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结同心》 分卷阅读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 书名: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文案 “这就是你想要的?”她转头看向霍霆宇,逼视他双眼的眼神冷利似箭。 “我想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霍霆宇对上她仇视的目光,眉结紧拧,心里的那个伤口好像被撕开了一点,火辣辣地疼。 璧晗闻言勾了一勾唇角,眼中的愤恨换成了冷笑:“你做到了。”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民国旧影 搜索关键字:主角:邵璧晗,霍霆宇,高璮卓 ┃ 配角:白玉蝶,黎剑航,万俊远,霍妍之 ┃ 其它: ================== ☆、第一章 汽车开到石门宪兵队的时候是下午,天气很好,阳光暖暖地铺了一地。三四个警卫整齐地分站在汽车两边,副官石警飞正伸手准备打开车门。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刚从宪兵队里走出来,手提藤条箱子,衣裙鞋袜都有些脏破的女子。 石警飞把车门打开,霍霆宇从车内下来,高大笔挺的身形投下一片长影在地上,他迈步向前走着,微眯的眼睛望着宪兵队门内,透出一种冷冽的味道。与此同时那个女子眼前一黑,整个人倒在了地上,藤条箱子砸下来,发出清晰的一声响。 “怎么回事?”霍霆宇忽地停下来,眼光投向宪兵队大门处的两个戍卫,面容冷峻,令人生畏。 这两个新来的戍卫不明就里,但见来人一身军装笔挺,器宇不凡,又有些派头,于是其中一个就赶忙向宪兵队内跑去,叫来了大队长刘荣。 刘荣早知邯北七省总司令霍晋笙的长子霍霆宇今日要亲审一批才收押不久的军火贩子,这一会儿听了手下来报,心中想着必是这位少年有为的霆少到了,便就即刻收了桌上的蛐蛐罐,满脸堆笑地迎了出来。然而刘荣只见他一脸峻肃,眼神中微微透着凌厉,不觉间心下就生出好些畏惧,早就准备好要恭维他的话一下子就咽了回去。 这霍霆宇一直在其父霍晋笙的的邯军中历练,早几年又从俄国留学归来。在邯军中霍霆宇是出了名的神枪手,其他方面也是样样拔尖,是个绝对优秀的军人。而回国后他亲自指挥的第一场战役,就拿下了邯军强攻三年都未夺下的宛西四省。这宛西四省物产丰腴,地势险要不说,单是它乃南方政府的防线前沿,攻下它,已是大大挫了南方政府的士气。所以,经此一役,霍霆宇更是名声赫赫。 “怎么回事?”霍霆宇不同他浪费时间,手指着倒地的女子,冷然开问。 “这……”刘荣万万想不到霍霆宇不问军火贩子反倒在乎一个女子,心中甚是不解,“这可是霆少的朋友?” “我问你怎么回事。”霍霆宇的脸色又沉了一些,那愈发冷厉的眼神亦愈发叫人害怕。 “前、前几日抄封军火贩子魏昌山的商铺时一同抓回来的,审、审了几天。发现没有干系,这就放出来了。”刘荣这会子心虚得很,也不敢再去看霍霆宇,生怕自己的话一说完他就能在自己的脑门上开一枪。 “动了刑了?”那姑娘身上的伤十分明显,霍霆宇扫一眼战战兢兢的刘荣,语气中带着怒,“一腿子蠢货!有没有干系这点小事都查不清!这种事要是传出去,邯军的面子全给你丢尽了!”言罢,又转头看向身边的警卫,“愣着干什么,送医院!” 闻言,两个警卫赶忙一个拽手一个抬脚地准备将那姑娘拖上车,霍霆宇见了随即骂道:“一群废物!” 而后他上前,小心将那姑娘抱起,很烫的温度随即被他的双手感觉到——她在发烧。霍霆宇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那个女子,只见她面色苍白,身上都带着伤,衣服上好些地方还浸着血,她的两道眉紧紧地蹙起来,神色像是极端难受的样子。 “爸爸……”靠在霍霆宇坚实胸膛上的那一刻,她仿佛感受到了一丝安慰和一份依靠,一声梦呓般的呼喊,带着满满的哀恸和无助,像是一缕细细的丝线般缠拧在了霍霆宇的心上。他看见有泪从她眼角满满溢出来,浸湿在他的军装上,就在那一瞬间,霍霆宇忽然顿了一下。 晚上九点,大致处理清楚私运军火案的事情后,照例霍霆宇会直接回司令府的,然而出乎石警飞的意料,今晚霍霆宇竟是让司机把车开去了医院。 “霆少……是来看那位姑娘的?”石警飞真是有些不敢相信——才一面的功夫,这就算动了心了? “不许?”霍霆宇自然洞悉他的想法,却故意不解释,只是径直往医院里走。 “那方小姐……”石警飞立马跟上去,然这一句话都没说完,就被霍霆宇狠狠瞪了一下,于是他赶紧识相地闭了嘴。 白色的灯照在那姑娘的脸上,之前还扎着的两条麻花辫子此时已经解开,因而那张苍白的脸在一袭黑发和白光的衬托下竟是显得没有什么生气。她的两道眉还是蹙着,一丁点也没舒开,两片薄唇似是微微抿着,也没有什么血色。这一副可怜样子和早前那一声令人揪心的“爸爸”使得霍霆宇的眉头也皱起来,向来深而冷的眼眸里也不自觉地生出了一份怜惜。 “把医生叫来。”霍霆宇吩咐了一句。不大一会儿,石警飞便把值班的医生带了过来。 “她怎么还没退烧?”方才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竟还是烧得厉害。 “这位小姐得的是肺炎,再加上浑身的伤口也发炎了大半,一时半会儿地烧退不下来。”医生自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谁,见霍霆宇的脸色渐渐变冷之后本就诚惶诚恐的语气越发透着害怕,“但、但我们会全力治疗的,我们一定……” “务必治好她,帐记在我私人名下。”不等医生说完,霍霆宇已转身要走,同时他亦对石警飞吩咐道,“给这位小姐置办些营养品,再雇一个丫头来照顾着。” “是!”石警飞嘴上虽领了命,可心下却还是糊里糊涂的:霆少究竟怎么个意图啊,这会子可连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呢! 第二日下午,霍霆宇处理完军务,直接坐车去了医院,那姑娘依然高烧未退,亦未苏醒。 第三日下午同时间,霍霆宇依然在医院探望那个持续高烧,未曾苏醒的姑娘。 第四日,霍霆宇在军中才用过午饭就听得办公室门外是故意高声说给他听的话:“小石啊,你们霆少最近身体不大好啊,成日成日往医院跑!” “营养品买够了没有啊,也不知道雇的丫头可心不可心啊?” 霍霆宇听完,手中的茶杯才往茶托上一放,办公室的门就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黎剑航和万俊远二人,他二人脸上都挂着玩味的笑意。霍霆宇只将唇角一挑,不急不慢地道:“就知道你们多事。” 这黎剑航和万俊远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 一个是黎师长的儿子,一个是万师长的儿子,他们自小便和霍霆宇玩在一块儿,亦是一同进入邯军受训的,三个人如同亲兄弟一般。 “哎,此言差矣!”万俊远仍旧是嘻嘻笑着,“你‘三探美人’的事儿可是传得沸沸扬扬的了,我就是闭门家中坐,我手底下的人也能自个儿跑来同我说。”他一边说着一边把双手撑在小圆几上,身子向前凑过去,贼兮兮地挑挑眉,“霆少从哪儿挖了个美人儿出来,倒是让我们兄弟两个过过眼啊!” “滚你的蛋!”霍霆宇笑着把手边的报纸朝着万俊远甩过去,万俊远灵活一闪便就躲开了。 黎剑航见霍霆宇心情不错,因笑道:“说不定你那方小姐已经知道了呢,你想好应付的法子了没有?” 霍霆宇闻言,甚为不羁地挑挑眉:“我的事与她何干?” “好了好了,说正经的。”黎剑航并非是空有职位事事不能的草包,因而他不再一味与霍霆宇玩笑,“你‘三探美人’的误会真不打算澄清了?”方才他已问过石警飞,已然知道医院的那个“美人”只是个被错抓还被用了刑的姑娘,才不是什么“霆少的红颜知己”。 “怎么澄清?难道要告诉百姓我们邯军手下的宪兵队乱抓人,乱用刑,连芝麻大点的事儿都查不清吗?”霍霆宇一心要维护邯军的形象,此次将那姑娘送去救治亦是此意。 “可要是不澄清……那你怎么办?很快这事儿就得传到大帅耳朵里,你这么‘明目张胆’地抗婚,不得挨大帅一顿打呐。”万俊远自斟一杯茶,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莫不是你借着‘三探美人’的名,肚里还有什么别的主意?”黎剑航忽然想到什么,狡黠一笑。 霍霆宇闻言,也如恍然大悟一般,朗逸的眉宇间忽地多了一份得意:“本来没有,不过听你这么一说,就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过了这么久阿浅我又来开新坑啦! ☆、第一章(2) 当方煜琳气冲冲赶到医院的时候,霍霆宇已经在病房外添了两名警卫。有警卫拦着再加上病房门也是关着,方煜琳既进不去,也无法看到外头传得沸沸扬扬的霆少的“心上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正当她在病房外气得直跺脚之时,关闭着的房门却打开了,走出来的是霍霆宇、陈医官和一名医生。 “你来这儿做什么?”见到陈医官也在这儿,方煜琳更是妒火中烧——陈医官是专为霍家人看病的,如今被霍霆宇带到了这儿来,足以见病房里那个女人在霍霆宇心中有一定的地位。 霍霆宇向来不喜方煜琳以他未婚妻的名号自居,更讨厌她喜欢干涉他的任何私事,因而听了这一问,心头的厌恶感随即强烈地升起来,本还不错的脸色即刻阴下来:“你管得未免太多了。” 见他竟是这般不耐烦的模样,方煜琳更是气愤难平。方霍两家交情匪浅,她认识霍霆宇也早不止一年两年。两家长辈一直有联姻的打算,她自然是十分愿意而霍霆宇也从未明说过拒绝,因而在她心里,她与霍霆宇是早晚的夫妻,所以但凡霍霆宇跟哪个女子交往甚密,她就会严查追问,醋意迭起。 “霍霆宇你别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我决不允许你做半点对不起我的事!”方煜琳愤然抬手指着他,锐利的眼神也直直逼到他的眼睛里。 而猝不及防地,霍霆宇抬手捏住她的手腕,迅速将她手臂向后弯折,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用力反扣起来。方煜琳猛然吃痛,极其难受地大声喊叫起来,同时霍霆宇将她整个人用力向前一推,方煜琳的额头不偏不倚地砸在墙上,传来一声清晰的闷响。这一幕看得一旁的石警飞和陈医官目瞪口呆。 “少过问我的事。”霍霆宇只冷冷丢下一句,而后转身进了病房小心抱了那女子出来,随后陈医官等人便也跟着他坐车离开了医院。 方煜琳头痛手疼地坐在地上,看着那抹迅速消失的笔挺背影,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委屈:“好,我不管你,霍伯伯总可以管你了吧!” 沙菱洲有一套霍霆宇私人的宅子,风景优美,宁静远人。霍霆宇将那女子安置在客房,陈医官随即给她打了一针。一个仆人正提着那女子的藤条箱子往客房里去,一下子没注意,箱子不知磕到了哪儿,冷不丁地脱了手,箱子砸开在地上,里头的衣物瞬间洒了一地。仆人慌忙蹲身去拾,却发现衣物间还夹了一封信件。她不识字,也不甚在意,但从她身边走过去的霍霆宇只略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名字,忽尔眉头一蹙,于是伸手将信拿来,展开读了起来: “振言吾友: 展信佳。伯儒自知时日无多,但一生未积厚蓄,而膝下尚有一独女璧晗,故特亲书此信,挚望君可照顾余独女。 自幼君以兄呼余,余亦视君为手足至亲,一别竟是十余载,甚为挂念。奈何余重疾缠身,来日已未有机会与君重逢,怎不遗憾。余疼琬之、璮卓、逸珩若亲子,君亦视璧晗如己出。若余辞于尘世,遣小女至君处,此诚乃无忧之举。 不望君高栽小女,只求为小女供一栖身之所,觅一如意郎君,则余憩于九泉之下,亦可欣然瞑目。 伯儒诚然拜谢” “石警飞!”读罢信,霍霆宇即刻吩咐道,“马上查清楚这个女人和泗杭高家有什么关系。” 倘若她和高家有很深的联系,那么她的作用可大了去了。 翌日,霍霆宇怀抱一名女子走出医院的照片赫然登在报纸上。大帅霍晋笙这边才带着怒气看完报道,那边又接到方煜琳带着哭腔痛诉霍霆宇的“种种罪行”,一腔火瞬间蹭上来,拍案怒道:“把这小子给我找来!” 副官白重远连忙给霍霆宇那边打一个电话,霍霆宇早料到有这一出,便让接电话的石警飞说他正忙着,不得空。果然,霍晋笙一听是这样的回复,纵是再火冒三丈却又拿他没有办法:“好,他忙!那就让他忙完了迅速给老子滚过来!” 石警飞这边挂了电话,一颗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来。他回身看着悠然品茗的霍霆宇,眉眼间满是讨饶的神色:“这种苦差您可别老让我做了,回头大帅要是知道我帮您扯谎,不得发配我去前线扛炮才怪呢!” 霍霆宇听完却是哈哈一笑:“赶明儿我专门让你去窑子里逛逛,可算是美差?” “您就别笑我了。”石警飞不过二十出头,一直跟在霍霆宇身边做事,军人素质向来过硬,可这会子听了方才那句话,一张脸竟是红了起来。被霍霆宇那促狭的笑意看得极不好意思,于是他赶忙岔开话题,“您让我查的事儿已经查清楚了。那位姑娘叫邵璧晗,云城人,父亲邵伯儒是当地一个较有名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 望的教书先生,但不久前已经过世了。这个邵伯儒和泗杭高家的老爷高振言是很好的朋友,只不过多年前高振言就离开了云城,到泗杭闯荡去了。” 若是这样,那她就应该是收拾好了行李要去投奔高家的,只是…… “她来琅州做什么?那个军火贩子和邵家有何关系?” “那姑娘跟刘荣说的是,魏昌山多年前欠了邵伯儒一笔钱,而邵家如今清贫至极,她是来讨这笔债做路费,然后去泗杭投奔高家的。没成想债没讨到,人倒被抓了起来。” 霍霆宇听完心下甚为满意:这个邵璧晗果真是大有用处! 石警飞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便就没再说话,默默退了出去。没过多久,他又再开门进去,道:“霆少,今早沙菱洲那边来了电话,说是邵姑娘醒了。” 这话才说完,方才还低头想事情的霍霆宇即刻就站起来,抓过架子上的军装外套就要走:“怎么不早说!” 没多大功夫汽车就开到了沙菱洲,霍霆宇才走进院子,大丫鬟子怜因听见汽车声便就急急忙忙跑出来:“霆少来得巧,邵姑娘正收拾行李闹着要走呢,您要不要去劝劝?” 霍霆宇一听这话,前进的步子便更快了一些。一进客厅,果然就撞见了提着箱子面色还发着白的邵璧晗。 “姑娘这是去哪儿?” 她连续烧了好几天,虽然陈医官也给她注射营养剂什么的,但人终究还是瘦了好大一圈,先前自己的衣服如今穿着都显得大了一些,因而整个人看上去更加地虚弱了。 “不牢霆少挂记,这就告辞了。”她已经听说了霍霆宇的身份,因先前在宪兵队里受过刑,她料想这霍霆宇定和那群大兵是一丘之貉,安排大夫为自己看病还不知有什么阴谋,于是心生厌恶,也不管身子究竟康复没有,固执地打算离开。 “哎!”霍霆宇连忙伸手拦住她,神色诚恳,“先前宪兵队误伤了姑娘是我邯军治兵有失,恳请姑娘留下接受治疗好好休养,聊表敝人的歉意。” 璧晗闻言心下冷笑:好一番冠冕堂皇之词!因而果断拒绝:“不必。告辞!” 她想推开他的手然后离开,可不知怎么的竟是怎样用力也推不开。璧晗随即抬头,两只眼睛像是蕴着火一般地瞪着他:“你究竟想怎么样?!” 霍霆宇正要开口,厅里却闯进一个不速之客:“霍霆宇,你真的勾搭上了这个女人!” 听这声音便知来人定是方煜琳。霍霆宇不悦地蹙眉,语气自然也不太客气:“谁允许你进来的。” 见面前这两人大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架势,璧晗不想旁观也懒得参与,便趁机往旁一步想绕开霍霆宇打算走出去。哪知霍霆宇竟疾速伸手抓住她,却不想那力道大了一些,璧晗猝不及防身子一歪便就倒了下去。霍霆宇没想到她竟虚弱到不堪此力,讶然间连忙上前接住她,仅一只单臂竟能够紧紧箍住她的腰身。璧晗本就没有痊愈,方才因这一拽一倒,此时脑袋已是晕晕乎乎甚至生出了好些恶心想吐之感。霍霆宇见她忽地蹙紧双眉,脸色也更加苍白了一点,因想到了她的身份,于是言辞中故意透出了些关切:“你怎么样?” 璧晗此时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霍霆宇忙扶她站好,而这些画面更是激怒了面前的方煜琳,她愤然冲上前去,死命从霍霆宇怀中想要扯开璧晗:“你走!你走!赶紧给我离开他!” 眼看着虚弱的邵璧晗在方煜琳的拼命拉扯下竟如枯草一般无力,霍霆宇实在是看不过眼,便就喝道:“方煜琳!”随即他一把推开她,表情已经很不好看,“出去!这儿不欢迎你!” 方煜琳真没想过霍霆宇竟会为了一个不明出处的女人这样对她,心中的委屈、不平和气愤一瞬间统统爆发出来,可现下她显然动不了那女人一分一毫,索性抓过手边的花瓶就砸了出去。她原本想着把这瓶子砸碎在那二人脚边,吓吓那个女人,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也顺带撒撒气,却不想那力道使得大了些,瓶子竟朝着璧晗身上飞了过去。紧接着,很清晰的瓷裂声惊住了璧晗和子怜,就连单枪匹马弄死过十来个持刀土匪的石警飞都狠狠愣了一下:霆少竟然帮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姑娘扛了一记砸,这绝对不正常啊! 碎瓷片哗啦啦地掉了一地,连方煜琳自己都愣在了那里。方才她看得真真的:霍霆宇迅速将那个女人往怀里一揽,转身用后背结结实实地挨了自己这一记砸。 璧晗因为霍霆宇带着她猛然一转,头一昏便就晕了过去。霍霆宇见状心下一紧,也顾不得后背上发疼的伤口,连忙抱起她就往客房里去。方煜琳见了这一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先前的担心和紧张一扫而光,冲着霍霆宇的背影高声气吼:“霍霆宇你欺人太甚!” 好在没多久后璧晗就醒了过来,因想着方才霍霆宇为了保护她而受了伤,便就下床想去看看他。她不知道他的房间在哪儿,刚想下楼去问问子怜,却忽然听见一个声音从身后某个房间里传出来:“伤在这儿,你这觉都睡不踏实。” 璧晗闻声即刻找了过去,房门是关着的,但她听到了霍霆宇回话的声音。那就一定是这儿了。她礼貌地敲敲门。不大一会儿陈医官便来开了门。霍霆宇一见是她,连忙起身朝着她走过去,自以为是笑意朗朗玉树临风的模样。 “你……”他才开口想要表达关切之情,没成想璧晗见了他竟是愣了一下,而后忙不迭扭头要把视线移开,同时一张白玉般剔透的脸迅速漾开一片绯红,宛若一朵盛绽的山茶。 霍霆宇被这种并不媚俗的羞涩给吸引住了,竟不去疑惑她因何脸红,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儿,一双眼睛牢牢凝注她那张因羞红而显得分外可爱的脸,眨都不愿眨一下。 “咳,咳咳……”陈医官没想到霍霆宇竟是看美人看出了神,眼见璧晗的脸色越发地窘,便忍不住故意干咳起来。 直到此时霍霆宇才记起他此刻已脱了衬衫,上半身是光着的!而且他方才就这样光着膀子笑意盎然地走到了璧晗面前!更重要的是,他背上的伤才上好药,还没缠上绷带,当下这衣服是穿也不行,不穿也不行,怎一个丢脸了得! ☆、第一章 (3) 一晃就到了下午,霍霆宇换好了衣服从沙菱洲直接去了军中。却不想才到办公室没多久,黎剑航和万俊远就带着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进来了。一见着霍霆宇,万俊远过了许久的笑意还是一下子就蹦了回来,好好的一张脸转眼就又涨回了红色。黎剑航自然也没正经到哪儿去,一双眼睛里蕴着极明显的笑意。霍霆宇不明就里,但总觉着他们俩有哪里不对,因而飞扬的剑眉略略一蹙,问:“你俩是不是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 收到什么消息了?” “大消息,重大消息!”见万俊远已经笑瘫在小沙发上,黎剑航只得强压住浓浓的笑意,道,“敌方来势迅猛,霆少这彩挂得可惨烈?” “不止不止,”万俊远好不容易收住笑坐起来,双眉贱兮兮地一挑,道“霆少这雄健的上半身,美人满意否?” 一句话正好点中霍霆宇的讳处,刚才在陈医官面前可把脸丢大了,这会子怎容得这两个小子拿自己开涮?! “滚你的蛋!”霍霆宇冲他俩低吼一声,随即怒声喊了石警飞进来。可怜石警飞推门一进,便被一沓厚厚的报纸狠狠砸中了脑门。霍霆宇愤意未去,两只眼睛死死瞪住他:“叫你小子多嘴!” 谁知石警飞见状竟也和黎剑航一样憋住笑,而此时万俊远还笑得越发欢喜,霍霆宇又窘又气,连忙站起身轰他们出去:“滚滚滚!都他妈给我滚!万俊远你再敢笑明儿我就缝了你的嘴!” “霆少息怒啊!”万俊远倒还是个不怕死的,仍旧嘿嘿笑着凑到霍霆宇面前来,挤眉弄眼地道,“赶明儿你把这邵姑娘带来让我们见见,我好向她学学,兴许学好了今后上战场也能让霆少给我挡一发子弹呢!” “你!”霍霆宇两眼一瞪,抬手就要揍他,黎剑航敏捷地将万俊远扯开,憋着笑连忙推着他出去了。 这时背上一阵痛楚传来,霍霆宇不由得轻吸了一口凉气——许是方才动作太大,把背上的伤口给撕裂了。他随即坐下来,却不经意地瞥见了窗外植的一丛山茶,一点点嫣红娇羞地装点在一片翠绿之中,似美人粉颊含春,又似美人流转眼波,含情脉脉。霍霆宇忽地想起方才面颊飞红,娇俏可爱的璧晗,不觉间竟轻轻地笑了起来。然而只一下,他又立即敛下眉,似是诫警自己的模样:霍霆宇,她不过是一颗棋子啊! 回到沙菱洲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霍霆宇万万想不到的是,邵璧晗竟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 “对不起,害你受伤了。”她向他道歉,语气却不卑不亢。 “这点小伤不碍事。”霍霆宇一面说话一面脱下身上的军装外套交给子怜,在他转身的同时,子怜和璧晗一同见到了他白衬衫上浸出来的淡淡血迹。 子怜连忙要去打电话找陈医官来,却被霍霆宇止住:“这段时间一直在麻烦他,况且现在这样晚了,不要去打搅他了。” “可您的伤……” “不碍事。”霍霆宇淡淡一笑,便就上楼去了。 然而再一次让他没想到的是,几分钟后,邵璧晗竟提着家里的医药箱敲开了他的房门:“陈医官留了药在这儿,我母亲生前是个大夫,她教过我一些东西,所以我……我……可以给你换药。” 霍霆宇讶然至极,不过却没拒绝,于是脱了上衣乖乖地趴在床上让璧晗上药。 她的动作很轻,整个换药的过程没有同他说过一句话。他其实特别想看看她现在是个什么模样,却又怕她会不好意思,于是就极力忍住心头的想法,两只眼睛一直盯着她投在床头的同样纤纤的影子,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起来。 不大一会儿,她终于开口:“好了,你坐起来吧。” 霍霆宇就乖乖坐起来,璧晗拿过绷带给他缠上。因为伤在后背,绷带需要从两臂下穿过,缠住他大半个上身。因而璧晗在给他缠绕绷带时,那动作就像是从后边抱住了他,有些暧昧。霍霆宇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她的无限靠近,她的长发一次又一次触碰他的后肩。她身上淡淡的寒梅香气在他身边蕴开,霍霆宇感觉像是沉进了一张网,软而温柔地紧紧包覆住了他。 “多谢邵小姐。”绷带也被缠好,他穿好衣服回身向她道谢。不出所料,她的脸色红得厉害,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你这伤……”她今日穿的上襦衣领较低,脖子上的一些伤痕没能遮盖住。霍霆宇见了那一道道乌紫便略微思索一下,觉得应该表示关心,便就伸手抚了过去。璧晗见状连忙抬手捂住脖子上的伤痕,同时十分警惕地向后猛退了一步。而这一抬手,又露出了手上的伤痕,看的霍霆宇愣了一愣。 “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他这才意识到方才的动作实在太过于唐突,便就立即道了歉。看见璧晗已是不十分抵触他的样子,这才终于说出他谋划了好几日的事情:“一直留邵小姐于此,除了养伤,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璧晗闻言却不语,但看着他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份明显的戒备。霍霆宇见状连忙解释:“邵小姐不必担心,鄙人绝无任何恶意,只是情势所迫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璧晗见他言辞甚为恳切,便稍稍打消些戒备:“你说。” “实不相瞒,白天闯进来的那位方小姐,正是家父为我安排的未婚妻,当然,我和她还未公开过婚讯。邵小姐也应听闻了许多吧,当下都在宣扬自由,其中也包括恋爱自由,婚姻自由……” “你想借我退掉这桩婚事?”璧晗眼眸一转,目光了然。 “正是。”霍霆宇见她领悟得迅速,于是英朗一笑,“不过我保证,在此期间不会有任何唐突邵小姐的事。” 璧晗闻言沉忖一会儿,心下还是有些犹豫。说实话,这件事情在她看来其实是有那么一些荒唐的。不喜欢被安排,可以说出来,甚至是可以直接反抗啊,为什么偏偏选这么麻烦的办法。可是她想到霍霆宇毕竟救了她,如今她也真真是身无长物,不知如何还他的恩,所以帮他这个忙就当作是报恩好了。虽然是有些尴尬,但只要帮他退了这门婚事,她就算功德圆满,不欠他什么了。 “那……”良久,璧晗才再抬眼看他,问,“我何时要同你回去?” 霍霆宇本就想尽快退掉这桩麻烦的婚约,也十分不想那方煜琳再上门来闹,且之前霍晋笙就已经打电话让他给一个交待了,这会子要是带了她去,人和理都摆出来,想来父亲也不好明着反对什么,便就道:“明天吧,家父向来喜欢那方小姐,只怕再拖下去,他老人家真要火冒三丈了。” “可……”这日子一定,璧晗脸上却显出了为难的神色。 翌日下午,云城。 太阳藏了整整一天,厚厚的云堆满了天幕,风越刮越大,枣树的叶子被吹得沙沙地响。一团乌云悄而快速地游移来,天色瞬间阴沉了许多。猛烈的风忽然袭过来,一阵大雨也很快追随而至。璧晗一身素白跪在父亲墓前,大雨浇在她身上,一遍又一遍地把眼泪冲洗掉。 父亲并不是死拘古礼的人,便没有要求女儿在他死后要循旧礼,办丧宴,守孝三年,唯一的要求就是让她收回欠款做盘缠后尽快投奔高家,以便有个安身之所。她本想遵循父亲遗愿,拿到欠款后去投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 奔高伯伯,却不想中途发生意外,她这一耽搁,便就去了大半个月。既然离云城还不远,璧晗就想着再回来一次,再给父亲过一个寿辰。 雨那样大,那样急,霍霆宇坐在车里,隔着玻璃看一眼不远处跪在雨幕中的纤弱身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怀表,心中的不耐烦渐渐加重——若不是为了取得她的信任与好感,他是绝不会抛下军务陪她来云城的,现如今又待了这样久,霍霆宇真是怕耽误了什么事情。雨越来越大,而那个身影依旧跪在那儿,动也不动。这情景看着石警飞心中难受,而霍霆宇却还是漠然坐在那儿,没有任何下车去的意思。石警飞皱着眉,又看了好一会儿,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看向霍霆宇,小心翼翼地开口:“这么大的雨,您真的就让邵小姐一直淋着?她的伤可还没好全呢……”霍霆宇闻言,这才想起什么,终于打开车门,拿过警卫手中的军用雨衣快步朝墓前走过去。 豆大的雨点快而猛地砸在璧晗的身上,伤口处传来隐隐的疼。璧晗才因痛略略敛了敛眉,一件松花绿的雨衣就披在了她身上。她抬头,黑色的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边,更衬出脸色的苍白,一双明瞳含着泪,水雾朦胧,让人见了实在是心疼。霍霆宇见她如此,心中这才生出几许怜惜,石警飞识相地把伞递给他,随即大步朝车里跑去,留那二人在邵伯儒墓前。 “你跪了很久了,起来吧。”霍霆宇伸手拉她起来,却即刻感受到了她手臂的冰凉。于是剑眉一蹙,语气之中透着几分着急,“快跟我回去,再这样淋着会发烧的。” 璧晗整个人被他揽着,却还是执着地站定在那里:“今后我不能再陪父亲过寿辰了,就连我们的家,也守不住了……” 邵伯儒这一病,不仅用尽了家中所有的存蓄,还借了许多的外债。璧晗为了还债,迫不得已卖掉了房子,但为了使父亲的灵魂安息,她仍旧选择把父亲葬在屋后山坡的枣树下——那颗枣树还是母亲亲手种的呢。 “你别哭。”霍霆宇平生最烦看见女人哭,但为了他的目的,他终是将心中的不耐烦按捺住,换上温和的语气。然而他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璧晗那双无助却无暇的泪眼时,他的心竟狠狠地颤了一下。这邵璧晗明明只是一滩浅得不能再浅的水,可不知为什么,他仿佛正在向里头一点点地陷进去。 最终霍霆宇还是把邵璧晗给揽走了,他让她一个人坐在宽阔的正座上,自己却坐在又小又挤的倒座上,正对着她。石警飞见他如此反常,心下真是怀疑:霆少是真的动了心了? 车子颠簸着开下了山,霍霆宇转头看了看窗外,大雨腾起了浓浓的水雾,一片翠色的山峦都被这浓白隐了去。他回过头,这才发现璧晗不知何时竟睡了过去。她才淋了雨,这样睡着怕是要发烧。霍霆宇这般想着,即刻脱下了自己的军装外套给她盖上,顺手给她拨了拨被雨水浇湿而贴在脸上的头发。滚烫的温度随即传过来——她果真发烧了。 “开快点儿,去医院!”霍霆宇随即吩咐道。” “霆少……”石警飞闻声连忙回头查看,但见霍霆宇的手掌平展在邵璧晗额头,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就不再多问了。 很快,医生便为璧晗注射了退烧药,霍霆宇见她睡得沉,便就没再逗留于病房。 “安排两个警卫守着,叫那些个大夫护士好好照顾她。“见外边的雨终于小了,霍霆宇便披过雨衣朝着汽车走去,“开车,去邵家。” 石警飞连忙撑着伞追上来,闻言却是一愣:“那房子卖出去了,不属于邵家了。” 霍霆宇回头,唇角略略一挑:“那我就让它再变成邵家的。” 再回到病房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璧晗虽已退了烧,却也还是睡着。霍霆宇轻轻地走过来,亦是小心地在床边坐下。他伸手碰了碰璧晗的额头,已经不烫了,当下才算放心。而此时他忽然注意到有眼泪缓缓从璧晗眼角滑出,她的眉头也皱得更加紧了一点。他想她是在梦中见到亡父了罢。心中便缓然生出些许怜惜和同情。他替她把眼泪擦去,不成想却使她惊醒。 “对不起,我无意弄醒你。”霍霆宇见她一脸苍白,心下忽地生出些不忍。 璧晗只感觉累极了,也没有多的力气说话,唯有极勉强地挤出笑容,微微地摇了摇头,以示她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霍霆宇见她甚是虚弱,脸色苍白仿佛一张宣纸,便就问:“你饿了吗?要不要我让人给你买些吃的来?” 璧晗仍旧是摇摇头,但她一直看着他,看着他英挺朗俊的眉宇,看不透他深邃却沉冷的眼睛。良久,她才终于轻轻开口:“谢谢你。” 虽然他有求于自己,可他对自己的好却是真的、细微的,璧晗真真实实地看在眼里感受在心里。璧晗看着他微蹙的剑眉,不知为何心里的某一块地方忽地就变得异常柔软。霍霆宇没有说话,但不知为何他竟感到有些心酸。他轻轻揽起璧晗到他怀中,抱住她的力度却又是霸道得很,根本容不得璧晗将他推开。 病房里的窗似乎没有关紧,有几丝夜风从缝隙中跑进来,璧晗感受到那风的凉意,可她的身子却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第二章 嫩草如烟,石榴花发海南天 三日后,沙菱洲 因白重远在中午时给霍霆宇传了个霍晋笙下的“最后通牒”,霍霆宇估摸着他老子这回真是怒到极致了,同时也怕真的把父亲气出个好歹来,随即就决定带璧晗回司令府。 “可以走了吗?”他有些急,房门也没敲,直接打开来大步走到璧晗身后。 彼时璧晗正擦着胭脂,他忽然进来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见他脸上丝毫没有往日戏谑的神色,便就没有问他的罪,只淡声答道:“马上好。”她是很少化妆的,这一回因是假扮霍霆宇的女朋友去见大帅,而她发烧才好伤却未痊愈,脸色白得很,所以她必然是要用些胭脂显出好气色,这才有利于给霍霆宇退掉那桩婚事。 霍霆宇听完,也没多说什么,就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等着。他见她穿着一身艾绿色旗袍,耳上戴着他派人拿给她的珍珠耳环,整个人显得素净而温和,像那温泉水一般。 她擦好胭脂,快速收拾好梳妆台准备要走。谁知霍霆宇却忽然按住她的肩,拉开抽屉将眉笔拿出来,不由得她拒绝就挑起了她的下巴,帮她画起眉来:“胭脂上得挺好,就是这眉淡了些。” 璧晗素知画眉是夫妻闺房中的事,当下霍霆宇这般,她心里已是万般不悦,怎知霍霆宇画完,两指也还是挑着她的下巴,眼神更是黏在她脸上不舍得移开。 “云城的女子都像你这般好看吗?”霍霆宇的嘴唇扬起一抹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 弧度,语气中带着满满的戏谑味道。 璧晗闻言只感觉是受了巨大的侮辱,便迅速打开他的手,两道黛眉紧紧皱起来,眼睛里都氲上怒意:“琅州的男子都像你这般轻薄吗?!” 六点,司令府 二夫人张翠忐忑不安地在客厅里来回踱步了将近一个小时后,终于听得大丫鬟梨香跑过来报:“霆少回来了!” “哎呀我的儿啊,你总算是回来了!”张翠闻言转身,果然霍霆宇的身影就落进眼来,于是连忙甩了甩被她抓得不成样儿的手绢给霍霆宇掸了掸衣服,一双翠眉紧皱着道,“要是今儿个你比大帅还晚回来,他是真得剥了你的皮!煜琳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来问你了,回回都说得声泪俱下的,大帅就算不为她出头,总也得给你方伯伯一个交待啊!待会儿大帅回来,你先认个错,别激他也别顶撞他,不然可有你一顿打!” “就知道翠姨疼我。”霍霆宇倒是一副不上心的笑容,看得张翠好生着急。 这张翠本是霍霆宇生母的陪嫁丫鬟,是看着霍霆宇长大的。后来霍夫人抱病难愈,见霍晋笙对能干机敏又有几分姿色的张翠有些心思,便就主动提出来让霍晋笙纳张翠为妾,之后霍夫人病故,一切家务都由张翠操心。张翠本就受着霍夫人的恩,身份也由霍夫人拔高,自然是十分感念着霍夫人,所以无论是做丫鬟时还是当上二夫人后,都十分尽心地照顾着霍夫人生的一子一女,真真是视若己出。而霍霆宇和妹妹也同她十分亲近。 “来,翠姨,你先过过目。”霍霆宇回身拉过璧晗,笑,“这是邵璧晗,咱霍家的儿媳妇。” 张翠抬眼细看去,只见站在霍霆宇身边的女子妆容简单旗袍素净却显得十分秀雅,宛若出水芙蓉一般。一双眼睛漂亮而清澈,目光也是柔柔的。浑身上下都散着一股子乖柔静巧的味道,就是这身子看着瘦瘦弱弱的,不知道是生着病没有。 “翠姨。”璧晗随着霍霆宇的叫法,礼貌地唤了一声,那模样像是小兔子般乖巧。 “这孩子看了就叫人喜欢!”张翠和善一笑,温蔼地拉过她的手,满意地道“怪不得我们霆宇拖了这样久才带你回来,原来是打了私心,藏着你这块美玉不舍得让我们看呢!” 霍霆宇见她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神色,明了她是不知如何答翠姨的话,就道:“翠姨真是,头一次见面就这样噎人家,要是噎得她以后不敢来了,我这门亲事岂不就黄了?” 翠姨因而笑:“你这小子,媳妇儿还没过门就想着呛你翠姨了,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怎么……” 这句话还未完,大门边就响起清脆的声音:“大哥!” 霍霆宇才一回头,就见三弟霍霆曦朝着他奔过来,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大哥你上次说了要带我去军校练枪的,什么时候去?说话得算数!” 还没等霍霆宇开口,翠姨便劈头问:“你妹妹呢?怎么又不等她一块儿回来?” 霍霆曦倒是有几分委屈,回道:“她自个儿说要和二姐一块儿回来的,我就没等她了。” 翠姨听完倒也没再责怪他,然忽尔一抬眼,却见着小女儿霍柠之亲昵地拉着霍晋笙的手,父女俩有说有笑地进了门,而二小姐霍妍之一个人走在后面,脸上是不十分愉悦的神色。 还没等张翠上前,霍晋笙原本悦然的脸色在见到霍霆宇后瞬即板下来,自然,锐利的眼神也打量了璧晗几分。 “到书房来!”他松开小女儿的手,转身大步上了楼。一时间客厅里的气氛无比冷然。霍霆宇却是轻轻一笑,转头对着翠姨道:“我有些饿了,翠姨要叫厨子快些做饭菜呐。璧晗吃得清淡,您记得吩咐厨子做些爽口的小菜。”说完,回身拉过璧晗的手,稍稍地点点头,二人便一块儿上了楼。 “父亲不会打大哥吧?”霍柠之担心地拉住母亲的手,一双大眼睛望着楼上,眨呀眨的。 “我得去把药备好!”霍霆曦知道父亲生大哥的气许久了,估摸着大哥是躲不过这顿打。 张翠看着她这一儿一女,心中也很是欣慰。霍霆曦今年十三,霍柠之今年九岁,他俩虽同霍霆宇是同父异母,但关系却是十分亲密。而相比之下,霍霆宇和亲生妹妹妍之的关系,倒颇让她费心。 “要是大帅当真动了手,妍之你要去劝劝呀。”张翠转头望向她,语气中都带上了些恳求。 “与我无关。”霍妍之淡然说完,抱着书袋就回了房去。 张翠对霍妍之的态度虽是无奈,但只叹了一声,便就匆匆赶到书房门口,小心地听着里头的动静。 “霆少繁事压身,这几日去了云城,怕是乐不思蜀了吧?”霍晋笙铁青着脸,却没有直接动怒。 “不敢耽搁军务,就尽快赶回来了。”霍霆宇站得笔直,俨然一副还在军中的状态。 “少给我来这套!你要是记挂着军务,还有心思跑到云城去?说!去云城做什么!”霍晋笙瞪圆了眼,脸都涨成红色,音调都猛然拔高了许多。 “本想着祭奠岳父岳母,但……” 还没等他说完,霍晋笙随手抓起一个茶杯就朝着霍霆宇额头砸去:“你小子反了天了!没我的同意就敢订亲事了!你当我是死了吗?!” 霍霆宇竟是动也不动地就挨了这记砸,那茶杯的碎瓷片散在地毯上,裂缝上殷红的血和霍霆宇额上还向下淌着血的伤口看得璧晗心惊肉跳。她连忙取过手绢仔细地给他擦去流到颧骨的血,那动作轻柔又小心,生怕是弄疼了他。霍晋笙看她动作如此细致,心下倒是愣了一愣:这倒像是个能过日子的姑娘,难不成这小子这回是来真的? 等到璧晗替自己擦拭好血痕,霍霆宇才又道:“父亲明鉴,儿子与方小姐不合适。” “混账!合不合适由你说了算?!你给我说清楚了,你和煜琳之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我与方煜琳不合适。”霍霆宇却是无畏地看着他,每一个字都铿锵有力,“我不会娶她。” “逆子!”霍晋笙闻言更是火冒三丈。他决定了的事向来不容改变,但偏偏就是他这个儿子在私事上最爱悖逆于他:“你倒是长了胆子了!我的话敢忤逆,连煜琳也敢打了!谁给你的胆子打她的?!谁给的!” 邵璧晗见霍晋笙已然暴怒,心中真是怕得不得了。她的父亲向来是温和的,眼前这种场面她又何曾见过。她压根不敢想霍晋笙再这样气下去会对霍霆宇动怎样的手。而霍霆宇早已司空见惯,虽然常常挨打,但他从不服软:“父亲也说当下是新社会,既是新社会,提倡的是自由,孩儿就定不会接受这桩包办的亲事,且若父亲执念着掌握所有,听凭喜好办事,和古书上残暴的君王又有什么区别?邯军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 能攻下、管得住这邯北七省,除了军队,战术和装备,更重要的是取民心。父亲若总是如此,只怕这邯北七省终要不保,父亲也会落得万人仇恨、鄙弃的下场。” “混账!”这一番话确是激得霍晋笙不轻,本就被气红的脸色忽地黑下来,两道眉都气得竖起来,胸口更是猛烈地起伏着。他一步跨去,迅速夺过墙上的马鞭抬手就冲着霍霆宇身上抽去。霍霆宇挨了鞭,既不道歉也不求饶,甚至连声都不吭一下,就咬着牙直挺挺地站在那儿,任由霍晋笙抽他。璧晗见状大惊,也没来得及多想,一声不吭地就冲上去,闭着眼死死地抱住霍霆宇,那一记鞭子就正正打在她背上,力度一丝未减。那样大的力度和那样辣骨的疼痛是她从未承受过的,软软的身子随即痛得发起抖来,一张嘴也一下子就没了血色。 “璧晗……”霍霆宇见她这样真是被吓得不轻,竟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来。 而璧晗艰难地转过身,看向霍晋笙,纵然声音虚弱至极,态度却仍不卑不亢:“霆宇身上有伤……您要打……我替他受着。” 霍晋笙被她这一挡自然是惊诧得不得了,她这样虚弱却倔强的一句话说出来,他又怎么好真的再打下去。霍晋笙压着火默然放了鞭子,看着紧张得手足无措的儿子,虽还有怒,但也不便再多骂什么:“滚!” 书房里忽地就静下来,张翠在门外,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方丝帕被她紧紧攥在手里,心也高高地悬起来。紧接着书房门突然打开来,只见霍霆宇抱着虚弱至极的璧晗冲出来,步子又急又快地向他的房间迈去,同时也高声地喊着:“石警飞!让徐大夫赶紧来!” 这徐大夫是专为霍家女眷看病的女大夫,张翠听得这话,知是璧晗出了什么事,忙就追上去问:“怎么了这是?” 霍霆宇没有答话,只是小心翼翼地将璧晗往床上一放。然而纵是床榻再软,璧晗背上的伤一触到它,双眼就猛地紧紧闭合,眉毛也是深深拧着。霍霆宇随即小心为她翻身。张翠这时才看见她背上刺眼的血痕,一双手赶忙捂住嘴,心下想的是大帅怎么对这姑娘下了这样重的手。 不大一会儿徐大夫就赶到了,房门一关,霍霆宇被隔在了外边。他往沙发上一坐,方才身上挨的鞭伤便即刻痛起来。他忽地紧皱起眉,额上也沁出了些许冷汗。 “大哥我给你上药吧。”霍霍霆曦早拿好了药候在一边,见他如此地难受,便懂事地跑上前来。 霍霆宇却摇摇头道:“没事儿,待会儿徐大夫出来了会帮我上药的。你明早还有课,快去休息吧。” 而霍霆曦却没走,就一直站在他身边等着徐大夫出来。约莫一刻钟后徐大夫同着张翠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在交待着什么。见徐大夫出来,霍霆曦赶忙道:“徐大夫您赶紧给我大哥上药吧,他也受了伤,疼着呢。” 张翠闻言,这才终于看见霍霆宇额上的伤口,当下紧张得不了,连忙让他坐下。又得知他背上挨了鞭,就亲手给他解了衣服让徐大夫上药。 “璧晗如何了?”绷带才缠好,霍霆宇边穿衣服边就问。 “休息几天就好了。”张翠细心地给他扯好衣服,眉眼间却又浮着疑惑,“那姑娘身上怎么都是伤?你欺负人家了?还是有什么事儿你瞒着家里头呢?” 霍霆宇听完,笑着将双手轻压在张翠肩上:“这件事以后再仔细同您说,不过呢……我现在饿死了,您让下人端些吃的来呗,璧晗才受了伤,也要吃点东西补补的。” 张翠见他总是这副什么事都不挂在心上的模样,只得无奈地蹙蹙眉,嗔怪着道:“也亏得有这邵姑娘,才让你翠姨我开了眼:我们家霆宇也有这么挂惦着人的时候!” 霍霆宇听完只是浅浅一笑,也没再答什么。待张翠下了楼,他才进了房。而此时璧晗仿佛是睡着了,双眸阖着,呼吸很轻却有些不稳。他看着她此时又恢复到苍白如纸的脸,就想起方才她紧张地为自己擦血,还有她猛然冲过来替自己挨了一鞭。他真是做梦也想不到她会如此待他,更加想不到她竟会有替他挨鞭子的勇气。心下忽地一软,无数复杂的情感纷纷涌上来:有心疼,有感动,有敬重,有犹豫……他已经不想再依计将她利用下去了,可她一旦帮了他,说不定他就能早日灭掉一个祸害,为百姓做一件好事。可他又是真不忍心再利用,再欺骗她这样善良的姑娘了…… 霍霆宇还在纠结犹豫时,石警飞却轻步走了进来:“霆少,时间到了,可以走了。” “去哪儿?”霍霆宇闻言却有些疑惑。 “白小姐今晚八点登台,您应承了一定去的。” 原来是和白玉蝶的约。 霍霆宇仔细想了想,始终还是认为不可因一时的心软而错过邵璧晗这颗棋子从而坏了整个计划,而现在正是一个取得她好感和信任的绝佳时机,断不可白白浪费。便就道:“算了不去了,她若是问,只说我有事就可,别的不必提及。” 石警飞应下来便就退了出去。走之前他倒是回头望了一眼,见到霍霆宇正将邵璧晗垂至脸前的散发轻轻拢到耳后去。他不禁浅笑:说到底白小姐只是群芳中的一朵,而这邵小姐才是真真正正的霍夫人——除了她,霆少还对哪个女人这般细致上心过? 致芳园 一场戏唱下来,二楼正中的那间专门留出来的特厢里,始终只坐了黎剑航一个人。白玉蝶兀自对镜卸着妆,方才在戏台上还璀璨有神的眼睛此刻已是盛满了浓浓的失落。她卸好妆,低头发了一会儿呆,终还是抱着些许的期望往那间已经空了的特厢里去。 特厢里的灯还亮着,黎剑航临时有事已经先行离开了,八仙桌上为霍霆宇备好的那杯君山银针也早已凉透了。厢外戏台上一场《朱仙镇》演得正热闹,致芳园里叫好声迭起如浪。白玉蝶孑然立在八仙桌旁,沉浸在这个充满静默的空间里,仿佛是同外边隔开了一样。良久,她才把自己从失落的情绪中拉出来,对门外唤道:“阿婷。” 门外的丫鬟便进来,恭恭敬敬的模样。 “霆少那边有什么话吗?” “石副官来过了,说霆少今晚有事,来不了了。”阿婷如实回答。 白玉蝶闻言浅浅叹一口气,纤手轻轻往桌上一放,这才忽然发现少了什么,两弯柳眉倏地一敛,面露怫色:“那碟子桂花绿茶糕呢?” “早包了一份让石副官带走了。”阿婷早知她会问,便就狡黠一笑,“您亲手给霆少做的,他不来,咱就送过去,总不能白瞎您这番心思不是?” 白玉蝶听完,这才终于露出一个娇媚如花的笑容,软而糯的嗓音轻轻嗔着:“就你这丫头心眼多!” 然而语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 罢,一双眼又扫到桌上放的白瓷茶盏,又想起那个常常答应来看她的戏却又经常不会来的人,终归还是再叹:阿婷都这般清楚我的心思,怎么敏睿如你,却还是看不透呢? ☆、第二章(2) 而同时,司令府内 霍霆宇将下人给璧晗准备的饭菜端进房中许久了,但璧晗一直昏睡着未醒,他便放了饭菜在小圆桌上,自个儿坐在沙发上看了许久的报纸。石警飞见他此时无事,便赶紧轻步走过去,将收了好久的桂花绿茶糕拿出来:“这是白小姐给您做的,之前大帅和二夫人都在,我没敢拿出来。” 霍霆宇闻言淡淡扫了一扫石警飞手上的纸袋,既不打开也没说什么,只是将它一并放在小圆桌上,随后就打发他出去了。 不大一会儿,璧晗醒过来,霍霆宇连忙起身走过去,柔声柔气地问:“还很疼吗?” 璧晗看到他额上的伤已经包扎,又见他眉眼间满是关切,还想起先前他那么着急地喊人找大夫,那么小心地对待自己,心中忽地涌上一些感动,竟然一下就湿了眼睛。然而她没有哭,只是冲他极轻极轻地摇头,说话的声音又轻又虚弱:“连累你受伤了。” 如果他不陪自己去云城,或许大帅不会如此生气的,他的额头上,也就不会有这一道伤了。 “傻,你怎么会连累我。”霍霆宇虽然微笑着,可这情景他看了怎能不心疼,心里又怎不觉得负罪。但他只是略略敛了眉,随后赶紧将饭菜拿过来:“饿了吗?吃点东西吧。”他端起碗想要喂她喝汤,却才记起这时饭菜早已凉透,于是就吩咐下人迅速将饭菜拿去加热。而后忽地又想起什么,他随即打开小圆桌上放的纸袋,发现是一袋子的桂花绿茶糕,于是就拿到璧晗面前来,冲着她笑:“不如先吃点这个吧……我特地让人买回来给你的。” 他将纸袋展开,露出里头晶莹透亮的茶糕,澄黄的糖桂花在糕体中点缀着,馨香好看,诱人无比。他将一块茶糕喂到她嘴边,她只咬了小小一口,茶香与糖桂花的馨甜立即在口中蕴开,虽然味道与母亲做的不同,但能吃到它,璧晗心中已是万分感触了。于是鼻头蓦地一酸,眼中的水雾更浓,不过一会儿,眼泪便如珠子般坠在枕头上了。 “你、你别哭啊。”不知为什么,这一次见到她哭,霍霆宇心中升起的不再是烦,而是无限的心疼。他伸手轻轻地将她脸上的泪擦去,但眼泪擦了一行又落一行,无论如何也擦不尽。他头一次面对着女子有些慌张,却仍旧是柔声地问:“你这是怎么了?” 璧晗无声地哭了一会儿,心情平复了些才轻轻地回答他:“我只是……想妈妈了。” 霍霆宇知道她十岁丧母,如今又没了父亲,甚是可怜。而一想到他对她的利用,他竟又一次生出了好些罪恶感。在继续实行计划与不愿看到她难受之间,他竟死死地纠结了整整一个晚上。 在张翠细致的照顾以及休养了好几天之后,璧晗的伤恢复得很快,也可以下床慢慢走动了。那一日她午睡起来,看见窗外阳光十分好,便想下楼去院子里走走。正巧张翠带着梨香出门去了,房里也没有婆子候着,璧晗只得一个人扶着墙,小心地往房外走。背上的伤还是很痛,因而每走一小段路她都必须停下来,缓一缓疼痛。她扶着墙,终于慢慢走到楼梯处,然而才准备下楼,却不知踩到了什么东西,脚底一滑,整个人身子一倾,猝不及防地滚下了楼梯,额头也重重砸在摆放盆景的木头架子上。背上的伤口仿佛扯裂了,蚀骨凿心一般地痛。璧晗痛得说不出话,呼吸急促异常,额头沁满了密密的冷汗,才红润了一些的脸色即刻又白了回去。四下的佣人也不知去了哪儿,璧晗一个人躺在那儿,因为巨大的疼痛身子颤抖得厉害,可是无人知道。她不住地吸着冷气,想要喊人可是却根本没有力气。一种绝望忽然袭上心头,她在这时竟想起了霍霆宇,她想起他有力的臂膀和安稳的怀抱,想起他关切的语气和温柔的眉眼……她吃痛地紧紧皱眉,心中却在一遍一遍地问:霍霆宇,你在哪里…… 正当她痛得要昏过去,面前却忽地出现一个人:脚上穿着黑皮鞋白袜子,身上是黑色的裙子及阴丹士林色的上装。璧晗艰难地抬眼,见到的是霍妍之充满惊诧的脸。她再没有力气对霍妍之说什么,就连抬头都觉得困难异常。霍妍之见她面色惨白痛苦难耐,刚扔了书袋想要扶她起来时却发现她已然昏了过去。 晚上,司令府正是用晚饭的时候,霍晋笙和霍霆宇还在军中没有回来,饭桌上除了霍霆曦和霍柠之吃得甚好,张翠同霍妍之竟是吃不下饭。晚饭过后她二人便一直守在璧晗床边。张翠知道这姑娘身子弱,又都是伤,见璧晗一张小脸毫无血色虚弱至极的样子,教她怎样不心疼,怎样不心生怜惜。而璧晗昏睡中一声声无助地唤着妈妈,霍妍之也是没了母亲的人,这一声声唤着怎能不让她蓦然心酸难受,便就更加怜惜面前这个女子了。 因楼下霍柠之唤,随后张翠便下了楼,霍妍之则坐在一旁看了会儿书。没过多久,璧晗便就醒了。 “喏。”见她要起身喝水,霍妍之便即刻起身将桌上的水杯拿过来喂她喝,“徐大夫说你暂时不要多动,否则这伤难结痂的。” 璧晗听罢冲她淡淡一笑,苍白而虚弱。 “你这样弄得我多不好意思啊。”霍妍之先前见她双眉紧扣,无助地唤着妈妈,现在她又貌似坚强地冲着自己笑,心中很是不好受,便笑道,“你饿了吗?我让下人端点吃的来吧。” “不用,”她仍旧是微笑,看着霍妍之的眼神中却加重了一份感谢,“二小姐你这样好。” 霍妍之没想到她竟是这样真诚地感谢自己,一下子倒是腼腆起来,随后才道:“你叫我妍之吧,‘二小姐’叫着多生分。” 而后两个人便就聊了起来,张翠领着下人送药过来,见她们相谈甚欢的模样,心中也是乐极。聊着聊着,璧晗忽然听见清晰的怒斥声从楼下传了上来,那个声音的主人,不是霍霆宇又是谁。 这时霍霆宇才从军中回来,听张翠说了璧晗受伤的事情,当即就火冒三丈地训起才被张翠训完的下人来。张翠是真没想到霍霆宇会为了那姑娘发这样大的火,但她见他额角的青筋都隐隐凸起,心下反而有些安慰:这孩子总算找到一个心上人,终于能成家立室了。 好大的一通火终于发完,霍霆宇冷厉的眼神却还盯着那个不小心洒了水在地板上结果使得璧晗踩滑摔下楼的仆人,那眼光锋利得像是一把把刀,几乎要将那仆人身上的肉给削尽了。 “再敢有下次我一枪毙了你!”霍霆宇将梨香递来的擦手毛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9 巾狠狠砸到那仆人的脸上,同时冷冷扫了扫跪在一旁的那几个下午没守在璧晗屋子里的婆子,“你们也一样!” 张翠生怕霍霆宇怒过了头,连忙对着一干下人补训了几句而后便让他们散了。随后看向霍霆宇,道:“你呀,有功夫同这些个下人置气,倒不如快上去看看人家邵姑娘,这会儿她醒着呢。” 霍霆宇闻言点点头,转身便要上楼去。张翠见他手中还拿了个装糕点的纸袋,就顺口问了一句:“带了什么回来?可要下人拿去热热?” “不用,璧晗说这个凉了才好吃。” 张翠随即笑:“到底是大了,以前有吃的拿回来总是给翠姨,现在有吃的拿回来只记得给心头好儿了。” 霍霆宇听了,往上的脚步又折了回来,悠悠地在张翠身前绕了半圈,问:“翠姨今晚吃的什么?醋味太重,连香水都遮不住。” 张翠见他已没了火气,这才安心推他上楼:“行了行了,快把你这份心意交出去吧,晚了人家可就睡了。” 霍霆宇走进房时霍妍之已经离开了。灯光下璧晗的脸苍白没有光泽,嘴唇也没有什么血色,这模样哪像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呢。霍霆宇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说话,只是伸出手,替她理了理耳边有些散乱的头发,眉眼间的心疼藏也藏不住。璧晗虽然对他渐生好感,但对他这般亲密的动作却还是有稍许的抵触,因而头微微偏了偏,使得霍霆宇的手同她的发间多出了一小截距离。霍霆宇见她如此,便了然地收了手,随后又带着笑意将一袋桂花绿茶糕递到她面前:“吃一点吗?” 璧晗轻轻摇头:“我不饿。” 她这话才说完,却见霍霆宇脸上有些失望的神色。她生怕惹他不高兴,便就道:“这个应该你吃,动了怒的人,吃些甜的心情能够变好。” 霍霆宇却讶然:“你怎知我动了怒?” 璧晗闻言不禁一笑:“训人的声音那样大,吵死了。” 听她这样说,霍霆宇反倒如犯了错的孩子一般,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知说什么好。 随后他将茶糕放到床头柜上,却见柜上放着一条细细的枣木手串,他盯着那手串顿了几秒,而后问:“妍之来过?” ☆、第二章 (3) “嗯,这是她送的。”璧晗见他如此神情,便将今日妍之细心照顾自己的事同他说了。霍霆宇听完只是沉默,神情不愠不喜,深深的眼睛璧晗从来看不透。但他越是这样就越是加重了璧晗的疑惑。先前妍之听到他训斥下人的声音,料想他待会儿一定会进房来,本就微笑着的脸色即刻沉下来,而后便就迅速离开了,似是不太想同霍霆宇见面的样子。而霍霆宇见到妍之的手串,温柔的神情也即刻收起来。璧晗猜想他们两兄妹间应该是有些隔阂。 “怎么了?”霍霆宇见她欲言又止,便就问。 璧晗自知她于他不过是帮忙的关系,他们之间虽不是陌生人,却也谈不上是好朋友,因而这种涉及私隐的事她没有资格问,也不应该问,所以只是对他摇摇头,没有说话。 之后霍霆宇洗过澡,躺在璧晗睡床对面的小沙发上就准备要入睡。 “不回房歇着么?你可累了一天了。”璧晗倒不是怕他在这儿会对她做些什么,她只是担心那沙发太小了,而他又这样高大,只怕是憋屈了他。 霍霆宇闻言却又从沙发上起来,将房内的顶灯关了,再将璧晗床头的小壁灯开启,冲着她温朗一笑:“没事儿,我守着你。” 暖黄色的灯光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柔化了许多,那一抹笑如冬阳般温暖,又如山一般让璧晗感到稳靠安心。 半个多月后 经过悉心的照顾和精细地调养,璧晗总算脱离了床榻,能够自如下地行走了。 “你这才刚好,就总帮着我弄这弄那的,霆宇要是见着了,非说我虐待你不可。” 彼时璧晗正在花园里帮着张翠修剪盆景——这些盆景一直是霍夫人生前最喜欢的,并且一直由霍夫人亲自修剪护养。自霍夫人去世后,张翠便也亲自修剪护养着他们,重视得很。 “翠姨待我这样好,不帮您做点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璧晗微笑着在张翠的指导下修剪着盆景,薄薄的阳光映在她脸上,认真又专注的神情看得张翠越发喜欢。 “做什么呢?” 也不知过了多久,霍霆宇的声音真就传了过来。璧晗闻声停了手,张翠亦抬头看向他,道:“刚才还说起你,现在你就来了。” 霍霆宇闻言便笑:“翠姨准是说我坏话,挑拨我和璧晗了不是?” “臭小子!”张翠听了,佯装动怒将眉毛敛起来,伸手轻轻推了推他的头,道,“有了媳妇儿就不念着你翠姨的好儿了!” 霍霆宇仍旧是笑着把脸凑到璧晗身边去,问:“你跟我说,翠姨方才说我什么了?” 璧晗见他二人间的气氛融洽至极,便就也笑:“翠姨压根儿没提你,她只是怕我累着,心疼我呢。” “哦,原来你们俩是一边的!”霍霆宇见璧晗如此帮着张翠,便故意装出一副负气的模样,倒也是极可爱。 璧晗见他没再说话,便又拿起小银剪子继续修剪盆景。霍霆宇见她那宛若玉笋般纤白的手指推着剪子,在一簇簇绿意间仔细移动,真有一种说不出娴美之感。忽尔,他瞥到璧晗身后一盆开得正好的千叶石榴,于是心思一动,即刻快步走过去,摘了一朵盛绽的石榴花,回过身来抬手便簪在了璧晗的发间。璧晗感到他将什么东西插在了自己发间,却又不知那东西是什么,便就想伸手取下来看。然而霍霆宇却不许,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仿佛是黏在她脸上扯不开了一般。她今天穿了一身青白色缠枝纹旗袍,本是素净之极,然而那亮橙色的千叶石榴花一簪上去,立即让她生出无比的娇美明粲之色,真真是有画龙点睛之效。 “真美。”他竟是看得痴了,半晌才如梦呓般吐出两个字来。璧晗更是早就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他。 “啧啧啧,真真是腻死个人呢。”张翠见璧晗愈发地窘,而霍霆宇那个傻小子还在痴痴地望人家,便就极力忍住笑,出声打扰面前这幅旖旎的景。霍霆宇这才知道他竟是犯了痴,再看看璧晗满布彤云的脸和张翠满脸的笑意,他自个儿也是不好意思起来。 “妈!”此时,院子里响起小女孩清脆的声音,三人闻声随即转头看——原来是小妹霍柠之同二姐妍之手拉着手下学回来了。 霍霆宇见到她二人,便就道:“我买了些糕点和西饼,妍之你同柠之进去尝尝吧。” “我不吃。”然而妍之却不领情,松了小妹的手冷着脸兀自进了屋里去。 霍霆宇原先柔和的神色亦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0 是瞬即就沉了下来,院子里的气氛也忽地冷下来。正当璧晗不知如何是好时,柠之却跑到她面前,甜甜地笑起来:“姐姐好漂亮!”那一双大眼睛盯着她头上的千叶石榴花简直要移不开眼。在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柠之终于抬手指向她发间的石榴花,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这个花姐姐戴着好漂亮,可以也给我戴戴么?” 璧晗完全拒绝不了这样可爱的小姑娘的请求,便就抬手取下发间的花亲手给她簪上,直到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霍霆宇是采了一朵石榴花插在她发间。 柠之得了花,欢天喜地地蹦跳着进了屋,张翠也笑着跟了她进去了,花园里独剩下璧晗和霍霆宇两人。霍霆宇没有说话,只是又摘了一朵石榴花往璧晗发间簪去,璧晗因而笑:“你要总这样,好好的一盆花就得被你摘光了。”她的眼睛在此刻弯成一弧新月,已经红润的面色因带了笑显得俏丽动人,那一抹亮橙色点缀在发间为她添了一丝娇甜的味道,她温柔的笑意似乎可以融化冬雪,唤醒一切正在沉睡中的花儿。霍霆宇再也控制不住,倾过身子想要吻下去,璧晗刚想要躲,然而忽地两声干咳冲过来,霍霆宇连忙转身,只见三弟霍霆曦正跟着霍晋笙穿过院子准备进屋,却被他和璧晗挡了去路。连忙心虚地揽着璧晗闪开,霍霆宇甚至能感觉到父亲眼中蕴着的一丝尴尬。霍霆曦毕竟年纪小,终是没憋住轻轻笑了出来。这一下璧晗的脸彻底地飞满红霞,可霍霆宇倒是满肚子的不得劲儿:今儿怎么就这么背! ☆、第二章 (4) 夜晚,霍晋笙洗罢澡,一身睡衣坐在房内的小沙发上看报,这时张翠也才洗过澡,正坐在镜前打理着头发。 “你倒是很中意那个邵小姐啊。”霍晋笙忽然想起什么,便将报纸放下,道。 张翠闻言淡淡一笑,起身坐到他身边去:“大帅难道不喜欢那姑娘?” “你净同我打哈哈。”霍晋笙闻言不恼也不笑,但心情却是很好的样子,“听说妍之很喜欢她?” “那可不是,下了学就往璧晗那跑,两个姑娘成天有说有笑的,亲姐妹似的。”张翠说着,心下却忽地叹了叹:设若这邵姑娘能够连带着将霆宇妍之兄妹俩的关系修复好,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了。 霍晋笙闻言,略略思忖了一会儿,却道:“这姑娘的出身……终归不够好。”他早已派人查清楚了邵璧晗的家世:虽说也是个清白人家出来的好姑娘,可要做他霍家正正经经的儿媳妇,这门户终归还是低了一点。 张翠听完没有说话。她一开始就预料到霍晋笙不会满意璧晗的出身,所以就算璧晗为人再好,他也不会轻易就同意了霍霆宇和她的婚事。但如今霆宇对她可是喜欢得很,若是霍晋笙只能同意让璧晗做霆宇的妾室,只怕这父子俩终会吵得不可开交。 然而良久,霍晋笙却又蹙眉道:“让齐那边可怎么好……” 这才是他目前最头疼的事——煜琳的父亲方让齐是霍晋笙的发小,出身书香世家。当初霍晋笙当兵到处打仗的时候,方让齐就一直接济霍家,还替他照顾多病的母亲,各种花费都是方让齐支付更从未提过让霍晋笙报答的字眼。如今霍晋笙手握邯北七省军政大权,自然也没忘了方让齐的恩,更特意聘了他做予南大学的校长。为了让关系亲上加亲,他才提出让霍霆宇娶方家小姐煜琳,奈何霍霆宇始终不肯同意,这门亲事也一直没正式定下来。 “霆宇有自个儿的打算,大帅你硬逼他只怕也奏不了效,更何况……现在又有了个邵姑娘,你越逼他,他只会同你有更大的冲突。”张翠自然懂得霍晋笙的烦处,便就道,“不如这样,月底正好是我的生辰,是个散生日也不必大操大办的。但我们趁着这个机会把方家人请来,再叫些平日里都熟的官太太,大家都乐呵呵的,到时候璧晗就帮着我应酬打理,等霆宇回来,大家伙儿见了他对璧晗的态度,自然就明白个□□分,然后大帅就同让齐好好谈谈这事儿。让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又向来主张不要施压给霆宇和煜琳。如今霆宇对这邵姑娘是真的动了心,让齐若是见了,一定会理解的。” 霍晋笙听了这话,仔细想想也没有什么反对的,便就同意了。 七日后 天气异常的好,天空碧蓝如洗,时不时吹来的风中还夹着些花的香,阳光也是恰到好处,暖,却不会让人觉得炎热异常。璧晗坐在布庄里,陪着张翠挑选制新衣的布料,面上含笑,却又并不多说话。 “这个颜色妍之最喜欢了,拿来给她裁衣服一定错不了!”张翠一面仔细地挑着,一面同璧晗说道,“这一大家子人的事儿全都是我来打点,又琐碎又枯燥,你一直陪着我怕是无聊透了。” “不会,我可喜欢陪着翠姨了。”璧晗年幼丧母,自小跟着父亲一块生活,见到别家孩子同母亲偎依亲昵的时候心中也甚是渴望。如今张翠待她无微不至,真真是让她感动非常。 约莫一个小时后,两人一面说着一面从布庄里走出来。正巧路过致芳园,张翠兴致也好,便就决定进去听一出戏。戏园子的老板自然知道她是何等的身份,便就即刻迎上来,脸上堆满笑意。 “啊呀,倒是不巧,今儿的特厢……都满了。”老板听张翠是要看戏的意思,刚想迎上楼去却又忽地想起什么,抱歉却恭敬地道,“楼上就只有小厢了,要二夫人纡尊降贵,我们怎么担待得起。” 然而张翠兴致正好,也不甚在意:“小厢就小厢吧,我不过是听场戏罢了,有什么打紧的。” 老板一听这话,忙不迭就亲自迎了张翠同璧晗上楼去。特厢里果真都坐满了人,叫好声迭起如浪,好不热闹!璧晗跟在张翠身边,嘴角带笑,心情也是很好。这时不知哪个厢里跑出来的两个小孩儿,在廊上追追跑跑,一个不留神从璧晗的手边撞过去,握在手中的锦帕一下子飞出去,璧晗连忙回身去捡,然而她才将地上的锦帕捡起,起身,眼光却不小心扫到了面前特厢里的人。这不看不打紧,一看清了坐在里头的人是谁,璧晗脸上的笑意便就即刻淡了下去。 “怎么愣在这儿?”张翠发觉身边的人忽地不见了,便就即刻走了过来。特厢里坐着的霍霆宇见到璧晗,身子本就猛然僵了一僵,这时候又见到张翠,心中更是连道不好,急忙拂开拿着绢子在他脸上擦着脏的白玉蝶的手,即刻站起身来,故作轻松地朝着张翠和璧晗走过去:“翠姨怎么来了?” 张翠是极少生他的气的,而此时此刻她竟是在瞪着他——不消说,她一定是看见方才那场景误会什么了。 “我倒是忘了这茬儿!”老板这时才走过来,见到霍霆宇,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1 忽地就道,“既然霆少也在,就不必委屈二夫人坐小厢了。”随后赶紧叫来茶房,忙吩咐道,“把给二夫人上的茶水和点心赶快地送到这儿来!” 而后老板便恭敬地退下了,霍霆宇忙不迭挽着张翠往里走,白玉蝶看得出来面前这位二夫人不甚开心,但还是礼貌地将桌上的点心推过去,笑:“二夫人不如尝尝这桂花绿茶糕,我亲手做的,不知合二夫人的胃口没有。” 糟了! 霍霆宇一见璧晗的眼神落在这茶糕上,便知道是露馅儿了!这一下子解释起来怕是更麻烦了! 察觉到璧晗的神色不对,张翠立即道:“璧晗啊,方才有两块料子我放着没要,这会子倒是后悔了,你带着梨香去把它买下来。还有,你再给自个儿多挑几块料子,毕竟啊是要把气色和身份都衬出来的,总还是鲜艳些的好。” 璧晗知道她是故意支开自己要训霍霆宇那么几句,便就乖乖带了梨香离开。果不其然,璧晗才刚走,张翠柔和的神色便就冷下去,气场犹足:“听闻白老板的戏唱得很是不错,只是一直没有耳福来听,今儿倒是赶巧儿碰上了,不知白老板愿意给我唱哪一出?” “二夫人的面子玉蝶绝不敢拂,只是不知道二夫人喜欢听哪一出?”白玉蝶依然微笑着,波澜不惊。 “哪一出都行,我不过是饱饱耳福罢了。” 白玉蝶闻言,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施了礼,而后便就也离开了。她才一走,张翠逼人的气势便就悉数散去,唯剩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瞪着霍霆宇。 “翠姨喝茶。” 霍霆宇陪着笑沏一杯茶端到张翠面前,然而张翠不接,更加不喝:“这茶若是让我喝了,你岂不是辜负了白老板的一番心意?”这茶是顶好的君山银针,霍霆宇最爱喝的茶,用的还是顶好的甜白釉茶盏,且先前白玉蝶拿着手绢在霍霆宇脸上擦着,那动作又温柔又细致,尤其是眼神,十分之特殊。张翠是何等精明心细的人,只一眼,便就洞悉了白玉蝶对霍霆宇的那份心。 “翠姨说的哪儿的话。”霍霆宇闻言只好放下茶杯。他本想同张翠打个马虎眼儿掩过去的,然而张翠却是极其严肃的样子,看来这个马虎眼定是打不得了。 “你究竟是怎么个意思?都快成家的人了,还一天到晚在外头鬼混,像个什么样子!”张翠两眉竖起,极为生气的样子,“你这样不长进,叫我将来怎么有脸去见你母亲,我怎样对得起她的托付?!” “翠姨……”霍霆宇知道这回的误会有些大,但翠姨毕竟在气头上,他解释也不见得能起多大的作用,便就干脆认起错来,“没有下次了,我保证再也不鬼混了!翠姨你笑一笑嘛,生气可不好看。” 张翠见他认错这般诚恳这般快,也没了再骂他的心思:“你倒是把哄我的心思拿去哄璧晗吧,哪个女人见得自己的丈夫当着自个儿的面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你这是太过分了!” 霍霆宇闻言,即刻连声保证定向璧晗请罪,而后张翠也不再多说,站起身来就要走,霍霆宇也随着起身,却是问:“翠姨不听戏了?”张翠听了即刻回头狠狠瞪他一眼,霍霆宇知道此时是多说多错,便立马闭了嘴,乖乖地跟着张翠出了致芳园。 彼时璧晗早就买好了布料,因猜想张翠定不会再在致芳园中待太久,便就同梨香坐在致芳园对面的小茶摊上等。她安静地坐在那儿,想起方才白玉蝶同霍霆宇那般亲近的模样,还有霍霆宇把白玉蝶亲手做的桂花绿茶糕说成是他特意买给自己的,她心里就很是拧巴。她以为霍霆宇只对她一个人那样好,她以为霍霆宇是真的为了讨她开心而费了许多心思,可是到头来,全是她自作多情。她这样想着,心里忽然就很失落。没过多久,霍霆宇便陪着张翠出来了。司机刚把车开来,却见石警飞忽地跑来,急急对霍霆宇耳语几句,随后霍霆宇眉头一皱,便迅即离开了。 “霆宇怎么了?”待他走后璧晗才走过来,脸上带着疑惑。 “军中的事情吧。不管他,咱俩回家去。让我看看你又挑了些什么好料子……”张翠担心璧晗会不开心,便就连忙岔开了话题。 此时致芳园中,阿婷见白玉蝶独坐在镜前发呆的模样,心中却还是不怎么相信,于是连忙跑回特厢察看——果真是一个人也没有了。 “你以为那二夫人真是想听我的戏?她不过是想支开我罢了。”白玉蝶早猜到张翠的心思,所以她压根没扮上,不过是坐在镜前出神罢了。 “你看见吗,那位小姐生的真好,一看,就是好人家里出来的。”白玉蝶看着镜子里脂粉饰面,唇点朱红的自己,忽尔轻轻一笑,尽是自嘲的意味。 “论相貌姑娘哪里差过她?更何况就姑娘这一双眼睛,宝石似的,可有灵气可美了,她才比不上!”阿婷羡慕地笑起来,希望能宽宽她的心。 然而白玉蝶不语,只是兀自叹息。她的眼睛,眼波一转便能生出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可那位小姐,干干净净温温润润的,好比天山顶上的雪,又像那温和的温泉水。天壤之别。再看二夫人对自己的态度,横竖都是千万个不满意,只怕是连做霍霆宇外室的资格都没有呢。半晌,她轻轻苦笑:白玉蝶啊白玉蝶,你爱上一个人,怎的就这样没了骨气。 ☆、第三章 苍翠浓阴满院,莺对语,蝶交飞,戏蔷薇 月末 说是要好好向璧晗赔罪,然而这十几天下来,霍霆宇一次家都没回,大多住在军中,连电话都很少打回家。 这一日,霍霆宇看完加急送来的电报,先前微蹙的眉头瞬间紧扣起来,电报“啪”地被拍到桌上,他忍不住高声骂起来:“又给这个祸害跑了!泗杭那边的全是废物!” 这时黎剑航也在,听了他骂,便也蹙眉:“再不把他抓住,只怕又有更多人受大烟荼毒。” 这些日子以来,霍霆宇一直忙着抓泗杭头号烟土商人“玉先生”的事儿。这个“玉先生”手中握着大量烟土,不仅在泗杭做烟土生意,泗杭周边的许多城镇都在他的生意范围之内。这黑心的生意越做越大,毒害的人也越发的多。这几年来霍霆宇一直都在派人暗中查找有关这个“玉先生”真实身份的信息,虽然所获极少,但也终于等来了一个极重要的信息,只可惜多方查证却一直没能对上号。 “若是把他抓住,我一定亲□□毙他!” 霍霆宇这才说完,石警飞却敲门进来:“霆少,二夫人电话。” 闻言,霍霆宇却是疑惑了一下:翠姨甚少直接将电话打到军中来的,最早的一次是母亲病重,上一次是父亲在家中心脏病突发,这一次……难道又出了什么大事?这样想着,霍霆宇本就不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2 好看的脸色更是沉了几分,连忙起身快步前去将电话接了起来。没成想,电话那头却是温温润润的邵璧晗:“明天是翠姨的生辰,家里请了客人,她让你明天一定回来。” 把这话听完,霍霆宇仿佛如释重负一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因为手头的烦心事尚未解决,因而霍霆宇也没心思闲聊,只淡淡应下来,便就将电话挂了。 “他这就挂了?”张翠见璧晗这么快就放了电话,脸上全是惊讶。她本想制造机会他们俩好好聊聊,毕竟这些日子以来霍霆宇跟璧晗是没有任何联系的,道歉的事儿更是无从谈起。张翠生怕他们俩因为这件事儿心生隔阂,所以才特意打了个电话去军中,没成想结果却是这样的。 “他答应了明天回来,翠姨放心吧。”璧晗对于霍霆宇这样冷淡的态度虽是有些失落,可她很快也想清楚了自己的地位——本就不应该有任何期待的。 张翠看璧晗虽然藏着敛着,可脸上还是露出了些不太开心的神色,只能是无奈地叹口气:这下子我是真的没法子了…… 翌日,天气还是一样的好,院子里的红玫瑰在明艳夏阳下越发显得红艳似火。高大的梧桐树披下一荫清凉,霍霆曦此时正带着霍柠之给一旁池塘里的锦鲤投食,假山旁的千叶石榴依旧开得灿烂夺目,它对面的一丛紫阳花也开得正盛,红的白的紫的蓝的,花球团团挨挨,真真是花团锦簇。屋子里几个官太太凑了两桌打着麻将,其余的官太太同张翠都坐在沙发上吃着水果聊着天,乐乐呵呵的。二楼琴房里,莫督办家的幺女正和霍妍之一块儿弹着钢琴,优美的琴声从楼上流淌下来,甚为悦耳。璧晗此时正陪着一群贵小姐们聊天,大家年纪相仿,谈得来的话题也多,也没过多久,璧晗便同她们熟络起来了。 霍霆宇便是这时回来的,一身军装未脱,长身玉立,挺拔又有气势,眉宇之间满是英朗。 “可算是回来了,好些日子没见着你的人,电话也没一个。”张翠见是他,连忙起身上前去,却蓦然发现他竟是瘦了好些,忙惊道,“你这些日子做什么去了?瘦了这么多?” 这段时日霍霆宇为了抓“玉先生”的事儿劳神劳力,更亲自去了泗杭两趟,休息的时间也少,瘦了是正常。为了避免张翠太过担心,于是他就笑:“那翠姨留了什么好吃的给我补补没有?” “吃的多得是,赶紧去饭厅吧。”张翠闻言便就转过身想要吩咐下人准备菜,这时却听门外军靴整齐踏响,一声“敬礼”清晰嘹亮。屋内的众人便连忙起身,面带恭敬的微笑候着将要进来的人。随即,霍晋笙亦是一身军装进了屋,同他并排走着,身穿黛绿长衫儒雅非常的正是方让齐。而方让齐身后跟着的身穿嫩黄色纱质西洋裙子,乳白色腰带束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的时髦女子,正是方煜琳。霍晋笙与众人略略寒暄几句便同方让齐去了书房。方煜琳刚想为上次砸伤霍霆宇的事儿同他道歉,转眼却是见他直直去了饭厅,碍于人多她也不好追过去,只得暂时作罢。 约莫是下午的光景,璧晗被霍柠之拉到院子里玩捉迷藏。璧晗闭着眼大声数完五十,随即睁开眼睛开始四下寻起霍柠之来。那丫头也不知藏哪儿去了,璧晗左寻右寻,就是没见着人。霍霆宇隔着落地窗前的纱帘见她找的辛苦,便就淡淡一笑,大步走到院子里,高声问:“呀,谁的石榴花掉了,开得真好呢!” “我的我的!”赶忙的,一个小身影立即从直垂到地上的厚厚的紫藤花帘后跑出来,却见地上并没有一朵石榴花躺着。于是她即刻伸手摸摸自己的头发——明明花还在自己头上簪着嘛! 霍霆宇见状随即冲着璧晗一笑:“这不是找着了。” 璧晗闻言,也就上前一步,轻轻抓住霍柠之的手臂,笑:“对啊,抓到了。” 霍柠之这才明白自个儿是被大哥大嫂“合伙”骗出来的。刚扁了嘴巴要同大哥理论,却听得不知何处传来一个兴意盎然的声音:“哟,咱小妹今儿这花簪得好别致!” 三人循声望去,只见万俊远带着标志性的笑正朝着他们走过来。霍柠之得了赞美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上一次她见璧晗簪了石榴花特别好看,一连许多日里她都要簪着这花儿才肯出门。 “二姐三哥也说我簪着好看!可我还是觉得上次大哥给大嫂簪的更好看。”霍柠之毕竟年纪小,不一会儿便把该抖的不该抖的全抖出来了。万俊远听了这话,别有深意的眼神毫不掩饰地投向了霍霆宇,璧晗看着他这眼神,脸颊也迅速飞起红来。 好不容易把霍柠之和万俊远这个难搪塞的打发走,这时院子里只剩了霍霆宇及璧晗两个人。因为今日请了客人,璧晗特意搽了胭脂点了唇,换了一件杏黄底蝴蝶雀鸟碎花小叶纹绲白边的旗袍,戴着霍霆宇给的珍珠耳环,整个人看起来端庄秀丽,好看极了。 “你甚少穿得这样艳丽。”霍霆宇看着她因搽了胭脂而越发显出好气色的脸,笑道。 “翠姨给挑的。”她低了低头,轻声答。 见她不看自己亦不笑,霍霆宇心中竟有些担忧,于是小心翼翼地问:“你……生我的气了?” 璧晗闻言倒是将头埋得更低一些,声音还是轻轻的:“我气你什么。” “我……”霍霆宇想解释,却又不知道怎么说。茶糕那件事儿本就是一个获得她好感的手段,如今露馅了,他既觉得窘,又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然而上次白玉蝶给他擦脸上的脏正巧被璧晗撞见,当时他心里已有好些不安,如今见她这样,他更是着急起来,生怕她气起来就不再理他了似的。连他自己都有些奇怪:霍霆宇你这是怎么了?你以前不这样啊! “我和白玉蝶只是朋友,不是翠姨以为的那样。” 璧晗听完便就道:“这倒奇了,你怕翠姨误会,怎的跑我这儿来解释,我可不当传话的了。” 霍霆宇闻言竟是不知如何接下去,只得是无奈地苦笑:“你跟着翠姨这些日子,别的不学,拿话噎我的本事倒是学得像模像样的。” 璧晗听了这话终于忍不住轻笑起来。霍霆宇见她终于肯看他了,便就急忙问:“你不生我气了?”那语气里依旧还带着小心翼翼,却又透出许多的期待。 璧晗摇摇头:“我可不敢生霆少的气。”话虽是这样说,可从致芳园回来的那个晚上,她是真的没睡好觉。早就在心里提示过自己,霍霆宇这种身份地位的人在外头必然是会吸引许多女人,也一定会有许多女人主动向他献殷勤的。可当她真正地见到那个场景,她心底竟还是起了好多波澜。这到底算不算是动了情? 霍霆宇听她这样说,却是道:“我还是喜欢你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3 像在翠姨面前那样地叫我。” 璧晗闻言,默然了一会儿却更是红了脸,像极了秋末盛开的芙蓉花,娇美至极。霍霆宇忍不住想要亲下去,却忽地瞥见万俊远又毫不识趣地朝着这边走过来。他心底不知为何蓦然一虚,只对璧晗说了句“待会儿我去找你”,随后便立即对着万俊远走过去,硬把他从相反的方向给拽走了。 太阳渐西斜,院子里的炎阳退去大半,轻轻的凉风吹起来,官太太们便停了麻将,一同到院子里赏花去了。璧晗一直乖巧地陪在张翠身边,官太太中有一位李太太,平日最喜诗文,因而同璧晗特别投缘。大家时不时地打趣两句,气氛正是极融乐的。 “咱就坐在这群花之中喝茶谈天吧,也让我沾一回‘雅气’。”大家一同走着,转眼便到了花园正中设的西式桌椅前,张翠因而笑。 于是大家纷纷落座,然先前一直陪在张翠身边的璧晗此时却坐到了她的左前侧,此时她身边坐着的是李太太。 “哟,璧晗这就嫌我老婆子无聊,不愿同我坐啦?”张翠佯装不乐,道。 璧晗婉然浅笑,礼貌地回答道:“不是不愿同翠姨坐,是我坐的这儿风大,李太太风寒才好,坐这儿吹风再受了凉可不好。” 万太太随即羡道:“二夫人这么快就找到这样好的儿媳妇,我们家的儿媳妇还没个影儿呢!” 这万太太便是万俊远的母亲,万俊远同霍霆宇相仿的年纪,如今霍霆宇一下子就摆了个这样娴婉懂事的未婚妻出来,而万俊远倒是一点消息也没有,看得万太太怎样不着急。 黎剑航的母亲黎太太听言亦即刻道:“莫说你家俊远,我们家剑航也没半点消息呢!这三个孩子里啊就属霆宇最快成家了,我估摸着不用等多久,二夫人你也马上抱得了孙子了!” 张翠听了更是喜笑颜开:“你这可说中我的心事了!要是璧晗能为我们家霆宇多生几个儿子,你们看大帅不得把嘴笑歪!”而后是转头看向璧晗,仍旧是笑意满满,“璧晗你可听见了,咱霍家就指着你开枝散叶了。” 璧晗和霍霆宇本就不真是她们以为的这种关系,且璧晗此时又对霍霆宇产生了朦胧的、她自己也不甚清楚是什么性质的感情,因而听了这话,她只觉得尴尬心虚,于是双颊蓦地一红,忙把头低了下去。众位官太太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害羞便更加笑起来,虽不带有恶意,但璧晗却越发地觉得窘。而这时,霍霆宇的声音却幽幽地飘过来:“翠姨真是,明知道璧晗脸皮薄,还老拿她打趣。” 众人听了这声,皆笑着循声望去,只见霍霆宇穿着干净笔挺的白衬衫,悠闲俊朗地走了过来。此时他已经脱下了军装外套,清爽的短发和俊朗的笑容在淡金色夕晖的映衬下使得他看起来如邻家大哥哥一般易亲近,璧晗看着他,不知怎么的,本就嫣霞未褪的脸倒越发地彤云密布起来。 “你们听听你们听听,这小子,媳妇儿还没进门就火急火燎地护起来了。”待他走到面前,张翠便就道,醋意浓浓的样子。 霍霆宇闻言,便就忙走到张翠身后,替她捶起肩来:“我要不护着那就定得让翠姨来护了,翠姨为咱家劳心劳力,就算您愿意护,我也不忍心让您再花力气护啊。” 张翠听完又笑:“平时不见你嘴巴这样甜,一谈到你媳妇儿,这嘴巴就跟抹了蜜似的。”说完便就起了身,招呼着各位官太太离开:“咱这就走吧,在这儿待久了可招人嫌呢。” 万太太听了便就起身要走,却又不忘叮嘱霍霆宇两句:“霆宇你现在是定了终身大事了,可也别忘了我们家俊远呐,他可还八字儿没下笔呐……”本还打算再多叮嘱几句的,但同行的黎太太却催着她走了。官太太们一块离开,院子里又剩下了霍霆宇和璧晗二人。璧晗不知道说什么,才刚一抬头,却听霍霆宇说了一句“等我一下”,随即竟是跑着离开了。璧晗看着他朗逸的背影,其实疑惑,但面上却忍不住轻轻一笑:这家伙又要干什么? 没一会儿霍霆宇便就跑回来了。这一次他手中多了几个精致的锦匣。璧晗依话打开其中一个,见到的是一枚羊脂白玉制的平安扣坠子,白玉无瑕,光泽柔腻温润,是绝对的上品。 “喜欢吗?”见璧晗浅浅地笑起来,霍霆宇更是开心异常,“专程买来送你的。” 这话确实不假。今早从军中打算回家的时候他忽地想起璧晗平日的穿着和妆容都极素净,而今日家里来的官太太、贵小姐必是很多,霍霆宇怕她素净之极会被个别贵小姐轻鄙,使得她不开心,便就专程跑了许多的店铺给她挑首饰。 “还有这个。”见她喜欢,霍霆宇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另一个锦匣,里头的首饰精致闪亮却又不显得庸俗,璧晗微笑着,眼睛里流露出明显的喜爱之色。 “还有这个,这个,这个……”霍霆宇见她这样喜欢,心中的激动更是抑制不住,索性将余下的盒子全部打开:嵌着珊瑚的耳坠子,镶着碧玺和翡翠的项链,玛瑙的胸针,青玉制的簪子,还有一条舶来品手链,统统呈现在璧晗眼前。这些首饰每一件都精致漂亮,璧晗的确喜欢得很,但她想到自己的位置,便就摇头拒绝:“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谢谢你。” 霍霆宇早猜到她会拒绝,便就道:“那你当做是我借你的,你只管拿去用就好。” 璧晗听了却拿他打趣:“如果我拿来用,哪日要是被白小姐看到了,岂不是惹得她不高兴?” 霍霆宇听完竟是无言以对,他真真没想到璧晗竟会有这么一句。想来她是真的为桂花绿茶糕的事儿生了气,可他半天也没想出怎么去哄她,也不知怎样去解释才是最好,只得是顿了好一会儿,绷着脸只生硬地吐了一句:“你又拿话噎我。” 璧晗见他这般神情却是露出了难得的得意之色,嘴里说的却又是“小女子可不敢噎霆少”,一双翦水秋瞳里蕴着狡黠之色,淡红色的唇勾出骄傲的笑意,灵俏动人。她这般调皮的模样看得霍霆宇真的是心痒难耐,一下子没克制住,只管伸出手环住她,低了头压住她的唇尽情地吻起来。感到璧晗开始挣扎,他却不理,只管将她紧紧箍抱住,放肆地深深地吻着她。她柔软的嘴唇让他痴迷,她身上淡淡的香气让他沉溺。霍霆宇忘情纵意地吻着,身边的一切都尽数忽略。因而只在几米之外的方煜琳根本就没入他的眼。方煜琳今日见到璧晗简直是以霍家少夫人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心里本就不甘,这会子见了这样的场景,她心里的怨忿瞬间喷涌而出,却没像平日那样骂出来,只是委屈地哭着跑了。璧晗听到脚步声,连忙加大幅度地挣扎起来,而她越是挣扎霍霆宇就抱她越紧,她根本挣不开他。直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4 到好一会儿霍霆宇才放开她,这时她的脸红若樱桃,却显得十分可爱。 “你!”璧晗对他这样霸道的行为斥满了愤意,胸口也强烈地起伏着。可憋了半天,就是不知道要骂他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句:“你欺负人!” 霍霆宇见她又生气又娇羞的模样,贼兮兮一笑,又将脸凑过去,吓得璧晗连忙向后退了几步,可他却又追上去,故作无知:“呐,要是你觉得不公平,那你也亲我一下,咱俩就算扯平了,好不好?”说着,便嘻嘻笑着把脸再一次凑过去。而这一次璧晗却没躲,只是极快地抬手狠狠地捏住了霍霆宇的鼻子,霍霆宇万万没想到璧晗会有这一招,连忙吃痛地喊起来。璧晗见“报复”目的达成,便即刻收手,却又怕他会再次“报复性”地吻她,随即飞也似地跑走了。霍霆宇好不容易缓过疼劲儿,刚想伸手把那个小调皮鬼抓住却发现她早已没了影儿,于是只宠溺地笑笑。也不打算追了。 璧晗红着脸往后院里跑去,才穿过月洞门,却见花墙外有一个人直挺挺地站着,稍抬着头往花墙里看,简直要移不开眼。璧晗好奇,也转头向花墙里看去——原来是那莫家幺女同霍妍之在打秋千。妍之此时正坐在秋千上,莫家幺女推着她高高地荡起来。她丁香色的裙摆伴着风翩翩飘起来,长长的头发在风里飘扬着,那笑容开怀而纯真,一阵阵笑声极富有感染力。站在花墙外的璧晗和万俊远也不禁微笑起来。璧晗转回头仔细观察着万俊远,先前不羁的眉宇间此时竟多了几丝温柔,眼睛里也有了些不寻常的光彩。她仿佛察觉出什么。 到了用晚饭的时候,霍晋笙终于同方让齐从书房里出来,方煜琳陪着父亲,一脸不高兴的样子。饭菜已摆上了桌,张翠连忙招呼客人入席。见霍霆曦还带着霍柠之玩儿,便就道:“好了别玩儿了,去,叫你大哥来吃饭。” 霍霆曦领了命,却又不自个儿上楼去,只是在楼梯边喊:“大哥,妈让你带大嫂下来吃饭!” 霍霆曦这一喊,在座的官太太全都但笑不语,而贵小姐们倒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有疑惑,有好奇,自然也有失落的,唯独方煜琳本就不好看的脸色在这时变得更加扭曲起来。张翠自然看到了,连忙走上前去屈指敲敲霍霆曦的头,佯装怒道:“你这臭小子,这样懒,叫人也不上楼去,大喊大叫的像什么样子。”随后便要亲自上楼叫人去,而一抬头,便见霍霆宇牵着璧晗下楼来了。 他们二人入了座,只见方煜琳十分明显地摆着一副不高兴的样子,霍霆宇心中得意,却没有表现出来。正好这时霍霆曦冲他了然地挑挑眉,他立即就明了方才弟弟那声喊是故意的,于是他也冲弟弟挑挑眉,终于没忍住轻轻笑了出来。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张翠见他心情这样好,于是问。 “翠姨知道我想什么呢。”话音落,他筷子上夹的菜也一同放进了璧晗的碗里,这意思,不言而喻。 “我吃饱了。”方煜琳实在看不下去,把碗筷一放,也没等任何人说话便就起身出去了。才一背过众人,泪珠子就再也忍不住,哗哗哗地落下来。 璧晗见她脸色十分不好看,生怕她会有什么事儿,便就想跟过去看看。奈何霍霆宇察觉出她的心思,便就一直死死地抓住她,不让她跟出去。 吃过晚饭,夜幕也降了下来,月华如练,屋外头银白而宁静。霍柠之和几个十三四岁的贵小姐们拉了璧晗去前院里玩瞎子摸人。几盘玩下来,终于到璧晗被抓住,于是她的眼睛被蒙上布条,伸着手在一片黑暗中根据掌声、嬉笑声来抓住身边的人。 “啪!”左边传来一个掌声,璧晗赶忙转过去抓人,可双手划啊划,就是抓不到人。 “柠之我要抓到你啦!”她听见身后有轻轻的嬉笑声,便赶紧走过去抓,可依旧是没抓到人。 这时,前方的掌声忽然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她又连忙走过去。可突然间,那掌声忽地又消失了,她只好不再往前走,只站在那儿,双手在空中到处划摸。突然,不知哪儿来的一只手忽地推了她一下,她猝不及防身子向前跌去,却没有栽倒,反倒被一个结实沉稳的怀抱有力接住。璧晗惊魂甫定,立即将蒙在眼上的布条取下来,抬眼,正好就与霍霆宇的双眼对上。月光下他略带坏意的笑让她看得清清楚楚,她连忙从他怀里挣扎出来,回身却见那一干小丫头们个个都窃笑着望着他俩,她这时才明白:“你们是一伙儿的!” 霍霆宇闻言却耸肩,皱皱眉,很是无辜的样子:“是我这群妹妹们愿意成人之美,可不是我谋划的。” “霆宇哥哥倒是亲邵姐姐一个!” “快点儿快点儿!” 这群丫头里年纪最长的两个赶忙起哄,霍霆宇听了还真就把脸凑过去,依旧是坏笑:“我亲了啊。” “你别闹!”璧晗猛然推开他要跑,不想却被他一步赶上,手腕被他一捏,竟又给他扯了回来。他这回是真的将唇压下来,背对着那群丫头们,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声音里透着十足的霸道:“夫君在这儿你还要跑去哪儿?” 屋里的霍晋笙和方让齐隔着玻璃看到了院里的“景”,相比方煜琳的不高兴,方让齐却是很欣慰:“霆宇这孩子也终于到了成家立室的时候了。” “可……”霍晋笙对于方霍两家未能联姻心里始终是遗憾非常,但他心里却也很满意璧晗这样懂事的好姑娘。 “煜琳还是个孩子脾气,司令夫人的担子她挑不起。”方让齐却淡淡一笑,道,“你不必拿这事同霆宇置气,我的女儿我了解,她和霆宇处不了。” 霍晋笙见他这样大度,更是觉得对他不住:“这么些年,实在是耽误了煜琳。” “有什么耽误不耽误的,她总得经历些东西,才可以把这孩子脾气改了。”方让齐再看一眼院子里的那对佳偶,满意地笑起来,“霆宇好眼光啊,这个邵姑娘乖巧懂事,招待起人来细心又大方,倒有些秋萍的模样。”他言中的“秋萍”,指的便是已逝的霍夫人顾秋萍。 霍晋笙何尝不知道这一点,他看看窗外院子里亭亭而立的璧晗,又想想已逝的夫人,忽地就感叹:转眼便就六年了,霍霆宇眼看就要成家,而自己,也是老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一度相逢一度思,最多情处最情痴 六月,正是栀子花盛开的时候。 璧晗和霍妍之穿着相同的白裙子,各自捧一把从街边买来的栀子花,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在街上逛着,双胞胎姐妹似的。走过卖饼的店铺,妍之停下来:“柠之最喜欢吃这家的玫瑰饼,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5 我给她买些回去。” 璧晗本想陪她进去,却在这时听见前方有老人在叫卖芝麻酥糖。她想起前几天听翠姨说霍霆宇小时候很爱吃,便就即刻追过去,想着给霍霆宇买一些。付好钱,璧晗转身走回去,却看见刚走出饼店的霍妍之被几个小混混缠上了。她连忙冲过去,奋力想要扯开围在妍之身边企图毛手毛脚的精壮男人,可奈何力量不够,反倒是被他们一把推到了地上,手里的东西掉了一地。妍之握着花枝打他们,可是很快花枝就被一把夺走扔到了地上,璧晗几次企图冲进去拉走妍之未果,反而再一次被他们推倒在地。 “住手!”忽地一声断喝临空劈下来,璧晗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扶起。她抬头,发现是霍霆宇的好友黎剑航。 还不待黎剑航有所行动,同他一道的万俊远已然冲了上去,三拳两脚就把这群混混打趴在地。却还是不解气,还想要再揍他们一顿,却被黎剑航拦着:“行了,你再揍下去真得出人命。” 万俊远心有不甘地收了手,却不忘恶狠狠地吼他们:“再敢有下次爷爷我剁了你们的手!”敢欺负妍之,这还了得! “没事吧?”看着惊魂甫定的妍之,黎剑航柔声问了一句。 万俊远受其启发,也赶忙跑到她身边,紧张得不得了:“他们弄伤你没有?有没有占你便宜?别怕,他们再敢欺负你我就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妍之摇摇头,虽然她没受伤,可还是受了惊,脸色有些微微地发白,额上也沁出了细细的冷汗。璧晗想给她擦擦汗,奈何她的手绢方才随着她一同跌到地上早被踩脏了。倒是黎剑航心细,赶忙去旁边的小店买了一块干净的方帕递给妍之:“擦擦吧。” 妍之接过手帕,虽然还是不语,可不知道为什么,心头竟是暖暖的。 “这儿离办公厅不远,你们受了惊,不如去那儿休息一下,晚些时候再派车送你们回去。”黎剑航说完,看见璧晗手上有些擦伤,便又道,“你受了伤,赶快去让医官处理一下吧。” 很快四人便到了办公厅,黎剑航安排她们在会客室里休息,又找了医官来给璧晗处理伤口,得知她们二人没吃中饭,又吩咐了厨子准备中饭。万俊远本想陪着妍之,可无奈手头还有事情要处理,心不甘情不愿地回了办公室。而霍霆宇听了黎剑航简练的汇报,当即放下手中的公文就冲去了会客室。 “妍之你没事吧?”霍霆宇箭步几跨就到了妍之身边,见她脸色虽缓却还是有些发白,更是紧张得要命。而霍妍之却冷着脸没有理他,亦是没有抬头看他。兄妹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滞。 “呃……医官说她没什么大事,休息一会儿,缓一缓就没事了。”黎剑航见状便就出声道。这时霍霆宇的注意力也顺势转向了璧晗。 “我没事。”见他仔细又紧张地察看自己手上才上好药的伤口,便柔声道,“你再这样医官就不能给我包扎了。”霍霆宇闻言赶忙退到一边,待医官包扎好离开了会客室,他才又守到璧晗身边,剑眉紧蹙:“很疼吧?” 璧晗却摇头:“才不疼。”随后她想起什么,赶忙转身拿过桌子上放的纸袋,这才发现纸袋竟是被压扁了。她瞬即皱眉,赶紧将纸袋打开,果不其然,里面装着的芝麻酥糖都被砸碎了。泄气一般地扁起嘴,很不开心的样子:“特意给你买的,都碎了……” 芝麻的香气早已从袋子里飘出来,霍霆宇见她如此,心中更是心疼与感动交织,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他伸手捏起一撮碎糖,脖子一仰嘴巴一张便将糖尽数扔进口中,久违的香与甜在口中蔓延,他凝着璧晗,英朗一笑:“好吃!”璧晗见他这般在乎她的心思,于是回他嫣然一笑,心中亦是暖暖的、 黎剑航见状唯有默默丢个白眼:这小子看来是认真的,这么腻歪。再转念一想想自己,黎剑航只得轻轻摇头。这时,他发现妍之正在看着他,于是对她轻轻笑了笑。妍之见他笑起来温沉俊朗,竟是稍稍垂了眼,微红了脸。 下午,霍霆宇安排好车打算送妍之与璧晗回去,二人正打算上车,却听得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男声:“妍之,邵小姐,你们等等!”妍之闻声当即心头一颤,唇角也不自禁地微微上扬起来,眼眸里的光芒忽然间特别闪亮。 待黎剑航快步走到车边时,妍之已然甜甜地笑着望着他,漂亮的眼睛蕴含着喜悦的光芒,似是极度期盼着他会对她说些什么。黎剑航亦是微笑着把他怀中的一大捧栀子花交给她,道:“方才你们买的花都给砸掉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买了多少,就随便买了这么一捧。好像我买的这些没有你们原来的那些好看,但……将就将就吧。” 妍之面上虽保持着微笑,但心里早如大放焰火一般了,眼睛和嘴唇都弯着特别好看的弧度,心里简直比吃了蜜还甜。直到汽车都开出去了,妍之仍然还扭着头从车后的玻璃向后看,她看见黎剑航一身军装笔直挺拔地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直到车子开远了她看不清他了,这才舍得扭回头,眼睛凝着手中的一大捧栀子花,手指更是极爱惜地在那洁白的花瓣上轻轻摩挲,甜美又带着娇羞的笑容不加任何掩饰地绽放开来。璧晗坐在她身边,虽不语,却把一切都估摸得差不多了。 而办公厅大门口,黎剑航刚目送汽车开远后转身要回去,然才一跨过门槛,便被宛若飞来的万俊远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猛地向后退了两三步才停下。 “干嘛呢你这是?”万俊远撞到人后仍旧没有停下来,继续奋力冲去了外边。黎剑航见状疑惑得很。 “真走啦?”见这路上车也没有人更没有,方才还满身是劲的万俊远忽地就泄了气,一张脸像被搓揉了的纸一般皱起来,极端不爽地看向黎剑航,埋怨道:“送人家走也不叫我一声,现在好了,晚啦!” 黎剑航见他这副模样瞬间明白了□□分,却还装不知道:“人家走人家的你急个什么劲儿。” 万俊远此时心情奇差也不想跟他闲扯,满是不得劲地往军中边走边抱怨:“净给你小子占便宜了,好人全是你做!” 黎剑航听了也不同他争辩,只是慢慢地跟在他后边,一个劲儿地憋着不敢大声笑出来。 车子一会儿便开回了家,接过霍霆宇电话了解了全部的张翠早就在院子里等了许久了,见她们回来,忙不迭就迎上去,将她们两个挨个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个遍。在确认妍之真的没什么大碍后她可算是放了心,然而一见璧晗手上缠着的绷带,那眉头又立即皱了起来,话语间也透着足足的心疼。这时,梨香从里屋走出来,汇报道:“二夫人,大少爷方才打电话回来,说晚上要请万少爷同黎少爷过来吃饭。” “行我知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6 道了。”张翠应下来,转身要拉着两个姑娘进屋。见妍之手中是一大捧花,便吩咐梨香接过去,插进花瓶摆在客厅里。然妍之却不让她碰,只分了一小部分花给她,剩下的一大捧悉数要抱上楼去。 “哎,这么多的花儿你这是放去哪儿啊?”张翠不解。 “我摆房里!”妍之蹬蹬蹬地往楼上跑,笑容比屋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这花儿香气太浓,你放这么多在房里仔细熏得慌!” “没事儿我喜欢!” 张翠看着她那轻灵如雀的背影,真真是百思不得其解:“这丫头今儿……是怎么了?” ☆、第四章 (2) 妍之急匆匆跑回房,将架子上摆的一个她极喜欢的梅子青花瓶拿下来,把所有花统统插进去,随后便赶忙冲到衣柜前,把所有的新裙子一件一件地拿出来,试了又试,一下子倒是决不出到底穿哪件好。 到了往常霍霆宇该回家的时候,妍之终于换好了裙子下楼来。璧晗见她一身浅蓝色连衣裙,腰系纯白缎带,头发也简单地修饰了一下,几枚珍珠卡子尤为别致地点缀其间,更加显得妍之恬婉动人。脸上虽然没有化妆,但整个人毕竟是同平常有小小的不一样。 “你这是要出去?”张翠也察觉到她的不同,便就问道。 “没有,家里……不是有客人来吗。”妍之生怕她的小心思在张翠面前暴露,而后会被她拿来打趣,于是就迅速从她面前走开,坐在沙发上随手抓过一本杂志来看。 “剑航和俊远哪还算客人呐,都是半个自家人了!”张翠也没工夫顾她,连忙转身去饭厅盯着下人们摆碗上菜了。 这时璧晗轻轻走到妍之身边,挨着她坐下,笑道:“真好看!” 妍之闻言立即开心一笑,而这时璧晗又促狭地冲她眨眨眼:“黎先生一定也会觉得你非常漂亮!” 这话才落音,妍之的脸瞬间就飞起红来,她刚想同璧晗“辩解”几句,却听得屋外传来汽车的声音——是他们到了! 沙发上坐着的两人连忙起身相迎。大门打开,三个男子军装整齐,俊朗而挺拔地进了屋。妍之微笑地看着黎剑航,心里逐渐升起了一种莫名的紧张感。 晚饭因为黎、万二人的到来变得更加欢乐了,期间万俊远一直试图找话题同妍之聊起来,妍之出于礼貌一直耐心地同他说着话,可眼神却时不时就悄悄地瞥向坐在他身边较为安静的黎剑航。张翠精明霍霆宇心细,虽面色都如常可心底早明白了万俊远对妍之的那份意思。 晚饭后,璧晗从下人切的水果中挑了一些凑了一小盘悄悄递给妍之:“去吧。”说完,还不忘朝着花园的方向努努嘴。 妍之先前见黎剑航去了花园,一直想跟过去却又苦于没有合理的缘由,这会子刚好,机会到了。她端着盘子轻步向院中走去,银白月光下黎剑航立在她面前,背影宽稳身材笔挺。妍之尽力稳住自己紧张的情绪以及有些拘促的呼吸,甜甜一笑,而后唤道:“黎大哥。” 黎剑航闻声转身,见是她,亦笑:“怎么?” “水果。”她将盘子捧到他面前,甜甜的笑容下其实压着浓浓的期盼。 “谢谢。”他接过盘子,把它放在院中的小石桌上。见他开始吃水果,妍之心里简直高兴到极点,弯月一般的眼睛里蕴着星星一般闪亮的光。她顺势同他一块儿坐下,找了个话题同他聊起来。两人倒是很投机,随便一聊就聊了许多,也聊了许久,直到万俊远一脸不高兴地喊黎剑航走了,妍之才不舍地起身同他道别。 霍霆宇是故意挽着璧晗送这二人出去的。见万俊远还是一脸的不开心,霍霆宇便故意问黎剑航:“哎,你今儿同妍之聊的什么,这么开心。” “也没什么,就随便聊聊。” “妍之同你倒是挺投机的,倒不如你时常过来,她也……” “不行!”还没等霍霆宇把话说完,万俊远已立即反对。黝黑的脸上挂着满满的不允许。 “你凑什么热闹我又没问你。”他这一反对正中霍霆宇下怀,璧晗也明了霍霆宇的意思,因而也道:“黎先生不如常来家里坐坐,多同妍之聊聊天,这样的话她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要是常来我不就没机会了!”万俊远心里一紧张,脑中一阵发热便把心底的话都抖出来了。其余三人听了这话,不由得会心一笑。万俊远见他们三人这神情,知道自己是上了套,不过也没想辩解什么:本来嘛,喜欢就是喜欢,有什么好否认的! 霍霆宇笑完,对于万俊远今日的表现,他还是诚心地提示道:“你这么追妍之可不行啊。” 黎剑航点头,而后拍了拍霍霆宇的肩,看向万俊远:“趁着军师在这儿,你赶快取取经吧。” 谁知万俊远竟是一脸不屑地看回霍霆宇:“得了吧,你要是了解妍之,她能这么多年不理你?” 这话一出,正正戳中霍霆宇的软肋,先前带笑的表情立即凝住,眼神也瞬间沉冷下来。黎剑航见状立即皱眉,赶忙踢了万俊远一脚:“说什么呢你!”而后赶在霍霆宇发怒之前将万俊远塞进了车,忙不迭让司机开车走了。璧晗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但看霍霆宇这样的神情也不敢说话,只得轻轻地扯了扯他的衣袖。霍霆宇转头看她,无力地轻轻一笑,也没说话,只是兀自进了屋去。银白的月光和着漆黑的夜色披在他身上,璧晗默默地看着,总觉得有一种从他身上溢出来的难受仿佛重拳般打在她的胸口,让她压抑得说不出话来。 翌日 院中起了阵阵凉风,太阳一直躲在云后没有跑出来烤人。璧晗端着一杯咖啡,轻轻走近正坐在院中阳伞下看杂志的张翠。她将咖啡递过去,张翠笑着接过喝了一口,抬眼发现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就问:“有什么事儿?” “我……”璧晗想问,却又觉得不太好问,依旧是犹犹豫豫的。 “怎么,霆宇欺负你了?” “没有,他没有。”璧晗闻言忙不迭摇头。再犹豫了一会儿,她终于开口问,“翠姨,霆宇和妍之之间,究竟……”她这一句还没说完,便见张翠脸上的笑即刻散了,眉眼间挂上了愁与叹。张翠没说话,只是一直看着璧晗。璧晗生怕她是生了自己的气,认为自己多管闲事,刚想着找个什么话题岔过去,却听得张翠一声叹:“六年前,夫人,也就是霆宇和妍之的母亲,夫人当时病重,大帅为了攻下宛西四省的事儿在前线待了三个多月,一直没回来过。霆宇当时才从俄国留学回来,一回来连家都没到,直接被大帅派来的人接去了前线。那时霆曦和柠之还小,只有我和妍之同徐大夫日夜守着夫人。之后夫人的病越发地重,也更加想念身在前线的霆宇,所以我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7 就差人拍了电报去前线,想让他回来一趟。但他一直没回来,连回的电报也没有。妍之急了,就差人一天两封电报地发去前线,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就包括战场上有什么消息,家里也一点都不知道。后来夫人就病故了,霆宇和大帅都没有回来,发去的电报始终是没有回应,妍之便对他们彻底失望了。之后是夫人出殡的前一日,霆宇忽然回来了,但他没有进屋,只是穿过院子去了内院,然后就匆匆走了,跟家里的所有人一句话都没说。之后……妍之就再没理过大帅和霆宇。我知道,妍之是心里有气,她气大帅和霆宇对夫人不闻不问,她心寒呐!可是这一晃也是六年了,眼看大帅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妍之若还是这样,大帅就是去了,那也是留了个憾啊!” “那……霆宇后来解释过吗?” “没有,”张翠摇头,又叹,“我相信他一定有苦衷。这孩子啊,有苦就咬着牙咽,看着他被妍之疏冷,我心也疼。”说着,她抬眼看向璧晗,紧紧地握过她的手,那语气仿佛是在恳求,“妍之现在同你关系特别好,你和霆宇将来也是要成亲的,都是一家人,要是可以的话……你去跟妍之谈谈心,劝劝她,就当是翠姨求你,他们两兄妹的这个结,你帮着给解开,不然今后我死了,在地下怎么有脸去见夫人啊!” “翠姨你别难过……”璧晗听了这些也是揪心得紧,然而一时间她也没有什么合适的法子去解开这个结。或许……她得先了解了解霍霆宇那边的“苦衷”。 这一日天气晴好,街上热闹,致芳园里更热闹。白玉蝶登台唱一出《彩楼配》,戏厢里急盼洒钱以见白老板一面的诸位大少们一阵阵地热烈叫好,大花篮早不知送了多少个到后台。 “要不是为了看白玉蝶那张俏脸,我才不跟你们来这儿听这些咿咿呀呀的。”万俊远端起茶杯大大地喝了一口,道。 “你呀,俗!”黎剑航笑着看他一眼,接着便兴致盎然地跟着台上的小生一块儿唱起来,“小姐在上容我禀,细听难人说分明:家住本国长安地,父母早已命归西……” 待这一出戏唱完,三个人又再坐了一会儿,霍霆宇看了看手中的怀表,见时间差不多了,便叫上另外两个准备走。才一起身,便听得一个软糯好听的声音施施然飘进来:“怎么,我才一来,你们就要走了?” “哟,白老板的大驾可算是到了。”万俊远见她到了,便就笑,“您让我们哥儿仨好等呐。” “您又取笑我了不是?”白玉蝶此时已卸了妆换了一身淡紫缠枝莲纹旗袍,身段窈窕风情非凡,一双桃花眼含着笑,透着并不艳俗的媚态,唇点朱红,宛若玫瑰盛绽。这样的美人,怎不赚得那样多花花公子的追捧。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得走了。”霍霆宇只对她微笑一下,便就打算走。 白玉蝶仍是笑:“那就一块儿吧,正好我也要出去买点儿东西。” 而后这四人便两两一排下了楼。刚到致芳园大门,黎剑航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不远处在马路边上站着的霍妍之。妍之今天无课,约了同学出来喝咖啡看电影。然而她的同学迟了到,她只好站在那儿等着。 黎剑航连忙拍拍万俊远,眼神示意他赶紧去。然万俊远刚准备跑过去,就听得身后响起了一片混乱之声。他二人连忙回身去看,只见一辆汽车七扭八拐地快速在街上开着,虽然两旁行人都害怕地避开,但仍有几个被这汽车蹭撞到。 “无法无天了还!哪有这样开车的!”万俊远即刻皱眉,愤怒地道。 黎剑航才要开口,却感到身边有人忽然冲了出去。他忙转头去看,只见霍霆宇箭一般地朝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马路上的妍之冲过去,伸手疾速将她推开。妍之冷不防被他用力一推,整个人重重跌倒在地,而正在原先妍之站的位置上的霍霆宇再没有时间躲开,那辆七扭八拐的汽车正正对着他撞了过去。撞了人后汽车却没有停下,仍是继续七扭八拐地快速向前开着,直到撞上了一幢大楼的外墙才终于停下来。待致芳园门口的黎万二人对面前发生的事终于缓过神来,白玉蝶早已疯了似的疾速冲出去,看着脑后身下都淌了一片血的霍霆宇,一张脸刷的没了血色,说话的声音都止不住地颤起来:“霆宇……霆宇你醒醒,你醒醒……你别吓我,千万别吓我……你醒醒啊,你不能有事啊……” ☆、第四章 (3) 这时万俊远已经赶来,他一壁扶起一旁也被吓得面色发白的妍之,一壁连声吩咐急忙赶来的侍从官赶紧送霍霆宇去医院。而黎剑航看着白玉蝶眼中簌簌而下的泪,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然间揪着疼了一下:你眼里心里,果真是只有他。 张翠和璧晗闻讯匆忙赶到医院的时候霍霆宇还是昏迷着没有醒,白玉蝶守在床边,眼泪仍是一个劲儿地滚落着,黎万二人也坐在一边等着他醒过来。张翠见妍之只是擦伤,并无其他大碍,便稍稍放了心,并派了人送她回家休息。万俊远更是抓住时机,连忙主动请缨要送她回去。张翠有心促成,便就同意了。 “今日的事,白小姐怕是也受了惊,就不宜劳神在这儿守着了。剑航啊,你派人送白小姐回去。”张翠本就不喜欢白玉蝶,且如今她又当着璧晗这个未婚妻的面紧张地守在霍霆宇身边,更何况霍霆宇这可没死呢,她哭哭啼啼伤心欲绝的样子,叫张翠如何看得惯。 见张翠这副模样这个态度,黎剑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礼貌地请:“白小姐这边走。” 白玉蝶虽然舍不得离开昏迷未醒的霍霆宇,但也知道不能惹恼了二夫人,便擦了擦泪,礼貌地说了句“告辞”,便就走了。 黎剑航本想亲自送她,却不想张翠忽地叫他留下,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得听话留下,派了自己的侍从送白玉蝶离开。 “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人竟敢把霆宇撞成这个样子?!”张翠坐在病床前,看着头上缠着纱布、还在昏迷中的霍霆宇,心里疼得要命。 黎剑航闻言,便就将汽车的事儿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开车的人我会亲自提审,一定给大帅、翠姨和霆宇一个交待。” 张翠听他这么说便稍稍宽了心:“人抓到就好,你办事妥当翠姨向来放心。行了你这就去做你的事儿吧,我也就不占烦你了。” “翠姨客气了。”黎剑航说完,便离开了。 夜晚 璧晗担心张翠在这儿熬夜守着对身体不好,便就极力劝她回家休息。张翠说不过她,只得是不放心地坐车回了司令府。 医院的晚上静得很,偶尔外头起了一阵风,摇得窗外高树上的叶子沙沙地响。有一种小虫子仿佛不知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8 疲倦似的,鸣叫了许久都没有间断。璧晗守在床边呆呆地看了昏迷的霍霆宇好久好久,她不自觉地握过霍霆宇的手,那双手平日里的温暖在此刻褪去了好多,一向使她抵抗不了的力量在这时也是全无的。此时此刻他甚至不能够回握住她的手,睁开眼微笑地看着她说一句“我没事”。他的脸色那样苍白,看上去一点活力都没有。他一直静静地躺在那里,呼吸又慢又轻,时常上扬的嘴角在这时没有划出一点点弧度。他这样安静,安静得……像是死了一般。璧晗想到这里,胸口仿佛忽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憋抑得紧。于是她即刻停止胡思乱想,赶忙站去窗前,望着窗外的一片漆黑竟是出了神。一阵凉风吹来,将她的头发吹乱了好些,但她还是站着没有动。 “邵小姐,黎先生来了。”直到守在门口的石警飞出声,璧晗才终于拉回神来。 “他这是睡着了,还是一直没醒过来?”黎剑航看霍霆宇还是白天的样子,便就问道。 “一直没醒。”璧晗看霍霆宇一眼,叹了口气,两弯黛眉又重新皱起来。 “医生说没有性命之危,你也不要太担心了。”见她如此,黎剑航只能是宽慰。 璧晗闻言,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黎剑航守了一会儿,见霍霆宇也没什么要醒的迹象,又加上夜已深,便就起身告辞。 “我送送黎先生吧。”璧晗忽地想起什么,便也起身跟上他,却又不忘叮嘱石警飞一句,“你进去守着。” 两人一块儿下了楼,璧晗又想起什么,便就问:“撞伤霆宇的人……是要怎么处置?” “哦,这个已经查清楚了。是几个富家子,因为抽了大烟极度兴奋,神志也不甚清醒。本来应该是送去强制戒烟的,但是鉴于撞伤了人,会将他们收押。”黎剑航答完,忽地又叹,“这大烟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璧晗听完,轻轻点点头:“是啊,如今这东西害了多少人。”她才说完,忽见四下已经无人,于是决定把心里一直挂着的事情问出来:“黎先生方便的话……可否告诉我一些事情?” “直接叫我剑航吧,老这么黎先生黎先生地叫,我倒有些不习惯。”黎剑航用脸上的浅浅笑意掩饰掉他心里的慌,“邵小姐想知道什么?”他怕她问的是白玉蝶和霍霆宇的事儿。 璧晗亦是微笑着点点头,而后正色问:“妍之和霆宇之间的矛盾我已经知道了,黎先生可否告诉我,当年……霆宇为什么没有回来见夫人最后一面?” 闻言,黎剑航瞬间放松下来。他本来也希望有个人可以试着解开这兄妹二人间的结,于是就将事情全部告诉了她:“当时宛西四省的战役十分艰难,大帅打了三年都没拿下。霆宇被大帅派人接到军中的时候,大帅亲上前线身负重伤,医生倾尽了全力救治,性命却仍是岌岌可危。因为霆宇在俄国的军校接受的是最新最先进的军事教育,所以大帅在昏迷前将攻下宛西四省的任务全权交给了他。那时霆宇年纪轻资历浅,虽然之前在邯军中历练,但要他一人担下如此重艰巨的任务,且军中一些前辈又不太不信任他,他承受的压力可想而知。最早时翠姨发的那封电报其实霆宇收到了,但当时前线战况实在不容乐观,他无暇顾及回电报的事。后来他怕家中来得电报会使他分心,又怕大帅重伤及前线的事儿令霍伯母担心以致加重病情,便就下令对家里封锁一切消息,而家里来的电报也一律压下不准呈给他看。或许你不太明白攻下宛西四省对于邯军的重要性,但是霆宇为了拿下它,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紧绷,一连两个月几乎每天只休息两三个小时,有时候甚至是几天几夜都没合过眼。 “那……他曾回家一趟,是为了……” “那时战况已逐渐扭转,大帅的伤也渐渐好起来。南方政府里有一些人是大帅早前安插进去的,所以霆宇回家,是奉了大帅的命令去取那一份名单。之后霆宇利用了这些人提供的消息,打了南方政府一个措手不及,但最后两场战役,邯军虽然取胜,也最终拿下了宛西四省,但霆宇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再加上之前一直疲累过度,昏睡了七天才醒过来。等他好了一些后,我和俊远才敢把之前压下的电报给他看。但是他十分平静,或许是那一次回家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霍伯母去世了。只难为他自己扛着伤,既要安抚伤心的大帅,又要面对妍之的疏冷。他又怕翠姨太担心,只说了大帅曾受重伤,愣是把自己身伤未愈的事儿给瞒了下来。虽然这么久以来霆宇看似没事,但他心里还是十分难受的。伯母生前那样疼他,他却没能见上伯母最后一面,这种遗憾今后永远都无法补回,且妍之又如此误会他。他心里苦、难受,却又从来不说。如果可以,我也希望你能够将妍之与霆宇间的这个结打开,同时……也希望你能够好好陪着他。”黎剑航说完,眉宇间满是感叹。璧晗听完这一席话,眼眶早在不知不觉间发红、湿润了起来,心中对于霍霆宇,更是多了一份心疼与怜惜。 回到病房的时候璧晗也没留意床上的霍霆宇,只是兀自坐在椅子上,细细回想着黎剑航说的那些话。原来这便是霍霆宇的“苦衷”,看来确实是妍之误会他了。可如何……让妍之明白呢? “这么晚了跑哪儿去了?”正当璧晗细细思忖之际,身前却忽然传来一个虚弱却柔和男声,着实吓了她一跳。但她忽然发现这声音的主人是躺在床上的霍霆宇时,惊吓瞬间变成了惊喜。再也顾不得什么矜持和身份,她一把攥住他的手,简直是不敢相信:“你当真是醒了?不是我做梦吧?!” “傻子。”霍霆宇见状忽地笑出来,心中甚至是有些小得意,“看不出来你这样挂记我。”言罢还得意地轻轻动了动被她紧紧攥着的手,仍旧苍白的脸上却有一抹开心的笑意逐渐漾了开来,像个得了糖的孩子般。 璧晗仿佛是被他抓住了小辫子,脸颊蓦地一红,立即要撤开手,然霍霆宇料到她会如此,另一只手也打算伸过来帮着这一只目前不怎么有力的手一块儿握住她的手。 “别动!这还扎着针呢!”璧晗眼尖,连忙出声阻止。然她话才落音,霍霆宇已经反手稳稳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眸柔得像一泓温泉。那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特别心安,她终于感觉到,他再次回到这个世界了。 “哎哎哎,”霍霆宇又想起之前的话茬,又继续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这么晚了跑哪儿去了?危险!知不知道。” “不过是去医院门口送送剑航,哪里就危险了。” 霍霆宇一听,两道剑眉立刻蹙起来:“剑航剑航,你们俩什么时候这么亲密了!” 璧晗见他满脸不高兴,醋意浓浓的模样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19 ,心里竟有些得意和高兴。她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已经喜欢上他了?那……他呢?他说这些……也是出于喜欢她吗? “就你小心眼儿。”璧晗笑着打量他,又看见他头上缠的厚厚的绷带,满是心疼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很疼吗?” 霍霆宇浅浅一笑以示没有大碍,却又忽地想起什么,即刻问道,“妍之怎么样?受伤了吗?” “她没什么大事,只是受了些擦伤,倒是你……”璧晗见他躺在病床上无法动弹,脸色一直发白没有恢复往常的样子,再加之方才又听了黎剑航说的那些,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温柔而心疼了,“下午的时候大帅来看你,那时候你还昏迷着没醒。大帅虽然没说什么,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紧张着你呢。”说到这儿,璧晗又无端地想起白玉蝶,想起她紧紧地抓住霍霆宇的手在他床边哭得伤心欲绝,心里忽然就不是个滋味。 “怎么了?”霍霆宇发觉她的神情不大对,便就问。 “没什么。”却摇摇头,道,“这么晚了你快睡吧,好好休息才能尽快养好伤。” “我可睡不着,你陪我聊天吧。”霍霆宇才醒,睡意丝毫没有,便就缠着璧晗跟他聊天。 璧晗也正好想从他这儿帮霍妍之打探些黎剑航的消息,却又怕太明显会使他察觉到,便就从侧面问起:“你和俊远、剑航是很多年的好朋友了吧?” “那是,打小就在一块玩儿……”说起这两个好兄弟,霍霆宇心情更好了,也更来精神了。而璧晗仿佛是在听睡前故事一般,听着听着,本就渐生的睡意越发地的浓,最后还真就睡着了。 翌日 正是将近正午的时候,病房里却还是一片睡意安然。霍霆宇这段时日一直忙于军务,如今是受了伤住着院,可以偷个闲,且昨夜一直拉着璧晗聊天,时近凌晨才睡,因而这一会儿睡得正香。而璧晗昨夜里一直被他缠着要聊天,虽然睡得比他早,却也早不过多久,所以这会子也是伏在霍霆宇身上睡得正熟。 与此同时,医院大门口,张翠亲手拿着补汤和粥从汽车上走下来,一抬眼,看见一个手提营养品,匆匆往医院里走的女子,正是方煜琳。 张翠想到此时璧晗还在病房里守着,方煜琳要是独自进去,怕是给不了什么好脸色,气氛也尴尬无比,便就开口喊她:“煜琳!” 方煜琳闻声回头,见是张翠,便赶忙跑回来,语气里满满的都是担心:“霆宇怎么样了?伤得严不严重?今早我听见他受伤的消息简直要吓死了!” 张翠柔和地安抚她几句,随后二人一同上了楼。病房门口,石警飞依然站在那儿守着,张翠便就问:“霆宇怎么样了?” 石警飞便如实道:“昨儿夜里醒过来的,现在和邵小姐都还睡着呢。” 听完这话,方煜琳的脸色忽地就变了。待到石警飞将病房门打开,却见霍霆宇已经醒了,璧晗仍旧是伏在霍霆宇身上,一只手被他握着,而他的另一只手正轻轻地给她捋着垂落至脸前的头发,那眼神专注而温柔,霆少素来的冷厉此刻全然无存。听见有人进来,霍霆宇赶忙抬手,食指竖起压在唇前,示意来人安静,生怕吵醒了此刻还在熟睡的璧晗。方煜琳见到他握着璧晗的手时就已经很不高兴,这会子又见他如此爱护她,心中更是极其不舒服,旋即转身将手中的营养品悉数扔给门边的石警飞,独自生气、不甘、委屈地走了。张翠见她如此,心底早跟明镜似的,但也不好去追。无奈之下,只好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直直地瞪着霍霆宇,不知道说什么好。 下午,张翠替了璧晗在病房里守着,璧晗则坐车回了司令府。 客厅里,霍妍之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见璧晗回来,心中甚是想知道霍霆宇的情况,但又碍于疏冷他多年不好开这个口,一下子心中竟是万分纠结。 “妍之你来一下。”忽地,从楼上传来璧晗的声音,妍之惑然不解地上了楼去。 “霆宇还要在医院住些日子,我怕他一个人在那儿会无聊,想过几天等他好一些了就拿些书去给他看,又不知道他爱看哪些。”璧晗随手从书架里抽出几本堆到书桌上让妍之看,“你帮我看看,这些行吗?” 妍之站在那儿,犹豫纠结了一下子,最终是取了几本放回书架,然后又重新拿了几本出来,“这些都是他爱看的。” “谢谢。”璧晗看见她眼眸里微微颤动的光芒,满意地笑起来。 ☆、第四章 (4) 几日后 璧晗拿着书到了医院,霍霆宇见每一本都是他爱看的书,正想表扬璧晗,却听得她说:“都是妍之挑的。” 闻言,霍霆宇明显地兴奋起来,手中抱着那些书竟是舍不得松开。璧晗看着他如此,心中不知为何竟是有些难受。而此时,妍之下学回到家,正巧张翠“头疼得厉害”,便就匆匆将熬好的鸡汤交给她,自己则由梨香扶着上了楼。 而医院里,趁着霍霆宇看书看得正起劲,璧晗便悄悄走出病房,并叫来石警飞,轻声吩咐他:“一会儿你一见到二小姐来,就立马小心地给我个指示,千万不能被妍之和霆宇察觉。” 石警飞听话地点点头,但心里却是万分搞搞不懂:这邵小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可再一想,却觉得不可能了:就凭二小姐和霆少的关系,她怎么会来这儿看望霆少嘛! 而后璧晗回到房里,若无其事地似看风景一般立在窗前,而眼睛却一直盯着楼下的医院大门看。好不容易看见司令府的汽车开来了,再看下车的人正是霍妍之,心中悬着的大石瞬间落地,而后赶忙转回身,等待着石警飞给她指示。不大一会儿,石警飞果然小心地给她打了一个手势。璧晗猜想妍之不会马上进来,她一定会在病房门后犹豫一会儿,但总的来说还是要抓紧时间,便就快步走到霍霆宇床边,似是随手翻看书本的模样。 “这是什么?”她打开一本,却“发现”不是书本,便就问向霍霆宇。 霍霆宇闻言,接过她递来的那一本,只看了一眼,便就笑:“这是小时候的照片了,怎么会在这儿?” “许是妍之不小心拿错了吧。”璧晗忙把话题岔开,然后低头看照片,“这个孩子是你吗?” “不是,”霍霆宇显然是被璧晗勾起了翻看旧照片的兴趣,脸上的笑意愈发明朗,“这是俊远,这个才是我。” “这个呢?是柠之小时候?” “不对,是妍之小时候。” “喔,你这个当哥哥的真坏,老是欺负她,还被拍下来了。” “嘁,这你就不知道了,”霍霆宇闻言却是不屑地看向璧晗,道,“妍之小时候可黏我了,我去哪儿她都跟着…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0 …”然而话至此处,他略带骄傲的笑容却渐渐收起来,眼神里的明亮光芒也忽然黯淡下去。璧晗猜中他心里的事,也不希望他再接着看照片了,可为了解开这个结,她不得不接着伸手指向另一个人,看上去像是想岔开目前这个话题:“这个又是谁?真漂亮。” “这是我母亲。”看见照片上笑容温婉端丽的母亲,霍霆宇的脸色也一并沉了下去。 璧晗压着心中的不忍,装作什么都没察觉地继续道:“我听翠姨说,夫人持家有方,待人和善,尤其是最疼你。” 霍霆宇闻言,眉头忽然间紧皱,双眼也猛地闭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沉沉的声音包含着说不尽的后悔和遗憾:“可是我却没见上她最后一面……” 门外的妍之听见这一句,本就因提起母亲而沉下来的脸色变得更加不好看了。石警飞看着她,心里头忽然慌慌的。 璧晗见霍霆宇如此难过,心里也是十分不好受,可她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还是得继续下去。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手覆在他的手上,柔柔地道:“你心里有事……不要压抑着,有些东西说出来反而会好受些,你自己也轻松一些。” 霍霆宇闻言看向她,璧晗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的错觉,因为她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毫无保留的信任。就在那一瞬,她心里忽然有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触动。而后霍霆宇开始同她说:“那一年我在前线。接到母亲病重的电报之初,我恨不得立即奔回家守在她身边。可父亲在重伤昏迷之际将攻下宛西四省的重任交给我,宛西四省对于邯军的意义太重,且此战一输邯军势力大减,南方政府若趁机灭掉邯军绝非难事。我不想让父亲失望也绝不能将父亲半生戎马换来的一切拱手让人,而当时我资历太浅军中前辈对我不甚放心,在我担心母亲病况而分神战事时又备受他们的指责。那些压力一股脑地压过来,我真的承受不了……所以我才命人扣下家中来的电报,可也因为这样,母亲去世的消息我一点也不知道……她去的时候一定在念着我,她一定是在怨我没有回来看她,她去的时候一定很遗憾……”霍霆宇悲痛地锁着眉,双眼紧紧闭着,璧晗清晰看见一行泪从他的眼中滚落下来。她想过提起这件事一定会令他难受,可她没想到坚强如他,竟会在提起这件事时显得如此的脆弱。不由自主地,她轻轻抱住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的霍霆宇,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最大限度地用她微薄的力气给他力量:“夫人若是知道这些,她一定不会怪你的。她一定会明白,你心里是最惦记她的。” “不,她一定会生我的气,气我回了家也不去灵堂拜祭她。当时战局迅速扭转,邯军必要乘胜追击才能彻底掌握主动权取得胜利。所以父亲让我利用他早前安插过去的人,以掌握南方政府军队的下一步动向,然后彻底击垮它。所以我回了家,却看见满园缟素。还没进门,管家就告诉我,母亲去了。我不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可进了院子透过窗我看见妍之一身丧服跪在母亲的遗像前,管家又告诉我母亲去世前心心念念的都是我,那时候我真想一枪毙了我自己!但是我不可以分心,在战局最关键的时候我不能够因为任何分心导致的失误而毁了整个邯军。所以,我逼着自己不去灵堂,我逼着自己全心全意地投身战事。最终邯军赢了,可我却只有这个一辈子的遗憾,就连妍之,她也会恨我一辈子……” 璧晗不知要说些什么来宽慰他,她知道他在哭,可她却没有能力使他不这样伤心。她忽然觉得自己好无用,霍霆宇可以在她伤心的时候给她莫大的温暖和力量,可她现在却什么也不能给他。 “二小姐!”忽然地,妍之将手中的鸡汤塞到石警飞手中便匆匆转身走了。石警飞见她一脸清泪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担忧。璧晗听言,忽地又记起这一茬,赶忙起身追出去,在医院楼下拉住不住抽噎的妍之,又将黎剑航告诉自己的统统说给她听。 “他有苦衷,你得谅解他。”璧晗见她泪流不止,心想她或许是不再生气了。 妍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将脸上的泪擦掉,良久无言。 “天色晚了,你也快回去吧。”璧晗一路陪她走到车边,道,“明天五点,我会陪他下来坐坐,那时候你一定下学了,卖芝麻酥糖的也还没收摊。”而后她冲妍之微微一笑,目送汽车离开。 翌日,正是五点的光景,烈日收起了炎光,清风也渐渐起了,医院里的茉莉开得正好,芳香随着风飘过来,格外清幽。高大的枫树投下浅浅的影。 “我都说了我能走了,你还非要弄个轮椅推着我,好像我的腿废了似的。”霍霆宇不开心地扁着嘴向璧晗抗议,那模样如同小孩子一般。 璧晗见他如此模样,不由得噗嗤一笑:“你在医院里待了几天,越发地像小孩子了。” 霍霆宇正要回她,却恍然看见妍之犹犹豫豫地朝着他们走了过来。璧晗见他有明显的愣神,再看妍之脸上似是没什么表情,心中忽然就没了底。 妍之早在医院门口纠结了许久,这下子终于决定走过来,却见霍霆宇直直愣在那里,心底莫名一慌,更加不知道要说些什么。而璧晗见她肯来,就明了她心中对于霍霆宇的隔阂已消,便就主动打破兄妹间的沉静,笑道:“妍之来啦?拿了什么好东西来?” “芝麻酥糖。”妍之亦明了璧晗的意思,便接下话茬,“大哥不是喜欢吃吗。” 这一声“大哥”恍若冬阳忽照,霍霆宇心里忽然就暖意融融,又仿佛溪流融化掉冰雪,东风唤醒了万物,带走了寒意与冰冻,植下一片盎然的希望。一时间霍霆宇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生怕他一开口,便就又惹恼了妹妹。 璧晗见他半天不知如何开口,便又道:“他这些日子果真是无聊,上回拿来的书今天已经全看完了,不如你明天再带几本来?” “好。”妍之点头,脸上的微笑发自内心。 或许是多年没有好好地交流过,兄妹之间或多或少地有些尴尬。所以不大一会儿后妍之便就走了,霍霆宇见她离开,心中很不安,抬头一个劲儿地问璧晗:“她还来吗?明天一定来吗?” “来,一定来。”璧晗见他急切好似孩童要糖一般,便忍不住地轻笑起来,而心里,却有一块已经因他而变得柔软的地方,因为他这样澈然和期待的目光变得更加柔软。 所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眼看着同妹妹间几年来的心结终于开始化解,且妍之一连好几天都准时来医院看望自己,霍霆宇不但是心里、脸上都乐开了花,就连气色和状态都恢复得特别之快。这一日下午,他还是没拗过璧晗,坐在轮椅上被她推着在医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1 院的园子里闲散,两人说笑得正开心时,却见方煜琳缓缓走了过来,虽没什么表情,可眼神却有些复杂。 “我去门口等等妍之,这个点她应该快来了。”璧晗见方煜琳似是有话要同霍霆宇说,便识趣地离开。 方煜琳在霍霆宇对面缓缓坐下,却微低着头,没有看着他。霍霆宇近来心情好得很,因而今日见到她,也不像平日里那般不悦。良久,方煜琳终于抬眸看他,问:“你的伤……好些了吗?” “早就好得差不多了,要不是璧晗和翠姨死命拦着,我早就该出院了。”他朗朗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方煜琳忽然想起,十几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就是这样朗朗的笑容,如阳光一般明亮,如泉水一般干净。 “想什么呢?”他见她忽然不说话,仿佛是想着什么东西出了神,便就笑着问。 方煜琳见他宛如邻家哥哥一般的状态,便也轻笑:“想我七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唉……一恍,十几年也就过去了,真快。” “呵,那时候你和妍之都爱跟在我后头,我还老跟俊远和剑航炫耀,说我又多了个妹妹……哎呀,时间真是快,你和妍之一下子就变成大姑娘了。” 方煜琳听完偏了偏头,略略撇了撇嘴,露出很是顽皮的神情:“你说这话的口气简直和我父亲还有霍伯伯的一模一样。” 霍霆宇闻言,没有说话,只是微笑。方煜琳看着这样温和的他,心中忽然十分感慨:她与他有多久没像这样好好地说过话了?小时候他们俩还总会一块儿玩,再长大一些他们总像亲兄妹一样聊天,可是自从霍晋笙直接地表示想让方霍两家联姻开始,霍霆宇对她便是能避开就避开,而她也渐渐以霍霆宇未婚妻的身份自居,开始干涉他与任何女子的交往。也就是那时起,他们二人再没有像朋友般好好说过话,霍霆宇对她也渐渐开始讨厌起来。 方煜琳这样想着,便就轻轻叹一口气,而后再次定睛看向霍霆宇,道:“接下来我要问你的话,你可不可以诚实地回答我,不敷衍,也不欺骗?” 霍霆宇郑重地点点头。 而她却沉默了。良久,她终于开口:“一直以来……你究竟……是把我当妹妹,还是当朋友?” “妹妹。”霍霆宇不假思索。 方煜琳闻言心忽然痛了一下,而她却依然微笑着,继续看着他:“那……你还讨厌我吗?” 霍霆宇听完竟是愣了一下,随后便答:“不会。哥哥嘛,当然是要疼自己妹妹的,怎么会讨厌呢。” 方煜琳听了心中感觉酸酸的,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就浸上了一层水:“再过几天我就出发去德国了,今天来……就是想跟你道个别。”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着实让霍霆宇感到惊讶:“怎么忽地就要出国?你一个人吗?方伯伯同意了?” “人嘛,总是要到处去走一走,看一看。我爸爸向来说,即便是女孩子,也要到处去走走,开阔开阔眼界。”她依旧是微笑着,而那神色却愈发地淡然,“本来是我一个人去,后来瑞扬知道,就死活都要陪着我去。”瑞扬是方让齐另一个老友的儿子,同霍霆宇也是彼此相识的,而且瑞扬追求方煜琳许久,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那……一路上多保重。今后有谁敢欺负你,我一定帮你收拾他!”霍霆宇拍拍她的肩,仍旧是朗朗一笑。方煜琳看着他,心中很是难受,眼中的水也越积越多。匆匆告辞,她起身离开,才一转身,眼里的泪珠子便再也忍不住,哗哗地滚落下来。她终是没有勇气去问霍霆宇究竟有没有爱过她,她怕听见“没有”的时候她会忍不住泪如雨下。与其让自己一直明知的答案被他亲口证实,然后更加心痛,倒不如洒脱一点,不再纠缠。这个世界上总有让你心动,却最终不属于你的那个人,洒脱地放开他,继续勇敢地再去寻找,属于你的人,一定就在前面等你。 “方煜琳,这才是你该有的样子。”她对自己说。 三天后,方煜琳登上了去德国的轮船,霍霆宇亲自去送行。也是同一日,霍霆宇终于出院,住回了司令府。是夜,璧晗见张翠带着妍之等三姐弟在院中纳凉,霍晋笙在军中还未回来,便就轻轻敲了敲霍霆宇的房门,心中有些忐忑。 “莫不是在医院养成了习惯,如今我好了,你还是喜欢守着我?”霍霆宇开门见是她,便就坏笑。 “我找你有事。”不知怎的,她脸上蓦地一红,仿佛是害羞了一般。 “说。”他拉过她在小沙发上坐下,心情很好的样子。 璧晗只低着头,也不去看他,心中的纠结在看到霍霆宇之后越发地乱起来,以至于过了许久,她才终于敢开口:“方小姐如今去了德国,你同她的婚约已经算是作废……” “你要走?”还不待她说完,霍霆宇已经猜到她想要表达的意思,脸上的笑容也统统散去,神色渐渐沉了下来。 “我做完我该做的事,你也没有婚约束缚着,所以我……”她说到这儿却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了。她当然不想走,在霍霆宇出事住院的时候她已经清楚地确认,她喜欢上他了。不然她不会紧张担忧得不成样子;不会有那种愿意替他受伤、愿意为他承担一切痛苦的想法;不会因他的脆弱而无比心痛,甚至是想要守着他一辈子;更不会在看到白玉蝶紧紧抓着他的手守在他身边的时候心里是那样的不痛快。可是她却清楚她的位置:她只是来帮他的忙,本不该有任何其他想法的,且他在外头有那么多的女性朋友,她不知道他是否对每一个关系稍微亲近些的女人都会像对待自己这般,所以她不能确定他对她的心意,也不敢相信他对她的好是独一无二的。 良久,她终于缓缓抬头,却见到他沉下来的脸色以及直直凝着她的眼神。她已不敢再看他,她怕在看下去只会将他牢牢刻在心底,她怕她再留在他身边只会更舍不得走,她怕她之于他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我……会尽快收拾好东西,尽快走,不会……再打扰你了。”璧晗起身,强压着心里的难受,迈着犹有千斤重的步子艰难地走了出去。 她将霍霆宇的房门关上,那房里安安静静的,什么动静也没有。直到她走回房,也没见到他追过来。或许……是我想多了吧,他根本……就不是喜欢我。璧晗这样想着,鼻子忽地一酸,眼泪就不争气地连续跳了下来,她怕给别人看见于是立马要将房门关上,然而那门即将要被关上的时候却忽地被一股突如其来的猛力推开,璧晗还来不及反应,身体却已被急急冲来的霍霆宇紧紧箍住,仿佛是有人要同他争抢似的。 “不许你走!”他的语气里仍是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可璧晗不知道,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2 在这一刻他有多么害怕她离开,他多么害怕她走了之后自己就再也找不回她了。 这话一说出来,璧晗的眼泪更是如决堤一般地泻出来,但她没有哭出声,只是紧紧地闭了眼锁着眉。她的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胸膛,她甚至真切地感受到了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你不准走,你得留在我身边一辈子。”霍霆宇松开她,眼神诚恳语气坚定,“璧晗,我要娶你。” 双眼倏地睁大,璧晗简直不敢相信他方才说了这样的话。如果……他当真要娶自己,也就是说,这段时日以来,他对她都是真心的? “你不信我?”霍霆宇替她擦去眼泪,牵着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郑重而诚恳地道,“你一直在我心里,自从你替我挨了一鞭开始,你便一直在这里。” 璧晗闻言,刚被擦去的眼泪又止不住地涌了出来,但这一次,是她抱住了他:“你不可以骗我。” 霍霆宇瞬间明白她的心意,万分幸福地再次紧紧抱住她。在这一刻,他仿佛拥有了一切。 璧晗,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从今以后,也绝不会有任何人可以取代你。 ☆、第五章 游南浦,笑倚春风相对语 夜晚,司令府。 因早上霍晋笙在办公室忽然昏倒的事情,张翠是守在他身边一步也不敢离,璧晗也是在一旁帮着张翠的忙,妍之等三个孩子做完各自的功课都跑来看看父亲,霍霆宇忙完军中的事,回了家也马上来了父亲这儿看看。 待孩子们都各自回房,张翠服侍霍晋笙吃过药,便就道:“大帅是该好好休息,注意养养身子了,否则再出点什么事儿,真是要把全家人给吓死。” 霍晋笙听完倒是笑了一笑,道:“你知道吗,方才我见妍之那么紧张我,我这心里这么多年来的堵,一下子就给消了,顺心得很!” “得亏有璧晗在,否则哪儿有你和霆宇这开心的劲儿。”张翠说到这儿,忽地想起什么,便道,“如今霆宇的终身大事也用不着操心了,大帅是不是该想着将邯军交给霆宇,自己颐养天年了呢?” 霍晋笙闻言,倒是低头考虑起来,并未答话。 张翠因而继续说道:“陈医官今儿也说了,你这身子是老毛病了,必须慢慢地调养。眼下这时局动荡,要操心的事儿多了去了,你要总是抱着病主持邯军大局,这身子哪挨得住呢?到时候咱一家大小都得为你担心。何况霆宇自小跟着你历练,又留过洋,眼界开阔着呢,他的实力你也不是不清楚,早早地就能独当一面了。反正邯军迟早是要交给他的,如今你这身子又确实要好好休养,那不如就把军务全权交给霆宇,你自个儿也乐得清闲。” 霍晋笙听完虽还是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是很赞同张翠这一番话。 而同时,璧晗也端了她才做好的杏仁豆腐进了霍霆宇的书房,巧笑嫣然的模样。 “才做的,你尝尝。”璧晗把他拉到小沙发上坐下,眼睛完成了一弧新月。 霍霆宇听话地尝了一口,却又见她今日笑意十分之浓,便就随口一问:“今日你这么反常……莫不是有事求我?” 璧晗没想到他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意图,甜甜的笑容便瞬间收起来,换上一副不太好意思地神色:“你怎么知道啊。” 霍霆宇料想到她也不会有什么大事,便就边吃边道:“你说吧。” “嗯……剑航有没有心上人?他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他……” “咳、咳咳——”璧晗的话还没问完,霍霆宇已经被严重地呛了一下,剧烈地咳嗽起来。璧晗见状急忙紧张地抬手要为他拍拍背,却不想手腕竟一下子被他紧紧抓起来,他那一张脸上竟是带了些怒意:“你问他这些做什么?莫非你对他……” 璧晗见状倏地笑起来,她真是没想到,堂堂的霆少竟也有这样大的醋性:“胡思乱想什么呢,我是替妍之问的。”她估摸着要是再这样问下去,霍霆宇定是被他自个儿的想法气个火冒三丈,便就干脆坦白了说:“妍之喜欢剑航,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闻言,霍霆宇真真是惊讶了一下,前些日子他光注意到了万俊远对妍之的态度,没成想,妍之的心思竟是到了黎剑航那儿!且喜欢妍之的和妍之喜欢的又都是他的发小,到头来不管是站在哪一边,对另一边都有些不公平的意思。更何况……黎剑航心里一直有一个人,虽然她一直没有答应他,但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护着她照顾她,妍之的此番情意最终都会似水东流去。 “剑航心里有人了,妍之她……没用的。”霍霆宇轻叹一声,道。 璧晗听他这样说,心下也是为难起来:若是把这话原原本本地说给妍之听,只怕她会伤心;可要是不说,待日后妍之去同黎剑航表明心意遭拒,恐怕那时候她会更难过,也会气自己不早些告诉她。这般想着,璧晗心中更是纠结起来。 几日后,霍晋笙把霍霆宇叫到书房里谈了许久的话,没过几天,报上就登出了“大帅退居幕后,霆少掌权邯军”的消息。同时,霍晋笙也作出了去美国养病的决定,而张翠自然是要带上孩子们一同去陪伴他的。所以这一段时间里,司令府里的丫头婆子们都在给少爷小姐们收拾行李,很是忙碌。 这一晚,霍霆宇刚回到房间,妍之便敲了敲他的房门,跟着便走了进来。 “怎么了?”霍霆宇将军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回身便朝着她走过来。 妍之低着头,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大哥,我不想去美国。” 霍霆宇早就猜到她会不愿意去,如今听她亲口对他说,便只是轻轻叹一口气,问:“是因为剑航?” 妍之默然点头,良久都没有开口,脸上虽没什么表情,但睫毛不断颤动着,一双唇也越抿越紧。 “傻丫头。”他叹着气轻轻拍了拍妹妹的头,道,“如今时局混乱,危险重重,你和霆曦、柠之跟着父亲去美国是避开危险的良策,且去了哪儿,你就能开阔眼界,气度也再不是寻常女子可比拟得上的了,至于剑航……他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你代替不了,就算是留下来,也只是让自己难过罢了,所以这一回必须听从安排,一定要到美国去。 “那你呢?”妍之的眼眶已经泛了红,她抬头看着哥哥,心中很是不舍,“你说时局混乱,可你还孤身一人留在这儿。” “我若是走了,谁来继承父亲半辈子的事业呢?”霍霆宇温柔地给妹妹擦去慢慢淌下来的眼泪,道,“现下扶桑大举侵略中国,南方政府却大有屈服之态,邯军就算不同南方政府争这天下,也必要拼命赶走这些意欲亡我中华的扶桑人!” 妍之听了这一番话,心中既是难过又是害怕。难过的是他们兄妹间疏冷了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3 这么多年,才一和好,却马上要分开;害怕的是倘若邯军真同扶桑人或是南方政府激战,她当真是担忧哥哥的安危。 “那你要答应我,一定一定要好好的,我只有你这一个大哥,你千万要好好的,你不能够有事的。”妍之忽然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本来平整的袖子被她抓得皱成了一团。 “我一定好好的。”霍霆宇见状随即伸手抱了抱她,温言道,“好了,不准乱想了,马上就要去美国了,走之前不要哭哭啼啼的。”他才说完,丫鬟正好就来叫他们下去吃饭。于是妍之揉揉眼睛,由哥哥揽着下了楼去。 启程的这一日邯军中的许多人都前来送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了黎剑航和万俊远。妍之看着人群中的黎剑航,心中更是难过,但碍着人多,只得是装作揉眼睛,悄悄把眼角的泪给擦去。而万俊远看着即将要走的妍之,心里也很不是滋味,平常那样能说会道的一个人,此刻却是少见的沉默。 “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璧晗你千万要替我仔细照顾霆宇,霆宇你也千万不能欺负璧晗,”张翠依旧是放心不下留在琅州的霍霆宇和璧晗,说了好几遍的叮咛又再重复了一遍。璧晗连连应着张翠的嘱咐,心中亦是越发地难受起来:她在霍家的这些日子,张翠真真是待她无微不至,妍之和她亦十分亲密,霆曦和柠之也很喜欢她,他们给了她家的感觉,让她不再觉得孤身一人无依无靠,可一转眼,他们就要同她分开,去到那么遥远的地方,怎能不难过? 专机很快就起飞了,霍霆宇牵着璧晗目送专机升空,一切都是很平静的样子。随后他们一同坐车回司令府,只开到一半,霍霆宇却带着璧晗下了车,在少人的街道上慢慢地走着。此时夕阳西落,橘红色的云霞布满了天空,暖金色的光照在石板路上,仿佛给这条路镀上了金似的。霍霆宇一直牵着璧晗的手,时不时悄悄转眸去看她恬静的脸。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璧晗,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商量。” “怎么了?” “嗯……我得先跟你道歉,”霍霆宇认真地看向她,道,“之前把你从医院带去沙菱洲的时候,你收在行李中的信件我已经打开看过了……接下来的这几个月,我……打算送你去泗杭那位高伯伯家住一段时日。” 璧晗听完倒是没有生气,却是开玩笑地道:“怎么,大帅和翠姨前脚才启程,你后脚就要赶我走啦?” “怎么会,”霍霆宇屈起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子,依旧是十分认真地向她解释,“南方政府想要攻下东边的垚家口一带,所以我得离开琅州一段时间。如今家中已经没有了人,留你一个在这里我会担心,也怕你一个人无聊烦闷得很。泗杭那位高伯伯是你父亲的挚友,想必不会亏待你,你去了也不会没人陪着,所以我想……尽快安排你去泗杭。” 璧晗听了却没有说话。泗杭她是迟早都要去的,就算如今有了霍霆宇使得她无需再投奔高家,但终归还是要把父亲的死讯告诉高伯伯。只是大帅他们才走,她自己又马上就离开霍霆宇,璧晗心中当真是舍不得。 “你何时会回来?”她看着他,眼眶情不自禁就湿润了。 “还不清楚,但最少也要一两个月。” 璧晗听完又没说话,只是低着头随着他走。霍霆宇知道她是舍不得他,心底忽地就痛了一下:他很清楚,她此去泗杭,将来或许就要同他决裂了。 “你看。”他想的是能让她再开心一时就再开心一时,于是拉着她走到一个小摊前,要买一只糖画。卖糖画的老者很快给他画了一只蝴蝶,那糖蝴蝶本就是糖浆色的,被夕晖一照竟是显出琉璃一般的光泽,晶莹好看,璧晗更是看得喜欢,竟舍不得下口。 “你再不吃可就浪费那老人家的好手艺了。”霍霆宇见她那欢喜的表情如同三岁孩童一般,便忍不住笑。璧晗听言这才尝了一口,那麦芽糖的香甜即刻绽放在她口中,她抬头冲着霍霆宇甜甜一笑,那面容宛若春日的桃花一般娇俏。霍霆宇见她如此开心,自己亦非常高兴,于是也朗然地笑起来,一时间便抛却了所有的顾虑和不安。 这一日晚上,璧晗在房内独自收拾着行李,收着收着,手上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人就立在小沙发前发着呆。霍家一向是热热闹闹的,如今一去就是五个人,宅子空了,热闹的气氛也没了。她原本答应翠姨要好好照顾霍霆宇,可这会儿她也马上要去泗杭了,霍霆宇又即将去往垚家口前线,这叫她如何舍得,如何放心得下。 “想什么呢?”霍霆宇不知何时回来的,他忽地从后边抱住她,倒是吓了她一跳。 “吃过饭了吗?餐厅里留了饭,没吃的话我让吴妈给你热一热。” “吃过才上来的。”霍霆宇仍然是抱着她不舍得松手,他知道她明天就要去泗杭,两人这一别,竟要好几个月才能再见面了。 “行李收拾好了?”良久,霍霆宇才松开她,问。见璧晗点了点头,他却转身走向床头柜,将里头的许多首饰盒打开一个,拿出那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放在她手心:“平安扣,保平安,这个你千记要带着。还有,我们的事你最好先不要告诉高伯伯一家,万一有谁向外说起,我怕你会不安全。等垚家口那边的仗打完了,我就亲自去接你,到时候再向高伯伯说明一切。” “我听你的。”璧晗温柔地笑一笑,蕴着星光一般的眼睛放出极为好看的光芒,脸上淡淡的胭脂仿若初春的樱花般粉媚。 他再次抱住她,心里的痛和负罪感一时齐齐涌上来,沉重地压得他几乎无法呼吸。她马上就会知道其实他一直都在利用她,或许从今以后她对他就只剩下恨。然而他爱她却是真的,他对她的好是掏心掏肺不考虑一切的,他是真的愿意娶她并照顾她一生一世的,所以他不舍得让她去泗杭,他更不敢让她去泗杭。 “霆、霆宇……”她感觉到他愈发加大的力度,那力度不仅弄疼了她,也几乎让她无法呼吸。她不会明白此时此刻霍霆宇心中的纠结与痛苦,也不会知道霍霆宇是真的将她牢牢刻在了心里,与他自己融为一体。璧晗想让霍霆宇松开她,便轻轻地挣扎了起来,霍霆宇甫一松开她,却又定定地凝着她,怎样也不肯移开视线。璧晗只觉他今日反常得很,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霍霆宇的吻却迅速落下来,霸道地堵住她的口,不让她说出任何一句话。随即,他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解开了她旗袍上的扣子,璧晗莹白的肩膀瞬时暴露在空气里。 “你、别……”璧晗想推开他,但已经来不及,他死死压住她,霸道而滚烫的吻落遍了她脖颈。 桌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4 上新换的栀子花此时开得正好,略浓的香气溢满了整个房间,霍霆宇见璧晗泛红的脸恍若玫瑰初绽,一时间心中的占有欲更加强烈,带着锐不可当之势侵入了她的身体。疼痛和似火烧一般的热缠绕在璧晗身上,她忍不住轻轻喊了出来,霍霆宇的动作随即温柔了好些,可她仍旧觉得身子像是漂浮在大海上,任由一波一波的海浪没完没了地将她推晃、拍打。 ☆、第五章 (2) 翌日早晨,璧晗在霍霆宇的臂弯里醒来,他英挺的眉宇轻轻贴着她的额角,或许是想到很快就要分别,她第一次这样主动地亲吻他此时还闭着的眼睛。 “舍不得我?”她才移回原位,却听得霍霆宇慵慵懒懒地开了口,声音里是抑不住的得意。 “你早就醒了?”回想方才的主动,璧晗自己竟是羞红了脸。 霍霆宇没有回答,只是凝着她很长一会儿,而后柔声道:“起床吧,待会儿便要走了。” 璧晗听话起身,换好衣服后就坐在梳妆镜前上妆。霍霆宇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待她拿起眉笔时,却自己上前亲自拿过,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给她画起眉来:“在泗杭一定要保重好身子,千忌别生病了。外出千万要注意安全,受了伤可不好。你身子弱,一定一定要当心。” “嗯。”璧晗认真答应下来,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感伤。 眉笔舒服地触在她洁滑的皮肤上,他双眸专注地凝视着那双眉,她亦是柔情地注视着他这般认真的脸。晨光柔柔地映在他侧脸,将他的眉目、轮廓晕染得刚好,璧晗注视着他这般认真、俊朗又温柔的面庞,心里想着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岁月静好”,果真是让人向往和迷恋。 待到眉画好,两人一道下了楼去。霍霆宇不舍地拉住她的手,眼神复杂,可开口却是:“我听说高家有两个儿子,不许你和他们走的太近!” 璧晗听了忍不住笑起来:“就你小心眼。”可心里却是因为这话而感到十分的甜蜜。 然而霍霆宇却忽地话锋一转,凑到璧晗耳边坏笑道:“不过……你已经是我的人了,再也跑不掉了。” 闻言,璧晗又想起旖旎缠绵的昨晚,一张笑脸忽地又飞红起来,羞涩极了。 “好了,上车吧。”霍霆宇极宠溺地拍拍她的刘海,随后打开车门让她上车。霍霆宇看着车子开走,心里忽然就空了一块,眼中的宠溺瞬时就变为了失落。他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会儿,突然间竟像发了疯似地狂跑着要去追那辆已经渐渐开走的汽车。可那车子已然开远,无论他怎样奋力追赶都是徒劳。 “璧晗!”他已经追不上了,便就声嘶力竭地大喊起来。然而她没听到,汽车也继续向前开着。眼看着那车子慢慢驶出他的视线,霍霆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中却越发地痛起来。他这般拼了命地追,不为别的,只因为方才在汽车启程时,他忽然强烈地预感到:她这一去,或许就再不会回来了。 “霆少!” 石警飞赶忙跑来扶他,却只见他目视远方,沉沉地低问,那样子如同失了魂魄一般:“你还回来吗?” 中午时分汽车就抵达了泗杭,司机把车停在距高家不远的一条巷子里,璧晗便拿了行李下车,自个儿走去了高宅。说来也是巧,璧晗到高宅时,正碰上高家长女高琬之过来看看母亲,璧晗听得仆妇叫她“大小姐”,便欣喜地喊道:“琬之姐姐!” 高琬之闻声便就回头,一时倒也认不出她,便就问:“这位小姐是……” “璧晗,邵璧晗。” “呀,是璧晗!”高琬之这才认出她来,一想到两人十余年未见,如今终于相逢,自是又惊又喜,便赶忙吩咐下人替璧晗拿行李,自己则握了她的手带她向屋里去,一面冲屋里喊,“妈,快看是谁来了!” 高夫人听见女儿喊她,便笑着走出来:“你瞧瞧你,都是为人妻的人了,还是这么大喊大叫的,不像个样子。”这话音才落,她便看见琬之笑吟吟地牵着璧晗到她面前来。高夫人只觉女儿身边的姑娘看着有几分面熟,却又实在想不起她是谁。琬之见状便就道:“妈也认不出来了罢?这是璧晗!邵伯伯家的璧晗!” 高夫人听了,自然也是又惊又喜,还有几分不敢相信:“当年你还是个小姑娘,如今、如今竟这样大了!”高夫人早年同璧晗的母亲情同姐妹,亦向来把璧晗当亲生女儿一般,高邵两家十余年未见,如今璧晗却亭亭立在她面前,她真是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张妈啊,赶忙带人给璧晗收拾一间房来。琬之,你带着璧晗前后转转,让她熟悉熟悉咱这儿。”高夫人缓一缓激动的心情,随后即刻安排道,“我这就去给老爷打电话,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更加高兴!” 于是整个下午,高家因为璧晗的到来都略显忙碌起来。张妈带着几个丫头仔仔细细收拾着客房,厨房那边也赶紧准备着丰盛的晚饭,高夫人更是一直握着璧晗的手,压根舍不得松开。 到了傍晚,老爷高振言和二少爷高璮卓便一同回来了。高振言果然是满心的期盼,一进客厅就问道:“璧晗呢?” “高伯伯,璮卓哥哥。”璧晗起身走到那二人面前,礼貌又乖巧。 “好孩子。”高振言和蔼微笑着拍拍她的肩,又问,“你父亲还好吗?” 闻言璧晗蓦然垂了眼,缓声道:“父亲……已于三个月前辞世了。” 这一句话对于高振言无异于晴天霹雳,他一下子站不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吓得高璮卓和高夫人连忙扶住他。而后他接过璧晗递来的信,还未开始读,只见到好友那熟悉的字体便就忍不住流下泪来。他读完那信早已是悲痛不已老泪纵横,在高夫人及子女的连声宽慰下才终于缓过来。高振言慈爱地握住同样是垂泪不已的璧晗的手,疼惜地道:“孩子啊,今后这就是你的家,这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决计不会亏待你,你只管放心在这儿住着。对了,你今年……怕是还没毕业吧?” 璧晗点点头,道:“还差一个学期就毕业了。” 高振言听完便就道:“伯伯尽快安排你到学堂里去,你父亲向来最重视对你的教育,伯伯绝对不让他失望。”说着,他便慢慢上了楼去,晚饭时间也没有下楼来。 到了十点,璧晗与高璮卓一同送琬之及其丈夫井云一离开。待那二人离去,璧晗也随着高璮卓转身回去。 “对不起,我害得高伯伯身体不舒服了。”想到高振言如此难过的模样,璧晗心里总是觉得歉疚难安。 “父亲和邵伯伯情同手足,听闻他去世心里自然悲痛,但是休息一晚应该也就无碍了,你不必要如此责怪自己。”高璮卓温和地微笑,皎白月光下他温朗的笑意教璧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5 晗一直担忧着高振言的心瞬间踏实了许多。高璮卓一路送她回房,走时仍旧叮嘱她不要太过自责。璧晗点点头,只觉得心底顿时就变得暖暖的。 三日后,晨。 高夫人正打算亲自上楼叫璧晗下来吃早饭,才一起身,就见璧晗高高兴兴地下楼来了。她已经换上了女校的校服:淡青色的低领上衣,七分阔袖,纤纤的一截手臂从袖中露出来,玉笋一样;下边穿的是黑色的布裙子,配着洁白的长筒棉纱袜子,脚上是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长长的头发已经被梳成两条麻花辫子分垂在左右两肩,甚是乖巧的模样。 简单吃过早饭,高璮卓便依母亲的话开车送璧晗去上学,一路上两人没有太多的交谈,却也丝毫不觉得尴尬。很快车子便开到了女校门口,璧晗下了车高高兴兴地往里头走。高璮卓看着连背影都透着一股子欢喜劲儿的璧晗,不由得微微笑起来。 这一天的时间仿佛一下子就过了,璧晗觉得她在学堂里才待了一会儿,却就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虽然她和班上的女孩子们都熟络了一些,可毕竟是新来的,放了学没有和谁约着一块儿回家,便就一个人抱了书袋往校门走。哪知才刚到校门口,就见到高璮卓站在马路对面冲她帅气地招手。璧晗惊讶了一下,随即小步地冲他跑过去,开心地笑起来:“璮卓哥哥怎么来了?” 高璮卓绅士地主动拿过她的书袋,微笑道:“来接你放学啊,怕你不熟悉回家的路。” 这一会儿高璮卓是没有开车来的,于是两个人有说有笑地一路走回去。然走着走着,却见璧晗忽地跑向一个摊子,很是高兴的样子,高璮卓也就快步跟过去。 “你看!”璧晗从摊上取了一个面人凑到高璮卓面前,又喜欢又开心,“好多年没见着这个了。” “那就买一个。”高璮卓见她竟高兴得和小孩子一样,脸上的笑意也愈发明显了。 见高璮卓是要掏钱的样子,璧晗立即就抢先就付了钱,拿了一个嫦娥和一个孙悟空。她转身将孙悟空递给高璮卓,笑:“送你的。” 他接过那只面人,忽地想起十几年前他们一家人离开云城时,璧晗也是送了他一个孙悟空的面人,不过和这个不一样。他就这么想了一会儿,而璧晗已经欢快地走到前面去了,他便又快步跟上去。这时璧晗已经再次掏了钱,买了一串冰糖葫芦。她本来想给高璮卓也买一串的,可是她看高璮卓穿得英俊帅气,若像她一样当街吃起冰糖葫芦那是很不成样子的,于是便只买了自己的一串。 高璮卓见她开开心心地吃着,于是笑:“我记得小时候你时常喊牙疼,邵伯母向来不让你吃这些的。” “可是我现在长大啦。”璧晗调皮地扬扬眉,倒是习惯性地把糖葫芦举到他面前,像小时候一样,“你也吃一个。” 这话才一出口她便意识到不对了。先不说高璮卓这身穿着不可能会吃,再来是他们两个都已经长大,不再是小孩子了,这糖葫芦她已经咬过,怎么能够再递到他面前去呢,简直太没有礼貌!她正抱歉地要收回手,却看高璮卓低头咬走了一个糖葫芦,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好甜!” 璧晗看着他温朗的笑意同温和的眉眼,心中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温暖和感动。 入夜,高家饭厅 因琬之和井云一是时常到家里吃饭的,且琬之这人生性活泼开朗,所以一家人在餐桌上也是有说有笑,和乐融融的。 正吃着饭的高振言忽地想起什么,便就道:“明天就是周末,璮卓你把公事放了,带着璧晗去公园走走。她来泗杭这段日子不是在家就是在学校,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呢。” 高夫人听了随即又补一句:“让司机开车就行了,你要是自个儿开车,这一路上准不说一句话,那不得把我们璧晗闷死。” 话说到这儿,心细如琬之,早就把二老的意图猜得透透的,然而她也不点破,只是憋着笑继续吃饭。 “要是出去玩儿,伯母和琬之姐还有姐夫不如一块儿去,大家都外出放松放松不是更好?”璧晗可没有察觉出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想着让大家都轻松玩乐一下。 高夫人便就笑:“我们娘儿俩可不去了,明儿啊我惯常要去庙里进香,琬之又是向来都陪我去的。云一呢?有空吗?” 井云一是个聪明的,岳父岳母的意思他早也一眼看穿,这会子岳母如此问,他当然是要谎称去不了:“我们做记者的哪有周末不周末的,这个松我是放不得了。” 璧晗见此,也就不再说什么,又继续低头吃饭。 又到了九点多,琬之和井云一准备回自己的小家。这一回,是高夫人亲自送了他们夫妻出门。 琬之拉着母亲的手,笑:“父母亲这算盘打得好哇!” “我同你父亲又不是账房先生,打得哪门子算盘?”高夫人虽是这样说,可脸上早就露出了笑容。 “明儿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您老人家才不去进什么香。”琬之干脆就点破,笑,“你和父亲安排璮卓和璧晗出去,不就是想撮合他们吗。” “你个鬼灵精!”高夫人伸出手指在她额上点了一点,而后才道,“我和你父亲看这两个孩子融洽亲近得很,璮卓对璧晗好像也有那么点意思,就想着撮合撮合试试。且若这事儿真成了,倒也是十分的好。你想,与其以后费心思给璧晗寻夫婿,又要担心她会不会在婆家受欺负,倒不如啊就促成她和我们璮卓,一来璮卓绝不会欺负她,二来我和你父亲可以一直照顾她,这样儿呢既省我们的精力,你邵伯伯邵伯母若地下有知,也肯定一万个放心,多好啊!” 一夜过后就到了周末,高璮卓同璧晗坐上汽车,便就奔着公园去了。 今日的天气格外的好,因是夏末秋初,时不时地会起一阵凉风,把炎意带走。树叶还没开始变黄,仍旧是翠绿色的,公园里绿树成荫,那些深的浅的绿参差交融,叫人看了竟是格外的欢喜。天幕是湛蓝色的,透着十分的纯粹与空灵,洁白的云柔软地团挨在一块儿,像个胖娃娃似的可爱。花儿也开得很好:玉簪、月季、紫阳花都正值花期,尤其是那天竺牡丹,红红地开了一片,在这绿景之中更是添了一份明俏的艳丽。他们二人边走边聊着,便就到了一片大草场上。高璮卓变戏法似的拿了一只风筝出来,两人便在草地上奔跑着放起了风筝。璧晗今日穿的是一身梅子青的纱质连衣裙,跑动的时候裙子也跟着她翩翩然起来。她一手拿着线筒,另一手拉着线,头仰起来注视着高高地展翅在天空中的燕儿风筝,快乐地笑起来。高璮卓买了果子露来,见到她立在那草坪上宛若一幅画,便就停在了那树下,微笑着去欣赏。不大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6 一会儿璧晗注意到立在树下的他,便转过头冲他一笑,示意他过来。高璮卓点点头,带着温和的笑意小步跑过去。他身上穿的是一件简单干净的白衬衫,五官俊朗笔挺,阳光映过来,透着十足的英朗与活力。 两人玩得累了,也到了中午时分,便就一同去到了公园附近的饭馆吃午饭。高璮卓知识广博,不论璧晗同他聊什么都能聊得开,午饭时间便也轻松快乐地度过去。到了下午,二人便顺着河堤缓缓地散步。这时炎阳已退,河边的风更是清凉,璧晗的心情也很是悠然。走着走着,忽见前面有个往下的石阶,最底下的三四级早已被清澈的河水没过。今日璧晗心情出奇的好,当下就又玩心大起,脱了鞋袜便赤着脚踩到水里玩起来。那河水清凉至极,璧晗弯腰把手也浸泡进去,只觉得水冰冰凉凉,舒服极了。 “你当心别摔倒了。”高璮卓见她脚踩的地方长着青苔,便细心地提醒。 “不会的。”璧晗倒是无所谓的样子,仍旧是笑着用手撩挑着水面,时不时也抬手扬出一幕水珠,夕晖透过着水珠,它身上仿佛就多出了几种色彩,璀璨夺目,好看极了。 高璮卓微笑不语,安静地坐在干燥的石阶上温和地注视着欢快的璧晗,眼波中漾着毫不掩饰的温柔、宠溺以及一种别样的情愫。他在生意场上与许多女子打过交道,可没有哪个女子如璧晗这般:乖巧时若稚兔,若一朵静静盛开的茉莉,开心活泼时又如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她的眼睛纯澈明净,就像是刚融化的不染尘瑕的雪水,但那眼睛里头又时不时地闪着些小小狡黠;她的笑容,温婉时若春风拂面,又若兰花的香气般温舒婉然,但开心时就仿佛碧桃盛绽那样俏丽,又似初夏的阳光般明媚。他真是喜欢她,且这种喜欢,早不是哥哥对妹妹的那种喜欢了。 “天色晚了,回家吧。”高璮卓抬头看一眼西斜的落日,便就道。 璧晗听话地点点头,正想拿手绢擦去脚上的水,却猛地发现手绢不见了——好像是之前落在饭馆里了! “该死!”璧晗仍旧站在水中,两眉忽地蹙起来,牙齿轻轻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高璮卓见她站在水中低头看着岸边的鞋袜很是发愁,也没多想什么,弯腰提起她的鞋,再示意让她走到自己面前,然后只将她打横抱起,璧晗便就这样被他抱着上了车。似乎两人都有些不好意思,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也不敢看彼此,一时之间竟是有些尴尬。 夜幕彻底落下来时,汽车终于开回了高家,高璮卓这时才发现璧晗不知何时竟是睡了过去。玩了一天想必她也是累极了,他便不忍叫醒她,只是轻轻地抱她出了车子,小心地上了楼,生怕哪个动作太大就会弄醒她。他仍是轻轻地把她放到床上,替她盖上薄毯,又细心地给她松开发辫。他看着安慰睡着的璧晗,那张脸总是透着一种乖巧温柔惹人怜惜的味道。忽然的,高璮卓心里有一种想法特别强烈。他忍不住俯下身去,想要吻一吻她那如玉般无瑕柔润的脸。然在他们间的距离不过一寸之时,他却突然静止住,眉头也皱起来:高璮卓你这样做无异于趁人之危,非君子所为!于是他连忙站直身,只是再替璧晗掖了掖毯子,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第五章 (3) 一个月后 正是学堂放学的时间,璧晗在回家路上买了一份报,见报上说垚家口一战,邯军与南方政府正是胶着,心中对霍霆宇的惦记更变为了担心。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关注着报上对垚家口战役的报道,一听说邯军同南方政府激战的消息,她的心立即悬得高高的,就连听见高振言同井云一谈论这战事时心里也是慌慌的,好几个晚上都是因为担心霍霆宇的安危而不能入睡。尤其是前几日,报上登了一张霍霆宇在前线的照片,她紧紧地攥着那份报纸,仔细地盯着那张只是霍霆宇侧面的照片竟就忍不住哭了起来。这会子见了战况胶着的消息,她的心更是死死揪在了一起。 “回来了?快换件衣服出门去吧,璮卓等了好一会儿了。”璧晗才一回到家,便听得高夫人道。 “哦、哦!”她这才想起前两天答应要陪高璮卓去一个宴会的,方才因为垚家口战役的事儿竟将这个给抛到脑后去了。 她连忙跑回房,挑了一件新做的白底嫣粉茶花的缎面旗袍,赶忙挽了个头发,又将霍霆宇送她的舶来品手链戴上,随后就同高璮卓出了门。 这个宴会是由高璮卓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办的,去的人也大多是同他在生意上有过合作的人,因而喝酒交际就免不了。高璮卓怕到时不能够很好地照顾璧晗,便就托那个朋友的妹妹,同璧晗年纪相仿的晁雅一直陪着璧晗。晁雅是个活泼的姑娘,一来二去就同璧晗成了朋友,因而在这个宴会上,璧晗并不感觉无聊。 席散的时候是深夜了,高璮卓同璧晗坐上汽车,这时他才发现她脸上泛着明显的酡红,像是喝醉了:“你今天喝了许多酒?” “一点,”璧晗如实道,“被晁雅和她的朋友起哄着喝了几杯葡萄酒。” “头晕吗?”高璮卓见她略蹙着眉,不禁就有些担心。 “有一点。”璧晗点点头,却微笑,“你别担心,我吹吹风,凉快一些就好了。”于是她就靠到车窗边去,凉凉的夜风刮过来,她觉得凉快、舒服多了。 谁知道这风压根就不该吹,一吹了风,璧晗原本只是有些头晕,这会儿竟又多出个头痛。实在是头晕头痛得难受了,璧晗就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来想休息一会儿。高璮卓也不勉强她,只是快步进屋里想给她倒杯茶。璧晗难受地伏在石桌上,呼吸都沉促起来。突然,她感觉身上多出了一份额外的重量,浓浓的酒气和滚烫的鼻息直直喷到她脸上来,带着醉意的男声含混不清地在她耳边说道:“你个小妖精,方才不见你,原来实在这儿藏着呢!快让我亲一个……”说着,一双手就在璧晗后背同腰间乱摸,一张嘴也冲着她的脸亲过来。 璧晗被这人吓得不轻,连忙惊恐地尖叫起来,同时也用力地想要推开那人,但却无果,还反被那人压在石桌上,动弹不得。高璮卓就在这时疾速冲了出来,伸手抓过压在璧晗身上那个人的衣服,用力将他从璧晗身上拽开,不由分说照着他的眼睛就是狠狠一拳。见他还要上前,抬脚对着他的肚子用力补了一脚,那人随即重重跌坐在地上。 “出什么事了?”璧晗这一声叫把已经睡着了的高家二老都给引了下来,生怕是出了什么事。高夫人只见高璮卓小心地揽着双手紧紧护着自己的璧晗,紧张却温柔地安慰她,而小儿子高逸珩是满脸醉意骂骂咧咧地跌坐在地上,当即就明白了所有,随即指着高逸珩便骂: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7 “你这个不长进的,一回来就把家里闹成这个样子!你要是把璧晗伤着了我准跟你没完!”骂完便又瞪向一旁的管家:“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地把他弄回房去!” 高振言生气地看了一眼被管家扶着,酒气熏天的高逸珩,只怒声骂了一句“混账东西”,而后赶忙让高夫人去照顾璧晗。璧晗始终是个女孩子,高璮卓不方便总是守着她,所以心中虽然很是担心,却也不好做些什么。 翌日 到了吃午饭的时间,高逸珩才睡醒过来。因白天高振言和高璮卓是去了公司的,所以这时只有高夫人和璧晗在吃午饭。他一落座,原本同高夫人聊着天的璧晗忽地就不说话了,脸色也不十分好看,高夫人当然明白她的心思,当即放了筷,严肃地看向高逸珩:“这是你璧晗妹妹,还记得吗?” 高逸珩听了,便仔细瞧了瞧璧晗,而后忽地笑起来:“还真是!母亲你不说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邵伯伯去了,璧晗今后就住在咱们家里了,你可少欺负人家!” “瞧您老人家说的,我是这种人吗!”高逸珩扬扬下巴,一副不上心的模样,“再说了我一年在家才几天呐,哪儿就欺负她了。再说小时候我可经常带着她玩的,是吧?”说最后两字时他是看着璧晗的。璧晗想起小时候他时常带着自己去看皮影戏,便就微微笑了一下。 “今儿妹妹放假呢吧?要不要我下午带你去到处看看?北街上有家商店里卖的舶来品可漂亮了……” “去去去,带她出去的事儿有你二哥呢,你少带她去什么不正不经的地方。”高夫人生怕他把自己撮合高璮卓与璧晗的计划给打乱了,连忙把他的话给截住。正打算着问他这段时间都跑去哪里胡混了,却有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出现:“哟,老三这眼睛怎么回事儿?给谁打了?” 三人闻声抬头,原来是琬之来了。 高逸珩昨晚喝得太醉,在家里发生的事儿全不记得了。一提眼上的上和肚子上的痛,他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听老妈子说是二哥打的,你说他这么斯文个人,好端端的打我做什么。” 高夫人见他这副想不通的模样,实在是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却不想这竟使得琬之和高逸珩越发不解了。 吃过午饭,高逸珩换了身衣服便就又出去了。等到他出去,高夫人才把昨晚上的事讲给琬之听。 “怨不得老二打他呢,该!”琬之皱皱眉,又转身抱歉地对璧晗道,“老三平日里不回来,一回来就把你吓着了,他昨儿没伤着你什么吧?” 璧晗摇摇头,却问道:“逸珩哥哥平常都不回来吗?那他住哪儿?”来了高家这么些日子,昨天还是璧晗第一次见到高逸珩。 “谁知道他。”高夫人叹一口气,两道眉又皱起来,“说是跟人一块儿做生意,究竟做的什么生意,我们也不知道,问他公司在哪儿他也不说,成日成夜地不回家,但凡回了家就总喝得烂醉。不过这钱啊,倒是不怎么从家里往外拿。唉……咱们家这三个孩子,就是他最不省心。” 高夫人这样说着,高琬之的脸色也渐渐沉下来,透着好些不放心的模样。 这一日,璧晗走在下学回家的路上,心情特别的好。早上她看了报纸,只见报上写着邯军扭转战局,重创南方政府,获胜指日可待。既然说获胜指日可待,也就是说,霍霆宇很快就要回来了!仔细想想,这一别已经快两个月,他日日在前线为了战事筹谋,一定没有充足的时间休息,定是瘦了许多,也不知道受伤了没有。越是这样想,璧晗就越是担心,心里就越发地想念起他来。 果然,半个月后,各家报纸上都刊登着邯军凯旋的消息,璧晗拿着报纸,简直开心得说不出话来。这一天放学,她一眼就看到了马路对面的石警飞。她激动地跑过去,简直不知道要怎么问他才好。 “霆少说周末会来泗杭看望邵小姐,到时候您就来这儿,司机会开车送您去见他。” 璧晗听了这个消息简直高兴得要命,可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得是继续听着石警飞说话,同时一个劲儿地点头。石警飞是头一次见恬婉乖静的邵小姐这般模样:似是高兴却好像眼中有泪,好似十分激动却又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真不知到时她和霆少见了面,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可是接下来的这几天似乎就过得异常的慢了,璧晗真是想一觉起来就到了周末,甚至是想一睁开眼就能见到霍霆宇在她身边。十分艰难地熬过了这几天,周末的一大早,她便起床梳妆打扮,特意挑了件蜜合色红黄碎花的旗袍,头上夹了霍霆宇送的发卡,手上戴着同样是他送的舶来品手链,脸上擦了淡红的胭脂,气色十分的好。高夫人见了便就打趣她道:“你和同学出去郊个游便就打扮得这样好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相亲去呢!” 璧晗今日外出是向高家人扯了谎的,因而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虚,脸也红了起来。不过高夫人也知道她脸皮子薄,见她脸红倒也并不觉得反常,只是默然笑着不再拿她打趣罢了。 璧晗在女校附近上了车,司机即刻开着车往城郊九阑山上去。一个小时之后车子便就停了下来,璧晗下了车,见到一个雅致漂亮的花园,花园的后面,便是一幢高高大大的别墅。石警飞赶忙将花园门打开请璧晗进去,璧晗注意到门旁的石墙上钉着一块木牌,牌子上一笔一划刻的是“璧园”二字,她不禁微笑起来。 进了别墅,门边的婆子恭恭敬敬地道:“霆少在楼上等您。”璧晗便点点头,顺着楼梯到了二楼。这是一个小的会客厅,穿过会客厅便是卧房。璧晗见会客厅里没有人,便进到了卧房里,一路都轻轻喊着:“霆宇?霆宇?”可是卧室里仍是没有人。璧晗带着遗憾才要转身离开,霍霆宇却不知从哪儿变了出来,突然从后边紧紧抱住她,可把她吓了一跳。而这一次璧晗没有责怪他,只是忙不迭地转身抬头,一双眼把他的脸仔仔细细地察看了一遍。他果然是瘦了好多,原本就轮廓分明的脸此刻竟如斧刻刀削过似的,棱角愈益突出;眉宇间依然显着疲惫,脸色中也微微泛着青,眼睛里更是还存有未消褪完全的红血丝,显然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怎么累成这个样子……”她忍不住伸手去抚他的脸,眼里心中都是满满的心疼。 “昨儿深夜才打垚家口回的琅州,天一亮又赶着来见你,当然是累了。”霍霆宇却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是宠溺地拍拍她的刘海,笑,“你的气色比在琅州的时候又好了不少,看来高家人对你很好。”言罢他立即又紧紧抱住璧晗,她身上淡淡的香气传过来,使他感到幸福和安心,“我真想你。”在他要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8 离开司令府赶往垚家口的时候,园子里的千叶石榴开得还是很好,他看着那一树的亮橙色,不知为什么,身子忽地就顿了一顿。面带不舍地,他摘了一朵石榴花才上车离去,而那朵石榴花一直放在他垚家口行辕的办公桌上,尽管枯萎多时了也没舍得扔掉。每每他看着那花儿,便会想起那个下午簪着石榴花格外明艳的她,想起翠姨生辰时他在花园里吻她,想起推着他在医院花园里散心时格外温柔的她……直到那时他才终于体味到,何谓入骨相思。 “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别把自己累坏了。”待他终于松开她,璧晗便赶忙把他推到床上去躺着,“我去厨房烧几个菜,等你醒来的时候就可以吃了。”方才她见这偌大的房子里却只有一个婆子候着,便就担心厨房里没人做饭。 “这些事有厨子呢,你就别费这个心思了。” “我的厨艺好着呢!”璧晗灵巧地躲开霍霆宇伸过来拉她的手,道,“而且我听说啊,做一桌好菜给心爱的人吃……是最幸福的事。”她说这一句的时候声音忽地小了许多,先前骄傲的神情也变得腼腆起来。霍霆宇见她红着一张脸出去,饭菜还没吃到,心里却觉得是万分的幸福与甜蜜了。 约是正午时分,璧晗做好饭菜,而后轻步上楼打算叫醒霍霆宇。可他是真的累极了,睡得很沉,璧晗不忍叫醒他,于是就坐在床边再一次细细地看他。他的面孔是英俊、朗逸的,有时会显得特别严肃,也经常地显着沉冷,但此时此刻,他看上去就像个普通人家的少年郎,虽然眉宇间带着沉沉的疲惫。璧晗轻轻叹口气,俯下身轻轻伏在他的胸膛,感受到他有力又沉稳的心跳,这一刻她感到十万分地踏实,然心里却是止不住地想:若你不是这赫赫有名的霆少,也没有邯北七省的总权,那么你便不用前往那战火纷飞危险重重的前线,我也不用牵肠挂肚你的安危;我宁愿你我只是世间最最普通的夫妻,白天双双外出工作,夜晚看着窗外的星星聊着心事,一生一世,无灾无难,不离不弃,相伴相依,那该多好。 薄暮时分,湛蓝色的天空被一层橘红色浸染,洁白的云朵也换上了一身或金或橘红的新衣。褪去热意的凉风吹来,带着山上的植物气息和不知名的鸟儿的歌声,一切都是宁和又恬淡的。 “怎么躺在这儿?”璧晗见霍霆宇一个人舒服、安静地躺在别墅前的大草坪上,便微笑着走过来。 霍霆宇倒没说话,只是伸平一只手臂,示意璧晗也淌下来。璧晗也没说话,听话地躺在他身边,把头枕在他手臂上,两人一同看着傍晚布满橘红色火烧云的天空,看着飞鸟相逐而过。 这样的日子多好啊,霍霆宇想。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二人,淡泊宁静,没有纷扰,她就这样静静地陪在他身边,哪里都不去;他就这般默默地守着她,什么目的都没有。他轻轻转头去看她,望见她清澈的微笑和明净的眼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忽地就刺痛了一下。 夜晚,璧晗进房把温好的牛奶端给霍霆宇,岂料他左手接过杯子就往床头柜上一放,右手却握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扯入怀中。 “你、你不要闹。”璧晗立即红着脸将霍霆宇的手压住,以停止他正解着她睡衣带子的动作,可眼睛已经不敢看向他。 霍霆宇见状不由得轻笑一声,而后低下头凑到璧晗耳边,坏兮兮地道:“也不是第一次了,还害什么羞。”说完便不顾璧晗的阻止,褪去她的睡衣,火急火燎地闯进她的身体,璧晗仍旧感觉到痛楚,却还是心甘情愿地把自己交付给他。 翌日,霍霆宇同璧晗一块儿吃着早餐,餐桌上花瓶里插的一束新鲜玫瑰花红艳美丽,仿若璧晗那张气色红润的脸,霍霆宇看着看着,不禁就笑了。 “笑什么?”璧晗见他心情很好,自己的心情也因此更好了一点。 “没什么。”霍霆宇却轻轻摇头,又道,“晚些时候司机会送你回去,下个周末我再来看你。” 这话的意思……就是他现在还不会接自己回琅州?璧晗这样猜着,先前脸上的笑容便一点一点散去了。霍霆宇又怎不知她心思,便就解释道:“仗刚打完,但军中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估计这一段时间我都会住在军中,若是接你回去,家中没人陪着你肯定是无聊透了,倒不如先待在这儿,有那么多人陪着你。” “那……你待会儿,也不去高伯伯那里了吗?” “这一次怕是没有时间,下次吧,或许下次就可以去了。” “哦。”璧晗失落地应下来,吃早餐的胃口仿佛突然间就没了。 之后两人各自静默地吃着早饭,随后霍霆宇便安排车子送璧晗下山去了。他站在璧园外看着远去的汽车,终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下一次她离开的时候,一定不会再朝着自己微笑了。 ☆、第六章 银屏梦与飞鸾远,只有珠帘卷 秋天很快就到了,黄色的落叶在秋风中飘落下来,安静地卧在青石板的街道上,下学回家的小孩子手举着呼噜呼噜转着圈儿的纸风车欢快地跑着,一张张笑脸被暖金色的夕阳所映照。一场秋雨之后所带来的清凉中,桂花的香气在空气里弥漫着,淡雅而幽远。 正是下午放学的时间,璧晗和同学们一同走到校门口,一眼就发现了站在马路对面的石警飞:他来了,就是意味着周末霍霆宇也会来了!璧晗正高兴着,却忽然地看见不知何时出现的高璮卓也在马路对面冲着自己招手。她看了看他,只能是假装没看见石警飞,而后快步冲着高璮卓过去,而身边的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起着哄。高璮卓见状,还是礼貌地冲着她们微笑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璧晗则回身对正要离开的她们吐了吐舌头,而后才又转过来冲着高璮卓一笑:“才从北平回来的吗?” “嗯。”高璮卓点点头,道,“刚下火车,想着这个点你该放学了,就顺道过来接你。对了,我还给你带了礼物。”他说着,便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白色的梅花卡子,小巧精致,很是好看。 “谢谢!”璧晗用手捧着那枚梅花卡子,心中喜欢得不得了,一双眼睛弯起来,如那天上的新月一般。高璮卓见她这样喜欢,心中也是十分高兴:“我带你去吃栗子蓉蛋糕怎么样?听说前面有家咖啡厅请了个上海来的师傅,栗子蓉蛋糕做得特别好。” “嗯!”璧晗闻言连连点头。那家咖啡厅做的栗子蓉蛋糕可出名了,她早就想去吃了。听到高璮卓这样说,她心中更是激动,走路的步伐也更加轻快起来。 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距女校不远处的一条巷子的巷口,霍霆宇正坐在汽车里等她。他去北边处理些事情才回来,回琅州正好要经过泗杭,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29 便就想着特地来看看她。没想到高璮卓一来,却把他的计划给搅了,心中很是不得劲。石警飞战战兢兢地朝着汽车走回来,小心瞥一眼霆少的脸色——已经完完全全沉下来了,不消说,刚才那些他都看见了。 “愣着干嘛,回琅州!”见司机半天没动,霍霆宇沉着脸催了一句。 于是汽车很快发动,这是石警飞却听见霍霆宇问他:“那个人是谁?” 石警飞就知道他会问,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高二少爷。” “高家的儿子?”霍霆宇闻言略一挑眉,又问,“那……他结婚了吗?” “什么?!”石警飞闻言,连忙诧异地回头,两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邵小姐跟人家高二少爷也没怎么着呀,这就开始打探“情敌”的消息了? 霍霆宇见状也狠狠回瞪他一眼,石警飞连忙识相地收了惊诧之色,正经地回答道:“还没有。” “女朋友呢?”霍霆宇听了双手不由得紧紧一握,面上却还装得从容镇定。 “……也没有。” 霍霆宇听完脸色彻底黑了下来。方才他见璧晗冲那姓高的笑得那样甜,他心里已经很是不爽了,而那姓高的看着璧晗的眼神又很不寻常,作为一个男人,他懂得那种疼溺又充满浓浓柔情的眼神的背后含义,叫他心里怎能不生醋意又怎能不紧张! 车子开回琅州直接去了邯军军中。办公室里,黎剑航和万俊远已经在等着他了。 “怎么样,关铨什么意思?”霍霆宇才坐下,黎剑航便问。 “他狡猾得很,要我去同他儿子关天霖商议。”霍霆宇冷笑一声,道,“谁不知道楚军现在虽有关天霖管着,但重要的事还是要向他关铨请示,他打发我去找关天霖,摆明了是对楚、邯两军合作之事持考虑态度。” “毕竟南方政府那边也给他开了优厚条件,若不是关家早年同那个财政总长有些仇怨,我想他早就同南方政府合作来夹击邯军了。”黎剑航抿一口茶,道。 “可是南方政府那边已经跟扶桑人秘密会面了,大有跟扶桑合作之势。扶桑人这般杀戮我国民,抢我土地毁我经济,关铨他也不是傻子啊,他肯定知道跟了南方政府就等于做了卖国贼,全国的百姓都得唾弃他。”万俊远越说越激动,早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若非垚家口一战损了太多兵力,郢军现下对我邯军可谓是虎视眈眈,否则也无需找楚军合作。”霍霆宇紧皱着眉,低着头深深沉思着。 良久,他终于抬起头,开口却是换了另一个话题:“‘玉先生’的事怎么样了?” 黎剑航听了没有说话,只是耸了耸肩,表示没有任何进展。 “现在邯军里都有些人偷偷地吸大烟了,这可要不得,那个‘玉先生’必须尽快抓住!”万俊远提起这事儿也皱了眉,但他们手头就是没有任何关于这个‘玉先生’私贩大烟的证据,既挖不出更多线索又更抓不到他的人,怎能不生气。 然而提到这件事,黎剑航的眼神又默默投向了霍霆宇。他知道霍霆宇对璧晗那样好又一直留她在身边的目的是什么,但他也很明白,此时此刻霍霆宇已经深深地爱上她了,要他亲自揭开这个骗局,亲手打碎他们二人间的甜蜜,对于他来说是难以做到的。万俊远忽见黎剑航一直看着霍霆宇,脑中也突然记起这档子事来,便就问向霍霆宇:“邵小姐同意帮你了吗?你对她这么好她没理由拒绝你吧?”他这话才说完,黎剑航便立马皱眉冲他摇头,示意他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可霍霆宇听了既不生气也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坐在那儿,面无表情。很快黎剑航就把万俊远支了出去,办公室里只留下他和霍霆宇两人。 “你……怎么打算的?”黎剑航想霍霆宇现在一定是纠结痛苦极了,以往在所有事情面前,他是绝不会这样踌躇不定的。 “我不知道。”他竟是叹了口气,声音低沉却没有底气。大烟毁了许多百姓的身体和家庭,且又开始祸害邯军士兵,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可是璧晗……他又不忍心去伤害她,而且一旦她选择同他决裂,那么他们之间,或许就再也回不去了。 “你若不忍伤她,就不要把这个计划告诉她罢,这样一来,她不会难过,你也不用这么痛苦了。” 霍霆宇闻言再次沉默下来,他仔细思忖许久,最终还是做了决定:“她如果愿意帮我,或许就可以尽快解决‘玉先生’的事,大烟便可早日不再毒害百姓,无论如何……我都得试着说服她。” 周末,璧晗特意换了条新做的裙子准备出门,没想到客厅里,高璮卓已经等她许久了。 “走吧。”他见她打扮得这样漂亮,以为她是十分重视他们之间的约会,心中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去、去哪儿?”璧晗被他这一句话给弄懵了,眼睛眨呀眨地看着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答应了他什么。 高璮卓见状也不恼,只是温和地笑着提醒她:“上次我去接你放学,说好了周末带你去看电影的。” 璧晗这才想起这码子事,可霍霆宇一周才来一次,她可不愿意抛下他,于是就连忙冲着高璮卓摆手,很抱歉的样子:“璮卓哥哥,我……我实在是忘了这件事,而且……我已经和同学约好了,忽然不去……她们会不高兴的。” 高璮卓见她如此,虽然十分想同她去看电影,可又不便强求,只好微笑着说“没事”,而后璧晗便出门去了。他看着她轻快的背影,心里却满是失落。 但璧晗到达璧园的时候霍霆宇人还未到,她闲来无事就坐在二楼的小会客厅里看书,看得乏了就睡了一会儿,没想到一觉起来,竟是到了傍晚时分。 霍霆宇仍旧是没来,璧晗无聊地到后院中散步,忽见院中一颗高高的树底下,卧着一只嘤嘤细啼的雏鸟,很可怜的样子。璧晗急忙走过去,双手捧起那只可怜的雏鸟,温柔地道:“我这就送你回家。” 她连忙叫了婆子搬来梯子,一手捧着雏鸟一手扶着梯子很快就爬到了鸟窝面前。 “当心鸟妈妈啄你。”正当璧晗要把雏鸟放回鸟窝时,就听下边传来一个极温柔的声音,她急忙欣喜地低头去看,霍霆宇果真站在树底下正抬头望着她。 “不会的,我是来给它送孩子的。”璧晗见到他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笑靥如花地把雏鸟放回鸟窝中,一直看着它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重新团聚在一起竟忘了下来。 “你快下来!那儿太高了很危险!”霍霆宇见她一直站在那儿不动,心中有些担忧。 “我又不是小孩子。”璧晗不以为意地撇撇嘴,正要爬下梯子的时候却不知从哪儿掉了一条毛毛虫下来,正好掉在她的小臂上。她向来害怕毛毛虫,如今这样一条肥大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0 的虫子在她手臂上蠕动着,她立即吓得尖叫起来,手臂剧烈地摆动着要甩掉那毛毛虫,正在往下的脚一下子没踩稳,身体猛地就坠了下去。 “啊——”她害怕地叫起来,双眼紧闭着压根不敢睁开。风那样快地在她身边奔跑,她惊恐得手心里满是冷汗。然而很快,无法触到坚实土地的恐慌被将她紧紧围绕的一股结实的力量所驱散,她也渐渐地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她带着疑惑和余悸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是军绿色的衣服和胸口前光亮的扣子。她赶忙抬头,只见霍霆宇正在低头看她,眉宇间带着又急又气的神色。她就这样被他紧紧抱了良久,正想让他放自己下来时却听得他带着几分怒意地向她开口:“以后不许你再爬得这样高了,摔下来该怎么办?!这次有我接着,下一次若我不在你该……”他说到这儿却忽然停住不再说了,因为他根本不敢想象她若从那样高的树上真的摔下来会有怎样严重的后果。 璧晗见他这样生气也不敢说话,明亮却带着知错意味的眼神极小心地从他脸上慢慢滑落下来,最终定定地凝住了自己的衣服。直到他把她往楼上抱时,她才终于轻轻地开了口:“你还没吃饭呢,不去饭厅吃点东西吗。” 霍霆宇还是没说话,直到把她放到床上时,那肃厉的神色才算是完全地褪了,坏笑着道:“吃你就够了。” 一夜缠绵。 第二天早上霍霆宇起得很早,他凝视着还在熟睡中的璧晗,那张脸安静乖巧如小兔子一般,他想着她的眼干净清澈像那深山里的泉,她的笑容时而似石榴花般俏丽时而又如茉莉般温雅,她陪着他安慰他时如温水般暖人如冬阳般让人依赖,她于他是这般地重要,不可或缺,他真的狠不下心来伤害她。霍霆宇越看她眉头便就锁得越深,心中沉重的负疚和罪恶感一时间重重压过来,压得他简直要无法呼吸。他再也忍受不了心里这样的压抑,于是小心地下了床轻轻出了房间,一个人坐在小会客厅里默默地抽着烟。 他再次进房的时候璧晗已经醒了,正坐在镜前梳着头发。见他进来,便甜甜一笑:“你今天怎么起得这样早?” 这样干净甜美的笑容更是给了霍霆宇重重一击,他怎么忍心亲手毁了这样的笑容。但他只是沉默着坐到璧晗身边,似乎连看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怎么了?”察觉到他的不对,璧晗赶忙放了梳子转身对着他,很是关心的样子。 霍霆宇沉默了一会儿,双眼忽地紧闭却又瞬间睁开,似是下定了决心:“璧晗,我求你一件事。” “出什么事了?”他竟说求她。璧晗闻言,两道眉倏地就皱了起来,双手忽然紧张得死死绞在一起。 ☆、第六章 (2) “出什么事了?”他竟说求她。璧晗闻言,两道眉倏地就皱了起来,双手忽然紧张得死死绞在一起。 “泗杭有一个绰号为‘玉先生’的烟土商人,他卖出去的烟土荼毒了几乎整个邯北七省乃至邯军里的士兵,危害甚大。我一直派人暗中调查和收集他的真实身份和罪证,但他狡猾至极,我们几乎什么都没查到。前几个月我得知一条重要的消息,这个‘玉先生’,很有可能就是高逸珩,也就是你那位高伯伯的小儿子。我派了人从高逸珩方面入手,可他行事狡猾,我们依然没有查到任何罪证。”霍霆宇说到这儿,看着双眼睁大、满脸惊讶的璧晗忽然顿了一顿,而后才接着道,“所以……我希望你在高家能帮我收集些高逸珩的罪证,一旦我们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就可以处决这个毒瘤,为民除害。” 璧晗吃惊地听完,一双眼睛看着他,简直无法相信:“到现在,你还是在利用我?” 他送她来泗杭,或许就没打算接她回琅州,因为他的目的只是让她帮他收集罪证。直到最终抓住高逸珩,他对她的利用才算是完结了,然后他们两人桥归桥路归路,不再有任何瓜葛。 霍霆宇看着她难以置信的神色最终还是慌了,连忙解释道:“璧晗,我……我只想你再帮我这一次,我……” “不……”璧晗看着他,想起他曾经对他说的话,忽然就明白了所有,“当初你看了我父亲的信,知道我跟高家有关系,然后就以推掉婚约为借口留下我在你身边,接着再骗取我对你的信任……还有感情……然后你就把我送来高家,利用我对你感情想我死心塌地地为你做事,对不对?” 她说的一字不错,句句都点中霍霆宇筹谋已久的计划。霍霆宇听完,只能是低头沉默,一言不发。璧晗看他这副模样,知道自己猜的没有错,不知怎么地,眼中蕴的泪一下子就滚出来,砸碎在椅子上。她是那么地爱他!她愿意用这一生去陪伴、照顾他,她愿意用一辈子去打造与他在一起的幸福的生活,她甚至把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了他!然而到头来她才发现这是一个精心策划的骗局:他把她引进来,利用她,同时把她的情感与身体统统占有,最终他利用完她,并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后再一脚把她踢开。到头来,她其实是什么也没有,恋人、爱情、温馨的家,她一个也没有。 霍霆宇缓缓抬起头来,看见她的眼泪一行接一行。他心疼地抬手要替她擦去眼泪,她却推开那手猛地在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你一直都在利用我!”她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宛如利刃般剜凿在她心上,碎肉磨骨般的痛。 霍霆宇挨了这一记打,不生气,也不说话,他知道他愧对她,他也料想到她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是既已走到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回头的路。他沉默了许久,开口却是道:“璧晗,我只想你再帮我一次。” 璧晗听完却是蓦然冷笑:“不可能。”而后她扯下了脖子上一直戴着的羊脂白玉平安扣,抬手狠狠地砸在他脸上:“骗子!”她说完,带着满满的愤怒与心痛就要冲下楼,可石警飞却一直拦着她。 “送她回去。”霍霆宇沉着嗓子吩咐道,石警飞听话地让开,璧晗飞速地冲下了楼去。 霍霆宇听到楼下汽车发动,然后开走,在这时他忽然想起父亲离开前与自己的谈话:他明确表示璧晗这样的出身没有资格做自己的正妻——邯军的司令夫人,她必须有强大的家族和能力来帮助自己的丈夫。当时霍霆宇听完父亲的话只是低头沉默,实际上那个时候他在乎的根本不是她的家世,亦不在乎他能不能娶她,他在乎的,是当她知道他一直都在利用她之后,还会不会原谅他。而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回想着方才璧晗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句话,他不知道那些怒何时会转为恨,也不知道她心里对他的爱,是不是今后将一丁点都不剩。他紧扣着眉,伸出手将那枚平安扣拾起来。平安扣上还有一丝她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1 留存的体温,透过他的指间一点一点传到心里去,给他一丁点苍白无力的安慰,仿佛她还在他身边一般。 送璧晗回家的司机只将车开了大半路,璧晗便强烈地令他停车,而后自己下车一个人慢慢地走。这时候她已经想明白了:难怪霍霆宇叮嘱她不要同高家人说起他们的事,上一次来泗杭也不同她去高家,说得好听是担忧她的安危,但实际上是他压根就没打算去高家的,因为他一旦去了高家,高逸珩就会有所警惕,这样是不利于他搜集罪证的。璧晗这样想着,眼泪更是止不住地往下淌,可面上却是冷笑着:他做的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邵璧晗啊邵璧晗,你怎么就这样轻信了他?不仅信他,还把心和人都完完全全地交给他,你怎么就这样蠢? 她就这样一直走着,忽地才发现高家就要到了。她不想被高家人发觉什么,便立即擦掉了满脸的泪,平复了一下心情,而后才进的门。才一进门,她就发觉大家都喜洋洋的。 “瞧你琬之姐姐傻的,身子不舒服一直不去看大夫,一去看大夫啊,才知道这是有喜了,而且都快三个月了!”高夫人见璧晗回来,便笑吟吟地告诉她这个大喜事。 “真好,恭喜琬之姐啊。”这确实是个喜事,然而她自己却实在高兴不起来。她借口累了于是要回房休息,然而才上楼却碰见正要出门的高逸珩,她想起方才霍霆宇同她说的话,心不自觉地颤了一下。 这一日放学,璧晗一个人心事重重地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已经好几天过去,每当想起霍霆宇,她心里始终是又怒又痛。她正是沉浸在这莫大的心痛与愤怒里,丝毫没有察觉到天色已经由阴转暗,大风一阵接一阵地呼来,没过多久就浇下了瓢泼大雨。璧晗赶忙跑到最近的屋檐下躲雨,但大雨到底是淋湿了她部分的衣裙,风夹带雨接连不断地扫过来,她站在屋檐下觉得冷飕飕的。意想不到的,一辆汽车忽然停在她面前,司机连忙下车撑伞躲着她往车里去,车门打开,她才看清楚里头坐着的人竟是高逸珩。 “雨这样大,淋湿了吧?”还没等璧晗开口喊他,他已经关切地开口。 “衣服湿了一点,不碍事的。”车子里到底是比外头暖和,璧晗也感觉不那么冷了。 “这可不算湿了一点,回头感冒了可要不得。”高逸珩见她两个衣袖湿了大半紧紧贴在手臂上,衣服下摆因为湿透都能看见衣服下裙子的颜色,甚是可怜的样子,便赶忙让司机开去了成衣店,给璧晗买了一身新的衣服让她换上。 “漂亮!”高逸珩看着一身新衣服的璧晗大为赞赏,而后又道:“正好我晚上有个宴会,你要不要一块儿去?” 若在平常她一定是会拒绝的,可上次她听了霍霆宇说的那些话,加之高逸珩行踪神秘不定,对他就多多少少产生了些怀疑,于是这个邀请她便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而高夫人听了这个消息,心中却紧张得不得了。待高璮卓一回来便急急地道:“老三打电话回来说晚上带璧晗去一个宴会,等晚一些雨小了你立即去华洋饭店把璧晗带回来!老三一天也不知道在外头鬼混些什么,他那些朋友也肯定不是什么好鸟,可千万别把我们璧晗带坏了!” 而华洋饭店这边,高逸珩同他的女性朋友跳舞跳得正开心,璧晗则坐在椅子上静静地观察着。待高逸珩跳罢舞回来,见她面前的食物只动了一点点,便就问:“怎么了,食物不对胃口?” “没有,是我不怎么饿。”璧晗见他心情很好,便旁敲侧击地问,“逸珩哥哥,这些都是你生意上的朋友吗?可我上次跟璮卓哥哥参加宴会,这些人我倒一个也没见过。” 高逸珩听完便是笑:“二哥帮着家里做事,我可没有。” “那你就是自己当大老板了?”璧晗佯装惊讶地瞪大眼,问,“那你的公司做的什么生意?我要是毕业了,能去给你当秘书吗?” 高逸珩听完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抿一口酒,道:“等你毕业了,父亲立马就能给你安排个又好又轻松的工作,犯不着来我这儿。” 璧晗闻言,发觉他把公司的事儿带了过去,于是眼珠子一转,又道:“给你做秘书是特别辛苦的事儿吗?是不是因为你公司的生意特别大,客户也特别多?” 高逸珩听罢只是放了酒杯,脸上的笑意依然未退:“生意上的事儿呢我说了你也不明白,你呀还是好好念书,知道吗?” 璧晗听了,面上虽是撇撇嘴,不太满意的样子,但心里却在想:他一直对公司的事避而不提,莫非这里头确实有什么问题?她正想着,高璮卓便就来了。见高璮卓要带璧晗回去,高逸珩便把给她买的斗篷递过来:“披上吧,外头风大雨大的,别着凉了。” 高璮卓一壁牵了璧晗一壁伸手接过那斗篷,抬脚才走却又很快转身回看向他,话语仍旧温和,却多多少少带了些劝慰语气:“早些回家。” 彼时高逸珩正将高脚杯送至唇边,抿了一小口红酒。听见二哥这样说,他也只是淡淡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两天之后又是周末,这一次不同,璧晗到时,霍霆宇已经等她许久了。他坐在小会客室的沙发上,白衬衫笔挺干净,然而当她坐到他面前时,他脸上不再露出以往那种温柔甚至是带着宠溺的笑,他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好几次想张口说话,最终却没有。一室之内只有沉默。他们四目相对,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良久,霍霆宇再三纠结之下,终于开口问她:“你考虑好了吗?” 璧晗听完蓦地冷笑:目的已经展现,现在他对她只剩□□裸的利用,再没耐心用虚情假意来骗她了是吧? 霍霆宇见她这样,心中自然万分痛苦,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只有继续坚持下去:“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帮我。” “我凭什么?”璧晗依旧是冷笑着,可一双眼睛里蕴着的都是愤怒,“我帮你收集高逸珩的罪证然后你抓了他,再杀了他,接着高家就会因为他的死而几乎垮掉!高家对我、对邵家都有恩,我一旦帮你就等于跟你一同毁了高家。霍霆宇,你没有良心,我有。” 霍霆宇听完神情也变了,沉冷的脸上也泛出冷笑:“那高逸珩用大烟荼毒这么多人就算是有良心了?他……” “他不会!”璧晗几乎是怒吼着打断了他的话。虽然她对高逸珩在外头所谓的“生意”也有怀疑,但她想本质上他还是个好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害人至深的事。 霍霆宇头一次见她这样生气,于是就没有再同她争执下去。他又沉默了一会儿,而后再次看向她,眼神诚恳语气坚定:“璧晗,这一次只要你能帮我抓住高逸珩,之后我马上接你回琅州,回了琅州我们立刻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2 登报结婚,今后我们俩好好的,再也不分开。” 倘若是之前,璧晗听了这话定会倍觉感动和幸福,然而现在,她却是想笑:“霍霆宇,这出戏你演得累吗?你当初怎么没去致芳园,说不定现在就是个名角儿。”她这话才说完,眼里就漫上厚厚的一层水。她是真的爱他啊,可事实怎么就是这个样子的,她以为他对她的温柔、宠溺、醋意、喜悦全部都是因为爱她,然而到现在她才真的相信,他表现的这一切都是假的,她已经被他骗去了所有,包括她的身体。但她这一句也如刀子般刺穿了他的心,他知道她已经开始恨他了,他也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再也挽回不了。他的双手骤然紧握成拳,用力之大竟使得骨节都变成瓷白色。 他们之间再次斥满沉默,又是良久,霍霆宇再次开口,而这一回,他的声音却沙哑了好些:“我最后问你一句,你当真不帮我?” 璧晗的一双眼直直地回视他,那里面的明净被满满的恨意所取代:“你做梦!”两行泪很快不合时宜地落下来,浸湿在她的裙子上,形成两块深颜色的圆点。璧晗转头看了看别处,而后转回头将带来的手袋放到桌上:“霍先生,之前你送的东西都在这儿,一件不少,你可以清点一下。” 霍霆宇听完,心忽然狠狠地颤了一下——她还是选择同他决裂了。然而不知怎的,他却是笑了出来,但语气却让人不寒而栗:“你若是这个意思,那今后高家要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千万别来求我。” 璧晗直直瞪着他,字字坚定:“绝对不会!” 她说完便径直下楼离开了,霍霆宇听见她脚步声越来越小,右手忽然猛地一甩,重重砸在面前的木桌子上,发出好大一声响。石警飞以为出了什么是赶紧冲上来看,霍霆宇见他上来,直接抓了桌上的茶壶就砸过去:“滚!”那声音如狂狮怒吼一般,吓得石警飞赶紧又下了楼。他皱着眉,心里想的是:接下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呐…… ☆、第六章 (3) “你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这天璧晗由晁雅拉着出来逛街,但因着霍霆宇的事儿,她这段时间一直都是沉默不语、面无表情的状态,虽然高璮卓也有注意到,但却怎么都没有办法使她开心一些。 “哦,昨晚上没睡好。”璧晗随便敷衍她一句,脸上挤出一点笑容,继续陪她逛着。 她们俩一直走着,不想倒是走到了女校门口。因着时局动荡,好些学校里都有学生和老师偷偷加入了革命党,还参加了之前响应华北学生罢课的□□。泗杭所有的学校都因为这件事被下令停了许久的课,因而璧晗的毕业比预期更早一些,连毕业典礼也没有举行。 “也不知道复课要等到什么时候。”晁雅轻轻叹口气,但是很快又明快地道,“不过好在我们都已经毕业啦!”她说着,手已经拉着璧晗往马路对面的书局走:“我订的书已经到了,是送给阿远的,等了好久呢!”她口中的阿远正是她的未婚夫,两人感情深厚,很快就要结婚了。然而璧晗却冷不防地在对面马路看见一个人,使得她正在走着的步伐忽地就顿了一下,但只一下,便又装作什么都没看到一般快速地跟着晁雅进了书局。 这一晚的月亮相当好,尤其明亮,偶尔飘过它身边的薄云也被映上一层皎净的光芒。花园里被这样的明辉照亮,扶疏的花木都染上一层亮银色的光。 “最近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高璮卓注意到她仍是不开心,便特意端来水果给她。 “没有。”她听出他的关切,却只是摇摇头,并不打算告诉他什么。沉默了一会儿她却忽然道:“璮卓哥哥周末有空吗?带我出去走走吧。”下午她看到的马路对面的那个人是石警飞,这就意味着周末时霍霆宇还会来泗杭。她压根不想见他,却也不想一直把自己锁在房里,她觉得为了他让自己心烦意乱,太不值得。 高璮卓看出她一定是有心事,可就是不肯说出来;知道她一直不开心,他心里着急,却又没有任何解决的办法,现在见她这么期盼地看着自己,高璮卓心中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于是立马答应下来。 周末一晃便就到了,高璮卓带着璧晗出了门,可车子却开去了九阑山。璧晗看着熟悉的路,忽然间就变得慌张起来:“我们这是去哪儿?” “一个朋友的别苑。”高璮卓说完不过多久,车子便停在了九阑山的山脚下,果然是有一处清幽的小院子。高璮卓的朋友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们了,而令璧晗没想到的是,高璮卓竟特意请了晁雅来陪她。 这屋子后头是一片花田,各种颜色的花错杂种植在一起,五彩斑斓,漂亮至极。高璮卓和他的朋友坐在后院中喝茶聊天,晁雅则拉着璧晗跑进花田里嬉戏,看见璧晗脸上终于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高璮卓心里总算是轻松了许多。他继续同朋友说着话,这时候晁雅拉着璧晗跑到他们面前来,笑着问道:“你们瞧瞧,好看不好看?” 高璮卓抬头,只见她们二人头上都戴着一个由各种颜色的花编成的花环,笑容明净又灿烂,真真是人比花娇。在得到了充分的肯定之后,晁雅拉着璧晗就往外走:“我听说九阑山上的景色可好了,反正都到了,咱俩一块儿看看去。”璧晗听完这话身子猛地就是一僵:璧园就在半山腰,霍霆宇今天也在那儿,要是跟着晁雅上山去,不知道会不会碰见他。可她见晁雅一心为哄她高兴,也不好拂了她的意,只能是点头答应下来。 她们俩才走到门口,晁雅却忽地喊道:“哎呀,我的手链掉了!阿远送的呢!”她皱着眉着急地在四周瞧了瞧,却没找着,于是赶忙道:“可能掉在花田里了,我这就去找找,你在这儿等一等我。”她才说完便就急忙跑了回去,璧晗刚想同她一块回去找找,却听得身后忽地响起一个尖锐的刹车声。她连忙转头去看,只见一辆分外熟悉的汽车停在了不远处的山道上,而正透过车窗定定看着她的人,正是她极端想避开的霍霆宇。 霍霆宇今日一早就在璧园里等她,虽然知道她不会来,但他还是固执地等了整整一上午,若不是琅州那边给他拍了紧急电报过来,他会在璧园一直等过这个周末。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竟在回程的路上看到了她。她头上还戴着晁雅编的花环,一身丁香色的裙子衬得她很是端秀,可那脸上却没有表情,看着霍霆宇的眼神里渐渐凝聚了好些恨意。他们俩就这样无声地看着对方,霍霆宇面色沉冷可璧晗却是恨极。然这时候高璮卓却忽然走出来,并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辆汽车。璧晗见了他连忙收起满心的恨意,脸上赶忙挤出些笑容。 “我陪你们一块儿上山去吧,你们两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3 个女孩子上去怕是不安全,万一迷路了可怎么好。”高璮卓说完,却见璧晗的脸色不太好,连忙伸手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生怕她是病了,“脸色这样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璧晗摇头,笑道:“我没事儿。”她话音落下的时候霍霆宇的车子疾速开走了,车内的石警飞小心地回头瞄一眼面色铁青的霍霆宇,那眉眼简直要挤到一块儿去了。方才高璮卓一出来,霍霆宇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直到看见高璮卓伸手去碰璧晗的额头而她竟然丝毫不介意也不闪躲,霍霆宇一直紧握的拳头终于狠狠地砸在了正座上。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想下车将她拉进车里,他多想把她带回琅州!他恨不得立马就娶了她好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可是他却不能,现在他连见她一面都不可能,让她像以前那样看他一眼就更是妄想。他明明可以一辈子都和她相守,她也明明能够嫁给他的,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他留恋的幸福今后或许再也回不去了。石警飞从没见过他为了哪个女人发过这样大的火,这会子见到了,心里却又开始紧张起来:霆少这样下去,咱们这些当差的可没什么好日子过啊…… 车子开回琅州时已经是下午,霍霆宇黑着一张脸才进了办公室,万俊远就来了。 “扶桑那个专员难缠得很,一定要见你一面才肯罢休,我实在是没辙了。”万俊远这几日一直在跟那个扶桑公使“打太极”,然而那公使却死活不吃他这套,执着地表示一定要见上霍霆宇的面。 “让他滚!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霍霆宇皱着眉翻着桌上的文件,脸色是越发地不好看。 万俊远知道他这几次从泗杭回来都是这个状态,于是也没敢惹他,默默地就退了出去。霍霆宇哗啦啦翻着文件,越翻就越没了耐心,带着怒火扬手一甩便把文件狠狠砸了出去,胸口剧烈地上下伏动着。万俊远和石警飞趴在门边小心地听着里头的动静,面面相觑。站在一边的被万俊远拉来壮胆的黎剑航深知霍霆宇此时定是心烦至极,正是深深叹气之时却见万俊远脸上忽然浮出一个计上心头的表情,于是连忙问道:“你这是……” “不就是个女人嘛,我有办法了!”万俊远眉毛一扬,脸上的得意溢于言表。 “你要干什么?”黎剑航心里始终觉得没底。 “交、给、我、了!”万俊远倒是故作神秘地一笑,随后便就哼着小曲步履轻快地走了。 黎剑航见状,心里的担忧反而更深了。 夜晚 汽车行驶在回高家的路上,璧晗玩了一天也是累了,半路上就靠在高璮卓的肩膀上睡着了。柔柔的月光照进车里来,高璮卓看见璧晗白皙的脸上竟是缓缓滑下了一行泪。他愣了愣,正想伸手为她把眼泪擦去,却听得她含混不清地唤了一声什么。他没听清她唤的是什么,可凭直觉他认为那是一个人名。所以……你心里有一个人对不对?那个人,肯定也不是我,对不对? 高璮卓看着双眉微扣的璧晗,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过去。这一日,一阵恶心之感又在璧晗晨起时忽然强烈地袭上来,她赶忙捂住嘴急急冲去了洗手间,但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她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脸色发白,眉头紧锁,眼睛里的恨意如果不刻意收敛就会立马显露出来。对着镜子,她随即苦笑:邵璧晗啊邵璧晗,一个霍霆宇,竟就把你变成了这个样子。 收拾好了自己,璧晗便就下楼吃早饭。客厅里高夫人正同高琬之聊着天——琬之怀孕后,高夫人为了好好地照顾她便强烈要求他们夫妻两个到高家来住。 “你看看你,脸色差成什么样儿了,要是不回家来住,你这身子怎么挨得下去!”高夫人亲自给女儿削着水果,一边却关心地责骂道。 “我这段时间不是一直吐着呢嘛,脸色自然差一点,等过几天不吐了应该就好了。”琬之想要接过水果刀,却被高夫人阻止了。 “这可不是几天就好的事儿,”高夫人把水果递给她,笑,“你现在是快三个月了,怎么着还得再吐一个月左右,怀孕是件辛苦事儿,不过等孩子生下来也就好了。” 琬之听完马上就垮了脸,不开心地叹了口气:“还要一个多月啊!我现在是吃什么吐什么,以前喜欢吃的荤菜现在一闻着就想吐,太不舒服了!” “怀孕嘛,谁都是这样。”高夫人慈爱地看着她,笑,“你现在好像特别喜欢吃酸的东西,看来肚子里是个小子呢!” “我倒想是个女儿,听话。”琬之闻言也是笑,“不过等她出嫁的时候,我和云一得哭死了。”客厅里母女俩继续温馨地聊着,然而在饭厅里的璧晗听着听着,突然就吃不下去了。常常呕吐,闻到肉会觉得恶心,喜欢吃酸的东西……她仔细一想,这一个多月来的反应竟和琬之的一模一样!难道、难道自己……璧晗简直不敢相信。如果她是真的有孕,那么这个孩子就是霍霆宇的!她万万不敢相信这个猜想,但除了霍霆宇这个孩子的生父没有别人。璧晗忽然间慌了神,她的手压在小腹上,脑中简直是一片空白。如今她压根不知道该怎么办,亦不知道有谁能够帮她。 ☆、第七章 眉问心上,无计相回避 夜,琅州 霍霆宇从丽嘉饭店里出来,脸上是不耐烦和无奈交杂的神色:万俊远非要拖着他来这儿,说是参加一个什么社交性的舞会,结果这“舞会”上是清一色的贵小姐,这不摆明了是给他相亲吗。 “哎哎哎你这就走啦?”万俊远追出来的时候霍霆宇正好坐上汽车离开,夜幕下那车子开得飞快,一下子就没了影。 “你这不是胡闹么!”黎剑航随后也走了出来,脸色严肃地看着万俊远。 “我闹什么了我就!”万俊远也是不甚开心的模样,“我花这么大力气请这么多女人办这个舞会,还不都是为了他霍霆宇!” 黎剑航知道他也是为了霍霆宇好,严肃的神情也就松缓下来:“这可不是随便找一个女人给他就能解决的,他心里来来去去就只有一个邵小姐,别的人都不行。” “邵小姐又怎么样,终究不还是个女人。” 黎剑航听完,看着万俊远的眼神里又多了一份无奈:“妍之走了这么久,你心里还是惦着她,妍之于你就相当于邵小姐于他,你明白了吧?”话说完,黎剑航也坐上车走了。万俊远看着开走的汽车,再琢磨琢磨黎剑航的话,忽然就顿悟了什么。但他再回头看一看饭店里这一群的莺莺燕燕,脑袋立即就大了:都这么没义气地走了,留他一个在这儿,怎么打发这群麻烦的女人呐! 这一边。霍霆宇坐车回了司令府,大大的一幢房子也没开灯,只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4 有院子里的一盏小灯昏黄地亮着,房子里除了下人已经没有一个家人,霍霆宇笔直地站在静静的院子里,深深的眸子定定地望着这栋大房子,心里忽然觉得很空凉。他转眸,忽然看见那棵石榴树。现在已经入秋,亮橙色的石榴花早已谢了,树上的叶子也不再油绿,那个曾经簪着石榴花的女子,也已经不在他身边了,也许今后,她都再不会站在这院子里,温婉而安静地对着他微笑了。他伸手抚着渐渐干枯的石榴叶子,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倏地,身后的房子亮起了灯,是下人们知道他回来了。 “霆少用过晚饭了吗?”子怜赶忙走出来,恭恭敬敬地问着。管事的大丫鬟梨香被张翠带去美国之后,子怜便被霍霆宇从沙菱洲调了过来。 “不吃了。”霍霆宇微微摇头,转身就要进屋。但是忽然,他又停下来,“明天去买些桂花绿茶糕回来。”他说完便就进了屋。 慢慢走上楼梯,他进了书房。高大的身子立在书柜前,眼睛盯着里头放的相册几乎没眨眼。他早就猜到了,在医院时和书放在一块儿的相册是璧晗故意放进去的,因为霍家的书和相册是分开放在两个书柜里的,妍之当时不可能会误拿。是璧晗消除了他同妍之间的隔阂,让他们兄妹两不会带着隔阂过完这一辈子。她如此用心地为他,可他却那么重地伤了她的心……霍霆宇皱着眉闭上眼,出了书房却进了璧晗的房间。他打开灯,里头的摆设和她离开之前还是一样的,他吩咐了下人每天都要仔细打扫,所以这里面依然是很干净的。他打开她的衣柜,里头除了她自己带来的衣物,张翠给她置办的新衣服一件都没被带走。他拿出那件杏黄底蝴蝶雀鸟碎花小叶纹绲白边的旗袍,眼神却忽然黯淡下来:曾经那么明粲的邵璧晗,今后怕是再也回不来了。然而他却不甘,他不甘心就这样错过她。可是他却没把握再把她原原本本地找回来,就算她能够再待在他身边,但或许今后她再不会像以前那样地相信他了。 归根到底,还是你自己做的孽。霍霆宇这样想着,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而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彻夜难眠。 翌日,泗杭 这一日是周末,璧晗特意起了个大早想要趁着人少的时候去医馆以验证自己是否真的有了身孕。然而没想到的是,她才一踏进医馆,里头就有一个人熟络地唤了她一声。 “徐、徐大夫。”她站在门边狠狠地愣了一下,招呼才打完却猛地转身要走。可她的身子却不配合她,一阵恶心之感忽然间涌上来,她连忙捂住嘴巴,脸上是十分不舒服的模样。 “这是怎么了?快坐下我给你把把脉。”徐大夫见她很不舒服的样子,连忙就上前扶住她到一旁的椅子上坐着。璧晗本想抽回手不让她把脉,然而已经晚了,徐大夫仔细把过脉,脸上是满满的笑意:“你这是有喜了!很快就可以做妈妈了!” 那一瞬间璧晗只觉得有一记响雷在她脑中炸开,之后脑中便又成了一片空白,温热的手仿佛在瞬间变得冰凉。 “我给你抓些安胎养身的药,怀孕是大事,可不能马虎了。”徐大夫高高兴兴地为璧晗抓着药,不可避免地问到了她最不想回答的事情,“你怎么到泗杭来了?这事儿霆少可知道?他要是知道肯定高兴极了!” 一问起这个,璧晗便立马回过神来:这事万不可叫他知道,不能让徐大夫告诉了他。于是她赶忙故作镇定地道:“我是来泗杭探亲戚的。这事儿霆宇还不知道,等过几天我回了琅州再告诉他。徐大夫呢?来泗杭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家小妹病了,特意让我来帮她照看医馆的生意。”徐大夫说完,回过身将配好的药交给璧晗,同时又关切地嘱咐了几句。 “让徐大夫费心了。”璧晗挤出笑容看着徐大夫,而后连声叮嘱道,“这件事儿等我回了琅州再亲口告诉霆宇,徐大夫千万要替我保密呐,可别提前让他知道了。” 徐大夫猜想她是要给霍霆宇一个惊喜,于是就笑着点点头,答应下来。 随后璧晗拿着药走出了医馆,面上的微笑瞬间散去,目光呆滞地看着街道,脚步是出奇的缓慢。这下她该怎么办,腹中的小生命终要一天天长大,这事儿是瞒不久的,况且高夫人见她脸色青白,好几次都说要找大夫给她看看了,如果高家人知道她未有婚配却先有了孕,他们该拿她怎么办?如果高家知道了她与霍霆宇之间的事,他们又该如何看待所谓高逸珩是烟土商人这件事?难道要将这个孩子生下来吗?不,她不肯。霍霆宇欺骗她利用她,她是绝对不可能替他生养这个孩子的,绝不! 她对于这件事还万分无措着,却又听得有谁忽然喊住了她。她连忙抬头,只见高璮卓已经从远处走到了她面前来。他正想问她到哪儿去,却忽然看见她手上拿着几包药,于是就关切地问:“你生病了?很难受吗?怎么不叫个丫鬟陪着呢,路上要是出点什么事儿该怎么办。” 璧晗听了这话却仿佛是得了提醒,连忙就要找个地方将这些药丢掉。高璮卓见状连忙拦住她,再看她神色慌张,行为这般反常,心中更是担忧:“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你告诉我,说不定我能帮你呢。” 璧晗闻言却是连连摇头,她知道他帮不了她的,眼下不会有任何人帮得了她了。高璮卓见她慌张得紧,便带着她往河边去散散心。他们两人在石河沿边坐了很久,不论高璮卓说什么,璧晗都只是沉默着。最终高璮卓只得陪着一字不说的璧晗回了高家,而整整一天她都待在房里没有下来过。晚饭时服侍璧晗的丫头说她不舒服就不下来吃晚饭了,高璮卓听了这话,心里愈发地紧张起来。 晚饭过后,高璮卓不安地走到璧晗房门前,轻轻敲了敲。但房内没有半点声响。他又继续敲了敲,里头还是没有声响。他想着白天的情况,生怕是她出了什么事,连忙就推开门快步走进房里:“璧晗!” 蜷在床角的小小身子听见有人叫她却并没有回答,依旧是埋着头,身体微微地发抖。 “怎么了?”高璮卓伸出双手将她的脸轻轻捧起来,只见她脸色苍白,满脸都是未干的眼泪,漂亮的眼睛略显呆滞,总是凝在那双眼里的最璀璨的光彩全都消失不见了。高璮卓的心忽然就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了一下,眼里和面上都是满满的心疼。 璧晗看着他,只是无声地哭着,身子却抖得越发厉害了。 “你别怕,别怕!”高璮卓紧紧地抓住她的手臂,希望让她感受到力量,“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你告诉我,我一定会尽全力帮你!” 璧晗听完,一双眼睛定定地望着他。这些日子以来他一直悉心温和地陪着她,对于他,她心里是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5 十分信任的。可这件事情,真的能够告诉他吗……璧晗看着他满是关切的眼睛,而后低头在心中挣扎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轻轻地开了口:“璮卓哥哥,我怀孕了。” 紧抓在她手臂上的气力随着她话音地落下倏然减轻,那双手亦是连带着狠狠一僵。他看着她,死死愣在那里,一张嘴微微张开,却又什么都没说。那一会儿房间里静得出奇,仿佛连呼吸声都被隐去了,就像是齿轮被卡了起来,高璮卓的思维也停顿了许久,但心里更多的是震惊。 “……多久了。”良久,他才稳下心绪问她。 “一个多月。” “……孩子父亲呢?” “……”璧晗再次沉默。她现在是做梦都不再想同霍霆宇有任何的瓜葛,可为什么老天竟跟她开了个这么大的玩笑,怎么就让她有了霍霆宇的孩子。 “他是谁?在哪儿?”高璮卓尽量克制住心底蕴着的怒意——他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欺负和伤害她。 “……霍霆宇。”璧晗说完便就闭上了眼,两弯眉都紧紧蹙起来,指甲照着先前就印在了手心里的月牙痕迹再次用力地嵌了下去。 高璮卓再一次震惊。霍霆宇的身份他是知道的,可无论如何他都想不到璧晗竟是跟霍霆宇扯上了关系。他回过神,刚想继续问下去,璧晗已经先开了口,把她和霍霆宇之间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也包括了高逸珩的事。高璮卓听完却是面无表情,但他从心底不肯相信他的弟弟会做这种黑心的生意。可眼下最大的问题显然不在于这里:“时间久了孩子的事瞒不住的,你打算怎么办?” “拿掉他。”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但眼神却很坚定。 “这对你的身子伤害太大了,可别犯傻。”高璮卓知道她身子弱,他根本不舍得让她去受这个罪。 谁知璧晗却是摇头:“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霍霆宇这般伤害我,他有什么资格让我替他生养孩子?他不配!”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然而眼泪却又止不住地从眼里滚落下来。高璮卓知道她恨霍霆宇,可他也看出来她心里还有霍霆宇,并且是将霍霆宇放在了心里最深的那个位置。他这么想着,心里忽然就感觉特别堵得慌,而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揪拧住,疼得他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第七章 (2) “你不能拿你的身子去冒险,万一出了什么事又该怎么办?”高璮卓看着她这般痛苦,他心里也十分不好受。他正是把她放在他心里最深的那个位置的啊,如今她这个模样,他心里也是跟着痛啊,“你们母子我来养,不管是你还是孩子,我高璮卓都会尽力地照顾。” 璧晗听了却是更加快地摇头:“不行,我决不能拖累你,这是我的报应,跟你没有关系。” “璧晗!”高璮卓见她拒绝得这样坚决,终是忍不住一把握过她的手,把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说给她听,“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我一直、一直想给你一个温暖的幸福的家,我希望能够一直牵着你,陪着你,直到我们变得很老很老……我、我说这些绝不是一时冲动,我是真的想用心疼你、和你走完这一辈子,我……我是真的想娶你。” 可是璧晗听完心里已经没有任何震动,她早猜到高璮卓对她有意,只是如今她受了这样大的打击,对于他话里深层的感情,她早已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察味:“我是万万不能拖累你的,孩子的事……我会解决的。” 高璮卓自然明白她此时一定是张皇无措混乱至极,因而表白心迹的话也就没有再继续下去。他沉忖良久,终于沉稳地开口:“你若是在泗杭拿掉这个孩子必然是瞒不过家里人的。不如这样,很快我就要去锦屏谈一笔生意,你跟着我一起去,到了那儿……就不会有别人知道了,我也可以好好照顾你。你身子弱,一副药下去……没人仔细照顾是不行的。” 璧晗听完,垂眸想了一想,也没有什么异议,便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了。 第二日晚饭时,因高夫人问起去锦屏的行装打点好没有,高璮卓便就顺着话茬说道想带着璧晗一同去锦屏,谈完生意可以带她去看看风景。高老爷高夫人本就想促成他们二人,听了高璮卓这样说,以为是他二人之间已有些苗头,又怎有不赞成之理。于是很顺利地,璧晗就跟着高璮卓离开泗杭到达了锦屏。 出乎璧晗的意料,他们在锦屏住的并不是饭店,而是一个清朴的小院子。 “你在这儿买了房子?”璧晗看看高璮卓,又看看这院子,着实是有些惊讶。 “朋友的旧宅。”高璮卓温和地笑笑,道,“他们全家搬到泗杭后这个老宅子就一直放着。家里还有一个老仆人叫做柳妈,我外出的时候她可以照顾你。” 他这话才说完,院里已经走出来一位年逾五旬的老妇人,和蔼又恭敬地笑着:“是高少爷吧?我们少爷少奶奶来信仔细吩咐过了,房间已经收拾干净了,我这就带你们去。” 高璮卓点点头,带着璧晗跟着柳妈就往后边去。璧晗乖乖跟他走着,只觉得一阵孩童的嬉笑之声愈发清晰,但她还没来得及找到那声音的来源,一个东西就忽地飞出来,正正砸在高璮卓的胸口,洁白的衬衫落下一个又深又圆的泥印。 “啊呀!你这个坏东西!”柳妈看一眼高璮卓衬衫上的泥印,再看一眼掉在他脚边的一个由竹篾扎成的球,随即就又急又气地快步走去廊檐下,用力拽出一个心虚地躲在柱子后头约摸八九岁的男孩子,大声地要他道歉。高璮卓见他怯生生的模样,便连忙温和地道:“没事没事,换一件衣服就好了,别吓着他。” 柳妈闻言不好意思地道:“我这孙子顽皮得很,实在是对不住您。”言毕,便赶忙让那男孩子把高璮卓手上的行李箱搬进去。那行李箱虽不重,可让一个孩子去提高璮卓确实觉得不好,然他还没开口说不必,那孩子已经麻利地抓过箱子往里头跑去了。可他还没跑几步,却又不小心摔了一跤,手中的箱子应声砸在了地上,里头的衣服也散了出来。锦屏连日下雨,直到今早才放晴,地上的积水未干,散落的衣服沾了脏水,也都不干净了。 “怎的这样不小心!”柳妈赶紧过去扶起孙子,确认他没事后又责怪起他来,“这下好了,高少爷的衣服全被你弄脏了!”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迅速地收拾好高璮卓的衣物,同时又一次向高璮卓道歉。高璮卓摆摆手,表示没有关系。可他到了客房,对着镜子看着衬衫上一块纵横交叉的泥印,又想到下午还要出去会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但当下却没有干净衣服换,顿时就伤了脑筋。幸而没过多久,柳妈就送来了几件干净衣服:“这是我给外出的小儿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6 子做的,他和你身形差不多,高少爷不嫌弃的话就暂时穿着罢。” 柳妈走后高璮卓随即就换上了她拿来的衣服。他出门的时候璧晗正好在前院里同那男孩子说着话。她只见他穿着一件玄青竹布长衫,那颀长的身子笔挺地立在院中的槐树下,薄薄的阳光映在他的脸上,儒雅又平和,同他闲日里在家的打扮又是不一样味道。她看着他,忽地想起一句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高璮卓迎着她的目光走过来,道:“下午我得出去一趟,你就待在家里……注意些身子。” 璧晗明白他的意思,可心里却是苦笑的:如今她还对这身子注意些什么?她巴不得就重重摔一跤,把肚子里的孩子摔没了,这才称了她的心呢。 十点钟的时候高璮卓就回来了,他回来的同时,手上还拿了一服药。他亲自到厨房熬的药,那服药熬了多久,他心里就挣扎了多久。发自内心的,他绝对不想让璧晗承受堕胎这样大的痛苦,但他又明白她在想什么——生下这个孩子就意味着一辈子与霍霆宇纠缠不清,所谓断,就是要断得干干净净,所以这个孩子绝不能留。他双手轻颤着把药倒入碗中,看着那碗浓黑似夜色的药,他只觉得心里一阵阵地发疼。可是现在已然没有别的办法了,璧晗骨子里是个倔强的人,她既然心意已决,他就无法再劝她改变,既然没有办法改变,就只能默默地陪着她、照顾她吧,他愿意做她身边的一簇火,给她温暖,给她光亮,哪怕最后,是要燃尽自己,但他绝不后悔。 看见药的时候璧晗表现得很是平静,她喝水一般地大口灌下那碗药,没有半点犹豫。高璮卓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头仿佛是在滴血,怎么也止不住。一个多时辰后璧晗开始感到疼痛,高璮卓见她蜷缩在床上,两只手臂用力地压住小腹,一张脸惨白,又因疼痛而几乎扭曲,额头上的汗密密麻麻,两弯眉紧紧地拧起来像是打了个死结。他连忙将她抱在怀中,心痛却仍是无比温柔地宽慰她不会有事的。璧晗默然地承受着这样撕肉刮骨般的疼痛,一声都不吭。但她却阻止不了自己去想起霍霆宇,想起他们在琅州的点点滴滴,想起他曾那么坚定地对她说“你一直在我心里”。眼泪终是没有止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纵然是再恨他,可她也必须承认她还爱他。唯有爱,才会让恨变得痛苦;也唯有恨,才会让爱变得艰难。 高璮卓见她无声地哭着,牙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他生怕她把自己咬出了血,便赶忙伸出手道:“你咬着我,或许就不会那样疼了。”随即手上就传来了很大的力道,疼痛也瞬即被他感知到。他虽然觉得痛,心里却是极安慰的——即使不能够帮她减轻痛楚,但能陪着她一起痛,他心里多多少少也舒服一点。 直到凌晨,璧晗小腹内的疼痛才缓缓递轻,那疼痛完全消散后她实在是疲累至极,话也没有力气说,只得沉沉睡去。高璮卓仍旧还抱着她,她额上的汗沾在他的手臂上,是冰凉的。他轻轻伸手往被子下探去,再抽出手时,干净的指上已沾满血液。他低头看了看在她怀中沉睡着的面色几近瓷白的璧晗,眼眶里一直蕴着的厚厚的水终于倾出来,抱着她的力度也不觉增大了:璧晗,今后我高璮卓一定拼尽全力保护你,再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第七章 (3) 第二天早晨,璧晗虚弱到简直起不了身,高璮卓一直守在她床边,见她要起身,便就赶忙止住她:“先躺一会儿,等汤熬好了我就扶你起来喝。” 璧晗见他一身长衫未换,脸上也是透着疲倦,想必他昨晚为了自己一定是没有睡好,而这一大早他又为自己备下了汤,她想到此,心里忽地就涌上一阵暖流,将她心中伤口及身体上的痛楚都缓解了一些。不大一会儿高璮卓就从厨房端来了汤,一勺一勺吹温了才小心喂她喝下。 “今天还得出去谈笔生意,我跟柳妈说你旧病又发,让她好好照顾你。你就乖乖待在房里,暂时别下床走动,等过一段时间你修养好了,我再带你出去走走。”高璮卓一边喂她喝汤,一边温声道。璧晗见他既不嫌弃自己,又对自己如此关心,眼眶止不住就红了起来。 一连几天高璮卓都要外出谈生意,但晚上却尽早地赶回来,一进门顾不得别的,径直就往璧晗房里去,看到她气色一天天地好起来,他心里也是一天天地欣慰起来。而为了更好地照顾璧晗,高璮卓更是尽量快地谈成了生意,剩下的时间都用来陪她养好身体。柳妈也看出了高璮卓对璧晗的那份心,给她端去饭食的时候总是不住地夸着高璮卓对她的温柔细心,璧晗自然懂得高璮卓的心意,然她已经不是清白完璧之身,可他却是那样好的人……她是真的配不上他啊! “姐姐!”彼时璧晗正坐在槐树荫下,正出着神,一个清脆的声音便打断了她。她抬头,见是柳妈的孙子。他才从外头玩回来,手中一把漂亮的小野花正是递给了自己:“送给你的!” “好漂亮。谢谢。”璧晗伸手接过,极淡地微笑一下。那男孩见她喜欢,便就欢天喜地地往里屋跑去了。璧晗看着他蹦跳而去的身影,心里却忽然想:若是肚子里的孩子能生下来,将来长大是不是也像这个男孩一般活泼可爱?倘若真是个男孩,他会不会同他的父亲霍霆宇一般英朗俊逸?他的眼睛或许也是深深的,像一汪深潭;他笑起来或许也若夏阳一般明朗……她想着想着,脑中竟遏制不住地出现了霍霆宇的脸,有他笑时的模样,也有温柔的、沉冷的、不高兴时的模样……他的每一个表情她都记得,她把他记得那样深,也那样清晰。她皱着眉,难过地连忙摇头,强迫自己停止回忆。可是心里那道伤已经又被自己撕开,痛的同时也在一点一点往下淌着血。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高璮卓怕她会凉,正拿了件斗篷要给她,却见她闭眼皱眉,很是难受的模样,当下就紧张起来。 “没有。”见他来了,璧晗赶忙摇头,艰难地微笑起来。 高璮卓见她身无大碍,也就放下心来。随后他从口袋里拿出一枚嫣粉色海棠花发卡,温柔呈到璧晗面前:“在街上看到的,我想你会喜欢,就买下来了。” 璧晗看着这枚小却精巧的发卡,确是很喜欢。于是高璮卓一壁替她将发卡别到头上,一壁又道:“今天偶然碰见一个老朋友,他邀我晚上一块儿吃饭叙旧,或许会晚些回来,你不必等我,早些休息便是。”这段时日以来,高璮卓虽已谈完了生意,但锦屏的一些老客户仍会邀他参加酒会之类的。每每他外出,璧晗就一定会等到他回来才肯回房睡下,不因为别的,只是她总觉得晚上若没有他在家里,她心里就不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7 怎么安稳。 夜晚 已经将近十二点了,但高璮卓还是没有回来。璧晗不踏实地在前院里来回踱步,月光把她着急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等了好一会儿高璮卓才终于回来,见他喝醉了些,璧晗赶忙上前想要去扶他,没成想却被他顺势抱在了怀中,那个力度是前所未有的大。可是璧晗却没有丝毫的挣扎,相反的,她竟是希望他给予的温暖可以再长久一点。她忽地开始想,她对于他,是不是已经形成了依赖? “嫁给我好不好?璧晗,我不想看你这么痛苦,我想帮你分担,我愿意护你一辈子再也不让霍霆宇那个人渣伤你一分;我想让你在惊惶不安的时候有所倚靠,想成为那个不管发生任何事都能够牢牢守在你身边的人。璧晗,我们结婚,好不好……”高璮卓带着醉意说了许多许多,将他对她的所有情意都完完全全地表达出来。璧晗在他怀里无声地落着泪,却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 彼时,白玉蝶私宅内。 窈窕的身影亭亭立在客厅里,软糯的声音唱的是:“风袅篆烟不卷帘,雨打梨花深闭门,无语凭阑干,泪断行云……” 霍霆宇坐在长沙发上,一边听着白玉蝶唱,一边却看着桌上的桂花绿茶糕出了神。他还记得几个月前在琅州,璧晗也给张翠唱过这《西厢记》,她唱得并不专业,可唱词他却记得清清楚楚:他为你梦里成双后觉单,废寝忘餐,罗衣不奈玉更寒,愁无限,寂寞泪阑干……当时他还拿这词来打趣,问她会不会为了自己废寝忘餐。可如今,他是真的为了她长夜不能安眠,而她……怕是已经恨他入骨了吧。 白玉蝶唱着唱着,忽然见他的表情沉泄下来,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直觉告诉她,他一定是在想着泗杭的那一位。她这样猜度着,喉咙仿佛忽然被什么东西一堵,便就不再唱下去了。 “怎么不唱了?”客厅里忽然静下来,霍霆宇只是又抿了一口茶,眼睛却并没有看向白玉蝶。 “后面的都不记得了。”白玉蝶道,“昆曲我不拿手,霆少却非要听,这不是难为人嘛。”她也伸手去拿茶杯要喝,却忽见碟中的三块桂花绿茶糕现只剩了一块,便就笑,“你何时这般爱吃甜食了?” 霍霆宇听到却并没有回答,他只静坐了一会儿便就拿上军装外套起身打算离开了。白玉蝶也赶忙起身要送他出门,却忽地听他说了一句:“还劳烦你有空做些茶糕送到我那儿去吧。”她虽然点点头,可心中却始终在疑惑:他曾说不喜甜食,怎么如今又…… 白玉蝶带着疑惑送了霍霆宇离开,待他的车开远,她回过身,这才发现已在她家门前等了不知多久的黎剑航。 “身子好些了吗?”黎剑航随着白玉蝶进了屋,熟稔地坐在他常坐的那个位子上,温柔与关切暂时掩去了眼中复杂的光芒。 “好多了,劳烦你挂记这般久。”白玉蝶给他沏一杯君山银针,他接过,心里却更加不是滋味了。他一直端着茶杯,却不喝。沉默良久,他才终于缓声道:“你可能已经忘了我是爱喝雨前龙井的了。” 客厅里的钟正好在这时候响起来,一声又一声。灯很亮,站在黎剑航面前的白玉蝶的影子十分清晰地铺在那里。她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长久以来他们二人中间只隔了一层薄薄的纸,然而黎剑航从未捅破,白玉蝶也只做不知。直到她喜欢上霍霆宇,黎剑航对这份心意的掩饰才愈发地深。而璧晗的出现却扰乱了他的定力:他可以眼看白玉蝶痴恋霍霆宇,却不忍看她因那二人甜蜜恩爱而黯然神伤;他可以不逼她接受自己,甚至是可以等她慢慢地爱上自己,然而他绝不忍心看她伤心难过。于是思量再三,他终于决定表明心迹。 然而白玉蝶听完却是淡淡一笑:“你记不记得,曾经你跟我说过‘强扭的瓜不甜’,而今……是你自个儿忘了呢。” 黎剑航明白她这就算是回绝,但他仍旧还抱有一丝执念:“你当真要一直等他?” 白玉蝶轻抿一口茶,而后才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愿意。” 话至此处也再没什么好追问的了,黎剑航放下那杯君山银针,脚步缓沉地走了出去。白玉蝶没有送他,她只看着他坚毅的背影,心中渐升起一丝惆怅。他对她的好她怎会不知?她从普通小旦到今日的名角,全是靠他捧出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不敢明着拒绝他;这么些年来他处处关照她,就连方才一进屋,也是问她身子好了没有。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染着风寒,咳嗽也是剧烈,所以暂时没有登台。而霍霆宇这几日虽是常来,也听过她咳嗽,但从未关切问过一句。若在你面前剧烈咳嗽的是邵小姐,你或许早就急匆匆地找大夫了吧。 “干桂花快没有了,明早再去多买一点。”白玉蝶正要收拾茶具,忽地又想起什么,于是转身对下人吩咐道。她现在每天最开心的时刻便是霍霆宇来的时候。即便他每次在这儿的时候,心里想的都是泗杭的那一位,然而她能够这样近地看到他,同他相处,已足够令她高兴了。 另一边,霍霆宇坐车回了司令府,再一次径直走去了曾经璧晗住的房间。他的口中还余着桂花的馨甜和绿茶的清香,他记得以前他陪着璧晗吃这茶糕的时候,因为不喜甜食,他吃得是极勉强的。可是现在,这一丝馨甜和清香却又组成了他对于她的一份回忆。多荒诞啊,当初明明可以跟她在一起,可如今除了回忆,他什么都没有了。而且这一切,竟都是他亲手造成的呢。 霍霆宇立在房间正中,缓缓伸手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了那枚羊脂白玉的平安扣。当初她一直戴在身上,还给他时这玉上还残有她的温度,可现在……它是冰冷的了。他紧紧握住那个平安扣,手渐渐地压在心脏的位置:你会一直在这里,谁也拿不走。 ☆、第八章 之子于归,宜室宜家 再回到泗杭的时候天气又冷了许多,树叶已经枯黄,好些树上已经落了大半的叶子,光秃秃的枝桠露在凉风里,干瘦枯黑;薄而皱的落叶被风推赶着,凌乱地铺在石板路上,满是萧瑟。天空倒是蓝得纯粹,暖阳毫不吝啬地洒下一地光辉,可是那风太大,竟将空气中的暖意悉数吹走了。 “风这样大,可别老站在外头了,当心着凉。”高太太从屋里走出来,抬手轻轻为璧晗拍掉落在身上的桂花,而后又握住她有些发凉的手道,“你从锦屏回来瘦了好些,这两天可千万要补回来。回屋去吧,我让下人给你炖了汤呢。” 璧晗却婉婉一笑:“璮卓哥哥马上回来了。”这话里要等他的意思很明显,高太太心领神会,也不再多说就径自进了屋里去,可心里脸上都是欢欢喜喜的——没想到他二人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8 一同去了趟锦屏,进展竟然这样快。 高璮卓回来的时候,一眼就看见璧晗静静立在院中的桂树下,一身藕色旗袍沉静淡雅;她冲他微笑,那眉眼里的柔和仿若兰花香气般婉婉,她如画一般静立在那暖橘色的夕晖背景中,幽幽的桂花香气蕴开来,他虽没喝酒,却是觉得微醺了。 “有什么事要同我说么?”以前她是从不会在院里等他的,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璧晗却是被他问住了。之前在锦屏,只要他出去应酬,她在家中就必要等到他回来才肯歇息,没成想如今等他竟成了个习惯。然而她却不敢跟他说实话,一来是觉得“等你”这话说出来怪矫情,二来是她怕这么一说会给他错误的信号,让他继续浪费更多时间和精力在自己身上。她是绝不想拖累耽误他的。于是她继续微笑,开口却避过了这个话题:“出去了这么久,今天在公司一定特别忙吧?” “倒还好。”高璮卓也不追问,只是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说道,“晁雅月底要结婚了,我今早已经拿到了请柬,她同你这般投缘,我想着这两天她应该会亲自过来把请柬给你。” 他这话果然不错,这晚八点刚过,晁雅本人就亲自带着请柬来高家了。但出乎意料的是,晁雅除了来发请柬,还想邀请璧晗做她结婚时的女傧相。因为前些日子晁雅一直带着璧晗去各处逛赏,两个女孩子之间的友谊也愈发深厚,于是璧晗不推辞,颇为愉快地答应了下来。 结婚确是件令人高兴却又无比繁琐的事。纵然其他大事有晁齐两家长辈共同商议操办,但婚礼上的穿着和首饰还是需要新娘子本人来挑选的。因而这些日子里璧晗一直陪着晁雅试婚纱、挑首饰,虽然有些累,但她已然不会总沉浸在浓浓的怅恨之中,脸上也绽着越发明朗的笑意,整个人的气色也愈发地好。 转眼便就到了月底晁雅结婚的日子。这天璧晗起得很早,特意换上了一件酡颜色的暗花旗袍,头□□亮地挽起来,脸上搽了胭脂,再涂好唇,又把高璮卓送给她的嫣粉海棠花发卡别上,更衬得她格外娇媚。她走下楼,高璮卓竟是在客厅里等了她一会儿了。 “今天打扮得这样漂亮。”高璮卓很少见她穿艳色的衣裳,今天不由得眼前一亮。且前些日子她在锦屏憔悴又消沉,而今竟如此明艳,他心中实在是无比高兴和欣慰。 “晁雅结婚,我又是傧相,不打扮一下可要给她丢脸了。”璧晗抿嘴一笑,眼睛便微微弯起,如弦月一般。 高璮卓看她心情很好,自己心里也更加快乐起来。他笑着把沙发上的一件牙色短斗篷递给她,温柔地道:“天凉,把这个带上。” 璧晗听话接过,一阵暖意柔和地包覆着她,即便出门后屋外的凉风连连吹来,她身上也不觉得冷。 晁雅的丈夫齐远出身医药世家,爷爷是泗杭城内人人皆知的名医,父亲是国内顶级的外科医生,名声赫赫;而晁家在商界也颇有地位,因而这一场婚礼办得十分之隆重,前来祝贺的宾客也都是很有身份的人。婚礼并没有在酒店举行,而是在齐家名下的一处大宅,这座宅子静坐在半山密林之中,可看尽满山美景,实在是无比的幽然宁谧。 热热闹闹的,白天的时光一晃就过去了,夜幕降临的时候,齐家大宅里亮灯如昼,乐曲悠扬,一对璧人般配地站在厅中,齐家爷爷、父亲依次向所有来宾致辞,宾客们纷纷举杯相祝,晚餐也很快就要开始。然而突然间,朗朗的一个男声清晰地响起来,轻愉间却透着十足的沉稳:“有得如此佳儿美媳,齐大夫确是好福气!” 众人闻声,忙不迭回头去看来者是谁,极少数不甚知道他的,忙侧身向身边的人打听他的身份;而大多数知道他的人,不由得大大地惊呆在座位上。高璮卓见是他,赶忙转头去看站在晁雅身后的璧晗。果然,方才还笑容得体的她此时已是猛然瞪大了眼,身体也不听使唤地轻轻颤抖起来。 齐父见到他也是大为惊讶,而后立马迎了上去,客客气气地道:“霆少日理万机,今日竟抽空光临,鄙人实感蓬荜生辉呐!” “齐大夫言重。当年宛西一战您救家父性命于危急,此恩霆宇永生不忘。今日令郎大喜,霆宇自然要亲来恭贺。”霍霆宇笔挺地站在那儿,礼貌地笑着,气宇轩昂,朗逸不凡。但璧晗直直地盯着他,恨不得一耳光扇到他脸上去。霍霆宇同齐父二人寒暄着,齐父便忙不迭地请他坐到上席,而后才又给众人介绍了他的身份。底下的宾客听完齐父的介绍却显得局促了好些,站在晁雅身后的璧晗的脸色也越发的不好,但因她脸上搽了胭脂,一时间也没人看出她的异常。 之后晚餐便开始了,璧晗因见到霍霆宇,心中有怒有恨,百味杂陈,哪里还有胃口吃东西,于是就悄悄离了婚席,一个人坐在里院抄手游廊的画檐下。她没法控制自己去想起霍霆宇,她真真是恨极了他,恨他一直在利用她,恨他一直都在欺骗她的感情。然而她还是会想起当初在琅州,他抱着她无比紧张却十分霸道地说“不许你走”;想起他从前线回来,紧紧地抱着她,无比温柔地说着“我真想你”。他们之间有太多甜蜜的过往,她忘不掉,也不舍得忘。可是事到如今,对于这些过往,她唯一的选择就只剩下埋葬。眼泪不争气地落下来,璧晗的心像是被剜去了一块肉般地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爱的人是你,利用我、让我恨的人也是你? 她正伤心地哭着,忽然就有一只手拿着一块帕子为她擦去了脸上的泪。璧晗抬眼,见是高璮卓,他脸上的神情温柔如昔,但眼神却是无比复杂。 “别受凉了。”高璮卓知道此时她是绝不肯回厅去的,因而也不劝她。但见她没穿斗篷出来,于是立马脱了外套给她披上。她一直看着他,湿漉漉的眼睛里映着几点清冷的月光,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他看了更是心疼,心中对于霍霆宇的厌恶和仇恨也更加深了一层。 “你若是不舒服,我们可以早一点回家。”高璮卓心疼得要命,同时也害怕霍霆宇会对她做些什么,他只怕一不注意,霍霆宇就会把她从他身边带走。 璧晗摇摇头,她已经答应了晁雅当傧相,突然走开怕是不好。况且为什么是她要避开他?明明是他伤了她,他对不起她,难道不该是他害怕再见她吗?!她凭什么躲?!这样想着,璧晗忽然间就有了一股强大的勇气。她深深地吸一口气,抬手擦干脸上的泪痕,转头冲高璮卓微笑:“我们进去吧。” 高璮卓没想到她竟坚强至此,心中大为惊讶之余更是有满满的心疼。他正想扶她起身,却见她发间落了些许碎叶,于是柔声道:“头发上有叶子,我给你取下来。”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39 璧晗听完乖乖应了一声,而后特意向他偏了偏头。月光柔柔地盈了一院,风中偶尔送来些桂花的残香。霍霆宇默默地立在游廊尽头,深潭般的眼睛带着锐意盯着檐下的一男一女。高璮卓右手未动,只抬了左手伸在璧晗发间,而她又偏头向他,这在霍霆宇眼中根本就是一副她靠着他,他抚着她的图景!霍霆宇心里如何忍受得了!但他丝毫未动,身子也越发僵硬起来,心里的火越烧越旺,拳头也越攥越紧。最终他实在看不下去,才压着满腹的旺火回了厅去。 婚宴还在继续,年轻人们围着一对新人起哄,同时也不放过男女傧相。璧晗明明喝不得酒,可对于凑到面前来的酒杯她竟都来者不拒。高璮卓想拦却拦不住,同时他知道她心里难受,只是想借酒精来麻醉自己罢了。上席的霍霆宇见她如此心里更是痛疚得难受,可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他盯着已经快要喝醉的璧晗和她身边心疼皱眉的高璮卓,手里的酒杯都差点儿被捏碎。 ☆、第八章 (2) 午夜席散,高璮卓扶着晕晕乎乎的璧晗走出齐家大门。山里的夜风特别凉,璧晗被它猛地一吹,身子不禁打个寒颤。这时高璮卓才注意到她没披那件牙色短斗篷,应该是落在齐家了。他忙不迭又把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随后赶忙跑回齐家为她找斗篷。璧晗在原地目送他的身影,然那身影才从她眼中消失,一股强大又霸道的力气就拽过她的手,她身子被带得一旋,头却越发地晕。双脚忽地支撑不住,软绵绵的身体倏地向前栽去,就在那一瞬间,一阵强大的暖意紧紧裹覆住她,他身上的味道如此熟悉,那一刻她仿佛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还在琅州司令府,在霍霆宇的房间里。她的脸贴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她慢慢移开脑袋,却发现那是一枚铜扣,军装铜扣!身体猛然打了一个激灵,璧晗赶忙伸手想要推开他,双脚在这时也有了力气,她整个人都在拼命挣扎。霍霆宇似是早料到她会如此,一双手死命地箍抱住她,任她打他锤他,他就是不肯松开。今日这一整个婚宴,他都看见高璮卓对她照顾有加,而她也十分地信赖高璮卓,他们二人一直“眉目传情”,早就看得霍霆宇怒火中烧,而在里院看到的场景更是让他心中犹如翻江倒海,大火蔓延。他绝不容许有人敢碰他的女人,也更不许有人敢抢走他的女人。 许是渐渐地没了力气,璧晗终于不再挣扎,霍霆宇将头埋在她的颈窝,声音里不自觉地透出了些疲惫:“我们现在就回琅州,璧晗,跟我回家。”他下定决心放弃利用她去掌握高逸珩的罪证的计划,他再不愿意伤她一分一厘,哪怕失去她这个捷径会使抓住“玉先生”的行动重新变得困难,但他不在乎,因为在见到她靠向高璮卓的时候,他已暗暗下定决心:邵璧晗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的,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永远是他的,任何人都夺不走! 这是璧晗第一次听见他语气中带着小心翼翼的期盼,甚至还有一丝乞求。她心下一软,却又带着莫名的痛。他们之间沉默了许久,月光冰冷地照在他们身上,将影子拖得很长。然而很快,璧晗却冷冷开口:“松手。” 霍霆宇仍旧不管,一双手还是紧紧地箍住她,生怕一松手她就会跑得无影无踪。 “霍先生,男女授受不亲。您是这邯北七省的总司令,总得顾及点脸面吧?”她的语气比腊月里的寒风更加冰冷,听得霍霆宇身子一颤,双手竟不自觉地松开了。 璧晗趁机挣开他,退离他好几步远。她抬头看着他,秀丽的眼睛里凝着恨意:被欺骗、被利用的恨意和堕胎时的痛苦仿佛在那一瞬间齐齐疯狂地涌上来,她的脸色白得吓人,身子又在不住地颤抖。她明明还这样年轻,若非遇见他,今日的邵璧晗定不该是这般的! 她无助地在霍霆宇面前颤抖着,他心里痛得厉害,便一步跨出去想要再次抱住她,然而他才抓过她的左手,她的右手却迅速地扬起,狠狠的一个耳光稳稳地落在他的脸上——她怎么能不恨! “璧晗!”另一个声音随即紧张地响起,璧晗还来不及去看声音的主人,一个大却并不霸道的力气已经把她和霍霆宇分开,同时用颀长的身子将她护在了身后。 霍霆宇见是高璮卓,深深的眼中却忽地换上一抹如鹰般的锐利和敌意,高璮卓无畏地迎着他的目光,一向温和的眼神此时此刻竟全都是仇厌和戒备。 “霆少对一个弱女子纠缠不放,怕是有些令人不齿吧?”高璮卓冷然盯着霍霆宇,握住璧晗手腕的手却不自觉地变紧了。他害怕稍不尽全力,霍霆宇就会硬生生地从他手中夺走璧晗。 “此乃敝人家事,高先生似乎管不着。”霍霆宇冷笑着上前一步,抢过璧晗的手就要走,“我们回家!”他用肘撞开高璮卓,拖着璧晗快步往他的军车去,而他迈的每一步都几乎要冒出火来! 高璮卓怎能眼睁睁看着霍霆宇从自己身边带走璧晗?!他疾速冲过去,扳开霍霆宇的手夺回璧晗,霍霆宇再忍不住心中的火,抬手一拳冲着高璮卓砸去,吓得璧晗尖声叫了出来。高璮卓今日不知怎么了,好斗且无畏,一个斯文公子虽是压根打不过霍霆宇,但仍是不甘示弱地还击。不远处的石警飞见到有人同霍霆宇打斗,连忙冲过来一把扯开霍霆宇,横手就是一记重拳要打在他身上。璧晗紧张得要命,仿佛心跳都在那一瞬间停止。她顾不得多想,拼尽全身力气疾速冲过去,死死挡在高璮卓身前,看着石警飞的目光坚定又勇敢。 “石警飞!”霍霆宇猛然一声断喝,没人知道那一瞬间他几乎吓得双腿发软。 呼啸的拳风即刻消失,那记重拳最终定在半空,只差一丁点儿就可以撞到璧晗的鼻尖。石警飞自己也被吓得不轻:要是伤着邵小姐半分,霆少不得把我活刮了! “你就这么在乎他!”霍霆宇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极轻极轻地说了一句。她分明听到,却没有回应。 霍霆宇终是独自离开,汽车开在静静的山路上,他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车座上。当初她不顾危险替自己挨鞭子,如今她又这么不顾安危,却是为了另一个男人!他怎能不妒!双拳紧握,霍霆宇又想起方才死死护着璧晗的高璮卓,忽而却是冷笑:跟我抢女人,你还差了点儿。 这一日秋阳朗照,风还是很大,吹得院中芙蓉树上的叶子哗哗作响。高璮卓静然站在月洞门后看着璧晗将书抱出来晒,而她身后的一张小方桌上用镇纸、砚台压了一沓宣纸,显然是打算练字的了。忽尔,他想到什么,便带着笑意走开了。璧晗平铺好一批书,又回房抱出另一批书,而她才走到院中,却看见高璮卓一身鸦青长衫,款雅远逸地立在方案前等她。她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0 愣了愣,瞬即便晒书便道:“你在家很少穿这个。”高璮卓却不说话,只是默默地替她把宣纸裁好。待璧晗将这一批书平铺好,再回身时这才发现他已替她裁好了大半宣纸,因而笑:“你动作倒是快。”高璮卓淡笑一下,仍旧安静地裁纸,璧晗看着他,又想起了在锦屏的那日,他也是一袭长衫,温和地立在树下。想到这儿她不禁又打心底发出感叹:真真是君子如玉。 高璮卓裁完纸,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长衫,很是出神的样子,于是问:“想什么呢?” 璧晗淡淡摇头,没有说话。高璮卓却忽地笑:“我倒是很想念之前在锦屏的日子——早晨你会送我出门;有应酬的晚上你会等我回来;在家的每日三餐可以和你对坐,夜里睡不着还能和你一同坐在廊下聊天,看星星。那段日子多好啊,我们仿佛……世间最普通的夫妻,日子简单,但是很快乐。” 他这番话说出来,心意已表达得很是明朗,璧晗听得懂,也很感动,可就是不敢接受。她低头沉默了很久,刚想说话,却觉得喉头一阵发紧:“璮卓哥哥……我配不上你啊。”她已经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怎还配拥有高璮卓这般纯而无瑕的爱情? 高璮卓被她这句话刺得心下一痛,连忙伸手按住她的肩,神情严肃、坚定又诚恳:“不论曾经发生过什么,将来又会发生什么,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你,清粲比星,明艳若花。” 那一刻她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落珠似地向下滚,心里的伤仿佛被一剂绝世良药治愈,虽还有疤,可是已经不会令她痛楚难忍。自她毫不犹豫地站出来为高璮卓挡住重拳的时候她就知道,他已经融在她的生命里,是她余生最浓的依赖和最安稳的依靠。在她终于下定决心接受高璮卓的那一瞬,她仿佛感到太阳无比地暖,就连空气中萧瑟的味道也完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清新与明媚。直到这时她才发现天空是这样的蓝,纯粹又干净;云朵又是这样的白,完全不带任何的杂色;芙蓉也是那么的娇,若胭脂绯红,又若初逢心上人无比娇羞的女子。整个世界就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灿丽,她和高璮卓在院中紧紧相拥着,仿佛有再强大的力量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第八章 (3) 很快就要入冬了,校场里的草都已经枯黄,两边的树也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风刮过,树叶沙沙的声音丁点没有,除了射击的枪声,这里没有第二种声音。 “霆少。”石警飞忽然跑来,站在霍霆宇身旁仔仔细细地汇报着,“南方政府已经命令东北的军队撤退,最靠近扶桑的三个省已经沦陷。” “砰!”他才说完,霍霆宇已经放了一枪,正中靶心,“哼,南方政府那群老东西,为了集中精力对付各地军队,竟不惜割出国土!扶桑人狡猾又卑鄙,这土地今日给了他,今后想要回来可就难了。可怜了那三省的百姓,日后扶桑人不知要怎样欺凌他们!” “关铨、关天霖已经同意楚邯两军合作,关天霖表示要亲自到琅州来同您细谈。” “好,”霍霆宇唇角勾出一抹满意的笑,并即刻吩咐道,“就在司令府设宴,务必把一切安排妥当。” “是。”石警飞刚应下,却又听得他问,“‘玉先生’的事有什么新进展吗?” “我们的人渐渐增加了购买量,并提出要见‘玉先生’,同他进行更大的合作,但他很谨慎狡猾,至今都没露过面。” 石警飞汇报的时候霍霆宇又连放了几枪,均中靶心:“这事只能慢慢地等,切不可太急,若是让他察觉出不对,想要抓他就更难于登天了。” 而提到‘玉先生’,石警飞立马又想起另一桩事,只是这件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不该说。 “还有什么?”霍霆宇看他神情有变,便就睨了他一眼。既然霆少都问了,石警飞也不敢不说了:“邵小姐……年底要同高二少结婚。” “砰!”又是一枪打出去,但远处的靶子却完好无损!这是……脱靶了?!石警飞惊讶地张开了嘴:霆少可是邯军中最有名的神枪手,方才、方才他竟然脱靶了!足以见邵小姐要结婚的这个消息对他的影响有多么大!石警飞见他手中还拿着枪,心里一虚,悄悄地向后移了几步:好死不死,这个消息是自己告诉他的,而且自己还离他这样近!那靶子放得远可以脱靶,可自己就在他旁边,万一他真怒起来把枪口对着自己,那可是连跑的机会都没有啊! 然而出乎石警飞的意料,霍霆宇听到这个消息,脸色虽然十分不好看,但却是默默地转身走了。石警飞刚放下心来想要跟着他一同离开,却忽然听得几记枪声——霍霆宇抬手朝天连放了几枪,天空中的一队大雁立马传来哀鸣。很快,草地上掉落了几只大雁,霍霆宇没心情叫卫戍去捡,一个人快步地走了,而那背影简直要迸出火来!石警飞抬手擦擦额角的冷汗,口中不停地念着:“死了死了死了死了……” 而另一边,高家正张灯结彩,热热闹闹地为这一场即将到来的婚礼而准备着。 “手脚都麻利点儿!每个地方都得仔仔细细地擦干净咯!” “不行不行,这个绸子得挂高点儿!哎哎哎,歪了歪了!挂歪了!” …… 屋外,管家监督着其他下人的声音此起彼伏,丫头婆子们半分也不敢懈怠,紧张却也开心地忙碌着。而屋内,高夫人也是仔仔细细地为一对新人打点着:“做裙褂呢,还是老陈师傅最厉害,明儿啊咱就去他那儿挑料子量尺寸。宾客的名单你们不用操心,你父亲会拟好来。啊,首饰!新娘子的首饰绝对不能马虎,祥福记的首饰做得最好,明后天咱就去挑挑。你平日里打扮得太素净,结婚呢就一定要漂漂亮亮,珠光宝气的才好……” 璧晗乖乖听着高夫人说的话,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身旁的琬之听完也是笑道:“若不是年后没有什么大吉日,家里这才赶着时间筹备婚礼。若是筹备的时间足够,就父亲母亲上心的程度,非得把宅子重新装修一遍不可!唯一可惜的呀,就是婚礼在年底,院里的花儿都不开了,若是在春夏天,满院的花都开了,那才叫喜庆好看呢!” “真真是你父亲的女儿!”高夫人笑着拍了拍琬之的手,道,“你父亲前几日正嫌院里没有什么花点缀着,不够喜庆,前些日子特意让管家去订了好些花,今儿啊又打算去找人移几株蜡梅过来,估计明儿啊就会来人了。” “妈,你看。”琬之这才发现在她同母亲说话的时候,璧晗已经默默地到院里去了,面朝着大门的方向——她这是在等着高璮卓呢。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高璮卓便回来了,见璧晗立在院中等他,便连忙快步走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1 过去,蹙眉责怪道:“这样冷的天还跑出来,受了寒要怎么办?以后不许了。”他说完,也不管璧晗的反应,直接拉过她冰冷的手放在自己暖和的手里,疼惜地道:“手这样凉!” 璧晗听他责怪自己也没有不开心,只是婉然道:“进屋吧,快开饭了。” 两人便牵着手进了屋。琬之和高夫人见状都抿嘴一笑。高璮卓先回了房,璧晗复又在沙发上坐下。这时琬之恍然瞥见她发间的嫣粉海棠花发卡,便赞道:“这卡子真别致。” 璧晗浅笑:“璮卓哥哥送的。” “啧啧啧。”高夫人抿一口茶,难得促狭地道,“都快要结婚了,怎么还‘哥哥’‘哥哥’地叫。” 璧晗闻言,双颊倏地一红,没有再回答什么。 夜晚,璧晗在高璮卓房门前徘徊许久,心中犹豫再三,还是轻轻叩响了那扇门。 “怎么了?”高璮卓打开房门,见是她,便柔声问。 璧晗正要开口,忽尔想到傍晚高夫人说的话,便顿了一顿,似是有几分试探意味地开了口:“璮、璮卓。” 高璮卓忽地一愣,而后很快显出极为开心的模样,仿佛是小孩子拿到了压岁钱一般。璧晗看他开心至此,心里的滋味愈发地复杂难以言说。高璮卓见她久久地凝视自己,眼神极其复杂,眉眼间的喜悦很快沉下去,声音沉而缓,却又带着紧张和害怕:“……你后悔了?” “不!”璧晗赶忙摇头:嫁给高璮卓是她此生绝不会后悔的一个决定,不管怎样,她一定会好好地陪在他身边。但她终究担心一件事:“霍霆宇或许会找你的麻烦,也可能……也可能对付整个高家,如果他做这些都是因为我,那我绝对不能够拖累你。” 高璮卓听完,心中是无比地温暖踏实和感动。方才他以为她终究还是后悔了,他以为自己终究还是没能打动她,那一瞬间他宁愿她永远都不要回答,因为他害怕她最终说出那个“是”。然而她坚定地说“不”,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激动,他高兴得简直想要喊出来!能够得到最心爱的人并将永远同她厮守下去,那是多令人高兴又幸福的事啊!而且他心爱的人也在为他考虑着,她为他担忧,那至少证明她心里是有他的。不管在她心里他占的位置能否比得上霍霆宇,只要她心里有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我不怕他。”高璮卓双手轻却有力地按住璧晗双肩,坚定地道,“他要对付我,尽管来。不管将来会发生什么事,一切我都能扛。我也会保护你,如果他敢伤你一毫一厘,我就算拼了命也会给你还回去!” 他话才落音,璧晗已经伸手紧紧抱住他:“我不要你跟他拼命,我只想你好好地在这里,平平安安的。” “我知道。”高璮卓亦是抱紧她,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翌日,高夫人本说好要陪璧晗去挑裙褂的,然一早起来头疼的老毛病又犯了,难受得紧。璧晗本想在家里陪她,但高夫人生怕一丁点的推延就会影响婚期,便执意让她准时去。璧晗拗不过,便自己一个人去了,也不要丫鬟跟着,也不需司机送,只慢慢地走过去,权当散步。这时已立了冬了,天气冷得紧,天色也有些灰,总透着些沉郁的味道。风刮得刺骨,璧晗不禁缩了缩脖子,然而她的心情却是极好的,每每想到即将到来的同高璮卓的婚礼,她嘴角的笑意就会情不自禁地漾上幸福的味道:璮卓要是见到我穿大红裙褂的样子,会不会也很高兴呢? 眼见着陈师傅的铺面就在前边了,璧晗的笑意更加明显,步伐也更快了一些。然而只在瞬间,一大股力将她整个人从旁带走,她的身子被推到小巷的石墙上,可脑袋后边却稳妥地垫着一只有力的手掌,以确保不会令她撞疼。璧晗从惊恐中回过神,睁大的眼睛里霍霆宇带着怒气的面孔如此清晰。眼中的惊慌瞬间消散,恨、怒与厌恶一齐涌上来,她抬手狠狠地试图推开他,却是无果,于是只得喝道:“霍霆宇你混蛋!放手!” 霍霆宇这一次没有抱住她,只是死死地扣住她,面色铁青地命令她:“跟我走!” “你做梦!”璧晗依旧挣扎着,虽然她明白一切都只是徒劳。 霍霆宇没有再说话,却还是死死扣着她。他那一双深得令人看不透的眼就那样死死地凝着她,眼中的怒恨一点点散去,换上的是痛苦与不敢相信:“为什么嫁给他,为什么嫁给他……”璧晗感到他扣着她肩膀的手在颤抖,那一瞬间她竟有几分心软。然而想到以往的种种尤其是在锦屏时那样撕肉剜骨般的痛,她看向他的眼神又开始冰冷,带着锐意:“我爱他,我愿意嫁给他,我这一辈子都跟着他!” 霍霆宇听完,却是兀自叹了口气:“你若是用这种方法来报复我,那……” “嗬!”璧晗用一声冷笑来打断他的话,眼中的锐意愈发冷厉,“我若是报复你,一定会一刀杀了你!我绝不会为了你牺牲我这一辈子。我爱高璮卓,他疼我爱我,也可以拼了命地保护我,他更不会欺骗我利用我,这样真心待我的男人,我为什么不能嫁给他?” “但你已经是我的人!”霍霆宇越听越火,胸腔里那一团怒气简直要爆炸出来!明明璧晗是爱他的,他们俩明明是最幸福最甜蜜的,然而现在他最爱、最宝贝的女人却是归了高璮卓,甚至是连心都一块儿给了他,这让霍霆宇如何忍得下!今天他特意抛开手上的所有公务来泗杭,就是为了把她带回琅州,带回司令府,他不敢再拖延,他生怕拖延多一日,他夺回她心的机会就再少一成。不管今日她愿还是不愿,他是定然要带她走的。 璧晗听完却是蓦地愣住了,仿佛在锦屏堕胎时的那种痛苦又再次袭来。她难过地蹙了眉,双眼疾速一闭,内心里试图忘掉这场极端痛苦的经历。如果不是你霍霆宇,我的生活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亲手杀掉一个无辜的、属于我的孩子? “啪!”璧晗湿着眼眶抬手打了他一个耳光——那是她这一生中拥有的第一个孩子,她是很喜欢孩子的,然而因为他,她不能够留下这个孩子;倘若之前的一切都不是个骗局,这个孩子一出生或许就会受到最好的宠爱,会有最疼他的父亲母亲……然而他还未成形,竟就被生母用一碗药给毁去了生存的权利。 霍霆宇看见她在哭,他不知道她哭泣的原因,可他的心却痛得难受:他口口声声说爱她,却一次又一次让她伤心至此。他再不顾她的挣扎紧紧抱住她,一遍又一遍地在她耳边诚恳又心疼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但当他停住不说的时候,看着璧晗的目光却无比坚定:“我这就带你回琅州,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2 璧晗,我会用我余下的时光好好地补偿这些日子以来你心里受的伤,不管今后发生什么,我绝不再让你伤心,我发誓!”他说完便就用力握着璧晗的手,带着她往军车的方向走。然而璧晗哪里肯依,她拼命想挣开他的手未果,于是就一口咬在霍霆宇的手背上。霍霆宇骤然吃痛,本能性地松了手,璧晗趁机抽手而逃,却不想他跨上几步就又死死搂住她,力气之大竟让她动弹不得。 “当日送你来时我说过会来接你,璧晗,我现在接你回家,你怎么就不肯跟我走呢?”他又有许久没有如这般地紧抱着她了,他好想念她,想念得快要疯了,“如果你喜欢,我们也可以在年底结婚,只要你愿意,我保证把这个婚礼办得盛大无比!到时,你一定是全天下最美、最幸福的新娘子!”霍霆宇想象着张灯结彩的司令府,又想象着身着洁白婚纱、手捧花束的璧晗,先前沉冷的眼睛里也涌上了毫不掩饰的期盼和激动。而璧晗漠然地听完,唇角一扬只是冷笑,眼神里也满是蔑视:“跟我结婚?呵,霍霆宇,你不会。一旦你光明正大地娶了我,整个邯北七省的人都会知道我是你的妻子,可是如果高逸珩知道,就凭我跟你、我跟高家的这层关系,你再想抓到他,都是难于登天的事情。你绝不会因为我而亲自阻碍你的计划。娶我?呵,你根本不会。” ☆、第八章 (4) 霍霆宇听完,身子很明显地僵了一下。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他心底正在犹豫的东西。他是很想娶她,但他也很急迫地想要抓住那个害人匪浅的高逸珩。可如果他真的娶了璧晗,那么高逸珩就必然会无比警觉,行为必然是更加滴水不漏,想要抓到他,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然而霍霆宇是铁了心要带璧晗走,可他却也真的没有尽快娶她的计划,方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他一时情急冲口而出的罢了。璧晗满意地看着他无话可说的模样,但心上却像是重重挨了一刀,不仅痛得厉害,更止不住地往外冒着血——霍霆宇,你为什么一直都在骗我? “璧晗!”忽尔,高璮卓紧张又带着些害怕的声音打破了他们二人间的沉默。璧晗身子一震,急忙伸手推开霍霆宇,转身忙不迭朝着高璮卓跑去。然而紧接着子弹上膛的声音清晰响在巷子里,高璮卓双眼倏地睁大,璧晗脚步忽地一顿,瞬即停下来向后转身,定定望着霍霆宇。霍霆宇手拿着枪,枪口本指着高璮卓,但现在却被正处在他们二人中间的璧晗给完全挡住。 “璧晗你做什么!快走!”高璮卓自然知道枪有多快、多厉害,但现在璧晗为了挡住他就在站那枪射程内的正前方,他心里如何不惊慌!他恨不得马上跑过去将她死死挡在身后。 “璮卓你别动,千万别动!”璧晗明了他的心思,因而她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果是她挡在枪口前,那么霍霆宇是断然不会开枪的,可如果是高璮卓,或许他这一枪会打得精准且毫不手软。她绝不可能看着高璮卓死在霍霆宇手上,并且是在她的面前。 霍霆宇看着璧晗如此紧张高璮卓,心里本就一直压着的火瞬间爆发出来。他怒视着璧晗,并扫一眼她身后的高璮卓,阴沉沉地开口道:“跟我走,不然我会当着你的面杀了他。” “你尽管开枪!”璧晗竟是直直盯着他,径直向那枪口走近了一步,更是把她身后的高璮卓遮得稳稳当当的,“有本事,你就先杀了我,璮卓若是死,我也绝不苟活!” 霍霆宇自然想不到,他竟有拿枪指着璧晗的这一天,而在他的枪口前,她竟是这般坚定无畏地护着另一个男人! “你就这样在乎他!”霍霆宇愤怒却心痛地低声吼着,他如何能接受这个事实:一直住在他心底的那个人,心心念念的早已不再是他了。 璧晗张了张嘴,却最终没有说话。她仿佛感觉霍霆宇眼中有泪,可是只一瞬,她便苦笑着在心里告诉自己:别犯傻,他怎么会因你而伤心?他绝不会。 忽地,霍霆宇的眼神又投向了璧晗的后方,冷利地锁定着试图上前靠近璧晗的高璮卓,威胁道:“你再敢上前一步我立刻开枪毙了她!” 他这话才落音,璧晗也立即回头,使劲地对着高璮卓使眼色示意他千万不要动。高璮卓心里虽然十万分地担忧,但面对霍霆宇用璧晗生命做出的威胁他只能无奈地带着紧张继续站定不动。往往这种时候他最恨自己,恨自己没有能够与霍霆宇抗衡、从而能够保护璧晗的能力,他也更厌恶霍霆宇——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她,非要伤害她一次又一次!因而看向霍霆宇的眼神愈发透着仇愤。 “要么跟我走,要么我毙了他,你选一个。”霍霆宇的脸色阴恻恻的,黑漆漆的瞳孔里全是璧晗那张丝毫没有畏惧的脸,她看着他的目光很是冰冷,他们两人好像很陌生,但好像也很熟悉。 “那你只管杀了我。”璧晗面色沉静,定定望着他,“要么你带走我的尸体,要么我跟璮卓一块儿死,霍司令,随便你。” “你!”霍霆宇已经怒极,可却从没想过对她开枪。他虽举枪不动,笔直地站在那里,可内心早已千疮百孔,无力至极。 璧晗见他许久都没有开枪,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底数,于是冷然缓声道:“霍司令若是玩够了,就尽快回去吧,我们夫妻二人还有事,先行一步。”她说完,大大方方地转身,温然看向高璮卓,“我们走吧。” 高璮卓虽猜不透她的心思,但仍旧点点头,习惯性地想等她走到自己身边。然这一次璧晗却站着不动,小声道:“你先走,我跟着你。” 高璮卓明白她的意思,却不愿她再为他冒生命危险,于是温和地向她伸出手:“我们一起。” 璧晗却紧紧蹙眉,态度坚决:“你先走!” 高璮卓见她这般,心中已懂她的决定无可转圜,虽然心内担忧非常,却也不想让璧晗再次为他紧张,于是只得转身先走,但他走的每一步都尽量走得最缓,他生怕走得快了,万一突然发生什么事情,他会来不及保护她。璧晗亦是缓步跟着他,尽最大全力用自己的背影挡住他的身形。那条巷子明明那样短,可在高璮卓和璧晗眼中却是无比的长,走出它,似乎用掉了全身的力气。 霍霆宇始终没有开枪,他只是举着枪,眼睁睁地看着璧晗跟着高璮卓一步步走远,然后彻彻底底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她看他、同他说话时那样冷漠而锋利,就仿佛是刀刃无情地划开了皮肉,紧接着鲜血肆意渲涌而出,她就那样冷静地伤害着霍霆宇,一次比一次更狠,一次比一次更彻底。握着枪的五指因用力而变得很白,待到那二人走了许久之后,他忽然转手对着身旁的石墙就是一枪,一旁的石警飞看着他身体轻抖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3 ,胸腔猛烈起伏,面色铁青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后却又叹了一声:这世上也只有邵小姐才能让霆少动这样大的怒,同时也伤得他最深。 另一边,璧晗同高璮卓离开那小巷,走到有人的街上,她的心才终于放下。与此同时,身体仿若被抽走了大半气力,她的镇定沉冷忽地就散去,脚步竟有了些许的虚浮,脸色也略略有些发白。 “没事吗?”此时高璮卓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心中百味杂陈,面上却尽量保持温和。 璧晗摇摇头,道:“耽搁了好些时间,我们赶紧去陈师傅那儿吧。” “你若是不舒服,我们改日再来也可。”高璮卓看着她稍有回缓的脸色,心中还是担忧得不行。 “不行,若是拖延了,妈会不高兴的。”璧晗温婉一笑,而后两人便牵着手到了陈师傅的铺里。 陈师傅是老裁缝了,麻利地给璧晗和高璮卓量好尺寸而后又搬出许多看着就喜庆的布料供他们选择。璧晗比来比去,挑出一匹最红的,笑道:“就是它了。” 待所有的事情都弄好,高璮卓才笑道:“上次见你特别赞叹晁雅的婚纱,还以为你也会选择西式的婚礼。” 璧晗闻言,白皙的脸上忽地浸出两抹胭脂红,浅声道:“你总说我穿得素净,我想着……总可以在婚礼上,让你看看我穿大红裙褂的样子。” 高璮卓听她这样说,先前心里头再多的不是滋味也短暂地被这甜蜜所冲淡,脸上的笑容虽然还温温和和的,但却是真真正正从心底里蔓延出来的。 随后两人便牵手离开了陈师傅的铺子,返回时他们再次路过那条巷子,此时霍霆宇已经不在,但璧晗同高璮卓之间的气氛,却忽地尴尬起来:双方都在沉默,没有人先开口,可各自的心里,却又有不同的思索。沉默着走了一段,终是璧晗先开了口:“你今天……怎么想着过来了?” “哦,妈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陪你。”高璮卓说完便就闭了口,后面那一句,在这个情况下,他觉得或许不应该说——万幸我来了,不然……你可能就被他带走了。 “我……真的不知道他在那儿。”纵然高璮卓不说,璧晗也能够猜到,他定然会因为霍霆宇同自己纠缠不清而心里不是滋味。虽然到现在她还不能说她对霍霆宇完完全全没了情,但她现在只想一心一意对高璮卓好,亦只想同他走完这一辈子。而这一点,她必须让他知道,她不想他心里难受。 “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高璮卓停下来,定定望着她,“我只怕你出事。答应我,今后再不要这样冒险,万一……万一他真的伤了你,我……” “他不会。”璧晗想到这儿心里骤然一痛。之前她就是在拿她的命做赌,她赌霍霆宇还爱她,她赌他心里还放不下,所以她才敢一直堵在枪口前护着高璮卓,甚至是从他枪口前背身离开。她就是利用他还爱她、他还在乎她,她才敢如此妄为。可是这个赌她真的赢了,她还好好地活着,可是她心里却痛得紧,没有一丝一毫地欣愉。若他真的是爱她,那么当初又为何狠下心来伤她?当初他对她的好、他对她的情,究竟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而聪明如高璮卓,自然明白这句“他不会”之后隐藏的含义,在那一刻,他的心宛若被冰棱狠狠插进去,痛到最深处,也冷到最深处。 两人之后便再次各自沉默着回了家。高夫人见他二人均不是喜气洋洋的,心中不免大为疑惑。然婚礼上需要打点的事太多,她一忙,倒也忘到了脑后。 ☆、第八章 (5) 时间仿佛过得越发地快,天气也是一日冷过一日。铅色的云始终遮挡着太阳,每户人家的房子都仿若沉静地冬眠着。寒风卷走了更多的叶子,却也吹开了高宅内新移来的蜡梅,点点金黄在略显空寒的庭院里盛开,看上去是愈发的别致和喜庆。 这一日的琅州天气倒是特别的好,天空蓝的宛若宝石,纯净至极;阳光奇暖,暖得让人简直要疑心春天要来了。石警飞被派去接关天霖已经有一会儿了,估计再过不久关他们就会到了。霍霆宇颀长的身子挺拔地立在司令府的院中,暖和的冬阳覆在他身上。面前的那一株千叶石榴已经掉光了枯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他伸手折断一小节枝桠,握在手心里只觉得硌人。他忽而苦笑:这千叶石榴开败了,而你,也彻底不在我身边了呢。 与此同时,高宅门口的鞭炮正热闹地响着,一路鲜艳的红色仿佛是铺了一层地毯,越发地显得喜庆。通往正厅的一路上都摆上了正值盛花期的仙客来,香气袅袅,萦绕在每一位高兴而来的宾客身旁;院里大红的茶梅和四季海棠开得美丽又娇羞,仿佛它们也是今天的新嫁娘;枝头的素心蜡梅幽幽散着芳香,一树金黄在一院红花中显得亮眼而出挑。在众多宾客开心的簇拥中,一身长衫愈发显得温润儒雅的新郎高璮卓,以及大红裙褂,衬得整个人恬美明艳如花的新娘邵璧晗,真真是如若璧人般立在客厅正中,缔结婚姻,接受所有宾客最美好的祝福。高璮卓牵着璧晗的手,心中怎能不感慨——经历了这样多的波折,我们终究是在一起了。他久久地凝视着她,难得一见地把满心的柔情、爱恋、喜悦以及要保护她的坚定毫不掩饰地表露出来,璧晗此刻也正是在注视着他,将眼神里的喜悦和信任完完整整地递达给他。一旁的宾客见这对新人甜蜜互视良久,总有爱热闹的起哄,要新郎亲吻新娘。璧晗闻言,脸上蓦地一红,一双明眸当即不好意思再看面前的高璮卓,目光流转之间,竟显得越发娇俏。高璮卓倒是一反常态,遂了众人的愿吻了吻璧晗的脸颊,且附在她耳边轻声朗然道:“反正我这一生只结一次婚,索性今日就放纵一次。”而众人见新郎如此“言听计从”,于是很快又起了新娘的哄。璧晗当真是不好意思,一张笑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高璮卓刚要温言为她“解围”,众人却看璧晗似是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踮起脚在高璮卓脸上轻轻吻了一吻。高璮卓自是颇为惊讶,璧晗看着他,那婉雅的笑容里仍是满满的娇羞:“那我今日也放纵一回。” 两人十指在宾客们热闹的起哄、叫好声中紧紧交扣,璧晗看到父母含着欣慰笑意的眉眼,看到姐姐姐夫高兴的笑脸,再看看此时此刻正站在自己身边长身玉立,温润宁和的丈夫,她紧紧握着他温暖的手,心里是无比的安稳和踏实。 司令府 白玉蝶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她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头不再那么痛了,于是起身走出了客房。今日楚军司令关天霖特意前来同霍霆宇商讨楚邯合作之事,白玉蝶受了邀请来唱一曲,没成想唱完只觉得身子不适,只好在司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4 令府客房里休息一会儿,却不想一觉醒来,竟已这样晚了。 整个屋里安静得紧,看来关天霖已经走了。白玉蝶正想着当面同霍霆宇告辞,却冷不防地听见会客厅里有东西被砸裂。她吓了好大一跳,而后连忙走去会客厅想要察看一番。 砸东西的正是霍霆宇。他似是喝醉了,但又或许还清醒。一架子的洋酒、玻璃杯被他砸得粉碎,木几上的一盆水仙也被踢了下来。会客厅里混合着各种洋酒的味道,霍霆宇身上的怒气伴着连续不断的物品碎裂的声音却没有丝毫地消减。 “霆少快回房吧,您喝醉了。”闻声急忙赶来的石警飞小心地跨过满地的碎乱走到霍霆宇身边,费了好大劲儿才把他弄到房间去。自然,白玉蝶也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没成想房门一开,霍霆宇抬手就打落了门边木柜上的青瓷花瓶,另一边的博古架子也被他重重一踢,上边放的物件全都震落下来,哗哗摔得粉碎。小书桌上的东西自然也没有避免,什么报纸、书本、文件、台灯悉数都被他拂扫下地,旁边的衣帽架也被他一脚踢倒。 “邵璧晗你为什么!”心头的火还是没有发泄殆尽,霍霆宇随手抄起一样东西向墙上砸去,挂在墙上的一幅画应声掉下来,连画框子都裂开了。 石警飞知道他是因为今天邵小姐在泗杭同高二少结婚的事心里不痛快。他本想上前劝解两句,却不想霍霆宇又抄起一个茶杯砸在他脚边,暴怒着大吼:“滚!” 石警飞见状也是吓得够呛,不敢再多逗留只得转身下了楼。一直在楼梯上听动静的子怜听见这般吓人的一声,又见到石副官灰溜溜地下楼来,更是吓得不敢上楼收拾。这样一来,卧房里就只剩了霍霆宇同白玉蝶二人。白玉蝶看着一向洒脱的霍霆宇,如今为了一个邵璧晗竟痛苦如斯,心里又疼又难过:纵使我百般顺承你,但在你心里,却永远只有一个邵小姐罢了。她正这般想着,忽地只听玻璃哗啦一声,她忙定睛一看,竟是见霍霆宇一拳砸在窗户上,尖锐的玻璃棱角上殷红的血看得她心惊肉跳。 “你这是做什么?!”白玉蝶两步冲到他身边,用力拽着他到床沿上坐下,温热而殷红的血顺着他紧紧握着的指节流到掌心,染红了整个手掌。白玉蝶紧蹙着眉,用手绢为他擦去手上的血,那动作小心又轻柔,在那一瞬间,霍霆宇忽地想起他带璧晗到司令府的那天,在书房里,她就是这样小心又轻柔地为他擦去额角的血。 白玉蝶处理干净他手掌中的血,抬头,却发现他正在注视着自己,脸上还泛着酒醉的潮红,眼中的怒气此刻已经已全部消失,换上的,是醉酒后常有的迷离以及一丝她不敢确定的温柔。 很快,白玉蝶轻轻叹一口气,随后起身想去找子怜拿医药箱来。 “别走!”谁知霍霆宇急忙伸臂圈住她腰身往回揽,那股力又大又突然,白玉蝶一个不稳整个身子向后栽去,霍霆宇没扶住她,整个人也被带着跌下去,稳稳地压在了白玉蝶的身上。这是白玉蝶第一次同他靠得这样近,近得几乎没有距离。他微微发热的呼吸触在她脸上,不可言喻的暧昧弥漫在他们之间。 “为什么嫁给他,璧晗,你为什么要嫁给他……”霍霆宇凝视着她,眼睛同话语里都透着满满的痛苦。没有人知道今天他心里的剧痛,一直以来他要带璧晗回来的坚定信念在得知今日她要同高璮卓结婚的那一刻轰然坍塌。她嫁给他了,她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一刻霍霆宇仿佛感到心跳一滞,那一刻他心里的绝望心里的痛就仿佛让人沉进了黑夜里冰冷的大海,刺骨的痛狠狠地扎着他,可他却没有力气瑟缩,而茫茫的无尽的漆黑给不了他任何一丝希望,唯有在这冰冷的痛苦和绝望的黑暗中一点一点失去知觉。 白玉蝶看着他痛苦如斯,心里更是恍若要滴下血来。她也凝视着他,目光里的心疼毫不遮掩地展露出来。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抚平他紧皱的眉,口中轻轻的一句话,像是喃喃自语,又想是起了誓:“霆宇,我不会离开你,绝不会。” 然就是这极轻极轻的一句话,却被霍霆宇捕捉得清清楚楚,那一瞬间,他含着浓重痛苦的眼眸里忽地闪过一抹惊喜与期待,一点笑意在他脸上迅速划开:“真的?璧晗,你不是骗我吧?” 此时此刻的霍霆宇竟像个孩童般让人无法忍心欺骗,纵然白玉蝶多么想告诉他“我不是邵璧晗”,可她终究狠不下心打碎他美好的幻象,只得含泪微笑着回答他:“我绝不骗你。” 这对于白玉蝶无疑是一种屈辱,深爱的人心心念念的那个始终不是她,而她甚至只能在被他错认的时候才能够享有他从来不曾给予过她的柔情,这同样也是一种悲哀呢。可是霆宇,我愿意。就算你把我错当成她,但只要这一瞬你是快乐的,那么不管有多痛苦,我都甘之如饴。 这一日的深夜寒风大作,纷纷扬扬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所有残败的、破旧的、完整的或是崭新的,纵然外边冷得冻人,但卧房里却是温暖如春,白玉蝶甚至感觉有些燥热。铺天盖地的都是霍霆宇的气息,两个人连呼吸都紧紧交缠在一起。成为霍霆宇的女人是她一直期盼的,可她却没想到,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心里竟是如此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作为一个亲妈,我真的深深觉得我对不起我家霆宇【手动再见】 但是后面还有虐的呀,你咬我啊咬我啊咬我啊╮(╯▽╰)╭ 霍霆宇内心os:滚(ノ`Д)ノ ☆、九 此时愿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一转眼便是新年了,家家户户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街上的小孩儿穿着新衣服高高兴兴地跑跳嬉闹,每户人家放完的鞭炮像是给街道铺了一层大红的地毯。高家也是不例外,上上下下每个人都换了崭新的衣服,大门口点完的鞭炮也留下一层喜庆的红。暖和的屋里,优雅的水仙开得正盛,客厅里到处都是它的清香。茶几上各色糕饼和水果煞是诱人,窗边的木几上,白瓷花瓶里插的几枝新开的红梅也煞是招人喜欢。沙发上,高老爷高夫人抱着琬之才满月不久的儿子喜欢得不得了,一家人围着这个可爱的小家伙怎么看也不够。 “你看以宁这眉眼,跟云一长得多像。”彼时井夫人也在,高夫人一面哄着小孩子,一边同亲家母开心地聊着。 “性子倒是像琬之,活泼得很,一天下来没几刻是安静的。”井夫人逗一逗小外孙,同时笑道。 “妈你这是借着以宁说我闹呢!”琬之佯作不高兴地道。 井夫人见状,随即宠溺地拍拍她的手,笑:“你们母子俩呀,都是咱们家的宝!”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5 众人说话间,以宁已经被璧晗抱在了怀里,她扮个鬼脸逗逗以宁,以宁立刻咯咯笑起来。高璮卓见了不禁也笑:“你也跟个孩子似的。” 璧晗仰头看他,一双眼睛弯若弦月:“你看他的手,小小的,真可爱。” 高璮卓还来不及答她,便听得高夫人笑道:“你们夫妻两个这样抱着以宁,倒也有些一家三口的味道了。” 琬之闻言亦是笑:“你们俩赶紧添个孩子,我们以宁也有个玩伴呐!” 璧晗闻言脸蓦地一红,不好意思起来。又不待他二人说话,只听井云一也插了一句:“最好啊是生个龙凤胎,男孩儿呢就同以宁一块玩儿,女孩儿呢,就由着两个兄弟护着她,等长大以后啊,还可以给他俩介绍女朋友。”这话一出,三位长辈都乐起来,而璧晗的脸也愈发红起来。 于是高璮卓笑着岔开话题:“姐夫一向内敛少言的,今天倒是反常了,莫不是跟着姐姐学坏了?” “你这小子!有了媳妇儿就欺负起你姐姐来了!”琬之闻言随即努一努嘴,拿起果盘里的一个小橘子作势要冲他砸去。一家人看着他们两姐弟,面上都是满满的笑意。这时钟摆当当当地敲了六下,窗外的天色也暗了下来,高夫人忽然道:“哎,逸珩人呢?怎么还没回来?”一提到高逸珩,高老爷脸上欣悦的笑意便就敛下去。这个儿子平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成天在外头混些什么。他真是想着这个儿子就头疼! 琬之见父亲的脸色忽然沉下去,便连忙道:“应该是快到了,大过年的,他除了回家还能上哪儿去。”而后又笑着把话题岔开。果然,当一家人准备开饭的时候,高逸珩便高高兴兴地回来了。 “还知道回来!”一见到他,高老爷刚拿起的筷子又重重拍在碗上。 高逸珩笑容满面地拉开椅子坐下:“瞧您说的,大过年的,我当然得回来了。” 见高老爷一脸不悦,高夫人同孩子们也不希望这年夜饭吃得索然无味,便极力把话题扯到令人高兴的事情上。 一家人吃过饭,齐齐整整地坐在客厅里聊天,高逸珩逗着以宁有趣得紧,而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礼盒,送到姐姐姐夫面前,道:“这是我做小舅的给以宁的一点心意,姐,姐夫,你们可别嫌弃啊。” 琬之笑着打开礼盒,里面装的是一个顶精巧的怀表。她立即同璧晗对视一眼,心中虽有疑惑,但面上依旧是含着笑:“那我就替以宁谢过小舅了。不过说起来,小舅你何时给我们带个小舅妈回来啊?” “是呢,璮卓也已经结婚了,眼下就差你一个了。”一说起这事儿,高夫人就积极起来,“我想着你贺伯伯的小女儿就不错……” 趁着几个长辈全讨论着给高逸珩张罗女朋友的空档,琬之携了璧晗的手,两人拿着礼盒去了楼上的房间里。 “你看看,前两天我们在商店见到的,可是这块表?”琬之打开礼盒,将怀表拿到璧晗面前。 璧晗仔细看了看,点点头——这就是舶来品商店里那块好看却贵死人的怀表。 得了璧晗的肯定,琬之更是皱紧了眉:“这个老三,怎么会有这样多的钱。” 琬之的疑问也正是璧晗的。每每家中有人问起高逸珩在外头究竟做些什么,他总是说和朋友一块做生意,但想要问些细节,他却总是不露痕迹地岔开话题不肯再谈下去。若是正当生意,为什么不肯对家里说?璧晗也试过去收集一些关于他生意的信息,可惜一无所获。而怀表这样贵,他竟也买得起……种种疑惑,让璧晗不得不去想当初霍霆宇跟她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随后,一家人在院子里放花炮。夜色中鞭炮火光格外明亮,响声也格外地大。高璮卓带着璧晗点花炮,看着喜悦激动又带着几丝紧张的妻子,他眼里的笑意亦是愈发温柔。引线被点燃,璧晗忙不迭拉着丈夫往后跑去。他二人才跑回廊下,高璮卓又赶紧为妻子捂住耳朵。璧晗抬头看看他,心下一暖,随即放松地倚进了他温暖的怀里。又一场烟花在夜空中绽开,璧晗挽着高璮卓的手,抬着头如小时候一般,不断发出欣喜的赞叹。高璮卓不禁柔昵地转头看她,她亦笑着回视,烟花斑斓的光柔和地映在他们侧脸,他的眼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她的眸里是所有关于他的依恋。她发间的那朵他亲手簪上的红梅,在此刻看着格外明艳。 而另一边,万家宅子里,黎万两家人同霍霆宇一壁吃年夜饭一壁聊着天,气氛融洽又愉悦。万俊远喝着酒,心中得意得紧——他知道霍霆宇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而眼看着就要过年,霍家在国内就只剩他一人,于是便特意叫上了黎剑航一家,再叫来霍霆宇,希望不让他觉得自己是孤孤单单的。 “来来来,霆宇剑航都多吃点儿。”万夫人给霍、黎二人每人夹了满满一筷子菜,脸上的笑意遮都遮不住。 “好些年没在一块儿吃年夜饭了,今儿啊,我真是高兴。”黎夫人看着三个英气挺拔地孩子,心中甚是欣慰。她才说完,忽地又想起什么,而后便问向黎剑航:“昨儿啊同郑夫人喝茶,听说她家那位留洋的七小姐前几日回了国,我想着……要不要请郑七小姐来家里坐坐,顺便……同你认识认识?” “嗯……其实……我听说郑七小姐性格开朗,或许同俊远更谈得来也说不定,所以还是介绍给俊远更合适。”黎剑航才说完,小腿胫骨就被万俊远狠狠地踢了一下,他骤然吃痛,一口酒差点噎着,于是忙紧蹙着眉看向万俊远,而万俊远早就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了。 霍霆宇正有滋有味地看着他俩这无声的“斗争”,没成想万夫人的一句问,却冻住了他脸上的笑意:“我说,霆宇你打算什么时间结婚呢?” 这话一出,不仅是霍霆宇,黎剑航和万俊远二人脸上都渐渐收起了笑意。万俊远默默埋头喝汤,心中却在哀念:我这不争气的妈哟……今日霍霆宇来之前,他千叮咛万嘱咐父母二人不要在霍霆宇面前提起远在美国的霍家人以及“探亲”去了的邵小姐,生怕一提起就会惹得霍霆宇思念家人及心情不好。而自己这妈还真是,霍家人、邵小姐一个字儿都没提,但“结婚”这个词儿一蹦出来,没提和提了的效果是一样的,且杀伤力更强。 见霍霆宇半晌没答话,黎剑航正想着岔开话题,然他刚要开口,却看霍霆宇竟是淡淡地笑了一下:“迟早的事。” 这下就轮到黎剑航同万俊远傻眼了:人邵小姐已经同高二少结了婚,霍霆宇口中的“迟早”……这是要强抢了不成? 午夜席散的时候,霍霆宇早就大杯大杯地把自己灌了个烂醉。万夫人见状连忙让他在自己家中留宿,但霍霆宇坚持回司令府去,众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6 人拗不过,继而只得吩咐石警飞一路上好生照顾着。汽车很快就开回司令府,子怜闻声赶忙出来接:“霆少可算回来了,白小姐在厅里等您很久了。” 彼时大雪初停,深夜里冷寒得紧,而霍霆宇醉了酒只觉得热,一壁解着风氅一壁道:“让她滚!”他话音落下的时刻,那件风氅也正好被他扬手扔到一边。闻声同子怜一块迎出来的白玉蝶,正正被这风氅砸中了脸。 子怜见状心中只道不好,而霍霆宇压根没注意到站在门边的白玉蝶,只由得石警飞扶着自己跌跌撞撞地上楼去。子怜见他二人已上了楼,而后立即冲白玉蝶解释:“白小姐莫要生气,霆少喝醉了,他定不是有意的!” 白玉蝶面无表情地弯腰拾起那件风氅,垂着眼,也没敢抬头看子怜,说话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再看看他便走。” 子怜没再说话,只是立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手抱风氅,一步一步,艰难地走上楼去。那柔弱的背影好像在颤抖,看上去是如此地无助而可怜。 心一定很痛吧。子怜想。 春天的气息很快在城中蕴开,南风唤醒了久眠的百花、碧草、柔柳,燕子欢快来去,阳光温柔地贴紧人们,风轻快地穿梭在城中。此时正是育馨小学放学的时间,璧晗才走到校门口,就已见到高璮卓正等着她,那眉眼温柔,笑容温润,比那春日里的南风更加让人欣悦。 “啧啧啧,真真是鹣鲽情深,高先生总是来接你,一日也不曾落下。”同行的魏老师羡慕道。 “行啦,我俩赶紧识相地走吧,莫要打扰人家这一对恩爱夫妻。”另一边的姚老师赶忙挽了魏老师,冲璧晗促狭一笑,而后两人便就走了。璧晗已经习惯了这二人的打趣,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立即朝着高璮卓走去。她被琬之推荐来育馨小学做国文老师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高璮卓每日都会准时来学校接她,渐渐的,他们夫妻成了全校老师称羡的情深伉俪。 “等我很久了吗?”她习惯性地挽过他的手,两个人慢步在煦风暖阳中。空气中恰到好处地花香幽幽地漾开,一切都是那样美好而宁和。 “没有,就一小会儿。”高璮卓伸手给她拢一拢耳边的碎发,再看一眼她发间别着的嫣粉海棠花发卡,心里很是高兴。这时,卖报小童的声音闯入耳,说的是北方一座城又被扶桑占去了。夫妻二人听完均是深深一叹:眼下时局动荡得很,扶桑来势汹汹,接连占去东北大片土地,而南方政府又不思还击,各地军队也是战争连连,真不知这安宁日子还能过到几时。一想到或许战争很快就会蔓延到这里,璧晗就不禁担忧起来:这样的战争会不会把一个完整的高家生生拆散?她身边的亲人会不会离开她?一旦打起来,那霍霆宇他会不会…… “我真是疯了!”她猛然闭眼——为什么到现在,自己还会时不时地想起他? 夫妻二人牵着手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忽地,璧晗看见不远处井云一正缓缓走出一家茶楼,略微低着头,表情似是有些许沉重。而在他离开茶楼没一会儿后,另一位灰色长衫的老者也走出门来,却并未马上离开,只是站在那儿,静静地注视着渐渐远去的井云一的背影。那位老者的神色如此复杂,包含了许多情绪在里面。他……应该不是姐夫的上司吧。璧晗略略蹙眉。可他又是谁呢?不是说井家没有亲戚在泗杭吗? ☆、第九章 (2) 彼时,邯军西营中,枪声一下接着一下,一个个靶子接连被打中,一边的万俊远看得带劲,但一直放枪的霍霆宇却始终面无表情。忽地,石警飞小跑过来:“霆少,冯三少爷到了。” 霍霆宇闻言,轻轻点了点头,而后停止了射击。 “霆少。”冯三少爷恭恭敬敬地跟在石警飞身后,一见到霍霆宇更是连连做了好几个揖。 “怎么样?”霍霆宇也不看他,只是专心检查着手里的枪。 “他这几日正跟那个英国佬谈着生意,货是不错,就是价格还没谈拢。但依我看,应该很快就能成。” “你确定他会亲自出面?” “霆少放心,这么大的生意,他一定会亲自带人去验收。每回有大生意都是这样,错不了。” “那好,等谈成了,你再把具体的交易地点和时间告诉我。”霍霆宇说完,终于抬眼看向他,“如果这消息有差错,你可知你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这眼神寒冷而锐利,看得冯三少爷后脊猛地一凉,忙不迭就扑通跪下:“霆、霆少,我绝不敢骗您呐!您知道的,这种生意我跟着他做了好几年,我给的消息是万万不会有假的!” 霍霆宇听完却是冷冷一笑:“你跟着他好几年都可以给我提供消息出卖他,你觉得,我对你能够完完全全地放心吗?” 这话说完真是叫冯三少爷不知如何回答,正当他额间冷汗淋淋之时,却又听霍霆宇道:“三少爷还是快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还是不要轻易跪的好。” 冯三少爷闻言忙不迭点头答是,随即又站起身来。而这时霍霆宇脸上又浮出一分笑意:“听闻三少爷近日喜得双生子,长得也是十分可爱,这样好的孩子,一定会健康成长,你说是吧?” 冯三少爷听完,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可尚不待他回话,霍霆宇又笑道:“我还听闻冯老爷冯夫人虽年近古稀但身子骨还是十分硬朗,确实是养生有方啊。”他才说完,远处草地上侍从已经牵出了两条军犬,正在训练着。于是抬手指指远处的军犬,又看向冯三少爷:“新弄来的两条军犬,三少爷看看训练得可还行?我听说这狗啊,若是吃了人的肉,训练起来,会更加厉害。” 冯三少爷听完这一句又一句,额上涔涔的冷汗早已顺着脸流了下来:“小人孤陋寡闻,没听过这样的训犬方法,但、但我知道,人若是忠心耿耿,不用训,也会把事情办得很好。” 霍霆宇听完回眸看看他,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直看得冯三少爷手心里也沁出冷汗。静默良久,霍霆宇手势示意石警飞送客。那二人走后没多久,万俊远有事也先行离开。待他走远,连续枪声又起,霍霆宇回身,见黎剑航拿枪打着靶,面色沉峻,眼神中有难得的锐意。 “怎么,心情不好?”霍霆宇走到他身边,语气轻松。而黎剑航倏地转过身,手中枪口正正对着他的心口,眼眸中渐渐显出怒意来。 一旁的侍从连忙要冲过来,霍霆宇却冲他们严声喝道:“都走开!越远越好!” 侍从们无法,只好悉数退开。一时间,偌大场地中只有黎霍两人。 “究竟出了什么事?”霍霆宇并未要求黎剑航把枪拿开,因为他打心底相信黎剑航同他亲如手足,是断不会伤害他的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7 。 “我只希望你答应我一件事。”黎剑航凝视他,眼神中的情感十分复杂,“娶玉蝶。” “不可能。”霍霆宇果断拒绝,“除了璧晗我不会娶别人。” “可玉蝶有了你的孩子!”黎剑航眉头紧扣,这个事实他太不想面对,那个让他倾心至此的女子最终还选择了霍霆宇,“她这样的身份本就会引来不好的风评,若是、若是让外界知道了未婚先孕的事,必然会让她备受非议。所以……你得娶她。” 霍霆宇闻言一愣,随即脸色也是难看起来:“可我娶了她你怎么办?!这几年来你掏心掏肺地对她,为了她你连妍之的心都伤了!你这样待她,就真的情愿我娶她吗?!” “我当然不愿!”黎剑航在心中嘶吼。他也想过娶白玉蝶的,他真的愿意照顾她一生一世。可是那个孩子,那个孩子偏偏是好兄弟霍霆宇的,他怎么可以看着本属于霍家的血脉隐在他名下,他做不到! 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下来,风携着落叶缓缓飘过,先前高唱的鸟儿也停下了歌声,唯有阳光还依旧暖暖地覆在心中冰凉的二人身上。 入夜,司机开车将白玉蝶、阿婷以及行李统统接到了司令府。子怜带着几个婆子在院子里迎候。这一刻白玉蝶盼了多久,可当她真的入住司令府时,却是用这样的方式,她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 “晚饭已经备好,白小姐先去饭厅吧,行李交由我打点便可。”子怜得体地指挥着婆子,反倒让阿婷感受到些许的压力。 “麻烦你了。”白玉蝶略略点头,而后带了阿婷去饭厅。 饭厅里也有婆子在候着,见白玉蝶来,便殷勤笑道:“夫人尝尝这菜合不合胃口。” 这声“夫人”让白玉蝶讶然非常,然她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忽地响起一个声音,冷冽至极:“白小姐是客人,千万别喊错了身份。” 闻言白玉蝶急忙转身,只见刚回来的霍霆宇一身军装未脱,眼睛里的寒意如此冻人。 那婆子吓得身子一颤,刚要开口赔不是却见霍霆宇已经上了楼去,同时严正地丢给所有人一句话:“记住,夫人姓邵。” 子夜 因白玉蝶有孕,近来都睡得不很安稳。她披衣起身,见到不知从哪间屋里投出些微弱灯光,于是她轻步前去查看,只见是霍霆宇斜躺在一张大床上和衣睡着了。这房间并不是他的卧房,可布置摆设却不同于她所住的客房,看上去要更加精致漂亮些。她也来不及细想,只是径直走到他身边去,蹲身为他脱去脚上的鞋,而后又起身想帮他把外套解开。而她的手才刚碰到他的领口,一阵突然又强劲的力气就死死止住了她的动作。白玉蝶一惊,这才发现霍霆宇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正定定地瞪着她。 “你、你醒了。”白玉蝶被吓得不轻,好一会儿都没定下神来。 “我错认你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霍霆宇依然是瞪着她,那眼神里有怨,有怒,有厌,有不甘。白玉蝶呆呆地回视他,心里仿佛有一个被撒了盐的伤口,辣辣地疼。 “这儿不是你该进的地方,出去。”霍霆宇厌弃地丢开她的手,起身下了床。 白玉蝶麻木地离开那个房间,麻木地看着霍霆宇头也不回地回房、关门,她感觉胸口被什么紧紧地堵着,难受得要命,入住司令府的喜悦一点一点地变成寒冰,一点一点地在她心里又沉又冷地堆积。 然第二日一大早,一辆车猛地停在司令府门前,一个身影箭一般地从车内奔出,直直冲向内院,同时愤怒至极地高喊:“霍霆宇!你给我滚出来!霍霆宇!你出来!” ☆、第九章 (3) 彼时霍霆宇才换好衣服,因听到万俊远这般生气地叫喊,便急急赶到院中来:“怎么了?” 谁想他才一走至院中,怒不可遏的万俊远几步就冲过去,抬手一拳就对着他的脸砸。霍霆宇一下子没反应过来,颧骨、胸口都被他用力砸中,但万俊远再攻击向他时,他已敏捷地躲了开来。 “到底怎么了?!”霍霆宇试图反扣下万俊远,无奈他今日力气比平常大得多,霍霆宇反扣不成反倒又被重重打了一下。 “你个混蛋!剑航钟情白玉蝶这么多年,你连兄弟的女人都抢!”万俊远气得脸都涨成红色,额角的青筋异常突出,“你已经有邵小姐了为什么还要碰白玉蝶?!剑航同你这么多年兄弟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女人?!”他这话说完的时候霍霆宇竟不再躲避,也不再试图反扣下他,而是就立在那儿任由他痛打。石警飞赶忙带着侍从拉开万俊远,霍霆宇受了打,身上疼得要命,却是命令石警飞等通通退下。他看向万俊远,神色黯淡的脸色并没有一分一毫的生气:“打!接着打!打到你解气为止!把剑航那一份一块儿打了!” 万俊远含着怒站在他对面,见他嘴角带血脸有红印的模样反而又不忍心再打了,可心头的气却还是散不掉。 “我和白玉蝶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这一切都是因我的错所致,是我对不起剑航。”霍霆宇合上双眼,双眉紧扣成“川”。 万俊远见他愧疚至此,忽然间就骂不出口了。他看一眼急急跑来的大丫鬟子怜,便就道:“让陈医官来帮他看看伤!”说完转身快步离去。 而月洞门后立着的白玉蝶却没有赶忙冲过来。她只是紧紧皱着眉,心里想的是那个彼时或许同样难受的人——黎剑航,他对她用情至深,可她却注定是要辜负了。 周末的天气很好,琬之、璧晗二人携着手,一壁聊天一壁逛着街,很是闲逸。 “你看这块料子怎么样?买回去给以宁做衣裳好不好?”两人进了一家布庄,各自挑着各人看着满意的料子。 “当然好啦,姐姐的眼光总是没错的。”璧晗摸摸那料子,点头道。 “你这张嘴啊,说出来的话总是叫人喜欢。”琬之笑着睨她一眼,而后又问道,“对了,下个月父亲的寿辰,你说送什么好呢?” 璧晗一边挑着料子一边回道:“璮卓和我商量好了,决定送一套紫砂茶具。那姐姐姐夫呢?” 琬之听完便笑:“你们俩倒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也罢,我和云一正决不下到底送什么好,既然你们俩要送紫砂茶具,我们就安心地送端砚了。” 两人说笑着挑好料子付钱离开,璧晗忽地道:“倒是有些日子没见着以宁了,怪想他的。” “那就去家里坐坐,看看他呗,这孩子可喜欢你和璮卓了。”琬之听完便道,“哎,既然你和璮卓都这么喜欢孩子,那就赶紧生一个呀,正好也给我们以宁添一个玩伴。” 璧晗听了这话脸蓦地一红,道:“以后总会有的。” “你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8 可别看以宁现在健健康康活泼好动的,我怀着他的时候可受罪了呢,前几个月吐得昏天黑地的,吃什么都没胃口,可难受了。生他的时候那种痛啊,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不过呢,等到孩子平平安安地出生,看着他乖乖地偎依在你怀里,你就会觉得,这一切苦都是值得的。”琬之说着,眼中脸上明显地透出母亲特有的慈爱,“你看我,有了孩子之后也变得絮絮叨叨的了。这些呀现在你还体会不到,等将来你也有孕的时候呀,就会明白了。” 璧晗听完眼神蓦地一黯——她怎么会不明白呢,当初她差一点就成为了一位母亲,没错,差一点。并且,她更是感受过把一个极端幼小的生命生生从身体里剥离的痛苦。所以每当她看着以宁,她常常会想,如果她的孩子还活着,是不是也像以宁这般健康可爱招人喜欢? 琬之和井云一的家离高家大宅算不得太远,是一座雅致的小院。因着他们夫妻和井夫人同住,而井夫人大多时间都是待在家里,所以院子里植了好些花草矮树,葳蕤扶疏,煞是好看。琬之同璧晗进到院里,一株茶花开得正好,温暖春阳下那抹红色明艳又热烈,叫人看了就喜欢。二人一块儿进了厅里,这才看到家中除了井夫人,还有一位身着黑色织金长衫的中年男人,他正怀抱着不足周岁的以宁,无比怜爱地哄逗着。 “琬、琬之回来了。”井夫人忽然见到她二人,竟是吓了一跳,看到琬之目光含疑,这才想起来介绍,“哦,这是我儿媳妇高琬之,以宁的母亲;这是以宁的舅妈;这位……是……我的一位故友。” 井夫人话刚说完,在那中年男人怀中的以宁见到了才回家的妈妈,一下子激动得不得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反身伸出白白肉肉的小胳膊就要妈妈抱,两只小脚丫也不停地踢动着。琬之见状赶忙上前去抱,终于到了妈妈怀中的以宁紧紧黏着妈妈,咯咯地笑。 “以宁,看看这是谁来了呀。”琬之同客人打过招呼,抱着儿子转身又面向璧晗。以宁抬头看着微笑着的璧晗,清澈又明亮的大眼睛眨呀眨呀,可爱极了。 “以宁,还认不认得舅妈了?”璧晗笑着去牵牵以宁肉肉的小手,一边又扮鬼脸逗他。 果不其然,以宁被逗得又咯咯笑起来,稚嫩的脸上绽着最纯真最清澈的笑容。厅中所有的大人看着他这样开心的笑脸,眼中都是浓得化不开的疼惜。 良久,那个中年男人不舍地看着以宁,开口却是告辞。琬之欲留他一块儿吃晚饭,但他婉言推辞了,而井夫人也没有留他的意思。可璧晗始终觉得奇怪——这个中年男人正是那天在茶楼门口默默注视井云一背影的那个男人,而今天他出现在这里,又以如此疼爱怜惜的眼神看着以宁。这样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故友的孙子,反倒是像看在自己亲生的孙子。而井夫人的反应也有些奇怪,她甚至没有介绍这个故友的姓氏,也尽量不去看他;就算是看,那眼神也是复杂得让璧晗分辨不清里面所携的情感:仿佛有久别重逢的感慨,又仿佛有怨、有责怪、有怀疑。这种种的疑惑让璧晗更加好奇——这个男人究竟是谁?对于井家,他是否有着很重要的意义? ☆、第九章 (4) 翌日 下午,正是育馨小学放学的时候。璧晗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员室,却见不远处几个她班上的学生围在一棵大树下,纷纷仰头看着一个正在爬着树的男孩子。 “小俊快下来!太危险了!”璧晗忙不迭跑过去,双眉紧皱,十分紧张。 “可是老师,我的球卡在树上了。”那个名叫小俊的孩子抬手指了指树上,璧晗顺势望去,果真看到树杈间卡着一个球。 “你先下来,老师帮你拿。”璧晗赶忙劝了小俊爬下树来,旋即又去搬来一把梯子。奈何那球被卡得太高,纵然是有梯子也不够,璧晗无法,只得接着踩上树,踮着脚伸手去够那个球。 “璧晗你这是做什么!赶快下来!”然而她才伸手去够下那个球,便听得高璮卓无比紧张的声音迅速由远而近地奔来,甚至还压着些怒意。 “拿到了!”她高兴地低头看着一群孩子们,而后才看向高璮卓,“我这就下来。” 她一只手抱着球一只手扶着梯子小心地往下走着,脑中却忽地想起,去年的那么一个秋日,在九阑山的璧园,她也是爬得高高的,而霍霆宇也是这般站在树下无比紧张地望着她。一瞬间,她猛然想起霍霆宇英朗的、自信的又或是促狭的笑容;想起他看着自己时眼眸里的温柔、宠溺、心疼或是坚定;自然她也想起他们之间的缠绵、他对她的欺骗以及堕胎时钻心的痛苦……想到这些她慌忙闭眼,但正在往下的脚却一步踩空,手一下子抓不稳梯子,整个人猛地向下跌去。 “璧晗!” 她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以及高璮卓紧张又惊慌的一声大喊,可眼前竟还是霍霆宇那张无比认真的脸:“你一直在我心里,从你替我挨了一鞭开始,便一直在这里。” 那一瞬间她竟是头一次这样地恨自己——邵璧晗,为什么到现在你还是不能完完全全地忘了他。 “砰”的一声,高璮卓虽是伸手接到了璧晗,但自己却没有站稳,于是夫妻双双跌倒在地。 “怎么样?摔着没有?”高璮卓顾不得自己,连忙扶起璧晗仔仔细细察看了好一番才终于放下心来。 “你呢?没受伤吧?”璧晗也是紧张他,所幸他也无大碍,她这才放下心来。 “以后决不许爬得这样高了!要是真的摔着了那是会……”高璮卓话说到一半已经不敢再说下去了,他光是想想那样的场景心里就痛得慌。 “好啦好啦,没有下次了。”璧晗看他愠怒的模样,连忙柔声“认错”。待把球还给那一群孩子后,高璮卓又替璧晗拢了拢略微散乱的头发,璧晗则为他拍净了衣物上的草灰,随后二人才挽着手走出了学校。 两人走出学校不久,就看到街上有一大群学生举着布幅,神情激动,口中高喊着“严惩凶手”“抵制扶桑货”等口号一路向着泗杭警备厅方向去。本在聊天的夫妻二人看着这群学生,神情也不再轻松。前几日,胜记商行的邱老板严词拒绝了一名扶桑商人的合作邀请,没成想随后几天胜记总店及几家分铺竟被一群扶桑浪人给砸了,不仅毁了货品还打伤了店员,但巡警赶到的时候那群人已经逃跑,一个也没抓到。之后几天的报纸上都在说着这件事,但警备厅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动作,似是有不了了之的想法。好些文人撰文痛骂泗杭警备厅无作为,一些商家因为胜记这件事甚至关门歇业,而一些激动的学生们基于这件事,又想到扶桑现下大举侵略我国土,肆意欺凌我国民,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49 实在抑不住心里的怒火,于是纷纷上街□□呼号,要求警备厅必须抓到并严惩凶手,同时号召泗杭百姓抵制一切扶桑商人和扶桑货品。 “警备厅再这样置若罔闻,恐怕泗杭所有高校的学生都会罢课出来□□了,我们那儿或许也要停课了。”璧晗看着渐渐走远的□□学生,黛眉紧蹙。 “不止,若是警备厅一直无所作为,恐怕商会都要联名表态,说不定就要罢市了。到时候泗杭一定乱得不成样子。”高璮卓想得更深远些,神情也更加凝重。 “对了,”璧晗听他说完,忽地就想起什么,眼睛里立即漫上了浓浓的不安,“你不是说前天有个扶桑商人来公司找你谈生意,但你拒绝了。现在邱老板被那些扶桑浪人打的头破血流,那他们、他们会不会也这样伤你!” 见璧晗紧张得脸色都变得青白,一双手更是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那力气是她平常从没有过的大,高璮卓心中温暖非常,随即柔声慰解她:“别怕,不会有事的。” 然而璧晗听完更是忙不迭摇头,眉结越扣越紧:“那些扶桑浪人都是野蛮不讲理的,他们若是真的来伤你就肯定不会对你手下留情……”她话没说完,脑中却已想到那鲜血淋淋的场面,而面前的高璮卓温若山泉朗若清风,她一想到那些血若是全部在他身上……于是璧晗心里更加发起怵来,紧紧抓着高璮卓的双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别怕,”高璮卓见状立即抱住她,一双手臂将她纤瘦的身子环得紧紧的,侧脸紧紧贴在她的额角,“有你在我身边呢,我怎么敢出事。” 璧晗也伸手紧紧抱住他,心里虽然极其不安但也渐渐地平缓下来:璮卓你千万不能有事,你若是出了事,我还能依靠谁呢。 几日后,琅州 冯三少爷刚走出霍霆宇办公室没多久,黎剑航、万俊远二人便进来,一同跟霍霆宇商量下个月抓捕“玉先生”的事儿。正当万俊远说道要亲去泗杭察看泗江码头的周围情况时,石警飞却敲门疾步而入。 霍霆宇见他眉宇间有几分犹豫不定欲言又止的模样,即刻命令道:“说。” 石警飞略略蹙了蹙眉,清晰如实地道:“邵小姐被一群扶桑浪人打伤了。” ☆、第九章 (5) 这话才说完,竟引得霍霆宇“腾”地一声站起来:“怎么回事!”他话音落下的时候人已经大步跨到石警飞面前,双手若是没尽力克制住早就紧紧地揪住石警飞的衣领了。 “刚刚收到的消息,说邵小姐同高二少一同坐车外出,途中被一群突然冲出的扶桑浪人砸了车,现在已送进医院。” “她伤得严不严重?!”霍霆宇还是一把攥住了石警飞的衣领,石警飞甚至觉得他力气再大些都可以把自己拎起来。 “不、不知道,泗杭那边给的消息没说。”石警飞知道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令霍霆宇更加紧张生气,但除了先前说的那些他是真的不清楚任何了。 霍霆宇怒视着石警飞但最终还是松了手,可他那一推却让石警飞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黎、万二人见状,一同起身打算离开,但万俊远才走到门边,却听霍霆宇忽地开了口,那声音已经平静了好些:“俊远,我同你一块儿去察看泗江码头的情况。” 而泗杭这边,高老爷高夫人听说儿子儿媳遇袭的消息,当即就坐不住了,连忙坐车赶到医院去询问受伤的情况。璧晗倒是没有特别大的问题,但出事时高璮卓因为一直拼命护着她,受伤也严重得多。 “邱老板的事情还没平息,现在我们璮卓和璧晗就出了事!那些天杀的扶桑人!”高夫人满脸是泪地看着受伤严重的儿子,心里又是担忧又是生气。 “医生说璮卓没有性命之忧,您也不要太伤心。”彼时琬之井云一夫妇也已经赶来,她的宽慰也使得高夫人不再一味伤心。 “琬之云一啊,你们要是忙就先走吧,今晚上璮卓我来守着,你们母亲守着璧晗,我们俩都在,不会有什么事的。”高老爷平复了心情后,又拿出了作为一家之长稳妥的气势。 “这不行,”琬之听完却即刻反对,“您二老身体都不好,晚上让我和云一守着,你们还是在家里休息好一些。” “以宁半夜哭闹离不开你,何况守夜辛苦,你也待在家里休息吧,大不了我两边多跑跑就是了。”井云一体贴妻子,于是道。 “这样吧,璮卓让云一守着,璧晗那边……就让巧云来吧。这几年她一直服侍璧晗,平日里也是很上心的。”高夫人拍拍琬之的手,道,“以宁还小,半夜里哭了要是找不着妈妈,会闹得更厉害的,到时候只怕更让亲家母受累了。” 琬之听罢表示赞同,也不再多言。一家人在两间病房里各自守了一会儿,见璮卓和璧晗都没有醒来的迹象,除井云一外,其他人只得是不放心地离开了。 这日深夜,医院门口忽地停下一辆军用汽车,两个高大挺拔的军装男子下车后随即一前一后疾步走进医院。 石警飞走在前边,迅速找到了值班医生询问情况。那医生见来人身穿军装气势威严,忙不迭战战兢兢地如实说来:“高先生高太太都没有性命之忧。高太太受伤不重,住在三楼的普通病房,高先生伤势重些,住在四楼的加护病房。” 霍霆宇听着医生说的话,那一声高太太听得他心里一阵刺痛。随即他大步往楼上去,石警飞冷冷直视着那医生的眼睛,命令道:“今天的事情决不许对任何人说,不然……”他抬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吓得医生脸色刷白连连点头。 二人上了三楼,正好见到一个佣人打扮的女子提着暖瓶从璧晗病房里走出来。石警飞赶紧快而轻步地上前将她打晕扛到一边去,霍霆宇便轻步进了璧晗的病房。 病房里静得很,璧晗安静地睡着,呼吸虽然轻却还算均匀。略昏暗的灯光照得她的脸苍白异常没有丝毫血色,但除了额上贴着纱布,手臂有几处划伤和淤青之外,她也再无别的大碍。霍霆宇看着她姑且算完好的模样,好几个小时以来心里的担忧和紧张终于消散了好些,紧扣着的眉头也终于松缓了一点。 你怎么总是让我这样牵肠挂肚。 霍霆宇心里念着,缓缓在她床边坐下,伸手去握住她的手。可忽然,璧晗的身子猛地抽了一下,微弱的声音不停担忧地唤着“璮卓!璮卓!”。她的手紧紧握着,依旧是那么凉,仿佛总也暖不了。可这样的凉,却好像凉到了霍霆宇的心里去——他已经有半年没见过她了,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知道她同高璮卓夫妻情深甜蜜非常,可每次听到这些,他却总是想起她一次又一次对他的怨恨与决绝。霍霆宇知道从前的那种感情今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0 后不会再有了,但他心里仍旧还存有希望——璧晗,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带你回琅州,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重新开始,我们一定能够重新开始。 翌日,早晨 明亮的阳光穿过窗户描在璧晗的脸上,枝上的鸟儿喜悦地歌唱着,风拂着槐树的叶子轻轻摇晃,乍一看去像是绿色的浪。璧晗就在这时醒来,窗外的景致美好得让她不禁怀疑:昨天的遇袭到底是真的,还是只不过是她的一场噩梦? “二少奶奶你醒了!”巧云惊喜地看着她,高兴得差点要跳起来。 “巧云?”璧晗看着她,说话声音依旧微弱。她抬眼打量一会儿她所身处的地方,确定了这里就是病房之后,忙不迭就要起身去找高璮卓,“璮卓呢?!他在哪里?他是不是伤得很严重?带我去找他!” 巧云见状连忙拦下她,语气间紧张得不得了:“您才刚醒千万别到处乱跑啊!二少爷在楼上的病房,姑爷一直守着他,大夫也说没有性命危险,您千万别太担心了。” 璧晗浑身无力得很,被巧云死死拦在床上再起身不得。但听到她说高璮卓没有性命危险,一颗高悬的心瞬间放松了许多。于是她又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忽然觉得头有些疼,于是就抬手想揉一揉,却冷不防瞧见自己的手心里竟然躺着一片嫩绿的石榴叶子,或许是因为一直紧握着手,那片叶子已经牢牢贴在了她的掌心里。她猛地想到一个人,于是连忙问:“巧云,是不是有谁来过?” “老爷夫人大小姐和姑爷都来过。” “其他人呢?有没有?” “其他人……”巧云忽地想起昨晚上的事情,神色有惧地说道,“二少奶奶,昨晚上我出去想打一壶热水,但是忽然间就昏倒了,醒来的时候发现我靠在墙边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事的,你别自己吓自己。只是这事儿不能对别人说了,省的别人以为你害了臆症,那可不好。”璧晗听她说完,觉得心里的想法可能得到了印证。她继续凝视着那片石榴叶子,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霍霆宇,是你吗? 几日后,医院 这天的下午很暖和,金色的暖阳透过嫩绿的槐树新叶显得剔透如翡翠,树荫的清凉暂时拂去了渐生的炎气,不时飘来的风里还蕴着些浅浅的花香。彼时璧晗因受伤不重且又好生休养了几日,身子没有大碍,已经行走自如了。而高璮卓受伤虽重,不过由于身体底子好,再加上家人的悉心照顾,行动上虽然还不很方便,但身体却恢复得很快。 璧晗推着坐在轮椅上的高璮卓在医院的花园里缓慢地散着步,看到麻雀和蝴蝶各自玩耍翩飞着,听见枝头上的鸟儿快乐地歌唱,一切的一切都如此美好而平和。 “你看,这美人蕉开得真好。” 小径两旁红的黄的美人蕉开了整整一片,碧绿的叶子衬着那样娇艳热烈的花朵,教人看了心情都止不住地愉悦起来。 高璮卓看着这花儿,而后抬头冲璧晗微笑:“之前我在花店订了一批茉莉,过几日应该就到了。等到花开的时候,我们院子里就都是它的香气了,你是最喜欢这味道的。” “嗯。”璧晗点点头,亦是微笑着回视他明亮又温柔的眼睛,一颗心就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一般,舒服又温暖,熨帖而踏实。 一阵风来,树梢的花瓣随风而过,掉落在高璮卓身上。璧晗忙蹲下身,替他把腿上盖的薄毯往上拉些,盖住腹部,而后再为他拂去身上的落花。高璮卓亦是伸手为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温声道:“起风了,这衣服薄了没有?” 璧晗微笑着摇头,而后自然地将头枕在他的膝上。高璮卓又伸手为她拢一拢散落至脸前的碎发,这一切触感让璧晗又切实感觉到,他终于回到了她身边,活生生地存在着。她依然还记得那日急急冲进他病房时,他面色灰白安静沉睡着的样子给了她多大的冲击和惊恐;她也记得出事那日四处飞溅的碎玻璃、重重砸来的石块和木棒带来的那样大的惊乱和恐慌;她记得遇袭的瞬间高璮卓以最快的速度用身体紧紧护住她;她也记得高璮卓一壁承受着那样大的痛苦一壁却还极力安抚她“没事的璧晗,我会护着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怕”。危难之际竟然甘愿用命来护她的人,这辈子还能有几个。今生得他平平安安相伴到老,亦便不再有任何奢求了。 “怎么了?”高璮卓用手温柔拂过她眉间,最后停留在她的侧脸。璧晗将手覆在他手背上,轻声道:“今后我们再不要分开。” 而此时,霍霆宇远远地站在医院大门边看着他们,并将方才的一切都收在眼里。她还是那样柔婉,笑起来也依旧好看。只是那浑身上下不再带有少女特有的青涩娇羞,而是从内至外地,透着一股成熟与温沉的气韵。自然,旁人眼中那样美好的画面却一点一点地撕开了他心里的伤口——曾经在琅州,她也是那样推着他在医院里散步;曾经,她对他的好丝毫不逊于如今对高璮卓。只是现在,他只能独自站在这里眼看着他们夫妻二人暖暖相依。怎能心甘。 璧晗再次站起身的时候,远处一个熟悉的背影冷不丁跳入了她的眼。她忽然顿了一下:他? 那件白衬衫干净笔挺,那个身影笔直挺拔,一如……当初翠姨生辰时,在众人笑语间朗俊走来的……霍霆宇。 是他吗?连同在她掌心放入那片石榴叶子的人,是不是他? ☆、第十章 一个月后 炎夏的气息渐渐弥漫整个泗杭,在春季刚冒出嫩花嫩叶的植物们在渐浓的暑气中也愈发没了精神。闷热持续了好几日后,一场大雨终降,凉风惬意地拂来,空气也适人了许多。这天的晚上清凉得很,月光皎净而柔和,院墙上绿绿的枝条间缀着开得正盛的凌霄,而墙角下,一丛丛含苞待绽的茉莉正仰着头静静地看着它。 “这两天风大,当心着凉。”彼时璧晗正专心地察看着院墙边的茉莉,忽地,一件披肩围上身子,臂间的凉意一下子就消散了。 她闻声抬头,旋即见到高璮卓温柔的眉宇,一双蕴着明珠般光彩的眼睛随即弯起如新月,十分高兴地同他说道:“你看,今天开了第一朵茉莉!” 高璮卓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油绿的叶间,一朵小小的洁白的茉莉微微绽开在清澈的月光下,比玫瑰少一分娇娆,多一分清雅,比白梅少一分孤冷,多一分柔和。 “昨晚上你还跟我说今天或许就开了,没成想真的开了!”璧晗的指尖温柔地停留在茉莉初绽的洁白花瓣上,身子忍不住前倾想要去嗅它的香气。那一缕淡而清幽的香气穿过鼻尖透入心脾,仿佛把身边的一切也一并净化了好些。 “你呀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1 ,跟个孩子似的。”高璮卓看着璧晗这般开心的模样,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心里却也十分愉悦。 “对了,”璧晗忽地想起什么,于是站起身来,挽着高璮卓往房里走,“新做好的西服给你送过来了,赶快试试。” 高璮卓依言将新西服都试了一遍,裁剪均无差错。于是璧晗又道:“明天父亲的寿辰就穿这套好不好?”她把选中的那套西服拿起来递到高璮卓眼前,高璮卓满意地点头,而后也问道:“那你决定好明天穿什么了没有?” 一说道这个,璧晗的一张小脸旋即皱起来,她默默地回看高璮卓,缓缓地摇头:“没有。” “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高璮卓双手轻轻按在她的肩膀,温声宽慰她。 “不能给家里丢脸嘛。”璧晗略微低头,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明日是高振言的寿辰,高家宴请的宾客里许多都是商界名流,璧晗作为新媳妇,自然也需要跟着打点事物应酬宾客,她生怕哪里出了一丁点的差错就会丢了高家的脸面。而明日见客最基本的一项,就是大方得体的衣装。她平日的衣服大多素净,用于明日的场合怕是不够端重;但若选择艳色,她又怕太过艳丽,显得过于轻浮。因此为了这事儿,她已经纠结了好几日了。 “这个不就很好吗,”高璮卓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银红色绲白边的旗袍递给璧晗,道,“料子花色还是上次我陪你一块儿挑的,你都还没穿过呢。” “真的?”璧晗接过旗袍比了比,发觉这颜色明艳却不会太过艳丽,款式也很不错,实在是好极了。 “听我的吧。”高璮卓肯定地点点头,随后走上前取下璧晗绾在发间的簪子,柔顺的长发倾泻下来,凉凉地覆到他的手上,“很晚了,快睡吧,不想这些了。” 而彼时,黑漆漆的码头边,几个人影时不时地出现以确认周边环境没有异常,一辆汽车停在隐蔽的转角处,车里的人安静而有耐性地抽着雪茄,精明的眼睛注视着即将要来人的码头。此时码头上静得吓人,月亮倒映在平静的水面上,散着惨白的光芒。军用汽车停在更隐蔽的位置,锐厉的目光如箭般钉在那转角处的汽车上。渐渐地,码头那边传来了动静,渡口边人影开始聚集,放风的人也更加警惕。终于,那辆汽车上的人开门走下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不知为何竟透着些阴森的味道。 时机成熟,一声命令下得短促又果断:“行动!” 宁静的夜里隐隐约约地飘来开枪的声音,璧晗半梦半醒地微睁开眼,只见窗外月色宁好,柔柔地透过窗洒在小书桌上,高璮卓均匀的呼吸轻轻地陪伴着她,她只当是自己听错了。 翌日清早,远处的天空浮着一线金色的云,橘红色的晨辉不浓不淡地洒在院里的青石砖上,洁白的茉莉都镀上了一圈金边。粉蓝色的天空看起来格外清新,略微带着凉意的风拂去残存的一丝睡意。璧晗将窗开大些,两侧的白色纱帘也随着晨风的节奏轻轻飘舞起来。看起来,今天的天气会很好。 她换好了高璮卓给她选的银红色旗袍,巧云则给她绾一个精致漂亮的发式。 “那茉莉又开了几朵,不如我给您拿来簪在头上吧?”巧云想着她这几日总是格外留心那茉莉,因而道。 “不必了,簪上反而显得小家子气。”璧晗将那嫣粉海棠花的发卡递给巧云,道,“有这个就够了。” 巧云一壁熟练地卡上,一壁笑道:“果然,还是二少爷送的东西最合您心意。” 璧晗被她说得亦是轻轻一笑,而后佯装怒道:“你这张嘴真是越发地利了!改天我可要好好教训教训你!” “巧云以前跟着姐姐,这张嘴啊向来就利。”高璮卓从浴室里出来,也是笑道,“你若是把璧晗也带得嘴更利了,那我可就惨了。” 璧晗听完即刻嗔道:“你明里似在说巧云,暗里却是在说我。” 高璮卓温朗一笑,随后退下了巧云,一如往常地走到璧晗妆台边,拿过妆奁旁的眉笔,仔仔细细地给她描起眉来。 “这回可不许失手啦。”璧晗闭着眼笑道,“今天有这么多客人,你要是画丑了我可会给你丢脸的。” “除了第一次给你画眉,之后我可都没失手过。”高璮卓自信满满地回她,眼里的光芒似春阳般明亮而温暖。璧晗抬头看着他认真的脸,不禁又想起他第一次给她画眉的时候。 那是婚后的第一个早晨,冬阳明暖,屋内一支蜡梅幽香袅袅。她换了衣服坐在镜前,才绾好头发把梳子放了,却听身后一直透过镜子仔细观察她的高璮卓含笑出声:“传闻烛下调红粉,明镜台前别作春。” “不须面上浑妆却,留着双眉待画人。”璧晗看一眼镜子里的他,一边接着话一边转过身,高璮卓亦是起身朝着她走了过来。她笑着抬头看向他的眼睛,神色调皮:“喏,交给你啦。” 高璮卓轻轻应一声,随即伸手拿过桌上的眉笔,仔细又专注地为她画起眉来。他的手轻轻扶住她的头,眉笔在他的掌控下温柔地在她眉间游走,他们之间隔得很近,她闻到他身上干净清新的味道,甚至也可以清楚听见他均匀的呼吸。她柔情的目光仔细抚摸过他眉眼的每一寸,温柔地欣赏着他好看的、认真的脸庞,这天的阳光这样好,她就这么一直看着他,只觉得如今的自己无比的幸福。 “你看看?” 不大一会儿高璮卓便画好了,璧晗转头照一照镜子,而后很快回身,对着他指着自己的左眉道:“粗了一点儿。” 于是高璮卓再次执笔:“那就把另一边也补粗些吧。” 但结果仍旧不尽人意:“右眉粗了……” “那我再补补左边?”看着妻子哭笑不得的脸,高璮卓拿着眉笔尴尬地询问着意见。 璧晗看着他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终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而后冲他摆了摆手,一壁起身一壁柔声道:“罢了罢了,我去洗了重画便是。” 待她重新洗了脸出来,高璮卓见她不怒不恼的样子,自己脸上也终于添了几分笑意,但眼神却无比认真:“下次一定不会失手了。” 璧晗听了,正要画眉的手停了一停,转头看向他,调皮地笑:“那你可得好好学着。” 高璮卓闻言认真点头:“那是,我学好了,可得给你画一辈子。” 他那话音才落,璧晗的眼眶竟瞬即湿了。如此普通的一句话这般自然地从他口中说出,却比任何的山盟海誓更加让她动容。这大概就是她如今想要的吧——不需要重誓和任何的轰轰烈烈,平淡却幸福的每一天就能够让她满足。 安稳地同你牵手走下去,这才是我应有的生活。 “你再瞧瞧,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2 没什么问题了吧?”待高璮卓为她画好眉,璧晗仍旧有些紧张地起身,展平手臂在高璮卓面前慢慢转了一圈。 “旗袍很好,就是这儿有问题。”高璮卓上前一步,温柔按住她的双臂。 “哪儿?”璧晗睁大眼睛,擦了口红的唇略微张开,红润柔软似一朵绽开的花。 高璮卓不回答,只是缓缓偏头吻下去。唇瓣柔软的触觉袭过来,呼吸也迅速升温,璧晗的腰身被高璮卓紧紧环抱,她的双手也紧紧握在他的臂间。 这个吻持续了许久才停止下来,璧晗的脸红扑扑的活像个成熟的水蜜桃。 “好了,这下唇上没有那么红了。”高璮卓坏笑着凝视脸上嫣霞未褪的璧晗,柔澈的眼睛里泛出了少有的促狭。 璧晗忽地明白过来,随即伸手轻轻打他:“讨厌。” ☆、第十章 (2)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事情大事情! 高家今日里里外外装点得十分热闹好看:听了琬之的主意,用花球点缀在廊间,显得既精致又漂亮;院里植的细竹正是青翠,另一边,一架子紫藤花开如瀑,小池里锦鲤来回嬉戏,无限生趣,如手掌般大小的莲叶碧绿惹眼,红莲盛绽,出尘又雅致;爬满了整整一面墙的爬山虎青油油的,在阳光下显出翡翠般的色泽;盛开在月洞门边的蓝紫色翠雀花吸引了许多宾客喜爱的眼光,而另一边热烈的玫瑰自然也少不了众人的赞美。 “高夫人好福气啊!既有活泼可爱的外孙子,又有这般漂亮能干的儿媳,真真是让我们羡慕呐!”璧晗陪着高夫人在一群衣着华贵的贵妇人中含笑招呼着,温婉又不失端丽,大方而得体。 “瞧瞧二少奶奶那通身的气派,我们璮卓兄可真是眼光卓绝啊。”这一边,高璮卓正同生意上的朋友交谈着,碰巧璧晗就在他们的几步之外,于是一群人就都打趣起高璮卓来。 “璮卓,”正当高璮卓要接他们的话时,璧晗已经面含浅笑款款向着他身边的一帮朋友而来,“今日家中宾客众多,难免有顾全不及的地方,还请诸位多多包涵。” “哪里哪里,今日怕是要给二少奶奶添许多麻烦才是。” “许久不见,二少奶奶越发有女主人的风范了。” “你们这一对璧人如此般配地立在这儿,真真是羡煞我等一群单身汉啊。” 朋友们七嘴八舌地说着,高璮卓和璧晗仍旧默契微笑着一一聪敏回复,一时间气氛活跃又愉悦。 伶俐可爱的以宁自然也颇得宾客们的喜爱,小小的孩子倒是不认生,任谁逗他都是咯咯地笑,有趣得很。 “以宁今日倒是毫无睡意呢。”璧晗看琬之已经抱了孩子许久,于是主动将以宁接过来好让她休息一会儿。 “有这么多人逗着他玩儿,他怕是高兴着呢。”高璮卓哄一哄以宁,以宁便伸出小手咿咿呀呀地要他抱。他从璧晗手中接过这个小家伙,顺手拿了碟子里的一块小点心喂他吃。 “你们俩呀,真真是把我们以宁当亲生儿子带了。”琬之看着这夫妻二人如此喜欢小孩儿的模样,忍不住又说到,“还不赶紧地生个孩子,你们自己高兴,爸妈也高兴。” “真是做了母亲的人了,说话也喜欢重复念叨起来了。”高璮卓见璧晗双颊蓦地一红,便揶揄琬之道。 “你这小子,真是越发地没大没小了!”琬之伸手捶一下高璮卓的肩膀,这才忽然发现他身上干净的衬衫不知何时竟糊上了被以宁抓碎在手里的点心。她忙不迭把以宁抱过来,一边给宝宝擦手一边轻责道:“你这个小坏蛋,看把舅舅的衣服弄成什么样子了!”而后即刻对高璮卓道,“赶紧回房换身衣服吧,弄得这样脏可不成样子。” 待璧晗细心用帕子为他擦掉衣服上的点心碎屑后,高璮卓便随即离开客厅打算回房去换衣服。 不知不觉,一团铅云缓缓游移过来,挡住渐弱的阳光,连天色也渐渐阴沉起来。风也大了起来,一瀑紫藤随即飘晃起来,几片花瓣散落,浮在池塘里。 “这都是今年的新茶,好喝着呢!”高夫人从坐在沙发上的一群贵妇人中走出来,拉住抱着孩子立在博古架旁的琬之的手,微微蹙眉轻声问到:“逸珩人呢?回来没有?” 琬之摇摇头,表示没看见他。 “忤逆子!这么重要的日子都不早些回来!”高夫人一面心急骂道,一面又蹙眉向着院里张望。 “您别着急嘛,老三虽然顽劣些,但总的说来也还是个知分寸的人,今天这种大日子他不会不回来的。”琬之见母亲面色不悦,于是柔声舒慰道。 “他要是知分寸现在就不是这副无所事事不正不经的样子!” 不成想母亲的怒火不降反升,琬之连忙抱了以宁往高夫人面前蹭:“以宁啊,赶紧哄哄外婆,让外婆不要生气了,来,我们抱抱外婆。” 看着这玉雪可爱的小外孙,高夫人的心情一下子就欢喜起来,她一壁说着,一壁伸手接过以宁:“你抱着孩子这么久也累了吧,赶紧去休息一会儿。” 很快便到了用午餐的钟点,宾客们纷纷就座,精美菜式也一道道呈上。高老爷端着酒杯向所有宾客致谢并致辞,话才说到一半,忽地一阵异响由远及近越发清晰地传来。很快,一队巡警快速地围进来,所有人倏地安静下来,先前热闹的气氛忽地就有些诡异。领头的人高家也不是不认识,于是高璮卓微笑着上前,礼貌地开口:“今日是家父的寿辰,钱队长特意带队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钱队长平日里也受过高家的打点,知道高家人都十分和善,因而态度自然也不坏:“按理说高老爷的寿辰,我钱某人不该来扫兴,只是……我也是听差办事,不敢有违啊。二少爷,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别的先不说,既是来了,钱队长怎么着也要喝一杯才不算是失了礼数啊。”琬之连忙倒满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如此热情,搞得钱队长更加不知如何开口。 “大小姐太客气。”钱队长接过酒杯却没有喝,略略思忖之后终于开口,“我今儿是奉了警备厅的要令前来抓人的,敢问三少爷在哪里?” 这话一出满座哗然。早前就问过高夫人三少爷怎么不在家的贵妇人们心里的好奇更重了一层,纷纷窃窃私语胡乱猜测起来。而高老爷高夫人听了这话面色一变,心里想的是这忤逆子又干了什么混事。璧晗心里也是一震,随后很快又记起当初霍霆宇对她说的那些,心底越发慌起来——难道霍霆宇已经对高逸珩采取行动了? 琬之倒是很快平复下惊诧的心,仍旧大大方方地回答:“那就让您受累白跑一遭了,老三今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3 儿啊真的没回家来。” 钱队长闻言,竟是直视向琬之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包庇犯人可不是轻罪,若三少爷在府上,还请大小姐尽快把他交出来。” “三弟好长一段时日都没有回来过,钱队长若是不信,大可问问所有的下人。”高璮卓眉心含怒,面色极其严肃,一向温柔的眼眸里竟然透着冷冷的光芒,“更何况,在没有证据证明逸珩确实有罪的情况下随随便便地说他是犯人,这恐怕不妥吧钱队长。” 没成想这一句话竟是激怒了钱队长,他随即回瞪向高璮卓,说话的声调忽地拔高了许多:“你要是这么说我就实话告诉你吧,昨晚上我们一大群兄弟在泗江码头围捕头号烟土贩子‘玉先生’,这个荼毒四方赚尽黑心钱的‘玉先生’,正是你们家三少爷高逸珩!” ☆、第十章 (3) 如此字字清晰的一番话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站在主席上的高老爷一下没站稳竟是往后连退了好几步,亏得井云一赶忙扶住他才没有撞到身后的架子。高夫人惊得打翻了手边的酒杯,琬之和高璮卓均是脸色刷白。忽地,一记并不刺眼的闪电划过阴沉的天幕,随后有闷闷的雷声传过来,空气中潮湿的味道越凝越重。 “血口喷……” 高璮卓压着火正要斥责钱队长是信口胡诌,却被赶忙上前来的璧晗紧紧拉住,迅速抢了话去:“此事涉及家人,外子难免激动些,冲撞了钱队长,还望海涵。不过逸珩这段时日的确没回来过,我们确实交不出人,也并非故意将他藏起来。可我们高家向来以诚良为教,做生意更是凭着良心,这其中……真的就没有误会吗?” 看璧晗说得柔婉又认真,钱队长的火气也渐渐熄灭下去:“二少奶奶这话确是不假,老爷太太、大小姐二少爷的为人我也是清楚,只是昨晚上在泗江码头,这么多兄弟都看到了,那个烟土贩子‘玉先生’确确实实就是高逸珩,我老钱绝不会吃饱了撑的跑来污蔑他呀!” 话既如此,璧晗也真的无话反驳了,即便她仍然不相信高逸珩真的就是那个“玉先生”。 “他确实没有回来,钱队长这趟怕是白跑了。”但很快,她迅速收拾好情绪,仍旧得体地同这群不速之客微笑着,“您受累了,还请回吧。” “实在是对不住,就算您说他不在,我们也要搜了宅子之后才能走。” “这……”琬之终于忍不住出声,言语之间压着满满的怒气,“搜宅子像个什么话!这难道还是前清的世道吗,好好的房子你们想搜就搜想闯就闯,这也太……” “姐姐!”见钱队长脸色又变,璧晗赶忙打断她,而后直视向钱队长,“既然您要搜屋,我也不敢拦着。只是……您有搜查令吗?大家都知道,警备厅做事向来都是按照规矩来的。乱规矩的事情,你们从来都不做的。您说我这话……对是不对?” 钱队长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二少奶奶说起话来竟是这般绵里藏针,但搜查令他确是没有,若是强行搜了屋,一来的确不合办事的规矩,二来,看架势这女人也不是很好对付,于是只好退一步:“是我疏忽了,实在对不住。” 于是璧晗满意微笑:“管家,送客吧。” 钱队长转过身却没有马上走,而是对着身后的一队军警命令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几个负责守住高家大门,你们几个,守住后门,剩下的,在宅子四周仔细留意着,绝对不能有一丝的马虎!” “钱队长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将我们一家人当犯人似的看管起来吗?”高璮卓双眉紧拧,已经将怒意忍到极致。 “我也是依令行事,二少爷要谅解。”钱队长摆摆手,示意那些军警站到各自的位置去,而后才回过身,看向高璮卓,“在抓到高逸珩之前必须派人看紧高家大宅——这是霆少亲自下的令。二少爷若是有任何意见,可以亲自去警备厅同霆少面谈。” 霆少,霍霆宇! 璧晗听到这些,瞬间如同被石化了似的动也不动。他真的动手了,那么……是不是意味着,高逸珩真的就是那个荼毒四方的“玉先生”? 随后,钱队长大步离开了高家。一直紧绷着自己的璧晗、琬之、高璮卓三人终于放松下来。然而只一瞬,高夫人的叫声伴着又一记闪电尖锐地传来:“振言!” 紧接着一记炸雷响起,三人连忙回头,忽地发现方才一直站在主席上的高老爷竟是不在了,井云一蹲在椅边揽着昏厥倒地的高老爷,面色忧急;高夫人一壁紧紧抓着丈夫的手,一壁紧张担忧得哭了出来。厅内的宾客们纷纷站起,离得近的已经凑上前来看个究竟,离得稍远的就站在位子上张望,同时不忘窃窃私语。大雨忽地从铅色的厚重云幕中猛烈地砸下来,潮湿的冷意迅速席卷整个院子。豆大的雨点砸碎了安静的池面,惊得一池锦鲤慌乱地到处游窜,就连雅然的红莲也在这突如其来的骤雨中不安地左右晃荡起来。 夜晚的高家头一次安静得如此压抑,屋外雷鸣电闪大雨瓢泼,漆黑的院子时不时被紫白的闪电照亮,显得惨淡而诡异。钟摆当当当地敲了十下,静默地坐在小客厅里的所有人似乎都被吓了一跳。过了一会儿,巧云轻步端上几碗粥和小菜,但无人理会她。她只得叹口气,再次劝道:“不管怎么样,东西还得吃嘛,不然……怎么有精力照顾老爷夫人呢。” 琬之摇摇头,声音很是疲惫:“没事,你下去吧。” 巧云依话退了下去,小客厅内再次静默下来。忽地,房内传来高夫人略带兴奋的声音,一直在小客厅里等待的所有人旋即起身大步往房里去。 “振言,振言,你感觉怎么样?”高夫人终于盼到丈夫醒来,满是泪痕的脸终于绽出一丝笑容,但眼神里终归还是透着满满的紧张。 高老爷想要宽慰妻子,可张开嘴,却发现似乎不能够说话。他努力想要说出什么,但最终只有啊啊几声。 “爸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琬之璮卓紧张至极,璧晗和井云一见高老爷是这样的状态,亦是感觉十分揪心。 高老爷看着床边的所有人,却忽然发现还少了一个。他猛然记起昏厥前钱队长说的那些话,情绪倏地激动起来,越想说话反而越发说不出来。 “你不要激动,千万别激动。”高夫人见他刚好一点的面色又变得异样起来,随即用手按在他胸口前,不住地劝他。 “爸,你想说什么?”高璮卓见他眼睛不住地搜寻着什么,于是赶忙问道。 “……珩……珩……逸……珩……”高老爷费了好大的气力才终于挤出这几个字,脸色泛出病态的红。 “他不在,他没有回来。”高夫人紧紧握着丈夫的手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4 ,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难受得要命,眼泪又不住的滚落下来,“你不要操心这些,孩子们会好好处理,你安心地养身子,只要你好好的,咱们就都放心了。” 可是高老爷却是极其愤怒的模样,他怎么可能相信他的儿子竟然做了这样丧良心的事情。他胸口的起伏越发地强烈,呼吸愈发地粗而急促,脸色也越发透着病态又异样的红,他的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想要同高璮卓交代什么,可拼尽了气力也没有说出话来。突然,高老爷胸口猛烈的起伏停止了,他回握着高夫人的手也忽然间撤去了力气,只剩下口和眼没有合上。时间仿佛忽然被冻结,床边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大脑都变得空白,愣愣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振言!”高夫人最先明白过来,失声惊叫。琬之一下子控制不住,呜呜地哭起来。井云一紧紧抱住她,眼眶也是红红的。璧晗用手捂着嘴,双眼圆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高璮卓在一片哭声中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随即转身对外大声喊道:“巧云!叫医生!马上打电话让医生过来!马上!” ☆、第十章(4) 璧晗听见他强装冷静的声音赶忙回身拉过他的手,湿漉漉的一双眼睛凝视着心里慌乱至极的高璮卓,想宽慰他,却又不知道究竟要说些什么才能够令他安心一些。 “别担心我,”没成想,高璮卓却伸手按住她的肩,柔声慰解着她,虽然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不会有事的。” 这是头一次高璮卓在她面前显得如此无助,璧晗的心仿佛被什么紧紧揪拧住,痛得如此压抑。 医生匆匆赶来之后确认了高老爷的死亡,高夫人恸哭不止,紧紧抓着高老爷已经冰凉的手久久没有放开。琬之哭得亦是伤心,井云一不住地为她擦泪,虽然自己脸上也是泪痕。高璮卓的眼里漫上一层厚厚的水,看着伤心不已的母亲和已经逝世的父亲,他心里真是刀割般的痛。璧晗轻轻握住他的手,本想安慰他,却不想抬头看他的时候如珠的眼泪却忍不住地哗哗滚落下来,她赶忙抬手擦去,而后依然想要安慰他。但高璮卓却止住她,稍稍整理了一下情绪,而后沉稳地开口:“已经很晚了,都尽快休息吧,毕竟……从明天开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琬之云一对这话表示赞同,但琬之看着伤心欲绝的母亲心里仍是难受得紧:“妈,今晚上我陪着你。” 高夫人却摇摇头:“你们都好好休息,我再陪他一会儿就好。” 众人见状也不再多说,吩咐了丫头婆子好生留意着夫人后,便各自回房去了。 璧晗和高璮卓回到房里,璧晗才松下头发,却忽地想起一件事。她思虑良久,终于开口问道:“你是不是知道逸珩在哪里?” 高璮卓闻言神色微变,但很快他便否认了。 璧晗却不信:“你今天换下的衣服上有血,那样大的一片,还把衣服浸透了!你身上没有伤,那么这血从哪里来?”她今日为了补妆也回了房里一趟,没成想竟是在浴室里看见了那件染血的高璮卓的衬衫。那一瞬她被吓得不轻,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但随着钱队长的到来,她渐渐猜测,高逸珩或许就在家里。 高璮卓见无法再瞒她,便承认道:“是,他在家里。” “怎么回事?!”若是被查出来这就算是窝藏逃犯,霍霆宇绝对不会错过这个治罪高璮卓的机会。 “回房的路上经过花园,逸珩正好坐在小西门边,伤口还冒着血,十分虚弱。我问他出了什么事他就是不肯说,只是让我尽快把他好好地藏起来,还叮嘱我绝对不要跟任何人说他在家里。”小西门是高家在花园一侧开的小门,用以方便花匠进出,平日里很少人往这儿走,因而高逸珩以前深夜回来也多是走这个门。 “他伤得很严重?现在怎么样?带我去看看他!”璧晗也很担心他,两道眉皱得死死的 哪知高璮卓竟是不允:“看样子警备厅那边是一定要抓他的,霍霆宇都到了,这事儿一定不小。我把他藏起来已经算是私藏逃犯,你就只做不知,到时候就算警备厅抓人也只是抓我,跟你没有关系。” 璧晗听完一时竟是语塞,她没想到在这样的关头高璮卓心里居然还如此为她着想。但她自然不会让高璮卓一人试险:“我要跟你一起,不管是什么事情。” 但这一次高璮卓无比坚决:“不可以。” “你知道霍霆宇不会动我。”虽然知道这话可能令他伤心,但是为了让他改变想法璧晗不得不说这个事实,“他如果只抓你,我纵使去求他他未必就会放了你。可若藏匿逸珩的事情我也牵涉其中,他或许不会动我,我甚至可以用我自己来威胁他放了你。只要有一丝机会能保你平安,我都不可以放过。” 高璮卓听完眉结越扣越紧,可眼神依然坚决没有转圜的余地。正当夫妻二人第一次如此僵持时,仆人阿德慌忙跑上来,紧张地同高璮卓通报:“二少爷,三少爷的伤口怎么也止不住血,您快去看看吧!” 阿德自小跟在高璮卓身边,最受信任。因为怕没人照顾,高逸珩会有个三长两短,所以高璮卓让阿德小心照顾着三弟。 闻言,高璮卓顾不得其他赶紧大步往房外走,璧晗自然也担忧地跟了过去。只见高璮卓同阿德走到了厨房,打开了水缸下菜窖的门,而后,璧晗终于借着昏暗的烛光看见了久日没有回家的高逸珩。他虚弱地靠墙而坐,脸色灰白,额上汗淋淋的,呼吸十分粗重。 “您拿的药止了一时的血,现在又不行了。”阿德皱着眉,十分担忧,“再这么下去,三少爷会死的!” 这话确是不错,但因着严禁私贩军火,枪伤药在一般的药房是绝对没有的;且军警现下仔细围守着整个高家,将逸珩送出去肯定不可能。高逸珩毕竟是他的亲弟弟,纵使他或许真的犯了这样大的错,高璮卓也不会忍心看着他死。 “晁雅的丈夫是医生,或许……我们可以去找找他。”璧晗见高逸珩的衣服已被大量血液浸红,心里也是担忧得紧。见高璮卓眉结愈紧,便一步上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直到这时高璮卓才终于发现璧晗居然一同跟来了,他心内哀然一叹:终究还是把她牵扯进来了。 “你若是去找齐远拿药,他必然要问你出了什么事。凭齐家与霍霆宇的私交,只怕齐远躲开我们还来不及。逸珩的事情说不定明天就会登报,到时候就算是他肯帮我们,我们也绝不可以连累他。” 璧晗闻言随即沉默。是啊,如果到时候霍霆宇以从犯定罪齐远,她就真是害惨了他。 “哥……”这时,一直安静地坐在墙边的高逸珩忽然虚弱地开了口,“你们走吧,我死在这儿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5 没有人会知道,等我死了,你们就平安了。” “我不会让你死。”高璮卓即刻蹲下身给他擦掉额上的汗,眼神严肃非常,“纵然你真的犯了大错,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你会送我进监狱吗?”高逸珩看着他,因为疼痛,他说话的声音没有底气,胸口的起伏也很是剧烈。 ☆、第十章 (5) 高璮卓一时沉默,他内心里也真的不知道究竟怎么样做。按法理,逸珩若是真做了这样丧良心的错事,害了那么多人,那他就必须受到最严厉的制裁;可是按亲情,高璮卓怎么舍得亲手送他去死! “我们会想办法治好你的伤,你先什么都不要管。”璧晗明白高璮卓内心的纠结,她懂他在法律和亲情之间挣扎的痛苦,她懂他在突如其来的变故之下心里的无力与疲惫。于是她赶紧打破兄弟二人间的冷持,想要把话题岔开。可高璮卓忽然间对上高逸珩的眼,那目光简直像是逼视:“你真的就是他们要找的‘玉先生’?”那个用大烟残害了多地百姓身体,害得多少家庭家破人亡的“玉先生”,真的就是同他一块儿长大的弟弟吗?没有他的亲口承认高璮卓无论如何也不想去相信。 “如果不是有手下护着,昨晚上在泗江码头霍霆宇就已经把我打死了。”高逸珩唇角斜挑,勾出一抹不合时宜的笑,“‘珩’,不就是玉的意思么。” 那一瞬间,高璮卓原本扶着他的手恍然松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他的弟弟,忽然间就有一种不认识了的感觉。璧晗始终站在高璮卓身边,将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神情的每一个变化都看在眼里。 高璮卓凝视着高逸珩,心中翻江倒海般地乱。他只看见高逸珩透着诡异的微笑,他越发觉得眼前这个人对于他是多么的陌生。 “不管怎么样,我们会先救你。阿德,赶紧再去找些药来,一定先把血止住。”璧晗用力将高璮卓拉到她身后,明亮的眼睛看向高逸珩,尽量不带一丝柔软,“霍霆宇不会放过你,但我们也不会偏袒你。错就是错。我们走吧。”最后一句是朝着高璮卓说的,她抬头看着他,眼睛里的心疼不自觉地溢出,抓着他衣袖的手也渐渐变紧。高璮卓默然点点头,随后夫妻二人共同离开了菜窖。 这个晚上,风肆意地叫嚣,雨狂乱地奔跑,刺眼的闪电预示着接连炸开的雷声,这样不安宁的夜,整个高家也无比沉寂。 已经是凌晨时分了,璧晗真的太累便倒在床上和衣而睡,高璮卓身心俱疲,但眼下还有一堆事情需要想办法处理,他只能坐在桌前静静思忖。约摸是早晨六点多,一声惊叫突然撕破高家的宁静,随即,阵阵脚步又急忙地赶往上房。 “怎么回事?”高璮卓一夜未睡,听到动静后自然是最先赶到的。只见乔妈捂着嘴,双眼圆睁地看着静躺在床上的高夫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高璮卓立马察觉到什么,赶紧上前去探试母亲的鼻息。忽然间他整个人一顿,脑中一下变得空白:“母亲……” “出什么事儿了?”很快,琬之和井云一一同赶来,璧晗也跟在他们身后。 高璮卓愣愣地回过身来,看着他们,停顿了许久才终于压住喉头的浓浓紧涩,艰难开口:“母亲……去了……” 琬之闻言一下没站稳,身子软软地向下跌去,井云一立即扶住她,而后带着她向一旁的沙发上去。璧晗赶忙走到高璮卓身边,虽然自己内心也十分难过,但一看见他红红的眼睛,她心里更是疼得厉害。眼下父亲才刚去世,现在母亲也跟着去了,逸珩的事情还没有妥善解决的办法,霍霆宇更是死盯着高家不放。如此大的变故和这样繁多的事情忽然间一股脑地砸过来,璧晗真是担心高璮卓会承受不住。 “乔妈,让厨房赶紧做些早餐。”高璮卓沉默了许久终于开了口,通红的一双眼看着姐姐姐夫以及妻子,声音疲惫不堪,“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我们不能够倒下。” 璧晗重重点头,可是眼泪却不争气地滚落下来:两位长辈先后突然离去,高璮卓明明疲惫至极还要强撑着处理一切,她怎能不难受,怎能不心疼? 早餐很快做好,四人一块儿坐在餐厅安静地吃着。餐桌上还是照例摆着今天的报纸,果然不出所料,高逸珩的事儿被放在头版头条,还有些记者字里行间更是透出高家这么多年绝对是隐藏包庇高逸珩,说不定高家在做正常生意的同时也涉及到了烟土生意的观点。 “如此含沙射影之言这样正大光明地刊在报上,报社的人都不管吗!”琬之纵使再伤心,但看到报上这样的言论也是忍不住地动了气。她连忙转头看向井云一,语速又急又快:“你赶紧回去让你们报社的人撤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逸珩真的有错,父亲一辈子的事业也决不能让他们这样诋毁!” 井云一闻言,神色有些犯难,他略略思忖,正打算开口,高璮卓却抢了先:“姐夫也不是报社的主编,这些事他也不能够控制。何况,大大小小的报社那么多,就算撤了这一家,别家的言论我们也控制不住。眼下还是要立即着手操办父母亲的后事。” 璧晗实在是没有胃口,便索性将早餐推到一边,道:“这个由姐姐和我来处理便好,公司肯定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你去处理,家里的事情你放心吧。” 井云一也道:“待会儿我回报社请个假,这段时间就不去上班了,家里要是有什么事还能帮把手。” 随后,一家人用完早餐便各自处理起各自要做的事来。 璧晗是亲自送了高璮卓出门的。平常的早上她也经常这样送他到院门边,可是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似今日这般沉默压抑。丝线般的小雨一直未停,风也还在吵闹,屋檐上雨哗哗倾下如注,院里的小池浮满了厚厚的紫藤落花。高璮卓暖一暖璧晗发凉的双手,充斥着疲惫的眉眼却依旧温润:“好了,回去吧,外边凉。” 不知怎么地,璧晗今日竟是万般不舍得他离开。但她也知道,父亲突然离去,公司里自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接处理,高璮卓不能不去。 “怎么了?”见她似是欲言又止,高璮卓便温言问道。 ☆、第十章 (6)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又欺负璮卓哥哥了…… 璧晗终是控制不住,忽地一把紧紧抱住了他。此时此刻她的心脏跳得无比厉害,对现状的忙乱和对未来存在着的不安令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忧——抓捕高逸珩,高逸珩在逃以及高家被监视的消息见报得如此之快,这后面说不定就有霍霆宇的授意;既然他决心要抓高逸珩归案,那么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6 高璮卓藏匿他的行为就一定会判罪。这才仅仅一天,整个高家已经发生了这样大的变故,高璮卓一个人忍着悲痛处理这么多的事情,璧晗怕他撑不住,怕他说不定在什么时候忽然倒下,那么一直被他小心保护在身后的自己又该怎么办呢?他像是她的温室,为她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纷扰和伤害,时时刻刻给她以闲适和安心,他是她浓浓的依赖,是像水一般必不可缺少的存在。如果哪天他忽然倒下,璧晗只怕自己也撑不了多时了。但比这个更让她担心的是,她不知道霍霆宇什么时候会对付他,她也不知道霍霆宇究竟会用何种手段。她害怕凭她自己已经保全不了他,她害怕或许哪一天她会眼睁睁地看着高璮卓倒在自己面前。 “你要早点回来,一定一定早些回来。”璧晗死死抱着他不愿意松手,这是第一次她如此惧怕他离开。 “别怕,一切都会好的。”高璮卓似乎明白些她的意思,但明白得却也不那么透彻。他抬手轻轻拍拍她的背,哄小孩似的道,“你就在家里等我,五点钟我就回来。” 璧晗重重应了一声,随后才缓缓地松开他,目送他离开。直到汽车驶得很远很远了,她才终于舍得进屋去。 下午,琬之、璧晗和井云一三人坐在客厅里正商量着如何办父母亲的后事,忽地,一声惊雷凭空炸开,随后暴雨迅至,豆大的雨珠砸得玻璃窗子乓乓作响。 “我看你一整天都心神不宁的,要是实在放心不下璮卓,就去公司看看他吧。”井云一见璧晗坐立不安的样子,便就道。 自从高璮卓离开家之后,璧晗只觉得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不安的感觉紧紧地裹缠着她。她也一直都在关注钟上的指针,却发现那指针今日走得竟是出奇地慢,距离下午五点还是有很长很长的时间。 “这风大雨大的,晚些再去也不碍事的。”见璧晗赶忙起身就要出门,琬之旋即道,“你要是再受了风寒,璮卓也要担心死。” “我多穿一点就不冷了,没事的。”璧晗生怕被拦下不能出门,赶忙吩咐巧云给她把斗篷拿来,急急忙忙地披上便就赶着出门了。 “我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模样。”琬之看着璧晗迅速离开的背影,心里不免又泛上叹息:才一个晚上,完完整整的家竟就变成了这样……逸珩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这么多的烦心事,究竟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璧晗很快就抵达了公司。只是她没有想到,霍霆宇竟然也派了军警监视在公司楼下。然而她没有心思去细想这个,她快步走进去,猛地发现员工竟是少了好些,公司里也十分安静。她急忙快步走进高璮卓的办公室,只见他坐在椅子上闭眸揉着太阳穴,十分疲惫的样子。 “怎么了?”她轻轻走到他身后,亲自给他揉着穴位。公司里的事情她不清楚也帮不了他,只能够尽自己的力让他不那么疲累。 “因着逸珩的事,好多员工都辞了职。”高璮卓实在是身心俱疲无比烦乱,所以面对妻子他也不再硬扛,“公司和家里都是一团乱,警备厅那边也盯着不放,我真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一切都会过去的,姐姐姐夫,还有我,我们一家人一块儿面对,总会过去的。”璧晗轻轻环住他的肩,两个人的脑袋紧紧靠在一起,“不管出什么事我都陪着你,跟你一起面对,你也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不然我怎么能够撑得下去呢。” 似乎是因为陪在高璮卓的身边,璧晗整个人都无比心安,她坐在小沙发上静静地注视着他,就只是这么注视着,她心里也很是安妥。时间终于不再过得异常缓慢,她也终于没有那么地坐立不安。可是突然,璧晗身后的一扇玻璃窗子忽然碎裂,拳头大的石块瞬间从她头上跃过,“邦”的一声砸在办公室的地板上。 伴着她的尖叫响起,高璮卓即刻站起身,慌忙跑过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看着那玻璃碎片在她手上、背上留下的一道道伤痕,只觉是触目惊心。然而这还没完,更多的石块接连不断地打烂窗子砸进办公室,玻璃碴和石块含混袭击而来,璧晗本能地抬手去挡,高璮卓赶紧用身体将她护住,两人连忙向办公室的最里面退去。 “是不是受伤了?严不严重?”璧晗忽然回想起上一次夫妻二人的遇袭,心里倏地惊恐不已,她不想要高璮卓再重伤成那样,如果现在这个袭击亦无法避开,她宁愿重伤的那个人是自己。 高璮卓刚想开口回答,只听得办公室外又炸开了一声声惊叫。 “快躲去桌子底下!”他似乎意识到什么,赶忙交待好妻子然后打开办公室的门冲出去察看。果然,一群手持木棒等武器的人正在对办公室一通乱砸。有几个勇敢的男职员上前与他们对抗,但双拳难敌四手,不仅败了阵,还挨了打;而女职员们本就害怕不已,见了男同事的被打,心里更加惊恐,忙不迭惊恐地躲到桌子底下去。 “高璮卓!”突然,其中一个造乱者发现了刚打开办公室门的高璮卓,其余的人赶忙一同向他围去,一双双眼睛里都是阴厉,“高逸珩这个毒虫害了我们多少亲戚!他做的孽他不还,只有你来为他还尽!” 不等高璮卓开口,这一群人已经凶狠地围上来打他,高璮卓能应付面前的这一个两个,但周围的一群人却不会轻易放过他。他素来这样温和,怎么能够与这些人抗衡。躲在办公室里的璧晗听见那群人接连不断地嘶吼着“打死他”,心脏顿时猛烈地颤起来,她连忙冲出去,只见高璮卓倒在地上,而那样多粗如手臂的木棒那样用力地殴打着他。纵使平日再温婉如她,这一刻竟也是捡起砸落在办公室里的石块不管不顾地向那群殴打高璮卓的人的脑袋上砸去。但她毕竟柔弱,那群人很快便将她一同打倒在地。这时,一旁的男职员像是得到了启发,赶忙拿起手边稍有重量的东西也向那群人的脑袋砸去,更有甚者,趁乱抢了那群人手里的木棒,于是局面很快反转,那群人最终被赶出了公司。 半小时后,回到泗杭警备厅刚向霍霆宇复完命的军警被厚厚的一摞文件劈头砸下。军警忍着痛小心打量着霍霆宇铁青的面色,心中惊恐异常,虽然他也并不知道到底看起来毫无差错的任务究竟还有哪里没有做好。 “谁让你们动她的?!”霍霆宇瞪着那名军警,脑中又回想起方才他的汇报,这一下真是恨不得活剐了那一群前去闹事的流氓。 军警听了连忙解释:“本来、本来高太太是不在的,但是后面她突然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发现霍霆宇的脸色越发地恐怖起来,于是心一虚,便就再不敢说下去了。 “她伤得重不重?”虽然此时此刻霍霆宇心中焦急万分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7 ,恨不得马上就开车赶去医院,可眼下他根本不方便去看她,心中自然是万分不甘。 “听说高先生一直护着她,应该……应该问题不大。” “应该?”闻言霍霆宇即刻锁死眉头,手边的一沓报纸忽地又被他甩出去,狠狠劈在军警脸上,“滚!” 军警听了忙不迭退出去,然霍霆宇心里的怒气还是散不去,紧接着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他左手紧握成拳狠狠砸在身后的墙上,胸口起伏剧烈,脸色越发地难看。 “霆少……”一直默然站在一旁的石警飞心慌地开口,虽然他明白这个时候不应该去打扰霍霆宇,但是眼下计划出了些小意外,他不知道霍霆宇会不会因此而忽然改变主意,“计划……还要继续吗?” “当然。”霍霆宇很快回头,没有一点犹豫,漆黑的瞳孔光亮如利刃。 ☆、第十一章 迢迢永夜梦难成,愁对小庭秋色,月空明 高璮卓和璧晗二人被尽快送到医院,夫妻二人身上均有被木棒用力击打而产生的淤痕以及玻璃碴划开的伤口,高璮卓因护着璧晗,脑袋也遭了打,殷红的血从额上淌下来流到脖颈,把洁白的衣领染红了好大一片。 “都是些混蛋!伤得你们这样重!”彼时井云一和琬之二人也急忙赶了过来,琬之看着伤成这样的弟弟弟媳只觉触目惊心,加之最近家里又发生了这样多的事情,那泪珠子一下压不住,纷纷滚落下来。 “报警了没有?”井云一毕竟清醒理智些,一壁看着医生为高璮卓夫妻清理伤口,一壁问向送他们来医院的职员。 “那群人走后秘书就赶忙报了警了,这会儿可能已经有巡警去公司了。” 井云一听完点点头——虽然抓到那一群人的几率极其小,但报警毕竟算是一种手段,以告诉那群人他们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很快医生便为夫妻二人处理好了伤口,但高璮卓头部受击,医生建议住院观察,于是井云一赶忙去办住院手续。 “公司里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这院不能住。”高璮卓忍痛起身,披上外套就要走,才舒展了一会儿的眉头在说话间又紧紧皱起来。 “不行!”琬之和璧晗连忙一齐拦住他,两人的眉眼间都是严肃和紧张。 “我没事了,真的。”高璮卓见状,随即柔声安慰她们二人,“家里和公司都是一堆事儿,我这一住院你们又要两头跑,公司也没人管,这……” “你这会儿若是不好好休养,将来要是出了问题我们岂不是更忙乱?”琬之用力推他坐回床上,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病房。 但是高璮卓坚称自己没有大碍,一再表示让琬之璧晗二人不要担心。眼看姐弟二人僵持不下,璧晗赶忙打起圆场:“好了好了,就听璮卓的,不住院了。但是,今晚必须待在这儿,让医生好好观察。” 听到她这样的折中之言,高璮卓也不好再拂了她的面,只得是又乖乖躺回病床上。但琬之显然还是不满意,正欲开口却被已有所准备的璧晗带了出去。 “你也真是,怎么能由得他胡闹呢!”琬之紧紧皱着眉,对着璧晗头一次用了责怪的语气。 璧晗轻婉一笑,不急不慢道:“姐你放心,我有我的办法。待会儿我就去同医生商量。” 琬之不明就里地看着她,略微思忖了一会儿就恍然大悟:“合着你是要跟医生串通好来骗他待在医院里!你这妮子,鬼点子越发地多了!” “不这样怎么留得住他,”璧晗反倒是有些无奈,“他伤成这样,不好好休养我怎么放心得下。” 琬之亦是叹气,随即握住她的手,眼神诚恳又坚定:“也是辛苦你了。过了这段时间,咱们一家就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一家人嘛,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璧晗摇摇头,道,“天色也不早了,你同姐夫赶紧回家吧,以宁说不定在找你了,井伯母一个人照顾他也很辛苦。” 琬之抬头看一眼窗外渐暗的天色,对璧晗的话有赞同却也有顾虑:“你也受了伤,还是跟我一起回家吧。璮卓让云一来照顾,你也要好好休息他才能放心得下。” 璧晗却摇头:“我留在他身边才安心。以宁总是需要爸爸妈妈,你们俩赶紧回去吧。” 琬之见她坚定至此,又知他们夫妻素来恩爱,于是也不再劝,只是补道:“那我晚些时候让阿德过来,你累的时候他也好照看璮卓。” 想到阿德正在照顾高逸珩,璧晗担心琬之知道高璮卓一直想要隐瞒的事从而也把她拖累进来,便立即拒绝:“不用了不用了,阿德……阿德是男人,家里要是有什么事还能搭把手。你要是实在担心我就让巧云过来吧,她还能陪我说说话。” 琬之听言再无异议,随后便同井云一离开了。 见他们夫妻二人离去,璧晗转身打算去找医生。然而此时走廊里忽地喧哗起来,只听一个男声高声急喊:“医生!医生!医生在哪儿?!我兄弟受了枪伤,赶紧地救救他!” 璧晗闻言赶忙回头,只见两个男子身着邯军军装,一个表情痛苦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不住唉哟唉哟地叫唤,另一个则一直高声地叫喊。这样的喧吵在原本十分安静的医院中显得尤为突兀。 一长一少两个护士听到叫喊连忙跑来。璧晗只看了一眼便要走,然而那年长些的护士利落又颇具经验的话语却清晰落入她的耳:“去把进口的枪伤药拿来,下午才到的,就在药房进门边的桌子上,赶快!” ☆、第十一章 (2) 年纪小些的护士听了,迅速小跑而去。璧晗来不及多想就忙不迭地跟上去,随着她一路走到了药房,透过药房门上的玻璃清楚地看见她从门边桌上的一个纸盒子里拿了一瓶药,而后又急急忙忙赶到那年长些的护士身边去。此时的药房似是没有人,璧晗小心地察看了四周,暂时没有医生护士经过,于是她低头快步走进药房,快速从桌上的纸盒里拿出两瓶药放进手袋,随后赶忙离开了药房——菜窖在地下,终日不见阳光,因为时值夏日,暂时不再使用,因而也比外头阴冷沉闷些,高逸珩一直待在那里,又没有合适的药,伤口痊愈得很慢,身子也越来越差,有了这药,对他的伤总归是好的。 璧晗同医生商量好再回到病房时,巧云已经到了。听了琬之的吩咐,她给高璮卓夫妻带了晚餐,点心和水果来。璧晗自己吃不下,便坐在一旁静静给高璮卓削着水果,看着他阴云不散的神情,璧晗便挤出笑容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爹在我家院子里给我们四个上课,晚上我们就一块儿吃饭,我娘最喜欢带着我们在院里纳凉,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给我们唱小调。” 高璮卓闻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8 言终于展出些笑容:“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和姐姐都学着唱,我和逸珩怎么都唱不好。” “那调子我现在都还记得呢。”璧晗说完便就轻轻唱起来,“三月里来好春光,阿哥阿妹采茶忙……” 清澈亮婉的歌声使得惨淡白光下的病房变得柔和起来,高璮卓专注地凝着一边低头削着水果一边轻唱小调的妻子,几天以来一直压在心头的沉重之感终于散去一些,眉头也不再紧紧扣着。然而他丝毫没有想过,这竟是他们夫妻在一起度过的最后一个安宁的夜晚。 翌日早晨,趁着高璮卓吃早餐的功夫,璧晗悄悄拉着巧云走出病房,面色自然地吩咐着:“你也守了一晚上了,先回去休息吧,今天让阿德来换你便行了。” 巧云顺从地点点头,而后便离开了。不大一会儿,阿德果然来了。一直在走廊上等着的璧晗连忙拦下他,将藏了枪伤药的手袋交给他,面色紧张严肃:“里面是治枪伤的药,拿回去之后立马给逸珩用上,这或许能救他的命。不要让多的人知道,姑爷大小姐也不行。快去!” 阿德听完,捧着手袋的双手倏地将它抓得很紧很紧,而后忙不迭地向着高家跑去。璧晗看着阿德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的担忧却始终没有消散去。她独自在走廊上站了一会儿,只见天色诡异得很,一大团乌云从远处游移而来,团团紧聚在一起,但一束金光却又从那云团的缺空中溢出,淡淡地洒在医院花园里那棵高大的枫树上。璧晗皱着眉,目光凝着那棵青绿的枫树,许久都没有眨眼。 半晌,璧晗终于回过神来,她轻轻叹口气,转身打算回病房去。却不想一回身,正好见到缓步而来的高璮卓的秘书。 秘书随着璧晗进了病房,简单问了问伤情,而后犹豫着说出正题:“今早上……大多数员工都递了辞呈,工厂那边……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手袋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辞呈,脸上的表情又担忧又不安。 高璮卓闻言倒是神色如常,似是早预料到一般:“账房给他们结了这个月的工资没有?这钱决不能欠,毕竟他们也辛辛苦苦做了这么久。” “他们知道您府上的变故,都说这工钱不要了。”秘书低了头,犹豫了一会儿,极缓慢地再从手袋里拿出另一封辞呈,“二少爷,这是……我的辞呈……” 高璮卓抬眸看着她,伸手接过那辞呈,没有半分责怪和生气的意思。秘书见他这般,心里更是愧疚得紧:“二少爷,我、我知道这种时候不应该离开的,毕竟公司对我们这样好,只是……只是……我有身孕,昨天那种事如果再发生,我、我怕孩子挨不起,我不敢让他受到伤害,我……” 高璮卓见她面有疚色,仍然是温和地道:“昨天发生那样的事情确实对不住你们,让你们担惊受怕了。既然有孕那必要好好照顾孩子,你是一个母亲,当然要为他考虑。这个月的工资一定要账房结给你,别说不要,你就只当是将来孩子出生,我们夫妻奉的礼金好了。” 秘书闻言,心里的歉疚更深一层,眼睛里也漫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璧晗温言宽慰着她,随后送她离开了。再回病房时,只见高璮卓已经起身,披上外套准备要走。璧晗连忙拉住他,黛眉略蹙:“这是去哪儿?早上大夫不是说你情况不好,需要多住几天好好观察么?” 高璮卓轻轻将自己的手覆在她微凉的手上,神情略显严肃:“公司一下子走了这么多人,何况逸珩的事已经见诸报端,只怕好些老板已经决定不同我们继续合作了,我必然要去公司看一看。万一有什么事情,我还可以亲自处理。” 璧晗虽然担心他的身体,可她也明白眼下公司若是发生什么事情自然不好一拖再拖,于是也不再阻拦,只是陪着高璮卓一块儿往公司去。 今日的公司比起昨天更加安静,大部分的职员都走了,剩下的几个员工坐在位子上也是无所事事。昨天办公室里满地的碎玻璃渣和石块已经清理走,看起来整洁如往常,但被砸坏的窗户还没来得及换上新的,尖锐的碎刃似乎在提醒着所有人,昨天的事情是真真实实发生过了的。高璮卓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在他的椅子上坐下。不一会儿,一个职员走进来,向他汇报早上的事情:“永华的张老板早上打来电话,说月初和我们定下的那笔生意……他们不做了,所有的半成品连带着早前给的订金和材料都退回来了。” ☆、第十一章 (3) 作者有话要说:  大事情大事情! 高璮卓闻言即刻蹙眉——张老板现在反悔,就算退回了订金和材料,可月底拿不出产品卖给利通商行的易老板,公司除了返还订金还要支付赔偿款,算下来还是亏损了不少啊! “还有……之前公司借的那笔为期两年的款,钱庄那边……催我们赶紧还。”职员见高璮卓脸色不十分好,说话的语气也越发地不安,说着说着,便就停了下来。 高璮卓正思忖着,桌上的电话却响起来。他立即接起,一直紧扣的眉结却越拧越死。璧晗见他如此模样,心里又慌又急,待他挂了电话,才小心翼翼问道:“怎么了?” 高璮卓轻叹一口气,看向妻子时眉宇仍旧温和:“所有和公司有合作的老板都要求撤资。” 璧晗闻言双唇即刻张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而高璮卓转头继续听着职员的汇报,待职员汇报完离开他办公室,这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生意上的事情璧晗一窍不通,她知道这时候她不能帮上他任何,但她也绝不能表现出一丝的自责——我只能也必须在背后支持你,绝不可以做任何事情使你担心或分心。 “一切都会好的,一定会的。”她给他倒一杯茶,眼神语气皆是坚定。 高璮卓看着她,阴云满布的脸上终于露出一点笑容。他抬手接过茶杯,办公室里却突然出现一群不速之客:“高二少爷,二少奶奶,请跟我们走一趟。” “钱队长?”高璮卓将茶杯放下,起身走上前去,“敢问今日有何要事?” “我也是奉了厅长的令,烦请二少爷,少奶奶配合。”钱队长虽是笑着,可态度早不如之前那样恭谦。果然是树倒猢狲散,璧晗因而冷笑道:“当然配合。钱队长这样按章办事,想必是要高升啊,我们小老百姓的,怎么敢不配合。只是现在您的辛苦费我们给不起,但求您别记恨,毕竟家父在时,打点你们的也不少,是不是?狗都还会记着人的恩,更何况是人呢。” “二少奶奶这话……” “还不走么?孙厅长怕是不喜欢效率低下的手下吧。”故意打断钱队长满是不悦的话,璧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59 晗冷利扫他一眼,挽过高璮卓的手臂便走。不一会儿,他们夫妻二人便被带回到了高家。此时此刻的高家外已经围了许多军警,璧晗见状即刻皱眉,心里忽然间极度慌乱不安。 果然,一进院子夫妻二人便看到被军警扣住的井云一琬之夫妇,井夫人抱着不住哭闹的以宁,满眼都是泪。而院子正中,阿德和巧云被紧紧押跪住,他们二人的身边,奄奄一息躺在砖石地面上的,正是被藏在菜窖多日的高逸珩。 见到高璮卓和璧晗被带回来,琬之连忙起身要冲过去,却被身边的军警死死扣下。还不待琬之开问,却已听得璧晗带着怒气吼问道:“石警飞你凭什么这么对待我的家人!你们邯军就是这样欺压百姓的吗?!”此刻明明一身下人衣着却又扣押着阿德的人正是石警飞,很显然,石警飞是扮成下人混在高家,从而把高逸珩抓了出来。 “璮卓,璧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逸珩他……怎么会……”发生的一切都太过于突然,琬之仍旧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高璮卓和璧晗都不回答,他们只是默契对视一眼,彼此心里都明白他们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高太太,这个手袋是你的吧?”一直漠然坐在厅堂正中的警备厅厅长孙立安缓缓站起,一手将桌上的手袋拿起来,一手又将手袋里头的枪伤药掏出来,“这个,您可知道是什么?” “对,手袋是我的,药是我拿的。我跟你们走。”璧晗上前一步,从容自若的样子。 “好。”孙立安听见她的回答,满意一笑,“高家私藏重要逃犯,全部带走审查!” “等等!”璧晗听完赶忙开口,“人是我藏的,我的家人什么都不知道,阿德巧云也是,你们绝不能动他们一根汗毛。” “璧晗!”高璮卓闻言即刻皱眉,而后随即看向孙立安,“人是我要藏的,孙厅长只管把我一块儿抓了去。只是家姐姐夫同姻伯母以及这两个仆人的确无辜,不该受这牢狱之苦。” 然而孙立安只是冷然一笑:“全部带走!” “孙厅长!”璧晗厉然喝住他,气场之凌厉倒是使得孙立安顿了一顿。然而很快他恢复过来,不屑地开口:“高太太怕是还不知道吧?高琬之高璮卓暗地与扶桑人勾结,运送禁运货品——西药,必须得抓。” “你血口喷人!”琬之火冒三丈地抬手直指孙立安鼻尖,一双明眸怒睁,身子都气得颤抖起来。 “哦?”孙立安仍旧是冷笑,“你们姐弟二人经手的发往上海的那批货,说是棉纱,但经军警查实,暗携大量禁运西药,而那批货抵达上海之后,会再由货船运送至扶桑。” “怎么可能……”琬之听完面色白得厉害,她转头看向井夫人,不可置信地喃喃自语,“那位伯父不是妈的故友么,怎么会……怎么会……” 井夫人听到她说的话,瘦弱的身子一震,双脚似乎突然被抽去了力气,抱着以宁就跌坐到椅子上。井云一自然听见妻子的话,又看见母亲这般反应,眉间的结拧得越发地死,脸色灰白难看。璧晗听完赶忙抬头去看高璮卓,果不其然,高璮卓也是十分震惊的神色。 看着这一家人如此颓败,孙立安自是得意得紧:“带走!” “慢着!”这一回却是琬之厉然开了口,“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们姐弟和璧晗跟你走,但是我丈夫和婆婆无辜至极,你凭什么带走?” 孙立安闻言却是颇带讽刺地摇摇头:“高大小姐,敝人真是为你悲哀。想来你成婚这么久,竟然不知道你的丈夫,其实是个扶桑人。我们怀疑井氏母子同扶桑人有勾结,要一并带走审查!” 此言一出高家人皆是讶然,一时间四下静默,望向井云一的皆是震惊的眼神。良久无人再言语,似乎是都没反应过来。 “好了,解释完了,全部带走。”孙立安满意地看着再无冲撞之言的高家人,大手一挥,屋内的军警即刻扣住所有人,将他们通通押到等在高家外的军用汽车上去。 很快,车子颠簸着到了监狱。井云一,高璮卓和阿德三人一同被带走关起来,璧晗,琬之,巧云及井夫人还有不满周岁的以宁被关在一起,而奄奄一息的高逸珩直接被石警飞带走,不知道要去哪里。 “伯母,巧云,是我连累你们了。”璧晗满怀歉疚地看着她们,心里如何都过意不去。 “傻孩子,说这些做什么。”井夫人摇摇头,而后又看向琬之,“琬之……是我对不住你,这么久以来,一直瞒着你。” 琬之听了这话,才收住没多久的泪又溢出来,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 “伯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璧晗满腹疑惑,这好好地,怎么就说井云一是扶桑人了呢? 井夫人此刻亦双眼含泪,努力平复心情良久,才终于对她们说道:“云一的父亲是扶桑人没错。当年他来泗杭做生意,租住在我家旁边,所以我们……便就认识了。那时我爹刚去世,娘卧床不起,他便时常帮衬着我,再后来……便有了云一。也就是那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扶桑人——他很小的时候就随家人来到中国,他的家人在上海经商,他就在上海上学。他本来说等到云一出生就带我去上海,去见他的父母,但忽然间他就消失了,再也找不到了。” “那……那日我和姐姐见到的您的那位故友,其实……就是姐夫的亲生父亲?” ☆、第十一章 (4) “是他,井上松岩,当年的井岩。”井夫人点头,而后叹一口气,道,“所以云一的原名,是井上云一郎,也是他取的。我不想孩子今后受人非议,便就改成了井云一。” 璧晗听完,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井夫人的眼神和脸色都那样奇怪,为什么那位长者看着以宁的眼神那样特殊。然她亦是长叹一声:井夫人并非不恨,然而怀着恨意却始终让姐夫用他父亲当年取的名字,并始终没有让他随母姓,足以见她用情至深。 “那么……那批货是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璧晗停顿一下,而后转头看向琬之。琬之擦掉眼中的泪,哽咽着道:“那位伯父私底下来找我,说想请我帮个忙,借我们家的货船运一批棉纱去上海。我想着伯父既是妈的故友,帮个忙也没什么不可的,就同璮卓说了。因着是妈的故友,我就没让璮卓去仔细检查那批货,没成想……没成想……”琬之说着说着继续又哭起来,她万万没想到竟是因为自己给二弟添了这笔牢狱之灾。 井夫人听了这话,脸上满是痛心的神色,她万万想不到当年忽然离开的人突然再次出现,却给孩子们招来了这样大的麻烦——云一是他的亲骨肉啊,他怎么可以亲手拆散云一的家庭! 大家各自沉默一阵,琬之忽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0 地想起什么,于是赶忙问道:“璧晗,逸珩究竟是怎么回事?报上不是说他在逃吗?为什么会在家里?” 既然事已至此,璧晗也不好再瞒,只得如实说了。琬之等人听完,皆是痛心疾首之色:“他怎就这样丧了良心!” “逸珩的罪应该证据确凿,逃不掉了,可能……可能……”璧晗想到他会死,心里终归是不忍,难受得厉害,“但人是我和璮卓要藏的,药也是我偷的,跟你们没有关系。如果他们审问,这些罪名我通通扛下来,这样你们就不会……” “不可以!”琬之闻言立即抓住璧晗的手,忙不迭摇头,“我们怎能为求自保就推你去死!” “警备厅现在已经给你和璮卓扣了勾结扶桑的罪名,而扶桑现下大肆掠我国土,欺压百姓,大家的抵制仇恨之情愈发高涨,若是不严惩你们,只怕会有诸多人要声讨他们,且若再加一个私藏要犯的罪名,我怕……我怕……”璧晗不敢说出那个死字,她怎么敢想象眼前活生生的家人横尸刑场的场面。 “不可以,你不能……” “邵璧晗。” 琬之一句话还没说完,只听牢房外的狱卒一边喊一边将牢房门打开:“提审邵璧晗。” 璧晗闻言,最后用力握了握琬之的手,随后淡然地站起身来,跟着牢房外的两名军警离开。琬之等人紧张地看着她从容离开,心里真是焦急不安到了极点。 然而璧晗跟着军警,却走到了监狱大门。一辆军用汽车停在那里,似是等了她许久了。她正要发问,军警已经替她打开了车门。她抬眼看去,只见那副驾座上的人正是石警飞。顿时就明白了什么,璧晗心中不再有疑问,自是大大方方地坐上了车。 车子最终停下的地方她并不陌生——九阑山上的璧园,有着那样一段令她痛苦的记忆。 她面无表情地跟着石警飞上了楼,绕过了二楼的小会客厅。石警飞打开书房的门,礼貌恭敬地道:“邵小姐请。” 璧晗冷冷扫一眼负手立在书房正中的那个颀长身影,回眸依旧冷笑:“你现在该叫我高太太。” 她这话音才落,先前一直笔挺立在书房正中的那个身影突然间颤了一下,而后缓缓转过身来。石警飞见状不敢多说,即刻识相地关门退下。门关上,仅仅隔了几米的两个人已经开始进行一场无声却凌厉的对峙。霍霆宇凝着她,漆黑的眼瞳如深海般望不见底,且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他面前的不过是一个极寻常的物件罢了。而璧晗死死盯着他,面上、眼里都是压不住的恨和怒,纤纤的一双手此刻已经紧握成拳,恨不得要直直砸到他的脸上去。 “你想怎么样?”璧晗亦是直直站在那儿,努力把身子绷得很紧很紧,生怕疏忽了一丁点儿就会被他看出此时此刻她心底的慌乱不安。 “你觉得呢?”霍霆宇的唇角微微斜挑,显出很是玩味的神情。他转身几步走到小沙发前坐下,自斟了一杯君山银针,慢慢地品着,看也不看她。 “逸珩的事情和璮卓他们没有半点关系,一切都是我做的,枪毙还是坐牢随便你,放了他们。”璧晗上前一步,身子仍旧绷得紧紧,只是那双澈眸里的眼神,坚定至极。 “我费心费力布了这么大一个局,只凭你这一句话,便要我放了他们?”霍霆宇将茶盏闲闲放下,再次抬眸看她,目光里透出一股幽冷。 仿佛精心呵护的珍品突然被狠狠打碎一般,璧晗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直劈天灵,脑中忽然一片空白:“你什么意思。” “我为了抓高逸珩部署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让他有逃脱的机会?他的私宅早被控制,各路朋友都被严密监视,逼得他只能回高家去。而他带伤在身,你们至少会先想办法治好他而不是大义灭亲。所以只要你们护他不报,我就可以判你们私藏逃犯。”霍霆宇淡淡地说着,那语气仿佛是在同璧晗说着一件家常小事,然而他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璧晗不寒而栗,“那枪伤药是故意让你拿的。若不是这样,石警飞怎么能够知道高逸珩的藏身之处。” 恍若强电劈身,璧晗一下没有站稳,双脚发软连连后退,幸而一手及时抓住了门把,整个身子才得以靠在门上不至于跌坐在地。霍霆宇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继续喝着茶。一时间书房内静默无声,璧晗好不容易定下神来,随即逼迫自己保持镇定,恢复方才笔直的站姿:“那天来砸公司的人是你安排的?医院里受伤的军警也是你的人?” 霍霆宇抬眼看她,挑出极淡的一抹笑意。 早该想到的!璧晗双拳紧握,心中哪能不气——公司楼下分明有军警守着,若是有人来闹事,不管任何原因军警都该将他们拦下,而不是任由他们在自个儿眼皮子底下行乱。 竟就这样中了他的计! “呵,”璧晗怒极反笑,一双清凌凌的眸子盯住霍霆宇,“为了定罪我们一家,真是操了霆少不少的心!只可惜私藏逃犯和偷药的人都是我,除我之外璮卓和姐姐姐夫都不知情。冤枉无辜,可不是邯军一贯的作风吧。” “你可别忘了,高琬之和高璮卓还有别的罪名,我既想抓你们,怎么可能放过任何一个?”霍霆宇早料到她会全部扛下来,因而眼中的笑意愈浓,神情却阴沉沉的。 然而璧晗却忽然意识到什么,一双眉忽地蹙起来:“所谓的勾结扶桑私运西药,难道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  那其实 霍霆宇这么做其实我觉得……也不是很道德……( 然而剧情是我写出来的啊╮(╯_╰)╭ ) ☆、第十一章 (5) 作者有话要说:  word上改了这边倒是忘记更新一下了,原谅我原谅我 “那批货物的确要经上海运往扶桑,眼下抵制扶桑之潮愈演愈烈,既然高璮卓要伸这个头,我便成全他。” “那西药呢!”璧晗不相信作为亲生父亲的井上松岩会这样害自己的儿子儿媳。 然而霍霆宇却不说话,只是兀自喝着茶。 这就是默认了? 璧晗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只觉得呼吸不畅,思维也停滞下来。她始终没有想到,高家这场无异于灭顶的灾难,竟然是由霍霆宇人为操纵的!他怎么可以这样颠倒黑白污蔑好人! “堂堂邯北七省的总司令,竟然污蔑平民百姓,霍霆宇,你真龌龊。”璧晗此刻恨不得一巴掌甩到他脸上去,但这又有什么用呢?她现在真是半点救璮卓和琬之的法子都没有了。 “呵,”霍霆宇闻言冷笑,“高家落到如此地步,难道不是因为你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1 么。” “所以你承认一切都是你的报复了?”雪亮而锐利的目光直直逼进霍霆宇的眼睛,原本明澈的眼瞳此刻被恨与怒搅得混浊起来。霍霆宇迎上她的目光,只觉得心忽然猛烈地震颤,原本就在心底的伤口像是被钝器伤中,压抑的痛敏锐地传来,而后,缓慢地被剖开伤口,尖锐痛楚一点一点噬遍全身。 静默的对峙又一次开始,四目相对间,恨与痛交杂蔓生,过往的一切不合时宜却又无比默契地在他们心上各自浮现——还爱么?是恨么?后悔么?心痛么?面前这眉眼依旧熟悉,可是躯壳下的心,已经不再如故了吧? 再被带回监狱的时候,璧晗却被单独关了起来。身边没有了家人,刚知道一切事实的她只能是愈发地担忧和不安。或许是霍霆宇交代过,狱卒给她端的饭菜也算不错,只是这种时候她担心家人还来不及,怎么有心情吃东西?一直到夜深她依然无法入眠,霍霆宇和高璮卓的脸一直交替浮现,她突然感到强烈的不安和恐惧,捏着结婚戒指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已经开始发白——璮卓你会好好的,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两日之后,济仁医院。 金灿灿的夏阳明媚地透过窗子洒进病房,霍霆宇负手立在那窗边,漆黑的眸子没有丝毫温度,浸在明暗光线之间的一张脸愈发显得肃冷阴测:“不说是么,那就怪不得我狠毒了。石警飞。” 他转头吩咐一声,没过多久,高璮卓便被两个警卫便挟着进了病房。这是自入狱后第一次再见到高逸珩,高璮卓震惊地瞪了眼,脚步不自觉就往病床边跨,然双臂却被警卫紧紧挟住,前进不得。高逸珩不明霍霆宇究竟是何意图,见二哥被带了过来,一直冷漠相对的苍白脸上终于显出些表情。霍霆宇看他警惕地蹙眉,脸上是极端冷绝的笑:“你不想说倒也无妨,只是……你二哥就要吃点苦头了。”他说着,侧眸扫一眼站在门边的石警飞,石警飞会意点头,不多久一个医生便端着药盘进来为高璮卓注射。 看着不断抵抗的高璮卓被警卫死死钳着被迫接受注射,霍霆宇冷淡地看着病床上紧扣眉头神色震诧的高逸珩,语气森冷:“这东西和你那大烟倒是异曲同工,你卖了这么多人大烟,总也该让你哥哥尝尝。” 高逸珩似乎在瞬间猜到了霍霆宇的意图,一双眼圆瞪着忙不迭要下床去扯开那正在为高璮卓注射的医生。然他枪伤未愈此时身子仍然虚弱得紧,猛力坐起已是不易,更何况是下地走动。勉力撑着站起的身子被霍霆宇一脚踹倒在地,高逸珩极端紧张害怕的神色随着注射的完成渐渐变得绝望而恨极。因着伤口撕裂的疼痛,他粗重又大口地吸着气,身子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恨意不住地发着抖。 “赶紧看看他!”见他身上的绷带隐约渗了些血,霍霆宇赶忙冲医生吩咐道。 “霆少,那高璮卓……”支了那两个警卫帮着抬人,石警飞亲自上前扣住高璮卓。 “带回去。”此时的霍霆宇一心关注着高逸珩的情况,根本没有心思去管高璮卓那边。 “霍司令。”然在石警飞押着自己离开的时候,高璮卓却忽地开口,直直望向霍霆宇的眼神里已经没有丝毫的害怕。 霍霆宇闻言转身,轻慢地回视他。 此时的高璮卓通过方才霍霆宇的言辞以及高逸珩巨大的反应对注射进自己身体的药物已经大概有了判断。这世上往往是明知结果却依然没有任何办法去阻止和改变的事情最让人感到怅恨,如今的高璮卓便是这样:“不管你对我做了什么,请绝不要再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我的家人。” 他直直盯住霍霆宇的眼,字字清晰郑重,那眼神是极端无畏和使人感到压迫的。 回视着这双坚定而无所畏惧的眼,霍霆宇脸上的轻慢悉数消散,他忽然在想,当初被那群扶桑浪人砸车时,眼前的这个人是怎样不要命地护着璧晗的呢。 “还有,”眼底忽然涌出一抹心疼,高璮卓的语气也由强硬变得诚恳,“不要伤害璧晗,她受的伤已经太多了。” 冷漠的神情随着高璮卓含着万分疼惜的语气一点点瓦解,霍霆宇亦是直直回视着他,在心里郑重地答应了下来。在那一瞬间霍霆宇似乎完全能够明白,璧晗为什么,会选择他。 位于山中的监狱在将近夏末的夜晚凉意更甚,虫蛙声鸣伴着沙沙的夜雨声持续不断地传来,冷冷的潮意幽幽弥漫,璧晗背倚着墙抱膝而坐,全无睡意。雨水顺着窗下的缝隙渐渐浸到内墙来,待璧晗回过神时,才终于发现木板床上的薄薄被褥已经湿了好大一半。她见状蹙眉,心里不禁担忧起高璮卓那边的情况是否也如此。但转念想起他身上穿有一件薄大衣,随即又安下些心来。 天色将明未明的时候,一声惊雷猛烈炸开,半睡半醒的璧晗倏地惊醒,身子猛然一个激灵。好像有脚步传来,璧晗赶忙抬头张望,只见狱警睡眼惺忪而来,不耐烦地隔着牢门对她说道:“高逸珩死了。” 环着膝盖的手臂忽地一松,双眼也不再眨动,大脑仿佛是坏掉了的西洋钟,一直运动着的所有零件忽地停下,就定格在那里,怎么样也走不动了。 狱警才没闲功夫管她有何反应,说完便等不及要回去继续睡觉,然而他才走了几步,却听一直安静坐在牢房里的女人突然急切而高声地喊起来:“我要见霍霆宇!我要见他!” “疯子。”狱警蔑然地小声嘀哝,一步都不停,看都不看她。 “我要见霍霆宇!我要见他!”璧晗急切地拍门大叫,眼看那越走越远的狱警根本不理睬她,心中亦是越发地焦急——逸珩是那么重要的犯人,抓回来才几天竟就这样死了,这其中一定有问题。她必要当面找霍霆宇问个清清楚楚。 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孚山监狱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通报过来。石警飞眼见霍霆宇的耐性一日比一日差,心里也是不安得慌——霆少特意让孙立安把高逸珩死亡的消息命人透给邵小姐,就是猜到她知晓后必然会心有疑惑从而提出要见他,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邵小姐那边却迟迟没有动静;霆少本就不放心她在牢里的情况,现在又一直见不到她,心里越来越焦急,脾气也越来越差,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发一通大火,到时候自己这个贴身当差的可就倒大霉了。 “给孙立安打一通电话!马上!”霍霆宇不安地在璧园二楼的小会客厅里来回走了好几圈,随后终于冲着候在一旁的石警飞下了个命令。不一会儿,石警飞接通电话,将霍霆宇的要求清楚说完之后,孙立安立即连声应允。然而就一会儿的功夫,电话又响起来,石警飞很快接起,只听电话那头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2 的孙立安言词慌张起来:“那个……高太太……高太太她、她才刚刚送去医院,只怕……” 霍霆宇本就站在石警飞身边,听得他小声汇报完孙立安的原话后,当即劈手夺过听筒,先前的不耐烦这一下全部转化为怒火,隔着电话冲着孙立安就是一通狠骂。石警飞看他额角青筋暴突,眉结死拧,抓着电话的右手恨不得要将那电话给捏断了,心下对孙立安不禁生出浓浓的同情。 果不其然,因为挨了骂,没多久后孙立安便派人将医院里的璧晗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璧园。霍霆宇看她脸色惨白,身子虚孱,心里怎是痛和后悔可以形容。当时一赌气便叫人把她单独关去了泗杭最阴冷的孚山监狱,没成想孚山监狱阴冷破旧不堪,这几日又大雨连连,监狱里潮湿幽冷,竟使得她受寒发了烧。且她自打进了监狱就一直不吃东西,狱警也一直不甚在意,直到方才孙立安命人将她带来璧园时才发现她早已昏厥不知多久了。 从医院跟来的护士协助医生给昏迷中的璧晗注射,霍霆宇默默背过身去,不忍看银亮的针头扎进她瘦弱的手臂,那种感觉比当年霍晋笙用鞭子抽他还要难受。 ☆、第十一章 (6) 待医生处理完一切,霍霆宇才将璧晗的情况仔仔细细问了个遍,得知她并无大碍只需要静静休养之后,胸口那团一直憋聚着的气,才终于慢慢地消散开来,整个人都好受了一些。 待医生离开,房间里忽然变得极度安静。霍霆宇本站在床边默默注视着昏迷的璧晗,然而看得久了,心里却莫名痛得厉害,于是只好不再看,叹然转身往窗边去。此时连日大雨已停,铅色的天空已经换上碧蓝新装,云很薄,若雾般在黛色山峦间缭绕,暖金色的夕晖随意地漫点在远山树林间,一片苍翠此刻也染上明艳。霍霆宇忽地想起去年秋天,就是在璧园,他看着她从高处跌落,仿佛是身体的一部分被猛然砍下,那样的惊乱和恐惧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她在他心里原比他以为的更加重要。那时他的冷汗其实浸透了背上的衣衫,他虽然责怪她,可是那语气里,却有着他极力掩饰才没有显出的颤抖。 霍霆宇从回忆中拉回思绪,再抬眼,只觉得那一天的夕阳,正好如今日。只是纵使再像,也终归不是了。 第二日的天气变得很好。薄暮时分,金滟滟的流霞披在粉蓝的天幕上,胖胖的云朵围着一线橙红的纱巾,随着晚风的步伐悠悠远去。夕晖穿过窗,洒进安静的卧房,与圆桌上亭亭而立的白瓷花瓶轻轻拥抱,院里的桂树在连日大雨后的清凉里开出的今秋第一树花被折了一枝插在瓶里,端静素雅。一缕晚风悄悄爬进窗来,带起纱帘的轻快舞步,挽着桂花的幽幽气息跃动在房间里。璧晗就在这萦绕了满室的淡雅香气中醒来,眼前的一切宁和,美好,若非辨认出这里是璧园,她简直以为自己置身在梦境中了。她静静躺了一会儿便听得房门被谁打开,脚步声如此熟悉。 “你醒了?!”霍霆宇满是欣喜。她睡了整整两天,脸色难看得很,人也虚弱得紧,他亦是着急难受得茶饭不思。 “来,先吃点东西。”他把她扶起来靠在床头,把下人本是给他准备的晚饭全部拿来喂她。璧晗内心里很是抵触,可关于逸珩的死她还有疑问要去问他,然她现在真是虚弱得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是乖乖地张口,把他喂来的汤与粥都咽下去。 霍霆宇料不到她竟是这样配合,眉眼间的欣然压也压不住,眼神里连日来的肃冷都在此时悉数融化掉,不自禁地带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彩。 但是这柔和很快就消失了。 璧晗吃了饭食,身子渐渐有了力气。她想要坐起来,却还是不行,只得是仍旧倚在床头上:“逸珩怎么死的?” 霍霆宇只当没听到,依旧是仔仔细细地给她挑了鱼刺,而后依然喂到她嘴边:“这个时节泗江里的鱼最是肥美。” 但璧晗不吃,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他,轻而虚弱的声音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逸珩怎么死的?” 霍霆宇见状,把碗勺一并放了,冷淡地回视她:“自杀。” “怎么会……”这话惊得璧晗双手骤然抓住被子,眉结也迅速拧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霍霆宇。 “他打碎了饭碗,用那碎片割喉死的。”霍霆宇力压住心内的不悦,先前眼里的柔和早已悉数散去——高逸珩是那么重要的犯人,审问不仅毫无进展,还让他就这么死了!那些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地位极高且暗里同他有生意来往的客户,这下子是不可能再一并抓出来了。真是白花了那样大的力气去抓他! 璧晗听完极难过地闭上眼:逸珩对于霍霆宇那么重要,他不会这么快就杀了他,想必逸珩确是自杀而亡,整个高家,这么快就去了三个。 “他罪孽深重,本就该死,你不必这般难过。”霍霆宇见她伤心得紧,虽开口安慰,可那语气却若嘲讽一般。 璧晗闻言抬眼看向他——是啊,对于他们来说大概是巴不得逸珩死吧,他死了,就除去了社会的一颗大毒瘤,是令人高兴的事情。但是逸珩于她却不一样,纵使他再错、再丧了良心,他依旧是她的家人,她没有办法对他厌恨起来。 房间再次安静下来,只有那股幽幽的桂花香气伴着晚风舞蹈在两人之间,却仍旧改变不了这样僵持的氛围。良久,璧晗长呼一口气,道:“逸珩已经死了,其他人都是无辜的,放了他们。” “不可能。”霍霆宇闻言却是冷笑——他费心费力布了这样大的一个局,一来是为了抓高逸珩,二来就是为了让璧晗对他有所妥协,现下她这样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让他放人,然后要他再眼看着她与高璮卓夫妻二人携手扶持患难与共?这绝不可能! “你究竟想怎么样?!”听到他拒绝,璧晗猛然一使劲使自己直直地坐起身来,真真是用尽了气力去质问他,“你要抓逸珩,他现在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其他人?!”她话才说完,身体就好像被抽到虚空,再没有一点力气,头也晕得厉害,瘦弱的身子一下就倒回到床头,脸色苍白得可怕,呼吸却很是急促。 霍霆宇内里分明紧张得恨不得立即去扶住她,然而他却拼命忍住,依旧是直挺挺地坐在原位,目光坚定地凝着她:“跟我回琅州。” 这下轮到璧晗冷笑一声:“你做梦。” “高璮卓和高琬之经手的那批棉纱的的确确是要运至扶桑,高琬之口中的那位伯父也确确实实是扶桑人。先前已经出过禁止与扶桑通商的禁令,现下百姓对于扶桑也是恨之入骨,所以他们的刑不能不判。但我能让牢房对他们都好一点,”霍霆宇抛出他一早就想好的条件,“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3 只要你跟我回琅州。” 璧晗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忽尔再抬眼回视他:“姐夫和井伯母都是无辜的,还有以宁,他还那样小……” “都可平安无虞,立即出狱。”霍霆宇一字一字说得清晰,目光仍旧坚定,“只要你跟我回去。” “姐姐和璮卓会被判多久?” “最多三年。” “好。”沉默了一会儿,璧晗咬咬牙,终是答应下来,“但你要保证,三年之后,他们俩都会平平安安地出来,毫发无伤。” 霍霆宇看了她一会儿,点头答应:“我保证。” ☆、第十二章 一周之后,璧晗的身体完全恢复好,霍霆宇终于可以带着她回琅州了。离开泗杭之前,璧晗要求回到高家收拾行李。 “东西不需要带许多,你的衣物,琅州都有,若是不够,便再添置。”霍霆宇是陪了她一块儿回高家的,他怕她万一心一横,直接自杀死在这里了也说不定。 璧晗没有搭理他,打开衣柜拿了几件旗袍便好。高璮卓的衣物是一并放在这大衣柜里的,她忍不住伸手在那衣料上轻轻摩挲,眼前又想起高璮卓穿着它们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无波无澜的一双眼睛忽然就漫上了厚厚的一层水。她不想在霍霆宇面前落泪,便很快地平复一下心情,而后又将妆奁里高璮卓送给她的东西挑了几件一并带走,随即就打算离开。此时的高家已经连人都没了,只留下一幢空空的大宅子。往日洁净的家具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灰,院子里的花草一段时日以来没人打理,枯的枯乱的乱;听说整个高家刚被带走之后,有人因为逸珩就是“玉先生”的事儿来砸过高家,临近小西门那一侧房屋的玻璃窗子都被砸碎了,可因为高家已经没了人,碎了的玻璃碴子依然还躺着那里,坏了的窗子也没有换上新的,就连那小池塘里的锦鲤,如今也都已经死了好些。 “这就是你想要的?”眼前这样残败而死寂的高家大宅让璧晗心里既酸楚又愤恨,她转头看向霍霆宇,逼视他双眼的眼神冷利似箭。 霍霆宇一早也没有想过事情最终是这个样子的。他一直想抓的人只是高逸珩,中途他也想利用高逸珩的事情逼璧晗向自己妥协,但现在事情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就算他是邯军的总司令也不能够再改变什么了。 “我想要的只是你在我身边。”霍霆宇对上她仇视的目光,眉结紧拧,心里的那个伤口好像被撕开了一点,火辣辣地疼。 璧晗闻言勾了一勾唇角,眼中的愤恨换成了冷笑:“你做到了。” 但此时琅州司令府里,阿婷正在帮着白玉蝶收捡行李。 “为什么突然要我们搬去沙菱洲?姑娘你现在肚子大成这样,一路颠簸可受不得呢,霆少好歹得顾顾孩子吧,毕竟也是亲生骨肉啊。”阿婷一壁叠着衣服,一壁不满地抱怨。 白玉蝶只是静坐在床边,低头垂着眼,没有说一句话。 “姑娘你也忒能忍了些,自打我们住进来霆少对你一直不管不问的,你是心宽,不恼不怒的,反倒是心甘情愿地伺候他。”阿婷已经将衣物收拾好,又起身开始收捡梳妆台。 白玉蝶仍旧是不说话,可脸上却闪过一丝苦笑:当初我利用剑航去逼他才得以住进司令府,现下还敢奢求他对我有一丝丝的关心吗。 阿婷向来是手脚利落的,不一会儿便收捡好梳妆台上的物品,并将行李再检查了一遍。 “走吧。”看她已经检查无误,白玉蝶扶着腰站起来,由阿婷小心搀着准备下楼。 “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帮着白小姐搬东西。”此时子怜正监督着婆子们打扫屋子,见阿婷扶着白玉蝶出来,像是已经收拾好可以前往沙菱洲的样子,便赶忙分了些人去帮手。 “白小姐先坐一会儿,免得婆子们上上下下不当心撞了您。”白玉蝶最是紧张她给孩子准备的那一箱东西,便让阿婷亲自拎下楼去。子怜见她一个人立在房门边,于是走过来扶她在小沙发上坐下。 看见有人在仔细打扫霍霆宇经常进去待着却并非他自己卧室的那个房间,白玉蝶犹豫了许久,终于问向子怜:“……她要回来了?” 子怜看着白玉蝶黯然的眸子,心中其实不忍,但骗她也是无用,只得点头道:“嗯。” 见她点头,白玉蝶脸上却划出极淡极淡的一抹笑,像是在跟子怜说话,又像是在告诉自己:“是啊,她回来,我就该走了。”终究我是见不得光的那一个。 “白小姐若总是这样的状态,肚子里的孩子也不会健康。母亲总归要多为孩子考虑才是。”子怜知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一步,这三人之间现在已经是混乱至极,主子一层的事她一个下人不敢妄自多言,只得是从另一个方面来宽慰白玉蝶。 “好了,我们可以上车了。”阿婷在这时候再上楼来,打破了两人间略有些尴尬的气氛,子怜陪着她主仆二人一块儿下了楼,看着她们先后上了车,还不忘嘱咐司机:“车子千万开得稳些,别颠着白小姐。”而后又回过头看向白玉蝶:“沙菱洲那边已经添置好了下人,该交待的该训的都已经说清楚了,陈嫂也已经先过去了,有任何事您只管跟她说,她要是不听使唤,您只管打电话回来,我再给您换个人去便是。” “麻烦你了。”白玉蝶看着她,感谢地微笑。随着肚子渐渐大起来,霍霆宇对她的态度却始终是冷冷淡淡的,司令府里就不免有些风言风语,子怜总是严厉地训斥那些嚼舌根子的下人们,对她也没有嘲讽或是鄙弃的态度。倒是阿婷,有的时候还故意拿话呲子怜,时常对她摆一张冷脸。 “白小姐太客气。”子怜笑一笑,而后便站到一边,目送着汽车缓缓开远。 下午的时候霍霆宇的车便开了回来,他亲自拎着璧晗的行李下了车,子怜也一早就在院子里等候。 “邵小姐。”子怜许久不曾见到她,再看见她自然是十分高兴。 “现在你该叫我高太太了,我都结婚了呢。”璧晗微笑地看着她,可这话却是说给霍霆宇听的。 子怜惊讶又无措地看一眼忽地就沉了脸色的霍霆宇,随即就机敏地转开了话题:“您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去看看吧?” 于是璧晗就随着子怜上了楼去,霍霆宇跟在她们后边也一同进了房。 霍霆宇将行李放下,子怜识相地赶紧退下去,留他们二人独处。 “你看,这里什么都没变,同你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霍霆宇站在璧晗身后,语气眼神俱是温柔。隔了这么久,他心里的司令府的女主人终是回来了。见她不说话,霍霆宇便轻轻走过去,声音依旧温柔:“璧晗,我们重新开始。” 璧晗闻言转身,伸出手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4 指按住自己的心口,冷冷的目光直直看进霍霆宇的眼睛里:“可是这里早就变了。” ☆、第十二章 (2) 仲秋之后凉意来得很快,夏季里的各色花儿已经谢了,叶子也纷纷地由绿转黄,司令府的院子里好似换上一袭舒服的黄装。这日霍霆宇回来的时候,璧晗正坐在院子里修剪先前张翠一直悉心照料着的盆景。她静静地坐着,身上一件雪青色旗袍外披木兰色披肩,一阵风来,那披肩上的流苏也跟着摆动起来,远远看去十分的秀雅丽致;一双手在苍翠的绿色间衬着,愈发显得纤白好看。霍霆宇在她对面坐下,眼睛一直看着她,声音温和:“风这样大,仔细着凉了。”可璧晗只作未闻,仍旧是安静细心地修剪着盆景。霍霆宇见她并不搭理,也只作无妨,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眉眼里都是舒心的笑意。过了许久,看着小桌上韵致极佳的盆景,霍霆宇含笑赞道:“果然是翠姨教出来的。”修剪完毕的银剪子就随着这话音被放下,璧晗起身便就离开了院子,仿佛她面前从来没有人似的。而霍霆宇似乎也习惯了她这样的冷待,面上也没有什么尴尬不悦的神情,只是默默站起来也进了屋去。 晚饭依旧是两人一块儿吃的。子怜看着一直在同璧晗说话,努力想要得到她回应的霍霆宇,心里只觉得惋惜:霍家大部分人赴美之后,霆少大多是在军中简单应付,基本是不怎么在家里吃饭的,如今邵小姐回来了,他却是天天准时回来陪她吃晚饭,哪怕是白小姐在这时也没这样过。然而邵小姐就是不领他的情,几乎从不跟他说话,那样冷漠的神情,就仿佛是不认识他一般。子怜不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曾经那样甜蜜的一对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且邵小姐一直强调她“高太太”的身份,既然她已经结了婚,那那个高先生又是个怎样的人呢?她又为什么会只身回来呢?更要紧的是……白小姐生产期已经临近,将来邵小姐若是知道……又会是怎样的反应呢? “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好不好?”霍霆宇仍然是温和地问道,然而璧晗依旧是只作不闻,只是安静地吃着饭。霍霆宇见她还是不答,只当她是默许,亦没再说话。很快璧晗吃完晚饭,放了碗筷便起身上楼去了。霍霆宇见她碗里剩的都是他给她夹的菜,一口都没动,嘴里忽地就味同嚼蜡,先前的兴致倏地就没了。 然而出乎璧晗的意料,霍霆宇带她去的地方,竟然是云城。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车子停在山道上,从车窗往外看去,邵伯儒的墓就在不远处。 “想来你许久也没回来过,来看看总是好的。何况……我也该拜见拜见岳父。”霍霆宇说话间已经先下了车,步子径直朝着邵伯儒的墓去。 “你没资格这么叫我父亲。”璧晗不知道他又打的什么算盘,连忙跟着他下了车,追着他到了父亲的墓前。 “岳父,小婿来得迟了。”霍霆宇笔挺站在墓前,深深鞠了一躬。 璧晗闻言不悦,立即冷然开口道:“我父亲的女婿只有璮卓一个。” 霍霆宇听得心猛烈一颤,本来泰然的神情忽地难看起来。她还是不肯重新接受自己,高璮卓对她而言就那么重要?! “想来你有很多话要对你父亲说,我在车里等你。”霍霆宇强压着胸口那一股不满将话说完,走开时双手紧握成拳,脸色非常难看。 “父亲,我对不起高家。”霍霆宇才一走开,璧晗整个身子便直直地在墓前跪下,压在心里许久的千般情绪忽地释放出来,痛哭不止。她一直认为高家落到如此之境很大程度上与她有关,高家对她这样好,曾经于邵家又有恩,结果她竟害得整个高家成了这个样子,如何不自责,如何不怨、不恨自己。她就这么痛哭着在父亲墓前跪了许久,哭得眼睛都红肿,身子也渐渐地没了力气。 好像是在车上睡着的。璧晗迷迷糊糊再睁眼时,她已经不在她以为的车里,而是躺在了云城自己家的房间里。是梦境吧?璧晗不敢相信。这房子已经卖了出去,不曾想竟还有再回来的一天。 “醒了?”直到霍霆宇出现,璧晗猛然惊起,这才敢相信自己真的不是在梦里。她竟然……真的回到了云城的家。 霍霆宇看着她满满的惊诧和疑惑,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房子我给你买回来了,这儿还是你的家。” 璧晗的一双眸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屋子,而后又下了床,从房间走出去,发现客厅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她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什么,连忙快步走进了书房,书房竟也恢复成了以前的样子——木架子上摆着满满的书,父亲亲手画的《云江秋雨图》又被挂了回来,书桌上她与父亲的合照亦摆在那里,就连那窗帘也仍是从前的天青色。 “小晗啊,你可算回来了。”还来不及发问,璧晗眸中已又多了一个身影。 “燕姨!”璧晗又惊又喜,眼中蕴的水雾也愈发的浓。 “霆少把房子买下来,又四处打听着把我找回来,这屋子才又有了以前邵家的样子。”燕姨见到璧晗亦是惊喜感动交加,眼里也是泪水,“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没成想……没成想还能再见到你。” 两人的手紧紧叠握着久久舍不得放开,璧晗只觉喉咙忽地紧涩了一下,半天说不出话来。母亲去世后父亲便雇了燕姨回来照顾她,这些年来两人感情深厚得很,彼此心中都把对方当做了至亲。当初父亲病重,临去前千叮万嘱璧晗一定要去泗杭投奔高家,燕姨本打算陪她去,但璧晗知道她有家有子女,实在是走不得,便谢了她的好意,自己孤身去往泗杭,自此便没有了联系。 既然霍霆宇是找了燕姨回来,那么为何邵家还是原来的样子便就有了答案。只是…… “你何时买的房子?”支开了燕姨,璧晗敛了面上的神色,淡然抬头看向霍霆宇。 “去年春天。”霍霆宇道,“本就想给你个惊喜,只是一直没有机会”。 去年春天?璧晗仔细想着。她与璮卓新婚过后,璮卓便想着为她把这宅子再买回来,好留个念想。她是没有跟着回云城的,只是听璮卓说,守屋的人表示房主态度坚决,不论怎样抬高价钱也是不会将这房子卖掉的。高璮卓说服不下,只得作罢。如此说来,当时那个房主便就是霍霆宇了。 “你买这房子做什么?”去年春天他们初识,他若有机会来买这房子,应该也就是在她再回云城给父亲过生辰的时候。那时候她答应帮他挡掉婚事,那时候他也已经知道了她同高家的关系,说得好听是要给她惊喜,但其实只怕是为了赢得她信任的手段吧。 霍霆宇却并未马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5 上回答,只是默默地环视了屋子,而后才道:“这房子你卖出去了,但现在我已将它买回来,燕姨我也请了回来,就连当初你为了给你父亲筹钱治病而卖掉的你父亲的许多画作,我也一并将它们买了回来。璧晗,我只想证明给你看,一切都是可以还原的,你还是这个屋子的主人,一切都没有变,所以我们,也是可以回去的。” 璧晗听完只是淡淡地一笑,目光直直地盯住霍霆宇的眸:“高家原本齐齐整整,现如今却变成了这个样子;我本来那样信你,如今却根本不想看见你。一切都变了,怎么可能回得去?你当初欺骗我利用我,这些都能一笔勾销了吗?今时今日你说可以,那是因为这些都是你一手造成的,受伤被骗的人根本不是你!” 霍霆宇被她说得无言以对,一时间就连目光都躲闪着她。 “这房子我不要,司令若是喜欢,那就是司令的。” 璧晗转身便要走,但霍霆宇大步一跨便抓住她:“就算你恨我,可你连家都不要了吗?” “家?”璧晗听完却是冷笑,“高家都散了,我哪里还有家?噢,等到您把我丈夫放出来的时候,我就有家了。”她说完又要走,然这最后一句话却激怒了霍霆宇,他把她整个人都死死抓住,一双眼睛更是充满了怒意:“高璮卓高璮卓,你心里就只有他?!他在便有家是吗?你心里就那样在乎他?!” “是!我在乎他!我就是爱他!他可以陪我一世不欺不骗,他不会为了所谓的目的来利用我!他为我连命都可以不在乎我为什么不能爱他!他若是死了我也绝对不活!” 这是回到霍霆宇身边后第一次璧晗这样大声地同他吵架,也是这么久以来霍霆宇第一次忍不住丢掉温和朝她怒吼。他们之间的隔阂太深,又含着那样深的恨,霍霆宇已经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挽回她了,他也知道她说得没错,现在的这一切,的的确确就是他一手造成的,根本怨不得别人。 作者有话要说:  那其实……我也……还是蛮心疼我霍霆宇的…… ☆、第十二章 (3) 回到琅州的日子依然和从前差不多,几乎总是在司令府里待着,妍之不在这儿了,璧晗也没有出去走走的心思,就这么成天在花园里随意走走,子怜看着都害怕她闷得慌。 这日同往常一样,午饭过后,璧晗还是在花园里静坐或是闲闲地走着,也不知几时竟就晃到了后厨。见子怜正同一个小姑娘坐在石阶上说话,她生怕自己会让她们觉着拘束不自在,于是转身便要走,然子怜眼尖,已经看到她,便就即刻站起身来:“邵小姐。有什么吩咐吗?” 璧晗笑着应她:“没有没有。我本来怕扰了你,却不想你眼尖,倒是瞧着我了。”说话间子怜已经走到她面前来,可原先身边那个白底蓝花棉布上袄的女孩子却好似害怕的模样,连忙躲到后厨的门边去了。 见璧晗注意到了自己身边的女孩子,子怜尴尬地笑笑,而后便道:“这是我小妹子茵,怕生得很,邵小姐别见怪。” “你妹妹?”璧晗闻言却来了兴趣,“怎么原先没听你说过?好像一直也不曾见过。” 子怜听了,不自禁地轻轻叹了口气:“子茵一直在后厨帮忙,没去过前面,邵小姐自然没见过。她小时候淘气受了伤,脸上留了条长疤好不了了……家中只剩我们两人,留她一个在乡下我不放心,便就求着霆少让她也来司令府打打下手帮帮忙。没想到霆少知道了,不仅给我们安排了大的房间,还特意让徐大夫来给她看伤。虽然那伤已经没办法了,但总归还是霆少的一片好心。” 璧晗听了,心里一阵动容,于是微微笑道:“让她过来吧,别总是躲起来。” 子怜听了却是有些为难:“只、只怕……只怕吓着邵小姐。” 璧晗却是摇头,诚恳道:“总不能让她一辈子都躲着人。” 子怜听了,心里也觉得是这么个理,犹豫了一下,便转回身冲着小妹招招手:“子茵,来。” 躲在门边的子茵害怕地摇摇头,但见璧晗面上微笑和善,姐姐又坚持着,她自己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低着头,极慢极慢地走到了那二人面前。 “你是子茵?”璧晗笑着看她,语气很是温柔。 子茵脑袋垂着,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璧晗见她一直低着头,于是就蹲下身来:“你多大了?” 子茵仍旧没有抬头,但说话的声音却很是清脆:“十一了。” “声音真好听。”璧晗笑,“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好不好?” 这话一出,子怜子茵皆是惊讶。子怜摇着头连说怕是不好,子茵终于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她。 璧晗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和子怜还是有三四分像,只是年纪还小,几分稚气未脱,也是很可爱的,只是脸上那道从下巴长至眼角的疤痕初初看去确是吓人。子茵见她笑容这般和善,心里原本的自卑与害怕便渐渐地消散了去。可是一想到跟在她身边就要去前院,子茵心里终归还是不敢。 璧晗依旧是笑着,心里想的是子茵因着容貌的事肯定是不愿意去学堂的,但子怜聪明机敏,妹妹一定也不会很差,于是又道:“我整日都闲着,你若是愿意,便陪我说说话,偶尔也跟着我读读书,写写字,好吗?” 子茵听见这个,心里那渴望学到知识的愿望又变得强烈起来。随着年纪渐长,她内心里是很期望去学堂学些知识的,可是因为脸上的伤,她从来没敢向姐姐提起过。而子怜知道她因为这伤心里很是自卑,亦从不敢问她想不想去上学。既然璧晗这样提了,她沉默着思忖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璧晗见状,高兴地拉起她的手,道:“那你随我来罢。” 子怜见妹妹终于愿意迈出一步,心里想着将来她或许就会越来越好,于是十分感激地看着璧晗,璧晗仍旧是以温和的笑意回视她。 于是这个下午,子茵学着璧晗把宣纸裁了,认认真真地跟着她学着认字、写字,子怜有时候会悄悄来瞧一眼,见到妹妹这样认真好学,心里何尝不开心。而霍霆宇回来的时候,见璧晗对着身边的女孩子和善而可爱地笑着,一双眸子终于有了光彩,他心里更是无比的高兴。 日子就是这么一天一天过去,有了子茵的陪伴,璧晗的脸上终于多了许多笑容,而子茵也因为她的开导和帮助,渐渐地把活泼的性子展现了出来,两人感情也越发地深厚起来。 这天,霍霆宇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然他不曾意料到的是,璧晗竟是静坐在院里的石桌旁,以手支额地睡着了。秋日的夜风携了凉意漫卷在院子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6 里,霍霆宇知道她身子弱,一面怕她会受凉,一面又怕她这样睡着醒来时会头疼,于是轻步上前想要抱她回房,却冷不防地闻见了她身上的酒味——怕是喝了不少呢。才撤了酒壶酒杯下去的子茵在这时刚返了回来,霍霆宇见了她,便轻声问:“夫人怎的喝了这么多酒?”她向来是不怎么喝酒的,今日喝了这样多,或许是心里郁结难抒。 子茵见霍霆宇蹙了眉,纵然他语气温和心里也不免有些害怕:“邵……夫人说,今日是什么……高先生的生辰,所以就喝了些酒。”子茵说话时心中其实很是纠结:霆少总是称她为夫人,可她又总让我们叫她邵小姐,这又是夫人又是小姐的,到底该叫什么好? 霍霆宇听完只觉心里忽地一空,身上的气力仿佛也被瞬间抽走了好些,脸上温和的神情也突然之间凝结,一时间定定地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子茵见他这般反应心里更是慌了起来,但很快霍霆宇就已转过身去,轻稳地抱了璧晗往房里去。璧晗在恍惚间感受到了一丝稳靠,又因为在梦中正有高璮卓陪伴,于是不自觉地,嘴里含糊地发出了声音:“璮卓……” 霍霆宇听得身子猛然一颤,原本眼里的温柔与细心就这么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混着讶异、茫然、怒意以及难过的眼神。他只觉得她软软的一声“璮卓”,带了不舍、娇柔、依赖以及浓浓的思念和牵挂,她明明就在自己身边,可她的心却死死地拴在高璮卓那里怎么样也回不来!这让霍霆宇心里如何能忍! 他抱着她回到房里,就在将她放往床榻的一瞬间,璧晗双手仍然环抱着他的脖颈,嘴里依然是含糊的一声“璮卓”。霍霆宇闻声身子又是一顿,双眉再次蹙起来,眼睛里的不悦也愈发地浓。 “璮卓你等我……三年之后,我们就能在一起了。”璧晗抱着霍霆宇,满是醉意地说着。她的嘴角美好地上扬,仿佛承载了对未来生活无限的幸福的向往。霍霆宇被这一抹微笑彻底激怒,他原本还抱着她,这一下忽然地就生出了满满的厌恶,他双手嫌鄙地一丢,璧晗整个人就重重地堕入床中,她猛地蹙眉,双眼迷迷糊糊地睁开看了一看,但因为喝了太多酒,随即又阖上眼沉沉地睡了过去。霍霆宇心中有怒,大步转身就走,连被子也没给她盖一盖。 翌日清晨,璧晗还在沉睡着,却倏地被一阵猛力摇醒。她顶着头痛以及浓浓的睡意尽力睁开眼,面前霍霆宇的一张脸还真是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立刻换衣服,走。”区别于往常的好言相向,这一回他的语气异常的冷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璧晗被这样的语气吓醒了大半,但很快她的底气又足了起来:她不认为现在除了高家人的性命,霍霆宇还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她的,但是在她印象里,自己最近并没有做任何挑战霍霆宇底线的事,也没有说任何激怒他的话,他如今这样的态度,恐怕不会用高家人来威胁自己。 很快璧晗就换好了衣衫下了楼,她跟着霍霆宇坐上车,汽车在两人冰冷的沉默间驶离了司令府。 然而道路越看越熟悉,璧晗本就因为头疼而一直蹙起的眉锁得愈发地紧。终于,约摸三四个小时后,汽车开进了璧晗料想到的泗杭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转头瞪向霍霆宇,目光厉厉:“你带我来泗杭做什么?!” 然而霍霆宇只是冷笑着,并没有回答她,但回视她的目光十分冷利,让璧晗没由来地开始害怕,她不知道他又想搞什么名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这是自她回到他身边以来他第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她心里的预感极差,可又实在猜不到他的真实意图,一时间紧握成拳的双手不自禁地渗出了冷汗。 车子在医院后门停了下来,璧晗跟着霍霆宇下了车,一直走到医院里最偏僻的方位,那里是医院里最老的住院楼,如今几乎是不安排病人住在这里的。她又跟着霍霆宇继续走上楼去,上到最顶层,楼梯口的两个士兵见是总司令来了,连忙立正敬礼,霍霆宇面色冷峻,只微微点头,而后大步直直走到走廊的最尽头。两个人静默无声地站在那一扇病房房门前,此时此刻璧晗的心慌不安达到最大程度,满手心冷汗、紧紧攥拳的双手已经不自禁地轻轻颤抖了起来。很快房门就被打开,彼时霍霆宇已经走开,只有璧晗一个人站在那里。她万万想不到,这间病房里躺着的人,竟然会是自己的丈夫高璮卓! ☆、第十二章 (4) “璮卓!”她惊叫着奔过去,一双眼睛瞪得奇大——这是他们夫妻自泗杭入狱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她真真是想不到霍霆宇竟会让自己见他,也真真是猜不到霍霆宇心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然而很快她就发现了异样:“你怎么瘦得这样厉害?面色为何这样差?”她深深皱眉,颤抖地伸出手抚摸高璮卓蜡黄的脸庞,只感觉骨骼异常突出,眼窝也愈发地深,简直不像是以前的他了。 高璮卓突然见到她已经是又惊又喜,待璧晗急急奔过来,抓在他手臂上那样大的力度终于证实了这并不是他的幻梦时,那心里却又是五味杂陈,千万种情感复杂交织。他料到璧晗会有这样的疑问,可他竟不知如何去解释。就在这短暂的沉默空隙,房门再次被打开,身着白大褂的医生以及两个士兵一同走了进来。璧晗见到士兵跟随,本对医生没有起的戒心和警惕忽然强烈地涌上,她连忙起身挡住病床上的高璮卓,目光厉然地盯着手拿药盘的医生:“你要对他做什么?” 医生还没说话,两个士兵却大步一跨,一人一只手地钳住了璧晗,把她从床边带开,医生抓紧时间开始准备给高璮卓注射。 “你们不能伤害她!”高璮卓见那士兵这般对待璧晗,心下一急,不顾身子虚弱就要起来帮她。然而士兵并不给他机会,其中一个连忙上前用力按住他,高璮卓身体虚弱根本反抗不得,医生赶紧抓住机会,利落地给他注射。 璧晗被一个士兵死死拦住上前不得,这种情形使她心中更是疑惑,因而也越发地急切起来,不顾一切地冲着医生大声吼叫:“你给他注射的什么?!不要碰他!” 可连声的吼叫依然无济于事,医生注射完后连同两个士兵快步离开了,璧晗想要追上去问个究竟,但终是没有机会。 “璮卓你怎么样?他给你注射了什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试图追问医生无果,璧晗连忙回身坐到高璮卓身边,心里是满满的慌恐。 高璮卓却默然地摇头,声音里是从来没有过的无望:“是吗啡。” 仿佛脑袋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璧晗两耳嗡的一声,大脑忽然停止了运转:“怎么会……”她怎么可能相信,她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7 又怎么敢相信。她以前就听高太太说起过,吗啡这个东西就等同于大烟,对人是有毒害的,可有些大户人家为了让不成器的儿子不再出去寻花问柳或是流连赌场,就会给他们注射吗啡,让他们再没有出门的气力,但久而久之的,儿子也就成了废人一个。当初听起来颇为可怕的事情如今竟发生在自己的丈夫身上,然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消瘦憔悴如斯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何不痛心,如何不难受。 “别哭,”高璮卓缓缓抬手轻轻擦去璧晗脸上接连不断的泪,脸上却是微笑,“在我死前能够再见你一面,已经是很好的事了。我先前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别胡说。”璧晗闻言赶紧摇头,“你不会死的,你怎么会死,不会的……”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声音却是止不住地哽咽。看这情形,高璮卓已经被不止一次地注射吗啡 ,她当然也知道长期注射吗啡的最终结果的的确确就是一个死。然而她怎么肯信,又怎么肯去面对,只要一想到以前那样健康自在的高璮卓,璧晗心里就如刀割一般地疼。 可是很快,高璮卓就违心地催促璧晗赶紧离开:我宁愿你一直以为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也不要你为我现在这样不堪的状况而痛心难过。 “我下次再来看你。”璧晗明白他不想让自己见到他如今这般模样,而心中亦有话要去找霍霆宇问清楚,于是她并不坚持留下来,只是擦去了脸上的泪,难过不舍地离开了那间病房 。 霍霆宇在楼下的花园里等她。这个季节的泗杭,落叶被大风吹得漫空都是,就连霍霆宇的肩上都落了好些小碎叶。璧晗恨恨走到霍霆宇跟前,泛红的眼睛止不住地又漫上了厚厚的一层水,她甫一开口,豆大的泪珠就忍不住地滚落下来:“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他做错了什么!” 霍霆宇见她如此心底不由得一软,然而他还未开口,璧晗恨极的目光又迅速带上了锐利:“堂堂邯军总司令竟然公私不分,利用身份便宜暗地用龌龊手段报复平民百姓,真是卑鄙!” 她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霍霆宇心底刚刚泛起的那一丝柔软,他冷冷一笑,眸中眼光肃厉:“这些本该是属于高逸珩的!可惜他已经死了,否则他得亲自尝尝被这种害人的玩意儿一点一点折垮身体是什么感受!” “所以你就转嫁给璮卓,让他来承受这些痛苦?!”几乎是在嘶吼,璧晗死死盯着霍霆宇,一双泪眼通红异常,“你要报复、要泄愤就冲我来!璮卓何其无辜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 “我不过是让他知道他的弟弟买的这些害人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注射吗啡已经是最轻的了!”霍霆宇双眸怒睁,面色都微微泛起青来。他当初只是想通过这种方法来逼迫一直拒不开口的高逸珩交代罪情,却不想高逸珩竟然畏罪自杀了。可是后来他忽然发现,这个方法似乎可以让高璮卓三年之后再也无法同璧晗见面,那一瞬间他高兴得不得了:他一直认为只要高璮卓不再出现,他和璧晗就有可能再重新开始,再没有任何事物可以成为他们之间的阻碍。虽然他在心里应允过高璮卓不会伤害她,可是在她酒醉说出那一番话后,他才猛然发现,原来她的心始终是在高璮卓那里的,回到自己身边不过是为了保全高家人的权宜之计,其实她内心里一直期盼着三年之后与高璮卓重逢,到时就一定会毅然决然地离开自己,这是霍霆宇绝对不能忍受的,所以强怒冲动之下,他带着璧晗来了这里,让她看到了高璮卓的现状,企图能令她死心,可是他却忘了,他这样做,就恰恰好伤了她,也把她从自己身边再推远了一步。 他们于傍晚又回到琅州,璧晗沉默却依旧带着怒意地下了车,径直上楼回了房去。霍霆宇心里亦有气,所以也不管她,自己径直去了书房。 璧晗独自在房里静静坐着,一想起今日高璮卓这样的状态还有那吗啡的害处,她心里就好像有千万把小刀不断刺划似的,痛得异常厉害,眼泪也是止不住地往下淌。也不知是过了多久,她终于止住了哭泣,于是就想要出去走一走,不愿意待在这让人心情憋闷的房间里。她一个人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才走过电话机几步远,那电话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于是她回身去接起电话,还未张口,电话那端就已经传来一个又急又快的女声:“快!快通知霆少!我们姑娘要生了!人已经在医院了!毕竟是他的亲骨肉,怎么着也要来看看吧! 璧晗听着电话那头急急忙忙的话语,脑袋却仿佛又被重重击了一下,握着电话的手不自觉地越抓越紧,愣愣地眨着眼,嘴唇微微张着可是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喂?喂?”电话那头的阿婷察觉出了一点点异样,但她没有多想,仍旧是又急又快地说着,“赶紧告诉霆少呀!就说白小姐要生了,请他一定到医院来看看!这可是他亲生的孩子啊!” 阿婷着急慌乱的声音随着电话的挂断终于消失在耳畔,璧晗愣愣地在电话机旁站了一会儿,只觉得胸口渐渐地沉闷起来,就连呼吸都有那么一丝不畅通。但是很快她就转身去往书房,步子比起平常快了许多。 霍霆宇听到这脚步声已经放了手上的文件抬起了头,心里对她突然的到来多多少少充斥了些期待。可是他万万想不到竟然是她告诉了自己这个消息:“白小姐要生了,她们请你尽快去医院看看,毕竟是亲生骨肉。” 她说这话时面无表情眼神语气更是毫无波澜,也不多做停留,说完话便就离开了,只留下霍霆宇一个人还坐在那里发愣。 可是他并没有去呢。 璧晗依然是去了院子里散散心,可是许久都不见霍霆宇出门。他竟然这样对她?璧晗心里存了疑问。如果他不爱她,那为什么她会有他的孩子?孩子既然要出生了,那他……会娶她吗?可是很快璧晗就用力地摇了摇头——真是疯了,怎的平白无故操心他的事情? 但临睡之前,霍霆宇却来找了璧晗。 “我……”这一次他眼中不再带有怒意,可目光却闪闪烁烁,语气也犹犹豫豫,“我和白玉蝶不是……” “霆少的家事无需对外人解释。”璧晗面上平平静静的,眼神也依旧是淡淡的,似是毫不在乎的样子。 “璧晗,不是这样的,那天我……” “霆少的家事,我无权过问。”璧晗谦静地一笑,很是礼貌得体,可越是这样的笑容,越生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冷感。 她既是如此,那也就没什么需要解释的了。霍霆宇心里虽然还是不安,可璧晗这样的态度让他忽然失去了解释的想法——你对我……真的已经到了毫不在乎的地步了? 他黯然垂眸,转身打算离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8 开,可是璧晗忽地想起什么,又叫住了他。霍霆宇以为她终归还是在意,心里不由得又重新燃起希望的火苗,然而她说出口的话,却恰如一盆冷水兜头浇下,淹灭了他心里那一星点的希望:“我想每周见一次璮卓,希望霆少可以答应。” 又是为了他。 霍霆宇蔑然一笑:“如果我说不呢?” 然而璧晗好像早有准备似的,他话音才落,她的右手已经迅速抓过手边果篮里的水果刀,锋利的刀尖正正对着自己的脖颈,目光锐利,寒气逼人:“霆少必须应允。” 霍霆宇万万想不到她竟会这样威胁自己,然而他沉默着不说话,却不想那刀刃就已经扎到了她脖颈的皮肤上,殷红的血在白皙的皮肤和闪亮的刀刃上显得尤为刺眼。 “你做什么?!”他惊怕心疼地上前一步想要夺去她手里的刀,可是她早就把那刀子贴在脖颈上,他只要去夺,就会割伤她的脖子,危及她的性命。 “好我答应你,你马上把刀放下!你已经受了伤,要赶紧包扎!”霍霆宇见她眼神决绝,心里真是怕她有个什么好歹,万分紧张担忧之下只得是无奈答应下来。 “希望霆少不会出尔反尔。”璧晗听到他答应,死死贴住脖子的刀刃终于一点点松了开来,她举着刀的手也一点点放了下来。霍霆宇见她已经不会再伤害自己,于是忙不迭喊人拿药来包扎,可璧晗依然是冷冷请了他出去,拒绝让他照看自己。霍霆宇无奈只得离开,然而一阵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子怜接起之后赶忙跑来请他去接:“是黎先生的电话。” 第二日霍霆宇终归是去了一趟医院——若不是黎剑航亲自打的这通电话,他或许是绝不会去的。 “她失了很多血,暂时还昏睡着。虽说生得很艰难,可孩子很好。身子虽然弱些,但也还算健康。”彼时白玉蝶还昏睡着未醒,黎霍二人便在病房外说话。这是霍霆宇头一次见到这样虚弱的白玉蝶,脸色苍白如一张宣纸,安静躺在那里,一点生气也没有——至少在他印象里,她总是娇妩伶俐笑吟吟的。 “去看看孩子吧。”黎剑航见他一直沉默不语,于是又道。 “不必了。”黎剑航已经转身,可霍霆宇却开口拒绝了,“我走了。” 脚步还是快稳如往常,听不出半点的乱,黎剑航看着霍霆宇的背影,终归是幽怅着叹了口气:他知道霍霆宇心里始终惦念着璧晗,纵然和白玉蝶已经到了如今地步,霍霆宇心里也没有丝毫的动摇;而自己……能够像个寻常人家的丈夫似的悉心照顾刚刚生产完的白玉蝶,他心里已经很是满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其实……我内心里还是觉得……蛮对不起小霍的…… ☆、第十三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又要开始虐人了 罪过,罪过 秋意越发地浓,风也越来越凉,琅州满城黄叶纷纷的时候,泗杭也是差不多的景色。中午的阳光达到最炎热的温度,可秋风肆意地奔卷着,倒使得人们感觉不那么热了。花瓶里的花儿又被换上一束新的,淡淡的香气在并不宽敞的空间里一点点弥散,很是馨雅。高璮卓温和的目光如温水暖暖萦绕璧晗周身,她将花枝简单理了,而后才坐到高璮卓身边。比起上次来看他时,他又瘦了一些。颧骨愈发地突出,面颊凹陷得也更深了;皮肤毫不光润,面色也是难看,就连那双从前向来温和明朗的眼睛,如今也是时常散漫空洞着,完全没有一丝神采。 璧晗心里虽是痛得厉害,可面上也不敢多表露,只得是淡淡笑着把带来的食物拿到他面前,柔声道:“我给你做了点心,你尝尝。” 今天高璮卓的状态算是不错,情绪平和,意识也很清醒。他看着盒子里精致漂亮的他曾很喜欢的点心,颤颤伸出手轻轻拿起一个,面上虽有笑容,可心里却是无比的哀然:他知道自己这个样子,身体其实已经废得差不多了,他终归……还是成了废人一个。 “味道很好。”高璮卓吃了点心,满足地微笑。可璧晗看见他笑容这样温朗,心里却越发痛得紧了。她也知道他的身体到现在已经完全不行了,每日都被注射吗啡,哪里还能有健康的身子。她也不知道他还能撑多久,她更加不知道,如果哪天他忽然不在了,自己又会是什么样子。 “怎的这样疲惫?”高璮卓见她眸中面上全是倦意,不禁就心疼起来,轻抚着她面颊的手也颤得更厉害些。 自从知道高璮卓被注射吗啡以来,璧晗日夜担心着他,夜里也睡得不安稳,时常会做噩梦,加之为了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能够多一些,她在来泗杭的这天总是起得特别的早,坐着车子一路颠簸着赶过来,自然是十分的疲累。 “累了就躺一会儿,你这样我心疼。”高璮卓看着她眼下两团重重的乌青色,知道她定是休息不好,为了自己定是日日担忧,心里随即痛得越发厉害。 “我不睡,”璧晗却是慌怕地连连摇头,“我怕一睁开眼,你就不在我身边了。” “怎么会,”高璮卓笑容如昔,像是春天的风拂过脸颊,暖暖的,柔柔的,“我一直在这里,睡吧。” 璧晗带着不安和怀疑轻轻俯身枕在他身上,他的手轻轻抚在她脸颊,指心柔柔从她眉上走过,而后疼惜地抚着她的头发,最终停在了她发间那枚白色梅花卡子上。这是当初他送给她的,如今她每次来时,发间都别着这个。 “这卡子你都用旧了,应该……换个新的了。”他轻轻地说着,嘴角仍有微笑,可眼神却是极落寞的。 “不止,将来我们还得换新的衣服、鞋子,嗯……我们还得有新的房子,这些可都得我们一块儿换的,你可不许躲懒全让我一个人做了。”璧晗明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面上却故意装作不懂。她亦是微笑看着高璮卓,可心里却是止不住地发苦。 高璮卓闻言不再多说,依然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她记得从前他的手掌温暖稳靠,虽然只是很轻很轻地在她发间抚着,可是总能给她一种极为安心的力量。可是如今那手掌温暖依旧,可那让她镇定安心的力量,却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双眼轻轻合上,璧晗终是沉沉睡去。她实在是太累太困了,而今日挨在高璮卓身边,她心里终于安稳下来一些,因而这一觉睡得比往日沉得多,她的眉头,也终于没有再蹙着。可不知是过了多久,一股持续不断地颤动越发强烈地传来,璧晗越发觉得不适,眉头渐渐蹙起,双眼终于睁开。她只觉这颤动是来自于自己枕着的高璮卓,心下一惊,即刻就直起身来,果然见高璮卓全身颤动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69 ,面色扭曲,似是很难受的模样。 “璮卓,璮卓!”她赶紧抱住他,心慌得不行。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直吓得面色惊变,眼睛倏地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雾。 高璮卓此时极为痛苦,呼吸急促,全身不断抽搐着,脸色极其难看,面上亦是极端痛苦的样子。璧晗见他如斯模样自己也真是绞肠剜肉般地痛。她还记得小时候被锤子砸了手指,那种揪筋刺心的钝痛直疼得她整只手都不断地颤抖,后脊梁也控制不住地发麻,而今高璮卓难受得这样厉害,她自己见了,那心里的痛比起当初铁锤伤手简直是超出百倍千倍不止。忽然,她的双手被高璮卓死死抓住,就连身体也被他带得有点颤抖。高璮卓从来温和的眼睛倏地闪出凶恶阴冷的光芒,他一手狠狠掐住璧晗,一手用力揪扯她后脑的头发,见她因疼痛而变得扭曲的面容,他心里竟然涌出病态的喜悦。璧晗极端吃痛地看着眼睛微微发红、此时此刻仿佛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高璮卓,汹涌的眼泪肆意地涌落,心脏似乎沉入了无底的冰凉的海,看不到光亮,寻不到温暖。 “璮、卓……”他的力气越发地大,璧晗痛得受不住,无比艰难地开口唤他。她眼里的痛苦和绝望仿佛冰雪触到皮肤,为这疯狂的意识注入一丝清醒,高璮卓略略一怔,抓着璧晗的手微微一松,璧晗赶忙趁机起身挣开了他。然而这种状态并没有随着那一瞬间的愣神而消失,高璮卓仍在可怕地抽搐,随着持续时间的变长,他甚至都开始模糊了意识。心疼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接连滚落,璧晗忙要出门去叫人,而病房门却忽地被打开,一个医生带着两个护士急急忙忙奔进来,护士们使劲按住抽搐严重的高璮卓,医生尽快地给他注射了一针。随即高璮卓就不再抽搐,整个人安静躺了下来,眼眸闭合着,像是睡着了。 “他……” “醒过来就好了。”医生知道她想问什么,但因着霍霆宇吩咐过不可以跟她说太多,于是赶忙收了东西带着两个护士就急急地走了。 璧晗听见医生这么说,心里终于安定下来一些。她又重新坐回病床边的椅子上,紧紧地攥着高璮卓有些发凉的手,一双眸子定定地凝着他丝毫不敢移开。又不知过了多久,高璮卓终于醒了过来,璧晗见他又重新望向了自己,赶忙就擦掉了脸上的泪,声音哽咽却温柔着道:“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高璮卓此时乏得很,想伸手为她擦擦泪,却完全没有力气,只能轻轻摇摇头,极力挤出一个试图让她能够放心的笑容,可心底眼里终究满是歉意:“还疼吗?” 璧晗流着泪摇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一想到他在未来不知道多久的时日里每天都得忍受这样的痛楚与折磨,一个原本健康的人每时每刻都要承受这心理与身体上莫大的打击,她实在心如刀割,而那种钝痛直疼到心里去,之后再毫不留情地蔓延开来,痛得她整个头皮都不住地发麻。 “吗啡成了瘾,就是这样。”过了许久,高璮卓终于有了说话的力气,于是就慢慢地说给她听。他的手终于有力气轻抚她的面颊,温柔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一双眸子里满是心疼与歉意:“伤着你了。”璧晗温热的眼泪浸进他冰凉的手心,高璮卓无比珍惜这或许已经为数不多的与妻子温情相处的时刻,但终究,还是违心地开了口:“今后……不要再来了。” 他这话才落音,璧晗已然抬头定定望着他,紧紧咬着唇连连摇头,还没开口,才止住的眼泪忽地又接连滚下来,一时半会儿怎么样也收不住。她俯身,双手张开紧紧地抱住了他,终是再也忍不住地放声大哭。自高家出事以来,璧晗一直忍着撑着同琬之夫妇一块儿处理家中的事务,生怕自己一丁点的没撑住就会拖了高璮卓的后腿——她太明白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在内她还需要他的安慰和照顾,那便太让他劳心劳力劳神了。而她的心思高璮卓又怎会不知,他明白她在努力处理好家事好让自己省心,他也明白自己只有继续撑下去不被击倒,才能为她为高家遮些风挡些雨,让她继续有人可以依靠。他们就像两棵紧紧挨着的树,相互倚靠相互支撑,都必须有对方的陪伴,才能更好的存在。可是今天,高璮卓却主动伸手想要推开她,璧晗只觉得自己像是挂在枝头经受着腊月寒风的一片干枯的叶子,风如果再大些,她或许就该永远离开这棵大树了。 她伏在高璮卓心口几近崩溃地哭着,心里的苦涩与疼痛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种时候她往往无比地恨自己:恨自己救不了他,更恨自己间接地毁了他。 ☆、第十三章 (2) 从泗杭回来的时候,白玉蝶已经又住了进来,彼时璧晗心情不好,便没去看看她,然她的不理不看,却使得下人们私议纷纷,都说是夫人瞧不上外室,议论的人多了,总有传到璧晗耳朵里的,她便就把手袋里的纯银小平安锁拿出来,差了子茵给白玉蝶送过去。很快子茵便送了平安锁回了房里来,璧晗见她神色不对,便温声道:“这是怎么了?先前还高高兴兴的。” 子茵见她问了,不敢不答,于是撅着嘴道:“您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你不喜欢她?” 子茵依旧是撅着嘴点了点头,道:“她用这种手段住进来,心眼坏。” 然璧晗却是被她说得疑惑了:“什么手段?” “孩子呀!”子茵道,“她有了孩子,霆少不可能不要她,她凭着孩子住进来,就是要抢您的位置。她心眼坏,不是好人。” 璧晗听完子茵这一串话,这才明白了:连子茵这种十几岁的孩子都这样想她,更何况是司令府里其他的下人呢。 “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璧晗拉了子茵到自己面前来,正色道,“要尊重白小姐,记住了?” 然而子茵心里很是不平:“她这样坏,您为什么还对她这样好?”她一直知道璧晗以前住过司令府,霍家人都对她很是满意,可后来她突然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再后来,白玉蝶就住了进来,还怀着霆少的孩子,但自从璧晗回来后,白玉蝶又离开了司令府,直到孩子出生才再住回来。自打跟了璧晗后,子茵就觉察到这三人关系中的不对,虽然也偷偷问过姐姐子怜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姐姐嘴巴紧得很,一个字也不告诉她。所以她只好自己联系这一切,觉得是白玉蝶横插一脚使得璧晗和霍霆宇产生误会从而分开,然后就借着身孕入住司令府企图坐稳司令夫人的位置,可是她万万想不到,霍霆宇最终还是把璧晗接了回来,她没有办法,只能是乖乖地搬出去,然而孩子现在出生了,霍家的孩子不可能流落在外,于是霍霆宇只能又接他们母子回来。所以在子茵心里,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0 白玉蝶就是个抢人丈夫的坏女人,她不该获得别人对她的好,也不该被尊重。 “好多事情你不明白,”璧晗说完这句却顿了一顿,而后才继续道,“也不需要明白……你只需记住,白小姐不是坏人,要尊重她,就够了。” “可是……”子茵还想继续说什么,璧晗却轻轻摇了摇头,面上很是疲惫。子茵知道她这是要休息了,于是只好闭上嘴不再说话,默默地退了下去。 因着那孩子半夜啼哭不止,璧晗被这哭声所扰,一晚上都睡得很浅,第二日早上也是被孩子的哭声吵醒。她换了衣服起来,挽好发髻正要下楼,却还听得孩子不止的哭声。踌躇了一下,她还是决定去看看。 果然,房间里白玉蝶和阿婷为了哄这孩子十分地费心费力,阿婷喂他牛奶他不要,白玉蝶只得一直抱着他,柔声柔气地哄。 “我来吧。”璧晗见那主仆二人极是着急的模样,终于决定走了进去,目光很是温和。 对她的到来白玉蝶心里很是惊诧,但见她温和的目光柔柔地注视着孩子,便也友善地一笑,把孩子交给了她。然而阿婷却是一万个不愿意,她正要开口,太了解她的白玉蝶就止住了她。没过多久,孩子在璧晗怀中果然渐渐地安静下来,璧晗见他不再哭了,于是就冲他扮几个鬼脸,孩子果然咯咯地笑起来。就是这时,她看见了孩子项上正佩戴着她送的平安锁。心里不禁蓦地一顿,她被白玉蝶这样阔的心胸而惊异,心底不免就有些动容。 “你带孩子倒是有经验。”白玉蝶终于听见儿子的笑声,心里也终于安稳下来,脸上也添了一丝笑意。 “以前小侄子出生的时候有帮着照顾过。”璧晗轻轻说着,脑中却想起了活泼可爱的以宁。以前她同高璮卓经常帮着照看他,每每看到以宁的笑脸,他们自己也格外开心。就这么想着,璧晗不由得轻轻一叹:不知道以宁现在怎么样,一定又长大了好些吧,妈妈不在身边,他是不是也会思念她呢?而很快地,她又想起尚在牢中的高琬之:璮卓被霍霆宇这般折磨,那姐姐在牢中一切都安好吗?无病无痛吗? 璧晗抱着孩子哄了一会儿,而后就把他重新放回白玉蝶怀里,同时说道:“方才你只是抱得他不舒服了。你的手要这样,这样,对,他就觉得舒服了。” 白玉蝶认真地学着璧晗教她的,面上的笑容更加舒展一些:“你若是不来帮我,说不定他还要哭很久呢。” 璧晗闻言也是笑一笑,抬眼正好见秋日的阳光透进窗户里来,便就道:“外头倒是暖和,可以抱他出去走一走。” 白玉蝶还来不及开口,憋了很久的阿婷就已经说起来了:“秋日里风大着呢,要是把我们小少爷凉着了回头再生了病,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阿婷!”白玉蝶赶忙喝住她,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这样无礼!”言罢又赶忙向璧晗道歉:“实在是对不住,阿婷总是这样莽撞。你千万不要生气。” 璧晗听完轻轻摇摇头,话虽是对着白玉蝶说的,可看着阿婷的目光却极为清冷:“不打紧。只是她再这样下去,只怕会害了你。” 她这一句说完,整个屋子的气氛瞬间就冰冻了起来,阿婷被她这样的眼光所震慑,不敢再多言,而白玉蝶面上却是有几分尴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了一会儿,白玉蝶终于开口岔开了话题:“我觉着你说的对,是该抱着孩子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的。” 于是阿婷便赶紧用较为厚实的毯子包住了孩子,又给白玉蝶加了一件厚的斗篷,这才放心让他们母子出去。 秋日的阳光又柔又暖地包覆着人,孩子虽然是被妈妈抱在怀里,可一双干净的眼睛被花园里的所有东西牢牢吸引了过去,一会儿盯着这儿看,一会儿凝着那儿瞧,很是认真的模样。璧晗看着这样可爱的孩子,却忽地又想起白玉蝶跟她说的那句话——“你还是第一个来看他的人呢”。第一个,所以……就连他的父亲霍霆宇,也没有见过他吗? 细细想来,霍霆宇好像有一个多月没回来过了。那天她是看报才得知,楚邯联军在衢州同郢军开战了,霍霆宇也已经赶了过去。那一会儿她蓦地又记起去年秋天,霍霆宇赴垚家口前线,回来的时候疲惫憔悴至极……可是很快她就轻轻笑了一笑,极是清冷:怎么,邵璧晗,你现在还是会担心他么? 像是指间漏过的细沙般,一整个十月在秋风里悄然滑走,可是司令府里因为有了一个宝宝,忽地就平添了许多的生气。因着璧晗对白玉蝶和孩子很好,底下的下人们也不敢再私语纷纷,至少面上对待白玉蝶母子很是和善恭敬。有了璧晗之前的教导,子茵对待白玉蝶也客气了许多,毕竟是孩子,对待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又确是发自内心的好奇和喜欢,就连花园里开的第一朵芙蓉,也是她亲手摘了拿来逗孩子玩乐的。 “这段时日有懈怠,字不如先前好了。”这一日璧晗仍旧是教着子茵写字,只是态度比往常要稍稍严厉一些。 子茵见她这般神色,立马知错了似的低下头,给人看着倒是可怜。 “今次便罢了,但午觉起来必须好好练上几个小时。”璧晗略收了严厉神色,看着树上娇美的芙蓉柔声地问,“可还记得我昨日教你的那首诗?” “记得,”子茵见她没有那样严厉了,面上的神情又稍稍地轻松起来,“千林扫作一番黄,只有芙蓉独自芳……”她才说完两句,却听得另一个声音稳朗地接了下去:“唤作拒霜知未称,细思却是最宜霜。” 子茵闻声便回了头,果然就是霍霆宇。可璧晗却毫无反应,只默默地回了房去。子茵见她表情有异,也不敢多说多问,只好自己向稍有黯然的霍霆宇躬身行了个礼,而后就赶紧退了下去。 直到傍晚,子茵认认真真写完了字,才敢借着这个由头进了璧晗房间,在她看自己写的字的同时,小心地观察着她的神色。 “霆少瘦了好多,所以厨房做了好多好吃的,您今晚一定要吃多一点呐,千万别浪费了。”此时璧晗淡淡的神色如往常一般,子茵心里也把不太准,于是就旁敲侧击地说着。 听她说完,璧晗翻着纸的手却是微微抖了一抖,目光在正看着的某一个字上停了一停,随即才又淡淡地道:“比早晨的字好一些了,但还是要继续练。”她将所有的字看完,复又交还给子茵:“行了,去玩儿一会儿吧。跟子怜说一声,晚饭我不吃了。” 她既是这样的状态,子茵也不敢多说多留,只是拿了纸乖乖地退了下去。那房门一关,璧晗的双眼就迅速闭上,短而沉地叹了一口气,好像是心里压得太紧,她必须释放一些出来。这段时日以来她常常去看高璮卓,有好几次都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1 亲眼看见他瘾症发作却死命凭着毅力咬牙坚持着,企图挺过这样磨人的痛苦,而在他痛得这般钻心噬骨的时候她却真的是束手无策,根本不知道能够为他做些什么——她心里清楚不应该去找大夫,继续给他注射吗啡只能是害了他;可是不注射吗啡,她就要眼睁睁地看着他继续痛苦抽搐如斯,被折磨得生不如死,她心里如何承受得了?每每眼见这样的场景,她心里对霍霆宇的恨就又加深一层:如果不是他,璮卓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高家又怎么会到如今地步?可是当她知道霍霆宇急赴前线的时候,她心里却忽然地慌、紧张起来,她竟然在担心他的安危!而方才她故意不去看霍霆宇,就是因为她怕当她看见那么疲惫消瘦的霍霆宇时她心里就连恨他也再不能够了。彼时她真是对自己失望透了:邵璧晗啊邵璧晗,你怎么就连恨一个人,也做不到专心呢? ☆、第十三章 (3) 这天又是去泗杭看高璮卓的日子,璧晗依旧是早早地出了门。秋日的清晨寒意甚浓,她把肩上的木兰色披肩裹得更紧些,但从渐渐转亮的天色看来,今天的天气应该会很好。 走进病房的时候高璮卓尚睡着,璧晗也不叫醒他,只是轻步走到窗前,把带来的花取代了旧花插到花瓶里,又略略整理一下,而后才轻轻在高璮卓床边坐下。 怎的这样消瘦? 她看着他越来越瘦、面色也越来越差的一张脸,双眉不自觉地拧起来,心里又仿佛被一只大手死死揪住,痛得要紧。仿佛有感应似的,高璮卓就在这时醒来,清晨第一眼映入眼帘的人就是她,他面上满足地显出了高兴的笑容。 璧晗见他心情好像很好,便也微笑,而后又道:“天越发地冷了,我想着给你带点衣服和被褥来。” 高璮卓微微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一直看着她。 “上次你不是要我带点水果来么,你看看,都是你喜欢的。”璧晗起身把桌子上的小篮子拿过来放在床边的柜子上,笑意温婉,“想吃哪个?我给你削。” 高璮卓闻言便挑了一个,璧晗随即拿出篮子里的水果刀仔细地削起来。 “璧晗……”看她低头娴熟地拿刀削着水果,高璮卓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凝着她的眼神也越发不舍。 “嗯?”她依旧专心削着水果,没有抬头去看他。 “这段时日,辛苦你了。”高璮卓伸手为她把垂落额边的碎发轻轻拢到耳后,手指顺势抚在她侧脸,那温度透过他发凉的指尖一直传到心里去,是最后的纪念。 被他这一句说的心里一颤,璧晗眼底迅速蒙上一层水雾,眉头又要皱起却迅速用微笑掩过:“你我夫妻,怎么会辛苦。” 夫妻。这个词一下子划痛了高璮卓内心——这本该是他用尽全力来保护的妻子啊,可现在却让她承受了所有的痛苦,让她来顶住所有的灾祸。 “今后再不会了。”他说完话,手从她脸上收回,五指紧紧攥在一起,好像是要存住这温度。 璧晗只觉得他今日有些奇奇怪怪的,于是疑惑着抬头去看他,只见他目光里浓浓的不舍和歉疚丝毫没有掩饰,她心里一难过,眼里的水雾又要漫上来:“怎么了?” 高璮卓向前俯身抱住璧晗,那股寒梅香气熟悉地环绕着他,他心里一痛,双眼霍地闭了起来。璧晗只觉一滴水从她耳后顺着脖颈流下,滑到颈窝里——是眼泪么?她随即轻轻挣开他,目光才对上他的眼,他的吻便即刻温柔地落到她唇上。璧晗的眼泪也终究没能忍住,滚烫地坠下来,落在被子上,迅速地化为一片圆痕。 手上的刀在这个时候被他拿走,璧晗猛然察觉不对,赶紧按住了那只手,满眼惊诧地看着他:“璮卓你这是做什么?” 高璮卓现在浑身的力气尚不如璧晗一个女子,他拿着刀的手被她拼力按下,挣脱不得,便就如实告诉了她:“我这个样子越拖只会越痛苦,不如趁早了结,你也不会再被我拖累。” 璧晗闻言只觉脑中一空,难以置信地望着高璮卓,随即便是猛烈的摇头,喉头仿佛被死死堵住,涩痛着半天无法开口。 “我若是死了,霍霆宇就失去了筹码,届时你不受他威胁,就可以毫无牵挂地从他身边逃走。我死了,你就自由了。”高璮卓定定看着她,又想起当初在锦屏,深夜里她落胎时那样钻心的疼痛。他知道她心里必然是伤痕累累,那目光一动,是万般的怜惜与心疼:“你吃了太多苦,今后的一切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璧晗听完仍旧是猛烈地摇着头,泪水一行接一行地滚落下来。她心里此时抑窒得难受,根本无法说出话来。但高璮卓显然是心意已决的样子,她内心仿佛是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痛得头皮都发了麻,可双手仍旧是死死按住了高璮卓拿着刀的手。两人沉默着冷峙了一段时间,忽然地,璧晗觉察到高璮卓的异常:他的手倏地开始微有颤抖,连同他紧紧捏着的那把刀,也开始抖动起来。 “璮卓,璮卓!”她知道他是瘾症发作了,一直按住他小臂的手赶忙撤开,双手急忙扶住已经开始抽搐的他,眼泪再一次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刀子从不断抽搐的高璮卓的手中掉落在被子上,但他仍旧极力试图去抓住它。 “不要……璮卓,不要……”璧晗哭着去拦他的手,可高璮卓已经下了决心,她怎样也无法使他打消念头,只有一个劲儿地哀声求他。 高璮卓抽搐的程度渐渐地加重,额角青筋都极为清晰地凸了出来。璧晗紧紧环抱住他,真真切切地感受着他的痛苦,她的脸紧紧贴他额角,纤瘦的身子尽全力地死死环抱住他。这时候她简直哭不出声音,她即便再紧地抱住他也不能够停止这样折磨人的抽搐和痛苦,心里的绝望和无助和着痛蔓延至全身,每一处经络都痛得那么分明。 “璧晗……”在还有一丝理智尚存的时刻,高璮卓拼力艰难地开口,手指仍旧是不停地伸抓着,企图去拾起那把水果刀,“帮……帮我,帮我……” 秋日的暖阳极明朗地照进来,刀刃反射着光线,格外明亮。璧晗闭着眼猛烈地摇头,她怎么可以让高璮卓死! “帮我……”高璮卓知道他抓不到那把刀子,便抬手紧紧抓住了璧晗的手。璧晗猛然吃痛,双眉紧蹙,一双泪眼哀然地看着面容扭曲的丈夫,内心的绝望和痛楚像狂狼一样剧猛拍来。 “我不能再拖累你……帮我……”高璮卓的双脚也开始乱踢,抓住璧晗手臂的手也越来越紧,他已经难受得快要撑不下去。向来最是温明的眼睛此时带着难以承受的痛苦哀求着死死盯住璧晗的眼睛,眼白的部分已经染上了越发变深的红。 纤细的手终于颤抖地伸出去拿起了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2 那把水果刀,刀刃亦是颤抖着一点一点接近高璮卓的胸膛。璧晗抽泣着抬手举刀,那晃动得不成样子的刀刃最终还是又落下来,不敢朝着高璮卓刺去。 “璧晗,求你……帮我解脱……”高璮卓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弱,只有抽搐和身体上的痛苦还在不断地增强。他依然是死死盯着璧晗的眼睛,那里面除了对死亡的强烈渴求,再无其他。 刀刃在明暖的秋阳中变得金光闪闪,那样的光亮直直地刺痛了人的眼。刀尖刺进皮肤涌出殷红的血,白色的衣服上即刻开出一朵又大又艳的血花,像是噩梦中魔怪张开的血盆大口般妖冶可怖。璧晗亲眼看着自己抬手举刀用力扎进了高璮卓的心脏,他最后说的那句话如羽毛轻扫过面颊般拂过耳畔,极轻极轻仿如一声叹息,却那么牢固地烙进了她的心底。窗外的阳光暖暖地铺了一地,一树树黄叶在此刻看着格外柔和,花园里已经快要痊愈的孩子在父母的视野中愉快地奔跑,女儿推着轮椅上身子有些佝偻的母亲慢慢地散着步,妻子挽着丈夫的手,缓缓地走在树旁的石板道上,两张面孔上是相似的温柔的笑意……与温暖有关的一切都被高璮卓病房里闭着的窗子死死隔开,透过玻璃的秋阳忽地化作了冬日里照在冰棱上的光,幽冷冰凉,直寒到人心里去。 正午的琅州,刚撂下电话的石警飞脚步十分地匆忙,面色忽然变得很是紧张。办公室门口的侍从见他疾步而来,连忙摇着头打个手势,示意他霆少正在休息,不要进去打扰。然而石警飞并不理会,只是皱着眉连连敲了敲门,随后便听到霍霆宇带着些闲懒的声音:“进来。” 石警飞赶忙开门走了进去,心里虽然很是担心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汇报了出来:“刚刚接到消息,载了邵小姐去泗杭的车,在回程的路上爆炸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把璮卓哥哥写死了……好难过…… 每次看到“那温度透过他发凉的指尖一直传到心里去,是最后的纪念。”,自己都能把自己虐到…… 然而还是把他写死了,对不起啊璮卓哥哥,我还是爱你的,嗯,我是亲妈,亲妈。 ☆、第十四章 死别生离同一恨,梦魂惊,犹似闻低唤 这天深夜里忽地下了好大一场雨,凉风卷着秋夜的寒意裹着雨粒噼噼啪啪地砸裂在窗上,混成大股大股的水流从玻璃上淌刷下去。颀长又熟悉的背影临窗而立,他渐渐地转过身来,闪电在这时猛地照亮夜空,英朗的面孔在惨白的光线里看起来格外惨淡。雷声在闪电消失的瞬间巨响着追上来,他仿佛在笑,依旧温朗如初,可是他胸口插着的那把刀子却在第二道闪电里被清晰地照亮,血液汩汩流出,染红了洁白的衣服,还顺着刀刃一滴一滴接连不断往下淌。他脸上的笑容在这时变得愈发明显,胸膛上的伤口也在慢慢扩大,能够清晰地看见刀刃刺穿皮肉,扎破血管,狠狠钉在心脏里。微笑的面容忽然变得狰狞可怖,从眼角开始慢慢流血腐烂,整张脸逐渐变得血肉模糊,唯有那双眼睛一直死死地盯着她,就像那把刀子狠稳插在他心脏里一般。 “璮卓!”璧晗恐悚地高声惊叫,一双眼睛猛地睁开来,却只看到房里暖黄色的灯光。窗外的树枝在狂风骤雨中战栗不止,一阵低沉连续的雷声过后,雨声稍稍地小了一点。 “邵小姐。”子怜一直守在床边,因是午夜,她本已昏昏欲睡,却被璧晗这一声惊叫突然吓醒,于是赶忙坐直身来,揉揉眼睛赶忙问向她,“您感觉怎么样?” 璧晗闻声转头,见到是她,思维竟是滞了一会儿,隔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方才那些原竟都是梦呢。也是,璮卓已经死了,怎么还会再出现?然而她一想到高璮卓,想到自己亲手杀了他,心里就痛得难受,抑窒得辛苦。 “我去给霆少打电话,他要是知道您醒了定是很高兴。”子怜拿了手绢给她把满额的冷汗擦去,说完这话而后就起身出去了,自然也不忘吩咐候在客厅的婆子赶紧准备些吃的送来。 彼时白玉蝶才给孩子哺乳完,听见走廊上过去了一阵急急的脚步声,想着可能是璧晗醒了,便披了衣服走出房间去看看。她只见璧晗背靠着床头双臂环抱着自己,身子不断地瑟缩着,压抑的哭声低低地传过来,是极其伤心的样子。白玉蝶赶忙走过去,轻轻坐在她旁边,两弯柳眉蹙起来,关切地唤:“邵小姐?” 可是璧晗没有理她,仍旧是一个劲儿地颤抖着哭泣着,那样的神情看起来好像是绝望悔恨透了,仿佛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一般。白玉蝶第一次见到这样的璧晗,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害怕,她甚至开始怀疑璧晗的神智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邵小姐,邵小姐,”白玉蝶担心地伸出手抱抱她,期望这样能够让她安定一些,“不要害怕,没有事的,我陪着你呢。” 她怀抱里的温度挡去了些深秋雨夜里的寒冷,璧晗乖乖地靠在她颈窝,依旧是恸哭着,一字不说。白玉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璧晗这般恸哭着使得她心里也十分不好受,可眼下她又无能为力,只得是抱着痛哭不已的璧晗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霍霆宇回来的时候是几天之后的夜晚。这几日他一直在军中亲自处理爆炸案的事,一直没有回过司令府。那天当石警飞告诉他璧晗坐的车子爆炸,她生死不明时,他腾地一声猛然站起来,可是双脚却忽然软得快要站不住。他颤抖着声音命令石警飞告诉泗杭那边细查这件事,在赶去泗杭的路上他简直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他好怕等他赶到泗杭,见到的只能是璧晗的尸体,甚至……甚至可能连尸体都没有了,他害怕在他们之间还没有挽回之前,他就已经再也见不到她了。 然而他才走进璧晗卧房,却被守在璧晗床边的白玉蝶惊到——子怜应他要求每日都会给他打电话汇报璧晗的情况,他亦知道白玉蝶也在帮着照顾璧晗,只是万万想不到她竟是如此用心。 “你回来了。”白玉蝶见他走进来便连忙起身,因为璧晗在睡着,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 “她怎么样了?”霍霆宇走到床边,皱眉凝视着璧晗,心里依旧是十分担忧。那日他急急赶到泗杭,听见医生说她没有重伤,只是有些脑震荡时,他整个人简直又要倒下,露出强装镇定之下心底最真实的疲累和松缓。当知道她有可能因为脑震荡而失去一部分记忆的时候,霍霆宇心里竟然是期待的,他希望她能够忘掉他们之间最伤心痛苦的那一段回忆,然后他就有机会跟她重新开始,哪怕这记忆今后或许会恢复,可他也希望有一个机会能够让他再挽回。 “她总是做噩梦,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3 每次都是哭着醒过来,惊恐得不得了。”白玉蝶想起她的情况,不由得深深叹口气,自然,心里也是有疑问的,“究竟出了什么事?好好的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霍霆宇听完亦是长长地叹口气,道:“她从泗杭回来的时候,汽车爆炸,所幸当时她不在车上,又离得不近,虽被爆炸气流所伤,但最多也只是有些脑震荡罢了。” 可这不能够完全解释一切:“她心里一定有事,一场爆炸不会把她变成这样。”白玉蝶亲耳听过她不断地唤着一个人的名字,她猜想如今璧晗这个样子一定跟那个人有关。 只是霍霆宇显然不打算把高璮卓的事情一并告诉她,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脸色奇差的璧晗。 很快,睡眠中的璧晗又惊叫着醒来,眼泪打湿脸颊,几缕头发被泪黏在颧骨处,看起来很是凌乱。 “只是噩梦,没事的,没事的。”白玉蝶一壁熟稔地柔声安慰着她,一壁拿出帕子细心地给她拂去头发,擦掉眼泪,看着她的眼神装满了怜惜。 “璮卓……璮卓……”璧晗在白玉蝶温柔的臂弯里瑟缩着,眼泪一行接着一行,惊恐、痛苦、自责、绝望齐齐涌现在她的眼眸里。 霍霆宇上前一步想要安慰她,可是却怎样也张不开口。他万万想不到她竟是这样的精神状态,他看了简直是心如刀割,同时也自责不已:当初不该那样冲动,若她没有再见高璮卓,如今也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了。然而璧晗看见了他,不断颤抖着的身子忽然就如灌进了奇力一般,她猛地挣开了白玉蝶,冲扑到霍霆宇面前,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袖,死死地盯住他:“璮卓死了……我杀了他,是我亲手杀了他……”她始终记得高璮卓临死前一直盯着她的那双眼,也记得刀子扎进他心脏时,她仿佛明显地感觉到了他心脏停跳的那一瞬间,她还记得温热的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染红了她的手,更记得高璮卓在死的那一刻轻轻在她耳边落下最真心、最令她刻骨铭心的三个字:“我爱你。”她从来没想过有那么一天高璮卓会死在她面前,也更加想不到,竟然会是自己,亲手结束了高璮卓的性命。 “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霍霆宇一把紧紧抱住她,见她如此痛苦,他自己也难受得简直要喘不过气来。 可是璧晗却同样使劲挣开他,双手并拢举到他面前,情绪激动地看着他:“是我杀了他,我就是凶手。你把我抓起来,抓起来!” 霍霆宇看着情绪激动,脸色悴黯的她,心里痛得简直要淌出血来。曾经那样明艳恬婉的邵璧晗,竟是被他亲手毁掉了。 ☆、第十四章 (2) 看着他因不忍而闭上的双眸,璧晗忽地又想起什么,故而再次紧攥住霍霆宇的手臂,继续道:“不,你要枪毙我!我杀了人,应该死的!我死了就能见到璮卓了,有我陪着他不会孤独的。霍霆宇你杀了我快杀了我!我是杀人凶手我害了高家,我应该死,你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 “就算你不杀他他也撑不了多久,他迟早都是要死的!”霍霆宇没想到她为了高璮卓竟甘愿去死,心里的不平衡和嫉妒忽地涌上来,双手紧紧捏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字咬牙切齿,“你越要陪他死我就越要你活着!我还会让你活得好好的,健健康康地待在我身边!” 仿若噩梦初醒般,璧晗震惊地看着霍霆宇,眼神里渐渐地漫上绝望:“我已经害得高家成了如今模样,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折磨我……” 然而霍霆宇却被她这一句堵得说不出话来:你在我身边的每一日,原来竟算是折磨吗! 心里忽然五味杂陈,霍霆宇不愿再看璧晗,可内心里终归还是有气,双手轻轻一推,他面前那具瘦弱的身子便重重倒在床上,而他只是转身大步而去。 白玉蝶赶忙扶起虚弱的璧晗,继续用帕子给她把眼泪擦去,可是心里却因为霍霆宇对她毫不掩饰的极度在乎以及眼神里的愤苦而感到心酸和痛楚。 这天早晨霍霆宇准备出门的时候,身后却有一阵脚步声急急追来。他回身去看来人是谁,白玉蝶着急的神情便落入了他的眼:“邵小姐发了高烧,得让大夫赶紧来看看。” 霍霆宇闻言心底一震,随即吩咐子怜去给徐大夫打电话。然而他对于璧晗昨日说的话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所以虽然心下很是担忧,却依旧固执地不愿去看她,只是让白玉蝶好生照顾她,而后便就离开了。 他抵达办公室的时候,办公桌正中却放了一份很是精致的邀请函。他只看了邀请函封面上的类似于徽章的图案一眼,而后便叫了石警飞进来:“怎么回事?” 石警飞见他手中拈的是那份邀请函,便如实道:“井上田津早晨派人送来的,说是请您参加今晚的宴会。” 霍霆宇闻言冷笑一声:井上田津因为自己拒绝了同扶桑的合作,又抓了他的侄媳妇高琬之不肯放,便就策划了璧晗的那起爆炸案,目的是向自己示威,同时也要逼自己妥协,然而你以为我霍霆宇是这般容易屈服的人么。 他正思忖着没有说话,万俊远却敲门而入,手上同样是拿着一份邀请函:“我这儿……噢,看来你也收到了。” 这话音才落,黎剑航就已到了霍霆宇办公室门边,他手上也有一份邀请函。只是三人的邀请函,主家却并非同一人。 “井上松岩不就是那高琬之的公公?那个扶桑商人。”万俊远打开黎剑航的邀请函,看了看落款的名字,便道。 “他找我无非是想谈些生意。”黎剑航在小沙发上坐下,道,“自然,也会给他的儿媳妇高大小姐求求情。” 万俊远听完却皱眉道:“这个高琬之面子倒是不小啊,井上松岩和井上田津轮着番儿地给她说情,还有那个松阪次郎,没想到她竟是个人物啊。” “井上松岩继承家业之后把家族产业经营得非常好,井上田津是他亲哥哥,又是扶桑高官,现下还代表扶桑驻留琅州。不过他们感情不是很好,听说是早年间井上松岩在中国的一些事所致。”黎剑航喝一口茶,道,“想来是因为井氏母子的事了。所以井上田津为高琬之求情,多半是因为他弟弟:若是不帮他这侄媳妇,说不定井上松岩便不再捐那样多的钱给扶桑军队了。” “松阪次郎是黑龙会发展至邯北七省的首领,黑龙会的背后有扶桑军部的支持,他也为高琬之说话,看来是有井上田津的授意了。”万俊远蹙眉一想,便也就明白了。 “他找你无非是为了让邯军跟黑龙会合作,好让我们对黑龙会的行为视若无睹,自然,也少不了跟你谈点军火买卖,说不定,他们还想支持你自拥武力脱离邯军,然后同我争夺这邯北七省,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4 之后他们就可谋渔翁之利。”霍霆宇想起之前松阪次郎数次宴请万俊远,他回来之后向自己汇报的情况,双眉一蹙,终于开了口。 万俊远听完冷哼一声,蔑然道:“那他的算盘可就打错了,我万俊远可不是通敌叛友的杂碎!” “那井上田津请你……” “自然是要我同扶桑合作,扩大他们在中国的势力。”霍霆宇看着黎剑航,道,“璧晗的事就是他们的示威和提醒,他们以为这样就能迫我妥协了?呵,做梦!” “所幸上次邵小姐逃过一劫,我只怕他们下次会直接对你下手。”黎剑航明白霍霆宇志在家国的决心,因而他十分担心霍霆宇的安全。 “没事,他们奈何不了我。”霍霆宇对自己是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而看向两个兄弟的眼神里却多了几许担忧,“如今你们也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想那帮扶桑人不会让你们过得安生。” “就算是要死,我也会多弄几个扶桑龟孙子陪葬!”万俊远一向是不惧怕牺牲的,他闻言只一笑,眼神却坚定明亮得很。 霍霆宇看着这两个亲如手足的兄弟,心中虽因之前的许多杂事而心有歉疚,但在这样的关头,他们的心紧紧连在一起,人生有这样同生共死不惧险难的兄弟,他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因着推掉了井上田津的晚宴,霍霆宇在暮色中回到司令府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准备离开的徐大夫。他赶忙问起璧晗的情况,徐大夫只是皱着眉叹了口气:“她受了很大的刺激,一定要好生静养。现下身子也差,需得仔细照顾才是。” 霍霆宇听了,平展的眉头忽地就皱起,心里也愈发地牵挂起来。他礼貌地送徐大夫出门,徐大夫倏地想起什么,复又问道:“还不知夫人给霆少添的是小少爷还是小小姐呢,如今算来……应该有半岁了吧?” 她这话却问得霍霆宇茫然不解,徐大夫见他这般神色,心里愈发奇怪了:自锦屏别过璧晗,她一直都没听说霍家添了孩子,心里本就纳闷着,而今日见到的孩子也只两个多月大,从时间推算根本不吻合,所以……难道是那个孩子流产了? “什么孩子?”霍霆宇蹙眉追问,胸口好像渐渐地被一股气堵了起来,呼吸开始有些不太顺畅。 徐大夫也纳闷着,便将当初在锦屏遇到璧晗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霍霆宇越听越觉得呼吸困难:她若是那时便有了身孕,何以在那年年底同高璮卓结婚的时候还瘦削依旧?除非……除非那时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他一想到这儿只觉得呼吸都滞阻了,心里有某一块地方隐隐地疼,像是韧线勒进了皮肉,痛得隐秘,却又十分清晰。 他送走徐大夫转身进屋的时候,只见白玉蝶抱着孩子在客厅里来回地走,同时也微笑地哄着他。婴孩纯真可爱的咿呀之声清晰传来,他听得越久,心里就越痛。 “你回来了。”白玉蝶终于看见他,便连忙走过来问,“吃过晚饭了吗?要不要叫厨房准备?” “不必。”霍霆宇摇摇头,却见那个孩子惬意地躺在妈妈怀里,肉嘟嘟的小手含在嘴里,一双干净清澈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自己,有点好奇,又有些害怕。这便是自己的儿子么?霍霆宇想。算起来,这竟是他第一次仔细见着这孩子呢。白玉蝶见这对父子竟是各自望着对方没有说话,一时间她也不想去打扰。只是心里始终还是有种滋味无法言说,眼底竟是蕴上一层水来:他终于……肯看看这孩子了么?然而很快,孩子在与这个“陌生人”的对视中哭泣起来,霍霆宇愣了一下,随即竟是冲他轻轻笑了起来,像是在哄他的样子。白玉蝶无暇惊诧,赶忙柔声柔气地哄着儿子,往日一双风情万种的眼睛如今全是母亲特有的慈爱。不知为何霍霆宇竟看得心里一动: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璧晗你如今也会是这般模样吗? ☆、第十四章 (3) 璧晗醒来的时候,发现霍霆宇坐在她的床前。此时她高烧才退,身子疲累沉乏得很,一张脸苍白无血色,竟有些垂死之态。见她这般霍霆宇又如何不心疼,只是这几日他越看见家中的那个婴孩,心里的怒意也就越发地重:她凭什么这样自私地处置了一个孩子的性命! 璧晗看出他的不悦,只是彼时她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也没有心思去想他缘何生气,只是默默地抬眼看向天花板,疲乏地眨着眼,对一旁的霍霆宇视若不见。 “徐大夫来看过你。”两人间沉默良久,终是霍霆宇沉冷地开了口,“我都知道了。” 他知道了什么?璧晗闻言心里猛地一颤,空乏的眼神也泛出紧张,盖在被子下的双手不自觉地各自紧握成拳:是那个孩子么? 看她羽睫翕动,霍霆宇知道他或许猜得不错,然而胸腔却狠狠一窒,仿佛被一双大手死死扼住了咽喉。 “那个孩子在哪儿?!你告诉我他在哪儿?!你怎么能够杀了他?!你怎么能够!”心里压抑了许久的火终于猛烈爆开来,霍霆宇一把抓起璧晗死死扣住她肩膀猛烈摇晃、质问,怒视着她的眼神里写满了气愤、痛苦,甚至是怨恨:那可是一条亲生子的命啊,她怎么就能狠下心毁了他! 璧晗被他这样大力摇晃得极为不舒服,可她却仍旧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一双愤恨满满的眼睛,渐渐地笑了起来。可是一股浓浓的苦涩却从她的心里漫出来,浸染到眼底,爬上她的脸庞。 “霆宇你做什么!”端药而来的白玉蝶倏地见到房里竟是这种情况,吓得把药碗一丢,疾步冲上来奋力扯开霍霆宇,把虚弱无力如一根枯草般的璧晗紧紧护在怀里,眉眼间皆是心疼,“她身子未好,你怎的这样折磨她!” 璧晗虚弱地靠在白玉蝶颈窝,呼吸也重促了一些。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她缓息良久,才终于慢慢地开口说话,只是那一双眼睛仍旧是苦笑着看着他,同时泛出明显的嘲讽:“我为何要为你生养他?你不配。” 她话音才落,一直护着她的白玉蝶在此时身子却猛然一僵,一时之间竟是死死愣了一下。霍霆宇也是瞪着她,看着她笑容里的苦涩愈渐变浓,他心里也越来越痛:“那也是一条命!你怎么这样残忍!” “呵,呵!”璧晗闻言笑了出来,然而两行清泪同时滚落,瞬即她的笑脸变得扭曲,随后竟是不可遏制地哭了起来,“我杀了他,我居然杀了他!我是他的母亲,可我亲手杀了他……”没有人可以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究竟有多么痛苦。作为一个母亲,在做下这样残忍的决定时,她的心简直如放在烈火上灼烤,又仿佛将血肉撕成了一条一条,直直痛到她心底里去。她将最后一个把她和霍霆宇联系起来的东西生生从身体里剥离,用这种终身不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5 忘的痛来警诫自己从霍霆宇一切的柔情和誓言里醒悟、脱离,她逼着自己去看清、忘记霍霆宇,逼着自己承认一切痴心终归是错付了。好多个夜晚她都梦见有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孩子跑到她的面前,惨哭着质问她为什么不要他,为什么连让他见见这世界的机会都不给。而她总是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她明白她的余生终将带着对这孩子的愧疚,痛苦地过下去。而这种愧疚与痛苦的源头,恰恰就是霍霆宇。 白玉蝶揽着情绪接近崩溃的璧晗,虽然很是疼惜,可心里终归是有着许许多多复杂难以言说的情绪,缠拧得她自己难以呼吸。霍霆宇看着情绪极不稳定的璧晗,心里虽然痛,可他一想到他曾有一个孩子竟生生被亲生母亲毁掉了性命,心里的怒意仍然是无法抹去:“你为了报复我,就杀了他,邵璧晗,你这样自私!” 璧晗听了,满是泪水的眼睛忽地透出一丝决绝:“与其让他夹在你我的无解纠缠之间,再备受非议地成长,我宁愿他一开始就不曾出生过!霍霆宇,你我都不配拥有这个孩子!”那样锐利寒冷的眼神恍如一把剑,直直刺进霍霆宇心口,扎破心里原有的伤疤,同时再留下一道更深的新痕。 自此之后霍霆宇便许久不曾再来看过璧晗,回家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白玉蝶猜他心里始终还是有怒,怒璧晗亲手杀死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扼杀了对他们曾经的感情最好的见证,也更是他们之间,最最直接的联系。想到这儿,她低头看了看在自己怀里酣睡的儿子,复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父亲何时才会把你放在心上呢? “姑娘最近常常叹气呢。”彼时阿婷正在她身边叠着衣服,因听见她叹气,便就道,“您为了照顾那一位,成天累死累活的,晚上也休息不好,图的什么呀?一大一小全是你照顾,霆少又可有半分怜惜感动?就连对小少爷,也还是原来那副样子。”她越说心里越是生气不甘,脸上的神色也不悦起来:“是,您喜欢霆少,愿意一心一意对他好,可是再喜欢,也不能把自己委屈成如今这般样子!从前在致芳园,多少人眼巴巴地看着戏牌就只求等到您登台,那时候谁又敢轻瞧了您?现如今,怎么就变得跟丫鬟似的!” ☆、第十四章 (4) 白玉蝶听阿婷连珠炮般地说着,不禁垂了眸子,缓缓苦笑起来。她记得上次他离开司令府之前,居然神色诚恳地对自己说了一句谢谢。他也第一次抱了孩子,那个时候他看着孩子的眼神,那种喜爱之情——她宁愿相信他是真的发自内心而不是将自己的儿子当做了他和邵小姐已经死去的孩子的替代品。白玉蝶将熟睡的儿子小心轻放到他的小摇床上,随即又如往常般默默立在窗前,眼睛看着楼下的院子,期盼会看到霍霆宇回来的身影。期间阿婷还是在抱怨,她听在耳朵里,却不说话,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怎会没有私心呢?除了用细心照顾她去换来你对我偶尔的一点温柔,别无他法。 天色渐晚的时候,霍霆宇当真是回来了。他才进门,看见白玉蝶抱着儿子在客厅里坐着,子茵正着扮鬼脸逗他,孩子肉嘟嘟的小脚伴着纯澈的笑声不断踢动,很是开心的模样。霍霆宇立在门边,只觉这孩子好听的笑声宛如山谷间的清泉般洗去了好些他身上的疲乏,心情都好了许多。 “他这段时日又重了些呢。”见他竟是坐在了自己面前,白玉蝶心里很是惊讶,于是一壁赶忙转头叫婆子给他上热茶,一壁找些话同他说。二人简简单单说了几句话,霍霆宇忽然很想抱抱孩子。白玉蝶心里自然高兴,只是她怀里的孩子却有些不愿意。于是她微笑着低头去哄儿子,那声音温柔如水:“不怕,这是爸爸。”可她才说完,心里却猛然意识到自己或许失言了,于是赶忙抬眼小心瞧了一瞧霍霆宇,发现他果真神色一顿,心下当即就有几分慌乱。 “他还是有些怕我。”见孩子许久偎在母亲怀里不肯让自己抱,霍霆宇也不恼,只是微笑,“那我上楼了。”话音落,他便就起身离了客厅。 卧房里的璧晗在睡着。霍霆宇端着刚熬好的药轻步走进去,在床头壁灯暖黄色的昏暗灯光下,看见她蹙眉流泪的一张脸。许是在做噩梦吧,他想,又或许是……梦到了高璮卓?他心有不甘地别过脸去,可是很快又因为璧晗哭泣着的脸渐渐痛苦地扭曲起来而忍不住柔声唤醒她。璧晗在这温柔的声音中缓缓睁开泪水涟涟的一双眼,模糊地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尖锐一痛,于是再也控制不住,猛然坐起身来紧紧伸臂环抱住他,放声大哭起来。她这样的大哭简直使得霍霆宇的五脏六腑都痛了起来,他心痛地伸手柔柔抚摸她凉凉的长发,一口长长的气被叹了出来。 “我以为你不在了,璮卓,我梦见你死了!我梦见你就死在我怀里,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璧晗紧紧地抱着他,泪水决堤般地涌出,浸湿在霍霆宇的衣服上,“我们说好再不分开的,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可是霍霆宇的身子忽地在她这样的恸哭中猛然一僵,先前的那些心痛与疼惜倏地烟消云散,一股愤怒瞬即涌了上来:“高璮卓死了!他死了!是你亲手杀的他难道你忘了吗?!他再不会回来了!永远不会!”璧晗在这样的咆哮中终于看清楚了面前的人,她以为的高璮卓根本就不在这里,真真实实存在在她面前的,只有霍霆宇。 两人间又是沉默。璧晗收住了泪,神色再度冷淡起来。两人间沉默良久,终是霍霆宇先冷冷开了口:“把药喝了。” 然而璧晗把头轻轻移开,目光转到了窗外幽冷的月亮上。 “把药喝了。”霍霆宇压着怒气沉声再说了一遍,璧晗面上仍旧是一副置若罔闻的样子,但心底却是在冷笑:如今过着这种日子,与其喝药调养身体,倒不如死了更干净! 然而一瞬间,一只大手稳稳扣在她后脑,用力地扳过她的脸,苦涩的药汁紧接着被嘴唇输送进她的口中。双手虽然大力地挣扎着,可她的唇依然没有丝毫拒绝的余地,只能是被迫把这些药汁咽了下去。 “啪!”霍霆宇甫一松开她,一记耳光便狠狠落在了他脸上,瞪着他的目光雪亮而锐利,带着满满的恨与怒。 沉默再次充斥在两人之间,霍霆宇稍微整理一下还有些许怒意的情绪,尽量平静地再次开口:“喝药。” 璧晗知道如果她再次拒绝,刚刚那样的事情还会继续,于是她乖乖抬手接过碗,却在霍霆宇神色稍有松缓的时候,忽地扬手一甩,将整碗药汁稳稳洒在他的衣服上,弄脏了好大一片。药碗“咚”的一声掉落在地,璧晗收回手,神色淡然地扭头看向窗外,仿佛这一切完全与她无关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6 。 “邵姐姐,吃点东西吧。”子茵在此时端了放温的粥来,白玉蝶就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进房见了这场面,子茵忙不迭把粥放下,转身就跑出去想找抹布来擦。白玉蝶一壁蹲身拾起那只碗,一壁同霍霆宇道:“你赶紧回房换身衣服吧。”而后又起身给璧晗将被子往上提一点,生怕她会受寒。 霍霆宇心情沉郁地转身要走,却倏地听到璧晗开口:“劳烦夫人了。” 白玉蝶闻言,一双漂亮的眸子却黯然垂下去,微微苦笑:“你知道我不是。” 然而璧晗语气恳然:“在我心里你是。” 这时子茵已经叫了婆子过来,霍霆宇见了她,便道:“夫人的药洒了,再去熬一碗来。” 还不待子茵回答,白玉蝶就已站起了身,同时黯然婉声道:“还是我去吧。”昏暗光线中她单薄的背影看起来极度委屈令人怜惜,霍霆宇看得心里一颤,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子茵和婆子收拾好就默默退了下去,霍霆宇正要走,璧晗却对着他的背影开了口:“霍司令,我不是。” 霍霆宇闻言转身,暗暗的光线中璧晗看不清他的面容,可那样雪亮的目光却直直看进她的眼里来,仿若坚定无比:“在我心里你永远是。” 然而璧晗笑意冷利:“是什么?棋子么?你已经用完了,怎的还不丢掉呢?” 这话刺得霍霆宇浑身一痛,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不小心摔进玫瑰花丛,被那样多的刺划伤了全身的皮肤一般。他皱眉,声音低沉甚至有些哑然:“你就是知道我在乎你,才敢这样肆意伤我的心!” “呵!”璧晗冷笑一声凝视住他的眼睛,“心?那是人才有的东西,你怎么会有?” ☆、第十五章 不如当初不相识 自那晚之后,霍霆宇又有许久没再回过司令府,彼时已近新年,子怜看着这府里的“两位夫人”,而霆少又一直不回来,真真是不知这个年要如何过。 这日天气难得晴好,风虽然很大,但阳光很是明朗,给冷冷的空气注入了好些暖意。白玉蝶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晒太阳,没多久,便见子茵也扶着才好一些的璧晗出来走走。 “这件小袄子真好看。”璧晗看着白玉蝶怀里健康可爱的宝宝:橘黄色的小袄子衬得他的肌肤越发白净娇嫩,黑漆漆的一双眸子左瞧瞧右望望,格外有灵气。 白玉蝶看着儿子亦是笑:“要过年了,总得给孩子做些新衣裳的。”她才说完,又见璧晗一身荼白旗袍极为素净,发间也总是只卡着一个白色的梅花卡子,便就道:“邵小姐也可换换服色,气色看起来也要好一些。” 然璧晗却微微摇头:“我既丧夫,还是素净些更好。” 她这话说得白玉蝶狠狠一惊,睁大了双眼许久不曾反应过来。正当两人之间尴尬着,一阵剧烈的咳嗽袭上来,璧晗捂着嘴咳得厉害,披着斗篷的身子显得越发纤弱。 “外头凉,你还是赶紧回屋去吧。”白玉蝶赶忙扶她一扶,而后转头对子茵道,“赶快陪邵小姐进去吧。”她话音才落,却忽见一个笔挺身影穿过月洞门大步而来,虽久违却依然熟悉无比,甚至是搅起了她安静眼底的一阵阵波澜。 璧晗没有对突然到来的黎剑航打招呼,任由子茵扶着回了屋去。白玉蝶一壁要将怀中的孩子转到阿婷那里,一壁微笑着看着他,和气地道:“你怎么来了?霆宇不在呢。”然而怀里的孩子不愿意离开妈妈,肉嘟嘟的小手紧紧拽着白玉蝶的衣服,嘴里也咿咿呀呀地叫喊着。白玉蝶无奈,只得是继续抱着他。黎剑航久日未见这小家伙,看他如此健康,脸上也泛出欣愉的笑容,眼神亦是温柔:“他都这样大了。”他说着,眼神便不自觉移到白玉蝶身上,见她气色不错,心里终于踏实下来:“你看起来好多了。” 白玉蝶听言却垂了眸子,不禁想起当时她刚生产完,黎剑航为她忙前忙后,悉心照顾的模样,以及对孩子无比喜欢、爱护的神色,眼眶蓦地一湿,满满的感动伴着更加浓厚的歉疚强烈地涌上心头。 两人略微沉默了一小会儿,黎剑航迅速收拾好情绪,复而正色道:“我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 屋内比起外头真真是暖和无比。璧晗没有回房,只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子茵瞧了瞧时间,而后连忙跑去给璧晗拿药。不一会儿,一旁的婆子给她端了杯热水来,同时问道:“夫人,可要留黎先生在家里吃饭?” “问白小姐便是。”璧晗喝一口水,淡淡道。她已习惯了所有下人都称她为夫人——这是霍霆宇下的令,他们不敢不从。 “黎先生已经走了。”子茵已经端了药来,因听婆子问,便答道。 “黎先生倒是许久没来了。”另一个婆子听了便接口道,“万先生也是呢。自打白小姐住进来,他们好像再未来过了。” 璧晗闻言,视线忽然从报纸上移开,心里不禁思忖起来:霍霆宇待在军中久日未归,按理说黎剑航对他的行踪应该是清清楚楚,不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来找他;且他是同白玉蝶说了一会儿话才走的,显然他找的人并不是霍霆宇。回想方才白玉蝶看到黎剑航的一瞬,她柔和的眼神忽然间乱了好几分,璧晗凭着直觉猜测,他们二人之间或许有些渊源?若真是这样,那么黎剑航久日不登霍家的门或许就是在避开白玉蝶,而今日突然直接来找她,难道……事关霍霆宇? 入夜时分,神色慌张的白玉蝶来不及吃晚饭便换了衣服匆匆出门去了,孩子交由阿婷仔细照顾着。璧晗见状心里疑窦愈深,心里也隐隐生出些不太好的预感,而之后子茵无意间的一句“府里的警卫又添了好些呢”使得她心里的不安更是加重了一层:莫非……霍霆宇出事了? 晚上十点多白玉蝶才坐车回来。彼时璧晗正帮着阿婷照顾着孩子,因见她回来,便就道:“孩子可想你呢。” 白玉蝶闻言脸色却并没有表情,只是伸手接过孩子,默然不语地抱着他。她的眼睛有明显的哭过的痕迹,璧晗看了忽地心里一震: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姑娘这是怎么了?”阿婷见白玉蝶回来了,于是赶忙给她上一杯热茶,然见她神色忧凄,心下担忧,便赶忙问起来。 白玉蝶接了茶杯捧在手里,转眸看一眼璧晗,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有话不妨直说。”璧晗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便先把话挑开了。 白玉蝶打发了阿婷下去,随即紧紧攥住她的手,一双眸子再次盛满泪水:“霆宇前天夜里出了事,到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璧晗闻言心里陡然一颤,像是紧紧冻住的冰面忽然裂开了一条大大的缝隙。她顿了一小会儿,声音听起来还算是平静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7 :“发生了什么?” 白玉蝶哭着摇头,待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才再次开口:“是暗杀,暂时还不清楚是什么人干的。大夫说那颗子弹只差一点就打进了心脏,他只差一点就死了……” 璧晗一边听着,脑中却忽然记起,小的时候她常看着父亲和高伯伯在冬季结冰的江面上凿冰捕鱼。她看着锋利的刃用力地凿进冰中,一下又一下,原本光滑的冰面上蜿蜒生出无数粗的细的裂缝,最终,碎裂成块。冰面痛吗?她以前从未想过这个问题。然而方才白玉蝶将那些话告诉她的时候,她心底忽然间感受到了如冰面被凿裂般的剧痛。 “忧极伤身。”璧晗轻轻地呼出凝压在胸腔的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淡然依旧,“你早些休息吧,我回房了。” 白玉蝶泪眼朦胧地看着璧晗缓缓消失的背影,欲言又止,情绪十分复杂。回司令府的一路上她都在猜想璧晗知道这事之后会是怎样的反应,然而如今璧晗这般淡然,反倒使得她十分茫然——你到底还爱他吗?若不爱,当真就要这样痛苦纠缠一辈子吗?可若你还爱他,是不是也意味着,终有一天,我还是得带着孩子离开这里,不可以留在霆宇身边? ☆、第十五章 (2) 虽然有最好的医生治疗着,但一连半个月,白玉蝶日日前往医院照看霍霆宇,从不曾说过疲累。亦是每日都去看望霍霆宇的黎剑航总是在医院的花园里等她,沉默地看着她匆匆而过,两人间甚至极少有言语交流——可是能够天天看到她,知道她无病无痛,就已经是最好的事情了。 夜已经很深了,白玉蝶守在霍霆宇床边,以手支额,十分疲倦。然而霍霆宇只发出了极轻极轻的一声,她便即刻清醒过来。她仔细听清了霍霆宇虚弱的话语,而后赶忙把热水端来服侍他喝下。她看着他渐有恢复的脸色,又回想起他刚苏醒的那天甚至连话都不能说,心里的疲惫担忧顿时就少了一些。 这天晚上月色清明,窗外虽停了风,可空气依旧冻凉,四下安静,连半夜里最常听的虫鸣都没有了。白玉蝶为霍霆宇掖紧些被子,看着他此刻明澈的眼睛,心里终归是踏实了好些。霍霆宇看她容色倦惫,心中知晓这段时日以来,因着自己受重伤是严格保密的事情,不允许被太多人知道,所以她只能是冒夜而来,待到凌晨才小心离开,长时间的日夜颠倒,确是伤身;且又想起她如今位置尴尬,心下不禁有些歉疚:“辛苦你了。” 白玉蝶闻言却是骤然一愣,而后才轻轻摇头——能够看见你一点点好起来,再辛苦也算不得什么。 然而他心里系的终究是另一个人:“她还好吗?” 苦涩随着他话音的落下缓缓从白玉蝶心底蔓延出来,就像是墨汁滴入水里,清水一点一点地变黑起来。一双美眸黯然垂下,但很快又恢复常色:“邵小姐近来好多了,我想着等开了春回暖了,她的身子很快就会完全好了。只是她……不大爱出门。” 霍霆宇听完心里舒慰了许多,而后慢慢转眸看向照进窗来的明朗月色。他不是听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他心底对于一些事情始终存了期望——即便猜测璧晗不会来看他,他也依然默默地盼着她的到来。 过不了几天就是除夕了,眼看着各家各户都在为新年忙碌着,大街小巷也均是浓浓的喜庆,子怜看着沉沉冬色中略显清沉的司令府,实在不知如何是好:霆少才恢复一点,目前仍在住院修养,自然是不能去打扰的;邵小姐如今不过问府里的任何事情,就算是去问她也不会有结果;而白小姐不熟悉府内事务,近来又府里医院两头跑,还有一个小孩子要照顾,又忙又累的,子怜实在是不忍再麻烦她。可是年终了,府里这大小事务没个人主持也是不行,自己又绝不能越俎代庖,子怜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是硬着头皮去问了璧晗。 “院里屋内换些应时的花草便够了,”璧晗知道如今这情况,子怜确是不好处理,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以往该怎么打扫收拾,如今照旧便是;给夫人和小少爷置办些新衣物,具体样式由夫人定,你只需拿布料给她过目便可。以往给各家的礼物也是照旧准备。” “以往的礼单向来是二夫人亲拟的,现下……”子怜听她开了口,心里顿时安稳了许多,“还有,以往账房那边结了账,二夫人是要亲自检看的,那今年……” 璧晗看着子怜小心翼翼询问着的模样,终究是轻轻叹了口气,道:“暂且交由我。” 而后子怜应声退下,璧晗双手捧着茶盏立在窗边,水汽幽绕拂着面颊,茶盏上的温度随着指尖传到身体里去。她抬眸,看着窗外苍色的天,云幕又沉又厚,心情怎样也好不起来;然而转眸瞬间,她看见已经积了洁白薄雪的疏落庭院里,靠墙而植的几株红梅已经幽然绽放。那样鲜艳的红恍然刺痛了她的眼,像是那天从高璮卓身上汩汩而出的血。她猛然闭眼,脑中却忽地想起那年大年初一的早晨,高璮卓抬手折下院里梅树上的一朵红梅,含笑为她簪在发间。 璮卓,你怎么就不在了。 眼泪再次滚落,璧晗双眉扣锁,屋外的寒气好像忽地穿透了窗,如冰一般将她紧紧裹覆。 除夕在一场安静的大雪中悄然而至,积雪绵厚,大地仿佛全都变成了白色。远处的山林在浓浓雪气中呈现出淡淡的灰色,远远望去,天、地、山林间竟充斥着一种水墨画般的宁谧。冬日的天总是黑得很快,当天色渐渐暗下来的时候,此起彼伏的鞭炮声赶去空气中的安静,带来了喜庆的气氛。已经吃过晚饭,在外头热闹的鞭炮声中,安静如昔的司令府竟显得格外冷清。客厅里新换的仙客来娇艳好看,水仙也正是花期,白瓷瓶里的几枝红梅自有芳华,在今日它们看起来都是精神喜庆的,可屋子里的人仍旧是安安静静的,仿佛与这喜庆的气氛毫无干系。 “琛儿今日格外高兴呢。”彼时白玉蝶正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璧晗淡笑着走过去,孩子见了她,亦是咯咯笑起来。 “他看着这红梅喜欢得紧呢。”白玉蝶看着儿子的笑脸,自己也很是高兴。 璧晗看着面前这个童真欢喜的孩子,心里不禁又惦记起以宁来——又是除夕了,阖家团圆的日子里没有妈妈,不知道他会不会哭闹?姐夫和井伯母如今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 “邵小姐?”见她忽然间失神,白玉蝶疑然地轻声唤她。 璧晗闻声回过神来,正要说话,却听得一串脚步声急忙传来,而子茵的声音比这脚步声来得更快更清晰:“霆少回来了!” 两人闻声皆是一愣,随后白玉蝶赶忙转头,正好就看见窗外电灯明亮照耀的院子里,石警飞小心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8 扶着霍霆宇,一步一步向着屋里走来。璧晗忽地看见他,灯光下面容消瘦脸色青白,脑中忽然重重地一响,顿时就愣在了那里,胸口仿佛有一口气忽然凝聚,死死堵在那里,极不舒服。 白玉蝶万万想不到他会突然回来,连忙抱着孩子往大门口迎去。霍霆宇一进门,见了她竟是轻轻笑了一下,面色虽还虚弱,但神情温朗,着实让她狠狠愣了一下。 “你怎的回来了?医生不是说……”见他身后跟着神色担忧的陈医官,白玉蝶惊慰了一下的心很快又再度担忧起来。她赶忙侧身让他进屋,看着他不十分稳健的脚步,心里仍然是狠狠地揪着。 “今日除夕嘛。”霍霆宇脸上仍旧是淡淡的笑意,眼神温明。他继续往客厅里走,看见立在沙发边上的璧晗,她的脸色比起他最后一次见她时已经红润健康了许多,他那颗一直担忧着的心也终于踏实放了下来。 璧晗默然地站了一小会儿,随即转身上了楼去。她眼里看不出紧张,亦看不出担忧,好像……什么也没有。霍霆宇忽然就有些失落——你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我了? ☆、第十五章 (3) 子夜时分的琅州,焰火和鞭炮声热闹不绝,漆黑如墨的天空中清晰可见远处人家点燃的绚丽烟火。 又过了一年。 璧晗倚在房内的窗边,愣愣地看着夜空中闪亮璀璨的焰火,心里却是苦涩而空寂的——去年还在庭院里与家人共放烟火,如今却只剩下了她一个;而她更加恨的是,自己对于仇人霍霆宇,竟然还会有疼惜的时候。 “璧晗。”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霍霆宇轻轻地走了进来,就站在她的身后,伸出双手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身,“我真高兴,今年可以跟你一起守岁。”他执意要从医院回来,为的就是这个——去年没有机会做成的事情,今年终于可以了。 “你该陪的是夫人和小少爷。”璧晗心底蓦然软了一下,但开口还是冰冷。 霍霆宇闻言沉默起来。隔了很久,他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而后继续说起来:“遇袭的那天,在被送去医院的路上我想了好多好多。我想到邯军,想到父亲,想到妍之、翠姨……还有你。那个时候我以为我回不来了,我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对于你,我做错了太多,伤你伤得太深,如果当时我及早放弃继续利用你的计划,或许时至今日我们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也不会这般痛苦。”他说话的声音已经哽咽起来,璧晗甚至感觉有泪滴落在她的颈窝,温热了她冰凉的皮肤:“这都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承受了这样多的苦楚,璧晗,是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们的孩子。” 眼泪夺眶而出,厚厚水雾模糊了视线中的焰火,璧晗蓦然闭上了眼睛——你如今才知道错,会不会太迟了些? 霍霆宇发觉璧晗没有挣开他,环住她腰身的手也不自觉地渐渐增加了力度。他把脸埋进她柔软的发间,她身上的气息围绕在他身边,让他无比地安心:“在医院的这段时日我也想了很多,我明白我错得太深,你也根本无法原谅我。可是璧晗,如今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只求你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用余生好好待你,弥补我带给你的这些苦痛,好不好?我们之间不要再彼此折磨,你只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可以吗?” 璧晗闻言低头轻轻地哭泣着,此时此刻她的心被霍霆宇方才的话搅得无比地痛——就算你想通了、认了错,难道已经发生的一切就可以再挽回吗?你所谓的弥补,就能够让整个高家再次团圆,就能够让已经死了的人再复生吗?我不会忘记你给高家带去的灾难,也不会忘记你对璮卓这般残忍的折磨,更不会轻易地,让你能够“好好弥补”。于是她转过身子,定定地看住他的眼睛:“所以日后霆少要我以什么身份住在这里?还是说将来你打算娶一个窝藏重犯的犯人,又或是私通扶桑的高家的儿媳妇?你能娶吗?你敢娶吗?” 漆黑的天际在这时炸裂好些烟火,绚烂好看,照亮了夜色中的山峦与树木。她黑亮的眸子映着点点彩光,却丝毫没有温度。霍霆宇双手依旧还环抱着她,她明明就在他面前,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她温热的呼吸,可是他们之间却仿佛隔了无数座冰山一般,遥远而冰冷。 “姑娘,这么晚了,该休息了。” 当霍霆宇在漆黑的房内拥着璧晗的时候,偌大而安静的客厅里,白玉蝶怀抱着精神还很充沛的儿子,亦是站在窗前仰头望着夜空中的艳丽焰火。阿婷看了看钟,发觉已经过了零点,便就柔声提醒道。白玉蝶闻言转头看向那钟,自己却是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叹:你和她在一块儿守岁呢,真好。外头的喧闹清晰传进屋子里来,灯光雪亮,影子分外清晰。屋里明明是极暖和的,可白玉蝶心里却很凉,仿佛外头的积雪一般。眼泪不自禁滚落,她抱着孩子的手也忽然紧了起来,额角紧紧贴在孩子娇嫩的小脸蛋上。而孩子仿佛有感应似的,亦是伸手抓住了母亲的衣襟。白玉蝶见状眼泪更是涌落不止:琛儿,妈妈只有你了。 第二日,陈医官一早就来到司令府,肃然要求霍霆宇赶紧回医院休养。霍霆宇点头应下,随即被警卫扶着要往门外去。白玉蝶依然是抱着孩子送他,但怀里的孩子显然并不太想到院子里去,于是便不高兴地扭动着身子,伸着手一直抓扯母亲的衣服。 “琛儿不闹。”白玉蝶皱眉凝住孩子的眼,声音依旧温柔。 霍霆宇闻声却是一愣:那是孩子的名字么?琛,意为珍宝。不知为何他心底蓦然软了一下,于是他回身,对着白玉蝶微笑:“等我回来再给他买礼物。” 显然白玉蝶被他这话惊到,面色一顿,看着他竟是不知如何回应。而后霍霆宇便由警卫扶着坐上了车,白玉蝶眼看着那汽车渐渐地开远了,眼里却倏然掉下一大颗泪:你终于……开始在乎这个孩子了么? 可是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日,霍霆宇都没有再回来过。 春天一天天临近,冬日的铅云也渐渐散去,气温慢慢回升,冷寂的院子里也一点一点增多了好些嫩绿色。本是让人感到生机和愉悦的时节,可是时局却并不如人意。邯军同俞军在臻州交火,但作为盟军的楚军却并没有要援助的意思。邯军前段时日才因衢州一役有了些折损,这会儿军队尚在修养期却被突袭,报上说霍霆宇急急赶赴前线,臻州一战战况亦十分吃紧。几乎全城百姓都在议论这件事情,没人知道这暂且平静的日子还能过到几时。 这日中午璧晗本要午睡,但躺上床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坐起身来随手翻了翻今日的报纸,得知战况依然无太大进展,轻蹙着眉头蓦然轻轻叹了一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79 叹,而后便起身下楼打算去院子里走一走。子茵和婆子们先前已被她打发了下去,所以这一会儿二楼上空荡荡的。因着日子渐暖,璧晗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她一个人扶着楼梯扶手缓缓走下楼去,才踏进院子,却听得花墙后有几个丫鬟在说话,声音有刻意地压低:“你们说这小少爷一天天地大了,但那一位还是没有身份,这要怎么办才好哟。” 作者有话要说:  这段时间忙实习 不大有空更新 抱歉了哈 ☆、第十五章(4) 另一个丫鬟忙接话道:“说不定将来留了孩子,认邵小姐做母亲,让那一位离开呢。” “霆少怕是做不出这等事情吧!”再一个丫鬟听了赶忙道,“也许等将来孩子再大些,霆少便认了她是姨太太呢。” “要认早就认了!这年头的军官,谁家里还没几个姨太太呐。当初她带着孩子住进来时霆少都没认,何况是现在邵小姐回来了。”而那个丫鬟定声道,“可看样子邵小姐也并不想跟着霆少。他们以前可不是如今这模样的。” “就是,从前他们两人是极好的。我猜变成如今这样就是因着那一位吧?” “要真是因为她,邵小姐何以对她那样好?我觉着不是。只是话说回来,邵小姐若真铁了心不愿意跟着霆少,那霆少这般强留着她,两人这样痛苦地磨下去,着实没什么意思。” “嗐,这些可不归咱们管。我就想着等孩子大了,喊霆少做父亲,喊那一位做母亲:霆少若是认他,那他母亲终该有个名分,一旦她有了名分,那邵小姐那头霆少又怎么处理?若是不给那一位名分,就这么带着孩子一直住着,等将来孩子明了理,那自然是要闹的……” 她们就这么一边做事一边低声絮絮地聊着,璧晗立在花墙这一侧,听得仔细又真切。这些话一句句地都似杆子正正戳在她心里——随着琛儿一天天长大,白玉蝶母子的事情终归是要得到一个妥善的处置,只是这事与她无关,也不需要她来管;而她自己既然不会留在霍霆宇身边,两个人这般痛苦地耗着、相互折磨着,就如那丫鬟所说的,的确没什么意思。更何况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高璮卓的一条命——璧晗不会忘,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地放过霍霆宇。她背倚花墙阖眼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个拳头攥得很紧很紧:是时候解决了。 院子里的西府海棠开得如云似雾,香气最盛的时候,正好也是霍霆宇回来的时候。那天晚上无风,四下静谧得紧,海棠的香气在明凉如水的月色中淡淡晕染开,悄悄透进房来,同桌上青瓷花瓶里的一枝优雅的白玉兰安然共处。彼时璧晗才阖眼躺下,不一会儿便感到床的那一侧忽地沉下去好些,在她要转身去察看之前,一股熟悉的味道就伴着一只有力而温暖的手臂稳稳环住她的腰身。于是她不再动弹,亦不想搭理那只手臂的主人,只装作是睡着了。霍霆宇稳稳地环抱着她,感受到她躯体的温暖以及发间的淡淡香气。他安心地闭上眼,紧锁了许久的眉头终于缓缓平舒。璧晗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得是一直警惕地感受着他的动作。然而霍霆宇只是这么环着她,良久,终于极疲惫地轻轻说了一句:“璧晗,我好累。”臻州一战打了这样久,楚军知邯军已入困境却仍旧不出兵支援;霍霆宇重伤未愈而战况紧急,只得是苦苦硬撑,新旧伤叠在一起,他昏迷数日终于再次醒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而那个时候,他心里最放不下的仍然是璧晗,他怕还来不及用一生去弥补,便已经再不能够回到她身边去。直到现在,直到这一刻,当他可以再次紧紧地抱住她,感受到她的温度和气息,他才真真正正地放下心来——璧晗,我回来了,我真的回家来了。 响在她耳边的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含着庆幸,可也透着好些无力与无助。就仿佛是砂纸擦过一般,璧晗心里忽然颤了一下,而后浮出浅浅的痛意。 他的呼吸渐沉,暖暖地穿过头发轻拂在皮肤上。他睡着了。璧晗刚想极轻极轻地翻个身,安静的夜里却忽然隐约传来琛儿半夜哭闹的声音。她的心猛然一顿,忽地又想起了前些时日里那几个丫鬟的话,于是双眸骤然紧闭,脑中却不可遏制地浮现出高璮卓的脸,苍白消瘦,双眼通红。眼泪瞬间滑出,浸湿在枕头上,十指亦是用力地紧握起来:璮卓,我真想你,我也一定,会为你报仇。 第二日早晨,霍霆宇醒来的时候,璧晗正坐在镜前梳着头发。他看着镜子里的她,忽地就想起从前她对镜理妆的模样,脸上不觉就泛出浅浅笑意。她把头发简单挽了个髻,正伸手找一个发卡的时候,却冷不防碰掉了桌上的一个小匣子。里头装的东西都摔了出来,那都是从前高璮卓买来送她的。她忙不迭蹲身去拾,每捡起一样东西,眼里的泪就蕴得更多些。她颤抖着手指拾起那枚嫣粉海棠花卡子,一大颗泪终是没忍住,跌落在那卡子上。这时她听见霍霆宇下床的声音,于是她赶忙收好东西,假装揉了揉眼睛以拭去眼中的泪。随后,霍霆宇看见她回过身来,冲着自己轻婉一笑:“下楼吃早饭吧。” 霍霆宇被她这般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异,而心内更多的,是不敢相信。璧晗料到他是这般模样,唇角不自禁微微扬了一扬,而后又婉婉重复了一遍:“下楼吃早饭吧。” 霍霆宇愣愣地看着她先离开房间下了楼,直到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一点——她终于……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了? 于是整整一天,霍霆宇的心情都格外地好,那双眼睛似乎无时无刻不在含笑:他只要一想起早晨出门的时候,璧晗淡淡笑着对他说“早点回来”,他整个人就仿佛充满了力量似的,才经历过战役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万俊远自然也注意到这件事,但自从他为了白玉蝶带孕入住司令府的事情打了霍霆宇之后,对霍霆宇的个人私事他一概不屑再过问,所以固然心中有疑惑,也决不想多问半个字。而黎剑航知道霍邵白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白玉蝶又是他逼着霍霆宇接进司令府的,所以他更不好去问些什么。但众人眼见着霍霆宇这一头高兴得紧,而无人问津的白玉蝶那头却并非如此。她不是没看到璧晗对霍霆宇难得一见的温婉笑容,亦看到了霍霆宇掩藏不住的喜悦,可是她心里的苦涩谁又看到了呢——你们好起来了,那么我是不是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这天下午霍霆宇回来的时候,璧晗正坐在院子里看书。嫣粉色的海棠随风而来落了她一身,点缀在那素白色的旗袍上却是分外地好看。霍霆宇含笑走过去,声音却是温柔:“春日里乍暖还寒,这么久坐着当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0 心着了凉。” 璧晗听是他,于是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神依旧是淡淡的,却不再透着寒意:“没事的。”随后她合了书站起身来,一壁向里走一壁婉声道:“餐厅里留了点心,快去吃吧。” ☆、第十五章 (5) 霍霆宇应了一声,亦是含笑跟了她走进屋里去。他心里虽然总觉得她有哪里怪怪的,但他想着或许再过段时日便就好了,毕竟他们之间发生了这样多的事,她不可能完全放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平复下来。可是璧晗,我愿意弥补,不管你需要多久时间来重新接受我,我都愿意等。 这一日天气极好,阳光暖而不炙,风也舒服得紧,不再夹着凉意。院子里繁花初绽,淡香迷人,新生的叶子嫩嫩的,阳光透过去,仿佛翠玉似的。 “我还以为她是个多犟的主儿,如今看来不过是矫情些时日罢了。”阿婷陪着白玉蝶在院子里散步,说着说着便提到了璧晗,“我可听婆子说了,今早上她让霆少给她画眉来着。以往我们倒是小瞧她了,万万想不到勾引男人她倒是有手段得很呢。”她随手从爬满了墙头的绿蔓上摘下一朵小却粉嫩的花,手指捏转了一会儿它柔嫩的茎,然而那花儿最终随着她话语里愈发增强的鄙弃被用力地无情丢弃。 “阿婷!”白玉蝶听完立马斥住她,“说过你多少次,祸从口出,怎的总是记不住!” “我……” “他们二人的事情,我们没资格说。”白玉蝶垂眼叹一口气,正想着继续往前走,却忽然发现怀里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先前手里拿的一朵碧桃抓成了一团,花汁糊在小手上,胸前的衣服也脏了一块。二人见状赶忙要回屋给孩子换身衣服,却不想甫一转身,却见到花墙旁来不及离开的璧晗。回想方才阿婷说的那极不礼貌的话,白玉蝶顿时羞愧得紧,但如今她见了璧晗,心里确实也生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也不知是嫉妒还是不甘,于是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而璧晗什么都没说,只看着她淡淡笑了一笑,而后就转身离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可是白玉蝶却唤住她。 璧晗回过身,见她把孩子交给阿婷,直等院里只剩她们两人,才终于开口问:“你决定留下来?留在他身边?” 璧晗不明白她是何用意,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并不打算回答。 “我……我知道我没有资格介入你们,也……不应该管得太多,可是……邵小姐我求你,我求你,”白玉蝶凝视着她的眼睛,神色诚恳却痛苦,“不要再折磨霆宇,不管你带着什么目的,都不要再折磨他。”女人毕竟了解女人,她渐渐看出璧晗看着霍霆宇的眼神里没有一丝发自内心的温情,那温婉的笑容里亦没有些许温度;她不知道璧晗突然的转变是因为什么,但她相信,这样的转变,绝不是因为霍霆宇打动了她。 “外头凉,我先进去了。”璧晗略略低下头,不待她说话便转身快步离去。白玉蝶的眼睛里透着毫无保留的对霍霆宇的关心和在意,那样的心疼与深情仿佛烙铁触上皮肤,哪怕只一下,都让璧晗痛得要窒息——曾经她自己对霍霆宇,以及高璮卓对她,不都是这样的吗。 春日里总是有连绵的雨,天色持续阴了好几日,这一早终于放晴来,碧蓝色的天空净澈如海,日光里的暖意也舒服地漫在空气中。璧晗打开衣柜,换上一件丁香色的旗袍,长□□亮地挽起,又把那枚白色梅花卡子别了上去。 “你难得挑这样艳丽的颜色。”霍霆宇给她把早点端进房来,见到她这样明艳的装扮,心里不禁愈发高兴起来。 璧晗闻言轻轻笑一下,眼神凝住了镜子里自己身上的旗袍——从前璮卓说过,这个颜色很适合我。 “把早饭吃了吧,放久了该冷了。”霍霆宇眼神温柔地看着她,语气亦是温柔——所谓女为悦己者容,她既已愿意开始装扮,就算那眼神神色间已不复当初,但他始终觉得,这是一个好的开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他们一定可以化解心阂。 璧晗喝了一勺粥,眸光扫过桌边果篮里的水果刀,而后转眸看向他:“给我削个苹果吧。”霍霆宇闻言没有丝毫推辞,这边刚柔声应下,那边已经伸手迅速推了那果篮过来,麻利地为她削起苹果来。 在他专心削着苹果时,璧晗已经轻轻放了手中的勺子,淡淡的眼神一直凝视着霍霆宇手上的那把刀。一长段完整的果皮从他手边滑落到桌上,那刀子还未放回篮里,一大股力气却突然袭上霍霆宇手腕,逼迫着那刀刃改了方向,直直地朝着璧晗心口的方向去! “你做什……”她的力气终究敌不过他,霍霆宇霎时明白过来她意图时,拿着刀被迫刺往她心口的手臂已经猛力停住,另一只手亦紧紧扣住她抓住自己手腕的手,震惊又难以置信地瞪着她。然而最后一个字还来不及说出口,温暖的躯体已经朝着自己狠狠撞上来。霍霆宇的身子猛然震动一下,同时只听见轻却清晰的一声,心脏停跳的那一瞬仿佛借助刀子清晰地被他感知到。纤瘦的身子绵绵瘫软下去,霍霆宇慌忙伸手抱住她,一双眼定定凝着她瞬间苍白的脸,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血液肆意涌出,把她胸前的那块衣料染得异常妖冶,立在她心口的刀柄真真切切地提醒着他方才的一切是真实发生了的。他在战地医院明明见到过那么多人的生与死,见过激战之后鲜血遍布的战场,甚至也见过炮火过后血肉模糊的残肢断体,可是为什么,如今他面前、手里温热的鲜血却让他如此惊惶?慌乱至极的霍霆宇双唇才启,一大滴眼泪却霎时滚落,温温热热地坠散在璧晗白皙如玉的脸庞。他仿佛能清晰感受到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地消失,他想要挽留,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留住,就像是从天际洒下来的光,无论那光线如何清晰、温暖地照射在手心,可却始终没有办法抓住,徒留下无果的期望。 璧晗听见霍霆宇狂乱地嘶吼着,疯了似地让下人赶紧打电话把陈医官找来,她感受到他全身都在颤抖,感受到他的害怕慌张与惊恐。可是当他的眼睛再次回到她脸上时,看见的却是她浅淡却诡异的笑容。他双手顿时一僵,而后看见她含着诡异笑意的眼里渐渐涌出消散不去的仇恨以及报复过后的快意。那一瞬间他的胸口忽然被堵得死死的——你假意放下心结与我柔善相处这些天,为的就是今日吗!可眼下最重要的显然不是计较这些,霍霆宇紧紧抱着她,连声音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璧晗你挺着,陈医官立马就来。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死,一定不会……”他用力地握着她冰凉的手,企图把这温暖和力量如药般注入她体内,甚至希望能够让她慢慢好起来。然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1 而璧晗微微启唇,虚浮如雾气的声音恍如丝线,一点一点慢慢勒进他的心,迟钝的痛意缓缓蔓延全身,却足以令他痛到连头皮都发麻:“不折磨我,你怎么会痛……” 用这种亲手结束掉你所珍视的人的性命的痛苦感觉折磨你终生,让你这辈子都无法心安——霍霆宇,这就是我报复你的手段。 眼泪疯狂涌落,这是璧晗第一次看见霍霆宇哭得如此伤心。她看着他极度痛苦的表情,唇角的笑意却愈发浓烈——璮卓,我终于为你报了仇,我施加给他的,比起他施诸于你的,要更加痛苦、长久得多。 她漆黑的眸子缓缓看向窗外,看见今日的阳光格外的明媚,天空甚至蓝得让人觉得不真实。她平静地微笑,只觉着这阳光真好,明亮又温暖,像极了高璮卓死的那一日。 完 ☆、番外 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一年的冬天,琅州的雪下得十分的大,地上积了三寸来厚的雪,放眼看去,司令府的院子里是白茫茫的一片。一大一小两种脚印清晰却凌乱地印跑在洁白的积雪上,妍之顺着脚印望去,果然就见到庭院中央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正在奔跑嬉闹着:拳头大小的雪球从二人手中各自飞出,砸碎在半空里,掉落下地又与洁白的积雪融为一体,看上去仿佛了无痕迹。他们透着兴奋的喊声、笑声纯真无邪地跳跃在空旷安静的院子里,在这沉冷的冬天里平添了一丝生气。 “姑姑!”正在打雪仗的小男孩就在这时看到了立在月洞门旁的妍之,于是清脆的童声伴着他轻快的脚步一同冲着妍之奔跑而来。妍之蹲身伸手一把抱住向着自己跑来的小侄儿云琛,先前在院子中央的子茵也已赶紧跟了来,见来人是妍之,便甜笑着喊了一声“二小姐”,红扑扑的脸蛋在一身新的棉绸袄子的衬托下,显得越发活泼标致。 “瞧你们俩,手冻得通红,快,赶紧进屋去。”妍之一壁说着话,一壁温柔地给云琛搓着手。三人很快进了屋,厅里的子怜见妍之来了,赶忙吩咐婆子去端热茶,随后又转身禀道:“夫人,二小姐来了。” 坐在沙发上的白玉蝶闻言,放了手里的报纸便站起身来,脸上笑意舒婉:“外头可冷吧?我让阿婷给你拿个手炉?” 妍之亦是笑着摆手:“不必不必,屋里暖和着呢。” 随后姑嫂二人便坐下来闲闲地聊了一会儿,而后妍之觉着有些乏了,便自行上了楼想要休息。她走在二楼走廊上,不自觉就停在了那扇如今已经紧锁的房门前,心里忽然生出好些感慨,于是长长地叹了口气。 “姑姑为什么不高兴?” 也不知是何时云琛竟就出现在了这里,妍之看着他那一双乌溜溜的眼睛,连忙重展出笑颜:“怎么不在房里午睡了?” 云琛闻言老实地摇摇头:“我睡不着。”而后他的注意点很快又转移回来:“姑姑为什么不高兴?是不是因为爸爸不让你进去?”他说着,稚嫩的小手指了指面前的这扇门:“爸爸从不让任何人进去的。” 妍之笑着伸手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刚打算开口,阿婷的声音却追了过来:“小少爷你又不老实睡觉!快,咱们回房去。” 妍之见状,连忙哄了不愿午睡的云琛跟着阿婷回房去。她再次转身,看着那扇紧锁着的房门,依旧是深深叹了口气。她不是不能接受白玉蝶成了霍家的女主人,只是有些事情她一直没有想明白。当初她回来,就是因为父亲和翠姨对于大哥和白玉蝶登报结婚的事情十分不满,可当她当面向大哥发问的时候,却被告知璧晗已经死了。但直到现在她都不清楚,璧晗姐姐怎么就死了?又是如何死的?且云琛今年五岁,生辰是九月份,照此推算,在自己同家人赴美的那一年年底,白玉蝶就应该有了大哥的孩子,可那一年的夏天璧晗姐姐和大哥还那样甜蜜,那么这短短的半年左右的时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一切都让妍之疑惑非常。 已经入夜了,皎洁的月光照在小径两旁洁净的白雪上,反射出晶冷的光芒,院里植的蜡梅依旧吐着幽香,只是白日里显眼的金黄在月光的照耀下却显得有几分苍白。这天夜里少见地无风,妍之就站在那树下仰头想事,一时间四下都是极静的。 “想什么呢。”黎剑航不知几时来的,妍之一点声响也没听见。 妍之知道他不会为她解答心里的疑问——如果他愿意,当初她回来的时候就能够知晓答案了。于是她摇摇头,而与此同时,黎剑航已经将手里的风氅为她披在了身上:“外头冻得很,仔细受寒。回去吧。” “嗯。”妍之顺从地点点头,习惯性地挽了他的手一同向屋里去。 “对了,今年除夕怎么个过法,你可有了打算?”夫妻二人很快进屋回了房,黎剑航忽地想起什么,于是问,“若是又同去年一般,想两家人一块儿过,那我明日便跟父母亲说一声,你回家时,也跟大嫂说一声。” 妍之听他这么说着,心里却蓦地想起几天前,她无意间听见的黎家姑姑同黎夫人在小会客室的对话: “我还真是想不到,白玉蝶那戏子一朝飞上枝头变了凤凰,竟成了总司令夫人。”黎家姑姑喝一口茶,语气里带着讽刺,“我们这些人呐,如今竟是低了这戏子一头,我想想心里就不舒服。还有,虽然说我们剑航娶了妍之,是总司令的妹夫,可到了霍家那边儿,终归是得低头叫那戏子一声嫂子,想想都觉着窝囊。” 黎夫人听了赶忙止住她:“她从前地位再贱,如今也都不同了,你这话今后再不要说了,外人听了要是传去霆宇那儿就不好了。” 黎家姑姑见自家嫂子这般谨慎小心的模样却是不以为意地笑起来:“我才不傻!要对着外人,我可半个字都不提的!这话啊我最多就是在嫂子你面前说说罢了,瞧你那紧张样儿。” “最好别提,”然而黎夫人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松缓,“妍之还在家里呢,万一被她听到怎么办?白玉蝶如今毕竟是霍家的人,你这么说霍家人,要妍之心里怎么想?” 妍之回想着那日听到的对话,眼眸便不自觉地垂了下来:若是妈心里也不能接受大嫂的话,那还是不要在一块儿强装舒悦地过除夕好了。于是她抬头冲黎剑航微笑:“算了吧,让大哥他们一家三口亲亲蜜蜜地过年,我们就不要去打扰他们了。” 黎剑航听她这么说,正好也切中了自己心中不太愿意去的那一种想法,于是柔声点头答应下来。见黎剑航打开衣柜准备拿了睡衣去洗澡,妍之便起身要往浴室去,想为他把热水放好,谁知她才起身,胸口却蓦地传来一阵疼痛,迫得她只得复坐下来,抬手一把用力按住了痛处。黎剑航见状赶忙放了睡衣过来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2 扶她,声音里透出关切:“又是枪伤作痛了?” 妍之痛得不想说话,只是皱着眉点了点头。 “许是方才受寒所致,我去拿个手炉来给你暖暖。” 妍之刚想开口说不必,却见黎剑航已急步出了房门去,心底不自禁地熨上好些暖意。 夜渐深了,因枪伤发疼折磨着,妍之侧蜷在床上根本无法入睡,黎剑航见她如此状态,亦是不能安心睡眠。一声叹息忽地落在妍之耳边,在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你又自责了。”妍之轻轻按住正在帮自己揉着发疼伤处的黎剑航的手,秀气的眼眸柔柔地注视着他。 黎剑航闻言沉默了一秒,而后抬手轻轻抱住她:“若是当时我留意些,如今你便不必遭这样的罪了。” 妍之侧脸稳妥靠在他胸膛,感受着他身体的温暖和让人安心的力度,可眼眸却一直停在他左手的手臂上:我记得那里也有一道枪伤,可是你却从来没有说过痛。 他们都记得三年前的那次绑架——那一年,妍之外出至晚不归,正在霍霆宇派人四处寻找时,却突然收到了来自松阪次郎的邀请函。 “到底怎么回事?”黎剑航一听说此事便急忙赶来了霍霆宇的办公室,直觉告诉他这件事情一定有问题。 ☆、番外 只有相思无尽处 (2) “妍之在他们手上。”霍霆宇低头凝视着那张邀请函,五指来回摩挲着邀请函中附着的玉佩——那是妍之从小就带在身上的。 黎剑航闻言,眉头在瞬间紧紧锁死。黑龙会背后是扶桑军方在支持,此次突然地抓了妍之去,说不定正是有井上田津的授意——他们多番劝说霍霆宇同扶桑合作不成,竟改用了这种龌龊方式!当年是邵小姐,如今是妍之!他这般想着,却见霍霆宇紧握着的拳头微微颤抖,那面色虽还是波澜不惊,但他明白他心里其实早已紧张愤怒透了。 “备车,准时去赴宴。”终于,一直沉默着的霍霆宇冲着立在门边的石警飞下了令,然而接到命令的石警飞此次却是有些迟疑。 “他们无非是想拿妍之做筹码同我谈条件,我此去他们也不敢把我怎样。”霍霆宇仍旧是让人去备车,同时转身回看黎剑航,“务必尽快摸清他们到底把妍之藏在哪儿,一定要让她毫发无伤地回来!” 黎剑航知道他向来最疼这个妹妹,如今出了这样严重的事,必然让他心焦不已。于是他回视着霍霆宇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 霍霆宇见他如此,紧紧揪着的心终于稍稍松缓了一点点。他离开不久后,万俊远亦是着急地跑了过来。 “霆宇呢?他人呢!”万俊远冲进霍霆宇办公室便四处找寻,最后是直接揪住了黎剑航的手臂,急声发问。 黎剑航没说话,只是皱着眉向外扬了扬脸,万俊远见状立马反应过来:“他怎么去的?你怎么不跟着他呢!那帮扶桑孙子狡诈得很,万一他此去正好是入了陷阱怎么办!” “你放心,他带了足够的人。我也派了人在那附近守着,万一有什么事可以马上去支援。”相比万俊远的焦惶,黎剑航在此时已经冷静了下来,“当下我们要做的,是尽快找出妍之在哪里。松阪次郎狡诈,应该不会把她直接藏在黑龙会里;井上田津是扶桑驻华公使特派琅州的专员,就算这件事有他的授意,他也不敢在明面上有任何的参与,所以妍之也应该不会在他那里;井上松岩同他哥哥的关系并不好,且他的儿媳妇还关在牢里,他更加不会参与此次绑架妍之的事情。” 万俊远听他这么分析,觉得突破口还是应该在黑龙会那里,于是嘴角不禁微微一挑:“黑龙会的事交给我,放心,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 黎剑航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心中却满是疑惑,隔了好一会儿才稍微反应过来:“你不会是……在黑龙会里都插进了人吧?你如何……” 看着好兄弟一脸惊诧的神色,万俊远却是无比得意:“那就是我的本事了!” 那天晚上霍霆宇赴宴许久方归,黎剑航则一直在他办公室里等着。见他面色沉竣,黎剑航知道谈判并不顺利——许是扶桑提出了太过分的要求。 “他们要邯军官方批准扶桑货物入邯北七省,且关税全免;要在琅州城内划分租界区;并且……还要再用一座城镇换二小姐。”石警飞老实回答了黎剑航的问题,黎剑航闻言,不由回头再看自回来后便一直皱眉不语的霍霆宇,眉头亦是拧了起来,然而他知道他此时正在想办法,便也没有出声打扰。良久,霍霆宇抬眸看了一眼时钟,沉着声音吩咐石警飞:“派个人请井上松岩到崇晏楼,就说我在那儿等他。路上仔细点,别被跟踪了,这几天黑龙会那边应该派了很多眼线盯着我的行动。” “是。”石警飞郑重领命而后迅速离开。黎剑航闻言思忖了一下,问道:“你要用高琬之威胁他?” “不。”霍霆宇否认,一双眸子冷亮如闪电——他是要用释放高琬之作为条件来换井上松岩帮他找到妍之。毕竟黑龙会层层严守,且松阪次郎诡计多端,万一妍之并不在里面,他派人强攻进去既找不到人又中了埋伏,那就损失太大了,何况这样做会使妍之更加危险,他绝不能拿她的性命做赌。 很快,霍霆宇披了大衣匆匆往崇晏楼去了,黎剑航没有跟随,但他看着融在苍白月色中的霍霆宇笔挺的背影,皱起的眉头不由锁得更死了。 第二日的傍晚,万俊远和井上松岩先后给霍霆宇传来了消息—— “妍之的确不在松阪次郎那里,井上田津处也没有。但查到这两人近期都入手了一套宅子,目前还不确定她是否被藏在其中一处。” “黑龙会里没有霍小姐。不过松阪次郎近日同与他交好的琅州本地帮派头目唐惟生接触频繁,暂时还不知道唐惟生与霍小姐失踪事件有什么联系。” 霍霆宇还在垂眸分析,不大一会儿,一个侍从急步而入,又给他带来另一个消息:“霆少,收到确切消息,二小姐不在那两套新宅子里。” 霍霆宇闻言,略略思忖之后即刻出声吩咐:“去查唐惟生和他的邯帮,看看他们最近有什么异常。” 约摸是第三日的下午。石警飞一得到消息便即刻到霍霆宇处汇报:“唐惟生最近秘密往郊外的一处农院调了好些人手,黑龙会也派了人去。只是那边防守严密,我们的人不能确定二小姐是否就在里面。” 彼时黎剑航也在,他同霍霆宇听了这消息,还来不及讨论,便听得一个有力的声音肯定地传来:“妍之就在那里!” 办公室里的三人闻声均看向门边,原来是才收到情报的万俊远火急火燎地赶来了——他昨日也听说了井上松岩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3 传来的消息,于是立即动用起自己安插在邯帮许久的人手来找寻妍之的消息——当初邯帮发展迅速,他怕将来这对于邯军是个隐患,所以他很早就在里头安插了人手,以便及时获得消息。 不待黎霍两人细想,万俊远已经快步而入,将一张画好的地形图展开在霍霆宇办公桌上,边指图边说着自己的想法。霍霆宇仔细听完,内心觉得他的想法没有错:松阪次郎这一次选择同邯帮合作,那么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此次绑架事件的井上松岩显然不可能从唐惟生那里带走妍之;但黑龙会提出的要求自己绝不可能答应,而唐惟生此次既然同意跟黑龙会合作来对抗邯军,那么找他谈判定是行不通的,所以唯一带回妍之的办法只有硬抢。 待三人把行动计划、人数确定好,万俊远收了图纸,眼神坚定:“他们的人手我已经摸清了,救回妍之宜早不宜迟,今晚上我就带人去把她抢回来。霆宇你放心,我一定保证她的安全!” “不行!”然而霍霆宇却否定了他,“你婚期在即,要是今晚出了事我怎么跟郑小姐交待?妍之是我妹妹,我要亲自带她回来!” ☆、番外 只有相思无尽处 (3) “那怎么行!”黎剑航亦是否定了霍霆宇,“你如今是邯军总司令,万一出了事,整个邯军怎么办?何况松阪次郎和井上田津那边一直派人盯着你,你想避过他们去救妍之绝非易事。” “可……” “你放心,我一定把妍之平安带回来。”黎剑航堵住霍霆宇的话,蹙着眉郑重落下誓言。 霍霆宇见状,沉肃着默然思忖了片刻,随后转头冲石警飞吩咐道:“发张帖子给井上田津,今晚我要请他吃饭。地点……就定在魏园好了。” 万俊远听完,心下不禁有些疑惑,刚想问他为何请井上田津去那么远的魏园,但只一会儿他便反应了过来:“那我岂不是也要找个地方请松阪次郎坐一坐?你看画月山庄如何?” 霍霆宇闻言点头:“好,越远越好。”他二人分别把井上田津和松阪次郎引到距扣着妍之的农院那样远的地方,目的就是帮助黎剑航救人:届时他若与邯帮交火,但井上田津和松阪次郎都不在,黑龙会其余众人自然不敢私自拿主意——扶桑目前仍在大力拉拢霍霆宇,他们自然还不想正面同邯军冲突。 “派人在前往魏园、画月山庄以及入城的路上守着,若是发现有人企图向邯帮和黑龙会通风报信,立即拦下解决掉!”霍霆宇将视线转回,肃然对黎剑航道,“妍之要平安,你也要平安。” 黎剑航郑重点头,他自然知道今天晚上的行动有多么重要。 那天晚上,当外头的枪声响起来的时候,被关在屋子里的妍之猛然皱了皱眉。月光透过窗纸朦胧地照进来,她看不见外头的情况,也并不懂到底是出了什么事。突然,关着的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年轻男子慌慌张张跑进来,张皇地告诉一直看守着妍之的两个男人“邯军打进来了”,于是三人赶忙拽起双手被缚住的妍之就往外走。妍之不知道他们要带自己去哪里,但因知道大哥派人来救她了,便一直不停地拼命挣扎,不过因为口中被临时塞了麻布,她无法喊出声音求救。那三人见她反抗强烈,但因她身份特殊又不敢对她怎样,只得是大力将她扛起就向外跑。彼时邯军才打进来不久,暂时还无人进入后院,于是他们扛着妍之快速地向院里最偏僻的一间屋子跑去。这间屋子虽不大,但内里却有一个不高的小阁楼,且这阁楼上,竟还有一个密室隐藏在一架木柜之后。一个强壮些的男人很快挪开木柜,让另两个同伴抓着妍之藏进密室内,自己则躲在楼下看情况。妍之被他们强行推进密室,重重跌坐在地上,木制的地板发出好大一声响。显然那两人为这声响所惊,其中一个人很快反应过来,于是赶紧上前牢牢抓住妍之,生怕到时她会故意弄些声响以吸引邯军。 果然,没过多久黎剑航就带着人冲进了后院,侍从高声吩咐一定要找到二小姐的声音竟也清晰传到了密室里,妍之听了脸上当即露出喜色。很快,他们藏身的屋子也被搜查,妍之听见军警四下翻找的声音,也听见了脚步声踏入阁楼。然而他们没有收获,脚步声离开阁楼渐渐往下撤去。两个男人在这时不约而同轻轻长舒了一口气,可妍之的眉头却顿时紧蹙——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如果今日他们不能把自己带回去,那么大哥对扶桑的局面会愈发紧张且处于劣势,且说不定扶桑人会真的要了自己的命。她一壁这么想着,双脚一壁极轻极轻地挣开了自己的鞋——因为这密室里没有任何光线,所以没有人能看见她此时的动作。 站在门外的黎剑航听得侍从禀报没有人,蹙着眉正要转身,却猛然听得什么声响仿佛似顶上落下,闷闷地砸在了木头地板上。雪亮的眸光顿时盯住那间阁楼,妍之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脚步火急火燎地往上赶来,一点一点,离她越来越近。她不敢相信自己内心的答案,突然之间竟愣在那里。而她身边的男人不知到底是什么发出了声音,听见这又急又快的脚步逐渐逼近,一颗心紧紧悬在了嗓子眼,额头的冷汗更是止不住地往脸上淌。 翻找的声音比前一次更大更急,妍之听见又有好些脚步急急忙忙跟了上来,心中激动,再顾不得其他,双脚猛烈地击打着木头地面,沉闷的响声持续又清晰地传了出去。妍之身旁的男人顿时大惊,惊慌之中赶忙死死压住她双脚企图不让它们再动弹。然而已经晚了。黎剑航确认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侍从们赶忙把木柜搬开,两扇挡板被踹开的瞬间枪声一同响起,可密室里连连放枪的年轻男子却并未见到有任何人闯进来。就在他短暂愣神之际,一队军警却突然冲了进来,借着微弱的光线迅速将试图反抗的两个男人死死控制住。黎剑航急切的声音就在这时传来:“妍之!” 就好像是彻骨冰水中忽地汇来一股暖流,眼泪倏然间涌上来,妍之只觉胸口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可心里却再次浮出一种极为微妙的感觉——似庆幸,似喜悦,可好像还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 黎剑航利落地给她松了绑,暖而有力的双手按在她肩上,声音里透着满满的关切和紧张:“他们动了你没有?身上可有伤?” 妍之连忙摇头——因着她身份特殊,这几日来这些人对她不打不骂,好吃好喝地供着,只不过是限制了人身自由而已。 “我这就送你回去,霆宇都快急疯了。”黎剑航赶忙扶起她往外走,然而他们才走出密室,妍之便瞧见了他手臂上还浸着血的伤,脚步顿时停住:“你受伤了!”那一瞬间她只觉身体仿若被利器狠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4 狠一扎,整个身子都发起麻来。 “小伤,不碍事。”黎剑航却是不以为意地笑笑,直到这时他才认真看清楚了妍之的脸色——被抓的这几日她一直拒绝进食,如今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他双眉一皱,开口正要说话,但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他只见妍之突然猛地朝自己扑来,枪声亦是在这时响起,下一个瞬间,便是妍之软软地倒在了他面前,胸前是不断汩出的鲜血,红得刺痛了他的眼。紧接着,楼下的侍从们纷纷开枪当场打死了那个藏在一楼隐蔽角落里朝着黎剑航开枪的男人,而黎剑航揽抱起为他挡了一枪的妍之,震惊得无以复加。彼时的妍之早已没了力气说话,她只是兀自强撑眼皮,柔柔地看着他,看见他仍然康健地在自己面前,于是便极其安心地笑了一下。 “妍之!妍之!”急切而慌张的喊声猛然响起,黎剑航眼看着她阖上眼睛昏迷过去,心脏仿佛在瞬间沉入了冰冷的深不见底的海底,一种莫名的绝望倏然攫住他心头…… ☆、番外 只有相思无尽处(4) 已经是凌晨,病房里静得出奇。霍霆宇和黎剑航都守在刚刚做完手术的妍之的病床边,一个紧张,一个内疚。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他们均是沉默地守着,彼此间却没有说一句话。当天色完全亮起来的时候,白玉蝶的到来打破了这样沉默又略带压抑的局面。 “都回去休息,我守着便是。”白玉蝶特地收拾了些妍之的衣服前来,显然是做好了看护她的准备。 “我等她醒过来。”霍霆宇闻言却摇头,脸色阴沉沉的,十分不好看。 见黎剑航也是这般表示,白玉蝶不由得皱起眉来:“你们两个挨了一晚上了,不休息怎么行。军中事情又多,休息不好如何妥善处理?更何况妍之是女孩子,自然应当我来照顾,你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行。” 这话一出便同时堵住了那两人的口,霍霆宇知道她说得在理,终于不再坚持,简单交待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黎剑航内心疚责得紧,起身才要离开却忽然又转回身来。白玉蝶已经知道了妍之受伤的缘由,亦是明白他心中所想,于是抢白道:“你要是放心不下,等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即刻过来看她就是。” 黎剑航听她这么说,只得是点点头,柔声提醒了她一句“注意休息”后才终于离开。看着他因受伤和没有休息而有些灰青的脸色,白玉蝶心中不忍,一直想温言提醒他要好生休养,可是她却明白他俩如今的身份早已不似当初,且妍之又对他一往情深,她自然……是不该再向他表露出任何能够给他错误信号的感情的。思及此,白玉蝶不由垂眸,兀自深深叹了口气。 而后就是几日未停的大雨,伴着闪电,伴着雷鸣,可妍之始终昏迷着,从未被这些声音吵醒。 那一日大雨初霁,天空蓝得如汝窑瓷一般醉人,云朵洁白,清风缓缓,明朗的夏阳闲懒地散着步,青绿色的草在这光晖下如翡翠般好看。妍之就在此时缓缓苏醒,迎接她的,是窗外美丽的景,以及病房内熟悉的栀子花香。 “你可算醒了!”下一秒,床边的白玉蝶惊喜地出声,随后一壁吩咐阿婷去找医生,一壁向她问着话,“身上感觉怎么样?” 妍之只觉得胸口的伤还是很疼,全身也没有多少力气,于是说话的声音轻而虚弱:“疼……” 不过很快阿婷便把医生找来了,医生仔细地给妍之检查了一番,在听到她已经没有大碍,只需好好养伤时,白玉蝶一直紧紧揪着的心终于完全松了下来,不自觉地舒了好大一口气。 “霆宇这几日都放不下心,他要是知道你醒了,一定特别高兴。”白玉蝶吩咐了阿婷去给霍霆宇打电话,自己仍旧留在病房照看妍之,“前些日子琛儿一直问姑姑去哪儿了,后来知道你在医院,一直央着我带他来看你。不过霆宇怕他吵着你,不让他来。” 妍之听了,苍白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心里也熨上好些暖意。只是她心里惦记的人,白玉蝶却没有提到——她其实很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 另一边,霍霆宇听闻妹妹醒了,忙不迭放了手中的事急急赶来看她,连日以来一直绷着的脸终于在见到苏醒过来的妍之后露出了英朗而宠爱的笑容。不过很快,妍之因为身子还很虚弱便起了困意,霍霆宇守着她睡了,随后便起身打算离开。白玉蝶亦起身送他,却不想他回过头来,那声音温柔而关切:“我送你回去吧,守了这么多天,你也累极了。” 白玉蝶闻言,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段时间她在医院要好好守着妍之,回到司令府还要陪陪儿子,确实是乏得很。只是霍霆宇如今对她这般温和关切,她即便身子再疲惫,心里却也觉得值了。 当黎剑航听闻妍之醒了便匆匆赶到病房时,妍之依然还在睡着。他轻手轻脚地走进病房,就连挪动椅子都尽量避免发出声音——不过是为了不吵醒她而已。他静静坐在病床边,看着安然恬睡的妍之,忽然间却回想起他们之间所发生的一切。她的心意其实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白玉蝶之于他实在太过于特别,没人能够取代,所以对于妍之,他只有辜负。可就是这么一个被他辜负的女子,却这般不顾生命危险地救了他,那一瞬间他心里的感受极致复杂,除了震惊、自责、内疚,还有一种他至今也无法说清的情绪。正当他皱眉沉思之时,妍之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仿若是黑夜里放出了第一缕晨光,黎剑航只觉心脏突然被什么猛然一击,接着便是难以言表的喜悦溢满心间。这一刻对于妍之而言亦是充满了惊喜和欣悦,她从未想到当她再度睁开眼,第一个落入她眼帘的,竟然会是她心心念念的黎剑航。两人无声的微笑在明朗的阳光中格外清晰地落入彼此的眼——对于黎剑航来说,这个笑容让他悬了好些天的心终于安了下来;可是对于妍之,这个笑容比春天更美,比夏阳更暖,像是麦芽糖遇热化开,一点一点,融漾在她心上。 接下来的日子,黎剑航几乎是每天都来医院看望、陪伴妍之。因着医生暂时还不让妍之下床走动,而妍之在病床上一躺就是好些天,委实无趣得很。黎剑航被她央得实在是无法拒绝了,只好是推着轮椅,带着她在医院的□□间走一走,散散心。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虽然气氛不甚热烈,但却让人觉着十分舒服。看着他温和若南风的眼神,妍之的笑容发自肺腑。此时此刻,她心中是无比地期望:若是时间能永远停在这一刻,那该多好。 其实在妍之回国以前,她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他了,就算是回了国、回了司令府,在再一次见到他以前,她也真的以为自己已经不再喜欢他了。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5 可她的这些想法在忽遇黎剑航后全部轰然坍塌,在与他分别之后的时间里,她心情难过却复杂——直到这时她才明白,原来放下一个人竟是这样的难。虽然她强迫自己不去想他,可她却总是忍不住地答应黎家妹妹的沙龙邀约——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经常看见他。好长一段时间里妍之十分恼怨这样矛盾的自己:明明说好了放下,却总忍不住地想要靠近。直到现在,自己为他挡了一枪,看着现在对自己无比关心的黎剑航,妍之仿若醍醐灌顶一般:我既能奋不顾身地为他挡枪,为什么就不能不顾一切地追求他一次呢?若能成功那便最好,设若失败,不过是将来再学一次放弃罢了。心中这般想着,妍之不自觉地垂眸凝视住投在石板路上的黎剑航那长长的好看的影子,脸上缓缓漾起欣悦却坚定的笑意。 年关愈发地近了,各家各户为了除夕亦是越发地忙碌起来。又一场大雪过后,天气愈发地冷起来,可今日的司令府里却是十分地热闹:扫过雪后干净而空旷的院子里,三个不停跑动着的身影以及连续不停的笑闹声给这沉冷的冬天注入了无比的活力。相比云琛和子茵,身披大红织金斗篷的万梓宜显然更引人注目——帽子上洁白柔软的风毛间只露出一张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一双眼睛黑亮明澈,长长翘翘的睫毛扑扇扑扇,似是能接住天上的落雪,因为跑得久了,她白皙的脸上透着健康又好看的红色,更衬得一张小脸十分的玉雪可爱,看上去似瓷娃娃一般。三个孩子这般自由地奔跑玩耍着,一旁的照相匣子早已咔嚓咔嚓拍下了许多照片——梓宜的母亲郑卉琦在结婚之前是名记者,最喜欢的便是拍摄各类相片。 “仔细你那照相匣子,可千万拿稳了。”郑卉琦正拍得高兴,却听耳边传来了再熟悉不过的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番外 只有相思无尽处(5) 她站直身子转头看向万俊远,漂亮的笑容里带着几分英气,但两人的眼神里都是令人艳羡的甜蜜。 “您二位再这么相互看着,这手炉都该凉了。”正是万氏夫妇相互含情对望着,站在一旁一直替郑卉琦拿着手炉的子怜却笑了起来——这两夫妻恩爱在琅州是出了名的,因着郑卉琦性子好,子怜偶尔也会打趣她。 “爸爸!”郑卉琦还没说话,不远处的万梓宜已经高兴地甜声喊了起来。随后只见万俊远蹲下身子,张开的双手一把紧紧抱住了向他奔跑而来的女儿,脸上是极为宠爱的笑容。 “霍伯伯!”梓宜才奔入父亲的怀抱,抬眼又见到晚万俊远一步进入院子的霍霆宇,奶而甜的声音再次响起,披着红斗篷的身子随即离开父亲赶忙跑到了霍霆宇身边,纯澈明亮的一双大眼睛牢牢盯着霍霆宇,里头全是请求:“霍伯伯,明天让云琛哥哥去我家玩儿好不好?好不好嘛。爸爸在院子里给我扎了秋千,我想让哥哥跟我一起玩儿。” 霍霆宇着实喜欢梓宜这个可爱的小丫头,她本就只是个小孩子,且又这样地请求自己,他自然是只有答应没有拒绝的,不过他还是笑着伸手指了指立在廊下的白玉蝶:“这个事儿你得问伯母,伯伯可做不了主。” 梓宜信以为真,赶忙又跑到白玉蝶身边,抓着她的手晃个不停。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白玉蝶当然是答应了,加之梓宜向来喜欢跟云琛哥哥玩,来霍家来得多了,跟白玉蝶也是十分亲近,所以她听闻白玉蝶答应了,赶忙就嘟起小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 “梓宜你这么喜欢霍伯伯霍伯母,干脆留在这儿就给他们当女儿好不好啊?这样子云琛哥哥就是你的亲哥哥了。”妍之一直陪在白玉蝶身后,见梓宜跟白玉蝶这样亲,便也忍不住打趣起来。 梓宜听完,一双大大的眼睛眨巴眨巴地,似是真的在认真思考,这副模样看得在场的大人都轻轻笑了起来。但是很快,梓宜却抬眼回视着白玉蝶,那模样十分认真:“那可不可以让云琛哥哥去我家,给我爸爸妈妈当儿子呢?这样子他也是我的亲哥哥呀。” 众人都没想到梓宜竟会有这样机灵的回答,短暂愣了一秒后,众人皆是笑了起来——这丫头如此敏慧,跟她母亲果真是像得很。 而这时,白玉蝶偏头听了听刚从屋里走出来的阿婷的话,随即冲院子里的所有人笑吟吟道:“午饭准备好了,都进屋吧,外头冻着呢。” 云琛在院子里玩了这样久,肚子早就饿了,一听见母亲这话,即刻欢欢喜喜地往屋里去。万梓宜见哥哥进屋去了,一边喊着“哥哥等我”一边赶忙追着他进了屋去。 “琛儿慢些!带着妹妹!”白玉蝶见儿子跑得急,梓宜追得紧,随即就转身快步跟上去。而见孩子们都进屋了,其余的大人们便也一同向着屋里去。 其实这些年来,若不是有这两个孩子在,霍黎万三家人的关系实则没有如今这般亲近。因为白玉蝶的事,万俊远始终觉得是霍霆宇对不住黎剑航,所以自白玉蝶有孕住进司令府后,他便是能不来就不来,同白玉蝶也是不太交谈的。只是自家女儿特别喜欢同云琛一块玩儿,三不五时就想着来霍家找云琛哥哥,而同时郑卉琦跟白玉蝶接触久了,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内心里也很是喜欢她,因而也很愿意带着女儿过来。而万俊远心挂妻女,时常亲自来接她们,霍霆宇有心修复他们兄弟间的关系,见状便常常留他们一家吃饭。久而久之的,两家夫人、孩子间的关系很是要好,万俊远亦不太想让妻子知道邵黎霍白四人纠缠的过去,于是只得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面上仍是一派亲近如旧的模样。而黎剑航那边,自他娶了妍之后,因为妍之是经常回家来的,他作为丈夫,同时也是霍家的女婿,自然也得时常过来。因着梓宜时常到霍家来玩儿,妍之十分喜爱这个小姑娘,同时跟她的母亲郑卉琦亦十分投缘,所以每当郑卉琦带着女儿过来,妍之基本上也是次次都会回家来。而黎霍白三人都不想让妍之知道他们之间缠乱的过去,所以即便三人见面,彼此心里都会涌出许多许多复杂又纠结的情绪,但他们在明面上依旧是亲亲近近的。 午饭用罢,白玉蝶带着两个孩子上楼午睡,妍之同郑卉琦聊了一会儿,觉得有些乏了,便也想着上楼去休息。然而她经过孩子们休息的房间,忽地听得白玉蝶的声音幽幽传了出来:“快要除夕了,得空……你带人去把那屋子打扫一下,千万要仔细。” 她身边的阿婷应了一声,但很快却又惑然道:“您何必还总是着人打扫那屋子呢,毕竟人都死了这些年了。” 妍之一听,便懂了她们说的是璧晗。 “可她永远活在霆宇心里。”一声叹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重重地坠下来,语气里的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6 忧怅像是涟漪般缓缓扩开,同时却又在慢慢消失。妍之透过门缝看到白玉蝶逆光而坐,厚重的影子覆着她,使人看不清楚神情。看着这般模样的白玉蝶,妍之的心情也不由沉了下来——大哥对璧晗姐姐是发自内心的爱,那对于大嫂,又是什么呢? 夜晚,黎万两家人一齐离开司令府的时候,被妍之抱着怀里的梓宜仍一直好奇又喜爱地抓着她大衣上的玉蝴蝶胸针舍不得松手。 “好啦好啦,你再这么抓就要把妍之姑姑的胸针抓坏了。”郑卉琦柔宠地把梓宜抱过来,话里虽有浅淡的严厉,但眼神还是柔和的。 “唔……”梓宜一张小嘴撅得高高,虽然在母亲怀里一直扭动着身子,可眼神却一直黏在那枚胸针上舍不得移开。其实郑卉琦一早便注意到了胸针——纯金的轮廓里是一枚翡翠雕成的蝴蝶,在淡淡的灯光下,那点翠色散发着柔和的光,莹润又显眼,确实很是好看。于是她便冲妍之笑:“怨不得她今儿盯了一天呢,你这玉蝴蝶当真是精巧。” 妍之听了也是笑。其实这胸针是婆婆送给自己的,若非因着这层关系,照她疼爱梓宜的程度,早就想着取下来送给她了。可是站在她们身边的黎剑航看了看那玉蝴蝶,眼中却涌起了不易察觉的哀伤。 二人回到家,妍之换了衣服便沐浴去了。黎剑航轻轻拿起那枚蝴蝶胸针,脑中却想起当年他送给白玉蝶的那枚羊脂白玉蝴蝶吊坠。白玉蝴蝶,虽然只是一件首饰,可却含着她的名字他的心意啊。只是如今……她再也不会戴了。 妍之自浴室出来,房里却不见了黎剑航。她转身见书房灯亮着,于是便径自走了过去。 书房的窗外是浓重的黑夜,今晚没有月亮,屋外寒风亦是不止,黎剑航笔挺的身子孑立在窗边,口中轻却絮絮地在唱着些戏文。妍之听了只觉心下一沉,保持了快一天的好心情霎时仿佛变成冰块重重坠了下去。可是她只做没有察觉,面上仍旧是淡淡的温和的笑意:“去洗澡吧,水热着呢。” 黎剑航丝毫不知妍之的到来,他闻言随即转身,只见她脸上神情温和,还以为她没有察觉,便只道:“我晚点再去,你先休息吧。” 这便是要独自思念和神伤了。妍之心里这般想着,眼神不自觉就黯淡下去。她微微点头,随后转身要走。可心里终究是有一种情绪始终无法平复,就像是罐子被什么砸烂,里头满满的水止不住地涌泻出来。于是她再转回身来,目光神情不再掩藏,皆是浓浓的伤怨:“剑航,我成为你的妻子……已经三年了。”可我从来……没真正进过你的内心。 ☆、番外 只有相思无尽处 一直以来妍之都在告诫自己,关于黎剑航和他心里的那个人,她既不该多问也不该多管,毕竟谁心里没有些珍藏的秘密呢。从前她坚信自己能用爱融化黎剑航,她相信自己给他的爱与温暖甚至还有欢乐那么那么多,总有一天黎剑航会放下她,打开心扉接纳自己的。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黎剑航显然还是放不下那个人,所以渐渐的,妍之心里也开始不舒服,不平衡。她越发地想知道那个人和自己的丈夫之间究竟有怎样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够让黎剑航如此倾心、这般挂怀,以及……自己同她相比,究竟差在哪里。打小便不爱听戏的她如今也时常去逛逛戏园子——黎剑航独自神伤时时常会絮絮地唱些戏文,她便想,或许那个人也很喜欢听戏呢。她甚至还私下找了师傅简单地学了几段戏,为的不过是能让黎剑航开心。可她越是这般付出,心里却也越累——剑航啊,即便我做了这么多,可你心里,却还是放不进我吗。 黎剑航看着妻子沉叹着离去,自己亦是愧疚非常,而心里不由又想起当初自己决定同妍之结婚时,霍霆宇和万俊远都是坚决反对的。 “你爱跟谁在一起,甚至你愿意娶谁都不干我的事,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我妹妹!”待支走妍之,面色早已十分不好看的霍霆宇掷地有声地抛出话来,那眼神十分坚决。霍霆宇太了解黎剑航,他知道他是个无比痴情的人:当初他亲手把白玉蝶从一个无名花旦一步一步捧成一个名角儿,甚至逼着自己接纳她和云琛,这全都是因为他爱她,太爱她,以至于只要看到她好,他自己心不心痛,能不能得到都无所谓了——这就是他们两人间的差别,对于极爱的人,霍霆宇是一定要得到,不论使用怎样的办法;可黎剑航却愿意等待和成全,不论自己多么心痛多么舍不得,只要她觉得好,他便满足了。所以霍霆宇不同意妍之嫁给他,因为他知道妍之或许终其一生都走不进黎剑航的心,更无法完全取代白玉蝶在他心里的位置。与其看着妹妹高兴过这一段时日后会用漫长的一生来叹息、难过甚至是忧怨,他宁愿一开始便阻绝住这条路,让她再找一个真正适合的人,使她余生都开心幸福。 “你问问你自己,为什么要娶妍之?不过是因为她替你挨了一枪之后又对你那样的好你心里愧疚!”霍霆宇满面怒容地瞪着他,熊熊的怒火在他胸腔猛烈地燃烧,像是冬日田野里一点便着的汹汹扩散而去的大火般难以扑灭。 “你若是因为愧疚便娶了她,那对她便太不负责。”一直沉默在旁的万俊远在这时忽然开了口。纵然如今他一颗心全都系在妻子郑卉琦那里,但对于曾经爱慕过的妍之,他也是真心希望今后她能过得幸福,所以当听见黎剑航要娶她的时候,他也是不同意的:“你心里那个人不是她,这样便娶了她,今后只会让她痛苦。” 黎剑航闻言垂眸。他其实十分清楚,如今自己心里住的人依旧还是白玉蝶,万俊远说的,其实没有错。可是某日他偶然听见自家小妹念的一句词却点醒了他: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这句词他从前不知有多熟悉,可如今一听,却竟让他想通了些什么:既然霆宇已经慢慢接受了玉蝶母子,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在一点点变好,那么她其实……也不再需要自己的守护了吧?玉蝶如今已经有了对于她来说足够安欣的日子,那么自己在感情上也应该着眼向前,不该依然苦苦执著了。而近段时日同妍之的相处其实很合拍,且她又为自己付出了那样多,是应该答应认真地与她相处了。可如今的婚姻却生生告诉他:你当真是辜负了妍之啊…… 元宵很快便就过了,可琅州还是一样地冷,甚至是又下了几场大雪。这日,白玉蝶告别了现已隐居山中的恩师,坐着汽车要回司令府。忽地,她身边的阿婷却讶然道:“夫人,那可是霆少?” 白玉蝶闻言便也转头向车窗外看去,只见高大笔直的树丛间,一个背影挺拔坚毅,才下过雪的一片素色山间,他身上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7 的黑色大衣格外显眼。白玉蝶见状呼吸却是一屏——那个背影她太熟悉了,不是霍霆宇又是谁呢。 “停车停车!”眼看车子越开越远,白玉蝶仍旧是沉默着不说话,阿婷便赶忙叫停了车。见白玉蝶满眼疑惑,阿婷撅着嘴便道:“您就不想过去问问霆少,大冷天的他跑这山上来祭奠谁吗?而且都没跟您说一声。” 白玉蝶闻言却是淡淡苦笑:她压根用不着问,因为她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她终归还是下了车——即便我猜到答案,却也还心有期盼我猜的是错的。 她顺着小坡轻轻往回走,见到霍霆宇依然是笔直地立在那墓前,手指轻轻触着碑上的字,那样痴恋的神情,令她这样的看客都无比动容。 原来你把她葬在了这儿——可以俯瞰整个琅州的地方。当初璧晗自杀,霍霆宇一直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就算医生都确认她已经死了,可他就是一直抱着她,谁也劝不了。后来白玉蝶建议把她送回家乡埋葬,可霍霆宇肃冷地否决:“她就在琅州,哪儿也不去。” 白玉蝶就默默站在一旁,看着他低头专注地凝着墓碑,脸上出现或充满回忆,或溢满哀伤的神情,而她心里却惟有叹息:多少年了,我们之间还是这样,我眼里心里只有你,可你……却还是只有她。 也不知是站了多久,山风愈发地大,很快,雪花也安静地落了下来。阿婷赶忙拿来伞为白玉蝶遮雪,两人在原地默默又站了一会儿,却发现墓前的霍霆宇似乎丝毫没有离开的打算。终于,白玉蝶叹了口气,不管霍霆宇待会儿会不会斥责她,仍旧是撑着伞朝他走了过去。 “当心着凉。”白玉蝶在他身后为他把簌簌白雪遮住,声音柔和,尽量不带有任何一丝哀伤。 霍霆宇讶然回头,只见白玉蝶抬手为自己撑着伞,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却与她平和的面色极不相符。可白玉蝶知道自己是不该留在这里的,所以便牵了他的手来握住伞,自己只婉声说了一句:“伞你拿好,我走了。” 霍霆宇看她楚楚背影在满天大雪和素白山景中显得越发单薄,而他心里亦知这些年来她对于自己对她的亏欠从未有丝毫抱怨,心下忽然一颤,他终于轻轻开了口:“玉蝶……”可当她闻声回头,他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两人只是这么沉默地互视着。 “雪大了,回家路上小心些。”白玉蝶不想主动提起些什么,不过是柔声嘱咐了一句,而后便冒雪离开了。她独自走回阿婷身边,终还是忍不住回头再看看霍霆宇。只见向晚的山间天色阴沉,霍霆宇还是立在那墓前,专注地凝着墓碑上的那个名字,她递去的伞已经被他放在了一边,洁白的雪落在他的发间,只一会儿,便消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这个结局 我的内心里是难过的 不过下一章有万郑二人的狗粮番外平复心情~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 汽笛响过,低沉而悠长地拖远了视线:那一头的天空万里无云,阔得看不到边际,灰的黑的鸟儿展翅翱翔着,却没人知道它们会飞去哪里。 “走吧。”万俊远揽过站在码头不发一语默默抬眼望着天的妻子,步伐是难得地缓滞。 郑卉琦抬眼望望身后已经缓缓驶远的轮船,再转头看一眼载着妍之的这艘即将要离岸的客轮,皱眉垂眸叹口气,终是随着万俊远一块儿离开了。 “那不是……”两人走出码头,郑卉琦忽见不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疾速奔跑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心里燃起一点希望,可又一声低沉的汽笛声响起,仿佛一盆凉水兜头浇在复燃的微弱火苗之上。她忙不迭回头远眺,只见远处的码头上,方才那艘渡轮已经起航,而她再转头,刚才那疾速奔跑着的黎剑航的身影已经没入码头的人群里,再也看不见了。 “他会怪我们么?”郑卉琦垂着眸,心里始终有些担忧——毕竟从妍之决定离婚再到如今离开,这其中每件事她都清清楚楚,而这每一件事,她都没有提前知会黎剑航。 “怪又能怎样,事到如今都是他一手造成。”听妻子说妍之决定离婚时,万俊远是毫无异议表示支持的——他黎剑航既然放不下白玉蝶,又何必耽误妍之一生呢,她早些离开反而是好事,“妍之同她大哥一样,做好的决定,十匹马也拉不回来。剑航伤了她的心,如今离婚是他咎由自取。” 郑卉琦闻言抬头看着丈夫,发觉他眼中并非叹息也非记恨,有的只是对此事的客观陈述,自然,也有对妍之与黎剑航这段并不幸福的婚姻所表示出的遗憾。 “其实你心里会难过,对不对。”郑卉琦挽着他的手,忽然间道。 “看着我作甚,”抬头回视万俊远疑惑的目光,郑卉琦边走边解释起来,“毕竟当初你追求过妍之,看到她如今选择离婚,孤身一人回美国去,你心里其实也不好受吧。” “嗯。”对于这件事万俊远在妻子面前一向很坦然,“我希望她过得好,过得高兴。剑航虽是我兄弟,我相信他的为人,却信不了他待妍之的心。他二人走到如今境地,我只替妍之不值。” 郑卉琦听完,一直看着丈夫侧脸的眼睛忽尔一垂,嘴角也浅淡地扯出了一个慰然的笑容:果然是个重情义的人。 然而万俊远见状却误会了什么,脚步一停两眉一敛,说话的声音都大了起来:“你这人,不会又吃那些没头没脑的飞醋了吧?” 挽在万俊远臂上的双手在瞬间把那胳膊一推,刚要开口斥他胡思乱想的郑卉琦顷刻间又变换了神色,滴溜溜转动着的一双眼睛精光四射:“是你自己心虚才会以为我胡思乱想吧?哎那我可提醒你,妍之心里可还满满的都是黎剑……啊!”她话还没说完脑袋就被重重地推了一把。皱着眉重新看回万俊远,郑卉琦只见他两眉紧皱,眼神肃正,像是真的动了气:“胡说八道些什么!结婚多少年了还说这种话!你……哎!走什么!去哪儿!”眼看妻子扭头就走,万俊远生怕是自己方才那样子唬了她生气,于是赶忙紧追上去。 然而郑卉琦边走边笑,一张小脸写满狡黠:傻子,这点玩笑都听不出来。 而身后万俊远的脚步和声音还在不断地传过来:“哎!走那么快做什么!鞋跟这么细不怕崴脚啊!郑卉琦,你给我站住!” 二人初见那年,还是初春时节。 “听说你见过那郑七小姐了?” 同升酒楼,黎剑航端起沏好的雨前龙井,慢慢喝了一口,然看着万俊远的眼睛里却含着极明显的促狭笑意。 万俊远白他一眼而后自顾自地吃起饭来:“要不是你先前多嘴,我能摊上这档子事儿吗!”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8 过年时黎剑航推拒相亲的一句话,却着实让万夫人起了心思。于是在一个阳光明媚莺飞蝶舞的春日午后,因听闻母亲忽然发病而匆匆赶回家的万俊远猝不及防地在自家庭院里见到了正同自己那通体舒畅的母亲愉悦地喝着下午茶的郑家母女。 防不胜防。 而那郑七小姐似乎也是被诓了来的,瞪着郑太太的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那神情看得万俊远都郁闷了:我有那么丑吗竟然气成这样! 总之这是一次并不成功的初见——至少郑太太和万太太都没有再彼此邀约。万俊远内心则是满满的喜悦:终于逃过一劫! 吃过饭,万黎二人慢慢往邯军中去。经过致芳园,门外的伙计热情地冲黎剑航招呼着,然他淡笑着摇摇头,默默地走远了。万俊远见状也不说话:自从白玉蝶住进司令府后,这小子便再没进过致芳园了。这情情爱爱纠纠缠缠的事万俊远一向最是厌烦——喜欢就追求,拒绝便退开,大家说清楚就是了,何必纠纠缠缠痛苦难耐的。因而霍黎白三人的事他从不过问,最多就是气霍霆宇夺人所爱。 两人沉默地往前走着,忽然就听堤岸上传来阵阵惊呼,待走近去想要察看,已见岸边众人齐齐伸手把一个浑身湿透的小男孩接上岸来,而湖中那救起男孩的女子身姿轻巧地翻上岸,完全顾不得自己浑身湿透,跪在小男孩身边便开始给他做按压,那神色紧张认真,纤瘦的身子仿佛蕴着使不完的力气一般。很快,男孩吐了水苏醒过来,众人鼓掌欢呼,男孩的母亲亦是抱着孩子哭着连声感谢,整个场面格外激动人心。 人群散去,女子在初春的凉风里颤抖了下身子——因为受凉,她的一张脸几近瓷白,以至于看上去状态并不是很好。 “披上吧。”万俊远把自己的军装斗篷递到她面前,眼神里透着些许关心。 郑卉琦看清来人却是一愣,随后便是客气拒绝:“不必了,我……阿嚏!” “冷就穿上,哪儿来这么多废话!”索性直接把斗篷给她披上,万俊远眼里面上全是嫌弃——三月里湖水依旧冻得很,不及时保暖指定要受寒,这女人瞎逞强什么! “谢谢。”头一次被人这么强势地照顾,郑卉琦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她垂眸瞧着正在绑系带的万俊远那骨节分明的手,脸上却不自觉地漾出一丝极不明显的笑意。 “赶紧回家,外头凉着呢。”绑好系带,万俊远简单交待一句便准备离开。在一旁看戏许久的黎剑航在此时终于开口,伸手便拦下了万俊远:“你还是开车送人家回去吧,风大,受了凉可不好。” 然郑卉琦主动拒绝。她礼貌而大方地笑笑,真诚地冲万俊远道了句多谢,随后便一个人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越行越远,黎剑航随即促狭地看向万俊远:“你同她看上去可不是只见过一面的交情啊。” 万俊远闻言老实道:“也就两次。正好前几天在马场遇到,她还同我赛了场马,那可输惨了。”说起这事儿他的脸上不禁漫出骄傲自豪的表情:“这妮子不懂行情,居然夸下海口妄想赢我!她也不去打听打听,我万俊远在邯军里骑马可是一等一的好,他霍霆宇想要赢我都得花大功夫,何况是她!不过话说回来,这丫头的骑术是真不赖,一看就是有些功夫的。” 恨铁不成钢的黎剑航瞧着万俊远那骄傲的样子,气得简直想要一拳打在他脸上——朽木不可雕!争这一时的输赢有意义吗,让让人郑小姐不就获得好感了吗?真是活该你万俊远娶不到老婆! 然而缘分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在郑卉琦和万俊远都对对方并未上心的时候,他们的第四次相遇又到来了。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 (2) 作者有话要说:  万郑狗粮来袭 那一日郑卉琦跑新闻的时候拍到了些极为隐秘的照片,离开时却不慎被人发现,她拔腿就跑,却怎样也甩不掉那几个一路追着她不放的彪形大汉。正当她情愿被打也要死死护住照相匣子不肯交出的时候,是万俊远带着侍从官何景铭打跑了大汉,救下了她。 “你是傻了吗?为了这东西连命都不要!他们要弄死你是易如反掌!”见郑卉琦第一时间查看的仍旧是照相匣子和胶卷,连自己身上带了伤都不在意,一股火气莫名就从万俊远心底蹿上来。他劈手一把夺过她的照相匣子,清凛的眼睛死死瞪住她,大着声音就骂起来。 “我是记者,保护重要新闻资料是第一要义!”然而郑卉琦顾不得身上的伤痛伸手就要去抢,同时嘴上也一秒不停地大声把话顶了回去。 万俊远见她不仅不觉得自己有错还这般地理直气壮,心里的火气莫名变得更大,一时之间没忍住便又骂了她几句。而郑卉琦自认不是个受气的,于是两人各自瞪着对方又吵了好一会儿的架,直到万俊远想起她还受了伤,才终于住了嘴没有再继续争执。 “还生什么气啊,去医院!”见她连脸颊都带了点伤,万俊远的语气不由得放柔了些,于是便向她伸手,打算把她拉起来。 “用不着你管!”然而郑卉琦心中还是有气,一把用力打开他的手,忍着一身疼痛抬手扶墙,独自挣扎着站起身就要走。万俊远见她这般倔强,心下却是蓦地一软,于是一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步子快而急地往医院去。显然郑卉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着了,漂亮的眼睛不由得看住他,眨巴眨巴地,一时之间竟也忘了挣扎和说话。或许是他的手臂沉稳有力,也或许是他的胸膛坚实稳靠,郑卉琦就这么被他一路抱着,白皙如玉脸颊不自禁地就染上了两片胭脂,目光里亦是有难以言说的羞涩与紧张。而万俊远在她身上干净香气的环绕中亦是悄悄用余光打量着她,见她双颊忽地红若桃花,向来爽朗倔强的神色间竟平添了几丝羞俏,他自己也不由得微微笑:这姑娘真是挺可爱的。 似乎就是从那日开始,万俊远自己也不知怎么的,时不时竟也会想起这个倔强又好强的姑娘来,他兀自摇摇头:一天天地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然而没过多久,郑卉琦却自己来找他了。 “你们霍司令不接受采访,所以我就来找你了。还有就是……顺便把斗篷还你。”会客室里,打扮清爽干练的郑卉琦笔挺坐在万俊远对面,笑容是一如既往地落落大方。 然而万俊远一语道破:“有备而来?”有哪个记者会在工作的时候随身带一件别人的衣服,她显然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不成想他这么快就看穿,郑卉琦莫名地脸红了一下:有关邯军的政治新闻向来不是她负责的,只是在家养伤这几天没有外出,也不知道为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89 什么,就是很想见到他。于是在主编发愁采访受阻的时候她立即主动请缨——霍霆宇是铁定见不到,但是万俊远……他不见也得见! 采访进行得很顺利,万俊远很配合,郑卉琦也记录得很详细,而两人在专心做一件事的时候,神态动作间的认真模样都极为吸引对方。很快,因为有事,采访只好被中断,万俊远亦起身打算离开。郑卉琦礼貌立在原地目送他,但才走到门边,万俊远复又转回身来,一双眼睛看着她,一向流利的口齿竟莫名结巴了起来:“呃你、你若不急的话,要不要……在这儿等等我,晚些时候我……我送你回去。” 郑卉琦瞧着他莫名有些躲闪的眼神,嘴角不禁弯弯翘起来:“好,我等你。” 之后两人便时常“偶遇”——今天是万俊远在报社附近“偶遇”郑卉琦,明天是郑卉琦在万俊远常去的饭馆“巧遇”他,一来二去彼此之间愈发熟悉起来,周末除了时常约着去爬爬山跑跑马,有时万俊远也会带着郑卉琦去西营学学放枪和格斗。 可是最近这段时日,万俊远却经常见不到人了。 又一次听到万俊远不在,郑卉琦失望又疑惑地从邯军军部离开——虽然知道如今政局动荡,作为军人他时常要去很多地方,可是这样不提前打招呼就突然消失,郑卉琦内心里虽然表示理解但仍旧是充满了失落与不安。 没过几日她便在报上看到烟土贩子玉先生被捕的消息,霎时她猛地一怔——难不成他在泗杭? 那天下午,她甚至连换洗的衣服都来不及带,急匆匆赶到火车站便立即买了一张时间最近的火车票。算不得太远的路途头一次让她感到这般遥远难挨。报上说抓捕那晚泗江码头以及附近民巷都发生了激烈枪战,双方均有损伤。那么他呢?有亲自去抓人吗?受伤了吗?若是负伤那伤情如何,十分严重吗?明快的初夏头一次在她眼里失去了生机与颜色,窗外明媚的阳光只衬得她着急的心情更加焦灼,那时候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对这个人有了这样深切的牵挂和担忧。 这天晚上,当万俊远亲自审完高逸珩的心腹再回到警备厅时,人还没下车,就已经隔窗看见郑卉琦双手抱膝正静静坐在那大门口等着。 “你怎么跑来了?” 他夺了何景铭手中的伞急匆匆跑过去,眉结扣得死死的:泗杭连日大雨,气温也降了许多,郑卉琦独自坐在警备厅门前的台阶上,风挟来的雨水打湿了她的裙鞋,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你回来啦!”远远听见汽车声便已瞪大了眼睛仔细张望的郑卉琦见到他撑伞大步跑来,皱了一下午的眉头瞬间平展,漆黑的眼珠在白色的灯光下仍然亮得夺目,漫着惊喜笑容的脸格外令人动容。 “怎么弄成这样!跟我走!你看你,手这样凉!”发觉她冷得脸色都略微发白,万俊远一着急,不由分说拽着她便往车里去,却不想她的手凉得吓人,心底忽然间就涌上了强烈的疼惜。 在泗杭的日子万俊远和霍霆宇被一同安排住在孙立安的一处私人宅院里,所以这一会儿郑卉琦也被带到了这里。 “我好了。”打开房门,已经换好干爽衣服的郑卉琦轻声道了一句,同时局促地咬了咬唇。 “不准笑!”见转过身来的万俊远忍不住地笑,郑卉琦一张小脸登时涨得通红,几分生气几分害羞地跺着脚。 万俊远闻言赶忙敛了笑,再次抬眸仔细瞧着白衣黑裤一身仆妇打扮的郑卉琦,然而还是没忍住,仍旧接着笑出声来。 “讨厌!”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声气得郑卉琦拔腿就走,见势不对万俊远赶忙上前去拦,也不知道是真的无意使然,还是他有意为之,总之在那一瞬间,郑卉琦整个人被他稳稳圈在怀里,怎么也动弹不得。 下一秒便是触电一般赶忙松开手,两人都各自红了脸局促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呃你、你怎么会过来?”静默的气氛中万俊远眨了眨眼,而后转回眸来正视她。 “我……”一肚子的担忧在已经见到他的时候却忽然不知如何表达,不由自主变得湿润的眼睛移开了回视他的目光,郑卉琦低头,只有轻轻的一句,“我担心你。” 像是劳碌疲惫了一整天忽然躺进柔软舒服的大床,又像是长年在冰天雪地里行走却忽然滑进了一泓温泉,那一刻万俊远身心的每一寸都感到无上的柔软和温暖,仿佛埋在积雪下的藤蔓终于感受到了春日的太阳。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 (3) 作者有话要说:  发糖~ “我没事的,你不用担心。”对于哄人他一向口拙,这会儿也一样,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啊那个……不早了你赶紧休息吧,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人就是,要是不舒服我就让人找医生来。啊对,你没有哪里不舒服吧?” 郑卉琦瞧着他这局促样终于又笑了起来,万俊远见她笑,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内心里也不大明白她到底在笑什么。 “你受伤没有?”气氛不再尴尬,郑卉琦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情,眼神也跟着担忧起来。 “哪儿那么容易受伤呐。”万俊远闻言豪气一笑,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仿佛几天前因伤躺在病房里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胡说!”眉毛顿时一竖,郑卉琦脸上的笑意瞬间消散,“你左手怎么回事!”方才她已然注意到了,他基本不大动左手,哪怕方才抱了自己用的也是右手。 左边胸口上的伤是抓捕那晚被高逸珩打的,送去医院时万俊远就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了。不过这些年他大伤小伤受过无数,这一记没伤到根基的枪伤委实算不得什么,所以做完手术没两天他便又忙着审讯犯人了。只是这事儿自然不能让面前这小女子知道,万一她听了哭起来,那自己可真不知怎么哄。 于是他还是不在乎地笑:“小伤,不重要。”说完便推着郑卉琦往房里去:“不早了赶紧去休息,明儿一早我让人送你回去。” 然而当第二天下午他再次回到孙宅时,他以为已经被送走了的郑卉琦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玩一朵红色玫瑰,笑靥如花地看着他。 “是我不准他告诉你的。”看万俊远瞪住何景铭一脸生气开口要骂的样子,郑卉琦适时起身冲何景铭摆摆手,意思是让他退下。 “我说不走就不走。”见他又要开口,郑卉琦便先抢了白,“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她身子一转,又轻轻巧巧地坐了下去,手指轻轻转着那朵盛开的玫瑰。 瞧着她这一幅你奈我何的样子,万俊远是真的束手无策:原来不止女人哭最难哄,女人要耍起无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90 赖来,也很难哄! “泗杭现在很乱,你一个人……” “我保证不乱跑,就待在这儿哪儿都不去。”两指在耳边竖起,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极为乖巧地看着万俊远,“真的,不骗你。” 她这难得的乖巧如小羊的模样看得万俊远真是心下一软,可现下要处理的事情实在太多,他只怕无法□□照顾她:“我是真没时间……” “你不用管我,也不用陪我,尽管做你的事,我就是……太久见不到你心里、心里不踏实罢了。”见他还是不答应,郑卉琦心里一急,心底的话便漏了出来。这话音一落两个人的脸都不自禁红起来,万俊远是头一次被姑娘家这么直白地表示情感,一时间也说不上是高兴还是惊讶,就这么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她。而郑卉琦在这一点上倒是洒脱得多——既然都开了头,那不妨直说吧。 “我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跑到泗杭来。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回去,否则我、我心里不安稳,怕你出事。”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或许是在马场见他阔意奔马笑意豪爽时,也或许是在他抱着扭了脚的自己赶往医院时,又或许是在他惦记着自己的脚伤专程上门送药时,郑卉琦肯定地察觉,自己竟然对这个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斯文哪里都不儒雅的万俊远动了心思,难怪人们总说爱情是个奇妙的东西,原来真的是这样。 “我是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这么胆大妄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特别想见到你,反正、反正现在我找到你了,你走之前我绝对不走,打死不走!”坦诚地直视他明亮的眼睛,郑卉琦只觉得脸上越来越热,捏着花茎的手也不自觉收紧了好些。 那一天自己到底回答了她些什么,万俊远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他们回到琅州的那天,夜晚的月亮格外皎洁。郑卉琦站在郑家大门前,明晃晃的灯光从她头上洒下,照得一张小脸清晰无比。 眼见她就要按铃叫门,万俊远忽然心底一慌,伸手一把抓住她手腕,握得奇紧:“你在泗杭说的话,还……作数么?” 见他那一脸紧张不安的样子,郑卉琦噗嗤一笑:“怎么说得像我占了你便宜要跑路似的!” “不、不!”万俊远闻言猛然摇头,脸上眼里写满诚恳,“能娶到你是我占了大便宜,我……” “我可没说要嫁你!”这话听得郑卉琦脸上一热,忙不迭扭着手想挣开他跑进屋去。 “卉琦!”索性一把抱住她,紧紧锁在怀里任谁也夺不走,“你知道我这人不会说话,我……我是喜欢你的,就、就是特别特别、特别喜欢。你喜欢到处跑,我就总想着去哪里能够遇到你;你在外边跑新闻,我就担心有人会欺负你;这次你到泗杭,其实我……真的,我很开心,可是我又真的害怕你有危险。卉琦我……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福气能够遇到你,哪怕你不愿意嫁我也好,遇见你,我就已经非常走运了,真的,比任何人都走运。”从前在妍之面前,他总想竭力表现得绅士些、斯文些、体贴些,生怕哪里没做好就会让她觉得粗俗。可是在郑卉琦面前他从来没有这样的压力,他可以开心地做自己,可以自由地朗声大笑,可以毫不收敛地同她一起放枪跑马。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情的感觉——轻松自在地做自己,毕竟对方要喜欢上真实的你,伪装其实毫无意义。 郑卉琦倍感幸福地偎在万俊远结实又温暖的怀抱里,一颗心被满满的甜蜜充盈。良久,她终于轻轻笑着开口:“松开我。” 可是万俊远舍不得松手。 “松开我。”她扭扭身子,难得用撒娇一般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见她重新抬头回视自己,万俊远没由来地心底一慌,生怕她会出言回绝。然而出乎意料地,郑卉琦一字不发,只是踮起脚,仰头在他侧脸印上一个轻轻的吻,宛如她身上清新的香气般让人难忘。 轻灵的身影迅速闪进了郑家大门内,万俊远回想方才她那红彤彤的小脸,亦是脸颊发烧的自己也如个十来岁的少年般青涩地笑了起来。 爱情,便是这种感觉呐。 入秋之后局势越发地动荡,衢州战役打得并不顺利,没多久后泗杭又发生了一起爆炸案,民众们议论纷纷,都不知这暂且安定的日子还能过到几时。本还万分赞同与万家结亲的郑家母亲,因着时局的变化,态度也渐渐变了起来。 “少跟我谈这些。现在反悔要我跟他断了?晚了!”这一日,郑母又一次找小女儿郑卉琦谈话,而郑卉琦亦是再次甩了脸色给她看。 “我这是为你好啊。”郑母双眉紧紧皱起,劝得十分认真,“现下哪儿哪儿都会打仗,他是个什么身份呐,一旦打仗他……” “那您可别忘了,一旦打仗不止军人要牺牲,洋行也可能倒闭,商行也可能破产,您介绍的那些公子哥儿没有一个是绝对安全的。这么说来我就待在家里不嫁了才是最好的。” “你这丫头!我不都是为你好吗!他万一出点什么事儿你年纪轻轻的……” “他不会有事儿!”几近粗暴地打断母亲的话,郑卉琦最听不得那些说万俊远会出事的话,“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您:他活着,我非他不嫁;他死了,我守他一辈子!” “哎你!”郑母看着起身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门去的女儿,一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是双手握拳不断地在空中划动,好一会儿后才憋出一句,“真是死心眼儿!”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 (4) 冬季来得很快,在愈渐寒冷的天气里,除夕也一点点地近了。这次的见面还是在两人常去的饭馆,包间里炭火烧得很旺,郑卉琦一进去,冻得冰凉的脸蛋便感受到舒服的暖意。万俊远见她到了,赶忙倒好一杯热茶递到她手里。她双手握着暖暖的茶杯,身上的寒意顿时散了好些。 “查的怎么样了?”近来因着霍霆宇被暗杀的事儿,万俊远一直忙着调查,同她见面的次数也不多。她理解他,一来听话没有将此事再对别人声张,二来也没有去打扰他。而今日距离上一次的见面,似乎也快有一个月了。 “扶桑人干的。这帮孙子,总有一日我会狠狠地收拾他们。”万俊远蹙眉说完,忽尔瞧见郑卉琦明净的眼睛,心里顿时就生出一丝柔软。已经有段时日没见到她,虽然在忙的时候没顾上想念,但就在昨天晚上,在想到今天要同她见面时,他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马跑到郑家去找她。 “你都瘦了。”两人对坐着吃起饭来,郑卉琦看着他瘦下去的脸部轮廓,不住地给他夹菜的同时,心底忽地就泛出好些心疼来。 “休息两天就胖回来了。”万俊远笑一笑,紧绷了好长一段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91 时间的神经终于可以完全舒缓下来,“你也吃呀,都给我夹你该吃不饱了。” 郑卉琦被他这话逗得一笑,却没接话,就这么慢慢地吃着,细细地瞧着面前这个大快朵颐的人——我怎么就会喜欢上你呢,虎头虎脑呆楞楞的傻小子。 此时万俊远正大口吃着饭,忽尔抬眼却看见郑卉琦手拿筷子却不动,就这么温柔地看着自己,咀嚼的嘴巴忽然间停下来,心里却是在想:难道我食量太大把她的份儿也吃了? 正考虑着要不要再点两个菜,郑卉琦就在这时轻轻地开了口:“爸爸让我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想叫你去家里吃顿饭。” 说起这个,万俊远的心忽然一沉,他终于想起了这次同她见面的目的。 见他半天不答话,微微垂眸的郑卉琦抬眼瞧他,却见他神色沉黯,刚想开口问一句怎么了,却已听见他说:“卉琦,我们……算了吧。” 算了? 她不明白:“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说这个?” “你跟着我终归不太好,我们还是……算了吧。”自听闻璧晗于泗杭遭遇爆炸后,万俊远便立马派了几个训练有素的可靠侍从暗中保护成天在外跑新闻的郑卉琦。而上一次她差一点就被几个扶桑浪人劫持,加之此次霍霆宇又遭遇暗杀,任凭他上过战场受过重伤毫不害怕会丢掉性命,可每每想到因为跟自己在一起,无辜的郑卉琦就变成了那帮丧心病狂的扶桑人的袭击目标,他内心就感到万分的惊慌和害怕——如果跟我在一起会使你受到伤害,那我宁愿承受失去你的痛苦也一定要保你平安。 在家中早被母亲和哥哥姐姐们相似的规劝语调磨烦了的郑卉琦竟然亲耳听到万俊远把这话说出口,心底的火气忽地一下涌出来,筷子往碗上重重一拍,蹭地一下站起来,两只大眼睛直直瞪住他,眉毛都气得竖起来:“什么叫不太好?什么叫算了?万俊远你把话说清楚,一字一句给我解释清楚!” 见她这般生气万俊远心里也是难受——明明就是这样喜欢她,甚至都开始盘算何时向她求婚,可如今却要亲口说出结束的话,他心里如何好受。 “你和我在一起太危险了,上次没被劫持已经算是走运。我不能害了你,你本不必被卷进来的!”万俊远从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在这件事上他也确实编不出什么令郑卉琦信服的借口,只得是老老实实解释清楚。 “我不怕……” “可是我怕!”万俊远皱眉打断她的话,之前还满是舒悦之色的眼睛现下已斥满担忧和深情,“卉琦你知道我这人的,以前他们总说我没心没肺,可现在我遇到你,我、我知道在乎人的感觉了,我真的……很在乎你。可是你在我身边就会遇到危险,那群扶桑人没有人性的,他们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不能……” “俊远我不怕……” “可我连自己的命都不能担保!”再次打断郑卉琦的话,万俊远沉着声继续往下说,“现下时局动荡,我是个军人,随时都要上战场,说不定哪天就再也回不来了。我是个连自己的命都捏不住的人,你跟着我太不安定,还不如早些结束去找另一个人,我不能耽误你。” 郑卉琦听到这里双眼早已是湿漉漉的,可她强自忍着不哭出来。水雾朦胧的一双眼睛仍旧直直盯着万俊远,紧紧握拳的双手因太过用力都发起凉来。她就这么直视着目光避着自己的万俊远,过了好半晌才生硬地吐出一句话来:“我不答应,这事儿你想也别想。” 她说罢便转身离开了包间,万俊远没说话,也不去追,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望着一桌饭菜再也没了胃口,心里只感觉像垂了块大石般沉重无比,胸口也聚着一团气怎样也散不开,压得他难受。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放弃一个心爱的人,是这么地身心发痛。 那一年的新年对于这两人来说都不愉快,万俊远再未登过郑家的门,也许久没去找过她;而郑卉琦几次寻他无果,之后亦很少再提起他。联系就这样一天天淡起来,直到臻州战役打响。 “好啦,完成啦。”彼时的郑卉琦才帮两个士兵写好家信,她一壁叠好信纸一壁笑,“明天我会回镇上去,放心,信一定帮你们寄出去。” “谢谢郑小姐,谢谢!”士兵听完忙不迭道谢,看向郑卉琦的眼神充满了期待。 “谢我做什么,顺便的嘛。”暮冬的寒风里她一张俏脸冻得有些发红,可笑容里却充满了英气,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亦平添了一丝可爱,“若回去的路上不太平,我出了意外的话,你们也别担心,我会让我同事……唔!” 她话还未说完,嘴已被谁紧紧捂住,身子被一股气力猛地拽起往外拉走,任她怎样反抗都毫无效果。待被那人拽离帐篷,敏锐察觉到自己手臂上那奇大的力气一松,郑卉琦连忙沉臂挣脱他,侧身一个抬肘便袭击过去。万俊远敏捷一躲快速闪身顺势将她反扣,说话声音又沉又冷:“这招学得倒是不错。” 说话间他已松开了她。郑卉琦听了声音已辨出人,心道难怪方才那些士兵‘见死不救’,原来是上级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叫我一声。”故作镇定地随意整整衣服,郑卉琦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仍旧熟稔地同他说着话。 “早就来了,看你在忙,就没打扰。”方才万俊远一听何景铭说郑小姐在帐篷外便急吼吼地冲出来察看,不过那时她正认真给士兵写着家信,他不愿打扰,便一直站在不远处静静地望着,望着她仍旧清丽的侧脸,望着写信时她一如既往的认真模样,直到她口无遮拦说出那些不吉利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  刚发糖就扎心,我的错,我的错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 (5) “怎么跑这儿来了,赶紧回去!”见她一身夹尘带土,扎起的长发有些凌乱,脸鼻也冻得发红,万俊远完全能够想见她一路采访拍摄的辛苦,再想想战场何其危险,心疼之余不免又十分担忧。 “我是来工作的,不是特意来找你的。采访完了明早我就跟同事一块儿回镇上去,不会打扰你的。”郑卉琦认真给他解释,瞧着他灰头土脸一身脏兮兮的样子,自己心里也是止不住地心疼。这一路上她和同事们不断地采访拍摄,见到了许多受伤的平民和士兵,甚至亲眼看见了军队交战的场面。那样触目惊心的画面她难以忘记,那样惨烈的战场让她倍感压抑。连续的工作让她真正感受到了战争的残酷和可怕,也更让她放心不下身在前线的万俊远。 可是面前这人却异常地冷淡:“那行吧,你继续工作。”说完便板着脸转身走了,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瞧着那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92 一贯笔直挺拔的背影,郑卉琦忽然就觉得委屈。自跟着采访组出了琅州,越近臻州地界她越能看见大批从臻州逃出来的百姓,也在许多乡镇听见了仿若近在咫尺的枪炮声。那时候纵然她再胆大也还是不免心惊胆战——她害怕死亡,害怕战争,这是她头一次这般强烈地期望活下去。整个行程中她确实以工作为重,既没有专门打听万俊远在哪里,也没有特意把行程转到他所在的地方去,她早已在心里做好了或许见不到他的准备。然而缘分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不小心开错了方向的车子,竟然神奇地让这两人相遇了。在远远看到何景铭的时候,原本一心扑在工作上的郑卉琦便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她丝毫预想不到自己同万俊远的相见会来得这样没有预兆。可谁又知道他竟是这样的冷淡模样,郑卉琦只觉得一路上自己内心的那些因他而起的担忧、害怕、不安与惊惶全都白费了,那些只对他才有的柔软情意在今天通通化作清水流走了。 缓缓蹲下身子,她双手捂着脸压着声音哭起来:纵然对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她无法否掉自己的私心——若不是担心他思念他,她不会主动提出加入战地采访组。然而她终于越过战火走到他面前,却只得到他的冷漠,那一瞬间她所有的倔强外壳都被打碎,只剩下一个纯粹的渴望爱情牵挂恋人的柔弱女子。 已经走开的万俊远终究没能忍住,转回身子想要瞧她一眼。然而肩膀不断耸动的小小身影猛然刺痛了他的心,再顾不得其他,他回身几个大步便冲回她身边:“你别哭,别哭……” 脸颊紧紧依在他温暖的胸膛,郑卉琦整个身子都被他用力揽进怀中。这是她第一次在万俊远面前大声哭泣,亦是万俊远第一次看见一向活泼开朗的郑卉琦这般委屈无助。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了她许久,一向以刚强自诩的万俊远在这一刻也忍不住湿了眼眶:能得一人这般真心待自己,这是多么难得而珍贵的事啊。 “受伤了?”待她哭过,见她手上脸上都带了点伤痕,万俊远眉头一皱,忙不迭拉过她的手来仔细察看,然而那手格外冰凉,更是让他心疼不已。 “没事儿,树枝划的,已经好了。”郑卉琦不以为意地摇头,随后又道,“你自己多注意些,战场上……太可怕了。” 这后怕的语气和神情触动了他原本就极端心疼她的内心,忍不住再次展臂把她揽进怀里,面上眼底都是浓得化不开的怜惜:“你不该来的。太危险了。” 静静感受着他坚实的胸膛和有力的心跳,郑卉琦眼睛一热,眼泪又止不住地漫出来:一开始她时常被那些浑身是血的伤兵、面目全非的尸体以及残缺不全的断肢骇得反胃呕吐,就连休息时也因会梦见这些血腥的画面而时常惊醒,但几天下来再面对这些她已能够承受,只是会不可抑制地联想到万俊远,害怕他受伤,害怕他出事,害怕他不能回来……直到现在,她被他紧紧抱住,一种无法言说的复杂感情盘踞在她心头,脑海中一个想法也愈发明朗坚定:我绝不要离开你,万俊远,你甩不掉我的。 第二日中午郑卉琦与另一个同事便回到了镇上,简单用过午饭后两人便商量起返程事宜。然正是午休时分,远却清晰的炮火声便已借着寒风炸鸣着传了过来。郑卉琦闻声忙不迭从床上坐起,打开窗户听了半天,大致能确定这炮火声是从城外军营的方向传来的——邯俞两军再次交火了?那俊远他……越这么想着心越是慌起来,睡意全消,目前什么都做不了的郑卉琦只能在房里焦急不安地来回踱着步:采访任务已经划分好,留在战场上跟进报道的人数已定,自己不能突然跑去添乱;且若俊远知道自己不但没走反而再次回去,一定会分神担忧自己——绝不能在这种时候让他分心!可等待是件格外令人不安的事情,尤其是在这极端教人担忧的情况下。郑卉琦心焦地听着远处隆隆战火持续了许久,直到夜色降临那声音都没有消散。她抬眼瞧着战火纷飞时依旧莹白皎洁的月亮,只觉得那流转光华亮得刺眼,白得瘆人,仿佛雷雨夜里撕裂漆黑夜幕的惨白闪电般恐怖。 大约是夜晚十点钟,终于在一小时前因听见炮火声停息而心神稍安的郑卉琦忽地又把心提了起来。她赶忙开窗探身出去察看,同时皱眉想了一想,不一会儿便赶忙下楼匆匆追了出去——战时镇上实行宵禁,能在半夜里大胆行车的,除了军队再无其他。 所幸车子在距离客栈不远的医院门口停了下来,郑卉琦追得不算特别辛苦。然而她脚步声渐近,车边的士兵亦有警觉,纷纷举枪对向她,厉声喊道:“什么人!站住别动!” 忽然间这么多个枪口齐齐朝着自己,即便是已经见过战火纷飞的郑卉琦也仍被吓得脑中一空,连连眨着眼睛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一个士兵举着枪小心朝她走来,郑卉琦看着那一步一步靠近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双拳也在这时本能地握紧。她定了定心神准备开口解释,却见那些士兵通通听令放下了枪。接着是石警飞快步跑上前来,礼貌的语气里带着歉意:“郑小姐受惊了。” 瞬间忘却了方才的恐惧,郑卉琦一把抓住石警飞的手臂,面色紧张心神不安:“你们来医院做什么?是不是俊远……”她说着便要往医院里去,但石警飞赶忙拦住她,同时轻声否认:“不,他没事,您放心。”随着她转头望了一眼医院,那蹙起的眉头和紧绷着的表情透出了浓浓担忧。 “是你们司令?”郑卉琦见状忽地就明白了什么,但因着霍霆宇是万俊远的兄弟,又是邯军的司令,她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 (6) 石警飞没有回答,但见他神色这般紧张,郑卉琦只当他是默认了——霍霆宇身份特殊,受伤的具体情况应该越少人知道越好吧。 “那……前方战况如何?” 终究是挂念着万俊远,此时见霍霆宇都进了医院,郑卉琦的心里越发不安了。 石警飞闻言还是不说话,只是皱着眉缓缓摇了摇头。 见他这般郑卉琦瞬间慌了神,她不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是涉及军事机密不能说,还是战况不容乐观死伤惨重?正是她煞白着脸心神俱乱之时,一个士兵快步跑过来,汇报的声音不大但十分清晰:“药品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马上出发,务必保证所有药品完好无损抵达前线。”石警飞闻言点头,语气十分严肃。 士兵得令离开,石警飞忽地蹙眉,即刻身手敏捷地抓住了正打算跟着那士兵离开的郑卉琦。 “你放心,我不会去捣乱,我就待在医院里,不会乱跑的。我学过护理,医院里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93 要是缺人手我还能帮帮忙。”郑卉琦抬眸看他,满眼恳求,“你千万别找人告诉他,他知道了肯定会担心,会找人送我回去。我不过……想离他近一点儿,要是有机会能看见他,也就够了。” 她这样情深意切,石警飞心底亦不忍阻拦。可前线是什么样的地方啊,她一介弱质女流,战场于她而言确实太过危险。正是石警飞沉默之时,那辆载着药品和几个医护人员的车子已经开了出来,郑卉琦见状随即大力挣开石警飞,有了上级的眼神示意,开车的士兵随即把车停下,车上的护士赶忙伸手拉了郑卉琦上来。见车子开走,石警飞随即招手拦停了后边这辆负责护送药品的汽车:“方才那位小姐你认清楚了?确保一路上她的安全,务必保证她平安抵达医院。”见她眼神坚定,想来就算这会儿自己能拦下她,隔天她也会自己想法子往前线去的。既然铁定拦不住,石警飞只能最大限度地保证她的安全。 这一个夜晚终于安静下来,幽寒的风肆无忌惮地咆哮着,月亮没有出来,只有乌压压的云隐在浓黑的夜色之中。郑卉琦轻轻把破旧的窗子关上,合不拢的窗隙中仍旧吹进了风,单薄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隔着衣料的冷意使得她轻轻抖了抖。她回过身,蹙着眉担忧地瞧着此时刚做完手术麻药未过的万俊远——增援部队已经到了,但愿你醒来之后,接下来的仗不会还这般难打。 她轻轻叹一口气,弯腰把暖水瓶里的热水倒入脸盆,拧了帕子轻柔仔细地给他擦着脸,眼里忽然间水汽蒸腾。自来到前线已有十天,期间她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医院里给护士们帮忙,只在第一天夜晚激战结束,万俊远前来询问伤员情况时远远地小心地瞧了他一眼。那时候郑卉琦瞧着他身边或肢体残缺或满身是血的伤员,看到他平安健全地到处走动时,心里不是不庆幸、不安慰的。 热热的毛巾擦上万俊远的手,郑卉琦轻轻托着那只向来温暖有力的大手掌,而后稳稳握住它,湿漉漉的眼睛里凝着极致温柔的光芒,语气极轻,却又透着疼惜:“还叫我走,我要真走了,这会儿谁来照顾你呢。” 第二天一早,何景铭进入病房时,趴在万俊远身边睡了一夜的郑卉琦刚被早晨吹进病房的料峭寒风冷醒。她微微抖着身子摇摇头,发觉病床上的人仍旧沉沉睡着:想来是连日忙于战争太过疲累吧,趁着这会儿多睡一会儿也好。 “昨天已经取了子弹出来,等他醒了应该没有大碍的。”郑卉琦起身准备离开,同时也轻声向何景铭叮嘱,“你好生看着他,还是……别告诉他我来过。” 见他点头答应,她感谢地笑了笑,而后便轻步转身离开。关上门前她忍不住再抬眸远远瞧了瞧病床上那个仍旧没有苏醒的人,柔软的内心泛着疼惜的波澜,脑海中本就明晰坚决的想法在这一刻彻底烙进心底:回去以后母亲再劝说也好,你再推开我也罢,万俊远,这辈子我跟定你了! 春天的气息愈渐浓烈地蔓延在空气里。随着增援部队的到来,胶着艰苦的战役终于结束,苦战许久的邯军也终于迎来了凯旋的时刻。而当万俊远得到消息急匆匆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刚给发着高烧的郑卉琦注射完毕。春日里传染性的疾病最易盛行,恰逢战争刚过,死尸无数,虽然医生护士已经很小心地消毒处理,但疾病还是小范围地传染开来,很不幸,郑卉琦也是被传染的那一个。 “你赶紧出去,被传染了很危险的!”忽然有人闯入,站在一旁的护士吓了一跳,忙不迭就把他往外赶。 然而身量远不及万俊远的护士丝毫不能推动他半分,他拨开护士大步赶到床边,紧紧抓着医生的肩膀急急发问:“她怎么样?严重吗?” 医生认得万俊远,见他这般着急自然不敢隐瞒:“这些日子郑小姐一直帮着照顾伤员累得厉害,现在又受寒发了烧,身体虚得很。你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应该知道的,这病一旦染上,治疗起来很是麻烦。她身子如今这样差,怕是……不乐观。” 见医生蹙着眉微微摇头,刹那间万俊远的心口仿佛被什么紧紧堵住,五脏六腑好似被锋利的爪子狠狠抓过,留下几道血淋淋的口子,痛得发麻。 “不,不,”愣了一愣的万俊远连连摇头,抓着医生肩膀的手不觉间更紧了一些,眉头也越锁越深,“她能治好的,她一定会好的!医生你救她,尽全力救她!我、我让人去城里调药来,只要你说,我一定派人把最好的药通通调来,她……” “你放心,我们一定尽全力治疗郑小姐。”这些天同万俊远打了许多次交道,医生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个铮铮铁汉这般慌乱无措,“郑小姐是个好人,我也很希望,她能够平安无事。” 听他这样说,万俊远慌乱不堪的心终于放下了一丁点,可是垂眸看着烧得迷迷糊糊的郑卉琦,他心里怎是张惶害怕可以形容的。 护士知道传染病的厉害,看着万俊远一直站在床边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出声催促:“这儿待不得,你赶紧出去!” “我未婚妻在这儿有什么待不得!”被护士催得一怒,万俊远转眸一瞪便低声吼了出来:自听见她昏倒住院的那一刻他心里就痛得厉害,如今她这样病着,他怎么可以离开她! ☆、番外二 不遣生前有别离(7) “你若实在放心不下,便就留在这儿吧。药品无需担心,我一定安排人速速送来。”得到消息的霍霆宇也很快赶了过来,见万俊远留意坚决,便知道劝他离开是毫无用处的。 万俊远闻言点头:“等她好了,我们即刻启程回去。” “可这病实在危险,你留在这儿我和剑航都不放心,况且万一……万一郑小姐……” “你的意思我明白。”多年兄弟,霍霆宇对自己的担忧万俊远自然清楚,可是郑卉琦为了自己不顾安危上了前线,又在自己因伤昏睡时默默陪伴,这份情意他说什么都不愿辜负,“她若能扛过去,我便陪她慢慢好起来;她若真扛不过,我就陪她好好地走。”他负手立在小园中的桃树下,颀长的身子笔直挺拔,仿佛一棵高大健壮的松树,即便是遇到狂风遭遇暴雨也没有被撼动半分。 “早知道你这样紧张,我便多病些日子了。” 小园中的桃树依然静静立着,只是春天到来日子渐暖,那舒展枝条上已经开了灼灼桃花,皎洁月光下淡淡的粉色花朵披着玉一般的闪亮光泽,看起来格外地有情致。 “呸!胡说!”闻言万俊远连忙伸手轻轻推一下郑卉琦的额头,言罢仍是无比细致地给她把身上的斗篷拢了拢,而后又探了探她双手的温度,“冷不冷?不然还是回去吧?” 郑卉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何处结同心 作者:灵浅飞沙 分卷阅读94 琦甜甜笑着摇头,一双眼睛瞧着对自己无比关心的万俊远,心里甜丝丝的。在她接受治疗的日子里,他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自己,觉也不大睡,饭也不太吃,就这么紧张担忧地守着自己,那样心疼在乎的眼神让她觉得自己之前付出的一切原来都是值得的,他是真的爱着自己的。 “你就没想过,万一你也被我传染了,万一我救不了——啊!”话没说完,郑卉琦的额头已经又被万俊远伸手推了一下。他蹙眉看着她,方才还全是关切的眼里这会儿已经换上了满满的不悦:“胡说八道!” 闻言郑卉琦又是一笑,眼角眉梢都因着他这样的神情、这样的一句话而染上了甜蜜。 “对了,你的伤真的全好了?没留下后遗症吧?”忽尔,她想起万俊远腰间的枪伤,漂亮的眼睛里又涌上许多担忧。万俊远闻言朗声一笑,仍旧是毫不在乎的模样:“小伤,早就好了。” “哪里是小伤,你昏睡了一晚上都没……”话到此处立即停了下来,郑卉琦意识到自己或是多言了。然而万俊远听了,朗朗的笑意里多了一丝温柔,长臂一伸便将微微低头的郑卉琦揽入怀中,手掌轻轻地摩挲着她柔软的头发:“我知道,我都知道。”那日凌晨他慢慢转醒,当趴在他腿边哪怕是在睡眠中也仍旧紧紧皱着眉牢牢握住自己手的郑卉琦落入眼中时,万俊远心里是感动又担忧的:她为了自己能做到如此地步,那份心意于他而言如珠似宝珍贵无比,胜过任何誓言与承诺,只是战场上终究太过危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留在前线,实在是太不安全。那个晚上他也像现在这样抚着她的长发,只是那力度极轻极轻,只为了不扰醒她:早在他去医院察看伤员情况时便已得知她就在医院里——因着石警飞早就给他传了消息,又暗地里派了人保护她,所以他收到消息后虽然着急,却也并不十分担忧。但聪颖如郑卉琦,自然也能猜到,隔三差五便会来医院里到处看看并且还会有意无意地瞧瞧自己的何景铭,应该是受了万俊远的授意——她猜到他已知道自己来了,却不知原来他在那样早的时候就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你本该好好待在琅州的,若不是我,你不会吃这样多的苦。”万俊远抱着瘦了许多的郑卉琦,一股难受的感觉又一次冲上胸腔,堵得他难受。 在她病得最严重的时日里,他半步也不肯离开,就这么执着地守在她身边。看着她意识总是模糊,看着她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万俊远头一次感受到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害怕:像是行走在无边黑暗里,四周空旷而寂静,他什么都看不见,也摸不到东西可以依靠,更看不到一丝丝的希望。他只觉得那时的郑卉琦像是洒在手心的月光,分明看得见,却无论如何也抓不着,甚至就连一丝一毫的温度都感受不到。 “早知道你要遭受这些,当初我就该派个人押着你回到琅州去。”抱着她的手不觉收得更紧了些,万俊远蹙着眉,眼里忽然就雾蒙蒙的。 “你拦不住我的。”郑卉琦听完心头一暖,亦是抬手抱住他,“我要想留在你身边,谁也赶不走我。” 这话音一落,万俊远已经松开了她,皎洁月光下他真诚又专注地凝视着她,语气温柔却诚恳,模样是十二分地认真:“卉琦,你可愿意……嫁给我?” 万万想不到求婚的一刻会来得如此之快,郑卉琦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只睁大了眼定定地望着他。她眼眸里的光芒璀璨动人,比天上的星星更加耀眼。 被她这样沉默地瞧着,才下了决心求婚的万俊远却忽然地羞赧起来,嘴巴张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只仍旧是直直地望着她。 见他半天不说话,郑卉琦突然兀自站了起来,抬脚便要走:“当初你说算了,现在又问我要不要嫁给你,你这人变得忒快了,我还是同你保持些距离的好。” “哎!”见她如此万俊远果真是急了,忙不迭起身一把拦住她,神色是十万分的紧张,“先前我那样说,是真的担心你的安全,你知道我这样的身份,家里的亲戚多多少少都有些危险,我害怕把你卷进来。可是现在,我、我……我放不下你,我……我不想失去你。你知道吗在你高烧不醒的那几天里我心慌得不行,我宁愿丢掉自己的命换你好起来,我宁愿那些可怕的病都让我一个人得。卉琦我……我爱你,真心真意地爱你,我……我……” 正是万俊远紧张慌乱到言辞无措的时候,郑卉琦轻轻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傻子,逗你的都不知道。 “你、你答应了?”突如其来的吻把万俊远的思路一下子通通打乱,他愣愣地瞧着双颊飞红的郑卉琦,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我答应你什么?我什么都没说。”郑卉琦眼珠一翻,脸上又透出狡黠的神色。 “你!”万俊远发现他果真是拿这小小女子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口气堵在胸口,半晌才吐出一句,“我早跟医生护士说了你是我未婚妻,你、你赖不掉了!” 郑卉琦闻言微微一笑:“那是你自个儿说的,我要是不承认,你能拿我怎样?” 她身子一转,踩着月光便幽幽往病房走去,万俊远立即跟在她身后,语塞的同时不忘把滑落的斗篷再给她裹紧:“走那么快做什么!斗篷披好,会着凉的!” 分卷阅读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