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阳光曾来过》 分卷阅读1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 《听说阳光曾来过》昔华 文案: 白雪纷纷何所似? 撒盐空中差可拟。 未若柳絮因风起。 总的一句话就是:请用一句话证明你爱过顾常乐!!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常乐,许信阳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b1 人迹罕至。 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许信阳仍然还没有走出这片雾霭沉沉的松柏山林。 经过昨夜一场毫无预兆的风雪,原本广阔无人的柏油大道如今却铺了一层厚厚的,恍如棉絮般柔软的细白霜花,轻轻一踩,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 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勃颈处围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烟灰红格子围巾,但还是阻挡不了迎面而来的寒意。 斜挎在肩膀上鼓得胀胀的黑色公事包更是压得许信阳的後背微微的佝偻。只见他深一脚浅一脚的向着白茫茫的前方,小心翼翼的跨去。 日暮苍山,风止雪静。 氤氲的暮光中仍然透着一股刺骨的寂冷。 行走於苍茫雪地之中的许信阳,微微的缩着脑袋,红扑扑的脸蛋几乎埋在了围巾之下,丝毫看不到他脸上迷茫的表情。 走了好一会,他忽然停下了脚步,缓缓的低着头,伸出双手轻轻地摩挲,然後又轻轻的呼了一口气,以此温暖冻得通红发麻的双手。 冰冷的空气一接触温热的气体,瞬间化为一缕飘渺的白烟,渐渐的消失於悠悠天地。 他抬起头,高高的举起自己的右手,一双幽深清亮的黑色眼瞳正深深的凝望着从指缝间静静流淌下来的微弱光芒。 他想伸手握住,但却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天若有情,心如长河。 这短短的八个字,忽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的脸色顿时一怔,肩膀微微的颤抖,就连高举的右手也无力的滑落了下来。 他垂下头,黯淡的目光呆愣的盯着脚下白皑皑的积雪。 眨眼的一瞬,又猛然的抬了起来。 他对着阴沉的天空无声的轻叹,嘴角轻轻一抿,苍白的笑了笑,还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轻轻的耸了耸肩,继续朝着未知的目的地走去。 顾家老宅。 从衣兜中掏出一张整齐折叠的黄色便利条,许信阳静静的低着头瞅着上面这潦草的字迹。一笔一划,虽说是自己亲手而写,但却不明白为何而写。 他又抬起头来,左右看了看,仔仔细细的打量四周荒芜萧条的山景,心里不禁“咯噔”一跳。 传说中的顾家,真的是在这麽一个偏远冷僻的山林之中? 又走了十来分钟。 天,还是那麽的阴沉,路,还是那麽的漫长。 好不容易的爬到了半山腰,眼前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 分岔的两条小道硬生生的撞进了许信阳黑白分明的眼瞳之中。 只见左侧是条康庄大道,宽阔笔直,而另一条却恰恰相反,是条羊肠小径,窄小蜿蜒,几乎隐没於山间林木。 倘若不仔细一看,还真真的不容易察觉。 他左顾右盼了好一会,最终,目光还是停驻在那条曲径通幽的小道,仿佛那里有什麽东西深深的吸引着自己。 他轻轻的侧身走了过去,缓缓的踏上了第一个石阶。 一个,两个,三四个…… 不知爬了多少个石阶,一道黑色的镂花铁门忽然从他眼前出现,生生阻挡他前进的步伐。 站在门外的他,伸出右手缓缓地靠近,刚一轻触,一股惆怅的冷意顿时扑面而来。 他赶紧的收回了手,眼光一低,发现栏杆上面还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铁索。 锁扣处尽是斑斑锈迹,甚至还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感觉,荒废已久。 透过栏杆的间隙远远的望去,前方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 “许先生——” 说话的是一名年逾六十的老伯。 只见他不畏寒冬,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整洁优雅,乍眼看去,甚至有种来自於英国贵族的复古韵味。 他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布满皱纹的脸颊因为喘息而显得略微的泛红。他一双沧桑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身前的许信阳,心里却暗暗的颤抖着。 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他轻轻的打断:“这、是什麽地方?” 见许信阳朝着铁门的方向望去,眼神中还透着一种异样的光芒,他的脸色不禁一怔,眼梢处的皱纹更是紧了三分。 他回过了头,眼睛静静的注视着镂花铁门内一直向上蜿蜒的石阶,似乎回忆着什麽,声音不紧不慢,轻轻的感叹道,“……这,是顾家的一处别屋,已经,荒废了很多年了……” 许信阳边安静的聆听边轻轻的点着头,但眼睛却依然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前方。 为了避免这个话题的延续,老伯赶紧的回过神,好生的提醒:“许先生,少爷他,等你很久了……” 第2章 b2 顾宅。 说它是一座宅子,倒不如说它是一座古堡。 放眼望去,只见铺了一层厚厚的,乳白色霜雪的尖塔屋顶高耸入云,傲对碧空。 褐红色的墙壁,大概年久失修,露出了一大片青灰色的泥砖,甚至被流逝的时光无情的刻画了一条又一条纵横交错的斑驳痕迹。 暗绿色的蔓藤枝条,蜿蜒盘旋,向上延伸,枯败凋萎的蔷薇荆棘更是爬满了二楼的窗户。 欧式的镂空铁门徐徐的往内开启。 许信阳却愣愣的杵在门边,一动不动。 他缓缓的抬起头,一双乌黑深邃的眼瞳正凝望着眼前一览无余的欧式庭园。 大概是下雪的缘故,四周几乎呈现一片白茫,就连庭院中间的喷水池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花。 不知道为什麽,从踏进大门的那一刻起,心里隐隐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深沉的,抑郁的……甚至沉重得无法呼吸…… 一直萦绕於心口之中,难以挥去。 “许先生——” 回头一看,见许信阳纹丝不动,眼睛一直远远地注视着,徳叔的心也隐隐的抽动着。 “……” 怔怔的回过了神,许信阳猛然发现自己略有失礼,身体不禁轻颤了一下。他匆匆忙忙的小跑过去,看着徳叔的眼睛一直使劲的盯着自己,脸蛋不由自主的微微泛红,甚至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瞅着脚下凹陷於雪地中的破旧皮鞋。 徳叔瞥了他一眼後,也没说什麽,只是沉默的转过身继续向前走,搞得许信阳愣愣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亦步亦趋的紧随他的身後。 刚走进了大厅,许信阳不禁吃了一惊。 这里比想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 像中还要空旷。只见客厅中空四层,一盏五彩的水晶吊灯从天花板垂落下来,恍如夜空中的璀璨明星,耀眼夺目。一阵阴风不知从何而来,轻轻的晃动了吊灯下的水晶片,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响声。本应该如乐曲般优美动听,但在如此冷清的厅堂中,却显得阴深可怖。 许信阳边走边四处张望,“徳叔,这麽大的一个家,怎麽这麽冷清?其他人呢?” 随口的一句问话,看似风平浪静,底下却暗涌四起。 “家?” 这个字眼似乎暗暗地颤动了徳叔的心,但为免被许信阳察觉到,脸上的表情却依然丝毫不变。他抬起头,看了看四周,“这、只不过是顾家其中一间屋子,而且,还是老城区的房子,他们都不太愿意留在这儿……”他顿了一顿,继续补充,“许先生,这儿就只有我和少爷两人,如今你来了,或许就不会显得那麽的冷清,况且,人少也有人少的好,毕竟也没有太多的规矩,但,就是有一点,少爷他好静,不太喜欢有人打扰,你……你平时注意点,就可以了。” 绕了老半天,终於走到了三楼。 往左一转,再向前四五米,就是第二个房间。 徳叔颤巍巍的从衣兜中掏出一串古铜色的钥匙,“吱吱呀呀”的开了门後,他就把钥匙取了出来递给了许信阳,“许先生,你暂时就先住在这个房间,里面都备好了些生活用品,以及换洗的衣物。倘若,你还有什麽需要,就直接告诉我,我就住在你的旁边。还有,这把钥匙你就先拿着。” 随口应了一声,许信阳探头瞧了一瞧,里面收拾得很乾净,就连床单被褥都是清一色的白,感觉冷冰冰的。 “没什麽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 眼见徳叔准备转身离开,他着急的追问:“徳叔,我、我什麽时候可以见顾少爷?” 徳叔淡淡的说道:“许先生,你长途奔波累了一天,不如先休息一下,等会儿我会去回禀少爷的。” 不是说等了我很久?怎麽听徳叔的语气,似乎也没那麽急。 那为什麽他刚刚要这样说呢? 疑惑归疑惑,但许信阳还是礼貌性的道谢,“麻烦你了,徳叔。” 徳叔离开後,许信阳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鼓得胀胀的黑色公事包,装的无非就是些画册、画具,以及一两件替换的衣服而已。 不过是四五样的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 没过一会,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开门一看,是徳叔。 “徳叔,有事吗?” 他直奔主题的问道:“少爷说想见见你,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 匆匆的从书桌上随意抽了一两本画册,许信阳就紧跟着徳叔爬上了四楼。 徳叔边走边小心的嘱咐:“许先生,少爷他的房间就在四楼,平时没有什麽要紧事,请不要随意上去。” “是。”许信阳心不在焉的随口应答,然後低眼瞄了瞄手中的两本画册,忐忑不安的心暗暗地担忧着跳动。“徳叔,你知道少爷他想考取哪间学校?”作为一名合格的家庭教师,首先要了解自己学生的志愿和基础,许信阳也不例外。 徳叔迟疑的回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直接问少爷比较好。” 四楼。 其实,就是一间独立的小阁楼。 站在门前的徳叔,抬手轻轻的叩了叩门。“少爷,许先生来了。” “……” “少爷,许先生来了。”徳叔又重复了一遍。 一遍一遍又一遍,直到许信阳以为里面没有人的时候,门後却传来了一把冷冰冰的声音。“……把他带走,我不想见他!!” 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吓得他们当场一怔。 身侧的徳叔,轻轻的蹙着眉,一脸为难的尴尬表情。他瞅了瞅许信阳,又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犹豫了许久,还是不死心的开口,“少爷、少爷……” “徳叔——”轻轻的一声叫唤,把徳叔的注意力全都拉了过来。许信阳抿嘴苦笑,“我看,我还是先下去比较好,等少爷他真的想见我的时候,我再上来吧。” 话虽这样说,但许信阳也说服不了自己。毕竟要见我的人是他,如今不想见我的人也是他,反复无常的,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感觉自己就是他手中掌控的扯线木偶,喜欢就拉一下线,不喜欢就丢在一边。也或许,他根本就没打算要见我,只不过是想看看我的难堪罢了。 来的时候,就知道有钱人家的孩子不好相处,特别是顾家这一位少爷。 现在一看,果然如此。 晚饭过後,许信阳依然没能看到那位充满神秘色彩的顾家少爷。 虽有点失望,但今天总算可以放下心来。 洗了一身的疲惫,也换了一套乾净的衣服,许信阳就坐在书桌前,低着头拉开了抽屉,取出那本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他轻轻的翻开扉页,借着昏黄的灯光,黑色的眼眸直直的注视着夹在上面的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似乎被岁月的洗礼,照片上的边边角角早就磨损不堪。 除了右下角的一两个模糊的数字,唯独看得清的就属那件白衬衫。 照片,什麽时候拍的,早就记不清了,感觉从一开始就一直存在。 许信阳忘了很多事,也忘了很多人。 究竟忘了多少,孰轻孰重,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了。 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夜色沉沉,寒风冽冽。 许信阳写完日志後,就站在阳台上凭栏而望。呼啸的北风刮得白皙的脸蛋微微的刺痛泛红,油黑的发丝也吹得乱糟糟一团,但他却毫不在意,甚至惬意的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静静的感受着雪气所带来的清新。 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身体微微的向前倾斜,双手也随意的搭在黑色的镂花栏杆,一双皓月若火的眼瞳远远地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山林。 从这里一望,才愕然的发现这儿林海环绕,顿时想起了杜甫的一句诗:“会当淩绝顶,一览众山小”,大概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 高处不胜寒。 就站了一小会,身体就冻得如秋风落叶般簌簌而抖。 打了个喷嚏,准备转身回屋内时,一阵悦耳动听的琴声随风而起。 大概是宅子空旷的缘故,那乾净纯粹的琴声犹如流动的空气,随风而来,一直在宅子中轻轻的游走。 这麽优美动听的曲子,旋律却带着一股冷清,一股苍凉,一股落寞…… 似乎在述说,也似乎在抱怨,但更多的是追忆…… 许信阳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步出了房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爬上了四楼,仿若成了柳篮中的眼镜蛇,被奇妙的笛声一点一点的吸引着。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 等回过神时,才惊异的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阁楼的门前。 他低着头,看了看古铜色的门把手,又抬眼看了看紧闭的房门,想起了今日徳叔的再三嘱咐,心里犹豫了许久,也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 刚推开了沉重的房门,如溪水般静静流淌的琴声戛然而止。 他边放轻脚步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边抬起头四处张望着。 萤火渺渺,光线昏昏。 摇曳的烛光在白刷刷的墙壁上,投下了一道又一道模糊的阴影。 才走了三四步,许信阳就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身後有一束冰冷的光线,穿骨刺肺般的直透人心。 阴风阵阵,晃动的窗帘如波浪般轻轻的翻滚,案桌上随意摆放的书籍也一页页的吹开,发出“嚓嚓”的响声。 许信阳抬头一看,见屋中所有的窗户几乎都打开,不禁微微的皱了皱眉头。 他快步的走了过去,赶紧的把窗户关好。 一转身,视线刚好落在了钢琴前明灭的烛火, 由於烛光的昏暗,许信阳几乎看不清他脸上复杂的表情。 “来了?”冰冷的声音,如同他眼光中拒人於千里之外的神色。 似乎察觉到他的不悦,许信阳连忙的解释道:“……我、我刚刚听到了琴声,所以就……” “这不是弹给你听的!!” 许信阳怔了怔,但还是关切的说道:“天气冷,不要把所有的窗户都打开,这样,会很容易着凉的……” “谁要你管!!” “……我、我不过是想关心你……” “给我收回你的同情心!我不需要!!”顾常乐一双清澈的浅蓝色眼瞳,冷冷的盯着他,“许信阳,奉劝你一句,不要关心不该关心的人!!” 第3章 b3 醒来之时,已是晌午。 躺在床上的许信阳,还处於半梦半醒的状态,整个人迷迷糊糊似的。只见他黑色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眼皮半睁半开,恍如摇摆不已的不倒翁,似倒非倒的。 他缓缓地撑开了一条眼缝,目光惺忪模糊,神色混沌,脑海更是空白一片。 眼睛轻轻的眨了眨,他恍恍惚惚的望着白刷刷的天花板,眼前忽然掠过一抹随风摇曳的羸弱身影。 孤灯如豆,黯淡残年。 昏黄的烛光打在顾常乐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更显得嶙峋瘦骨,弱不禁风。 他记不清昨晚是怎麽回去,正如他记不清昨晚是怎样爬上了四楼,推开那道“吱呀”作响的沉重房门。 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低回恍如呢喃般的琴声,响彻一夜,随风入梦。 似乎想起了什麽,许信阳猛然的掀开了白色的被褥,从床上跳了下来,连拖鞋也来不及穿,就直接披了件深灰色的毛呢大衣,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安静的过道空无一人,被窗外朦胧的光色一染,显得越发的清静。 就连走在复杂花纹的地毯上,也听不到一丝脚步声,一点也感觉不到有人住过的痕迹。 跑到二楼的楼梯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徳叔爬了上来。他抬起头,望着喘息不已的许信阳,关切的问道:“许先生,你醒了,昨晚睡得还好吗?” 白皙的脸蛋不知怎的,忽然红了起来,许信阳不好意思的说道:“对、对不起,昨晚睡得比较晚,我……” 徳叔淡淡的说道:“没什麽,少爷他也刚刚睡下,你随意就好了。”他轻轻地顿了顿,眼睛却无意间瞅到了他光秃秃的脚丫子,“在这儿,许先生就不要如此见外,毕竟我们还要继续相处下去,你就把这里当做是自己的地方,就可以了。但,出去走动的时候,还是把鞋子穿上比较好。” 许信阳低头看了看,脸蛋更是如火烧似的红成了一片,他嘴角僵硬的“呵呵”两声,说了两句话就迅速的转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洗漱过後,许信阳就跟随着徳叔去了二楼用餐。 饭厅空空荡荡的,除了正中摆了一套欧式的红木桌椅之外,再也没有其他家俱,以及装饰品。 “对了,徳叔,怎麽不见顾少爷下楼吃饭?”将近一天一夜了,除了昨晚自己的冒昧打扰,顾常乐依然没有出现。 徳叔轻声的说道:“少爷他,经常失眠,睡得也晚,平时也不太喜欢下来,偶尔才出去走走,或者是外出写生。而且,最近这一段时间,大概是下雪的缘故,连写生也去不了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是不是对我有什麽偏见……”毕竟昨晚拒人於千里的态度以及冰冷的目光,根本不像是初次见面应有的表现,反倒是自己和他有什麽深仇大恨似的。 “许先生,你怎麽会这样想?”徳叔的语气虽然淡淡的,但还是掩盖不了隐藏在心中的忧虑。“可能是少爷他最近心情不太好,或许过几天就会见你的。” 想想也是有道理,毕竟聘用一个令自己讨厌的人,几乎是闻所未闻。 “还有,徳叔,昨晚的琴声,顾少爷他,是不是……” 徳叔怔了一怔,抬眼看着许信阳,“是不是吵着你?” 许信阳轻轻的摇了摇头否认,“没有,只不过这琴声听起来好熟悉,好像自己以前在哪儿听过似的。”微微的顿了一顿,“徳叔,你知道这是什麽曲子吗?” “我怎麽会知道,我又不会欣赏这些,大概是少爷他随手弹起的吧!” “怎麽会呢?这麽好听的曲子,应该也有个很好听的名字。不过……我感觉自己确实是在哪儿听过,否则怎麽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或许我和顾少爷他,以前,不知道在哪儿碰过面,我不记得罢了!” 随口的一句闲话,恍如一颗小石子轻轻的丢进了平静的湖水,一圈一圈的,在沉闷的空气中静静的回荡。 关於顾常乐的传闻,几乎是数不胜数,特别是被新闻媒体一放大,更是光怪陆离。 虽然没有告诉徳叔昨晚发生的种种,但从初次见面起,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甚至是认识他,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 如今,看徳叔怔仲的神色,更多了三分的把握。 闻言後,拿着汤匙的左手轻轻的抖了一下,温热的汤水顿时洒了一两滴,掉在盘子里面。徳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放下了手中的汤匙,然後缓缓地抬起头,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直直的盯着许信阳,他轻描淡写的说道:“认识少爷的人,很多,不止你一个。” “说的也是……”许信阳本想打哈哈的过去,可是一瞅到徳叔深邃的目光,神色怔了一怔,赶紧收回了脸上的笑意。他微微的垂下了头,手执的汤匙轻轻的拨弄汤水,半疑惑半肯定的细声自语:“可我,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他似的!!” “大概是新闻媒体,杂志周刊吧……”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 “不对,不对……” 不知哪来的肯定,连许信阳他自己也被震住了,徳叔的脸色更是“刷”的一下白了。 “对、对不起,或许,是我真的记错了……” 白驹过隙,眨眼就一个星期了。 自那夜开始,许信阳就再也没有见过顾常乐,哪怕是考期一点一点的迫近。 整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虽说酬金是不劳而获,但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就算一开始能编造无数个理由说服自己,可是渐渐的,也变得力不从心。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业操守,更何况许信阳还是个有强烈责任心的家庭教师。 这事,也跟徳叔提了好几回,但得来的答案不是不知道,就是心情不好。说来说去,无非就是顾常乐并不想见自己。毕竟,再不知道,再心情不好,也总不会这样一拖再拖的把自己的学业耽搁下来。 而且,从那晚起,顾常乐就把四楼的房门紧紧的锁上,除了徳叔按时送饭上去,自己连见他一面的机会都没有了。 既然这麽看不上自己,但为什麽又舍得花钱雇佣?哪怕是他的钱多得无处挥霍,也没有必要跟自己过不去? 况且,这屋子阴森冷清,寥寥三人,难道顾常乐就不会觉得寂寞,觉得孤独吗? 似乎除了黑白颠倒,以及那一点的琴声,顾常乐就再也没有其他事可做。 长久的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楼上,难怪性情会如此的奇怪,大概就是跟他这种幽禁般的生活习惯有关。 当天晚上,许信阳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敲开四楼的房门。 由於刚刚徳叔上去送饭,门并没有来得及上锁,只轻轻一推,就开了。 许信阳抬头挺胸,一脸正气的缓缓走了进去。 “许、许先生,你、你怎麽走上来了?”一看到不请自来的许信阳,站在沙发後面的徳叔似乎吓了一跳,眼睛瞪得大大的,声音更是断断续续,词不达意。“扑扑”跳动的心脏似乎承受不了,徳叔放下手中的咖啡杯,轻轻的抚着胸口,顺一顺絮乱的气息。他低着眼睛,担忧的看着身前的顾常乐,又抬头看了看许信阳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静的说道:“许先生,我不是吩咐过,没有什麽事就不要来四楼,你怎麽、还……” 目光如炬的眼神从进门起就一直盯着懒洋洋的顾常乐,“徳叔,我有件事,必须要和顾少爷当面谈一谈!!” 徳叔眉头深锁,望着剑拨弩张的两人,不禁出了一身冷汗。“许先生,有什麽要紧事也得先和我说一声,你这样、我……” 顾常乐一抬手,徳叔就立即住了嘴。他缓缓地抬起眼,扫了扫站在对面一脸严肃的许信阳,“许信阳,不知你有什麽要紧事非得要找我来谈?” “虽然不劳而获也是种福气,可我这人有怪癖,比较喜欢心安理得的钱。”他轻轻地顿了顿,“在我眼里来看,你似乎并不是真的需要我的工作,而且,说句你不中听的话,你这样做到头来耽搁的无非就是你自己的将来,於我并没有任何损失。” “说完了?”顾常乐瞥了他一眼,嘴角轻轻地扬起,冷冷的笑道:“许信阳,既然你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那我现在就明确告诉你,你别以为你自己是谁,谈判前先看看你自己的处境,你不过是我雇佣回来的家庭教师而已,只要我的一句话,你什麽都不是!!” “为什麽?既然那麽的不想看到我,那麽的厌恶我,为什麽还要聘用我,难道这麽大的一个家就是用来当做监牢?”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这八个字瞬间在顾常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嗤笑的说道:“倘若早就知道,现在,你,就不会出现在我的眼前,而我,也不会出现你的眼前……”他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顺着墙壁缓缓地走了一圈後又回到了许信阳的跟前,“还有,你看看这里,这儿原本就不是家,以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後更不会是。或许它的存在就是当做一座监狱,囚禁了我,也囚禁了徳叔,如今,只不过是轮到你而已……” 这一番话似乎打翻了许信阳心中的五味瓶,心里真真不是滋味。 他很想开口反驳,但却找不到任何可以反驳的理由,只好使劲的拽着自己的裤腿,承受这种说不出口的无力感。 “既然见也见过了,你大可不必威胁是留是走,如果你不愿意,或者呆烦了,大可以随时走人,我也不会强行挽留,最多让徳叔多给你一个月的工资。”他转过身,坐回沙发上,轻轻的端起了咖啡杯,缀了一口,淡淡的说道:“还有,我觉得,不见你的时候,我的心情会好一些,请你不要再擅自跑上来四楼了。” “我不会走的!!既然我接受了这份工作,我就不会什麽都不做就这样离开的。”许信阳信誓旦旦的扬言:“我会留下来,直到你顺利考完试为止!!” “你很把自己当回事儿!但,不速之客是不受欢迎的!” “那又如何?反正你一个人也很无聊,不如你弹琴时,我就上来做你的观众,倘若你画画,我就做你……” 见顾常乐垮下来的脸,徳叔更是忧心忡忡。他轻轻的开口,才唤了一声“许先生”就被顾常乐轻轻的打断。同时,许信阳也怔了一怔,他打圆场的说道:“如果你不想我打扰,只要诚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了。” “你说说看,我未必会回答你的。” 许信阳单刀直入:“我究竟是哪里令你讨厌?” “你哪里都令人讨厌!!”顾常乐毫不客气的回道。 “不会吧?喜欢和讨厌都有它相应的理由……”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根本就没有理由可言!” “既然这样,怎麽区分它们两者?” 神色怔了一怔,顾常乐那双浅蓝色的眼眸在昏黄的烛光下尤为黯淡。 他沉声的说道:“就是因为从不会区别,所以,直到现在为止,还一直错下去……” 第4章 b4 顾常乐。 看似狂妄自大,不可一世,但实际上却是孤独寂寞,是个令人心疼的孩子。与他接触越多,就越能产生这样的感觉,自己就会情不自禁的想对他亲切一点,关心一点,哪怕是付出自己的一切仅仅换取他的一个笑容。 骄横跋扈,目中无人的态度,从心理学上来分析,应该是出自於潜意识的自我保护。也不知道他以前经历过了什麽,花样年华的年纪,生活应如诗如画般的精彩,可他的世界却总给人一种灰暗的阴霾。 倘若,不小心的触碰那条看不见的警戒线,便如点燃了导火线,一发不可收拾。 冰冷的性子,虽说是後天形成,但随着对他的逐渐了解,感觉他那种淡漠的性子完全是从骨子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 里,从内到外渗透出来的。哪怕是从小照顾他的徳叔,也不见得与他过多的亲近,甚至有时比对自己还要冷漠,恍若两个最陌生的熟悉人。 顾常乐依然深居简出,很少离开四楼,就连下楼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 有时候,许信阳不得不去怀疑徳叔的说法,总感觉他的话似是而非,摸不着头脑。可是自己不与他谈话交流,就无法从中了解顾常乐的为人,只好对他半信半疑,甚至过後还搬来了心理学和行为学来分析哪些话是真的,哪些话是假的。 总体来说,效果并不明显,毕竟缺少了当事人的参与。 虽然顾常乐不太待见自己,哪怕是一开始拒人千里的冰冷态度,但自那晚过後,阁楼的门锁也不知怎的,几乎很少上锁,或许是他觉得自己无法阻止,所以只好听之任之。 在许信阳的眼中,顾常乐就好像一只刺蝟,全身棘刺竖立,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自己,以免受到外界的伤害,即便是受伤了,也不过是躲在无人的角落舔舐伤口罢了。 越是这样,许信阳就越反倒其行,一点一点的靠近,再靠近一点,再近一点…… 虽是这样,但顾常乐依旧如故,对他不理不睬。每次打破沉默,主动开口说话的依然是许信阳。侃侃而谈的许信阳,面对静默的顾常乐一点办法也没有,从别人的眼里看来,感觉自己就是个精神病患者,整天自言自语,但他却从不气馁,还越挫越勇。有时候,顾常乐心情好些,就和他说上只言片字,连他也想像不到,自己竟然会为此乐呵了大半天。 与他一次次的对话,许信阳也渐渐地发现了顾常乐似乎话中有话,所说的人和事,不知是说给许信阳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似懂非懂的,仿佛只能在他世界的入口前来回徘徊。 闲来无事,许信阳也开始跟着徳叔学做些简单的家务,但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会如此的上手,特别是厨艺方面。大概是以前的自己比较喜欢下厨做菜,或者是对厨艺这方面有兴趣。即使现在记不起了,那种感觉还一直存在,就好像你埋下了一颗种子,即使它从不发芽,那颗种子还是埋在同一个位置,永不改变。 渐渐地,许信阳终於明白了一点,顾常乐并不是真的需要自己的,或许是某种不可言明的原因,他才收留了自己。 由於顾常乐日夜颠倒的休息习惯,许信阳的生活作息也随之打乱,休息的时间更是一推再推,从晚上的十二点推到了淩晨的三四点,有时甚至是黎明时分。 曙光沫熙,风淡云轻。 黎明的晨辉,清寒阴森,恍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无声无息的划破了一夜的霁冷。 趴在案桌上睡觉的许信阳不知是浅眠未安,还是被一阵急促的琴声惊醒,只见他轻颤的眼皮一点点的撑开,模模糊糊的视线落在了眼前闪烁不已的台灯,又低头看了看手臂下已经被压得皱巴巴的纸张,才霍然想起来自己昨晚应该是太困了,支持不住,写着写着日记就这样睡着了。浑浑噩噩的斜着眼睛瞅着最後一个字,现在,大概再也想不起来昨晚本该接下去的字是什麽了。 许信阳慢慢地从案桌上撑了起来,打了个哈欠,伸手擦了擦眼睛,然後侧着头透过门窗往外一看,天空才微微的发亮,心里粗略估算一下,约莫五六点左右。 大概是上下楼层的关系,琴声并不太大,似乎从窗外飘了进来。许信阳缓缓地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尽他所能的抬起了头,可什麽都看不到,只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节奏的淩乱,甚至是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虽然自己五音不全,但还是能从杂乱的琴声中似乎感觉到顾常乐的一丝不安,以及害怕。 随手披了件外套,就匆匆忙忙的跑了上去。 右手轻轻的打开了房门,才推开了一条细缝,就被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硬生生的阻止。 神色怔了怔,回头一看,徳叔无声的摇了摇头。 再次转回头,透过门缝,许信阳隐隐约约的看到钢琴前的顾常乐正低着头,瘦弱的身体随着一个又一个起伏的音符而一高一低的晃动,被冷黄的烛光打在红色窗帘上的身影,逐渐的拉长,放大……与自己的距离,似乎也变得越走越远…… 不知道为什麽我的心会有一种微微刺痛的感觉? 琴声,时断,时起。 音调,时高,时低。 微凉的烛光,在北风中摇曳着…… 狂乱的琴曲,在空气中回荡着…… 而门外的许信阳,在此刻中,迷失着…… 琴声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也不知从什麽时候停了下来,连半点痕迹都不曾留下,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直到房门轻轻地合上,许信阳依然没有回过神来。 徳叔瞅着呆愣的许信阳,压低声音的说道:“许先生,时间还早,不如你先回房休息。” 许信阳轻颤了一下,回过了神,然後缓缓地转过身,担忧的问道:“徳叔,顾少爷他怎麽啦?” 徳叔迟疑的说道:“少爷他近段时间似乎心情都不太好,是不是太吵,吵醒了你?” 许信阳摇了摇头。 从未见过顾常乐如此的疯狂,也从未见过他如此的失态,不知道他发生了什麽?而且,这里只有我和他以及徳叔三个人,一旦发生了什麽不可能不知道,即使不清楚事情的原委,但也粗略知道一些,如今我却蒙在鼓里,而徳叔却当做什麽也没有发生过,仅仅用一句“心情不好”就随随便便的打发了自己,感觉他们不知在隐瞒些什麽我不能知道的事。 “许先生,请不要多想,少爷他的心情不是我们该琢磨的。” 似乎被徳叔看透自己的想法,许信阳不禁抖了一下。“这我都明白,顾少爷确实不是我应该去琢磨的,而且我也琢磨不透。”他的心太重了,也太深了,而且从不显露,即使自己怀着这样的想法去接近,也无从下手。许信阳转念一想,故作轻松的微笑说道:“徳叔,反正我都起来了,不如我来帮你的忙,准备一下早餐,可以吗?” 徳叔忧思忡忡的看着他,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西式的早餐,无非就是香肠火腿,还有土司三明治之类的。 看到徳叔手中渐渐成形的荷包蛋,许信阳的眉梢不知怎麽的竟然蹙了起来。 最後把咖啡杯和小配菜放入托盘里面,就大功告成了。徳叔轻轻的端起了托盘,向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麽,又回身一转,看着许信阳半秒,轻声的说道,“许先生,不用等我了,你先用餐,我这就去给少爷送上去。” “徳叔,让我来吧!” “这……”徳叔的神色顿时一愣。 两人僵持了一分钟左右,徳叔抬起眼睛静静的望着他,犹豫了半会,最终还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6 是直言不讳的说道:“许先生,少爷他、他并不想看到你。” 这一点,不用他提,许信阳早就知道。可是,他却毫不在意,轻轻松松的笑道:“我知道,就是因为知道他不想见我,我才更要去见他!” 犯错的人,吃了一两次教训,以後不会再犯,那叫做吃一垫长一智,但吃了无数次的教训,却仍然继续,不知道是叫做执迷不悟,还是冥顽不灵? 对於许信阳来说,连他也弄不懂自己这样的做法,大概用“情不自禁”这个成语解释才勉强说得过去。 徳叔望着他那坚定不屈的眼神,倒是想起了过往的种种,如黑白电影般的画面一张一张的在脑海中缓缓地切换。他沉下了气,妥协的说道:“那好吧,少爷他……你要让着他……” “我会的。” 瞅着托盘上的食物,边走边沉思的许信阳,不知不觉就来到了阁楼的门前。他深深地呼吸,然後抬手轻轻地叩了叩门。 “谁?是徳叔吗?” “是我……” 话还没说完,门内就传来了顾常乐一贯冷冰冰的声音。“别进来,我不想见到你——” 虽然这样说,但许信阳还是不顾顾常乐的反对,直接的推开了房门,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他四处张望,发现门窗全都关好,甚至连窗帘也拉上了,感觉与平日不同,自己稍稍留了个心眼。 这儿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空气的不流通,感觉有种窒息般的沉闷,仿佛凝固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又恍如某个垂死之人的久延残喘。案桌上的微弱烛光在冰冷的空气中轻轻的一晃,瞬间的黯淡了下来。 “怎麽起得这麽早?” “你怎麽来了?徳叔呢?” “我、我是来给你送早餐的。”许信阳把托盘上的食物一样一样的放在顾常乐的眼前。“刚做好的,还热着呢,你趁热吃点。” 顾常乐低眼扫了一下,嘴角不由自主的弯了起来,然後从案桌左侧拿起了一个高脚杯,缀了一小口,冷冷的说道:“这是你做的?” “……这……是我和徳叔一起做的。” “呵呵,看来你是要准备转行了!” 倘若不是顾常乐,自己的才能怎麽会沦落到这般无用武之地的下场。 低头沉默的许信阳,咬了咬牙後,一抬头就听到顾常乐戏谑的笑声。“许信阳,一个人喝酒很闷,不如你来陪我喝一杯。”他边说边站了起来,然後走到左侧柜子前拉开了第二个抽屉取了一个透明的高脚杯,又走了回来。他轻轻的倒了一杯,见许信阳没有伸手接,不由得笑道,“怎麽?敬酒不喝想喝罚酒?” “你怎麽能喝酒?” “我为什麽不能?” 许信阳眉头紧蹙:“空腹喝酒,会很伤胃的……” “你知道吗?有时候,伤胃,总比伤心,好……” 第5章 b5 喧嚣过後,剩下的只是一片苍白。 大概是拉上窗帘的缘故,漆黑的阁楼,显得越发的冷寂阴森。 沉静的空气,清寒氤氲,恍如一张巨大的布幕从天而降,笼罩了整个悄无声息的阁楼,尤为孤冷凄清。 就连案桌上那唯一一点黯淡的烛光,也不知道什麽时候燃烧殆尽,仅残留了一滴又一滴,发白刺目的泪痕。 安静躺在床上的顾常乐,脸色依然惨白青灰,嘴唇乾裂发白,没有半点血色。即使合上了眼眸,长而细密的睫毛还是不安的颤动,两条秀气的眉毛更是紧紧地蹙着。 不知哪来的一阵风,轻轻的吹开了红色的布帘,露出了一条小小的细缝,被偷偷溜进来的冰冷月光轻轻一撒,在白刷刷的墙壁上投下了一行浅浅的阴影,随风摇曳。 似乎梦见了什麽,一丝细不可闻的□□从嘴角边轻轻的逸出,打破了阁楼的寂静,却又渐渐的,消失於无边的黑暗。 猛然惊醒。 一双泛着幽光的浅蓝色眼瞳忽然睁开,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麽,睁得大大的,但眼神却空洞无助,恍如深不见底的墨潭。 虚汗连连的顾常乐,犹如一只脱了水的鱼儿,似乎透不过气,胸腹剧烈的上下抖动,嘴巴也张得大大的。他捂着心悸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了好几口气,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渐渐地趋向平缓。他回过了神,眨了眨眼睛,懵懵然的望着头顶上花白花白的天花板。吊灯下的琉璃片,好像被窗外的光线折射,恍如璀璨的明星闪闪发光,晃得他的双目不禁眯了起来。 渐渐地,迷迷糊糊的视线大概适应了房内的黑暗,慢慢地变得清晰起来,同时,混混沌沌的脑袋也逐渐的变得清醒明朗,但还是有些许沉痛。他龇着牙咧着嘴,倒吸了两三口冷气,眼珠子转了一转,吃惊的发现自己竟然会躺在床上,低眼一瞧,被子也盖了两张。 究竟发生了什麽? 为什麽我会躺在床上? 想回忆一下刚刚事情发生的经过,但脑袋却沉重得“嗡嗡”作响。他缓缓地侧过头,低眼一瞥,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庞,硬生生的撞进了自己的眼瞳中,神色不由得一怔。 借着窗外一点忽明忽灭的月光,顾常乐惊异的发现此人竟然会是许信阳,不由再次愣住。 只见他安静的坐在凳子上,大半的身子几乎趴在床边,离自己约有十厘米左右,双手垫着歪歪斜斜的脑袋,眼睛轻轻的阖上,一脸安详宁和的表情。 深邃的目光久久的定格在他恬静的睡脸。 顾常乐不由自主的从被褥中伸出了手,一点一点的接近,再接近一点…… 怔了一怔,瞬间回过了神,诧异的发现,指尖仅差毫米就可以碰到他的脸颊。 这样的冲动,如烟花般,消纵即逝。 他赶紧的收回了手,眼睛愣愣的看着他,又低眼瞅着自己攥得紧紧的拳头。 他无声的转回头,黯淡无神的眼瞳木然的望着蜡白的天花板,心里暗暗一叹。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这、究竟,值得吗? “有时候,伤胃,总比伤心,好……” 闻言後,许信阳当场一愣。他脸色煞白,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拽着自己的裤腿,一双墨黑色的眼瞳直直的盯着一脸淡然的顾常乐。而这样的淡然在他的眼中却不知为何,竟成了一根又细又长的针,轻轻的紮在心口就刺骨透心。 是怎样的过往,铸造现在的他?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许信阳真的很想看看过去的顾常乐,看看他过去发生了什麽,甚至可以的话,尽他所能改变一切,扭转他的一生。 顾常乐嘴角轻扬,莞尔一笑,反问道:“你说我说的对吗?” 唇瓣轻轻地抖动,低着头的许信阳还处於沉思中,神色还没能来得及缓过来,也没能听清他的问话。他抬起头,呆呆愣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7 愣的瞅着顾常乐,不知如何回应,只能眼巴巴的凝望着被烛光打落得忽明忽暗的脸庞。 一半暗一半明,就好像他的世界,永远只有黑白两种对立的颜色。 “没想到……连你也不知道是对还是错……”似乎有点失望,顾常乐轻轻的敛下了眼帘,然後又继续倒酒。酒杯才刚满了一半,许信阳忽然挥手一扬,将酒杯生生的夺了过去,脖子一扬,一口气似的“咕噜噜”的喝得乾乾净净。大概呛到了,他半弯着身子,咳嗽了好几声缓过气後,又抬起头看着一脸平静等着他的顾常乐。他放下酒杯,“酒,不是这样喝的,不是有句老话说‘酒入愁肠愁更愁’吗?而且我听闻你的身体不太好,为了你自己,也为了照顾你的人,请不要……” 话,还没有说完,一支棕色的玻璃瓶迎面而来,从耳侧“呼呼”的飞过,生生的落在许信阳身後的楠木壁柜。瓶子一碰到壁柜,顿时化成碎片渣子,“哗啦啦”的飞溅了一地,同时,瓶内的红色液体也顺着凹凸不平的雕花柜面徐徐的流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渗入地毯。 酒香入地,月静影斜。 心有余悸的许信阳,身体不由自主的颤动,他僵硬地转过身,惊呆的视线从地毯上混着红酒的玻璃碎片一直往前延伸,柜面上的酒水如同鲜血般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落,无声的,静静的,恍若他的心也随着这些水珠慢慢地坠落下来。他霍然的回过头,看着一脸愠怒的顾常乐,见他眼光闪闪,说不出的苦涩。 “谁说的?你是听谁说的,谁告诉你我的身体不好……?”冰冷的眼眸顷刻间如熊熊烈焰,浅蓝色的瞳仁也染了一抹血红。“即使我身体不好,那也是我的事,与你许信阳一点关系都没有!我不需要你来假惺惺的关心我,你仅仅是我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而不是家庭医生!!” “为什麽你总是喜欢践踏别人对你的一番好意,难道对你好,就不行?” “你说得没错,我不需要别人对我好,特别是你,许信阳!!” “为什麽?” “这麽简单的问题你还要问为什麽?”他冷笑了一下,“因为,任何得来的东西,都是要付出代价。而你的好,我顾常乐!无!力!偿!还!” 身体剧烈的一颤,许信阳的双腿抖了两下後,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三四步。仿佛听到了什麽不可思议的事,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惊愕的直直盯着眼前一副悠然自得的顾常乐。“我、我不过是单纯的想关心你,并没有别的意思,而且你也不欠我什麽,不用说得这麽严重。况且,人与人之间,不是如你所说的那样,都是唯利是图,也有的、也有的是真心诚意、推心置腹……至少,我是这麽想的……” 晶蓝色的眼睛轻轻地一敛,眼光下流露出来的五味陈杂大概由於光线的昏暗,也大概由於顾常乐的有意遮掩,许信阳并不察觉。 寂静的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卧室静悄悄的,冰寒透心的气息直窜四肢百骸。 顾常乐久久的注视着许信阳那一副想被人认可的表情,脑海中似乎回想起了什麽,不禁嘴角一抿,失声大笑起来。 笑声震耳欲聋,但却渗着一股莫名的苍凉,在幽静的夜色中尤为凄清。 他绕过了案桌,赤着双脚,慢慢的向前走了几步,站在许信阳的眼前,抬起头轻蔑的凝视着他,冷冷的讥笑:“许信阳,你是不是儿童图书看多了,还是看电视剧多了,什麽真心?什麽诚意?到头来也不过是糖衣炮弹,杀人不见血!!” “你怎麽能这麽想,总是往不好的方面?积极点,难道就不行?” 不是未曾想过,而是所有的事都并不是如想像中的那般美好! 轻蔑的哼了一哼,顾常乐绕着许信阳慢慢地转了回来,走到案桌前,双手用力的一撑,顿时坐在桌面上,他伸出手,拿起了案桌边还剩有一点红酒的高脚杯。 鲜艳的红色在冷黄的烛光下,闪闪发光,似乎撒了一层金色的粉末,波光粼粼的。 酒杯轻轻地一晃,液体在杯沿中走了一圈後,渐渐地,又恢复了原状。 顾常乐高高地举起了酒杯,仰头一看,酒色中的自己,竟是如此的可怜,也如此的可笑,不禁自嘲的一笑。 他缓缓地放下了高举的左手,然後回过头静静的看了看许信阳,又低眼瞅着酒水中自己的倒影,轻描淡写的自言自说,“人生,本是一场赌博,下的本钱越多,输得越多,就如同人一样,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所以,从没有过希望,那就不用失望,更不会绝望!!——” 许信阳怔怔然地注视着他。 流入心田的一抹黯然,以及那浅浅的苦涩,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从何而来。 他深深的看着顾常乐不知是被烛火染红,还是被酒色醺红,抑或是情绪激动得涨红的脸蛋,眉头越发得紧皱,恍如一个“川”字深深的刻在额头上。 他身体打颤地向前移了一步,“我、我……” 刚提了一个字,就被顾常乐轻易地打断。“许信阳,不是所有的事都值得去深究的,我知道你想从徳叔口中挖掘我的过去,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你能改变这一切吗?”稍稍顿了一顿,情绪冷静下来後,他霍然的抬起头叹了一口气,眼光深邃的直直盯着许信阳,“有些事,还是不知道为好,知道太多了,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这、就是你我的距离? 许信阳无言以对,只能静静地注视着他。 静静地,静静地…… 四周静悄悄,除了烛火燃烧成灰的声音,就是他们绵长的呼吸声。 烛光随风一摇,“哔啵”一声,视线越来越模糊不清。 同时,他们眼中的彼此也渐渐的恍惚起来了。 时间,缓缓的过去。 烛泪,点点的凝固。 沉默的两人,眼睛一眨不眨的直直盯着对方,谁也不愿打破此刻的宁静。 “许……” “顾……”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两人唇瓣微动,同时出声,也同时的停了下来。 许信阳抿了抿嘴,沉下气的说道,“总是把自己困在一个地方,会很难受的,不如我们找个时间出去走走?”见顾常乐没有打岔,以为他默认自己的说法,又继续说下去,“有时候走出这第一步,虽然很难,但就因为这一步,世界会变得不一样,就连看得东西也……” “在我的眼里,哪儿都是一样的,根本没有任何区别。” “……”冷冷的话语瞬间打击了许信阳的积极心。 顾常乐无视他,然後侧转着头,扫了扫案桌上早就凉了的早餐。“这些,你都拿回去吧,我不想吃。还有走的时候,别忘了关门,我不喜欢有人打扰。” 身体轻轻地一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8 怔,许信阳好不容易的扳开了他的世界入口的大门,准备探头一窥究竟,却发现门後还是一道门,心里震惊的同时也略微失落。他瞅着顾常乐深吸了一口气,然後走过去端起了托盘,准备离开时忽然又转过身,远远地看着顾常乐,“虽然不知道你为什麽会这麽讨厌我,但我想凡是都是有原因的,或许,你认为我是臆造也好,还是想像也罢,可我还是想当面亲口听你的回答。我们、以前,是不是早就认识了?” 顾常乐双手一插,横在胸口前,歪着头的睨着他,“你指的是什麽?” “在此之前!” “你觉得呢?” “……我觉得、我们不但相识,而且……” 话,还没说完,手中的高脚杯向着许信阳的方向飞过,溅了他一身的红酒。 “我怎麽会认识你,我怎麽会想和你认识,我恨不得从未认识过你!!——”激动得牙根颤颤,胸腹上下的抖动,就连双目也红了起来。 惨白凄清的脸容,正戳中许信阳激烈跳动的心脏。他看着眼前笑得越发悲凉的顾常乐,心口一缩,闷闷的,好像被什麽东西压着,喘不过气来。他一步一步的走过去,想过去抚慰他,可是低头一瞧,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双腿不知怎麽的竟然抖索不停。 甚至,沉重得,就连一小步,也挪不开。 “我怎麽会认识你!我怎麽会认识你……” 笑声,在冷寂的阁楼,显得尤为苍凉。 冰冷的,凄清的……回荡着。 身体,摇摇欲坠。 脸色,灰白一片。 顾常乐眉头紧锁,左手更是紧紧的揪住了自己胸口,就连手指骨也不知怎麽泛起了青灰色的白。 他紧紧的咬着灰白色的唇瓣,似乎隐忍着什麽,声音断断续续,但语气却咬牙切齿的坚决。“……许信阳,你、你……给我……滚!!……” 手还没伸向许信阳,就“晃荡”一声,昏倒了过去。 手中的托盘应声落地。 惊慌失措的许信阳不顾地上的狼藉,快速的向前跑,伸手一托,紧紧的将昏迷的顾常乐抱入怀里。他半跪在地上,失声大喊:“小乐,小乐……” 第6章 b6 “徳叔,小乐他……” 看着徳叔来来回回的走了好几趟,脸盆水也换了好几次,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只能站在床边眼巴巴的瞅望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顿挫感瞬间从胸腹中油然升起。 许信阳闷闷的垂下了头,黑色的眼眸静静的注视着躺在床上脸色青灰的顾常乐,深邃的目光充斥着满腔的忧心,以及难以言喻的心疼。 纵然他口口声声的扬言自己与我并不相识,也不想认识,但最後那半句“恨不得从未认识”,却如一支飞驰的利箭,深深的戳中了许信阳瞬间收缩的心脏,整个人懵懵然的同时也让他不得不开始重新认真审视自己的过去。 过去,对他来说,曾经是遥不及手,可如今,却又近在身旁。 虽然不晓得自己的过去究竟发生了什麽,但他从徳叔和顾常乐的口中深深的感受到过去的自己和他们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使他们从不承认。 他心里暗暗地怔动,然後回过神深深地看了看顾常乐。 或许,他就是自己一直所追寻的答案。 也或许,只有他才能解答自己的所有疑问。 可眼下,从小乐的口中,大概,再也得不到关於自己的任何资讯,毕竟他不愿提及过去,准确的来说,应该是不愿面对。难道是以前的自己做了什麽很过分的事,与他产生了不可化解的矛盾,使得他如此的厌恶自己,甚至是憎恨…… 原本想过後问问徳叔,毕竟也只有他还能和自己说上几句话来,可现在,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不仅难以启口,而且从进门起,徳叔就一直绷着脸,连一个字儿都不愿与自己多说,恐怕在他的心里,早就落下了“祸害”二字的罪名,不但在以前伤害过小乐,而且现在也是。 无论怎麽样,从顾常乐倒下的一霎起,许信阳终於可以打心底肯定,眼前之人,顾常乐,就是自己过去的一部分,甚至是,不可或缺的部分!! 许信阳深深地吸了口气,咬了咬牙,上前走了三四步,小心翼翼的探问:“徳叔,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 徳叔稍微的停下了手,抬眼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後,又低下头瞅着手中刚刚换下来的毛巾,沉默了许久,才徐徐地说道:“许先生,请你让我过去一下。” 怔了一怔,神色尴尬的许信阳,失落的垂下了头,身体往左微微的一侧,让徳叔走了过去。 紧蹙眉头的徳叔,看着病发的顾常乐,心里隐隐的忧愁着。虽然担心着少爷,但更多的,还是担心少爷与许信阳之间的相处。有句老话不是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当初以为许信阳的到来,少爷或多或少可以好点儿,如今非但减轻,甚至是……看来有些事不是真的都如自己所愿。 徳叔开始有些许後悔,可是後悔再多如今也只不过是徒增烦恼,毕竟,对於他们来说,不亲自面对,不亲口说出来,而像这样一直逃避下去,永远都是一根刺。 这道理,谁都知道,可是做与不做,却是另一码事。 熟络的把毛巾放入脸盆中,轻轻的揉搓了几下,使劲的拧干叠整齐後,又轻轻的放在顾常乐冰冷的额头。半弯着腰的徳叔伸手掖好了被子,然後侧头转眼的瞧了瞧一直站在床脚边怏怏的许信阳,又回过头瞅了瞅顾常乐,淡淡的开口说道,“许先生,不用担心,少爷他没什麽,大概是胃病又犯了。” “怎麽不找医生过来瞧瞧?”许信阳紧张的追问。 “少爷他这病,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即使叫来了医生,也只不过是开点止痛药和胃药而已,况且,现在,少爷他需要的是静养。” 愣了一愣,许信阳吃痛的咬着下唇,抬头望着眉头依然紧蹙,似乎很难受的小乐,心疼的问道:“小乐他,以前,是不是经常犯病?” “少爷他以前的身体一直很好,几乎连一丁点的毛病都没有……”尘封多年的记忆,似乎被窗外偷偷钻进来的北风一页一页的吹翻,徳叔娓娓道来的声音也渐渐地变得悠远而深长,“……直到八年前,少爷他,少爷他……” 说着说着,徳叔的声音忽然抽泣般的嘶哑。 同时,眼眶也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水光。 八年前? 八年前究竟发生了什麽? 太多太多的疑问,错综复杂的缠绕着心头,仿佛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紧紧的束缚着自己。 他希冀般的注视着徳叔,希望可以从他口中得到更多关於顾常乐的事。 只可惜,身体颤抖的徳叔却抬手擦了擦眼睛中的泪光,就再也没有往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9 下说的意思。 整个阁楼,刹那间,只余下蜡烛燃烧的声音。 霍然醒来的顾常乐,脸色依然惨白惨白的,毫无血色的嘴唇更是苍白乾裂。 他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浅蓝色的眼瞳空洞无神,茫然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顾常乐呲着牙咧着嘴的倒吸了口冷气,然後缓缓的挪动一下发麻已久的手臂,却一个不小心触碰到了许信阳的胳膊。 只见他睫毛微微的颤动,迷迷糊糊的撑开了一条眼缝。他慢慢地坐直了身体,伸手轻轻的擦了擦朦胧的睡眼後,抬头往床头的方向一望,混沌的视线刚好碰到了顾常乐,顿时一扫疲惫的脸色,惊喜的说道:“小乐,你终於醒了!” 小乐? 神色微微的一怔,但很快就缓了过来。 他双手吃力的一撑,慢慢地坐直了身体,後背紧贴着许信阳刚刚放置好的枕头。他侧着头,微微的抬起了双眼,静静的凝视着许信阳过於刺目的笑脸。 他,是不是都想起来? 还是,随口而出? 许信阳并没有发现顾常乐神情中的异样,而是满心欢喜的注视着他,关怀倍切的与他东拉西扯。说着说着,猛然才想起来蜡烛的灯光早就灭了,整个房间黑漆漆的,亏自己还说得这麽久,还这麽的兴奋,真真一点也没察觉到。於是他顿了一下後,就站了起来,打算去换根新的蜡烛。 一开始,当顾常乐抱回了床上的时候,许信阳还特意四处查看,看看阁楼的灯在哪儿,开关在哪儿。可是徳叔却告诉他,阁楼里面没有灯也没有电,只能靠蜡烛点亮整个卧室。他十分诧异的追问徳叔,但徳叔却什麽也不告诉他,仅仅用“老房子”的藉口打发。 心里存有种种疑问,但只能埋在心底,或许有朝一日,当真相大白之时,才会明白。 半躺在床上的顾常乐一看到他起立的动作,就知道他的下一步。他了然的说道:“蜡烛,就放在书桌的最後一个抽屉里面。”他伸手指了指正对着窗台的书桌。 走了过去蹲下身,拉开了抽屉,果然看到最上面的一盒还没开封的蜡烛。许信阳轻轻的拿了出来,发现盒子的底下粘了一张泛黄的纸张。他抬眼看了看顾常乐,又低头瞅了瞅手中的纸张,心里犹豫了一下下,最终还是抵不过旺盛的好奇心拿了出来。 原来是一张画纸,画的似乎是梵高的《向日葵》,大概是年代久远,画纸早就发黄起斑,而且用的又是铅笔,看得更是模模糊糊,特别是边角上面还有一圈残留的焦黑印痕,好像曾经被火烧过似的。 翻转一看,许信阳整个人瞬间僵住。 见许信阳找了这麽久,顾常乐忍不住的开口,“找到了没有?” 闻言後,震惊不已的许信阳赶紧的回过了神,快速的开封取了根白蜡,然後把东西统统都放好原位,就站了起来。 神色怔忡的许信阳,双手瑟瑟抖动个不停,划了好几次,依然没能点起了火花。 “怎麽啦?” “……没、没什麽……”许信阳又低下头继续。 火光轻轻在空气中划过,房间顿时亮堂了起来。 静静燃烧的蜡烛,静静流动的空气,就如静静的他们一样。 他怔怔的走了回来,坐回了摆在床边的椅子,一双黑溜溜的眼瞳正认真的打量着顾常乐。 在黯淡烛光的映照下,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但还是略显苍白。 体温也似乎回到了正常,但相较自己来说,还是有点偏低。 他收回了手,关切的问道:“胃,还疼吗?” 顾常乐轻轻的侧过头看着许信阳,又转眼望着书桌上的烛台,他轻描淡写的说道:“痛,与不痛,其实都没有什麽区别,反正都治不好……” 不知哪来的愠气,许信阳激动的厉声打断,“你又没有看过医生,怎麽会知道治不好?”咄咄逼人的语气,连他自己也被震住。 话一出口就立即後悔,声音也越渐越低,眼光也不禁的往下瞅着自己搅动的双手。 “这痛,早就病入膏肓,治与不治,对我来说,其实都一样的……”敛下眼帘的一刻,许信阳似乎看到了顾常乐眼中的苦涩。他不由自主的抬起手想安慰他,但又觉得不太妥当,又无力的放了下来。 顾常乐低着头瞅着自己的左手,然後抬了起来,轻轻的按在自己还隐隐作痛的胸口,自嘲的笑道:“有时候,感觉不到这样的疼痛,还真有点不习惯……” “小乐,这只不过是胃病而已,又不是什麽疑难杂症,更不是末期绝症,为什麽非得说成这样?” “许信阳,你不是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这病,早就在我的身上发了芽,紮了根,而且又过了这麽多年了,不是你想连根拔除就可以连根拔除这麽简单……”他顿了一下,抬头望着映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的光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或许,到了人死了以後,就再也不会像这样,被这病痛一直困扰,你说,是不是?” 许信阳微微一颤。 连随口而出的“也许”二字也略显得苍白。 他直直的凝望着顾常乐被烛光打落得越发苍白的侧脸,希望可以从他的眼光中探究些什麽出来,但依然什麽也没有发现。他暗暗叹息的同时,脑海中忽然想起了什麽,“霍”的一声站了起来,搁下了一两句话後就匆匆的拉门跑了出去。 顾常乐眼光黯淡的一直望着他离去後紧锁的房门。 不知望了多久,许信阳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手中却多了个银质的托盘。大概是刚做好的,托盘上的瓷碗冒着嫋嫋的白烟,甚至还发出“嗞嗞”的响声。许信阳小心翼翼的端了过来,然後用勺子轻轻的搅了一下,又轻轻地吹了几口气。他看了看顾常乐,柔声的说道:“小乐,这是刚做好的,小心烫。”边说边勺了一勺,想喂顾常乐进食。 仅仅低眼瞥了一下,顾常乐的脸色瞬间大变。他惊愕的看着许信阳,愠怒的大喊道:“徳叔没有告诉你,我不喜欢吃这些!!” 低头瞅着手中香糯的米粥,许信阳苦口婆心的劝慰:“徳叔说你的肠胃不太好,而且整天吃些西式的餐点,也忒油腻的,不如改改口味,吃点清淡一些的,养养胃,对你的身体也有好处。或许,我做得不太好,也没有外面的卖相好看,不过,刚刚我尝过一下,味道还可以,也不算太难吃……” “拿出去!!”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声音更是嘶哑着抖索。 见许信阳纹丝不动,顾常乐往门口的方向大声喊叫,“徳叔,徳叔——” 只不过出去转了一圈,就听到少爷的呼唤,徳叔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原本看到少爷醒了,心中的石头就可以尘埃落定,但现在剑拔弩张的气氛,又不得不令徳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0 叔的心微微一紧。他来回的看着他们两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可是心中还是能猜出六七成,特别是一看到许信阳手中的米粥,更是了然一切。他深吸了口气,轻声的说道:“许先生,少爷他刚刚醒来,情绪不是很稳定,而且你也累了一天了,不如先回房休息,如果还有什麽需要的地方我会再让你过来,你看行不?” 婉转的态度,诚恳的语气,无非就是逐客令而已。 许信阳心里头即使有千百万个的不愿意,但还是默默的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出去。 一步三回头,他再次看了看顾常乐,又瞄了瞄徳叔,咬咬牙後,竟匆匆的从门边跑了回来把手中的瓷碗放在徳叔的手里,“徳叔,帮我好好地劝劝他……” 语毕後,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许信阳这一走,顾常乐不堪一击的伪装瞬间崩分离析。 “徳叔,我是不是错了?” 哽咽的声音,透出他心中最软弱的部分。 殷红的眼眶所流露出来的情绪恍如决堤般,潮涌而出。 他呜咽的说道:“以前,我恨不得忘了他,但现在,我更怕的是他再也记不起来……” 瞅着泪流满面的少爷,徳叔的心也不禁揪痛起来。他紧紧的抱着瑟瑟抖动的顾常乐,右手轻拍他的後背,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少爷,他回想起来的,一定会想起来的……” 第7章 b7 虽说是自己灰头土脸的跑了出去,但许信阳并没有离开四楼。 他悻悻然的站在门边,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眸远远地瞅望着,直到门缝越渐越小,顾常乐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耳边传来“砰”的一声轻响,房门紧紧的合上後,眼睛依然直直的盯着紧锁的木门。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无力的倚站在门框的旁侧,整个後背几乎紧贴着白刷刷的墙壁,一股透心的刺骨瞬间从脊梁上一点一点的蔓延,直窜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墙壁上的昏黄壁灯,不知道是由於年久失修还是其他什麽的,黯淡的灯光一闪一闪,晃得他的眼睛微微的发红发胀。冷黄的灯光明明灭灭,在他失落的神情上仿若罩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他缓缓的抬起头,原本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瞳,如今也泛红起来了。他直愣愣的凝望着头顶上深褐色的佩斯利花纹,心中想的却是顾常乐长久以来的胃病、那碗自己亲手熬制的温热米粥,以及那一张发黄起斑的残破画纸。 “……” 房门内似乎传来了些许声音。 声音并不大,又隔着道门,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隐约之间还是可以听到一两个字眼。 窸窸窣窣的声音,令许信阳的神色大变,由原来的满腹狐疑逐渐变得深沉凝重,又由深沉凝重逐渐变得无可奈何,最後却是悔恨不已。 他缓缓的垂下头,双手紧握,就连紧贴在墙壁上的冰冷身体也无力的滑落下来,半蹲在地上,如石雕般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吱呀”声响,房门开了。 开门出来的是徳叔。 刚迈出了两步,就一眼发现了蹲靠在门边的许信阳。 他微微的怔了怔,但神色依然不变。 “许、许先生……” 才轻轻地唤了一声,许信阳就缓缓的从双臂间抬起了头,充血似的眼瞳一瞅到来人是徳叔,顿时一凛,他慌慌张张的站了起来,大概是蹲的时间有点久,腿脚僵硬发麻,站起来略显得抽搐吃力。他胡乱的用手背使劲的擦拭着双眼,望着半晌徳叔,嘴瓣依然一张一合,但最後还是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沙哑的丢下了句“对不起”,就连头也不回趔趔趄趄的跑下楼去。 望着许信阳落荒而逃的背影,徳叔的心不禁怔了一怔。 他缓缓地回过头,抬眼看着那盏闪烁不已的昏黄壁灯,又转眼瞅了瞅紧锁的房门,不由自主的轻叹了一声气。 这一声叹息,苍凉中带着些许黯然,黯然中更透着些许无奈,也不知道是为了许信阳,还是为了少爷。 或许,这两者都有。 一直往下跑的许信阳,顾不得双腿的沉重发麻,硬是咬牙拖着躲回自己的房间。他一边往下跑,眼睛直盯着脚下的阶梯,一边担心着徳叔会不会紧追上来,同时混沌的脑海也一直回荡着两个词语。 虽然刚刚自己站在门外,声音含糊不清,又掺夹了些许沙沙的风声,听得不太真确,但在寂静的夜里,这两个词语却清晰得刺耳。 记得?忘记? 这简单短小的四个字,就好像一根针,又细又长,只需轻轻的紮在心脏中的缺口,就痛不欲生。 我忘记了什麽? 是关於小乐的吗? 我应该记住什麽? 也是关於小乐的吗? 可是,为什麽我的脑子里面却依然空白一片。 关於他的一切,哪怕是一丁点的痕迹,都几乎……从不存在! 为什麽? 这是为什麽? 这究竟是为什麽? 脑袋使劲的往发白的墙壁上撞了好几次,“咚咚咚”的响声犹如一记又一记的闷雷,一下一下的敲打着许信阳脆弱的心。抵在墙壁上的额头通红通红的,就连撑在墙面上紧握的拳头,也由於用力过度,越发的红肿起来,可他却毫无所觉,仍然继续。 半晌过後,两条胳膊沉重的往下坠落,身体也渐渐地无力滑落下来,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他缓缓的仰起头,一双原本清亮的黑色眼眸如今却血红一片,他茫茫然的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吊灯下的水晶片一烁一烁的,将他颓然的表情深深的刻画在透明的晶片上,清晰的映入他的眼帘之中。 除了那张残破废旧的画纸背後的八个字眼,许信阳再也想不起与他有关的东西。 也正因为这八个字,许信阳才可以确切的肯定自己与小乐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但,也因为这八个字,现在的他才会如此的失魂落魄,不断的试图找回自己曾经与他走过的足迹。 只可惜,他依然什麽都想不起来。 在他们的眼中,自己,永远都是个局外人。 其实,忘记,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连自己忘了什麽那种不知该如何面对知道自己一切的人的无力感。 现在,此刻,许信阳深深的怨恨这种无力感。 紧握的右手,又重重的捶打了一下冰冷的墙壁,几乎将挤压在胸口中的苦闷统统宣泄出来。力度过大的原因,使得整整四根手指几乎都破皮见血,墙壁上甚至还残留了一圈凹陷的印痕。 “砰砰砰……”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顿时把许信阳的神色给拉了回来。他停下了手,迅速的侧过头远远地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又转回来低着头瞅看着又红又肿的双手。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1 “砰砰砰……” 似乎不是幻听,他猛然怔了一下,迅速的站了起来,匆匆忙忙的跑去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冲洗一下红肿发麻的双手。刚浇了一点水,嘴角一撇,不禁溢出一丝“哧哧”的吸气声。他咬着牙轻轻的搓了一下脱皮的部位,又掬了一捧凉水洗了把脸後,边走边用衣袖胡乱的擦拭两下通红的眼睛和泪痕斑斑的脸蛋。他深深的吸了口冷气,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庞打起精神,一扫刚刚悒郁的神情,收拾好浮躁不安的心,这才应声开门。 才打开了一条门缝,徳叔瞬间就发现了躲在房门後的许信阳湿润眼眶中的殷红。他的神色暗暗地怔了一下,心中更加确切的肯定许信阳定是听到了自己和少爷的对话,也不知道他听到了多少。他深吸了口气,轻声的开口,“许先生……” 欲言又止的开场白,令人遐想万分。 许信阳生怕徳叔察觉到他神色中的异样,更怕他炯炯有神的眼光看透自己心中所想,眼睛只好一直低垂着,不敢与他对视。 同样,徳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往下说,眼睛就只好一直盯着他瞅。 於是,他们两人就这样无言以对,沉默了数十秒。 许信阳见徳叔一直盯着自己,什麽话也不说,心里开始有点慌乱。 他是不是发现了什麽? 右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眼角的余光却时不时的偷偷瞄了瞄徳叔。 难道还没有擦乾净,脸蛋上面还残留着斑斑泪痕?抑或是眼睛里面还有水光? 他微微的抬起头,轻轻的瞥了一眼徳叔,小心翼翼的探问:“……徳叔,有什麽事吗?” 这一下,反倒是徳叔楞了一下。 一想到刚刚许信阳慌张的样子,徳叔就忍不住想过去看看他,和他说说话,顺便打探一下他有没有听到了什麽,听到了多少。可现在,到嘴的话,却硬是倒不出来,反而憋在心里闷闷的。 他想了一下,“许先生,刚刚……” 还没说几个字,就被许信阳沙哑的声音打断。“徳叔,我明白,我没什麽,少爷他不喜欢我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没想到许信阳会这样说,徳叔不禁咽了一下气。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无论是什麽意思,此时此刻的许信阳心乱如麻的,只想让徳叔赶快的离开,免得拖得时间越久,就越被他再看出些什麽来着。“徳叔,如果没什麽事的话,我想回去休息一下!” 微微一凛,徳叔怔怔然的望着许信阳,静默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好吧,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再叫我。” 许信阳轻轻地掩上了房门,退了回去,可是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那一碗温热的米粥,又跑了回来,伸手打开房门,探头出去望着徳叔离去的背影,大声的唤道:“徳叔,少爷他……” 徳叔应声停了下来,转过头回望,“少爷他怎麽了?” 许信阳紧紧的抿着嘴唇,最终缓缓的摇了摇头。 “……许先生,有时间的话,请你上去多陪陪少爷……”叹了一声,徳叔终於把长久以来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去,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是许信阳第一次听到徳叔这样诚恳的语气,也是第一次听到他主动谈论顾常乐,神色不由大变。他茫茫然的注视着他,心里隐隐的忧心,却又掺夹着些许的欢喜。忧的是为了顾常乐,喜的是徳叔终於肯告诉自己关於小乐的事。忧喜交集,连他自己也不知如何表达这样的感觉出来。他久久的回过神,一字一句的泄气道,“徳叔,你也看到了,少爷他不愿见到我,我若上去定又会惹他生气,而且我……” “少爷他,不是不愿见你,而是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有些事,你以後会明白的……”他轻轻的顿了一下,“……其实,他的心也很苦……” 最後的一个字,恍如平地上的一个响雷,深深地撼动了他平静的心,同时也摧毁了他心目中的平衡世界。 他快速的推开了门,匆匆的绕过了徳叔,箭一般的跑了上去。 脑袋昏昏的他,又在後悔自己的一时冲动。可是,站在房门前一直徘徊也不是他应该做的事。於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後伸手握着门把手,轻轻的转了一转,发现并没有上锁,又轻轻的推开,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 阁楼静悄悄的,就连月色也透着一圈静逸的朦胧光泽。 他慢慢的走了进来,一眼就可以看到刚刚还躺在床上的顾常乐如今却坐在窗台边。只见他衣着单薄,一件洗得发白的衬衫宽宽松松的垮在他瘦弱的肩膀,更显得他弱不禁风。 窗外的北风呼呼地跑了进来,吹乱他一头蓬松的发丝,同时更灌进了衣服里面,胀鼓鼓的,也冷飕飕的。 一缕昏暗的幽光从窗口偷偷的溜了进来,轻柔的落在他略微蜷缩的身体。 许信阳缓缓的走了过去,低眼就可以瞧见放在桌子上自己亲手熬制的米粥一点都没有动过的样子,心里微微失落的同时也微微的担心。 经过沙发旁,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弯身拿起了一件外套后又继续往前走了好几步,站在顾常乐的身边,轻轻的将外套披在他的肩膀上。 而顾常乐仅仅回头瞟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的夜色。 同时,许信阳什麽也不说,就近搬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 就这样,静静地,陪着他。 沉默的气氛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可他们两人谁都没有先开口。 许信阳时不时的侧着头,偷偷的看着他,而顾常乐仍然一动也不动的注视着茫茫的山林。 寂寂夜色,静静两人。 风,轻轻的从他们身边掠过,带来了雪後的清新。 月光,也静悄悄的走了进来,带来了朦胧的暖意。 不知坐了多久,看了多久,苟延残喘的蜡烛一点一点的融化,明灭的烛光也轻轻的晃了一晃,渐渐的黯淡下来,只余一缕朦胧的月光冷冰冰的洒在窗台前。 顾常乐迎着柔和的月光,轻声的问道,“许信阳,你知道天空为什麽会有月亮和太阳?” 这一声的细语,顿时打破了沉寂已久的卧室。 许信阳怔怔然的侧着头,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注视着他的半边侧脸,沉思了许久,把自己仅有的一点科普知识挤了出来,缓缓的解释:“……大概在远古的时候,宇宙发生了大爆炸……” 这个问题直到现在仍然困扰着数不胜数的科学家。 而对於许信阳来说,这个问题的答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麽小乐会这样问! 顾常乐微微的仰起头,淡淡的打断:“……你说错了,太阳和月亮本就是相生相克,有白天必有黑夜,就好像有正也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2 有邪,任何东西都有正反两方面的,不外乎于人。”他回转头,若有所思的瞧了他一眼,又回转过去望着沉寂的夜空,继续说道:“有时候我也在想,对人温柔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这个……应该是好的吧?……” “你知道吗?许信阳,温柔,有时候,也是一种伤害,就好像太阳和月亮那样,有正反两面……”轻描淡写的语气,似乎在述说别人的故事,也似乎对过去的缅怀。他轻轻的顿了一顿,“……曾经,有人以为这所谓的温柔是他耗尽一生所追寻的幸福,但後来才发现,这‘温柔’二字的背後其实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倒头来自己不过是飞蛾扑火,为了那微乎其微的温暖,为了根本不属於自己的东西而透支一生,甚至还不惜牺牲自己……” 透支幸福,是需要代价的。 而这个代价,却是耗尽一切,也偿还不了。 只可惜,当年,不懂。 而如今,却不想去懂。 第8章 b8 吹了一夜的山风,看了一夜的月色,两人依然沉默如初。 案桌上的白蜡早就燃烧殆尽,滴落在桌面上的烛泪也凝固了。 漫长的时间最终还是一点一点的过去,由不得人。 静静地,静静地…… 就连细微的呼吸声也能清晰可闻。 蜷缩一团的顾常乐,身体微微的斜靠在椅背,十根纤细发白的指骨紧紧的环抱着双腿,一动不动的。白皙得恍若透明的脸颊在冰冷月光的映衬下,更显消瘦,埋在膝盖之间,仅仅露出一双略微红肿的眼眸。他微微的抬起眼,浅蓝色的眼珠子迎着柔和的月光仿佛镀了层水光,波光粼粼的。 他迎风而坐,静静地眺望着远方。 同样,坐在身侧的许信阳,也静静地瞅望着山林间的冷寂。 “……天,亮了……”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就这样静静的过去了。 身体轻轻的向前一倾,两手颤颤的紧握着椅手,咬牙吃力的一撑,发麻僵硬已久的双腿才慢慢的站了起来。顾常乐赤着双脚,踩着地毯上的破碎月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就连披在身上的外套什麽时候掉在地上也不得而知。站在门窗边的他,微微的仰起头,淡色的发丝被北风吹向了两侧,而一双幽深的浅蓝色眼眸却睁得大大的。 他眼光闪闪,默默的注视着遥远的他方。 漆黑的夜幕渐渐的泛白,仿佛乌鸦的羽毛反射出来的清光,带着些许的冷然。 许信阳也站了起来,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看着天边一抹浅浅的藏蓝,轻声的附和:“是呀,天亮了……” 天,终究会亮。 黑夜,也终究会过去。 没有什麽,是可以永恒不变的! 皑皑凝雪,寂寂山林。 冬日的清晨,雾霭沉沉。 清冷的微光,薄如蝉翼,似有似无,甚至还透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扑面而来。 站在雪天一色的两人,一前一後,逆风而走。 大概是匆忙的缘故,许信阳连大衣都顾不上回房拿,依然穿着昨晚那件洗得发白的圆领毛衣,就匆匆的跟着顾常乐跑了出来。他一边气喘吁吁的紧追着眼前远走越远的顾常乐,一边忧心忡忡的大声呼喊:“小乐,小乐——” 清朗的声音,在寂寞的山间随风游走,恍如空谷回音,一阵一阵的在雪松林木中飘荡。 而,走在前方的顾常乐,却闻置若罔闻,继续低着头浅一脚深一脚的往前走。 前路茫茫,何去何从? 看不到的尽头,是路的起点,抑或是路的终点? “小乐,小乐……” 好不容易的跑了上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许信阳,眼尖手快的一把紧捉着顾常乐纤细的胳膊。 刚一轻轻的触碰,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手心中往上蔓延,四散於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许信阳不禁打了个激灵的同时,眉头又紧了三分。 由於物理惯性的缘故,顾常乐瘦弱的身体随着许信阳使力的方向不由自已的往后一倒。他怔了一怔,身体往左转了半圈,右脚也往前踏出了一步,这才缓了过来。站稳後,他稍微的抬起了头,涣散的目光呆愣愣的望着眼前紧蹙眉梢的许信阳,看着他满脸的焦虑,看着他满脸的忧心,心里不知怎麽的,竟然会轻轻的一颤。 原以为自己死水般沉静的心,再也不会风起涟漪,再也不会轻波微澜…… 可为什麽,一对上他那双似水柔情的眼瞳,我的心还是会“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 原来,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会埋葬於那座名为“过去”的坟墓。 顾常乐不禁暗自苦笑。 “小乐,你怎麽就忽然跑了出来,还穿得这麽少?……”一连串如鞭炮似的问题,劈里啪啦的砸了下来,但无一不透露出许信阳对自己的关心。顾常乐微微的低着眼眸,愣愣的瞅着他手中一直拿着的藏蓝色毛呢外套,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一天,嘴角也轻轻的弯了起来。 许信阳像个保姆似的边说个不停,边低着头将手中的大衣套在他的身上,甚至还一个一个的纽扣帮他扣紧。他抬起头,见顾常乐直盯着自己,神色不禁微微一凛,然後轻轻地别过了头,关切的问道:“你的胃好点了没?又吹了一夜的风,你看看,你的手都冷冰冰的……” 许信阳紧紧的握着他的双手轻轻的揉搓,以此融化他手心中的冰冷。 顾常乐抿着嘴唇,一双冰晶似的眼瞳直愣愣的注视着他,瞅着他的唇瓣一张一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但传入耳边的声音,却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仿佛从这一分钟开始,静止了,也停止了。 静静的,静静的,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了过去,也回到了那明媚的阳光下…… 久久过後,顾常乐怔怔然的回过了神,赶紧抽回自己的双手,然後迅速的转过身,向前走了四五步。他心虚般的抬起了头,假装望着眼前三四棵光秃秃的枝桠。 许信阳却愣愣的瞅着空落落的手心,一股莫名的失落感瞬间袭上心头。半响后,他才慢慢的抬起头,朝着顾常乐的方向望去,看着他孤独的背影,心里竟苦涩起来。他缓缓地走了过去,静静的站在他的身边,深邃的眼瞳偷偷的紧盯着他的半边侧脸。 顾常乐微微的仰起头,轻声的问道:“你说,我们会看到日出吗?” 现在还是处於黎明时分,天空阴沉沉的,说不了准,但从天空中密布的云层来看,同时也参照了前几天的天气,总的来说希望不是很大,特别是在这样的季节,太阳的出现更是少之又少。虽是如此,但希望总在。许信阳深深的叹了口气,吁出的白烟渐渐的消失於空气中,他肯定的说道:“会看到的!”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3 顾常乐愣了一下,然後侧过头注视着他。 许信阳微笑的看着他,重复道:“我们会看到的,我们定会看到的!“ 再三的重复,连许信阳自己也打心底肯定。 毕竟,希望在明天。 顾常乐淡然的瞅看着他那双写满“希冀”二字的明亮眼睛,心却不由暗暗的颤动起来。深怕自己会再一次卷入他眼中的漩涡,更深怕自己会再一次跌落他的温柔之中,他用力的咬了咬牙,赶紧的别过头,一言不发的转了回去,然後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双浅蓝色如晶冰似的眼瞳略带血丝,正深深地眺望着彼方,希望从松柏林木的罅隙间可以找回那个遥远的自己。 许信阳也顺着他深邃的目光远远地望着灰蒙蒙一片的前方。模模糊糊中,他似乎看到有人从黑漆漆的深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既熟悉又陌生的另一个自己,正面对面的与我微笑,招手,甚至说话…… 神色倏然一惊,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又抬起手使劲的擦了擦後,许信阳继续瞪大着双眼全神贯注的凝视着,才发现那不过是幻象而已,什麽东西也没有。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禁自嘲的一笑。 怎麽可能会有另一个自己呢? 他缓缓地昂起头,望着伸向天空中纵横交错的枝桠,幽幽地叹了一声气。 心动不如行动! 似乎想起了什麽,许信阳忽然伸出手,一把紧紧的攥着顾常乐又细又白的手腕,迅速的转回身,然後径直向来时的路走去。 懵懵然的顾常乐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就被他拉着回身一转,随着他的步伐向前走了四五步。他一边踉跄的跟着,一边疑惑的问道:“许信阳,你、你这是做什麽?” “小乐,我们去看日出吧!” 这回头莞尔的一笑,瞬间晃了顾常乐的双眼。 他愣愣的呆住,一时半会竟不知如何回应,任由自己的手被他紧紧的握在手心中。 见顾常乐并没有开口拒绝,也没有用力的甩开他的手,许信阳不禁喜上眉梢,心底仿佛被蜂蜜淌过似的,甜滋滋的。 顾常乐久久的回过了神,安静的注视着他的笑脸。 这是多久的事? 似乎有一个世纪,那麽的漫长! 也似乎刚刚发生,就在眨眼之间,如此的短暂! 看日出的最佳地点当属山顶。 可许信阳并不知道山顶在哪儿,也不知道该这样走去,只好一直往上爬,感觉这样就不会出错。他悄悄的侧着头,偷偷的望了望身後的顾常乐,脑海忽然想起了一句从书上看回来的话:路,走错了,不打紧,重要的是心中的路不走错就行。 他眼光一低,静静的瞅着与他相握的手,空落落的心仿佛被填满似的。 一瞬间,他似乎想起了什麽,在一个凉风习习的夏天,在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 “只要你握紧我的手,我就带你走遍天涯海角。” “说笑吧你?” …… 脑海中依稀还可以听到那人的笑声,那麽的愉悦,那麽的爽朗…… 大约走了十来分钟,气喘吁吁的顾常乐几乎耗尽了大半的体力,没等爬到山顶就支持不住,“啪”的一下,生生的跌倒在白花花的雪地上,溅起了些许的零星雪片,纷纷扬扬的在空气中飘荡。 紧握的手渐渐地滑落,许信阳心惊的转过头,一看到小乐脸色发青的倒趴在地上,顿时神色大变,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去。 轻轻的扶了他起来,靠坐在一棵参天大树下,许信阳伸手探一探他额头的温度,又仔细的检查一下他有没有伤到哪儿。 顾常乐虚弱的拍开他的手,“我没事,不用大惊小怪,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看得我瘆得慌!” “没事就不会忽然倒在雪地上!”转念一想,语气渐放缓了一点,“小乐,你是不是又犯胃病了?” 胸脯一上一下的急喘着,顾常乐急促的气息慢慢地缓了下来才摇头否认,“都说了没事就没事,只不过是累了。” 这个“累”字听在许信阳的耳朵里尤为刺耳。 是身体累了?还是心累? 总感觉这个字隐隐包含了许多他不得而知的意思。 他担忧的看着他,劝慰的说道:“既然累了,不如我们回去吧!” 轻轻的摇了摇头,小乐说道:“我没事,歇一歇就可以了。而且,不是说好去看日出的吗,怎麽能打退堂鼓?” 见他坚决的神情,许信阳知道自己说再多也不过是徒劳。他想了一想,然後在顾常乐的眼前蹲下身,柔声的说道:“上来吧,我背你上去。” 顾常乐怔怔然的盯着他。 “不是说好一起去看日出的吗?快上来呀!” 略有所思的看着许信阳,顾常乐在他热枕的眼光下,慢慢地爬上了他的後背。他靠在他的後背,感受到他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温暖自己冷冰冰的身体,耳朵轻轻的贴着他的後背,清晰的听到他“扑通扑通”的急促心跳声,而自己的心跳也不知怎麽的,似乎被他传染了,跟随着他的节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 顾常乐缓缓地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受这似曾相识的一切。 “小乐,你怎麽啦?”走着走着,许信阳发觉顾常乐的身体微微的颤抖,不禁担忧的问道。 顾常乐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咬着下唇,尽量压低嘶哑的声音,强装轻松的口吻,“没、没什麽……” 每个人的心里都会藏着一些秘密,有些秘密是可以被人发现,而有些秘密是不可以被人发现。对於许信阳来说,顾常乐本身就是一个秘密,哪怕这个秘密与他有关系,哪怕他很想解开这个秘密,但一看到他强自隐忍的表情,把一切都背负在身上,自己就会於心不忍。 於是,这一次,他选择缄口不问。 不知走了多久,有半个小时,一个小时,一个半小时,还是两个小时?……连许信阳也说不准了。 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已经走到哪儿,除了刚刚四五米开外有一道黑色的镂空铁门,几乎满眼都是松柏林木。 天空也似乎渐渐的亮了起来,也不知道是否已经错过了观赏日出的最佳时间。 顾常乐轻轻的说道:“许信阳,放我下来吧!” “到了吗?” “先放我下来!!” 虽有不解,但许信阳还是慢慢地弯下腰,半蹲在地上放下了顾常乐。 许信阳站了起来後,第一时间就是检查顾常乐的身体状况。他探了自己的额头温度,又探了小乐的体温,感觉相差不多,才松了口气。虽然小乐的脸色还是有点白,但总体上也比刚刚好多了,至少不会白得如纸,更不会青得如灰。 顾常乐任由他对自己“指手画脚”一番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4 ,见他紧绷的神色松了下来,打趣的说道:“许信阳,你究竟是我请回来的家庭教师,还是家庭医生?” “这个,就要看雇主的需要。” 顾常乐冷冷的瞥了他一下,然後向前走了数十步,抬起头望了望周围的环境。 从外人来看,山顶,山腰,乃至顾宅门前的平地,几乎都是一个样,白茫茫的,但在顾常乐的眼里,这里的一草一木,却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它们都有它们各自的特徵,就好像眼前的那棵柏树,树干的纹理虽是纵裂,但左下方的中间却有个凹陷的小小洞口…… “小乐,我们到了没?还是要继续?” 他轻轻的说道:“就是这里了。” 找了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许信阳抬头瞅望着远方的天空,依然阴沉沉的,也不知道现在是什麽时候,更担心今天能不能看到日出。心里忐忑不安的他,表面上并没有显露出来,但却时不时的侧着头观察坐在身边的顾常乐的神色。 顾常乐神色淡然,既没有表露希冀,更没有表露失望。 或许就如同他所说的那样,从不希望,就不会失望,更不会绝望。 两人沉默了许久,许信阳突然想起了那道镂空铁门,不禁脱口而出,“上来的时候,我好像看到那里有道铁门,是不是通向顾宅的别屋?” 他不说还好,一说顾常乐的脸色顿时刷白刷白的。 不善於察言观色的许信阳,一接触到小乐冷厉的眼光,才深知自己又踩了地雷。他连忙的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我只不过是随口问问而已……” 声音,越渐越小,直到小得都听不见。 静默了许久,顾常乐淡淡的问道:“徳叔,他是怎样说的?” “他说别屋已经荒废了很久了。” 记忆的画面一幕幕的从眼前快速的掠过,顾常乐喃喃的说道,“荒废,荒废……那里确实是什麽东西都没有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刚好被许信阳捕捉到他眼瞳中黯淡的光芒。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後大字一倒,小腿般高的积雪瞬间陷了下去,扬起了零零碎碎的雪粒,沾满了淩乱的发丝,以及苍白的脸颊,他静静的望着灰阴阴的天空,幽幽的说道:“人去楼空,楼空人去,还能有什麽东西可以留下来的呢?” 语毕後,他忽然没肺没心的大笑起来。 笑声,在冷寂的山林间如鬼魅般一直飘荡。 许信阳心疼的瞅着他说道:“小乐,别笑了,别笑了……” “不笑,难道还要哭吗?” “笑比哭难受,我宁愿你哭出来,这样心里就会舒服点……” “……许信阳,我早就忘了……怎样去哭!” 第9章 b9 “……许信阳,我早就忘了……怎样去哭!” 似乎听到了什麽骇人听闻的噩耗,许信阳的脸色顿时一白。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瞳,神色惊愕的直直盯着面无表情的顾常乐,看着他淡漠的表情,看着他空洞的眼神,心脏就好像被人活生生的剖开、碾碎。 顾常乐淡然的瞅着许信阳,浅浅的一笑,“怎麽摆着这样的表情,是不是後悔了,发现顾常乐原来就是一个疯子?” 透过小乐浅色的眼瞳中,他看到了一个无力的自己,更看到了一个无能的自己,只能站在海岸边眼巴巴的望着小乐一点一点的淹没於茫茫大海中。他痛恨过去的自己,更痛恨现在的自己,但却无处宣泄,憋在心口中竟是苦涩难熬。他慢慢地坐了下来,靠在他的身边,望着阴沉沉的远方,深吸了几口气,沉静的说道:“哪有疯子会说自己疯了……”顿了一顿,转过头,低眼的看着他,继续补充:“其实,我们都是疯子,为了心中的一点执念,而着了魔……” 微微一凛,躺在雪地上的顾常乐往左一侧,静静的瞅着许信阳大半边的侧脸,“这话,一点也不像是从你口中说出来的!” “是吗?”许信阳抬起头,望着枝桠上白皑皑的积雪,“那、以前的我,是个怎麽样的人?” “你的过去,我不想知道!” “那你的呢?” “我的、我的也不知道在哪儿……” 瞅望着伸向天空中的枝桠,也瞅望着宽广无边的天空,更瞅望着阴沉沉的雾霾天光,却找不到属於自己的路,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他缓缓地伸出手,高高的举了起来,仅差一点,似乎可以抓到延伸的枝桠,也似乎摸到无垠的天空,更似乎触碰到那似有若无的天光…… 北风轻轻的从指缝的罅隙间偷偷的溜走,不带有一丝痕迹。他直直的凝望着自己的五根手指,淡淡的问道:“许信阳,忘记,是一种什麽样的感觉?” “你知道?”本能脱口而出的同时,许信阳的神色也怔了一怔。他从未和他人谈过自己的记忆,哪怕是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失去以前的记忆,除非熟知他的过去和现在。他直直的紧盯着顾常乐,虽然明确自己与他是相识的,也明确他知道自己的过去,但他怎麽会知道现在的自己早就失去了记忆? 似乎猜出他心中的疑虑,顾常乐嘴角一弯,轻轻的回道:“你也应该知道的,顾家不可能就这样贸贸然的聘请一个底细不清的人回来!!” 失望之余,也隐隐的松了口气。 也不知怎麽的,他十分害怕自己的失忆会和小乐有关。 “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顾常乐叹息的说道。 “为什麽?” “像你那样忘得彻彻底底的,倒是落得清静,也没有那麽多的烦恼事!” “小乐,忘记并非是一件好事!”他说道:“对於我来说,无论以前的我是一个恶贯满盈的罪犯,还是一个功德无量的僧侣,我就是我,而不是其他人。可现在,我什麽都忘了,我不再是我,我连我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眼眶中的通红深深的刻在顾常乐浅色的眼珠子。他没想到许信阳会如此的厌恶如今的自己,正如他也如此的讨厌现在的自己。他漠然的瞅着满天的枝桠,幽幽的说道:“人都是这样,当不知道之前,总是信誓旦旦的扬言不会後悔自己所做的选择,可是当揭开血淋淋的真相之後,才发现自己早已没有後悔的余地。” “你後悔了??” “有些东西,我宁愿忘了,也总比记得好,这样,至少,可以过得轻松一点。” 睁开眼睛,又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睛,再闭上眼睛……来来回回的,也不知重复了多少遍,有二十,还是三十,或许四十了……眼前的画面总是浮现出静静的躺在雪地上的顾常乐。他那忧郁的眼神空洞而无助,他那淡漠的表情忧伤而失落,他那清冷的声音悠远而深长……如嫋嫋的熏香般一直萦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5 绕於脑海中,久久不散。 躺在床上的许信阳,虽说一天一夜都没有好好地合上眼睛休息,身心应该早已疲惫不堪,特别是眼眶下半圈淡淡的黑色阴影,更加突出他那憔悴得几乎青灰的脸色,但是现在的他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反倒是脑袋越发的清醒。 他静静的望着白刷刷的天花板,认真的思索着顾常乐对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的背後含义。 沉思了许久,最终还是换来了一声无力的叹息。 也不知道,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小乐。 或许,两者都有。 他缓缓地侧过身,一双深邃的幽黑眼瞳正透过虚掩的玻璃窗远远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晦暗的淡薄天光,一点一点的往下沉静,树梢上的凝白积雪,也一点一点的往下散落,似乎承受不住了,一树的枝桠竟弯下了腰,“哗啦啦”的坠落一地。 许信阳很想找回属於自己的过去,哪怕如小乐所说的那样自己最终没有後悔的余地! 映在玻璃上的他,模模糊糊的,正如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前方的松柏,也看不清来时的山路,更看不清自己应该走的方向。 轻盈如羽毛般的雪花从天空中静静的飘落,而许信阳的心却沉重起来。 他想着过去的自己,也想着以後的自己,更想着此刻的自己。 但,那也只不过是想着,依然得不到一丝一毫的答案。 他眼眸一低,静静的瞅看着自己的双手,空落落的感觉一直蔓延心底,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东西曾经从自己的手心中不留痕迹的溜走。 永远!永远的溜走! 雪,还在继续的下着。 雪地上一排排深浅不一的脚印,或许早就掩盖在时间的齿轮中。 而我,还有小乐,或许早就埋葬在记忆的洪流。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许信阳静静的看着房门的罅隙越渐越小,心里不知怎麽的,竟升起一种落寞的感觉。他垂下眼帘,轻轻的转过身,迎着透过玻璃窗外的阴沉天光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经过楼梯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了下来,然後抬起头,一双深邃的眼瞳深深的望着通向四楼的阶梯。 一层又一层,似乎这麽的近,也似乎那麽的远,或许这就是自己与小乐之间怎麽走也永远走不近的距离。 黯然一叹後,许信阳慢慢的步下楼梯,一个转身就来到了二楼的厨房。 靠站在门边的他,一眼就可以发现身着白色衬衣的徳叔正背对着自己,看起来似乎站在炉火旁边,埋头准备今晚的料理。他慢慢地走了过去,一边挽起衣袖一边轻轻的说道:“徳叔,需要帮忙吗?” 闻言後,徳叔的身体不由轻轻的颤了一下。他赶紧的转过身,手里还拿着个削了一半皮的马铃薯。他抬起眼简略的打量一下许信阳,见他脸色依然憔悴不堪,不禁疑惑的问道:“许先生,怎麽起来了,不多睡会?” “睡不着,反正躺在床上也不过是望着天花板,还不如过来帮徳叔你打下手,偷师学做几样拿手好菜呢!!”许信阳轻轻的耸了耸肩,呵呵的笑说道。 瞅着他一脸的盈盈笑意,徳叔反倒不知道该怎麽接下去。 一开始,许信阳对自己一直是小心翼翼的试探,试图通过自己得到关於少爷的一些资讯,以及他和少爷之间的关系。久而久之,他似乎发现了什麽,或许是感觉到了什麽,也或许是想起了过往的种种,这样的话题就渐渐的少了。 如今看着他,恍若看到以前的他,有种熟悉,但却也有种说不上来的陌生感觉。 “嗞嗞”的响声一直缠绕着嫋嫋上升的蒸气,徳叔回身瞧了瞧,轻轻的回道:“……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有的已经下锅,就等上菜。” 许信阳向前走了两三步,探头一看,果然火光熊熊,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气,不禁食指大动。 不过是短短的数十秒,徳叔不经意的回头一瞥,发现了许信阳的脸色一扫刚刚的融融笑意,神情瞬间萎靡不振,特别是阴郁的眼光似乎蒙了一层看不透彻的水雾。看他那种寂寥的表情,大概是少爷又和他说了些什麽来着,徳叔在心里暗叹了一声,轻轻的问道:“……许先生,发生了什麽?有事不妨说出来,看我这个老头子能不能帮上什麽忙?” 神色怔了一怔,许信阳从沉思中回过了神,猛然的抬起了头,黑色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徳叔不放。 他局促的样子在徳叔的眼里尤为不安。“怎麽?不能说?还是不想说?” 许信阳使劲的咬着下唇,深深的瞅着徳叔,可眼光闪烁,犹豫不决。他深深地吸两三口大气,才鼓起了勇气,断断续续的言道:“徳叔、我、我想知道小乐他、他以前发生了什麽?”虽然那晚得知一些过去,但那时的自己一心担忧着小乐,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如今一直憋在心里也不是个办法,若当面询问他必会闹起脾气,现在只能从德叔的身上下手。 话一出口,无论能否得到答案,对於许信阳来说,已经卸下了压在心口中的重担。 该来的终归还是会来,躲也躲不过,最多就是时间问题而已。 徳叔沉静了一会,缓缓的转回身,把手中的马铃薯放入就近的白色瓷盘,然後就着抹布轻轻的擦了擦湿哒哒的双手。他抬起头,认真的注视着许信阳,眼光坚决而肯定,似乎在做了一个永不後悔的抉择。“许先生,人总不能往回看,哪怕过去发生了什麽,那毕竟也是过去了。即便让你知道,你又能改变了多少。况且我不是少爷他本人,并不确切的知道当年发生的经过,而且我也没有权利可以代替少爷来回答你这个问题。倘若你真的很想知道,恐怕还是直接去问少爷比较好。” 明知如此,但许信阳还是不死心的继续追问:“徳叔,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哪怕是一点,也请你告诉我,好吗?” 长吁了一口气,徳叔悠悠的说道:“……你想要的答案,其实,早就在你的手中!” 第10章 b10 在心里一直默默地念叨着,许信阳不禁回想起小乐与自己说过的话,虽然文字上大同小异,但意思却和徳叔的如同一辙。 关於小乐,关於自己的过去,他们几乎绝口不提。也不知道他们要隐瞒什麽,更不知道他们为什麽要对自己隐瞒,存着这样疑问的许信阳,有时候不得不往消极方面去想,想着想着,心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悔恨起来。 虽然他不知道是从何而来的,但这样的感觉却令他无所适从。 倘若时光可以倒流,而自己又能回到了过去,曾经所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可以改变呢? 这个问题许信阳一直不断的重复追问自己。尽管心里明知道他们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6 说得都很有道理,但自己就是过不了心中那道坎,口中的那个字更是哽在嗓子眼,迟迟的说不出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说了出去,自己就再也没有任何藉口可以接近小乐。 他不想这样,但更不想当作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於是,他开始害怕,害怕以前的自己,更害怕知道真相後的自己。 矛盾的心情总是很煎熬,劝自己放手,劝自己释然,但就是说服不了自己去接受。 原来,一直对过去念念不忘的人,并不是小乐,也不是徳叔,而是他自己!! 他缓缓地低下头,眼光闪烁的盯着颤抖不已的手。 或许,真的如徳叔所言,一直以来,自己苦苦追求的答案其实就在自己的手心中。 只不过,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四楼。 许信阳心事重重的站在阁楼的门前,一双无神的黑色眼瞳透着淡淡的忧伤,正直直的注视着身前仅有十来厘米距离的雕花木门。只要伸手轻轻的推开这一扇门,就可以看到小乐,但许信阳却畏畏缩缩,不敢伸手去触碰门把手,更不敢推门走进去。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面,自己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越是这样想,越是胆怯退缩,越是犹豫不前,越是抖个不停。 他缓缓地低下头,望着颤抖不已的右手。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去面对小乐,甚至连面对自己的勇气也没有。 指甲深深地嵌入手心中,但却抑制不了心中的疼痛。 垂头丧气的他,飘忽迷茫的眼神虽然瞅着空落落的手心,可思绪却不知道飘去了什麽地方。 似乎穿越了时光的隧道,也似乎穿过了时间的记忆,但所看到的景色依然是白茫茫的一片,犹如屋外白雪飘飘的世界,那般的纯白,也那般的苍白。 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推门走了进去,站在木柜旁的许信阳微微的抬起头,一双深邃的黑色眼睛下意识的左右望了一望,才发现单穿一件白色衬衣的小乐,不知道是睡醒了还是和自己一样毫无睡意,此刻正静静的躺靠在碎花布艺的沙发上,左手还拿着一本书,乍眼看去,似乎摆着一副认真研读的神情。 他不想打破此刻来之不易的安静,更不想破坏这种温馨宁和的气氛,於是他放轻脚步慢慢地走了过去。他偷偷的瞄了瞄顾常乐,然後半弯着脊背,轻轻地将手中的银质托盘放在沙发旁边的小茶几,又从书桌旁轻轻的搬来了一张小凳子,静静的坐在顾常乐的身边。 这一系列动作都是极为流畅,也极为放轻,但仔细一瞧,顾常乐的眉梢还是微微的蹙了一下。毕竟,从许信阳推开房门的一刻起,顾常乐就一直在远处默默地窥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刚想侧头调整一下视线,却不料触碰到许信阳柔和的眼光,见他眼神深深,直直的望向自己,就立即把小书提高了些许遮挡一下,右手还特意翻开新的一页。 许信阳并没有察觉到顾常乐的视线,更没有发觉他的心不在焉,依然安安静静的坐在小凳子上,偶尔才悄悄的抬起眼睛打量打量小乐。 他的脸色看起来似乎好了许多,大概是睡上一觉的缘故,脸上早已没有之前那种青灰色的白,甚至还透着一抹浅浅的粉色。 一直紧绷担忧的心虽说可以放下来,但不知道为什麽许信阳还是眉头紧皱。 手中的书薄薄的一本,看起来不过是七八十页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还是经常翻看的原因,封皮的颜色早就黯淡无光,特别是在书台上的昏暗烛光轻轻的投射下,更显霉黄霉黄的。书名是什麽,也看得不清了,书页上的边边角角更是磨损不堪,有的地方几乎都起了毛丝。 总的来说,这是一本很古旧的书,但因为主人的细心爱护下,才依然可以保持干爽净洁,除却一两粒褐色的斑点。 心神恍恍惚惚的,尽管眼睛一直盯着手中的小书,但重重复复看的都是同一行文字。顾常乐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双手一合,“啪”的一声,就把书页重重的合上。他歪着脑袋,眼珠子转了半圈,又把视线转回到了许信阳的身上。见他落落大方的直瞅着自己手中的书,不禁脱口打破沉默:“这书,你想看?” 许信阳微微的一怔,随即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瞳直直的瞅着顾常乐半晌,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接了过来,低着头仔细看了看的同时,还伸出手轻柔的摩挲一下封面,发出“嚓嚓”的细微声响。原本白色底的书皮纸不堪岁月的腐蚀,早就发黄起斑,特别是右下角的图案几乎都褪了色,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仅仅残留一个半大的圆圈。 翻开扉页认真的阅读,书名是由几个熟悉的英文字母随意排列组合。乍眼一看,虽是英文字母拼凑,但感觉又不像是英语,似乎是其他国家的文字。 不知道为什麽,这样的文字明明是第一次看见,我却看得懂? “这是法语版,也是最初版来的,你应该会看得懂。”似乎看穿了许信阳心中的重重疑问,顾常乐低眼一瞥,轻轻地解释:“说起来,这本书还是你给我的!” 执书的右手不禁颤了一颤,就连平稳的气息也变得絮乱起来。 脑海一片空白的许信阳,怔怔然的抬起头,原本一双深邃如墨潭般的黑色眼眸瞬间迷失了方向,眼神变得空洞无助。他吃惊的凝视着坐在对面一脸淡漠表情的顾常乐,见他神情自若,不像是说笑的样子,心里隐隐紧张起来的同时,也害怕起来。 顾常乐双脚往下一放,坐直了身体,然後往前一倾,伸手拿起了银质托盘内的描金印花的茶杯。茶水早就放凉了,但顾常乐还是轻轻地啜了一小口。他抬眼瞄了一下许信阳,浅浅的笑说道:“怎麽啦?难道忘了以前的事,就把以前学过的东西都统统忘掉了?” 讥讽的语气隐隐透着一抹似有若无的悲伤。 许信阳无言以对,只能抿着下唇,垂着头使劲的盯着扉页上的书名。上面的文字虽然自己能看得懂,也能念得出,但却十分的陌生,丝毫没有过去的感觉,反倒是书中的插画有种似曾相似的印象,深深的触动了许信阳不安的心。 “我、我怎麽会看得懂法语?”吞吞吐吐的问了出来,许信阳稍稍的抬起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视着顾常乐。 “你是从法国留学回来的,你还记得吗?”顾常乐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杯子,淡淡的说道。 法国……法国…… 是一个很遥远的国家,同时,也是一个很遥远的名字。 许信阳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好几次,但依然毫无头绪。“对不起,我、我还是记不起来……” 沮丧悔恨的表情深深地刻入了顾常乐那一双琉璃蓝的眼睛。他原以为透露许信阳的过去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7 ,看见他黯然神伤的表情,自己的心就可以好过一点,但没想到的是自己反而难受得犹如锥心刺骨。他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不是想知道自己的过去吗?我可以告诉你!”顿了一下,见许信阳深深地看向他时,顾常乐略有意思的瞥了眼那本小书,“这,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已。” 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听到小乐说的这一句话,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找到自己曾经走过的足迹,更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可以等到这一天的到来。许信阳的身体抖了一抖,不敢置信的直直盯着顾常乐,迷离的双眼不禁透着满满的震惊,也透着一抹不明所以的情感。 一直以来,许信阳都是小心翼翼的,关於自己的过去,也关於小乐的过去。他们从不在他面前提及,也不愿意许信阳当面指出,倘若稍微不小心说漏了嘴,许信阳就一点一点的默默记在心里,然後写在日记上细细的分析。 可是,渐渐的,许信阳发现了自己和小乐之间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时,心蓦然的沉静下来,再也没有追问过,哪怕是现在听到小乐愿意告诉自己答案时,他的心也并没有想像中的兴奋,反而是平静得如一池冬水。 人都是这样的,没有遇到时就想当然的以为,可是当真正面对的时候,才会发现一切不过如此而已。 对於这样的矛盾,许信阳却只能浅浅一笑置之。 越是冷静,心里越发的紧张起来,但许信阳并没有在脸上透露出一点痕迹,只是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拳头,哪怕是指甲深深的嵌入手心中,哪怕是出血了,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毕竟,这样的疼痛远远比不上他内心的焦灼,也比不上他内心的忧虑。 等待,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而这样的过程,却是一种痛苦的煎熬。 对於顾常乐,对於许信阳来说,这样的等待却早已成为他们生命中不可取代的习惯。 晚饭顾常乐一口也没有尝,就直接领着神色怔忡的许信阳步出了房门。 许信阳整个人呆呆愣愣的,不明所以,但还是安静的跟随着顾常乐的步伐,慢慢地退出了房间离开四楼。 窗外的天色早就黑了,天空依旧细雪绵绵的下个不停。 站在过道中的许信阳微微的侧着头,一双无神的眼瞳木然的瞅望着外面的世界,白茫茫的一片,恍如身处漫天雪地的自己,孤身一人,满眼都是白花花的,找不到回去的方向,也看不到脚下的路。 一个阶梯,又紧接着一个阶梯。不知不觉中,就来到了三楼。 刚在楼道中转了个弯,就看到站在楼梯口的徳叔。徳叔见顾常乐领着许信阳走下楼梯,不禁快步上前,朝着他们的方向爬了六七个阶梯。他瞅着一脸淡漠的顾常乐,又侧眼瞄了瞄身後的许信阳,不解的问道:“少爷,你这是?……” 欲言又止的语气不仅把许信阳的心神拉了回来,而且他的心颇为紧张的“咯噔”一跳。他抿着唇,心里忐忑不安的,耐心的等着小乐接下来要回的话。 顾常乐停下了脚步,一双清澈的浅蓝色眼瞳正深深的直视着台阶下方的徳叔。两人沉默了将近有一刻钟,但谁都不愿打破,看得许信阳的脸色不明所以的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顾常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重重的点了点头。 徳叔的神色顿时一怔,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珠子,还侧着眼睛略有意味的瞧了瞧一脸茫然的许信阳。 许信阳狐疑的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流转,但他们却什麽也不说,仅仅就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可以明白对方的意思,惊愕的神情不禁加深了起来,特别是察觉到徳叔了然一切的目光一直钉在自己的身上,心里更加肯定他们谈论的对象无非就是自己。 徳叔朝着许信阳的方向淡淡的一笑,然後轻轻的敛下了眼帘,慢慢地转过身走了下去。 许信阳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更加一头雾水,摸不着北。 一转眼就走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时的许信阳终於沉不下心,脱口的问道:“小乐,你是不是要去的我房间?” 顾常乐回头望了一望许信阳,然後又慢慢地转了回去,继续往前走了三四米才停下了脚步。 往前再走六七米就是顾常乐站的地方,也就是自己房间的隔壁。他静静的瞅看着眼前与自己房门相差无异的雕花木门,又疑惑不解的盯着顾常乐的侧脸看。 顾常乐直直的注视着房门,轻声的问道:“许信阳,徳叔给的钥匙你带在身上吗?” 闻言後,许信阳从口袋里面掏出了那串钥匙。 说来也奇怪,这一串钥匙上面挂了三把钥匙,一把是大门的,一把是自己房间的,而最後一把是任他怎麽想也永远想不出原来是自己隔壁房间的。 那麽,为什麽徳叔要给自己这一条钥匙呢? 顾常乐伸手指了指房门,悠悠的说道:“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面!” 许信阳的手微微的颤了一颤,同时,三把钥匙互相碰撞,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走廊中尤为刺耳。他霍然的抬起头,惊恐的凝视着顾常乐,又低头瞅看着手中三把古铜色的钥匙。 原来,徳叔所说的答案就是这把钥匙。 它一直就在我的手中,可我却一直苦苦的追寻着,而不得知。 “怎麽?你不是想知道吗?”顾常乐抬起眼睛,轻轻地瞥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许信阳,轻描淡写的说道。 许信阳紧紧的握着拳头,又咬了咬牙,方鼓起了勇气,缓缓地向前挪去。他低眼看着手中的钥匙,又抬头看了看房门,最终心一横,伸出了右手。 右手一直抖个不停,许信阳深吸了口气,又伸出左手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才稍微的平复下来,勉强把钥匙插入了锁眼中。 “哢嚓”一声,门开了。 轻轻的推开门,房间的摆设几乎和自己的房间一模一样,只不过四周都铺满了白色的布,也不知道是用来防尘,还是用作其他用途,但总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顾常乐慢慢地走了进去,抬起头四处张望後,又回过身瞅着一直站在门外的许信阳,轻轻的说道:“还记得这里吗?这是你以前住过的房间!” 许信阳身体剧烈一震,然後惊慌的看着一脸浅笑的顾常乐。 顾常乐将白布一张一张的收了起来,原来下面堆放的都是一些画框,几乎摆满了整个房间,一个紧挨着一个,数不胜数,但每一张画几乎都是一模一样,全都是梵高的名作——《向日葵》。 许信阳愣愣的盯着那一幅幅的画,又转头看向顾常乐。 直到顾常乐把最後摆在画架上的作品展现,他才回过头静静的瞅着许信阳,幽幽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8 说道:“许信阳,这,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答案,也是你的过去。” 第11章 b11 b11 “徳叔!徳叔!!——” 七零八落的桌面几乎被一张又一张不同尺寸的画纸重重叠叠的覆盖,有的是已经画好的完成品,上面不是填满了各种颜色就是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以及完成的时间,有的是半完成品,图案的颜色仅仅填涂了一半,或者是什麽颜色都没有,只描了个大概的轮廓,也有的不过是画了几条线而已,更有的几乎就是白纸一张。 顾常乐的脑袋几乎埋在纸堆中,仅仅露出一双着急不安的浅蓝色眼睛。他眼珠子转了一转,左右看了看执起的一张张画纸,才瞄了一眼就立即放了下来,全都统统搁在别的一处,然後双手又不停歇的继续翻找着下一张又下一张的画纸,就连白纸也不放过。 在哪儿?在哪儿?究竟在哪儿? 明明记得就放在这里,怎麽就忽然不见了? 难道、难道、又是那样!!…… 翻来翻去,才昨天整理得乾乾净净的桌面,七八个小时都还没有过去,眨眼间就乱七八糟,狼藉一片,不单单是画纸到处乱放乱扔,颜料画笔掉得满地都是,就连摆在桌子上的墨水瓶也不知道什麽时候弄翻了,洒满了大半个桌面,染了满眼的墨香。 眼尖手快的顾常乐还没来得及瞅看,就把手中刚刚拿起的两张画纸扔在地上,然後立刻着手抢救,但还是有些许画纸和书册未能幸免,尤其是五幅作品更是惨不忍睹。 黑色的墨水沿着桌面缓缓的向前流动,一滴一滴的从桌角边轻轻的坠落在棕红色的地毯上,不到一分钟,原本豆粒大小的黑色圆点转眼就成了硬币大小的一块。顾常乐顾不得双手沾染了什麽颜色,立即伸手抹了一抹,手肘也平放了下来,使劲的用衣袖擦拭着,半截白色的袖管瞬间染黑了。 他边用力的擦拭着边大声的呼唤:“徳叔!徳叔!……” 一声高过一声,但依然没有人回应。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低,擦拭的动作也越来越慢,最终都停了下来。顾常乐稍微直起了身子,缓缓地抬起头,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呆呆愣愣的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久久过後,依然没有人推开这一扇门。 衣袖上的墨水顺着袖管滴滴答答的掉落在地毯上。 怔怔然的顾常乐绕过了书桌,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大约走了十五步,靠近房门时,忽闻“咔嚓”一声,房门由外往内轻轻的推开,迎面走来了一人。 那人正是顾常乐口中不断呼唤却迟迟不来的徳叔。只见他身着一套黑色整洁优雅的西服,打了条同样也是纯黑色的暗花领带。不管是严寒的冬天还是现在炎热的夏天,一年四季,徳叔几乎每天都是一身乾净的西装,就连从小跟在他身边长大的顾常乐也从没见过他穿便服的模样。 顾常乐似乎被吓着了,身体微微的颤动起来,他瞪着一双幽蓝色的眼瞳,一脸神色惊恐的直盯着眼前茫然无措的徳叔。 徳叔不知所以,疑惑不解的瞅着顾常乐一会,见他愣愣的直盯着自己,紧张兮兮的问道:“少爷,怎麽啦?是不是发生了什麽?” 顾常乐怔了怔,赶紧的回过了神,轻轻的咬了咬唇瓣,喃喃的重复说道,“没、没什麽,没什麽……” 虽然少爷这麽说,可是从进门的一刻起,就一眼发现他脸颊上不知沾了些什麽,一抹黑色的印子在白皙的脸蛋上尤为突出,同时,白色衬衫上的两个袖管也不知怎麽黑了大半截,甚至有黑色的小水珠一滴滴的往下坠落,染了地毯上一个又一个小黑点。 略微的抬眼往後一望,才收拾不久的书桌更是杂乱无序,好像被人洗劫掠夺似的,特别是桌脚的两侧更是遍布画笔纸张。 这究竟发生了什麽? 徳叔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睛,惊愕的目光慢慢的从顾常乐的身後转了回来。他不解的瞅望着顾常乐,但他却默然的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大约走了四五步,忽然又转了回来,随口的问道:“对了,徳叔,刚刚你是不是出去了?” 徳叔的神色不经意的一怔,但很快就缓了过来。他深吸了几口气,稳了稳跳动不已的心,然後用着平淡的语气笑答道:“还能去哪儿,不就是在厨房,你看看,我刚做了几样你喜欢吃的点心。” 顾常乐上前走了过去,略微的低下头,瞄了两眼徳叔手中的银质托盘,随意的应了两声,又走了回去。 给顾常乐换了件乾净的衬衣,徳叔就走到了书桌旁,开始收拾地上乱七八糟的纸张,以及颜料。他缓缓地蹲下身,轻轻的捡起一张画纸来看,发现是少爷之前刚完成不久的作品,不禁吃惊的抬起头问道:“少爷,这画,你不要了?” 顾常乐轻轻的瞥了一眼,“徳叔,这些……我全都要!” “既然都要,怎麽就随意丢在地上?”徳叔把画纸一张一张的铺平叠整齐後,递给了顾常乐。 顾常乐接了过来,一张一张的翻看着。 这些都是自己一笔一划画出来的,有的虽说不是很满意,但都是自己的心血,可是一想到今天又无缘无故的丢了一张,再加上之前的那些,几乎有十来张。一开始还可以说是自己不小心,或者窗户没关好,被风吹走,可是现在怎麽看怎麽想,就觉得不是那麽回事,好像有人故意偷走似的,但至於为什麽要偷走这些画,就不得而知了。 见少爷并没有开口回答,徳叔心知不好再继续追问下去,赶紧转了下一个话题,才想了一会,刚开口却忽然被顾常乐的一声轻唤打断了。“徳叔,之前的那些找到了吗?”声音略微的低沉,似乎隐隐透着一股说不明的失落。 徳叔的心不由自主的一抖,他抬起头,静静的望着顾常乐,沉声的说道:“少爷……” 一听到徳叔这样的语气,顾常乐就了然於心,他轻轻地敛下了眼帘,失望的垂下头,但很快就缓了过来,他耸了耸肩,故作轻松的笑道:“想来也是,丢失的东西确实是很难找回,即便找回来了,也不再是原来的样子。”他吸了一口气,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苦笑的说道:“看来,这一次也是找不回来的。” “这一次?难道又丢了画?”徳叔的心急促的跳动着,紧张的问道。 “也没什麽,就是我前一个星期临摹达芬奇的那幅《星花百合及其他植物》而已!” “达芬奇?达芬奇是谁来的?” 顾常乐泄气的说道:“就是徳叔你之前说我画了一堆杂草,上面还长了几朵小野花的那幅画!!” 徳叔歪着脑袋,想了一阵,“有这样的画吗?” “徳叔!!——” “好了好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19 了,我不说了,我不说了……”徳叔轻轻地一顿,“那画你不是收好的吗?怎麽不见了?是不是你记错了放在了其他地方?” “该找的我都找过了,而且我明明记得就放在书桌上,就夹在那本素描本中间。” 徳叔小心翼翼的探问:“很重要的吗?” “也不算是,只不过忽然想起来,倘若再加上几笔,或许会有不同的效果。” “这样啊,那我再帮你找找看吧!” “算了,徳叔,还是别找了,反正不见了就不见,也没什麽。” 说这话的时候,坐在椅子上的顾常乐一脸淡然的转过身,面向窗户,背对着徳叔。他缓缓地抬起头,静静的望着窗外翠绿的松柏枝叶,嘴角轻轻的一撇,不禁苦涩的笑了起来。 徳叔用抹布擦乾净桌面後,就把刚刚搁在小茶几的银质托盘端了过来,轻轻的取出精致的小点心,一一的放在桌子上。 轻轻的一声呼唤,顾常乐就转回了身,不解的瞅望着面带微笑的徳叔,又垂下头瞅看着眼前的牛奶冻。小小的一杯,上面却放满了新鲜的水果,以及一两片香草。顾常乐拿起了勺子,仅仅尝了一小口就忽然放了下来。他昂着头望着德叔半会,“徳叔,怎麽和上一次的味道不太一样?” 徳叔心一惊,怔了一下,“大概……大概是材料不同吧!” 顾常乐又低下头看了一会,又抬起头望了望徳叔,笑说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徳叔的手艺怎麽忽然退步呢……” 为了掩饰心虚,脸色略显苍白的徳叔,嘴角僵硬的呵呵笑了两声后,赶紧的收回了笑声,脸色一正,沉了一下气,然後语重心长的说道:“少爷,一会儿,会有新的家庭教师过来。这一次,是老夫人亲自安排的……”後面的话还没说完,徳叔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他静静的,小心翼翼的观察顾常乐的反应,可他置若罔闻似的,继续吃着牛奶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轻轻的应了一声。 虽然顾常乐口头上应了,但实际行动却是另一回事。只见他背着画板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就连徳叔也来不及开口,只能站在围栏後眼睁睁的凝望着他越走越远的背影,直到消失於苍绿的林木间,才仰起头看着蓝天白云,更迎着微薄的阳光,深深的,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见身後的木屋渐渐的消失了,顾常乐的脚步才缓缓的停了下来。他站在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木间,慢慢的仰起头,一双琉璃蓝的眼珠子静静的凝望着碧澄的蓝天。 和煦的阳光如雨点般轻轻的撒落在青翠的枝叶上,被暖风一吹,犹如粼粼波光的湖面。 茫茫林海,一望无际,顾常乐刹那间竟不知所措起来。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感觉自己整个人好像活过来似的。 不知为什麽,只要离开那间房子,离开他们的视线,心中无处抒发的压抑,心中无处抒发的悒郁,就烟消云散似的抽离自己的身体,仿佛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过了不知多久,顾常乐慢慢地睁开双眼,然後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蛋,以此打起精神。他把画架放在地上摆好,然後取出一张崭新的画纸,提起笔,在白刷刷的纸张上“沙沙”的画了一条又一条线。 杂乱无序的线条,深深的映入他澄清的眼瞳中,尤为刺目。 顾常乐愣愣的望着眼前的画纸,乱七八糟的线条,恍如他此刻烦乱复杂的心绪,剪不断理还乱。他赶紧伸手取了下来,准备撕成碎片时,忽然听到身後一声清清朗朗,如春风抚耳的声音。“撕了它也改变不了你心中的焦虑!” 不知哪来的声音,顿时把顾常乐吓了一跳。他怔怔然的转过身,愣愣的瞅着眼前一脸融融笑意的男人。此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六七,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竖条纹短袖衬衣,下身却穿着条深蓝色的牛仔裤,头上更戴着一顶格格不入的鸭舌帽。 这人是什麽人?为什麽会跑到这里来? 虽然心中疑问不断,可转念一想,或许这就是徳叔刚刚所提及新来的家庭教师,心中顿时多多少少有点释然,但还是心存不悦。 顾常乐收回了在他身上流连的目光,然後敛下眼帘,双手轻轻一用力,画纸瞬间成为碎片。 一片又一片如雪花般在空中飘荡,打旋似的落在地上。 他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瞳,一脸可惜的望着顾常乐。 顾常乐还是充满戒备的盯着他:“你是什麽人?” 他低眼瞅着地上的碎片,然後又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他:“其实,你画画的功底挺不错的,本来可以画得更好,只不过不知为什麽有点急躁,大概是心里不安吧!所以刚刚那画至少有五六笔有点偏离……” “你……” “是不是想问我怎麽看出来的?”似乎吃透了顾常乐心中所想,他淡淡的一笑,“我不过是随口说说,你可别当真!” “你!——”顾常乐狠狠地刮了他一眼,语气不满的说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请回去!!” “为什麽?”他眨巴眨巴黑色的眼睛,不解的问道。 “不管你怀着什麽目的,打着什麽名号,我这儿是不欢迎外人来的,请你立即离开!” “少爷,总算找着你了……” 就在顾常乐说完这一句话後,不远处的徳叔领着一个五十来岁的女人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他们站在顾常乐跟前,半弯着腰,胸脯一上一下,气喘吁吁的缓了几口气,然後微微的仰起头,眼光茫然的瞅着顾常乐,以及他身旁的人。特别是那名陌生的男子,更是让徳叔疑惑不解,脱口问道:“少爷,这位是……?” “不就是你刚刚提过的那名家庭教师吗?” 摸不着边的徳叔更是糊里糊涂,他看了看身旁的女人,又看了看他们,然後在顾常乐困惑不解的目光中,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女人,“少爷,这才是新来的家庭教师,李老师!” 闻言後,顾常乐立即侧过头,警戒般的直盯着那名男子。 三人的目光几乎同时定格在他的身上。 “你,究竟是什麽人?” 第12章 b12 六月仲夏,骄阳似火。 窗外的松柏林木苍劲提拔,一年四季几乎如春青翠,枝繁叶茂,葱葱郁郁。偶尔飞来了一两只恬噪的雀鸟,便伴随着细长的蝉鸣,一低一高,奏起了夏日的乐章。 清静简单的小木屋,山林环绕,茕影独立,恍如靖节先生笔下的桃花源般与世隔绝。 慵懒的午後阳光,和煦惬意,透着一股微醺的清幽暗香,无声无息的走了进来,偷偷的撒了满地金黄。调皮的阳光随风闪烁,如晶石般盈盈夺目,仿佛给屋子披上了一件柔和色泽的雪纺轻纱,显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0 得格外的宁静安逸。 大概是住在山上的缘故,这儿的气温并不是很高,反而有种暑气蒸腾过後的清爽凉意,特别是在拂晓薄暮之时,更是寒意沁沁。 站在画架前的顾常乐,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长袖衬衣,不知道是不是穿得次数过多,还是穿得时间过久,衣领上似乎略微发黄,特别是袖口处更是斑斑点点的,就连下身穿着的那条藏蓝色短裤也开始发白起来。 他垂着头低着眼的挽起了衣袖,然後从书桌上拿起了三四支不同尺寸的软炭笔,有的已经仅剩半截,也有的几乎握不住,只能套在自制的笔套上。他取了一张白纸夹在画架上,轻轻地用手抚平後才开始起稿作画。 眼神淩厉专注,但却心不在焉。 刚描了三五条线,连半个轮廓都还没成型,提笔的左手就忽然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素描纸上弯弯曲曲的线条,似乎不太满意,侧过身从桌面上找来了一块白色的橡皮擦,使劲的把画纸上的图案统统擦得乾乾净净。 画了一次又一次,也擦了一次又一次,心依然无法平静下来。 到最後画纸也变得邹邹巴巴的,顾常乐也疲於擦拭,直接就伸手把画纸取了下来,然後揉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纸团,随地乱扔。 仅仅站了二十来分钟,素描纸换了一张又一张,纸团也一个又一个的堆积如小山似的扔得满地都是,就连现存的最後一张画纸也仍然逃脱不了。 心乱!烦躁! 怎麽也冷静不下来! 顾常乐缓缓地仰起头,望着头顶上的房梁无奈的叹了一声气,然後把手中的软炭笔搁回在画架上,侧身向前走了四五步,扶着窗沿静静的凝望着不远处的松柏枝叶,脑海中不经意的响起了一把清清朗朗的声音。 “你,你究竟是什麽人?” 三人的目光炽热如火,不约而同的相互交集,直刷刷的紧盯着一脸茫然无措的男子。 一双散发着熠熠光彩的黑色眼眸,澄清空明,呆愣愣的轻眨了两下後,不知所以然的左右看了看他们三人,见他们灼热的眼光死死地钉在自己身上不放,才怔怔然的反应过来,他反手指着自己,又偷偷的瞧了瞧他们三人的反应,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我、我就住在这里附近,刚出来散步,走着走着就不知不觉的走到这儿了。没想到这麽大的一个山林,竟然还会碰到其他人,所以我就忍不住走过来看看……你、你们也是住在这里附近,来这儿散步的吗?” 他呵呵的笑了笑,以为可以缓解此刻尴尬的气氛,但不料他们依然眉头紧蹙,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严肃四五分。 这是怎麽一回事?难道自己刚刚说错了什麽? 就在他侃侃而谈的时候,顾常乐和徳叔的神色越发的深沉。他们眉头紧锁,简直可以拧成一条麻线,但如炬的眼光却一直紧咬着他不放,就连站在他们身旁的李老师也似乎察觉到了什麽,不禁稍微的侧着头抬起眼,略有意味的上下打量他一番。 这一带的山林可以说是顾家的产业,甚至追溯下去,也可以说这是顾家发家致富的起跑线。除了一两个较为相熟的世家,几乎没有人会知道顾家的主宅竟然会建在这麽一个偏远冷僻的山林之中。况且,这儿方圆十里几乎都是了无人烟的深林,即便是离得最近的一座建筑物也要开车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更何况这儿原本就是顾家的禁地!! 顾常乐眯着双眼,警戒的打量着这名陌生的男子,从他的样貌着装,也从他的言行举止来看,可以肯定的是他并不是顾家的人,也不像是顾家的相熟朋友。 难道他是…… 俗语说: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 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突发事件,几名商界劲敌不知从哪儿打探到顾家的地址,竟打着世家的名义偷偷的跑上来想窃取顾家的商业秘密,也有几名娱乐记者打着路人的口号想挖掘顾家鲜为人知的丑闻,更有的不过就是想满足自身的好奇,想窥看传说中早逝的顾家三小姐顾静安的私生子。 无论是哪一种人,顾常乐和徳叔也见过不少了。 他缓缓地走到他的跟前,一双淩厉如锋刃的浅蓝色眼眸直直的盯着他。 “你,究竟是什麽人派来的?” “咚咚咚……” 一阵清脆的敲门声刹那间打破了午後的宁静。 进门的是德叔。只见他依然穿着一身整洁优雅的黑色西服,衣领上打了一条纯黑色的斜纹领带,上面还夹着一个金光闪闪的领带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是顾家的仆人,反倒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显赫新贵,特别是他的举止神态,更显露出他绅士般的风采。 他轻轻的掩上房门後,便放轻了脚步缓缓地走了进去,然後如往常般把乱七八糟的桌面收拾乾净,才将刚做好的点心和咖啡从银质托盘上取了出来,轻轻的放在桌子上。他略微的抬起头,轻柔的夏风吹开了他两侧发白的鬓发,露出了一双沧桑憔悴的棕褐色眼眸,他安静的瞅望着站在窗前的顾常乐越发单薄的身影,心里不知怎麽的竟微微的淌过一声无力的叹息。 倚靠在木格窗前的顾常乐,双手环胸,半贴着墙壁的脑袋微微的斜仰着,一双深邃如潭水般澄明的冰晶眼瞳正直直的凝望着屋前的一棵梧桐树,也是这儿唯一一棵的梧桐树。这棵树在顾常乐出生之前早就有了,现在虽然过了十几年,但依然枝叶扶疏,生机勃勃。 暖风和熙,带来了一袭淡淡的泥土清新,却吹翻了一桌的画纸书页。 不知站了多久,顾常乐才开口淡淡的问道:“徳叔,查到了吗?” “……” 等了许久,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复,顾常乐慢慢地转过身,充满困惑不解的目光刚一接触到徳叔脸上少有的深沉表情,原本心里有六七成的肯定,瞬间就成了百分百。 也是,这儿附近除了主屋之外,就是这一片渺无人烟的松柏山林,哪有什麽其他住户。 即便有,那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已。 顾常乐嘴角一弯,自嘲的一笑。 “徳叔,那他、……究竟是谁?” 徳叔眼光飘忽不定,不敢正面直视顾常乐,只能半垂着脑袋紧盯着自己的双手。心,急促的跳动着,但更多的还是被忧虑填得满满的。他仔细斟酌了一下脑海中的措词,然後缓缓的抬起头,迟疑的回答:“少爷,许先生他是五小姐刚从法国带回来。他们两人曾是同窗校友,就读於巴黎大学……大概两个月前,他们在蒙玛特尔教堂私定终身,还举行了一场小小的婚礼……” 说着说着,徳叔的声音也不知为什麽竟然无力的低了下去。他偷偷的抬眼瞄了瞄少爷的反应,但他却什麽表情也没有,仅仅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背对着自己,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1 左手的食指轻轻的扣着窗沿,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而那双深邃的眼睛仍然继续朝着窗外的景色远望。 果真不是闲杂人等,而是姐夫。 难怪他会如此理直气壮的闯进来!! 不知过了多久,徳叔瞅着顾常乐孤独的背影,心里不禁升起了一阵酸楚。他犹豫了一会,终究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探问:“少爷,那、那……该怎样处理?” 食指顿时一滞,停了下来。顾常乐沉默不语,左手紧攥成拳,指甲深深的切入手心才慢慢的合上了双眼,任由沁凉的习习山风静静的轻抚自己白皙的脸庞。 清凉的夏风从身侧而过,“刷刷刷”的吹翻了身後书桌上的画纸,一页又一页。 他微微的昂起了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後,方慢慢的睁开双眼,眼神犀利而深邃,恍如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那般冷然。他慢条斯理的从嘴角边冷冷的溢出了两个字,“照旧!!” 语气不咸不淡,丝毫听不出他半点的情绪。 徳叔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眸,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但他还是很快就缓过神来,应允下去。虽然心里明白少爷选择的理由,但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决绝,毕竟许信阳与少爷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总来的来说,也有两三天的时日,也不至於如此的决断。 说实在的,徳叔还是希望少爷可以接触更多的人。终究这儿除了我这个老头子之外,就再也没有人可以与少爷说说话,也大概因为这个原因,少爷他总是沉默不语,甚至还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 徳叔在心里暗暗一叹。也许少爷的选择是对的,站在他们两人的角度来说,拖泥带水总不是个解决的办法,始终有一方要站出来做出选择才行。 他抬眼瞄了一下顾常乐,轻轻地一叹後,便无声的退了出去。 房间顿时沉静下来。 顾常乐依然伫立不动,凭窗而望。 其实,不单单是徳叔,就连他自己也发现了,自从许信阳闯进这儿,与他相识交流了一段时间,自己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也似乎比以前多了起来,每日的心情更是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是一池死水,反而像是风起涟漪的平湖。 乍眼来看,自己确实是改变了不少,但从长远来说,对他还是对自己而言,却是有害无益,特别是这个地方是顾家的禁地,不该有外姓人涉足,自己更不该去接触与主屋有关的人。 如今,却…… 他敛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然後微微的侧过身,一双沉静的浅蓝色眼瞳静静的朝着房门的方向望去。 从第一次见面到现在为止已经有两个多星期了,许信阳再也没有来过这儿,想必是已经从他们的口中得知自己丑陋的身份。也难怪,在他们的眼中,我顾常乐的存在就是顾家一个不可抹杀的污点,也是顾家一个无法遮掩的丑闻,即便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也不过是他们茶余饭後的消遣。 我,顾常乐,永远都是他们顾家一道可笑的风景线!! 顾常乐嘴角轻轻的一撇,不由自主的嗤笑起来。 烈日炎炎如火,夏风习习如熏。 顾常乐深深地吸了口清凉的空气,向前走了三四步,然後伸手拉开椅子准备坐下,窗外就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争论声。声音并不是很大,但在寂静的山林中尤为突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顾常乐回转身,快步的走到窗户前,眼睛略微的往下一瞟,却什麽也没看到,於是又伸出手扶着窗沿,身体往外一探,几乎大半个身子挂在窗沿,往下倾斜,才隐隐约约看到一抹黑色的身影。 怪异的服装搭配,不是许信阳,还能有谁? 神色顿时一怔,顾常乐迅速的缩了回去,躲靠在窗户旁边的墙壁。 心“扑通扑通”的跳动着,脑海却一片发胀,发白。 他咬了咬牙,脑袋紧贴着墙壁微微的斜侧着,一双滴溜溜的眼眸继续偷偷摸摸的往楼下瞄了瞄。 怎麽连这儿也被他找到了? 这种情况不是没有想过,却没想到会来得如此突然。 一头乱麻状的顾常乐,一下子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默默的等待着。 楼下的声音也越渐越大,不需要屏气静听也能清楚的听到三四句,有时甚至还能听到徳叔不悦的喊声。 挡在门前的徳叔,瞅着许信阳苦口婆心的劝道:“许先生,我已经说了很多次,少爷他是不会下来见你的,请你赶紧回去!!” 似乎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许信阳卯足了劲硬是和徳叔对着干。“徳叔,今天见不到他,我是不会走的!!” “许先生,你这样做不是让我为难?”徳叔深吸了口气,继续用着“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手段劝说,“想必你也听说了,这个地方是顾家的禁地,任何人等是不可以踏进一步的。前段时间,你的误入已经造成了少爷的不少困扰,倘若让老夫人知道了,先别说你怎麽样,少爷他肯定是第一个逃不过责任的!!” “我、我……” 声音略微的迟疑,看来许信阳开始有所动摇,徳叔继续乘胜追击,“许先生,请你回去吧,这儿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也请你忘了这儿也忘了少爷吧!” 许信阳默默地垂下了头,不知在琢磨些什麽,趁着徳叔在眼前继续淳淳劝导,一个不留神他就迅速的从徳叔的身边绕过,直接开了门,急匆匆的跑了进去。 徳叔来不及反应,就被他有机可乘。他一边在许信阳的身後气喘吁吁的追赶着,一边大声的呼喊,“许先生,许先生……” 外面的声音似乎越渐越小,顾常乐忍不住又探头往下一瞧,见楼下一点动静都没有,忐忑不安的心更是躁动起来。以许信阳的性格来看,他不可能就这样被徳叔的几句话轻易打动,更不可能就这样空手而回,难道是…… 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了一阵“噔噔噔”的脚步声,由远至近,似乎已经逼近到房门前。顾常乐怔怔然的转过头,“扑通扑通”的心紧张的收缩着,幽蓝色的眼睛更是直直的紧盯着房门不放。 还有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房门被人用力的推开,气喘吁吁的许信阳匆匆忙忙的跑了进来。 顾常乐的神色不由得一愣,身体微微的抖动起来。 穿着黑色衬衣的许信阳站在房门边,双手叉着半弯着的腰,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半眯着眼睛,向上瞟了瞟顾常乐,断断续续的说道:“原来你就住在这儿,好让我找了这麽长的时间……” “少爷,我……”跟在後面的徳叔终於也跑了上来,他满脸愁云的瞅着少爷,可顾常乐却不在意的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徳叔忧心忡忡的瞄了一眼他们,然後悻悻然的转身走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2 了出去。 缓了几口气,气息似乎平复下来。许信阳顿了一下,然後直起身子,一边慢步走一边侧着头左右打量一下这个小小的阁楼。 阁楼不大,大概有十来个平方。房门的左侧是一个三米多高的红木书架,上面几乎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籍,有的似乎是新买的,也有的似乎存有一段岁月,互相参夹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书架的旁边是一台古老的立式钢琴,上面放了一个玻璃花瓶,瓶中的一朵小黄花也不知从哪儿摘来的,鲜艳芬芳,给黯淡的房间增添了不少的生气。 窗户的前方是一张梨木书桌,偌大的桌面似乎堆放了很多东西,不仅仅是空白崭新的画纸,还有颜料画笔以及各种尺寸的调色盒,甚至连刚刚徳叔端上来的下午茶,仍然一动不动的停放着。 一书架,一钢琴,一木床,一书桌,如此简单朴素的卧室,却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顾常乐以为他一上来就会追问自己,但没想到一开口却是这麽的一句,神色不由得一怔。 “看来你很喜欢看书,这些书你是不是全都看过了?”站在书架前的许信阳,随手取了一本出来,低着头轻轻翻看着。 顾常乐眼角一低,“你怎麽来了?” “怎麽?还真的不欢迎我?”许信阳合上书本放回原位後,慢慢地踱步走到顾常乐的跟前,微笑的望着他。“最近都不见你出来写生?在忙些什麽?” 顾常乐一时语塞,嘴唇抖了一下才继续的说道:“你、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麽?” 炯炯的目光渐渐的黯淡下来。“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难道他们还没有告诉你,还是他们要你过来直接问我比较好?” “就因为这麽一个可笑的理由就把我赶走?” 顾常乐的脑袋一侧,避开了许信阳探寻的目光。 许信阳走到他的跟前,再一次的追问:“真的就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徳叔赶我走?”这一次的语气不是疑问,也不是质问,而是肯定。见顾常乐一言不发的样子,他叹息的说道:“看来,我真的是看错了人,我原本以为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并不看重地位和金钱的……没想到,连你也……也是,你们生在顾家,也许是身不由己,但是,不是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出生而负责的,我想你妈妈也不希望看到你被‘顾家’这两个字束缚着,更不想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 “你知道些什麽!!”顾常乐仰起头,眼睛通红的直盯着许信阳,怒气冲冲的喊道:“你不是我,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的感受!!” “脾气这麽大,难怪就连新来的老师也被你气走……”刚想伸手摸摸顾常乐的脑袋,就被他一手打开。 “走就走,反正我这儿并不欢迎她!” 见他小孩子脾性上来,赌气的表情浮现在脸上,许信阳不由得噗嗤一笑。他轻轻的唤他一声,“小乐……”声音清清朗朗的,如风中的阳光那般沁人心脾。 顾常乐微微一愣,正色地说道,“许信阳,你不该来这儿,更不该关心一个不该关心的人。”他轻轻的顿了顿,“你回去吧,这个地方并不属於你,你以後不要再来了!” 许信阳置若罔闻的从包里掏出一张画纸,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小乐,之前说好给你画的画已经画好了,你……你……今天我就先回去,明天我再来看你。” 依依不舍的再一次回头望了望,看到的依然是顾常乐孤独的背影。许信阳默默地掩上房门,无声的走了出去。 房门“吱呀”合上的一刻,顾常乐缓缓地转过身,看着门缝一点一点的变小,直到全部关闭後,才脱虚似的背靠在凉飕飕的墙壁。 他敛下眼帘,眼光一低,不小心碰触到刚刚许信阳放在桌面上的那张画纸。 心,不由得剧烈的一颤。 画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特别是他满脸的笑容,更是刺痛了他的双眼。 他颤巍巍的伸出手,小心翼翼的轻轻触碰画纸上的落款。 许信阳,其实,我并没有你想的那般美好! 第13章 b13 b13 “咚咚咚……” 一声沉闷的敲门声瞬间划破了午後的宁静。 站在阁楼门前的徳叔,依然是一身整洁优雅的黑色西服,衣领上的领带却与往日不同,是一条棕红色的斜纹领带,衬得他容光焕发,精神烁烁,但他却不知怎麽的,竟摆着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 等了好一会儿,房门後才传来了一把模糊不清的声音。他轻轻地打开了门,刚进去了两三步,一抬头就可以看到安静的坐在书桌後的顾常乐。他放轻了脚步,一步一步的,慢慢地向前走去,大约离书桌有十五公分就停了下来。 “徳叔,有什麽事吗?”顾常乐微微的从桌面上抬起了头,浅蓝色的眼眸明明亮亮的,似乎散发着星光的璀璨。他不解地望着徳叔,见徳叔并没有回应,又轻轻的唤了几声:“徳叔,徳叔——” 呼唤了好几声,徳叔这才回过了神。他静静的瞅看着顾常乐,久久後,唇瓣动了两下,方说道:“少爷,时间,差不多到了。” 顾常乐的神色怔了一怔,然後双手扶着桌角微微的一撑,慢慢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徳叔,往窗户的方向走去。 绿树成荫如海,云淡风轻如烟。 双手搭在窗沿上的顾常乐,透过玻璃窗远远地望着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景。翡翠如玉的深林,波浪起伏的树木,纵横交错的枝桠,鲜艳嫩绿的叶子……在温暖阳光的照耀下,都显得朝气蓬勃。顾常乐扬起了头,迎着扑面而来的清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暗香的空气,嘴角不禁一弯,会心的微笑起来。 身後的徳叔却越发深沉起来,他暗暗的在心底叹了一两口气,但依然抵不住心中的暗涌波涛。他轻轻的往前挪了一小步,想了一想又退了回去,来来回回十多次,终究还是走了过去,站在顾常乐的身後。他咬了咬牙,然後深吸了口气,开口把自己埋在心底的忧虑全数倒了出来。“少爷,你、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闻言後,顾常乐几不可察的怔了一下。他慢慢地转回身,背靠着窗沿,那双晶莹剔透的浅蓝色眼眸静静的瞅看着满脸愁容眉头紧蹙的徳叔,半分钟过後,嘴角竟不由自主的轻轻往上一撇,淡然的笑说道:“徳叔,你不是不清楚我,怎麽还问这麽一个问题?”语气略显轻松平淡,但听在徳叔耳朵里却透着一丝无名的苦涩。 心,无法抑制的抖动起来。 其实,就连顾家上下的佣人都心知肚明,更何况是从小一直就伴在他身边的自己。少爷,他在他们的眼中不过是一粒沙子,一个局外人,更是一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3 个无法掩盖的丑闻。明知道答案如此,为什麽自己还要偏偏问出口,这岂不是在少爷的伤口上撒盐嘛!! 後知後觉的徳叔,不敢直视少爷,他慢慢地低着头,紧紧的抿着唇不发一言。 顾常乐不过是释然的一笑。他缓缓地向前走了四五步,刚好站在徳叔的身旁时就刹住了脚步。他侧过头近距离的深深注视着徳叔,然後轻轻的抬起手,安慰似的拍了拍他佝偻的肩膀。 肩膀颤了一颤,徳叔微微的抬起了发红的双瞳,侧着头,默默的望着少爷含在嘴角边的一抹淡淡的笑意。 直到看见了徳叔眼中的了然,顾常乐这才又继续往前走了七八步,忽然一个转身,面向着徳叔,咧嘴一笑。他仰起头望着天花板上的横梁,深深地吸了口气,“徳叔,其实那样也不错,离开这儿,去一个陌生的地方,不仅仅可以重新开始,而且,我可以过上自己想过的生活……”他轻轻地一顿,两手往外一展,深邃的目光流连似的环顾四周,“相反,你看看这儿,一方尺寸,两扇门窗,三面墙壁,这就是我这麽多年以来日复一日的生活。我虽然名字上冠了个‘顾’字,但你也看到了,我这样算是他们顾家的人吗?” “少爷,其实老夫人她这样安排都是……” “好了,不用说了,我都明白,我都明白……” 她不过是不想看到我,不过是不想见到我。 因为,我,顾常乐,是她最恨的人! 顾常乐不想继续往下想,更不想继续往下说,因为越想心就会越沉痛,越说心就越冰凉。他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然後话题一转,强颜欢笑的说道:“不是说时间快到了,我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路,还是那条路。 人,还是他们主仆二人。 就连两旁的风景,也依旧不变。 但,不知道为什麽,这一次,却走得如此的轻松,也如此的轻快。 树影幢幢,投下的斑驳阴翳,随风摇曳。 绿意蔓蔓,掩映的虫鸣鸟语,随风起伏。 走了好一会儿,也忘了走到了哪里,只能一直跟着德叔,顺着这条蜿蜒曲折的小路徐徐而行。顾常乐一边走一边左右侧着头瞅望着四周,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松柏林木,不禁轻轻的叹了一声气,似乎舍得,也似乎不舍。 去往顾家主宅的路并不是很远,但走起来却颇为小心,特别是一个个蜿蜒向下的青石阶梯,大小不一,稍有不慎,就会容易踏空,跌滚下去。石阶的两旁长满了一簇簇深绿色的铺地柏,与山上高耸入云的松柏并不是同一种类,显得特别的矮小,偶有一两朵鲜艳芬芳的野花从中冒出,互相映衬,才稍微有点生气。 顾常乐低着头,小心翼翼似的。他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总的来说,还是被充满希冀的未来填得满满的。 反倒是身侧的徳叔,虽然脸色阴沉,但到底心还是向着顾常乐,无论他做了什麽样的决定,还是选择了什麽,他定会默默的站在他的背後支持。 不到五六米,远远的就可以看到一道黑色的镂花铁门。铁门上面挂了一条约有三四十公分的铁链,在栏杆上紧紧的缠绕了两圈。徳叔快步的向前走了过去,站在顾常乐的眼前,从衣兜中掏出那把并不常用的黑铜色的钥匙。 起先,这里是没有门的。自从顾常乐搬进这里住後,老夫人就让徳叔找人安了这一道铁门,听说是为了防止外人进出,但还是有不少的人偷偷的攀爬,跳了进来。所以,有时候,顾常乐和徳叔也遇到了好几个来顾家打探消息的人,但一一都被赶了回去。 穿过这道铁门,再继续往下走,就可以看到右侧是一条康庄大道,眼前顿时豁然开朗。道路两旁与山上一样,都种满了高大的松柏林木,只不过路面不是野花野草,而是人工开辟的柏油大道。 这条路是直通顾家主宅的。 顾常乐走过三次。第一次是他六岁那年误打误撞偷偷跑了进去,第二次是他十岁那年的生日,而第三次就是现在。 站在欧式的镂花大门,顾常乐透过黑色的铁栏杆,远远地凝望着不处於的主屋。说是主屋,但却如中世纪的古堡那般宏伟壮观,特别是主屋前那座白玉雕砌的喷水池,乍眼一看,宽有十米有余,而通向主屋两旁的松柏更是直入云端。 顾常乐深深地吸了口气,以此在心中打了一剂安心剂,然後挺着腰背,侧过头,用眼光示意站在身旁的徳叔抬手按下门铃。 开门的是顾家一位仆人。此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与徳叔身上的衣着打扮相似。大概是新来的,那仆人并不认识徳叔,也不见得认出顾常乐,只一味的眯着双眼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他们二人,然後过了好一会儿,才礼貌的问道:“请问,有什麽事吗?” 徳叔向前走了两三步,隔着铁门栏杆,“我们有事要找老夫人。” 那仆人虽然疑惑不解,但那双恍如狐狸精明的眼睛再一次的从头瞅到脚把他们两人看个透透彻彻。“你们是不是找错了地儿?这儿除了我一个看门的,就没有其他人住,更没有你们要找的老夫人。”语毕后,那仆人便转身回去。 而徳叔与顾常乐却面面相觑,不知所以然。 “我是顾家的老仆,这位是顾家的小少爷,我们今天已经和老夫人约好,麻烦你帮我通传一下……”趁那仆人走了几步,徳叔着急的大声喊道。 那仆人怔了怔,转过身後又走了回来,不耐烦的摇手道:“走!走!走!都说了这儿并没有人住,你们怎麽还不死心!!”说完这一句,他头也不回的背过身子走了回去。 徳叔又喊了几声,那仆人再也没有回应。想是上面下了死命令,除了顾家人,或者是他们几位常来的朋友之外,一律人等都不可放入。但徳叔又不心死的按了几次门铃,不过再也没有人出现,他们只好原路返回再作打算。 往回走的路并没有来时那般的轻松,特别是顾常乐的脸色更是阴沉如铅。徳叔心知他心情低落,但也无法开口安慰。毕竟,安慰的话谁都会说,但真的有谁听了可以慰藉自己。 走了好一阵,一辆宝蓝色的玛莎拉蒂从他们身边飞速的掠过,但他们并没有发现车子竟在他们身後的五六米急促的停了下来。一个穿着藏蓝色西装的男子迅速的打开车门後,不顾形象的往他们的方向追去。他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两手一挡阻止了他们前进的步伐。胸口一上一下的颤动,他气息不稳的说道:“徳、徳叔……好久不见了……” 此人正是顾家的二爷,顾静言。他微微的侧着眼,偷偷摸摸的瞧了瞧一脸警觉的顾常乐,然後又看了看徳叔不解的问道:“徳叔,你怎麽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说着说着,语气竟不由自主的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4 着急紧张起来。 徳叔礼貌的鞠了个躬,回道:“见过二爷,其实也没什麽,只不过有事需要和老夫人商讨,但是……” 听徳叔的语气一转,顾静言蹙眉的追问道:“是不是老太太她……” 德叔摇了摇头。 “那是什麽?” “大概是换了个新来的看门,所以……” 轻轻一点,顾静言瞬间就明白了。“大概是个新来的,不懂规矩,我回去后定会跟老付说一声,怎麽可以把徳叔晾在门外不让进的道理!!”他轻轻地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样吧,我刚好也要回去,不如你们就坐我的车过去吧!” “这、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人定的,再说了老太太不是还等着你们俩。”说这话的时候,顾静言深邃的眼睛就转了过去,盯着顾常乐,可以说,从他下车到现在,眼光就一直紧咬着他不放。 “这、……”见二爷盛意拳拳的目光,徳叔也不好再推脱,“那就有劳二爷了!” 在顾二爷的帮助之下,他们很顺利的进入了顾家的主宅。 下车後,顾常乐抬起头望着伸手可及的主屋。这是他第一次走进顾家的主屋,也或许是最後一次。他深深的注视着恍如哥特式风格的尖塔屋顶,棕红色的墙壁斑斑驳驳,如破碎阳光的阴翳,迷离朦胧,那座刚刚从远处看到的复古韵味十足的喷水池,更是水花四溅,在半空中架起了一条色彩斑斓的虹桥。 顾静言静静的注视着他,然後浅浅的笑道:“觉得这儿怎麽样?” 仅这一声就把顾常乐所有充满好奇惊异的目光收了回来。他怔怔然的回过了神,半尴尬半警惕的看着一脸笑意的顾静言。 “喜欢这儿,就常来吧!”轻轻的一声,又把顾常乐楞了一下。他抬起头,深深的打量着他,从德叔的口中可以猜出他就是自己的二叔,但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嫌弃疏远,反而是亲近友善得多。 “这儿就是顾家的主屋,也是老太太居住的地儿,请跟我走进去。”他伸出手,想借此亲近一下顾常乐,但却被他置若罔闻,顾静言只好讪讪的把手缩了回去。 轻轻的推开大门,只见地板上面铺了一张棕灰色的波斯地毯,上面似乎还绣有花纹,看起来有种恍如走进了伊丽莎白一世的时代。 顾静言边走边介绍主屋的位置分布,从玄关一直走左边是会客厅,右边则是交谊厅,二楼是饭厅,三楼是居所,而四楼就是阁楼。说着说着,就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楼梯口,他往上指了指,“现在这个时候,老太太应该在四楼,你们上去的时候要安静点,最近也不知怎麽的,老太太似乎心情不是很好,一点点声音都受不了,你们上去的时候千万要注意……” “谢谢二爷的提醒。” 语毕后,徳叔就拉着顾常乐慢慢地爬上了楼梯。一个个阶梯,似乎越来越多,也似乎越来越少,顾常乐再回过头望了一望,顾静言仍然站在楼梯口,那双深邃的棕色眼瞳依然紧盯着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他深邃的眼光好像透着一丝宠溺,一丝温暖,恍若透过自己看着另外一个人似的。 四楼。 就是顾家主屋的最高点,也是顾常乐他们这一次的目的地。 站在阁楼门前的徳叔轻轻地叩了叩门,便听到门後传来了一把沧桑喑哑的声音。 开门走了进去,发现这儿除了一些简单的家具,几乎都是一个个尘封已久的画框,但都是背叠着靠放着地上,并没有看到画的是什麽。左侧是一个红木书架,大概也多年不用了,玻璃上都结满了蜘蛛网。满满的书架,有的是自己曾经看过的经典老书,也有的似乎是外来进口书籍,顾常乐不知道这些书都有谁看过,但心中觉得这个地方应该是顾家的储物室。 “徳叔,你们都来了!”声音是从书桌後传来的,但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徳叔轻轻的走了过去,“是的,老夫人。” 顾常乐就站在徳叔的身边,离书桌仅有两米之隔。顾常乐使劲的瞪大眼珠子,也使劲的伸长脖子,想看一看顾老夫人究竟长得是什麽样子,但可惜的是,即便眼珠子瞪得多大,脖子伸得多长,一个不想让你见的人永远也不会被你看到,所以他只能看到的就是那张背对着自己的黑红色的转椅。 顾常乐失落的心不禁黯淡的一想,也是,我是她最恨的人,原本就把我丢得远远的,怎麽还希望她会回头看我一眼。哪怕是今天的会面,也不过是她尽了自己最大的忍耐而已。 “听说,你有事要和我谈,是什麽?”声音平平淡淡的,丝毫听不出老夫人的任何感情。 对待陌生人也不过如此而已。 顾常乐暗暗的吸了口气,然後认真地说道:“我要离开这儿!!”语气坚决,丝毫不容他人质疑。 “……离开这儿?” “是的。” “那你想好要去哪儿?” “法国!” 沉默的时间最为难熬,但顾常乐还是静静的等待着。 “法国,法国……”重复说了两遍,就当顾常乐以为她会一票否决的时候,顾老夫人轻轻的说道,“……我会好好地想一想,你们今天就先回去吧!” 顾常乐微微的怔了怔,没想到顾老夫人最後还是给了他半点的希望。他本想开口说多几句,但却被徳叔当场拦着。他抬眼望着德叔,见德叔摇了摇头,最终还是选择了放弃,走了出去。 忐忑不安的心到现在还是紧绷着,似乎只要轻轻一拧,就会崩分离析。 顾常乐靠在墙壁,大口的喘了几口气,然後侧着头看着徳叔,轻轻的问道:“徳叔,你说,她、她会答应吗?” 说实在的,徳叔也不知道答案,但他看到少爷忧喜参半的脸色,竟不由自主的肯定起来:“少爷,请放心,老夫人定会答应的!” “你怎麽知道?” 顿时就把徳叔问住了。他一脸为难的表情,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看得顾常乐呵呵的笑了笑,“算了,我看还是听天由命比较好!” 望着顾常乐一脸无奈的表情,徳叔的心不禁一颤。他希望少爷可以达成心愿离开这儿,但他更希望少爷知道老夫人的一番苦心。 徐徐的走下楼,转了个弯,就是二楼饭厅,没想到迎面就碰见了走上来的许信阳。 许信阳一看到顾常乐,黑溜溜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脸色更是明亮起来。他快步的走了过去,喜开颜笑的问道:“小乐,你怎麽来了?” 顾常乐的脸色顿时一怔。“……你、你、……我、我……” “既然来了都来了,就过来我这儿坐坐……”顾常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一手拉着往上爬回三楼。 紧紧的拉着他的手不放,然後匆匆忙忙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5 的跑了上去,深怕顾常乐一口拒绝,转身离去。迅速的打开房门后,许信阳就迫不及待的按着他的肩膀坐在沙发上,然後自个儿忙前忙後的准备茶水甜点之类的。 顾常乐看他忙前忙後,不禁站了起来,“许信阳,你不用忙了,我看我还是回去比较好。” “为什麽?”许信阳侧着头问道。 “因为……” “因为我这儿不欢迎他!”靠在门框的女子,一脸厌恶的注视着他。 许信阳吃惊的说道:“慧仪,你、你今天怎麽这麽早就回来了?” “我不回来,我怕我这地儿脏了都没人知!”顾慧仪狠狠地瞟了一眼顾常乐,冷冷的说道:“你说,是不是?” 顾常乐不顾徳叔的阻扰站了起来,然後慢慢的走到她的跟前,嘴角一撇,淡然的说道:“五姐,过门都是客,难道顾家都是这样待客的吗?” “你——”强忍着一触即发的怒气,顾慧仪轻蔑的看着他,冷笑道:“我的待客之道不用你来说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可你……我不记得我有请你回来做客,所以,请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不用你来说,我也是会走出去的。不过走之前,我想问问五姐一个问题……”他轻轻的顿了一下,“五姐的礼仪涵养,果然我是怎麽努力也是学不会的,但不知道他们见了,会做何感想?” “啪!——”顾慧仪终於忍不可忍,无需再忍,咬牙切齿的抬手扇了过去。 左侧的脸蛋顿时通红一片,而顾常乐依然直直的盯着她,笑了笑:“徳叔,我今天总算没白来一趟,竟能见识到五姐的待客之道!!” “慧仪,你怎麽动手打人?”许信阳跑了过来,站在他们两人中间,左右为难似的,先是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再瞅了瞅顾常乐。里外不是人的道理,看来今天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看着顾常乐脸上的红印,他担心的问道,“小乐,你的脸……” “徳叔,我们回去吧!” “小乐,小乐——” 许信阳想追上去看看顾常乐脸上的伤,但不料顾慧仪却紧紧地捉着他的手腕不放。 第14章 b14 “徳叔,我们回去吧!” 从唇瓣轻轻的抖出了这麽一句话,面无表情的顾常乐头也不回的径自从许信阳的身边绕了出来,慢慢地向前走出了第一步,一步一步,渐渐的走出了三人异常沉静的诡异气氛。跟在身後的徳叔一看到顾常乐的离开,便匆匆的赶了过去,经过顾慧仪身边时还不忘躬身行了个礼後,又继续追着顾常乐的身影走去。 边往下走边偷偷地抬眼瞅看着顾常乐落寞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叹息一声。徳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好,少爷早就与许信阳断绝了来往,大概除了这次不期而遇的会面外,两人之间应该就再也不会有联系,这样少爷就不会碰上五小姐,更不会承受这无形中所带来的创伤。 一步步的走下了楼梯,他们两人的心情都颇为沉重,但映入瞳孔中对方眼中所佯装的不以为意却又让他们的心微微的怔动起来。 “你们怎麽这麽快就下来了?见到了老太太没有?”也不知道顾静言是有意还是无意,更不知道他站了多久。只见他守着楼梯口,高高的昂起了头,望着他们两人徐徐的走了下来,淡淡的一笑,“谈得怎麽样?老太太她答应了吗?” 顾常乐侧着头,轻轻的瞥了他一眼後,竟置若罔闻似的从他身边走过,不曾回过一眼。 虽然顾常乐选择无视了自己,但顾静言却毫不在意,甚至是一边跟在他的身旁一边安慰道:“也没什麽,反正拒绝了这一次,还有下次,下下次……其实,老太太她这人啊耳根子软得很,再跟她磨一磨,不是非常要紧的事,她定会答应你的。”也不知道自己说得对不对,但感觉往这个方向说准没错! 顾常乐抬眼瞅了他一下,冷冷地说:“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愣了一愣,顾静言的脚步顿时就停了下来,幽黑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顾常乐略显单薄的背影。 徳叔走到他的跟前,弯腰行了个礼,满脸歉意的说道:“二爷,少爷他不是有心的,请你不要放在心上!” “……是不是、发生了什麽?”刚刚还好好的,怎麽一下子就翻脸比翻书还快! 徳叔紧紧的抿着唇,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更不知道如何斟酌说辞,毕竟顾慧仪是他顾二爷的女儿,无论怎麽说也不该当着他的脸面说,更何况自己不过是顾家的一个下人,更不能随便乱嚼舌根。 见徳叔脸露难色,顾静言抬起了头,直直的往大门的方向望去,担忧的说道:“徳叔,你还是先跟过去看看他怎麽样吧!” 徳叔朝着大门的方向望了又望,见少爷的身影早就消失不见,心脏更是“咯噔咯噔”的跳个不停。他连忙行了个礼,然後就匆匆的跑了出去。 来的时候虽然两人沉默不语,但并没有此刻的气氛那般的凝重那般的压抑。徳叔静静的望着顾常乐,忧虑的心恍如重岩叠嶂的万仞山,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更如那激起水纹的涟漪,一圈一圈的,在心底中逐渐往外蔓延。他侧过头,眼神心痛般的瞅望着那通红的五个手印,担心的问道:“少爷,你的脸……” 顾常乐回转头,咧着嘴淡然的笑说道:“我没事,徳叔,你不用一直盯着我的脸看,看得我的脸都红起来了。”他的语气颇为轻松,甚至还开起玩笑来,可是,非但没有舒缓徳叔紧揪的心,反而更加剧他的痛觉。 虽然他说了好几遍没事没事,但徳叔知道顾常乐的心的的确确是受伤了。这种伤痛最是无形,也最是痛心切骨,与脸上那五个红印相比更是无法比拟的。徳叔沉默了半许,又徐徐的说道:“少爷,痛、就说出来吧,不要忍着!!” “徳叔,我真的没事,不过是被扇了一下而已,最多就是多了五个手指印,也不至於你大惊小怪!”他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蛋,轻描淡写的回道。 越是轻松,越是沉重。 徳叔看在心里,不由自主的为他痛了一把。 再三确认锁好了镂花铁门,徳叔把那把黑铜色的钥匙小心翼翼的放回了怀里後,便气喘吁吁的快步追了上去,跟在顾常乐的身後踩着一个个蜿蜒向上的石阶慢慢地走了回去。 草木青青青几许,庭院深深深几重。 顾常乐望着茫茫的前方,脑海中不知怎麽的竟想起了这麽一句诗词。他忘了在哪本书看回来的,但总觉得这句诗好像就是为自己量身而定,真实的反映出他如今的写照。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挺起了胸膛继续向前走,似乎只有这样他就可以一个人继续一直走下去。 看着他如此瘦弱的肩膀,却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6 承受如此多来自外界的压力,徳叔的心不由得颤了一下。有时候,他也会去想倘若三小姐还在世的话,或者是三小姐没有出国留学的话,甚至是三小姐没有遇见那个人的话,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呢? 他抬起了头,望着蔚蓝的天空,看着明媚的阳光,却苦涩的笑了笑。 命理早定,何以弄人! 或许,这就是他们要走的路吧! 好不容易的爬了上来,再沿着这条小路大概再走十来分钟就可以回到了小木屋。但,不知道是不是耳朵失灵,出现了幻听,还是真的有人在呼唤,含糊不清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在山林间如风袭来。顾常乐和徳叔顿时停下了脚步,缓缓地侧过身,向後望了望,又转过头看了看左右两侧,却不见有人,心里不禁自嘲的一笑。 山间野外,除了我们俩,还能有谁! 就在自嘲的时候,身後忽然传来了一把清凉如水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小乐,小乐——”如风的声音,在後山中,在空气中,如水纹般静静的回荡着。 眼见顾常乐就在咫尺之间,最多就是十来米左右,许信阳使劲的大声呼喊。大概是离得有点远,他们似乎也听不见,许信阳这才收回了声音,大口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後,又继续咬着牙加快了脚步,一步并作三步的匆忙追了上去。 跑了一段时间,才勉强减少了彼此的距离。大约还有三四米左右,他又开始边大声的呼喊,边拖着重如铅石的双腿一步一步的行走。 声音越渐越近,也越渐越清晰,顾常乐和徳叔疑惑的看了看彼此,最终还是停了下来,往身後的方向望去。 模糊的身影,逐渐的在眼瞳中变得清晰起来。 顿时,顾常乐愣了一下。没想到许信阳竟然可以从顾慧仪的手中跑了出来。 同样,徳叔也怔了一下。不过不是为他能逃脱而怔动,而是自己明明是锁好了大门,而且还再三确认後才走回来的,他究竟是如何跑进来的呢!! 一上一下的胸膛,剧烈的颤动着。许信阳急喘了几口气,然後慢慢地走到他们的跟前,身体略微的向前一倾,脑袋也垂了下来,双手扶着微屈的膝盖,以此平息自己絮乱的气息,两三分过後,才稍微的抬起了头,眼睛向上瞧了瞧一脸平静的顾常乐,“……你、你、你……” “你”了好几声,依然都没有下文。顾常乐只好淡然平静的问道:“有事吗?” “你、你……你怎麽走得这麽快,就不等等我?”想说的话有太多了,千言万语的,但却没想到最後竟化为这麽一句不伦不类的问话。待说了出来後,许信阳才怔怔的反应过来,不由自主的陷入了自我懊恼之中。 顾常乐顿时一愣。他不解的抬起了双眼,浅蓝色的眼瞳如水晶般透澈清明,但眼光却困惑不解如海上迷雾。他直直的盯着他,心里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麽,久久不发一言。 看着他们久久不语,徳叔忍不住打破了沉默的气氛,“许先生,你怎麽来了?” “我来、来……”许信阳回过了神,愣了一愣,随即才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瞬间就把目光转移到顾常乐红彤彤的脸蛋,一瞅到那五个鲜艳的手指印,脸色顿时一沉。他慢慢的抬起手,指尖一点一点的接近,“小乐,你的脸、怎麽样?” “没什麽。”顾常乐的脑袋迅速的向下一低,脸蛋微微的向左侧开,不仅遮挡了许信阳忧心忡忡的视线,也刚好避开了他的手指碰触。 许信阳一把紧紧的抓着他的肩膀,抬起了他的脑袋,好让他直视着自己。刹那间,那五个手指印就这样硬生生的撞进了他的眼瞳,心不知怎麽的竟然苦涩起来。他紧张的蹙着眉头,颤颤的问道:“……痛吗?” 顾常乐一扫脸上的阴翳,淡淡的扯了扯嘴角,笑说道:“怎麽?特意跑上来就是为你的妻子向我道歉?”他挥了挥手,冷冷的继续说道:“不必了,我不喜欢假口於人的道歉,更不喜欢惺惺作态之人!!” 许信阳怔了一怔。“我、我不是……” “许先生,少爷今天已经累了,不如你先回去吧。”徳叔走了过来,挡在他们中间,好心的劝说着。 顾常乐的冷言冷语以及徳叔的逐客令非但没有令许信阳退却回去,反而激起了他满腔的关切之心。他知道徳叔是不想让自己靠近顾常乐,而顾常乐却不想让自己走进他的世界,但他却不知道为什麽,总是反道而行,就好像自己的叛逆期没还有过去似的,也好像有一块磁铁,深深地吸引着自己,不由自拔。许信阳眼疾手快的捉着顾常乐的胳膊,然後不顾徳叔的震惊,更不顾他的追喊,便匆匆忙忙的拉着他朝着前方的小木屋跑去。 大门,并没有上锁,只需轻轻的一拧,就开了。许信阳拉着顾常乐径自走了进去,有种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瞬间袭上了顾常乐的心头。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木木然的瞅着他白皙透红的侧脸,似乎这间小木屋就是他许信阳的家反倒自己像个外来客。 客厅、饭厅,以及厨房洗手间,甚至就连徳叔的卧室都在一楼。许信阳往前走了两三步,就来到了客厅,他随便找了张最近的椅子,然後按着一脸呆愣的顾常乐的肩膀坐了下去,随後便如自家人似的开始翻箱倒柜。 顾常乐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在找什麽?” “双氧水!” 好不容易的跑了回来,没想到竟看到眼前的一幕,徳叔连气都还没来得及喘上几口便呆呆的盯着许信阳。“……许、许先生,你、你这是……在做什麽?” 许信阳顿了一下,然後侧过头望着徳叔,问道:“徳叔,这里有没有双氧水?” “什麽双氧水?” “就是用来消毒伤口的!” 徳叔想了一会,终於明白过来。他气喘吁吁的走到离许信阳一米左右的那个红木柜子,弯下腰打开了第二个抽屉,取了一瓶透明的药水和一包棉签出来。 “徳叔,麻烦你了。”语毕後,许信阳就接了过去,放在茶几上面,轻轻的打开了瓶盖,用棉签沾了沾後,就准备给顾常乐上药。 谁知徳叔却无缘无故的大声说道:“许信阳,你、你还是回去吧!” 这还是头次听到徳叔直呼自己的名字,许信阳当场一惊。他转过头,疑惑的瞅着徳叔,而徳叔的目光刚好与顾常乐的碰上,神情不由一怔。“徳叔——” 就这一声,瞬间就把徳叔的神色给拉了回来。他静静的望着顾常乐,又看了看许信阳,不禁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後无声的叹了一声,无奈的走了出去。 安静的一楼,只有许信阳一个人叨叨絮絮的声音。说得无非就是他的脸怎麽怎麽样,以及伤口怎麽怎麽样,听得顾常乐的耳朵都起茧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7 了。他略微抬起眼的看着许信阳,静静的,默默的,打量着。 “好了,这样伤口就不会感染了。”许信阳收拾好茶几上的双氧水和几根棉签,又走回到顾常乐的身边,再仔细察看他脸上还有没有自己看漏的伤痕。“你的脸这几天不要沾水,也不要吃口味比较重的,例如辣椒……” 顾常乐终於忍不住的打断他:“许信阳,你究竟是学医的还是学艺术的?” 呵呵的笑了笑,许信阳说道:“学医学艺术都不打紧,只要可以帮助到那些有需要的人就行!” 莫名其妙!顾常乐的脑袋忽然闪出了这麽一个成语来,随即想说出口但却又缓了一缓,“你、你这个人……” “我怎麽啦?”许信阳半好奇半紧张的问道。 “没什麽!” 听顾常乐的语气瞬间一低,许信阳不禁想起了他和顾慧仪剑拔弩张的情景,不由自主的解释,“对不起,今天的事……其实,慧仪她、她也不是有心的……” 一听到这两个字,顾常乐的神色顿时一沉。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顾慧仪会如此的厌恶自己,几乎从来没有给过好脸色,不是冷言冷语,就是视为陌路人。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发生了什麽,顾慧仪就气冲冲的跑进了小木屋,指着他的鼻子说了一句“我恨你!”後又匆匆的摔门跑了下去。从头到尾,不过是三秒钟,自己根本就没有说过一个字! 更何况,是得罪她! “不要说了!” 许信阳立即闭上了嘴巴,怔怔然的瞅看着他。 “你走吧!” 失落的表情顿时刻在许信阳的脸上,他低声的问道:“我、那我明天能来看你吗?” “倘若我说不,你真的不来吗?” 得到了顾常乐的答案,许信阳喜从心来。他呵呵的说道:“明天见!” 第15章 b15 不管是明天,後天,还是大後天,许信阳几乎天天都来,没有一天是落下的。有时是早上的□□点,有时是下午的两三点,甚至就连晚上十点过後,似乎也能看到他在阁楼走动的身影。顾常乐和徳叔时不时的都在想着同一个问题,那就是关於许信阳,虽然他是个教美术的中学老师,但从早到晚怎麽会有这麽多的空余时间?难道他所教的学校里面的美术课都是用来做摆设,而不是用来培养学生对艺术的兴趣? 还没到下午的三点,许信阳就着一身斑驳的光影,迎着草木清新的熙风,踩着和煦暖和的阳光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门并没有上锁,仅这麽轻轻的一推,就开了。他慢慢的走了进去,先是在鞋柜旁换了一双拖鞋,然後就乐呵呵的过去与徳叔打了声招呼。因为每天都能看见他,徳叔脸上的表情似乎也不像之前那麽的复杂多变,仅仅平淡的回他了一声。 许信阳心知徳叔并不喜欢自己与顾常乐过多的来往,但是碍於他的素质涵养,也碍於顾常乐的情面,更碍於顾家在外的良好形象,才不得不接受。同时,作为过门也是客这麽一句俗语,徳叔即便多麽的不愿意,但仍然在礼仪上做足了功夫,甚至还泡了杯自己爱喝的香浓咖啡。 咖啡不带糖,也不加牛奶,略显苦涩,然而许信阳却不可自拔的喜欢这种味道。因为他觉得人生就是这麽一杯咖啡,在苦涩中慢慢的去寻找那一丝只属於自己的香甜。本来顾常乐对他的感觉是莫名其妙,而如今就因为他这一另类的喜好,立即升级为无可救药。 许信阳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个黑色的公文包,看上去暗亮柔软,似乎是真皮,但被他硬生生的夹在腋窝中,顿时就有种掉价的感觉,况且他今天还穿了一件灰绿色的短袖衬衣,可下身却是条格格不入的运动短裤。就这麽轻轻的一瞥,徳叔的神色不由自已的怔了一下,还以为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怪人!! “少爷他,可能还在午睡,你一会儿上去的时候要轻手轻脚,不要吵醒他!”徳叔轻轻的说着,但眼睛却深深的上下打量着他。虽然心里是极不愿意许信阳接近少爷的,但是看到少爷脸上的表情渐渐的多了起来,甚至还流露出会心的笑容,心里还是颇为感激许信阳的。 “谢谢你,徳叔。” 语毕后,许信阳就一手提着黑色的公文包,一手端着那杯徳叔刚给他泡好的香浓咖啡,轻手轻脚的爬上了楼梯,一步一步的走去阁楼找顾常乐。大概是小木屋的残旧,走的时候即使是多麽的慢条斯理,一步一步的,但还是免不了“蹬蹬蹬”的脚步声。声音从下至上,由远至近,在冷清静逸的小木屋中响了个透彻。 站在紧闭的门房时,许信阳弯下身将左手提着的黑色公文包先是放靠在门框旁边,然後直起身子抬起手来拧开了门锁。门缝一点一点的被推开,映入眼前的身影也逐渐的清晰起来,也逐渐的熟悉起来。他又弯下腰拾起了公文包后,便慢慢的走了进去,越往前走,嘴角边所流露出来的笑意也越来越浓。 把咖啡和公文包放好後再走七八步,站在了书桌前倾身一探,离顾常乐的脑袋还有五六七厘米左右,他低眼一瞧,神色顿时一愣,随即咧嘴转笑问道:“小乐,你看的是什麽书啊?” 顾常乐头也没有抬一下,幽深的浅蓝色眼瞳更是直直的盯着书中一行行的文字。他语气不咸不淡的说道:“你怎麽又来了?” 许信阳站直身子,然後嘴角一弯,轻声的说道:“怎麽?听你的语气,似乎不是很想我来?”话还没说完,他忽然伸出手迅速的从顾常乐眼前抽走了他正在看的那本书,先是放在手里看了一看封面,然後翻了翻目录瞅了一瞅,最後不禁瞪大了黑色的眼珠子,吃惊的盯着顾常乐,“这麽枯燥的书,亏你还看得如此津津有味!!” 见顾常乐久久不语,似乎在想着什麽,许信阳又低着头翻了其中一页看了一看。内容不过是莫奈的生平事迹,以及他较为出名的画作,上面还标注了一些他当年作画时的时代背景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唯一令他觉得特别的是,为什麽小乐会如此的珍重此书!! “把书还我!!——” 往声源的方向转过了头,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深深的映入了许信阳的黑色瞳仁中。 心,不由自主的,怔怔然的悸动起来。 趁着许信阳愣神的时候,顾常乐赶紧站了起来,倾身抬手,从他的手里把书抢了回来。他低着头,爱惜似的轻轻抚了抚硬皮的封面,然後仔仔细细的检查书页上的边边角角,深怕被许信阳不小心弄坏似的。 “小乐,我们,不如出去走走吧!”木然的瞅着顾常乐许久,许信阳不禁脱口而出。 说是出去走走,但还是带上了画笔画纸画板画架之类的东西。只见许信阳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8 背着一个白杨木的画架,左手提着一块四开的红楸木画板,右手拿着一个灰蓝色的工具箱,箱子里面装的几乎都是大小各异的铅笔、炭笔、油画笔、调色盒……而走在身前的顾常乐却两手空空,悠闲自在的漫步行走于林间小路。 花见小路青青草,青陌熙阳穆穆风。 眼见顾常乐越走越远,许信阳终於忍不住了,气喘吁吁的边跑边大声的呼喊,“小乐,小乐,等等我,等等我……”由於拿的东西过多,即便是跑了起来,也不过是跑了几分钟就渐渐的停了下来。 脚步缓了一缓,慢慢地停了下来。顾常乐转过身,望着不远处气喘如牛的许信阳,嘴角向上一弯,偷偷的笑了一笑。他歪着头,双手横于胸前,一双水蓝色的眼瞳一直紧随着许信阳的身影,等他终於走到了自己的眼前,才不满的说道:“许信阳,你究竟要带我去哪儿?怎麽走了这麽久都还没到??” 好不容易的追了上来,许信阳连喘了几口大气,断断续续的说道:“……你、你怎麽、怎麽走得这麽快,也不等一等我,也不回头看我一下,亏我还提着这麽多的东西追着你跑……”顿了一顿,他又继续补充:“你看我这一身,快点帮我提一下这个工具箱吧!!” 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向他身上瞟了一瞟,又低眼瞅了瞅他递过来的工具箱,顾常乐仰起了头看着许信阳,不满的嗔道:“是你要说出来走一走的,我可没要你把这些东西都带出来!!”他轻轻的一顿,话音一转,“而且,说要带着这些东西出来的人是你,我可没有提过一句半语的!” 闻言后,许信阳的神色不禁滞了一下,但眨眼的一瞬,又恢复了满面春光。他呵呵的笑了一笑:“是是是,都是我的主意,都是我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瞅着许信阳那一张委屈兮兮的嘴脸,顾常乐不由自主的偷笑起来。 同样,看着顾常乐的笑容,许信阳也不禁呵呵的笑了一笑。 虽然还是走在顾常乐的身後,但许信阳走起来却并没有刚刚那麽的吃力,而顾常乐似乎也有意的放慢了些脚步,好让他跟得轻松些。 两人一前一後的,相隔不远,大概有两三米左右。 又走了十来分钟,还没等顾常乐转身开口追问,许信阳就伸手指了指前方,愉悦的说道:“差不多就到了,再往前走走就是。” 如许信阳所言,再走两三百米,他们就真的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儿想做什麽?” 漫山遍野几乎都是一缕缕的夏绿,如涓涓细水般静静的流淌着,在温柔暖和的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宁静。四周的松柏林木高峻提拔,直入云端,绿意溢然的叶片相互交错,随风摇曳,金光烁烁似的发出“沙沙沙”的清脆响声。 顾常乐迎着扑面而来的熙风,慢慢的合上了双眼,然後微微的扬起了头,静下心的感受着夏沐凉风的意境,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带着草木青香的新鲜空气,一会过後,又慢慢的睁开双眼,转过头望了望站在身後的许信阳。只见他把身上手上的画具统统都放在地上,然後找了个树荫底下架起了白杨木画架,将红楸木画板轻轻的架在画架上面,甚至还铺了一张平整乾净的画纸,用夹子夹在画板上。 顾常乐踩着轻松愉悦的步伐,慢慢地走了过去,他伸头一探,眼睛直愣愣的瞅着白花花的画纸后又侧过脑袋看着许信阳不解的问道:“许信阳,你别告诉我你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画画吧?” 蹲在地上的许信阳从灰蓝色的工具箱抬起了头,看着顾常乐神秘兮兮的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 闻言后,顾常乐不由自主的蹙起了眉头。“既然不是来画画,为什麽你还要带着这些画具来?难道是你要画画?” 许信阳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後走了好几步站在顾常乐的眼前,伸出手一把紧紧的拽着他白皙得恍若透明的手腕,把他拉到了画架前将刚刚自己帮他选好的一支炭笔塞进他的手中,他呵呵的说道:“当然不是我,是你要画画!” “我?”顾常乐顿时两眼一瞪,声音也不禁拔高起来。他困惑不解的眨了眨眼睛,怔怔然的瞅着许信阳半响後方回过神来,“我可没说要来画画……”边说边把那支炭笔推回了许信阳的手中。 “你是没有说,但不代表你不想画!”许信阳赖皮似的笑说道。 “你——”顾常乐一时语滞,但还是低眼瞟了一下手中那支紧握的炭笔,没好气的说道:“既然你要我画画,可你凭什麽要我听你的?” 眼骨子一转,许信阳说道:“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什麽赌?” 许信阳沉思了一会,“这样吧!你赢了要我做什麽都可以,可你输了你就要听我说的!” 顾常乐想了一想,“那好吧,那我们赌什麽?” “就画对方吧!谁画得最神似对方,就算谁赢,这可以吗?” “那、就一言为定!” 他们两人分别找了个阴凉的地方,低着头沉思构想。 顾常乐站在画架前,握着炭笔的手指轻轻地扶着下巴,浅蓝色的眼睛在许信阳和画纸上来回移动。笔尖轻轻的摩擦着粗糙不平的素描纸,发出蚊蝇般嘤嘤的声音,犹如风过无痕的涟漪。手中的笔峰瞬间一转,勾勒出许信阳棱角分明的轮廓,再弯下身从工具箱取了另一支炭笔,刷刷两下就描绘出他精致的五官。 一点,一横,一撇,一捺,炯炯有神的眼睛瞬间就从画中走了出来。 只需题字落款,即可完成。 而另一边的许信阳虽然坐在树底下画画,但却时不时的抬起头看着全神贯注的顾常乐,以及蔚蓝的天色渐渐转为橙黄,可手中的炭笔就这样松松垮垮的握在手中,素描本上的白纸可怜兮兮的,只有寥寥几笔。 落款后,顾常乐就放下了手中的两三支炭笔,然後抬起头透过画架远远地望着许信阳,只见他直愣愣的瞧着自己,而手中的画笔却纹丝不动。他轻轻的呼喊了他一声,“许信阳!” 似乎被声音惊醒,许信阳怔怔然的回过了神。他将素描本和手中的炭笔搁在草地上,然後站了起来,轻轻的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草叶便慢慢地走了过去。他笑嘻嘻的看着顾常乐,说道:“画好了吗?让我看看!” 顾常乐将夹在画板上的画纸取了下来,“你呢?许信阳!” 许信阳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他的手中将那张画纸拿了过来,轻轻的一展,神色顿时一愣。“画得不错,特别是眼睛这儿,看起来就像真的似的。”他霍然抬起头,赞叹的说道:“没想到你认真起来还挺厉害的,之前画的那些是不是故意拿来敷衍我的?”顿了顿,语气又转了两转,“都说画画是可以反应一个人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29 的心灵,看来我在你的心中也长得蛮帅的!” “少臭美,快点给我看看你的!”顾常乐伸出手问道。 “我的、我的……还没画好……”语气断断续续的,似乎隐瞒着什麽。 见许信阳顾左右而言他,顾常乐的眉梢越蹙越紧。他趁着许信阳转移话题之际,立即往前跑了过去,在那棵松柏树下拾起了素描本,就这麽一瞥,脸色顿时一红,愠怒的看着追过来的许信阳,“你、你竟然什麽都没有画!!” 许信阳微微的笑了笑,“我之前不是画过一张给你,那就是你在我心目中的样子。即使过後再画多少张,我还是会画成那样,不会变的!”他顿了顿,嘻嘻的笑道,“既然这样,不如就索性拿那幅画……” “不行!”顾常乐斩钉截铁的打断:“这次是这次,那次是那次,不能就这麽算了!” 许信阳叹了叹,“那好吧,这次就算你赢!你有什麽想要的,或者是什麽想要我去做的就趁这次机会!” “……我、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之後再告诉你!” “没问题,你想好了再向我要也不迟,反正走不了你的!!” 顾常乐瞥了他一眼,“你带我来这儿,不会就是为了这麽一个目的吧?” “当然不是!”许信阳正色的说完後,便神秘兮兮的笑了一笑。他抬起了头,透过绿意葱葱的叶子望去,和熙的阳光从叶片的罅隙中如雨珠般滴滴答答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回过头,微笑的看着顾常乐,然後伸出手一把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腕,拉着他在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木中穿行。 “许信阳,东西呢?”他不解的看着身前的许信阳,然後又回过头望了望还摆在地上的画架画板等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顾常乐,笑了一笑,“不急,一会儿回来再收拾也不迟。” 跑了十来分钟,他们两人就来到了山边,也是这座山林的最北端。 “小乐,你看,好看吗?” 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一抹殷红的橘黄色绸带如水墨般轻轻的点於湛蓝湛蓝的天空,如火焰般明亮,也如火焰般熊熊燃烧。几乎大半个天际都染成了一朵朵朱槿,鲜艳芬芳似的争艳怒放。 浅蓝色的眼瞳似乎也被云雾渲染成嫣红色的,顾常乐侧着头静静的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许信阳,见他白皙的脸蛋也红彤彤的,如烟花似的散落在他的脸颊中。“许信阳,你是怎麽知道这个地方?” 许信阳说道,“秘密!” 顾常乐轻轻的哼了一声,欲将往前走蓦然发现许信阳不知从何时起紧紧的握着自己的左手。他低着头,一双幽蓝色的眼瞳深深的瞅着他们相握的双手,似乎有一股暖流从他的手心中缓缓的流入了自己的心田。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再美丽的东西,终有失去的一天。 而此时此刻,顾常乐和许信阳肩并肩的站在草地上,静静的,静静的欣赏夕阳西下! 第16章 b16 一道残阳,半分天明半分暗。 十重岩嶂,云蒸霞蔚染碧空。 浅浅的一滴橘红色的油彩不小心的掉落在黛蓝色的画布上,一点一点的往外蔓延,轻轻的划破了寂静的天际。 轻描淡写的色彩,虚实冷暖的色调,层层叠叠,相互交织,竟呈现出赤橙黄绿青蓝紫,恍如虹色般的人生渲染成一朵朵淹没于滚滚红尘中的腾云。 浓墨色彩的云海,绵绵长飘三千丈,高低沉浮,恍如汹涌澎湃的海水无声的翻滚着,碰撞着,拥挤着…… 肩并肩的坐靠在草地上的两人静静的望着不远处的落日霞光。 薄如蝉翼的余晖,穿过了重重的腾云霞雾,也穿过了层层的林木草叶,逐渐的变得朦胧而迷离,如薄纱似的轻轻的笼罩在他们的身上。 安静的时间如流水般静静的溜走,而绯红色的晚霞也渐渐的从地平线上消失不见。 许信阳双手撑地,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拍了拍粘在衣服上的枯草树叶,然後转过身,面向着顾常乐的方向走了一两步。他低着头,一双黑不溜秋的眼睛深深的瞅看着顾常乐。只见他双手环抱着双腿,脑袋搁在膝盖之上,仅仅露出了一双澄清如碧水空明的浅蓝色眼瞳,深深地凝望着天边最後一笔轻轻掠过的茜红。他弯下腰,身体向前一倾,缓缓的伸出手,温柔的说道:“小乐,我们回去吧!” 顾常乐微微的怔了一怔,缓缓的抬起脑袋,幽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满脸春光的许信阳。他眼光一低,瞄了瞄他伸向自己的右手后,又抬起眼静静的瞅着他。 “怎麽?太阳都下山了,你还舍不得回去?就那麽的喜欢日落?下次我们再来也可以啊!” 深邃的眼睛一直瞅着他伸向自己的右手,顾常乐久久的回不过神来。 许信阳笑了一笑,然後弯下身一把紧紧的捉着他的左手,轻轻的一拉,顾常乐就站了起来,但他深邃的眼光却从没有离开过他的身上半分。 顾常乐愣了一愣,随即意识到了什麽,立即挣开了许信阳握着自己的手,然後连粘在身上的叶子也没有拍掉,就这样无声的从许信阳的身边绕了过去,静静的一个人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他们两人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们一前一後的往回走,安静得就连踩在落叶枯草的声音也能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并非不想说,而是揣在怀里的那一点心思,不知如何表达,更不知如何开口,但更多的却是担心对方听了自己的话後会如何去想。特别是走在前方的顾常乐,虽然他一脸冷静,但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七上八下似的。 站在栏杆旁的徳叔心急如焚的左右眺望着。眼看着太阳早就下山了,天色也越来越暗,少爷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许信阳带着少爷跑去哪个角落。一想到此处,徳叔又恨不得将许信阳推得远远的。 想着想着,好不容易盼到他们回来了,原本满脸忧心转安心的徳叔一走到他们的身边时就立即发现了围绕在他们四周的气氛十分的微妙,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消失不见。他抬起头,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後的,脸上不是怅然若失,就是一脸茫然若失,心里不禁担虑起来。 顾常乐静静的走过徳叔身边的时候,不禁侧过头瞄了他一眼便一言不发自个儿的走进了屋子里,而身後的许信阳却直愣愣的看着顾常乐的背影,轻轻地叹了一声后才猛然一惊,发现徳叔幽深的眼瞳正直直的盯着自己,心里不由得一颤。 “许先生,你们回来了?” 许信阳偷偷的瞥了一眼徳叔,心虚的喃喃说道,“……是的,徳叔,我、我们回来了。” “你和少爷跑去哪儿?今天怎麽回来得这麽晚?” 以为徳叔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0 在兴师问罪,许信阳慌乱的心更是“咯噔咯噔”的跳个不停。原本徳叔就不喜欢自己,如今会不会为了这个原因就不让自己与小乐来往呢?心里虽然忐忑不安,但还是礼貌的回答:“也没去哪儿,就在这儿附近转了一转而已。” “那你们有没有画了什麽?”见许信阳全身武装,徳叔又继续的追问。 许信阳怔了一怔,忽然想起了小乐给自己画的那幅素描,不由自主的转过了头,深深地凝望着顾常乐单薄的背影,好一会儿,才轻轻的说道:“不过是随意画了一下,没什麽。” 听许信阳的语气,徳叔心知从他的嘴里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於是不再追问下去。 他看着他们一前一後的身影,暗暗的在心里叹了一声,然後又再次抬起了头,深深的望着他们的背影。 “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下沉过一下,在静逸的阁楼中如水波纹般一圈一圈地往外蔓延开来。顾常乐推开门后就径直的走在窗台前,一双深沉的浅蓝色眼瞳静静的眺望着窗外的幂幂夜色。 冥冥谝梗瑴d凄清清,却掩盖不了天空上一轮明月的幽幽亮光。 沉沉雾霭,深深浅浅,却阻止不了空气中一丝暗香的清甜淡雅。 在徳叔意味深长的目光下,许信阳恨不得脚底抹油似的逃了出去。他瞅着欲言又止的徳叔,绷得紧紧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就好像自己是个做错事的学生正静静的等候着老师的训话。 久久过後,徳叔不明所以的看着伫立不动的许信阳,疑惑不解的问道:“许先生,你不是说要上去阁楼,把东西都放回去的吗?怎麽还站在这儿?” 愣了一愣,许信阳赶紧的回过了神。“……是、是啊,我这就上去。” 许信阳匆匆忙忙的跑了上去,然後站在房门前深吸了一口气平缓了一下急促的心跳才抬起手轻轻的叩了叩门。敲了一下才发现房门并没有关紧,仅仅是虚掩着,於是就轻轻的往内推开。门缝一点一点的扩大,一抹白色的单薄身影也渐渐的走入眼瞳之中。远远地望去,许信阳的心竟不由自主的隐隐疼痛起来,他很想跑过去一把紧紧的将小乐弱不禁风的身子抱入怀里,以此温暖他冰冷的身体,以及那一颗冰封的心。 从进门起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顾常乐就隐隐约约的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顿时收回了残留在脸上的困惑,以及那一丝连他自己也察觉不了的悲伤。缓缓的转过身就看见许信阳正将提在手中的画架画板等东西都一一放回了原位,他嘴角一撇,调笑的说道:“见你这麽久都还没上来,还以为你要把我的东西都掳回去呢?” 欲将弯身收拾的许信阳侧着头,看着顾常乐温热的笑了一笑,“怎麽会,你不会是把我看成什麽都能下得了手的小贼吧?” “你说呢?” 就在他们说笑的时候,一阵急促的“咚咚咚”的敲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 进来的是徳叔。他站在门边,略有所思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人半会才礼貌的说道:“少爷,晚饭都准备好了。” 顾常乐收回了笑容,轻轻的说道:“我知道了,这就下去!” 来到了一楼,顾常乐就如往常般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而徳叔也来来回回的将刚做好的菜肴从厨房里面端了出来,一一的摆在桌子上。 晚餐不过是忌廉蘑菇汤,香煎三文鱼,培根鸡肉卷,以及一杯香浓的红茶。除了一个前菜和一个甜品,几乎就是西式餐馆的菜品。 手执银勺的顾常乐从热腾腾的汤水中抬起了头,眼睛直愣愣的瞅着站在桌子前一动不动的许信阳,不解的问道:“许信阳,你怎麽还不回去?” 许信阳故作神秘,嘻嘻然的笑了一笑,然後走到了顾常乐旁边的座位,伸手拉出一张椅子就这样坐了下来。他右手托着下巴,脑袋往左一侧,看向顾常乐那一双闪闪发光的黑色眼瞳更是调皮的眨了一眨。 看他那得意洋洋的表情,必是想在这儿蹭饭吃! 顾常乐放下了勺子,稍微的抬起了头,浅蓝色的眼瞳直直的望着许信阳,语重心长的将不知说了多少遍的语句再一次的重复了一遍又一遍。“许信阳,不是说了多少遍了,我这儿没有多余的餐具……” 许信阳边听边看着他,也不由自主的在心底无声的跟说起来。 “……你听明白了没?” 许信阳一脸懵懂的点了头点,弯弯嘴角的笑了起来,“听明白了,但我今天是不会走的!” 顾常乐语气一滞,“你……” “你先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徳叔可就来找我麻烦了!”许信阳缓缓地站了起来,然後拿出了一套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餐具,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他坐好后,挑了挑眉,得意的瞅着许信阳,呵呵的笑说道:“小乐,这一次,你应该不能再找什麽藉口赶我走了吧?” 顾常乐怔了一怔,但很快就缓了过来。他瞥了一眼那套青瓷兰花的餐具,淡淡的一笑,“没想到你连餐具都准备好了,想得还蛮周到的,可你有没有想过徳叔并没有煮你那份饭菜?”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你说是吧?徳叔!”一说曹操曹操就到!许信阳一发现徳叔从厨房走了出来,明亮的黑色眼睛就转了过去,直直的瞅望着一脸茫然的徳叔。 顾常乐瞄了一下徳叔,又低眼看了看他手里端着的咖啡,脸色顿时一沉。 “发生了什麽?”徳叔将咖啡放在许信阳的眼前,不解的问道。 顾常乐没好气的说了句“没什麽”后,许信阳就呵呵的笑了笑,然後惬意的啜了一口香浓的咖啡,赞叹道:“徳叔,你泡咖啡的手艺可真的是越来越好了。” 静默的晚餐就这样沉默的过去了。 除了一开始的说笑,饭桌上就只有勺子和刀叉互相碰撞的声音。 这一顿饭吃得无比的安静,也无比的沉静。 回到了阁楼,顾常乐不顾许信阳的步步跟随,径自的坐回了书桌前那张红木转椅。他伸出手随意的在杂乱的桌面上翻了一翻,先是拿了一本画册低头看了一看,觉得没有什麽意思就放了回去,又找了另一本出来,足足翻了四五本,直到最後翻出一本灰蓝色封面的笔记本才停下来。 他轻轻的翻开,一行行的五线谱瞬间映入眼瞳之中,特别是上面一个个像蝌蚪的音符恍如活了起来似的更是在眼前游来游去。 许信阳背对着他,安静的站在红木书柜前,一双幽黑的眼瞳轻轻的扫视着摆在上面的书籍。他草草的看了一下,然後转过身,望着顾常乐,轻轻的问道:“书柜上面的书,你看过了几本?” 顾常乐头也不抬的答道;“全都看过了。” 山上的日子冗长而无聊,除了顾老太太特意聘请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1 回来的几位家庭教师授课之外,顾常乐几乎将所有能看的书全都看完,里面还包含了徳叔有时候从外面淘貋淼男声约岸謺 “不会连沈复那本《浮生六记》也看完了?”许信阳吃惊的问道。 “看了,怎麽?很奇怪?“ 许信阳说道:“也不是很奇怪,只不过觉得有点意外而已,毕竟那本书是古言文,看得懂的人几乎不是你这个年龄阶段的。”他顿了一顿,忽然灵光一闪,似乎想起了什麽,找出了黑色公文包,从里面掏出了一本泛黄封皮的书,轻轻的说道:“你看过这本书吗?” 顾常乐抬起了眼,轻轻的扫了一下,“这不就是《小王子》?” 许信阳嘻嘻然的说道:“是的,就是《小王子》。” “这书我早就看过了,你拿回去吧!” 许信阳缓缓地向前走,靠在顾常乐的旁边,轻轻的笑说道:“虽然你看过《小王子》,但这一个版本你是绝对没有看过的!” 顾常乐放下了手中的笔记本,从许信阳的手中轻轻的接了过来,随意的翻了一翻,“这是……” “怎麽?是不是没有看过?”许信阳得意的瞅着他,轻轻的一顿,“这本书是我在法国留学时,在一家卖二手书的书店偶然看到的。你看看上面,这是最初版来的,特别珍贵!” “既然这麽珍贵,你不留着给我想做什麽?” “你不是想去法国留学吗?正好就可以用这本书去学习学习一下法语,有什麽问题不懂的可以来问我,我很乐意做你的老师!” “你是怎麽知道的?” 许信阳瞅着一脸震惊的顾常乐,神秘兮兮的说道:“秘密!” “好了,饭也吃完了,书也给了,话也说完了,你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许信阳垮下脸,“怎麽?又想赶我走?” “……” 见顾常乐脸色一沉,许信阳就笑了笑,“小乐,我想从你手里讨一样东西,不知你愿不愿意?” 顾常乐抬起了脑袋,斜斜的往左一倾,平静的问道:“什麽东西?” “一幅素描!” “我画过很多素描,不知你指的是哪一幅?” “就是我们打赌的那张!” 顾常乐恍然大悟,声调略微一提,轻轻的叹道:“哦!……原来你说的是那张!”他顿了顿,然後一脸惋惜表情的说道:“真可惜,我的画从来不外出的!” “不行吗?”他走到了顾常乐的身边,继续央求。 顾常乐斩钉截铁的拒绝:“不行!” “那好吧,既然不行我也不能强人所难,不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刚刚在做什麽?” “你不是早就看到了吗?” 许信阳低着头,拿起了刚刚放在桌面上的笔记本,看了看後,两眼发光似的凝视着顾常乐,惊喜的问道:“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难道还能是你?” “对了,来了这麽多次,从来都没有听你弹过钢琴?不如……” “不可能!” “我都还没说完,你怎麽就一口就拒绝?” “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想的是什麽!” “那你告诉我,我可不可成为你这首新曲子的第一个听众?” 顾常乐语气一低,喃喃的说道:“……这、我还没写好……” “不急,你可以慢慢写,我会一直耐心的等着你!” 第17章 b17 其实,不用许信阳说出口,顾常乐也心知肚明这是顾老太太的授意。毕竟没有她的点头应允,恨他恨得牙痒痒的顾慧仪怎麽会放任自己的丈夫来这儿,甚至是一天到晚,几乎十来个小时,陪在他的身边谈天说地。 说实在的,教法语的老师有很多,但为什麽偏偏来的却是许信阳? 过後一想,顾常乐才恍然大悟。许信阳好歹曾经也是一名法国的留学生,不仅仅懂得法语,而且还知道了一些法国当地的风俗习惯,甚至是传统习俗,更何况他还是一名美术教师,可以时不时的指导教授自己。 这一箭多雕的做法,真亏她想得出来! 安静的站在窗户旁的顾常乐,一双沉静如水的幽蓝色眼瞳透过虚掩的红木窗扉直直的眺望着外面寂静冷清的松柏山林。 一朝花露深,两地光阴浅。 郁郁葱葱的松柏林木朝气蓬勃,随风摇曳,金光闪闪似的叶片好像镀了一层银箔,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芒。微澜如平湖似的翠蓝色天空,堆砌了一朵又一朵如白玉似的棉花,轻悠悠的在青草香木的空气中一步一步的缓缓行走。 风过无痕,水过无声。 也不知道让许信阳走进了这个阁楼中,究竟是对,还是错。 抑或是对错难分! 顾常乐对空轻轻的叹了一声后,便转过身来,坐回了那张红木转椅。轻轻的一转,深邃的眼瞳不再是望向那辽阔无垠的天空,而是回到了犹如小山高的案桌上。他仅仅低眼一瞧,心里不由得一怔。才昨晚刚收拾好的桌子,如今又变成了乱糟糟的一堆,不知徳叔看到了又有什麽反应呢? 案桌上不是摆了一张又一张自己在这几个月完成的临摹,就是一本又一本有关莫奈生平的画册,其中左手边那堆书籍中,摆在首位的不就是许信阳那晚特意带过来给自己的那本法语初版的《小王子》。 这书,到现在为止,顾常乐从来就没有看过,更没有翻开过一页。 毕竟,知道结局的故事,哪怕人物多麽的鲜明,过程多麽的精彩,但还是逃脱不了早已注定的命运。 他微微的向前倾身,伸出手轻轻的将书拿了下来,放在手心里小心翼翼的抚摸着早已泛黄的封面。也不知道经历过了多少个年代,更不知道经转过了多少个人的手中,模糊不清的封面如今就只剩下大半个圆圈,其他的不过是发黄的斑点,以及起毛的边角,就连右下角的图案也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小王子》! 几乎整个童年时光,这本故事书就一直伴在自己的身边。 里面看似说的是小王子的故事,但何尝说的不是自己的故事。 小王子离开了自己的星球,也离开了自己最心爱的玫瑰花,踏上了一段又一段漫长的旅程,去往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星球,看到了一片又一片陌生的风景,更遇见了一个又一个擦肩的路人,才蓦然惊醒,原来自己一直都活在幸福之中。 只可惜,故事是故事,现实是现实。 顾常乐永远也成不了书中的小王子,更没有那朵鲜艳吐芳的玫瑰花。 所以,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孤独的行走,一个人寂寞的等待。 徳叔推门进来的时候,顾常乐还低着头深深地注视着那本《小王子》。眼神深邃,神情复杂,看得德叔的心也不由得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2 疼痛起来。他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先是把手中端着的银质托盘放在了就近的红木柜子上,然後再慢慢地走到案桌前,一边伸出手收拾狼藉的桌面,一边在心中暗暗的叹息。当沧桑的眼瞳不小心的触碰到顾常乐纤细的指尖,看着他的手来来回回的抚摸着那半个圆圈,不由得开口一问,“少爷,这书好像是许先生给的那本?” 身体颤了一颤,顾常乐顿时抬起了头,一看到徳叔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时,心蓦然的一怔。他一脸茫然无措的瞅着德叔,支支吾吾的才开口回应:“……是,是许信阳给的……”顿了顿,又继续补充,“徳叔,你怎麽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吓了我一跳!” 眼明手快的,不到一会儿的功夫,桌面又变得乾乾净净了。 徳叔回转身将银质托盘端了过来,放在案桌上,然後把里面刚做好的下午茶取了出来。“是少爷想事情想得都入了神……”轻轻的一顿,徳叔看着眼前心事重重的顾常乐,轻轻的笑问道:“不知道少爷想什麽东西想得那麽的认真,能不能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听?” 心“砰砰砰”的剧烈跳动。 但顾常乐不过是淡淡的一笑,随即就把话题转移到了今天的下午茶。他垂下头,眼睛一低,瞅着草木印花的描金白瓷碟中的点心,“徳叔,这不是费南雪吗?”拿起了一块,轻轻的放入嘴里,仅仅咬了一小口,忽然就抬起头一脸吃惊的瞅着徳叔,“怎麽味道和之前的不太一样?里面清清甜甜的,徳叔你是不是放了什麽进去?” 少爷越若无其事的样子,徳叔就越担心不已。他看着顾常乐强装起来的笑容,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心里不由得一紧。他咬了咬牙,沉声的问道:“少爷,如果、如果你有什麽困惑的话,可以说给我这个老头子听听,虽然我知道我帮不了什麽忙,但总比少爷你一个人承受着,要好得多……” 轻轻的一句话,就戳破了顾常乐埋在心底的秘密。 他僵硬的收回了好不容易堆砌在脸上的轻松笑容,一双幽深的眼瞳深深的直视着徳叔,嘴角轻轻的抿了抿,又吸了口气,才悠悠的道出口:“徳叔,你老实的告诉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做错了?” “少爷指的是许先生?” “什麽东西这麽香啊?从楼梯口都能闻到!” 真的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徳叔的话才刚刚落音,一身风尘仆仆的许信阳就忽然出现在他们的眼前。好不容易提起的话题不过是冒了个头,连芽叶都没能看见就瞬间被扼杀在摇篮之中。 徳叔望着站在房门边气喘吁吁的许信阳,心里不知道是恨还是气的,总之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脸上的表情更是复杂得难以言喻,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睛直直的死盯着许信阳不放。 不善於察言观色的许信阳根本就发现不到他们两人的沉默是来自於他的自身,还小狗似的乐啪啪的跑了过去和他们乐呵呵的打了声招呼。他黑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一转,发现案桌上的费南雪,便不问自取的拿了一小块丢入嘴里,轻轻的一咬,香脆松软的口感顿时溢满了整个口腔,眼睛不禁惊异得瞪大,还一脸崇拜的表情看着徳叔。他赞叹道:“这费南雪比我在法国时吃的还要好吃!徳叔,你是怎麽做的?快教教我!” 顾常乐愣愣的瞅着许信阳半会儿,才慢慢的扫去脸上的阴霾。 虽然不知道自己让他走进来是不是做错了,但眼下的快乐却是真实存在! 或许,真如自己想的那般,对错难分! 顾常乐扭过头不满的瞪着许信阳,狠狠地说道:“徳叔,你别告诉他!!” 许信阳撇了撇嘴,“真小气,不就是上一次偷偷的在厨房看了徳叔怎麽做魔鬼蛋而已,至於记恨到现在?”他一边喃喃的说着,灵动的手指却偷偷摸摸的向着白瓷碟的方向一点一点的挪动。 不料被顾常乐发现,轻轻的拍了他一下手背。“还想着偷吃!!” “就一个,一个而已!”许信阳悻悻然的收回了右手,摆着一张可怜兮兮的小狗模样。 顾常乐暗暗的在心底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的妥协:“好吧,就一个而已!” 闻言后,许信阳一改愁苦的神情,喜滋滋的又拿了一个放入嘴里,边吃边含糊不清的赞叹道:“好吃!好吃!!——”甚至还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都喜欢吃,那下次就多烤一点,顺便再试一下放些其他的香料,或者是些果脯乾果之类的在里面……” 许信阳连忙点头应是,“好啊好啊!徳叔,我喜欢吃葡萄乾、芒果乾、苹果乾……不如就放这几样下去……” “许信阳,徳叔不是在问你,你不要自作多情的说这说那!!”顾常乐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後转过头,抬起那双浅蓝色的眼睛直直的瞅看着徳叔,义正言辞的说道:“徳叔,你不要什麽都听着许信阳说的去做……” “也不知道说的是谁跟谁?”许信阳意有所指的瞄了一下顾常乐,轻声的嘀咕。 “你说什麽?许信阳!!”顾常乐利刃般的眼光立即就杀到了许信阳的跟前。 许信阳立即打哈哈的重复:“我什麽都没说,什麽都没说……” …… 看着少爷和许信阳你来我往的斗嘴,徳叔的心不知是喜还是忧。明明看着少爷由愁眉苦展的脸色慢慢到喜颜逐开的笑容,明明瞅着少爷终日寡言少语渐渐到侃侃而谈,心里是高兴得难以表达,但望着他们两人的关系逐渐的从陌生到熟悉,又从熟悉到熟络……不知怎麽的,心里又隐隐的担忧起来。 关於少爷,关於许信阳,他们两人原本就是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但偏偏却可以凑合在一起谈天说地,甚至有时候连我这个老头子也差点忘了他的身份。 说起来,他不过是一个顾家的外人,倘若不是五小姐顾慧仪带他走了进来,他的身份根本就微不足道。但是,如今他的身上挂着五姑爷的招牌,徳叔多多多少少还是对他有点顾忌,毕竟五小姐一直痛恨着少爷,有一次还特意跑了上来无缘无故的扇了少爷一巴掌,害得他提心吊胆不止,甚至时不时防备,尽量让他们两人离得远远的,最好就是一辈子不要见到对方。 可为什麽,偏偏来的是他? 为什麽是以这样的身份走进了这个寂寞冷清的阁楼? 似乎想起了什麽不堪回首的过往追忆,徳叔深深的在心底叹息,难过起来。 他静静的看着他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个不停,然後悄悄地转过身,无声无息的退了出去。 说着说着,忽然就没了声音,也不知道是谁先停下来的。顾常乐愣愣的瞅着许信阳半会儿,又扭过头瞧了瞧房间的四周,发现徳叔早就离开了,不禁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3 吃惊的开口询问:“许信阳,徳叔他人呢?” 这一问,许信阳才发觉徳叔不在房间。他茫茫然的摇了摇头,两手往空中一甩,“不知道,大概是走了出去吧!” 顾常乐的脸色微微一沉,大概是徳叔对自己的失望吧!毕竟,自己刚刚才问了这麽一个问题出来,而转眼间却又和许信阳打打闹闹起来,这岂不是言行相悖!!深吸了口气后,强装一副淡然的表情瞅着许信阳,也强撑着刚刚说话的语气答道:“肯定是你吓跑了徳叔!!——” “哪有的事,是你、是徳叔受不了你!!……” 两人又争论了一番,才渐渐地放下了这个话题。 顾常乐托着下巴,一脸冷淡的表情斜着眼睛瞅着许信阳,“你今天怎麽这麽早就过来了?现在才一点多,你下午不是有课的吗?” 许信阳痞痞的笑了笑,“不早点来,就吃不到徳叔做的费南雪!”顿了一顿,又继续补充,“俗语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看这是上天对我的眷恋!” “呸!我看你的脸皮真的是厚的很,要找人给你刮一刮才行!!” 许信阳呵呵的说道:“脸皮厚的不止我一个,要刮也要先刮你的!” “你——”顾常乐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许信阳收回脸上的痞子笑容,轻松愉悦的说道:“不说这个,今天我来,是有件好事要告诉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什麽事?” 许信阳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後转过身,从椅子上将他的黑色公文包拿了过来,从里面取了一沓资料出来,递给了顾常乐。 接过手才看了一眼,脸色顿时一怔。顾常乐抬起头盯着许信阳的同时手中的资料也丢回了桌面上,他不解的问道:“你这是什麽意思?” “就是想邀请你去参加比赛!” “我不去!” “为什麽?这次的绘画比赛是国际性的比赛,而且还是由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举办的,你不是想去法国留学的吗,可以趁这次机会……” 顾常乐厉声的打断:“我不会去的,你也不用再多说了!倘若你再提这件事的话,请你立即给我离开这里!!” “不去就不去,犯不着发这麽大的火气……”许信阳怏怏的低下头,碎碎的念着。 过了好一会儿,许信阳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从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本软皮书出来。封面的底色是黄澄澄的一片,上面好像铺了一层磨砂,乍眼看去有种朦朦胧胧的感觉。“对了,今天我还带了一本我较为喜欢的画册过来,你看一看。” 顾常乐低眼瞄了一下,便不喜的说道,“我不喜欢梵高!” “可是我也不见得你有多喜欢莫奈,虽然你临摹了很多莫奈的画,但你自己有没有仔细看过,其实在你的画中并没有一幅是画得相似,即使是你最喜欢的《睡莲》,也不过是形似而神不似,况且你的画风一点也不适合莫奈,画得再多也无法提高你的水平,还不如试一下其他名人的画作,我觉得梵高的风格有点与你类似,特别是他的《向日葵》……” “我喜欢什麽不喜欢什麽轮不到你来说!” “你就看一下,不喜欢这一本,我这儿还有两三本……”许信阳边说边低头拿了好几本关於梵高的画册,轻轻的放在案桌上。 “我是不会看的,也不会画的,更不会去参加你那个什麽劳什子比赛!” “为什麽?” “……” 看着顾常乐一脸坚决的表情,许信阳的心不由一颤。他不禁开口追问:“那你告诉我,你为什麽那麽的钟情于莫奈的画? 第18章 b18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深藏在顾常乐的心底。 他从不开口告诉别人自己为什麽会那麽的喜欢翻看关於莫奈生平的书籍,也从不开口告诉别人自己为什麽会那麽的喜欢临摹他的出名之作——《睡莲》,更从不开口告诉别人自己为什麽会那麽的执着於莫奈这麽一个画家。 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在,他怎麽能轻易的随口而答。 克劳德·莫奈,一个法国印象派的画家,一个法国印象派的领导者。 是从红木书柜中一本泛黄起斑的老书偶然发现了他。 还记得那天,是一个冬日的午後。窗外并没有下着飘飘的大雪,也没有刮着呼呼的北风,更没有下着淅淅的雨水,是一个很温暖很和煦的冬日。阳光融融的,仿佛能从温柔的空气中闻到一丝软甜的暖棉香气,似乎透着一股空色澄明的天晴。 书的封面,很简单,也很朴素,是一幅画,画的正是莫奈的《睡莲》。 就这麽一本不起眼的旧书,从那天开始便深深的映入了顾常乐那双浅蓝色如晶石般透明的眼瞳,在他黯淡无光的角落里埋下了一颗小小的种子,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生根发芽,乃至开花结果。 他伸出手从案桌下的抽屉取出了一本书。书的封皮正是莫奈的《睡莲》。他轻轻的抚摸上面一朵朵含苞未放的莲花,顺着莲叶的纹路一点一点的用指尖描绘。 书的内容不用翻开看也能流畅的背得出来,不过是描写莫奈的一生,从他十五岁的炭笔漫画开始,然後在诺曼底海滩上遇到了良师益友,再是经历了两任妻子的离世以及长子的去世,甚至是视力越渐模糊,但他还是孜孜不倦的埋首于艺术的创作。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麽会如此的执着,执着得如此的疯狂? 不过,这些并不足以引起顾常乐对他的兴趣! 令他开始走上这条绘画人生的大道,是起源於他手中这本书,第一百九十七页,一行小小的钢笔字。墨黑色的小楷,端端正正,简简单单,写的不过是一些感想和评语,但最後的落款人却是顾家的三小姐——顾静安。 就因为这轻轻的三个字,不太喜欢画画的顾常乐却从那天开始,几乎将红木书柜中有关莫奈的书籍一一都翻看阅读,也不断的临摹他一幅一幅的画作,从不出名到出名的,从简单的到复杂的,而徳叔的时不时外出采购,也成为了他填满红木书柜中的空隙的理由。 没想到的是,渐渐的,顾常乐也习惯了画画,也喜欢上了莫奈。 甚至闭上双眼,也能随手画出他一两幅作品。 一脸沉静的顾常乐轻轻地撇了撇嘴角,自嘲的一笑。他抬起了头,一双楼蓝色的眼眸深邃却茫然无措的瞅望着天花板上的横梁。土黄色的横梁由於高度的问题,徳叔很少清洁打扫,竟铺了一层厚厚的尘灰,上面似乎曾经也结了一两个的蜘蛛网,但如今却破败零落。 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竟然也会从不喜欢到渐渐的习惯,甚至是如今的无法自拔! 时间,真的是个可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4 怕的东西。 它会让你变得不再是以前的自己,更会让你变得连你自己也不知道的自己! 顾常乐对空轻轻的一叹,然後又回过了头,双眼一低,幽深的眼光轻轻的扫了扫摆在案桌上那三四本孤零零的书籍。 书,是许信阳带来的,也是他放下的。 就连摆放的位置也是他一手安排的,未曾改变。 注视了好一会儿,顾常乐回看了自己手中的那本书,又瞄了瞄案桌上的那些书。来来回回好几次,流连的目光终是定格在其中一本封面是黄澄澄的。他伸出手拿了过来,放在手中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不用想这应该就是许信阳口中所说的他喜欢的那本画册,也是梵高的出名之作——《向日葵》。 顾常乐低着头,幽深的眼眸静静的望着封面中那盘开得极致灿烂的向日葵。朵朵花苞怒放如雪,几乎将自己最美的姿态绽露无遗,尽显金灿灿如太阳般耀眼夺目的光彩。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轻的触碰那一朵又一朵的向日葵,十五朵的花瓣,层层叠叠,在明黄色背景的映衬下,更是绚烂无比,如若窗外温柔如玉的阳光,那般的暖黄,也那般的灿烂,更那般的耀眼,几乎将自己的黑白世界渲染成五光十色。 灿烂如若夏花春草,温暖如若冬阳秋霜。 顾常乐转眼看了看自己左手中的《睡莲》,又瞄了瞄自己右手中的《向日葵》。他不敢伸手翻开,深怕自己一旦沉溺与这样鲜艳明亮的世界,就会很难抽身离开。 哪怕是离开了,那也变不回以前的自己。 明知如此,但为什麽还是偏偏禁不住这样美丽的诱惑? 是多年以来的孤独寂寞,还是多年以来的冷清单调,促使着自己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直至坠入那滚滚红尘中的巨大漩涡? 深深地吸了一口微潮的空气,顾常乐的左手紧了又松,送了又紧,重重复复,恍若他犹豫不决的心。 明明知道前方是万丈深渊,却抵不住心中对色彩缤纷的世界的热切渴望,明明知道前方是悬崖峭壁,却抵不住心中对色彩斑斓的人生的恳切期待。 为什麽?为什麽? 当试图不顾一切的向前走的时候,身後却有一把声音,无时无刻的提醒着自己,警告着自己,这样的世界并不适合自己,也不属於自己,更不是真实存在…… 心颤,手颤,就连身体也止不住絮乱的悸动。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就当骗自己也好,就当赌一把也罢,没有尝试过,没有失望过,甚至是没有希望过,也总比这样什麽都得不到的放弃要好。 哪怕到最後是遍体鳞伤,哪怕到最後是心如死灰,那也是自己的选择,怪不得别人。 放回那本莫奈的书,再抬头看了一眼,然後咬着牙毅然的合上抽屉。 眼光流转,指腹轻轻的摩挲着橘黄色泽的封面,手指慢慢的翻开书香味的书页。 一页,一页,又一页…… 色彩斑斓的世界,一点一点的展现在眼前。 ……深深地映入瞳孔中,也深深地映入了心底中。 如阳光般耀眼,也如阳光般温暖…… 余晖落日的夕阳尤为鲜艳血红,如一朵朵灿烂极致的红莲怒放于铅灰色的云端。残留在无涯天边的云鸟,恋恋不舍的停留于满天橘色霞蔚,即便燃烧成灰落土,仍还是孜孜不倦的追逐那一抹几不可微的温暖光芒。 茫茫天地,依旧沉浸在雾霭沉沉的晚霞之中。 幢幢树影,依旧沉寂在冷冷清清的山林之间。 躺在草地上的顾常乐,依然是一身白色的衬衣,一双浅色的琉璃般眼瞳静静的凝望着最後一丝艳红如火的彩霞渐渐的沉没于迷离朦胧的山色中。山风习习袭来,迎面穿过指间的缝隙,轻轻的吹乱了他一头油黑的发丝。 “少爷,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不需回头一看,仅这一把熟悉的沧桑声音,就知道来人是德叔。 两个星期以来,徳叔几乎每天这个时间都会爬到後山寻找顾常乐。有时见他背着一大堆的画具出外写生,有时就像现在这样什麽都不带也什麽都不做,仅仅躺在柔软的嫩草中观看夕阳西下。 顾常乐回过了头,静静的瞅看着徳叔一会儿,才默默的点了点头。他双手一撑,慢慢地站了起来,然後轻轻的拍了拍粘在身上的落叶枯草,走到徳叔身旁时,语气清淡的回道:“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依然寡言少语。 徳叔时不时的侧着头偷偷的看了看少爷。自从许信阳离开两个多星期,少爷不是跑到後山看日落,就是在屋里一直画着《向日葵》。一张一张又一张,几乎如小山似的铺满了整张梨木书桌,甚至连地上也堆积了几十来张。 这一切的缘由,全来自於许信阳这麽一个人! 走入林荫小道,还有十来米就可以回到小木屋了。远远的望去,在林木之间的空隙中瞧了一瞧,似乎隐隐约约有一人站在小木屋的门前。大概离得远,而且天色也渐渐的昏暗,看得不是很清楚,感觉是一抹浅浅的墨蓝。 徳叔的心隐隐的不安。他不希望许信阳的到来再进一步的影响少爷的生活,原本平静如湖水的世界,却被一块外来丢入的小石子轻轻的激荡,一圈一圈的涟漪在湖边逐渐的扩散。他紧张的转过头,小心翼翼的探看身旁的顾常乐,一脸担忧的表情如若他惴惴不安的心。 顾常乐似乎置若罔闻,心如止水般的继续往前走。 走了好一会儿,门前的人顿时从眼瞳中跳了进来。 穿着一身墨蓝色的短袖衬衣,下身是一条黑色的亚麻长裤,衬得许信阳的脸色白皙如玉。一看到他们往自己的方向缓缓的靠近,等待已久的许信阳终於一扫阴郁的表情,一脸欢喜的上前走到他们的跟前。“徳叔,小乐……” 脚步一顿,顾常乐侧着头轻轻的扫了他一眼,冷冷淡淡的说道:“许信阳,你来了。” 许信阳虽然一脸的憔悴,但却还是鼓足了洋洋喜气,略显苍白的脸色似乎也顿时红润了起来。他乐呵呵的笑道:“多日不见,就想来看看你过得怎麽样,顺便来这儿蹭饭吃!”他转过头,看了看德叔,见徳叔一脸的沉色,不禁转口一说,“或者今晚换我来下厨做几个菜吧,看一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还没说完,徳叔就轻轻的打断:“许先生,菜早就做好了,你还是……” “没关系,给我一碗白饭也可以!” 顾常乐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径自推门走了进去。 见顾常乐态度冷漠,许信阳立即发动他的痞子技能,一脸嘻嘻然的巴巴跟在顾常乐的身後,一边走一边说:“是不是两个多星期没过来看看你,生气了?”顿了一顿,继续轻轻的说道:“前段时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5 间很忙,不是快到暑假了吗?学生们都忙着复习考试,连我这麽个艺术老师也被拉去做监考老师,一做就是两个星期了……” 脚步一滞,顾常乐回过身瞅着站在阶梯下的许信阳说道:“你又不是我的谁,你要做什麽不用向我解释!” 愣了半秒才缓过了神,一抬眼就发现顾常乐早已转身离开了。他连忙“蹬蹬蹬”的跑了上去,推门进去一看,发现一直以来乾乾净净的地面如今却铺了一张又一张的画纸,有大有小,案桌上更是乱七八糟,狼藉一片。他怔怔然的弯下身,捡起了脚边的一张四开画纸。 就这麽一眼,整个人顿时愣住。 他抬起黑色明亮的眼瞳静静的瞅望着身前的顾常乐,又低着头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手中色彩斑斓的画纸,不禁惊愕的问道:“小乐,你、你、这是……” “向日葵”三个字都还没有道出来,就被迅速跑过来了的顾常乐一把抢了过去。 微微的回过了神,许信阳很快就反应过来追了上去,伸出手紧紧的捉着他的肩膀。“你不是说你不喜欢梵高,怎麽会……” 顾常乐用力甩开他的手,然後正面的直视着他。眼光深邃如若透明的水晶,倒映出许信阳一脸的吃惊。他淡淡的说道:“我喜欢画什麽就画什麽,难道只许你画梵高的,而我就只能画莫奈的?” “给我看看,可以吗?” 顾常乐想了一想,终还是将手中那张皱巴巴的画纸递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展开铺平,再仔仔细细的观赏。 黄澄澄一片的背景之下,一盘怒放的向日葵绚烂无比,恍如火焰般熊熊燃烧。 画的虽说是梵高的《向日葵》,但又不像是梵高的《向日葵》,里面似乎隐隐的透着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熊熊烈焰,似乎要燃烬一切…… “小乐,你、才几天不见,你的画技进步了不少!” “是吗?”轻描淡写的两字轻轻的从顾常乐的嘴里吐了出来,却依然隐藏不了他所作出的千番努力。 许信阳穿过他的肩膀远远地瞅望着案桌上一堆乱七八糟的画纸,不禁回过了眼神直愣愣的瞅着眼前的顾常乐,小心翼翼的探问:“那、案桌上的也是《向日葵》?” 顺着许信阳的目光回头一转,顾常乐的脸色顿时一怔。“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哪怕画得多麽完美,画得多麽的精致,赝品就是赝品,永远也成不了真迹!” 许信阳轻轻地说道:“即便是赝品,那也是有价值的,毕竟自己付出过努力。而且,我看你画得真的有点梵高的味道,但也有的地方稍稍要提高一下,例如这里的颜色……”许信阳指了指向日葵的花瓣,“这里要更深色一点,这样看起来就有种光影的层次感。” 顾常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瞅了一下下,顿时恍然大悟。“这是我之前用来练习的,当然是画的不好……”这麽一说,猛然惊醒,他直直的盯着许信阳,撇了撇嘴角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後转身走回到了案桌前。 而许信阳仅仅浅浅一笑。 第19章 b19 晚饭的时候,徳叔真的听从了许信阳的指示,给他只舀了一碗热乎乎的白米饭,看得顾常乐当场掩嘴窃笑不止的同时,还乐呵呵的举起了大拇指表扬了徳叔一番。 而许信阳真的是想破了脑袋也料不到他们真的会如此厚待自己!当他看见布菜的徳叔给他端来那一碗白烟袅袅的米饭时,他整个人不禁呆住,脸色也怔了一怔,那双黑色的眼瞳更是不敢置信的瞪得大大,直愣愣的盯着眼前香软的白米饭。他抬起了头,摆着一张可怜兮兮的表情,那双茫然空洞的黑色眼珠子更是左右转动着,直直的瞅望着他们两人。 到最後,还是顾常乐双手举起了白旗投降了。毕竟他实在是受不了许信阳摆着那种恍若无家可归的小猫小狗才有的泪光闪闪的眼光一直死死的咬着自己不放,以及他那张比哭丧还要难看的委屈不已的脸孔。 让徳叔从厨房拿了一个空碟过来,顾常乐将自己碗碟中的菜分了一些给他。许信阳顿时一扫脸上的灰霾,眉开眼笑的,黑溜溜的眼眸更如璀璨的明星般闪闪发光的瞅看着自己。 好像活过来似的,许信阳立即执起了筷子,三两下就吃得乾乾净净。徳叔问他是否要添饭的时候,许信阳的心里虽然是渴望的,但脑袋还是先行摇晃拒绝。毕竟自己事先没有通知要过来吃饭,如今吃的饭菜还是从他们的碗中分出来的,倘若再伸手要的话岂不是更显得自己不懂人情世故! 晚饭过後,顾常乐就回到了阁楼,独留徳叔与许信阳他们两人。 他们两人此刻正争得脸红耳赤,最终还是徳叔拗不过许信阳的坚持,只好站在一旁,双手环抱于胸前静静的看着他有条不絮的收拾饭桌上的残羹冷炙。 许信阳觉得自己已经吃了他们的饭,总不能两手空空的,什麽都不干就这样拍拍屁股随着顾常乐回房,只好发挥自己在这里唯一能胜任的劳动力,做做洗刷工作,好让自己心里过得去。 望着他将碗碟冲刷得乾乾净净,还不忘用餐巾布擦乾了水迹,徳叔也总算放下心来。 虽然他不喜欢许信阳,更不喜欢他一点一点的影响着少爷的生活,但有时候看到他人在,少爷不仅仅话会多说几句,就连脸上的表情也丰富了起来。 矛盾的心情一直折磨着徳叔,想说的话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道出。 那一双沧桑的眼瞳只能深深地,深深地瞅望着他,然後在心底暗暗的叹了一声气。 回到了阁楼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伸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一眼就可以瞧见站在白杨木画架后那抹熟悉的白色身影。虽然被红楸木画板遮得严严实实,但那只白色袖管上面色彩缤纷的颜料如若熙阳夏花般走进了许信阳幽黑色的眼瞳中。 他心情愉悦,连带着嘴角边也牵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他慢慢的踱步走了过去,顾常乐那副认真的表情也渐渐的在眼瞳中放大了起来。他怔了怔,迅速的回过了头,轻轻的瞥了一眼画板上的画,然後走到顾常乐的身後,微微的向前倾身,厚实温暖的胸膛几乎紧贴着他略显得瘦小的後背。 从他单薄的肩膀探头一看,夹在画板上的画纸是一块亚麻色的油画布,与刚刚吃饭前从脚边捡来看的那些油画纸并不是同一种类,特别是这种纯亚麻更是强度最高,有着良好的着色性能,是所有油画家必选的上乘画布。 显然,这一幅作品必是小乐的倾心之作! 手中的貂毛画笔轻轻的在空中打了一个转,然後放在调色盒里面轻轻的沾了沾颜色后便开始落笔。笔尖在抹了一层松木油的画布上轻轻的刷了一刷,一个又一个土黄色的圆圈顿时出现在暗绿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6 色的背景之上。 又换了另一支画笔,在调色盒的另一端沾了些许浅一点的铬黄,连续在圆圈的外围轻轻的扫刷了好几下。一下一下,层层叠叠的,几乎后一层在前一层的基础上减轻了颜色。 不用问,这就是梵高的《三朵向日葵》! 他侧着头,静静的观察着全神贯注得几乎进入忘我状态的顾常乐。 这是他第一次在这麽近的距离细细的打量着他。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郑重,许信阳的心不由得轻轻的悸动起来。 纤细微卷的棕黑色睫毛,长而细密,恍若轻盈的羽毛般微微的颤动,在昏黄灯光的照射下,轻轻的投下了两道扇形的阴影。那双深深地吸引着自己的浅蓝色眼瞳,虽说如晶石般透明清澈,但透明清澈得却给人一种宁静致远的淡然,犹如漫步于加尔达娜海滩。平而厚实的唇瓣,不知怎麽的,竟微微的往上翘起,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是令人遐想万分。 许信阳将他的表情深深的映入眼瞳中,更一笔一划的刻在自己的心里。 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的双瞳就一直旁若无人般的追随着他? 他忽然有点害怕,怕自己心中那一点悸动,更怕自己心中那一点的心动! “看了这麽久,许信阳你看到了什麽?” 安静得犹如静止的时间,似乎只能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就这样轻轻的被这麽一句茫无头绪的问话打破的同时,沉溺于混乱思绪中的许信阳也渐渐的回过了神。似乎意识到了什麽,深邃的目光赶紧的从顾常乐的脸上走了下来,轻轻的眨了两下后又迅速的转移到他笔下色彩斑斓的油画布。他佯装一副认真研究的表情,但却心虚得语无伦次的答道:“挺好的,挺好的……” 顾常乐将左手中的画笔放了下来,然後轻轻的转过了头,那双幽深的碧空色眼瞳静静的瞅着一脸呆愣表情的许信阳。他嘴角轻轻的往上一撇,淡淡的问道:“你知道我问的是什麽吗?” “不、不就是这幅画吗?” “你说的是这幅画,但我画都还没画好,你是从哪里看的出个好字来?”见许信阳的神色不经意的怔忡了一下,顾常乐有意的顿了顿,然後抬起了双眼直直的盯着许信阳那双清亮如指引明星的黑曜石眼瞳。“况且,我觉得你的眼光似乎没有放在这幅画上面……” 戳破了心中的秘密,许信阳的脸蛋顿时发红发烫起来。他眼光闪烁的看着一脸得意洋洋的顾常乐,唇瓣抿了又抿,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连一句不像样的解释也说不出来。一向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自己,竟然也会有不知所措的一天!他不禁深深的困惑起来! “我我我”的好几声,最後却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他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顾常乐柔软的发丝,似安抚,也似慰藉。他浅浅的一笑,轻声唤了他一声“小乐”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麽,只好转回到关於油画上面的话题,认真的点评起来,“你这一笔应该落在下面一点比较好,这样的话,看起来会有种深浅的层次感,而且阳光是从……” 顾常乐深深地凝望着他,看着他认真得却有点严肃的表情,更看着他严肃得却有点随和的脸色,特别是他黑溜溜的眼珠子更是闪闪发光得似水温柔。脑袋慢慢地往回移动,眼光也渐渐的游移到他灵巧的指尖,瞅看着他刚刚所指之处。 “……听明白了吗?” 怔怔然的回过了神,顾常乐茫然的双瞳不解的瞅着许信阳。 许信阳左手往前一探,将貂毛画笔塞回到顾常乐的右手中后就紧紧的握着他执笔的右手,在画布上替他画上了三四笔。 止不住的心跳如旱雷般撼动了顾常乐的世界。 他从未与他人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就连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徳叔也未曾碰触过他一下。他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画笔,笔尖顺着他的移动而移动,更随着他的落笔而落笔。 油画布上画的是什麽他不知道,也不清楚,只知道许信阳紧握着自己的右手,强而有力,一丝丝的温暖从他厚实的手心中传了过来,一点一点的渗入身心。 安静的阁楼在昏昏沉沉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温馨祥和,暖黄的光线如夏日阳光般轻轻的撒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却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恍若沉淀的时间一点一点的刻画在彼此的心中,也似乎只有这样,他们才能紧紧的捉着那一丝从指缝间偷偷溜走却得来不易的宁静温暖。 手中的貂毛画笔从左边一点一点的往右移动,画布上的颜色也一点一点的增加了起来,仿若自己原本晦暗阴沉的世界,被一丝明亮的阳光轻轻的敲开了禁闭的大门,逐渐的明朗光亮起来,呈现出一派春意溢然的生机勃勃景色。 顾常乐微微的抬起了浅蓝色的眼眸,看着眼前绚烂多彩的向日葵,也看着身前专心致志的许信阳,似乎自己看到的是一抹和煦灿烂的阳光,也似乎看到了光明,更看到了希望。他缓缓地伸出手,想紧紧的握着这一抹只属於自己的阳光,踩在满地金色碎片的双脚,也不由自主的追随着它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还有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就差一点,就那麽的一点,就在眼中,就在指尖…… “看到了吗?我这样一改,是不是比之前好看多了?” 语毕后,许信阳轻轻的松开他的右手,然後心满意足的瞅看着眼前的油画布,再转过头来瞅着一脸呆愣表情的顾常乐的时候,心里不禁微微一颤,忧心起来。他关切的问道:“小乐,你的脸色怎麽这样子?” 顾常乐微微一怔,赶紧的回过神后迅速的别过了脸,淡淡的说道:“没什麽……” 语气似乎含着一丝紧张,也似乎是一丝失落,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东西。 垂落的右手紧紧的,使劲的握着那只貂毛画笔,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自己心中的暗涌。 就在他们谈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阵嘈杂凌乱的脚步声从下至上,如猛烈的龙卷风瞬间席卷了整个静逸得温馨平和的阁楼。站在楼梯中的徳叔气喘吁吁的往上追赶,大抵还是因为年老体衰,只能一边扶着楼梯扶手喘着粗气,一边昂着头眼睁睁的看着那一抹黑色的倩影飞快的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毫无预兆“碰”的一声巨响,顿时就打破了阁楼的安详宁和。 来人正是五小姐,顾慧仪。只见她身着一件黑色的蕾丝连衣裙,水波纹的衣袖层层叠叠,如同裙摆上面复杂华丽的镂空花纹,衬得她高挑白皙,甚至给人一种高贵的冷艳气质。 脚都还没来得及踏进房门一步,仅仅站在门边,就一眼可以看见自己的丈夫,以及站在他身前的顾常乐,两人正摆着一副谈笑风生的乐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7 呵表情,说不出的喜乐愉悦。 棕灰色的眼瞳死死的盯着自己的丈夫,怔忡的脸色不禁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一股止不住的恨意瞬间如烟雾般升腾,从胸腹中迅速的蔓延开来,重重的压着自己沉闷的心口。特别是他们一前一後,以如此暧昧的姿势站在一起。倘若不是从侧面来看,还以为自己的丈夫正紧紧的将他揽入怀里,小心翼翼的呵护着,关怀倍切的宠溺着。 听到巨响的开门声后,顾常乐和许信阳都不约而同的震了一下,毕竟徳叔每次进门几乎都是轻手轻脚,甚至连一点脚步声都没有,哪像这如地震般的巨响。他们探头往外一看,就这麽轻轻的一瞥顿时把他们两人都给愣住了。 许信阳怔怔然的瞅看着眼前熟悉却十分陌生的妻子,原本脸上喜悦的笑容也在这麽一刹那间一扫而净,还一脸紧张担忧的直直的望着她。反倒是身前的顾常乐依然我行我素,虽然褪下了脸上的暖暖笑意,但他还是镇定自若的浅浅一笑。他慢条斯理的放下了手中的貂毛画笔,然後冷冷的讽刺道:“五姐,你之前不是教过我一句话‘不速之客是不受欢迎的’,怎麽?难道现在你也想尝尝这样的滋味??” 闻言后,顾慧仪铁钉似的眼光终於从许信阳的身上缓缓的转移到顾常乐的身上。眼神如烈焰般熊熊的燃烧,似乎焚烧眼前之人,更似乎烧毁眼前所看到的一切!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後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站在他们的身前只有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就停了下来。 紧张兮兮的许信阳忐忑不安,深怕自己的妻子又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便稍稍的挺身挡在她和顾常乐的中间。 这一小小的动作刚好就落入了顾慧仪的眼瞳之中,她微微的抬起了眼眸不敢置信的瞅看着许信阳,又转过头看着摆着一副安然自若表情的顾常乐,右手中攥得紧紧的黄皮信封虽然早已变得皱皱巴巴,但如今却不堪入目的扭曲着。 她死死的咬着牙,将手中皱褶不堪的信封狠狠的扔在顾常乐的脸上,但刚好被许信阳侧移的宽厚胸膛给挡了一挡,轻轻的掉落在地上。“顾常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拿着你的入学通知书给我远远的滚去法国,不要再在这里丢人现眼的勾引我的丈夫!” “五、五小姐——”这轻轻的一声呼唤顿时把他们三人的目光集中在房门口。只见一身黑色悠闲西服的徳叔正愣愣的盯着他们三人,一股说不出口的震惊在他沧桑的脸上显露无遗的展现出来。 顾常乐看着吃惊得脸色发白的徳叔,又看了看身旁紧张的许信阳,最後才把目光转回到顾慧仪的身上。他视若无人般的淡淡一笑,“五姐,你说话可要放乾净点,难道主家的人就是这样教导你的?”他轻轻的一顿,把目光又转回到许信阳的身上,似乎想到了什麽,忽然嘴角一弯,哈哈的大笑了起来,“勾引?你说我勾引许信阳?你有什麽证据可以证明?你凭什麽这样认为?况且,他来与不来,原本就是他个人的意愿,我从来就没有威胁他,更没有强迫他……” “慧仪,你这话说得也太离谱了。我和小乐两人是清清白白的,你怎麽能用这样的字眼?而且,这事顾老太太也早就点头答应,我不过是来教一教小乐而已,至於有你说的那样吗?”许信阳继续地说道:“况且,这事我早就告诉过你……” “许信阳,我也不想这样想的,可你告诉我,为什麽你睡觉的时候一直呼喊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他?” 顾慧仪轻如羽毛的一句问话如旱雷般剧烈的颤动了整个天地。 站在房门边的徳叔,木然呆愣,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的同时,更是不知道该把眼中的疑问望向他们中的谁。 许信阳怔了一怔的同时脸色也渐渐的发白,顾常乐用着惊愕的表情直直的瞅望着他,就连徳叔也用着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自己。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也不知道该怎麽开口。特别是他看到了映入顾常乐浅蓝色眼瞳中的自己,更是不知所措起来。 他缓缓的走到顾慧仪的身前,双手轻轻的搭在她的双肩上,一脸冷静的说道:“慧仪,有什麽事回去再说……” “回去?”顾慧仪狠狠的甩开他的手,冷冷的一笑,“你一天到晚不是在学校,就是守在这里,我连你半个人影都找不着,你让我找谁回去说?”她目光一闪,眼神一转,冷冷的指着顾常乐,声音不禁拔高的问道:“许信阳,我和他,究竟哪个才是你心目中最重要的人?”轻轻的顿了一顿,似乎想起了什麽,继续补充,“别用老太太来压我,我可不吃那一套,今天无论如何,我就要你当着我和他的脸解释得清清楚楚,你和他究竟是什麽关系!!” 许信阳看着眼前正气凛然的妻子,又悄悄的转过头侧着眼眸深深的瞅望着站在身後一脸等待表情的顾常乐,“砰砰”直响的心脏不安的急速跳跃着。他左右为难似的咬了咬唇瓣,早在前几个星期自己就是为了这事和顾慧仪争吵得不停不休,原本以为自己渐渐减少去後山与顾常乐见面,慧仪就不会再拿这事做文章,没想到,到最後还是因为自己抑制不了心中的冲动,乃至造成现在进退维艰的局面! 他深深的吸了口微潮的空气,希望可以令自己的心冷静下来,但却反道其行,心中的急躁非但没有压制住,更是如潮水般滚滚的涌出。他看着顾常乐用着那一双透明的琉璃蓝眼瞳死死的盯着自己不放,心脏就好像被一只手紧紧的揪住,难以呼吸。他又看了看眼前静静的等着自己的顾慧仪,久久的才下定了决心,轻轻的说道:“慧仪,小乐他、他……我不过是听从了顾老太太的吩咐才来这儿教导他学习,你也知道法语并不是一朝一日就可以学成的,况且我也是一名老师,奉行的不就是‘有教无类’这四个字吗?我对他本就是老师和学生那样,而且我就教到他出国留学为止……” 从许信阳开口解释起,他那双黑亮色的眼眸瞬间就黯淡下来,甚至还一直低垂着,不敢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顾常乐。他怕自己一旦看到他那双澄清如水的眼瞳就会不由自主的说出埋在心底的秘密,更怕自己抑制不了心中如钱塘潮水般汹涌滂湃的冲动。 “……慧仪,你是我好不容易娶回来的妻子,这一点是母庸置疑!难道到现在你还要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吗?……”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顾慧仪一扫脸上的阴霾,满足的一笑。她扭过头看着脸色依然平静如水的顾常乐,得意的笑说道:“听清楚了吗?顾常乐,不要妄想得到永不属於你的东西!这不是你该觊觎的!” 顾常乐眼眸一眯,抿嘴一笑,“五姐,既然你是这麽说,但为什麽还要巴巴的跑上来给我套了个莫须有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8 的罪名?难道是你信不过许信阳,还是信不过你自己?” “你——”杏目一瞪,顾慧仪恨不得跑过去撕烂顾常乐的嘴,但却被身前的许信阳一手阻挡着。 同一时间,徳叔也快步的走了过来护在顾常乐的身前。 顾慧仪恨得牙痒痒,但却无处可发,特别是看着他们一个个都像母鸡护着小鸡似的挡在自己的眼前,更是火烧心似的。她瞥了一眼顾常乐,冷冷的说道:“既然入学通知书已经来了,顾常乐你也应该给我滚去法国,不要再缠着信阳,和他揪扯不清!!”语毕后,顾慧仪话音一转,然後伸出右手紧紧的挽着许信阳的左手,浅浅笑说道:“信阳,我们回去吧!” 许信阳再回过了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顾常乐,便随着顾慧仪缓缓地步出了阁楼。 阁楼顿时恢复了平静,但似乎少了点什麽,令徳叔的心不安的跳动着。他转身一看,一言不发的少爷就这样深深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的,恍若雕塑似的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心里虽然颇为担忧,但徳叔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宽慰。他弯下身将掉在地上皱巴巴的黄皮信封捡了起来,然後用手展平。信封上面是一行行看不懂的字母,但他从顾慧仪刚刚的话中知道这里面装的就是入学通知书,也是少爷他曾经盼了很久的东西。 他伸出手轻轻的递给了顾常乐,“少爷……” 怔怔然的回过了神,顾常乐把眼光转回到手中的信封,又抬起头看着一脸写满忡忡忧心的徳叔,最後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牛皮纸的信封上面是深墨色的笔迹,工工整整的写了自己的名字,也写了自己盼望已久的艺术学校,更写了自己梦寐以求的自由。 可如今,不知道为什麽,这一行行美丽的法语文字,却熟悉得令人陌生,也陌生得令人心冷。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第20章 b20 从那天开始,後山恢复了原先的冷清静逸,阁楼也回到了从前的寂然安宁,就好像许信阳真的从顾常乐的世界中消失得乾乾净净,无影无踪,也仿佛他从未出现过似的,这一切不过是顾常乐自演自导的一场独角戏。 扳着手指头,一根一根的数着,才不过是短短的五天,就五天而已,怎麽感觉就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的漫长? 除了窗外那麽一点破碎般的阳光轻轻的走了进来,空荡荡的阁楼更显得冷寂深寥。 坐在梨木书桌後的顾常乐,身着一件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衣,袖口处似乎还残留着洗不掉的颜料,斑斑驳驳的刺人眼目。他背对着阳光,瘦弱的身影被流逝的时光一点一点的拉长,缩短,又拉长,又缩短,来来回回的,在房门旁的墙壁上演绎了一次又一次。 原本如天空般澄清蔚蓝的双瞳,也不知道怎麽了,如今却蒙上了一层阴沉沉的灰霾。他一动不动的趴在书桌上,双手垫着脑袋,沉静如深海的蓝色眼瞳暗淡无神,死死的盯着触手可及的信封。 那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虽然被徳叔一遍又一遍的用手抚平,但仍是皱褶不堪,边边角角更是以一种奇特的姿势扭曲着。 这一封信,也从那天开始足足摆了五天有余。 封口上依然是用鲜艳如血般刺目的蜜蜡紧紧的印盖着,丝毫没有拆封过的痕迹。 曾经渴望已久,盼望已久的东西,如今,就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自己的手中,但为什麽,我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甚至还无动於衷,就连自己的心也存有一种想要拒绝的冲动? 难道自己,真的对许信阳…… 不!不!不! 不可能的! 我对他…… ……怎麽、可能呢? “咚咚咚……” 轻敲了几下房门,等了好一会儿,里面依然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是第几天的事了? 站在房门前的徳叔,稍稍的低着眼眸,略有所思的看着手中银质托盘上刚做好的茶点,沉重的心不由自已的揪了一下。他又缓缓的抬起了头,沧桑的眼瞳直直的盯着眼前关得紧紧的木门,似乎思考着什麽,久久的,才幽幽的对着天花板轻轻的长叹了一声气。 一直悬在心口的忧虑,终於落地成真了。明明知道会造成眼下这样的结果,为什麽一开始的时候,自己就没有狠下心来,赶走许信阳,不让他走进阁楼一步,更不让他靠近少爷一步。哪怕少爷脸上的表情依然是单一寡淡,但总比现在丰富精彩过後的寂寥落寞要来得好。 悔不当初,悔不当初,这个成语真真的印证了如今的自己。 徳叔深深地深深地吸了口燥热的空气,然後打起了精神,将浮在脸上的悔恨褪得乾乾净净,换上了和平时一样淡然冷静的神情,这样好面向少爷,否则,两个眉头紧锁的人加在一起岂不是愁上加愁。 伸手轻轻的推开了房门,门缝一点一点的在眼前放大。不用抬头去看,也知道少爷正趴在桌面上,一脸冥思苦想的表情。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那个白杨木画架还是摆在那里,亚麻色的油画布上面还是那幅尚没有完成的向日葵,黄澄澄一片的花瓣还是如破碎般的阳光,刺人眼目。 他侧着头深深地望了望顾常乐,虽然不忍心看到这样颓废萎靡的少爷,但自己却无能为力,毕竟解铃还须系铃人,劝说的话即便说得再多,再好,旁观者永远也解不开当事人心中的结,倒不如就这样静静的守在他的身边,好让他不那麽的孤独,那麽的寂寞。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每多走一步,徳叔心里的担忧又多了一分,他偷偷的侧着头,轻轻的瞄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少爷,然後将手中端着的茶点从银质托盘上取了出来,一样一样的放在桌面上,就在顾常乐的眼前。 但是,顾常乐却彷如未见,那双空洞无神的浅蓝色眼睛依然直直的凝视着那个安静的信封, 就好像除了那个信封之外,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走进他的世界。 放好了茶点,徳叔就静静的站在顾常乐的对面。他略微垂下的眼眸深深地深深地瞅看着他一脸的晦暗,心如刀割似的难受。毕竟,从小看到大的少爷,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样的表情,哪怕是被主家排挤,他也不过是一笑置之而已。 沉吟了许久,唇瓣上下颤了好几次,徳叔才下定了决心轻轻的唤了他一声,好让他回过神来。“……少爷……” 闻言后,软趴趴的顾常乐稍微的抬起了黯淡的双瞳,了无生气的眼神如同他阴沉的表情一样,看得徳叔不由得心里一揪。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徳叔,淡淡的说道:“徳叔,你来了。” 徳叔眉头紧皱,但还是佯装云淡风轻,轻轻的“嗯”了一声。 顾常乐并没有继续回应,反而刚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39 抬起的眼眸又迅速的垂了下去,那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眸,更是转回到桌面上那个牛皮纸信封。 徳叔伸手将桌面上的信封拿了起来,顾常乐的眼神顿时一闪,瞬间抬起了头,紧张疑惑的表情几乎写满了整张白皙得恍如苍白的脸上。他直直的盯着徳叔,就连发出的声音也跟着“砰砰砰”跳动的心脏,剧烈的颤抖着。“徳叔、你、你这是、想做什麽?” “少爷,这一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比较好,你究竟想做什麽?” “我、我没想做什麽?……” “既然这样,为什麽自从许先生随着五小姐离开,你的眼睛就没有一刻是离开这个信封?”徳叔沉不住气,继续咄咄逼人的追问:“少爷,这信封里面装的不就是你曾经渴望多年的自由吗?为什麽你不拆开看看?难道、难道你想为了许先生而放弃这一次好不容易得来的出国留学机会?你、是不是、是不是对他……” “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看着少爷一脸懊恼沮丧的神情,徳叔的心何尝不心痛。毕竟,顾常乐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就好像自己的亲生孩子一样,一直捧在手心里悉心的照料着呵护着。如今,看到他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徳叔心里的难过更是千倍百倍似的难以形容。 但,现在不是心痛难过的时候! 也不是退缩放任的时候,更不是悔恨颓丧的时候! 而是,今天无论如何都必须要给少爷打一剂强心剂,好让他狠下心来,斩断和许信阳之间的关系。否则以後,伤的不仅仅是眼前的心,而是自己的一生! 经历过那样的人生,也品尝过那样滋味的徳叔,深知现在是一个转折点。他不希望少爷步他的後尘,更不希望少爷的人生就此毁於一旦,所以他只好做一次白脸,哪怕少爷对他恨之入骨,也总比以後悔不当初,要来得好。 “少爷,我不是在强迫你做什麽决定,而是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冷静下来,想清楚看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毕竟,许先生他、他是五小姐的丈夫,也是你的姐夫!” 恍若当头一棒,顾常乐顿时止住了剧烈的颤动。他怔怔然的抬起了头,原本一双澄清空明的眼眸如今却血红如莲。上下两片的唇瓣抖个不停,依然没有抖出“我我我”的下一个字眼是什麽,只有那一双蕴含水光的通红眼眸,深深地,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徳叔。 “少爷,你也听到那天许先生说的话,他只是应了顾老太太的吩咐才过来这儿,而且他是一名老师,本着的不过是“教书育人”这四字准则而已。他对你的好,就好像老师对学生那样,永远也不会超出伦理道德这条界线。况且,他能为你做些什麽?即便他能为了你放弃他老师的身份,但他能舍弃他的妻子吗?” 冷静下来的顾常乐静静的听着徳叔说话。 说真的,这些道理不需他多说,自己也清楚的明白,但就是不知道为什麽偏偏说服不了自己。 当局者迷! 大概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他敛下眼帘,看着自己颤动的双手,“徳叔,这个道理,我知道,也清楚的明白。可你告诉我,我该怎麽办?我现在该怎麽做才好?” 徳叔沉下气的说道:“少爷,你这是一时的迷惑而已!只要离开这儿,等时间过去了,你就会发现现在自己所做的选择是没有错的。”轻轻地顿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麽,娓娓道来的声音犹如磁性般一点一点的吸引着人。“……我也是过来人,现在回想一下,其实没有什麽坎是过不去的……” “徳叔,你——” “少爷,求你听我一句,离开这儿,忘了许先生,忘了这一切,这样对你,还是对他,都有好处!” 低着头瞅看着跪在地上深深的望向自己的徳叔,顾常乐的胸口仿佛被人狠狠的捶了一拳,闷闷的压抑着,就连轻微的呼吸也略感到疼痛。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哀痛欲绝的徳叔,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苦苦哀求着自己的徳叔,恍惚间,自己就好像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一样。 无助的自己,仿若是个溺水的人,永远也捉不住漂在海面上的浮木。 他从来没有想象过,自己可以为了一个人,为了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是否值得这样做的人,而变成现在连自己也害怕起来的自己。多年以来,自己已经明明习惯了这样的孤独,也习惯了这样的寂寞,但为什麽,到现在却忽然的害怕起来? 难道是、只因为见过了一次阳光,就忘了十多年来的吊形吊影? 突然间,顾常乐很想放声的大笑,但眼下的徳叔却眼巴巴的等着自己,所以只好抑制着心中无处发泄的酸苦。 他知道自己必定会选择徳叔所希望的路而走,因为就连理智也是这样告诉自己。 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的扶起了跪在自己面前的徳叔。那一双水光淋漓的眼眸中的精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有多麽的深沉,他直直的看着徳叔,然後抖了一下唇瓣,轻轻的说道:“徳叔、我、我……”似说未说,顾常乐还是沉吟了半会儿,死死地咬着牙,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我会离开这儿,毕竟那是我从小的希望。我顾常乐,怎麽可能会为了他,为了一个不相乾的人而放弃已经到手的自由?而且,我怎麽可能会喜欢上他,喜欢一个跟自己同样性别的男人……我会离开这儿,去法国留学,然後忘了许信阳,忘了这一切一切的……” 这一段话,不知道是用来说给徳叔听,还是用来说服自己。 仿佛每一个字,都像刺一样深深地扎在自己的心口中,好提醒着自己,更警告着自己! “少爷……” 眼眸中的牛皮纸信封是如此的模糊,模糊得几乎忘了它本身的重量。 顾常乐从徳叔的手里缓缓地接了过来。 看着信封上面水光一片的法语,终还是将封口轻轻的撕开。 第21章 b21 再回到顾家的时候,已经是五年後了。 五年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恍如一眨眼的时光匆匆的从眼前如黑白胶片般一幕幕的掠过。看着人来人往的出入境口,轻轻的扫视着一个接着下一个的站在栏杆外的男女老少,仿佛记忆回到了那个夏天,那个湿热闷人的夏天。 灿烂极致的太阳发酵般的绵热,炙烤得人心惶惶,止不住的燥热就连中央空调的凉意也无法降下来,甚至随着一声声连绵不绝的广播而不断的蒸腾。 如今再抬头一望,物是人非的景象,竟就在自己的眼前不经意的缓缓逝去,想捉也捉不牢,犹如镜花水月般的虚无。 除了肩膀上的一个牛皮包,两手空空的,一步一步的走出了熙熙攘攘的机场,也一步一步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0 的远离了悲欢离合的人流。穿过了好几个航空公司的柜台,在一号门的不远处,看到了一抹本不该出现却还是出现的黑色身影。 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似乎从不见他衣着搭配得如此利落,就好像脱胎换骨一样,令人刮目相看。 一身黑色的西装整洁乾净,衬得他皮肤白皙细腻,高挑提拔的身材恍如记忆中後山的苍翠松柏,高大笔挺。 想来,都过了这麽多年了,人终还是会变的。 过去的记忆越发的模糊,而如今残留在脑海的碎片也渐渐的变得不真切了。 东眺西望,终於从络绎不绝的旅客中找到了他,脚步便不由自主的轻快起来,就连脸上的笑容也渐渐的将眼帘下的黑色阴影轻轻的掩盖得无影无踪。融融笑意,恍如冬日暖阳般清清淡淡的味道,但侧眼过後,脸色不禁一怔,就连刚含苞未放的春花笑容也瞬间如坠落的七彩烟花般稍纵即逝。 站在顾常乐的身前,一双憔悴的黑色眼睛打起了精神来,他深深的看向那个记忆中青涩的少年,如今却长大了不少。 刚想抬起手轻轻地揉了揉他柔顺的发丝,就被该死的理智给狠狠的刹住。他沉吟了半会,终还是将心中千言万语化为这麽一句常用的客套:“小乐,好久不见了,累了吗?”忽然想起了什麽,眼光一侧,望了望站在他身边的异国男子,迟疑的问道:“小乐,这位是……” 顾常乐面无表情,答非所问的抿嘴笑道:“许信阳,他们怎麽会让你来了?” “他、他们都忙着,所以我就……” “好了,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我们回去吧!”语毕后,顾常乐漠视许信阳的一腔热情,转过头来一扫刚刚冷淡疏离的态度,轻声的与身旁的男子亲昵的交谈起来。“……对不起,让你陪我走这一趟。” 那人摇了摇头,用着许信阳最为熟悉的法语柔声的说道:“没关系,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反正处理完这儿的事,总是要回去的!” 汽车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不急不慢的徐徐前往着目的地。坐在後座的顾常乐透过车窗静静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虽说自己在这儿生活了有十多年,但真正走出顾家认真的观察这个土生土长的地方,就只有两次。 一次是五年前,而另一次就是现在。 连绵不断的冬雨,从前一个星期开始就下个没完没了。雨水不大,点点滴滴,就好像南方的绵绵春雨般润物细无声,如烟如雾般的轻轻笼罩着这个陌生的城市。街道两旁的高楼大厦,霓虹七彩,就在这眨眼的功夫之下如雨後春笋般林立出现。钢筋水泥的建筑被朦胧细雨冲刷得模糊不清,就连打在车窗外的雨点,也只闻其声不见其踪。 整一个城市,恍如渲染成一片灰蒙蒙的阴霾。 看着眼前的阴沉,仿佛回到了法国巴黎,也是这样绵绵细雨得没完没了。 这两场雨,在不同的时间,在不同的地方,却有着如此惊人的相似。 就好像,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 自上车後,他们再也没有多说过一句话,就好像千言万语只化作无声的沉默。 坐在副驾座的许信阳偷偷的抬起眼眸从倒後镜中小心翼翼的瞅望着一脸冷漠的顾常乐,感觉他的性子似乎比以前更加的疏离淡漠,就好像他们之间那段时光从未存在过似的,两人之间不过是陌生人而已。 一想到此处,紧绷的心弦似乎又隐隐的泛痛起来。他转过头,深邃的眼睛直直的盯着顾常乐,“小乐,你是先回去休息睡一觉,还是直接去主屋?” 顾常乐把视线转了回来,冷冷的瞥了一眼许信阳,轻声的说道:“想必你们都处理完了,我又何必自讨苦吃!” “他们、他们原先是打算人到齐了再处理的,可是你也看到了这几天的天气也不好,一直都在下雨,所以律师让我们把要紧的几样先处理完毕,其他的,就看你还有什麽……” “我没有任何意见,就照你们的安排处理好就可以了!”顾常乐不由自主的低着头,幽深的眼眸深深的看向手中胀鼓鼓的牛皮包。 似乎察觉到顾常乐的心思,身旁的异国男子侧过头看着他,安慰似的浅浅一笑。 这一笑,深深的刺痛了许信阳的双眼。 他赶紧的回过了头,神色恍惚的看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刮一下又一下的刮着雨水,就好像自己的心脏被人一下一下的用刀片刮着,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拐了三四个弯,转了五六个角,原本纷纷扰扰的马路随着汽车平缓的前行而渐渐变得安静冷清。车窗外的景色不再是钢筋水泥筑造的摩天大厦,更不是硅石晶管制造的霓虹闪烁,而是一排排高耸入云的苍翠松柏,眨眼之间,仿佛一下子就从现代文明的城市走进了原始茂密的森林。 望着一棵棵熟悉的松柏从眼前飞快的掠过,顾常乐的心不知怎麽的,竟不由自主的慌张起来。而这样的慌张却像无底洞似的,一点一点的侵蚀着自己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心。他收回了视线,然後垂着头,幽蓝色的眼瞳深邃如海的凝视着手中那个棕黄色的牛皮包,似乎里面藏有了什麽价值连城的东西,以至於自己的左手牢牢的捉紧不放。 崎岖的山路,九曲十八弯,蜿蜒曲折的山脉几乎一眼望不到尽头。 虽然已经走在了柏油大道,车速也明显的降了许多,但在上山的途中却还是免不了一颠一颇的折腾。 坐在副驾的许信阳一心担忧着顾常乐刚下飞机的身心状况,不由得时不时的回过头偷偷的看了看他,见他一直趴在车窗前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外面的山景,不禁回想起了那段在阁楼的时光,小乐他也是这样经常坐在窗户前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色。 只不过,此时非彼时。 回不了的过去,就如过境台风一样,来得快,去得也快,除了一片惨淡的损失,还能留下些什麽。 他悻悻然的回过了头,看向驾驶座的老付轻声的说道:“老付,再开慢点儿……” “是。” 闻言后,顾常乐轻轻的抬起头默默地看向副驾座,久久的,似乎想起了什麽,收回了流连在许信阳身上的视线,然後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车窗外一片苍茫的山林。 五年了,以为是物是人非,没想到,到最後却是物非人也非。 就连自己曾经最熟悉的松柏,如今也枯萎凋零了。 不知道徳叔看到了,会有怎样的一番唏嘘呢? 隐隐约约的记得,再往前走就是一条分岔的路口。一边是通往顾家的主屋,而另一边则是通向後山的别屋,也就是自己生活多年的小木屋。没想到这麽多年了,这条路不过是走了两次而已,脑海中的记忆却还是那麽的清晰,清晰得令人如此的害怕。 眼看着分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1 岔路口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常乐的心就如擂鼓般“咚咚咚”的响个不停,仿佛压在心口上的是一块石头,一块重如泰山的石头,使得他的呼吸也不禁变得疼痛起来。他深深的吸了口冰冷的空气,想将心口上的躁动冷却下来,但絮乱的心跳还是继续的不安颤抖着,似乎要提醒着自己,定要冷静,再三的冷静! 挡风玻璃上的雨刮一下又一下的刮着连绵不绝的雨滴,顾常乐的心也跟着一下一下的剧烈的抖动着。他又吸了口冰凉的空气,稍微抑制着心脏所带来的负荷,朝着许信阳的方向轻轻的望去,唇瓣抖了一下下,才悠悠的开口说道:“还是直接去主屋吧!” 闻言后,许信阳猛然一怔,然後迅速的转过了头,困惑的眼光直直的凝固在他的身上。他担心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便小心翼翼的再一次探问道:“你说的是……现在回主屋?” “是的!”顾常乐神态坚决的看着许信阳毅然的点了点头。 心里虽然踌躇不安,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婆婆妈妈一直不是他的风格。 得到了顾常乐的首肯,许信阳立即让老付把车头调了回去,往主屋的方向前行。 近乡情怯! 眼看着那道欧式的镂空铁门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顾常乐原本躁动不安的心也不知道为什麽竟然渐渐的平静了下来。他转过头深深的望向挡风玻璃前黑色的镂花铁门,忽然想起了五年前的闭门不开,那时候还好有徳叔在,否则自己即便遇上了刚好回家的顾二爷,也是徒劳的。 一想起徳叔,顾常乐的心就不经意的揪了一下。 他使劲的拽着牛皮包上的肩带,哪怕指甲硬生生的嵌入手心,也比不上那一下的揪痛。 身旁的异国男子用着担忧的眼神瞅望着顾常乐,“小乐,你真的想好了吗?” “不好也要好,反正早晚都得要去面对!你说是吗?” 沉吟了一下,那男子又说道:“那好吧,假如他们欺负你的话我定会帮你讨回来的!” “谢谢你……“ 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许信阳顿时觉得自己是个外人,连一点插足的余地都没有。 他从没有想过他和他之间会变成这样,也从没有想过他和他之间竟会走到如此的地步。回想了一下,其实自己也不该有这样的想法,毕竟当年是自己,是自己先转身离去的,怪不得他人。 不知不觉之中,车已经停了下来,许信阳怔怔然的回过了神,开门下车后就立即走到了车後侧,为顾常乐打开了车门。他轻轻的说道:“小乐,我们到了。” 顾常乐抬眸看了他一眼后,不咸不淡的说道:“谢谢。” 从车上走了出来,顾常乐缓缓的抬起了头,隔着镂空的铁栏杆,远远的望着那座如古堡般庄严的主屋,心里顿时百感交集起来。 这应该算是他第二次走进这里吧! 那时候的自己还以为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没想到上天偏偏和他开了个玩笑,让他以这样的身份回来,也以这样的身份再一次走进顾家的主屋。 真真是可笑之极! 第22章 b22 b22 欧式的黑色镂空铁门徐徐的往内开启,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如若铁锈般刺耳的顿挫,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心头上来回的磨削。 站在铁门前的顾常乐,一双幽深的水蓝色眼睛痴痴的望着沉重的铁门吱呀作响的从眼前逐渐的打开,一股说不出口的惆怅顿时溢满了空落落的心。 心脏,微微的收缩,也轻轻的颤栗,更浅浅的疼痛。 就好像穿过了千山万水,也好像经历了沧海桑田…… 到最後的回眸一望,才蓦然的发现,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浅蓝色的眼瞳深邃而明亮,如清澈见底的溪水涓涓的流淌着。他直直的凝望着前方,炯炯的目光中好像透着一股悠远而深长的哀愁,似乎在等待,也似乎在寻找,但更多的却是在追溯…… 顾常乐微微的昂起了头,冰冷的冬雨淅淅沥沥的,如一滴滴的眼泪轻轻的浇在心头,眼眸中的粼粼水光刺痛发涨,洇红了眼眶中的浅蓝色瞳孔。 一滴又一滴,不过是眨眼的功夫而已,军绿色的风衣瞬间就斑斑驳驳,就连幽黑色的发丝也挂了好几颗摇摇欲坠豆大般的晶莹雨珠。 可顾常乐却毫不在意,甚至伸出了左手,轻轻的接住了一滴刚好落在手心中的小水珠。 小小的雨珠,玲珑剔透,但一落在手心就立即化为一滩水,偷偷的从指缝间毫不留情的溜走。 顾常乐不禁想起了自己,也想起了徳叔,更想起了过往的种种一切,不由得嘴角一弯,自嘲的咧嘴一笑。 坐在车上的异国男子往外一探,见雨水越渐越大,不禁眼眸一转,担忧的望了望伫立在铁门前颇久的顾常乐,看到他在雨幕下孤独无助的背影,更看到他嘴角边隐隐流露出来的苦涩笑意,就忍不住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边跑还边把自己身上的炭灰色毛呢大衣脱了下来,双手微微一撑举起,遮挡着漫天的绵绵雨雾。 他瞅看着一脸雨水却浑然不觉的顾常乐,眉头微微的蹙了起来,“之前的感冒都还没好全,怎麽又巴巴的站在外面淋雨,难道徳叔之前说的话你都是白听?” 似乎踩到了地雷,那异国男子说着说着顿时想起了什麽,瞬间脸色一变,赶紧把後面还没有说出口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他小心翼翼的抬了抬眼探看着顾常乐的脸色,见他无甚反应,便稍稍的放下心来,暗暗的叹了一声。“小乐,我……” “好了,阿政,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不用摆着这幅吞吞吐吐的傻帽样儿,感觉一点也不像是你!!” “那你告诉我,怎样才像是我?在你的印象中我是个什麽样的人?……” 噼里啪啦的,如鞭炮似的砸在顾常乐的心头上。瞅着他调皮的呵呵笑了起来,顾常乐似乎也被传染了,一扫脸上阴郁沉重的表情,跟着他呵呵的笑说道:“真想看看能够收服你这只齐天大圣究竟是个怎麽样的唐三藏?” “唐三藏就没有了,现如今我这只齐天大圣手麻得很,不知道如来佛祖能否放我一马,让我赶紧回车上休息!” 走进去好一会儿的老付和许信阳本以为把铁门打开后就可以直接开车回去,但没想到一走出来就看到顾常乐他们俩拉拉扯扯的,以为发生了什麽事,登时脸色一凛,三步并作两步匆匆忙忙的跑了过去。 “怎麽了?小乐,是不是出了什麽事?”跑过来的许信阳一看到那异国男子紧紧的拽着顾常乐的手腕不放,顿时本能的伸出手扳开他们两人,同时气喘吁吁赶过来的老付看着眉头紧皱的许信阳一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2 脸警惕的盯着那人,以为顾常乐和那异国男子真的起了什麽争执,急急忙忙的把他们两人的距离拉得远远的。 “小乐,你怎麽了?发生了什麽事?是不是他欺负了你?”许信阳迅速的转过身,满脸担心的瞅看着顾常乐,他一边紧张兮兮的检查着他是否受伤,一边满心关切的追问:“给我看看你的手腕,看有没有伤到哪儿?” 怔怔然的顾常乐,一双深邃的水蓝色眼瞳直直的凝望着许信阳,看着他心急如焚的表情,也看着他火烧眉头的脸色,更看着他忧心忡忡的神情,沉寂多年的心,竟会死灰复燃似的,轻轻的颤动起来,如水波涟漪般一圈又一圈的在心底蔓延,一下一下的激荡着深藏在平湖下的暗涌波涛。 丢失有多少年了,这样的悸动? 原本以为,再也没有这样的感触,可为什麽,为什麽偏偏一对上他,心却不由自主的乱了起来? 他深深的注视着他,认真的打量着他那张为了自己而写满了慌张焦虑的脸容。 就好像时间又回到了五年前,回到了那个炙热聒噪的夏天,那个安静的午後暖阳…… 可此一时,非彼一时。 现实却残酷的提醒着自己,这一切,不过是水中月镜中花。 他的关怀,他的关切,不过是出於姐夫对小舅子的一种关爱,也不过是出於老师对学生的一种关心…… 自此自终,他对他,并没有他对他,存有那般的感情。 顾常乐从纷杂的思绪中渐渐的回过了神,然後暗暗的叹了一口气,微微的敛下了眼帘,眼眶中的失落也随着他抬头的一瞬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刚刚从心底漫上来的黯然失色不曾存在过似的。 意识到许信阳还紧紧的握着自己的手腕不放,顾常乐急急忙忙的抽了回去。他稍稍的抬起眼眸,一脸淡漠的表情静静看了看失神的许信阳,轻描淡写的说道:“许信阳,我和阿政他没什麽,不过是闹着玩而已……” “可是我明明看到他……” 顾常乐轻声的打断:“眼见不为实这个道理想必不需要我多说,你也比我还清楚……” “我……”许信阳语气一滞,怏怏的叹了一声,“可是……” 就在此时,那异国男子不知道什麽时候挣脱了老付,气急匆匆的跑了过来,硬生生的插在他俩的中间,以一种母鸡护崽的姿势站在了顾常乐的身前。他义正言辞的抬头挺胸,一双鎏金似的眼瞳死死的胶着许信阳不放,忿忿不平的用着蹩脚的中文,口齿不清的言道:“哼!!我怎麽会欺负小乐,能欺负他的人天底下也只有你!!……” “阿政!!——” 顾常乐忽然的厉声一喊顿时惊醒了身前的异国男子。怔怔然的恢复了理智後,才蓦然的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麽不该说的话,连忙使劲的咬着充血的唇瓣,他小心翼翼的侧过头偷偷的瞄了瞄站在身後的顾常乐,见他直直的盯着自己,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更是剧烈的抖动着,他戚戚然的回过了头,轻轻的瞥了眼茫然失措的许信阳後,便再也不多说一句,怏怏的低着头看着脚下溅起的水花。 同样,许信阳的脸色也刷白刷白的。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瞳,黑溜溜的眼珠子深深的注视着微微懊恼的顾常乐,又低眼看了看跟前一脸垂头丧气的异国男子,一连串的问号在脑海中互相的激烈碰撞,恍若自己走进了迷雾森林,不但迷失了回去的方向,也失去了自我的意识,特别是最後一句,更是轻而有力的唤醒了心中沉睡多年的野兽。 不知道是他伪装得太好,还是他真的毫不在意,只见顾常乐一脸恍若未闻的风平浪静表情深深的撞进了微微抽搐的心脏,拨凉拨凉的感觉瞬间灼痛了全身的骨骼经络。他淡然的看着许信阳,然後嘴角一弯,浅浅的一笑:“许信阳,阿政他没有别的意思,请不要放在心上。” 炯炯的目光使劲的凝视着他,试图从他平静无波的表情下找到一丝破绽。 可结果,却是失望而回。 许信阳深深的吸了口冰凉的空气,“小乐,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介意的。” 话虽如此,但许信阳却说服不了自己。 脑海中一遍一遍的回放着那异国男子的话,也一个字一个字的琢磨其中的意思,希望能从里面找到那一丁点的可能。 “五姑爷,小少爷,你们怎麽还站着这儿淋雨?有什麽事不妨先回车上说,好吗?”就在许信阳陷入了沉思中,被人遗忘许久的老付也不知从什麽时候从後尾箱拿了把雨伞回来。他气息不稳的跑了过来,然後眯着一双老花眼,看着湿哒哒的他们,连忙伸手给了顾常乐一把雨伞撑开遮雨,他好生的劝慰道:“雨虽然看上去不大,但淋湿了也是会感冒的,而且有什麽要紧的事也得要先顾好自己的身体才行!” 於是,他们都听从了老付的话一一转身走了回去。 许信阳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拉开了车门,然後抬起眼眸深深的望着站在身侧的顾常乐,见他满脸雨水却毫无所觉的样子,便不由自主的眉头一皱,从自己的西装外套内掏出了一块乾净的浅蓝色手帕,轻轻的擦拭着顾常乐脸上一颗颗的水珠。他微微的担忧着,但语气却是关切满满的问道:“小乐,冷吗?” 顾常乐轻轻的怔了一下,愣愣的直视着一脸忧心忡忡的许信阳,半晌後才缓缓地回过了神,恢复了平静无波的心态。他静静的看着许信阳,幽蓝色的眼珠子更是直溜溜的盯着欲言又止的他,“你指的是什麽?”顿了顿,猛然想起了什麽,连忙抬起手来夺走他手中的帕巾,“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空落落的手恍如戚戚然的心顿时一落千丈。 许信阳明知道自己不该心存妄念,但心脏却不受控制似的疼痛起来,撕心裂肺的,一点一点的蚕食着自己一直以来所坚持的东西。 他使劲的握着手中的木质伞柄,胸腹中无法言喻的悲痛即便如何咬牙忍耐,也终究抵不上早已刺入骨髓的伤疤。 而顾常乐,就是他无法治愈的疤痕。 “许信阳,你的手帕我过後再还给你了。”语毕后,顾常乐又侧头看了看已经在车上坐好的阿政,淡淡的一笑说道:“阿政,你们就先坐车回去,我想一个人好好的走过去!” “小乐!——” “小乐!——” 他们俩几乎是同时出声,担忧焦虑的目光也同一时间齐刷刷的投在他的身上。 “小乐,你……” 就在许信阳开口劝说的时候,阿政却轻悠悠的打断:“让他去吧!” 恍若未闻的许信阳,根本不把那异国男子放在眼里,他直直的凝视着顾常乐,“小乐,外面还下着雨,不如等雨停了,我再陪你出去走走……” “许信阳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3 ,谢谢你的好意。但这一次,我真的想一个人,静静的,好好的走一走这条路。” 还未等许信阳有所反应,阿政轻轻的挥着手,微笑的说道:“小乐,你去吧,我会等着你的!” 第23章 b23 从铁门到主屋的距离不过是二十来分钟,但不知道为什麽,顾常乐却硬生生的走上了一个多小时。回来的时候,也不知道他发生了什麽事,全身湿哒哒不止的同时,就连老付给的那把长柄雨伞也不知道跑去哪儿。 只见他脸色惨白如纸,那一双碧空如洗的浅蓝色眼瞳似乎被淅沥沥的冬雨打湿了,显得越发的涨红,油亮的黑发湿漉漉的粘在一块,紧贴在脸颊的两侧,冰冷的水珠更是顺着发梢一颗又一颗的砸落在军绿色的风衣,渲染成一个又一个深浅不一的圆圈。 一直守在大门前不停徘徊的阿政,终於等来了顾常乐的身影,心中所忧虑的石头以为可以稍稍放下,哪知道,当他愉悦的眼光轻轻的扫在顾常乐身上的时候,神情不禁一凛,脸上的喜色顿时一扫而净。 他慌慌张张的跑下阶梯,连雨伞也忘了拿,就直接急急匆匆的跑到他的跟前。 映入眼瞳中的顾常乐,脸色苍白无血,眼睛空洞无神,特别是那一脸心如死灰的表情更是深深的撼动了阿政心底的不安。他深吸了口冰冷的空气,唇瓣也瑟瑟的抖了一下,然後伸出手紧紧的捉着他纤细若骨的手腕,一股寒冰似的凉意瞬间从手心中直窜四肢百骸。 想试图拉着他跑回去避雨,但眼见顾常乐失神似的木然,阿政不禁使了把劲,往前拽了一拽,但却在不经意的回头一瞥,发现隐藏在他眼瞳深处的悲戚,神色顿时怔了一怔,慢慢的松开他的右手,甚至把原本要吐出口的训话一一憋回了肚子里。 他转过身,眉头紧蹙的瞅看着垂着脑袋的顾常乐,虽然心里明白他的痛处,但一时之间自己也不知如何劝慰,只好佯装一贯轻松的表情,微笑的说道:“小乐,你回来了!” 久久过後,顾常乐才从恍惚间慢慢的回过了神。他微微的抬起了头,洇红的眼瞳中所流露出来的闪闪水光深深地刺痛了阿政。只见他嘴角一撇,苍白的笑容一点一点的绽放,似乎耗尽了全身的力气。“阿政、我,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我、我一时忘了时间……” 阿政双手一展,紧紧的抱着顾常乐冷得瑟瑟发抖的身体,他一边轻拍他的後背,一边轻声的说道:“没关系,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推开吱呀作响的沉重雕花木门,阿政颤巍巍的扶着脸色微白的顾常乐慢慢地向前走去。 一直守在门内的老付看到大门被缓缓的推开,便立即往前走了十来步,迅速的拉开大门探头一望,见顾常乐他们俩终於回来了,连忙脸露喜色的快步迎了上去。 “小少爷,你们……”话才刚刚冒出个芽,语气就顿时一滞。老付望着他们俩一身的水,不禁眉头轻蹙,满心担忧的言道:“小少爷,你、你们这是……先赶紧进来啊……等我一下,我给你俩找条毛巾过来擦擦,再带你去房间换件衣服,不然会很容易感冒的……” 才走了四五步,见一脸慌张表情的老付急匆匆的走了,又急匆匆的回来了,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过去,回到了小木屋,看到了徳叔忙忙碌碌的身影。 一想起了德叔,顾常乐就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那一腔子的酸涩似乎要从眼眶中疯涌出来。 也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了两条白色的毛巾,老付递给他们一人一条,“赶紧擦一擦……” 愣愣的回过了神,顾常乐低着眼静静的看着老付手中的乾净毛巾,又缓缓的抬起头望着他一脸担心的神情,久久过后,才浅浅的一笑,用着沙哑的声音感激的说道:“谢谢你,老付。” “小少爷,不用这麽客气,都是一家子的人!”老付呵呵的说道。 可顾常乐的脸色似乎沉了一沉,不再多言,便继续随着老付一边往前走,也一边胡乱的擦拭着湿哒哒的头发。 不知不觉之中,就经过了会客厅。 那是顾家历来招待贵客的场所。 可现今却挤满了不少的人,有的背靠着白刷刷的墙壁,仰头抬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也有的蹲坐在酒红色的波斯地毯,吞云吐雾,疲惫的瞅看着手中香烟的点点星火,更有的就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神情严肃的低声谈论…… 而许信阳却格格不入,一个人站在僻静角落里,无力的靠在白得刺眼的墙壁,那一双原本明亮的眼瞳不知道为什麽竟黯淡无光,只见他直直的望着对面同样白得晃眼的墙壁,似乎陷入了沉思,就连左手中的咖啡杯微微的往下倾斜,洒了一些出来,也不得而知。 顾常乐垂下了眼帘,然後旁若无人似的从喧嚣不已的过道中慢慢地往前走。 同样,那些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他们仨,讨论的继续讨论,吸烟的继续吸烟,发呆的也继续发呆…… 直到被咖啡杯中的咖啡烫了一下,许信阳才猛然的回过神来。他怔怔然的看着裤脚上的水迹,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然後弯下身用手弹了一弹。就在他回身的时候,眼睛却不经意的往後望了一望,看到了顾常乐的出现,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他脸色微微一凛,迅速的收拾好自己脸上残留的失落表情后就快步的往前走去,站在他们仨的跟前,见他和那异国男子的衣服全都湿透了,不禁皱了皱眉头,担心的追问:“小乐,你们怎麽会湿成这样?老付不是给了把伞吗?” 就这麽轻轻的一声,原本喧嚣的过道顿时安静下来。靠着墙壁的,坐在地上的,就连刚刚从房里走出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的,都把目光一一投在他们四人的身上。 炯炯的目光如聚光灯似的打在顾常乐的身上,里面掺夹着各种各样的神色,有的是疑惑不解,也有的是惴惴不安,但更多的却是探究…… 这些人,虽然自己从没有见过,但想来应该也是顾家的亲戚。 大概,也是想来分一杯羹吧! 顾常乐收回了思绪,然後微微的闪了一下身,避开了许信阳的触碰。他淡漠的看着他,冷冷的说道:“与你无关!!” 刚抬起的手就这样无力的滑落下来,许信阳愣愣的看着从眼前走过的顾常乐,一股失落的情愫顿时冻伤了自己的心。 “信阳,你怎麽还愣在这儿?不是让你帮我去厨房倒杯水,这水呢?”刚从会客厅转出来的顾慧仪,左右望了一望,发现自己的丈夫孤零零的站在僻静的角落里,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楼梯的方向望去,便迅速的侧身走了过去。 一脸落寞失措的表情毫无预兆的深深的撞入她的眼瞳中,顾慧仪的脸色不禁微微一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4 白。“信阳,发生了什麽?怎麽脸色这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就在她抬起手想探一探他额头温度的时候,许信阳才怔怔然的回过了神。他呆愣的盯着跟前的妻子,见她一脸的忧心,不解的问道:“慧仪,你、你怎麽走出来了?” “你还说,我都等你老半天了,这水都不知道烧开了好几壶呢?”她轻轻的顿了一顿,语气一转,担心的说道,“信阳,你最近怎麽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脸色怎……” “没什麽,大概是这几天事多,睡得也不太好……” “平时要你早点休息你就是不听,一天到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面,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麽。你看你这身体也不是铁打的,特别是最近确实是发生了不少事,忙得团团转不止的同时,就连公司也出现了点状况……”顾慧仪说着说着,忽然语气一收,顺着他的方向往楼梯看了看,“不说这些烦心事,越说越烦。对了,你刚刚在看什麽?” “没、没什麽……” 顾慧仪收回了视线,深深地吸了口气,继续说道:“既然没什麽,就赶紧进来,一会儿周律师要跟我们宣布件事,大概是关於继承权的问题。” “那好吧,我、我一会儿就过去!” “什麽一会儿?”顾慧仪不满的看着许信阳,见他脸色有异,沉声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瞒着我?看你今天一大早就急匆匆的跑出门,现在又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到底出了什麽事?” “真的没什麽……” 顾慧仪眯着双眼,锐利的目光恍若雄鹰般直直的凝在许信阳的身上不放。她再一次的重复说道:“真的没什麽?”见许信阳摇了摇头,她忽然脑袋一侧,直指着迎面走来的一个同样也是穿着西服的男子。“林宣,你来告诉我刚刚发生了什麽?” 那人原本想脚底抹油似的偷偷溜过去,哪知道会被指名道姓,只好慢吞吞的转回身,小心翼翼的瞅看着一脸严肃的顾慧仪,又侧眼瞄了瞄一脸紧张的许信阳。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的好表姐,你今天是不是在我身上装了个监控,怎麽我走到哪儿都被你给逮住?” 顾慧仪厉声的说道:“别贫嘴,快说!!” “也没什麽,不就是刚刚来了个人而已!” “人?什麽人?” 他双手一摊,“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刚刚看到表姐夫和他说话来着……” 顾慧仪立即把目光转回到许信阳的身上,“信阳,那个人是谁?怎麽来了也不过来打声招呼?” “……” “怎麽就不说话?” 许信阳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哪怕是充血破皮,也不肯多说一句。 就在这时,楼梯传来了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 顾慧仪刚把视线从许信阳的身上往前一移,吃惊不已的脸色顿时变得刷白刷白的。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瞳,使劲的盯着那个走在最左边穿着暖黄色毛衣的男子。“他、他怎麽会在这儿?” 颤抖的声音如同她此刻忐忑不安的心,顾慧仪诧异的看着身旁的许信阳,见他一脸了然的表情,顿时恍然大悟,“原来、原来你、你们……” “表姐,没想到你也认识这个人啊!就是他,我刚刚说的就是他……”见顾慧仪的脸色白了又黑,黑了又白,那个被唤作林宣的人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但最後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巴,以免惹祸上身而不自知! “慧仪,小乐他……”许信阳明知道该来的还是要来,躲也躲不过,但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说自己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但偏偏是自己自告奋勇的要去接机,说自己对他没有半点上心,但偏偏自己却……对他无法忘怀。 “小乐??说得这麽亲切,是不是这几年来你都从未忘记过他?” 许信阳深吸了口气,平静的解释道:“慧仪,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乐他今早才从法国回来,本来是让老付一个人去接机的,但岳父觉得不太妥当,所以就安排我和老付两个人一起去……” “今早?许信阳,你告诉我你究竟还瞒了我多少事?” 许信阳为难地说道:“我没瞒着你,我也是今早才知道,你不相信的话,可以去问老付,或者是岳父……” “许信阳,到现在你还在敷衍我,你明明对他……” “……” 从头到尾,顾常乐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淡漠的看着他们两人。虽然他们口中的主角是自己,但这并不代表自己会走进他们的纷争之中。况且,这一次回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和五姐吵架,更不是为了许信阳,而是为了徳叔。 顾常乐就这样静静的观看着,他身旁的阿政却静不了心,反倒是捏了把汗担忧他们口中的主角。 真真有点皇帝不急太监急的味道! 吵闹的声音也越渐越大了,顾慧仪他们俩顿时成为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就连原本在会客厅的人也纷纷的跑了出来趴在门扉探头看一看个究竟。 “发生了什麽事?”一个五六十岁穿着灰黑色大衣的男人从人群中缓缓的走了出来。他先是看了看顾慧仪他们俩,然後又抬头望了望顾常乐他们仨,最後才把目光钉在顾慧仪的身上。他沉声的问道:“顾慧仪,你和许信阳又怎麽了?” 争吵的声音瞬间就停了下来。 气鼓鼓的顾慧仪不满的睨了一眼许信阳后,便转身的说道:“大伯,我、我们没什麽……” “什麽叫做没什麽,你也不看看这儿是什麽地方,是你能闹的地方吗!!” “我……” “大哥——”顾二爷也不知道从哪儿忽然钻了出来,他示意的瞥了一眼顾慧仪后,立即走到了顾大爷的身旁,赔笑的说道,“大哥,周律师还等着我们,有什麽事我们过後再说,况且慧仪她不过是说话大声了点,也不是有意的,请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最好就是这样!”顾大爷冷冷的甩下这一句话後,又把视线转回到他们两人的身後,准确来说看的人无非就是顾常乐。 “小乐,你来了!!”一看到顾常乐,顾二爷似乎就忘了刚刚发生的事,脸上不禁喜气洋洋的,甚至还咧开了嘴乐呵呵的走到他的跟前,“什麽时候过来的?累了吗?怎麽不见徳叔?” 顾常乐直直的看着眼前喜笑颜开的顾二爷,久久後才回道:“才回来,刚上去换了件衣服。” 顾二爷不解的看了看他,又侧眼看了看老付。 “刚淋了雨,我就没来得及过来通报,就直接带着他们去换了件衣服。” 顾二爷又把目光转回到他们的身上。“原来是这样,最近天气确实是不好,一直在下雨……”说着说着,才猛然想起了顾常乐身旁的异国男子,“这位是?……” “他是我在法国认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5 识的朋友。” 顾二爷礼貌的伸出手,“你好”二字还没说全就立即改用了国际通用语言来和阿政打了声招呼。 而另一边,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他们有说有笑,原本忿忿不平的顾慧仪就更加的怒火攻心了。她快步走了过去,冷冷的瞥了他们几眼后不满的说道:“爸,你怎麽让他回来了?” “慧仪,你说的这是什麽混话??难道小乐就不能回来了?” 看着心火上涌的顾慧仪,顾常乐不禁唇角轻轻一勾,淡然的笑说道:“五姐,你这个问题恐怕是问错了人,你应该去找周律师,他才是那个能帮你解答这个问题的人!!” 说曹操,曹操就来。 挤在过道中,一个约莫二十七八的男子,带着一副黑色粗框眼镜,手里拿着一个胀鼓鼓的黑色公文包,好不容易才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他笑呵呵的看着顾常乐,“顾少爷,您总算回来了……” “周律师,这是怎麽一回事?”顾慧仪兴师问罪的说道,“为什麽他会在这儿?” 周律师看着愠怒的顾慧仪,又回过身望了望周围同样带着满腹疑问的顾家人,便清了清嗓子,认真地解释:“顾小姐这个问题想必在场的各位都很想知道,我就在这儿先简单说明一下,这位顾常乐顾少爷的身份,想必大家都比我还熟悉,他是顾老太太的已故女儿顾静安的儿子。顾老太太临终前曾经吩咐过,要求所有顾家的人都得要在现场才可以宣布遗嘱,所以我就擅作主张把这位远在法国留学的顾少爷叫了回来,毕竟他也是继承人之一。不知道各位还有什麽其他的疑问?” 一听说他是顾常乐,现场几乎炸了锅似的沸腾起来。 顾慧仪第一个提出了疑问:“不可能,奶奶她,奶奶她怎麽会、怎麽会……不会的、不会的……” 就在顾慧仪提出问题的时候,他们就立即停止了讨论,纷纷把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 “顾小姐,这真的是顾老太太的吩咐,倘若您不信,我可以给你看看那份证明。”周律师低着头,从腋窝下的公文包里面掏出了一份文件。 上面的签名明明确确是顾老太太的笔迹,同时也盖上她的个人印章,以及律师行的公司印章,更有公证处的公章,以作证明。 “这是假的,伪造的!!……” “周律师,给我看一看,可以吗?” “当然可以!” 顾大爷从律师手中接了过来,认真的看了一看,半晌后,才郑重的说道:“这是真的,确实是老太太的字迹,以及她的印章!” “怎麽会、怎麽会……” “好了,既然是老太太的遗愿,我没有什麽意见!”将手中的文件递还给周律师后,他轻轻的扫了扫四周仍然低着头窃窃细语的其他亲戚,“倘若你们还有什麽疑问可以提出来,我想周律师会一一解释清楚的……” “大伯!!——” “怎麽了?难道你对老太太的安排有什麽疑问?” 顾慧仪顿时语滞。 周律师继续说道:“不知道各位还有没有其他疑问,没有疑问的话,我们明天这个时候再见!” 第24章 b24 又是一夜无眠! 几乎没有合过眼,哪怕是现在躺在床上也不过是眼睁睁的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一直等到天明。明明是早已累得不行,浑身困顿,体力透支,但不知道为什麽,脑袋却越发的清醒,清醒得令人害怕。 就好像过往的记忆,排山倒海似的,一波接着另一波,翻滚的涌现在眼前。 一幕又一幕,犹如黑白胶片般从脑海中交错的闪烁。 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就连欢声笑语,孤独寂寞也一一的浮现在沉重得透不过气的心头上。 那一双被冬雨浇湿的浅蓝色眼眸,如今发胀发红,隐隐的触动心中那一丁点的酸涩,空无一切的瞳孔仿若透着一股冰凉的粼粼水光,在黑夜中是如此的突兀,恰似平湖上一圈一圈的涟漪,在冷清寂寥的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漾开。 顾常乐微微的侧过脑袋,静静的注视着落地窗前那一点微薄的雾光。 静夜尘月,寒露雾霜。 想来,今晚失眠的不仅仅是我,应该还有他们。 对着黑乎乎的房顶深深地吸了口冰凉沉闷的空气,然後掀开被子慢慢的走下床,随手从旁边的椅子上拿了件外套披在身上,就这样径自的走到了落地窗前抬起手来拉开了棕红色的窗帘,一股冷清的光晕即时就透过了玻璃窗轻轻地撒在顾常乐的身上,朦朦胧胧的。他轻轻的推开玻璃门缓缓地走了出去,双手搭在黑色的栏杆上远远地眺望着黑压压的一片山林。 北风呼啸,吹得树影幢幢。 下了一整天的绵绵细雨,总算停了下来,不知道巴黎那场雾雨也是否停了? 他微微的仰起头,迎着刺骨的寒风,深深地瞅望着薄雾下的朦朦月色,不禁抬出手来想轻轻地触碰一下近在眼前那一轮模糊的月光。 “在小少爷你离开的那一年,老太太也不知道怎麽了,把他们统统都赶了出去住,甚至连佣人也一一解雇,同时也放下了狠话,不许他们时不时的过来打扰,就连钥匙也全都收回来了。他们都说老太太变了,变得不可理喻,但我知道老太太从未改变,她这样做应该是有她的原因,至於原因、做下人的怎麽可以去揣摩……” 顾常乐看着遥远的他方,深深地,深深地,似乎将自己也融入了这凄清孤独的夜色中。 徳叔,你说,老太太为什麽要这样做? 是不是她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的到来? 他微微的转过身,背靠着黑色的栏杆,深吸了口清寒的凉风,静静的打量着冷清黯淡的房间。 怎麽可能不会呢? 就好像自己,竟然会以这麽可笑的继承人身份回来一样!! 草草的吃完了早餐,顾常乐就转身回到了会客厅。 来到顾宅将近有十来个小时,除了昨晚下榻的房间和二楼的饭厅,以及眼前这条笔直的过道,几乎没有什麽时间可以好好的把主宅看上几眼。他背靠着冰冷的雕花木门,一双深邃如潭的浅蓝色眼瞳静静的凝望着身前冷清孤寂的走廊,久久过後,不禁稍微的仰起了头,望着房顶上那盏早已铺满尘灰的五彩琉璃吊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踩着棕灰色的波斯地毯徐徐的往前走,右手边就是以前顾二爷曾经介绍过的交谊厅。那是举行派对的地方,如今却悄无声息,就连一丝当初热闹喧嚣的痕迹都不曾存在过似的。 顾常乐站在房门旁,探头左右的四处打量着,里面不过是一套真皮沙发和些许摆设而已,并没有什麽特别之处。 而正对着交谊厅的房门口就是会客厅。 轻轻的推开那扇雕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6 花梨木门,顾常乐缓缓的走了进去,映入眼帘的也是一套真皮沙发,和交谊厅的摆设没多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沙发的正中多了一张格格不入的黄花梨木桌,桌子上还摆了一个小小的花篮,里面装满了各色各样的鲜花。 许是老付的手艺,一点也不逊色于外面的园艺师。 只可惜,花叶不堪时间的催促,渐渐的枯萎变黄,徒留一桌子的残痕。 门窗虚掩,丝丝北风带着冷寒的水汽肆无忌惮的卷了进来,复杂花纹的橘黄色窗帘随风翻滚,犹如波涛汹涌的海浪一波又一波的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大概是昨夜忘了关紧,窗户旁的地毯几乎被雨水打湿了,一深一浅的颜色如水墨般缓缓的往外晕开。 快速的走了过去把窗户关严实后,又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顾常乐才微微的转过身来,突然发现了大门的左侧墙壁上挂了一幅油画,神情顿时一凛。 硬生生撞进眼眸中的色彩是如此的熟悉,熟悉得不禁忘记了如何呼吸。 就连颤抖不已的心脏,也仿若透不过气似的窒息的一滞。 他怔怔然的走了过去,仿佛每往前挪动一步,心就会越往下一沉。 这一幅油画,是自己的启蒙,也是自己的最爱。 不仅仅深深的刻入了记忆之中,更深深的烙在了自己的心上!! 他颤巍巍的抬起手,指尖一点一点的靠近,画中的睡莲竟在这轻触之下不可思议的摇曳起来。 栩栩如生,如身临其境似的,甚至能闻到了一丝清幽的暗香。 这、这是谁画的? 还没来得及细看,一丝“吱呀”的开门声便惊醒了顾常乐。他怔怔然的收回了视线,脑袋慢慢地往右一侧,茫然无措的眼眸直直的朝着房门的方向探去的同时,双脚也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清脆的脚步声从大门的方向缓缓地靠近,一步一步的,在空旷寂寥的顾宅中显得如此的清晰,清晰得就连跳动的心脏也随之轻轻的颤动。 欲将走出房门,迎面而来的一身乾净整洁的黑色西服硬生生的撞进了自己的眼瞳中。他稳了稳摇晃的身体,恍惚的目光缓缓的往上爬去,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容颜就这样毫无预兆的闯入了自己的世界。 “你……” “小乐?”许信阳没想到会撞见顾常乐,神情不禁微微一愣。他赶紧的回过神,见对方木然的瞅望着自己,嘴角不禁往上一扬,柔声的问道:“小乐?怎麽这麽早就起来了?吃了早餐没?” “你怎麽来了?“顾常乐稍稍恢复了神色后,带着探寻疑问的双瞳朝着许信阳的身後瞟了好几眼才冷冷的反问道:“怎麽只有你一个?他们呢?” “他们、他们一会儿就到。我今天起得比较早,所以就先过来看看,看看你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地方,对了,我刚刚进来时发现大门好像没有关紧,怎麽这麽不小心……”见顾常乐的脸色越发的阴沉,许信阳赶紧把话题转移,“……我刚刚在路上看到一家买早点的,想着你还没吃就特意买了一些过来,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麽,就……” “我已经吃过了,你自便吧!”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常乐硬生生的打断。 闻言后,许信阳的脸色顿时一黯,刚拿出来的早点也稍稍的放了回去。“也是,有老付在,我就放心了,他定会好好的照顾你的。说了这麽久,怎麽没看到他人呢?” “老付有事出去了,你有事要找他吗?” “……不、不是……” “那既然如此,我就回房了。” 眼看着顾常乐从自己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消失,许信阳终於忍不住,快速的转过身,轻声的唤道:“小乐——” 脚步一滞,徐徐的回过了头,顾常乐不解的看着许信阳,“还有什麽事吗?” “我我我”的好几声,许信阳恨不得立时咬断自己的舌头。他直直的瞅望着顾常乐,明明想问出口的是“为什麽”这三个字,但不知道为什麽,最後说出口的却是“你变了”这三个字!他紧紧的攥着自己的拳头,认真的表情默默地等待着顾常乐的回应。 顾常乐自嘲的一笑,“许信阳,没有什麽是可以永恒不变的,就好像是你,我听说你现在改行了,不做老师,好像在五姐的手下工作……”顿了一顿,继续说道,“不过,说真的,你看人的本领真的不行!至少,到现在为止,你都还看不懂我。我从来就没有变过,你明明是知道的,我想要的是什麽,所以别再来招惹我,可以吗?” 没过多久,无论是直系还是旁系的顾家人全都准时来到了会客厅。他们有的坐在沙发上安静的等待着,有的在房间里面来来回回的走动,也有的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儿说着话,更有的就是直接站在大门旁候着周律师的出现。 姗姗来迟的周律师夹着黑色公文包终於走进了顾宅。他把雨伞合上后就随手放在了大门的旁边,然後低着头捋了捋湿哒哒的发丝以及掸了掸衣服上的水珠,才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他一边走一边歉意的说道:“不好意思,各位,刚刚有点事耽搁了一会儿……”抬起头左右望了望众人,又继续问道:“大家都齐了吗?” 他们你望我我望你的,谁都不愿开口回答。 顾静修看着面面相觑的他们,终是忍不住的开口说道,“周律师,人齐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於是,站在他们身前的周律师低着头打开了公文包从里面翻找着,忽然发现一个夹在文件中的白色信封,才猛然想起了顾老太太临终前的吩咐。他把遗嘱拿了出来的同时,也把那个白色信封取了出来。 他瞅了瞅手中的信封,然後抬起头在人群中左右的望了望,看见顾常乐站在那些人的身後,孤独的倚靠在房门旁,便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公文包匆匆的挤了过去。他看着一脸茫然的顾常乐,礼貌的说道:“顾少爷,昨天忘了给你,这封信是顾老太太在临终前要我亲手交给你的。” 顾常乐微微的一怔,双手颤颤的伸了出去将信接了过来,然後缓缓地抬起了头,不解的看了看周律师,又低着眼茫然的瞅了瞅手中沉甸甸的信封。他不肯定的探问:“给我的?” “是的,老太太再三重复要我定要交到你的手上!” 白色的信封,除了背后的红泥印章,半个字都没有。 顾常乐轻轻的撕开了封口,里面是厚厚的一沓信纸,大概有六七八页左右。 展开信纸一看,一行行娟秀的小楷深深地走进了眼中,同时,也深深地走进了心中。 “小乐,请容许我这样一个不称职的外婆如此亲昵的称呼你。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我已经离开了有一段日子了。我知道我不该写这样的一封信来影响你对我的看法,也知道自己已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7 经无能为力了,再也不能为你改变些什麽,可最後,我还是忍不住,因为你是我唯一一个亲自取名的孙子。 从你还未出生的时候,你的母亲,也就是静安,为了是否将你生下来这个问题一直和我冷战着。我知道我不该如此的强硬,但作为一个母亲我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未婚怀孕。所以,直到现在,我依然後悔当初送她去法国留学。 我不知道你的父亲是谁,静安她也从来没有跟我提到过,於是在你出生的第一百二十六天,也是静安离开的第一百二十六天,我给你取了常乐这个名字,寓意是知足常乐,希望你可以一辈子活得简简单单,快快乐乐的,可没想到的是,结果往往是背道而驰。 你出生的第一天,我就让阿德把你抱进了顾家的别屋。那间小木屋是我以前住过的,也是静安最喜欢的地方。说起来,那里有一棵梧桐树,就在屋子的旁边,那是我小时候和一个小男孩一起种的,已经过了几十年了,我想那棵树现在应该成了参天古木,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在树荫下乘凉作画呢? 我把还在襁褓中的你交给了阿德是出於我的私心,因为只有他,也只能是他,才能替我好好的照顾你,守护着你,不让你受到外界的影响,更不让你活在别人的眼光中。但後来才发现,我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阿德告诉我有很多人冒名潜了进来,想接机打探你的消息,於是我就命人在你住的小木屋外围了一圈的铁栏,也特别嘱咐过阿修,也就是你的大舅,让他利用他的一些特权来暗中保护着你。 一直以来对你的不闻不问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遗憾的一件事。从你出生到现在,我都没有好好的看你一眼,也没有亲眼看着你长大成人,更没有尽到一点做外婆的责任。我承认,我不是个好外婆,你恨我是应该的,哪怕是现在继续恨着我也没有关系。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一直是我最喜爱的孙子。 在你五六岁的时候,我听阿德说你忽然迷上了画画,真不愧是静安的孩子,连喜欢的画家都是一样的。我让阿德时不时给你送去几本关於那个画家的书册,有的是静安以前看过的书,也有的是我让人帮你找来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但我想你定会喜欢,否则怎麽会临摹那麽多那个画家的作品。 再後来,也就是五年前,阿德说你有事要找我,那时的我多麽的期盼与你见面,你甚至无法想像我竟然会为此失眠了好几天,担心这担着那的,怕自己在无意中给你留下一个不太好的印象。可最後,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选择以这样的方式与你相见,一边抚摸着你的画作一边听着你说留学的事。 当你告诉我你想去留学的国家是法国的时候,我整个人几乎都震住了。我想起了静安,也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其实,我真的不愿你离开,更不愿你去法国,这麽多的国家你哪个都不选,为什麽偏偏是法国,难道上天又要和我再开一次玩笑吗? 最後,还是阿德劝我的,他让我放你走,因为他告诉我你在这里生活得并不开心,也活得很不自在。我认真的想了很久很久,这麽多年了,我从来就没有为你做过些什麽,大概只有这一件事,也是唯一的一件!……” “……以上,就是顾老太太所立的遗嘱,不知道在场的各位对里面的事项是否都了解清楚,倘若还有谁没有听明白的话,我……” “周律师,这真的是顾老太太的遗嘱?” 不知是谁打断了周律师的话,在场的顾家人顿时如山洪似的爆发起来,一个接一个的快步上前,蜂拥的挤在周律师的身边。场面一时混乱,就连顾静修也没有办法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也看着一脸困扰的周律师困入了口舌之争中。只见他们一个又一个的不停追问,甚至是质问上面的事项是否真的出自于顾老太太之手,还是被他人恶意的擅改!! “你是不是拿错了文件,还是拿了另外一份用来蒙混我们,怎麽我们这几个人都没有?” “对对对,论血缘论关系,老太太也算是我半个表姨母,怎麽连公司的一点股份都没有,这怎麽说得过去?” “不错不错,我也是老太太的表侄子,你是不是拿错了?还是被他们几个都收买了?为什麽我们几十个人中连一个都没有?” “没错,就连顾常乐这么一个野种也得到了老宅,以及後山这麽大的一块地,我们不可能什麽都没有!!” …… 七嘴八舌的声音,如海潮般汹涌滂湃,一波又一波的朝着应接不暇的周律师袭来。 就在大家忿忿不平的拽着周律师质问的时候,顾慧仪却一反常态。一脸冷静的她居然朝着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的走到了会客厅的门口。狠厉如刀的目光直直的剐着低垂着脑袋的顾常乐,见他毫无反应,便忍不住的咬了咬牙,使劲的攥紧拳头,她一把伸手抓着他的衣领,“顾常乐,怎麽多年了,为什麽你总是要跟我抢?” 顾常乐就这顾慧仪的手微微的抬起了头,茫茫然的眼睛似乎水光闪闪的,他愣愣的瞅看着怒火中烧的顾慧仪,然後面无表情的甩开她的手,甚至是无视她的存在,一言不发的转过身,蹒跚的走出了房门。 一步一步的,离开了喧嚣吵闹的会客厅,也离开了陌生冰冷的顾宅。 茫茫然,不知所措。 就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似的!! 他抬起头,望着空荡荡的山林,心里也空落落的,好像自己丢失了什麽似的。 第25章 b25 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床上。 顾常乐吃力的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恍恍惚惚的,随着眼皮一上一下的颤动,幽蓝色的眼眸涣散无神,也慢慢的变得清晰明朗起来。他左右望了望,呆滞迷糊的眼神空洞无助,仿若置身於茫茫大海,前不见岛,后不靠岸。 不知哪来的一把声音,似乎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仿佛就在自己的旁边,就在自己的眼前,一张熟悉的脸容顿时就撞入了自己的眼眸中,一点一点的放大,再放大。只见来人黑着一张脸,摆着一副闷闷不乐的表情,但眉梢眼角处却泄露他暗藏在心中的喜悦。他一扫脸上阴霾晦暗的神色,似乎是雨过天晴的轻松,他静静的看着顾常乐,关切的问道:“小乐,你总算醒过来了,身体好点了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眨了眨几下眼睛,对焦似的瞅看着眼前熟悉的身影,定睛望了好一会儿,才终於把阿政脸上紧张担忧的表情尽收眼底。他疑惑的看着他,又稍稍的侧过头看了看四周,“阿政,这……”刚一出声,惊愕的发现自己的声音怎麽会变得喑哑晦涩,嗓子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8 是火烧火燎的疼痛起来。 我、我这是怎麽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头晕脑胀似的一点也想不起来刚刚发生了什麽。 明明自己刚刚还在顾宅,就在会客厅里面,等着周律师他们来宣读遗嘱,怎麽现在却躺在床上? 他眯着双眼,左手扶着微微刺痛的脑袋,吃痛似的倒吸了一口冷气,耳朵旁就传来了阿政忧心的问话。“小乐,怎麽了?是不是胃又疼起来了?” “阿政,我、我怎麽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是哪里?我怎麽会躺在床上?我这是怎麽了?” 阿政的脸色顿时一怔,随即伸出手把欲将起身的顾常乐按回了床上。他看着一脸失措的顾常乐,用着较为缓和的语气安慰道:“小乐,别想那麽多了,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休息。听我的话,今天就好好睡上一觉,过段时间我们就回去,回法国!!” 他期盼的望着阿政,希望可以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些信息,但没想到他却硬生生的用了这麽一句话给堵住了他所有的疑问。 也难怪如此,阿政他也是出於好意,他不想让自己操心,更不想让自己劳累…… “阿政,我……” 以为顾常乐又要硬撑起来,阿政的脸色沉了一沉,“小乐,难道你忘了徳叔跟你说了些什麽吗?”见顾常乐的神色一黯,阿政也顾不了那麽多,把心中憋得死死的怨气鞭炮似的发泄出来。“倘若不是我回来得早,你现在不是躺在床上这麽简单,而是直接住在医院里面!!”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说你,明明知道自己的身体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也明明答应过徳叔不能再自我放弃的活着,为什麽你总是要让关心你的人担心?为什麽就不能好好的照顾自己,非要在下雨天跑出去淋雨。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成了什麽模样,几乎瘦成一张纸……你说你这是为了什麽?图的又是什麽?” “阿政,我、我、对不起……” “这一次就算了,是我监督不力,下一次可没有那麽轻易的放过你……”深深的叹了口气,阿政又继续碎碎念叨:“小乐,你的胃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折腾的,你自己心里应该比我还要清楚,我就不再多说了,说多也不好听。” “我会的,阿政,我不会再这样子的,况且,我记得赵哥之前给我开了些药,感觉还挺有效的……” “药有三分毒,吃多了也不行,而且老是吃你就快吃成免疫了,到时候别说是赵哥,就连上帝佛祖也救不了你!!”语气一转,阿政紧绷的脸色也渐渐的柔和下来。“你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好好想想怎麽向老付解释,你这一次可把他给吓个半死!!” “老付,他怎麽了?” “你呀,他好歹也是你顾家里面算得上关心你的人,你怎麽就不懂呢?而且,倘若不是老付找到你,你现在还昏迷在山脚下!!” 说起老付,自己不过是接触了两次而已。一次是五年前,而另一次就是现在。顾常乐对他的印象并不深,除了他是老太太身边的管家之外,几乎没有多大了解。他茫茫然的望着阿政,阿政却别过了头,眼神闪烁飘移的,他悠悠然的说道,“别看着我,有什麽你一会儿就直接去跟老付说!!” 其实,老付早早就候在了房门口,不过他却没有走进来,反而是静静的等待着。他知道自己这样躲在门後听墙脚是不对的,违背了顾家的规矩,也不是一个仆人该做的,可他却还是想听一听他俩的对话,哪怕不明白小少爷和他的朋友在说些什麽,但总能从他们说话的语气中也大概了解到小少爷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中的健康。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温热的茶水和那两颗刺眼的药丸,心里不禁一阵阵的叹息。他吸了吸鼻子,佯装一副什麽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轻手轻脚的走了进去,把手里的东西先搁在床头的茶几上,然後转过身关切的看着顾常乐,礼貌的说道:“小少爷,要喝口水吗?”见顾常乐微微的点了点头,就伸手扶起顾常乐的身体半坐在床上,还不忘在他的後背放了个柔软的枕头。 接过了老付手中的水杯,轻轻的啜了一小口,瞬间缓解了乾涩火辣的嗓子。他看了看老付,又看了看阿政,最後还是把目光定格在老付的身上。他嘴角一弯,虚弱的谢道,“谢谢你,老付。” 老付楞了一下才回过神来,然後将碟子里面的两颗药丸递给了顾常乐。“这药是你朋友给的,我不知道有什麽作用,但我想应该可以治好你的病!” 瞅着掌心中那两颗红红绿绿的药丸,顾常乐立马就明白过来,这是赵哥之前给自己开的那些胃药,没想到阿政也从他的手中讨来了一些。他静静的望着阿政,阿政却脸蛋一红,“别这样看着我,这药是赵哥硬塞给我的,说是以防不时之需!” 吃了两颗药丸后,老付又将顾常乐的身体放回在床上。顾常乐看着老付一把年纪,还如此尽心尽力的服侍着自己,心里不禁苦涩起来。“老付,我没事,不用担心,大概是这几天坐飞机累着的,吃了药就会好起来。” 闻言后,阿政不满的瞪了瞪顾常乐。 而老付的脸上顿时喜色满满的。“那就好,小少爷。”顿了顿,忽然想起了什麽,“对了,这封信,是小少爷的吧?五姑爷要我交给你。” 一看到那个白色信封,顾常乐的神色瞬间一怔,顿时想起了里面的内容,更想起了自己为什麽会跑了出去。他低着头,轻轻的摩挲着手中的信封,然後抬起头看着老付,淡淡的说道:“谢谢。” “有什麽好谢的,我不过是顾家其中的一位仆人而已,照顾好小少爷是我的职责。”他顿了一下,然後继续说道,“没有什麽事的话,我就先下去了。小少爷,你就好好休息……” “对啊对啊,小乐,你就趁着这次机会就好好睡上一觉,最多吃饭的时候,我再上来叫你。” 眼看着他们一一转身离去,顾常乐也放下了手中的信封,慢慢的合上双眼。 “……” 不知道睡了多久,好像睡了很长一段时间,迷迷糊糊中还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唏唏嘘嘘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麽,更听不出是谁在说,感觉有男有女的。 说话的声音很熟悉,但也有种不太熟悉的感觉,仿佛就是一个从未谋面但总在自己梦中出现的人。 是谁呢?究竟是谁呢? 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慢慢的消失了,好像它从没有出现过似的。 细长的眼睫如蝉翼般轻轻的抖动,顾常乐吃力的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慢慢的睁开迷蒙的双眼,微微的眨了一眨后,待视线适应了环境,才发现四周黑漆漆一片的同时,就连半个人影都没有,哪会有什麽说话声。 想来,刚刚是自己做梦罢了。 他双手微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49 微的一撑,身体一点一点的直了起来,半坐靠在床上,然後侧着头左右看了看,除了眼前不变的黑黢黢,剩下的不过是从窗外轻轻飘洒进来的一抹黯淡的月光。 凉薄的月光朦朦胧胧的,撒落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更显得冷冷寂寂。 没想到这一睡竟睡到了天黑,还睡得如此的死沉死沉的。 从什麽时候开始,自己再也没有像这样好好的睡过一回? 好像是在五年前? 也好像是去了法国之後? 他深深的吸了口冰冷的空气,然後伸出手轻轻的掀开了被子,身体缓缓的往床边挪动。他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的双脚,欲将站起来的时候,身体猛然的一晃,膝盖也微微的往前一屈。顾常乐赶紧扶着床边的茶几,稍稍的稳住自己虚软的身体,然後深吸了几口大气,又慢慢的直起身来,一步一个脚印的,蹒跚的往房门的方向挪去。 “……” 怎麽又有声音了? 神色微微一凛,顾常乐顿时停下了脚步,疑惑的望了望四周。 难道,刚刚自己并不是听错? 而是真的有人在说话? 声音,还好像是从房门外传来的。 顾常乐又继续往前走,说话的声音似乎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清晰,甚至隐隐约约还听到两三个人提起了自己的名字。 是谁? 是谁在说我? 好不容易走到了房门前,拧开了门锁,稍稍拉门探头一看,原本苍白无血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惨白的。 同时,外面的声音也瞬间咋然而止!! 冷清寂寥的走廊,昏沉黯淡,除却墙壁上的壁灯投在地毯上的隐隐微光,几乎是黑魆魆一片,可今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此时此刻却有四个人直愣愣的站在顾常乐的房门前,从左边的老付、阿政,以及右边的许信阳和顾慧仪,只见他们神态各异,有的眉头舒展,有的却眉头深锁,也有的笑颜逐开,也有的却黯然神伤…… 顾常乐将他们脸上表情一一都收入了眼底。 “小少爷,你醒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老付。他眼尖手快的上前几步,一把扶着虚弱的顾常乐,然後侧着头一脸关切的问道,“小少爷,好点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一听到询问小乐的身体状况,阿政也不禁轻蹙眉头的看着顾常乐,“小乐,觉得怎麽样了、现在?” “我没什麽,大概是腿有点软。” 阿政舒了口大气,然後语气一转,不满的嗔道:“不是让你睡多会,怎麽这麽快就醒来了?”语毕后,又特意的转过头来恶狠狠的瞪了瞪顾慧仪他们俩,“大概是不知道从哪来的两只苍蝇,在这里飞来飞去,吵得不行,连……” “你说谁是苍蝇?”顾慧仪终於忍无可忍,用了一句法语顶了回去。“别以为我们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就可以肆无忌惮,也不看看这儿是什麽地方!!” 阿政咬了咬唇,小小声的嘀咕:“怎麽连他们也会法语……” 顾常乐不解的看了看他们俩,又茫茫然的瞅了瞅身旁的老付。 眼见他们火花四溅,老付赶紧的劝说:“五小姐,五姑爷,有什麽事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千万不要吵起来……” 顾慧仪一声不吭,冷冷的瞥了眼阿政后,又转眼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见他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真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乐,别搭理他们,你先进房再睡会,这里……我会帮你处理好的……” 顾常乐愣愣的瞅着他们几个,又直直的望着许信阳好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回到了老付和阿政的身上。“睡了一觉感觉好多了,你们不用这麽提心吊胆,又不是什麽,再说了……” “你还说,以前你就是用这麽一句话来糊弄我,哪知道我才一转身,你就胃痛晕了过去。这一次,我定要好好的看着你,即便不为了赵哥那些药,也要为你自己!!” “有那麽严重吗?” …… 就在他们旁若无人的你一句我一句,被人忽略已久的顾慧仪忽然插了这麽一句话:“有什麽家长里短的,请你们过後再谈。”她顿了一顿,眼睛直直的凝望着顾常乐,语气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顾常乐,老太太那块地你要怎麽样才可以让给我?” “地?” 顾常乐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又不解的侧过头看了看老付和阿政,见他俩也是一脸茫然无措的表情,便把眼光又转了回来,“五姐,你说的是什麽??怎麽我一句也听不懂!” “你——” “慧仪……”许信阳赶紧走了过去拉着激动不已的顾慧仪,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静静的看着顾常乐,他解释道:“是这样的,老太太的遗嘱中把这座老宅和後山的地都划为由你来继承。後山这一块地是慧仪她这一次工程的重要项目,可老太太她却一直没有首肯,而且这是事关公司的信誉,毕竟我们和对方几乎连合同都签好,就差……” “一句话,你要怎麽样才能卖给我?” 总算是听明白了,不过是想要我手中老太太遗留下来的物业而已。顾常乐看了看顾慧仪,恍然大悟似的,难怪那时的她为什麽会如此的怒气冲冲,为什麽会用如此怨恨的目光拽着我的衣领不放,原来不过是自己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卖?连老太太都不愿意给,你觉得我会答应吗?” “你……顾常乐,你不要得寸进尺,你以为你能负担起这麽大的一笔费用吗?你看看这儿,单单是这座老宅的维护费,你也支出不起……” “负担不负担得起是我自己的事,不用劳烦五姐为我费心。不过,倘若你真的想从我的手中得到这块地,条件也不是不能谈的,毕竟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 “啪——”怒气冲冲的顾慧仪终於忍不住,抬起手来使劲的扇了一下顾常乐的左脸,“顾常乐,你这个死不要脸的……” 阿政连忙冲了上去,但被顾常乐一手拉了回来。 “小乐……” “阿政,我没事。”顾常乐轻轻的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蛋,冷冷的看着顾慧仪,说道:“老付,送客!!” “不用送,我自己会走!!”怒气腾腾的顾慧仪,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 顾常乐看着还愣愣的站在原地的许信阳,不禁嘴角一扯,“怎麽?许信阳,难道你也想要我手中这一块地吗?” 第26章 b26 “怎麽?许信阳,难道你也想要我手中这一块地吗?” 看着眼前陌生的顾常乐,许信阳不知道怎麽了,心里竟不可抑制的疼痛起来。 不过是一别五年而已,竟会是物非人也非,就连如今的小乐,再也不是五年前初遇相识时的小乐,也不是与自己谈得昏天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0 昏地的小乐,而是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感,就好像是现在,他明明就站在自己的眼前,就在自己的身边,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究竟,是什麽改变了他? 是当年自己的转身离去? 还是被无情的时间一点一点的侵蚀磨损? 许信阳不敢往下去想,因为这个答案早就在他的心中呼之欲出。 同样,他也不愿意听到,更不愿意这个答案是从自己的口中说出来。 望着跟前的顾常乐用着“咄咄逼人”的目光直直的凝注着自己,许信阳竟一时恍惚,头脑发胀发白,唇瓣更是上下抖动个不停,就连声音也是颤颤的抖了出来。“我、我、我……” “我”了好几声,仍然没有“我”出个所以然。 许信阳的脸色在他们的眼中越发的窘迫,就好像自己无所遁形的站在他们的面前,任由他们对自己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站在一旁的阿政原就看不惯许信阳,现在瞅着他那一幅傻愣愣的表情,不仅是气从中来,对他的印象更是打了个零分。他不满的轻扫了他一眼,然後转过身来热切的挽着顾常乐的手臂,柔声的说道:“小乐,你身体不适,还是回房间里面休息比较好……” 顾常乐抬眼看了看许信阳,见他毫无反应,於是就回过头应了阿政,转身回房。 眼见顾常乐一言不发的低着眼睛转身离开,许信阳只能杵在原地,再一次的眼睁睁的望着他一点一点的从自己的眼前消失,却开不了口挽留,就好像五年前那样,站在人来人往的喧嚣机场,眼睁睁的望着他转身离去,一步一步的走进了安检,而自己却束手无策的躲在柱子的後面。 “小……” 蚊蝇般的沙哑声音在喉咙里轻轻的颤了一下,同时,伸出的右手也慢慢的无力滑落下来。 “五姑爷,你熬的粥已经好了,我……”就在这个时候,老付回来了,手里还多了一个银质托盘。从楼梯气喘吁吁爬上来的老付一看到许信阳的身影,便立即加快脚步走了过去,“刚舀上来的,还冒着热气,我就特意端上来好让五姑爷你亲自……” 说着说着,老付终於察觉到顾常乐正直直的瞅望着自己,神情不禁顿时一愣,语气也立即一转,“小少爷,这是五姑爷亲手熬的粥,不如……” 流动的空气仿佛静止似的,带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暧昧。 气氛瞬间变得诡异异常,就连不善於察言观色的许信阳也发现自己早就置身於漩涡之中。他静静的看着顾常乐,可除了刚刚徳叔说话时那一下不经意的颤动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的反应。现在的他不再像以前那麽的鲁莽,而是变得深沉起来,同样,自己再也看不清他了。 阿政担忧的望着身旁的顾常乐,而顾常乐却轻轻地瞥了一眼老付手中的白米粥后,抬起眼静静的看了看许信阳,半会儿过後,才缓缓的从阿政的手腕里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他淡淡的说道:“阿政,老付,你们先下去吧!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要和他谈一谈!!” “小乐——” 见顾常乐眼瞳中的坚持,阿政不情不愿的说道,“……那、那、好吧!!” “这个,劳烦你了,五姑爷。”忧心忡忡的老付意味深长的看了看顾常乐,然後转身将手中的托盘递给了许信阳,便和阿政一同离去。 待他们一转身下楼,顾常乐也径自的转过身来走回了自己的卧室。 漆黑一片的卧室,如同冷冰冰的空气一样,沉闷得压抑着身心,除了轻微的脚步声,以及呼吸声之外,几乎是死寂一片。 跟在他身後的许信阳在墙壁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打开了电灯,黯淡的光线却冷黄冷黄的,犹如秋末最後一道沉入水中的残阳。 顾常乐从走进房间起,就再也没有多说过一个字,就连回头看一看许信阳都没有。他慢慢的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许信阳,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直直瞅着枝叶缠绕花纹的暗红色窗帘。他静静的站着,似乎在等待,也似乎……仅仅是站着。 许信阳将手中的银质托盘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便缓缓的走到顾常乐的身後。他望着眼前逆光的顾常乐,犹豫了许久,才开口轻轻的说道:“小乐,你身体还没好,不如先回床上躺着……” 顾常乐缓缓的回过了身,然後微微的侧着脑袋,抬眼瞧了瞧沐浴在光影交错中的许信阳后,才侧身走了回去。躺回在床上,伸手掖了掖被子,一双水蓝色的眼睛直直的凝视着转身拿凳子的许信阳。当他把凳子搬在自己床边的时候,顾常乐却立即翻过身来背对着他。 见他如此反应,许信阳的心顿时拨凉拨凉的。 “小乐,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坐在床边的许信阳,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双手,轻声的问道。 闻言后,顾常乐迅速的回过了身,稍稍瞥了一眼许信阳,然後双手颤颤一撑,半躺着坐在床上。 许信阳立即站了起来,眼明手快的将枕头垫在他的背後。 他抬眼瞧了瞧许信阳,“许信阳,我渴了。” 许信阳愣了一愣,然後立即转身去找茶壶和茶杯,但他转了整整一个房间也没有见着一个杯子。他侧头看了看顾常乐,轻声的说道:“我出去一下。”语毕后,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又匆匆忙忙的跑了回来。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白瓷雕花茶壶,和一个玻璃杯。 他倒了一杯热开水递给了顾常乐,“可能有点烫。” 顾常乐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热水,又抬眼望了望许信阳,然後不知怎麽的就把茶杯搁在了床边的茶几上。“许信阳,你不是熬了粥,怎麽?难道不是拿给我吃的吗?” 就这麽轻轻的一提,许信阳才蓦然想起那一碗被搁置的白米粥。刚坐下不到两三秒,他又站起身来,将银质托盘转移到了木床旁边的茶几上。他将瓷碗拿在手里,然後用勺子搅了一搅才伸手递给了顾常乐。 顾常乐低眼瞄了一下,不满的说道:“你就是这样照顾病患的吗?” 微微一怔,许信阳恍然大悟似的用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勺,甚至还轻轻的吹了好几下,“小乐,这粥水应该还温着,你尝尝。” 就这许信阳的手,顾常乐尝了一小口。 味道清淡寡味,可不知道为什麽顾常乐却吃到了一种叫做温暖的味道。 仿佛,房间的冰冷也随着这一口一口的温暖,逐渐的消失不见了。 一小口一小口的,总算把一碗米粥吃完。 看着许信阳开始收拾东西,顾常乐也躺回了床上。 许信阳放下手中的瓷碗,帮他掖好了被子后,听到一把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面传了出来。“许信阳,我要睡觉了,你可以回去了!” 望着缩在被窝中的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1 顾常乐,许信阳也不再多说什麽,只好赶紧把东西收拾好。 当他步出房门时,才想起了自己的问题。 可现在的他却只能直直的凝望着紧闭的房门。 再次站在顾常乐的房门前,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 低头看着手中刚做好的白米粥以及包子,许信阳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後伸出手轻握着门把手,欲将轻轻拧开的时候,房门竟自动的往内一拉,许信阳的左手不禁虚空的往前一倾。他霍然的抬起头,惊愕的表情望着眼前的顾常乐,以及站在他身旁的人。 那人许信阳也见过,不过他的出现倒不是令他很意外,只是觉得有点快。 “早上好啊,许先生,你怎麽也来了?”一看到许信阳,那人便赶紧往前走了一两步,咧嘴一笑的呵呵打了声招呼。 “……我、我今天顺道过来,就来看看……你们有事要谈,那我就不打扰了,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别别别——”周律师眼见许信阳匆匆的转身离去,立马伸手拉住了他。“许先生,我和顾少爷的事已经都处理好了,该走的人应该是我才对,我就不打扰你们俩吃早饭……”他轻轻地一顿后,意味深长的目光瞬间就从托盘上转移到许信阳的身上,“反正,以後我们还有机会要见面的,你说是吧?许先生。” 许信阳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律师,又不解的转眼瞄了瞄他身旁的顾常乐,疑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周律师便道了声再见后就摆了摆手,然後从他身旁绕过,匆匆的走下了楼梯。 顿时,冷清的走廊更显得冷清。 除了窗外忽明忽暗的阳光,几乎只有地毯上两个拉伸的稀薄影子。 顾常乐倚着门框好一会儿,见许信阳毫无反应,就微微的侧着头,瞄了一眼他后,淡漠的问道:“许信阳,你怎麽又来了?” 许信阳低着头看了看手中的早餐,“我、我来,是给你送早餐的……” 顾常乐轻轻的瞥了一下他手中的白米粥以及包子,然後直直的注视着许信阳。“你来,就仅仅为了这一顿早饭?” “不是的……” “那是为了什麽?” 见许信阳支支吾吾,有口难言的样子,顾常乐转过了身,“进来再说吧!” 走了进去,把托盘放在了书桌上,许信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顾常乐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这一次来,是有事要跟你谈谈的。” 顾常乐嘴角一撇,冷笑的说道:“假如是为了後山那一块地,我想你可以走了!” “不是!我不是为了这来的!” “那你又是为了谁来的?“ 许信阳低着头,从大衣的内袋里面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把钥匙。钥匙是银灰色的,带着一种沉淀过後的冷瑟。“这条钥匙,是老太太在你离开那一天后就交给了我保管,她说你一看到,就会明白的。” 银灰色的钥匙在红木书桌上是如此的冰冷,如同窗外冷寂的天色那般的令人忧郁。 “钥匙,我已经收到,你可以走了!” “小乐……” 声音清清朗朗,如微风中一缕暗香。 但听在顾常乐的耳中却是如此的刺耳。 他激动得立马站了起来,然後伸手将刚摆在桌子上的早餐,以及那一条闪着黯淡光芒的银灰色钥匙一一的扫落在地上。破碎的瓷碗瓷碟如同他此刻撕裂般的心,滚烫的热粥包子洒落在棕红色的地毯上是如此刺目惊心。 他恶狠狠的说道:“许信阳,为什麽你总是要这样对我?我明明说过,不要关心不该关心的人。为什麽你还是要出现在我的眼前,为什麽总是要试图挤进我的世界?我原本一个人过得好好的,五年前,五年後,为什麽?为什麽你总是要搅乱我的一切?” “小乐——” “你放开我,我叫你放开我!!……” “小乐,你冷静一下……” “我现在他妈冷静的很!你给我滚出去,滚得远远的,不要再出现我的眼前……” 使出吃奶的力才将许信阳毫不留情的推出了房间。 房门“碰”的一声沉重的锁紧,隔绝了两颗受伤的心。 顾常乐无力的躲在门後,蜷缩一团的背靠在冰冷的房门,一个人,孤独的,寂寞的,无声的,哭泣。 第27章 b27 b27 不知道坐了多久,仿佛将肺部里面的空气一一挤了出来,才感觉没有那麽的难受。瘫坐在暗红色地毯上的顾常乐,缓缓的抬起了头,一双无助的灰蓝色眼瞳黯淡无光,眼角处更是略带血丝。他直愣愣的瞅望着,呆滞的眼神空虚寂冷,恍如一潭空洞的死水,了无生机。 他微微的仰着头,静静的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空寂的眼珠子从左边缓缓的移到右边,又从右边缓缓的移回到左边,一遍又一遍,但始终找不到只属於自己的归途。 白得刺眼的天花犹如渺茫的大海,而自己不过是一叶小小的扁舟,随风起,随风落,越飘越远,越飘越远…… 背靠在房门的顾常乐,无助的往後一仰,身体也微微的向前一滑。他侧着头,左右望了望空荡荡的冰冷房间,心也不禁空落落的,一如浩渺的沙漠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荒芜。 陌生的房间,陌生的景色,令他不由自已的想起了後山的小木屋,那儿才是属於自己的地方,有自己所熟悉的松柏,也有自己所熟悉的梧桐,更有自己所熟悉的亲人。 他低着头,望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忽然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笑声,在空旷寂静的房间是如此的刺耳,甚至感觉不到一丝半毫的笑意。 声音越渐越大,越渐越大…… 最後却换来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无声轻叹,却叹不尽人生的酸甜苦辣咸。 顾常乐无力的瘫靠在硬邦邦的木门,左右晃动的脑袋如同他眼中的恍惚。他呆呆的凝注着自己的双手,许久过後,才缓缓的抬起眼皮,昏昏然然的眼神不知怎麽的竟清明一片。只见他唇角轻轻的往上一漾,苦涩的笑了一笑后,身体往右一侧,硬生生的躺倒在冰冷的地毯上。 他微微的蜷缩着身体,像虾米般弓着腰背,双手紧紧的环抱着自己的膝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牢牢地抓着那一丝仅属於自己的温暖。 呆滞的眼睛轻轻地往前一瞟,那条闪着黯淡光泽的银灰色钥匙就这样毫不留情的撞入了自己的眼瞳中,顾常乐的神色顿时微微一怔,紧抱着腿脚的双手也不由自已的慢慢松开。 涣散的目光逐渐的聚在一块儿,从容淡漠的神情也渐渐的变得沉重深远起来,只见他侧着头远远的透过重重的碎片残渣,直直的凝注着那条寒光四射的钥匙。 这条钥匙,是四楼的钥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2 匙。 四楼,曾经,是如此遥远的一个地方,更是一个渺远的梦。 没想到现在,它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眼前。 真真是可笑之极! 嘴角轻轻的一撇,顾常乐不禁自嘲的一笑,然後伸出左手轻颤颤的撑在地上,慢慢的爬了起来。缓缓的脚步,蹒跚而沉重,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挪动,一点一点的靠近,一点一点的靠近。 他稍稍的低着头,看着满地的狼藉,更瞅望着碎瓷片中的那条闪着银辉的钥匙,不禁回过神来直直的盯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 握紧又松开,松开又握紧,重重复复了好几十遍,才把目光缓缓的转回到那条钥匙上。他稍微的弯下腰,伸出的左手缓缓的往下,发白的指尖一点一点的接近,颤颤抖抖的,如秋风落叶似的,就在即将碰触的那一霎,顾常乐却忽然的收了回去。 他怔怔然的望着自己颤个不停的左手,又侧眼瞄了瞄那条钥匙,深深的对着天花板长吁几口气,仿佛将心中的不安一点一点的抒发出来,也似乎在做一个重要的决定,才能奋不顾身的捡起那条钥匙。 钥匙如同银灰色的光泽那般的冷冷冰冰,哪怕是现在紧握在手里,也丝毫感觉不到一点温度。 半蹲在地上的顾常乐紧紧的,紧紧的握着,深怕自己一松开,就好像失去了什麽重要的东西似的。 脑海中的画面一张又一张的掠过,如风随影似的从眼前轻轻的闪过。 猛然想起了什麽,他迅速的站了起来,深邃的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房门,然後不顾一切匆匆的推门跑了出去。 “小乐——” 一直守在房门前的许信阳,一看到顾常乐如飞箭似的从卧室里面急急忙忙的推门冲了出来,就立即双手扶着背後的墙壁慢慢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但是,由於蹲坐了好长一段时间,腿脚不禁有点发麻抽搐,只见他呲着嘴咧着牙,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後侧着头,朝着顾常乐消失的方向远远的望去。 深邃的黑色眼瞳,泠泠水光,似乎写满了忧心,也似乎写满了自责。 眼见顾常乐越跑越远,越跑越远,渐渐的从自己的眼前消失,许信阳的心顿时一沉。他咬了咬牙,低着头看着如铅般沉重的双腿後又回过头来直直的望着冷清寂静的走廊,然後使劲的拖着沉重的双脚,扶着墙壁一点一点的往前挪动。 好不容易爬到四楼的时候,许信阳几乎整个身体都瘫趴在楼梯的扶手上。满脸冷汗的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搁在手臂上的脑袋稍稍的抬了起来,那一双幽深的黑色眼瞳不知怎麽的,眼眶竟微微的红了一圈。他直直的望着斜对面的房门,虚掩的房门透着一缕稀薄的阳光,大概是从敞开的窗户偷偷的飘了进来,似乎给寂冷的阁楼带来了些许的暖意。 “砰砰砰——” 沉重的响声不时的从房间里面传了出来,许信阳怔了怔,心脏也瞬间紧绷着,他担忧的抬起了头,深邃的眼神满含忧色的直直的盯着那虚掩的木门。他慢慢的走了过去,一下一下的闷声好像在敲打自己的心脏似的,难受极了。 仅仅站在房门前,透过虚掩的门扉就可以看到顾常乐正蹲坐在地上。只见他深埋着头,手中装裱好的画框,大小不一,一个接着一个的随意的往两侧移摆,一个叠着另一个,有的几乎叠了七八个,摇摇欲坠的在半空中晃了晃。 画框中的图画,乍眼望去,不仅仅有达芬奇的作品,也有贝尔德、尤金、阿尔弗莱德,更有莫奈,以及梵高…… 这一个又一个的画框,几乎铺满了整个地面,甚至可以说是整个阁楼。 许信阳低头看着蹲在一堆画框中的顾常乐,心里顿时恍然大悟。 虽说在大家的眼中,顾常乐是整个顾家的异类,更可以说是败笔,但从这一幅幅出自小乐手中的临摹来看,老太太并不是不关心他,而是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外孙,尤其听说他的外貌与故去的三小姐几乎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如此深沉的爱,几乎令人窒息。 顾常乐呆呆的望着手中的画,从一个又一个装裱好的画框,到一本又一本的素描本,再到一张又一张的画纸,甚至是自己手中现在拿着的这一幅是五年前从小木屋中莫名丢失的达芬奇的作品——《星花百合及其他植物》。 见顾常乐呆呆愣愣的表情,许信阳连忙弯身将地上的画框好好的往两边放好,开了一条路。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他的身边,伸出手来轻声地唤道:“小乐……” 闻言後,木然的顾常乐缓缓的抬起了头,茫然的眼神如同空洞的死水,他眼光飘渺的看了看许信阳一眼,然後手中一松,《星花百合及其他植物》就这样轻飘飘的掉在了地上。他无视许信阳眼中的关心,缓缓的站了起来,然後绕过他的身边,一步一步的,毫无目的的,慢慢的走了出去。 “小乐……” 眼见顾常乐从自己的身边一步一步的离开,许信阳气息一沉,猛然的转过身,本能的伸出手紧紧的拽着他纤细白皙的胳膊。往前的脚步顿时微微一滞,身体惯性的往後一仰。待许信阳站在顾常乐的对面时,他忧心忡忡的看着呆呆愣愣的他,眼神既透着痛心更透着关心。他直直的凝视着,轻轻颤动的唇瓣用力的抿了一下,到嘴的话却怎麽也说不出来。 毕竟,安慰的话,谁都会说,但真的能有几个可以听得进去! 顾常乐无神的看着许信阳好一会儿,然後又低着眼睛瞄了瞄他紧捉着自己手臂的右手。 察觉到顾常乐的眼光,许信阳微微一顿,赶紧的松开了手。 顾常乐抬起了头静静的望着他,大约停留了十来秒才轻轻的敛下眼帘,缓缓的回过了身,背对着许信阳,蹒跚的走了出去。 漫无目的的顾常乐,脚步虚浮的走下了一个又一个阶梯,转过了一个两个的楼梯转角处,然後穿过了笔直寂静的走廊,慢慢的来到了顾家的大门。 而一直紧跟在他身後的许信阳,见他咬着牙使劲的推开沉重的棕红色大门时就立即上前一步帮他打开,走了出去後才发现刚刚还透着稀薄阳光的天空,早已乌云密布,甚至还有一两滴小水珠从天而降。 顾常乐仰起头静静的望着灰霾的天空,一滴小水珠忽然砸在他苍白的脸上,冷冷冰冰的,犹如一滴无声的眼泪轻轻的划过心头。 他伸出腿刚往前迈出一小步,就被身後一股力量给拉了回来。 “小乐,外面准备要下雨,你要去哪里?” 顾常乐淡淡的一笑:“我、我要去见她……” 许信阳怔了一怔後恍然大悟似的看着他,“可现在下着雨,你的身体……” “我要去见她!” “等雨停了……” “我现在就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3 要去见她!!” 拗不过顾常乐的执着,许信阳只好带着他来到了顾老太太的墓前。 虽说是墓,但就连一块像样的墓碑也没有,更何况是墓塚。 因为顾老太太在临死的时候曾经落下了一个口头的遗命,说是要将她死後的骨灰埋在一棵梧桐树下,要简简单单的,不需要过多繁琐的仪式。 放眼望去,顾宅的四周,包括後山的森林,几乎种的是松树柏树之类的耐寒林木,但为了完成这个遗愿,顾二爷不顾众人的反对,发挥了他在商场上铁腕般的手段,硬是从外面移植了一棵有三十来米高的梧桐树,种在了後院的凉亭旁。 後院的凉亭就在主宅的後面。 从走出顾家大门开始,顾常乐就再也没有和许信阳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字也没有。只有许信阳每往前走一步,顾常乐才往前走一步,两人一前一後的。听到身後轻轻的踩在雪屑般的地上所发出咯吱咯吱的清脆响声,许信阳才能感受到小乐的存在,才能继续往前走。 天空阴沉沉的,好像碳素笔在素描纸上轻轻的涂抹了一层一层的铅灰。 偶尔飘来一丝丝的雨滴,无情的打在脸上,生冷生冷的,可不知道为什麽竟会毫无痛感。 大概是冷得忘了痛,也大概是痛得再也感受不到任何的痛楚。 顾常乐紧跟着许信阳,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 而许信阳却忧心忡忡的,时不时地缓了缓脚步,回过头偷偷的瞄了瞄顾常乐。见他低垂着头,脸色苍白的样子,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转了个弯,穿过一片苍绿的松柏,再往前走大概两三百米,隐隐约约的可以看到一座棕黄色的凉亭,飞檐流角的古典特色与西洋风格的主宅完全不是一个格调,但没想到,却可以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想来,这一座凉亭是前人留下来的瑰宝,但恰恰也印证了顾家历史的久远。 不需要许信阳过多的介绍,顾常乐远远的就可以一眼看得出那一棵光秃秃枝桠的树木就是顾二爷亲自移植回来的梧桐树。他快步的向前跑了过去,但却跑到只剩下两三米的时候,脚步却忽然刹住。他直直的凝望着,幽蓝色的眼瞳深邃如潭,闪着莹莹光彩的眼珠子不知道是被雨水打湿,还是被汗水黏湿,竟含着粼粼水光。他慢慢的走了过去,脚步沉重得几乎连如何呼吸也忘得乾乾净净。 许信阳慢慢的走到他的身後,静静的看着他,更静静的陪在他的身边。 那一天,他只记得雨很大,很大。 自己撑着一把黑色的雨伞,站在了小乐的身後,久久的。 全身湿透的背影,清晰得仿若刻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不仅仅是那抹茕茕伫立在梧桐树前的消瘦身影,更有他隐藏在苍白脸色下寂寞孤独的失落表情。 第28章 b28 顾常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五天後的事了。 当他一睁开双眼,就可以看到坐在床边的许信阳,只见他满脸憔悴,那一双原本如秋水剪影的黑色眼瞳如今却不知道为什麽竟深深的往内凹陷,眼皮底子下更是抹了一层浅浅的灰色阴影。他直直的盯着顾常乐,脸上的表情由乌云密布的阴天瞬间就转化为晴空万里的蓝天,就连眉梢眼角处的担忧也一扫而散,消失得乾乾净净。 “……许、许信阳,你怎麽还在这儿?”茫茫然的顾常乐看着眼前越渐清晰的身影,不解的问道。 闻言后,许信阳微微的一怔,“小乐,你……” 顾常乐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然後又侧着头左右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置身於卧室之中,不由得愣了一愣。他低眼瞄了瞄盖在身上的棉被,又抬起头直愣愣的瞅着许信阳,惊愕得瞪大了眼瞳,“我、我怎麽会睡在这儿?我记得刚刚、刚刚,我们还在外面?” “小乐,你……你忘了吗?”见顾常乐一片茫然的表情,许信阳不由得轻叹了一声气,继续解释:“小乐,你足足昏迷了五天……” “五、五天?这怎麽可能?” “你还记得那天发生了什麽吗?” “怎麽不记得?你不是带着我去找那棵梧桐树吗?然後,我就一直站在那里。我记得那天的雨很大很大,你好像就站在我的身後,还撑了把黑色的雨伞,至於後来,後来……我……我是怎麽回来的,我怎麽一点印象也没有?” “小乐,你站了几乎整整一天,什麽也没吃什麽也没喝,就那样直愣愣的站着那棵梧桐树下。我劝你回去,你却死活不回,说什麽话你也听不进去,所以我就一直陪着你站着。那时的雨越下越大,越下越大,我那把雨伞根本同时遮不了两个人,哪怕是全遮在你的身上,你也还是全身湿透。後来你晕了过去,我就抱着你跑回顾宅,还让老付通知孙医生过来给你看病。你一直高烧不退,孙医生和老付试了很多种方法,甚至就连土方法也搬来用了,直到第三天,你才好不容易退了烧,可是孙医生却说,说你……” “说我再也醒不过来,就会这样走了,是吧?”顾常乐无谓的淡淡一笑,然後抬起手掀开了被子,慢慢的走下了床。“人,总是要走的,毕竟这是条必经之路,你我都逃不掉,又有什麽好担心的,况且,也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不过是个外人而已……” 语气一转,顾常乐呵呵的说道,“对了,既然我都醒了过来,你就可以回去吧,省得……” 後面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身墨黑蕾丝的顾慧仪就直冲冲的闯了进来。 “许信阳,你还要待在这里多久?”人还没有出现,愠怒的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顾慧仪直直的凝注着站在跟前的许信阳,犀利的目光如苍鹰般死死的胶着。当她发现站在他身後的顾常乐的时候,表情顿时一怔,脸色瞬间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她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好不容易将盛怒之气勉强压了下来,才把目光转回到许信阳的身上,她咬着牙,冷冷的开口笑说道:“人都醒了,这一次,你又找什麽藉口来敷衍我?许信阳!!” 许信阳上前两步,“慧仪,你听我解释,小乐他才刚刚醒过来而已……” “够了,许信阳,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麽,都这麽多年了,为什麽,为什麽陪在你身边这麽多年的我,却比不上一个与你相处仅仅三个多月的人?在你的心目中,究竟是我重要,还是他?难道,我在你的眼中就连一粒沙子的分量也没有?” “慧仪,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那你告诉我房间里面你画的那堆《睡莲》,究竟是为了谁?” “我……” “你看,连你自己也不敢说出来了……” 听着你一言我一句的,顾常乐终於受不了轻插了一小句话。“你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4 们有什麽话要说的要吵的,请出去说出去吵,这里是我的房间!”他瞅着许信阳,又看了看顾慧仪,半分钟过後,忽然想起了什麽,乐呵呵的大笑说道:“五姐呀五姐,你这种接人回家的方法真是有趣极了,只可惜,你得要看看你接的那个人是否愿意跟你走,否则,这和强买强卖又有什麽区别?” “顾常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麽主意?” “我是打主意又如何?难道,只许你州官放火,就不许我这个小老百姓点灯?” “你——”恨得牙痒痒的顾慧仪泄气的一哼,然後把目光又转移到许信阳的身上,“许信阳,一句话,要麽你现在跟我回去,要麽你以後就别再回来?” 顾常乐笑了笑,“五姐,劝说不行,现在又来威胁,你这样做是不是有所欠缺?而且,我还有话没有说完呢,你急什麽!” 轻轻的顿了一顿,顾常乐直直的望进许信阳那双澄清的幽黑眼瞳,轻描淡写的补充,“许信阳,机会只有这一次。你不是想要後山这一块地吗?我可以拱手让给你,但前提是……许信阳,你必须要留下来陪着我!!” 望着顾慧仪气冲冲的摔门离去的背影,顾常乐回过头望着脸色不大好的许信阳,冷冷的嘲讽笑道:“看来,这一块地儿,对你们来说,确实是很重要,我果然没下错赌注,五姐竟然一句话都不说就这样走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的,虽然脾气还是那麽的暴躁,但最终还是让你留了下来,想来,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连一块地儿的价值都比不上……” 听着刺耳的讥讽,许信阳却还一如顾常的心平气和的表情,那一双黑亮如苍穹瑞星的眼睛依然深邃如潭,充满关切之情的直直盯着顾常乐。“小乐,我留下来并不是为了你手上这一块地儿,我是为了……” “别告诉我,你是为了我才留下来的!!”顾常乐嘴角轻轻的往上一漾,“你以为我会相信吗?这麽蹩脚的谎言,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亏你还说得出来……”声音顿了一顿,语气瞬时一转,“无论你的目的是为了什麽,但既然你能留下来了,那你就好好的陪着我吧,或许,我高兴的话,真的会拱手相让也说不定!” 语毕后,顾常乐随手从床边拿了一件灰蓝色的外套披在身上,然後从许信阳的身边绕过,一直往前走到书桌旁的楠木柜子前,柜子上面的牛皮包是他唯一带回来的行李,里面胀鼓鼓的,不知道装了什麽。 从下飞机开始,许信阳就一直留意着,特别是看到小乐小心翼翼的模样,更是让他确定里面装了什麽很重要的东西。 望着顾常乐郑重其事的从里面掏出一个雕花红木盒子的时候,许信阳缓缓地走了过去,低着头不解的瞅着他手中式样简单的红木盒子,轻轻的问道:“小乐,这里面装的是什麽?” 顾常乐深深的注视着手中的盒子,然後抬起手来轻轻的抚摸盒子上面的花叶雕纹,淡淡的说道:“这是一个梦,是一个关於过去的梦,也是她与他的开始,也是他最後的一个梦。我这一次回来就是为了带他回来,回到他应该待的地方……” “你、你要去哪里?” 顾常乐微微的昂着头,看着紧张兮兮的许信阳,莞尔的一笑:“当然是回到最开始的地方!” 站在树底下的顾常乐抬起头直直的凝注着头顶上光秃秃的枝桠,虽然天气还是那麽的晦暗阴霾,但一直往上延伸的枝桠就如同生机勃勃的蔓藤枝叶,更如一缕温暖和煦的阳光刺破了天空中的灰暗。 他慢慢的往前走了好几步,站在树身前时不由自已的伸出左手轻轻的抚摸粗糙不堪的树干,仔细入微的,就连一丝一毫的纹理也不轻易放过。半晌过後,似是想起了什麽,不禁脑袋一低,沉重的瞅看着抱在怀里的红木雕花盒子,然後又侧过头稍稍瞧了瞧身後的许信阳,最後才把深沉的目光定格回那棵三十来米高的梧桐树。 徳叔,你看到了吗? 我把你带回来了,把你带回到她的身边! 虽然这一棵梧桐树并不是那棵梧桐树,但我知道你定会喜欢上这一棵的,毕竟,有她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归宿。 对不起,我应该早早察觉才是,也应该听从你的话早一步回来,否则,怎麽会让你、让你错过见她最後一面的机会! 你会怪我吗? 我知道你不会的。 因为你从来就没有埋怨过一句,哪怕即使是现在,你也不过是置之一笑而已! 为什麽?为什麽? 一滴滴的眼泪如同掉线的珍珠,圆滚滚的,如绿豆般大小,混着薄薄的一层霜花从冷得打颤的苍白脸庞慢慢的滑落,无声的掉在白皑皑的泥土上,消失不见。半蹲在地上的顾常乐,看着眼前埋在树底下的红木盒子,心就好像被一根又细又长的针,轻轻的将心口上结痂多年的木屑一点一点的挑了出来。 虽然悲痛欲裂,但却有种完成使命的释然。 顾常乐低着眼眸看着掌心中的泥泞,更看着指缝间的霜花融化为混着泥土的水珠,不禁嘴角一弯,浅浅的淡笑。那种笑,是出自于心中无处可发的愁苦,更是阴郁多年的释然。他稍稍的抬起了头,深沉如海底的眼眸平静无波的直直紧盯着那个岿然不动的红木盒子,心一沉,才颤颤的伸出手将捧在手心中的泥土一点一点的撒落在红木盒子上,逐渐的,掩盖得几乎只剩下点边角,随之就是归於天地的一抹尘土。 而守在一旁的许信阳虽然不知道事情的缘由,但他还是可以看得出来那个红木盒子对於小乐,还是对於顾老太太,是十分的重要的。他静静地望着小乐一个人从开始到现在,途中一句话也没有说,更没有出手帮助,因为他知道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如同虔诚的藏民对上天的祈祷,只能他一个人独立完成。 顾常乐慢慢的站了起来,默默地瞅望着恢复原貌的地面。 徳叔,你好好安息,不用再挂念我了,我会好好的,哪怕是一个人。 我也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 “小乐,你……” 欲言又止的语气带着淡淡的困惑,以及不解,使得顾常乐不禁回过神来直直的看着眼前的许信阳。“许信阳,我、我怎麽啦?” 语气平淡无奇,但与脸上所流露出来的表情却是截然相反。 眼见顾常乐满眶的泪水永无止境似的从脸上滑落下来,一滴滴的,晶莹剔透的,带着微凉的体温无声的掉落,许信阳却不忍心说穿,更不忍心的任由它继续,只好快步地向他走了过去,一把伸手紧紧的圈他入怀。 “许信阳,你怎麽了?”顾常乐闷闷的问道。 过了好一会儿,许信阳才慢慢的松开了手,然後低着头看着微微茫然的顾常乐,浅浅的一笑,“没什麽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5 ,我们回去吧!” “许信阳,我不想回去,我想你陪我去後山看日落……” 许信阳仰起头望着灰霾的天空,说道:“可是现在的天气……” “你不是留了下来答应陪我一天的吗?怎麽?现在还没有开始,你就开始後悔了?” “小乐,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白的……” “我明白什麽?我什麽都不明白,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麽会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麽!况且,假如我知道你的意思,你觉得我还会让你站在我的面前吗?”顾常乐轻轻的顿了一下,语气稍稍的缓了下来,“许信阳,我不想知道你心里装的是什麽,更不想知道此刻你的想法,我只想去看看日落而已,你可以陪我去,也可以转身回去,反正我从来就没有强迫过你为了我做些什麽……” 指甲深深的陷入手心中,许信阳仍若无其事的看着一脸正经严肃的顾常乐,“小乐,我留下来不是为了你手中的物业,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刚刚才生了一场大病,我怕你没有人照顾,所以……”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无论你留不留下来,也改变不了什麽,至少,你改变不了我对你的想法。” “你怎样想我都可以,但请你好好的照顾你自己。” “这不用你说,我也会做到的!” 语毕后,顾常乐猛然的转过身向前走了好几步,身後便传来许信阳紧张的声音。“小乐,你要去哪里?” 顾常乐冷冷的说道:“去哪儿?不是说要回去的吗?” “你不是说要去看日落?” “我现在已经没有那心情了。” 回去的路程,不过是几百米左右,但他俩却足足走了十来分钟。 一前一後的身影,在松柏林木间徐徐的掠过,如风随影的单薄,只有踩在雪地上发出轻轻的吱呀声响,才显得没那麽的冷寂。 “许信阳,阿政他、他是不是回去了?”过了好一会儿,顾常乐忽然停下了脚步,背对着许信阳,微微的昂着头,静静的望着银灰色的天空轻轻的问道。 “在你昏迷的第三天的时候,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法国人,说是要带他回家。本来你的朋友是死活都不愿意离开的,但那个法国人却一声不吭就这样扛着他走了。当时还把老付给吓着,说要打电话去报警,还好被你朋友及时阻止,否则还惹来了一场笑话。他离开之前,让我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走了也好,他是一个有家的人,是应该回去的……”顾常乐抬起头,望着越发沉霭的天空,不禁淡淡的说道。 回到顾宅,已经是傍晚时分。 没想到就这样走了一走,竟是一个下午。 推开沉重的大门后,一言不发的顾常乐就径自的走回了三楼的卧室,而许信阳却爬去二楼的厨房想着今晚的菜单。 由於顾常乐的身体还没有完全的恢复,许信阳只好做了一些比较清淡的菜色。他看着手中刚刚煮好的白菜卷和肉饼,脸上竟不由自主的漾起了一抹喜色,恍如生长在灿烂阳光下的向日葵,如此的明媚,也如此的温暖。 他将装好的碗碟小心翼翼的放在银质托盘上,然後走出房门,朝着顾常乐的房间走去。 当他走到三楼的楼梯口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琴声。 这琴声,似曾相似,好像在哪里听过。 似乎,是在五年前,在後山的小木屋,在二楼的阁楼…… 好像就站在小乐的身边,在那架台式钢琴前,静静的看着他那纤细的十根手指幻化成一只轻盈飞舞的彩蝶,在黑白琴键间蹁跹起舞。 许信阳不禁稍稍的抬起了头,幽深黑色的眼瞳失神似的望着一个又一个向上蜿蜒的台阶,双腿不由自主的慢慢的踏了上去,一步一步的朝着琴声走去。 轻轻的推开虚掩的房门,一串如流水般的音符丁丁零零的从卧室里面跑了出来,许信阳不由自已的顺着跳动的音符慢慢的往钢琴的方向走去。 一声起,一声落,起起落落,如同人的一生,虽然起伏不定,但终归是要尘埃落定。 待到最後一个琴键落下,最後一个音符弹出,声音就这样顿时收住,阁楼瞬间又恢复到刚开始的冷冷清清。 许信阳回过神来时,惊愕的发现自己竟已经站在钢琴前。 从他推门起,顾常乐就发现了许信阳。 浅蓝色的眼瞳稍稍的半眯着,静静的瞅看指尖下一个又一个黑白琴键。 “许信阳,你来了?”声音轻轻的,听不出任何感情。 闻言后,许信阳不禁愣了一愣,低着头瞄了瞄手中的饭菜。 “小乐、你怎麽跑来四楼了?” 顾常乐抬起头,直愣愣的看着他,淡淡的问道,“我弹得怎麽样?这曲子?” “挺不错的,曲子的名字是……?” “一米阳光!” “为什麽要取这样的名字?” “不好吗?” “不是,只不过,听起来,有点伤怀。” 看着顾常乐忽然站了起来,转过身背对着自己,许信阳以为自己又说错了什麽,连忙的呼唤了一声,“小乐……” “嘘——”顾常乐向前走了十来步,然後伸手拉开厚重的红棕色窗帘,打开了玻璃门窗,一阵清冷带着雪气的北风顿时袭上心头。 呼啸的北风,吹乱了一屋被烛光打落得模模糊糊的身影。 顾常乐抬起了头,深邃的浅蓝色眼睛深深地望着沉沉的夜色,更望着黑压压的山林,心中似乎被什麽东西堵住。他悠悠的说道:“许信阳,你那个约定,现在还可以兑现吗?” 许信阳怔了一怔,想了许久,才方想起那个打赌。“小乐,你想要我为你做什麽吗?” “许信阳,我不是说过,我从来就没有强迫过你为我做些什麽,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不过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一个对你,对我,或许,也可以说是对五姐的答案吧!”轻轻的顿了一下,“你可以选择拒绝回答,也可以选择回答我这个问题,至於你的答案是真还是假,我都会把它当成真的看待……” “问题是什麽?” 顾常乐忽然转过身,闪亮如冰晶般的眼光深深的刻在许信阳的身上。 “许信阳,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第29章 b29 “我、我真的、真的是这样回答的吗?” 坐在沙发上的许信阳,身体稍稍的往前一倾,十根纤细的手指紧紧的交错扣在一起,只见他屏着呼吸,黑色的眼瞳如沉静的大海般深深的凝注着靠坐在窗台前的顾常乐,紧张的声音如同他此刻絮乱的心跳,止不住的颤栗仿若坏掉的八音盒,一直重复着脱节的音符。 一身白衣的顾常乐,悠闲自得的背靠着白花花的墙壁,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6 他稍稍的侧着头,透过玻璃窗静静的瞅望着远处一排又一排高耸入云的苍翠松柏。 林海莽莽,白雪皑皑。 看不见的,看得见的,就如同窗外的一片白茫。 早已湮没于霏霏风雪。 “许信阳,那只不过是个故事而已!你听听就可以了,当不了真。况且,真真假假又如何,假假真真又如何,如今也都过去了,而且,我说的这个故事,其实就连我自己也忘了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我杜撰的……反正,仅仅是个故事而已!” 许信阳激动地反驳:“小乐,你怎麽能这样想?这明明是我的过去,也是我和你的过去!!——” “对於你来说,它或许是你的过去,但对于我来说,这仅仅是一个故事而已,只不过,这个故事中有你,也有我……仅此而已!” “小乐——” 顾常乐缓缓地转过头,静静的望着被黯淡的烛光打落得明明灭灭的许信阳後,又低下头盯着自己苍白的手指骨,轻轻的说道:“好了,许信阳,我不想再和你探讨这个问题,你就当做是我一厢情愿也好,痴心妄想也罢,过去发生的种种都是我一个人所为,是我一直在厚颜无耻的勾引你,蛊惑你,你一直都是个好丈夫,好老师,我不过是个离经叛道的疯子,一个失去了道德伦理的疯子……” “不!!小乐,你不是这样的人!”许信阳终於忍不住,霍然的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顾常乐的身前。 斩铁截钉的语气不得不使顾常乐又抬起头来正视许信阳严峻的表情。 顾常乐呵呵的一笑,“我不是这样的人?那我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小乐,我与你相处已经有一个多月了,虽然一开始觉得你很难相处,但无论是过去中的你,还是现在的你,你都不是这样的人!!” “许信阳,你不过是才来了一个多月而已,真正与我接触的时间最多就是十来天,也就短短的两个星期而已,你怎麽能肯定我不是这样的人?”顾常乐语气一顿,自嘲的笑了笑,“况且,就连我自己也不敢否认的事,你、你凭什麽这样肯定?” “我就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我不知道理由是什麽,但我就是打心底肯定你不是这样的人!” 顾常乐神色微微的怔了一怔,随即漾开了一个淡淡的微笑,“许信阳,谢谢你。但、故事就是这样子的,你信不信是你的自由,与我没有多大的关系。”语气轻轻的顿了一下,“好了,已经很晚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许信阳看了看顾常乐,又侧头看了看身後沉默不语的徳叔,最後轻叹一声,不情不愿的转身推门离去。 而守在一旁的徳叔,从头到尾一直安静的看着,听着。 他慢慢的走了过去,幽幽地问道:“少爷,为什麽不告诉他?” “许信阳,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黯淡的烛光如同安静的空气一般,稀薄的几乎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心跳声,扑通扑通的,恍如一只又一只为了自由而奋不顾身的跳进那深不见底的潭水的青蛙所发出的最後一声凄厉的悲鸣。 斑斑驳驳的光影,被呼啸的北风吹得七零八落,如玻璃碎片似的散落在冷清的卧室中的每一个角落,随着流动的空气缓缓地游走,如黑白电影的画面般,一帧又一帧的从他们身上静悄悄的走来,又静悄悄的离开,仿佛为了续写故事中残破败坏的结局所留下最後的一个伏笔。 一身白衣的顾常乐,深深的凝注着近在咫尺的许信阳,浅蓝色如若透明的眼睛所映照的单薄身影,不知为什麽却被摇曳的烛火晃得一颤一颤,犹如金黄色的麦穗在秋收季节中跳起它人生中最後一曲的瓦尔兹。 同样,站在对面的许信阳,也深深的凝望着站在身前的顾常乐,憔悴不堪的黑色眼瞳,如窗外的夜色般深沉凝重,泼墨如水的眼珠子不知为什麽竟粼粼水光,仿若被白蜡中的烟火熏了眼,通红通红的。 两个人,两颗心,在这一刻,在这一秒,走进了彼此的眼中、心中。 仿若写满了彼此,似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映在墙壁上两个模糊的身影,随着一滴又一滴的蜡泪轻轻滴落在桌面上一点一点的凝固,一前一後的身影也缓缓的分离,恍若两条直线,相交之後就只能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过了好久好久,仿佛时间被风雪掩盖,被烛光燃烬,一把清清冷冷的声音如同魔咒般轻轻的打破了时间的枷锁。 “我明白了!” 语毕后,顾常乐收回了停驻在许信阳身上的视线後不禁敛下了眼帘,然後缓缓的转过身,背对着许信阳,仰起头迎着从窗外闯进来的冷冽北风,深深的吸了一口略带着清新雪气的寒冷空气。 小乐,你明白了什麽? 许信阳深深的注视着顾常乐寂寞的背影,垂落在裤腿两侧的左右双手紧握成拳,跳动不已的心脏更是如闷雷般咚咚咚的敲在自己的胸口,一股难以言喻的痛楚更是如破茧的蝴蝶般使劲的挣扎。 “许信阳,我想,这一次,应该是我俩最後的一次见面了,也是我最後一次回来走进顾宅……”顾常乐静静的望着阴沉夜色中的一抹朦胧黯淡的月晕,语气平淡清冷,仿若以旁观者的身份追忆过往。“从小,我就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与徳叔两人相依为命的住在这麽一个偏远冷僻的山林中。直到六岁那年,我误打误撞的跑了下山,发现有四五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人一直往上山的路走。他们走的不是我下山的那条路,而是另一条通向顾宅的路。我一直跟在他们的後面,他们几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等到他们全都走了进去了,我才敢走出来,透过黑色的镂空铁栏杆远远的眺望着这座如古堡似的森严宅子。後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座宅子住的人是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也是我一直憧憬的家人。可是,当我十岁那年,再一次的跑下山,凝望着这座宅子的时候,才霍然醒悟,原来我一直所憧憬着的宅子,里面竟然没有我想要的东西……” “……是不是觉得很可笑?”顾常乐回过身来自嘲的笑道,“理所当然的认为,没想到却是自欺欺人而已。” “小乐——” “许信阳,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我一直都恨你,恨你匆匆的闯进了我的世界後又匆匆的跑了出去。有时候,我会想,如果你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我定然不会认识你,更不会这样恨你!所以我恨你,恨你这个该死的身份!哪怕是现在,你就站在我的眼前,我还是打心底恨着你!因此,请你以後不要再出现我的眼前,哪怕在街上遇见了,也不要和我打招呼,因为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可以心平气和的容忍你站在我的跟前!” 顾常乐深吸了口气後,冷冷的说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7 道:“你走吧,不要再来这里了。走的时候请你不要回头,因为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顿了一顿,继续补充,“你要的东西,就放在书桌上,你带着它从我的世界永远的消失吧!” 精神恍恍惚惚,脚步虚虚浮浮,就连残留在脸上的表情也如冷却后的灰烬般死沉死沉的。趔趔趄趄的许信阳一走出房门便无力的靠在冰冷的雕花木门,右手紧紧的拽着那个褐黄色的牛皮纸文件袋更是扭曲不成样。 他缓缓地抬起了头,无神的目光如同窗外茫茫的山间雾气,似乎迷失了方向。他侧看着悬在头顶上方的琉璃色的古铜壁灯,黯淡的灯光,昏昏沉沉,打在许信阳的身上更显薄凉薄凉。一闪一闪的光芒,冷冷清清,晃得他双眼发红发涨,但却乾涩得就连一滴泪水也无法挤出。 “五姑爷……” 稍稍的抬眼一看,原来是老付。 他收拾好脸上失落的神色,如往常般强自的打起精神,缓缓地走了过去。“老付,你怎麽站在这里?” 从他推门步出房门的那一刻起,老付早早就看到了许信阳。不过见他垂头丧气,甚至是露出如此痛不欲生的神情时,老付的心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怔。毕竟,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悲痛欲绝的许信阳。 过了好一会儿,老付才迈步迎了上去。“是小少爷,他特意吩咐我在这里等候五姑爷,让我一看到你从房门走出来就直接送你回去……” 直接?回去? 原来你说的都是真的! 你真的不愿再看到我!! 落寞的许信阳如同溺水的人早已失去了挣扎的能力一点一点的沉没于浩瀚的大海。 “五姑爷、五姑爷……” 轻唤了好几声才把许信阳拉回了神。 许信阳怔了怔,沉声的回道,“我明白了,那有劳老付。” 随着老付一个一个台阶的往下走,许信阳和顾常乐之间的距离也一点一点的拉开。 扶着楼梯的许信阳,每走下一个阶梯,心里就暗暗的数着数,一个两个三四个…… 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把这一个又一个台阶牢牢地刻在脑海中,更把有关顾常乐的一切深深地刻在心中。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一旦回头,自己就会忍不住的转身跑回去!! 双手紧紧的握成拳头,指甲深深的掐入手心中,也无法抑制着耳边一直回旋的声音。 “五姑爷,你怎麽了,脸色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许信阳瞅着一脸担心看着自己的老付,紧拽的双手缓缓的松开,他轻轻的摇了摇头,“我没事,老付,我们继续走吧!” 这句话,不知道是说给老付听,还是说个自己听,但他说话的语气中却充满了无奈,更充满了无助。 又继续一步一步的往下走,直到走到了大厅,走出了顾宅,甚至是坐上了黑色轿车,许信阳仍然浑浑噩噩。他低着头静静的望着手中沉甸甸的文件袋,仍然觉得自己还站在小乐的眼前,脑海中更是不断的重复着他那淡漠平静的神情,以及那轻描淡写的语气。 黑色的轿车徐徐的在雪地上发动,渐渐的驶出了顾宅那道庄严森然的黑色镂空铁门,仅仅留下了两道浅浅的车辙。坐在车上的许信阳,透过白雾似的车窗远远的凝望着黑黢黢的林木,两旁的苍翠松柏,郁郁葱葱,高耸入云,随着渐行渐远的车速一棵又一棵的从眼前飞快的掠过。 崎岖不已的山路,九曲十八弯,颠得许信阳的五脏六腑也翻腾出来。 忽然的一个急刹,许信阳的身体顿时惯性的往前一冲後,又急促的往後一撞,就连搁在车座上的牛皮纸公文袋也瞬间的滑落在棕灰色的毛地毯上。他微微的吃痛的眯着眼睛,赶紧伸出双手扶好坐稳身子,然後担忧的问道:“老付,发生了什麽?” 惊魂未定的老付缓缓的回过了头,眼睛瞪得大大的瞅着许信阳,吃惊的说道:“五、五姑爷,是松鼠,是松鼠……” “松鼠?” “刚刚,它、它们就在我的眼前跑过去……” “这片山林这麽大,看见松鼠不见为怪吧!” “不!不!不!五姑爷,你不知道,这里以前确实是有很多小动物,我们也经常可以看到松鼠,但就在十多前年三小姐逝世后,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如今这松鼠的出现,恐怕是有什麽大事发生……” “老付,你这是封建迷信的说法,不能为真。有松树的地方自然就有松果,有松果的地方当然就会有松鼠,况且这麽一大片的山林,有时候看不到也没有什麽出奇,就好像你现在看到了,也不过是偶然而已,不要杞人忧天的想那麽多。” “说的也是,是我大惊小怪……” 语毕后,轿车又继续的往下驶去。 走了十来分钟,迎面而来的明亮灯光毫无预兆的打在了迎风玻璃上,顿时刺痛了许信阳的双眼,不由自已的抬手微微一档。 来的是一辆火红的跑车。 许信阳一眼就能看出,这是顾慧仪的座驾。 他赶紧的让老付停了下来,然後迅速的下车直奔过去。 同样,顾慧仪也将车速缓了下来,停在了一边。 许信阳匆匆的跑了过去,看着从驾驶座走下来的顾慧仪,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怎麽来了?” “我来,是来接你回家的。”顾慧仪嘴角一弯,轻轻的笑了笑,“东西,拿到手了没有?” “除了这些,你还有其他要说的吗?” 顾慧仪伸出右手,轻轻的抚摸着许信阳的侧脸,紧张的问道:“信阳,你怎麽了?脸色似乎不太好,要不要找老孙给你看看?” 许信阳缓缓的抬起手将顾慧仪的右手放了下去,“不用了……”顿了一顿,又转回身从黑色的轿车里面拿回了那个麻花状似的牛皮纸公文袋递给了顾慧仪。“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那你答应给我的东西拿了过来没有?” “信阳,你真的想好了吗?”顾慧仪低着头轻轻的打开了公文袋,发现里面一沓厚厚的文件中掺夹了好几张画纸,不禁展开一看,发现画纸上尽是些向日葵睡莲之类的油画。“这些都是些什麽?” 许信阳赶紧的接在手中一看,这些画,这些画,竟都是五年前…… 这一张,是自己第一次送给小乐他的肖像图! 这一张,是他与他一起共同描绘的《睡莲》! 这一张,是他与他在离开之际,尚未有完成的《向日葵》! 而这一张,却是那一次打赌,小乐他亲自为自己画的肖像图! 天若有情,心如长河。 这八个字浅浅的写在这张画纸的右下角…… ……却深深的刺痛了许信阳颤抖不已的心。 “信阳,你怎麽了?”顾慧仪担心的问道。 “我已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听说阳光曾来过 作者:昔华 分卷阅读58 经想得很清楚,是我对不起……” “你真的为了他而要跟我离婚?” “慧仪,我已经想清楚,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你要打要骂我随你,可是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过错,所以请你不要责怪他……” “许信阳,我恨你!但,我是永远也不会放你走的!!——” 猛然的抬起头,看着坚定不移的顾慧仪,许信阳撕心裂肺的问道:“为什麽?为什麽……” 顾慧仪低着头示意似的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你……”语气一滞,许信阳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瞳。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你可以为了他舍弃了我,那我肚子里面的孩子呢?难道你真的忍心连他也要舍弃吗?” “我、我……” “好了,我们回家吧!”顾慧仪上前走去,欲将伸手拉着许信阳的时候,却不料被一声惊呼当场愣住。 “着、着火了!着火了……” 闻言后,许信阳猛然的抬头一望。 火光四射,几乎照亮了整个漆黑冰冷的天空,烟雾腾天,似乎笼罩了整个寂寞冷寂的山林。 冷冽的北风带着微微的烧焦的气味呼呼的刮在脸上,一刀一刀的凌迟着冰冻似的僵硬身体。许信阳怔怔然的望着眼前的熊熊火焰,狰狞的火舌如毒蛇般肆无忌惮的吞噬着自己仅存的一点理智。 这方向…… ……是顾宅! 小乐他…… 许信阳迅速的拉开了红色的车门坐上了驾驶座,然後双手控着方向盘,猛踩了几下油门,一个急转调头,急速的朝着顾宅的方向驶去。 同样,顾慧仪也赶紧的跑上了黑色的轿车,匆匆忙忙的追了过去。 回到顾宅的大门前,许信阳连汽车都还没有熄火就踉踉跄跄的滑下车来,失魂落魄的的他,嘴里一边叨叨的念着小乐小乐,一边咬着牙使劲的往前跑。 仅差十来公分就可以碰到那道木门时,一束灼热的火光顿时从里面轰了出来,许信阳不由自己的往後一滑,从台阶上跌滚了下来。 顾慧仪急急忙忙的跑了过去,看着跌倒在地上的许信阳,连忙弯下身伸出手使劲的扶着他走回去。 “慧仪,小乐他、小乐他、他还在里面,我要去救他,你放开我,你放我进去……” “许信阳,你疯了?你不想要命了?” “从我见到他的那一秒开始,我早就疯了。慧仪,我求你放我进去,我求你放我进去……” 噼啪作响的火光,如闷雷般轰隆隆的燃烧着这座冰冷寂寞的顾宅。 弥漫在烟尘中灰烬,掺夹着从天空落下来的鹅毛白雪,轻轻的覆盖了整个天地。 静静的,静静的…… 恍如无声的电影,也恍如黑白的胶片…… ……如此的寂静,也如此的寂寞…… 第30章 b30 “徳叔,他还是走了,是吧?” 玻璃窗下的黑色圆点,如绿豆般大小,一点一点的往山林的方向缓缓移动,渐渐的融进了苍茫的墨绿之中,仅仅留下了两排整齐的脚印。坐在窗台前的顾常乐,无力的靠着白得刺眼的冰冷墙壁,然後缓缓的回过了头,看着站在自己眼前的徳叔,不禁苦涩的一笑,“走了也好,他本就不属於这里……” 徳叔将托盘上的描金碎花白瓷茶杯递给了顾常乐後,又把银质托盘放在了凌乱的书桌上,用着他那双近乎历经了沧海桑田後的深邃眼睛静静的凝视着他,沉声的问道:“少爷,你真的能放手了吗?” “放手?放不放手,都已经不重要了……”顾常乐垂下了眼帘,静静的瞅看着手中白烟袅袅的红茶。倒映在茶水中的自己竟是如此的模糊,也如此的恍惚。他轻轻的说道:“我想,从我第一次完整的演奏那首曲子的时候,就已经不再重要了!那一次,应该算得上是我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当着他的面弹完了整整一首曲子。不过,他不懂,毕竟他只会画画,哪会听得懂什麽……所以,现在他是走是留,对於我来说,已经没有什麽区别了……” “少爷,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徳叔,我应该早十年前想清楚,只可惜,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当初这样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你、你会怪我吗?” “少爷,我怎麽会怪你,我一直都是站在你的身边!虽然你知道我并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但我知道这是你的选择,不管对错,你也会踏上这一条路。既然你自己都不曾後悔,那作为支持你的我能有什麽资格可以责怪你呢!” “徳叔,谢谢你。我知道我很任性很固执,还经常做了很多让你费尽脑筋的事,可你从来就没有说过一句怨言,哪怕是顾老……” “少爷,你说的这是什麽胡话!老德能照顾你是我後半辈子中过得最幸福的事!” “徳叔——”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轻轻的开门声打断。 来人便是他们口中的主角——许信阳! 眼见许信阳从外面走了进来,顾常乐不禁吃惊得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更是写满了惊讶。“许、许信阳、你、你不是走了吗?” “谁说我要走的??”气喘吁吁的许信阳不解的看了看诧异的盯着自己的顾常乐,又疑惑的望了望站在他旁边的徳叔。他快速的走到了他的跟前,然後伸出手一把紧紧的拽着顾常乐白皙的手腕,“小乐,跟我去个地方?” “什麽地方?” “你去到就会知道!” 语毕后,许信阳一直紧握着顾常乐的左手不放,径自的走出了阁楼,也走下了楼梯,更是走出了顾宅,在雪地中步行了十来分钟,才总算停了下来。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麽?” “你看!”许信阳伸手指着眼前的花圃。 小小的绿芽破土而出,在白皑皑的雪地中增添了一抹生机。 顾常乐缓缓的蹲下身,浅蓝色的眼瞳静静的看着颤颤巍巍的嫩芽在风中轻轻摇曳。“这是什麽?” “向日葵!” 心脏剧烈的一缩,顾常乐诧异的侧过头来瞅看着一脸笑意的许信阳。 “别看它现在才这麽小,等过了这个冬天,我们就可以坐在这里喝茶赏花……” “你……” “是不是很惊奇?本来想过段时间再告诉你的,但我想迟早你也会发现,倒不如趁现在就……”说着说着,见顾常乐的双瞳越渐通红,不禁脸色一愣,紧张的问道:“小乐,你怎麽了?” “我、我没事……” 许信阳一把将顾常乐拉进怀里,抬起手轻轻的擦拭他脸上的泪珠後,不禁兴奋的喊道:“小乐,你看,是阳光!阳光回来了!!” 分卷阅读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