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正文 第 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 章 恋耽美.[]【TK】整理 ================= 书名:皇夫,请恪守夫道(原名: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文案 瑞华姑姑:陛下,今日有大臣嘴碎您染指自己父妃,荒淫无道! 某人批折子的手依旧不停,淡淡道:唔。 瑞华姑姑:陛下,还有大臣言皇夫大人媚上祸国,其心必异。 某人手下一顿,微微拧眉,道:找出来,砍了! 瑞华姑姑:刚刚王侍郎与皇夫大人比剑,撕了皇夫大人的衣袍。 某人眉拧得更深,想了想,道:算了,王夙那里朕亲自去说。 瑞华姑姑:不过皇夫大人今夜似乎约了安柔姑娘。 某人甩笔拂袖而起,咬牙切齿道: 那你就派人去给朕传王夙进宫,朕要红杏出墙! 一梦浮生,往事化作青烟散。 某人开了家象姑馆,坐拥万千美男,却无人能得她倾心一顾。 只待那一日,杏花吹散,一人狼狈奔入她的香闺。 一身白衣,温润儒雅,自成一段风流。 那人眯眸朝榻上的她执扇一笑,轻轻缓缓道: 帝都女子猛如狼,可否借姑娘之地一用?在下兰陵??萧祈。 彼时她是皇,他是后。 而今她是娼,他是帝。 官腔版: 萧陛下,为了您的千秋大业,本宫觉得还是不要当妖后得好。 因为本宫只想当个小小的女配,所以您最好也不要爱上我。 这样本宫即使被无良的作者给炮灰了,您也不会太伤心不是? 俗人俗话: 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但我已经不期盼有一天他会踩着七色云彩来娶我,因为我猜中了开始,可我也看到了结局。 没有他,我会死…… 有他,我依然会死……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强取豪夺 宫廷侯爵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瑟,萧恪,王夙 ┃ 配角:紫陌,竹意,池酿,宇文馨,渺音 ┃ 其它:直至那一刻,他才在知,她即便是折了手脚,舍了生命,也想要这样无悔地拥抱他。 ================== ☆、帝王与强攻 夜沉寂着,带着春雨前憋人的沉闷,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天上星子都被掩去,只剩一轮皓月,斜勾在朱红色的宫楼飞檐之上。 远处的树林里,树与树枝间交叠的枝桠在黑暗中交织成可怖的黑影,重重压来,不禁让秦瑟往后退了一步,身后却有人恰好一把扶住了她。 “阿瑟。” 身后男子温热的呼吸拂过耳畔,故意拉长的尾音带着别样的魅惑。 “放开我。” 秦瑟霍然转身挣脱男子的桎梏,冷冷地看着身后的人,语气凌厉。 男子自嘲一笑,道:“你难道就这样不想和我在一起?秦瑟,我王夙到底有什么比不上萧恪!” 他有一双玄黑的眸子,即便在这样暗淡的夜色里依然璀璨明亮,如今那黑瞳中跳跃着的愤怒的火焰,几乎要将秦瑟焚烧至尽。 秦瑟被他眼里的怒火一灼,原本脱口而出的“他什么都比你好”硬生生地被她咽回腹中,只好沉下脸来不再说话。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失态。 男子嗤地一笑,握住她的手微微发力便将秦瑟整个人带进了怀中。 “王夙!” 秦瑟低呼一声,瞬间用双手抵住男子宽厚坚实的胸口,让两人的身子隔开些,仰头斥道:“你敢这样对待朕,就不怕朕砍了你的头。” “哦,你要杀了我么,我的女帝陛下?”男子戏谑的声音低沉暗哑,依旧带着暧昧的调笑,语气散漫,显然已经克制住了刚才失态的怒意。 第 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 章 秦瑟微微一顿,继而危险地眯起眼,一字一顿道:“如果你想的话。” “阿瑟,为何你总是忘了,你早已没有武功了,就连这手,也在逼宫的时候废了,不是么。” 男子握住秦瑟抵在胸膛上的手放在唇边浅吻着,低低呢喃着,似乎并不在意这个大殷最高掌权者的威胁与愤怒。 宛如情人一般的亲昵,却让人觉得别样的森冷。 秦瑟立刻斥道:“王三郎,你大胆……王三……唔……” 正如王夙所言,现在的秦瑟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秦瑟了。她现在对他束手无策,只能这样没有震慑力地呵斥他,希望他停止这样侵犯的举动。 王夙低低一笑,瞬间将女子柔腻的双手反扣到她身后,一低头吻上了女子的唇,将她所有的话全部都吞进腹中。湿热的唇舌霸道地探入秦瑟嘴里,浅划,深入,吮吸,啃噬。 王夙带着侵略般吮吻的力道颇大,而身体被他狠狠攫着的秦瑟根本无法挣脱。他眼底逐渐显现的沉迷之色,唇舌厮磨的力道愈发肆虐,似乎恨不得将眼前的女子吞吃入腹,连渣滓都不留。 秦瑟已经被他狂风般的啃噬弄得几欲昏厥,而早已麻木的唇舌被王夙搅着,迫使她清醒下来。 这个男人,他曾是她母皇的男妃。 而今,却在这里轻薄她。 两行泪,缓缓滑过脸侧,秦瑟在呜咽声中细细抽噎,终于成功止住了王夙的侵犯。 秦瑟就趁着他微微一凝的瞬间,迅速咬住他的舌,狠狠用力。 王夙吃痛,离开她的唇,手松了松,却仍旧扣着她的身子。 秦瑟冷冷一笑,在月光下,她脸颊上的泪珠随着她的笑微颤着,宛如莹玉,透亮,晶莹,迷了王夙的眼。 他看着她,竟似痴了。 “啪!” 一声脆响,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愈发清亮。 秦瑟的身子少了王夙的支持,跌落在地上。手被地上的枝桠划伤了,她却不去管顾,依旧冷冷地睨着眼前的男子。 他的身姿依旧清俊高雅,在月下宛如谪仙一般,飘渺出尘。 唔,她倒忘了,他是与阿恪齐名的如玉公子,是大殷的极品美男。 王夙被她拼尽死力的一巴掌拍的倒退数步,脸颊火辣辣地痛。可是这痛却不及心中的半分。 剜心之痛!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揩去嘴角的鲜血,放在唇上微微一舔,然后冷笑着看着地上似乎已经力竭的女子,那双凤眸中集卷着的怒火再次熊熊燃起。 王夙瞬间欺身过去,将那个可恨的女子压在身下,手紧紧扣住她的下颚,怒极反笑,狰狞道:“怎么,阿瑟不喜欢父妃么?夙真喜欢你唤三郎,你可曾记得你曾经回绝了与夙的婚事,就是为了你的阿恪?可是你莫要忘了,现在荣宠至盛,你愿为之倾天的男子,你的宝贝皇夫,也曾是你母皇的男宠,你的父妃!” 王夙说着,似乎看不见女子愈发惨白的脸色一般,仍旧谑道:“呵,我倒是忘了,还是你亲自将他送上你母皇的龙床的呢……” 月色下,他那唇间的那一抹嫣红,那样刺眼,妖媚。 秦瑟扭头甩开他的钳制,恨声道:“王夙,我念你曾经助我对你处处忍让,你竟然逼我至此。你可还记得我是你结义兄弟萧恪的妻子!” 她气急,连自称都改了。 “萧恪?”王夙自嘲一笑,嗤道:“秦瑟,你除了他之外果真对谁都冷情冷性。夙今日就要撕开你这高傲的面具,看看卿卿的心到底是何种颜色!” 秦瑟大惊,立刻用话激他,“王夙,你们琅琊王氏不一向自诩为弘雅大家,怎会出了你这样一个泼皮无赖,你放手!” 王夙不屑,嗤笑,“弘雅?秦瑟,你既然知道我琅琊王氏之人都有这等骄傲,可你为何屡次将夙的尊严踏于脚下!你可曾正眼看过我,真心诚意待过我,看过我早已因你鲜血淋漓的心?放手……已经放开过一次,比他晚了一步,那这一次夙就不会再心软!” 王夙的双眼赤红,似乎是夜间即将猎食前方的猎物一般,贪婪地,狠狠地盯着秦瑟。似乎在下一刻便要将她吞噬。 秦瑟喘着气,用手肘支撑着身子,缓缓朝后移动着。 十几年养成的敏锐让她嗅出了危险的气息。 她知道今夜的王夙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甚至是……杀了她…… 王夙似乎很乐意欣赏她如小兔一般胆怯的眼神,她的畏惧与无措。 他勾唇,在暗夜里笑得森凉。 秦瑟霍然翻身,一手扶着肚子,一手使劲向前爬去。 王夙被她滑稽的动作弄得一笑,伸手轻而易举地扣住了她的脚腕,微微往怀中一带。 秦瑟的身子被地上的枝条和石子磨得生疼,她不禁低低哀叫了一声。下一瞬,自己整个人都被圈进了男子宽厚的臂弯中。 第 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 章 王夙身上好闻的香气瞬间充斥鼻尖,却让秦瑟感到一阵眩晕,那只手依旧紧紧护住腹部。 王夙并没在意她这小动作,只以为她被他拽得在地上磨疼了,毫不留情地伸手过去一把扯开她的手,扣在她头顶的地上,将脸贴在她耳畔,幸灾乐祸般地笑道:“怎么,疼了?可是,你有我疼么?我这里,疼得快要死了。” 说着,他一把将秦瑟的右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喃喃道:“只有你能救我……只有你……不然我会死的……阿瑟……” 王夙愈发沉重急促的呼吸自耳畔滑向脖颈,带出一路的酥麻湿热,却让秦瑟觉得如至冰窟一般,手脚冰凉得几乎没了知觉。浑身的毛孔似乎都竖了起来,一种慎人的恐慌与无措蔓延至全身上下。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卡在喉间竟然一个字也吐不出,喉咙只能发出类似于小猫呜咽的声音。 男子略微粗糙的掌心探入她的肚兜里,自下而上,配合着他上倾的身子和细细的啃噬,缓缓抚过女子隐于衣下寸寸柔腻的肌肤。 一阵凉风吹过,秦瑟忽觉身上也有些凉意,不禁微微瑟缩了一下,头脑也清醒了些。她这才发觉自己的外袍中衣里衣都已经被剥开,衣襟大敞,只有那一抹绯色的肚兜险险地蔽住露出大片的雪白肌肤。 秦瑟立刻反应过来想伸手去推开身上的王夙。 王夙却比她更快一步,将她的手紧紧扣在手里,然后将两人的手都附上她胸口的丰盈。 隔着柔软的肚兜,他强行控制着她的手指,与他一起在那点凸起上细细摩挲,揉弄。 秦瑟被他这样子下流的狎弄气得原本惨白的脸色渐渐泛出了红晕,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如此让她难堪,如此令人羞恼,他是故意的。 “嗯——” 胸口的酥麻与难耐让秦瑟不自觉轻吟出声。 出声的瞬间,她死死咬住绯艳的唇瓣,止住那令人羞耻的呻吟。 为何,刚刚明明不能开口…… 被秦瑟怨怒的目光紧紧盯着的王夙缓缓俯□,在她耳边轻笑开口,还不忘用舌头细细刮过她的耳廓,惹得她一阵轻颤。 “刚刚夙只是点了你的穴道而已,不用太惊讶。这么美妙的一刻,怎么能不让旁人好好欣赏一下呢。” 秦瑟的身子瞬间一颤,如遭雷击一般。她心中愈发忐忑,僵硬地沿着王夙的目光缓缓朝一旁看去。在视线相触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泪水瞬间决堤,模糊了那人的身影,眉眼,还有他的那一袭白衫。 那树下,一身月白色锦衣,静静而立的,正是她的皇夫! 是她的夫君! 萧恪! 他就那样镇定地倚在身后的树上,面目表情地看着她的狼狈,深黑的双眼里没有一丝波澜,冰凉彻骨。看样子他已经来了很久了,或许她与王夙来的时候他就跟来了,可是他却一直隐在暗处欣赏她的无助哭喊,狼狈挣扎。 这一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清楚明白,眼前这个男人,他恨她。 所以,这样龌龊的事,依他那性子即便不出手,又怎会留下来看。 王夙说她冷心冷情,可是萧恪才是最不会被别人左右的那个人。 他留下只是想欣赏她现在的狼狈与无助,让她也尝尝被迫与他人做这等事的耻辱…… 以报当年她弃他之仇! 她圣人般高雅明净的夫君啊…… 她的阿恪,终是恨了她。 她欠了他的,他既然想看,她便给……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稍显冗长,所以修了修,稍后奉上第九章呦……O(∩_∩)O哈! ☆、君心似卿心 秦瑟微微阖眼,任那眼角的泪水溢出眼眶,划过脸颊,滑入耳际。 微痒。 可心中那满满的苦涩蔓堵在胸口,竟然让她有那么一瞬地迟疑。 她素来果决,即便是当初屠手足,囚母皇,伐藩王时也从未有一丝动摇。 她也能毫不犹豫地在自己身上连刺数刀,刀刀狠辣。 而今,她却迟疑了,动摇了,只希望萧恪能开口阻止。 等片刻之后,秦瑟慢慢睁开眼却不再看萧恪,而是冷冷看向王夙,缓缓道:“我自己来。” 她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与沙哑,一字一顿,带着一股子高傲的坚定。 只因为心中,她有自己的坚持。 王夙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挑眉一笑,慢慢放开了钳住秦瑟的手。 得到了自由,秦瑟伸手缓缓往下移至自己的小腹上,微微顿了顿,然后含泪一笑。 下一刻,那嫣红的肚兜已被她用力扯下,扔至一旁。 第 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 章 雪肤,丰盈,瞬间展现在两个男人眼前,比那月色更加皎洁,清丽。 她不堪一握的纤腰,细致美好的曲线,梨花带雨的脸庞,甚至胸口的那点朱砂痣,对世间每一个男子来说都是不可抗拒的诱惑。 王夙惊叹一声,迅速俯□去攫住锦瑟甜美的唇。 他不想等,也不愿在等,因为她让他等得已经够久了。 散乱的衣襟,铺成一朵妖冶的牡丹。红衣与白肤的鲜明对比,让王夙感觉喉间一阵干渴,指尖触及的肌肤柔润细腻,不禁让他爱不释手。 女子在他掌下娇喘连连,眸中泛出的涟涟水光,晶莹透亮,教人移不开目光。她喉间偶尔溢出难耐的呻吟呜咽,宛如幼兽一般无助。她的手紧紧抓住自己散落的衣裳,红唇漾出丰润的色泽,微微张合,显得异常脆弱无助。 王夙微微有些颤抖,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喜悦。他俯身细致地吻着秦瑟的红唇,然后慢慢下移,下颚,颈项,肩胛,一寸一寸,红梅染遍。 显然秦瑟现在被他吻得也有些情动,那眸中氤氲着的水汽,愈发迷离,瓷白的肌肤泛起迷人的绯色,在他身下微微颤抖。 她似是想忍着,那扇贝般的白齿细细的咬着丰艳的红唇,牙关轻轻打颤。 王夙身上燥热非常,□的胀痛几欲要炸开一般。他却生生忍着,只一遍又一遍地舔舐啮咬,满意地欣赏女子难耐又羞涩的低泣与呻吟。 秦瑟被他吻得迷迷糊糊,直觉身体里乍起一阵阵酥麻的快意,她有些急促地喘息着,有些泣不成声,恨声道:“王……夙……你何必……如此折磨我……” 最后一个音调几近咽回喉间。因为她感觉到身上那皮肤相触的温热与厮磨更加明显,而自己的身体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缓缓探入。 秦瑟的身子猛然一僵,瞬间弓起腰背,想要逃避那一浅一深的挑逗。 王夙这时也已经褪下了紫色的外袍,将它披在两人身上,他的里衣衣襟大敞,胸口紧紧贴着她的肌肤,缓缓厮磨,甚至连他胸口的那两点凸起都那样明显,一下一下刮着她的肌肤,撩拨着她的脆弱的神经。 而他光洁结实的长腿这时候也已经钩住了她小巧的脚踝,慢慢磨蹭。 月光下的他,被散落的墨发着住了小半侧脸,浓密的睫毛投在他净白肌肤上的阴影,一扇一扇,高挺秀丽的鼻上泛着点点水润,脸颊边的几缕墨发也被汗水染湿,服帖在脸上,愈发显得妖媚靡艳,性感至极。 秦瑟微微仰头,在水光中隐约看见他那薄唇微微勾起,带着几分疏狂的邪佞。 他的魅惑,从来无人质疑。 下一瞬,秦瑟心中忽然生出些许怯意,手不自觉地攥紧身下的靡艳的衣袍,想要往后退缩。 王夙似乎低低一笑,瞬间将手中的丰盈揉得愈发扭曲,另一只手从秦瑟身体里带出的水润,在这之上缓缓摩挲,俯下脸来,在至高点细细啃噬。 他,带着无可救药的贪婪,要将她完全占有。 秦瑟知道,王夙是琅琊王氏的家主,从十四五岁便会被传授男女之事。在这事上熟捻再合理不过。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他已经到了魔魅的地步。 她有些懦懦,低低地喊着王夙的名字,希望他可以不要再如此折磨于她。 王夙爱怜的摸着她微乱的鬓发,低哑地安慰她。 “阿瑟,不怕。” 秦瑟揪紧身下的衣袍,闭上眼让眼中的涩意滑落,缓缓点了点头。 当王夙的□终于被她的温柔包围的时候,他再次发出了满足的叹息。 这个女子,是这样美好,这样蚀骨销魂。 秦瑟咬唇闷哼一声,承受着他愈发疯狂的撞击,泪水终于再次滑落,无论如何再也止不住。 嘴角的咸涩,泛着苦味,是泪水的味道。 她的一生自此恐怕再难以尝到甜的味道了吧。 她低低地笑,哽咽了喉咙,却仍旧上气不接下气地笑着,似乎希望自己最好溺死在这窒息的压抑与痛苦中。 这牢笼般的困局,谁能够将她救赎? 在到达极致的那一刻,她隐约听见王夙在她耳边喘气地低喃着她的名字。那样地缠绵缱绻,似乎将万分疼惜都给了她,将她捧至手心,含入嘴里。 的确,他已经吃了她,连骨头都咬噬得干净。 他说:阿瑟,我王夙必定护你一辈子。 秦瑟笑得愈发悲凉,他后面说的话再无一句入耳。 你说护我一辈子,现在却连同我最爱的人伤我,最深。 第 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 章 阿恪,明年的花神祭你还要不要陪我去?你还给不给阿瑟抚琴,让那些京都女子都羡艳阿瑟有如此出众的夫郎? 还有我们未出世的宝宝,我都来不及告诉你…… 阿瑟,有了你的宝宝。 “啊……” 秦瑟承受不住王夙的力道,痛苦地叫出声,却是他惩罚她的分心,故意撞得狠了。 她抬眼死死地看向身上的王夙,那混蛋却对着她笑得异常邪佞。 林中,喘息,缠绵,哽咽……久久未歇。 夜,凉如水。 只是那混沌中的一声悲泣,浮生梦一场,终是为了谁? ————————————————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秦瑟早已筋疲力尽,可她却一把推开要来扶她的王夙,强自撑起身子,扶着树干踉跄地往前走。 每走一步,她的身子就在风中摇摇欲坠,似乎她所有的生气都已经枯竭了。 她边走边笑,可眼中的泪水却一直没有停歇。 她的阿恪,早已走了。 不再要她…… “阿瑟,你可知从你和他在太湖花神祭初遇,就是他设好的一个局?”身后的人却不打算就这样让她离开,叫住她。 秦瑟停住脚步,缓缓转过身,喃喃地开口,“你说……什么?” 王夙惊觉自己说了什么也是一怔,心中竟说不出是心疼还是畅快。 当年萧恪谋划的事,他是知道的。在没遇见她之前,萧恪与他,是知己是兄弟。可是后来萧恪早他一步得了她的心,于是他便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萧恪是兰陵萧家庶子,能坐上如今地位,何不是他心机沉稳,步步为营,利用了这个女人。 他从未羡艳过别人的东西,因为他王夙自有他自己的骄傲,足可以与天下任何男子匹敌的能力。可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次妒忌了,想要从别人手里夺取之物,却是挚友之妻。 唔,那时情动,她还不是萧恪的妻。 那一年的琼林宴上,她朱笔一挥,在状元榜上题的是他的字,子恒。 那一刻,那几笔朱砂便印入他的心间。 还有她的眉眼。 他嫉恨她对萧恪的信赖与依恋,所以现在他恶毒地想要毁去他俩间一切,让她去怨恨萧恪。 所以,现在他像个小人一般,挑明当年的一切。 他看着秦瑟泪痕未干的脸,微有些迟疑,道:“当年你落水是他原本就安排好的,他救你,不过是因着你的身份。他不像我,是世家嫡子,即便是不攀附权贵也能进得朝堂。所以身为萧家一直被人轻贱的庶子,他只能通过你的手,利用你接近你的母皇,接近权利。他从未真想要留在你身边,不是你放开了他,而是一开始他就想抛弃了你,使计让你将他推向权利之巅,你母皇的龙床!这一切,原本就是他事先谋划好的,当然也包括你的心。” 秦瑟听了王夙的话,神色却异常平静,甚至连哭都止住了。她看着男子被月光照得透出一圈柔和光晕的脸,死水般的眸中没有一丝情愫,似审似疑。 良久,她哀戚一笑,手缓缓抚上腹部,低下头叹道:“罢,罢,他与我终归是有一人得偿所愿了,而我,也可以抱着以往他给的梦好好过下去。至于你,今夜只当是一场贪欢,你就忘了吧。我……也会忘了的。” 王夙迅速走到秦瑟身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苦笑道:“怎能忘记,怎么忘记……阿瑟,你我此生注定纠缠。不以王为皇后,必以王为丞相。这就是我琅琊王氏的骄傲,我王夙不会放手的。” 秦瑟用手扶着微微坠痛的腹部,将头抵在王夙的前胸,整个人昏昏沉沉,吃力道:“你要的,我给你。” 王夙心中大喜,正欲唤秦瑟的名字,却听见她还在低喃。 “丞相之位……我给你。” 这一声,散入风中,终至不闻。 王夙还来不及失落,因为怀中的人儿却已缓缓瘫软到他臂弯里,轻轻阖上了眼。 他心下大惊,霍然抱起昏厥了的秦瑟,朝林外奔去。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我哟!O(∩_∩)O哈!修文…… ☆、心字已成灰 昏昏沉沉中,秦瑟感到头痛欲裂,想要睁开眼,却发现眼皮似乎重若千钧,无论如何也睁不开。只能一直被那无边的黑暗压迫着,陷入更深的沉睡之中。 身边似乎有人抱着她和她说着话,那声音很轻,很柔,温润好听。她努力凝神去听,却发现什么自己什么都听不真切,模糊不清。 黑暗中有一只手缓缓摩挲着她的发,细细描摹着她的脸廓,然后有什么一滴又一滴,湿热的,砸在她脸颊上,眼睑上,最后缓缓晕开。 过了一会,那只手却又急急地给她抹去脸上的湿润,似乎是怕这些东西污了她的眉眼一般。然后有东西缓缓拂过她的额头,眉心,脸颊……细密的,一下一下,柔软清浅,不知疲倦。那只手也缓缓抚上她的腹部,轻柔地来回抚弄,似乎怕一不小心弄坏了什么一般,细致小心。一股温热的气流自那手上缓缓扩散开来,使得腹部那原本难耐的坠痛也瞬间减轻了不少。 第 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 章 这熟悉的龙涎香,是他? “阿恪!” 秦瑟惊呼一声,终于摆脱了黑暗,霍然睁开眼。 大殿里的没有置烛火,而是在殿中每个角落各放了一颗夜明珠,泛着紫色的幽光。 这是萧恪的寝殿,她再熟悉不过。因为这殿中的一设一花,一椅一瓶,都是她亲手设计,甚至连那些颗夜明珠也是她亲自到国库中为他细心挑选了最好的派人送来,只因他不喜烛火带出的烟火味。 身子依旧酸痛难忍,头晕乎乎,连看殿中那些东西都有重影。 难道是梦么?在他的寝房,床自然会有他的气息,当然也有她的。 可是真有那样真实的梦么…… 她心中微微有些窃喜与期盼,或许真的是他看过她…… 秦瑟支起身子下床,扶着殿里的墙壁朝外边走,一边喊着萧恪的名字。 没走几步,便有人推开了殿门,萧恪依旧是一身白衣立于门前。 月光的清辉下,他飘逸如仙。 秦瑟一喜,踉跄地往前冲了几步,欢喜地喊:“阿恪。” 萧恪却没有上来扶她,而是缓缓走进殿里,一挥手,他身后的内侍听话的将退了下去,将殿门阖上。 秦瑟见萧恪并不打算上前扶她,而是在她几步之遥的地方负手站定冷冷地凝着她,心中的喜悦顿时少了大半。她喏喏地低下头吞了吞口水,不敢看萧恪现在静如止水的脸,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之后,秦瑟终于忍不住先开了口。她鼓足了勇气,却发现自己的声音依旧细如蚊鸣,小心翼翼,“阿恪,我睡了多久了?” “一日。” 萧恪声音清淡得不见丝毫情绪。 秦瑟双手抱在胸前缓缓摩挲,她身上穿着微厚的中衣,天气也才刚刚入秋,为何她会觉得如此寒凉。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原本想问他有没有来看过她,现在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或许开了口,只会是自取其辱。 昨夜他的态度,你难道还能期望什么? 秦瑟,你还在渴盼什么!他不爱你,或许在他眼中,你和你母亲就是同样的女人。 龌龊自私,阴险毒辣。 她在心中暗骂,咬了咬唇,仰头朝他故作轻松地一笑,道:“唔,才一日啊,我还以为我睡了好长时间呢。” 萧恪这时却笑了起来,清俊的脸上带着几分令秦瑟心惊的冷酷,那原本沉黑的眸中闪烁着的是冰冷的寒光,秦瑟甚至能感受到那目光冰冷地在刺在她脸颊上,生疼。 他说:“可是我却觉得这一日我等得太久了。” 秦瑟又怎会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强自压下心中的酸涩,她向前走了几步,离萧恪近了些,才苦笑道:“那阿恪在等什么?” 萧恪眸色一沉,定定地望着她,引诱道:“阿瑟,你真的不知道我在等什么么?” 秦瑟撇开眼,嘴硬,咬牙道:“阿瑟不知。” “不知道也没关系,因为阿恪早就给你准备好了,就怕阿瑟忘了。” 两份明黄的圣旨递到秦瑟面前,萧恪望着她,依旧凉凉地笑着。 秦瑟颤抖着手,接过慢慢摊开,一字一字地细细读着,嘴角的苦笑却愈来愈深。 看完之后,她缓缓转过头,看着眼前的男子,却问了一个极傻的问题。 她不是愚笨的妇人,她扳倒了自己的母皇,杀了六位公主皇子,甚至连年仅四岁的幼妹也没有放过。她是独揽大权的皇者,是诛杀各路藩王的罗刹,是大殷至高无上的帝王。 她天生就不该有情。 所以,这个问题的确问得——愚不可及! 她说:“阿恪,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你设的局?我谋尽了天下,你却只谋了我,便也得了天下?或许,你还因着她?” 萧恪微微一叹,口气中却是不带一丝怜悯,“阿瑟,时至今日,你心中难道还不清楚。阿恪以为你一向慧黠。” 秦瑟听到最后几乎想要仰天长笑,可喉间只能发出低低的呜咽。最后,她自嘲一笑,禁不住踉跄着倒退几步,扶着墙壁才勉强站住不至倒下,失魂落魄地喃喃道:“我总归要听你说一遍的。他们说的,我都不信。” 说着不再等萧恪接话,她缓缓转过身,抱紧怀中的东西,一步一步慢慢朝殿中的桌案走去。 她抱得很紧,紧得过于用力连身子都微微发颤着,似乎怕怀中的东西一不小心就给人夺了去一般。 她走得也很慢,甚至连步子都没离地,在地上拖着,一步又一步。 因为她要用这短短的十几米的路程好好和他讲讲话,不然或许以后就没时间讲了。 因为她怀中的这两道圣旨,一道写的是女皇身体有恙,将军权交予皇夫萧恪,且由皇夫暂掌朝政。 而另一道,大概是过些时日再用,是遗旨。 第 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 章 她的遗旨! 她现在还未死,正值芳华妙龄…… 她的阿恪,却给她早早准备好了遗旨…… 所以她才抱得这般紧,仿若生命。 不是为了生,她并不惧死。当年她策划夺位,当然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死,于她来说也不过是她人生的一个句号。她的生命,因仇恨而活,那样轻贱,死也是一种解脱。 她抱在怀里的,拥得这般紧的——是她的爱情,是她和阿恪的所有。 一旦将这些都交付了,她俩恐怕再无交集,自此生死无干…… 一步一步,她走得异常得慢,似踏在谁的心上。 沉闷,钝痛! 她一直笑着,慢慢道:“是啊,如此慧黠的我,算计了所有,却独独没有想要去算计你。阿恪,女人都是爱幻想的,不是我不清楚,而是我甘愿沉沦,不想清楚,这场你给我的繁华一梦。即便是当初你激我将你送与母皇,亦是你自己的谋划,可是我也终是没有坚持到最后,急于求成,负了你,舍了我们的情爱。今日的这两道圣旨,你既然想要,我就给你。只是你要记得,你我此后,生死无干。自此,我的阿恪,也已经死了!” 那样,我死,你必然也不会伤心。 或许,你根本不会在乎…… 因为你即将大权在握,终于能和那个女人……双宿双栖…… 手缓缓取出案中暗格里的玉玺,秦瑟苍凉一笑,抬手,闭眼。 印落,泪下。 现在,连同这道遗旨,我的命也交付于你。 阿恪,我秦瑟……不欠你了…… 我死心了…… 锦帛之上,红泥正艳。 秦瑟轻轻一笑,似乎瞬间解脱了酷刑一般,随手将玉玺丢在案上,任这一国圣物在案上骨碌碌地滚开。她也不打算将圣旨递给萧恪,而是将它们连同玉玺都弃在案上,径自艰难地走到床前,将自己裹进被中。 这里,还有他的一丝气息,一丝温暖。 起码比现在的他,暖。 萧恪也没急着去拿圣旨,依旧站在那,一动不动,甚至连脸上的神色都未动分毫。 沉默片刻,他道:“你可还有什么要求?” 床上秦瑟的身子禁不住地一僵,沉默了一会才幽幽开口,“你当了摄政王以后,就封王夙做丞相吧。这是我答应了他的。” “可还有其他?” 他的声音似乎有丝轻颤,秦瑟却不以为意,或许是自己听错了也不一定。 他,怎么可能…… 原本她认识的阿恪就不会如此,他一向从容不迫,淡定随性。那现在真实的萧恪,更不会如此! 她讥诮,“我还有什么要求……你只要好好承诺这一条就行了。只是……你打算如何处置我腹中的这块肉?” 她昏迷这么久,他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孕。如果他现在还不杀她,他以后登基之时,她腹中的孩儿就是他最大的阻碍。所以,现在话出口之时,她已经做好了打胎的准备。所以,她才会这样叫这个自己如何狂喜期盼的孩子。 这孩子在他眼里或许真的只是一块肉。 萧恪任指甲狠狠掐入手心,咬紧牙关使出全身的克制力才将那股子即将灭顶的冲动抑住。他多想上前抱抱她。还有,他们的孩儿。 沉默良久,他说:“我会等到你生下孩子。只是——” 秦瑟听他的意思并不打算打掉孩子,不禁轻轻舒了口气,却又被他后面的话说得心下一动,接口道:“只是什么?” 萧恪伸手凌空一拂,不知道启动了什么。 几声轻微的喀喀响之后,殿中竟然出现了一个暗道,确切的说这暗道下面是一间地宫。 秦瑟笑得有些自嘲,现在她已经不想去追问为何她亲自布置,他俩日日同眠的寝殿里会出现一座地宫,他的心机,她现在才知道,她从未参透。 她疲倦地闭上眼,了然了他的意思,涩声道:“只是我不能住在这里了吧。这地宫是你为我而建的么,就如同我为你设这龙章宫一般?只是你知道,我认床,这一床锦被,你便让我带下去吧。” 其实我多想告诉你,我认的是你的人,如果你也可以带走的话……阿恪,没有你,我睡不着…… 萧恪怎会不清楚她的小心思,他缓缓转过身,在秦瑟看不见的角度,缓缓闭上眼。 阿瑟……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有赏识的,给点动力吧……小小的嘟囔一声O(∩_∩)O哈! ☆、心有千千结 大殷天凰元年,九月初,凤天女帝旧疾突发,不见外臣,下旨命皇夫萧恪为摄政王,独掌政权兵权。皇夫萧恪正式成为大殷最高的掌权者不久便擢王夙为丞相,自此兰陵萧家与琅琊王家齐为大殷世家之首。 第 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8 章 大殷天凰二年,三月初一,凤天女帝病危。亥时末,女帝驾崩,年十九。 大殷天凰二年,三月初二,皇夫萧恪当众宣读遗旨,应众臣之意,于国丧期间继位,拟三月三花神祭举行继位大典。 天凰二年三月初二子时 龙章宫地宫 一女子鬓发蓬乱地躺在床上,四肢被两个妇人死命摁住,嘴里咬着一团巾子,低低地呻吟。她脸上都是汗湿一片,脸色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那断断续续的呼吸已经显示了她现在早已力竭。 床侧另有两个仆妇在她高高凸起的腹部不停地摁压,嘴里还喊着:“姑娘,用力,深呼吸,用力……” 已经被阵痛折磨了两个多时辰的秦瑟哪还有力气,心中愈发酸涩,却连哭泣都没了力气。 孩子,这个她和萧恪的孩子,难道还没出世,就要让她带着他一起走吗?她多想,将这个孩子留在世上,即使她不在了,也有他来陪着他…… 她多想,再看看他的样子…… 孩子,你可想看看你的爹爹?他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你的眉眼会不会像他……可是,你爹爹已经有六个月没了来见你娘了…… 你出来,代娘去看看他吧…… 秦瑟伸出舌尖将口中的巾子抵出,拼尽所有力气嘶声竭力地喊道:“阿恪……阿瑟生不出来了……阿恪……救救我们的孩子……阿恪……” 她心中的绝望与无助,终于喊了出来。 谁能救救她,救救她的孩子……当年即便是孤身面对几十个刺客,几番在生死边缘挣扎的她也从未畏惧过,可是现在,她真的怕了……她知道自己的身子受过重创,当初太医断言她身子亏虚,甚至连怀孕的机会都渺茫,如今,她是真的撑不住了…… 接生的一位仆妇立刻上来,急道:“姑娘,你怎么把它吐出来了,这样如果伤到自己了怎么办……快,把它咬住……” 她话音未落,另一仆妇立刻喜道:“出来了,出来了,姑娘,再加把劲,孩子就要出来了。” 秦瑟痛得头晕眼花,那里还记得她说什么,只知道用力,再用力。原本那几句话喊出来,现在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喊了,只能呜呜呀呀在那里悲泣。 迷糊中,她似乎听见婴儿的一声啼哭,她努力想醒来,却连眼皮都睁不开。一阵眩晕朝她袭来,最终将她卷进更深的黑暗中。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轻轻走近,惊动了床上沉睡的秦瑟。 她缓缓睁开眼,虚弱地看向来人,却是平日里在这地宫照顾她的常徐公公,他或许该是萧恪的亲信。 见秦瑟睁开眼,常徐立刻将手中的茶杯捧过去,给秦瑟润了润喉。 原本干哑的嗓子被茶一润,好了些,秦瑟这才开口询问,“孩子还好么?” 常徐立在一旁,微微避开她的眼神,生硬地点了点头。 秦瑟得到答案愉快一笑,又问:“是男孩还是女孩?” “男孩。”常徐答得十分精简。 秦瑟嘴角笑意不减,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位常徐公公的态度。 他照顾她的这六个月里,虽然总是让她感到这人冷冰冰的似乎拒她于千里之外,而且有时候还会有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却是真正真心关心她的。 这样不谄媚逢迎的内侍还真是第一次见,而且他这高傲的样子,有时候倒是像极了王夙那个家伙。她无聊的时候,会故意去逗逗他,气气他,给他下绊子。他却从未生气,只是冷冷地看了她许久,然后转身离开。第二日他再来的时候,她就会给他道歉,理由通常是她是孕妇,脾气暴躁,他要体谅。 他俩的相处,倒有些像老友一般,自然随性。 “那他,可还也好?”秦瑟犹豫了一会,终是忍不住开口。 “他很好。”显然,某人开始语气不善。 秦瑟知道,这位常徐公公虽然是萧恪派来的亲信,可是这人似乎并不怎么满意自己的主子,而且还很不愿意提起萧恪。 秦瑟虽知要惹怒这位冷冰冰的公公,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问:“那他……可有东西要你给我?” 某人看了她一眼,良久才硬梆梆道:“有!” 不知为何,秦瑟竟然从他的这个眼神里看出了不舍和心疼。她低低一笑,想自己定是累极了,莫不是出现幻觉? 常徐从怀中掏出一个白色小瓷瓶,瓷瓶口纹红色花纹。只要在宫中待过的人都知道,这是大殷皇室一般赐死犯错的嫔妃用的毒药——红颜,无色无味亦无痛,一滴却足以致命。 秦瑟的眸色瞬间黯淡下来,嘴角的笑意也变成了悲戚的苦笑。 这一天,她早就料到了,却没想到这么快。 她还没看过她刚出世的孩子一眼。她还没再看看他…… 她的声音可能因为哑了嗓子,有些哽塞,断断续续,泣不成声。 “如此,他竟不愿再看我一眼……再看他的阿瑟……一眼么?” 常徐没有理会她,而是将瓷瓶递过去,道:“这是陛下吩咐的,你还是死心吧。” 顿了顿,他又补上一句,“他,不会来的。” 还是第一次和她说这样长的话啊……如果是平日里,秦瑟一定会跳着跑去调侃他的,而现在她却没有丝毫兴趣。 秦瑟依旧倚在床上,一边无声流泪,一边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陛下?唔,我倒是忘了,他手上有我的遗诏,他就要登基了,是陛下了……咳咳,我这个先皇留着的确是碍着他的眼了……呵,原本我想熬也要熬到他来见我,和我一起看看我们的孩子。现在看来,也不用等了,他不需要,我也不需要了……” 说了那么长的话,她似乎有些力竭,倚在床上缓了缓之后,这才看向一旁常徐,神色诚恳,“常徐,你可不可以替我告诉他一声,就说……就说阿瑟欠他的已经还了,以后的路,阿瑟不等他了,再也不等了,让他也莫要等了。” 秦瑟说完,轻轻一笑,似乎真是就此解脱了一般。 第 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9 章 她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等什么,不再等什么,而萧恪他等的又是什么。只是一种近乎于直觉的东西,支配着她把这句话说出口,而且这样东西似乎在她的生命中非常重要。 “好。” 依旧是冰冷冷的回答,不带任何情绪。 秦瑟一笑,谑道:“我要走了,你也不说些体己的话?” 常徐的脸色一僵,神色有些尴尬还有些古怪,秦瑟疲乏至极也没在意。 他轻咳了一声,似乎故意绷着声维持自己一贯的形象,不自然道:“那你以后要好好过,我就送到你这里。” 秦瑟被他手足无措的样子逗乐了,继续笑:“我自会好好过,浮生一梦,我此去前尘往事皆成空。你也无需陪我,那地方我也不想带你去。听说那地方有座奈何桥,过了桥喝了孟婆汤,便能忘却世间一切,如此也可不再执着。” 她说完,俏皮地眨眨眼,现在抛却帝王身份,倒带了几分少女的俏丽。 常徐看得心念一动,欲言又止,想要与她再说些什么。 秦瑟却在此刻迅速仰头,将瓷瓶里的东西都倒入口中,一口饮尽。 “阿瑟……” 他一惊,迅速奔过去托住她将跌落在床上的身子。 秦瑟有些昏沉,神识渐渐消散,喃喃道:“你的声音怎么变了?不会是舍不得我了吧……不要悲伤,也不要不舍,我这是解脱了,你该感到高兴的。” 我从不惧死,既然决定放手,我秦瑟也学不来哭哭啼啼,犹豫不决。 常徐那窄小的眼睛却在此刻异常明亮,含泪拥着她,连声道:“舍不得,我舍不得……我怎舍得……” 握在她身侧的手紧紧攥紧她的衣角,似乎真的舍不得她走一般。他刚刚一时心急,不禁用了自己的声音,她浑浑噩噩却也没有听清。 他是王夙。 这次送她走,或许此生都难以再见,他怎会舍得? 秦瑟隐约听见微微的轰隆声,原本无神的眼中瞬间清亮了许多,不理会身边还在自怨自艾的常徐,呢喃道:“是不是下雨了……” 这地宫隔音效果甚好,所以连那轰鸣的雷声也只能听得见隐约的声响,没想到秦瑟昏昏沉沉竟也能听见。 “嗯,是场大雨呢。” 常徐,不,或者该换换称谓。 王夙他答得异常温柔,连那眼梢都成了柔和的弧度,微微上扬。 秦瑟伸手去抓他的衣服,哀求道:“那你可不可以带我去看看?看看这场雨?” 她眼中那深深的渴求,那样哀哀地凝着他竟让王夙无法拒绝。 片刻之后,他轻缓的摸摸她的额头,带着宠溺,道:“好,三郎带你去。” 下一瞬,王夙迅速抱起秦瑟朝外面走去,而秦瑟手中的瓷瓶瞬间跌落在锦被上,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我吧,保证日更…… ☆、终负相思意 窗外雷声轰鸣,一道闪电划亮沉黑的夜色,白光中,秦瑟仰头看着,浅浅地笑,如释重负一般。 刚刚生产完,她身下的血水滴滴未尽,在地上妖娆开遍。 可能是萧恪的旨意,偌大的龙章宫里竟然没有一个人。 她仔细看着殿中的水晶沙漏好大一会,却发现竟然不能看出现在是什么时辰了。秦瑟自嘲一笑转开眼不再看,问身后拥着她的人,“现在几时了?” 身后的人低低一叹,道:“子时还未过。” 秦瑟淡淡地哦了一声,语气却有些微微的失落。她沉默半响,才轻轻道:“更还未漏尽,那还没有到明天。明天会是晴天吧,三年前的这个时候,那场夜雨也好大,不过到了三月三的时候却是晴空万里。太湖边的风景也肯定很美……只是这次花神祭阿瑟去不了了,他明日登基想来也不会去吧……” 王夙看着她眼底的缅怀之色一寸寸地灰暗下去,不禁心中一恸,别开脸不敢再看。 风吹干了她额前一缕汗湿的发,拂过王夙的脸侧,微痒,却很疼,钻心的疼。 她要看这雷雨,不过是想追思那年她与萧恪的第一次初遇。 秦瑟不是一般无知的妇人,在她还没有登上帝位之前,心中唯一的目的就是报仇与帝位。那时候的她,沉稳,冷静,睿智,当然还有残忍。他见过她曾一剑将自己的亲妹斩于马下,然后一反手却能连刺自己数刀,在那样危急的时刻,力道与深浅竟然拿捏的分毫不差。她刀刀刺在要害,只要有一点的不慎,她自己估计也活不了。她的坚忍,她的谋略从不输于他与萧恪中任何一人。那是的她,心肠比铁石冰雪还要冷硬三分。而萧恪却是她生命中唯一的温暖。可是为了报仇,她可以将萧恪割舍,完全没有其他女子的优柔寡断,泪水涟涟。 当然像她这样的人,冷情至极,而另一面便是至情至深。 登上帝位的她,明丽,宽广,温柔,坚定,只是这一切的一切却都只是因着那个她觉得亏欠了的男人。明知萧恪对她诸般不是,她却都从未有怨言。甚至后来,他是常徐的时候,她与他谈到萧恪,她都是淡淡一笑。 她说,潇洒地放手,这是她仅剩的尊严。即便是痛,也不要让那人看见。 既然君已无心,我便休。 她强作放手,隐忍不言,不过是还忘不了萧恪,可是她一贯的自尊却又不允许自己,依恋那原本就不存在的温暖。 低到尘埃里的幸福,卑微地乞求,她从来不屑。 所以,她也选择不反抗,宁愿去死。 她若是和他联手,萧恪又怎能将他俩逼至如此境地。 第 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0 章 萧恪困了她一人,他却因她困了所有,直至满盘皆输。 攥住他衣襟的手缓缓滑落在他腿上,王夙一惊,霍然低头去看怀里的人。 秦瑟却缓缓阖上了双眼,一滴还未滑落的泪珠凝在她眼角的长睫上,晶莹剔透。 眼中湿热的眼泪终于簌簌落下,滑落在怀中人的襟上,手背。王夙也顾不得去抹,只是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了,将脸埋在她颈项,无声恸哭。 她最后的话散入风中,很轻,无怨也无恨,他听见了。 她说:此生此世,阿瑟做过的,从未后悔。 他知道,她指的是萧恪。 这个傻子!她明明知道……明明知道了萧恪他一直都在欺瞒她…… 萧恪你何德何能,能的她如此眷顾! 王夙赤红着眼,眼底怒卷着的的狂狷的愤怒与不甘,看向殿中的一角暗处。从那不起眼的暗处缓缓走出一个人,一袭白衣,依旧清俊高雅。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比起这位沉稳淡定衣冠楚楚的无双公子,显然那赤红着眼,蒙了面皮,宛如疯狗般的如玉公子倒着实与这名号半点不相称。 萧恪! 大殷即将登基的王者。 他也不看王夙怀里的女子,只是十分平静地开口,“我答应你的事,我已经办了,你答应我的呢?” 王夙嗤嗤一笑,嘲弄道:“你答应让我照顾她七月,如今才刚满六月。她怀孕九月就早产一子,你说,你要的东西我会给么?” 萧恪依旧镇定,不急不躁道:“你不给也行,不过今夜,她恐怕就不能出去了。” 王夙的脸因为怒极扭曲成一团,狰狞得仿佛地狱勾魂的鬼魅。他轻轻将秦瑟放在地上,然后缓缓起身,伸手揭去脸上的面皮,死死地盯着眼前云淡风轻的男子。 “你以为这地上躺着的这女子是谁?你可知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男子是谁?她纵然是背弃过你,甚至连背弃都谈不上,你从一开始就在利用她,可你为何到现在还要对她步步紧逼?你从她身上得到的东西还不够多么?” “你以为我不知道?”萧恪冷冷地看着他,无动于衷,“你暗中给她燃了香催生,不就是想让她提前生产?你舍不得的,也不过是你王家的至宝凤翎珠。你的爱也不过如此。” 王夙喉间发出慎人低沉的狞笑,过去一把攥住萧恪的前襟,目眦欲裂地喝道:“你以为我舍不得么,我怎会舍不得!想来你也不会忘记去年她夺宫之时,为救下被她那些兄妹囚困的你,闯入樊林,不仅武功废了,手筋断了,还惹得一身伤病。如今她沉疴未除,刚生产完,又服了如此霸道的一梦浮生,如果没有凤翎珠,你要她如何挺过去!” “最多不过再咯几口血罢了。”萧恪一下一下慢慢掰开他的手指,声音依旧清冷,冷笑道:“我让你当这大殷丞相,答应你放她走,甚至连这些可笑的蠢事都让你做了,你如今想要反悔,只怕没那么容易。你可要好好想清楚……” 他最后一句故意拉长了音调以示警告,眼神也在地上躺着的秦瑟身上一带而过。 王夙怒极,却毫无办法,心中又被萧恪刚刚的眼神看得一惊,反射性地想要去护住秦瑟。他疯疯癫癫地跑过去抱起地上的她,又将她紧紧裹进怀里,好像真的怕萧恪窥见一般。 他看着怀中锦瑟没有一丝生气的眉眼,似乎有些犯浑,又哭又笑,语气像极了小孩子。原本那个风流倜傥的如玉公子完全没了踪影。 “阿瑟,萧恪不是好人,他又当着我的面欺负你。你不要怕,有三郎护着你,无人敢动你分毫。夙这就送你出宫,以后你就真的自由了……你会忘了他,忘了痛,也……忘了我……” 王夙说着轻轻在秦瑟眉间烙下一吻,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脸色并不好看。他有些吃力地抱着秦瑟站起来,赤红着双眼挑衅一般地看向萧恪,切齿笑道:“给你,无论是王家的支持还是凤翎珠,我都给你。嗤,真希望你会和那个女人能长命百岁。” 最后一句看似平常,却最是阴毒。 萧恪要王家的支持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他王夙给就是。 而他害阿瑟失去了所有,如今还要用她的性命相挟要得凤翎珠,不过是想给那女子一头乌发。 阿瑟因他落下的这一世沉疴,竟比不过那人的几根头发…… 这又是何等悲哀。 他的阿瑟…… 所以他要祝他们长命百岁,不要哪一日栽在他王夙手中,到时候,他必定要他们拿命来偿。他俩从今,义断情绝,他萧恪再不是他兄弟。 王夙怆然一笑,抱着秦瑟与萧恪擦身而过。 此后,世上再无秦瑟,再无那个爱你至深,愿为你付出所有的阿瑟了。你可知,她即便是折了手脚,舍了生命,也想要这样无悔地拥抱你。 她将会重生,敛尽因你遮掩的风华,再次成为世间最耀眼的女子。 擦身的瞬间,女子散乱的发丝随风拂过萧恪放在身侧的手,冰冷还杂着汗湿。 在王夙看不见的身后,一直冷静沉着的萧恪终于再难忍耐,伸手去抓那几缕调皮的碎发,努力抓了几次,最后却发现什么也没抓住,徒留了一手空气。 那沙漏中的细沙终于漏尽,如今子时已过,一切再次归于沉寂,就连外面的雨也停了。 萧恪僵直的脊背终于动了动,他一步一步,十分缓慢地走到秦瑟留下的那一滩血迹前,缓缓俯□子,将脸贴到那血泊之中,哀戚地笑开了。 血沾上他的脸颊,黏腻腥臭,他却并不在意,只是这样一直地笑,一直笑。 不同于以往的清冷,这笑艳极媚极,如花开至靡艳之处,等待它的是永远的灰败。 第 1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1 章 “阿瑟……阿瑟……对不起……” 她,我不能相负…… 低低的呢喃散在雨后带着湿气的风中,如夜莺辽远的悲啼,久久不息。 原本隐于袖中的另一只手缓缓张开,那手心握着的,赫然是一枚纹着红色花纹的白釉瓷瓶。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我吧……O(∩_∩)O哈! ☆、夫郎与面首 大殷瑶光五年三月初帝都 三月的帝都大街上异常热闹,大多数人都在为一年一度的花神祭做准备,当然期间最多的是出来挑选首饰衣物的少女们。 花神祭也称姻缘节,到了三月三这日,凡是帝都成年的少年少女都会出来踏春赏景,这就也成了绝好的相亲时机会,谁不想趁此机会觅得良人。 而且在花神祭之时,皇家还会在太湖设下各式比赛,不仅文武百官到场,就连皇亲贵胄都会在太湖观赛游湖。想要飞上枝头成为帝王燕,嫁入皇家的女子更是卯足了劲,希望能在比赛中一举夺魁,吸引万众的焦点。 “开道——开道——” 几声厉喝打破了市集的热闹,那声音自城门外传来,高昂浑厚,甚至盖过了市集所有的喧嚣。 众人都停下动作朝城门口望去,脸上惊疑不定,却没有一人让开道。 帝都不乏出身高贵又嚣张爱显摆的人,可是今天这情况明显超出了以往的常规。这人还没见到,就嚷嚷着让人给他让道,着实可笑,就连皇上出游也得先鸣锣敲鼓,禁军提前开道吧。 最先入眼的冲进城门的是两匹白马。白马分居左右,通体雪白毫无杂色,身形高大彪硕,一看便是难得的千里良驹。而马上也各坐了一少年郎,生得竟是一模一样,剑眉星目,五官深刻俊挺,身姿挺拔如松。 好一对红衣白马少年郎。 “吁……” 见众人都不为所动,只呆愣愣地看着自己,两人握紧缰绳,齐齐勒马。 白马步伐一致,瞬间停了下来。 一阵静谧中,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脆动听的声音。 “朗月,清风,姑娘问你们何故停下。” 众人这才惊觉那少年身后,已经有数辆马车跟了进来。那些马车华贵非常,庞大无比,只堪堪能挤过城门。而刚刚问话的女子,一身粉色襦裙,手上撑着一把油纸伞立于第一辆车驾旁,正看向这边。 那样貌气度竟不比帝都的闺中小姐相差分毫。 马上的两位少年被她一问,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其中一人也不回头,朗声道:“无事,让姑娘好生歇着就是。” 他说完,朝众人抬手抱拳,道:“众位烦请让让,我们要入城。” 众人被他一说,心中虽然更加惊奇,却也缓缓给他们让开道来。 看着一连过去的十几辆马车,人群中有人啧啧摇头,叹道:“真是伤风败俗,没想到她竟然来了帝都。” 旁边人听出他似乎知道这些人的来历,立刻好奇地凑过去询问。 “这些人是什么来历?难道是哪里的藩王?” “不会是别国的公主?” 那原先说话的人依旧摇头,鄙夷道:“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藩王?藩王早就被凤天女帝杀尽了。这坐在第一辆马车里的那个姑娘,就是这些人的正主。而后面那些那车里的是她的男宠与侍从。” 众人震惊地看着他,似是不相信。 那人见众人都不相信他的话,脸上立刻腾起怒火,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一般,不禁微微挺起胸膛,气道:“你们不相信我的话?我前年去过丰州城一趟,那里有三乐,山水之乐,美食之乐,靡艳之乐。其他多不说,单说这靡艳之乐就是指她。这位正主名叫锦瑟,在丰州人人都称她为锦瑟姑娘。她在丰州开了一家叫无忧城的象姑馆,那无忧城里的小倌们个个都是极品,看刚刚那两个骑马开道的少年的姿色,最多也只能在在外面给她办事。她的那些个男宠,能比得上当年的如玉无双两位公子。” “如果真有如此女子,那帝都恐怕要变天了。”一人语气担忧。 “当年的如玉无双两位公子你也敢拿来和这些小倌比,真是不要命了。他们一个是当今九五之尊,一个是位极人臣王家家主,虽说这女子不简单,可也没有到了如此地步。莫不是一个女子还能反了天去。”一老儒斥道,神色轻蔑。 众人悻悻撇开头,那原本说话的人也脸色尴尬不敢再开口。 倒是一旁那些芳龄少女显得异常兴奋。 “如此说来,我还真想看看那些男子有多好看。姐妹们,不如我们追上去看看?” “我也去。” “我去。” “我也想去。” 那女子话音刚落就有其他少女急急附和。刚刚那骑马入城的两兄弟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那在车中的那些男子岂不是更加俊美。这让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顿时感到精神振奋,恨不得立刻去目睹美男真颜。 少女们哄哄闹闹的去追马车,人立刻少了一大半。 众人见没热闹可寻了也就各自散了,只剩那老儒望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微微一叹,担忧道:“此女其心必妖,好色者无出其右也……” 十几辆马车浩浩荡荡地行至太湖西畔才渐渐停下。现在正值春日,这湖边景色宜人,柳绿桃红,碧波浅荡,春意正浓。 媚色收起伞放在车旁,伸手去打起车上的第一道帘子,恭敬道:“姑娘,太湖已到。” 第 1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2 章 车里立刻有人答话,却是一男子的声音,说的极为低沉。 “姑娘乏了,正睡着。媚色,你让众位弟弟先行一步。” 男子的声音慵懒性感,却不是媚俗的靡靡之音,宛如山涧清泉,清润悠然。 隐约可以从第二道雪绡纱帘中看见他的身子正斜倚着软榻上,怀中微搂着一女子,一只手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女子的秀发,很明显他似乎也是刚醒不久。 媚色似乎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她缓缓放下帘子,退开一步,恭敬地朝马车里的人行了一礼,道:“是。” 她转身朝身后的数辆马车打了个手势,站在其他车旁的侍女立刻会意,恭敬地打开帘子,对着自己的主子低语了几句。 那动作语态竟然一模一样,显然定是往日里训练有素。 她们说完,便打着帘子低头垂目恭敬地立在一旁。 接着,车里的第二道被打开。打帘者不比外面一众侍女着粉色襦裙,一色皆是水蓝色劲装短打,动作利干脆,煞是英气。 接着车里有人出来打开伞来,跃下马车,那打扮倒有些像是公子身边的书童,只是那样貌却已是不凡。 那些原本跟在马车后过来的众位少女这时都伸长了脖子屏息往这边看来,神色兴奋又紧张。 在众位少女的期盼中,最先下车的是第四辆车上的红衣男子。那男子一袭红衣,姿容妍丽,一双凤眸流光婉转间,犹如秋之静语,脉脉生温。他的身形倒不高大健壮,反而让人感觉有一种病态的美感,肤白如瓷,步步行来,如扶风细柳,不胜娇羞,就算男子看了也必定心生怜意。 他夺过身边“书童”手上的伞,款款行至第一辆马车旁,却似乎并不打算打扰车中之人,只是那样站着,不说话。 车旁的媚色朝他行了一礼,道:“紫陌公子,您这是何意?” 被叫做紫陌的公子没有看她,连神色都未变,平静道:“阿锦乏了,我在此处等她醒。”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有人嗤笑一声,接着又有一人自另外车上下来。 那人推开一旁给他打伞的“书童”,却只立在自己的车旁,一脸笑意,佯斥道:“阿锦阿锦,你我兄弟之中只有你敢这样叫她。你虽最为年幼,可她也宠你太甚。你如此等着,她醒来,徒害得她心疼。你还是和哥哥一起先行为好。” 说话的这男子五官深刻分明,剑眉朗目,墨发半束坠于一侧用一根月白发带绑了,带着几分疏狂的味道。他身着一袭宝蓝色锦服,衣襟半敞着露出大片蜜色光洁的肌肤,手中还拎着一白玉酒壶,倒像是月色下醉酒吟诗的文人,谈笑间也皆是豪放洒脱之意。 他的话似乎真的是为他们口中的阿锦姑娘着想,可是说话的声音显得异常地大,震得那些少女们都忍不住捂了捂耳朵,他分明是想借此吵醒了那车里已经乏了的人。 紫陌被他一刺,转过身来怨念般地嗔了他一眼,恨声道:“池酿哥哥,你好坏的心眼。” 池酿却不理会他,朝身后的一辆马车喊道:“渺音,你再不出来,你这弟弟可要被我欺负了。” 回应他的是一阵悠悠的琴音。那琴音无音无律,像是随手一拨,情至而已,却如高山流水般悠然随性,空灵流畅。 车内一人低低地笑,声音却清越非常,“莫不是他不是你弟弟,你欺负去便是,我不管。” 素日里除了锦瑟,就数这位渺音公子最宠紫陌。 听了渺音的话,池酿哈哈一笑,就着瓶口爽快地豪饮了几口,长叹道:“然也,然也。” 而一旁撑着伞的紫陌却似受了极大的委屈,眼里包着一泡眼泪,泫然欲泣,我见犹怜。 “你们若再闹他,今夜恐怕就不得安宁了。” 女子的声音幽幽从第一辆车里传来,倒也带了几分笑意,似乎将刚刚几人的闹剧尽收眼底。 “阿锦,你醒了。”紫陌瞬间瞬间反应过来,眼中的泪意奇迹般地消失,笑灿如花,扔了伞兴冲冲地要往车上钻。 他往里爬的身子还没探入半个,便有人开口制止他。 “姑娘刚醒,你莫要再闹。” 是马车中的那位男子。 紫陌立刻停了下来,听话地下了马车立在一旁,喏喏地喊了一声:“竹意哥哥。” 他似乎是十分畏惧那车中的男子。 渺音下得车来,无奈一叹,这世间恐怕只有竹意收得了这滑头。他朝紫陌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紫陌见有人给他解围,立刻忘了这位哥哥刚刚还说过他被人欺负他不管的话,屁颠屁颠地立刻跑了过去,那速度丝毫不见原先的病弱之态,而那凤眸里立马又堆了一泡眼泪,成了红眼睛兔子,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的哥哥。 渺音笑骂,“明知道你竹意哥哥在,你还敢闹她,自找的。” 于是兔子的眼眶更红了,身子也在风中摇摇欲坠。 他们说着,前方竹意已经下车来,正去伸手去扶车上的锦瑟。 站在他们身旁的媚色忙撑伞过去遮阳。 渺音拊掌而笑,叹道:“妙,妙!竹意你这一手的墨竹真是配极了这冰蚕雪纺。” 原是刚下车的竹意和锦瑟皆是一袭白裳,裳上毫无刺绣纹饰,只是在身侧的衣角处个泼了几笔墨竹。两人本皆是天人之姿,如此素裳着身倒不显素淡,却将那身倾城脱俗的气质衬得淋漓尽致,愈发清贵高雅。 众少女心下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一时竟移不开视线。 其中一人惊艳地叫了一声,痴痴道:“世间还有如此眷侣,真真登了仙去。” 有人听得冷笑一声,驳斥道:“眷侣?你没看见这女人有众位夫郎。不过是荡妇淫娃,在这里卖弄清高。” 众少女都喁喁低语,却不意这番话皆入了锦瑟的耳朵。 锦瑟无奈摇摇头,朝竹意他们四人笑骂道:“看你等做的好事,这些女郎们都误会了呢。” 她拂开竹意的手,缓缓走到少女们面前,笑得无比亲和,解释道:“这四位非我夫郎,是我无忧城的四公子罢了。锦瑟有寡人之疾不假,可也没到染指自己朋友的地步。众位妹妹有空随时可以来我那无忧城坐坐,只要你们——带够了银子。” 众少女这才恍然大悟,这位锦瑟姑娘虽爱美男但是更爱钱。她口中的无忧城到底是何营生也就不言而喻了。 第 1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3 章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我碉堡了。介个我也想坐拥万千美男的感觉。收了我吧O(∩_∩)O哈! ☆、诸般巧心思 少女们神色愈发轻蔑,显然对这位锦瑟姑娘愈发不满。 一女不屑道:“谁和你姐姐妹妹的,我们可都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便是——”她说迅速瞟了眼了锦瑟身后的几位男子,顿时羞红了脸,尴尬道:“便是他们再好看,我也不去。” 她的话音一落,一众少女也都露出一脸不屑,立刻随声附和。 锦瑟只立着,笑而不答。 “众位姐姐如此一说,竟是不愿来看紫陌么?”兔子眼眶红得不能再红,分花拂柳般地款款行至锦瑟身边,望着一众少女,哀怨非常。 众少女被他这样一看,心中突突地跳漏了一拍,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拒绝。 除了紫陌和这些少女们,锦瑟等人齐齐抽了抽嘴角,顿时有扶额长叹的冲动。 这位弱柳扶风泪光点点病如西子胜三分的紫陌公子可比这些少女们大了好几岁,竟然还在这里姐姐姐姐地叫得好不害羞。 可是连锦瑟这样阅美无数的人都会中招,这些情窦初开的少女怎能抵得住。 见她们面带踌躇,显然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锦瑟一笑,道:“众位恐怕误会了,我们无忧城不比一般象姑馆做那营生,你们尽管放心过来就是。” “我们即便来了,可是你那无忧城又在哪?这太湖边上禁止建房,你莫不是在信口胡言?” “这太湖自花神祭开始就会有我无忧城派出的画舫负责接客人到湖中央的那座楼宇,绝不间歇。” “原来那楼宇是你的。”一人惊呼一声,又低下声去,“我还以为是皇家别业。” 不仅她一人吃惊,其他少女亦是震惊万分。 这太湖是皇家特令禁止在周围修屋建房的,一年前却有人在湖中央的那座小岛上动工建房,大家还都以为建的是皇家别业。且不论皇家同不同意,单在这湖中建房耗资巨大,一般士族大家都是不敢打它主意的。 “那处就是无忧城,那里只有欢乐,没有烦恼。锦瑟和诸位公子就在那里静候诸位姑娘了。” 锦瑟说完,转身慢慢走到竹意一行人中,淡淡道:“走吧。” 紫陌对着众位少女依依惜别,红着的眼眶却依旧不落泪,道:“姐姐们可一定要来,紫陌等着你们。” 他说罢又不胜娇弱地一笑,转身却又迅速追进画舫。 “此人甚邪。”一女望着紫陌消失的方向呐呐。 “妖不过那女子。她今日如此声势浩大地进城,就是给无忧城做了最好的宣传。”其中一人微微拧眉,疑惑道:“三千面首,可为何只见四人?” “那必在其他车上!” 众少女幡然醒悟,立刻朝其他车辆看去,却只见一群仆夫正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不见一人从车上下来。 一车丝竹乐器,一车名酒琼酿,一车兵剑书籍,五车衣袍冠带。 “此四人之姿,已敌过面首三千。只是这女子真的就如此简单……” “玉儿姐姐说得不错,要不你回去和你表兄打听看看这女子是何来历?” 谢玉儿轻蔑一哼,嗤笑道:“我表兄是当朝丞相王夙,平日公务繁忙又怎会理会这等小事。那女子再厉害,也不过是个荡妇淫娃。” 众少女随声应着,心中却不满谢玉儿自恃甚高的语气。她一贯仰仗着自己是四大世家陈郡谢氏的嫡女,自己的表兄又是当朝丞相王夙,经常对她们不屑一顾,颐指气使。可是这帝都谁人不知她思慕她的表兄王夙,却多年求而未得。她充其量也不过凭着这些身份在人前耀武扬威,人后的成为别人的笑柄罢了。 只是这如玉公子乃世间的极品美男子,至今未娶正室妻房又位高权重,哪个女子不想嫁与他?不过说来也怪,他今年已行过弱冠之礼,身边竟然连个妾侍也无,莫不是正如传言那般,他当真有龙阳之好? 夜,天际只有一弯月牙,星子疏朗。 池酿斜仰着身子卧于石板之上,手中抓着一壶酒在亭中对月独酌。一旁坐于院里百花之中的渺音正“铮铮铮”地抚琴。 池酿见换了一身青竹衫的竹意缓缓转入院中,面上呵呵一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刻着满满的担忧,“她可睡下了?” 竹意折了身边一枝夜昙,拿在手中把玩,淡淡道:“未,咳得厉害。” 渺音手指一顿,琴声堪堪漏了一拍,不过片刻,复又“铮铮铮”地响了起来。 池酿霍然起身,缓步走到渺音面前,一把按住琴弦,道:“此音已乱,不堪入耳矣。” 渺音被他点破倒也不生气,爽快地将琴一推,起身叹了口气,“罢罢,非琴声之乱,是渺音心中不宁,不弹了。” 池酿浓眉一皱,仰头喝了一口酒,伸手一抹嘴角的酒液,愤然将白玉酒瓶掷于地上摔成数片。 这酒,是塞外漠北最烈的蝎子烧,一年能真正酿成的不过十多壶,一滴寸金,就连大殷皇帝也不一定有,他竟摔得眼睛都不眨一下。 瞬间,酒香四溢。 “我池酿定要将王家的凤翎珠拿到手。” 他话音刚落,一枝夜昙堪堪擦过他唇际深深钉入亭中石柱之中,依这力道竟然一片花瓣都未落下。 竹意缓缓收回手,看了池酿一眼,声音依旧清润沉稳,似乎看破了人心一般,“王夙不是徒有虚名,你切不可私自行动。” 渺音也赞同地点点头,“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只怕她等不了,近日咳血愈发厉害了。”池酿烦躁地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子,担忧道:“连那冰梨露的效用也愈来愈差。” “要得他人至宝,必定要费尽心思的。你们说王夙最在意的是什么?所以男人想要的东西他都有了,他还缺什么?”渺音将池酿踢至脚下的石子踢过去,笑道:“竹意,你平日最擅人心。” 一只脚踩上石子,瞬间将其碾成粉末。竹意缓缓转过身,将刚刚折昙的手放在鼻尖嗅了嗅,冷笑道:“他似乎毫无破绽呢。” 第 1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4 章 渺音也随他冷冷一笑,道:“是人都会有破绽,只是他藏得比较深罢了。在九幽到帝都之前,一定要得到凤翎珠。” “阿锦,她或许并不同意你们这样自做主张。” 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慢慢传来,一人广袖轻拂,从百花之后转出,却比院中红花更为妖冶。 是紫陌。 现在他脸上哪还有白日里的小孩子气,就连那一身病态的美艳也一并消失了。 渺音看向他,却没有说话。 紫陌脸色并不好,甚至有些阴沉,见渺音看向自己,心中了然他的意思,缓缓道:“喝了冰梨露,现在已经好些,睡下了。”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竹意,笑得异常妖媚,“哥哥们既然心意已决,何不带上紫陌?” 院中几人看向他都没有说话。 他瞬间又红了眼眶,瞪得圆圆的兔子眼里两泡眼泪一鼓一鼓却依旧没有落下,可怜兮兮道:“那你们不要告诉阿锦带上紫陌,好不好?” 虽然屡次被他雷到,已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了,可院中三人依旧忍不住扶额。除了一向从容不迫的竹意还站着,其余两人二话不说,片刻也不想停留,转眼狼狈逃奔。 紫陌立刻集中火力看向竹意,弱弱道:“竹意哥哥。” 竹意以手遮眼,咳了一声道:“你刚刚偷吃了的凤梨酥还在嘴角,我留下只想告诉你这个。” 说着,也一溜烟跑了。 紫陌从嘴角抹下一把芝麻,想笑,扯了扯嘴角没扯动,兔子眼更红了。 “姑娘,可还好些。”媚色细细地用锦帕给锦瑟擦去唇角的鲜血,关切道。 锦瑟脸色苍白,答得有些吃力,“无妨。莫要惊动其他人。” 媚色红了眼眶,轻手轻脚地给她掖好被子,“刚才姑娘可是故意装睡?” “我不这样徒惹他们担忧又有何用?只是这冰梨露的效用越来越差,我怕他们会忍不住动手。” 媚色心疼,哽咽道:“白日里您服了安神丸才肯传公子他们服侍您入睡,可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果哪里被公子他们知道,可如何是好。媚色帮您瞒着,到时候,又有什么脸面见他们。” “佛曰:种如是因,收如是果,一切唯心造。若天意如此,你我亦不可再强求。此次我同意来帝都,不过也是安他们的心罢了。” “这里的确比不上丰州城清丽安宁,可是这里繁华热闹,更重要的是这里有能治好姑娘顽疾的凤翎珠。诸位公子当初为选址建这无忧城,可谓是费尽苦心,姑娘您千万不可放弃。而且姑娘与公子个个智慧天纵,媚色相信,我们定能从王夙手中取的凤翎珠。” 锦瑟低低一叹,合上眼,幽幽道:“但愿如此,只是这王夙恐怕是不简单……” 龙章宫亥时 “父皇,父皇,肃儿睡不着,要抱抱。” 一只洁白肥嫩的小爪子伸过来揪了揪萧恪的衣袍。 萧恪的手被揪得一扯,朱笔上的墨迹在奏折上拉开扎眼的一撇。他却不生气,放下笔揉了揉眉心,笑着抱起窝在他腿上的娇儿。 “那肃儿为什么睡不着?” “瑞华嬷嬷说,肃儿的母后是世间最美丽聪明的女人。还有美人叔叔也是这么对肃儿说的。可是,母后她都不来看肃儿。” 萧恪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良久,才低头对自家儿子说:“你的母后的确是世间上最好的女子,就像肃儿一样聪明。不过,她前些时日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来。” “那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小娃儿立刻反驳。 萧恪脸色更僵,正欲询问这些个浑话是哪里听来的,那边袖子又被揪了揪。 萧肃瘪瘪小嘴,泪眼汪汪地看着撒谎也不脸红的自家父亲,说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不过母后她不回来,我们可以出去找她回来啊。肃儿听美人叔叔说,花神祭的时候,很多人可以找到自己喜欢的人。肃儿和父皇都喜欢母后,那父皇和肃儿也去找母后吧。” 萧恪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王夙!你做的好事。” 萧肃见自家父亲脸色十分难看,小小的脸也皱到一块,眨着眼难过道:“难道父皇不喜欢母后,所以不愿意和肃儿一起去找母后?肃儿知道了,父皇一定是喜欢那个柔姑姑。” 萧恪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转移话题,诱哄道:“这些话是不是王夙和你讲的?” 哪知小人儿立刻从他怀里蹦出来,小手指指着自家父亲的鼻头,骂道:“美人叔叔说的果然不假,你肯定会说他坏话,而且还不想去找母后。你是坏蛋!” 大概世上只有这位小祖宗敢这样指着萧恪的鼻头骂他了。 萧恪忍了忍,心中的怒火还是止不住地往上蹭。王夙这几年没少荼毒他家娃儿,无论他在萧肃身边安插多少人,他都有方法见缝插针,那些浑话八成也是他教的。 如今他哪里还有不同意的机会。 “肃儿乖,来父皇这,你听话的话,父皇后日就带你出宫。” 他话还没说完,那小娃儿立刻“呜呼”一声窜入自己怀中,蹭着他的脸,兴奋地立刻把那些不该讲的也都如实禀报了。 “美人叔叔果真厉害,父皇果然答应带肃儿出去玩了。” 萧恪看着自家被人算计还沾沾自喜的小娃儿,心中更是气愤难平。他看向殿角的一颗夜明珠,冷冷一笑,那笑容里说不出的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头晕乎乎的,无法码字,可能会隔日更。下一章,秦瑟就要和萧恪见面了……敬请期待!O(∩_∩)O哈!最后弱弱地说,收了我吧…… ☆、有女猛如狼 三月三花神祭 花神祭这日最为热闹的就是这太湖,湖岸上设台,摆宴,吟诗,斗酒,赏花等各类节目种应接不暇。而湖中乘一叶扁舟,游湖,逗鱼,唱歌,谈情者亦是不在少数。 第 1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5 章 男男女女相携而行,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不过这最为热闹的还要数无忧城。且不说那一早进去的客人时至晌午还没有出来一个,单这数艘三层画舫华贵非常,在湖中来来回回穿梭也甚是惹眼。 这也惹得众人都好奇想要去那无忧城看看,那近两日在帝都疯传的妖女与美男子到底是何模样。 “主子,此处人多,不如过去与诸位大人同坐。” 已换上常服的宫中禁军统领陈硕安隔开朝他们挤来的人群,在萧恪身边低声道。他所指的诸位大人那是指以皇室名义特别僻出的一方临湖阔地,那里有为王公诸臣与他们的家眷设的宴会,周围还有重兵把守,常人一般都不得入内。按照大殷以往旧例,此宴都由皇帝亲自主持,只不过自从萧恪当了皇帝,他倒是将这全权交给了丞相王夙负责,这也显示了王夙在朝中无人能及的地位。 萧恪笑道:“无妨,我去了反而使他们束手束脚。不过这无忧城来的甚是诡异,你去查查到是什么底细。” 听了萧恪的吩咐,陈硕安立刻来了精神,迅速应道:“是。”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便见一护卫朝他们匆匆行来,满头是汗,脸色惨白。 那侍卫朝萧恪微微行了一礼,低声道:“主子,小公子不见了。” 萧恪心中一惊,面上却仍旧一派镇定之色,只是那眉峰稍稍拧紧,沉声道:“不要惊动其他人,仔细去找,定要找到小公子为止。” “主子放心,我等定会找到小公子。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人说看见小公子刚刚在西畔玩耍,现在可能乘了画舫去了那无忧城。” “无忧城……”萧恪沉吟一声,命令道:“多调些人过来沿岸寻找。肃儿平日与丞相关系甚好,也派人过去看看。至于这无忧城,我自己去一趟。” “是。” 那侍卫领命立刻转身走了。 适才萧肃跟着他,一会要糖葫芦,一会要面人,萧恪便看出他不想自己一起。想到他往日在宫中多受束缚,今日能够尽情玩一次,倒也没有阻拦,让几个护卫跟着他去了。哪知道没过多久竟然出了这样的事,他自然怀疑又是王夙从中搞的鬼,所以才派了人去到王夙那去要人,如果没有,那肃儿不见了,他想必也是坐不住的。 陈硕安开口劝道:“公子,这无忧城甚是古怪,不如让我过去先探个究竟。” 萧恪轻轻一笑,道:“他既然敢在城中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又怎会明着动手。今日人多眼杂,你我去看看倒也无妨。” 陈硕安却没有他一般的从容,他抽了抽嘴角,变戏法般从身后掏出一个幕离,好意道:“那主子还是将幕离带上,西畔现在恐怕正在举行射花典,我怕我护不住您。” 所谓射花典就是在花神祭时举办的一场赠花仪式。只不过赠花却不是寻常的赠花,而是那未出阁的少女手握鲜花,在人群中如果遇见自己心仪的男子,便可将花束抛给他,所以这也称射花,往年在今日被花砸伤的美男子不在少数。 所以在花神祭上,戴幕离的一般不会是女子,而是貌美的男子。 萧恪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正色道:“你说的甚有道理。” 锦瑟被众人勒令在迎风阁休养,在屋里躺了大半日,吃了一堆蜜饯子后顿觉自己现在的行为与那猪圈中的某种动物无异。 伸了个懒腰,唤了媚色过来陪她一起去园中晃晃。 媚色立刻打伞过来 。 锦瑟一笑,拂开她递来的伞,调侃道:“打伞枉费了这大好的春光,我觉得都要发霉了。” 媚色将伞收起,也是低低地笑,连声附和,“是是,姑娘难得有这么好的精神了。” 锦瑟眯起眼,深深吸了口气,叹道:“渺音能在这此为我抚一曲,最好不过。” “媚色这就去把渺音公子叫过来。”媚色嬉笑,转身便要去叫人。 锦瑟叫住她,“让外面的人都不用伺候了,去前院帮忙打下手吧。一会渺音来了,有他陪我便是。” 媚色眨眨眼,谑道:“是,是。往日里您可都是和竹意公子一起,莫不是青菜萝卜吃腻了,想吃吃山珍海味?” 锦瑟佯怒,骂道:“就你这丫头敢消遣我,下次小心我罚你去端一天的盘子,看你还管不管的住你这张嘴。” 媚色反倒笑得愈发欢快,掩唇一溜烟跑了。 锦瑟在藤椅上躺着等了一会,没等到渺音,倒是等到了一个小客人。 那小娃儿长得白白嫩嫩,水汪汪的两只眼睛滴溜溜地转着,从园外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看他一身朱红色锦袍,头上也用同色发带系了个小辫,包子脸鼓鼓的,煞是可爱。 哪户人家大人会带个小娃来这无忧城?八成是这小娃趁人不注意溜上画舫才到此处的。 锦瑟朝他招招手,笑道:“你这小贼,我早就看到了,还不过来?” 那孩子小小年纪倒也好像不怕她,却也将半个肥嘟嘟的身子掩在墙后,探出脑袋,义正言辞地反驳,“我不是贼。” “你这样鬼鬼祟祟地要潜入我的园子,你还说你不是贼?小娃儿,你父母可是教过你不要撒谎骗人?”锦瑟来了兴致想要逗逗他。 那孩子听了话立刻红了眼,扁扁嘴,巴巴地看着锦瑟,喊道:“我母后不要我了,她也不教我。美人叔叔说了,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说了我不是贼,就是不是贼。” 母后?这普天之下,还没有哪个人敢闲着没事教自个儿子叫自己母后,除非这是天家之子。 锦瑟暗忖,倒也没听说过当今皇帝萧恪有立皇后,那这娃儿叫的想来是那凤天女帝秦瑟。不过今日来了这样一位贵客,看来后面还有更大的人物啊。 她起身一步步走到小娃儿身边,从袖子里掏出一颗平日里用来哄紫陌的糖果,俯□诱哄道:“小娃儿,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 那娃儿泪意顿收,眼睛雪亮亮地盯着她手中的糖果,咽了口口水,露出一口白牙,却板起脸来,“我父皇说了,君子不吃嗟来之食。肃儿以后要当君子,所以肃儿不要。” 锦瑟心中愈发笃定自己的想法,却仍旧面不改色地朝眼前的娃儿温柔一笑,伸手揉揉他圆乎乎的脑袋,“这些都是别人的道理,那肃儿你的意思是什么呢?况且,你也没有问姑姑要这颗糖果啊,又怎么能算得上是嗟来之食呢?” 小娃儿被她绕进去,缓缓点了点头,老成道:“你说的也对。不过我不能叫你姑姑。” 第 1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6 章 他说着迅速将糖果夺过来塞进嘴里。 锦瑟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空空如也的左手,笑容有些僵硬,问道:“为什么你不能叫我姑姑?” “我是和父皇出来找母后的,现在我溜出来玩却没找到母后,一会父皇来知道了定会生气的。所以你可不可以当我的母后?肃儿从小就没有母后,没有人疼肃儿……” 说着,又红了眼眶,一双兔子眼滴溜溜地看着锦瑟,可怜兮兮。 锦瑟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心中却清楚地知道自己被这缩小版的紫陌给算计了。 刚刚他将那糖果先抢进嘴里是怕他说出来这番话来这糖果就没了,所以先下手为强。现在又对她使“美人计加衰兵政策”,难道帝王家的孩子天生都是极品腹黑? 这看着可爱无害的娃儿也不过四五岁,怎会被教得如此奸诈?那教他的人看来也不外乎教他满口“仁义道德”的美人叔叔和他那“道貌岸然”的父皇了。 不过谁不知道萧肃是凤天女帝的孩子,如果当当他片刻的母亲倒也无妨,只是要做个死人,总归是让人心中发怵的。 锦瑟干笑几声,压下竖起的汗毛,温和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小娃儿立刻“啊呜”一声窜进她怀里,攀着她的脖子兴奋地扑腾,欢快道:“母后,那作为交换的条件,肃儿也答应你可以叫我肃儿。” 这下锦瑟连抽嘴角的力气也没了。 她什么时候问过他可不可以叫他肃儿啊…… 她低咳一声,微微拉开即将掐死她的小娃儿,道:“那肃儿先和我回房间吃点东西好不好?” 那小娃儿听话地点了点头,肥嘟嘟的小手抓紧了锦瑟的衣角。 萧恪虽蒙了幕离却依旧被砸了满脸满身的花,就连上了画舫也有不少女子朝他砸花过来,而陈硕安却在一旁痛苦地憋笑。 萧恪将头上一支桃花拨下,掷到陈硕安怀里,斥道:“想笑就笑,无需憋着。” 陈硕安呛了一声,也笑不出来了。 “看到那处角楼了么?”萧恪凭栏而立,指给陈硕安看那隐在巨大的楼宇后的角楼,“临近这无忧城,这里都可以听见钟鼓丝乐,觥筹交错之声,而那处却好像另行劈开的桃源,安宁幽静,看来住着的必然是重要人物。” “那公子的意思是?”陈硕安俯身过去,小声询问。 萧恪抚掌而笑,兴致盎然道:“探幽!”他撇了陈硕安一眼,继续道:“至于你嘛,你就去好好看看那无忧城的不同之处吧。象姑馆小倌的滋味,想来不同一般。” 陈硕安:“……” 萧恪和陈硕安下了画舫,按照计划兵分两路,进了无忧城。 不过令萧恪吃惊的是,他一路进了那后院的角楼都不见一个守卫,倒好像没人看护一般。不过,他耳力极佳,隔着园子就听见了从角楼里传出来幽幽的歌声,是大殷妇人哄孩子入睡的童谣。 他走到园中扯了一把墙角的红杏,往身上头上随意一撒,然后将衣襟和冠带扯得有些凌乱,完全一副历经射花典劫后余生的模样,这才满意地一笑,提了步子踉踉跄跄地朝扁上书着“迎风阁”的小楼奔去。 锦瑟刚将怀中的小娃儿哄睡,感觉自己也有些乏了,正想一同与他睡下,哪知这时门却“嘭”地一声被人撞开,接着一人衣衫凌乱,跌跌撞撞闯入房中。 那人倒也不客气,没待她喊人,又“嘭”地一声迅速关上了门。 那是个男人,而且是个极品男人。 可是也不能这样无理地闯入她一个女子的闺房吧? 男人在锦瑟错愕的目光中,缓缓转过身来,先是从容不迫将自己身上的花枝花瓣抖落一地,又细细的收拾了一遍自己那一身白裳,最后才优雅淡定地整了整头上的发冠。 他之儒雅,比起竹意来更带了几分洒脱与霸气。 不知为何,虽隔着一道珠帘,锦瑟却能感受到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样熟悉,那样——惊心。 不错,是惊心,从心底发出的抗拒,深刻震颤,可冥冥中却又似乎想要靠近。 待她回过神,那男子已经掀帘进来。 在两人目光相撞的刹那,锦瑟明显看到男子的脸色有一瞬间的苍白。 随即,男人眯眸朝榻上的她执扇一笑,丝毫没有半点尴尬,轻轻缓缓道:“帝都女子猛如狼,可否借姑娘之地一用?在下兰陵——萧恪!”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不行了,擤鼻涕像下饺子一样,一直咳嗽,喉咙也公鸭嗓,同学还说我很有磁性。22号12点前一定更,今天周末所以带病也拖着多码了点,如果有逻辑上的问题,那是我头脑发热了,原谅我。O(∩_∩)O哈! ☆、纠结的一家 男人眯眸朝榻上的她执扇一笑,丝毫没有半点尴尬,轻轻缓缓道:“帝都女子猛如狼,可否借姑娘之地一用?在下兰陵萧恪。” 兰陵萧恪? 锦瑟扬唇,将怀中的小娃儿轻轻放下,眼睛直直地盯着男子俊美无畴的脸庞,笑道:“郎君生的如此风华无双,何须说借,便是你要长住我这无忧城,锦瑟也应允。只不过郎君虽被那些少女追得躲避不及,可也不必毁了我园中的香雪红杏吧。” 园中红杏看似与一般红杏无异,可是当少了阳光照射,花瓣上便会出现点点白斑,这也就是它名字香雪红杏的由来。萧恪刚刚抖落的一地花瓣,现在已经呈现出淡淡的白斑,宛如雪落红蕊,煞是好看。 当然,锦瑟这么一说,也挑明了这位闯进她香闺的男子只不过是借故进来一探究竟罢了,根本不是被那猛如狼的帝都女子穷追至此。 萧恪郎朗一笑,丝毫不见被抓个现行的半点不适,悠悠道:“原是想折来予姑娘,奈何这红杏出墙甚远,阿恪一时不慎便落下树来,落得个如此狼狈。” “阿恪?”锦瑟挑眉,玩味地将这名字在口中转了一圈,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恪,“我倒不知何时与郎君有如此交情,这名头可不能乱叫,你家娃儿都有了,夫人要是知道了,恐怕是要寻锦瑟麻烦。” 她伸手细致的给熟睡的小娃儿盖上毯子,意有所指。 第 1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7 章 萧恪立于一旁但笑不语。 见他不说话,锦瑟乏意渐浓,也没了心思再和他磨嘴皮子,想着早早打发了这两父子了事。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这两位的身份,还是少惹麻烦的好。 她兀自在榻上寻了个自在的姿势,将小娃儿小心推到塌边,也不挑明他俩身份,“喏,把你家儿子抱走。” 萧恪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温声道:“你可愿随我走?” 锦瑟一懵,差点失手将小娃儿推下塌去。 平日里都是她强抢美男,今日竟然有娃儿主动抢着要当她儿子在先,现在又有娃儿他爹又送上门来,莫不是买一赠一? 可下一瞬,她才知道自己会错了意。 一只小手迅速扯过她的裙裾,却是那小娃儿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红着兔子眼,泪汪汪地看着自己。 他十分委屈,扁嘴道:“母后,你又不要肃儿了……肃儿不要和父皇回去!” 锦瑟抽了抽嘴角,恨不得将这娃儿那一扁一扁的嘴巴给缝起来。 她干干一笑,咬牙切齿地哄到:“今日母后还有一些事要安排,不如肃儿先和你爹……父皇回去,等母后忙完了再去找你,好不好?” 这小娃儿也甚是灵光,立刻转过脸去征求自家父亲的意见。 果真是上阵父子兵! 萧恪“深思熟虑”了一番之后,诚恳地看着锦瑟,道:“锦瑟姑娘现在也看到了,肃儿他自幼没了娘亲,如今看来是认定你是他娘亲了。” 锦瑟悔不当初,痛心疾首道:“那你还不解释清楚。” 现在皇帝在她的地盘,她即便有胆子冒充这太子的母后,可也不想惹了一身麻烦。再说,如此错综复杂的关系,真真令人头疼。 自己儿子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自己当了别人的便宜娘亲,却不是后妈!儿子的父亲也不是自己的丈夫,自己还要乐呵呵地去哄这便宜儿子,应付便宜儿子的爹。 萧恪气定神闲凉凉地看了榻边的小娃儿一眼,无奈道:“那也要解释得清才行啊。” 那小娃儿得令,欢呼一声,扔下裙裾扑过去一把抱住锦瑟的腿,不停地蹭,兴奋道:“你果真是我母后,母后你就和肃儿还有父皇一起回宫吧。” 锦瑟头皮一麻,急剧咳了几声,才将将缓过气来。 良久,她才认命地接受了事实,摸了颗糖果递给小娃儿,“你叫我母后甚怪,不如唤娘亲吧。” 那小娃儿立刻举一反三,融会贯通,“那肃儿叫父皇该叫父亲?” 然后他迅速将糖塞抢过进嘴里,一脸期盼地看着锦瑟,似乎要她表扬自己的聪慧,就连那眼神都在闪闪发光。 锦瑟扯了扯嘴角,敷衍道:“肃儿真聪明。” 又扯了扯嘴角,她去打发这便宜儿子的父亲,才发现那人真含笑看着她,眼神不可谓是不温柔,表情不可谓是不多情。 她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才僵笑道:“阿恪是吧,唔,姑且这么叫你,你打算怎么办?莫不是真要留在我无忧城,来个一家团聚?” 萧恪脸上笑意顿收,故作为难道:“家中琐事繁多,我一时也抽不出身。不过既然肃儿喜欢跟着阿瑟,就让他在这里住上几日吧。” 阿瑟? 锦瑟被他叫得心中发毛,这父子俩可还真像,人来熟。 “我看着小娃儿甚是灵透可爱,阿恪放心把他放在这里?” “自然。”萧恪点点头,眼睛定定地看着锦瑟,“我相信你会照顾好肃儿的。” 锦瑟直觉头愈发疼痛,额上青筋突突地跳。 良久,她从牙缝中蹦出一句话,“这里的伙食费委实贵得紧。” “无妨,我给。”萧恪淡淡地笑。 “这里仆人都不会照顾小孩。” “无妨,你会就行。” “……” “……” “这里是象姑馆,你应该知道这里是做什么的吧。” “无妨,等他大些也还是要学的。” 锦瑟扼腕,有生以来第一次吃瘪,无语问苍天。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一人推门而进,语笑嫣然,红衣蹁跹,他身后跟着负琴而入的渺音。 “阿锦,这小娃儿很是可爱,不如让他留下陪我玩几天。”紫陌笑嘻嘻拉开帘子说道,眼神在锦瑟身边的小娃儿身上转了数圈。 “胡闹!”锦瑟平日虽宠着紫陌,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这皇帝陛下可是要把大殷太子寄居在无忧城,如果出了事,谁担当得起。再说,一旦答应,以后可还有安生日子过? 第 1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8 章 她冷笑道:“小四,你可知他是谁?” “自然。”紫陌低低一笑,走到榻边抱起锦瑟身上的小娃儿,哄道:“小娃娃乖,叫叔叔。” 小娃儿立刻讨喜地甜甜喊了一句:“小四叔叔。” 紫陌在他白白胖胖的包子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呵呵笑道:“真是个好娃娃!阿锦,你真的不要?你如果不要,那把小四也赶出去吧。” 说着,两双兔子眼可怜兮兮地望着锦瑟。 锦瑟瞟了眼一旁的渺音,他朝她缓缓点了点头。 叹了口气,她背过身去,道:“随你们吧。” 渺音朝萧恪点点头,道:“姑娘身体不适需要静养,渺音还有一事想要与公子细说,可否移步?” 萧恪微微颔首,转过脸来看向榻上背对着他的女子,“那肃儿就交予你了。” 说罢,便要转身随渺音一同出门。 “等等。”锦瑟叫住他,迟疑了片刻才轻声道:“如此稚子,你莫要逼太紧。” 萧肃不过四五岁就有这等心智,即便是天纵奇才,那必然也会少了平常孩子的欢乐与童真。不知为何,锦瑟想到这,心中便会止不住地心疼,可似乎也不是单单为了这小娃儿,是不是她年幼之时也如他一般……身不由己。 终不记得了…… 萧恪脚下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声音清朗疏离,“有些人注定如此,你我谁都不能帮他左右,这是他自己应该背负的责任。” 小娃儿睁着兔子眼在自家父亲和便宜娘亲脸上转了一圈,虽不清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可估摸着大概在说自己,立刻撒欢地蹬着两小短腿要从紫陌怀里扑到榻上去。 “娘亲,娘亲,要抱抱。” 锦瑟心中一疼,转过身来接过紫陌手中的小娃儿,摸摸他的脑袋,柔声道:“陪娘亲睡会可好?” 小娃儿咬手指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房间,喏喏道:“那父皇……娘亲,你赶父皇走了么?” “你父皇还有事要办,肃儿这几日就和娘亲在一起。” “唔。”娃娃点点头,胖嘟嘟的手扯起毯子,将自己连人带毯都塞进锦瑟怀里,听话地闭上眼。 这小娃儿本就是被吵醒的,困意未消,锦瑟哄了一会他便睡得酣了,小嘴巴嘟嘟的,很是可爱。 锦瑟刮了刮他可爱的鼻头,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看向紫陌,声音却有些冷,“你们要留下这娃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紫陌也不打算瞒她,“阿锦可知今日来了何人?” 他们连大殷的皇帝太子都不放在眼里,那还有什么人让他们如此在意?除非—— “你是说王夙?” 紫陌微微颔首,“正是他。不久前他来无忧城,看样子甚是焦急,找的就是你怀中的小娃娃。” 锦瑟将怀中的小娃儿搂得紧些,已经猜出了他们留下萧肃的意图,拧眉道:“你要对他动手?” “阿锦,哥哥们刚刚在凤鸣阁稳住王夙,现在让萧恪过去解释,他也就无话可说。这小娃儿看样子对他甚是重要,你我何不用他一用。” 锦瑟微微拧眉,道:“他还是个孩子,我是不会同意的。” “莫不是他唤你一声娘亲,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他娘亲了。”紫陌一甩衣袖,背过身去不看锦瑟,硬声道:“你护着他,我们也拦不住。只是我们想要做的事,你也休要来管。” 锦瑟恍惚一笑,嘴角溢出血来,滴落在榻上,喃喃道:“只是为我徒惹一身麻烦,何必。” “这世间事,除却你之生死,于我和哥哥们而言,皆是闲事。你好生歇着,我去凤鸣阁看看。” 听出紫陌话里的决绝,锦瑟急道:“便是你们得来凤翎珠,就一定能治好我么?小四,你听姐姐一次。” 紫陌的手微微扣紧了房门,继而他苦笑一声,才沉声道:“我不过是想阿锦你能够这样一直一直宠着我,这凤翎珠我势在必得。媚色就在门外,你有事吩咐她便是。” 说罢,他头也不会地关门走了。 锦瑟扯来一旁的巾帕将唇上与榻上的血色一一抹去,悲凉一笑,“本不该来……不该来这是非之地。是我种下的苦果,我自己来尝。” 她摸了摸怀中的小人儿,将下颚抵在他发顶,温声道:“肃儿,莫怕。既然你唤我一声娘亲,我锦瑟也必定护你周全。” 作者有话要说:嗓子完全说不出话了,身体倒好了不少,这章开始日更O(∩_∩)O哈!多多支持呦! ☆、闻卿有来意 锦瑟一觉醒来,天已经渐暗下来。怀里的娃儿看来早醒了,正眼巴巴地看着她。 “肃儿醒了,为何不叫醒娘亲?” 那小娃儿倒是个体己的,立刻打了个哈欠,嚅嚅软软道:“肃儿也刚醒,不过现在有些饿了。” “想吃东西了?”锦瑟掐掐他粉嫩嫩的小脸,扭头对外面喊道:“媚色。” 媚色推门而入,应道:“姑娘。” “去准备些吃食过来,不用备药膳了。” “是。” 锦瑟看了看怀中人儿赤红色的锦袍,又吩咐道:“顺便让杳衣过来给小公子量身裁些衣服。” “是。” “还有在芙蓉阁备下浴汤,等用完膳,肃儿也好过去洗漱。” 第 1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1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19 章 媚色这回没有立刻应了,奇道:“姑娘,那是您的汤池,怎可予他人用了。” “这娃儿可不是他人,你只管记住,以后他便是你们的小主。” “那中午那位来闹事的男子,姑娘您不会也收了吧?”媚色吐吐舌头,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锦瑟咦了一声,反问道:“你是说萧恪?” 媚色奇怪地眨眨眼,有些迷惑,摇头道:“不是唤作王夙么?中午的时候我听姑娘的话去了玄音殿找渺音公子过来,那叫王夙的男子就带着一众手下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说是要找个小娃娃。看着人模人样的,忒的不识规矩。” “王夙……”锦瑟沉吟一声,道:“这些事你不用管了,公子他们自会处理妥当。刚才我吩咐的事,你下去准备吧。” 媚色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锦瑟起身汲了鞋子,俯□给萧肃穿鞋子。 小娃儿眨巴眨巴这圆乎乎的眼睛,看着给他穿鞋子的便宜娘亲,扭捏道:“娘亲,这个肃儿自己会穿。” 听了这话,倒让锦瑟有些奇怪。这小娃儿是一国太子,难道身边连个侍婢太监也无?更何况连一般世家的公子小姐都是由仆人服侍的。 最后她得出结论,颇为小心翼翼地问:“你那父皇是不是还经常苛待你?” 小娃儿一听立刻红了眼眶,咬着唇,委屈道:“他经常抢肃儿的糖,还不让瑞华嬷嬷给肃儿糖。” 锦瑟脑中瞬间明白了白日里她当着萧恪的面给小娃儿递糖萧恪会是那样古怪的表情。她呵呵一笑,挣扎了半日,终于下了一个决定,“以后在娘亲这,你想吃多少糖就吃多少。” 小娃儿立刻啊呜一声,又要扑过来。 锦瑟伸手过去,止住他,郑重道:“不过前提是你不要告诉你父皇,他那眼神劲儿,忒毒。” 小娃眉开眼笑,连连点头。 锦瑟带着小娃儿吃了饭,量了身,便让媚色掌灯去了芙蓉阁。 “这池子好大,娘亲,你要和肃儿一起洗么?”小娃儿攥着锦瑟的两根手指,仰头看着她。 “肃儿虽然小,但也是不能和娘亲一起洗澡,不过娘亲帮肃儿洗倒也无妨。”锦瑟温和一笑,蹲□子给他除去外袍,中衣,里衣等,问道:“肃儿可知其中的道理?” 小娃儿立刻啊了一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肃儿知道,这就是美人叔叔说的男女有别。” 锦瑟满意一笑,拍拍他鼓鼓的腮帮子,赞道:“肃儿真是聪明。” 小娃儿嘻嘻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娘亲待我最好了。” 说着,朝锦瑟脸上就是吧唧一口。 锦瑟被他满嘴的口水吐了一脸,倒也很是高兴,轻手轻脚地放小娃儿下水给他洗澡。 小娃儿以往大概真的是憋久了,今天没了束缚,一沾水就扑腾着四肢玩得欢快。 被水溅了一身的锦瑟却也不阻止,由着他玩,还时不时地去逗他。 两人约莫疯玩了半个时辰,锦瑟这时已经下了池子,一把抱住不知疲倦的小娃儿,笑道:“疯得像个泥鳅似的,真不知道你平日里怎么装的那样老成稳重。” “父皇说了,那是气度,王者就要有王者的气度。” “是是。”锦瑟拿过的巾帕给他擦干身子,乐呵呵道:“那是在别人面前,当以后只有你和娘亲两个人的时候,你就只做娘亲的乖儿子,好不好?” 小娃儿这次真的红了眼眶,泪珠子呼啦啦地流下来,一边抹泪一边哽咽道:“肃儿也想和谢衍他们一样,有娘亲亲自缝的衣裳布鞋,过生辰的时候不是对着文武大臣,而是有娘亲下的长寿面吃。还有被父皇责骂的时候,有娘亲护着……呜呜,这些肃儿都没有。娘亲,是不是肃儿以后也可以和他们一样有娘亲了?” 锦瑟心中愈发难受,鼻子阵阵发酸,重重地点点头,哽咽道:“不止一样,以后娘亲肯定做得比所有人都好,好好补偿肃儿。” 这个孩子,不过四岁,在世间最污浊最黑暗的地方,不得不学习那里的生存法则,甚至连笑,都要假装谋算,对于这样一个稚子来说,何其残忍。 萧恪只是做自己能做的让他更好地在那里生存,他不能宠着他,就让她来吧。凤翎珠一事,是她将这孩子扯进她的生活,那就让她来好好保护他,好好宠宠他。她这一副病弱的身板,九幽不是一早说了她注定一生无子,这个孩子倒也和她投缘,这或许也是上天的安排。 小娃儿抽噎着,含糊不清道:“真的会比所有人都好?” 锦瑟长长吸了口气,无奈叹道道:“那或许要等娘亲找杳衣姑姑学好针线活。” 小娃儿被她话逗得破涕为笑,原想扑过去抱她,但看到锦瑟湿漉漉的衣裙立刻住了手,安慰道:“无妨,肃儿等娘亲便是。” 那一板一眼的样子像极了萧恪那厮。 锦瑟干干一笑,身上湿漉漉的,有些凉。 两人都洗漱过后,锦瑟喝了冰梨露,便抱着小娃儿在床上讲故事。 讲了大半个时辰,小娃儿仍不见困意,在锦瑟怀里兴致勃勃地问这问那。 “娘亲,为什么精卫要自己一个人衔枝填海?父皇说了凡事要善假于物,不然只是徒劳。” “因为你父皇是阴谋家,所以他要让别人给他做事。” “娘亲,那什么是阴谋家?” “就是算计别人,还要让别人不知道。这种人,委实不讨人喜欢。” “父皇好像也不喜欢美人叔叔,那美人叔叔也是阴谋家?” 锦瑟将被子掖好,摸摸他的脑袋,宠溺道:“他们那是狗咬狗,乖,好奇宝宝该睡了。” “狗咬狗……娘亲,什么是狗咬狗?” 第 1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0 章 “你再不睡觉,娘亲就咬你了。” “不,不,痒,娘亲,不要咬。”小娃儿被锦瑟挠到痒处,嘻嘻哈哈地往被子里缩,“睡觉,肃儿睡觉。” 锦瑟不闹他了,将小娃儿从被子里挖出来,道:“那睡吧,明日带你出去玩。” “唔。”小娃儿乖乖闭上眼,嘟囔,“那等父皇来了,肃儿问父皇。” 锦瑟:“……” 王夙捏着一颗夜明珠在手中把玩,嘴角紧抿,不见半丝喜怒。 “你把肃儿放在无忧城,到底是为了什么?那四个男子,来历定不简单。” 萧恪一边批着折子,一边淡淡答道:“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么,肃儿他喜欢那,那便让他在那里玩几日又何妨。” “啪——” 王夙将手中的夜明珠狠狠掷回去,转过脸来看着低头执笔的萧恪,眸中虽依旧清冷,可是却带了些许怒意,“萧恪,你休要骗我。” “我骗你又如何?”萧恪轻轻放下朱笔,缓缓抬头看向王夙,眸中笑意浅浅。 “好,”王夙狞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当初我既然答应让他建起来,今日我便能将它给拆了。你不说可以,我自有办法让别人说。” “子恒可是恼了?”萧恪粲然一笑,抿唇望着王夙。 “恼?”王夙低低地一笑,瞳孔微缩,在淡紫色的幽光里愈发盈亮深暗,一字一顿道:“不,我不恼你。我是恨,切肤之恨。” 萧恪怔了一怔,笑意散去之后,脸色沉寂,似乎有些失落又有些伤感,淡淡道:“子恒,当年之事,你始终无法放下。” “难道你放下了么?”王夙立刻反诘,嗤笑道:“那你既然放下了,为何你每次看到我,你都是这样的不甘的眼神?是不是你每次见我,都会想到那一夜在树林里我与她——” 萧恪脸色一黯,声音沉怒,打断王夙的话,“够了,不早了。你回吧。” 王夙见他被自己惹恼了,倒是畅快了,得意道:“你既然不待见我,又何须想我会待见你。肃儿的事,我自会去查个清楚明白,只是你莫要后悔今日没有告诉我。” 说着,他拂袖便要走。 “等等。”萧恪立刻叫住他。 王夙停下脚步,嘴角勾起的轻蔑弧度,也不回头看他,冷哼道:“怎么,你又想说了?” 萧恪看着殿中熠熠生辉的夜明珠,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开口,“我相信她不会伤害肃儿。” 隐在袖中的手指曲了曲,王夙也终没有忍住,哼道:“呵,当初我也相信你不会伤害阿瑟。这世间上本没有什么人可以永远相信的。” 萧恪脸色一僵,似是极不愿在这事上与他再做纠缠,轻叹了一口气,道:“那人,是肃儿的娘。” 王夙心中一震,浑身似遭雷击一般,连脑袋都嗡嗡地响,似乎那短短的五个字很难让他消化理解。 他有些僵硬地转过身来,喉间滚动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着萧恪,有些失神道:“你是说……谁?” 作者有话要说:O(∩_∩)O哈!! ☆、蹁跹影惊鸿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昨晚答应萧肃要出去玩,今日起了,这小娃儿便一直处于亢奋状态。 “娘亲,我吃饱了。” 小娃儿一甩筷子,迅速爬下凳子,去扯锦瑟的裙子。 锦瑟放下碗筷,抱过他,问道:“那肃儿可吃出了这早饭的味道?” 萧肃歪头想了一会,摇摇头。 锦瑟拿了筷子夹起一块豆饼,送到小娃儿嘴边,笑道:“来,吃吃看是什么味道。” 小娃儿迅速包了一口,想了想,道:“甜的,又酥又软。” “那好吃么?” “嗯。” “肃儿既然知道其中的滋味,那也要懂得其中的道理。凡事都不能操之过急,就像我们做事一样,干什么都囫囵吞枣一般,品不出一丝滋味来,那即便是成功了,得到了,那快乐也是短暂的。” 这小娃儿本就通透,立刻反应过来,欢叫道:“娘亲,我知道,这便叫做神情玄定,处之弥泰。” 锦瑟刮刮他的鼻头,轻笑:“娘亲不过是想你好好吃饭,哪来那么之乎者也的大道理。你啊,定是被你父皇他们的那些墨水给灌透了。” 小娃儿却立刻反驳,“娘亲比他们讲的都好。娘亲才是真正的阴谋家,让父皇他们狗咬狗。” 锦瑟掩唇干咳了一声,扭头询问一旁伺候的媚色,“叫你备下的东西都办好了么?” 媚色立刻应道:“一早就让人备下了,公子们也都通知了。” “那就好。”锦瑟点点头,将小娃儿放到地上,牵起他的手,笑道:“走,出发喽!” “娘亲,我们要去哪里?” 锦瑟故作神秘道:“去了就知道了,保证让肃儿不虚此行。” “可是以前美人叔叔这样说的时候,一准没好事……” 第 2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1 章 小娃儿不愿意了,嘟嘟囔囔地不情愿地跟着。 锦瑟忖了忖,不可置否,十分赞同地点头,“或许在你父皇眼里这的确不是好事。饱暖思□,骄奢淫逸,宜戒。” 显然锦瑟说要宠着萧肃也当真宠到了极致。她知道,竹意他们定是打上了这小娃儿的主意,也不敢过多的让萧肃与他们接触,甚至连出行现在也只是让池酿一个人陪着她俩。 至于为何独独让池酿过来,是因为她们还缺一位艄公。 “肃儿,你那是什么撑法?莫要弄湿了衣袍。” 小娃儿嘴里叼着一个糖人,含糊道:“娘亲,肃儿这竹竿太短了。” 说着,还不忘用竿子“啪啪啪”地去拍水面。 锦瑟笑骂:“那撑船的有你池酿舅舅就是,你凑什么热闹。来,娘亲给你擦擦。” 小娃儿果真听话地丢下他一人般高的短竹竿,撅着屁股蹲在了锦瑟面前。 “小花猫。”锦瑟一笑,细致地给他擦了嘴边的糖水和脸上水渍,然后从身后奇迹般地掏出几盏莲花灯让萧肃来看,“今日是三月初四,花神祭刚过,许多人都会在这湖里放花灯,祈求以后能够合合满满。肃儿如果有什么愿望,也可以写在上面,晚上的时候,娘亲陪你一起放花灯,好不好?” “那可不可以要很多很多糖人糖葫芦?” “自然。”锦瑟低低一笑,起身临风立于舟头。 小娃儿仰头看向她,点点头,也学她的样子立于她身侧,赞道:“娘亲之姿,比那宫中最好看的安柔姑姑也好上百倍。” “安柔?”锦瑟喃喃一念,敛下眉眼,奇道:“这名字甚是耳熟。” 转念一想,她又鄙夷道:“不过倒也不奇怪,这名字,忒俗。” 似乎心中便是十分不喜这个名字。 池酿哈哈一笑,对锦瑟道:“我倒是觉得甚好!闻此名便知其人窈窕身影,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妙不可言。” 锦瑟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喝道:“艄公,再撑快些,今日没吃饭不成?” 池酿见她面有绯色一扫以往的病弱之态,心中大悦,又哈哈大笑了几声,手下却不停,果真撑的快了许多。 这时,不远处传来铮铮的琴音,接着悠悠的女声也随之缓缓响起。 牡丹花露真珠颗,美人折向庭前过。 含笑问檀郎,花强妾貌强? 檀郎故相恼,须道花枝好。 一面发娇嗔,碎挪花打人。 …… 萧肃拔了拔锦瑟的衣裙,问道:“娘亲,这是谁人在唱歌?” 锦瑟听罢,摇了摇头,笑叹一声,“想来是昨日相识的公子小姐,今日来着湖里游湖观景。” 身后池酿立刻接道:“姑娘之音,胜之百倍。可愿为池酿唱一曲?” “我心中既无檀郎,身边又无夫君,与你来唱,徒费口水。”锦瑟啧啧摇头,道:“倒不如你将你的萧给我,我与你和肃儿吹一曲。” “那吹《越人歌》如何?” 锦瑟点点头道:“那也倒是应景。”随即接过池酿递来的白玉萧,放于唇边缓缓吹起。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 箫声起时舒缓清丽,悠悠荡开,惆怅失落中带着缱绻的期盼,奏到一半箫音渐渐低去,呜咽难明,直至无声,让人觉得就此罢了。可转瞬间,那箫声又顿时掠起,不再轻卷柔婉,而是带着一腔不忿,如万马奔腾伐伐而至,竟然比之前更加震人心魄。 一时间,箫声盖过了四周一切喧闹,冲入云霄,久久不散。 女子每一个动作都优雅至极,姿容丽而不妖,艳而不媚,眼波暗转间,竟让人不敢直视。春风微醺间,拂起她一身雪纱,不染纤尘,美好得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阳光在她身上晕开淡淡的橘色,柔和干净。 “妙绝,妙绝,这痴怨柔婉的《越人歌》竟也能奏出如此情致。”池酿目光晶亮地看着锦瑟,叹道:“姑娘胸中经纬,堪比男儿,奏不得这靡靡之音。” 锦瑟缓缓放下白玉萧,幽幽一笑,道:“胸中有沟壑,方能纳百川。如此,便也容得下你们自作主张。我只怕东西没拿到,却惹来一身麻烦。” 她目光所及,那处舟上站着的正是一身紫袍玉带的王夙。 “美人叔叔。”小娃儿本就一番心思在锦瑟身上,现在沿着她的视线瞧去也看到了王夙,立刻兴奋地挥舞着短手朝他打招呼。 锦瑟微微沉声,道:“把船靠过去。” 池酿一撑竹竿,小舟迅速荡开,朝王夙那边掠去。 第 2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2 章 待两舟相触,小娃儿立刻要踏过舟去。 锦瑟一惊,扶住他不稳的身子,轻斥道:“怎可如此不小心,落下水去,可想要淹死?” 一只手,骨节分明,修长好看朝她们伸了过来。 男子温润的话响起,清朗干净。 “我来。” 原是王夙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舟头上,正含笑注视着她俩。 王夙本就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现在又一副笑意盈盈故作风雅的样子,真真要让人勾了魂去。 锦瑟心中一震,迅速将小娃儿塞到他手中,退后一步,道:“丞相以后还是莫要如此对锦瑟笑罢。” 王夙清越的笑声响起,将萧肃抱在怀中,挑眉道:“为何?” 广袖一拂,锦瑟看向王夙,笑道:“丞相可知,锦瑟素有寡人之疾,又是做象姑馆的营生,你如今这般风雅之姿,令锦瑟看了心如蚁爬,莫不是想让我将你抢了去?” 王夙哈哈一笑,道:“城中皆传,世间无人堪得无忧锦瑟一顾。不知今日见了王夙,可否令卿卿心悦?” 他自称王夙,那显然不想在锦瑟面前摆丞相的架子。 锦瑟敛眉轻笑,叹道:“美则美矣,可惜太盛。锦瑟要的男子,必定宜室宜家,掳了你,恐怕明日便有人要拆了我这无忧城。” “卿卿之色,宛若轻云出岫,便是惊鸿照影之姿,亦不过如此。既然你不愿抢了子恒,那让子恒抢了你去做我妇人,可好?” 锦瑟不意他会讲出如此疯言,呆了一呆,道:“锦瑟一生夙愿,便是坐拥三千美男,尝遍万般颜色。若做了你的妇人,岂非抱憾终身?或者,郎君愿意与他人共享锦瑟之容?” 王夙扬唇,眼神定定地看着锦瑟,坚定道:“王夙必定让卿卿甘愿为我妇人,一生一世,一双人。” 锦瑟缓缓盘坐于舟头,拂拂衣袖,取来一把焦尾琴,指尖轻勾淡抹。 一串清音顿起,她低头垂目,一笑,“那不妨试试。” 手下动作丝毫不停,她又扬高几声,道:“肃儿你代为照料,酉时前送来无忧城便可。池酿,我们走。” 王夙之美艳,是牡丹的雍容华美;锦瑟之美艳,是牡丹的清华高雅。 池酿暗暗一叹,竹竿一撑到底,轻舟瞬间掠出十几米。 待到小舟出了王夙的视线,锦瑟手中的琴音乍歇。她一只手按住依旧鸣响的琴弦,一手捂住胸口,连咳数声,嘴角亦泅出殷殷血迹。 池酿惊觉不对,扔下竹竿,迅速过去扶住她,紧张道:“如何?” 锦瑟微微摇头,却发现头痛欲裂,只能咬牙艰难道:“还好。” 池酿将她扶起,却发现那张焦尾琴上尽是斑斑血滴,必定不是刚刚才滴上去的。那时她垂首抚琴,便是想要掩饰这咳血一事吧。她却生生忍着咳,让舟行至此处,才敢出声。 “阿锦。”一时情急,池酿唤出了锦瑟的闺名,声音微微颤抖,“我们立刻回去,莫怕,莫怕。” 是她怕,还是他怕? “唔。” 锦瑟却也问不出来,痛苦地呻吟了一声,轻轻倒入他的怀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中午挂点滴,更晚了。抱歉O(∩_∩)O哈!明天待续!多多支持呦! ☆、弦断无人和 楼外,红杏盛如荼,艳如火。 却被无情的折了大半,花瓣零落一地,泱泱荡开。 “小四,够了,我说够了。”渺音上去制止,一把扯住紫陌还欲探出的手,怒道:“给我停下。” 紫陌怀中的花枝被他猛力一扯,散落了一地。 他赤红着眼,瞳孔却无半点星芒,缓缓垂下手臂,颓然地喃喃道:“不是说,这香雪红杏可以抑制她病发么?为什么她还会这样,为什么……我们寻遍祁连整个雪域,千辛万苦地将它们移栽过来,请最好的花匠来照料它们,为什么还是一点效用都没有!渺音哥哥,阿锦她是不是……要死了……” “她昔日与慧智大师礼佛,常与我们说,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这些年来,她求的不过是我们能看开些。” “看开?”紫陌嗤嗤一笑,甩开他的手,怒道:“我怎能看开。是,平日里她最为宠我,即便是我胡天胡地,她也由着我。可是,我不是没心没肺,我也知道疼,她病了,我便与她一起病。她若要死了,我便也随她……” “啪!” 突如其来的一个巴掌,清脆响亮,堪堪将紫陌掀倒在地。 竹意不知何时已经从房中出来,现在正狠狠地盯着被他掀到地上的紫陌。 “胡闹。这种话你再敢说一次,我立刻就打死你。” 渺音一惊,立刻跑过去扶起紫陌,紧张道:“小四,没事吧。”说着,他又看向竹意,眉峰微拧,“小四不过是一时情急,你又何必与他当真。” “我只是打醒他。他堂堂一介男儿,如此轻言生死,活着又有何用。他日被别人欺凌,我做哥哥的何不现在就打死他,省得以后见了心痛。” 紫陌拂开扶他的渺音,朝竹意行了一礼,咬牙道:“竹意哥哥骂的是,是小四错了。这种话,小四以后定不再说。” 竹意点了点头,道:“她现在已好些,你们可以进去看看她。池酿也在里面。” 没想到紫陌却一口拒绝,面色悔痛,“我昨日才气了她,今日恐怕她气还未消,我在这里站会就是。” 第 2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3 章 渺音沉吟一声,也点头赞同,“她好好休息便是,我也不去扰她。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拿到凤翎珠。竹意,你可有想法?” “她对那小娃儿看护得那么紧,我们若是动了他,只怕……倒不如让她自己去求!” 渺音和紫陌俱惊,齐声道:“什么?” 两人同时开口却又随即止住,脸色似乎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竹意低头看着散落一地的花枝,答得很平和,可脸上的表情却也甚是古怪,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我是说让姑娘自己去取这凤翎珠。刚才听池酿说,王夙不仅许了她王氏主母之位,而且还说许她此生只她一人。看样子,必然是对姑娘情根深种。” “这怎么可能,照这样算来,他们才不过见了一面。”渺音微微拔高声线,“莫不是那王夙别有所图?” 竹意拈起身旁树上的一朵红杏,沉默了一会,淡淡地说出了一句话。 “你们,可知道姑娘以前的事?” 紫陌心中一震,仿佛要掩饰什么一般立刻接道:“阿锦她自己都忘了,我们从何而知?竹意哥哥,你是怀疑阿锦以前便和王夙相识?” 红杏“咔嚓”一声被利落折下,竹意冷冷一笑,“他与姑娘的纠葛恐怕不止相识那么简单。不过,还有一人,或许知道姑娘的来历与过往。” 紫陌与渺音相视一眼,却都没有继续追问。 他们已经知悉那人是谁了,不过要从他口中敲出几个字来,恐怕比登天还难。 “能从他口中问出点什么的,这世间上,恐怕只有他一人了。”渺音微微一叹,拧眉道:“难道要让九幽折道去空空谷?” 紫陌急红了眼,急道:“不行,阿锦病重,不能再拖了。九幽哥哥定要在三月旬赶到帝都。” 竹意抿唇,咬紧牙关,缓缓阖上眼,轻声道:“让他去。她……定能撑过去的。” 在竹意与池酿一同为锦瑟输了真气之后,锦瑟就醒了,只是整个人依旧有些浑噩。现在被池酿扶着让媚色喂了些冰梨露之后,才稍稍清明了些。 她缓缓张开眼,适应了房中的光线,那双眸子才亮了起来。 现在的她脸色并不好看,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甚至连嘴唇都没有一丝红润的色泽,有些干裂灰白。 “现在什么时辰了?”她倚在池酿身上,问得有些虚弱。 “姑娘,快要酉时了。” 锦瑟唔了一声,微微点点头,“你去备身红裳,唤人过来给我梳个妆。一会肃儿该回来了,我这样子,怕是要吓到他。” 媚色一下红了眼,恨声道:“姑娘,您从不穿那样的衣裳,而且您如今病得如此厉害,哪有闲情去应付那小娃娃。我不去,您要罚就罚我吧!” 锦瑟急咳了几声,重重喘息道:“你这丫头要气死我不成?你想我死,便就这样站着吧。” “姑娘!”媚色一跺脚,希冀地看向池酿,想他帮着劝劝,哪知道那人却朝他缓缓点了点头。她哼了一声,转身迅速出门去了。 见媚色气冲冲地出去了,池酿这才无奈一笑,他不拦,是因为他自己知道他也拦不住,那又何必惹她不高兴。 “姑娘,那个王夙,你以前可与他认识?” “王夙?”锦瑟眼中有片刻迷茫,显然对于这人的印象不深。可是池酿为何会问她这个人,她不禁有些惊诧,“你为何会如此问?” 池酿不在意地一笑,道:“只是问问罢了,我看他对你甚是熟稔。” “我今日才见了他,说起来他这人是有些怪。”她的思绪显然还有些不清楚,说起话来也少了以往的锋芒,憨憨地可爱。 “不知道便不想了。你再歇会,一会媚色准备好了在叫你。”池酿被她的娇态愉悦了,话语间也带了一丝轻柔。 锦瑟确实还是乏极,也没再说什么,听话地由池酿扶着躺下,阖上了眼。 池酿看着呼吸渐渐匀称的她良久,这才转身出门。 就在门缓缓合上的那一刹那,锦瑟原本紧闭的双眸缓缓睁开,眼中丝毫没有刚才的迷茫混沌,眼神清亮。她怔怔的望着房顶,有些出神。 王夙……她以前是不是和他相识……莫名的熟捻…… 当然,还有那个萧恪…… 王夙果真是个守信的,酉时刚到就已经将萧肃送回来了。小娃儿一脸高兴的样子,显然是玩的颇为畅快。 “娘亲,娘亲,肃儿给你带了最甜的芦橘。”小娃儿见到一早在园门口迎他的锦瑟,更是兴奋,隔着百米远便叫嚷个不停。 他背后托这一个于他身形来说十分硕大的黑漆袋子,十分吃力地朝她这边拖来。他满头是汗,却没让一旁两手空空的王夙帮忙,两条小短腿一步一步迈得也左摇右晃。 “娘亲,肃儿听美人叔叔说的,都是挑最好最大的摘的哟,翠绿翠绿的那种哟,最好了。肃儿都没舍得吃一个,都给娘亲带回来了……” 这娃儿说的也甚为得意,说完还嘿嘿嘿地笑。 锦瑟原本就觉得三月哪来的芦橘,现在听小娃儿一说,顿时了然。果真和王夙在一起,一准没好事。 前些日子进城,她便留意到了帝都城外种着大片大片的芦橘,有的还只是小拇指节那般大小。那萧肃这袋子里的芦橘定是王夙诓了他,摘了那尚未成熟的来。 翠绿翠绿的芦橘,估计没人敢吃。 小娃儿将袋子好不容易拖到锦瑟面前,哼哧哼哧地喘着气,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憨憨地笑,“娘亲,娘亲,这可是城外最好的芦橘了。”说着,他解开布袋子,埋头挑了个最大最绿的,递给锦瑟,“娘亲,尝尝看,甜不甜。” 锦瑟脸上的笑意僵了僵,也不在乎他满身的脏污灰尘,搂过他,哄道:“这第一个啊,就要让你家美人叔叔先尝,谢谢他带你摘了那么多翠绿翠绿的芦橘回来。” 小娃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会,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将手中翠绿翠绿的芦橘递给一旁的王夙,欢喜道:“美人叔叔,翠绿翠绿的芦橘哟,又大又肥的芦橘哟,尝尝看,甜不甜。” 王夙脸上的笑意也是一僵,神色颇为悲痛地接过那颗肥硕的芦橘。 第 2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4 章 锦瑟心中大快,脸上却仍是浅笑,对自家宝贝儿子说:“娘亲给你准备了浴汤,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可好?” 小娃儿听话地点点头。 锦瑟转过脸来又朝王夙道:“丞相如果不介意,晚上便留在此处用膳吧。” 王夙微微前倾了身子,眼底笑意渐浓,漆黑的眸子静静地看着锦瑟,“叫我子恒便可。听肃儿说,卿卿晚上还要带他去放花灯,我倒想与你们一同去看看。” 锦瑟抱着小娃儿退后一步,笑道:“要同去可以,我们正好缺一位艄公。只是锦瑟要再说一遍,莫要对我如此笑。” “唔,”王夙微微颔首,果真敛了笑意,颇为得意道:“卿卿是怕动了心?” 锦瑟冷冷一嗤,抬眸淡淡看着王夙,曼声道:“有些东西,若不能两全,那我会毁了他。子恒,你说要我自愿嫁做你的妇人,我怕在这之前,我会先毁了你。” 王夙闻言,却不以为意地一笑。 这一笑,他自当用了些心思,竟比前几次愈发邪魅妖娆,动人心魄。 “世上安得双全法,你若要毁,便来毁。与他人分享,恕我王夙做不到。” 锦瑟回他一笑,眼中哪有半点痴迷之色,抱着小娃儿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小娃儿伏在她肩上,眨巴着双眼,有些迷惑,懦懦道:“娘亲,刚刚你和美人叔叔狗咬狗了……” 锦瑟抱着他,脚下不停,冷笑道:“他那不是咬,是向你娘亲宣战。” 他要与我,赌心。 作者有话要说:可以猜猜看芦橘是什么呦!话说这东东我家乡也有……哈哈! ☆、曲罢凤求凰 比起白日显然晚上的无忧城更为热闹。 王夙看着自画舫上下来的男男女女,幽幽一叹,对已经上了小舟的锦瑟道:“你这无忧四公子的魅力不小啊……” 锦瑟将小娃儿搂在怀里,看着男子身上不知何时换上的红色锦袍,嗤笑道:“这一身艳俗之色,我以为如玉公子自是不屑的。” 她其实是想讽刺他故意与她穿一色衣物。 王夙似是没听到她话里的嘲弄,一脚踏上小舟,支起竹竿,一撑,小舟便缓缓荡开。 “卿卿与我皆是俗人,今晚游湖赏灯,这颜色喜庆,穿穿倒也无妨。” 锦瑟不再与他搭话,拿出两支炭笔来,与萧肃开始在早已备好的花灯上面勾画。 小娃儿见到她用那炭笔轻轻几笔,那龙飞凤舞般的字便跃然纸上,兴奋地直拍手,“娘亲的字比起父皇和美人叔叔来,丝毫不差。” 如玉与无双两位公子当年不仅仅是以貌美冠绝天下,琴棋书画等亦是个中翘楚,所以能与他们一比的锦瑟,当然也不会差。 她的字虽大气磅礴,但也带了几分女儿家的隽秀清雅,有了几分柔婉,在花灯上愈显柔美。 锦瑟淡淡一笑,拿了火折子将花灯点燃,又将萧肃手中的也一并点了。只见他在上面果真写了“糖葫芦糖人儿与父皇不可得兼,然,舍父皇也”,又在另一面写道“父皇见此,勿怪”。 “你这小滑头。”锦瑟笑骂一声,捏捏小娃儿的鼻尖,扶了他到舟侧,将花灯放了。 几百盏花灯照的湖中波光粼粼,天际的星光璀璨,周围谈笑声,丝竹声,欢呼声不绝于耳,这也让锦瑟心中愉悦了不少。 临近的一艘船上,几个梳着垂髻的少女们朝他们这边窃窃私语,还时不时的朝这边望一眼。然后有个粉衣女子站到船头,喊道:“夫人好福气啊,郎君生的如此俏媚,连娃儿都这般可爱,让我们好生羡慕。” 锦瑟听罢呵呵一笑,回道:“这娃是我家小郎不假,只是这俊俏艄公,非我夫郎。” 那边哄闹一阵,那粉衣少女嘻嘻一笑,高声问道:“那这位郎君可有了家室?” 锦瑟掩唇一笑,“亦无家室。” 那一众少女笑得愈发开心,纷纷从袖中取出一枚红色锦囊,目光羞涩却又毫不避讳地看着王夙,齐声开始清唱起来。 “碧波荡,妾心晃,谁家少年郎?红绡囊,付相思,念念不能忘。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一曲唱罢,又纷纷嬉闹推嚷着朝王夙抛过锦囊来。 王夙也不好躲避,只得站着让她们抛,也难免被砸中了好几下。那些少女见自己锦囊砸中王夙,激动地对面又跳又笑,好不高兴。 王夙虽被砸了,但好在这锦囊中塞以桃花花瓣,倒也不痛。 锦瑟和萧肃两人早已在一旁笑作一团,目光涟涟地望着他,显然已经笑出了泪花。 锦瑟抱着有些笑痛的肚子,喟叹道:“子恒看来桃花甚多,哈哈,相中了哪一位,明日去提亲便是。” 这些锦囊皆是那些少女在桃花开时亲手缝制,待到三月三和三月四这两日,看到自己最为称心的如意郎君便可将锦囊抛给他,若是砸中便说明两人有缘。锦囊上也都绣上了自己的名姓与生平八字,如果男方相中了其中一位,便可凭着锦囊去女家提亲。 王夙脸色青黑,显然没有受到过如此待遇。平日里出门,那些女郎即便是对他有想法也不敢在他的车驾前造次,今日却被这锦瑟一耍再耍,心中有不快是必然的。 他冷冷道:“不必。” 说着,抬手便要撑舟离开。 锦瑟依旧咯咯地笑个不停,长长吁了口气,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才问:“哎,碎了女郎们的一众芳心。可须我与你挡挡?” 第 2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5 章 Curl errr: Epty replyserver 第 2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6 章 锦瑟心中大惊,慌忙从王夙怀里起来,去稳住那已经到了舟头的小娃儿。 “肃儿!”锦瑟将萧肃搂进怀里,吁了口气,对后面已经起身的王夙道:“把船靠过去。” 王夙支起竹竿,将小舟靠了过去。 “哈……早啊。” 锦瑟倒是对这位刚刚帮了自己的萧恪不怎么待见,拥着小娃儿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了一声。 她身后的王夙立刻“扑哧”一笑,显然没有半分想要隐忍的意思。 他笑意浓浓的眼波在锦瑟与萧恪身上流转了一圈,才道:“今夜风清月朗,阿恪若是赶来祝子恒喜得佳妇,的确够早,够早。” 仿若冰雪初融一般,萧恪眼中平静的流光微微碎裂,盈亮非常。他一步跨到舟上,揽过锦瑟怀中的萧肃,怅然一笑,道:“然,恪却并无此意。” 王夙似乎来了兴味,笑吟吟地看着萧恪,淡淡地哦了一声,等着他的下文。 萧恪也不卖关子,接着道:“明日宇文公主将会抵达帝都,恪想让子恒亲自去接她。一来。子恒与她相熟,也可为她好好打点一番。二来,听闻宇文公主的心上人,就是子恒。恪亦有心成人之美,若两国联姻,那也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王夙声音渐渐冷了下来,“我看阿恪刚刚没有听清楚,夙心中早已有了心仪的妇人。” 萧恪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就连那眸中也带着高不可攀的冷峭雪意,缓缓道:“我看子恒也没有清楚,这妇人,是我的妇人。” 被两人完全无视了的锦瑟顿觉今年桃花运尤为繁盛,这一个两个极品男子都要娶她做自己的妻室。 她唇边绽开一抹愉悦的笑容,“两位也不必争了,只要你们谁能拿出我要的三样东西,锦瑟就答应嫁与他。” 王夙脸上笑意又起,看着锦瑟的眸中柔情似水,暧昧道:“卿卿,你要什么我都给哟。” 萧恪也洒然一笑,道:“但说无妨。” 锦瑟抬步慢慢踱到两人之间,缓缓道:“这第一样东西,我要你们的一颗至诚之心。” 身侧两人脸上笑意不减,同声道:“可以。” “莫要答得如此爽快。”锦瑟哼哼,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玉珏,正色道:“听闻城外有一座千丈高崖,我将这玉分成两半,命人分别藏于崖上的石壁之中,你们必须在一日之内给我寻到。记住,只能独自去寻,否则就算出局呦。这样,方能显出你们的至诚之心,让锦瑟放弃毕生夙愿,不再想着坐拥三千美男,放心嫁做人妇,得夫君一世宠爱。” 王夙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从容道:“时间。” 锦瑟娇笑一声,道:“我还没那么心急要将自己嫁出去。你既然明日要去接那位宇文公主,那便定在两日后。” “那若两人皆寻到,可分成败?”说着,王夙又挑衅般地看向对面一直含笑而立的萧恪。 “只要三样东西都有便可来无忧城向我提亲,所以这一局,不分成败。”她顿了顿,继续道:“至于后两样东西……恐怕两位还得费些心思,与锦瑟息息相关。一样是琅琊王氏的圣物凤翎珠,另一样嘛,是我已经忘却了的记忆。” 后面一句话锦瑟故意说得很慢,好观察王夙和萧恪的反应。显然,在她话出口的那一刹那,这两人的面色都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虽然很短,可她却看到了。 果真,他们与她那段被遗失的过往必定有关。 即便今日没有遇到萧恪,她原本也就打算对他们下手。 只是迟早罢了。 让竹意他们动手,与这两人为敌,实在太危险。何不如让他们亲自交出凤翎珠?更何况,她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怎么,这两样东西,真的难倒两位了?” 见他俩一直沉默,没有表示,锦瑟掩唇一笑,“罢罢,既然办不到,我还是回我的无忧城,去看看新来的那批美人儿。” “等等,我去。只是,恪还有一问。” “哦,什么?” “恪想知道这凤翎珠予你又有何用?” 锦瑟嗤然一笑,抬眸看向他,似审似笑般地眯起眼,慢慢道:“你真想知道?” 萧恪确信般地点点头。 锦瑟嘴角缓缓扬起,眼底笑意莹然。 缓缓地,一滴,两滴……从她嘴角溢出一股嫣红,滴滴答答自她皎洁净白的嘴角滑落,妖冶血腥。 她的笑,仿佛带着鲜花枯萎前最绚烂的风致,那样安然,那样平和,却也媚人心魄。 她缓缓伸手,月光下,那袖口处有几滩微湿的浓重,较之周围的红色更暗。 那是,血。 刚刚她曾两度掩唇,不过是为了擦去嘴角溢出的鲜血。 她悠悠一笑,“这便是我的答案。” 萧恪怀里的小娃儿看到锦瑟的样子,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伤心,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扯着自家父亲的袖子抽噎道:“娘亲,娘亲,你怎么了。不要吓肃儿,父皇,美人叔叔,娘亲是不是要死了……” 两个男人脸色都不好看,却都没有说话。 第 2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7 章 锦瑟立刻擦了唇边的血迹,轻咳了一声,朝小娃儿安慰般地一笑,哄到:“肃儿乖,娘亲没事,真的。你过来,娘亲还可以抱抱你。” 小娃儿泪意渐收,赤红着兔子眼,狐疑道:“真的?” “比真金还真。”锦瑟过去刮刮他红红的鼻头,宠溺地喊了一句,“小家伙。” 小娃儿立刻笑了起来,胖乎乎的小手一伸,便要锦瑟抱他。 萧恪微微拧眉,却见锦瑟朝他睇了个眼色,也就乖乖将萧肃递给她。 自家儿子在手,锦瑟便急着赶人了。 “两位政务繁忙,莫不是要和锦瑟回去再好好叙叙?” 那两人皆是七窍玲珑心,哪里会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 “啊,现在也不早了,夙是该回去了。只是卿卿可会撑船?不如让子恒送你和肃儿回去?” 锦瑟看了他一眼,笑道:“谁说我要自己回去了?” 她越过萧恪,一脚踏上萧恪坐的那艘小船,对着船头艄公喊道:“船家,去无忧城。” 那船家“哎”地应了一声,立刻麻利地开船。 这船是萧恪在太湖边上租下的。以往都是船家为了挣些钱,特地租给游客游湖之用。锦瑟当时过来一眼就看出来了,现在刚好送她回无忧城。 看着那船渐行渐远,直至转向不见,王夙这才侧过头来看向一旁静立的萧恪。 他将竹竿捡起,在手中晃了晃,嘲弄道:“凤翎珠,你难道现在真的会给阿瑟?她今晚会提出这样的条件,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什么,你……打算如何?” 萧恪却好像没有听到他的问题一般,有些失神道:“是……摧心掌……” 他知道当年秦瑟为了救他,是受了很重的伤,一身武功被废,手筋皆被挑断,可是却没料到她还中了摧心掌。其实这一切,包括他被囚,也不过是他一开始就谋划好的。他是故意让她去樊林,她的伤也是他授意魑魅做的。可他却没有想到,知道这一切计划的安柔竟然会在那时背着他去上了秦瑟。 一般男子尚受不得一掌,便会因心脉被震碎而疼痛至死。她当时竟然还能忍着疼,穿过樊林救下他。她身受如此严重的内伤,却从未对他说过一句。难怪当年王夙会担心她受不得一梦浮生的霸道药性…… 王夙凝着萧恪,眼中尽是嘲弄的笑意,颇为好笑道:“不错,就是荡剑门绝学摧心掌。我想荡剑门最后一位传人,不会不懂这门功夫吧。你的青梅竹马,如今唯一能在内廷自由出入的女子,安柔姑姑。萧恪,凤翎珠我会取回的,你最好看好你的女人。而阿瑟,也必定是我的。因为,你配不上她。” 他将竹竿丢在萧恪脚下,声音冷至极点,一字一顿地,“从始至终!” 你配不上她,从始至终。 从始,至终。 可还没有到终点。 萧恪身子在夜色里几不可见地一颤,似乎想要反驳他的话,可却发现竟然连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他素来才思敏捷,能言善辩,即便淡然处事,可是往往只一句话便能使得朝堂上众臣哑口无言,无力反驳。现在,他却连张口的勇气也没有。 “如果你心中有愧,现在就该放手。” 丢下冷冷的一句话,王夙一甩衣袖,足尖点掠间,早已在湖上掠出数米。 他不喜萧恪,甚至连与他同舟而行都不愿,更不要说与他撑舟了。至今,他仍是不会相信萧恪是真的爱着秦瑟,更不会相信他真的要娶现在的锦瑟。他不惧萧恪明着强取豪夺,阴谋诡计,他足有能力保护锦瑟不受伤害。他最怕的,便如当年一样,即便是萧恪对秦瑟有情,也能冷静地分析,判断,利用,甚至在必要的时候,挥刀斩断这份情。 所以他即便再厉害,也挡不住秦瑟飞蛾扑火的决心。而当年萧恪恰恰拿捏到了这一点,利用了秦瑟,也控制了他。 他俩皆是这天下的博弈者,智谋才能,阴毒狠辣,他从未输他半分。即便是当初同为秦瑟的父妃,萧恪为则天女帝所喜,荣宠至盛,外面又有秦瑟扶持,打点,却也从未在他身上占得半分优势。只不过,算来算去,他算漏了的,是萧恪会对秦瑟如此绝情,而秦瑟对他用情却如此至深。 萧恪捡起脚下的竹竿,眼睛却瞥见一旁还未放入湖中的花灯。他将它小心拾起,仔细地看了一遍,花灯上面隽秀的字体他再熟悉不过,当年为了行事方便,他甚至能模仿得丝毫不差。 萧恪望着湖中点点星火,微微蹙眉,那好看的眉眼带着几分迷茫,有些无意识地将花灯上的字慢慢重复在心底念了几遍,才喃喃开口,“岁月静好……现世安稳么……” 胸口仿佛有什么轻轻碎裂开来,软软地,带着几丝麻痛。 这是……什么? 这条帝王路上,总会有人被舍弃,她,只是太不幸成了那人而已。 如果说他心中对她有愧,便要放弃…… 怎么可能! 他缓缓张开左手,掌心,一点朱砂,赤红。 这是蛊。 秦瑟给他下的蛊。 那也终须她来解……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我哟……情节渐渐要明朗了些了 ☆、闻君有它意 交错的树荫里,洒出斑斑驳驳的阳光,水光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在树荫下灿如金子。两只莹白的纤足有一下没一下地掠过水面,漾出圈圈水纹。锦瑟一袭白裳,斜倚在青石壁上,微微阖眸,唇色绯艳。她腮边酡红,长发只挽起些许,用一支白玉簪束了,墨发披散下来,滑落至肩头,甚至有些已经垂落至水中她也毫不在意。 她的妆容很精致,一反她以往只抹的淡妆。柳梢眉细细勾勒,挑起一丝魅惑,长睫宛如羽扇,浓密而纤长。只是她眼下的那抹青黑即便是花了心思用脂粉掩去,可在阳光下也透出一丝淡淡的黑影。 女子的声音在柔风中微微扬起,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第 2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8 章 清浅缓慢,却足以扰人心神。 “渺音,你似有心事?” 原本幽远的琴音刹那止住,青石阶上渺音抱着琴缓缓起身,朝锦瑟微微躬身,敛眉道:“渺音心中确实有事。” 锦瑟睁开眼,懒洋洋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追问,汲起一旁的木屐缓缓站起身。 她步上台阶,撩了撩微湿的墨发,漫步经心地问道:“如何?” 她话音一落,便有人从树上掠下,却是一身红衣的朗月。 朗月微微皱眉,诚实地回答:“他们还没有动手。” “哦?”锦瑟嘴角漫上笑意,沉吟了一声,悠悠道:“那就等他们找到了再报。” 朗月眉头拧得更深,十分纳闷道:“姑娘为何以为他们一定会寻到?” 昨日刚下过雨,那座悬崖壁上有很多石块脱落,所以即便是在石缝里放入白玉珏导致周围石块松落,也和那崖壁上数百处石块剥落的地方别无二致。况且去藏玉的是无忧城轻功最厉害的池酿公子,即便是崖壁上长着青苔,也没有留下半点脚印,所以在这样的情况下仅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在一日之内搜遍整个崖壁。 可是姑娘为何如此自信王夙与萧恪能找到白玉珏。 锦瑟冷冷一笑,转身拖着木屐“嗒嗒嗒”地往前走,不紧不慢道:“就凭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手。” 朗月苦恼地挠挠后脑勺,还是不懂,可又不敢追上去再问。 如果清风在就好了,他的头脑自小比他聪明,鬼点子也多,一定能听懂姑娘的话。 “姑娘的心思,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呢,你也不必烦恼。” 朗月闻言惊醒,回过神来,立刻朝渺音行礼,却发现那人已经走远。 他一身广袖黑袍,怀抱一张琴,慢慢行着,微风拂起他的墨发与衣袍,竟似要归隐而去的仙人,飘逸,高雅。 但也,孤寂,冷清。 “嗒……嗒……嗒……” 木屐敲击着脚下光洁的大理石砖,发出清脆的响声。锦瑟轻轻勾唇,又踏了一步,堪堪打在箫音的转折处,将箫音生生打断。 箫音刹那止歇,锦瑟却不意为意地一笑,曼声道:“抱歉。” 竹意缓缓放下唇边的竹箫,却没有回头,淡淡道:“无妨。” 锦瑟嘴角的笑意愈发深了,折了身侧的一片竹叶捏在手中把玩,散漫道:“世人皆以为无忧城渺音公子的琴技出神入化,五音乐理更是无人能及。他们却不知道竹意你的箫音比起渺音的琴技来,还要略胜一筹。” 竹意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竹箫,语气依旧温润淡然,“阿锦来,不会只是要与我谈论这个吧。” “怎么,不叫我姑娘了?”锦瑟嗤嗤一笑,眼睛微微眯起迸发出危险的冷光,慢悠悠道:“还是你的忍耐已经达到极限了?” 她顿了顿,故意拉长了声调,“萧慎!” 竹意的身子几不可见地一晃,沉默了一会,最后才有些无奈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将手中的竹叶一折又一折,然后将它丢弃在地上,锦瑟这才拍了拍手,解释道:“三年前,萧恪对兰陵萧家动手,大力扶持有能力的庶出子弟,之后又派人打压嫡出一脉,而萧家新任的家主萧慎更是没能幸免,据说是死在了一伙流匪手中。说起来你还是他嫡长的亲哥哥,他可也真的下得去手。之后,我便在丰州城的花满楼无意间救下了你,将你带回了无忧城。唔,不对不对,或者说这原本就是你早有预谋更为贴切。” 竹意眸色清冽,却依旧淡定从容。他低低一笑,道:“不错,是我预谋的。那年,萧恪派出了大批刺客在我南巡的路上刺杀我,护卫和家仆都死了,而我自己也身受重伤,跌落悬崖。之后,我被人救起,送到了那家象姑馆。我堂堂一介男儿,竟然要被人如此羞辱。我受的伤极为严重,想要自己逃出去并且顺利回到兰陵根本不可能,所以我就想到了当时在丰州城最为特别的你” 所以我就设计了一出当街被打的苦情戏码,也不过是要引起你的注意,让你将我带回无忧城。果然,之后你当真向花满楼的老鸨开价要了我。 “不是我特别,是你知道,当时只有我能救你。谁会那么傻,花天价买个要死了的人回家。”锦瑟汲着木屐向前走了几步,伸手拿过竹意手中的竹箫,细细端详着,最后她淡淡一笑,将竹箫递回去,叹道:“在我面前,你一直做得很好,几乎没有一丝破绽。只不过,这支萧一开始就出卖了你罢了。” 竹意原本的从容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他不敢置信地看向身侧的女子,愕然道:“你说什么?” 显然,他万万也不能相信,第一次见面,她就看出了破绽。可为何,她还要救他? 锦瑟神情平静,丝毫不为所动,慢慢道:“这支萧,材质的确很普通,而且也不是什么上品,甚至街边工艺稍好的竹箫都比它好。只不过,在这之前,你是把上面最值钱的东西取下来了吧。” 竹意脸色瞬间苍白,显然已经想起了锦瑟所指的东西。良久,他才镇定住心神,手却仍旧紧紧握住竹箫,自嘲般地一笑,道:“不错,为了不引人耳目,我将竹箫上的蓝萤缨络取下来了。” 蓝萤缨络出自闽南,是苗疆人从一种昆虫身上提取发光物质并将其溶于缨络的彩丝之中编制而成。它制作工艺十分复杂困难,名贵非常,所以常人根本不可能拥有。更为奇特的是,蓝萤缨络在阳光下也能发出淡蓝色的幽光,想来当初也定是有些许发光的粉末遗落在竹箫上而发出幽光,才引得锦瑟起疑的吧。 锦瑟看不见竹意毫无血色的脸,继续道:“后来你说自己叫做是竹意,我便装作毫不怀疑地这样叫你。只是在你身上,我多放了份心思。竹,萧也,意,心字为慎,你当初可能是随口编了这个假名,可是却没料到这恰恰再一次暴露了你的身份。人往往在心理上有一种潜意识的行动,谁都不愿意去冒充他人,所以你这样随意的一个举动,恰恰是你心中最原始的想法。竹意,便是萧慎。” 竹意哈哈一笑,目光灼灼地看着锦瑟,叹道:“果真是女中诸葛!阿锦,我萧慎从未佩服过任何一个人,即便是萧恪也是。可今日,我承认,我服了,而且服得心服口服。” 这个女人,他第一次见她,还是在那场琼林宴上。那时,他还不是萧家家主,与王夙等世家弟子一起参加琼林宴,斗文。比试过后,他与王夙的文章在状元与榜眼之间争议颇大,大家都拿捏不住,而她却在状元榜上毫不犹豫地题上了王夙的字,子恒。宴罢,他还颇为不服气,怀疑她因着萧恪故意如此让他难堪,所以心中也一直对她有所不满。在此之后的所有宴会,只要有她,他便从来不去。 而他们人生中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却救了他。 他在街上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锦瑟姑娘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世间哪有那么相像的人。后来,她将他带回无忧城,渐渐地他才真正确定了她就是秦瑟。 他摔下悬崖,面容被毁,神医的传人歌九幽便给了他另一张脸,才有了现在的竹意。他知道,如果贸然回去,不仅凭着这张完全不同的脸进不了萧家,甚至连命都不保。所以,他决定留在锦瑟身边,等待机会,伺机而动。而锦瑟就是他报仇最有力的武器,他要守住她是秦瑟的秘密。 第 2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2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29 章 可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一待,他便待了三年。 锦瑟哼哼,似乎仍旧不在意他是萧慎的事,将刚刚就想问的问题问完,“你刚刚故意与渺音琴箫相和,引我过来,不会就是想告诉我——你,现在想要去报仇了?忍耐不了了?” 听了锦瑟的问话,竹意笑了笑,恢复了以往的淡定从容,缓缓道:“不,是我查到了些东西。有关于……内鬼。” “唔?”锦瑟这下到来了些精神,目光灼灼地看着竹意,抿唇笑道:“我倒还不知道我身边还有这样的人。” 竹意对于她毫不在意般的笑容心中微微生出些许烦躁,正色道:“他在香雪红杏上动了手脚,为的就是你早点病发。”你难道不担心么。 锦瑟沉吟了一声,一笑,悠悠道:“看来还真是自己人呢。既然你还没打算报仇,那这事就交给你了,有你在,我不担心。”说着,她还象征性地拍拍竹意的肩膀,示以自己对他的信任。 看着转身就要走的锦瑟,竹意心中一紧,不知为何,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一抓之下,掌心温润的触感立刻让竹意惊醒过来,她现在穿着薄如蝉翼的雪绡,甚至连那腕间柔腻的肤质都能感觉出来。发觉到自己的失态,竹意这才缓缓放开了锦瑟的手臂。 他尴尬地咳了一声,吸了一口气,才轻轻说道:“小心渺音。” 我不想你受伤,阿锦。 锦瑟抬眼看着今日颇为反常的竹意好一会,才微微点了点头。 她其实并不在意他是不是萧慎,谁没有过往,谁没有隐秘,有些事她也不愿去追究太深。她留他在无忧城,一直以来都知道迟早有一天他会离开去找萧恪报仇。只是这三年,两人相待的情谊,却也不可抹灭。他不是渺音,即便是真心待她却也留了一分。如果说这世上,谁能当得起她最深的信任,那必定是竹意,但也仅仅是这个在她面前的竹意,不是萧慎。至于渺音与他的身份,就再等等吧…… 总会知道的。 她的身边还真是“能人辈出”,当初随便捡回家的这几个,到底有几个是简单的。 作者有话要说:决绝没那么快,只是内鬼似乎不止一只呦……再找找! ☆、十步杀一人 果真如锦瑟所料,天刚擦黑不久,清风便回来禀报萧恪与王夙都找到了那半块白玉珏。 原本坐在锦瑟房顶上无聊看星星发呆的朗月一个跟斗栽了下来。他也顾不了疼,一把抓住自己的哥哥,迭声问道:“他他他,他们是怎么找到的?难道趁着天黑,瞎摸?” 清风给了他一记爆栗,骂道:“笨蛋!” 朗月捂着头,不服气地瞪着他,大叫道:“你又说我笨,你又说我!” 说着,直接冲着自己的哥哥而去。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锦瑟抱着小娃儿,让媚色搬了椅子坐在园中一起欣赏兄弟反目的好戏。 朗月和清风都配了剑,打起来的时候也听得到叮叮咣咣的撞击声。可是没过多久,不知是谁的剑飞了出来,接着又飞了一把,那两人拿着剑鞘缠斗在一起,也打得好不热闹。朗月双手握着剑鞘,朝清风一阵猛砍,清风被他逼到花丛中,吃力地拿着剑鞘相抗。 朗月得意,这位双胞哥哥虽然头脑比他好用,可是说起蛮力却远远不如他。清风喘着气,伸手抓了一把花丛中的花泥,朝眼前的俊秀的脸上毫不犹豫地抹去。 “唔……”朗月不防他出阴招,被抹了满嘴满脸的泥。他“啊”地嚎了一声,扔了剑鞘,瞬间将清风扑倒在花丛里,也往自己哥哥脸上抹了好几把花泥。 小娃儿见到两猫相扑,欢喜地哈哈哈大笑,拍手叫好。 媚色也已经在一旁笑得花枝乱颤。 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来帝都姑娘要带上这两个冤家了,他俩这两天一小闹,三天一大闹,也给大家添了不少乐趣。 锦瑟也被他俩逗得发笑,却强忍着笑意,去喊两人停手。 “你们这两只花猫要再打下去,恐怕我院中的花木都要折了。还不快停手!” 朗月还没撒完气,却也没有拂了锦瑟的意,气呼呼地哼了一声,从清风身上起来。 清风也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也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现在他俩脸上都是泥巴,倒真有些花脸猫的样子。 朗月朝锦瑟行了一礼,立刻打小报告,“姑娘,清风又骂我。是他有错在先。” 清风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也朝锦瑟行了一礼,道:“明明是他真的笨。怪不得我。” 朗月怒瞪,额上青筋一突一突,“你再说一遍!” 清风怒瞪回去,“说怎么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笨的那样……” 两人接着又开始愤怒地对骂,将自己从小到大知道的对方那些糗事都抖了出来,谁五六岁还尿床,谁第一次习武只拿了剑鞘,谁偷吃了山下的西瓜…… 锦瑟看着即将又要动全武行的两人,终于知道为何这两人每次打架都拿着剑鞘互砍了。她叹了口气,止住他们,“够了!要打架出去打,记得把你们的剑带走。” 清风朗月立刻闭了嘴,悻悻地捡起剑,互瞪了一眼,不说话了。 媚色看了立刻安静下来的两兄弟,掩唇一笑,疑惑道:“姑娘,其实媚色也不清楚为什么到了晚上就能找到白玉珏,难道这其中真有什么玄机?” 听了媚色的话,锦瑟微微一笑,道:“他俩若是白日动手,那定是必输无疑。那白玉珏不是一般的白玉制成,用的是蓝田寒玉。蓝田日暖玉生烟,指的就是等到日尽时分,蓝田寒玉受了一日的照射,会发出淡淡的白烟。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去寻白玉珏。” 清风立刻眼中一亮,立刻接口道:“姑娘说的一点不错。他们等到天黑才动的手,没过一炷香功夫便都寻到了那半块白玉珏。” 第 2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0 章 朗月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啊了一声,兴奋道:“难怪他们要带上夜明珠,定是怕灯火产生的烟气影响判断。” 清风又嘭地给了他一记爆栗,骂道:“笨蛋,那白烟在夜明珠的照射下成淡紫色,这样白玉珏就更容易找到了。” 朗月也怒了,赤红着眼指着哥哥的鼻头,骂道:“你骂谁是笨蛋!我是被你打笨的,今天我一定要好好收拾你。” “骂的就是你。你来啊你来啊来啊……” 朗月看了一眼被他俩折了不少的花草,啐了一口,气势汹汹道:“我们出去打,免得你的血污了姑娘的地。” 清风立刻回嘴,“好,出去打,就怕你又要啃泥。” 两人都是实干家,朝锦瑟行了一礼,风风火火地出了园子,那架势倒有些像是生死对决。 “姑娘,可要拦一拦?”媚色有些担心,这两兄弟真是冤家。 锦瑟摇摇头,笑道:“不必了,他俩也就这样闹,出不了事。” 她话音还没落,园外很配合地发出了乒乒乓乓的争斗声,接着一柄泛着雪光的剑飞入园中,直直地劈在园角的香雪红杏上。那红杏嘎吱一声,被拦腰折去了一半。 媚色惊呼了一声,显然十分紧张,“姑娘,那香雪红杏……我去把这两个小子给带回来。” 她照顾锦瑟已久,自然也知道这香雪红杏的重要,没想到今日这两个小子今日真的闯出大祸了。 锦瑟拦住她,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不必了,明日我便要让人砍了它们,如此正好。你去把那剑取来送回去就就是了。” 媚色一惊,忽然想起了什么,喃喃道:“难怪今日竹意公子将照料这花树的浣女给绑了,说要等姑娘处置,难道这香雪红杏真的出了问题?” 她说着,看向坐着的锦瑟,却发现她脸上的神色已经沉寂下来,一双水润的眸中也尽是令人看不透的深暗,连嘴角一贯微微上扬的弧度也显得单薄冰冷。 锦瑟点点怀中小娃儿的鼻头,脸上的神色温和了一些,问道:“肃儿可想知道娘亲如何处置不听话的人?” 小娃儿眼中泛起几分不符年纪的几分戾气,冷冷一笑,缓缓吐出一个字:“杀。” 媚色看着那褪去温顺的小娃儿,被他那狠戾的一个字给浇了个浑身冰凉。他不过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竟然能如此淡定地随口就要杀了一个人…… 笑声微微扬起,带着几分赞赏。锦瑟宠溺地摸了摸小娃儿的小脑袋,嘴上笑意不减,“就听肃儿的。”她转过脸来看向媚色,淡笑道:“吩咐下去,让清风朗月去,仗杀。” 当锦瑟刚刚露出那样冰冷的神色,媚色就知道浣女的命休矣。只是她还有一点不明白,平日执行杖刑的都是昆仑奴蚩弥,他一板子下去,足以让受刑者毕生难忘。而仗杀一个女子,他说不定一板子就搞定了,为什么要让清风朗月过去。 正当她分神之际,又听见锦瑟的声音冷到极致。 “明日拖到前院,当着众人的面,让清风朗月打上三日三夜,记住吩咐他们别让她那么早死了。我倒要好好看看以后谁还敢那么不听话。” 媚色忽觉身后一阵寒凉,毛骨悚然,喏喏地应了一声,拿了剑退了下去。 ☆、生当复来归 那日王夙和萧恪寻得白玉珏之后倒也没了动作,所以这几日锦瑟过得颇为太平。前两日还能隐约听见浣女的哭喊,今日倒真的一丝响动也听不见了。 午后,锦瑟与小娃儿安然地睡下。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在一座亭子里,这倒也让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起时她还觉得刚入眼的风景秀丽清雅,满眼的翠竹碧草新芽,远处还有潺潺流水的叮咚之声,令人心情舒畅,烦恼尽散。可是,下一瞬,她再好的心情也被某人低低的笑语给吵得荡然无存了。 没错,她一旁坐的正是王夙这厮。 今日他既没有穿一贯夺目的紫服玉带,也没有穿艳俗的赤红朱衣,而是随意披了一件似乎已经洗的发白的浅蓝色布衣,但单看那布衣的料子也绝非凡品。 王夙斜躺在亭中的青石长凳上,头发半湿地披散着,有些粘在他优美的下颌,雪肤,墨发,说不出的性感。他美艳水润的薄唇微微扬起,含着半丝调笑般的兴味,一肘撑在一旁的护栏上支着自己的头,慵懒地俯着身子,斜睨着她,含情脉脉。而他的另一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脊…… 锦瑟身子一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以为这是哄肃儿呢! 见她醒了,王夙轻轻一笑,顺手捏了捏锦瑟的鼻头。他的动作轻柔舒缓,显得十分自然,仿佛这件事已经做了千万次一般。 锦瑟被这一捏差点背了气去,伸手拂开王夙不安分的禄山之爪,从他腿上支起身子,忍不住问道:“肃儿呢?我怎么会在这?” “卿卿不觉得这边风景独好么?”王夙一手挑起锦瑟的一缕秀发,放在鼻尖嗅了嗅,依旧笑呵呵,“肃儿我让人送回去了,省得碍了你我的好事。” 好事? 锦瑟心中磨叽,脸上却也笑了起来,近来她身边的确不怎么安稳,肃儿回去倒也是好事。 她皮笑肉不笑道:“那子恒将我掳……带出来到底有什么好事?莫不是也要带我去摘芦橘?” 王夙脸上似笑非笑,饶有兴味地凑过脸去,仔细打量了锦瑟一番,最后得出结论,“卿卿近来脾气见长啊。你那侍女,啧啧啧……你打得也忒狠了些。” “那子恒可是起了怜香惜玉之心?” “然也。”王夙笑笑,凑得更近了些,悠悠道:“夙是怕卿卿气坏了身子。” 王夙凑得太近,几缕如丝柔软的发丝顺着他的动作拂在锦瑟脸上,有些痒,而王夙呼吸间带出的清浅气息温暖地吹在她的脸上,甚至带着些许清香,使得脸上的肌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锦瑟不动声色地微微转开脸,挑眉笑道:“这破败身子,我还想留着多活几年,世间上能让我生气的人,还真没有。” 第 3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1 章 王夙静静地凝视着她,然后粲然一笑,似乎锦瑟的这句话愉悦了他,“如此,夙便放心了,起码卿卿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他站起身,脸的笑意却渐渐隐去,凝望着前方的翠竹,沉声道:“你的病,不能拖延了。关于凤翎珠的事,夙已经有了些谋划。” 听了王夙的话,锦瑟面上终于露出了异色,诧异道:“难道凤翎珠不在你手里?” “如果它在我手里,夙绝不会允许你忍受如此折磨。” 王夙转过脸来凝视着锦瑟,即便是他故意敛起了眉眼,可依旧难以掩饰其中的担忧与怜惜。 不知为何,王夙的语气几乎能让她感受到他说话时的坚定与诚恳。所以他这样说了,锦瑟便也这样信了。 她现在脑子里空白一片,怔忪了好一会,才喃喃道:“夙……夙么……以前你和我之间到底有什么……” 王夙微微一笑,“往事如昨,一梦皆成空。卿卿,记起那些过往未必是好事,既然不是好事,又何必挂怀。” 锦瑟也随他一笑,道:“那此事便也先不谈,凤翎珠到底在哪?” 王夙似乎没有听到锦瑟的问话一般,兀自俯身伸手抚上她脂红的双唇,带出一抹绯色,指尖所掠之处,原本唇色的苍白瞬间呈现在他眼前。 心口像被什么钝器狠狠一撞,王夙眨了眨眼,动作微滞,拧眉看了许久才扯出一抹笑容,垂下眼眸缓缓道:“这口脂,艳了。” 不适合你,阿瑟。 王夙心中默默地想着。 下一瞬,他缓缓低下头,就着手指拂过的痕迹,细细吮吻着那脂艳的双唇。 锦瑟感到近在咫尺的温热湿气,还有唇上那一下一下磨人的啃噬,不禁有些窘迫。她微微侧开脸,想要躲开王夙那极其灵巧的厮磨,耳边却传来他的一声浅笑。 原本抚在她唇际的手扣住她想要躲开的下颚,唇边的力道依旧轻柔。 这个吻,甚至只能算是亲,不深入,却带出别样的缱绻。 锦瑟这时才清楚,王夙的意图。 他在吃她的口脂! 这个想法让锦瑟更加羞恼。她瞬间伸手拔下头上的步摇,朝王夙刺去。 王夙却在步摇近身的那一刹,迅速放开了她,躲过了她的偷袭。 锦瑟现在面上有些不正常的潮红,原本脂红的双唇现在少了口脂的掩饰明显淡去了不少,不过因为刚刚的厮磨和津液的滋润,倒更显得水润动人。 王夙倒不生气,在一旁托着下颚含笑地看着她现在难得一见的风致。 将步摇插回发中,锦瑟看向王夙冷冷一笑,道:“那现在该说了?” 王夙眨眨眼,嗔怪道:“这身衣裳可是夙的宝贝,卿卿忒得狠心。夙现在心疼得都忘记要说什么了。” 刚刚锦瑟要刺得不是王夙,而是想毁了他这身衣裳。 锦瑟盯着王夙,嘴角翘起愈发冰冷的笑意,“阿锦会让夙郎想起来的。” 说着,一片锋利的薄刃已经抵上王夙的衣角。 亮如雪光,薄如蝉翼。 所以即便是藏在腰间的玉扣中也极难发现。 王夙目光盈盈地看着锦瑟,有些无奈道:“这人说了你也不一定认识。” “哦?”锦瑟一时眸光更盛,也笑吟吟地看着王夙。 两人都含笑对视,似乎心意相通一般。 王夙这才缓缓吐出一个人的名字。 “安柔……” 锦瑟笑得愈发灿烂,目光却是一寸寸地冰冷下来,似乎有所感悟一般说得极慢,“原来在她那,这人我倒是听人提起过。” 她慢慢将薄刃收回腰间的玉扣里,哼了一声,嫌恶道:“这名字,忒俗。” “阿锦”王夙伸手揽锦瑟入怀,神情转为肃然,沉声道:“你须记住,此事不可让萧恪知晓。至于安柔,夙自有办法引她出宫。然后你我再夺凤翎珠不迟。” 王夙将锦瑟送到无忧城便回去了,锦瑟独自一人回到迎风阁却发现不止媚色在里面,竹意,池酿,紫陌三人也在。见她进门,众人皆齐齐看向她,看样子是等了许久了。 紫陌欢呼一声立刻扑了上来,抱着锦瑟的手臂,一双兔子眼通红,直直地望着她,颇为哀怨道:“阿锦出去玩也不带上小四,好不要脸!” 早就习惯了他装萌的行为,锦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却没有扯开紫陌的手,呵呵道:“你们都在哪……” 竹意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斜靠在榻上的姿势依旧不变,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腰间的竹箫,不急不缓道:“今日墨竹轩不接客。姑娘这是去哪了?” 锦瑟立刻接道:“就是出去逛逛。” “哦?”竹意微微一笑,依旧平静道:“逛逛也要王丞相作陪?” 当他发现锦瑟和萧肃在自己眼皮底下被王夙带走,虽知王夙不会伤害她,可心中仍旧是有些不服气的。且不论心中那莫名的酸楚是为了什么,单单这次的事也说明了他的疏忽。王夙进无忧城竟然如入无人之地,如果换成当年伤害她的人……后果不堪设想。 第 3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2 章 即便锦瑟再傻也知道竹意现在不能惹,立刻逮着靠在门边的池酿岔开话题,“今日琼酿林也不接客?” 池酿拎着酒壶凑过去细细打量了她一番,等看得锦瑟一阵恶寒才停下来喝了一口酒,悠悠道:“唔,他们与我拼酒都输了。不知王丞相酒量如何,下次来做这偷香窃玉之事,我俩也好切磋切磋。” 这绝对是挑衅! 锦瑟干干一笑,转过脸来看向在她手上蹭得欢快的紫陌,“你渺音哥哥呢?” “阿锦要找渺音哥哥么?他今日好像有个了不得的客人。” 锦瑟诧道:“了不得的客人?” 紫陌点点头,兔子眼水汪汪地看着锦瑟,有些迟疑道:“是呼卓王庭的宇文公主。今日一早来了就没走,看样子是看上渺音哥哥了。” “宇文馨……”锦瑟对于这个宇文公主倒是有些印象,王夙和萧恪曾经在她面前提起过。微微顿了顿,她嘴角绽开一抹的笑容,缓缓道:“就是不知道呼卓王庭的驸马爷渺音有没有兴趣了。” “阿锦……” 不知为何,离锦瑟最近的紫陌却感到她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慎人,不禁有些担忧地喊了一声。 锦瑟看向榻上含笑望着她的竹意。 两人相视一笑。 靠在门边的池酿装作没有看见他俩的异样,只是低下头把玩着手中的酒壶,眸色微暗。 原来是……他么。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觉得王夙更配秦瑟。好吧,喜欢温柔型男的我……有些偏心…… ☆、谁情根深种 凤鸣阁 檀香袅袅,琴声悠悠。 女子指上嫣红的丹蔻泛着水润的光泽,细白的长指缓缓拂过男子白净清俊的脸庞,带着异样的温柔。 看了许久,她才叹了一声,“濯,你瘦了。” 渺音指尖依旧在琴上勾抹,只是微微阖上眼感受女子手上传来的温度,嘴角上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低声道:“阿姐,我很好。” 听了自己弟弟的话,宇文馨的脸色却瞬间暗了下来,眼中原本慈爱的神色褪去,手也离开了渺音的脸侧。她冷笑一声,道:“是啊,你能不好么……不好的也只是我和父汗罢了。” 这话一出,琴音瞬间凝滞。 渺音伸手攥住宇文馨的手,苦笑道:“我怎会不担心阿姆。阿姐放心,凤翎珠濯一定会把它带回呼卓!” “你能放得下她吗?你毕竟陪了她两年。”宇文馨自然是知道自己弟弟对那个女人的心意,所以她自是不会全然相信他能够全然放手。 “当初我进这无忧城,就是为了能从她身上得到凤翎珠,如今又在香雪红杏上动了手脚……”渺音自嘲一笑,哑声道:“既然都做了选择,我已经不能回头了。” 宇文馨闻言,心中泛起一阵酸楚。 她怎会不知他心中的两难。 一方是血浓于水的至亲,一方是情深不寿的挚爱。 让他如何取舍! “濯,对不起……是阿姐和父汗难为你了……”宇文馨张开手臂将渺音搂进怀中,涩声道:“如果可以,阿姐又何尝想这样。凤翎珠还在王家,容阿姐再想想其他办法吧。” 渺音将脸埋进宇文馨的怀中,声音沉嘎,“阿姐……” 宇文馨心中一恸,叹道:“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她怀中的渺音一怔,抬起脸来看见女子脸上泛起的笑意,拧眉道:“什么?” 宇文馨目光微凝,淡笑道:“不知道王家主母的位置坐得舒不舒服……” “不可以!”渺音立刻反对,“阿姐,那是你一生的幸福!更何况你明知道王夙爱的是——” 宇文馨笑得愈发灿烂,打断渺音的话,自信道:“是,我知道!正因为我知道,所以我更要得到。濯,你可知我也爱他。” 那年琼林宴上,第一次见他就爱上了。 所以,即便是知道他心中有了别的女人,我宇文馨也不会就此罢手。 —————————————————— 有人一把推开龙章宫的门,带着春日晚上还有些料峭的凉意卷入室内。那人来得很急,可却没有一个宫人胆敢阻拦这深夜闯入陛下寝殿之人。 殿里很安静,萧恪正坐在榻上批折子,他的腿上还伏着已经睡着了的萧肃。 “恪,为什么秦瑟会没有死?!当年的事……你竟然会骗我!而现在你还要去找她,是不是?” 萧恪放下手中的朱笔,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柔儿,凡事都有个度,你今日越界了。” 安柔嗤地一笑,神色微冷,道:“难道要等到你娶她当了你的正宫娘娘,我再来祝贺不成?萧恪,你没有心。我知道,你爱她……不然也不会要这个孽种!” “柔儿!”萧恪眉峰微拧,淡淡道:“此事你我到别处去说。” 第 3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3 章 安柔自是知道他不想吵醒萧肃,冷哼一声,却也没有拒绝。 因为,她也知道萧恪是如何偏爱这个小娃儿的。 等到萧恪安置好萧肃,领着安柔进了地宫。 安柔看了一圈四周颇为费了些心思的布置,冷声道:“你带我来这,难不成是为了睹物思人?当年你为她建的这座地宫,真是藏了好心思。” 听着女子话里明显的嘲弄,萧恪依旧保持着一贯的温文儒雅,缓缓道:“你不是问我为何不杀她么?” 安柔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吃惊。她自是不会想到萧恪真会如此轻易地告诉她当年不杀秦瑟的真相。 她知道,秦瑟在萧恪心中的地位,就连她也无法撼动。 “柔儿,你可还记得五年前我用凤翎珠交给你治好了你的白发之症?这凤翎珠原是琅琊王家至宝,王夙怎会轻易交出,我只是和他谈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交易罢了。” 安柔震惊地看着萧恪,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喃喃道:“你是说你当初留下秦瑟,是为了我……” 她自是知道王夙对秦瑟的情谊,所以萧恪才会用秦瑟的命为她换得凤翎珠?她如今这头青丝,竟然会比秦瑟的性命还重要么? “秦瑟的命若只值凤翎珠那也太不济了。我初掌大殷,必少不得王家的支持,所以王夙必须为我所用。柔儿,我只想你不要再为我四处奔波,担惊受怕。恪可以护你一世。” 萧恪的声音很淡,可那字字句句却如冰雹一样狠狠砸在安柔的心上,带出一阵钝痛。 她不该怀疑他的。她明知道这一世,眼前这个男人对她是如何爱护。 唇间的笑意越来越大,安柔痴痴地听着,可是眼泪却瞬间滑落下来。 她哑声道:“恪,对不起……我不该怀疑你……对不起……” 萧恪上前揽过她,细致地为安柔抚去脸上的泪水,温柔安慰道:“无事,是我一直无法给你信任。柔儿,当初我对你许下的承诺,恪必定不会食言。” 安柔心中悲恸,泪水愈发止不住,一时不知道难过还是高兴。 她心疼萧恪,这一路走来,他所吃的苦,她全然都看在眼里。可是现在她也恨他,恨他对她的隐瞒,隐瞒那些连她都不知道的伤痛。 粉拳一下一下地砸向萧恪的胸膛,安柔恨声骂道:“你这个混蛋……” 萧恪只承受着,一只手搂着安柔,一只手在她背上轻轻安抚。 安柔打累了这才停下来,整个人缓缓偎进萧恪怀中。 她还似不解气一般,咬唇哼道:“那你为何还要去找她?” 萧恪缓缓伸出手,将左手手掌展现在安柔面前。 微带薄茧的掌心,一颗朱砂痣,赤红。 安柔一惊,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是什么?” 她和萧恪在一起时日不短,他掌心有没有这颗痣,她怎会不知道! “是蛊。”萧恪收回手掌,拥着安柔,淡淡道:“当初我放走秦瑟,却没想到她早已在我身上种下了蛊毒。” “所以你现在去找她是为了解蛊?” “这蛊叫做相思蛊,它的解药就是下蛊者的心头血。” 安柔眸色一凛,立刻道:“心头血?恪,我这就去杀了她。给你把她的心头血取过来。” “杀了她也无用。”萧恪叹了一声,无奈一笑,道:“我本以为她是真的心如死灰才不争不抢,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摆了一道。这心头血便是你我挖了她的心也无法取得。它须秦瑟将自己全身精血聚集到胸口,再以冰刃取出,方才有用。” 安柔焦灼万分,急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么?她想杀你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就你!” “她会的。”萧恪冷冷一笑,将安柔拥紧了些,安抚她的焦虑,“因为她,失忆了。” 安柔一怔,不解道:“失忆?” “是一梦浮生。”说到这,萧恪心中禁不住地一颤,竟然想起了那一夜秦瑟眼中的灰寂与悲伤,还有他现在袖中还藏着的那个白釉瓷瓶。 他眸色一暗,克制住忽然积聚的心潮,声音依旧没有丝毫起伏,“得到她的心,我的相思蛊,便也解了。” 安柔忽然抬头,冷声道:“你要让她自愿为你取血?” 自嘲一笑,萧恪缓缓闭上眼,低声道:“如果可以,我何尝想再去与她牵扯不清。” 安柔将脸埋进萧恪怀中,敛去眼中瞬间暴涨的冷光。 或许,她还有一个办法。 凤翎珠异能,远远不止培元固本这一点。 夜明珠泛着清涟的幽光,原本安睡在榻上的萧肃缓缓睁开眼,怔怔的看着殿顶的蟠龙云纹。 为什么这个女人会来质问父皇? 母后她……就是娘亲么? 父皇为什么要杀母后? 美人叔叔说的,原来是真的。 父皇对母后,从来没有真心。 第 3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4 章 他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个孽种罢了。 那么他们现在又在谋划什么? 他,要去找娘亲。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即将进入小高潮……敬请期待……王夙和锦瑟的戏份呦……收藏我吧!O(∩_∩)O哈! ☆、白首不相离 自从锦瑟命清风朗月将浣女杖毙,又让人伐了园中的香雪红杏之后,整个无忧城都陷入了一阵诡异的气氛中。 说起锦瑟这人,平日里待人宽厚随和,很少有发脾气的时候。即便是有人犯错,她也只是差诸位公子训诫一番,罚几两银子罢了。而如今这等雷利手段,如何不让众人心惊胆战。 在众人的惶惶不安中,几日一晃,已到了三月十五。 这日锦瑟正与竹意在竹苑的亭子里下棋,你来我往间,一盘棋下了足足有一个多时辰。 锦瑟的棋艺讲求大开大阖,将整个局势握于掌控之中,而竹意却步步为营,紧密有致,即便是锦瑟也没有在他滴水不漏的防御之下占得些许好处。 锦瑟执起一子,斜眼过去,看着对面镇定自若的竹意,盈盈笑道:“竹意可愿因着阿锦输一次?” 女子眼中华光点点,连眉梢都似染了些许笑意,竹意竟看得有些出神。 锦瑟见竹意分神,正欲不动声色地在棋盘上补上一子,却瞥见媚色急匆匆地朝他们跑过来。 “姑娘,不好了……王公子他,他出事了。” 锦瑟心中一紧,甚至连棋子从指间滑落也没有在意,蹙眉道:“他出什么事了?” 媚色咽了口唾沫,缓了口气才道:“那个宇文公主今日去王家提亲,而且好像还闹得很不愉快!” 锦瑟的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想也不想地便开口,“去备车,我要去王家。” “姑娘,”竹意缓缓起身,走到锦瑟面前,慢慢道:“竹意陪您同去。” 锦瑟一愣,思绪还因着王夙的事有些凌乱,胡乱的应了一声。 那个宇文馨,到底有什么目的? 夙他……可会应允? 显然锦瑟心中的焦虑不是没有缘由,当他们赶到王家之时,王夙已经被诸位族叔带去了王家祠堂。 祠堂门口已经围满了王家的亲族,众人神色愤愤,大有兴师问罪的架势。 锦瑟和竹意被挡在祠堂前院的门口。 “姑娘,这是本家祠堂,烦请留步。” 锦瑟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微微含笑,柔声道:“本家祠堂,自是不接见外客。可是我说我是王家未来的主母呢?”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院中的王家人听个一清二楚。 众人一惊,皆纷纷侧身朝门口看来,这也让锦瑟终于能在那微微让出的缝隙里看到了祠堂里的情形。 众人皆背对着她,唯独他,如青松一般立于堂中。 四目相接。 他被众人合围在祠堂中,显然是被逼至此。 到底什么能逼得他也毫无应对之法? “你这个荡妇淫娃!什么王家未来的主母?夙哥哥怎么会答应娶你?你一个象姑馆老鸨竟然也敢来王家捣乱!”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立于王夙身边的一少女便已经破口大骂。 这人锦瑟倒是记得,那日进城看到的少女中,就有她。 “哼,我说是,还没有人敢反对的。”锦瑟粲然一笑,朝众人中的王夙高声道:“夙郎,你可愿娶我?昔日承诺,阿锦历历在耳!” 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瞬间凝滞,仿若被点了穴一般,只能怔怔地看着门前的女子。 一片寂静之中,那女子立于煦煦春日之下,不惧众人的目光,眉间眼梢皆是笑意隐隐,只专注地看着那个紫袍玉带的男子。 空气似乎也凝滞一般,在众人的屏息之中,那人的唇角勾出一抹□靡艳的邪佞,凝着眼前的女子好一会,才悠悠道:“夙对阿锦说的话自然作数。一生一世,一双人!” “夙哥哥!” 谢玉儿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王夙。 “混账!三子,你可知你刚刚说的什么话!”人群中走出一人,声音带着几分苍老,“你一意孤行拒绝了宇文公主,交不出凤翎珠,现在还要让这个不知羞耻的妇人进我王家!你真是气死老夫了!” “叔公,夙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夙这一生,能得阿锦一人,便已无悔!”王夙回答得斩钉截铁,“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老头子一噎,气的颤颤发抖,退了几步,才恨声道:“你……你好得很!” “叔公!”人群中又冲出一人,扶住了快要倒下的老头子,“王三郎恐怕是疯了。我看他交不出凤翎珠,如今又被这□所惑不惜得罪宇文公主,便做不得这王家家主。” 现在出来的正是王夙的哥哥,王家二郎,王恒。 “谁说他交不出凤翎珠?”锦瑟瞟了眼院中的众人,莞尔一笑。 她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王夙,却再无一人敢拦。 第 3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5 章 最后,她驻足在众人面前,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 青葱玉手间握着的赫然是一颗紫色的珠子,即便是在阳光下那珠子也泛着淡淡的幽光。 “凤翎珠!” 众人中已经有人惊呼出声了。 凤翎珠是王家传家至宝,由每一任家主亲自保管。所以即便是王家族人 ,凤翎珠与他们而言也是一个传言而已。他们之中也从未有人亲眼目睹过。 “你说这颗珠子是凤翎珠便是了么?”一华服男子自众人中行至锦瑟面前,却转过脸朝她身后的竹意微微一笑,“慎之兄,你今日带这女子过来,当真是来我王家捣乱的么?如果是这样,休怪我王允不念旧情了。” 原来是王家长子,王夙的大哥,王允。 锦瑟轻蔑一笑,“传言,凤翎珠不仅能医死人,肉白骨,固本培元,最为奇特的是它能化入肉体凡胎之中,克百毒。今日,我便——试他一试!” 众人都还没来得及开口,女子手中的珠子瞬间细细化开,在阳光下闪出细碎的粼光,慢慢溶进了她的手掌之中。 女子嘴角浅浅的笑意在阳光下明丽得让人不敢正视,她看着已经说不出话的众人,微微启唇,“夙郎以凤翎珠为聘,迎娶无忧阿锦,众位还有异议?” 王家老头子早已气得两眼发黑。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直疼宠的王夙竟然真的将凤翎珠当做儿戏,赠与了这个象姑馆的老鸨。 他倚在王恒身上,叹了口气,无奈道:“罢罢,你们都回去吧……三郎,你的事,以后老夫都不管了。我老了……管不了你了……” 看着王老头子被王恒扶出祠堂,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往两侧慢慢退开。 这时,锦瑟终于看清了祠堂中王夙脸上的神色。 他冷冷地凝着她,面色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少了,昨天有事啊……朋友开文,帮忙做版面去了……所以食言了。喜欢现代文的可以去支持一下我朋友哟!O(∩_∩)O哈!《原罪》<B>/<B>/ebk.php?vel=1620988 ☆、难得有情郎 第一次,他看着她的眼神中不带一丝温度。 锦瑟心中一颤,连嘴角的笑意似乎都被那冰冷的眼神冲淡,呐呐地喊了一声。 “夙……” 王夙的眸光如水,只那样似审似笑地看着她,却没有回应。 被他的目光一刺,锦瑟竟然不敢再说下去。 “你们如今都看到了,夙要娶这妇人,这里,还有谁要反对?”王夙语气温和,“那今日也别出这宗祠了。” 被他目光扫过的众人一阵瑟缩,不敢再吱声,就连王允的脸色也瞬间煞白起来。 在王家,得凤翎珠者,不可犯。 违家主令者,不得留。 见众人无一人敢出来答话,王夙冷冷一笑,道:“那你们还等着我请你们走?” 原本还惴惴不安的众人如蒙大赦一般,瞬间作鸟兽散。 锦瑟身侧的王允拧眉看了她一眼,最后气愤地一拂衣袖,也转身大步离开。 等到众人都出了院子,王夙这才看向锦瑟。他强忍压下满胸的怒气,冷笑一声,道:“好,很好。谁允你这样做的?你可真愿做我妇人?锦瑟,我王夙无需皇室公主做陪衬,亦不需要你口是心非的施舍。” “夙……”锦瑟低低一唤,喉间却涌出一阵猩甜。她瞬间住嘴,缓缓将那口血咽下,嘴角凝起淡淡的笑意。 接着,她笑问:“坏了你的名声,你可是恼了?” 他气的不是她自作主张,而是她不知道顾惜自己的身体。 她的身子本就孱弱,如今又用了玄天诀,恐怕越发不济了。 那颗珠子本就不是什么凤翎珠,更不要说能化入骨血了。她强行用了玄天诀,如今那隐在袖中的右手早已没了一丝感觉。 王夙看着眼前笑得云淡风轻的女子,咬牙道:“你真是个妖魅。” 话音未落,他已经快步过去,伸手便要去抓女子的手。 锦瑟微微侧身避开,下一瞬却被王夙拦腰带进怀中。 男子好闻的气息瞬间扑来,腰间一紧,锦瑟顺势将额抵在王夙的肩胛上,微微克制住刚刚眼前翻覆的光影与眩晕。 “你那两个兄弟一个都不能留,尤其是王允。你为何容忍至今?” “阿锦……”王夙拥着她,微微一叹,“夙庆幸这几年还念着手足情谊没有动他。没有他,就不会有无忧城,自然也不会再遇见你。阿锦,夙何其有幸……” 当初劝他同意在太湖建无忧城的,正是王允。 而与王允接洽的便是竹意。 所以刚刚王允才会出面劝说竹意。 第 3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6 章 “嗤——”锦瑟低低一笑,终于再也支持不住,缓缓阖上了眼。 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力竭般的暗哑,而且胸口的衣料似被什么温热的液体染湿。王夙这才惊觉不对,心下顿时一沉。 “阿锦!”他低唤一声,将胸口的女子微微推开些许,这才看见,锦瑟唇角血色靡艳,早已不省人事。 他迅速伸手扣住她的腕脉,脸色顿时大变。 指间竟然没有触到她的一丝脉搏。 刚刚她侧身避开他的手不是为了避开他的碰触,而是怕他发现她早已力竭! 这个可恶的女人! 以为什么事都可以硬撑过去么! 王夙整个身子一寸寸地从头至脚凉个头顶。他打横抱起怀中的锦瑟,一面给她灌输真气,一面朝院外奔去。 他的臂弯很坚实,几乎没有一丝颤动。可是那贴在锦瑟后心的手掌,却如何都不能止住那急遽的颤动。 仿佛五年前秦瑟离开那夜,那种近乎绝望的心情,又一次向他袭来。 他的头脑一片混乱,甚至不知道他现在要带她去哪。 只是他却浑浑噩噩地想着,不能停下,他要去找人。 可是,能找谁? 谁还能救他的阿瑟? 一旁的竹意想去拉住他,却发现连王夙的衣角都没有碰到,他便已经将自己甩开了一大段距离。他急得大喊:“车里有冰梨露,快带姑娘过去。” 王夙立刻抱着锦瑟,朝王家府外奔去。 府外停着的马车甚是普通,毫无华饰,只是车内却布置的十分精细,甚至连车壁上都有一阁书柜,放着几本流行的话本子。其上的几株白兰,散着淡淡的清香。 王夙将锦瑟放在榻上,给她喂了冰梨露,又输了些真气,探了探她已微微有些起伏的脉搏,这才轻轻舒了口气。 看着眼前近乎惨白的容颜,王夙心中狂怒卷过。他却压低了声问道:“刚刚的那颗紫凝果,是你的主意?” 坐在一侧的竹意冷哼一声,道:“用紫凝果代替凤翎珠,怎会是我的主意。王夙,你也未免太自以为是,你的生死与我何干!我帮的不过是她。” 王夙缓缓转过头来看向一边双唇紧抿的男子,缓缓开口。“帮我?萧慎,你这些年留在她身边,为的是什么?不告诉她她的过去,却让她到京都来接近我们,对已经忘记所有的她来说,你的利用与谋划,不觉得太残忍了么?” 竹意淡淡地看了王夙一眼,唇间带出一抹自嘲般的浅笑,“自从我将紫凝果交给她,我便不打算隐瞒你我的身份。当年我年少气盛,因着她在琼林宴上点了你,一直心有不服。她十五岁行笄礼前,你欲为她前往天山之竭取紫凝果做贺礼。我便早你一步取了这紫凝果,却没想到半途遇见你。世间知道它在我手里的人,恐怕只有你一个了。” 他说着,眸色忽然璀亮起来,便连话语中都带出一丝骄傲来。 “阿锦她合该是世间最耀眼的女子,即便不是因着我,她也该回来夺回属于她的一切。有一日,她终将翔于那九重宫阙之上。” 听了竹意的话,王夙的脸色却愈发阴沉下来。 “她从那个地方出来,陪去了半条命,你若是爱她,便不会想着再让她回去。你的爱,私心太多。” 竹意的左手不动声色地抚上腰间的竹箫慢慢握紧,脸上却仍旧笑得煦如春风一般。他讥诮道:“私心?那你便是无私大爱了,唔,大爱到让她成了萧恪的妻?” 王夙脸色一僵,沉默下来。 “疼……父皇……阿瑟好疼……”原本昏睡在榻上的锦瑟忽然嘤咛一声,低低地呻吟起来。 何曾见过如此无助的她。 当初便是折了手脚,心脉受损,她也从未喊过一声。 现在她虽的神智不清,但必定真的是痛极了。 王夙和竹意俱是一惊,朝榻上的锦瑟看去。 早已失了血色的双唇微微张合,呓语般地重复着喊疼,那皎月般的额上沁出一层细密的薄汗。 王夙心中一紧,将锦瑟搂进怀中,急道:“阿锦,阿锦,告诉三郎,你哪里疼,哪里疼?” 锦瑟却似乎听不见他的话,仍旧喃喃地喊疼。 一旁的竹意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抓起锦瑟的右手,一看之下顿时又惊又恸。 他张了张嘴,好一会才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几个字来,“是紫凝果……是毒……” 王夙脸上一片难抑的沉怒,无意识地低喃一声。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仿佛变了调一般,喑哑破败。 “竟然会是毒……” 紫凝果的存在,既是传言,自然无人试过,药毒难料。 王夙的长指迅速掠过锦瑟右臂,将她的手上几处穴道封住。 第 3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7 章 为今之计,唯有先止住毒液扩散。 可是怀中的锦瑟依旧含糊地喊着疼。 王夙轻轻抚着锦瑟的后背,一双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眸中光芒炯亮。 他的声音淡淡,却异常坚定沉稳。 “既然是毒,必有解法。” 脸色一样难看的竹意眸色一沉,凝声道:“凤翎珠之事,不能再拖了。” 阿锦她……等不了。 王夙缓缓点头,正欲再说什么,还没张口却忽然打住。 这时,马车外有了些许响动。 是有人靠近。 “阿弥陀佛,佛渡有缘人。两位施主何不让老衲看看锦瑟小友?” 竹意面上一喜,立刻伸手挥开帘子,马车前站着的是一位黄衣僧人。竹意眸光一亮,急切道:“慧智大师可真的有办法救姑娘?” 慧智呵呵一笑,道:“不可说,不可说。老衲只是来度我这位小友一把。” 王夙将锦瑟抱下车,凝着眼前卖关子的慧智,眼中带着明显的杀伐之色。他冷笑道:“你要生便救她,她若死,我便杀了你陪她。” 慧智毫无惧色,叹道:“不可说,不可说,一说即是错。施主,老衲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夙盯着他,道:“你讲。” “若要一生顺遂,一世静好,你怀中的女子,此生此世最好永不再见。” 听罢慧智的话,王夙恨极反笑。他微微一哂,道:“上穷碧落下黄泉,夙此生此世,定要守着她。你再不说救她之法,夙立刻就渡你归西。” 仿佛早就知道结果一般,慧智也不再多言,从怀中掏出一粒褐色药丸,递予王夙。 “此药是老衲从一故友那里所得,可将小友的病情拖延三日。你们且记住,这三日之中必定要寻得凤翎珠。” 王夙立刻接过药喂给锦瑟,不过片刻,锦瑟果真便不再喊疼。 慧智看了一眼一旁的竹意,摇了摇头,道:“小友她若是醒了,你便代老衲问候一声吧。阿弥陀佛,老衲还有事在身,先告辞了。” 他说着,也不等王夙他们回话,便兀自转身离开。 衣袖被什么东西拨了拨,王夙一惊,低下头来才发现锦瑟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锦瑟动了动唇,声音虚弱得几欲不闻。她伸手微微抚上王夙抱着她的臂膀,吃力道:“夙,刚刚慧智大师与你说了什么?” 王夙嘴角带着温和的浅笑,眉宇间却染上一层狠骛之色,“三日之内,定夺凤翎珠!” 锦瑟微微拧眉,懦懦道:“似乎不是这个……” 王夙想起慧智的话,心下一动,笑道:“唔,他要让夙好好照顾好自己的妇人,不要让人觊觎了去。” 他的语调再正常不过,一贯的调笑。 锦瑟原想骂他,却真的是没有一丝气力,也就不再说话。 她将脸埋进男人怀中,缓缓闭上眼。 凤翎珠,安柔…… 她的过往到底掩埋了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我吧,评论吧,口水呢!!!第一卷到此结束,第二卷要开始了哟!求支持,O(∩_∩)O哈! ☆、冰雪为卿热 锦瑟并没有回无忧城,而是被王夙安排在他寝房的偏室里。 这个时候天气还有些倒春寒,所以王夙派人在房中放了好几个暖炉。他知道当年的秦瑟身子大损之后,比常人更加畏寒。 拥着被子坐在床上,锦瑟低着头,瓷白的脸上被烛火的微光照出些许暗影。她只静静地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夙捧着汤药进来便见到她这副神魂落魄的样子。 他微微一惊,转眼已经掠至床前,一手已经探向她,急道:“阿锦,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难受?” 王夙来得又快又急,锦瑟的手被他紧紧地一握,有些发疼。她因着疼痛回过神来,转过脸在王夙脸上看了许久,才幽幽道:“夙郎,我曾经是不是已是他人妇?” 她的声音细如蚊吟,却狠狠地再砸王夙心上,他的身子有那么一瞬的僵硬。 他缓缓放开锦瑟的手,却没有答话,而是用调羹在碗中舀了一勺鸡汤喂她。 锦瑟没有张嘴,依旧看着王夙。 王夙无法,只能苦笑哄劝,“乖阿锦,我们喝汤好不好……你晚饭都没吃什么,这是我让人做的,放了姜,你身子弱,喝了去去寒。” 锦瑟却置若罔闻,仍旧不打算松口。她睨着王夙一字一顿道:“是——还是不是?” 第 3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8 章 “你真这么在意?”王夙冷哼一声,道:“阿锦若是真想做他人妇,那夙就去将那人杀了。所以,乖阿锦,来,喝汤。” 看着王夙眼底卷集的狠色,眼光似淬了火一般紧紧盯着她,锦瑟一惊,竟下意识地张了嘴让他将那勺汤喂下。 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两人清浅的呼吸,交错缠绵。 他喂,她喝。 相对无言。 等到汤碗见底了,王夙放下碗又拿起一旁的巾子给锦瑟擦了擦嘴,这才颇为满意地喟叹一声。 看着女子瘦削的身子蜷在被子里,王夙心中划过一阵酸涩。他坐在床边轻轻揽过锦瑟,将她连被带人拥进怀中。 “阿锦,我的阿锦……” 他将下颚抵在锦瑟的肩上,这样低低地唤她,声音显得更加低沉。 锦瑟被王夙这样拥着,他的气息拂在颈侧有些痒。她微微偏头躲了躲,轻笑道:“你这是叫魂呢,还是哭丧呢?” “满嘴胡言!凤翎珠夙一定会拿到!”王夙皱眉,将锦瑟搂紧了些,语气颇为不快。 锦瑟眼神一黯,缓缓垂下头靠在王夙胸口上,不再说话。 王夙看她脸色郁郁,无奈地叹了口气,隔着被子轻轻抚着她的脊背,慢慢道:“就算死,那也让夙先行。阿锦,这一生,你给了夙太多孤单,最起码要让夙讨要些回来。” 锦瑟忽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鼻间嗅到的皆是男子身上沁人的松墨香。她缓缓阖上眼,嘴角浅浅勾起,轻轻地应了一声:“好。” 锦瑟被他这样细细地拍着倒也受用,没过多久便有了些困意。她微微动了动,脚上的一阵刺麻的痒却让她不禁啊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王夙伸手便要扯开被褥去看。 锦瑟苦兮兮着脸拍开他的爪子,眉眼纠结在一处,痛苦地咬牙道:“你扯个什么东西,我脚麻了。” “那我给你揉揉。”说着,王夙的手已经不由分说地伸进被子里握住了锦瑟的脚,一重一轻地揉按起来。 锦瑟眯着眼看着低头给她揉按的王夙,他白玉般的侧脸在烛光下微微泛着柔光,显得更加美好清俊。 看了许久,锦瑟似乎想到了什么,嗤地一笑,被子里的脚也从王夙手里缩了回去。 王夙本按得十分仔细,这时锦瑟的这个动作倒是令他微微一惊,抬眼便朝锦瑟看去。 这一看,便望进了一双笑意吟吟的眸中。 他呆了呆,才温声问道:“可是揉得痒了?” 锦瑟止住笑,道:“不是,是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王夙来了兴趣。 锦瑟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正色道:“夙郎,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你像一个人。” “唔,谁?”王夙话里带着些许笑意。 锦瑟看着他,神情严肃,“像个——父亲。” 说罢,她又扑哧一笑,在王夙沉下脸来抓她之前迅速躲进被子里。 王夙看着在床上将自己兜头兜脑裹起来的锦瑟,挑眉一笑。他怕她受凉,也没有去掀被子,只是伸手将被子微微往下扯了扯,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他嘴角带着浅笑,大掌伸过去回抚着锦瑟微乱的头发,将它抚得更加杂乱。 显然王夙很惬意地享受掌下这毛茸茸的碰触。 锦瑟被他摸得有些恼了,正要推开他。 这时王夙却说话了。 “阿锦,这两日你呆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 锦瑟微愕,问道:“怎么了?” 王夙拍拍她的脸颊,嘴角的笑意渐渐森冷起来,“安柔这两日便会有动作,你在这里会安全些。” “你说她要动手?” 王夙低低笑道:“不是她要动手,是我们要动手。饵已经放出去了,她恐怕就要上钩了。” 锦瑟避开他的手,冷哼一声,“以我为饵,你却要我呆在这里以防不测,未免也太小瞧了锦瑟。我只是没她身边会有你的人!” “阿锦,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 “我不逞强,我只是去看看那个安柔到底是何方神圣。”锦瑟握住王夙的手,含笑注视着他,坚定道:“相信我。敢犯我者,虽远——必诛!” 王夙握紧了她的手,无奈一叹。 她的脾性,倔得很,能劝得动她的人,世间上只得一个萧恪了吧。 皇宫,龙章宫 一室清华,殿内幽香淡淡,熏风微动。 萧肃肥肥的小手扯着自家父皇的衣袍,糯糯道:“父皇,我要去美人叔叔那里。” 第 3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3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39 章 萧恪看了身旁可怜巴巴的儿子,丝毫没有动容,“明日你还有早课,早点睡吧。” “不,我不要!”萧肃红着兔子眼,叫道:“我只要美人叔叔!” “肃儿,不可任性。”萧恪皱眉,“你须记得自己的身份。” “不去美人叔叔也可以,那我要去找娘亲。”小娃儿讨价还价。 萧恪将小娃儿抱在手里,摸摸他的头正欲再劝,却被一道急切的男声打断。 “陛下,安柔姑姑今夜有异动。”陈硕安风风火火地卷进来。 萧恪一怔,放下怀中的萧肃,微微拧眉,“什么事?” “安柔姑姑遣人挑了十几个暗卫过去,似乎要在近日带人出宫。” 萧恪眉头皱得更深,沉声道:“你这几日注意着点,她一有行动就来报。还有,王夙那边的动静让人多注意一下。” 陈硕安领命,却仍旧不走。 萧恪有些奇怪,问道:“还有事?” 陈硕安面露苦色,呐呐道:“臣……微臣……可不可以告假三日?” “为何?” 陈硕安看了榻上的萧肃一眼,道:“微臣的耳朵这几日不大好使……” 看着陈硕安忧心忡忡的样子,萧恪往他身上看了一眼,漫不经心道:“那你这几日便陪着太子吧……好好休息休息。” 陈硕安瞬间僵化,苦叫道:“陛……陛下,不要啊……” 萧恪淡淡道:“无论他怎么闹,这几日,你看紧他,让他不得离开皇宫半步。” “父皇!” 萧肃紧了紧隐在袖中的拳头,气愤地喊了一声。 “我要出宫!” 萧恪冷冷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道:“你哪里也不许去。这几日就让陈硕安好好看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日会修文,新章节两天更一章。没有激情,不想动弹,所以给点动力吧,纸妹们!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色色的悲伤。弱弱的一句——求支持,求收藏,求评论。 ☆、相契誓百年 这一晚,萧恪没有陪着萧肃睡在龙章宫,而是去了往素秦瑟办公的凤姿殿。 这凤姿殿本唤作养心殿,原是秦瑟她父皇庆嘉帝的寝殿。秦瑟与庆嘉帝感情甚笃,幼时也常常宿于此。后来她的母后沈素年亲手毒杀了庆嘉帝,自立为则天女帝,便将此处更名为凤姿殿。 香案上一副残棋,两人对坐。 萧恪缓缓从棋盒之中拈起一子,稳稳落下,轻笑着开口道:“这局棋,不必再下了。我赢了。” 他对面的人爽朗一笑,敬声道:“还是师尊的棋艺略高一筹,沉拂自愧不如。” 萧恪冷峭一笑,道:“今晚你找我来恐怕不是为了下棋那么简单吧。” “师尊自己心知肚明,何必须得沉拂来说。”对面男子一扯嘴角,眸光深沉悠远,从容不迫的看着萧恪。 萧恪淡淡地哦了一声,伸手去捡自己的的一色棋子,讥诮道:“即便我真的是你的师尊,你且记住,我现在只是大殷的帝王,萧恪。” 听了萧恪的话,沉拂脸色一冷,哼了一声,道:“好,师尊真是好心思。当年之事,我一早便提醒过您,不要对那人动情,如今闹到这般地步,您却还要袒护与她?” 萧恪指下一顿,甩开手中的棋子,清冷一笑,道:“闹得这般地步,你莫不是还要朕来感激你?沉拂,你莫要忘了,当初是谁以安柔的性命要挟朕?是谁让阿瑟她与朕相爱相杀?” “阿瑟……好个阿瑟!”沉拂眼底抹过几分狠戾,咬牙道:“当初您用了身上仅剩的神力封住了她腹中孩儿的胎息,不让我有所察觉。之后又三番四次阻挠我杀她,师尊难道真的要将这个祸害带回九重天?” 萧恪笑了笑,道:“祸害……我虽因着你记得细末些天界的事,但是阿瑟她,只要我在,决计不允许有人动她分毫。” 沉拂霍然起身,青鸟道袍瞬间狂怒般地卷起。他看了萧恪良久,才哑声道:“师尊,沉拂力尽于此,也劝无可劝。只是临走前我还有几句话要告诉师尊。一直以来,师尊因着相思蛊之由让我动不得她,却不知道这几年来,我根本无法用术法探知她的下落。她身边似乎有一个法术高深的人护着,一直阻挠着我,现下想来也必是长冥古佛的那几个徒弟之一。师尊,如若有一日你知悉以往的一切,或许还有转机,天界也可避免一场灭世浩劫。因果轮回,此魔留在世间必颠覆三界。” “如果她要覆,我便陪着她。”萧恪缓缓起身,淡淡一笑,满足般地叹息道:“你说我是因着要毁了她而来,可是……她离我那么近……那么暖……便是以后要无休无止地轮回,只要有她……我便可以在红尘之中守着她,若真是倾了天,又何妨!” 男子发上的紫金玉冠在烛火下泛着金色的华光,仿若当年在涅盘镜他盘坐在殿中给众尊者授道时身后聚起的万丈金芒。沉拂心中一惧,竟不敢再看向萧恪,说到底自己对于这位道家师尊还很是畏惧的。 沉默良久,他将手中的拂尘一甩,行了一礼,道:“我本在司命仙君那将师尊与她的命簿改了,如今看来,在那本册子上动过手脚的恐怕不止沉拂。未来之事,祸福难料,这相思蛊的解法,唯取那人心头之血入药方可解蛊,还望师尊多做思量。” 萧恪转脸看着窗外涟涟的月色,缓缓伸出手。他凝神看了好一会,才低低问道:“此蛊因何而来?阿瑟她……便是死,也绝不会对我下手……” “既然师尊如此相信她,却为何会和安柔姑娘说那些欺瞒的话?当年她的确为您吃了不少苦头,但因着您以往的脾性,也不会说出护她一世的承诺,这恐怕还是因着秦瑟?师尊的心思,只怕还是因着当初我改命簿一事……沉拂现在才明白,原来……您一直想逆天而行!” 当初他修改命簿,那历劫之时的一切便一定了,秦瑟的确死于五年前那场宫变。所以萧恪一直留着安柔在身边,千方百计地让一切脱离原本的轨道,妄图改变秦瑟的命格,这便是逆天! 萧恪缓缓眯起眸子,蜷了蜷手掌,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道:“是,我确想着逆天。当初你帮我恢复的那些许神识,我用它窥看过那本命簿。不过安柔,我本就打算护她一世,也算是报答她当年的陪伴之情。” 沉拂显然不相信,立即嗤笑出声,“师尊这话说得真是情深义厚,只是沉拂半个字都不相信。您费尽心思,真是要将她让与王夙?” 萧恪无力地笑了笑,道:“缘起则生,缘落则灭。自我知悉阿瑟因何而死之日……恪这一生……便从未敢奢望能和她一起白头……” 情深不寿,果真不假。 第 3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0 章 此蛊若不解……便是死吧…… 他何尝不想能够与她相契百年,只可惜,这一生,能活到百年的,他只能选择一个。 他死,或者她死。 即便逆了天,改了命簿,却始终注定了他与她相爱相杀。不过还好,现在选择的权利还在他的手里,只是他能选的只有,他死,还是她活。 ———————————————— 两日后,一辆马车缓缓行在城外的林荫大道上,车后面随着十几个仆从和护卫。细细的微风中,隐隐传来车中男女的对话。 “真好,他死总比我死好!”锦瑟坐在马车里剔着指甲,半个身子靠在王夙腿上,懒洋洋道:“夺下凤翎珠,杀了安柔,他必会心痛死吧。” 王夙捏着一颗莓果喂她,漫不经心道:“你在乎他难不难过?” 被王夙想伺候大爷一样喂养了两日的锦瑟有些懒散,就着他的手就啃了起来,含含糊糊道:“我在乎他作甚,这你这口醋压得……啧啧,酸!酸不可闻!” 说着还就势凑过去闻了闻。 王夙那张永远不知羞耻为何物的俊脸也有那么一刹地红了,暗自扭捏了一把,才轻咳一声道:“美人在怀,夙还压那个作甚……” “哦?”锦瑟狭促一笑,也捏了一颗莓果塞进他嘴里,眯眼看他,道:“那夙郎刚刚可是脸红了?” 王夙十分享受地啃着嘴里的果子,伸手摸了摸脸,朝锦瑟一贯地媚笑道:“有吗?” 锦瑟给了他一记白眼,冷冷一笑道:“我只怕想夺凤翎珠的……不止你我。我身边的那几个……也不知道竹意能不能都给我看紧了。” “无论看不看得紧,有些人反正以后都要解决。阿锦,夙只怕你到时心软。”王夙嘻嘻一笑,将锦瑟往怀里揉了揉。 锦瑟被他弄得呀呀直叫,一巴掌拍在王夙脸上,佯怒道:“对你,看来阿锦是心软了些。” 王夙被她掀了一巴掌倒是笑得愈发灿烂,厚脸皮道:“阿锦最好……” 他说着白玉般的手指凌空一划,之后如白玉兰般微微一拢。 一阵强劲的罡风瞬间暴涨,将车帘都掀起一半。 接着又是往外一推。 原本几案上刚刚吃完的几颗果核竟然也被这虚无的罡风带出,朝车外射去。 这时马车也缓缓停了下来。 锦瑟从王夙怀中起来,扯过王夙搭在她腰间的另一只手,噗地一声将嘴中的果核吐在他的掌心,然后无耻一笑,道:“阿锦也觉得很好,这暗器忒的好用。” 说着,也不管王夙,一掀帘子便下了车。 前方的路已经被十几个黑衣人给挡了去,一位白衣女子傲然站在众人当中,看见车上下来的锦瑟冷冷一笑,恨声道:“秦瑟,你果真还活着!”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小修一下,因为一个道士在那里喊什么我佛慈悲……色色瞬间碉堡了……明日周五更新,大概迟一点……半夜……明天小虐…… ☆、拚却醉颜红 锦瑟眼波流转看着前方的女子,嫣然笑道:“姑娘好大的火气,什么琴瑟鼓瑟的恕阿锦不懂,不过杀人掠货之事我倒还可以与姑娘切磋一二。” “哼,好!”安柔一招手,她身后有人立刻递过来一个拳头般大的白瓷碗。安柔的长指缓缓摩挲着碗口边镶着的一圈金丝,冷睨着锦瑟,狞笑道:“今日我便是要来杀人掠货的。” 锦瑟恍然般的哦了一声,笑得愈发欢快,目光闪亮亮地飘过去,长叹道:“果真是宫中来的贵人,连个碗都如此金贵。既然我们都那么有默契,那还等什么?” 安柔目中冷光大盛,她忽然倒退一步退到众人身后。 一阵剑光掠过,那原本持剑而立的十几个黑衣人齐齐出剑,转瞬便已经朝锦瑟这边砍来。 原本跟在马车后的护卫们也纷纷拔剑奔来抵抗,两队人马战成一处,烟尘滚滚。 刀光剑影中,锦瑟倒退一步,微微下腰避开一道横劈过来剑光,腰间白光一抡,那人迅速反手又是一划。 锦瑟扭腰险险避开,扣在腰间的长指毫无声息地一拈,轻轻凌空一划。日光下她的指尖冷光一弯,薄如蝉翼。 那人被那抹光亮闪得微微一怔,下一刻又提剑来砍。 锦瑟眼前一道紫影虚晃一过,铮鸣一声,那把剑朝她复又刺来的剑堪堪停在咫尺之间。 王夙探出另一只手往身边一捞,将锦瑟卷入怀中。 “卿卿的刀法好生利索,这样还能活蹦乱跳的,下次帮夙剔羊肉如何?” “给你抽筋扒皮倒还可以。”锦瑟将薄刃拈在手中,清浅的笑着,眼中的杀伐之气却愈发浓重起来。 被王夙双指挟住剑身的那人终于缓缓明白过来,刚刚脖颈上的那一瞬沁心的凉意来自哪里。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想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管似漏了风一般,沙哑艰涩。 王夙一指弹开指缝间的长剑,缓缓突出一个字来。 “倒!” 剑身清吟一声,跌落在地扬起几分尘埃。那人张大了嘴抚上自己的脖颈,他的指缝间终于慢慢溢出鲜红的液体来。 “嘭!” 第 4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1 章 他的身体终于倒在在尘埃里,脸上犹自带着惊骇至不敢相信的神色,一声闷响之后,这便是他留在这世间最后的声音。 见锦瑟如此轻易地便杀了一人,安柔心中也是一讶,可转念想到她刚刚出招不过是因着招式的快准狠让人避无可避,倒也没了一丝惧意。她知道,秦瑟当初被萧恪派人毁去了武功,现在恐怕连自己的一掌都受不得。 想到这,她朝身后的一直未动手的男子道:“弑月,你去拖住王夙。” 被她叫做弑月的男子微微颔首,足尖一点,转瞬间便掠了出去。 王夙轻蔑一笑,放开锦瑟,足下轻勾,那把被弃在地上的长剑便被他握在了手中。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 锦瑟隔着混乱的众人朝对面的安柔呵呵一笑,扬声道:“原来安柔姑娘是想和我单打独斗啊……” 安柔回她一笑,柔声道:“我只要你的命。” 索性将手中的薄刃放回玉扣中,锦瑟一步一步穿过众人缓缓走向她,没有丝毫惧意。 安柔身子不动,掌下却暗自运起全身内力,警惕地看着愈走愈近的锦瑟。 两人间的空气似乎在此刻都凝滞了。 就在锦瑟近身的那一刹那,安柔瞬间推掌,直直地打向锦瑟的前心。 锦瑟正欲递掌去接,却被一人更快挡在身前。 她微愕,有些吃惊道:“小四!” 红衣男子已经接下安柔的一掌,将锦瑟护在身后,注视着眼前的女子,急道:“不,不要伤害阿锦。不要伤害她!” 看着安柔眼中瞬间暴涨的怒火与杀气,锦瑟不禁有些失笑。 他这脾气莫不是以为每个人都像自己一样都宠着他,由着他?他说不要,别人便就会应了么? 安柔似是恨极,从齿缝间硬生生挤出几个字来。 “你也要挡我?给我滚开!” 说着,她伸手便是一掌,狠狠拍在紫陌右肩,将他甩出数米,掀倒在地。 锦瑟还没来得及细想安柔话中的古怪,见紫陌被打立刻接下安柔欲拍向他的第二掌。 她护在紫陌身前,冷冷地盯着安柔,终于有了些怒气,声音冷到极致,“你——找——死!” 绯衣转瞬间狂怒般地卷起,一头青丝如瀑,锦瑟一双细白的手在风中凌空如拈花一过,仿若花开一般,暗香盈袖。 她的动作很美,甚至是美得惊人,那样的悠然淡定,似乎是在跳着一曲舞那般美好,可这一切却让安柔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心胆几欲裂开。 这武功,她见过,也知道,甚至是熟悉。 这是萧恪的绝学,玄天诀。 玄天诀,是世间武林绝学,可纳万物之灵气为己所用,吸食他人内力。 锦瑟看着安柔脸上终于呈现出来的惧色,手下的动作却不停,她的指尖流光飞舞。 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安柔将凤翎珠溶于自身,为自己化来一头青丝。她便用玄天诀将她身体中的凤翎珠给吸出来,这一点,她当初与王夙商讨计策的时候成功地说服了王夙。 “救我……快救救阿姐!洛,救救阿姐……阿姐好痛……”安柔感到自己身上的气力正一点点地流失流散,想逃离锦瑟的挟制却发现自己的身子似乎被无形的东西缚住,无法动弹。看着脸侧那垂落的秀发渐渐泛出的雪色,她又惊又惧,终于忍不住开口哭喊,“洛,阿姐不要死,救救阿姐……” 看着安柔扭曲的面容和梨花带雨的脸颊,锦瑟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寒意,终于察觉出刚刚安柔话语中的不对劲来。 可是似乎已经晚了,下一刻有人一掌打在她的后心。 痛,却也不是很痛。 或者及不上心中那份揪心的痛。 耳边是风的嗡响,还有王夙那又骇又怒的急喝。 “阿瑟!” 锦瑟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阵光怪陆离的光影微晃。她心中不禁苦笑一声,那一腔的酸涩赌的她几欲喘不过起来。 阿瑟? 夙……你在叫谁? 我么…… 可是我是锦瑟啊,只是锦瑟。 眼前的光影里,一个女子红衣逶迤,珠钗盈亮。唔,她认得,那是凤冠霞帔! 第 4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2 章 那女子的对面,在夜明珠紫色的光晕里,男子一身白衣若雪,清俊得宛如谪仙。 女子的脸很模糊,只是她的话却十分清晰地在脑中回荡。 阿恪,今日你我大婚,你竟然也不肯为阿瑟穿一次红装么? 女子的声音娇憨可人,显然是有意向她口中的阿恪撒娇。 原来,她不是锦瑟啊…… 小四也不是她疼宠的小四……他,刚刚的一掌真的很疼。 锦瑟张了张嘴,终于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引得王夙愈发疯狂地朝这边她奔来,心胆俱裂。 她说:“王三郎……三郎么……”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真的写到半夜,可是学校断网了……所以今早就发了……下一章萧恪来鸟……还没小虐是吧……等下一章! ☆、始知相忆深 眼角的余光瞥见已经近身的王夙,锦瑟咬牙忍着心口的剧痛,立刻喝止他欲要来扶她的手。 “不要碰我,我没事。” 她这样说着,双手却仍旧运功制住前方早已摇摇欲坠的安柔。 听见锦瑟话中隐隐的抽气声,一手抵在她后心的紫陌终于回过神来。 掌心是女子温热的肌肤,即便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雪纱紫陌也能感受到那一方醉人的柔腻。他的手在颤抖,甚至引着浑身都在剧烈的震颤。他张了张嘴巴,声音中带着不敢置信的恐慌,“阿锦……我……” 锦瑟微微转身一手拂开紫陌的手,另一只手却仍旧制着安柔。她看着紫陌悲凉一笑,咬牙问道:“当年在樊林,打伤我的人,可是你——安洛?!” 紫陌看着锦瑟眼中满是惊骇,眼眶赤红,伸手便要去抓锦瑟的衣摆,“阿锦,我没有……不是我,那不是我……小四不会伤害阿锦……” 锦瑟微微侧身避开,目光清冷,甚至连嘴角的笑意也变得如寒刃一般一下一下狠狠地刺穿紫陌的心口,冰冷而又尖锐。锦瑟自嘲一般地冷笑一声,“我家小四当然不会伤害我,会对我动手的是你,安洛。我倒是不知道,安柔原来还有你这个弟弟。” 紫陌心中狠狠一撞,只得颓然的垂下双臂,不敢再近她一分。 她记起了,记起了过往的所有。 她将会恨他。 当年,他遵照阿姐的意思潜伏在樊林要杀她。原本以为在那样的伤势下,她必死无疑。可是没想到,她的坚忍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后来,那个雨夜,他欲潜入宫中看望阿姐,没想到却遇上了王夙,而她正在被王夙命人秘密带出宫。鬼使神差地,他竟然瞒着阿姐紧跟在马车后面好几日,直到神医凤无殇的出手将她带回空空谷。 他在谷外住了三个月,等着她出来。 等着——杀了她! 可是没想到,这一等,这个女人却让他永远也不能再放下,五年来,他骗了阿姐,也一直在骗自己。她只是他的阿锦,不是早已亡故的凤天女帝。 怔忪间,他听见锦瑟狠戾的声音冰冷传来。 “如果我死,安柔她又怎能好好活着。今日,我和她,新仇旧恨一起算!” 她长啸一声,墨黑的长发瞬间铺散开去,在她掌心幻化出的飓风中舞动纠缠,长袖舞动间一只赤色火凤直冲天际。 这时,原本被她制住的安柔早已被甩出几米开外,一头银丝白如雪,面色惨白,只有那双微微睁大的眼睛里还有一丝生气,是惊恐和怨毒。 凤翎珠现在以让锦瑟纳入体内。 盘旋于天际的火凤长啸不止,随着锦瑟戟指一划,火红的长翼微阖便朝跌坐在地上的安柔俯冲而去。 紫陌霍然抬头,惊惧喊道:“不——” 听见他撕心裂肺般的喊叫,锦瑟瞳孔一缩,火凤在安柔天灵盖处瞬间停驻,张嘴长嘶,不再前进分毫。锦瑟低头看着自己微微蜷起的手指,自嘲一笑。 夙,你说的不错,我怕是要妇人之仁了。 胸口间气流冲撞得愈发厉害,锦瑟伸手抚向心口,一张嘴竟然呕出一口血来。她现在的脸色比起安柔来,更带着几分死人般的惨白。 紫陌的一掌加上玄天诀的虚耗,早已经让她原本就孱弱的身体不堪重负。 “阿锦。”王夙惊呼一声,也顾不得锦瑟刚刚的话,立刻探手过去。 这个傻子,他难道不知道现在过来也会被自己吸个干净!她刚刚召出火凤的同时以玄天诀布下的气结,一旦有人靠近,便也会如安柔那般。 锦瑟心中暗骂,反掌间迅速弹出一道气流,不偏不倚地打在王夙胸口,并不怎么痛,却成功地止住了王夙前奔的动作。 她短叹一声,喝道:“王三郎你疯了么,敢上前一步,休怪阿瑟将你吸个精光。” 见她还有气力与自己开玩笑,王夙稍稍放心了些,即便是血气不足,可她现在也有凤翎珠护着。 王夙微微眯起眼,伸手在刚刚掌风打过的胸口揉了揉,朝锦瑟妖媚一笑,道:“阿瑟,当年夙听宫中老内监说你幼时便想将夙抓去当男宠,今日闻此言,果真不假,原来你一早便垂涎夙的美色……” 她已经记起了过往,那他便也可以这样喊她。 他的,阿瑟。 第 4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3 章 回来了。 锦瑟被王夙近乎妖孽般魅惑的笑容弄得微微晃了眼,他本就有绝世风情,更何况是现在刻意为之? 只是,什么叫做幼时便垂涎他的美色?难道当年他一再拒绝入宫当她的陪读,真是怕自己将他抢了当男宠? 无稽之谈! 锦瑟想笑,可是心口却也疼得厉害,她只能龇牙咧嘴地抽了抽嘴角。 还不待她有下一步的动作,眼角的余光一抹安柔那处,乌光微闪。 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已经有了一把匕首。 见锦瑟看向她,安柔迎上她的目光,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下一瞬,她奋然跃起,整个人便扑向身前的火凤。 白光一闪,那把匕首堪堪插向火凤的心口。 九霄凤舞霸道至极,可是它也有弱点。召出的火凤,与练武者精气相通,凤死人亡。当年萧恪曾劝秦瑟不要妄用此功时,不巧正被隐在暗处的她听得。而锦瑟现在已经将凤翎珠纳入体内,那她现在心口的一脉精血必定是最为纯净的。 她等得真是这个时候。 “阿瑟,小心!” 王夙发出一声哀鸣,再也不去管顾其他,死命冲向锦瑟。 锦瑟心中也是一惊,这时想召回火凤已经不可能了。生死的刹那,再无一秒停滞,她仰头长喝一声,沛然的真气瞬间如狂狼一般自女子身上涌出,众人终于停止了打斗看向这个仿若入魔的女子,手中的长剑被这股真气一荡,发出嗡嗡的清鸣。 王夙咬牙自飞扬的烟尘中缓缓支起身子,刚刚他里锦瑟最近,被真气一撞,直接被甩跌在地。漫天灰尘中,他努力睁大眼睛看向锦瑟那处,不顾烟尘的呛人,低低地喊着:“阿瑟……阿瑟……咳咳……阿瑟……” 叫了几次却仍旧没有人应,王夙心中一颤,眼睛突然涩疼的厉害,不知是烟尘迷了眼,还是其他。这一刻,他竟然有些希望身边的烟尘不要散去,如果烟尘散去,看见的是她毫无声息的尸身…… 手中都是腻人的汗湿,手指都止不住地颤动,他死命抓了身前一把黄泥,用力握紧才将将克制住自己的心神。 不,不可能……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让他可以再一次感受她的一呼一吸,她的一切……她不可以死…… 他王夙不允,她就不许! “嗤——”女子低嗤的笑声响起,她微带嘲弄的话语也缓缓传来,“王三郎,你这是叫魂呢。” 眼前烟尘依旧弥漫,可依旧隐约能看见眼前站着的窈窕身影。 而她的声音,仿若穿越了千山万水,趁着万里的柔风抵至耳畔。再没有一刻,如此时一般庆幸和欣喜,脑中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地回荡。 她还活着。 她还活着! 他的生命里也没有一刻如今天这样狼狈了吧,这是狗啃泥? 头发蓬乱,满身泥尘,脸上手上或许还有血污,可是于滚滚烟尘中,于泪眼朦胧中,他欣然一笑。他的目光盈亮,此刻他低于尘埃,却如春风得意马蹄疾一般,那样舒畅,那样得意。 他的阿瑟,本就是最耀眼的女子,谁能毁她! 锦瑟看着王夙狼狈的样子和那依旧明媚的笑容,也莞尔一笑。 她低低道:“王三郎,你真丑。” 王夙脸上的笑僵了僵。 锦瑟又补上一句,“当我的男宠,你这样委实难看了些。” 王夙低咳几声,终于有了些气力缓缓站起来,他拍拍身上的尘土,微叹一声,厚脸皮地笑道:“洗洗涮涮,夙还是可以入得了阿瑟的眼的。” 锦瑟轻啐了他一口,转身看着趴在地上的安柔,冷冷一笑,“没想到他连这个都告诉你了,真是对我秦瑟有情有义啊。安柔,我当初因着他放过你,刚刚又因着小四放过你,你却一再惹我,简直不知死活。” “阿锦……那是我阿姐……你不要杀她!”转眼间紫陌已经到了安柔身前,张开双臂将她护在后面。 锦瑟凝视着他,似乎要将这个陪了她五年的男子看清,然而她目光一闪,决然地笑开来,“那你便恨着吧,恨着我,尽可来报仇,你以后只是安洛。” 长指一划,锦瑟再次运功,这一次竟然召出了两只火凤。 紫陌抵住一只火凤已是□乏术,眼睁睁地看着另一只火凤朝安柔喧叫而去。 泥尘再次扬起,尘雾中,却传来安柔喜极而泣的欢叫。 “恪,快来救我!” 锦瑟这才看见,不远处一人,自滚滚烟尘中走来,一身白衫,纤尘不染。 他执扇的手在空中微微一荡,那只冲向安柔的火凤尖啸一声,艰难地扑腾着羽翅反身逃奔。 锦瑟胸口一窒,啊地呕出一口血来,她咬牙看向萧恪,冷笑着一字一顿道:“很好,今日你我就比一场吧。你赢,带走她,你输,她就死!” 作者有话要说:更的迟了,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最近复习,木有时间啊啊啊啊……考证么么…… 第 4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4 章 ☆、鸳盟拟佳期 萧恪的面容依旧淡雅清冷,宽大的长袖垂落,他慢慢抬起眼看向眼前一身绯衣的女子。她现在的样子并不好看,头发蓬乱,嘴角带着血污,满身的尘土。他却看得异常仔细,那如画的眉眼间不再是面对他时的柔婉,而是带着一种决然的姿态,似乎这个女子真的不再是那个爱他至深的秦瑟了。 目光一寸一寸地逡巡着,最后萧恪微微一笑,淡淡道:“好。” 这才是,当初的阿瑟,完完整整的阿瑟! 锦瑟回他挑衅一笑,微微扬手。 白玉的手指在风中宛如花开一般微微一曳,随即当空一劈。 这一劈,又猛又急,震得四周的树木都簌簌作响,空气在那刻仿佛也震了一震。 萧恪亦是伸手,如按弦而歌一般在空中轻轻一拨,然后,反掌一推。 “轰!” 两股真气在空中相抵,鼓荡出一阵轰响。 “呵……”锦瑟抬手拢了拢耳边垂落的青丝,倒也不急着继续出手,嘴角犹自含着丝丝笑意,语调濡软,似怨似嗔道:“阿恪,你可知阿瑟最厌恶你这般毫不在意的模样。何时你也能因着阿瑟有一次脾气?” 萧恪淡淡地看着她,眸光微闪,不答反问道:“那你真的想要么?” “唔,想啊。”锦瑟脸上浮起粲然的笑意,语调天真可爱。 隐在袖中的手指微微蜷了蜷,萧恪有些无奈又有些惆怅地一笑,道:“你这性子,真是半点不饶人。” 锦瑟的脸色却有些清冷下来,眼光掠过萧恪身边的安柔却又忍不住一笑,道:“或许我还是当初那个我,只是好像也不太像。阿恪,在你身上,我什么也不想要。” 莹白的指尖掩过绯色的红唇,在阳光下显得几欲透明。锦瑟嘴角漾起愈发讥诮的笑容,缓了缓才道:“因为,你,很脏。” 阿恪,你很脏。 四下一片寂静,便是王夙也也震惊地看着锦瑟,似乎也完全不会想到有一天眼前这个女人会对萧恪说出这样的话。 她语气中的厌恶,那般明显,那样尖刻。 萧恪素来冷清的眸中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可转瞬间便恢复如常。他看着锦瑟微微一笑,脸上的神情依旧温和从容,话语间也不见一丝怒意,“阿瑟,这帝王路上,又有谁是真的干净的。当初是恪对不住你,可我从未后悔。” 男子的声音低沉温润,锦瑟静静地看着萧恪,也不再笑了,似是在拼凑什么,好半响,她才涩声道:“好一句无悔,好一个阿恪……当初,我也觉得此生此世,阿瑟做过的,从未后悔。可是现在,我后悔了。宁可此生此世,都未遇见过你萧恪,都未爱过你一分一毫,也不愿如此催心肠。” 她分明感到心中那沉闷痛和眼里涩,想哭,最后却笑了。 “阿瑟……”王夙看着锦瑟脸上灰败的笑容,心中一紧,微微上前用身子抵在她身后。 躯体相贴,他的心跳在她的后背那样稳健有力。 他不抱她,也不安抚她,可是他要让她知道。 他一直在她身后,至始至终。 既然放不下,那便何必放下。 他总归是要护着她的。 身后的怀抱似乎永远都这般包容,温暖,锦瑟微微垂眸,身后这个男人,一直以来都由着她予取予求,即便她心中早有萧恪也从未弃她而去,她这一生负他良多。 良久,她仰头粲然一笑,眸中尽是璀璨的流光。 她看向身后的王夙,手缓缓抚上他垂在身侧的大手,“夙郎,阿锦嫁你,好不好?” 她的语气有些含糊不清,可那微微上挑的尾音却带着一丝媚人的诱惑和不容拒绝的坚持。 现在正值春日,阳光并不辣,王夙手心却有了几分汗湿,手掌上还沾着些许沙砾,可他毫不在意,只是那样低头静静地看着锦瑟,似乎在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可气?”王夙的话少了几分媚意,低哑传来,显得认真非常。 锦瑟望进他着墨般的黑眸中,淡淡一笑,道:“不气。” “可悔?” 锦瑟握紧他的手,“不悔。” “阿瑟……”王夙反手握住锦瑟的手,微微用力,“夙怎会舍得你如此向一个男子求娶。” 他伸出另一只手抚上锦瑟的侧脸,轻轻道:“这一生,请让夙照顾你!” 不知为何,听到王夙这句话,锦瑟的泪终于落下来,沾湿了他的手。 锦瑟咬着唇瓣,点了点头,“没有秦瑟了,我只是你的阿锦。我说过谁能以凤翎珠和那半块白玉珏为聘,帮我恢复记忆,我便嫁与他。” “真丑!”王夙有些粗鲁地给她抹去眼泪,眼中却带着掩不住的狂喜,“望卿能记住今天自己说的话,若他日推脱,夙必定带人拆了你的无忧城。” 第 4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5 章 锦瑟微微一怔,回他一笑,“好。” 王夙似是心满意足了,放开锦瑟大步过去挡在她的身前。 “萧恪,凤翎珠原就是我王家之物,如今不过是物归原主。而阿锦是我王夙未过门的妻子,你若是想伤她分毫,即便是死,子恒也要拉你一起。” 萧恪微微一笑,似是无意一般淡淡开口,直戳王夙痛处。 “你这般护着她,她可爱你半分?” 锦瑟说要嫁他,却也从未说过自己爱他。 王夙眼底迅速抹过一丝伤痛,随即他却笑了出来,“爱与不爱,要紧么?你当初既然不爱她,那为何要娶她?你我不相同的是,你图的是利,我图的是情。至于安柔,今日你便将她带走,不过下次再让我看见她,必定替阿锦杀了她。” 他和阿锦都受了伤,更何况阿锦身子不好,现在硬拼也不一定能杀得了安柔。 这帐,以后再算,也不迟。 这一刻,王夙终于在萧恪眼中看到了一丝情绪,那是……害怕? 他怕什么?又有什么好怕的? 不待他来的及细看,便听见已经被紫陌搀起的安柔惊惧的高呼。 “她……她入魔了!她不是人!” 王夙被这句话惊得一跳,霍然回首,撞入眼中的场景顿时令他浑身冰凉,如坠冰窟一般。 眼前这个人,怎会是他的阿锦…… 一头紫色长发,嘴唇黑紫,甚至那眼眸都带着淡淡的浅紫色。 “阿锦……” 王夙伸手欲去抓她,锦瑟却一把将他挥开,周身的戾气瞬间暴涨。 她也不看被甩跌在一旁的王夙,只狠戾地盯着安柔,一字一顿地冷笑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作者有话要说:这也算下午了……接着几天或许日更,证考完了,虽然挫了,但是终于有空了。O(∩_∩)O哈! 所以看着色色这么失落也要码字的份上,不要介意地收了吧,评论吧! ☆、此情有多重 这样的她,确已成魔。 “阿锦,你清醒些!你不可以,不可以这样!”王夙竭力大喝一声,再次从地上爬起,奋力扑向锦瑟,想从她身后紧紧拥住她。 她这样已是走火入魔之兆! 若是拦不住,拦不住她…… 可还未接触到她的身体,王夙便被锦瑟周身的真气震开,退了数步才堪堪停住。 锦瑟似是听不见王夙的喊叫,身影一动,急如闪电一般,转眼间整个人已经朝安柔风卷而去。 “快,拦住她,拦住她!” “拦下她!拦下她!” 两道声音都带着惶急同时响起,在场的侍从和暗卫竟然无一人敢去拦在锦瑟面前。 如何拦!谁敢拦! “啊——” 王夙哀嚎一声,心胆俱裂,刹那眼前一黑,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无力地扑倒在脚下的尘土中。 一口血喷在身前的尘土中,凝出朵朵血花。 一生执念,一世情长,在此刻,仿若高山崩塌。 混沌中那两个声音仍旧在喊,王夙听得分明,却又似乎什么也听不到,只有耳边鼓噪的风声。 什么随风远去,即便是他拼尽所有,也再难握紧…… 锦瑟仍旧悍然前奔,所掠之处带出阵阵罡风。 安柔惨白的面容近在咫尺,还有渺音愕然而惊惶的眉眼。 电光火石间,有什么将她包容,挡在了她的身前。 下一瞬,她被拥进了一个带着竹墨清香的怀中。 这世间上,能闯入锦瑟周身沛然真气中的,唯独与她一同修炼玄天诀的萧恪! 第 4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6 章 他抱她在烈烈罡风之中。 她这般横冲直撞而来,这般强烈地撼动了他的身心,一如当年,她那样强势地介入了他的一切。 他稳稳地拥住她,甚至没有被这死力的一撞撞退分毫。 只因她在他臂弯中。 被萧恪这样一挡,锦瑟终于缓缓软到在他怀中。 她的身体本就是强弩之末,幸得凤翎珠护着才强撑到现在。刚刚那一冲,她全身的真气迅猛上升达到极限,如今平静下来已经是筋疲力尽。 周身都是他身上熟悉的清香,甚至连他拥着她的姿势,他身上的温度,五年之后,仍旧这般熟悉。 锦瑟将头枕在萧恪肩上,无声地苦笑起来。 他若要就安柔,无需这般,她的杀招他必能挡下。 为何,他要救她? 她死了,疯魔了,难道不是他一直想要的么? 萧恪,我真的看不懂你。 有人从她身后抱住她,轻轻将锦瑟从萧恪怀中揽过。 修长的手指搭上她的腕脉,来人轻轻吁了口气。 终于拦下她了……幸好…… 淡淡地药草味中,锦瑟安心地阖上眼,轻轻呢喃了一声,“无殇……” “嗯。”凤无殇往她嘴里塞了一颗药丸,温声道:“是紫凝果。你也累了,休息会吧。我们先回无忧城。” “唔,”锦瑟微微点头,扯着他的衣襟有些担忧道:“三郎他……” 凤无殇将她打横抱起,看了一眼已经站起来的王夙,冷哼一声,道:“他死不了。” 那边王夙也冷哼一声,对凤无殇亦是不屑,当初锦瑟还是太女的时候,他就不怎么待见这个凤无殇。当然,这位神医大人好像也不怎么喜欢他。 他冷冷一笑,道:“原来你还没死。当初劫走阿锦的人,也是你吧!凤无殇!” 凤无殇脸上没有一丝歉意,十分不屑道:“当初你无法护她周全,何不如让我来照料她。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护不了她。过几日,我要将她带回空空谷好好调养。” “你做梦!”王夙咬牙切齿,“阿锦她是我王夙未过门的妻子!” “哦?”凤无殇抱着锦瑟,越过王夙走向已经驾着马车过来的歌九幽,笑道:“我没听阿锦说过,那便不算。” 王夙看了一眼已经在凤无殇怀中睡过去的锦瑟,心中对凤无殇这人更是恨的深恶痛绝,刚刚她给锦瑟喂的定然是安神丸。 现在阿锦自然没法子开口了…… 可是他也不甘被凤无殇讨了好,讥诮道:“你我不过半斤八两,你不是也没拦住?话说你这把年纪了还出山,果真是对她父爱情浓啊。” 刚刚凤无殇带着竹意和歌九幽出现,也没来的及出手去挡下锦瑟,所以只能喊离锦瑟最近的他去挡。而这凤无殇的年纪,的确可以勉强算来做锦瑟的爹了。 凤无殇站在马车前回头看他,冷笑道:“当初你也是阿锦的父妃。” 说着,抱着锦瑟迅速上了马车。 王夙顿时有了杀人的冲动。 一直没有说话的竹意淡淡地看了扶着安柔的紫陌一眼,见他眼中皆是沉痛之色,原本要斥骂的话到了嘴边也被生生咽下。最后,他怜悯地看了他一眼,道:“小四,你好自为之。” “竹意哥哥。”紫陌双眼赤红,叫住欲转身跟上凤无殇的竹意,“我还可以回去么?” 竹意脚下一顿,随即却又大步往前走去。 阿锦的性子,能放过你……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容忍了…… 浣女的死已经是最好的例子。 你如今还求什么? 看着王夙和凤无殇一行人离去,萧恪从紫陌手中接过安柔,抚着她的满头白发,爱怜道:“柔儿,回宫可好?” 安柔看着萧恪眼中的问情,将头埋进他的胸口,淡淡地嗯了一声。 好在,他不介意,她这满头的华发。 好在,他还爱她。 ———————————————— “用药浴!” 第 4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7 章 歌九幽环视了在场的众人,纠结了一个下午,终于下了个结论。 “那还不行。”凤无殇摇摇头,沉吟了片刻,才道:“用蒸笼。” 众人被他的话都弄得一懵,竹意皱眉道:“先生的意思,是用蒸的?” “不错。其实紫凝果也并非毒物,若是好好利用,对阿锦说不定还有意想不到的妙处。不过在此之前,必须先去除紫凝果的寒性。凤翎珠将紫凝果的寒性汇集到一处,导致那股寒气与阿锦体内真气相冲,这也是阿锦为何会疯魔的原因。” “亏你想得出来。”王夙不屑,“你这庸医。” 凤无殇根本无视他,继续道:“须得脱光了衣服蒸,竹意,你去找几个力气大些的侍女过来。至于蒸笼,宫中不是有一个专门烹人的大笼么。王夙,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了。” 王夙心中虽不愿被这凤无殇指使来指使去,但因着锦瑟也不好发作,面色不愉地哼哼,算是应允了。 这时,媚色推门进来,朝众人行了一礼。她面有难色,犹豫了一会才道:“紫陌公子跪在园中,说姑娘什么时候愿意见他,他才起来。” 凤无殇冷冷一笑,道:“那便让他跪着吧,当初阿锦宠他太过,才弄得他现在这般脾性。他的生死,与无忧城再无干系。” 媚色不敢反驳,看向一旁的竹意。 紫陌公子素来得宠,即便是犯了什么大错,也不可能弄成这般模样,姑娘至今仍旧没有醒来……这无忧城现在还是竹意公子做主的。 竹意朝她缓缓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他想跪就让他跪着吧。姑娘的事你不可向他透露半个字,让清风朗月看好迎风阁。谁敢私闯,就地斩杀!” 原本锦瑟让他看好无忧城的众人,他一直怀疑渺音会忍不住动手,却没想到动手的竟然会是陪了阿锦最久的紫陌。 阿锦现在的伤,他也有推脱不了的责任。 所以现在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谁再有异动,他萧慎的三尺青锋必候之! 作者有话要说:我怎么觉得一章一章的字数越来越少了呢……三千字……回去反省反省…… ☆、敛你一世殇 王夙派人大张旗鼓地从宫中搬走蒸笼的时候,萧恪显然没有打算制止他,所以他倒也懒得派人去知会他。 谁人不知朝中最会捣鼓,最能找事,最目无皇帝的人就是他。 不过,其实他倒也不是不想给萧恪再添些麻烦,在他忙着安抚安柔的时候再掺和一脚,只是锦瑟的病情延误不得,他也没必要在这上面与萧恪添堵。 那边搬蒸笼的队伍浩浩荡荡明目张胆地搬蒸笼,这方萧恪显然没有让王夙打成如意算盘,他的身边没有安柔,偌大的凤姿殿中只有他一人静坐在案前的榻上。 书案上檀香袅袅,萧恪清俊的脸庞在这腾起的白烟中显得更加苍白,没有一丝血色。他一手握拳抵在唇下轻咳,一手握着朱笔搁在案上。 他身前摊开的一本折子上,猩红的血色似红梅一般朵朵喷溅开去,凄艳,斑驳。 这时,凤姿殿的门被缓缓推开,走进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水蓝色宫装素洁淡雅,凤头钗在殿内的烛火中微微晃动,熠熠生辉。 这女子也不近前,只在殿中站定,似是瞧不见萧恪的病态一般,仍旧掩唇巧笑,“萧陛下如今这般样子,如果让秦瑟看到,不知道她是该高兴呢,还是该伤心呢?” 萧恪淡淡地看了女子一眼,不动声色地将染血的折子收起,有些虚弱地一笑,道:“那宇文公主现在是高兴还是伤心呢?你想要的东西如今一样都没有得到。” 宇文馨脸色微僵,随即却又豪爽一笑,字字铿锵道:“我草原儿女爱恨分明,王夙既然当着众人的面拒绝了我,我宇文馨倒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只是这凤翎珠,我宇文馨,志在,必得!” “你以为,你可以?”萧恪依旧笑得温和,眼神淡淡地看着女子,“还是你弟弟可以?” 宇文馨终于变了脸色,狠狠地瞪向萧恪,冷声道:“你原先为何不告诉我,凤翎珠早已不在王夙手中?萧恪,你竟然为了她,对别人心狠至此。” “宇文公主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即便是大殷皇朝和呼卓王庭交好,你也没有资格直呼朕的名讳。还有,朕对谁好,对谁不好,似乎也不是你该管的事。” “那真是冒犯陛下了。”宇文馨眼中露出嘲弄的神色,冷笑道:“你一心为她,而今,自己也活不长了,她却要与他人成婚,你难道就不恨?” 萧恪眼底泛起柔和的神色,手指缓缓抚上袖中的瓷瓶,淡淡道:“我说恨,你可信?” “你……”宇文馨愕然,他说……我? 指下的温润触感蔓至心间,萧恪再次开口,语气中已带了一丝骄傲的色彩,“不求共她一世情长,但求挡她一世风霜。” 宇文馨终于无奈地笑了起来,摇头叹道:“痴儿……你和王夙皆是痴儿……唯独我,唯独我如此清醒,如此进退两难。” 萧恪忍不住低咳了几声,缓了口气才道:“那么,你现在打算与朕为敌?还是与大殷未来的帝王为敌?” “未来的帝王……”宇文馨愕然出声,“难道你是想——” 萧恪看着她,握紧手中的瓷瓶,淡笑道:“我只想护她,一世静好,无虞匮乏。” 给她安排好最好的路,没有萧恪,走她该走的路。 上次他舍弃了她,那这次便再舍弃一次,又有何妨? 他说过,这条帝王路上,总会有人被舍弃,她,只是太不幸成了那人而已。 第 4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8 章 那阿鼻地狱就让他先行,便留她在这九霄宝座之上。 几度春秋后,她身边还有护她,爱她的王夙,她终会忘了他。 他说,这蛊,终须她来解。 予他解脱,予她长生。 没等宇文馨走多久,凤姿殿又迎来了今晚的第二位客人。萧恪坐在榻上,淡淡地看着来人,显然早就猜到这人要来。 见那人一脸沉怒,萧恪如墨般浓厚的眼眸里面微微荡漾出一丝浅浅的笑意,好像是挑衅,又好像是嘲弄。 “怎么,沉拂道长怎么又回来了?” “师尊您竟然诈我!”沉拂面色青黑,双目赤红,显然已经怒到极点,“什么护安柔一世?到头来,原来你终还是为着她!” 萧恪笑了笑,表情依旧清雅从容,“那你便没有诈朕?你假意要离开,想让朕放松警惕,暗中却潜入无忧城给安柔与安洛传递消息,想要说服安洛对付阿瑟。你以为朕真的一点都不知道?!” 被萧恪一语点破,沉拂也不做反驳,反倒是大方承认,“不错,这是我干的。能够潜入无忧城而且不被发现的,世间上本就没几人。既然她想夺凤翎珠,我便借这个机会,借安柔的手杀了她。” 萧恪终于敛下笑容,冷了脸色,语气依旧清润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气,“那九霄凤舞的死门可也是你告知安柔的?” 沉拂心中沉怒至极,索性也不辩解,恨声道:“是又怎样!她不死,三界何以为安!恨只恨师尊您贪恋凡尘,为了一个妖孽,作出如此荒唐的事!您说过要护安柔一世,却只是为了引她出去为您取锦瑟的心头血,好让锦瑟取得凤翎珠。您一早就知道她要动手,却不插手干预,我还以为您真的是要……哼,到头来,红颜白发,您用安柔的一头白发终于换来了红颜的一条命,多好!好得很!当时您隐在树后看着安柔生生被她吸出凤翎珠,难道就没有一丝动容?当年,是谁与您生死相依?!是谁给您献血止渴?!您可对得起她?!” “朕说过护她一世,定然是真的。”萧恪冷冷地睇着沉拂,语气冰寒,“她要动阿瑟,朕说护她,已经是最大的容忍了。” 拂尘讥诮一笑,“您早已经打算囚禁她一世,这也叫护她?” “以后她落到阿瑟手中,那便是死!我百年之后,给她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难道不好么?”萧恪答得不紧不慢,似乎对于这个安排早就下了定论,无人可以改变。 “师尊,您不是无情,只是心中只有秦瑟一人,所以才显得对所有人皆无情。当初我以防秦瑟得到凤翎珠,便要毁了它,您却说要将它赠给安柔。现在想来,您不过是给她疗伤的灵药找了个最安全的地方存放起来。只待哪一日——”沉拂身子微颤,没有再说下去。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萧恪,才又咬牙道:“如不是当初秦瑟突然被人劫走,音讯全无,您当时的计划又是什么?” 萧恪将袖中的瓷瓶放好,神色散漫,满不在乎地笑道:“那还重要么?” 是啊,那还重要么? 不重要了…… 她终于回来了…… 这时,拂尘却笑了起来,这笑容苍凉又悲戚,“不重要么?您现在的打算又是什么?死或许简单,可您身死之后呢?您是涅盘镜的尊者,三界中,您永远不死不老!他日等到那妖孽重返天界,到时候,你们也注定不能在一起!” 萧恪脸上的笑有些落寞,只是那眼中的流光依旧璀璨,“那我就守着她。我飞升成仙,不为长生,只为能在那处再护她平安喜乐。” “师尊,您会后悔的!”沉拂冷冷一笑,笃定道:“等您回了天界,发现一切都将不再是您所想的那般单纯,到时候,您一定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一定! “朕,不悔!” 萧恪掩唇轻咳了几声,有嫣红的液体自指缝间蜿蜒而下,可那玄黑的凤眸中射出的光芒,那般执着,那般坚定。 一如他说过的话! 他,真的从未后悔! 阿瑟,是他甘愿托付给王夙的。 至少要找一个最好的人选,在他死后可以好好照顾她。 就让他,在红尘之外,等着她。 作者有话要说:我家阿恪多不易啊,宁负如来不负卿。所以撒花吧,评论吧,支持色色吧!! ☆、谁步步皆殇 确切地说锦瑟是被热醒的。 她自己似乎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中都是以往那些光怪陆离的画面,森黑的迷林,那抵住她后心的那一掌,那金陛丹阶上的血色,还有,那人清浅却温柔的笑…… 周围的空气都是湿热的,带着浓重的药草味,令她难以呼吸。她感到十分痛苦,却有无法开口,身体里似乎有一团热气逐渐凝聚起来,压着她的胸口,似乎要找一个突破口。 身体越来越烫,就在她感觉那热气将要冲破她身体的时候,那股气流却忽然分散开去,缓缓漫入自己的四肢百骸,整个身体也在那一瞬仿佛冲开了所有阻塞一般,通畅了不少。 锦瑟嘤咛一声,终于慢慢睁开眼。 眼前是水雾的氤氲,水汽中带着浓郁的药草味。 这是……在哪? 不等她来得及细想,便听见有人在外面欣喜地叫喊。 “阿锦,阿锦,你醒了么?” 是王夙。 第 4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4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49 章 锦瑟被水汽熏得咳了两声,哑着声迷惑道:“这是哪?” 外面王夙的声音闷闷传来,尾音却微微拔高,“阿锦,你这是在个大蒸笼里呦。” 按凤无殇的意思锦瑟如果能醒来,那她的病也就好了大半,王夙心喜,自然又开始对她嬉皮笑脸地没个正经。 “蒸笼?”锦瑟微微透过水汽朝四周看了看,语气中带着不可置信的惊愕与笃定。 自己确实在蒸笼里无疑! 想到这,她一个激灵,浑身起了一层疙瘩,心中的疑虑也脱口而出,“这个不会是大殷皇宫中的那个?” 外面的一阵沉默,验证了她的想法。 锦瑟微微撑起身子,想要离身下的蒸笼远些,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不着寸缕。 “媚色!”她咬牙呵斥一声,怒道:“把他们都给我赶出去!我要沐浴!” 宫中这个蒸笼的用途她还是知道的,甚至曾经亲眼目睹过自己的母皇将犯错的宫婢放在里面活活蒸熟。一想到这,难免令她有作呕的冲动。 凤无殇与竹意相视一笑,知道锦瑟真的是受不了了,也没在多留,转身便出去了。唯独王夙笑得开怀,“原来阿锦也有恶心的东西,啧啧,想当年你那些个杀人的手段……哈哈,是要好好洗洗,好好洗洗。” 锦瑟恼怒,“你给我出去!” 王夙心中欢快,一脸笑意地摸了摸鼻子。 “阿锦,夙把聘礼都准备好了,就等你洗得白白净净——” 尾音暧昧地扬高!遐想不断! “滚!” 锦瑟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打断某人那些不健康的联想,“你再说一句,我不介意当寡妇!” 王夙心头一甜,看了眼前巨型的蒸笼,宠溺地一笑,才转身出门。 锦瑟在换了三次水之后,终于满意地从芙蓉阁的浴池里爬出来了。 当她身上只裹了件月白色中衣,外面围了貂裘披风出现在王夙面前的时候,王夙将刚饮的一口茶立刻喷了出来。 他的脸有那么一刹的微红,放下茶杯不自然道:“阿锦,你这身衣服……咳,煞是惹人犯罪。” 锦瑟微微眯起眼,似笑非笑地盯着王夙的脸看,“夙郎不是连聘礼都准备好了么?怎么,现在害羞了?” 见女子眼底暗转的流光,温雅从容的浅笑,王夙心中一动,目光紧紧攫住女子美好的容颜,有些痴了,呐呐道:“阿锦……你真美。” 锦瑟走到王夙对面安置的软榻上坐下,又将披风解下,把榻上的毯子往身上揽了揽,才朝王夙温柔一笑,清亮的目光细细打量着王夙,好整以暇道:“哦,哪里美了?” 王夙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眼神却不能从锦瑟被毯子半掩着的身子上移开。橘色的暮光微染上她有些薄透的中衣,透出一层美好的粉嫩色泽,女子的脸庞不再是以往苍白的病态,在那微光下晕出微淡的光晕,水润诱人。 见王夙只盯着自己看,锦瑟忽然想起了什么,含笑道:“当年夙三次拒绝做我的陪读,可是怕我抢了你?” 王夙浑身几不可见地一颤,顿觉身上似有一条冷蛇滑过,敏锐地嗅到了锦瑟这笑里别样的味道。他迅速敛下眼睑,漫不经心地举起杯子,又漫不经心道:“谣传,谣传而已,不可当真。阿锦,你这茶,真不错。”说着,作势要喝茶。 锦瑟冷笑,立刻揭穿某人转移话题的拙劣手法,“空了,你还要喝?” 王夙拿杯的手在半空僵了僵,转瞬已经面不改色地将杯子放下。他这动作做得倒是一派镇定,心中却暗骂自己竟然像个刚经情爱的愣头小子。 看来秦瑟这人果真克他!似乎从和她相识以来,从未在她那里占得过一星半点的便宜? 唔,不对,那夜在树林……她在他身下……那般娇艳…… 那便被她克一生也愿意了。 这样想着,某人又傻乎乎地兀自笑了起来。 锦瑟看着突然发笑,而且笑得从未有过的憨傻的王夙,心中顿时一阵恶寒,立刻道:“小四被你们弄到哪里去了?” 从媚色口中她已经得知在自己昏睡的这两日里,紫陌一直跪在园中,今早却没了踪影,想来也是他们暗中动了手脚。 王夙自然不敢骗她,老实交代,“我看着他碍眼,等他体力不支的时候点了他的睡穴,派人送到宫里去了。” 锦瑟沉吟一声,点点头道:“这样也好。无忧城已经容不下他,回去安柔身边也好。” “凤无殇怕是要杀了他,我才动手的。”王夙知道锦瑟心中对紫陌还是舍不得下手的,要不然那还轮得到他们动手,同时他还不忘诋毁某个自己看不顺眼的人,“你知道他那臭脾气,自以为是的很。” “自以为是?王夙,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凤无殇跨进门来,冷冷地看了王夙一眼,兀自走到锦瑟身边为她诊脉。 他身后跟着歌九幽和竹意。 “脉象平和,体内的淤血也已经化去,只需好好调养一番,便再无大碍。”凤无殇放开锦瑟,用毯子将她细细裹好,又细心嘱咐道:“只是你这体寒之症难以拔除,不可这般受冷。” “无殇,谢谢你。”锦瑟看着男子的眼睛,真诚道。 凤无殇朝她温和一笑,“你我何须言谢。阿锦,我长你十几载,照顾你,这些都是应该的。无殇于你,如父如兄。” 这辈子,你我便也只能这般。 以父之名,护你一世安康。 怜子之情,此生再难启齿! 锦瑟心中一暖,她知道他不愿挑明,这些年也不曾让她为难。她幽幽一叹,自嘲笑道:“无殇无殇,谁予能你的一世无殇?秦瑟不行,我也不行。” 第 4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0 章 “不。”凤无殇伸手拂了拂锦瑟的面颊,温和道:“无殇一生,已无憾矣。” 那一年,那个他生命中最不愿再忆起的雨夜,谁的手,穿透黑暗,握紧他的手。她的手很小,也很软,和她母皇的那如游蛇般恶心的手不同,带着濡软的香甜。 “想死么?唔,大概明天你被则天女帝凌虐至死的宫闱秘事便会传遍整个大殷,你一世神医的英名,都将雌伏在那个女人身下,你真的想死?” 那个雨夜,她给他擦洗身上那些最污秽的东西,一个九岁的女娃娃,竟然对着一个成年男子的身子不见一丝羞涩。 他这才有些惊异地睁开眼看向她,她只淡淡地看着他浅笑。 “来帮我,怎么样?” 细嫩的小手向他缓缓伸出。 那一刻,心似乎有那么一刹的萌动。 他便知道,他已经无法拒绝。 这一生,他与她相遇在他最不堪的时候,注定只有一声叹息。 如有来世,他希望在自己最美的时间遇到这般风致明烈的她。 凤无殇缓缓站起身,紧紧盯着王夙,慢慢道,“阿锦,从今以后就托付给你了。照顾好她!” 王夙神色一肃,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凤无殇这次,是真的要将自己心中的珍宝托付与他了。 见王夙难得一见的正经,凤无殇却洒脱一笑,不屑道:“是她选了你,我才姑且信你。王夙,我凤无殇还是很讨厌你。” 这样说着,凤无殇往身后的榻上微微侧了侧脸却没有真正转过脸去看向锦瑟,下一瞬,他已经越过王夙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一身青衣落拓生风。 王夙看着凤无殇的背影,声音微哑,“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厌。” 锦瑟没有开口叫下凤无殇,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一旦挽留,或许他便不能再离开了。 或许那是大抵是此生最后一眼,可他也怕自己终抑制不住,宁可不再看她……那她何苦挽留…… 有些事,有些情,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江湖。 无殇,遇见我,你是否已经步步皆殇? 她转头看向歌九幽,苦笑道:“九幽,你师父,你代我好好照料他。他这人不喜欢下雨天,那时候脾气容易暴躁,你记得给他吃宁神丸。还有他不喜欢脂粉味,也不喜欢吃甜食,嘴巴刁得很,可是对那菜叶子偏爱得紧……”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心里却一点一点空下来,直至什么也想不出来。最后有什么自已经酸胀的眼眶慢慢滑落,她一张口便尝到了一股涩味, 她低低地笑,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点,“还有……以后不要在他面前再提起我。” 歌九幽心中亦是难受,狠狠一点头,哑声道:“姑娘说的九幽都知道,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师傅的。” 此刻,王夙和竹意也别开了脸,默了声息。 一门之隔,凤无殇双目含泪,却仰头望向天际那漫天红霞粲然一笑。 或许真该回家了。 一心所系,来的时候,他已经料到结局,无论她选萧恪还是王夙,终不会是他。 他来,只为她一身的沉疴。 微微一叹,凤无殇缓缓阖上眼,晶莹的液体缓缓滑落。 自此,不再提起你,只因,你已在我心中。 自此,一生无殇!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写得我都饿了,看现在还在码完……就犒劳一下色色吧……赐我一美男! 这章写得我难受……其实从现在写凤无殇,有些突兀,不过以后会在前事中提及他呦…… ☆、风月总关情 等到歌九幽也出去了,锦瑟将身子挪了挪,靠在身后的榻屏上,目光掠过竹意带着一丝懒洋洋的媚。 “竹意,你可有话要与我说?” 她不挑明,却抛出了这样一个模棱两可的问题,逼迫着对方不得不回应她,甚至暴露自己的一切。 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僵直地贴在袍侧,竹意面上却带着几分笑意,问:“姑娘想知道什么?” 锦瑟笑吟吟地看着他,漫不经心道:“譬如,说说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再譬如你一直知道我是谁却隐瞒不说的原因……或者,还可以说说当年的琼林宴上,你可是恼了我?” 竹意脸上的笑渐渐隐去,凝眸看向榻上的锦瑟,冷声道:“姑娘想让我走?” 两人四目相接,一个隐怒,一个淡笑。 锦瑟微微扬眉,眉梢的笑意愈发浓厚,“你如果只想要做无忧城的竹意公子,我欢迎之至。如果你还想着萧家,还想着报仇,很抱歉,我锦瑟从来都不做别人手中的利刃。” 第 5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1 章 竹意仍旧看着锦瑟,心中却有些悲凉,或许她该说,可愿为她放弃与萧恪的恩怨,为她留在无忧城。 只是这个女人,真真可恶,甚至连这样一句挽留的话都不愿说。 他是恼她的! 看了良久,竹意怆然一笑,这笑里又带着几分无奈。他别开头紧紧阖上眼,旋即又霍然睁开,目光清润,一如当初那个无忧城最风姿不凡的竹意。 他低低一笑,“阿锦,你赢了。”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动作,心中却是清楚的,不是自欺欺人的骗自己时候未到,而是他已经无法动手。当初劝她来帝都,为的当真是想要利用她去报复萧恪么? 回帝都去,让她与王夙联手,铲除萧恪。或许他心里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因为他知道,她的病已经无法再拖。 他从不愿承认。 后来,萧恪与王夙的出现,她病症加剧,他明明可以告诉她过往的一切,让她去找王夙。只是那时他却私心的想,最好不要再忆起,她与他们的一切。 也怕,她知道他当初的用心,终会记恨他。 所以他宁可不说,向渺音他们提议去找凤无殇。其实当时他就已经做了思量,即便去让凤无殇来,他忍了那么多年,都未向锦瑟提及过往,又怎会轻易开口。 而王夙爱她,即便锦瑟早已忘了他,他仍旧会将凤翎珠交出来。 因为爱了,唯有成全。 便如已经离开的凤无殇,便如一直护她的王夙,便如……现在的他…… “那以后无忧城还是要交托你照料了。”锦瑟看着眼前敛目而立的男子,一脸愁苦道:“现在无忧城似乎不大景气啊……这两日烧的那些白炭,我可是心疼得紧。” 白炭也称无烟碳,价比金高,一般只有王公贵族才会在家里备下些许。人家只是用它煮茶温酒,而他们却用来蒸人,这让锦瑟的心好生疼了一把。 竹意看着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某人,想起当年琼林宴上风致绰约飒爽傲然的她,终于嗤嗤地笑了笑,道:“真不知道你现在的脾性是和谁学的,竟养成了这般模样。” 锦瑟一摊手,颇为无奈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抠门有毒舌除了池酿——咦,池酿和渺音呢?” “池酿昨日走了。”竹意慢慢道:“是颍川桓家老家主要大行了,他须回去一趟。至于渺音,哼,他心中存了他念,怎能让他进来见你。” “原来池酿就是颍川桓家的人。”锦瑟了然一笑,“那个传闻中逍遥天地间桀骜不训的桓家下任家主桓百里就是他吧。” 竹意点了点头,“临走时他说不日便归。” “恐怕这一去,没那么容易回来了。”锦瑟笑笑,颍川桓家池酿那几个兄弟就没那么好应付。桓家老家主一直对这个放浪形骸的嫡孙看中得很,这倒也引得他那几个兄弟眼红不已,欲除之而后快。池酿要想回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家主之位,别人争得你死我活,他恐怕一点都没看到眼里。 他这人,唯一的嗜好,恐怕就是酒了。 “我已经派人过去护着他了。他这些年虽不在桓家,但桓家多数势力都掌握在他和桓老家主手中,怕只怕有些人会狗急跳墙,耍阴招。” “那这事就交托给你了。什么阴谋诡计鬼蜮伎俩之类的我听了就头疼。使不得!使不得!至于渺音——”锦瑟顿了顿,随即扬起一抹讥诮的冷笑,“你我且再等等,总会露出狐狸尾巴的。” 旁边一直没有插话的王夙见锦瑟和竹意差不多谈完了,这才缓缓开口,“那现在,阿锦可有时间随夙走一趟?” 锦瑟笑嘻嘻地看着他,轻描淡写地哦了一声,问:“去干嘛?” 王夙回她妖媚一笑,志得意满道:“看聘礼!” 对于王夙什么劳什子的聘礼,锦瑟并没有抱太大的兴趣。显然,王夙的表现也验证了她的想法。这厮兴冲冲地骑马带她出了城,又弯弯折折行了半个时辰才到了一处农舍。 下得马来,王夙带着锦瑟进屋,现在天已经擦黑,只见他在屋角兀自捣弄了一阵,手中的光亮渐渐明烈起来。 这屋子虽十分简陋,但桌椅等物倒也齐全。锦瑟在桌旁坐下,看着王夙将烛火放在桌上,又轻车熟路地给她倒了杯水。 她忍不住笑道:“当初真没想到你哪一天也会做这些事。” 王夙得意道:“我会的事多着呢,以后我俩有的是时间一样一样慢慢试过。” 无视王夙话里隐晦的暧昧,锦瑟接道:“你这屋子平日谁来打扫?” “隔壁的王婶,我给了她些银子,让她顾看这里。” 锦瑟挑眉,“那你该不会用这陋室做聘礼吧?” “阿锦,你先等着,夙一会就回来。”王夙在屋里转了一圈,不知从哪里找来把铲子,兴冲冲地便要出门。 “你这是要去盗墓?”锦瑟莞尔,“我倒不知你王家落败到这般境地。” 王夙面带得色,“一会你就知道了。” 锦瑟微愕地看着王夙的背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想起他带着萧肃摘芦橘的事,咕哝道:“莫不是这里还有什么土特产?” 等到锦瑟喝了五六杯水的时候,王夙就回来了,不过手里多了两个大箱子。那箱子足有一人高,虽被他一手一个环抱着走得霍霍生风,这样子也很是奇怪。 进得屋来,他将两箱子往锦瑟面前一墩,拍了拍身上的泥土,那把铲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两个箱子皆是用名贵的金丝楠木制成,做工精湛,一看便知今这箱子就价值不菲。不过,现在锦瑟倒是有了几分好奇,被王夙用这么好的木箱装起来的所谓的聘礼到底是什么奇珍异宝?还要在这之前挖个坑先埋了? “你这,真的是盗墓去了吧。” 第 5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2 章 王夙听她话中的笑意,板了脸道:“这箱子当初都是我亲自选的,怎会是他人之物!” 锦瑟立刻抓住他话中的关键之处,“当初?这当初是什么时候?” “这……”王夙一哽,脸有那么一刹泛出几分微红的薄晕,立刻岔开话题,“我们还是先把它拆开来看看。”说着,伸手就要去开左边第一个箱子。 锦瑟伸手一挡制住他的动作,朝他微微一笑,道:“既然是送我的聘礼,自然是我来打开。夙郎,让阿锦来,可好?” 女子眼中星光点淬,秀眉如黛染媚,微微侧首间华光流动,如薄施粉黛,清润动人,望着自己盈盈含笑。 对他,她少了当年盛气凌人的强势,带了几分小女的的柔美婉转。 王夙就着淡橘色的烛光痴痴地看她,忽然想起当年在琼林宴上第一次见到她,那时她还一鞭子惊了他的马,最后却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走了。他当时还想,哪里来如此蛮横的小姑子,如此没有规矩。 后来在宴后他才知道,她当时其实是想抢他的马赶回太女府去照看病倒了的萧恪。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对他笑得如此美好的这女子心中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 就算是有那么一刻也好。 夜风徐徐,天际星光璀璨。 一如王夙此刻的心,飞扬,清亮。 作者有话要说:想知道箱子藏着什么么……下一章,有激情,但只是……此是后话! ☆、何以致契阔 烛火“哔剥”一声,火苗迅速往上窜了些,映得屋里亮堂了不少。 锦瑟缓缓打开左边的柜子,柜中层层累叠总共放了六个漆彩描金的紫檀木箱。那紫檀木箱比起金丝楠木箱做得更为精致灵巧,近前便可闻见幽幽的檀香。 锦瑟微微一笑,看来王夙是费了一番心思的,单单做得这几个箱子恐怕都要费些时日。 她取了第六层的木箱放在桌上,慢慢打开,里面放的是一对龙凤缠臂金。 这对臂环做工自是不必说,只是锦瑟看着倒有几分眼熟。 “这臂环——”她微微拧眉,时隔多年,似乎也已经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这对臂环了。 “这臂环是我从千金公子疏无颜那处讨来的。”王夙看着锦瑟,道,“何以致拳拳?绾臂双金环。阿锦,你可知夙的拳拳之心?” 锦瑟的手颤了颤,长指细细拂过臂环凹凸的纹理,粲然一笑,“三郎,原来你还记得。” 她十四岁那年,母皇请了各大世家的青年才俊在宫中设下桃花宴,欲为自己选婿。唯独这位自恃甚高的千金公子疏无颜没有来。那时她便对众人说,要做她的驸马,须得疏家这对传家金臂环为聘。 这对金臂环她当初曾在疏家见过几眼,一直由疏家历代主母保管,若真要得到它,谈何容易。所以才为那些人出了这么个大难题,让他们知难而退。 没想到她当初的一句妄言,他竟然真的信以为真。 王夙深深地凝住她,“阿锦,只要是你要的东西,我都记得。” 锦瑟心中微微一悸,鼻子一酸,几欲落下泪来。她微微仰头,看着立于淡淡烛光中的王夙,哑声道:“只此一样,便够了。” “不,阿锦,还不够。”王夙伸手抚上锦瑟的脸庞,“夙要娶的是世间最独特的女子,夙要用这些东西拴她一辈子在夙身旁。” 不待锦瑟答话,王夙已经先她一步将第五层箱子取下来打开了。 一对耳环递到锦瑟面前。 “何以致区区?耳中双明珠。阿锦,你素来不似一般女子喜欢这些物什,可是今日夙要送你这对珍珠耳环,望你有一日能为夙着一次红装,做一回小女子。” 一直以来,她都是是强者,也必须是强者。当年,她曾以江山为聘,嫁给了萧恪。却不知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不需要她赐予的荣耀,不求她给予的地位,不爱她手中的权势,只希望自己能在他身边做个小女子,做个如珍如宝般被呵护的人? “三郎,够了,不要再开了。我现在便告诉你答案。”锦瑟含泪笑望着他,一字一顿道:“我——愿——意。” 她怕,如果再继续,她真的会忍不住丢脸地去抱着他哭。 心中的喜悦几欲溢出胸口,王夙却死死忍住去抱住眼前女子的冲动,慢慢道:“阿锦,我知道你对那人的情有多深,这些远远不够。” 说着,王夙又拿出了第三件聘礼。 貌似是一个香囊。或者说,是一团纠结的布料裹了名贵的香料。 锦瑟疑惑地看向王夙,王丞相,你这逆差也太大了吧。 “这是——香囊?” 被锦瑟话里的质疑一刺,王夙脸颊绯红,呐呐道:“阿锦,这个我缝了好长时间的……”随即又喜滋滋道:“怎么样?你们女儿家不都喜欢擦个香香纷纷的,我这叫何以致叩叩?香囊系肘后。” 锦瑟刚刚的感动顿时被强忍的憋笑给打了回去,她十分佩服地看着王夙,叹道:“三郎,你终于会了一件连我也不会的事。以后家里的针线活,缝缝补补的事就靠你了。” 王夙知道自己被某人取笑了,两颊上那红晕愈发明显,颇为忸怩道:“这香囊原是打算三月三给你的。反正我也不期望你会给我做。阿锦,你……喜不喜欢?” 第 5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3 章 大殷女子除了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哪个不会一手好女工。况且等到每年三月三,女子给自己的夫婿或檀郎缝制一个香囊,用以表达爱慕之情的习俗也是开国以来便是有的。 这锦囊上的每一针当年都是他晚上在书房关了门窗一个人就着烛火仔细弄的,他一个大男人自小连针都没拿过,哪里会做这个……一面藏着掖着地害怕仆人发现失了面子,一面又满怀期待地想着她看到这锦囊的样子…… 当时虽然不知戳破了几次手指,却是满心的欢喜,那刺麻的痛,也变得那般美好。 王夙下意识地摸摸指尖,热切地看着锦瑟等着她的答案。 锦瑟将锦囊接过来,细细的看了一番。这针法的确粗糙,只是或许还真比她好些。 她微笑,轻轻道:“三郎,我很欢喜。” 王夙欣喜之余,又将箱子里的其他事物一个个献宝似地拿出来,垒成了一座小山。 他一边说,一边拿,锦瑟只含笑听着,感受着这一刻两人间脉脉的温情。 何以道殷勤?约指一双银。 他在里面放的是一对银戒,锦瑟试过,戒指戴在指上竟然不差分毫。王夙这厮惊奇地将她的手接过去在每个指间握了握,呐呐说这几年她病弱,还以为会瘦削了,这戒指戴着松,现在看来不必重打一对了。 听他颇为得意的傻笑,锦瑟又微红了眼眶,原来这些东西,他早年便准备好了么?那当年他是不是满心期待地备下,想要向她求娶,到最后却只能心灰意冷地将这所有的心意掩埋在这荒凉的地方,一如他当时已经荒芜了的心? 何以致契阔?绕腕双跳脱。是一只白玉手镯。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是一块蓝田暖玉。 何以结中心?素缕连双针。是一个红绳同心结。 何以结相于?金薄画搔头。是一支凤头簪。 何以慰别离?耳后玳瑁钗。是一支玳瑁钗。 何以答欢忻?纨素三条裙。是两件蚕丝罗裙,一红一白,红的隆重华贵,白的高洁素雅。 满桌皆横陈着的珠玉罗带等物,锦瑟看着王夙微有些不自然地将最后第二个紫檀木箱打开,是一件月白色的中衣。 难怪他脸上的表情那么古怪。锦瑟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夙,“三郎今天很容易脸红啊……” 王夙立刻将箱子合上,“我这是紧张的。” “紧张?”锦瑟笑得愈发奸诈,“哪里紧张? 王夙的身子明显一颤,红着脸又准备转移话题,“阿锦,当年将它们埋下,夙从未想过还有一日能将这些东西给你。现在,夙感觉非常好。” 锦瑟也不准备继续逗他,只深深地看着眼前有些手足无措的男子,莞尔一笑,“阿锦现在也感觉非常好,那这最后一件,我们还要看么?如果不看了,我——” “唔,怎么不看。”王夙打断她的话,“最后这件最要紧了。”说着,他转身将最后一个箱子抱出,缓缓打开。 里面放着的,是一封信。 信上没有落款也没有红戳,只在上面写了三个字。 与妻书! 与……妻? 是啊,如果她真的受了他的这些聘礼,可不正是他的妻了么? 锦瑟强忍着泪意,看着眼前愈来愈模糊的王夙,低低地喊了一声,“三郎,王三郎……” 女子的声音带着几分缠绵的暗哑,又似吴侬软语一般柔媚,王夙将箱子小心合上,终于忍不住将锦瑟拥进怀中,伏在她耳边深情道:“阿锦,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夙这一生,只愿为你一人如此,这信等日后你我大婚之后再看,好不好?” 伴着男子低沉的音调,两人的身体彼此相贴,这一刻彼此的心跳都能互相感应到,这般强烈与狂乱,几欲让两人的身子都禁不住地微颤。 他如此用力地拥着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中,拓下一世的眷恋。他的怀抱不似萧恪的清冷温淡,如烈火般似要将自己湮灭。 锦瑟微微将将王夙推开些许,深深地望进他玄黑的眸中,声音濡软将刚刚被王夙打断的话说完,“如果不看,那我现在可以吻你么?” 王夙头皮一麻,几乎因着锦瑟的这句话一下子懵了,下一瞬,锦瑟已经垫起脚轻轻覆上了他的唇。 吻如春风一般细细的,轻轻地擦过王夙的嘴角,锦瑟缓缓放开他,在烛光中对着他嫣然一笑,眼中水光潋滟,柔情似水。 “阿锦……”王夙低低一叹,终于再也忍不住,一伸手将锦瑟再次拥入怀中,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或许,来年他可以再为她绣一个香囊。会比这个绣得更好些…… 他们还有一生一世…… 每日晨起,他还要为她添胭脂蒙纱…… 她终只是他一个人的阿锦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我写不出肉来……将就着看吧……~~(&gt;_&lt;) ~~不过还是吻了嘛…… 第 5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4 章 ☆、雨前风满楼 近来,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导致了众位官儿们都唯提心吊胆,恐避之不及,恨不得最好不去上早朝。 这缘由还得从早朝这事上说起。 一直以来秉承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甚至一个月不来上早朝的王夙王丞相,这几日像抽了风似的,不仅天天来朝堂上报到,而且打扮得那个叫喜庆。一身大红色锦袍要多艳有多艳,走起路来要多飘逸有多飘逸,见到谁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这笑比那帝都最会说媒的王媒婆还要让人恶寒上几分。 谁不知道前几日这位比皇帝陛下的架子还要大的丞相大人把宫中那个大蒸笼给搬回了家,这几日莫不是在物色什么合适的人选? 想到这,众官儿们更觉得这丞相脸上的笑愈发慎人了,哪个还敢上去搭话?缩了缩脑袋,挪了挪屁股,离这位丞相大人要多远有多远。 无视百官如坐针毡宛如憋尿的表情,御座上面对某人别有意味的媚笑依旧面不改色的皇帝陛下终于开口了。 “呼卓王庭的宇文公主明日便要启程回国,朕看丞相这几日似乎很空,倒不如代朕去送送公主?” 丞相大人依旧笑啊笑,“陛下,臣忙得很。” 众官儿们倒抽了一口凉气,齐齐地将头再往后缩了缩,心中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这皇帝陛下明显找事啊,谁不知道这宇文公主被丞相大人给当众拒绝了,现在还让他去送,不怕引起国际争端啊啊啊啊啊……唔,当初王丞相拒绝宇文公主的原因是啥来着?好像是因为那个男娼馆的老鸨……可是丞相大人,您这回答也忒生猛了些,上面坐着的可是皇帝陛下啊啊啊啊…… 萧恪一挑眉毛,淡淡一笑,“丞相忙什么?” “这个啊——”王夙故意拉长了尾音。 众官儿立刻将缩起来的脖子微微往上伸了伸,竖起了耳朵。 王夙忽然转身,看了眼刚探出头又瞬间缩回去的众人,妖媚一笑,道:“忙着成亲啊。”说着,又环视了一眼众人,“诸位大人到时候一定要来啊。” 众人打了个激灵,纷纷附和道:“一定,一定。” 座上的萧恪冷笑一声,淡淡道:“那依丞相的意思,你是没有时间了?” 王夙转过身面对着萧恪,垂下双眸,微微一笑,“正是。” 萧恪静静地看了王夙半晌,声音依旧温淡,“那丞相倒说说这里,谁还比你更有时间去送宇文公主?” “这个啊……”王夙再次拉长了音调,缓缓转过身。 众人瑟瑟,将身子再往后缩了缩。 “父皇!儿臣愿代父皇前往!” 一缩之间,众臣瞥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背着晨光,缓缓步入殿中。 竟然是太子殿下萧肃。 萧恪淡淡地看着一身赤服的小娃儿,微微拧眉,“肃儿,莫要胡闹。” 被萧恪脸上的表情吓得一阵哆嗦的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这位萧陛下素来喜怒不形于色,只是被他盯上的人,谈笑间,便叫你灰飞烟灭了……这太子殿下好定力啊…… 萧肃回得雍容有礼,“父皇,儿臣没有胡闹。宇文公主出使我大殷,我朝理应以礼相待,既然明日父皇和丞相大人都没有时间,那不如让儿臣去一趟。” 萧恪不怒反笑,“肃儿,你真的那么想去?” 萧肃微微迟疑,随即高声答道:“是!” “那你就去吧。”萧恪微微一叹,“记得申时前回宫。明日朕让陈硕安带人护送你过去。” 萧肃微微颔首,行了一礼道:“是,父皇。” 一旁的王夙微微垂着眼睑,唇边的笑容依旧妖冶明艳,只是那眼角的余光久久地凝在萧肃身上,深沉如海。 ———————————————— 凤鸣阁 男子微低着头,几缕青丝微微滑落至脸侧肩上,透出的暗影挡住了他的脸庞,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神情。女子一身红衣,身姿慵懒地躺在图对面的榻上,看着他的目光柔中带笑,却隐隐透出几分料峭的寒意。 听了良久的琴,锦瑟终于开口,话中也还是带着几分笑意,“古人云:闻弦歌而知雅意。今日阿锦听渺音的琴音,怎生生出了几分离别之意?” 长指按住微微鸣响的琴弦,渺音轻缓道:“不是渺音琴音扰了姑娘的心,而是姑娘心中早已有了此意。” 锦瑟眨了眨眼,神色依旧不变,甚至连动作都没有丝毫变化,“那依着阿锦的想法,渺音的琴声是在向谁诉别呢?是就在你眼前的阿锦,还是——就要启程回国的,宇文公主?” 渺音抬眸看向眼前淡笑着看着他的女子,眸色如水,“阿锦,如果我说是你,你待如何?如果我说是她,你又待如何?” “如果是我,那我会亲自送你走。”锦瑟笑得愈发灿烂,语气森然,“如果是她,那我会亲手送她走。” 如果你现在离开,我会放你走。如果你还打算与她再谋算于我,我倒不介意,亲手解决她。 如渺音一样的人,怎么会听不懂锦瑟话中的意思,他却只静静地看着她,轻轻道:“阿锦,有些人,是我一生都无法放下的,可有些事我也不得不去做。”便如对你。 第 5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5 章 “那你的意思,是一定要做了?”锦瑟冷冷一笑,道:“渺音,你在我身边这么些年了,也知道我的脾性,只要是你要的,我能给你的,我锦瑟可会吝啬分毫?!有些事,我可以助你,你可要想清楚。” “即便我说了,像姑娘这般冷情的人可真会助我?”渺音的语气不再是以往的温和,锋芒尽显,“您看似对我们都宽厚容忍,可是最是无情的也是您。原先放任我们不管,不是容忍,而是您根本就不屑。但是您一旦出手,浣女就是最好的下场。您的母亲,不是现在还因着您,苦守了六帝陵?” 仿佛听不见渺音话中的讽刺,锦瑟悠悠一笑,缓缓道:“你这是说我不懂得人伦之情?” “难道不是么?”渺音笑望着她。 微微拢了拢手掌,锦瑟语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那是恼怒! “我不懂?如果我不懂,她现在就不会在帝陵,如果我不懂,她现在也应该早就死了!渺音,你开始就知道我是秦瑟,那我现在倒要问问你,你留在我身边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恕渺音无可相告。”渺音冷哼一声,复又低下头细细拨起琴来。 锦瑟冷然一笑,施施然起身走出凤鸣阁。 “渺音,今日我瞒着竹意来找你,便是给了你机会。既然如此,你好自为之。”走到门外,锦瑟停下仰头看向天际,微微一叹,“真是好一个艳阳天啊,明天不如随我去城外踏春如何?” 她身后的琴音微微一滞,复又缓缓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昨晚码好了之后,一看,发现学校断网了,伤不起啊……迟来的祝贺,咳,诸位纸妹,双节快乐,O(∩_∩)O哈!话说锦瑟要去草原了,那是某人十分向往的地方啊…… ☆、浮沉各异势 第二日,果真是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 这一日,大殷太子萧肃在帝都城外送呼卓王庭的宇文公主归国。这一日,王夙丞相相邀无忧城锦瑟城主和渺音公子出城踏春。 当送完宇文馨出城的萧肃带着一众侍卫乍呼呼地奔向无忧城的同时,他家娘亲其实正在谋划着怎么坑人,所以萧家小贼成功扑了空。 扑了空的萧小贼能做什么呢,无非是画个圈圈诅咒自家恶娘早日将某些破坏别人家庭和谐的小三小四给灭了。 他十分豪气地在迎风阁的院子里一墩,大有不等到人不走的架势。这倒把跟着他的陈硕安给惹急了,在他耳边好说歹说,这位倔脾气的小爷还是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甚至连搭理都懒得搭理他。 大婢子媚色也和锦瑟一起出去了,几个下等仆从也不敢上前去惹了这位小爷。谁不知道他是锦瑟的心头肉,所以对于这些围在门口碍手碍脚的大男人和小男人他们装作视而不见。 杳衣捧着给锦瑟新制的衣物进来迎风阁见到这般的情景倒是有些吃惊。她上前几步走到萧小贼面前,开口问道:“小公子这是在这做什么?” 对于杳衣萧肃倒是有些印象,当初锦瑟曾让她给他量身裁衣。他仰头看着杳衣,眨巴着兔子眼,微带些稚气道:“肃儿在等娘亲。” 杳衣悠悠一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姑娘今日出门了,恐怕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不如杳衣带小公子去看看姑娘这些日子给您做的衣服可好?” “你说真的?”萧肃立刻来了精神,当初娘亲好像是承诺过他要给他做衣服的,“娘亲她可是给肃儿做的最红最艳的花袍子?” 说到这花袍子,其实是百家衣。大殷妇人一般都会给子女缝制一件,希望他们广纳百福,平安成长。萧肃虽见过别的孩子穿,但自己却从未有过,所以曾经也央着锦瑟给他做一件。 杳衣莞尔,点点头道:“姑娘给小公子做的确实是件花袍子,公子若要看,那就请随我来。” “小主子不可。”陈硕安立刻拦着萧肃,“无忧城是娼馆,龙蛇混杂,难免会让有心人钻了空子。” “这位大人若是不放心,大可随我们前去。”杳衣轻轻一笑,已经牵起萧肃伸过来的小手。 陈硕安剑眉微拧,沉吟一声,道:“那就烦劳姑娘带路了。” —————————————————— 春日的阳光温暖干净,风拂起锦瑟柔软的乌发,在风中轻扬。王夙牵着马与她并行,看着女子微染薄晕的脸庞,心中萌动,刹那柔软下来。 多少年了,没有见过她这般飒爽的风姿? 像她这般傲气的人,便该如那春风得意马蹄疾。 感受到身边人熨帖在脸上温和的目光,锦瑟转过脸去,看见某人又是一副傻乐样,不禁微微拧眉轻唤道:“三郎。” 听见锦瑟叫他,王夙如梦初醒一般,有些慌乱道:“阿锦,什么事?” 锦瑟一笑,叹道:“她们来了。”说着,她执着马鞭往山下的官道上遥遥一指,那处一队车马正朝山脚下缓缓行来。 正是宇文馨的车驾。 见锦瑟与王夙一跃上马,媚色立刻打马上前,恭敬道:“姑娘。” 锦瑟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媚色会意般地朝她微微点了点头,眼角的余光却看向一旁倚驻马而立的渺音。 一打马缰,锦瑟傲然一笑,“陪君醉笑三万场,不若与我倚马共长风。走,打劫去!” 快到正午的太阳有些晃眼,可比起一路扬尘而下,突然冒出来挡住去路的四个人,这不禁让一众侍卫微微睁大了眼。 为首的是一红衫俏丽女子。她打马上前,朝他们悠悠一笑,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非我栽,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众人惊愕万分,一半是因着女子的话,另一半则是因着女子身后跟着的不正是大殷的丞相王夙?难道他也是来打劫的? “姑娘好大的口气,你可知这车驾里坐的是谁?”说话的是呼卓王庭第一勇士,格桑将军。 锦瑟莞尔道:“正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来打劫啊。难不成将军以为,我是来挑夫婿,见面之前还要先互相通报名姓?” “你既然知道车驾里做的是谁,还敢冲撞,你就不怕你们大殷皇帝怪罪下来,你等小命难保?”桑格横眉一竖,语气也冷了下来。 “他?”锦瑟冷哼一声,“他还不能奈我何,只是今日这桩买卖我们是做定了。” 第 5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6 章 “锦瑟姑娘既然是说买卖,自然是有买有卖,不知今日姑娘要的是什么?” 马车里的声音缓缓传来,清丽,优雅,丝毫不见一丝惊慌。 “宇文公主说的好,你我也算是故友了。锦瑟也不绕弯子,只要你告诉我这次你出使大殷的来意,我便让你们走。” “哦?”马车中女子娇声一笑,“呼卓王庭和大殷互为友邦,这次本宫出使大殷自然是为了国事而来。” “恐怕宇文公主还没有听清楚锦瑟说的话。”锦瑟慢悠悠道:“我是说,你宇文馨的目的。” “大胆。”桑格的怒喝一声,手已经按在了身侧的佩剑上。 “桑格,不得无礼。”女子的话依旧清丽,下一瞬,车前的锦帘已叫一直青葱玉手缓缓掀起。 锦瑟看着一身水蓝盛装的宇文馨,笑而不语。 宇文馨也无需他人相扶,一步跃下车来,淡笑着看着锦瑟,“那姑娘指的便是我的私事了?既是私事,我又怎可在这么多人面前说呢。我们不如借一步说话?” “你要说,我们借几步都没问题。”锦瑟利落地翻身马来,走到宇文馨面前,轻轻道:“只是你最好想清楚,有的人还在我手上,我们这桩买卖可以好好谈。” “阿锦。”王夙微微拧眉,心中隐隐有些慌乱。 锦瑟朝他安抚一笑,柔声道:“等我回来。” 将心中的不安微微压下,王夙回她一笑,看了锦瑟良久,才缓缓吐出一个字。 “好。” ———————————————— 无忧城尺素斋 “小公子您先试试看合不合身,如果不合身,等姑娘回来再让她给您改改。”杳衣从柜中捧出一件花袍子便要给萧肃换上。 陈硕安伸手挡住她,疏离道:“等锦瑟姑娘回来再试不迟。” “等娘亲回来再试,那我可不可以先看看?”萧肃眼睛紧紧盯着杳衣手中的衣袍,巴巴地问。 “小公子想看当然可以。”杳衣温和一笑,“那我们现在就看看。” 陈硕安目光一闪,大惊道:“太子小心。” 下一瞬伸手一探,已将将萧肃搂进怀中。 杳衣拿着袍子掩唇一笑,得意道:“大人现在才觉出不寻常来,不觉得晚了么?” “你——”陈硕安眸色一冷,咬牙克制住阵阵袭来的眩晕,他怀中的萧肃这时已经缓缓阖上了眼。 愈发昏暗的视线里,女子已经折了身旁盆栽里的一朵红花放在鼻尖轻嗅,嘴角的笑意愈发粲然。 看着倒在地上仍不肯昏死过去的陈硕安,杳衣浅浅一笑。她走过去他怀中的萧肃抱起放到榻上,又在他身上一阵翻找之后,终于找到了一枚龙形玉佩。 做完这些,她屈指放在唇边一吹。 不过片刻,一只鹰隼缓缓停在窗柩上。 将玉佩迅速缚上鹰隼的利爪,杳衣看着地上已经昏死的陈硕安冷冷一笑,她走到床前俯身抱起萧肃,伸手按住枕席下的一块凸起。 “咔!” “轰!” 那床榻应声缓缓掀起,下面竟然是一条密道。 杳衣抱着萧肃迅速钻下密道,床榻又慢慢合上,看不出一丝破绽。 窗边的鹰隼好整以暇地扑凌了一下翅膀,下一瞬,它已迅速腾起朝天际掠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学校的网络不得不让我第二天一早爬起来发文,╮(╯▽╰)╭发完我继续睡……这个分别是在所难免的嘛,是吧,小别胜新婚…… ☆、孔雀东南飞 避开众人,锦瑟和宇文馨绕到官道旁的一处芦橘林中。 锦瑟在站定,也不看宇文馨,斜身靠在树上,散漫道:“现在可以说了么?” “多年不见,太女殿下还是这般直接啊……”宇文馨微微一叹,目光有些飘远,似乎在追忆着什么,“当年我倾慕王夙,可他心中却容不下我。如今我本以为过了这许多年,他终究放下了,只是没想到他心中仍旧只有你。秦瑟,我本该恨你的。” “恨我的人多了,多你一个,又何妨!”锦瑟伸手摘下一颗芦橘捏在手中把玩,心中却想起了自家儿子被王夙诓了摘这些未熟的芦橘给她的情景,不由地微微一笑。 “只是我不恨你。秦瑟,你是我宇文馨一生中唯一佩服过的女子。王夙如果真的能得你倾心,那我祝福你们。”宇文馨转过脸来,深深地凝着锦瑟,“相识满天下,知心有几人。如果可以,秦瑟,我们本该是知己。” “既然都是本该了,那便不是了。”锦瑟迎向她的目光,冷笑着一字一字道:“宇文馨,恐怕你来大殷的目的不只是为了王夙这样简单吧。今日引我过来,你等的到底是什么?” 勾起一抹优雅的浅笑,宇文馨不紧不慢道:“我等的啊,喏,这不就来了么。” 锦瑟豁然转身,看着身后的人,唇边的冷笑愈甚,慢慢道:“沉浮国师,你我好久不见了啊。” “陛下这些年来过得可好?”沉浮话中随带着几分恭敬,只是看着锦瑟的眸中却隐隐透出一丝厌恶与轻慢。 锦瑟盯着他冷哼一声,道:“好,朕当然好得很。你的主子可真是费尽心思要想着算计我,我怎能如他的意?!这次你们又有什么花招?” 沉浮的主子,自然是萧恪。 “陛下恐怕误会了,这次的事师尊并不知情。”沉浮看了眼锦瑟,将手中的拂尘朝前一探,缓缓道:“了苍,还不快来。” 第 5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7 章 男子话音未落,一直黑色的鹰隼便稳稳停在了他探出的拂尘之上。 阳光染上它利爪之下的龙形玉佩,泛起淡淡的一层华光。 锦瑟心中一震,愣了片刻才缓缓轻笑起来,只是这笑微带了几分自嘲,“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沉浮,一开始想我死的就不是萧恪,而是你!如今你竟然与呼卓王庭串通一气,来对付我么!你说,肃儿他在哪?” 这龙佩是大殷皇储的象征,如今会在沉浮手中,那萧肃必定是出事了。 “这个很简单,这桩买卖还是可以做的。”沉浮冷冷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枚褐色药丸,继续道:“只要你吃了它。” 锦瑟嗤笑道:“买卖我只和宇文公主谈。宇文馨,你可别忘了,我手中也有你的人。” “哦?”沉浮眼底笑意吟吟,语气悠然,“我倒忘了还有个人。不急,我们等他一起来。” ———————————————— 竹意正在房中整理这几日的账务,这时匆忙的脚步声响起,有人突然闯入。他微微拧眉,无忧城中的仆从一贯训练有素,现在怎生如此无状。他微微抬眼,却是在迎风阁伺候的小婢子弥雅。 她一脸煞白,看见竹意慌忙跪下,惊慌道:“公子……小公子他……他不见了!” “你是说萧肃?”竹意霍然起身,沉声道:“起来,你带我过去看看,我们边走边说。” 弥雅懦懦地起身,咽了口唾沫,跟上已经走在前面的竹意,依旧颤着声道:“是,是在尺素斋。今日小公子来找姑娘,姑娘不在他就和杳衣姑娘去了尺素斋。可是过了许久也不见小公子回来,于是我便带着小公子的护卫去寻,哪知道……哪知道吃素斋只有那个晕死过去的陈大人,小公子和杳衣姑娘都不见了。” “那今日杳衣可有什么异样?” “没有。杳衣姑娘还是像以往一样给姑娘送新添的新衣过来,并无任何异样。” “昏聩!”竹意怒道:“你们难道忘了只有每月十五杳衣才会给姑娘新置衣物。无忧城养着你们又有何用!” 弥雅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又想起当初浣女死时的惨状,心中顿时惊恐万分,话音里已经带了些许哭腔,“杳衣姑娘这月一直没来,婢子也没有多心,所以才一时疏忽了。公子……公子饶了婢子吧。” 说话间,尺素斋已经近在眼前,竹意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心中也是慌乱万分。萧肃这时候不见,明显是有人想要对付阿锦,只怕现在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尺素斋外围了一群人,有萧肃的侍从还有几个原本在这里伺候的奴仆。几个无忧城的奴仆见竹意来了,立刻恭敬地退到一旁给他让出路来,颔首而立。 竹意快步进屋,这时候里面的程硕安已经被他的手下抬到了床上,屋中也只有他一人,那些侍卫守在门外恐怕也是怕毁了杳衣留在房中的蛛丝马迹。 竹意的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落在了地上的那朵残花上,他缓缓俯身捡起,在手中细细的看了一番,又拿起桌上的小花袍子看了看,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他走到床边,将花袍子放到程硕安鼻尖蹭了蹭,没过多久,床上的人竟然悠悠转醒过来。 看见床边坐着的竹意,他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袍,急道:“殿下呢?” “被人掳走了不是么?”竹意面无表情地伸手扯开陈硕安抓着他衣袍的手,缓缓道:“你中的是迷香,这红馥娘的花香可以让人昏睡上好几个时辰,而这最好的解药就是它的花粉。看来杳衣早有准备,一开始就在这衣服上涂了红腹娘的花粉。” “那你还不派人去追?”陈硕安怒极,翻身便要下床。 竹意也不去扶他,兀自站起身看了一眼屋内各处的摆设,冷笑道:“你以为她要带着萧肃从外面出这无忧城有那么容易?这房中恐怕还有玄机。” 陈硕安讶然,拧眉道:“你是说密道?” 长指缓缓抚向腰间的竹箫,竹意微微一叹,语气里隐隐带着担忧,“有密道不假,只是恐怕你我找到这密道,他们已经动手了。” “他们难道还有别的目的?”陈硕安心中愈发迷惑,紧紧盯着前方的竹意,艰难道:“难道是锦瑟姑娘?” 竹意的脊背微僵,额上也沁出了密密的冷汗,即便是知道,那还能怎样?现在或许已经来不及了! 只是他们如果只想要阿锦的性命,何不必此大费周折……换句话说,他们是利用萧肃控制阿锦,想要做什么? 想到这,竹意转身疾奔出门,这时,清风朗月也已经赶过来守在门外,见竹意出来他俩立刻迎了上来。 “公子,怎么样。” “他们的目的恐怕是姑娘。”竹意看着清风吩咐道:“清风,你去通知帝都各处暗线,让他们注意今日进城和出城的人,如有可疑立刻派人跟着。至于朗月,你随我出城。” “那小主子怎么办?”随他一起出来的陈硕安有些急了,这竹意似乎根本不在乎太子殿下的死活。 竹意冷冷地睨了他一眼,“如果我们姑娘出事了,你家小主子必定会好好的。你现在最该做的就是回去找你的陛下让他派人封城。” 说罢,他已带着朗月迅速离开。 陈硕安咬牙,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他也不看身后的一众侍卫,喝道:“回宫!” ———————————————— 锦瑟与宇文馨走了没一会,王夙心中却愈发不安起来。他看了眼身侧的媚色与渺音,终于忍不住欲跃下马要去林中寻锦瑟。 还没有动作,便见到一个绯色的身影缓缓从林中转出,来人正是锦瑟。 只是她也不走近,站在林外朝王夙喊道:“夙郎,你让渺音过来,我与他有事要谈。” 王夙见锦瑟现身心中稍安,但听到她的话却仍旧有些担忧道:“阿锦,你切不可感情用事。如此无异于纵虎归山。” “夙郎放心,阿锦自有打算。只是真的有些事须得与他问清楚。” 王夙心中虽有疑虑,但也没有反驳,他转头朝媚色缓缓点了点头。 媚色会意,将手往后微微一抽,将那原本缚在竹意脖颈的的细丝瞬间抽离。 她的武功是锦瑟亲自教导的,使的便是着天蚕冰丝。 等到锦瑟和和渺音进了林子,媚色这才有些不满地嘟囔,“还以为今天可以好好练练手,没想到姑娘竟然三言两语就把人给放了。” 第 5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8 章 “或许阿锦她另有打算。就算是要动手,毕竟他跟了她许久,阿锦她——”话到一半王夙突然停住,脸色瞬间苍白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媚色,愕然道:“刚刚你可曾听见她唤我什么?” 媚色有些不明所以,却迫于王夙现在脸上突然积聚的阴郁,立刻道:“姑娘刚刚叫公子夙郎啊,有什么不对么?” 王夙的身子微微颤了颤,这阳光刺得他几乎有些眩晕。他的手紧紧扣住马缰,这才让自己稍稍镇定了些。 自从那夜锦瑟与他交心之后,她何曾再喊过他夙郎,她只唤他三郎! 刚刚那个女人……分明不是锦瑟! 那阿锦…… 不让自己再想下去,王夙一拍马背霍然跃起,转眼间已经朝林中跃去数十米。 媚色连忙使了轻功跟上,此时她心中也隐隐有些知道锦瑟必定是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分别的时刻,某人也倍感纠结……因为时光就要倒流到很多很多年以前……当阿锦还是个小娃娃…… ☆、佳期不待拟 看着眼前与自己别无二致的女子,锦瑟终于再次缓缓笑了起来。她伸手接过沉拂手中的药丸,目光似讽似嘲地看向那女子身后的渺音,话语却十分平静,“渺音,或者该称呼你为宇文世子,我那无忧城中除了浣女还有谁是你们的人?” 渺音缓缓抬头,看着她的眼睛,艰涩道:“阿锦,是我对不住你。” “两年相处,你机谋在怀,步步为营,在我身边布了多少人?渺音,唔……不,是世子殿下,你对不住的又何止是我。”锦瑟冷哼一声,转过脸来已不再看他。她上前一步走到沉拂面前,两人不过咫尺的距离,她朝他哂然一笑,眼底满满的皆是嘲弄之色,“沉拂,记住你的话,我这个做娘的欠肃儿良多,这一次,这桩买卖我锦瑟做了。” 说着,也不等沉拂答话,她一仰头便将手中的药丸丢进嘴里。 喉间苦涩的药味缓缓漫开,锦瑟强自咬牙努力克制着愈来愈强烈的眩晕,她伸手缓缓抚上里衣内紧贴在心口的香囊,无奈地笑了笑。 三郎,真的对不起呢,这一次,或许还要让你再等等我。 还有我们的婚礼…… 看着渺音带着已经昏迷的锦瑟上了马车离开后,宇文馨这才颇为担忧地开口,“国师,濯他真的能够带着锦瑟顺利到达呼卓么?如果惹急了王夙和萧恪,我们呼卓——” “有本尊在,你怕什么!”沉拂冷冷地打断她的话,继续道:“王夙这小子你不必怕,只要你手中还有这个假秦瑟,他还不至于冒险动你。至于师尊那边,本尊自是会替你好好周旋。等你到了呼卓,将锦瑟的心挖出来做药引,便可救你母妃。你现在只需记得,这药引一事切不可让你弟弟知道,他还舍不得那妖孽去死。” 迟疑了片刻,宇文馨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王夙和萧恪,当初自己和濯既然将心思动到秦瑟身上,就免不了要面对。只是希望那一日来的再迟些…… 一旁站着的女子却担忧道:“可是国师,刚刚我一路驾车从城中出来,发现已经有人暗中开始监视进出城的人,只怕我们的行动已经被人察觉了!” “想来是无忧城的那些人。你也不必慌乱,只要你有这副皮相,还怕他们会对你们动手?”沉拂说到此处,忽然顿了顿,方继续说下去,“只是你须做得再像些。” 不待女子有反应,沉拂迅速伸手扣住女子下颚,一颗褐色药丸已经滑入女子喉间。 “你……你给我吃的是什么……咳咳!”桑塔一手扶在喉间,一边止不住地咳嗽。 “这一路上你扮作秦瑟跟着宇文公主,引开众人的视线,又怎能让他们轻松救了你。这药丸叫做无颜蛊,每隔一日便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心痛如绞,呕血不止。他们看到你这样子,也不敢轻易动手。” 桑塔骇然,惊恐地睁大了眼看着眼前依旧面色如水的沉拂,急道:“那我会不会死?” 沉拂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递给她,“当蛊毒发作时,食一粒便可。等道宇文濯顺利到达呼卓,本尊自会给你解药。现在时辰也不早了,本尊还要接萧肃回宫。先走一步了。” “可是——”桑塔还欲叫住飘然远去的沉拂,身后的宇文馨却突然伸手抓过她,将她挡在身前,一把寒意森森的匕首已抵在了她的喉间。 她惊呼一声,稍稍稳住身形,这才看清前方的来人,原来此时王夙和媚色已经寻到此处。 “王夙,怎么见了我,你很不开心?”宇文馨看着脸色阴郁的王夙冷冷一笑,将匕首往前微微一递,浅浅划过身前女子细白的脖颈。 “那本相应该很高兴见到宇文公主,很高兴你要杀了我的发妻?”王夙语气森凉,带着几分阴厉的杀气。 宇文馨闻言,笑声变得愈发尖锐,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发妻?她是你的发妻,那萧恪的发妻又是谁!我已经给她喂了蛊,只要你敢拦我,这把匕首现在杀不了她,等蛊毒发作,她会死的更难看。” “宇文公主看来是真的打算与我王夙为敌了?”王夙脸上冷笑连连,“好,今日本相就放你走,只是你要记得,若是这一路上阿锦有个什么意外,你就等着让整个呼卓王庭给她陪葬吧。” “不行!”媚色狠狠盯着宇文馨,恨声道:“放这女子回去无异于置姑娘于死地。姑娘有凤翎珠护着,即便是蛊毒,也可暂压些时日。等你我救下姑娘,请凤神医过来给姑娘医治便是。” “那如果凤无殇治不了,你又待如何?阿锦的性命,我赌不起。”王夙微微侧身,给宇文馨让出道,从容一笑,慢慢道:“公主,请。” 媚色咬牙,脸上的神色愈发着恼,却也没有再开口阻止,看着宇文馨持着“锦瑟”迅速离开。 “刚刚你分明看出那女子不是姑娘,为何不动手杀了宇文馨?”等到宇文馨的背影消失在林中,媚色终于忍不住语气不善地开口。 “你杀了她有用么?她这样,我们不如将计就计。阿锦必定是被渺音带走了,你我何不如明着让宇文馨以为我们想相信了她的话,暗中派人追查阿锦的下落。若是逼得急了,狗也会跳墙的。”王夙冷冷一笑,俯身捡起地上的那颗芦橘捏在指尖细看,上面有几道细小的划痕,虽然有些模糊,但还是可以辨认出是一个“沉”字。 这是当时锦瑟趁着宇文馨和沉拂不注意用指甲划出的。 芦橘被指力捏碎泛出仍旧青涩的汁水来滴落在王夙的锦袍上,他却浑不在意,微微眯起眼沉吟了片刻,才喃喃道:“原来是他。” ———————————————— “你说什么?皇上出宫了?”陈硕安一把揪起伺候萧恪多年的老内侍荣瑞的衣领,额上的青筋突突地暴起。 “陛下走时还给了老奴一道圣旨,嘱咐老奴交给大人。”荣瑞苦着脸,心中也是十分无奈。这陛下多年来一向勤政自持,也从未做过如此荒唐的事啊…… “去把圣旨取来。”陈硕安放开他,脸上却有些缓和了些。 老荣瑞颤颤微微地走到书阁旁,从阁上的一个木箱里取出一道明黄的圣旨递给陈硕安,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和半块虎符。 “这一道圣旨,陛下说了若是明日一早他还未回宫,便让大人在早朝时宣读。这封信和这半块虎符也是陛下托老奴交给大人的。” 看到那半块虎符,陈硕安神色一凛,心中已经察觉有所不对。帝都的各路禁军皆是由这虎符调度,惯例皆是由皇帝和禁军统领各执一半,若有调度皇帝才会将这半块虎符交出,所以从这一点来看,恐怕要有大事发生了。 第 5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5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59 章 想到此处,他迅速将手中的圣旨摊开大致看了一遍,又将荣瑞手中的信也拆了,最后他的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将圣旨、虎符和信都收好放入怀中,朝荣瑞道:“此事不可让第三人知道,否则,你我都担当不起。从现在起,陛下龙体欠安,不见任何人。如有敢闯宫者,定斩不饶。” 荣瑞神色也是一肃,朝陈硕安缓缓点了点头,道:“老奴自是省得。” 陈硕安无奈地叹了口气,有些自言自语道:“这次陛下可把我给害惨了。 ———————————————— 竹意带着清风一路骑马疾行到帝都城外,没有追上宇文馨的车驾,倒在半路碰上了骑马回来的王夙和媚色。 原本就已经猜出锦瑟出事了的竹意看到只有他俩回来倒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声音依旧温淡如常,“恐怕是他们挟了萧肃迫她,看来他们一早就有准备了。无忧城里还有他们的内线,这是我疏忽了。” “这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保护好她。”王夙苦涩一笑,自嘲道:“枉我一世聪明,竟然忘了萧恪身边还有那个祸害。现在我们也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追查阿锦现在的下落。” 清风微讶道:“难道姑娘不在宇文馨手中?” 王夙笑了笑,“她那边当然要派人跟着,而且要更紧了。“阿锦”当然在她手中!只不过,我们要好好下一盘棋。” 清风听得更加迷惑,正欲再问,竹意却比他先开口了。 只听他道:“不过还有一事,丞相最好去会会你们的国师大人。他这次恐怕是功不可没。” 红腹娘长在西域高寒的绝巅之上,而在这大殷能够养活它的他只见过沉拂一个。这位国师自诩世外高人不沾世间凡尘,却素来喜爱摆弄那些花花草草,当年他也曾去过他的府邸听过道法,见过这红腹娘的。 王夙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狰狞来,微微沉了声,冷笑道:“他,本相自要去见见。阿锦的事,本相还要好好感谢感谢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真的要回归了……穿越君来了…… 好吧,因为要开学了,所以勤力了些,因为开学之后,期中考试要来了…… 所以明天也更(⊙⊙)哦! 后天就开学了……绞手指……那就不一定了…… 某厮爬走…… ☆、长路漫浩浩 锦瑟醒的时候天空已经擦黑,一轮残月斜勾在天际,散着着淡淡的清辉。 她微微撑起身子,将马车里的靠枕抵在背后,兀自寻了个自在的姿势躺好,丝毫没有理会车中另外一人的意思。 宇文濯却拿起几案上的杯子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好像生怕自己让她恼了。 “阿锦,先喝杯水润润喉。等一会歇下了,便可以用饭了。” 锦瑟缓缓睁开眼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拒绝,而是伸手接过杯子一口喝了,然后又将杯子递回去。 手中的杯子是用上好的白瓷制成,握在手里温淡细腻,而此刻宇文濯却觉得自它上面传来的寒意几乎沁入了自己的心肺,便如她现在对他的冷漠。 他有些急了,终于忍不住将这两年来藏在心中的话说了出来,想要向她解释什么。 “阿锦,带你回呼卓,我只是想救阿姆……你不要生气……只要你用凤翎珠将阿姆身体中的寒毒拔出,我就送你回来……好不好?以后我还是无忧城的渺音,日日给你奏琴,我只求你不要这样对我这般冷漠。” “那你是要我体谅你的一片孝心,原谅你?”锦瑟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她眸色如水,却是泛着比月华还要清冷的流光,“你不也曾说过像我这般冷情的人不会助你么,那么这一次你又有什么自信以为我会为你例外?” “阿锦,我只是想救我的阿姆,濯从来没有半分要伤害你的心思。当时我不说,只是怕说了之后你不答应,那——” “那你们就完全暴露在我面前,让我可以提防你们是么?”锦瑟打断宇文濯的话,苦笑了一下,沉默半晌才低声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真的是这般不念人伦亲情,心如磐石的人么?” 被锦瑟这一笑搅得心中更加慌乱的宇文濯微微一怔,却没想到锦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竟然无力反驳。 他当初的确是这样想的。 所以此刻他只能颓然的看着锦瑟,嘴里无意识唤她,“阿锦……” 唇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似讽似嘲的笑意,锦瑟微微一叹,道:“我看来还真是不近人情啊……可是,你又怎么会明白当初的秦瑟是怎么活下来的?你的阿姆待你如珍如宝,我的母皇却恨不得亲手杀了我这个逆女。” 被锦瑟脸上的笑意惊得愈发心凉,宇文濯更觉得自己呼吸都在那一刹微微停滞了。不待他回过神来,又听见锦瑟的笑声缓缓响起。 不比刚才僵硬冰寒的讥笑,这次她的笑声中却真的有了几分笑意。 只听她淡淡道:“你可想听听那个女孩的故事?她在世间最华贵最无情也最肮脏的地方生长,她的故事,你听了之后想必只会更加觉得她这人可悲又可憎吧。” 宇文濯的手紧紧扣住几案,手背青筋暴露,他想要让她停下笑来,因为她那般的笑,那样地令人恐惧。 她说起自己的故事,竟然似在讲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一般,随意从容,却也没有一丝情绪。 无视身旁人的不适,锦瑟微微一叹,秀眉蹙到一起似是在苦恼着什么。她有些自言自语道:“唔,从什么时候开始说起呢……那都是很久很久的事了呢,我自己都有些记不得了……如果真能全部忘却,那或许也是好的。不如就从那个夜开始讲起吧……那夜还真是一场噩梦啊……” ———————————————— 年幼的秦瑟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母后会不喜欢自己,甚至是厌恶她。她自小天资聪颖,慧黠执拗,所以即便是心中难过,却也自是不会在宠爱她的庆嘉帝面前展露分毫。或许正是因为她这般隐忍,庆嘉帝更是对她疼宠非常,不仅让她与他同宿同食,而且常常在养心殿亲自教导她。在她六岁那年,嘉庆帝便册封她为皇太女,并随他一同临朝听政。 所以,在庆嘉帝在位期间,秦瑟这位唯一的嫡长太女可谓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凌驾于那位在后宫深居简出的皇后沈素年之上,成为大殷最有权势的女子。 庆嘉十三年,初夏四月十二这日夜里与往常一样,秦瑟被她乳母瑞华姑姑早早地服侍睡下,可她却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半夜也没有一丝困意。 她心中暗忖,许是今日父皇去帝陵祭祖未归,自己一时无法习惯一人独眠而已。 其实秦瑟一直知道养心殿里有条密道,父皇偶尔会趁着她睡觉时自那密道出去。若是放在往日,她自是不会打那密道的主意,毕竟父皇似乎有意避开她。只是今夜实在是无法入眠,所以秦瑟便起了去那密道一探究竟的念头。 密道很暗,秦瑟将手中的夜明珠微微往前探了探才能看见脚下的路,大约走了有一刻钟,前方终于有了星点光亮。 第 5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0 章 她慢慢靠过去,可因着自己实在个头太小,无法字那泛出光亮的小孔中窥见外面的情景。她只能俯身过去,将耳朵贴在墙壁上仔细听着外面细碎的声音。 外面的声音有些嘈杂,却也不大。隐约可以辨出是床剧烈震颤而的发出刺耳的吱吱厉声,似乎还伴着男人粗喘的低吼与女人似是痛苦又似愉悦的低泣与呻吟。 虽然当年因着沈素年,庆嘉帝罢黜了后宫,独留她一人。但是在这淫浸着世间最荒靡最污浊的一切的皇宫之中,她还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 过了一会,外面的云雨稍歇,便听见女子带着情事之后微微柔媚声音响起,“复郎,他今夜不会回来,你不如在此歇下,明日一早我暗中派人送你出去。” “年儿,我们还是小心为好。秦赢这人的心思,世间有几人能度得?年儿,复真想可以这般守着你,让你看看我们的女儿……”男子声音微沉,也带着浓浓的不舍。 即便是秦瑟再镇定,也毕竟还是个孩子,遇到自己母后和自己太傅通奸之事,怎能平静半分。她死死咬着下唇,硬是忍着没吭一声,而手中的夜明珠却被她捏成了齑粉,在地下铺成开盈盈碎光。 惊愕之中,那方又传来女子微微扬高的尖笑,语气狠戾,“秦赢,我不诛他,我沈素年誓不为人!” “年儿!”男子被女子的笑声一惊,小声道:“小声些,引来旁人就不好了。” 沈素年却依旧冷笑,毫不在乎道:“旁人?他们要来就来啊,我沈素年本就是你的发妻,他秦赢才是旁人!当初若不是顾着阿溪的性命,我宁可去死也不会入了他的后宫!” 苏复微微一叹,揽过身边的女子,将她圈在怀中,温柔道:“年儿,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你我且再忍忍,等时机成熟,你我便可永远在一起了。还有阿溪,你都不知道她有多聪慧,现在已经能将四书都背下来了,你知道她也很是想你的……只是我一直不敢带她过来……” 听着情郎的温声细语,又想起那个自小失了母爱的幼女,沈素年埋在苏复怀中低低地抽泣起来,“我家阿溪……是我这个为娘的对不起她……她再过一月便是满十岁了,到时候你将她带来给我见见,可好?我还给她备下了生辰礼。” 男子良久没有答话,过了半响才缓缓道:“好。今夜我便也在这谁下吧。” 微微张了张嘴,秦瑟的舌尖这是已经能尝到唇上溢出的微带锈气的血腥味,外面这时已经安静下来,她的心中的暗涌却愈来愈澎湃。 什么叫做父皇是旁人,她沈素年受着的不是父皇一世的恩宠,她不是父皇昭告天下,明媒正娶的后么?这人还是她的母后么? 谁又是阿溪?她沈素年的女儿么?那我有是谁?生辰礼么……她自小到大,她从未给自己准备过,甚至父皇设宴群臣为她过诞辰的时候,她甚至都不来看她一眼! 狠心至此! 她沈素年这般样子,又怎会是她的母后?又怎配做她秦瑟的母后! 她没有这般冷漠绝情的娘! 可父皇他又怎会不知道他俩的事?为何还要一直隐忍? 这个女人,父皇他费尽心思讨好于她,她却将一国帝王的尊严轻贱至此? 他们要等的又是什么时机,诛杀她的父皇? 不知在那站了多久,秦瑟终于浑浑噩噩走出密道,帝都初夏的晚上已经开始有些燥热,此刻的她却觉得自己浑身冰冷,没有一丝暖意。 她将自己卷进被中,身子仍然忍不住地瑟瑟发抖。强自忍下心中的澎湃的情绪,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坐起,正欲唤候在外室的瑞华姑姑进来,便听见门外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接着养心殿的大门被人一把推开,来人却是原本已经歇在帝陵嗣风行宫的庆嘉帝秦赢!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随行的内侍。 看样子他来时甚急,甚至连祭祖时的素服都未换下。 瑞华姑姑原在外殿小憩,见来人是庆嘉帝,立刻过来行礼。 庆嘉帝却没看见她一般,疾奔入殿,看见秦瑟真抱着被子坐在床上,立刻过去将她抱进怀中。 耳畔是嘉庆帝微微放松的叹息,秦瑟闻着他身上的风尘气息,声音濡软地开口,完全像个像自己父亲撒娇的小女儿,“父皇,你是回来陪阿瑟的么?” 庆嘉帝爱怜的拂了拂女儿额前柔软的碎发,慈爱道:“我家阿瑟可是个宝,父皇怎么会放心将阿瑟独自留在这里呢……” 秦瑟伸手抱住嘉庆帝的脖颈,将脸埋在他发间缓缓笑开了,慢慢道:“是啊,阿瑟当然是个宝,而且还是个好宝宝……”有些事,父皇下不了手,阿瑟却可以。 这一年,秦瑟濯,她又是一笑,轻声喃道:“我还真是个宝。”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发现因为赶得太急,所以没有修过,虫子一大堆……所以修了一下……原谅我…… ☆、此女如蛇蝎 大殷瑶光五年,四月初,昭和帝萧恪龙体违和,于凤姿殿静养,令太子萧肃监国,国师沉拂尊者与丞相王夙从旁辅佐。 自这道圣旨一出,众官儿们都呆愣了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只见左边为首的王丞相笑眯眯地看着以往比他还清闲的国师大人,和气道:“既然是一同辅政,以后本相如有什么不是之处还请国师多多担待了。” 习惯了王夙这种皮笑肉不笑的伎俩,众官儿却觉得今日背后阴风阵阵,被他脸上的笑刺得微微瑟缩了一下。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沉拂面不改色,依旧一副高雅模样,慢慢道:“为皇上分忧乃沉拂本分,本尊自当尽力。” 王夙依旧勾唇浅笑,悠然道:“唔,这个本相自是清楚的。要不然,皇上怎能如现在这般安心养病呢。您说是吧?” 沉拂心中愤然,终于没了一贯的从容不迫,冷下脸来咬牙道:“竖子不足与谋。”说罢,道袍微拂,转眼间人已经出了大殿。 陈硕安捧着圣旨错愕地看着已经走远的人,愣愣道:“丞相,你这……怎么把国师给气走了?” “他要走本相有什么办法?”王夙媚笑一声,一脸无辜地无所谓道:“有本相在,你怕什么?” 王夙自是知道萧恪必然已经不在宫中,那用他来激怒沉拂最适合不过。一旦心中生怒,恨不得除了阿锦而后快,即便是沉拂这般自谓道者的圣人,也会失了方寸,露了马脚。而且无论萧恪此番能不能救下锦瑟,但是他必定不会伤她。那一次,萧恪那般挡下她……他已经察觉到当初萧恪对她的做法如此狠绝可能另有苦衷,但是他到底也是存了那么一些私心,宁愿不去深究,不去提及。 第 6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1 章 ———————————————— 这方有人坐等鱼儿上钩,那方锦瑟已经是别人的网中之鱼。 锦瑟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一如往日在无忧城一般恬然自在,似乎早已忘却了自己现在的境遇。可即便她现在一句话不说,宇文濯也坐在车中静静地陪着她。 他自是知道,如果锦瑟不愿原谅他,那么这一段路,便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日子了。 她的心若狠起来,确是硬如磐石。 锦瑟知道宇文濯在看她,可是她如今还能做什么?难不成她软语相求几句,他便会放了她?昨夜在野地歇脚时,她便趁着与众人一时用饭细细观察过着车队中的人。这车队其实是前往月氏买卖丝绸茶叶的商队,带头的人叫施蒙,是个长相粗犷,性格豪爽的彪壮汉子。而除了其中有个长相丑陋负责烧火做饭的跛子,其他人都是与他一起行商的商贩。他们这一路去往月氏须得三月才回,而在前往月氏途中便会路经呼卓王庭的蒙罕草原,这也可以顺道捎她和宇文濯一程。至于为何会和他们同行,大概是宇文濯怕独自行路引人注意,便赔了些银子混入这商队的。 这商队一路自帝都北上,按着脚程,再过十日便会出了大殷进入噶桑沙漠。想来王夙他们也不会想到他会带着她横穿整个噶桑沙漠吧。 “阿锦,那后来呢?后来你……你与王夙萧恪他们又是怎么认识的?”宇文濯看着锦瑟,终于忍不住开口。 锦瑟微微抬了眼皮看着他,笑了笑,道:“其实你是不是想问我父皇是怎么死的?沈素年又是怎么做了大殷史上第一位女帝?” 宇文濯喉间一哽,没有答话。 锦瑟悠悠一笑,漫不经心道:“这些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说来,早已时过境迁,往时那些仇怨爱恨倒也没那么深了,你大可不必顾忌。你既然想知道,我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也无事可干,那些事便当做故事来说说倒也无妨。” ———————————————— 秦瑟濯却从骨子里腾起一股子寒意,让他不禁瑟缩了一下。 锦瑟看了他一眼,“嗤”地一笑,嘲弄道:“怎么,现在就怕了?觉得我狠毒?我原本就说过听了我的故事,你会觉得秦瑟这人更加可悲又可憎,当时你竟不信……呵!” 什么能拿在手中利用的,能迅速掐住敌人致命弱点的,还是一个濯才喃喃道:“是王夙,萧恪,还有凤无殇?” “呵……”锦瑟微微摇了摇头,缓缓闭上了眼,慢慢道:“不,不是无殇,是我死去的父皇……如果不是因着仇恨苦苦撑着,我活不到现在,活不到我给他报仇的那一天!” 那一刻,锦瑟微仰着头,阳光透过纱帘传入车中,宇文濯分明看见了她眼角凝起的一滴晶莹,莹如晶翠,亮如繁星。 作者有话要说:发迟了,原本打算昨晚发的……某厮绞手指……回忆会慢慢穿进去,但是情节依旧发展,下一章讲述为什么幼年的秦瑟会和王夙阴差阳错地错过,王夙会以为秦瑟要抢了他做男宠……而且前路有狼,总是她抢男人,好歹也让男人抢她一次……某厮飘过!!! ☆、系我一生心 锦瑟仰着头,闭上眼,紧抿着唇几不可见地微颤着,嘴角还带着几分隐忍的苦笑。 她曾经不并不恨沈素年,她也如天下所有子女一样渴盼着娘亲的关爱与呵护,可是最后沈素年给了她什么?她不过是利用了自己的这份心思,借她除去了世上最疼宠她的父皇! 所以,既然有人夺走了她的一切,那她为何要让那些人高兴地一家团聚? 父仇,她要报;皇位,她亦要夺。 若非遇到萧恪,她会以为她这一生,在这世间早已没了可以让自己牵挂的人,即便是输了,也是无怨无悔。可是世上就有他这样的一个人,让她遇到了,心动了,牵挂了,所以在这条已经染满血腥的路上她还不能死,她还要与阿恪长相守;所以,她后来才会利用了王夙,只因他王家家主的权势与地位。 这场仗,她要的不是放手一搏,听天由命,而是万无一失! 第 6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2 章 可是如果不是幼年的阴差阳错,大概她会在萧恪之前先遇见王夙,然后爱上他吧。 他那样一个人,爱的这般不留余地,这般痴傻…… 良久以后,锦瑟终于微微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垂下脸来,手却缓缓抚上自己的心口之处,眼神中带了几分缱绻温和的追思。 这人,当初如果可以不错过,现在他们会不会少走这么多弯路? ———————————————— 苏复的女儿名叫苏妍,是个十分文静敏慧的女孩子,所以当她被宫人们接进宫安排在凤栖殿偏室的时候,倒也没有显露出半分胆怯与不安。 临行前,父亲自然告知过她要提防着些宫中那八岁的小太女。可明知躲不过,她又何必自寻烦恼地折腾哭闹?那人即便是再聪敏,也不过还是个孩子不是么,她又何必惧她!况且现在自己已经在宫中,那以后肯定有机会见到娘亲,所以她这样一想便也安然住下了。 这凤栖殿原是还未成年的储君在宫中的住所,只是锦瑟自幼与庆嘉帝同宿同食,这凤栖殿放着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不过这倒也让苏妍乐得自在,起码她在宫中半月了,也没有见到过那位传闻中天资无双的太女殿下。而这凤栖殿的宫人似乎也没有让她禁足的意思,好几次她故意溜到殿外也没人阻拦。 不过庆熙帝在她进宫后仍旧在宫中宴请了诸位大臣氏族,为的还是挑选合适的人选伴在秦瑟左右,她倒可以趁着今夜这个机会出去走走,即便遇不到母亲,那也可以好好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天幕渐渐暗下来,听着远处传来悠悠的丝竹声,感受着微凉的夜风,苏妍微微一笑,将身上的披风裹了裹,缓缓步出凤栖殿。 看来宴会就要开始了。 养心殿 “你们都下去,今夜便是父皇来了,本宫也不出去!”秦瑟窝在被中,朝着床下一阵排开的众位宫人喝道,便连瑞华姑姑站在一旁左右为难,束手无策。 她知道秦瑟性格执拗,认定的事便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让她又怎好去劝! 宫人们当然不敢出门,但却也不敢强行前去给秦瑟换上衣服,只能垂首捧着衣物僵立着,不敢有任何动作。 “哈哈哈,阿瑟今日气性怎生如此之大?让父皇好好瞧瞧。”伴着爽朗的笑声,秦赢走进殿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贴身的宫人。 众人正欲行礼,他却朝他们摆了摆手,淡淡道,“你们把东西放下,退下吧。” 秦瑟哼了一声,扭开头不看已经走到床头的秦赢。 宫人们原本就是如坐针毡,现在秦赢一句话让他们如蒙大赦一般,哪里还敢久留,立刻放下衣物首饰退了出去。 秦赢从被中抱过秦瑟置在腿上,依旧一脸笑意地看她,伸手已经扯来一旁的襦裙要给她穿上。秦瑟却伸手一挡,虽是个八岁小娃,可她自小与圣门舞霓裳习武,这一挡竟然被她堪堪挡下。 秦瑟看着庆嘉帝,皮笑肉不笑道:“父皇今日这一身朱赤,难道真的是想着要招个乘龙快婿,添些喜庆?” 被自家女儿挡下的秦赢倒也不生气,依旧笑望着秦瑟,倒将衣袍扔了把她抱紧了些,道:“阿瑟,难道父皇替你找个好夫婿不好么?” 秦瑟却冷冷一笑,道:“好,怎会不好?只怕这次父皇借为阿瑟设宴选伴为由,实则要在那些世家公子中替阿瑟觅个良人,唔,甚至连这个都是个由头。父皇要的,恐怕是他们背后的权势吧……” “看来还是瞒不过阿瑟啊。”秦赢眼中带着几分赞赏,温和地抚着锦瑟白嫩的小脸,“阿瑟以后若是登基,这皇夫的人选须得能帮衬得了你才是。” 秦瑟听了这话脸色却愈发沉下来,冷笑着微微扬声道:“阿瑟要嫁,就要嫁这这世间最好的男子,只怕父皇寻不到。” 听了锦瑟的话,秦赢沉吟了一阵,最后捏了捏她的鼻子,朗声笑道:“阿瑟这话说的太绝,父皇心中真还有个人选。” 这次秦瑟倒真的紧紧盯着庆嘉帝一瞬不瞬,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判断他是不是在说假话诓她。 秦赢将她狐疑的模样,心中愈发畅快,胸有成竹道:“阿瑟可听过那个王家三郎?上次父皇狩猎时曾与他见过几次,那小郎生得眉眼俊朗,气度不凡,即便在父皇面前也没有丝毫卑微之态,以后必是个人才。” “父皇说的可是琅琊王家的三子王夙?”锦瑟眼底笑意渐浓,“琅琊王家为各族世家之首,以后阿瑟若是让他来做皇夫,那父皇就不怕王家独大,后宫干政,损了大殷的根基?” “这……”秦赢一时被秦瑟难住,也不知道如何反驳,王家若是有异心,那必定是件头疼的事。如果可以找个人与王家制衡的话…… “父皇是不是还想着让阿瑟多娶几位皇夫,只要阿瑟在其中周旋得宜,便可利用这些势力?”秦瑟微微仰头,眼中尽是狡黠的笑意,“可是阿瑟只想如父皇一般,一生一世心中只此一人。” 秦赢神色一凛,目光似审似疑地看了秦瑟许久,才伸手爱怜的抚着她的额顶,叹道:“阿瑟,你须记住,若是以后遇到倾慕的男子,他若是不爱你,切不可强留他在身侧。” “那如果是爱慕阿瑟的男子呢?”秦瑟一笑,慢慢道:“是不是阿瑟便该好好利用?” “你以后为帝为王,若能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才是最好。” 秦瑟自庆熙帝腿上下来坐回到床上,微微垂首道:“阿瑟,省得。那便照父皇的意思办吧。” 秦赢也没有说服秦瑟去参加宴会,不过得到了自家女儿的应允,他自然喜滋滋地去挑“未来女婿”去了,只让瑞华姑姑好好照料秦瑟。 秦瑟也没让人服侍,自个穿好衣服,让瑞华姑姑提着宫灯陪她去出去走走。 瑞华姑姑陪着秦瑟在御花园里逛了许久,却见她脸色郁郁,并不说话,终是忍不住问道:“殿下今日可是有心事?” 秦瑟本是沉在自己的思绪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现在被她一叫,倒是停了下来,沉默片刻才道:“姑姑,你可有喜欢的人?” “殿下今日怎么想起这个来了?”瑞华姑姑失笑道:“难道殿下有了喜欢的人?” 秦瑟眨了眨眼,冷冷一笑,道:“如果阿瑟有了喜欢的人,就算是抢,也要将他抢来当阿瑟的夫郎,困他一世。” “那如果那人不爱殿下,殿下又当如何?殿下现在会说这话,不过是从未有过喜欢的人罢了。”瑞华姑姑笑着摇了摇头,毕竟是个一直被宠爱的孩子,连这要抢人的话也说得这般理直气壮。 秦瑟本就因着庆熙帝设宴一事心中恼怒,这时怎容得他人反驳。她哼了一声,冷声道:“听说王家三郎生得俊美无双,过些日子阿瑟便派人去将他抢来当男宠。” 这回瑞华姑姑倒真是惊愕了,秦瑟的脾气她自是知道,认定了的事,谁劝也没用。难道她真的要去王家抢人? 这时,不远处的传来“哐当”一声脆响,引得她们回身朝那处望去,却是往日伺候庆熙帝的一个老内侍。 他见秦瑟看向他,原本颤巍巍的身子愈发抖如筛糠,他脚边散落着几十颗鲜艳欲滴的樱珠。 第 6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3 章 秦瑟拧眉,开口道:“你怎会在此?” “回……回殿下,是陛下差老奴过来给殿下送樱珠。” 他是庆嘉帝身边的老宫人,秦瑟见他所言非虚,也没打算为难他,只淡淡道:“那你就回去吧,这些东西令叫个人来收拾就行。” 那老内侍刚刚听到秦瑟的话,哪里还敢惹这位祖宗,立刻行礼告退。 秦瑟仰头看着满天的星辰,怅然一笑,语声轻漫道:“看来本宫倒成了别人避之不及的蛇蝎了。” 听着秦瑟话中微带苦恼的打趣,瑞华姑姑倒忘了刚刚要开口劝说的话,扑哧一笑,道:“殿下还是回养心殿吧,这都起风了。过不了多久,陛下那边宴会也该散了。” 似乎真的印证她的话一般,那宫灯的烛火微微摇曳。 秦瑟淡淡应了一声,抬脚朝那边养心殿走回去。 ———————————————— 那老内侍一路朝设宴的榭台疾步而去,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走到御花园时,脚下却不知被什么一绊,眼见就要摔倒地上。 这时后面一人掺了他一把,却是刚刚因着宴会无趣出来到御花园晃荡的王夙。 老内侍险险站定,微微舒了口气,便要朝扶他的人道谢,“谢——王小郎?”他微愕,想起秦瑟刚刚要绑了王夙的话,立刻又惊出了一身冷汗,“您为何会在此处?前面您可万万去不得!” 王夙被他说的也是一愣,愕然道:“为何?那处有虎狼不成?” “那可比虎狼厉害多了,是太女殿下。这小祖宗可是个精灵鬼,吃人都不吐骨头。” 王夙更是被他说得蒙了,皱眉道:“她还真要吃了夙?” “太女殿下这是要将您抢了去当男宠。王家小郎,您还是避一避为好。唔,老奴不说了,陛下还在榭台等着老奴回话,老奴要先走了。” 王夙点点头,道:“那公公走好。” 他是听说这太女殿下的厉害,可是似乎也没有传过她有寡人之疾啊。只是今日这场宴会,还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如果她真的存了这份心思…… 这样一想,王夙也微微慌了神,最后也想着还是找个地方避避为好。 他正待要走,突然目光一闪,迅速跃到花丛旁一把揪住那个躲在其中的白色身影,低喝道:“谁?” “王郎,是我。”女孩被他猛力拽出,瑟缩了一下,才微微颤声道。 王夙拧眉看清手中的人样貌,惊愕道:“怎么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某厮邪恶地让女主变成豺狼了……樱珠是樱桃哟,还有寡人之疾是指好色……王夙还是个小娃娃,人家要来抢他,自然是有多远跑多远……不过有帅哥来抢俺,俺会洗洗干净,从了他……嘎嘎嘎! ☆、谁执我之手 被王夙抓在手中的正是苏妍。 王夙放开她,拂了拂衣袍,才道:“你可有受伤?”他虽这样问了,脸上却没有半点关切之色,只是淡淡地睨着苏妍,姿态闲雅。 苏妍一惊,心中竟有几分欢喜,忙回道:“未……未曾。” “那便好。”王夙眼底笑意盈盈,如今他正处在男孩子的变声期,声音虽有些哑,但他比一般男孩子更显阴柔,听起来反而温润动听。他这样说着,也不再理会苏妍,转身便要走。 “等等。”苏妍立刻开口叫住他,却在王夙回头看她的时候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呐呐道:“刚刚我听见你和那位公公说的话了。” “哦?”王夙沉吟一声,将一张俊脸凑到苏妍面前,眉峰微挑,戏谑道:“那又怎样?” 这位苏家小姐他以往在宴上见过几次,她在帝都虽有些小名气,可这性子有些内敛,并不爱说话,所以这倒让他注意到了她。帝都最不缺的就是才女,即便是在那些知书达理的世家小姐当中有才有貌的也是一抓一大把,因而王夙倒也没将她放在心上。 不过现在逗逗她,倒似乎有些意思。 自男子身上传来好闻的花香掠过鼻尖,苏妍心中一紧,退后了一步,才低着头小声道:“我,我只是想说,想说……王郎,你还是避一避吧。” 看着眼前女孩脸上微微泛出的薄红,王夙悠悠一笑,长指扣住女孩子的下颚,将她的脸抬起,让她看着自己。 薄唇微启,气息暧昧的喷在女孩脸上。 “妍儿可是在担心夙?” 苏妍身子明显颤了一下,却不敢推开王夙,只能微微别开脸避开他的调笑,急道:“没有,你放手。” “真有意思。”王夙看着她红透的脸庞和耳根低低一笑,长指缓缓抚过她的脸侧,终于慢慢放开了她。 他是王家是王家嫡子,自他满十四岁起便给他安排了通房丫头,在男女之事上他还不至于什么都不懂。但是如她这般胆怯的,他还真是头一次见。 他脸上带着几分笑意,转身大步朝榭台而去。 看着王夙飞扬飘逸的衣角消失在视线中,苏妍仍旧痴痴的看着,只是现在她脸上却绽开了几分羞涩的微笑,仿佛脸侧还有他指尖上的温度。 王家三郎,是何等风流人物,天下间能有哪个女子可以得他一顾。可今日他竟然还对她笑了。 苏妍心中欢喜,又觉羞恼,不禁微微低下头来,似乎这般便可掩盖自己卑微的小心思。低头的瞬间她却被脚边的一件事物吸引住了。她弯□将那东西捡起,放在手中细细的看,是一块圆形玉佩,握在手中莹润生温,这玉佩背后还刻了一个“夙”字。 苏妍将玉佩握在手中,想去寻王夙,可是转念一想,前面正在摆宴,她也去不得,也只能将玉佩藏在袖中,微笑着转身朝凤栖殿走去。 以后再给,应该也不会迟吧。 只是今夜的苏妍没曾料到,王夙真的为了避开秦瑟去了锦州六年才归,而秦瑟说要绑了他做男宠,却此后连她自己都未曾再提及。 ———————————————— 第 6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4 章 果真不出王夙所料,终于在六日之后,沉拂有了动作。 “是他的那只鹰隼。那鹰极通人性,跟紧了怕会让它有所察觉,所以也就让人汇了它大致的去向。”竹意将手中的图纸摊开,指给王夙看,“从帝都一路北上,前面便是噶桑沙漠,再往上便是北狄的境内。或者,他这是要穿过噶桑沙漠,绕道去呼卓王庭?” “呼卓王庭……”王夙轻声道:“如果阿锦是被宇文濯带着穿过噶桑沙漠去呼卓,那沉拂何必多此一举让了苍过去传信,只怕他心中还有其他打算。” 竹意握了握手,将心中那股烦躁压下,拧眉道:“宇文濯对姑娘有情,到时不一定能动得了手伤她。可是如果借北狄人的手,将姑娘除去,岂不省事。更可况那个北狄王当年可是与她有杀妻之仇,若是姑娘落到他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当年北狄王野心勃勃,趁着阿锦初登大宝,发兵大殷。那时刚大婚的阿锦和萧恪率兵亲征,首战便将他的王后拓跋莹斩于马下,挫了他的气焰。”王夙说着,霍然起身,“我要去趟北狄,这里就交给你了。” 竹意一愣,奇道:“可是你一离京,朝政交与何人?” 王夙从怀中掏出一件东西,递给竹意,肃然道:“帝都之事,就托付给你了。” 竹意接过一看,竟然是张人皮面具。 原来王夙早就想离京,而自己很不幸,也早就被他盯上,接手他那烂摊子。 “即便是有人皮面具,我的声音和你也不像,还是你留在帝都,我去寻姑娘。” “你难道没有听说这几日本相失声了么?我已经吩咐过身边的亲信,让他们好好帮衬你,所以这里交给你最好,阿锦那边还是让夙去吧。”王夙自嘲一笑,继续道:“妻子被人掳了去,难道还要别的男人去救,我王三郎未免太窝囊了些!” 竹意哼了一声,心道这王夙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他故作苦恼地皱着眉,道:“那我这无忧城该由谁来打理?”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 人未到,酒香已经弥漫过来,一人迎着日光缓缓走近,依旧袒胸露怀,姿态肆意洒脱。正是原本去了桓家的池酿。 他拎着酒壶靠在门上,朝竹意嘻嘻一笑,“竹意,没想到你也有吃瘪的时候。” 竹意冷冷地看着他,手却捏起桌上的一只茶杯朝池酿掷了过去,佯怒道:“有人胳膊肘往外拐,小人之行。” 池酿接住杯子,在里面倒了些酒,一口饮尽,笑道:“你也不过哦是以小人之心,行君子之事。我俩,彼此彼此!” ———————————————— 再过三日就要到与噶桑沙漠相连的幽都边城了,所以这一路下来愈发荒凉,就连饭食有时也是在荒野中将那些那些干肉脯和野菜一起煮成大锅菜,就着馒头草草吃了。 那肉脯与野菜搭在一起,入口干涩,甚至还有几分苦味。 宇文濯自己还好,可哪里舍得让锦瑟吃这些东西。只是他还没开口阻拦,却发现对面的锦瑟竟然吃得面不改色,仿佛失了味觉一般。 他看得心中一紧,立刻道:“阿锦,我看此处丛林茂密,可能有什么野兔狍子,濯去寻寻看,你且等着。” “不必了,我已经吃饱了。”锦瑟放下碗筷,开口阻止他,“我虽是女子,但却也不是什么受不得苦的世家闺秀。当年我与他率兵抵御北狄,饥渴的时候,就连沙漠中玉芙蓉那苦涩的汁水也喝过,更何况是这写东西。只不过现在,我倒真的有了那些闺秀的样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 当初沉拂给她的拿了药丸,不仅可以封住她的内力,而且她似乎更是得了软骨症一般,稍大些的重物,她都抬不起来。 看着锦瑟眼中的漠然,宇文濯也只能沉默下来,低头迅速扒了几口饭食,竟然感到满嘴的苦涩,却又不能吐出来,只能生生咽下。 一如他现在涩疼涩疼的心,无药可救,只能强忍伤痛。 一阵沉默之后,车帘被一只黑而丑陋的手掀开,一捧紫得发亮的小果伸到锦瑟面前。 原来是负责烧火做饭的那个丑陋跛子。 那跛子朝着锦瑟憨憨的笑,原本这张脸就十分丑陋,这一笑眉眼愈发纠结在一处,竟然有些不似人的脸。 “姑娘……漂亮……吃,吃!” 锦瑟自是不惧,微微倾身过去靠那跛子近了些,捏起一个小果,温声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跛子有些不要意思地低头笑了笑,依旧吃吃道:“俺……他们都叫俺……老跛子。” “哦?”那紫色的小果在手尖缓缓转动,锦瑟也笑了起来,“别人叫我老鸨子。老跛子,老鸨子……你我也算是有缘了。” 说着,也不顾那果子洗没洗,伸手便要丢进嘴里。 “阿锦,不可。”宇文濯立刻阻止,眼神却冷冷地盯着马车前一脸讨好地看着锦瑟的老跛子,“此果,说不定有毒。” 锦瑟也看着那老跛子,他虽样貌丑陋,却是个爱干净的。这几日她见他虽然穿着破旧的蓝衫,却也十分干净,甚至连褶皱之处也被他抚得很平。而现在车前的他满身泥污草汁,衣袍好几处被树枝刮断,甚至那黑黯的手臂上都有丝丝被刮破的红痕渗出些些血色,想来也是为的摘这果子弄的。 她朝他微微一笑,将果子丢进嘴里,“便是有毒,那我也吃。此果再毒,也毒不过人心险恶。” 那果子入口,充沛的汁水从齿间缓缓溢出,苦涩难当,甚至比刚才的饭食还要苦上几分,涩上几分。锦瑟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有变化,伸手将那果子都接下来,一颗一颗慢慢吃。 这时,施蒙走过来一掌狠狠拍在跛子头上,笑骂道:“你这个丑恶的跛子也知道讨好人家美丽的姑娘了?还不快走,去烧些水一会给我们泡脚。” 那跛子被他拍的瑟缩了一下,立刻诺诺点头,走几步还不忘回头朝车内的锦瑟笑了笑。 他这憨傻的样子,惹得外面的众人一阵哄笑。 施蒙看着锦瑟手中还剩的几颗果子,脸上微变道:“姑娘怎么连这尸果都吃了?” 锦瑟一愣,道:“尸果?难道是长在尸身上?” 施蒙点点头,道:“不错。在这一带死去的人,如果身体被尸虫啃过,在尸体上便会长出无叶无根的尸果来。” “就像冬虫夏草一般么?”锦瑟嘴角笑意深深,“那不更好,今日食了这果,便也尝到死亡的味道了。” 看着眼前女子粲然的笑容,依旧姿态闲适的吃着尸果,施蒙心中却是一颤,忽然觉得浑身冰凉。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某厮又放鸽子了……可是真的,某厮玩回来就立刻更了啊啊啊啊啊……强盗真的要来抢人了!!!我家阿恪就要放出来了……谢谢姑娘们的支持,撒花…… ☆、谁扶我之肩 第 6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5 章 又行了三日,在幽都歇了一夜之后,施蒙他们将马匹换成驼队,准备在夜里出发行进噶桑沙漠。 “今夜是十五,晚上还要走夜路。现在姑娘还是先好好歇歇吧。”施蒙见锦瑟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将水和食物装好,立刻走过来说道。 “我刚刚睡过,现在只是出来透透气。”锦瑟微微一笑,看着远处戈壁上扬起的风沙,喟叹道:“好久,好久没见这风卷黄沙的情景了。” 施蒙一惊,奇道:“姑娘来过此处?” 锦瑟一哂,将目光掠至那天际的落日,残阳似血,她轻声道:“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当年她与萧恪新婚燕尔,没想到最甜蜜的日子却是在这大漠戈壁上度过。刀光剑影中,生死攸关时,她以为的两情缱绻,到头来可得他半分真心? 锦瑟几不可见地一笑,似讽似嘲。 这时她面前已经多了一人,是给她送果子来的跛子。 那日在马车中锦瑟吃了尸果之后,或许他以为她喜欢,便每天给她送这些果子来。锦瑟倒也从未拒绝过,他送她便吃。 那紫色的珠果上还沾着些许水珠,在阳光下更加显得鲜艳欲滴,汁液饱满。 锦瑟抬手正待要拿,一道青色身影疾步本来,转眼间已经扣住锦瑟的探出去的手。他虽捉着锦瑟,眼神却冷冷地盯着眼前的男子,声音沉怒,“谁许你再与她摘这果子的?” 那跛子瑟缩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答话,手却依旧倔强地捧着果子递在锦瑟面前。 锦瑟敛紧眉头,将手从宇文濯手中挣脱,也不管他,只看着那跛子微微一笑,道:“你无需惧他,尽管去摘,你摘多少,我吃多少。” “阿锦!”宇文濯心中怒火中烧,可是眼前这女人自己骂又骂不得,打又打不得,只能沉了脸色低道:“现在不是怄气的时候。” 锦瑟脸上的笑意更盛,甚至让宇文濯觉得有些刺眼,耳边是她不咸不淡地语调缓缓传来。 “你何时见过我与人怄气会这般做派?我如果食了这尸果出了事,你不更加高兴?到时候,你就可以剖出我的心来给你母亲治病了。” 宇文濯脸上愈发青黑,眸色冰寒,气极反笑道:“你又何必这般说话来气我。阿锦,你知我舍不得……什么挖心?你若死了,我挖了你的心又有何用?” 锦瑟微讶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确信他没有欺骗自己,才淡淡道:“渺音,去给我抚一曲吧。” 宇文濯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他把她带出帝都,她还是第一次这样叫他。原本怒火翻滚的眸中瞬间被无措与激动代替,他不可抑制的颤声道:“阿锦,你说什么?” 手腕一痛已叫宇文濯握紧,锦瑟眉峰几不可见地一皱,淡淡地睨着他狂喜的神色,冷嘲道:“怎么,现在连琴也不愿为我抚了?” 宇文濯心中一凛,这才缓缓放开她,苦笑道:“原是你怕我为难他么?我还以为……”你原谅我了。 他有些踉跄地往后退了一步,冷笑地看着锦瑟,“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在意的任何一个人。你却是不再信我……阿锦,你不信我!” 无视宇文濯眼中的灰败,锦瑟也回他一笑。只是这笑比宇文濯的笑还要冷上三分。她信手拈过跛子手中的一颗尸果,放入口中,慢慢道:“是,我从未信过你。” 咬了咬牙,宇文濯看向跛子,恨声道:“你放心,我不伤他。你不用这样想方设法地支开我。” 他说完,一拂衣袖,快步进了客栈。 锦瑟舔了舔唇角与指尖的汁液,缓缓走近那跛子,长指抚上他歪曲的下巴,轻轻道:“你以后跟着我,可好?” 那跛子微微闪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却不敢挣开锦瑟的手,垂着眼呐呐道:“姑娘,我,我什么都不会……” “无妨。”锦瑟放开他,看进他如黑曜石一般纯净的眸中,温和道:“只要你乖乖跟着我就好。” 这跛子面貌虽然丑恶,但是他那一双眼睛却极是好看,澄澈深黑。 她说着,转身再次看向天际的落日,沐在余辉的脸庞泛出柔和的微光,平静而美好,“这片沙漠,有个人陪着,会很快走完吧。” 话语轻柔的尾音随风渐渐飘远,竟好似带着几分缅怀的忧伤。 这时跛子这才缓缓抬眼看向面前负手背对着他的女子,目光依旧清澈柔和,可那扭曲的唇角却微微上扬。 夜里的温度比白天低很多,所以穿越噶桑沙漠的商旅一般都会选在晚上出发,而且十五这夜月满中天,也无需灯火照明,选在今夜赶路再好不过。 在沙漠中穿行了大半夜,商队中已经有人有些疲惫了,所以施蒙下令让所有人停下休息,顺便迟些干粮充饥。 锦瑟本就体寒,所以裹了件狐裘靠着驼队最后的一匹骆驼看着满天的星光璀璨。跛子也听她的话,自进入噶桑沙漠后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见她离着众人远远地坐下,也走过去席地坐在她身边。 “这大漠黄沙下葬了多少红颜白骨,百年以后,不过只剩下史记上那一段苍白的字眼。”一捧黄沙子之间缓缓流下,风拂起锦瑟的鬓发微乱。 锦瑟的声音很轻,轻到或许只有她们俩听得见。跛子坐在锦瑟身边也不接话,只是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不知为何,进了这沙漠,总想起,想起过去的很多很多。我……还以为忘却了……他自小孤苦,虽姿容无双,惊才绝艳,幼时却连一把琴也买不起。后来,和我一起后他却也不肯学起来,只唤我弹与他听,而他倚在一旁击案而歌。他唱得很好,那时没有注意,现在想来,他唱得却是镇魂歌。一曲镇魂,他为的是谁?” 跛子眼中的光亮明灭了一下,微微垂下眼睑,不再看锦瑟,而他的另一只手却似乎紧紧握着什么东西,搭在身侧轻颤着。 锦瑟见身边的人不说话,心中微微一哂。自己怎会和这跛子说起他来,可是和他这般静静地坐着,仰望漫天星辰,她不禁想起萧恪。他们当初在这里一起纵横疆场,策马扬鞭,甚至连性命都可以交付,为何却会在之后渐生龃龉?如果说王夙是那样明烈地不可忽视地强势进入她的生活,那么萧恪,便如春日的风,那么淡,那般轻,她微微一驻足,便可感受到他的存在,温淡却也,暖。 驼铃阵阵摇曳纳河风沙, 千笔描画那百年风尘朱砂, 花妖浮屠宛如一场月泠花, 浓淡笔锋描心画皮绘白蜡。 一句蹉跎一声惆怅满目是哀凉, 月下妩媚神话注定是过往, 风中飘洒泯灭不散你温柔余香, 第 6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6 章 画出你的血液却无法流淌。 谁的镇魂,一曲未歇?如今再哼,旧时人,终成怨侣。 当年谁的言笑晏晏,与我停箸举杯? 说好,醉笑三千场,永不,诉离殇! 一曲还没哼完,一声凄厉的狼嗥在不远处响起,接着又有几声迎合那一声长啸不止。 众人皆惶惶起身朝那狼嗥的方向看去。 月光下,那处,几十只发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睛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 “是狼!” 人群中不知是谁叫喊了一声,接着众人都倒吸了一口气,却也不敢乱动,只站在原地警惕地盯着前方的狼群。 这时,宇文濯已经不动声色地掠过来,挡在锦瑟身前。 他手中握着的剑,在月色里冷锋微晃。 “看来,你我都被人算计了啊……”锦瑟微微一笑,声音里却带着几分嘲弄,“这些狼,你便是杀了,你以为我们就可以走么?” 握剑的手紧了紧,宇文濯额前青筋一突一突,显然他也知道自己被沉拂算计了。 “他想杀我,竟然费了这些心思。”锦瑟又是一笑,挡开宇文濯相护的手,一步一步朝狼群走去,她身后的跛子也一步一颤地跟着她。 在群狼面前站定,锦瑟伸手缓缓将头上的毡帽除下,月光下,她的微微仰首,唇角笑意依旧,扬声道:“北狄王既然来了,何不出来见见故人。你把你这些兄弟放出来,难道真的要让秦瑟将他们杀了打牙祭?” 北狄皇室中人喜养狼,认为让才是草原上真正的王者,所以也奉狼为神。而如今的北狄王赫连非战更是喜狼,或许只是因为狼有与他相同的特性,嗜杀却也懂得进退。 “哈哈哈,女皇陛下何必嘴上不饶人。”一人身黑色锦袍出现在狼群后面,笑望着锦瑟,叹道:“几年不见,陛下还是一样的风华无双啊。” 锦瑟冷冷一笑,也客气地回道:“几年不见,赫连王还是一样的爱趁人之危啊。” 赫连非战不怒反笑,看着锦瑟啧啧摇头,眼底兴味盎然,“本王是看陛下趁夜赶路太辛苦了,特地在此恭候,请女皇陛下到我北狄去做做客啊。” “让我作客可以。”锦瑟温婉地将狐裘解下递给身后的跛子,语声淡淡,“只是,你我之事,当由你我独自解决。这些人,不过是无辜的商旅罢了。你,可否放过?” “他们本王可许你不杀。”赫连非战的目光在众人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宇文濯身上,“至于宇文世子本王可以让他走!” “阿锦,我不走!”宇文濯心中一紧,目光灼灼地盯着锦瑟,“要走,濯也要带你一起走!” 锦瑟微微侧身,看向宇文濯,淡淡道:“你过来。” 宇文濯一怔,立刻疾步走到锦瑟面前。 锦瑟微微垫脚,宇文濯自然附耳过去。 绯色的唇微微触上他的耳廓,锦瑟轻声道:“渺音,你自由了。玄天经亦可助你救母,拔毒。此生,不再见了吧。” 宇文濯还不及反应,锦瑟已然出手,点住了他的睡穴。 在倒下的那一刹那,眼中是锦瑟粲然的笑容,一如当年她在街头听他弹琴,朝他微微颔首巧笑。伸手,再也触不到她的脸。 果真,此生不再见! 她落到赫连非战手中,会死吧。 阿锦…… 锦瑟从怀中掏出一本小册,塞进倒在地上的宇文濯怀中,然后又为他细细讲衣领抚好。她看着男子如玉的脸庞,却微微拧眉的睡颜,伸手在他眉心轻轻揉按。默了半响,停手拍了拍他的脸庞,轻轻道:“原来,我还是狠不下心的。毕竟你们陪我走了这些年,也够了。” 这死路,就不必你来陪了。 她说着,又缓缓起身,睨着一旁含笑等待的赫连非战,冷冷道:“他就交予你了。记住你说过的话,放他走。” 赫连非战眨了眨眼,点了点头,笑道:“只要你认命受死,我赫连非战说话算话。” 微微扬唇,锦瑟淡淡一笑,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即将进入小高潮,可能会小虐,做好防护措施。周四更新哟,今晚睡觉了O(∩_∩)O哈!谢谢姊妹们看文哟! ☆、谁携我之心 锦瑟等人被赫连非战带回北狄皇宫,关押在宫中一处破旧的宫殿里,宫殿外面他还派了重兵把守。 一线晨光透过已经破烂的窗户纸投进室内,锦瑟坐在一张微有腐朽的木椅上,身下垫了她原本裹在身上的狐裘。 她就这样用肘支着头静坐了大半夜,似乎察觉到有人进来,长而浓密的睫毛颤了颤,这才缓缓睁开眼来。 赫连非战大步跨进殿来,看着锦瑟已经睁眼,脸上绽开一抹笑容,十分高兴道:“女皇陛下昨夜睡得可好?” 锦瑟飞快地瞟了他一眼,整了整衣,回道:“这天为被,地为床,我睡得倒也自在。只是刚醒便要看到赫连王你这副嘴脸,有些倒胃罢了。” “倒胃么?”赫连非战微微眯眼看着锦瑟,脸上笑意不减,沉吟道:“本王的姿容自是比不上你家那个宝贝皇夫,不过也能算得上是风流倜傥,英武不凡,怎么到了女皇陛下眼中就成了倒胃了呢?啊,不对。错了错了,本王忘了那萧恪他早已不是你家的了,而你也不是什么女皇陛下。秦瑟,你以为你还有什么资本在这里这般与本王说话?” “说便说了,你还能怎样?既然说与不说都是死,为何我要忍着?这么多年过去了,北狄王不会忘了我秦瑟的个性了吧。” “这世间的女子,最狠,最横,不过秦瑟。最毒,最阴,不过凤天。本王怎会不记得?”赫连非战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可看着锦瑟的双眸却越发显得熠熠生辉,“当年你将我的王后斩于马下,本王可是一刻也不敢忘。” 锦瑟缓缓起身,仰头似笑非笑地回望着他,嘲弄道:“赫连非战,你的话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这脸皮也忒厚实了些。” 第 6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7 章 “哦?这话怎么说?”赫连非战微微扬眉,还故意伸手在自己脸上摸了一把,皱眉道:“本王的脸皮很厚么?” “是不厚。”锦瑟含笑回道:“你不要脸起来一点都不厚。” “秦瑟姑娘的话,本王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啊。不如我们玩些好玩的,怎么样?”赫连非战说得兴味盎然,显然对于他口中那好玩的东西已经等得迫不及待了。 从随他回北狄,锦瑟便知道赫连非战不厚轻易放过她,只是除要她的命,恐怕他还有其他目的。譬如,拉拢人心…… “所谓狼子野心,用在你身上真是一点都不为过。赫连非战,当初若不是你,恐怕你的王后拓跋莹也没那么容易死吧。你现在倒在这里为她报什么仇?”锦瑟的目光别有深意地凝着殿中的一副已经泛黄的画像上,“拓跋一族自你北狄皇室开国以来已经出了十九位王后,恐怕拓跋家的势力已经大到危及你的统治,你赫连非战其实早想拔除了吧。” 那幅画像上画的,正是拓跋莹,而这处宫殿恐怕就是她原本的寝宫。 赫连非战不可置否地一笑,丝毫不掩饰地开口道:“秦瑟姑娘可真是真知灼见啊。不除拓跋一族,恐怕本王半夜都睡不着觉。把一个日夜想着当女帝的女人留在身边,始终是个祸患。只是当初拓跋一族独掌军权,她既然想学你当女帝,本王倒不如顺水推舟允她发兵,借你凤天女帝的手将她给杀了。” 锦瑟顺着他的话接道:“可是除了拓跋一族之后,你发现那些拓跋旧部并不是那么听话,甚至有的已经开始怀疑你当初的用心。这几年来,你大概没少在这事上费心思吧。可现在你手中有了我,当然要好好利用,让我死得其所了。” 赫连非战拊掌而笑,把嘴巴贴近锦瑟的耳朵,轻轻道:“如果你不是与本王为敌,本王真想娶你做本王的王后。因为和你说话,一点都不费劲。” 锦瑟微微侧身避开她吹到她耳廓的温热气息,异族男子蓝色的眼眸深深的凝着她,她知道,他说的是认真的。她不以为意地一笑,展眉道:“那赫连王现在是想和秦瑟玩什么?” “别急。”赫连非战直起身,眼底笑意深浓。他转身一拍手,几个彪形大汉快步进殿,跪在他脚边。他也不看锦瑟,只淡淡道:“带她去祭坛。” 那几个壮汉一颔首,起身便要来抓锦瑟。 锦瑟退后一步避开他们,沉声道:“我自己会走。”她还没抬脚,身后的衣衫却被什么东西扯住,死死地攥紧。 锦瑟微有些诧异地回首,攥住她衣裙的是一只丑陋乌黑的手,而她身后跛子正一脸坚定地看着她。 跛子见锦瑟看向他,张张嘴,支吾道:“我……我要跟着你。” 这跛子大概一直在偏殿听着这边的动静,这时听到有人要带走锦瑟,也不管不顾地冲了出来。 “那处并不好玩。”锦瑟伸手一指一指地掰开他握着衣裙的手指,温和道:“你今天不必跟着我,在这等我回来。” 那跛子却十分执拗,眼睛依旧紧紧盯着锦瑟,慢慢道:“不,我要去。” “王!”带头的一个大汉看向赫连非战,征询他的意思。 赫连非战给他使了个眼色,那大汉会意,走过来朝着那跛子残废的腿上便是一脚。 “咔嚓!”一声脆响,那跛子单膝微曲,身影一晃,伸手迅速扶住身边的旧木桌才没有倒下。他艰难地稳住身子,眼神却从未在锦瑟身上移开半分。 见这跛子如此倔强,那大汉也怒了,朝他的腹部又是一脚。 “住手!”锦瑟厉声一喝,见跛子一张嘴已经呕出一口血来,转过脸去看向赫连非战,冷笑道:“赫连王不是最喜看那些苦情戏码,不如就让他跟着我去,岂不更好?让他看着我狼狈的模样,你难道不觉得更加解气。” “唔,这主意不错。”赫连非战转身,朝锦瑟点头笑得高兴,“本王从不相信什么情啊爱啊的,这次本王倒要看看,你们主仆情深到什么地步。” 说着,他朝那些大汉微微摆手,冷声道:“两个都带走。” ———————————————— 北狄的四月比不上大殷天气已经转暖,甚至已经入夏。北风依旧凛冽,如冷锋一般在锦瑟脸颊呼啸而过,是刺骨的寒。头顶的太阳被乌云与风沙掩去,即便是正午,天空也是一片灰暗。 祭坛之上,锦瑟两手被铁链悬在空中,双膝曲着被紧紧扣在祭坛上的铁环中不得移动分毫。她微垂着头,头发微乱,嘴唇已经被风吹得干裂起皮,没了一丝血色。 她本就惧寒,身子也因着多年沉疴虚耗尽了,哪里还经得起这般受冻。便是有凤翎珠护着,那也不过是给她吊着这半条命罢了。 而她身下,千级台阶之间,一个身影正缓缓朝她爬去。 当时锦瑟被人带上祭坛,这跛子却被扔在了祭坛下面。 手指已经被冷风冻得失去了知觉,冰冷又干瘦。指尖也被台阶上的沙砾磨破,黏着已经干涸的血块与凝在上面的细沙,终于扣上了最后一级石阶。 跛子微微舒了口气,咬牙将身子再往上挪了挪,终于爬上了祭坛。 他的腿确实是被那壮汉给踢折了,比起前面被缚着的锦瑟,他反倒是比她更加狼狈。这千级台阶上,若是不慎滚下,即便不死,恐怕也会半身不遂吧。他却拖着一条残腿整整爬了三个时辰。 锦瑟就在他面前,双目阖着,呼吸几近不闻,静谧而安详。她身上绯色的衣裙被风扬起,在风中曳出好看的弧度,一如当年,她一身红装靡艳,临风而立在龙章宫前,无声地笑望着他,任凭殿前的梅花落了她满身满面。 缓缓爬到锦瑟面前,跛子试着支起身子,却不小心扯到了身下的残腿。他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汗水,却依旧强自咬牙忍着,不让那一刻浓重的抽气声溢出口。 试着让自己坐直与锦瑟平视,跛子伸手扯□上里衣的一块布巾,将自己指尖上的血块与沙砾细细擦去。那血块早已凝固,并不好擦,而且没擦一次便会磨到破皮的地方,那跛子却似真的没有知觉一般,每个指尖都来回细细擦拭,直到将血污都拭干净为止。 擦完之后,他又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个小木盒。木盒被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几颗紫色的小果,正是往日他与锦瑟摘的尸果。 拈起一颗尸果,跛子用另一只手支起锦瑟的头,缓缓将尸果塞入她嘴中。 尸果在锦瑟嘴里破碎,紫色的汁液顺着她的唇角缓缓淌出,顺着下颚滴在她身下白色的石壁上,溅开几笔写意画。 她早已昏迷,哪里还知道吞咽? 跛子那一贯澄澈透净的黑眸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暗沉下来的眸色满是伤痛。他小心地将女子的脸捧起,让她微仰着头,自己伸手再捏起一颗尸果放入口中,微微咀嚼,也不顾会不会扯疼受伤的腿,倾身过去覆上锦瑟的唇,用舌尖将尸果的果肉与汁液推入她嘴中,然后紧紧抵住不让那些东西从她嘴中流出。 第 6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8 章 舌尖上的苦涩蔓延开来,却及不上此刻心中那几欲澎湃的涩疼。那跛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自嘲一般地笑了起来。 这一笑,极是苍凉,仿佛在他的世界在此刻瞬间荒芜,山河永寂。 这一刻,无法再掩饰,无法再欺瞒,也抵不住可能将会失去她的绝望,萧恪终于深深抵住锦瑟的唇,祈求一般地低喃着:“阿瑟,求你,吞下去。阿瑟,求你,吞下去……阿瑟……求你……” 纵然他才智高绝,可是他这次似乎真的无法再护住她。 这一次,他怎么才能就她? 微微放开锦瑟的唇,萧恪仰首,泪水瞬间满目。 这种绝望的滋味,在失去她之后,自己多久没有尝试过了? 在窥看命簿得知他与她此生注定相爱相杀?在那夜王夙欺侮她他却不能出手?在她饮下一梦浮生自此将他遗忘? 不,这些都没有这一刻的绝望来得这般惨烈,起码,那时,她还活着!起码那时他早已为她想好了千百退路。 只是现在,他的武功被沉拂封住,神力早已耗尽,他还能用什么救她? 脖颈几欲往后仰断,萧恪目眦欲裂,他还未除下的人皮面具在此刻更加狰狞,仿佛是从地狱出来的早已疯魔了的恶鬼一般。 谁,是谁的呼唤,这般熟悉? 锦瑟的头昏昏沉沉,朦胧中听见有人在唤自己,那般卑微地乞求,那般撕心裂肺的绝望,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 当年,她杀了苏妍,在自己身上砍了数十刀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时候,也有人这般唤她,喂她喝药。 可,那是谁…… 唔,那是她的阿恪啊…… “阿恪……”女子细碎的声音无意识地缓缓溢出,她的双眸依旧紧闭,可是已经开始吞咽自己嘴中的东西。 “阿瑟,我在,我在!”萧恪喜极而泣,也不顾锦瑟能不能听见他的答话,只语无伦次地重复着他在,捏起盒中的尸果一个个嚼碎了喂给她。 这般来回几次的唇舌厮磨和尸果汁液的润泽下,锦瑟的唇色终于有了些许绯色,不再干裂。做完这些,萧恪有些脱力地仰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微微喘息。 他仰首看向不远处与祭坛相对的一座高楼,那里赫连非战正坐在楼中悠闲地饮茶,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萧恪低低地笑了笑,却牵动了胸口的旧伤,急遽的咳了几声,张嘴呕出一口血来。 冷风灌进喉腔迫着他不能呼吸,萧恪有些顺不过气,却仍旧笑着。 只要等尸果的药性发挥出来,这北狄便无人可以困住他的阿瑟。 在出宫前沉拂动用神力封了他的武功,不过是怕他会出手去阻挠他与宇文馨的计划。只是这样便想要困住他么?阿瑟身上媚香之毒,服尸果五日可解。而今日已经是第五日了。 他萧恪这次来了,就没有打算活着回去。更何况身上的相思蛊发作得愈发频繁,还有上次拼尽全力地挡下阿瑟,现在自己的身子恐怕比当初一身沉疴的她还要差了吧。 他一直想给她最好的安排,即便自此她与他再无牵扯。以前给她服下一梦浮生是,而今为她赴死也是。 如果他死了,那命簿之上的历史便该重写,她也不必再死。 如果他死了,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丑恶跛子罢了。 不过,幸好,他生命的最后一程,一路有她。 一声轻微的嘤咛将萧恪的神识拉回来,他转过头去,却是锦瑟睫毛微微颤了颤,有转醒的迹象。 锦瑟缓缓睁开眼,头脑还有些迷糊。她迷惑地看着眼前的人,下意识低低喊了一声,“阿恪。”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只是好像还有虫子,不管了。让某厮死吧…… ☆、谁可助我臂 一旁的萧恪神色不变,心下却是一动,可只能故作惊慌道:“姑娘,你没事吧。你可吓坏我了。” 听见“跛子”暗哑的声调,锦瑟一愣,才清醒过来。她眉心微拧,心中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涩,有点疼,还有些迷惘。浑噩中,她分明感受到了萧恪的气息。 口中苦涩的味道还没淡去,锦瑟轻轻扯动嘴角,唇边浮起一抹极淡的笑。为何,在这一刻,想起的还会是他? 萧恪,他就是她生命中的魔障。 压下心中纷乱的思绪,锦瑟眸光凝上跛子唇角的血污,关切道:“你可还好?” 萧恪支吾一声,没有立刻答话,却从怀中掏出一方浅色的巾帕给锦瑟将唇角残余的汁液细细擦去后,又在自己嘴边囫囵抹了一把,将巾帕小心收入怀中,才道:“老跛子命硬的很,那一脚不妨事。” 锦瑟拧眉似是不信,正欲细问,祭台下赫连非战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缓缓传来。 “果真是主仆情深啊,今天真是让本王大开眼界。只是秦瑟姑娘介不介意与本王谈一笔交易,本王可以考虑放了你们俩呦。” 锦瑟抬眼望去,冷笑道:“那赫连王打算让我这样与你谈交易?” 抬脚几个点掠,赫连非战已经缓缓落在锦瑟跟前。 长指勾起锦瑟的下颚,赫连非战笑得异常妖艳,“真是张漂亮的脸蛋啊,难怪当初连萧恪那般的男人都会被你迷惑。秦瑟,我们谈交易的地方,只能是床上。” 锦瑟是被人洗洗涮涮裹了件几近透明的纱衣抬到赫连非战的寝宫千秋殿的。 所谓的龙帷之迫便是这样吧。 第 6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6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69 章 只是她心中倒也不紧张,像赫连非战那样的男人,怎会是个会被女人的样貌迷惑的人,当年拓跋莹可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他这般作为,不过是怕她身上藏个什么暗器毒药罢了。 微风卷起殿中素色的纱幔,锦瑟窈窕的身影在幔帐后面若隐若现。 赫连非战进屋的时候,她正在拨弄一把琵琶。 他站在床前凝神听了一会,最后终于忍不住道:“秦瑟姑娘这手琵琶弹得真是天下无双啊……这弹棉花大抵也该是这样。” 锦瑟也不回话,犹自低头轻挑淡抹。 “你那随从恐怕是等不到你带他离开的那天了。”赫连非战笑得高兴,似乎有意刺激锦瑟,“他要死了,本王估摸着就半月。” 锦瑟终于停了下来,看着眼前身长玉立的男子,虽隔着纱幔但仍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紧紧地凝着她,等着她发怒。 最后,她却只是淡淡一笑,将手中的琵琶扔在一旁,慢慢道:“他若是死了,我便要你赫连非战给他陪葬。” 纱幔一动,下一瞬,赫连非战已经掐住了锦瑟细白的脖颈,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与他对视,冷笑道:“你现在自己就是本王的笼中之鸟,还有本事替他报仇?” 锦瑟伸手将他扣住她下颚的手扯开,眸色清冷如水,“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赫连非战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隐隐腾起怒火,他欺身将锦瑟压在身下,俯身伏在她耳边慢慢呵气,调笑道:“是啊,试试不就知道了。” 话音未落,他已经一口要在锦瑟的耳珠上。 耳上尖锐的刺痛让锦瑟反射性地一躲,那圆润的耳珠自赫连非战齿间滑落,带出几分水润。 阳光透过纱窗镀上她微仰的侧脸,照见那被津液染得粉润透明的耳垂,宛如一颗润泽小巧的珠玉。 赫连非战看得一怔,心中竟然有了一种想要掠夺的欲望,他想那是被她激起的愤怒。 可是她惹了他,就必须付出代价。 本来还只是想吓吓她,可是现在……她自找的! 赫连非战深暗莫测,只是那一双如狼深邃一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锦瑟,唇边却犹自带笑,只是那笑似乎带着嗜血的森冷,仿佛恨不得要将身下的女子吞食入腹。 锦瑟被他压在身下,两人的脸近在咫尺,赫连非战已经开始变得粗重的呼吸就在她耳侧,她知道,他现在似乎已经愤怒了,或者已经动情。 细白的长指缓缓抚向赫连非战的喉结,然后慢慢环上他的颈后,如抚琴一般一下一下慢慢触碰,惹得他心中更是烦躁,呼吸却又沉重了不少。 锦瑟嗤地一笑,刹那笑颜如花。 她的语调幽幽,带着妩媚的轻佻,“沉拂是不是说我现在已经武功尽失,可任你处置?然后你便想要如此折辱于我?嗯?” 尾音微挑,更带着别致的魅惑。 赫连非战喉间一哽,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如火烧一般干渴。微微咽了口唾沫,他竟然鬼使神差地立刻反驳,“荒谬!秦瑟,你不过是个被别人上过的女人,早已是残花败柳,你以为本王会要?” 像是证明自己的话一般,赫连非战脸色赤红一片,伸手一把拽下锦瑟的手,嫌恶地甩开,迅速下了床。 锦瑟拢了拢因着刚刚的纠缠而扯开的衣襟,将胸前那微露的□掩起,轻笑道:“原来你赫连王竟似个毛头小子一般容易害羞。赫连非战,当初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赫连非战哪里容得别人这般取笑他,正欲发作,又听见床上那该死的女人不知死活的砸过来一句。 “真是可爱。” 这次赫连非战真的恼羞成怒了,那方锦瑟却毫不在意一般,施施然起身,漫不经心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谈正事了,你到底要我帮你做什么?” 赫连非战看着锦瑟轻缓的动作,竟然也不好发作,只得忍了怒气,咬牙切齿道:“帮我除了容于乾。” 锦瑟嘻嘻一笑,道:“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难道让我色诱?” 容于乾是谁?他是北狄如今的大将军王,北狄一半的兵力都掌控在他手中。赫连非战如果能轻易除了他也不会等到现在。 当年那拓跋莹好像还是他的未过门的妻子,却被这赫连非战抢了来当了王后,哪个男人会真的不在意? 更何况容于乾血气方刚,怎能咽下这口气!两人相斗多年仍旧是互相制衡,所以赫连非战才想使巧计除了他。 锦瑟只是不巧,恰恰被他握在手中罢了。 深暗帝王之术的锦瑟怎会不知棋子的用途,她若是真的杀了容于乾,那她的死期恐怕也不远了。杀了容于乾,他手下的将领怎会容得下她?到时候这赫连非战若是倒打一耙,把她卖了,她估计自己怎么死的也不知道。 “手无缚鸡之力?”赫连非战挑眉,眼睛一瞬不瞬地睨着已经走到窗前将轩窗支起的锦瑟,“刚刚是谁运足了内劲要将本王一掌击毙?” 刚刚锦瑟看似要挑逗他,实则是趁他不备,在他颈后暗暗运掌。 若是他有意犯她,必定已经死在她掌下了。 锦瑟漠然地立在窗前,手指细细抚过窗前的盆栽,不以为然道:“我也在沐浴的时候发现自己功力恢复了,只是赫连非战,你不是早已想好了要挟我的对策了么?” 赫连非战爽朗一笑,走过去执起锦瑟的一缕青丝放在鼻尖深深一嗅,感叹道:“蛇蝎美人,果真也有颗七窍玲珑心。秦瑟,我说过,若不是你我是在最好的时间遇见,我赫连非战必娶你为后。” 最后一句,他说得异常认真。 “赫连王这是要娶秦瑟么?”锦瑟歉然一笑,“那必定阿锦不能如你所愿了,我现在只是无忧城的锦瑟。而且,谁说那丑恶的跛子在你手中我便一定会受你所迫?” 赫连非战垂首敛目,唇边笑意犹在,缓缓道:“那锦瑟姑娘还有什么条件,只要本王能办到,一定答应你。” 这次锦瑟终于抬头第一次细细端看眼前的男子,红唇轻启,“我要你北狄与大殷修好,你赫连非战有生之年不犯大殷。” 赫连非战一怔,显然惊诧于锦瑟的要求,那个庙堂上的男人,终是她一生也不肯舍得放下的牵挂么? 第 6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0 章 一怔之后,他心中却又升起一阵慌乱,他最该想到的不该是他的黄图霸业么?这个要求若是答应,那他一生的追求也必定受挫。可是为何最先想到的竟然会是萧恪? 他这是嫉妒。这个女人让他开始嫉妒萧恪,或许这种情绪不仅仅是现在,而是更早之前,当年他俩一起亲征的时候。在这世上有这样一个女人,不是权势,不为样貌,不为回报,深深地眷恋着他。他俩都是帝王,这样的女子于他们来说,恐怕穷其一生都难以再遇。 所有,他嫉妒萧恪,嫉妒他能拥有过这样风致明烈的女子。 失神间,听得那女子濡软的音调带着几分俏皮道:“如果你答应,我可以想办法让容于乾为你所用哟。他是一员骁将,杀了未免太可惜了。” 赫连非战不可置信地看向她,迟疑了一会才道:“你莫不是真想□?” 除了温柔乡,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百炼成钢的男人心愿臣服,化作绕指柔,只为博红颜一笑。 鄙夷地看了赫连非战一眼,锦瑟轻哼一声,“色胚!” 作者有话要说:唔……补完了,睡觉……晚安 ☆、谁多做情种 赫连王上在噶桑沙漠救回一汉女,养在千姿殿的消息不胫而走,朝中众臣皆议论纷纷。 汉女姿容无双,媚上祸国,王上被要妖女所惑,北狄将亡的传言更是在民间愈演愈烈。 “自古红颜祸国,臣恳请王上下旨斩杀那妖女以安民心。”完颜峦咬牙,在赫连非战面前屈膝跪下。 他是赫连非战的心腹,现在朝中的局势他们已经处于劣势,再不想出对策,恐怕以后的形式会更加不利。 完颜峦话音一落,同时有数名朝臣附议赞同。 容于乾则是立于一侧,冷眼看着,只是那微微上扬的唇角显示出他现在的好心情。 幸灾乐祸,这其中摆弄是非的暗手除了他也别无他人。 赫连非战眉宇间一是一片阴沉,迎上容于乾的眸光,眸色愈冷,“难道要本王还要拿一女子的性命来为自己守国?昏聩至极!” “哦,难道王上认为阿锦不能为王上排忧解难?阿锦这条性命诸位大人如果想要,那拿去便是。” 来人逆着晨光缓缓步入殿中,语调清婉,一袭绯色长裙委地,在朱红色的华毯上逶迤拖过,发髻浅挽,白纱覆面。虽不见其容,但那身姿在那款款前行中已然自成一段旖旎风情。 赫连非战微微拧眉,显然他也没有料到锦瑟会在这时候出现。 隔着面纱,锦瑟微微一笑,笑吟吟的看着赫连非战,盈盈一拜,语调依旧温软,“阿锦愿为王上分忧。请王上赐阿锦一死。” 赫连非战一时也摸不透她的心思,却听得她要说让他赐她一死,眸色一沉,厉声道:“阿锦,给本王回千姿殿去。” “王上,有人爱拿我一介小女子说事,您何不如了他们的心意。”锦瑟冷冷一笑,侧目看向身旁的容于乾,一字一字道:“容于将军您说,是也不是?” 容于乾今日也是一身红衣,与锦瑟站在一处,倒似一对金童玉女。他本就是个美男子,不比萧恪与王夙的精致俊雅,他身上带着一股子狷狂的野性。如今他一双浓眉微微上扬,形成好看的弧度,脸上不见半分喜怒,“锦瑟姑娘言重了,若是北狄真要靠一介弱质女流来安邦定国,那让我们这些北狄儿郎以何立于世?姑娘尽可放心,只要我容于乾在世一日,必保姑娘一日安康。” 达到了目的,锦瑟眼中流光明灭,如秋水一泓,盈亮水润。她唇边笑意渐浓,这容于乾现在搬起自己的石头砸自己的脚,心中怎会不气?只是,众臣面前,他如果不这样说,那岂非显得自己的气度还不如她一个女子? 不过是逼不得已罢了。 她微微颔首,道:“那阿锦在此谢谢容于将军庇护了。只是即便如此,阿锦在诸位大人心中仍然是祸国妖女。此名一日不除,这北狄便无阿锦的容身之地。不过阿锦倒是有一法可表阿锦的一片赤诚之心。” 见众人的目光都因着这话看向自己,锦瑟缓了缓才道:“若阿锦能唤出玄北玉泽湖底的司雨之神,北狄臣民自此也不会再对阿锦有所非议了吧。” 所谓玄北玉泽湖底的司雨之神,是北狄人民的最崇仰的雨神。若是在立夏前后这司雨之神出现在湖面,北狄便能普降初雨滋养牧草,预示着今年北狄将会风调雨顺。 只是现在已经过了立夏,那司雨之神却迟迟没有出现,北狄如今也已有一个多月未降雨水。坊间更有传言国之将亡,妖孽横生,北狄王宠信妖女,惹怒了上天,才连累的北狄民众。 这种传言本是无稽之谈,只是三人成虎,更何况是有人刻意宣扬。如今久旱之地早已是怨声载道,民不聊生。 锦瑟不是傻子,这昏君与妖妃的传言如果不早些压制,足可以翻覆赫连非战的统治。 那她也必定受制于人。 “那如果不成呢?”容于乾眼光深谙,似笑非笑地睨着锦瑟,言语中却带着警告的意味,“姑娘要知道,若是不成,恐怕姑娘在北狄便真的无立足之地,甚至——还要赔上性命。” 若是锦瑟此行若是不成,那她的行为便是对神明的亵渎,妖言惑众。到时候,北狄必定大乱。 “如若此行不成,阿锦愿自戮于祭台,以泄民愤。”锦瑟霍然转身,朝赫连非战深深地行了一礼,朗声道:“恳请王上恩准,阿锦愿意以命一搏。” 女子在面前直直跪下,只是那身姿宛如雪山之巅傲然绽开的红莲,虽俯首于地,却无半分卑微之态,飒爽坚定。 在锦瑟跪下的瞬间,赫连非战看着那面纱微扬而窥见纱下的白齿红唇,身子微微一震,心中竟也相信了她。 她赌上的是她的命,而他,赌上的是他的国。 这个女人,自来心机诡辩,这一刻,他竟然真的相信了她可以。 可以召出那只存在于传说中玉泽湖底的司雨之神。 因为她,便是他心中的神。 ———————————————— 有风拂过湖中的湖水泛起阵阵涟漪,湖中的睡莲也随风微曳,或白花黄蕊,皎白静雅,或红艳妖冶,极致明艳。 锦瑟深吸一口气,胸臆间尽是花香的芬芳,不禁微微眯眼,曼声道:“这莲芬芳雅致,你这杀神怎会这般风雅?” 走在她身侧的赫连非战笑了笑,有些无奈道:“这并非出自我手,这莲是当年拓跋莹命人栽下的。” “原来是旧情人的东西。”锦瑟语调带着几分调侃,似是对此很有兴趣,“你不会当年还真喜欢过她吧?那女人,啧啧,忒毒了些。” 第 70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1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1 章 睨了她一眼,赫连非战哼哼,“再毒,也毒不过某人。我与她无论生死,谁也不欠谁,自然谁也不爱谁。” 锦瑟了然一笑,信步挡在他身前,如今她仍旧蒙纱,只是那双慧黠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赫连非战,有些疑惑道:“刚刚在殿上,你怎会这么爽快便应允了?你可知你赌上的是什么?” 赫连非战不答反问,“你难道以为我还不够了解你?没有把握的仗,你会打么?” “我还真打过。”锦瑟一笑,“我也有年少气盛的时候。当年我父皇被毒死的时候,我在沈素年面前一簪子刺死了苏复,还真没想过要活着。后来,经历的多了,不再意气用事,却发现自己过得更不愉快。他们想要我死,我也想要他们死,勾心斗角,阴谋阳谋,半分也疏忽不得。” “因着在那段你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里是萧恪一直陪你,所以直到现在你也不能将他忘怀?”赫连非战眼神一暗,喃喃道:“怕是他在你心中,早已无人能撼动。即使是他,背叛了你。” 心底最隐秘的东西被人揭穿,锦瑟却只是有些苍凉地笑了笑,涩声道:“如果真的是背叛,真的是他背叛了我,我现在倒愿意相信……” 他那般自傲冷清的人啊,我终怕这一切,他都只因着我……因着我…… 最后一句,哽咽在喉中,无法再说出口。 “原来你也有怯弱的时候。”不知为何,看到锦瑟这般失落的模样,赫连非战心中隐隐有些愤怒,冷笑着嘲弄道:“怎么,你难道真的是怕了?甚至连那个跛子的面都不敢见?秦瑟,你在怕什么?他不是一路上一直护着你么,现在他要死了你却不愿去见他?还是,你其实是怕他会是你心中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怕那个人就要死了?所以宁愿不看,不听,不问,也不想明白!” “不,他不是。”锦瑟立刻反驳,面目却有些狰狞起来,狠狠地瞪着赫连非战,“他在帝都好好的,他在帝都!那个丑恶的跛子怎会是他,他怎么会要死!他那般无情的人,我死了,他也不会死。” “果真把你惹怒了啊。只要牵扯到萧恪,秦瑟,你也不过是个普通女人。”赫连非战无力一笑,“在大殷皇宫中养病的萧恪,你以为他的病来的怎么这般巧?你们之间的事我是不清楚,只是你真的放下了么?” “你这是在逼我承认什么?”锦瑟怒极反笑,音调渐缓却又拒人千里之外,“还是说,你真的爱上我了?想必你的探子不会没有告诉你,无忧城的锦瑟是琅琊王夙未过门的妻子吧。我锦瑟未来的夫婿,只会是他!” 赫连非战却似乎有意惹怒她,讥诮道:“恐怕也只能是他!秦瑟,你的怯弱,你的不想明白,不过是怕你们三个人的爱情,太拥挤。你既然应允了王夙,必然不想负了他。所以你现在宁愿不去明白有关萧恪的一切,那样你便不会左右不定。秦瑟,你这样的女人太过理智,爱你必将痛苦,可是被你所爱一样不幸。” “那也是我与他们之间的事,与你赫连王无干。”锦瑟淡漠地开口,“你有时间在这里和我谈这些,还是担心担心你的皇位吧。” 看着转身快步离开的锦瑟,赫连非战垂下眼睑,自嘲一笑,什么时候他竟然会因着一个女人这般失控? 秦瑟这女人,根本就是个魔。 萧恪,当初到底是什么让你放开了她? 作者有话要说:满血复活了,恢复隔日更……上个星期是实不在状态,各位妹子对不起鸟……某厮自戮吧,你们谁也不要拦着。 ☆、兵者,诡道 跛子被赫连非战有意安排在千姿殿的西配殿里,汉白玉砌成的抄手游廊将千姿殿与两侧的东西配殿相连。 在西配殿伺候的宫人见锦瑟大步跨进殿来,立刻恭谨地迎上来行了一礼。 锦瑟见众人脸色惶惶,心中一紧,拧眉道:“出了什么事?” 其中一个管事的宫人低头颤声道:“姑娘……那位公子恐怕不行了。自昨日昏迷起便开始滴水不进,喂的汤药也尽数呕了出来。请了宫中最好的太医过来看,说只怕也是这几日了。” “这群蒙古大夫!”锦瑟冷哼一声,手掌不自觉地握了握,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你们都出去吧,命人再熬帖药来。” 管事的宫人应了一声,领着其他人鱼贯而出,轻轻合上了殿门。 锦瑟大步过去拨开殿中的水晶帘,朝寝房走去。 身后珠玉脆响,寝房中却是一派死寂,那跛子躺在床上,微弱的呼吸几不可查。 锦瑟呼吸微滞,缓缓俯身坐在床边。她有些迟疑,脑中突然闪过谁的笑靥,那人停箸伸手却拈起桌上的青杏送到她嘴里,涩得她舌头发麻。抬眼怒瞪,那人却含笑望着她。 “阿恪啊……”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凌乱,甚至有些哽咽。 床上这个嘴唇泛白,毫无生气的人,怎会是他?那般清雅如仙的人,怎会是这般模样! 手缓缓探向床上人的下颚,如果这是人皮面具……如果他真是萧恪…… 就在将要触及的那一刹那,手堪堪停在男子脸侧,锦瑟咬牙将手缓缓收回,指节因为用力握紧而微微泛白。 即便是萧恪,那又怎样?!当初无论因着什么原因,是他先放开了她。即便是自己仍旧爱他,即便知道或许是自己要亏欠他,可是那又怎样?! 在帝都的王夙怎么办?她又要拿他怎么办?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她和萧恪早已回不去了。 今夕何夕,君已陌路。 ———————————————— 窗外的风透过纱帘吹入殿中,锦瑟的指尖缓缓摩挲着茶杯,杯中的茶水早已冷却,她却浑然不觉。 沉默了许久,她忽然冷冷一笑,眼底尽是自嘲的笑意。还是办不到啊,有时候糊涂也是件好事,起码不必左右为难。 自西配殿回来,她的心神还是一直没有片刻的安宁。 这时千姿殿的殿门被人缓缓推开,一线日光射入,高大的男子大步踏进殿来。 锦瑟敛起心中纷乱的情绪,起身着迎向男子,嘴角绽开一抹浅笑看向来人,缓缓道:“容于将军来得倒是快。” “既是锦瑟姑娘有请,乾怎能怠慢。只是姑娘就不怕宫中的闲言碎语?后妃私会外臣,姑娘还嫌自己的名声在我北狄不够响亮?” “私会?”锦瑟漫不经心道:“我是派人光明正大地去请容于将军,将军不也毫不避讳大摇大摆地来了么,这怎会算是私会?最多也不过是再将阿锦传得更妖孽些,连大将军王也被阿锦蛊惑了。这不正是您想要的么?” 容于乾紧紧盯着锦瑟,冷声道:“你到底是何人?” 锦瑟悠悠一笑,道:“我锦瑟不是赫连非战的宠妃,更不是什么祸国的妖孽。相反,我是可以为他安邦治国,出谋划策的谋臣。” 第 71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2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2 章 她一指身旁早已经备下的沙盘,又接着不疾不徐道:“将军可愿与阿锦赌一局?将军若是输了,答应阿锦一个条件。阿锦若是输了,便随将军处置。” 容于乾嗤之以鼻,眼中满满的皆是不屑,“姑娘一介女子,即便是想与我纸上谈兵,我容于乾也胜之不武。更何况,你不已经在我手中了么?” “将军的话可不要说得太满。你且看着沙盘中的排兵布阵,便知阿锦可否能与将军一战。”锦瑟伸手将沙盘上的布帘扯下,巨大的沙盘中,竟是缩小版的北狄版图,而上面两方敌对的阵营,竟然是现今容于乾和赫连非战各自拥有的兵力排布,分毫不差。 容于乾心中惊愕万分,但面上仍旧一派风轻云淡的笑意,只是那眉宇间已然透出了几分杀伐般的凛冽寒意,“那姑娘的条件又是什么?” 锦瑟抬眸凝着容于乾,一字一字道:“我要你向赫连非战俯首称臣,至死为他所用!” 容于乾神色一变,踱到锦瑟对面,拈起沙盘中的一子,冷然道:“一盘赌局,一个女人,便想要收服我,赫连非战未免想的太好了罢。” “将军怎会认为阿锦不是为了你考虑呢?”锦瑟扬眉轻笑,胸有成竹道:“如今的孤注一掷,即便是败了,你依然活着,掌万千雄兵。若是今日不战,来日你我为敌,你容于乾未必还能活着。” 容于乾看着眼前女子笑颜如花,垂在一侧的另一只手却紧握成拳,指尖陷入掌心,关节咯咯作响。这个女子在质疑他的能力,高傲的自尊与一贯的韧劲容不得自己拒绝。 嗤然一哂,他双目阴鸷起来紧迫地盯着锦瑟,缓缓吐出一个字来,“请。” ———————————— 案上檀香袅袅,赫连非战坐在案前若无其事地喝茶,锦瑟拿着琵琶坐在他身侧有一下没一下地拨着。刚经历一场关乎千万人生死的对决之后,她脸上没有一丝疲态,而是整了整衣裙送走了一脸灰寂的容于乾,又跑到了千秋殿。 锦瑟拨了许久,觉得有些无趣了,才扔下手中的琵琶,淡笑着看向赫连非战道:“怎么,你是不敢问是怕我输了?” 赫连非战亦缓缓笑开,轻酌了一口茶才道:“如果容于乾赢了,恐怕他连千姿殿都出不去。只是我想知道,他又怎会真的按你所言,为我所用?” “我既能在沙盘上赢他,他日我便能在沙场上杀了他。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不会傻到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锦瑟垂下眼,眼睫在阳光下落下一层重重的阴影,冷冷地一笑,继续道:“况且,他们容于家自北狄开国以来自命忠义之臣,他这些年和他的父辈们闹得还不够僵?若是真的起兵,动摇的不只是你赫连皇室的根基,他失去的还有民心。与其和你这般耗着,倒不如为你所用,去疆场上为你北狄开土拓疆,实现他的雄心抱负。他志不在朝堂,你该给他更广阔的天空。只是这些年,和你斗得你死我活,蹉跎了这些大好的年华,他气不过的不过是当初你夺了拓跋莹让他在众人面前失了颜面。不过,你可不是如此轻易地就得了他这么个良将,你还需去办一件事,让他真心归顺。” “那我还要做什么?”赫连非战皱眉,“他那脾气,傲得很。” 锦瑟微微眯眼,敛去眼中狡黠的光芒,“我赌的也不过是他这份傲气罢了。如他那样的人,答应了的事,便不会反悔。明日你脱下这身龙袍,去容于府负荆请罪。” 赫连非战怒眼圆瞪,不敢置信地大声道:“你让本王去给他负荆请罪?!” 锦瑟依旧笑得风轻云淡,甚至有些恶劣地故意揶揄道:“谁让你当初当着那么多人抢了人家老婆呢。这次让你丢一次脸,也是应该。” 狠狠地瞪着眼前一脸的女人,赫连非战咬牙将胸中澎湃的怒火压下,捧起案上的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他深吸了口气,有些颓然地仰躺在身后的靠椅上,无奈道:“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锦瑟点了点头,她的脸色这时却有些苍白起来,连声音也开始有些虚弱,“既然如此,那我后日便启程去玄北玉泽湖。” 赫连非战见锦瑟这副模样,眉宇间带了几分忧色,刚刚锦瑟进殿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她面上虽无异样,只是那脚步声微显轻浮,显然有些体力不济。 “你这般模样何须如此着急?倒不如等上几日——” “我等得了,他恐怕不行。”锦瑟迅速打断他的话,微微沉声道:“我午时去看他了。给他输了真气,却发现毫无用处,恐怕他不止是伤病那么简单。连玄天诀都救不下的人,你以为他还能撑多久?你派人将这封信送到空空谷,我须尽快处理完这边的事,带他去见无殇。” 赫连非战神色一凛,接过锦瑟手中的信,正色道:“用我的追风骑日夜兼程,两日便可送达。你尽可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今晚送上,貌似要死人捏,王夙似乎也到了撒…… ☆、谁弃我而去 赫连王褪下龙袍在容于府门前负荆请罪的消息一夕间传遍整个北狄,百姓们都为这场奇迹般的将王和而啧啧称道的时候,他们口中的祸国妖女锦瑟已经披着天际的微熙薄光,随着容于乾和一批军士前往玄北山脉。 “容于将军,你这脸色怎生如此难看?难道你还因着前日的事郁郁不振?”锦瑟一勒马,侧首看着身旁的容于乾。 容于乾今日倒是一身黑衣锦袍,脸色倒是真的有几分阴沉。听见锦瑟喊他,他才垂眼道:“那日朝堂上的事,姑娘大可不必真的前来玉泽湖。” 锦瑟淡淡一笑,语气陡然一转,傲然道:“我虽是个女子,但也信守承诺。难道容于将军以为我锦瑟会输给你不成?我说的事就必定办到,更何况召出司雨之神,你和赫连非战也不必再为旱情而忙得焦头烂额不是么?” 经过那日一战,容于乾对锦瑟很是佩服,这时听得她话语的自信,倒也不担心了。一张俊脸阴霾尽去,他朝锦瑟爽朗一笑,豪气道:“那到时得了空闲,我定当再和姑娘战上几局!” 锦瑟郑重点头,亦爽快道:“一言为定!不过,你有空么?你们赫连王上可是对那契丹和西戎觊觎已久了。这次与你言好,恐怕你有得一阵子忙得。” 说到征战,容于乾一贯皮笑肉不笑的俊脸上第一次泛起兴奋的神采,话语间那抹自傲不容忽视,“我们北狄儿郎,就该志在四方,这一刻我已经等了好久!” 长鞭一指,锦瑟遥遥指向旭阳升起的地方,不远处的群山被朝霞遍染,她粲然一笑,“看,我们到了!” 玉泽湖在玄北群山中最高的弥桑山山顶,山顶上中年积雪不化,所以真要到达玉泽湖并不容易。 等到锦瑟一行到达玉泽湖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 弥桑山上冷风烈烈,唯有那玉泽湖上冒着白雾一般的热气,冰雪之中,能有这一汪的温泉,让人无不感叹造物者的神奇。 锦瑟一身薄纱红装立于猎猎风中,看着那满湖的氤氲微微一叹,从怀中掏出一支叶笛缓缓吹起,她吹的亦是当年萧恪教她的那一曲镇魂。 笛音缓缓响起,又迅速散于疾风之中,在群山中悠悠荡开,真似于这长风之巅给谁祭奠。 那年征战,两人都数日未洗澡,萧慎便是带她同骑一轻骑,避开北狄的重重防卫,来到了此处。那时,他折了山下的莽草做了叶笛给她在这弥桑之巅,玉湖之中吹得正是这曲镇魂歌。 后来,他们就看见了这玉泽湖中所谓的司雨之神——扶风。 如今,当年那支叶笛早已枯败,而给她吹笛的人也早已不在了。 笛声悠悠,众人都聚精会神地凝着湖面,屏息静候。 当第二遍笛声再起,那湖面上终于有了变化,那白雾中似乎渐渐冒出一个庞然大物来。雪白的鬃毛,体型庞大,竟似一只巨大的白狮。 它一双黑宝石般的大眼在白雾中熠熠生辉 ,也大得吓人。它看到湖岸上吹笛的锦瑟,抖擞了身上的水湿,迅速跃到锦瑟身边,乖乖伏下,宛如一只听话的小兽。 锦瑟伸手拂了拂它额顶的长毛,轻轻一笑,轻缓道:“扶风,这些年你过得可好?” 扶风将巨大的头在她掌心蹭了蹭,低低地吼了一声。 第 72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3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3 章 容于乾惊愕地看着那只巨型大兽,竟然一时无法言语。 扶风蹭完,又仰头用水汪汪的大眼在四周逡巡,似乎在找什么东西。锦瑟无奈一笑,慢慢道:“他没来,我带你去找他可好?” 扶风失望的吼了一声,阖上眼将头靠在锦瑟脚边。原本晚霞漫天的天际渐渐暗沉下去聚起了大片乌云,山顶上的冷风更加凛冽寒冷。 军士们纷纷欢呼起来,脸上尽是欢愉的笑容。就连容于乾都不免有些动容,唇边的笑意也缓缓绽开,逐渐扩大。 就在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时,原本安静地伏在锦瑟脚边的扶风浑身的白毛却忽然乍起,仰头长啸一声,瞪大眼凝视着对面的一座山峰。 那里一人一身青衣道袍,白色的拂尘在风中肆意飘扬。 锦瑟缓缓转过脸去看向沉拂,冷冷一笑,道:“原来有的人还真是阴魂不散啊。沉拂,现在看见我还没死,你是不是很不自在?” 声音被锦瑟用内劲传出,即使隔着十几丈的距离,也依旧清晰可闻。 沉拂面无表情地看着锦瑟,不急不缓道:“本尊本不想亲自动手坏了自身的道法,可是你这孽障却诡计多端,屡次让你逃脱。今日本尊便亲自来除了你。本尊虽造了杀孽,可是杀了你这妖孽,也算是一件无量道法。”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好一句无量道法。”锦瑟讥诮地冷哼一声,“沉拂,我只问你一件事,当初阿恪那般待我,这一切是不是都因着你?” 听锦瑟提到萧恪,沉拂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怒色,那眼神狠辣地盯着锦瑟恨不得她立刻灰飞烟灭一般,“要不是你,师尊怎会有如此下场!不过也好,凡尘不可恋,如此师尊便可早日回到天界。这三界即将再次由他掌控。” “你这个疯子!”锦瑟看着沉拂脸上扭曲又兴奋的神情,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 她从未想过,沉拂现在居然会想让萧恪早点死。什么天界什么三界,他莫不是疯了! 一层光膜自沉拂手中缓缓升起,剔透耀眼,泛着五彩的华光,在他朝容于乾所在的地方一推间,已将他们罩在其中。 看着容于乾和那些军士在那华光中缓缓倒下,面色安详竟似沉入梦中,锦瑟心中一惊,惊愕地再次看向沉拂。 难道真有什么仙人? 没想道世上还有这般神力,这般能人。而这人恰恰想杀了自己,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感到荣幸还是不幸。 华光再次在沉拂手中凝结,如一把光刀一般遥遥指向锦瑟,似乎下一刻便能将她的身子劈开,让她魂飞魄散。沉拂脸色平和,只是他那唇角微扬,似乎早已等了这一刻多时了。 耳际的狂风呼啸,有什么凄厉的嘶喊与呼唤一声又一声不断传来,就如佛殿中的梵音,僧人们呢喃的诵经,不过此刻在她耳中皆成了万籁俱寂。 锦瑟伸手缓缓抚向胸口的锦囊,缓缓转过脸朝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几步之遥,一身紫衣的男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神色痛苦至极,正在嘶喊着什么。 他的衣衫有些凌乱甚至有好几处撕裂了,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是因着刚刚疾奔上山,现在已经力竭了。 耳边风声愈烈,可是她仍旧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张了张口,朝他微微一笑,慢慢地喊了一声。 三郎。 华光终于劈开罡风朝锦瑟疾掠而来,在刺目的光亮中,锦瑟缓缓阖眼,唇边的笑愈发粲然,或许在这生死一刹,什么情爱思绪都将与身体剥离,渐渐远去。 没有迎来撕裂的疼痛,有什么拂在脸上,微痒。 耳边响起沉拂凄厉的呼喊,似悲似痛。 谁身上的清雅香气萦绕在鼻尖,这般熟悉? 锦瑟身心俱颤,这一刻竟然不敢睁眼,心底有什么渐渐碎裂,怎样都拼凑不全。 不要,不要是他…… 那样,她宁可自己死了…… 谁的声音如此慌乱,谁的指尖如此轻柔? 萧恪也不看一旁被光刀震开的王夙,只转身看向闭眸的锦瑟,目光渐渐转柔,毫无血色的手指细细描摹着她的眉眼,深深地凝着她,笑吟吟道:“怎么,我来了你都不愿看我?” 他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温淡,却一下一下深深击打在锦瑟的心上,沉闷钝痛,几乎让她难以喘息。 睫毛微颤,锦瑟缓缓睁开眼来,眼前萧恪的容貌映入眼帘,依旧清雅如仙。 而一旁跌坐在地上的王夙神色有些复杂,却也直直地看着萧恪。 刚刚那光刀劈下的那一刹那,萧恪却出现挡在锦瑟面前。他为靠近都被那股光刀带来的气流震开,那萧恪现下即便不死也必定身受重伤。 所以那一刻,他才会那般惊慌地喊他的名字,这个曾经这个与他一起把酒言欢,畅谈抱负的男子。 其实在他心中,一直将他视作兄弟,即便是当初因着秦瑟两人心中渐生藩篱,可是他从未想要他死! 萧恪身上还穿着“跛子”的粗布衣,墨发微散,脸色依旧苍白。只是他那样笑意盈盈的看着锦瑟,倒显得他更加清丽高绝。 “你怎么会在这里?”锦瑟的声音有些哑,似乎被风割得有些发颤一般断断续续,“为什么……萧恪,告诉我,为什么……” 萧恪伸手缓缓抚过她的脸颊,不舍得反复摩挲,唇角的笑意愈发柔和,他淡淡道:“想你,便来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却也是骗她的话。他的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一直处于昏死状态,只是她在这里召出了他前世在天界的坐骑扶风时,让他的神识恢复了些许,便用了那微末的灵力瞬间转移到了这里为她挡下沉拂的杀招。 他救了她,只是,他亦离死不远了。 明明是骗她的话,他竟然说得面不改色,可是他声音那般镇定轻缓,带着让人信服的能力。锦瑟咬牙克制住住自己微微发颤的身体,别开脸避开萧恪的手,恨声道:“我与你早已没有丝毫关系,我的事与你无干!” 第 73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4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4 章 萧恪却不以为意地一笑,眼神中满满的宠溺一如当年对秦瑟有时候对他发小脾气时的包容。他低头看她,无奈道:“这东西时件要紧事物,以后切莫再轻易给别人。” 手被萧恪握住,掌心温热,已被塞进了一件事物。 锦瑟低头看到那珠子的一刹,几欲掉下泪来,掌心躺着的赫然是她渡给他的凤翎珠。她其实是怕内力反噬并没有以内力为他疗伤,而是将身体里的凤翎珠逼入了他的体内为他续命。 萧恪微微笑着,强压下涌上喉间的猩甜,慢慢道:“其实我也不是真想来北狄救你。你大概也知道,我的身子怕是不行了,可是如果我死了,肃儿怎么办?所以我才会来救你,以后他就托你照顾了。唔,还有,柔儿我早已将她安排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你即便是翻覆了整个大殷也是找不到的。你知道,我一直爱的是她。怎容你以后伤了她!” “不,不,你这个骗子!”锦瑟摇头,凤翎珠紧紧攥在手心,哽咽道:“安柔不过是你的借口,你一直放不下,心心念念眷恋着的人不是我么?阿恪,你这谎言太假,我都不想听下去。” 萧恪却十分平静,话语依旧温淡,“那就不听罢。只是,阿瑟,你可否为阿恪再唱一次我教你的镇魂?上次在噶桑沙漠,恪还没有听完。” 锦瑟心中大恸,下唇被她咬出了些许血色,眼泪抑制不住地滑落下来湿了满脸。她咬牙深吸了口气,断断续续地哼唱起来。 秋风暮雨是为你而叹息, 古城官道是你离去的踪迹。 你的眼神诉说百年孤寂, 字里行间明明灭灭风吹息。 一滴红烛一生陌路满园尽殊途, 月下畅饮丝竹注定是却步。 风中飘洒泯灭不散你绵长温度, 画出你的身影却无法驻足。 魑魅魍魉琵琶萧瑟从此隔阴阳, 白首相知恨晚蒹葭尽苍苍。 望穿秋水柔肠寸断挥袖两茫茫, 画出你的弧度却无法徜徉。 锦瑟依旧在唱,声音低落嘶哑,可是她却不停的唱。 这或许是他最后的一个念想了。 她的阿恪,未曾背弃过她,一如当年她那般爱他,是刻入骨髓,难以拔除的毒。所以他对她狠,却对自己更狠。 她不清楚当初为何萧恪的计划,可是这一刻,不,或许在那次他挡下她之时,她该便清楚,他为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被他亲手推开的她。 一直不想承认,一直不想明白,不过是怕真相来的这般残酷而甜蜜,是世间最美丽的毒药。 可她的阿恪,要死了。 ☆、谁吻我之眸 于长风之中,萧恪缓缓转身,清寂而渺远的目光落在对面的沉拂身上,不悲不喜,仿佛是在看一件毫无生气的死物一般。 微微张口,嘴角泅出浓艳的血色,他却浑不在意,缓缓道:“沉拂,你不如随我一同归去可好?” 沉拂脸色大变,心中满满的皆是惊惧,颤声反问道:“师尊……你竟要诛我?” 萧恪没有立刻回答,只无声地笑了笑,才平静道:“怎么,如今你又不愿与我一同会天界了?你多番费尽心思要将害她,我怎能留你。” 他从未想要让秦瑟知道有关当年的一切,甚至于他的隐忍,他的谋策,他要的不过是让她忘记他,厌弃他,能和一个可以真正守着她一辈子的人好好活着。帝位,他为她守着,让大殷成为四方霸主,等她回来便可以做守成之君。而她的敌人,他也一一为她除去。 可很多事,终是人算不如天算,他和王夙都没有料到她会被凤无殇半途劫走,让他这一等就等了五年。 这五年,他等得太久也太累了。 左手微微曲了曲,掌心间如火灼一般,萧恪低头复又凉凉一笑,终于要解脱了啊。相思蛊焚尽相思,只有在蛊毒发作的百般痛苦中才能狠下心取心爱之人心头血来治,因为那时已不再相思。 阿瑟,我说过,总有人会被舍弃,你只是太不幸遇见了恪,所以才会被我一次次地瞒骗,推开。如今恐怕连瞒也瞒不住了,我的心意,我的谋划你终将明了。那可否,最后一次,让恪再舍你一回? 你的岁月静好,你的现世安稳,恪愿为你取来。 沉拂心惧此时萧恪可能已经恢复神力,虽说他现在已经只剩最后一丝脉息勉强撑着,但若他想,这最后一击已足以让他灰飞烟灭。 无数红色的光点从萧恪身上缓缓溢出,他整个人就像是置身于火中焚烧一般,而他的身形却依旧挺拔颀长,丝毫不为所动。 锦瑟心中又惊又恸,心中已经明了萧恪今日定是存了与沉拂共死之心。她一把抹去满脸早已冰凉的泪水,双手颤抖地捂着嘴巴喃喃道道:“萧恪,你说过的话,当年你在大婚那日说过的话你竟然要食言么?” 大婚那夜,她着凤冠霞帔站龙章宫外,隔着满天的雪花,看着眼前一身白衣的人埋怨。 阿恪,今日你我大婚,你竟然也不肯为阿瑟穿一次红装么? 他是怎么回答她的? 他说,这身白衣,就是他的新衣,用来娶阿瑟做他萧恪妻子。 此刻,他不是皇夫,她也不是帝王。 她心中欢喜,拉他在雪地里拜天地,玩闹得似个孩童。他倒也随着她疯,之后她玩够了,手脚冰凉,他把她抱进殿里,亲手给她温酒驱寒。 或许是那夜的夜色太美,她没喝几杯便醉倒在他怀里,听着他在她耳边低语。 第 74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5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5 章 他说,阿瑟,恪以江山为聘,许你一世荣华。 她倒在他怀中痴痴地笑,她的江山的确有一半是他为她赢来。什么男妃宠臣,不过是沈素年想以此为由挟他为质,用来牵制她的筹码,他却欣然应允。他当了她的父妃,他的命攥住沈素年手中,才让沈素年放心让她带兵平叛。由此,她才真正掌握了大殷兵权。 他说,阿瑟,恪以红梅为聘,簪你一世芳华。 一支红梅斜插进她鬓角,是他趁她刚刚在外面耍闹,在殿前折来备下的。 她看着他眼底难得的温柔,故意闹他,说,那要是梅花都落了怎么办? 他一下一下拨弄她的发顶,笑着回答,那就春植红杏,夏栽牡丹,秋种菊。 说着,他又含了口酒哺喂她,最后吻得得她的头更加晕乎,才缓缓放开她。 他说,阿瑟,恪以琼酿为聘,醉你一世情长。 那时她被他弄得晕晕乎乎,哪里还敢去招他,支吾了一声,听话地窝在他怀里任他摆弄。 他从怀中取出一支木钗,把她发上的鎏金翔凤束冠取下,给她挽了个髻。 他挽的是大殷寻常妇人的发髻,寓意她已嫁他为妻。 他说,阿瑟,恪以木钗为聘,挽你一世情思。 那木钗是萧恪大婚前背着她做了好几日才雕琢好的,她那时笑着嫌弃道,真丑。 他却抱着她但笑不语,只脱了她的鞋袜,将她冰冷的双脚放进自己的衣内。 他知道,她畏寒。 他说,阿瑟,恪以此身为聘,融你一世风霜。 说着,又欺上来解她的衣裙……然后极其自然地把她吃干抹净了。 可是,现在远还没有一世,她还要活很长很长时间,他却要去死! 萧恪转过身静静地看着她,俯身在她眼睑上轻轻吻过,明显感到锦瑟的身子微微一颤,被他吻到的地方已将开始泛红。 这是被他唇上的温度烫的。 他是这般温柔,却还是伤到了她,就如他往日里为她细心布下种种谋划,却还是把她弄成这般模样。她一身的伤病,说到底也是是他赐予的。 萧恪忍不住又是一笑,朝后退开几步,不再碰触她,淡淡道:“阿瑟,往事皆成虚弥,你也见了,我如今这般模样,怕是抱都抱不得你,你还是离得远些。” 锦瑟满眼是泪,唇已叫她咬的溢出了血色,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支离破碎不成音调,“不,你不是从不食言么,你怎能如此待我!” “阿瑟,恪以吾命为愿,挡你一世凌轹。”萧恪低柔道:“许嫁与王夙。” 说着,不等锦瑟反应过来,萧恪已经转身看向沉拂,温淡唤道:“扶风,来,送我一程。” 锦瑟身边的扶风悲鸣一声,迅速跃起至萧恪身边,待萧恪的足尖踏上它的脊背便迅猛朝沉拂冲去。 沉拂还在惊惧之中,便见萧恪被扶风载着,宛如一团烈火朝他冲来,一时竟然避无可避。在烈火中,他看见萧恪对他清绝一笑,一如当年在天界他考他道法,最后对他一笑,欣然不语。 “不……”野兽一般的咆哮,响彻整个云霄,王夙目眦欲裂,“萧恪,你这般将她让与我,从容赴死,你好狠的心机。她此生此世都忘不了你,嫁与我又有何用!你这恶人,怎么会死!你回来,你怎么能死!” 王夙绝望地大喊,声音凄厉。他其实不在乎锦瑟是不是真的会忘不了萧恪,他在乎的,他要的,是他能活着。 那团火渐渐飞逸开来化作点点的火光,而沉拂的身子已经化作烟灰簌簌跌落在地上。对面的幽幽的火光中,除了扶风那在风中扬起的长毛,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这场雨终于下了起来,雨点大滴大滴地打在锦瑟脸上,她却缓缓笑了起来,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脸上的濡湿她已分不清楚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 眉间他给她的灼热似乎还在,可她的心似乎已经凉透,再无知觉。 浑噩中,她看见扶风像是疯了一般在空中狂奔,将那在雨中渐渐熄灭的星火吞入口中,最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原本被沉拂弄晕的众人被雨水的冰凉一激,渐渐转醒过来,却见锦瑟失魂落魄地跌跪着,竟然一时不敢上前搭话。 而王夙亦是一脸灰败,僵立着不能言语。 最后,容于乾过去扶住地上锦瑟的肩头,低低唤道:“锦瑟姑娘……锦瑟姑娘……” 锦瑟霍然扭头,眼中那一刻毁天灭地一般的杀气摄得容于乾这般在沙场上见惯生死的人心中都不禁一震,几欲撒手。 只听她一字一字道:“我是秦瑟,不是锦瑟!我是秦瑟,我的夫君死了。” 长指扣进容于乾的皮肉,指节微微泛白。锦瑟苍凉地笑开了,转眼间却又失了力气,缓缓瘫软下来,阖上了双眼。 王夙这时才反应过来,奔过去扶起地上的锦瑟,眉眼间尽是沉痛。他将她抱起,凝着锦瑟泛白的脸孔,慢慢道:“阿瑟,我们回去,我们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萧恪那厮终于死鸟……不过其实……这文我本来打算写很长时间的,不过等我把凡间的写完,天上的弄作番外算了……喜欢萧恪的姊妹不要伤心,等结局吧……或许过不了几天正文就完结了,不过某厮这速度……有待考究…… ☆、此情与谁诉 王夙其实并没有立刻带锦瑟启程离开北狄,而是听了容于乾的提议将昏迷的锦瑟带回了北狄王宫。 当夜,整个北狄王宫灯火通明,还在睡梦中的院正连外袍都来不及披上便被他们的王上亲自抓到了千秋殿,而闻讯赶来各宫妃嫔的皆被容于乾带着禁军挡在了门外。 “王上,锦瑟姑娘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再加上身子本就虚耗过度,才至昏厥,王上不必挂心。”老院正抖着两撇山羊胡子,颤着声跪在赫连非战面前禀报。 “你说她只是昏迷?”赫连非战大怒,一手指着床上的人,“你看看,她这般模样哪里有一分人气?” 床上的人脸色灰寂,嘴唇青紫,如果不是看着胸口微微浮动,还真让人以为她是个死人。 老院正本就冷得发颤,现在被赫连非战一吼,脊背冷汗涔涔,更加抖如筛糠,“老臣不敢欺瞒王上,锦瑟姑娘确实没有什么大碍。” 第 75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6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6 章 “你这庸医!”赫连非战抬脚便要一脚踹开面前的老院正。 “阿恪……” 声音极低,带着几分孱弱的尾音。 赫连非战浑身一震,脚上的靴子从老院正身上擦过。 “阿……瑟……”王夙听她叫萧恪心中微涩,脸上却因着她清醒有几分喜色,迅速过去扶起床上的锦瑟。 他不再唤她阿锦,因为她说她是秦瑟,是萧恪的妻。 锦瑟的目光有些呆滞,过了许久才看向王夙,眼神依旧涣散无神,只是那一双手却将王夙的衣袖攥得死紧。 “他呢?三郎,他呢?” 她的声音少见的无助,带着几分孱弱的无力。 “他走了……”锦瑟眉头微蹙,有些迷惑又有些失神地重复了一遍,之后却缓缓笑了开来,“他怎么会死呢?他那样一个人,怎么会死?他不最擅心计么,这一次怎会陪了性命?” “阿瑟!”王夙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更乱,伸手用力钳住锦瑟的双肩,迫着她看他,恨声道:“你清醒些,他死了!你不亲眼看见了么?阿瑟,你在逃避什么!萧恪他死了!” “哦。”锦瑟浑不在意王夙是不是捏疼了她,淡淡地应了一声,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原来他真的死了啊。” 她的声音轻缓,似乎在说陌生人一般平静,却让王夙心中更加惊慌。即便是当年被囚在地宫的时候,也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 这一刻,王夙也缓缓笑了起来,其实他知道无论是锦瑟还是秦瑟,她都从未爱过他,只是当初她还可以欺瞒自己,也欺瞒别人——她是爱他的。只是现在萧恪死了,她的心也跟着死了,她已经无力欺瞒。 锦瑟有些疲倦地闭上眼,嘴角犹自挂着一丝淡笑,却让王夙觉得那笑中的苦涩似乎滑进了自己的喉间,苦涩难当,只能别开脸不再看她。 他那般清雅温润的人啊,到死时竟然真的连一件俗物没有留下…… 火焚而死,他可会感到痛? 她的阿恪…… 锦瑟叹了口气,躺回床上,平静道:“明日,我们便回帝都吧。” 王夙心中担忧她的身体,却也不想在这时拂了她的意,迟疑了片刻才道:“好。” 一旁的赫连非战初闻萧恪身死,有些错愕,这时听锦瑟说要回大殷,皱了皱眉,沉声道:“你这般模样,还要去哪里?等身子将养好了,再回大殷不迟。” 锦瑟却连眼皮都没抬,缓缓道:“还是不必了。肃儿他在帝都监国,我也不放心。王上若是真的有心,那给我备下最好的马便可。” 赫连非战神色一黯,转瞬却又打起精神来,笑道:“那以后若是得了空,还请女帝陛下多来我们北狄做客啊。” 锦瑟这才睁开眼看向他,一双眸子清澈如水,一字一字道:“不会来了,这里我再不会来了……王上得了空倒可来我大殷。” 赫连非战笑笑,注视着她的眼睛,缓缓道:“那女帝陛下保重。” 锦瑟回他一笑,“王上可要记得当初我们的约定。你赫连非战有生之年,必不犯我大殷!” 赫连非战爽快应道:“好!” ———————————————— 第二日一大早,锦瑟和王夙便由着赫连非战派出的两百轻骑护送出了北狄王宫。 有赫连非战的手谕,顺利从北狄直入大殷,不必经过噶桑沙漠,日程当然少了许多。日夜兼程,不下四日便进入了大殷国界。 王夙与锦瑟同行,明显感受到了她自萧恪死后的变化。她很安静,神色平静却带着几分孤冷与漠然,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冷心冷情的太女的时候。 只是王夙知道,现在的锦瑟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她现在回帝都不过是因着那里还有一个人让她牵挂。 萧肃! 那是她和萧恪的孩子,萧恪死前也曾让她照顾他,她不可能不管。 “你故意让人从酆都绕道去帝都,可是怕遇见凤无殇?”王夙看着车队进入酆都,缓缓放下帘子,坐回榻上。 凤无殇原本是锦瑟让赫连非战派人请来给萧恪治伤,如今萧恪死了,她却连见他一面都不愿。 锦瑟微微抬眸,看着王夙,答道:“没有那个必要。让他见我,只不过徒增烦恼。我心不在此,何须要困他一辈子。” “那我呢?”王夙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打算把我怎么办?” 锦瑟眨眨眼,无奈一笑,声音有些压抑,“你真想知道?” 听着她的口气,王夙有些颓然,苦笑道:“我已经知道了,可是听你亲自说一遍总是不一样的。阿瑟,我知道,你已经不是我的锦瑟,也从未是我的。你是秦瑟。” 一只锦囊缓缓放进王夙掌心,锦瑟缓缓道:“这锦囊还是你收着吧,以后会有比我更好的女子来爱你。我……三郎,抱歉。” 王夙即便知道她现在心里难受,却还是恼了,讥诮道:“我还真是瞎了眼。秦瑟,你这人狠心至此,这东西既被你丢弃,我要来又有何用。你可以对萧恪至死不渝,那我王夙的情便是你的一句话就可以清淡抹去的么?只是我王夙要告诉你,秦瑟,我爱你,从来都与你无关,你也无需对我感到抱歉。” 说着,他一扬手,竟将那锦囊抛出车外。 锦瑟见他动作,倒也没有阻止,脸上的神色愈发沉寂,“三郎,你可知他当初为何会答应你来地宫照料我?” “你知道我是——”王夙惊愕。 锦瑟点点头,“我知道,你是常徐。那时你照料我,我就有所察觉了。后来恢复记忆,我想想也就知道了大概。阿恪当初答应让你来顾看我,也必定存了几分心思的。” 想起当初被萧恪压制,王夙冷笑一声,道:“他当然存了心思,要不然当初我怎会被他挟制,在朝中支持他。” 锦瑟这时却摇了摇头,蹙眉道:“不,除了这个,还有其他。他那时似乎已经打定注意要让我跟着你了。只是后来你派人送我出宫却被无殇所劫,让他的谋划被打乱。我现在其实也不想去追究这其中的始末,我只想知道沉拂为何一心要除了我,而他又瞒了我什么?比如他们说的天界,还有我的身份。” 王夙眉宇一拧,声音微沉,“那你打算如何?” 第 76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7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7 章 如今萧恪和沉拂都死了,她还能去问谁? 锦瑟眯眼,淡淡道:“还是先回帝都吧。有些事总要先处理完的。” 作者有话要说:……某厮只能说,怎么觉得要完结了…… ☆、与卿同穴寝 大殷瑶光五年五月帝都城外的芦橘已经黄透,正值采收的时节,皇城里却传出了震惊天下的消息。 本是早已驾崩的凤天女帝突然临朝,手中还握有当今皇帝萧慎的退位圣旨。太子萧肃仍为储君,凤天女帝再次登上大宝,成为大殷最高的统治者。 在丞相王夙和当初凤天女帝的雷霆手段的震慑下,众臣即便心有疑虑亦不敢反对,所以从宣旨到登基异常顺利。 锦瑟一身龙袍锦服坐在凤姿殿的书案后面,看着大殿里熟悉的摆设微微出神。没一会,便听见自家儿子在殿外与陈硕安起了争执。 “我要见我娘亲。陈硕安,你让开。”小娃儿声音很大,显然中气很足。 “太子殿下,微臣求您行行好,不要为难臣下了。陛下说了,如果您来,一律挡在门外。”陈硕安低声下气,几欲要给这位小祖宗下跪。 “娘亲,娘亲,肃儿来了。娘亲!”小娃儿显然已经无视了某人,拉开嗓子就喊。 “皇上,这……”在殿中伺候的荣瑞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锦瑟的意思。 锦瑟叹了一声,无奈道:“去让他进来吧。” 荣瑞应了,转身走过去将殿门打开,一个玄色的小身影便迅速卷了过来。 锦瑟腿上一暖,小娃儿已经卷到了锦瑟身边,抱住了她的腿。 “娘亲,你为什么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不要肃儿了?”萧肃眨这兔子眼,眼眶泛红,泫然欲泣,“还有瑞华姑姑说你回来要做皇帝,那父皇呢?” 锦瑟伸手将萧肃抱起,爱怜地摸了摸他的额,微笑道:“娘亲怎么会不要肃儿呢。肃儿可是娘亲的心肝宝贝。” “那娘亲要和肃儿还有父皇一起在宫里生活了么?”萧肃一脸欢快,兴奋道。 锦瑟眸色一暗,脸上的笑意有些牵强,她低声道:“肃儿,有件事,娘亲要告诉你。” 小娃儿看着锦瑟微变的脸色,也安静下来,等着锦瑟后面的话。 深吸了一口气,锦瑟缓缓道:“你父皇他……死了。” “我父皇死了?”萧肃错愕,有些反应不过来,又说了一遍,“我父皇死了!” 第二遍,他说得很平静,就如当初的锦瑟一般。 锦瑟伸手将他搂进怀中,定定地看着他,“肃儿。” 萧肃却有些失神,嘴里却断断续续地说着话,语调依旧很平静,“父皇他平日里虽然经常训斥我,却从来不凶我。我看到大臣的孩子都有娘亲疼,就和父皇闹脾气,那时候父皇就会给我糖吃。宫人们都说娘亲是世上最美的女子,只有父皇不说,却经常一个人呆在龙章宫里不让任何人进去。父皇还会亲自给肃儿讲学,一点都不想太傅那样严肃古板……” 手抚上儿子胖嘟嘟的脸,锦瑟轻轻道:“肃儿,想哭就哭吧。” 到底是个孩子,萧肃一听锦瑟的软语,哇地一下眼泪就流了下来,扑在锦瑟怀里抽噎不止。 锦瑟忽然觉得心中满满的皆是酸涩,她微微仰头,一滴晶莹自眼角滑落,伴随着儿子呜咽的哭声,无声流泪。 “肃儿,对不起。”锦瑟轻柔地抚着儿子的发顶,“是娘亲没有把你父皇带回来。肃儿,以后娘亲会代你父皇好好照顾你。” “那美人叔叔呢?娘亲,很多大臣都说你要让美人叔叔做丈夫。” “不会了。”锦瑟微微一叹,“娘亲这一生,只你父皇一人。娘亲活到今日,有四个男人对娘亲至关重要,你皇爷爷娘亲敬他信她,他是世上最宠娘亲的人。你美人叔叔娘亲有愧于他,他是这世上最包容娘亲的人。还有你,肃儿,你与娘亲血脉相连,你是娘亲至死也想保护的人。而你父皇,他是娘亲最放不下的人,他陪娘亲走过的那些岁月,是刻入骨髓的毒,再无拔出之日。以后肃儿长大,也会遇见一个让你一生都刻骨铭心的女子,那时你就会懂得了。只是这帝王之爱,在宫中,终是不得长远的。” “肃儿以后遇见了像父皇一样好的人,那肃儿也要像娘亲一样,一生只要一个人。”萧肃眨巴着水汪汪大眼,坚定道。 锦瑟淡淡一笑,那以后还很遥远啊。 凤天女帝登基后一月,擢升陈硕安为归远候,仍任宫中禁军统领,任萧家家主萧慎为太子太师,颍川桓家新任家主桓百里为吏部侍郎。 呼卓王庭皇子宇文濯与北狄王赫连非战来贺,女帝在御花园设宴,却是丞相王夙主持,女帝当日缺席。 众臣相询女帝去处,丞相王夙淡淡一笑,遥望东方,那处是大殷帝陵的方向。 女帝携太子萧肃前往帝陵祭祖。 当夜,呼卓王子宇文濯连夜离开帝都,穷其一生都再未踏进过大殷国土半步。据民间传言,呼卓王子收到了女帝秦瑟给他写的一封信,便一个人在房中待了半日,之后就命人打点行装返回呼卓。他一生中最爱做的便是在日落时分,面朝东方弹奏《越人歌》,直到死时也吩咐臣下将他葬在呼卓最高的山脉东侧,与大殷遥遥相望。而他的唯一一件陪葬品便是那一把焦尾琴。 而北狄王则在帝都逗留了几日,与丞相王夙签订了盟约,大殷与北狄联盟,这才高高兴兴地回了北狄。 ———————————————— 锦瑟领着萧肃去拜祭了众位秦氏王朝的先祖,又在庆嘉帝墓前待了会才带着萧肃去看被她囚在帝陵行宫中的沈素年。 沈素年显然比她想的还要苍老许多,而且似乎变得有些让她不认识了。她见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念经。 锦瑟挥退了众人,缓缓入殿,在沈素年面前站定。 “在这里太无聊了,你竟然念起经来了?”锦瑟冷笑,“沈素年,你还真是让我惊讶啊。” 沈素年微微缓缓睁开眼,站起身,姿态优雅,仍旧不失当年的气度,慢慢道:“阿瑟,你的事我也有所听闻了。你比我聪明,也比我幸福。娘……很高兴。” “娘?”锦瑟深深地看着她,嗤道:“你也配称我娘?我秦瑟从来都没有你这样的娘。只是这次我来看你,或许也是最后一次了。我把肃儿带过来看看他爷爷,当然还有你。” 萧肃恭敬地朝沈素年弯了弯腰,道:“皇祖母。” 沈素年眼眶一热,不禁伸手去抱萧肃,喃喃道:“好,肃儿乖。你都长这般大了。” 第 77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8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8 章 锦瑟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上一代的恩怨,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卷入其中,说到底沈素年还是萧肃的祖母。 沈素年抱了良久,又问了萧肃一些琐事,才放开他,看着锦瑟,“阿瑟,当年的事是娘……我对不起你,还有你父皇。我不求你能原谅我,我这一生愿在这里给那些故人诵经祈福。只是,你可不可以在我百年之后,将我葬在帝都城外的忘川河边?” “哦?”锦瑟一笑,“难道那里有你和苏复的故事?” 沈素年脸色有些苍白,最后还是点了点头,道:“那是我和他第一次遇见的地方,他的尸骨也埋在那里。阿瑟,你也有爱的人,你难道就不想与他葬在一处?” “我爱的人……”锦瑟喃喃道:“你可知我的阿恪是怎么死的?他连尸骨也未曾留下,都散入风中了。” 沈素年身子一颤,竟然一时不能言语。 这时,锦瑟却牵起身边的萧肃缓缓朝外面走去。 最后,她说,好,我应你。沈素年,这是我为你做的第一件讨你欢心的事,你不知道我小时多想,为你做那么一件,哪怕一件也好……只是你从来都不喜欢…… 沈素年看着空荡荡的宫殿,终于缓缓跌坐在地上,轻轻呜咽起来。 琼楼玉宇,锦衣玉食,哪比得上他人待你的一颗真心?只是她当年从未在意过,在乎过罢了,如今想找,也找不回来了。 锦瑟带着萧肃并没有返宫,而是一路继续东行,到了丰州城的无相国寺。 她知道,那里有人能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某厮今天打鸡血了……肯定的……忽然好想完结,筹备新文…… ☆、结发为夫妻 锦瑟带着萧肃并没有返宫,而是一路继续东行,到了丰州城的无相国寺。 她知道,那里有人能给她她想要的答案。 锦瑟带着萧肃到无相国寺的时候,慧智已经命人再寺门口相迎了,仿佛早已知晓她要来一般。 锦瑟好不在意的一脚迈进了这位在大殷德高望重的大师的禅房,脸上没有一丝敬畏,大咧咧地在慧智面前一坐,至于萧肃她已让侍卫带着去别处转悠了。 “锦瑟小友今日过来的目的慧智已经知晓,只是这事不可说,不可说。”慧智说得一本正经,到最后还摇头晃脑起来,一双眼睛贼溜溜地眯起,眼中一弯水润。 锦瑟冷笑,“不可说?那什么时候才可说?等到我百年之后来找你,你才肯说?” 慧智狡黠一笑,平静地看着锦瑟,道:“锦瑟小友死后还真要来找慧智,那也是小友与慧智的缘法。只是倒有一点慧智可以告诉小友。” “别和我磨嘴皮子,快说!”锦瑟危险地眯起眼睛,“如果说的我不满意的话,仔细你这破寺院,我一把火烧了得了。” “小友近来脾气见长啊。”慧智不为所动,仍旧叨叨絮絮,“当初老衲本以为为你挡劫的会是王夙那小子,可惜没想到却变成了萧家小郎。当年让师姐往司命仙君为你们改了命格,没想到机缘巧合却是让你和他配做一对。这事以后可万分难办,老衲也是毫无办法了。若是真的闹起来,这四海八荒的可有的热闹。” 锦瑟被他的话弄得满是雾水,但也听明白了几处,按他的意思,萧恪之所以会死,是为了替她挡劫?而她和王夙本就该是一对? 慧智说到这却忽然不再继续说下去,而是又装起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正色道:“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起码以后你有了他撑腰,怕是没人再敢惹你。小友,你若与他有缘,以后仍会相见。真相于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么?浮世千重变,你心若自在,只需静待,是缘是劫,只在一念之间。” 锦瑟面有喜色,连心跳都不可抑制地快起来,呼吸急促道:“你是说,阿恪……阿恪他还会回来?!他还没有死!” 慧智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慢慢闭上眼,继续讼他的经。 “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今日阿瑟方知此话真谛。”锦瑟微微一叹,脸上终于有了几分欢愉的笑意,“等我找回阿恪,定与他一道过来谢你。” “别,千万别。”慧智霍然睁眼,面有苦色,“小友这份心意老衲收到就好,收到就好。” 锦瑟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眨眨眼,故意道:“要的要的,你这寺庙也该好好修葺修葺了。下次我带阿恪来,一定多添点香油钱。” 慧智脸上愈发难看,心中哀叹,希望那位祖宗千万不要忆起天界的事啊,要不然,他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了。 ———————————————— 三年后,帝都,太湖,花神祭 秦瑟带着萧小贼在这里等他爹已经等了三年了,只是萧恪却一直没有出现。 萧小贼看着自家娘亲,与她同一个姿势站在船头,贼笑道:“娘亲,听说当年是父皇在这里救了你,你俩才相识的?” 锦瑟回头疑惑地看向自家儿子,还没来得及询问,突然腰间被他猛力一撞,她猝不及防,竟然被撞得往前一冲,砰地一声摔进了湖中。 锦瑟在湖中喝了几口水,看着萧肃将要下水来救她的侍卫拦下,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她怎会被这么个小娃儿算计了去! 她微微提气,正待运功跃出湖中,突然腰间一紧,已经被人从身后抱起跃上画舫。 依旧是熟悉的青竹香,依旧是清俊温润的脸庞。依旧是一身如雪的白裳。锦瑟心中一震,眼泪蓦地夺眶而出,她攥着萧恪的手,又哭又笑道:“你这个混蛋,竟然让我等了那么久!” 萧恪伸手细致地给她拭去脸上的水珠与泪水,淡淡一笑,“是啊,我也等了好久。” 锦瑟并不急着问萧恪是怎么能死而复生的,因为现在她还有更要紧的事要做。她转身朝正要逃走的萧肃温柔一笑,咬牙切齿道:“肃儿,你要去哪里?你不打算和你父皇说几句话么?” 萧肃将伸出去的腿心不甘情不愿地缩了回来,朝锦瑟谄媚地笑道:“娘亲,我怎么能打扰你们两人的二人世界呢,叙旧这事么,您先请,您先请。父皇,您说是吧?” 萧恪见自己儿子朝自己头来求救的目光,温淡一笑,将锦瑟拥进怀里,毫不在乎把她身上的水湿带到自己身上,慢慢道:“阿瑟,他将你我都算计了,你说扣他几月的甜食好?” 锦瑟将脸贴在萧恪的胸口,十分为难道:“他要引你出来也是应当。只是不该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就罚两个月如何?” 萧肃对自己那落井下石的爹已经无语了,只能憋着两泡眼泪巴巴地望着这对狠毒的父母。 萧恪当然依着妻子的意见,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阿瑟,依我看肃儿也不小了,朝中有王夙萧慎帮衬着,你我也是时候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萧肃这下急了,感情今天父皇回来不是为了一家团聚,而是为了把自己的娘亲带走,然后两人自个逍遥自在去了? 第 78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79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79 章 无视自家儿子那可怜兮兮的兔子眼,锦瑟轻轻一笑,淡淡道:“好啊。听说北国的风光很是秀美,阿恪,我还要你陪我去看大漠的落日。还有,当初的那些帐,我好好好和你慢慢算!” 萧恪哦了一声,扬眉笑道:“怎么算?” 锦瑟哼了一声,飞快的将他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阴恻恻道:“先要男色,然后扑倒之!” “卿愈发急色了。”萧恪淡淡一笑,俯身在锦瑟耳边低声道:“不过恪喜欢。” 看着旁若无人,已经开始亲昵起来的爹娘,萧肃以手掩面,无语问苍天。 —————————————————— 帝都城外,一辆马车慢悠悠地往前赶,里面不是传出男女低声的交谈。 “把肃儿交给他们真的可以?我总觉得以后会让我们头疼。”某人话虽如此,但语气里却是满满的兴奋与期待。 “王夙最多把他教得诡计多端,萧慎最多将他教得满口仁义,池酿最多陪他一起吃喝玩乐。你不用过于期待。”男子的话语依旧温淡,却带着几分慵懒。 “啊啊啊啊,那真是个怪物。”某人一脸期待。 “嗯。只是阿瑟,你这是在干嘛?”男子疑惑,更多的是明知故问。 “扒衣服啊……”某女答得理所当然。 “这不太好吧。”男子有些扭捏。 “那怎么行?”女子下定论,“我得看看你带了多少银子在身上,要不,我还是会宫算了。起码饿不死。” “哦,那你要失望了。”男子淡淡道:“身无分文。” “那我就在开一家象姑馆!” “不行!”男子断然拒绝。 “为什么?”某人疑惑。 “那我去开个勾栏院,你觉得如何?” “不行!” “那不就成了。”男人也下定论。 “那你养不活我!” “不怕。在来接你之前,我在宫中拿了一件东西。” “什么?” “萧家商号的信物。” “发大财了!那不是萧慎给肃儿的么,你说他会不会气死?” “气不死,大概会暴走。” “什么是暴走?”某人勤学好问。 “唔,哪个朝代的流行语吧。”男人艰难地想了想。 “什么是流行语?” “……” “还有,你把安柔和安洛关在哪里?” “……” 作者有话要说:会有番外奉上……有关于天界的事……最近一直忙着学业,一直拖着没写,其实是偷懒了啊。还有,某厮正在筹备新文,第一人称写得颇为无力……估计也就这几天开始传吧,有存稿,老早存的,最近都处于疲惫期。什么都不想干,估计是到了冬天的缘故。 ☆、番外 天界诸事 (一) 九华天帝要大婚,迎娶的是比他大三十三万岁的宓水上神。 说起这位宓水上神,整个天界恐怕没有一个女神能比她更为尊贵。她几乎是天界最为传奇的存在。 可是一众天神却都对这桩婚事十分不满。 因为这位宓水上神的传奇,也是天界最为禁忌的传闻。 她的父神,是创始元灵——长冥古佛! 而她的生母却是魔界的大司命,式微。 这样半佛半魔的存在,佛与魔的产物,在天界自然是十分尴尬的。 可是仰仗着自己父神的威信,这位上神一出生便注定了拥有一般神佛都无法匹敌的地位与能力。 她是创世之祖的女儿,理应受万神敬仰。 如果仅仅是这一点,众神当是没有反对的理由,在地位和辈分上这位宓水上神毕竟压他们一头。而长冥古佛的几位徒弟更是偏帮着她,他们谁有胆子敢和鸿钧老祖和女娲他们叫板。 可是,正因为宓水上神有了这样传奇的身世,也注定了她当初连最起码的历劫飞升之路都未走过。而如今和九华天帝成婚之前,那她的情劫是必须要历的。 所以,甚至在得知婚讯后连九华天帝都没见过的宓水,前一刻还在自己的懒云窝前与几位仙娥搓麻将,下一刻便自己的师姐拉着去物色陪她一起下凡历劫的人选。 “唔,这位赤龙元君不错,阿宓觉得如何?” 第 79 章 恋耽美 正文 第 80 章 皇夫,请恪守夫道/凰途 作者:渲色芳华 第 80 章 “太小。”宓水瞥了一眼女娲手中的册子,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女娲点点头,遗憾道:“比你是小了些……不过条件着实不错。”说着,她又翻了一页,指着纸上一妖媚男子,道:“那这个青丘的狐君如何?” “太妖。”宓水撇撇嘴,不满地哼哼:“既然是要与九华天帝成婚,为何他不陪我去?” “九华天帝他政务繁忙,让他陪你历劫,恐怕有些不妥。阿宓,这人也看的也七七,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第 80 章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