么样?”清秀少女——银欢眨巴着大眼,笑问。 “死不了。”冷冷的音调出自一名神色清冷苍白、五官秀丽素雅,年约二十的女子——任圆那张毫无血色、几近雪白的唇瓣。“你去摘些地浮萍捣烂,包敷于患处;待人醒后,再取五钱的伸筋草煎水让他服下。” “是!小姐。”机灵应答,银欢一路笑着出草屋去摘药草了。 清灵美眸扫向刚刚扛人进来、以致胸前伤口迸裂、冒出血水的“金剑侠客”,任圆纤手直指向他。 “你,别乱动!其他人各自回床榻上养伤,别胡乱跑,加重伤势。”冷淡的口气隐含着无奈。她只想要过着平静的日子,可偏偏天不从人愿,这三年来不断送来伤患扰她静居。 一群江湖名士被这看似冷凝、实则心软的姑娘指挥惯了,当下大伙儿乖乖遵行,各自滚回自己的床位上。 眼看草屋内排排躺着十几名伤势不一的病患,任圆不由得暗自轻叹。 当初爹亲携同她来到此山林秘境,为的是冀望她隐于山野间,不受他人侵扰。可爹亲肯定万万没料到,这清幽之地也只带给她两年的安宁。之后的三年,溪流上游住了个喜爱铸剑、打造兵器的怪男人,动不动就将找他比武试剑的江湖人士,或欲偷取兵器的毛贼打伤,丢入溪水中。 而位于下游的她,无法背弃爹亲的医者父母心的教诲,只能将每回在溪水中载浮载沉的伤患捞上来救治,因而清幽安宁的日子在三年前已成泡影。 可只要一想到救治越多的武林人,她心下就越彷徨不安啊……思及此,她黯然苦笑,摇头甩掉忧虑,不愿再去多想。 从忧思中回神,她细心拆掉“金剑侠客”前沾染血迹的白布条,为他上好药后,再取来干净布条帮他缠绕上。 “好生歇息,别让伤口再裂开。”淡然交代,任圆收拾好药箱后,飘然离去。 目送她身形远去,“疯老丐”若有所思。“大伙儿不觉得奇怪吗?这荒山野岭的,为何会藏了个身分不详、医术精湛的小姑娘?老实说,任丫头这身医术可真直追二十年前就失踪成谜的‘千手圣医’——任如谦。” “‘疯老丐’你在暗喻任丫头是任如谦之女吗?”“白发魔刹”冷然眸底闪过精光。 “有可能吗?”“金剑侠客”窝回自己的床位,提出质疑。“任如谦二十年前莫名其妙失了踪迹,若说任丫头是他女儿,为何这些日子来,咱们都没见过他的身影?” “说的也是!总不能丫头姓任,就乱给她安爹亲,不然哪天让她知晓发怒了,倒楣的可是咱们自己。”“酒肉和尚”大笑。 众人闻言,当下亦哄笑一阵,此番随口笑话也就尽抛脑后了。 “越原,看剑!” 蓦然一声大喝自竹林内窜出,伴随而来的是一抹飞掠身影,以着歪歪斜斜的三脚猫之势袭向石屋前一名身形高大、威猛,刚毅脸庞上的五官如刀斧雕刻出来的男人,越原。 “烦!”受够了这些不断找上门来要比武、比剑、盗兵器的闲人,越原沉声怒斥,身躯微旋闪过来人攻击,顺势送上一掌,将不入流的偷袭者打入溪水中。 但听“哇”地一声惨叫,偷袭者功力太差,承受不住强劲一掌,在摔入溪水中时已然昏迷,载浮载沉地任由湍急水流将他推往下游,直至不见踪影。 “这算什么?”连约十五、六岁,一脸机灵巧变的童仆——小清子从石屋内出来,方才的一切全看在眼底,不禁嗤笑。“怎么现在连一些下三流的人,也敢找主子您比试了?”唉……最近上门的人都不大入流,就好比前些天那个自称什么栖霞山庄的少主,还不是没两下就让主子给打落溪中,实在有愧栖霞山庄在江湖上的名声啊! 漠然睨睇他一眼,越原正为了一柄还在铸造的短匕烦心,又经方才那可笑的偷袭者一闹,此刻心情更是躁闷,当下决定到附近林间溜达,寻找灵感。 主意一定,他足下运劲,迅如闪电,纵身飞掠往竹林而去,眨眼间便消失了踪影。 “唉……主子这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性子还是没改!好歹也说一声回不回来用饭啊?”虽说早已习惯自家主子来去皆不吭声的脾性,小清子还是免不了瞪眼叨念,气呼呼转回石屋内,去烦恼晚餐该如何准备。 夜凉如水,月色凄美,银白月光洒落竹林,映亮了傲立树梢上的威猛身影。 仰望天际圆亮玉盘,越原自午后离开石屋至今,两道浓眉便一直纠结不展、心中躁意只添不减。 不!应该说打从得到那块寒玉铁,着手铸冶理想中的短匕时,他就没再展眉开怀过。事实上,他心烦意乱,陷入了灵感枯竭的瓶颈中。 说来可笑,他——越原,江湖上着名铸剑师,锻冶出来的兵刃被练武之人喻为“天下至宝”,没有任何一种兵器难得倒他。如今却为了一把短刃而伤透心神,连续锻冶了半年,却依旧打造不出自己理想中的模样。 这些日子以来,他以为自己丧失了铸造兵刃的天赋,期间曾转而打造其他的刀剑兵器,却发现自己依然有如神助,灵感源源不绝,打造出来的兵器巧夺天工,兵刃本身具有强烈而独特的风格精神,唯独对那块寒玉铁,他仍旧一筹莫展,怎么也铸造不出寒玉铁锻冶成短匕所该具有的精、气、神。 真是恼人的一块寒玉铁、恼人的短匕啊…… 心中万般躁意,本以为到林间透透气,可以在万物自然中有所领悟。可从日阳普照的午后到月光辉映的寂夜,“日月精华”全让他吸收了,脑中依然是一片空白,符合心中理想短匕的刃身构图,始终不肯清晰浮现脑海。 拧着浓眉,越原怀着郁闷情绪本想打道回石屋,却在临纵身离去的前一刻,眼尾余光瞄见竹林底下一闪而过的白影。 奇怪?这荒山野岭之地,白日就甚少有人烟,更何况是在这深夜时分于竹林内穿梭?到底是何方人士?莫非又是哪个不长眼想盗他屋内兵器的宵小之徒? 越原眼神一敛,想到在这种诡异时分,在这座山头鬼祟行动的,除了找他麻烦的江湖人士之外,再无其他,心中不免更加光火,当下打消回府念头,居高临下监视林内的白影。 “藤紫丹、如意草、金露花……”在漆黑竹林里,藉着月光穿透叶缝、洒落点点银白的光亮的微弱视线,任圆细瘦的身子背着竹篓子,一路摘采着林内野生的药草。 蓬勃蔓生的各类药草让竹篓子很快被填满,不一会儿便重量十足,让她不知不觉间气息微喘,不得不寻了块较为平坦的石块,将篓子卸放一旁,坐下休息。 今儿个又是月圆时分哪…… 仰首透过稀疏林缝,她瞧见了高挂天际的那轮明月,一股寂寥涌上心头……爹走时,亦是月圆之际啊…… 怔忡出神之际,蓦地心口一阵恶寒,直窜五脏六脾、四肢百骸,让她娇弱身躯顿时僵直瘫倒在地,几乎无法动弹,本就苍白的容颜更加死白,寻不出一丁点儿的血色…… 好好活着,不许把你这条命赔给“她”!记住你不欠“她”…… 寒冽中,猛地忆起至亲遗言,任圆一颤,费尽全身力气移动藕臂往怀里掏出药瓶,颤巍巍地咬掉瓶塞,倒出一粒丹药往嘴里塞去…… 就在服下丹药后不到一盏茶时间,酷寒尽退,而她却全身冒冷汗,无力倒在地上,一时半刻起不了身,只能张着疲惫眼眸瞅凝随风摇曳的竹林与月色下、林梢上的……黑影?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3 章 是谁在那儿?莫非是林野间的山魈魍魉已尾随许久,预备夺她精气、生命来饱食?倘若真是如此,那也好啊……黄泉路下,爹爹不会怪她被精怪夺了性命,而她也能与爹爹团圆,不再孤孤单单…… 无血色的唇瓣勾起一抹释然笑意,任圆缓缓合上空灵眼眸,静待着山野精怪的催命。 是名姑娘!一名奇怪的姑娘! 越原巧立于随风上下摇曳的树梢上,双目闪动精光紧盯躺在林地上的娇小身影,心下质疑丛生。 在夜深人静、毫无人烟的深山野地,怎会突兀地出现一名姑娘?而且像是走累了似的,才坐下来没多久就突然瘫倒在地。她是病了吗?还是有心的江湖人故布疑阵,要引他出面? 沉吟了下,越原摇头否决掉自己的怀疑。毕竟方才他监看着她的行动,发觉她走路下盘虚浮,气息忽浅忽重混乱不顺,实在不像个会武功的人!若照这么看来,她会软倒在地上,肯定是病了! 一个弱女子,身子带病还敢孤身一人于深夜、在林野山区间行走,就算不病死,依那愚蠢程度,早晚也会是林野猛兽嘴下的佳肴,实在不足同情。 嗤哼一声,越原本就不是多事、友善之人,如同以往,这回他也挤不出一丁点儿的恻隐之心。本要决然离去,却在提气运劲的瞬间,让他瞧见了那抹诡异的清灵淡笑,当下心神一震,脑海隐隐约约浮现了一把匕首样貌。模模糊糊,若有似无的一闪而过,快得让他来不及抓住。 寒玉短匕的神韵! 短短七个字如雷似电劈入他脑中,喜得他心思顿变,不及多想便纵身跃下,稳稳落在她瘫软的身子旁,精芒闪耀的双眸狠狠盯视苍白容颜…… “再笑一次!”以足尖推了推她,越原沉声命令。 谁?谁在说话?是山魈魍魉吗?这个精怪的癖好还真是奇怪,要取她性命前竟,还要她先“卖笑”! “笑啊!像刚刚那样的笑啊!为何不笑?”见她紧闭双眼,迟迟未绽笑靥,越原再以足尖推她,口气隐含不耐。 这个精怪好没礼貌,想取命尽管取就是了,怎可一直戳她呢?而且还一直要她笑!怎么现在精怪要摄人魂魄、夺人精气前,还有这种要猎物“卖笑”的诡异仪式吗? “不论你是山魈魍魉或是哪个精怪,想取命就动手吧!我不会逃的……”微蹙着眉,她神色淡然无所惧,紧闭的眼眸不曾张开,一心只望那精怪能快快了结她性命,好让她能尽快与爹亲相聚。 “精怪?取命?只不过要你笑一下而已,竟说我是精怪!”这女人是脑子有问题,还是怎地?越原浓眉直打结,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误认为山中的鬼魅魍魉。 “你……不是精怪?”闻言,任圆疑惑睁开眼,却没料到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体魄如山般威猛的陌生男子正俯身瞪视着她,想来刚刚那些话也是出自他口中了。 “废话!”口吻很是凶恶。 原来真不是精怪啊……为自己的痴傻而感到可笑,任圆黯然。 乍见她神色一黯,越原脑海中蓦地又闪过匕首形貌,这回画面极为清晰,他很快地抓住了匕身丰姿的模样。可黯然神采与清灵一笑虽呈现同样外型的匕首刀姿,但赋予兵刃生命、由刀剑本身散发出来的神韵却是完全不同。 他到底该将寒玉短匕铸冶成何种气韵?是清灵谪仙?还是眉染愁绪的仕女?抑或是……还有更多不同的姿妍? 一思及可能还有其他的变化,越原内心一荡,半年来的灰心、懊丧一扫而空,难得的笑痕浮在嘴角。 “你,掉几滴眼泪来让我瞧瞧。”再次傲慢命令。 这个人在说什么?缓缓皱起柳眉,任圆觉得莫名其妙,努力挣扎让自己坐起身,抬眸疑惑瞅睇。 嗯……脑中匕首的神韵又变了!怎么这女人每一种不同的表情,就会让他心中寒玉短匕的神姿有所转变?越原搓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这蓦然出现的男人到底是谁?为何用那么奇怪的目光直瞅着她? 任圆深感诡异,虽想离开却因方才身上寒毒发作,暂时还无气力行动,只好靠在竹干上闭目养神,以待体力及早恢复好离开。 眼看她神情冷然闭目,完全不将他放在心上,越原不禁眉梢一挑,这姑娘未免太漠不在乎了?难道她就不怕他是个心存不轨的男人吗? “姑娘,荒山野地、四处无人,你不怕遇上歹人吗?”忍不住想吓吓她。 这话是啥意思?睁开眼,清冷凝视他,任圆淡然反问:“遇上了又如何?” “我想后果不用我说,你应该很明白。” “那又如何?我遇上了吗?” 越原闻言一窒,随即兴味地笑了。他不是下三滥的采花贼,当然不可能说她遇上。呵……他被她给堵死了。 “今儿是你运气好,我不是什么心怀不轨的毛贼,以后你若再这样,可不是每回都这么好运的。”一反平日少言的性子,他竟多事的规劝。 冷然瞟他一眼,任圆没心思与他多费唇舌,自觉气力恢复大半,当下起身、背起竹篓子就要走人。 “慢着!”大掌一伸,将人给挡住。 这个人想如何?静静瞅看着他,任圆不发一语,眼神却充分展现了自己的心思。 “姑娘家住何方?”莫非是山脚下小村落哪户人家的女儿? “我无需告诉你。”表明不愿与他多有牵扯。 “不想说吗?”刚毅的脸庞有丝为难,薄唇却泛笑轻吐。“那就得罪了!”话落,蓦然出手点向她的黑甜穴。 任圆只觉眼前一黑,紧接着便陷入黑暗昏迷中…… 快手将她拦腰抱住,越原眼中泛着不容错过的决心。 这姑娘可是关系着他铸冶寒玉短匕的重要人物,既然她不肯透露住处,好让他偷偷去观看她一举一动、一瞥一笑的神采,那么就别怪他直接将人给绑回石屋去了! 第二章 “唔……”无意识呻吟,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任圆只觉眼前一阵模糊,不自觉地又眨了一下眼,四周景物这才渐渐清晰…… 这是哪里?警觉身处陌生环境,她忽然忆起昏迷前的情景,心中惊骇,霍地翻身而起…… “哎呀呀!姑娘,你醒啦?”一道机灵嗓音霍地响起,古灵精怪的年轻脸庞直凑到她眼前晃,笑得可爱异常。“肚子饿不饿?喝不喝粥?还是你想喝豆浆?那可是小清子我大清早起来磨的,保证又香又浓喔!” “你……”迷惑凝睇,任圆发觉眼前这个多话、活泼的年轻男孩并非昨晚那个奇怪的男人。 “想问我是谁是不是?”眨着大眼,小清子跳坐上床榻,瞅着她嘿嘿诡笑。“主子都叫我小清子,你以后也可以这样叫我喔!”呵呵……主子昨晚突然将人家姑娘给扛回来,也不知存啥心思? 主子?难不成指的就是昨晚那个男人?柳眉微蹙,她质疑询问。“你主子是谁?这是哪儿?”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4 章 “嘿!我家主子可是鼎鼎大名的……”眉开眼笑,正准备风风光光介绍,蓦地,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叫嚣—— “姓越的,你出来!老子飞天梭——仇戎找你比武来着!是个人物的话,就别龟缩不出来!” 飞天梭?仇戎?连听都没听过,肯定又是哪号下三流人物不自量力要来挑战主子,冀望一战成名的。哼哼……这种角色,让他小清子打发便成。 兴高采烈的介绍词被人打断,小清子老大不爽,飞快地钻进床底下拖出一偌大木箱,打开箱盖在里头随兴挑了把森光湛然、气势凌厉的利剑,抬头冲着她一笑。 “姑娘,你先等等,小清子,我去去马上回来!”话落,身形掠向门外,一眨眼间便失了踪影,可见一身修为亦不容小觑。 愕然看着他一下子消失身影,任圆缓缓抽回目光,视线落到木箱上…… 这年轻童仆有收藏兵器的癖好不成?瞧瞧木箱内,光是刀啊、剑啊的就有十几柄,而且把把闪着寒芒,连她这个不懂兵刃的人,都看得出来是斩金断铁的宝刃。若让使刀舞剑的武林人士拥有,肯定当成宝贝悉心爱护,怎么会被随便塞在床底下呢? 算了!她想这么多作啥?她失踪一整夜,银欢肯定担心得很,还是赶紧回去才是。 轻摇螓首,甩掉自己的纳闷,任圆双脚才落地、正要起身之时,忽听外头传来一声惨叫,随即黑影飞掠进来,笑嘻嘻稳立在她面前。 “姑娘,真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眯着笑眸,迅速将手中的剑放入木箱内,小清子盖上箱盖,飞快将木箱又给推进床底下,末了还紧张兮兮地左右张望,确定自家主子没冒出来后,这才吁了口大气。 沉默凝看他一连串动作,任圆就算满心的不解,神色倒没泄漏半分,依旧一脸淡然。 “嘿嘿……”察觉到视线,知道自己行动全落入她眼底,小清子干笑数声,低声下气打着商量。“姑娘,有件事儿能不能麻烦你……” 麻烦?她最不想沾惹的就是麻烦!柳眉轻蹙,任圆直觉就想拒绝…… “拜托你,等会儿见了我家主子,千万别告诉他,我在床底下藏了这些刀剑,拜托……”机灵发觉她想拒绝的神色,小清子快一步提出请求,可怜兮兮的大眼水光荡漾,几乎快淌泪了。 “我……” “求求你!”以为她不答应,飞快扑倒在她脚边哭诉,澄清自己的清白无辜。“呜……我发誓绝没有偷取主子铸造的刀剑,床底下那些都是主子觉得不完美的失败品,要我拿去破坏重熔的。可小清子我觉得已经很完美了,所以偷偷留了一些下来……” “你……” “呜……我知道你要问我留这些做什么,对不对?”平日除了主子,就只接触到那些不怀好意而来的江湖人,难得有人可以听他抱怨,小清子这下子可将心中委屈全倒了出来。 “人总是要吃饭的啊!主子铸剑炼刀完全只为了兴趣,一大堆人捧着大笔金子来求他割舍,他连看都不看就将人给打入溪水,完全不懂赚钱之道。为了避免我们主仆俩沦落到三餐不继的悲惨下场,我只好将主子不要的失败品给偷偷卖出去啊……”呜……这世间可曾见过哪个当童仆当得这么可悲的?不仅得要勤俭持家,还必须偷偷摸摸开拓财源,以免被主子发现给打死。呜……他好可怜啊! 瞧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仿佛死了爹娘似的,任圆真不知该说什么,低眸对上他湿漉漉大眼,只好轻声安慰。“放心!我不会说的。” “啊!真的吗?”闻言,小清子马上转悲为喜,立刻破涕为笑。“姑娘,你真是太好了!小清子会一辈子记奇+shu$网收集整理得你的恩德……”眼眶瞬间又盈满感激泪水。 恩德?她有做什么值得他感激一辈子的事吗?这家子不仅主子奇怪,连童仆也是满莫名其妙的,真不愧是主仆,果然有“一脉相传”的感觉。 实在不愿再留在这儿牵扯不清,任圆站起身就要往屋外走,却被手脚俐落的小清子给快一步挡在门前。 “你快让开,我得回去了!”皱着眉,她不懂他为何要拦? “姑娘,你不能走啊!”小清子笑得苦兮兮。主子进铸剑房前将人交代给他,若没将人顾好、让她给跑了,主子出来时,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为何我不能走?”这对主仆是人口贩子吗?一个将她给扛来这儿,一个却要软禁她。 “因为我家主子没说要放你走啊……”呜……以他小清子磊落的人格,也不想干这种强掳民女的勾当。可主子之命,不敢违背啊! “你们是土匪吗?怎么可以强要扣人?”任圆轻叫,知道自己闯不过他的把关,当下转回床榻上坐着,神色冷然睇视。 呵……还好,这姑娘没要硬闯,不然还真怕伤了她呢!暗吁口气,小清子闻言也只能搔头、尴尬直笑。 “你家主子呢?”直接和当家作主的谈,应该比较有用。 “我家主子进铸剑房了!”一听她转移话题,不再硬要离开,小清子安下一颗心,立刻亲切地搬来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很有找人闲扯淡的态势。 “铸剑房?”任圆微愣,心底突然有丝了悟。“你家主子是铸剑师?” “可不是!我家主子可有名的呢!”谈起主子的厉害,小清子可骄傲了。 “你的主子该不会姓越名原吧?”虽然心中已有十分把握那个主子,就是造成她住处一堆伤患的罪魁祸首,任圆还是问了出口。 “哎呀!姑娘,你听过我家主子大名啊?”清亮眼眸闪耀着得意光辉,小清子情不自禁地挺高胸膛。 果然!证实了心中的疑惑,任圆这下倒不急着离开了,因为有件事,她得找他好好地谈一谈…… 炙热的空气、橘红的火焰,男人赤裸着上身正在烈火狂焰的火炉前挥汗打铁,汗珠在火光映照下晶莹发亮,一颗颗滑过纠结肌肉,落入地下石板,转瞬间又被室内高热的温度给蒸发。 不断折叠、反覆锤打被烈火烧得赤艳通红的寒玉铁,时间在专注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一把隐约可见的短匕逐渐成型,越原举起了高温、赤红的短匕原型,映着耀动火光的眼眸,以着最严苛而锐利的目光审视…… “可恶!”蓦地,他挫败低吼,恼恨地将手中已初胚成型的高温钢铁丢入火炉内,让不停舞动身姿的明亮焰火将寒玉铁高温加热,毁掉已成型的刃身。 “那不是我想像中的寒玉短匕……不是的……”抱头懊丧地溃坐在炉火前,他喃喃低语。 寒玉短匕应该不只是透着清灵与愁绪这般肤浅的丰姿,应该还有更多、更多深沉的内蕴……对了!那位病弱的女人!她总能让他心中的寒玉短匕丰姿万千,随时变化着不同神韵……他必须见她!他得见她! 猛然抬首,越原多日未眠的赤红眼眶燃烧着癫狂…… “小清子,你家主子何时会出铸剑房?”苍白的脸容有着轻微困扰,任圆坐在溪畔的大石头上,轻声询问坐在身旁的垂钓年轻男孩。 唉……她已经困在这儿三天了,虽说小清子未曾将她软禁在屋内,但总是如影随形跟在身旁,漾着一脸的笑,让她走不了却也无法对他发火。 三日前,她以为那男人很快便会从铸剑房出来,想说有些事得和他谈一谈,于是心甘情愿地留了下来。可她万万料不到这一等,整整三天过去了,而铸剑房内却一点动静也没,实在让人很怀疑真有人在里头吗? “任姑娘,小清子,我也不知道啊!”丝线猛然一扯,水面下的鱼儿上勾,小清子心中一喜,手上忙着收竿取下活蹦乱跳的鲜鱼,嘴里尽责地回答她的问题。“主子这人平日寡言少语,可一进了铸剑房,简直像被邪魔附身般,五、六天不出来、不进食是常事,我也掐不准他何时肯出来见人。” 五、六天不出来是常事?闻言,任圆沉默不语,心中暗自思量自己不能继续在这儿耗下去,不然银欢可能会逼迫那些伤患将整座山给翻过来寻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她就不免担心,眼眸一抬,直觉脱口说:“我……” “不行喔!”小清子何等古灵精怪,哪会看不出她的神色,未等她开口,马上粉碎她的请求。“若让你走了,主子出来找不到人,我会被打断狗腿的。”佯装可怜兮兮,欲博同情。 瞧出他年轻嘻笑的神情下,有着不容动摇的坚决,明白自己无法在他眼皮下离开,任圆只能轻叹口气,再次默然不语。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5 章 斜眼偷觑,小清子不禁也有些同情她。毕竟她是那么的无辜,只不过三更半夜在竹林内采药,就莫名其妙地被主子给点穴扛回来。说到底,还是他家主子无理啦! 由于小清子本就是活泼灵巧之人,连续三日相处下来,就算任圆本身沉静少言,还是在一些少数的交谈中,让他给旁敲侧击探问出她无辜被抓来的过程。 唉……真不知主子在想些什么?莫名其妙抓了个姑娘回来,难不成想学山贼,强抢民女当压寨夫人?嗟!主子何时格调降得这么低了? 任圆亦不想让小清子为难,默然沉吟了许久,心想也许可让小清子陪自己回去一趟,让银欢安心后,再随同他回来。 心中念定,她折衷正想商量。“小清子,不如这样……” “砰!”猛地一声巨响打断话语,溪水畔边的两人不约而同转头往声音来源望去——石屋门板被人摔开,一条高壮身影赫然挺立于屋前空地上,赤红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安坐于大石上的任圆。 “糟!”小清子经验丰富,一瞧见主子眼底的癫狂,马上惊声惨叫。“任姑娘,快快快!咱们快去避锋头,主子又濒临疯狂了。”这半年来,他历经不少次惨痛教训,是以明白现阶段还是先找个地方躲起来,保命要紧啊! 呜……他恨寒玉铁!恨那把未成型的短匕!都是因为它,害得这段日子来,主子三不五时狂性大发,而他则得抱头鼠窜。 任圆一愣,还来不及反应过来,小清子已经甩开钓竿、抓着她跳下大石,正想窜逃到一旁的竹林内时,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直袭二人…… 完了!来不及了! 惊见头顶上的阴影,小清子自知逃不了,正准备坐以待毙之际,蓦地,身边一空,任圆已被黑影挟持,化作闪电掠向竹林而去,转眼间便失了踪影。 “啊?”惊疑低呼,不敢置信摸着自己全身上下,小清子瞪着空寂无人的四周一眼,眼泛珠泪、狂喜大叫。“我……我安然无恙耶!哈哈……太好了!半年来首次全身而退,老天爷总算可怜我了……”呜……原来主子的目标转换了,从此他高枕无忧啦!哈哈哈…… 以袖轻拭眼角的湿润,他另一只手朝竹林方向挥动…… 呵……任姑娘,保重啊!从此我的苦难就由你来顶替啦…… 冷风飕飕地刮过粉颊,速后掠,被人拦抱在怀,足下踩着数十丈高的竹林末梢,任圆几乎无法承受这种高度与疾速,当下只能眼眸一闭,埋首在男人的肩窝处,稍解自己身体上的不适。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恍恍惚惚察觉到强风不再时,幽幽睁开双眸,不期然地撞入一双深黝的黑瞳里,只是黑瞳四周的眼白布满了红色血丝,乍看之下还真有几分恐怖。 淡然凝视那刚毅却显得疲惫的脸庞,任圆悄悄移开视线朝四周溜了一圈,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被带到一处开满野花的水潭边,周边则被高耸入云的林木给包围起来,若无熟人带路,外人是极难找到这水气氤氲、云雾飘邈的世外桃源的。 “你带我来这地方做什么?”清灵美眸回到他脸上,任圆镇静地问道。 “你——再笑一次让我瞧瞧!”宛若未闻她的问话,越原迳自盯着她毫无血色的白皙脸蛋要求。 奇怪瞅他一眼,她转身走向潭边,瞧着水面上自己的身影,喃喃低语。“这世间有什么值得笑的?” “你那夜就笑了!”赤红眼眸有丝狂乱,他沉声指控。 那夜啊……本以为自己要命归黄泉,所以她才释然地笑了! 不想解释自己的心思,任圆转头回望他脸庞,看出他隐于眼底的癫狂,不禁轻声道:“你累了!好好地睡一觉吧!”他那模样简直像练功走火入魔的人似的,为了铸造一把匕首,值得吗? 由于这些天曾听闻小清子唠叨他这半年来,为了锻冶一把匕首而苦恼,几度几欲疯狂,是以她早已猜测出他躁乱的原因。 “睡一觉?”他皱眉,不想将时间浪费在睡眠上。他心中不断叫嚣着要铸造寒玉短匕,哪有闲情去安眠? “是啊!睡一觉!”美眸瞅凝,泛着难解光芒。“往后时间还长着很,何必急于一时要铸冶匕首呢?不急的,慢慢来……”是啊!慢慢来,等他睡一觉、养足精神体力,她才能和他谈谈关于被他丢下溪水中的“漂流物”。 耳中不断飘来她平静淡然的嗓音,看着她单薄娇躯巧立水潭边,越原充斥血丝的眼眸好似瞧见清冷的寒玉短匕化身为人形,对他幽幽诉说着—— 不急!慢慢来……总有一天你会抓到我的气韵,明白该如何铸冶我…… 哔哔剥剥的枯枝燃烧声惊醒了越原,让他猛地一跃而起,当瞧见不远处狂燃的火堆旁那抹薄弱身影,这才神智清晰地忆起自己陷入深眠前,被当成小孩劝哄的尴尬情景,刀削似的脸庞不禁暗暗泛红。 “你醒了?”听闻声响,侧首一瞧,果然见他立在黑暗中,任圆古井不波地招呼。“夜里森寒,我生了火,来取取暖吧!”虽时值炎热夏季,山中的夜晚还是带着寒意的。 行走无声来到火堆前,他爽快在她身边坐下,艳红的火光掩饰了暗赧神色,却映红了她原本苍白的脸庞。 “精神好些了吗?”以枯木挑了挑火堆,让火势更加猛烈,她微偏螓首凝睇他因得到适当休息,而精神十足的面容。 此番问话,让他又再次想起白日自己心神丧乱时,被她劝哄入睡的蠢事,越原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深黝的眼眸直视舞动的火焰,不知该如何回应。 嗯……他这是在不好意思吗?还是精神还没恢复?甚觉奇怪瞅了他僵硬的脸庞一眼,任圆无心深究。就当他精神依旧不济,当下视线又落回火堆上,不再打扰他。 就这样,两个本性沉静寡言的一对男女,竟在如此诡异的状态下端坐火堆前,沉默了许久、许久…… 咕噜! 蓦地,一声五脏庙大唱空城计的突兀声响由某个名铸剑师肚内发出,让寂静的水潭边增添音效。 霎时间,任圆微愣,随即一股怪异的可笑感滑过心胸……是应该饿了,关在铸剑房三天未进滴水米食,若不饿岂不成仙? “你饿不饿?”未等人家探问,越原率先发难。不过双眼却不敢看她,可见自己也觉得很丢脸。 “饿啊!”非常配合的给面子。 “好!那我去猎只野雉,你稍等!”话落,人已朝漆黑的树林内电射而去,须臾间消失了踪影。 傻愕瞪视他飞快逃离,任圆眨了眨眼,突然觉得情况有点好笑…… 没想到鼎鼎有名、向来冷傲不甩人的名铸剑师——越原也有如此有趣的一面,轻功亦这么厉害,眨眼间便不见人影,还以为他的绝招就只有丢人入溪呢! 缓缓的,连她亦没发觉自己向来冷凝的嘴角悄悄勾起,形成一朵似有若无的笑花…… 猛烈的火焰依旧狂野舞动,野雉也被猎了回来,而且很快的让人给吃个精光,只剩下骨头,于是饱食之人终于肯开始交谈了。 “越公子,可以麻烦你送我回去吗?”以手绢拭净自己油腻腻手指,任圆开口要求。 “等会儿我就送你回石屋!”直接将她口中的“回去”当成是回自己的住处。 “我指的不是你的住处,而是我的。”冷淡纠正。 “我还不能放你走!”斜睨一眼,越原来到水潭边清洗双手,回答得也很淡漠。 “我不懂!”蹙眉摇头,她轻声质疑。“你抓我有何用处?我们素昧平生的,根本没任何仇怨!”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6 章 有何用处?用处可大了!他能否铸造出理想中的寒玉短匕,完全就靠她了! “你——让我有感觉!”诡谲勾起笑意,他转身直勾勾地瞅着她,明确而清晰地道出自己的理由。 感觉?任圆不解其意。“我不懂你的意思。” “意思就是——每当瞧见你,我心中寒玉短匕的气质、风格、神韵就会有万千丰姿的幻化。简而言之,就是你能激发我的灵感。”不急不缓地解释。 闻言,任圆不禁呆愣。她什么时候和困扰他半年却铸造不出的那把匕首,扯上关系了? “我不懂!前几天的夜晚我们才首次见面,我怎会影响你铸剑呢?”这话说来实在无法令人信服。 “别说你不懂,我自己也不懂!”淡淡觑看她,越原自己也无法理解。 “可是……” “多说无用!反正在我将匕首铸造出来前,是绝不可能放你走的。”一口截断她的可是。 这男人真蛮!任圆暗忖,简直为自己无端被他扣留的状况感到啼笑皆非。沉吟了下,明白他是认真的,只好提出折衷办法。 “不如这样吧!反正我们住得近,若可以的话,你让我回去,我那儿也随时欢迎你来,如何?”若他只是想看看她,激发铸剑灵感,那么这个方法应该可行吧? “我们住的很近吗?”这回换他满眼疑惑,这座深山,除了他与小清子这户铸剑人家之外,顶多就是不请自来、跑到他那儿去骚扰的不速之客,哪还有第二户人家? “当然近!我就住在你的下游。”所以常被迫得捞起你丢弃的“漂流物”! 越原闻言感到惊愕,没想到他在这儿住了三年,从来不知自己住处的下游还有户人家。 似乎察觉他的震惊,任圆淡然道:“不必感到惊讶!若不是你时常将被打伤的人丢下溪河中,让处在下游的我不得不捞人起来救治,药草消耗得特别快,就算住了一辈子,你也不会感受到还有另一户人家的存在。”说到底,他们也是因为她要趁夜晚某些药草的药性特别好而出去摘采时,才会碰面。 隐约察觉出她言语中淡淡的不满,越原眉梢微扬,充满兴味。“我是不是听到暗藏的抱怨?” “我想我说的如此清楚,应该是明示而不是暗藏了。”冷然瞥他一记,她口吻是很云淡风轻,但言语可不是那么轻松。 “这么说你是在抱怨我了?”眉梢挑得更高。 “我是在陈述事实。”缓缓将话给堵回去。 她确实是在抱怨!有趣点头,越原勾起轻浅笑痕,突然冒出一句话。“好,我答应!”答应放她回去,然后他绝对会丢更多的人进溪中去“拜访”她!哼哼……以为他越原是可以随便让人抱怨的吗? “嗯?”一时转不过来,她无法理解他答应什么? “你提出的条件,我答应!”仿佛瞧出她的困惑,他沉声解释,眼底却反而发出诡异的精光。 总算想起自己刚刚提出的折衷办法,任圆听闻他答应放她回去,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不过……”微顿了下,清冷眼眸瞅向他。“能不能麻烦你别再将上门的江湖人士给打伤、丢进溪中?”这三年来实在造成她很大的困扰! “你觉得有可能吗?”缓缓咧嘴轻笑,越原反问,眸中诡谲光芒更盛。 看来是不可能了!任圆不傻,当然看得出他神情所代表的意义,当下不再多说什么,反正她也几乎快麻痹了,就连她最怕的那件事,这三年来救了那么多江湖人,该传开的早就传开了,现在想亡羊补牢未免太慢,如果“她”真寻了来,顶多……顶多…… 想到这里,她苍白小脸黯然,不愿再继续多虑那不可预知的未来。 原本暗暗观察她所有神色变化的越原,忽见她小脸转黯,心下不禁一震,寒玉短匕的姿妍再次浮现脑海,散发着轻愁忧虑的气流,这下让他更加确定自己确实对她是很有感觉的,宛若她就是那寒玉短匕的魂魄,特意现形来引导他该如何铸冶锻造。 看来,离他成功铸冶出寒玉短匕的日子不远了——只要他能抓住她的韵味。 心中笃定,越原一直为铸造不出匕首内蕴精神的焦躁心情总算稍解,正想依诺言送她回去,才要叫人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她的名字。 “呃……我好像还不知姑娘你芳名?”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强掳人家三日,却还不知她贵姓大名。 “任圆。”似乎不意外,她只是淡淡地瞅他一眼。 任圆?呵……还真是巧合呢!越原蓦地玩味一笑,突然很有兴致的自我介绍。“我叫越原。” “我知道!”傲视群雄的武功高手、鼎鼎有名的铸剑师!早已从众多被他打伤的武林人士口中听闻,他不用介绍,她也知道啊! 不意外她知晓他的名字,越原脑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无关紧要、他自己却觉得有趣的事儿。 “你没发觉吗?”特意要引她发问。 “什么?”眸中有着困惑。 “咱们两人的名字啊!”兴味咧嘴淡笑,他轻声呢喃。“合起来不就是‘月圆人圆’!” 月圆人圆啊……仿佛陷入恍惚中,她顺着他话语而喃喃低语。许久后,抬眸凝睇—— “这句话永远不适合用在我身上。”绽出一抹戚然微笑,她抬首望月,而缺了一角的残月像似在冥冥之中与之相呼应。 虽笑,却是如凄似诉,好似深藏了万般忧愁与秘密……越原被那飘忽一笑摄走了心神,一时间竟只能怔怔凝着她,久久无法言语。 第三章 “不行!今儿个大家一定得去找小姐,我无法再等了。”一大清早,草屋内就传出银欢坚决的吼声。 “呃……不多等个几天吗?也许不久后,任丫头就回来了。”丫头不是常消失个好些天的去采药吗?怎么这回银欢紧张成这样?“酒肉和尚”一脸轻松,顶着大光头直晃。 “可不是!任丫头可能出门采药去了,别紧张。”“疯老丐”发皱的老脸堆满笑痕,完全不将银欢的紧张看进眼里。 “可、可是以前小姐若要出门这么多天,总会告诉我一声,不然也会留下信笺的。”而这回却完全没消息,怎不令她担心呢?轻咬着粉唇,银欢总觉小姐这回没留下任何音讯,透露着不对劲。 见她神色不安,“金剑侠客”不愧是以正派君子着称,马上出言安慰。“银欢,如果你真觉不对,那我陪你去找人好了。” “啊……真的吗?”银欢脸现喜色,却在瞄见他胸口尚还透着血水的白布而沉了下来。“不用了!你先将伤养好再说,不然小姐回来还得费更多的心神去照料!”摇着头,眼尾不小心去瞥到正以银梳打理一头银亮三千烦恼丝的“白发魔刹”,“护花使者”的人选霎时间赫然出炉。 “就是你——‘白发魔刹’。”纤手一指,准确无误地点向他。“你的内伤好得差不多了,就你陪我去找。”哼!这个听说是江湖大魔头的家伙也真是奇怪,伤都快好了,却还依旧赖在这儿白吃白住,今天总该贡献一点心力了。 “我?”缓缓放下银梳,“白发魔刹”出乎意料地起身点头答应。“也好,我陪你去找任丫头。” 本以为以他古怪性格,肯定会拒绝,没想到答应得如此干脆,反倒让银欢愣了一下。不过其他人闻言却有志一同地眉梢齐扬,暗自揣测这个曾在江湖上引起腥风血雨、出手毒辣、不留情的魔头,怎么如今性情大变,变得如此好心肠?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7 章 “怎么,还不走?”白眉斜挑,“白发魔刹”奇怪地觑她一记。 “噢!”惊觉回神,银欢慌张叫着,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走、走啊!去找小姐……” “找我有事?”蓦地,从门外薄薄白雾中,任圆姗姗步入草屋。 “小、小姐!”乍见那消失三、四日的雪白容颜,银欢瞠眼惊叫,满心欢喜地迎了上去。“小姐,这些天你上哪儿了,怎么没交代一声?银欢还以为你发生了意外,正准备和‘白发魔刹’去找你呢!” “我采药去了!”不欲解释这些天自己被人强掳之事,任圆轻描淡写地应付过去,清灵眼眸揪往一向不大搭理他人、性情难以捉摸的“白发魔刹”,有些讶异他竟然会愿意和银欢一起去找她。 哪知“白发魔刹”一对上她清冷目光,仅是微微点头示意、勾起一抹轻浅笑痕后,身形一闪,刹那间人已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手上一把银梳依旧梳理着白发,仿佛他从未曾离开过。 面对这一笑,任圆因不曾见过他的笑容而微怔。然而对其他在场亲眼见到笑容的众人而言,这一笑却是惊天动地的震撼。 “呃……‘疯老丐’,你说任丫头有得罪老魔头吗?”“酒肉和尚”忧心忡忡地低声询问身旁的“疯老丐”。只因老魔头叱咤江湖数十年,盛传于人们口耳相传的事迹便是——不要让他笑,只要他对谁笑,谁的小命便要不保了。 “应该没有吧!”“疯老丐”同样悄声窃语。“老魔头那身内伤可是任丫头治好的,丫头对他应该只有恩,没有仇啊!” “可‘白发魔刹’这人行事全凭心性,喜怒无常,就算他打算手刃救命恩人,相信没人会觉得意外。”“金剑侠客”加入窃窃私语一族。 话完,三人无言对视,然后又各自环视在场众人一眼,大伙儿默契十足,相互暗点着头,有了共识——以后得多注意老魔头行动,可别让他真的对任丫头出手。毕竟丫头有恩于大家,做人一定要知恩图报的。 任圆可不知众人心思,怔忡瞅望“白发魔刹”那抹轻浅笑痕,心中隐隐感到他笑起来的模样好眼熟,令她觉得温暖…… “小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没察觉出她的出神,银欢迳自喳喳呼呼、笑开清秀小脸问道。 蓦然回神,她轻声道:“昨夜儿回来,见你睡得熟,我就自己回房去了,谁知才来医堂便听你说要找我。” “哎呀!”懊恼叫了声,银欢不由得轻打了自己脑袋一下。“人家以为小姐还没回来,大清早也没去你房里瞧瞧,就急巴巴地找人去寻你呢,瞧我多糊涂!”还好小姐即时出现,不然她可要白忙一场、闹笑话了。 “任丫头,你就不知道,这四天我们可被银欢这丫头给吵得头疼啰!”“疯老丐”眯起老眼取笑。“这小丫头狼心狗肺得很,竟要我们拖着伤残之身去找你。大伙跟她说你肯定采药去了,她偏要担心,啧!” “因为小姐你以前从没这样无故失踪,总会交代个一声嘛,所以人家……人家……”急着解释,银欢讷讷地越说越小声。 呵……银欢确实没白担心!她这些天事实上是被人给强绑走了,不过事情已过,无需再多说。 “银欢,谢谢你的关心。”凝瞅着尴尬泛红的清秀小脸,任圆真诚道谢。 “哎呀!小姐,你干啥这么见外……”被一向冷淡的主子当面道谢,银欢反倒不自在。 瞧她尴尬,任圆不再多说,转身一一检查众人的伤势复原情况,直到来到躺着生面孔的床位前,她不由得纳闷。 “银欢,这个人……” “他呀,三、四天前从溪中捞起的,大概又是被上游那个人给丢下水的!”从她身后探头瞧清现在昏迷中的瘦小汉子,银欢耸耸肩猜测。 三、四天前?不就是她还被留在石屋时的事吗?啊……这个人该不会就是那日小清子跑出去打发的那个飞……飞什么来着的人吧? 心中了然,任圆专注检查,惊讶地发现床上的人伤势极重,身上布满轻重不一的伤口剑痕,又被丢下溪水中,导致失血甚多,难怪昏迷多天还不见转醒……没想到外貌、性情看起来可爱、机灵的小清子出手这般重,招招不留情哪! 轻蹙起柳眉,她忙着治疗重伤病患,整弄了好一段时间,才将瘦小汉子全身上下的伤痕都裹药、包扎起来。待一切整理完毕,雪白额际也渗出一层薄汗了。 “小姐,这回上游那个怪男人出手好像特别重呢!”一直从旁协助的银欢也有所发觉,忍不住发表感想。 “不是他伤的。”直觉的,任圆出声澄清,却在话出口后,奇怪自己为何要替他说话而再次皱眉。 “咦?小姐,你怎会知道?”什么时候小姐成了无所不知的神仙了? “是啊!任丫头,你怎会知道?”一直专注聆听她们主仆俩交谈的一干伤患这会儿不约而同、好奇地齐声发问。 “我……”任圆窒言,一时之间找不出好借口搪塞,正烦恼该如何解释时,霍地,外头传来鬼灵精怪的嘻笑声。 “任姑娘,是我小清子啊!我奉主子之命,请你作客来着!”话音方落,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的年轻男孩跳进草屋内。 一见小清子嘻皮笑脸的脸庞,任圆还来不及反应,其他人倒先叫了起来—— “耶?这小子真眼熟……” “不就是姓越的身边的小仆吗?” “他怎会来这儿?” “难不成姓越的也来了?” 霎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随即不管伤重、伤轻,只要能走会爬、神智都还清醒的人,全都一古脑儿地往门口挤去,一下子就将小清子给推挤到屋内、任圆的身旁。 “搞什么啊?”差点没被挤扁,小清子莫名其妙搔着后脑勺大叫。 “你是谁?”眼见陌生之人闯了进来、还引起骚动,银欢凶巴巴地插腰质问。 “我?我刚刚不是说了吗?我叫小清子啊!”夸张指着自己,他呵呵直笑,故意转头对着任圆大惊小怪叫道:“任姑娘,你身后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是谁啊?我瞧她挺可怜的,这么年轻就耳聋……” “喂!你说谁耳聋……”闻言,银欢气急败坏大叫,正想骂人,却突然被门口处一干人的大喉咙给打断。 “没见姓越的啊……” “难不成只有那个小仆来而已?不过他找任丫头作啥?” “说的也是!他找任丫头干啥?任丫头又何时认识他们了……” 蓦地,众人猛然转头,眼泛凶光怒瞪小清子,以为越原发现被他打伤的人皆被任圆所救,心中不悦,特地要人来找碴的。 好在小清子机警,才瞄见众人回头,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捉住还处于愕然状态下的任圆,挑了个最近的窗口翻身、窜逃出去,只留下一串得意诡笑与调侃话儿——“任姑娘,我家主子借走了,有意见的就去找我主子吧……” “我又被强掳了吗?”石屋前有张古拙、简朴的木桌与几张木椅,任圆清眸淡扫正坐在那儿享用早膳的男人。 “我不是让小清子‘请’你来吗?”越原神色未变,倒是听得出来在请字上有特别加重音。 那算是请吗?她是还在反应不过来之下就被挟持了过来!任圆本想出声纠正,几番张口欲言,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8 章 反正他们主仆俩向来只依自己意思做事,觉得有说个“请”字便叫做请了,就算表明指正说那叫作强掳,依他不容人拒绝的蛮性,肯定还是会认为那就是请! “坐,用饭。”简洁三个字,却将意思完全表达。 这么大清早把她“请”来,就为了请她用早膳?任圆心中觉得莫名其妙,冷淡的神情却没改变,有的只是眸底一闪而过的困惑。 “你起得真早。”昨儿个深夜才送她回去,没想到今天却起了个大早。他前些天不是都没睡,只有昨儿下午在小水潭边休憩了会儿,怎么如今精神还这么好? “你不也是。”越原睇看她一眼,没说出口的是——其实他根本一夜未睡。 夜里送她回去后,待他返回石屋,安然躺在自己床榻上时,眼底心底浮现的净是她的身影,尤其她那如凄似诉的一笑,整夜盘旋在他脑海中,怎么也挥不掉、甩不开,胸口一阵莫名的冲动想见她——以最快的速度见她。所以才会天一亮就让小清子前去“请”人。 “我习惯早起。”波澜不兴地回应。 “我习惯晚睡。”喝下香浓豆浆,他也一样面无表情。 怎么他在和她唱双簧吗?还是他真如所言那般?若真是,那话中意思是他根本还没上床睡觉吗?若真如此,那他就不是习惯“晚睡”,而是习惯“早睡”才是。 轻浅瞅看一眼,任圆本想问他“请”她来作啥时,越原又突然开口了—— “你不吃?”发觉她依然站着,没有坐下用早膳的打算,他不自禁地拧起眉头。“还是用过早饭了?”口吻有着深深的怀疑,不大相信她已经吃过。 “没胃口!”她早上向来是没啥食欲的。 “好歹吃一些!名儿有个圆字,人却这般单薄瘦弱,根本名不副实。”哼!这女人是怎么回事?人都瘦奇+shu$网收集整理得仿佛只要吹口大气就能将她刮走,竟然还敢说没胃口。越原两道浓眉瞬间打了好几个结。 这个人好生古怪!她吃不吃东西,干他何事?不由自主的,任圆又奇怪地瞧了他一眼。 “坐下,吃!”见她一直没动作,越原沉声冷睨。 他霸道的喝令没有撩起向来冷然的任圆任何火气,有的只是再次投给他一记诡异目光,当下就随遇而安地在他对面落坐。 见她一坐下,越原脸色稍霁,没再说什么,直接倒了碗香气浓烈的豆浆送到她面前,同时还塞了一个白胖肉包子进纤白小手中。 怔然呆看手中热腾腾的肉包,她突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一个苍白、瘦小的小女孩哭闹着不肯喝药,只吵着要吃肉包子,满脸慈爱的男人软声劝哄无效。隔了一天,小女孩面前出现了一笼冒着热气的扁包子——一笼肉馅掺杂着浓烈药味的包子。 呵……肯定是男人连夜自制的。大概是生平第一次做包子,形状不怎么好看,而且肉馅还有着淡淡的苦药味儿,滋味实在不能说很好。但在男人去世后的这些年,那包含肉香与药味的包子,竟成了小女孩最怀念的味道。 见她怔忡出神,不知是想到了啥伤心事,向来清冷眼眸中竟闪着哀伤的思慕之情,越原胸口猛地一紧,不知为何,极端不愿瞧她这般模样。 “肉包子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故意恶声恶气。 “是啊!是用来吃的。”轻声赞同,她缓缓咬了一口肉包,咀嚼后吞下,这才抬眸迎上他深黝宛如两潭黑水的眼眸,轻浅沉静地道:“你知道吗?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吃肉包子了。” 你知道吗?我已经许多年不曾吃肉包子了…… 她这话是啥意思?表明不喜欢吃肉包子吗?可她幽然死盯着肉包子的神情,实在不像,反倒像似被勾起无限思念…… 静坐在屋前的木椅上,越原无意识地以白布擦拭手上一把剑刃修长、折叠纹路变化有如一幅山水画,在阳光下闪烁着森然、湛亮光芒的长剑,若有所思的双眸却不由自主地瞟向不远处,正与小清子坐在溪畔大石上垂钓的任圆。 “呃……任姑娘,你有没有感觉一道要将人给灼出洞儿来的锐利目光,打从咱们坐在这儿钓鱼就一直紧盯不放?”悄悄偏头偷觑了眼石屋前的主子一眼,好巧不巧正好撞上越原猛地眉头一皱,小清子惊出一身冷汗,飞快转回头死命盯着手中钓竿,压低了嗓音悄问。 闻言,任圆不禁想叹气。她并非迟钝之人,当然感受到了那久久未曾稍离的灼热视线。只是就算知道,她又能如何?那位越大铸剑师“请”她来用完早膳后,便一声不吭地迳自拭剑,一把接着一把。而她纵然想回自己住处去,没他亲口答应放人,大概也离开不了,因而只能留在这儿和小清子一同钓鱼了。 唉……到底他打算如何?难道让小清子“请”她来,真只为了瞧瞧她?真是古怪又诡异的男人! 见她默然不语,小清子忽然想到她是莫名其妙又被强请了来,应该是这儿三人当中最无辜的,当下只有尴尬直笑,不再多话。 两人又陷入沉默中,而身后那道目光依旧锐利灼热……许久后,向来活泼多话的小清子又憋不住了。 “任姑娘,你身子有没有哪儿不舒坦的?”机灵脑袋瓜悄悄倾到她耳边低问。 为什么他会这么问?奇怪瞅看一眼,任圆轻摇着螓首。 “没有?”小清子低声惊呼。“没有任何跌打损伤、内伤、外伤?”太奇怪了!依他以往经验,若主子从铸剑房出来,眼底蒙上癫狂之色,此时能闪多远就闪多远,若哪个倒楣人被他给抓到,总免不了会被拿来当作练武工具,好藉此发泄、发泄心中的沮丧。 昨儿个她被主子给抓走,虽然他小清子庆幸自己逃过一劫,可还是很有良心地担心她这个不懂武功的弱女子不知会被折腾成什么样。没料到今儿个去请她时,不但看起来完好如初,连现在问她,竟然也说没事! 怪了!主子转性了吗?还是……还是主子对他小清子特别歹毒?抓别人就不会凌虐,碰上他就什么狠招都往他身上招呼? 过分!过分!过分!主子就光会欺凌他而已!霎时间,小清子神情万分委屈,觉得自己真是全天下最悲惨的小仆了。 “为什么我该有伤?”不解反问,任圆不懂他为何瞬间显得可怜兮兮。 “因为……”小清子正想把自己的委屈告状给她听,霍地,石屋前一道响亮声调打断了他。 “越公子,在下江南问剑山庄——沈聿特以万两黄金恳请越公子割爱赐剑。” 又是一个不知死活的!小清子暗忖,与任圆两人不约而同齐转头朝石屋方向瞧去,就见一名约二十四、五岁的俊朗年轻人,满脸诚恳地站在屋前空地上,对神色漠然、文风不动的越原拱手致意。 “呵……有好戏瞧了!”眯起笑眼,小清子心中可乐了。 问剑山庄?乍闻此名,任圆清灵眼眸闪过一丝诡异光彩。 就这样,两人心思迥异却有志一同地转身安坐在大石上,冷眼旁观前方石屋的状况。 另一边,木椅上的越原目中无人地兀自拭剑,根本不睬来人。 沈聿早知这闻名江湖、武功高强、铸冶兵刃一流的男人性格古怪、难讨好,倒也不以为意,谦和有礼地笑道:“越公子,在下心仪越公子铸剑之神技,但求你能割爱相让,在下定不亏待。” 烦人!江湖众人皆知他所铸之兵刃向来只送顺眼人,若瞧不顺心的人,就算捧着大把金银珠宝,他照样不看在眼里。可为何还是有一大堆人自以为是,开口、闭口就是要买他铸造的兵刃?哼!他精心打造的心血可不是能以金钱来论卖的。 越原拧眉,极端厌恶又有人来打扰,当下右臂一震,手中光芒湛亮的宝剑发出清亮龙吟。 “好剑!”被那高亢清亮剑啸吸引,沈聿俊目发出光彩,不由得脱口赞道。 运劲一旋,银白剑身在金黄阳光下划出漂亮炫目剑花,左掌抓来木桌上雕有九龙盘旋与各种奇花异草的剑鞘,越原连看也不看,瞬间收剑入鞘,随即入鞘的宝剑又被抛回本桌上。 视线无法自桌上宝剑转移,沈聿禁不住暗暗赞叹。此宝剑不仅剑刃锋利湛然、棱线分明,一看就是斩金断铁的神兵利器;就连剑鞘亦镶嵌复杂,雕饰繁复,简直已达艺术之臻。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9 章 “想要?”语调漫不经心,越原明知故问。 “若越公子能割爱,在下感激不尽。”以为他有赠剑之意,沈聿心中大喜,再说能让越原爱不释手、一再悉心擦拭的,肯定是宝剑中的宝剑,有机会能得到,他当然万分高兴。 “想得到它也简单。”嘴角勾起冷笑,他神色却显得意兴阑珊。“你刚说你是沈聿?可是问剑山庄的少庄主?” “正是在下。”沈聿声调中有着深深的自豪,毕竟问剑山庄在江湖上可是势力庞大,享有盛名的山庄。 至于问剑山庄为何在江湖上如此有名气,这可要说起庄主——沈驭风,也就是沈聿的爹亲,在道上中享有极高名望,是个人人称赞的仁义之士,备受江湖人士推崇,一手的“流风剑法”独步武林,鲜有对手。不过最让人津津乐道的,是他与爱妻凤水潋的恩爱无人能比。 凤水潋当年被称为江湖第一美人,亦是武林中极为神秘的门派“玄梦宫”宫主,性情邪魅难测。可与沈驭风相恋后,不仅欢欢喜喜地甘心下嫁,还为他生下了一对儿女。 听他对自己家世如此自傲,越原心中嗤笑,蓦地扬声叫唤。“小清子!” “来也!”一听主子唤人,小清子俏皮地对任圆眨了眨眼,随即足下运劲朝石屋方向射去,倏地便眼儿眯眯地安立在越原身旁,卖乖嘻笑。“主子,您有何吩咐?” “你这毛头练剑的时间到了!”挑眉斜睨,他闲话家常般轻松。 “是!”小清子大声应答,笑眸湛亮如星,兴奋得一蹦一跳奔进石屋内。须臾之间,人又闪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柄亮晃晃的长剑。“主子,这把剑可以吗?” “这把剑适合女子来使,对你而言是轻了些,不过你才十六岁,本性机灵好动,倒也符合这柄剑轻敏、灵巧的特性,勉强用用吧!”瞄了一眼,越原虽不满意,倒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听闻主子勉强合格的评语,小清子笑脸垮了下来。唉……没想到他在铸剑房千挑万选,竟挑中了一把给女人使弄的,真是丢脸! 见他们主仆俩此番言语举动,沈聿满头雾水。“越公子,你这是?” “只要你能在百招内拿下小清子,桌上那把剑就是你的。”不顾对方诧异,嗤声冷笑开出条件,越原不再多说,纵身飞掠直射溪畔大石,瞬间已安稳坐在任圆身边。 第四章 这是羞辱! 沈聿脸色瞬时乍红还青,不敢相信越原竟将他一个堂堂问剑山庄的少主丢给一个十来岁小童仆,自己却悠哉地和一名姑娘坐在大石上看他们比试! 百招内拿下这嘻皮笑脸的小童仆?未免太看不起他了!十招内他就能叫这个小清子认输躺下。沈聿脸色铁青而难看,同时亦对家传剑术充满信心。 “呵呵……沈公子,请!”贼笑兮兮,小清子得到主子命令,剑花一挽,马上毫不客气地攻过去。 但见他招招凌厉狠绝、内劲十足,可非绣花枕头,惊得沈聿连忙拔剑使出家传绝学相抗。一时之间,漫天剑影,两人打得火热,尚难分出高下。 另一方,安坐大石上的越原瞄了一会儿后,便摇头冷笑。“这问剑山庄的‘流风剑法’让沈聿使来是中规中矩,可就是少了‘流风’该有的潇洒飘逸与捉摸不定了,可惜!可惜!”一针见血地道出沈聿剑法上的缺失。不过名门子弟自有根基扎实之处,他预料小清子大概只能撑到一百五十招。 淡然凝瞅他一记,任圆觉得他这人当真怪得紧。明明不想把剑给人,偏要搞出这一堆事儿来,难道他就这么有把握小清子能抵挡得了对方一百招? “想说什么就说吧!”察觉到审视目光,越原偏头对上她。 “没什么!”她向来冷然,别人的事也不想多管,当下马上又将视线转回石屋前,打得难分难解的两人。 瞧她神态冷淡,摆明不与他有太多纠缠,越原莫名感到恼恨,胸口有股逐渐上升的闷气,赌气似的学她将目光转回石屋前,老半天不吭声。 前方刀剑相击,发出铿铿锵锵声,这方却陷入了死寂的沉默…… 许久后,百招已过,小清子亦逐渐露出疲态败相,越原这才疾射而出,硬声介入剑影交缠的两人之间…… 只听“砰”地一声巨响,前一刻还在恶斗的两条身形不约而同各自朝不同方向摔出,而越原却安然稳立于中,也不知是以啥手法将两人给拆开的。 “嘿嘿……”如摔死狗般瘫在地上,小清子粗喘着大气,嘿嘿直笑。“主子,小清子没让您丢脸吧!我可挡了一百三十六招喔!”呵……他可是一边打一边算,记得可清楚了! “很好!有进步!”越原不吝给予赞美。 小清子一听,乐得直赖在地上大笑。 而同样摔在地上的沈聿却早已爬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这对主仆。越原武功高强,这他早已知晓,可却万万没料到,连这个十来岁的僮仆竟也如此厉害,纠缠了百来招,他却无法拿下人…… “看来你是与这把剑无缘了。”挂着讽笑,越原故意将木桌上的宝剑取起来把玩。 “在下技不如人,不敢强求,告辞!”沈聿倒也干脆,不再多言,转身便要走人。 “慢着!我这儿可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沉声冷喝,越原可不是什么好易与之辈。 “那么,越公子意下如何?”心中一凛,沈聿飞快回身。 “我这儿有条规矩,走着上来就得给我顺溪水漂流下去!”猛然大喝,越原突地诡异欺身向前,以雷霆之势在他还反应不过来之际,手刀往后颈一砍,偌大的身躯已然昏迷软倒在地。“小清子,将人给我丢下溪里去!” “遵命!”忙不迭地翻身跳起,小清子动作飞快地提起沈聿后衣领,一个纵身,人已经来到溪水畔,运气一掷,笔直将人丢进急流溪水里,瞬间就被水流给吞没、冲往下游。 从头至尾冷眼旁观的任圆这会儿真是头疼,缓缓地自大石上下来,冷凝着脸就要离开。 “上哪儿去?”越原身形一闪,眨眼间已来到她面将人挡下。 “回我的住处!” “这么快回去啥?” “处理你给我制造的麻烦!” “任丫头,你倒是说说姓越的找你去啥……” “他该不是为难你吧……” “你们啥时候认识的……” 一群人叽哩呱啦地围着一名气质清冷的姑娘,也不管她正在专注检查不久前才被捞起的昏迷男子,将草屋内吵得乱烘烘的。 “银欢。” “是!小姐。”费了好大的劲才拨开层层人墙,银欢总算挤身到最里头去。 “这人没啥大碍,只是吃了一记手刀暂时昏迷,清醒后就请他离开吧!”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0 章 “知道了,小姐。”点点头,正想陪同小姐回竹屋,才一转身又见层层人墙堵住,银欢没好气骂道:“你们这是在联手围攻我家小姐吗?摆这阵仗未免也太大了些!”真是的!打小姐被“请”走后,大伙儿就议论纷纷的,研讨了好一阵子,正想杀去讨人时,没想到小姐已经回来了,而且还知道他们刚捞起一个男人,没多说什么便到医堂来瞧对方身上有无伤势。 本来医堂已经很拥挤了,大伙儿一见小姐又净围着她问东问西,吵得屋内乱烘烘的,让她们主仆俩寸步难行,真是烦死人了! “哎呀!银欢丫头别这么说,咱们是好奇啊!”“酒肉和尚”摸摸凸起的肚皮,呵呵笑着代表大家发言。 明白不满足他们的好奇心,肯定没完没了,任圆轻扫众人一记,淡淡地道:“这儿是医堂,别在这儿吵,有事出去外面说。”话落,她举步往外行去,众人见状马上往两旁退开,开出一条路给她。 身后挂着一大串粽子,好不容易终于走出户外,她还来不及说话,一群身上带有各种不同伤势的江湖人已经迫不及待、急巴巴丢出疑问。 默然静听众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问题好一会儿,总算她理出了三大类疑问,当下沉着回应。“我和越公子是前些日子认识的,他没为难我,主要是请我过去用早膳,其余的没什么,你们多虑了。” 请吃早膳?众人想破头也绝对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当场大家面面相觑,简直无法置信。 越原耶!那个厌恶人家打扰、动不动就将上门的人丢进溪中的古怪铸剑师,会请人去他那儿用早膳? “那他怎不请我?”“疯老丐”瞠眼鬼叫。他右臂骨折就是听说姓越的铸的兵刃有多厉害,好奇之下想偷溜去瞧瞧,没想到被发现,两人大战一场,他被打断了手骨,摔进溪中。 “可不是!和尚我和姓越的也算是老交情了,怎么就从未曾被他请一顿?”“酒肉和尚”拐着伤腿,气呼呼的。会说老交情是因为他已经和越原交手多次,刚开始是不信他如传言般厉害,特地跑来会会他,没想到却被打入溪中,从此越挫越勇,誓言不击败他一次,誓不甘心。 不过从头至此,和尚他已经被摔入溪中八次了,但是没关系,总有成功那一天到来的。 “我也真希望和他的交情能好到被他请至家中享用一餐。”若有这样的交情,也许不必开口,越原就会主动赠剑了,哪还会因前去求剑而被伤呢?抚着胸口伤处,“金剑侠客”亦不禁喃喃念道。 其余众人闻言赞同地直点头,只有某个拥有一头银亮发色之人神色含煞。 “他没欺负你吧?”哼!若姓越的对任丫头有何不轨,他绝不轻饶!“白发魔刹”冷冽质问。 几个月前,他和姓越的交手过一次,虽然被打入溪中,亦受了内伤,不过他非常确定姓越的也讨不了好,毕竟他招呼在姓越的身上的血魂掌可不是开玩笑的!从那一阵子溪中“人形漂流物”大量减少的情形看来,姓越的肯定闭关疗伤去才会如此。 老实说,越原是他“白发魔刹”这一生中少见能和他打得势均力敌的对手,当初本是基于强手难求,一时技痒而故意来寻麻烦,没料到交手后,两人战得难分难解、不分高下,越打越让他对姓越的升起了好感。虽说后来两人各有损伤,他也跌进溪中,因缘巧会下竟让寻找多年不着的任丫头给救起…… 这一切或许该感谢越原无意间的促成,不过……若他敢欺凌任丫头,就算有再多好感,他“白发魔刹”也绝对会将他给挫、骨、扬、灰! 欺负?强逼她吃东西算不算?任圆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最后摇了摇头。不过“白发魔刹”为何一副只要她说有,马上就要去找人拚命的模样?而且……而且他看她的眼眸好似充满着关怀…… “没有就好!”脸色稍霁,“白发魔刹”哼声,退出拥挤人群,迳自回到草屋内。 幽然望着他进屋身影,任圆心中有着重重疑惑与不解……最近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来,先是碰上那古怪的越原,然后“白发魔刹”待她的态度好似与别人不大一样,接着又出现了那个沈聿…… 唉……总觉得这一连串接踵而至的事情,似乎在征兆着什么…… “怪了!这‘白发魔刹’转性、反常了是不?”“酒肉和尚”也觉古怪,丈二金刚摸不着脑地搔着大光头喃喃自语。这魔头向来性情诡谲难测,从未听说会关心、在乎谁。可方才他表现出来的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真叫人忍不住冒鸡皮疙瘩。 “疯老丐”颇有同感,天外飞来一笔异想。“瞧这模样,老魔头好像挺重视任丫头的!该不会他爱上丫头了吧?可年纪差那么多,他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 此言一出,众人全以看疯子的眼神射他,就连任圆亦觉可笑,而银欢听了万分不悦。 “‘疯老丐’,你说什么诨话?当心我缝了你那张胡说八道的嘴……”非常凶悍,可见是真的很不高兴自家小姐被拿去和一个年龄大得可以当爹的老男人串在一起。 “耶?我随便说说,玩笑而已啦……”发觉自己引起公愤,“疯老丐”赶忙陪笑澄清。 “就算说笑也不成……” 小姑娘教训疯老头的戏码开演,而任圆懒得理会,迳自缓步离开,任由他们去吵成一片…… “你这儿挺热闹的!” 才步入自个儿房间,一道熟悉的男嗓便乍然响起,让任圆不禁微愣。然后在瞧见安立于竹窗边、那抹如山般高壮的身影后,她不禁黛眉轻蹙。 “你怎么会在这里?”还以为他早回自己石屋去了呢,;右让其他人发现他在这里二苋不引起大乱? 先前坚持得回来处理他制造的“麻烦”,所以他确实是送她回来了,没想到他却出乎意料地没离开,反而躲过众人的发现,潜进姑娘家的闺房,真不知心底在想些什么? “辛苦送你回来,没招待一杯茶就想赶人?”越原勾起一抹笑,眼光直往窗外不远处、那一群吵吵闹闹的人们瞧去。 “想喝茶自己倒吧!”冷淡应了声,她不再理他,自顾自地从书柜里抽出一本医书,安然倚躺在一旁的贵妃椅上,翻书静读。 视线从窗外收回,落在她娇小单薄的身形上,他突然发现她实在太过瘦弱,而且面容苍白,毫无一点血色,忍不住皱眉诘问。“你不是个大夫吗?怎么把自己调养成这副鬼样?” “多谢关心!不过那不关你的事。”就算被讥,依然无一丝一毫怒火,沉静翻书阅读。 这女人性子还真冷,冷得让人很想发火!看她冷冷淡淡、一副干卿何事的漠然神态,越原有种被冷拒的感觉,而这感觉让他莫名地感到非常、非常不悦。 偏偏他这人骨子里有股隐藏的蛮性,越是难搞定,越是激发他的挑战心。就如炼铁铸剑那般,是以那块寒玉铁、那把幻想中的寒玉短匕才会令他如痴似狂,绝不放弃铸冶。而如今这女人也激起了他这股蛮性。 “本是不关我的事,不过本人看不惯有人脸色死白得像只鬼,镇日在我眼皮子底下晃。”一个箭步跨到贵妃椅前,大掌突然覆上雪白额际……吓,这女人肌肤怎冰成这样?简直与死人无异! 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骇了一跳,感受到他掌心源源不绝的温热,任圆心底滑过一股异样的感受,当下连忙退开,脱离他掌心的温暖。 “你、你干什么?”思绪微乱,低声斥责。“就算脸色苍白得像鬼,我也没要你看!” “我要打造寒玉短匕,不得不看你!”见她明显闪躲,他显得不大高兴,口中却吐出隐含关切的心意。“你怎么回事?身子冰凉凉的,若非确定你是活人,还真的会以为摸了具尸体呢,”因见她脸色苍白似有病容,这才下意识地出手碰她,没想到却让他发现这种诡异现象。 回想两人第一次在林间遇见时,这女人好像也是病倒在地,难道她身子真有啥毛病不成? “你身带痼疾?”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越原不自觉地神色一敛,显得异常严肃。 “我的事,不劳你费心!”有他在这儿,大概是别想安安静静看医书了。无奈的有此体认,她索性起身将柜里。 没否认?那就表示她身子是真有毛病啰!她自己是大夫,难道医不好自己? 疑问在心中盘绕,越原敏锐地感受到她不想多谈的心绪,当下只是点了点头,突兀地转开话题。“明天一早,我让小清子再来接你去我那儿!” “去做什么?”还以为他会穷追猛问,没料到话锋突然来了个大转弯,任圆暗松口气的同时,忍不住奇怪地瞄了他一眼。 “请你吃早膳。”缓缓咧开嘴,他露出森森白牙。 翌日清早。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1 章 “这粥……”愕然看着眼前这碗飘散淡淡药香味的米粥,任圆只觉自己心田隐隐有股暖流溢出。 “动筷,吃!”依旧是简洁的三个字。 “任姑娘,吃啊!这可是主子昨儿个特地交代小清子熬的药粥,可温中理气、补血益心脾,你吃了身子好。”唏哩呼噜地喝着自己碗内的清粥,小清子一边夹着配菜送进嘴里,一边笑眯眯地热诚招呼。 “谢谢……”拿起碗筷,复杂情绪在胸口激荡,她缓缓喝下一口米粥,任由那微带苦味的药香充盈唇齿间……蓦地,一滴轻泪滑落碗内。 “啊——任姑娘,小清子熬的药粥这么难吃吗?”向来机灵的脸瞬间垮了下来,紧张兮兮又带着愧疚。呜……这是他第一次做药粥,没想到竟难吃到让她掉眼泪,主子一定会怪他小清子厨艺不精啦! “不……不是的!这粥很好……很好……”自爹亲走后,她以为自己的泪水早已干枯,没想到竟还有泪可流,而且只是为了一碗药粥……不!应该是说为了蕴藏在药粥里的那份心意。 她边说,清泪却如断线珍珠般不断滑落,边缓慢却不曾间断地将药粥一口一口送进嘴里、吞进肚腹中。 呃……现在是什么状况?小清子陷入一团迷雾中,不由自主地向自家主子发出求救眼神。 下去!越原丢回一记要他闪人的目光。 接到命令,小清子二话不说,马上蹑手蹑脚、不发出一点声响地逃离现场。 “别哭!”大掌一伸,抹去白皙粉颊上的泪痕,越原发现自看她流下第一滴清泪开始,他的心就紧紧纠结,弥漫的是无法言喻、不可理解的疼惜。 两人第一回在林内相遇时,他曾为了要铸冶寒玉短匕而命令她掉几滴眼泪让他瞧,可如今真见她流泪了,他却反而心疼、不舍。 “对……对不起!”她知道她的泪吓走了小清子、坏了用膳的气氛,可不知为何,她却止不住啊!“你让我想起我爹。”为了她的身子,一个亲手做药膳肉包,一个逼仆熬药膳米粥,虽不是亲手熬煮,关怀的心意却是一样的。 “你爹?”虽然不认为自己很高兴被拿来与她爹相比拟,不过从未曾听她谈及自己私事,越原倒有很强烈的兴致想知道。“在哪儿?我瞧你那儿一堆人,倒没一个像你爹的。” “我爹……他去世了。”神情空洞,任圆幽幽低语。不知为何,她竟能心防尽卸地与这个相识不久的男人,谈起自己的亲人。 “抱歉!”没料到会是这种回答,越原真心歉疚。 “不!没什么!我才不好意思,坏了你和小清子的食欲了。”惊觉自己失态,她忙不迭地拭干泪迹。“我、我要回去了。” 神色怪异凝看她良久,瞅得任圆淡然的心不知不觉发慌,他才缓缓起身,大掌握住她冰冷小手。 “我送你回去!” “小姐……小姐……” “啊?”恍恍惚惚回神,手上还握着一把小铲子,毫无意识地蹲在竹屋前、用篱笆围成的小药草园内,里头种满了各式不知名的药草。 “小姐,你再继续心不在焉下去,药草全都要让你给铲除了!”站在篱笆外喊人,银欢真不知小姐是怎么回事?这阵子来总是注意力不大集中!难不成和上游怪男人天天请她去用早膳,不到中午过后不放人的事儿有关? 凝目细瞧,发现真的在分神的状态下,不小心拔除了好几株药草,任圆当下不由得暗叹,连忙整理好惨死在自己手中的药草,这才步出药草园。 “银欢,你有事找我?”她知道银欢向来很忙,忙着烹煮三餐、忙着帮她照料伤患兼吵嘴、忙着许许多多的杂事,时间根本不够用,若没事,不会有空来烦她的。 “小姐,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小嘴一噘,银欢显得懊恼又气呼呼的。 “怎么了?”午后的阳光晒得她目眩,却暖不了她冰冷的身子,只有……只有那双大掌一碰触她,就让她觉得好温暖…… 想到那双温热大掌,任圆不禁又恍神……不知为何,自她流泪的那日后,那男人依旧每天让小清子请她去石屋,可却变得很爱动不动就碰触她、握住她冰凉的手,仿佛想用他的体热褪去她身躯的寒意…… 他到底是啥心思?男人可以这样随便碰触姑娘的吗?可她好像也挺眷恋那种温暖的——就像小时候,爹爹常抱着她,以体温煨热她常冷得发颤的小小身躯…… 唉……她自己也不懂自己的心思了。暗暗叹息,任圆收回心神,漫步回到竹屋内。 银欢亦步亦趋地尾随而入,根本不知她纷乱的思虑,迳自横眉竖眼地抱怨。“咱们这儿越来越是人满为患了!你瞧,那个‘白发魔刹’的伤早好了,却还赖着不走。‘酒肉和尚’和‘疯老丐’也好得差不多,早可以离开了,但人却还镇日在这儿晃。就连那个啥问剑山庄的少主,明明身上没伤,可偏偏也奇怪地赖了下来。除此之外,更不用说其他还伤着的人。咱们又不是开善堂,哪容得下这么多人、养得起这么多张口啊?”真是的!别的不说,光是开门七件事,样样都要钱哪! “你那儿没银两了吗?我拿给你……”以为她没钱去山脚下的小村落买米粮,任圆直觉要进房去取。好在当初爹亲留下不少金银财宝给她,她才能这般衣食无虑。 “小姐,重点不在这儿!”银欢气得吹胡子瞪眼,真不懂主子脑筋转到哪儿去了?“银欢,我的意思是,咱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金山银山也有坐吃山空的一天,为了将来着想,不能再任由医堂那些人继续赖下去!就算要赖,也得付出食膳费!” 真不知小姐以前是怎么过活的?自跟了小姐这四年来,只见她银两一天天短少,也不见增加!哼!这些什么江湖人的还要脸不要?帮他们疗伤、供吃供住,也没见有谁良心大发,自动掏银两出来付诊金、药费、食宿费! 话说银欢本是山脚下村落一户人家的女儿,四年前任圆下山至小村落购买米粮,却刚好碰上村内瘟疫盛行,于是她便留在村中医病,救回不少村人,而银欢亦是其中一个。只不过她的亲人都在这场瘟疫中丧命,只留下当时年方十二岁的她,任圆见状不忍,便把她留在身边。而银欢则视任圆为恩人,一心护主,满腔忠诚。 原来不是缺钱买米粮啊!任圆顿下步伐,听她抱怨碎念,突然想起某个机灵、巧变的年轻男孩也在为开拓财源而烦心困扰。如今银欢亦如此,看来这两个小辈都很有金钱概念,颇具“忧患意识”哪! 嗯……这么说来,难不成她和越原都是属于同一类的主子,所以才会让身边的人都烦恼相同的问题? “银欢,关于财源的问题,我想你可以去找小清子讨教、讨教。”相信他们一定可以相谈甚欢。任圆暗忖,不以为意地四两拨千斤。 “小清子?”一提起他,银欢就横眉倒竖,只因第一次见面两人就杠上。不过小姐向来不打诳语,既然提到他,肯定那个轻浮小子有些用处。“好吧!寻个时间,我去找他问问。”为了开拓财源,她可以先把成见给抛在一旁。 闻言,任圆只当她说说罢了,迳自转身回房去,因而错失了她眼底的认真。 第五章 “你供人,我出刀剑,所得银两咱们五五拆帐……” “没问题!找个时间……” 虫鸣鸟叫、溪水淙淙,某个隐蔽角落处,一对少男少女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而石屋前的两名主子则安坐在木桌前享用早膳。 “最近那两人挺合的,究竟在玩啥把戏?”眼尾余光扫到角落处交头接耳的两人,越原边喝着米粥、边轻哼了声。 抬眸往角落处的银欢、小清子望去,任圆亦不清楚,只能轻摇螓首,前些天小清子去接她时,银欢曾将他拖到一旁去说悄悄话,不知为何,后来两个人感情就一日千里,融洽得像一家人似的,甚至这些天银欢还天天随着她来石屋,一来就和小清子躲起来说话,好似在商量什么? 见她亦不知详情,越原不再多问,目光落到她脸庞上,心思已转……这女人怎么搞的?天天药粥伺候,脸色怎还如此死白? 拧眉横目,心中万分不解,黝黑大掌不由自主地探上她雪额……依然如此冰冷! “啊!”低声惊呼,虽然这些日子常被他这样碰触,任圆还是不大习惯,身子悄悄往后微仰,脱离他掌心中的温暖。 手中冰凉消失,越原莫名顿感失落,察觉她有意回避,一股微恼情绪悄悄滋生……她为何不喜让他碰?虽然没明说,可那闪躲动作已经很明显了! “为何冰凉的身子一直不见起色?和你的病有关系吗?”隐藏的执拗性子又起,索性双掌齐出,捧住苍白、冰凉的脸庞,不让她有机会再躲开。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2 章 “我、我天生体寒!”骇了一跳,随意找了个借口,感受到他双掌触颊的温热。除了爹亲外,任圆不曾让男人这么亲近,而且还这么久时间不放开,就算再如何冷然平稳的心湖,此刻也被搅乱了。“你……你放手!”显得慌乱而不知所措,神色难得浮现羞赧。 天生体寒?有人寒到这种像死人的程度吗?眉梢微挑,越原完全不信,不过倒是放开了她。 脱离大掌钳制,再见他浓眉斜挑的俊朗神采,心中一震,不知何原由,白皙粉颊竟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淡淡绯色。 “你……你不能再这样了……”她强自镇定淡斥,不让自己受影响。 她脸红了吗?越原发现自己比较爱看她红晕淡扫,粉颊增添血色的模样,瞧起来有生气多了,不再那么的病恹恹。 “怎样?这样吗?”大掌再次探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抚过粉颊。 “你……”来不及避开,任圆拿他没辙,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她有限的人际关系中,从没碰过这种故意轻薄的男人,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什么来骂人。 “别恼!”再次伸掌抚上她脸蛋,这回他没缩回,掌心稳稳贴着颊畔,越原轻语低问:“我碰你让你觉得不舒服?” 大掌的温热源源不绝自粉颊肌肤沁入,这回她没闪躲,仅是以迷惑眸光对上他的。“不是不舒服,只是……”只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隐隐觉得那感觉像小时爹亲抱她、温暖她那般样,但又不完全相同,似乎还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让她不知不觉心跳乱了序…… “不是不舒服就好!”嘴角微勾,他收回掌,心情突然间变得很不错。 看来他是不会改掉这近一个月才养成的习惯了!暗暗叹气,任圆清楚自己阻止不了他。 “你那把匕首铸冶得怎样了?”被请来一同享用早膳也将近一个月了,任圆明白唯有那把匕首铸造完成,她才能脱离这种状况。 “还没动!”轻瞄她一记,越原不动声色地道。 “为什么?”她已经让他瞧了好些时日了,为何尚未动手?难道说,她让他有灵感这话儿是在诓她? “因为我还在等。”目光在她脸庞浏览了许久,他才缓缓地沉声道。 柳眉轻蹙,宛如清水般的眼眸盈满不解。 知道她不懂,越原仅是扯着薄唇,没有解释。呵……因为他还无法看透她,了解她最深层的情感,是以脑海中以她为元神的寒玉短匕当然无法呈现出最完整的神韵特质。 所以他在等,等到能真正深入她内心的那一天……反正不急的!她不是说过吗?时间还长得很,不急的…… “怎么了?”被瞅得不自在,有股羞涩涌上心头,任圆忍不住纤手抚上脸颊,以为自己哪儿不对。 “没什么!”收回灼灼目光,他轻笑起来。 这个人真的很古怪!淡淡瞥了一眼,将碗中药粥喝完,她这才缓缓起身。“我得走了。” “去哪儿?”往日她总会留到午后才回去,今天怎才用完早膳就要离开? “采药。”这阵子拜他所赐,又从溪中捞了好几名伤患起来,药草用得极快。 采药?这些天他确实是踹了不少人进溪里去,甚至有好几个还是当着她眼前踢下去的。 “也好,我陪你去!”反正闲得发闷,去晃晃也不错。搓着下巴,越原嘴角泛起了笑痕。 我没要你陪!很想这么告诉他。但想起他不容人拒绝的性子,说了也是白说,任圆懒得白费唇舌。 反正他爱跟便跟,由他了…… “地浮萍、龙麟草、雪风藤……” 长满各式药用植物的林子内,单薄纤瘦的身影每念一种药名就弯下身采摘,才一会儿工夫,跟随在她身后的高大男人所背的竹篓子便已有了八分满。 “回阳草、凤尾花、白茅根……” 女子未曾停歇地忙采摘,男人却仰起刚毅脸庞,透过林叶观看天色,继而低首在女子耳畔道:“圆儿,该回去了!”已是午餐时刻,她身子够瘦弱了,若再少用一餐,岂不风一吹便给刮走? “啊!”只觉耳边一阵热气酥麻,任圆霍地捂耳转身,却刚好撞入他紧随在后的怀里。 “投怀送抱?”双臂一揽稳住她,越原懒洋洋地泛笑。 “胡、胡说什么?”耳根泛热,忙不迭地推开他,力持冷静纠正。“不许你叫我圆儿!”今儿个他是怎么回事?从以往的任姑娘改口成圆儿?圆儿这称呼向来只有爹爹唤过,他这一改口,顿显得两人有多亲密似的。 没想到光一个称呼就引起她这么大的反应,越原甚觉玩味。“我不介意你唤我原。”说得好似条件交换般,摆明此事底定。其实他是真不想再叫她任姑娘,总觉生疏。 她从没想要叫他原!睇看一眼,任圆真不懂他心思在转些什么? “越公子,你叫我何事?”转移话题,同时还马上抛出“越公子”这三个字,表明自己立场。 “唤我原。”眉头一皱,意念一起,便很想听听由她那张无血色的小嘴叫唤他名儿,不知是何种滋味感受? 哪知任圆根本不想理会他,紧闭唇瓣就是不开口。她总有种感觉,觉得只要唤了一声他名儿,两人之间将会纠缠不清了。 这女人还挺倔的!凝视她抿得死紧的唇瓣,越原不禁笑意顿生……他有法子让她开口的! 咦?他为何突然笑得如此诡异?任圆方才感到古怪,忽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听到“啵”地一声,而且唇瓣还一阵温软湿润…… 温软湿润?双眼瞠大,她蓦地连退好几步,抚着因惊愕而微张的唇瓣,瞪向那一脸笑痕的男人,苍白粉颊泛起淡淡嫣红,后知后觉地警觉到自己被人给轻薄、占了便宜。 “你……”脑中一片空白,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瞧!这不开口了吗?噙着笑,越原浓眉飞扬。“我怎么?” “你不是君子。”强装冷凝,酡颊却泄了底。 “江湖上何时曾传言我越原是君子了?”丝毫不以为杵,眸底闪着炽亮精芒,瞬间欺身向前,将她锁在自己怀里。“唤我一声原,快!”最好她继续坚持不肯,好让他有机会偷香威胁。 “啊!”娇声惊呼,想脱身已不可能,抬眸对上他侵略感十足的双眼,瞧出未道出口的威胁之意,任圆简直想叹气。 “快说!” 断不可能让自己再让他轻薄,又挣不开他的钳制,她只能屈服了。 “原……”低唤的同时夹杂着几不可闻的叹息,让这名儿出自她口显得有种独特而迷人的腔调。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3 章 没想到自己之名经由她一唤,竟如此惑人,越原听闻的瞬间,只觉心下微颤,有股不知名情潮悄悄蔓延…… “可以放开我了吗?”如他所愿,可以放人了吧? “再唤一次!”呢喃要求,他喜欢听她唤他的名儿的独特嗓音。 “原……”如唤似叹,疑惑的美眸直凝视他脸庞。 心神一荡,越原真被她的低唤给蛊惑了,禁不住再次低头啄吻她一下。“我喜欢听你这么唤我,以后就这般叫吧!不许再称呼我什么越公子了!” “你——”又被偷香轻薄,任圆想斥责却想不出词儿来,只能瞠眼嗔瞪,从方才就不曾消褪的绯樱色泽不禁又加深了一层。 “我要回去了!”免得继续被他占便宜。虽然他的吻有种刺麻的奇异感,老实说并不让人讨厌,甚至……甚至觉得温润而美妙……啊,不能再想了!多羞人啊! 这平日冷凝、淡漠的女人,脸红的模样真的很迷人哪!嘴角勾笑,眼眸不自觉漾着柔光,越原放开了她,右臂却揽上了纤腰。 “是该回去了!”本就是要送她回去用午膳的。 眸光低垂,睐上了腰间的黝黑大掌,很想出声要他收回,却又怕引起他蛮性,再被夺吻,只好暗自叹息,当作没看见,任由他揽了。 但见一娇小瘦弱、一高壮矫健的身影相傍,悠然漫步在林间。忽地,一道诡奇却细微的枝干折断声乍响,让敏锐的男子揽在女子腰际的大掌蓦地一紧。 “嗯?”不解腰际的力道为何加重了,任圆抬头迎上他刚好低垂的目光。 “没事!”淡淡应了声,搂着她继续前行,视线却不着痕迹地扫向发出声响的某棵枝叶浓密的大树。 是谁躲在这儿鬼鬼祟祟?轻功这般烂,发出震天价响的声音,还想要窥探监视人?真是不知死活!越原冷笑,因还不知来人有何企图,倒也懒得理会,反正只要别犯到他,他也没那种闲工夫去插手。 迳自前行,当作不知情,哪知才走没几步路,一道细小的暗器破空声自背后迅速逼近,越原连瞧也没瞧,大掌蓦然放开她腰际,右臂一甩,但见凌空而来的暗器竟硬声被原路逼退回去,其速快过先前好几倍,直射入浓密的林叶里。 “噗”地一道沉沉暗响传出,声音不大,却也足够让任圆察觉。 “什么声音?”直觉想回头。 “有吗?我没听见!”大掌再次揽回她腰际,根本不让她回头地直催促。“午膳时间早过了,肚子饿得很……”那暗器是直冲任圆来的!她生活一向单纯,会和什么人结下非置之于死地的深仇大恨? “啊!抱歉,我没注意……”以为自己听错,又听他喊饿,转眼间便将方才那道声响给忘了。 低沉一笑,越原揽抱着她,足下运劲,朝林外电射离去,转眼间,两人便消失了踪影,独留一林子的虫鸣鸟叫。 许久过后,忽听“砰”地一声响,大树浓密叶丛间掉下了一名蒙面黑衣人,咽喉被自己所发的暗器给贯穿而毙命,连死前的最后一声惨叫都无法发出。 这阵子自己小心点…… 他是什么意思?将竹篓子内的药草铺摊在地上曝晒,任圆脑中思绪百转,想不通越原送她回(奇*书*网.整*理*提*供)来后,要离去前所叮嘱的那句话是何用意? 唉……这男人性子古古怪怪的,连说话也让人摸不着头绪!然而最叫人猜不透的是,他为何要轻薄她呢?而且还连着两次偷香,一点愧疚也没有! 回想到先前两唇相触的心颤,任圆无意识地纤指抚唇,苍白粉颊再次染上淡淡醉红…… “任姑娘?”蓦地,一道高硕黑影立在她跟前。 闻声抬头,却见是那没受啥伤、仅被越原打晕,谁知醒来后,却不肯离开的沈聿。 “沈公子,有事吗?”缓缓起身,她收拾着竹篓子,问得淡然。 “任姑娘,那件事……” “抱歉!我真的无法帮你。”不等他把话说完,任圆便冷淡地截断。 事实上,这个沈聿已经烦她许久了!自从他昏迷醒来,发现竹屋的主人——她就是坐在溪畔大石上的那位姑娘,心中便认定她和越原有着极深的交情,于是纠缠不清地央求她代为向越原求剑。 真是可笑!她只不过比他早几日认识越原罢了,能有多深的交情来央求人家赠剑?再说,她亦无义务帮他! “任姑娘……”沈聿不死心,只因这些日子来,越原天天让人接她去用膳,若要说两人没啥交情,以他那种孤傲之人,怎么可能待她态度特别不同?是以央她代为求剑,成功机率应该会更大才是! 唉……他身为问剑山庄的少主,自小到大所见过的名剑何尝少了?可偏偏有回爹亲好友来山庄拜访,身上所佩带之宝剑便是越原所赠,当时爹亲好友高兴地让在场众人欣赏。而他有幸观赏,这才觉得以前看过、收藏的好剑根本无法相比拟。自此而后,他便一直希望能拥有越原所铸之剑,因而才会前来求剑。 “抱歉!我真的没办法。”再次冷淡拒绝,收拾完一切事物后,任圆拍掉手中脏污,婉转却冷漠暗示。“沈公子,你身子并无大碍,随时可以去处理要事了。”言下之意就是——你身子没伤没病,不用再赖在这儿了! 闻言,沈聿深觉奇怪地看着她,心中一直有着疑惑,这些日子,他注意到她并不会特别赶其他一些已经伤好的病患,可却偏偏遇上他,就会有意无意地暗示他应该离开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似乎很不受她欢迎哪!不过……他自己倒还满喜欢她的,总觉和她有种莫名的亲近感。 警觉他的凝睇,任圆心中一凛,不愿和他纠缠下去,当下便想走人,哪知都还没迈出步伐,前方的“酒肉和尚”已经喳呼叫喊着她,一路奔跑而来。 “看来你还有事忙,我不打扰了!”沈聿很识相,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任丫头,和尚我找你许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啊!”眨眼间窜到她眼前,恰巧目送沈聿离去背影,“酒肉和尚”摸着大光头疑惑道:“和尚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谈话了?” “没有。”螓首轻摇,她一脸安然。“你找我啥事?” “哎呀!”拍了一下圆肚子,“酒肉和尚”想起找她的目的,不禁神色一正。“任丫头,这阵子你得当心点,出去采药最好找人陪,知不知道?” “为何这么说?”怎么回事?已经连续有两个人都要她小心了!任圆万分不解地柳眉一蹙。 “不就昨儿个嘛,和尚我酒瘾发作,便溜到山脚下小村落的客栈去贪了几杯,谁知却让我给听见有群陌生人正在向店掌柜的打听你的事。我瞧他们形迹诡异,本来昨儿个就想来告诉你……”说到这儿,他尴尬地笑了下。“可我一时贪杯,醉倒在客栈,直到现下才找你说。” 一群形迹诡异的陌生客?像似想到什么。任圆原本苍白面容此刻更加死白……是“她”吗?是“她”寻来了吗? 以为她担忧才会这般模样,“酒肉和尚”安慰地直笑。“任丫头,你放心!我想他们大概是想请你这女神医去医病,才会寻到这儿打探消息,应该不会对你不利。” “外头的人怎会知道我?”她向来隐居于此,别人怎会知道她这个人? “哈哈……任丫头,你自己怎不算算你救了多少被姓越的打伤的江湖人?”“酒肉和尚”有趣地哈哈大笑。“你自己也数不清,对不对?救了这么多人,江湖上人人口耳相传这儿住了名姓任的女神医,这一、两年,你在江湖上可有不小的名声呢!” 闻言,任圆心中更是仓皇……人人口耳相传姓任的女神医?她一直隐于此山野间,从来不知自己在江湖上竟也出了名!这不是让“她”更有线索寻来吗?莫非……莫非那群打探她的人便是“她”派来的?看来她告别此地的时间差不多也到了! 幽幽环视这住了五年的居所,任圆心中满是不舍,毕竟……毕竟这儿有着她与爹亲临死前的最后一段相处回忆啊……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4 章 不察她突兀的沉默,“酒肉和尚”还喳喳呼呼地说着话儿大笑,而她却仅是勾起了一抹悲凉凄笑,久久无语…… 尸体不见了! 护送任圆回去后,越原迅速重返林内,本欲从暗杀者的尸体上找出一点蛛丝马迹,查清何人想加害一名生活单纯的纤弱女子。没想到只发现大树下一片凌乱,似有人行动过的痕迹。 难道暗杀者没死,自行负伤脱逃?不!不可能!早在树上发出诡异声响时,他已暗中瞧清隐藏在浓密枝叶间的人形方位,非常确定自己反手击回的暗器,一定回到它原先主人身上,直接封喉致命,让暗杀者连惨叫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说来,尸体会不见,肯定是有同伙来收尸了!看来不是单枪匹马,而是有组织的一批人哪! 究竟是何方人马想取任圆性命?看来她背后隐藏着一团谜云哪!呵……真有趣不是?值得他静待发展,慢慢挖掘出真相。不过……蓦地,他眼神一冷,寒冽异常。 想要她的一条小命,也得问他越原给不给呢! 第六章 是夜,又是月圆时分。 夜阑人静,凉风如水,竹屋内晕黄烛火摇曳,随着低喃细语流泄而出…… “小姐,你这是作啥?”呆愕瞪着手中被主子硬塞过来的一盒金银珠宝,银欢不禁傻眼。 “这是给你的。”将她欲归还的珠宝盒再次推回去,任圆平静地道。 “给、给我的?”如入五里迷雾中,银欢难得结巴。“可……可为什么啊?” “那些应该够你生活无虞了,这样我走了也较能安心。”沉静解释,出手替她将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口合上。 总算抓到她话中重点,银欢急得跳了起来。“小姐。你要走了?走去哪儿?银欢也要跟着你!”才说着,眼眶里已经滚泪了。 “银欢——”暗叹口气,任圆虽不舍,却也不得不下此决定。“你不能跟着我的。”若留她在身边,恐怕只会害她丧命。 “小姐,你不要银欢了吗?”闻言,泪水淌下,伤心哭叫。“小姐,银欢哪里不好,你说一声,银欢会改的,可求你不要丢下银欢一个人……”呜……自从家人全因瘟疫死亡后,她就一直跟着小姐,早把小姐当亲人看待,若小姐也抛下她,她就真的举目无亲了。 “银欢,你很好……很好的……”见她泪水爬满脸,任圆心中亦恻然不忍,力持平稳的口吻也掩不了嗓音中的难受。“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只是跟着我会害了你……” “为什么?”银欢不解,哭叫着将手中珠宝盒塞还给她。“就算会害了我,银欢也要跟你在一起……这些东西银欢不要……小姐,这儿不好吗?你为何要走?” 怔忡看着被她退还的珠宝盒,任圆黯然轻叹。“银欢,这儿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而你跟着我,只怕……”顿了声,神色充满凄沧、无奈。“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啊!” “小姐,银欢不怕的!”一听主子不是不要她,而是另有原因,银欢精神一震,坚强地抹掉泪水,悍然叫道:“银欢不怕,要跟在小姐身边,就算被杀被剐也不怕!” “银欢,你……”瞧她坚决神态,任圆心中是感动的。 “小姐,不要丢下银欢,让银欢继续跟着你吧!”拉着她衣袖,红着眼眶叫道。 如此坚定的意志,让任圆只能叹气。“银欢,你会后悔的……” 闻言,便知她已默然答应,银欢脸上挂泪,嘴却笑了开来,故作开朗地打趣道:“离开这儿也好,免得还要浪费米粮养那一大串人。”唉……可惜的是,她和小清子商量好的生意还没开张,白白错过了坑众人一笔的机会,真是好惋惜喔! “银欢,这一、两天将重要东西收拾好,咱们得尽快离开。”低声交代,大有随时走人的打算。 “银欢明白了!”点点头,银欢心底还是有着纳闷,不禁好奇问道:“小姐,有人要追杀你吗?”见她苦笑不语,只好迳自喃喃叨念咒骂。“你这般好,竟还有人要对你不利,肯定是个没心没肝的大恶人,哪天让银欢见着了,一定帮你臭骂一顿好报仇……” 恶人?任圆闻言,唇畔不禁泛起一抹戚然绝笑……在她的生命中,“她”是穷追不舍、欲置她于死的恶人,然而在“她”的生命中,她何尝不也是一个日日折磨着“她”的恶人啊…… 甫进房,窗口边的黑影让她骇了一跳,定睛细瞧,映着月光的刚毅脸庞落入眼帘,任圆这才心神暗定,迳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这个人老是神出鬼没地在她房间出出入入,一点都不避嫌的吗? “闲着来溜达!”斜倚窗口边,静看她整理着一叠叠医书,越原挑起了眉梢。 溜达?在深夜?纵然不信,她倒没表示,依然一脸沉静地整理着她最重要的宝物——爹亲的亲笔医书。 捆书打包?简直像是要搬家远离似的!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在做什么?”眉稍越挑越高,忍不住质问。 听他发问,任圆沉默了许久,原本不想告知任何人的,只愿能悄悄离去。但不知何缘故,她总觉得应该亲自向他道别。 “我……我要离开这儿,不会回来了。”转身凝睇那张刚毅脸庞,她轻声低语。“以后别将人打进溪中了,我没法再救人的……” 离开?越原斜睨她一眼,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儿。“我没要走!”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没要走!现在说的是她要离开,不是吗?奇怪瞅他一记,任圆真不知他思绪怎么转的? “所以你自然也不能离开!”波澜不兴地补上一句,缓步向前将她捆好的书册一一拆开,井然有序地又放回书柜中。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料到他会如此,想上前阻止却又被挡下,任圆心中微恼,黛眉打了好几个结。 “自然是不让你整理行李、打包了。”接的很顺,不将她的恼怒看在眼里。 “你、你不能阻止我的。”再不离开,怕真有人寻来了。 “住得好好的,为何想走?”看出她眼底的焦急,越原反倒一脸悠闲,很有兴致问个彻底。 “不干你的事!”不愿回答,她撇开了脸。 有问题哪……莫非她想逃离什么?和白日想暗中袭击她的人有关吗?不过她应该对那件事不知情才是,还是……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生警觉? “你——在害怕什么?”意有所指,他不轻不重地抛出一记让她愀然变色的问话。 “胡、胡说什么!我没有害怕!”回身避开他直勾人心慌的目光,嗓音有丝不稳。 呵……她确实在逃避、害怕某件事儿!眼底一沉,越原的嘴角却勾了起来。“确实!你不必害怕什么!”就算有人要她的命,也有他挡着! “啊?”不解那话的意思,任圆却无心去深究,只想快快打发他。“夜深了,你该走了!” “好让你有时间收拾行李吗?”懒洋洋点破她的心思。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5 章 “你……”霍地转身瞪人,她力持冷静。“越公子,我的去留与你毫不相干。” “原。”神色一沉。他出言纠正。 “什么?”一时跟不上他突兀转开的话题,忍不住又蹙超眉。 “我说了,你得叫我原。”语气平淡提醒,却又隐含强势意味。 这人是怎么回事?此番时刻竟还有心神来纠正她称呼问题!任圆螓首轻摇,直想叹气。“你……” 话才起了头,蓦地,越原像是警觉到什么,飞快伸掌制止她出声,同时灭了烛火,抱住她往床榻上而去,整个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漆黑中,她只瞧得见他熠熠发亮的双眸在黑夜中闪动。“怎么……” “嘘!有人。”倾身在她耳畔低喃提醒,薄唇无意间碰触到嫩白的小巧耳垂。 他、他又靠得这般近了!在漆黑中,一切瞧得不真切,感官反而更加敏锐。脸上、耳上不断承接着他气息的吹拂,鼻间渗入他独特而好闻的体味,不知为何,任圆本该紧张的心绪竟反而有着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心头涌出一阵暖意…… 好闻的、安心的、就像……就像爹爹的味道…… 令人怀思的氛围,霎时间让她恍了神,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回忆,瞬间宛如回到小女孩时代,褪去了平日的冷然,藕臂紧圈上他腰,单薄娇躯窝靠在宽厚胸怀中,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爹,圆儿好想您……您为何不让圆儿也把这条命给她,好让圆儿黄泉路上陪您呢?圆儿好累……好累了……”恍如说梦话似的低泣呢喃,泪珠儿浸湿了胸襟前的那块衣衫。 爹?乍闻她低唤,越原差点没铁青着脸跳起来再次纠正,可却在听到紧接着的泣诉言词,他蓦然沉了下来。 她话中的那个“他”是谁?为何要把命给“他”?这女人竟然有厌世的念头,真是令人……令人恼怒! 幸好白日林间发生的事儿让他有了警觉,猜测欲取她命的那方人马,极可能会在今晚下手,以求速战速决,这才特意来这儿候着,否则她岂不得偿所愿,洗净脖子等着人来要命? 突如其来的怒气让他双臂一紧,狠狠将她纳在怀中,阴森的眼往屋顶一瞥……有八人,武功不错,行动无声,不过……哼!就算压低了气息,还是瞒不过他的耳的! 敢前来要人命,就得有被人要命的准备!咧开森森寒笑,他打算大开杀戒了。 “啊!”因他紧抱而些微吃疼,任圆总算回了神,这才惊觉自己抱着掉泪的不是爹亲,而是越原啊! 看来是神智清醒了!黑暗中,越原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眸将一切都瞧得清清楚楚,就连她最细微的神情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眼,当下伸出修长食指触上粉唇,示意她安静。 总算忆起当前状况,又警觉自己方才的失态,她轻点螓首表示明白,藕臂亦悄悄收回,心中微感羞赧。 黑暗中,时间悄悄流逝,屋顶上的夜袭者悄然无声,仿佛在等待屋内人熟睡。而房内的两人亦屏息无言,两对湛然的眼相互凝视,眸光流转着复杂、奇特的陌生情愫。 喀啦!岑寂中,屋顶上蓦地传来一道极轻、极小的声响,若无细听,是无法察觉的。 来了!泛起冷笑,越原眸光一敛,将任圆安护在身后床榻上,这才缓缓地起身守在床前。 好森寒的神情,是他从未展现给她看的一面。若是他对上门求剑或要求比武的人都是这般模样,那就难怪她救起来的人通常一身凄惨狼狈,有些只剩一口气没踏进棺材了。 在这紧张时刻,任圆竟只是怔怔瞅望着他,没多余的心思去想屋顶上的人深夜潜伏,究竟有何目的? 行动灵巧俐落,一抹黑影鬼鬼祟祟由窗口翻身而入,才站定往床榻瞧去,没想到却撞入一双精光湛亮的寒冽眼眸。 黑影一呆,随即明白自己等人行动已被掌握,当下手握长剑挥舞而来,出招之迅捷、狠戾摆明是要直取人命的。 找死!越原残笑,不避反欺身逼近,不知以何手法竟瞬间将黑衣蒙面人手上长剑夺下,同时右掌推出,看似慢、实则快的一掌打中对方胸口。 “哇——”临死前的一声惨叫,黑衣蒙面人如断线风筝,将竹屋撞破一个大洞,瘫倒在屋外地上,已然死绝。 “发生何事?” “怎么会有惨叫声……” “糟!好像是任丫头那儿传来的……” 突如其来的惨叫惊醒了医堂草屋内的众人,只要还能动的,大家纷纷飞窜而出,朝竹屋奔来…… 情况不妙!退! 屋顶上剩余的七名黑衣蒙面人在变故一发生时,默契十足的以眼神示意,当下便要撤离。只是在众江湖人士眼皮子底下,想脱逃哪有这么容易,马上就被人给发现了。 “在屋顶上!”有人眼尖,马上喊了出来。 “围上去,看是何方毛贼敢来这儿放肆,找任丫头麻烦?”其余众人异口同声大叫,不让黑衣人有窜逃的机会,一窝蜂全围上去了。 霎时间,刀光剑影,此起彼落,兵器互击铿锵声与叱喝喊叫声交杂传出,不绝于耳。 而另一方面,越原早已护着任圆离开竹屋,退至一旁安全之处观战。 是她!是她的人寻来了……白着一张仓皇的脸蛋,任圆看着正在打杀的黑衣人,忍不住发颤的瘦弱身躯,若不是越原在旁撑着,早已瘫软在地。 还以为,还以为自己尚有几日的时间可准备,逃离追杀,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寻来了……不行!她得离开!她得遵守与爹爹的约定,绝不……绝不将这条命赔给“她”…… “我……我得走……我得离开这儿……现在就得走……”捂着嘴,她发颤不已,陷入自己的思绪中。“爹爹要我答应……不将命给她……我答应爹爹了……” 越原不清楚她身上到底有什么秘密,只是见她神情狂乱,胸口不禁一紧,健臂一揽,将她牢牢拥在怀里。 “不许你走!有我在,你这条命没人要得走……”低声咆哮,意图吼醒她的神智。 “没、没人要得走?”心神一震,狂乱神态消褪,眼神逐渐清明,抬眸缓缓对上他。 “是!没人要得走!”坚定眼神直勾勾盯着她,语气坚决、毫不迟疑。“谁想要你的命,得先跨过我越某人的尸首!” “为、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如此坚决说出这种……这追种宛如生死相守、不离不弃的承诺?他是什么意思、什么心思啊? “因为——你这条命我要了!”迅雷不及掩耳地在她粉唇上重重落下一吻,沉声威胁。“你这条命只能给我,不许胡乱赔给人!”哼!既然她有厌世之意,那么他就来索命,她不想要自己这条小命,他要! “你……”什么叫做她这条命他要了?任圆呆愕,不解他是何意,正想问个明白时,竹屋那方蓦地传来惊呼声—— “糟!小心毛贼自尽,至少得留下一个活口!”有人见黑衣人无法突围,竟凶残的自绝而亡,连忙出声大喊,提醒他人要逮下活口才行。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6 章 可惜警告太慢,黑衣人默契十足,在第一个自绝而亡后,剩余之人亦纷纷效尤。在众人还来不及阻止下,已一个接着一个倒地,眨眼间,已全部死绝。 “搞什么?哪个组织的,如此视死如归?”远远的就听见“疯老丐”气急败坏地大呼小叫。 “过去瞧瞧!”拉着她往人群而去,心知她不可能透露消息,越原想由黑衣人尸体上找出线索。 围着黑衣人尸首的江湖人士本来还七嘴八舌地议论纷纷,却在瞧见他们两人一起走来时,全都瞪大了眼珠子。 “姓越的,你怎会在这儿?”“酒肉和尚”率先发难。 “没错!这么晚了,你怎还和任丫头在一起?你还顾不顾丫头的闺誉啊?” “疯老丐”声援,万分不解怎么今夜里出事,他就那么凑巧的也在? 冷瞟众人一记,越原根本不想与他们多废话。若非今夜他惊觉来任圆房间守着,她早在这一群人的眼皮子底下让人给杀了。 哼!亏她还对他们有恩呢!一群人全睡死了吗?警觉性如此低,还说什么江湖高手?以后有没有脸在江湖上立足啊? 轻轻的一声冷嗤,加上那记斥责意味十足的横睨,当场让在场一大半以上的人全挂上了尴尬笑容,毕竟这种事不用说出口,大家都心知肚明,直觉面子全丢尽了。 不甩众人的疑问,他迳自来到一黑衣人尸首旁,迅速拉下蒙面布……面貌平凡,无特征,是面生之人……大手继续在往下摸索,在尸体腰带内探到某一冰凉腰牌,然后他勾起了笑痕。 看来是找到有用的线索了!越原挑起浓眉,缓缓将腰牌抽出,一张刻着“玄”字的青色玉牌在月色照映下,一清二楚地映入众人眼帘,也让众人不由自主地讶异惊呼。 “不可能!玄梦宫没理由要为难任姑娘……”身为问剑山庄少主,亦为“玄梦宫”少宫主的沈聿激烈否认。 只见他震惊地猛摇头,话还没说完,横斜处忽地窜出一条白影,以着雷霆万钧之势袭去…… 一切是来得如此突然,众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听“砰”地一声闷响,沈聿已被一掌打得往后飞了出去,口吐鲜血瘫倒在地。而从头至尾未曾出声的“白发魔刹”则以睥睨姿态俯瞰,一脚足尖还点在他的咽喉处,只要稍加出力,有人便要惨死于足下。 “不要!”任圆见状,惊骇地奔了过去,慌乱拉住“白发魔刹”。“和他没关系,别杀他!” “咳……咳……”身受严重内伤,沈聿咳出一摊摊鲜血,纵然气息微弱,亦不甘地瞪视“白发魔刹”,摇头否认。“不……不可能是‘玄梦宫’……” 闻言,“白发魔刹”森然残笑,杀意高扬,正要痛下杀手之际,蓦地手臂再次被人一扯—— “不要杀他!真的和他没关系……”仓皇直摇头,任圆误以为“白发魔刹”觉得是沈聿派人来为难她,欲杀他来报疗伤之情。 转头沉沉看了她苍白脸庞好一会儿,“白发魔刹”突然叹气,眼中杀机尽消,随即回头对沈聿讥讽道:“回去警告你娘,想杀丫头前先掂掂斤两,问问自己有没有本事拿她的一对儿女来抵!”话落,转身退开。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议论纷纷,虽无法理解为何问剑山庄庄主夫人、昔日江湖第一美人的玄梦宫宫主——凤水潋要杀任圆。但因黑衣人身上配戴着玄梦宫的腰牌,纵然沈聿极力呼喊不可能,倒也无法脱嫌了。 在一片吵杂声中,任圆却是神色死白,心中惊骇不已,不懂为何“白发魔刹”会如此肯定是凤水潋要对她不利?他……他知道些什么吗? 她慌了!难道“白发魔刹”道中事实?若真如此,一个隐于山野的年轻女子和江湖上名望极高的凤水潋会有何牵扯?真有如此深仇大恨到要派人追杀吗?还有,“白发魔刹”怎会如此肯定幕后主使者是凤水潋?况且他这人向来喜怒不定,杀机既起,就不可能听人劝阻而软下心肠,怎么可能任圆一句话就让他收手?看来他对她的态度不单纯哪! 越原一直暗中观察着,而一连串的变故发生,让他诡奇感遽增,心中的质疑不断加大、加深…… “咳……我……我回去找我娘问……问个清楚……”费尽心力,挣扎着努力站了起来,沈聿痛苦地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道。 夜色中,众人无言;任圆黯然;“白发魔刹”则冷哼一声;唯独越原却泛起了笑。 “顺道帮越某人带句话,就说任圆的一条命现下归我越原的。想杀她,先来找我商量,我越某人与圆儿在此随时候教!”嘴角虽是带笑,却隐含浓厚杀气,话中挑衅意味十足。 闻言,沈聿无语转身,拖着踉跄步伐缓缓消失在夜色中…… “圆儿?”来到她身边,越原唤回她茫然怔忡的心神。 抬头见是他,任圆不知该说些什么,心潮翻涌的瞅凝许久,能道出口的竟只有一句谢。 “谢谢……”想谢他的方才的救命之恩,却在话才出口,心口一阵恶寒再次直窜五脏六脾,让她身子承受不住地瘫软…… “圆儿!”惊吼一声,越原飞快接住,发现她不仅痛苦地发颤、痉挛,而且浑身像块寒冰似的冰冷,简直没一丝温热之气。 第一回见到她时,也是这般模样!到底她身上有着什么痼疾? “圆儿,你哪儿不舒服?我该如何帮你?”紧紧抱着她,想以自己的温热暖和她,越原眼底净是担忧紧张。 其余众人也被吓了一大跳,纷纷围了过来,尤其“白发魔刹”更是一马当先来到她身边。一瞧她发病模样后,竟怒意勃发、恨声咒骂。“是寒玄掌!早知凤水潋这般对你,方才我就一掌杀了沈聿,为你出气!” 寒玄掌?这可是玄梦宫的独门绝学,唯有宫主才能修练的阴寒武功!看来圆儿确实曾遭到凤水潋的毒手哪! 越原闻言,刚毅的脸庞霎时间一凛,呈现出凶狠森气……对一名完全没武功的弱女子下此毒手,凤水潋真是好样的!这笔帐他替圆儿记下了! 看来今晚那些黑衣人果真是玄梦宫的人了!在场众人一听是寒玄掌,全都惊疑地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浮上了相同的想法,唯一纳闷的是——凤水潋没道理要追杀任丫头啊! “我……我……药……”颤巍巍抖着小手欲往怀里掏药,任圆使尽力气,身子却无法自主。 “药?”瞧她细瘦的手一直想往怀里探去,越原恍然大悟,无暇细想,大掌忙不迭地就要往她胸前衣襟内取药。 “放肆!”一声冷斥,另一只修长大掌从中截住,制止他越礼行为。“你把丫头当什么?由得你胡来吗?”“白发魔刹”怒眼瞪视,大有将他的手剁断的意味。 “救人要紧!再说在场谁有资格出手取药?”反掌一翻,甩掉阻挡的大手,越原反瞪回去。 没长脑子!“白发魔刹”嗤哼,不理他的瞪视,沉声大喝。“银欢!” “我、我在这儿!”从打斗一发生,就被人给拖离竹屋,一直到现在还被人给挤在后头的银欢这会儿可出头了,急忙拨开层层人墙,终于让她给挤到任圆身边来。 “帮你家小姐取药!”“白发魔刹”一脸冷然地命令。 “是!”应了声,银欢总算在两个男人的瞪视下,探手入任圆怀里取出药瓶,飞快地倒出丹药喂她服下。 一会儿后,但见任圆原本痉挛、僵直的发寒身躯在服药后,情况逐渐好转,身子虽然依然冰凉,却没了方才那种可怕的寒洌。 “小姐,你觉得怎样?”银欢小脸上充满忧虑。 “好……好多了……没事的……”气息微弱不稳,任圆却还出言安慰。 没事?这女人在逞什么强?越原拧眉,认为她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睡上一觉来恢复精神。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7 章 心中想定,二话不说将人抱起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想带丫头去哪儿?”“白发魔刹”再次闪身截住他的步伐。 “回我那儿休养。”这老魔头是怎回事?连连阻止他的行动! “我不准!”将清清白白的姑娘带回自己住处过夜,不怕引人非议吗?不由分说,“白发魔刹”冷声阻止。 “请问阁下是以何身分说不准?”又不是圆儿的什么人,他有何资格阻止?越原危险地眯起眼眸。 “你……你们这是在……在做什么……”感受到两个男人之间火花乱窜的凝重气氛,任圆精神、体力尚未复原,却仍勉强出言,不想让这两人一言不合地打了起来。 可惜,两个男人根本不理会她的打岔,迳自彼此怒瞪,谁也不让谁。 “以何身分?”“白发魔刹”蓦地勾起唇角,漾着诡谲笑纹缓缓地道:“以我是丫头血亲伯父的身分!” 轰! 此记轰天雷丢出,炸得在场所有人瞬间傻眼。 他是她的伯父、爹亲的兄长?任圆惊愕,完全说不出话儿来。 原来如此!难怪老魔头待圆儿特别不同,又万般在意他对她的行为举止,想来是以长辈身分怕他坏了自家侄女的清誉!越原眉梢高挑,此刻总算明白老魔头的心思。 啊——现在是上演哪一出戏码?先是来群夜袭的黑衣人,接着又扯出问剑山庄当家夫人、玄梦宫宫主凤水潋追杀任丫头之事;现在又来个半路认亲,怎么今夜热闹成这样? 在场众人瞠凸了眼,脑袋乱成一团,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第七章 这儿是哪儿? 缓缓睁开眼,既陌生又眼熟的景物映入眼帘,让刚清醒的任圆有丝迷惘,随即昨夜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慢慢回流…… 啊!是了!这儿是越原的住处,难怪她觉得有些眼熟,毕竟这是她第二次睡在这间房了。 至于为何在原本“白发魔刹”的反对下,最后还是顺了越原的意思、住到石屋来,她想起来就觉得有些好笑外加无奈。 事实上,实在是竹屋在昨夜众人的一番打斗后,已经毁坏到无法住人了,在越原一句:“你是要让圆儿住进草屋,和一群粗汉怪男同居一室,还是到我那儿清静休养,直到竹舍重建好?”下,“白发魔刹”马上点头同意让他带她回石屋,不过条件是——附带性情诡异、人称魔头的伯父一名。 伯父啊……他真是爹爹的兄长吗? 因为一切实在来得太过突然,而她又太累、太倦了,是以两个男人没让她多问,直接就送她回石屋,逼着她上床休息安睡。 呵……本以为发生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自己思绪翻涌,肯定会辗转难眠呢!没想到却几乎一沾枕就陷入熟睡。 这许多年来,她一向浅眠,睡得并不安稳。但昨夜为何能如此酣眠呢?是因为她心中隐隐知道自己在这儿是安全的吗? 静坐在床榻上,任圆幽幽怔想,呆然了好一会儿,叹了口自己也不懂的气,这才双足落地,起身往外行去…… “老实说,阁下这张脸并不怎么入我眼,有格谓的就请滚回草屋去吧!”越原冷哼,心中不悦老魔头赖在还儿碍眼。 “彼此、彼此!”若不是为了丫头,八人大轿都抬他不来!回哼一句,“白发魔刹”可也没多爱看他那张脸。“等丫头醒了,本尊立即带她离开。” “痴人作梦!”一听他要带任圆走,越原脸色一沉,非常不善。“想带人走,也得问圆儿愿不愿意?再说谁知道你这老魔头是否真是她的亲伯父?”随便说说谁都嘛会,是真是假就有待考验了。 “等丫头醒来,你就会知道我是不是了!”不屑争辩,干脆转身以后脑勺对人,非常地轻视人。 差点没一掌打破那颗白色脑袋瓜,若不是看在他极有可能是任圆的亲人,越原肯定非将他再次给打入溪中不可! 晨光熹微,薄雾弥漫,石屋前的两名男人就这样冷硬僵持着老半天,谁也不爽先开口说话…… 任圆缓步走出屋外,映入眼底的就是这两名平日素以古怪、喜怒无常、难相处闻名的大男人,宛如斗气、争吵的小男孩般——一个任性背对对方,一个则满脸闷怒狠瞪,恨不得以目光将那后脑勺戳出一个窟窿来。 “我来得不是时候吗?”他们是不是正在进行一场她所没听过的新型比武方式? “圆儿,你可醒了……” “丫头,你可醒了……” 两道喜唤同时响起,却又在发现对方和自己争人时,默契十足地又互相冷瞪一记,哼声撇头。 默契真是好啊!也许他们两人才真有血亲关系吧! 心境一向淡然的任圆,此刻见状,不禁也觉得有趣,不知不觉间,唇畔漾起一朵极轻、极淡的笑花。 觑见她那朵打心底开心绽放的笑靥,越原心情顿时好了起来,快步来到她面前。“身子可还有何不适?” “好多了,没事的!”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不差这一次的。摇摇头,任圆表示自己不要紧,迳自来到沉沉凝视她的“白发魔刹”跟前。 “您——真是我的伯父吗?”清灵美眸沉静对上他,问得淡然却又隐含浓烈。 “你爹有提过我的事吗?”没给真确答案,他反而抛出新问题。 “爹曾向我提过他有个兄长,如此而已。” “是吗?”眼中闪过万般复杂情绪,“白发魔刹”忍不住叹气,向来冷凝的脸庞此刻竟交杂着后悔与欣慰。“总算……总算他还认我这个兄长……”懊悔的嗓音顿了下,随即紧紧盯看她。“丫头,你爹应该告诉过你,说他那兄长真名绝不示人,世上知晓他名字的只有家人吧?” “是的,爹爹曾告诉过我。” “很好!那就让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吧!”话落,他突然倾身在她耳畔悄言,随即退开。 “您……”瞠大双眼,任圆没想到他真的说出了那个名字。 “丫头,我没骗你吧!”微微一笑,眼中有着慈爱。 “伯父……”清泪瞬间落下,她万万没想到竟还能遇上爹亲那方的亲人。难怪,难怪她觉得他笑起来很熟悉,因为那笑容和爹爹是一样的啊…… “丫头,这些年苦了你。”不舍她落泪,双臂一张将她给抱进怀中安慰。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8 章 “伯父,爹爹他……他……”欲报爹亲死讯,却泣不成声。 “我明白!”黯然叹气,“白发魔刹”早已有所准备。“若你爹还在,怎会放你一人孤单在这深山过日子呢?”早在碰上她的第一天,他心底就已知道血亲手足肯定是离开人世了。 一旁静看他们伯侄相认,越原本来是没啥话好插嘴啦!可老魔头紧搂着任圆拍抚安慰,这就真让他心中万分不舒服了。 “圆儿,先别忙着认亲!”故意上前分开二人,他将任圆揽到自己怀中,有意找碴。“老魔头以前从未见过你,为何能如此确定你们的关系?可别是胡乱认亲、别有企图才是。” “不……不会错的……他知道我伯父的名字……”纵然也奇怪“白发魔刹”为何能认出她是爹亲的女儿,任圆却是不怀疑他身分的。 “丫头出生那年,她爹飞鸽传信给我,信上明明白白写着丫头的生辰与名儿。所以前些月一听丫头名叫任圆,我便确定了她是我的侄女儿。”“白发魔刹”冷笑,从怀中掏出一封泛黄信纸给任圆,凌厉眼眸却直射那只毫不客气放在纤腰上的大掌。“姓越的,你那只手若不安分点,我会很乐意帮你废了它。” 啊!他爱碰她的毛病又犯了!不知是逐渐习惯他的碰触还是怎地,在“白发魔刹”的冷声警告下,任圆这才发觉自己被小小地轻薄了去,而且还在长辈面前。 “你……你放手!”苍白面颊抹上一层淡淡羞赧粉红,她低呼叫道。不等他收手,自己就先跳开,脱离他的掌握。 怀中、掌心一空,越原顿觉失落,不爽的眼立刻横向那个惹人厌的白头人。 接到怒瞪,“白发魔刹”懒得理他,迳自对已经展信细读的人儿轻笑。“如何?你还认得你爹的字迹吗?” “是爹的亲笔书信……爹的字迹我永远认得……”瞧着信件上虽是短短几行、却是爹亲那熟悉无比的笔迹,任圆禁不住再次泪眼婆娑。 闻言,“白发魔刹”得意地朝那一脸不悦的男人抛去一瞥,似乎在无声炫耀:怎样?本尊货真价实就是丫头的亲人,没话说了吧? 这回换越原不想理他,迳自双臂抱胸冷哼。 将得意视线收回,“白发魔刹”神色一变,显得严肃、认真。 “丫头,伯父知道这些年来凤水潋一直没放弃追查你的下落,如今她已寻来,这儿不安全,你随伯父走吧!伯父不会让她再有机会对你不利。”唉……若非当年曾答应亲弟,无论如何绝不伤害凤水潋,以她所为,他早闯入问剑山庄,了结那贱人的性命了。 离开这儿,随伯父走?闻言,任圆怔然发愣。其实早就打算携同银欢离开这儿了,不是吗?可为何如今伯父真的要带她走,她反而犹豫、不舍了? 盈满离别愁绪的眼眸不自觉地凝向因一直注意他们谈话、此刻脸色难看、铁青到极点的越原,心口不禁紧抽,竟觉微微发疼、发酸、发涩…… “不许!”蓦然低吼,越原黑着脸将她一把扯到自己身后,防着“白发魔刹”不由分说立即将人给带走。 “敢问你又是以何身分说不许?”“白发魔刹”讽笑,摆明是报昨夜的仇来着。 “以她这条命是我的了的身分!”沉着脸哼声,充满挑衅。 “你的?”危险地眯起眼眸,直接对被挡在后头的任圆质问。“丫头,你的命何时给了人?”他的?说啥大笑话啊? 任圆自己也弄不大明白。“我、我不清楚……昨夜儿越公……”突然被某铁青男怒瞪一眼,她下意识地直觉改口。“……原他突然说我这命,他要了……” 谁想要你的命,得先跨过我越某人的尸首! 蓦然忆起他说要她这条命之前的那句,宛若许着某种生死不弃的承诺言语。任圆脸皮突然染上淡红。 有没有搞错?当丫头是无主荒地,自行牵线围地、占地为主吗?“白发魔刹”冷嗤,正待要讥讽个几句,却乍然瞧见纤白小脸上的那抹樱红…… 她为何脸红?昨夜姓越的对她做了什么?还是……丫头对他有好感? 心中微凛,眼底精光灼灼,微一沉吟,他慎重询问。“丫头,你喜欢姓越的小子?” “白发魔刹”原本就是无视礼教、超脱常规,行事全凭心性之人,是以这番问话,他也没顾及姑娘家的矜持,当着越原面前就问出来,完全没想到任圆会不会尴尬或羞赧害臊。 此言一出,越原没料到老魔头会这般毫无修饰地直问,除了暗叹他太过我行我素的问话没技巧外,心底却悄悄凝起神来,很是在意某个脸红、傻眼的姑娘的回应。 喜欢?她喜欢越原吗?从未曾沾染男女之情的任圆霎时间愕然怔忡。她知道这些日子以来,越原对她的态度在淡然中有着需要亲身体会的温柔与体贴,而她与他相处时,亦觉舒心自在,有时甚至会被他的小动作弄得脸红心跳、或是窝心感动。但这是喜欢吗? “我、我不清楚,只是有时觉得他好像爹爹,让我……让我好怀念……”老实道出自己的感觉,却没发现有人脸色开始臭不可闻。 又是她爹!最令人气结的是——她竟然用“怀念”这个字眼!是当他越原死了不成? 黑了脸,他差点没掐死她。“你爹?你爹会动不动就抱着你、亲你的嘴吗?麻烦给我搞清楚,别将我和你爹混为一谈,我不想被你当成爹!”实在是太过恼怒,完全不管人家的长辈也在场,直接将两人的亲密事给抖出来。 “会、会啊!爹会抱我、亲我啊!”只是那是十岁前的事了!不解他在气什么,任圆倒是很诚实回答。不过当着至亲伯父面前被揭出自己让人给轻薄,她脸红得快烧了起来。 可恶!任家老爹是啥变态心态?竟对别人未来的娘子出手轻薄!闻言,越原脸色当真难看到极点,只要一想到有其他男人——就算那人是她的爹亲,曾对她搂搂抱抱、亲亲吻吻,享了该是他独享的权利,他心底就一阵酸意狂涌。 “姓越的,你占丫头便宜?”轻柔笑问,眼中却充盈噬血光芒,“白发魔刹”悄悄运起十成功力的血魂掌。“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哼!他个人是可以无视礼教、轻狂世俗规范,但事关亲弟唯一遗留在世的血脉之闺誉,他就严谨认真,无法以平日的狂放标准来行事了。 “是又如何?”他和圆儿谈情说爱、卿卿我我之事,由得他这老魔头来管吗?正处于心情万分低劣的状态下,越原口气之恶的。 “不如何,只不过若不给你一点教训,岂不显得我们任家闺女好欺负吗?”话落,凶狠残笑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就送出一掌。 越原亦非省油的灯,当下微一旋身,闪过攻击之余还不忘柔劲轻推,将任圆推送到一旁安全之处,不受二人强劲内力所发出的气流所伤。 “你、你们别打了!”眼见两人一来一往,打得气势磅磺、惊险异常,可见不是在闹着玩。任圆心中紧张,喊叫制止,不愿见他们两人任何一方有伤亡。 可惜,她喊归喊,制止归制止,正打得火热、杀红眼的两人完全充耳不闻,一心只想让对方好看……许久、许久之后,任圆喊累了,而那两人依旧你来我往、僵持不下。最后,她恼火了,当场转身走进石屋来个眼不见为净,懒得再理那两个冥顽不灵的男人! 想打、想杀、想置对方于死地就去吧!顶多届时她操劳一点,在两人互相残杀倒下时,多费些心神医治就是了! “圆儿,这药苦,我要加蜂蜜水……” “丫头,胸口疼,帮我揉揉……” “咳咳……圆儿,我咳出血了……” “丫头……我喘不过气……” 激战两天两夜、互赏对方功力十足的一掌后,两名不对盘的男人终于被彼此互相摆平,如今正躺在房间内临时搭建而成的两张病床上,好让任圆方便医治、看顾。 “要再去打个两天两夜、分出高下吗?”发现自己只要忙着照料某一方,另一边病榻上的人肯定出声干扰,任圆语气淡然,可眸底却升起了恼火。 总算躺在床上的两人并不笨,看出她不善神色,当下互瞪冷哼,两个向来古怪的大男人竟似小孩儿般各自撇头转向另一边,让人瞧了只能摇头,不相信这是江湖上出名的魔头与铸剑师。 “你们两个好生歇息,我出去了。”无奈叹气,她迳自走了,任由两人像孩子般赌气去。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19 章 轻悄足音逐渐远去,终至没了声息,房间内笼罩在沉凝沉默的氛围中,直至良久、良久后…… “姓越的小子,你对丫头可是真心的?”“白发魔刹”率先打破沉默,问得认真、严肃。 本来不屑回应,却在察觉他口吻中的凝重后,又思及他好歹也是圆儿的亲人,多少尊重人家一下,是以越原哼声了。 “你以为我什么人,是随便向人要命的吗?既然要了就是我的东西,我可不许有人来抢!”不管是问剑山庄还是玄梦宫,他全不看在眼里。 明白他话中之意,“白发魔刹”唇角勾笑,似乎有些满意,但还是免不了试探。“就算一辈子处在被骚扰、追杀中亦无妨?” “你认为会是我杀了他们,还是他们杀了我?”玄梦宫算什么?凤水潋又算什么?老魔头瞧不起人啊?越原挑眉冷嗤。 “好!够狂傲!”点头赞赏,“白发魔刹”安心了。“小子,你武功不错,丫头若跟了你,相信你能保她性命无虞才是!你过了我这关了!”会和他激战两天两夜,多少也带着测试的心态!虽然先前早已交过手,知道他武功极强,但为了亲侄女未来的安全,还是想再确定一次。 讽笑一声,越原可不觉得自己与任圆的事需要他的首肯。 听闻他嗤之以鼻的讥笑,“白发魔刹”倒没说什么,沉吟许久后,才凝重开口。“就算以后你知道了丫头的身世,依然不会嫌弃她吗?” 早已质疑任圆背后肯定有段江湖秘辛,越原正愁要怎么从她口中挖出他想知道的,如今听“白发魔刹”似乎有意谈起,这可正合他意。 “我要的是圆儿这个人,可不是她的身世!”眉梢高扬,他缓缓回首,却见“白发魔刹”早不知何时已回过身来,用沉沉的目光睇看他。 以着似要看透人心的锐利视线,对上那双沉稳的刚毅俊目。许久之后,“白发魔刹”像是信了他的话,眼中精芒一敛,缓了慑人目光,第一次对他露出真心欢喜的笑痕。 “我相信你,姓越的小子。” “不需你的认可,我信我自己就行了!”轻轻哼笑,越原也首次对他缓了神色,淡然抛出心中疑问。“为何凤水潋要派人追杀圆儿?” “因为——”眸底诡谲之光大炽。“她是圆儿的亲娘!” 虽然知道应该是件不足为外人道的秘闻,但越原万万没料到会是如此惊人。不过他依然神色未变,提出质疑。 “据我所知,凤水潋与问剑山庄的沈驭风只孕育了两名子女。” “谁说丫头是沈驭风的孩儿了?那个死呆剑客生得出我们任家这样优良的品种吗?”“白发魔刹”白眼怒瞪,不容自家人被冠到别人家去。“听过任如谦这个人吧?丫头就是我亲弟——如谦的女儿。” “二十几年前,被江湖人封为‘千手圣医’的任如谦?”越原听过这号人物,不过他已经失踪二十年了。 “没错!”点头表示不假,一脸骄傲。“本尊我的亲手足。”呵……江湖中无人知晓善心仁慈、救人无数的“千手圣医”和纵横江湖、杀人不眨眼的“白发魔刹”可是亲兄弟呢!这也是他为何从不让人知晓真名,怕得是给人探查出他与任如谦的关系后,他的仇家会去寻亲手足的麻烦。 “没听过凤水潋与任神医有过情感纠葛,更何况是育有一名女儿!再说,若真是如此,凤水潋为何要置自己亲生女儿于死地?”这其中许多症结,越原想了许久还是不明白。 “此事说来话长!”蓦然叹气,向来倨傲一切的猖狂脸庞也不禁浮现懊悔、落寞,缓缓道出当年的一段江湖秘辛…… 原来当年任如谦在山野间采药时,曾救过受伤昏迷的凤水潋。在为她疗伤的那段时间,两人相谈甚欢,导致他渐被她吸引,不过碍于当时凤水潋已嫁给沈驭风,还育有一子,对他只有朋友之情,任如谦只能将爱慕深藏于心,从未曾道出口过,直至凤水潋伤好回问剑山庄,他才因情伤而日渐消瘦,直至有日…… “如谦,你怎憔悴成这模样?”“白发魔刹”前来找亲弟叙旧,没想到反被他形销骨立的样子给惊吓到。 “大哥,你来啦!”笑了笑,任如谦没多说什么,只是向来神采的俊目,此刻盈满浓浓情伤。 他有心事!知弟莫若兄,“白发魔刹”瞧得分明,当下心中已有了决定。 是夜…… “你喜欢凤水潋?”看着被灌得酩酊大醉而吐出心事的任如谦,“白发魔刹”不禁觉得好笑。 “大哥……嗝……她已有心爱的人……已是别人的妻了……”醉眼蒙胧,无意识地喃喃低语着自己的情伤。 “那又如何?”“白发魔刹”嘿嘿冷笑,可不觉得凤水潋嫁夫生子就代表不能横刀夺爱! “她是别人的妻了……别人的妻……”醉趴在桌上,任如谦已神智迷蒙,听不见自家兄长口吻中的恣意妄为。 “如谦,你放心!大哥会帮你夺得所爱!”见不得他消沉,“白发魔刹”勾起一抹无视礼教世俗的笑痕,迳自将醉倒的亲弟扛进房中休息。 安置好醉意盎然的弟弟后,不一会儿,就见他化作一道银芒闪电,消失在夜色下……不知过了多久,“白发魔刹”再度返回,只是这回肩上多了一名昏迷的冷艳女子。 将冷艳女子扛进房中,和任如谦并肩躺在床上后,“白发魔刹”得意而笑,由怀中摸出精巧药瓶。 “上回从一群宵小手中得到这合欢散,此时可不派上用场了!”边喃喃自语,边一脸诡笑地将合欢散喂进床上两名因昏迷而任人宰割的男女口中。 完成手中工作后,他笑着出了房门,顺道将门板给带上,直到听闻里头传来细碎的呻吟声后,他才满意地踏着月色离去…… 听他娓娓道来,越原似笑非笑。“难道圆儿就是那夜的……” “没错!”未等他说完,“白发魔刹”便点头,神色涩然。“那一夜的缠绵后,待两人神智清醒时,凤水潋的羞愤与如谦的愧疚、悔恨是可想而知的……” “任如谦,你这个禽兽!不杀你,我誓不为人!”凤水潋愤恨厉吼。 “是我对不起你……要杀要剐,我无话可说……”羞愧看着她恨极的脸庞,任如谦满心的苦涩,心中已隐约知晓这一切的错事是谁造成的了。 “很好!你这个禽兽不如的淫贼,纳命来!”厉声怒喝,她运起十成功力,出掌朝他攻去。 大哥……你这是陷我于不义啊……我这不肖子孙死后,该如何去面对任家的列祖列宗……慢着!子孙? 才合眼准备为自己的罪孽赎罪,猛然地,“子孙”二字窜入他心中,让他浑身一震,霍地睁开眼,迅速避开她雷霆万钧的一击。 “淫贼!你还想逃?”一击不成,她愤然怒斥,旋身一掌又朝他攻去。 所幸任如谦身手亦不弱,飞快出手点穴,定住了她,一双俊目隐含激切的朝她平坦肚腹瞧去,颤巍巍地道:“你……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也许你肚中已有了我的孩子……” “不可能!”被定住身形,凤水潋身不能动,脸色却霎时间惨白,激烈厉吼。“我不可能有你的杂种!就算有,我也不会生下他!” 她……她话中意思是要扼杀胎儿吗?若真有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啊!任如谦神色惨澹瞪着她狠戾面容,知道她说到做到,却万般无法承受。凝睇了良久,他忽地将她给抱上床。 “淫贼,你想做什么?”惊声怒瞪,凤水潋满腔的羞恨难消,如今又受制,心中的怨忿让她冷艳的娇容顿时扭曲。 “你放心!我不会再坏你名节的。”涩然一笑,任如谦黯然低语。“再等两个月。若你没受孕,我这条命随你处置!” 然而两个月后,凤水潋果真怀了胎,任如谦在愧疚、震惊之余,更多的却是对新生命的喜悦。于是他用药制住了她,直到孩子出世后,这才展开了十多年被怨恨不甘的凤水潋追杀的命运……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0 章 “说到底,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难怪一脸懊悔!越原听他缓缓述说,这下可明白了一切的恩怨情仇。 “白发魔刹”无语默认,随即慨然一叹。“是我对不起如谦!当时若非我多事,他也不会因愧疚而任由凤水潋追杀、带着丫头四处隐匿,终至因身心折磨而英年早逝……” “当年任神医知道是你掳人下药的吗?” “他大抵猜得出来,所以无法原谅我!”神情一黯。“白发魔刹”悔恨不已。“从那之后,他再也不愿见我,亦不与我联系,只在丫头出生时,飞鸽传来家书,信上短短几句写着丫头的名字与生辰,又要我不论他发生何事,绝不能去找凤水潋复仇等等……这些年,我一直找着他们父女俩,没想到如谦却已离开人世了。” “可我却得谢谢你!”泛起笑,越原觉得上一代的恩怨可造就了一样好东西嘉惠于他。 质疑斜觑一眼,“白发魔刹”不解其意。 “若非你这一着,哪有会有如今的圆儿?我想任神医心中肯定也是如是想。”在一连串的错事下,总还是会有美好的事物诞生的。 “白发魔刹”微愣,随即微笑颔首称是。也许丫头的存在,是他唯一对得起亲弟的地方了。 第八章 不知是那日两人之间的深谈还是怎地,总之越原与“白发魔刹”这两个不大对盘的男人,总算勉强能和睦相处了。 在任圆细心照料与养伤汤药灌溉下,两人休养个几日,内伤皆已好转、痊愈,恢复如昔。 这日一大清早,“白发魔刹”表示要去下游竹屋那儿,瞧瞧那些江湖人说要帮任圆修缮屋子的事进行得怎样,是以早早便不见人影,就连小清子和银欢也不见踪迹。 “怎么不见小清子?上哪儿了?”一出石屋,偌大的地方只有任圆一人独坐在木桌前用早膳,越原甚觉奇怪。 吃着特别帮她准备的药粥,任圆轻缓摇头。“不清楚!他和银欢一大早就神神秘秘的,方才两人扛着一个大木箱不知上哪儿去了。”总觉那木箱有些眼熟呢! “这两人在耍啥花样?”咕哝一声,不再深究,来到她对面坐下,越原第一件事便是伸掌触向雪额,然后皱眉。“还是这般冰冷。” 这些日子,任圆已被他摸习惯了,明白他是关心,当下也没啥闪避之意,只是喃喃低语。“习惯了,没什么的。” 闻言,他神色未变,一脸平静寻常,却不疾不徐地丢出一句惊人问话。“你娘何时对你下寒玄掌这种毒手的?”早就想问了,趁今早只有他们两人,刚好是问清楚这件事的时机。 哐啷! 任圆慌得打翻了手中碗筷,任由药粥洒了满桌满地,神色死白地蹬着他,语气惊惶、结巴。“你……你怎会……会知道?” “知道什么?凤水潋是你娘这件事吗?”恍若讨论天气那般,越原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不是啥秘密似的。“别忘了,你还有个伯父住在这儿。” 任圆瞠眼无语,不懂“白发魔刹”为何会将这件秘辛说与他听?这世间知晓这件事的,屈指数来不足五人啊! “那、那么你知道……知道我的身世了?”慌乱的神色有丝黯然,不知为何,她竟然感到害怕,怕他瞧不起她爹、瞧不起她…… 点头表示明白,越原像似能看透她心思般,蓦地出手抬高她越垂越低的脸庞,惊猛地对上她仓皇的眸光。“别践踏自己!你是无辜的,这一切不是你的错!相信你爹一定也是这么告诉你的。” 你是无辜的,从不欠她什么…… 忆起爹亲临终前的遗言,任圆霎时间清泪泉涌,似在自语又似在责怪自己的错。“爹爹说……说我是无辜的,不是我的错。可我时常想,若非……若非有我的存在,事情就不会是如此……既让‘她’饱受痛苦折磨……而爹爹却得费尽心神医治我身上的寒毒、又得带着我逃亡,因而心力交瘁,盛年就去世……是我害了爹……” “傻子!”捧着她脸蛋,抹去斑驳的泪痕,越原恶狠狠地低斥。“你说什么傻话?若非有你的存在,你爹也不会多撑着这十几年,早在当年就将一条命奉送给凤水潋了!是因为有了你,你爹才多活了这些年!有你相伴的十几年,相信你爹心中一定是满足、幸福的。” 幸福吗?爹爹觉得幸福而满足吗?呵……也许吧,当他们父女俩不受追兵所扰,平稳、安顺地过活时,确实是快乐而幸福的…… “你说得是!谢谢你!”水眸瞅凝,任圆清泪奔流不止,唇畔却漾起了一朵好大、好美的笑花。她从来未曾如此想过,如今听他这番话,这才欣慰自己的存在至少还给爹亲一个快乐、满足的日子。 乍见她消除心结、发自真心的含泪笑花,越原胸口揪紧(奇*书*网.整*理*提*供)、心跳猛然加快,顿觉口干舌躁…… “你……真美!”话落,无法自持地倾身覆住粉唇,偷取檀口内隐含药味的香甜柔软…… 良久,他才心神激荡地放开她,眼底有着浓郁的情欲。 “你……”恍神、迷蒙地微喘着,脸蛋儿醉红。“为、为什么?”为什么动不动就碰她、亲她?这是轻薄,不是吗?为何这男人一点愧疚感都没有? “你自己想!”挑眉邪笑,再次重重啄上一吻后,才退开身子,继续先前的逼问。“你还没说何时中了凤水潋的寒玄掌?” 话题转换得还真快!任圆一时跟不上,微愣了下后才回神,黯然苦笑。 “听我爹说,最后一个月,他已不再用药制住她,好让她有体力生下我。我想那时她心中大概已有了盘算,打胎已是不可能,是以她也不走了。在最后一个月养好了身子、生下我,然后在剪断脐带后,就趁着我爹不注意时,以寒玄掌打在我心口,要取我这条命。 “好在她刚生产完,身子尚虚,功力尚未完全恢复,加上我爹即时发现,费尽心神施展出他所有的绝学,才保住出生尚未一日便受寒玄掌袭击的我。之后的几年,爹爹他尽其所能地调养我的身子,将日日发作的寒毒控制到每逢十五月圆时才发作一次,想来这寒毒是要跟随我一辈子了……”神情淡然,似乎已经习惯这种痛苦。 闻言,越原虽知凤水潋是在极端不愿的状态下生下任圆,但却依然为这女人的凶狠无情而暗惊,竟然能对一个初生婴儿毫不留情地下毒手,而且那婴孩还是她怀胎十月的亲生儿!难道她对任圆真的完全没有一丝母性亲情吗? “你爹医术如此高明,难道想不出办法治愈你身上的寒毒?”不想再见她寒毒发作时的痛苦,越原皱眉问道。 “不是没有,只是……”沉默许久,最后她叹气。“很难!” “说来听听!”一听有方法,越原眸底一亮,不愿放弃。 “必须有人练有‘烈阳神功’这门内功来帮我逼出寒毒。”摇摇头,她仅是说说,不抱任何希望。“但是‘烈阳神功’已失传许久,爹在世时,也曾留心打听,但没听过有人习得此门绝学。” “呵……真是不凑巧!”闻言,越原蓦然笑开怀。 “嗯?”奇怪瞅着他,不懂他何故如此乐? “真的很不巧,在下练的就是‘烈阳神功’!”口中说不巧,其实可真巧得很!他泛着笑痕,一脸的懒洋洋。“圆儿,看来你这条命真是注定是要配给我的,谁都无法和我抢哪!” 啊——他、他说的可是真的?任圆也傻眼,没想到爹亲遍寻不着练有“烈阳神功”的人,如今却是自动送上门来!所有事情全兜在一起接踵而来,难道老天爷决心让所有的恩恩怨怨一起解决? “你在哄我?”如此天大的好消息让她一时不敢置信,心中还是存疑。 “来!告诉我该如何逼出你身上的寒毒……”不理她的震愕,越原迳自泛笑。“等你身子一好,就知道我是不是哄你了……” 问剑山庄砰! 猛烈撞击声乍然响起,精致门扉被人撞开,惊动了房内镜台前正在梳妆的明艳美妇。 “聿儿,你回来啦……”凤水潋由镜中瞧见爱儿影像,噙笑回身,却在定睛看到沈聿灰白脸色后,笑语顿止,忙不迭地迎上前扶住他,厉声逼问:“是谁打伤你了?”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1 章 “为什么?”沈聿恍若未闻,只是牢牢地瞪视着她,问出心中疑惑。 “什么为什么?你这孩子说什么?”急着要将人扶到椅子坐下,检查伤势,凤水潋无心去注意他的异常。 “娘,你为什么要派玄梦宫的部属去杀任姑娘?”捂着胸口,沈聿一路不顾伤势、马不停蹄地赶回山庄,为的就是得到解答。 他不懂!不懂娘亲为何要派人追杀柔弱无害的任圆! 为何他会知道?一听他提及姓任的,凤水潋浑身一震,原本担心他伤势的关切脸庞瞬间变色,显得极端可怕。 “娘?”沈聿察觉,心中怪异感更甚。 “娘不懂你说什么!”尖锐否认,艳丽脸庞却散发出酷寒神色,恍若恨不得杀了谁似的。 “娘!”知道娘亲有事隐瞒,得不到想要的答案,沈聿不禁由椅子上跳起来大叫。 “住口!”怒喝一声,自有一股威仪。“娘的事,何时需向你交代了?去找你爹帮你疗伤!”话落,霍地旋身背对着他,表明此事不再说谈。 沉沉瞅了娘亲背影一眼,沈聿知道事情绝不单纯,也清楚她不可能多说什么,但心中确定的是——追杀任圆的人,果真是娘亲派去的。 “娘,我不清楚您为何要杀任姑娘,但我只想说一句,任姑娘是个很好的姑娘,别再派人追杀她了!”沉叹一声,他转身步出房门。 耳听足音逐渐远去,确定人已离开后,凤水潋又恼又愤,昔日的屈辱浮现心头,让她日日受着痛苦折磨。 “她与她爹都该死!这二十年来我受够了……受够了……唯有除去他们,才能解除我心中的痛苦、毁掉我曾被凌辱的证据……”捂脸瘫坐在镜台前,她喃喃地痛苦低泣。 但听偌大的房间内,饱受折磨的痛楚喑哑嗓音断断续续地飘散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任姑娘,你今天气色真好!”阳光下,正忙着擦拭刀剑兵刃的小清子一见任圆走来,脸上马上堆满了笑容赞美。 “是、是吗?”不自觉地抚着脸颊,她害羞地微微一笑,心中很是感动。 自她有记忆以来,似乎从没被人称赞过气色好,也从来没见过自己曾经有过血色红润的时候。一直到前些天,当越原替她逼出体内的寒毒后,她才终于有了红润气色,身子也温暖起来,不再如以往那般冰凉。 “当然是!”郑重地直点头,小清子霍地一下子就跳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道:“以往你脸色死白白的,如今却红艳艳的,可真不知比以前美了多少呢!” “谢、谢谢!”被这般大方无伪地赞美,她有些不好意思,赶忙转移话题。 “银欢呢?这些天瞧你们忙得很,常不见人影的!” “呃……银欢啊……”眼儿左瞄右瞄的,显得有点心虚。“她到竹屋那儿去瞧瞧屋子整修得如何了!”呵呵……顺道还去做点小生意啊! “这样啊!”不疑有他,看木桌上摆满刀剑,任圆有些好奇。“这些是……” “啊……我还有事找银欢,先走了!”见她视线落在桌上的刀剑上,小清子作贼心虚,忙不迭地抱起所有兵刃,急急忙忙跑开了,临去前还不忘拜托。“任姑娘,后头灶房内的午膳,麻烦你帮我端进铸剑房给我家主子用,他好几餐没动筷了,谢谢啊……” 眼看他一下子跑得不见人影,任圆不禁摇头,不懂他在忙些什么……对了!方才他说些什么?灶房内的午膳…… 突然想到前些天越原一头钻入铸剑房,已经好些日子没出来了,这会儿又听小清子说他有好许餐没用膳,心中不免担心,毕竟人是铁、饭是钢,怎可为了铸剑而废寝忘食呢! 才想着,她赶忙去到灶房端午膳,一下子就来到铸剑房门口,可却在石门前犹豫了起来…… 该进去吗?听说他在铸剑时非常严谨、认真,不容别人打扰,就连小清子也只敢蹑手蹑脚地进去,静悄悄地放下膳食就马上退出来,若她闯入他的圣地,会不会引他发怒?可小清子说他好几餐没用了,这样身子怎吃得消? 盯着手中的饭菜,任圆思来想去,沉吟了许久,最后心中的担忧战胜了犹豫,悄悄地开启了石门。只见石门一开,一股焚人的热气霎时间迎面扑来,让她差点没倒退好几步…… 这算不算“人间炼狱”?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有趣念头感到好笑,她悄然无声、缓缓地走入铸剑房,将手中午膳放置一旁石桌上,一边适应着里头的炙热高温,一边看着烈火耀动的火炉前,男人赤裸上身专注敲打的身影。那随着动作一起一伏的纠结肌肉,在火光照耀下显得光滑、猛硕而美丽…… 像是感应到有人凝视,越原动作一顿,回过身来就见那抹纤瘦身影正痴凝着他。 “圆儿,你怎进来了?”丢下手中的寒玉铁,他一脸胡碴地迎上前,高兴地将她拥入怀中。 “啊……”被他一把抱住,任圆这才惊醒,发现自己竟然盯着他的裸身失神,两团红云不由自主地飞上双颊,尤其现在又埋在他胸膛里嗅闻着属于他独特的男性味道,心中羞赧更甚,说话也就结结巴巴了起来。“我……我送饭给你……” “送饭?现在啥时辰了?小清子呢?饭不是他在送的吗?”专注埋头铸造,他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夕,放开她的同时也丢出一串问题。 “午时了,小清子有事儿忙去了,请我帮忙给你送午膳。”认认真真回答他的问题,任圆尴尬转移目光不敢再瞧,怕被他那伟岸的体魄给迷了心魂。 “这小子最近忙啥丰功伟业?连这些事也麻烦你!”皱起浓眉,心中暗忖改天得抓他来问个明白。 “不打紧!最近少了你给我制造的麻烦,日子还算清闲,帮忙送个饭正好打发时间。”难得她有兴致说笑。 “你这是在埋怨我了?”察觉她的好心情,越原眼中净是笑意。“若觉太无聊,可以说一声,我会再丢几个人下溪去,好让你掸发所长。”逼出了她体内的寒毒,不知是否也顺带逼出了她心底的冷然,总觉她性情逐渐开朗,偶尔兴致一来也会淡淡地调侃说笑,呵……真好不是?他喜欢她这般的模样。 好耳熟的话啊!摇头噙笑,她流露出一丝娇嗔。“别胡说!” 首次见她展现这般小女儿娇态,越原胸口一热,心神为之荡漾,无赖的健臂一张,又将她抱进怀里,低首狠狠地给予一记热吻。 “唔……”没料到他会突来这一招,欲避不及,嫩豆腐又被吃了去,只是这回她不像先前被他吻上就失了心神,反倒禁不住地笑了起来。 “怎么了?”忙退了开,不解自己的热吻何故让她发笑。 “你……你的胡碴子扎得我好痒……”热红一张薄脸,她又羞又赧又笑的。 啊——原来如此!恍然大悟摸着自己这些天冒出来的扎人短须,越原蓦地顽心大起,眼中散发着邪恶光芒…… “你、你要作啥么?”机警察觉,她忍俊不禁地笑着直想逃。 “来不及了!”故作奸险恶笑,他扑了上去,强势地将人给压倒在石板上,故意用那张会刺人的胡碴脸在她柔嫩脸皮上胡乱磨蹭,完全不管身下扭动闪躲的人儿笑得直喘不气。 造孽了许久,觉得自己凌虐够了,越原这才抬起脸,沉沉凝睇她因笑闹而晕红的脸蛋与熠熠发亮的美眸。 “你该常这样笑的,多美!” “以前没机会,总不知自己竟能笑得这般开怀。”仰躺在地,瞅看着在火光下忽亮忽暗的刚毅脸庞,任圆纤白小手情不自禁地轻抚上,呢哝低喃。“为何你要待我这般好?” “等我铸成了寒玉短匕再告诉你!”微微勾笑,他翻身而起,同时小心翼翼地将她给拉了起来。“这儿高热不适,你待久了会不舒服……” “先别忙着赶我。”摇摇头,她神情坚持。“把饭给吃了,我再离开。”若没盯着他,恐怕又会像先前那样忘了用。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2 章 见她态度坚决,越原没说什么,直接在石桌前坐下,用起了午膳。而任圆则举目四瞧,参观起他的铸剑房。 只见石壁上挂满了他所铸造完成的各式刀剑兵器,大大小小、长长短短,或清灵、或沉稳,各种型态皆有,把把森光湛然,似有活跃灵动之生命。就连握柄、刀鞘等等亦配合刀剑而有不同材质,金银线镶嵌纤捆,设计工艺之巧妙堪称一绝,别说兵刃本身无坚不摧、吹发可断、杀人不沾血的锋利刃身让江湖人趋之若鹜,光是以其艺术来看已是价值万金,就算是平常百姓看了也恨不得能拥有如此的宝物。 “难怪那么多人前来求剑,我大概知晓原因了。”大略欣赏浏览后,任圆禁不住赞叹。若连她这种对刀剑一窍不通的人都如此惊艳赞叹,那就莫怪会有那么多的江湖人前仆后继地来求剑或是盗剑了。 “你喜欢?”大口飞快地扒完饭菜,他来到她身后将之拥入怀,低首噙笑在嫩白耳畔轻语。 “很美!”任圆点头,真诚地道。“它们……该怎么说呢?好似有魂魄似的,各自拥有不同的风采神姿。” 很高兴她能一眼看出兵刃本身所具备灵魂,越原泛起大大的笑容。“改天我送你一把!” “听说你不随便赠剑的,不是吗?”若让其他人知晓,怕不妒恨得半死?再说她又不舞刀弄剑的,送她作啥呢? “我只送给自己顺眼的人。” “那我先谢谢了。”她该觉得很荣幸吗?任圆暗忖,故意道:“为啥得改天呢?现在不行送我吗?” “不行!”因为属于她的,还没铸造完成!越原低头狠狠索吻,吻得她粉唇艳红肿胀后,才心满意足地退开。 “你、你又胡来了……”他真是轻薄她轻薄上瘾了!脸蛋儿醉红,任圆羞涩地赶忙退出他的狼爪范围,瞪着他宛如偷腥猫儿般的笑脸,心中却无计可施。 越原见状仅是咧嘴而笑,可没半分愧疚之心。事实上,他最爱瞧她这种娇嗔薄怒的模样了,比起以前的死白淡然可不神采几分。 “别、别看了!”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脸上红云翻涌,任圆窘然低呼。 知她初识情滋味,万分无措下,难免心底羞赧害臊,越原若有所思微微一笑,顺意转移视线,回到火炉前,取出因高温炙热而赤艳通红的寒玉铁,不断反覆折叠、锤打。 “这儿太过闷热,你身子尚虚,别在这儿待太久……”汗珠不断滑落,专注锻冶的同时还不忘关切交代。 “我、我想留在这儿看你铸剑,可以吗?”低柔的嗓音中有着深怕被拒的颤抖。她知道他对铸剑有股狂热,也许会剩然拒绝她留下,不愿被打扰。 “当然!”回首觑瞧了一眼,越原挑眉致笑。“我这儿永远欢迎你,不过若有不舒服可别硬撑,得赶紧出去歇息。”铸剑房内炉火炽燃,高温闷热,连空气都觉得是烫的,一般人初接触时总会不适。 “我明白!”取得应允,她笑了。 得到保证,他不再多说,牵起一抹温浅笑痕,收敛心神,专注冶炼。 静看他一起一落刚强有力地锻打,肌肉起伏有致,充满了力与美,任圆不禁有些迷炫失神。直到他又将火热铁块送进火炉中,大掌一扬,不知丢了什么进去,只见原本橘红的火光在瞬间转为妖艳湛蓝,甚为诡魅邪异。 “你丢了些什么进去,为何火焰瞬间变了色?”纵然离炉火有段距离,她还是瞧得一清二楚,对这种诡谲现象感到不解。 呵……她还真是好奇呢!兴味瞅她一眼,越原有趣地勾起嘴角。“人骨!” “人骨?”她没听错吧?有些惊讶,不解铸剑为何要需用到人骨。 “没错!你怕吗?”在妖魅湛蓝火焰映照下,他脸庞显得诡谲。 “不!我只是不懂。” 赞赏地点着头,越原喜欢她这种不似一般姑娘家一听见、或看见人骨就吓得花容失色的胆识。 “相传古代干将、莫邪二把名剑的诞生,就是以其铸剑师之妻——莫邪投身烈火中才有办法铸成,你说这是为什么?”凝神注视艳蓝火焰中的寒玉铁,他头也不转地反问。 “我不知道。”迷惑摇头,任圆当然不懂。 “因为人骨!”噙笑解惑。“人骨能将高热的钢铁去掉杂质,存留菁华,让铸造出来的刀剑坚不可摧。而莫邪投身炉火中就是相同的道理。” “原来如此!”任圆恍然大悟。“传言还说是莫邪奋勇投炉,感动天地,铁汁溶出,炼就了两把绝世名剑,好让她的夫婿能对君王交差呢……不过,你怎会有人骨?”最后的问话可就充满质疑了。 好笑地斜觑一眼,越原有趣地道:“想找无主枯骨还怕没有吗?” 嗯……他这么说也对!心中了然,任圆不再打扰他,默默无语地看他将寒玉铁抽出,继续层层折叠锤打,如此的反覆再反覆,不知过了多久,只见刃身竟已隐约成形…… 越原一鼓作气,汗流浃背地持续锤打,将寒玉铁打造出理想中的短匕刃身后,他高举眯眼细瞧,而后眼中闪过满意精光,接着竟将炙热通红的短匕放入一槽冷水中,发出“涮”地一声,随即白烟水气弥漫…… “这是为什么呢?”迷蒙中,又有人好奇发问。 “因为高热后急速冷却可让钢铁更加紧实。”不厌其烦解答,初步工作已完成,他笑着揽住她纤腰往外走。 “咦?不做了吗?还是我打扰你了?”被挟持离开,以为自己扰人,任圆有些不安。 “不是!你别想太多!因为告了一个段落,可以先停下歇息……来!庆祝我即将完成的短匕,先来一个奖赏……” “啊……你……你又胡来……” 女子羞赧惊呼中夹杂着男子爽朗大笑声渐行渐远,而寂静的铸剑房内只剩下炉火依旧狂燃,与躺在水槽中的粗胚短匕似乎在火光中隐隐散发森然光芒…… 第九章 “小姐,你看!咱们的家修整好了呢!” “可不是!任丫头,你瞧,完好如初吧!呵呵……” “什么完好如初?应该说比以前更新、更美、更好、更大!唉……咱们真是多才多艺啊……” 一群人伫立在修缮完整、焕然一新的竹屋前,评头论足地连连点头赞美,一干人对自己佩服得不得了,只差没歌功颂德了。 “谢……谢谢你们……”环视一切恢复井然有序,就连竹屋前的小药园亦被悉心整理照料,任圆有丝感动,心中滑过一股暖意。 “说啥么谢?任丫头,你对咱们的照顾可不只这些……”“酒肉和尚”拍着大圆肚,呵呵直笑。 “就是说啊!别说这竹屋,就算那啥捞什子的玄梦宫找你麻烦,老乞丐我头一个挡在你身前。”“疯老丐”挺起胸膛,一副舍我其谁的义气状。 “那可得算上我一份了!”噙着笑,“金剑侠客”也说话了。 “还有我……” “我亦是……”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3 章 其他人见状,不甘示弱地纷纷表态,就怕被别人给笑孬种,一时间杂声嗡嗡,热闹得不得了。 “小姐,这样咱们应该不用离开了吧?”笑眯着眼,银欢悄声低问,心中还是觉得不用走是最好的了。 离开吗?先前曾有此打算,可如今大概想走也走不成了!蓦然想起“白发魔刹”说要带她离开时,越原大吼不许的发怒样,任圆忽地感到一阵羞涩…… 没听到她的反对,银欢认定应该不会离开了,心中大喜,高兴得直拍手。“这样太好了!我去找小清子……”话落,人已经跑开。 微觉奇怪地看着她跑远,任圆心中有点迷惑……以前只要一提起小清子,她就横眉竖眼的,怎最近两人感情好成这样? “小清子来啦?”在场众人闻言,霎时间双眼一亮,神色兴奋地也各自找了个借口走人,一下子,竹屋前就仅剩下任圆一人了。 何时小清子这般受欢迎了?微愣了下,她摇头不已,不知这些人在玩啥把戏? “总算你身边碍眼的家伙全都走人了!”忽地,一抹伟岸身影落在她跟前,懒洋洋地微笑道。 有些吓了一跳,但瞧清是谁后,她不禁露出浅笑。“你何时来的?”还以为他尚在铸剑房呢!今天从石屋过来这儿也是伯父一路护送她过来的。 “来好一会儿了,见你身边一堆烦人苍蝇,就不出面了。”揽着纤腰,越原一路将她带往溪畔边、树丛茂密的隐密处,不愿被人瞧见打扰。 知他一向不爱与那些爱找他赠剑、比武的江湖人打照面,任圆仅是摇头,转移话题。“你完成困扰你许久的寒玉短匕了吗?” 神秘一笑,他没回答,将她抱至溪边大石上坐定,而后伸出了左臂…… “什么?”低首垂眸看着瞬间矮了自己半个头的越原,她不懂他伸出左臂是啥意思?是要她看他臂腕上那圈似金似铁、隐隐闪着森然银光,雕有奇花异卉的精致腕饰吗? “很漂亮!我以前怎没看你戴过?”很捧场地给予赞美。 斜睨一眼,他没说话,右掌轻轻地往腕饰上雕有圆月图纹的地方一按,忽地,腕饰弹出,变成一把短匕被握在掌心,匕身散发着莹莹流光,神姿清灵、如凄似诉、如水似冰、如幻似真。 “好美……”忍不住轻抚短匕,任圆低喃叹息,怎么也想不到精致腕饰在瞬间能变成一把灵幻动人,宛若有着魂魄气息的匕首。 “给你的!”见她眼中的惊艳痴迷,越原泛着笑痕,将寒玉短匕贴于她纤细臂腕上运劲一震,就见原本笔直的匕首竟硬生生地弯曲,回复成漂亮的腕饰,紧贴着主人的手腕。 “我、我的?”有些惊讶地瞅着他。 “是的!你的。”回以一笑,提醒她。“前些日不是说要送你吗?这寒玉短匕是以你为姿所铸成,当然是你的。” “谢谢!它好美……” “如你一般!” “你又胡说……”忍不住绽放笑花,她轻抚着腕饰,却在雕有圆月图纹的上面,触摸到细微的凹凸不平,似有小字镂刻在上头。她定睛细瞧,竟是……蓦地,她以手捂唇,怔怔然地抬眸瞅凝,眼中有着隐隐泪光。 “记得以前我说咱们的名儿合起来就是‘月圆人圆’,也记得你说这句话永远不适合用在你身上……”似乎知她心中所思,沉沉黑眸深凝迎视。“如今我将这个四字刻上匕首,希望你随身佩戴的同时也能将这句话镂上心头,永远记得只要我们两人在一起,就是完美无瑕的‘月圆人圆’。” 他……他这是在定情吗?泪珠儿成串滚落,止也止不住,心中温暖情潮满涨,几乎快溃堤。 “我……我没东西送你……”泪湿衣襟,她却漾着笑,诉说自己没有信物可以与他交换。 “怎么没有?你将自己送我就得了!”伸掌拭抹清泪,越原扬眉而笑。“圆儿,你愿意收下我的信物吗?”呵……其实是多此一问,东西都戴上了,就算她想说不也由不得她了。 噙泪点头,任圆感动万分,没想到他一直牢牢记住她那时黯然染愁的话语。 见她螓首轻点,越原心下一松,勾唇扬笑地将她自大石上抱下,紧紧拥抱在怀,呢哝低语。 “圆儿,你合该是我的人……”温柔低嗓一顿,忽地口吻一变,朝另一方浓密树丛哼笑。“老魔头,该滚出来了!别以为躲着,别人就不知你在偷窥!”哼哼! 早就发现他藏在那儿,只是不想说破而已,谁知他竟然就这么赖着不离开,偷听人家情话绵绵,也不怕耳朵长茧、眼生针眼。 “什么躲着?这儿可是我先来的!”自树丛后旋出,“白发魔刹”冷眼嗤声。 “伯父!”见是他,知道两人方才的言谈全被听了去,任圆粉颊赧红,心中羞涩不已。 “丫头,姓越的小子还算可靠,将你交给他,我也能安心了……”看着她噙着泪又漾着笑的幸福样,“白发魔刹”知道侄女的一颗心叫人给拐了,心中又是欣慰又是感慨。 其实越原早知他在树丛后却不说破,主要也是要让他听明白自己对任圆的心意,否则哪会让自己的表白大戏任由他观赏。 “姓越的小子,你可得好好对待丫头,否则我绝不饶你!”话锋一转,凌厉撂下狠话。 “放心!老魔头,你绝对没那种机会!”哼声冷嗤,越原可也没给好脸色。 这两个男人……任圆既觉好笑又感动、窝心不已,正待说什么来拉拢两人的感情时,蓦地,十几道锐利剑气由四面八方直袭而来…… “啊!”惊叫一声,她只觉身子一轻,被人给提抱在怀,往上飞窜,避开了袭击,而耳中不断传来砍杀的吆喝声。 “姓越的小子,你护着丫头离开,这儿交给我就行了!”一掌击退好几人,“白发魔刹”猖狂大笑。“玄梦宫的毛贼,本尊许久未大开杀戒了,今天就拿你们血祭。”话音未歇,已有好几人中掌倒地。 挥袖震开好几个追杀上来的黑衣人,越原没多废话,抱着任圆直往竹屋方向而去,欲将她先带离危险之地。 “伯父……”焦急担忧,不放心让“白发魔刹”一人独自对付数十人。 “放心!老魔头若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了,哪还配称老魔头!”越原还有心情闲闲凉凉地调侃,可见是信心十足。 如闪电急射,速度飞快,一瞬间,两人已经回到竹屋前,而原本被小清子吸引而去的众人此刻也听闻打斗声再次齐聚现身,不同的是,人人手上皆握着刀剑,一脸兴奋地飞掠前往溪边而去,加入战局。 很快的,原本由“白发魔刹”独战数十人的打斗,一下子变成好几十人的大混战,而藉此时机,“白发魔刹”退出战局,来到两人身边。 “凤水潋还是不死心哪!”冷眼旁观大混战,越原搓着下巴沉吟。 “哼!不死心就尽管来,本尊会好生招待!”“白发魔刹”血腥残笑。 “她还是不放过我……不放过我……”任圆黯然低语,眼中的羞涩喜悦已被愁绪取代。 抚慰地轻拥着她,越原神色冷然。“看来这事不作个了结不行了!” “什、什么意思?”任圆迷惑不解。 “圆儿,”蓦地低头笑瞅着她,他慢条斯理地道。“想不想见那个要杀你的女人?”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4 章 啊?他、他的意思是……任圆瞠眼、摇头。 “难道你宁愿一辈子被她扰乱你自己的生活吗?” “我……我……”她再次猛摇着头,却说不出话来。 既不想见那个赐她骨血却又毫无亲情,一再派人追杀她的女人,但又不愿平稳的日子被打扰,任圆这会儿思绪纷飞杂乱、六神无主,只能猛摇着头,一汪清泪又要落下。 “你别慌!”一把捧住她的脸蛋,越原眼中有着坚毅与深藏的温柔。“不管发生何事,我都在你身边,没什么好怕的!” 瞅凝着他认真眼眸,最后她落泪点头。“好……听你的……”不怕的!越原会陪着她;不怕的……也该是面对她此生最大梦魇的时候了,她不能再逃了。 将她压进怀中,任泪水濡湿胸前衣衫,越原抬眸却对上“白发魔刹”那双利眼。 “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缓缓的,“白发魔刹”提出唯一的要求。 “当然!”越原扬眉,目光移向溪边的打斗,然后他突然觉得在任圆这儿疗伤的众人手中握的刀剑很眼熟。“圆儿,你说小清子最近在忙些什么?”突然转移话题。 “啊?”抬起头,任圆眼眶带泪,不懂他突然问这毫不相干的问题是何原因,当下微愣。“我不清楚……不过前些天他抱了好些刀剑,急忙忙地离开石屋……” “原来如此!”危险眯起眼,越原笑得很恐怖,猛地一声怒喝,“小清子,你给我滚出来!” 绿浪东西南北水红楼三百九十桥小桥流水、粉墙瓦舍、川渠如织,河上舟楫如梭,人们汲水忙碌,织构成一幅绚丽多彩的江南景致。 人声鼎沸的酒楼内,几个跑堂小二穿梭于客人之问,送菜的送菜、倒茶的倒茶,每个都忙得不可开交,恨不得自己有四只手来帮忙。 相较于一楼大堂的吵杂,二楼就显得安静多了,尤其靠窗雅座的那对男女更是静谧文雅,与周遭的纷乱、喧哗显得格格不入。 “从不知道我会这么怀念山林生活。”轻叹了口气,任圆久居山野,一时不大习惯城镇的热闹、吵杂。 “我们很快就会回去的。”微笑安慰,越原本身也是喜欢清幽山林生活的人,否则就不会在三年前,带着小清子隐到深山去,成了她的上游邻居,制造麻烦给她一展所长。 “嗯!”轻应了声,她突然漾笑。“小清子现在不知如何了?” 想起他,任圆就忍俊不禁的笑意,万万没料到他竟然背着越原,拿那些越原不满意、吩咐重熔,他却留下、偷藏起来的刀剑,去卖给在医堂疗伤的江湖人。呵……难怪上回见他和银欢神神秘秘地扛着大木箱时,总觉那木箱好眼熟,原来就是她曾见他用来放刀剑、藏在床底下的木箱啊! “哭爹喊娘,苦苦哀求人家将兵刃退还吧!”咧嘴残笑,越原早撂下狠话了,若这回他回去前,小清子还没将擅自卖出的刀剑收回,以后可有得乐了! “若人家坚不退还呢?”其实那些他不满意的刀剑对其他人而言,已是斩金断银的好兵器,只是若与他铸剑房里的那些相较,就觉得少了刀剑本身所独具的灵比,只是死物一把而已。 “用偷用抢也得给我收回来,若真取不回来。”睐觑一眼,耸肩叹气。“从我这儿出去的兵刃可没那种次极品,只好拿铸剑房内的那些去换回了。不过,小清子将会有段很‘刻骨铭心’的日子。”说到后来,嘴角又浮现狠戾笑痕。 忍不住轻笑,任圆连忙为人说项。“你别对他太严苛,其实他会这么做也是你逼的。” “我?”诧异地挑高眉头。 “可不是!”想起小清子为五斗米折腰,偷卖刀剑赚取生活费还要被罚,任圆就觉得很凄惨。“小清子说你不懂赚钱之道,为免你们主仆俩三餐不继,他只好勤俭持家、开源节流。” 闻言,越原突然很认真地反省了下,开始回想自己多久没交给小清子家用银两,然后心虚地发现自己竟然想不起来了。 “看来真是我的错了!”他笑睇她一眼,随即用皇恩浩荡、大赦天下的口吻道:“好吧!就饶了他这一回吧。” 牵扯起一抹淡笑,她不再说话,偏首凝向窗外不远处那座占地广大的华宅,眼中凝聚了些许轻愁。 顺着视线望去,知她心中的症结,越原伸手将她的脸扳回来。“用饭。”自踏入江南后,她心情益发沉重,本就不是好胃口的人,如今更是没了食欲,单薄的身子更加瘦弱,让他瞧了为之心疼。 凝着他,看他动手忙着为她布菜、盛汤,任圆明白他心意,就算没胃口也不愿辜负,当下缓缓拿起碗筷强逼自己用些,免得他担心。 “别愁着脸!你是存心要我吃不下饭,好自己独占这一桌的好菜吗?”佯装一张怒脸,他故意说笑。 任圆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你别逗我!” “逗你又如何……” “唉……你这模样一点也不像别人口中那个古怪铸剑师……” “难不成你要我以那模样待你……” 在越原说笑调侃下,任圆不知不觉愁绪轻抛,振起了精神。一时间,两人言笑晏晏,神态亲匿…… “哎呀!沈庄主、少庄主大驾光临,真是稀客!快请进、快请进……”蓦地,一道响亮的逢迎巴结声音响彻云霄,灌进每个在座客人耳里,越原、任圆二人当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两人不约而同地往楼下瞧去,就见掌柜哈着腰,满脸奉承地转出柜台,来到门口迎进两名衣冠不凡,一看就知是父子的客人。 看清两名贵客面容,越原笑了,任圆却心中一沉。 “这可真巧,不是?”精芒乍现,他懒洋洋地说道。 轻叹无语,任圆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静看着两人被掌柜一路奉承地迎上楼,心中不无感慨……那中年俊秀男人是她爹心中亦觉愧对的人啊! “两位贵客这边请,本楼已经为你们备好二楼雅座……” “任姑娘?越公子?”掌柜喋喋不休的奉承被一道惊讶的嗓音给打断,沈聿大步来到他们面前,这下更加确定自己没认错人。“真的是你们!” “沈公子。”任圆微微点头,神色波澜不兴;而越原则仅哼了声,算是招呼了。 “你们……怎么来江南了?”忽忆起任圆曾被娘亲派人追杀,沈聿心中微凛,深怕他们是寻麻烦来的。 “怎么,这江南是你们‘问剑山庄’的地盘,我们来不得?”越原冷眼斜睨,话意可挑衅了。 “原……”悄声低唤,任圆眸中有着请求。 放心!暗使眼色,要她别担忧,越原正待再说些什么时,尾随沈聿而来的俊秀中年人——沈驭风却开口了。 “越公子言重了!若小儿言词有哪儿不当,就让在下作东陪罪,你说如何?”沈驭风满脸的诚意,他曾在几年前于好友住处见过越原一面,是以认得。 “沈庄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哪!”越原也记得他,似笑非笑地招呼。 “越公子好记性,还认得在下。”温文一笑。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5 章 “沈庄主不也是!” “这位是?”好奇地往任圆瞧了眼,沈驭风不知他们是何关系,只觉越原对她似乎颇为在乎。 “爹,这位是任圆,任姑娘!”怕被越原说穿娘亲派人追杀之事,沈聿赶忙抢言介绍。 “原来是任姑娘。”微笑点头示意,沈驭风眼中却迅速闪过一丝异色。“越公子、任姑娘,难得你们相偕来到江南,不如到寒舍作客住下,让在下好生招待,也算是为小儿方才的不当言词来陪罪,你们说如何?” “爹……”沈聿心觉不妥想阻止,却被爹亲一记眼色给止住。 住进“问剑山庄”?任圆直觉就要婉拒,忽感桌面下的小手被黝黑大掌紧握,因而偏首凝睇大掌主人。 那异彩一闪即逝,快得让人察觉不到,然而却没逃过越原锐利的目光,只见他握住了纤白小手,唇角却勾起慵懒笑痕。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转头看着身旁人儿迷惑不解的神色,他缓缓轻笑。“圆儿,咱们作客去!” 深沉的夜、皎洁的月,清风拂过树梢,发出“沙沙”声响,“问剑山庄”某间客房内则传出喁喁哝哝的交谈声。 “为何要住进这儿?我不懂!”眉宇间承载轻愁,坐在床沿边的任圆有些不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混进‘问剑山庄’,想找凤水潋作个了结就不是难事了。”扯起一抹笑,越原状若无意地问道:“圆儿,你爹和你的事儿,沈驭风知道吗?” “我不清楚……”怔然一叹,她自己心境也很复杂。“一直只有玄梦宫有所行动,倘若沈庄主知道我爹……”顿了下,无法继续,只好直接跳到最后。“我想沈庄主应该不至于没动静,所以我猜他大概不知吧!” “不知吗?”越原若有所思地喃喃道,心中却不那么想。白日在酒楼时,沈驭风听到她的名儿后,眼中闪过的异样,他绝对不会看错。 “怎么了吗?”觉得他有些怪,任圆轻问。 “没事!”轻笑了声,要她赶快上床躺好。“夜深,该睡了!” 顺从躺上床,拥着薄被,见他欲起身离开,小手忽地探出,微微颤抖地拉住他。“别走!” “嗯?”发觉她神色不安,越原坐回床沿边,大手反掌紧握住她的。 “我怕,别走!”牢牢抓住他,似乎怕他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怕什么呢?我在这儿啊!”瞧出她眼中的惊惶与恐惧,越原索性不回房,直脱鞋上床,在她身边躺下。“我会一直在这儿陪你。” “谢、谢谢!”有些害羞,纵然心知这样于礼不合,任圆却情愿如此,微偏着螓首(奇*书*网.整*理*提*供),迷蒙的眼望进两潭黝黑深水,像解释又像似自语。“我……我以前不怕的!从前爹爹要我好好活着,不许把命赔给她,我虽遵从了爹爹的遗言,可心中却清楚知道自己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让她取了命,我也不怕的……甚至……甚至希望那个时刻赶快到来,好让我能早日去找爹爹,可如今……如今我却怕了…… “有了你后,我好怕以后再也见不着你。我怕自己死了,在幽冥黄泉徘徊,流泪成河、苦等数十年才能再见你的身影。如今的我怕死,怕她取走我一条命,让我无法再贴着你的胸膛,闻着你的味道……今夜的我,睡在离她如此近的地方,我好怕当我合上眼后,再也无法醒来瞧着你……” “圆儿……”早知她存厌世想法,如今又听她发颤着身子,低诉着这番话,越原大受震撼,心神激荡地将人给紧拥入怀,感动深情的呢喃低语…… “我喜欢你的怕……喜欢……安心的睡,明儿一早,当你睁开眼时,瞧见的依然是我……” “爹,这事儿不妥!”深夜的书房,沈聿焦躁地来回踱步。 “何事不妥?”相对于儿子的浮躁,沈驭风倒是一身的沉着,静心凝神地挥舞丹毫。 “就是邀越公子与任姑娘至山庄住下之事。”急急叫嚷,深怕会出事端。 “咱们‘问剑山庄’向来好客,聿儿,你亦喜广交朋友,为何这回反应却如此异于寻常?”不疾不徐地继续沾墨挥毫。 “这……”迟疑了下,沈聿心想与其最后惹出事端,倒不如将一切说与爹亲明白,好让他能有所提防。“爹,娘不知为何原因,曾派人追杀任姑娘,我怕他们这回是来寻仇的。” 笔下一顿,随即继续书写,恍若无意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爹,孩儿就是什么都不知晓,所以才心急啊!”总算爹亲有反应,虽然还是一副无事样,但至少开口问了,表示有听进心里去,是以沈聿赶忙道出自己的忧虑。“任姑娘虽是弱质女流,完全不懂武艺,但她身边有不少人愿为保护她而拚命,别说陪在她身边的越原,就连‘白发魔刹’亦出言警告,明白表示只要任姑娘有丝毫损伤,便要前来寻仇。真不知娘为何要杀任姑娘?我曾问娘,她却什么也不肯说。” “不准追问你娘!”搁下笔,沈驭风严肃地看着儿子,沉声嘱咐。“关于任姑娘与你娘的事,他们自会解决,你不许插手也不许问。” “爹……”凝看着爹亲,沈聿心觉有异,沉默许久后,才迟缓问出口。“您是不是知晓原由?” 看着书案上墨迹方干的字,沈驭风未给答案,却若有所感地道:“聿儿,人有时得学会怎么装糊涂哪……” 沈聿不解,顺着他目光而下,却见纸上只写着苍劲有力、直透纸背的两个大字——糊涂。 第十章 翌日。 清晨,薄雾弥漫,“问剑山庄”的庭园里,有两道人影相依相偎,没有任何的情话互诉,只是静静地享受着这心灵交流的亲密时刻。 贴在男人胸前,静静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女子唇畔漾着轻浅笑花,一脸的平静祥和…… 就在这无声胜有声的时刻,蓦地,未见人影,一阵清脆笑语已从远远的花径一端传来…… “娘,好不好嘛?陪人家一块儿去……”天真不识愁的银铃娇脆嗓音叫笑着,一听就知在撒娇。 “夫人,小姐又使赖磨您了……”丫鬟低柔笑道。 “好啊!小红,你真是大胆,竟敢取笑我……”娇脆嗓音佯怒嗔叫。 夫人?小姐?莫非是…… 庭园中,依偎的两道人影有默契地互觑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出对方的想法和自己一样。 “圆儿,你现在想见她吗?”趁人尚未来到,越原先行询问,很是顾及怀中人儿的感受。 “不……”轻摇着螓首,任圆眼中有着慌乱。“我……我尚未准备好……” “不打紧!这事儿不急,慢慢来!时间多得是!待你有了心情再说。”抚慰笑道,越原揽抱着她,足下一点,轻巧跃上角落一棵枝叶浓密的大树上,隐身其中。 “谢、谢谢……”凝着刚毅脸庞,她感动低语。 没多说什么,越原仅是在她粉颊轻落下一吻,随即悄悄拨开浓密树叶往外瞧去,就见几名丫鬟伴着一名娇俏少女与一名冷艳美妇渐行渐近,不一会儿已来到庭园中。 看来明艳美妇就是凤水潋了,而那少女应该就是她与沈驭风的女儿。越原眸光迅速扫过众人,心中已然清楚,于是悄悄收回拨开树叶的大手,不再多瞧。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6 章 而被抱在怀中的任圆虽知他的动作,心中却无任何一丝一毫想看生育自己却又要杀自己的女人的欲望,是以从头至尾,她只是将螓首埋在他肩窝,合上眼静听庭园中的笑语飘入耳内…… “娘,今儿个‘苒芸苑’的赏花会,您就陪女儿一块儿去嘛……”娇俏少女——沈妤昕赖磨着人,非要闹到娘亲答应不可。 “要赏花,咱们园子不多得是?何苦去人挤人呢!”凤水潋清冷嗓音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宠爱。 “哎呀!那不一样嘛!”沈妤昕噘起樱唇,随即又笑开了。“人家喜欢和娘一块儿出门,很有面子呢!” “胡说些什么?” “本来就是啊!娘您这般美,只要一出门,好多人都忍不住偷瞧你呢!和您走在一起,连女儿都觉得与有荣焉,若今儿个您也去赏花会上,肯定人比花娇,大家瞧您就成了。”沈好昕笑嘻嘻的,娇声软语直哀求。“陪女儿去嘛,好不好?人家真的想和娘您一块儿赏花游景……” “油嘴滑舌!”禁不住女儿撒娇,凤水潋柔声笑斥。 “娘,您是答应了?”听出她已软化,沈好昕双眼一亮。 “生出你这般磨人的缠人精,不答应行吗?” “哈哈……那太好了……哎唷!”正兀自拍手笑得开心,忽地,沈妤昕双手捂额,惨叫一声。 “怎么了?”凤水潋吓了一跳,连忙拉下她手来查看,却见雪白额上瞬间红肿一块,看来是让蜂儿给叮了。 “哇!好痛、好痛……”疼得受不了,她哇哇大叫。 “快回房,娘帮你擦药就不疼了……”满心不舍,凤水潋忙不迭地拉着她速速离开,慈爱、疼宠之情溢于言表。 一眨眼间,一干女眷匆匆离去的身影便消失在庭园中,回复了先前的幽然宁静…… 忽地,越原扶揽着怀中人儿跃下大树,担忧地瞅睇着她。“圆儿,你怨吗?恨吗?”同样十月怀胎的女儿,差别却是如此的大!一个受尽疼宠,才被蜜蜂叮咬一口,凤水潋就紧张、不舍成那样。一个却恨之入骨,二十年来不断被她派人追杀,日日提心吊胆过活,就连睡觉亦害怕再也无法醒来。 涩然摇头,她明白他话中的涵义,仅是低缓苦笑。“爱深则恨浓。我和她之间既无感情,又怎会有爱憎呢?” 闻言,越原为她心疼。“难道你不曾想要过娘亲的疼爱?” “我爹给我的,够多了!”想起爹亲,她微微泛笑。“如今,我还有你和伯父给我的,再不满足,可要遭天打雷劈了!” “说得好!”眸底闪着柔情光彩,他爱怜地低首倾身,迅速在粉唇上偷得一吻。 啊——这儿可不是没啥人烟的山中,他还这般没正经,可别叫人给瞧去了!脸蛋儿瞬间酡红,热得都快燃起火来,任圆又羞又赧,悄悄溜了四周一眼,还好发现无人经过看见,不然可羞死了。 此番羞赧举动全落入越原眼中,乐得他哈哈大笑,忍不住又想偷香。 “啊……原,你别再胡来……唔……” 呵……看来是有人敌不过蛮缠,又被吃了嫩豆腐了! 水石亭台、花墙游廊的著名赏花园林——苒芸苑内,湖石假山、小桥曲径巧妙安排,赏游漫步园中,一步一景,观之不尽,吸引了众多赏花客前来欣赏百花争妍、蝶蜂竟竞喧的美景。 “娘,人家想上石亭去瞧瞧……”盯着湖心上的雅致石亭,沈妤昕恨不得即刻冲上前去。 “小红,你陪小姐一块儿去。”石亭内实在挤了太多游客了,凤水潋不欲前去,只好交代身边丫鬟陪着爱女。 “娘,那我们走了!”灿烂一笑,沈妤昕偕同小红走了,兴高采烈地直往湖心的水榭楼台而去。 目送她们嬉闹、叫笑着走了,凤水潋静伫于湖畔柳树下,凝望波光滟潋的湖面,神色若有所思……蓦地,一抹暗黑身影悄悄现身于她身旁,恭敬垂手不知悄语些什么,只见她冷艳娇颜霎时间愀然变色,显得寒冽冷戾。 “我明白了!”冷声微一挥手,暗黑身影立即退下,一下子便隐身人群,消失不见。 她来了!她竟然胆敢住进“问剑山庄”! 衣袖下,五指悄悄紧握,尖细的指甲陷入掌心嫩肉内,凤水潋神色森冷,眸底闪烁着浓烈的杀意。 黝闇夜空,微凉夜风吹送浮云漂流苍穹,银月被遮掩得忽隐忽现。 雅致的房间内烛光摇曳,轻轻巧巧自窗棂流泄而出,清冷嗓音蓦然响起——“听说昨儿个你邀请了一对男女来庄内作客?”勾起一抹艳笑,凤水潋轻梳柔亮乌发,美眸凝睇床榻上本欲躺下歇息的夫婿。 “是啊!”挺身坐起,沈驭风古井不波,噙着斯文淡笑。 “那名姑娘姓任是吗?” “是。”语气平稳,神色一如往常。“怎么了?难得见你会问起庄内的客人。” “没什么!只是白日听下人在聊,刚刚突然想起,随口问问罢了!”明艳笑花再现,在夫婿直透人心的沉沉灼视下,她悄悄移转了眸光,深怕被看出心思。 “凤儿,过来。”蓦地,他伸手轻唤,叫着夫妻俩人间才用的小名。 起身迎向他,纤白如春笋的小手滑入大掌中,凤水潋被他给猛力抱上床榻,娇躯一旋,瞬间就被他压在身下。 “凤儿,我爱你!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心中焰火炽燃的凤儿……”以额抵额,沈驭风眼中充盈着温柔深情。 “驭风,你今儿个怎么了?”凤水潋奇怪笑问。结发二十多年来,他一直是情感内敛之人,甚少会将这些甜言蜜语道出口。 “没事!”轻声浅笑,他缓缓低首覆住红唇。 但见大掌轻挥,丝帐飘然落下,遮掩住旖旎春光……直至良久、良久之后,万籁俱寂的深夜时分,丝帐才又被人给悄悄掀开,凤水潋换上一身轻装,无声无息地开启房门而去。 就在莲足踏离房间的瞬间,床榻上状似熟睡的男人也睁开了眼,若有似无地轻声悄叹在黑暗中飘荡,久久不散…… 冷芒如电,在漆黑中划出一道美丽光轮,倏然朝床上隆起的薄被毫不留情地落下。 铿锵! 清亮的刀剑交击声乍然响起,薄被飞甩去,紧随着漫天剑影电射而出,直攻袭击者。一时间,客房内刀光剑影交缠不休,铿锵不绝于耳。 越原冷笑,手中宝剑运气一震,发出清亮龙吟,以着雷霆之势后发先至地迎向袭击者不死心再次攻来的冷芒。但见两道森光银芒互击,紧接着铿锵断裂声蓦然乍响,一抹速疾寒光失控地急射而出,“嘟”地一声,转瞬间射立在梁柱上,断刃因劲力未散,还不断急晃。 “你是谁?”握着手中断剑,凤水潋急退至窗边,心中惊疑不定,藉着自窗棂迤逦而入的微弱月光,打量安立于床榻边,一看就知是男人的高大黑影。 她是准备来杀任圆的,为何会冒出一个男人?蓦地,她突然想到白日部属来报,曾说任圆是与江湖上的著名铸剑师一同前来,此时心中已有了底。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7 章 “越原是吗?”冷冷的,她厉声问道。 “沈夫人好眼力。”嘴角勾笑,越原扶起因此番变故而惊醒,眸底充满仓皇之色的任圆。“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问有没有受伤是多此一问的,在他密密实实护卫下,连蚊子也休想越雷池一步。 “我、我没事!”目睹方才的惊险,任圆脸色苍白如纸。若非他陪着她睡,今夜就要命丧于此了……想到这里,她不禁打起寒颤。 “别怕!”似乎能看透她心中恐惧,越原低柔安慰。 “任圆?”看着缓缓起身下床,偎进越原怀中的纤细黑影,凤水潋心中万般情绪蜂拥而上。 “我是。”艰涩应答,任圆手心冒汗、发冷,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又该以何种态度面对这个在黑暗中,只隐约能看见轮廓的女人。直到温热带着粗茧的大掌悄悄握住她的,她这才定下了心,回以紧紧一握,表示自己收到了他的支持。 “沈夫人……我想我这样叫你,你应该较能接受。”顿了下,她苦涩一笑。“至于其他的称呼,我想你也不愿、不缺也不稀罕吧!” 闻言,凤水潋冷然不语,眼中有着深层恨意。 她不出声,任圆似乎早有预料,深吸了口气,在身边男人默默鼓励下,神态坚决、毫不退缩地道出自己此番前来的要求。 “沈夫人,你一定奇怪我和我爹逃了那么多年后,为何如今会主动前来见你吧?” “别向我提起你爹那个淫贼!”愤然变色,口气又尖又锐。 亲爱的爹亲被辱,任圆几度张口欲维护,却又在看到凤水潋羞辱难消的神情后,最后只能慨然轻叹。“爹爹临死前说他欠你的,他用他那条命还你……” “不够!”厉声怒喊,凤水潋狠戾地直盯着她。“你们父女俩的存在,足足折磨了我二十年,我这二十年来的痛苦与羞辱,不是他一条命赔得起!唯有连你也一起消失在世上,才能一解我心中之恨,这是你们欠我的……”丢下手中断剑,杀意再起。 “放屁!”蓦地,一声极不文雅、粗鲁的喝骂出自越原口中,他破口大骂。“任如谦欠你的,他已用命还,一切的恩怨就该就此打住。你想杀圆儿是吗?你觉得圆儿不该活在世上,她欠了你是吗?可笑!你无辜,圆儿亦无辜,可她这二十年来却过得战战兢兢,不安地活在被你追杀的梦魇中! “当你疼宠沈聿、沈妤昕两名子女,为他们的一点小事、小伤而担心、不舍、心疼时,可曾想过圆儿却得承受着,她身上因寒玄掌而寒毒发作的痛苦,与被人日复一日追杀的颠沛流离?同是你怀胎十月产下的孩子,为何她所面临的却是亲娘欲置她死地、如此不堪的对待?只因她是任如谦的孩子、而不是沈驭风的孩子?” 嗤声冷笑,他怒瞪指责。“你无辜,圆儿亦是无辜!何不摸着良心想想,圆儿真欠你吗?该是你这个亲娘欠她吧!再说,就算圆儿欠你,一条命是你给的,然而在她出生后,你毫无慈心地以寒玄掌打在她身上的那时就还完了!早在当时,那条稚嫩的生命已被你夺走,欠你的已还清。她能再活过来,全凭她爹费尽心力救治,才能将她从阴曹地府抢回。她这条命,是属于她爹的;而她爹要她好好活着,所以她也将会好好活着,你没资格说她欠你!” “你……你怎会如此清楚这整件事?”凤水潋惊疑不已,因未曾被人拿这件事这般挑明了讲,而且还是以不同立场来叱喝,因而一时间心思纷乱…… 她错了吗?不!她没错!她是受害、无辜的人!可……可任圆有错吗?那男人说的没错!她也是无辜的!那么是谁的错?对了……是任如谦!可他死了,那她该找谁报被凌辱之仇?一切的恩恩怨怨该就此了结吗?她真欠了任圆吗? 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情仇让凤水潋僵直的身子一软,崩溃地倚靠着窗口,眼眸低垂,似有泪光闪动。 “我为何会如此清楚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沈夫人你该从困着你二十年的愤恨中跳脱了!”越原语气回归平稳,希望这番话能让她有所觉悟。 “沈夫人,你不欠我,我亦不欠你,就让这一切都过去吧!”倚着宽厚胸膛,听着令人安稳的心跳声,任圆柔声低语。“因为我爹的关系,我们是不可能作母女了。所幸在这片漆黑中,我瞧不清你,你也看不清我,彼此不知对方容貌,也许哪日我们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擦身而过,互相给对方一个友善的点头微笑,那么也就足够了。” 闻言,凤水潋浑身一震……多么温柔、聪颖的姑娘,然而却是她二十年来所憎恨的亲生女儿。倘若是驭风的孩子,她将会多么地疼宠…… “这回我来找你,主要就是想将事情谈开,希望沈夫人你别再派人来打扰我的生活,我不会再逃了……”抬首望进越原那双湛亮黑眸,任圆释然浅笑,只觉此刻宛如放下扛了多年的重担,心底轻松、豁然。 “当然,如果你执意要追杀圆儿,那我也很欢迎!”接续话题,越原倨傲冷笑。“不过沈夫人你得记住,只要圆儿有任何损伤,我很乐意找你两名子女索赔!” “你敢!”疼爱的两名子女遭到威胁,凤水潋神色立刻森然狠戾,散发杀气。 “你可以试试看我越原敢不敢!”越原傲然大笑,一点也不将噬血杀气放在眼里。“圆儿,这‘问剑山庄’和我们实在风水不合,咱们还是早点离开才舒坦。”他知道她在这儿,心神一直是紧绷的,是以目的达成,马上就搂着单薄身子往房外走,打算连夜离开,回到山林中。 原本还以为凤水潋会阻止,没想到却完全没动作。任圆临出房门前,不由自主地偏首往她方向瞅去,却对上了她盈满太多复杂情绪的眼眸。 然而只那么匆匆一瞥,随即就被越原拉离,让房墙隔绝了一切,不再复见…… “她终究还是去找你们了!”漆黑回廊下,沈驭风幽然叹气,看那模样,肯定已守候许久。 一听声响,再瞧清回廊下的人,本欲趁夜悄悄离去的两人立即顿足,尤其越原听闻他颇有涵义的话语,心中猜测立刻证实。 “沈庄主,我果然没猜错,关于圆儿与她爹的事情,看来你是知情的。”嘴角泛着玩味笑意。 “你是说沈庄主他……”任圆惊骇,不敢相信他话中的意思。 “是的!我知道!”淡淡证实,沈驭风涩然一笑。“水潋她失踪那些个月,我也派人疯狂打探消息,所得到的一点点线索、加上后来她回来后,暗地让人追杀你们父女俩的举动,一点一滴拼凑起来,让我足够了解一切了!” “对、对不起……”对于他,任圆只能黯然代爹亲陪罪了。 “唉……这些事都已过去,多说无用!”二十年了,沈驭风已能平静接受。“我只希望水潋她能看开这一切……” “既然如此,为何这些年来,你不开导、开导沈夫人?”越原双手抱胸,不爽叫道。 “开导?”泛着苦笑,沈驭风再次叹气。“她自尊极强,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不愿让我知晓,而我只能顺着她意,二十年来装糊涂,试问我又该如何开导?” “那你还真是辛苦了!”不带任何同情的随口安慰,越原可没心情听他们夫妻间的问题。 闻言,任圆深深低头,诚心道出最深的歉意。“对你、对沈夫人,我只有无尽的抱歉……” “不是你的错,别说抱歉!”深深瞅凝着她,沈驭风忍不住道:“你本该是我女儿的,也可能是我女儿……”他们夫妻俩一向恩爱,就连水潋失踪前一日,还是有过欢爱,依时间推断起来,有可能的,不是吗? “不!”听出他话中未臻之意,任圆抬起头,一脸沉静、坚定。“我的爹亲永远只会是任如谦一人。” 而越原听闻他那番话,不由得挑起眉梢。“若沈庄主真如此觉得,为何任由沈夫人派人追杀圆儿却不稍加阻止?”圆儿也可能是他们的女儿,不是? 沈驭风听了仅是泛着外人难解的淡笑。“因为我只是个平凡的男人!”有可能只代表了一半的机会,至于另外一半……呵,妒恨是丑陋的情绪,但只要是人就逃不过哪…… 瞧他仰望天际,许久不语,他们两人互视一眼,看出彼此都不愿再久待,当下越原开口告辞,而沈驭风亦无矫情多留。 当两人走出“问剑山庄”大门时,心中同时一松,不约而同地抬首仰望墨黑夜空中的一轮银月,而后相视而笑…… “原,你说沈夫人她可会放弃?” “谁知呢?不过我们话已至此,若她再执迷不悟,就别怪我拿她一双儿女开刀!”耸耸肩,越原可不担心。 “你……”轻摇着螓首,任圆相信他绝非说着玩,只能一脸无奈地叹气。 “别你啊我的!”搂抱着她往前行,大掌不自觉地把玩纤细手腕上的精致腕饰,他轻笑道:“刚刚看了夜空,发现什么没?” “有啊!”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月圆人圆 作者:湛亮 第 28 章 “说来听听……” 相偎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在夜色中,只隐隐听见似乎有人喁喁细语—— 月圆人圆啊…… 小小番外篇掠夺初吻 小小番外篇——掠夺初吻其一“噗、噗……”才八个月大的小女娃在床榻上爬呀爬,小嘴发出无意识的噗噗声,粉嫩的脸颊被自己口水给沾湿。 “圆儿,该喝药了。”捧着漆黑药汁,男子眼泛慈爱,小汤匙盛起药汁往小女娃嘴边凑去。 “啊答……噗……”小女娃似乎知晓那黑漆漆的东西不是啥好吃的,一下子就将脸蛋给撇开,小小的身子开始往别的方向奋力爬呀爬的逃命去。 “圆儿,乖……喝药身子才会好……”男子见状,马上放下药碗,空出手飞快将小女娃挟持住。 “哇……哇……噗……”不甘受制,小女娃哇哇大哭,还不忘将满脸的口水往男子身上衣襟擦拭。 “乖,不哭。喝了药才是爹的好孩子……”轻声劝哄,黑如墨水的药汁也一口口送进小嘴里。 一匙接一匙,好不容易,一碗药汁总算喂完,小女娃哭声也渐歇,涎着因药汁而透着几分淡褐色的口水又开始在爹亲身上爬来爬去,迳自玩了起来。 “呵呵……圆儿乖乖……”难得女儿今日精神特好,男子亦高兴地陪着她玩起来。 “啊答……啊……答答……”小手胡乱挥舞,蓦地,小脸蛋猛地往男子脸庞迎去…… “哎呀!”薄唇沾满带着药味的口水,男子呵呵直笑。“圆儿,以后你相公会怨恨爹爹的啊……” 呵……女儿自动送上初吻,他这个当爹的当然乐得很呢! 其二“原,你净抱着女儿瞧啥呢?”刚生产未满两日,任圆一觉睡醒,就瞅见他坐在床沿边,抱着合眼酣睡的女儿直勾勾盯着看。 一脸邪恶诡笑,越原紧盯着小脸蛋上的粉嫩小樱唇,喃喃自语。“女儿啊,你外公不知羞,夺走了原该属于爹爹的、你娘的初吻,如今你出世了,该略尽孝道,代外公赎罪,好弥补爹爹的怨恨,嘿嘿……”发出一串奸笑,不由分说,嘴一噘就往水嫩小嘴啵了一记。 “你……你这是在干什么?”虚弱躺在床榻上的任圆见状简直哭笑不得,忍不住直摇头,又笑又叹气的。 “圆儿,这叫补偿心态,懂不懂?”越原理直气壮低叫,又朝水嫩小嘴亲了好几下,这才心满意足地笑开怀。“呵呵……女儿的初吻让我给夺走了,这真是为人爹亲最大的福利与享受啊……” “丫头,这姓越的小子乐个啥劲?”进房探望任圆,“白发魔刹”见有人笑得像傻蛋,一脸嫌恶地问道。 “呵……”忍俊不禁地想笑。“他在为刚刚夺取女儿初吻的事迹而得意。” “我孙侄女的初吻?”斜觑了眼抱着女儿、一脸幸福满足的傻笑男人,“白发魔刹”不屑冷笑。“他确定是初吻吗?” “老魔头,你这话啥意思?”警觉似乎事有不妙,越原危险地眯起眼来。 “意思就是……”冲着他嘿嘿冷笑,“白发魔刹”得意地道:“姓越的小子,你晚了一步啦!昨儿我的小孙侄女刚出世没多久,我就先夺去她的吻了,哪还轮得到你今儿个才来夺取!哈哈……”猖狂大笑响彻云霄,可见心中之得意的。 “可恶啊——老魔头,你还我女儿的初吻……”有人怨妒得怒火攻心,当下追杀出去。 “原,你先将女儿给放下啊……”瞧他气急败坏抱着酣睡的女儿杀出去,任圆忙不迭地急叫唤。 只是,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迅如雷电的速度,哪还有人听见她担忧的呼喊。 呵呵……看来得等到某道初生婴儿宏亮的哭声乍然响起时,才会有人手忙脚乱地将孩子给抱回来吧! 更多精彩好书,更多原创手机电子书,请登陆[] 第 28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