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帝传》 分卷阅读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 《墨帝传》暗夜珍珠 文案: 大凉三皇子吕郢墨扳倒王爷斗垮太子登上皇位的夺嫡权谋故事。 升级流。正剧风。 内容标签: 宫廷侯爵 天之骄子 平步青云 励志人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吕郢墨,姚暄夏 ┃ 配角:吕光,吕郢篆,吕郢真 ┃ 其它:夺嫡,权谋 第一部 :三子争雄 第1章 天下 所谓天下,于能人而言,那是承载了鱼的水,是托起巨舰的浪,于凡人而言,却大约是烈焰缭绕的炼狱。欲望,是这片地狱里永恒的主题,成千上万的人在这里挣扎求存,人心的欲念纠缠缭绕,宛如恶诅。 皇家,那是普通人眼里遥不可及的存在,大部分人并不会在意皇位上坐着的是谁。说到底,只要自家日子过得下去,谁做这天下之主,与他们何干?君王,那只是一个代号,谁都可以拿,却不是谁都拿得起。 皇位到底是什么?君王的牢狱?俗世欲望所能企及的巅峰?人间之神?不,那是一座坟。白骨为饰,人血加冕的坟,埋葬无数人鬼枯骨。君主踩着尸山血海登顶这个位置,统御万民,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没人说得清。人们所能见的,不过史书一笔,宫楼一角。 凉州是凉国的大本营,武威郡中,治所姑臧是凉国的首都,。 姑臧城中,小楼林立,锦旗飘摇,笙歌燕语撒了满街,珠帘铜铃在风里摇曳出一派盛世之景。 ——这是凉国的都城。风烟深处,掩映着凉国的皇宫。画楼飞栋,金碧辉煌,小至榫卯,大至栋梁,尽皆出自名家之手。 今皇吕光,年号麟嘉,育有四子,没有女儿。 太子吕郢篆,其母王氏为当今皇后,江南将军之侄女,外戚势力庞大,虽不招皇帝喜欢,却也让吕郢篆方当及冠便登上太子之位,稳坐七年之久。是皇帝唯一的嫡长子,是理所当然的继承人。 次子吕郢真,生母丽贵妃向氏当年是名满京都的美人,生得两个儿子也有了副好皮囊。当年,他不愿在京中安享富贵,偏生自请出征平乱。于军数载,战得一身功名,深得帝王喜爱,亲封骧王,统御天策军。 三子吕郢墨,年方及冠,与骧王同母,却混不如骧王耀眼,温文而亲和。 四子吕郢纶,幼年丧母,由太监宫女养大,居于宫中,未达及冠之龄,尚未分府。文辞武功出身俱不出众,平日里并不受君王重视。 京都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混合着风沙的烟尘味儿,关外的风卷进这里时,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缱绻。街头巷尾的香料气味顺风弥漫,丝竹笙歌绕梁而起,满街盛世繁华。 青年穿着一件紫色的长衣,黑发以冠束在头顶,形貌俊秀,面容白皙,唇角含笑的模样让人看着心生亲近。他手持一柄黑檀折扇,自由而从容。青年身侧跟着一灰衣小厮,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显得唯唯诺诺。 吕郢墨,凉国三皇子,两个月前堪堪及冠,将将得了个郡王的封号。比起兄长的军功耀眼、太子的母族势力,这一个三皇子的履历苍白而寡淡,京畿风评几乎与四皇子无异。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有那么个兄长,衬得他有些碌碌无为。可是,他本人却似乎没有那么在乎这些声名,整日里眉目带笑的,待人接物平和有礼,与太子骧王迥然不同。 四匹骏马拉着车自眼前踏过。 吕郢墨避让到一旁去,奇怪地看了那辆车一眼,转头向身侧的小厮询问:“知道那是什么人吗?” “小……小人不知。” 吕郢墨合起折扇,低眉沉思。复抬起头的时候,又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只是目光在那马辆车上又转了几圈。“走吧,元松还等着呢。” 京师中要论风流纨绔,镇国公元松当属第一名。吕郢墨在宅院门口,已经听见丝丝缕缕的幽怨调子从里头溜出来,夹杂着女子的歌声和金银撞击的脆响。 他抬起手,推开雕花木门,如兰似麝的馥郁香气登时迎面扑来,将他熏个正着。 胡姬只着薄纱,裸/露着水蛇似的腰肢,蛇一般妖媚地起舞。 吕郢墨绕开舞池,对元松说:“喂!这又是哪家乐坊的班子被你请了来?” 元松一见来人,立即笑道:“啊,这不是华北将军派长子来京中述职吗?这是陛下赐给华北长子叫……诶叫什么来的的?哦,对了,姚暄夏!想起来了。陛下送了很多礼物给他,这只是其中一样。本以为他是个武将粗人,不懂礼仪,没想到却会点儿京中的人情世故。他知道我喜欢,马上就将胡姬送给我了。他斯斯文文,没有半分军中莽夫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他是个京城子弟呢。他和我们年纪差不多,是个同龄人。我问了问他,他和你是同一年出生的。” 吕郢墨在他旁边坐下,“哦,那他还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人。” “对。可惜啊,他是庶子,华北将军之位最后也是他那个嫡子出身的弟弟姚暄绕的了。他少年就跟随父亲出去打仗,能力不凡。姚暄绕还小,什么都没有干过,也没有才能呢。” 元松拍了一下手,火焰舞姬迅速退下,同时也带走了空气中挥之不去的热浪。身着飘逸白裙的仕女飘进舞池,潮水一般地洗刷了方才浓烈的气息。“郢墨,我猜你大约是不喜欢那个胡姬了,这班舞女可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你还满意吗?” “气质清朗,舞姿绰约。不过,比起方才的胡姬还是差了一些。” “可不是吗?也不知道华北长子是怎么哄得陛下将宫中班子赐给他的。”元松伸手抓了抓头顶。 吕郢墨侧头,盯着池中的舞姬,“你这个班子算不错了,宫里那一些,还是别强求了。” “理是这么个理,但看过了好的,再去看次的,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元松向吕郢墨抱怨,“陛下接见他的时候,我就在朝堂里面,听不到他回答什么,就只听到陛下抚掌大笑,说他什么……哦,对了,大贤。嘿,我就奇了怪了,他到底是说了什么?值得陛下这么夸赞?” 吕郢墨喝了一口杯里的清茶,“你要是看出来了,那还得了?” “啧……也是,揣摩圣意这回事吧,实在不是我能做的。算了,别管那些了。郢墨,我前些日子收了几幅字画,一会儿拿给你品评品评?” “今日恐怕是不行了,一会儿我还有些事要去处理,就不多留了。”言罢,吕郢墨起身离席,宽袖掀翻了茶盏的碗盖,显得有些急切。 元松瞪了他一眼,看到他手忙脚乱的样子,怔愣道:“干嘛这么着急?” “如今,天下烽烟四起,皇帝重武轻文,上将之子可以世袭爵位……我不比兄长,手握兵权,军功赫赫。”他略带无奈的脸上现出苦笑,“别人可都 分卷阅读1 分卷阅读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 看着呢。” “也是……那你快去吧,我就不留你了。” 门在吕郢墨身后缓缓合上,发出“吱呀”一声,门外的阳光,璀璨得晃了人的眼睛。他闭了闭双眼,脑中思绪千回百转,状似不经意地感慨了一句:“很久不见父皇给人这么高的评价了。” 紫衣在阳光下显得有些艳,又在身后拖下长长的阴影,“这么能干的人,本王身为皇子,合该去讨教一二,你说是不是?”自从及冠分府,他就连一天都等不及了,马上就想去行动。 “是,主人。”小厮不明所以,只能顺着他的话来说。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待人亲和的主子,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比骧王都犹有过之。错觉吧?他这样安慰自己,却不由自主地在这位皇子面前谦卑恭顺,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什么。 吕郢墨笑容可掬,神色与平日无异,却莫名地透露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悠远。“备上薄礼,本王想去见见这位华北将军的长公子。” 小厮重重地低下头,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是,主人。”不闻、不问、不言、不视,这是小厮能够在吕郢墨身边留存这么久的根本缘由。有人告诫过他,不要在这一个人面前自作聪明,一定要低低调调。然后,那人在日常替主子试吃食物时,顷刻之间,就被有毒的糕点给毒死了。一盘毒糕点,一条人命。一生小心翼翼,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没了。这就是政治的恐怖。 吕郢墨拐进了一间卖字画的铺子,挑了一幅并不起眼的图。白宣上,水墨绘就的虎正趴在松树下沉睡,一只猫躲在树上,龇着牙,露出一幽绿色的兽瞳。他提着那幅画,吩咐站在身后的小厮:“去问问账房,这一幅画卖多少钱?” 账房听见他对这幅画颇为中意,不由得苦笑了起来,“大人啊,这一幅画在我这里搁了很久了,怎么都卖不出去,您看……” “这画儿,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账房连连摆手,见这他噙着一脸人畜无害的柔和笑意,不由得放松了心神,“嗨呀,实话和您说吧,卖这一幅画的秀才吧,名不见经传的,实在是衬不起您的身份啊!” “没关系,这幅画的寓意很好。先生愿意卖给在下吗?” “这……这……嗨呀,可以呀,大人觉得合适就好。我这就去给您包起来?” “有劳掌柜的,寻常锦盒就可以了。” 吕郢墨微微点头,衣摆在风里荡起些微的弧度,发上头冠闪闪发亮。账房暗暗摇头,暗叹自己大约是老了,竟有些看不明白这些皇城中人的想法了。 小厮在吕郢墨的示意下,接过账房手中递来的锦盒,小心翼翼得让账房生出一种他捧着的是绝世名画的错觉。账房赔着笑,接过小厮付他的银钱,目送他们离开之后,才抬手擦擦额头虚汗,“这到底是什么人呐?” 作者有话要说: 吕郢墨的人物设定画像: tu.biz/t5/161/1501949494x1912514709.jpg 第2章 交易 在驿站的门口处,手执长矛的守卫立在门边。青瓦白墙中,隐隐露出长廊一角,花木一畦,“烦劳通禀,在下晔郡王,意欲拜访华北长子。” “三殿下?请您在这里稍候,下官这就进去通禀。”守卫伍誉急急向他行礼,身上铁甲发出哗哗的声响。 吕郢墨微微颔首,“有劳。” 浅蓝色的青年正手握布巾擦拭一柄长剑,精铁在阳光下泛着清澈的寒芒,泠泠然似湖畔波光。姚暄夏发冠未束,只以一条缎带束成马尾在脑后。装束慵懒随意,人却脊梁挺直,神色肃穆,通身带着来自战场的肃杀气息。 伍誉入门道:“主帅,三殿下求见。” 他冷眼望着伍誉,神色莫名:“请他进来。” “是。”伍誉应声退下。 与矫矜的冷不同,他身上有金戈铁马独有的肃杀,压得人心底沉闷。这样的人,该是沙场将星,然而,继承华北将军爵位的,偏偏是其次子。 他长相清俊,白衫黑鞋,穿着一裘浅蓝色的外衣,远看是一抹像天空一般蓝的身影。吕郢墨一进门来,就见到了他归剑入鞘的模样。剑光一闪而没,发出“咔哒” 一声。 吕郢墨站在原地,抬手示意小厮将锦盒交予自己。小厮给他锦盒之后便退出去了,门在身后闭合,室内只剩下这两个人。 “三殿下,您莅临寒舍,不知道是所为何事呢?”他声音温柔,说话不失大方得体。 吕郢墨双眼看着他,“让客人站在门边谈话?姚公子的待客之道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在下第一次来京城,很多规矩难免生疏,殿下莫要见怪。”他抬手请他上座,“殿下请。” 吕郢墨伸手,将锦盒交给了他。见他收下之后,只将锦盒搁置一旁,便道:“公子不打开看看?” 他摇了摇头,“于礼不合。” 于是,吕郢墨取过锦盒,在他面前展开画卷,“听闻公子你的文韬武略具属上乘,不知道公子愿不愿意对此画品评一二呢?” “尚可。” “那你知道画中的寓意是什么吗?” 他终于抬头,看着吕郢墨。“殿下有话,不妨直说。” “本该做万兽之王,却偏生被猫压了一头,公子,不觉得憋屈?” “殿下所言,是为自己?” “亦是为你。” 姚暄夏看了他良久,略带疑惑,“什么意思?” 吕郢墨将画卷收起,神色认真,“公子该很清楚本王说的是什么意思。” “据我所知,殿下并不得生母喜爱,亦不得陛下重视。前不久及冠,才只得了一个郡王的封号。” 姚暄夏看着细碎的纸屑缓缓落地,在纸屑落尽之后,倒了杯茶递给他。他盯着他双眼,却什么都看不出来。一如空谷深潭,看似一眼见底,却分明比眼前所见深邃得多。 青瓷茶盏中盈起翠色香茶。吕郢墨喝了茶,水雾氤氲了眉眼,声音显得莫名地飘忽,“公子,你何尝不是?单单父皇一句大贤,足可见公子之能,加之这一身沙场戾气,分明是百战之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是今天的情境。公子,你不妨自问,你甘心吗?” 他默然。甘心?他当然不甘心!他当然恨!大漠苦寒,沙场血战,数年来军功加身,却只因出身低微,世子之位就旁落他人之手!他想过寻求外力,奈何朝中两位最得势的皇子,太子有江南将军撑腰,实在不需要为他一个并不得势的庶出子弟费神。而骧王……依他之见,骧王是猛将,却委实不是个能够坐稳皇位的,纵然一时得势,也不能多久。如此想来,朝中竟没有一个人能 分卷阅读2 分卷阅读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 够帮得到他。 姚暄夏合了眼,再睁开眼,“你想夺嫡,争皇位。你叫我帮你?帮你我能有什么好处?” “对!就是这么简单!”吕郢墨重重一点头,“我可以帮你杀死你弟弟!你帮我争江山,我就帮你杀了姚暄绕!以后华北军的一切,由你作主!这是一笔公平的交易!” “纵使我不甘心,我就能相信你一定能够成功吗?不说殿下封号不过是个虚名,单说太子骧王背后的势力,殿下何以觉得能从他们手中争夺皇位江山?” 指尖拈玩着茶盏,吕郢墨依旧是那副模样,丝毫不见气恼,“空口无凭。只是公子你不妨想一想,太子抑或骧王身上,可能见得公子所期曙光?赌庄里,赌徒压上身家性命,只求一次胜利。公子,赌局已经开始了,请你斟酌下注。不要赔上身家性命,还输得一败涂地!” 听他此言,姚暄夏惊讶万分,“殿下,你如何笃定自己能赢得这一场赌局?” 吕郢墨起身走了数步,执起架上的剑,“公子,你知道吗?赌局中有一双操纵胜负的手,赌徒管那叫‘老千’ 。赌局中的生杀予夺,皆由那一双手所操控。我要做的,从不是赌桌上被他人操纵的赌徒,而是那一双手。” 吕郢墨袍袖轻挥,将左手背在身后,漆黑瞳眸中,霸气肆然,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意味。剑向前一挥,一剑指着地下,干爽利落,“我能够抢得到皇位,为什么不抢呢?这是一场好玩的游戏,输的人会死,但是,我相信我会是赢到最后的那一个!” 那笑容太过璀璨,晃了他的眼。恍惚之间,他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真的拥有那么一双足以操纵胜负的手,生杀予夺,翻云覆雨。他站起身,向他行了一个大的空首礼,“三殿下,成交!我同意与你的交易,请让我辅佐您,一起去争夺这一个天下吧!” 吕郢墨微怔,忽而轻笑,向他回以一个同样大的空首礼。起身,才走过去将他扶起来,“一言为定!” 吕郢墨这才发现,姚暄夏站起来,比身高不错的他还高了半个头,肩膀和骨架也比自己明显宽上一号。军人不愧是军人,常年锻炼,自然体格强壮一些。 姚暄夏问:“殿下,你可否告诉我,为什么非得争这个天下?” 吕郢墨眼珠转了转,一副故弄玄虚的模样,“公子觉得,我为什么要争?” 姚暄夏叹气。他怎么看都看不透这一个与自己同龄的男孩儿。这个人飘忽游移,捉摸不定,一如这个人给人的感觉,近在咫尺,又遥在天涯。“我从前想,如果三殿下你欲争皇位,大概是因为太子与骧王将您碾得太紧,性命堪虞吧。如今看来,殿下怕是早就对皇位有所图谋了。殿下……大约是喜欢权力?”没有什么比皇位来得更贵重,金碧辉煌的龙椅,象征着权力的巅峰,引来无数人飞蛾扑火。 吕郢墨轻松一笑,“权力欲?地位、权势、功名、利禄,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我喜欢权力,却不会因此而对皇位志在必得。” “……那是?” “公子觉得,赏花逗鸟,日日心神所系,不过三餐一宿、衣被冷暖的日子,有意思吗?” “殿下方才所提及的,大约是很多不得重视的官宦子弟不得不思虑的事吧。” “正是。”他一脸理所当然,“我是皇帝的儿子,难道要每天平平淡淡,三餐一宿,活到七老八十一事无成吗?天下于你们而言,是一场赌局,性命作注,赌一身功名。于我们而言,却是一局生死之棋,赌一座江山。我自负是棋中圣手,如何能放任这一个珍珑的棋局为庸人所操纵呢?我对自己有信心!我有自信,我能赢!” “殿下,这样未免过于狂傲了。”姚暄夏默默地说,不置可否。争权之人,骄狂傲气是难免的,只是这一个人,骄狂过分,已是自大。 吕郢墨看着他说:“是啊。如果是我一个人在战斗,那的确是蠢死了。我要是一个人的话,再怎么样聪明也是没用的。我再聪明,也要有你帮我才行。只要有你和我一起战斗,那刚才说的话就不是狂傲,而是事实了!” “会的,我会和你一起战斗的。”姚暄夏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吕郢墨又道:“公子,你觉得,骧王如果是做皇帝的话,该当如何?” 姚暄夏想了想说:“骧王带兵骁勇,为人桀骜狂妄,实是将才,而非君才。他御下过严,罔顾人命,并无为君之能。” “这句话说得未免太过好听了。”吕郢墨的声音有些闷,“公子,你是打仗之人,知道骧王的成名之战吗?” “略知一二。那一场战役中,匈奴折损了超过十万的士兵,甚至连匈奴的首领,亦亡于骧王之手,骧王亦因此一战成名。” “是,却也不是。在朝中捷报上,骧王是斩杀匈奴叛军十万。只是,据我所知,那时候,匈奴单于,可是带兵前来投诚的啊……” 姚暄夏不由得瞠大双眸,瞳孔因惊讶而收缩。他倒吸一口凉气,惊道: “这真的是难以置信!”顿了顿,“殿下是如何得知的?” “我自有渠道。” 吕郢墨正色。“骧王为求功名如此不讲信用,太子又只能仰仗母亲裙带,你为什么觉得我赢不过他们?” “骧王执掌天策军,太子坐拥江南将军手中兵权,殿下呢?” “我有你呀!”吕郢墨看着他说。语气间,理直气壮,若无其事,已经是给予了他十分的信任,将他当成自己人来看待了。 “也对!”姚暄夏点头。 吕郢墨看他的样子,好像没什么自信,“公子,是信不过自己?” 姚暄夏叹了一口气,“唉。殿下莫要开玩笑,在下此时与骧王、江南将军没有可比性。” “我从不开玩笑。” 吕郢墨正色。令姚暄夏突然觉得,空气中有种无形的东西散了开去,一瞬间天朗气清。“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我能抢来兵马,却不一定能寻到一位足以媲美骧王或江南将军的军人。公子,如果你做了华北将军,敢比那两位差吗?” “自是不敢。只是,听刚才殿下你说的话,骧王竟是那样的背信弃义之人。你与他乃是一母所出,何以见得你不会在他日行那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之举?” 这话就尖锐了,姚暄夏双眼死死盯着吕郢墨。 吕郢墨平日里笑盈盈的,与骧王分毫不像。此刻,突然冷肃起来,才让人觉得,那张脸的确是肖似骧王的。或许柔和了些,苍白了些,可的确是像的。那一双眼睛,像是刀锋削过一样地冷锐。“我这一辈子最痛恨的事情,就是背叛。我不允许任何人背叛我,也绝对不会背叛任何人。那是我做人的原则。若是做了皇帝,那就是我做皇帝的原则。姚暄夏,你既然不信,那本王就于此立誓:你一 分卷阅读3 分卷阅读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 日不背叛本王,就一日是本王的盟友。他日江山在手,必与你协同料理。如若不然,千刀万剐,死无全尸!” “知道了。谢谢你,殿下。” “那你如今相信我吗?” “愿为殿下效劳!” “如此,甚好!”吕郢墨拾起案上画卷,手腕一动,画卷腾空飞起。他旋身抽出长剑,寒光一抹,画卷在空中裂成数段落在地上,砸出数声细响变成了纸碎。“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因执剑之手而动,亦因此所向披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兵强马壮者为之尔。你我既然都不是什么信命之人,那就一于联手,将这出身的枷锁斩于马下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姚暄夏的人物设定画像: tu.biz/t5/163/1502097363x1912514170.jpg tu.biz/t5/161/1501949686x1912514709.jpg 第3章 骧王 “对了,骧王近日要回京了。听闻殿下及冠那日,骧王以战事吃紧为由,拒不回京。殿下,你要小心一点提防才好。这个男人的心肠歹毒于蛇蝎。” “对。骧王的确是不想见我。”吕郢墨淡然。 那一天,密线将骧王遣人在他册封郡王之日,在他的食物里下毒的消息递予他时,他不肯定毒/药具体会被下到哪里,也不知道是在哪个环节经何人之手被下了毒,只能见招拆招。皇室用膳本身就要经下人试吃,他更对所有吃的东西都进行严密的银器检验,方敢入口。那天,小顺子吃了一盘毒糕点之后,就顿时浑身发颤,当场毒发身亡了。一张脸涨得青紫,眼珠暴突,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惨烈。 他们兄弟之间,本就无甚温情,皇位之争,你死我活的确是寻常。只是,他的心里不是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某些事,不是说不在意就能不在意的。血缘的确是种奇妙的东西,血管里,会有一部分令人感到有些纠结。然而,与他一母所出的兄长,竟对他下如此毒手,恶毒至此。那一天,他对这一份兄弟之情,彻底绝望了,彻底放下了。 “为什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 姚暄夏听到他这样说,心里想:有些事情,这位殿下并不想让他知晓。“在下只是来京代父述职,不便久留。马上就回去了。殿下请多珍重。”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只是这么说。 吕郢墨挨在木门边,“分属两地,确是多有不便。” “……殿下的意思是?” “无事。”他迈过门槛,“再会。” “……再会。” 姚暄夏转身收拾茶具。今日这一切,让他有种恍然如梦的错觉。朝堂水深,这位三殿下是不是真的能像他所说的那样,操纵这一局天下大局,此时定论还言之过早。在这场棋局之中,最难的,不是夺/权,而是活下去。 胸怀壮志的人太多了,可是,最终胜出的没有几个,大多都倒在登顶之前的血战之中。距离龙椅半步之遥,却是咫尺天涯。 春风揉着酒旗,在风里招展。酒楼中的歌女用妙绝的嗓音,唱着闺楼轻愁。姑臧的草色日渐浓郁,阳光一日日烈起来。转眼间,已是春末夏初,骧王回京。 骧王甲胄加身,气宇轩昂,是典型的沙场上的铁血汉子。他驾着一骑骏马,在城中招摇而过,马背颠簸,震得铁甲“哗哗”作响。威风凛凛,英俊骁勇,一身甲胄,更衬其英武之姿。 他在宫门前勒马,停在一个宫门侍卫面前。骏马长嘶一声,铁蹄扬起,腥臭裹挟着劲风迎面扑来。侍卫几乎以为那双铁蹄会踩到他的脸上!被这战马迎面踩上一脚,那头骨大约得碎成几瓣吧!侍卫仰头瞪着一双眼,目眦欲裂,半晌回不过神。 吕郢真从怀中摸出一面金令,抬手一扬,嗓音带有一种风沙磨砺出的暗哑,“骧王,入宫述职。” 吕郢真虽然跋扈,不将人命当回事,可宫门前毕竟不能见血,所以他没有放任马蹄踩下去。 侍卫才刚来没有多久,心性欠缺磨练,摄于骧王的气势,十分害怕,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见、见过骧……骧王殿下。” “牵下去吧。”吕郢真解下缰绳,将缰绳交给他。侍卫牵了马下去,他大步踏入宫门内。 朱红色的宫门上,鎏金狮首口衔铜环,吕郢墨立在不远处。两人的脸有些相似,气质却天差地别。一个宛如金戈铁马,锋利骇人;一个似水柔缓,深不见底。吕郢真瞥了他一眼,径自前进,分明不愿意理睬他。 “骧王难得回一次京,竟是连半句话都不愿意同愚弟多说吗?”吕郢墨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语气风凉,任谁都听得出来他并不在意哥哥的冷淡。 吕郢真神色冷淡,转过身去,“军务繁忙,想着晔王你不过是行册封郡王之礼,就没有及时回京了。晔王,你不要介怀。父皇赐你的封号为‘晔’ ,‘晔’是一个好字,这是一个好兆头啊!” “骧王身肩重任,自然是正事为重,不用为了愚弟过多费心的。”他跟上吕郢真的步伐,落后半步,“骧王,你有去见过母妃吗?她可是想你想得很!” 吕郢真皱着眉头,“国事为重,晔王,你连这一点都不懂吗?” 吕郢墨轻笑,“愚弟常年固守一隅,整日里,不做那一些招猫逗狗的纨绔之事,已经很难得了。骧王要是问我国事的话,那就太过强人所难了吧!” “弟弟这么不成器,真是有损为兄的颜面啊!晔王,你还是好好地向父王讨教些儿治国之道吧!我大凉重武轻文,只可惜你天生体弱,让你习武是为难你了。武不就,文至少要成吧!可不能文不成,武不就!” 吕郢真冷哼一声,拂袖而去,甲胄带起一阵细微的寒风,卷上吕郢墨指尖。 吕郢真打从心眼底儿里厌恶吕郢墨这个人。一看见这个人,就厌恶得分分秒秒都想拔出剑来杀了他。上次下毒杀吕郢墨不成功,他自问善后善得干手净脚,已经将下毒的人过河拆桥杀死了,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或把柄,不可能有后续的麻烦。这个人不知道是怎么逃过一劫死里逃生的,这都毒不死他,让他捡回了一条性命,真是上天祝他福大命大!吕郢真想道。 吕郢墨迈着不紧不慢的步调,落在骧王身后,“骧王教训得是。只是,人总有欲望,相比起对某些遥不可及之物的追求,招猫逗狗的纨绔之欲倒是易于满足,不是吗?”他心里想,自己不过是一个郡王,这人便急急地派人毒害,实在是急了些,也仓促了些。他并不怕与 分卷阅读4 分卷阅读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 这人周旋,因为这人的心思好猜。心思难猜的人,才是令人恐惧的。这人一身勇武,却只能为战场上的将军,若要坐龙椅,还是差了许多。 “谬论!”吕郢真重重地拂了一下衣袖,现出一脸怒容,“耽于逸乐,你平日里在京师就是这样作为的吗?” “四弟无所事事,读书写字,日子倒也过得很自在。愚弟自认文不如太子,武不如兄长,父皇亦如此看重你俩。愚弟觉得,富贵闲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吕郢墨的这一番话,意思是:你没事别来折腾我,我就想安安静静吃吃喝喝。同时祸水东引,将矛头指向太子。 吕郢真气冲斗牛,“如此这般不求上进,你还有理了?!” 吕郢墨面上现出惭愧的神色,“骧王说的话甚是有理,愚弟平生最钦佩的人,就是骧王您了。另外,还有一桩事。” “什么事?” “骧王常年不在京中。这一次回来京都,述完职之后,需得记得来母妃宫中,我们母子三个人也好团聚一二。” 吕郢真脚步一顿,脸上隐隐掠过一丝不屑。团聚?怕不过是想探听些什么吧!“不必了。本王战事忙。此番回京不止是述职,有些事本王亦想向父王讨教一二,怕是没有时间了。你已经成年了,在宫中行走,有很多不便的地方。母妃那一边,我空闲时自会前去拜见。晔王,你便回自己的府上吧。” “这……骧王既然如此提了,愚弟当然遵从。”他面上现出遗憾的神色,“只是,如此一来,我便不可以向骧王讨教些儿实务了。” “要讨教的话,毋须急于一时。日子来日方长,我们多得是时间。那以后,我们就走着瞧吧。”吕郢真冷着一张脸,戾气不减,连带着这本该带了亲人温情的话,都显得让人无法置信。吕郢墨在心中冷笑,吕郢真,你这戏做得委实假了些。 第4章 友情 晔王府。 小厮从门外进来禀告道:“主人,陈拓飞公子来了。” 吕郢墨本身坐着看书,闻言,立刻放下书本起身,“来!快请他进来!” “嗻。”小厮出去通传。很快,一个年轻的男人就从外面进来了,他一身酒态,走路晃着晃着,左摇右摆地走进来,“嗨!郢墨,很久不见了!” 男人穿着橙色锦服,手中拿着一个酒埕,放荡不羁,一副风流才子的姿态。他不曾冠发,长发就那样散着,武威没有几个人披头散发地走到路上,他算是其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他叫陈拓飞,是除了元松之外,吕郢墨的另一个发小。 明明是怡乐公之子,公侯伯子男中最高的一等,出身极高,却和元松一样,好色,萎靡,不成气候。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平生最爱的是风花雪月,最恨的是出仕。除非家族败亡,不再有钱给他去游山玩水了,不然,打死他都不要滚出来出仕呢。 吕郢墨看到他糜烂的样子,打趣道:“终于舍得回来了吗?在江南玩儿了那么久,我以为你都忘记武威在何处了!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了!我这一次被爹亲娘亲抓了回京,说我已达及冠之年,还没个正经儿的,太不像话了。我再也离不开武威了!”陈拓飞激动地抱怨,在案上放下酒埕,蹦到吕郢墨面前,“郢墨!我想死你和元松了!没有你们两个兄弟在,我总觉得不自在。我知道你刚刚封了晔郡王,这是你的王府呀?好生气派!你现在是王爷啦!那我岂不是王爷的好兄弟吗?我刚才在外面走进来的时候,觉得自己脸上也露光了!” “对,这里是我的府邸。拓飞,我带你去屋后的庭园看看,后面是后花园,是一个别有洞天的天地。一边走一边说吧,跟我说说你在江南的趣闻。”吕郢墨搂住了他的肩膀,将人往庭园带。 庭园。 中间有一个水池,旁边有桥,桥后有假山,假山上有个凉亭。清风吹拂,高处的山顶和低处的水池互相辉映。构造简约,令人心情放松。 两人一边游园,一边聊天,陈拓飞不太满意地说:“你这个园林,和江南的没法儿比,不过在凉州,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吕郢墨瞪了他一眼,“是是是,就你的江南最好。” “对啊!”陈拓飞重重一点头,“江南,连吹来的风都是暖的!哪儿像凉州啊?西域的风吹过来,都要吹得满嘴吃尘了!在江南,人带我去游妓院,我素日很少寻花问柳,没想到江南的姑娘个个貌美胜花,京师的妓/女与之相比,简直就是丑八怪!我还去游历了黄山,特别宏伟,有一个老头子,一个劲儿地说他那幅书法是周康王的真迹,谁信呢?你信吗?可他就是见一个人抓住一个人来炫耀,笑死人了!” “我不信,”吕郢墨轻松地说,“可是,你以后没有机会再去了,要留在京里。哈哈哈。” 两人滔滔不绝地聊着天,整整聊了一个下午。 陈拓飞临走前,吕郢墨对他说:“对了,明天你和元松都来跟我聚一下吧,我有些话想跟你们两个人说。” 翌日,元松和陈拓飞一起来了晔王府。三人坐在厅堂,元松和陈拓飞都等着听吕郢墨要说的话。 吕郢墨正色道:“二位,我有件事要跟二位宣布。我决定了,我已经开始参加夺嫡之争了。” 此言一出,元松和陈拓飞都吓了一大跳,半响才回过神来。元松脑子一团混乱什么都搞不清楚,“什什么……什么?你要去争江山?” 陈拓飞也听得傻傻的,“郢墨,你是认真的吗?” “是。”吕郢墨正经地看着两人道,“元松,上次我在你府上急急地走了,其实是听完你说的话之后,去拉拢了华北长子姚暄夏加入我的阵营。他答应我了,条件是我要帮他杀了姚暄绕。我跟他成交了。当时,没有成事,我就没有告诉你。” 元松终于找回了思绪,他看着吕郢墨道:“我知道了。没事,你去夺嫡吧,我会全力支持你的。我在京中办事很方便,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就尽管说。” 陈拓飞轻笑,“我也一样。反正我之后都会一直待在武威,不去出游了。我也会用尽全力帮助你。放心吧,这一些年来,我走遍天下,行走江湖,三教九流我认识的人很多,找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这也算是父母叫我做的正经事儿吧!” 吕郢墨听到两人的话很感动,但他心里很不安,他并不想拖他的挚友下水。“二位的心意,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好。可是,二位要明白,这政治权力的斗争不比寻常事宜,骧王如此凶悍,太子城府巨深,若果你们被连累了,是会抄家灭族丢掉性命的。这不是开玩笑的事儿。那样,我内疚一生都是偿还不了的。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不想那么大件事都不告诉你们,瞒着不让你们知道。反 分卷阅读5 分卷阅读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 正,你们迟早都是会知道的。帮得了就帮吧。你们愿意帮我更好,但你们如果不愿意帮我,我也是不会怪你们的。” 元松反问他道:“郢墨,如果我现在有难,你救我会赔上你的身家性命,你会救我吗?” “会啊。”吕郢墨不假思索道。他在听到问题的下一秒就答出口了。 “那不就是了吗?”元松用纯净的眼神看着他,嘴角向上扬,笑了笑,“哪怕是赔上身家性命,我也不能不帮你啊!我做不到!” 他感动地看元松:“元松……” 陈拓飞用着百分的正经望着他,他保证,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吊儿郎当疯疯癫癫不知道“正经”两个字怎么写的陈拓飞这么正经的表情,“郢墨,一生人三兄弟,有今生,没有来生。义字当头,是我们江湖人士的原则。连对兄弟的义气都没有,还算是什么人呢?人不都白活一场了吗?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不会不管你的。夺嫡大计,我们就一起来干吧!” 他感动地看陈拓飞:“拓飞……” 陈拓飞给他一个充满信心的笑容,朝他点了一下头。 吕郢墨点了一下头,眼窝有泪水在打滚。他叫下人取了一埕酒来,倒了三杯,一人一杯,碰杯,“呯” 的一声,酒杯的撞击声,“从今之后,我们三个好兄弟,就一起参与夺嫡之争,同谋大业,一起前进!干!” “干!” “干!” 三人同时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陈拓飞,这一个一天有一半时间睡觉,一半时间醒着之中又有一半时间喝得醉醺醺的人,终日醉生梦死,不知是日是夜,是醒是眠,梦醒梦沉,花开花落。这杯酒,却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杯意义重大的酒。一杯下肚,燃烧了他们的情义!他们两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子弟,从今以后,要为了夺嫡大业,而改变了! 事不宜迟,元松想开始行动了,但不知道具体要怎么操作,他疑惑道:“郢墨,夺嫡,现在我们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吕郢墨沉声道:“什么都还不用做。第一件事,是保护我的人身安全。这是最重要的事。不然的话,太子或者骧王派人来一刀杀了我,一切就完了。什么权谋诡计,都没有用了。” 元松颔首道:“对!讲得有道理!” 吕郢墨想起那件事,仍犹有余悸,手在颤抖,他活到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恐怖的事情。“在我册封郡王那一天,骧王就已经派人毒杀我。骧王的人在我的糕点里下了毒,替我试吃的小顺子,他一生谨慎谦卑,却就这么吃了一口,就死于非命了。他死的时候,脸涨得青紫,眼珠暴突,七窍流血,死状极为惨烈,我吓得三天三夜睡不着觉。” 元松和陈拓飞听后,也觉得很后怕,差一点儿他们就要永远失去他们的好兄弟了。一想到差一点儿永远见不到吕郢墨,他们就觉得很害怕,也坚定了他们要帮助吕郢墨的决心。棋错一着,身首异处。 陈拓飞想了想,说:“没事儿。郢墨,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不会发生第二次。我会让敌人连你府邸的门缝儿都插不进一根针来。” 吕郢墨看向陈拓飞,“你有办法?” “我跟天下的江湖中人都有交情,你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陈拓飞给他一个自信的笑容。 几天后,陈拓飞就有消息了。他叫吕郢墨到他的宅上,说是事情已经有着落了。 吕郢墨没想到这个陈拓飞办事竟然这么靠谱,简直不能置信,“厉害!你已经办妥了?” 陈拓飞双手叉腰,自信满满地说:“对。毒糕点,我不知道是在哪一个环节被下了毒的。食材?厨师?下人端过来的时候?没有办法了。我已经将你的晔王府上上下下的人全部换了一个遍,现在你家的所有人都是我找回来的信得过的人,食材也在我认识的江湖渠道买,下毒的事,不可能会再发生了。” “好!”吕郢墨感激道,“谢谢你!拓飞!” 陈拓飞一脸臭美,“我靠得住吧?我加强了晔王府的防卫,上了一批强壮的侍卫,外人不能擅进,现在你的王府变得安全了很多。你就放心住吧。还不止呢!你拓飞哥还有更厉害的本事!” 吕郢墨歪了歪头,问:“什么?” 陈拓飞拍了一下手掌,朝门外喊:“进来吧!” 两个等在门外的人听到叫唤,立即走进屋内。闻到脚步声,吕郢墨打量着进来的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看着二十岁出头左右。然而,男人作游侠打扮,未曾束发,潇潇洒洒,手持一根箫,看上去完全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子。女人作姬妾打扮,穿着一件雪纺层纱的白色长裙,梳着美丽的发髻,插上金色的花钗,光闪夺目,手持一手帕,看上去完全是一个弱质女流的样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 吕郢墨打量完两人的样子,感慨道:“人不可貌相。” 陈拓飞将两人引到吕郢墨跟前,“没错。这两个人都是我找回来的极品精英,素日里伪装成弱小,实际上他们都是武林高手哟!有一等一的武功!郢墨,以后,他们就是你的贴身保镖,你去哪里,他们就跟着你去哪里,这样就不怕有人刺杀了!” 吕郢墨向陈拓飞作一揖礼,“太感激了!这正是我最想要的!” 陈拓飞站在男人身边,手向他的方向摊开,“我向你介绍吧。这一位是风箫子,你别看他像个文弱的秀才,就以为他是一个风流浪子,他的枪法是天下间最轻盈活泼的!杀人于无形哟!你无论出入什么危险的地方,他都可以保护你的安全!绝对没有问题!” 名叫风箫的男人向吕郢墨单膝下跪,“风箫见过主上!” 陈拓飞又走到女人身边,手向她的方向摊开,“这一位是雪杏女。女子多以花草为名,没有正式起的名字。江湖传说,她尚会走路,就将花园里的雪色杏花树用刀砍碎了,所以爹娘起她的名叫雪杏哦!你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样子,就以为她是一个弱女子,她的刀法是天下间最残暴血腥的哟!你出入什么不方便带侍卫的地方,就带上她吧!别人只会以为她是你的通房丫头,不会对她有戒心的!不过,她只是保镖,不陪你上床的!” 名叫雪杏的女人向吕郢墨单膝下跪,“雪杏见过主公!” 吕郢墨用欣赏的眼光看着他们两个,正色道:“以后,你们就像是左右门神那样地跟着我。我去哪儿,你们就去哪儿。贴身不离地护我周全。你们应该知道我是谁吧。我是大凉的三皇子,我现在已经开始参与夺嫡了,所以,我需要你们的保护。薪酬方面你们不用担心,我绝对会给你们我能给予的最高的待遇。你们只要记紧,一定不可以失职,我的命就在你们手上了。若然失职,我不 分卷阅读6 分卷阅读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 会饶恕你们。但若然真的失了职,估计连你们的命也保不住了。太子、骧王的人,不会对我或者对你们任何一个人手下留情的。姚暄夏是我的盟友,我的敌人还有姚暄绕。我和他说好了,我要杀了姚暄绕。这样说,我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同生共死的人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风箫、雪杏同时行了一礼,应道:“属下知道!” 嗓音透着江湖之人独有的威严与杀气。 吕郢墨看着他们两人,霸气道:“如果你们做得好,我必然重重有赏。雪杏,你是女子,但是,我依然会平等奖赏。就算你是女子,事成之后,我也会封你为帝王专属内军的中军将军。风箫,雪杏,他日,若我得登大宝,你们就是禁卫军的中军将军!” 第5章 环伺 武威。 红颜枯骨,转瞬成空。富丽堂皇的表象下,欲望的气味搅和着尸骨血腥,腐烂流脓。 晔王府。 风箫接到消息,进门道:“主上,朝廷派欧公公来传旨,说:陛下下旨,赐骧亲王上二字尊号,晋封为‘德毅亲王’。今天午时,在乾擎殿举行晋封大典。所有皇族宗亲,均必须参加。” 吕郢墨闻毕,不作回应,只放下茶杯在案上,轻声说了一句:“知道了。” 午时。 乾擎殿。 这里是皇宫中册封属用的大殿,能够在这里被加封,属于世间上最大的荣宠。吕郢墨封郡王时,只是堪堪在用来议事的朝阳殿宣读了一下圣旨,未曾试过在这里被加封。而在当年,骧王吕郢真对战匈奴歼敌十万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册封为亲王了。 金殿内,金碧辉煌,气势磅礴,象征着天上天下最大的荣誉。龙椅放在殿的正中间。今皇吕光,正坐在龙椅上面。他的年纪已经五十岁了,身穿黄黑交间的龙袍,头冠有长流苏的旒冕,头发半白,流着胡须,极有一代帝王的雄姿英发。是一个多疑,恋权,而不失公平中立的人。行事公允,对待诸子持平,不带个人感情色彩。 前面,站着的是所有奉旨前来参加晋封大典的皇族宗亲,其中当然包括了当今所有的皇裔。 站在东边的是皇太子吕郢篆,当今的东宫太子,皇帝亲自册封的皇位的继承人。他身穿赤红正装之袍褂,颇有仁义贤德的味道。太子是嫡长子,从小就被视为皇储来培养,四书五经无一不通,六艺无一不精,受到太子太傅王匡的悉心教导,甚得这一位大儒的真传。别人都说,太子爷温文儒雅,将来一定是儒家仁君的典范。 所以,支持太子的人,大部分都是尚文之人,认为以圣贤之道才能治理天下。而支持骧王的人,大部分都是尚武之人,认为用武功以驾驭天下,方为上策。 这一文一武,一个太子,一个王爷,在朝野间针锋相对,双方势力均如日中天。 站在另一旁,西边的是四皇子吕郢纶。吕郢纶尚未及冠,没有封号,只能以四皇子称之。他住在宫中,连外面的世界都还没有见识过。对骧王被加封这一件事,也没有什么概念,站在这里,只是因为被父皇命令了,才来站一下的。他只觉得排场很大,事情很闷,伸出手来捂住嘴巴,打了一个懒懒的呵欠。 吕郢墨来了,他站在四皇子身边。如今,他只不过是区区一个郡王,是没有资格和太子一起站在东边的。他在众人眼中,只不过是比四皇子强上那么一点点儿而已。 “骧王到——” 众人一起往回望。 吕郢真站在大门外面,极热炽的阳光在他的背后辉映,一时之间,晃了众人的眼睛。这个骁勇的王爷,此刻,就如同午时的太阳般,热炽地燃烧。 他的身后,跟着他的副手,天策军的副将——殷泽。殷泽是一个英壮的青年,不可一世,身穿上战场的盔甲,亦是威风凛凛。殷泽是天策军的第二把手人物,是吕郢真最重视、最信任的战友,两人相识多年,出生入死,情同兄弟。 吕郢真正色道:“我进去了!” “是!”殷泽说。 殷泽停留在殿外。 吕郢真则迈进乾擎殿,在金椅前面跪拜行礼,“儿臣叩见父皇!” “平身!”吕光道。 吕郢真从地上站起来。 吕光龙颜大悦,“真儿,非太子的皇子,爵位分为亲王、郡王二级,最高爵位在亲王。帝后才可以上尊号,皇子是不允许的。当年,在匈奴一役之后,你已是亲王加身,本已封无可封。但朕见你,经营天策军甚善,节制诸藩镇有道,见你此番回京,想要再提一提你的位份!所以,朕决定破例赐尊号予你,破格将你晋封为‘德毅亲王’!” 欧幸式,大太监,在前方手捧圣旨,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骧王经营天策军甚善节制诸藩镇有道特赐尊号德毅二字晋封为德毅亲王钦此。” 吕郢真跪在地上,行空首大礼,向吕光叩首,“儿臣谢父皇恩典!” “哈哈哈哈哈!”吕光捻着胡须大笑,“平身!” 吕郢真从地上站起来。 吕郢篆望着他,作了一揖。冷冷地瞟了他一眼,语气不是很友善,却也不失礼貌,“本太子在此,恭喜皇弟了。皇弟战功赫赫,受此恩宠,实乃实至名归。” 吕郢真一脸骄傲,毫无谦虚之态,“那是。大凉重武轻文,太子是文人,本王是武人,当然是本王对大凉更有功。哪儿像你这一种文人呢?白面书生,无病呻吟无一用!” 该谦逊的时候不谦逊,自视甚高,骄纵跋扈。这一切,冷眼旁观的吕光都看在眼里。吕光不对吕郢真加以提点,反而是静静地看着吕郢真的反应。 冷场。 见气氛不妙,吕郢墨马上出来打圆场,言笑晏晏,“愚弟恭喜德毅亲王了。愚弟希望,以后向您多多学习。” 吕光说:“是啊,墨儿,你是应该向你兄长多点儿学习才是。” “儿臣知道。”吕郢墨向父亲行礼。 吕郢真一脸嫌弃地看着吕郢墨,说:“你向我多学学,这是应该的。” 吕郢纶听到这里,已经快听不下去了。他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呵欠,问:“礼已经行完了吧?……可以走了吗?” 一时之间,全场寂静。 “纶儿,你累了。”吕光哈哈大笑,声音雄朗,“好,你们可以走了。确实已经封赏完毕。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连枝宫。 丽贵妃坐在中堂,穿着深蓝色的裘衣,外套一件青色的外袍,雍容华贵。她早年地位甚低,现在地位高了,却依然不得圣宠。一生的际遇,导致她心理扭曲,喜恶分明,随波逐流,然而,一旦环境的条件许可,想做什么就会不管一切去做。总结而言,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 吕郢真欢快地 分卷阅读7 分卷阅读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 匆匆走进殿内,随意行了一礼,“母妃!儿子受完封了!” “瞧你,高兴成这个样子,”丽贵妃笑着招手,叫他上前来,亲切地搂住他的肩膀,“母妃也替你高兴。” 吕郢真开怀大笑,“这一次,儿子重重地杀了一次太子的威风,适才在那金殿之上,连太子都被我怼得没话儿说了呢!连父皇都没有说我半句!母妃,您说,这是多么露脸的一件事啊!” 丽贵妃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呀。做事总是这么不分轻重的,敢不把太子放在眼里?” 吕郢真一脸不屑鄙夷的神色,霸气地说:“啧,太子?他算什么?我为什么要把他放在眼里?我手中有真枪实马,有天策军的兵符。他除了太子的地位,还有什么?连半个士卒都没有!这世界,谁有军队,谁说了算。今天的太子,要让我三分。来日的太子,连东宫之位都要被我拿下!说一句大逆不道的话,哪怕父皇到死不易储,他日父皇万年之后,太子成为皇帝,我也不怕用武力夺下他的皇位!” 丽贵妃轻笑,“好了,好了。母妃知道你胸怀大志,有野心。你只要记得,不要太冒进就好了。不管怎样,亦万不能失去君心。陛下毕生最爱的女人,是与我一母所出的亲姐姐孝俪皇后。姐姐死后,陛下就再也没有宠爱过别的女人。” “从前,皇后很得宠,姐姐死后,就连皇后也不得宠了。我在后宫也同样地不得宠。活人始终斗不过死人。姐姐是陛下的初恋,姐姐死在了她最美丽的时候,而不是她年老色衰的时候。陛下忘不了姐姐,自然也对皇后厌倦了,觉得她处处都比不上姐姐那么好。” “吕家与王家、向家,都是联姻的关系。只因皇后是江南将军王英的侄女,我们向家跟姚弋仲的姚家是世交。我俩分别代表了江南将军、华北将军的势力,却又不是直系的亲属,没有太亲的血缘关系。陛下放心,才令我们繁衍后代,分庭抗礼,维护双方势力的平衡罢了。关西将军慕容骄一向不怎么听朝廷的话,是离心力最大的藩镇,陛下也只好利用江南、华北二镇,来巩固自己的统治了。陛下日常只会宠幸年少的妃嫔,也没有什么很爱的女人。应该不会有人对你产生什么威胁的。” “母妃,”吕郢真突然严肃起来,“您会支持我夺位的,对吗?” “对。”丽贵妃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吕郢真看着他的母妃,“那,如果吕郢墨也参加夺位了,您会支持谁?” “你。”丽贵妃也是不假思索就回答了。 “母妃!”吕郢真对丽贵妃行了一个空首的礼,“儿子谢母妃恩典!” 丽贵妃伸手招他起来,嗓音慈蔼,“傻孩子。有什么好谢不谢的?你是我的大儿子,墨儿只是小儿子。天经地义。孔融尚且会让梨,弟弟就应该让着哥哥,长幼之序,孝悌之道,本是人伦。弟弟怎么可以跟哥哥争东西呢?只是,太子他不是我生的,我就不管了罢了。你们俩都是我生的,我又怎么能不管呢?” 丽贵妃这句话说得好听,其实,她只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 她在心里承认,她从来都偏心吕郢真,喜欢吕郢真多过吕郢墨很多很多的。她不难理解大儿子厌恨小儿子,因为这一种厌恨本身就是她潜移默化造成的。因为她自身也厌恨小儿子。她生吕郢墨的时候,遇到了难产,痛了三天三夜才生下了这一个儿子。儿子生出来的时候很丑,比大的那一个丑多了。虽然,长大之后,变得很俊秀,但她就是莫名地讨厌这一个小儿子。 不是因为容貌,而是因为,她的大儿子直率爽朗,口直心快,她能够摸得出大儿子的心思。而她的小儿子太过于聪明,太会隐藏自己的心绪。别人说,知子莫若母,生儿子怎么会不知道儿子的心干?可这一句话并不适用在她的身上。她根本不知道这一个儿子心里面在想什么。她一向都觉得这一个儿子很可怕,很恐怖。 事实上,她已经做到了这一句话的涵义。 当全世界都被吕郢墨骗倒,以为他真的像外表看上去那样纯良可亲的时候,她身为他的生母,早就已经看穿了他的真实的心性。 第6章 太子 梓桐宫。 皇后坐在中堂,穿着庄重的大红吉服。甚有母仪天下的正宫风范。她是那一种典型的三从四德的好母亲,贤良淑德,端庄正气,只求儿子和母家的地位稳定,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机。 吕郢篆踏入宫门,向皇后行礼,“儿臣给母后请安。” “起来。”皇后面容平静地说。 “儿臣不起来!”吕郢篆跪在地上,抓着皇后的手,一脸悲伤的神色,“儿臣对不起母后,没有资格起来!这一次,父皇竟然将从未赐予皇子的尊号赐予了骧王,他的威势,已经彻底地压在了我的头上了!今日,在乾擎殿上受辱,明明我才是太子,他才是一个亲王呢!真真是阴阳颠倒!我想做皇帝,是为了母后您啊!儿臣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母后啊!我们母子,不能在将来,被他们母子踩在脚下!我只有当上皇帝,才能让母后成为皇太后,受到万人景仰啊!” 受到儒家思想的熏陶,他事母至孝。可是,想做皇帝,是因为自己的野心,权力的欲望,而远远不仅是为了自己的母亲。他真心孝顺,由衷地爱自己的母亲,却在与母亲说话时,照样耍弄心计,博取母亲的好感。 皇后摇了摇头,苦笑,“孩儿,不必如此。这并不是你的错。你父皇要加赏于谁,就由着他去就好了。你才是正儿八经的皇太子,他仅仅是一个亲王而已。他再怎么样逞一时的威气,将来都不会是皇帝。朝里朝外的臣子都喜欢你,没有人喜欢骧王。京中,未见几个骧王党,绝大部分都是太/子/党。骧王党与天策军一样,在外四处游走,不像藩镇,没有既定的地盘,成不了气候。更何况,你还有王氏外戚的支持!你有什么好怕的呢?” 吕郢篆叹气,“他有天策军,我没有一兵一卒。” 皇后将他扶起来,让他在自己旁边坐下,“篆儿,你不是有你的伯公,江南将军,王英吗?” “母妃有所不知。” 吕郢篆摇首,坐在椅上。 “当今天下,名义上是大凉吕家的,实际上,却是军阀割据。吕家坐拥皇位,是天下之主,其实,说白了,只不过是一个最大的藩镇。皇帝的禁卫军,是天下最强、最多、最猛的军队,所以他可以维持他的统治。但江南、华北、关西三镇,并不听武威皇帝的旨意。他们各自为政,自成一国,军队及爵位世袭,根本就是一群土皇帝。” “军队只听将军的命令,不听圣旨。从来都是皇族可以世袭,有见过太平盛世将军可以世袭的吗?父皇一边不得不笼络他们, 分卷阅读8 分卷阅读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 而防他们作反,一边又不得不壮大吕家的军队,以保持吕家强势的支配地位。匈奴一役,父皇不能拿自己的军队去拼,因为,那是他统治的资本。” “他只能将新招募回来的军队,交给自请出征的吕郢真去管理,因为,他是吕家的儿子。他手上握着的,是真真实实的军队,天策军只听他一个人的话。” “然而,江南军可不听我的话,只听伯公一个人的话。伯公是一个藩镇。藩镇有奶便是娘,眼里只有利害,不会有坚定不移的立场。一切对他们来说,都只是政治博弈。只要不影响他们的利益,谁当皇帝,对他们来说都一样无所谓。” 皇后说:“朝廷不是和江南最亲的吗?官场上,也有大量我们王家的人。” 他说:“江南一向忠君,因为江南易受难攻,整体战斗力不及华北和关西,古来都只能守着长江天险,从来不能一统天下。鱼米之乡的江南,亦是依靠经济生存的地方,承受不了战争。所以,江南向皇帝上税最多,也最忠于皇帝。自然会站在太子这一边了。武威的财政依赖江南,因此,皇帝一向与江南有最密切的联系,最信赖江南。” “所以您是中宫皇后,向氏只是贵妃。她姊姊的孝俪皇后亦只是死后才追封的,生前不过是贵妃,那时候丽贵妃不过是向美人,父皇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她一眼。‘丽贵妃’ ,说白了,只不过是‘孝俪皇后’ 的替身罢了。‘丽’ 是‘俪’ 的影子,‘俪’ 是妻室用的,‘丽’ 是妾室用的。” “所以我是太子,而二弟、三弟、四弟他们并不是。但是,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群雄军方的实力也会此消彼长,将来是否能够继位,儿臣实在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他从小到大压在心头的一根刺:他的憋闷。吕郢篆太明白一个太子最聪明的做法了——低调,谨慎,小心翼翼,不能招摇。等,等,等,等到皇帝死。熬到那一刻,天就亮了,自己就是新皇上了。他要做的事情就是等,等他父亲死。努力地,让自己活到那一刻。 皇权和储权是天生冲突矛盾的,太子是最容易受到皇帝猜忌的人,一不小心,就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从古至今,被废、被杀的太子多不胜数。只要被稍稍挑唆,帝王就会灭了太子,一旦被抓住了机会,这是易如反掌的事情。他的父亲吕光,生性多疑,寡于信人,几乎没有一天不在猜忌着别人。 从小到大,他都没有真正开心过。他的一举一动都谦卑得慌,他很害怕,害怕被他的父皇猜忌。他从没有一天放开过怀抱去笑,去玩,去做一个真正的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他还是羡慕骧王、晔王、郢纶的——那三位皇子至少可以做自己,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使接触兵权,也不会那么容易被猜忌。他的老对手骧王,带兵出去打仗,叱咤马上显威风。 而他,却只能以一个文质彬彬的形象示人。因为,太子染指兵权是最易受到皇帝猜忌之事,是最不可为之事。文是他唯一的路,武是他万万不敢碰的。他热爱自己母亲和师傅,却从不敢在人面前暴露自己真正的个性,包括他们俩。他活得很憋屈,每一天活在世上,都是一种煎熬。 皇后拍了拍他的手,说:“没关系。说到底,骧王是陛下扶植出来的,只是陛下用于制衡你和我们家的工具罢了。陛下是要你和骧王势力均衡,没有一方太过于出头。不过,陛下的儿子并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你还是有可以用的人的。拉拢过来的话,不是很好吗?除了尚未长大的四皇子之外,及冠的,不是还有三皇子吗?” 吕郢篆的瞳孔瞬间放大,“三皇子?” 有什么东西,一瞬间变得清明了。 晔王府。 那天,吕郢墨回去之后,风箫问他:“今天来到殿上的那一些人,便是您在这一场三王夺嫡之争中的对手了吗?” 吕郢墨玩着那一支风箫送给他的长/枪,瞳眸深邃,“不。他们全是我的敌人,但是,却不是我的对手。” 他将手中的枪掷了进去。 一枪既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在空气中对准着目标飞翔射去,直捣目标的柱杆,插在了其上。 第7章 王者的标准 斗宸宫。 “太子殿下,晔王来了。”小厮走进宫殿内禀报。 吕郢篆没有看小厮一眼,只是将视线放在手中的墨砚上,眼神悠远,“叫他进来吧。” “嗻。” 小厮出去了,吕郢墨跨过门口及膝的门槛走进来。太子住的宫殿,就是不一般地气派。他作了一礼,“臣弟见过皇太子。” 吕郢篆拱手回以一礼,然后摊开手掌,“请上坐。” 两人坐了下来。 吕郢墨一脸和善,笑盈盈的样子,眼角带着友善的笑意,令人心情放松。二十岁的男孩子俊俏万分,清秀可爱,难以令人不喜欢。“臣弟想着,自从及冠以来,尚未曾向皇太子拜访,心中觉得有愧,所以,今日特来拜访。” 吕郢篆却未曾在这位面前放下戒心,他从未将这一个弟弟看成是一个真的如他的外表那么单纯的人,“晔王有心了。你来拜访本宫,本宫自然是无限欢迎。你现在也是个郡王了,分府之后,感觉还好吗?” “不好。”吕郢墨收起笑意,神情顿时变得严肃起来。 吕郢篆疑惑,“为何?” “当我册封郡王那一天,我的下人只因为试吃了一口骧王送来的糕点,就中毒而死,当场暴毙了。他眼珠暴突,七窍出血,可怕极了。没想到,骧王与我同胞,竟容不下我一个郡王。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啊!”吕郢墨怯怯地看着吕郢篆,眉目之间,仍带有几分惧意。 吕郢篆拍了一下桌,“什么?!”他没想过,骧王竟然对亲弟弟下此狠手。 吕郢墨低眉敛目,“是他不容我。” “可你们都是丽贵妃所出的孩子啊。他怎么能这样?” “从小到大,母妃和骧王都不喜欢我。母妃向来宠爱骧王,忽略我,不过还好,起码的母子之情,还是有的。兄长则是从来都看我不顺眼,对我没有感情。他与我之间,没有半分亲情可言。” “既然如此,晔王何不投于我靡下?”吕郢篆微笑着,关切地对他说,“良禽择木而栖,你加入太子一党,帮我一起对付骧王,可好?” 吕郢墨抬起头来,震惊地对着吕郢篆,“皇太子的意思是,要我投靠您吗?” “正是。” “这……不是结党吗?”吕郢墨话带犹豫,眼神与语气却坚定无比,“父皇是不许皇子结党的吧?” 吕郢篆自信地微笑,“你不要说出去。没有人会知道的。” 吕郢墨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对方,“ 分卷阅读9 分卷阅读1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 那,皇太子您可以答应,在骧王的淫威之下庇佑我吗?” 吕郢墨点了一下头,“好。” “好。”吕郢墨终于回到了那副笑盈盈的样子,“就这么说好了。我答应你了!” 吕郢篆作揖,“一言为定。” 吕郢墨举手一礼。 从斗宸宫出来的时候,风箫一直地走在吕郢墨身前,他眼观四面,耳听八方,打醒了十二分的精神,将千里的风吹草动都收在自己的感官里。吕郢墨跟在他的身后。直到已经快走回晔王府了,两人才放松了警惕。 风箫来到吕郢墨的身侧,“主上,您为什么要加入太子的阵营?” “我只是顺着父皇的心意行事罢了。” 吕郢墨的态度若无其事,仿佛在说着一件如流水般自然的事情。 “你想想,现在骧王的势头比太子还要高,他手里握着兵权,迟早会被父皇所忌惮。父皇猜忌他都来不及,绝对不会废了以仁义扬名的太子,将皇位传给他的。我是与他一母所出的兄弟,他日骧王一党被灭,我必不会被放过。到时候,殃及池鱼,玉石俱焚,我就永无翻身之日了。” “父皇要的是势力平衡,现在,骧王这么厉害,正是父皇想要扶太子一把的时候。我已经成年,自然有资格成为他可用的人。都是当棋子,我当然要做人战车,而绝不为人弃卒。那我何不早点儿与骧王割席,告诉父皇,我不是骧王那一边的人呢?” “主上谋略,属下佩服。” 风箫作了一揖,徐徐道。 “今日得见太子,发现太子会忍。他说话动听,深有城府,心思百转千回,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里修饰了一个遍才讲出来,尤其好听。太子的心机忒深了。属下觉得,他比骧王要难对付多了。相反,平日常会听人说起对那二位的评价。京中风评,大多认为太子过于仁厚,像一个君子,而不像一个君主。相反,在陛下诸子中,骧王霸气无双,专横跋扈,一代天骄之雄风,才像是一个君主该有的样子。” “此言差矣。”吕郢墨眼眸带着笑意,轻松自在,“有报人之志,而不能下人者,是匹夫之勇。彼其能有所忍也,然后可以就大事,忍人所不能忍,才是能做皇帝的人。光彩夺目,锋芒四射者,寻常普通人也。要放得出锋芒,还要收敛得起锋芒,礼贤下士,谦恭下友,才是真正的王者。” 风箫点点头,“对啊!多一个朋友,就少一个敌人。就连是自己瞧不起的人,都能够摆出一副视对方为朋友的姿态,这样的人,比心思简单的人要难搞多了。” “没错。”吕郢墨不由得感慨,“所以我讨厌和太子周旋。那个人的心思太难猜了。我不得不全神贯注,去猜度他的每一分心思,这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我厌恶和心思这么复杂的敌人来往,生怕会露出什么破绽来。与骧王比较,太子,更符合做皇帝之人的标准。” 斗宸宫。 吕郢篆坐在书房里,桌子边上,站着一个已经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这一个男人叫王匡,是皇后的胞弟,外戚的中心成员。他穿着一件灰色的朴素儒服,发冠整齐,头戴方巾。一脸正气,一身书卷味儿,是名满天下的大儒。 与其在外朝为官的胞兄王寿不同,王匡的职务从来都在内廷。以前是教太子读书,现在是为太子谋划。虽然,他已经是一个谋士了,但他的官职依旧还是太子太傅。 太子是他的外侄,他从小看着太子长大,既是师生,亦是亲人,二人都将对方视为自己最亲密的知己。 王匡是一个矛盾性很强的人。他读着圣贤书长大,毕生的志愿就是扶持一位明君。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身为王氏世家的男人,扬名立万轻而易举,他却放弃了去外朝为官,风风光光,家财万贯的机会。他选举了专心做大皇子的老师,教他圣人的道理,令大凉国将来有一位贤明的国君。 然而,当他趟进这一趟浑水之后,他才发现他过去的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现实远远没有那么美好,迷信圣贤的道理,只会令自己在残酷的权谋之中成为他人的垫脚石、牺牲品。 孔孟之道,只教人如何做一个好皇帝,却没有教人如何去应对政治之中的腥风血雨。在宫廷权力斗争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谁输了谁就会死无全尸,人只能学会心狠手辣阴险恶毒不择手段地去赢。 荀子说:王道行不通,行霸道亦未曾不可。不学问,无正义,以富利为隆,是俗人者也。逢衣浅带,解果其冠,略法先王而足乱世术,缪学杂举,不知法后王而一制度,不知隆礼义而杀诗书。韩非子说,君主要用法、术、势去驾驭臣下。 因此,他不得不去算计天下人心,不得不令自己成为一个狠毒的谋士,为太子出谋献策,筹谋策略。古令帝师,不都负上过帮太子当上皇帝的责任吗?他要为太子扫清夺嫡之路上的一切障碍,令他登上君主的座位。 二十多年来,他总是教育太子,对付政敌一定要冷酷无情,用最狠毒的手段,绝不能有半点儿仁慈。然而,对待天下的百姓,则一定要有仁爱之心,一定要爱护平民百姓,令万民享太平,过上好日子。 “师傅,吕郢墨的事,您怎么看?他说,骧王容不下他,在他册封郡王那一天就已经派人下毒杀他了。这我倒是不怀疑。据我所知,二十年来,他与骧王一向不睦,这一点,皇宫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我已经将他收入了太/子/党,收为己用。这一步棋,没有错漏吧?”吕郢篆的嗓音,充满了由衷的谦卑。这一位老师,是他一生中最尊敬的人。 王匡想了想,道:“殿下没有错。不过,我们还有一步后棋要走。” “何棋?” “斩断晔王的后路。” 吕郢篆想,他的智囊,王匡,看事情总是有眼光独到的地方,令自己望尘莫及,甘拜下风。王匡的智慧,确实远在自己之上。“此话怎说?” 王匡正色,“殿下,您想一想,晔王是骧王的胞弟。骧王,总是比殿下您在血缘上跟他要亲一些。他会倒向哪一边,并未可知。” “老师的意思是,他是假意投诚的?” “不是。”王匡摇头,“他是真心的。但是,我们不知道丽贵妃会施加什么压力给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决心抵挡别人骂他不孝不悌,受不受得了这一些道德谴责。所以,我们必须斩其后路,令他无法退出,只能留在我们这一边,无回头路可以走。以免他受不住压力屈服,重新回到丽贵妃和骧王的怀抱。” “对!对!对!”吕郢篆拍掌叹服,“老师果然好算计。那我们该怎么做呢?” “很简单。”王匡平静一笑。在这一言一语间,羽扇纶巾,精神焕发,算尽了天下 分卷阅读10 分卷阅读1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1 的计谋。“一于在京中四处散布消息,告诉武威的所有人,晔王已经投诚了太子,是我们太子一党的人。为师保证,不出三天,丽贵妃和骧王必定会跟晔王彻底闹翻!” 第8章 宿敌 太子散布流言之后的第一天。 骧王府。 一个女人坐在长椅上,用戴上去的长指甲弹奏着琵琶,美妙悠扬的音乐,瞬间传遍了整个空间。女人长着一双妖媚的狐狸眼,从前没少被人说是“妖女” 。可是,她却穿着一身戎装,对扣白色的双袖的斗篷,不穿裙,着一条黑色的长裤,令她不但不显得狐媚,更显得她是一个巾帼英雄。军中女子,颇有凌厉之气。 这一个女人叫江慧燕,外号“慧姬” ,是大凉国大名鼎鼎的一个传奇。以前,她曾是凉州最出名的青楼名妓。她出身泥潭,是江湖中人,在无数男人的身下承过欢,处在社会最下贱的底层。她拥有天下一绝的美貌,凡是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见过了她那仿似仙女下凡之姿的人,眼里都再也容不下别的美人了。 这就是江慧燕。既是仙女,亦是妖女。外表美艳无双,一生起伏跌宕。内心毒胜蛇蝎,心计诡异多端。亦正亦邪,难以分明她是正邪哪派人物。 以她的身份,连给普通的富贵人家当一个妾室都没有资格。然而,当年,骧王却从青楼将她赎出来。为她赎身,之后,将她娶为了自己的妻子。 当年,此举一出,惊动天下。谁也没有想过,当今最强势的王爷,竟然娶了一个妓/女为正妻。骧王不顾皇帝和丽贵妃的反对,抵住父母的压力,执意要娶她过门。所有同党,都反对他们的婚姻。反而,是在他最鄙视的那些文人的圈子里,这一桩婚事变成了一件美谈。 文人在笔下,为他们写了无数的诗词歌赋,歌颂他们的关系。以卑贱之身,摇身一变,变成了亲王正室骧王妃,江慧燕瞬即扬名天下。自古英雄配美人,在文人眼中,他们是最配的一对。 那时候,凡是见到骧王的人,都劝他,娶任何一个皇亲国戚之女为妻,为夺嫡所带来的优势,都胜过娶她这一个妓/女。这样的女人,收进府里,当个通房丫头,玩玩就够了。你是被青楼妓/女灌了什么迷汤?然而,骧王却每一次都说,没有一个女人,娶了之后,能比娶她为夺嫡所带来的优势大。 只要得到江慧燕的智慧,即使没有得到妻子带来的另外的一万种条件,已够值了。 江慧燕亦深知,骧王是看中了她的智慧,为了利用她帮他夺嫡,让她做他的智囊,才排除万难,娶她为妻的。即便是这样,骧王还是对她有大恩大德之人,为了报答恩情,她也就唯有使出浑身解数,帮他夺嫡了。 事实证明,骧王的确会用人。他缺乏的东西,他懂得寻找。这是他的能力,是他得以显赫的原因。正如在战场上用兵一样,自己不一定什么都非要有,只要手下有能用的人就行了。他这一步棋,是他一生走得最正确的一步棋。以骧王缺少智谋的个性,若非有江慧燕为其筹谋,是绝对不可能有今天的盛势的。 吕郢真急急地走进来,喊道:“慧姬!现在,外面流言四起,都说吕郢墨投靠了太子!” “这四出的流言,还不是太子派人散布的?”江慧燕静静地看他,“那就八九不离十是真的了……不对,十成是真的了。反正,你本身就不容他,他去太子那边,不是最正常的吗?” “可怒也!”吕郢真一怒之下,扫了一桌的东西下地,响起“呯呯” 的声音,“吕郢墨这一个贱人,我每次一见到他就想杀了他!我一看到他那个‘笑面虎’ 的虚伪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分分秒秒想将他千刀万剐!整天的笑笑笑,笑给谁人看呢?我一辈子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恶心的人!简直倒人胃口,令人见了就反胃!” 江慧燕已经习惯了吕郢真暴躁的脾气。成大事者,最忌的就是情绪化。他恶心,你就忍着恶心,跟他周旋,争取利益最大化,不就好了吗?可她的王爷,就从来学不会这一点。“王爷,您稍安勿躁。” “呯!” 吕郢真大力拍桌,震得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在震动,“可恶!上次派人下毒毒不死他,难道是连上天都要给他活路?” 江慧燕瞪大眼睛,“什么?您找人下毒杀他?” 吕郢真神色自然,“是啊!放心,没有留下任何证据的!” 江慧燕叹了一口气,“上天从来不会安排活路死路给任何人走。他逃过一劫,是因为他的本事,而不是因为天。你下毒杀他,他当然会怨恨你了。你要取他性命,他当然会投靠太子了。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儿吗?” “啊?”吕郢真惊讶无比,“他知道我下毒杀他?” “他一定知道了。”江慧姬喟然叹道,“他投靠太子,明显说明他发现了你下毒杀他了。” 吕郢真瞬间所有的怒气都消了,他走到江慧燕身边,急道:“那你快帮我想想!现在,我们有什么对策?” “你下了最绝的手,晔王我们是挽不回来了,就顺水推舟,将他推到太子那一边去吧。我们不能让他拿下毒那一件事再生事。我们就一于将计就计吧。太子用流言这一招对付我们,我们就用回流言这一招对付他。你和晔王不睦出面没有人知道,大家都知道你们是同胞兄弟,而我们嫁祸太子,大家却会相信这一个相反的事实。我们一于在京中散播谣言,说太子在晔王册封那一天,下了毒,企图杀晔王!” 江慧燕的双眼放着狡黠的光,凶光四射。 江慧燕抬起头,双眼放着狡黠的光,凶光四射。她像是一头猛烈的野兽,亮出爪牙,锐利地撕开敌人的血肉。 “我要令他以后永远做不回丽贵妃的儿子!”琵琶弦猛力一拨,冲出杀气腾腾的乐声。 晔王府。 风箫立在一侧,见吕郢墨从架上取起雪杏送给他的大刀。 吕郢墨一刀砍断了还插着上次那一支长/枪的柱杆,砍得粉碎。光一般的速度,快得看不见他的动作。残忍,利落,快刀闪烁,白驹过隙。 “王匡和江慧燕,是我一生的宿敌。此二人,才是我在这一场三王夺嫡之争中,真正的对手。” 第9章 挫折 太子散布流言之后的第二天。 连枝宫。 吕郢真踏入宫殿,蹲了一下,就当是行过礼了,“儿臣给母妃请安!” 丽贵妃伸手,招他起来,“起来吧。” “母妃,您这一次一定要替儿臣作主!”吕郢真不起来,他抓着丽贵妃的手道。 丽贵妃皱眉,“什么事?” “吕郢墨投靠了太子!”吕郢真用恳切的眼神望着母亲道。“他身为您的儿子,儿臣的胞 分卷阅读11 分卷阅读1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2 弟,竟然投靠了外人!他帮着外人来对付他母亲您的儿子啊!” “唉,”丽贵妃低头摇首,“是的,我听说了。现在外间都在传,已经传透了。他实在是太过分了,所作所为,简直令我不可置信。可这又能怎么办呢?墨儿,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不忍心偏心太过,而且,我总不能逼他回头吧。以他那性子,就算我劝他,他也不会听我的。” “那母妃您也不能坐视不理啊!”吕郢真照样跪着,用膝盖向前挪了几步,“请您一定要为儿臣作主啊!”他按照江慧燕教他的话讲道。 丽见妃一见,一下子就心软了,“那你想让怎么办?”她没见过他这个不可一世的儿子这样地跪下来求她。 “母妃,吕郢墨他不孝不悌,目无尊长,实乃大违良俗道德。”吕郢真双手裹着丽贵妃的手掌,恳切地道,“您就惩治惩治他吧!” “……好吧。”丽贵妃点了点头道。 太子散布流言之后的第三天。 雪杏向吕郢墨汇报,“主公,丽贵妃宣您进宫。” 吕郢墨放下手中书本,“知道了。宫讳重地,外间男子不可擅进。雪杏,你跟我同去吧。” “嗻。” 两人出发前去皇宫。在离连枝宫不到三十里处,无息无风,寂静肃杀。雪杏突然停下来,上前两步,举起双臂,将吕郢墨牢牢护在身后。 雪白色的衣摆在风中飘逸,她聚精会神地望察着眼前的一切,仿佛下一秒就会从柄里拔出大刀来挥砍厮杀。 良久,一片树叶直线掉在地上,“呼” 的一声,被微风吹得动了数下,才平静地躺下。雪杏终于放松地道:“没事了。” 两人来到连枝宫。雪杏在门外把守,吕郢墨独自进殿。 “儿臣向母妃问安,母妃吉祥。”吕郢墨向华贵的女子行了一个正式的跪礼。他早就习惯了。他没有骧王的特权——在这位面前废弛礼仪,还能得到这位的慈颜宽待。他毕恭毕敬,都只能换来这位的冷眼漠视罢了。 “墨儿,你加入了太子一党,是不是?”丽贵妃面带怒容,不费转弯抹角,直入主题就道。 吕郢墨没有被允许起来,他依然跪着,“确有此事。” 不知道为什么,不见的时候还好。一见,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没有宣吕郢墨入宫时,虽然生气,却没有到如此愠怒的程度。可是,一见到吕郢墨的真人跪在自己面前的样子,她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扩张,都在喷着气泡! 丽贵妃满脸怒色,将桌子上的东西全数扫到了地上,发出杂乱的巨响,“本宫罚你停俸一年,禁足于府,你给本宫面壁思过去!没有旨意,不得从晔王府出门半步!” “母妃要罚,儿臣自甘领罚。然而,儿臣不会改变主意。”吕郢墨恭敬一叩首,“儿臣并无过之有。” “你这一个不肖子!”丽贵妃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啪” 的一大声,响在他脸上,“你竟然党附皇后生的那个贱人,帮着外人来反自己的亲哥哥?还说自己无过之有?你对得起你哥哥吗?你对得起你母妃我吗?从今天开始,本宫就当这一辈子没有生过你这一个儿子!”她气得眼都红了,“是谁教你这么做人的?” 吕郢墨伸手摸着自己火红的脸蛋,目无表情,面上死水一般地寂静。他本身想忍住不说了,因为他知道他的母亲不会相信,她只会相信骧王,从不会相信自己。但当他听到她的最后一句话时,还是忍不住吼了出来,此时的他,心里想赌一把,赌一次这一份亲情的存在,“是吕郢真教我这么做人的!” 丽贵妃怒不可遏,“你什么意思?” “在我册封那一天,吕郢真派人在我的糕点里下了毒,想毒死我!” 吕郢墨终于控制不住情绪,他抚着脸颊,既伤心又激动,“我刚刚及冠,他就忍不住要毒死我了!若不是有密线禀告,我及时发现,您现在就见不到我跪在您面前了!我不投靠太子,还能在他的眼底下活命吗?我说的话是千真万确的!若有虚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母妃,我是您的儿子,难道您连您的儿子立此毒誓说的一句话,都不相信吗?” 丽贵妃沉默了。她觉得一阵晕炫,往后掉了几步,方稳住自己的重心。良久,她才开口道:“……我不是不信你。我信有你被人下毒,这回事是真的,可你误会你兄长了。外面早有传言,向你下毒是太子所为。本宫相信,是太子干的,他干完之后,栽赃嫁祸给你兄长了。” 始终是两母子,他放此狠话,她还是信任他的。她信有他被人下毒这一件事,但她不相信是自己的大儿子干的。她觉得,是他误会了。 “呵呵……”吕郢墨双膝跪着,单手摸着自己还在火辣辣地疼的脸蛋,自嘲又讽刺地疯了一样地冷笑,“哈哈哈,哈哈哈……” 他的眼神四处游离,没有焦距,四方打量,好像是在看着前方的空气,又好像是在看着谁。丽贵妃倒吸一口凉气,吓得向后倒退了几步,撞在连枝宫雕花的廊柱上。 来了,来了——最可怕的来了。她平生最惊惧的,正正就是这一种连自己生的儿子都摸不透心思的感觉。她觉得眼前这一个疯狂地傻笑的男孩子很恐怖,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明明应该是母子连心,可他在想什么,她却从来都不知道。这便是她一向以来不敢亲近这一个儿子的原因,这一种感觉太恐怖了,吓得她浑身颤抖,无法言语。 吕郢墨的心死了。 他看着眼前的地板,感受着脸上的疼痛,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了,不是吗?为什么还要傻到抱有期待呢?期待他的母亲会不站在骧王那一边,愿意帮自己一次呢?这本身就是不可能的事。 早就料到的。 无论如何,自己的母亲,都一定不会相信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心痛呢?原来自己还会伤心,还会难过啊。他只是想赌一把——赌一把他们母子之间是否还一份情谊在。 ……结果,他赌输了。哪管今天他已经站不了在母亲面前,即使天打雷劈,纵是不得好死,他的亲生母亲,都不会帮自己。 那一天,他对这一份母子之情,彻底绝望了,彻底放下了。 第10章 被禁足的日子 三个月过去了,这三个月被禁足的时光,吕郢墨都在晔王府打发。赏赏花,逗逗鸟,在庭园里折下一枝光晕里绽开的花。人像是脱离了俗世,与外间的世界隔绝了开来。倘若,他未曾参与夺嫡之争,一辈子该过的就是这样的时光罢。 庭园里,三人坐在凉亭下,围着中央的石桌团团地坐在一起。客人是元松、陈拓飞,见吕郢墨被禁足停俸了,两人特地来看看他。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元松发难似的突然把 分卷阅读12 分卷阅读1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3 头扒在石桌上,两只手不停地在石桌上乱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生气了!实在是太令人生气了!我们的夺嫡大计才进行了第一步啊,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开始干呢!郢墨就被人害到这个地步了!” “死你个头!”陈拓飞骂道,“闭上你那张臭嘴!尽说些不吉利的话。我们郢墨活得好好的呢!” “这一局棋,我确实是输了。我被人摆了一道。棋,才刚刚开始下,我就已经遭受了挫折。这棋,确实比我想象中还要更难下些。这一回,我算是设身处境地感受到了。”吕郢墨淡淡道。他不会把元松口没遮拦的话往心里面去。 “就是嘛!郢墨什么都没做,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被关在这里三个月了!换我,早就疯了!我也是这一回才知道,这夺嫡,比我想象得更加难,更加凶险万分呐!”元松嚷嚷说。 陈拓飞沉思道:“可是,郢墨已经成年,不是未戒奶的孩子了,人也不住在宫里。照道理说,丽贵妃不应该能罚郢墨禁足停俸啊!她一非太后,二非皇后,深居后宫,下的旨意连‘懿旨’ 都不能算,权力怎么会这么大呢?” “她虽非后位,可她是我的生母,父母之命,不可不从。我入太子一列,本已受到京中众多非议,若连母命都敢不从,我的声名可就要臭到无可挽回了。” 吕郢墨的声音平平淡淡的。 “退万一步说,若父皇忆我,用我,母妃就不可罚我,因为母妃不敢忤逆父皇。然而,现在的我,在父皇眼中跟郢纶并无区别。他根本就不会想到我。因此,母妃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地惩治我了。” 元松灵光一闪,双眼突然间闪亮亮的,“那样说的话,只要让陛下记得郢墨你就可以了?”他精灵地道。 吕郢墨看着他,微笑,“对。静观其变吧。” “没错!郢墨一定会有起复的时候的,我们不要灰心。”陈拓飞拿出一个盒子来,快速地打开,“来来来,郢墨,在你禁足期间,百无聊赖,我知道你忒无聊了。这是我特意带来给你解闷的!不如我们一起来玩吧?” 元松一看盒中物事,便取笑道:“你是小孩儿吗?哈哈,这不是我们仨小时候常玩的玩意儿嘛!” “啊,就当是怀怀旧嘛!”陈拓飞搔搔头说。 “玩吧。”吕郢墨淡淡地笑,点头。 元松和陈拓飞各自取出一只蟋蟀,将之放在桌上,让它们打斗。两只蟋蟀拼死相搏,平分秋色,不相伯仲。 陈拓飞疑惑道:“如果斗蟋蟀,加入第三只蟋蟀呢?该当如何?” 吕郢墨随即抓过一只蟋蟀,扔入战局之中。只见时而两只蟋蟀同搏一只,时而两只蟋蟀对争,时而三只蟋蟀互斗,最后混战成一团。结果,两只蟋蟀死了,只剩下最后一只蟋蟀,威武地立在桌上。 “会只剩下一个胜利者。”吕郢墨闭了闭眼道。 吕郢墨从盒中取出一支竹蜻蜓,含在双手间,他摩擦双掌,一甩向上,竹蜻蜓旋转飞出。只见那支竹蜻蜓往空中飞,往天上飞,飞过了红墙绿瓦,飞到了晔王府之外,在远处翱翔。 王府不比深宫,天空总是广阔而无垠的,抬起头来,就可以见到一片完整的苍蓝色的天空。 正如他们这一些皇子,行走的时候,从来就不会固守一隅。 吕郢墨的双眼饶有神采,他看着那支竹蜻蜓,说:“要是能离开这个武威就好了。” 又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形势大为不同。骧王的呼声和威望比之前更高,地方官员纷纷上奏,建议皇帝废太子,改立骧王为储。京城的王氏外戚则纷纷将这一些人斥为乱臣贼子,歌颂太子的贤能,反对易储。 不过,这一些人只占少数,武威朝廷的绝大部分官员都是皇帝的忠臣。他们哪一边都不帮,沉默着不作声。他们只效忠于皇帝一人,怕遭皇帝猜忌,不敢党附于皇子。同时,亦不敢得罪于皇子,以免得罪了未来皇帝,将来被清算。 元宅。 元松撩动着手里的香炉,呲牙一笑,“看来,时机是到了。” “是什么时候了?” “是翻盘的时候了啊!” 身旁的小厮说:“主子,现在从凉州到天下诸州,俱是闹得沸沸扬扬,就为了东宫易储那一件事啊!他们非说骧王的功劳比太子高一万倍,为储是理所当然的事,可太子毕竟又没有犯过过失,贸然废了也说不过去。这不是让皇上难堪吗?” 元松眼睛一闪,轻笑一声,在那沉檀龙麝的炉底点着了火,火光烁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的,这一些人的心不向着皇上,反而拿儿皇子当主,正是令皇上感觉心头有一根刺的时候。趁着这个时候,我就一本奏上去!还怕皇上不重用郢墨吗?” “这……主子,您还从来没有上过奏折吧?”小厮冒了些许冷汗,“您可以上奏折吗?” “废话!”元松用拌香料的金匙在小厮的脑壳上猛力一敲, “你主子我,可是小时候就承袭了爹的镇国公爵位的呢!当然有上奏的权力!你个猪头!” “啊!”小厮吃痛大叫。 醴泉宫。 深夜。 吕光正在勤政熬夜批阅奏折,欧幸式立于一旁挑灯。吕光看到折子上的名字,奇怪地问:“元松?有这个人吗?” 欧幸式回答道:“奴才记得,这一位是已故镇国公的独生子,小小就承袭了爵位,现在应该刚刚长大了吧。” “臣松言:晔郡王有志于学及冠已具时日文武俱佳少年英才闲置无遇臣奏请皇上假之职权予其差遣勉力为大凉谋福仰陛下福泽齐天微臣镇国公元松敬上。” 吕光将奏折上的内容念了出来。 “他不说,朕都忘记墨儿这一个孩子了。对啊!朕怎么就没想起来,他已经成年了呢?是可以听派差务的时候了。果然是朕太忙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记得了。墨儿,他最近怎么样了呢?” 欧幸武语气恭敬,“回陛下的话,晔王爷从半年前开始就已经被丽贵妃娘娘禁足,停俸一年,这半年来都被软禁着呢。” “什么?朕的儿子,怎么可以被人软禁?”吕光惊讶不已,猛拍一下桌,“怎么都没人告诉朕呢?” “这京畿内外,人都看着太子爷和骧王爷呢,有谁注意到晔王爷的事情呢?” “丽贵妃怎么说的?她为什么禁足墨儿?” “奴才听说,是晔王爷他加入了太子一党,把丽贵妃娘娘都要给气死了。可又有人说,在他册封郡王那一天,太子爷派人朝他的糕点里下过毒,那他跟太子走得近,似乎显得不合情理。这孰是孰非,奴才就不清楚了。不过,他确实跟太子走得近,人人都这样说,这一个是事实。” “这实在是 分卷阅读13 分卷阅读1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4 太不像话了,皇子都已经成年分府了,是大人了,丽贵妃她还把墨儿当小孩子来管束。试问这样子朕的儿子能成材吗?”吕光不由得摇摇首,“传朕的旨意,恢复墨儿的薪俸,立刻把墨儿放出来!” “是!” 第11章 商业 通过圣旨被解除禁足令之后,吕郢墨被吕光要求写了几篇策论,表达对时政的看法。这几篇论文,吕郢墨写得不过不失。故意没有写得特别好,也没有特别差,令自己不会太出风头。 吕光阅毕,觉得这个儿子的资质还可以,就是没有什么出众的能力。本想看他在什么领域有独到的见解,派遣他去任什么职位,却发现他无一特长。他所有的看法都是中规中矩的,很烂大街的大众俗套看法。 那天,吕光在坤撼殿召见吕郢墨。坤撼殿,是皇帝召见臣子的地方中最高级的一个宫殿,灰白色调,简约而隆重。在这里得蒙召见,是一份若大地般莫大的殊荣。 吕郢墨步入坤撼殿,行跪拜礼,“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快起来。”吕光仔细地打量着吕郢墨,不由得心疼这一个一直被冷落、不受重视的儿子起来,“看你,被关了半年,连人都被关瘦了!丽贵妃也真是的,她怎么可以这样罚你?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滥用职权!” 吕郢墨站起身,眉目间有清秀的笑容,言笑晏晏,“母妃只是为了儿臣好,还望父皇莫要怪罪母妃。” “你就是孝顺!”吕光顿时对这个儿子生出几分好感来。“墨儿,回答父皇一个问题,你有什么志向?” “商业。”吕郢墨浅笑盈盈。 “商业?”这个答案,出乎了吕光的意料,“一般人都以能文能武为荣,以经商作贾为耻。古语有云:士农工商。商人,从来是最被人瞧不起的。而你,既不是文,又不是武,你竟热爱经商?” “父皇,儿臣愚钝,论文、武,自问是比不起二位哥哥,只好以经商来替父皇分忧了。”吕郢墨大方得体道,“世间上,被人引为耻辱的事儿,总是要有屈居下士的人去做。二位哥哥不屑于做的事儿,就由儿臣来胜任吧。” 吕光击掌道:“好!有志向!这才是大丈夫的所为!不逞一时之快,能真正地替父皇着想。朕一于翻一倍你的薪俸,任你为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 “谢父皇恩典。”吕郢墨跪下,叩首。叩完首,他抬起头,平视前方,看不到吕光的脸,“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你说。” “元松和陈拓飞,此二人是儿臣的儿时好友,儿臣想此二人为儿臣副手,与儿臣一起处理职务。” “好。朕准了!” “谢父皇恩典。”吕郢墨叩首。 当天,回到晔王府。 吕郢墨半年来心情第一次这么开心畅快,等了半年,终于是起复了,重新复活站起来了。这一次,不像是上次的郡王虚衔,而是得到了实在的官职。从此之后,就正式地进入了父皇的眼里,进入了人的眼里,不再是默默无名了。丽贵妃以后也不可以再处罚他了。 雪杏问:“主公,您为什么说商业?” 他的眸色加深,“答商业是最好的。经商一不拥兵,二与朝臣无甚瓜葛,最不会被皇帝猜忌。” 晔王被任职为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之后,一位新的皇子正式进入了人们的眼内。姑臧城内议论纷纷。吕郢墨倒没有怎么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只是日常地每天去上班。他很快就和其他负责商业的官员混熟了。他态度平和,亲切友善,说话谦虚,没有架子,人也长得可爱,大家都乐意亲近他,和他这样的人相处。 没多久,他就成为了京中人频繁谈论的人物,京中人对他的风评很不错。 三个月后,出了一件事。华北将军姚弋仲上奏,说长安出了乱子。 今年是荒年,农业失收,很多大商人利用今次的机会,将他们往年在丰年时囤积的粮食高价卖出。百姓买不起,却又饿肚子,四处抗议,已经快要揭竿起义了。叫朝廷派人去想想办法,解决这一件事。 朝中,太/子/党的王寿,是皇后的兄长,外戚的首领,与骧王党的首领谢严一向不对乎。这一回,两人不约而同,一如既往地意见相左。 王寿认为朝廷不应该管,长安是华北军的根据地,它自己的事儿奏一本上来朝廷,绝对是不安好心。藩镇又怎么会肯让朝廷去插手它的事情呢?朝廷随便派个人去,敷衍敷衍就算了。姚弋仲他就是故意耍朝廷玩的,给个大难题让朝廷去解去头痛。 谢严的意见则相反,他认为长安的乱况已经严重到令姚弋仲害怕了,害怕百姓真的造反,威胁它的权力。可是,华北将军府一向与长安商人交好,争取长安商人的支持,不方便去打压他们,总不能用刑将他们全部抓去杀了吧?所以才让朝廷来干这一个丑人罢了。他没有理由耍朝廷玩,他不需要那么无聊。朝廷应该理,趁这一个机会,削弱一下姚弋仲的势力。 这件事情太复杂了,吕光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 首先,该不该理,地方一本奏上来,中央理是一定要理的。可是,怎么理呢?派谁去理呢?要是平抑物价,将商人的粮食买了,再低价卖给老百姓,那一定会亏掉很多钱。这一些钱由谁出呢?姚弋仲他肯出吗?不出难道要朝廷出? 其次,朝廷命官就算不杀商人,仅仅是用暴力将他们囤积的粮食抢去,派给老百姓,那也需要军力。姚弋仲他不会让吕家的军队踏进长安半步的。 第三,要是钱不出,长安的老百姓真的反了,到时候要兵马去平乱,好不容易平衡的格局又要被打破了,这可不是一件好事。要是姚弋仲被推翻了,或者朝廷命官杀光了商人,削弱了姚弋仲的势力,势必别的将军又会冒起来。姚弋仲好歹忠君,要是又冒一个慕容骄出来,那可就大不好了。 这是一个烫手山芋。凡是任商务的官员,无一不害怕这件苦差事落到自己的头上。 骧王府内,江慧燕冷笑着说:“晔王,他不是很能干的吗?没道理连长安粮价的事儿也搞不定吧?” 殷泽手指收紧,静静望着她,“……夫人的意思是?” “传令下去,叫我们的人上奏,推荐晔王出差长安,解决这一件事。”江慧燕无声的笑意似冷风般凛冽刺骨,“要是大家知道,一个刚上任三个月的皇子,连一件最低级最令人鄙夷的商贾之事都处理不好,他就会名声扫地,以后再也没有人会看好这一位皇子了。” “是!”殷泽作揖道。 然后,骧王一党的人便纷纷上奏皇帝,建议皇帝令吕郢墨出差长安。吕光看到这一些折子,知道是骧王一党的人有心刁难吕郢墨,将烫手山芋扔 分卷阅读14 分卷阅读1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5 给吕郢墨接,但他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是应该让吕郢墨去历练一番的,遂同意了。 吕光下旨,令吕郢墨为钦差,出使长安,解决粮价的问题。 第12章 突然死去的人 出发去长安那天,车队来到晔王府门口迎接钦差。早上,众人一早已经准备好了,等着马车来到就可以出发。 凉州是吕光的领地,秦州是姚弋仲的领地。出了凉州,就再也没有京师禁卫军的保卫了,直到进入秦州,才得以有华北军保卫。在两州的交邻处,却是没有什么将士保卫的。 因此,此途危险万分。 然而,华北将军不可能让吕郢墨带着一支军队去长安,皇帝只好派了一支二十人的士兵来与他随行,保护他的安全。 吕郢墨上了马车坐在车里,元松和陈拓飞和他一起坐,三个人一起坐在车子里面。元松坐在车头的马上攥着缰绳拉马,雪杏立在车尾视察环境,男女保镖分工明确。二十人的士兵队伍环绕着马车周围,保护马车的安全。 马车内。 元松不安地瞟向身侧的吕郢墨,“郢墨,调整粮价的事,你有把握吗?我真的是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怎么办啊!” “没有,”吕郢墨叹道,“我一点儿把握也没有。” “骧王妃今次真是给我们出了一个巨大的难题啊!” 元松崩溃。 坐在两人对面的陈拓飞说:“有什么解决的方案?想了这么久,你一定有眉目的。” “无他,无外乎是三种办法。”吕郢墨分析道,“其一,规定粮食最高的售卖价格,不准超过多少文钱。其二,补贴农民,令他们可以自己栽种粮食。其三,收归国营,禁止私营。” 陈拓飞眨眨眼问:“这不是挺好的吗?每一种办法听起来都不错啊!” “不。” 吕郢墨闭闭眼。 “第一,如果我们限制了粮食不可以卖超过多少钱,太高,就没有任何意义,太低,那么就不会有人卖。所有人都会扑去买,而没有商人会愿意卖。他们宁愿将粮食送给自己的下人吃光光,也不会做慈善的好事的。这样不但无济于事,更是会令情况更糟,雪上加霜。” “第二,补贴农民,要是太少钱,那就没有用处。因为粮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种出来的,至少要一个季节才可以收成,何况今年还是荒年?要是太多钱,那他们不会务农,他们会用我们发他们的钱去买商人现在贩卖的贵粮,那相当于我们将钱放在商人的口袋里,将粮食派给农民,这笔钱从哪里来?朝廷不会出,姚弋仲也不会出。这是事实上做不到的事。” “第三,只有盐铁油才有可能收归国营专卖,要让多款多样的粮食全部国营,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我没有你想得这么深。真没想到,竟然这么复杂。”陈拓飞无奈一拍额头。 “啊?那不就是三种方法都没有用了吗?”元松叫嚷道。他瞪大了一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里面尽是惊讶之色。 “是啊。就是这样。”吕郢墨翘起了腿,背靠后座,摊出右手的手掌,“我又输一次给江慧燕了。” “可是,这其中不是很奇怪吗?”陈拓飞想了想道,“藩镇的问题向来是自己解决的,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厌恶朝廷插手。这一次怎么会一反常态呢?” “我也有这样的感觉。”吕郢墨颌首,“我也想不通原因。” 一行人在马车上颠簸了三天三夜,终于来到了驿站。人人身体都很疲累,是行程中最乏力的时刻。过了驿站,就已经是秦州了,正式进入了华北军的势力范围。 正当三人下马车的时候,早已潜伏许久的弓箭手齐齐射箭,万箭齐发! 当那无数的飞箭朝他们射过来,吕郢墨惊得措手不及,陈拓飞看不清箭的轨迹,元松直接没有反应过来。却见三天三夜以来打醒了十二分精神的风箫警觉到了,并瞬间作出了反应。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刻,他也没有怠懈过。 “有刺客!” 风箫光速跃了出来,挑起他那闪电一般银亮的长/枪,轻车熟路地将所有飞来的箭全数挡了下来,没有遗留。他手执月牙一样的长/枪挥舞,像是区区只是在挥动一根放大版的羽毛而已,长长的羽毛似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地便于控制,一样地轻盈。 他的连环枪法没有停下过半秒,环着他整个人旋转圆圈,他就在那个由银枪打造成的球体中间飞舞,与夜空融成一体,仿如空中的银月。论枪法、技巧,世上无人能出其右。所有箭支俱在他的枪下截断,变成了废枝,所有人都被这梦幻绝美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为了能被部下辨认而身穿咖啡色衣服、露着脸的为首者见弓箭无效,遂叫喊道:“弓箭无用!我们用刀剑一起上!” 霎时间,一百人在同一时间冲向了那具马车。这一些人穿着全身黑色的衣服,在黑夜之中极之难以辨识。他们埋伏了很久,光等着这一刻了,冲上去之后全都跟那二十人的禁卫军兵队厮杀起来。二十个士兵与那一百个黑衣人互相砍杀,双方各有损伤。二十个士兵那一方全军覆没,全部都被砍死了,黑衣人那一方则死了一半左右。 此后,其中一个黑衣人手持着利刀直线冲上前,砍向吕郢墨。说时迟,那时快,在他尚未来到吕郢墨跟前时,其右手臂膀已被截断,紧接着,整个人被大卸八块,喷出血浆,分成了五份,一拼掉在地上。 雪杏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飞出来,在吕郢墨跟前停下。她单膝半蹲,一手撑地,一手拿着一把比她整个人还要高的大刀,捶在地上。那把大刀,足足有上三座山的重量。雪杏站起身来,她白衣胜雪,衣摆飘飘,护在吕郢墨的身前。 “末将,救驾来迟!” 见状,那五十人向雪杏群起而攻之,所有人冲过去,挥动手中的兵器就砍,却在伤到她之前就已经身体被分开两截了。那是一个极其震撼的画面。一批又一批的人冲向中心的那个人,每一个冲上去的人都变成了一摊肉浆跌在地上,乍看上去,竟是一部绞肉机。谁去谁死,却还是不断有人心甘情愿地冲过去送死,化成血水倒下来。她的力气之大令人无法想象,手段之暴戾令人咋舌,一身戾气,见人就砍。 这是一种绝对的强大,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够超越。白衣在刹那间染成了红衣,她的刀砍断了人的脖子,砍断了人的手脚,砍断了人的腰肢,她的身边,瞬间布满了无数敌人死亡剩下的残体。 那五十个人死了一大半,只余少数几个,也在另一边被吕郢墨、元松、陈拓飞解决了。今天的作战对吕郢墨这一方极其不利,敌人是算准了时机的,知道他们经历了三天三夜的疲惫,又正值入黑之际,估计也很为 分卷阅读15 分卷阅读1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6 无法得手、他们能有这样的应对表现而极为吃惊。 吕郢墨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与黑衣人厮杀起来。他杀了三五个黑衣人。他刚杀掉了一个黑衣人,却又在后方被另一个黑衣人刺伤了手部,鲜血直流。 吕郢墨捂住了自己流血的左手,“啊!” 元松和陈拓飞也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帮忙杀敌人,无暇协助吕郢墨。三个人将雪杏杀剩下的那一些敌人都杀光了。元松还在跟最后一个黑衣人战斗,陈拓飞却已经杀死了一个黑衣人,回头看向吕郢墨那一边。 “郢墨!” 只见刺客中为首的一个持剑直接冲向吕郢墨,举起刀锋瞄准了他的心脏直刺。正当那剑锋差一点刺到吕郢墨的时候,陈拓飞冲了上来,替吕郢墨挡下了一剑。 元松杀死了最后一个黑衣人,转头看过去,心神怔住了。 亦正是因为此刻距离如此之近,吕郢墨才终于看清了那个为首的刺客的相貌。他不曾遮脸,却难以在夜幕中被认清楚。吕郢墨此刻才清楚地看到了他的真面目,惊道:“你是殷泽!” 随后,风箫和雪杏已经各持着武器一拼跑过来,包抄他。他自知部下已经全死,打不过此二人,便将血剑拔/出来,以风一般的速度迅速撤退了。 陈拓飞的心脏已被剑刃狠狠刺穿,从心脏处,流出泊泊鲜血。他向后倒了下去,淌血一起如柱。 “拓飞!!!!!!!!!!” 第13章 永别 驿站。 陈拓飞躺在了一张雪白的垫铺上,血液将整张垫铺染成了血红。他像是一具尸体一样躺着,整个人已然失去了意识。心脏处有一个巨大的伤口,不住地失血。 风箫把了把他的脉,“他已快要探不出脉象……” 雪杏用白布包裹他左胸的伤口,仍然止不住流血,“剑端刺入心脏,已然无力回天。” 风箫和雪杏,俱是点点落泪。陈拓飞是他们的故识,有不错的交情,没想到竟会亲眼看见他死在自己面前。 元松泪流满面,“陈拓飞!你给我起来!” 他疯了似地扯起陈拓飞的手,他紧紧地抱住那只手。他将他拉扯起来,整个人抱上去,环抱住了他的脖子。 “——你不要死!千万不要死!你死了我们怎么办?不要丢下我们一个人!”他大大的双眼此刻不停地掉眼泪,他激动地抓住陈拓飞的身体疯狂摇起来,精神徘徊在崩溃的边缘。他无法想象陈拓飞死了之后他该怎么办,他无法想象没有了陈拓飞的日子。 吕郢墨的眼窝滑下一滴泪水,“拓飞……” 他呆呆地看向陈拓飞所处的位置,陈拓飞为救他而死,是因为他才死的啊。是他累死了最好的朋友,都是因为他要夺嫡,这一切都因他而起,都是他的错。 他失控地冲上前抱上去,紧紧地环抱着元松和陈拓飞,一时之间,三个人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吕郢墨的眼窝滑下第二滴泪水,崩溃叫喊:“拓飞!对不起!是我害死了你!是因为我参加夺嫡,你才死的!都是我的错!” 在那顷刻之间,陈拓飞临死前被唤回了最后一丝意识。“……元松,不要伤心了。”他摸了摸元松的头,用微弱的声音道。 最后,他看向吕郢墨,露出了一生间最后一个笑容。他一脸微笑,没有丝毫任何责怪的意思,看到吕郢墨没事,他放心了。 陈拓飞生命中说的最后一句话是:“郢墨啊,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啊……” ——我都为要夺嫡的你付出了性命,你最后一定要成功啊。不要让我的牺牲白费。 说罢,便永远地结束了生命。 停止了呼吸。 没有了心跳。 静默了脉象。 放松了手指。 月明星稀,乌鸦划过了天际,留下了长长的,彻人心扉的叫声。 满脸泪痕的吕郢墨攥紧了拳头,攥得快要破碎,满心尽是内疚的痛苦与燃烧的斗志。 ——放心,拓飞,我一定会如你所言,当上皇帝,不负你的期望。 那一夜发生了太多事,每个人都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接受。吕郢墨和元松两人都是第一次失去身边重要的人,第一次经历同伴的死亡。这是一次人生必要的成长。元松把自己关起来没有跟人说过半句话,疯疯傻傻,叫所有人都不要去烦他。从驿站来到长安之后便消失不见,一个人跑掉了,谁也没有见过他的下落。 来到长安,吕郢墨依然神不守舍。他无法接受眼前的现实。 这次事件为他上了人生重要的一课,令他彻底悟透了一个道理:局势转瞬即变,一切就是来得这么突然,眨眼之间,世界已经变化。行走在日夜命于旦夕,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钟会发生什么事。 任何人都可以在他身边随时死去。自从他走上了这条夺嫡之路开始,注定了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突然死去,永永远远地消失不见在他的面前。他处在风口浪尖之上,其他人亦随时可能为太子或骧王所杀死。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那一个人的踪影,他一辈子到死的那一天,都无法再见那一个人的音容笑貌了。 ——这叫他怎么接受? ——接受他最好的朋友已死的事实! 陈拓飞是他最好的朋友啊!他满脑子都是陈拓飞过去的画面,小时候的顽皮好动,长大后的放浪不羁…… 他已经包扎过的左手伤口依然痛着,他却仿佛失去了知觉。若不是拓飞为他挡剑,他已经被一剑刺穿了心脏! 他永远不会忘记他的!这是一份义气滔天,超越生死的兄弟情谊! 入夜。 清冷的晚风把吕郢墨的锦衣撩得猎猎作响,吕郢墨此时站在高楼上。 有点寒意的风把吕郢墨的面目刮得有点麻木,吕郢墨却好像从未察觉。他的脑海里,再次浮现了那个让他心若刀绞的晚上…… 陈拓飞静静地躺在哪里一动不动,鲜红的血慢慢地从他的伤口滑出来,混在黄土里,刺眼得厉害。吕郢墨死死地盯着这片暗红色的色彩,见它慢慢地变大,慢慢地变成一个吕郢墨熟悉的样子…… “杀,杀,杀……” 稚嫩的喊杀声从南边的庭院里传来,一排胡杨树下面是两个那个长剑不停挥舞的孩童。 “三皇子!”严厉的声音一响,吓得小孩子们身子一抖,这个人正是吕郢墨的剑术教习。他是凉州人尽皆知的剑术高手,当然,也是人尽皆知的不近人情。曾经有一次为人出头,直接追杀丞相儿子几十里地,最后丞相来了才平息了纷争。现在担任皇宫剑术教习,也是铁面无私,谁的面子都不给,吕郢墨已经在他身上吃过好几次苦头了。 “有。”因为长久地在烈日下习武,现在吕郢墨小脸白兮兮的,声音亦尽显疲惫。 分卷阅读16 分卷阅读1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7 “没吃饭啊!大声点!” “有!”这是吕郢墨最大的声音了,喊出了的一瞬间,吕郢墨都感觉自己的嗓子要裂开了。 “再说一遍!”剑术教习脸色很不满意,一张沧桑的脸阴沉得滴水。 “有!!!!!” “这就是你学的剑术?空洞无用,不堪一击。今天你就留在在这好好练习,练不好不许走。” 那时候吕郢墨年纪还小,被教习在那么多子弟面前一训,顿时就觉得羞愧极了。吕郢墨猛吸了几口气。 天色渐晚,华灯初上,一起习武的孩子都四散回家去了。 可是,校场之上,还是传来阵阵喊杀声啊。 “郢墨,你这一式是错的,应该剑立马削过来……”陈拓飞拿剑一下把吕郢墨的长剑磕飞,再一次玩味地看着吕郢墨说:“拿着剑,再来!” 不服气的吕郢墨咬着牙,挥着长剑又向陈拓飞扑来,结果是再次被打飞。 陈拓飞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但是,他每一秒都小心地当吕郢墨的陪练。他不会手把手地教吕郢墨,只想指出吕郢墨不对的地方。 “你这么能打,以后干脆当个将领算了!” “才不要呢!文官我都不要做,何况打仗这么辛苦?打死我都不要滚出来出仕!” “好吧!真有你的!” “要好好地玩,傍身术要先学好!学好了,才可以好好地行走江湖!” 就这样,在长空明月之下,两个少年一直练武练到深夜。 等到两个人都大汗漓漓的时候,吕郢墨看着陈拓飞说出自己最想说的话:“拓飞,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陈拓飞使劲擦了一把汗,说道:“没事啊,咱们可是好兄弟嘛!好兄弟自然互相扶持,砥砺前行啊!” 吕郢墨回以一个真挚的笑容,暗自发誓他是他一辈子的好兄弟,把陈拓飞那一幕的容颜,记在心底。他嚼了一口从身毒贩运而来的石蜜,甘之若饴的味道从吕郢墨口中慢慢留到心里。 ………… 过去的回忆那么美好,然而,下一秒画面,却一下就触碰到了吕郢墨那个始终无法绕过去的心结。因为,每次一想到那个场景,吕郢墨都觉得自己的灵魂被慢慢地抽离。 一身劲装的陈拓飞,心脏已被剑刃狠狠刺穿,带着热气的鲜血从伤口里喷出来,染红了天与地。陈拓飞就这样凝望着吕郢墨,明亮的眼神渐渐布满死灰,他说出了生命中最后一句话:“郢墨啊,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啊……” 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啊,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啊…… 此时此刻,好像有无数个陈拓飞围着吕郢墨的耳朵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硬生生地塞得吕郢墨满脑子都是。心痛,销魂。整个空间都布满了回响。 突然,吕郢墨惊醒了。 脸上还是被风吹得有点冰冷。他很机械地往高楼之下望去,偌大的长安古城全部尽收眼底。 此时,吕郢墨耳边又响起了那句话——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啊。 “我一定要当上皇帝。” 吕郢墨说着,好像是呓语,好像是痴言,但,又好像是誓言。 有一天,元松回来了。 他径自闯进吕郢墨的房间里,一腔怒气地大步踩上前,抓起了吕郢墨的衣领,怒目死死瞪着他,吼道:“吕郢墨,你给我听着!我恨你!我真的很讨厌你!你不夺嫡陈拓飞就不会死!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他!” 吕郢墨敛起目,低头看向左方的地下,心中一股钝痛,“你完全讲得对。全部是我的错。我不会反抗,要打要罚随便你。如果你不想被我连累,不如就此退出吧。” 元松从来就没有对他客气过,瞬即一拳狠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呯” 的一声,打爆了他的鼻子,令他迅速鼻孔流血! 吕郢墨被打飞,跌在地上。侧着身,勉强支起身子。他吞了一口自己的血液,满口苦苦的血锈味。此时,却听到元松开口道: “但!是!我一定会令你当上皇帝!下一个要死的人是我也无所谓!就算是牺牲我自己,我都绝对会令你当上皇帝!” 语气之中,尽是无庸置疑的决绝。 吕郢墨从来没见过这个一辈子靡烂纨绔的元松这么决绝的表情。他这才惊觉,原来元松就是来说这句话给他听的。不是被他刚好问到而给出这个回答,无论他问不问,元松都会讲出这句话。元松正是来表达不会退出的决心的。 元松一双愤怒的大眼睛死死瞪着他,像是要从他的心口开出一个洞来。 说完,便“嘭” 的一声大力关上门,头也不回地大步走掉了。 第14章 再会 第二天,一位不速之客来到了办公的衙门,指名要见吕郢墨。吕郢墨说:“请他进来。” 来人身穿普通的士兵服,毕恭毕敬,略带着神秘感,“我家主人有事请三殿下过去一趟。” 终于是有事情来了吗?吕郢墨淡淡地看着他,“好。我跟你去。” 风箫的眼神带着些许担忧,“主上……” “风箫、雪杏,你们跟我一起去。” “嗻。”雪杏双手抱拳。 吕郢墨跟着那个来通禀的人走到路上,穿过大街小巷,最后拐角进到了一间位置偏僻的宅园。跨过庄严的大门,进入宅园内,发现这里沧桑萧条,连半片残叶也没有,显然早已废弃许久。 通禀的士兵停在大门外,“三殿下请进。我们主人正在里面,小人就不陪了。” 吕郢墨轻轻点头,与两位保镖一同向前走,步上阶级,迈过四条气派万分的深红的廊柱,进入中央的厅堂。 厅堂全由黑木建造,简约而庄重。正中间摆放着一张黑色的圆桌子,桌边团团放着四张黑色木椅。椅边,有一个年轻男子正站在那里。他的腰倚着桌边,静静地等待着前来的客人。 吕郢墨一进来,便看到了那一抹倚靠在黑色桌边的浅蓝色身影,天蓝长衣,白色飘带,冰凉如水。他吓了一跳!这不是姚暄夏是什么?正是那位跟他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最重要的盟友!“原来,一切都是你做的!” “三殿下,终于将你弄来长安了。”姚暄夏轻轻转过身来,面带平淡自信的笑意,“没错。一切都是我做的。这一局棋的棋手是我,就让我来全盘执子吧。” “呼。”吕郢墨迅速放下了警惕,松了一大口气。“被你吓死了!”他立即走过去姚暄夏那边,来到他的面前,“喂,你究竟有什么打算?” “自从上次与君一别,我回到秦州便留意着殿下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采取行动。当我得知殿下解除禁足,受任商官,我就开始步署如何辅佐殿下上位了。顺便,让我和殿下能够相见。”姚暄夏娓娓道来,“粮价的奏折是我劝父亲参上的, 分卷阅读17 分卷阅读1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8 我就知道骧王一党的人会将殿下推上这个烫手山芋来,我也知道皇上一定会应允。所以,我就实施了这个计划。” “快被你吓死了。”吕郢墨没好气道,“差点儿以为真的要我去搞定粮价。藩镇从来是各自为政的,难怪这次会一反常态。” “粮价当然是要搞定的,功劳也是要争取了。”姚暄夏机灵地笑了一下,“这么一个令所有人都头痛的难题,只有殿下搞定了,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功劳啊。” 吕郢墨心想,真不愧是文武双全。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心智。幸亏这个人不是我的敌人,不然就难对付了。 吕郢墨正色打量眼前的这个二十岁的男子。对方比自己高半个头,样貌清俊,冠发头顶,英姿飒爽,英气十足。气若冰雪,眸似清泉,一身白蓝相间的飘袍,纵是有沙场戾气,不近人情,仍然清冽恬静,没有半分嗜血好杀的残暴气息。“生知七曜历,手画三军势,冰雪净聪明,雷霆走精锐。”吕郢墨由衷地赞美道,“公子真是冰雪聪明。” “殿下过奖。” “愚以为,世上没有第二个人,比公子更配得上‘冰雪聪明’ 四个字。”吕郢墨认真地看着他道。 “谢谢。” 吕郢墨忽然问道:“姚公子,不知道你当我是王爷呢,还是朋友呢?” “殿下此话何解?” 吕郢墨走了几步,“如果公子当我是王爷,那我们之间就只有公事上的关系,我就立刻与你去办正事。”他顿了顿,停下脚步,“如果公子当我是朋友,那么在私事上,我现在真的没有心情同你去搞这一些。我现在真的很不开心。” 姚暄夏奇怪道:“怎么了?” 吕郢墨低眉敛目,“我来的时候,遭到了骧王派的殷泽带着一百个天策军的手下来刺杀。我最好的朋友,为我挡剑而死。” 姚暄夏听了,心有戚戚然。他默默看着他,作了一揖道:“在下,当然是殿下的……朋友。” “今天,我就交了你这一个朋友了。”吕郢墨回了一礼,“谢谢你。” 姚暄夏说,既然吕郢墨现在心情不好,那他就带他去走走,散散心吧,反正长安是他的地头,这里的一切他最熟了。吕郢墨说,好,反正他没有来过长安。 现在想,他就像当日被禁足时晔王府里的那支竹蜻蜓一样,飞出了武威,来到了长安。 姚暄夏带了吕郢墨去草市玩。长安是重要的贸易中心,是丝绸之路的起点及终点,草市会贩卖西域各国的商品,亦有交易印度洋贸易的商品。 长安草市,满街的盛世繁华。商人店铺万千,游人络绎不绝。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吕郢墨游览了草市的角角落落,觉得自己果真要多出去看看。他在一家家店铺里仔细观察那些西域玩意儿,买了很多不同的东西。胡琴、胡瓜、胡萝卜、海棠、海石榴、海珠药物、奇禽异兽、香料、竹布。这些东西,他一样都没有见过。 作为自小居于深宫的皇子,吕郢墨第一次认识到了外面新奇的世界。他从来没有离开过武威,这是他第一次出来外地游玩。像是没有见识过世面一样,老谋深算的他此刻竟像一个孩子一样,瞳眸里露出罕见的童真。 这是吕郢墨未曾露于人前的一面,因为他过去没有过这样的体验。第一次的童真,却是露在了只是第二次见面的姚暄夏面前。真是奇妙的缘分。姚暄夏觉得眼前这个三皇子真的很难猜,时而步步心机,时而活泼可爱,分不清楚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或者,两个都是吧。心里似乎有什么机关被人重重打开了,他发现自己的注意力无法从这个三皇子身上离开。这个三皇子,是官场里混得最好的那一种“笑面虎” ,是一个完美的政治家。非常受欢迎,有亲和力,令人看到就想帮助他。明明虚伪成性,机关算尽,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可爱的天真?为什么要有这种发现有趣的事物的好奇?难道说,你也有真性情,有真情流露的时刻吗? 那么,平时天天戴上面具来伪装,活着不累吗? 不过,再累也是值得的吧。毕竟,这是一个政治家天生的极之可贵的能力啊。 只是,从朋友的角度来看,就会替他感到累吧。 姚暄夏在心中默默想道。 然后,姚暄夏带了吕郢墨去骊山玩。骊山是长安最著名的风景名胜,崇峻不如太华,绵亘不如终南,幽异不如太白,奇险不如龙门,却始终松柏长青,壮丽翠秀,似一匹青苍的骊驹。 姚暄夏指着西绣岭第二峰之巅,说:“你看,此峰多高!相传,上古,女娲在这里‘炼石补天’ 。” “的确神妙。”吕郢墨点头应道。 接着,两人登上了烽火台。烽火台置于高山险绝处,方形石砌,上敛下宽,块石包砌,里塞碎泥、砖瓦。明显已经荒废一千年,是一片颓桓败瓦之象。姚暄夏不禁感触起来,稍微哀伤,“……千年前,周天子周幽王,就是在这里‘烽火戏诸侯’ ,为博褒姒一笑而亡国的。” “为什么他要这样做呢?”吕郢墨立在他旁边,抚石凭栏,“是因为他昏庸吗?” “也许,是吧。”姚暄夏也将手放在石墙上,“也许,他是太爱褒姒吧。”两人俱居高临下,望向下方,没去看对方的脸,只听到对方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想我们争破头,千辛万苦,赔上性命,都未必能够争得这天下。”吕郢墨从高处望着下方陡峭的山势,像是看见了当年周朝“烽火戏诸侯” 的景象。仿佛那穿越了千年的点点烽火尽收眼底,击鼓响声犹在耳畔,“周幽王幸运地得到了天下,为了一个人而覆了天下,值得吗?” “值不值得,大概视乎爱得有多深吧。” “爱?人,有可能比爱天下更爱一个人吗?” “有可能有。” 两人屹立在烽火台上,彼此无话。各自沉淀于古今之怀思中,沉默了很久。 从骊山回去已经是晚上了。酉时,衙门已经画酉下锁,吕郢墨看今天晚上是回不去了。姚暄夏见状,便对他说:“不如去我家吧?” “好,那今晚就到姚公子府上作客了。”吕郢墨向他作了一揖。 姚暄夏带吕郢墨来到了自己家。华北将军府占了一片很大的地,其中一座框起来的土地便是长公子府了。府中,只有一座简单的四合院建筑,没有多余的摆设,甚有军旅风味。 姚暄夏微笑,“寒舍简陋,还望三殿下莫要介意。” 吕郢墨不由失笑,“公子收留在下一宿,已是感激之至,何有介意之言?” 宅第。 环境漆黑,侍卫点起了油灯以作照明之用,两人走在长廊里。姚暄夏走在前面,吕郢墨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终于,姚暄夏在末处的一间房间 分卷阅读18 分卷阅读1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9 停下脚步,摊开右手,“殿下,请进,这里就是客房了。” “好的。”吕郢墨走进客房,内有床铺,桌椅,和简单的陈设。 姚暄夏没有进来,他停在客房外,“那殿下就早点歇息吧,在下先走了。” 说完,便回身离开。 吕郢墨突然没由来地心慌,他觉得很害怕,害怕自己又沉浸在陈拓飞之死的情绪里面。在外面郊游的时候还好,只要是一个人待着,便满脑子都是陈拓飞的死亡的事,他一时之间觉得心里堵得很,他叫住了他,“等一下!” “嗯?”姚暄夏走远了。闻言,他不明所以,转过身来。 “等等。不要走。”吕郢墨大声讲道。“陪我聊聊天吧。”声音,回荡在长廊的两边。 “没问题。”姚暄夏走回来了。 两人在桌边坐下,命守卫奉了一壶酒上来,倒了两杯酒喝。“这是草原独有的马奶酒,京里没有,殿下可以尝尝。” 吕郢墨喝了一杯,没有什么奶味,反而酒精味很浓,“不错。” 姚暄夏淡淡地看着他,温柔抚慰道:“殿下,其实我明白你的感受的。失去了好朋友,的确是一件很令人痛苦的事情。” 不料姚暄夏会突然间这样说,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情。他乍然抬起头,“啊?” “我以前有过很多很多朋友,他们都是我的战友,在一场一场的战役中,我渐渐地失去了他们……” 姚暄夏静静看着前方,深邃悠远。 “与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的朋友们,都在战场上被杀死了。一将功成万骨枯,在胜利者站着的山顶下,总是有累累白骨的堆积。我们要战斗下去,就必然会有很多人因为我们和我们的敌人而死。也只有我们变强,才有力量保护身边重要的人。” “我知道,你很难过,很难接受,可你再难过,你的朋友也不可能回来。殿下,逝者已矣,与其悲伤,不如早日扳倒骧王为好。替贵友报此血仇,以慰贵友在天之灵。”说到这儿,姚暄夏转而看着他,“殿下,请你节哀顺变吧。” 吕郢墨没想到姚暄夏会对他说这一番安慰的话,他心中深受感动。这一个人实在是太知心了,竟然他什么都不说,就能读懂他的心思。他发现,姚暄夏的聪明,比起像他、王匡、江慧燕那样聪明在谋略上,更是聪明在人生豁达的大智慧上。这一点,比他看得开,看得透。他朝他作了一礼,“在下谢公子赐教。” 作者有话要说: 攻受人生第二次见面。 小攻:“不如今天晚上来我家吧?” 小受:“好。” 小攻离开 小受:“不要走!” 两人在同一个房间里一起喝酒。 ———————————————————— 能把以上情节写得如此正经的人,估计也只有我一个了。 第15章 商人 那一夜,姚暄夏只坐下来和吕郢墨聊了一会儿天便走了,剩下吕郢墨一个人在客房睡了安稳的一觉。翌日,吕郢墨感觉心情平复多了,两人就前往办正经事。 两人进入了一间茶楼。走上黑色的回旋楼梯,来到了二楼。 一众大商人早已将茶楼的楼上整层包了起来,高朋满座。他们全是一群四五十岁、大肚便便的老男人,全都散发着商家大叔的贪婪气息。 “长公子好!”一见姚暄夏,他们齐起举手作揖。 姚暄夏举手回礼,笑道:“各位好。” 大商人之中最胖、最有福相的一个名字叫江胜,是长安城里最有钱的商人。江胜见到随姚暄夏前来的吕郢墨,奇怪地道:“请问这位是?” 那一身紫衣,俊俏可人的男子友好地笑着,抱拳作揖道:“在下晔郡王吕郢墨,见过各位!” “啊!”江胜吓得后退几步,一脸惊惶,“竟然是三王爷!是草民有眼不识泰山!望三王爷恕罪!”说罢,便伏在地上跪拜起来。其他众人亦是作惊恐之状,欲行跪礼。 吕郢墨忙扶住了江胜的手肘,笑道:“免礼!快起来!在下受不起如此大礼!” 江胜旁边的两个大商人,一个叫尹富,一个叫文桓,他们亦是长安著名的经商致富之人,皆有礼低首。尹富道:“草民未见过三爷。虽知三爷是陛下派遣前来长安办理粮价事宜之钦差大臣,然没想过会在此处碰见三爷。”文桓道:“想必三爷定必是为此事而来。” “正是。”吕郢墨眼眸带笑,嘴角洋溢着笑意,一脸盛情地看着他们,“我希望你们降低粮价。” “这……我们不可能做亏本生意的。”江胜犹有歉意,又态度坚定地望着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理直气壮,拒绝道,“我们在丰年囤积居奇买粮食,就是为了今天荒年的赚大钱。这是商人的本性,您不能怪我们。若果将粮价降低至平时的价格,我们将会亏损三万两银子。我们不可能愿意蒙受这样的损失的。” “当然不怪你们。”吕郢墨看向他们时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了,“做生意是商人的本性,只是,我觉得买卖粮食这单生意太小了。不知各位有没有兴趣跟我谈一本更大的生意?” 江胜惊讶无名,“敢问三王爷想谈一笔什么天大的买卖?” 吕郢墨挑眉笑道:“皇位!” 江胜没有想过他会从口中说出这句话,心里咯噔一下,“什什什……什么意思?”站也站不稳,差点向后摔去。 吕郢墨上前扶住他的手肘,将他拉回来站好,“若你等辅佐我登上皇位,将来赚的何止千千万万个三万两?” “这……”江胜猛然心动了,他看向吕郢墨一眼,又偏过了眼,“可是……要是将来太子或者骧王登上了皇位,找我们秋后算账怎么办?”商人不愧是商人,做事总是第一时间顾及最大风险和后果。 “这里是长安,不是武威。”吕郢墨双眼尤神采飞扬,熠熠生辉,他的嘴角上扬,“长安姓姚不姓吕。吕家管不到你们这里去。” “长安姓姚不姓吕”,江胜没想过吕家王朝三皇子竟敢将这样的话说出口,更是佩服了他的个人魅力,风范实在不凡。然而,他尚有个疑问,“若然要押注,我们为什么不选择押太子或者骧王?” “因为,姚暄夏选择押我。”吕郢墨定定地看着江胜,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道。 众大商人的视线齐刷刷移向姚暄夏。 姚暄夏走到吕郢墨的身边,点头道:“对。我已经选择了押三王爷!” 这句话就像是一支定心针,在众人心海里放下千斤重量。 此话一出,众大商人立刻低头抚腮,陷入沉思。商人最擅长于计算,他们正在计算此间的得失利害。 华北将军的财政税收一向倚重长安商人,长安商人的利益一向依靠华北将军 分卷阅读19 分卷阅读2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0 ,两者可谓是唇齿相依,谁也离不开谁。在华北将军府之中,华北将军姚弋仲是个典型的武人,从不理这些商业杂务,次公子姚暄绕年纪尚小,不曾露面于人前,只有这个长公子姚暄夏才与他们交情最深,常打交道。如今,连姚暄夏都站在吕郢墨这一边,他们也很难不跟着姚暄夏站队。 忽然,江胜想到了什么,他的视线瞬间横扫,望向姚暄夏,惊道:“长公子,莫非你是为了将来可得华北将军之位,而与三王爷走到一起的?” “是。”姚暄夏心想,大商人果然头脑聪明过人,这么快就推断出来了。 吕郢墨亦心想,这老狐狸果然不简单。 “倘若三爷成功了,那长公子也会成功,到时候,关中,陇右,八百里秦川,半个天下,都是支持我们长安商人的了。”尹富不可思议地说。这个诱惑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大了,他们根本无法抗拒。 “皇帝,华北将军,全部站在我们这一边……”文桓瞪大双眼,亦是不敢相信自己说出的话,“那就不得了了。” 顿时,所有商人一齐喊道:“辅佐三王爷!辅佐三王爷!辅佐三王爷!”“成交!成交!成交!” 吕郢墨和姚暄夏相视一笑,他们知道他们成功了。 江胜主动握住了吕郢墨的手,“成交!三王爷放心,明天一早,全长安城的粮价都会变得和平时一模一样!这三万两银子,是我们送给三王爷的见面礼!见面礼送后,我们可以送十倍三万两来孝敬三王爷您!” “不必了,这十倍应该送给有需要的人。”吕郢墨笑意盈盈,柔声道。 从茶楼里出来,吕郢墨和姚暄夏对拍了一下手掌,“成功了!” 两人一起在路上走着回去。 吕郢墨打趣道:“笑话,‘次公子’,瞧刚才那班商人的样子,华北次子这能耐还想争过你?下辈子吧!” 姚暄夏不由失笑,“他毕竟是嫡长子。” “哪怕是嫡长子,亦不够称得上‘世子’ 之名。”吕郢墨不屑地摇摇首,“王爵的嫡长子才能叫‘世子’,他只是一个将军的嫡长子罢了。” “好吧。”姚暄夏随口附和道。 “我看,你才应该叫‘世子’。” 吕郢墨突然正色,目光定定地看着他,“反正,我早晚一定会令你成为‘世子’ 的。” 我早晚,一定会令你成为华北将军的继承人。 这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 姚暄夏再一次感觉到了,便正是这一种王者的气度,令周围人都愿意臣服吕郢墨的。他不知道说什么好,“谢殿下。”他只能这样回答。 “殿下什么殿下?叫得好生分。”吕郢墨难得地露出了不满。真的是第一次。 “殿下是殿下啊。”姚暄夏淡淡道。第一个“殿下” 是指人,第二个“殿下” 是指皇子,吕郢墨分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 “我觉得叫你‘姚公子’也怪生分的。”吕郢墨从他的身侧走过去,“本王给你取一个表字叫‘世子’ ,可好?” “好,谢殿下。” 从此,姚暄夏字世子。 他的生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死了,连一点印象都没有留给他。从小跟自己的一众同伴玩到大,没有受过什么亲情的温暖。别人说,他的母亲只是父亲的一个妾侍,没有地位。嫡母从小排斥他,宠爱自己生的儿子。 他是庶出,从来没有弟弟在家中受宠,父亲对两个儿子倒是比较公平,不过还是看姚暄绕看得更重一些。没办法,姚暄绕是嫡出。这一声“世子” ,倒真是让他受宠若惊。 “看二位小爷衣着光鲜,清瘦潇洒,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有钱人了。速速把身上财物全数交出,否则,纳命来!!!!!!!!!!” 恍过神来,才发现两人已经被一帮贼匪包围了。 这一群打劫他们的贼匪,明显是一帮土著的山贼,一个个牛高马大,贼眉鼠眼,目露凶光,绝非善类。两人打量了一下,用目光大概扫了一下对方,对方有十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在长安混,看来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连我都敢打劫,难怪一辈子要当土匪了。”姚暄夏用清冷无情的声音说。他走前一步,护在吕郢墨身前,“三殿下,这里交给我。” “好。”吕郢墨一点头。 下一瞬间,姚暄夏已经拔出随身佩戴的长剑,冲出去将那群土匪一个一个砍杀。那高超的剑术,和光线落下的速度,令土匪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人头落地,变成了地上残碎的肢体。 吕郢墨手里握着剑柄,他一开始想像上次那样拔出剑来战斗,却始终没有行动。他静静地站在这里,看着前方那个人勇敢地保护他。平生第一次,他产生了这样的感觉:他喜欢被姚暄夏保护,觉得很安心。 此时,最后一个土匪从后方举起斧头冲向吕郢墨攻击,姚暄夏察觉到了,他极速地后退回去,在吕郢墨身前半蹲,单手支地,再起身助跑重新冲出去,一剑剌穿了对方的心脏。 鲜血,一泻如注! 吕郢墨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五味杂陈。上一次也是这样,他最好的朋友被敌人剌穿了心脏。现在,却是姚暄夏一剑剌穿了敌人的心脏。 形势颠倒过来了。 真是令人百感交集。 姚暄夏已经杀光了所有的土匪,他缓缓地转过身,一身蓝白色的衣袍竟已全都化成了血红色,泻下一地的鲜血。吕郢墨吓了一大跳,捂住了嘴巴,猛地后退几步,仿佛不认识前方这个人似的。 是的——这就是抹不去的浴血的真面目。姚暄夏心道。无论平时再怎么假装是个官家公子,他都是手染无数腥荤夺走无数人命杀过无数人的死神。 这是他一直隐藏着,不曾露于吕郢墨面前的真面目! 他是一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军人,杀过的人,连他都自己都数不清楚。用这一双手,手起刀落,亲手杀过数之不尽的人。 浴血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他并不是优雅清高的官家公子,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 “害怕吗?”姚暄夏看着地上的一大片红色,“殿下,你害怕这样的我吗?” 吕郢墨终于放下了捂在嘴上的手,“什么?” 姚暄夏抬头,“浴血才是我真实的一面。不瞒你说,真的,我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我问你,你害怕我吗?”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过了很久,吕郢墨才叹息道:“不害怕。军人,本就是如此的呢。” 那一刻,他接受了姚暄夏内在的黑暗一面。 姚暄夏送吕郢墨回了钦差衙门。是次任务已经完成,他替他准备了车马护送回京。为免上次的剌杀事件再发生,他派了一支足有一百人的华北军兵士陪同,如此一来,安 分卷阅读20 分卷阅读2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1 全可以十分的受到保证了。 元松、风箫、雪杏已上了车,余下吕郢墨在地面跟姚暄夏道别。吕郢墨作一揖,“告辞了。” 他回过身,走向马车。他告诉自己,切不可以回头望。他还是第一次浮上这样的心情:离别,不舍,不想分开。但他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生怕被姚暄夏看出端倪来。 他一路向前走,不知道走了几步,突然间,被姚暄夏叫住了,“等一下!” 他转过身去,“什么事?” “我去武威帮你。”姚暄夏平静地微笑,“我和你一起去吧。” 他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第16章 新局势 回到武威,吕郢墨扬名远方,声名大噪。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真的成功令长安的粮价下调,令人不得不赞美他这位晔王的贤名。 君王赐对坤撼殿,弱冠之年见新星。 吕光坐在大殿之上,欢颜道:“墨儿,终于回来了!” 吕郢墨跪下行礼,“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吕光扬手招他起来,“今次,你没有留下任何后续麻烦,就解决了长安的粮价问题,美名遍京,人人都说,你实在是太能干了!” “谢父皇赞赏。”吕郢墨一拜,后方起身。 “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吕光饶有兴致地道。 “回父皇的话,”吕郢墨作了一揖,娓娓道来。“是次,儿臣出使长安,心中并无把握,只是想着搏一搏,看看能否成事罢了。儿臣要求那些大商人降价,他们初时当然不肯,儿臣就威胁他们,说谁不答应,就杀了谁。” “他们仍不肯答应,直到见了血,儿臣拔剑在他们面前亲手杀了一个商人,他们方肯答应呢。儿臣刚巧在长安结识了华北将军的长公子,在儿臣三番四次的游说之下,他才乐意帮忙,侥幸向他借来兵马壮威,方可成事呢。” 吕光击节,拍掌三声,“好、好、好!不愧是朕的儿子!”他热烈赞赏,“哦,对了,还有桩事。” 吕郢墨问道:“请问何事?” 吕光突然神色凝重,急切道:“朕派你同去的二十人,全部折了?”语速极快,声音变小。“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是华北军护送你回京的了?” “是的。”吕郢墨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吕光沉声问。 “父皇、父皇……” 吕郢墨全身颤抖,一脸惊惶之色,却强作镇定。 “儿臣在前往长安的路上,遭到了一百个黑衣人的刺杀!父皇所赐的二十人精锐,全部殁了!他们刀刀致命,可怕极了,每一刀都瞄准要害,都是要取儿臣的性命啊!儿臣福大命大,能够活着回来见父皇,可是、可是,陈拓飞,却因为救儿臣挡了一剑死了……” 说到这里,他倏地哭起来,“呜呜……陈拓飞是儿臣的儿时挚友啊……被刺客的首领一剑剌中心脏死了……” 对他所言,吕光倒是不疑,吕光从来就知道陈拓飞是他十几年来的好朋友,也不认为他会故意杀掉自己最好的朋友和那二十人来编谎话骗自己。吕光从来没有见他哭过,这是第一次见。 吕光看见他的眼泪,听他所言,刹那间龙颜大怒,“可恶!是谁敢剌杀朕的儿子?墨儿,可有看见那刺客首领的容貌?” “看到了。”吕郢墨擦了擦眼睛。 “是谁?”吕光逼问。 “殷泽。”吕郢墨直截了当道。 “竟然是真儿……”吕光目光涣散,痛苦地闭了闭眼,移开了视线。 吕光睁大了眼,“真儿现下势盛,此事暂不可提。墨儿,苦了你了。你就忍耐一下,将这件事保密吧。你放心,朕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以后,会还你一个公道。” “谢父皇。”吕郢墨行跪一拜。 之后,青州柴弘反。 青州受今年荒年的旱灾最严重,官员贪污腐败,民怨四起,最终,农民起义还是爆发了。柴弘叛军穿绿色的衣衫,头发以白头巾裹之,人称“白巾军” ,官府贬称“白头贼” 。 柴弘自称皇帝,建国号“齐” 。 江慧燕一收到柴弘起事的捷报时,脸上现出从未有过的万分喜悦之色,她兴奋地傻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她扬天大笑,全身都在颤抖,手里拿着那张白纸,高兴得无法用言语言说,只大声叫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吕郢真在一旁说:“何事这般激动?” “哈哈!”江慧燕目露贪婪的凶光,“青州柴弘反。王爷,您的福气在后头!” 吕郢真喜道:“慧姬,你的意思是,我们天策军会出动吗?” “没错!”江慧燕直直地滚大了眼睛,“我一直都担心——担心战争完毕,天策军就完了……我们不是藩镇,没有名分,没有地盘,要是被皇上忌惮灭门,恐怕无法全身而退。只有一直有仗打,天策军才有存在价值。” 她走到吕郢真面前,“从古至今,多少功臣战功赫赫,就因为一句‘骄纵跋扈’ ,自恃有功不把皇上放在眼里,因而被杀死。可惜,那是因为他们没有我江慧燕!于我而言,这个输的理由未免太愚蠢了!王爷,您嚣张得瑟,但您有我江慧燕!纵然他日皇上灭我天策军满门,我亦不教您输是输于嚣张得瑟!” “本王得一慧姬,胜过十万大军!”吕郢真向她恭谨地作了一揖,仿佛君主得到了贤相。“我不会与任何女人分享权力,除非那个女人是江慧燕!”似是石勒得到了张宾,似是苻坚得到了王猛,似是拓跋焘得到了崔浩。 江慧燕急急走过去抓住吕郢真的手,激动道:“王爷!是乃天赐良机,壮大我天策军的一次绝佳的机会!速速命谢严大人上奏,恳请皇上让我天策军出征青州平乱!” 她紧紧地握住吕郢真的手,传递于他无穷无尽的力量! 吕郢真和江慧燕,这二人没有夫妻之情的爱情,而有君臣知遇的友情。准确地说,是一份义气,是一种豪情!和吕郢真与殷泽之间的情谊一样,是一份义气滔天的情谊! 如果没有江慧燕,吕郢真还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粗人,愣头愣脑没有人帮。 如果没有吕郢真,江慧燕还在青楼里被男人操弄,永远没有机会施展抱负。 是他!是他给了她做人的尊严!让她从一个用身体服侍人的人,变成一个用大脑服侍人的人!是他给了身为女人却绝顶聪明的她施展智力的机会!今生,有幸辅佐一位贤王!此生无憾,夫复何求也? 谢严上奏,奏请由骧王带天策军出征。 怎料,吕光颁下来的圣旨,内容却是:派晔王另募一支军队出征。 朝野震惊。 公众哗然。 这晔王才冒出来多 分卷阅读21 分卷阅读2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2 久呀?这么快就让他带兵了?他会带兵打仗吗?这晔王,最近是不是冒得太快了?一支天策军已经这么厉害了,要是多变一个拥兵的皇子出来,那还得了吗?那以后太子还有地方站吗? 且慢,晔王是太子的人,那太子这一边岂不是相当于有了一支军队,足以抗衡骧王了?他日皇帝身死,这两支军队会打起来吗? 诸如此类的问题,日日夜夜都在全国不停地被议论,吵个没完。 全国上下议论纷纷,俱为皇帝的这一纸诏书而惊恐不已。 斗宸宫。 “太子殿下,晔王求见。” 吕郢篆泡了一盏清茶,他左手托着杯底,右手持着茶盖,瓷杯冒着烟。“请他进来。” “嗻。” 小厮退了出去,换吕郢墨进来了。吕郢墨行作揖礼,“臣弟参见皇太子。” 吕郢墨的态度,比上次前来东宫的恭敬有过之而无不及,出乎吕郢篆的意料。 吕郢篆回礼,“圣上亲封三军帅,天子脚下二王武。晔王现在要是第二个骧王了,提兵百万上,立马第一峰,本太子在这里先恭喜过晔王了。” “臣弟死罪!” 不料,吕郢墨突然双膝跪下,向吕郢篆重重叩了一下头,“臣弟纵死一万遍,亦不敢受此荣誉!” 吕郢墨吓了一大跳!他没想过吕郢墨会突然对他行这么大的礼,忙走过去攀扶他起来,“晔王请起!本太子可受不起如此重大的礼节!” 吕郢墨被他扶起身,水汪汪的眼睛恳切地看着他,道:“太子哥哥!臣弟有一事相求!” 吕郢篆看他的眼神看得心都要化了,“何事?” “请太子哥哥帮臣弟向父皇推却出征的事吧!”吕郢墨低声下气,恳求道。“如果是太子哥哥您的话,一定可以做到的!您一定会有办法的!” 此话倒是让吕郢篆惊讶无名,“世人莫不以受命出征统兵万千为无上喜事,晔王何故望我为尔推辞?” “臣弟听说,臣子就有臣子的本分,不应该僭越。” 吕郢墨走了几步,边走边说道。 “骧王身为皇上的臣子,却手握重兵,这是不应该的,是不守平分的,是僭越人臣的。圣人之道,从来以忠孝为先,以仁义为本,怎么可以操干戈那不祥之凶器呢?”说到这里,他停在吕郢篆的侧边,眼神看着前方。“我是皇上的臣子,更是太子的臣子,若是舍忠义而执干戈,那就是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太子了。” 吕郢篆思考片刻。过后,他转过身来,看着身侧的吕郢墨道:“既然如此,好吧。本太子就答应晔王这一个请求了。” 吕郢墨笑逐颜开,喜上眉梢,高兴道:“臣弟谢太子相助!”说完,礼貌地作了一揖,他才离开。 吕郢墨走后。 斗宸宫。 吕郢篆喜不自胜,“老师!没想到世上竟会有这种天上掉下来馅饼的好事!” 王匡握了握手中的书卷,“是吗?”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是啊!我可担心得久了!我一直都害怕晔王得到了兵权之后,我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一个有兵权的王爷已经够难对付了,更别说是两个?我都要疯了!他要是手握兵权,以后还会听我的话吗?那我该要怎么控制他才好呢?没想到,他竟然自己放弃了兵权!还求我帮他向父皇拒绝!” “哈哈哈哈哈,这次真是连上天都帮我!晔王他真的是忒没有大志了,他知道将来会当皇帝的人一定是我,现在就来表忠心了。怕将来被我清算,现在就心急想着保命了,说万死不敢受命。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安分啊!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哈哈哈哈哈!给他兵权他都不要!” “为师可不这么认为。”王匡闭了闭眼睛,合上了手中的书卷。 “何出此言?”吕郢墨收起了大笑,探头疑问道。 却见王匡走到鸟笼前面,将一片蒸包的碎末丢进笼里,那金丝雀乍一下就神速飞过去叼走了,狼吞虎咽连一点渣子都不剩下。 “贪婪是人的天性。鸟儿见到食物尚且会狼吞虎咽地叼走,何况是人?鸟儿哪怕吃撑了,吃不下去了,见到食物还是会忍不住想继续吃。人遇到好处,哪怕理智上知道拒绝是最好的决定,仍然总是会不惜一切去获取。没有几个人面对权力能不心动。人就好比赌徒,欲迷心窍。面对权力,飞蛾扑火才是常态。” 王匡轻轻叹了一口气。 “晔王这个人实在是太厉害了。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不是前进,而是在应该后退的时候后退。懂得进还要懂得退,能够出得了手还要收得了手。” “为师自问,即便明知不要比要好,为师亦未必有足够的定力劝太子殿下放弃到手的权力。晔王这样的手段,简直就不像是赌庄里的赌徒,而像是操纵胜负的‘老千’ 了。殿下,此人绝非寻常人物,您千万不要减轻了对晔王的戒心才是。” “学生谢老师指教!”吕郢篆一礼及地。 另一边厢,吕郢墨回到晔王府。 风箫说:“陛下赐予主上军权,主上以为如何?” “如此,不好。”吕郢墨低眉敛目。 雪杏说:“言何故?” “枪打出头鸟。”吕郢墨沉沉道。“我绝对不可以令自己站在被君主猜忌的风口浪尖之上。” 第17章 晋升 是日,百官上朝。 朝阳殿。 太子吕郢篆站于东边,王寿站在他后面,谢严站在西边,其余百官分开左右两列排列。 吕郢篆一身的赤红色,戴黑色珠串,戴隆重的头冠,文绉绉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儒雅。他的眼睛泛着灵光,微微一笑,“父皇,儿臣有要事启奏。” “说吧。”吕光正襟危坐,穿着正式的龙袍,极度威严。 “儿臣奏请父皇招安青州白头贼。”吕郢篆一行礼道。 “臣附议。臣亦认为,对于白头贼,与其征之,不如抚之。”身后的王寿跪下道。 “哦?此话可解?”吕光捻须道。 吕郢篆面上平静无波,徐徐道来。“父皇,您想,太平盛世谁愿意出来造反?老百姓对于政治其实没有想法,谁做这天下之主根本不管,他们只求有饭吃。青州之所以乱,乱贼之所以出,全因‘灾年’ 二字。由于旱灾,老百姓没有饭吃,因此才会反我们大凉。只要我们对其加以安抚,开仓赈灾,他们自会放下干戈而归顺,岂不美哉?” 王寿附和道:“有道理!有道理!圣人常说,以仁治国,是为王道也。不够饭吃的老百姓,只要有饭吃,为什么还要造反呢?” 吕光捻了一捻须,点点头道:“对啊!有道理!卿家所言甚是!朕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 谢严却持不同意见,他话锋针对王寿,一行礼道:“王大 分卷阅读22 分卷阅读2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3 人此言差矣。逆贼虽是饥民,却也是光明正大打着伪齐的旗号在反我们大凉的,恨不得杀到武威来呢!连我们的皇上都不认!此等逆贼,何可姑息?” “谢大人有仁义之心吗?”王寿讽刺道。 “哼!就是你们这一种儒学术士,没点儿武将意气,才助长白头贼如此气盛!” “呵呵,武将意气?学骧王吗?” “没错!骧王殿下就是被你们这一些无病呻吟的白脸书生要好上千万倍!” …… 这一对欢喜冤家又开始了第一万零一次的争吵。 “好了,好了,众爱卿别吵了。”吕光挥挥手道。“朕已有主张。” “陛下英明。”王寿、谢严齐声道。 吕光宣布道:“就这么办吧。朕决定了。一于招安白头贼,开仓赈灾,看他们是否愿意归顺我大凉。如果成功,那这事儿就解决了。如果失败,那就派军去剿灭他们吧。” “陛下圣裁。”王寿、谢严齐声道。 “可是,还有一桩事。”吕光叹了口气道。“朕这次派墨儿领兵,其实是想作为上次解决长安粮价事件的奖赏的。现在,这事儿就这么吹了,好好儿的奖赏没有了,朕心里觉得怪对不起墨儿的。” 吕郢篆作揖道:“父皇,可以换一个方式来奖励晔王。”依然面带自信的微笑。 “怎么个奖法?” “赐尊号。”仍是温润雅丽的一笑。 谢严喊道:“万万不可!皇子上尊号,是为骧王殿下破的例,怎可一破再破?而且,这是为了突出骧王殿下独一无二的尊贵才封予的,安可再给第二人?” 王寿针锋相对道:“谢大人此言差矣。既已为骧王开过先例,何以不能再授予晔王呢?难道我大凉只可有一贤王,不可有二贤王吗?” 吕郢篆微微笑道:“多添一位贤王,是锦上添花,实乃我大凉之福。” 见状,吕光深受感动,“篆儿,难得你心胸广阔如此!别人为人东宫,巴不得自己弟弟落魄无能,而你却为大凉在已有的一位贤王之上,多添一位贤王而高兴!不愧是朕的太子!” “连你都如此了,朕还有不应承之理吗?” 他发布命令, “传朕的旨意,赐晔王二字尊号,称‘光孝郡王’ !”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晔王府。 风箫一接到消息,便径直闯进门来,喜道:“主上!您晋升了!主上!您晋升了!您晋升了!” 风箫笑着说:“欧公公来传圣旨,说:陛下已经下旨向白头贼招安,开仓赈灾,若白头贼不肯归顺,才剿灭他们。主上不用出征了!为了补偿主上,陛下赐主上上二字尊号,晋升为‘光孝郡王’ ,在乾擎殿举行晋升大典!欧公公还送来了礼服一件,让主上穿着去晋升大典呢!” 吕郢墨喜出望外,“真的吗?”真是超越他预想的最好的结果! 风箫欢喜道:“千真万确!” 雪杏闻言,行礼,笑道:“雪杏女给主公贺喜!” 风箫说:“风箫子给主上贺喜!” 雪杏说:“这么说,骧王是二字尊号,主公亦是二字尊号,咱们主公跟骧王是平起平坐了!” 风箫说:“可骧王是亲王啊!这不一样吧!” 雪杏说:“这大喜日子,别说这种扫兴的话!总之,这是主公第一次晋升,可喜可贺!” “太好了!”吕郢墨大喜若狂,笑得合不拢嘴。这个结果,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没想到,太子在推辞战事之余,竟还会争取到一个尊号送给他! 这么久以来的辛苦,终于没有白费了!终于令他感觉到,一切努力都付出得很值得! 乾擎殿。 当时,骧王就是在这里晋封的。没想到,今天,晔王也有资格踏入这里,做与骧王当日一样的事情了。德毅骧亲王,光孝晔郡王,两个都是得封尊号的跑出头来的王。 “晔王到——” 穿上了那套礼服的吕郢墨,穿过人群来到了大殿的正中间。大凉的皇亲国戚都来到了这里,看他受封“光孝郡王” 。礼节仪仗方面,虽然与骧王的亲王级数差了一等,各方面都差了不少,毕竟他只是个郡王,只能用郡王级数的。但是,在场没有人敢轻视这一位刚刚冒出头的新王爷,敢不对这位瞩目的政坛新星刮目相看。 事到如今,这大凉的天下,是再也没有人敢把三皇子和四皇子相提并论了。 吕郢墨一边走,一边踢着他那件厚重的礼服的下摆,一身威严之气油然而生,从今天起,他在众人眼里再也变得不一样了。金色的上衣,淡紫的下袍,弱冠之年的男子,紫与金,尽是显得尊贵及至高无上的颜色。他就像是腾云驾雾的仙人,金光闪闪,淡紫悠悠,令人不由自主地觉得他很矜贵,想要臣服他。 “儿臣叩见父皇。” 吕郢墨行跪拜礼。 “平身。” 吕光朗声道。 “谢父皇。” 吕郢墨从地上站起来。 欧幸式宣读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晔王整长安粮价有功安长安之乱极善特赐尊号光孝二字晋封为光孝郡王钦此。” “儿臣谢父皇圣恩。” 吕郢墨行空首大礼。 “好。”吕光道,“仪典已经完毕,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晔王府。 元松从元宅赶过来道喜,急冲过去抓住吕郢墨的衣袖,新奇道:“哗!郢墨,你这一身衣服酷毙了!” 吕郢墨一拳撞在了他的前肩上,朗声笑道:“对吧?帅气吧?你小子是羡慕不来的了!” 姚暄夏安静地站在离极近的两人好一段距离的位置,笑道:“恭喜殿下了。” 自从来到京师,姚暄夏便买了一处宅子,一直地住在那里。他打量着吕郢墨这一身焕然一新的礼服,紫金的颜色令他眼前一亮。 吕郢墨看到他打量自己的眼光,没来由心跳加速起来,一呯一呯的。自己从来没试过这样,可就是觉得很尴尬,莫名地羞耻起来,“那个,你别盯着我看了啦……” 风箫、雪杏看到自家主人对元松的自然态度,和对姚暄夏的不自然态度,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态度……总觉得哪里很不对。 “你左手有事。”姚暄夏说出口的竟是这句话。 “你居然知道?”吕郢墨心里一惊,然后是一阵温暖。他没想过有人会细心到发现了这个。他在被刺杀时左手受的伤一直没有全好,今天这一身礼服紧得厉害,下人服侍了他很久他很艰难才穿得下,左手的伤口一直都被紧身的衣服紧压着,不断地冒着痛楚。 “我看出来了。我是军旅中人,伤患自是没少见。”姚暄夏走过去,提起他的手,拉起他的衣袖,端详着他 分卷阅读23 分卷阅读2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4 的伤口。伤口已经闭口了,但还是有一道骇人的裂痕。 吕郢墨感受着对方的手与自己的手交触的触感,觉得心跳得快要猛跳出来了,唯有说点儿什么缓和气氛,“哎,不会留疤吧?” 姚暄夏为他拉回衣袖,放下了他的手。“我们华北军有一种药膏,对伤口特别好,晚上我拿来给你用。好好用,不会留下疤痕的。” “额……”吕郢墨尴尬得要死,“谢谢你了……” 元松在那边嘶吼,唤回了他们的神智,“喂喂喂!你们到底还有没有记得我存在?” “有!”二人异口同声道。 晚上。 姚暄夏取了一瓶药膏过来,“殿下,药膏我取来了。” 吕郢墨说:“哦。麻烦你了。” “我帮你涂吧。”姚暄夏轻声道。他走近他,一手提他的左手,一手拉起他的衣袖,将药膏抹在他的伤口上。 一阵冰凉的感觉传来,不知道是来自药膏的凉意,还是来自他手指的温度。 涂好之后,他拉回他的衣袖,放下他的手。 吕郢墨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疑惑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们只不过是政治利益上的盟友关系,为什么他要这么关心他这个人? “因为,我想照顾你。”他默默地看着吕郢墨,没有半分虚言。这是事实。当别人只看到这位三皇子的嬉皮笑脸时,他却看到了他内心的伤痛。当别人只看到这位三皇子的风光庄严时,他却看到了他左手的伤患。当别人只看到这位三皇子的霸气强大时,他却看到了他心底的真诚。他也说不出为什么,他真的觉得他很可爱,真心想照顾他。 听了这句话,吕郢墨不由得笑了笑,“我也一直想被人照顾。” 是的,笑容面具下的吕郢墨其实活得很累,压力很大,一向乐于索取别人的关心,汲取别人的温暖,寻求别人的慰籍。他喜欢被他人照顾着,这样会令他觉得很有安全感。 他依恋这一份温存。 吕郢墨把他拉过去一边的长榻坐下,说:“那从现在开始,你来照顾我吧!说过的不准反悔!”一脸的慵懒,“我渴了!给我倒杯茶喝喝!” “好好好。”看到他这副不要脸的样子,像挥使佣人一样的态度,姚暄夏惝恍无奈,还是去给他沏了一杯热乎乎的茶回来。 吕郢墨双手捧着那杯热乎乎的茶,茶杯还冒着热热的烟,不喝,只是环抱着卷起的双腿,依偎在长榻上面,感受着熏出来的温度。 “你冷吗?” 姚暄夏见案上有一件吕郢墨的被肩,便把那件被肩拿来,打开,覆在了吕郢墨的身上。 “还好吧。” 吕郢墨没有动作,由着他把被肩覆在自己身上。 “累了。”吕郢墨将头靠过去,挨在了姚暄夏的肩膀上,换了这个姿势稍作歇息。 一夜到天明。 作者有话要说: 文文很冷,每次更新都没有人留言。上了榜单都没有涨几个收藏,心塞。没有什么动力写。 陪我到现在的小伙伴,求你们评论,冒泡,告诉我,你们在。 我会多多更新的。 第18章 毒计 骧王府。 江慧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火速立起身,一身白色披肩黑色长裤的军帐妆束在空中摆动,仿若天外飞仙一样的姿态,美艳不可方物。眉目似画,肌肤胜雪,怕是新月生晕,花树堆雪,都无法与这一刻她的美丽媲美。恐怕,那传说中的花容月貌,倾国倾城,就在于她这立身一站间吧。狐狸眼型,蛇蝎心肠,透露着媚光。当她的样子显得愈美,她的计谋就愈是狠毒。 “王爷,我有一计!”。江慧燕在立起身的同时大声讲出声!“传令下去!派一批将士戴白色头巾,穿绿色衣服,装成白头贼洗劫青州所有的官办粮仓!粮谷全部倒进黄海!一个都不能留!还!有!偷袭打掉一批驻守青州的官军!否则,陛下还是会派晔王出征,那样对我方就没有用了!一定要令青州叛乱加剧,令叛军打下更多地方,令陛下除了天策军座下已经没有可以用的人!同时,打了招安的太子的脸,一箭双雕!” 吕郢真点头道:“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好,就依你的话去办吧。” 不料,命令下达之后,接到了命令的殷泽却径自闯到了骧王府。 殷泽气冲冲地来到,“这么毒的计策果然是你想出来的!” 江慧燕回道:“是我又怎样?” 殷泽滚大了双眼直直地瞪着她,手指指着她,不可思议道:“你!你好狠毒的心肠啊!你!” 江慧燕回瞪着他,疯狂叫吼:“孽障!你第一天出来混吗?权力斗争,所有人,有谁不狠毒?你是天策军的副将,当过暗杀的杀手,断送的人命,恐怕成千上万。你有什么资格说我狠毒?啊??????????” “这不一样!”殷泽的眼神恶狠狠地刮向她,“取敌人的命是取敌人的命,不关老百姓的事。你现在是要取老百姓的命啊!“杀政敌不是杀平民”,连王匡都懂得教太子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得吗?” “你有病吗?”江慧燕回刮他一眼,“古往今来,老百姓从来就是在当权者的斗争中被人牺牲的!不是我牺牲他们,就是别人牺牲他们!有分别吗?” “我饿过肚子!”殷泽怒目而视!“我小时候在村里挨过饿,我知道肚饿是一种怎样的滋味!我知道肚饿有多惨!现在,青州的老百姓就都在饿肚子啊!天天都在饿死人啊!官逼民反啊!命都不要去造反啊!连一口饭吃吃都没有啊!你竟然要把赈灾的粮食倒进海里,让老百姓没饭吃,然后去造反闹得更凶!你有没有人性啊?多积点儿阴德,小心你死了之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我也饿过肚子!”江慧燕怒吼道!“当年,我在青楼饿肚子的时候,是王爷救了我的!是王爷给我饭吃的!殷泽,你在村里饿肚子的时候,是谁救了你?是谁给你饭吃?是王爷!现在,我这么做是在帮王爷!帮王爷登大宝,遂毕生心愿!你连帮王爷的事都不做,你这么忘恩负义,你要不要也下十八层地狱?” “歪理!总之,你要做这种事情就派别人去做,我殷泽不做这种事情!”殷泽摔门而去。 “蠢驴!”江慧燕拍桌。 于是,江慧燕下令,命令其他手下实施这次行动。 不得不说,江慧燕实在是思虑周密。盗仓不难,难在处理的方法上。一把火烧了最干净,但白头贼都是饥民,不可能烧掉谷物。若果随便找个山头或者海流倒掉,饿疯了的人是即使会掉下山崖溺毙水中都会去找来吃的。只有倒进深海,才能不被人怀疑,又不被百姓找到粮食。 江慧燕虽是女人,却是一个真正的枭雄。 分卷阅读24 分卷阅读2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5 青州。 “杀啊!!!!!!!!!!” 一大群戴白色头巾,穿绿色衣服的男人热血沸腾地冲过来,他们的战火燃烧了天空。他们乱成一团,只是依着最原始的本能冲动在喊杀。 “白头贼!白头贼!白头贼!啊!!!!!!!!!!” 仓大使指着他们,目瞪口呆道。 “是白头贼来了!”引起官吏一阵骚动。 千万人的步伐,由近及远,一批接一批,没有止境,凭着一腔上脑的热血杀上来。他们迅疾地挥舞着巨戟,把每一个仓库的粮食洗劫得一个不剩,见一个人杀一个人,杀红了眼,不知是人还是魔鬼。人或是魔鬼,却也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是白头贼?” “还是……” 仓大使震惊地看着他们的脸,在被他们杀死的那一刻,喊了生命的最后一句话出口。 “……天策军?” 炮弹射向凉朝驻军的阵地,一颗接一颗爆炸,如海啸般震荡了一整个空间。炮弹炸处,火光升腾,飞溅的泥土刷刷地落下来,突如其来的偷袭无人能够预测,使官军死伤无数。这是他们占领第一个军队驻地时取得的炮弹,用敌人的武器打回他们的敌人。烈火升起,围墙倒地,漫天的炮火胡乱轰炸,分不清敌我,分不清死人活人,总之,一切事物都被埋葬在了这一片火海里面。 “白头贼” 将一仓仓的粮食倒进了山东对出的黄海,粮谷沉进深海,泛起微微连波,便再没有了踪影。这一片连波过后,那一仓仓救命的粮食,便永远地从世上消失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通过八百里加急的急报,送到了皇帝吕光的案上。 醴泉宫。 “岂有此理!”吕光愤怒拍案,“朕宽宏大度,怀柔安抚,白头贼竟然不识好歹,恩将仇报,洗劫朕的所有官仓,还偷袭朕的军队,是可忍孰不可忍!朕现在下旨,出兵征讨白头贼!此等恶贼,必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那,陛下,要派谁出征呢?”欧幸式道,“今日之白头贼已非昨日之白头贼,他们的地盘迅速扩大,已遍及全州。这个时候派晔王爷招募军队率去征讨,已是来不及了。唯今之计,只有命骧王爷带天策军出征,方可成事。” 听到“骧王”这个名字,吕光的心中被触碰到了一个疙瘩。现在的自己,真的是愈来愈依赖于这一个二皇子的兵力,快要非他不可的程度了。又想起来了他连亲弟弟墨儿都包抄刺杀,连自己派去的随从二十人都杀光光。他不是异姓的将军,可是姓吕的皇裔,要是有朝一天来个“清君侧,靖国难” ,是不是把自己也要赶下台,变成是一个合法的皇帝了? “好,朕现在下旨,就速命骧王带天策军出征,征讨白头贼吧。” 晔王府。 庭园。 这是一个寂静的夜晚,两人凭着栏杆,望着眼前的风景,议论政事。 “想不到,江氏用计如此之毒。”姚暄夏叹气道,“这次的变故,不用想都知道是天策军搞的鬼吧。我们争权是我们的事儿,就她,把老百姓的人命都要搭进来。” “的确是太过分了。”吕郢墨白皙柔和的脸上,有莫名感慨之色。“不过,不毒的话,她就不是江氏了。” “为什么?” “最毒妇人心。想不出毒计,就不是天下最聪明的女人的智慧了。” 亭廊水榭,飘忽着满园的花香。一柱一石,都有着黑色的宏气。“骧王出征青州,不知道下一次回来,会变强了多少,会增长了多少势力。风光无限,风头无两。对我们来说,可是大不好啊。”姚暄夏分析道。 “没错。”吕郢墨完全同意他的说法。“我现在很担心。我真的不知道他打胜仗回来,会变成什么样的环境。青州叛乱已遍及全州,每一个郡都在起乱,骧王平定以后,必然如日中天,无懈可击。” 他对事情的看法,总是与自己不谋而合。同步率高得要命。 此时,一阵风吹过来,吹起了吕郢墨袍衣的下摆。年轻俊彦的男人,身为九五之尊的血脉,高尚而尊贵。哪怕单单站在那里,亦有一种至高无上的权威。姚暄夏看着他在风中的身影,那样单薄,那样荏弱,脸上尽是担忧之容。 原来,一向料事如神,将一切运筹于帷幄之中的他,也会有忧虑无助的时候吗?原来,他那样强大,也是会有旗鼓相当的对手的吗?原来,睿智如他,也无法算无遗策吗?原来,他不是神,只是一个凡人吗? 一个需要他人在身边扶持的人。 突然,姚暄夏从后面环抱了吕郢墨,双手交叠在吕郢墨的腰前。人从后方,轻盈地飞降于此,似是风一般的身姿。 “你不用怕,有我在。” 风吹拂过两人抱在一起的身体,带走了空气里余下的嗓音。 吕郢墨看着前方,吓得颤抖了一下,猛地张大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发完作者有话说之后,今天连一条评论都没有,很伤心。 第19章 冷战 骧王率天策军亲征青州,人将离开武威,大军长驻在凉州之外。 大城门。 骧王吕郢真,此刻正立马大城门前,骁勇善战风沙畏惧。一提缰绳,就连那匹骏马也在壮烈地嘶鸣,成队的随从跟在他身后,俱着银色盔甲。 一朝飞马在城关,千古边塞没人还。 吕郢真头戴燕尾冠,身着上战场的铠甲,二目炯炯有神,从巨马底下望上去,令人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目光似刀,不怒自威,形神兼备,气宇不凡,他散发着一种威震天下的王霸之气。仿佛凭他此手上之戟,天下每一片土地都会被征伐在他的靡下。全世界最精美坚韧的铠甲也掩不住他卓尔不群的雄姿,在这一刻,他就是世间最闪亮的将星。 四边的下人小心翼翼地将御轿放下来,欧幸式在旁举起一把御伞,远看就像是一个金色的罩子。 吕光下轿走出来,抬头望去,吕郢真正立马于那红日之下,耀眼的日光恍到了他的一双眼睛,热得要命。连看东西的时候,都出现了白色的光晕,宛如透明的光影。 “真儿!一路顺风,父皇等你凯旋!” 吕光朗声喊道。 “儿臣必不负父皇圣命!” 吕郢真没有下马,与吕光隔着遥远的距离相望,倒是有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的意味。 王公大臣全部待在离大城门三百里远的范围外遥距观望,只能远远地目送着骧王出征,等待他回归。京畿排得上号的人物,几乎能来的都来了,还只能离这么远看看,这么大的场面,也是少有见到。 吕光与他的御轿隔了一段距离,并没有离得很近。只有皇子们能走到吕郢真的马下,近距离与他送别。 分卷阅读25 分卷阅读2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6 顶着烈日暴晒的太阳之光,三人停在吕郢真的马下。 吕郢纶脸上展开一个可爱的笑,“二皇兄,祝你一定打胜仗回来!” 吕郢真回以一个自信满满的笑容,“郢纶,承你吉言!” “骧王,祝你早日凯旋。”吕郢篆冷冷地说。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吕郢真不屑地瞧了他一眼道。 “骧王哥哥,”吕郢墨嘴角上扬,划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一脸和眉善目的样子,正是他招牌的笑容。“你是我的亲兄长,是我平生最崇拜钦佩的人。我在这里,预祝亲兄长为大凉荡平恶贼,奏惊世之大功了。” “呵呵!谢谢!不用了!”吕郢真拍了一下马匹的屁股,转过马头离去。胸膛,满腔拔戟杀死吕郢墨的冲动。他觉得吕郢墨的态度恶心死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恶心到令人发指的人?他真没有见过第二个!“再见!可以的话,我不想再见到你!” 吕郢真带头离去,一众随从全都跟着他离去了。 “再见。”烈日的太阳打在青衣青年的脸上,热情奔放。吕郢墨眼珠朝上滚动,依然露出善意的笑容。 一裘青衣,在日光中随风摆动。他用手背挡了一挡日光,目送着众人出城,目送着阳光融在了浩瀚的天空。 回来时,吕郢墨笑盈盈,微笑看着姚暄夏说:“我回来了。” 姚暄夏不禁惊惶地看着他,对上他的双眼,他的脸上仍是没有改变的微笑。 那一脸招牌的笑盈盈,正是姚暄夏最熟悉的吕郢墨的虚伪表情!是最具代表性的那一种不信任!是面对疏远的外人最擅长表现的态度!是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 姚暄夏分明从吕郢墨浅笑的眼底,看到了里面的疏离,他摆明了要和自己保持距离。 姚暄夏心中顿生一股剧痛。 果然是自己太唐突,惹他反感了吗? 他不喜欢自己了。 姚暄夏的心瞬间支离破碎。 他觉得灵魂有点发疼,眼前恍了一下,艰难地从理性中找回自己的神志,“……骧王送走了吗?” 吕郢墨看着姚暄夏的反应,和姚暄夏发得苍白的脸,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脸上笑意愈发浓烈了。果然不愧是姚暄夏,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无言之间,已经了解读透了自己的心思。 “送走了。”他语带愉悦,轻快地道。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我回去了。”姚暄夏平淡的语气令人听不出什么情绪,转身就离开了。 “不送了。”吕郢墨笑道,边说,边朝相反方向走去。 那一天之后,姚暄夏便再也没有去找过吕郢墨了。 人家摆明了不喜欢自己,疏离自己,要保持距离,用眼神脸色叫自己不要靠得这么近,何必还要去自讨没趣呢?……也是,有谁能接受一个认识没多久的朋友随随便便就抱上来?不排斥才怪呢!那一晚,也是自己犯了魔怔,看到那人在花园里单薄的身影就情不自禁地抱了上去,连他亦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只是,内心实在憋得发痛,无法忍受这种剧烈的痛楚。可是,他没有理由找任何人出气。他们本就只是政治盟友的关系,没有别的瓜葛。是他僭越了,是他越过了界,是他错了,这一切,全是他的不是。 一个转身,两个世界。 正好,一封家书寄来。 打开一看,是家父写的书信,信纸写道:“夏儿尔于皇京历练已有一段时日久别镐地父甚想念宜择日归之聚首天伦家常一二岂不美哉父上。” 他合上信纸。 是了,也有好些日子没有回家了,是该回家探探家里的父亲了。 于是,他便启程回了长安。 出发那一天,风箫向吕郢墨道:“主上,姚公子今天回长安。……主上不去送别吗?” 吕郢墨置若罔闻,平平静静放下手中的茶杯。 “不去了。” 是日黄昏,吕郢墨独自漫步在庭园里。 在一个人的时候,他才肆意发泄出自己真实的情绪。他伸手愤怒地抓过了一朵一朵绽开的花朵,疯狂将它们连根拔起,胡乱撕碎。气冲冲的他丢开了手上所有花瓣,无力地抓着地面,眼底有掩盖不住的失落。 心痛得厉害。 素来眸泛神采明光的他,平生首次眸色黯淡如此。说不尽的满园春/色,姹紫嫣红,他只觉得碍眼非常,恨不得把眼前的景色尽数毁灭!如果这一片景色不是和姚暄夏一起赏的话,那还有什么意义?如果可以和姚暄夏一起赏风景,那该有多好…… 但是,他不可以。 他不可以这样做。 他必须拒绝他。 他不能令他们的关系变得如此奇怪。 这是理智所不容许的事。 吕郢墨觉得现在的自己太奇怪了。从小到大自己独身一人都是好好的,可自从遇上姚暄夏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愈来愈依赖于姚暄夏的关心,没有姚暄夏就不能好好地生存。 ……这不是一件好事。 这不是“朋友” 的所为。他对元松、陈拓飞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感觉,对任何人都没有过。 要成为皇帝的人,感情的束缚必须愈少愈好。他必须无论何时何处都能运用最理智的方式去行动,尽量减少自己的感性思维,以免感情用事。为帝者,向来孑然一人,孤家寡人者,才能够驾驭天下,宛若鹘鸟飞翔回荡在空谷。他必须在事态恶化之前禁止这件事恶化下去,禁止自己的心继续沦陷…… 这样对两个人都好。 他理智一点,姚暄夏也理智一点,他夺得皇帝之位,姚暄夏夺得将军之位,两个人都实现自己的愿望,履行那个协议的交换条件的内容。 他和姚暄夏之间,本来仅仅有的就是这样的关系。 最好是不要有其他的关系了。 第20章 元松尘缘 烈日当空,接上路边的人们似乎都被吸走了神气,萎靡不振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他们神色专注,不想抬头,生怕自己最后一点点力气都被抽走。街角显露出一个橙色的身影,他似乎与这街上的人没什么两样,又似乎与他们有着极大的不同之处。 元松轻轻地扇动着手里的折扇,这丝丝轻风却没有给他带来足够的凉意。武威街头,元松走在无比熟悉的路上。由于在家中过于无事可做,他便想着去平日最喜爱的茶楼瞧瞧,看看可有新的小曲可听。想到这里,元松的步子似乎变得轻盈了不少。 “姑娘,你愿买就给钱,可你现在是把我的簪子弄坏了。” 元松鬼使神差地望向了路边。只见一位身着鹅黄色衣裙的瘦小少女站在一个首饰摊位前,而那个发出狠狠声音的男人,正拉着她纤细的胳膊,黝黑的手掌上放着一个有些许破损的玉簪。 琉璃眼中泛着闪 分卷阅读26 分卷阅读2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7 闪的泪意,怯生生问:“大哥,您说这簪子要多少银子,我赔便是。” 大叔的眼珠转了一圈,淫/笑道:“姑娘,这簪子可是上好的玉料制成的,我还准备卖一个好价钱呢!你说说看,这……算了,这样吧,这簪子你给我五百文就好了,这料子你还能打一双耳环。” 琉璃眼中的泪水已经在翻滚,“大哥……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铜子。” 大叔的眼睛随即瞪得像铃铛一样,从中闪出了一丝淫意。“既然你拿不出铜子来,就拿自己抵了吧!” 大叔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少女使尽了浑身解数,那只铁爪似的手却还是纹丝不动。看到这里,元松心中那一股气实在是没法再憋住了。他迈开了步子,脚下生了风,“……这位仁兄,为难一位女子,可不是一件值得得意的事情哦?” 元松微笑地看着那个大叔,手中的折扇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手掌,眼中尽是威胁与调笑。 大叔恶形恶相,挑眉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多管闲事没有好结果,你懂得这个道理吗?” 此时,琉璃突然抬起头,在看到她面孔的一瞬间,元松的心脏震了一下。 少女着一身鹅黄纱裙,长发系髻,花钗步摇在颊边晃动,珠翠撞击出一片清脆的乱响。少女长得青春艳丽,眼睛圆圆有如那春天的杏,细长的眉,肤色白皙剔透,莹润如玉,鹅黄色的衣纱仿似午夜的明月。最难得的是那一双眼睛,精灵聪慧,龙马精神,透露出主人有一颗心思极多转数奇快的七窍玲珑心。 元松握住琉璃堪堪一握的肩膀,将这个清丽的少女带入自己的身后。 “你大爷我就是爱多管闲事了,怎么着?” 那粗鄙的大叔耻笑着他,眼中的戏虐呼之欲出,“怎么样?小伙计想要帮她赔钱?” 元松点了点头,展开手中折扇,凑到那男人耳边说:“是啊。大哥你看着。”说完,抬起腿便是一踢,将那大叔的摊子踢翻了。 那大叔看着自己旁边散落一地的首饰,拳头狠狠地攥紧,油光泛亮的额头上爆出根根青筋,铜铃大小的眼红得吓人。琉璃看到他的模样,一只手抓紧了元松的衣角。看着那一只手,元松心中的满足感呼之欲出。 大叔将袖子撸到自己的小臂上,“你这小子,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元松用折扇轻掩住自己的口鼻,一双狭长的眸子里闪出的只有鄙夷。他缓缓开口:“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不客气?你这只臭气熏天的臭虫!” 那猥琐大叔听完,像一头被激怒的牛一样冲了过来。当这头蛮牛冲到元松面前时,元松机敏地伸出腿,将他一个踉跄踢至将近摔倒。元松收起折扇,翻身就是一个飞踢,一击正中这头蛮牛的腹部!元松这一踢,他已经承受不住,只有在地上打滚的份! 元松摇了摇头,将折扇扔在这头蛮牛的身上,一脸嫌弃道:“真是可惜了这扇子,沾上了你这身臭浊气。” 两人在街道上一前一后地走着。元松似乎并不想停下自己的脚步。身后的琉璃唯有轻轻扯了扯元松的手,“大爷,且慢。” 元松这才顿住,转过头看向琉璃。“我只是觉得那厮那般欺辱姑娘,着实过分罢了。” 琉璃的嘴角轻轻弯起,福了福身子。口唇轻启:“奴家在这里谢过大爷了。奴家名唤琉璃,今日大爷大恩,奴家无以为报。至于那折扇……琉璃一定会赔给你的。” 元松答道:“琉璃姑娘,折扇就不用赔了,见见面倒是可以的。在下如何才能再见到你?” 琉璃见元松这般认真的模样,她低下了自己的脑袋,咬住了自己的柔嫩粉唇,良久,才开口道:“万花楼,春香阁。如果你真想寻我,便来寻一位名叫璃姬的歌女便可。” 琉璃看到元松迟疑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丝失望,那元松自然也捉到了她那一丝情绪,“怪不得姑娘的声音如此动听,原来有这样的一番原因。那择日不如撞日,不知在下今日能否听到姑娘的歌声?” 琉璃杏一般的眼中划过了欣喜,“那大爷您请跟我来吧。” 那双眼睛,清亮通透,带着几分羞怯俏皮,娇俏得不似青楼中人。 元松点了点头,跟在琉璃的身后。元松之前从未遇到这样一个让他感到特殊的女子,他感到有些不知所措。 “大爷,您还未告诉奴家您的名讳。” 元松听见琉璃这么说,脸上泛出了淡淡红色,元松羞赧地说:“啊,是在下的错。在下镇国公元松。” 琉璃机灵的眼睛一转道:“原来是镇国公。奴家失礼了。” 元松摸了摸自己鼻子:“一个投闲置散的公爵,没有职务在身,不过闲人一个罢了。” 琉璃识破了元松的羞窘。她抬起纤手,半掩住自己的唇,“无妨。大爷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心,必是治国英才。” 也许是因为这一下的尴尬,两人变得放开了许多。元松发现,琉璃并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纤细柔弱,娴静温柔。相反,她活泼天真,热情真挚,极有活力。琉璃银铃般的笑声从元松的身前传来,“大爷,原来这里有这么好玩的物件。之前都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呢?” 琉璃转过脸看向元松,那样明丽的笑容,竟令他有些失神。丹唇外朗,皓齿内鲜。也许,这样的句子,就是为琉璃所作的吧。元松心中这般想着。 “大爷,您这是怎么了?” 元松摇了摇头,缓缓抬起自己的手臂,琉璃缩了缩自己的脑袋,却并没有打断元松的动作。元松似变戏法般从琉璃头上取下了一朵白色的花。“没想到,这已是六月,还有这槐花。” 琉璃从元松手心取过那朵槐花,放在手心把玩着。琉璃抬头看像那树应景的槐花,脸上又嵌上了笑。这样的琉璃,引得路人频频侧目。少女着实是美得像一幅画,清澈得深入骨髓。 突然,元松迈步离开,琉璃脸上闪过一丝不解。她跟着追过去,两人布满槐花的街道上追逐奔跑。 在石头铺造的小径上,两人开心地笑。缤纷烂漫,鸟语花香,有一只漂亮的蝴蝶在上空飞着。他们伸手扑向那只蝴蝶,那只蝴蝶一圈一圈地飞,他们追着那只蝴蝶跑了一路,从石路的起点,跑到石路的尽头。那只蝴蝶顺延着他们的手,飞上了天际,自由地飞到了蓝色的天空。 累了,他们移步到一家店铺前。元松从门栏里迈了出来,骨节分明的手中握着一支白玉簪。此时,元松看到琉璃耳边已经插上了一支雪白的槐花,连忙将那发簪收入了自己的衣袖。 “大爷,怎么了?” 元松走近琉璃摇头道:“这槐花于琉璃真是十分的相称。” 琉璃脸颊一红,转身便离开了元松的 分卷阅读27 分卷阅读2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8 面前。看着那一抹鹅黄的影子,元松跟了上去。 元松看到了那个招摇的红牌子,“万花楼”“春香阁”。莺莺燕燕的声音传入了元松的耳朵,元松的心中顿时产生了怯意。自己常常来这条街寻爱听的小曲,虽不是寻花问柳之人,但倘若碰见一两个熟人,在琉璃心中的形象恐怕就会一落千丈了。 元松皱着眉头想,琉璃瞥见身后的那一抹橙色身影不见了,便立马回头寻找他。“大爷您怎么了?我们这就快到了。” 元松愣愣地抬头,那少女还在看他,眸瞳清亮,笑意娇俏。他心头一动,立即将自己的眉头抹平,“姑娘,在下突然想到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今日可能就不便听歌了。” 元松这般说了,琉璃自然是不能留他,“真是可惜了,都到这里了。大爷,您有事便去。咱们隔日再见可好?“ 元松心中舒了一口气,“是啊,真是可惜了,既然前面就到了,在下便不再相送。在下告辞了。来日再见。” 琉璃转身离开,元松却立在原地,直到琉璃转入万花楼春香阁。 琉璃刚刚迈入春香阁,一个令她厌恶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她脸色一下就变了,回复了她原来的性格。一个妇女掰着严厉的金色的手指甲套,道:“璃姬,原来你这么早出门便是勾引这样的一个大客,我真是小看你了。” 琉璃挑眉道:“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不是我的客来的。” 声音短促而暴躁,渗出了满满的不耐烦,没有丝毫半分刚才那个清丽可人的样子。 妇女呵呵一笑:“啧啧啧,真不愧是慧姬的徒弟,连你脾气都学得跟你师父一模一样。” “不准你说师父的不是!”琉璃一身泼辣的气场,语气粗暴。“总之,我璃姬做得了慧姬的人,就帮得了慧姬做事。不像你们这些老不死的东西,卖弄皮相的废物!数数你自己的脸上有多少层厚粉吧,我看比万花楼的层数还要多!” 此话一进到妇女的耳里,马上气得妇女火冒三丈,“你个狗娘养的死丫头!这么多人去死,怎么不见你去死?” “呵呵,同是万花楼的姐妹,要死大家一起死而已!”琉璃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呯” 的一声甩上大门。玉石般的手指从自己的耳边狠狠地取下了那朵槐花,丢在了桌上。 第21章 终成陌路人 只将鸳枕捱。云鬟仿佛坠金钗,偏宜髻儿歪。兰麝散幽斋。不良会把人禁害,怎不肯回过脸儿来?呀,阮肇到天台,春至人间花弄色。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之后的一个月里,元松三番四次来万花楼春香阁处找了琉璃。一回生二回熟,第三次、第四次,就已经相亲相爱,两情相悦了。第五次,两人就已经发生了性关系。 一个月后,两人就已经定情了,谈婚论嫁了。 晔王府。 这天清晨,雪杏递上一张纸条,奏道:“主公,我们的眼线日常巡查,发现了一些东西。” 吕郢墨摊开纸条,看了纸条上的内容,刹那变了脸色。他收紧了手指,纸条立马皱成一团,“……知道了。” 元宅。 吕郢墨迈过那从中间向两侧打开的雕花木门,走进了宅院,找到了元松。 元松此时刚好在赏画,看到他,便放下手中的画卷,“郢墨?找我有事?” 吕郢墨面无表情。“琉璃是江慧燕的人。” 元松愣了一下,迅速反应过来,怒上心脾,无名火起。“你什么意思?” “琉璃,与‘慧姬’同出身于万花楼。她是‘慧姬’的徒弟,是‘慧姬’手下的青楼妓/女,帮着‘慧姬’来接近你的。” 吕郢墨递给他那张纸条。 “你找人查她?”元松暴跳如雷,满脸的不能置信。他看了手中纸条的内容,摇首道:“你有没有搞错?就算她是江慧燕的人,你也不应该查她啊!”这是人与人之间基本信任的问题! “我没有查她。凡是接近我们身边的人,其底细自然都会有人替我留意,防止间谍混进来查探我们的事情。”吕郢墨的语气冷冷的,视线从低幽幽地看上去,对上他的眼睛,“为了一个认识了一个月的女人,你不要认识了十几年的朋友吗?” “你是说我元松是一个重色轻友的人喽?”元松恶狠狠地瞪他,吼道:“我承认!我是看琉璃看得比你重要!那是因为我爱她!我对她有真情!不是因为好‘色’ !一切都是因为你不懂什么是爱!你这个人有爱心吗?如果你有了爱的人,你不会看待她比朋友重要吗?这能怪我吗?” “今天她想做你的媳妇,明天她就会探问我们的步署计划,后天她就会吹枕边风离间你我。她会叫你离开晔王一党,加入骧王一党。我是不懂爱,亦不是怪你,我只是说出一个可能的事实。这样,你还觉得不是事儿吗?” 吕郢墨这一问,他顿时脑子里一团混乱了。的确,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一个问题:要是琉璃真的是间谍,那他怎么办好?他在心底里其实已经默认了吕郢墨的讲法,因为一切疑点全部吻合,他们的相识也巧合得太奇怪了。吕郢墨的讲法,很大机会是真的。琉璃很有可能真的是为了目的来接近自己。他双手抓住自己的头发,胡乱地搔头,“那我就不帮晔王一党了!也不帮骧王一党!”他支支吾吾地道,“对!我中立!我谁也不帮!!!!!!!!!!” 混乱完,站在眼前的吕郢墨顿时变成了出气包。他即冲过去抓起吕郢墨的衣领,一拳招呼过去,拳头极速往吕郢墨的脸上挥去。 “呯!” 吕郢墨吐出了一丝血丝,用手背擦着流血的嘴角,望了他一眼。 感觉到打在对方脸上的触感,元松疯了一样地咆哮!“啊啊啊啊啊!!!!!!!!!!吕郢墨!你这个衰星!你是扫把星!谁靠近谁倒霉!因为你,我最好的朋友被你累死!因为你,我爱的女人是间谍,为了目的才接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我都会被你累死!都是因为你!!!!!!!!!!” 元松猛力将吕郢墨推倒在地上,吕郢墨向后摔去,撞到了额角。额角爆裂出血,痛苦非常。 吕郢墨擦了擦额角的血,对他道:“如果你不想被我累死,那你就退出吧。” “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不理你!”元松突然疯狂哭出来,咆哮道,“谁叫你是我的兄弟啊!陈拓飞死了,我只剩下你一个兄弟了,我不理你理谁?呜呜呜……” 元松仿佛变成了小时候那个大哭包,泪水不停地往下掉。 元松跑过去抱着地上的吕郢墨大哭。吕郢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了一跳,无奈地苦笑,轻声道:“傻瓜。” “够了!你们都别再打了!别再吵了!” 分卷阅读28 分卷阅读2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29 一把威严的声音传来,坐在地上的两人同时抬起头,见到的却是元松的母亲。 “元松,我绝对不会让琉璃入我家的门,你死了这一条心吧。” 元母的神情无比的严肃,令人恐惧。 “娘……”元松哭得更加厉害了。他放开吕郢墨,从地上爬了几步过去,在元母面前跪着,“我和琉璃是真心相爱的……”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妻的事,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元母厉声质问道。 元松泪眼汪汪,“那,我只娶她当我的妾……可以吗?” “不行!”元母刮了他一眼,将他的心灵彻底刮得粉碎。“妻不行,妾不行,连在元宅里当一个丫鬟都不行!平时你听歌看舞,我也就算了,不过,今次,我绝不容你乱来!琉璃那个贱婊/子,我去万花楼见过她一眼都知道她心术不正。我不会让任何身家不清不白的女孩子进我元宅的大门,若是骧王的人就更是想都不要想!” 元母离开之前,仅留下了一句冰冷的话语。“元松,我会马上为你办娶妻之事。琉璃,我会从万花楼赎她出来,指一处好人家给她,当个妻室,不会亏待她。你们,以后都不要见面了。” 语罢,人已扬长而去。 徒留元松一人,独自垂泪,无语对苍穹。 自从那天之后,元松常常来到这一条巷道,抬起头,望着那面耸高的砖墙发呆。别人说,这里便是琉璃出嫁嫁来的地方。 他总是在外面望那面高墙,呆呆地望着,一望就是一个下午,身体一动也不动。 候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除死,他们永远也见不到面了。 柳梢烟软已璁珑。娇眼试东风。情思又逐青丝乱,剩寒轻,犹恋芳栊。笋玉新栽早燕,杏钿时引晴蜂。当时兰柱系花骢。人在小楼东。莺娇戏索迎春句,爱露笺,新染香红。未信闲情便懒,探花拚醉琼锺。 就连吕郢墨去找他时,他亦是神不守舍,六神无主,托腮,一愣一愣的。 “——你还没有从失恋中康复过来吗?”吕郢墨拖长尾音说。 “你是不懂的了!这就是情啊!”元松倏地一脸的臭美,调侃道,“彩云追月,日日夜夜,满心地想念一个人。每分每秒想着她,无论什么时间都想见到她。这就是情啊!” “是吗?”吕郢墨一脸受到了惊吓的神色。他无时无刻都想念姚暄夏,想见到姚暄夏,……这也是情吗? “是!”元松坚定不移道。 第22章 喜欢 那日经那番跟姚暄夏的谈话后,吕郢墨就感染了风寒。过了三个月,仍然未见痊愈。 那天,风箫听闻姚暄夏回京了,就八卦地对雪杏道:“三个月了,主上一病不起。这是心病。” 雪杏领会了他的意思。“对。我们去请姚公子来吧。” 说罢,两人便去叫了姚暄夏来晔王府探病。 晔王府。 卧室。 吕郢墨一脸苍白的脸色,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躺在床铺上。他感到头重脚轻,浑身不舒服,喝了很多帖药都没有多大效果。这已经不知道是他卧床的第几天了,平时下床活动活动,就觉得全身没有力气。 迷糊中,他看到有个天蓝色的人影来到床前,坐在了床沿。 “殿下,您还好吧?” 平静而清澈,正是姚暄夏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惊讶地发现此刻正坐在床边探望的人正是他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不要丢下我!” 他下意识地出于本能坐起身环抱着了姚暄夏的腰际,埋首在姚暄夏的腰前。 “吓死我了。你回了你老家……” 吕郢墨用额头蹭了蹭姚暄夏的腰,紧紧地抱着怀里那个人。 “……我多怕你不回来。我多怕你再也不回来了。” 当他回过神来,恢复神智时,才发现自己做出了怎样的惊人的举动。……连他也无法相信,自己刚刚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不是要拒绝的吗?不是要推开的吗?不是要断绝私人关系的吗?怎么就自己抱上去抱着了人家呢? 感情胜过了理智,本能超越了思考,在他能够冷静思考的时候,身体的动作已经早一步执行了。 吕郢墨在心里嘲讽自己:你是最理性的人啊!在这个人面前,却把理性全部都输光光!只为了他一个人! 吕郢墨收紧了手臂,抱姚暄夏的腰抱得更紧了些。三个月,第一次觉得无比的安心。 ——我所有建筑起来的高墙,在见到你的一瞬间立即倒塌。 ——我辛苦建设出来的水坝,在见到你的一瞬间全部决堤。 ——我努力建立出来的防线,在见到你的一瞬间被攻破得彻底。 原来,我已经逃不掉了。明明要退出你的世界,却觉得你是我的世界里最美丽的一处风景。无法离开你,无法离开你编织出来送给我的美梦。 如果,这真的像元松所讲…… 是情, 我喜欢你的话, 你……会喜欢我吗? 想到这里,吕郢墨再次用额头,在姚暄夏的腰上蹭了蹭。 姚暄夏不可思议地观望着吕郢墨的举动,听到他说出口的话,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他说道:“我以为你不喜欢我了呢。” “不会。”吕郢墨低声说。 “是你不理我在先的。” “就算我不理你,你也不可以不理我。” 姚暄夏被他的任性彻底打败了。他扶额,笑了笑,“好吧。”姚暄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这三个月里,姚暄夏没有见到吕郢墨,他的心难受得要命。他每天每夜都在思念着远方的那个人,好想见见他,跟他说说话。然而,是吕郢墨将他驱逐出对方的世界之外去的,现在是人家赶走他,是人家不要他。那样,他也只能默默接受,别无他法。 但是,今天吕郢墨的举动,表明他已经不想再驱逐自己了,表明他很需要自己,表明他决定留自己在他的身边。 ——为什么,我心里感到这么高兴,好像整个世界的花朵都开了呢? ——为什么感觉空气中的云雾通通散了开去,一瞬间天朗气清呢? ——为什么你的改变态度,能创造出一片绚烂的五彩的天空,令我的整个世界都变得美好幸福起来了呢? 说不定, 像是小时候听的长安街头巷尾的故事那样, 我是…… 喜欢上这个人了吧。 姚暄夏正想到此处,吕郢墨突然发话了,“对了,你是怎么会来这里的?” “是风箫子和雪杏女请我来的。”姚暄夏若无其事道。 怎料,吕郢墨一听到此话,立刻收回了抱住姚暄夏的手,离开他三丈远! “什么??????????”混账!现在连风箫、 分卷阅读29 分卷阅读3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0 雪杏都知道他有多重视姚暄夏了吗? 吕郢墨的脸颊瞬间红了红。 “什么?”姚暄夏重复问了一遍他的话。 “没什么!”吕郢墨直直一脚将他伸下床道。 同时,元松在母亲的安排下娶了一位贤惠的妻子,慢慢地抚平了情伤。 不久,天策军统帅骧王在前线递回来捷报:他们已经攻陷了青州重镇北海郡! 举国同欢。 而皇帝吕光,则在下诏公开表扬骧王的同时,令太子为度支尚书,晔王为吏部尚书。 京中议论纷纷。众臣都说,这是明摆着要平衡诸子实力的举措。 欧幸式先到斗宸宫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太子任度支尚书一职钦此。” “谢陛下恩典。”吕郢篆空首行礼。 欧幸式后到晔王府宣读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令晔王任吏部尚书一职钦此。” “谢陛下恩典。”吕郢墨空首行礼。 欧幸式走后,元松欢天喜地道:“郢墨,这是个好官职啊!吏部尚书掌管全国正四品以下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封勋,就算中央大官管不到,也能管得到很多一般官员了啊!” 吕郢墨开怀笑道:“没错。我们最紧要的是不要得罪任何人,尽量吸纳更多地方的人加入成为我们的人,把支持我们的人安插到各个地方的方方位位里去。” 姚暄夏也是一脸的高兴,“王家外戚不是四品以上高官,就是江南的藩镇势力。骧王又没有文职,像谢严那样亲他的人并不多,人寡依附之。大凉尚没有入党,不待见他们的小官可多着呢。别看人家官位小小,人多可就是大力量。” 元松说:“对对对!姚公子你说得对!我们就一于把他们全都拉拢过来!” “那就这么定了!”吕郢墨表示赞同。 这一面高墙是元松久久盯着的那一面。一堵高墙内,一位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少女正坐在衣车(织布机)上织布,直是一幅美丽的画面。她手上编织着布料,面目含春,嘴角含着笑意,正在等待着什么。 不出一会儿,一个留着胡须的男人开门进来了。 琉璃见状,随即下纴,笑道:“夫君。” “琉璃。”男人一边坐下,一边应道。 琉璃在他身边坐下,“夫君,现下,快是皇后五十大寿了吧,我们不必准备点儿什么礼物,送上去吗?” “唉!”男人拍了一下大腿道。“送是要送的,可我只是一个寒门小官,可有能耐送出什么不丢人的礼物吗?” 此时,琉璃弯眉一笑,倾倒众生,“我听说,皇后当年发散过人去找一颗夜明珠,遍寻而不获。”她从袖中取出一颗五彩缤纷的琉璃珠来,“以后,看着这颗琉璃珠,就当是望梅止渴,画饼充饥了吧。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请夫君为我送予皇后。” 男人当即收下琉璃珠,道:“没问题!” “不仅如此,夫君还要替我以此手布包裹琉璃,一拼送予皇后。”琉璃眼珠一转,莞尔一笑道。眼珠之中,流过万千星辉。 梓桐宫。 皇后独自坐在宫里,看着百官送上来的祝贺礼物,百感交集。 这一份礼物,是一颗五色汇流的琉璃珠。外有一手布裹着。布上绣着一首诗: “君知明日将离别,赠妾琉璃夜明珠。奴妾知君无限意,明珠系在绮罗襦。” 琉璃……夜明珠…… 皇后触景伤情,感到脑子一片混乱。 这时候,一个宫女走到她的身边来,“皇后娘娘,太子爷来问安了。” “传。”皇后左手支头疲劳道。 吕郢篆向皇后行了一礼,“儿臣向母后请安。” “起来吧。”皇后有气无力道。 吕郢墨留意到了皇后的疲惫之色,“母后何事面色苍白?” “其实,母后几十年来,一直有一个未了的心愿。是这样的,小时候,在江南生长,五岁时,家父的客人曾给我看过一颗世间上最大的夜明珠。五岁的我,深刻地将那颗夜明珠的模样刻在了脑海里……那么大!那么亮!那么光华万丈!我这一辈子,都想见回当日的那一颗夜明珠!现在,已经要摆五十大寿了,没想到,人都五十岁了,这个心愿还是没法达成。”皇后喟然叹道,她看着吕郢篆说:“篆儿,你现在是度支尚书了,是管钱的吧。母后求你了,你帮母后完成这一个心愿,好吗?” 吕郢篆望着皇后那个恳求的眼神,根本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母后、母后,儿臣答应您。只要是母后的愿望,儿子在能力范围之内,都会尽力去满足的。” “那母后就谢谢篆儿了。”皇后终于咧嘴一笑,双手与吕郢篆的双手交叠起来,互相握在一起。 “不谢。”吕郢篆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那天,回到斗宸宫。 王匡焦躁道:“殿下,此事万万不可!最坏的情况是,您会因为此事而丢掉度支尚书的职位的!” 吕郢篆说:“我又何尝不知?可是,我没有办法。” “对方就是知道殿下最重视亲情,算准了您的中心弱点,才故意布下这个陷阱,让殿下中此圈套的。”王匡苦口婆心地劝说,“亲情是殿下的致命死穴,在亲情上,您连起码的理智都没办法保持。殿下视亲情为无价之宝,无上之物,这一计,对方故意勾起姐姐对夜明珠的渴望,因为对方猜出了您无法拒绝母亲的请求。一个如此明显的陷阱,圈套,您也要踩下去?” “母后已经是五十岁的人了,难道连一份她想要的礼物,我都送不了吗?连她毕生的愿望,我都圆不了吗?我根本拒绝不了她!我想做一个孝子。我从来就没有给过母后什么她想要的东西,今次,是我唯一可以尽孝的机会。纵然是陷阱,圈套,我也狠不下心不去踩。”吕郢篆叹息。 王匡转念道:“要不,我去劝劝姐姐?” “不要去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吧。”吕郢篆摇首。 王匡唯有算了。 吕郢篆利用度支尚书的权力,花了一笔公款四出派人去找夜明珠,寻遍了整个天下。害怕的结果始终发生了,谢严发现了他的把柄,一本参到了吕光那里。 朝阳殿。 吕光正襟危坐,脸色极为不悦,“有人参你,挪用了国库的三万两银子去寻找夜明珠,可有此事?!” “儿臣承认,确有此事。”吕郢篆下跪一叩首,然而,他的腰背却挺得老直。 吕光一把将奏折丢到吕郢篆脚下,“你有何解释?” “母后儿时曾见一夜明珠,毕生心愿乃将此珠寻回。吾见母后五十大寿将至,不忍母后心愿到死不得偿。于是,才作此事。”吕郢篆徐徐答道。虽然谦卑,但并没有忏悔之态。 “糊涂!”吕光摇摇首 分卷阅读30 分卷阅读3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1 ,“孝道本是好事,然尚书所管之钱是国家之钱,怎可以用于私人?尔是将来为国君者,切不可愚孝。尔仁则仁矣,处理大局尤有不足之处。便命除去度支尚书一职,继续多读几年书去吧。” 吕郢篆跪道:“儿臣遵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周申请榜单轮空了,本来已经冷的文更没人看了。 第23章 弱点 梓桐宫。 皇后疯了一样,冲过去抱住了吕郢篆,激动地痛哭流涕道:“篆儿!母后对不起你!母后对不起你!全是因为母后任性,害得投闲置散多年的你刚到手的职权就这么被撤没了!是母后的错!母后以后不会了!是母后对不起你!” 吕郢篆笑了,他也满脸泪水,可是,他是因为觉得值得,所以他笑了。他取出一个锦盒,将之打开,里面发出了闪亮的光芒,他笑着摇首,笑道:“母后,您看看这是什么?” 皇后一看清盒中的物事,顿时破涕为笑,惊喜万分,落了一脸开心的泪水。“夜明珠!正是我要找的那一颗夜明珠!” 只见那锦盒中有一颗鸡蛋一样大的夜明珠,那么大!那么亮!那么光华万丈!黑暗中闪耀着万种光辉,梦幻,晶莹剔透,似是漫天的星河。它所散发的光华,能够照耀人们的内心,能够帮助人们的幸福,能够实现人们的愿望。 皇后满脸尽是欢喜的泪痕,她确信,这一刻,是她活了这一辈子最快乐的一刻。 斗宸宫。 吕郢篆走到宅院后面,这里没有园林,有的只是一个偌大的水池。池中,尽是大片大片的睡莲,宁静绽放,于静谧的夜。绿叶飘在湖上,睡莲盛盛开放,是一片宁静美好得难以形容的景象。 哪怕只能望见片刻,已足以令人沉醉忘忧。 这个人工湖,是他这个活得憋屈痛苦的皇太子,世上的唯一一片净土。唯一一个可以展现自我真性情的地方。 他泛舟湖上,来到了湖泊中央的绿洲。在这个岛里,可以观赏到四面八方湖里所有所有的睡莲。 白色的,绿色的,蓝色的,紫色的,黄色的…… 吕郢篆穿着一身的红衣,挥散着平日那令人厌烦的儒雅。他抽下了髻上的发簪,如墨如玉的长发随即披散了下来。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今日在御前,他亦未曾脱簪请罪,皆因他不认为他有错。他仍维持着那一种没有人看的倔强。然而,此时,他却脱了簪,自由地散漫在这一片无边无际的花海里面。 男人放着那样的长发,一把躺在了扁舟中。他全身贴地,视线里再也没有了睡莲,收入眼底的,变成了一片无垠的星空。夜空有白色的月亮,皎洁明媚,光明寂静。 他在这一刻,终于放松了心灵,获得了真正的自由。 此时,无数的红睡莲在他的周围盛放!似火焰一样,燃烧着灼热的温度,无比的炎热。连同着他那裘红衣都在灼热地燃烧,烧遍了整个天际!这一个湖,迅速变成了火海! 他是这一片火海的主人。唯一的主人。他挥拳可灸天空,踢腿可灼大地。他是自由的,是真实的,是赤/裸的,在交流着最原始的真我与个性。 翌日,王匡家。 小厮从门外跑进来,蹲腿道:“王大人,有新消息。” 王匡问:“什么消息?” “我们潜伏在天策军里的人报告说,骧王准备率领大军从北海出发进攻伪齐的首都临淄,而殷泽则带着一支小军,从小道自己离开了,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老夫不知道他有什么计谋,然既是抄小道离开,刺探敌情,暗渡陈仓者,则必有重大的行兵之计。”王匡捻须道,“传我的命令,将此事暗中通知柴弘,并告知他殷泽的行踪。” “是!” 王匡下达命令后,殷泽和他的小军果然被白巾军发现了,他们人数太少,完全不是白巾军的对手。殷泽被俘虏起来了,他的部队全部都被杀掉了。 北海。 军营。 一个将士作了一揖道:“王爷!夫人!我们的行动被敌军知悉了,殷泽将军被敌军俘虏了,所领之小军已经全部殁了。” “什么?”吕郢真又惊又怒,“怎么会这样?他们是怎么会知道的?” 江慧燕抚着下巴道:“有内鬼。”答案如此明了,她下一秒就回答了,完全不假思索。 “那赶快给我查!”吕郢真气道。 “查不了了,天策军人这么多,从何找去?”江慧燕摇了摇首道,“现在重要的是我们派殷泽带人绕过临淄城右的山林封堵白头贼的后路,大军一支从正门攻城,另一支在城左出其不意地游击的计划有没有被柴弘知晓。” 吕郢真惊道:“这件事,不是只有少数几个高层的人知晓吗?哪怕是内鬼,也不可能会知晓。” “没错,”江慧燕闭了闭眼道,“这个,内鬼一定说不了给柴弘听。我怕就怕,殷泽被俘虏之后会被逼说出来。” 在临淄,柴弘用尽了酷刑来折磨殷泽,逼他讲出天策军的军事计划来。殷泽受尽了酷刑,全身四肢全俱损毁,仍不肯吐露出任何机密来。柴弘见状,便转而用殷泽的性命来威胁骧王,命令他在三日三夜之内撤出北海,否则,就来认领殷泽的尸体罢。 北海。 军营。 一个将士急急地从帐外冲进来,道:“王爷!夫人!大事不好了!柴弘逼问殷泽将军我军的军事计划,殷泽将军在临淄受尽了酷刑,都没有吐出半句话来。现在,柴弘派人送来消息,说:要我们在三日三夜之内撤出北海,否则,三天之后,就认领殷泽将军的尸体!” “你说什么?”吕郢真拍案叫道。“我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威胁过!” “此事千真万确。”将士蹲下作揖。 “好吧。”吕郢真有些有气无力地道,“……传令下去,……全军马上撤出北海,全体撤退至高密。” “啊?”将士吓了一大跳,倒呼了一大口凉气,“……是。属下领命。” 江慧燕气得整个人跳了起来,“王爷,你疯了吗?北海是我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城池!是白巾军的军事重地!连皇帝都下诏书公开褒奖我们!你竟然要为了一个将军,用一整座城池来换?” “我没疯!!!!!!!!!!”吕郢真激动得猛跳起来,“殷泽是我的战友!他受尽了酷刑,都没有出卖我!难道你要我出卖他吗?”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断绝感情者,断不可为皇!”江慧燕眼神锋利地刮向他,手臂朝左右两边举起来。“王爷,这明显就是一个局!对方分明是知道您最重视友情,算准了您的中心弱点,才设下这个局的!友情是您的致命死穴,为了友情,对方推测,您 分卷阅读31 分卷阅读3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2 会不惜舍弃掉已得的胜利果实。难道你明知是局,还要跳进去?” “就算是个局,我也要跳!”吕郢真一边说,一边握紧了双拳,“殷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难道你希望,有朝一日,你被敌人抓了,我对你见死不救吗?” “对!”江慧燕重重一点头,“没关系!如果真的有那一天,请您对我见死不救吧!我受酷刑不会出卖您,因为我一早就已经豁了出去,不过,您要出卖我!” “我不会出卖你!”吕郢真手臂朝左右两边举起来。“我不想到死那一天都带着后悔遗憾进棺材,你明白吗?” 江慧燕一边摇头,一边像是看着什么奇异现象一样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王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妇人之仁了?当日的匈奴单于,十万匈奴军,你不都全杀了吗?你不都是这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烹就烹说藏就藏了吗?王爷,您今天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将军,把吃进去的土地吐回出来给柴弘?” “这不是妇人之仁!匈奴是来投诚的,他不是我的兄弟!”吕郢真语气强硬道,“殷泽是与我出生入死的好兄弟!要我对他见死不救,我做不到!” 三天三夜后,天策军撤出了北海,柴弘放回了殷泽。 两人一见面,便马上拥抱在了一起。吕郢真一见到殷泽身上酷刑所致的遍体鳞伤时,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殷泽!!!!!!!!!!” “王爷!!!!!!!!!!以夫人原来的意思,是对我见死不救的,王爷您竟然放弃了北海救了我,我今生无以为报……”殷泽流了一脸的泪水,“我今生都要跟王爷并肩到死!若有来世,还愿意继续做王爷的兄弟!” 吕郢真紧紧地与殷泽抱成了一团,流下两行男儿泪,“我看到你身上的伤势,吓都把我吓死了!白头贼那群人,是有多毒啊!对你用这样的酷刑!尽管如此,你都没有出卖我,我此生有你这样的兄弟,真的是死而无憾了!用一座城池,来换回一位这样的兄弟,本王觉得,很值得!” “王爷,我发誓,我定必为您将北海重新打下来!” 第24章 临淄地狱 一个月后,殷泽用其用兵如神的工夫,重新打下了北海。 天策军进行了原定的军事计划,计划非常成功。小军绕过临淄城右的山林封堵白巾军的后路,大军一支从正门攻城,另一支在城左出其不意地游击。白巾军节节败退,临淄危在旦夕。 江慧燕站在烽台上,沙场的烈风吹得白色斗篷徐徐摆动,黑色长裤曳曳飘扬。她看着远方,一队一列的将士齐整地迈进,烟花直射,烽火连天,四野之内看不到一草一木一楼一阁,满眼尽是滚滚的黄沙。她静静站在那里,当此一刻,她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她是世界最恶毒的女人。 吕郢真从后方走过来,喊她道:“慧姬。” 美若天仙,恶如毒妖,国色天香,一眼万年。江慧燕一转过身来,双眼灼灼有神,身后三千黄沙滚滚飞腾。 “王爷。” 吕郢真语重心长,“临淄一克服,白头贼就剿平了。完了这最后一步,这场仗,我们就打赢了。” “没错。”江慧燕答道。 吕郢真走到她的面前停下,“那么,我要怎么做才能得到皇位?” 江慧燕却向旁边走了几步,冷冷道:“王爷以为如何?” 吕郢真抚一抚下巴,稍一思索道:“……那自然是东宫易储,让父皇废了太子,取而代之了。” “非也。”江慧燕摇了摇头,“您想想,陛下会废了太子,立您吗?” 吕郢真问:“为什么不会?” 江慧燕冷幽幽地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太子是嫡,是长,是江南将军的侄孙,是儒学贤德的代表,陛下不会废了他的。您是庶,是幼,手里握着一支只听命于您的军队,不要说授予是太子之位,连亲王之位,陛下都恨不得废了您。” 吕郢真瞳孔睁大,惊惶道:“父皇他真的猜忌我如此?” “不然呢?”江慧燕挑眉。 吕郢真摸着下巴想了想,道:“不然,我就等父皇死了,太子即位之时,造反赶他下台,取而代之?” “禁卫军是皇帝的个人专属部队。陛下死后,太子是宗庙合法的继承人,自然会成为禁卫军新一代的主人。到时候,禁卫军已经是效忠于太子的了,那等同于我们要跟中央的十二万禁卫军打仗。你别忘了,还有江南将军,会支持他。王爷认为,以二对一,我方胜算如何?”江慧燕一边摇头,一边看着周边的空气呆呆道。 “那我们岂不是下了一盘死棋吗?”吕郢真双手抱头,一脸痛苦崩溃,“难道从一开始,我们就没有胜利的机会?” “那倒不至于。”江慧燕转头看着他,面上有自信之色,“我方并非毫无胜算。” 吕郢真放下双手,询问:“你有何法?” “我们胜出的唯一之路,就是壮大天策军!” 江慧燕一边走,一边朗声道,理直气壮间,令人觉得她有睥睨天下指点江山的气势。 “我们什么都没有,没有身份,没有外援,没有金钱,没有宠爱,从头到尾,有的就只是区区一支天策军啊!陛下想废了我们,不就是因为我们有天策军吗?我们的取胜之道,全在于天策军三个字,只要我们把天策军练得比禁卫军还要更强,这座江山,不就是我们的了吗?” 听了她言,吕郢真被吓得六神无主,原以为毕生功业即将完成,却受此晴天霹雳当头一击。从头到脚,似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他的心脏‘卟通卟通’地急剧跳动,血液像出闸的猛虎肆虐乱撞,背部的每一根汗毛都在直立挺起瑟瑟发抖。他结结巴巴地说:“可是,这、这……谋逆二字……” “我们不谋逆,难道陛下就会放过我们吗?” 江慧燕疯狂地咆哮尖叫,像一头疯狂的野狼,用牙齿狠狠撕裂敌人的血肉。 “您明白吗?白巾之乱已然平定,我们对陛下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灭,功臣亡。柴弘死了,下一个要死的就是我们!现在,不是我们想要谋逆,是我们不得不谋逆!是陛下容不下我们!你不相信的话,就姑且看着办吧,我保证,临淄一破,下一步,陛下就要裁切天策军!” “……所以,我们是要为彻底撕破脸做准备了。”吕郢真沉沉道。骧王不愧是骧王,顷刻之间,已经将身处的境况了然于心,下定了他日必将造反的决心。 “我们和陛下,必有一战。两军对垒,胜者为王。” 江慧燕重重一点头,直直看着他。 “和太子相反,他们最怕受猜忌,而我们则不怕受猜忌。我们无论如何都已 分卷阅读32 分卷阅读3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3 经必受猜忌了,所以就不要怕受猜忌了。他们低调,我们高调。他们谦微,我们张扬。我们不要怕受猜忌,一定要硬着头皮拼命上!我们要做的,就是争取用最快的时间,发展天策军!” “令天策军变得所向披靡,前所未有地强大!然后,打败禁卫军,打进大凉州!” 江慧燕气势澎湃,握拳放拳,挥动江山。 “我曾经说过,您有我江慧燕,纵然他日皇上灭我天策军满门,我亦不教您输是输于嚣张得瑟。我以前说了上半句,我现在把下半句也说出来了。就算要输,我亦要教您输是输于实力!势不如人,全军溃败,才足以是输的理由!” “若是战场上一决雌雄,硬打打不过而输,天欲亡我,非战之罪,那就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不是我这个谋士失职,当得不够好的责任了。” “讲得好。”吕郢真十分认同她的分析。“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然则王爷认为,行兵打仗,要获胜,最重要的是什么?” “民心。” “不,是军心。只要团结军心,则战无不胜。” “那要如何才能令军士有熊熊战心呢?” “钱,血,女人!” 江慧燕那双狐狸眼露出前所未有的凶光,要将一切有生命的地方都变成人间地狱。她冷幽幽地笑了,面上现出了极为恐怖的阴森笑容。 “从古至今,战争的潜规则都是进城之后士兵可以放纵屠杀三天。如今,临淄要破了,临淄是白巾军的首都,攻下这里,我们就赢了。现在,正是鼓舞军心,壮励士气的时刻。传令下去,城破之后,允许在临淄城内屠杀三十天!随便抢钱!任意奸/淫!军士们,尽管全部随心所欲杀一个月吧!不杀够一个月,绝不班师回朝!!!!!!!!!!” 吕郢真击节夸奖: “好!妙计!就依你的话去办!”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白巾军战到最后一个人死亡,皆无一人投降。临淄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天策军迈步入城。 临淄城破。 城内。 手无寸铁的百姓不惜一切办法逃离,却发现全城已经被彻底封锁,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走不了了。婴儿大声痛哭,妇人疯狂流泪,他们自知已无法逃离悲剧的命运。 很快,这座城里所有的百姓都不会再彷徨了。因为,等待着他们的将会是人间地狱。 “杀啊!杀啊!杀啊!” 当这一批军人扫过去时,这一带所有民房里的百姓被屠杀殆尽,不留一个活口。街道上再也没有原来的哭声,因为哭的人都已经变成地上残碎的肢体了。尸体遍布了每一条街道,血浸得连民房的柱梁都染成了一片鲜艳的红色,血洗涤了这个城市所有的污秽。 天策军个个杀红了眼,见人杀人,见鬼杀鬼,他们全然失去了理性,剩下的只有嗜血的欲望。他们出自人类的本能,举起武器,砍刺挥伐,像疯子一样大肆屠杀。他们被眼前的鲜血及战争的胜利刺激得无比的兴奋,他们一生从没试过像现在这么爽快,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为所欲为。他们可以干一切事情,不需要有任何束缚,他们将自己灵魂最深处的欲望毫无保留地发泄了出来。 另一片的民房,所有女人被拣了出来,肆意地强/奸。其中一个长得最漂亮的少女,只有十四岁,被一百五十个军人轮/奸。奸完一个又一个,似是永远不会停止。直到他们真的腻了,倦了,才把她们一一杀光。 柴弘本人在他的大齐皇宫被找到,一被找到马上就被杀了。他的家属也被杀光。白巾军在青州搜刮的金银珠宝全在临淄,天策军把这一些金山银海全部抢走了,连一丁点儿都没有留下。城中的有钱人全被杀了,富裕房宅的财富被全数抢掠而光。 就这样,天策军在这里杀啊杀,杀啊杀,杀到累了就歇一歇,歇完又继续杀。如是者,杀了歇,歇了杀,整整杀了一个月,在临淄杀了四十万人。 到最后,临淄连一个会哭会叫的人都没了。血流成河,变成了一座真正的死城。 于是,天策军就一把火烧了临淄,连一块枯木都没有剩下。 陛下传来圣旨:天策军克服临淄,平定白巾,居功至伟。着早日回京,论功行赏,稿赏三军。 江慧燕接到圣旨后,语气悠闲地说,“班师回朝?再过两个月吧。” 将士说:“那这两个月我们做什么?临淄已经杀到没有活人了……” 江慧燕命道:“传令下去,青州其他地方,强行征兵,改民田为军田,令农民上缴粮食,以充军粮。抢到的钱,全部用来购置火炮。” 将士低低道:“可是,我们没有那么多钱。” “没有钱,你不会印吗?要纸钞,印出来就是了。”江慧燕的语气平平静静,似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另外,收集一大堆金币、银币、铜币,将它们溶掉,掺假之后,在市面上再用出去,搜刮到一大笔是简简单单的事。” 将士吃了一惊。“可,那会捅出大娄子吧?” 江慧燕微微一笑,“与我们何干?” “明白了!”将士蹲腿道。“在下领命!” 第25章 无上荣耀 骧王回京。吕光亲自下旨,为他上“神武”二字尊号,以此表扬他的功劳。“神武” ,加上以前的“德毅” ,晋封之后,他就是“神武德毅亲王” 了。 皇子四字加封,实属前所未有的无上荣耀。其典礼的风光与奢华程度,亦属世间罕见。 古之未见,今亦鲜闻。 在骧王青州启程回京的那一天,吕光在朝阳殿之上,长笑三声,拍案起身,“不愧是朕的儿子!传令下去,骧王功勋卓著,武功齐天,朕要册封骧王为神武德毅亲王!” 这是因为骧王的军功卓著,战功赫赫。帝王之心,容不得任何叛逆。 太子一党的萧飒上前参奏,“君王尚在,太子尚在,骧王已军功加身,手掌天策军戍卫皇城,若是晋封四字亲王,难保他不会心生异心啊,陛下!” 当时,谢严也在殿上。谢严并未回头,甚至尚未将眼角的余光施舍于他。皆因谢严知道,吕光好面子,最容不得他人叛逆,纵然此时警醒,骧王的四字亲王之位亦是板上钉钉。 果然,吕光一脸不悦的面色,挥手示意王寿退下,萧飒还欲再劝,却被身后的太子拽住了袍袖。 萧飒口唇张了几张,终是长叹一声,抖着胡须退下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谢严被封了公爵,天策军每个人俱被赏了十两黄金,以示奖赏。 数天之后,京里传出消息,说 分卷阅读33 分卷阅读3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4 是萧飒年事已高,过于操劳,以致病入膏肓,卧床不起,在家中暴毙了。萧飒的丧事仓促,却也隆重,家眷扬撒的纸钱撒了一路,哭声直绞得路人心头发酸。琉璃一身便服隐于茶楼,见到这样的情形,只是示意手下将撩起的帘子放下。这事情,倒也办得干干净净。 册封礼筹划了数个月,不出所料,华贵,隆重。只是,骧王不曾想到,册封礼竟然几乎与当年太子的册封礼同级!他的父皇,这是想做什么?是想用荣华富贵来收买他,还是藉此引发太子一党的排挤,弹压? 无论如何,册封礼实实在在是办了,办得豪华,张扬。而他,沙场拼杀出来的血性,并不允许他心生惶恐。皇帝意欲如何,他等着看,或者说,他期待着任何人有所动作,就如萧飒一样,有动作,便马上将这些隐于暗处的威胁一一清除。 太子如何?皇帝又如何?他是天策军的统帅!他手上有一支至今未尝败迹,强大无比的军队!他既然想要这皇位,就不在意这一些人怎么样! 通往乾擎殿的道路,以白玉铺就。浮雕有简笔的四方神兽。古奥庄严中,透露出祥瑞。与大殿齐高的石柱上,石雕的龙仰头向天,口中衔着玉球,穷尽凡人对神明仙境的向往,诠释着传说中的神龙镇守。连通天地的那支擎天之柱,象征帝王威仪,天子尊贵。 乾擎殿顶,铺设有琉璃瓦,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金光。飞翘的四方屋檐饰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九只吞脊兽,他们仰首向天,跟在骑兽仙人身后,双目,却永远注视着天际。正脊上立着相对而立的双龙,中间一轮烈焰燃烧的太阳,琉璃似地泛着柔和的金光。 殿门前面,设有白玉高台,共三十九级台阶。台阶从中间被一副浮雕劈开,上好的玉石板上,蟠龙须发怒张,仰天怒号,祥云缠绕在它的鳞片爪间,呈现出一幅咆哮的张狂怒容。 殿门厚重,高耸庄严,却偏偏不失精致。门前长柱底座环饰莲花,柱身饰有云间龙凤仙人,建造这座宫殿的工匠穷极想象,为其绘制出一种仙家特有的祥瑞飘渺。 而在进了门的大殿中,则是一把龙纹盘绕的椅子,足以引起天下动荡,山河浸血的——龙椅。 很奇怪,这座大殿之中,任何一处的装饰、器具,甚至是椅上铺设的绒毯,都比这椅子来得精巧、繁复,可是,只有那张龙椅,哪怕它在这些精巧的东西里显得古拙而厚重,来到这座殿堂里的人,眼中霎时间却只看得见这张龙椅,也只容得下这张龙椅。 就像朝圣者眼中只容得下他们的信仰一样。 那是天下权力的中枢,是很多人,倾尽一生都得不到的东西,象征着至高无上的权力,也象征着凡人贪念所能达到的极致。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头颅低垂,黄色的华盖缓缓而来,上百位绣娘花费了数个月的时间,用丝线将当朝著名画师的画作呈现在这顶华盖之上。华盖的边沿,五色流苏轻摇,金铃随着手执华盖的随从的脚步,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吕光穿着黄色的龙袍,自道路的尽头缓缓而来。身后十数位天官手捧各色器具,其中盛放有各色祭品。华盖所过之处,百官俯首,长揖及地,久久未起。乾擎殿前,架起一座青铜大鼎,据传是周武王时丞相姜子牙所铸之祭器。可令人言,上达天听。 上百位天官,均着祭祀礼服,侍立一旁。骧王着绯红底麒麟纹的礼服,头戴金丝冠,与太子分立青铜鼎的两侧。两人看似同时望着台下百官,而细看即可发现,吕郢篆的眼睛余光一直都注视着吕郢真,吕郢真则直直低头注视着台下百官。 忽然,风起,礼帽上的细带随风飘起。然而,礼服厚重,从高台上向下望去,紫绯绿青各色朝服依品级排列,黄色华盖边沿的流苏飘起,“叮铃,叮铃” ,金铃声被风声带起,飘散在整座乾擎殿的空间。 行至半途,吕光双手自两侧抬起。吕光振袖一扬,袍袖上的龙似要腾空而起,咆哮九天。 此时,鼓声出现,紧凑的鼓点随着皇帝的双手响起,人心,亦在随着鼓点跳动。吕郢真双眸雪亮。此次,他带兵平定青州柴弘之乱,皇帝龙颜大悦,御口亲封“神武德毅”亲王,位阶极高,虽次于太子,礼节却几乎与太子同级。 鼓声紧凑亦浑厚,在这样的环境里,鼓声显得格外庄严。他注视着自己的父皇缓步而来,身后的天官捧着六畜、粢盛、玉帛,黑白相间的礼服象征天与地。他看见黄色的华盖愈来愈近,最后停留于玉石阶之下,由侍从将其撤去。父皇从他身侧擦过,停步青铜鼎之后,他不得不依礼低头,却总显得不如太子谦卑。 吕光站定了,百官依次下跪。吕郢墨、吕郢纶在他们跪完之后跪。所有人都跪下之后,太子才跪。而骧王,或者说,现在的神武德毅亲王,硬生生比太子晚了半分屈膝。 这样看起来,就像是百官在向骧王跪拜一样。 天官的祭词冗长而繁琐,太阳移至众人头顶的正中间,祭词恰恰好在这个时候结束。 两侧的小天官依次呈上祭品,从牛、羊、猪等六牲,到各色瓜果的粢盛,最后是羊脂白玉所制的玉器。大天官点燃鼎中的火焰,以鼎中之火,点燃一束半尺长的线香。皇家秘制线香使用特殊香料制成,燃烧时腾起白色烟雾,将这青铜鼎熏染得如同神仙之物一样。连那些狰狞怒容的兽形,也显得像云间仙神一般,平添十分祥瑞。 大天官双手持香,朝天三拜。随后,将香交予身侧下属,从中取出三支线香交予皇帝。 然后,由天子向天祈愿。 吕光手上拿着那三支线香,代表万民祈福,为百姓求取国家风调雨顺,民生安宁。 吕郢真倾尽所有耐心去听,即使他心中想要闻听的事与此毫无关联。虎狼想要捕杀猎物,除了尖锐的爪牙,还得有足够的耐心去静候时机。他吕郢真征战沙场,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从来都不是只有勇,他还有虎狼的毒,和有等候猎物的耐心。 祝词不短,却也不长。吕光将手中线香插进青铜鼎前的鼎里,抬手平举,“众卿平身。” “谢陛下。” 这么段时间跪下来,几个老臣子早已腿脚酸麻,摇摇欲坠。朝廷对这些老臣子宽容,允许他们各自带一个小厮,在站立不稳的时候搀扶他们起来,可他们大多都不愿意动用这项朝廷恩典,以免在对头人面前落了威风。高台上看得分明,这些老人身形不稳,快要摔倒了又摔不下去。吕郢真觉得,这些人简直是不如不来,端得难看。 及后,神官依次将各色祭品礼器撤下。太子身着正红色的礼服,而吕郢真则身着绯色的礼服,与太子并排立于吕光身 分卷阅读34 分卷阅读3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5 前两侧。“骧王吕郢真,为朕平定青州柴弘之乱,将所有反贼诛杀殆尽。我朝以武立国,为勉骧王战功赫赫,现加二字尊号——神武,册封为‘神武德毅亲王’!” 吕光亲自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骧王平定青州柴弘之乱为国除去心腹之患特赐尊号神武德毅四字晋封为神武德毅亲王钦此。” 吕郢真拱手下跪,“谢父皇圣恩!”说完,随即叩首及地。 吕光亲自俯身将他扶起,笑容矜持,满是愉悦。吕郢真随着吕光的手,转身面对朝臣,容色喜悦,张开嘴巴笑了。一双眸瞳,神采飞扬。 满朝皆惊,四字亲王,前所未有。陛下如此爱护吕郢真,太子这位子,怕是坐不太稳了。一干人心念百转,肚子里算盘打得噼啪巨响,面上,却是清一色地拱手作揖,“恭喜陛下,恭喜神武德毅亲王!” 从古至今,亲王从来没有过的尊荣,全加诸在吕郢真身上了。 第26章 转捩点 三个月后,一件不得了的事发生了:青州刺史荆赋上书弹劫骧王,大列骧王平定白军之乱时的三条罪状。 原来,在三个月的时间里,青州出现了货币骚乱,发生了恶性通货膨胀。劣币驱逐良币,所有商品的物价都上升了好几倍,钱再也变得不值钱,百姓苦不堪言。荒年饥荒,战役刚刚结束,青州死伤无数,是经受不起再一轮的折腾了。于是,青州刺史荆赋上书告发骧王的种种战争罪行,陈书天策军是怎么导致青州生灵涂炭的。 此事一出,举国震惊。大家都说,骧王的好日子是要到头了。 谁都没想到,骧王竟然在青州犯下如此罄竹难书人神共愤的罪行,大凉的军队比农民的乱军还要残暴没有人性,真真是骇人听闻。 朝阳殿。 今天,吕光召来了文武百官,所有中央大员都齐集在这里了。叫这么多人来,就是要他们看着自己亲自审问骧王。 吕郢真从后方缓步走进来,双手拉起衣摆,下跪道:“儿臣参见父皇。” 吕光一把将案上的瓷杯推向地上,“呯” 的一声,砸在吕郢真的脚前,砸了一个粉碎!吕光举起案上的奏折,气冲斗牛咆哮道:“好一个逆子!你好大的狗胆!要不是青州刺史荆赋这一份奏折,朕都不知道你在青州干了这么多好事呢?还以为你真的是一代贤王!你对得起朕给你的恩典吗?你说!” “儿臣该死。”吕郢真一叩首道。 群臣眼睁睁看着两人的对话,均在大殿的后面低首不敢言。他们吓得心脏都吊了起来,浑身都在发抖。这样的场面,近几十年都不曾见过了。 一片肃静。 吕光道:“朕现在就把荆赋奏折上写的内容读给你听!”吕光龙颜大怒,“第一罪,你在临淄放纵军队杀人,屠杀了四十万人,是不是?” “是。”吕郢真挺直了腰板,堂堂正正道。“行军打仗,一向都是这样的。没有利益的动机,军士不会奋力地攻城。只要打进一座城,就可以屠杀三天,这是既有的规矩。我只是因为临淄是敌人的大本营,才让军士屠杀够三十日罢了,这在春秋战国,也并非没有先例。” “荒谬!”吕光勃然大怒,“第二罪,你在临淄放任军士奸/淫/妇女,连十四岁的少女都被一百五十人轮/奸了一个遍,是不是?” “是。”吕郢真义正辞严,理直气壮。“他们那么拼命攻城,连强/奸几个女人都不可以吗?——他们是这样觉得的。” “谬论!”吕光瞋目切齿,“第三罪,你在临淄抢劫了柴弘皇宫和富家门户,金山银海全部洗劫一空,是不是?” “是。”吕郢真侃侃而谈,振振有词。“我军亡逆贼,逆贼的财富不正是我军之财富吗?” “胡说八道!那是逆贼从民间搜刮回来的财富!”吕光大力地拍案一下,“乒” 的一大声,震慑了整个朝阳殿。“你已经没得救了!无药可救的逆子!朕究竟是怎么会教出一个这样的儿子的!朕好痛心啊!你不但如此,还在青州滥发银票,铸造假/币,该当何罪?” “儿臣罪该万死。”吕郢真一叩首道。 一众朝臣尽在后面站着,无人敢发一言。 一屋寂静。 吕光叹了一口气,到这里,他的怒火已经发泄得七七八八了,“好,朕就姑且算你圆过去了。一人参你,尚不可算朕偏听,可参你的不止一人,还有第二人呢!朕听这第二人的,可就算是兼听了。那,这一份奏折,你又怎么解释?” 说罢,吕光从案上举起了另一份奏折,上面写着“广县县令段逸启”。 “这是广县县令段逸的奏折,上面说,有人在黄海捞到了谷壳。青州发生了严重的饥荒,那一批捞出来的谷壳只能是属于官仓的。驻地的官军还上报说,曾经有一批战斗力完全不像白头贼应有水平的人偷袭过他们,从作战方式来看,怎么看都像是天策军。” “结合这两件事来看,段逸认为,当时,朕开仓赈灾,白头贼是愿意被招抚的。是有人特意要破坏整件事,洗劫光了朕的官仓,将粮食倒进黄海里,还袭击了青州的官军,势必要让事情闹大,而让朕派他去收拾!”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有动机去做,有能力做到,事实上做了,——而那个人,就是你!” 说完,一手将奏折飞到了吕郢真的脸上。 这一番话,吕郢真才听了头几个字,已经骤然变了脸色。 吕郢真惊惶地从脸上取下了那份奏折,顿时心虚起来,他不知所措,手脚慌乱,只是拼命地大叫:“儿臣冤枉!儿臣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儿臣真的没有做过!请父皇明察!求父皇明察!儿臣冤枉啊!儿臣真的冤枉啊!” 群臣均被事情现在的发展惊吓到了,他们没有想到,这奏折还会有第二份!这第二份比起第一份更要命啊! 吕光宣布道:“你就先退吧。你的罪罄竹难书,人神共愤,等朕想好了,再行处置!退朝!” 吕郢真六神无主,神不守舍地下去了,接着,其他人也行礼退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斗宸宫。 “形势逆转了。从今日起,父皇和骧王就势成水火了。”吕郢篆信心十足道。 吕郢墨甜美地微笑,“是的,照这么下去,骧王被扳倒是早晚的事。” 吕郢篆疑惑,“你说,青州的官僚怎么又会这么合拍,捏时机捏得这么准呢?” “多行不义必自毙。”吕郢墨还是那个言笑晏晏的样子,“骧王在青州罪恶多端,青州的官民无一不狠毒了他。一有了机会,当然是抓着不放,告他一状了。” 吕郢篆听完此言,立马就笑了,“那这么说,接下来的,岂不是‘墙倒众人推’ 了?” 分卷阅读35 分卷阅读3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6 “但愿如此。”吕郢墨轻轻笑道。 骧王府。 “今天的事,非常古怪。”江慧燕的眼睛闪烁着骇人的光芒,一句断言,一针见血。“这其中一定有跷蹊。” 吕郢真从座位上站起身,彷徨道:“怎么了?” “有人出手了。我们被人将了一军。”江慧燕默默直言。“这不是自然发生的事,而是有人故意害我们。那两份奏折里,不可能两封都是正常出现的,绝对有一封被人做了手脚。” “好,那我马上就派人查去。”吕郢真答道。 第27章 真实的自己 朝阳殿。 吕光坐于中堂,吕郢篆、吕郢真、吕郢墨三位皇子分别立于案前。后殿,有一众朝臣,文武百官俱立于此。 吕光声音雄朗,“真儿,你叫齐了这么多人来,究竟所为何事?” 吕郢真行礼道:“儿臣有要事启奏。” “讲。”吕光作出一个“请” 的手势。 吕郢真刚行完礼放下手,就猛地举起手用手指指向吕郢墨,恶狠狠道:“儿臣举发晔王吕郢墨贿赂地方大员,排挤迫害儿臣!” 此话震惊全场,所有人同时看向吕郢墨。 吕郢墨的瞳孔猛地睁大了一下,脸色倏地煞白。吕郢墨闭了闭眼,尽力令自己保持冷静。他转身看向他,“皇兄此话怎讲?” 吕光亦指着他说:“对啊,空口无凭,你有什么证据?” “父皇。” 吕郢真朝吕光行了一礼。 “青州同一时间出现两封参我的奏章,儿臣觉得绝对事有蹊跷。毕竟,俗话说‘枪打出头鸟’ ,哪怕儿臣真的是在青州杀人放火烧杀掳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这第一个出头来参儿臣的人也是极难出现的。” “谁都害怕这飞来横祸会飞到自己头顶上,降下无妄之灾。所以,儿臣就派人查了一下,发现这段逸的折子是跟着荆赋递上来的,荆赋才是那个出头鸟,是第一个参我的人。段逸在荆赋未言之前,根本就不敢上书说话。” 吕光再指了他一下,问:“那又怎么样呢?” 吕郢真接着说:“儿臣觉得很奇怪,荆赋他堂堂青州刺史,有必要第一个冒出来参儿臣一本吗?难道,他真的是一个这么有正义感的人?——好奇之下,就问了问地方对他的风评。结果,大家都说,人人都知道,青州之所以出现白巾之乱,其中的原因之一就是官员贪污腐败,而荆赋,正正是青州最出名的大贪官之一。儿臣才想,一个大贪官,会有这样的正义感吗?莫不是收了什么好处,才来参儿臣的?” 吕郢真从腰间佩带中取出一张纸来,望着吕光。 “这是齐郡郡守卞绍查到的东西,内容保证千真万确。若有不信,大可以自行重查。卞绍查到,荆赋在半个月前突然间多了五百亩田,总共价值三十万两!” 突然,吕郢真拿着纸的右手举在吕郢墨身侧,刮向他的眼神像豺狼一样。 “晔王!这是你做的!是你用三十万两白银贿赂了荆赋,参我一本,排挤我,迫害我!你是管商业的,认识的有钱人能不多吗?太子已经不是度支尚书了,管钱的人是父皇的人,他们都不可能作案。除了你,还有谁?收买地方大员,排斥迫害皇子,你好大的胆!” 吕光听了这番话,认为言之有理,心内已经信了八成。吕光问吕郢墨:“墨儿,你有什么说法?” 吕郢墨双脚跪下来,一叩首,道:“儿臣无话可说。儿臣只是负责经商的,这一些事儿,真的不知情。” “好吧。”吕光愁闷地点了点头。 此时,吕郢篆忽然走前一步,作了一揖道:“父皇,儿臣倒是有说法。” “讲。” 吕郢篆冰冷地看了地上的吕郢墨一眼,徐徐道:“州官交换好处,贪污贿赂之事,在官场中,实属普遍不过。还记得吗?数年前,大司空胡杰基贪污案,三千亩广田,一百八十万两白银,涉及八个州,收场没收家产,全家抄斩弃市。今次的事情与之相比,不过小巫见大巫。如果随便上纲上线,那天下的人就没有几个是干净的了。” 吕郢篆转身看向吕郢真,灵光一闪,说:“相反,骧王随便说一句话,就有一个齐郡郡守卞绍大人替骧王查得这般仔细明白,这不是结党吗?还是结到地方官僚,结到一个郡去了呢!” 吕郢真的手指生生指着吕郢篆,结巴道:“你!”“你强词夺理!” “儿臣有没有强词夺理,请父皇明鉴。”吕郢真行了一礼,退回原来的位置上。 “篆儿没有强词夺理。”吕光突然说起一件尘封已久的事,没有人想到,他会突然说起这一件事。他望着吕郢真,正色道:“一个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下得去手杀害的人,说出来的话,有多少可信度,确实值得怀疑。” 吕郢真吓了一大跳,猛然抬起头看着吕光的面,“什么?” 吕光面上现出无比严肃之色。“当年,晔王出差长安处理粮价那件事之时,你骧王曾经派了殷泽带着天策军的人暗杀他,结果暗杀他没成,他的朋友和朕的二十个御差全部杀光了,你以为朕不知道吗?” “儿臣……儿臣罪不可恕……”吕郢真心虚得快要跳出一颗心脏来!他的心寒透了,都说君王无情,万万没有想到,吕光会选在这个时间点,把这一条如此久远的罪状挑出来讲!原来,他的父皇从那么久以前就已经开始猜疑他了!还这么会忍,忍到今天,用来做落井下石的最后一颗石头,将他击沉到底! 吕郢真跪着连叩了几下头,众臣看着他,皆不免连连摇头。怎料这个骧王竟然做出这么歹毒的事情来?晔王可是与他一奶同胞的亲弟弟啊!他怎么可以如此没有人性?简直是人面兽心! “王子犯法,庶民同罪。杀人者死。刺杀皇子,该当何罪?”吕光扬手一拍案,厉声道:“朕当时叫墨儿忍了,其实,朕的心里更难受啊!自己的亲儿子被人刺杀,连为他出句声都不可以!真儿,就是因为朕包容你!朕不想在那个时候公告天下你犯的天罪!朕心疼墨儿,差点一刀毙命,却因为朕的包庇而只能委屈哑忍!” 说到这里,吕郢墨流下了几点眼泪,看得众臣心里恻恻然。 吕光说:“朕说过,会给墨儿一个交代。今天,朕就连着这一桩天罪,还有你在青州犯下的种种罪行,一拼罚了。” “儿臣领罚。”吕郢真沉声道。 吕光严肃地望着他,极无情道:“骧王吕郢真,忤逆皇父,谋害皇嗣,洗劫官仓,袭略御军,屠杀子民,奸/淫虏掠。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肆恶暴戾,难出诸口。恣行乖戾,无所不至,种种恶端,莫辨是非,大失人心。智足以拒谏,言足以饰非。以使天下后世称无道者以之为首 分卷阅读36 分卷阅读3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7 。可不戒哉?着去除“神武德毅”尊号,移居临川,静思己过。天策军一半裁切矣,一半均在临川务农,为耕以思己刈民之过。钦此!”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晔王府。 吕郢墨脚步虚浮地走回来,一进府门,整个人立马有气无力地往前摔去。 “哇!”姚暄夏顿时冲上去扶住他,“殿下,你没事吧?” 吕郢墨把整个人的重量全加在了姚暄夏身上,倚着他的手臂,无力道:“……扶我去坐下。” 姚暄夏扶着吕郢墨在长椅上坐下,吕郢墨立刻倒在了左边横躺着,只把头倚靠在椅柄上。 他闭上眼道:“……今天吓死我了。我真的很辛苦,我压力很大。” “怎么了?”姚暄夏问。 吕郢墨睁开眼,“骧王拿着一堆证据在父皇面前举发我贿赂荆赋,我百口莫辩。幸亏父皇和太子维护我,要不是他们帮着我,今天这一仗,我就要打不过了。” 姚暄夏一面安慰之色,“放心,这仗已经熬过去了,骧王势倒已成事实,定势不会变了。这下,殿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吕郢墨坐起身,看着他,脸上扯出一个虚伪的笑容。他一脸笑盈盈,笑道:“是啊!骧王诚然尽失君心,父皇今天已经下旨废了他!” “——够了!” 姚暄夏突然大吼。 “?”吕郢墨一脸愕然地抬起头,他不知道姚暄夏为什么突然吼出这句话。 姚暄夏也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他刚才咆哮,是因为他实在受够了,他很想对吕郢墨说“够了”。 有一句话,他一直都不敢说。因为,一旦说了出来,就极有可能会遭受吕郢墨的猜忌,从此永远失去这一位三皇子的信任。最坏的结果是,连自己将来的华北将军之位都可能会失去。他不是不知道吕郢墨何其机心,何其寡情,何其阴险,一旦被人捅出了心底的秘密,那这人恐怕就活不久了。这个“笑里藏刀” 的人,是一个天生为皇的人,生来就是王者。 杨修之死,不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吗?正因为说出了曹操的心声,所以被曹操杀死。聪明反被聪明误,不是真正的聪明人。他自问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人,他知道,聪明人应该在看出一些事情的时候不讲出嘴巴。 但是,今天,他受够了。 他受够了吕郢墨明明累透了还要在自己面前装作笑盈盈的样子!天天疲劳地戴上面具做人连在自己面前都要戴!压力很大很辛苦还不好好照顾内心的情绪! 他没有办法再容忍下去了! 突然,姚暄夏猛然地睁大了眼睛,霎时间了悟了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受够了吕郢墨累着,假着,辛苦着? 为什么自己会忍受不了吕郢墨照顾不好心情? 为什么自己明知极大可能受到猜忌,还要把这样的话说出口? 他倏地苦笑起来,露出了然一切的眼神。 原来,他真的……爱上了吕郢墨了啊。 吕郢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依然奇怪地望他,“怎么了?” “我受够你再这样对待自己了。” 姚暄夏苦笑了一下,口气像认命一样。 “你总是戴着笑盈盈的面具待人接物,在虚伪的面具下活得很累很累却自己一个人受着。我看不过眼你这样,所以才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可是,你对着我,也要戴起那样的面具来。我……我知道那种面具是一种了不起的才能,也很支持你在政治上继续用它……” 他用善解人意的眼神看着吕郢墨。 “然而,我希望你在我面前可以卸下它,当一回真正的自己。” …… 吕郢墨沉默了。 被一个人像是镜子一样看光你的内心,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不是没有想过姚暄夏看清了他的心性来,毕竟这个人一向跟自己心思相当的一致。可是,二十多年来,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懂他至此。 连他的亲生母亲都因为看不透他的心思而与他彻底反目,身边的朋友也是嘻嘻哈哈吃喝玩闹居多,甚少会交流彼此精神上的问题。他人生第一次遇到一个了解他到如此地步的人,一个聪明到这个程度却没有成为自己敌人的人。……令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正常来说,他应该猜忌这个人才对,因为这个人实在是知道得太多了。可偏偏,他又猜忌不起这个人来,因为这个人是他最信任的朋友,最重要的盟友,亦是他……额,可能喜欢的人。他竟然有种欣喜的感觉,好像一颗空虚的心灵,终于找到了港湾,找到了归宿。 正常来说,为免他起戒心,姚暄夏看了出来就看了出来,不会说出来。但是,姚暄夏却说了出来。他觉得很开心,很开心姚暄夏看了出来,并且愿意说出来。甚至,还愿意成为他温暖的避风港。 “谢谢你。”吕郢墨开心地笑了出来,由衷之至。“我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在你面前戴起面具,我会做真正的自己。” 姚暄夏震惊地看着他真挚的笑颜,没想到,他居然不怒,不猜,不疑,还相信了自己,答应了自己。 “一言为定!”姚暄夏也开心地笑了,绽开了发自心底的笑颜。 第28章 撕裂 天策军在出征青州前的人数是四万,在平定青州后已经从原来的四万发展成现在的七万。由四万人变成了七万人,差不多翻了一倍。这是江慧燕的功劳。 骧王被贬谪之后,骧王带着天策军移居临川,他并没有按圣旨所言,裁切一半天策军,另一半务农。相反,他奋力练兵,招兵买马,大有鼓舞士气之意,令人不得不怀疑他有反心。 吕光知道后,认为骧王反意已决,于是下旨,赐死齐郡郡守卞绍,赐死一帮骧王一党的人,赐谢严谕令自尽。 谢严死了,王寿却开心不来,反而伤心地跑去他的祭典上哭丧了许久。两个人当了几十年冤家,从来是你一言我一语地针锋相对,可当有一方真的死了,另一方却有伯牙失掉了子期的失去知音之感。以后,在朝堂上,是再也没有人跟他拌嘴了。 姑臧城中,花街柳巷,血染红了一整栋繁华盛世气派糜烂的建筑。“万花楼” 的红牌子下,几百具女尸遍地横躺。红粉骷髅,一地血流成河,连一个收尸的人也没有。 更深露重,晨现霜溶。 元松素来从无在此时分乍醒。此时此刻,他却突然惊醒。 他起身,穿上鞋子,看向窗外晨曦出现的天空。 他有一种特殊的感觉。他感觉到,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心灵感应。 他立刻冲出门去,用最快的速度奔跑,跑到了琉璃嫁的那处人家。当他来到大门前,却猛然见到了门外躺着的一具鲜活的女尸。 分卷阅读37 分卷阅读3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8 正是琉璃。 元松疯狂地跪坐在地,地板将他的膝盖摩擦得皮肤出血他亦毫无所觉。他从背后环抱着琉璃的身子,让琉璃的尸体横躺在他的怀里。“琉璃!琉璃!琉璃!”血污沾得他一身都是,他维持这样的姿势哭了很久很久,直到身体都已经麻木了,才痴痴地说道:“琉璃,今生无缘,来世再会……下辈子,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元松放下琉璃的尸体,浑浑噩噩抓住了一个路人,问:“这是怎么回事?” 路人说:“这不是万花楼谋逆吗?彭明大将军领着谕旨说的。刚刚大家都见到,禁卫军把万花楼的人全部就地正/法了,连从万花楼被赎出去的人都被杀光了。” “陛下……竟然是陛下杀了琉璃……”元松瞪大双眼,不可置信。 天策军军营。 将士入门,一礼,禀道:“夫人,今天早晨,彭明领着谕旨查封了万花楼,禁卫军把万花楼上上下下数百人一个不留全部杀光了。” “什么?”江慧燕眼前一阵晕眩,她艰难地扶着一旁的圆桌才撑起身子,“你说什么?万花楼的人被禁卫军杀光了?那琉璃呢?她死了吗?” “回夫人,是的。万花楼的人是死光了。从万花楼嫁出去的人也被陛下一一查了出来,全部杀光,无一幸免。” 江慧燕疯了一样地大吼大叫,一脸痛苦崩溃的泪水。眼睛瞪得老大,青筋猛力暴现,那张花颜,平生第一次扭曲成这个样子。 “好他一个无生灭的狗皇帝!!!!!!!!!!敢杀我全家姐妹!屠我满门妇姑!连我已经离开了万花楼的弟子也杀光!我要他用子子孙孙来还!狗皇帝,你全家绝种,你不得好死!!!!!!!!!!” 然而,那天之后,双方却按兵不动。过了半年的时间,仍然没有人第一个开火。这场战争一日不引爆,骧王一日仍无法被彻底击沉。 晔王府。 吕郢墨分析目前的局势说:“半年前,父皇杀尽骧王的羽翼,是铁定了心,要跟骧王彻底撕破脸。半年过去了,骧王实力犹存,尚未倒塌。一切都是因为两者之间没有真正打起来。若情况继续下去,恐会生变。” “没错。骧王的天策军一日犹存,骧王就一日仍是一个强大的王,不可能被连根拔起,完全扳倒。”姚暄夏同意。 “差在一个导火线上。”吕郢墨眼神深邃,主动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机会,骧王不会真反,他们不会打起来,骧王不会真正完蛋。我们要主动创造一个契机,逼他反。” “陛下不杀骧王,我们就制造一个机会让他杀。”姚暄夏笑着说。“不如就由广县县令段逸入手?” “好主意。” “这件事就由我去办。” “好。” 舟车劳顿,姚暄夏只身来到了广固。广固隶属于齐郡,是一个距离临淄近的地方。 广县县令衙门外,一个清蓝色的男子就站在那里。那一抹清冷的影子转过身来,万千落雪铺遍白色大地。刹那间,绝代风华。 “段逸大人。” 一个男人从衙门行出来,正是段逸。段逸轻轻作揖,他亦回礼。段逸见他装束不凡,知他不是寻常人,“在下正是。敢问公子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晔王的人就够了。”姚暄夏取出一个令牌,上面有武威“晔王府”的字样。 “晔王?” “对,晔王是骧王的敌人。敌人的敌人,就是最佳的朋友,所以,我是段逸大人的朋友。” 一提起“骧王” 名号,段逸顿时怒从心起,“一提起骧王,就教我七窍生烟,无名火起!” 姚暄夏走近了他,看着他道:“据我所知,当时告发骧王,陈数天策军罪行,荆赋与大人是首当其冲者。荆赋是青州刺史,位高权重,家底丰厚,自是敢言。而大人不过是区区一个广县县令,如此敢言,若是骧王拿大人开刀,大人恐怕无力自保。难道你就真的不怕死吗?” “我当然不怕死!”段逸顿发雷霆之怒,“即使我是一个小小的广县县令,我也要把骧王参死!只要能够将骧王大卸八块,把天策军碎尸万段,要我一万条命都可以!” 姚暄夏脸上有认真的神色,“可以告诉在下理由吗?” 此时,段逸突然悲愤交加,痛哭流涕。 “那时候,白巾军在青州起事,我们官僚按照习常做法,都是先一步撤退的。刚好适逢我在外地出差,家人全都寄住在临淄的朋友家,我走掉了,他们走不了。” “白巾军没有为难他们,他们在伪齐的统治下依旧过得好好的。到后来,天策军打进来,我的家人就全部都被杀光了!——我的妻子!我的女儿!被那群根本不是人的禽兽围起来轮/奸啊!奸了三天三夜才杀!” 段逸用尽毕生的力气咆哮:“青州像我这样的人,恐怕千千万万。有谁不想让骧王死?只要能向那一群狗东西报仇,我这一条命豁出去又如何?在奏书递上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想过能活!” 姚暄夏面目平和,默默地说:“我明白了。现在,在你眼前,有一个复仇的绝佳机会。只要你按照我们的计划去做,我保证,骧王必死无疑,还有七万天策军给你的家人陪葬!不过,实行之后,大人,你会死。” 段逸听到他的这番话,全身发抖,良久,开口道:“……真的吗?” “千真万确。”姚暄夏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信心,“大人,你愿意以一己身死,报全家被天策军屠杀之仇吗?” 段逸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了,“我愿意!” 他紧张激动地看向姚暄夏,抱着烈士就义的决心,吼道:“好!一于我答应你!你做到要做到!” “绝无虚言!” 第29章 反间计 自那天之后,段逸便藉由公事出差去了江州,江州是临川的治所。他住在一个驿站里。期间,不断与吕郢墨互通书信,商量着计划的行动流程。 斗宸宫。 吕郢墨走进华丽辉煌的斗宸宫,手里持着一把金色的长刀。“皇太子,”人停在吕郢篆面前,把手里的金刀抛向了他,“请笑纳。” 吕郢篆接过金刀。他看着手里的金刀,立刻明白了吕郢墨借用的典故。“晔王,你来送给我这,就是为了告诉我……”顿了顿,他抬眼看着吕郢墨,“金刀计吗?” 吕郢墨点头,微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只要太子借人给我,我就一定可以挑反骧王。” “当日,王猛以一道金刀计,挑反慕容令,陷害慕容垂,反间前秦皇帝苻坚。今日,晔王便是本太子的一柄金刀,用得不好会伤及自身,用得好则可以所向披靡。” 吕郢篆握着刀柄,把刀锋拔了出来。 分卷阅读38 分卷阅读3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39 刀套掉在地上,整把长形的大刀闪烁着无限的金色锋芒。 “皇兄就为三弟取一个表字叫‘金刀’ ,可好?” “好。谢皇兄。” 从此,吕郢墨字金刀。 吕郢墨将他的详细计划告诉了吕郢篆,吕郢篆同意了该计划,并交给了他一拨人用,因为吕郢墨手下没有真正可供差遣的部下人马。 吕郢墨最信得过的一个小厮叫小轩子,是在王府里服侍他已久的小厮。他给了小轩子路引,派小轩子漏夜出城,把一个重要无比的包袱从姑臧带去江州给段逸。吕郢篆的人则从江南出发,前往江州,与段逸会合。 段逸打开包袱,发现里面是一枚从骧王府偷出来的印,还有一张写了一些文字的黑字白纸。 ——是了,现在骧王和他的天策军全在临川,京城的府邸根本就无人把守。晔王竟然能想到这个破绽,偷出了骧王府的印章,施用于计谋上!果真是妙计! 吕郢篆的人是王寿的表弟池朔的部曲,由江南去临川,路程很近,很快就到了,还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段逸按吕郢墨的吩咐,用骧王的印沾上红色的颜料印上白纸,在白纸上盖下一个毫无破绽的印鉴。 如此,一封完美的谋逆信便创作完成了。 江州,市中心。 段逸骑着一匹骏马,在人群中尤其鹤立鸡群。他手上拿着一个信封,从信封里抽出一张信纸来,高举拿着信纸的那只手,不断招扬。 “骧王造反啊!骧王造反啊!骧王造反啊!” 他大声地叫喊。不出一会,这里就围满了围观的群众。 “怎么回事?” “骧王要造反了?” “是真的吗?” …… 无数百姓发出疑问。 段逸坐在马鞍上,双手捧起信纸,朗声读出信纸上的字道:“华北将军次公子姚暄绕鉴于本王不日起兵反清君侧靖国难破伐武威取而代之素日未见昔情记心尔速来此助我一臂之力倘与尔父相议致使华北将军助我更佳共谋大业他日功成不负君恩骧王吕郢真上。”“大家看,这还不是谋反是什么?” “哗!真的是谋反诶!” “太过份了!” “骧王是反贼!” “大人!快去拘捕!把他抓起来回京见皇上!这封信就是证据!这是死罪!” “对!大人,此等皇朝罪人,胆大包天,务必立刻正/法!” 无数百姓义愤填膺,要求段逸秉公执法,处理此事。 “好!骧王谋反,罪大恶极,本官这就捉拿骧王去!”段逸人在马上举手一振,后面一队人立马立刻跟在他后面,同声高呼。 “是!大人!” 段逸一行人从市中心来到天策军军营,他骑在马上,振臂高呼,“大胆反贼吕郢真!本官来捉拿你归案!” 吕郢真从大营走出来,站在营前,离远地看着段逸和他身后的一行人。他们远距离看过去就像一群小人,没有什么威胁力。 吕郢真一脸不明所以,“何以见得本王谋反?” “这就是证据!”段逸举起手上的信纸,信纸上有一枚清晰可见的朱红色印鉴,“这是你写给华北将军次公子的谋逆信,上面写得明明白白!这就是你谋反的证据!现在,本官要从律明法,捉拿你归案!吕郢真,要抗辩的话,不是现在,是到了武威之后才说!你就跟我回京见到皇上,再慢慢向皇上解释吧!” 看到自己印鉴的那一瞬间,吕郢真一下心道“不好” ,那的的确确是他的印鉴,无可争辩。这其中显然有诈!这是有人故意伪造这一封信来害他!要是他回了京,估计不可能有机会活着回来了吧?若是放着不管,由着这行人拿着这封假的谋逆信四处生事,一发不可收拾,到时哪怕事实没有谋反之事,吕光不信也会信,那他就百口莫辩了。与其如此,不如现在马上将这行人全部杀光,一了百了。 吕郢真举起右臂,朗声命令:“天策军听令!此群人无中生有,空口污蔑,从京师偷出本王用印假冒本王作此假信,诬告本王谋反,陷害忠良,混淆视听。给我将此群人全部杀了!” “是!”天策军全军回应。 刹那间,万箭齐飞,无数士兵涌上去用手上的刀把段逸和他身后的一行人全部砍死。广阔的大地上,数十具尸体横陈,吹风间血流成河。 那一张白纸,眨眼间整张染成了鲜红。 下一秒,被吕郢真使劲儿撕成粉碎,丢向了天空。 武威。 朝阳殿。 一个朝臣行礼,奏道:“微臣启奏,临川八百里加急的驿报,说到江州出差的段逸查获一封骧王写的信件,里面说自己不日将会谋反,写给华北将军次子劝他和他父亲协助他一起谋反,上有骧王本人的印鉴,江州的百姓看得清清楚楚。段逸带人去将骧王揖拿归案,入京问罪,骧王却下令把他们包起来全部杀光了,不留一个活口。” “什么!?”吕光整个身体在发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吕郢真!这个忤逆子!他这是真的要反了!”半年了,这一天终是要来了吗?“这头白眼狼!这么多年来,朕是怎么对待他,他又是怎么来对待朕?不仅自己反,竟然还挑动华北将军和他的嫡长子来反!连朕的官员都敢随便杀!拘拿入京也不从!混账!孽障!狗东西!” “——来人啊!” “传朕的圣旨,吕郢真谋反,褫去亲王爵位,褫去天策军统帅职务,从即日起废为庶人!朕宣布,天策军为逆军,不得活在这个世上!朕的禁卫军,马上杀了吕郢真,杀了天策军!将这一群逆贼全部杀光!!!!!!!!!!” 皇帝吕光下旨,宣布吕郢真和他的军队为反贼,下令自己的禁卫军将他们全部杀光。 一场内战,立刻爆发。 临川。 当消息从武威传来时,吕郢真已知凶多吉少,当亲自得悉圣旨内容时,还是叹喟感概,灵魂震荡。 半年过去了。 造反的这一天,终于是来到了。 ——父皇,这是您逼我,我不得不反。 吕郢真走出大营,看着千千万万个军营外面自己的士兵,对着这里的七万个人,宣布道:“朕现在登基称帝,即皇帝位。年号咸宁,定都临川。将士们!你们即拥立朕为帝,随朕一起杀入武威吧!!!!!!!!!!” 七万天策军齐齐下跪,千千万万个军营前,跪着无数个身穿战甲的人。 “陛下登基称帝,普天同庆!” “属下恭喜陛下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30章 防守 吕郢真端坐于大帐首位,江慧燕立于身旁,他看着下方匆匆而至的殷泽,“武威皇帝派谁过来了?” 殷泽躬身行礼 分卷阅读39 分卷阅读4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0 ,沉声道:“中军将军彭明已经到了百里之外,应该是打算守住金城。” “哦?这人我倒是听过哟,吕光的心腹,都说他用兵如神。殷泽,你有多大的把握?”吕郢真眼中闪烁着光芒,一股肃杀之气散发开来。 殷泽默然。片刻之后,才开口道:“金城易守难攻,只有五成的把握。” 吕郢真眼中闪过一抹惊色,殷泽是他的心腹,有多大能耐他自然再清楚不过了,没想到,殷泽对于彭明的评价会这么高。 吕郢真心中清楚,殷泽这个人务实,从来不把话说满,肯定是留了几分余地,所以哈哈一笑道:“够了!朕相信你!朕封你做大将军!我临川皇帝给你三万大军,取了这彭明的狗头来见我!” 殷泽赶忙叩谢,背后却已惊出一身冷汗。吕郢真现在已经自称为帝,自己现在这一步可谓是至关重要。 若是胜了,则开国重臣之中你有他的一席之地,可若是败了,那就真的是万劫不复了,无论是自己还是吕郢真,都将是万劫不复。 三万天策军攻打西北,河西走廊危在旦夕。 百里之外。 彭明在烽台之上,看着下方浩浩荡荡的兵马,目光沉重地看向远方,当初的骧王之名,可是响亮得很。 只不过,彭明非常清楚,在骧王手下,有这一文一武两员大将。正是靠着这两名难得一遇的人才,才让当初的骧王威镇天下,也打下了如今造反的这些资本。 “传我命令,全军加速前进,天黑之前要在十里之外安营扎寨,守住金城这一道朝廷最关键的防线!”彭明大手一挥,身旁立刻就有传令兵下去,这五万人马的大军就像一个零件精密的机器,快速运转了起来。 “江慧燕,殷泽……”彭明低头沉思着,眼里带着光芒。 良久,似乎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对着身旁的一名护卫说道:“将各军军师给我召集过来。” 不出一会,浩浩荡荡的军队临时扎营,在主将的大营之中,彭明端坐于首位,剩下两侧则是一个个身穿战甲的各军军师。 “今日我将你们召集到这里,是想起在吕郢真帐下有一文一武两个难得的人才,既然如今不为陛下所用,那就只能一同毁去,大家谈谈对这两个人的看法吧……” 兵家所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彭明不可谓不是奇才。但即便如此,面对这两个人,亦是心有忌惮。 “将军,老夫有一言要说。”位于彭明右手边第一个位置的一名军师率先开口。 彭明随和地摆了摆手,身上虽带着一股肃杀的气势,却没有将军的那种威严。皆因,他明白,这些军师,才是一军之中的灵魂,得罪不得。 “但说无妨。” “吕郢真帐下虽然有两名人才,但是,这两个人能够对我们造成威胁的,就只有那殷泽了,至于江慧燕,虽然号称是天底下最聪明的女人,可对于执掌军队,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途了。”那名军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开口。 “哦?此话当真?”彭明听到这话,双眼一亮。如果真是如此,那他这一次出征,可就有了七成以上的把握。 “不敢蒙骗将军。”那名军师赶忙出声肯定,下方的其他谋士也纷纷出言确认。 此时,位于彭明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另一名军师开口了,“老夫认为,我大凉占据祁连山天险,易守难攻。只要调动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军队前来防守,河西四郡同心协力众志成城,则必可保国都无恙。” “好,全军休息片刻,然后赶赴金城!”彭明的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然后,大手一挥,遣散了这些谋士。 武威。 皇宫。 “战况如何?”吕光端坐于龙椅之上,头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平添了不少白发,昔日意气风发的皇帝,今日已老态龙钟。 “回陛下,吕郢真三万天策军难以遇到一合之将,现在已经杀到金城百里之外了。”一名身披乌金甲的将军上前一步,恭声道。 吕光轻叹了一声,然后又开口问道:“彭明大将军现在到了何处?” “彭明大将军率五万朝廷精锐,预计在天黑之前将抵达金城。” 白将军的样子看起来战战兢兢。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陛下因为次子反叛的事情,心情并不怎么好,从头上那多出的白发即可以看出。 吕光没有说话,而是闭上眼睛,像是在沉思。片刻之后,猛然睁开双眼,眼中已经没有了那一种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杀伐果断。 “白将军,你亲自率领朕的禁卫军火炮营一千,前去增援。希望你这支奇兵能起到作用。” “谢陛下。” 之前开口的白将军叩谢之后,便领命而去。 “另外,欧幸式,朕命你八百里加急,让彭明死守金城,据金城而战,万万不可主动出击。”吕光又向身旁的太监招呼了一声,随即笔走龙蛇,写了一道圣旨。 在欧幸式领命而去之后,吕光就立即退朝了。既然已经下了决定,那他就不能再念及任何的亲情。 金城百里之外。 “战况如何?” 同样的问话,出自不同的人口中。 “殷泽传信,说百里之内的一切阻碍都已经肃清,陛下随时可以动身。” 小卒道。现在,营帐之中只有吕郢真和江慧燕两人。 “好,传朕圣旨,即刻拔营,急朝金城方向行军!”吕郢真哈哈一笑,无论是江慧燕还是殷泽,他都信任无比,如果没有这两人,也就没有他现在这么大的实力。“差令五百火骑兵,给殷泽大将军添上最后一把火!” “陛下,金城易守难攻,我们……是不是应该给自己留点后路?”江慧燕秀眉微皱,但也只是点到为止。 吕郢真一愣,旋即摆了摆手,“没有那个必要!等朕拿下了这片江山,就万事俱成!慧姬,朕现在就立你为后!” 江慧燕本还想要说些什么,但听到了吕郢真的后半句话之后,顿时大惊失色,“陛下,万万不可。江氏出身青楼,如何能配得上皇后之位?” 吕郢真笑了笑道:“好。这些年来,你的功劳,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若是为相,则无关出身,古来卑贱者,以能力拜相,从来不在少数。既然不愿为后,那为丞相如何?” 江慧燕迈步走到吕郢真面前,正色蹲跪,“拜相,江氏当然愿意。可惜,江氏是一个女子。” “江慧燕,你就是朕的贤相!”吕郢真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双手,“朕就破格封身为女子的你为咸宁朝的丞相,从今开始,你就是天下第一位女相!” 江慧燕叩首,“谢陛下!” 金城,之所以称之为金城,完全因为这里是凉州的门户。金城治所为兰州,素来是兵家必 分卷阅读40 分卷阅读4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1 争之地,而如今彭明的大军势不可挡,此处自然也就成了麟嘉朝的最后一道防线。 衙门,因为彭明率军的到来,直接被征用为了将军府。而彭明又是当今朝野之上最受吕光信任的将军,金城郡守自然是不敢有什么怨言。 “麻烦欧公公回去禀报陛下,说彭明定必不辱圣命,一定会将剿平恶匪,以谢圣恩!”彭明的声音斩钉截铁,即使是见惯了王公贵胄的欧幸式,也不禁为之动容,彭明身上那一股肃杀的战场气息实在是太过浓烈了。 “彭将军的话奴才一定带到,” 欧幸式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赶忙接着道:“对了,白将军已经率领一千禁卫军的火炮营精锐,现在应该在路上了。” 彭明打开了卷轴端着看圣旨的内容。听到欧幸式的后半句话,彭明双眼一亮,大喜之。这一千火炮兵虽然人数不多,却无疑能够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就如同吕光说的那样,这将会是一支奇兵! “报——” 这时候,一名身穿黑色甲胄的传令兵匆忙跑进了帐内,直接单膝跪在地上。他朝欧幸式行了一礼,却似乎是有什么顾忌,没有说话。 “大将军,既然陛下的圣旨已经带到,那奴才就回京了。你的话,奴才一定亲自带到陛下耳中。”欧幸式能够走到今天这个地位,也是在吕光身边摸爬滚打了不知多少个年头熬出来的,自然也是一个人精。他顿时明白了传令兵的顾忌,非常识趣地告别离去。 彭明没有阻拦,军政各司其职,情报还是关上门来说比较好,“说吧,何事?怎么显得如此匆忙?” 那传令兵脸上浮现一抹兴奋的潮红,那是一种战意,“将军,我们派出去的斥候刚刚传回消息,说殷泽已经肃清了百里之内的大部分阻碍,吕郢真则那边大军拔营,开始朝着我们金城的方向行进。” 彭明深呼吸一口气,然后遣退了那传令兵,目光落在一幅金城周边地形的地图上,口中喃喃自语:“殷泽,让本帅来会一会你吧!” 三里之外。 “诸位,三日之后,将是我们最艰难的一战。彭明这个人用兵如神,而且,金城易守难攻,连我都没有绝对的把握。但是,如果这一战胜了,那陛下的大业将不再有任何阻碍。大家记得,我们天策军的实力不逊色于朝廷的禁卫军。天下承平多时,中军荒废已久,对方占有的人数优势什么都不是。我方连年征战,养精畜锐,等待久时,准备了多年只为今朝得志。他们真正拥有的优势,仅仅只是地形而已。我希望诸位能够放下彼此私下里的恩怨,洒热血,披头颅,为了我们的君主,拼尽今生的力气战斗!我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令行禁止。不知诸位能否做到吗?” 殷泽平淡的声音里,丝毫掩饰不住那一股子杀伐的气势,令下面的众多将领都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 众口齐声道: “谨遵将军命令!” 第31章 进攻 三日时间,弹指即过。 “彭明,朕敬你用兵如神,不妨归属于我,正给你平等王的地位,如何?” 金城之外,两军对峙,人数相差巨大的两支军队,气势上竟是彼此分毫不让。此时的吕郢真正坐镇军中,雄朗的喝声远远传出,丝毫不掩饰声音中的爱才之意。 立于军队之首的殷泽目光微微一凝,眼含杀机的看着远处同样领于军首的彭明。今日如果确实打了起来,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些人活下来的。 平等王,顾名思义,其地位平等于皇子。这么说或许有些夸张,但足以显现这身份的显赫。 “吕郢真,既然我今日站在了这里,有何必耍这些小孩子手段?我彭明定然是不会降于尔等这般乱臣贼子的!要战便战!” 随着彭明的话音落下,他猛然举起了手中的长叉。一股磅礴的战意,顿时以他为核心蔓延开来。 “战!战!战!” “这彭明好手段,他这是在借陛下的话语来增长己方士气……”江慧燕淡淡地道。她并不懂统兵之道,然而,对于很多事情反倒看得很透彻。 吕郢真脸色阴沉,他这个人本就心胸狭隘,此时被人利用,心情自然是不爽。 “哼!既然如此,那我就只能取下你的狗头,来祭奠陛下的称帝之路了!” 殷泽吼道。 随着殷泽的一声令下,天策军足有五千的先锋精锐顿时冲杀而出,步伐整齐,带着一股子难以遏制的戾气,就像是一个连结的整体。 “回城!” 突然,正当天策军的先锋部队刚刚冲出来的时候,彭明却忽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然后直接大手一挥,算上原驻守的兵马,整整将近七万人,竟是就那么整齐划一地退回了金城之中。 殷泽看到这一情景,先是一愣,旋即脸色就阴沉了下来。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使出这等无耻的招数!这样一来,不舒服的,反倒是他们。先锋军的冲突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柔软的棉花上,让殷泽有一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彭明!未战先怯,乃是兵家大忌,你这么做,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战意,恐怕就要消磨干净了!”开口的并不是殷泽,而是那一直坐镇于军中的吕郢真。 殷泽眼神微动,但也没说什么。现在说这些话,显然无益。不过,无论吕郢真如何,殷泽都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出言,那样弱的,反倒是他们的气势。 他不说,并不代表现在处于对面的彭明会沉默,“吕郢真,不觉得你有些可笑吗?用朝廷养起来的天策军来打我们,而且我得到的命令是‘守’,我只要守住金城就可以。你若有那种胆魄,大可来攻破我的城墙,到时候彭明的上项人头,自然双手奉上!” 吕郢真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脸色顿时铁青下来。他也清楚言多必失,冷哼了一声,没有再出口。 “前锋将军,我命你率领五千前锋军,带上三百火骑兵,给我截了金城的粮草。另,左翼将军,你带着一万大军,化整为零,吊在劫粮部队之后,一旦对方派兵镇压,就直接吞掉!右翼将军,你在城门前,不停地对着城中叫阵!” 三位将军领命而去,做完这一切之后,殷泽本人又亲自镇守大帐。 金城将军府。 “白将军,城里就交给你了。不论对方如何叫阵,切记不可迎战。如果对方强攻,那就利用守城设备死守。我要亲自率领三百火炮营,以及一万大军,伏击粮草的必经之路!” 彭明坐在首位之上,一番部署之后,表明了自己的去意。他口中的火炮营可不是朝廷派下来的那五百禁卫军。无论是火炮营的实力还是装备,都要远远超过于朝廷的正规部队,所以,那是一支奇兵,一支足以一抵百的奇兵。 一日之后,太阳即 分卷阅读41 分卷阅读4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2 将落山,一支浩浩荡荡的粮草押运队伍从远处开往金城。六七万大军的粮草需求,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来了。” 天策军先锋将军张翼看着远方渐渐显露出来的一条长龙,面色凝重。 昨天,他刚刚到达这片地域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情况不妙。这里的地形实在是太过诡异了。哪怕是殷泽,对于这里的地形也是一无所知,否则就不会这样冒失地决定让他来劫粮草了。 军令如山。张翼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在这里守候了一日,现在终于是等到了对方的粮草队伍。可是,他的心底却隐隐有种不安,这种不安完全源自于一个军人的本能。 不过,一想到身后还有着右翼将军方罗所率领的一万人马,这种不安很快就被压了下来。 张翼对着一众军士大声喊道:“传令下去,等粮草队伍中部行进至我们面前,火骑兵就直接动手,目标是对方的粮草。不要恋战,只要毁掉一半以上,我们立刻撤退!” 张翼朝下面吩咐着,刚刚压下的那种不安不知为何,竟然是再一次升腾了起来,他也只能是折了一个中。 “开火!” 就在粮草的队伍的正中面对着张翼的时候,他猛然一挥手,身后早已填装完毕的一众火骑兵同时开火,彼此之间配合极为默契,几乎是两三个人,一辆粮草车,全部都准确无误地击中。 仅仅是这一轮,就足足毁掉了三分之一的粮草车,张翼此行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一小半。 然而,就在下一瞬间,张翼的瞳孔陡然间放大,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惊悚的事情一样! 的确,这一幕确实惊悚,那漫天如流星火雨一般的火弹,就同刚刚他们所射出的那一幕一样,毫无偏差地返还了回来,并且,全部集火在火骑兵的方阵。 “不!” 张翼只来得及咆哮了一声!这支火骑兵可是精锐中的精锐,如果就这样损失在这里,恐怕他回去,就要提头来见了。 紧随着一轮火弹的攻击,后方的山林也传来了阵阵骚动,紧接着,就是宛如惊涛骇浪一般的喊杀声。回荡于山林之间,此起彼伏,连绵不绝。 “右翼将军他们不是在后方吗!这些禁卫军,又是从何而来?”张翼瞬即大惊失色,难道右翼将军所率领的一万人马,已经被对方歼灭了? 想到这里,张翼面如死灰,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战意,只来得及顾上自己的亲卫和仅存的一些火骑兵。他们杂乱无章地夺路而逃。 “放他们回去,我们转身迎战后方的那一万人马。” 此时,在张翼之前所埋伏的后方,有着一处夹缝之地,足足有三千人马潜伏在这里。之前突袭张翼的那些兵马,显然也是藏身于此处。 “将军,那这些粮草……都不要了吗?” 一名将领目露疑惑之色,难道这些粮草就扔在这里不管了? “你派人去看一看,这哪里是什么粮草?我早在双方交战之前,就已经命令后勤在粮草队伍上做了手脚,等的就是今天这一刻,这将是我们制胜的关键!” 之前说话的那名将领上前打开一看,“啊!里面竟然都是柴草,有的还是空车!” 第32章 反弧形战阵 这边发出的动静,引起了后方将军李宏的注意。如果只是火/枪的声音,那倒还说得过去,可是,之后的喊杀声实在太大,那怎么也不像是几千人所发出来的声音啊! 能坐上后方将军这个位置,李宏自然也是个心思缜密之人,再联想这里的地形,他马上就明白了:张翼应该是中了敌军的埋伏! 李宏命令道:“传我命令,全军化零为整,前去支援张翼将军!” 现在,喊杀声已经停了下来。李宏心情沉重。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消灭张翼所带领的队伍,对方的人数可想而知。 李宏沉吟了片刻,之后,他猛一咬牙,抬手发出一枚信号弹,在此时已经昏暗的天空中看起来是那么的显眼。 “啊——” 一声惨叫,陡然在这寂寥无人的山林中响起。李宏脸色一变,终于想起了一件事情——地形! 大约过了一刻钟左右,当确定在没有幸存人数之后,李宏不禁倒吸了口凉气。他这一万兵马,早已化整为零,隐藏在山林各处。此时再次召集,活着的竟然只剩下不足六千人! 难怪金城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无论是吕郢真还是殷泽,抑或是天策军的众位将领任何一个人,对于这一层都没有任何了解。毕竟,他们常年在外征战,又没有人会尝试谋反,自然不会对这西北的腹地有太多了解。 而彭明却恰恰相反,他是一个重臣,早在几位皇子还小的时候就已经成名,并成功平复过一次农民暴动的谋反。上一次的战场同样是在这里,所以,对于金城,他可谓是再了解不过了。 仅仅是如此一想,顿时就惊出了李宏一身冷汗。如今看来,虽然是天策军占有优势,可是,经过这两场一战之后,优势到底会倾向于哪一方,还是个未知数! 李宏明白,如果将这场战争比喻成一盘棋的话,那现在他们就已经下错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而接下来,到底是一步走错,步步错下去,还是峰回路转,就要看殷泽那边的应付对策了。 “传令下去,沿着来路,我们迅速后退,那条路上并没有有利于埋伏的点。”李宏迅速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那就是,撤! 灵机一闪,李宏忽然想到一点。 如果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那一来就选择攻城的他们,不是打从一开始就采取了下下策吗? 当他的命令刚刚传达下去,一个不大,却回荡在整个山谷之中的声音忽然响起。 这个声音突然在山谷回荡,刺痛了每一个人的耳朵。这声音的响起,令所有天策军脸色顿时全部灰白了下来。现在哪怕是一个最低层的小士兵,都明白己方中了埋伏! “既然来了,你们何必着急回去呢?” 彭明的声音,就像是阎罗王的一道令箭,令在这里的全体天策军仿佛失去了一切力量。 下一刹,所有兵将的目光都集中在李宏身上。 “彭大将军,你不在城中坐镇,却率领大军埋伏我们,就不怕金城失守,你们完蛋吗?” 李宏的声音回荡在山谷。这句话不是在拖延时间,而是李宏真真切切的疑惑。他不明白对方此举为何。 “大军?你认为,想要解决你们,我需要多少兵力呢?” 彭明的声音再次回荡在山谷,只不过,这次是从四面八方传出,完全没办法确定他此时所处的位置! 李宏豁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过来!之前张翼所率领的队伍,即使是人数不多,想要迅速灭掉 分卷阅读42 分卷阅读4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3 他们,也要费上一番周折。可是,对方却做得如此干净利落,恐怕就是因为占了地形的优势! 现在,手底下的士兵已经被动摇了心,失去了斗志与热诚。 想到这里,李宏脸色立即铁青了下来。他已经预料到了,这支军队,恐怕是很难走出这片山林了。 上谋攻心,不战而胜,不外如是! 故知胜有五:知可以战与不可以战者胜,识众寡之用者胜,上下同欲者胜,以虞待不虞者胜,将能而君不御者胜。此五者,知胜之道也。故曰:知彼知己,百战不贻。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败。 “喝!” 李宏与他所带领的这支军队,冲向了四面八方的禁卫军,迎向了战斗,迎向了死亡。 另一边厢。 使张翼脸色大变的,不仅如此,还有他之前所发出的那枚信号弹。它预示着敌军至少有一半左右的兵力增援到了这里,想来殷泽绝对会因此而进行攻城。可听现在彭明的语气,似乎只是来了一小部分兵力…… 想到这里,张翼赶忙伸手从怀里摸,欲再次释放出一枚信号弹。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手刚刚抬起来,一支闪烁着寒芒的箭矢就从山林中激射而出,准确无误地命中在了他持有信号弹的手腕上! “啊——!” 张翼“啊” 了一声,手中的信号弹应声而落,目光转向了箭矢射过来的方向。 在天策军上方的一个石壁旁,彭明正身着一身乌金甲,手中的麒麟弓放了下来。 那一箭,显然是出自他的手。 张翼眼中冷光一闪,还没有输!命令一下,身旁的火/枪手就已经举起了手中的火/枪。然而,还没有等一众火/枪手开火,一连串的爆炸声就在他们脚下所处的地面轰然传出。 “轰——” 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残肢断骸的漫天飞舞,像是一场杀戮的盛宴,将这片山林衬托得宛如地狱的修罗场。 爆炸的时间不长,造成的伤害却绝对客观! 天策军的那一万人,现在,还能站着的,仅仅只剩下不足三千。 而这时候正处于大军拥护之下的张翼,也只余下了一条手臂,另一条手臂连带着铠甲早已不翼而飞。 这一仗,是真的要输了。 “各为其主,皇上的命令是只杀不降,所以,对不起了!”话音刚落,彭明的身影就陡然消失不见,而山林四周,则突然涌出无数的禁卫军,举着打有“凉”字样的旗号,一时之间,喊杀声叫遍了天空。 本就军心不稳的天策军,看到对方这种架势,恍惚间明白,这一支彭明口头上说没有多少人的禁卫军,比起他们现在,显然人数已经是要多得多了。 “反弧形战阵!” 作者有话要说: 掉了很多收藏,心很痛。是最新的更新有什么问题吗? 第33章 火炮 彭明那浑厚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出,原本零散冲突的士兵,顿时有了主心骨,全部聚合到一起,呈一个半包围的状态天策军向碾压。 此时,天策军的后背是一座山峰,那高度让人望而生畏。这座山峰的每一座山,全部都陡峭无比,更别说是攀爬了。 这是…… 祁——连——山! 前方则是彭明的大军,看那架势,恐怕足足有一万兵马。尽管在这种狭窄的林间,人数不一定能够决定一切,他们却遭受过了一番定点爆炸,几乎全部身上都带着伤势。他们现在就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完全任人割宰。 “锥形战阵,冲出去!” 张翼显然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他第一时间作出了最正确的反应。所有拥有战斗力的天策军残存将士,将没有战斗力的将士围在中央,形成了锥形战阵。虽受到了重创,那股早已成为习惯的气势,却霎时间散发出来,整个队伍仿似一把尖刀,狠狠地插入了彭明军队之内。 只不过,与其说是插入,倒不如说是彭明给他们让开了一条路,放他们“突围”。 不对! 张翼注意到了这一点。彭明做得确实隐蔽,然而,他们仅仅不足三千的残存将士,一半人以上还都带着伤势,怎么可能突围这么顺利? “我们中计了!大军分成三队,留下伤残,尽量逃出去一些,否则,今日怕是大家都要葬身于此了!” 张翼虽然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他也清楚,如果不把这些伤残留下,他们就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正当他的命令刚刚下达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了身后的一幕,心里顿时咯噔一跳,脸上再没有任何的血色。 只见,一支精锐的铁骑正包抄到身后,完完全全将他们这支队伍圈入其中。 刚刚正是他们冲势最猛,战意最昂然的时候,而对方却避开了他们的锋芒。现在,又令天策军彻底陷入死境。天策军的战意瞬即消灭了一半。可以说,仅仅是这么简单的一手,彭明就以最小的代价达到了最大的效果。 “哈哈,不愧是成名已久的彭大将军,怪不得殷大将军对你的评价这么高,今天我张翼认栽了!” 话音一落,张翼就转头看向了身旁的诸位将士,喝道:“诸位,今日我们怕是走不出这里了,黄泉路上我给诸位带路,到下面杀出一片天地!” 语毕,张翼一把扯下身上的铠甲,用余下的一条手臂,从身旁的一名士兵手中接过了长槊,直接就冲入了那虎视眈眈的禁卫军群…… 同刻,金城之外。 “陛下,李宏将军殉国了!” “陛下,张翼将军殉国了!” “陛下,河西四郡军队调动至武威完成,十二万禁卫军全员齐集。右翼将军方罗的一万人马已全部阵亡!” 殷泽的脸上早已挂满了苦笑,收到了那枚信号弹之后,吕郢真就执意要趁此机会攻城,毕竟对方少了一半以上的兵力。他们派出了一万的人马,此消彼长之下,双方的差距就大了。对方单单是占着城池的优势,已经足以令他们难以抵抗。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这个命令还是已经自立为帝的吕郢真下达的,殷泽没有权力拒绝。就算提出过意见,以吕郢真的性格,下定了决心要做的事情,就很难有人能劝得动。就如同当年,想都不想,商量都不商量,他便朝晔王下毒、刺杀,同样是因为他的性格使然。 晔王……真是一个可怕的人。一个恐怖的对手。 殷泽看着城门处的战斗,这种时候,他也难以插言。因为,攻城战只有那么几种简单的套路。很多兵法用于攻城上,都会显得力不从心。所以,他只能静待结果。 然而,毕竟他才是这支军队的大将军,因此,指挥军队作战,亦是必要 分卷阅读43 分卷阅读4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4 的事情。 突然,殷泽瞳孔猛地一缩——他注意到了城墙之上倏地多了几样东西!多了几样令他心惊胆战的东西! 火炮! 他帐下也有火/枪手,即使比不上吕郢真为数不多的火骑兵,战斗力也比正常的冷兵器队伍要客观得多。 新凉同样有火炮营,只是火炮用于工程,就实在是有些乏力了,倒还不如投石器来得实在。 而恰恰相反,将火炮运用于守城之上,几乎都不需要炮手做过多的瞄准,只要随意朝着城下开上一炮,就绝对能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彭明!” 殷泽目光瞬间阴沉了下来,他明白自己中计了,准确地说,是吕郢真中计了。 这火炮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旧凉对于火器的控制极度严格,金城本身也不可能拥有火炮。所以,这火炮绝对是彭明临时从吕光那里要来的! 看到那些操控火炮的炮手,以及城门上突然多出的一组兵力,殷泽心中瞬间凉了一大截。这哪里是走了一半以上的兵力?恐怕离开的,只不过是一万多人罢了,不会多得过两万人。这突然涌出来的十万兵马,顿时成为了这场攻城战的胜负关键。 “殷泽,快下令退军!” 吕郢真就算一意孤行,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虽然他的声名在外,但那大多是靠着江慧燕及殷泽打下来的,此时不由得慌了阵脚。 “陛下,来不及了……” 说着,殷泽的目光投向了金城周边的其他方向,眼中带着一种难以言明的落寞与荒凉。 “张掖率二万大军前来助阵!” “酒泉率二万大军前来助阵!” “敦煌率一万大军前来助阵!” 吕郢真沉默了,这一刻的他再也没有了慌张。 殷泽同样沉默了,守城的军队不再进行屠戮,他也不用再去指挥军队了。 所有残存下来的将士尽都站在原地,身上散发出一股惨烈的气势,淡漠地看着环伺四周的敌军。 江慧燕也沉默了,她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无论是她还是殷泽,都不会去在意吕郢真做出什么决定。 同生,共死,仅仅只是这简单的四个字而已。 “哈哈哈,古有霸王四面楚歌,今有我吕郢真背腹受敌,将士们,你们怕吗?” 吕郢真一把将头上的盔甲摘下,散开一头的乌黑长发,状似癫狂,大笑了三声。 与此同时,所有天策军活到现在的将士,全部都是会心一笑。刚刚抵达这里的残存军队,同样也笑了。 如果说吕郢真是一个刚愎自用的领袖,那从另一面上看,他也同样是一个身先士卒的将军。 整个天策军,之所以当初能跟着他一同叛反,正是因为吕郢真这个人,值得他们去追随。 “随陛下赴死,吾等有何所惧!” 这声音最开始只是三三两两,可是,不消片刻,声音就已经响彻了金城,三方前来援助的禁卫军俱是为之动容。 “可惜了,如果吕郢真忠于朝廷,日后必然是辅君重将。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是百年身。这一步站错了队,于历史的长河里面,留下的只可能是叹息……” 同样刚刚回来的彭明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得惋惜地叹了口气。 第34章 同生共死 死诀。 外面传来阵阵干戈交接的叫嚣声,无数将士的咆哮声,炮弹爆炸的轰轰声。三人来到了大帐内,作一场今生今世最后的诀别。 江慧燕辅佐了吕郢真一生,结局功败垂成,他们一路走过来的这一段经历却是天地可鉴的! 江慧燕坐在长方形的平椅上,弹着一架黑色的方形长琴。双手的手指灵活纤巧,面色平和如止水,看不出己方大势已去已经处在败亡时刻的感觉。 这才是最原始的江慧燕。青楼妓/女,抚弄弦琴。这一刻,她一点都不美,她失去了过去所有的美丽。因为,她已经不能恶毒起来了。 一曲琴声从她的手指下游走出来,响奏在大帐的整片的空间。犹如风吼雪松,犹如水激涟漪,不禁令人想起了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教人陶醉神往。 “呯!” 突然,一声“呯” 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江慧燕一剑砍断了每一根琴弦! 那动作干脆利落,快刀斩乱麻,不带一丝迟疑。充分表现出了剑的主人的决心! 江慧燕跳下长椅,执剑走到吕郢真的面前来,持剑作揖道:“陛下,今日江氏自断琴弦,双手执剑,手舞青锋,愿为陛下歼杀敌人!” 平生第一次姣丽的面容变得线条深邃,剑眉星目眼露武将之光,盘成男子头髻的头发,布带在风中飘扬。她舍文从武!她英姿飒爽!今日,她人生第一次扬起剑锋上战场杀敌!她是一位英勇的武士! 吕郢真大笑,同样执起一剑,用欣赏目光看着她道:“慧姬,我们就来剑舞一番吧!” “臣遵旨!” 两个人手上的一把剑瞬间都分成了两把剑,两个人四把剑就在那里舞动飞扬。走马如飞,左旋右抽,掷剑入云。高数十丈,若电光下射。他们在那里合跳了一支天上有地下无的最绝美的剑舞,银色的剑锋闪在一团,已然快得看不清它们之间的动作! 此时,一把歌声忽然飘来。原来是殷泽在唱歌! 殷泽唱道: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这个军人,一生不曾唱过几首歌。今天,他却在此高歌一曲!原来,他唱的是《易水歌》!他是在用燕太子丹易水送荆轲为荆轲饯行的典故,表达他出去就没打算还返的决心! 吕郢真见状,遂走到殷泽身前。他停下脚步。他激动地看着他。这名战将,与他出生入死多年,从来未曾情绪高涨真情流露至此。在沙场上百万次征战,无数的剑刃炮弹都夺不去他的性命,历经了一生刀光剑影未尝丧身。今天,终于是他与这个世界离别的时候了! “天!冤啊!” 吕郢真对唱: “百战沙场身未丧,缘何在此饮恨亡!” 歌声是雄鹰展翅时的一声长鸣,令彼此的心产生了共振,二人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特别情感。振聋发聩,荡气回肠,令人不寒而栗! 这两个男人一唱一和的歌声,带进了此生所有的感情! 到这里,两人俱已是泪流满面! 长歌当哭!无端添痛楚!泪压心窝,哭又如何,人生对酒当歌! 殷泽从旁边取过了一壶酒,分别给自己和吕郢真倒了一杯。“陛下,我们来敬酒吧!” “好!” “呯!”“第一杯,敬天!”两杯酒水洒上天。 “呯!”“第二杯,敬地!”两杯酒水倒下地。 “呯!”“第三杯, 分卷阅读44 分卷阅读4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5 敬你我一生的情谊!”两杯酒水干进肚子里。 听殷泽干完这三杯酒,吕郢真大笑,“死后碧落黄泉,我们来生再做过好兄弟!” 这三杯酒,足以总结二人毕生的友谊!将之说给天地听,说给江山听,瞬间雷电霹雳! “我此生,能有你们这二位知己,同生共死。我觉得,死而无憾!” 吕郢墨望着眼前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也直直回望着吕郢真。两个人的嘴角皆有释然的微笑。 突然,吕郢真的马哭了! 吕郢真讶异地看着那只马,只见那只马的黑色眼珠无声流下了泪水…… “马!”他双目瞪圆不可置信地吼道,“——马呀……马呀!你一生壮烈,沙场驰骋,今天为什么哭泣?莫非你也伤离别?是不是连你也知道,往事不堪从头阅!唯独望一眼沙场,说一声别矣,功罪留待他人说!” 吕郢真手执宝剑骑上马,后面跟随着江慧燕和殷泽,三人一起用尽此生的力气向大帐外面的白色太阳光奔跑。 “来吧!让我们最后一次杀个痛快吧!!!!!!!!!!” 三人冲出大帐外,冲进了战场,冲进了禁卫军的人群…… 战争结束。 七万天策军无一个人投降,全部战死沙场。 这一场内战为整个国家创下了严重的伤口。数以万计的人因此而丧生,凡军队所到之处,皆血流成河。白骨铺满了大地,尸体堆积在河边,随便乌鸦去啃食。这场战争过后,凉国元气大伤,注定再也没有人想要打仗了。军队已经耗不起,人民亦已经耗不起,生命和大自然为战争所付出的代价,已经足够沉重了。 赢了是天大的捷报,却没有人因此而感到很开心。全国都笼罩在一片沉抑的氛围之中。 三天后。 “陛下,吕郢真已经被各路将军伏诛,江慧燕、殷泽等等他的所有党羽亦已经全部被诛除。” 皇宫之中,吕光看着下面禀奏的一位将军,轻揉了揉额头,然后,挥手将其摒退。 “……真儿,你又何苦如此?” 天家无亲情。都说君王无情,帝王家是最残酷的。可是,虎毒不食子,吕光又何尝希望自己亲生的儿子最后死于自己手下的臣子手中? “唉……” 吕光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后,他拿起笔,一手龙蛇,写下了一道圣旨。 一日之后,武威的城墙上,一道印有御用镇国方印的告示贴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即日起,吕郢真是永远的罪人。任何人不可歌颂之,不可提此平反之事,违令者斩!” 人人都说,陛下……这是震怒了啊…… 第35章 善刀而藏之 晔王府。 风箫踉踉跄跄地跑进来,一脸手忙脚乱,“主上!皇上突然派人来,说有及时传召,什么事却没有明说!很古怪!” 吕郢墨心中一下咯噔,紧紧抓住了拳头,“他有说父皇跟谁在一起吗?” “他说,皇上现在和太子在一起。” “大事不好了。” 吕郢墨随即冲身出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皇宫。 朝阳殿。 吕光正襟危坐,脸色严肃,脸上一片阴晴不定。前方,太子吕郢篆一个人挺身而立,从容地站着。 “儿臣给父皇请安。”吕郢墨速速走到太子的旁边,蹲跪行礼。 吕光挑眉看了他一眼,就不再看他。“起来说话吧。” 闻言,吕郢墨才站起来,“谢父皇。” 吕光重声叹息,面色失望,不想看吕郢墨的脸。“墨儿,太子现在参你,说真儿谋反的那一封信是你伪造的,是你设局诬陷真儿谋反。” 那一瞬间,吕郢墨心里有千丝万丝的雷电闪过,无穷无尽的心虚和恐惧充斥了他的整片内心世界。恍的一下眼前一黑,仿佛置身在黑暗的宇宙,一个人面对着吸纳他的灵魂核心的天地。他一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彷徨过,他真的没有这么怕过,他浑身都在发抖,如果可以,他想他的心吓得会跳出来。 完了、一切都完了——这个就是现在他的脑内唯一的想法。 “刷” 吕郢墨双膝重重跪下来,地板咯得他双膝裂开似地疼,他却毫无所觉。 接下来,他只见得太子为证明他的罪行而展示证据——吕郢篆神态自若,取出三张信纸来,经由欧幸式的手交到了吕光的手上。 “这三封信,是官员截获的。全是段逸写给晔王的信。第一封,说他和晔王连成了一线,合作诬陷吕郢真。第二封,有提到晔王从骧王府偷出了印章。第三封,问晔王伪造的吕郢真的假谋逆信候送达的时间。证据确凿,毋庸抵赖。” 吕光看着手里那三张信纸,脸色阴沉不发一言。 “啪啪啪”吕郢篆拍掌三声,一个人押着另一个人从门外走进来。“微臣参见陛下。” 被押着的那一个人,正是吕郢墨的心腹太监——小轩子! 吕郢真看着押着第一个人的眼,笑道:“沙康,你是负责守着武威大城门的守卫。吕郢真谋反事发前,你是否有见过你押着的这个太监?” 男人答:“有。这个人是晔王府的太监,叫小轩子。他用晔王府路引走大城门,出入大城门有纪录的。”他展示出一本簿子来,打开簿子呈上给吕光,“看,这一天,就有小轩子出入大城门的纪录。” 吕光看着手里的簿子,脸色黑得无以复加。 吕郢篆转身,看着侧边的吕郢墨,微笑,“晔王,刑律有‘反坐’之规定 ,对于诬告,把被诬告人应得的刑罚,反过来加在诬告人身上。谁诬告他人,就将同等的罪刑加诸于谁。谋反是死罪,凡谋反者皆处死。今吕郢真本无谋反之事,你勾通外臣,诬告叛逆,理应处死。” 此时,吕光终于正眼看向吕郢墨,双目滚圆,金刚怒目,愤怒道:“墨儿,太子所参之事,你认罪吗?” 吕郢墨向吕光叩了一个空首,头碰至地时,久久不提起来。 他保持这样的卑微到底的姿势。 “父皇,太子所参之事,儿臣通通都认。但是,儿臣觉得很委屈。儿臣所做的一切都是太子指使的,儿臣只是听太子的话去做。当日段逸所带之人,是王寿的表弟池朔的部曲,是太子的外戚,不然,他手下又何来人用?那时候,吕郢真凶悍至极,害得儿臣差点丧命,儿臣只好帮太子以自保。如今,太子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吕郢真一死,他就出卖儿臣,把儿臣推出来就死。他达到目的后,就把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一脚踢开。太子今天能这样做,难保以后就不能出卖父皇啊!” “你!”吕郢篆气得一手指着他,“你别冤枉本宫!本宫对你干的恶事根本全不知情!在金殿之上,公开诬蔑皇太子,该当何 分卷阅读45 分卷阅读4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6 罪?” 吕光一脸阴沉的脸色,沉默了良久。 之后,才正色开口道:“墨儿,不管怎么样,今次是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滔天大罪。你的确诬告皇子谋反,引发了一场巨大的战争。证据确凿,无可申辩,你自己也承认了。朕一定要向你治罪,以向天下臣民交代。” 吕光闭上了眼。睁开眼时,目光已是不可言说的深邃和狠绝。 “吕郢墨,免死,着即日起,废为庶人。废去‘光孝’ 尊号,废去郡王爵位,废去吏部尚书、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职务,发配西域戍守边关!小轩子,以奴告主,忤逆震天,拉出去斩了!” 吕郢墨抬起了头,再次一叩首及地,“谢父皇。”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小轩子的声音愈变愈远,愈变愈小,他已经被沙康押出门外,押退了。 “退朝!” 吕光抽身,离开了朝阳殿。匆匆的脚步从吕郢墨跪着的身体侧边走过,连看都没有再看他一眼。 吕光走后,吕郢墨依然跪在地板,吕郢篆则走了数步,停在了他的身前。 一身赤红的儒雅男子,对上一身浅紫的俊朗男儿,偌大的皇帝金殿,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吕郢墨从地上抬头看着他,一脸气愤惊怒的神色,而吕郢篆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一脸淡定从容,胜利者看向落败者的姿态神情。。 四目交接,一片清静。 此时,吕郢篆从腰背抽出一把刀,正是那时候吕郢墨送给他的那一把金刀。他手执刀柄将刀锋整把拔了出来,然后,慢慢渐渐地将刀锋收回到刀柄里面。 “聪明之人,用人时当不疑,疑人时自不用。用刀的人,从来只会用刀杀人,而不会为刀所反伤。吕郢墨,你的确是一把好金刀。不过,金刀用完了,当然要……”他松开手掌,“……善刀而藏之。” “呯” 说完,他将刀掷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金刀刚刚好掉在吕郢墨跪着的脚前,分毫不差。 吕郢墨捡起那把金刀,脱下刀套,显出一柄清亮的刀锋。他抬眼看向吕郢篆,由低向高的视线里露出了惊人的怨恨。 “太子殿下,您今天带给我的耻辱,我他日必定一样一样还回来。” 从低至高的眼神,没有半点卑微与痛苦,只有满满的复仇的凶狠。 吕郢篆用眼神回以十二分的凶狠,“庶人,那咱们就走着瞧吧。” 语罢,就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吕郢墨站起身,独自站在无人的金殿内,挥动起那把锐利的金刀,一刀砍在了那金色的厚实地板下。 太子,这个仇,不管多少年,我都一定会报! 晔王和骧王,相争了五年。太子利用晔王同骧王斗,并一举同时消灭了两位王爷,击倒了所有的皇位竞争对手。在这一场三子争雄里,太子成为了最大的赢家,两位王爷都是失败的输家。 第二部 :剑指东宫 第36章 出京 武威大城门。 一辆毫不起眼的普通马车缓缓驶出。 这辆马车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如果说,这辆马车有什么独特之处,那也只能是围绕这辆马车的队伍。 这辆马车的周围,竟然没有任何侍卫或仆人。一名儒生装束的男子——风箫,控制着缰绳,安坐在前头。一名雪色霓裳的女子——雪杏,则倚坐在后方的马车门框上,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周围。 而此时坐于马车之中的不是别人,正是三皇子吕郢墨,只不过他的目光略有些呆滞,似乎对一切都漠不关心,也似是有些痴傻…… 元松、姚暄夏、风箫、雪杏义无反顾地作出了陪同前去的选择,其中的情义显而易见。毕竟,他们是完全可以置身事外的。 圣旨的意思非常清晰明了,那就是:直接将吕郢墨废为庶人,剥夺一切的官职爵位,发配到边疆。而他现在的身份,也从原本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变成了一个任人宰割的罪臣。 都说“无情最是帝王家”,可这种情况做做可以,绝对不能说出来。吕郢墨在明面上,可是亲手害死了自己的亲哥哥,这种违背了人伦道德的事情,不知情的人只会唾弃。因此,吕光的处罚必须要狠,做事必须要绝,绝对不能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吕郢墨此时处于一种朦胧的状态。 他的心神是凌乱的,根本不会注意到周围所发生的事情。一切事物看上去,都是麻木机械的。 “主上,下车吧,我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早再继续前行。”马车到了驿站,风箫打开帘子对吕郢墨说。 吕郢墨没有开口,只是木讷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在风箫的带领下,机械地下车,朝前走去。 “主公,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落脚了。嘉峪关地处极其偏远,恐怕后面的路程不会再有途径的驿站供我们休整了。” 众人吃饭的时候,雪杏开口提醒了一句。吕郢墨受到的打击很大,这些天一直都沉默寡言,吃每顿饭都只是做做样子罢了,勉强将身体支撑下去,就没有真正吃过几口菜。 吕郢墨微微点了点头,然后,默默放下筷子,走入了房间。 一夜无眠。 整个过程中,没有人敢去打扰吕郢墨,没有人敢去主动和他搭话。 吕郢墨独自在房间,抬头看向关外的月亮。 一种说不出的孤清。 仿佛身体被淘空。 他的精神崩溃了。 一个万人追捧的皇子,在一夜之间骤然一无所有!才刚刚开始在夺嫡之战里崭露头角,以为取得了胜利,就突然失去了一切!自以为是棋盘圣手,却竟满盘皆输!上一刻飞上了天,下一刻掉到谷底!晴天霹雳,一场欢喜一场空! 那感觉,就像是从金字塔的顶端堕进了万丈深渊! 要是换作另一个人,恐怕早就失心疯了。吕郢墨还能坚持到现在的最大因素,恐怕也就是他真的天赋异禀了。 他忽然明白了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他和吕郢篆一直都不是朋友,只要他选择了参与夺嫡,那他们就注定了是敌人,而且永远是不死不休的敌人。 现在,在他身边的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设计吕郢真的行动的最后,他是被太子设计了! 突然背叛,反咬一口!目标精准,出手狠绝!猝不及防!吕郢篆玩了一手完美的坐山观虎斗! 狗咬狗,鬼打鬼。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翌日。 清晨。 正在一行人打算动身上路的时候,一个军装打扮的男人拦截在了驿站门前,而在他身后的大街上,还站着两排全副武装的士兵。 姚暄夏久经沙场,一看到这个阵 分卷阅读46 分卷阅读4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7 势,立刻站出来毫不客气地朝着那人道:“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拦在这里,简直是不知死活!” 眼观六路的姚暄夏,目光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那种目光的杀机和气势,是用战场的火和血磨练出来的,这些在后方城市混吃等死的城防士兵根本承受不了。顿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却不料那人只是哈哈一笑,“你们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现在是这酒泉的郡尉,而你们,只是发配往新疆的罪臣,身份地位等同于下人无异。现在胆敢如此跟朝廷命官说话?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走!” 听到这人的话,元松也忍不住站出来指着他说:“喂!我是镇国公,这位是华北将军的长公子,凭什么不能这样跟你这区区一个郡守说话?” 闻言,那人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似的,现出一脸嘲讽的笑容。“镇国公大人,您说得没错,您二位当然身份尊贵,下官碰不得。可这车子里的人……”他不屑地一笑,“那可就是一个实打实的罪人了。” “你!”元松咬牙一瞪。 这句话,他实在是没法反驳。 “带路。”吕郢墨终于开口了。他的话语中,没有任何一丝感情。 吕郢墨一个人走上来,跟在那人的身后朝官署走去。 在烈日的太阳光下,每个人望着他前进的背影,心内都不禁暗自为他担忧。如果他这辈子走不出边疆,那他的一生就完了。 这些日子里,他们行进,吕郢墨没有说过半句话,日日夜夜目无表情。他脸上那招牌式的笑容曾是众人的主心骨,现在笑容消失了,一行人俱是失去了主心骨。 “殿下,我们相信你,这关一定要挺过来啊……”姚暄夏心中默默祈祷着,同时也将嘴附在吕郢墨耳边,低声地说了一句。 “殿下,保重。” “郡守就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我寇信就先告辞了。”郡尉撂下了这一句话之后,就直接转身离开了,丝毫没有再去理会一行人。 没有人注意到,吕郢墨的眼中忽然带过一丝神光,非常微弱,却又凌厉。那抹神光一闪即逝,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不久,一个身穿盔甲的士兵便快步走了过来,邀请他们进官署歇脚。 “郡守有令,带你们四位在此处歇息。二位大人和二位王府保镖,俱是我们的贵客,我们必定礼貌招待。” “你们,分别为四位大人安排房间。”那士兵说着,朝另一边的几名侍卫打了个眼色。 “四位大人,请放心睡觉休息。郡守大人稍后自会让你们离去,好让你们那位庶人朋友继续踏上他的流放路程。” 言罢,四人各自随着一名侍卫离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第二部 第一章 !吕郢墨出京! 第37章 铭记一生的苦 吕郢墨眼中冷芒一闪,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所谓的郡守大人,恐怕和吕郢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吕郢真手掌天策军,在朝廷里混迹多年,为人又豪爽大气,在京外一向受欢迎。就算他最后起兵反叛,肯定还有不少的党羽。 支持者定然不会少。这些人虽然不敢同样跟随他谋反,但或多或少绝对提供了一定的帮助。 这些人未必知道吕郢真造反的完整的来龙去脉,然而,朝廷既已小范围公布了是吕郢墨的原因,这些人自然会得到风声。不论是真是假,他们都会对吕郢墨进行一定的迫害。 “吕郢墨是吧?相信要不了多久,陛下就要把你的姓氏剥夺了。殿下,还是珍惜好你的这段时光吧!” 吕郢墨被带到的地方很阴暗。一个中年男人坐在大椅上。从腰间的绶印来看,他应该就是郡守了。 吕郢墨的腿被狠狠踢了一下,令他不由自主双膝跪下。他霸气地挑眉,“吕郢真的一条狗而已,都敢在这里跟我叫嚣?” 声音冰冷而森然,仿佛出自地狱修罗之口,一旁的士兵全皆不禁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所有人都定睛看着吕郢墨。 “吕郢墨!我劝你最好还是看清楚形势!现在,你不是曾经的三皇子,就算我充泰能要杀要刮,也没人会拿我怎么样!”郡守脸上闪过一抹狠戾的笑容。 “你可以试试!”吕郢墨在之前进入官署的时候,意识算是从朦胧之间恢复了过来,就连他也不了解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心情。 “我们这些人,当年都蒙受了骧王的恩惠。骧王在我们心中的地位,甚至都要超过天/朝的陛下。你害死了骧王,我们无法为他报仇,你今天落难,来到骧王余孽的地盘,我不让你吃吃苦头,还叫人吗?要是那样,恐怕他日下了黄泉,也无颜见骧王一面吧!”郡守一脸理所当然的从容,弯膝望着他,“既然你骂我是一条狗,那我就让你尝一尝做狗的滋味吧?” 吕郢墨盯着他,“你敢?” 吕郢墨的表情很诡异,也很森然,让一旁的士兵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一样。这种感觉,他们非常不喜欢。 “我当然敢。”郡守无所畏惧望着他说,“谁叫你杀死骧王?天道好轮回。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以前,别人总是说,皇上的三个儿子是龙虎狗,太子是龙,骧王是虎,晔王是狗。今天,我就要让你干干我官署的狗平时干的活,让你真正地尝一下做一回人狗的滋味。” 说罢,郡守去找了郡尉过来,“给我们这条狗安排活干。我要让他在离开的时候,在这里留下深刻到永世无法磨灭的印象。” 郡守的声音听在一旁的士兵耳中,令他们的心脏全漏跳了一拍。 “是!大人!” 郡尉点了头。 郡尉望向天道:“骧王,这口恶气,我帮您出了!以吕郢墨的血肉之身,慰您的魂魄。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那天之后,在酒泉的这一段时间,是吕郢墨人生中最黑暗的岁月。 寇信每天换着不同的花样儿方式折磨羞辱他。他一旦有反抗,就会遭受非人的虐待。虐待不会结束,直到他愿意屈服为止。 在酒泉的这一段时间里,吕郢墨看过坟,喂过马,脱过鞋,服侍过人上厕所,吃过草,尝过粪便,喝过尿,吸过屁,干过奴隶的活……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滔滔往事,不堪回首。 及后。 一夜。 “狗东西,吃饭了。” 吕郢墨默不作声地躺在房间里,眼皮微微一跳。 “啪——!” 响亮的声音在夜里显得那么刺耳,充泰能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他看了一眼身上已经多了一道血横,却依旧纹丝未动的吕郢墨,内心尽是肆意的快感。 “我命令你,把饭给我吃了!”充泰能一边说, 分卷阅读47 分卷阅读4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8 一边直接将碗扣在了吕郢墨面前。饭菜洒了一地,一股恶臭夹杂着腥馊的味道传了出来。 吕郢墨狠狠盯了一眼站着的男人。现在本来就是夜晚,不知道是不是充泰能的错觉,他感觉到吕郢墨的眼睛特别地亮,里面所带出来的眼神,令他从心底里发寒。 “吃!这是一个命令!” 充泰能朝着吕郢墨的背脊又是一记鞭子飞下去,声音清脆响亮得房间外都能听见。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背脊的疼痛逼使吕郢墨低下头,竟然真的捡起地上那已经不知放了多久的剩饭剩菜,往自己的嘴里面塞。 “哈哈哈!吃,全部都吃掉!谁准你用手的?给我趴在地上舔着吃!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一条狗!”充泰能发出了一种变态的笑声,手中的鞭子不停蹂/躏吕郢墨的后背,几番下来,那里早已皮开肉绽,露出了白骨。 那种痛楚,简直令吕郢墨受不了。吕郢墨趴下来,将所有饭菜全部用舔的方式吃了个干净。 “真是一条听话的好狗!” 要知道,吕郢墨之前的身份可是天/朝的晔王,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一想到自己在鞭挞着曾经的晔王,充泰能心中就有一种无止境的快感。 “既然你这么听话,那就给爷跪着从爷的裤裆下钻过去!说不定爷高兴了,今天就到此为止放过你了!” 充泰能扬了扬手中的鞭子,一脸从没打算掩饰的快意。 吕郢墨死死地盯着他,咬紧牙,没有说出半个字。他堂堂大凉国三皇子,怎可受此胯/下之辱?! “贱骨头,既然你不钻,那老子就打到你钻!” 充泰能早已满脸狰狞,此刻,手中的鞭子顿时疯狂地漫天飞舞。 “啊!啊!啊!” 血流成河。 这一次的鞭打范围,遍及了全身。不仅仅限制于吕郢墨的背脊。因为那里早已破皮见骨,再打下去也没有其他地方来得痛。 这样打了几百道鞭子,吕郢墨全身上下皆是血淋淋,发出了一生从未有过的凄厉叫声。 之后,充泰能再用盐水淋遍了吕郢墨的整个身体,从头发到脚指头,没有一寸皮肤能够幸免! “啊!!!!!!!!!!” 实在是太痛太痛了! 此等酷刑,连被囚禁久时的囚犯都受不了,什么供都乖乖招!何况是在宫中长大的三皇子?盐水渗进血口子里的剧痛,简直不是人所能忍受的! 吕郢墨流了一脸的泪水,发出了无止境的惨叫。 “啊——!” ——他认命了。 原来,人在现实面前,永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清高。 在真实的世界里,尊严只能是输得一点也不剩。 弱者,对于强者而言,只是被肆意践踏蹂/躏的玩物。 当此一刻,他感到灵魂被震碎,连灵魂都在震荡,天地六合也要颠覆。 于是,他双手双脚跪着向前走。 原来,放下那份无聊的自尊心,也没有那么难嘛。看,不过是穿一穿过去而已,又不会掉块肉。 他的身体,终于从充泰能的裤裆下钻了过去。 “哈哈哈!好狗狗,终于是听话了吗?吕郢墨,你真是一只听话的好狗!” 鞭挞声终于停止。 吕郢墨一头摔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这一夜,注定许多人将无法入眠。 吕郢墨如此,郡守如此,郡尉如此,姚暄夏等人亦是如此…… 而这整整一夜,直至黎明,痛苦的叫声不曾静止。 经过一夜的“辛苦努力” 后,第二天早上,前来查看的众士兵见到了一个早已认不出样子的血人。 第38章 恶疾 后来,酒泉的官员终于放了吕郢墨一行人离开。 酒泉的官员只是着手去虐待吕郢墨,对于其他人,正如他们所说的那样,完全按照贵宾的礼节来招呼。 众人离开了酒泉,继续向嘉峪关出发。 路上。 “咳!咳!咳!” 吕郢墨猛皱着眉头,疯狂地咳嗽了起来,那咳声恐怖得很,闻者震耳,令人感觉他整个肺都要咳出来了! 他止不住这样的咳,甚至,已经咳了出血。 一行人中,没有会医术的人。因此,风箫和元松马上外出搜索,找附近范围的乡镇内的医生。幸好在这种偏远之地没有任何阻碍,否则风箫和雪杏恐怕要大开杀戒了。 吕郢墨平生没有受过这样的肉体煎熬。 胸腔内,有一种被猫抓挠的痛苦,如同是万蚁噬心,令他痛不欲生。口中也不自觉地传出痛狂的咳声,下意识伸手一捂嘴,咳在自己的手上。 摊开手一看,一手都是血。 那一抹猩红浮现于掌心,他的眼皮一跳。 吕郢墨自嘲地笑了笑,此时,这抹笑容出现在他那淡漠的脸上,看起来是那样的诡异。 “……我会死在这里吗?” 他有一种仿佛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能会死在这里。 回头想一想,自己可真的有够失败的。吕郢真,虽然现在人早已经死了,却有无数的人怀念他。有人愿意为他惋惜,有人愿意为他报仇。而反观自己呢?如果自己在这里死了,恐怕没有什么人会为自己而伤心吧。 连父亲、母亲都不会为自己流一滴眼泪。所谓骨肉至亲,亦不过如此。 这么说,自己在这一点上,反倒还不如那个已死之人。 也许,自己待人实在是太凉薄了。 说是要争皇位,结果失败了。那么自信满满地说一定能抢到手,结局却是自打嘴巴。 对不起,大家。 对不起,风箫,你救了我那么多次,你值得更好的主子。 对不起,雪杏,你保护了我那么久,你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对不起,拓飞,你用命换了我的命,临死嘱托我一定要当上皇帝,我没有当上。 对不起,元松,害你三番四次涉险,害你失去最爱的人,我却先行一步丢下你。 对不起,姚暄夏,真的是很对不起你,最对不起你……你帮了我这么多,我却什么答应你的都没有能给你。 生死关头,鬼门关卡,自己最放不下的竟是这个人吗? 是夺嫡之路上的最强盟友啊。 为什么? 心里的压抑,叠加上身体的痛苦,令吕郢墨感到一阵头昏脑胀,胸膛之内麻痒难耐,紧接着,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那感觉就像是有人硬生生将他的胸膛撕开两片一样! “——哇!” 吕郢墨终于忍受不住,一道鲜血脱口而出! “殿下!” 姚暄夏一见到这个情景,脸色“唰”的一下白了下来。他的声音并不小,马车也应声停了下来。车帘立即被掀开,在 分卷阅读48 分卷阅读4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49 外面驾车的雪杏赶忙探身而入,当她看到车内吕郢墨吐了一车厢的血,脸色当即大变。 “主公!” 雪杏随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奇形怪状的东西,看上去是某种动物的角。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放在了嘴边,一道奇异而响亮的声音瞬间扩散而出。 这个声音并不刺耳,而能够传出去很远。 听到这个声音,在极远的地方的风箫和元松脸色都是一变。 当晚,吕郢墨静静躺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身边的姚暄夏和雪杏轮流照顾着他。 吕郢墨对于外界的一切毫不知情,只觉得胸口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灼烧,很热,也很疼。 雪杏放下手中的湿毛巾,看着浑身隐隐有些抽搐,脸部肌肉不停颤抖的吕郢墨,发出一声叹息。 “怎么样?” “暂时稳住了。之前在酒泉所遭受的虐待,加上连日的奔波,主公染上了恶疾。如果不能找到医生治疗,主公恐怕命不久矣。”雪杏的俏脸,此刻憔悴无比。 姚暄夏疯了一样地叫嚣:“他不可以死!” 姚暄夏是一个很冷情的人,这时候,眼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起来。他的精神开始变得不稳定,他无法想象要是吕郢墨死在他面前他要怎么办!他不能接受吕郢墨死!吕郢墨绝对不可以死!不可以! “殿下!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不可以死!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他一边哭,一边拼命地喊着。 他死死抓住了吕郢墨的手,怎么样也不肯松开。 深夜,风箫终于回来了,结论是,他找不到医生。 而到第二天凌晨,元松都没有回来。 元松失踪了。 那种万蚁噬心的痛苦一直没有消散,哪怕是之前在酒泉遭受种种非人折磨,吕郢墨都没有这么痛苦过。 痒,一种难以形容的麻痒,其中夹杂着时冷时热的疼痛,令他整个人完全麻痹了。胸膛仿佛被硬生生撕开,眼皮越来越沉,他下意识地不睁开双眼,因为,实在是太痛苦了。他想就这样一觉睡过去,睡到天昏地暗,睡到日月无光。 傍晚,一声嘹亮的号角声突然响起! 一行人顿时全部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濒死之人,终于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元松!” 姚暄夏整个人一扫之前的颓废,充分表现出了战场上大刀阔斧的气质。 姚暄夏将吕郢墨背在身后,径直冲了出去。 沿着号角声发出的方向,姚暄夏背着吕郢墨用尽此生所有的力气向前奔跑。 不顾风吹雨打,无视山崩地裂,他只要向前移动,就这样前进。 他看不见眼前的事物,听不见周围的声响,满心满念只想着:一定要救下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一定要救下这个人。 边关的烈风吹过来,二人浑然不觉。两个天潢贵胄的公子,一个背着一个,在西域的宽广里疯狂地奔跑。这样的画面,感人而美好到难以形容。 吕郢墨昏昏沉沉,半梦边醒,他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被姚暄夏背在身上。 这样的感觉,窝心而暖和到无地自容。 双手搂着对方的脖子,放松身体一切重量。他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像是依赖在泰山上一样令人安心。 现在,只要全心全意依靠这个人就好。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连夫妻都不过如此,这个人却偏偏能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明明自己落难,和他的协议也很大机会不可能实现了,他大可以抛下自己一走了之,回长安去做他的华北长子富贵孩儿,照样统帅三军威震八面。边疆凄寒,为什么非要来这里陪自己吹西北风受罪呢? 想到这里,吕郢墨又不禁唏嘘了几分。 经过此番生离死别,二人才彻底明白了对方之于自己的重要性。 不知道这样前进了多久,终于在遥远的天际边缘,看到了一座并没有多大的小镇。就是这座平庸的小镇,落在他们的眼中,仿佛是一个新世界。 此时,站在小镇门口的,正是手中举着一根号角的元松。 “快!你们快过来这里!”元松扬手道。 姚暄夏迅速背着吕郢墨,走入了元松身后的屋子。 屋子里,他将吕郢墨安放在床上,问一旁的老头道:“你就是大夫?” “对。”老头面色凝重,点了点头。“老夫魏彬,是此镇的医生。” “救人!”姚暄夏朝着老头恳求地高声说,“求你救救他!” 医者仁心,对于小镇的医生来说,更是如此。“好!”老头朗声应道,“老夫尽力吧!” 两天后。 医生替吕郢墨进行了所能进行的一切的治疗。医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挽回了他的一条性命。 失去了意识的他,不停地想着自己还有壮志未酬。这一股势不可挡的求生信念,令他的心脏不断地跳动。 医生替床上的人把完了脉,才缓缓道:“已经有很多年没有人路过我们镇上了。恐怕他就是当下被流放到新疆的三皇子了吧?” “正是。”姚暄夏抬起眼,“他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已经好多了。幸好,他的求生欲望极其强烈,否则我就真的是回天乏术了。他没有生命危险,过一会儿就能醒了。” “太好了!”此刻,姚暄夏终于放下了心头大石,落下了一脸开心的泪水。 医生抬头望了一眼天空。 “此劫若过,此子必是潜龙腾渊,恐怕亦将是我天下百姓之福。但愿这次的变故,不会令他变成一代暴烈之君……” 五天后。 村镇口。 吕郢墨康复了,他精神地站了起来,对魏彬作了一个空首大礼。 “老先生,吕郢墨谢您救命之恩,若有机会,来日必定相报!” “殿下请起来。”魏彬望着他,沉重地说。“您患上了苦寒之症,此症是长期病症,足以致命,老夫无力根治。这次压下去了,难保以后还会复发。还望殿下小心为好。” “吕郢墨谢老先生指点。”吕郢墨保持着作揖的姿势,起了身。 一行人走远了,走到大马车前。 “今次,谢谢你们的帮助。全赖你们拼命相救,我才捡回了性命。这份恩情,我会铭记于心的。万分感谢你们!” 吕郢墨回头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目光又望向远方,这其中气质的变化,令身旁的数人俱是心头微微一跳。 “出发!”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恐怕这位殿下,今后会变得极其不一样了! “是!” 众人一起各就各位。元松进了车厢,风箫、雪杏上了马车前后的驾座,只有姚暄夏脚步没有动。 “殿下——!” 姚暄夏双拳紧握,浑身颤抖,激动得不能自已 分卷阅读49 分卷阅读5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0 !这一段时间累积下来的所有情绪,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殿下,我知道你在酒泉受了什么侮辱,那种苦,不是人所能够承受的!如果我带一支华北军来,就可以轻轻松松地灭了他们,可是,我知道,我不能在此时生事!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置之不理!为了你将来的利益着想,我不能那样做!我恨我自己无能!我觉得我自己很没用!没有能保护好你!我一定会令我自己尽快强大起来,令你以后都不用再受到这样的侮辱!” “对不起!” 闻言,吕郢墨转过身来。 他站在那里,望着姚暄夏,对上姚暄夏望向他的视线。 二人隔了一段颇远的距离。 在吕郢墨回过身的那一刹那,姚暄夏清楚地看到了他眼神的改变,突然打了一个寒颤。心里猛地一大跳,不住地惊抖。 “你毋须自责。愿赌服输。赢了的人得到一切,输了的人失去所有,这是天理。我承认,这一局是我输给了太子,落败的人,自然要承受一切的后果。我自己做过的事,我自己一力承担。我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那个声音回荡在空气中,震撼了无双天地山河。那双眸子里面,涌动了无数翻云覆海。 经历得多了,心就变狠了。重新跟人说话,重新搭理别人的时候,连眼神都变了。 他的脸上,再次出现那个招牌式的笑容,这个笑容,首次显得这样渗人。 毒辣、狠绝、杀意、恐怖……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那双眸子的主人,分明已经成了魔。 第39章 表白 一行人再次踏上前往嘉峪关的路程。这一次马不停蹄,遥远的嘉峪关轮廓逐渐明朗,浮现在了天际的边缘,落入众人眼底。 车队来到目的地,这里,便是他们行程的终点。 ——嘉峪关! 马车颠簸地来到,一颠一颠的,才停在了远处那群恭迎的人前。远处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骑在马背上,后方有十多名强壮的勇士。 车队停定后,众人从车子下来,脚踏实地。然后,抬头看向等候着他们的人。 只见一个身穿羽白色礼服,棉衣绒裤,头戴白色羽毛少数民族发冠的爽朗女子从马背上跳下来,一身的青春活力英姿飒爽,“诸位好!你,便是被皇上废黜发配来这里戍边的三皇子吕郢墨了吧?”她天真地灿笑,极为自然,正眼直视吕郢墨,“我是关西将军慕容骄的女儿,慕容止鹤!我长驻此处,替我父亲守卫边疆!” 女子不漂亮,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帅气。剑眉星目,身材健壮,眉宇间自有一丝英气,手持一条鞭打牛羊用的钢鞭。这是众人在京中未曾见过的粗鲁女子,是大漠养出来的独有个性。 比如,京中那些深受闺阁教育习惯低着头的女子,就不可能这样平目地正视着他们。 “哦,传说中最难服侍的刁蛮公主!”元松若无其事道。 吕郢墨看着慕容止鹤说:“慕容小姐好。”转头,朝元松道:“喂,你怎么这么说话?” “是事实嘛!”元松语气古灵精怪。 姚暄夏插口说:“的确。我在长安有听过。” 元松点头说:“关西将军慕容骄唯一的女儿,被宠上了天的掌上明珠!慕容止鹤,她是出了名的刁蛮!” 慕容止鹤听了,非但没有不悦,反而还十分高兴,“对!我是全关西最大的关西公主!你们知道就好了!” 说罢,她走近身去,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歪着头,滚着圆圆的大眼端详着吕郢墨。 望着吕郢墨的那双眼睛,心中思绪迂回万千。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生长在关西,她从小到大见的都是一身肌肉皮肤黝黑的粗糙硬汉子,这些男人全都太丑了,她一个都看不上眼,不喜欢。她父亲不想逼她盲婚哑嫁,允许她自己选择夫婿。她选不上,导致她的婚期拖了又拖,到现在都还没有成亲。 她看着眼前的吕郢墨,不由无限感概。这个瑰杰的青年,俊美奇伟,英气瑰丽,带着一种天生的贵气!皇子毕竟是皇子,即使是废黜之身,仍无法除去那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令人忍不住想要臣服。 这是京城才能养出来的人,在大漠上没有。 她人生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她无法控制自己心内对他的好感!她觉得,她要对他一见钟情了! 突然,慕容止鹤抽出腰背的利刀,冲上前向吕郢墨刺去。 雪杏见状,立马冲过去抽刀与慕容止鹤厮杀起来。 吕郢墨吓了一大跳。“她这是怎么了?” “小姐有危险!” 身后的十多个人同时跑上前欲攻击雪杏,尚未碰到雪杏就已经被风箫用银枪全拦了下来。慕容止鹤与雪杏决斗,那十多个人则与风箫决斗,刹那间,混战成一团。 “喂!你们别打了!”元松一双手掌放在嘴边嘶吼。 只见,慕容止鹤蹲膝在地,利刀丢飞在一里之外,站着的雪杏一大刀横架在她的颈上。另一边厢,风箫将那十多个人全部打趴在地。 慕容止鹤抬头从低往高视线看向雪杏,瑟瑟地说:“我……我认输了。” “哼。”雪杏悻悻地收回巨刀。 想她慕容止鹤打遍关西无敌手,想不到,竟然有人能逼她至此!慕容止鹤站起身来,不可置信地望向吕郢墨,这个京城水土养大的人,身边竟然能有这样的高手做保镖!她对他更是刮目相看了! 此时,吕郢墨不知道她内心的奇妙变化,歪头,奇怪地问她:“慕容小姐,刚才的是什么意思?” 慕容止鹤乍一声羞红了脸来,瞬即转过身去,看都不敢看吕郢墨。“试试你的武功而已。”慕容止鹤背着他,羞涩道。“……你打赢了我。” “好吧。” “走喽。”慕容止鹤不再说话。她独自骑上马,挥起钢鞭,“秋” !策马奔驰。 突然,她的马才走了没几步,就失控发疯! “哇——救我!救我素呀!” 吕郢墨瞪大了双眼,“啊?!” 这要是马把人踢了下来,可是能用马蹄把人给活活踏死的!被发疯的马一踩,人不死也废了! 吕郢墨迅速牵去车头的马匹,挥剑割断系在车上的绳子,骑马追过去,一剑斩下了那匹发疯的马的马头!又一剑,斩下了马脚! 终于止住了马匹的暴走,慕容止鹤从马背上摔下来。吕郢墨瞬即跳到地上,以一个帅气的姿势接住了掉下来的女子,慕容止鹤就这样被横抱在吕郢墨的双臂上。 吕郢墨将她小心放下来,“慕容小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 “那就好。” “谢谢你救了我。”慕容止鹤边笑着,边向前走了几步路。“我带你们 分卷阅读50 分卷阅读5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1 去歇息吧。” 姚暄夏在后方看着这一幕,心情有点一言难尽。 慕容止鹤找地方安顿了众人。她知道他们这些京里人习惯住在固定的居所,特意找了固定的屋子给他们住,不用他们住帐蓬。她与众人很快就互相认识了,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她没事就叫吕郢墨单独过去她的帐蓬陪她。 屋里,元松懒洋洋地叫嚣:“喂,你说,公主殿下莫不是看上了郢墨?” 姚暄夏点头表示同意,“对,我深深地有同感。” “郢墨说不想去,可现在咱们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元松双手交在脑后,表情煞有介事,“我们郢墨现在已经是庶人。出了嘉峪关,人在关西,得看关西将军的脸色做人,由不着咱们。” 帐蓬。 慕容止鹤有事没事都把吕郢墨单独叫过来,陪她吃饭玩乐骑马聊天,她不累吕郢墨都要累死了。两人很快变得很熟,虽说是慕容止鹤单方面主动,但吕郢墨也不能不理她。于是,两人很快就很了解对方了。 慕容止鹤问:“我今年二十三岁,你呢?” “我今年二十五岁。”吕郢墨回答。 “哦,那相差了两岁。” “我说,你是女孩子诶。这样抛头露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没问题吗?” “我们车师人才没有你们那种保守的规矩。” “你姓慕容,总是令我想起慕容鲜卑。” “不,我们不是鲜卑人,‘慕容’ 是皇上给我们家族的赐姓,我身上有车师人的血统。我们车师人世世代代为大凉戍边,对朝廷忠心耿耿,皇上却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哼,难怪皇上跟我们的关系不好。” “噗。”吕郢墨打趣说:“那你知道吗?‘止鹤’ 在汉话里面,跟‘纸鹤’ 同音。我听到你的名字,总是以为你是一只纸鸟。” 慕容止鹤打了一下他的头,“呵!那你叫‘墨’ ,还跟‘摸’ 同音呢!” “是是是,是是是。”吕郢墨抚摸着受伤的头部。 慕容止鹤叉腰说:“‘止鹤’ 在车师话里,是‘爱女’ 的意思。明白吗?我父亲为我取这个名字,代表我是他的爱女!” 吕郢墨点点头,“明白了。其实,‘墨’ 子是春秋战国时一个很出名的学者,我父亲为我取这个名字,是想我学墨子兼爱非攻,对所有人都爱无差等。” 他信口掰扯。 “那不是把父母兄弟子女全等同,把家人和外人也全等同,六亲不认,忤逆人伦,‘无父无君,是禽兽也’吗?”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 “墨墨。” “纸鸟。” “墨墨,你说话真有趣。我好喜欢你。” “谢谢。” “你没有点儿表示吗?” 吕郢墨歪头看她,“那你想我怎么样?” “以身相许。”慕容止鹤斩钉截铁。 “喜欢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就是想对方以身相许吗?” “不止是这样。更想将自己以身相许。比如,我喜欢你,我想你娶我,更想将自己嫁给你。” 吕郢墨想了很久,片刻,才叹了口气,“这样啊……那我想,我有喜欢的人了。”说完又补上一句:“就算我娶了你,我还是不会喜欢你。” 慕容止鹤定睛问:“你喜欢谁?” “姚暄夏。” “就是跟你一起同来的男人其中之一的那一个?” “对。” “华北将军姚弋仲的长子?” “对。” “你很喜欢他吗?” “对。” 慕容止鹤托了托腮,“男人喜欢男人啊……断袖分桃吗?” 吕郢墨看着她,问:“你很介意?” “不。”慕容止鹤语气无所谓。“女子对丈夫纳妾、嫖妓、搞通房丫头,都是没有发言权的。单是不满丈夫纳妾,就会得到妒妇的名声。断袖分桃也是类似吧。不管丈夫搞别的男人或女人,我也没有权出声啊。” “不是‘搞’ 。” 听到“搞” ,吕郢墨有些不自在。 “我是真的喜欢他。” “那也没关系。” 慕容止鹤保持着平静的笑容。 “我只是想要嫁给你。求你圆了我的这一个心愿吧!你知道吗?身为一个女子,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此生都系在一个男人身上,没有自己的人生。我已经被爹催婚很久了,再不嫁出去就要被指婚给那些糟老头了。如果我不能嫁给你,我就要嫁给一个糟老头,到死不能再跟别的男人接触,以后都见不到自己心爱的人了。” 她眼睛一亮,熠熠生辉。 “相反,如果我嫁给了你,我就能每天每夜留在你身边,跟你一起生活。这样,我就知足了。我不奢求你爱我,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真的吗?”吕郢墨不可置信地道。 “真的!”慕容止鹤咧嘴一笑。 “我是一个被废为庶人的皇子,如此,我去提亲,你爹也肯将你嫁给我?” “他肯。他从小就和我说,只要嫁给我喜欢的人就好了,品阶根本无所谓。” “你爹真是一个好父亲。” “那是必须的。” “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自己动手去争取。” 吕郢墨伸手向太阳光,仰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之后,吕郢墨离开嘉峪关,去了一趟关西将军府向慕容骄提亲,才回来了。慕容止鹤一早已经派人向父亲说明过吕郢墨是她物色看中的夫婿,听到自家宝贝女儿终于有了中意的东床快婿,慕容骄当即表示同意。 就这样,吕郢墨和慕容止鹤订婚了。剩下的,就是择日子,定婚期,良辰吉日,喜结良缘了。 边疆大漠,风沙滚滚。 消息传出的那一天,姚暄夏独自来到吕郢墨面前。 见他来找自己,吕郢墨面带微笑,“干什么?” 姚暄夏看了看他,有些难以开口,“听说,你要成亲了。” “是的。”吕郢墨对他说。“我和慕容止鹤已经订婚了,月底就会成亲。” 说着,吕郢墨迈步向前走去。 见他快要离开了,姚暄夏唯有张了张嘴,开声道:“……你喜欢她吗?” “你是喜欢她,所以才跟她成亲的吗?” “不是。” 吕郢墨停下了脚步。 在姚暄夏身侧转过头,轻松地看了他一眼。 对上姚暄夏的眼睛,吕郢墨笑开了嘴巴。“我喜欢你。” “我喜欢的人是你。” 语罢,人已扬长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 第40章 敦伦 第二天。 姚暄夏跑到吕郢墨面前来,大笑,吼道:“我也喜欢你!” “啊!”吕郢墨听到这句话,心里面乐 分卷阅读51 分卷阅读5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2 开了花。 姚暄夏走过去,拉起了他的手问:“那你跟我谈个恋爱吗?” “好。”吕郢墨握了握他的手。 姚暄夏一把将吕郢墨抱在怀里,脸上笑得甜蜜幸福,“殿下,我喜欢了你这么久。今天,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是。我们要一直都在一起。”吕郢墨回抱了他, “好。” 几天后。 姚暄夏来到吕郢墨的屋里,却看见他的未婚妻慕容止鹤手上拿着一盘切好的哈密瓜,喂到嘴边给他吃。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一唱一和地嬉笑着。 姚暄夏的脸色瞬即沉了下来。“……” 吕郢墨见此情景,立刻将姚暄夏推出大厅,自己也离开了这个大厅,“呃呃呃……” 姚暄夏黑着脸,突然伸手过去将吕郢墨横抱了起来!“喂!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姚暄夏没有理会他,抱着他直接去了睡房。 来到睡房,姚暄夏将吕郢墨丢在床上,偏过头,不看他。 吕郢墨呆呆地看着他,不敢开口说话。 “就算她是你的妻子,你也只能爱我一个人。” 片刻,姚暄夏才转过头来,双目十分认真地看着吕郢墨。那认真坚定的神情,令人不忍心去打碎。 “知道。” 吕郢墨坐在床上,静静看着他。 “我不管你属于多少个人,你的爱情只能够属于我。” 姚暄夏单手撑在墙壁上,居高临下望着他。 “明白。” 吕郢墨由低至高仰视他,心情有些紧张。 “她们是你众多的妻妾,我是你唯一的爱人。” 姚暄夏的眼神锐利无比,锋芒毕露,带着军人天生的杀气。看得吕郢墨有点害怕,好像下一秒他会把自己吞掉一样。 “好的。” 吕郢墨有些彷徨地看着他,他明白他追求在自己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的理由,但是…… “你这样我有点害怕……你现在的样子好像想要杀人一样……” “我一早就向你交代过我是杀人的人。我问过你,你说不怕的。” 姚暄夏的语气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一样。 “说得也是。” 吕郢墨认命了。 姚暄夏收回了那种恐怖的杀气,神情冷淡。 “我总是担心,你跟慕容止鹤的关系会比跟我亲密。她会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吕郢墨听了这番话,觉得眼前的人纯粹是白担心。他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容,“不会。我喜欢你,不喜欢她。这不就够了吗?所以,她干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姚暄夏定睛望着他,“她比我更热情,更主动,更会亲近你。我看到你和她亲密的样子,觉得你们才是看上去最自然的一对。我总是在想,是上天给我幸运地早点遇到你,所以你才会喜欢我。如果她早点遇到你,或者我和她同时遇到你,那你喜欢的人就会是她。”语气冰冰的,话语间,有种脆弱的情绪。 “你说这些干什么呢?”吕郢墨坐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蛋,笑道:“世界上没有如果。要是如果先来后到,那说不定我就是大皇子了呢?反正,我是先遇上你了,喜欢上你了,这就是现在的事实。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值得我去喜欢,不关任何人的事。” 姚暄夏握着了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眼睛看着他,“殿下,你和她是夫妻,夫妻会行敦伦之事,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如此,她就比我和你的关系更亲密了。除非……”姚暄夏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期待道,“除非,你我比你她先行敦伦之事吧。” 闻言,吕郢墨瞬间涨红了脸! 敦伦……他还没有想过这一层呢。 他听到自己愈来愈快的心跳声,觉得自己现在面红耳赤的样子一定羞死人了。 姚暄夏看到他害羞成这样,脸上也现了一些绯红的颜色,他握紧了那只手,“殿下。可以吗?” “……可以。”吕郢墨脸上多了两朵红晕。 姚暄夏将吕郢墨推倒在床上,吻住了他的一双嘴唇。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接吻。心意相通,嘴唇交接,和心爱的人接吻,那种感觉是那样地美好,他们俱是第一次尝到。不够,尚不够。还要更多,还要更多…… “你来吧……” 紫色的青年躺在床上,眼神扫向上方的姚暄夏。灵动的眼珠子勾人心魂,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妖娆魅惑的气场。 姚暄夏的心漏跳了一拍! 他从没想过,他的殿下在床上会是这个样子的!他的殿下,向来都是白皙俊秀,俏皮可爱,笑靥如花,笑容可掬……谁知到了床上,竟会有这样的魅惑之美? 这是没有人见过的,吕郢墨性感的一面。 感觉连灵魂都要被那双眼睛吸了去。简直是……令人神魂颠倒。 …… 事后,吕郢墨单手支着头,侧躺在床上。“好累。你给我拿点儿吃的去。”那语气,像是在支使佣人一样。 “是。”姚暄夏应道。“你想吃什么?哈密瓜吗?” “不了。我想吃羊腿。”吕郢墨继续一副支使佣人的姿态。 “是。我马上就给你拿去。”闻言,姚暄夏就要离开睡房出去拿吃的去。 “慢着。” 吕郢墨甜蜜地笑。 “?” 姚暄夏不明所以,回过身来,却被吕郢墨扑上来,一把抱住,吻上他的嘴唇。 “好喜欢你。” 第41章 岳父之兵 月底,吕郢墨和慕容止鹤在关西将军府完婚。 新婚燕尔的夫妇拜见岳父岳母。 一向最疼爱女儿的慕容骄,今天却一反常态道:“止鹤,你就先出去吧,爹要好好跟女婿聚一聚。” “是。” 慕容止鹤脸上依然挂着喜悦的笑容,转身离开了客厅。 客厅只剩下慕容骄和吕郢墨二人。 慕容骄头发束成两辫系起,头戴少数民族的巨型礼帽,那是一顶四周有一圈宽边檐的椭圆形帽子。威武雄壮,孔武有力,鼻下两撇胡须,下巴一把浓密的胡须,身穿豹皮牛皮所造的皮革,脚着一双黑色的皮靴。一身漂亮的肌肉,是典型的塞外汉子的模样。 “女婿,你我好好聚一聚吧!” 他劈开双腿来坐,连坐姿也显得特别豪迈。 “儿婿拜见岳父大人!” 吕郢墨行了一个恭恭敬敬的跪礼,和拜见高堂父母一样恭敬的姿态。 慕容骄默声打量着他。 此人穿洁净的白衣,有京都的文化气息,一看就不是大漠人。身上自带一种天然的英贵之气,虎落平阳被犬欺,却始终都是老虎会回到山上。 “起来。”良久,慕容骄站起身过去将地上的吕郢墨拉起来,“哈哈哈”大笑三声,“女婿,你和止鹤已经完婚,我也好应该跟你共 分卷阅读52 分卷阅读5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3 聚一二才对。” 吕郢墨站好了,才开口说:“儿婿时常听起贤妻说起您的事,总觉得佩服不已。中原文化,盲婚哑嫁,俱是常态。您开明至极,让贵千金自由选择夫婿,用中原的眼光来看,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您,真的是儿婿见过最好的父亲。” 慕容骄听闻此言,随即豪放不羁大笑,“哈哈哈!一般人都觉得,选女婿最紧要能干,官运亨通,荣华富贵,因为女人的一生起落浮沉就寄托在丈夫身上了。不过,我就觉得,最紧要女儿开心,如果不开心,就算嫁到皇宫做了皇后母仪天下那又怎么样呢?” 吕郢墨有些不自在,他低了低头,“儿婿虽是天家皇子,却已然被父皇废为庶人,除去一身官职,投散置废。以儿婿的条件,实在是配不起您家千金啊!” “怎么会呢?” 慕容骄豪情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在关西几十年,从来没见过像你这样的人。仪表不凡,气宇轩昂,天子之儿就是天子之儿,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难怪我女儿会选中你!我都没有见过关西有你这么特别的人!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你只是现在遭受了一些挫折罢了,你父皇迟早会恢复你的爵位的。女婿,不要灰心!你终究会飞黄腾达,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时间问题而已!” 吕郢墨定睛看着慕容骄的眼睛,弯嘴微笑,“不知岳父大人是否愿意帮儿婿一把呢?” 慕容骄想不到他会说这句话,转晴,稍一沉思道:“哦?什么意思?” “儿婿知道,岳父大人一向不喜吕家,疏远皇上,也不愿意参与到朝堂纷争的那些事儿里面去。” 吕郢墨语气诚恳,可怜巴巴。一脸的哀求,惹人同情。 “但是,儿婿身为三皇子,一向与太子和骧王相争。这种夺嫡之事,古来屡见不鲜。此番受到太子陷害,被发配来到边疆,终有一日是要携着贤妻回到朝堂去的。儿婿希望,岳父大人看在贵千金的份上,可以站到儿婿这一边。至少,千万不要站到太子那一边。” 慕容骄伸手一捻胡须。 “哦。我明白了。你是我的女婿,我既然把最爱的女儿嫁给你了,自然是不会和你对着干的。” “从前,我们车师战神世世代代忠心耿耿,武威皇帝却当我们是贼,素来娶江南将军和华北将军的家族女子为妻,不给我慕容家半个后宫名额。吕家的皇帝从来没有一个是我慕容家的女婿,我实是气不过也,我亦未曾想过,我女儿会挑了一个姓吕的男人为夫。” “我女儿的命运全系在你一个人身上了。要是你跟太子斗,那么我会支持你的。” “谢谢岳父大人。” 吕郢墨一脸感谢的笑容。他眼神深邃,视线扫向正上方。 “其实,我的意思是,希望岳父大人以关西将军的兵力来支持我夺嫡。” 说到军队,可又不是这一番说法了。藩镇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军队,作为天下的三大藩镇之一,自是不会贸然动用军队做事的。 慕容骄立即面色一变,瞪着他道:“哦?用军队支持你夺嫡,我有什么好处?” “他日我若当上了皇帝,直至我死,关西永免赋税!” 吕郢墨横着走了几步,这番话说得豪情万种!明明是披着一身被废黜的素服,却透出一种睥睨天下的霸气。 他定下脚步,转头眼角一挑看向慕容骄,“西藏,全为岳父大人所有!” 这样的筹码,实在是太诱人了。 慕容骄无法拒绝。 慕容骄看得惊呆了。 他被眼前这白衣小子的气势慑服了!明明只是一个被废黜的王爷,再强势也只不过是过去的事了,可这比自己还要心大,还要豪迈的气度是怎么回事? 仿佛,在他的话中,有一股神奇的力量,令人心服口服,由心底相信,他做得到! “哈哈哈!好女婿!”慕容骄纵声大笑。“你怎么知道你一定能起复回到京里去啊?要是你一生被废,只能留在塞外陪着我当我的好女婿了,你刚才说的不都成了白话了吗?” “是啊。”吕郢墨双目发放出神采。“如果我能起复,我们的约定就能兑现。如果我不能起复,刚才我说的就是废话。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岳父大人都没有损失嘛。” “好!好!好!” 慕容骄连击三下手掌。 “有志气!我的女儿果然没有选错人!男儿致身将相苦不早,激昂万事伤怀抱!大丈夫,当有如此志气!即使是落魄失败,亦能卧薪尝胆,隐忍至深,再谋时机起复!” “晔王之名,早已名扬四海。你的名声,甚至比骧王还要好得多。现在得见真人,我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我本是想试探你是否被贬以后,从此就丧失大志,永远消沉下去,不思起复。如果是这样,那我女儿就真的是有眼无珠,看错人了!嫁了一个没用的男人了!连哭都没地方哭了!现在,见你有志如此,岳父就一于答应你!像江南将军支持太子那样可也!” “儿婿谢岳父大人恩典!” 吕郢墨双脚下跪,行了一个空头叩首的大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慕容骄纵声开怀大笑。 拜别了娘家家长,夫妇二人回到嘉峪关。 众人在偌大的房屋里共聚,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郢墨,新婚快乐!真是恭喜你了。”元松嘻嘻哈哈地调侃。 “呵呵,谢谢你。”吕郢墨随和道。 慕容止鹤大力拍了一下元松的肩,脸上现出一个豪放的笑容,“你是我夫君的兄弟,即是我慕容止鹤的兄弟!” “嫂子,请你高抬贵手,莫要欺负郢墨。”元松开玩笑地说,他不住地摆手。 “你放心,我不会的。”慕容止鹤的眼睛亮晶晶。 这样的气氛让姚暄夏觉得有些不自在,“我累了。我先回去了。” 说完,便起了身,独自离去了。 姚暄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没多久,突然有人来敲门。他一开门,就看见是慕容止鹤一个人来了。没想到,慕容止鹤会独自前来,而且,还是明显冲着他特意闯来的。 这个女人,眼神锐利,锋尖似刀,一身白色的战衣,羽毛头饰,皮革长靴,全身散发着一种杀戮的气场。强势,霸道,仿佛要像对面的人撕裂一样。 见此,姚暄夏也展现出不下于对方的敌意来。 同样的尖锐眼神,同样的一身杀气,同样的毫不相让。 这一男一女,两个强大的人,互相对视,硝烟飘散。眼神间的敌意、憎恨,能将对方瞬间吞没,宛如陨石相撞。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姚暄夏关上了门,向前走去,“慕容夫人,你来找我干什么?” 分卷阅读53 分卷阅读5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4 “你应该叫我吕夫人。”慕容止鹤脸上展开了一个笑,眼神却杀气滔天。 姚暄夏用同样杀气滔天的眼神回视她,“吕夫人,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姚公子是吧?我有话想跟你谈谈。” 慕容止鹤露出一个自满的笑容,那高傲的态度,分明完全不把对方放在眼内。 “你想说什么?” 姚暄夏的语气冰冷到了顶点。 “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说吕郢墨的事。”慕容止鹤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随意地用视线扫了姚暄夏一眼,“吕郢墨,你我怎么分?” 闻言,姚暄夏用冰冷的嗓音说:“殿下是人,不是一件物品,这由他自己决定。” “你就不要转弯抹角了。吕郢墨是你我的共有物,这是明摆着的事。我喜欢他,你又喜欢他,他同时属于我们两个人,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接下来,只是我们怎么分割的问题而已。”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慕容止鹤一记锐利的眼刀刮了他,“我俩已成亲,是夫妇名义。我是吕夫人,是吕郢墨明媒正娶的妻子,我和他是名正言顺众口承认的一对。姚暄夏,你不要不把我放在眼内才好。” 姚暄夏同样投以她一记锐利的眼刀,“你总不能独占他。他将来一样会纳妾,会跟我,以及别的什么人在一起。身为他的妻子,你始终要跟别人分享他的。” 她面目狰狞,“我是关西将军的女儿。” 他杀气腾腾,“我是华北将军的儿子。” 她踏前一步,“我是女人。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道人伦。我能生孩子,我和吕郢墨能有自己的后代,你能生吗?” 他踏前一步,“我是男人。男人才有前途和权力。我弟弟死了,我对华北将军之位就有继承权,你有吗?” “他的人是我的。” “他的心是我的。” “好了。那就这么说定好了。心是你的,人是我的。就这么分吧。”慕容止鹤得意地一笑,朝上转了一下眼珠,“得到人,得不到心,我无所谓。我喜欢的人,我一定要争到手。反正,我现在已经达到这个目的了。以后,你在同一个城市的话,你就随便拥有他。你不在同一个城市的话,在我自己家里,他就是我所拥有的。” “吕郢墨,你我一人一半。” 说罢,就转身一个人扬长而去了。 “慕容止鹤!你不要给我这么得意才好!” 姚暄夏攥紧了拳头,怒气冲冲地咆哮。 他已经不记得他有多久没有发过火了,他很久没有试过像现在这么愤怒! 这个女人,出奇地能挑起他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的怒火! “呯!” 猛力甩上了门,姚暄夏将屋里的东西胡乱地全都踢了一个遍。 “啪!啪!啪!啪!啪!” 屋内,所有物件全部被踢飞了,乱成了一团。 过了一会儿,“咚咚”一个敲门声又一次传来。 姚暄夏前去开门,发现来人竟是吕郢墨! “?”吕郢墨一脸随和的乖巧,走进了屋内。 突然,姚暄夏用风一般的速度冲上前,一把将吕郢墨压在墙上。迅雷不及掩耳,吕郢墨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往后摔倒,一下子就摔在了后面的墙上。 姚暄夏本就比吕郢墨高半个头,体格也比他强壮一号,此时居高临下,这样欺身压着他,一只手掌撑在墙上,给人以一种强烈的压迫感。 “怎么了?” 吕郢墨移高视线,看向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眼神充满了疑惑。 男人黑了脸,脸色一片阴沉。浑身杀气,仿佛有一股杀人的冲动。 姚暄夏没有回话,只是径自在吕郢墨的脸上落下一连串细碎的吻,霸道而蛮横。没有问过他同不同意,没有半点的温柔,完全是放纵自己的情绪,为所欲为地乱亲。 “你疯了吗?” 吕郢墨不适地偏了偏头想避开,却被他追住脸蛋使劲地亲,亲得他整张脸蛋都红了。 “你轻点儿!” 吕郢墨伸手推开姚暄夏,却被姚暄夏抓起双手举向上,用力地向后按,整个人被按倒在墙上动弹不得。 下一秒,吕郢墨嘴里的呼吸被全数掠夺而光。 “唔……” 姚暄夏野蛮地狠狠吻住了那张唇。吻了就不放,维持这样的姿势吻了很久,直到两人都无法再呼吸为止。 吕郢墨这辈子从来都没有试过被人威逼成这样!双手被掣肘,行动被封锁,连嘴巴的自主权都由不得自己,丧失了身体主权,以这样屈辱的姿势被人强吻,他想都没有想过自己会遭遇这种事。 等姚暄夏终于放开吕郢墨的时候,吕郢墨已经被吻得有点晕。他肆意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不断喘着粗气,气喘吁吁,往姚暄夏的怀里倒。 姚暄夏下意识地用手臂接住了吕郢墨,这一瞬间,他才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事。 扶吕郢墨站好,他惊慌失措,往后跌了三步。 “……殿下,你、你不生气?” 他刚才是干了什么事啊?!眼前这个人,可是当今的三皇子!是真正的天潢贵胄!什么时候被人暴力约束,绑在桎梏里,像是锁上镣铐一样侵犯?三皇子何曾受过这样的侮辱! 吕郢墨终于站好了身子,没好气地看着他,“要是别人这么干,他有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我早就把他大卸八块了。” 听他此言,姚暄夏的心恐惧得颤抖了一下。 却听到下一秒,吕郢墨随和地笑了笑,看着他的眼神深情到底,“不过,是你的话,就没有关系。” 第42章 西域风光 “我……” 姚暄夏不知道怎么说好,“……我不开心。” 吕郢墨露出一个无奈的微笑,“你和慕容止鹤的对话,我全听到了。” 姚暄夏一惊,“你都听到了!?” “对。”吕郢墨苦笑,“她说的话,确实很令人生气。” 姚暄夏冲上去将吕郢墨抱在怀里面,“我、我这么干你都不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殿下,你、你真好。”他抱得更紧了些,“殿下,我爱你。” “你不要不开心。”吕郢墨微笑抱了抱他,“我爱你。” “我继续了。”他需要用性/交来平复他的不安,他需要用性事来安抚他的愤怒。慕容止鹤说的那些话,令他心里好生难受。“什么分分分?你是我的,至少在这一刻是。” 边寨,苍茫漫卷风尘。此间,缠绵春宵的皪。 第二天。 鸣沙山的山脊如一根丝带飘在蓝天和黄沙之间,月牙泉如一勾残月是天上银河跌落的星汉。一山一泉相互交映,现出沙漠上的一道奇景。 “我们这就出发吧!” 慕容止鹤 分卷阅读54 分卷阅读5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5 豪迈地叉腰携鞭,望着众人发号施令。 “既然是来戍守边疆,当然就要执行任务。楼兰人素来是我大凉的心腹之患,我们出发去做日常的巡查吧!” “好!” 众人一同道。 骆驼车队出发。 骆驼,是沙漠上独有的牵车动物,一行人中除了慕容止鹤之外自然没有人见过。他们以往都是坐马车的,骆驼车还是第一次坐。他们出发向更西的方向前进,前往真正的国外境界。 行了一段很远的路程,众人在一个地方扎营休息。 第二天早上,吕郢墨很早就起床了。他一个人出去探险了。他很好奇地想要探索这个未知的境地。 对于这一点,姚暄夏倒是不奇怪,早在长安那会儿,他就已经见识过老谋深算的吕郢墨那份天真烂漫的好奇心。 这么想起来,他们已经认识五年了。 五年……真是一段漫长的日子。 五年前,初见吕郢墨时,二十岁的他,还是一个白皙俊秀的男孩子,清丽而可爱。现在,姚暄夏抬头望去,二十五岁的他,冠发站在广阔无垠的戈壁上,已经是一个瑰杰的男人了,俊美奇伟,英姿挺拔,充满着上天眷顾的贵族气息。 他真的身心都成长了,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 自己也是,跟五年前相比,不管是身还是心,都得到了成长。 吕郢墨穿着紫白的长衣,双目天真而好奇地看着地上的那株仙人掌。他怀着孩童探索事物的心理伸出手去,碰了碰那株仙人掌。 在他触碰到那株仙人掌的那一瞬间,手指上现出触目惊心的红! 姚暄夏见状,立即冲过去抓住了那只手,用自己手袖的布料替他包扎止血。吕郢墨这才发现原来姚暄夏一直在背后跟着他。这个穿着黄色短袖素衣的男人,一见自己有事便马上跑上来帮忙,看到那关心则乱的焦急模样,心里一阵暖流经过,连手指被仙人掌扎到的痛都不觉得痛了。他是何等幸运,有一个这样的人如此爱着他。 处理好伤口,姚暄夏一气之下抽出剑来,将那株始作俑者仙人掌一剑切碎了! 哼!伤了殿下一根手指头,我要你没命! 这一幕,看得吕郢墨禁不住乐呵呵地笑了出来,“哈哈哈!” 看到他笑的那一刹那,姚暄夏觉得整个世界的花儿都开了。姚暄夏看呆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吕郢墨这样美好的人呢?那开口一笑间,令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 这就是,他所最爱的人的优秀程度之高了吧! 姚暄夏笑着将他一把抱起,放在了自己骑来的骆驼的背上,自己坐到后座上,人坐在他的后面,双手交叉环抱在他的腰上。 姚暄夏在他的耳边沉吟道:“殿下,只有一只骆驼,我们要二人一骑共坐回去哦……?” 吕郢墨一抽缰绳,挨着身后人,看了身后人一眼,轻笑道:“开车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吕和小姚甜甜的,我却甜不起来!这一周轮空了!点击有40个,却没有1个人发评论,每发一章都是单机没留言,心很累! 第43章 天山天池 最后,一行人到达了终点地,亦即大凉国真正的国界边境。 天大地大,六合八荒,到了这里,他们觉得自己已经来到了凡人所能究极的终点。 此处,就是传说中的——天山天池! 天山,早晨的太阳光照在峰顶的冰川上闪烁着皑皑银光,天池,在含烟蓄罩中清清爽爽碧波荡漾此起彼伏。两者皆是风光如画,仿若人间仙境。 这里,恐怕便是世界的尽头了吧。 姚暄夏一个人来到雪峰的山顶,从最高的景色,能看见光线的照射下那最美的水池。时间停在这一刻,令人打从心底里明了,水池上红炎胜火的反光是人间最灿烂的花。 姚暄夏坐了下来,观赏着远方的风景。他好像从这苍茫的天地里看见了宇宙的尽头,再也没有比这更大更广的空间了。 吕郢墨自后独自缓缓走来,心里浮起了一些思绪,脑子想起了很多东西。 他已经认识这个人五年了。 五年……确实是一段漫长的时光。 五年前,初见姚暄夏时,二十岁的他,还是一个冰冷沉默的男孩子,没有温度,距人于千里之外。现在,吕郢墨抬头望去,二十五岁的他,冠发坐在坚冰皑皑的雪峰上,已经是一个热炽的男人了,朝气蓬勃,光华四射,添了十分的人气,宛若一团熊熊燃烧的火。 他真的身心都烧起来了,变成了一个热炽的男人。 自己也是,跟五年前相比,不管是身还是心,都烧了起来。 姑臧从来没有这样的雪下,这是关外独有的壮观景色。都说是“江南山水,塞北雪落”,这人间所能见到的天堂极致美景,自己这一回也算是见着一半了。 他穿着蓝色的长衣,双目炯炯有神,眼神熠熠生辉,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如果不是知道他是手执干戈杀了无数人的军人,谁大概都会以为他是出身书香世家的官家公子。塞外飞雪,万千飘飘,一眼望去,尽是白茫茫的大地,却亦比不上这个男人惊鸿一瞥中的绝代风华。 “姚暄夏!” 吕郢墨在他身后叫道。 “吕郢墨!” 姚暄夏转身看过来,冲吕郢墨笑了笑。 看到他回头的那一刹那,吕郢墨觉得天山的千年积雪都化了。吕郢墨看呆了,为什么世界上会有姚暄夏这样美好的人呢?那回眸一督间,是冬日的冰雪初融,是暖入人心的热情似火,是寒天最暖的一线太阳光。 这就是,他所最爱的人的优秀程度之高了吧! 吕郢墨大步地迈过去,在姚暄夏的身旁一个大屁股坐下,极之豪情。 “……滋!” “哇!”吕郢墨迅速弹起身来,这地板也太冷了吧!差点没把他冰死!“这地板太冷了!冰死我了!” 姚暄夏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傻殿下!我可是有带垫子来坐的。”又可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只有一张。” 说罢,指了指自己屁股下面的坐垫。 吕郢墨这才留意到原来他有坐垫。好吧,他认命了。 吕郢墨唯有横躺在地上,头枕在姚暄夏的大腿上。“嗯,借我枕枕。这样就不冷了。” 说完,就正好感觉到姚暄夏宽大的手,抚摸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这个动作,那触感,令他很有安全感,想完全依赖身边的这个人。他想啊,他这一辈子,一定是离不开这个人了。手好温暖,腿也好温暖,这个人全身上下都这么暖和,内心更是。 作者有话要说: 边塞度假!继续度蜜月! 第44章 国家大患 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 分卷阅读55 分卷阅读5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6 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在天山天池外面,众人在此处落了脚。这里就是楼兰人会出没的地方了,他们需要在这里守上一段时间。楼兰人随时会发动袭击,抢劫关内之民。 吕郢墨拉过姚暄夏手臂,眨了眨眼,对元松说:“我跟姚暄夏已经在一起了。” “咳咳咳!”元松咳嗽了几声,稳定了一下自己崩溃的神志,“……哪种意义上的‘在一起’ ?” 吕郢墨微笑说:“我们现在是恋人了!” 元松感到非常无语,“断袖分桃那一种吗?” 吕郢墨继续笑得一脸欠揍,“对!” 元松觉得他简直讨打! “好好好!你小子现在寻到‘个好佳人相傍’了是吧?” “呵呵!是啊!‘更要些鸳鸯被,芙蓉装’!” 连古句都出来了。 “……” 元松: “你有种!!!!!” 几天后,楼兰人终于出现了。 在他们策马出去巡视的时候,遇上了楼兰人进犯凉境! 来的人只有十个,个个高大威猛,体格强壮,白皮肤,大眼睛,跟中原人完全不是一个人种。他们骑着壮马,手持众人从未见过的独特兵器,兵器状似弯月,上有利刃。 吕郢墨拔出金刀,姚暄夏拔出长剑,元松拔出短剑,慕容止鹤拔出钢鞭,风箫拔出银枪,雪杏拔出大刀,每个人各自与一个楼兰人厮杀起来。 六人已是绝顶高手,双方却打得难分难解,不分伯仲,可见楼兰人的战斗力有多威猛。这些人毫无技术可言,全靠一腔天然的热血一下一下地疯狂劈下来,却是招招要命,凶狠得厉害。他们是进犯中原的外族,从小在恶劣的天气下摸爬滚打长大,与狼搏斗,与大自然搏斗,天生就有劫掠的本能。 吕郢墨刚解决了一个,那四个还没有对手的楼兰人就同时向他这边冲过来!其中一个楼兰人,一刃劈断了吕郢墨坐骑的腿,吕郢墨整个人向前摔去! 正在那个楼兰人朝吕郢墨的脖子一刃劈去之时,解决了对手早已策马赶到的姚暄夏用宝剑一剑将那刃拦了下来,再一剑捅死了那个楼兰人。他急赶马来到吕郢墨的马前,伸手抱住了吕郢墨,将他整个人往自己的马后带。 “殿下,没事吧?!”想起刚才的凶险,姚暄夏心有余悸。实在是令人后怕。 “没事。”吕郢墨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差点儿没命了。”想来,又对太子多记恨了几分。他堂堂三皇子,何尝遇过这样的凶险! “有我在,你就是安全的。” 姚暄夏举剑,一瞬间杀光了剩下的那三个楼兰人,他的动作快捷非常漂亮无比,敌人飞溅出来的血液迅速喷洒在四周。而吕郢墨只需要坐在他的后方,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安全的保护。 吕郢墨看着身前的这个人,策马奔腾,手执宝剑,鲜血四洒,干净利落。如此英姿潇洒,如此武艺高强,如此残酷血腥,如此暴戾骇人,俨然是一代名将的风采。想起平日在战争之时,便是这个样子了罢。在战场上的姚暄夏,吕郢墨还是头一回看到呢。 太帅气了! 当时,姚暄夏曾说过,这是他浴血的黑暗,真正的一面。现在这样看,的确是很恐怖。——吕郢墨一生从来没试过这样:坐在别人马匹的后座,看着别人在你视线的正前方放大版式疯狂杀人,一剑一剑挥砍穿刺晃了你的眼,血浆和断肢胡乱地漫天纷飞,那画面说是有多吓人就有多吓人。 浴血于沙场之上,杀戮到昆仑沧海,这就是他完全版的姿态。这就是军人,这就是将军,这就是华北将军的长子。 这就是他的恋人姚暄夏。 此时,其余四人已经杀死了各自的敌人。由此,十个楼兰人便全部被歼灭。 元松擦了擦脸上的血,一脸阴沉,“如此不妙。尚未出关之前,我从未料到楼兰人如此厉害。今天这么一见,我可以确定,楼兰人必是我大凉最可怕的敌人。” 慕容止鹤随和地说道:“哼!我早就说过,楼兰人素来是我大凉的心腹之患。要不是我们慕容家戍边,大凉朝早就保不住了!” 风箫说:“没错。” 雪杏说:“楼兰他日必成大凉最要命的外敌。” “楼兰绝对是国家大患。”元松极之赞成。 那边厢,吕郢墨却对他们的对话毫无所觉。他完全没有在听,脑海里光想着自己的情郎。 吕郢墨觉得自己要被姚暄夏活活帅死了。 他含羞地低下头,眼眸低垂,嘴角上扬,弯嘴甜笑。他双手放在姚暄夏的两腰侧,额头轻轻碰在姚暄夏的背上。 他的动作宁静,眼盖的睫羽沿着他动作的弧度向低偏了偏。那个动作要多干净有多干净,如同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般,将额头向身前的人依靠。 瞳眸这样澄澈,眼神这样纯真,今天,他是世上最后一个纯净的人儿。 是他最后的纯情。 从国境线回到嘉峪关,已经是次年春天。漫长的冬天终于过去了。 雪在春光中悄然消融,水在春日里淙淙流淌。天空像是被重新清洗过一样,蓝得令人怡悦。 花弄影,月底旖旎春光暖,独惜美景奈何天。 吕郢墨在屋内站着横拭金刀。他素手执着刀柄,用白布擦拭着刀锋。白衣素裘,冠发于顶,他脸色静如止水,无悲无喜。 姚暄夏上次就见过吕郢墨这把新兵器了,却一直没有想起来要问。现在,见状,便问:“殿下,这是什么刀?……很重要吗?” “可以这样说吧。”吕郢墨静静看了他一眼,又将视线平放回金刀之上。“当时,反间计间骧王,我用这一柄金刀交换了太子的兵马。太子收下了这柄刀,送我表字叫‘金刀’ 。结果,骧王一死,太子就过河拆桥,赶尽杀绝,临离去金殿之时,把这柄刀丢于我的脚下。那时候,我抽刀挥剌在金殿的地板下,我发誓,这个报我一定要报。” “殿下……果然是要回京?”姚暄夏有些感概地说。 “当然是了。”吕郢墨语气平静道。“难道就这样老死窝在这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了吗?我们的鸿图大志还没有实现,天下的霸业要继续慢慢打,我不回京,对你的承诺也没办法兑现。” “是呢……殿下说得对。”姚暄夏的神情有点惋惜,“只是,过着这样的神仙眷侣的日子,真的很开心,有点舍不得。” 吕郢墨坚定地看着他,“就算舍不得,也一定要走。此处不过冰山一角,他日得了全天下,哪里去不得?” “哦。” “你谅解就好。” “那你在什么时候回京?” “世子,我会在三月回京。合家团圆,万臣祝贺,四月是父皇六十岁的生日,是回京的最 分卷阅读56 分卷阅读5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7 佳日子。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一年了。选在万寿节回京,绝对是最好的时候。” 姚暄夏一脸的怡然自得。“我觉得殿下说的都对。不过,我是不陪殿下回京了。我已经离开长安很久了,是时候要回去了。” “这样啊……你不陪我回京了啊……”听了这句话,吕郢墨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却又无从说起。 的确,姚暄夏陪自己陪得够久了,没道理再把人家绑在身边。斗骧王的时候在姑臧他陪着,伤落魄的时候在边关他也陪着,现在回长安是应该的。 “嗯,要分开一段时间了。”姚暄夏在吕郢墨的唇上一吻。“我会想你的。” 吕郢墨平静地接受了这个吻。良久,才开口道:“……你要多多保重。” “我会的。” 突然,吕郢墨垂直抬高了刀柄,用它支起了姚暄夏的下巴。 “啊!”姚暄夏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 这是“调戏” 吗?真是暴力啊! “世子,无论什么时候都给我记住,你是我的人。” 吕郢墨的金刀向姚暄夏的下巴顶了顶,发出了霸道宣言。 “是。” 姚暄夏点了点头,表示遵命。硌在下巴上那金刀还真硬,硌得他有点疼。 两个人四目交视着。 一个霸道肆意,占有欲爆棚,一个安静随和,任君采撷。 维持这样的姿势,看了半刻,吕郢墨才放手。 “你记得就好!” 三月。 明天就是回京的日子。 一行人收拾好了行李,筹办好了车队,预备好了承受长途颠簸的疲劳。忙完之后,便各自回了屋子,准备好好休息一个晚上。 吕郢墨独自来到姚暄夏的屋里,果不其然,看到那抹清蓝色的身影正待在屋内。 “殿下?” 姚暄夏奇怪地看着吕郢墨道。 倒不是他奇怪吕郢墨来向他告别……而是奇怪他感觉到吕郢墨今日全身散发着一反常态,异常奇怪的气场…… 平日的吕郢墨一衣紫裘,高傲任性,支使自己从不会觉得心有亏欠。可是,今天的吕郢墨一身白衣,纯洁无瑕,眼睛里却噙着“人畜无害” 的笑容,定睛不移地看着自己。 “你饿吗?要不要我去给你找点儿东西吃?”吕郢墨用着前所未有的小鸟依人、千依百顺、乖巧可人、柔情似水的语气道。 “不用了……”绝对有古怪……姚暄夏踉踉跄跄,节节后退。突然间对我这这么好,不用说,一定有企图!“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吕郢墨往前踏了一步,眼里烧着火,“正是。我正是奸盗。” 姚暄夏向后退了一步,冒失而慌乱,“罪过。小人可是良民。” 吕郢墨一步一步逼过去,带着一身强烈的压迫感,将姚暄夏逼至了床沿。 朴素的白衣犹胜黄黑的龙袍,单薄的衣料透露出来的感觉比华山还要有重量。他大步大步走过来的样子,活像一个霸气的帝王。 ……欲要临幸自己的妃子……的模样。 果然,他是命定的真龙天子吗? 看来,自己果然没有选错人,选中了一位明主…… 姚暄夏分明看到了吕郢墨看着自己的那双眼眸里那赤/裸裸的欲望,感觉自己从头到脚被人视奸了一遍。 ……好生不自在。 腿正后移,却踢到了床脚。退,已经退无可退。 于是,吕郢墨冲上去,一把扑倒了姚暄夏。 以前,都是自己仰视这个人,或霸道狂拽,或好色无耻。现在,这样从高处看下去,又是另一番光景。 这一种视角的转换,令人兴奋澎湃。 吕郢墨进入了姚暄夏的身体,一夜春/色无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的纯情。 第45章 回京 四月。 经过一个月的旅程,一行人终于回到了武威。姚暄夏则没有下车,继续留在车上到长安去了。 一行人车队刚到,就被武威大城门的守卫拦住了。“这位兄台,武威乃大凉国都。没有路引,是不可以入城的。” 元松拉开车厢的窗帘,大喊:“这是我们大凉朝的圣上三皇子,你们敢不让开?” 那守卫一脸自恃,“本官只知有庶人吕郢墨,而不知有圣上三皇子。” 那语气不偏不倚,公平公正,明显透露着不屑。 元松手指头指着他,不断地摇晃,愤怒道:“你!你敢竟对圣上三皇子不敬!” “说了,这里圣上没有三皇子。”那守卫双手交在屁股后面,晃了晃屁股。 见状,另一个守卫有些没底气,对他道:“喂!这样不太好吧?……他毕竟是晔王啊!” 他听了此话,立马白了他的同僚一眼,“什么晔王?他早就不是晔王了,他现在是庶人吕郢墨!庶人当然没有资格入京,何况,他还是罪臣!” 这个时候,吕郢墨下了车,他双眼直直地看着那两个守卫,眸子透露着不屈不挠,并不见卑微之意。“既然二位大爷不让罪臣入京,那罪臣就只好跪在这里听后发落,直到二位大爷恩准罪臣进去了。” 说罢,就双手撩起下袍的衣摆,双膝跪了下来。 “郢墨!”元松急下车拉着他的手,焦躁道:“你疯了吗?你堂堂天潢贵胄,跪这两个低贱的王八蛋图个啥儿呀?” 吕郢墨抬起头看着元松说:“不碍事。我现在只是区区一个罪臣。”确实,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屈辱。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一个守卫都敢欺负他。 人到落魄时,真是贱过低底泥,什么气都要受。 另一个侍卫走过去,弯膝蹲,“这……这,三爷,您别这样,好吗?我们受不起您这一跪啊!您这是存心为难我们,您让我们很难做啊!三爷!” 那侍卫却依旧不为所动,“你喜欢跪就跪吧。我们是不会放你进去的。我们是圣上的臣子,只向圣上交代。圣上发配你去边疆,这是圣旨!你私下回京,这是抗旨!除非,有圣上的圣旨允许你进京吧,那我当然就会放你进去!” 吕郢墨向着两人叩了一下头,一叩及地,“那就烦请二位大爷通报。” 他这一生,从未卑微至此。 元松忙抱着了他的身子,“不要跪!不要叩头!郢墨,我不要你这么卑躬屈膝求这两个狗奴才玩意儿!你这一辈子才向谁叩过头啊?他们不配消受!” “三爷,您别向小的叩头!小的真的有一万条命都受不起!小的这就去通报!这就去通报!” 另一个侍卫吓坏了,急忙退了几步,箭步跑去了。转眼间,人就不见了。 那侍卫还是不为所动地站着,冷哼了一声,拦着他,没有走开。 “父皇不让罪臣进京,罪臣就不起来。” 分卷阅读57 分卷阅读5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8 他没有任何起身的意思,跪在那侍卫身前。 三天后。 朝阳殿。 今天,正事已经商理完毕。吕光高呼退朝。“退朝!” 散朝之前,一个臣子却突然留了下来。他有点踌躇,却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这个臣子叫宰永星,是吕郢墨任吏部尚书时提拔上来的官员。当时,他还是个五品小官,现在,通过吕郢墨的擢升和他自己的努力,已经升为三品大官了。他出身寒门之家,若无吕郢墨的赏识,是断不可能升至今天这个职位的。 当宰永星还在做五品小官的时候,恰逢家人有难,是吕郢墨向他伸出援手,救了他一家的性命。所以,他心里对吕郢墨很是感恩戴德,有机会他会为吕郢墨卖命。 这是吕郢墨的惯常做法:广卖人情。能帮得上的忙他都会尽量帮,那态度还会令人觉得他是由衷地对你好。官场中,有谁不喜欢这样的人?哪怕是个农夫,也乐于跟这样的人的相处啊。 这个情况并非只出现在宰永星的身上。那时候被吕郢墨提拔上来的官僚不计其数,受过吕郢墨恩惠的人就更加多,他们在心里都对吕郢墨十分有好感。这一年来,见到太子的王家如日中天,士族世家垄断高位,他们十分不爽,总是期盼着吕郢墨起复,杀一杀太子的威风。 “卿家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吕光问。 见状,王寿也停下了本欲走的脚步。 宰永星拱手作了一礼,道:“臣有事启奏。然而,事无关朝政,所以刚才不敢说。” 吕光指了指他,“你说。” 宰永星仍保持着拱手的姿势,“臣听到了一个消息,说三皇子为了尽孝,特地从边疆回京向陛下祝寿,却在大城门被拦了下来。他在那里跪了三天三夜,到现在都没有起来。” …… 吕光沉默了。 听到吕郢墨的消息,吕光心中百感交集。一年前,他把吕郢墨打压至谷底,令吕郢墨在一夜之间一无所有,说实话,他极之不忍。 毕竟,吕郢墨并没有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相反,挑反当时的吕郢真,是最符合他利益的事,是遂了他的心愿,顺水推舟,作了一个顺水人情。只是,诬告皇子谋反的罪名实在太大,他不可能姑息,而且太子交出的证据确实确凿,无从抗辩。 不过,那时候吕郢墨说他做的一切都是太子指使的,吕光倒是信了个十成。他心知,吕郢墨只是太子的打手,太子才是整件事幕后的主导人。等骧王一倒,他吕郢墨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就清除,推出来祭旗! 难道吕光会看不出来这是太子的手段吗?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 然而,事已挑出。 按刑律来说,吕郢墨犯下了滔天大罪,无法不惩罚之。 对于吕郢墨这个儿子,吕光心里是感到有所亏欠的。吕郢墨并没有做过什么很坏的事,人生之路却极是坎坷。先是被骧王谋杀,后是被太子清除,常年被父亲疏忽,又不受母亲疼爱。如今,要罚也罚了,也是时候照顾他一点了。 这一年来,没有了任何人节制的太子,简直是如日中天。王氏外戚没有了对手,势力膨胀得极快。吕光感到不妙,感觉自己的半壁江山快要落在别人的手里了。那种不安留在心底,无法散去。 吕郢墨这个时候回来得正好,他想要另一个皇子来制衡吕郢篆很久了。 于是,吕光便开口道:“是吗?那就传朕的旨意,让他回来吧。” 王寿闻言,心里咯噔一声,暗叫不好,“陛下,三皇子是罪臣,已被废为庶人。让他进京,恐怕不好啊!” 宰永星转过头看向王寿,“王大人,三皇子哪怕是戴罪之身,那也是陛下的亲骨肉。大凉以孝道治国,难道当儿子的连为父亲祝寿都不可以吗?” “墨儿跪了三天三夜,足见他对为父的孝心。朕是忍心不过,实在是想见见这个儿子了。朕意已决,王爱卿就不必再劝了。”吕光言语间并未透露对吕郢墨的起用之意。 “是。”王寿唯有低声道。 “散朝!” 大城门。 那守卫对跪在地上的吕郢墨道:“圣上下旨允许你进京了,你过去吧!” 他跪了三天三夜,腿早就酸得快残废了。双脚麻痹没有知觉,一站起来,人就往前摔去。另一个守卫走到吕郢墨旁边,亲切地扶着他,“三爷,您小心!圣上已经恩准您进京了,您好好儿走吧!” 吕郢墨抬头仰望大城门上那高高的“武威” 二字,一字一顿道:“罪、臣,谢、陛、下、圣、恩。” 眼睛中是无庸置疑的决绝。 第46章 重生 踏进了武威大城门,吕郢墨一步步缓缓朝皇宫的方向前进。 他的双眼直视前方,视线没有半分向侧转移,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他的每一步都是那么地沉重,踏在地上,皆有千斤重两。他的脚步放得很慢很慢,提脚之后,再缓慢下沉到地,这样的步伐令人觉得他似乎在进行什么隆重的仪典一般。衣摆拖在身后,随着他的脚步往前拉。 他这一步一步踏过去,平地,震惊天下。 久别一年,重逢故地,武威的一切景物一概如昔,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过。吕郢墨却觉得,一切都已经变了,早就已经变得什么都不认识了。 匆匆流逝,斯人蜕变,如今是步步进逼重新回到这故地。从今天起,他不是那个白衣素袍的普通人,他又是勾心斗角的三皇子吕郢墨了。他深知,今天之后他将面对的所有都会比过去残酷上万倍,他必须去面对,也只能去面对。 又见得:姑臧城中,小楼林立,锦旗飘摇,笙歌燕语撒了满街,珠帘铜铃在风里摇曳出一派盛世之景。风烟深处,掩映着凉国的皇宫。画楼飞栋,金碧辉煌,小至榫卯,大至栋梁,尽皆出自名家之手。京都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混合着风沙的烟尘味儿,关外的风卷进这里时,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缱绻。街头巷尾的香料气味顺风弥漫,丝竹笙歌绕梁而起,满街盛世繁华。 眼前的这一切,这一幅美好的画卷,他尽受眼底,亦视若无睹。这满街的盛世繁华,不管有谁没有谁,都不会对它产生影响。 不管谁是它的主人,它都照样风车运转,车水马龙。直到雕栏玉砌最终变成了頹垣敗瓦,都不会改变。 一年前,他曾在这里败得一败涂地,在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他被驱逐出了这里,受尽了一辈子从未受过的苦。那些苦,每一桩每一样他都记得,都记在心头。 这个时候,他想的却不是那一些痛苦煎熬。相反,他想的是未离京之前的自己,他的良善,他的童真。回望那天,花开正好,红霞白雪,满脑子都是少年意气,大好河山。 分卷阅读58 分卷阅读5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59 吕郢墨的脑海中闪过了很多片段,那些记忆像是走马灯一样,略过他的脑海…… 他看到了及冠的自己,拿着画卷去找姚暄夏的那一天,当时他从没想过自己和那个人竟会发展成今天的关系。他看到了他被禁足在王府里,用仰慕的眼神看着那支飞上天的竹蜻蜓。他看到了陈拓飞为他挡剑,死在他的怀里。他看到了腰金衣紫在乾擎殿晋升的自己。他看到了元松用拳头把自己打得嘴角爆血。他看到了自己将一把金光闪闪的金刀抛给了太子。他看到了太子在父皇面前宣讲他的罪状,将他打入万丈深渊。 那些过去,画面一样一样浮现在他的脑子里,随后又消失不见…… 恍若隔世。 现在,这一刻,脚踏实地,在走进武威的这一条路上,他的心情沉重万分,却又在转瞬间变得轻松无比。仿佛那些沉重的旧事都已经凭空消失了,不见了,再也不重要了,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人世无常。 他变了,他的心变了,整个人都变了。 他觉得,他得到了一次重生。一次重生的政治生命,第二次人生。 今天开始,他是一个狠毒的人。只有狠毒,才能够在这场争夺皇位的战争里不断赢下去。 赢到最后。 他心狠手辣,他无情冷血,就连着那颗温热的心,也变得冷了。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可以不择手段,不顾他人死活。原来,想要什么,就得通过自己的手主动去抢。他的心里已经没有了从前的那种牵挂,那种无聊的天真。现在,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自己的目的,自己立下决心要去抢夺的东西。除此之外,什么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吕郢墨。 再次回到皇宫的吕郢墨。 八人大轿在前方恭候。 “三皇子!请!” 他登上轿子,默默坐着,眼神冷酷得没有人认识。 “起驾!” 坐着八人抬的大轿,他一路上没有改变过表情,甚至没有一丝人类的情绪。他直接被抬进了姑臧皇城。 他回到了自己的晔王府。 人去茶凉。王府的所有东西整整一年没有人碰过,皆已铺满了沉重的尘埃。庭园里的树木没有人照看,早就凋零了。 下人们瞬即焦头烂额、七手八脚地忙碌了起来,务求尽快将王府恢复成可以居住的样子。他坐于这个偌大的厅堂里,不发一言。 七天后,吕光六十大寿,是为甲子万寿节。当天,在皇宫举行甲子万寿宴。 万寿宴上,香飘十里,珍馐美味,世间最奢华的美食在此尽皆应有尽有。入席前,先上香,茶水和手碟,台面上有鲜果、干果、看果、蜜饯。入席后,冷盘,热炒菜、大菜,甜菜依次上桌。 入席前: 茶水:庐山云雾。 台面:奶白枣宝、双色软糖、糖炒大扁、可可桃仁。蜜饯菠萝、蜜饯红果、蜜饯葡萄、蜜饯马蹄。金糕卷、小豆糕、莲子糕、豌豆黄。桂花辣酱芥、紫香乾、什香菜、暇油黄瓜。龙凤描金攒盒龙盘柱随上。 入席后: 一:上五香酱鸡盐水里脊、红油鸭子、麻辣口条、桂花酱鸡、蕃茄马蹄、油焖草菇、椒油银耳、万字珊瑚白、寿字油焖大虾、无字盐水牛肉、疆字红油百叶。 二:送上一膳汤:长春鹿鞭汤。 三:上玉掌献寿、明珠豆腐、首乌鸡丁、百花鸭舌。又有面品:长寿龙须面、百寿桃。 四:参芪炖白凤、龙抱凤蛋、父子同欢、山珍大叶芹。长春卷、菊花佛手酥。金腿烧圆鱼、巧手烧雁鸢、桃仁山鸡丁、蟹肉双笋丝。人参果、核桃酪。 五:上松树猴头蘑、墨鱼羹、荷叶鸡、牛柳炒白蘑、挂炉沙板鸡、麻仁鹿肉串。稀珍黑米粥、水果拼盘、茉莉雀舌毫。 饭吃完了后,便到了一家子团聚,众皇子送礼祝寿的环节。 吕光满脸欣喜,坐于中堂,众皇子分成左右两股,坐于下方。 “六十年一个甲子,朕今天过六十整寿,今天朕好高兴!朕六十岁了!哈哈!” 吕光哈哈大笑,指着坐在左排最前方第一个位置的四皇子吕郢纶道:“纶儿!你跟朕一样,都是四月生日的!朕六十,你及冠!双喜临门!哈哈!现在,你做第一个!” 吕郢纶从左手边站起身走出来,行了一礼道:“纶儿祝父皇生辰快乐!” 吕郢纶一脸甜甜的笑容,清风飒爽,不落俗尘,就这样站在那里,众人俱被他那纯洁无暇的身姿惊艳到了!那样清新可爱的美少年,不染一丝尘埃!他是在坐所有人里唯一一个没有被权谋心机污染过的人,是所有人心头上最纯朴的那一份美好。没有人忍心去打扰这一份美好。 只要吕郢纶在,这个朝堂就尚有一分清明,一弯纯净的月亮。他代表的是一种纯良完美的力量,每个人羡慕而得不到它,又没有人忍心去打破它。 “好!好!好!”吕光击掌道。“你有什么礼物要送给父皇的?” 吕郢纶呈上一个已经打开的盒子,里面装着一套黑色陶瓷的茶具,“纶儿无俸,昂贵的礼物是送不起了,唯有在市集挑选了一套茶具献给父皇,求父皇开心。”话毕,他弯嘴甜美一笑。 “没关系!朕很喜欢!很快乐!”吕光抬手指着吕郢纶,一开口就是雄朗的声音。“纶儿,朕封你为郡王,赐号‘悦’ 字,居悦王府。从今天起,你就是‘悦郡王’ 了!” “纶儿谢父皇圣恩!” 吕郢纶退回到一旁,在原来的位置上坐下。 然后,太子吕郢篆在右排最前方第一个位置走了出来,一礼及地,“篆儿祝父皇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吕郢墨的样子与一年前无异,依旧是温文儒雅,面带微笑,令人如沐春风。穿着一件赤红色的贵气长袍,眉眼间是说不尽的温柔与风雅。 最后方的吕郢墨从背后看着吕郢篆,用狠毒了他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他这一次回来,是要来复仇的! ——他要向吕郢篆复仇! ——那一天,“善刀而藏之” 之仇,此仇不报非君子!他发过誓,这个仇,不管多少年,他都一定会报! 吕郢篆却没有察觉到远处的吕郢墨对自己的恨意,还是那副冷静自信的模样。 听到太子说出口的话,吕光的口气也变得正经了,“你有何礼赠予朕?” 全场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吕郢篆拍手一声。 身后王寿与三两名外戚随即端上一金龙雕像。其形制及雕技,栩栩如生,精巧妙绝,均巧绝了当世之天工。 “哇!!!!!” 一看到那头发着金光的龙,众人都惊讶了。如果说,吕郢纶是人令人惊叹,那吕郢篆就是礼物令人惊叹了! 吕光收下了他的礼物, 分卷阅读59 分卷阅读6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0 正色道:“嗯。尚可吧。礼物是足够名贵了,但倒是不够有意义。” 没想到,吕光却只对这份礼物给了中等的评价。 “谢父皇。”吕郢篆拱手,退下坐着。王寿与那三两名外戚也离开了大殿。 “墨儿,到你了。”吕光抬首,既似冷漠,又似带有期待道。 吕郢墨方今是戴罪之身,所以到最后才轮到他,作为庶人,他也没有资格坐在家宴里,只能与外间大臣同坐。他从离吕光最远的大后方缓缓走来,走了好一段时间才走到了吕光跟前,“父皇六十大寿快乐。墨儿祝父皇岁岁健康,万寿无疆。” 吕郢墨行了一个庶民见到皇上才行的三跪九叩礼,令在场所有人都无奈默然了。众人全在心中叹息:唉,三皇子今天竟然沦落到这个地步! 吕光脸上不见喜怒,平静无波。“墨儿,你特地从边疆回京,有什么话是要跟朕说的吗?” “有。”吕郢墨叩了一大首,“墨儿是戴罪之臣,此番入京,实为僭越。墨儿自知罪身难恕,无法无天,形同贱泥,犬马不如。然而,墨儿实在是太思念父皇了,得知父皇大寿,不得已私闯京师,但为祝得一寿。除此,墨儿便再无他求了。” 吕郢墨的眼睛,滚得像兔子一般圆圆的,语气极为天真。 “那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吗?”吕光朗声询问他。 “墨儿知道了。这是墨儿送上的礼物,藉此向父皇表明墨儿的心意。” 吕郢墨献上自己的那一份礼物。 那竟是一幅写着“忠信孝悌” 四个大字的刺绣! 那幅刺绣白底黑字,造工精致,穷尽了世间的精巧。刺绣足有三个人那么高,六个人那么宽,需要四个人抬,才能完整地抬进来。 众人看到这一份礼物,皆感到匪夷所思! “墨儿错了,错在不识‘忠信孝悌’ 四字,诬陷自己的亲哥哥谋反,忤逆了人伦的大道理。这是墨儿错误的所在。” 吕郢墨叩了一大首,清澈的嗓音充满了悔过的意味。 吕郢篆用着憎恶的眼神盯着吕郢墨,他知道这个人又在耍花样了,他没想过这个人还能从边疆回京。从今以后,他又重新多了一个对手了。 吕郢纶则用傻乎乎的眼神望着吕郢墨,脸上带有天然的笑意。他三哥的事他有听过,他并没有对这个三哥有什么憎恶的感觉。就算曾经做错了,只要现在能悔过,也是挺好的,不失为一件美事。 “礼物不是很名贵,但是,胜在够诚意,看得出来花了很多工夫。”吕光捻须评价道。“人格不是很完美,但是,胜在懂反省。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墨儿是朕的儿子,事到如今,难道朕给不及墨儿一次洗心革面改过自新的机会吗?” “朕下令,赦免吕郢墨诬陷皇子的罪行,恢复他‘晔郡王’的身份。恢复‘光孝’ 尊号,恢复吏部尚书、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职务。他不用回去边疆了,从今日开始,就留在京里生活吧!” 吕郢墨恭谨地叩了一大首。 “墨儿谢父皇圣恩! “父皇圣恩,墨儿此生无以为报。唯愿下辈子继续为父皇为牛为马,以报效圣恩!”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47章 戴罪立功 吕郢墨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 一觉睡到自然醒,已然是第二天的中午。鸟雀啼鸣,猛然的阳光晒进了王府的白色窗帘,整个寝室内一片温暖。 他一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正躺在慕容止鹤的怀里。 “墨墨,你醒了啦!”慕容止鹤手捧吕郢墨的脸蛋,在他的额角上亲了一个。 “睡了一个很安心的大觉。”吕郢墨微笑,依躺在慕容止鹤的怀中,闭上了眼,露出了舒心的表情。“这一年来,今天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很久没有这样安心过了。” 慕容止鹤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吕郢墨的头舒服地挨在自己的肩上,“现在我们在京的形势已经安定下来了。放心吧,不会有事了!” 吕郢墨睁开了眼,“纸鸟,来到京师,你还习惯吗?” “还好吧,过一会儿就好了。”在明媚的阳光下,慕容止鹤头挨着吕郢墨的头,双手把玩着吕郢墨左手的五只手指。阳光透着窗射进来,温暖非常,“我喜欢京师。在京师,没有姚暄夏,我终于可以一个人独占你了,真好。”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吕郢墨没好气地用右手剑指戳了慕容止鹤的额角一记。 “嘻嘻,再睡一会儿吧。”慕容止鹤抱紧了吕郢墨的身体。吕郢墨重新闭上了眼,平静入眠。两个人享受了这午间平和的片刻。 一星期后,吕光单独召见了吕郢墨。 吕光朗声说道:“墨儿,其实今次允许你回来,是因为朕有一个大麻烦需要你来帮忙处理,也只有你能够处理。” 事实上,他对起复吕郢墨心里是存有一定的犹豫的——吕郢墨当年犯下的过错实在太大。只是,他没有别的办法,进行今次这个任务,除了吕郢墨之外,没有另一个人选。 在商事上,天下终是没有人能媲美吕郢墨。 这是吕郢墨独有的能力。 “愿为父皇效劳。”吕郢墨单膝下跪。 原来,自己这个父皇果然深谋远虑,要不是有这样的需要,他是断不会让自己轻易起复的。 吕光命令道:“当年,天策军在青州私铸钱币,滥发交子,致使青州物价高涨,民不聊生。一年来,情况不但没有改善,还进一步恶化,民怨四起,劣币滔天。朕先前已经派过商事官员前去处理,但失去了你的领导,他们至今仍没法解决这件事。朕现在封你为全权钦差大臣,命令你去青州解决虚币之事!解决好,才好回京来见朕!钦此!” “儿臣领旨!” “儿臣定必戴罪立功,不负父皇所望!” “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吕郢墨叩首。 之后,吕郢墨以全权钦差大臣的身份,带着风箫、雪杏,长途跋涉坐车到青州临淄,解决青州恶性通货膨胀的问题。 一个月后,众人到达了临淄。 临淄,一座悲情的城池,曾经被天策军屠杀过,死了整整四十万人。这是青州刺史官邸的所在,也是整个青州运行的机要之所。想要将青州的货币问题解决,这里自然是不二的选择。 经济平稳有序的发展在任何时候都是百姓安居乐业的最好筹码,也是天下太平的中流砥柱。 夕阳的余晖下,一辆马车匆匆从城外驶来。 “三少,幸得还有些时间,要不城门就要关闭了。”风萧回过头来对着马车说道。 “刚好还能赶在天黑前进城。”吕郢墨伸了个懒腰,听到外面传进来的声音,掀开门帘,打起了精神 分卷阅读60 分卷阅读6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1 。 “即使天黑,城门关闭,以老大的身份。他们敢不开门迎接吗?”雪杏不屑道。 “话虽如此,如果要看到最真实的情况,还是要自己深入民众之中,不能刚来就招摇。毕竟早一天解决这里的事情,就能早一天不人心惶惶。”吕郢墨看着背后卷起的烟尘缓缓说道。 话音刚落,已经来到城门前。 高大坚固的城门,斑驳可见的城墙,厚实悠长的石板路,都印证着这座城池以往的历史。 “停下!来者何人?”一个满身甲胄的士兵走上前来。 “我们是来做买卖的商旅,军爷能否行个方便?”风萧拱了拱手和善地说道。 由于他们来到时间太迟,接引入城的商引人早已不在,才导致了现在事情的发生。 “城门关闭的时辰已到,不得再进入城内。若想进城等明天吧!”士兵严肃道。 士兵的话刚刚说完,风萧已经一个纵身从马上下来,走到士兵的面前。 他扬起手中的令牌,令牌上刻着的清晰可见的“晔王府” 三个大字,他盯着那个士兵,浑身可怕的杀机,“我们是当今皇上派来的钦差,你敢不让我们进城吗?” 看到这一幕,那个士兵已经被慑住了!不知是被吕郢墨的名号震慑,还是被风箫的气场震慑,——反正,他是腿软了! “小人不敢!” 他在这儿守了这么多年门,头一次见到大人物! 他立刻下跪不停地叩头。 “原来是三爷!请进城门吧!三爷请!三爷请!三爷请!” 一排士兵迅速让出一条宽广的路,三人光明正大地将马车驶入了城。 进入城内的三人,找了一间客栈落脚。店内的摆设看着已然陈旧,在柜台边上,一块价格公示牌上分别写着天字、地字、人字、通铺的价格。 不看则已,细看之下,就连一直在江湖行走对身外之物不那么在意的风箫和雪杏都眉头微皱。 吕郢墨对于两个人的反应全程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最后,三人要了三间天字号房。 小二在听到三间天字号时眼睛放光,就连本来淡漠的掌柜也是脸上表情一变,顿时热情了不少。在仰慕的目光和恭维的话语中,三人被小二带领着向他们的房间走去。 “小二,你们这里的住店价钱这么高?那平时能有多少客人能来住呢?”吕郢墨淡淡地问道。 “这位爷,想必也是从外地刚来青州的吧!实话说,我们这已经算便宜的了,要是换了在主街那里住,价格还要高。至于过来投店的客人,这一年来还真是越来越少。” 小二一丝不苟地回答。这是他叫吕郢墨“爷”的原因。这样的价钱,要是换作自己,直接去睡马圈得了。 “那一般过来住店的都是些什么人?他们对现在这样的价钱就没有说过什么?官府不管管?” 出声的是风萧。他自然知道自己老大今次来的目的,不经意间和老大对上口吻,二人极其有默契。 “客官,这个小的不是很清楚,偶尔听得一些。青州先是经历了柴弘之乱,后是经历了天策军的蹂/躏,又是农业旱灾,又是商业萧条,多得是店铺不开门,是没有商人敢来青州做生意了。来青州办差的,倒是一个月比一个月多。” 小二娓娓道来。 “自从天杀的吕郢真打来了,就弄出来了虚币之事,我们青州人恨他恨得跟杀父仇人一样!天策军全部死清光,真是大快人心!只是,虚币之事没有改善,在这一年间恶化得更厉害了,东西都贵得不认识了。那些来住店的人,无不对物价怨声载道啊!” 小二咬牙切齿地说。 “幸亏原青州刺史荆赋那个可恶的大贪官退休了,接任青州刺史一职的是麟嘉二十年的状元班思淼。班大人出身寒门,特别关心老百姓,把青州的治安打点得好好的。所以,即使青州饱受摧残,民不聊生,衣着光鲜的你们都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小二对新官府的评价倒是极高。 “班大人他找来了一些京里的商官,尝试解决物价问题,可这些商官对物价问题都是摇头摆手无可奈何。现在我们客栈的老板已经不发工钱了,都是给饭吃管饱,因为,钱已经不值钱了。” 见没什么可疑,小二无奈地摇头继续多啰嗦了几句,毕竟这还是第一次有外地人对这件事这么感兴趣。 很快,小二将三人领到了房间的位置。他嘱咐过一些地方的风俗以及小心的事宜后,便匆匆下楼了。 第48章 对症下药 翌日。 早晨。 吕郢墨起得很早,昨夜小二的话一直在耳边没有停息过。昔时,受战乱影响的百姓生活本已经很苦,如今再加上如此高昂的物价,让艰难度日的民众更加雪上加霜。无论是为了当下百姓的处境,还是为了自己日后夺嫡资本的增加,现在的首要任务都是要将此地的经济状况治好,这才是至关紧要的。 这就是吕郢墨比吕郢真更符合做皇帝的标准的地方。吕郢真为了个人利益可以牺牲百姓,残害百姓,而吕郢墨却为百姓着想,心里想为百姓做点事。 一看见繁华盛世人间太平,车队车水马龙人群络绎不绝,他的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三少,昨夜睡得可好?”隔壁的门打开,不曾想吕郢墨居然早自己站在门外思索着什么,雪杏从房中走出恭敬地问候。 “还好,只是和家里比起来还是差太多。” 吕郢墨挨在墙上,随和地应道。 不知何时,风萧也来到了两人面前,“听说今天是青州一个月一次的赶集日。” 吕郢墨点头,“去逛逛。” 三人来到是街上的集市。集市是平民百姓解决生活必须的存在。这个地方是最能看出事态程度的关键。先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着这些人的买卖之举,最关键的是看到人们付钱交易的瞬间。 “看来昨天我们所住的地方还真的不算贵了。” 自言自语完的吕郢墨再也无暇拖时间慢慢来,他心急如焚,直接铲上了青州刺史的官邸。 刺史早在吕郢墨出发后的一日就已经得到消息。朝廷对货币问题非常重视,早前已经委派过官员前来处理,只是都以失败告终。今次派过来的人是复出的三皇子,三皇子是商界奇才,在天下是众人皆知的。刺史相信,他是最后的希望,他一定能将此燃眉之急解决,并永绝后患。 与某些狗眼看人低的人不同,吕郢墨亲和力强,做事能力又强,在文官中的口碑一向是一等一的好。因此,收到消息后,刺史自然是极其兴奋。这一州百姓就是他的天,他拿朝廷的俸禄,百姓的安稳生活却才是他毕生的追求。在金榜题名的那一刻,他就在心中立誓,要让 分卷阅读61 分卷阅读6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2 自己的子民得到最好的生活。 就在此时,外面一个急急忙忙的小吏冲进了班思淼所在的内堂。“禀报大人,外面有人求见,说是朝廷派来的贵人。” 小吏由于紧张而显得语无伦次。 “既然有人来了,还不快点将他们带进来?记得,一定要好生伺候!”班思淼嘱咐说。“一定是三爷!” “是是是!”小吏手忙脚乱地领命下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吕郢墨携着两大保镖从外堂走了进来。本人走在正中间,左右门神走在两侧杀气腾腾。 “下官班思淼恭迎三爷大驾!” 班思淼行礼说道。 接着,两旁的官吏一齐朗声道:“恭迎钦差大臣!” “班大人有礼。”吕郢墨言笑晏晏,友善地走上前去扶他起来。 这是吕郢墨接待下官一贯的方式。官场中,绝大多数人都很受落这一套,也因此,绝大多数人都很喜欢吕郢墨。 不出意外,经过此番举动,班思淼心中对吕郢墨生出了百二分的好感。 “三爷,请您上坐吧!” 班思淼摊开手掌,侧身邀请吕郢墨进内堂去,当他的堂中客,座上宾。 两人坐下后,吕郢墨也不寒暄,直接就问青州现在的情况,并对自己亲眼所见进行核对。 然而,让吕郢墨吃惊的是,眼前这个年轻的官员,竟然毫不客气地开始了对青州情况的介绍。尤其眼下自身所在的临淄,因为这是货币问题最为惨烈的城市。 吕郢墨从他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的闪烁,一丝的惶恐,只听得他将青州这一年的情况介绍得相当详细,就连自己的觉得不需要很细致的地方他都娓娓道来。当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句话果然没错。 一州之主如果人人如此,何愁江山不稳固?何愁百姓不爱戴?最难得可贵的是,不论是平民百姓、小商小贩、过往做生意买卖的商旅的情况,还是因为货币问题令当地行政机要面临的各种问题,他都一一讲得很详细。 说完一切情况之后,他更让小吏将自己平时做的记录呈了上来。 如此,吕郢墨终于将导致此事件的始末寻得了清楚。 天策军当时为了筹足军饷才发行了这样的货币,也使得后面的事情越发不可收拾。眼下之计,只有将劣币全部收回,重新发行良币,才能让正常的物价和失去的民心再次回归。 “为今之计,只有将收回劣币,发行良币,此为唯一上策。”吕郢墨沉思道。 可是,劣币的重金属份额全然不足,这会导致发行良币的难度增加。 而正当吕郢墨在为如何将劣币全部逼出而苦脑的同时,班思淼说出了大额交子之困惑,这让本来就苦恼的吕郢墨更是雪上加霜。 “三爷,此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自然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还请三爷……” “班大人,话虽如此。但是,此事一日不解决,一日就如同胸口压石,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吧?我想,班大人和本王的感觉是一样的。给本王两天时间,让本王想想策略。到时候,还要班大人全力配合才是。” 班思淼一时有些困惑。发行新币,何等困难?更不要说其他的问题了。然而,眼前的晔王用满是自信的眼神看向自己,没有任何居高临下的藐视,令人深信,他真的能够做得到他口中所说的事。 而此时的两人皆不知道,日后班思淼会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并将吕郢墨此段时间的丰功伟绩传扬开去,为他争得了无数人心。 在等待了两天之后,吕郢墨那边终于来话了。一份公告,让班思淼第一时间将这份公告传遍整个青州。 公告内容无非是废除所有天策军时期发行的大额交子,宣告那一批大额交子无效。 发布这样的公告原因很简单。 一,快刀斩乱麻,争的就是速度,有公告在前,就算以后有人来找官府理论,也是有凭有据,让人无话可说。 二,这些交子完全是狮子开大口式的漫天开价,如果承认它们的合法性,那就要允许它们兑换有足金、足银、足铜的良币,那笔巨额的财富官府根本支付不来。 三,普通的黎民百姓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积蓄?即使有,在这样大的环境下,也早就花掉了。只有一小部分人手中存有。那就只得罪这一小部分人,省回了那笔巨额的财富。穷不与富斗,富不与官争,官府说它无效,他们再气也干不出什么事儿来。 不过,雷厉风行的手段,并不是一张公告就结束了。 紧接着,第二条指令也随之而来。 指令将官府经营的项目价格提高了数倍,而私人买卖的价格却严格受限制。 吕郢墨巡查了官府运营的盐、铁、酒专卖,发现官营商品的交易价格,有一定的比例涨幅。赌的就是心理:当他们知道官府废除了天策军时期发行的交子时,就会对伪/币彻底失去信心。而当民众对手中的货币彻底失去信心时,他们就会不惜一切将手中的货币统统花出去。要花出去,无非两个途径:买官营商品,或者,买私营商品。当私营商品受到价格限制,接着,需求远远大于供给,便会产生短缺现象。当私营商品短缺,人们便只能买官营商品。 此时,无论官营商品的要价多高,人们都会买。 因此,这一条指令,让官府重新将财富回笼到了自己的手中,从中获得极大的利益。 之后,吕郢墨下达了第三条指令: 用尽一切方法,禁止劣币离开青州。绝不能让其他州份出现同样的情况! 三条指令,使混乱不堪的市场有了一丝清明。班思淼和广大民众皆为此感到欣慰,对这个晔王殿下的手段希望倍增。 在接连的三次告示发布后,班思淼天天都在翘首期盼,期待着官吏的报告,期待着三爷的再次支招。单单是前面的两次,已经有很大的作用了。 皇天不负有心人,吕郢墨终于是派人传来了消息。只是,这一次不是送来了什么好办法,而是让班思淼帮忙找人,找青州手艺最好的手工艺师傅,包括木工、泥工、陶艺工、铁匠师傅。 早在没有找班思淼要工匠之前,吕郢墨便已让风萧、雪杏找江湖上的朋友寻得画师,按照原先钱币的样式,重新绘制,再加入一定的防伪造纹路。为免避免仿造,必须由技术最精湛的师傅操作。以后,只要见到这一些新币,外州人士就会对青州范围内的货币有信心,敢来这里做生意,此有助于重振青州的经济。 吕郢墨并没有将所有的师傅集中起来,而是让刺史给了一份能够差遣他们的凭据,令他们在不同的地方进行活动。 他派人每日每夜前去巡查,直至最后一个新币打造好为止。 吕郢墨下令,所有新币的金、银、铜重金属 分卷阅读62 分卷阅读6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3 含量必须严格足额,一分都不能少,违令者斩! 事成之后,吕郢墨给了他们丰厚的酬劳。 这就是吕郢墨做事的方式。帮他办事的人,他从来不会刻薄亏待。背叛他信任的人,他绝对深恶痛绝翦除到底。 在这段时间里,吕郢墨上书了吕光,提出了发行新币的来龙去脉的建议,并得到了吕光的首肯,以免被人扣上一顶私铸钱币的帽子。吕光同意了,他明白治重症要下猛药的道理,只有这么做,才能永绝后患。 死马当活马医,才能药到病除。 第49章 美贤王 新币的问题解决了,现在集中精力将伪/币收回就可以。 “班大人,这几日可清闲吗?” “三爷说笑了,下官哪里有时间享受清闲?早一日将货币问题解决,早一日下官的心就落地。”班思淼回答道。 吕郢墨神色自若,“这几日可有人大批量购置盐、铁、酒等国营之物?” “有是有,不过,购置次数比较少。” 班思淼反问: “三爷,如果一直看不到伪/币,那该如何是好?”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吕郢墨坚毅地说道。“请你这几天公告青州,青州马上要更换新币。记得,说得越详细越好,让‘一部分人’注意到这个事情。我保证,此举必定能够引出伪/币来。” “下官知道了。”班思淼拱手就是一揖。 “班大人公务辛苦了。”吕郢墨回手一揖。 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等了。等待时机的成熟,等待一些人沉不住气,更是等待它的到来。 后面的日子,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吕郢墨花了十日的时间,巡完了所有工坊。在最后的一处宅子里,他将一个圆圆的铜钱放在手中,看着铜钱的质地,掂量着铜钱的分量,以及上面花纹的修饰、打磨,眼睛通过方孔望了出去,满意地轻声一笑。 而在这十日,青州更换新币的事早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人们都为手上的钱马上不是钱的事而炸开了锅。 有些人更是将手中的伪/币拼命地买东西,生怕后面不再有人接收。因为,到了兑换的时刻,一旦被官府查出来,它就是烂铜烂铁一枚了。 可是,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奇怪,在人越想花,越想买的时候,好像所有人都和你的意见相左,东西可以卖钱他们也不要卖。因为,他们不想接收伪/币,承担这一份风险。他们宁愿将往年攒起来的良币拿出来,届时直接兑换新币。 一时间,人们紧张起来。 有些私营店铺还是愿意卖的,他们的商品很快就被一抢而光。私营店铺要不卖光了商品,要不不肯卖,人们唯有将目光转移到了官营商品上。 于是,经营盐、铁、酒专卖的官营店铺忙碌得不得了,即便是过了指定的价格,还是会有人来买。由此,吕郢墨下令将官营商品价格一翻再翻。 这些本来清闲惯了的伙计,一时间还真的不怎么适应,如此天价商品都有人排长龙来抢,这种场景,这一辈子能得一回见,都算是见证历史性大场面了。 那些前来购买的人,被远处街角的一些身影看在眼里。因为官府的封锁,那些人想要携带伪/币出州,却无法离开,身上的虚钱完全无法流通出去,急坏了他们。 下一秒,他们疯了似地冲了过去官营店铺抢购商品。 而后,官府又传递出了新币自身的分量比例和区分旧币的一些简单方法,令持有伪/币买东西的人大大增涨,国营商品的价格随即飙出了天际。 过了一段时间,官府已经回笼了大量的伪/币。 正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眼看困扰朝廷、青州已久的虚币一事有了解决的迹象,冷不胜防居然突然从中出了岔子,这是没有人预测到的。 青州的消息很快传至了京城,太子当然是非常关注这件事。他是不会允许吕郢墨得逞的。这一日,京城的一批快马飞奔出去,风一样地消失在卷起的尘土中。 临淄。 官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脸的汗水,上气不接下气,可见是出了什么紧急事故。他口齿急切地说:“三爷,今天早上集市上突然有人说,愿意用低于官府的价格收购伪/币换以物资!” 吕郢墨闭眼,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太子所为。再度睁开眼时,蕴藏着血色,眼中已是剑锋一般的锐利。 “私人收购伪/币的,全部砍了,不懂吗?” 现在,他和太子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对手,连一点儿面子都不需要给。 “这……” 那官吏抹了抹脸上的汗珠,他显然被三爷眼里的杀意吓坏了! 他跪下来,不住地叩头! “是!是!是!” 他的头拼命磕到了地上直接磕出了血。 没多久之后,那边厢,一众低价用实物收购伪/币的人全数人头落地。 这一幕,吓坏了一众围观的人,以及试图交易的人。 自此,再也没有人敢破坏货币改革了。 新币制作完成了,重金属的分量完美地足,工艺的考究也比先前发行的货币看起来要舒服很多。百姓按照规定的时间,将原来手中持有的货币前去更换。若超过了规定的时间,官府将不再接受兑换。 城内的所有士兵衙役都在奔走告知,必须令全城的人以最快的方式得到这样的消息。而青州辖区内的其他地方,也用同样的方式在进行着,都在为新币的入市而奔波。 “传令下去,青州的商禁,一年后方解除。外地所用的货币依然是旧币,切勿令人有侥幸心理,想着商禁解除之后马上去外地使用旧币。”吕郢墨双手交在背后,立在窗前道。 “是!”官吏回答道。 深夜,三人按着名单上的顺序挨个“拜访”起来。对于百姓,光凭借贴出来的公告影响力还是不够,索性从几个商界首老开始带动起来。 “来者何人?”打开门的管家看见陌生的面孔,疑惑地问前来的三人。 “我们主上想来拜访贵府董老爷,还请管家通报一声。”风萧回应道。 “这么晚,我们老爷早歇息,各位还请明天再来。”说完,便准备关门,好似见鬼般。商家,毕竟难免有竞争对手或者仇家,也是生怕来者不善。 “……管家先看看这个再关门吧?” 风萧将刻有“晔王府”的令牌举在了手中,举在了管家的眼前。 管家带着疑惑缓缓举起灯笼认真看上面的图案,“这,这……” 毕竟上了年纪,虽然老眼昏花,可也有一定的人生阅历。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可也不代表不知道这令牌的象征。 “草原见过晔王殿下!”管家突然咆哮出声,用不太利索的身子匆匆地朝吕郢墨下跪。 “没错,本王就是当 分卷阅读63 分卷阅读6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4 今的晔王殿下,还请管家通报一声。” 吕郢墨冷着脸,盯着跪在地上的那名管家道。 “是,是,是。晔王殿下快请随我来,我这就去请老爷。”管家极远站起身,弯腰鞠躬地在前面带路。他心里哆嗦起来,感到一阵后怕,他怎么没想起来晔王殿下现在正好来了临淄呢?还好刚才态度没有过分,没有失了礼貌,不然晔王殿下要是怪罪起来,自己这一家子上下的脑袋都不够剁的…… “不知三王爷前来,有失远迎,草民家丁若有得罪之处,请晔王殿下饶恕!”在青州,这董家算得上是商业大亨。 “董老爷见外了,实话说,此次冒昧前来,并非单纯拜访。”吕郢墨看了眼眼前这老年的董老爷,见其“洗耳恭听”的表情,便继续道:“早闻董老爷声名远扬,本王此次有事相求,希望董老爷给予帮助。” 董老爷不停地点头说:“三王爷言重了,普天之下,有国才有家,三王爷若有事,在下定当全力支持……” 突然,吕郢墨抓住了董老爷的那只手,冷眸盯着他的眼睛说:“董老爷,长安的江胜、尹富、文桓,皆是本王的朋友。” 听他此言,董老爷心里咯噔一声,生生吓了一跳。这江胜、尹富、文桓,都是长安富得最冒油的商人啊!也都是自己的老相识!连他们都跟晔王坐在一条船上了,自己还能推拒晔王的请求吗? 他立即道:“草民明白了!草民必定完成三王爷所托!” 连续几日下来,由董家开始牵头更换新币。名单上的其他商家因为晔王的亲自驾到,并带着诚心来和其“谈判”,也都是受宠若惊,陆续开始主动配合更换新币,甚至主动组织自己的人力支持吕郢墨。 随着时间的推移,吕郢墨铸造的新币在大家心中的认知度越来越高。虽然还是会有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使用旧币,但毕竟还是逐渐在减少。 市场中很多商人都不再接受旧币,致使很多人自然地打消了持有旧币的想法,也明白货币的更新换代是大势所趋。临淄的市民们深知自己所在的城市现在形势越来越好,不过,青州其他地方报告来的结果还是有点差强人意。 青州辖区内,因为地理位置不同,离最早改革的治所距离越远的地方发行新币和认可新币的速度越慢。 故此,吕郢墨亲自前去督促以及说明。 与其慢慢等着人们自己去认识新币使用的势在必行,还不如自己亲身说法,让大家早点认识到新币的重要性,避免旧币需要分辨真伪还要重新定义商品价格的麻烦。 当吕郢墨每到一个地方去说新旧货币的差异和好坏,当地的人们那种迫切的眼神,以及他们目前的生活颠沛流离的样子,都深深地触动着吕郢墨。这些地方不比临淄,官员管辖的力度不够,百姓显然也没有临淄百姓那般精明。 游说的旅途很辛苦,好在地方官员全力支持,这让本来辛苦的事情变得快乐。最重要的是当地混乱的市场变得正常了,百姓的生活因为货币改革变得平稳了,他心中的成就感不言而喻。 起初,官员的配合和奉承,大部分是因为州府的文牒和朝廷的圣旨。即便有违背之心,也不敢行违背之实。 后来,他们的配合和奉承,变得发自真心。因为他们看到了吕郢墨的真心实意按照他自己的安排去行动,一点不带推诿,并且身先士卒。一切能做的,自己可行的,只要条件允许都去完成,行事作风相比以往的所有钦差都要显得务实得多。 最重要的是,在配合吕郢墨的过程中,自己在当地的百姓里也得到了很高的声望。人自身有很多欲望,可是,随着年纪的增长,随着眼界的开阔,随着自身对这个世界认知的加深,金钱、权力、女人,都变得比不上在百姓心中有个好地位。 吕郢墨的此番行动刺激了官员,青州各地的官员均对他佩服之至。 百姓们的表现则比官员的淳朴很多,每当吕郢墨从一个地方到另外一个地方去,当地知情的百姓无不前去城门送别。他们感谢的方式很简单,却比馈赠任何价值连城的宝物都要珍贵。 渐渐地,青州虚币之事已经趋于平稳,货币之乱得以解决。商品的价格也不再像以前一样忽高忽低,而是稳定均衡的。 吕郢墨在青州的一切表现,也通过官员的奏本,百姓的歌颂,传入京城人士的耳里。 官员为他美言,百姓传他美名。 复出的晔王的名声越来越大,青州的人都说他是“贤王”——这个事实,京城里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 青州一切事宜处理完毕后,吕郢墨动身回京。 一个月后,吕郢墨抵达姑臧。 第50章 亲王 姑臧。 吕光以前便知道墨儿这个孩子不骄不躁,对时政有表而不露的看法。他本来就明白,吕郢墨是商界天才,这件事只有吕郢墨能做到,所以他决定让他起复。不出自己所料,他确实做到了。只是,不曾想,做到这么好。不曾想,关键时刻竟能起到如此强大的决定性作用。 这一切都是成长最好的说明,尤其是在青州的表现更是可圈可点,不论上下官员,还是黎民百姓,都对这个“贤王”打心底地佩服。在起身回京之际,还有千人之众前来送行。一个人有如此的丰功伟绩,怎么能让人不叹服呢? 吕郢墨此番回来,王氏外戚官员一如过往作风地没有任何表示。而以宰永星为首,带着一批吕郢墨提携上来的人,则对吕郢墨大肆赞叹。这一派官员人数虽少,却被吕光暗中支持,不时为他们加官进爵。 到此,“太/子/党” 和“晔王党” ,两大派正式出现。 是的——现在已经有“晔王党” 了。 晔王,终于有自己的党羽了。 随后,皇帝吕光下旨,晋封晔郡王吕郢墨为晔亲王。 晋封的地点是议论政事的朝阳殿,不是举行仪典专用的乾擎殿,毕竟不是破例上尊号晋封,而是常规制度的郡王、亲王衔晋封而已。当时,吕郢墨刚刚及冠受封郡王衔时,也是在这里宣读一下圣旨就算了的。今次受封亲王衔也是同理,没有隆重的仪式,仅仅是当成一件常规的朝廷政事来办理。 然而,形式不隆重,意义却隆重。吕郢墨此次晋升亲王,意味着他变成了最强势的王爷,他的身份地位将等同于当年的骧王,从今以后,将与太子平起平坐! 朝阳殿之上,东边以太子为首,其后站着王寿等一列的太子派朝臣。西边第一个位置是空的,从第二个位置开始站着宰永星等一列的晔王派朝臣。悦王吕郢纶则站于后方门前的中间位置,显示他的中立。 吕光坐在金色的龙椅上,正襟危坐,正色肃然。 “微臣参见皇上, 分卷阅读64 分卷阅读6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5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下跪。 “众卿家平身!” 吕光大手一挥。 “谢皇上!” 群臣重新站立。 “晔王到——” 欧幸式缓步走到吕光身侧,“皇上,晔王已经在外头候着了。” 吕光轻轻一点头,“宣!” 欧幸式提高了音调:“宣晔王——” 话音一落,等候在大门外的吕郢墨随即迈步踏入殿堂。 吕郢墨缓缓走着,黑色的背心,白色的里衣,裤子上锈着神兽的图案。这是规定只有亲王才能穿的定制服装。二十六岁的男子,黑与白,尽是显得冷酷及严肃的颜色。他就像是一头恶毒的豺狼,令人不由自主地恐惧他。 终于,吕郢墨停在两列朝臣的正中间,停在吕郢篆的身侧。吕郢墨向吕光跪拜, “儿臣参见父皇。” “平身。” 吕光大声道。 “谢父皇。” 吕郢墨起身站好。 欧幸式宣读手中的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晔王治青州虚币之事有功安青州之乱极善特赐亲王衔晋封为光孝晔亲王钦此。” “儿臣谢父皇圣恩。” 吕郢墨行空首大礼。 “平身。” 吕光大声道。 “谢父皇。” 吕郢墨起身站好。 吕郢墨退到西边一列,在西边第一个位置站定了身子,不再移动。这样看起来,他就成为了西列的龙头,恰好与东宫太子分庭抗礼并驾齐驱! 吕光用他极其雄朗的声音道:“墨儿,这一次你在青州干得很好,朕册封你为亲王,授予金宝、金印、金册,俸禄也按照亲王的份额来。另外,朕决定,将你的‘晔王府’改建为‘慧光宫’,令你住上更好的府邸。以后,朕等着你多多为朕效力!” 晔王府本来就位于皇城的西面,如今又改建成“宫” ,与东面“斗宸宫” 遥遥相对。因此,从这天开始,吕郢墨得到了一个新的绰号——“西宫晔王” ,与“东宫太子” 正好相对! “儿臣谢谢父皇的赏赐!”吕郢墨拱手一礼回道。 东列王寿道:“亲王殿下在青州表现良好,受此殊荣真乃实至名归。” 西列宰永星道:“亲王殿下是一代贤王,是国家的栋梁啊!” “谢谢你们的赞赏。”吕郢墨回道。 站于后方门前的中间位置的怡王吕郢纶此时缓步上前,来到吕郢墨的身旁,拍了一下吕郢墨的肩,轻声道:“三哥,恭喜你了!你真是我们兄弟中的希望啊!” 一身月白色的吕郢纶语言充满着善意,一脸纯洁的天真。 吕郢墨回拍了一下他的肩,友善道:“谢谢四弟!我会努力的!” 东边,那一身正红色的东宫太子转过身来,看向吕郢墨,笑道:“晔亲王如此能干,我心甚慰。晔亲王以后还得为国家建更大的功业,为大凉谋更大的福祉,咱们可都等着看呢。” 吕郢篆说着这话时,面目平静,微微一笑,落落大方,神态自若,不见任何紧张或不乐之态。他的双眼死死盯着西边的吕郢墨看,似要在他眼里盯着几根毛来,令人毛骨悚然……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也配?不过是当日我的手下败将而已,以为你会一生留在边疆。没想到,你竟然能活着回来,混上今天跟我平起平坐的地位? 吕郢墨也转过身来,看向吕郢篆,笑道:“太子殿下贤德仁厚,臣弟自不能比,以后还得向太子殿下好好学习才是。” 吕郢墨说着这话时,面目柔和,盈盈一笑,冷酷严肃,神态阴狠,不见任何恭维或自卑之态。他的双眼回视着东边的吕郢篆,笑容充满自信,表露着一种无惧迎战的姿态……那眼神仿佛在说:我可不仅仅是一头战犬,一把任人挥舞的金刀而已!我还会宰掉我曾经的主人!当日我抽刀挥剌在这个朝阳殿的地板下,说过我他日必定将受过的耻辱一样一样还回来。如今,承诺才刚刚开始实现! “臣弟能有今日的殊荣,全赖太子殿下一手指点调/教,自然感恩戴德,今后尽力报答太子殿下的教育之恩,不负太子殿下的期望。” 说完这话,吕郢墨朝吕郢篆渗人礼貌一笑。 两人那剑弩拔张的姿态,令在场的人任谁都意识到了——今后,这东西二宫,就是这场夺嫡之争中的终极宿敌! 两人当中,只有一个胜利者! 而这一个胜利者,将会坐上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第51章 齐人之福 淡淡的檀木香飘散在空中,镂空的雕花窗桕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一屋少女的闺房,画卷立在角落,铜镜置于木制的梳妆台上,满屋子的清新闲适。 少女坐在梳妆台前,一身漆黑的裙裾,交领右衽,目无表情地坐在那里。眼神深邃,神色悠远,她整个人看起来了无生机,带着一种深沉和阴森的感觉。 “晔王晋封亲王了,是吗?” 身后的婢女穆黄花行了一个万福礼,“是。先前已经被皇上恩准赦免罪行了,后又去青州解决了虚币之事,回来被封了亲王。” 少女没有看身后的人。一抹黑色的身影,拖长延绵于地上。她只是直直看着前面,良久,自言自语道:“……时机终于到了。” 她仰起头,状似喃喃自语,“季哥哥……我终于可以为你报仇了。” 一辆轿子由二人抬着,前面是穆蓝草,后面是穆黄花。这二人皆是她的下仆,她本人正坐在轿子之中。 停了轿子,她缓步下轿。绣花鞋踩在地上,显出了少女灵巧的身姿。她抬眼望去,看见了“慧光宫” 三个大字。 “通传吧。”少女开声说道。 “是。”穆黄花走上前,走向了慧光宫门口的小厮。 府内。 吕郢墨此时正坐在大厅,一身红色的优闲服装。一名小厮匆匆地走上前,道:“主子,外面有人求见。” 吕郢墨放下了手中的茶托及茶杯,“什么人?” “一个黄花闺女,看起来是一个未出嫁的姑娘。” “一个黄花大姑娘,可以这么出来抛头露面吗?今天并不是节庆日吧?” “应该是偷溜出来的吧。” “无碍。姑且让她进来吧。”吕郢墨眼中带着淡然道。 “是。”小厮领命下去了。 不消片刻,一个头发分成左右两股分别系成发髻,着交领的黑色裙裾的妙龄少女便步进来了。如此佳人,实是吉辰好景,却因为其身上的死气沉沉,而令气氛变得沉重深邃。 少女用面纱蒙面,看不清她的样子。她将下仆留在门外,自己孤身走进来,令人不禁佩服她的好胆识! 吕郢墨缓缓走了过去,站在她面前问:“姑娘,你有什么事?” 下一瞬间,少女伸出手,剥下 分卷阅读65 分卷阅读6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6 了自己的面纱! 以自己的真容见了人! 这个平生第一次见面的人! 少女眼眸似星,唇红齿白,皮肤白得像刚剥壳的鸡蛋,与一身的黑衣成了极大的反衬!双目中有着疯狂的执念,瘦弱的身躯,与强大的气场成了极大的反衬! “我要嫁给你!” 平地一声雷! 声音娇俏高音,同样带着执着及疯癫! 吕郢墨被她的话惊吓得久久不能言语。怎么回事?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女踩上门一开口就说要嫁给自己?“咳咳,怎么回事?” 一个未出嫁的少女,独自来到别人家中,露出自己的真容,说出“嫁给你” 的话!他没想到,自己平生还能遇到这样出格的奇事! 尤其,还是出现在眼前这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女身上!简直是不可思议! 少女滚圆了双眸瞪着吕郢墨,“你娶了我,我帮你做皇帝!” 吕郢墨震惊! 这样的气场!这样的气度!一个如此神奇的女子!吕郢墨生平未见过第二人! 听了这句话,吕郢墨才开始对她的来意有些眉目,“哦,你的意思是,你要跟我联姻?你有些目的想我帮你达成,所以要跟我谋求合作?” “对!”风吹起了少女的裙摆,她目无表情,“我要你帮我平反季正一案!” “当年的季正文字狱之案吗?”吕郢墨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这件事他有听说过,“五年前,季正受到陛下的猜忌,以言入罪,因为他写了一首含有一句“露丧天气凉,兀鹰灭生光” 的五言诗,说他有反意,并煽动他人造反,他全家被杀光那一件事?” “对!”少女紧紧地攥着吕郢墨的前臂,那攥着的力度大得吕郢墨生生发疼,“他们是被冤枉的!他们全家都被灭族了!季正之独生子季开平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一定要为他报仇!我嫁给你,我全力帮你当上皇帝!答应我,当上皇帝之后,帮我平反季正一案,赦免相关之人!” 少女刮着自己那个疯狂的眼神,吕郢墨一辈子都会记得,那是一种毕生的执念。那眼神中,带着此生所有的爱恋。吕郢墨有些承受不了这样的执拗,他移开了视线,“哦,那你是哪家的姑娘呢?那你有什么可以帮到我的呢?” 少女望着他说:“我叫李天薇,是景兴公李瑞之女,今年十八岁,出身高门士族之家,这天底下估计都没有几个有我这样顶级身份的女孩子了!我可以帮你拉拢士族的支持!不仅如此,我还养了一批眼线,你的人只能监察到吕家势力范围的情报吗?我的人连藩镇的情报都能够监察得一清二楚!” 此番话一出,吕郢墨心动了。那澎湃激昂的热血,涌动出来简直涌动得无法自已啊!毕竟,这样白送上门来的盟友,不要白不要啊! 可是……吕郢墨望着她攥在自己前臂上的手,“我已有妻室,还怎么娶你?” “我不介意做妾!”盯着他的少女,手攥得更紧了些。 “你爹娘会答应吗?” “只要你来我家向他们提亲,我就有方法令他们答应!” 吕郢墨冷静地抬头,正视她的双眼。“我有一个相爱的男人。” “龙阳之好吗?”她依旧盯着吕郢墨。 吕郢墨望着她。“对。” “无所谓,那跟我没有关系。”攥着的手没有放开,“不过,我想知道,那是谁?” “华北长子姚暄夏。”吕郢墨在这场对恃中坚持到底。 倒是少女率先放开了手。她沉思了片刻,才看向吕郢墨,笑道:“华北将军的儿子,关西将军的女儿,你竟然全部都搞到了手!没想到你竟如此有手段!厉害!厉害!这样你的赢面又多了几分!将全部筹码押在你身上,果然是对的!不枉我留意了你那么久,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听到这个刚刚知道自己选定的丈夫有个断袖情人的少女开怀的赞赏,吕郢墨只觉无言,“……” “没问题!” 她畅笑着道。 “好!” 吕郢墨回攥了她的前臂,重重一点头,微笑。 “成交!” 那天商量好之后,吕郢墨就上门去了李家提亲。他的身份是亲王,是国家最尊贵的人,然而,“宁为寒门妻,不做高门妾。”李瑞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男人当妾侍。李母则觉得只要能够治好女儿的疯癫病,别的都无求了。 是的,自从十三岁那一年季正被全家抄斩开始,李天薇就疯了。因为,她的初恋季开平死在了那次事件里。从此,李天薇便不再和人说话,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她用尽所有心力去结交联系其他士族,培植经营情报组织,关注了五年夺嫡之争的形势,以期将所有筹码押在一位皇子身上,为季家平反! 她参与了这一场赌局,而吕郢墨是她全数押注的一方! 这些年来,她的父母曾想将她外嫁,但都被她疯狂的拒绝所吓倒。只要一说外嫁,她就以死相逼,哭得呼天抢地,哭成一个泪人。父母见不了女儿这样,只好作罢。 今次,晔王上门提亲,女儿居然一反常态地拼死要结婚,又一次以死相逼,誓要非嫁给晔王做妾侍不可。晔亲王毕竟是大凉最尊贵的王爷,以他的地位,女儿嫁给他为妾倒也不荒唐。 于是,他们便答应了。 他们答应了这一场婚事,吕郢墨便以铺张浪费的大手笔、夸张的婚礼排场,风风光光娶李天薇过门。 大锣大鼓得闹到天下人皆知。 吕郢墨花了很长时间才劝服了慕容止鹤纳妾的事。 慕容止鹤生气死了!咆哮:“你太花心了!才刚刚嫁给你没多久,走了一个姚暄夏,没享受多久二人世界的生活,又来一个李天薇!” 吕郢墨狗腿地辩解:“我不是花心啊!我们是政治盟友,所以走到一起的!我帮她平反冤案,她帮我当上皇帝诶!” “哼!”慕容止鹤冷哼一声! 吕郢墨心里也觉得愧疚于她,“我发誓,娶完这一个妾侍之后,以后再也不娶任何女人!这是最后一个了!这样……好吗?” “好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同意你娶!”慕容止鹤听了这一句誓言,才同意了这一门亲事。 吕郢墨:“我承诺,在后院里,绝对把你当成一尊神来供奉着!你走前面,李天薇一定要走后面!你说一个句子,李天薇不能反对一个字!” “好!这是你说的啊!”到这里,她才消了这道气。 幸好,李天薇是个性子乖的。过门之后,在屋院里对慕容止鹤十分迁就包容,对慕容止鹤“姐姐” 称呼前称呼后,又主动做慕容止鹤不愿意做的家务,两个女人倒是相处极为融洽。 古齐人有一妻一妾,今三爷享尽了齐人之福。 于是,别人说,光孝晔亲王有两 分卷阅读66 分卷阅读6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7 个老婆:黑白无常。 一个白,一个黑。一个老,一个嫩。一个刁蛮,一个贤惠! 第52章 彼时情爱 有一天,吕郢墨问元松:“墨哥现在是亲王了,好兄弟有什么需要墨哥提携的吗?” 元松一脸的不屑, “荣华富贵我哪样没有?高官厚禄你不要给我!我最讨厌官场出仕!我的人生理想就是玩!我只需要逍遥自在,潇潇洒洒,我现在什么都不缺,你什么都不用给我。” “好吧……我知道了。”吕郢墨没有他那么好气。就知道这个元松没有点大志。 见此,元松调侃他道:“现下我们郢墨真的太有福气了!简直是比我还会玩呢!一个妻子,一个妾侍,一个男人!三个人轮流着享受呢!” 吕郢墨用食指戳他的头侧,“死元松!就知道拿这一些来耻笑我!” “可不是吗?慕容止鹤是你的大女人,李天薇是你的小女人,姚暄夏是你的野男人!哈哈哈哈哈!”元松继续嘲笑。男人就是这样,围在一起最喜爱痞气、坏坏地议论兄弟的女(男)人。还是讲得特别贱的那一种,不贱那句不讲。 “你目前只有一个妻子!你这么喜欢,你也去娶几个妾室回来就好了!”吕郢墨青筋隐约暴现。 “不!我逛逛青楼,寻一夜风流,求一宵快活就好了!娶回家什么的,才不要呢!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说到这里,元松凑上前,用手抓了一下吕郢墨的屁股肉,邪恶地奸笑。 “……至于那什么嘛……我只走水路,不走旱路。” 说完,就一溜烟地逃走了。 听了这句话,吕郢墨气得想杀一片人! 恶心地拍了拍屁股上刚刚被元松抓过的那个地方,拍走了不存在的灰尘,他中气十足大吼:“滚!!!!!!!!!!” 李天薇给了吕郢墨两个人用,正是穆蓝草和穆黄花。“夫君,这两个人给你用。他们是穆氏兄妹,穆蓝草和穆黄花,总领天下我的眼线!你就尽管差遣他们吧!” 穆蓝草、穆黄花半蹲齐声道:“属下给主子请安!” “起来吧!”吕郢墨热情地拉起他们的手,一脸满意的笑容,对着他们点点头,“好!好!好!” “谢主子!”二人恭声道。 李天薇看向吕郢墨,吕郢墨朝她一笑,二人相视一笑。 新婚后,吕郢墨和李天薇渐渐变得熟悉了起来。两人不止是盟友,还有了夫妻之情。 吕郢墨了解了更多李天薇的心事。 有一回,这个柔弱的少女取出一个同心结,冷漠道:“这个是季开平送给我的。我叫他季哥哥,他是我的初恋。我是为了他而生存的,没有他,我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床上,吕郢墨将李天薇的身子搂入了怀里,顺了她的鬓发,轻轻道:“没事,以后会好的。爱妾,我当上了皇帝的话,一定为你平反。”他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帮她平反季正一案。 “谢谢你,夫君。”李天薇挨在了身边人的肩膀上,眼里朦朦胧胧间仿佛看见了一抹俊朗的少年身影,还有与他在一起共同欢笑的自己…… 她伸出手,抚向天边无边无际的星空。 “……季哥哥,你知道吗?我嫁了一个好夫君哦,现在有他在我身边,我不寂寞哦……” 她望着天空,望着自己的手,似是对季开平,又似是对吕郢墨道。 有一天,李天薇独自坐在镜台前回忆往事。 往事依依,尤其是对她这种已经嫁作人妇的人来说,过去更是令人怀念。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季家与李家是世交,亦是世世代代的姻亲。男女授受不亲,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下,才让未出嫁不能抛头露面,正是怀春少女的她,有了和男孩子接触的机会。季开平是季正之子,她和季开平是幼年相识的,两个人从小玩到大。小时候,她把他当作温暖的哥哥。长大后,她把他当作心悦的郎君。 一男一女,在书房里寂静地看书,在走廊里淘气地追逐。玩捉迷藏,拍打对方,开心玩笑,游戏奔跑。嬉笑玩闹,放纵地笑,闹成一团,不分彼此。 那个少年,在盛夏的阳光下,双手交叉在脑后,随性地睡觉。 “以后,哥哥去哪儿都带着你。哥哥不会丢下你的。” 那个少年,眼睛笑得咪成一条线,送给她一个同心结。 “天薇,送给你哟。” 那个少年,情深款款地看着她,眼神纯粹得不染一丝杂质。 “哥哥喜欢你哟。”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嫁给季哥哥的情景,也将此视为日后必然的结果。以两家的交情、显赫程度,长辈是绝对会为两人定下婚配的。——少时,她每每一想到此,就不禁低头害羞,甜笑起来。 嫁给季哥哥,生下他们的孩子,两口子一起过官宦士族的生活,富贵利禄应有尽有,开开心心度过一生。 本来,这应该是他们的结局。 谁知非来横祸,露丧天气凉,兀鹰灭生光,一场文字狱会要了他一家上上下下几百人的性命?……她简直无法相信这是事实!每次听到都以为那是假的!然而,现实摆在眼前。 现实告诉她,她的季哥哥真的死了,已经永永远远不在这个世上了。 季开平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她的眼前。她以为他没有死,可他的的确确死了。虚幻与现实的冲击,撕裂了她的世界。 她疯了。 直至嫁了吕郢墨,她的神志才回复了正常。 李天薇,只为季开平一人而疯癫。 醉醒如此,生死如此。 咪着眼睛率性地笑,如阳光一般火热的大男孩。 那个少年的身影,仿佛随时随地犹在身旁,从来没有离开。 从来在她的身边。 李天薇坐在镜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左右摆了摆自己的头。螓首蛾眉,颊钿额黄,鬓发若云,香腮似雪,耳环璀璨辉煌,墨色长发分成左右两股分别系成发髻,,一闪一闪的新插的金花在发上点缀。 长安。 华北将军府。 长公子府。 桌上放着已经吃完了的饭。剩下了一半,已经放着冷掉了。姚暄夏起身,独自走开了,在外面一个人站着。 守卫伍誉看到这个情景,不禁担忧,“主帅……” 伍誉是他的嫡系部下,与他并肩作战出生入死很多年了,是关系十分好的朋友。他望向伍誉道:“你我是好朋友,不必顾虑。有什么想说就说吧。” 伍誉跟在姚暄夏身边那么久,对自家主子和当朝那位正在风头上的三王爷之间的关系自然略知一二,“……现在全天下都传遍了,晔王大锣大鼓娶 分卷阅读67 分卷阅读6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8 高门之女李氏过门,主帅心里面一定很难受吧。”顿了顿,语气安慰,“可是,难受,也不要茶饭不思,要顾及自己的身体啊。” 姚暄夏表情非常淡然。“还好了。上一次他娶慕容氏的时候,我真的情绪波动得特别厉害,特别不稳定。这一次,我很淡定。心里面挺平静的,没有那种激动的感觉了。” 伍誉问:“……是晔王给不了主帅安全感吗?” “不是,晔王对我是最好的。”姚暄夏说。 “主帅,喜欢女人,可以独占,喜欢男人,总是免不了要跟别人分享的。只要晔王的心在主帅那里,娶几个老婆不重要。” 伍誉劝慰道。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姚暄夏嘴角上扬,轻松地笑了笑。 “我只是觉得,自从我们从边疆回来,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事,像是发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他回他的姑臧,我回我的长安,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姚暄夏手肘凭栏杆,望着远方橙黑色的烈日骄阳。 “太阳每天从东边升起,从西边降落。日升日沉,是大自然的规律。太阳下山了,就永远也见不到了。你说明天还能看到吗?可是,明天的太阳,已经不是今天的太阳了呀……” 他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平淡。 “人也一样。人会变,各自的景遇会变。同一个人,今天的他,已经不是昨天的他了呀,明天的他,也不是今天的他了呀……” 远空,黑霞漫染。 “在白天,小花之间挨近对方,始终无法相拥在一起。在黑夜,星与星在天际间发放光芒,运转一万年都不走近。” 黑霞与烈日的橙光交织于壮观的山川之上,宏伟之至,从低处看去,极为震撼。 “我们疏远于两地,连系只有一份薄弱的承诺。我无法在他身边感知到他的存在。正如慕容氏所说,他的妻妾会跟他睡在同一张床上,会为他生儿育女,这才是天道人伦。……我和她们比起来,终究是不一样的。” 身材修长的男子,幻蓝皎白的衣摆在风中飘扬。 正如伍誉认知中的样子,姚暄夏从来就是这样一个有人生大智慧的人。世事通明,玲珑剔透,能够将事情剖析得淋漓尽致,对事情总是看得很开。 那天,姚暄夏在巨大的宣纸上,举起大毛笔,写下大字来。 “了尔一生花烛事,宛转妇随夫唱。努力做,稾砧模样。只我罗衾寒似铁,拥桃笙难得纱窗亮。休为我,再惆怅。” 伍誉一向知道他书法写得好,“文武双全”不是白说的,便探过来头看。一看到他写的是什么,立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噗哈哈哈哈哈……” 姚暄夏用没好气的眼神盯着他,“笑什么?” 听这不怀好意的笑声,明显没有好事。 “‘稾’,是禾草。‘砧’,是砧板。古人切禾草,把禾草放在砧板上,用‘鈇’来斩。‘鈇’是类似斧子的一种刀。‘鈇’通‘夫’ ,是‘丈夫’ 的意思。‘努力做稾砧模样’ ,等于是‘努力做男人的样子’ 。” 接着,伍誉疯狂地大笑起来! “晔王结婚,您叫他努力做男人那样,不就是说您们平时交/媾的时候,他都是做女人那样吗?您是公,他是母吗?……哈哈哈哈哈!” 闻毕,姚暄夏一记手刀打在了他的头上! “脑子里就知道想这些!果然没有好事!” 姚暄夏无法再直视那张宣纸,直接手撕了,重新铺放一张新的宣纸来。 他举起大毛笔,这一次,写下了别的句子。 “愿为南流景,驰光见我君。” 第53章 伊人结婚 不久,是华北将军姚弋仲的嫡长子姚暄绕的及冠之日,姚弋仲因而决定安排他在此时成亲。姚暄夏是庶子,不受重视,所以现在才决定安排二十六岁的他跟姚暄绕同时成亲,凑个“双喜临门” 。 姚家与向家是世交。向家现时适龄出嫁的女儿只有一个,她父亲是公爵,她是定阳公的女儿。于是,姚弋仲唯有将她嫁给嫡子姚暄绕,让一位寒门小官员的女儿顾氏嫁给庶子姚暄夏。 姚家两个公子同时结婚,双喜临门,风头一时无两。 可是,姚暄夏怎么看都是姚暄绕的陪衬品。 没办法,世道有时候就是这样,人比人总是能比死个人。 择好了佳期,两兄弟在同一晚完婚。 顾桂娴是典型的小家碧玉的女子,如果她不是高陵人士,别人大概会以为她是一位江南女子。 她总是穿粉红色的袄子,粉蓝色的折裙,站在夹竹桃的花瓣下。她羞涩地微笑起来,满面春风尤胜桃花。她的身材那样娇小,腰肢又瘦弱,任谁都我见犹怜。她像盛开的桃花一样,粉嫩而灿烂。 她出身寒门之家,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高陵县县令。她没有任何背景,没有读过什么学问,只会些针线女红。从小到大待在闺房里,从没有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导致她的视野非常地狭小。 这是她的出身决定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低。 她不像慕容止鹤或李天薇,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一个世界。她对外界的事物一无所知,只想死死抓紧自己的丈夫。她是三从四德、以夫为天的女人,出嫁前只想着自己的父亲,出嫁后只想着自己的丈夫,不会再想着别的事情。 她时常希望,能够嫁给一位佳公子,此生就无憾了。 ——在每年元宵节的晚上,她总会向月老这样许愿。 直到今年的那天,父母对她说,下令将她许配给华北将军的长子姚暄夏。 她低低地应了,应完便回自己的闺房去。她的心灵纤细敏感,心里羞涩,紧张,又期待。她未来的夫君,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三个月后。 结婚那一天,顾桂娴穿着红色的嫁衣,由八人抬的花轿抬进了姚府的大门。 食同牢,合卺酒,拜天地,拜父母,拜夫妻,交换盥洗,送入洞房。全程披上大红盖头,眼前什么都看不到。 送入洞房之后,她静静坐在椅子上,看着对面那个未知的男人走过来。 在大红盖头被掀开的一刹那,她看到了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姚暄夏! 站在她眼前的男人,冰肌玉骨,其韵如神,骨骼魁悟,雄姿英发,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眼神,是她从没有见过的炯炯有神! 当此一刻,她看着眼前男人的面容,她爱上了姚暄夏! 真是太好了!她竟觅得如此好男做她的夫君!嫁得如此如意郎君,娇俏的她脸上现出了灿烂的笑容。她对这个丈夫万分满意,她认为他就是她从小到大幻想的梦中情人! “檀奴。”她红着脸,娇羞地轻唤出声。 “娘子。 分卷阅读68 分卷阅读6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69 ”姚暄夏笑着伸出手去,牵起她的手,将她拉至床上。 两人双双来到床上,她跌了一下,摔在了身下男人坚壮的身体上。她顺着这个动作,投身于男人坚固的怀抱中。“夫君,我叫顾桂娴,请叫我桂娴就可以了。” “桂娴。”姚暄夏抚着怀中少女红通通的脸,轻轻一笑,“我们洞房吧。” “好。” 罗裙半卸,绣履双挑。眼朦胧而纤手牢勾,腰闪烁而灵犀紧凑。觉芳兴之甚浓,识春怀之正炽。是以玉容无主,任教蹈碎花香。弱体难禁,持取翻开桃浪。 一夜洞房花烛明,百夜燕余双舞轻。 慧光宫。 吕郢墨一个人独自站在一片黑夜里,孑然一身的样子宛如静谧的夜,几近要融在这片夜色之中。 他的脸上阴晴不定,目无表情,令人望之不觉心生恐惧。 李天薇携着巧步前来,立在他的身边。 “夫君,有心事?” “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竟然会做一个吃醋的妇人。” 吕郢墨双眼瞪得老大,双手紧紧攥成拳头,声音颤抖。 李天薇瞬间了悟了他的心事。“你说的是长安姚家‘双喜临门’ 之事吧。” “今晚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他和那个女人在屋里翻被浪,我一个人在这里守空房。一想到当天他在这里拥抱过我,之后他就回长安去了,今晚他在他的长安长公子府拥抱别人,我就简直要按捺不住心底的醋意。”吕郢墨转过头望向李天薇,眼里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狠戾,他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天薇,想不到我都会有这一天,像一个妒妇一样……” 眼前这个沉浸在自己情绪里面的男人,全身散发着恐怖的气息。她望着他,苦口婆心劝道:“你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是成家立室,生儿育女,传宗接代,继后乡灯,本为天伦,不是你个人可以改变的。” 吕郢墨突然蹦出来了一句话。 “我的东西,为什么别人能碰?” “啊?”李天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只是在想,我的东西,为什么别人能碰?”吕郢墨眸子透出一丝诡异的狠戾,那种眼神,令人看了就毛骨悚然。 不过,李天薇并不怕。她终于明白了他在说什么。她开口柔声道:“夫君,姚公子不是你的东西,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他有自己的人生。” “……我明白了。我会试着去接受。”吕郢墨闭了闭眼。他接受了她的说法。 李天薇劝慰:“那还有什么好伤心的呢?” “我担心他喜欢那个女人,不喜欢我了。”他的声音没有温度。 听到有一个男儿竟有此忧虑,李天薇笑道:“与其在这里担忧,倒不如派人去长安那边视察一下环境,看看那个女人是怎样的敌人再说?” 听到这个提议,吕郢墨随即点头表示应允,“有道理!不愧是本王的爱妾!我的天薇,无论什么时候都这么聪明!” 这就是伍誉和李天薇不同的地方。伍誉是个粗人,思想直,不会耍手段。李天薇则不同,她有最毒妇人心,永远设身置地以吕郢墨的角度来为吕郢墨谋算。 两人立即召来穆蓝草和穆黄花。吕郢墨对两个蹲下行礼的探子首目道:“你们替我去长安长公子府看看,长公子的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声音中,有一份无法言明的情绪。 两人揖手道:“是!” 如此,便领命下去了。 “天薇,你说得对。我可以娶妻纳妾,他当然也可以。我可以生孩子,他当然也可以。我可以有自己的家庭,他当然也可以。他不是我的私有物品,是一个与我人格完全平等的人。我知道的。” 吕郢墨直直望着远方的景色,眼神透着绵长的悠远。 “只是,我的确很讨厌……很讨厌有人来分薄他对我的宠爱。” 他冷冷地说。 长公子府。 新婚第二日,新婚燕尔的夫妇二人仍是喜悦恩爱的,整屋的喜气洋洋。顾桂娴笑着对姚暄夏说:“姚郎,你昨天酒喝多了,我泡杯茶给你喝吧。” 言毕,前去泡了一杯热茶给他。 姚暄夏双手接过冒着热气的茶杯,开声道:“桂娴,有一件事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我必须向你交代,也希望你答应我绝对不要告诉别人。” “好的,我答应你,不会告诉别人的。”顾桂娴坐在他身边,“什么事呢?” “京里的三王爷晔王,他是我的恋人。”姚暄夏定睛望着她,口中说出一件像是再普通不过的事,却是一把刀子狠狠地戳碎了她的心窝!“是魏安釐王和龙阳君那一种!” “什么?……你!你!你!”顾桂娴吓得站了起身,往后跌了几步,落了稳不住浮动的身子,“你竟然有龙阳之好!怎么能这样?” “桂娴!”姚暄夏不知道怎么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只见顾桂娴瞬即泪流满面,一脸梨花带雨的泪水,“姚郎!你是我的丈夫!我那么爱你!我对你那么好!我昨晚第一次见你就爱上了你!他今天却告诉我你跟一个男人在一起?呜呜呜!我的一生要完了!” 她出身寒门小户,对于她来说,龙阳之好是一种很陌生的东西。在她的认知中,嫁给了一个有龙阳之好的丈夫,她这一辈子就等于完了!晔王,他是一个破坏了她美满婚姻的刽子手! 想到这里,她开始破口大骂:“那个什么鬼鸟晔王!他就是一个屁/眼怪!枉为亲王!他不配当皇上的儿子!自己有龙阳之好就算了,还要来搞我的丈夫!沾污你!变态!恶心!脏死了!” 她脸目狰狞,咬牙切齿,夹竹桃般的她人生第一次失态至此! 听到这些话,姚暄夏的反应不是生气,而是吓得冲过去忙捂住了她的嘴巴,“桂娴!不要乱说话!这些话要是被人听了去,那可就糟了!” “唔!”顾桂娴还想要继续骂,被姚暄夏捂着口发不出声音。 突然,“呯!”的一声响起,姚暄夏立即放开了顾桂娴,走出门外查看,却发现有一颗被人匆匆踢到的石头飞起掉在地上。 “——糟了。”他默默地讲出口的话就是这句,“晚了。” 被放开了嘴巴的顾桂娴终于能够重新发声,马上问:“怎么了?刚才的是什么人?” “三殿下的人。”他的语气极肯定。 她一脸不解,“你怎么知道的?” “我太了解他了。”姚暄夏无力地叹息。“在新婚的时候来查我,不——查你,是只有他会干出来的事。”他担忧地望向她,“你刚才骂他的话恐怕会传入他的耳中,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付你。” 顾桂娴理直气壮,“我才不怕呢!我说的话,顶天立地,句句对得住天地良心!不会怕!没有什么好怕的! 分卷阅读69 分卷阅读7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0 没事儿,我不怕他!” 闻言,姚暄夏又是一声叹息。 慧光宫。 穆黄花禀道:“顾夫人:远看是个柔柔弱弱,粉红夹竹桃一样的女孩子。近看是个千依百顺,小鸟依人的可人儿。这样的女人,估计天下没有男人会不喜欢。” 穆蓝草禀道:“姚公子与顾夫人婚后极为恩爱,两人俱是一脸的喜色,可见感情非常好,相处甚为融洽。” 穆黄花禀道:“顾夫人说,第一次见姚公子,就爱上了姚公子。” 穆蓝草禀道:“姚公子坦白与主子的龙阳之好关系后,顾夫人对主子破口大骂。‘那个什么鬼鸟晔王!他就是一个屁/眼怪!枉为亲王!他不配当皇上的儿子!自己有龙阳之好就算了,还要来搞我的丈夫!沾污你!变态!恶心!脏死了!’以上是她骂主子的话,一字一句,小人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吕郢墨用极朗的声音道。 李天薇听二人的话时已经变了脸色,此时听吕郢墨大声说出这样的话,不禁惶惑地转过了头,望着他,“夫君,息怒……” 只见,他的脸上却有欣然的笑容。他挑起眉,一脸无惧迎战的神色。 他开口道:“没事儿,我不怕她。” 第54章 好 一个新的消息轰炸了慧光宫,这绝对是今年他们宫里最大的事儿:晔王正妃慕容止鹤怀孕了! 三个月后,另一个重量级一致的新的消息又爆出王了:晔王侧妃李天薇怀孕了! 大家都说,华北将军府的那已经不够强了,慧光宫才是今年最强的“双喜临门” ! 晔王吕郢墨一天到晚乐滋滋的,脸上挂着神清气爽的“发情” 笑容,大家都觉得他是快当爹乐疯了。 这些月里,因为姚暄夏结婚的事,他心中不畅快,几乎是晚晚泄欲夜夜春宵。 “你看吧!你老子我就算没有你姚暄夏又怎么样?那方面还不是特别行嘛!”他喜滋滋想道。 看到这两个女子怀着他的孩子,大着肚子走路的模样,他是发自心底地感恩。他看得出来,女性怀孩子的确是一件很辛苦的事。他一天到晚在两个女子身边忙前忙后,每天无不期待着他的孩子的降生。他天性中的父爱被彻底激发了出来。他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们,不管是男是女,他们都将是他疼爱一生的宝贝。 在此期间,他的心态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次事件,是他人生精神层面的升华。 当他看到这两个女子的大肚子,就会自然而然地想,那里面怀着的是他的孩子呵!他的亲骨肉,身上流着他的血。当他把耳朵贴在肚子边,聆听孩子的脚在里面乱踢的声音,他就会笑上一整个晚上。那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呵!他的小孩子,与他心心相连,能够互相感应。 吕郢墨自问没有受过任何父爱母爱,父亲无视他,母亲厌恨他,他没有可供学习的先例模板。但是,和一般人不同,他不会效法父母对待自己的方式对待子女。相反,他下定决心一定要对子女好,绝不能重蹈自己父母的覆辙。 天家无亲情,可生在这晔王的慧光宫的孩子,他必会守护他们一生的幸福。 十个月后,慕容止鹤诞下一子,取名吕依却。 又三个月后,李天薇诞下一女,取名吕缨令。 一子一女,正好成一个“好” 字。 吕郢墨体恤妻妾生育辛苦,认为孩子她们也应该占有一半,因此给予了她们一半起名的权力。 “依” 是吕郢墨选的字,因为吕家这一辈都从“依” 字辈 。“却” 是慕容止鹤选的字,寓意除去吕郢墨过往那段落魄时期的霉气,避免一切不吉利的事。 “缨” 是李天薇选的字,寓意季开平送给她的同心结。她本来怕吕郢墨吃醋,可吕郢墨居然不介意自己女儿的名字里有另一个男人送自己女人的东西,令她感到不可思议,从此对吕郢墨的感情更加深。“令” 是吕郢墨选的字,指国家诏令,他希望这个女儿不要成为一个弱质女流,而要成为一个心怀大志振兴国家的公主。 吕依却和吕缨令这两个孩子的到来,是吕郢墨的一场天赐的遇见。 吕光知道后开心得不得了,他很喜欢这两个新皇孙,成天让太监宫女把两个新皇孙抱进宫来让他抱抱。从此,吕光对吕郢墨的好感更添了几分。 爷爷会因为孙子而对儿子好点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当年的晋武帝司马炎不正是这样吗? 吕郢墨女儿满月的日子,正好是吕郢墨儿子出生一百日的时候。慧光宫选定了那天作为同时为两个婴儿设宴的日子。那天,既是小姐的满月酒,亦是少爷的百日宴。 慕容止鹤生了儿子之后沾沾自喜,洋洋自得。毕竟她本来就是正房,这下更是生了吕郢墨的嫡长子,以后在王宫里的地位就可以大大地安保了。她的儿子有绝对的继承权,这么说起来,说不定她将来能当上皇太后!岂不美哉? 李天薇生子女儿之后很愁。她本来就只是偏房而已,这下还生了一个庶女,以后在王宫里的地位恐怕无法安保。她本来很担心吕郢墨不喜欢女儿,幸好吕郢墨说儿子、女儿他都喜欢,她的心才安定了下来,松了一大口气。 这次的宴会,凡是京中有头有面的人都参与了,毕竟这是晔王的人生大事。连在京外的晔王党官员们都纷纷入京前来庆贺,直直把京城给挤了个水泄不通。京城内外,都说是双喜临门,真有福气,这等大喜事,怕是晔王一辈子都碰不上几回。 姚暄夏写信说,他想来见见吕郢墨这两个孩儿,不过摆酒席期间不方便来,因为不好让人知道他们有很亲密的关系。吕郢墨回信说,叫他过一个月再来。 于是,一个月后,姚暄夏来了。 慧光宫。 门口,是蓝色正装的姚暄夏端庄站着。他带着新娶的媳妇顾桂娴前来,粉红衣裙的美好少女立于身旁。 对面,是黑白袍褂的吕郢墨威严站着。左侧立着羽白色的慕容止鹤,右侧立着漆黑色的李天薇,远看直像一对黑白无常。 一别经年,已是各有家室,各有肝肠。谁还似当天思想那么单纯? 吕郢墨和姚暄夏,这对一年没有见面的情人,彼此的距离,竟像隔世一样地遥远。 一切在边疆发生的事迹仿若一场梦,一场久远得早已想不起来的梦。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寻遍世间亦难有当日事迹的踪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它发生过。或许,他日老了相忆,用以空作笑谈。 不过年少轻狂。 如今,两人俱是回复了正式的身份。 在这样的正式场合下,是需要行正式的礼仪的。 终是姚暄夏先打破了沉默。姚暄夏行了半蹲礼道:“在下恭喜殿下 分卷阅读70 分卷阅读7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1 晋升晔亲王,在下恭喜殿下喜得口。” 见状,顾桂娴行了个万福礼,“贱妾见过晔王殿下,见过晔王正妃,见过晔王侧妃。” “……平身。”吕郢墨收回了恍惚的眼神,静静道。 “谢殿下。”那一男一女齐声道。 两人起身。 对面站着一排的三个人。 五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立着,似是隔着一道银汉的距离。 吕郢墨的眼神转而投向了顾桂娴,顾桂娴也在使劲儿地打量着他。姚暄夏的眼神转而投向了李天薇,李天薇也在使劲儿地打量着他。 均是知晓其人,素未谋面。 终是“置身事外” 的慕容止鹤率先发话了,“姚公子,顾夫人,从长安一路过来,旅途辛苦了。我们已经为你们安排好了房间,这段时间就尽管在慧光宫这里住宿吧。” “多谢晔王正妃了。”姚暄夏回道。 之后,慕容止鹤便将两人带到客房安顿好。待带来的行李也都安放完毕之后,便领着两人到吕郢墨那边去看孩子。 两个婴孩躺在各自的床上。男女都长得俏似吕郢墨,只是彼此间在气场上迥然不同。男婴继承了吕郢墨的气质,贵气飘忽;女婴继承了吕郢墨的追求,发号施令。 没有经历过的人大概不会懂得,那是一种神奇微妙的体验:姚暄夏心中有酸意,因为这两个是女人和吕郢墨性/交生下来的孩子,是融合了他们的血液的结晶品!姚暄夏心中又欣慰,因为吕郢墨有了自己的后代,他的血脉会一代一代地承传下去,就像枝繁叶茂的大树! 姚暄夏抱起了男婴,那男婴一被抱起,就疯了一样地哭起来,吓得姚暄夏小心翼翼地将他放下来。慕容止鹤捂嘴笑道:“呵呵,却儿不喜欢你。” 姚暄夏抱起了女婴,那女婴一被抱起,本来还哭着的,马上就不哭了,姚暄夏便惊喜地继续抱着她。李天薇捂嘴笑道:“呵呵,缨儿喜欢你。” 姚暄夏手里抱着女婴,用手指刮女婴的鼻尖逗女婴笑。那女婴明显很喜欢姚暄夏,立即露出了一脸甜甜的笑容。而一侧那襁褓里的男婴则明显很不喜欢姚暄夏,此时哭得更厉害了。 吕郢墨在一旁观望着他的样子,禁不住捂嘴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呵呵。” 入夜,吕郢墨只身来到姚暄夏的房间。慕容止鹤安排房间时,吕郢墨特地嘱咐过,将姚氏夫妇分开安排两间房间安置,显然别有用心。此时,吕郢墨来到的正是姚暄夏的单人房间。 吕郢墨进入房间关上门,在黑色的环境下,与坐在床铺上的姚暄夏对望——隔着两张桌子的距离。 一个人站着,一个人坐着,两双视线在空气中无声地交汇。 终于,是吕郢墨先开口了,“……好久不见了,你想我了吗?” 闻言,姚暄夏伸出手去,扣住了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至床铺上。 “确实是想你了。” 姚暄夏沉声回答道。 吕郢墨顺着他的动作移动身体。为了稳定重心,他双膝跪坐了下来。这时候,他就跪坐在姚暄夏的旁边,活像一只乖巧的小兔。在黑夜下,圆滚滚的双眼水灵灵的,煞是可爱诱人。 姚暄夏将他按倒在床上,整个人身子覆了上去,将身下人用力压于身下。 吕郢墨放软了身体躺在床铺上,也不反抗,只感受着双方交错的气息。 吕郢墨轻轻一笑,“我们现在这样,好像幽会偷情的奸夫淫/妇哦,你说呢?” 姚暄夏点头,“偷偷摸摸,见不得光,确实是哦。” 吕郢墨用手指微力抓了抓姚暄夏衣服的布料,挪动视线看向自己上方的人,“……要做吗?” 闻言,下一秒,姚暄夏双手紧紧抱住了下方的人。 “不做。” 姚暄夏抱得更紧了些。 “……就这样抱抱你挺好的。” 吕郢墨睁大了眼睛。 然后,感受了心底钻心的钝痛。 性,是他们身体裸裎相对的行为,是他们内心坦诚相见的方式。 如果说,姚暄夏现在不想和他性/交,那即是说,他们已经失去了那种毫无距离的亲近了。 第55章 崩毁 在慧光宫住宿的这段期间,各人都有私下谈过话。 姚暄夏见到慕容止鹤,平静道:“正妃好。” 慕容止鹤洋洋得意,“我等了很久了,今天终于可以向你得瑟了!姚公子!我早就说过,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是天道人伦。我能生孩子,我和吕郢墨能有自己的后代。如今,我真的生下了我和墨墨的嫡长子了!却儿的身上流着我们两个人共同的血啊!这是多么令人热情澎湃的一件事!男人和男人在一起,终是忤逆天道人伦的!你们永远都不能有自己的后代!哈哈哈!” “我不想和你作这些无谓的口舌之争。”姚暄夏闭了闭眼,睁眼看向她,说出口的是嘱咐她的话,“我不能常在殿下身边了,你要替我好好照顾殿下。” 慕容止鹤不禁愣了愣,这姚暄夏竟然不和她争口舌之快了,倒真是奇了怪了。她只好说道:“这我自然是会的。” “嗯,正妃娘娘,劳烦你了。”没有理会她,姚暄夏独自走开了。 有一回,姚暄夏被李天薇邀请了过去喝茶。 这次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难免有些陌生。 姚暄夏刚刚认识这一位传说中大锣大鼓过门的吕郢墨之妾。许是她比较沉着吧,他对她的观感比对慕容止鹤好。 吕郢墨也是一样,他早就发现了。吕郢墨看李天薇的眼神充满了欣赏喜爱,与看慕容止鹤时那种淡漠平和是不一样的。只须一个眼神,他已经能看穿吕郢墨的心思。真是可怕的洞悉力。 “侧妃好。” “姚公子好。” 李天薇打量着眼前这个风姿优雅的男人,“姚公子果然是一表人才,‘冰雪公子’ 果然是名不虚传,难怪夫君如此倾心于你。” 李天薇沏茶,两个人取起茶杯啜茗起来。 姚暄夏问:“侧妃娘娘想说什么?” 李天薇正色望着他。“我想说,姚公子,请你一定要和夫君一起好好走下去。无论如何磕磕绊绊,都别猜忌怀疑,千万不要相忘于江湖。” 姚暄夏惊呆了,他没想到她会祝福他们,“你是他的妾室,为何……?” “我已心有所属。”李天薇闭目摇了摇头,“我所爱的人已经死亡。所以,我希望你们珍惜、把握彼此,获得幸福。” “谢谢你。”姚暄夏由衷感谢道。 另一方面。 吕郢墨遇上顾桂娴的时候,是在路经的走廊。顾桂娴一见吕郢墨,只千般不情万般不愿地随意福了福身,态度恶劣地说了一句:“晔王殿下好。” 说完,就想继续向前走。吕郢墨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2 扬声叫住了她,“顾夫人等等。” “怎么了?”顾桂娴顿住脚步,不情不愿地回身,开口问了句。她对眼前这人,简直说是有千百般怨恨都不为过。 突然,她饶有自信地道:“我是姚夫人。” 吕郢墨直直望着她,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据我所知,姚夫人好像很不喜欢本王哦?” 顾桂娴蹲一蹲身子,笑道:“晔王殿下自己有龙阳之好就算了,最好不要来搞我的丈夫。身为亲王,如此这般作为,敢问还配当皇上的儿子吗?” 她冷哼一声,“所以,身为妇人,不喜晔王殿下是难免的,请晔王殿下有怪莫怪。” “你喜欢他,却得不到他的心。因为他喜欢的人是我。”吕郢墨嘴角上扬轻松笑了笑,“比情分你比不过我,比权势你也比不过我,所以,你就只能用性别来攻击我了。真是可怜的失败者呀,姚、夫、人。” 顾桂娴猛地一抬头,滚大双目,狠瞪向他,“你!” “你什么你?”吕郢墨嗓音极其温雅,“别忘了,我是当今的西宫之主,半个朝堂都是我的。我要你这位寒门高陵县县令之女的故乡怎么样,还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请你说话小心一点为好。” 说完,他回过头来,对着那个愣在原地的年轻女子温润地一笑,然后转身离去了。 这一天,吕郢墨和姚暄夏在庭园闲逛。过去的境象与现在的画面重合,姚暄夏不禁感叹道:“殿下,你这晔王府改建了,以前的一步一景都看不到了。现在这庭园的样子,看起来好生陌生啊。” “我记得,你还在这里抱过我一下,之后我被你吓跑了,我们冷战了好一段日子。”吕郢墨满眼怀念的情绪。 “嗯。”姚暄夏轻轻应了一声。 “一年不见,我觉得我们的关系改变了很多?”吕郢墨低头皱眉说。 “殿下,你已为人父,而我已婚,你我的心态当然会变得和一年前不同了。”姚暄夏看着他,轻声说。 “嗯,你倒是娶了一个很讨我厌的妻子啊。”吕郢墨点了一下头说。 闻言,姚暄夏心内一惊,“殿下,请你千万不要加害于顾桂娴!” “你这是什么意思!?”吕郢墨顿时冒起火来,“你帮那个女人向我求情喽?” “是!”姚暄夏亦不相让,态度坚决,“我是替她求情没错!” 吕郢墨冷笑,“你很喜欢她?” “挺喜欢的。我指的是亲情上的喜欢。”姚暄夏答道。语毕,又冷冷地说:“这有什么问题吗?殿下你在亲情上不也挺喜欢李天薇的吗?你都娶了两个女人了,难道我连娶一个女人都不可以吗?” 听到这一番话,吕郢墨立即气不打一处来! “李天薇喜欢她的青梅竹马季开平,她对我无意啊!对我有意的人是慕容止鹤,我则对她无情!而你和顾桂娴那是郎有情妾有意,这就是区别!这和人数多寡没有关系!就算你娶了十个女人但和她们全无情爱纠葛,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 顿时,姚暄夏被他说得也来了气!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会因为女人而吵架!你真是令我寒心!” 吕郢墨怒道:“是你令我寒心才对!你简直不可理喻!是你为了女人跟我吵!是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站在那个女人那一边!” 姚暄夏怒道:“我不可理喻?你不可理喻!我只是不想她受到你的伤害!我没有站在谁的一边!” 吕郢墨质问他:“那你就让我受到她的伤害喽?” “我不是这个意思!”姚暄夏怒目盯着他,“她是个弱女子,是我的妻子,我有责任保护她!” “我是你的恋人!你不保护我来保护她?你不再保护我一辈子了吗?”吕郢墨狠狠地将他推至地上,用脚踢了他两下,怒吼:“姚暄夏,我告诉你,从来没有第一个人敢像你这样来对我!你滚啊!你滚啊!你滚啊!” 吼完,他甩门而去。 徒留地上的姚暄夏一个人坐在那里。 这是他们人生中唯一一次真正的吵架。他们永远不会晓得那些话对对方有多伤,简直是令人心碎。 两个人第一次在这段感情中,感受到了什么是万念俱灰,痛不欲生。 第56章 不能和你分手 或许,两个人都需要冷静一下。或许,两个人都应该离开对方一会儿。 吕郢墨浑身无力躺在床铺上,神摇目眩看着高空的天花板。那一声“滚” 之后,姚暄夏就真的消失不见了。吕郢墨派人找遍了皇城,找遍了京城,连个人影儿都没找着。他还专门派人去姑臧城门问过了,都说今天没有人出过城去长安。吕郢墨的心很乱,是因为他叫他滚,所以他不说一声就走了吗? 他是不辞而别,自己回长安了去吗? ……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是要就此结束了吗? “——咳!” 一口鲜血喷出,吕郢墨马上坐起身来将那口血喷到地上。 他不能置信地望着地上那一抹鲜艳的红。这是当年在前往边疆的路上染上的苦寒之症,终于复发了吗? 竟然正选在这个时候! 这一瞬间,吕郢墨了然了什么。 ——原来,苦寒之症,当他心神惶乱,情思迭起,为了爱而痛心疾首的时候,就会病发! “呕……呕……呕……” 满脑子都是姚暄夏的他,一口一口鲜血不停地呕出来,胸口间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苦,痛得无法言说。他像是一具空洞的尸体,无力地靠在床头,本能地倾吐出生命的血液。冷风侵袭,他觉得全身上下仿佛结了冰,彻骨地冷。 别人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要拥有必须懂接受失去。可是,如果姚暄夏真的永远丢下了他,那他该怎么办才好? …… 倏地,嘴中猛然热烈滚烫,又一口鲜血喷泄而出。 …… 姚暄夏回来的时候,被眼前的一幕震动到了,久久不能回神。 自己不过是出去逛了一天散散心而已,这一回来,怎么变成这样了? 姚暄夏一回来就看到的境象是:一地淋漓恐怖的血红色,空气中飘着骇人的血腥味。吕郢墨睁着眼睛,嘴角带有血丝,虚弱地侧身靠在床头,像是一朵鲜艳绝伦的红玫瑰,像是一朵染有死亡气息的彼岸花。 “……殿下?” 姚暄夏一边探看,一边惊讶地说。这个画面,他曾是见过的,在离开酒泉的那一路上。所以,他倒没有很彷徨,毕竟当时那个医生就说过这病没法根治,不时就会复发。现在,是预言应验了吗? “殿下,是那个病复发了?” 闻声,吕郢墨转过头,看见来人竟然是姚暄夏。他随即睁大了眼睛,紧紧抓了抓床单的皱褶,“你终于回来了?!” “嗯 分卷阅读72 分卷阅读7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3 。我回来了,怎么了?” 姚暄夏正不明所以,却发现吕郢墨的双眼突然变得水汪汪的,脸上骤然多了两行泪水! 姚暄夏吓了一大跳,顿时浑身颤抖!他在战场上见惯了血,因此,这一幕,给他的冲击比刚才那血淋淋的一幕还要大!吕郢墨是什么人啊?是天生的帝王之星万民之主!连面对那么多分分秒秒取他性命的难关险境,他都没有哭过!自己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被自己弄得伤心到哭起来? “我以为你走了,自己回长安去了,我派人找遍了周围,还派人去姑臧城门问过,都找不到你的踪影。” 血泊里,泪眼汪汪的吕郢墨从床上起身,拖着虚弱的身子,虚浮的脚步,走了三步,迅速整个人往姚暄夏扑去。 说是扑去,实际上算是倒去也不为过。 姚暄夏匆忙接住了他,把他抱在怀里。 ——姚暄夏是真的很惊讶。 他深知,这个人为了皇位,可以忘情绝爱,六亲不认。……他对他的重要性真的大到这个地步吗? 姚暄夏眼神清澈,用冰凉的嗓音道:“你因为我搞成这样?我对你来说,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为了他吐血,为了他哭泣,为了他伤心至此。 吕郢墨眼睑低垂,微声道:“对。愈不熟的人我愈懂讨好,愈熟的人我愈不懂讨好。你,不要生我的气啦。我本来一个人过得很好,是你令我依赖上你,你不可以这么不负责任的……” “我觉得现在你离我愈来愈远,我好怕你和我说分手……” “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吕郢墨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姚暄夏的前胸上。 下一瞬间,姚暄夏左手紧紧搂着吕郢墨的肩背,右手柔柔摸着吕郢墨的后脑,用这一个动作安抚了他所有的不安。 “殿下,我在这里,就在你身边,我没有要和你分手呀……” 姚暄夏很心疼,很自责,不断在心里责怪自己,怎么用最无心却最无情的方式,伤害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呢? “放心,没事的……” 是的——吕郢墨是他唯一的最爱。虽然他结了婚,吕郢墨生了子,但是,他一如既往地爱着吕郢墨,这份爱是没有改变的。他没有变过,他用情之深一直没有变过。 在现在这一秒之前,这件事对姚暄夏来说,还只是一个心理的认知,好比是理智上知道这一件事这样。而在现在这一秒之后,这件事对姚暄夏来说,则变成了一个脑海里真真实实的感受,是一个直截了当摆在眼前的事实。 现在这一秒,这个英姿瑰丽的男人,眼窝藏着眼泪,嘴角泛着血丝,站在这一地鲜血之上,就这样卑微虚弱地倒在他的胸膛。 而这一切,全是因为自己。 他最爱的人,被自己害到遍体鳞伤。 自己,真是天下间最大的坏蛋。 太糟糕了。 “殿下,对不起,我竟然把你伤成这样……” “我对你的情不曾改变。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也不能和你分手。” “我也很喜欢你。” 左手环过了他的肩背,右手顺着他后脑的发毛,姚暄夏在吕郢墨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照顾好吕郢墨睡下休息之后,姚暄夏在房间里外忙出忙入。先是清理地上的血迹,后是嘱咐好下人熬药,还把风箫、雪杏都叫来了帮忙。过了两个时辰之后,病发事件总算是处理完毕了,吕郢墨也睡完觉,醒过来了。 见到姚暄夏没有离开,听了姚暄夏那番让他安心的话,吕郢墨已经感觉好多了。他从床上坐了起身,安静地休息。 顾桂娴经过主人房的时候,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她的夫君姚暄夏,正俯身亲吻着坐椅上的吕郢墨的嘴唇,带着从没对她用过的,极尽此生的温柔! 那两个男人接吻的画面,简直要令她气疯了! 她青筋暴现,死死握住拳头,气得全身发抖。 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她的丈夫,怎么可以那么温暖美好地吻另一个男人呢?他是她的丈夫啊!他只能是属于她一个人的! 吕!郢!墨! 这个诱惑她丈夫的屁/眼怪,她要杀了他!!!!!!!!!! 待姚暄夏走开去拿熬好的药之后,她从袖中取出了匕首,直线冲过去刺向吕郢墨的心脏! “!” 吕郢墨虽反应够快,但发病的身体还是不听使唤,他一手握住了那把匕首,汨汨鲜血极速从他的虎口里喷出来! 他反手甩掉了顾桂娴的匕首,将匕首夺去丢到了地上。见武器已失,杀红了眼的顾桂娴疯了似地张开手冲过去,直线伸向吕郢墨的脖子! “!!!” 在她的手指尚差一寸触到吕郢墨的脖子之际,一道身影横扫飞来,一拳打在她的身上,再一脚将她踢飞至十步之外! 她定睛一看,正是姚暄夏! “夫、夫君……夫君!”她激动得发着抖。 在姚暄夏出手救下吕郢墨的时候,风箫、雪杏其实已经准备出手,只是被他抢下了先机。此时,姚暄夏站在吕郢墨的身前,手中的药刚才早就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现在的他手上握的,是刚才极速抄起的吕郢墨的专属金刀。他举着那把金刀,刀刃举在离顾桂娴的脖子一寸前的位置,像战场上的死神一样地看着她,“桂娴,不要逼我杀你!” “你、你为了这个男人居然要杀我?”她不可置信道。 姚暄夏简直心寒,他的爱人刚才差点就被这个女人捏死了!眼前这是个多么可怕的女人! 姚暄夏双眼泛红,质问道:“你刺杀当朝亲王,该当何罪?” 她震怒,“死罪。一夜夫妻百夜恩。你如果要秉公执法的话,那就一刀杀了我吧!” 吕郢墨后怕地摸着自己的脖子,定了定心神,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了她。他一向知道这个女人恨他,可是,他还没有想过,这个女人竟然想要取了他的性命。刚才,那么疯狂地想要杀死自己的眼神,实在是令人心寒。 “没想到,你竟然恨我恨到要杀了我。”吕郢墨隐忍地说。 “对!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顾桂娴杀意满满地吼。 姚暄夏手里还举着那把吕郢墨最具代表性的金刀,刀刃指向他妻子的脖子,“对,一夜夫妻百夜恩,所以我不杀你。” 顾桂娴咆哮:“你现在不还是站在吕郢墨的身前护着他吗?你不站在我这一边!你站在他那一边!” 姚暄夏摇首,“我不站在任何人的一边,我站在受害者的一边。” “天!”顾桂娴仰天长啸,“哈哈哈哈哈!他是受害者?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她不停狂笑。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姚暄夏面不改容。 顾桂娴双目盯着他,奸笑 分卷阅读73 分卷阅读7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4 ,“呵呵,你就不怕我把你们是龙阳之癖的事公之于众吗?我是你的正妻,我说,没有人会不信!那样的话,以后你们这两位达官贵人要怎么见人才好?” 姚暄夏脸上露出客气的微笑,冰冰冷冷的,刀锋指得更近了她的脖子些,“你要是那样做的话,你那位当高陵县县令的父亲和你顾家全家的性命,我就让他们一夜之间化为灰烬,不需要殿下操劳了。” “——你!” 顾桂娴的心碎透了,她一辈子从没经历过这样的绝望,“姚郎!我这样做,都是因为我爱你呀!我不能忍受你的心在别人那里!不能忍受成亲之后,你却被别人抢走!而你,居然用我全家家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保护你自己和你家殿下的名节!你好歹毒的心肠啊你!” “过奖。”姚暄夏面上清丽一笑,温柔得冰水都能化开来,“我向来是一个歹毒的人,你不会是今天才发现吧?” “是!我是今天才看清楚了你的真面目!”她咬牙切齿道。 吕郢墨在后方发话:“毒妇,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姚暄夏气质清妍,刀锋再往前指了指,碰在了她脖子的皮肤上。他俊逸的脸庞上有客客气气的表情,目光却如手中的锋芒一般锋利,“殿下不想看到你,所以你现在滚吧。” 顾桂娴恨道:“我一个妇道人家,你让我怎么一个人走?出去抛头露面,一个人离开这里回长安吗?” “好吧。那我这个夫君马上跟你一起好好儿走。”姚暄夏收回金刀,将金刀信手丢在地上,就算是归还给吕郢墨了。金刀发出“铿锵” 一声。他走过去,攥紧了顾桂娴的腕子,将她强硬而暴力地拽出了房间,“收拾东西,我们马上走。” 临行前,他在门口轻轻回过头,望着吕郢墨的眼睛说:“殿下,再见。” “再见。”吕郢墨用平静的眼神回望了他。 吕郢墨未曾想过,此时就这么一分别,从此之后,他们竟然分别了三年。 作者有话要说: 七夕节!玩破镜重圆! 第57章 心力 转眼之间,已是三年过后的时分。 落叶潇湘,秋风肃杀,除却菊花,所有花都已经凋谢了。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斗宸宫。 背手在腰后的吕郢篆眉目间已经有了些许沧桑,这是岁月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不是容颜衰老变丑,而是胸中郁结难解,化成了内心沧桑。 月映林塘静,风含笑语凉。俯窥怜绿净,小立伫幽香。他的心,正恰若岁晚的流光。 他已经等得太久了,他已经闷得太久了,作为一个从出生起就已经努力地学习小心翼翼做人,几十年来低调谨慎坐等父亲死的人,他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快要被玩坏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兄弟一个又一个都要来挑战他的地位?安安份份地做个闲王不好吗?解决了一个吕郢真,又出来一个吕郢墨。他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斗倒吕郢真,难道又要花个十年的时间再去斗倒吕郢墨? 世人皆道他吕郢篆在诸皇子中最好命,可谁又知道他憋屈了几十年还要不断被人挑战储君地位的痛苦?更何况,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被人吹毛求疵,容不下半点差错!他只能做个无法被人找出缺点、话柄的木偶,而那些挑战他的人尚且还能够做真正的自己! 他觉得自己真的好累好累,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到头。 估计,到头的那一日,就是父皇驾崩之时了吧。 要是父皇死掉就好了。他在心中这样想着。只要一抓到机会,他一定要尽快让父皇死掉。他紧紧攥紧了手中的拳头。 他行孝道的对象,从来就只有母亲和舅舅二人,可不包括他的那个父皇。 他恨他的父皇。他的命之所以这么苦,全是他的父皇害的。 吕郢篆望着门外萧瑟的菊花,用空灵得不似在人间的声音道:“老师,您看我是不是老了?” “太子殿下……风华正茂。” 身后的王匡,穿着一身大儒的衣服,头戴方巾,下巴有一撮短须,仍是那副精明干练的样子。 “男人三十而立。今年,晔王三十岁了。如果骧王没死,也已经三十五岁了。而我,已经三十七岁了。三十七岁的皇太子啊,古往今来,恐怕也没有几人吧?” “太子殿下只要能等,这陛下的江山迟早还是太子殿下的。” “当日老师一计‘善刀而藏之’ ,令我成为了骧王死后最大的赢家。却没想到,晔王竟还能东山再起,甚至……气焰比昔日更盛!” “太子殿下无须气馁,晔王最近虽然是冒得很快,但我们王家多年势力稳固丰厚,是不可能被晔王党所动摇的。陛下一日不易储,您一日就是太子。您一日还是太子,那就还是东宫压过西宫一头。这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老师,您知道吗?我很慌。” 吕郢篆的手掌附在门侧上,他虚虚地望着门外的风景开口说道。 “……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 后方传来王匡疑惑的声音。 吕郢篆整个人转过身来,正眼直直地看进王匡的眼睛。 “自从晔王从边疆回京之后,我心头那股不安就出现了,三年至今不曾散去。这种感觉,以前的他没有给过我,连当年面对巅峰时期的骧王都没有过。我每次想到晔王,心头都会有种说不上来的怯,他的转变,有时令我感到恐惧。我觉得,属于我的东西正一件件在我手中流走……正一件件被他给抢走。我想,我是需要主动出手了,不能继续这样坐以待毙。” 王匡神色肃敛,回望吕郢篆的眼睛。 “殿下,您从小到大,我都教您以静制动,韬光养晦,什么都不做,静等陛下死,这就是我们的最佳策略。晔王并没有将殿下取而代之的态势,殿下不必过忧!” 言罢,王匡双目坚决,行了一个拱手的大礼,吕郢篆却只是目睫轻闭了闭,摇头柔力拍了拍他的手腕。 “老师,不必如此。” 王匡放松了行礼的双臂,“殿下?” 吕郢篆转身走出门外,伸手捡起了地上残落的叶片。 “在这三年里面,亲近晔王的官员不断增多,从京师到地方都是这样。晔王会做人,宰永星声望高,以晔王提携上来的人为核心,愈来愈多人被他们拉拢加入了晔王党。我清晰地感受到,我已经不是朝廷内外唯一追捧的皇子了,在人们心里,晔王和我可谓是半斤八两。他这样像既是以前的骧王,却又不像,因为骧王从没有过给我这么大的危机感。” “殿下言之有理,这是因为晔王的聪明在骧王之上的缘故。” “他不止是比骧王聪明,他甚至 分卷阅读74 分卷阅读7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5 比我还要聪明……您看,骧王有夫人帮,我有师傅您帮,而他不需要任何人帮,完全靠自己一个人的谋略在跟我们斗。这是无论骧王或我都做不到的事。” “无碍,为师会一直辅佐殿下到最后的。有为师为殿下筹谋,殿下不必害怕。” “不,晔王党出现也好,他独力筹谋也好,这些都不是我恐惧的地方。我恐惧的地方是……他气质上的变化。您没亲身接触过他,所以您不曾感受到——您知道吗?打从他自边疆回京,他看人的眼神变了,笑的时候表情也变了。他以前没有现在这种阴险可怖的气场,以及怨毒狠辣的眼神。从前,他笑,我只觉得他虚伪友好。现在,他笑,我只觉得渗人得慌。” “他气质上的变化比起实力上的变化,更让我害怕。他的表情上写满了恨意,我知道他天天夜夜都想要杀死我。他看我的眼神,简直是想要扒皮吃了我。” “……所以,一想到他,我心里就会怯。” 闻毕,王匡缓缓走到吕郢篆身边,叹了叹气,握住了吕郢篆的手。 吕郢篆的手冰凉。 “殿下,您知道吗?皇子的比拼,实际是‘心力’ 的比拼。殿下的手冰凉,殿下的心懦怯,这就是从‘心力’ 上输给晔王了。” “心力?”吕郢篆惊讶地转过头来,张了张嘴巴。“此话何解?”他十分讶异于王匡的说法。 “皇子之比拼,心力强者胜。谁坚定,谁心强,谁对自己有信心,谁觉得自己会赢,谁不受到他人影响,谁心力不被他人打破,谁就能从夺嫡之争中胜出。这里的‘心力’,不是狂妄自大,不认清局势,对自己盲目自信的那种‘心力’ ,而是认清了局势后明白每一步要怎么做,坚定不移地相信能走出自己理想中的结局的那种‘心力’ 。只有‘心力’ 比对方强,才能够胜出。‘心力’ 一旦被人摧毁,一切就完了。” “竟然有这样的说法!”他震惊不已,被王匡的说法彻底折服。 王匡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信心。 “殿下,看到殿下如此,为师改变心意了。既然殿下认为采取一贯的策略是坐以待毙,如今在心力上输给了晔王的话,那么,从今开始,就一于改被动为主动,转静为动,舍退从进吧!就这样一股作气,重振心力赢晔王去吧!” 吕郢篆惊讶地张开嘴巴,接着,他回握了王匡的手,激动道:“老师……老师您竟然支持我!支持我任性的决定!您的教育之恩,辅佐之恩,学生此生无以为报!” “殿下言重了!”王匡收起手,笑着作了一个大揖。 吕郢篆转身走回屋内,信手抽起置于架上的那把金桃皮鞘白虹剑。 金桃皮鞘白虹剑,是当年他御封太子时,皇帝亲自赐给他的,举国上下除却天子只有他一人可用。这么些年来,他一直被动保守,无所事事,害怕受到皇帝的猜忌,因此,他从未曾舞动过那把金桃皮鞘白虹剑。 然而,今天,为了实现他的鸿图大志,他要挥舞这把剑! 剥下金桃色的皮鞘,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惊人的白虹。无限的锋芒闪出来,吕郢篆将手中的长剑光速指向了自己的正前面! 这位温文儒雅的皇太子,平生第一次变得如此英猛勇敢!他舍弃了笔墨,执起了剑锋!这一刻,他首次全身充满了霸气!仿佛是一位霸道的帝王! “——老师,从今开始,我们主动出击吧!” 第58章 嫡长子 一日,吕郢篆和王匡在讨论。 吕郢篆说:“照我看来,我们最首要的目标是夺得兵权。从前我们一直不敢碰兵权,现在是没办法。” 王匡说:“今天下有三大藩镇:江南、华北、关西。江南将军是殿下的伯公,关西将军是晔王的岳父,只有华北将军立场未定。众所周知,华北离京师最近,是最大的战略要害。我们若要有必胜的把握,就必须将华北争取到手。谁手握了这三份之二的兵权,天下就为谁所有。” 吕郢篆说:“华北将军以前一向支持骧王,如今骧王倒了,他会支持谁?” 王匡说:“然则,殿下以为呢?” 吕郢篆说:“我以为,他大概两边都不会帮吧。我是骧王的老对手,他自是极度反感我。而晔王虽是向氏之子,骧王的胞弟,姚家的确与向家是世交不假,但他不可能不知丽贵妃厌恶晔王至深,而晔王又害死了胞兄骧王,估计他对晔王也很是反感。” 王匡说:“殿下说的都对。可是,殿下忘记了一件事。” 吕郢篆说:“何事?” 王匡说:“政治上不存在那么多喜恶,只有利益。若是利益所在,哪怕是杀父仇人也一样是盟友,何况无亲无故?既然华北将军反感我们,那我们就出一个让他无法抗拒的条件,让他接受我们!” 吕郢篆说:“老师明鉴!” 长安。 华北将军府正府大门前,樊昊一个人站在大门外。樊昊是斗宸宫的人,是太子吕郢篆的贴身心腹,奉命来这里办任务。 樊昊还记得他走前王匡嘱咐的话:只要华北将军肯沟通,我们就愿意满足他的利益。无论华北将军提出什么条件,我们这边都愿意商量。要是华北将军拒绝和我们合作,那就去找他的继承人沟通。 樊昊举出有“斗宸宫” 三个大字的令牌,证明了自己的身份。然后,他向正府门前的守卫递交了一张纸条,上面写了王匡的意思。 他年轻的脸庞上堆起满脸讨好的笑容,向那个守卫狗腿道:“大哥,我是太子的人,请您把这张纸条交给姚弋仲大人吧,谢谢。” 守卫“嗯” 了一声,便拿着纸条进去了。 樊昊在大门外等了一个时辰,那个守卫终于回来了。 “抱歉。”那个守卫鞠躬道,“我们姚弋仲大人只让在下给您带来一句话:本将军忠君,此生所忠唯君主一人,对夺嫡之事持中立态度,不愿太多过问,太子的人请回吧。” “知道了,麻烦了。” 樊昊失望地离去了。 樊昊又来到次公子府。他查过,这位是华北将军的嫡长子,换言之,是华北将军正式的继承人。因此,他来到这里找姚暄绕。 他将同样的流程重复了一遍。 与姚弋仲相反,姚暄绕接受了太子的结盟邀请,至于条件,他请求到斗宸宫去一趟,亲自向太子去说。 樊昊回到姑臧,把两人的情况向吕郢篆及王匡禀告了一遍。虽然争取不到姚弋仲有些令人失望,但争取到姚暄绕还算不赖,吕郢篆马上便同意了与姚暄绕的面谈。 樊昊又来到长安,将答复告知了姚暄绕,将姚暄绕接到姑臧,并为双方约好了面谈的时间。 约定时间。 斗宸宫。 厅堂。 分卷阅读75 分卷阅读7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6 姚暄绕被樊昊带进来,来到吕郢篆的跟前,行跪礼道:“在下姚暄绕,拜见太子殿下。” 吕郢篆看着他,有礼一笑,“次公子请起。” 闻言,姚暄绕站起身来。 随着他起身的那一个动作,吕郢篆细意地打量着他。 他五官挺拔,浓眉大眼,眉眼间有一种天然的不可一世,和对自身身份的高傲自恃。他站在那里,自带一种风一样的不羁逍遥,身上有一场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的气场,仿佛无论是谁他都不放在眼内。 吕郢篆看得出来,这个人绝对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这个人瞧不起身边的所有人,只瞧得起吕郢篆本人一个。 ——是的。眼前这个人跪拜他时,那股恭敬的姿态不是违心的。 原因只有一个:因为这个人是华北将军的嫡长子,而同类型的人里,天下只有一个人比他大:那就是当今皇上的嫡长子,吕郢篆。 想到这里,吕郢篆微笑说:“次公子,本宫希望你在日后继任华北将军之位后,以兵力支持我夺嫡。只要你愿意答应,本宫会尽量满足你的任何条件。” “在下想问太子殿下一个问题。”二十三岁的年轻人抿嘴一笑,无惧地正视吕郢篆的眼睛,“身为嫡长子,天生的继承权却遭受庶子的侵犯,是什么样的感觉?” 闻言,吕郢篆想了想道:“……很不爽吧。” 姚暄绕望着吕郢篆问:“太子殿下和在下……难道不是同病相怜吗?” “此话怎说?”吕郢篆顿了顿说,“本宫与骧王、晔王相争,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莫非次公子也是如此?” “没错。”姚暄绕公开大方地点头。“我的庶长兄,姚暄夏,正在抢夺我的世子之位。这就是我的条件!太子殿下,我要您帮我死死我哥哥!您帮我杀了姚暄夏,我就站在您这边!” 吕郢篆依稀对这个名字有点儿模糊的印象,“姚暄夏?” 好像有来京述过职吧,传闻与晔王交好晔王在长安调整粮价时有出过力,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姚暄绕双目怨毒道:“对,姚暄夏。他比我年长七岁,是我的哥哥。他是父亲一个没有地位的妾侍所出,三岁母死,十多岁行军打仗,建下了很多功劳,又老跟长安的富商等大人物打交道,所以,华北很多人都认他不认我。他就是欺我年幼,在我什么都不能做的时候,他就已经跑出来扬威耀武了。我三年前才刚及冠,那时候才开始领兵,三年间,与柔然打了三次实仗,却还是建立不起什么威信。他时时刻刻都在兴风作浪,为的就是抢走我的世子之位!有他在,我的世子之位永远坐不稳!” “原来如此。那你我真是同病相怜了。”吕郢篆点头道。 姚暄绕狠狠咬紧牙关,怒目而视,“试问如何能忍?明明我才是嫡长子啊!父亲的位置天经地义是我的!为什么他一个庶子非要来抢我的东西?姚暄夏他算是什么玩意儿啊?一个贱婢所出的玩意儿!三岁就死了娘!我爹疼我多过疼他,我娘也不喜欢他!长得亦招我讨厌!可恶!可恨!我从小到大从来就没有瞧得起过他!他连给我提鞋都不配呢!” 说起姚暄夏的经历,姚暄绕一脸的鄙夷。 说完,还用力在地上踢了几下脚。 仿佛,姚暄夏就是地上那不存在的脏泥沙。 姚暄夏此人对他来说,与烂泥无异。 “你的感受,我可以理解。”吕郢篆拍了拍他的臂膀,“你的条件我答应了,我一于帮你杀了姚暄夏吧!” “好!我同意与您的交易!” “成交!” “一言为定!” 醴泉宫。 深夜。 彭明下蹲作揖道:“陛下,我们的密探在长安有见过斗宸宫樊昊。他先去了华北将军正府,只是姚弋仲将军没有出来,看情况是拒绝了他的密约。之后,樊昊去了次公子府,姚暄绕公子有出来见他。” 吕光的心腹之人,长年累月都在各藩镇有眼线监视,这也是各藩镇所默许的,是心照不宣的潜规则。如此一来,不管京城里有什么人与藩镇有所联络,他都能知晓。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听到。没想到,这次联络藩镇的人竟然他那个最乖巧的宝贝皇太子。 “……朕知道了。” 吕光坐在桌前,把玩了手中的扳指,面色阴沉。 “……朕的这个皇太子,终于是按捺不住了,要行动了吗?” 第59章 河湟惨祸 数月后,太子吕郢篆终于等来一个机会了:楼兰人入侵大凉疆土。 朝上,一名臣子上前行礼蹲道:“陛下,关西将军慕容骄奏,楼兰人进犯边境,单以关西军一军之力无法抵挡,速求朝廷、各地藩镇军队前往边疆帮忙征战啊!” 吕光一捻须道:“嗯。慕容骄的奏章朕看过了,楼兰人确实厉害,他这个请求实属合情合理。王英的折子你们也都看过了吧,他派出了他的一名儿子带军前去征伐。” “不能不理他吗?”西列的宰永星走出来问道。 “不能。”东列的王寿面朝他说,“京师和各地藩镇,实乃唇亡齿寒的关系。要是楼兰人把慕容骄取而代之了,这凉州就危险了,我们这大凉的天下也没有了。所以,为了自身安危,大家衡量过利弊,还是会愿意派一些军队过去打楼兰的。” 吕光点头说道:“王卿说得没错。为了大凉的江山,楼兰人必须除之,非除不可。”吕光转头向西边问:“墨儿,你怎么看?” 事出突然,在征讨楼兰这件事上,吕郢墨没有过任何的考虑,这个时候与军权撇清关系是最明智的。“父皇,儿臣不懂军务,请父皇圣裁。” 此时,东边的吕郢篆上前走了一步,温声道:“父皇,儿臣倒有个说法。” 吕光向他摊出手,“篆儿,你说。” 吕郢篆手中一揖,“儿臣以为,现在关西和江南皆已经派出了一支分军前去,京师这里,我们也可以从禁卫军之中出一支分军,由彭明大将军以下父皇任选的一位将领带兵前去。所以,只剩下华北那一边还没有表态了。” “藩镇,为了将权力抓在家族手里,避免外姓人造反,有儿子总会让儿子带兵,接下去是养子,最后才是部下。伯公派了他的儿子前去,想必姚弋仲的想法也会差不多吧。” “华北那一边,儿臣心中有个人选,他在儿臣心中是个得力干将,儿臣想举荐他。” 吕郢墨莫名地紧张起来,身子抖了一下。 吕光眸色一暗,很快又变得清朗起来,“好,不妨直说。” 不知道为什么,吕光现在很期待这个儿子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并且想尽量地顺着他的心意来,以引出他的目的。这或许就是所谓的“欲擒故纵” 吧。 吕郢篆笑 分卷阅读76 分卷阅读7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7 了,他温和地一微笑,“华北将军的长子姚暄夏。” 吕郢墨倏地瞳孔放大,袖中的手指猛地收紧。 吕光:“哦?” 吕郢篆徐徐道:“姚暄夏公子从军十余年,曾带领军队打过二十次以上的实仗,于理,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也是。朕也有点印象,那小子是不错的。”吕光转而望向吕郢墨,“墨儿,觉着姚暄夏可合适?” “……合适。”吕郢墨呆呆地说。他想不出反对的理由。 “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吕光拍板道,“华北就由姚长公子出战!” 吕郢篆一笑,作揖,“父皇圣明!”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吕郢墨已经在冒着冷汗了。他不知道吕郢篆在打什么算盘,他只知道,那家伙绝对不安好心。 ……他有不祥的预感。 然而,事已大定,吕光当天便已经下旨,指定华北军那方派姚暄夏领兵出战。 圣旨一到,姚暄夏虽然奇怪,但亦无法抗旨,只能按照圣旨的意思,带领一批华北军的兵马,前往讨伐楼兰。 半个月后,姚暄夏从长安出发。 离开秦州,大军行至凉州境内的河湟。 这里依旧是吕家的势力范围,只是离武威有些远了,平常不会有什么人驻守在这里。 声势赫赫的大队人马前面,三位身材伟岸、威风凛凛的将军正在边走边谈论着什么。 其中一位身着盔甲,骑着枣红色高头大马的青年人尤其显得特别的精神。不像那些文人骚客一样有柔弱矫情的气质,那种刚毅的脸庞,坚定的眼神,以及略显强壮的身材,那便是姚暄夏。 一位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人看见,发光似的青年人。 边上的两位分别是姚暄夏的副将,一位是伍誉,一位是梁骏,都是这些年鞍前马后、出生入死的兄弟。 他们是姚暄夏惯常的左右手。对于姚暄夏的能力,从来都只能用佩服来形容。 三个人边走边谈论着楼兰的局势问题,还有就是谈论此次禁卫军和江南军方面,都派出了多少军队,领队之人的用兵之道,以及这些年参加过哪些战役,得到了哪些奖赏等等。 毕竟家国天下,家还是在前面的。对于这些将军来说,最先考虑到的是家里人过得怎么样?自己出生入死是否值得? “主帅!天色渐暗,到了前面的驿站,车队人马就休整一下吧。”眼见太阳西落,转眼间光明披上一层灰蒙,伍誉提醒道。 “是要休整一下,毕竟后面的路还很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赶到的,只要不比其他两军慢即可。”姚暄夏点头回复说道。 随着姚暄夏话的落音,便有人开始传令车队进行休息。马匹的存放喂养,车队物资的放置,全都井井有条,从侧面反映了这些人平时都是训练有素的。 而就在夜深人静之时,只听得有马匹嘶鸣了两声,然后又变得安静无比。 值班的士兵起先一阵紧张,却又因没有看出动静的由来,便没有惊动上面。就这样,后面的时间都在一片宁静中度过。 清晨,天气有点闷,似要下雨。 姚暄夏起得很早进行锻炼。这是他每日都做的功课,是任何时候都不会间断的事情。 接着,在简单的用餐后,他便让车队准备出发。经过一夜休息的士兵也都精神抖擞起来。 转眼的功夫便都准备妥当,按照规划好的路线向楼兰的方向出发。 与昨日一样,队伍保持行军速度。而军中的气氛也始终与昨日一样,那么地高昂。 天气如同孩子的脸说变就变,早上闷闷的天气在出发不一会的功夫后,便开始下起雨来。 本来就不好走的路,在雨水的侵袭下变得更加泥泞湿滑,车队的速度亦随着天气的变化,稍为缓慢下来。 随着队伍向前的不断进发,雨越是没有停止的意思,越下就越大。 此时,队伍行至半山腰。在这个位置上,拉车的马匹突然开始变得暴躁! 属下发觉后,已经使出全力了来进行安抚,却还是无法平息。马匹开始不听使唤,让一行人顿时紧张起来! “主帅小心!这马儿发疯了!”一名属下吼道。 “咔嚓,咔嚓……”同一时间,车轮似乎被什么卡住了!伍誉也感觉到了蹊跷,他亲自到被卡住的马车处查看。 “此处路面的泥泞有异常!”伍誉发现泥泞与石头卡住了马车。他束手无策,只好开口大声提醒众人。 随着马匹的狂躁,马队的车子忽然似乎被什么敲散了,在被马匹拉扯的过程之间,居然碎裂开来! “……这是怎么回事?”姚暄夏带兵十余载,出征二十余回,从未见过如此情况。要这么说的话,只有一个可能性……那就是:有人暗算自己!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人全都意识到了此处的异样。 这个时候,突然有一群蒙面的黑衣人闪现在队伍的最前方,见人就杀! “有刺客!” 姚暄夏飞一样地来到往后方靠,可是,这些人分明早有预谋,对待姚暄夏选择走散开的路线,偏偏不与其正面交锋。 不出一会儿,马队就已经四分五裂! 有些士兵正准备抚慰好那批发疯的马匹后带着大家撤离,可那批脱了缰的马却更似疯了一般,瞬间四散开来,根本无法控制! 面对黑衣人在人群中的冲杀,大家开始了顽强的抵抗。姚暄夏因为自己人这边团结在了一起,终于有了出手对敌的机会。 就在和黑衣人交手的过程中,一个黑衣人被姚暄夏制住,身边的伍誉见此,便一个飞赴冲向了姚暄夏和黑衣人。 “主帅,这人交给我来对付!” 在姚暄夏分/身乏术的这一刹那,伍誉的赶到无疑大大地减轻了姚暄夏的压力。 “留他活命,押下去等候审讯。”姚暄夏迅速将人转交给伍誉。 可正当姚暄夏和伍誉一个侧身接触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的腰腹之上被什么给深深刺入了进来! “你?你这个叛徒!”姚暄夏极速转过头,怒吼道! 突然偷袭姚暄夏的人是梁骏,梁骏抽出那滴着一滴滴红色鲜血的骇人剑刃,“主帅,对不起了!” “梁骏?平时我是怎么对你的,我万万没想到叛逆的人居然会是你!难道我们过命的交情,还及不上荣华富贵吗?” 一手按住伤口,一手执起剑,姚暄夏骑上了自己的马匹退后了数尺。因为有数尺之遥的缘故,梁骏一时之间找不到机会杀他。 姚暄夏恨透了眼前这个背叛自己的男人!他从来都将梁骏当成自己的左右手,他从未想过梁骏竟会串通外人来暗算他! “我不是要荣华富贵,我只是要我的家人 分卷阅读77 分卷阅读7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8 好好地活着!”梁骏声音带着微颤,锋利的眼刀刮着姚暄夏,“三殿下抓了我全家,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去做,他就杀光我所有的家人!” “……什……么?” 姚暄夏的瞳孔扩张疯狂,话音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置信的惊怒!他万万想不到梁骏竟会说指使他干的人是吕郢墨! “三——殿——下!” 姚暄夏癫狂地尖叫! “是你昨天在马车上做了手脚,还给马下药了?”伍誉暴怒质问道。 伍誉满身伤痕,觉得情况不妙,看到那批发疯的马匹,便了然这定然是被下药的结果。来保护姚暄夏的同时,他也知道了是梁骏背叛了他们。 “没错!”梁骏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下一秒,梁骏冲过去,与姚暄夏双双拼死厮杀起来。 “和他啰嗦什么?杀光他们!”黑衣人中一个人暴喝一声,向着其余的人冲去。 之后,黑衣人围攻了这里的前方士兵。 华北军毕竟人数众多,尽管单个士兵战斗力处于劣势,在人数上还是能占优势的。 最后,虽然拼死了所有黑衣人,但许多名士兵还是身受重伤,片刻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雨渐渐地变小,地上却早已被血色染得通红。 一副修罗炼狱的景象。 这时候,姚暄夏已经砍下了梁骏的头颅,身上的各种伤更是不计其数。他浑浑噩噩地站在雨中。 “……殿下……真的是你干的吗?” 此一刹那,脑内浮起了吕郢墨的画面。 他的心痛得崩溃。 枉我这么爱你,现在你傍上了姚暄绕,于是我便成了弃卒吗? 感性上,他相信吕郢墨是不会如此暗害他的。但是,他无法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才的确听梁骏亲口所说,吕郢墨抓了梁骏的家人来威胁梁骏杀了自己。 更重要的是,他无法不相信自己的理性判断。 他知道,吕郢墨干得出来这种事。 绝对干得出来。 而恰好正正是在这一秒,终极药效发作了! 姚暄夏座下的那匹马,突然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红着双眼疾驰而去! 瞬间,连同着座下的那匹马,姚暄夏直接冲进了一个陡峭的山崖。 “呯——” 手里的花瓶忽然砸碎了。这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 吕郢墨本来正悠闲地在庭园里散步,此时看着地上花瓶的粉碎,他心头莫名一颤。 他的心从未试过跳得如此乱。 ……这是怎么了? 次日,斗宸宫里,吕郢篆掀起茶杯的盖子从容微微一笑,眸子里的狠厉深不见底。“事情都办妥了吗?” “都办妥了。”樊昊蹲膝回道。 “那就好。”吕郢墨欣然点头。“对了,梁骏呢?” “死了。” “死了就好。省得我还要派人去灭口。”吕郢篆放下茶盖,满意地一笑。 樊昊问:“他的家人怎么处置?” “多送点东西,好好恩恤。”吕郢篆眼神变得略有些柔和。 年轻人想了想,脸上有些不解之色,“属下想问殿下,为什么是次谋杀行动要这样部署呢?” 吕郢篆缓缓地说:“是次行动的操作步骤,是我和王匡大人一起讨论出来的。” “姚暄夏他不是一个人,他身后有一整支华北军的队伍,是没有办法被全数杀光的。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我能做的,只是将走在最前面的那一批人杀了。” “刺杀地点在凉州,而不是江南。所以,于我而言,我也没有那么多可以动用的人。我只能用我的嫡系下属,而不能像上次反间骧王那样向我的伯公借江南兵。” “首先,我派人调查了地势,找到了一个最容易下手的点,那就是河湟谷地的山腰。然后,挑反了梁骏,叫他在马匹和马车上做手脚。最后,姚暄夏要不当场被杀掉,要不骑马滚下山坑,横竖都是死。” “如此,便是死无对证。” 吕郢篆嘴角上扬,“我特意命梁骏将抓了他家人威胁他背叛姚暄夏的人讲成是晔王,而不是我!最令我兴奋的事,莫过于此次的事情将全部嫁祸到吕郢墨的头上了!想想就让人高兴!真是太令人振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忘记他已经多久没有现在这么开心过了!他大笑出声,他现在真的很开心啊! 第60章 魂断京都 慧光宫内,雪杏从门外冲进来,“主公,姚公子在河湟遭遇了意外,滚下山崖死了!” 那一瞬间,吕郢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他跑上去抓住雪杏的衣襟疯了似地拉扯,“不会的!这不是真的!怎么可能?姚暄夏死了?不可能!他不会出事的!!!!!!!!!!” “主公,你冷静一点!”雪杏双手搭在他的双肩上将他轻轻推开,“这是目前的消息!现在尸首还没有找到!” “!” 吕郢墨向后跌了两三步,忽觉眼前一黑,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来! “呜!” 一口鲜血喷在地上,他跌宕的身子被冲过去的风箫接住,“主上小心!您没事吧?” “姚暄夏……他死了……” 吕郢墨双眼一闭,他昏倒了。 风箫和雪杏将昏过去的吕郢墨搬到床上面躺着,一直在身边守了三个时辰,吕郢墨才终于醒了过来。 “姚暄夏!”吕郢墨一醒,就疯狂地喊着姚暄夏的名字,猛地要起身,被风箫和雪杏迅速按回床上,“您冷静点儿!不要激动!” 吕郢墨的瞳孔有一刹的失神,他的情绪终于稍为冷静了下来。 ……他还是无法接受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双眼迷惘,“怎么会这样?姚暄夏怎么会死?……怎么会这样啊?” 姚暄夏死了,其实雪杏也很难过。雪杏尽量让自己用平静的语气说:“外面的人说,是那天下了大雨,泥路湿滑,姚公子在走到山腰上的时候马匹脱缰了,冲下山崖死了。” “好端端的,马匹怎么会脱缰?”吕郢墨满脸的不可置信,他双目睁大了道:“一定是有人害他的!一定是有人害他的!给我去查!给我去查!给我去查!叫穆蓝草、穆黄花也快给我去查!” 雪杏蹲身道:“领命,我们俩会去查的。” 风箫同样为姚暄夏的死而感到很伤心。风箫坐到吕郢墨床边,轻声说:“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主上,节哀顺变吧。” 吕郢墨浑身颤抖无法平静,“他前一阵子还好好的,我还看到他精神奕奕地在我面前蹦达,现在告诉我他死了?他不在了?永远在这个世上消失了?……这让我怎么接受啊!?” 为了完成吕郢墨交代的命令,风箫和雪杏出 分卷阅读78 分卷阅读7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79 去了。 最终,他躺下来,眼神空洞地看着天花板。 他从没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姚暄夏会突然死亡,永远消失于这个世上。 他以为,他们都会好好地活着,活到年老,一直看到他们缔造的这个天下。却遗忘了根本的一件事:人世无常。 阎王要你三更死,不得留人到五更。上天有可能随时夺走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而事先连个预兆都不会给你。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明天。说不好一场意外,就这样忽然间死了,不需要事先传达任何消息。 现在姚暄夏的情况,就是这样。 脑子猛烈地晃荡了一下,他还是无法相信是真的。 他是那么地爱着那个男人啊! 他不可以死! 他死了,他怎么办? 他想和他长久地厮守下去,一起到白头。他要让他看到他创造的天下。如果他不在了,那么他搞那么多事情去进行夺嫡之争,最后哪怕赢取了整个天下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 他,已经不可能看见他创造的天下了! 心里倏地一痛。 那钝痛,好像有什么闷在心口一样,堵着,想吐,却吐不出来。 能够喷出来的血,刚才已经喷过了。现在,他的胃在翻搅,他的肺在剧痛,却什么涌上来的力度也没有。 只有一口血默默地从嘴角流下来,缓缓地滴滑。 他想哭,却滴不出一滴眼泪。 欲哭无泪。 原来,人在最痛苦的时候,那种感觉,不是哭,而是连哭都哭不出来啊。 他觉得,自己像是一具尸体,他想就这么沉沦下去,闭上眼,永远睡着觉,再不愿醒来。 他无法形容现在自己的这种感觉,这种魂断的感觉。——仿佛灵魂被割断,被剥开,被震碎成了一地毫无关连的碎片。这不是任何伤心或难受就可以形容的感觉,而是一种销魂的感觉,简直是魂飞魄散,再也拼合不起来了。 他这一生,从没有一天有今天这么痛苦过。 姚暄夏,这辈子感激有你赐给我这般刺骨销魂滋味。 闭上眼的吕郢墨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三夜之后。在这三天三夜的时间里,风箫、雪杏、穆蓝草、穆黄花对吕郢墨交代要查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 一进门来,风箫和雪杏便抱拳禀告道:“我们查到了:姚公子的事是太子的人干的!” “太子!!!!!!!!!!” 他双眼露出从未有过的可怖凶光,那里面的杀戮之火可以将身边的一切燃烧殆尽! “吕郢篆!你杀了姚暄夏,我要你血债血偿!” 他全身都在震,他双手用上刚厉的狠劲儿死死抓紧床单,语气充满复仇意味。 “我要替他报仇!” 他奋力地吼道。 “我一定要替他报仇!” 吕郢墨冲起身信手执过架上的金刀,怒气冲天地跑出去胡乱地劈树,见树就一顿猛劈,将身上所有力气使在了劈树的金刀之上发泄。 树干和树枝被他劈得胡乱地纷飞,树叶在狂风的吹拂下散落一地。他仍毫无所觉,见东西就砍,誓必将全身的力气用尽到没有了为止。 终于,他的力气用光了。他握着金刀,晃动着身子站在那里。 为什么太子要杀了姚暄夏? 极有可能,是太子已经和姚暄绕达成了一定的共识了吧! 因为,姚暄夏死了,姚暄绕是直接受益者! “吕郢篆!姚暄绕!我要杀光你们所有人为姚暄夏陪葬!” 太子! 吕郢墨用尖利的声线癫狂地咆哮! 他一向恨太子,因为太子害过他,曾经害得他很惨。可他从未想到,太子会连他身边的人都害,会连他的爱人都害死! 是啊……这是一场残酷的夺嫡之争。若是输了一步,受害的就不止是他本人,还有他身边所有亲爱的人。 这是一场赌上所有亲爱的人的战争。输的人,不止会失去自己的全部,还会失去所有亲爱的人。 ——吕郢篆,你今次这临时加赌注,加得可大了。 ——好!我吕郢墨愿意奉陪! “吕郢篆,他日我若赢了,我定必会将你所有亲爱的人全部杀死一个不留!我要让你尝受这种失去至亲的滋味!” 这一秒,吕郢墨的眼珠昏黑得彻底。 这一双眸子,终于在今天彻底地完全染黑了。 下一秒,他的眸子里爆发出吞噬世界的狠毒,那溢出来的狠毒能够吞没这片空间的一切。 瞬间,那里面狠绝得再也没有一丝情感。 第61章 劫后重逢 姚暄夏在河湟遇难的消息,次日便传遍了全国。所有人在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将才惋惜的同时,亦不禁掀起了阴谋论。 有些人猜测,姚暄夏不是死于自然死亡,而是死于他杀。 政治暗杀看直接受益者。姚暄夏在长安权势滔天是人人都知道的事,这下子他死了,最大的受益者非姚暄绕莫属。 当日,梁骏向姚暄夏所说的“三殿下抓了我全家,如果我不听他的话去做,他就杀光我所有的家人!”那句话,被华北军诸士兵都听到了,这些士兵在姚暄夏坠崖之后全皆回到了长安本营里,把这个内容流传了开去。 于是,大家都说,是吕郢墨勾结了姚暄绕,动手脚杀了姚暄夏的。 晔王重新冒起头,刚封了亲王,下一步就将魔掌伸向了华北夺取藩镇兵权。如此权欲熏心,真是天理难容。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十分顺理成章,不少人都信了。更有人担心,皇帝会因此而觉得晔王得寸进尺,一朝得志语无伦次,从此猜忌起晔王来。 而只有一个人不相信,他对这个说法不以为然。 ——那个人就是吕光。 一个月后,又一个新消息传遍了全国:原来姚暄夏没死,他活着回来了! 所有人都为这件事而惊讶不已。都说是姚长公子人好,吉人自有天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当时,元松听闻他的死讯也是哀伤不已。如今知悉他平安回来,元松极之安慰。 而当吕郢墨听闻姚暄夏没死的消息时,他惊喜地转过头来,双眼睁得老大,落下了两行开心的泪水……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要他平安,就好……” 心里很酸很酸,连日来第一次脸上绽放出笑容。 “我要去长安见他!!!” 他冲去收拾行装。 “主人,您还有许多政务没有处理呢!” “不管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姚暄夏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从河湟回到了长安。 那一天,他掉下山崖后,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尤其是右脚,要是晚一点抢救恐怕就要瘸了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8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0 。幸亏,在山崖下有个村民救了他。 那个村庄里的村民对他都很好,他们为他包扎处理好了伤口,给他水和食物。他在那个村庄里休息了七天,才终于勉强算是康复了过来。 一回到秦州,他马上就令自己的下属送了很多礼物给那个村庄里的村民,作为这份救命之恩的答谢。 连他自己也没想过,竟然还能捡回一条命。这次活命真是上天的眷顾,从今以后他活着一定更加的珍惜感恩。 从河湟回来的路上,姚暄夏听闻了很多关于吕郢墨设局害自己的风声。他知道这些传闻不是空穴来风,毕竟梁骏说的那句话摆在那里。人就是这样,听闻的可能不信,可当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时,却就不会不信了。人就是这样,再理性的人都是这样。 可是,在平心静气之后,姚暄夏心底始终不愿意相信吕郢墨会对他做这种事。那一天,吕郢墨脆弱地靠在自己胸前的画面仍浮现在脑海,他知道他还是很爱他的。他如果看得他这么重要,那就不会杀害他,这种人与人之间基本的信任他还是有的,何况他们的关系还非同一般? 只是,爱情,非必一定比政治利益重要。 在政治利益面前,他永远不会怀疑他家殿下舍弃爱情的可能。 怀着这种半信半疑的心情,在这样犹豫不安的心态下,姚暄夏一步一步地走着。 当下,他终于走回了自己的家。 在长公子府门前,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正站在那里等他,正是他的三殿下。 就在现在这一秒,吕郢墨见到他之后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从远方朝他一路飞奔过来,跳起身扑进了他的怀中! 所有的猜疑,所有的所有,在吕郢墨飞奔过来扑向他的一刹那全部灰飞烟灭! 姚暄夏接住他,抱着他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转圈,两人在漫天飞花的舞雨下抱了个满怀,天旋地转都比不过这一刹那的心灵相通! 什么怀疑?什么猜忌?见鬼去吧!——在这个世间上,试问除了他的三殿下,还有谁会站在原地等他回来,会因为他的平安归来而喜极而泣,会如此全心全意地爱着他? 世间上,再无第二人! 空中,风吹过的奇异花瓣划过两人的脸颊,吕郢墨搂上了姚暄夏的脖子,笑着哽咽道:“你活着回来真好!” “……你知不知道,我以为你真的死了,我多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 “如果我永远失去了你,我会比死更难受的!” 吕郢墨红着脸吸了吸鼻子,姚暄夏笑了笑用指尖碰了碰他的鼻尖,“殿下,我有你真好!” “嗯!”吕郢墨重重一点头,嘴角不住地上扬。 像是呵护着什么珍贵的宝物一样,姚暄夏在吕郢墨的嘴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弄得吕郢墨的脸更红了起来。 “殿下,我爱你。” 他轻声说道。 经过一番生离死别,才发现谁最重要。原来,一切在生离死别面前,都是浮云。这一天能够相伴在一起,就已经是上天赐予的莫大的幸运了。 他在心里想。 想到这里,姚暄夏脸上也落下了开心的泪水。 有眼前这个人,真是他这一生遇到最好的一件事了。 那天晚上,吕郢墨在长公子府休息了下来。 依然是这个配方,依然是这个味道,依然是这间客房……吕郢墨既无语又怀念地喃喃自语道:“我记得我人生第二次见你,就是在这个客房睡下了的吧……” “对,当时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发展成今天这样的关系。”姚暄夏捂嘴一笑道。 吕郢墨坐在了床上,无聊地用屁股跳了跳,双手手掌打了几下床铺,纠结地说:“以我们今天的关系,要是有人知道,你人生第二次见我就问我要不要去你家,来到你家后你离开我的房间我又叫你不要走,之后你还把酒拿来将我灌醉……他绝对会认为你对我图谋不轨,要轻薄我,那天晚上就已经把我吃干抹净了!” “呵呵,我可是正经得可以的人。”姚暄夏斜眼一视,笑得有些臭美,有些自豪。 “登徒子好色之徒确实不属你。”回想起当天,吕郢墨有点惊讶,那时候他们真的一点儿暧昧的事儿都没有发生。 “那现在……我可以轻薄你吗?”姚暄夏走了几步来到床前,伸手轻柔地拉过了吕郢墨颈下那根绵软的衣带,那一个动作简直是撩拨人的心弦,随着说话的嗓音落下说是有多勾人就有多勾人。 “可以!”吕郢墨伸手去扯他腰间的玉佩“回敬” 他道。 “真是有够‘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姚暄夏的手将衣带轻轻一勾,直将吕郢墨的魂魄都给勾了去。 吕郢墨“噗” 的一声笑了出来,“要做吗?” 姚暄夏看着他也笑了,“做!” 姚暄夏解下了吕郢墨的衣带,脱光了他的衣服,将他压在床上面,俯身进入了他的身体。 性,是他们身体合体摩擦的行为,是他们内心坦诚相见的方式。 如果说,姚暄夏现在想和他性/交,那即是说,他们已经得到了那种毫无距离的亲近了。 他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直至累透才睡下。 这间房正是他们“再会” 时的房,当年他们还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他在这里陪他聊天,开解他刚刚失去挚友陈拓飞的痛苦。这间房今晚成为了他们“重逢” 的房,现在他们已经是矢志不渝的恋人,他在这里解去他的衣服和他激烈地上床,分享彼此劫后重逢珍惜感恩的快乐。 屋内,有两具温热的身躯在激烈地交缠着。这段情是一番秘密,一番不可告人的秘密。就在这么一个幽暗的夜晚里,睡在一张床上要守秘密,因为身体的激烈活动而令这段情更加深刻。他们不是夫妻,不是君臣,一旦分开就没有任何关系。等于陌生人。窗外,鸟啼声声远逝去。月,将窗内的情景记住了。 清晨。 吕郢墨透过清晨的阳光骇然见到了姚暄夏右腿上的疤痕,一道触目惊心的见骨露肉的疤痕。“这!”他震惊地抚着那道极大的疤痕,呆呆道:“这……太吓人了!难怪我见你走路时一拐一拐的……” “是的,裂了的时候更恐怖,简直是连看也不敢看。幸亏,在山崖下有个村民救了我。要是晚一点抢救,恐怕我就要瘸了。”姚暄夏低着眉目道。 见到他没事,吕郢墨也起身回姑臧了。临行前,吕郢墨转身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从现在开始,我要变得更加强,将你保护在我的羽翼之下!” 他看着吕郢墨的眼睛,仿佛真能看到他的背脊长出了一对翅膀。最要命的是,他分明看到了,吕郢墨的眼珠昏黑得彻底。这一双眸子,已经彻底地完全染黑了。那里面有吞噬世界的狠毒,能够吞没一切 分卷阅读80 分卷阅读8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1 空间的狠毒。狠绝得再也没有一丝情感。 他望着吕郢墨残忍的远影离去,目送吕郢墨踏上暴君的道路离去。 第62章 母子 吕郢墨微低着头,没有看一旁立着的白衣少女道:“雪杏,陪我进宫里去一趟。” 雪杏神色惊讶,“去哪里?” 吕郢墨还是没有侧头望她,只是望着眼前的小桌子轻轻一笑,“当然是……去我亲爱的母妃的连枝宫了。” “喳!”雪杏一揖道。 吕郢墨后尾跟着雪杏一路入宫,沿着雕栏玉砌的走廊,来到连枝宫门前。 “三殿下吉祥。”门口一众侍女福身说道。 “免礼。”吕郢墨抬高了头,没有正眼看她们便带着雪杏走进去了。 两人走进去后,雪杏停在殿门外半步之遥。 男人走进殿内,单对单望着那个坐在正中间椅子上的妇人。这两个人,一个是壮年男人,一个是中年妇人,单单是这么一站,就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吕郢墨蹲膝行礼,“儿臣参见母妃。母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丽贵妃一身雍容华贵的黑色礼服,见到吕郢墨,她顿时一脸的怒不可遏,“逆子!” 她激动地站起身,手指指着他,大声骂道:“你这个逆子!贱人!臭货!败类!畜生!你害死我儿子!害死你的亲哥哥!你!你还有脸来见我?十年没有来过了,你早就当我死了吧?今天突然间来请安,你是有什么居心哪!” 吕郢墨弯嘴一笑,扶着膝盖站了起身,自信地说道:“对了,母妃,十年未见,不知母妃最近可好吗?” 丽贵妃气得浑身颤抖,“你!我说过让你起来了吗?” “让不让儿臣起来,是母妃说的事儿。”吕郢墨光明正大目光正视着她,露出平静的笑容,“至于儿臣起不起来,是儿臣说的事儿。” “你究竟想怎样?”丽贵妃怒目而视,瞪着眼质问他。 “儿臣不过有一事相求。”吕郢墨微微一笑,徐徐走了几步,“母妃出身向氏,华北将军姚弋仲大人是您的义兄。儿臣只是希望母妃可以在父皇面前说上两句:听闻太子最近与姚暄绕公子走得很近。除此之外,以后在所有事情上都可以站到儿臣这一边来。就是这样,儿臣别无他求了。” “你妄想!”丽贵妃冲过去拉扯他的衣襟,推撞了他数下,愤怒地说道:“真儿是我的亲生儿子!你杀死了他!你诬陷他谋反,害他死在了江州!你应该一命填一命!绕儿小时候我曾看过他,是个乖世侄,现在你竟然还让我诬陷我的世侄与太子勾结?我是绝对不会帮你这个贱人的!” 听了这番话,吕郢墨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抬起手轻轻推开了母亲,站开至离她一步的距离,轻笑道:“母妃,您天生聪慧,怎么如今就犯糊涂了呢?您应该知道,人死不能复生。就算儿臣对兄长犯下天般罪孽,兄长也已经死了,儿臣也已经在边疆收到了应有的惩罚了。聪明人展望将来,不问过去。现在,皇子里有力竞争的就只剩下太子与我二人,应该站哪边,相信母妃应该很清楚吧。” “你!”丽贵妃气结。她确实无法反驳。凭多年来在宫中的经验,她知道吕郢墨说的都是对的。 “我最多袖手旁观!”丽贵妃攥紧了拳头,“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帮你!” “啧!袖手旁观?”吕郢墨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禁不住嘲笑了出声,“母妃袖手旁观,对我或太子之中其中一个将会登上皇帝宝座这个事实,会有改变吗?” “……”丽贵妃无法反驳吕郢墨的话。 “如果他日太子登上了皇位,那皇后可就是太后了。到时候儿臣必定早死了,没有人可以保您了。以皇后与您的多年积怨,您说,您会是什么处境呢?” 吕郢墨偏了偏头,回过头去,直接望进她的眼睛。 “……太后会不会效法吕太后对付戚夫人那样,把您弄成‘人彘’呢?” 丽贵妃吓得跌了几步,失了重心。她勉强站稳脚跟,不可思议地举手指着他,“你竟然如此恶毒诅咒母亲!你简直不是人哪!” “儿臣并无诅咒母亲之意。”吕郢墨笑容值得玩味,柔声道,“要不要保母亲,是儿臣的权力。要不要把您弄成‘人彘’ ,是太后的权力。儿臣不过是说出一种可能出现的情况而已。母妃是个聪明人,自然懂得其中利害。也应该懂得,事到如今,只有儿臣才是母妃唯一的依靠。” 听完,丽贵妃沉默了。 冷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此时,一个孩童的声音突然响起:“我饿了!” 只见一个男童从后殿走了出来!他的样子困困的,打了个呵欠,看起来刚睡醒的样子,“我饿!有吃的东西吗?” 顿时,丽贵妃大变了脸色,一脸惊慌失措,立即跑过去将男童边推回去后殿边小声说道:“我不是叫你不要出来的吗?你出来干嘛?回去!快回去!” “可人家真的待饿了嘛!”男童站在原地不肯走动,理直气壮道。 “不用走了。”出声的是站在一边的吕郢墨。 “这位大哥哥是?”男童瞪着一双天真的大眼睛,不解地望向他问。 丽贵妃深知大事不好,不断地将男童向后推,“不要问!你不要问!大人聊事情,小孩子不要问!” 不料,吕郢墨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走,直接大步走到了男童跟前,俯下身摸着男童的头道:“这一位想必就是吕依澄侄子了吧?澄儿乖,我是你的叔叔哦!” “叔叔好!”男童随即笑逐颜开。 丽贵妃立即倒吸了一口凉气,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你怎么会知道的?????” 吕郢墨徐徐笑了笑,眼角笑意散出来的余韵督向了丽贵妃,“那当然是因为,连这连枝宫里的下人都比母妃聪明,早一步知道他朝能保住连枝宫上下人口的人,天下间除非我晔王莫属了。” 吕郢墨的手伸向了男童脖子后面的皮肤,刀一般锋利的指腹缓缓抚摸过那里的每一寸白嫩皮肤,话语中带有明显的要挟意味,“我兄长被贬谪江州的时候在姑臧留下来了一个怀孕侍女,此女生下了这孩子。这些年来,这孩子被偷偷养在连枝宫。这孩子,可是兄长唯一的亲骨肉哦,母妃忍心他被砍下项上人头吗?” 说完,又用手轻轻握了握男童的后颈。 男童虽然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但还是感受到了他恐怖的杀意,遂收起了笑容,害怕地向后退了退。 此时,丽贵妃脸色早已苍白。她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个惊天大秘密竟会被人发现! 这个孩子是吕郢真唯一的血脉,她必须守护他到底! 不能让他死在吕郢墨手中! “……你这算 分卷阅读81 分卷阅读8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2 是威胁我吗?” 吕郢墨摇头低笑,“不敢。我只是奉劝母妃作出聪明的选择而已。” 丽贵妃没有说话。良久,丽贵妃认命似地闭上了眼睛,流下一串泪来。 “好……我答应你。” 事已至此,她确实是没有办法了。 她这个儿子,手段实在是太可怕了。 简直是完全拿捏住了她的弱点,教她不得不从。 苍天哪,她怎么会生了一个这样的儿子啊? 生下这个儿子,她是遭了此世多少的孽啊! “母妃果然是个聪明人。儿臣谢母妃圣恩。”吕郢墨蹲膝了行礼,道,“儿臣告退。” 言毕,便领着雪杏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第二天,吕光正好宿在丽贵妃宫中。吕光处理完朝政,随口说:“姚暄夏出事,华北分军折返。楼兰那边战事正忙着,得另遣一支华北分军出征。哎,虽然说最后姚暄夏是没事了,可毕竟受了重伤,这次是得派别人去了。” “那陛下您会找谁去呢?”丽贵妃倚在豪华的榻上,语气漫不经心道。 “正常来说是姚暄绕。”吕光喝了口茶道。“毕竟他是嗣子,本来就应该由他前去的,只是姚暄夏声望高,所以上次派了姚暄夏去。这次姚暄夏不能去了,按情理来讲,应该是姚暄绕去。” “绕儿呀……”舒舒服服地倚在榻上,丽贵妃懒洋洋道。“绕儿呢,他爹是臣妾的义兄哦,他小时候臣妾曾见过他,是个乖孩子呢。听娘家人说,太子最近倒是与绕儿走得很近哦,貌似经常看到他们联络的。” “是吗?”吕光雄朗的声音喜怒无名。 “……嗯。”丽贵妃的口吻依旧懒洋洋。 在丽贵妃看不到处,吕光瞪大了双眼,怒色遍布了整张脸。 “无心” 的话语进入了“有心” 人的耳里,就全皆变了味道。 第63章 一剑定神州 今天,朝上,吕光朗声道:“早前,姚暄夏出事,华北分军折返。目前,楼兰那边依旧战事频仍,须再次遣一支华北分军出征。姚暄夏大难不死,身受重伤,这次换派别人去吧。” 吕郢墨站前了一步,作揖道:“儿臣建议,由华北将军的嫡长子姚暄绕出征!” 吕郢篆心里咯噔一跳。 上次杀姚暄夏不成,他已经心中有气!晴天霹雳!一场欢喜一场空!难道今次连姚暄绕也要折了吗? “哦?”吕光一捻须,“为何呢?” 吕郢墨笑道:“早前,姚暄夏公子出事时,天下皆说我有私心,因为与姚暄绕公子结党营私而暗杀了他。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如果我的确与姚暄绕公子勾结的话,又哪里会斗胆在朝堂之上公开地举荐他呢?如果姚暄绕公子的确有才能的话,这次就是一次让他为国立功的大好机会,他的身份已是嗣子,他又哪须再与儿臣来勾结呢?请父皇明鉴。” 吕郢墨说完这一番话后,一众朝臣俱是震惊地望着他。谁会想到吕郢墨竟会敢将那些猜疑他的话堂而皇之地在朝堂上说出来呢?! 吕光听后,却没有生气,反而嘉许道:“墨儿讲的不错。于情于理,姚暄绕都是该去的。藩镇继承人向来以一件件军功加身为服人要件,姚暄绕没打过几次实仗算什么话?是该让他历练历练!” 下一秒,吕郢篆立即站前一步,行礼,抬头望着吕光,急急劝阻道:“父皇!万万不可啊!姚暄绕他资历尚浅,缺乏实战经验,那楼兰人如此凶悍,怎么可能让他一个新手去迎战?这是推他去送死啊!父皇!求父皇收回成命!” 见他如此,吕光简直是七窍生烟! 这个皇太子,何故这般情急? 难道不正是因为跟姚暄绕勾结的人正是你吗? 吕光竭力隐忍溢出来的怒意,眼刀刮向他,“混账!”他用力一拍桌子大吼,“一个藩镇的嗣子,连眼前有战役都能不去打?有要别人迁就他偏袒他保护他不让他上战场之理?要真是这样,那就证明他没本事,没资格做将来的华北将军!那他就一于战死沙场去吧!沙场人,哪怕打不过,也要马革裹尸,死得光荣!” 吕郢篆全身一震,吓得不敢再说话! 他知道吕光是真的生气了。刚才那个眼神忒可怕了。 吕光拍板道:“此事不必再议!华北就由姚次公子出战!”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下朝后,吕光立即下旨,指定补选派姚暄绕出征楼兰。 圣旨一到,姚暄绕便胸有成竹地准备出发。他深知,此次是他立功证明自己的机会,也是他失格丢自己脸的危机。他能否立威信,让大家承认他是姚弋仲的继承人,就看这次的表现了。 半个月后,姚暄绕从长安出发。 离了秦州,出了凉州,过了嘉峪关。一个月后,大军行至关西境内的高昌。 这里已经是慕容家的势力范围了,再向西边走上一段路,便是凉国联军与楼兰的交火线。 他们继续西进,以求抵达战场。 远处尘土扬起的烟尘在空中四散,一支整齐而又怪异的队伍正朝他们预定的地点前进着。 说整齐,是因为是个人都能看出这支队伍中的人训练有素,他们的肢体动作足以证明他们平时的训练强度。还有,他们明显相互磨合了很长时间,整支队伍就像是一个人在行动一样。每一个思路,每一个动作,都是配合得完美无间。 说怪异,是因为这支队伍看上去像是一条彩带,每一段由不同的颜色所组合:黑、白、红、黄四种颜色。颜色代表各自队伍的人员能力,每一种颜色都不一样。 这是姚暄绕最为自满的地方。以人员的能力,配合他们的武器和战斗方式,使队伍发挥出最强的战斗力。即便队伍中有些人员并不是那般地出众,只要配合得当,还是可以发挥出超出常人的战斗水平。 这边,姚暄绕的大队人马正在去往边境战线的路上。同时,那边,吕郢墨则于姑臧一直关注着整支队伍的动向,并一直计划着队伍的行径路线。 姚暄绕的一切信息,他都从头至尾地审视了一番。 他用冰凉的口吻说:“姚暄绕,这一切可不会由你自己发挥了。楼兰王,这次算我送你一个天大的礼物。说不定,你还能落得个兵不血刃的好名声呢。” 一双锋利的眸子顿时多了几分冷色。 人只需要在京城,关上慧光宫的门。待在这扇门内,便可以发号施令,远距离操控遥远地方的一切。 仿佛关西的所有人都是他手中的扯线木偶,他只须缠丝绕指轻轻一动,便已将人们玩弄于鼓掌之中,随心所欲地按照他的心意摆布与行动。 这个机会,他已经等了整整十年了。 秦沧原与天陆谷, 分卷阅读82 分卷阅读8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3 从高昌前往战场中间必须经过两条路的其中之一。选中姚暄绕所走的道路,正是此次事件的最关键所在。这一着,决定了胜负,决定了成败。 虽然,他不在姚暄绕军队的左右,但是,他的信息链条从姚暄绕的军队出发之际便没有停息。传书、快报像是永远不会停息一般,源源不绝地呈送上来。因为这支军队的任务情报系统的缘故,吕郢墨自身的手下和李天薇的穆蓝草、穆黄花等手下都变得异常的忙碌。 只要有情报,他就会第一时间观看加以分析,从而得到需要的信息,再将自己的部署分派下去。眼看军队距离选择的岔路越来越近,至关重要的时候正在一点一滴地靠近,他分派下去的重大指引便向着军队所在的方位飞去。 数天后,姚暄绕的队伍在一处酒肆休息。 西域地带,人烟稀少,只有这一处酒肆屹立在无边无际的沙漠上。 大部分的人都在外面扎营简单地休息一下,只有姚暄绕才在酒肆的座位休息,喝下酒水,品尝下食物。 一位靠着墙边而坐的老男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这些人都在认真地听着这个老头的侃侃而谈,并没有注意到什么时候有这样的一位军爷也来到了这酒肆之中。 他将边上围绕的人的问题一一解答。 “老王,你最近有去秦沧原一带做过买卖吗?”一个中年的商户问道。 “我说你个老小子是在咒骂我是吗?秦沧原现在还是人能去的地方吗?那里的人都死了,附近的人都走光了,还做买卖,卖给你这样的死人啊!”老王不客气地回话道。 “我说你们烦不烦,我们还在等老头的指引呢?你的问题问完了快点滚。”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怒喝道。 类似的声音越来越大,边上的姚暄绕因此对秦沧原和天陆谷这两个地方有了一些了解。 原来,秦沧原最近一段时间瘟疫弥漫,在那生活的或者去过的人都在一段时间后就死亡了。在这里,这个消息如同纷飞的沙尘,一天不知道会飞多远及会传到多少人的耳朵中。 那些人对待这个老头恭恭敬敬,他给出的指引似乎比皇帝的圣旨还要有公信力,可见这个老头不简单。 老头在将最后两人的问题解答完毕后,便开始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起来,自言自语的内容与这边的姚暄绕有些关系。 老人的言论,有些地方如同尖刀直插姚暄绕的心窝。不论是场景,还是事件描述,都像极了这位少年将军的过往,以及近些日子发生的一些事情。 这个素未谋面的江湖术士居然敢评论国家的军事行动! 直言不讳,没有一点含蓄,仿佛真的什么事情都正如他所预见的那样发生! 而在姚暄绕正听得入神准备起身过来询问之时,老人已经起身渡步向门外行去。 随后,姚暄绕来到老人刚才坐的座位前,发现桌上留了一个字:一个“天”字。 原来,他真的是天命所归的华北将军! 深夜。 军队扎营之地。 一阵混乱之声打破了本来安静的军营。原来,是被巡查的士兵抓到一个在附近鬼鬼祟祟的人。 审问之下,才知道这人是楼兰派出来的探子。 “都说楼兰人个个都是厉害的人物,都是不怕死的好汉。现在看起来,哪里是什么好汉?我看根本就个个都是软蛋!”审问的士兵不屑道。 “就是就是,说起来还是我们华北军厉害。”另外一个士兵附和道。 “我们的军队厉害,有些人还不是野鸡飞上枝头变凤凰?”先前品论楼兰人的那个士兵语有所指地再次说道。 “别乱说话,小心被其他人听到。我可不愿意和你们一起为了个不相干的人讨了没趣。”第三个士兵打断道。 “让他签字画押,将记录下来的资料呈送给圣将军。有什么问题都由圣将军定夺。你们在这算个屁?评头论足的!”旅长吩咐道。说完,他将刚才所有的士兵劈头盖脸说了一通。 审问出来的结果是:楼兰军会在去战线的路上伏击华北军。 探子供出楼兰军的伏击地点是秦沧原,并且将秦沧原的军队部署说得很详细,完全像极了一次完美的军队伏击,完全听不出有什么地方像是自己胡乱编造的。黄色军队的首领圣天龙在将审问出的一切向姚暄绕叙述着。 听完圣天龙的报告后,姚暄绕笑了。“圣将军,你对今天那个探子的话信了几分?” “将军,这个……”圣天龙带领的黄色军队是专门负责清理伏击点和伏击敌人的一支队伍。在整个军队的组成中这样的队伍成分是最少的。他相对于其他副将的身份没有那么重要,自然就没有那么说得上话。 “五分吧。”他悄然答道。 “实话不瞒你说,秦沧原瘟疫弥漫,去过的人都死了。这个探子简直是瞎扯。至于怎么处置他你就自行决定吧。” 说完,姚暄绕便负手离开了。 姚暄绕回到军帐。 “报告将军,有来信。”士兵恭敬地说道。一个多余的字都不敢有。 接过信件,是姚弋仲写来的。这个时间来信不说,这也不像是父亲的性格。 但是,看到信上的字迹后,所有的疑虑都消散了。 字迹确实是姚弋仲的没有错。 信中,这位父亲没有过多的寒暄。问及了一些姚暄绕的身体状况,以及行军中有没有哪些需要解惑的东西。特意嘱咐了秦沧原瘟疫之事。 姚暄绕自然将心中想好的一切回复给了父亲。一来是带兵打仗直至今日自己还没有受过多大的挫折,二来是天性使然。 翌日。 慧光宫。 在烛光的的映衬下,吕郢墨炯炯有神的目光显得那般地锐利。殿内端坐着几位军人,随意扫一眼就能知道这些都是关西军的人。 殿堂中间的长桌上,摆放着秦沧原、天陆谷的模型沙盘,对应地,还放置了一张地图。 地图上,将秦沧原、天陆谷用红色朱砂做了标记。 沙盘中,这两个地方其余的一些细节都被详细地刻画了出来。沟壑、山丘、树丛、岩壁这些容易伏击或者容易遭伏的重点位置,更是一览无遗。 正是因为前几天得到了“断命老头”和华北军中回馈的信息,才有了今天的这番布局。 一子错,满盘皆落索。要决胜于千里之外,就必须将一切细微的细节都运筹于帷幄之中。 “晔王殿下,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一位将领有些不解地问道。当然这也是大部分人心里所想的。 即接的下一秒,站在长桌前的吕郢墨拔出长剑,将手中的长剑光速指向了自己的正前面! 寒光一闪后,长剑剑尖正好碰触在大幅的地图中一个其上以黑墨竖写“天陆谷” 三 分卷阅读83 分卷阅读8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4 个字的红色圆圈上。 如此干脆利落的动作。在这个瞬间,吕郢墨是一位判官,不允许任何人存在质疑。 炯炯有神的目光,是那般地锐利。 吕郢墨给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他口中吐出三个字:“天陆谷。” 第64章 攻心计黄泉路 “报,大王。有封秘密信件。”一个楼兰壮士从外面向着帐内跑来。 “呈上来我看看。”楼兰王胡员叱接过了信件。 他打开一看。 信中提及到华北军的行军路线将从秦沧原通过,连通过的时间和具体的人员都写了出来,计划甚是详细。要是真如信上所说,那么这一场仗胡员叱将不费吹灰之力将姚暄绕的队伍一举歼灭。 然而,世上真的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吗?答案一定是否定的。 看完信件之后,胡员叱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这其中一定有诈! “一群/奸诈的小人,居然对我用这样的把戏!想让我中圈套?也太高看你们自己了!秦沧原是什么地方,真的走秦沧原还用得着我去伏击?”胡员叱拍案叫道。 他怎么可能会去相信一个什么所谓的狗屁密信呢?他在这世界上最相信的就是自己的眼睛和自己的判断! 秦沧原瘟疫的事情早前已经传开了,试问还有谁敢到那里去?难道要相信这什么密信带着自己的大队人马去试探那里有没有瘟疫吗? 更何况,在这两个选择里面:他若然不信,不走秦沧原,结果猜错,那这次失败属于人之常情。而他要是真信了,走了秦沧原,结果猜错,那他岂不是告诉了全天下人他是一个极端鲁笨之人了吗? 同一时间。 另一方面,华北军。 今天,姚暄绕终于决定了走天陆谷这一条路线。 因为父亲信件的关系,他直接否决了走秦沧原这一条路线,直接叫来副将们商量着如何通过天陆谷这个不那么容易通过的地方。 即便没有父亲的那封信件,他也会走天陆谷。纵使知道这个地方凶险万分,他也会这样选。因为,正确的说法是,断命老头所写的那个“天”字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天陆谷,不论你是刀山火海还是一马平川,我这个天一样的男人都必定要将你踏过! 在对自己的军队进行了一些安排后,姚暄绕和几位副将将穿过这次险要需要准备和防备的事宜一一商量并制定了详细的预防计划。 姚暄绕虽然平时看着一副普普通通的样子,但是,一旦有事情让他需要谨慎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思维就会变得异常的清明。对待事物的判断能力,也会随着心里承受的压力而变得异常的准确。 在姚暄绕做队伍安排和预防准备的时候,胡员叱的军队开始朝着天陆谷的方向进发。 楼兰军的位置离天陆谷比较近,所以一定会比姚暄绕的队伍提前到达。那样,他们就有充足的时间做好一切准备,等待这次猎物的到来了。 双方行进的路线和阻击的计划,也都被一个心思缜密计谋滔天的人在推演着,你的行动时间同样是我的行动时间。 这一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时,每个人都在看着远处天色从暗变亮的整个过程。今天注定是一个重要的日子,今天亦注定是一个血腥的日子。 柔和的阳光仅出来了一会。之后,本来就凉的天气变得冷,更加冷。 天陆谷是一个两面都是山中间是一条窄道的峡谷。 从兵法上来说,此地是最适合伏击的,也算是易守难攻的一处险要。正常领军的行动路线,是不可能让大队人马从这样的一处天险穿过的。姚暄绕走了这一条路线,大抵是因为他是一个血气方刚经验尚轻的年轻人吧。初生牛犊不怕虎。 姚暄绕的华北军按照四色的衣服排列行走着。而姚暄绕本人则走在队伍的最中间最前头的位置,象征他是一军的主帅。 “上啊!杀光他们!” 胡员叱一见华北军出现,便立马命令自己手底下的楼兰军上前冲杀。 “喝!” 两军交锋。 交锋了一段时间后,楼兰军占了上风,华北军则有一些死伤。 楼兰王胡员叱站在天陆谷的出口看着,不由得满心欢喜。然而,正当他在为自己的决断和楼兰军的胜利而开心高兴,对面军队的士兵却突然像是换了人一样。 原本在前方的黄色军服的士兵在将领的指挥下全部向着队伍的中间撤移,而取代他们先头队伍位置的则变成了清一色的黑衣队伍。 黑色军服的战士是一位位屠夫,那种空洞的眼神,那种对待杀戮的态度,一个个手起刀落的动作,俨然就是一群专门为了杀戮而生产出来的机器。 不消片刻,楼兰军便在这样一群人的杀伐下节节败退。 一会的功夫,楼兰军死伤的人数就已经增加了几倍。边塞肉搏的交战就是这样,如果受伤,清扫战场的时候你就很难活命。看着自己的士兵正被这样一种无法抵挡的力量摧毁着,胡员叱不禁红了眼睛。 地上的死伤的士兵越来越多。于是,楼兰军从贴身交锋改变为用弩/箭攻击。 哗啦啦的三千飞箭齐齐扫射过来,杀了华北军一个措手不及! 弩/箭威力的展现,帮助楼兰军从颓败的方向再次转入了杀伐的行列。 见状,姚暄绕微眯着眼睛看向远处战斗的楼兰军。他命令华北军如同最初的黄黑变换一样,用白色军队将黑色军队取而代之。 白色军队开始发挥出他们强大的抵御能力。手中的盾牌和普通的军队完全不同,抵御之力可想而知。白色军队用最快的速度将前头部队全部围在中间,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阳光用它超强的穿透力射出云层,光线似乎都聚焦在这交战的天陆谷。 前面的战斗如火如荼,后面却不知在什么时候也在苦苦地抵抗着。 后面和前面的形式却不同。因为,峡谷如同喇叭口一般,中间要经过几道弯空间才会越走越大。这里的地理位置,导致了队伍只能顾前,顾后异常地麻烦。前面被楼兰军一堵,后面的行动速度就只能用龟速来形容了。 最后一道转弯之地,就是最危险之地。 在队伍的末端的是红色军队,这支队伍是弓箭手队伍。将远距离攻击力最强的队伍放在了最后,足见姚暄绕对此处的地形是做了分析的。只是,他没有想到楼兰军会如此顽强,也没有想到楼兰军不是简单地阻击而是想直接将我军全部歼灭在这个地方。 难道楼兰王就敢如此断定我军全部都会走天陆谷吗?此时的姚暄绕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前方的战斗之声越来越小,后方却哭喊之声骤起。 那撕心裂肺的喊声让人听了就头皮发麻, 分卷阅读84 分卷阅读8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5 更是惊得不禁浑身冷颤。 只见,一颗颗巨石骤然从峡谷上向下滚落而下,巨石从左右两山之上同时源源不绝地滚落! 谷底的红色军队积极地齐齐射箭抵抗,却始终究不到正面来冲杀的敌人,箭支傻傻地飞向高空天上,换来的只有掉落得越来越多的巨石。因为,从山谷望上去,那两座高山高度令人生畏,高耸入云,根本看不见顶峰! 队伍死伤无数。一颗接一颗滚动的巨石将谷底的华北军直接埋葬。 “前面的人,你们都在干什么?给我杀光他们!”姚暄绕怒吼道。后面的队伍的声音越来越大,突然间,他心里实在是怕了 命令式语言的吼叫一出,前面本以防守为主的白色军团随即开始变换队形。 阳光的光线一道道地被他们手中的防御盾牌发射到楼兰军的方向,将楼兰士兵照得白花花一片。 下一刹那,黑色的屠夫们在白色光柱的闪耀中开始了疯狂的屠戮。 终于前面的队伍开始动了,后面红色的弓箭队伍也穿过了最后的一道蜿蜒,终于可以做到首尾呼应了。 楼兰军在华北军四色军队的配合下变得非常被动。本想藉此险地一举将华北军歼灭,可是,以现在的战况来看,这支队伍并不草率。无间的配合,超强的战斗力,都说明了姚暄绕在带兵打仗、训练军队上的卓越才能。 黄色军队是专门负责清除埋伏和伏击的。然而,今天一没有发现两山上有人伏击他们,二一个如此良好的位置为什么自己不先占领了呢?这都是姚暄绕不能理解的地方。 确切地说,黄色军队的成员正在一点一点地减少。 “圣天龙,你的队伍是怎么回事?”姚暄绕大声喊道。他叫喊了几声,并没有听到圣天龙的声音回答他的话。 “报告主帅,从我们被巨石伏击的时候开始,我就没有看到他了。”一个副将回答道。 姚暄绕微微皱眉,环看了一遍头上的山坡。“全军听令,马上给我以最快的速度从这里离开!” 楼兰军明显看出了华北军撤退的意图,立即集中所有力量疯狂地阻拦着。一阵又一阵的冲杀,交战中的士兵如同被砍瓜切菜一般,时而纷飞,时而落地。一片混乱。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整排的投石机,对前方的黑色军队及白色军队进行一系列有针对性的投石攻击! 见此,姚暄绕和胡员叱惊吓的表情惊人地一致。 受到投石攻击,黑色军队及白色军队死伤惨重。 关西的孩童贪玩,老爱将山上捡回的石头放入火中。初时,石头会被冷水扑上冒着阵阵热气,而到了第三次,热气升腾的时候,石头就会炸裂。孩子们在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经常被炸裂的石头射伤,因此当地都备有治疗炸伤的药物。 传统上,关西人都是通过这样的方法开山碎石的。这里的石料组成也比较特殊,浴火后温度会保持很长时间,令碎石的难度变得简单。通过这个方法,实现碎石埋谷就变成了轻而易举的事情。 楼兰军明明在山顶埋伏了,但从开始到现在的埋伏都只是弩/箭手而已,也就发挥了一下作用。姚暄绕也是一样,本命圣天龙领前去清理埋伏,清理完成后反埋伏攻击楼兰军。既然如此,那么眼下前面的这些投石机是什么人操纵的?后面的巨石又是谁推落的?两军的主帅都摸不着头脑! 在惊讶的同时,两个人皆是冒出了一个共同的想法:有人在主导着这里的一切! 这次的交战,双方的设伏,都被这个主导的人看在眼里,并控制着! 下一秒,关于那个主导的人两个人都同时想到了一个人:关西将军慕容骄! 第65章 滚动的石头 “胡员叱,能否出了这峡谷我们再行交战?不要中了奸人慕容骄的伎俩!估计你也猜出了投石机和这堆巨石是怎么回事吧!”姚暄绕向远方喊道。 胡员叱想了想,他说的不错,即便在这里真的将华北军全部击杀,那隐藏在暗处的那双慕容骄的谋划之手又能放过自己的楼兰军吗? “好!”胡员叱回喊道。 楼兰军停下了先前的攻击,开始有序地向谷外撤离。他们本就是迎击华北军的军队,所以来快时走也快。 看到楼兰军越行越远,没有回头的迹象,姚暄绕自己这边的军队亦开始向着喇叭口的大口方向迅速地进发。 到了这个时候,数以百计的巨石已经将天陆谷后方的路堵了个严严实实。华北军已经没有退路了。 众人齐刷刷向后方看去,那一支滚石头的暗兵终于露脸了!再往前看回来,那一支操纵投石机的暗兵也终于露脸了!他们——全部都穿着楼兰人的衣服! 楼兰人是游牧民族,全民皆兵,军队没有正规的军服,可衣服的特色还是相当明显的。这一支军队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他们只是和楼兰军的服装相同。细看之下,会发现这支军队的人员、体格、行动动作都先前的军队都不一样。……难道胡员叱他? 此时,胡员叱也被搞得晕头昏脑。他出谷本是想等华北军一出来便发起新一轮的攻击,将华北军歼灭掉。他正是为了这样的目的而亲自前来的。然而,他的军队刚刚出谷还未休息,便被那支假冒的楼兰军用投石机攻击,封住了天陆谷前面的路! 他心道:这支伪楼兰军,绝对是关西军假装的!这里是关西将军的领地,除了慕容骄,没有人能在这里搅局!早有听闻凉国诸军勾心斗角闹不和是家常便饭,现在这分明是凉国诸军玩内讧了!他们的目标是华北军,否则也不会设计让华北军于此天险被楼兰军和关西军前后包抄!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既然如此,那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凉军他们自己鬼打鬼去吧! 机敏地将背后的真相判断完出来,胡员叱直接放弃了再次交锋的念头。他举臂一抄手,“撤!” 楼兰军听令,遂朝着大本营的方向头也不回地撤退了。 这时候,黄色军队也加入了战场!他们登上了高山,在高山上不停地向谷里的华北军拉弦发射火箭进行攻击! 黄色军队本来就是专门负责清理伏击点和伏击敌人的。伏兵,果然是要到最后才登场的! 姚暄绕抬头看见了高山上的那个男人——那分明是圣天龙! 姚暄夏大怒咆哮道:“圣天龙,你背叛了我!” 他怎么可能想到圣天龙竟然背叛了自己? 他自己感觉对待圣天龙一直都很好,今天遭到这样的背叛,他心里无法承受! 闻言,高山上的圣天龙只是摇头向着谷里吼道:“反人者,人衡反之。你能让人背叛你兄长,为什么别人不能让我背叛你?” 大块大块的石头继续向山下滚去。峡 分卷阅读85 分卷阅读8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6 谷的出口和入口都早已被彻底堵塞了,现在华北军向前无路回头无门。 到这一瞬间,他们绝望了。 “将士们,我们和他们拼了!”终于有一名小将领按耐不住自己的情绪,焦躁地大吼。 而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吼。其他的士兵纷纷开始响应,他们不再抱团在一起抵御,而是自相残杀起来,各自去斩杀自己认为能够杀死的敌人。 紧接着,谷底哭天喊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开始不绝于耳。 之后,原本阻挡华北军的部分伪楼兰军也开始向谷口退走。 姚暄绕本以为这样的形势还能让己方逃出生天。但是,侥幸的思想还没有开始从头脑向身体上蔓延,他的军队便被黄色军队的一排排整齐的火箭瞄准!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听到箭矢破空的声音嗖嗖嗖,接下来便是己方成排的军人一个个被箭矢射成了刺猬! 火迅速烧着了谷中所有的东西。如此火攻计,令整条峡谷皆出现了漂亮的火芒! “天要亡我!” 姚暄绕再也无法平复自己的心情。从开始的信心满满,变成了心存侥幸,到现在的彻底死心。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非战之罪!” 副将们还在全力地守护着主帅,主帅姚暄绕却失去了追求生的意念。 如此漫天的巨石纷纷落下,活埋了华北军所有的人。 第一颗巨石是砸在姚暄绕手脚上的,一下子将他的手脚砸出了血,砸成了碎粉。 第二颗巨石是砸在姚暄绕身上的,一下子将他的五脏六腑全部砸爆了,变成了浆糊。 第三颗巨石是砸在姚暄绕头上的,一下子将他的脑袋砸碎成蓉,滚滚白花花的脑浆滚烫而出。 在重重灰黑色的石头的缝隙之间,姚暄绕干瞪的眼睛看到了生命最后一丝阳光。他输了……输给了这个暗算他的人…… 不甘心…… 原来他这一辈子,竟是这样地,不值得…… 又一颗石头砸下,阳光熄灭。 姚暄绕在这一秒即时断了气。 一位少年英杰,粉身碎骨。如此惨死,一片血茫茫。 黑暗的谷底。 不仅是他,上千颗巨石将谷里华北军所有的人用同一个方式粉碎而光。 血,染污了整条峡谷,却又被新掉下去的巨石给淹没掉。 一片轻飘飘的毛毛雨飞过。死人之后,忽一阵哗啦啦的无情雨。 战争结束了,结束得那般平静。 天空的小雨飘摇,峡谷被山上的石头填出了很高很高,有些石头上还在冒着丝丝的白气。 那些穿着楼兰衣服的军队队伍,早就没有了踪影。 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过,唯一消失的就是早上进入峡谷的那一队浩浩荡荡的人马。 对此,朝廷上下一片肃静。没有人明白一支精锐队伍怎么可能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全军覆没。如果楼兰真的已经强大到这个地步,那么还能让谁去应付呢?这次战争,没有办法查到详细的情况,只知击败华北军的人是楼兰军。整支华北军没有留下一个活口,敌人实在是太过凶残了。 为了维护姚弋仲的颜面,朝廷对外的告示写成了姚暄绕行军途中抱恙,后因楼兰王胡员叱的偷袭导致军队被消灭。姚弋仲也同样给了出征的士兵家人大量的抚恤,毕竟这样的结果也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胡员叱得到了凉国对此事的处理消息,自己更是一头雾水。明明自己的军队被人追赶,怎么变成了自己奇袭成功?还消灭了整支军队?真刀真枪去打,估计没有十天也没有办法结束这场战斗。想起那天的活埋峡谷,连胡员叱不禁打了个寒颤。那件事简直令人闻之毛骨悚然。对自己人也这么干?慕容骄的做法真是太令人寒心了! 最后,打了胜仗的楼兰军居然没有趁胜追击入关抢劫,反而自行回退了几十里,路上没有引起一点一丝的波澜,这才是让凉国朝廷最为不解的地方。 不过,不论怎么样,只要退走了楼兰军,就算是达成这次差遣的目的了。 慧光宫。 一名关西军的人在此蹲着复命:“晔王殿下,事情都办妥了。” 吕郢墨提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用轻松若无其事的口气微笑说:“干得好。” 第66章 华北易主 这次的事,最为伤心的非姚弋仲莫属。 在得知姚暄绕死亡的消息后,姚弋仲一度昏迷了好几次。丧子之痛,白头人送黑头人,这一些本来都和他不靠边的词汇,一瞬间都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姚弋仲更是心力交瘁,不愿意理会任何人的话语。在他眼中,现在这些人的话都是伤害。 姚暄绕尸骨无存,他就连为儿子办个丧礼都做不到啊! 如果让他知道儿子的死和那封父亲的来信有所关联的话,不知道这个迟暮的老人会作何感想。最关键的是,他从来就没有写过什么信,更加不知道秦沧原有什么瘟疫。 结果,姚弋仲因悲伤过度,导致旧病复发,卧床不起,身体一天比一天差。这个叱咤风云的一方藩镇,今天居然落得了如斯境地。 人一辈子总会有很多在乎的东西,而那便被人们称作梦。梦圆了,自然就是最开心的事,而梦碎了,也会让人感到最难以承受的痛苦。 自从数年前妻子病逝,姚弋仲内心就没有停止过疲乏。本来上次姚暄夏差点死掉,姚弋仲就已经担惊受怕了,这次姚暄绕要出征,他是更要担忧的。朝廷尽可能不会让他同时丧失两个儿子,可死掉其中一个儿子,对他们这种藩镇来说,本就是家常便饭。对军阀而言,建立军功是实现继承权的唯一方法。打败仗的废物,直接去死好了。昔年,曹操的长子不也是死在战场上的吗?道理他都明白,但当发生在自己最疼爱的儿子身上时,他还是悲痛得无法自已…… 没多久,华北将军姚弋仲逝世,死后华北将军之位由唯一在生的儿子姚暄夏继承。 姚弋仲死后,姚暄夏成为了新一任华北将军。 姚暄夏为父亲办完了丧事。在整个过程中,他都是麻木而清醒的。他现在是姚家唯一存活在世上的人,所以,姚家的一切从此都是他的了。 夜露蒸化,晨曦骤现。 姚暄夏目无表情站在白色的冻霜之下,人于台阶上显得地位崇高而不可攀登。 他的双眼茫然,发呆一般带着震撼,其中有阵阵说不出来的悲痛。 他想起,父亲临终之前,将他传至床边。父亲满面皱纹,印堂发黑,当天一个消息及至,父亲竟在一夜之间衰老了十年,乌黑的头发在一夜之间变得花白,不久便病入膏肓。父亲在病榻上睡着时,梦话还在叫着:“绕儿……绕儿……” 而他只能守在床边。 等到父亲 分卷阅读86 分卷阅读8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7 醒了,躺在床上的父亲,视线看着他,向他朦朦胧胧地伸出手去,“绕儿……是怎么死的?” “……是被楼兰王奇袭而死的。” 他看着自己的父亲,静静地回答道。 他的手抓紧了下面的被子,“爹,您累了,好好地休歇一下吧。” 说罢,他替父亲盖好被子,起立转身缓缓走出了房间,连头也不回一下。 他的父亲突然瞪大了眼睛,猛然伸出手去,拼命地吼:“夏儿!华北将军府的基业就交给你了!你不要白费了爹多年来的心血啊!” 他没有转过头,立在门边,握紧了左手的拳头。 “……知道了。” 声音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他迈步离开。 从那天开始,直到举行丧礼,他就都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了。 现在这一刻,立在台阶之上的姚暄夏,默默地思量着这一切,脑里还回旋着当时的画面。 父亲那恳求的眼神,苦苦向他伸出来的手,丧子之后的悲痛绝望,一幕一幕,他全都无法忘记…… 到死,父亲都以为“绕儿” 的死是个正常的事件。到父亲死,他都不能告诉父亲,父亲口口声声念叨的“绕儿” 是他杀死的,是他联手勾结朝中阴险的皇子用卑鄙残忍的下三滥手段亲手杀死的。 “父亲……” 姚暄夏抬头看向苍凉碧绿的天空。 他想起,小时候的小绕牙牙学语学习走路的样子。他还记得弟弟小时候的样子,那么地聪颖,那么地机灵。那时候,他曾想过,从懂事起生命中就没有妈妈的他终于有个伴了,他是别人的哥哥了,他有弟弟了。从今以后,他的弟弟会成为那个陪伴他的人。幼时的他曾经想过,要守护这个弟弟一辈子。 然而,事不如人意。 自从他的弟弟开始懂事之后,就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他这个庶子出身的哥哥。还有他帮助父亲立的那些功劳,都被弟弟视为了他抢夺家产的结果。为了权位,他的弟弟更不惜联手勾结太子下手把他差点害死。 那一天,他遇到了那个自大狂妄的三皇子,面对三皇子提出的条件,他心动了,他答应了,他亲口应下这弑弟夺位的罪恶…… 于是,他们渐行渐远,走上了截然相反的道路,最后两兄弟自相残杀。 现在这一刻,立在台阶之上的姚暄夏,默默地回忆着这一切,耳里还回旋着两人以前的声音。 这些事,全都历历在目。 尽管如此,他还是无法忘记小时候和弟弟一起玩耍的日子,和弟弟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的日子,教弟弟读书练武的日子…… 他还记得那时候小绕的脸庞呢,那么地纯粹,那么地善良…… “小绕……” 姚暄夏闭上眼,流下了一行无声的泪水。 他所有的家人,全部都死了。 明明已经得到了一切,他却不为这而感到高兴。 他攥紧了双手的拳头,他的内心竟是痛苦的。 今天,姚暄夏得到了将军之位,死了全家。 此时,伍誉缓步来到他的身后说:“主帅,政治面前无亲情。” 姚暄夏倏地猛然回头,盯着他,大声吼:“我不同晔王!他为了权力可以六亲不认,我做不到。” 伍誉抚慰说:“主帅,这一些事都是晔王怂恿您做的,您不必自责。” “我不怪他,这是我自己答应的事。我已经展现了我的能力。我不会后悔,也无法后悔。” 姚暄夏转身走去,头也不回地开口说。 “走吧。” 二人来到军营处。 华北军一众军营前。 高处严寒。 姚暄夏站到台阶的最高处上,望着底下的诸将领及数万名士兵,用极其雄朗的声音道: “全军听令!” “父亲已死。现在,我姚暄夏接任华北将军之位,以后我就是全华北军的主帅!” “从今以后,本将军的命令就是最高命令!你们要服从的就是本将军的命令!” 台阶下,诸将领及数万名士兵同一时间全体下蹲行礼,那整齐的样子诉说着他们对台阶上这位新主人的心悦诚服和忠诚忠义。 数万人之口齐声道: “谨遵将军之命!!!!!!!!!!” 当姚暄夏就职为新任华北将军的消息传回姑臧时,吕郢墨是激动得站起身颤抖着的! “姚暄夏!你终于成为华北将军了!我答应你的,终于做到了!我跟你之间的承诺,终于兑现了!十年了,离我第一次见你许下诺言,已经过了整整十年了!熬到今天,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真的是太艰难了。 回想起过去十年发生的事,他只觉得这一生过得好苦好苦。连他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一点一点地熬过来的。 吕郢墨不禁流下了感动的泪水。 在这五年的时间里,晔王重整旗鼓,振兴羽翼,收集了母亲、妻子、妾侍、恋人、子女、朋友、部下、岳父、密探、官员的支持。他举起了夺嫡之剑,将剑锋直指东宫。 第三部 :皇帝孤独 第67章 东宫西宫 新华北将军已经登位一年了。在这一年里,姚暄夏整顿好了华北军的一切,安定了所有军士的军心,巩固了自己的华北将军之位。 一年后,他终于决定去姑臧一趟了。 伍誉问:“去找晔王了?” 姚暄夏微笑说:“嗯!是时候去找他了。” “收到。” “夫人那边问过了没?” “问过了,她说她不去。” “哦。”姚暄夏淡然。“我走之后,华北军的军务就交给你处理了。” “属下领命。请将军放心。”伍誉行礼。 姚暄夏起程,单独来到了慧光宫。 收到消息出来迎接的吕郢墨走出大门时,对上他眼睛的姚暄夏觉得他高深莫测,整个人都不同了。 他一身黑色的长身礼服,外披漆黑绒袍,散发出的气场有种说不出的严肃。他的身上,连丁点儿年青人的纯情和朝气也没有了。他没有丝毫思想被表现出来,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他站在三步台阶之上,与姚暄夏隔着一段距离对望。 现在的吕郢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爹了。他年有三十一岁,是个中年男人,成熟沉稳,步伐间已经有些许龙钟之态。 现在的吕郢墨,已经没有了任何表露在外的情绪和心思。他所有情绪和心思全都隐藏在了心底,做到了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 现在的吕郢墨,活像一个真正的帝王。 君心难测。 吕郢墨对上姚暄夏的眼睛时,也是觉得他离自己有万丈之遥的距离。 ——一身蓝色的战袍,威风凛凛,霸气肆然。 这个男 分卷阅读87 分卷阅读8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8 人,如今已是华北将军,是一方藩王,是手握数万军队的军阀,是大凉天下三方藩镇之一,早已不是当天那个飘逸可亲的佳公子了。他的身上,有一种老练将领百战沙场,无论什么危险都无所畏惧泰然自若的气度。 下一秒,两人同时向对方行了一个大的空首礼。 “见过光孝晔亲王!”“见过华北将军!” 对拜。 礼完,吕郢墨站起身走过去拉起姚暄夏的手,笑道:“本王恭贺将帅荣升华北将军之位!” 姚暄夏也回以一笑看向他,意有所指道:“……那都是托了晔王殿下的鸿福。” “彼此彼此。”吕郢墨拉着他的手步入慧光宫内,“将军旅途辛苦了,进屋歇一歇吧。” 两个老成的中年男人,就这样手牵着手旁若无人地走进了屋内,在一个黑色木茶几的左右两边各自坐下。吕郢墨依旧握着他的手,脸上微笑的脸却看不出思绪,“将军,别来无恙?” “别来无恙。”姚暄夏默默点头,语气平淡,“在过去的一年时间,我已将军务整顿好,所以特地来看你。” 吕郢墨歪头,“唔?” “怕你胡思乱想。” 姚暄夏轻轻一笑望着他说,调皮地用眼神扫了他一下。 深夜,吕郢墨只身来到姚暄夏的客房。 黑暗无灯。 在这样的气氛里,两个中年男人静静地对望着。 “解决好华北军内部的事了。从现在起,我要出去打仗!”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鼍鼓山河动,电闪旌旗日月高。天上麒麟原有种,穴中蝼蚁岂能逃。太平待诏归来日……” “……我与将军解战袍。” 这一夜,吕郢墨温和地吻了姚暄夏,滑进了他的身体,达至了高潮。 一屋静夜,喘息声带动了秋鸣。 从慧光宫走后,华北将军姚暄夏开始了屡次的外出征战。 一征柔然,三征鲜卑,六征高车。 当时,姚暄绕征了柔然三次都无法将柔然打败,而他只须一次便将柔然彻底征服了。至于鲜卑,本是大凉外属,连“慕容” 姓氏大凉都赐给了关西将军以示尊贵,此次却突然造起反来。于是,姚暄夏打了它三次把它收拾了。至于高车,则是除却楼兰外大凉最大的边患,姚暄夏花了六次战争,才使它彻底败亡。楼兰在关西一带,不是华北军的出征范围,但华北以北及以东北的所有外族,都已经是被他完全消灭了。 自此,姚暄夏兵力迅速扩张,成为了三大藩镇中最强的一个,更是成为了大凉最伟大的将军。 一个月后。 一局棋结束后,王匡指着外面翠绿一片的草地侃侃而谈。 “草……” “草市……” 一番看似无心或是有意的言论,吕郢篆听后马上在头脑中形成了一幅幅场景。就似一幅画,更似一场戏。激动人心,而充满血腥。 斗宸宫的草地,总是这样美。 吕郢篆看着外面那一片翠绿说:“师傅想从草市下手去打击晔王?” “是啊。”王匡沉声道,“太子殿下和为师的想法一致。记得今天的棋局很精彩。”两人本就是知己,有些话无须说得太明白。 “那我们就好好一起来谋算。”吕郢篆点了点头,轻松地摇摇腿,向王匡示意道。 敦煌,是“咽喉锁钥”,是丝绸之路的要冲,是东西贸易的中心。商客在此云集,买卖中原丝瓷、西域珍宝、北方驼马。 草市,是大家用来交易买卖的地方,大家早已形成了这样的习惯。这里令本来交易品种匮乏的商品变得丰富,为东西商品的流通和经济发展带来很大的帮助。 如今,这里却即将要变成火狱。 一天晌午,一个头发乱糟糟,嘴里叼着根稻草的壮硕男人在敦煌草市的街道上游走着。 这位穿着破烂衣服,身上还带着浓烈味道的人,却专门往人多的地方去挤,看上去就像是没有来过草市一样,到处看热闹。在越来越多的骂声中,两个差爷终于缓缓地向着这个汉子走了过来。 “我说,你干什么?不知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吗?”其中一位胖的差爷指着这个邋遢的汉子说道。 汉子看着这位胖差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干笑。 “和他废什么话?你从哪来回哪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最起码现在这个时间不是你该来的!”另一位瘦的差爷说道。 “我就偏不走!”那汉子摆动双臂怒道。 “你这大胆刁民,你好大的胆子!”见此,两人压着辣眼睛的味道,将汉子重重架走了。 “这鸟人真重!你说他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瘦差爷气喘吁吁地说着。 “管他呢?只要走了不就安生了?好长时间没有碰到这样的人了!别管他,走!咱们喝酒去!”胖差爷说完,便和瘦差爷晃晃悠悠地走了。 差爷走了,汉子也走了。差爷留下的是步履蹒跚和晃晃悠悠,汉子留下的是狡黠的目光和咧开的嘴角。 第68章 全军覆没 “杀人啦!” 早晨,敦煌草市一声莫名的大喊声,让正在火热交易的人们为之一怔。 接下来就是哭喊声,咒骂声,撕打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片。一伙看起来痞里痞气的混混,和一群目光闪烁,嘴角上扬,贼头贼脑的家伙们,形成了一片杀人抢劫的势力,正在用最快的速度扫荡着草市。 刹那间,整个敦煌乱成一团糟。 在这个抢劫的过程中,抵抗的都被无情杀死,有的已经将货物钱财都拿出来的还是不能幸免于难。而草市当差的差爷们,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他们何尝见到过这样的场面?草市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混混时间,时不时还能搞点外快的行当罢了。 “还、还、还不快去报信?找、找、找元大人去!”瘦差爷早就吓得结结巴巴了,这令人去送信着。这一年来,受到君主重用的吕郢墨分身乏术,他将草市尉的职权交给了元松。因此,现在草市尉的第一负责人是元松。即便有着很大的等级差异,瘦差爷还是和元松有过几面之缘的,这时候除了上禀元松他也没有其他办法。 接到消息后,元松便第一时间奔赴现场,但他毕竟没有处理大事的经验,只能把吕郢墨叫来求救。 不久,吕郢墨来了。他知道必须马上停止骚乱,但苦于他手上没有任何军队,他没有停止这场骚乱的能力。身为一个无军的王爷,他能动员的只有草市里那少少几个差爷,这正是吕郢墨可操控权力的短板所在。他只能让手底下的官员去阻止骚乱,可还是没有达到什么效果。 在二人到达草市一段时间后,禁卫军终于来了。这说明事件已经惊动到了吕光,二人心感不妙。 “禁 分卷阅读88 分卷阅读8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89 卫军来了!” 领头的流氓一声响起,其余人都如同猫见老鼠一般头也不回的仓皇而逃。只有为数极少的流氓因为贪财或是其他原因被当场斩杀、擒获。 当禁卫军已经将那伙人驱逐擒拿得差不多,那个为首的邋里邋遢的男子看到吕郢墨的出现,居然去而复返,嘴角上扬到了一个惊人的角度! 他不顾一切地向着吕郢墨冲杀而来,想要夺吕郢墨的性命。但毕竟他不是很厉害的角色,在过招几个回合后,便被吕郢墨一剑封喉,吕郢墨自己的左手小臂则被恶贼割出一道口子。 “郢墨,你的手受伤了。”边上随行的元松关切地道。 怎料,吕郢墨闻言,竟奇异地将左手小臂抬至视线水平线的正前方,看着那小臂上骇人的伤口流出来的鲜血,诡异地一笑。 他痴痴地道:“这个地方呀,以前骧王刺杀我,它伤过一次。没想到,今天换了是太子刺杀我,它又伤一次……” 下人们看见他奇怪的反应,遂不敢再多言。 只有元松说:“碍不碍事?” “小伤,不碍事的。我现在这点伤,和草市现在的形势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吕郢墨叹了一口气说。 此时,一个赶来的官员匆匆开口问道:“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情?” “不知道。事出突然,来人似乎对市场的环境很了解,就连禁卫军过来的时间都拿捏得很准。恐怕是太子知道晔王无兵,所以故意针对我们的弱点而干的。”元松皱着眉说道。 “市场能挽回吗?死了这么多人!关键是还有外来的商旅!”那官员哀叹道。 “还是先想好自己的出路再说吧!”元松道。 草市上的袭击事件平息了,满目疮痍的街道,血迹斑斑。人们在清理着街道,也在为死去的人们默哀。有些亲人在袭击中死去的人,更是哭声连连。 袭击事件不止给这些普通百姓带来了不可弥补的伤痛,原来,还有很多不在草市的中外大商人皆在同一时间受到了洗劫。 诸多本地的商人及西域的商人遭到杀害。此天遂成为大凉国商业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那些贼寇都是些乌合之众,他们自己有多少分量他们比谁都清楚。若是平时看见当差的,估计就要点头哈腰地爷前爷后,持刀杀人的事借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可能敢干。而此天,一群盗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么夸张的事情,实属前所未闻。 他们将时间拿捏得无比准确,趁两个差爷走开后便发起行动,在禁卫军来的时候迅速撤走。如此短暂的时间,却竟然做到了这么大范围的破坏!草市里,主要的生意商贩和顾主都在此次事件里被杀,说明他们对情况非常了解,并掌握到了关键的情报信息。 事件发生后,有大批的商人集结申诉。有本土的也有外来的。他们要求朝廷必须给出解释,还他们一个稳定的市场,否则,即便这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他们亦将远离这里。 朝廷没有回应他们的诉求。 第三日,大批丝绸之路商人开始回迁,本地的商人也开始举家迁移。本地的商人大多迁移至其他的商业中心,例如长安、南京等,这间接造成了朝廷的税收送到了藩镇的现象。此次的事情对于他们的打击实在太大。一个人有再多的财富,在生命面前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毕竟,有命才有一切。 他们不再相信敦煌的治安了。 虽然只是一些小动作,却如同破堤之水,令国家的经济迅速下滑,市场动荡,人心不稳。 “舅舅!”吕郢篆激动地喊了王匡“舅舅” ,“这一次,我们真是大获全胜!” “篆儿,做得真好!”王匡很难得地叫了吕郢篆“篆儿” 。说完,还亲切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吕郢篆不由得无奈失笑,“这是什么话。这都是舅舅的谋划。” 吕光是一个多疑而公平的皇帝。依照吕光的秉性,出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有人为此而负责。在这种节骨眼上,哪怕是自己宠信的人,也得遭受处罚,不会有例外。 被抓到的几个贼寇,在审问的过程中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了,没有交出什么口供。自此,草市尉的人就连最后一点生的机会都失去了。 最后,吕光下令,废除了吕郢墨所有的官职: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吏部尚书。另外,对所有关于草市袭击事件的人员都进行了问责,敦煌的地方官员几乎被洗牌了一个遍。而最为凄惨的莫过于草市尉的人,吕光居然下令将他们全部处死! 这是当时吕郢墨千千万万都没有想到的。他怎么可能想到,他的父皇居然要处死元松! 第69章 计修青 天牢。 吕郢墨失魂落魄,脚步虚浮地走了进来,望着潮湿的地上身穿白色囚衣的元松,失声痛哭。 “对不起,元松……要是我不让你帮我夺嫡,你就不会死……是我,是我害死了你……” 闻言,元松立即冲过去抓起吕郢墨的衣领,拳头极速往吕郢墨的脸上挥去! “呯!” 吕郢墨被打飞,跌在地上,吐出了一丝血丝。 元松怒目死死瞪着吕郢墨,吼道:“吕郢墨,一切都是因为你!十年了!全世界我最恨你了!都是你,你害死了拓飞!你害死了琉璃!今天,你害死了我!我终于都被你害死了!” 听到这里,吕郢墨的泪腺已经决堤! 他满眼泪花,崩溃地流下了绝望的泪水。 “元松,我欠你的,今生今世我都还不完,下辈子我再还你……” 他双膝跪过去,双手抓了抓元松的鞋子。他低下头,头倚在元松的小腿上。 此时,元松突然失声痛哭起来,极速地蹲下身去紧紧搂着吕郢墨的身子。“郢墨……” 两个人相拥在地上,相对而泣。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都是你,你令一辈子纨绔萎靡吊儿郎当的我,终于有了活着的意义……你令我成为了一个有用,有作为的男人……古人为了朋友之义可以牺牲性命,关羽、张飞为了刘备的大业可以奉献己身,我为了你死也甘愿!……骧王,太子,他们有愿意为他们赴死的朋友吗?” 说到这里,元松闭了闭眼,流下了一行与世界决别的泪水。 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个此生释然的笑容。 “元大人!!!!!” 突然,一个闯进这所狱房的男人猛烈打破了这里的气氛! 地上的吕郢墨猛然回头一看,发现来人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青年气质上开朗清爽,朝气勃勃,人却泪流满面,一冲进来就死死拉住了元松的衣服。 青年亦是跪下来哭泣。“元大人,谢谢您救了我。我知道是你保我……要不是你救了我,我 分卷阅读89 分卷阅读9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0 早就已经死了……您的大恩大德,在下无以为报!” 地上的元松拍了拍青年的肩说:“小伙子,没事的。” 他转过头望向吕郢墨道:“郢墨,这个小伙子叫计修青,是禁卫军的二把手将领之一。敦煌出事的时候,敦煌的布防是他负责的。禁卫军不想揽责任上身,就没有捅他出来。我见他是个好将领,所以,在皇上叫我交出涉事人员人名名单的时候,我特地没有写他的名字上去。以后,就让他当你的好朋友,你见到他,就当是见到我了吧。” “……知道了。”吕郢墨灰心、崩溃地闭上了眼睛。 计修青眼神有些疑惑地望着元松,“元大人……” 元松看着计修青笑了,“计修青,以后,你好好地帮晔王,就当是报答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吧!” “在下领命!” 计修青激昂地向元松下跪叩了三个响头,接着,挪动了双腿,又向吕郢墨叩了三个响头。 “晔王殿下!在下计修青从今以后誓死为晔王殿下效命卖命!” “好。”吕郢墨睁开眼,徐徐地拉起了计修青,“修青,从今以后,你是本王的好朋友。” 元松看向了吕郢墨,流下泪,微笑说:“郢墨啊,你一定要当上皇帝啊……” ——我都为要夺嫡的你付出了性命,你最后一定要成功啊。不要让我的牺牲白费。 ——我终于明白拓飞当年临死的心情了。我和拓飞当年对你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呀…… 次日,草市尉官员于午门外于正午午时被全数处斩。 从刑场观完行刑回来,吕郢墨一拐一拐地走在回慧光宫的路上。 他挨着墙壁,浑身疯狂地颤抖。 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所有内心的悲痛都被他沉在了心底。 他崩溃地大哭,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挨着墙壁任由自己的泪水倾泻出来…… 取下手上的手钏,他双手抓紧丝线猛力向两边扯,手钏顷刻迸裂,数十粒珠子飞射出来,散落了一地…… 他闭上眼睛,无力地倒在了墙壁的角落。 ——吕郢篆,今天你连我最重要的朋友也夺完了。将来,我必亲手夺去所有你最亲爱的人。我要让你原倍奉还,承受我所受过的哀痛,感受这一份彻骨销魂的滋味。 元松死后,姚暄夏、风箫、雪杏皆是伤心不已,毕竟元松也是他们的朋友。至于吕郢墨,更是消沉了一段很久的时间,这哀痛他一辈子无法忘怀。 他终于,又失去了一次重要的人。 事隔半年,新疆的战线又传来了新消息:大凉联军抵不住了,楼兰军直闯进了大凉国境内! 整个国家能出动的兵力都已经出动了,到了目前,没办法了,唯一的对策就是募兵! 吕光下令从国库中拿钱出来招募一支“征夷军” ,作为于禁卫军之外直属于皇帝本人的第二支军队,对抗楼兰的入侵! 这天,大司马关振茂被一个穿着雍容华贵的妇人带进了一所辉煌的大宅里。一屋的奇珍异宝,屋子的装饰全是说不出的奢华,教人看了就移不开眼。 关振茂自从进了屋,就没忍住过地心花怒放。 嫁给晔王的这些年来,李天薇已为晔王拉拢了无数士族的支持。今次也不例外。她是这政场上最大、最有手腕的交际花。 关振茂咧开嘴溢出的满是笑意,他摩挲着手掌,“这个,晔王侧妃娘娘,您带我来这是要干嘛呢?” 李天薇微笑,向他定睛一看,自信道:“关大人客气了,叫我李夫人就行了。”她边走带关振茂看足有四层的大屋子边说,“关大人是大司马,是专司武职的最高长官。不知关大人怎么看这满朝的王家人呢?” 话似无心状,实乃试探之。关振茂脑筋灵活,马上就答出了自己的答案:“这,下官看不惯王家人很久了,要是李夫人有事需要下官代劳,下官自是乐意帮忙撒。” 李天薇随即转过身来给予了他一个满意的笑容,“陛下建兵征夷军,到时候免不了问关大人的意见。计修青是个良才,到时候就劳烦关大人您了。” “哦!”关振茂会意地点头,他举高双手重重地一作揖,“愿为夫人效劳!” “不过是长安、青州商人的一些小心意,还望关大人喜欢。这所屋子,就送给关大人当作是薄礼了吧。小小意思,不成敬意。” 李天薇露出贵妇式的笑容,缓缓地福身。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走去了。 徒留见屋眼开的关振茂,兴奋无比地在大宅里不住地转悠。 他本来就不喜欢王家人,今天慧光宫抛出了橄榄枝,为免日后被清洗,他又怎能错过? 事后,吕光在朝上果然问及了关振茂的意见。只见关振茂行礼回答道:“计修青,家族代代为禁卫军之兵,已退休的父亲更曾是禁卫军之首——中军将军。他为人正直不阿,不偏不倚,又不涉党争之事。为免彭明领兵独大,不能挑选和鼓明过从甚密的人,而计修青则一向独来独往,和彭明没有什么联络。故此,臣认为,他是征夷军将军的不二人选。” 吕光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嗯。卿家所言甚是。” 那天回去,大司空何布和中军将军彭明立于御书房前。 这一文一武的两个人,是吕光最重要的心腹,是吕光不经过官员上奏就能获得情报的渠道。一直以来,所有的决定,他都与这二人秘密商量后,再对外公布。如果说外面的是“大朝廷” 的话,那这里的,就是“小朝廷” 了。 御书房是皇帝御用的马房,自己的心腹都能随时在这里召见。 何布拱手和颜悦色道:“陛下,臣子认为,计修青出身效忠于皇帝的禁军家庭,人也是个中立无私的人。由他来统率第二支禁军,是个不错的选择。” “嗯。”吕光满意地点点头。 彭明则抱拳不悦道:“陛下,臣子则认为,计修青在草市事件时曾是负责敦煌布防的人,只是因为众官的力保才没有被捅出。草市事件是冲着晔王来的,背后很大机会是太子策划的,难保他日后会忌恨太子,而偏向晔王啊!陛下!” “哦?”这话,吕光听了却很不高兴。这是说彭明作为禁卫军之首,曾经欺瞒自己,没有将底下的情况向自己报告完全喽?要是让彭明或彭明的人兼任第二支禁军,那不是要反了自己了?“你之前竟然没有告诉朕?” 闻言,彭明立即不胜惶恐下跪叩首,“臣不敢啊!臣不敢啊!臣当时只是认为这不是要务,不过是小事矣,所以才没有上达天听!求陛下恕罪!” “罢了!”吕光心想,既然你彭明不喜欢那计修青,那我就偏要让计修青执掌那第二支禁军来牵制制衡你!“散朝吧!” 第二天,吕光下令新募的 分卷阅读90 分卷阅读9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1 军队征夷军由计修青统率,任命计修青为征夷军将军! 计修青就任征夷军将军后,便随即出发征战楼兰。 一年后,计修青终于打赢了楼兰! 他亲手杀死了楼兰王胡员叱,彻底解决了大凉最大的边疆大患,成为了举国的大英雄! 征夷军也继续由他统率,时刻保护凉州的安危! 第70章 河套治水 朝阳殿。 今天,皇帝吕光拿出了很多奏章在大殿上宣讲着。内容,全部都是关于黄河的灾害。 对于中国的皇朝来说,黄河流域基本上都可以说是政治命脉所在,更何况凉国还是以西北立国的政权?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河套是吕家直属统治范围中唯一经济繁荣的地带,是凉室税收的主要来源。这次河患,波及到了河套地区。对凉室来说,可谓是损失惨重,元气大伤。 任何朝代,天灾都是无法防范的。天灾导致的不仅是黎民百姓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还更多地反映出朝廷的能力,反映出朝廷对于天灾的处理方法。 古往今来,能为此种事情提出什么好的办法或是作出突出贡献的人,为数少之又少。而在多数自然灾害中,黄河的灾害从来都让朝廷头疼不已,治理就更不用说了。 曾经派了多少“胜任之臣”过去,结果都是差强人意。更有的中饱私囊,借着治理之名鱼肉百姓,让本就苦不堪言的百姓更加雪上加霜。光是被参奏贪污于是被吕光杀了的大臣就有好几个。 “各位爱卿,今日需议之事,方才已宣读过。众卿可有什么好的建议否?”吕光扫视着下方说。“依朕看,晔王如今投闲置散,不如就让他去试试吧?” 话毕,底下却没有一个人给出正面的答复,留下的只是沉默。 现在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大多数臣子都是只效忠于皇帝吕光本人的,对皇子之争中立不过问,只有少数人加入了太/子/党或骧王党。然而,现在情况变了,大多数臣子都分属于东宫和西宫,加入了太/子/党或晔王党。 原因很简单:吕光岁数开始大了,身体逐渐变得不好了,臣子们也得为自己谋后路。还有,以前骧王跋扈嚣张,对官员的笼络力度不足,太子也不便做得太过出面。而晔王是个人缘极好的人,能利用吏部尚书的职务,将官员以自己为中心聚集起来。这样,太子为了抗衡,也更加明目张胆地结党。 问题是,没有一个皇帝能够容忍他儿子瓜分他的臣子。皇帝绝不会容许他的官员心有二主。 因此,在大事上,没有人敢说话。 大多数官员都只是暗中与皇子结党,没有人敢公开表明自己的政治态度。 除了宰永星等众所周知的晔王党代表之外,没有官员敢公开地表明自己对于晔王起复的立场。 西侧班首的宰永星上前一步拱手道:“臣附议。臣以为,晔王是个能才,从前的青州也是他给治理好的。陛下让他去统治河患,是个明策。陛下英明!” 见状,东侧班首的王寿亦上前一步拱手道:“非也。晔王殿下才则有矣,但说到底终是个商才,只会处理一些奇技淫巧的事。让他去治理农业这种国之根本的事,已然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宰永星一笑说:“堂堂皇子,乃是龙裔。若是有这种质疑,皇子就该去面对。就该一于让他去试试。如果这次事成了呢,不就恰好告诉了天下人,晔王殿下是个全才吗?” 唇枪舌剑妙语中,这话说得人无法反驳。“……你!”王寿气结。 吕光道:“善哉。就这么定了吧!命晔王为全权钦差大臣,治理河套水患!钦此!” 到这种关键时刻,吕光在这个世间上最相信的,还是只有吕郢墨的能力。不知道为什么,他对于吕郢墨的文治能力有种二话不说的信心,确信他能够做好。这种信心,就一如当年他确信骧王打任何仗都必定能赢一样,是一种出于本能的信心。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宰永星说的是事实。要是晔王成功了,那他的威望将会空前提高。要是晔王成功了,那就等于宣告天下人,他不是个只会处理奇技淫巧的商官,而是一个有能力治国的全能之才了! 若是如此,天下人都会认为晔王是将来应该当皇帝的人! 吕光的圣旨,并未说受命何种官职,只说了晔王是前去治理河套水患的全权钦差大臣。但是,却给了一个腰牌,一个吕光自身戴的腰牌。看到这,想必底下的臣子都应该明白此次晔王担任的是何种的身份了。 他是代表天子出巡,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拿着“晔王府”腰牌见人,或者拿着现在的“慧光宫” 腰牌见人! 圣旨到。 欧幸式宣读圣旨,吕郢墨跪着听。待他读完,才叩首谢恩。 欧幸式将圣旨和皇帝的腰牌交付到了吕郢墨的手中。 欧幸式恭敬地鞠躬,身为皇帝身边的大红人却不敢端一点狐假虎威的架子,“晔王殿下,您一直是皇上器重的儿子。奴才这番祝您马到功成。” 吕郢墨客气地说道:“公公辛苦了。为父皇分忧,这是我们做儿臣的人的职责,就承公公吉言了。” 听到吕郢墨这样说,欧幸式眉间有些愁绪。他轻轻地皱眉,“晔王殿下先前被废,虽说现今起复是件吉事,可终究这毕竟是个难当的苦差事。这么个烫手山芋被扔给了殿下,殿下一定很头痛……只能说,苦了殿下了。” 吕郢墨看着他,心想皇帝身边当红不衰的大太监果然是个混出色的人精。只是论演戏,这方面他也不弱。吕郢墨皱眉,弯了弯眉毛,嘴角微笑说:“这些天以来我赋闲在家,倒也乐得逍遥自在。天命如此,何必太过在意呢?如果清闲一时,能换来终身清闲,那倒也未尝不可。但事不遂人愿,有这样的机会,我就好好地尽我绵力,为朝廷做些事吧。” “那就祝愿殿下一路顺风了。奴才还有事,就不叨扰晔王殿下了。”欧幸式又是恭敬地一鞠躬。说完,便告辞离去了。 “恭送欧公公。”吕郢墨拱手,直到欧幸式扬长而去的身影在眼界里彻底消失。 难得,两个人都这么假。 黄河,奔流不息了数千年。可以说,它养育了华夏民族。 但是,由于常年的奔流,上游的水土流失,一直冲到下游,导致了下游出现地上河,造成了洪水泛滥。黄河泛滥,引发了各种自然灾害,在养育人们的同时给了人们以沉重的打击。 第71章 开坝破河 然而,黄河虽有百种灾害,却唯独富了一个河套。 河套,有“塞上江南” 之称,是凉国中央政府的主力财政收入来源,是最重要的农业一带。这就是为什 分卷阅读91 分卷阅读9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2 么吕光对于此次的灾害事件如此重视,令他不惜一切都要起用吕郢墨。在他心里,吕郢墨被不被臣子们认可已经不是很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吕郢墨就是他手中最后的王牌,似乎什么难题都能为之化解。为此,他才赐予他腰牌。 黄河的灾情年年都有,治理的官员最终都没有能够得到一个他们希望得到的下场。此次让吕郢墨去治理,无非是在他最为薄弱的时候送他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后再由他发现这根救命的稻草实际是索命穿心的毒箭,一个不慎,就会来彻底收了他的地位、功勋、性命。 一路风尘仆仆,吕郢墨和随从们难得地找了一酒家休息。这次和上次青州之旅不同。这次,除了固定成员风箫、雪杏之外,他带了一整队的随从过来,排场很是大。骤眼看下去,竟活脱脱像是天子微服出巡一样。毕竟,他现今已经是如日中天的西宫光孝晔亲王了。 仔细研究过黄河流域的地图,吕郢墨发现这条河流虽然有那么多的灾害但还是有它独到的地方,只要加以利用应该可以得到一些效果。 “店家,将你家最好的酒菜都送上来。”一名随从说道。毕竟主子可不是普通人。 说完,随从们就已经将这足有三层高的酒家整栋团团包围了起来。他们将酒家堵了个密密实实,生怕有一只老鼠从外面进来。 这些场面,无一不表示着当中来客身份的尊贵。 好大的排场。 酒家排场大,亲王的排场更大。不愧是塞上江南,更不愧是慧光宫那一位亲王。 店家是一个年纪将近一甲子的老人。他带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非常的有神。老人说话的时候,小女孩在那堆餐桌前认真地打扫着。随后,她给客人们逐一倒了茶水。 时间过得很快,店里已经将酒菜全部都端上来了 酒菜上桌,这些酒菜并没有长江流域的江南市集酒楼那样地花哨,而是有着独特的黄河的塞上风情。 “掌柜的,那个小女孩是你的什么人啊?”吕郢墨开口问道。 “回晔王殿下的话,哪儿是什么掌柜的,草民就是一个老头子,姓廖。这个女娃娃是草民的孙女。”老人行了一礼答道。 吕郢墨招呼小女孩坐到自己桌上,吩咐随从给小女孩多安了一双筷子。小女孩先是很渴望,但马上又显得很生疏。 老人刚注意到了小女孩坐到了西宫那位的桌上,惊吓道:“孽障!你怎么坐到晔王殿下桌上了呢?快下来!快下来!向晔王殿下赔罪!求晔王殿下有怪莫怪!” 吕郢墨却笑着开口说道:“不要紧,我让她过来坐的。喜欢吃什么,自己夹。” “谢谢晔王殿下!”小女孩咪起笑眼夹起饭菜来吃着。 吕郢墨难得有爱心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眼色渐渐加深,说道:“看到这个女娃娃,倒让我想起了缨丫头。” “缨丫头?”一名随从不解地嘀咕。 “是晔王殿下的女儿。慧光宫的那位千金。”另一名随从低声解说道。 吕郢墨望着老人问:“小女孩的父亲和母亲呢?怎么不见他们?” 听了这句问话,老人的眼神显得有些呆滞,眼睛中似乎有什么在打转。好像吕郢墨刚才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有听到,又或者是这样的一个问题将老人带进了无尽的思索中。 良久,老人才叹了口气,开口了。 “草民的儿子、儿媳妇,因为河灾死去了,只为草民留下了这么一个孙女。我们老家那村里的,除了几个逃得快的捡回了一条命之外,都死了。” 老人默默地说。 过了几日之后,在接下来的一段长时间里,吕郢墨都在观看地图,实地勘察,分析山川及河流的走势。如何为黄河开支流,如何以山川为转向,如何让湍急的河水经过自己的改道而得到缓冲。将所有的想法及计划拟定好后,他便开始了他的行动。 吕郢墨在制定好了计划后,马上就到了官府让这些当地的父母官来帮他看看哪里不合适。哪知道这些人说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什么建树性的意见一个也没有。就知道在那油嘴滑舌,溜须拍马。 “三王爷,您这样的做法恐怕是太劳累您身子了,不如下官找点儿乐子给您慰劳慰劳?”一位官员在听到了吕郢墨的提议后,只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是啊,那些刁民您是没有见识过。他们的死活随他们去。哪能让三王爷为他们劳神呢?”另一位官员拍着马屁道。 此时,一位消瘦的官员平静地说道,他行揖礼并在吕郢墨跟前单脚蹲了下来。 “三王爷,您是皇上派来的全权钦差大臣,皇上对您有很高的期望。您要是什么事都不做,就不好向皇上复命了。先前敦煌草市一案,已是令三王爷被废尽要职,现在三王爷才刚起复,今次治河患一事,对三王爷今后的路途至关重要。所以,微臣愿意为三王爷去动员一下。” 这样的一番话,让吕郢墨眼中一亮。这样的一番话,也让其他官员投来了异样的眼光。 听完,吕郢墨微声一笑,他的眼睛饶有神采,“这位大人愿意身先士卒,实在令本王感动。”他走上前去,伸手将那位官员拉了起来,又抬头看向先前那两位拍马屁的官员一笑道:“至于你们二位,二位大人的关心本王心领了,本王非常感谢。今次治河患一事,对本王的前途来说,确实至关重要。不过,若是你们不帮助我的话,那我也是不会勉强的。” 此话一出,无论是被他拉着手的那位官员,还是那两位拍马屁的官员,心里俱是一惊! 素闻晔王厉害,会做人会混官场到超乎常人的境界,可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像一个清廉好官道学先生一样,说两句指责二人不务正业的话!本来他们已经预想会这样了,准备好下一句听这样的话了,甚至乎,是质问,是怒喝。正常来说,会得到的都是这种回应。但是,他没有说! 在询问了河套各个官员各自管辖的地区的情况后,还是让吕郢墨看出一些门道。他是直接拿着皇帝的令牌来到官府中的,这里没有人敢不听他话,到头来那两位拍马屁的官员还是摊手说“不敢、不敢” 就改口答应听吕郢墨的话去做事了,不得不教人佩服他手段厉害。确实,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怎么能够拒绝呢? 所有人回答同样的问题,因为地域不同,结果肯定也是不同的。只有刚刚说去动员百姓的那个官员回答得最流畅,将邻近的区域也简单地给吕郢墨做了汇报。这样的结果,不得不令吕郢墨再次高看一眼这个貌不惊人的官员。 “你叫什么名字?” “回三王爷的话,下官方哲喻。”官员恭敬地说道。 “你先去动员,我希望其他 分卷阅读92 分卷阅读9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3 人也能像方大人一样,不论自己管辖区域内的百姓有多不解人意,都愿意为朝政分忧。” 走前,吕郢墨又跟方哲喻寒暄了好一会儿,寒暄到方哲喻都不好意思了,毕竟自己与这位除却皇帝和皇太子之外的“天下第三人” 的地位实在是有云泥之别啊。站起身说着要告辞,他才起身道别朝后堂走去。 才过了一天,还是这个大堂,还是这群官员。只是这些人不像昨天那样地意气风发,多数都感觉有些灰头土脸。 吕郢墨做事从来最不能拖泥带水,有些人认为昨天表表态度,扯扯闲篇,这事情就过去了,他还是稳坐他的钓鱼台。 今日吕郢墨给出的计划比昨日更加详细,从何处开通河道,河道宽度,以及河道从何开始到何处结束,何处筑建堤坝,周边农田的面积全部搞得一清二楚,就连开辟河道周边的居住人数都搞清楚了。这些数据的来源自然是昨日的方哲喻方大人,还有一些是自己派随从先前调查到的。 自己的方案说完后,不等那些官员开口,便将需要他们做的事情直接安排了下去,连军令状都直接当场签下。 终于,在自愿的情况下,或是不情愿的情况下,一轮又一轮的工程开始开展起来。虽然进度不快,但只要动起来了就一定能够有所收益。 开辟河道,建筑河坝,防止黄河泛滥。一座座巨型的堤坝开始被建造了起来,如此大兴土木,大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第72章 再世夏禹 “方大人,其余地方都动起来了,你是最早说动员的,为什么你的辖区迟迟不动?”吕郢墨问方哲喻。 “各种缘由我想我说了三王爷也不见得会相信,劳烦三王爷和下官一起去现场看看吧。”方哲喻不卑不亢地回答。 之后,他看到了方哲喻嘴中的现场。 一群妇孺在进行着劳作,在现场几乎都找不到一个年壮的男人。 “方大人……”吕郢墨的眼神语气有些迷茫。 “三王爷,还请您继续随我前来。” 来到了破旧的屋子里,一个年轻男人正有气无力地躺靠在床上。见到方哲喻来了,正准备下床行礼,被方哲喻马上制止了。 “这是怎么回事?”吕郢墨问。 “灾害让我们这里大部分的房屋都毁了,人也没了。庄稼基本颗粒无收,有存粮的还好一些,没有的只能靠树叶草根来充饥。本是最能出力的一些人有的因为连年的灾害对这地方死了心,离开了,有的则因为不忍家里人忍饥挨饿,总是对自己克扣饭量,最终拖垮了自己。不是我方哲喻无能管理一方水土,而是真的无力回天。向朝廷索要过救济的粮食,奏章不知道呈递了多少,可是时至今日,还是没有音讯,没有能拿到……”面前的方哲喻双手紧紧握拳,眼睛早已红了。 “一天,一天粮食就能到。”吕郢墨说着。说完,他便立即冲了出去! “三王爷!”望着吕郢墨快马加鞭离开的背影,方哲喻呆住了。这……说不定真的是上天赐给大凉的明君哪! 吕郢墨快马加鞭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带着吕光的令牌去了最近的官府,用最快的办法取得了粮食。 民以食为天,如果天都垮了,还能够去维护什么呢? 一天后,粮食拿到了,赈灾的工作马上开始进行。 方哲喻向吕郢墨展示了了一份他拟的地图,上面比吕郢墨看过的每一份地图上都要多出了很多河道的标识。“三王爷,如果能在这里破开一条运河的话,那从今以后这里的问题就能够永久性根治了。可以说,是从根本上被解决。” 看到地图,吕郢墨就明白了。他指着地图上的一处说:“没错,如果有一条运河能够在此处开通,那就可以永免后顾之忧了。说是免去了后世千载麻烦也不为过。” 其实,这些年里,方哲喻自己也在想办法解决灾害,只是得不到上级的支持和朝廷的支持。因为今年特大的灾害,朝廷才下定决心要解决此事。趁着这个机会,向当朝天下西宫那一位主人亲口反映,对他来说是最有效果的。 果不其然,及后,吕郢墨下令开建运河。 同时,疏引这一带所有需要疏引的水道。 在治理水患方面,吕郢墨的到来可谓为灾区带了所有需要的一切。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粮给粮。从这可以看出,吕光在吕郢墨的身上压了多大的希望。何布说了,因为至少不会有贪污的问题,给晔王天大的胆子他也不敢贪污,他亦确实本身性格就不是这一种人。这是比派驻其他任何人都要更为让他们放心的。 人们对减轻灾害重塑家园心情迫切,因而干劲十足。官员则督导,检查,在西宫主子的手下可不敢怠慢,所有人都必须亲临施工现场。随来的官员总是劝说吕郢墨,由他们看着就可以了,一定不辱使命的。但吕郢墨还是坚持每天到施工现场看工程进展,注意具体的细节。 “三王爷,恶劣的天气一直持续,令工程停滞。要是发生灾害就麻烦了。”方哲喻介绍着自己辖区最近的进度。 “该保护的保护,该加固的加固,该退守的退守,该放弃的放弃。东西坏了,我们可以再造。人若没了,什么都成了空谈。”吕郢墨看着外面的天说。 “下官领命了,马上前去办理。”方哲喻走了,吕郢墨的话却一直在他的耳边没有消散。 ——人要是没了,什么就成空谈了。 ——是啊,晔王殿下,太子不好对付,在这一条夺嫡之路上,你可要一直好好地走下去。我们这一些与您共事过的官员,受到您人格魅力的感召,都会支持您的。 因为提前做好的灾害防范,该撤离的人员都在第一时间撤走了,刚刚兴建的河道、堤坝都起到了很好的防卫作用。 这样的结果,无疑让吕郢墨和前一段日子为此付出辛苦、努力的官员都很欣慰,更为高兴的是朝廷,是吕光! 百姓们也因为在官员的带领下成功地减小了灾害,对以后的建设更是信心百倍,干劲十足。 “前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今天着急请大家来,不是表彰,而是激励。后期的建设时间会更长,责任也更大,任重道远,希望大家继续努力。”吕郢墨言道。 一句话,让本来激动不已的人们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本以为因为这次灾害得以减小,朝廷会对此论功行赏,没想到居然还要他们继续地往下干。 “记得第一次和各位见面时,让你们都给我呈递过各自管辖区域内的户数,人口总数及田地的耕种情况。但在治理水患的过程中,建设的劳力队伍中,反映出了你们所报之数过于陈旧。加之现在的河水改道,农田、山地的份量也都会有所变化。为了让这些愿意改变家园的人 分卷阅读93 分卷阅读9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4 能够有所依靠,能够有所保障,也为了让在座的各位安稳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们还必须再接再厉。” “在你们管辖的区域里,田地是按照何种方式进行分配的?”前面的话还好,后面的话就让这些在座的官员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田地分化一向就是这样的。大户人家自然很多,如果是功臣之后,当时自然就分发得更多了。普通百姓的田地少之又少,一般都是依托在大户人家上耕作,或是向田地多的人家租借。”一位官员回答道。 吕郢墨问道:“如果我们将土地按照人口来分配,大家觉得如何?” 这样的问话,导致了底下人一片惊愕的表情,“三王爷,您莫不是疯了吧?要是这样一来的话,那些手中有大量土地的主户,您不是要把他们给弄死?”一位官员直接将心里话说了出口,连话句中本该有的尊敬都抛诸了脑后。 “放心。他们不是忠烈之后,就是开国功臣的后代,我又怎么会为难他们呢?”吕郢墨失笑,“我只是想你们将无主之地统计出来,再将没有田地的人员统计出来,以之分配罢了。” “原来如此。”刚才那位官员松了一口气,姿态低下地作了一揖,“下官一定不留余力,全力办理。” 同时,官员们都异口同声地一致回复“领命”。然后,大家纷纷向着门外的方向走去。 方哲喻在最后,应该是有什么话要和吕郢墨说。吕郢墨看到他这般表现,也就缓缓地向他走了过来。 两个聪明人在一起交流,势必是非常简单的事情。 “其实,哪里有什么无主之地呀?说白了,您这么说了,我们所有河套官员都会剥夺小地主的土地来分给无地的百姓,对大地主的土地一动也不动。”方哲喻将这样的一句话说完,就随着前面官员离开的方向消失在了视线中。 “嗯,是的。李代桃僵,弱小的为强大的奉献,小地主为大地主献祭,古来如此。”望着方哲喻离开的背影,吕郢墨一个人微微一笑静静道。 待河套所有工程及政务完成后,吕郢墨启程回京。 此次一行,吕郢墨与河套一众官员都混得很熟了,这些人中相当一部分在此后都加入了晔王党这个帮派中。这些人掌握着大凉的经济命脉,权力不可小觊。 吕郢墨在河套,取得了如下政绩:筑建堤坝,疏引水道,开通运河,推行均田。 因此,获得了“再世夏禹” 的美誉。 第73章 至尊 晔王回京。吕光亲自下旨,为他上“睿敏”二字尊号,以此表扬他的功劳。“睿敏” ,加上以前的“光孝” ,晋封之后,他就是“光孝睿敏亲王” 了。 皇子四字加封,只有当年鼎盛时期的骧王有过这样的荣誉。而今次晔王晋升,其晋封仪典的规格比起最巅峰的骧王来,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换句话说,晔王是从古至今空前绝后至尊的王爷。 无人能够匹比。 在晔王河套启程回京的那一天,吕光在御书房之上,长笑三声,拍案起身,“晔王这次干得好!没有令朕失望!晔王功勋卓著,治绩齐天,朕要册封晔王为光孝睿敏亲王!” 彭明道:“那次草市事件,是太子耍的把戏吧。不用想都知道,是他加害了晔王。” 何布道:“是啊。直到现在,每次都是太子害晔王,还没见过晔王害太子的。太子是维护陛下皇权的最大障碍。” 彭明道:“当今晔王被踩,倒了下去,太子一党势盛如天。这次晔王立下了那么大功劳,给他上从前骧王的四字尊号,的确可以扶植起他来,制衡太子。” 何布道:“没错。臣认为,应该给他更夸张一点的仪典,好让大家知道他比骧王更不一样!” “两位爱卿说得没错!”吕光决绝地一拍案,“单凭朕皇帝的力量,没有必胜的把握抗衡得住太子,所以,必须将晔王拉拢过来朕这一边!” “陛下圣明!”二位臣子齐声行礼道。 册封礼筹划了半年,比当年骧王的更华贵,更隆重。不但如此,册封礼完全与当年太子的册封礼同级! 皇帝,是在向所有人申明,晔王从此与身为嫡长子、继承人的太子完全平级! 通往乾擎殿的道路,以白玉铺就。浮雕有简笔的四方神兽。古奥庄严中,透露出祥瑞。与大殿齐高的石柱上,石雕的龙仰头向天,口中衔着玉球,穷尽凡人对神明仙境的向往,诠释着传说中的神龙镇守。连通天地的那支擎天之柱,象征帝王威仪,天子尊贵。 乾擎殿顶,铺设有琉璃瓦,琉璃瓦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柔和的金光。飞翘的四方屋檐饰有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九只吞脊兽,他们仰首向天,跟在骑兽仙人身后,双目,却永远注视着天际。正脊上立着相对而立的双龙,中间一轮烈焰燃烧的太阳,琉璃似地泛着柔和的金光。 殿门前面,设有白玉高台,共三十九级台阶。台阶从中间被一副浮雕劈开,上好的玉石板上,蟠龙须发怒张,仰天怒号,祥云缠绕在它的鳞片爪间,呈现出一幅咆哮的张狂怒容。 殿门厚重,高耸庄严,却偏偏不失精致。门前长柱底座环饰莲花,柱身饰有云间龙凤仙人,建造这座宫殿的工匠穷极想象,为其绘制出一种仙家特有的祥瑞飘渺。 而在进了门的大殿中,则是一把龙纹盘绕的椅子,是足以引起天下动荡,山河浸血的龙椅。 从今天开始,有两个册封礼完全同级的人,在角逐这一把天下唯一的龙椅。 文武百官分列两侧,头颅低垂,那天下无双的皇帝罩着黄色的华盖缓缓而来。招摇的五色流苏,随从的金铃,清脆的叮铃声,无不震慑着在场的每个人,无不宣告着皇帝的无上权威。 他自道路的尽头缓缓而来,十数位天官手捧各色祭品同行。华盖所过之处,皆百官俯首,长揖及地,久久未起。一座青铜大鼎,端放在大殿之前。 侍立一旁的是上百位天官,立在青铜鼎两侧的是太子和晔王。 晔王着正红底蛟龙礼服,头戴金丝冠,与太子分立青铜鼎的两侧。两人正同时望着台下百官,连眼睛的余光都没有给过身侧的对方。 忽然,风起,礼帽上的细带随风飘起。然而,礼服厚重,从高台上向下望去,紫绯绿青各色朝服依品级排列,黄色华盖边沿的流苏飘起,“叮铃,叮铃” ,金铃声被风声带起,飘散在整座乾擎殿的空间。 行至半途,吕光双手自两侧抬起。吕光振袖一扬,袍袖上的龙似要腾空而起,咆哮九天。 此时,鼓声出现,紧凑的鼓点随着皇帝的双手响起,人心,亦在随着鼓点跳动。吕郢墨双眸雪亮,脸上端正严肃,没有 分卷阅读94 分卷阅读9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5 任何一丝表情。他轻轻地督向了下方的百官朝臣,向着他们瞟了一眼。 不见喜悦,也不见悲伤。 鼓声紧凑亦浑厚,在这样的环境里,鼓声显得格外庄严。父皇缓步而来,身后的天官捧着六畜、粢盛、玉帛,黑白相间的礼服象征天与地。黄色的华盖愈来愈近,最后停留于玉石阶之下,由侍从将其撤去。父皇从他身侧擦过,停步青铜鼎之后,他依礼低头,谦卑地双膝下跪,抬眼一微笑,眼睛雪亮,“迎万岁。” 吕光站定了,吕郢墨重新站立。百官依次下跪。吕郢纶在他们跪完之后跪。所有人都跪下之后,太子晔王在同一时间跪,却是谁也不让对方丝毫,不愿比对方晚一分。 毕竟,这种场合,跪晚一分,就显得骄傲自恃了。 这样看起来,太子的地位与晔王的地位,在这一刹那终于完全一致了。 天官的祭词冗长而繁琐,太阳移至众人头顶的正中间,祭词恰恰好在这个时候结束。 两侧的小天官依次呈上祭品,从牛、羊、猪等六牲,到各色瓜果的粢盛,最后是羊脂白玉所制的玉器。大天官点燃鼎中的火焰,以鼎中之火,点燃一束半尺长的线香。皇家秘制线香使用特殊香料制成,燃烧时腾起白色烟雾,将这青铜鼎熏染得如同神仙之物一样。连那些狰狞怒容的兽形,也显得像云间仙神一般,平添十分祥瑞。 大天官双手持香,朝天三拜。随后,将香交予身侧下属,从中取出三支线香交予皇帝。 然后,由天子向天祈愿。 吕光手上拿着那三支线香,代表万民祈福,为百姓求取国家驱奴攘夷,百战百胜。 吕郢墨倾尽所有耐心去听。是的,他的野心,必须要通过军队的驱奴攘夷,方能够实现。 祝词念完了。吕光将手中线香插进青铜鼎前的鼎里,抬手平举,“众卿平身。” “谢陛下。” 老臣子腿脚酸麻,摇摇欲坠。他们身形不稳,艰难地在地面上站稳。高台上的皇子们在静静地看着,觉得这一切与他们都无关。 及后,神官依次将各色祭品礼器撤下。太子与晔王都身着正红色的礼服,并排立于吕光身前两侧。“晔王吕郢墨,为朕解决黄河泛滥的问题,大治河套一带,兴修水利,劝课农桑,大振河套之农业。我朝以农立国,为勉晔王治绩赫赫,现加二字尊号——睿敏,册封为‘光孝睿敏亲王’!” 吕光亲自宣读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晔王平定河患大治河套兴修水利劝课农桑特赐尊号光孝睿敏四字晋封为光孝睿敏亲王钦此。” “谢父皇圣恩!”吕郢墨拱手下跪,叩首及地。 吕光亲自俯身将他扶起,笑容矜持,满是愉悦。吕郢墨随着吕光的手,转身面对朝臣,神色间有无法言喻的心机阴沉和凛然霸气。 满朝皆惊,四字亲王,冠绝古今。众人清一色地拱手作揖,“恭喜陛下,恭喜光孝睿敏亲王!” 古时亲王所能享有的最高尊荣,加上来时千秋百世皇子能够获得的荣宠,恐怕,今天,全加诸在吕郢墨身上了。 第74章 无敌 吕光下令,不恢复授予吕郢墨五均官、草市尉、市署令、吏部尚书的职务,而改派他为兵部尚书。 兵部尚书是负责练兵的,兼管军务事宜。这个职位并不直接掌兵,因此吕郢墨不遭受到吕光的猜忌,但却也是吕郢墨人生第一次接触武职,离开他文职的老本行。 一个月后,姚暄夏在前线打了胜仗,凯旋回归。 回到长安没多久,姚暄夏就暗中前来拜访吕郢墨。 车队来到慧光宫前。 吕郢墨起身出门迎接,他穿着深紫色的庄严袍服,中间有黑色的里衣,这是四字尊号亲王级别才能穿的服装。中年的男人稳重老成,他的冠带在风中轻扬,“华北将军征战辛苦了。” 姚暄夏下车到吕郢墨跟前单膝一跪,“在下叩见晔王殿下。恭喜晔王殿下晋封为‘光孝睿敏亲王’ ,官至‘兵部尚书’ !” 吕郢墨上前拉起姚暄夏的手袖一笑,“本王亦恭喜华北将军征战沙场大获全胜!” “彼此彼此!”姚暄夏站好回道。 当晚,姚暄夏在慧光宫的客房休息睡下。 “太平待诏归来日,我与将军解战袍。” 吕郢墨脱下了姚暄夏的战袍,笑了笑, “说过的话,我不会反悔。” 姚暄夏吻住了他的嘴唇,顺势将他一把推倒在床上。“今日我已是凯旋归来之身,殿下履行承诺辛苦喽。” “呵呵。”吕郢墨抿嘴微笑,视线看向了上方的他,“今晚,我任君采撷。” 这一夜,姚暄夏热情地吻了吕郢墨,滑进了他的身体,达至了高潮。 第二天早上,姚暄夏已经走了,只剩下放在床沿上的一只蓝白色的手镯。 那是一只由冰河石打造而成的手镯。 他听到姚暄夏临走前轻声对他说:“此物是我在出征途上获得的。此物由冰河石做成。冰河石是一种很特殊的石头,晶莹剔透,看似白色透明,透光之下会变成冰状一样的梦幻的蓝色。我见它很适合你,就命人将其打造成了手镯,回来亲自送给你了。” 吕郢墨睁开眼,人仍迷茫地放松手脚躺在床铺上,望着天花板,手里握紧了旁边那只冰蓝的镯子。 而同一时间,在门边,一双眼睛沉默地看完了这间客房里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所有发生的事情。这一双眼睛的主人死死地攥紧拳头,表情既似不可思议,又似疯狂崩溃。 ——他就是吕依却。 小小的男童攥紧了拳头,不敢相信眼睛目击的一切。他站在这里静静看完了全部,没有离开半步。 ——真不敢置信,爹亲和姚叔叔居然有这样的关系…… 昨天晚上,他亲眼看到了,那两个男人滚在床上面,姚叔叔抱着他爹亲剥下他爹亲的衣服进入了他爹亲的身体…… ——却儿,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一幕的。 斗宸宫。 突然,吕郢篆向王匡倏地双脚跪了下来,“竟然让吕郢墨爬到了如此高位!学生对不起老师四十年来的教育之恩!” 王匡震惊得倒吸一口气,立即上前扶他,“太子殿下快起!臣岂敢受太子殿下如此大礼?” “侄儿有负舅舅所托!侄儿哪儿敢起来?侄儿实在是太没用了!”吕郢篆不但不起身,反而更是向王匡重重地叩了一个头,一叩及地,额头贴着地板。 “唉!”王匡长喟出声,“既然这么憋屈,那就干脆痛痛快快赌一把吧!” 话音落下的时候,他在心底暗自立下了某份决心。 而吕郢篆眼睛则落下了泪水。 及后,吕光突然患上了眼疾。 吕光现在已经六十多岁了,岁数毕竟已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6 经大了,身体自然愈发不好。这次患上的这个眼病,令他视野模糊,看东西总是看不清楚,连处理朝政都受到了严重的影响。 从患上眼疾的那天开始,吕光就一直卧床了。他卧病不起,时刻需要人照顾,必须静静地休养。 众人皆在心底里暗自揣测,这变天的日子可能怕是快要到了。 刚好,按照日历,碰上了皇帝要去天坛祭天的日子。因此,吕光下令,今次祭天由太子代他去。 公众哗然。 太子代替皇帝祭天,实属古今鲜见! 太子去天坛祭天的时候,真的可以说是有风光就有多风光。王氏外戚看到他,就像是当他是皇帝那样地跪拜。 从这入口一路向前走,太子举着祭祀用的仪器一路走到底,走到祭祀的大台,向着天地下跪叩拜。 太子手上端着一杯酒,台上有蜡烛的火光。 太子身后跟着数千人,在他下跪叩拜之后,再同时一起下跪叩拜。太子站在班首,怎么看都像是天子,在天地人之中是人类之主。在天和地面前,做站在最前面叩拜的第一个。 晔王也跟着前去一起祭祀。晔王跟在太子身后,在太子叩拜之后与众臣一起叩拜,与众臣无异。 这一次祭天大典,可以说是给太子出尽了风头。 在大家的心里,都有了一个念头:太子毕竟是太子,始终是正儿八经的皇位继承人。晔王再势盛,也终究是位居于副的,是虚的。 这样的风言风语,自然也是入了吕光的耳。 祭天大典完毕,太子后面跟着大队人马,他经过站在后方离得很远,看上去毫无存在感的晔王时,在他身边停顿了一下,方才离开。 晔王转头看过去,并冲他一笑。晔王当即下跪行礼,“墨儿叩见太子殿下。” 连“臣弟” 都省去了,直接用了最恭敬的“墨儿” 。 太子转过头去,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地上的他,“嗯” 了一声,就迈步走了。 晔王站起身来,目送太子的身影远去,嘴角上升至一个前所未有的弧度。 不久,吕光实在是病到连朝政都无法自理了。于是,群臣上奏,请求由太子监国。 这些上奏的人中,太子一党的人自然是鼎力提出。而晔王一党那方面,晔王下了令,叫宰永星等最明显是晔王一党的领袖的人表面上上奏反对一下,却叫不明显是晔王一党的官员则暗地里上奏支持太子监国之议。 慧光宫里,雪杏问吕郢墨:“现在,大家都在等着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主公为什么要支持太子掌权呢?” 吕郢墨望向她,反而问道:“你可知道现在的太子和王匡是什么吗?” “不知道。”雪杏轻声答。 吕郢墨将头转回来,笑了笑,状似不经意地说:“……是亡命赌徒。” 雪杏不解,“赌徒?” “他们现在疯了一样地赌上了他们的全部。”吕郢墨手里摆弄起一把冰壶子,眼神望着那冰壶子深不见底,“我也在赌。我也将我的全部全都赌上了。这一场夺嫡之争,这一次,将会是最后的结局。谁赢,谁输,马上就见分晓。” “……就要结束了。”他望出去窗外,望着那早上艳阳的晨光说。 朝局如此明显。 吕光又在御书房暗召何布、彭明前来商议。 “太子监国一事,两位卿家有何见解?”卧床的吕光如是支头道。 何布拱手道:“臣附议!太子乃国之栋梁,现陛下身体不适,以太子为辅,处理国政,实属正途!” 彭明抱拳道:“臣亦附议!于情于理,实在是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好吧!”吕光叹气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准奏了!” “陛下英明!”二人蹲下道。 由是,皇帝吕光准许太子监国之议! 从此,太子就是凉国朝政的主人了! 于是,大权尽归太子之手。 第75章 弑君 太子监国后,大权尽归太子之手,他取替了皇帝使用权力,处理一切国政。他将王匡任命为丞相,大肆重用太子一党的人,晔王一党失去了一切的权力。 如此,过了一年的时间。天下人皆已认太子这个“副皇帝” 为天下人之首,快把皇宫里的那位陛下给忘了。 在这一年里,晔王倒没有消沉。他致力于兵部的事务,并保持与人交际,令本来支持他的官员没有将他忘掉。 一年后,某一天。 太医署。 在太医署内,首席太医是太医令卫翰,向来给皇帝治病的事都是他亲力亲为的。 而在官署内,一名名叫凌新觉的年轻太医,是尚医监提点。 凌新觉不过二十岁出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尚医监提点,在卫翰面前连话都说不上一句。但他却是世医出身,由三个月大开始嗅不同的药草,在医术方面精湛过人,尤其是在品药方面,简直是无人能及。 太医署里,几十个药煲全皆被熊熊烈火所滚烫着,它们全都熬着一些药材。每一个药煲里的药材都有至少九成一致,只有极细微的不同,其中有的甚至只有半分的差别。他在做着策划已久的实验,他想知道,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 ——没错,凌新觉是一个医痴。与其说他喜欢从医救人仁心任德,不如说他痴迷医学这门学问本身。 他熄了几十个药煲的炉火,将那几十碗汤药倒了出来。 待药放凉了之后,他逐一去品尝,尝试一下有什么不同。 当他尝完最后一碗汤药之后,他惊异得睁大了眼睛,药碗跌在了地上面碎掉了。 凌新觉不过是个尚医监提点,是没有资格给皇帝诊脉的,只是根据书簿上记录的皇帝的病症和卫翰开下来方子研究罢了。当天他看到放在太医署那碗即将被送进宫去的药时,用手指沾了一点,尝试了一下味道,他的舌头和直觉告诉他,这碗药有蹊跷。 而当今天,他试煎了这么多味药材之后,他终于发现了真相! 禁宫。 今天,凌新觉随同众太医一整队人入宫。在队伍离开之际,他偷偷离开了队伍,并找了个角落藏了起来。 一个时辰后,正是光孝睿敏晔亲王入宫问安的时间。因此,凌新觉立即冒了出来,冲出去急声叫住了吕郢墨,“晔王殿下!” 吕郢墨见这个陌生的来人朝自己冲来,本能地后退一步。他定睛一看,见来人没有恶意,神情里只有急切,才迈前一步,问道:“你是何人?” “臣下太医署尚医监提点凌新觉!”凌新觉蹲下行礼,“有急事必须禀告亲王大人!臣下冒死禀告亲王大人一件要紧的事!” 吕郢墨见他一身医官装束,又提着药箱,倒也不怀疑他说谎。他亦相信不 分卷阅读96 分卷阅读9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7 敢有人在禁宫中行刺,遂点头道:“好,你向我说吧。” 二人迈步离开,凌新觉将吕郢墨带到了这座重墙禁宫之中一个无人的房间里。 到了后,凌新觉焦急地正视着吕郢墨的双眼,“臣下试煎了各条药方,发现太医令卫翰开的方子实际上熬出来的味道,与呈上去给陛下喝的那一碗的味道稍微有一丁点的不一样。而当臣下换走了药方当中两味最关键的药材,换成对眼疾有相反效果的同科目药材之后,味道就变得跟呈上去给陛下喝的那一碗的味道一模一样了!” 凌新觉正视吕郢墨,眼神彷徨而急切,双手手指郑重地抓上了吕郢墨的双臂,“卫翰他要弑君啊!他在药里做手脚,他给陛下下反药,他要让陛下的眼睛彻底看不见哪!” …… 下一秒,吕郢墨突然在凌新觉面前双脚跪下! “你对本王有大恩。”地上的吕郢墨静静抬头向凌新觉轻声说道,“请受本王一拜。” 凌新觉一脸不明所以,他忙拉起了吕郢墨的手,“快起来!” 吕郢墨起身,双眼似空洞无神,又似惊愕万分,他看进他的眼睛寂静地说:“这件事你先不要说出去,等我的吩咐。” “臣下领命!”凌新觉重重点了一下头,没有多想什么。 吕郢墨无力地倒向了一边的桌子,以手支着桌子才能勉强扶起身子,他双眼的漩涡深不见底。 他悄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道:“这王匡的终极计谋真厉害……我差一点就输给了他。” 吕郢墨一回到慧光宫,第一时间就让雪杏把计修青找来。 之后,计修青来了。 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眉目清秀,双目炯炯有神,身体健壮,穿着白色的铠甲,一身朝气蓬勃的健康气息。 他解下头盔,行礼说道:“末将参见晔王殿下。” “起身!” 吕郢墨一来就立即走过去双手交握计修青的双手,“修青,我有一事相求。只有这一件事,请你一定要帮我!” 计修青猛然抬头,看着吕郢墨,眼神愕然不解。 两人的眼神在空气中交会。 在这一刹那,吕郢墨和计修青,无声中结下了一生的君臣情谊! 一个为君,一个为将。永远的友谊,永远的忠诚,交握的双手,这就是一辈子的主从关系! 计修青蓦然行肃拜礼,“……殿下有事吩咐就是。末将定必遵从!” 当天下午,养病中的吕光正在御花园悠闲散步,却恰好碰见了远方有三个小孩子正在回廊深处嬉戏。 细看之下,发现正是时年七岁的吕依却、吕缨令,以及一个他没见过面的小女孩。 “这是?”吕光指着他们问身边的欧幸式。 “回陛下的话,”欧幸式低首回答道,“那是刚好二位皇孙殿下被姑姑领着入宫探望他们的祖母丽贵妃娘娘,另外那一位小姐是宵容小姐,是苑罗公的女儿,今年五岁。” 吕光大大迈步走过去,正当他走到红色廊柱后正到到达那座宫楼之时,眼前的一幕却令他停下脚步,气得发指! 突然,他看到,本来一直嘻嘻哈哈地笑着与另外两人玩闹的宵容,此时唱起了一支歌谣来:“~嘻嘻嘻!太子篆,青史篆,踏过万山是皇上!~” 此歌一出,吕依却、吕缨令霎时间都变了脸色。“闭嘴!”脸色吓得青紫的吕缨令在下一秒已经用手捂住了宵容的嘴巴,“唔!”宵容说不出话。“嘘!这里可是禁宫!容不到你乱说话!小心被砍头!”吕依却则将宵容抓住拖得远远的,两个七岁的孩童将她拉离了现场。 吕光/气得疾步背手离去,脸上黑云密布阴沉铁青。 孩童之言,最是无心率真。五、七岁的孩子,他能撒谎吗? 本身是已经想放权的了,可是,吕郢篆,现在是连五岁大的孩子,都懂得唱你是皇上的歌谣了吗? 这么说,外面得是什么环境?天下人还有人把我当成是皇上了吗? 而那边厢,吕依却、吕缨令走后则笑眯眯地举起糖果玩具给宵容,“宵容,做得好哦~哥哥、姐姐没说错,这个游戏好玩吧?” 宵容伸出小手接下了糖果玩具,开心道:“好玩!谢谢哥哥、姐姐!” 翌日,醴泉宫。 欧幸式恭敬道:“陛下,计帅计修青求见,说是寻到了一位名医,想要让他给陛下看看呢。” “他倒是有心。”吕光从床上起身,坐到椅子上来,“会像他这么关心朕病情的,现在也不多了。传!” “喳。”欧幸式闻声便去传。 欧幸式出去后,计修青领着身后的凌新觉进门。两人来到吕光座前齐声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平身!”吕光边说,边打量着凌新觉的样子,“计帅,这就是你给朕带来的名医吗?” 见他穿着的倒是再平常不过的太医定制官服。 “回陛下,”计修青抱拳道,“是的。他叫凌新觉,是太医署尚医监提点。不过,请恕微臣不得已的欺君之罪。微臣带他来,不是给陛下看病的,而是来向陛下面陈的。凌太医他官职卑微,没有资格与陛下诊脉与陛下说话。他说他有一个不得不告诉陛下的惊天大秘密,求微臣带他来面圣一次。凌太医他是微臣的莫逆之友,微臣从武,粗人一个,不好拒绝朋友之托,何况他昔年还曾在微臣重病之时妙手回春救过微臣一命,所以微臣就接受了。” “哦?”吕光听了倒是很好奇,转而看向凌新觉,问:“你有什么话要跟朕说?” 凌新觉双手撑地猛然磕了一下头,“微臣冒死禀告陛下,微区在太医署发现陛下所喝的汤药里有蹊跷!可是太医令卫翰他欺上瞒下的,陛下竟不知此事!” “哦?”吕光心中猛地一震,“你有何证据?”还有什么事情是他被蒙在鼓里的!? 凌新觉将背上的黑色药箱放置于地上,从中取出了一碗汤药,双手递了上去,“陛下,请您先试试这一碗药。” 欧幸式接过了药,先是用银筷验了毒,后是自己亲自喝了一口,鉴定没事,方递给了吕光。 吕光喝了一口,“嗯,这个跟朕平时喝的很像,倒是味道差不多,好像也没有什么不一样。” 凌新觉又再将另一碗汤药呈了上去,“请陛下再试试这一碗药。” 欧幸式又再以同样的方式验了毒一次。 吕光又再喝了一口,“嗯,朕不知道怎么讲,感觉这个跟朕平时喝的味道比上一个更像一点。” “这就是陛下平时喝的药,却不是完全按着卫翰开的方子上捡的药。”凌新觉拱手回答道,“而刚才那一碗,则是完全按着卫翰开的方子上捡的药,却不是陛下平时喝的药。” “哦?”吕光大惊,随即变了脸色, 分卷阅读97 分卷阅读9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8 “这是怎么一回事?” 凌新觉眼神望向吕光,直接答道:“微臣试煎了各条药方,发现卫翰开的方子实际上熬出来的味道,与呈上去给您喝的那一碗的味道稍微有一丁点的不一样。而当微臣换走了药方当中两味最关键的药材,换成对眼疾有相反效果的同科目药材之后,味道就变得跟呈上去给您喝的那一碗的味道一模一样了!卫翰他要弑君啊!他在药里做手脚,他给您下反药,他要让您的眼睛彻底看不见哪!” “——呯!”瓷碗被摔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吕光的眼神在这一瞬间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杀戮凶光,简直是要将人吞灭。他在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弑君的人必是太子吕郢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过,他的太子竟然做到这个地步啊! 第76章 称帝 次日,吕光突然下圣旨,前往张掖行宫避暑。 令留下太子监国,文武百官身居要职又意欲辅佐太子者同留下,其余人士全部一起前行。 命令下达后,内务大臣很快就准备好了一切,迎送皇帝离开。车队即从武威出发,前往同为河西四郡之一的张掖。 从此,首都所有人员正式分为两派:跟着吕光走的即为皇帝派,留在京师的即为太子派。 非太子派的人,包括晔王派的人,全都跟着吕光走了。 车队到达张掖行在。 吕光到了行宫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暗自调动禁卫军、征夷军,号令彭明和计修青入京尽杀太子派的人! 而早当吕光命令自己人离开京师的时候,王匡早已算准了他会有此一着。当时,太子问:“师傅,这是怎么回事?情况好生奇怪!”那时候王匡只叹了一口气,道了一句:“……事情泄露了。皇上是要灭了咱们!” 太子焦急道:“那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王匡恢复了精神,眼睛一亮道:“我们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 张掖。 “不好了!”彭明从外面冲进来吼道,情急之下他一时也忘记了什么是礼节,只急急跑进来到了吕光面前才跪下,“陛下!不好了!陛下!” 吕光重用彭明并将他引为心腹多年,平生素未曾见他慌张至此,遂紧张急道:“怎么了?” “龚景思他反了!”彭明瞪大双眼,着急地冒汗,“留京的副将军龚景思他反了!京师辖区的禁卫军纷纷响应,要拥立太子为皇!” 军队哗变! “乱臣贼子!”吕光拍了一下床沿,愤怒地用拳头猛捶,嘴里用力一咳,“全都是一群乱臣贼子!天杀的……他们是看朕快不行了,看大凉的风向都已经吹往了太子那边,看势头都往了太子那边倒去,所以自己也跟风倒向了太子那边……朕要废了这个太子!” “陛下请息怒。”彭明搀扶着吕光帮他顺了气,温声道:“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请陛下圣裁。” 吕光抬眼望他,“反了多少人?我们还有多少兵力?”他沉声问。 “反了武威的七万人。”彭明回答道。“算上张掖、酒泉、敦煌三郡,我们还有五万人。计修青的征夷军现正须时从京师那边集结向张掖这边挪动。” “五万对七万,不妙啊!”吕光心中一震,“他们一定会趁着有军队人数的优势,尽快杀到张掖来的!” “所以,陛下,存亡便在今次一战了,小心为上。”彭明沉沉道。 接着,吕光随即写了几张赤字纸条,盖上御印,塞到彭明的手里。“彭卿,你快拿这密旨谕令江南、华北、关西各藩入京平乱,不要走漏风声,不要打草惊蛇,不计任何条件。记住,只要他们肯拥护朕,不惜任何代价!”他郑重地望着他的眼睛吩咐道。 “喳!”彭明立即领着密旨下去了。 彭明走后,吕光马上找来了吕郢墨。吕郢墨理所当然同样来了张掖,接到传召之后便来应召。吕光将京师的情况向吕郢墨诉说了一番,并希望吕郢墨调配三郡的兵马,以及通过与华北、关西二藩的交情劝说他们出兵助阵。作为兵部尚书,吕郢墨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吕光下旨,褫去吕郢篆的太子之位,褫去监国职务,从即日起废为庶人。 在调兵的过程中,吕郢墨亲手调/教了没造反的那三郡的兵马,将他们在张掖集结起来,并使这一部分的军队完全听命于了他。 另外,他旋即亲笔写信给姚暄夏和慕容骄,请求他们答应吕光的派兵要求。 过程中,兵部尚书吕郢墨和大司马关振茂全方位通力合作,连成了一个牢不可破的阵线。 武威方面,太子则写信给江南的王英,叫自己伯公派兵来武威支持他。 一月后,太子正式在武威称帝,遥尊吕光为太上皇。 尊皇后为太后,尊王匡为圣师,大封王氏一众外戚,所有太/子/党重要官员全部加官进爵。 同时,下令已经掉头宣誓向他效忠的京师七万禁卫军向张掖进军! 刚刚集结起来不久的五万张掖军自是不能匹敌,被打得节节后退! “皇上驾到——!”王匡站在一旁叫道。 一众王氏外戚在地上跪下来。 “朕登基称帝,即皇帝位。朕今年就要改元,不,马上就要改元——年号神鼎!”坐在朝阳殿龙椅上的吕郢篆如是道。 四十二岁的吕郢篆端正地安坐在龙椅上,头顶的旒冕垂着一排的流苏,身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腰间缠有黑色的缎带。他的眼目平若秋波,带有平静的笑意,更重要的是有一种安详——一种说不出的安详。 他从小到大走了四十二年的人生,第一次退却了所有的憋屈,抛弃了所有的隐忍。第一次做回了真正的自己,做了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实现了自己的真正的价值。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情形可以持续多久,但他今生能够做一次自己,他觉得已经值了。 他不再是太子了,现在的他是皇帝。 底下,王寿叩首道:“微旨遵旨。” 此时,樊昊从外面领着一个被押送的人进来,他行礼说道:“参见陛下!” “平身。”吕郢篆手轻轻一抬。 “禀告陛下,”樊昊将那人推前了一下一把推在地上,“此人乃叛党,反抗陛下登基之举,应如何处置?请陛下圣裁!” “老师!”吕郢篆突然目露凶光,凶狠地叫道。 “在!”王匡下跪道。 “把朕的金桃皮鞘白虹剑拿来!”他猛地伸出手,张开手掌。 “喳!”王匡马上双手将金桃皮鞘白虹剑交到吕郢篆手上。 吕郢篆顿时从龙椅上起身跑出去,冲出去到那人面前一剑猛然砍下了他的头颅! 血花四溅,血喷了这个朝阳殿一地! “这把金桃皮鞘白虹剑,朕今生从未用它杀 分卷阅读98 分卷阅读9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99 过人,今日,终于遂我平生四十年之愿!” 望着剑锋上的血液,吕郢篆疯狂地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是大地上的皇!他是人间里的神!他终于释放了一生所有的委屈! 某次,吕郢篆登上了黄金楼。 黄金楼是姑臧最高的楼塔,在黄金楼上,京都一切车水马龙的风景都尽可以一览无遗。 顶楼楼台之上,吕郢篆舒展双臂,仰天长啸。 “啊——————!” 他用大声吼叫释然了生命中所有的郁闷。 “朕是皇帝!朕吕郢篆是皇帝!天下万民都是朕的子孙!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望着远方苍蓝的天空,由衷地露出了开心的咧嘴笑容。 之后,有一天,吕郢篆去操场阅兵。 他骑在战马上,手舞金桃皮鞘白虹剑,看着底下千千万万个士兵,浑身帝王专属的霸气,威风凛凛,“将士们!你们勇敢大步地杀入张掖吧!!!!!!!!!!” 无数已经向他效忠的军人齐齐下跪,个个身穿战甲,整装待发。 “陛下登基称帝,普天同庆!” “属下恭喜陛下登基!”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第77章 葬送 双方交战。 这一场仗只打了三个月就结束了。 武威郡和张掖郡离得太近,双方的兵力都集中在一点,战争就在那一点爆发出来。 一开始武威军占优,杀得张掖军节节败退。但是,在诸藩军队介入战场后,形势便逆转过来,变成了张掖军占优,拥有了绝对的人数优势,而武威军则被杀得毫无还击之力。 华北方面,华北将军姚暄夏派出了大军支援张掖方。 关西方面,关西将军慕容骄同样也派出了大军支援张掖方。 江南方面,前期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后期竟杀了当年参与过策反骧王行动的池朔,用池朔的首级作为凭证,向吕光投诚!并派出了大军支援张掖方! 在三郡禁卫军、征夷军、华北军、关西军、江南军联军的进攻之下,武威郡禁卫军终被击溃剿灭,最后战败。 姑臧城破。 在烽火台上,吕郢篆穿着绣了精致蛟龙的明黄服瞭望着大地,龙服的衣摆在风中飘扬。 他看见了扛着一面江南军大旗的军队攻入了首都的城池,那支军队正在挥舞着手中的干戈,手起刀落,一个一个地杀戮着自己的臣民…… 眼泪从他的脸颊上划过。 淹没了视线。 原来,藩镇真的就是这样,见风使舵。见到哪方有利,就向哪方势边倒。家族情谊是根本不存在的。 悲痛一家相残。 “……为什么?伯公,我们不是一家人吗?” 在姑臧城门被攻破的那一刻,这座城池就注定绝望了。城中的人都打算逃跑,然而张掖军早已封锁了城池,连一只老鼠都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胜负已分。 王寿被打进来的军队吓得屁滚尿流,正往路上逃跑着,却被一把长刀在霎时间刺穿了心脏。 “……往哪里逃?” 其身后正是如同死神一般的彭明,取他性命的人正是彭明手下的一名三郡禁卫军的士兵。可惜,他是永远看不到了,因为他不可能还可以转过头来。 身躯徐徐倒下。 另一边,卫翰则在皇宫的后门被找到。此时的皇宫早已鸡飞狗走,太医署的人亦是各散东西。 卫翰一被发现,当即被一箭射死。手持弓箭射杀他的人正是计修青,身后跟着的是一整支征夷军的部队。 手持大弓容光焕发的年轻人面带微笑,双瞳炯炯有神神采飞扬,他的发丝在空中摆动,他轻张唇瓣: “现以卿弑君之罪,将卿正/法,就地诛除……可别说不哦?” “陛下,快逃!” 樊昊死命抓着吕郢篆的衣袖,焦躁地看着他大吼。 吕郢篆摸了摸樊昊的头,悲伤地说:“我今已是四面楚歌,与其苟活受辱,何不一死以谢天下?” “不!”樊昊拼命摇头,将吕郢篆推了出去,哭着说:“我来拖延他们,您快跑!” “我知道了!”吕郢篆一边流泪转过身,一边说道。 “是逆首!他在这里!”远处,慕容骄吼道! 吕郢篆这才跑开了一段路,闻声回头,却发现樊昊用肚子一把撞上了一名关西军士兵的矛! 血浆飞溅! 就在这一秒,就在他眼前死了! “樊昊!!!” 他瞪大了双眼,呆呆地伸出手去,无力地抓了抓无形的空气。 然后,回过神奋力地跑,什么都不再想,什么都不再顾虑。 他不要自尽了,他一定要活下去。 这样才对得起那个为救他死去的人。他的命不仅是他自己的,他的身上还背负着樊昊的性命。为了为他而死樊昊,他一定要活下去。 逃开了关西军追捕的吕郢篆,逃不开彭明的追捕。 “伪帝!终于找到你了!”彭明狂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当年骧王是这样裁在了我手上,今天太子也是这样裁在了我手上!哈哈哈哈哈!” 吕郢篆咬着牙,他四处张望,想寻出逃命的缺口,却发现已然被包围,无处遁逃。 吕郢篆被彭明发现的时候,正好是在同一个地方王匡被姚暄夏发现的时候。 王匡被华北军的士兵抓了起来。 王匡直直地望着吕郢篆,被捉着的他无法动弹。 “篆儿!”他大声喊道。 王匡悲痛地哭了,眼中流露着一生的情感,那是他毕生的信仰! 吕郢篆双手扒在地上,猛地抬起头,四肢朝前挪动,却被彭明的士兵按压着身体,不能移动。 他伸手朝王匡所在的地方伸去,朝眼中那模糊的身影,眼眶有泪水疯狂地不停飙出来,“老师!老师!——老师!!!” 在声音中吼叫出的,是他一辈子的亲情!是他一辈子的师生情!是他一辈子的执念!是他一辈子的敬爱! 满脸泪痕,他疯了一样地挣扎。 他艰难地费尽全身力气,才终于靠近了远处的对方那么一点点。 这么面对面的距离,怎么比天涯海角都还要遥远? 他伸出手去,死命地抓了一把空气。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地对望着,哭号着,嚎叫着,想将对方这一刹那的样子刻在脑海里,直至永恒。 他们知道,他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愿留邃情,奈何徒手抓不动! 当天,吕郢篆被彭明抓走,王匡被姚暄夏抓走。两人分别被不同的军队抓走。 及后,在华北军的军营里,雪杏从外头进来,来到姚暄夏身前行了一个军礼。 “姚公子,这是主公差我交付给您的 分卷阅读99 分卷阅读10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0 信。” 雪杏径自站起身,将手中的一张信纸交给了姚暄夏。 “哦。” 姚暄夏打开信纸,发现白纸上只用黑色的墨水写了五个大字: “斩草要除根”。 那是京城有史以来最腥风血雨的一个夜晚,姑臧城从未试过有一天血腥至此。 吕郢篆、王匡、王寿一家几十口全部一个不留地死光了,全数死在了华北军的屠刀之下。 三家都是被灭门,连女人、孩子和下人都不放过。 姚暄夏一身飘蓝的衣服站在红色的血泊中,白色的缎带飘舞。此刻,他的长剑上,正好穿插着一个手抱的婴儿。 婴儿的尸体已经不会哭了,只会流出血而已。 他的眼神木然而清澈,看不出有什么波动。 从今以后,京城乌鸦夜夜啼鸣,却再也不会有人去过问这份不祥到底是什么。 第78章 变天 至于皇后,现在应该被称为“太后” ,则被穆蓝草、穆黄花的特务探子抓到,吕郢墨将她送给了丽贵妃。说白了,是送去母亲宫里做了个顺水人情。 如今的她,已经是个任人宰割的工具,是被随意地为了讨好他人而送出去的礼物了。 张掖行在,丽贵妃宫殿。 丽贵妃四平八稳地安坐,望向前面,道:“这位可是太后?” 皇后一脸颓势倒在地上,手摸着她那张脏兮兮的脸颊,面上却露出毫不卑微的神色,她还是一如既往地骄傲。 她咧开嘴,黑漆漆的眼瞳中透露着妩媚的凶光,睁大双眼直直望着高高在上坐于宽椅上的丽贵妃。她发出了一声笑声,就这么地笑了一下,“哈,我们这些做女人的,说到底是母凭子贵。篆儿输了,我这个做娘的也任由处置,要杀要剐都随便你们。不过,你别以为你有多了不起的,皇上加恩于你,只不过是因为你姐姐死得早罢了,更是因为她死在了她第一次怀孕的时候。皇上其实根本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这些年来,你身为贵妃,见到皇后我,还不是得退避一旁?我是嫡,你是庶。哪怕将来你因为你那个人面兽心的儿子当上了太后,你也不过是继太后,大凉的第一任太后,也还是我!” 说到这,皇后望向丽贵妃的眼珠凸出来,像是要杀人一样! 丽贵妃笑了,用一种不屑的神色看向下方的她,嘲讽道:“是吗?皇上看重我的,除了家世之外,起码还有对姐姐的情分。可是,看重您的,估计也就只剩下您的家世了吧?哦,对了,差点忘了,您的伯父都已经把您和您的儿子当成了弃卒,把您们卖了?成王败寇,古来如此。你可知道,一个将死之人,还在这里大言不惭,有多可笑吗?” “嗤,”她嗤笑出声,“太,后。” 说到这,丽贵妃的眼睛盯着地上的皇后,突然狰狞叫出声! “——给我动手!” 她大手一扫!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倏地,皇后被三个兵卫一起抓住,猛地从嘴里被灌下了毒酒! 手臂滑落,她从猛烈挣扎变为了不挣扎。眼珠暴突,口吐白沫,舌头吐出,全身痉挛……——她已经死了。 “安心。死在这毒里的,不止你一个……”丽贵妃发出了轻盈的笑声。伴随着节奏一致的脚步声,她满意地走出了宫殿。 战争结束了。 至于那些原本在京里的人,包括皇后,包括那些在皇宫里任职的人,包括太子及王氏一家的家属,则是没有任何的消息,不知所踪。 禁卫军、征夷军重新稳定了武威一带的统治,令吕光可以早日回銮。 没多久,吕光及所有在张掖的人全数回京。 江南军、关西军各自从民居里勒索了一大笔钱财才走。毕竟这姑臧京城里的金山银海,他们很多人可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呐,打仗哪有白打顺手不牵羊的道理? 唯独是华北军,说是军队还没整顿完毕,迟迟也不肯走。 在江南军、关西军皆已经撤出武威之后,吕光下达了圣旨命其离去,华北军还是没有走。 最后,华北军撤出了姑臧,留在了昌松。 昌松是武威郡下的另一个县,与姑臧有一定的距离,却也不是特别遥远。相当于是把大炮停在了家门口,但直接射的话则还是射不到自己的。 虽说是整顿军务,可大军停在武威郡境内不去,怎么能教在上者放心呢? 彭明肃拜道:“陛下,华北将军他不听圣旨,他只听三皇子的话。放任不管,甚为不妙!” 吕光一捻须思索道:“嗯……墨儿现在身无寸铁在我们身边,就在这姑臧的慧光宫里。应该不碍事吧?” 彭明一抱拳向前,望吕光道:“当初我们不得已命藩兵入京之举,这实是引狼入室呀!还望陛下谨慎考量!” 此时,彭明旁边的计修青亦抱拳道:“臣等愿调动大军留守姑臧,为陛下屏障!” “好!朕就指望你们俩了!”吕光点点头,说完便陷入了沉思之中。 却说那被擒到了华北军军营里的帝师王匡,他被姚暄夏单独召到了主营之中,一个人面对即将迎向的结局。 王匡还是那样地儒雅,仿佛干尽违反一切圣贤之道的人不是他,“将军,您召臣前来,敢问有何吩咐?”他不卑不亢地道。 姚暄夏与他面对面地站着,望向他的眼睛说道:“王师傅,您是大儒,为何要做那弑君之事?” “哦?” “您不但弑君,还谋逆,更挑反。枉王师傅是饱读圣贤图书之人,竟行为如此,此罪天理可诛。”姚暄夏微微一笑,轻声向王匡说道。 “嗤,”王匡自嘲地笑了一声,“那是因为,我身为大儒,在圣贤的图书里找了一生都找不出的答案,最后终于在现实里找到了答案。原来,辅佐帝君之道,就在于行那人所不能行的极恶之事,要用最狠毒的手段去达成最正确的目的,如此才能使我想辅佐的人最后成为皇帝。不要怪我阴毒,在政治里,有谁不阴毒?唯有施行极恶,才能得出最后的善。唯有做圣人眼中猪狗不如的事,才能成为人上人呐!” 听完此番话,姚暄夏没有什么大的反应,他只是徐徐地笑了一下,用淡淡的口吻道:“嗯。你说得对。正如您想让太子当皇帝,我也想让晔王当皇帝。您为了太子会做最卑鄙的坏事,我为了晔王也同样会做最卑鄙的坏事。所谓人臣,就是如此吧。” 姚暄夏从架上捡起了一把剑,扔到了王匡前面,“您作为大儒,应是这世间最有骨气之人。难道帝师连为主殉节的气节都没有了吗?” 王匡脸上毫无畏惧之色,面对死亡,他从容自然,“我为太子而生。要我为太子而死,我自是不会有任何怨言。”他捡起那把剑来。同时,说到这里,他的语 分卷阅读100 分卷阅读10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1 调变了变,变成了一种诡异的语气,“呵呵。然而,据我所知,将军可不是晔王的人臣吧?藩镇自古有奶便是娘,墙头草两边倒,从没有固定的立场。连我伯父都为了政治的利益背板了我们投靠了皇帝,请问将军何故对晔王效忠得如此死心塌地?” 他一边剥下剑套,一边继续用那诡异的语气说:“依我看来,那是因为将军对晔王存有了非分之想吧?” 他望着姚暄夏,狠狠地说:“要不然,你又怎么会不肯撤军离开武威?那是因为,你喜欢他,你想追求他,你想这么做来讨取他的欢心。你对他有了不该有的念想!” 姚暄夏倏地睁大了眼睛,瞳孔收缩。良久,他叹了口气,淡淡地说:“……当然。人臣之于君主,好比妻子之于丈夫。古人多有托女子口吻怀思夫君闺怨言辞以作对君上表忠心之言。我对于我的君主,自是有‘爱’的。” 听完姚暄夏的回答,王匡死而无憾。“果然如此!呵呵,你的情分,可是会害死人的,不是害死他,就是害死你自己!” “太子殿下,我们来生再会!”他一剑插在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泄而出,即时断了气。 姚暄夏看着他,心想:真不愧是与吕郢墨、江慧燕同一等级的智者,在某种程度上,他确实发现了真相。 第79章 爱人的死去 御书房。 “朕现在就只剩下墨儿这一个儿子了,皇位估计如无意外也将是传给他的了,可以不动他的话朕都不想动他。”叹了一口气,吕光在座上如此道。 彭明转身看何布,探头去问他:“何大人有何见解?您是文官,这些权谋之事您最了解。” 何布看了身侧的彭明一眼,再看向前方的吕光道:“陛下,恕我一言。自古以来,凡是君虚储实者,嗣子总是下场凄惨,而凡是君实储虚者,嗣子终能登大位。” “臣建议……” 说到这里,他走前一步,一揖手道:“……不如将他禁闭在府。” 他的眼神闪烁着光芒,气定神闲,怡然自若。 “这主意好!”彭明语气激昂道。 而吕光听了之后,则是点点头,指着他道:“好,就依你之见去办。” “喳!”二人异口同声道。 慧光宫。 自从那道命令下达以来,慧光宫已经被何布和彭明的人重重地监视,并包围起来。这些人都是皇帝吕光的嫡系,慧光宫上上下下所有人如非必要都被禁止出门,更不要说是吕郢墨本人了。 整座府邸就像是一座牢狱一样,被人日日夜夜监视个不停,而晔王本人则更像是被圈禁了。 有一天,李天薇乔装成一个外出采办物资的婢女,独自暗地里前往一个废弃的破庙。 废庙里,与她相约见面的是一位衣妆华丽的女子,其衣着的奢华程度比之皇后或丽贵妃来都不为过。这位妍姿艳质的绝色美人,正是当今后宫中最受宠的全美人。 李天薇一上来就直接急急走过去,双手挽起全美人的右手,关切地道:“兰蕊儿,自从去年入宫以来,你过得可好?” “天薇。”全美人用左手交叠她的双手,用充满坚毅的语气道:“这一年来我都很好。整个后宫里皇帝最宠爱的人就是我了,他赐我一个‘全’ 字,正是因为认为我才、智、貌、德四全,所以才赐我这个封号,可见我在他心中的地位。倒是你,你落入了个不太好的环境里吧?” 李天薇嘴唇启闭,用女子独有的娇声说:“如你所见,如今慧光宫已经陷入了绝境。自从由张掖归来,我今天才总算是躲过皇帝的耳目能与你见面。”突然,她看着她恳求道:“兰蕊儿,我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请你一定要帮我。” 说罢,她直接弯膝跪了下去,黑色的裙摆摊开在地上。 全美人将她重新扶了起来,言道:“天薇,你我金兰姐妹,二十七年来相依为命,毋须讲个‘求’ 字。我对这天下谁属没有兴趣,这对我没有所谓,也与我无干。但如果帮你,这样对我季氏一族的复仇大计是最好的的话,那么我就义不容辞一定会帮你。” “我也是。”李天薇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我不太在意吕郢墨当不当皇帝,一切都是为了报季哥哥的仇,为了季家平反。” 全美人用力紧抓了李天薇的肩,她望进她的眼睛,无比美丽的眉眼露出狠狠的目光,“我的真名叫‘季兰蕊’ ,我无时无刻不曾忘记过这一点。” 李天薇回望了她,“我曾经带你给我爹见过,他早年曾见过孝俪皇后,他说了你跟她长得很像,五官,轮廓,皆无一不像极了她。我艰难地安排机会派人推荐你进宫,我们千辛万苦才终于走到这一步。你是季家的女儿,就靠你了。我之前一直让你按兵不动,抱歉让你久等了,你现在可以行动了。一切都要终结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取了那狗皇帝的命,报我季家血恨之仇!”全美人瞪大了双眼,发出狠戾的视线,“包在我身上!”她尖锐地吼道,立即转过身扬长而去。 那天回去,李天薇将关于送全美人入宫的事向吕郢墨和盘托出,并将她叫她行动之事向他诉说了一遍。 话语中,她将要交代的都交代了。 吕郢墨听完,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了。” 不久,有一天,吕郢墨进宫向吕光请安,在路上经过时恰巧碰到了大太监欧幸式,两人互相向对方打了一下眼色。 欧幸式走到了吕郢墨面前,行了个问安礼,“晔王殿下好。” “欧公公好。”吕郢墨同样行了个问安礼。 欧幸式看着他的眼睛,笑道:“太子已被废,悦王又不涉政事,晔王殿下如今是陛下唯一的继承人了。大家可都看着您呢。” “公公言重了。”他微微一笑,回看了欧幸式的眼睛,“公公事忙,内廷后宫这么多事得看着,实在辛苦了。如果方便的话,就烦请公公帮本王也看着一点儿吧。” “晔王殿下开声,咱做奴才的自是愿为效劳。”欧幸式面带微笑说。 说完这番对话,两人便擦身而过。他们互相擦过对方的身子,朝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只有两种节奏不一致的脚步声,一下一下地落在皇宫的地板上。 一个月后。 御书房。 “何卿,你急匆匆地来找朕,到底是有何要事?”吕光在座上看着气喘吁吁突然奔来面圣的何布问。如同当日的彭明,他将何布引为心腹多年,从未曾见过他慌张至此。 “陛下!”何布焦躁地说,“臣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啊!陛下!” “你说吧。”吕光手臂一抬。 何布望着座上的吕光,神情慌乱,“臣收到了一封告密 分卷阅读101 分卷阅读102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2 信,告发说晔王和华北将军有私情。臣派人去查,选择了以华北将军的家眷作为切入点入手去查。华北将军的夫人顾氏对臣的人说,害怕自己的家人会遭受报复,臣的人叫她不要害怕,臣的人会派人去保护她全家的家人的。在臣的人保护了顾家,确保了顾家的安全之后,顾夫人将所有内情和盘托出,原来晔王和华北将军还真的是断袖分桃的关系啊!陛下!” “什么??????????” 吕光被这个消息吓得胆都几乎跳了出来,他眼珠惊突,整件事幕底的真相突然被摊开摆到了他的眼前教他心血急涌,他用拳头猛力地不停狂捶座椅的下部,“混账!混账!混账!难怪朕从十几年前就模模糊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道是一直有一种怀疑的情绪。为什么墨儿在长安解决物价问题会得到姚暄夏的帮助,又为什么墨儿出关时姚暄夏会在陪同人士其中之列。为什么墨儿会举荐姚暄绕出征楼兰,又为什么姚暄绕出征楼兰最后会死无全尸始终找不到尸骨。这些疑点无论怎样都始终无法解释,今天,我才终于释疑了!” 何布一作揖向前,望吕光,“晔王竟然从十几年前开始就与藩镇勾结到了如此地步,而且还是华北这个离京师最近的藩镇。他欺上瞒下,勾结外藩,联姻关西,私通华北。要是他反陛下的话怎么办?原来他们十几年来都形成了一个如此牢固的势力,而我们却一直被蒙在鼓里,我们不能不防!尤其是现在华北军大军就在凉州内!不妙啊!陛下!” 吕光/气冲斗牛,目露杀意,厉声开口,“……朕在此下旨,将晔王押入天牢,择日处死!” 闻言,何布揖手回道:“陛下圣明。古来皇子夺嫡,两败俱伤,极为常见。古时候就有皇帝年长的皇子全部因各种各样的罪名服诛,于是最后传位于幼子的情况。比如汉武帝、唐太宗,皆为此例。届时只要派以优秀的大臣辅佐即可,无须担忧。臣认为,除此之外,应该在下旨将晔王捉拿之前,预先对京外传出消息,再在京中传出消息,以此试探华北将军的态度。若然他们真为情人,他一定会去救晔王的!” “好!一于就照你说的去办!”吕光火冒三丈道。“朕的儿子啊,怎么一个个都这样?这个孽子,朕要下旨杀了他!” “喳!”何布退下。 想起吕郢墨的所作所为,吕光有一种被一个自己宠信了十几年的人欺骗了十几年的感觉。这种被人背叛信任的感觉,令他愤怒到了顶点。背叛,是世上最令人难受的事情。这种心情太令人无法接受,他根本无法平复它。 而所有的愤怒,最终都化为了憎恨。 吕光目光如炬,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说道: “如此机心……朕未必过也。” 那边厢,何布在退下之后,此君臣二人便马上实行了行动。 吕光下旨称将晔王捉拿押入天牢择日处死,而何布则提早了两个时辰派人对外宣布这一件事,提早了一个时辰对内宣布。他是先向昌松散布消息的,后才向姑臧散布消息。 当姚暄夏收到这个消息,他第一时间就要骑马带自己军队去救吕郢墨! 伍誉拦着他,看着他,急说:“主帅!这怕是一个圈套啊!” 他转过身,淡然苦笑说:“我知道这是圈套。可是,如果我不去踩圈套,殿下就会死。” 伍誉眼眶已湿,“……主帅!” “保重!”姚暄夏吸了吸鼻子向他高喊。 下一瞬,姚暄夏翻身上马,“华北军全军听令!” 无数华北军士兵齐声道:“是!” 马上姚暄夏从天空似的高度对下方大喊:“大家听着,我本人没有子嗣,我现在立伍誉为我的继承人!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伍誉就是新一任华北将军。大家以后要跟着他,继续为晔王效命!” 无数华北军士兵齐声道:“遵命!” “嗻!”姚暄夏一提缰绳,牵着马奔驰离去,身后带着一批他的私人军队。 花了一个时辰,姚暄夏快马加鞭从昌松到达了姑臧。 他在城外打听了一下消息,发现吕郢墨还没有被捉走,于是便入城直奔慧光宫。 姚暄夏跑到吕郢墨面前,直直地说:“殿下!陛下要捉你入天牢处死你!快跟我走!” “我知道了!”吕郢墨没想过他会来救自己。自己刚刚也收到消息了,现在正准备着逃走。听到他这么说,马上便毫不犹豫地跟着他逃走。 在跑的过程中,吕郢墨不慎扭伤了脚,“啊!” “没关系!我背你!”姚暄夏随即背起他逃跑。 他背着他疯了一样地向前跑,仿佛回到了那个在边疆里的夜,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地背着他,去找那个大夫医治他的病。 二人上了马,用最快的速度朝昌松奔去! 他们刚出了姑臧不久,而在城楼外,一长排的弓箭手就在高楼上同时间齐刷刷地向他们射出飞箭! “小心!!!!!” 吕郢墨大声吼道! 但是,来不及了—— 他睁大了瞳孔,他看到了那支带毒的箭分明地插在了身前姚暄夏的腰上…… “呜!”姚暄夏咬着牙吃痛了一声,仍拉起缰绳向前前进。 “啊啊啊啊啊!”吕郢墨疯狂地去拔那支箭头,可是,没有用了—— 对方的腰部已经渗出了黑色的血液…… 白雪纷纷,凛冽的寒风打在了二人的身上。 一个时辰后,二人终于到达了昌松。 华北军军营。 姚暄夏虚弱地躺在地上,而吕郢墨跪坐在他身边。 到了这个时候,中了毒的他嘴唇已经发紫。此箭毒无法解,是世间最毒的剧毒。 吕郢墨崩溃地不停掉着眼泪,他双手抓着他的手掌,嗓音带着哭音,“不要死……不要离开我……” 他启动紫唇,有气无力地说:“殿下,你活了下来,真的是太好了……” 吕郢墨双手环过他的脖子抱起了他,他以这个姿势坐了起身挨在了吕郢墨的肩上。 吕郢墨紧紧地抱紧他,“但我不想你死啊……” 姚暄夏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在吕郢墨的耳边说:“墨儿,我想看见你创造的天下,我在想,那会是什么样子的呢?你的天下我是看不到了。我只是……我只是想你能够做你想做的事,能够实现你的野心,能够得偿所愿创建你的天下……” 这是他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叫他的名字。 “当不当皇帝什么的,这是什么话?为什么要说这个?”吕郢墨用颤抖的声音说,“我只想告诉你一件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唯一的爱人。” “你不是一开始就下决心要当皇帝吗?” 最后,姚暄夏露出了释然的笑容。 分卷阅读102 分卷阅读103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3 他抚摸他的脸颊,微笑地对他说: “所谓当皇帝,就是要孤独一人的啊……” 说罢,他垂下了手臂,放松了手指。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吕郢墨咆哮尖叫出声。那声音里吼出的,是毕生挚爱死去的痛苦,是他一生一世的痛苦。 窗外,寒天的白雪飘降。 姚暄夏死了。 之后,伍誉继任为新任华北将军,华北军继续支持吕郢墨登位。 此后,吕郢墨人留在了昌松。 有一次,军医来替他诊脉检查身体时,发现他的苦寒之症痊愈了。 苦寒之症,因情而发,灭情而愈。 从今以后,他就真的是一个弱点都没有了。 第80章 驾崩 向晚宫。 全美人眼神定定地望着炉子,巧手点燃着及肩高度的支架上那香炉里的媚药,媚香随即散布在宫殿的整个空间。粉红色的立体方块状,看上去没有什么起眼的地方,却能让人闻了立即欲/火焚身。 不知道多少次,皇帝都在这媚香之下毫无抗拒之力,虚耗了精气,连身体都被掏空得了个七七八八。 然后,她来到桌前,摊开一张白纸,将里面夹起来的药末洒在了新熬好的汤上。 神不知鬼不觉。 无色无味。 “皇上驾到——” 伴随着太监的叫声传来,吕光的步履也随之而来。当吕光踏入向晚宫的时候,全美人已经将白纸极速地收好了,藏在了衣袖里面。 “陛下吉祥。”全美人转过身来,恭谨地行了礼,那一瞬间脸上从冷酷狠绝霎时间变成了完美的甜美模样,全然没有一丝破绽。 “嘿嘿。爱妃,朕今天看你来了。”吕光眯起眼睛望着全美人,伸手去环她的肩,将她整个人拢在了怀里面。 全美人堆起满脸的笑容,撒娇说:“哎哟,陛下,不要欺负人家嘛。”她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椅子上坐下,“来,这是臣妾为您熬的人参汤,很滋补的,臣妾伺候您服下。” 说罢,她便拿起桌上那碗汤,伸手张开吕光的嘴巴,喂他喝了下去。 顺着这个动作,吕光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就将那碗药喝得个一干二净了。 此时,一种奇妙的香气忽然传来。不知道为什么,吕光闻了之后,马上就觉得心情大好,想待在这座宫殿的氛围里完全不想离开。 “爱妃真是体贴。来,朕累了,陪朕去床上歇息吧。”边说,吕光边笑着拉起她的手来,站起身向床榻所在的地方走去。 此后一个月,吕光的身体状况突然猛烈地急转直下。如今他身边的太医不多,医术精湛的就更是寥寥无几,因为在战乱时太医署的医官大部分都鸡飞狗走下落不明了。 太医诊脉之后只道是眼睛旧疾复发,开的还是过去那种路子的药,没有什么新的发现或进展。 他们说,原因很简单。 现在吕光眼睛看不清楚,在政务上却要事事躬亲亲力亲为,以前有太子和晔王分担,现在没人帮了,理政自是极劳累。太/子/党的官员全部死了,朝堂上全是晔王党的官员,因为晔王的仇,他们不可能很热心地帮吕光。所以,吕光疲劳过度,身体当然会变差。 另外,他先后与两个儿子绝交,亦是伤心过度,严重地影响身体。 因此,他的身体突然转差,是有因可寻的事情。 生命在一点一点地从指尖流逝,每一天清醒的时间都变得愈来愈少。每一次晚上闭上眼睡觉时,都已经不知道能不能有下一次睁开眼了。昏昏沉沉,日日夜夜,连朝政都没办法正常地处理了。 然后,到了某一天,他真的感觉到,自己快要不行了。 于是,他决定交代后事。 醴泉宫。 吕光躺在床铺上,“咳咳,”他咳嗽了两声,有气无力地说:“……来人,过来。” 他的声音,唤来了随伺了身边几十年的大太监。 “奴才在。”欧幸式一边说,一边随着他的脚步声来到皇帝的床边。 “……彭明大将军呢?”吕光开口问,并转头看他。 “回陛下的话,”欧幸式用平平静静的语气说,仿佛一切都如同平时那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改变。欧幸式像往常一样看着吕光的眼睛,“彭将军正在训练士兵,演习军武,并无暇在此候命。” 闻毕,吕光从床头的桌上提起一份刚写好,笔墨还未干的诏书,交到了欧幸式的手上。 “……拿着。”他虚弱地说,用托付所有的眼光看着对方,“咳,这是朕的遗诏。在朕……万年之后,你就提着这个诏书去找彭明大将军,让他用军力来兑现这个遗旨……拜托你了……” “喳。”欧幸式行了个礼,低头转身离去了。 其实,现在彭明根本没有在训练演习,他现在正在闲暇之中呢。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这皇宫里上上下下所有的太监宫女,无论是谁,要是听到吕光的这个问题的话,给出的都会是刚才这一个答案。 昌松。 华北军主营。 “刚刚欧公公来报,主上已经知晓了吧。”风箫走进营里,行礼说道。 “知晓了。”吕郢墨眼眸中有难以言喻的深沉漩涡,漩涡深不见底。“将军阁下,我有一事请求。” 闻话,旁边的伍誉礼貌一笑,“有事晔王殿下但说便是。” “我想你带上一支华北军护卫我,我要进京!” 吕郢墨向前迈步走了一下,那视线中满分的坚定,意味着他的意志坚不可摧,永远不会动摇。 “愿为效劳之至!”新上任的华北将军伍誉一鞠躬,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风箫,跟我来!”吕郢墨一边向营外走,一边朗声说。他扬长而去的身影迎来的,是营外无比灿烂明媚的阳光。 三人骑上了马,随着烈风向着姑臧的方向奔驰而去。 在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整队华北军的士兵。 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到达了姑臧。他们直线来到了皇宫的大门前。 而在皇宫的大门前迎驾的,是身穿甲胄的计修青,还有一支他的心腹部队。 这支部队现在已经控制了整座皇宫。从收到吕郢墨的指令起,他们就已经开始控制着这里。 吕郢墨的马停在计修青面前。计修青见状行军礼雄声道:“微臣见过晔王殿下!” 吕郢墨徐徐下了马,站稳在地面上,“修青。”他严肃地道,“一切就绪?” “一切就绪。”计修青点头微笑,用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将风云变涌表达完毕。 吕郢墨点头说:“好。” 二人对视,心有灵犀,默契非常。 身后,伍誉的声音传来:“殿下,主帅的公道一定要讨回来。” “我会的。”吕郢墨没有 分卷阅读103 分卷阅读104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4 回头望。他迈开步伐,径自走入了大门。 风箫跟在他的身后。 皇宫,是天下最高权力的所在地。这个天下属谁,谁就能够旁若无人地大步走进这里。 而他走进这座宫城时的气势,俨然已经等同于一个真正的帝王。 那是一身没有任何布匹能够遮挡得住的霸气。 他们进入了皇宫之后,直接就走到了醴泉宫。 一路上,连一个人也没有遇到,说来也确是一番奇异的现象。 风箫留守在门外。而在风箫的身边,不知何时有一个由计修青的手下押来的人被放置在了这里。 吕郢墨走入醴泉宫门,径直来到了吕光的床前。 病入膏肓的吕光,此时突然听到有人从门外走进来的声音,便下意识地睁开眼一看。没想到,他睁开眼见到的人会是吕郢墨! “来!来人啊!这人是怎么走进来的?”吕光激动地浑身抽搐起来,他躺在床上全身猛震,使劲地想要起来,身体却又提不上力气,“——咳!来人!” “来人?”吕郢墨的脚步停在床前不远处,他轻声地一笑,“儿臣就在这里,父皇有什么需要吩咐便是。” “你!你是怎么进到这里来的?”床上的吕光/气愤咆哮道。他艰难地扭过头来,手指颤抖地指着他。 吕郢墨还是用那么平常的口吻对他道:“今日值班的是计修青大将军,彭明大将军休班了,所以一个禁卫军的人都没有。恰巧我跟计修青大将军的交情比较好,所以他就放我进来探望您的病了。据闻父皇病重,儿臣前来探望,是一份孝心。” 声音回荡在整座空荡荡的皇宫。偌大的皇宫,只有回音响荡,而没有任何人回应。 “计修青!这个叛徒!”吕光浑身痉挛,眼珠盯着他,手指指着他,“你!你现在是在来这儿逼宫是不是?你为什么要欺骗朕?你身为朕的儿子,屁/眼岂可被人玩弄?这是对皇家天大的蒙羞!你为什么要为了跟姚暄夏勾结出卖身体?为什么?” 吕郢墨礼貌地一笑,徐徐回答道:“凡人之有情不过寻常事,我也只不过是凡人一个罢了。” 吕光刚声喊道:“你这个败类!我们大凉的江山,是绝对不会交给你去统治的!” 听闻此言,吕郢墨突然露出了一个渗人的微笑。 “我如果当了皇帝会是一个好皇帝。郢纶毫无政治经验,父皇,您此举对不起天下百姓,是对江山不负责任的表现。” “……你!”吕光震惊,他没想到他竟然会说出这件事。 “——风箫!”吕郢墨的瞳眸中有火在燃烧,他突然如此大声叫道。 “在!”风箫在门外应道。 “押他进来!”吕郢墨厉声命令。 “喳!” 下一秒,风箫押着一个白色衣服的男子进了来,他正是四皇子悦郡王吕郢纶! “啊!”吕郢纶被风箫一手推在了前方的地上,跌倒在了吕光的床前。他抬起头,惊恐地望向了吕光,又惶乱地望向了吕郢墨,不知所措叫道:“救命啊!饶命啊!” 吕光一见到吕郢纶就暗道不好,瞬间,他便想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心中狂烈一震,“欧幸式,这个叛徒!”他疯了似地用拳头捶床,用手拉床帘,用手指抓床单,以此来发泄他心中的恶浪,“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要背叛朕?为什么?” “明主自会被万人拥戴,昏君自会被万人疏离,古来如此。” 吕郢墨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摊开那张纸朗声念出上面的字: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册立四皇子悦郡王吕郢纶为嗣君,何布、彭明为顾命大臣,善理国政事宜,文武百官天下百姓谨遵此诏。着赐死三皇子晔郡王吕郢墨,死后不入王陵。” 念毕,吕郢墨渗人地笑了。那笑容,直令人刺骨发冷,毛骨悚然。 而吕郢纶在听完纸上的内容时,早就吓得变白了脸色。 “朕的遗诏!!!”吕光巨声吼怒。 声音刚落,吕郢墨的手已经扬在了旁边的烛台上,一把火烧掉了那张纸。 纸只须转眼的时间便已经化成了灰烬。黑漆漆的灰,跌在地上,连半个字儿都不存在了。 吕郢墨用脚踩了一下那些灰,还用脚底擦了几下,冷酷地说:“我看父皇是老糊涂了,怎么能写出这种荒谬的字儿来呢?” “你!!!”吕光/气得心脏衰竭。 突然,吕郢墨神情变得严肃,是一生从未有过的严肃。 “——风箫!”吕郢墨极速从腰间拔出他的金刀。他眼里的凶狠变成视线溅射出来张狂至极,刹那戾气冲天。 “——是!”风箫将吕郢纶从地上抓起来,猛力一把丢到了吕郢墨的身侧! 吕郢墨高举金刀,用顺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刀干脆利落地砍断了吕郢纶的脖子! “纶儿!!!!!!!!!!”吕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血喷射在地板上,一地尽是恐怖的腥红。同时,吕郢纶的头颅飞在了三尺之外,颈部以下的身体则倒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吕光受不了眼前画面的刺激,吓得直直眼冒金星。 吕光现在的视力可以说是很差了,看任何东西都极为模糊。此时,吕光花尽所有力气睁大双眼,他隐隐约约看到了吕郢墨的神情——那目无表情的模样。 “啊!”他尖叫了一声,“你怎么能亲手干得出这种事来?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朕记得,朕记得,当年你刚刚及冠,在坤撼殿,你言笑晏晏的样子,你还是一个纯真的孩子,笑得直像个天真的孩子……” 然而,吕郢墨的一句答话,却一把粉碎了吕光心中最后的美好。 刀边滴落着吕郢纶的鲜血,吕郢墨手握着刀柄,他弯嘴一笑,“然而,那时候的笑盈盈,其实,也是假的。” 心头最后一分美好被彻底打碎,吕光/气得眼珠都凸了出来,用手指猛指着他,破口大骂:“畜生!畜生!你这个畜生!” 吕郢墨眼望着他,用没有感情的声音答道: “父皇,我这个畜生,是您生的。我之所以沦为畜生,全赖您所赐。您生的儿子个个都想成为天上的飞龙,所以最后个个都沦为了畜生。” 听完了这一句话,吕光即时眼睛反白,直接断了气。 吕光死亡。 “皇上驾崩——” 风箫对殿外宣道。 宫中无人回应。 第81章 登基胜利者 吕光皇帝驾崩,死前没有明立继承人。吕郢墨作为吕光唯一存活的儿子,成为唯一的合法继承人,顺理成章登上了皇位。 新月,新皇帝吕郢墨举行登基大典。 封禅,封为“祭天”,禅为“祭地”, “ 分卷阅读104 分卷阅读105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5 封禅”即为祭祀天地的意思。 吕郢墨穿上祭服,进入圜丘坛,登上层平台拜位。燔柴炉,迎帝神,奏乐章。他上香,对诸神叩拜。司祝跪读祝文,他行三跪九拜礼。他将祭品放置于地上,送燎炉焚烧。 曾记得,当日太子代替皇帝在天坛祭天时,他只是落在后头看太子出尽风头。而今天,他却以真正的皇帝的身份,在此处名正言顺地封禅! 不仅祭天,还有祭地,二项齐全,证明他是正式的天子。 此一时也,彼一时也。谁也不知道,谁会笑到了最后。 他花了五年的时间去斗倒骧王,再花了十年的时间去斗倒太子,今天,他终于可以享受胜利的喜悦,接受百官的朝贺,祭告宗庙,公告万民! 封完禅,新皇帝颁布盖有传国玉玺朱印的诏书。 阶下三鸣鞭,礼部的人将诏书从坤撼殿捧出至阶下,放在云盘内,由銮仪卫的人擎执黄盖共同穿过乾擎殿,由中道出太和门。文武百官分别由太和门两旁的昭德门、贞度门随诏书出午门,将诏书放在龙亭内,抬至天/安/门城楼上颁布。 然后,那天,吕郢墨第一天上朝。 朝阳殿。 太监道:“皇上驾到——” 群臣行三跪九叩礼。 宫中乐手演奏丹陛大乐,吕郢墨由内侍扶着一路向前走去,到终点时转身,坐上了龙椅。高抬双腿,再平稳地放下。 音乐停下。 三十六岁的吕郢墨在龙椅上正襟危坐,身穿明黄色的龙袍,头上的皇冠旒冕垂着一排的流苏。他双目炯炯有神,似有火焰,他雄姿英发,鼻下和下巴有短须。 他的全身都透露者天下至尊的霸气,现在他是真正的天子,是整个国家的最高权力者。 他的脸上出现了满脸的笑容,他这一生都从没有一刻有现在这么快乐。今天,他终于当上了凉朝的皇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先皇骤崩,归于五行。朕承皇天之眷命,列圣之洪休,于床前受大行皇帝之遗命,属以伦序,入奉宗祧。钦此!”旁边的太监摊开手中的圣旨念道。 群臣齐声跪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吕郢墨提手一扬。 “谢皇上!”群臣从地上站起来。 坐在龙椅上,吕郢墨望着下方的群臣,朗声道:“朕今登基为帝,即皇帝位。次年改元一龙。今在此颁下诸条要令,众臣听旨。” 群臣齐声跪道:“微臣听旨!” 吕郢墨的嗓音响彻整个朝阳殿。 “尊朕生母皇考丽贵妃为皇太后。” “册封关西将军之女慕容氏为皇后,册封景兴公之女李氏为慧贵妃。” “册封慕容氏所出长皇子吕依却为皇太子,册封李氏所出长皇女吕缨令为宁国公主。” “任宰永星为丞相,统领百官,主理朝政事务。” “朕今治何布、彭明此二人之罪。先帝在时,二奸向先帝多进谗言,混淆视听,搬弄是非,天理不容。为安先帝在天之灵,在此,朕赐二奸斩立决。” “任风箫、雪杏二人为中军将军,统领禁卫军。雪杏虽为女子,然才德卓越,朕破格用之。” “任计修青继续为征夷军将军。” “关西永免赋税,并将西藏纳为关西藩镇的管辖地。” “平反昔年季正文字狱之案,认定其为冤案,恢复季正之一切爵位。翻案后,所有季氏后人皆重回牒谱,赦免其一切罪状。” “追谥镇国公元松为敬郡王,怡乐公陈拓飞为瑞郡王。” “以上。钦此。” 群臣齐声跪道:“微臣领旨!” “退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及后,新人陆续入住皇宫,众人均从慧光宫搬迁至各自的新居所。 吕郢墨入住醴泉宫已有一月。有一天,他第一次在这里召对臣子。 吕郢墨手上拿着一份奏折,看向下方的宰永星说:“丞相,你的折子我看过了,好像是财政收入有问题,是不是?” “是的。”宰永星举手作了一揖,“陛下,据户部统计,今次各地上交的税收变少了。我皇室的直属州份上交之税款与以往相若,而藩镇上交之税款则比之以往要少。因为关西被免除了赋税,华北又总跟商人官商勾结放纵商人逃税,剩下的江南则依然是藩镇中上税最多的,款数与往年无异。” “那向江南抽再重些的税就可以了。”吕郢墨将手中的奏折丢在了地上,“传朕的圣旨,江南加税!” “喳。”宰永星说,“陛下,还有一事。” “何事?” 宰永星意有所指地说:“……陛下桌上那一堆奏折。” “哦,”吕郢墨拿起那一叠奏折,打开了最上面的一份,“这些折子朕都看过了,都是参商人的吧?” “是。”宰永星揖手,“长安、临淄商人囤积居奇,垄断贸易,做了很多违反官府规定的事儿。这些奏折都是参奏此事的,臣这边也收到过很多类似的投诉,敢问陛下如何圣裁?” “这事儿,朕不管了。”吕郢墨合上那奏折,将一整叠的奏折全数丢在了地上。 忽然,宰永星露出忧国忧民的神情。 “……可商人赚的毕竟是民脂民膏啊。” “民脂民膏?”吕郢墨挑眉,用奇异的口吻说道,“朕就是用民脂民膏登基的,皇宫就是皇帝用民脂民膏建出来的物事。所谓皇帝,就是食民脂民膏的人。” “……臣遵旨。” “还有事吗?” “有。”宰永星作揖。“皇室直属州份中的资源分配,也需要陛下的圣裁。包括官员晋升名额、科举中举名额、粮食的数量、建筑工事的拨款等等。” “最好的,给河套的官员吧。其他公平分配就好。”吕郢墨淡淡道。 “喳。” “对了,设立职方司、职方馆,命穆黄花为职方司掌使,命穆蓝草为职方馆掌使。” “喳。” “还有,将中央及各地官位要职分配给一直以来是晔王党的人担任。” “喳。”宰永星行礼退下。“微臣告退!” 向晚宫。 全美人用匕首割破了自己左手手腕的大动脉。鲜血汨汨而出,以身体为中心点,瞬间快速流向了四面八方。 一房间的血腥味,竟是如此宁静得不可思议。 她躺倒在地上,望着木雕的精致的天花板,痴痴地说着: “爹……娘……季家所有的冤魂……兰蕊儿替你们报仇了……” 心愿已了。她合上了眼睛,安详而去。 第82章 天罚 冬季的落雪沾满了整座都城,如此,皇宫迎来了新帝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年。 次年正月,谕令停止使用麟嘉年号,正式改元为一龙。 分卷阅读105 分卷阅读106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6 昭告天下,新纪元的开始。 今年,是为一龙元年。 在去年年底,吕郢墨改革了兵制,令禁卫军的人数重新回到了十二万。照旧,七万驻武威,五万驻河西三郡。 天下太平。 宫中喜气洋洋地过新年,然而,连枝宫却没有丝毫喜悦的气氛。这里常常有重兵把守,无论是一只苍蝇想要从外面飞进去,还是从里面飞出来,都是很难的事儿。 此时,吕郢墨自从登基以来第一次来了连枝宫,身后唯跟着雪杏一人。 吕郢墨推开门,见到了坐于中殿的太后,随即行礼说道:“儿臣参见母后,母后吉祥。” 行完礼,他没等她允许就自动站起来了。 抬起头,他平视着太后。 他脸上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隐约还带着一些骄傲。 “儿臣很久没有来探望您了,不知母后可曾安好?” 太后不悦地望着他,“不必多礼了。拜你所赐,我这个太后现在当得很安生。” 突然,吕郢墨大声吼道:“——雪杏!” “是!”雪杏在身后回应。 吕郢墨厉声命令:“抓他们走!” “喳!” 说罢,雪杏瞬即冲进后殿去,不出一会她就押着两个男童出了来。 看着眼前的画面,吕郢墨笑了一笑,说:“这两位,势必就是吕依澄公子和姚兴航公子了吧?” “你!”太后睁大了双眼,她不可置信地气愤望向他。下一秒,她眼角带泪,跪坐在了地上,“吕郢墨!你用得着做得这么绝吗?你小心晚上被雷劈!” “哦?”吕郢墨奇怪地问出声,“我绝?” 太后空洞摇头,“一直以来,你干了那么多,你只不过是想当皇帝而已?你现在都已经当了?你想得到的,你都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什么都已经握在手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吕郢墨失笑,他走上前几步,“母后,您心还真大。因为姚暄绕是您世侄,而您又陷害过他,所以连他的遗子都拢进宫里抚养了,还真是善心满载呐。” “所以呢?”太后质问,“我害死他爹,我对不起他,我保护他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朕怎么知道您会怎么教长孙和世侄孙,万一他们接受了什么欺君犯上大逆不道的教育那可怎么办?放心,朕不是要杀他们,只是觉得他们被豢养在这后宫里也太可怜了,所以想接他们到宫外去住,给他们一个新的身份,送去别的人家抚养,给他们正确的教育罢了。” “逆子!”太后骤然破口大骂,手指指着他,流出了一脸的眼泪,“你已经害死了我的儿子,现在连我的孙子都要抢走,为什么!为什么你连同胞亲哥哥都杀!为什么你要夺走我的一切!为什么我要再生一个儿子出来夺去我的所有!” “同胞亲哥哥?” 吕郢墨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似的,脸上出现了一种嘲讽的神情。 他嘲笑,“呵,您的老奴婢绿碧临死之前跟我说过,孝俪皇后是您当年亲手在她的发油里下毒,一天一天把毒滴进她的头皮里,用如此阴险的手段日积月累将她毒死的。您特地在她怀孕的时候下手,好令她在皇考心中有着万年如一日的地位。她可是与您一母所出,两姐妹相依为命在同一天进宫的。母后,您连同胞亲姐姐都可以杀,请问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杀了同胞亲哥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心底最深处几十年的秘密被人突然无情地揭开,太后的神经崩溃了! 她疯了,她突然像是疯狗一样冲出来企图捏死吕郢墨! “贱人!我要捏死你!” 在她扑出来的那一刹那,雪杏已经作出了反应。她立即冲出去按住太后的手臂,在电光火石之际,将太后制服,掀翻在地。接着,她不屑地一脚踩在了太后的头上,脚板摩擦了一下,显得是如此地轻松。 “啊!”太后大叫。她震惊了,她无法置信地望着头上踩着她的那白衣女子,这女子手上的力度,那股蛮力,那股劲度,连常人男子都望之难及。她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你是他的侍女,是个弱质女流。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自从及冠以来,他每一次来向我请安,身边都带着如此厉害的保镖!原来,他每一次见我,都是如此防着我!” 太后瞪大了瞳孔,直直地望着吕郢墨,流尽了此生的泪水。 她绝望地大喊:“我一直以为,是我待你不好,我从来没有当过你是我儿子,所以你才逐渐一点一点地变得如此。没想到,原来你打从一开始就没有当过我是娘!!!!!!!!!!” 吕郢墨冷冷地开口,“传朕的口谕,皇太后神志失常,需当静养。从今以后,莫要允许离宫半步。” 吕郢墨没有感情地望她,挑眉,“您,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吕郢墨转过身,直接向着连枝宫的宫门走去。 “啊——————!”在他走到宫门的门槛的时候,突然,猛地“呯!”一声从身后传来。 他惊讶地回过身一看,发现太后已经一头撞向铁柱死了。 “母后!”额角涌出鲜血,妇人的尸体倒在柱边,四肢滑落在地上。吕郢墨跑过去抱起她的身子,用手指一探,发现她已然没有了鼻息。 吕郢墨合上了双眼,良久,才重新睁开。眼眶里面干涸得很,没有一丝湿润的痕迹。 “皇太后驾崩,传旨厚葬,入葬先帝陵。” 放下尸体,他起身离去。 太后死后,皇帝并没有按照传统服孝。准确地说,他没有任何一丝哀悼的意愿,连做做样子的“宫中一切从简”之类的也没有。 因此,民间有歌谣笑曰:“三龙母死不作孝。” 自从兵败,废太子吕郢篆就被关在天牢囚禁。不久,吕郢墨独自携着一个太监来到天牢,太监手上捧着一个盘子,盘子上是一杯用瓷杯盛着的毒酒。 “皇上驾到——” “滋——” 牢门被打开。走进牢房里的吕郢墨身穿明黄色的龙袍,黑带缠腰,明亮非常,霸气莫及。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穿着白色囚衣的吕郢篆,衣服破破烂烂,一身黑色的肮脏。然而,他的眸子却有坚定的光亮,象征他不会向任何人臣属和屈服。 “皇上到了,快磕头行礼呐。”太监在后头说道。 地上的吕郢篆站起来,仰望牢狱的天花板,一脸疯疯癫癫的笑意,“哈哈哈哈哈哈哈!皇帝?他是皇帝?不要开玩笑了,我这儿可从来没有认过西边儿的是皇帝!” 说到此,他的视线充满着恨意,刮向前面吕郢墨的全身,“吕郢墨,你是皇帝?不要笑话人了,你只不过是当年跟在我和骧王后边屁颠屁颠的庶幼子! 分卷阅读106 分卷阅读107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7 你有资格吗?” 吕郢墨回望了他,弯唇一笑,并无生气的意味,“看在今儿个是新年的份儿上,朕就不追究废太子的冒犯君上之罪了。”他转身看了看后面的太监,扬手示意对方将盘子放到吕郢篆身前。“趁着大过年的,朕想正好给宫中添点儿喜庆,估摸着废太子一死会是件不错的喜事儿,所以今日特来赐您毒酒一杯,希望您碧落黄泉,早登极乐。” 吕郢篆望着那杯毒酒,脸上毫无惊惧胆怯之色,唯有憎恨和愤怒,“我告诉你,死?我还真不怕死。”他用眼神死死盯着吕郢墨,盯着他那身刺眼的龙袍,“我活到现在,纯粹是为了那些为我死去的人,那些为了我的抱负而牺牲的人们。我身上背负着他们的命,很多很多条命,所以我不能死,不敢死罢了!” “是吗?”吕郢墨反问,他挑眉满意地一笑,“那些人?那看来您身上的负担还真重。……您母亲、您全家几十口、王匡和他全家几十口、王寿和他全家几十口,已经一个不落,全,部,死,完,了。” “你!”吕郢篆震惊不已,指着他骂:“你好毒的心肠!吕郢墨,你好毒的心肠!” “朕毒的心肠,都是您教出来的。”吕郢墨望着废太子震惊的脸,心头升起一种无法言喻的愉快。 吕郢篆用眼刀狠狠地刮他,手指指着他,大吼:“我是嫡长子,你是庶幼子。我从在地上爬儿的时候起就已经是明立的继承人,而那个时候你还没从娘胎里出生呢。我念经看书的时候你在手里抱,我及冠的时候你读书,我斗赢骧王的时候你在边疆喝西北风,我监国祭天的时候你闲赋在府,我在京都穿上龙袍的时候你窝在张掖管行在的小事儿。我忍了那么多年,凭什么比不过你?你是皇帝?我才应该是皇帝啊!日后千秋万世,人人都会知道,是你吕郢墨篡夺了我应有的权力!” “实在可惜。”吕郢墨朝他露出了一个轻松且不在乎的笑容,“日后千秋万世,在史官记载本朝历史的史书上,都不会有您身为太子的半点事迹。您会是一个废后所出的不受宠的皇子,庸庸碌碌无作为便了此一生,而永远没有人会知道您曾经当过太子的事实。” “呯!”吕郢篆一手抓起了酒杯,砸在墙上陶瓷碎落了一地。 “吕郢墨!”他噔着吕郢墨大吼,视线投射出狠毒的光芒,“我诅咒你,你永生永世孤独一人,永远没人陪!!!!!!!!!!” 说罢,他举起其中一块锋利的瓦片,一手横向割破了自己的喉咙,自刎而死。 吕郢墨退后一步,只见那男子的鲜血从颈处汨汨而出,瞬间令全身白衣变成了赤红。那躺在地上的男子,整个人看上去像极了一朵红莲,红色的睡莲,美丽而纯洁,绽放在华丽而寂静的夜。 而这鲜血染就的红色,正与宫里新年那高高挂起的朱红花灯有着一模一样的红色。 “传令下去,废太子已被正/法,尸体搬到皇宫的后山去,往地上随便挖个洞埋了吧。”吕郢墨说道。 “喳。”太监答道。 吕郢墨转身离去。 一龙三年,酒泉郡郡守充泰能和酒泉郡郡尉寇信被吕郢墨的人押上了京师。 充泰能和寇信见到昔日他们当成狗一样耍弄的人今天坐在那金殿之上做了皇帝时,已是六神无主,嘴唇发白,吓得屁滚尿流。 “来人,各赏他们两人一百下鞭子,打完拿桶水加点盐巴,往他们身上淋一淋。”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两人跪在地板上不住地叩头。 侍卫将两人推倒在地上,按吕郢墨的旨意各打了两人一百下鞭子,再用盐水淋遍了他们身上的伤口。两人皮开肉绽,白骨尽露。 端坐在龙椅上的吕郢墨爽快地看着他们,心里是无法形容的舒快。 “现在,轮到是你们势不如人了。真是两条听话的好狗啊。” 然后,吕郢墨起身,走下了阶级,来到了大殿上的他们面前。 他分开了自己的双腿来站立。 “朕命令你们,给朕跪着从朕的裤裆下钻过去。” 早已被酷刑虐待得快要没命的充泰能和寇信闻言,当然已顾不上任何的尊严,随即便双手双脚跪着向前走,身体从吕郢墨的裤裆下钻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吕郢墨发出洋洋得意的笑声,向昔日仇人报复的快感遍布了他的全身。 两人钻完后,吕郢墨站好姿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大笑。 “来人。” “在。” “司礼监有多少道酷刑来着?三十六道?七十二道?让他们俩儿逐一尝尝吧。记得不要让他们这么快死。” “喳!” “不要啊!陛下!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两人一边高声喊,一边被侍卫押着拖走了。 同年,吕郢墨手下的人找到了当年有过恩于他的两位医生。 凌新觉回到皇宫,担任了太医署的首席太医太医令,继续他从小对医学的梦想。 而魏彬则拒绝入京做官。面对吕郢墨派来的使者,他将他们赶走了。 他只以怒容吼了一句话:“老夫当年用医术救了一个人,没想到竟然会救了一个六亲不认五毒俱全的暴君!” 第83章 妻与子 一龙五年,吕郢墨手下的人终于查出了当年吕光突然处死他那件事的真相。 真相是:当时还是晔王正妃的皇后慕容止鹤向何布写了一封告密信,里面揭示了吕郢墨和姚暄夏是情人的秘密。何布找到了顾桂娴,并保护了顾桂娴全家,顾桂娴承认了该事为真,并向何布一五一十地诉说了所有她知道的两人的情/事。何布向吕光陈奏了此事,吕光遂下杀旨。 “顾桂娴……五马分尸。顾家……满门抄斩。慕容止鹤……谕令自尽。” 吕郢墨给予处分时如是道。 没多久,顾桂娴被处以五马分尸的车裂磔刑。顾家亦被全家斩首。慕容止鹤来到法华塔顶楼,从塔的最高处看向楼下的雨滴蒙蒙。 “皇后娘娘,这里有三样好物,您就自选一样吧。”太监举起一个放着毒丸、白绫、宝剑三件物事的盘子阴声说道。 “其实,您早晚贵为皇后,何必这么想不开呢?” “我不会后悔所有我做过的事。”一身穿羽白色礼服棉衣绒裤头戴白色羽毛少数民族发冠的慕容止鹤转过身来,一如当日在嘉峪关时一样地英姿飒爽,剑眉星目,她怒目而视,眼神执拗,“我一早说过,我要的只有吕郢墨一个人,他的江山,乃至于他的性命,在这个目的面前都不值一提!得不到的我就毁掉,如果他们继续在一起,就算我做了皇后我也根本不会开心。我恨毒了姚暄夏!只要能够杀死他,只要能够拆散他们俩,就算要我死也无所谓!” 分卷阅读107 分卷阅读108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8 “皇上让奴才给您带个话。皇上说:他是一个守信用的人。念在与您的承诺上,自登基以来他的后宫都没有添过人。您死了,与您那个不再娶女人的约定也就此终止。”太监低下了头阴声说道,“其实皇上已经说了,您死之后,着奴才们安排立即举办第一届选秀。” “他!他竟然断情绝义至此!”慕容止鹤跌后几步,失魂落魄,转过身去望向塔下的石地,那片石地像极了她的坟冢。无数漫天纷飞的雨点,显得那样地凄清,那样地落寞。 她的双眼流出两行泪水,望向天空。哪怕是死,她也不会选择那三种后宫闺阁女子的死法。她永远是一只鹰,是大漠草原上的关西公主,是新疆的天空回旋翱翔的巨鹰。 “皇上,来生再见,你一定要爱上我!” 倏地,她猛地冲了出去,双脚一提,越过塔顶的栏杆直接跳了下去。 霎那永恒。那一瞬间,白羽女郎的身影凝结在了法华塔下,成为了一只永恒的巨鹰。 一滩血水晕开在石地上,形成了一片奇异的风景。法华塔依旧屹立在石地之上,处于朦朦胧胧的烟雨与雾气之中。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慕容止鹤死后,吕郢墨召对了吕依却前来谈话。 “太子殿下到——” “儿臣参见父皇。”吕依却下跪行礼。 “却儿,朕处死了你母后,你恨朕吗?”吕郢墨端坐在椅子上,低首望着下方跪在地上的吕依却说道。 “父皇做事自有父皇的道理,父皇的圣裁必然是对的,儿臣不会恨父皇。”吕依却恭敬地叩了一个响首,静静地开口答道。 十四岁的少年长得标致又精灵,宫里的人无不很喜欢这一位小主子。头戴金属皇冠,身穿正红色太子袍服的他,小小的身躯,袍摆拖在地上没有半分皱痕,显得特别尊贵又端重。 吕郢墨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转而问道:“五年前那件事,你知道吗?” “儿臣知道。”少年在地上叩了第二个响首。 吕依却的答话却令吕郢墨很惊讶,他以为无论真正答案是什么,吕依却都会回答说“不知道”的。 “那你说说——所有你知情的部分。” “那时候,母亲写信向何布揭发姚叔叔的事,儿臣阻止过她,但她不听。她吩咐儿臣亲自去昌松一趟,说是父皇您叫我去的,让我将姚叔叔骗回来,但儿臣没有去。”说完,少年在地上叩了第三个响首。 “……原来如此。”吕依却说出口的话实在出乎了吕郢墨的意料。这个孩子,那时候才只有九岁啊。 吕郢墨一捻短须,道:“既然你没有参与此事,那朕就免了追究你的罪。” “谢父皇。”吕依却的脸上不见紧张之色,他徐徐答道。 “却儿,你是太子,以后凡事都要以身作则,身为表率。你明白吗?”吕郢墨的嗓音字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字一字带有力量地落在了金殿的地板之上。 “明白了。”跪在地上的吕依却回话得极其自然。“日后不管何年何世,姚叔叔都会流芳千古,却儿绝不会有辱他的名声的。” “很好。”金椅上的吕郢墨正色说道。“却儿,朕在这里跟你说,朕以后不会再生别的儿子,朕不想有人来分你的东西。” “下去吧。” “谢父皇恩典。”吕依却恭谨地行礼站好,才转身离开。 “儿臣告退。” 在吕依却转过身背对吕郢墨的一刹那,他很清楚明了自己的内心想的是什么。 他刚才说不恨他父亲,是真的。他好像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爱和恨的情绪,所有这些外部的事物他都看得很淡。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死了也好,天塌下来也好,他都不会有多伤心。 他刚才主动供出的事,也是真的。当天他母亲决定下手阴姚暄夏,他决定了站在他父亲这一边,因为他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他还清楚地记得很多年前在父亲房间门外见过的那一幕,他知道姚暄夏和母亲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孰轻孰重,他亦知道如果父亲被祖父杀死他不会有好日子过。所以,他才拒绝了母亲的要求。 他觉得,他是本来就没有对人产生感情爱憎的能力。 第84章 妾与女 之后,先后吕郢墨下达了三道命令。 一,吕依澄改名为元奇,入继为元松之子,入元宅,袭元松敬郡王衔;姚兴航改名为陈启,入继为陈拓飞之子,入陈宅,袭陈拓飞瑞郡王衔。 二,册封慧贵妃李天薇为皇后。 三,宁国公主吕缨令,改姓姚氏,出继为姚暄夏之女,出姚宅。 那天李天薇冲门而进,滚大了眼睛里面全是红血丝,激动地大哭不止。这个女人平生文静了这么多年,吕郢墨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的样子,简直是哭得不似人形。 “吕郢墨!你把我的女儿还给我!”她冲上去蛮力抓起吕郢墨的衣领,眼眶红了一圈又一圈,她大声咆哮,“你怎么可以把缨儿过继出去?你怎么可以把我的缨儿过继出去?你说!” 吕郢墨抓起她的手,将她向前推了推,冷眼而道:“朕为了补偿你,都已经把你立为皇后了,你还不满意吗?失掉一个女儿,换来一个后位,不是很值得吗?这可是千古以来多少女子盼都盼不到的好事?” “我不要什么后位!”李天薇的泪水疯狂地飙出来,她双手狠狠地用力推了吕郢墨一把,“后位我给你!女儿我要走!” 吕郢墨冷漠地抬眼望向了她,“缨儿是女孩子,女孩子迟早是要嫁人的,难不成你还留着她陪在你身边一辈子不成?” “这妞儿她才十四岁啊!”李天薇用着吕郢墨平生从没见过的声音大声尖叫,“十四岁,过个十年再嫁又何妨?而且,哪怕缨儿十年以后嫁了人,只要还在京里,她就能常常回娘家看我!她在族谱上世世代代永永远远都会是我的女儿!” 吕郢墨冷冷地说:“现在只不过是过继给人搬去长安而已,又不是远嫁边疆。你信不信,若非现在如此,如果有朝一日,大凉需要一位和番公主嫁给外夷,朕会毫不犹豫地嫁缨儿过去哦?” “信!我当然信!你有什么干不出来?”李天薇哭着大叫,“我李天薇就这么一个女儿,你却连我唯一的孩子都要夺走!”她失控地冲上去伸手抓吕郢墨,被两旁的侍卫迅速捉住了双臂制服了下来。 “朕看皇后娘娘情绪太激动了,你们扶她回宫休息吧。”吕郢墨一挑眉,只抛下这一句轻飘飘的话。 “喳。”侍卫领旨,将李天薇蛮横地押送回了宫。“把我的女儿还给我!把我的女儿还给我!”一边押下去时,一边李天薇这样的崩溃的叫声不绝于耳。 两个月后,一切就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9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09 绪,吕缨令起身前来拜别吕郢墨。 “公主殿下到——” “宁国参见父皇。”吕缨令下跪行礼。 “缨儿,快起来。”一见到吕缨令进来,端坐在椅子上的吕郢墨随即捻了捻短须说道。 “父皇,女儿要启程了,此番是特地来拜别父皇的。”吕缨令从地上站起了身,向吕郢墨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道。 十四岁的少女亭亭玉立,娇俏可爱,伶牙俐齿,唇红齿白。她的眼眸似星,大大的双眼当中藏着天上的一片星辰。头戴金色珠宝钗钿,头发系成整齐的发髻,身穿白色小袖浅黄色长裙腰系五彩缎带的她,小小的身躯,一身的金银宝石无一不显示着她在这个国家里的身份——那是一种无限的尊贵。 吕郢墨招手示意她过来自己身边,“过来,让朕好好看看你。” 闻言,吕缨令上前,站在吕郢墨的脚边,“是,父皇。” 吕郢墨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缨儿,父皇对不起你,要你去做姚家的女儿。现在姚家的本家已经死光了,你去到那边也不知道是什么环境,分家的人也不知道对你好不好。但你只需要记住,你永远是父皇的女儿,是大凉的宁国公主,哪怕改了姓,这一点也是永远不会变的。” “父皇千万不要这么说,哪儿有对不对得起的?只是,女儿走后,就只余下哥哥在父皇身边敬爱父皇了。”吕缨令伸出手去,握紧了父亲那只手,“父皇做事自有父皇的道理,父皇的圣裁必然是对的,女儿不会怪父皇。” “你有什么打算吗?”吕郢墨抚摸了一下她的头问。 她弯嘴微笑,伏在吕郢墨的大腿上,将脑袋靠在吕郢墨腰前,“我会嫁给伍誉。” “这是怎么回事?”吕缨令的答话却令吕郢墨很惊讶,“你还小,婚配的事万万不迟。” “不。”吕缨令抬起头看向吕郢墨说,“父皇和伍誉的联盟其实并不稳固。他既不是跟父皇有特别要好的关系的人,也没有跟父皇有什么利益交换的合作,他站在父皇这一边,只不过顺水推舟,按照时代的风向所吹之处行动罢了。至于未来会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对我们的江山来说,没有巩固好华北是不行的。稳住华北,吕家的江山才能稳。所以,为了父皇,我和伍誉通婚联盟是最好的。” 闻毕,吕郢墨沉默了。 良久,他才定睛直线看向吕缨令的眼睛,淡淡地说:“其实,你不必为了父皇而牺牲的。你可以随意挑选你喜欢的夫婿,朕正效法的是当年岳父的做法。” “伍誉正是我选择的夫婿。”吕缨令用坚定不移的眼神回看了吕郢墨的眼睛。“我在姚家分家那边就自己一个人,什么都没法自己把控。如果成为了伍誉的妻子的话,我就同时拥有了凉国公主和将军夫人这两个身份,如此我的日子才会过得好,才会过得风生水起。” 原来,这一句才是心里话。 “……好吧。朕知道了,朕之后就会下旨赐婚的。”吕郢墨闭了闭眼睛,“你退下吧。” “是。”吕缨令行礼退下,“宁国告退。” 翌日,宁国公主上车,以皇帝嫡女的身份出继为姚家嫡女,入居长安。 随后,皇帝下旨赐婚,将宁国公主嫁给了华北将军伍誉,成为其正妻,入居华北将军正府。 天下人都知道,宁国公主是皇帝唯一的女儿。天下人也都知道,姚暄夏一征柔然三征鲜卑六征高车,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可惜英年早逝没有子女。皇帝过继女儿给他,又将女儿嫁给现在的华北将军伍誉,如此,可想而知是向华北示了多大的好意。 从此,凉室与华北的联盟关系就十分牢固了。 吕缨令出嫁后,李天薇处在了消沉之中。一日,吕依却前来探访。 “儿臣叩见母后。”吕依却行礼说道。 “平身。”坐于椅上的李天薇平静地说道。 “谢母后。”吕依却站好。 “却儿真乖,特地来看我?”李天薇张开嘴笑了,朝他招手。 吕依却走到了李天薇身边,笑道:“是的。儿子知道,妹妹出嫁后,母后心情很不好,儿子怕母后闷着,所以特来陪伴母后左右。” 李天薇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说:“缨儿的事,我的确很伤心不假,毕竟她是我生的。不过伤心也没有用了,接受现实吧。” “以后妹妹不在了,儿子会代替妹妹孝顺母后的。” “你真乖。” 吕依却望向李天薇的眼神有别有用意的意味,“毕竟从今以后,母后可就是我的嫡母了,我能不孝顺您吗?” 李天薇叹了一口气,眼神沉了沉,“慕容姐姐的事……实在是没有办法。我知道要让你接受我认我为母亲是很难的,毕竟你的生母死得惨烈,而她一死我又马上被扶正为了皇后……” “不。”吕依却弯嘴一笑望着她说,“从今以后,我们就是母子,在这宫中要互相帮助互相扶持才是。” 李天薇会意地微笑,她点点头,她明白吕依却话里的意思。但她还是说道:“你母亲的事儿……你一定很难过吧?” “不。” 说出这话时,吕依却的眼睛是如此地明亮,吕依却的眼神是如此地平静无波。 “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感觉。” 在那一瞬间,李天薇知道,他说的是肺腑之言。 后来,有一次,吕郢墨邀知己计修青饮茶相叙。计修青喝了一口茶后,感叹了一句:“陛下,太子和大公主都一样这么懂事,还真是值得欣慰啊。” “嗯。”吕郢墨啜了一口茶,眼神严肃地,轻轻嘲笑说了一句,“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心机,朕真不知道是应该笑还是应该哭好!” 第85章 盛世太平的日子 一龙十年。吕郢墨已经登基十载,建立了文治武功,开创了太平盛世。 吕郢墨任人廉能,知人善用,广开言路,虚心纳谏,并采取了以农为本,文教复兴的政策,使社会出现了安定的局面。他大力开疆扩土,扩大了凉国的版图,最终取得了天下大治的局面,史称“一龙之治”。 吕郢墨最终成为了一位伟大的千古明君,归根究底,其动力不过就是当年在青州那一句话:他想为百姓做点事。 最后,他实现了自己毕生的梦想。 某次,吕郢墨登上了黄金楼。 黄金楼是姑臧最高的楼塔,在黄金楼上,他扶着栏杆,望向下方京都一切车水马龙的风景。 姑臧城中,小楼林立,锦旗飘摇,笙歌燕语撒了满街,珠帘铜铃在风里摇曳出一派盛世之景。风烟深处,掩映着凉国的皇宫。画楼飞栋,金碧辉煌,小至榫卯,大至栋梁,尽皆出自名家之手。京都的风,总是带着一股子混合着风沙的烟尘味儿,关外的风卷进这 分卷阅读109 分卷阅读110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10 里时,少了几分凛冽,多了些许缱绻。街头巷尾的香料气味顺风弥漫,丝竹笙歌绕梁而起,满街盛世繁华。 观望他统治下的这一片无限江山,国泰民安,盛世太平,大地如此锦绣无边,他一脸无比的满足。 同年,皇帝吕郢墨御驾东巡。 銮舆出巡,行至邺城,吕郢墨在行宫住下,并设宴观舞。 于邺城行在,丝丝缕缕的雅乐正演奏着,身着飘逸白裙的仕女在舞池中飘舞。宫人给成四方形围着舞池而坐的每一位堂上客上菜,而吕郢墨则坐于横后排正中间的位置为座上宾,满桌尽是美酒佳肴。 正当气氛良好众人陶醉在这一片歌舞升平中,一个不知何时混进来的刺客突然出现在殿堂中。他极速直线冲上吕郢墨所在的方向去,直取他的性命,一剑直接刺过去。 吕郢墨立即拔出金刀自卫,挡下了他致命的一击。前臂被对方的剑锋划伤了,流出了鲜血,继骧王和太子之后这是他第三次被行刺受伤。这一次,他已经做了皇帝。而身边的侍卫也马上反应过来,“保护皇上!”他们随即与刺客大战几个回合,最后围起来将刺客成功制服。 那刺客身穿深蓝色剑客服装,明显不是一名杀手,而是一名游侠。 被四方侍卫压制住的刺客仍不停地挣扎,他用愤怒的视线盯向吕郢墨大骂:“狗皇帝!你不配做皇帝!老子要取了你的狗命以昭大义!” “大胆!竟敢在大雅之堂上辱骂皇上!该当何罪?”侍卫吼叫道。 吕郢墨向侍卫伸出了手板,示意侍卫安静。 “你是谁?”此时,心情平复了下来的吕郢墨坐在金椅上,手捻已经长长的胡须,冷冷问,“为什么要行刺朕?” 刺客一边挣扎着四肢,一边大喊:“我叫翁尚庆!是东方的侠客!我谓天子万乘是天上人做,禽兽岂可为之!我他妈的就是看不过眼!看不过眼皇帝是你这一种禽兽!所以我要杀了你!” “朕是禽兽?”吕郢墨居高临下地望他。 “吕郢墨!当年先帝赦免了你的罪,恩准你从新疆回京,全因你送他一面需要四个人抬的写着‘忠信孝悌’四个大字的刺绣!”刺客憎恨的眼刀尖锐地刮在了吕郢墨身上,他大声怒吼,“吕郢墨!结果呢?结果,你谋父,逼母,弑兄,屠弟!你天下人有谁不知道?你就是一个犬马未若猪狗不如的禽兽!” 听完他的话,吕郢墨露出了一个无所谓的轻松笑容,他泰然说道:“你说朕谋父,逼母,弑兄,屠弟,朕通通都认。”说到这里,他从高处瞟了一眼下方的他,“但是,权力是盲目的。所以,朕可以将你的眼睛刺瞎。” “侍卫听旨。” “喳!” “刺瞎他的眼睛,弃市。” “喳!” 说完,侍卫便将那刺客押下去了。“你丧尽天良!你不得好死!”一边押下去时,一边那刺客这样的咒骂的叫声不绝于耳。 东巡回京。及后,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里,吕郢墨独身来到太庙。 今夜,寒夜的空气,不带一丝风。在坟墓的虚妄意象定格之前,他祭奠他的思念。树木仿佛连成一线,孤独也停留无言,无语问苍天。乌鸦,划过于黑色之间。 显然地,这是一场夜祭。 横置的长方形长桌上,放着酒杯和酒壶。在桌子的前面,放着吕家列祖列宗的牌位。 他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豪情地笑了,“元松,陈拓飞,这一杯是我敬你们的。”他一饮而干。 “接下来,这三杯,是敬天地人的。” 他又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洒了上天。他再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倒下了地。他最后斟了一杯酒,向前一举,将整个酒杯抛向了灵位的方向,酒水散落了一桌。 “列祖列宗算得了什么?”他自言自语,嘴角溢起衷心的笑意,“你们重要多了。比起你们来,吕家祖宗实在不值一提啊……” 突然,一阵阴风猛烈吹过,扫跌了桌上两个有酒的酒杯。酒杯砸在地上,粉碎了,酒液忽地溅得满地都是。 吕郢墨看着地上四散的液体,大笑说道:“哈哈,这样啊,你们已经收到了……这一杯是你们回敬我的。谢谢啊……” 后来,到了这一年姚暄夏的死忌。 那一晚,他躺在龙床上,在睡乡之中来到了异境。他沿着一条奇幻的银河白色的道路跑着,身边是不止地降下的五彩落花。走了一段路,在他眼前出现了姚暄夏。 梦会。 吕郢墨迅速奔上前去,像个孩子一样地紧紧拉着姚暄夏的手,执拗地说:“是你!我终于见到你了!我真的很想你!” 姚暄夏脸上有淡淡的笑容。姚暄夏依旧穿着蓝白色的衣服,样子是他记忆中十年前的样子,“嗯。是我哦。” 吕郢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装束,龙袍长须,并不是以前的紫衣,他快速抬起头来,皱眉痛心道:“什么?我不是以前的我!” “你是现在的你哦。”姚暄夏握了握他的手,朝他微笑。 吕郢墨沉默了一会,才回答他:“我已经老了,而你,还是那么地年轻……” 姚暄夏摸了摸他的头发,“所以,你要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哦。” 吕郢墨用执着的视线望着姚暄夏的双眼,“活下去?……到最后,我会在陵寝的棺材里久久躺寐,由青史去分厘盛世开展和结束的日期。但是,如果一切可以再来一次的话,我只想和你厮守!” “不。”姚暄夏摇了摇头,才定定地看着他说,“你已经选择了要皇位。既然选择了要皇位,就必然要承受那份相应的孤单。有得必有失。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要得到一些东西,你就必须要失去一些东西,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就是世界的定律。” 吕郢墨定睛望着姚暄夏的轮廓,试图将他现在这一个样子刻在心里。眼前这是姚暄夏十年前的轮廓,十年之前十年之后,他这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距离,隔着生死的距离。 “你死后这十年来,我每一天无不因为思念你而痛苦。”吕郢墨突然崩溃了地啕嚎大哭,将十年间的生死苦思全数倾吐出来,“我憎恨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一个个报复了他们。然而,我还是觉得很痛苦。从前和你之间发生的种种,逐段逐段记忆记忆犹新,通通都化作了遗憾。我永远再也没有了你的拥抱你的热吻,于是我只能在脑中重复追忆。不管后宫三千,无论谁人与伴,始终无人能够取替你亲切的质感!” “傻瓜。”姚暄夏伸手抚摸了他的脸颊,擦去他的泪水,“我已经死了。你的余生,再也别要为了我伤心。就算和我分开了,也不要去憎恨。或许是因为有这段感慨,所以你才格外珍惜我。但是,学会放下我继续做 分卷阅读110 分卷阅读111 墨帝传 作者:暗夜珍珠 分卷阅读111 人吧。不用计较以后身边有别人。不论谁远去都是一样的,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吕郢墨死死抓紧姚暄夏的手,脸上流出累积了十年的泪水,“皇帝将军的传奇事迹,到了黄沙之下终会被时日所侵蚀。可是,我为你爱过耗尽了毕生的气力,生前死后永远都不会忘!” “我的离开,也是一种爱。”姚暄夏露出了一个豁达的笑容,诚然,他也希望他能将他一样地豁达,“我现在过得很好,不用为我担心。你也要过得好点,知道了哦。” 接着,他抽出了他的手,退后几步,看向他说:“时候差不多了,我要走啦,保重,再见。” 话音一落,姚暄夏的身影就从空气中消失了。 下一秒,吕郢墨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身处于现实世界。 他从旁边的案上取起那只冰河石手镯。他安躺在枕头上,单手举起手镯在眼睛上方端看,石头晶莹剔透,在白色的透明之下是梦幻的蓝色,如幻如冰,美丽异常。 什么都不剩下。 画面没有了,声音也没有了,只剩下这一只手镯。 梦醒梦沉终虚话,花开花落两茫茫。 那晚之后,某次吕郢墨邀计修青在亭阁的小径上散步。计修青听闻此事后,安慰了一句:“陛下,和姚将军……或许来生可以相逢。” 吕郢墨听到这个说法,只是沉眼斩钉截铁答了一句:“我不相信来生。” 不久,有一天,吕郢墨刚好来到了姑臧的一条河边。 吕郢墨看见了一处河边的烟柳孤坟,斗转星移三尺黄土掩盖了某堆无名白骨。他想,这也许就是将来他的结局吧。千百年之后,谁知道谁会怎么样呢? 他望向那条河流,太阳的光线洒在河面上,水将它反射出另一种光芒。灿烂的金光,夺目而熠熠生辉。那水实在是太耀眼了,令人移不开视线。璀璨绚烂,辉煌瑰丽,不舍昼夜,一江金色的水向东边不止流淌。 “哎,河面的水反光得好刺眼。”吕郢墨不禁感叹地说道。 他在一张能够平望河流的长椅上坐了下来。不知不觉间,他就坐了一整天。 金色的河水刺眼得令人眼睛发疼,河上飞过了三两只自由自在的白色燕鸥。 分卷阅读1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