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 分卷阅读1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1 《作茧自缚》作者:安思眠 文案: 少帅莫君承,阴狠手辣,手段残暴。唯一一次出错便是遇上了张瑾玉,下了套,结果作茧自缚。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虐恋情深 搜索关键字:主角:莫君承,张瑾玉 ┃ 配角:张耀生 ┃ 其它: ================== ☆、第一章 张槿玉莫名的被人压了一路,最后还是被人蛮横地掼在了地上。 大厅顶上诺大的吊灯把四周照得雪亮,地上铺上了一层柔软的波斯地毯,刚一入内身子头就暖和和的与外头的冰天雪地显得格格不入。 她埋着头不留痕迹地扯了扯歪掉的军帽。 “莫少,我们暗地调查了一日,这家伙最为可疑。” “嗯?” 声音低沉,像极了寒冬夜里的雪色,透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 张槿玉偷偷地抬了头,只看到埕亮的军靴,对方逆着光,吊顶上有层淡淡的光晕,脸则模糊成了一片。 “这瘪犊子总是会在洗澡的时间里鬼鬼祟祟的躲起来,莫不是去通风报信了。” 听闻张槿玉急了,慌忙地抓住了对方的军靴:“我没有,我没有通风报信……” 没人开口。 她又说道:“真的,我没有……” 她的眼睛慌张的四处乱瞟。 对面的人在这时蹲下了身子,鼻腔内全是淡淡的烟草气息,被熨烫的直挺的军装透着冷硬的意味,一如着衣人。 “小丫头片子,甭给我含糊着。”这是一个陈述句。 张槿玉这才看清那人,是一副极其冷峻的面孔,菱角分明,每一笔似被刻刀划过,锋芒毕露,而眼角内还有一条延伸至太阳穴的疤痕,就更加显得狰狞恐怖,犹如夜间蛰伏的野兽。 “谁丫头片子了,我、我是男人,男人!”她的声音下意识的拔高了,手心虚地捂住了帽子,垂着头露出了一节脖颈。 “目的?”那人捏住她的下颚,逼迫她抬起头,危险的处境令她的感官无限放大,下意识的把每寸肌肉都崩的紧紧的。 张槿玉死死地咬着牙齿,抿着唇一句不吭。 那人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只是手里的劲儿加大了:“目的!” 站在一旁的人似想讨个巧,毫不留情的往张槿玉的臀部踹了一脚,声音如轰雷:“瘪犊子,少帅问你话呢,到时候用上刑法时你可别吓地哇哇大叫。” 张槿玉吓得缩了缩,但也不客气的拧着头狠狠地瞪了一眼,嘴里骂道:“你啥子货色,主子说一句话就跟那哈巴狗一样,闻着味儿就上来了,真恶心!” 陈顺早年是北城那条道上的地头蛇,只是后来越来越猖狂,惹毛了上头的人,就被人把老巢给剿了,陈顺这人虽说平时油嘴滑舌谄媚惯了,倒还是有些真本事,阴差阳错下到莫少帅身边做个了副官。 莫家的如今可以说是由莫少也就是莫君承的父亲莫野临一手打下来的,当年莫野临也还是个下等官,只是后来政权易主,底下兵将四分五裂,而那时正是急需人才时,莫野临足智多谋,骁勇善战,倒是令他混了个将领,在这个年代里,只要有了兵权就等于有了天下,随着他手里的兵权越来越大,兵变就容易的多了。 兵变的那天是个糟糕的雪夜,在此之前他为了不让都统忌惮,故意演了场戏假意辞官,接着又在民间制造动乱,唆使大小起义,加上边境总有蛮子来犯,都统倒是弄的浑身疲乏,毫无□□之术,也就是趁此下手,一夜之间又是一次易主。 而莫家的莫少莫君承毫不逊色他父亲,也是个人物,早年在讲武堂学习拜了陈设为师,陈设为人狡诈,但战场却是个狠角色,手法阴,招数毒,莫君承却也不知道做了什么,陈设就心甘情愿收了他,后来讲武堂的课结束后,他父亲就把他丢至前线,仅仅给他出一个团,其中还有四十个死刑犯,说起来那场战倒是打的极其精彩,开战的当晚先是烧了主营,接着故意制造大动静,让敌人以为自相残杀,留下一地已经被枪毙的死刑犯,尔后莫君承一人躲至附近的树林处,等着敌人落入全套,按下手中的遥控,其他人一路向下躲至远处的早已因战争而空了的山庄,最后来场瓮中捉鳖,这场战役虽说伤亡惨重,但敌方却是全军覆灭。 “陈顺,把她带下去!”莫君承低头理了理褶皱的军装,一副轻描淡的口吻。 张槿玉吓得面容失色,陡然拔尖了嗓门道:“你要做什么!?” 陈顺看着她笑得一脸残忍:“跟我来吧,哥哥会给你留个全尸。” 张槿玉赶忙抱住了头,双脚一通乱踹。 “你他娘的……等等,这是什么?”陈顺蹲下身,双眼微眯,一脸疑惑的打量着从她身上落下的信封,“不会是……莫少你看看是不是就是这个?” 莫君承转过身,眼睛冰凉凉地扫了她一眼,接着对陈顺道:“拿过来。” 当张槿玉看到陈顺手里的信封时,登时一张脸就涨得通红,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扑上前就把那个信封抢了过来,揉作一团,眼也不眨地塞到嘴里,一副想极其招人恨得牙痒痒的模样。 陈顺顿时一个手巴子就招呼了过去,连着人都被打到了地上,张槿玉有片刻眼前出现了黑色的花点,耳边也在嗡嗡作响。 同时她的军帽落了下来,露出了被盘起来的长发。 陈顺一愣,低咒道:“妈了个巴子,真是个娘们!?” 张槿玉这些日子混在军队里整日训练,原本白皙的皮肤早已经变成了小麦色,加上本人瘦瘦小小的就好似一只小猴子。 莫君承帽檐下的那双眼睛眯了起来,眼神阴翳,嘴角笑意残忍:“陈顺!她敢吞下去,你就给我把她肚子破了给我取出来!” 张槿玉听闻一愣,眼里慢慢堆积出水花,很快就拽着衣角就哇哇的哭了出来。 陈顺立马头大:“这……” 怎么还给哭起来了。 “你个瘪犊子玩意,我张槿玉从小还没受过这等屈辱,就你这小小副官也敢往我脸上招呼去,我都说了我不是细作了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莫君承冷笑:“王法?小丫头片子你也不看看是在谁的土地上作法,我今个儿可是跟你说明白了,你若是说的出里头的道道来我立马放了你,若真是细作之流,呵,你就甭想着出我这官邸了,自己好好踮量踮量。” 听闻更是哭得厉害,肩膀一颤一颤的,声音也变得粗嘎:“我……真不是什么细作……你们怎么就整不明白,我……我父亲是张政委我怎么可能是汉奸?” 陈顺惊呼:“张耀生的丫头张槿玉?前段时间张政委还在到处找他家姑娘,没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2 到却是跑到军营来了,你胆儿可真肥!” 莫君承眉头紧锁:“张耀生家的姑娘跑军营?我是不是可以给张耀生安个想造反的罪名!?” 后面的声音拔高,吓得张槿玉抱着头抖了抖:“我……我来这跟我爹无关啊,我是偷跑出来的。” 他冷笑:“还想学古时的花木兰?” 张槿玉低着头一语不发。 “我是不是该问问你你刚吞下去的是什么玩意儿?嗯?” 张槿玉思忖着该不该讲,讲吧,丢脸就丢大发了,不讲吧也不是个事儿,再说这个莫家早就开始有所忌惮他们张家了,万一着了道揪住尾巴不放,必是处之为后快。 她抬起头,憋足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慢慢染上了红晕,就跟那猴子屁股似的:“这真跟我爹无多大的关系,再说他再派人也轮不到我头上来啊,刚那信封就是……”说到这她咽了咽口水,小声的憋出了几个字来,“就是我给何连长写的情书。” 陈顺嗤笑:“你个姑娘家家的皮可真厚,这种破理由都诌的出来。” 张槿玉是张家的独女,从小性子就惯的泼辣,被莫家说说就算了,毕竟惹不起,可如今三番两次被区区个副官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脾气早就上来,当场就冲他啐了口口水,张牙舞爪道:“我说你咋就跟那赖皮□□一样咕噜咕噜地叫个没完,不知道口臭呢,熏不熏人啊!?” 这下陈顺被骂得一口气也提不上来,生生就把头扭到一边去。 莫君承一脸戏谑:“你爹不是已经帮你定好了亲事么?就是那洪家的公子。” 她一脸忿忿:“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定亲呢,我可是学新式教育长大的女子,不吃这套,我家老头他要定亲自己定去!” 莫君承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走到电话旁,拨弄了几下转盘,随后报了几个数字:“请联系到张政委。” 一会那边便有人接通:“这可是莫少啊,这大晚上不知是有何事?” 莫君承习惯性的用手指敲打着电话架,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张槿玉,那丫头懊恼的脸都皱成了一团:“张伯父咱也不跟您卖关子了,您家姑娘现在在我的府邸,您说您是打算啥时给领回去?” 张耀生也算是莫野临出生入死的兄弟,理应叫声伯父。 那边人有些吃惊:“那小蹄子跑你那去了?” “混到军营,被我手下的人揪了出来。” 有东西被踹翻的声音:“这死小蹄子带回来我非得抽死她,居然敢跑军营里去做妖,真是活腻歪了……” 他咳了咳又道:“莫少这算是我张家欠你的人情,他日有什么事莫少尽管开口,我张耀生必定全力,至于小女这我次日便叫人接去,叨扰莫少了。” 莫君承几不可闻地牵了牵嘴角:“无碍,您尽管放心便是。近日身体可好,家父倒是时常会提起您。” 两人寒暄了几下便挂了。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车鸣声,还想着是谁这么大晚上来了,就听到了二姐莫雅君的声音:“我说说你卓霖,你这大晚上的外头怎么还站了一排哨兵,这仗势可真够吓人的。” 这卓霖是莫君承的字。 莫雅君身着一条灰色格子旗袍,外头罩了件驼色大衣,体态大方,声音清亮。 “我这自是有事情处理,话说这大晚上的怎么的还跑回娘家来了。” 莫雅君看到还坐在地上的张槿玉:“哟,我来的可真不是时候,怎的还有个小丫头在这呢。” 莫雅君的丈夫霍玉庭随后紧跟了上来,笑着说:“你二姐大半夜的做了噩梦,哭着嚷着要回来,这不只好带了过来。 莫雅君嗔怪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臂膀:“叫你戳穿我,我这不是怕爸和家里有什么事么。” 莫君承低头在陈顺的耳边交代了几句,陈顺便把坐在地上的张槿玉带了下去。 “爸能有什么事,不是说了么,到国外和姨娘过二人世界去了,二姐嫁了人后倒还迷信起来了。”莫君承背对着他们,话里虽说是打趣的意思,脸上却无半分喜色,倒有几分暗沉。 二姐莫雅君也是个明白人,见他不愿讲张槿玉的事情便也不再提,乐呵呵的与他二人入了座。 ☆、第二章 陈顺敲开书房的门的时候莫君承正练着毛笔字,他的字体实为锋利,每一笔似都带着狠劲。 “什么事?” 陈顺:“少帅,您那日让我调查的事我已经调查出来了。” 莫君承手一顿,毛笔的墨水饱满立马就晕开了,他索性就把笔搁在了一旁:“说。” “那丫头片子确实是张参谋家的姑娘,那日说的话也是属实,不过说来也好笑她一姑娘家家的在部队的人缘还蛮好的,许多人都认识她,还说她常常粘着何连长,就跟那牛皮糖一样甩都甩不掉。” 莫君承:“还真是为了那何佑民跑来的,那便好办了。” 陈顺耙了耙头发,有些不明:“啥?” 他把手背着身后,一脸高深莫测:“你可知晓我父亲是如何有今日的?” 这话陈顺不敢答,索性不答:“不知。” 莫君承看了他一眼,嗤笑:“他也曾是朝中的老将,后来招兵买马,蛊惑朝中上下,独揽军权,你看如今的张耀生是否是想走我父亲的老路?” 陈顺挑眉:“您是指他与洪家么?” 莫君承点点头:“没错,历来想要两家交好,无外乎结亲,这洪家就好比乌鸦嘴里的一块肉,这张耀生就好比树下的狐狸,可狐狸再狡猾也有疏漏的时候,比如正到嘴的肉被身后的老虎给捷足先登了。” 洪家虽说官衔不及张家的官衔大,但胜在经商多年,人脉极广,这北边谁人不知,上有洪家下有蒋家,这张家只怕是打着军火走私的主意。 “那为何不早个理由,操了张家的兵权。” 莫君承冷笑:“我父亲的例子摆在那,我若是做的如此明显,必是会让其他老将领寒了心,不值当。” 陈顺恍然:“那接下来我该如何处理?” 莫君承把纸揉烂丢到纸篓里,漫不经心:“张槿玉想到军营里去是么?就把她丢到军营里去。” 陈顺疑惑:“可张家今日不是要把人接走么?” 莫君承重新打开一张宣纸,用镇纸压住:“那便在路上设点阻碍。” 只是到了午时,麻烦却是有人主动解决了。 张耀生亲自连了线来,说是,这几日嘉禾城不太平,总有些道上的人在那作妖,张槿玉安置在莫府他要安心些,等过一些时日后便派人来接。 莫君承自然是答应不已。 次日,莫君承在一家茶楼里为留洋归来的蒋仲接风,这蒋仲便是商贾世家的蒋家二公子,早年与他在讲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3 武堂熟识,两人的政治见地可谓是出奇的一致,喜好也也相差无几,倒算是一见如故。 “这茶楼还是没变啊。”蒋仲着着时下最受重的中山装,手拿皮箱与莫君承一路同向一个包房内。 这凉菜酒水上齐后两人便嗑唠了起来。 “这承湘城是整出了啥乱子么?我来的时候码头那儿咋多出了那么多的士兵?” 莫君承嗤道:“还不是出了细作。” 蒋仲一怔,给两人分别斟了杯酒:“这又是咋回事?” 他掏出一盒烟,敲了敲,取了一只点燃:“前些日子码头刚运来的一批军火被人劫持了。” 蒋仲声音压低:“不会是延军那边下的手吧?” 莫君承狠狠地吸了口烟吐出:“估摸着不是,延军那还没那么大的胆子,更何况那边政局才刚刚稳定,也不会因着这些子军火而跟咱们撕破脸皮,我想应该是那些帮会搞得鬼。” 蒋仲手一顿,有些惊讶:“那可真麻烦了。” 这些帮会早在清末年间就出现了,帮会人口杂,分布广,想要真正的抓住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这细作必定是要抓住,当场枪决,以示军威!”这话咬音极重,眼角旁的伤疤扭曲的好似一条小蛇,煞气四溢,“这外有扶桑来犯,可里头倒是闹的鸡飞狗跳的。” 蒋仲笑了笑:“你也甭大动肝火,在这乱世谁不想为自己利益而分一杯羹的?你看我家世代都是商贾,虽说这几年商业发展繁荣,可过几年呢?保不准又是一场恶战要打,我家老爷子之所以让我留学没让我经商,估摸着届时是想移民到美国去。” 莫君承并不意外,他玩笑道:“何时我沦落了,兄弟我就投靠你去,你可别拦我在外头。” 蒋仲拍拍他肩膀:“这诺大的莫家,北部四省都是你们的地儿,哪有那么容易垮?承湘城可是靠你守着了。” 莫君承不意多聊,便岔开了话,与他问起了些在美国的趣事,正兴头上,莫家的老管家,徐林就找了上来。 徐林显然是急了,肩头的雪都来不及拍落,只是看到还有蒋仲在便欲而又止的。 “没事,你说。” 徐林:“张小姐她,她又开始闹了,这会儿爬到了树上都几个时辰了,咋都不肯下来。” 莫君承眉头紧锁,低声咒骂道:“这丫头倒是挺能折腾的!” 蒋仲笑得意味深长:“这张小姐是谁呢?这么让你惯着,都敢上树了。” 他有些头疼:“还不是那张政委的丫头张槿玉,前些日子跑到了军营里闹腾,被我手下揪出来了,这张政委索性就把她扔我这了,三天两头闹一回。” 蒋仲有些惊讶:“张家的丫头呀?” 莫君承怪道:“你认得?” 他道:“你不记得了,有一年她老爷子的寿宴咱俩不都去了么,瘦瘦小小的,跟营养不良似的。” 莫君承嗤笑:“那我倒是记不得,反正这会都成了泼猴儿天天大闹天空呢。” 蒋仲大笑。 说话间两人都来到了茶馆外头,这北方的冬天天寒地冻,已然飘起了大雪,好似一片片撕扯开来的棉絮,就连吐出的话语都快变成了冰碴子。 “张家丫头也真厉害,这大雪天的竟爬上了树上,你也快回去看看吧,省的到时把人冻成了雪人你也不好交代。” 莫君承拍拍他的肩膀,抱歉道:“这次真是不好意思,等回头咱俩再聚聚。” 蒋仲爽朗道:“你莫少肯给我面子我就很高兴了。” 很快二人就分道扬镳。 走过一道月亮门,就看到院内一群下人围在一棵树下,那棵树是早年莫督军特地命人从临洇城移植过来的樟树,打莫君承生下便有了,已有几十年,这会到了冬季,树叶落光,枝干上堆积上了厚厚的雪,银装素裹。 看到打头出来的莫君承,下人们都松了口气,齐齐叫了声莫少,就纷纷散了。 张槿玉穿了一件立领的黑色棉袄,袄子上绣了大朵大朵的白花,此时大雪落了一身倒是分不清哪个是白花哪个是雪。 听到动静原本低垂着脑袋一动不动的人立马抬起了头,说话变得咋呼咋呼的:“莫君承你这是几个意思?我自打到了这你就把我关在了这方寸的地方,哪也不许我去,你再不放我下去,我、我就坐这不下去了!” 几日不见张槿玉的脸变得白皙了几分,下巴尖尖的埋在领子里衬的脸愈发的小巧,此时也不知道在打什么鬼主意眼珠骨碌碌地转着。 莫君承心下烦躁,听闻眉毛一挑,不怒自威:“下来!” 张槿玉抬起下巴,梗着脖子:“不下,除非你让我出去。” 徐管家在一旁悄悄捏了把汗,这张丫头还真是不清楚莫少的脾气,对着干的可从来没什么好果子吃。 果真,莫君承当即脸就沉了几分:“老徐!你给我带几个人进来,她不想下来是吧,我就把这树砍了,我看她还下不下来!” 徐管家在一旁踌躇着,权衡了半响还是掉头走了,这诺大的庭院就剩他们两人了。 张槿玉也是个欺弱怕强主儿,听闻吓得当场就孬了,抱着树干大叫:“你想做什么!?” 他冷笑:“张槿玉今个儿你能活着在这跟我蹦跶,完全就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你可别不识相!” 张槿玉低着头只看到他军衣上的金属纽扣泛着冰冷的光,好似吐着信子的蛇,随时要人命,她的鼻头红彤彤的,睫毛也覆上了薄薄的白霜,耳边是衣服上的雪扑簌簌的往下落的声音。 她嗓子哑哑的,声音委屈:“我下不去。” 倒是孩子气。 莫君承一愣,不由觉得好笑,表面却依旧平静,他向前走了几步:“你跳下来我接着。” 张槿玉努力地睁大了眼,她坐的高也看得远,那越过房屋的空地上有几只小麻雀不停地跳跃着觅食,恍惚间她突然想起在去年的冬天里,她总是会在雪地里支个篮子捉麻雀,接着她又想起了何佑明,一本正经的何佑明,还是少女怀春的她,对于嫁给这个人总是坚信不疑的,她低下头,表情很认真:“莫少,我想进部队。” 莫君承一脸玩味地看着她:“给我一个理由。” 张槿玉的眼里一片雪亮,似乎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双脚微微荡了起来:“何连长何佑民。在我看到他的第一眼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以后是他的媳妇儿的!” 冷风在耳畔呼呼地响着。 看他没说话,她又继续道:“第一次见到他是在镇子上,他们团刚打完胜仗凯旋归来,当时他走到最外边,围观的群众很是拥挤,在那种情况下有个小姑娘被人群推了出来,他非但没有赶她走,还把她扶了起来,等回过神早就脱离了队伍,跟个二愣子一样,傻气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4 极了,后来我心里就一直坚定,总有一天我会来到他身边的。” 她脚上穿了双薄底儿的绣花鞋,那缎面上是两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随着她的夙愿像是要飞了出来一般。 等徐管家带来人的时候,庭院除了一光景的雪色哪还有人。 ☆、第三章 张槿玉再次见到莫君承是在两周后的部队里,而那日的第二天莫君承便派了人把她送到了部队里。 地上的积雪还未完全融化,军靴踏在雪地里咯吱咯吱作响,熨烫的直挺的军装衬得他更加隽拔修长,军帽下的眼睛锐利如同在哺食的鹰。 何佑民带领的连正在做射击练习,一开始都还顺畅,只是偏偏就在张槿玉这卡住了,她身着着一件不合适的军装,军帽还总是会因为太大而往下滑落,此时她正为了打不准枪羞愧的满脸通红,急的不停地舔嘴皮。 莫君承不由觉得好笑。 何佑民面容刚毅,骨架颇大,肌肉扎实,声音洪亮,浑身透露着一股正气:“张毅!你别整的跟个娘们儿一样,枪杆子给我拿稳了,手别抖!” 张毅是她来连队后改的名字。 莫君承心里道:还真被张槿玉形容对了,可不就是个二愣子,到现在都还没察觉她是个丫头片子。 被这么一吼,张槿玉更加紧张,怎么瞄都瞄不准了。 莫君承走上前来到张槿玉身后:“不要紧张。” 张槿玉手几不可闻抖了抖。 他托着她的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道:“眼睛瞄准前方,手放稳,接着慢慢扣动扳机,这枪的后坐力蛮大的,你一个丫头片子肯定不大适应。” 这一枪下去,正中靶心。 很快张槿玉身后淡淡地烟草味就散了去。 他拍拍她的肩膀,笑得爽朗,就连眼角的疤痕也舒展了几分:“好好练!” 张槿玉敬了个还算标准的军礼:“谢谢莫少!” 这时有人到莫君承的耳畔不知说了啥,莫君承的脸色大变,连交代都没顾得上转身就离去。 “莫少慢走!” 张槿玉看着远去的莫君承,似乎总有种错觉,他正向着一个巨大无边的黑洞中走去,直到何佑民在那边叫她,她才回过神。 张槿玉被发现女子身的时候时间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北方的冬季也过了大半,往昔大小姐般的日子倒显得恍如隔世。 那日如同往常,张槿玉怕是被别人发现,都是等半夜才敢偷偷一人跑到澡堂子里冲澡,这里头烟雾缭绕的一时她也没注意外头的动静,等她发现时也已经迟了,那何佑民早已诧异的转过了身:“张毅!我到外头等你,事情是怎么样你挨个跟我解释解释!” 何佑民今个手下带的人犯了事,这上头一带着他也跟着受罚,这会浑身是汗,本是想冲个澡,没想到倒是让他撞到了这么一档子事。 张槿玉一愣,扯了衣服立马便穿了上,随后就站在了何佑民的面前。 事情一暴露她倒也没太惊慌,毕竟她早就有了被发现的准备。 何佑民没有看她,点了根烟,眼睛看着一旁压满了雪的草垛子:“说吧。” 里头澡堂子里传的光微弱,但还是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耳尖上的通红。 其实相处久了张瑾玉就知道,他一直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心里头比谁都柔软。 张瑾玉抓住他的袖子低着头,嘴里有雾气吐出,显得她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有些怪可怜的:“连长,能不能不要把我交出去啊。” 何佑民的眉头皱的很紧:“这可是军营,可不是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可以胡闹的地方!” “说吧,为啥冒充男娃娃跑军营闹腾?” 张瑾玉下意识地咬嘴唇:“啥子叫闹腾,再说了你如果要是怀疑我是细作就大可不必了,几日前那个副官放我回来你不也知道么?” 何佑民把手里的烟屁股按在墙上给掐灭了:“理由!” 张瑾玉埋头:“其实也没啥多大理由,我小时候皮出门玩着就被人贩子给拐了,这不是乱世道里么,买我的一家人是个商贩,这几年战乱历来打压商业这块,这生意越来越不好做,没多久把我给扔了,为了不挨饿啥活都做过,最后实在混不下去了,就寻思着冒充男娃子来充军,虽说这脖子随时架在刀刃尖,可也比挨饿好,那滋味可真不好过。” 何佑民眉头都皱成了一团,像个严肃的小老头:“你这不胡闹么?” 张瑾玉:“连长你可不能这么狠心,你把我丢出军营我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何佑民一阵恍惚,这丫头片子身板子薄,却似乎总有一股韧劲儿,这澡堂子的灯还没熄灭,似有一大团一大团黄晕的灯在黑暗延伸,此刻她眼睛里冒着水花,一眨不眨地瞅着他,前头碎发乱七八糟的翘着,就好似一只用可怜的外表蛊惑人心的雪狐,鬼使神差间他看到她眼瞳里他点了点头。 说到要道别的时候也是在这类似于这个夜晚的日子里,只是这今时不同往日,很多东西也在悄然改变。 于何佑民来说张瑾玉的出现就好似身边多出来的小说本,透着一股新奇劲儿,这会听闻她要走,心里头到底不是滋味,可人一向来五大三粗惯了,也不晓得说啥,哑巴似得坐在石墩子抽着烟。 里头的人洗好了澡抱了一身脏衣服出了来。 自从张瑾玉被何佑民揭穿是个女娃娃后,她便找了个机会央求他帮她在澡堂子外把门,怕让别的兵蛋子闯了进来,当然这仅仅是个借口罢了。 何佑民坐在石墩子上瞅了她半晌,这才开口道:“张槿玉你把军营当啥了,你想来就来,这想走就走了?” 张槿玉有些乐不可支,她弯下腰把一摞脏衣服放在地上,在他旁边坐下:“你个可真是呆子,那天的话我是骗你的。” 他气的眉毛都竖了起来:“张槿玉!” 张槿玉眼里盛满了笑意,仿佛一不小心就要溢出来了:“连长呆子,我是为你而来的。” 那块木头似乎吓傻了,一愣不愣的,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她。 ☆、第四章 张槿玉离开的那天天气正当好,陈顺是在府邸的庭院找到莫君承的,此时他正在庭院逗鹦鹉,那鹦鹉毛色鲜亮,被主人训教的有模有样。 莫君承今日没事务,便穿了一身毛呢背甲西装,衬得身姿挺拔,气质俊雅。 陈顺上前道:“张督军手下的人已经把张小姐接走了。” 莫君承手一扬,有侍从便把手中的帕子递给他,他接过后低头认真地擦拭着手指:“张槿玉那张牙舞爪的性格难得还掂得清。” 笼子里的鹦鹉跳上跳下,翅膀扑腾着,声音又细又长:“张槿玉!张槿玉!” 他把帕子丢给侍从正要离开,便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5 看到跑向他来的张槿玉。 他有些意外地挑了眉。 那丫头动作很急,额前的刘海被吹的乱七八糟也来不及打理。 莫君承:“怎么了?” 她下意识地拽着他的袖子:“莫大哥,你能跟我去一趟不,我爹是个顶爱面子的人,你在的话想必他也不会拿我咋样。” 莫君承挑眉,似乎对这声称呼有些意外:“张槿玉,去一趟张家来回要两天,你要我丢下两天的军务要事,就为了你这点芝麻粒大的事情?” 听闻她顿时急得有些忘了方寸,不停地打着转儿,双手拧着裙子都皱成了一团:“那这下可咋办啊?” 莫君承揉了揉太阳穴,左右权衡了一番,他虽说暗地里派人盯着了张槿玉,但毕竟人心这东西并不是好拿捏的,错一步,步步错,这次去了话正好也能盯着她,省得她跟她爹给拧上了,事情就不好整了。 “陈顺你赶忙到阁楼上挑些上好的布匹燕窝和茶叶来,待会就给我送到门口去。” 张槿玉立即停了下来,眼睛里之前的焦虑立即一扫而空,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莫大哥您真是好人。” 莫君承一愣,随即不留痕迹地拂掉了袖口处的双手,走到了前方:“走吧。” 好人两字听到他耳里倒觉得讽刺了许多。 张耀生如今已年过半百,人却看着精神,头发也无半点花白,当他看到迎面走来的莫君承脸上立即堆满了笑容:“卓霖我这小女可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呀,怎的还亲自把人送来了,还得应当我改日上门道谢呀。”说完又看向他身后的张槿玉骂道:“躲在身后算个啥样!?跟个瘪茄子样,还不给我死进来,咋地?真要让我过去逮你?” 张槿玉撇撇嘴小声道:“死了还咋进来?” 莫承君笑道:“您跟我爹出生入死那么多年,也算是拜把子兄弟,我称您一声张伯父,这芝麻大点的事都不是事儿,您也甭跟我客气。” 随身的侍从把车子上的礼品都搬了下来。 张耀生大笑:“卓霖你跟你爹一样,都是豪爽之人,想当初跟着你爹打天下各个心里头可都是服气的不得了的,说到这个,你爹最近在国外待的时间可有点长啊。” 这话里试探的意思在明显不过,莫承君假装没听懂:“您是不知道我心一向不在这军营之中,压根就不是做指挥的料,可我爹心底子是够狠的,带着我二姨娘就跑国外去了,丢着这一大摊子活计给我,实话就跟您说了吧,我爹他哪是跑国外静养,那就是生生的把我往死里逼。” 张耀生一顿,走了上前:“莫总司令那也是为你好啊,这北部四省可是块大肉,盯着的人可不少。” 莫君承语气无谓:“爱谁谁拿去儿。” 身处高位,哪句话不是仔细掂量的,站在张耀生的角度来看这句话可是愚蠢至极,但话就是莫君承要说给他听的,他爹如今重病转送国外,岌岌可危,这诺大的北部四省都由他指挥,若是被这些老臣听了去又何不是一阵反动,再者他还需两头兼顾,军营那头他要给足那些将士归从他的心,这头他还要装傻充愣,松懈对方的警惕。 张耀生大笑,这回就连嘴上头的两撮胡子都在颤抖着:“你们这些喝过洋墨水的年轻人想法就是不一样啊。” 说着几人都垮过了门槛,进了厅堂,内有天井,下方正对着一口大缸,今日天气极好,厅内一派敞亮。 张耀生走到主座边用手示意了对面的莫君承坐下,这时便有下人过来挨个斟茶。 这头张槿玉听着兴致缺缺,正准备挨着凳子坐下去,就听着张耀生中气十足道:“你他娘的还有脸坐着,还不给我找堵墙自己琢磨琢磨去!” 张槿玉历来性子强的不得了,当场就顶上了:“我才不去呢,您这是体罚!咱都是自由民主的公民!” 张耀生气得连拍桌子:“你妈了个巴子!整了个什么教书匠,给教成了这个德性,还自由民主,你他娘的哪个用的不是老子的,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心中的道道,赶紧儿给我断了,还跑军营找人家,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丢不丢人?” 家中的教书先生一直都很受张槿玉敬重,听到张耀生这么讲立马就不服气了:“您这是老古板,您说说当初剪辫子的时候,咋不没把您脑子里的堵着的东西给换换?” 张耀生拿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地上砸,张槿玉吓得脸都白了,还强着,一张小脸崩得紧紧地,一语不发。 “混帐东西,老子什么时候轮到你挑刺儿了?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刺头,整到军营里,跟一堆男子挤一堆,你让你老子的面儿往哪搁儿?” 还不等张槿玉说话一旁坐着的莫君承倒是开了口:“张伯父您这真是误会了张丫头了,她到军营是想学习枪法,我把她从军营揪出来后,她还央求了我许久让我教她,还真是执着。” 张槿玉听闻立刻附和:“我老早不是让您教我么,可您就是不同意!” 张耀生:“你还有理了是不?你一个丫头片子学啥枪法?小心把自个给崩了。” 莫君承一派镇定,还喝起了茶来,等那头张槿玉急得都百爪挠心的时候才悠悠开口:“张伯父其实你家丫头学点枪法没啥不好的,在这乱世里谁敢保全?学点可以防身的也不为过。” 张槿玉小声附和:“就是、就是。” 临走的时候,张耀生因有挚友逝世而先行了一步,反倒是由张槿玉来送他。 莫君承正要打开车门便听到张槿玉的声音,回头就看到她提着裙边匆匆忙忙地跑来。 张槿玉今日穿着倒也有个女娃娃的样子,上衣下裙,水蓝色的绸缎边用几根金线勾出了许些好看的绣纹,没有过多复杂的图样,却衬得欲发的娇俏。 她翻便了裙子袋口,最终才摸出了一支钢笔递给他:“送你的,之前谢谢你了。” 看他一时间没接过的意识,索性她便踮起脚把钢笔放入他的西装口袋里:“你是个大人物,这玩意虽说你不会稀罕吧,但也是我的好心,你可千万别嫌弃。” 莫君承喉咙发紧,心里头似有褶皱被抚平,等他反应过来,张槿玉早已跑开,那涟漪的水蓝裙摆,仿若一只翩跹的蝴蝶。 他下意识地摸摸钢笔的位置,很快便弯腰钻进了车子。 ☆、第五章 某日的嘉禾城内天微微透露出一丝鱼肚白,大街小巷就被一声声敲锣打鼓的声音给包围了,本来还在被窝里睡眠的人们都给闹腾的翻来覆去,最后索性都醒了纷纷站到了街道上一趟究竟。 这一看都纷纷惊呆了,一条大路上被堵的水泄不通,十里的红妆,喇叭声爆竹声绵延不绝。 人群中有人一问这才晓得是张家千金和洪家的公子结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6 婚,怪不得那般大的阵势,这小小的嘉禾城几乎都变了天。 莫君承还是在陈顺的提醒下才反应过来今日是张槿玉的婚期,这会离上次见她已经过了数月,春节也早已过去,然而这气候还残留着冬日的冰寒,冷得令人齿寒。 莫承君批改公文的手停了下来,半晌也没动静,就在陈顺以为他没听清的时候,他盖上了手里的钢笔帽,一声不吭地从袋里掏出了烟,点上,狠狠地吸上了一口,随着那双鹰钩眼轻轻地眯起,眼角处的疤痕都形成了细小的褶子。 “多少时辰了?” “回莫少,已到了辰时。” 莫君承站了起来,有大团的烟雾从嘴里吐出,陈顺还没看清他的神情,就见他把抽了半截的烟往烟灰缸里给碾灭了,接着拿起了桌子侧的军帽往头上一扣:“走吧。” 莫君承找到张槿玉闺房的时候,她正坐在凳子上对着镜子发呆,也不知道在瞎想些啥。 听闻声响张槿玉回了头,看到是莫君承眸子亮了亮:“莫大哥你咋来了?” 莫君承一愣,随后道:“你这屋里头喜娘怎的都没一个,自个在这干坐着?” 张槿玉语气里透着烦躁:“那喜娘可恼人了,总嗡嗡说个不停,我就把她给赶出去了。” 莫君承低笑:“这喜娘也是活该碰着你。”顿了顿,语气里透着许些漫不经心,“话说你这可是妥协了,真打算跟洪家那小子过,这可不像你的性子。” 张槿玉听这么一说,哼了两声,下巴昂的高高的:“我张槿玉是谁啊,我才不会受我爹摆布的。” 真是个狂傲的丫头片子。 莫君承又笑。 眼前的人,顶着一身凤冠霞帔,头上凤冠两侧的流苏随着她昂头的动作微微晃动,那双眼好似被雨水浸湿的葡萄,黑的沁人。 莫君承避开了她的眼睛,望向了贴在窗户上的一对喜字,红的有些扎眼:“可真有你的,那我先走了。” 张槿玉身体向前倾了一点,头上的珠串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等等,莫大哥,您为啥会帮我?您可不像是个……” 莫君承正了正帽子,打断了她的话:“我想张小姐是个聪明人,我也就不拐弯抹角,我这么做不过是为了不让张洪两家联姻,你也知道我刚上任,总会是忌惮于你父亲,不过你大可放心,我为的只是保全,并没有要针对你父亲的意思,毕竟这于来说没任何好处。” 张槿玉:“我凭啥相信你?” 莫君承帽檐下一片暗色:“张槿玉你要知道,选择权在你手里,我的目的已经和你说了,你和不和洪家的小子在一起也是你说了算,更何况你的出现仅仅只是个偶然。” 张槿玉撇过头,双手拽紧喜服的缎面:“我知道。” 莫君承颔首:“那我先告辞了。” 在他转身的一刹那,有个东西从他身上落了下来。 莫君承离开后没有立马去前厅,而是靠在长廊的红柱上抽了几支烟,那烟蒂落了一地,好似一团乱了麻的头绪,怎么都驱赶不走。 这会前厅管家正指挥着下人捣鼓着宅子内的布置,宾客相互间攀谈着,一片喜庆,张耀生的二老婆甄凤在一旁时不时的帮着张耀生理着褶皱的衣角,看到走来的莫君承甄凤拍了拍老爷的肩膀笑道:“刚老爷还在问莫少到哪去了,这不是来了么?” 莫君承:“这不看你们还在忙乎着么,我就到后院转了转,顺便解了解嘴瘾儿。” 他做了做抽烟的姿势。 张耀生:“莫少莫嫌我老张家招待不周啊。” 正这时屋外头管家跑了进来:“老爷!老爷!洪家的人眼看着就到了。” 张耀生面上一喜,转身就往里头走去,不想被慌忙跑出来的喜娘撞到了,喜娘一脸惊慌:“老爷……” 张耀生:“咋咋咋呼呼的?发生了啥事?” 喜娘凑到张耀生耳边滴咕了几句,只见他脸色立马大变,接着往后退了几步,喃喃道:“我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东西!” 甄凤忙上前扶着张耀生:“老爷这是咋了?” 周围的宾客也相继安静了下了,面面相觑。 莫君承看到这情况也了然了,低头勾了勾嘴角。 那丫头到底是跑了。 正在这时洪家的公子迎了上来,发现张耀生身侧并无张槿玉的身影不由奇怪道:“张妹子呢?” 张耀生面容灰败,他闭了闭眼:“洪生啊,是我们张家对不起你们洪家啊。” 这话一说在场的不由的都明白了几分,相继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了。 这堵在门口乌压压的人群,红的滴血的绸缎子,还有之前一路响来的爆竹声,在这顷刻间仿佛都成了一段笑话。 洪生到底是天之骄子,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勺长大的,哪容得这般羞辱,当场就翻了脸色:“好你个张家,当初若不是您百般说服我家父成这门亲事,真当我洪家会稀罕?” 说完后更觉得恼怒,伸手便把胸前戴着的绸缎大红花给扯了下来,掷到了地上。 一旁洪老爷子心下也是气极了,他看了看在座的宾客,最后把目光看向莫君承:“今日莫少也在场,也算是做了个鉴证,这张家的门府太高太深,咱们洪家只怕是高攀不起啊!” 当场就拂袖而去。 这本是嘉禾城里郎才女貌人人眷羡的婚事,这会倒是成了嘉禾城内人们的饭后谈资。 宾客看着也不好待下去,便相继请辞。 莫君承颔首:“张伯父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说,我定会相助。” 张耀生摆了摆手,没再做声。 莫君承一出张家府邸陈顺和侍从张勇便迎了上来,他边解开军衣领上的扣子边朝前走去:“陈顺你跟张勇以我的身份回府邸,我去我二姐夫那。” 陈顺道:“这是咋了?” 莫君承冷笑:“张耀生这老狐狸只怕是起疑了,这会估摸在关卡那等着我。” 这么一说陈顺二人便也明了,暗地与莫君承立马换了衣服后,便立马走向莫君承开来的汽车,而莫君承则走向陈、张二人开来的汽车。 莫君承走至那辆车看到后座汽车门缝里夹着的大红绸缎时顿了顿,尔后便把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小洋房上,狠狠地闭了闭眼。 另一边陈顺坐在副驾驶位上,张勇负责开车,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很快陈顺便有些犯困,阖上了眼睛,张勇就是在这时停下了车,陈顺似乎感觉到了但没有睁眼,含糊着问道:“怎么了?” 张勇:“解个手先。” 话刚落张勇便抽出了匕首狠狠地捅进了陈顺的身体里,他还不来及反应,瞪着俩眼球就呜呼而去了。 那俩眼球凸出,爬满了细细的红血丝,看着人慎得慌,张勇吐纳了口气当即就拔掉了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7 匕首的把子,把散在大腿俩处的大衣拢了拢,最后再用手拂了拂他的眼睛,压了压他的军帽,确定好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便开始重新上路。 那一边莫君承已经出了嘉禾城,到了南阳城,他二姐夫霍玉庭霍家虽说不是什么官员政要但也是个书香世家,在南阳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霍玉庭则是南院的校长,桃李满天下,受人敬佩。 汽车是在快要抵达霍宅的巷子口里停下来的。 莫君承开了一路的车,满脸疲惫,他双手狠狠地抹了把脸:“你旁边的包裹里需要的东西我都给你准备了,接下来的路你就自己走了。” “莫大哥,谢谢你。”声音小小的。 很快他就听到了“咔嚓”两声,紧接着就是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莫君承这会就好像被人抽干了力气般肩膀都耷拉了下来,眼睛里顿时没了焦距。 其实这开头的所有都是莫君承的连环套,不管是张槿玉和洪家还是张耀生都是套中的人,军火其实也不是啥班会夺取的,而所谓的奸细则是陈顺,这也是他为何会跟陈顺说他要从张槿玉那下手的原因,果不其然陈顺把所有都告诉了张耀生,不然张耀生怎么可能会放纵张槿玉在他眼皮底下逃走?又怎么可能张槿玉的房间里一个盯梢的人都会没有?他想做的无非是故意让张槿玉跟他走,然后在嘉禾城的关卡处守着他们,这样不仅让他莫君承无法在这三省内立威,还会让洪家对他莫君承记恨,更好的拉拢洪家的心,只是陈顺没想到的是他找来了张勇,而张耀生没想到的是他早就怀疑陈顺了。 陈顺在他身边做事也有几个年头了,按理来说也不该怀疑到他身上去,可偏偏陈顺的背景洗的实在太干净了,虽说仅仅是北城道上的地头蛇,但要在北城坐上地头蛇少不了官府勾结,更何况早年的军阀统治全是一些地痞强盗,可陈顺过去却从未跟官府沾上任何关系,明显是被人动过手脚,说起来也是矛盾,对方为了不让他引起怀疑,故意洗白了背景,可正又因为洗白反而令他引起怀疑。 当然仅仅是这些也说明不了什么,真正让他笃定的还是张槿玉出现的第二日,那日他故意在书房将他的计划告诉了陈顺,没想到午时张耀生就没了接张槿玉的意思,他派人打探过,这嘉禾城一直都有帮派作妖,也没什么太不太平,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张耀生故意不来。 只是他算计了那么多,他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张槿玉,不确定她和他爹是不是一伙的,毕竟她的出现有太多偶然。 想到这莫君承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子烦躁,下意识地想要掏出烟,他一向是个自律的人,今日抽的烟早就超出了负荷,意识到这点他只好看着手中的烟自己慢慢燃尽,可就在要烧到屁股的时,终究是隐忍不住狠狠地吸了一口,最后倒在车座上,帽檐下的眸子一片茫然,这窄窄的巷子,就好似那幽幽的枪口,令他窒息。 他在给张槿玉一个机会,一个是死还是活着的机会。 ☆、第六章 冬去春来,春去夏又来,这承湘城内冬季的尾巴总算是到了头,而在这数月里却让这北部四省发生了几大变故,一是老督军的逝世、二是莫家长子莫君承上任总司令、三则是那扶桑国终究还是打到了北部来! 焦土政策最早出现在1812年的俄法战争中,那时法国作为侵略国攻进了俄国,当时俄国为了断绝敌人的粮食,驱赶敌人,宁可毁城一座,连夜大火烧光了莫斯科的一切。 而如今延军的总司令为了禁止扶桑人侵入,连夜下了火烧延宁城的命令,也就是所谓的焦土政策。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莫君承正在大厅开作战会议,连续十几个时辰的会议让每个人都疲惫不已,这会却全都惊醒了。 莫君承当场就掀了桌上的东西,茶杯碎了一地,怒吼道:“还他妈愣在这干嘛!?赶紧给我下令撤军!” 诺大的会议厅里没有任何人敢吱声,气氛紧张膨胀到了极点。 莫君承也不知怎么了,胸口处慌的厉害,似有一股乱窜的浊气,逼的他快要疯掉。 为什么呢?什么原因?一个团么?好像不是,他从没这样失态过,不对,不只是失态,是害怕,好像又很奇怪,他会害怕什么!? 会议大厅里,他茫然的扫过在坐的每一个人的面孔,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明晃晃的,每个人的面孔都似蒙上了一层灰。 突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道面孔,那面孔不算精致,只是那双眼亮得逼人,微微一笑,好似有璨然的星光溢了出来。 数月改变了许多,诺大的四省重任顷刻间都到了他的肩上,他时刻紧绷,数月前,张槿玉没有辜负他给的机会,本来如果张槿玉是骗他的话回到了嘉禾,那么等待她的只有死亡,还好她没有,她的出现真的就只是个偶然,数月里她忠于她的初心在军营里嫁给了她的心头爱人,这辈子誓死追随。 延宁城是四省交界处,为此莫君承不得不派了一个团去支援,而这团里面就有何佑民和他的妻子张槿玉。 莫君承想到这立即起了身向外走去,一开始还只是快走,后来干脆是冲出去,就连那象征着国家的军帽落了地也无暇理会。 还在会议厅坐着的张耀生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无比讽刺。 莫君承和张勇到达延宁城的时候,延宁城像是落入了一个鬼城,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所有的生机,潦潦大火在一夜之间焚烧的灰烬,最终成了那笼罩在整座城市上方团团的黑烟,像是露着獠牙狰狞的野兽,就连那遥远的山那一头的太阳的出现也无法洗涤这一刻的罪孽。 莫君承两夜没睡红血丝爬满了眼球,可他根本没有丝毫的睡意,抽了一路的烟,也无法压住心中的惶恐,正在这时车底下下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挠了前行,发出艰难的哀鸣声,莫君承把烟碾灭了和张勇一同下了车看了看情况,却不想当场就愣在那。 车轱辘底下是一具烧焦了的尸体,尸体周围乌黑黑的杂草地里被抠出了一道道的泥痕,显然是死者被大火烧着中挣扎所产生的痕迹,再往前看去,地上躺满了七八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 莫君承的胸腔里早已激起了千层浪,声音干涩嘶哑:“不是派了军队去支援么?” 不是没在战壕里看过死亡,只是这样的死亡却是如此悲哀,杀死他们的不是凶残的敌人,而是那些口口声声要保护百姓的军人! 张勇看着一地的疮痍:“延宁城是北部的要道,扶桑人有十万大军要打到门口,这瘪犊子只怕是怕了,反正手下有两省,左不过是一座城池而已,舍弃便是。” 说到最后张勇的心都是颤的。 莫君承揉了揉太阳穴,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作茧自缚 作者:安思眠 分卷阅读8 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此时的他就好似全身紧绷的弦,随时会崩塌。 这一路上妇孺的哭声好似教堂打鸣的钟声,充满着悲鸣、肃静,许多劫后余生的人们都伏地不起,看着头顶团团烟雾,时不时地喃喃自语,神色里是难以形容的悲壮,有些人更是变得痴痴傻傻,一会掩面大哭,一会是抖着膀子大笑。 这是张勇第一次看到眼前的人露出这么脆弱的表情,全身上下再也没昔日般的气定神闲。 “我要她活着。” 张勇张了张嘴,他并不能肯定莫君承说了什么,那几个字就好像随着风卷了这遍地的寸灰之中。 张勇年已三二,之前跟在老督军手下当一名副官,已有十年光景,还记得十年前第一次见到莫君承的时候,他正因为擅自带兵不守严纪而跪在地上受罚,左不过十八的年纪,却没有毛头小子的浮躁,不卑不亢,世人都觉得莫家的公子应该鲜衣怒马、恣意快活的,可他却明白,做莫家的公子是件最可悲的事情,这天生的担子剥夺了他应该有的年少时光,带给他的却是少年老成,摒弃了自己所有喜爱的事物,成为了这担子下的傀儡。 “莫少……”望着莫君承不再前进的步伐张勇有些奇怪,下意识的随着他的视线望去——在一堆坍塌的房屋对面有一块空地,空地上零星坐着穿着制服的军人,其中一对男女特别的打眼,女的留着一头女学生的发型,穿着略为宽大的军服,袖子被挽至肘部,露出了被包扎过后的手腕,此时她正歪着躺在一侧男人的肩膀上,两人正时不时的低声耳语。 莫君承的身子硬生生的打了个弯,二话不说的原地返回,那背脊直挺,像是在强忍着什么。 他倒是糊涂了,如今张槿玉是何佑民的妻,何时需要他一个外人去紧张了。 张勇为人心思细腻,这一眼也分明了,又跟着他一路走回了车前,莫君承状态极其不好,脸色也很差,就连掏烟的手都是颤抖着的,低着头打了几次火才把烟点着,他的头发短短的刺刺的,像是抱成一团的刺猬。 莫君承倚靠在别克车的前引擎盖上,吸了口烟后就一直出神的盯着之前他去的方向,眼睛底下的红血丝几乎要凝成血滴了。 张勇突然问道:“莫少,您后悔么?” 一句问话像是才把他惊醒,手里烟也已经燃尽,他把烟扔道地上狠狠地蹍了蹍,啐了口唾沫:“我不能后悔!” 他说的不是不后悔也不是后悔,而是不能! 这诺大的北部四省,四面受敌,他可说是步步惊心,一有不慎将落入万丈深渊,他岂能因此而放弃?儿女私情不过只是政治下的坟头灰,更何况,他父亲早前拼命死守来的江山,岂能被他毁于一旦!? 莫君承重新抬起了头,此时那双细长的眼睛里有着滔天一般的魄力:“张勇听命!你现在就去让我军退兵,从现在开始我军要死守黑龙城大门,誓要与那扶桑抗斗到底,保护这北部四省百姓的安危,我莫君承义不容辞!” 字字铿锵有力,仿佛从那血骨里凝聚而成。 “是!” 天空中团团的黑色烟雾融入了血一般的红色晚霞,这北部四省的天要变了! 分卷阅读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