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楼台烟雨中》 分卷阅读1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第一章 书生和姑娘 四月,村后破道观里的那株桃花仍然开得灿烂。桃树下摆着一张石桌,桌面坑洼不平。风吹过,几瓣桃花飘摇着落在桌面上,倒是平添了几分新意。 陈生拎着一壶酒,静静赏了会儿景,口中吟道:“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白乐天的诗果然描写的好风景。”可惜这风景以后难再见了。 感叹完,他才冲着门内扬声道:“道长,酒来了——” 说完,也不管屋内有没有答应,只捡着桌面儿平的地方把壶放下,自己也坐下等着。 不过一会儿,破旧的屋门后走出一个人,身形佝偻,步子也一瘸一拐的。头发花白,乱蓬蓬地堆在头顶,拿一根枯树枝松松地在头顶绾个纂。 来人也不跟陈生打招呼,只拿眼睛盯着桌上哪壶酒,道:“陈公子可有几日没来了。”声音像是破菜刀划在沙堆上,嘶哑难听,能生生吓哭村里最调皮捣蛋的小孩儿。 陈生不以为杵,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没来,是我没送酒来吧。可惜这是最后一壶了。” 道士摇了摇手,道:“不管不管,今朝有酒今朝醉。再说我又不白喝你的酒,喏,下酒菜兰花都准备好了。” 说着,他扭过头喊道:“兰花,蚕豆煮好了先端来一盘儿,再炒点别的。” 书生遗憾地道:“兰花做的兰花豆,等回京我可就吃不到了。” 其实陈生刚进院子时,兰花正在厨房里煮蚕豆,新鲜的蚕豆晒干,搁老卤汤里煮上一炷香的时间,香气就能飘得满院子都是。 听到陈生的声音,兰花的脸倏然红了,像极了粉嫩嫩的桃花。 “师父,陈公子再喊你呢!”兰花见埋头只管往里添柴的道士一点儿反应都没有,急忙喊道。 “听到了,听到了,老道我还没耳聋呢,就先被你吼聋了。”道士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瘸着腿往屋外走去。 兰花想跟着去,又怕锅里的蚕豆错了火候,只能把手摁在胸口轻拍了拍跳得砰砰响的心,按捺住焦急的情绪专心煮豆。 蚕豆好容易煮好了,她盛了一大盘正准备端出去,却听到陈生这句以后再也吃不到的话了。 手上一松,盘子掉落下去,摔得粉碎,蚕豆也撒的满地都是。 兰花顾不上蚕豆,跑到院子追问道:“陈公子是要离开了吗?以后还回来吗?” “兰、兰花姑娘……”陈生望着眼前的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皮肤白净,脸上带着因焦急和害羞渗出的丝丝红晕,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望着自己,心中冒出一丝心虚和不好意思,遂不敢再看,只老老实实答道:“孝期已过,我也该回京参加科举了。今日,我便是来和道长还有兰花姑娘道别的。” 兰花一听,双眼几欲滴下泪来,嗫喏了几句,却是什么都没说出口,低着头回了屋子。 陈生看她失落的样子,心中更加怜惜,欲唤她回来,却听到道士重重咳了一声,当即不敢造次,只能眼睁睁看着清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道士也不理会两人,独自坐着,一杯杯地喝着酒,好不畅快,仿佛刚才那声咳也只是随意而为。 见陈生呆立着,道士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姑娘家心思怪,一会儿好一会儿恼的,不必理会,咱们喝酒。” 陈生别无他法,只得坐下与道士对饮。道士问道:“今天就是来道别,还有别的事情吗?” 陈生经他一提醒,算是想起了他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倒也不呆了,又给道士斟了杯酒,恭敬地道:“我此行结果如何,还请道长费心算一卦。” “好说,好说。”道士呵呵一笑,眼中冷冽依稀可见。 酒至中旬,道士从怀中掏出个就荷包,解开系绳儿,翻手将口朝下。荷包内铜钱倒在桌上,砸得石桌清脆作响,其中一枚还跌落在地上。 道士细看了桌上的五枚铜钱,片刻道:“好卦!” 陈生也不喝酒了,急声问道:“怎么讲?” “时来运转,出行吉祥,诸事无妨,心想事成,大富大贵。”道士一枚枚地收着铜钱,不急不缓地道。 听得句句是好话,陈生脸上的喜气多得一张国字脸都盛不住了。三年的接触,陈生自认为可比这村里粗鄙的农夫清楚道士的本事,不但知晓天文地理,更精通算命卜卦,甚至连经世文章都能分析透彻明晰。这三年,他将自己留在这个小山村里,三两天送壶好酒同道士共饮,可不是闲来无聊只图个轻松自在。 现在得了这一卦,这三年的酒算是送值了。 想到这些,陈生更是连连敬了道士几杯酒,奉承话也是不要钱地往外冒。 道士也不接茬,只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 酒已见底,卦也算的如陈生所愿。他心急上路,就推脱说要回去收拾东西,先告辞了。 道士只挥挥手,算是送他,自己抬手饮尽最后一杯酒,弯下腰,捡起落在尘土里的最后一枚铜钱,楠楠地道:“否极泰来,泰至否随,这才是天道轮回啊。” 说吧,他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到屋门口洒落的那盘蚕豆旁边。蹲下,一颗颗地捡着地上的蚕豆,道:“可惜了……” 陈生收拾了行李,又把房屋钥匙送到里正家,算是告辞。 听到他说不租了,里正娘子拉下了脸;见他多给了一个月的租金,又转怒为喜,开始天南海北地夸赞奉承起来,陈生心中得意,倒也不像平时,觉得这些话粗俗刺耳,只笑呵呵地告辞,背着包袱头也不回地向村外走去。 观内,道士依着门框杵着,望着收拾东西的兰花道:“他已经走了。” 兰花不理他,自顾自地收拾着行李。 道士叹了口气,缓声道:“他权欲之心太重,心里只有功名利禄,搁不下儿女情爱。” 兰花终于有了反应,扭头道:“可是你说过,我不是凡人,是山中的九尾狐狸。村头的王大娘说狐狸最会迷惑人了,能把书生迷得丢了魂儿。” “我也是狐狸,他也是书生,所以我一定能迷得他丢了魂儿,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 兰花面色激动地道,一份女儿情思说的直白且坚定,脸庞因激动微微透出粉色,于清秀中更添一丝妩媚,显得娇美动人。 道士厉声斥道:“你会法术吗?知晓如何隐藏妖气吗?如果不是我这些年施法帮你掩住容貌,你以为你那倾城之姿能不惹来祸端?” 兰花哑口无言,却也不肯认输,只直直地盯着道士看。 道士见她执迷不悟,无奈地摇了摇头,抬脚退出门外,起手念诀,房间门嘭得一声紧紧关闭。 道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丝毫不理会屋内兰花焦急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2 的拍门声。 “我这是为了你好啊……跟他走你只会落个魂飞魄散的结果的。”道士边走边念叨着道。 深夜,兰花无力地靠在房门边儿,手拍破了,嗓子也喊哑了都没听见道士一丝一毫地回应。她虽然知道自己是九尾狐狸,但她连从人变狐狸都不会,更别说打开道士设的禁制之术。 据道士所说,她是在修炼时受过伤,所以才没了法术。但破不了门,就没法儿去找陈生,兰花不甘心,她掏出陈生之前赠给她的玉佩,紧紧握在手中,像是要从玉佩里、从送玉佩的心爱之人那里汲取能量。 兰花手上还在出血,鲜血浸过玉佩,却被一丝丝吸收进去。玉佩吸了血,闪出一丝丝光亮,兰花看的惊奇,有抹了点儿血在上面,只见玉佩上光亮越来越刺眼,兰花下意识闭眼,却听房门一响,自己打开。 见禁咒解除,兰花也顾不上其他,拎着包袱出了门,用尽全力往村口跑去。黑夜的小山村,格外寂静,连狗叫声都没有,只有田野间某些不知名的虫子细细的唱着歌。 兰花跑到村口,却看见村口正通外面的大路上,黑暗中正站着一个人,驼着背。 借着月光,兰花看清了这个人是她师父,道士。 第二章 书生与商人 第2章 夜晚,山里到处都是黑黢黢的,仿佛巨兽的大口,能吞下 道士望着跑得气喘吁吁的兰花,平静地道:“你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跟他走,就不要再回来了。”兰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却不肯张口说留下来的话。 道士见她执意如此,深深地叹了口气,也不去扶她,只将一个灵符丢到她面前道:“京城是人间繁华地,高人多得是。你虽失去法术,却也没了妖气。这道符,你贴身带着,不要告诉任何人,关键时候能保你一命。”说完,转身离开。 兰花跪在那儿磕了个头,带着泪声道:“谢谢师父。” 道士的身影微微顿了下,惨然一笑,低声道:“安知你将来不会恨我……罢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兰花藏好灵符,抬手抹了把眼泪,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村子外走去。 道士转身看着她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怔怔地出着神。 你叫了我十年师父,但或许你很快就知道,其实我只是你的仇人…… 古渡口里唯一的一家客栈里,陈生望着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他要搭乘的周家商船过两天才能出发。此刻闲着,倒是能想起一些往事。 他小时候,家境显赫非常。身为相府公子,走到哪儿都是一片赞叹声。那时他的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啊! 但他从来没想过,这种无忧无虑是建立在父亲无上的权位之上的,当朝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位。 所以,先帝暴毙时,作为先帝心腹的父亲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幸亏父亲见机快,以命换了家人平安,但他们家却是彻底败落了。 母亲熬了六年,撑着见他满了十八岁,才闭上了眼。哥哥无能又懦弱,嫂子娘家被父亲连累,全家被贬,嫂子话里话外不待见他。他一介书生,论口舌根本争不过嫂子,又心高气傲,拉不下脸面去找生计,就拿着娘去世时偷偷塞的银票,离开了家门,发誓不混出个名堂绝不回家。 离家在外,苦乐自担。他被人骗过,被人害过,也被人帮过。 一个他从前根本不看在眼中的小吏,就能坑掉他身上的所有银钱;一个码头上扛包的粗汉,就能嘲笑他。 他恨,却毫无办法,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 那天,他路过小镇,实在饿的受不了,就向店家讨吃的。店家却笑着将嘴里咬了一半儿的饼子扔给了路边的一条野狗,还笑着说: “你不是饿吗?去跟狗抢,抢赢了我请你吃顿大餐!” 周围围上了一群人,却都在那儿乐呵呵地看笑话,却没人为他说句话。 他是真的饿坏了,想都不想都冲了上去,去跟狗抢。他还不想死,至少不想被饿死。 就在他和狗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一个瘸腿男子上前一拐杖打跑了狗,男子身后的小姑娘走过来想扶他起来。 陈生躺在地上,仰天大笑。原来,他读了这么多年的圣贤书,不仅不如人,连狗都不如! 陈生此刻还能记得,当时瘸腿男子对店家道:“你把人当狗,那你当自己是人还是狗?” 店家大怒,上来要打道士,却被他一拐杖扫到地上爬不起来。周围人看男子容貌丑陋又凶悍,都悄悄散了。 世人畏权,世人畏强。那他就要做这世上权力最大、拳头最硬的人! 陈生跟着男子回了村子,才知道男子是这个小村里破道观的唯一一个道士,那个清秀的小姑娘是他带来的徒弟,叫兰花。 陈生生长在京城,知道现在京中正是崇佛抑道,京中道观早就消失的一干二净,没想到在这偏远山村还能看到个道观。 陈生没什么钱,也就顺势在村子里住了下来,这一住就是三年。 三年的时间,让他和道士成了酒友。他也逐渐看出道士的不凡之处,心中揣测他必然是曾见过大世面的人。 但他几番试探,道士都避而不谈,他也只能不再提及。 今年便是科举之年,也是他等待了二十多年的好机会。孝期已满,他便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回京。他户籍本就在京城,只需回京考乡试即可,若能中举,等明年开春,他便可以和其他举子们一起参加由礼部主持统一会试,中会试者便可参加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再分出一甲、二甲、三甲,接下来便可以做官了。 想到自己的光辉前程,陈生握紧拳头,道士的卦他相信是真的,他真是诸事顺利,心想事成,能够一举得中,之后踏入官场,平步青云,成为和她父亲一样能够翻云覆雨的人。 雨越下越大,来往的行人们都加快了脚步。突然,他看到人群中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跟路人打听着什么,却被着急避雨的路人一把推开,那身影踉跄了一下才站直了身体,抬手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露出一张白净清秀的脸庞。 陈生一愣,张口喊道:“兰花姑娘……” 兰花听到喊声,用手挡住眼帘抬头望声音来处看去,便看到二楼窗边站着的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整个人放松下来,笑容从脸上绽放。于是她使劲儿冲陈生挥挥手,向客栈跑去。 陈生请客栈老板娘帮着浑身湿透兰花收拾好,又看着她狼吞虎咽地吃完饭,才问道:“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儿了?是来找我的吗?” 兰花点点头,道:“师父说你不会再回村子了,我喜欢你,所以跟你走。” “你师父同意了?”陈生心中一喜,追问道。 “嗯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3 。”兰花再点头。 陈生心里腾起一丝喜悦,三年的时间,他对兰花倒也有那么几分意思,只是也从来没打算过娶兰花为妻。他家世破败,没什么靠山,等中了举人、进士,入朝为官时,必须要结一门显贵亲事靠着岳家权势来扶持自己在朝中站稳脚跟,所以他的正妻之位是断断不能轻易许人的,连平日为人处世都时刻注意慎独修身,作出一副洁身自好的好模样。 此次离开时他倒是真起过带兰花走的心思,但他对道士的本事是五分信、三分疑、剩下两分则是畏惧,何况还有求于道士,所以到底不敢仓促提收兰花进房的事。 俗话说,聘则为妻奔是妾。现在道士既然都同意兰花跟来了,那就等于认同他带兰花走了。前程可期,又白得了黄花美人,陈生心里难免多了几分志得意满,只觉得道士的卦果然灵验,自己件件事都是心想事成,顺利的出乎意料。 “好,那你以后就跟着我,我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的。”陈生一把搂过兰花,信心满满地承诺道。 兰花害羞地道:“我信公子的。”这宽厚的怀抱让她担惊受怕了一日一夜的心安定下来。她在心中暗暗道:“师父,陈公子会对我好的。” 美人在怀,陈生也不是柳下惠,水到渠成,一夜良宵。 就这样,两人腻腻歪歪地过了几天,等天晴了,两人一同搭乘周家商船,一路上京。 船行于运河之上,逆流而上,两岸风景看过几日后,也变得枯燥无味。兰花从未坐过船,上了船就吐得昏天黑地,根本起不了身。 陈生不愿看兰花那张生病的脸,每天都以准备科举为由躲在自己房里温书写文,还结识了商船东主周家父子。 周家是做布匹生意的,之前穷的叮当响,靠着周父走街串巷地卖布才富了起来。可惜朝廷定制,商人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举,所以即使钱财再多,周父站在陈生这个读书人面前也觉得矮了半截儿。 周家公子周展却是不同,他虽是商人子,却熟读诗书,又因随父行商所以年纪轻轻便走过许多地方,阅历不凡。陈生与他二人从诗词歌赋聊到奇闻异事再到时政朝局,越聊越投契。陈生更是将其引为知己,二人续了年庚,结拜了兄弟。 周展知晓陈生才学,更是细心奉承,对陈生关怀备至,体贴周到却又不留痕迹。听闻兰花病了,他还特意派了个小丫鬟贴身照料。 周展如此奉承陈生,却被父亲一顿训斥,言到陈生不过是个双亲俱亡的破落儒生,又无甚根基,那值得费心结交。周展却不认同,这些天的交谈,他倒是探出几分陈生的身世,这绝对是个有大前程的。 周家是商家,不能科举,他们现在结交这个破落的儒生,还能勉强平等相交,等陈生将来中了进士、做了官,他们再往跟前凑可就是攀附了。 周父听了这话,倒也不再多言,显然对儿子的眼光颇有信心,便随他去。即便陈生这次真的考不上,他们也不过损失了几两银子而已。但若是考上了,那好处可就多了去了,这等稳赚不赔的买卖他是绝不可能错过的。 其实周展结交陈生,除了看出陈生的前程外,还为了兰花。 那天上船时,周展无意看了兰花一眼,他与相面一道颇有天赋,一眼就看出兰花是个外表清秀却内蕴媚骨的女子,且刚承雨露后露出的丝丝风情像是个小爪子挠的他心里边直痒痒。 这些天他冷眼旁观,觉得陈生对兰花也就一般,便在心中鄙视陈生是个不解风情的人,不过这正好便于他行事。 时下风气,朋友妻不可欺,但妾室丫鬟就没这些讲究了,况且互赠美妾乃是风雅之事,毕竟美人都是别人家的好。他只等哪天陈生玩腻了,便张口讨得兰花来,再买俩淸倌儿给陈生送去,既拉近了关系又得了美人儿,真真是一举两得。 陈生这些天被周展好酒好菜地招待着,只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还是相府公子的那些日子,心中感叹都说商贾壕奢,果真如此。但他不是傻子,更是将周展的目的看得清楚明白,周展需要他的前程,他也需要周展的钱,如此互利互惠,才能里外不亏。 要维系这关系长久,陈生首先得考中举人、进士,所以当他与周展的关系稳定,不需要喝酒饮宴来维持时,他便开始每天都窝在房中看书习文,周展见他不耽于享乐,心中更是对他高看一层,自己也停了酒宴歌舞。热闹的船上变得安静起来。 等兰花差不多适应了船上的生活时,船已到了京郊码头,陈生对周展送的金银、宅契也就假意推辞了几回,见周展坚持就顺水推舟接下了,下了船就带着兰花住进了周展在南城的一处小宅子里。 第三章 姑娘和小道士 东富西贵南贫北贱,周展送的宅子正在东城,宅子只有一进院落,但住下陈生、兰花以及一个小厮、一个丫鬟倒是绰绰有余的。 陈生往周围转了转,对这栋闹中取静的宅子倒是万分满意,等进屋看了陈设,虽不奢华,但胜在质朴大方,适合读书人居住,内心更是对周展感激不尽,只觉得他雪中送炭的义商。 几人安顿下来,周展因铺子事务繁忙,只请了顿接风酒就不再上门打搅。陈生也觉得自己到了最该用心温书的时候,除拜会之前老师外,便不再外出,闭门读书。 兰花无聊至极,看着院子的花圃里种这些不知名的花草,就准备辟块地出来种点菜,却被小丫鬟好一顿嘲笑。这一路回京,陈生已经失了新鲜,没心情陪她,只吩咐让小丫鬟出门带上她一起,出去见见世面。 这天兰花和小丫鬟买好菜往回走,小丫鬟要看胭脂,兰花觉得无聊,就四下转转。 正见一个妇人追着个半大少年打,一边打还一边骂道:“你个小杂毛,老娘给你口饭吃你还敢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旁边有路人准备上前劝阻,却被其他人拦下,道:“那是之前凌云观的小道士,皇帝不喜欢道士,你惹那身麻烦干什么?” 这人一听,也觉得麻烦,便问道:“凌云观的道士不是都被处死了吗?他怎么还活着?” “想是当年年纪小,逃了一命呗。” 这人摇了摇头,仿佛叹息这小道士时运不济,又见打得实在狠,就索性只当没看见,转身走开了。其他路人也袖着手在旁边看热闹,任凭小道士被妇人打得蜷缩在地上,不能动弹。 兰花见小道士可怜,就上前拦住妇人道:“这位大嫂,他犯了什么错,你这么打他?” 大嫂见是个漂亮的姑娘上来,心中更是忿恨,大嘴一撇道:“这是哪家的傻子跑出来多管闲事?我就算打死了他又能怎么样,连皇上都说了妖道就是该死!”说着,又狠狠地踹了小道士两脚。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4 兰花听她一口一个妖道该死的,只觉得刺心,忍不住反驳道:“道士明明都是好人,你凭什么说他是们该死?” 大嫂听了她说这话,转身冲着人群,道:“听听听听,我说怎么这么爱多管闲事呢!原来竟是妖道的同伙儿呢……” “看我不报馆把你抓起来!”说着,大嫂也不打小道士了,只揪着兰花不放。 兰花只觉得莫名其妙,道:“大嫂,道士真的不是坏人,你肯定是搞错了。” 周围人一听这话,赶紧齐刷刷地退了两步,离兰花远点,倒是有个好心人提醒了兰花一句道:“凌云观的道士用妖法害死了先皇,这可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姑娘家家的,可别乱说……” 兰花自有记忆以来就是跟着道士长在村子里,来京之前最远也就到过镇上,哪里知道京城这儿对道士、尤其凌云观的道士有这么大的恨意呢。 她反驳道:“道士是不会害人的,我师父就是道士,他是救人的。” 大嫂一听这话,倒是赶紧松开了兰花,喊道:“原来真是妖道的徒弟呢,你们可小心她变成妖法害了你们……” 周围人直接退了三丈远,大嫂说完,像是也怕兰花会使出妖法害了她一样,朝着兰花吐了口水,拽起小道士,径自走了。 小丫鬟正到处找兰花呢,刚好听到她这番师父是道士的言论,更是吓得连喊都不敢喊她,急忙跑回家了。 陈生听到小丫鬟的禀报,只觉得大事不妙,连忙吩咐小丫鬟带着小厮把兰花给带回来,他自己则在思考这件事到底会不会影响他的前途。 三十年前,凌云观观主玄真道长救先帝于危难,被先帝拜为国师,奉为座上宾。玄真大师得知皇帝惦记上了佛寺的那诱人的私产,便谏言道:“佛教乃番邦传入,欲灭我朝,居心叵测。”此言正中皇帝下怀,于是皇帝亲下旨令关闭庵庙,僧尼还俗,更有执意不愿还俗的僧尼被处死。 一夕之间,寺庙、庵堂或关或毁无数,而京城里除了当时太后亲自捐建的护国寺外再无其他寺庙。就连护国寺,除了供奉佛像的庙堂和僧人居住的禅房外,其余田地、私产也全部被充公。 佛门遭难,玄真道长却因这件大功劳被皇帝亲封为上仙法师,连带着当时天下人对道门百般追捧对佛门却讳莫如深。 有道是风水轮流转!十年前,先帝身体老迈,玄真道长奉上自己炼制的长生不老药,谁知皇帝吃了却暴毙而亡。先帝的弟弟、当时还是藩王的当今圣上便下令杖杀玄真道长等十二位凌云观的道士,其余凌云观道士全部打入天牢。 新皇继位,命令有司务必查出先帝的死因。但凌云观道士被拷问的死伤殆尽,却还是没查出个所以然。 当今皇帝明旨昭告天下:凌云观妖道意图颠覆朝廷,害死先帝,是为谋逆。这道旨意一下,全天下的道士也遭了鱼池之殃。一些地方道观被毁,道士怕失去性命,纷纷躲进深山或还俗归家。 因皇帝偏爱佛门,相国寺的主持枯远大师又最得宠皇帝信任,这些年勋贵大臣、宗室后妃都争先恐后地捐建寺庙,只为讨得皇帝开心。 又因僧尼可免所有税负,一些养不起孩子的家庭都想把自己的儿女送进寺庙出家,只为能吃口饱饭,佛家弟子也在这十年间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猛发展。 所以现在的京城,遇上和尚是常事,但却到哪儿也找不出一个道士来。 十年前的那场风波虽说已经过去,但京城人还是对道士避而不及。兰花在大街上说自己是道士的徒弟,还不知道要给他惹上多大的麻烦。 兰花被小厮和丫鬟强行带回来时,陈生看着她那张清秀的脸,心里已经再后悔不该带兰花回京城了。他挥退小厮和丫鬟,将兰花拉回书房,关上门抬手一巴掌扇在了兰花脸上,还吩咐她不可再提自己是道士的徒弟,不可再在外面多管闲事,更不能再提村里的瘸腿道士,否则将会带来杀身之祸。 兰花不明白陈生为什么突然变了脸,但听说会惹来杀身之祸,当即吓得连哭都不敢了。陈生望着那张因抽噎而失了几分颜色的脸,心中的后悔再次浮了上来。 再次嘱咐小厮和丫鬟不能再放兰花出门后,陈生送信周展,让他想法把兰花卖掉,不拘地方,只要离京城的远远的就行。若不然让兰花留在他身边,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大祸端。 周展一听这话,连忙答应了,他窃喜自己又离这个妖娆美人儿近了一步。这天,陈生假意带兰花出去玩儿,将兰花骗至别院,交给周展,自己则放下一桩心事,回京苦读。 周展嘱咐母亲挑了两个嬷嬷教兰花规矩。两个嬷嬷本就是周夫人□□后院不规矩的小妾所用,这次被周夫人派过来,自然把兰花当成是狐媚惑主之人,下定决心夸奖自己平时□□周府小妾的手段统统施展开来,定要兰花知晓厉害。 可怜兰花一片痴心,却落得如此下场。在别院里受两个嬷嬷百般磨搓,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但这些天嬷嬷们话,也让她明白了,原来她并不是陈生的妻子,只是个连妾都算不上的通房丫头。她好恨自己当初为何没听师父的话,执意追随陈生而来,结果却落得如此生不如死的境地。 夜晚等两个嬷嬷都睡了,她才敢摸出胸口藏着的临别时道士给的灵符,泪如雨下,她多想自己能够学会法术,逃离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陈生少了兰花,到底还是有几分不舍,毕竟无人暖床,但瞌睡有人送枕头,周展在兰花走得第二天就亲自送了两个秀丽丫鬟过来,容貌美艳又知情知趣。陈生一边读书,一边还有两位美人红袖添香,哪里还想得兰花。 周展看陈生情形,明白他的时机到了。这天,他处理完铺子中的事宜,就骑着马往别院而来。 兰花正因为敬茶的礼仪不合格被嬷嬷泼了一脸茶。想哭又怕嬷嬷的戒尺抽上去,只能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周展看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已是软了一半儿,赶忙上前道:“刁奴,怎能对兰花顾念如此无礼?” 两嬷嬷听到自家少爷的声音,赶忙上前行礼。兰花看到周展,想着他和陈生交好,只把他当成个亲近之人,跪着爬过去,拽着周展的衣摆道:“周公子,陈生呢?他在哪儿?他怎么不来接我?” 两嬷嬷见她无礼,心中更恨,也不等周展吩咐,自行上前一左一右拽着兰花的胳膊将她硬生生拖远,边拖还边在兰花身上狠狠掐了几把。 周展如何不知这些嬷嬷的把戏,心中好笑,面上前却训斥道:“怎么这么没规矩?还敢虐待客人?自己下去领罚!”说着,冲嬷嬷们使了下颜色,她们果然松开了兰花,躬身退下了。 兰花此时已然把周展当成了她的救星,不住地说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5 着感谢。 周展见兰花哭得梨花带雨,更添了一份让人不仅不禁怜惜的美丽,心中更是赞叹,果然是个越□□越出味儿的美人儿。 第四章 商人与美人 第4章 周展扶起兰花,彬彬有礼地向她道歉,只说是陈生怕兰花惹下口舌事端才将兰花送到别院交给他照顾,可惜他事务繁忙,疏忽大意了,没想到这些别院的刁奴竟然如此可恶。周展表示等下去一定会好好处置她们,为兰花姑娘出了这口恶气。 说完,周展有吩咐人请大夫给兰花诊脉,又吩咐厨下去做兰花喜欢吃的东西,还另派人伺候兰花的饮食起居。 见他安排的周到细致,兰花心中的苦闷减少了不少,更当周展在是个好人,只把自己对陈生的思念之情一一道来,说的周展是又嫉又恨,心里只想快点得到兰花,。 晚宴上,周展斟酒给兰花赔罪,于是一杯接着一杯灌兰花喝酒,见兰花已是半醉半醒日复日,周展便将自己从烟花之地得到的药下在了兰花杯中。 兰花不疑有他,满杯饮下,不一会儿药效发作,只觉得浑身滚烫,口干舌燥,想站起身却是浑身一软倒在了周展怀了。周展见药已起效,抱起兰花走进内室,成了好事。 一夜春宵风光好,周展得了美人,如愿以偿,第二天一早便回城办事,只吩咐说晚上再来。可怜兰花却在不知不觉中失身于他人。 第二天兰花一醒来,便觉得自己情状不对,她早已知晓人事,更明白自己通身的情形明显是燕好之状,可惜她却一点儿也记不得了,只记得自己和周展一起吃晚饭,喝酒,然后其他的都一概记不得了。 丫鬟听到动静,掀开帐幔,见此情形和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儿也不由得红了脸。 听得兰花问:“陈公子呢?” 不由鄙夷兰花明明是和自家少爷睡在一起,却一早就想着其他男子,于是没好气地道:“哪来的陈公子,昨天晚上是我们少爷歇在了这儿,今儿一早少爷就回城了。” 兰花心中大惊,道:“昨天不是陈公子和……和我……”说着脸就红了。 丫鬟更鄙视她了,连伺候的谁都不知道,连楼里的姐儿都比她明白事儿,只冷冷道:“昨天明明是我们少爷歇在了你这儿,哪来的陈公子,你这么惦记着别的野男人不怕少爷把你沉塘了啊,真是不要脸。”说着,也不理会兰花,径直出去了。出去还向嬷嬷告状,只说兰花还惦记着别的男人。 嬷嬷心中更恨,她们之前都以为兰花是陈生的妾室,没想到自家少爷只来了这一回,竟然也沾了身。若是让周太太知晓自家少爷碰了这么个不知来历的不干净的女人,那他们俩也免不了吃挂落,她们不敢埋怨周展,只当兰花是狐狸精,勾得男人迈不开腿。 兰花呆呆地坐在床上,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一女不事二夫,这道理她还是懂的,自己竟然在不知道的情况下被周展占了身子,那陈生怎么办她喜欢的明明是陈生啊。 兰花呆呆地在床上做了一天,等晚上周展来时,她依旧如没有知觉一般,不吃不动不说话。 周展才得了美人儿,有几分新鲜,只当她还想着你陈生,耐心劝道:“你的陈公子已经有了我送的两个美人儿伺候,每天不知道有多乐呵呢,才想不起你来。再说他将你交给我时,可不是说送来学规矩的,二是要我将你卖了,只要不卖到南方,其他的由我定,卖的越远越好。是我舍不得你这么个娇滴滴的美人落到那污泥之地,才暗中将你留了下来,不然你现在说不定正在哪个青楼里接客呢!” 兰花听了这话,脸上慢慢有了表情,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问道:“为什么陈生要卖了我?” 周展见她有了反应,只当她已经想通,却还有不甘心,赶紧添油加醋地道:“还不是你之前上街时口出狂言惹的祸,还敢帮着道士说情,皇上最讨厌道士,满京城、不满天下的人谁敢说道士的一句好,这不是杀头的罪过吗?陈公子可是要参加科举,入朝为官的人,要是让人知道这话是他身边的人说的,那他可能连科举的资格都没有了。” “陈生他不喜欢道士?”兰花问道。 “这天下有谁敢喜欢道士?那不是把自己也脑袋往铡刀下送啊,我可告诉你,我救下你可是担着风险的,这要是让人知道我留你在自己家里,不说我要吃挂落,连周家都讨不了好。”周展想到兰花之前那惹祸的言论,心中也是一惊,赶紧警告道。他是喜欢美人儿不假,但美人也得有命在才能消受啊。 兰花已然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苦笑。原来他讨厌道士,原来全天下的人都讨厌道士,那陈生在村子里的三年跟她师父饮酒畅谈又是怎么说?难道到了京城整个人就变了? 周展见兰花还是一脸呆滞,心中无趣,吩咐嬷嬷伺候兰花洗漱吃饭,又将药下在了兰花的饭食里。药效一起,周展想要的妩媚的美人儿又回来了。至于兰花是不是真心,周展表示并不重要,因为他也并无多少真心,只是喜欢美人儿罢了,所以美人儿能吃到嘴里就好,至于真心又有什么用呢。 自那晚以后,兰花就像个木头人一样,不言不语,除非人推,否则连动都不动一下,但人喂饭也吃,也知道洗漱更衣睡觉,就是整个人一点生气全无。嬷嬷见此情形,有点害怕,赶紧禀告了周展,请了大夫来看。大夫只说是心病。 周展听说兰花身体没问题,便不再在意,只吩咐嬷嬷好生伺候。等想要兰花时,也不过是下点儿药就成了。 转眼几个月已经过去,陈生果然中了举人,还是第一名解元。周展也与有荣焉,更是亲自替陈生操持谢师宴、同科宴会,好不盛大。陈生相貌英俊,举止风雅,很快就有了名气,每日觥筹交错,好不得意,哪里还想得起兰花是谁呢? 自从陈生中了举人,门庭更是热闹,甚至有人想要提亲,却被陈生以要参加科举为名拒绝,连周展之前送的两个美人,都退了回去,整天除了温书写字就是和其他举子们讨论文章,女色是一点都不沾了。 他这样洁身自好,京城有未嫁女儿的人家倒是暗暗点头,只等陈生的中进士便准备上门儿提亲,这其中就包括丞相。 要说丞相位高权重,按说应不愁嫁女儿,可这丞相府小姐自小得过天花,虽然命保住了,但脸上坑坑洼洼的,这京中人家都是知道的,所以他们虽然嘴上不提但在商议亲事之时统统避开了丞相府的小姐。所以这丞相小姐已经十八了却还没嫁出去呢。 于是丞相也瞄上了这次科举,只等着有个寒门出身的年轻进士,便将小姐许配给他,想来他也不敢拒绝,就这样陈生进入丞相的眼中。 聪明且识时务,这样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6 的人丞相认为他能把控的住,想来将女儿嫁给他不但解决了女儿的亲事,同时也能为自己笼络一可塑之才。 至于女儿容貌,丞相觉得这并不重要,都说娶妻娶德,大不了自己再赐几个美妾给这女婿就成了。至于女儿怎么想的,丞相更是一点都没考虑,婚姻本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姑娘家说话的份儿呢,再说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妻子应遵守妇德,主动为丈夫纳妾,多多开枝散叶才对。 丞相想的很多也很美,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亲自招来的女婿会把自己推上死路。 这天正是除夕,别院里兰花依旧是呆呆地留在房间,伺候她的丫鬟端过饭菜喂了她半碗,就扔下她不管,自己跑去跟其他仆役们一起吃酒过年了。 兰花听着远处传来的鞭炮声,眼泪慢慢流了下来,她端起碗,将剩下的饭菜都吃了个干净,披着斗篷,往屋外跑去。她不想不明不白地待在这个地方,她要找陈生,找他问个清楚。如果他真像周展说的不要她了,她就回家,回到村子里和师父待在一起。 别院里只有兰花这半个主子,所以伺候的仆役并不多,再加上今天是除夕,就都聚着吃酒了,连留个人看着都没有,毕竟兰花几个月都是呆呆木木地状态,谁也没想到她还能逃跑。 兰花摸到大门,果然别院大门只关着,连栓都没栓,她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掩盖住她推门的声音,头也不回地向京城方向跑去。 第五章 当过道士的和尚 第5章 京城官道上,兰花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远方有一队人缓缓走来,那队人有男有女,前后都骑着马,车队中间围着一辆华丽异常的大车,透过随行之人打的灯笼依稀可见车盖都是金黄色。 兰花无心细看车队,只管闷着头往前走,却被车周围围着的人推倒在地,摔得“哎呦”一声。接着,一个女声从车内传来,道:“娘娘问怎么了?” 推兰花的那女子瞪了她一眼,躬身朝车内道:“娘娘,没事儿,就是遇见了个贱民挡路。” “不用理会,赶了就行,让车走快点儿,务必在子时之前赶到护国寺。”一道妩媚的声音从厚厚的车帘后面传来,命令道。 女子应了声是,招手叫个人往队伍前方传话,车速果然快了起来,一行人就这样从兰花面前过去。这队人的最后跟着个光头和尚,也骑着马,看到摔倒在地的兰花,眯了眯眼,悄悄施了个法术在兰花身上。 此刻车内坐着的贵妃娘娘完全没想到自己以后还能见到曾经撞上的这个人,从此两人命运交缠似一人。 贵妃此刻满心烦恼的是如何请皇上回来,毕竟皇上已经在这护国寺住了有一个月之久,连除夕夜宴都不参加了,太后娘娘派丞相、宗亲、满朝大臣去请都未曾请回,又派枯远大师劝说,依旧毫无作用。皇上不回宫,今晚的夜宴太后尚能应付,那明早大年初一的祭天除了皇帝谁也不能替代啊 。 贵妃也是心急的,因为她听说皇帝这一个月闭关在寺庙修行都已经开始茹素了,那下一步可能就是连女色都不近了,她还没有儿子,要是皇帝一直茹素、不近女色到死,那她的后半生可就悲惨了。 毕竟先帝不就是因为没有子嗣所以皇位才传给给了他的弟弟当今皇上的。先帝的妃子后来落得了个什么下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那可是她亲眼看着太后处置的,除殉葬的外,其余全部送到静心庵为先帝祈福。静心庵那个地方还是太后出钱修建的,规矩森严,修行的尼姑不但生活清苦,还每日劳作,除非到死,否则连庵门都出不了。 贵妃每年是会亲自前往静心庵上香的,自先帝驾崩也不过十年,去了那儿的几十个妃嫔已经死的一个不剩,最小的那个还没贵妃大呢。 所以贵妃绝对不能让自己落到进静心庵的下场,所以除夕之夜她才向太后自请来护国寺劝说皇帝回去。按说平时太后是不太喜欢贵妃的,毕竟每个母亲都当自己儿子专宠之人是狐狸精,但现在皇帝茹素了、不近女色了,太后心里更担心了,心想还不如让他亲近狐狸精呢,毕竟狐狸精能处置,儿子要是成和尚了,她这个太后的位置也坐不稳了。 再说兰花,完全没意识自己身上被施了法术,站起身拍拍土又朝京城走去。过年期间,城门开得比平时早,天才刚露出一丝微光,就有执勤的士兵打着哈欠推开城门,兰花急不可耐地第一个跑进城,被士兵拦下盘问时,倒也能说明白姓名住处,于是放行。兰花赶忙往东城跑去,速度看得士兵一愣一愣的,心里道:“这儿哪来的姑娘,也是可怜,连年都没过成。” 陈生这时却还没起呢,昨夜他守岁凌晨才睡,此刻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呢,就听小厮回禀说兰花回来了。听到这一句话,陈生整个人都清醒了,急忙穿衣起身,又命令小厮悄悄江苏卫视兰花带到这儿来,不要让其他人看见了。 他一面穿衣,心中暗自埋怨周展怎么连这个事儿都处理不好,要是兰花吵闹开来,他的名声可就毁了。 陈生望着跟着小厮走进门的兰花,见她浑身上下虽然脏污狼狈,但细看还是能看出衣服料子颇为富贵,颜色也艳丽,便猜想兰花应是从青楼逃出来的,心中添了几分腻歪,冷冷道:“你这不贞不洁的女子,还回来干什么?” 兰花满心的期望被这一句话狠狠打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眼角不由地渗出泪水道:“你不是说会好好待我的吗?为什么还要把我卖了?” 陈生心里已经没有半分怜惜,冷冷地道:“我这是救了你一命,要是让别人知道你是道士的徒弟,你就死定了。” “可是我师父就是道士啊,你当年在村里不还要拜他为师吗?即使他不答应你不是说会一辈子以师礼相待吗你还一直送酒喝,为什么你现在就这么讨厌道士?”兰花一句句质问道。 陈生听她口无遮拦,心中暗恨,捡起桌上的茶壶,狠狠朝兰花的头砸了下去。茶壶的瓷片划过兰花的额头,鲜血如泉涌出,兰花晕倒在地,再无声息。 陈生后退了两步,吩咐小厮拿绳子进来,将兰花绑住,堵上嘴准备送到柴房。 兰花头上的血一直在流,漫过脖颈渗入衣服,流进胸口。小厮惊恐地看着兰花的胸口透出的刺眼的光芒,吓得后退倒在地上。陈生也看到了,那光亮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让他不禁捂住了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时,隐约中看到一团红光向门外飘去,地上只有一只昏迷不醒的白狐,白狐头上已被鲜血染红,而兰花已不见踪影。 “有妖怪啊!!!”小厮刺耳的喊叫将宅子里所有人都惊醒了。 新年头一天,新科解元的府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7 邸冒出只妖怪如果能算是一件顶顶出奇的事情,那贵妃娘娘除夕之夜亲自前往佛寺还是没能请回皇帝这件事,太后、丞相还有宗亲们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准备。 饶是如此,贵妃没请回皇帝不说,自己还昏迷不醒地回了宫的消息一传出。派去太后宫中报信儿的人直接被太后下令重打八十大板,根本不管大年初一不宜见血的忌讳。 大年初一,祭拜宗庙,皇帝缺席,只有宗室令带着宗亲和王公大臣举行了典礼。从这一天开始,京城内关于皇帝已在护国寺出家为僧的传闻传得是沸沸扬扬。相比之下,陈生宅子出了妖怪这事儿倒是没有多少人关心,毕竟外面的人谁也没看见妖怪长啥样儿? 但这些人中可不包括周展,他初一一大早就接到了别院的仆役送来的信儿,说是兰花跑了,心里边猜出兰花估计是回京城找陈生了。 等他赶到陈生住的宅子里,就看见了那只已经死透了躺在地上的白狐,狐狸旁边还有衣服、首饰,看样式分明和他送给兰花的一模一样。听了陈生断断续续地叙述,周展也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于是,大年初一的早上,周展和陈生也骑着快马赶到了护国寺,一定寺里的高僧驱邪除妖。 护国寺倒也给面子,寺中高僧之一的圆义亲自赶到陈宅除妖。 他一进门,立刻感受到了他之前施下的法术,他当时说其实并没有感受到兰花身上的妖气,而是感受到兰花胸前传来的令他熟悉的气息。 等看到兰花的尸体,圆义的脸倏地变了颜色,这只狐狸,这只没尾巴的狐狸他再熟悉不过了,她并不是没有尾巴,而是她的九条尾巴就被砍掉了。怪不得圆义没有感受到妖类气息,因为她失了尾巴,没了法术,也没了妖气。 按说她只能保持狐狸形态,不能化身为人,但之前他看到她时分明是以人形出现,现在死了,却又回归到狐狸形态。 圆义想到了什么,脸色露出狂喜之色。他装着念了会儿谁都听不懂的经书帮陈生驱邪,之后便要带狐狸的尸体回护国寺。陈生正巴不得离妖怪远呢,忙不迭地答应了。 圆义带着狐狸的尸体却并没有回护国寺,而是留在了他自己在京城的宅子中,他先将尸体放入密室,然后吩咐人去探查楚陈生的来历。 他有种感觉,他已经找到了十年前那个逃走的人了,那个带着长生不老神药的配方逃走的他的师兄了。 想到这里,圆义忍不住放声大笑。 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他这么多年活得像条狗一样,终于让他给找到他那个当年从京城层层围捕中逃脱的好师兄了呢。 “师兄,这么多年了,我还真是期待现在的你会是什么样儿呢!” “圆义师父,丞相派人来请。”门口有人传话。圆义心中一惊,丞相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不过他有想起自己这处宅子本来就是丞相送的,心下明了,果然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丞相的监视范围内啊。 圆义深恨,但却别无他法,他虽有薄名,但到底是方外之人,手中并无人手权力,要想找到他那藏了十年的师兄,恐怕还得依靠丞相。 圆义收拾了下自己,又揉揉脸恢复了平时那幅高深莫测的模样,出门往丞相府而去。 第六章 贵妃和狐狸 第6章 刚从宫里回府的丞相立刻在书房见了他,头一句却是问:“皇帝现在如何?” 圆义听得丞相不是问狐狸的事儿,心中稍稍松了口气,恭敬回禀道:“皇帝在寺庙中每日参禅打坐,和寺里的和尚同吃同住,已经一个多月没沾荤腥了。昨日贵妃亲自去请时,皇帝连她的面儿都没见。所以贵妃才直接跪在寺外说要替皇帝修行,直到冻晕了,皇帝才在枯远那个老秃驴的劝说下,下旨让随侍人等伺候贵妃回宫。” “估计这会儿贵妃娘娘还晕着呢。”圆义不屑地道。 丞相皱了皱眉头,道:“皇帝的身体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圆义疑问道:“何以见得?” 丞相道:“皇帝登基有十年了,亲近佛门不假,但他可从来没有过出家的念头,不然后宫里那几十个妃嫔是哪来的?” “难道皇帝就不能是顿悟了?”圆义疑问道。 “就他,还顿悟,佛祖再闲也点化不到他头上。他这是怕死呢!宫里太医院的人传信儿来说,去年下半年,皇帝的脉像可不算好。”丞相肯定地道。“可恨皇帝现在已经不信太医院的人了,日常把脉诊脉就只相信枯远那个老秃驴一人。” 说着,他斜睨了圆义一眼道:“你也是个没用的,这么多年比不过枯远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圆义微微有些尴尬,辩解道:“我毕竟是从道门改换到佛门,比不了枯远跟皇帝这么久的情分。不过丞相您也不用操心,我保证,护国寺已经被我牢牢地掌控在手中,枯远不过是跟枯木头罢了,略推推也就倒了。听眼线回报说,皇帝这些天可没有这么信他了。” 丞相嗤笑:“那是当然,枯远那个老倔驴可不信什么长生不老。咱们皇上可怕死着呢,要是整天被枯远劝着生死随缘,自有天定,可不得龙颜大怒嘛。” “说起来”丞相话音一转,道:“听说今天陈解元家进了妖怪,还是你亲自去除的?” 圆义见丞相提到了这事儿,也不敢隐瞒,道:“说起来这对咱们还是一件大喜事呢。” “哦?” “陈解元家的那只妖怪可是我的熟人呢。丞相可曾听过二十几年前,城外山上有一只道行高深的九尾狐狸?”圆义问道。 丞相颔首道:“确实曾有耳闻,这狐狸能化成绝色美人,将过路书生迷得神魂颠倒。当时凌云观威名远播,听说不少人上凌云观求你师父玄真道长除妖?” 听丞相提起玄真的名字,圆义微露出尴尬之色,道:“师父——玄真那时不得空闲,便吩咐我天纵英才的逸尘师兄前去,逸尘砍断了狐狸的九条尾巴,捉住了他,正要把她带回凌云观,谁知被枯远遇上,两人就此争论不休,最后到底让枯远给争赢了,将那只没了尾巴的狐狸给带走放生了。” “你是说陈解元家那只妖怪就是这九尾狐狸?”丞相不解地道:“不过一只狐妖而已,迷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书生,对咱们有什么好处?” “丞相别急,听我细细道来。”圆义安抚道:“其实除夕之夜我送贵妃去护国寺的路上就遇上了这只狐狸,当时她变化成女子着急赶路撞上了贵妃的车驾,被宫女推倒在地。当时我看见她时就感觉到她身上被一道熟悉的法术笼罩着,胸口应是带着一枚道家的灵符,而这法术和灵符,正是我师兄当年的独门绝学。可惜我当时要侍奉贵妃去护国寺,无暇他顾,便在她身上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8 下了道我的法术,好方便我事毕之后追查她的下落来历,谁知今早我还在寺内处理事务时,就听到陈解元和商户周家给要请护国寺的师父去除妖,我亲自前去居然发现那死了的狐妖竟是二十年前的那只。” “是又如何?”丞相不太懂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不太明白其中原委。 “九尾狐狸当年被砍断了所有尾巴,失去了大半的法术,所以她即使再修炼也不可能化作人形。除非是有人用法术帮她!况且她身上所携带的灵符法术强劲有力,分明是有人近期才将法术附着在灵符上。”圆义细细解释道。 他说道这,丞相就全明白了。 “好好好!”丞相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激动地道:“真的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正愁无人能劝皇帝回朝呢,结果你就送来了这么个线索。” 丞相拍着圆义道:“看来是天要助我啊!你下去立刻安排人手探查陈解元来历,还有他和那个狐妖的关系,务必找到你师兄的下落。只要能让他回京重新炼制长生不老药,皇帝就不可能在佛寺呆下去。但这件事只限于你知我知,找到你师兄之前绝不可令第三人知晓。毕竟十年前先帝之事多数人还记得呢,要是让御史抓住我们的把柄,往太后那儿告了一状,那我们的状况可就不妙了。” 圆义连连点头,皇帝还可能因为心里求着长生不老放下对道士的成见,但太后对道士绝对是深恶痛绝,恨不能杀之而后快的,毕竟十年前驾崩的那个也是他亲生的儿子。 皇宫里,贵妃还躺在自己床上昏迷着,太医也来诊了脉,说是在护国寺受了风寒,冻的。太后又拷问了宫人,听说了缘由,倒是对贵妃的不满少了几分,吩咐宫人们好好伺候着,就自己回宫继续为皇帝头痛了。 所有人都以为贵妃娘娘正毫无知觉的、沉沉地睡着,却没人知道她现在是想醒却怎么都醒不了,因为她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不知道飘在半空中,而旁边还飘着团红光。 那团红光页次昂用力往她身体里钻,她不肯,和那红光挤了半天,谁也没能赢得了谁,谁也没能成功进去,只能对峙着。 贵妃看着这团似乎有灵性的红光,壮着胆子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抢我的身体?” 红光轻笑,是个女子的声音,贵妃竟觉得自己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连她这么女人听了这声音都觉得脸红。 红光道:“小丫头,长得还行,胆子也不错,就是人也太呆板了,无趣无趣,怪不得你那皇帝连见都不见你。” 贵妃听她提到这事儿,即便此刻只是个魂魄也羞得满脸通红,强辩道:“皇上一心向佛,不近女色。” “呵呵……”红光轻笑,“我还从未见过对女人不动心的男人,当然除非他只对男人感兴趣。” “皇上才不是断袖!”贵妃争着道。 “那就是你太没有魅力了。”红光语气不屑。 听她这么说,贵妃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依据:“那你说我如何才能重新讨皇上欢心?”说完她就后悔了,她连这团东西是啥都不知道,还想着向她取经呢! 红光围着贵妃转了一圈道:“小丫头想学?我倒也能交?只是我这秘籍可不是白学的?” 贵妃不在意地道:“你要什么?金银财宝?古董珍玩?还是官位土地?只要你能帮我得了皇上的欢心,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贵妃也是豁出去了,她实在是怕自己将来也进了静心庵,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红光又是一阵笑声,直笑得贵妃紧张不已,深怕被殿外伺候的其他人听见,才道:“金银古董这些我可不感兴趣,我只想要个身体!贵妃娘娘能舍得吗?” 贵妃大惊,连忙摇头道:“不行不行,我的身体要是给了你,那我怎么办?岂不是死了?那要皇上的宠爱有什么用?” “不然……不然你附身到我的宫女身上嘛,这样也能教我?”贵妃自觉自己还挺聪明的。 可那红光也不是傻子。她左右晃了晃,像是表达着不同意,道“宫女?不行不行,本狐狸也是有追求的,你的那些宫女我刚才也看了,每一个长得能看的,本狐狸附身到她们身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贵妃听她自称本狐狸,猜想她是不是狐狸精,便追问道:“那大仙儿想怎么办?” “别叫我大仙儿,你们人类都管黄鼠狼叫大仙儿的,本狐狸可是九尾狐,才不是那丑皮子能比的。” 贵妃暗笑,改口道:“九尾狐……姐姐?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您不能附身到别的东西上吗?比如皇帝送给我的花钿、凤钗、还有羊脂玉镯?都很漂亮的!” “不行!”自称九尾狐狸的红光坚决拒绝道:“没有灵性的死物身上过不了多少日子我就会魂飞魄散的!”说着,她话音一转道:“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贵妃大喜,九尾狐像是想到什么,呵呵一笑,才道:“听说你们皇帝除了你之外还有其他二十几位妃嫔,我这就去看看,总能找到个合适的,方便我附身呢!” 贵妃一听这法子,顿时欲哭无泪,这法子还不如没有呢,要是真让这只狐狸精附身到别的妃子身上,那她自己就彻底没戏了。 于是她赶忙拦住作势要溜走的狐狸道:“别——姐姐别,这宫里数我最漂亮,其他人还都不如我呢。姐姐看过了我,其他人定然入不了姐姐的眼了。” 狐狸暗笑,却还是假装认同,上下摇了摇,道:“你说的倒也对,可是你不是不让我附身嘛!” 贵妃现在颇有点骑虎难下,进退两难,若让狐狸跑了,真附身到别的宫妃身上,那皇帝心中估计就真的没她什么事儿了,可若是答应狐狸,附身在她自己身上,那她会不会被狐狸吞了啊,然后彻底消失了? 狐狸像是看到贵妃的疑问,道:“放心,我灵魂虚弱,即使附身在你身上也夺不了你的性命,只是你身上从此以后有两个灵魂而已,而且凭我的手段,绝对能让你宠冠后宫,让皇帝为你神魂颠倒的。” “那等你灵魂休养好了呢?要是你吞了我怎么办?”贵妃还是不放心,追问道。 “小丫头倒是精明。”狐狸赞叹道:“放心,我才看不上你这幅身体呢?活个百八十年就鹤发鸡皮,老朽不堪了。等我的灵魂休养好了,我还是要找回我自己的狐狸身体的。” 贵妃这才勉强安心,点点头算是答应了狐狸的请求。 第七章 皇帝与丞相 第7章 狐狸暗暗送了口气,她刚才说找别的妃嫔附身的话也就是骗骗贵妃,凭她现在要死不活的状态,要是贵妃不答应她附身,等道士的灵符中法术法力消散,她就真的只能等着魂飞魄散了。 她的灵魂太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9 虚弱,根本都跑不远,能附在贵妃身上进到宫里,也是她运气好,刚好碰上贵妃倒霉催的、除夕夜跪了一夜,受了风寒严重虚弱。这要是其他健康没生病的人,就凭她这虚弱的小灵魂根本没法附上去,顶多能让别人摔个跟头就算她运气好了。 还又皇宫是天下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高人施下的禁制法术在上面,她要是贸贸然跑出去,就算有瘸腿道士的灵符在手,也保不齐落得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不过还是她运气好,碰到了这么个急着想争宠又不懂道门法术的贵妃,这才能找个暂栖之地。 不过,她觉得她也是真的能帮到贵妃,就算别的她不行,但若论勾引男人,这可是她几百年未丢的强项呢! 狐狸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忙不迭地把自己往贵妃娘娘身上靠。贵妃闭着眼,只觉得一阵凉风袭过,就再没了别的动静。 等贵妃再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能动了,不是灵魂动,是身体能动了,她试着喊了声:“哎!” 殿外伺候的宫女声音马上传来:“娘娘?是不是娘娘醒了?”说着一阵纷沓而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哎什么哎?”狐狸不满地在贵妃身体里道,“宫女都被你招来了。” “别叫别叫,让别人听到了就惨了!”贵妃道:“姐姐已经附身了吗?” 狐狸还没回答,宫女已经掀开了帐幔,满脸喜色地道:“娘娘,您终于醒了。” 贵妃怕露陷儿,连嘴都不敢张了,只微微点点头。 “没事儿,我说话他们听不见。”狐狸说道。 听到这儿,贵妃的身体微微放松了,又恢复了娘娘做派,对宫女道:“伺候本宫梳洗!”说着,就试着坐去起来,却又觉得阵眩晕,根本支撑不住身体。 “娘娘别硬撑了,您昨夜染了风寒,太后娘娘说让您好好休息呢。”宫女扶着贵妃躺下。 贵妃此刻才觉出自己真的是头晕目眩,浑身无力,就点了点头,由着宫女伺候喝了药,用用了些粥,才再次躺下,并以要休息为借口吩咐所有人退出殿外伺候。 宫女依言退下,殿内再次空无一人。贵妃听了听动静,才低声道:“真是不值啊!” 狐狸暗暗翻了白眼儿,道:“还知道不值也没算笨到家!等你按我教的学起来,他就逃不出你的手掌心了。” “我信姐姐,姐姐是狐狸,我从小就听说狐狸精是最能迷惑男人的。”贵妃迷迷糊糊地道,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她这会儿又困了。 同处在一个身体,狐狸也觉得自己就困得睁不开眼了,只能悻悻地息了声儿,两人一起陷入梦中。 “这人的身体还真是不舒服啊!”这是狐狸心中的最后一个念头。 兰花居然是狐妖。这一天又忙、又乱、又被吓得不轻,直到晚上躺在周府客房的床上,陈生这才回过神儿来。反正兰花变成狐妖的那处宅子他是不敢住了,只能住到周展府上。 道士知不知道兰花是狐狸精呢?这是陈生脑中第一个冒出的念头。 “不对,道士肯定知道,否则他不会同意兰花跟自己走。”陈生肯定地道,转眼也把道士给埋怨上了,“果然是个妖道,不说降妖除魔,居然还留了个妖怪在身边做徒弟,现在还把妖怪徒弟送到他身边儿来。” 陈生一想到这些,就觉得浑身的汗毛直愣愣地竖了起来。还好兰花心眼儿傻,一心依恋着他。要是她不喜欢自己,那还不得一口口地把自己给吃了?又或兰花留在他身边就是为了吸干他的精血的。 陈生免不了胡思乱想起来,整个人觉得不寒而栗。 不行,明天还得上护国寺多住几天,最后能听听大师念经,也能驱驱邪气。称身暗自盘算着。 同样想着要去护国寺听经的还有周展,他不是陈生,只当兰花是个清秀美人,他是看出来兰花那幅倾城媚骨的。 这会儿他明白了,怪不得能天生妩媚呢,原来是个妖怪托身的,周展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跟她一起睡了这么长时间,就觉得凉气由后背而起,蹭蹭地往上冒。 他赶紧吩咐心腹来,把城外的那处别院和陈生住过的宅子里的仆役统统卖到矿山去,连两处房子也托经纪行尽快卖掉,价格不论,越快越好。 周展甚至想连兰花来时坐的那条船都给卖掉了,可惜他们家也只有这一条船,想卖也得周老爷同意,他这会儿可不敢告诉周老爷事情真相的。 周展此刻也有些后悔不该同陈生结交太过了,谁能想到他居然带个妖怪进京呢。但现在想撕虏开却已经嫌晚了。毕竟现在陈生算落难之人,若是他抛弃不管免不了被别人道一句“背信弃义”了。 两个别有心思的人注定睡不着了。倒是圆义那儿,听说了周展卖房子卖人的举动,直接吩咐手下把连人带宅子通通买下,只待自己细细查问。 可惜丞相曾严令不许人插手,他也只敢派人偷偷打探下消息,并不敢全部甩给手下去审问仆役。等从仆役处问出陈生和兰花的来历后,这些人便只会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人世了。 这时派往周家打探的属下也从周家商船处打听到陈生从何处上的船时,圆义不敢自专,赶紧亲自向丞相禀报了,听丞相吩咐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丞相此刻却顾不上这个了,因为还没到正月十五上元节呢,护国寺里枯远大师派人往太后宫里送信儿,皇帝突然昏迷不醒。 丞相作为大臣中的第一人,这个消息还是太后召他进宫亲自告诉他的。 丞相把这个消息一说,圆义心中也是陡然一惊,为何他放在护国寺中的眼线没有一丝消息传来。想到这儿,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枯远这个老秃驴! 丞相何尝不知晓其中关窍,他对圆义更加不满! 真是无用至极,这么多年了,只能吹嘘自己架空了枯远,却还是让枯远将皇帝的消息瞒得一丝不漏。 “此刻京城已是性命攸关之时,你师兄的事情先放一放,即便真能炼制出长生不老药,也得皇帝先有命等着才行啊。”丞相看着圆义满脸的不甘,警告道。 “小人明白。”圆义躬身道,此刻他可不这么招丞相待见,一句也不敢反驳。 再说,他心中其实也明白,京城此刻不稳,如果他们在京城失了权势,那么即便他们此刻能带回逸尘,也不过是为别人作嫁衣裳罢了。 只是这么多年,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关于逸尘的线索,眼看就要大仇得报了,却要在最紧要的关头停滞不前,他的心中多少都有些不甘心。 “不急,京城局势如何也不过是要看皇上这场病病的如何了。若是无碍,也不过一个月左右,等京城局势稳定了,你亲自去江南把你师兄带回来。可若是一旦山陵崩,我们必须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0 得说服太后,选一年幼可掌控的宗室子弟登基,然后再图其他。”丞相细细盘算道。 圆义点点头,认同了丞相的说法。 师兄,就让你再过几天逍遥日子吧,等我找到了你,我们师兄弟的这笔账可就要好好算清楚了。 太后亲临护国寺,皇帝拗不过慈母,同意回宫成了京城的最新消息。只是没人知道浩浩荡荡的帝辇中,皇帝昏迷不醒地躺着,太后坐在一旁不住地落泪,还有个端坐在角落里手捻佛珠、嘴里不停念着经文的枯远大师。 临进宫门,太监传了皇上旨意,只招了宗室令、丞相等大臣进宫议事,其他臣子则各自离开,等待皇帝召见。而原本要在宫门口迎接的嫔妃们也被太后一道懿旨给阻止了,只说皇帝回宫要先处理政事,等过后再召见妃嫔。 贵妃听了懿旨,好一阵失落,她这些天跟狐狸练得不错,连狐狸都说她有灵性。她正想试试成果呢,就被太后一道懿旨给挡在宫里了。 连人都见不到,她学的这些狐媚本事,能向谁使去。 不过也就是沮丧了一会儿,贵妃想起了个更严重的问题,皇帝回来了,那几乎天天随侍皇帝身边儿、跟皇帝形影不离的枯远大师应该也在宫里里。枯远大师可是有名儿的得道高僧,要是让他看出自己身体里还住了只狐狸精,还不得禀报皇上杀了自己。 贵妃连忙问狐狸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狐狸毫不在意地道:“没事儿,我住在你的身体里,他发现不了的。再说……”狐狸还有半句话没有说出口,再说即使遇见了,他会杀她吗? 这个问题在脑中浮现,狐狸一时也没有答案,几十年前的故人再次遇见,枯远会杀了她吗?他当初是救过她的,这件事即使这么多年过去,狐狸已然记得很清楚。 第八章 狐狸往事 第8章 时隔这么久,狐狸觉得当时的情形她记得还是很清楚的。 那是她化作人形不久,玩儿心重,最爱骗那些天真不知世事却又长得英俊的书生。但她还是太嫩,不懂得分寸,媚术施过了头,总是不小心把那些书生给弄傻了。 于是西郊有个狐狸精作乱的消息传遍京城。那时候人间的道士可比和尚多多了,她记得最著名的是个叫凌云观的,每次都派弟子去捉拿她。可是每次去的道士都被她哄得团团转,她得意极了。 那次,她又看到一个凌云观的道士出现在她住的狐狸洞附近,于是还像戏弄戏弄他,却发现这个道士长得比书生都英俊潇洒,她好色的毛病又犯了,还想施媚术把道士骗到狐狸洞去好好逍遥几天。 谁知,这个英俊道士都已经被她迷得神魂颠倒了,后面却突然跑出另一个道士,法术高深,上来一剑就削掉了她的一只尾巴。她打不过那个道士,只能逃跑,却还是被道士一剑剑地砍掉尾巴,直到九条尾巴全部被砍干净,她也倒在了地上。 那时,她以为她真的要死了,心中对这个叫逸尘道士恨得牙根痒,可惜就算是狐狸牙咬碎了又能怎么样,她技不如人,只能认栽。 就在她已经绝望之时,听到了一声佛号,来的正是枯远大师,那时枯远还不是护国寺住持,却有一副慈悲心肠,他说他知道怎么用道士砍掉的狐狸尾巴为药引,治好那些疯癫的书生,只求逸尘能饶了狐狸一命。 逸尘想了一下,答应了。枯远将药方写给逸尘,逸尘也应诺留了狐狸一命,只带着九条狐狸尾巴离开了。枯远则带着没了尾巴的狐狸回了寺中。 狐狸在寺中养好了伤,问枯远为何要救自己,枯远道:“天下生灵,皆是上天之德,应倍感珍惜才行。” “即便你是妖怪,只要你没害过其他生灵的性命,就应该救。但若是你以后戕害其他生灵,我也绝不会饶。” 这句话狐狸记了几十年,伤好之后,狐狸就回了深山老林,没再见过和尚和道士,也没再祸害过书生。 有几十年了呢?狐狸想着,却也没数清楚,深山老林的日子哪能过得那么清楚呢,只是她没了尾巴,也不好意思回到狐群中,只能自己一人独自生活,直到她被猎人的捕兽夹所困,再次遇上逸尘。 再次遇上逸尘,她还真的没认出来,毕竟当年逸尘的风采她也是深深记在心底的。而现在呢,瘸腿、驼背、脸上还带着伤。 看到这样的逸尘道士,狐狸虽然被兽夹困住不能动弹,却还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他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 逸尘听见了狐狸笑,也认出了这只与他二度相遇的狐狸,只是这次,逸尘却没有杀狐狸,而是从兽夹中把她救了出来。 狐狸当年被砍掉九条尾巴后,虽然能说人话,但却无论如何也变不成人形。 狐狸觉得自己用狐狸形态活着的这些年实在太难了,还是当人时活得好点。 她记得,她这样说的时候,逸尘那张又老又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难以名状的苦涩,说若是可以,他宁愿当一只狐狸也不愿为人。 狐狸不信,认为逸尘是推脱之词,还将自己这些年的辛苦全都怨到了逸尘身上,于是就要逸尘帮她变成人形,逸尘也答应了,谁知施术完成后还是出了意外,她倒是变成人了,却没了记忆。 于是,世上少了一位千娇百媚的狐狸精,而村子里却多了一位容貌清秀的傻村姑,而且这村姑还拜了个瘸腿的道士为师。 狐狸每每想到这些往事,都觉得当年逸尘这个臭道士施术时绝对是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脚,这才让她变成了那个傻兰花,还眼瞎爱上一个书生,最后居然还被书生用茶壶给拍死了。 狐狸一想起这些,就觉得兰花蠢得绝对不是自己,自己不可能那么蠢! 皇帝到底命大,回到宫中后不过一夜就醒了,倒也没错过上元灯节。 不过皇上既然已经回了宫,太后说什么也得把他留在宫里。于是原本不准备大办的上元节规模足足扩大了几倍,上元节家宴皇帝倒也给面子参加了,只是御宴的固定菜式一个不见,皇帝桌上竟然全换成的素斋。 太后看着满桌的素菜,心中又是一紧,再看皇帝端坐在御座上,对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满宫嫔妃竟然连望都没望一眼,心中更是一凉,连忙转头对下面首座的贵妃使了个颜色。 贵妃将将痊愈,原先珠圆玉润的身体消减了不少,到多出几分楚楚可怜。如今这大喜的日子,打扮得清丽而不艳俗,格外好看。 太后看到贵妃端着杯子上前,便对皇帝说:“皇上也该好好怜惜贵妃才是,可怜见的,除夕之夜为了皇帝赶了那么远的路,还染了风寒。” 听到母后亲口提起,皇帝倒也赏脸看了贵妃一眼,见她原先珠圆玉润的身体消减了不少,到多出几分楚楚可怜。如今这大喜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1 的日子,打扮得清丽而不艳俗,格外好看。皇帝心中倒是多出几分怜惜,温声道:“贵妃辛苦了。” “为皇上太后分忧,是妾的本分。”贵妃屈膝道,双手举杯至眉间,道:“今天过节,妾敬皇上一杯。”声音并不刻意柔媚,却如春风拂过,让人觉得格外舒服。 皇帝本要拒绝,他已食素多日,更是滴酒不沾,但不知为何,此刻他却不想拒绝了,忍不住端起杯子,满引了杯中酒。 将皇帝饮下酒,贵妃也以袖遮挡,饮下美酒,同时被挡住的还有嘴角忍不住扬起的微笑。她成功了! 太后看此举居然有用,喜不自胜,赶紧让贵妃坐到皇帝身边,一同用膳。此举正合贵妃心意,于是更是使出这些天跟狐狸学习的满身本事,引得皇帝对她欲罢不能。 太后此刻看着皇帝与贵妃欣慰地笑了,她已经顾不上什么勾引皇帝的女人了,只要有人勾引的皇帝能安安稳稳地留在皇位上,不每天想着怎么当和尚的话,就行了。 只有他的亲生儿子安稳地坐在皇位上,她才能是个名副其实的太后,不然,也不过是三尺白绫或一杯毒酒而已,哪还有现在的荣华富贵。 所以太后现在看贵妃就是天上掉下来的救星啊,那还管什么规矩,只要贵妃能留住皇帝,就封她为后又能怎样! 正月十五晚,在满宫嫔妃抑制不住的嫉妒中,在太后娘娘欣喜又欣慰的眼神中,皇帝夜宿贵妃宫中,一夜春光。 那以后,皇帝再也没提过回护国寺的事情,而护国寺的主持枯远大师却抛开了十年一直随侍皇帝身边的习惯,离开皇宫回到寺中闭关修行。 在离宫的那一日,枯远大师到后宫求见贵妃娘娘。 贵妃听到宫女禀报,迅速紧张起来,焦急地道:“姐姐,姐姐,怎么办啊?枯远不会是想杀了我吧?” 狐狸仿佛刚睡醒,慵懒地道:“不会,他要是想对你不利,见你第一面就应该做了,不会等到现在。” 贵妃半信半疑,但又不敢怠慢这位皇帝尊崇至极的高僧,只能硬着头皮吩咐宫女请枯远大师进殿。 枯远双手合十一礼,就一直盯着贵妃,只看得她浑身难受,忍不住先发难道:“大师何故如此无礼?竟敢冒犯本宫?” 枯远又是一礼,口中道:“只愿娘娘能顾念天下生灵,时时劝解皇上,不要耽于享乐,误了政事。”说完,就径直离宫了。 贵妃被她这话说的是一愣一愣的,气冲冲地道:“他这是当本宫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吗?明明是他天天蛊惑着皇帝出家当和尚,是他祸国殃民才对!” 狐狸听完一笑,回答道:“能不能祸国殃民我不知道,但狐狸精,你现在本来就是啊。” 贵妃语塞,她没法反驳,毕竟她现在身体里住的那只可不就是只狐狸精嘛。但转念一想到皇帝这些天对她的专宠,就觉得狐狸精能怎么样,只要能得到皇上的宠爱,让他当什么精都行。 至于劝说皇帝勤政之类的话,贵妃只当耳旁风,听听也就过了。 枯远离宫,绝对是个大消息。太后轻松了,终于没人蛊惑他儿子出家了,她这太后之位暂时算坐安稳了;贵妃听到也轻松了,终于没人发现他体内住着只狐狸精了,她就能放心享受皇帝的宠爱了;丞相听说了也轻松了,这么多年,终于成功将枯远和皇帝分开了,等皇帝彻底厌恶了枯远,他们就能真正掌控皇宫和护国寺。 过完了上元节,又过完了正月,皇帝依然留在宫中,虽然不怎么处理政事,还整天只宠着贵妃一个人,但对一个整天想出家的皇帝来说,他还能贪恋女色简直太好了。因为这样他就不会整天想着当和尚了。至于关不关心政事,丞相表示不管更好,这样他就能轻轻松松地掌控朝局了。 第九章 书生与小姐 第9章 二月,春闱将至。丞相来向皇帝汇报这事儿的时候,贵妃也在大殿,不过这些事她从来不放在心上,只是这会儿,她却觉得心湖似乎荡漾了下,起了几分波澜。 她想起了狐狸,两个人在一具身体里生活了这半个月,彼此的情绪波动都很清楚明了,既然她不在意春闱,那么这莫名的情绪只能来自狐狸。 “怎么了?”贵妃在心中道。 “没事儿,想起了一些蠢事,还有一个蠢人。”狐狸一贯慵懒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贵妃翻了个白眼儿,明知是狐狸敷衍她,却没有多问,不过却也开始放了半分心思听前殿的丞相一板一眼地汇报。 皇帝对这种事情还是颇为重视的,他是想长长久久地坐在这龙椅上,那就得多从全国挑些有才之人帮他治理这天下,这样他的皇朝、他的皇位才能永远延续下去。 见皇帝问得细,丞相不由地收敛了心神,皇帝果然还是皇帝,即使他再想出家为僧也还是这天下的主人,永远不可能愿意将权柄移交到他人手里。 想到这些,丞相躬着回话的身体弯的弧度更大了。 春闱如期而至,先是由礼部主持的会试,九天八夜,选三百人上榜,陈生不出意料正在其列。中榜之人在几天后齐聚皇宫大殿,由皇帝亲自主持殿试,殿试过后,排出一、二、三甲。一甲、二甲赐进士及第,三甲赐同进士及第。一甲三人,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 陈生考中了探花! 狐狸在贵妃身体中听到这个消息,也微微惊讶了下,没想到这个陈生虽然薄情寡义,才学倒是不错。 但她这次却猜错了,陈生才学是还行,但能成探花,靠的可不光是才学,还有丞相在背后的运作。不为别的,只为他身上有长生不老药这个线索,丞相都必须把他拉到自己阵营中来。 丞相稍微一暗示,陈生的卷子就被塞进一甲前三,搁到了皇帝案头。等皇帝召见三人,见那两个一个是而立之年,一个已经不惑,只剩下陈生这么个年轻又俊秀的,所以陈生理所当然被皇帝封了探花。 鹿鸣宴上,春风得意的探花郎被丞相召到跟前,二人相谈甚欢。原本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大臣此刻只能偃旗息鼓了。 新上任的探花郎看来过不了多久就会成为丞相府的女婿了。倒是有不少知情的人暗暗觉得探花郎这朵鲜花算是插在了牛粪上,但也只是暗中叹息几句,当着丞相和探花朗的面儿,他们可一丝风声不敢露。 春风得意马蹄疾。陈生此刻更是志得意满,考中了探花,又被丞相许以爱女,只觉得天下好事都到了他的身上,心中感慨瘸腿道士的卦算的还挺准。那些因兰花是狐妖而带来的惊恐和晦气已经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周展更是比他自己考上进士还高兴,他居然搭上了丞相未来的女婿,他更是庆幸自己没有因为陈生遇上了狐妖就疏远他,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2 否则等陈生真的成了丞相的女婿,要是报复起来,这周家还不得在京城消失啊。 只是他现在也不敢在陈生面前摆什么平辈相交的谱儿,他和陈生的关系,也终于由相交变自然而然地变成了攀附。陈生能记住着他,将来能在周家的生意上伸把手,他这心里已经是十分满足了。 想想周家以后的荣华富贵,周展觉得天特别蓝,花儿特别香。 因丞相女儿已到适婚年纪,就急急忙忙提出了迎娶之事。陈生也着急,越早顶上丞相女婿的头衔对他的未来越好。 陈生嫌弃哥哥无能,嫂嫂粗鄙,对他们在自己中了探花后闻风找来的曲意奉承的行径更是不屑一顾,根本不愿意他们插手自己娶亲之事。 于是,周展就成了当仁不让的人选,他也顾不上家中其他生意了,卯足了劲儿地帮着陈生置宅子,选聘礼,竟是全权忙起了陈生迎娶之事。 但陈生也是知晓回报的,更是在去相府下聘时将周展引见给丞相认识。周家一是富得流油,自然想在这“贵”字上下功夫。 丞相倒也给陈生面子,不过隔天,周家承办皇宫各处衣料布匹采买的声音就下来了。商人变成了皇商,这头顶添了个“皇”字,这身份可就是大不同了。周老爷高兴地只说要往祠堂烧香祭告祖宗,而周展从此对着陈生再也没直起来腰杆儿。 狐狸在宫里也听了不少陈生的事迹。深宫无聊,总有些宫人喜欢议论宫外之事,有羡慕陈生一朝攀上丞相前途似锦的,也有可怜英俊的探花郎从此要日日面对个无盐丑妇的,种种议论不绝于耳。 狐狸听了,只为兰花可怜,可怜她竟然看上这么个爱慕虚荣、贪恋富贵的人的。 狐狸只觉得心中气不平,倒是很想暴打陈生一顿为兰花出气。可她现在也就是一缕魂魄,还是附在别人身上的,虽然附的这个人是贵妃吧,但后宫要想见到前朝的探花郎还是挺艰难的。 倒是贵妃每天也被狐狸的心气不顺带着自己也郁气难平,于是给狐狸出了主意。 她可是知道丞相的女儿为何年过十八还没嫁出去的,直接跟皇帝进言说丞相为朝廷操劳多年,居功甚伟,如今逢嫁女之喜,皇帝下个婚旨再赐下大礼也好添添喜气。皇帝倒是无所谓,既然贵妃这么说了,也就可有可无地应了。 圣旨次婚的新婚夫妻第二天必须进宫谢恩,到时候狐狸想做什么也就有了机会。 于是这陈生与丞相府小姐成亲的第二天,就夫妻双双进宫了。 只是此刻陈生已经完全没了成亲的喜悦心情,新婚之夜掀盖头的那一刻,小姐的脸真是把他吓得不轻。别说洞房花烛了,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提醒着他小姐出生相府,只怕陈生恨不能逃得远远的。 这一夜,陈生枯坐在新房的桌子旁,无端地在此刻想起了兰花,跟小姐一比,兰花简直就是美若天仙了。 但他再不乐意,与小姐的婚事也成了事实,还是圣旨钦定的事实。所以即便陈生根本不愿进宫谢恩,他也不敢违逆圣旨啊,只能带着小姐乖乖进宫。 贵妃等着看热闹,皇帝看贵妃兴致勃勃,也多了一份重视,就一同接见了他们。因是面圣,小姐脸上也不能覆盖面纱,行完礼后这一抬头,整个相貌就都展露在众人面前。 皇帝忍不住“噗”的一声笑出口,连连道::“配!真配!真是天生绝配!”他突然觉得他把自己的探花郎给坑惨了。 狐狸也透过贵妃的身体望到了这对夫妻,见那小姐听到皇帝的话后羞得满脸通红,头已经快埋到脖子里了,再看陈生,一脸的愤恨憋屈失望。 狐狸突然有点儿可怜这小姐,埋怨地看了皇帝一眼,张口嗔道:“皇上!您可是圣明天子,怎么能以貌取人!” 皇帝见爱妃不乐意了,硬憋住了笑,不敢再说话。 狐狸和贵妃都没了兴致,就是吩咐人赐了些锦缎首饰给小姐,又说了些夫妻和睦的祝福话,就让他们退下了。 有了这个小插曲,贵妃独自回寝殿时就问了狐狸道:“那个男的一看就是心术不正,可怜小姐了。” 狐狸惊讶道:“难道你不觉得是女的高攀?” 贵妃生气地撇了撇嘴,道:“小姐虽然容貌差点,但行为举止很是温柔,应该是个贤惠可亲之人。倒是那个探花郎,空长了一幅好皮囊,面相却薄情寡义,根本配不上小姐嘛。” 狐狸此刻倒是高看了贵妃一眼,没想到她还能有这番见识。 贵妃也只是感慨几句而已,毕竟这事儿再怎么说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她现在就只关心为什么他独宠这么久以来,还没有怀上身孕。 他问过太医,太医只说随缘,她无奈,这天竟然问狐狸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助孕的法术?” 狐狸觉得此刻自己幸亏只是个灵魂,否则只能吐血而死,这贵妃的脑回路怎么能这么不正常呢。 “没有!”狐狸恶狠狠地道,她也不想理这个没谱儿的娘娘了,她只是负责魅惑皇帝的。 出宫时,小姐望着脸色阴沉的陈生,暗自神伤,她到底还是没能遇上一个良人,不过这又得怨谁呢! 三朝回门,陈生和小姐回到丞相府,小姐倒是淡定,陈生却变得格外殷勤起来。望着故作恩爱的陈生,小姐觉得这人生也忒没意思了,原来她也逃不过母亲的命运。 丞相夫人早已老迈失宠,不过是占着正室身份罢了。小姐望着母亲同府中其他妾室暗含机锋的话,只觉得心好累啊。或许过不了多久她也会过上这样的生活,为夫君操持家务,管理姬妾,谋算宠爱子嗣,在争斗中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 她其实并不想嫁人,都说娶妻娶德,但女子若没有一副好容貌,或者是像她这样面貌有瑕疵,更会被夫君嫌弃。她不想嫁,可却拗不过独断专行的父亲,是父亲想要拉拢陈生,是父亲不想别人说屋里养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是父亲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她做主。 对她虽然是丞相府小姐,长在锦绣绮罗堆中,但却永远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力,连选择出家为尼都不行。 第十章 前尘 陈生可管不了小姐心中这些细腻的心思,他现在想的只有娶了这丑女后能得到什么实际利益。 书房里,陈生听了丞相对他未来仕途的提点安排后,才开始真真切切觉得这门亲事是值得的。 但当丞相问及道士之事时,陈生开始察觉不对了。从他三年前遇见道士,到离开村子回京,这一路走来,道士的本事他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但道士本事再大也是个窝在山村里的小人物,丞相怎么会这么惦记他呢? “怎么了?”丞相笑眯眯地道:“贤婿有这样一位恩师,也该引见给老夫认识才对。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3 ” “哦,不对,引见倒是不用,说起来我和您的这位恩师还是旧相识呢,当年玄真天师的大弟子逸尘道长,京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听得丞相如此说,陈生额头上慢慢起了冷汗。道士的眼界见识却是不同于普通乡野之人,但他还是没想到那个瘸腿道士竟然是逸尘。 说起逸尘道长,陈生其实是认识的,虽然当年他年纪还小,但当时他的宰相爹爹和逸尘的师父玄真天师可谓是交情甚笃,所以逸尘跟他们家也是常来常往的。 到今日,陈生也还能记得当年的逸尘道长,是个风姿宜人的清雅公子。可是道士呢,佝偻着身体,拖着条瘸腿,脸上还有道深可见骨的伤疤。 这两个,怎么可能是同一人? “这不可能吧?”陈生疑问道。 “亲家公尚在宰相位置上时,贤婿应是见过逸尘的吧?怎么反倒认不出来了呢?”丞相笑着调侃道,只是这语句中暗含的意思却让陈生颇感坐立不安。 像是看出了陈生的不安,丞相放缓了声音道:“贤婿不必惊慌。皇上刚登基的那些年却是对道士深恶痛绝,但此刻嘛!” 丞相拉长了语调:“倒是也不算什么了,逸尘道长得玄真天师亲传,相比这本事应当不逊于玄真天师才是。现在皇帝心有所忧,逸尘道长也该回京为皇帝解忧才行!” “敢问岳父大人,陛下所忧何事?需逸尘道长才能解忧?”陈生缓过神儿来,连忙问道。 “呵呵……皇帝今年已经有五十了吧,当朝的几位皇帝中还没有谁有当今这般高寿呢!”丞相话里有话地道。 陈生秒懂,皇帝年事已高,除了担心寿数,估计确实没什么别的担忧了。 “贤婿如今正是大小登科、双喜临门,也该衣锦还乡拜谢师恩才行啊!”丞相温和地建议道,语气却是毋庸置疑。不容否定。 陈生恭谨答是,心中却开始盘算到底如何才能将这大功落到自己头上。 狐狸听闻此消息已经是丞相在皇帝面前闲话聊到,说探花郎要探望师父后再回京领职。皇帝还夸了句到底是探花郎,学问人品都是一流。 狐狸心中的白眼已经翻出了天际,暗笑皇帝眼瞎。但她转念一想,陈生可不是这么知道感恩的人,想必是憋着其他的事儿呢。但是此时她连宫都出不了,更谈不上想办法谈明白陈生到底想干啥。 这个时候,枯远大师的身影开始在狐狸脑中浮现。若是她还能想到谁能帮道士一把,那估计只有枯远了。即便佛道在本朝积怨很深,但枯远的人品她觉得还是值得赌上一赌的。 于是,贵妃说自己这些天睡不安稳,想听护国寺的枯远大师在她寝殿念几本经文,皇帝一听也就立刻同意了。虽然他现在很讨厌枯远的说教,但对贵妃却是言听计从,有求必应的。 枯远接了旨意,很快便来了寝殿。于是,贵妃体内的芯子就换成了狐狸的了。 “没想到真的是故人!”枯远望着贵妃,却是在隔着贵妃望到了狐狸。 “呵呵!”狐狸妩媚一笑,将贵妃的容色展现的倾城倾国。枯远表情却无一丝一毫变化,连眼神都一如既往平和、淡定。 “这么多年,你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半死不活的?另一个也把自己折腾的半死不活的。我说你俩可真是有意思。”狐狸意有所指。 “他果然还活着。”枯远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 狐狸撇撇嘴,风情万种地摇了摇手道:“我来可不是听你念佛的。”说完,就把这些年她知道的逸尘的事情统统告诉了枯远,还道:“我可不信陈生只是回去谢师恩的!” 枯远听完,已然明白此间关窍,都说逸尘手中握着当年他师父的长生不老药方,这个可是皇帝现在最惦记的事情了。 若说皇帝这几年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是当年没有从玄真口中问出长生不老药药方便直接杖杀了他及一干凌云观的高层弟子。 那若是现在让他知道逸尘还活着,那皇帝和丞相想做什么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了。 丞相相不相信长生不老都不重要,只要皇帝信就行了。而他需要让皇帝信的,是他对皇帝忠心耿耿。 所以,丞相才出了这个主意,把逸尘推到皇帝跟前,当皇帝沉迷于炼制长生不老药,愿意安安分分坐在皇位上,不再痴迷着出家当和尚时,那这天下迟早是丞相的。 于是,枯远答应给道士传信,狐狸也就没细问他如何告知逸尘,反正像他这么老的和尚,应该有属于自己的手段。 至于枯远说的贵妃迷惑皇帝,要贵妃多规劝皇帝勤于政事,狐狸很不客气地翻了翻白眼儿,皇帝关不关心政事管她什么事,至于贵妃,也只关心着自己能不能生皇子,至于其他,她可是从来不关心的。 枯远传信到了逸尘面前时,陈生和圆义带的人也到了村外的镇子上。逸尘听到回村的人提到说镇子上来了很多陌生人,心里就有了数。 该来的还是来了,逃不过的命运羁绊,逃不过的轮回纠葛。 逸尘瘸着腿,在村里走了一圈,指使了村里的小孩搬了些石头、木头之类的东西各处摆了摆,就听见了村口传来的声音。 逸尘扬手,村子里仿佛起了雾气一般,慢慢的整个村庄都被云雾环绕,如同仙境一般。 做完这一切后,他瘸着腿,慢慢往村口走去。 陈生带着一大群人进了村口,却发现这已经不是他认识的小山村了,云雾缭绕,仿佛人间仙境。 村口却有一棵桃树,桃花开得正灿烂,逸尘坐在桃树下的石桌旁,一杯杯地喝着酒。 陈生看着这桃树、这石桌都和他离开时道观的那桃树、那桌子一模一样,心中微微生出惊恐的感觉。 逸尘抬头,抬眼望着陈生道:“回来了?来喝酒。” 陈生不敢上前,身体却不由自己控制不知怎么的就坐在了石桌旁,逸尘倒了杯酒,递给他:“还没恭喜你高中呢!” 陈生迷迷糊糊地喝了酒,又听见逸尘道:“兰花呢?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陈生迷糊的脑子此刻才有一丝清醒,道:“她不方便回来。” 逸尘冷笑,可不是不方便嘛!都成了魂魄,那儿能随意走动。他也不愿意跟陈生再纠缠,只道:“你呢,都高中探花了,不去领官就职,怎么还有空回这个小山村?” 陈生连忙道:“想起师父的教导之恩,所以回来看看。” 逸尘呵呵冷笑:“三年前我只是捡回个人,可从来没收过你当徒弟!” 陈生道:“不是三年前,是二十二年前,京中的宰相府,我那会儿刚满月。凌云观的玄真天师派弟子逸尘道长来送平安符,逸尘道长那时收的我为弟子。” 逸尘又是一阵冷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4 笑,道:“你知道我是逸尘了?” “是。”陈生点头,道:“师父的本事非凡俗能及,弟子回京后就慢慢想到了。” 逸尘听了这话,惨然一笑。当时道门昌盛,王公大臣子弟为求平安生长,多有拜在凌云观门子做个记名弟子。他奉使命送平安符时,恰巧看到宰相的小儿子长得不错,才说出收陈生为徒的戏言。只是后来,命运更迭,道门遭难,宰相一门也衰落,又有谁能记得当时这句戏言呢。三年前,他带着兰花去小镇上买酒,没想到竟然遇上了陈生这位小故人,这才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回村子,只是他就算能未卜相知也没能算出陈生为了荣华富贵,害了兰花,又要来害他。 陈生见他面色惨然,垂头不语,缓缓劝道:“师父手中既有当年玄真天师的长生不老药药方,为何不回京将此要进献给皇上,也好重振凌云观,复兴道门?” “复兴?”逸尘苦笑:“当年的你父亲也就你这么大,他坐在我师父面前,说要帮助师父复兴道教时,也是这么说的。没想到这三十年过去了,居然又是你坐在我面前。” “我师父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应当就是答应了你爹,成了你爹手中的一把刀,害了佛门,也坑了自己。” 第十一章 道士回京 第11章 陈生不解,逸尘却也不愿再与他废话。 逸尘站起身,捻手念诀,村子缭绕的雾气变得一丝全无,露出了村子本来的面目,荒无人烟,仿佛百年内都无人居住过。 陈生惊恐愕然,连连道:“不可能,不可能!” 逸尘又一扬手,漫天的雾气将陈生和军士通通包裹起来,风起,雾气渐渐化为利刃,呼啸着朝陈生他们扑来。被雾气包裹的陈生只觉得自己的胸腔被什么东西挤压着,他想喊,却觉得连嗓子都被挤压着,出不了一点儿声音。他两手向前挠着,妄图想抓住什么,却又无济于事。 陈生眼睁睁看着逸尘面前一点一点化成了灰烬。陈生惊恐之下,直接昏了过去。 其他军士一个个倒了下去,雾气慢慢散开。逸尘见陈生和军士们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心中稍稍松了口气。他正想把这些人送出村外时,却见倒地的军士中有一人悄声站起,直直地向他周来,一言不发。 逸尘望了军士一眼,闭了闭眼,整个人更显得佝偻,叹息道:“没想到你也来了。” “师兄没想到的事情还多着呢!”军士揭开头盔,露出了圆圆的关头和头上的戒疤。 “你入了佛门?”逸尘问道。 “不然,我又如何能逃出性命?”军士抬头,原来是圆义,他挥了挥手,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荒芜人烟的村子又恢复了原先的模样。但所有村民都像被定住了一般,动也不动。 “多年不见,师弟的法术很有长进!”逸尘看了圆义施术,心中微凉,看来他今天是逃不过了。 “哪能比得了师兄,这些年窝在这个小山村里,清闲自在?”圆义慢慢走到逸尘跟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地道。 逸尘望着他,道:“人各有志,你弃道学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我无权干涉。但你既然曾经是道门弟子,就应当知道师父的长生不老药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而已。” 圆义大笑,阴测测地道:“那又如何,谁又关心是不是真的有长生不老药,只要皇帝信,说有,那就必须有!”逸尘摇了摇头,他这位曾经的师弟看来已经陷入权欲之中,无法自拔了。 圆义接着道:“师兄,现在也不怕告诉你了。当年我之所以逃过一劫,是因为我知道先帝服下药就会暴毙,而这个消息,被我捅给了现在的丞相大人。” 逸尘大怒,道:“你做了手脚?”玄真只有他和圆义两个弟子,当时他不在京中,那么给先帝送药的人只可能是圆义了。 “不错。”圆义得意地道:“只多加了一味朱砂而已,就能让先帝那被酒色掏空了的身体承受不住,暴毙而亡。” 逸尘双目圆瞪,恨不能生吞了圆义。可是他此刻却是连动都不能动一下,只能恨道:“为什么要害师父?要害凌云观?” 圆义仰天大笑道:“因为我本来就是别人的人啊!” 逸尘了悟,道:“所以你是奉命行事?” 圆义点头,道:“不错,我的确是当今丞相的人。当年先帝年迈,没有子嗣,对今上戒心日重,你以为他不想杀今上?只是今上在丞相的劝说下先下手为强而已。” “不然你以为师父还有凌云观其他的师兄弟们为什么连审都没审,直接被杖杀。只是今上和丞相不想让事情败露罢了。” 逸尘含恨道:“那你呢,你就不怕被他们灭了口。” “怕,当然怕。可是这天下是没有人不怕死的,今上也一样。在他坐稳皇位后,想的就是如何才能长生不老了。谁让师兄你当年逃过一劫呢?是我对丞相说,可以帮他找到长生不老药的配方,所以才能留下一条命啊。” “你以为当今皇上真的是信奉佛教吗?不,他怎么会信。不过是听说佛能赦免一切罪过,想让佛祖帮他恕了弑兄夺位的罪名罢了。” “可他现在老了,觉得皇位虽然坐得稳,但寿数却到头了。所以,他现在信的,不是佛,而是道。因为只有道,才有长生不老,飞升成仙。” “如何啊师兄?话我已经说的明白了。你就跟我们回京吧!”圆义威胁道:“如果还不肯,那我就只有杀了这满村的人为你陪葬了。” 逸尘此刻已是怒极,却又无可奈何,他心圆义能说到做到,无奈道:“也罢,我同意与你回京,只是你需得答应我一件事,放了这满村的百姓。”圆义点头,既然逸尘同意跟他们走,他对这些贱民一点兴趣都没,放也就放了。 两人谈妥,圆义唤醒了陈生和军士,带着逸尘离开了村子。 逸尘最后回望了一眼村子,这个他安静生活了十年的地方,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从先帝的崇道灭佛,到皇帝的崇佛灭道。逸尘早已明白,佛也好,道也罢,都不过是皇帝手中的一枚棋子,生由皇权生,死也因皇权死,谁都挣脱不了。 这一次,他也只能再进京,重新踏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去的名利场中。 皇帝正在听枯远讲经时,丞相进殿禀报找到逸尘了。枯远心中一凉,到底还是没能逃脱。皇帝心中却是狂喜,他内心最大的隐忧终于有了解决之道。此刻,他也没心思听枯远讲经了,赶紧吩咐枯远退下,又嘱咐丞相等逸尘一进京就带进宫中。 枯远望着满脸狂喜的皇帝,想说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低头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退下了。贵妃听到了消息,狐狸也听到了,暗自疑惑难道是枯远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5 没通知到?还是枯远没通知? 逸尘被人带进大殿时,枯远正从里往外走,两人相遇,却没看对方一眼,枯远刚跨出大殿时,听到背后逸尘大喊:“和尚,你我二人,谁先得道?谁能成佛?”声音苍凉悲愤,令人心悸。枯远停下脚步,微微闭眼,复又睁开,回道:“孽障因果,循环往复。你我只能永堕魔道,不得超生。”说罢,直直朝宫门走去,在没回头。逸尘听得此言,大笑出声,久未消散。 狐狸在殿内听到二人的对话,直觉不对。这两个人这是在道别吗?狐狸心中微凛,她望着被带进殿的逸尘,却猜不透他心内在想什么。 逸尘倒是很淡然,淡然地行了礼,淡然地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仿佛全然不知皇帝就是那个杀害他师父、毁了凌云观的仇人。 皇帝见逸尘如此平和淡定,内心的喜悦之情更是翻着倍地往上涨,不但直接下旨封了逸尘为天师,还命人重建凌云观,供逸尘修行。逸尘也不推辞,一一领受了。 这寒暄完了,封了官,赏了住处,皇帝开始说出他的真正意图,要逸尘留在宫中为他炼制长生不老药。逸尘毫不意外,点头答应了。皇帝更是大喜。 狐狸控制着贵妃瞅着空见了逸尘一面,问他有什么打算,逸尘却说:“这皇宫不是你该待的地方,趁早离开吧。” 狐狸道:“我也不想待啊,可我现在就是个魂魄,没法走啊!”狐狸身体尚放在圆义处,她身体和魂魄无法归一时,根本离不开贵妃。 “我想办法帮你解决吧。”逸尘说完这一句,就径直走了。 逸尘便以炼药需要药引为由,将狐狸身体从圆义那儿要了过来,圆义虽然知晓逸尘的用意绝不会简单,但此刻皇帝却对逸尘深信不疑,让他颇有点骑虎难下。他只能时时刻刻监控在逸尘周围,妄想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但逸尘就像没有这人似的,每天留在丹房中潜心研制丹药,根本不理会圆义,更是以安全为由拒绝圆义跟随,皇帝现在当然是逸尘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圆义再抑郁,也没什么办法。 这天,逸尘来见狐狸,道:“好了。” 狐狸内心震动,问道:“你到底打算干什么?我能帮你吗?” 逸尘望着她,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人间事,不是你能插手的。你还是回去深山老林生活吧。做狐狸精虽难,但还能活。要是你一直做人,可能就像兰花一样,连活都活不了了。” 狐狸看着他这交代遗言的架势,心中觉得不详,道:“那你呢?跟我一起走吗?我们还回村子里去。” 逸尘摇了摇头,道:“回不去了,十年前,我就回不去了。” “可以的话,你带她一起带出宫吧。以后,或许连她也活不了。”逸尘没再说别的,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都走吧,走了才好……”风中飘过这样一句话,听得狐狸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贵妃问。这次狐狸没有完全控制塔,所以她是能听见他们俩说话的,此刻也听出来几分不对。 “你在皇帝身边多少年了?”狐狸没有回答贵妃,反问道。 “十二年了?我十五岁进的王府,那时候皇上还是藩王呢!”贵妃不懂狐狸的意思。 “那十年前,先帝死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妃子去哪儿了你知道吗?”狐狸又问。 她还真知道,先帝暴毙,最得宠的李贵妃被太后说成是蛊惑皇帝的红颜祸水,直接下令给杖杀了。当时她才跟着王府其他的姬妾们进宫,就被太后传过去看杖杀的场面,生生吓得几天几夜没睡好觉。 太后说李贵妃是红颜祸水,还因为李贵妃是玄真大师的记名弟子。可是就贵妃知道的,李贵妃根本不信道,她捧着玄真,拜在玄真门下不过是为了讨先帝欢心罢了。但是当先帝因玄真炼制的丹药暴毙而亡时,这层身份也成了李贵妃的催命符,她也就被当成了先帝迷信道教、中丹毒而死的最好的遮羞布和替罪羊。 第十二章 结局 第12章 此刻,贵妃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李贵妃被杖杀时的情景,鲜血从口鼻一点点漫出,李贵妃的指甲紧紧地抠在地上,不甘地往前扒着。李贵妃一直一直地摇着头,诉说着自己的冤枉和不甘,但又有谁肯为她说一句话呢?直到死她的眼睛都睁得大大的,和都合不上。 贵妃想到这些,只觉得不寒而栗,她不想落得李贵妃的下场,所以她想要个孩子,没看先帝的一个婕妤,只是生了个女儿,就逃过了前往尼庵落发的下场,安安静静地缩在后宫中带着小公主生活。 贵妃也想要个女儿,这样她就不用去尼姑庵了。 但现在,听到狐狸和逸尘的话,贵妃心中凉了。她虽不太信逸尘能炼制长生不老药,但逸尘能预知未来这事儿她还是信的,毕竟她小时候也是被逸尘算过有大富大贵之命的人。 所以逸尘说到让她逃出皇宫的话,她心底还是信的。 “那你,跟我走吗?”狐狸问,“出去后荣华富贵可就没了!”贵妃想了想,她还是不想落得像李贵妃一样的下场,于是点点头同意了。 这一天,逸尘将皇帝请到他的丹房,只说长生不老药即将完成。皇帝闻到丹炉中传来的气息,略略熟悉,好像在哪儿闻过的气息,笑了。 他现在更愿意相信,当年的先帝只是身体虚弱,承受不住长生不老药的药性,所以才暴毙。但今天的他不一样,他弓马娴熟,身体比先帝强的多,一定能扛得住长生不老药的药效,受得住长生不老的福气。 将整炉丹药全部带走,皇帝也不再理会逸尘,只等着自己一颗颗服用下去,能够长生不老。 丞相从圆义得知了这件事,加快了行动的步伐。皇帝依就快自己作死了,那他可没必要陪着。京外的这些藩王们,到底哪个比较好掌控,到底哪个能争得太后的同意得以在皇帝驾崩后继承大统,这些都是他思考的问题。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不如自己登基算了,只是这军权就要细细考虑了。丞相想了想,他还是有个女儿呢,听说掌握着天下兵马大权的梁国公妻子新丧,丞相有为女儿谋到了个好女婿。 丞相筹划着他的大事 ,圆义筹划着该如何接管护国寺,对还有最近正计划重修的凌云观。陈生也在筹划着是不是能弄个从龙之功,好一步登天。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考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在这些利益交换中,被他们交换的可能是官位、金钱、还有女人。 皇帝每天只等着吃药,至于政事什么的被他抛到脑后了。 他只想着,现在他哪用管这些,等他长生不老了,这天下才能永远是他的,长长久久是他的。 执迷于长生不老的皇帝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多少楼台烟雨中 作者:元青安 分卷阅读16 自然也顾不上贵妃了。原本宠冠六宫的贵妃一夜之间失宠,其他嫔妃觉得嘲笑的时候到了,却不料贵妃每天窝在自己宫中,连宫门都不出,生生让她们这满肚子的嘲讽憋在了自己肚子中,听说还导致最近几天太医院研制的消食丸的用量加大了不少。 贵妃在干什么?贵妃此刻在宫里折腾她的金银摆件儿、珠宝首饰。 出宫在外,没钱怎么能行。贵妃比谁都知道这个道理。可是她的首饰都是定制,带出去只能招祸。但她和狐狸两个一合计,倒是给相处了一个好办法。 于是,贵妃每天的日常就是拿着小剪刀一点一点地剪首饰,于是攒珠钗上的小珠子被扒掉几颗,串珠子的金线倒是也能留着,再把托着珠子的金箔一点点剪成碎片,还有金步摇上錾的小金花瓣,一瓣瓣地剪下来,这样既能当钱使,又不会让人看出原来是什么样式。 狐狸就这样一天天地看着贵妃祸害她的那些价值连城的首饰,心中直叹,奢侈啊,暴殄天物啊。但是没有办法,若是她们一点银两都没有,凭贵妃这样一个两手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还有她这只可能变不成人形的狐狸,根本就活不下去嘛。 贵妃每天沉迷于祸害首饰,根本想不起皇帝想没想过她这事儿。她现在只等狐狸一声令下,就准备启程出宫。 这天,逸尘来见贵妃,还将狐狸身体带来了,其余的话一句没说。狐狸看到了自己的身体,对贵妃道:“我们得走了。” 贵妃收拾了被她剪的看不出原型的金银首饰,跟太后禀报说要去给皇帝祈福,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出宫了,住进了她最讨厌的静心庵。 尼庵里,贵妃看着狐狸慢慢进入狐狸身体,变成了一只活着的没尾巴的狐狸,抱着她好一顿揉搓,直说她是天下最美的狐狸。 狐狸翻着白眼儿,看着活泼了不少的贵妃,暗叹自由就是好啊。 又等着狐狸休养了几天,贵妃也每天安安分分地待在房间里为皇帝念经、抄经,只是每天都喜欢抱着狐狸去后山上转转。静心庵中还是贵妃最大,也无人敢管,只能由着她去。 这天,京城传来二十七声钟响,贵妃站在尼庵的后山上,听着京城远处传来的钟声,对狐狸道:“皇帝驾崩了。” 说完,她抱着狐狸从后山悬崖跳了下去。 “贵妃跳崖了!”侍女惊恐地叫喊起来,只是后山山高崖陡,没人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下去找呢。宫女、太监还有随行的侍卫只商量着往皇宫禀报消息,只说贵妃是伤心皇帝驾崩,于是才跳崖自杀的。 只是这消息就算报回京城也没人关心了。皇帝驾崩,并无子嗣,由谁继承皇位成为多方势力争夺的关键。听说京外有藩王已经以勤王的名义起兵了。 逸尘在侍卫们捉拿他之前就自尽了,还杀了圆义。建了一半儿的凌云观被彻底推倒了。枯远大师听到皇帝驾崩的消息,也在护国寺中圆寂了。凌云观彻底没了,护国寺也换了新的住持。 京中,太后因悲伤过度已经不能起身了,只能由着丞相以她的名义推了个只有三岁的宗室子弟坐了皇位,而这位小皇帝隔天就有了个新皇后,才六岁,是梁国公的孙女。 不管怎么样,京城总算稳定了下来,丞相也开始商议出兵讨伐藩王了,派出领军大将正是丞相的另一个女婿,梁国公。仗在南方断断续续地打了几年,藩王到底不敌,败退了去。梁国公班师回朝,权势通天。 打仗的那几年,北边的戎族也来凑热闹,屡屡犯边。丞相派陈生去谈,割了几个城池,又纳了些岁供,算是把戎族给哄回去了。陈生回来禀报说戎族的大汗想娶公主,如果朝廷能答应,就可以少些纳贡。 丞相庆幸不已,后宫刚好有个刚长成的公主啊。于是十三岁的小公主第一次走出宫城,就是为了嫁人,远嫁给大漠里她从没见过的男人,之后她再也没能回到京城。 车驾出城的时候,小公主回头看了一眼,来送她的人都在笑,笑不用打仗了,笑只用一个女人就解决了一个麻烦。唯一哭得不能起身,却没被允许来送她的只有她的亲娘。公主嫁后三天,那个当了十年透明人的婕妤也悄无声息地去世了,从此再也没见过她的女儿。 朝廷连打了几年的仗,银子、钱粮花费海了去了。丞相也惦记上了佛寺的私产,头一个就是护国寺。护国寺的新住持没敢挣扎,只能双手奉上。丞相以皇帝的名义下了几道圣旨,原本香火鼎盛的护国寺也被新出炉的苛捐杂税压得喘不过气,一天天没落下去。许多和尚没了饭吃,又化不了缘,只能还俗。 丞相到底没等到自己当皇帝的那天,他的命已经够长了。陈生接替了他的位置,只是威望太浅,还有梁国公从中作梗,并不能完全掌控朝局,朝中势力渐渐分散开来。年幼的皇帝稍稍松了口气,分散最好,他在等着长大,等着亲政。 陈生早就厌恶了小姐的长相,各种美貌的妾室填满了丞相府。世人却在感叹小姐的好福气,有个当丞相的爹还有个当丞相的夫君,从丞相府小姐变成丞相府夫人,这福气真是上天庇佑。没人再说她麻脸的事儿,只会有无数人夸她长相端庄、慈祥,有福气,她笑笑,仿佛已经笑习惯了。 几年的战争让江南变成了一片焦土,等狐狸带着贵妃回到她和道士住过的那个小村时,才发现原本宁静的小村已经化为一片乱坟场。路人说,两军在这儿打过一场,村民们或是被波及致死,或是背井离乡,再也没人在这儿生活了。 贵妃望着田地里还隐约能看到的血印,对狐狸道:“你带我去深山吧,我不想当人了。” 狐狸无言,望着小道观那棵被砍倒的桃树,默默地带着贵妃进了深山,再无音讯。 分卷阅读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