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新传》 黛玉新传第1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部分阅读 迷迷糊糊来红楼 在丫鬟婆子的轻声呼唤中,睡在床上的小姑娘揉揉眼睛,慢慢地爬了起来。在||乳|母王嬷嬷的服侍下穿好衣服,早已有三四个小丫鬟捧了沐盆、巾帕、靶镜等物在旁等候。看着姑娘起来了,那捧盆的丫鬟赶紧端着沐盆走至跟前,其他几个小丫鬟也都赶紧走过来,在旁捧着巾帕并靶镜脂粉之饰等姑娘梳洗。 起床的小姑娘探出来头看着水盆发愣,并不忙着梳洗。已经到了这个世界一年了,可是每次看见自己的这张脸还是能够看傻了,活脱脱的一个美人胚子,而且这个美人绝对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大美人,正是曹雪芹笔下的那个“秉绝代之姿容,具稀世之俊美”的林妹妹——林黛玉。 “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这是曹雪芹对林黛玉外貌的描写。 当年夏小夏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总也想像不出来这个红楼梦里最美丽的女子应该是什么样子。后来看到了83版电视剧之后虽然觉得外貌可能还稍稍有点不足,不过差不多也就应该是那个样子了,但是穿过来之后才发现当时自己觉得不错的扮演者和现在自己看到的比起来,那可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 林黛玉的美丽根本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虽然现在年纪还有点小,还未长成,眉宇间犹自带着几分稚气,但是已经足以能够让人从这张面孔猜想出长大成|人之后的绝代风华。和她的外貌比起来,曹雪芹的文字描写都显得有些苍白,不过描述出十分之一二而已。 不过到现在为止夏小夏也没弄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穿过来的,似乎一切都是好好的。正走在街上,忽然之间就跑到年纪幼小的林黛玉身上来了,而且这个穿越也没有失忆的迹象,林黛玉的记忆清清楚楚地在自己的大脑里展现。这边则是因为弟弟去世,林黛玉伤心地哭晕了过去,再醒过来就是自己了。两个人都没有死,出现这种状况的穿越应该是夺魂吧。 林黛玉本来就是一个心灵比较脆弱的人,因此造成了她对身边的事物敏感,易动感情的性子。夏小夏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灵魂,在二十一世纪长大,又不是温室的花朵,心智还算成熟,到了一个这样性子的年纪幼小的林黛玉身上,自然把她的灵魂夺去了,从而摄取林黛玉的记忆,两个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夏小夏和林黛玉即使同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有着双重的个性,不过因为是夏小夏的灵魂比林黛玉的灵魂强势,所以现在林黛玉的身上夏小夏的个性占着主导地位。 前世的夏小夏是独女,是个极恋家的人,从小到大上学全都选择离家最近的学校,就连考大学都是选择本城市的,从来都不住校,每天宁愿挤地铁,然后再换乘公交花费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在路上。可是到了这里, “梁园虽好,终非故国”,再说各个方面都不适应,因此夏小夏曾经想法设法找回去的方法,奈何都是徒劳无功。 尽管夏小夏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地留在这里了。一眨眼的功夫,一年就过去了。因为想家,再加上两个人的灵魂是融合,尽管后来的灵魂占有主导地位,可是还是或多或少地保留着原来的林黛玉的一点个性,因此让现在的林黛玉的眉宇间尽管不再因为春花秋月而伤春悲秋,却因为想家及其他原因而难得舒展开来。 虽然欣喜有着无比的美貌,良好的家世,可是一想到林黛玉最后红颜薄命,香消玉殒的悲惨结局,夏小夏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自从林黛玉的弟弟已经夭折之后剧情已经开始了,家里为林黛玉请的老师贾雨村已经开始就馆,林夫人也已经久病在床,一想到林黛玉今后要那么凄凄凉凉的死去,夏小夏心有不甘。现在自己是林黛玉了,在没有回家的之前,绝对不能让自己寄身的这个皮囊消失。 夏小夏坚信,自己既然能够莫名其妙地跑到这个世界来,那么总有一天再睁开眼之后就会发现自己又回去了,不过在没有回去之前,要好好地看好这份孱弱的身躯,不能不明不白地挂了,否则自己就魂飞魄散,永远都回不了家了…… 变成林黛玉的夏小夏呆呆地望着水盆发愣,王嬷嬷看着自己奶大的这个孩子又开始发呆了,这个症状这一年来几乎每天早上都上演一遍,开始还以为是有了什么毛病,现在大家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王嬷嬷也不说话,径自上前与这个林黛玉挽袖卸镯,又从一边的小丫鬟那里拿过一条大手巾来,将自己姑娘面前的衣襟掩了,伸手向面盆中准备帮助她盥沐。 “雪雁,这水凉了,这个天气怎么不多加点热水,虽然已经是春天了,可是天气还是冷的很,凉水洗脸会激到姑娘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姑娘身子弱,现在夫人正病着,要是姑娘再病了可了不得了。” “妈妈,我也知道这个天气,巴巴地倒的滚水,没承想竟然还是凉了,我这就换过。”雪雁面对王嬷嬷的指责自然不敢抱怨说是因为姑娘发呆的时间而造成水凉了,赶紧示意一旁拎着滚水的小丫头上前倒水。 梳洗完毕,又有个小丫头端上来一碗糖水冲鸡蛋递给林黛玉。这糖水有清热润肺,止咳作用。前世的夏小夏虽然是化工专业毕业,可是父母却是医生,一个是中医,一个是西医。夏小夏是个早产儿,开始身体不是很好,总是生病,但是父母为了让她有个健康的身体,没少给她食补,最后把身体养的棒棒的,一年到头都不生什么病。耳濡目染之下,再加上对此有感兴趣,夏小夏曾经有过对此做过一些研究,因此夏小夏对于一些食疗保健也是非常熟悉,有些心得。 原装的林黛玉有咳疾,最后是甚至都咳嗽出血来了,因此《红学》专家们一致断定林黛玉最后是因为肺结核而亡。只是林黛玉从小就开始咳嗽,咳了那么长时间才死亡,那么一开始她的咳疾并不是肺结核,大概是支气管炎之类的病症,只是因为一直都没有得到有效地治疗,最后才发展成为肺结核的。 夏小夏穿来之后,为了保护好这个皮囊,就算不能回家也不想魂飞魄散,那么最最重要的任务自然就是养好身体,她对病怏怏的身体可不感冒。于是搜罗记忆,开始了养肺止咳的大工程。 俗话说 “是药三分毒”,就算当初林黛玉的身体没什么不好,这些年的药吃下来,在身体里累积的毒素也对身体造成了损害。夏小夏可不想当个药罐子,做个风吹吹就倒的主。何况中药可是非常难喝的,能不吃还是不吃的好。 夏小夏不是医生,就凭她那三脚猫的水平,根本无法给自己开药治病,再说如果她给自己开方的话,也根本无法对别人解释,自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个世界对于子语乱神还是深信不疑的,夏小夏可不想把真相说出来被人当做怪物给打死。 何况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嘛,“三分病,七分养”,这后天调养也是非常重要的。长期吃药就会无形中损害了胃口,造成食欲不振,吃不下东西,因此也就不能充足地从食物中摄取身体所需的养分,这样会造成身体虚弱易生病,病了之后就不得不吃药,恶性循环之下,身体怎么能好的了。 生鸡蛋冲热水1,再加上白糖,搅匀,再倒入已经绞取的姜汁,调匀,每天早晚各喝一次,这是一个民间的偏方,补虚损,治久咳不愈,治支气管炎、治肺结核,非常有疗效。燕窝银耳汤,冰糖炖雪梨,薯蓣粥、萝卜猪肺汤。蜜枣扒山药。杏仁猪肉汤、荸荠百合羹等等一系列养肺、止咳等食物开始出现在林黛玉的餐桌上。 非常普通的食材只要搭配方法和制作手法不一样,就能具有调养身体的功效,而且不会引起任何人的疑问,此林黛玉这一年来食物上的变化没有引起众人的怀疑。都是一些寻常的食物,没什么奇怪的吃食,也都是平常要吃的,只不过稍稍变换了一下口味而已,在众人看来不过是大家小姐对于食物的一些小小要求而已。 不过夏小夏为了不引起身边的人怀疑,还是循序渐进,慢慢地对自己的食物做出调整,不想因为大幅度的变动而引起不必要的疑虑。该感谢自己穿到了大富之家,尽可以调换着花样吃也没人说什么,反而因为以前这个身体健康状况不好,在加上心思过重,食欲也不是很好。现在看见“林黛玉”有了胃口,有了想吃的东西,林父和林母自然满心欢喜地满足女儿的要求。 喝了鸡蛋汤水汤,林黛玉(自此往后夏小夏全部改称为林黛玉)走出房门来到前厅跟父亲林如海用过早餐,就去房中看望母亲贾敏,看着躺在床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林夫人,林黛玉不禁双目含泪,哭了起来,到了这个世界一年来,林家夫妻待自己爱如珍宝,让自己在这个异世界也感到了浓重的亲情。不过林黛玉哭不仅是为了贾敏,也是想起了另外一个世界的母亲,不知道自从自己失踪之后,母亲他们变成了什么样了呢,一时间悲从心来,泪如雨下。 “姑娘,看夫人今天的气色比往日都大好呢,看样子就要好了,姑娘万不可如此哭哭啼啼的让夫人心中悲伤。”王嬷嬷赶紧劝着林黛玉。 林黛玉在王嬷嬷的劝阻之下,赶紧止住泪,又和强打着精神的林夫人说了几句话,看到林夫人脸上露出疲累的神色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1那是个农村的偏方,貌似非常有效,只是我没有亲身体验过,因此是不是真的有效我也不敢肯定。 请不要拿曹公的水平来要求我。 煞费苦心做筹划 走出房门,林黛玉抬头看看外面明晃晃的太阳,转身走到厨房亲自为林夫人煎药。守着红泥小炉上的药罐,嗅着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的药香,林黛玉微微叹了一口气,心中明白林夫人的病是好不了了。不是因为剧情的安排,而是因为林夫人的病其实一大半是心病,药医不死人,这药治得了病,治不了心,在去年独子夭折之后,林夫人的精神就垮了。 丧子之痛致使林夫人的心中落落寡欢,郁郁成结,整日呆在已经死去的孩子房间里追思不已,茶饭不思,身体越发虚弱,终于在春天的时候病倒了。心病还须心药医,要想林夫人的病能够好起来,除非一年前死去的孩子死而复生,否则再高明的医生只能治病却治不了心。 过了几天,林夫人的病不见好转,反而越发地沉重,在王嬷嬷的提议下,得到父亲的允许,林黛玉到庙里去上香许愿,祈求佛祖的保佑,保佑林夫人的病能够快点好。 其实作为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人,对于这些所谓神明的庇佑,现在的这个林黛玉是一点都不相信的,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女孩子出一趟门大为不易,只有出去上香拜佛才能出去一趟,因此尽管林黛玉心中对于请求神佛让它们保佑林夫人的病快点好这一说法嗤之以鼻,可是她也不敢表现出来,被人当作异类怪胎不说还有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扣到头上。 对于能够走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让林黛玉大为欢喜,每天就在高高的围墙之中实在是让人腻烦,再说她想在上香之后顺便出去看看,因此就有了这趟出行。 跪在泥塑的万丈大日如来面前,林黛玉拈香跪拜,在祈求神明保佑林夫人身体健康的时候,希望能够让自己回家。虽然不相信神明的存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然自己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就跑到这里来了,因此林黛玉在祈求的时候无比的虔诚。 烧完香,拜完佛,林黛玉在主持派过来的小沙弥带领下带到后面的静室里休息,小沙弥自顾去准备斋饭。林黛玉没有躺在床上休息,而是走出了房门,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说是静室,实际上是个独门小院,小院的门关着,门口外面里有家丁牢牢地把守着,门口里面则是几个粗使的婆子坐在一条横着的板凳上,一边闲磕牙,一边看门。然后在她们的这边站着一溜小丫头,是进不了屋内伺候的那种,预备着林黛玉要使唤的什么东西的时候由大丫头出来召唤人的时候答应着。 林黛玉看到这个阵仗,心中这才明白,为什么一向看管自己甚严,生怕自己有个行差踏错的王嬷嬷听见自己想出去走走并没有阻拦,原来是这样,自己根本走不出这个小院,就算勉强仗着姑娘的威势不等王嬷嬷从房间里走出来拦住自己之前闯出去,只怕背后也会背这些婆子和丫头们当做谈资说了出去,传扬开来不仅自己的名声被毁就连整个林家的名声也都毁了。 这个世间最重的就是女儿家的名声,明朝的大清官海瑞不就因为女儿饿得受不了,接受了一名好心男子的馈赠为了保全名声而把女儿关在屋子里活活饿死了嘛。因此林黛玉看到这个阵仗非常干脆地打消了想出去的心思,前世看到的那些《西厢记》《牡丹亭》等等才子佳人的书都是骗人的,名门闺秀想要落单碰见一个翩翩公子哪有那么容易,根本就是作者的杜撰,骗骗那些不明所以的人的。 知道无法走出去的林黛玉回房,闷闷地倚在榻上想着自己的心事。从林夫人的这个样子来看,只怕离逝去的日子不远了,父亲最近频频和贾府书信往来,就算自己反对,随着林夫人的去世,恐怕还是自己这个冒牌的林黛玉还是要去贾府。如果去了贾府,人多是非大,虽然自己没经过,没吃过猪肉总看见过猪肉跑吧,自己若真是无依无靠地孤零零地投奔过去,虽然不至于像原来的林黛玉活着那么处处陪着小心看人眼色过日子,但是那种寄人篱下的滋味自己也受不了。 再说贾府将来可是要被抄家的,当时正牌的林黛玉在那个时候已经魂归离恨天,自然没什么事情。可是现在林黛玉这个身体经过自己这一年小心翼翼地食疗,感觉已经好多了,只要持之以恒下去,虽然不能让身体像前世那么康健,但是也绝不会就因为肺结核而死。到时贾府炒家,自己这个寄住在贾府的亲戚必然会被赶出来,那时自己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出路又在何方? 思来想去,这个冒牌的林黛玉也没有想出个好结果。自己不过是个小女子,没什么大的野心,要是能找到回家的方法更好,要是找不到只想平平安安地过一辈子。只是离了林府,脱开贾府,要想在这个世界过活,那么衣食住行样样都是要钱的,没有钱可不行。 自己抛头露面去经商,先不说条件不允许,就自己这张如花似玉的脸,只怕就是招灾惹祸的根本。士农工商,商者就连身处贱籍的那些高门大户的奴仆都瞧不起,不管家里多有钱,上街的时候连件绸缎的衣服都不能穿在外面,只能躲在家里偷偷地穿。顶着这张脸去经商,背后没有靠山,不等赚到钱财,这张脸就会使自己成为那些纨绔子弟狎玩的对象,从而成为某个豪门公子的玩物。因此必须要有人帮自己打理,出头才行。 对,就是要有人才行,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当初正牌的林黛玉到了贾府就带了王嬷嬷和雪雁两个人,难道她就不明白吗?身边多几个得用的人才能在贾府那样的家族里生存下来,只依靠贾母那不靠谱的宠爱在贾家过活是不行的。谁知道年纪大的老封君什么时候过世,不管地位有多高,日薄西山的人是根本不能作为大树来依靠。 不过貌似正牌的林黛玉是一个是个不谙世情的小姑娘,她怎么可能会想到这些,而林父想来也认为自己的女儿在外祖母家不会受到委屈的,到哪里什么都会给安排好的,全然地信任岳丈一家。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细心地想好一切,因此就把细节问题给忽视了,却不知道有的时候细节决定成败。 若干年之后,她再回首往事,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当时自己不把内心的想法对林家夫妇讲出来呢,毕竟林家是钟鼎之家,而林父又是现任的巡盐御史,古代的盐铁都是国家专卖,林父之职不仅权力极大,也是大大的肥缺,而林家有只有林黛玉这么一个女儿,所有的财产不都是林黛玉的嘛,那自己已经成为了林黛玉,不也就意味着这笔财产就是她的了,只要安心的坐享其成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煞费苦心的去鼓捣呢? 几经思考,最后得出结论,当时的自己不过才来的这个世界一年,尽管感动于林父林母对自己的好,可是自己虽然顶着个林黛玉的皮囊但是心中并没有把他们当做父母一样看待,总有一种“偷”来的感觉。就是这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让她不想把自己心中真实的想法说给林父林母听。 其次,因为这个世界的子语怪神之论调,她怕自己把这些想法说给林父林母听,让他们心中产生怀疑,为什么一个书香门第家的女儿,自幼禀听规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怎么会动了商贾经济这般低贱的念头,毕竟这个时候商人的地位极其低贱,像林家这样的官宦之家虽然名下也有商铺,可是还是瞧不起商人,不屑于“与民争利”,而林黛玉这么一个娇怯怯的闺阁女子怎么会突如其来的有了这么个想法,怕他们认为自己是怪物而怀疑自己的身份,面对他们的质问,到时自己无法自圆其说,他们认为自己是异类而将自己幽闭起来或者扫地出门。 再者,从二十一世纪而来的自己,因为对这个世界没有归属感,因此自己就把自食其力,靠别人不如靠自己等新时代的女性理念带入其中。还有,尽管林黛玉家境优渥,而且按照道理林家的财产也都是属于她的,可是在书中原来的林黛玉一无所有,吃穿用度,一草一纸都是在贾府供给,每个贾府那可怜兮兮的二两月银就是她所有的收入来源。这个实在是给这个冒牌的林黛玉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因此在她的潜意识之中是认为林府没钱的,全然忘记了如果林府没钱的话,她这一年来富贵无比的生活从何而来?…… 综此种种,这个林黛玉决定自己更生,努力创业,想办法赚钱。只是说说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至少人就是一个大问题! 咳,一个小丫头和一个嬷嬷就是当初林黛玉从林家带到贾家服侍自己的人,真是少呀。尽管这个嬷嬷非常疼爱自己奶出的这个姐,处处维护着林黛玉,教导林黛玉成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按照她的老思想),也不仗着自己的身份作威作福,可是在贾家她根本说不上话…… 一个嬷嬷?林黛玉的眼睛亮了,她突然想起自己的这位||乳|母可是有儿子的,听王嬷嬷说她的这个儿子在城里的一家绸缎铺里当伙计,更重要的是他还略施几个字,能够算账。这些条件难得,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让嬷嬷的儿子代替自己出头经商似乎不失为一个办法。 林黛玉越想这个办法越有实施的可能,因为王嬷嬷不是家生的奴才,在林黛玉下生的时候从外面买进来的,是卖断的死契。因为是死契,那么就没有赎出去的可能了,可是王嬷嬷和她的儿子来往的还是比较密切的。 作者有话要说:先声明,有的时候不是“伪更”,只是捉虫,为此给大家造成的不便,道歉。 近在眼前的选择 林黛玉开始考虑经商赚钱攒私房钱的问题,不过因为她不可能抛头露面,那么必须要找个可以信赖的人帮着她打理,左思右想之下,林黛玉想到了奶娘王嬷嬷的儿子王通。 当初王嬷嬷因为丈夫意外被砸死,刚出生三个多月的小儿子也跟着染病死了,这个世界的医疗条件,不管是大户人家还是贫苦人家所生的孩子能够顺顺利利养大成|人的少。为了给小儿子治病王嬷嬷花了一大笔钱,孩子死了,可是为了治病所借的债不会随之消失,而且一个孤身女人要想养活自己和儿子两张嘴也太难了。为了还债和能够养活儿子,王嬷嬷托相熟的人说情把儿子送到绸缎庄当伙计,然后狠心把自己卖到林府做奶娘,这样每个月的工钱加上自己的卖身钱就可以捎出去还债和抚养孩子。 王嬷嬷的儿子王通也知道自己母亲的不易,因此逢年过节都来看望王嬷嬷。尽管林家从来没有难为过自己的母亲,王嬷嬷的吃穿用度和林黛玉差不多,但是毕竟是奴仆,王通当然起过把自己的母亲赎出去的念头,虽然卖的是死契,只是要好好求求的话,林家也不会难为自己,只是要把王嬷嬷赎出去的身价钱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呢,他根本拿不出,他平常花的还是王嬷嬷的月钱呢。 王通在绸缎庄做活计前五年是学徒,不算是正式的伙计,管吃管住没工钱,这五年的年头还没满呢。就算林家不要钱,甚至有可能连身价钱都赏了,可是赎出去又怎么办呢?当年为了葬父亲和给死去的弟弟看病,除了光杆两个人之外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卖了,房屋一间地无一垄,王嬷嬷出来的话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这些年王通自己一直都是住在他当伙计的那家绸缎庄的阁楼上,他还没有出师,没有工钱,把王嬷嬷赎出来,没有了王嬷嬷的收入,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综此种种,王通就不得不打消了把自己母亲赎出来的念头。 林黛玉曾经在去年的年节上在王通探望王嬷嬷的时候,见到过这个王通。按照规定男子不得进女子的院子,尽管林黛玉年纪还小,王通也不得入后院。不过山不来我就山,林黛玉就偷偷地跟在王嬷嬷的后面,没有了王嬷嬷的管束,其他的丫头对于林黛玉的不恰当行为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林黛玉见到了王通,而被王嬷嬷发现的林黛玉也受到了好大的一番训斥。 林黛玉对王通的印象不错,长得憨憨厚厚的,一副老实的样子,可是又透着几分机灵。后来闲聊的时候王嬷嬷也曾经提起自己的这个儿子,每个父母提起自己的孩子都带着几分自豪,认为自家的孩子是最好的,谁也比不过,林黛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不过从王嬷嬷的话中透露出的信息这个王通虽然不算个人物可是倒也还算不错。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因此虽然说是当学徒,拜师之后师傅也不会主动去叫你什么东西,只是把你当作一个白干活的人使唤。绸缎庄却不管这些,设定的五年学徒期限到了,如果你没有学成,那么你就只有卷铺盖走人的一途。这师傅的良心要是好的呢,就会间或着教你个一招半式;要是师师傅良心不好,那么只有你把师傅伺候的高兴了,心情好了,看你顺眼了才会在旁边教你个一兴半点,剩下的大部分都是自己从旁偷师。 当初拜师的时候王通不走运,拜的那个师傅心眼不正,因此王通学起来可是很困难,但是王通心里有算计,平时跟在师傅的后面不言不语,却认真仔细地观察师傅平日里对待客人和查验绸缎的一举一动,记在心里,在讨得了师傅的欢心的时候把自己的不解拿出来询问,因此比一起拜师的师兄弟门水平要高出大一大截,可是为了不引起师傅的疑心,王通故意藏拙,保持在和师兄弟一个水平上。 在这个年代,读书是有钱人家的事情,对于穷人来说是一个非常奢侈的想法。虽然从来没有想过要读书做官,可是王通也知道识字是有着莫大的好处的。不识字的人,冒着风吹日晒,顶着雨雪,在外面累死累活地出卖自己的劳力赚钱,就这么勤劳赚得那几文钱还不一定填饱自己和家人的肚子。而识字的则是悠哉悠哉地躲在房间里,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日晒不着,只是稍稍动动笔杆子就赚到了足以养家糊口的钱。 两厢比较,王通自然想识字,因为如果识字的话,将来成为正式的伙计,一旦表现的好,主人要是提拔的话,自己就有了机会,不识字的人则是根本想都不要想,只能老老实实地做一辈子伙计。 王通对自己的将来也有着其他的打算,因此他不时地买点小礼物送给账房先生或者买点酒菜请请账房先生,请他教自己识字算账。俗话说“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家的嘴短”,再说,王通和账房先生并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不用担心他抢了自己的饭碗,因此账房先生也就稍微地教了王通一点,多年累计下来,王通也能识字算账了…… 自己的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宝,王通自然也被王嬷嬷看成心尖子一般,因此一旦话题涉及到王通,平日里话不多的王嬷嬷也如同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总想着把自己儿子的优点全都展现在众人面前。 孩子自然是自家的好,王嬷嬷自然不会说王通的坏话,林黛玉在和王嬷嬷的交谈中,把王通的事情摸了个七七八八,从王通的行为处事上和他对待已经卖了死契的王嬷嬷的态度上对于他的品性也稍微有所了解,虽然有点滑头,但是本质上还是很质朴的一个人,没有仗着和王嬷嬷和林家攀上关系,走林家的门路,还是踏踏实实的在绸缎庄学徒。不过林黛玉从王通识字算账的想法上推测出王通并不甘于做一个小小的伙计,他心中有着不甘于人的念头,只是苦于手中没有本钱,没有机会。 不过王通这人,他的野心也并不大,只是能够有房子住,能吃上饱饭,每天赚的钱除了能够养家糊口还有点盈余就行了,可是因为身处在社会的最底层,人有没有长才,普普通通而已,所以这样的愿望也很难实现。 在历史的洪流中,像王通这样没什么大本事的小人物非常常见,纵然有点小聪明,勉强能混个嘴圆肚饱,心中也有着想向上爬的念头,因为才能并不出众,自然也不会也“贵人”的赏识,只能乖乖地在绸缎庄跑腿。也想做买卖,奈何手中没钱,而且就他一穷二白的身份,也无从借到本钱,就算有赚钱的机会放在眼前也只能白白地放过,抓不住。 现在林黛玉缺人,虽然林黛玉可以找到无数的人才,可是对于这些找来的人,林黛玉根本不熟悉,也无从谈起如何控制,而林黛玉的身份又让她无法到外面去结识更多的人。何况在用人之前,林黛玉最先确定的是为她所用的这个人是否忠实可靠,然后才能谈其他。综合着比较起来,王通算是目前林黛玉最好的选择。 人选已经确定,林黛玉开始思考怎样和王嬷嬷和父母说这件事。再者,就算确定了人选,也该打算一下,自己准备做什么生意?本钱何来?……一时间林黛玉觉得分头乱序,头绪纷杂,脑袋乱糟糟的,千头万绪,需要考虑的事情特别多。 “姑娘,吃饭了。”雪雁打断了林黛玉的沉思。寺庙里精致的斋菜已经送了上来,摆好。林黛玉和随着来的人吃过饭之后,休息了一会儿,和雪雁、王嬷嬷一起坐在翠璎八宝华盖车上,走在回府的路上。 “……你们这两个小贱人,竟然还敢跑……”伴随着粗鲁的喝骂声,林黛玉的这一行车驾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王嬷嬷掀开帘子询问前面的人。 “回王大娘,前面一家妇人在打骂她的两个女儿,阻住了道路。”跟在车边的一个粗使婆子从前面的小厮中得到事情的始末赶紧回话。 就在说话间前面的情势又发生了变化,只听见一个杀猪般的叫声喊着:“哎呀,我的亲娘喂,可了不得了,死人了,撞死人了——” 中年妇人坐在地上撒泼,一旁两个少女倒在地上,浑身血迹斑斑。那中年妇女双腿伸直坐在地上,双手不住地拍地坐在地上,呼天抢地:“我知道你们有钱有势,可是也不能这么欺负人!就算我女儿一时挡住你们的路了,也不能就这么直直地撞上来吧,现在把她们撞伤了,这可怎么办哟——” 随着妇人的喊声,聚过来一帮看热闹的人,那妇人哀嚎着,看见人过来的差不多了,就更大声了。“——我的亲亲好女儿哟,你们怎么这么命苦,怎么敢这么下狠手,可怜呀,我的女儿!老天爷,你睁睁眼,怎么就不给我们穷人做做主!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中年妇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林黛玉这一行车驾的暴行,披头散发地在地上打着滚,然后站起来冲着林黛玉所坐的车冲过来。当时在前面的小厮和婆子想拉住这个妇人,奈何这个妇人是惯做这个的,身子一扭一躲,避开了抓捕,一下子就钻到了林黛玉的车前。 “这个世界怎么这么没有天理,你们不是就这样伤了人连个说法都没有,就想这么离开了吧?夭寿哟——”妇人跑到车前大声地嚷嚷着,面对往外拉她的仆妇使劲地挣扎着不肯离开,她不是傻瓜,这行队伍里就这辆车最豪华,坐的一定是主子。 “过往的大爷们,你们可得给我这个孤儿寡母作主哟,这哪有撞了人什么事都没有一般就想来离开的,真是没天理呀……”妇人一边往前闯,一边煽动旁观的人。 车里的三人自然都听见了那妇人的喊声,雪雁年纪幼小,不知道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该怎么办,疑惑的眼神落在林黛玉和王嬷嬷的身上。林黛玉听见回话说开始是妇人打骂女儿阻住了道路,因此车马停了下来,然后又演变成自家车马撞伤了人,脑子一转,立刻就明白了事情的真相,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竟然遇见了古代的“拆白党”,好笑之余林黛玉自然想下车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饭得一口一口的吃,故事情节一点一点地展开。 路遇拦路虎阻路 上香回来的林黛玉在路上遇见了市井无赖常用来诈骗钱财的手段,不过今天碰见的则是一个妇人带着她的两个年岁和林黛玉差不多的女儿行此手段。看着那妇人在前面咋咋呼呼地叫着热闹,林黛玉正打算下车前去看看。 “姑娘别动,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姑娘可不宜抛头露面,没白了让人笑话。”王嬷嬷阻止了林黛玉掀帘子的举动,饱经世事的王嬷嬷自然也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她认为这不是林黛玉所该知道的,能处理的,因此她下了车准备处理这件事。 这就是当下的“讹大户”,街上常有那么一帮闲汉,看见有大户人家出行,就弄个人故意撞上去,然后一伙人跑出来嚷嚷着“撞伤了人啦”“仗势欺人”之类的话,威胁着要见官,堵在路上不让人离开,除非这户人家掏出钱来才了事。 不过这帮闲汉也是有眼色的,他们知道什么样的人他们惹得起,什么样的人惹不起,因此他们出手的对象一般都是地位低下的商贾人家,这些人有钱而且宁愿破财了事也不想去见官,对于官家从来都不敢沾惹,所以他们从来不会找地面上官面最大的林家的麻烦。只是不知道这妇人和她的女儿们怎么会不开眼找到了林家,难道她们在做这种事情之前都不打听打听行道的,只怕是刚开始做这种事情。 那妇人正拼命挣扎摆脱仆妇的挟制,大声嚷嚷着,就看见车上的葱绿色软帘一掀,从上面下来一个四十多岁穿着打扮不俗的妇人。 “夫人,一看你就长得面慈心善,就如同那大慈大悲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一般。你可要给我老婆子做主,讲讲道理呀,你的车撞伤了我的两个女儿竟然想一走了之,各位街坊邻居都可以作证。可怜我的两个女儿到现在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呢……”看见自己闹腾了半天,终于车上下来了人,那妇人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一股大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仆妇,跪到了王嬷嬷面前哭哭啼啼,只听见嚎声,不见半点泪水,舌灿莲花一般说了一大篇,不忘扯上旁观的人做旁证。 看热闹的人看见终于从车上走出人来了,也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哎呦,这青天白日的,不管怎么地撞了人也没有就这么一走了之的,难道真的没有王法了不成。” “就是,就是,王子犯法还于庶民同罪呢。” …… 也有些老成|人的人看着事情不太对,似乎眼前的这一幕很像那些专门敲诈富户捞“油水”的情形,皆闭口不言,静看事态发展。 王嬷嬷把妇人和旁观者的话一字不漏地收到了耳朵里,皱了皱眉头,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因为刚才在地上撒泼打滚而满是尘土,头发凌乱的妇人,她虽然心里清楚地知道这个情景不过是这个妇人准备勒索一笔钱财而已,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问了一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最前面担当开路马车上驾车的车夫这个时侯也已经走了过来,听见王嬷嬷的问话赶紧回答:“王大娘,我在前面走得好好地,是她在路边责骂着她的孩子,堵住了道路,我勒住了马,把车停了下来,然后是这个妇人把她的女儿对着车推了过来,根本没有撞到她的女儿,而是她们自己撞上来的,可是这个妇人非说撞到了。” “歹命哟,我怎么可能会对我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呢,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会遭天打五雷劈的。就算有钱有势也不能这样欺负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呀,老天爷,你睁睁眼哟……”那妇人一番唱作俱佳否认了车夫的控诉,还拿出巾帕拭去眼角拼命挤出来的泪水。 王嬷嬷打量了一下跪在自己眼前的妇人,虽然鼻涕眼泪一大把,可是面上不带一点悲容,一边正在努力地从眼里挤出泪水,一边还利用眼角的余光偷偷地打量着自己。王嬷嬷不理会妇人的哭诉,示意一旁的仆妇把那两个还躺在地上的少女带过来。 两个蓬头垢面的少女在几个婆子的拉扯下一瘸一拐地被带到了王嬷嬷的面前。王嬷嬷看着少女走路脚步蹒跚,身上的衣服有着血渍的样子,轻皱了一下眉头,再看看四周围观的人,心中暗自思忖,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事情必须赶快解决,要是再耽搁下去,一会巡城的兵丁过来,不管谁有理谁没理,都要到衙门里问话,车上的姑娘可是去不的衙门的,好好地大家闺秀怎么能够见官呢,不能毁了名声。 “姑娘,当时我们的马车撞过来,伤到你们哪里了?”既然这妇人一口咬定被撞到了,那么就问问这两个当事人伤到哪里好了,表示一下关切之意实在不行,先掏出钱来解决了,事后在重新调查也好。 两个少女听见王嬷嬷的问话,抬起来看了慈爱的王嬷嬷一眼,又低下头,什么都没有说,保持着沉默。,她们的不语让刚才那妇人之前的种种举动全部成了笑话。 “还用问,你看她们现在的样子就知道她们的伤势不清了,现在她们不说话完全是被你们给吓住了。夫人,你看看她们身上……”那妇人看见两个孩子不吭声,从旁大声插言。 “我在问她们,不是在问你。”王嬷嬷不悦地打断了妇人的话。 “你们这连个死丫头,赔钱货,贱骨头,夫人问话为什么不赶快回答?你们想和你们那个死鬼老爹一样吗?作死哟,你们个天杀的!还不快说!”那妇人走上前用力推搡着两个女儿,,伸手狠狠地拧了下去,伸脚用力踹向她们,嘴里还不满地咒骂着。 两个少女面对母亲的责骂似乎已经麻木了,身体受到踢打,倒在地上,慢慢地爬起,呆呆地抬起了头,看着王嬷嬷,依旧是一言不发,眼睛如同一汪死水,没有任何生气。 “妈妈。”雪雁从车上下来走到了王嬷嬷的面前,然后凑到王嬷嬷的耳边低语了 黛玉新传第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部分阅读 几句话。王嬷嬷闻言,神色一变,狐疑的目光落在了两名少女的身上打了个转,坚决地摇摇头。 雪雁看到王嬷嬷的拒绝,有贴近王嬷嬷的耳边说了了什么,然后只见王嬷嬷想了想,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看到王嬷嬷点头,雪雁完成了任务,转身回车。 王嬷嬷打断还在喋喋不休的妇人说:“行了,就这样了,剩下的事情你和胡大娘去说吧。”然后招手叫过来一个胖墩墩的妇人,指着那妇人和她的两个女儿交代了几句转身上车了。 “哎哎,这怎么什么都不说就走了,有钱就了不起呀,我要打官府去告你们,告你们仗势欺人……”那妇人看见王嬷嬷上车着急起来,双脚蹦着,跳着,喊着,放着狠话。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这还什么都没说呢。 “好了,吵什么,要告的话我家老爷就是官你去告吧。” 胖胖的胡大娘不耐烦地打断了那妇人。 满意地看见刚才还大嚷大叫的妇人惊讶地张大了嘴,胡大娘又开口:“王大娘刚才把事情都交代给我了,我和你说就行了。” “跟你说,你能做的了主吗?”那妇人听见胡大娘的话,狐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打量着。 “我做不了主,我只不过是按照姑娘的主意做事罢了。”胡大娘满眼不屑地看着那妇人,说:“好了,别在这里戳着了,像什么样子,我们到那边去说。” “姑娘?”那妇人疑惑地重复着,刚才出来的那位夫人难道还没有出嫁,可是不像呀,头发不是已经按照妇人的发髻一般梳了起来。难道最后下来的小丫头才是能够做主的人?那自己刚才巴着那个先下车的妇人说了那么半天话,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有个什么劲?演得那么一出给谁看呢?…… 胡大娘利目一扫,立刻猜出了妇人的想法,不屑地撇撇嘴说:“胡想什么呢,我家的姑娘是那么好见的。你们母女三人跟我过来,还是赶快把事情办完了才好。” 看着眼前的三人,胡大娘有些不耐烦了。那妇人虽然再怎么愚笨,也从胡大娘的嘴里得出了一点信息,那就是刚才她看见的中年妇人和随后而来的少女都不是正经主子,真正的官家小姐在车里就根本没有出来,而且这个胡大娘是遵从这个官家小姐的意思来和自己交涉的。想到此,妇人的脸立刻阴转晴,满脸笑容地拉着两个女儿跟在胡大娘身后。 …… 车里,王嬷嬷满眼不赞同地看着林黛玉,劝说着:“姑娘,都说了不让你管这事,你怎么还插手?再说你要那两个丫头做什么?府中要买人自有牙婆领来,添人进口自有规矩,尽管姑娘身边是该添了两个人了,可是也不能随随便买人入府,何况是那两个不清不楚的丫头。等夫人过一阵身上的病好一点之后,那个时侯唤过牙婆来,想要什么样的姑娘还不随便,何必这么草率地买人进来呢。” 开始因为林黛玉的年纪小,再加上林夫人要求严,比较挑剔,所以林黛玉的贴身就放了王嬷嬷和雪雁这两个人,其他小丫头和婆子倒是一大堆,都近不了身。王嬷嬷是奶娘,雪雁说是伺候林黛玉的,其实说成玩伴差不多,因为她的年纪比林黛玉还小,开始的时候有好多事情做不了,都由王嬷嬷一手包办了。只是随着雪雁的年纪稍稍大了些,才开始学着伺候人。 随着林黛玉的年纪家渐长,林夫人也打算在林黛玉身边再放一两个人,只是这人也不是说放就放的,总没有个合适的人选。若是这人不合适,不着三不着四的,没得仗着林黛玉的势淘气,还不如不放的好。后来随着林黛玉的弟弟病死,林家夫妇和林黛玉大受打击,而林夫人因为伤心独子的夭折,心情一直闷闷不乐,最后病倒在床,往林黛玉身边补人这事就耽搁到现在。 对于王嬷嬷的话林黛玉并不认同,在她看来,其实不管是从牙婆还是人贩子或者通过别的其他途径买来的奴才都是一样的,没有必要一定执着于牙婆。何况这事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虽然那妇人对两个女儿的态度不好,但是那毕竟是她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卖呢,想到这里,林黛玉心中不由有那么几分后悔,这事做得也太莽撞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现在看《红楼梦》,怎么搞不清楚里面人的年龄呀,怎么总感觉的不变,老是十几岁一般,像柯南一样,永远一年级。 奴才身份有不同 回到家中,洗去路上的尘土,林黛玉正坐在榻上等王嬷嬷把自己的头发擦干,雪雁从外面蹬蹬地走了进来,说:“姑娘,胡大娘把刚才的两个丫头领进来了,正候在檐下,来问姑娘如何处置?” “咦?还真买来了?”林黛玉有些惊讶,本来当时她也不过只是那么突如其来的一个想法。不是万分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谁会卖儿卖女,骨肉分离不说,还让自家的孩子沦为奴才去侍候别人。 当时马车在街上被人拦下,王嬷嬷下去解决问题,林黛玉悄悄地将车帘挑开了一点缝隙,从中静看着事态的发展。林黛玉在那两个少女在母亲的责骂下抬头的时候,看见了俩人的一双眼睛皆是一汪死水,似乎这个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已经被她们看破,不惧生死。什么样的经历让花般的少女眼睛这般没有生气,林黛玉动了好奇之念,看着那妇人对自己的女儿打骂不休,下手狠毒,心中对那两个少女有了恻隐之心,一时口快让雪雁下车告诉王嬷嬷自己要把那两个少女买回家。 在这个时代,奴仆的户籍是要另行造册的,即所谓的“贱籍”。 虽然说是“宰相家人七品官”意思就是说就算是宰相家的门房品级都堪比七品的官,可是那不过是仗了宰相的权势,门房的地位才水涨船高,其实说到底这个门房还不过是个奴才。 就算奴仆混得不错,比如当上管家、管事之类的,有钱也可以蓄奴婢,在律法上并没有明文禁止。可是律法也明文规定“良贱不婚”,也就是说,贱民和良民是无法进行婚配的,如果有人私下成婚,一经发现,除了受到非常严酷的处罚之外,本来身为良民的那位也根本被打为贱籍。因此身处奴籍的女子根本没有资格给良民做妻,哪怕你是宰相家里出来的丫头嫁给个平头百姓都没有资格,当然给别人做妾不在此论之中。 奴仆地位极其低贱,主人就将之打死,按律也是不究的,因此常常有些奴才因为一些根本算不上理由的理由而被主人家打死,或者只是因为主人心情不好在奴仆身上撒气而打死的情况,这些对于主人来说根本没什么大碍,只是传扬出去主人的名声不好听罢了,会让人背后指指点点说什么残暴不仁,虐待奴仆等等。打死了奴仆,好点的主家丢几两银子大发慈悲般赏点东西让家人将尸体领回去发送;要是恶劣点的主家不管死活不说,甚至还会对仆从的家人追讨身价钱,因此造成奴仆一家家破人亡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综此种种,但凡有一丝活路,谁都不愿意卖儿卖女,让自家的孩子去做奴仆。谁知道自己的孩子会落到什么人家里去呢?要是个仁慈之家还好,要是那苛待奴仆的,这罪可有的受了!因此林黛玉让雪雁告诉王嬷嬷她要买人,雪雁一下车去传话她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怎么会堕落到这样子,竟然视买卖奴仆如此自然,被这个万恶的社会给潜移默化了。 话已经说了出去,也收不回来了,就算后悔也没用,林黛玉心中暗自思忖,我这边买人,人家没准还不卖呢,抱着这样的想法安慰自己。因此听说胡大娘竟然把人买了过来,林黛玉很是惊讶,她想了一下说:“雪雁,把胡大娘叫进来,我有话问她。” 雪雁按照林黛玉的吩咐出去传话,胡大娘走到外间给林黛玉请安,隔着门槛站在外面不忘里走了,按照规矩,胡大娘还没有资格进里屋。 “回姑娘,我已经按照姑娘的吩咐,把人给买过来了,而且已经定了契约,是死契。”“死契”两个字胡大娘咬得格外地重,说着话拿出两张契纸递给一边的雪雁,雪雁接了过来,转手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接了过来,看着两张薄薄的纸上,半晌没言语,然后抬头问:“胡大娘,那个妇人就这么把她的女儿给卖了?”林黛玉话里除了有点不敢置信之外,还有着另外一层意思就想问问是不是仗势欺人,运用例如威吓,恐吓等等之类的手段让人家把女儿卖掉的。 林黛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她的言外之意也被胡大娘听明白了。胡大娘赶紧解释:“姑娘我们是什么样的人家,买个人还要那么费事。老爷和夫人的善心整个姑苏府都是有名的,虽然来扬州时间不长,可是怜下的名声也已经传扬出去了,这不知道有多少人削尖了脑袋想往府里钻呢,何必费什么手段呢。这妇人非常干脆地把她的两个女儿全都卖成了死契不说,而且特别注明了‘今后生老病死于家人再不相干’。” 在胡大娘看来,像林黛玉这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富家小姐自然无法理会这贫民家卖儿卖女的事,却不知道林黛玉理解归理解,但是她在二十一世纪所受的教育根本让她无法接受把人当做货品一样买卖,而且还为自己到了一个“好主家”做奴才而欣喜的心态。 听了胡大娘的话,林黛玉这才拿起卖身契看了起来,果然后面特别注明了这么一句话。林黛玉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微笑,说:“胡大娘,一会儿就让雪雁领你到账房去支六十两银子,给那个妇人吧。你出去时让两个小丫头领进来见我。” 闻言,胡大娘满脸堆笑,眼里为了发一笔外财而高兴。这两个丫头的身价钱一共是六十贯,而林黛玉让她到账房里去支六十两银子,表面上这是一样的,因为按照规定一贯钱等于一千文,也就是一贯钱等于一两银子,不过因为银产量太低,故而极为贵重,实际上一两银可换钱千余文而有余,因此这六十两银子拿到手大约能够多出几贯钱,这钱就落到了她的荷包。 林黛玉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还没什么用钱的机会,对于货币的兑换她是从书中看来,可是实际市面上货币兑换怎么操作她完全不清楚。林黛玉之所以让拿银子,是一片好心,觉得六十贯铜钱沉甸甸的不好拿,银子轻便省事,对于其中的猫腻一无所查。 胡大娘答应着,并没有立刻退下,说:“姑娘,你要看那两个小丫头本来也没什么,只是这两个丫头身上脏的很,等我把她们带下去,洗干净,然后换了干净衣服再来可好?不然她们身上的虱子之类的脏东西弄到姑娘的房里可就不好了。” 林黛玉从窗子望过去,看着站在檐下的两个少女不仅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而且整个人都是蓬头垢面的,是该打理得干净一些,林黛玉想了想说:“好吧。雪雁,你跟胡大娘在去账房支银子的时候顺便把她们送去洗澡,等支完银子之后你再把她们两个领过来,不然她们刚来,不认识路。” 雪雁答应着,和胡大娘一起走了出去,叫走了站在檐下的两个女孩子。 “死契?”林黛玉看着手上的卖身契,喃喃自语。她可没忽略胡大娘说签的是死契的时候话中有那么一点炫耀邀功的意思,死契不就是说不能赎嘛,又有什么好邀功的? “姑娘就这么随随便便地把人买回来可是有些鲁莽了,我们之所以从牙婆手里买人,是因为牙婆都会对手中的人简单调教一下。不过现下夫人病着,姑娘身边缺人是事实,想来夫人不会说姑娘什么。等夫人见过她们,要是觉得还可以,这两个人调教调教是可以放到房里的。”王嬷嬷从旁淡淡地插言。 嗯?为什么?林黛玉满是疑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望着王嬷嬷。她可没忘记在路上的时候王嬷嬷可是坚决反对的,怎么这会子又改变态度让自己把她们放到房里了? “这两个丫头签得是死契,她们会一心一意地跟着你的。”王嬷嬷解释着。 啊?林黛玉还是满脸疑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会一心一意地跟着自己? 王嬷嬷看着林黛玉还是满心不解的样子,详详细细地解释了起来。 原来所谓的“死契”并不仅仅是只不能赎出来,只能一辈子在贱籍的意思,更重要的是死契实际上代表着被卖的那个人和过去的家彻底地断绝关系,他(她)只属于买他(她)的主人家,主荣亦荣,主辱亦辱。换句话说,就是他们的命运和主人的兴衰荣辱牢牢地在拴在了一起,就算想反抗都不行,因此他们不得不把十分的忠心奉献给主人,因此签死契的奴才身价银比较高,但是主人家也更愿意使唤这样的奴才。 比起那些签活契的人来说,“死契”的奴才相对私心比较少,忠诚度高,因此很多大户人家身边的贴心奴才都签得是“死契”,要不就是“家生子”。其实所谓的“家生子”也不过是签了“死契”的奴才在主人的安排下结婚之后生的孩子罢了。签了“死契”入了贱籍的奴仆,世代都是这个身份,所生的子子孙孙都是奴才。众人皆知死契所代表的意思,因此卖身签死契的人也比较少,除非走投无路。 林黛玉听到王嬷嬷的解释,看着手中薄薄的两张纸上鲜红的手印,轻如柳絮的纸似乎一下子变得有千金重,两个未成年的少女一辈子的命运就这么被这两张薄薄的纸决定了。林黛玉一下子觉得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抽尽了,将卖身契递给王嬷嬷说:“妈妈,帮我收好吧。”她实在是不想再看见它了。 “姑娘,你看,这死契上还有着特别注明‘今后的生老病死于家人概不相干’,这也就更多了一层保障,有了这么一句话,她们再也没有赎出去的可能,因此姑娘尽可以放心的使唤她们。”王嬷嬷接过卖身契,指着特别注明的那一条说,意思就是说这两个丫头的家人已经不要她们了。 林黛玉听明白了王嬷嬷的意思,微微叹了一口气,她实在是无话可说了。其实说是卖了死契和家人再没有丝毫关联,可是骨肉亲情乃是人之天性,怎么能够隔得断,因此就算卖了死契的奴仆也和家人有着来往,只是他们基本不可能被赎出去,只能一辈子身处贱籍。 林府不会苛待下人,对待下人也很宽厚,就算是奴仆卖了死契,如果奴仆的家里有了钱,求一求,也未尝不是不能赎出去,甚至有可能连身价钱都赏了。但是如果死契里有了这条特别说明就意味着你干脆死了被赎出去的心思吧,你的家人已经决定不要你了,按照死契的要求和你把关系断得干干净净的了,绝对不会和你有一丝联系,让你在府里自生自灭。 雪雁带着洗干净的两个人过来了,领着她们到外屋。两个少女对林黛玉请安,林黛玉这才发现,这两个小丫头原来是双胞胎,长得一模一样,如果不是被告知,左边的是姐姐,右边的是妹妹,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既然人已经买来了,又留在自己的房里,那么就得说些什么吧,不过好像没什么好说的。林黛玉轻咳了一下嗓子,想了想说:“我也没什么要求,只要你们守住规矩就行。” 王嬷嬷看到林黛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不过她并没有对林黛玉的做出批评,转身看着站在外屋的俩人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锦绣。” “珊瑚。” “名字倒是还不错,那么就不用改了。” 林黛玉曾经听见过家里的仆人为他们的子女起“大妞”“花”“朵”呀之类的名字,让她一阵恶寒。按照原来她读红楼地位印象,似乎里面的女孩名字都很好听,很雅致,亲身经历之后发现大不一样,俗气的名字比比皆是。不过她可不想自己屋里的人顶着那么恶俗的名字,这两个小女孩的名字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 “奴婢过世的父亲是个秀才。” “不管你们以前的身份是什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姑娘这屋的人了,你们要记住自己的身份,学好规矩,不能给姑娘丢脸。”王嬷嬷到底还是训斥了新来的这两名小丫头一通。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为下文做铺垫。 收拾行囊进京都 身穿重孝跪在林夫人的灵堂前,林黛玉难抑悲痛,泪如雨下。尽管林夫人不是自己灵魂上的亲生母亲,可是自己成为林黛玉之后,林夫人对自己关怀备切,视若明珠;重病在床时,依旧对自己呵护备至,让自己一点也没有因为在不同的时空而缺失母爱。 除了悲痛之外,林黛玉心中还有几分愧疚,因为林父和林母所给予的对象是他们的女儿,并不是自己,这幅躯体里的灵魂已经被自己夺取了,只是这个秘密却无法付诸于口,将是永久的欺骗。 忙乱的一天下来,林黛玉在丫头的服侍下沐浴更衣。顶着半干的头发,林黛玉身着小衣坐在窗前。“雪雁,你告诉门外的小厮一声,让他告诉贾先生一声,因为母亲过世,我哀痛过伤,本自怯弱多病,如今触犯旧症,这几天我就不去上学了,请先生自便吧。” 听了林黛玉的话,雪雁领命而去。林黛玉轻叹一口气,当初因为友人推荐再加上这个贾雨村的学问不错,所以林父请他教导林黛玉读书。只是现在的自己不是当初的那个林黛玉,因为前世看书的时候就非常厌恶贾雨村的道貌岸然和市侩的嘴脸,所以心中无论如何也无法向原来的林黛玉那般对贾雨村生出尊敬的念头,因此从成为林黛玉之后,自己总是想尽办法逃课,不过好在原来的林黛玉身体极怯弱,因此也是三五不时地请假,难以持续上课,再加上贾雨村本来就馆之意也不是为了教导子弟,因此对于林黛玉上不上课,他根本不在意。 林黛玉无意识地转着手腕上的玉镯,黛眉紧蹙,这次逃学,可不是因为不想去上课,而是因为需要好好思量一些事情。林夫人过世的当天,林父就已经派人紧急送信给贾府了,按照日期计算,贾府已经收到贾敏去世的消息了,那么只怕来接自己过府的人就该到了,自己就要离开林府,去贾府了。 钱财方面倒是不用发愁,前些日子自己已经和王通有了联系,已经达成协议,自己出资让王通帮助自己打理生意,所做的正是穿越发财之“秘”计——制玻璃。做玻璃还难不倒自己这个化工毕业的大学生,而且所需材料简单,成本低,回报高。这方面全是瞒着家中暗中进行的,就连王嬷嬷都不知道。 王通现在已经到京都前去探路,准备在那里开店经商。王通对王嬷嬷所用的说辞则是有一家长年和绸缎庄打交道的老客商看中了他,给了较高的工钱让他跟着他做生意,用现代的说法就是王通被“挖角”了。尽管王嬷嬷满心不舍,可是她还是知道“好男儿当以事业为重”这个道理,再说身为母亲的谁不盼着自己的孩子出息,自己一个无能的老婆子帮不上自己的儿子,现在儿子有这么一个好的机会,怎么可能让孩子放弃,因此王嬷嬷泪眼婆娑地送走了王通。至今一提起来,还是眼泪汪汪的,在她看来,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儿子这么一别,不知道再见经年,她是否还在? 王通离开的时候,林夫人还卧病在床,本来林黛玉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可以在谋划一番,可是没想到王通走后的第三天林夫人就过世了,留给她的时间实在是太少了。如果可以,林黛玉真的不打算去贾府,她只想安安静静地过自己的日子,不想在贾府那么错综复杂的环境中生活,实在是太累了…… “姑娘,老爷叫你呢,让你到书房去见他。”雪雁从外面回来走进房出声打断了林黛玉的纷飞的思绪。 林黛玉点点头,在锦绣和珊瑚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奔书房而去,走进书房。看见因为林夫人的去世而头发半白,老态毕露的林如海,心头一酸,世上三大不幸“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这丧子,丧偶一年多时间内全都被林如海赶上了,这巨大的悲痛怎么会不压垮了他。 “玉儿,我通知了你外婆家你母亲过世的消息,今天上午贾家派人给你母亲吊丧的人来了。贾家吊丧的人还捎来了你外婆的信,信上说她想接你去贾府生活。我想了想,在外婆家你会受到更好的照顾,因此我同意了。我打算让贾先生护送你去你外婆家,你好好准备一下过几日安排好一切就出发。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你外婆家什么都有,只是你外婆家是百年世家,不比自家人口简单,人多规矩大,你自己小心一些。”林如海慈爱地看着林黛玉说着。 果然来了,林黛玉心中幽幽一叹,再一听林如海话,林黛玉更是郁闷之极,什么叫“没什么好准备的,你外婆家都有”?人家有不如自己有好不好?何况到贾府去,按照贾母的说法“上上下下都长着一双势利眼”,就这么什么都不准备投奔过去,就算上面有贾母这座大靠山明面上不会有人说什么,可是不代表在背后不会说三道四。林黛玉就不明白了,平日里看着林如海为人处世满厉害的,八面玲珑的,怎么在这种事情上就这么不开窍呢,真是读死书了。 林黛玉虽然心中早知道按照原著自己是要去贾府,可是毕竟现在已经有改变了不是吗?原著里可没有她的存在,因此她想做一番努力,如果能够就此不去贾府,当然更好,她实在不想去。 林黛玉斟酌半天,开口:“父亲,外婆的心意女儿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女儿实在是不想也不能离开。现今母亲刚刚过世,家中无人主持,而父亲也随着时日的流转年纪愈增,正是我这个做女儿的承欢膝下,以尽孝道的时日,父亲大人,你让我怎么忍心,又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离开父亲……” 说着,说着,林黛玉悲伤地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想起了自己在异世的父母,古语说“父母在,不远游”,可是如今的自己不仅离开了父母,无法尽孝不说,就连想见上一面都是不可能,看着林如海斑白的发鬓,苍老的面容,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为自己的失踪愁白了多少头发,怎样地牵肠挂肚呢。 林黛玉拿帕子拭泪,虽然夏小夏夺魂,可是原来的林黛玉灵魂并没有消失,反而是二者的灵魂融合在了一起,因为夏小夏灵魂的强势,所以大部分体现出的都是夏小夏的个性,只是对于原来林黛玉细腻,敏感等诸多个性也或多或少的有所承继,特别是爱哭的这一点十成继承了八九成,本来的夏小夏不是个容易落泪的孩子,可是现在的她因为有着林黛玉的灵魂,常常一些事情就让她不由自主地哭了出来。 林黛玉的话虽然让林如海很感动,可是林如海虽然满心不舍,不过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执意让林黛玉去贾府。在他看来,自己一个大男人,镇日忙于公务,根本无法照顾好体弱多病的林黛玉,也担当不了教导之责,反而不如送到贾府去,那里是林黛玉外婆的家,有诸多亲戚照看,还有众多兄弟姐妹相伴。再说林家虽也系钟鼎之家,书香之族,但是比起贾家这般百年礼缨诗礼世家来说,还是小巫见大巫。为林黛玉的未来做打算,由贾家这般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教育女儿岂不是更为得力,何况在林如海看来,贾家并不是外人。 几番能交谈下来,林黛玉发现自己根本更改不了林如海的决定,自己去贾府是去定了,无奈地一叹,既然这是注定的,那么只好这样吧。不过走出房门,极度郁闷的林黛玉还是伸出中指朝下,诅咒了一下老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众人开始收拾东西为林黛玉去贾府做着准备,一阵忙乱。林如海让林黛玉自行准备去贾府带的东西,完全放手不管,而林黛玉也毫不客气,尽可能地能带的全都带着。 “姑娘,四季衣服是要带走的,可是这些布料就没必要带走了吧?”雪雁指着放在柜子里的布料问着。 林黛玉扫了一眼说:“带走,都带走。” 那些布料全都是非常珍贵的,稀有的花纹和织造手艺,全都是历年所积下来的,价值不菲,怎么能不带走,放在这里白白地发霉做什么。再说,整个林府就自己一个孩子,虽说所有的财物都是自己的,可是在书中林如海去世之后,林家的财产也都化为乌有,不知所踪了。再说,自己走后,林如海不理家事,林夫人已经去世,那么当家作主的必然是府中的几房姬妾中的某一位,不带走,留给她们挥霍不成? 雪雁闻言有些为难地看看偌大的一堆布料,再看看林黛玉坚定的神色,无奈地指挥着小厮搬运东西。自从开始收拾东西以来,林黛玉恨不得要把家搬空一般,不仅房里的东西全都大包带走,就连仓库都没有放过,全都翻了一遍,值钱而又轻便的东西全都搜刮一净。林黛玉的行为给人感觉似乎她并不是只是去贾府住几年,而是长期住下一般。 一晃就到了启程的日子,林黛玉泪洒林如海,带着奶娘、雪雁、锦绣和珊瑚,跟着荣府几个老妇人登舟而去,林如海以起复贾雨村感谢他对林黛玉的训教之恩和护送林黛玉到京之情,因此路上还有贾雨村,不过他带着两个小童在另一只船上,船只尾随林黛玉的坐船而行。 晚上吃过饭,林黛玉坐在船舱里在灯下静静地想着心事。自己到了贾府之后,身边侍候的人不会少,可是并没有什么的得用的人。除去贾府的人,只有自己带的这四个人,王嬷嬷和雪雁算是比较贴心的,但是都在府里呆了多年,跟自己一样围在高墙中。锦绣和珊瑚不过刚刚来到自己的身边,日子还浅,也不足以大用。 王嬷嬷再没入府之前还算在外面呆过,有那么点人情世故的见识,可是因为是自己的奶娘,在府中很是有一些体面,因此奉承她的人多,需要她低头的时候少。再者王嬷嬷不善言辞,个性也相对比较刚直,欠缺圆滑,常常无意中得罪人而不自知。在林府这样的个性有自己这个大小姐做靠山,这没什么,可是到了贾府,却不行。 雪雁则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根本连府门都没走出去过几次,和府中的人打交道除了自己房间的几个人之外就是林夫人房间的几个大丫头,根本没和多少人接触过。再者她要是犯了错,大家一则是看在她是侍候自己的份上,再则念在她年纪还小,也都是轻拿轻放了。这样的两个人带到贾府,在贾府那样复杂的大环境中,并不能帮助自己尽快地融入其中。 一想到今后在贾府的人际往来,林黛玉就有些头痛,自己也不是一个交际手腕高超的人,要想面面俱到,真是难呀。看来实在不行,干脆就学原来的林黛玉那一套,入自己眼的和她来往,不入自己眼的那么就敬而远之好了,何必处处去讨好呢,多累呀,自过自己的日子岂不是更好。想到这里林黛玉释然了,为自己今后在贾府的人际关系中定下了相处之道。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写到要进贾府了,不容易呀,汗呀。 本文是主要写日常生活的,对于穿越人士的发财大计简略而过,请见谅。 是谁给谁下马威 自登船之后,王嬷嬷因为极度晕船而不适,忙乱了好一阵子,再加上后来考虑到贾府之后的一些事情,林黛玉从进入船舱之后还没有出去还没有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呢。想好了自己今后在贾府的为人处世之道之后,林黛玉透过细格窗楞看见外面的月色很好,心中主意已定的她想出去赏月。 雪雁端着汤盅撩着帘子从后舱走了进来,看见林黛玉正要走出船舱,赶紧说:“姑娘,你这是要做什么?” 被雪雁的叫住脚步的林黛玉,转身走回来准备喝养生汤,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林黛玉坐在刚才的椅子上,说:“我刚才打算出去看看月亮,今晚的月色很好。” 雪雁一边将汤盅放在桌子上,一边说:“姑娘,那可不行,你这样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妈妈刚才可是叮嘱我了,让你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到时让贾家的人说姑娘不通礼数。” 正在喝汤的林黛玉听了雪雁的话,一下子呛住了,咳嗽不已,口中的汤汁一半呛进了嗓子,一般被林黛玉吐了出来。看到林黛玉的眼泪都咳了出来,雪雁赶紧递帕子,招呼锦绣和珊瑚准备衣服,因为林黛玉把汤吐到衣服上了,必须换衣服,身为大家小姐是不能穿有污渍的衣衫的,一点污迹都不可以。而且如果主子的衣物脏了,服侍她的人就这样任由主子穿在身上也是失职。 林黛玉接过雪雁递过来的巾帕,拭去嘴角的汤汁,无奈地叹了一口。虽然说大家闺秀不得抛头露面,这王嬷嬷是不是要求的过了,本来想趁着月高风清的时候站在甲板上看看四周的风景的,却没想到王嬷嬷是因为晕船而不能出屋了,可是竟然还派个雪雁来盯着自己。自己又不是真的林黛玉那样的大家小姐,平日里没有条件足不出户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是现在看着自己只要掀开帘子走几步,就有大自然美景可以欣赏却还要被关在屋子里,实在是让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锦绣和珊瑚捧着衣服过来了,林黛玉无奈地叹口气,回房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之后,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发呆。虽然不想理王嬷嬷的话,可是理智告诉林黛玉不行,自己不能在路上出“笑话”,这个船上可不仅仅是自家的人,还有贾府的人,真是不能随心所欲呢。虽然自己对于这而所谓的礼数不屑一顾,可是自己就算不为自己的名声考虑也得为林府、林如海和已经去世的林夫人考虑吧,总不能因为自己而被人看轻。林黛玉现在忽然有些理解为什么原来的林黛玉在贾府要处处小心了,毕竟有的时候自己代表的不是一个人。 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现代,“孝道”都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是自己的还无所谓,一旦因为自己的缘故而牵扯到家人,不管是古人还是现代人都无法接受吧。看来刚才自己想的在贾府的处世之道还不足够呢,还要小心、谨慎、低调……一想到这些,林黛玉就觉得头大如斗,心中不免埋怨林如海,他的脑袋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不知道在家一日好,出门千日难?那里再怎么不是外人可是毕竟不姓林!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林黛玉轻吟着诗句,月上中天,湖边除了自家的船只外,还七零八落地停着几只渔船,船上的渔人在辛苦劳作一天之后早已经进入梦乡,四周一片寂静,从窗子望去,湖边的芦苇在秋风中摇摆着,一片肃杀之气。 “姑娘,天也早晚的了,也该早些安置了,毕竟身子要紧。”锦绣拿着一个大氅轻轻地给林黛玉披上,柔声说。 林黛玉经锦绣这么一提醒,发觉自己站了这么半日也感觉到腿酸了,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慢慢地移动脚步,在榻上坐了下来。珊瑚端了一盏茶出来,林黛玉伸手接过来,轻啜了一口放下,伸了伸腿,就站了这么一会儿还真是酸痛呢,这副身体还真是病弱,可以和“豌豆上的公主”相媲美了,就算林黛玉曾经有过趁着这个机会干脆偷偷离开的念头也打消了,就这样的富贵身子在自己没有经济基础的时候是无法离开的,因为没有名贵的药材和精美的食物,柔软的衣物,这幅身躯恐怕就会在离开后不久就寿终正寝,告废。尽管自己心中有着吃苦的准备,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呢。 一夜好眠之后,接下来的行程顺风顺水,弃舟登岸之后贾府接林黛玉的轿子和接行李车辆早已经等候多日了。来接林黛玉的周瑞家的看着从船上下来了的林黛玉赶紧迎了上去,笑容满面地请安给林黛玉道辛苦。 林黛玉微微点点头,并没有说话,她知道周瑞家的在贾府的管事婆子里身份不低,只是不管怎么样,自己是小姐,是主子,没有必要对一个下人笑脸相迎,初次见面还是要拿着些身份,不能让人看轻了去,就算日后要打好关系,也不能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掉了身价。 周瑞家的对于林黛玉的冷淡不以为意,胖胖的脸上虽然带着笑容,只是眼中的却没有多少尊敬的神色。人刚从水中到陆地会有些不适应,为了让林黛玉不致于太劳累,因此周瑞家的安排让林黛玉一行人先到驿馆中休息一天,第二天再赶路,对于周瑞家的安排林黛玉也不得不说安排的很周到,让人感觉非常贴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对她产生好感。 在房间里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擦干了头发,珊瑚正在帮着林黛玉梳妆,传来敲门声,跟着还有周瑞家的声音:“林姑娘,我可以进来吗?” 林黛玉示意一旁的雪雁去开门,把周瑞家的请进来。周瑞家的进来之后,给林黛玉请过安,开口:“回姑娘话,因为林姑娘带了这么多的行李,所以这拉行李的车带的少了,没法拉没处放的,这就会耽误了行程,毕竟如今回府上再派人叫车过来也是来不及了……” “周大娘,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本来是你的事情没做好,却来怪我们姑娘东西带多了。我们姑娘只不过把随身使的东西带了一点半点过来,这要是都带过来的话只怕我们的姑娘岂不是有了更大的不是了。都说姑娘的外祖母家赫赫扬扬的,比我们林家强百倍,怎么周大娘眼皮子这么浅,就这么点东西都没见过,还在这里抱怨行李多?”锦绣不等周瑞家的把话说完,给她好一顿抢白。 周瑞家的听了锦绣的话,脸红了,讪讪的。林黛玉不由地向锦绣投去赞赏的一眼,她发现锦绣这个丫头嘴皮子的功夫和察言观色的本事可是不小呢。 林黛玉也知道周瑞家的其实心中并没有怎么瞧得起自己,林府和贾府虽然都是诗书礼仪之世家,可是林府无论是在朝堂上、财势上、权势上和历史上甚至人丁上,在古代衡量一个家族兴旺与否,要看这个家族的后代,林府的嫡系一直人丁不旺,到了林黛玉这一代更是只有林黛玉这么个弱女子,林府在很多条件上都差着贾府一层,比不上贾府的地位。之所以将自己这一行人安排的妥妥当当,不过是因为尊奉贾母的命令而已。 世上就是有这种人,虽然是奴仆,就因为在豪门望族家工作而觉得比在那些比自己服务的主人家权势低一层的富贵之家的主子还要的高人一等,却忘记了自己所拥有的体面和尊贵不过是外人看在他们主人的权势而给予的,否则谁会肯高看身属“贱籍”的他们一眼。在他们的眼中,主子还分“厉害”和“不厉害”的两种,那些得宠的,有权势的,个性强悍的诸如此类的主子就是厉害的,是要小心翼翼地侍奉的;剩下的就是那些不厉害的,因此就会有“奴欺主”的事情发生了。 周瑞家的偏偏就有着这样一双挑主的眼睛,看到林黛玉柔柔弱弱的,虽然刚见面的时候冷淡,在她看来不过是大家闺秀的矜持而已,况且刚从“乡下”来,对于住在京都里面的人统一认为是在乡下,在官吏中流传着“宁做京城一小吏,不到外地做巡按”这样的一句话,虽然有些夸张了,可是居住在京都的人都觉得比住在外地的高人一等,统统认为外地的人是“土包子”。 林家又比不上贾家,因此周瑞家的对于林黛玉就有些瞧不上。 周瑞家的对于林黛玉带着这么多的行李,竟然使行李车都不够 黛玉新传第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部分阅读 车都不够用而感到有些意外,不管是先雇车还是怎么解决,反正回府之后,跟主子回复的时候都表示她的差事没做好。当时周瑞家的出府的时候可是拍着胸脯对主子作着保证的,这么回去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嘛,因此周瑞家的话里就把那么一丝不满带了出来,有意无意之间,话里话外给林黛玉一个“下马威”。 看着周瑞家的遭锦绣抢白而从红变青,又变白,林黛玉赶紧开口:“锦绣,你说的什么话,周大娘见识老的很,怎么可能会这么点东西都没见过。倒是我们这些人没见识了,明明外婆家什么都有,偏偏还收拾了这么些东西,不仅让周大娘准备的车不够用了,还没白地让周大娘笑话我们的小家子气。偏偏你还在这里胡说,还不赶紧给周大娘赔不是。” 林黛玉一番绵里藏针的话让周瑞家的脸色更好看了,看见锦绣听见林黛玉的话给自己施礼道歉,赶紧闪开,陪笑着说:“姑娘这话可让我的老脸挂不住了,其实本来就是我的不是,是我思虑不周。我这次进来是讨姑娘的示下的,因为现回府叫人派车再送回府时间太长了,要是姑娘一时有用的着的东西被耽搁了,可就不好了。因此我的意思就在码头的车脚行里雇几辆车帮着姑娘运行李,不知道姑娘意思如何?” 林黛玉看着周瑞家的态度转变,知道也不宜将周瑞家的逼得紧了,适当地给点颜色看看,让她知道自己不是好欺负的就行了,见好就收。于是笑着说:“周大娘是个主意老的,就按周大娘的主意办吧。” 周瑞家的听到林黛玉答应了,稍稍松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林黛玉会继续难为下去呢,没想到却这么容易就吐了口,看来这个林姑娘虽然外表看上去柔弱,可是心里却很有盘算呢,不好惹。“林姑娘放心,这些车脚行在运姓李的时候我会亲自看着的,绝不会出一点差池。” “那就让周大娘费心了。”林黛玉含笑端茶送客:“珊瑚,帮我送送周大娘。”周瑞家的慢慢地退了出去,林黛玉歪在床上小憩。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自己选了一个非常难的题材,好难写,脑细胞要死掉不少。 我命由我不由天 珊瑚送周大娘回来,回到房间撇了撇嘴说:“像她这种人眼里没有主子,不懂尊卑的奴才就该给点教训,让她知道姑娘的不好惹才好。” “就是,就是。”雪雁和锦绣两个也不约而同地出声附和。 “好了,你们也别拿这个说嘴了。”本来在周瑞家的走后上床合目休息的林黛玉睁开眼睛,在雪雁的服侍下起身,背靠着枕头而坐说:“这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今后你们绝对不能在不依不饶下去。要记住我们在贾府的身份不过是个客,就算不看别的也得看着他们背后主人面子,那可是我外祖母家,不能太过分了。或者是你们觉得姑娘我有资格做出‘客欺主’这样的事情来吗?” 林黛玉不软不硬的几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几个人,雪雁赶紧点头作着保证:“姑娘,放心,我们明白。”锦绣和珊瑚两个人也跟着作出保证,保证会有分寸的。 林黛玉的目光从雪雁到锦绣和珊瑚的身上慢慢地扫过,在锦绣和珊瑚的身上多停留了几秒,慢吞吞地说:“你们知道就好了,那我也就不多说了。” 对于雪雁,林黛玉倒是不怎么担心,她从小在林府长大,对于世家的规矩都是知道的,再加上她胆子不大,基本上不用担心她到贾府会闯下什么祸事。 相反需要的担心的就是锦绣和珊瑚,这两个人买来的时候,眼中一片死寂,仿佛看穿了生死一般。到了自己的身边之后,开始还有些小心翼翼,但是感觉到不会有人伤害到她们之后,少女活泼天真的天性露了出来,可能是因为认为最坏的都曾经遇见过了吧,所以她们有点天不怕地不怕,敢说敢做。 锦绣和珊瑚两姐妹在林府的时候因为是自己身边的人,所以府中的人对她们多有包容,可是进了贾府就不行了。其实这样的性子也不是不好,只是有的时候说话行事是不能任意妄为的,需要看场合和对象,特别是在贾府那样错综复杂的环境。 “姑娘,放心,我和妹妹心中非常感激姑娘把我们从‘火坑’里救出来,我们是签了死契的人,到了贾府我们绝对会按照规矩谨慎行事,绝不会给姑娘惹麻烦的。”锦绣看出了林黛玉的疑虑,赶紧说。 林黛玉点点头说:“锦绣,珊瑚,你们最好记住今天所说的话,关于你们的过去发生过什么,我没兴趣探问,也不想知道,因为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对于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你们的今后,如果有一天你们要是触犯了我的底线,那么到时不要怪我不留情面,我已经事先警告过你们了。” 自从跟在林黛玉身边,锦绣和珊瑚还是头一次看见林黛玉如此疾言厉色,忙不迭地点头答应。再过上了安逸舒适的生活之后,她们绝对不想回到过去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一旁的雪雁也被林黛玉吓住了,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林黛玉如此有威势地说话呢。 看到自己的话已经达到了预期的震慑效果,林黛玉无意再多做纠缠,说:“妈妈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自从启程登船之后,王嬷嬷就晕船,每天吐得昏天黑地,每天只能躺在船舱里的床上不能动弹。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折腾,她的身体非常虚弱,因为王嬷嬷根本吃不下东西,而且就算勉强吃下去一点,又挖肝搜肺般地全都吐了出来,而且吐得最后胃里空空的,甚至都把胃液吐了出来。要不是林黛玉用盐和糖冲成水,让王嬷嬷慢慢地喝下去,补充一点养分,否则王嬷嬷恐怕会因为脱水而亡。现在船终于到了岸,脚可以踏上实地,王嬷嬷也顾不上失礼不失礼的问题,没有和贾府的人打招呼,直接进房休息。 “回姑娘,我刚才已经去看过了,请的医生也瞧过了,说不要紧,好好养几天就好了,也开了方子,现在妈妈已经睡着了。”珊瑚赶紧回答。 林黛玉想了想说:“明天赶路没问题吧?” 按照王嬷嬷现在身体的情形,林黛玉也知道最好是好好休息几天再赶路,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王嬷嬷只不过是个奴才,就算是自己的奶娘又如何?周瑞家的根本不会为了她而耽搁路程,就算在自己的强行要求下,周瑞家的勉强答应了,只怕王嬷嬷反而会被人看低,认为她是个“仗着奶过姐”而自高自大的一个奴才,给贾府上下留下这个印象,将来王嬷嬷还如何在贾家立足?何况王嬷嬷也是个要强的人,一向以自己是个安分守己,忠于职守的好下人而自豪,如果她得知自己在别人的眼中变成了那样的一个人,只怕会羞愧致死吧。 “回姑娘,王嬷嬷说了,没问题,让姑娘不要为了她而耽误行程,她当不起,再说贾老太君恐怕已经等姑娘等得望眼欲穿了,请姑娘体谅贾老太君的心情尽快上路。”珊瑚听到林黛玉的问话,赶紧将王嬷嬷的话转述给林黛玉听。 林黛玉闻言,叹息了一声,不出自己所料,果然是这样呢。林黛玉想了一下说:“我记得我们的行李中有上好的人参,将它找出来给妈妈煮汤喝,好好补补身子。然后明天上路的时候,雪雁你和轿夫好好说说,让他们悠着点。” 人参可是大补之物,是上好的恢复元气的东西,不是有“人参吊命”之说嘛。既然明天上路是不可避免的了,那么尽可能地在别处给王嬷嬷最好的照顾。 雪雁闻言,露出为难的神色,说:“姑娘,人参是有,可是这行李一大堆,我让我到哪里去找人参呀,要慢慢找的,时间上又不允许。” 林黛玉眉头一皱,知道雪雁说的是实情,那么一大堆行李,谁知道当初收拾东西的时候把人参收在了哪里,就算记得,那么一堆行李乱放成了一堆,怎么从那么一堆中找出放着人参的那一个,何况也根本没有时间慢慢地一个一个行李去找,明天就要出发了。 “好了,既然无法从行李中找到的话,那就这样吧,你到药店去买些人参回来给妈妈补补。”林黛玉吩咐着。 “是。”雪雁答应着转身就要离去。 “你回来。”林黛玉又叫住了雪雁,她恍惚记得薛宝钗在和王夫人一次谈话中说起过外面卖人参的常把芦须根和人参切成段混在一起卖,不管薛宝钗说得是不是真的,林黛玉觉得还是谨慎地好。 “这方面你不是很懂,不在行的话容易被骗,因此不要买散的,买整只的回来,也不用买参龄太久的,只要一两年就可以了,多买点,按照一日三餐熬成汤给王嬷嬷喝。”林黛玉想了想说。 参龄太久的老参可当不起王嬷嬷一日三餐按照嚼萝卜那么吃,再说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财力来支持,而且王嬷嬷的身体也当不起那么大的补力,何况进补也是要循序渐进的,没有“一口吃死个胖子”一说,否则对身体有害无益。 诸事安排妥当之后,林黛玉用过晚餐上床休息,第二天起床,林黛玉梳洗完毕,一行人上轿开始像贾府进发。一路上舟车劳顿,终于进了城。 隔着纱窗,林黛玉细细打量京都的繁华,不愧是京都,繁华热闹之处绝非扬州所比。其实不管是那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的她都没有好好欣赏过扬州,时间倒是有的是,可是根本没有机会,就算好不容易出一次门,也是前呼后拥,丫鬟婆子一大堆,守在她的跟前,根本没法出去好好看看扬州,因此从头至尾对扬州也只是停留在书上的诗句“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的模糊印象中,不过根据林黛玉扬州有限的几次出门,对扬州只鳞片爪的印象,和现在京都浮光掠影的影像相比较,也能看出京都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绝非扬州可以同日而语。 看着,看着,林黛玉转过头,不想再看下去了,她微微地叹了一口气,就算京都更繁华,更热闹又如何,自己也不可能随心所欲地满街逛。不要说逛街,就连走出府门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自己不过是从那个林府这个“小笼子”跳到了贾府这个“大笼子”而已,这满街的繁华热闹都与自己无关。 林黛玉一想到自己今后要在贾府过上好长的一段日子,就不由自主地叹了一口气。自从到了这个世界之后,感觉自己叹气的次数比上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二十几年叹气的次数都多,照着这样发展下去,林黛玉觉得自己最后不等到按照原著那般咳血而亡,反而先因为叹气过多而未老先衰,从而早衰而死。 林黛玉感觉到自己的轿子转了几个弯,然后在一个空旷之地落了下来。终于到了,轿子已经进了荣国府的门了。接着林黛玉感觉轿子又被抬了起来,继续前进,此时林黛玉的心不受控制般“怦怦”地直跳,如同鼓槌擂鼓一般,心跳声林黛玉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耳膜也跟着心跳声而震荡着。虽然早已经做过了心理准备,可是真到了眼前,林黛玉觉得自己还是紧张,如果自己能够摆脱掉原来林黛玉悲惨的命运,或许还有走出荣国府的那一天,可是如果自己还是无法改变本来的林黛玉命运的话,那么这个容荣国府就是“埋葬”自己“活棺材”了。 轿子又走了一段路,停下了,然后轿帘被掀起,一婆子伸出手来扶林黛玉下轿。轿中的林黛玉深吸一口气,平稳一下自己激荡的心情,然后伸出自己白皙的手搭在婆子的手上,慢慢地从轿子中走出来。 走出轿子的林黛玉非常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众婆子落在自己身上打量和评估的目光,林黛玉对此皆视而不见,坦然自若。她抬着头望望蔚蓝的天空,微微眯了眯眼,心中幽幽一叹:“荣国府,我来了。” 眼前雕梁画栋的建筑就是原来的那个林黛玉“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惟恐被人耻笑了他去。”的所在,可叹她那么小心谨慎,最后却还是在花季的年华中死去的荣国府呀,在这里埋葬了人生中最美好的的青春岁月。从此自己就要在这里开始一段生活了,林黛玉看着自己今后生活的环境微微有些失神。 “我不管你现在是林黛玉还是夏小夏,你都给我听好,现在我以苍天为证,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像原来的你那样任人揉搓,是圆是扁全由别人说的算,最后凄惨地死去。我绝对绝对不要,我的人生我做主,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一定会尽力活出我的精彩来。”林黛玉扶着婆子的手,一面在她们的带领下,在院内东绕西绕,往正房大院贾母的住处走去,去拜见外祖母,一面暗自咬着牙,心中默默地发誓,她无论如何也不要接受既定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越写越觉得太难写的,啊啊,纠结呀,真是太难了,现在要是不写也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得见贾府一众人 在婆子的带领下,林黛玉穿堂过巷,来到了贾母的正房。在房外服侍的丫头看见林黛玉人来了赶紧一边殷勤地打帘子,一边进房通禀贾母林黛玉的到来。 林黛玉刚刚迈步进房,就被听到林黛玉来了之后心急难耐而迎了出来的贾老太君抱在了怀里,嘴里哭喊着“我那苦命的女儿就这般去了,留下我苦命的外孙女,可怜你年纪这般幼小就没了母亲,苦命的儿哟……” 林黛玉能够深切地感受到贾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切,一想到自己的离奇经历,不管是林夫人这个母亲还是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如果自己回不去了,那么自己也算是一个失牯的孩子,都无法陪伴在两个慈爱的母亲的身边,不由得也悲从心来,珠泪滚滚。 在跟着过来的众人劝解下,贾母和林黛玉都止住了眼泪,然后林黛玉开始给贾母行大礼正式拜见外祖母,又在贾母的介绍下见过了邢夫人,王夫人等一干长辈。跟着贾母吩咐丫鬟婆子把府中的三位姑娘叫过来,要介绍给林黛玉认识。 被介绍认识的长辈面对林黛玉,众人不管是真心也好还是假意也罢,反正都是笑脸相迎,殷勤地问候着林黛玉的家人和她旅途的辛苦。林黛玉含笑礼貌地一一对长辈请安打招呼,被贾母拉着默默地坐在她的身旁。 世家大族采用联姻的方式来巩固自己的家族,让其更兴盛。可是林夫人已经过世,虽然现在林父还在,可是林父年将半百,林府人丁单薄,除了林黛玉之外再没有其它亲支嫡系子孙,林府早已经式微,不足以成为贾府的助力。再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林夫人这个女儿也已经死去了,那么作为林夫人的女儿——林黛玉的到来对于贾府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益处,只是满足了贾母的拳拳慈爱之心。 “孝”字大于天,尤其是像贾府这样的世家,“忤逆”这两个字是绝对要不得的,否则一旦这个大帽子扣下来,就算不被御史弹劾,就是世人的眼光和唾沫星子也能淹死人,前程尽毁。因此不管贾府的其他人对于林黛玉的到来抱着何种态度,都不能违背贾老太君的意见。 林黛玉看看身边鬓发如银的贾老太君,目光落在两个人交握的手上,那双温暖的手正慢慢地摩挲着紧握在她手中的自己的手,注视着自己的眼中闪着和蔼慈爱的目光,再对上下面人的一干笑脸,林黛玉心中一阵恻然。 不管这些人究竟对自己抱着何种心态,对于自己的到来究竟是喜还是有着其他的情绪,也不管以后事态发展如何,现在在自己身边的贾老太君这会儿可是真心疼爱自己的。至于其他人嘛,反正随着自己在贾府的时日久了必然就知道他们的态度了,不是有句话“日久见人心”嘛。 正思忖间,贾府的三位姑娘在丫鬟婆子的围绕下掀帘子走进来的时候,林黛玉的目光落在了进来的三位姑娘身上,虽然这贾府的这三位姑娘比不上自己出色,可是也是顶尖的人才,何况自己以后也要和她们朝夕相处,是自己的伴呢,倒要好好看看。 在大舅母邢夫人的介绍下,林黛玉和贾府的三个姑娘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互相认识,彼此见礼之后,林黛玉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贾探春的身上,与原著中描写三姑娘精明、能干、利害无关,虽然三个人都是美人坯子,可是在三姐妹中,贾探春的存在感明显比其他两位要强许多。 “眼睛是心灵之窗”这句话用在贾探春身上最为合适不过。贾探春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她那双如葡萄般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宛如天上最亮的星星,灵动异常。有那么一双眼睛,就算是相貌平庸些也丝毫不会逊色于人,因为人都已经被她的眼睛所吸引,无暇顾忌其它。何况贾探春的相貌和身段也很出色,有了这双眼睛自然而然地让她在三姐妹中独拔一筹。 众人归坐,闲谈。贾老太君搂着林黛玉说:“我可怜的儿,这般娇弱,我这里正在请太医配养生的丸药,回头给你好好看看,好好养养,不然等过几年大了回家去,你父看见你还是这般病弱的话,该抱怨我这个老婆子了。” 由于贾老太君的话头引到了林黛玉的身上,众人自然也跟着聊到了林黛玉的身体健康,毕竟大家谁都不是傻子,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林黛玉的娇弱。林黛玉面对众人的关心的询问,实在是不想多说,对于自己的身体状况她非常清楚,毕竟在扬州的时候名医可是看了无数,说法都是大同小异。 这副身体绝对不是单单吃药就能够吃好的,林黛玉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早已经对此制订了周全的养生计划,绝不能胡乱地在中间被打断。其实经过她这段时间的食疗,这副身体的健康状况已经好多了,只是先天底子薄,再加上她的养生大计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漫长的计划,需要时间,才能慢慢地显示出效果,因此林黛玉现在看上去依旧是弱不禁风,似乎有着不足之症的样子。 正在林黛玉感觉实在是难以应付众人询问的时候,从后院赶过来的王熙凤从外面出声解了围。看着恍如众星捧月一番被一众丫鬟媳妇围在中心走进来的王熙凤,林黛玉对着王熙凤一身富丽堂皇的打扮有点吃惊。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林夫人亲自教导林黛玉的世家礼仪规范,在穿衣打扮上更是一再告诫林黛玉千万要记住一个“雅”字。穿衣配色,钗环首饰的搭配都不能流俗,只有那些暴发户才会满头珠翠,插金带银,生怕不知道人家有钱似的,存心炫耀。 现在的林黛玉是两个灵魂的融合,有着原来林黛玉的聪颖,在加上另一个灵魂在异世界的不俗见识,更是将林夫人的教导领悟得非常彻底,并发扬光大。林黛玉曾经戏言,如果自己回到原本的世界,以现在自己对衣食住行细节上的讲究,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资。 不过让林黛玉惊讶的并不是王熙凤的华贵打扮,不管怎么说王熙凤也是出身于大家,打扮虽然称不上雅致但是也没俗气到哪里去,还是知道一点分寸的。让林黛玉吃惊的是王熙凤一身金灿灿,沉甸甸地首饰顶在头上竟然没有丝毫影响她的行动。高高挽起的发髻必然填充了假发,再加上头上首饰的重量初步估计至少得有两公斤以上。看着王熙凤修长白皙的脖子,林黛玉都怀疑她怎么能够支持得住,一整天这么顶下来会不会脖子酸痛,到时会不会因此得颈椎病。 对于王熙凤的打扮,林黛玉完全是少见多怪了,其实像王熙凤这样的打扮都是正常的,比她恐怖的大有人在。这主要是林黛玉来到这个世界于外界接触过少的缘故。看着王熙凤的打扮,林黛玉庆幸和林夫人学着装打扮的时候,林夫人强调的是“雅”。因为这个字,就意味着林黛玉不过戴着太多的首饰,只有那么一两件起个“画龙点睛”的作用就可以了,不需要弄成像王熙凤头上那样的阵仗。 其实按照林黛玉的想法,什么都不戴才好呢,从另外一个世界来的她从来都是清清爽爽的短发,最怕累赘了。如今有一头长长的青丝不说,还要戴首饰,实在让人不舒服,也不习惯。林黛玉曾经想就如同以前看电视的时候那个小龙女的发型,什么都没有,只是简简单单地分出几绺黑发绾起,剩下的披散在肩就好了。不过林黛玉试探着把想法对林夫人一说,立刻遭到了林夫人的反对,告诉她女孩子那么素净是犯忌讳的,大家的女孩就算是带孝期间头上也不能光秃秃的,也要戴几件银器的首饰。 尽管林黛玉心中已经知道来人就是王熙凤,是贾琏的妻子,王夫人的内侄女,虽然是大舅家的却在而就家里掌家理事……是荣宁两府里最最厉害的角色,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等贾母笑着介绍了之后才见礼。王熙凤则是笑嘻嘻地一过来就亲亲热热地拉着林黛玉的手,细细地打量着林黛玉一番。 在王熙凤打量自己的时候,林黛玉也偷眼看着王熙凤,再和王熙凤交谈了几句之后,林黛玉不得不赞叹王熙凤是个交际高手,让人如沐春风,方方面面似乎都为你想到了,让你根本找不出一点不是来,话里话外都让林黛玉有着宾至如归的感觉。而且王熙凤的情绪转换变脸速度之快也让林黛玉瞠目结舌,刚才还在那里哭林黛玉的母亲呢,眨眼间就换成了一副笑脸去奉承贾母,而且更绝的是,明知道她不是真心为林夫人的过世而哀伤,为林黛玉而惋惜,但是却很难让人对她的虚伪生出恶感,因为她的语气和表情之真诚根本无法让人认为她是在作伪。 王熙凤来了之后,林黛玉又和众人坐了一会儿,然后按照礼节去拜见两位舅舅。先是由邢夫人的带领着去拜见贾赦,尽管林黛玉按照礼数过来了,但是贾赦并没有见到自己的这个外甥女。林黛玉婉拒了邢夫人的留饭,拜别邢夫人,去见二舅贾政。偏巧贾政不在,也没见成。倒是王夫人拉着林黛玉叮嘱了很多话,话题的主角就是她的儿子——贾宝玉。尽管王夫人嘴里将贾宝玉说得很是不堪,但是眼里的宠溺和慈爱及话外对贾宝玉的维护可见一斑,天下慈母心都是一样的,孩子怎么着都是自己的好。 对于这个贾宝玉,林黛玉可是非常好奇的,一个长于脂粉堆的英俊少年,家里财势双全,又是被家中捧在手心中的宝贝疙瘩,那可是“捧在手心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得天独宠,正是所谓的“天之骄子”,身世地位如此显赫,偏偏脑袋没有长在头顶上,反而很喜欢结交那些身处贱籍的优伶,厮混于平头百姓中。 不过好奇归好奇,林黛玉可没打算和贾宝玉上演一个“木石姻缘”。或许在曹公的笔下,贾宝玉是非常好的,对他持着赞扬的态度,不过现在的这个林黛玉的观点则认为一个没有力量,根本不能守护自己身边至亲至爱的男人,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什么原因,这个人身上有多少优点,在她眼里都是不值一提,对于这种人她都是深恶痛绝的。不过林黛玉也明白把所有的罪过都归咎于贾宝玉身上是错误的,因为有些事情完全是时代的局限而造成的,可是这也并不代表什么。 林黛玉含笑静静地听着王夫人数落着贾宝玉的“恶行恶状”,这哪里是在控诉,其实是一个母亲再向外人诉说着自家孩子的调皮罢了,尽管话中对贾宝玉没有一句好话,一口一个“孽根祸胎”,可是王夫人表情和语气中流露出的却是对贾宝玉的疼宠,和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看着自己的孩子犯错之后流露出的慈爱与无奈,或者还带一点“恨铁不成钢”的怨气吧,毕竟贾宝玉目前的所作所为在众人的眼中看来都是不务正业。 作者有话要说:实在是太难写了,太难写了,纠结的我头发都要被揪掉不少了。 宿命这般难改变 静静地聆听着王夫人对贾宝玉的数落,林黛玉不时地插上几句,让话题继续下去,对于王夫人提醒自己要和她那个“混世魔王”般的儿子保持距离,林黛玉忙不迭地点头答应。或许这是一番透着溺爱的善意絮叨,或者这是一个善意的提醒,不管王夫人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对林黛玉说这番话,林黛玉都忙不迭地应允,对她来说和贾宝玉保持距离是非常愿意的事情。对于贾宝玉,现在的她避之惟恐不及,她根本无心和贾宝玉上演一出“木石姻缘”。 就这么一直听王夫人说着贾宝玉的事情,直到小丫头提醒贾母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这才住嘴,拉着林黛玉去饭厅。或许刚才的谈话拉近了一点王夫人和林黛玉的距离,一路上王夫人一边走,一边向林黛玉介绍贾府的布局,特别提点林黛玉一下现在荣国府当家理事的王熙凤住的屋子。 吃过饭,众人散坐在一起闲聊,随着一个丫鬟的传话说“宝二爷来了”,小丫头的话音未落,林黛玉就看见一个面团般粉雕玉琢的少年走了进来。纵使在另一个世界里,林黛玉见到过不少花样美男,自认对于帅哥已经免疫了,可是林黛玉的视觉还是好好地受了一番冲击。 真是养眼呀,难怪赵姨娘那样刻薄的人提起贾宝玉的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得人意”,可能因为长期厮混于女孩之中,眉宇间带着一丝脂粉气,但是这并没有给人一种他长得很女性化的感觉,相反,贾宝玉长得倒是一片阳光,像冬日里的旭阳照在身上的感觉,让人非常舒服。这样的“矛盾”无损于他的外貌,反而更增添了他的魅力,让人觉得他就该是这样,那是理所应当的。 在贾母的介绍下,贾宝玉和林黛玉相互见礼。贾宝玉落座之后,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林黛玉,一脸的若有所思。对于贾宝玉行在自己身上的“注目礼”,林黛玉并不介意,在她原来的世界里,一个男子这样的表现,说明这个女子出色才会被人如此欣赏,女孩子心里反而会很高兴,并为之自豪。可是这里不行,林黛玉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她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纵然和贾宝玉两个人是表兄妹,可是“男女授受不亲”,贾宝玉的行为很失礼,她不能不做表示,否则会被人看轻。 看看众人谈笑风生,似乎还没有注意到贾宝玉的眼神一直地在自己身上,林黛玉无奈之下拿起桌案上的茶盏,用碗盖轻轻抹去浮在茶碗上层的茶叶,轻啜一口,然后将身子稍稍挪了一下,身形微微往后靠了靠,躲在了贾母的身后。 果然林黛玉的如此举动惊动了贾母。贾母关切地目光落在了林黛玉的身上表露询问的意思,林黛玉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身子又稍微向后挪了挪,完全躲在贾母的身后,让她替自己遮挡住贾宝玉的目光。果然,贾母感觉到了贾宝玉直射过来的视线,贾母人老成精,一下子就明白了林黛玉躲到自己身后的原因了。 “宝玉,你这么一直盯着你妹妹做什么?你妹妹被你看得都害羞了,真是失礼。”贾母含笑不痛不痒地责备着贾宝玉的无礼行为。贾母的话也成功地让屋内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人身上,这两个“玉”一下子成为了众人注目的焦点。 贾宝玉从林黛玉身上收回目光,有点困惑地说:“嗯,这个妹妹有些眼熟,我好像在哪里见过。”贾宝玉为自己辩解,解释着他为什么会一直盯着林黛玉看的原因。 闻言林黛玉含在嘴里的茶一下子呛住了,林黛玉脸涨得通红,才勉强把岔了的气顺过来,没有把嘴里的茶喷了出来。刚刚和贾宝玉见面的时候,贾宝玉没有说出这句话来,林黛玉自己也没什么感觉,因此她还以为因为自己“夺魂”的缘故,“木石前盟”已经作废了,没有用了,却没想到这会贾宝玉还是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贾宝玉之所以仍旧感觉到林黛玉因为当初只是“夺魂”,由于当时夏晓夏的灵魂强势,所以是她的灵魂吞噬了原来的林黛玉的灵魂,不过原来的林黛玉的灵魂并没有消失,只是和夏晓夏的灵魂融合在一起了。现在的林黛玉实际上说夏晓夏和林黛玉的合二为一,只不过因为夏晓夏灵魂的强大,所以更多的表现出夏晓夏的性格特质而已。 因为林黛玉体内绛珠魂的存在比较微弱,以至于贾宝玉刚开始见面的时候没有立刻认出来,不过贾宝玉还是隐隐约约地有所感觉,因此落座后才一直盯着林黛玉不放,最终还是被贾宝玉这块“灵石”认了出来。因为贾宝玉觉得面前的林黛玉有几分熟悉,宛如在哪里见过一般,却又感觉似乎互不相识,因此目光才会一直落在林黛玉身上不移开。在听到贾母的话时,贾宝玉也意识到了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个少女不太妥当,就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不过就是因为有些陌生,因此他的话中有着那么几分不确定, 林黛玉低着头,装成一副羞涩的样子,思绪百转。怎么办?怎么办?难道自己真的逃不开“木石姻缘”悲惨的宿命吗?才不要!被贾宝玉的话搅得林黛玉一时慌了神,她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定定心神。不怕,不怕,就算贾宝玉感觉到了“木石前盟”又如何?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襄王有心,神女无梦”就可以了。 这里林黛玉刚刚定下心神,贾宝玉已经自来熟地坐到了林黛玉的身边,笑道:“林妹妹可听见老祖宗刚才的话了,既然我看着林妹妹面善,那么就把林妹妹当做旧相识,现今不过是远来重逢可好?” “嗯。”林黛玉轻轻点点头表示同意,刚才贾母和贾宝玉都说了什么,她根本没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看见林黛玉应允,贾宝玉眉开眼笑地又说:“我看妹妹眉间若蹙,刚才老祖宗也说妹妹尚没有表字,那么我送妹妹两字——‘颦颦039;,这两个字极妙,gt;一书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039;,现今林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不知林妹妹意下如何?” 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一席话,目瞪口呆,赶紧婉言谢绝:“宝哥哥的一片好意赠字,不该推辞,本该接受。只是家父在我离家前曾经言及等他日我归乡之时,他将亲自为我取字。为人子女者不能在父母身边服侍反而离家在外已是大不孝,因此我不敢再有不孝之举,所以请恕我难以拜领。” 表字,又称字,是人除了名字之外,取的与本名意义相关的别名。用来在社会上与别人交往时使用,用来供社会上的人来称呼,以示相互尊重。一般情况下,人成|人之后都会有表字,男子是在冠礼时取字,女子许嫁时取字。字有的是学堂里的师尊而取,有的是家中长辈或者请外面的长辈取的。号呢,也有自命的,也有别人送的。 取字对于这个时代的人特别是豪门世家的子弟来说是件非常重要的事情,绝不能轻率而视之,。在举行冠礼以示成|人的时候,有点身份和地位的家都会举行一个仪式以庆贺自家子弟成年,仪式的大小由家族在社会的地位而决定,举行冠礼之后的子弟由家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或者请来社会上有名望有地位的大儒来“赐”字。就连这个“字”也是斟之又斟,经过慎重考虑的,甚至考虑经年,绝不是轻率,随随便便就能取的。 因为男尊女卑的社会现实,女子取字没有男子那么繁琐麻烦,一般人家的女孩也就只有名没有字了。大家闺秀,乃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锁在深闺的女子,基本上用字的机会比较少,不过家里讲究的,也会在女孩出嫁的时候由家中父母“赐”字,以彰显家族乃是诗书礼仪大家,尊规守礼,不过这个字就相对草率的多了。 取字,多数都是长辈给小辈而取,偶尔有同辈亲密至极之人有赠字之说。不过尽管林黛玉和贾宝玉是亲表姑兄妹,但是两个人只是初次见面,贾宝玉就冒冒失失地给林黛玉取字,行为实在是有些唐突。 林黛玉拒绝的非常巧妙,众人都知道,林如海膝下只有林黛玉一女,爱如珍宝,把她假充养子,故此林如海早早向林黛玉提及日后取字一事也在情理之中。林父还是贾宝玉的长辈,贾宝玉无论如何是不能和林如海相比较的。在座的诸位谁也挑不出来不是,反而觉得林黛玉懂事受礼。 贾宝玉听了林黛玉的回答,有些不高兴地说:“妹妹看上去这么灵秀的一个人,怎么这么迂腐,就算姑父知道我为妹妹取了表字难道他还会说什么不成,不过就是一个字嘛。” 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心中无奈地叹着,果然是视礼教为无物。她明白贾宝玉的不高兴不是因为林黛玉没有接受这个字而不高兴,他不悦的是林黛玉把“孝”字挂在嘴边。在他看来,不过是取字的一件芝麻小事,却让林黛玉一副大帽子扣下来,让人心中不快。 “快别胡说,这是你妹妹知礼的地方,你怎么能够如此数落你妹妹。”听到贾宝玉的话,贾母开口训斥着。 贾宝玉微微嘟着嘴,无趣地叹了一口气,看了林黛玉一眼,转移话题:“妹妹可有玉没有?” “没有。”林黛玉犹豫了一下给予了否定回答。话音未落就看见贾宝玉伸手把胸前挂着的玉摘了下来,摔在地上。伴随着贾宝玉的动作,立刻就引起了屋内的一片混乱。 林黛玉端坐不动,如同看一场闹剧一般看着贾宝玉闹着,众人以贾母为首,好言哄着他,至于大家说了些什么,她混乱的脑子根本一个字都没有听清。 此刻林黛玉的头脑有些发懵,不是说“一只蝴蝶在巴西轻拍翅膀,可以导致一个月后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嘛,但是似乎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并没有改变什么,该发生的全都发生了,尽管过程可能有些不同,可是结果却没有改变,那么自己究竟能不能改将来自己悲惨的结局? 在贾母的安抚下,贾宝玉重新带上玉坐到了林黛玉的身旁,刚才围上去的众人也都一一回坐。回神的林黛玉眼尖地发现落座之后王夫人刚才看着自己的眼神有那么一丝的不悦,虽然是一闪而逝,可是她还是清清楚楚地扑捉到了。 看到贾宝玉没有任何觉察地笑容满面地谈天说地,林黛玉是满心的无奈。这位小爷真是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他倒跟个没事人似的,全然不知他刚才引发的那场风暴已经殃及到自己,打破了自己下午和王夫人好不容易建立起的那么一点和谐关系。 贾宝玉把命根子一般的玉狠狠地摔在地上,这要是有个好歹可怎么办?让王夫人将来去靠谁?王夫人不会去怪他那个任性的儿子,自然会把满心的不满全都着落在自己身上。其实开始自己也想回答“有玉”,可是在座的都是知根知底的,怎么撒谎?自己回答“没玉”的时候,心里还存着侥幸,希望由于刚才的“取字”风波引起的不快让贾宝玉不会为此做出什么不当的举动,只是没有想到宿命就是这般难以改变。只是自己究竟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受这无妄之灾? 作者有话要说:古时,人们在名以外,又另取字。名,主要用于自称;字,主要用于他称。彼此地位相当者,尊称别人用字不用名,谦称自己用名不用字;而长辈对晚辈、老师对学生、上级对下级,也可以称名而不称字,这样显得更亲切。 男子一般“冠而加字”,即二十岁弱冠之时(也有人在十几岁时),由自己敬重的长辈,或亲密的友人赠予表字,当然也有自己为自己取字 黛玉新传第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4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4部分阅读 (这种情况甚少)。对于女子,则是“许嫁笄而字”,到了可以出嫁的及笄之时(十五岁)加“字”。 大家“求全责备”的心是好的,可是本身《红楼梦》这本书好像就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红学家一直在研究,到现在也没个最终的结果,因此有些问题我也无法回答,不过我会尽量在文中给出合理解释的。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红楼故事,其实不是大家挑剔,实在是我选了一个非常难写有争议的题材。 双玉相处即有时 碧纱橱里间,林黛玉看着贾母派到自己身边的丫头紫鹃,原名鹦哥的女孩子正在忙里忙外,张罗来张罗去的,而她从家里带过来的几个人除了将王熙凤派人送来的藕合色花帐,并几件锦被缎褥之类的东西收拾好之后就只能在紫鹃的指示下做些事情,相对比较清闲。不是她们不做事,只是她们根本找不到头绪,不知道东西如何摆放才符合规矩。 贾宝玉从里间挪出来,林黛玉住进去,这一番折腾可是大阵仗,这屋子里都该摆些什么,什么东西放在哪里诸如此类的讲究除了紫鹃之外,林黛玉带过来的几个人都不知道贾府的规矩如何,也不知道屋里缺什么,短什么,而且缺的东西去和府里的哪个媳妇婆子索要……因此不得不听从紫鹃这个“家生子”的调派,不过这么一来,紫鹃就隐隐约约地奠定了林黛玉房里大丫头的位置。 其实贾母将紫鹃给林黛玉的用意并说不是她所说的林黛玉身边服侍的人老的老,小的小,林黛玉不会遂心省力,因此才将身边的一个二等丫头给她。那不过是个借口,王嬷嬷和雪雁跟林黛玉多年,对她的生活习惯,脾气秉性了如指掌,而锦绣和珊瑚这两个虽然跟在林黛玉身边日子浅,可是聪明伶俐也是有眼色的,服侍得不错,从头到尾林黛玉根本不用操心,只要乖乖的做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米虫就可以了。 贾母之所以把紫鹃派到林黛玉的身边,其实用心良苦。因为从今以后林黛玉要在贾府生活,必须要尽快熟悉贾府的整个情况才行,紫鹃她是贾府的家生奴才,对贾府的各种情况了如指掌,有紫鹃在一旁提点着林黛玉需要注意的事情,就能够让林黛玉尽快地融入到贾府中来,再说林黛玉身边有紫鹃这么一个贾府的家生奴才在身边,将来和贾府内的奴仆打交道方便多了,她不同于林黛玉从南边带过来的人,两眼一抹黑,只能满头乱撞,人际关系等方面都需要重新建立。贾母把这样的一个人派到林黛玉的身边,林黛玉真的省心不少,不得不得承认贾母考虑的非常周到,紫鹃这个丫头绝对不是随意指派的。 …… 一阵忙乱之后,房间已经整理的差不多了,或者在随后的日子里大家整理林黛玉带过来的行李的时候,可能会从中拿出些东西摆放出来,不过那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细节,整个房间的布置大体也就这样了。丫头们收拾好屋子,铺好床,林黛玉洗好澡就上床休息了,这一天下来,她也乏了,头沾到枕头上立刻就睡着了。 林黛玉睡着了,王嬷嬷和雪雁她们三个随后也各自休息了,这些天的路赶下来,她们也累了。紫鹃将林黛玉房内的灯除了一盏床头灯全都熄灭,伸手拔出头上的簪子,将亮着的灯烛捻拨了拨,让灯火暗了下去,然后再套上大红的灯罩,整个房间立刻笼罩在朦胧的烛光中,紫鹃将簪子在头上抿了抿,又插在头上,走到外间,看见除了贾宝玉身边的袭人之外,其他人也已经入睡。两人相视一眼,轻手轻脚地走到房门外。 “你们的那位也睡了?”紫鹃先开口明知故问。 “嗯,折腾了一晚上,这也才躺下。”袭人叹道:“这位林姑娘可真厉害,我们这位爷虽然一向那么任性,可是像今天这般把那块比性命还珍贵的玉那么说扔就扔,这般狠绝的态度还是第一次见呢,就因为林姑娘没玉这么个不是理由的理由,那玉那般珍贵,岂是别人说有就有的,这府里的姑娘不也都没有嘛,也没看见我们这位爷这样闹过。这刚还是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热闹,将来随着林姑娘在这府里住久了,还不定闹出什么样的故事呢。” 当晚贾宝玉和林黛玉见面,摔玉的事情袭人和紫鹃作为有点身份和地位的丫头,都在跟前服侍,两个人也把当时的那一幕全都看在了眼里。 听了袭人的话,紫鹃有些不以为然地说:“这可怪不到林姑娘的头上,林姑娘刚来,怎么知道宝二爷的性子,这府里的人谁不知道只要二爷的性子上来,惯是有天没日的,没法子,我们这个做下人的只好尽力劝着呗。” 袭人苦笑着:“你刚还说这府里的人都知道二爷的性子,怎么又说这样好笑的话来,你说就我们爷那样的人哪是肯听人劝的人呀。说不得只好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多操心了。” “我们做奴才的服侍好主子本来就是应该的,主子要是那点不好,自然就是我们的不是了,多操心也是原本分内的事情。”紫鹃听出了袭人话里淡淡地抱怨,神色平静地说。 闻言,袭人脸色微红,她自然知道只有服侍好主子才能是在府中站住脚的必要条件。她服侍的主人——贾宝玉,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将来他必然是荣国府的主人,而跟在他身边的袭人的前程也都着落在贾宝玉的身上,毕竟她当时被卖进府里的时候卖得是死契。 袭人虽然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可是主荣奴荣,主辱奴辱这个道理她还是知道的。偏偏,贾宝玉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主子,性情乖僻,有些痴性,故此她每每规谏宝玉,心中着实忧郁。如今林黛玉才刚来,就来了这么一出,这时日久了还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呢,现在的贾宝玉已经让她操心不已了,照这个情形看下去,以后还有得她操心的日子呢。尽管这事情是贾宝玉的不是,可是她是贾府买进来的奴才,自然不好说自家主子的不是,因此袭人心中的那么一丝不满也就着落到了林黛玉的身上,可是却被紫鹃给顶了回来,偏偏紫鹃说得理直气壮,袭人又反驳不得。 袭人讪笑着,抬头望望天,转移话题:“这也好早晚的了,我们也去歇息吧。”不等紫鹃回答就起身回房去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时候,贾府上上下下的主子几乎都已经安歇了。荣国府南边倒座三间小小的抱厦厅,北边一个粉油大影壁,后的小小一所房室灯光犹自亮着。王熙凤卸掉簪环,大红描金牡丹的毡毯盖到胸下,背靠着枕头歪坐在炕上。她从娘家带过来的陪嫁丫头平儿站在地上侍候着,周瑞家的站在地中央向王熙凤交卸差事。 王熙凤仰头合目假寐,听周瑞家的一五一十地回禀她到码头接林黛玉一行人的差事。等周瑞家的说完了,王熙凤睁开眼睛,扫了恭恭敬敬地站在地下的周瑞家的一眼,轻轻地对周瑞家的挥挥手,示意没她事情了,她可以下去了。 送走了周瑞家的,平儿盘着腿坐在炕边上,一只腿还在地上,从一旁小丫头端过来的托盘里拿起沏好的参茶递到王熙凤的手中,笑道:“奶奶,你怎么看?” “什么怎么看?” “就是林姑娘呀,这个林姑娘看着娇娇弱弱的,心里倒是很有算计呢。她身边的那几个丫头也不可小看。” “话都让你这个小蹄子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她可是我们贾府出去的姑奶奶的女儿,是姑奶奶调教出来的,要是太弱了反而让人奇了怪了。我虽没见过这位姑奶奶,可是我曾经在老太太跟前听过大太太和太太提起过,那位在家当姑娘的时候就是个厉害的角色呢,出嫁这么多年,岂不越发地历练出来了。其实不用周大娘说就看今晚上她的表现,就知道她心中是有几分成算的。” “那老太太巴巴地把人大老远地接过来,是什么打算?”平儿将王熙凤喝完的茶盏接过来,放到一边,想了想问。 王熙凤放平枕头,躺下,不耐地翻了个身,,拉了拉从身上滑下去的毡毯,神色略有些不耐地说:“现在还不好说,就算老太太就那个打算,可是这里面还关着太太呢。他们的年纪还小呢,先看几年再说吧。” 王熙凤的话没有说得太明白,可是她话里隐晦的意思,平儿已经听出来了,贾老太君现在年事已高,谁知道哪天她就说不定会驾鹤西去,就算贾老太君有什么打算,如果到时太太要是不愿意,那么这一切都会有变数,事情还不能盖棺定论。 平儿看着王熙凤准备歇息了,挥挥手示意一旁侍候的丫头、媳妇、婆子都退下,然后她也蹑手蹑脚地准备退出去,走到门口的平儿又被王熙凤给叫住。 “今后你留着点心,给林姑娘的东西都要盯着点,要好的,只要是家里姑娘有的,林姑娘那里都要有一份,只能多绝不能少。”王熙凤细心地叮嘱着。 “是。”平儿点头答应着,看见王熙凤没什么事情了这才转身离开。 山中岁月长,不觉人间已千年。林黛玉到了贾府之后,安心地在贾府过着她的小日子,平日里看看书,浇浇花,养养鸟,喂喂鱼,做做针线,再不就和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坐在一起聊天,或者陪在贾母的身边,日子过得悠闲自在。要说有什么不满意的就是贾宝玉的存在了。 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真是彻底无语了,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贾宝玉对林黛玉真是千好万好,千依百顺,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必然要给林黛玉一份,要是数量少的话,他自己都不要,全都留给林黛玉,要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也是第一个拿过来给林黛玉分享。对林黛玉好的几乎没有话说,可是这样的热情偏偏林黛玉消受不起,而贾宝玉似乎又是一个根本不知道拒绝为何物的人,不管林黛玉怎么明示暗示,贾宝玉都好像听不懂,依旧是该咋样就咋样,不受丝毫影响。林黛玉气恼至极,摆出脸色给贾宝玉看,这位又以为自己哪里做得不好了,反而加意地小心,俯首低就。 林黛玉知道贾宝玉最厌恶人家和他谈仕途经济那一套,有时候林黛玉都想直接和贾宝玉谈论这个话题,让他直接对自己生出隔膜好了,只是在这方面林黛玉一直都秉持着个人有个人的想法,有着自己的生活态度,别人无权帮助他人决定他的人生走向,贾宝玉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是他的事情,她不赞同他的生活态度,却不代表着她想干涉贾宝玉的人生,因此关于仕途经济这方面的话在林黛玉的嘴边来回了好几次,最终她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 面对这样的贾宝玉,不管你怎么对待他都笑嘻嘻地,根本不生气,一点刚性都没有,反而依旧对你笑脸相迎,这样造成的结果除了平白让林黛玉生一肚子闷气,再也没有任何效果。林黛玉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毕竟做客在贾府,实在不好恶言相向,打也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不看僧面看佛面,再说贾宝玉也确实没有做错什么,只是自己不认同他而已,要是能够离开贾府,那么怎么对待贾宝玉都行,既然她不能离开贾府,那么就以平常心,就以对待平常人的态度对待贾宝玉。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一段时间之后,林黛玉终于想通了,其实造成现在的情形除了贾宝玉的问题之外,她自身也有问题,因为不想和贾宝玉发展出“木石姻缘”,所以她对贾宝玉在心里上总是有点敬而远之,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可是贾宝玉应该能够感觉出来了。 因为感觉到林黛玉体内的绛珠魂的缘故,贾宝玉非常希望和林黛玉搞好关系,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林黛玉讨厌,他在自身上找不到错处,不过他还是想法设法想讨林黛玉的欢喜,让她对他的印象改观。而林黛玉越不想搭理他,他就越认为自己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做错了,因此才让林黛玉对他的印象这么不好,因此也就越想改变林黛玉对自己的印象,如此循环下去,本来林黛玉的想法里是想让贾宝玉离她远一点,却没想到适得其反,反而让贾宝玉更围在她的身边打转了。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征求一下大大们的意见,讨论一下男主问题,现在比较头疼着这个问题呀。 众人皆醉我独醒 刚进府的时候林黛玉和贾宝玉初次见面时贾宝玉的表现,让林黛玉有些心惊胆战,她发现虽然事情的过程有些改变,可是最终的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林黛玉害怕这般和贾宝玉纠缠下去,到最后还是落得个像原来的林黛玉一般凄凄惨惨的结局。因为不想落得那么悲惨的命运,所以林黛玉进贾府之后,面上虽然对待贾宝玉友善,但是心里却是有意识地疏远贾宝玉。 林黛玉对贾宝玉疏离的态度自然被贾宝玉感觉出来了,因为感觉到林黛玉体内绛珠魂的缘故,贾宝玉对于林黛玉的疏离丝毫不以为意,反而格外殷勤小意地对待林黛玉。面对贾宝玉的行为,林黛玉实在是无可奈何,尽管林黛玉要远着贾宝玉,可是两个人就住在贾府,又都住在碧纱橱里,低头不见抬头见,林黛玉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而林黛玉也不能做得太招人痕迹了,众人看到贾宝玉对林黛玉这般好,而林黛玉却不领情,未免给人一种不识抬举的感觉,何况现在林黛玉的人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在确定她还无法离开贾府独自生活的时候,不好太过分。 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林黛玉想明白了,越是疏远贾宝玉,按照贾宝玉的个性就会黏得越紧。经过思考,林黛玉反省了一下,自身也有错,她实在是有些过分在意那个所谓的“木石姻缘”了,先不说现在两个人的年纪还都不大,未来事态怎么发展还不能预测,再说就算贾宝玉还是不忘“木石前盟”的话,那又怎么样,她体内的灵魂并不是那个单纯的绛珠草魂,最终只会落得个“流水有意,落花无情”的结果罢了。 想明白之后的林黛玉再和贾宝玉相处就非常平和自然了,两人的关系日渐融洽,变得非常和睦,这种结果对于贾母来说是非常喜闻乐见的。想通之后的林黛玉端正了心态去对待贾宝玉,摒弃了“有色眼光”,带着一颗平常心去看待贾宝玉,她发现贾宝玉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 别人评价贾宝玉“惯会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林黛玉认为还真是恰如其分。贾宝玉对女孩子真的是非常体贴,细心,周到。从衣食住行到衣饰簪环,胭脂水粉……别人想不到他几乎全都想到了,细致到了极处。这种服务不管落到谁的身上,都感觉非常舒服。 贾宝玉的个性在女子面前惯会伏低做小,整天“好姐姐”“好妹妹”的蜜语甜言,虽然有些时候还是会有些公子哥的脾气,可是他对待女孩子的态度要比其他的人好上百倍千倍甚至更多,他对女孩子的关心爱护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界是非常稀少的,甚至可以说是独一无二的,因此特别受女孩子的欢迎,他在女孩心中的地位是独一无二的,在加上英俊的外貌和傲人的家世,怎么会不让那些女孩子趋之若鹜?暗许芳心? 贾宝玉每天在女孩中间厮混,他可以不理任何俗务,但是林黛玉却不能,不管林黛玉气质怎么飘逸出尘,宛如仙子一般,实际上她还是要食人间烟火的。此刻林黛玉正在房里翻看王通送过来的账簿,看得眼睛有些累了,抬头看着挂在檐下的笼中叫得欢快的八哥,换换眼睛。 自从她们这一行人到了京都之后,前些日子王通来到贾府寻亲,王嬷嬷是既高兴又意外,没想到在京都竟然可以看见儿子。虽然王嬷嬷是奴才,可是王通却是有着人身自由的百姓,只是这并不能湮没他们母子的情分,谁说做奴才的不能有自由身的家人。如今王通在京都行商,听说母亲在荣国府,来相见是理所应当。 当今陛下以“孝”治天下,虽然王嬷嬷卖身为奴,可是谁也无法阻止王通的孝道,不让他见自己的母亲。何况贾府乃是诗书礼仪世家,怎么可能会做出阻拦别人尽孝的这种事情,自然放王通进府见母。 趁此机会,林黛玉隔着帘子交代了王通一些事情,让他尽量每月的月中来看往王嬷嬷一次,三个月交账一次。林黛玉特意叮嘱王通做生意的时候一定要求稳,不能把摊子铺的太大,毕竟玻璃实在是一件很惹眼的生意,毕竟现在世人还把这玻璃当做西洋物品。林黛玉不可能站出去,贾府也不能成为依靠,如果太扎眼的话,没有强硬的后台,那么这个摊子就会守不住了。 林黛玉让王通出面为她经商赚钱的事情不可能瞒过王嬷嬷,因此林黛玉主动和王嬷嬷说了,只是林黛玉也没有尽说实话,只说她有一点钱,因为王通现在走南闯北的经商,见得世面多,因此把钱给王通让他帮自己赚点私房钱。虽说现在住在贾府,每个月都有月钱,一切供给都是贾府提供,偌大贾府也不差花在她们身上的这点钱。再者她要是用钱,开口的话贾府也一定会尽量满足。只是林黛玉认为还是不好过于麻烦贾府,她毕竟是客居在贾府,还是自己手里有一点活钱才好。 其实林黛玉离开林府的时候,除了带走了她房中和林夫人留给她的所有值钱的金帛细软,她还曾经到账房里支了两百两银子,再多她就不敢支取了。给林如海的说辞是带着母亲留给自己的东西作念相,而自己这一去不知道要在贾府待多久,虽然贾府什么都有,可是毕竟不如用惯的东西自在,因此把自己的东西尽可能带着了。至于那二百两银子,则作路上花费用。贾府的自然带着盘缠,可是路上要是有点什么事情需要用钱,来接的只是几个比较体面的婆子,并没有主事之人,这边贾雨村担当护送任务,可是一个大男人,再说毕竟不是自家人也不好开口,带些以备后用。林如海本来就不耐这些俗物,再加上林黛玉言之有理,他也就应允了,一切按照林黛玉的意思来。 没有支取更多的银钱究其原因是林黛玉怕被林如海心中生疑,去贾府的盘缠不用林黛玉操心,一路上林黛玉花费二百两绰绰有余,拿太多她就不好解释,拿那么多的钱做什么。按照林如海的想法,林黛玉到了京都,住在贾府,养在深闺,几乎足不出户,一切都有贾府供给,就算是有钱都没出去花,再说这个时候的林黛玉年纪不大,在林如海的眼里还是个小孩子,她只是住亲戚,带那么多钱做什么。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教育,让林黛玉有“不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观点,狡兔三窟。 对于林黛玉的说辞,王嬷嬷没有表现出尽信,也没有表现出不信,她对于林黛玉的行为不予置评,采取了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的处理方式。当然王嬷嬷也知道林黛玉的这种行为是不符合大家闺秀的行为守则的,只是在贾府住了一段日子之后,王嬷嬷也明白客居他家的不易,再说林黛玉所用之人乃是她的儿子,因此王嬷嬷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整件事情,现在仅限于林黛玉和王嬷嬷知道,作为一个共同的秘密,两个人谁都没有向第三个人说起。 林黛玉拿起放置一旁的鸟食,喂着笼中的八哥,看着八哥在她的逗弄下欢快的叫着,似乎很兴奋,目光落在在廊下玩耍的小丫头身上,看着她们笑语盈盈的脸,林黛玉幽幽地发出一声轻叹。 曾经她也想把平等、自由、人权等思想传播出去,像那些到了异世界的“牛人”一样改变这个世界,可是当她巴巴地把这些思想先向身边最亲近的人王嬷嬷和雪雁灌输的时候,才发现根本是“痴人说梦”。几千年根深蒂固的思想哪是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什么都没有的小姑娘可以改变的。 先不要说那些当权者会反对,就连被压迫的阶层在听到她的言论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她是不是疯了,精神不正常了。尽管林黛玉已经自认为用最谨慎,并没有太直白,言论应该能在众人接受的范围了,可是还是预料错误。不等她说完,王嬷嬷就厉声喝止林黛玉,数落着她从哪里听来的疯话,在这里胡说。 当时林黛玉看着王嬷嬷和雪雁惊恐万分,如同看着一个疯子一般看着她的目光,心一下子就凉了,如果她们两个人不是一直跟在林黛玉身边,是林黛玉最亲密的人,只怕早已经认为现在的林黛玉精神有问题,才会如此大逆不道,要赶紧关起来才好。 面对王嬷嬷的怒斥,林黛玉只好装作惶恐地“承认”,借口她是在一本杂书上看到的这些“昏话”,并且当着王嬷嬷和雪雁的面胡乱地找出一本书烧掉,并发誓再也不看了。反正王嬷嬷和雪雁也不识字,自然不知道林黛玉烧的是什么。 一场风波悄无声息地化为无形,王嬷嬷再三叮嘱雪雁不能把林黛玉的胡言乱语说出去,否则就卖了她。看着王嬷嬷疾言厉色非常严肃的样子和雪雁面对王嬷嬷的威胁忙不迭点头表示绝对绝对会把它们全都烂在肚子里,林黛玉本来想改造思想的沸腾的热血也冷了下来,彻底地放弃了改变的念头,她恍然大悟,那根本是她这样的一个小女子做不来的事情。 盯着在笼中蹦蹦跳跳欢快的笑着的八哥,林黛玉出神。其实世人都是生活在这个社会中的笼中鸟。笼子鸟做久了,人再把笼门打开,想把鸟放飞,可是却不知道这鸟已经没有了飞翔的能力,只能呆呆地望着天空发呆;或者是它们已经不想再飞出去辛苦地觅食,经受日晒雨淋,风霜侵袭,只想老老实实地呆在笼子安逸地享受主人的喂食;或者这鸟从来也没有起过要走出笼子的念头;或者这鸟早习惯了笼中的生活,走出去反而无所适从了…… 可笑自己还想做那个打开笼门的人,先不说自己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就算打开了又如何?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它们都不会也离不开。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其实林黛玉之所以不象以前一样小心谨慎,冒着被人怀疑,不像刚到这个世界的时候那么谨言慎行,而是说了那些在他人眼中的“疯言疯语”。实在是因为随着在这个世界的时日越久,回家的希望越来越渺茫,这些都让林黛玉越来越孤独寂寞,偏偏她的这份孤单是难以言表的,众人皆醉我独醒,这种精神层面上的孤独让林黛玉日渐无法忍受,大家的价值观、世界观诸如此类的观点根本不一样,有些事情在别人看来是理所当然的,本该如此的,可是林黛玉却无法接受。 原来在林府的时候,因为林家人丁单薄,人口简单,而林黛玉又是林家正经的主子,府中的事情还大都在发生在林黛玉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到了贾府情况则是相反,人多是非多,虽然是主子,只是她是一个客居的身份,让她能够从旁看见很多她以前看不到的事情。正是这种冷眼旁观的态度让林黛玉看到了很多阴暗面,对她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冲击,她无法接受,因此才会打破她一贯的谨慎,冒冒失失地开口。 经过王嬷嬷和雪雁的教训,林黛玉明白了,萤火之光根本无法照亮整个黑夜,她根本无法担当起“救世主”的责任,拯救世人,构建世界大同,还是老老实实地做她的千金大小姐林黛玉,眼睁睁地“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1好了。大环境无法改变只能尽力让自己去适应这个环境了,然后在尽可能地情况下去帮助别人。 不能改变这个世界,可是林黛玉一定要改变原来的林黛玉凄惨的命运,她的要求也不高,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所能拥有的平凡幸福而已。只是她也清楚,改变自己既定命运也是一件非常有难度的事情。有些事情并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时间慢慢来。种子春天种在地上,发芽成长都需要时间,只有到了秋天才能收获。 现在林黛玉心态已经平和很多,不会心急了,她明白“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谨记“滴水可以穿石”的道理,只要她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做着努力,最终一定会改变原来的林黛玉命运历程。 作者有话要说:1摘自清代孔尚任的《桃花扇》清代孔尚任的《桃花扇》书中,【离亭宴带歇指煞】一段“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几句话的意思是一个帝国的兴衰灭亡,个人觉得用在这里形容贾府挺合适的。 闻薛家人进京都 林黛玉对着廊下的八哥出神,想着她以前一些可笑的想法,竟然想着改变这个社会,实在是大白天说梦话。不管封建制度怎么腐朽,哪怕已经从内到外散发着腐烂的气味了,她也不会是那个扭转乾坤的人。还妄想着改变这个世界,其实她连自己身边人的想法都改变不了,真是天真呀!还是踏踏实实地过自己的日子吧,让自己的生活安宁幸福就好…… “林姐姐,照你这样喂鸟的话,只怕没两天这鸟就死了,而且一定是被撑死的。”探春带着丫头走过来,笑着调侃着。 林黛玉回神,这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鸟食已经所剩无几,那可是半个月的鸟食,不知不觉竟然差不多全放进鸟笼的食碟里了,偏偏这只鸟也笨,嗉子吃得已经鼓得不能再鼓了,它还在不停地吃。 看着笼里的八哥瞪着乌溜溜的眼睛傻傻地看着自己,林黛玉失笑摇头,招招手,将廊下的一个小丫头叫了过来,将手上的鸟食递给她,吩咐她将鸟笼里的鸟食清理出来,看着点,至少今天不能给它水喝,否则按照它吃得那么胀的情况,要是再给它水喝,必然会被撑死。 叮嘱小丫头之后,林黛玉才转头含笑点头示意和探春打招呼,让探春先到房里坐,林黛玉洗了手之后进屋于探春对面而坐。 探春放下手边的茶盏,打量了一下林黛玉,关切地说:“林姐姐今天的气色不错,既然出了屋子就该到外面转转,多走动走动对身体也是好的。” 贾府的众人都知道林黛玉的身子不好,需要好好休养,因此林黛玉大半的时间都是闷在房中。其实林黛玉的身体并没有她向贾府的人所说的那么虚弱,相反,经过林黛玉制定的养生计划,她的身体越发地康健了起来,只是林黛玉的外表生就一副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病美人”的样子,因此给大家造成了误解。 林黛玉之所以说自己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她不善交际,更主要的是她不想去去应付那些看着贾母疼她而围上来表示关心借她而讨好贾母的人虚伪的嘴脸,戴着面具对着他们林黛玉嫌累,可是若是流露出真实的情绪,又未免得罪人。尽管林黛玉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别人,可是也不代表她就愿意给自己树敌,因此林黛玉就以身体不好为借口,婉拒了某些人的“好意”。 知道探春是真心的关心自己,林黛玉微微一笑,开口:“嗯,本来是想到外面走走的,去看看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只是走到廊下看见八哥还没有喂,就想喂过了再去,没想到三妹妹反到先来了。” 探春站了起来,在房内随意走动,看见架上垒着满满地一摞摞书,不禁皱了皱眉,随手拿起一本翻了翻说:“几天没到林姐姐的房里,又多了这么多的书。林姐姐也该注意点,这看书却又是最耗费心力的事情了,本来身子就不好,岂不是雪上加霜,这书呀,林姐姐还是少看点的好,身子要紧。” 林黛玉的目光落到了桌案的书上,没有说话,心中暗自叹息。这里又不同于她原来的世界,什么都没有。弹琴下棋,作画吟诗,以至描鸾刺凤,斗草簪花, 低吟悄唱,拆字猜枚……这些东西偶尔为之还可以,次数多了就没兴趣了。无事可做的话也不能老是坐着发呆,那么除了看书还能做什么,其实她也想做点她来的世界里的一点玩意消磨消磨时间。 当初在林府的时候,刚开始,林黛玉认为她不会在这个世界久留,一定能够回去。每天关注的就是一件事,就是她什么时候回家去,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放在心上,浑浑噩噩地度日。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时间变长,林黛玉虽然心中对于回家还抱着期待,可是也慢慢地融入到新生活中了,这个时候林黛玉她自己和林夫人开始相继病倒,林黛玉开始调养身体,照顾病人,筹划她的将来,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等到了贾府,林黛玉除了跟在她身边的几个人之外根本没有认识的人,不管是她还是伺候她的人都无法出府。就算有什么想法和主意也需要实施的人,可是林黛玉缺少的就是执行的人,因此只能让大好的主意埋藏在脑海之中,看书打发时间了。 看着林黛玉不说话,探春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更多地纠缠,虽说女子无才就是德,可是像她们这样的大家小姐还是要读书识字的。探春也知道读书不是一件坏事,再说林黛玉看的书也不是什么不能看的禁书杂书,该说的她都已经说了,也不宜在过深的说些什么。 “林姐姐还不知道呢吧,薛姨妈一家也来京都了,早已经在路上了,我早晨向太太请安的时候,听说姨妈一家只怕这两天的工夫就能到。”探春转移话题,向林黛玉说着她新得来的消息。 林黛玉听了探春的话,微微有些愣怔,薛宝钗要来了,嗯,也差不多该来了。 “其实按照行程薛姨妈家的人应该已经到了,只是因为姨妈家的兄弟薛蟠在路上因为和别人争夺一个丫头而打死了人,因此耽搁点了时间。姨妈家还有个姊妹,名唤宝钗的,年纪和我们相仿,姨妈家的这个姊妹可是非常出色的……” “宝二爷、二姑娘和四姑娘来了。”房外小丫头的声音打断了探春的话,跟着贾宝玉、迎春和惜春进了屋,林黛玉赶紧起身迎客让座,招呼锦绣奉茶。 三人坐下,贾宝玉抢着说:“刚才我们去找三妹妹,约三妹妹一起来看林妹妹,却没想到三妹妹竟然早就来林妹妹这里来了,我和二姐姐、四妹妹扑了个空。我们进屋的时候听见两位妹妹正说得热闹,聊什么呢?” “我和林姐姐正在说薛姨妈一家进京了,谈到了薛姨妈家的姊妹宝钗,偏巧说到这里二姐姐你们就过来了。”探春在林黛玉身旁坐下说着。 “嗯嗯。”贾宝玉兴奋地点头说:“我也听说了,前太太还说舅舅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举家离京,太太正愁又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感到有些寂寞,可巧姨娘一家就来了。我可是听太太说薛姨妈家的这位姑娘和我们年纪相仿,是个非常出色的人呢,今后我们又一个姐妹日日相伴,玩耍嬉戏,真是喜事。” 迎春笑笑说:“宝玉,只怕你的如意算盘要落空了,姨妈举家到京,他们在京都自有房产,自然不会住在我们府中,如何日日相伴?” “咦?”刚才还因为多了个姐妹而兴高采烈的贾宝玉听到迎春的话,立刻收敛了笑容。 “二哥哥,二姐姐说得有道理,你可是无法如愿了。”惜春看着贾宝玉一下子如同泄了气的皮球的样子也跟着说了一句,雪上加霜,落井下石。 “是呢,是呢。”探春跟着附和着,又踩上了一脚。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有气无力的样子,开口:“那也不一定呢,姨妈家虽然在京都有房产,可是毕竟多年未曾居住,是要打扫收拾的,不会马上住进去的,到时姨妈家一定过府拜访的,届时只要老祖宗和太太把姨妈家留下不就行了。” 听到林黛玉的话,贾宝玉的眼睛立刻变亮,神采飞扬了起来,欢快地说:“还是林妹妹想得周到,确实是这样,我这就去求老祖宗和太太去。”边说边站了起来,起身就往外走。 “等等,二哥哥——”探春看着贾宝玉急急忙忙的样子想叫住他,可是没有用,贾宝玉对于背后的喊声充耳不闻,眨眼的功夫就跑出屋外了。 探春对着已经看不到贾宝玉身影的空荡荡的空气无奈地叹了一声,转身对林黛玉说:“都是林姐姐的错,二哥哥这么一去又不知道生出多少故事来,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哥那听风就是雨的个性,偏偏还说出那么一番话来。” “怎不么又成了我的不是来了?”林黛玉面对探春的指责又好气又好笑,说着:“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这又有什么错?还在这里数落着我的不是?你们姐几个是不是也该反省一下,刚才你们三个合起伙来欺负宝玉的事情为什么不拿出来说说?” 就算林黛玉不说,薛姨妈一家也会住进贾府的,这是不能更改的事情。既然如此,自己干嘛要长久地对着贾宝玉那张垮下去的脸,她可是和贾宝玉都住在碧纱橱,虽不称不上“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可是也差不多了,实在不想让贾宝玉垂头丧气的样子影响自己的心情,因此林黛玉才多了那么一句嘴。 “什么欺负?我们也只不过是说出事实罢了。”面对林黛玉的指责,探春不服气地反驳着。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彼此就都少说一句吧,宝玉的性子大家都知道,就算林妹妹不说等姨妈一家来了之后,他也会求老祖宗和太太把姨妈家的女儿留下的。”迎春开口打着圆场,阻止林黛玉和探春的斗嘴。 “姨妈家的宝钗这次是到京备选的,听太太说她年岁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而且行为豁达,随分从时,我们大家所不及。只是二姐姐三姐姐,什么是备选?二姐姐和三姐姐你们也都很出色,不一定会比姨妈家的宝姐姐差,为什么没入选?还有为什么也没有林姐姐的名字?”惜春在一旁插言不解地问道。 “这个备选我听太太和凤姐说好像是因为当今陛下崇诗尚礼,征采才,除聘选妃嫔外,降不世出之隆恩,凡仕宦名家之女,皆亲名达部,以备选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和大姐姐当年进宫的情况差不多。我们府上因为已经有了大姐姐在宫里,所以这次就没有我和二姐姐的名字。至于林姐姐嘛,我就不清楚了,林姐姐是林家的人,有什么消息都会传到林父,没有林姐姐的名字应该是姑父那面的问题吧。”探春详细地向惜春解释着。 没有才好呢,谁愿意到那个鬼地方去。貌似除了自己这个“明白”的,其他那些名门闺秀不想进宫的只怕寥寥无几,在她们的眼中进宫意味着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光耀门楣…… “我们大家所不及?”这个“大家”指的是谁?迎春、探春、惜春都是贾府的姑娘,绝不是拿她们来比较,那么其实这个“大家”指的就是自己吧?自己貌似连面都没和薛宝钗见过,怎么就被拿来和她做起比较来了呢?林黛玉听了惜春的话,细细思忖着。 “姑娘们在这呢,薛姨妈一家已经到京进府了,现在就在前厅和老太太、太太们说话呢,老太太让我请各位姑娘到前面相见。”贾母身边的大丫头鸳鸯掀着帘子走进来,说着。 迎春三姐妹和林黛玉听鸳鸯传话薛姨妈一行人已经进府,贾母叫她们赶去相见,不敢怠慢,赶紧起身,一起往前厅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前面都是些铺垫,主要交代一些女主的心理历程,后面正式剧情展开,薛宝钗已经登场了,这下人就?br /gt; 黛玉新传第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5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5部分阅读 就齐了,故事就好展开了。 薛林两位各不同 薛姨妈一家已经到京入贾府,正在前厅和老太太、太太们叙话。贾母身边的丫头鸳鸯传贾母的话,让迎春三姐妹和林黛玉到前厅和薛姨妈及薛宝钗见面。四人不敢耽搁,从林黛玉房里出来,奔向前厅。 林黛玉跟在迎春三姐妹后面进屋,先拜见了薛姨妈,然后和薛宝钗相互见礼。施礼之后的林黛玉非常仔细地打量着薛宝钗。对于这个在红楼中一直拿来和林黛玉相提并论,被拿来比较,较劲,最后赢得宝二奶奶宝座的少女她可是好奇不得了,薛宝钗是林黛玉在红楼里最想见的人物中前三名之一。那两位凤姐和贾宝玉都已经见到了,今天和薛宝钗也终于见面了。 薛宝钗无疑是个美女,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不过她的美丽不同于林黛玉的美丽,单看外貌的话,两个人春兰秋菊,各擅胜场,难分上下。通身来看的话,立判高下,林黛玉略胜一筹,这是因为林黛玉气质空灵飘渺,风姿绰约,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薛宝钗明明白白地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人,仙子和人是无法比较的。打个比方,一个技艺高超的画师给林黛玉和薛宝钗同时画像,画好了之后与真人相比较,薛宝钗和画像不差什么,可是画师却无法在画像中准确地表露出林黛玉的神韵,因此画像和林黛玉还是有着非常大的差距。 贾政和王夫人及贾母都挽留薛姨妈一家人住在贾府,薛姨妈本身也有住在贾府的意愿,因此薛姨妈稍微推辞了一下一家人就贾府的梨香院住下了。薛姨妈在贾府住下,最开心的反而是贾宝玉,因为薛宝钗住在贾府,就可以日夜相伴,如愿以偿了。 对于薛宝钗的到来林黛玉自认为对她没什么影响,她的日子还是像以前一样,只是她身边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这天,锦绣从外面气哼哼地走进来,将从王熙凤那里拿来的龟苓膏放在林黛玉眼前,说:“姑娘,这是刚才我路过琏二奶奶的房子,琏二奶奶把我叫住,让我带给姑娘的,说是这东西滋阴补肾,清热养颜,对身体最好不过,可是梧州进上的滋补之物呢。琏二奶奶还说姑娘先吃着,她那里还有,等吃光了再打发人到她那里去取。” 林黛玉从手上的由王通从外面带来的医书中抬起头,伸手拿起一盒,端详着说:“嗯,收起来吧。这是好东西,不过偏寒性,女子性属阴,不宜多吃。” “看了这么多王嬷嬷的儿子从外面帮姑娘买的医术,姑娘懂得可真不少,估计都能成大夫了,只可惜姑娘是个女儿身,不能就诊,否则就姑娘的聪明一定会成为一定名医。”锦绣听林黛玉这么一说,再看看她手中的医书笑着说。 “一代名医?”林黛玉将手中的医书放下,笑道:“哪有那么简单。除了能了解一下我们平常所吃的食物一些特性,再就是打发一下时间罢了,这些医书对我再也没什么其他的用处了。” “望闻切诊”一窍不通,表现相同的症状可是病因却不一定相同,生病吃药是讲究“对症下药”的,就算把书中理论全都记住,可是没有实际经验,也不过是“纸上谈兵”。中医的博大精深如果不需要老师的指点和实践,只凭埋头看书自学就成成才,是那么好掌握的,在未来的世界也不会被削弱,似乎有被西医所取代的架势。 “倒是你,刚才气冲冲地进来在外面是谁给你气受了?竟然把你气成这样?”林黛玉可没忘记锦绣刚才拿东西进来的时候样子,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了。”锦绣吞吞吐吐地有些不想说。 林黛玉看着锦绣,无奈地轻叹一口气,难道她不知道就是这个样子才让越发地让人想知道嘛。林黛玉探询的目光对上锦绣,问:“对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要是被人欺负了我会给你做主的。” “才不是呢。”锦绣嘟着嘴说:“要是她们欺负我还好说了,大不了就和她们吵喽,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谁怕谁!我只是气不过那些小丫头们在背后议论姑娘你……” 锦绣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用手掩嘴,满脸惊慌地盯着林黛玉,一副嘴快闯祸了的样子。 林黛玉笑笑,不以为意地说:“既然话已经说到这里了,那么就说下去好了,我倒是想听听她们在背后是怎么说我的,我很好奇呢。” 锦绣小心翼翼地看看林黛玉说:“那姑娘听了不要生气我才敢说。” “我看起来是那么小气容易生气的人吗?”林黛玉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别磨蹭了,快说吧,我可是洗耳恭听呢。” “就是,就是,就是我听见那些小丫头们在背后说姑娘你比不上宝姑娘随和大方,说姑娘眼里没人,瞧不起她们这些下人……反正都是说一些姑娘不好的话。” 林黛玉听了,看着鹦鹉学舌的锦绣满脸不忿的样子,笑笑说:“这也值得你生这么大气,别人怎么看我都是别人的事情,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清楚就是了,与那些不相干的人何干。你气性怎么这么大,要是因为那些外人胡乱嚼舌头就生气的话,只怕早晚有一天你就会被别人气死。” “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姑娘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当然非常清楚,不错,她们不了解姑娘才在背后胡说八道我自然不高兴。但是这不是让我生气的主要原因,让我生气的是她们为什么一定要拿姑娘和宝姑娘相比较,宝姑娘这刚来才几天,怎么就知道她比姑娘好了?再说就算宝姑娘好,也用不贬低姑娘吧,为什么抬宝姑娘的同时要贬姑娘,我是气不过这个。要不是不想给姑娘惹麻烦,我一定要和她们辩个是非曲直不可!” “跟那些糊涂人计较岂不是失了身份,幸好你还知道分寸,不然我决不饶你,那些人糊涂你也要跟着糊涂起来,可真就丢我的脸了。”林黛玉看着气愤不已的锦绣说。 “姑娘——”锦绣看着林黛玉听了她诉说的事情,不仅不气不恼,气定神闲,反而说了她一顿,有些懊恼地喊着。 “好了,锦绣,不要再说了,你要记住我们府的地位,我们只是客人,因此对于主人的态度我们不能过分计较,难道你忘记了我们在进府之前我警告过你们的话了吗?今后再听见那样的话你就装作没有听到,要么就一个耳朵进一个耳朵出就好了,不必在意。好了,没事,你就下去吧。”林黛玉开口打断了锦绣。 锦绣看看林黛玉眉间带着一抹愠色,上齿轻咬下唇,不情愿地闭上了嘴,转身离开。 看看锦绣的背影,林黛玉幽幽一叹,锦绣和珊瑚是双胞胎,因为容貌、身型、声音都一摸一样,偏偏两人的服饰和打扮都是一模一样,因此除了林黛玉和王嬷嬷之外没有人能够分出她们。为了分辨她们,锦绣和珊瑚头上都有一只一模一样的碧玉点玺红宝石簪,不同的是锦绣簪在右边,珊瑚簪在左边,贾府的人就根据这两支簪子簪的方向来辨认她们。 其实这两个双胞胎虽然容貌一模一样,可是个性确差了十万八千里,姐姐锦绣反而比不上妹妹珊瑚沉稳。锦绣个性率直,快人快语,一旦被她认同的人她就不容许别人说这个人一点不好,守护到底。妹妹珊瑚则是个性沉静,只有在她信任的人面前才能敞开心扉,畅所欲言,侃侃而谈,在外人面前则是沉默寡言,属于问十句才能回答一句的主。因为这样不同,大相径庭的个性,所以两个人通身散发出的气质略有不同,林黛玉就是凭借这个来分辨她们的。 凭借外貌的优势,两个人也调皮,常常互换身份,只是她们作弄的对象只有获得她们认同的林黛玉、王嬷嬷和雪雁,就连紫鹃她们还没有接受。不过她们的恶作剧往往都被林黛玉和王嬷嬷识破,最后只有呆呆的雪雁上当受骗。 锦绣这样“护短”的个性让林黛玉心中感到安慰,自从两姐妹来到她身边之后,林黛玉从来没有跟她们说过“从今之后我们就是好姐妹,我会把你们当做亲姊妹一样看待”或者“只要你们好好干,忠心地服侍我,将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们”诸如此类的话,只是林黛玉接受的教育和所成长的社会是“人生而平等”,因此她自然而然对待她们的态度就带有这种“平等”的味道。不管身份上有着多大的差距,人没有不希望被别人平等相看的,因此锦绣和珊瑚两姐妹在一段日子观察林黛玉的态度不是作伪之后就死心塌地跟着林黛玉了。 锦绣出去之后,林黛玉端起茶盏喝茶,这才发现杯中早已经被她喝空了,林黛玉把手里的茶杯放下,站了起来,推开关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景色,林黛玉发愣。 其实听到锦绣转述的那些小丫头的话,要说林黛玉没有情绪是不可能的,她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没招谁惹谁,平白无故地被人家拿去和薛宝钗比较,薛宝钗被人家天上地下的夸了一痛,而她则是被人痛踩一通,放到谁的身上都不会高兴。貌似这种情况以后还会继续下去,明里暗里地都会比上一番,似乎不可避免。 “宝姑娘随和?”林黛玉自语,重复着众人对薛宝钗的评价。这些人呀,真不知道怎么看人的。其实薛宝钗是很冷的一个人,只不过因为长了一张柔和的脸,因此她的冷不易被觉察而已。说薛宝钗随和倒不如说她根本不在意她们才对,就是因为不在意,所以才可以不嗔不怒,温柔相待,因为人家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上…… “姑娘是在想锦绣说的话呢吧?”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沉思的林黛玉问,解释着她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啊?”林黛玉回头看见王嬷嬷,有点意外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想的事情。 王嬷嬷把手里的包袱放在桌上,说:“刚才我准备进屋的时候,看见锦绣眼圈红红的受了委屈一般从房里出去,我询问之下锦绣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我了。 “这是通儿让我捎给你的。”王嬷嬷指指包袱说,不等林黛玉说什么,她又说:“其实造成这样的结果姑娘也有责任,谁让姑娘镇日闷在房中不出去,自然怨不得人家说你清高孤傲了,人言可畏呀。” 面对王嬷嬷的慨叹,林黛玉苦笑一下,清高孤傲是原来的林黛玉的,自己绝不是清高孤傲,其实自己也没资格说薛宝钗冷,自己更是冷漠,这冷是一种“避世”的冷,因为预知了贾府大厦将倾的命运,所以不想和这里更多的人产生感情纠葛,以免将来自己离开的时候心中会有不舍,会伤心,会流泪,因为不想在他们身上投注太多的感情,所以避得远远的。清高?或许也有一点,因为和这里的人找不到精神层面的沟通,所以不想和他们交谈,不想和他们打交道,不想看见他们虚伪的嘴脸…… “妈妈说的原因不是最重要的,其实最该怨的是姑娘这张脸,这通身的气度……”珊瑚从外面走进来插言。 “你胡说什么,姑娘的容貌怎么也成了错处?”王嬷嬷看着林黛玉秀美绝伦的五官,不悦地斥责着。 “妈妈,我可没有贬低姑娘的意思,我说的可是好话。姑娘人比花娇,翩然出尘,宛如仙子,自然让人觉得有距离感,感觉只能远观,不可靠近。妈妈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从小看着姑娘长大,这是看习惯了才不觉得姑娘这容颜有什么问题,像我和姐姐现在还好,开始总觉得姑娘不可亲近。”珊瑚赶紧解释着。 是这样吗?听了珊瑚的话,林黛玉侧头看着房内巨大的穿衣镜里自己的身影,翩然若仙。自己恍如仙子,而薛宝钗则是一个人,仙与人相比,人自然更愿意接近人了,对于仙则是敬而远之。或许这也是自己没有宝姐姐得人心的原因之一。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中会出现一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但是不会过于阴暗,因为在我心中,红楼里的每一个都是美好的,不适合太黑暗的东西,恶人由别人去做好了。 人间疾苦几人识 林黛玉听着王嬷嬷和珊瑚分析她为什么比不上薛宝钗不得人心的原因,到了最后发现差不多全都是她的问题,薛宝钗反而没有任何毛病。对于这个结论,林黛玉感到既无奈又好笑,阻止了两人继续对这个话题说下去,走到桌案上,打开王通通过王嬷嬷给她捎的东西。 “咦?”珊瑚看见包袱里的东西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拿起其中一件,左看看,又看看,奇怪地说:“这些都是些什么?怎么这么奇怪?” 王嬷嬷也瞪大眼睛看着包袱里的东西,都没有见过,这次包袱里面的东西不是书,而是一些形状奇奇怪怪的东西,材质更是五花八门,有木的,竹的,瓷的,还有一盒圆溜溜五颜六色的木珠…… 不等林黛玉说话,贾宝玉和史湘云就从外面跑进来了,贾宝玉人还在屋外就喊:“林妹妹,新近我从外面得了一个好玩的东西……” 贾宝玉兴高采烈地走进来之后,目光落在林黛玉身上,跟着就看见了桌上摆着的一大堆东西,刚才的大声立刻悄没声息,静静地站在一边,将刚才还举在手上准备给林黛玉看的东西一下子藏在了身后。 “二哥哥,你怎么不拿出来给林姐姐看呀。”跟在后面的史湘云进来之后,看见贾宝玉站在那里不说话,催促着。 史湘云看见贾宝玉对于她的话没反应,立刻就跑到林黛玉身边告状:“林姐姐,二哥哥欺负人,刚才他跟我炫耀说他新得了一个好玩的东西,我要看看他死活都不肯,,非要先给林姐姐你看,偏偏到了这里他又不可拿出来了。林姐姐,你看看二哥哥啦,他就知道欺负我。” 林黛玉没有理会史湘云的抱怨,问:“云妹妹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林黛玉对于史湘云的出现在贾府有点奇怪,虽然史湘云一年有近乎一半的时间是在贾府度过的,可是史湘云前些日子因为薛姨妈一家的到来被贾母接了过来住了好长时间,刚刚才离开贾府回史家没两天,怎么这么快又来了,以前史湘云来得虽然比较勤,可是中间间隔还没有从来没有这么短过。 “我刚到——”史湘云下意识地回答林黛玉的询问,“林姐姐,那个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宝哥哥手里的东西啦。” 林黛玉闻言笑笑,其实史湘云不说她也能猜个大概,失去了父母的孩子成长在豪门世家也是不容易,这边贾母却非常疼爱她,而且还有很多玩伴,相对来说要自由的多,在加上来了一个温柔体贴的宝姐姐,史湘云自然更喜欢在贾府了。 其实有的时候,林黛玉也不得不说人与人的缘分很奇妙,有些人可能天天见面也没什么感觉,如同陌生人一般;而有的人却在第一次见面就能够生出好感来,宛如多年不见的好朋友。薛宝钗和史湘云的关系就属于后一种情况,史湘云第一次见薛宝钗就喜欢上她,跟在薛宝钗身后姐姐前姐姐后的,史湘云完全把薛宝钗当成了自家有血缘的亲姐姐,比和林黛玉的关系明显亲密得多。 “咦?”史湘云看林黛玉不理她,无趣地皱皱鼻子,目光落在桌案上,看清上面摆放的东西,奇怪地问:“林姐姐,这些东西是什么?我怎么一样都不认识?” “这是魔方、华容道、西洋棋、跳棋、飞行棋、五子棋……”林黛玉为众人一一介绍着她让王通帮她制造出来的东西。 在贾府安定下来之后,联系上了王通,实在是无法忍受单调枯燥生活的林黛玉开始搜肠刮肚尽力把她所在的那个世界一些能在闺房里玩耍的游戏想出来,然后把做法画了出来和游戏的玩法说明全都写明。见王通的时候林黛玉将这些东西给他,并让他根据图样把这些东西作出来。 不过林黛玉也知道这些东西做好之后送进府,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会玩可不行,会引起别人怀疑的,因此林黛玉让王通这些东西分开,每样做出一个样品,与玩法和制作的图纸一起包好,然后想法子卖出去。不求钱多少,只求能够迅速普及,这样再把东西送进府来之后就不会引起任何怀疑了。 当时王通还想着制作这些玩具赚上一笔,被林黛玉阻止了。首先是这些东西推出后会非常受大众欢迎是不错,可是制作简单,非常容易仿制,等大家看到这其中的商机之后,只怕仿制品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不管是在哪个世界林黛玉从来都不怀疑那些造假者的能力,就算以国家为后盾还无法遏制那些造假者,何况没有任何势力背景的王通呢,他对此更是无能为力。 再者这些东西虽然小,可是和玻璃一样都很扎眼,还是保持低调要紧。不过林黛玉也吩咐,等这些东西已经开始在市面上出现之后,王通也可以在铺子里出售这些东西,这时再出售这些东西已经不会引人注意了。林黛玉还建议,再贩卖这些游戏的时候,为了保险起来,最好乔装打扮一番,或许委托可靠的人出面,王通躲在幕后为妙。 对于林黛玉的建议,王通全都认真地听了进去,并身体力行,所以王通一直等到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才托王嬷嬷把那些早已经做好的玩具打着“孝敬姑娘”的名义送进来,林黛玉等这些东西等得花都要谢了,现在看见,不由得喜出望外,终于不需要整日对着书本了。不是不喜欢看书,可是再喜欢的一件事情,要是天天做,也有厌烦的时候。 林黛玉笑眯眯地介绍完这些游戏的名称,看见贾宝玉、史湘云、王嬷嬷和珊瑚惊讶地看着她,林黛玉被看得有些莫名其妙,开口:“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么?” 史湘云抢着说:“林姐姐,你真厉害,这些东西我一个都叫不出名字来,你竟然全都知道。林姐姐你是怎么知道的,谁告诉你的?” 林黛玉听了史湘云的话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知如何回答史湘云的问题。天呀,高兴过头露马脚了,乐极生悲呀。果然是“福兮祸之所伏”,老祖宗的话真是有道理,诚不欺我。自己一个养在深闺中千金大小姐,连府门都没怎么出过,怎么可能如数家珍般就把这些东西的名字给说出来了,这下引起别人的怀疑了吧,这可怎么办? 林黛玉干笑着,飞快地转动脑筋解释着:“嗯,嗯,其实我——我也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那个,那个——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见过这些东西的图片,因为图片上东西的样子比较奇特,所以就记住了,刚好看见这些东西和我看过的图片是一样的,所以,所以就顺口说了出来,我也是瞎猜的,就算是叫对了名字也是盲人骑瞎马——乱撞,撞上的。” 话说完,林黛玉觉得自己的背后出了一身的虚汗,看看其他人的表情,林黛玉心里有点打鼓,也不知道蒙没蒙过去。不管了,反正就是这样,爱信不信,我说的就是事实。 “哦,原来是这样。听林姐姐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本书很有趣,林姐姐你给我找出来,我也要看看。是吧,二哥哥,你也一定很感兴趣吧?”史湘云听了林黛玉编造出的借口,立刻表露出了对林黛玉口中书非常大的兴趣,开口向林黛玉索要,不忘拉上贾宝玉一起陪绑。 “那还是老早以前看的呢,看完之后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等回头我让丫头们找找,也不知道找不找的到,要是找到了我派人给你送去。”林黛玉忙不迭地点头应允。 “对了,刚才你不是说宝玉有东西要给我们看,结果又被他藏起来了。宝玉,是什么?”林黛玉不想在刚才的话题上纠缠,赶紧转移话题。 “也没什么,就是游戏华容道了,本来以为是个新奇的东西,所以才拿来给林妹妹看,却没想到林妹妹这里早已经有了。”贾宝玉边说边把藏在身后的手伸了出来。 林黛玉从贾宝玉的手中拿过来,又从桌案上将自己的那个挑出,贾宝玉的那个华容道和王通“孝敬”林黛玉的这个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林黛玉的那个只是普普通通的几个木块组合在一起,上面简单的几个篆字写着“曹操”、“孙权”、“刘备”、“诸葛亮”、“关羽”……三国的英雄的名字。贾宝玉手中的那个似乎是上好的釉瓷烧就的,而且木块上是人物的脸谱,每个脸谱的旁边用隶书标注的名字,看上去精美无比。与之相比,王通送进来的那个除了寒酸就是寒酸。 “哼,真小气,送这么丑里吧唧的东西过来也不嫌丢人。”史湘云自然也看到了林黛玉手中两个华容道的天壤之别,嫌弃地看了一眼那个简陋的华容道说。 “嗯嗯,就是,就是,既然要送也要送点好的,这样的东西怎么配得上林妹妹。”贾宝玉也出言附和着。 林黛玉眼尖地看见王嬷嬷随着史湘云和贾宝玉的的话有那么一瞬间难堪,微微叹了一口气,这两个不知人间疾苦的孩子呀,和“百姓无栗米充饥,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似乎也没什么区别,而且说话伤了人都不知道。 其实让王通送这样的东西进府是林黛玉的意思,像贾宝玉手里那个制作精美的华容道价值不菲,这些日子通过贩卖玻璃所获得银钱王通送那样的东西也不是送不起,可是如果王通送那样的东西进府,等到时大家玩游戏的时候,必然会因为受欢迎而这些东西被传扬开来,呈现在众人眼前,不是所有的人不知道“油米贵”的。什么样的身份送什么价值的东西,送出与身份不相符的东西来,那么王通当日进府认亲时所说的他现在是给一名海商在京都的铺子里做伙计的身份必然被人们所怀疑,到时“西洋镜”岂不被戳穿了。 “‘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东西不在贵贱,只在于心意,难为妈妈家的哥哥想着我这个作妹妹的,送了东西来给我解闷,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敢嫌弃呢。”林黛玉一边开口打圆场一边使眼色让珊瑚把王嬷嬷拉出去,免得这两位再说出什么不好听的来。 珊瑚收到了林黛玉给她使得眼色,赶紧使个借口拉王嬷嬷出了屋子。 “我可没有说错,虽然心意是重要,但是林妹妹你的手那么好看,又白又修长,这叫‘缥色玉芊芊’,偏偏送来的是这么粗俗不堪的东西,就是和林妹妹不配,简直是侮辱了妹妹……”听了林黛玉的话,贾宝玉不服气的辩解着。 “好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人家的一片心意……”林黛玉听着贾宝玉的侃侃而谈,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怒火真是无聊,这种小事也值得大谈特谈,整个一个吃饱了撑得慌。再说一个从来没有亲手赚过一文钱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批评别人,林黛玉神色不耐地打断了贾宝玉的话,连敷衍的心思都没有了。 “林妹妹——”看见林黛玉突然地疾言厉色,贾宝玉不明白他又怎么惹林黛玉生气了。 “林姐姐——”史湘云也被林黛玉的怒火吓到了,轻声唤着林黛玉。 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平稳了一下情绪,算了,也不是不知道他们什么德行,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嘛,何况这只是一件小事,何必生那么大的气。再说这个世上最让人懊恼的事情就是,你这边生着气,偏偏你生气的源头那人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反而会觉得你喜怒无常,这不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嘛。 林黛玉强笑着说:“我们不讨论这个了,这不是有好多东西呢,我们一样一样地看看怎么个玩法,顺便玩一下。” 史湘云和贾宝玉相互看了一下,有志一同不再提及刚才的话题,当做什么事情没有发生,投入其中。真是孩子脾气,不一会儿两人就玩的得兴致勃勃的了,把刚才的不愉快抛至九霄云外。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是黛玉新传,主要写围绕在她身边发生的事情,不是红楼新传,因此有些人物的笔墨难免有所减省,细节被淡化,请谅解。 比较之后的结论 尽管早已经熟知王通送过来的这些游戏,可是林黛玉佯装和贾宝玉及史湘云研究了一下游戏的玩法,然后三人每种游戏都玩了一下,不可避免的,在有胜负的游戏中,林黛玉将贾宝玉和史湘云杀得大败。史湘云和贾宝玉兴致上来了,连晚饭都没有好生吃,开始是在林黛玉房里,后来吃过晚饭战场转移到贾宝玉房里。 林黛玉一开始还和贾宝玉、史湘云一起玩,后来贾宝玉和史湘云已经掌握了所有游戏的玩法,吃过晚饭之后,林黛玉就没和他们一起凑热闹,坐在房间里自顾地打着棋谱。 王嬷嬷亲自端茶过来给林黛玉,放在一边。林黛玉从棋盘上抬起头来,赶紧说:“妈妈怎么又亲自来做这种事情,我以前不是已经说过了,今后这种事情尽管交给雪雁她们就行了。” 林黛玉自在荣府以来,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贾府姑娘房里的规矩是每人身边除自幼||乳|母外,外面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鬟外,另有五六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林黛玉从家里带来王嬷嬷、雪雁、锦绣和珊瑚,再加上贾母给的紫鹃,因此林黛玉现在房中有以紫鹃为首的雪雁、锦绣、珊瑚四个大丫头,外亦如迎春等例。 房里人多差轻,王嬷嬷年已四十有余,这个时代的人在这个年纪已经算是老的了,而且貌似这个时代的人身体也都比较脆弱,因此林黛玉就叮嘱王嬷嬷不用做什么事情,以免因为一时脚滑或者手滑磕到碰到就不好了。而且林黛玉也特意把话说给了紫鹃这一干丫鬟听,因此林黛玉看见王嬷嬷端茶过来有些意外。 林黛玉一边起身站起,一边让王嬷嬷坐,真心地说:“妈妈,其实你就做好我房里的总钥匙,帮我管好下面的这些人就行了,平日里真的不用到跟前伺候了,我生受不起。 王嬷嬷将托盘递给一旁的小丫头,坐下,笑了笑说:“姑娘的心意我知道,不过只是端一杯茶而已,还累不着我这个老婆子的。” 听了王嬷嬷的话,林黛玉也不好说什么,拿起了一旁的茶慢慢地喝着。 “姑娘今下午虽然让珊瑚拉我出去,可是姑娘说的维护我那个笨儿子的话我还是听见了。我知道姑娘是一片好意,可是姑娘也未免太毛躁了些,怎么能当众给宝二爷和史大姑娘没脸呢。亏姑娘老是叮嘱雪雁她们三个说现在是在客中,要小心行事,本来看着姑娘行事这么老成,我还挺高兴的,怎么这会到了自己身上就属炮仗的,一点就炸了,根本把自己叮嘱别人的话就忘了呢。”王嬷嬷数落着林黛玉。 “妈妈——”林黛玉不服气地想辩解。 “我明白姑娘的心思,是怕我受委屈。姑娘是吃我的奶长大的,虽说姑娘是我的主子,可是说句冒犯的话,在我心里我把姑娘当成我的女儿一样看待,老爷和夫人待我不薄,如今夫人过世,老爷不在姑娘身边,就算姑娘做错了什么这满府里的人看在老太太的面子上,和姑娘是客人的身份也不会对姑娘进行说教。而老太太一想到姑娘年纪幼小就失去了母亲的份上,对于姑娘也只有疼的份不会说什么。”王嬷嬷打断了林黛玉说。 王嬷嬷顿了顿,继续:“就算姑娘不愿意听,我也只能仗着奶过姐,倚老卖老地说说姑娘几句。我们做奴才的受点委屈算什么,何况这也算不得委屈。宝二爷也没说错,通儿送的东西的确比较粗陋,和姑娘的身份不配。姑娘今后万不可再为了我们这些奴才对宝二爷史大姑娘恶言相向,没得因为我们反而和宝二爷他们生分了,这不好。我知道姑娘维护的心就可以了。亏宝二爷和史大姑娘好肚量,没和你计较,否则我可是难堪了,这在别人眼里还不得说我这个老婆子怎么不安分,挑唆哥和姐吵架拌嘴呢,那我可真真是无地自容了。” 王嬷嬷噼里啪啦讲了一大堆话离开了。林黛玉看着王嬷嬷的背影,轻叹着,是特地过来和自己说这些的吧,不然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看见别人进来, 林黛玉从棋盒里拿出一枚棋子,无意识地在手中把玩着,细细品味着王嬷嬷的每一句话。对于王嬷嬷的话有些林黛玉不敢苟同,可是她也不得不承认有些话说得有道理,自己真是有些毛躁了。 史湘云和贾宝玉从小都长在深宅大院,长在蜜罐里的他们平日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不精美华丽。对他们来说,东西的价值高低与否并不重要,雅而不俗才是最重要的,因此他们挑剔王通送的东西也是理所当然的。 尽管林黛玉外表上展露的是青涩的年纪,可是这副少女的身躯里面住的是一个成|人的灵魂,而且接触过社会,对于生活不易有所感触,明白一些世情。但是贾宝玉和史湘云却是货真价实的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拿成|人的思考模式和要求来衡量他们,拿她所经历里的社会阅历来要求他们,拿林黛玉所在的那个世界的标准准则和这个世界的作比较,这对他们也未免有点太不公平了,是有时代局限性的。 林黛玉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局抹了,锦绣过来收拾起棋盘和棋子。林黛玉走到贾宝玉房里两个人玩游戏,看了一会之后,林黛玉回到房里自顾玩着魔方。 “姑娘,这时辰已经不早了,该歇了。”紫鹃将床铺好,走到林黛玉身边说。 林黛玉从手里已经拼好三面的魔方里抬起头来,看看房里的钟,吓了一跳,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自林黛玉来了之后,史湘云以往来贾府都是和林黛玉同塌而眠,这次也不例外。林黛玉在房里没看见史湘云的身影,就问:“云妹妹还没回来呢?” “还没。”紫鹃边回答边沏了一壶滚滚的茶,收好,预备晚上谁想喝茶的时候喝。 “你们也不派人去催催,这都什么时候了,明天她还起不起了。”林黛玉说着。和史湘云住过那么多次,她可知道史湘云睡眠不足也不行,必须要睡够了,睡饱了才能起床,而且有个冬天喜欢赖床的习惯。 “我已经派雪雁去了好几次了,可是史大姑娘玩得正在兴头上,不肯回来。史大姑娘身边翠缕和婆子们怎么劝她她都不听,宝二爷这会子也正和史大姑娘玩呢,也没睡,袭人姐姐她们也催了好几次,可是两个人谁都不肯停。现在雪雁还在宝二爷的房里呢,要不,我去一趟好了。”听了林黛玉的话,紫鹃赶紧说。 林黛玉一听,皱了皱眉头,起身,说:“算了,还是我亲自过去一趟吧。”她要是不亲自去,估计谁去都没用,都从贾宝玉那里叫不回来史湘云,就算史湘云想回来,贾宝玉还不一定放人呢。 闻言紫鹃赶紧给林黛玉穿衣服,拿手炉,林黛玉裹得严严实实的了出去把史湘云给硬拉了回来。 林黛玉和史湘云回来进房,脱去外面的大衣服,紫鹃赶紧给两个人端上热茶,让两个人驱驱寒气。 “真好玩,真有意思,真不想回来。”史湘云意犹未尽笑嘻嘻地说。 “偏这么个急脾气,都玩疯了,愿意玩明天再玩就是了,没见过你这样玩的,又不是以后就玩不了了,再好玩总有玩腻的一天,这早晚了你不睡别人难道不睡了。”林黛玉数落着史湘云。 林黛玉睡觉比较轻,一般身边的人有什么动静就会把她惊醒,惊醒之后倒也能继续入睡,只是需要时间比较久,而且这种半夜醒来之后再睡总也没有一觉到天明的睡眠质量好,身子感到疲累。 “对了,姑娘,才刚才东府的珍大奶奶打发人过来说,因为花园里的梅花开得好,因此和蓉大奶奶一起请姑娘和史大姑娘明个过府赏花,问两位姑娘去不去。偏巧两位姑娘那会子都在宝二爷那里,我就让人在外面等着,这会子等姑娘的回话呢。”紫鹃一边帮着林黛玉脱衣裳一边说。 不等林黛玉回答,史湘云先抢着说:“不去,不去,想看花什么时间去不得,明天我还要玩游戏呢。” 去宁国府,林黛玉心中也不太想去,问:“你知道明天都谁去吗?” 紫鹃看出了林黛玉的不情愿,笑道:“回姑娘,不管谁去都没什么相干。其实珍大奶奶不过是找了个名目让两府的女眷大家聚一聚罢了,去不去也没什么要紧。” “既然是这样,那么紫鹃你帮我回了吧。”林黛玉听紫鹃这么一说,立刻拒绝了。 史湘云和林黛玉盥洗之后,上床休息,一夜好眠。第二天,史湘云还是赖了一会床,林黛玉已经吃过早饭了,她才起床。 洗漱完毕,匆匆忙忙地喝了几口粥,史湘云就往外跑,找贾宝玉去玩了。不一会儿,史湘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林黛玉看见她萎靡不振的样子,问:“怎么了,不是说去找宝玉一起玩游戏的吗,怎么回来了?” “二哥哥去东府了。”史湘云撅着嘴说。“真讨厌,早知道这样,应该早告诉二哥哥一声,让他不要去那边,这都没人和我玩了。” “怎么会没人,这满府里还找不到一个陪你玩的人,再说估计下午的时候宝玉也就回来了,那个时候在玩也不迟呀。”林黛玉对于史湘云的抱怨有些不以为意。 “林姐姐,你陪我玩吧。”史湘云拉着林黛玉的胳膊晃动着撒娇地说。 “我还有事,你找别人吧。”见识到史湘云玩疯了样子,林黛玉毫不犹豫地拒绝。 “嗤。”史湘云松开拉着林黛玉的手,懊恼地跺跺脚。 “姑娘,昨天你来的时候就说要去看宝姑娘的。”翠缕在一旁小声地提醒着史湘云。 本来从家里出来到贾府的时候,史湘云就念叨着要去看薛宝钗,可是后来被游戏给吸引住了,没有成行,这会不去再待何时! “对呀,而且我还可以和宝姐姐一块玩。那样,林姐姐我先走了,我去看宝姐姐。”史湘云听了翠缕的话,恍然大悟,笑着拿起游戏就走了出去。 还真是说风就是雨的性子。林黛玉看着史湘云的的背影默默地摇摇头。 “姑娘好像不怎么喜欢东府呢。”紫鹃端过来一盅冰糖炖雪梨走过来说。 “哪有。”林黛玉赶紧否定。面对林黛玉的回答,紫鹃笑笑不语。 表现得那么明显吗?竟然被看了出来,的确是不喜欢东府。不过确切地应该说是不喜欢这两府里的男人,特别是宁国府的男人。虽然说男女有别,可是林黛玉还是不可避免地见过了这两府里的大大小小贾家男子,将贾府这些男子全都看过,林黛玉不由得慨叹,在他们身上一点看不出有担当,有责任的男子汉的样子。除了贾政板着一张脸,做出一副道学的样子,其他的人不管老的少的看上去就是不折不扣的纨绔之徒,目光混浊滛邪,皆都是一副酒肉财色过度的样子。比较起来贾宝玉在这些人中就“鹤立鸡群”“出类拔萃”了,怪不得贾母那么疼他,只有他还勉强像个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到现在我也搞不清秦可卿的设定,她到底是不是和公公贾珍“扒灰”而死的,是病死的还是上吊自杀的。曹公的书写得不清不楚的。 质本洁来还洁去 宁国府的珍大奶奶尤氏携儿媳妇秦可卿邀请荣国府的女眷过府赏花,林黛玉和凑巧到贾府小住的史湘云都没有去。史湘云打着和贾宝玉在继续昨天玩从林黛玉这里拿过来的游戏的主意,才没有去东府,偏偏等她兴冲冲地去找贾宝玉的时候,贾宝玉已经去东府了,让她败兴而归。后 黛玉新传第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6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6部分阅读 而归。后来在身边丫头翠缕的提醒下,史湘云才想起来本来刚到贾府的时候她是想去看薛宝钗的,不过因为痴迷于游戏而耽搁了,因此带着游戏去找薛宝钗去了。 史湘云走后,还林黛玉一个清静,紫鹃端炖盅给林黛玉询问顺便林黛玉是不是讨厌东府,尽管林黛玉给了否定的回答,说她不讨厌,其实林黛玉却如同紫鹃所说不喜欢东府,确切地说她不喜欢东府的贾珍父子。 尽管林黛玉和贾珍贾蓉父子两个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是他们的眼光让林黛玉很不舒服,那目光虽然遮遮掩掩的,可是依旧充满了肉欲,如同一把刀在剥着林黛玉的衣裳。林黛玉发现他们看所有女子的眼光差不多都是如此,差别只在于是否有所掩饰而已。 相比较而言贾蓉稍比贾珍好上那么一点,因为贾蓉年轻,长得也算齐整,倒也算是个翩翩公子,只是一双邪气的眼睛破坏了他的形象。不过他的眼神还有那么点清明,可能是沉浸于酒肉财气中时间还稍微短了一些,不同于贾珍的看见他的眼神给你的感觉就是他想把你扑到, 不过让林黛玉受不了的是贾蓉整日里如同女孩一般涂脂抹粉,身上的熏香浓郁的香气在三丈以外都能嗅得到。这个时代有些富家公子哥也做女子一般,涂脂弄粉的,洒香描金的招摇过街,反而以为美。对于林黛玉来说,除了明星和唱戏的之外她可以接受男子化妆,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在她的身边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一个男子像女子一样敷粉调脂,那会让她想到“人妖”,感到极不舒服。 林黛玉不禁庆幸贾宝玉唇红齿白,脸上不需要弄那些东西,否则和那样的一个贾宝玉朝夕相处,她绝对受不了。林黛玉完全不知道,其实贾宝玉之所以没有染上那样的恶习还完全归功于她。虽然林黛玉没有明白表示,可是言谈举止及眉眼之间全都对此表现出了她的深恶痛绝,别人可能没有所查,对于贾宝玉这个心细如发,而且又特别关注林黛玉的言行的人来说,自然就发现了。林黛玉不喜欢,那么贾宝玉对此自然也就敬而远之了。 不过提及东府,林黛玉立刻想起了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对于秦可卿的大名林黛玉可是如雷贯耳,至今还记得曹公对她的判词“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滛。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对于这个和公公“扒灰”,最后j情被发现,羞愧上吊而亡的女子林黛玉第一次见的时候很是吃了一惊。 秦可卿的样貌与林黛玉想象中的不一样,在林黛玉看来,秦可卿生得一定非常妖媚,所以才让贾珍冒着“不伦”的风险把主意动到了她的身上。看到秦可卿之后,林黛玉才发觉与她所想大不然。 秦可卿五官单单来看并不出色,但是非常古典,组合在一起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韵味,非常受端详,越看越好看。再加上她身上有一种楚楚动人我见由怜的气质,让人见了特别是男子见了就油然而生一种保护欲,这些在秦可卿身上构成了另外一种风情,形成了她独特的魅力。秦可卿袅娜纤巧,个子不高,可是骨肉匀称,娇躯纤浓合度,该瘦的瘦,该丰满的地方丰满,称得上性感,浑身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风情,绝非林黛玉这种青涩的果子可以比拟。更重要的是秦可卿的声音非常好听,软软糯糯的,令人一听,说不出的舒适,配上秦可卿满脸的温柔,更让人如同饮酒一般,如痴如醉。秦可卿非常明显地证明了“八分容貌,加上十分的温柔,不逊于十二分的美女”这句话。 秦可卿为人处事平和稳重,整天笑意盈盈的,很得两府下人和长辈的欢心。只是每次林黛玉见到秦可卿都觉得不自在。或许是因为知道秦可卿最隐私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林黛玉总觉得秦可卿是苦中做笑,在秦可卿的玉眸中总是淡淡地笼罩着一抹难以形容的哀愁是去驱不散的。 每次看见秦可卿,林黛玉都不可避免的想到秦可卿悲惨的结局,偏偏林黛玉又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和自己的公公“扒灰”这种事情不管是在林黛玉原来的那个世界里,还是在这个世界里都是违背伦常,让人发指的罪孽,没有人能够接受。林黛玉就算想帮秦可卿也无从帮起,总不能跑到她面前直接把这件事给捅出来吧,到时只怕死的不仅是秦可卿了,林黛玉没准也会把小命给搭进去。而且这件事情林黛玉也不能和别人说,不管多么亲密的都不可以,姑且不管人们相不相信林黛玉所说的真伪,人们首先怀疑的是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是从哪里知道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的,而且这也不是林黛玉这样的姑娘该知道的事情。 有的时候想想,林黛玉又怨恨秦可卿自身的不争气,软弱没用。林黛玉不认为这件事是秦可卿心甘情愿的,可是既然不愿意,为什么还要和贾珍搅到一块?假如是自己的话,抵死不从,“牛不肯喝水他怎么强摁头”,事情闹大了,两边不都没好处不是吗?不管“里子”烂成什么样了,面子还是稍微顾及一点的,遮羞布不会那么明张目胆的扯下来的。 林黛玉不相信秦可卿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难道她不知道“纸是包不住火”的,不管做得怎么隐秘,事情总会有暴露的一天,当府里那么多人的眼睛都是瞎子不成。事情大白于人前的时候就是她秦可卿身死之日,既然反正早晚都是个死,那么我宁愿清清白白地死去,也不要被人玷污之后,背个恶名而死,那样太不值了!质本洁来还洁去…… 幽幽地一叹,林黛玉拉回飘飞的思绪,或许是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吧,虽然自己不是一个“普度众生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可是那毕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从头到尾都明白事情的始末缘由,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如花般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开始慢慢地枯萎,走向死亡,自己却无能为力,这种滋味真是不好受。 用过午饭,睡过午觉,林黛玉伸了个懒腰,将前几天做得还剩几针的荷包拿过来准备把它做完。飞针走线之余,林黛玉心中不由得带有几分庆幸,幸好另一个世界的她性子安静,相对来说算是一个“宅女”,因此才能在这高墙中生活下去,否则真有发疯的可能。现在的林黛玉可是琴棋书画,针绩女红样样精通,典型的大家闺秀,名门千金,可是其实林黛玉非常清楚,她不过是披了张古人的皮而已,行的还是现代的事。 “姑娘,前几天你画的花样子很好看,我看见珊瑚姐姐绣在衣裳上增彩不少,我想做条裙子打算开春的时候穿,姑娘帮我画个花样怎么样?”紫鹃端着茶走进来,笑着说。 林黛玉点头答应,放下手上的针线,紫鹃早已经把桌案上的纸笔准备好,站在一旁研墨伺候。 “紫鹃,你去把你准备做衣裳的布料拿过来,我看看,不然怎么帮你花花样。”坐在椅子上的林黛玉不忙着下笔,吩咐着。 紫鹃答应着,出去了,不一会儿拿回一块五彩描金百蝶绛红色的轻纱布料递给林黛玉。林黛玉看了看,摸摸了,开始伏案画了起来。 半晌,一副缠枝海棠花图落于纸上。林黛玉一边在紫鹃端来的水中洗去手上的墨渍,一边说:“这幅海棠花图用浅黄|色的线勾一下大概的轮廓就可以了,不必要一针一针地绣出来,那么反而不美。” “嗯,为什么?”紫鹃不解地问。这绣花还从来没有听说过把大体框架勾出来,不全都绣上去的呢。 林黛玉知道无法和紫鹃解释西洋画法的精要,想了想说:“你这裙子颜色本就深,上面的花色也繁复,实不宜在上面再添绣样,因此我才选了缠枝海棠,之所以不全绣上,只勾轮廓,岂不闻‘惟恐脂粉污颜色,写就女儿浅淡状’。” 林黛玉这两句诗一吟出,紫鹃立刻求饶说:“姑娘可别给我掉书袋了,明知道我不识字还在这里说这些我根本听不懂,我找姑娘说的做就是了。” 紫鹃欢欢喜喜地拿着林黛玉画的花样子出去了,看着紫鹃出去的背影,想着她刚才说的话,林黛玉心中一动,自己房里这些丫头貌似就连父亲是秀才的珊瑚和锦绣也不识字,自己既然闲来无事,教她们识几个字也是好的,改变不了她们为奴作婢的命运,但是教她们读书认字似乎和她们是否是奴婢无关,每个人把自己的名字认得会写不也是一件好事。林黛想了又想,觉得这件事可行,但是她也没有立即付诸行动,而是决定探探众人的口风再说。(.txtxz.) “林妹妹在吗?”伴随着贾宝玉的声音,他的身影掀着帘子进来了,坐在榻上林黛玉的旁边说:“林妹妹,今天我去东府在那边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遇到了神仙……” “二哥哥到我这里就是想和我讲做梦遇仙的故事吗?”林黛玉不耐烦听贾宝玉的讲述,没等贾宝玉往下说就打断了。真是个无事忙,自己什么时候和他要好到这种地步了,竟然连一个有趣的梦也要分享地步。林黛玉不知道应该说她不记得了贾宝玉曾经梦到过太虚幻境。 本来兴高采烈的贾宝玉被林黛玉这么一泼冷水,高涨的情绪就立刻下来了,嗫嗫地说:“其实我除了遇仙,我还到了一所好大的房子里,看到了很多画和诗词,听了很多歌曲,只是,只是那些内容我不太记得了。” “二哥哥既然不记得了,那么也不必说了,我这会可有正事要忙。”林黛玉对着贾宝玉晃了晃手上未完成的荷包。 “好妹妹,这个荷包做完了给我吧。”贾宝玉看见荷包,眼睛一亮,立刻开口索要。 “不给,二哥哥要是缺荷包和府里的绣娘或者你屋里的人说一声,自然就有了。怎么就要我这个,难道我的就是好的不成。”林黛玉一口拒绝。 “妹妹的东西必然是好,我就要妹妹的这个,好妹妹,给我吧……”贾宝玉不死心地哀求着。 “不给,不行,绝对不行!”林黛玉一点口都不松。 …… “二爷这么会的功夫又跑到这里来了,老太太叫二爷呢,还不快去。”袭人从外面进来打断了贾宝玉对林黛玉的歪缠。 听说贾母叫他,贾宝玉赶紧起身离去,袭人也跟着离开。林黛玉看着袭人,不知道是不是眼神的问题,林黛玉觉得今天袭人的腰挺得比以往那个直,脚步的声音比以前要响,说话的口气也比以往要硬气一些…… 林黛玉摇摇了头,打断了脑中的胡思乱想,绝对是错觉,怎么可能,应该是和平常没两样的。她低下头继续缝制着手中的荷包。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有些读者说的本文对话比较少,好多女主的心理活动,这个我发现有些难以避免,因为有些事情,女主有不同的观点,想法,可是她却不能和任何人说,自然只有心理活动了。不过关于流水账的问题,我会尽量注意的,本文难免有不成熟的地方,希望大大们尽量谅解,实在是文笔有限,而曹公的红楼又太经典了。 蓬山此去无归路 贾宝玉兴致勃勃地想把他做梦遇见神仙的事情告诉林黛玉,只是他刚刚开了个头没等说什么就被林黛玉给打断了。贾宝玉看见林黛玉不想听,也就止住了话头。他看见林黛玉手上作的荷包,开口索要,林黛玉拒绝,正在两个人纠缠之时,袭人传话说贾母找贾宝玉,贾宝玉这才丢开手,去了贾母的房。林黛玉看见袭人觉得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但是具体是哪又说不上来,她想了想自认可能是错觉也就丢开了。 看着林黛玉在房里左翻右找,到处搜寻,从外面进来的雪雁站在一旁问:“姑娘在找什么呢?” “前几天我做得那个荷包,就是那个荷包,雪雁你看见了吗?我记得当时我就把它收在枕边了,怎么不见了?”林黛玉向雪雁比划着荷包的大小,有些疑惑地说。 荷包做好之后,林黛玉往里面装了些安神醒脑的生津丸,一并放在枕边,准备困顿的时候,嘴里含一颗,这会却怎么也找不到了。 “姑娘别找了,姑娘的那个荷包早就被宝二爷给拿走了。”紫鹃从外面走进来说。 “他什么时候拿去的?”林黛玉闻言一愣,就是怕贾宝玉把它拿走,林黛玉才放在枕边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女子的闺床,因此贾宝玉也不敢乱翻。 “前两天史大姑娘不是收拾东西回史家,史大姑娘从姑娘的枕头边上拿起这个荷包被宝二爷看见了,就被宝二爷抢去收到怀里去了。”紫鹃抿着嘴笑着说。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林黛玉有些气恼地地质问着。 “我就是说了姑娘还能从宝二爷手里要回来不成?既然要不回来了,我又何必说了惹姑娘不开心。再说我以为姑娘老早就会发现呢,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天姑娘才发现。”紫鹃掩嘴偷笑着。 林黛玉气鼓鼓地看着紫鹃,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既然是贾宝玉拿去的,想从他手里再要回来那是绝无可能的了。林黛玉想了想,无可奈何地撒开了手,反正不是自己送的,他拿去就拿去吧,虽然说那些才子佳人的书中,女子常送些荷包之类的东西给心上人,可是表兄妹之间送个荷包也隶属正常,不一定非要代表什么特殊的含义的。 想开了,林黛玉就丢开了手,转头问雪雁:“给父亲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吗?” “嗯,都收拾好了,姑娘给老爷做的四时衣裳和鞋袜都已经打好包了,我过来问一声姑娘还有什么给老爷带的东西,要是再带什么现在还来得及,收拾好的东西还没送出去,都摆在外面的屋子里。”雪雁赶忙回答。 林黛玉想了想,说:“将埋在树下的梨花白挖两坛给父亲捎去。告诉这次去的人,这酒年头虽短,却是我亲手酿的,而且又是素酒,喝了不伤身体,敬请父亲浅酌,就当女儿承欢膝下,尽孝的一点心意……” 碧纱橱外面种着几棵梨树,刚来到贾府的时候,林黛玉大部分是为了好玩就伙同贾宝玉、迎春三姐妹利用这几棵梨树酿了几坛酒埋在了树下。本来大家都已经忘记了,可是前一阵子不知怎地贾宝玉想起,挖出了一坛,大家尝了一下,味道倒也不坏,有点类似于后世的果酒。 说着,林黛玉的眼泪流了下来,这里的父亲自己惦记之余还能在贾府和林府的书信往还的同时捎些东西过去,表表孝心,可是在另一个世界的父亲却…… 看着林黛玉珠泪滚滚,紫鹃赶紧劝着:“姑娘快不要这样,姑娘自从到了这府上,逢年过节,四时节气都送东西过去表示自己的孝心,姑老爷的衣帽鞋袜全都是姑娘亲手缝制,从不假外人之手,收到东西的姑老爷自然会明白姑娘的心意的,当初姑老爷送姑娘到府上也是为姑娘考虑,因姑娘年幼无人教导才送过来的,也是一片爱护姑娘之心。姑娘若是这样,岂不辜负了姑老爷送姑娘来府上的用意。” “不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林黛玉哽咽摇着头,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泪不是为了林父而流,她现在是在为另一个世界的父母而哭。她想回家,想回家,不想呆在这个冰冷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过日子,应付着一堆本来和她没什么关系的人…… 紫鹃发现她越劝林黛玉哭得越厉害,赶紧将示意一旁的雪雁将王嬷嬷请进来。王嬷嬷进屋之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走上前,轻轻地将林黛玉搂在怀中,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头,让林黛玉尽情地哭出来。过了好大一会儿,林黛玉才止住哭声,只是情绪还十分激荡。 王嬷嬷看见林黛玉不哭了,也没有出言劝慰,她怕一开口又会勾起林黛玉的愁绪,到时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王嬷嬷努力想着什么事情转移林黛玉的视线,环视了一下四周说:“我记得姑娘前几个月曾经给老爷做件外袍,那里面可是衬着姑娘亲手抄的《金刚经》,那可是在佛前开过光,为老爷祈求平安的。不知道可包起来了?” 对于鬼神之说,林黛玉并不相信,眼看就是林父的五十整寿了,为了求心安,表示心意,林黛玉还是斋戒沐浴三天以示虔诚,亲自在绢纱上抄写了一遍《金刚经》,并在京都著名的普陀寺佛前供奉了七七四十九天,然后将这娟纱缝在给林如海做的袍子里,以保佑林如海平安长寿。 紫鹃闻言来到衣柜,将林黛玉给林父缝的那件天蓝色的袍子拿了出来,笑着说:“可是这件不是。我们收拾了这么半天,觉得已经把所有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了,还是把它给忘了,亏妈妈心细,否则事后发现再送一趟可是我们的不是了。” 经这么一打岔,林黛玉的情绪略有所平复,她跟着大家又把东西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这回已经齐全了,没有什么东西落下了,回身到房给林如海提笔写信。 本来林黛玉觉得她有满肚子话要和林如海说,可是真正提起笔来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腹中千言万语却都难以落于笔下,最终林黛玉还是和以往的家书一样,除了写一下她在贾府一切安好之外就是问候了一下林如海,简单的嘘寒问暖之后就停笔不言了。 将家书封好,递给紫鹃,林黛玉站在窗前看着紫鹃和锦绣带着信和收拾出来要带给林如海的东西指挥人手送到凤姐那里。 王嬷嬷看着林黛玉眼圈又红了,开言劝解:“姑娘又何必这样自苦,我们不过是在府中住上几年,等姑娘稍微大了一点,我们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和老爷阖家团圆岂不是一桩美事。现下姑娘这般模样,伤了身子岂不是不值。这身子才好一点,可要注意。” 听了王嬷嬷的话,林黛玉眼泪无声的流了下来,不管是回林府还是回她原来的那个世界,都回不去了。对于另一个世界的父母来说,虽然自己还活着,可是他们去看不见,摸不着,自己也无法回去。而作为林黛玉,从离开贾府的那一天就已经注定没有归路了,再见林如海只怕就是他身死之日。尽管早有这个认知,只是一想起来,林黛玉心中还是难受,自己是个没有家的人。身如飘零燕,难有安心之处。 “林妹妹——”话随人声,贾宝玉从外面走了进来,看见林黛玉的模样,赶紧上前询问:“妹妹这是怎么了,难道谁欺负了你不成,你告诉我,我告诉老太太去。” 看见贾宝玉进屋,王嬷嬷示意屋里的雪雁和珊瑚出去,将空间留给贾宝玉和林黛玉两个人。 “好好的谁敢欺负我。二哥哥也未免太大惊小怪了些,我只不过是刚才灰眯了眼。”林黛玉赶紧说。 贾宝玉看看林黛玉,不放心地说:“林妹妹要是受了委屈千万别憋在心里,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出气,告诉老太太给你做主。” “那要是老太太不能给我做主呢,你又当如何?”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话,心中叹息着,只有小孩子受了委屈,才会去找大人告状,让他们给自己做靠山。可是这小孩子却没有想过要是万一哪天这靠山不在了他可怎么办? “怎么会?林妹妹这话让老太太听了会伤心的,老太太可是很疼你的,就连二姐姐她们都要靠后站呢。”贾宝玉并没有听懂林黛玉话的意思,赶紧反驳着。 林黛玉无奈地看了贾宝玉一眼,这个呆子,平日里脑子不是很灵透的,怎么这会反而犯起了傻劲呢。“不用二哥哥提醒,我知道老太太疼我。我是说假如,这‘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说句大不敬的话,这哪天老太太不在了,我要是受了委屈可怎么办?” “那我告诉太太去,让太太给你做主,林妹妹你放心,到时太太一定会给你做主的。”贾宝玉不加思索地回答。 林黛玉轻叹一口气,她就不明白为什么贾宝玉说得怎么就这么笃定,这么坚信王夫人就会站在她身后,给她当靠山。林黛玉看了一眼贾宝玉,决定让这天真的公子哥看到一点世路的残酷。虽然到目前为止林黛玉不想贾宝玉发展出什么特殊的关系,但是围在贾宝玉身边的不止她一个女孩,还有很多清俊的女孩,她不希望这些女孩最终成为贾宝玉天真不知世路的“殉道品”。 “二哥哥说的可是轻巧,你怎么就知道太太就一定会为我做主?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果到时候太太不肯为我做主怎么办?” “那,那,那我就好好求求太太,太太别不过我的哀求,一定会为你做主的。”贾宝玉想了一下迟疑地说。 “那如果太太不听你的哀求到时又该如何?”林黛玉毫不留情地戳破贾宝玉的最后一丝幻想。 “那,那——”贾宝玉踌躇着着说:“不会的,不会那样的,老太太和太太最疼我,我的要求她们一定会答应的。对,一定会答应我的。” 贾宝玉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最后一句话用非常大的声音喊了出来,一脸坚信不疑的样子,不知道他是在说服林黛玉还是在说服他自己。 林黛玉看看贾宝玉摆出一副确信贾母和王夫人不会拒绝他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无奈,眼前的这位一向在府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予取予求惯了,虽然因为自己的话信心有所动摇,可是还是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棺材不落泪,并不太相信贾母和王夫人会那么无情,会有拒绝他的那么一天。 关于这个问题,林黛玉不想再和贾宝玉多费唇舌,千言不如一事,事情胜于雄辩,再说贾宝玉并不是傻瓜,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林黛玉的话,他必然会去想的。林黛玉已经在他的心里洒下了种子,至于这个种子长势如何取决于贾宝玉想得是否深入彻底。 贾宝玉看着林黛玉,犹豫地想开口,蠕动了几下嘴唇,最终还是闭口不言。 “姑娘,东西已经送到琏二奶奶那里了,琏二奶奶那里有客,是平姑娘出来跟我们说的,说琏二爷已经吩咐这些东西晚上就能装船,大约半个月之后就能送到姑老爷手中了。”从凤姐那里回来的紫鹃向林黛玉报告情况。 “扑哧!”在一旁的锦绣笑了,说:“‘都说朝廷还有三门穷亲戚’,这话可是一点没错,刚才我偷着看了一眼琏二奶奶的客人,一个穷孤老婆子领个孩子,八成是来打秋风的。” 林黛玉白了锦绣一眼,斥道:“就你话多,还不下去。”挨了骂的锦绣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回身走了下去。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纠结着刚才她的话,有些不忍心,对这个脑袋里不装事的人一下子冲击太大了。她走过了去拉着贾宝玉说:“好了,二哥哥,有什么想不通的也不急于这一时,以后慢慢地想就是了,我们到你房里去玩游戏去。” 自从王通送给林黛玉的游戏被众人看见之后,立刻府中几乎人手一份,样子都比林黛玉的好看。贾宝玉的各种游戏更是制作的精美无比,本来贾宝玉还想送给林黛玉一套漂亮的,被林黛玉拒绝了,还是继续用着王通所送的游戏,用她的话说只要不影响玩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我看红楼的时候,就疑惑,当时林如海活着的时候,林黛玉似乎没和家里联系,这个让我觉得很不解,作为一个总是感怀身世的少女,不和家里通信似乎太不应该了,或许是曹公没有在此耽搁笔墨,我只能作此推测,因此就有了这一章的出现。 小心谨慎为哪般 林黛玉以玩游戏为借口拉着贾宝玉来到他的房中,刚走进屋子袭人就迎了出来,对贾宝玉嘘寒问暖:“二爷这么冷的天穿这么单薄就跑出去了,也不小心点,外面天寒地冻的,要是冻坏了回头老太太和太太又该数落我们这些下人偷懒,不经心了。这有滚滚的茶,二爷快喝一碗驱驱寒气,麝月赶快给二爷拿热毛巾来,秋纹快点把手炉给二爷拿过来。” 袭人一边倒茶一边遣兵派将,林黛玉静静地在一旁含笑不语,看着众人围着贾宝玉转。 “袭人,我只不过去了林妹妹那里呆了一会,没在外面,一点都不冷。”贾宝玉笑嘻嘻地接过袭人递过来的茶,转头让着:“林妹妹快进来坐。妹妹身子弱,这毛巾就先给妹妹用吧。”边说贾宝玉边把麝月递过来的热毛巾转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也不客气,接了过来,擦了一下脸,然后把毛巾扔给一边的小丫鬟,这是袭人也倒了一杯热茶给林黛玉端了过来。 林黛玉接了过来,端起茶钟,用盖碗撇去茶叶沫子,啜了口茶,略带些惊讶地说:“这是枫露茶吗?味道似乎要比我的喝着好些,看着颜色也好,二哥哥往茶里加了什么吗?” “其实这茶和妹妹的一样,也没加什么,只是这枫露茶要沏上三四次才出色的,这应该正好是第四次,所以味道和颜色都正好。”贾宝玉忙忙地解释着。 旋即贾宝玉开口挪揄着林黛玉:“林妹妹这会知道了,这茶下次沏好,喝过之后可要留着了。万不可像以前吃茶的时候沏上两遍差不多就倒掉,真是浪费呢。” 林黛玉抿着嘴笑道:“宝哥哥是怎么知道枫露茶的特点的呢?该不会是节省舍不得把喝了两三遍的茶叶倒掉才发现这个特性的吧?” “是呀,你怎么知道?”贾宝玉双眼发亮,做出一副看我多值得夸奖的样子。 “扑哧!”林黛玉忍俊不禁,看见贾宝玉因为她的笑声而有些懊恼的样子,强忍住笑意说:“二哥哥要是节省起来的确让人佩服,只是奢靡浪费起来更是让人佩服到了极点。二哥哥,你自己掰着指头算算,什么水晶缸,玛瑙杯你砸了有多少,比这茶叶贵几百倍的价值都出来了,这会子怎么偏偏这么吝啬起来了,这一点子茶叶比起那些来说值什么?少冲或者多冲一遍两遍又有什么要紧?二哥哥就算节省也不应该在这个上呀。” 林黛玉的一席话说的贾宝玉面红耳赤,贾宝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林妹妹,就会打趣我。我知道我说不过妹妹,我们还是来玩游戏吧。茜雪,把收起来的游戏拿过来,我和林妹妹要玩。” 听到贾宝玉的吩咐,一个眉清目秀穿着水红色坎肩的少女把一个盒子端了过来,放在林黛玉和贾宝玉两人面前的桌案上,跟着打开,所有的游戏都整整齐齐地放在里面。 林黛玉的目光立刻被里面那个漂亮的九连环所吸引,由玉雕琢而成,看上去如同一枝玉做的簪环,做工精巧让人叹为观止。林黛玉伸手将九连环从盒子里捡了起来,玉质的九连环触手冰凉沁心,还真是奢侈呀,竟然是由一整块上好的羊脂白玉雕琢而成,一点瑕疵都没有,对着阳光看去,玉中仿佛隐隐约约有水光在流动。 就这么一只九连环只怕拿出去也够普通人家吃穿一辈子了,林黛玉拿着九连环心中暗自思忖着。 “这个是前些日子外面送的,原来的那个因为我解了好长时间解不开,一时性起被我给砸了。妹妹若是喜欢这个,这个就送给妹妹了。”贾宝玉看着林黛玉拿着九连环左看右看,误以为林黛玉喜欢,就开口将它送给了林黛玉。 “送给我?”林黛玉对于贾宝玉这么直接地把这个九连环送给她感到有些惊讶。 “只要妹妹喜欢,我的东西尽可以拿走。再说这个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做工还算能够入眼,既然妹妹看中了,那么就拿去吧。”贾宝玉忙不迭地说道。 平日里林黛玉对于贾宝玉拿过来讨她开心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淡淡的,一副没什么兴趣的样子,现在贾宝玉好不容易看见林黛玉有感兴趣的东西了,贾宝玉自然赶紧双手奉上,何况这个东西对贾宝玉来说又不过是个不起眼的九连环而已,这样的东西他要多少就有多少,也没什么忍痛割爱一说。 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话,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位看东西的时候是从来不以价值来论的,对他来说喜欢的,就算一文不值也是好的,没兴趣的,哪怕是价值千金万金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堆垃圾,或许这就是人们说的“千金难买心头好”的另一种诠释。尽管现在林黛玉也是大家子女,可是她还是不没有这种视“千金如土”的感觉,也不习惯,只是林黛玉的这种表现在别人的眼里看起来则是小家子气了。 就在贾宝玉和华容道,林黛玉和九连环较劲的时候,周瑞家的捧着一个小匣子走了进来,给两个人请过安,开口:“林姑娘在这里呢,姨太太着我送花给姑娘带来了。”边说边把手中的小匣子往林黛玉跟前送了送。 “什么花,拿来我看看。”贾宝玉放下手中正在玩着的华容道,伸手从周瑞家的手中的匣子里拿出两只娟做得假花来,一只粉色的,一只深红色。 “姨太太说这是宫里传出来的拿纱堆出来的花,是新鲜样法,市面上根本看不见,这可是姨太太特地送过来给姑娘带的。”周瑞家的带点讨好的意思说着。 林黛玉就贾宝玉的手上瞥了一眼,花扎得不错,栩栩如生,只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林黛玉看见过比这更精巧出奇的假花,因此在林黛玉的眼中这花也没什么特别的。 “麻烦周大娘了,让周大娘这么费心真不好意思,其实周大娘将花交给我房里的丫头就行了,害得周大娘特地再跑一趟,真是生受不起。”林黛玉含笑向周瑞家的道谢。 在林黛玉向周瑞家的道谢的同时,也点明了她明白周瑞家的讨好的举动,周瑞家的送花必然是先去她的房中去了,可是林黛玉不在,从丫头的口中得知林黛玉在贾宝玉的房中,因此周瑞家的就拿着花巴巴地送了过来,其实周瑞家的完全可以把花直接交给林黛玉房中的丫头们,随着花留下话就可以了,而周瑞家的现在这么做完全是在向林黛玉卖好。林黛玉把话点在那里,表示她明白了周瑞家的用心,也领情了。 听了林黛玉的话,看着林黛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周瑞家的脸上不免带点讪讪之意,她这么做得最主要的目的并不完全是向林黛玉卖好,更是做给别人看的,表示她对林黛玉的敬重,虽然林黛玉只是说破了她的小心思中的一点,但是在林黛玉的目光下,周瑞家的感觉她所以的小心思都已经被林黛玉看透,无所遁形,只是林黛玉并没有全说破而已。 对于林黛玉和周瑞家的两人之间的情形贾宝玉懵懵懂懂,完全不明白两个人再打什么哑谜。他把手里把玩的花扔到一边说:“对了,周大娘,你是做什么到那边去的?你在姨妈家看见宝姐姐了吗?她最近在家里做什么呢?这些日子都看见她过来玩。” 正觉得尴尬的周瑞家的听见贾宝玉的话,如逢大赦一般,赶紧回话:“太太在姨太太那,我因为有事回话到了那里。宝姑娘这两天身子不大舒服,在家里休息呢。” “哦。”贾宝玉点点头,转身叫人:“你们谁去姨妈家看看宝姐姐,就说我和林妹妹派你们去请姨太太和宝姐姐的安,问问宝姐姐的身体情况,就说本来不应该如此失礼,应该亲自前去问候的才好,只是这两天我的身子也不大舒爽,因此等异日在亲自前去探望。” 一旁侍候的茜雪听了贾宝玉的话,答应着,转身正要离开,被林黛玉给叫住了。自从薛宝钗进府之后,不久,“金玉”一说就开始在贾府慢慢地流传,如今已经贾府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林黛玉自然知道这个说法是从薛姨妈的口中说出来的,但是也是经过王夫人默许的,否则这不过是两姐妹的私房话,如何能够传得两府人尽皆知。 薛姨妈和王夫人她们打得什么主意,林黛玉也略知一二,不过林黛玉不明白的就是,不是说薛宝钗进京是备选来的,可是为什么到了京城一点动静都没有?在林黛玉的认知里,如果真是要入宫的话,还是要有些礼仪方面的东西要学习的,皇家的规范和大家的还是有不同之处的,探春曾经透过一丝话风说过当初元春入宫的时候府中曾经专门请过通晓皇家礼仪规范的教养嬷嬷上门教导。 可是薛宝钗顶着个“备选”的名字进京之后就悄无声息了,跟着传出“金玉”一说,林黛玉只能推度可能是薛姨妈舍不得把薛宝钗送进宫,因此舍弃了“备选”之名。只是“金玉”一说这么传了开来,不管林黛玉愿意不愿意,都被卷进去漩涡的风暴中心去了。 姨表兄妹和姑表兄妹中的两少女都是出色的美人,而且和贾府都沾亲带故,家族联姻的时候除了利益婚姻之外,还习惯于亲上加亲。薛宝钗和林黛玉本来就被人拿来比较,现下更是让人猜测她们之中的两位谁会是未来的宝二奶奶。没有人会去问这两人的意见,她们愿意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府当权者的意见,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个只是一枚在别人手中的棋子而已。从现在的迹象表明,贾母和王夫人心中的人选似乎并不是一个人,因此下面的人除了关注当权者的风向之外,更关注两位未来“宝二奶奶”的一举一动,并由此推断这两个人哪个和贾宝玉更投契一些。 林黛玉对于背后的议论也有所耳闻,她知道自己无心于贾宝玉,也不想给别人提供谈资,让他么生出什么其他的想法。何况今天这事情又是涉及到薛姨妈那面,她不想由贾宝玉的举动让那边敏感的神经做出什么联想。 “二哥哥,你要问候宝姐姐是你的事情,与我不相干。二哥哥连我的意见问都没问,径自替我做了主,现下二哥哥让你的丫头代你去看望姨妈和宝姐姐,还捎带着我,这像什么事情。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两个是独立的个体,二哥哥又如何知道我的意思呢,再说我就算不去也自会派我的人前去,怎么轮也轮不到二哥哥手下的丫头呀。”林黛玉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等候林黛玉示下的茜雪,神色淡淡地对贾宝玉说。 “林妹妹的话怎么说的这么生分,自妹妹来了之后,我们同行同坐,夜则同息同止,亲密友爱如同亲兄妹一般,怎么此刻到分你我来了?”贾宝玉听了林黛玉的一番言论惊讶地说。 “二哥哥说得是什么混账话,我什么时候不和二哥哥分你我来着?我们之间从来都是你是你,我是我,又怎么是到了此刻才分的你我?兄弟姐妹之间要好自然是要好,我也知道二哥哥对我好,但是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们两个无法混为一谈,彼此还是单独的个体。特别是现在我们得知宝姐姐病了,派人去探望理所当然,而现在二哥哥却只是让你的丫头这么捎带着我,未免让人觉得我在敷衍于人,没有诚意。”林黛玉神色认真地说。 “林妹妹你多心了,也未免太小心谨慎了,宝姐姐才不会挑这个理呢。”贾宝玉赶紧说。 “宝姐姐不挑理是宝姐姐的事情,那是她心胸宽大,可是我去不能仗着宝姐姐豁达而这么做,让人说我的不是,说我林家教出的姑娘不知礼。”林黛玉反驳着贾宝玉。“小心驶得万年船”,要不是因为你,我才不必这样呢!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把林家都抬出来了,再一细想林黛玉的话也有那么几分道理,也就闭口不言了。 “茜雪,你去姨妈那里,只管把你家二爷的意思带到就可以了,不用带上我。”林黛玉吩咐着站在一边一直等着的茜雪。 “就按林姑娘说的去吧。”贾宝玉看见茜雪把询问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开口说。 茜雪得到贾宝玉的允许,这才答 黛玉新传第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7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7部分阅读 着,转身离开。 林黛玉的目光跟着落在了一直站在一边的周瑞家的身上,说:“周大娘,这里没有什么事情了,你也自顾忙你的去吧。” 周瑞家的笑着答应着,慢慢地退了出去,走出大门,回头望望,刚才的种种尽收入他的耳中,几番接触下来,她不得不慨叹着林黛玉的玲珑心思。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了,卡文了,要是本文明天就能结尾就好了。 现在林如海还在世,林黛玉不过是做客于贾府,等林如海过世之后,她才是“寄人篱下”,请大大们分清此种差别,因为林如海还在世的话,林黛玉还是有点依靠,有所凭借的。 亲密信任非一般 “林妹妹,你是没看见,天下竟然有这般人品出众的人物,人品行事最是使人怜爱。和他一比,我竟成了泥猪癞狗了,自愧不如,就连凤姐姐都说我被比下去了………”贾宝玉在林黛玉的房里不住嘴里夸着。 拿着一本《山河志》看得正有趣,看书的兴致却一再被打断的林黛玉实在忍不住了,把手中的书放下,略带些无奈地说:“二哥哥,你能不能停停,一大早过来就在我耳边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说得我耳朵都要长茧子了。不就是蓉大奶奶的娘家弟弟秦钟人物出挑些而已,值得你这么一夸再夸吗?这幸好是你昨天回来的比较晚,要是回来的早的话,只怕我的耳根从昨天开始就不得清净了。” 听到林黛玉的抱怨,贾宝玉“嘿嘿”地笑着,有些不好意思地狡辩着:“我有说了有很多遍吗?好像没有,我怎么不记得了。” 紫鹃端茶进来,笑着插言:“我可是替二爷记着呢,从二爷一早跑到我们这里来,就不住口地夸赞东府蓉大奶奶家的弟弟,这话说了不下有十几遍了,怨不得我们姑娘都烦了,就连我们这些下人也都听腻了。” 紫鹃将托盘放下,将一盏茶放到林黛玉面前,将另外一盏端起端到贾宝玉面前又说:“二爷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快润润嗓子,一会儿好接着再夸。不过依我说,二爷其实不应该在我们姑娘面着说这些话,这些话说给蓉大奶奶听,我相信蓉大奶奶不管听多少遍都不会腻烦的。” 贾宝玉被紫鹃的一席话说得很不好意思,接过茶,顺势喝了起来,然后放下茶盏说:“其实我是高兴,因为没想那样的人物竟然肯和我这个和他一比差到天上地下的人物结交,我已经禀明了老祖宗,秦钟要和我一起到家塾上学读书。等异日他过来拜见老祖宗或者有其它机会,到时我让林妹妹你见见秦钟,看过之后你就知道我今日夸赞之语所言非虚。” 偏巧王嬷嬷走进来听见了贾宝玉后面的话,王嬷嬷不等林黛玉说话,就不悦地说:“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闺阁中的女子怎能轻易地抛头露面,和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见面成何体统?二爷把我们姑娘当成什么人了?” 听了王嬷嬷的话,贾宝玉涨红了脸,一声不出,他这会子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涨紫了的脸,心中略有不忍。林黛玉明白贾宝玉交了新朋友心中喜悦,想和她分享的心情。因为兴奋,贾宝玉没有多想,话脱口而出,因此说了稍微不恰当的话,其实这在林黛玉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在这个世界,除了贫民小户家的女孩子为了生计而不得不出来。再就是娼妓戏子之流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 好人家的女儿特别是大家闺秀是不能随随便便和男子见面的,就算是亲戚都不例外。贾宝玉算是个特例,这是因为他和林黛玉两个人算是自小一起长大,而且贾宝玉自幼就喜欢在内帏厮混,贾母溺爱,无人敢管,再加上林黛玉在贾府是客中,因此两人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避讳。 “妈妈,你也不要怪二哥哥出言莽撞了,他绝不是有意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二爷,素日里他都是有口无心的,这次也是一样。”林黛玉出言为贾宝玉辩护,在林黛玉看来其实这算不了什么大事,王嬷嬷根本用不着这么大惊小怪的。 贾宝玉正懊悔他自己说话莽撞造次,亵渎了林黛玉,生怕林黛玉生气的时候,听见林黛玉为他解围,赶紧说:“好妈妈,是我鲁莽了,一时口快就说了出来,可我绝对绝对没有亵渎林妹妹的意思,望妈妈见谅。” 王嬷嬷看见贾宝玉非常真诚地陪着不是,再思量现在自己这伙人的处境,因此也就不好再说什么,深深地看了贾宝玉一眼,说:“紫鹃,跟我去看看,姑娘的衣裳收了还没熨,你帮着我一块料理料理。” 王嬷嬷叫走了紫鹃,两个人慢慢地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林黛玉和贾宝玉。 看见王嬷嬷走出去,贾宝玉轻吐一口气,放松了下来,转头左看右看了一下,观察一下动静,做出一副神秘的姿态问林黛玉:“对了,林妹妹学识渊博,博闻强识,你可知道什么是‘扒灰’吗?” 听到贾宝玉的问话,林黛玉手里的茶杯一下子倾倒,里面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裙子上,含在嘴里的一口茶一下子呛在了嗓子中,吞也不是,咽了不是,脸色憋得通红。 贾宝玉赶紧上前,拍着林黛玉的背部,轻抚着。林黛玉咳了一阵,好不容易顺过气来,拿出帕子拭去呛出的眼泪。 “林妹妹。林妹妹,没事吧?”贾宝玉关切地问。 林黛玉直起腰,看着贾宝玉,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二哥哥,你从哪里听到这话的?” 是谁在贾宝玉面前嚼舌头了吗?林黛玉做着推测,旋即做出否定,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不管是哪个知道的人绝对不会在贾宝玉面前说这个,那么只能是贾宝玉无意中偷听到了,那么他还听到了些什么? “就是昨天我和凤姐姐去东府晚上坐车回来,我在车里听见东府里的人说的。当时我问凤姐姐,凤姐姐不仅没有告诉我,反而疾言厉色地训斥了我一顿,说那不是好话,不过是醉汉的胡沁而已。我估摸着‘扒灰’应该是骂人的话,而且比较恶毒,只是它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还是不知道,除了林妹妹我再也想不到能问的人,妹妹你知道吗?” 听完始末,明白原由的林黛玉看着贾宝玉一派天真的脸,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种话既然他已经询问过王熙凤,那么王熙凤必然郑重警告过他不能再说,可是贾宝玉竟然还是拿来问自己,对自己的信任和亲密非同一般。尽管自己已经在远着他了,可是贾宝玉对自己的态度还是与众不同。这话自己知道归知道,可是无论如何这两个字的意思也不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将来贾宝玉不管从谁的嘴里知道意思也不干自己的事情。 林黛玉板着脸,佯装生气地说:“二哥哥你整天在外面走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而且二哥哥知道不是好话,还拿来问我,难道我像是知道这种话的人吗?看二哥哥的样子仿佛我一定知道似的,二哥哥是从哪里断定,又是如何断定我知道的?” 贾宝玉无从断定林黛玉是真生气还是假生气,看见林黛玉摆出一副气恼的样子,赶紧低下姿态,软声告饶:“好妹妹,我错了,再不敢了,妹妹就饶了我这一遭吧。” 在贾宝玉的再三央告下,林黛玉的神色逐渐变缓。贾宝玉看见林黛玉不怎么生气了,赶紧转移话题:“对了,珍大嫂子请我们后天过府看戏,听说这是珍大嫂子特地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到时妹妹想看什么尽管点,过过瘾。” 看戏?林黛玉一听见这两字就头疼,到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林黛玉勉强自己尽力习惯这里的生活,到现在各个状况还算好,只除了看戏一事。咿咿呀呀的没有字幕林黛玉根本就听不懂在唱什么,而且这个世界里的那些戏曲改编的故事林黛玉基本上都已经烂熟于胸,一点新意都没有,根本引不起她的兴趣。刚开始到这个世界,看戏的时候林黛玉不感兴趣,还可以研究一下这些戏子的扮相和行头,可是这些场看下来,所有的打扮大同小异,林黛玉早已经没有了研究的兴致。 现在看戏对于林黛玉来说是个非常难受又不得不忍受的差事,全府上下特别是女眷,不喜欢看戏的几乎没有,不过这也难怪,毕竟这个时代的女子生活的圈子非常狭窄,基本上都在高墙中,看戏可谓是一项高雅而又难得的消遣。只是让林黛玉坐上大半天欣赏着不知所云的东西,实在是个苦差事。什么唱腔优美与否对于林黛玉来说近乎对牛弹琴,在她看来所有的人都差不多,没什么分别。 “对,看戏,这次老祖宗也要去。妹妹整日闷在屋子里,正好借此散散心,听听戏,消遣一下。”贾宝玉进一步说着。 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话不予置评,如果可以,她宁愿在房里看书,也不愿意去看戏,更可况还是去宁国府,林黛玉更不愿意。 到了后日,尤氏亲自过府来请,本来林黛玉还想推辞不去,可是贾母非常有兴头,因此林黛玉虽然不情愿也跟着过府看戏去了。林黛玉之所以去看戏是看着贾母兴致勃勃的样子,不想扫了贾母的兴,毕竟贾母是林黛玉在贾府生活的大靠山,还是要适当讨好一下的。 本来在男宾那里安排了贾宝玉的位子,可是他不耐烦坐在那里,跑到女眷这里打混,尤氏又指使丫头在这边给贾宝玉安排了一副座头。可是贾宝玉也不肯在这边好好地安坐,在男宾那边和这边两面乱窜。 林黛玉强按着性子看了两折戏,实在忍不住了,看看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悄悄地起身走了出去。林黛玉身边没有跟着一个人,就这么单独一个人在宁国府内信步走来。 宁国府林黛玉也没来几次,而且每次来林黛玉基本上就和大部队在一起,从来没有乱走过,这次林黛玉就这么胡乱走着,也没个丫头领路,她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林黛玉看看相仿的亭台楼阁,发现自己迷路了,找不到回去了的路了。 林黛玉摸索着,绕过一块大的假山,和一个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的小丫头撞了个正着。巨大的冲力把单薄的林黛玉给撞到在地,那个小丫头连看也没看跌倒在地的林黛玉一眼,就忙不迭地跑了。 “这么慌张做什么,后面又没有老虎,谁还会吃了你不成?”跌倒在地的林黛玉起身,望着跑远的小丫头的背影,不满地嘀咕着。 林黛玉微眯了一下眼,刚才撞她的恍惚是这府里蓉大奶奶秦可卿的贴身丫头瑞珠。她不在秦可卿的身边伺候,乱跑什么?咦?刚才好像在席上也没看见秦可卿的身影,不应该呀,今天这府上可是有客,她身为长房长媳,怎么能够不出来招待呢?也没听说她病了呀,再说就算是病了,秦可卿可是个好强的性子,只要能下床,听说贾母在这边,不可能不会过来请安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妹妹,你怎么在这里,紫鹃和雪雁两个找你找得好着急。”贾宝玉从一侧走过来看见林黛玉惊讶地说。 贾宝玉的话打断了林黛玉的胡思乱想,林黛玉回神过来,看清眼前的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刚才觉得气闷就出来走走,不想就走到了这里,这会子正想回去呢。” “那我和你一起过去。”贾宝玉和林黛玉并肩而行,一起往戏台的看台上走去。 “你说珍大哥怎么搞的,我们在这里看戏,他这个主人却不见了,刚才薛大哥还说看见珍大哥一定要好好惩罚他不可……”贾宝玉絮絮叨叨地讲着男宾方面的事情。 “姑娘,原来和宝二爷在这里,可是让我们好找,姑娘就是要走也该和我们说一声,害我们着急。”紫鹃远远地走过来,抱怨着。看见林黛玉和贾宝玉单独在一起,目光在两个人身边转了转,眼中带着几分了然。 林黛玉对于紫鹃的眼光视而不见,也无心计较紫鹃言中之意,径自回到看台上,坐到位子上,虽然是看戏,可是思绪却已经跑了十万八千里。 作者有话要说:想看林黛玉“大展拳脚”的可能要失望了,这里的林黛玉还是会遵守这个社会的规矩的,只是尽量在规矩中找寻空子,来钻,因此林黛玉是叛逆的,但是也是隐忍的。 双玉探病薛宝钗 林黛玉跟着贾母到东府看戏,看到一半不耐烦的林黛玉出去走了走,被贾宝玉找回来的林黛玉回来坐到看台上,表面上是在看戏,实际上神思飘渺。 林黛玉就这样胡思乱想一直到戏台上的戏演完,大家在宁国府吃的午饭。贾母年纪大了,感觉有些累了,因此回荣国府休息。尽管贾母离开的时候,说大家不必跟着她一起离开,尽可以继续看戏。尽管贾母这么说,王夫人、林黛玉和贾宝玉还是跟着回来了。 林黛玉懒懒地躺在床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看见林黛玉这么没什么精神的样子说:“姑娘不要总是闷在屋子里,也该出去走走,发散发散,像这样老闷在房里会生病的,而且才吃了饭就这么躺着,对身子也不好。” “我倒是想出去逛逛,可是能去哪?”林黛玉闷闷地说。不管去哪都是在这个高墙之内,根本走不出去,这样的话去哪和在屋子里呆着有什么区别。 “这倒也是,姑娘一个人逛花园也怪孤单的,偏偏三位姑娘还都在东府看戏没回来。”王嬷嬷不明白林黛玉的意思,径自慨叹着。 王嬷嬷知道林黛玉不喜欢看戏,因此才回来的,贾府的三位姑娘还在继续看戏,林黛玉还真无处可去。尽管贾宝玉也回来了,不过王嬷嬷认为“男女有别”,礼教大防还是要讲的。贾宝玉主动找上门来无从拒绝,无话可说,她不赞成林黛玉去贾宝玉那里,尽量能少去就少去。 “对了,前几天姑娘从宝二爷那里回来不是说宝姑娘病了,姑娘应该去探望一下,顺便散散心。”王嬷嬷也不管林黛玉愿不愿意,径自帮林黛玉做着决定,给林黛玉找来出门的衣裳。 无可奈何的林黛玉起身,打扮妥当,带着珊瑚,转出东角门至东院,往梨香院来。刚至院门前,只见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正对着他房里的几个小丫鬟在台阶旁说着什么。林黛玉略有些意外,没想到贾宝玉也来了。 香菱眼尖看见林黛玉,赶紧打帘子请林黛玉进屋,喊着:“林姑娘来了。” 林黛玉进屋,就看见薛姨妈正在外屋和丫鬟们打点针线。林黛玉赶紧请安,薛姨妈一把拉住林黛玉,热情地说:“可怜我的儿,难为你惦记着我们,这么冷的天这么单薄的身子跑过来,要是病倒了,冻坏了你我们可要向老祖宗请罪去了。” 听了后面薛姨妈玩笑一般的话,林黛玉轻抿了一下嘴,笑笑,没有继续接薛姨妈的话,转移话题说:“前几日听说宝姐姐身体不爽,不知现在怎么样了?可大安了?” “也不是什么大病还让你这么惦记,亲自过来,她现在在里间呢,你进去瞧瞧去吧。”薛姨妈慈爱地说。 林黛玉掀着帘子进去,看见里间只有贾宝玉和薛宝钗两人就近而坐,而贾宝玉将脑袋凑到薛宝钗身边正说着什么。看此情景,林黛玉微一愣怔,自己这么冒失地进来不会是打搅了什么好事了吧。 旋即林黛玉笑自己胡思乱想,因为秦可卿的事情而将别人都想的那么不堪。薛宝钗也是个大家闺秀,是典型的封建礼教的卫道者,何况外间还有薛姨妈,这两个人青天白日的能做出什么事情来,顶多是贾宝玉闹着又要吃胭脂之类的事情了。不过房里就薛宝钗和贾宝玉这两个人,而且两个人又坐得这么近,似乎也于礼不合,不太符合薛宝钗的个性呢。 林黛玉所思所想不过电光火石的功夫,薛宝钗看见林黛玉进来赶紧起身让座,喊着莺儿倒茶。莺儿端茶进来,向贾宝玉和林黛玉一一奉茶,最后一杯端到薛宝钗面前,薛宝钗接过茶,嗔道:“宝兄弟过来就让你去倒茶,等林姑娘来了这茶才倒来,这幸好不是外人,不和你见识,否则岂不让人笑话死。倒茶倒了这么久,到哪偷懒去了?” 莺儿赶忙辩解:“姑娘可冤枉莺儿了,莺儿怎么敢偷懒,实在是今天的茶炉子火不旺,过去的时候水还没开,因为等水开沏茶才耽搁了一会儿。” 贾宝玉看着莺儿满脸委屈的样子,大不忍心,赶紧说:“其实我和林妹妹不过是前后脚而已进门,这才多大会的功夫,多点时间。再说茶炉子火不旺,水不开能怎么能怪到莺儿的头上。” 听了贾宝玉这么说,薛宝钗说:“今天幸亏是宝兄弟和林妹妹来,知道是茶炉子的问题,不知道的自然以为你偷懒等客人来齐了上茶。” “宝姐姐这话说的对,我要是知道二哥哥也来,我就让二哥哥等等我,我们搭伴一起来了,这样我们过来的时候水已经烧开了,莺儿也就不用挨骂了。”林黛玉笑着说。 “来来,前些日子人家送过来些上好的茶果,味道不错,你们来尝尝。”薛姨妈在外面收拾好一桌上好的细茶果摆了进来,打断了三人的谈话。 吃过茶果,众人又围坐在一起闲聊,香菱走进来说:“回太太,晚饭已经预备好了,是这会子摆上来还是等一下。” 薛姨妈转身看看时钟,说:“这会子就摆上吧,我们娘几个边吃边聊。这也好早晚的了,要是再等一会时间就更晚了,外面还飘着雪,太晚回去天黑路滑不好走。” “咦?”贾宝玉听了薛姨妈的话奇怪地说:“下雪了?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 林黛玉白了贾宝玉一眼说:“我来的时候都已经下了好大一会雪珠了,你难道不知道?没看见我穿着斗篷过来的。” “我来的时候天虽然是阴的,可是还没下雪呢。”贾宝玉老老实实地回答,旋即转头问他的小丫头:“可曾回去取我的斗篷预备着?” 李嬷嬷上前回话:“哥儿放心,我已经吩咐小丫头去取斗篷了,现在天也早晚的了,哥儿既然打算在姨太太这里留饭,天又下雪,说给那些小幺,让他们散了去吧。” “就听妈妈的。”贾宝玉答应着。说话间,晚饭已经摆好,贾宝玉入席挨着薛姨妈而坐,薛宝钗坐在他的另一边。 “我的儿,你吃呀,这桌上你喜欢什么尽管吃,桌上没有的,你还有什么想吃你尽管说,姨妈家别的没有,一顿饭还是吃得起的。” 贾宝玉也毫不客气地说:“前两天我和凤姐姐去东府珍大嫂子那边,那边糟的好鸭掌鸭信,我觉得好吃,不知道姨妈这里有没有?” “我当什么好东西,你喜欢吃这个,我这也有,香菱你快去取些给宝哥吃。”薛姨妈听见贾宝玉喜欢这口,一迭声地叫着香菱去取。 香菱取来,摆在桌上,薛姨妈赶紧夹了一个放到贾宝玉面前的吃碟里说:“来,我的儿,快尝尝,我这个做的好不好?” 贾宝玉夹起放入口中,咀嚼着,有点意犹未尽地说:“姨妈家的味道也不错,只是这个东西需得就着酒吃才好。” 闻言薛姨妈赶紧吩咐:“香菱,去,快到我屋里将我柜子里收藏的好酒拿出来。” 林黛玉看着薛姨妈围着贾宝玉这阵子忙活,对于贾宝玉的要求是有求必应,心中暗自好笑,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这头八字还没一撇呢,就这样了,要是真成了她的女婿,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不过说不定薛姨妈已经把贾宝玉当成女婿看待了。 等香菱取酒回来,薛姨妈给贾宝玉倒上,李嬷嬷突然从中插了一杠子,横拦竖挡,不允许贾宝玉喝酒,贾宝玉百般央求都不松嘴。薛姨妈眼睛闪过一丝不悦,嘴角含笑不软不硬地说了李嬷嬷几句,又让小丫头拉她下去喝酒,这才使李嬷嬷松了口,贾宝玉最终如愿以偿。 看着贾宝玉说只喜欢吃冷酒,被薛宝钗教训了一顿,告诉他喝冷酒伤身,而贾宝玉也听从薛宝钗的意见将酒暖过才饮。看到这一幕,林黛玉一愣,这时雪雁从外面走了进来,给薛姨妈、薛宝钗和贾宝玉请过安,说:“姑娘,紫鹃姐姐看姑娘去了这么长时间,怕姑娘冷,让我给姑娘送手炉来了。” 林黛玉含笑接过雪雁递过来的手炉,问:“就你一个人过来的?” 雪雁点点头说:“我自己一个人打着灯笼过来的。” “那你先别走了,在外面和珊瑚一起等着,等会儿我们吃完饭一起回去。”林黛玉吩咐着。 雪雁点头答应着退了出去。 贾宝玉这头吃酒吃得正是心甜意洽之时,李嬷嬷又走过来阻拦,贾宝玉不肯撒手,屈意央告,李嬷嬷没办法祭出了“杀手锏”:“二爷可要小心,今老爷在家,小心老爷考察二爷的学问。” 看着本来说说笑笑,兴高采烈的贾宝玉一下子蔫了下来,薛姨妈扫了李嬷嬷一眼,说:“别怕,别怕,我的儿,来姨妈这里没好吃的,吃两盅就怎么就吃出罪过来了,你尽管吃,万事我给你做主,吃醉了就在姨妈家住下,跟我睡。” 听了薛姨妈的话,李嬷嬷不好说什么,目光落在了林黛玉的身上说:“林姑娘也在,出言劝劝我们小爷,林姑娘是知道的,他性子可恶,吃了酒更弄性,没的为了他的一口酒,把我赔在里面,挨老太太和太太的骂。” 林黛玉一直就坐在薛宝钗身边安安静静地吃着饭,贯彻执行“食不言”的政策,没想到还是受到了“无妄之灾”。看到由于李嬷嬷几句话,薛姨妈、薛宝钗和贾宝玉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林黛玉觉得刚才还觉得可口的饭菜一下子味同嚼蜡。 将口中的饭菜咽了下去,林黛玉开口:“我倒是想劝呢,可是我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姨妈这里不是外人想来吃点酒也不妨事的。刚才妈妈也说了二哥哥的性子可恶,他哪是听人劝的,我可不想平白地碰一鼻子灰。再说姨妈刚才也说了万事都有姨妈呢,妈妈干脆也和我一样,偷个懒,把事情全都交给姨妈,任由姨妈处置好了。至于我,我还是安安静静地吃我的饭好了。” 听了林黛玉的一席话,李嬷嬷叹道:“得,算我刚才白说。” 薛宝钗笑道:“林丫头从吃饭开始就一言不发,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话说的讨巧,两面都不得罪,真真厉害。” 林黛玉面对薛宝钗的调侃,依旧保持沉默,以“一默应万变”,不过看着在一边傻笑的贾宝玉,林黛玉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只要和他沾上边,似乎就必然要牵扯上自己,躲都躲不过去,他倒是在一边尽可能的自在。 薛姨妈对着李嬷嬷说:“行了,你个老货,就别在这里胡搅了,一会兴致都被你搅没了,你下去吧,到时老太太她们问起你就往我身上说就是了。” 跟着几个小丫头在薛姨妈的示意下,走上前,把李嬷嬷给拉走了。转头,薛姨妈又开始哄着贾宝玉,贾宝玉鼓起兴头,又吃了几杯。到底薛姨妈不敢让贾宝玉吃得太多,醉酒伤身,随后做了解酒的酸笋鸡皮汤,让贾宝玉痛喝了两碗,又哄着他吃了半碗碧粳粥,不至于空腹,喝酒之后不吃饭也伤身。吃完了饭,又酽酽的沏上茶来让贾宝玉吃了,茶能解酒,双重保险之下,薛姨妈才略略放了心。 饭毕,林黛玉又坐了一会儿,等跟着她的丫头吃完饭,起身告辞。看见林黛玉要走,贾宝玉也起身跟着林黛玉一起离开。 小丫头捧着衣裳过来,薛姨妈亲自为贾宝玉整衣,将贾宝玉从头到脚打扮利落,又端详了一会儿,看到没什么差错,这才罢手。 尽管贾宝玉和林黛玉身边的丫头、婆子一大堆,可是薛姨妈还是不放心,这两人都是贾母第一看中之人,特别是贾宝玉,那可是贾母和王夫人的心尖子,命根子。从她这里出去到到家,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差错,否则这责任薛姨妈担不起。 薛姨妈亲自将贾宝玉和林黛玉送出院门,又命两名媳妇好生跟着贾宝玉和林黛玉,再三叮嘱她们一定要把他们安全送回才行。林黛玉一行人已经走出好远了,林黛玉回头,看见薛姨妈还站在院门外没有进屋。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林黛玉对贾宝玉的态度不远也不近,两人关系也不错。她知道贾宝玉在这个时代的男子是好的了,自己不能拿成自己时代的标准去衡量他,不过知道是知道,但是林黛玉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去要求贾宝玉,再加上所处的环境,造成了一定程度上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态度是矛盾的。 心思纯净如水晶 林黛玉和贾宝玉一行人从薛姨妈家里出来,在丫鬟婆子和薛家的两名媳妇的伴随下走回来,两人并没有直接回房,而是先到贾母那里绕了一下。对于贾母来说,贾宝玉一刻不在她眼前她都不放心,生怕贾宝玉磕到碰到,有个什么闪失。贾宝玉今天出来的时候贾母还在午睡,没有当面告知,而这一走又是大半天,怎么也得到贾母处让她看看,这个宝贝孙子依旧完好无缺,让贾母放心。 到了贾母的房外,贾宝玉自顾先进了房,林黛玉停下脚步,转头对薛家跟过来的两名媳妇说:“一路上辛苦两位姐姐了,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请两位姐姐回去吧。” 薛家的两名媳妇相互看了一眼,薛姨妈叮嘱她们要把贾宝玉和林黛玉安全送回家,主要是怕贾母担心,现在两人没有回家,而是到了贾母这里,事情更圆满了。两名媳妇向林黛玉福了一福,笑道:“那我们就偷偷懒,向姑娘告个罪,就送姑娘到这里,先回去了。” “天黑路滑,两位姐姐慢走。”林黛玉点头,目送着这两名媳妇离开,跟着转身进屋,给贾母请安。贾母已经从贾宝玉的口中得知他们二人去了薛姨妈那,而且是在那里吃过晚饭回来的。看着贾宝玉醉意醺醺的样子,贾母随命他回房去歇息,不许再出来了,吩咐跟在贾宝玉身边的人好生伺候着,因此注意到李嬷嬷不在眼前,奇怪地问:“怎么不见李奶子跟在宝玉身边?” 身为奶娘比起其他的奴才来说更体面一些,在主子面前也有说话的份。特别是李嬷嬷又是贾宝玉这个贾府“众星捧月”一般人物的奶娘,体面更是不同寻常,李嬷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更是以此为凭仗而变得自大又霸道,在贾宝玉的房里近乎“横”着走。此刻跟在贾宝玉身边的众人听见贾母问起李嬷嬷的行踪,惧怕李嬷嬷的他们,哪敢说在薛姨妈那里李嬷嬷看见阻拦不了贾宝玉吃酒,也就撂手不管,自顾吃个心满意足然后回家去了。就算说了有什么用,李嬷嬷顶多挨贾母一顿骂,而李嬷嬷不免记仇,贾母这里人多嘴杂的,是保不了秘的,事后被她知道是谁说出来害她挨骂的,事情还不定怎么样呢。众人赶紧说:“刚才李妈妈还在呢,这会可能有事出去了。” 贾母不过随口一问,听见众人回答了就罢了。被贾宝玉听见,想起在薛姨妈家李嬷嬷的所作所为,他不耐烦地说:“问她作什么,没她更好!”踉踉跄跄地走了出去。 贾母这边还没有吃晚饭,林黛玉看到贾母这里摆晚饭了,比较忙乱,禀明贾母也出来了。林黛玉从贾母房里出来回房,路过贾宝玉的屋子,偏巧看见贾宝玉和晴雯站在门外面说着什么,林黛玉看着贾宝玉脱了斗篷,穿着单薄地站在风口上,无奈的摇摇头,醉酒的热身子吹了冷风很容易得病的,到时贾宝玉病倒了倒不要紧,可是跟着倒霉遭殃的又该有一大片。 林黛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走了过来,跟贾宝玉打着招呼:“二哥哥,老太太不是让你回房休息,你怎么又跑出来来,这么冷的天连件厚点的衣裳都没有穿。” 贾宝玉携着晴雯的手,转头看见林黛玉,笑着说:“好妹妹,你帮我看看,看看这三个字哪个好?” 一旁的晴雯笑着插嘴,调侃着:“你看我们二爷这记性,这三个字还是我们二爷早上起来没去东府之前写的,只写了这三个字吩咐我们把它贴在门斗上然后丢下笔就走了,我巴巴地亲自登高爬梯的贴上,手都冻僵了,可是我们这位爷在外面绕了好大一圈回来都把这茬给忘了。” 贾宝玉面对晴雯的调侃丝毫不以为意,笑嘻嘻的说:“好妹妹,你帮我看看到底好不好?今我去姨妈家的路上遇见家里的人,他们还夸我的字写得越发地好了,还跟我讨呢。” 林黛玉仰头看着门斗上贴着的“绛云轩”三个字,端详了半天,平心而论,贾宝玉的字还算工整,只是柔媚有余,笔力不足,缺乏硬朗之气,没有风骨。 上乘的书作,无不强调要有“笔力”,要求刚柔并济,方圆兼备,《颜真卿述张长史十二笔意》上说“用锋常欲使其透过纸背。”及“王羲之书祝版,工人削之,笔入木三分。”都是说明笔力之于书法的重要,人们为此曾用“力透纸背”与“入木三分”这种夸张的说法来形容一个人的笔力遒劲。 一副字笔力不足就已经落了下乘,无论如何也称不上是好字,贾宝玉的字因此也只能说勉强可看罢了。尽管林黛玉看出了贾宝玉字的缺点,回首看着贾宝玉一副“人家夸我的字好,要和我讨”沾沾自喜,亟待夸奖的神情,林黛玉不想给贾宝玉泼冷水,跟着附和了一句:“写的不错,个个都好。” 随口说了一句,林黛玉不再理会贾宝玉,转身回房了,本来林黛玉过来只是提醒一下贾宝玉注意身体,义务已尽,她的身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调养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虚弱不堪了,可是还是比普通人要弱上几分,需要时时注意,因此没作停留。 回房,洗过澡,换过衣裳,林黛玉散着头发坐在熏笼上,随手拿起一本字帖翻看着,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贾宝玉的字,再想想贾宝玉的神情,不由地叹一声真是个笨蛋!连真话假话都分辨不出来,别人不过是奉承他而已,他倒好,“给个棒槌就当成针”了,还拿来炫耀。他为什么都不想想,要是他不是荣国府的继承人,贾母视他不在“如珠如宝”,还会有那么多人围在他身边,趋之若骛争相讨好奉承于他吗? 古语说“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贾宝玉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不明白个中道理呢?本朝中字写得好的名士也不是没有,你一个黄毛小儿又不是天赋出众,亦不是对书法苦练过,就算写得稍微好些又能好到哪里去?人家为什么不去寻那些名家反而向你讨,还不是因为你身世显赫,出身富贵,讨你欢喜,有所图。如果不是为了利益,否则的话,谁认得你是谁呀,只怕和你倒在地上都无人问及! 想到贾宝玉傻傻地分不清别人对他好是因为他的地位或者还是他这个人,林黛玉无奈的摇摇头,不过她也明白这个责任也不全在贾宝玉身上,贾宝玉自出生之日起就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到这么大,一路顺遂,从来没有受过半点波折,一堆人围在他身边讨好他,奉承他得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早已经习以为常了,何况人心难测,他的年纪又轻,见识少,让这样的他来分辨理解在他身边的人到底为什么对他好实在是有点勉强了。 不过这样的贾宝玉也有这样的好处,因为不知世事,所以对所有的人差不多都真心相对,不分地位贵贱与否,一视同仁。对林黛玉来说,尽管她明白有的人对她好并不是真心,而是为了讨好贾母,可是对于贾宝玉,林黛玉可以百分之两百的确定,贾宝玉对她的好完全出自于真心,纯净的如同透明的水晶,不含一点儿杂质。这样的贾宝玉究竟好不好,真是无法说得清,或许要看对象是谁,才能作出判断吧! 对着这样的贾宝玉,林黛玉可以卸下心防,不用有太多的顾忌,虽然不能完全的随心所欲,可是至少不用藏着掖着,说话半吞半吐,想三句说一句。其实如果不是担心走得太近而造出“木石姻缘”一说,林黛玉觉得她可以和贾宝玉更亲密一些,目前来说贾宝玉还算是个不错的朋友,在错综复杂的贾府中,算是一个可以说话的人,勉强可以成为林黛玉的“蓝颜知己”。 胡想乱想的林黛玉等头发全干,扔掉手中没翻几页的字帖,上床休息了,一夜好眠。第二天起床,林黛玉正在对镜梳妆,贾宝玉兴冲冲地从外面闯了进来。 “妹妹今可是起晚了,我都已经给老祖宗,太太和老爷都请过安了。”贾宝玉取笑着。 不等林黛玉说话,给林黛玉梳妆的锦绣歪头看看身后时钟的时间说:“我们姑娘还是平日的时辰起的床,不是我们姑娘起晚了,而是二爷起早了,今天二爷有什么高兴的事情吗?难得看到二爷一大早有这么好的兴致。” 贾宝玉坐下来看着林黛玉梳妆,接过紫鹃手中的茶,随意地说:“今天我要去家学上学念书去,东西袭人都已经帮我收拾好了,一会儿就走,我是来辞妹妹的。” “啊——”林黛玉闻言很是诧异,贾宝玉最是厌恶“仕途经济”这一套,就连在他最怕的父亲贾政面前都不肯伪装,流露出厌恶读书做官的态度,今天怎么转性了,说起读书竟然兴高采烈的。林黛玉猛地转头看向贾宝玉,因为动作突然,正在给林黛玉梳头的锦绣促不及防,攥在手中的头发一下子拉痛了林黛玉。 听见林黛玉的痛呼声,贾宝玉把手中的茶碗随意一丢,赶紧跑到林黛玉眼前说:“好妹妹,没事吧?”转头,疾言厉色地怒斥锦绣:“你是怎么服侍姑娘的,这么点事情都作不好,笨手笨脚的……” 锦绣面对着一向对她们和颜悦色,笑闹无忌,似乎从来都不生气的贾宝玉如此愤然的样子,惊吓得说不出话来,原来贾宝玉也是有你逆鳞的,不能触犯他的禁忌,否则前一刻还是亲切可人,笑脸相迎的他眨眼间就会对你怒目而视,变脸之快让人目不暇接。 “二哥哥,我没事,原是我不好,听见你这么有兴致要上学读书感到惊讶突然扭头才会拉到了头发。”林黛玉看着气哼哼的贾宝玉赶紧解释。 贾宝玉没有理会林黛玉,瞪着锦绣,气怒未消地说:“……这样的死奴才就该撵出去才好……” “好了。”林黛玉明白贾宝玉心疼自己的心思,听了贾宝玉的话,看不惯他的态度,有些不悦地打断他说:“二哥哥就不要不依不饶的了,我刚才也说了错不在锦绣,再说锦绣是我从南边带过来的,是我的丫头,要怎么处置也轮不到二哥哥。再说要怪的话,追根究底,二哥哥才是罪魁祸首,是你突然说去读书吓了我一跳的。” 贾宝玉想想林黛玉的话有道理,看见林黛玉似乎因为他的言行而有些气恼,知道自己有些越俎代庖,这才罢了,不过他还是恨恨地扫了锦绣一眼,仍旧带有一丝怒意地说:“罢了,妹妹说算了就算了吧。妹妹房里的人我自是不好多口的,可是妹妹也不能太纵了她们,否则会被惯得不成样子,让人笑话。” 闻言,林黛玉暗暗地翻了个白眼。这话谁都有资格说,就你没资格,谁不知道你屋里的人被你纵得才不成样子,几乎每个人都能对你大小声,你到还好意思跑到这里说别人。不过林黛玉不想和贾宝玉讨论这个,转移话题:“二哥哥今天对读书表现的这么有兴致,想来是准备‘蟾宫折桂’了……” “什么折桂不折桂的,妹妹是知道我的,我最讨厌那些东西了。我高兴的不过是能够和秦钟,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东府蓉大 黛玉新传第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8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8部分阅读 东府蓉大奶奶的娘家弟弟,我们能够在一块相伴罢了。你也知道的,我天天圈在家里,能说不能行,家里根本不放心我出去,行动不自由。自从上次在东府和秦钟见过之后,虽然投契,我出不去,他进不来,想见秦钟没有读书这个幌子千难万难,不定什么时候呢,不然谁喜欢去读那个劳什子的书去。”贾宝玉打断了林黛玉,解释着。 “对了,老祖宗和太太也都见过秦钟了,也都夸他好呢。”贾宝玉向林黛玉炫耀着。 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解释,哭笑不得,事实真相原来如此,她正纳闷奇怪着,这位小爷什么时候变得对读书这么上心了,敢情人家只不过把学堂当成他和朋友相聚的地方,在贾宝玉眼中这学堂不过和茶楼酒舍一样而已。 看了看时辰不早了,该走了,贾宝玉又不放心地叮嘱林黛玉几句,让她闷的话找迎春三姐妹或者他房里的袭人晴雯等去玩,按时吃饭,注意休息,等他放学之类的话,才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去学堂。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问题,昨天我的一个朋友和我聊天,提了个建议,讲“正太养成”,我从红楼里找了半天,似乎只有贾兰(贾珠和李纨的孩子,比贾宝玉低一辈)这么个小孩子还勉强像个样子,如果不考虑年龄的话,反正古时妻子年纪丈夫大的比比皆是,大大们觉得怎样? 天地是那么辽阔 贾宝玉絮絮叨叨地叮嘱林黛玉注意这个,注意那个,似乎不是去上家学读书而当天晚上就能回来似的,宛如要出门很长时间一般。贾宝玉说了半晌,最后又低头想了一下,觉得没有什么遗漏了,才恋恋不舍的离开去学堂。 将贾宝玉对林黛玉的关心从头看到尾的紫鹃笑着说:“看宝二爷眷恋的样子,这幸亏姑娘不是个男子,姑娘要是个男的,只怕宝二爷一定是走到哪里带着姑娘到哪,一时一刻也不要分开。” 紫鹃中的话有所指,林黛玉装作没有听到,不予理会,自顾对着镜子端详妆容。 锦绣手轻抚着胸,长吁一口气,说:“刚才吓死我了,没想到平日里和我们笑笑闹闹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宝二爷生气起来竟然这么恐怖,我还以为就宝二爷的个性不会对我们女孩子生气呢。自从到这府上可从来没看见看见宝二爷这么严厉的一面,就因为把姑娘的头发扯痛了,这位爷就变了脸色,可见宝二爷有多么看重姑娘你。姑娘就是有一丝一毫的不适都牵着这位小爷的心,让他心疼。” “锦绣,你要是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林黛玉从镜子中看着站在她身后笑语晏晏的锦绣,神色淡淡地说。 林黛玉心中懊恼紫鹃和锦绣拿贾宝玉说事,只是不管怎么说紫鹃是贾母给的,而且又是贾府的人,隔着一层,比不得从自家带过来的,况且紫鹃也是一片热诚真心为她,林黛玉不好直言相斥,借数落锦绣的机会顺便敲打着紫鹃。 自从紫鹃到了林黛玉的身边,对林黛玉尽心尽力,可谓是处处为林黛玉。林黛玉对紫鹃也很好,不过紫鹃的地位没有像在原来的那个林黛玉身边地位那么超然,两个人的关系还远远没有达到无话不谈的地步。 对待紫鹃林黛玉并没有比从家里带过来的人更好多少,虽然态度还是有些偏向,但是也没有偏颇到哪里去。现在林黛玉身边可不像原来的那样只有雪雁一个人,还多了锦绣和珊瑚。如果林黛玉偏爱紫鹃的话,必然会造成她们心中的不平衡。如果只有雪雁一个人,就算心中有不满,按照雪雁胆小的个性是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可是加上锦绣和珊瑚就不行了。如果林黛玉过于偏向紫鹃,那么她从家里带过来的三人很有可能结成小团体来和紫鹃对抗。 不过完全“一碗水端平”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是人心中都会有好恶,自然会不由自主地表露出来,再者众人现在毕竟生活在贾府,在某些事情上林黛玉相对更要倚重紫鹃一些,这种情况雪雁、锦绣和珊瑚几个也都明白,再加上紫鹃全心全意对待林黛玉,对她们几个也很好,一段时日之后她们也由开始的不服气,不情愿,到后来心甘情愿地承认了紫鹃在林黛玉房中第一人的地位。 随着贾宝玉的年岁见长,关于贾宝玉的亲事也开始被提上了日程,赢得了越来越多的关注。关于未来宝二奶奶的人选贾府私底下更是众说纷纭,不过众多说法中支持外聘的比较少,大多人都倾向于内定的多,至于内定的人选就是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人中之一。目前在更多的人心中都认为在这两人中是林黛玉的可能性最大。只是这都是在底下的猜测,这种想法藏在心里,从来没有人拿到明面上来说,更没有人将这件事情拿到当事人面前挑明。 对于紫鹃来说,她生于贾府,长于贾府,贾宝玉在贾府的地位有多特殊,多金贵她自然全部都看在眼里,在紫鹃的心里,贾宝玉生得俊美,家世显赫,对待女孩子又温柔体贴,实在是万千少女得良配。自林黛玉来了之后,贾宝玉对林黛玉的态度林黛玉的房里侍侯的人全都看在眼里,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贾宝玉对林黛玉怀着什么样的心思。 在薛宝钗和林黛玉这两位宝二奶奶的候选人中,林黛玉房里的人自然希望是林黛玉成功晋位。可是林黛玉虽然不讨厌贾宝玉,可是对待他的态度也没有多热络,在她们看来以林黛玉的家世背景,尽管林黛玉生得花容月貌,可是就算是外聘出去也不会找到比贾宝玉更好的了,比不得这里从小儿一处长大, 脾气情性都彼此知道,而且贾宝玉拿林黛玉非常知重,对她知疼知热的,可是林黛玉似乎对此无动于衷,因此让她们不由自主地为林黛玉着急,忍不住出言提醒。 听着自己屋子里的人接二连三的把自己和贾宝玉放在一起说事,林黛玉心中极是恼怒,先不说她根本没有那个意思。就算她有这个心思,身边的人也应该不露半点声色,而不是这样言行无忌,拿它来调侃林黛玉。怀着这样的心思,尽管不会对外人直接说明,可是平日的言行举止必然会带出一点半点,而这些必然会被“有心人”看在眼里。由此及彼,这些人怎么想林黛玉可想而知。 林黛玉从梳妆台前的椅子上起身,转过脸看着紫鹃和锦绣,两个人的神色尽收眼底,看样子刚才自己的话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面对她们的不以为然,林黛玉幽幽一叹,罢了,有些事情还是及早说清楚的好,免得她们为自己操心,自己还难领情。 “我这会没事,我给你们讲个有趣的故事,锦绣你去把其他的人叫过来。”林黛玉走上前拉着紫鹃和锦绣在一旁的桌椅上坐下,吩咐着。 看见人来齐了,林黛玉开口:“话说有只青蛙它一直都住在一口井里,一天它吃饱喝足,蹲在井栏上正闲得无聊,就在这时有一只大海龟往它这边走了过来。青蛙就对海龟说:‘我的住所又大又宽敞,非常舒适。旁边那些小虫、虾和蝌蚪根本无法和我相比。我就是这口井的主人,你为什么不到这井里来参观一下呢?’” 林黛玉端起手边的茶,喝了一口,润润喉咙,扫视了一眼一边听得入迷的人继续说:“那海龟听了青蛙的话就想进入井中看看,可是它的左脚还没有完全伸进去,右脚就被井栏绊住了。海龟后退几步,问青蛙:‘你见过大海吗?’青蛙摇头说没见过。海龟就把它所见到的大海情景说给青蛙听:‘大海要比湖泊还要大上好几倍,水天茫茫,无边无际。海的广大,岂止千里;海的深度,何止千丈。古时,十年九涝,海水没有加深;后来,八年七早,海里的水,也不见得浅了多少。海是这样大,以至时间的长短、旱涝的变化都不能使它的水量发生明显的变化。住在那样广阔无垠的大海里,才是真的快乐!’” 讲完了故事,看着听得入神的丫头们一眼,林黛玉意味深长的地说:“我们坐在井底所看到的天也不井口那么大,实际上天空无边无际,天这么大,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们何必执着于井口那么大的天呢。” 说完了话,林黛玉不再理会听了面前各有所思,神情各异的众人,起身离开。走出房门,林黛玉深吸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心中慨叹,是呀,世界这么大,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够走出这荣国府,不再生活于这高高的围墙之中,现在自己就好比折翼的鸟,虽然心中极度渴望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只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徒唤奈何! 林黛玉在贾母那里厮混了半晌,又顺便到王熙凤那里坐了坐,闲聊了几句,林黛玉看见自她进屋之后,前来回事的丫鬟婆子不断,王熙凤事务冗杂,就辞了出来。正要回去的时候,看见夭亡的贾珠之妻李纨的贴身丫鬟素月从那边过来,看见林黛玉忙请安说:“原来林姑娘在这,可叫我好找,我们奶奶有事请姑娘过去呢。” 李纨,字宫裁,亦系金陵名宦之女, 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监祭酒,也是诗书之家,无论男女皆读书。偏到了李纨之父这里,认为“女子无才便有德”,故让李纨只不过读些gt;,gt;,gt;等三四种书,认得几个字就行了。 李纨乃是贾宝玉的亲兄弟贾珠的妻子,贾珠早亡,遗留下一子,取名贾兰,刚刚五岁,已开始读书启蒙。李纨青春丧偶,居家处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唯知侍亲养子,外则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 “你们奶奶找我?”林黛玉听说李纨找她感到有点奇怪。这个眼中除了侍亲养子之外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不管不问的李纨竟然有事主动要找林黛玉,让林黛玉感到意外。 跟着素月来到李纨的房中,看见贾兰正在一边抱着本《诗经》认字,李纨在一旁指点着。看见林黛玉进来,李纨赶紧迎了上来,招呼碧月上茶。 待林黛玉坐下,李纨拿出一块淡紫色的薄棉锻说:“前些日子我看见妹妹给紫鹃的裙子画的花样,即素雅又好看,我很喜欢,想让妹妹帮我画一个。这外面得的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花样子,实在是穿腻了,想要个新奇点的,我知道妹妹比不得我,读的书多,才情好,故此才麻烦妹妹。” 林黛玉忙不迭答应,想着李纨寡居的身份,给她设计了一套幽草清兰的花样。慢慢的画着花样,林黛玉随意打量着空荡荡除了生活必需品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摆设的房间,特别是梳妆台面前胭脂水份一丝全无,就连首饰也多是素雅的样式,无不展现着屋主寡居的身份。不管来几次,这房间里的摆设和布置都没有什么大变化,总感觉有点死气沉沉的,没有朝气。画完了花样,林黛玉接受了李纨的感谢,告辞而去。 一步一步地走在回房的路上,林黛玉暗自思忖着,李纨心真如槁木死灰一般吗?李纨不过比王熙凤大了几岁,二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女孩子一生中最好的年华,没有不爱美的。可是李纨能怎么办?她是个寡妇,纵然再有不甘,身份已经注定了她必须把这“美”给深深的藏起来,因为她知道在贾府这样的大家庭里守寡,她的一举一动不能让人背后说三道四,不能让人挑出一点的不是来,她的名声和清白不容人玷污。可是不管怎么抑制,追求美的天性还是完全压抑不住的,让林黛玉帮她画新花样就是最好的明证…… 天地是那么辽阔却难以恣意驰骋,而只能圈在着这小小的一方土地之中。贾府呀,真的差不多是口活棺材,不知道还要埋葬多少女子的青春年华。林黛玉喟然一叹,亏自己还有心情在这可怜别人,如果自己逃不掉的话,只怕也是其中的一员…… “姑娘回来了。”正在廊下给八哥添食添水的紫鹃看见林黛玉的身影赶紧招呼着。林黛玉进房,歪在榻上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紫鹃姐姐,你听说了嘛,昨晚上宝二爷把他房里的茜雪给撵出去了。”锦绣站在门口说。 “怎么可能?茜雪已经跟在宝二爷身边好几年了。”紫鹃有些不相信地追问:“因为什么?” “我也不大清楚,只是听宝二爷房中的小丫头含含糊糊的说好像不过就是因为一碟豆腐皮的包子和一碗枫露茶。”锦绣轻声说着:“宝二爷也真能狠得下心来,好几年的情分,因为那么点小事说撵就撵了,一个女孩子被撵出去能作什么?” 紫鹃闻言不说话,这个时代的女子除了到大户人家作丫头之外基本上再没有其它正经得谋生手段。何况茜雪已经在贾府多年,现在她的差使是人多差轻,而且吃穿比一般寒薄小户的大家小姐都强,被撵出去之后在想找到这样体面的差使不亚于难如登天。 “平日里看着宝二爷还好,没想到也不过如此,所以说平时看着他对姑娘千好百好都没用,谁知道要是真正娶到家又会怎么样?因此不管现在宝二爷怎么温柔体贴都没用,谁知道……”锦绣带着点“有眼无珠”“识人不清”的语气说着。 “姐姐你快住嘴,别在这胡说八道了。你还真如姑娘所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不是哑巴,我看就欠把你嘴给缝上,姑娘今天都已经很不高兴了。不要说姑娘讲的故事的意思你不明白,姐姐你就省省吧,姑娘的事情姑娘自己有主意着呢,再说就算操心也轮不到我们这些作奴才的,今后关于姑娘的事情不得在瞎说了,小心有一天姑娘生气把你撵出去事小,要是狠下心来把你再给卖了我看你怎么办?”珊瑚走出来警告锦绣,话虽没有指明,可是将紫鹃也一并带着。 锦绣听了珊瑚的话立刻闭上了嘴,目光下意识地从窗子望向屋内,像她们这样的奴婢买卖可是如同流水一般,只会往低处走,所在的地方会越来越不堪,更有那主子心地不好的,转卖的时候直接把她们卖到妓户,那可就是永世不得翻身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正太养成一说经过大家的讨论放弃了,因为伦理道德不管是古代还是现在都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女主作不了杨过,只能在这里徒唤可惜呀,真是可惜!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想出了男主人选呀! 真正心思无人晓 林黛玉歪在榻上,听着外面锦绣、紫鹃和珊瑚的谈话,估计她们以后绝对不会再议论她和贾宝玉的事情,有时候旁敲侧击要比直接说明的效果更好。接着听下去,林黛玉恍然,原来事情都已经发展到这里了。 当年她大学读的是工科,那时迷的是金庸、古龙和温瑞安,对于鸳鸯蝴蝶派不感兴趣。最后一次读红楼的时候还是高中,那个时候年纪小,也不是很懂,只是看个热闹,读的时候是囫囵吞枣,半里半片的读了下来。这么些年过去了,对于里面的主要人物和重要事件还记得,可是事件的发生时间,一些细节及旁支末叶的人物的结局都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当时在薛姨妈家吃酒的时候,林黛玉就恍惚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没有想起,只是后来被李嬷嬷那么一打岔也就忘记了,丢在了脑后,这会想起来了,就是贾宝玉喝醉酒使性子,打碎茶碗撵茜雪的事情。 书中曹公对于茜雪着墨不多,只是寥寥几个字就带过去了,可是自从林黛玉来到贾府之后,茜雪就在她眼前转悠来转悠去,相处了这么久,茜雪早已经不是曹公笔下那个出场次数少的可怜只留下一个空洞的人名的印象了,林黛玉不由得暗自懊悔竟然把改变她命运的这件大事给忘记了。 林黛玉轻叹一口气,要是她记得的话,当晚在贾宝玉房间里多留一会,没准就能改变茜雪被撵的命运。正像外面锦绣她们所说,被撵出去的茜雪再到哪里去找和在贾府一样工钱的好差事! 林黛玉纠结茜雪被撵她没有帮上忙,不过转念一想,早出去了也好,现在出去,虽然不能在贾府里继续过舒服日子,到了外面可能会吃点苦,受点罪,可是至少免了将来贾府被抄的时候跟着受牵连的结果,估计那个时候的后果绝对远远不如被撵出府。 想通了林黛玉释然一笑,又感叹造化弄人,这想出府的出不去,不想出府的却出去了,要是能和茜雪换换就好了。从窗子向外望去,林黛玉看着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眼中带着无限的希冀,脸上挂着期待的微笑。 她已经把出府要过的日子都想好了,在京都附近的乡镇或者其它城市附近的市镇买个小点的宅子,用王通开铺子赚的钱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她是个恋家的人,也不一定要整日的往外跑,就在家中看看书,写写字,或者和几个至交好友还有到那时如果还跟着她的雪雁、锦绣和珊瑚几个嬉戏玩耍,那时王嬷嬷就让王通接过去,好好享享清福,静极思动的话就偶尔出去走走,要想不引人注目的过日子绝对办的到。 对于林黛玉来说,贾府只是她一个吃饭睡觉的栖身场所,是个布置豪华,设施一流,几乎应有尽有的驿站,但不是久留之处,因为这里不是家。尽管贾府富丽堂皇,在这里锦衣玉食,而且围绕在林黛玉身边的人也不少,可是林黛玉就是对这里生不出一丝归属感。 贾府给林黛玉的感觉空旷冰冷,没有一丝一毫家的温暖。不过这个难怪,探春就从曾经说过“一家子亲骨肉,一个个象乌眼鸡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住在这个无时无刻彼此都勾心斗角,充满算计、仇恨、倾轧、争夺、欺诈的地方,心情怎么可能放松的起来。甚至连个和府上没有什么大利益纠葛的小丫头都发出“这个地方本也难站”感叹,何况处于漩涡中心的林黛玉,实在是太累了。尽管身边这么多人,可是真心相对的又有几个?如何让林黛玉对这里产生感情。 离开贾府,有了自己的家,自己改变不了大环境,可是在自己的家里,不用为了礼仪而讲究,不用为了讲究而做作,喜怒哀乐不需要压抑,可以随便展露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上面没人管束,下面没有众多的眼睛盯着,时刻找你的错处,自己是自己的主子,多好!不过目前这个也只能在脑海里畅想一番,真正实现的那一天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林黛玉轻叹一声,随手翻开《乐天诗集》中的一页,一首以宫女的角度而写的充满“宫怨”的《后宫词》映入眼帘。“泪尽罗巾梦不成,夜深前殿按歌声。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熏笼坐到明。” 看到这首诗,林黛玉心中一时有所感,提笔按照乐府辞的格式写了一首《笼中鸟》1:“啾啾复叽叽,香笼锁鸟儿。金盘多甘软,玉叶斗琼枝。无意常举首,上望心有疑:天高高几许?新绿可有时?若言足且乐, 双翅生何为?” “姑娘,宝姑娘来了。”伴随着紫鹃的声音薛宝钗从外面走了进来。林黛玉赶紧放下手中的笔迎了上去。 “妹妹这是在作什么?”薛宝钗看见桌案上摆着的笔墨纸砚,一边问着一边走近,随手拿起了桌案上墨迹未干的纸张。 林黛玉一面上薛宝钗坐,一面笑着说:“我刚才读了一首白乐天的宫词,想到历朝历代描写后妃宫女的生活的所有的宫词都是一个意思:对君王恩宠的期盼及君恩薄厚的幽怨。不知道有多少如花般的女子被锁在深宫高墙之中,怀揣美好的希望而虚耗青春。我觉得挺没意思的,就胡乱诌了几句以寄一时感慨。” 薛宝钗低头细细读着拿在手里的诗,读毕,眼中闪过一抹异彩,开口说:“妹妹这首《笼中鸟》写得好,借物明理,以词达意,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而且文意深远……更难得的是独辟蹊径,诗中没有旧有宫词中的不甘,哀怨、愤恨之情,帝王的琼楼玉阁在妹妹得眼里似乎一钱不值,大有‘粪土万户侯’之意。不慕荣华,反而向往宫外的生活,带有‘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心思,志趣高雅,非常人所能及,让人叹服。” 薛宝钗对林黛玉的这首诗说了一大篇好话,只是林黛玉还是从薛宝钗的眼中看出了不以为然,甚至带有一丝讥讽,觉得林黛玉故作清高。尽管薛宝钗掩饰得很好,可是对于薛宝钗极为关注的林黛玉还是捕捉到了。 不过林黛玉也不求薛宝钗理解。在薛宝钗这样的女子她们的接受的教育和认知中,能够光耀门楣,壮大家族才是最重要的。偏偏林黛玉的这首诗中却表露不愿呆在在人们眼中代表者无上权势和荣耀的皇宫,反而希望在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这能获得以“备选”身份入京希望入宫获取荣华富贵,从而振兴薛家的薛宝钗认同才怪了。只是薛宝钗会做人,就算心里不以为然,也不说破,反而大赞林黛玉志趣高洁。 林黛玉知道薛宝钗对自己的赞扬不是她的真心话,可是听起来还是很舒服,对于薛宝钗的真正态度,林黛玉也浑然不在意。话不投机半句多,志不同道不合,她知道让一个思想道德世界观和自己大相径庭,甚至在某些方面背道而驰的人理解自己简直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反正她也从来没有寄希望薛宝钗能够理解自己。 再说其实林黛玉这首诗也并不是为那些锁在深宫的女子而写,她是为她自己而写,在她看来,贾府对她而言就如同那些呆在深宫里的宫女一样,此诗不过是林黛玉借那些锁在深宫的女子抒发胸臆,表露自己的愿望而已。 薛宝钗正和林黛玉两人谈论诗词的时候,紫鹃从外面端茶进来,然后两个人随意而坐,闲谈了一番薛宝钗告辞而去。 日子匆匆如流水,转眼贾宝玉已经上学有一段日子了。挺奇怪的,这贾宝玉不去上学,整日在林黛玉身边打转,林黛玉嫌他呱噪,耳朵不得清净。这贾宝玉一上学,林黛玉的耳边倒是没人喋喋不休了,林黛玉反而有些不太习惯,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心里感觉有点空落落的。不过这种失落与感情无关,只是长期相处的朋友乍一分开的感觉而已。 “姑娘,我刚才去琏二奶奶那里去东西,听说东府的蓉大奶奶病了,而且已经有好一段日子了,只是蓉大奶奶要强,一直瞒着不肯说,强自挣扎着,现在是实在挺不住了,这才倒了下来。姑娘要不要去看看?”紫鹃从外面回来对林黛玉说。 “秦可卿病了?”林黛玉从王通带过来的账本上移开视线,略带惊讶的说。是真病了还是心病?林黛玉可没忘记那次她去东府看戏时中途出来碰见慌慌张张的秦可卿身边的丫头瑞珠,后来碰见了贾宝玉,从他的口中得知贾珍不在席上,不知所踪。如果林黛玉这个时候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情的话,那么她真是个笨蛋了。 “纸是包不住火的”,既然已经被瑞珠撞见,只怕瑞珠再小心翼翼,恐怕言行举止中也无法像原来的那般自然,而秦可卿又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再加上她本来就有心病,没有事情还能“疑心生暗鬼”呢,何况已经白于人眼前,瑞珠不自觉的流露出的端倪必然被秦可卿收到了眼底,她要强好面,如今这样的丑事落入身边人的眼里,今后秦可卿还怎么在众人面前说嘴? 就算瑞珠对秦可卿的态度没有改变,依旧恭敬有加,秦可卿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在瑞珠面前摆出主子的款来,而且心中必定认为瑞珠瞧不起她。除了这些,秦可卿必然担心除了瑞珠之外,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杯弓蛇影,邻人偷府,此刻只怕在秦可卿的心里该认为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无颜面对众人,或许心中带有一丝侥幸,觉得只是她自己吓自己,疑神疑鬼而已。进退不得的她只有病倒一途,十分病里只怕是三□上有恙,七分是心病。 “我就不过去了,回头让妈妈代我过府问候一下,就说我本来想亲自探望的,只是这两天身子也不大好,恐犯了旧疾,需要静养,等我一好了在去看望她。”林黛玉想了想吩咐紫鹃。她不喜欢到东府去,而且这个时候她也不想看见秦可卿,对于秦可卿的命运林黛玉觉得是即可叹可恨又惋惜,既然自己什么都作不了,帮不了,又何必徒增伤心,眼不见心为净吧。 紫鹃对于林黛玉的回答丝毫没有表示出意外,似乎一切都在预料之中,点头答应着。却也没忙着下去,笑着说:“我给姑娘说件有趣的事情,今我碰见李奶奶,听她说,我们的二爷如今可不得了了,在学里和其他的学生大打出手,狠狠地打了一架。我都不敢相信,也无法想像二爷像街上的贩夫走卒一样粗鲁的和人动起手来的样子。姑娘你们不是常说什么君子动口不动手嘛,二爷那么斯斯文文的一个人怎么会和人动起手来了,好大的气性,不像二爷的个性,也不像二爷平日的所为。” 李奶奶?林黛玉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紫鹃口中的李奶奶就是贾宝玉的||乳|母李嬷嬷,她的儿子李贵跟在贾宝玉身边。想来贾宝玉在学里打架的事情就是他说给李嬷嬷听的。 “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想必是学里的人惹怒了他了呗。再说你当二哥哥个性有多好,他的脾气一上来,又倔又硬,才不好惹。”林黛玉不以为意的说。从头至尾她也没觉得贾宝玉的脾气有多好,那是头顺毛驴。 紫鹃看见林黛玉神色淡淡的,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虽然上次林黛玉借着讲故事从侧面告诉她们今后不要将自己和贾宝玉相提并论,但是紫鹃还是有点不死心,毕竟在她看来贾宝玉是那么出色,林黛玉不可能无动于衷,只是女孩子的矜持而已。况且贾母对待林黛玉疼爱非比寻常,就连迎春三姐妹都靠后。而林黛玉也有家,如果不是贾母和林父都有这个意思,何苦巴巴地让林黛玉弃家到贾府。 紫鹃不同于林黛玉从南边带过来的丫头,她是贾府的人,贾母将她给林黛玉使,林黛玉对她好,可是有一天林黛玉要是离开,紫鹃不跟着,感觉对不起林黛玉对她的情分,若是跟去,她的全家又都在贾府,她抛弃不下。因此在她看来,林黛玉若是嫁给了贾宝玉,事情就两全其美了,不过现在看来,紫鹃知道自己真的是白操心了。 算了,反正以后的事情还早着呢,现在就算说什么都说不准,且走且看吧。再说他们的事情也不是她这么一个丫头能管得了的,再多嘴多舌下去没准会被林黛玉所厌弃,还是趁早撒手,专心做好自己的本职就好。紫鹃心中拿定了主意,转身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1引自电视剧《王昭君》,具体出处不清楚。 关于男主我绝对不原创,因为原创要考虑男主的家世背景和贾府的渊源实在是太累,费死脑细胞。北静王也被判出局,先不说他有没有王妃,以林黛玉的身世能不能嫁给他,就我个人认为朝堂风云诡谲,贾府就是在政治上失势才被抄家的,就算水溶是王爷有怎么样?也不一定会有好结果。就像文中所说,本文女主只想安静的过日子,希望我的想法不会因此而被pai。 旦夕祸福难预测 看着一阵风似的跑进屋的贾宝玉眼圈红肿的样子,因为犯了旧疾,卧病在床的林黛玉奇怪的问:“这是怎么了?好像哭过了?因为什么?” 贾宝玉没回答林黛玉的问题,凑近看看林黛玉的脸色,说:“今气色看起来好些了,妹妹可觉得大好了?要是觉得身子还不好,我跟老太太、太太或者凤姐说说,再换个大夫给妹妹看看,现在家中走的这起子大夫看病开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吃了他们的药也不怎么见效。” 不待林黛玉回答,贾宝玉又说:“对了,东府蓉儿的媳妇病了,冯紫英推荐了一位大夫过来,将蓉儿媳妇的病症说得头头是道,很有条理,要不我们把他请过来给妹妹看看,我这会子就过去问问珍大哥那医生的地址,回头就打发人去请。” 贾宝玉说着起身就要付诸行动,面对贾宝玉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林黛玉颇为无奈,赶紧叫住了他:“不用了,二哥哥,不用了。” 看见贾宝玉站住了身形,林黛玉赶紧说:“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要好哪有那么快,刚才二哥哥不是还说我的气色看起来比原来要好,这就说明我的病快要好了。何况这是旧疾,难以去根,不管什么样的医生看过之后,开方吃药都是以调养为主,家中常走的大夫多年诊治下来,熟悉我的病情,明白需要忌讳的药材,所以开的药都是有针对性的,新换了大夫不熟悉我身体情况治病开方可能反而不美。” 听了林黛玉的话,贾宝玉低头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也就不张罗换大夫了。转身拉了个绣墩在林黛玉床边坐下,说:“妹妹的精神看上去还好,能不能和我说说话,我心里怪闷的。” “到底怎么了?我看二哥哥你进来的时候神情就不对。”林黛玉在紫鹃的帮助下背后垫着装满花瓣的枕头,起身靠在床而坐,问道:“今是东府贾敬舅舅的生日,你不是和太太过府祝寿去了,怎么没在那边吃酒看戏跑了回来?” “我刚才和凤姐去看了蓉儿媳妇,她形销骨毁,看着让人都心疼,偏偏她说她未必熬得过年去,这话说的让人听了忍不住心酸,我受不了了,就跑了回来,所以来找妹妹说说话。” 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忍不住苦笑一下,秦可卿的病要真是病那还好说,只可惜是心病,心病难医,况且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谁都是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林黛玉轻咳了几声,说:“二哥哥也不用太担心了,想来蓉大奶奶不过是因为缠绵病榻比较久,心灰了,才说的那么不吉利,其实应该没什么事情,病人嘛,因为生病自然而言的想法都会悲观一点的,这点我最清楚了。刚才你不是还说有人推荐过来一个好大夫,这个大夫将蓉大奶奶的病诊的一清二楚,既然如此,只要对症吃药,没有不药到病除的。” 尽管林黛玉清楚的知道秦可卿的结局,秦可卿心病不除,她的命大罗神仙也难救。可是林黛玉不能说给贾宝玉听,贾宝玉到她这里是寻求安慰,找心安的,可不是让他的心更加乱的。再说就算说给贾宝玉听,贾宝玉能帮什么忙,反而会让人知道自己有“预言”生死的能力,到时自己就惨了。 不是林黛玉不相信贾宝玉不能保守秘密,实在是贾宝玉要是知道秦可卿必死的结局,以他的个性必然会流露出来,从而被众人知晓。毕竟现在宁国府正在不予余力的请名医诊治秦可卿,而秦可卿在林黛玉的印象里似乎并不是这个时间去世的,现在正是她生死难测的时候突然言之凿凿的说她死定了,秦可卿活着的时候人们认为你在咒她,等到她死了,人们看到最后结果果然不出所料,那个时候如果不让人起疑才怪了,而且这种事情也根本解释不清楚。 果然贾宝玉听了林黛玉的话立刻喜笑颜开的说:“可是我没有妹妹明白了,白担心了,还哭了一场,惹妹妹笑话了。” 林黛玉轻咳几声,盯着贾宝玉为祝寿换得光鲜的衣服,说:“二哥哥要是没事的话还是去那府吧,不管怎么说东府给贾敬舅舅过生日,你这么半途离席未免对今天的寿星不恭敬。” “没事。”贾宝玉丝毫不以为意的说:“妹妹多虑了,今天的寿星根本不在席上,还在家庙清修呢,怕耽误了修行,才不会到这红尘中来,那府里现在不过就是一些自家的亲戚好友罢了,我过不过去都没什么关系。” “话是如此,可是你这么半途离席,我看二哥哥这么慌慌张张的跑回来,估计也没跟任何人说一声,待会太太和跟在你身边的丫头小厮们找不到你该着急了,你还是回去打个转的好。”林黛玉劝着。 “我知道二爷惦记我们姑娘,可是我们姑娘现在在病中,正是需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二爷在这里我们姑娘也无法好好将养反而还要强打着精神陪二爷,我们姑娘的身子这才刚好一点就这么耗神,二爷看我们姑娘在病中也该体谅一点才是。再说二爷就算不过去,也该派人到那府上告诉一声,不然那府上到时找不到二爷岂不乱成一团。” 经过林黛玉和紫鹃提醒,贾宝玉这才想起当时他看到秦可卿病弱的样子,探病出来心中郁郁不快,就下意识地跑回来找林黛玉,忘记了告诉一声。贾宝玉再看看林黛玉似乎也没什么大精神的样子,关切的说:“那妹妹好好养着,我还是过去一趟好了,等我从东府回来再来看妹妹。” 看着贾宝玉离去的身影,林黛玉想着贾宝玉来找自己的原因和因为自己几句话迅速由阴转晴的心情,暗叹,还真是个单纯,心里存不住事情,而且也很好哄弄,仿佛从来不知道用脑去想想,这点从上次自己想家却被他误认为受委屈那时的一番谈话之后的表现就看得出来。当时贾宝玉还表现的忧心忡忡,可是过后几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睡睡,该玩玩,似乎当日所说的话根本不存在一样,也不知道贾宝玉到底想了没有? 或许贾宝玉想过了,只是站在他的立场上他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好法子。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贾宝玉无法找到出路,找到解决的办法,他厌恶仕途经济,不想出仕做官,他想摆脱加载在他身上的桎梏,可是他又能逃到哪里去,他根本无法摆脱自己的身份,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还不得不依附自己的身份,毕竟是这个身份提供了他优渥无忧的生活,所以只能逃避女儿的温柔乡里吧?在众多女孩子的包围中过得随心所欲就好了,就如同他曾经说过的话一样“我每天只要和姐妹们一同吃,一同玩乐,别的什么也不想就心满意足了”。 现在在贾宝玉心里,林黛玉是他最亲密最信任的人,精神上的知己。因为他有些在别人看来大逆不道,有悖常理的叛逆之语都能在林黛玉那里得到接受,能够得到共鸣,甚至有的时候林黛玉寥寥数语,就如同温柔的春风抚过一般,抚去了他心里的恐慌和不安,从而得到心灵的宁静。因此贾宝玉有什么不开心,不痛快的事情都下一意识的来寻找林黛玉,在林黛玉这里寻求心安,这次秦可卿的事情也不例外。 靠在床上胡乱想着的林黛玉突然一阵急咳:“咳咳——”,挖心倒肺的。看见林黛玉又是一阵咳嗽,紫鹃赶紧上前轻拍林黛玉的背,锦绣递过一盏茶说:“姑娘赶快压压吧。” 林黛玉接了过来,小口的抿着,珊瑚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药进来,说:“姑娘吃药了。” 林黛玉看着眼前乌漆麻黑散发了难闻味道的药碗,皱了皱眉头,没办法,为了病尽快好,捏着鼻子喝了下去,看着林黛玉喝完药,紫鹃赶紧递过一盅清水说:“姑娘快漱漱口。”林黛玉接连漱了好几遍还觉得嘴里发苦,锦绣端过来蜜饯,林黛玉拿了一个含在嘴里才觉得稍好些。 吃了药,林黛玉躺下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紫鹃给林黛玉盖好,掖好被角,看着林黛玉合目休息,对屋子内的锦绣和珊瑚使了个手势,三人轻手轻脚的走出了屋子。 “咳咳——”林黛玉又是一阵咳嗽,躺在床上,唇边泛起一抹苦笑,本来听说秦可卿病了,因为不想看见这么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讨厌那种先知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林黛玉借口“犯了旧疾”而不过府探病,却没成想,真病倒了,不知道这是不是老天对自己说谎的惩罚。本来还以为这副身体经过自己这么长时间 黛玉新传第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9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9部分阅读 调养没什么大问题了,没想到只不过吹了一点冷风就病倒了,还是这么病弱,看来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大意。 林黛玉的病在经过精心的调养下,慢慢的痊愈了。这日林黛玉披着衣服歪在榻上看书,紫鹃从外面走进来说:“这好好的,怎么瑞大爷突然就没了?” “紫鹃你刚才说谁死了?”林黛玉好奇的问着。 “就是宝二爷这一辈的兄弟,叫贾瑞的,乃是家学先生的孙儿,今年不过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而且平日里看着身体很好,也没听说有什么病症,这怎么突然就死了呢。”紫鹃满心不解的说。 “贾瑞?”林黛玉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这也怨不得姑娘不记得,没印象,实在是贾家的人口众多,单排在‘玉’字辈宝二爷的兄弟就不少,他们又不进内帏,姑娘自然不认识。不过前些日子我到琏二奶奶那里去取东西当时琏二奶奶不在,我等了一会,还碰见瑞大爷着,那时他看起来还是好的,怎么这么几天就死了,想来是什么急病,不然绝对不会这么突然。”紫鹃微微叹息着。 林黛玉笑了笑说:“要不怎么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呢。” 到了这年冬底林黛玉的这句话果然一语成谶,林黛玉正在房里和紫鹃、珊瑚、雪雁几个打双陆,鸳鸯过来告诉林黛玉贾母找她。 林黛玉跟着鸳鸯来到贾母房里,请过安在贾母身边,贾母将一封信递给林黛玉。林黛玉看到贾母沉重的脸色而略有些心慌,接过信看到是父亲的来信,赶紧打开。林如海信上说他身染重疾,所以特地写信接林黛玉回去。 贾母看见林黛玉看完了信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好从中阻拦,你尽快收拾收拾,回头我叫你琏二哥送你去。” 林黛玉点点头,答应着,辞别了贾母回房,赶紧收拾行李准备上路。 贾宝玉得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看见林黛玉房间里一片忙乱,略有些焦急的问:“妹妹这就要走吗?” “家父病重,我这个作女儿怎能耽搁,当然是越快越好了。”林黛玉一边指挥着丫头们收拾东西一边回答。 “那个,那个妹妹什么时候回来?”贾宝玉跟着又问。 “这我怎么知道?也许就不回来了。”忙乱的林黛玉什么不耐的回答。这边忙的不象话,他还在这里添乱。 “什么?不回来?”贾宝玉闻言大惊,上前一步,凑到林黛玉跟前说:“妹妹不是说笑吧?怎么可能不回来……” 抱着东西走过来的紫鹃赶紧拉着贾宝玉到一边说:“二爷,这里忙乱的很,而且姑娘心情不好,你就不要在这里添乱了,快回去吧。” “可是,可是林妹妹说她不回来了,这怎么可以……”贾宝玉焦急的说。 “怎么会不回来,老祖宗特地派琏二爷跟去不就是要把林姑娘带回来,姑娘心急随口说说你也当真。”紫鹃安抚着因为林黛玉的话而焦灼不安的贾宝玉。 贾宝玉听了紫鹃的话,一想也对,都怪他一听说林黛玉要走就乱了方寸,脑袋都不知道转弯了。贾宝玉看看忙碌的林黛玉,不再打扰,闷闷的离开。 很快林黛玉和贾琏都已经收拾好,准备妥当,而一应土仪盘缠,不消烦说,贾母也早已经命人准备妥贴。作速择了日期,林黛玉辞别了贾母等人,带领仆从,登舟往扬州去了。自从知道林黛玉要离开,贾宝玉的心中就满是不舍,不想让林黛玉走,可是父女天伦,根本无法阻拦,偏偏他又无法跟着去,因此心情抑郁,一直闷闷不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问题我再次声明,不原创,不会和王室扯上关系,如果不和大大的意我也没办法了。其实有些读者已经非常聪明的猜到了男主,但是还恕我稍微卖一下关子,不过也没多长时间了,等林黛玉奔丧回来,男主就闪亮登场了。 父慈女孝叙天伦 留紫鹃在贾府,林黛玉带着王嬷嬷、雪雁、珊瑚和锦绣一起回扬州。此刻林黛玉手轻杵下巴坐在舱房,眉头微蹙,忧心着林如海的身体,尽管大家一致劝她放心,可是怎么放心的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在最近的来往的家书的林如海从来没提过他生病的事情,估计是和自己一样,都是报喜不报忧,现在只怕情况严重的不行了,才写信来的。 林黛玉轻叹一口气,站了起来,走到窗边透过窗子望着江面,自己还是很自私,明知到林如海的结局,可是却依然在这里为他担心忧虑,甚至希望能够有所改变,寄希望能从天而降一名神医将林如海的病情治好,甚至觉得这封家书不过是林如海想念自己,将自己叫回去的一个借口,又或者是……反正就是无法接受林如海病重的事实。与之相比,自己对秦可卿的命运反而接受的太平静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秦可卿死去,什么都不作。真是不比较不知道,一比较才发现自己还真是冷血自私呀! 远远的传来丝竹管弦之声,林黛玉有点疑惑的问:“这个声音似乎是从后面琏二哥的船上传来的,怎么回事?” 尽管林黛玉和贾琏是亲戚,可是毕竟男女有别,何况贾家这么个讲究的世家,因此林黛玉带着她身边的人和贾琏分别乘坐两艘船,贾琏的船就跟在林黛玉船的后面不远处。 王嬷嬷走过来没好气的说:“那是琏二爷在院子里包的小戏子,被琏二爷带在了船上,这哪是送姑娘回家的样子,真是不象话。”话里话外全都是不耻贾琏的为人。 林黛玉听了,笑笑,无语,倒也没觉得有多意外。贾琏就是那么一个好色之徒,在府内有王熙凤管者还忍不住“偷嘴”,何况这天高皇帝远的,王熙凤也没有通天之能,眼睛和手都伸不了这么长。而贾琏身边带的必然是自己的亲信,不用担心向王熙凤打小报告,贾琏自然要趁此机会乐和乐和。只是让林黛玉没想到的是,这才刚上船,贾琏就这么迫不及待了,而且一点都不避讳。 “妈妈,和艄公说一下,让他尽可能的快,如果可以的话,晚上行船也可以,船钱加厚。”林黛玉想了想说。贾琏怎么荒唐她不管也管不着,但是她可是心急如焚,等不及了,恨不得马上到家,因此不允许船慢悠悠的走,如同观街赏景一般。 “嗯,我知道,这就去和艄公说。”王嬷嬷明白林黛玉的心思答应着,出了舱。 贾琏就这样一路宣滛,幸好还知道点分寸,在快到了扬州的前一晚将船上的人都撵了下去。 林黛玉下了船,跟着坐轿回府,到了家里从角门入府,下轿,府里的总管林忠迎了出来,将贾琏迎了过去。 林黛玉看见林忠带着贾琏这一帮人去安置,心中一阵发慌,难道林如海已经病到无法下床的地步了吗?否则贾琏来了,他不可能会连面都不露,尽管是亲戚,可是也太失礼了。 心慌的林黛玉什么礼仪形象都顾不得了,也不理会后面下人的呼唤,三步并作两步的就往林如海的住处跑去。 跑到林如海的房门口,林黛玉猛地停下了脚步,平复一下因为激烈的运动而激荡的情绪,突然涌上一种近乡情怯的情绪,林黛玉深吸了一口气,伸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看见二姨娘托着下巴坐在林如海的床边打瞌睡。林黛玉的脚步声惊醒了她,二姨娘正要开口说话,林黛玉将右手的食指放到嘴边示意二姨娘噤声,然后蹑手蹑脚的靠近床。二姨娘看见林黛玉过来,站了起来,也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女。 林黛玉坐在床边,看着被疾病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林如海,一股热泪禁不住涌出眼眶,如同断线的珠子一般,怎么都止不住。 “是玉儿回来了吗?”瘦削苍白的林如海感觉到似乎有人在他身边哭泣,声音不同于他的几名姬妾,费力的睁开眼睛,虚弱的问。 “是的,父亲我回来了。”林黛玉捂着嘴,想掩饰住自己越来越大的哭泣,对着林如海喊出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真心真意的一声父亲。 “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哭什么,哭坏了我的玉儿一双美丽的眼睛我可是会心疼的。”林如海费力的举起手拭去林黛玉脸上的泪珠,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让我看看我的玉儿这些年长大了没有,变漂亮了吗?不哭了,哦——” 听到林如海如同哄小孩子一般哄着自己,林黛玉拿出帕子胡乱的拭去脸上的泪珠,勉强挤出一个微笑,点头说:“嗯,我不哭了。父亲你快好起来。玉儿不走了,永远陪在父亲的身边……”虽然说是不哭,可是林黛玉就是无法抑制住眼泪的流淌。 林如海虚弱的笑笑说:“我的病我清楚,是好不了了,能够拖到再见你一面已经是不易了,只是为父遗憾的是不能看到我的玉儿出嫁……” “爹爹,你不要这么说,你一定会好的,我马上就张榜寻医……”听到林如海如此说,林黛玉心中泛酸,忍不住打断了林如海的话,珠泪滚滚。 “丫头,到了我这把年纪早已经把生死看开了,死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当年圣上备选,爹爹考虑到你年纪幼小,而且我已经是风烛残年,就没让你去参选。你可知道但凡进宫的女孩,除了才貌出众之外背后还要有家族势力,可是父亲已经天不假年,无法为你提供家族支持,何况这会我已经看穿名利富贵,林家风光也好,衰落也罢,不能把这么一副担子交到你的肩上,这对于你来说太沉重了,为父希望你能活得轻松一点,这是为父的一点私心,你不会怪我这个父亲吧?” 林黛玉闻言早已经泣不成声,只能拼命的摇头。她完全明白林如海的意思,当年林家也曾袭过列侯,刚开始侯爵三代而夺,后来因为当今陛下龙恩浩荡,又沿袭了一代,到了林如海,已经是第五代,林如海是从科举出身。因此林家虽系钟鼎之家,却亦是书香之族。如此家族自然希望家族鼎盛,门楣荣耀,只可惜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现在林家的族长并不是林如海,但是林家的领军人物却是林如海,因为只有林如海高居朝堂,林家家族的其它人都居江湖之远。 林如海一旦过世,那么林家这个家族就衰落下去了。要想重新振兴林家,那么“备选”是个非常好的机会,可是这个备选对于进宫女子的才貌和门第都有严格的要求,整个林家符合要求的只有林黛玉一人,但是林如海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林黛玉孤零零一个人在宫里,他虽有几门,却与林如海俱是堂族而已,没甚亲支嫡派的,这些人才不会管林黛玉的死活。 如果林黛玉进宫得宠了,那么他们必然会攀附上来,如果林黛玉若是不得脸,自然就置之不理,生死由她了,尽管都姓林,可是到了林黛玉这里都已经是差不多出“五服”的亲戚,就算林黛玉有什么祸事,除非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罪,否则抄家灭族都和他们没什么关联。 备选名额有限,符合条件的名门闺秀太多,自然就被争得头破血流。相对于进宫来说,林如海不想让林黛玉进宫自然是比较容易的事情。不过女孩子,没有几个人拒绝了入宫飞上枝头的诱惑,更何况林黛玉所受的教育也是以家族利益为重,而林如海如今所行所为却于他以前所教导林黛玉的背道而驰,在别人眼中看来甚至林如海潜意识也这么认为,林如海没有让林黛玉入宫备选,等于断了林黛玉的青云之路,他不知道林黛玉本身就不愿意入宫,因此林如海才会有此一问。 看见林黛玉摇头表示不怪他,林如海轻叹一声说:“事已至此,你就算怪我也无济于事了……” “爹爹,你这样说岂不是要折杀玉儿嘛,玉儿知道父亲是的安排都是为了我好,玉儿怎敢对父亲有半点怨尤。玉儿现在什么都不想,只希望父亲能赶快好起来,这就足够了。”林黛玉打断林如海的话,双手握住林如海瘦骨嶙峋的手,将它贴在自己的脸上。 “在外祖母家怎么样?外祖母一家对你好不好?虽然你的来信上总是说在那里一切安好,可是为父总是有点不放心,担心你在你外祖母家不习惯。”林如海幽幽的说:“这两天不知怎的总是梦见你的母亲,双目含泪的望着我,埋怨我没有照顾好你。” “那是父亲太过思念母亲而又过于忧虑玉儿产生的幻觉,女儿在外祖母家生活的很好,外祖母一家人对女儿都疼宠有加,几个表姐妹相处也非常友爱和睦,一切都很好,就连玉儿身子也大有好转,很少犯病了,不信父亲看看我,现在是不是气色非常好,而且珠圆玉润了好多。”林黛玉站起来,转了个圈,让林如海能够彻底的看清她,林黛玉将贾府的生活全拣好的说给林如海,不想让林如海因为把她送到贾府而感到后悔。 看着林黛玉神轻气爽的样子,似乎在贾府真的是一切安好,林如海露出了非常欣慰的笑容说:“那就好,那就好,我的玉儿也变得活泼了许多,这我就放心了,将来到了九泉之下看见你的母亲我也有了交代。” “爹爹——”林黛玉嗔道:“再不许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了,我还准备侍奉你到老呢。”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林如海转移话题:“玉儿这次回来是谁送你回来的?” “是琏二哥送我回来的,一路上琏二哥都安排非常妥当。他已经被林忠领到客房去安置了,父亲要见见吗?我这就叫人去叫。”林黛玉才想起来过了这么久,就算林如海在怎么病着,怎么也该见见贾琏,否则实在是太失礼了。 “不必了,我现在不想见,等我想见他的时候再派人去把他喊过来。我现在想和我的女儿多呆会儿。”林如海阻止了林黛玉。 “好,那我就陪父亲好好聊聊天。”林黛玉也顾不得失不失礼了,这个时候病人最大。 林黛玉开始努力的将笑话和一些生活中的趣事给林如海听,也顾不得是哪个时代的事情了,只要林如海开心就好。基本上都是林黛玉说,林如海躺在床上嘴角含笑静静的聆听,慈爱的目光一直落在林黛玉的身上,间或插上几句。一时间,房间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林黛玉不知道她究竟说了多久,似乎把她脑海中想到的所有觉得好笑有意思的事情都说尽了,而且说的口干舌燥。林黛玉就这么一直说,一直说,在林黛玉的声音中林如海躺在床上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看着林如海的睡容,林黛玉停下了,盯着林如海瘦削苍白的脸好一会儿,慢慢的起身,将被角给林如海掖好,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出房的林黛玉找到管家林忠,告诉他,让他转告贾琏,因为林如海病重,身体不适,今天恐怕没时间见他了,因为林黛玉是女眷,内外有别,不方便出面接待,所以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和林忠开口,贾琏一路上旅途劳累,今日就好好休息好了。林黛玉又反复叮嘱林忠一定要妥善照顾好贾琏一行人之后,因为旅途劳顿,径自回房休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问题,反复思量后来被我的朋友一棒子给打醒“林黛玉整日在闺阁中,除了贾宝玉之外见其他男子的机会甚少,就算见了也没有谈情说爱的机会,如果你不想贾宝玉作男主的话,那么这篇文中定其他男主的话就会改变你以前所有的设定,改变你文的格调。”经朋友点醒,我才明白,因此本文不会有男主了,至于林黛玉是否结婚视情节推动而决定,那么如果大大们认为男主就是娶了林黛玉的那个人的话,估计这个人露面的机会不多,可能最后只是像曹公笔下的“卫若兰”一样,留下个名字而已。 不止一个读者和我说要求我对前文作一下修改,说是心里活动太多,这个似乎很难修改,因为没有合适的事件为依托,用对话来写出更不合适,因为这些心里活动是有些是不能为外人道的。因此大大们喜欢就喜欢吧,不喜欢我也没办法了,不强求,实在是难以修改。 至于本文背景音乐是古曲《风的颜色》。 天塌地陷无所依 安排妥了贾琏的事情,林黛玉也感到旅途劳累,打算回房休息。尽管刚才和林如海聊天的时候觉得林如海虽然看上去病弱,可是精神还好,不过终究还是不放心,最后将林如海旁边的隔间收拾出来,林黛玉想就在那里躺一躺,休憩一下再去照顾林如海,在休息之前林黛玉叮嘱侍侯林如海的丫鬟婆子一旦林如海有什么不适马上到隔壁去叫她。 听说林黛玉回来而赶过来三姨娘和四姨娘恰好听见林黛玉的吩咐,赶紧说:“姑娘放心去休息吧,我们和二姨娘三个人轮番上夜,守着老爷,要是有什么不对我们一定会马上通知姑娘的。” “姑娘,这一路上船是昼夜连行,风尘仆仆,姑娘因为担心老爷的身体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看见老爷了,也该放下心好好休息一下了,否则姑娘要是再病倒了,怎么照顾老爷?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照顾病人。”王嬷嬷看着林黛玉满脸疲色说。 “是呀,姑娘现在已经到家了,还有什么不安心的,还是好好的睡一觉,养好精神好照顾老爷。姑娘尽管去休息,我和锦绣、珊瑚三个先替姑娘守一晚。”雪雁也上前代表锦绣和珊瑚劝着。 在众人的一再劝说下,林黛玉勉强接受回房小睡一会儿。多日来的忧心和旅途奔波确实让林黛玉这副瘦弱的身躯感到劳累不堪,洗了个舒服的澡,林黛玉不等头发干透就一头栽倒在床上睡着了。正睡的好梦正酣的时候,林黛玉被王嬷嬷大力推醒,林黛玉勉强睁开眼睛,满脸困意的看着王嬷嬷,呵欠连天。 “姑娘,老爷他,老爷他——没了。”王嬷嬷老泪纵横的向林黛玉报告着。 “什么?”林黛玉一骨碌起身,身上所有的困倦听到这个消息立刻不翼而飞,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摇着头说:“你胡说,不可能,不可能,下午爹爹还和我有说有笑的呢,怎么可能——” 林黛玉边说边穿衣,急切中一只胳膊无论如何伸不到外衫的袖子里去,林黛玉急得满头大汗,王嬷嬷赶紧上前帮忙,嘴里说着:“姑娘慢点,不着急……” “混蛋!”林黛玉在王嬷嬷的帮助下终于伸进去了,听见王嬷嬷的话怒骂:“你说的是什么混帐话,怎么能慢点,是能慢点的事情吗?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爹爹出了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害得我连爹爹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他老人家走的时候我都没有在身边,没有送他最后一程……”林黛玉越说越后悔,泪水夺眶而出,悔不该来休息,早知道就应该回来之后寸步不离的守在林如海的身边,可是事已至此,有钱难买早知道,只能任由悔恨盈满心头。 林黛玉不等完全穿好衣服就往外跑,王嬷嬷在后面边追边说:“不是我们不叫姑娘,实在是老爷自下午和姑娘说话睡着之后就在也没有醒过来,是我们守夜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贴近老爷的鼻息之后发现老爷已经没了,老爷完全是在睡梦中没掉的,走的非常安详,没有任何痛苦……” 林黛玉没有理会王嬷嬷在后面的絮叨,三步并作两步的闯进了林如海的寝室,只见三位姨娘正对着林如海的遗体哭哭啼啼,林黛玉一下子扑到林如海的身上痛哭失声。 以前林如海还在的时候,林黛玉并没有觉得林如海有多重要,这个时代讲究严父慈母,林如海尽管心里很疼爱林黛玉,除了临死的这次见面这么和蔼之外,以前对待林黛玉的态度还是比较严厉的。林如海每日忙于公务和对外交际应酬,加上建立严父的形象,林黛玉到了这个世界之后和贾敏相处的时间要比林如海长的多,因此林黛玉对于林如海的感情并没有对贾敏的感情来的亲近。 在贾敏过世不久,林黛玉又被送到了贾府,林黛玉根本没什么机会和林如海建立感情,甚至林黛玉以前认为林如海对她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只是林如海这么一死,林黛玉突然觉得顶在她头上的天塌地陷了,泰山崩于顶,心中突然觉得茫然无所依,这才发现林如海在她心目中根本不是可有可无,而是一座能依靠的最坚实的大山,可是现在这座大山轰然倒塌,林黛玉觉得自己就如同一根无根的浮萍,在茫茫的大海中,根本不知道该漂向何方。 “林妹妹,现在可不是哭的时候,怎么也得先让姑父入土为安吧?”得到消息的贾琏也顾不得内外之别了,急匆匆的赶来对哭得昏天黑地的林黛玉说。 林黛玉闻言,这才从林如海的身上爬起,刚才她惊闻林如海的死讯方寸大乱,这会痛哭一场,稍微发泄了一下,激昂的情绪平复了好多,已经能够有条理的思考事情了。林黛玉满脸悲凄的对着贾琏福了一福说:“琏二哥说的极是,只是我们祖籍姑苏,宗族和宗祠都在那里,况且家母也葬在姑苏,父亲只是因为被圣上选派扬州巡盐御史才来到扬州的,魂归异乡已是不得已,因此必须让他老人家落叶归根,所以我想扶灵回姑苏,和母亲合葬在一起。” 贾琏闻言,看了看林黛玉一眼说:“我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正如你所说,姑母和宗祠都在这里,断没有让姑夫埋骨他乡的道理,那么就这么安排吧,只是这里怎么办?” 贾琏的话是有所指的,现在的这所房子乃是官宅,随着林如海的过世,将被回收,而扶灵回苏州之前,必须要把这里的一切安置好,包括家人,财产等等诸如此类的事情。林黛玉看着一下还在林如海床前哭哭啼啼的三位姨娘,听见贾琏的话,三个人抬头飞快的瞟了一眼贾琏和林黛玉两个,又继续大声嚎哭了起来。 “琏二爷放心,我们老爷早就料着这一天,把财产处置,下人的出路和几位姨娘还有姑娘,总之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就等琏二爷主持了。”满脸悲容的管家林忠走上前,拿着帐册就要递给贾琏。 “等等,林叔——”林黛玉出言阻止了林忠,说:“现在先不忙着说这个,这个等把父亲的事情安排好了再说,逝者为大,父亲还在床上就这么躺着,他的身后事还一点都没有安排,就先忙着讨论这个不妥吧。” 贾琏闻言赶紧把伸出去接帐册的手缩了回来,干笑着说:“还是妹妹说的是,倒是我欠思虑了,这些先不忙不忙,姑夫的身后事最要紧,最要紧。” 林黛玉看着贾琏虚伪的笑容,心中觉得恶心,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的不屑和讥讽,转身对林忠说:“林叔,这方面我也不太懂,你是府里的老人了,一切就由你操办起来吧。” “是,姑娘。”林忠答应着,退了出去,忙去了。 “我也去帮忙。”贾琏笑着也跟了出去。 林黛玉走出房间,仰望天空深吸了一口气,从今往后真的就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在这个世界了,只有自己一个去努力,去奋斗,遮风避雨能成为依靠的没有了。林黛玉感觉到眼里的湿意,闭上眼睛,过了良久才睁开,张开的眼睛里一片清明,带着坚毅。 “老爷真是糊涂,处理自家的事情怎么能交给琏二爷呢,姑娘又不是不在?”锦绣在林黛玉身后小声的嘀咕着。 “你胡说什么。”王嬷嬷白了锦绣一眼说:“姑娘年纪还小,而且又是一个女孩子,有些事情处理起来是需要在外面跑的,难道你让姑娘这么个大家闺秀出去抛头露面吗?自然是需要个男人出面而且能当家作主的来料理,琏二爷是自家实在的亲戚,自然是不二人选。” 林黛玉将王嬷嬷和锦绣的话一字不漏的全都收进了耳朵,林黛玉苦笑一下,王嬷嬷所说的只怕和林如海所想差不了多少,不过也难怪林如海这么想,一个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十几岁的闺阁千金,怎么能够出门去办事,也的确无法让人放心。 只是不知道该说林如海是不是书读腐了,书生意气,竟然这么相信贾家,不过也是,比起林家那些已经比较遥远的亲戚来说,贾家的血缘比较近,而且貌似林黛玉在那里生活的也很不错,托付给贾府要比林家那些已经没落的人家好多了。或许林黛玉一直以来的报喜不报忧的平安家书和回来之后对贾家的描述更让林如海对贾家更加深信不疑,才托孤的。 不过林黛玉也知道除了王嬷嬷所说的这些事情,还有一点应该是林如海把她托付给贾家最重要的原因。这个时代的婚姻聘家讲究门当户对,林黛玉尽管出身官宦诗书礼仪之家,怎奈林如海和贾敏都已经身死,而林家其它亲族先不论疏远,大多都是白丁,若是将林黛玉托付给林家亲族,纵然媒聘将林黛玉出身如何夸耀,基本上还是无法嫁入高门大户,若是托付给贾家,以贾家往来的门第,和林黛玉的出身,林黛玉以贾家的亲外甥女发嫁,倒是可以嫁入合适的豪门世家,尽管林如海没有让林黛玉入宫备选,那是他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不代表他不希望林黛玉入宫,只是条件不允许而已。在婚嫁大事上林如海是不可能让林黛玉随随便便嫁掉,他当然会作出身为父亲所认为最好的安排,至于林黛玉是不是喜欢这个安排并不重要,因为婚姻大事讲究的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林黛玉的个人意愿根本不在考虑之中。 忙乱了几天,终于把林如海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只差把林如海的棺柩运回苏州安葬了。林黛玉、三位姨娘及贾琏和林忠还有一些有头有脸的管事聚集在会客厅里。按照林黛玉的说辞是既然林如海已经对家里诸事作出了安排,那么就把大家都叫来,一起听听,以示公正,况且要是有什么异议还可以提出来。而且林如海在病中,可能会有些事情思虑不周,大家聚在一起查漏补缺,出了什么事情也好一起解决。 林黛玉的一番说辞立刻得到了三位姨娘的赞同,而林忠也认为林黛玉言之有理,尽管贾琏神色看上去颇为不快,但是在大家都没有异议的情况下,他也只能附和。因此这个时候众人也就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忌讳,全都聚在了会客厅。 林忠拿着账本站在中央,开始将林府的财产包括田地、房产、商铺、古玩字画、金银珠宝等等一项一项报给大家听。林黛玉扫了众人一眼,发现每个人都支着耳朵听得格外的仔细,全神贯注,生怕听漏了一点,而贾琏的右手还在他坐的太师椅椅背上画着什么,林黛玉一想,明白了,这是在计算林府总财产呢。看着众人的嘴脸,林黛玉端起手旁的茶碗,装作喝茶的样子,掩住嘴角的冷笑。 林忠将林府的所以财产报完,三姨娘第一个跳出来说:“林总管,这财产不对吧,老爷做了这么多年的官,再加上林家历代传下来的财产,怎么就这么点家私?你该不是藏匿下了吧?” 听到三姨娘这么说他,林忠立刻捶胸顿足的辩解:“老爷为官清廉自守,有目共睹,这些财产除了祖传就是历年所积,自然比不上那些贪蠹之流的家产。何况天地良心,我不到十岁就进了林府,四十多年来只当这里是我的家,一直兢兢业业,忠心耿耿的,再说我无儿无女,老家也没有任何亲人,我贪渎林家的财产作什么?三姨娘的话太亏心了,如果三姨娘不相信,我林忠可以赌咒发誓,我若是贪了林家一文钱,就让我双手烂掉,出门被雷劈,不得好死……” 几十万两家私还觉得少,真是够贪心不足的。林黛玉看着林忠都要哭出来了,赶紧上前拉着了林忠赌咒发誓的手,说:“林叔快别这么说,我信你,父亲也是知道你的忠心的,不然不会把这些事情托付给你。” 林忠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听了林黛玉的话,满脸感激的说:“只要姑娘相信我的清白,我就没有白活,对得起老爷的托付了。” “嗤!就会在这里说好听的……”三姨娘对于林忠的一番说辞表露出不相信,目光对上林黛玉寒光凛凛的双眼,缩了缩头,后面的话就咽了回去。 说到底,这府里正经的主子只有林黛玉一个,像她们虽然是姨娘,可是还是奴才,这种场合本来没有她们出场的份,只不过因为林黛玉的特许才能够到场听一听,要是把林黛玉给惹恼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净身撵出去的可能也不是没有,虽然她们是林如海的姬妾,可是却没有生下个一儿半女,在府里她们的地位不比有体面的管事们强多少。若不是看在她们侍侯林如海多年的份上,再加上林如海待人宽厚,这些人才对她们恭敬几分,否则她们也不敢这么放肆。再者虽然说林黛玉是个小姑娘不需要害怕,可是她后面可是站着贾府呢,贾府的人也在场,林黛玉年纪小,又不经世路,她的那份最终还不都落到贾府的手里。从贾府的人来看,他们更是巴不得少个人来分呢。 三姨娘想通了一切,乖乖的闭上嘴,不再说话,净等着林忠继续往下说。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让林如海多活些日子的,可是正如众位大大的所说,林如海活着,必然会给林黛玉作出种种安排,我不否认林如海活着,对林黛玉是有利的,可是林如海毕竟是那个时代的人,他就算再疼林黛玉,他所作的一些安排必然会以那个时代标准为依准,那么对林黛玉来说未必就是好的,况且孝字为大,林黛玉违逆林如海的后果可是非常严重的,因此我还是安排林如海死去了。况且我认为没有林黛玉的大观园也就不称之为大观园了,林黛玉还是要回贾府,然后又从贾府走出来。 关于有些读者说想看林黛玉婚后琴瑟和谐的故事,那个估计要有的等了,而且我只打算写到林黛玉出嫁为止,没打算写她婚后的故事,那么我在这里统计一下,看看想看的人多不多,要是多的话,我在继续往下写。 关于有些读者说本文完全按照红楼的脉络写,根本没有看到林黛玉作什么改变,因此只能说是红楼的读后感,这个在前面我就已经写了,林黛玉要改变是个漫长的大工程,滴水穿石,一点一点的潜移默化,因此想看女主无限yy的,那么可能要失望了,说句实话我个人认为女主也活得挺憋屈的,我写着更郁闷。至于按照红楼的脉络写,是因为本文是红楼同人。 算盘拨的震天响 林忠一项一项的报完林家的财产,三姨娘第一个提出异议,觉得有些财产被林忠给密下了,就在林忠表忠心的时候林黛玉站出来支持他,觉得讨不了好的三姨娘这才悻悻然的闭上了嘴。众人听着林忠继续讲述林如海的安排。 “虽然说现在府上的家财算起来近五十万两,可是大多是田地、房屋、商铺及珠宝古玩等这些实物,若是马上变成现银,可就折价了。因此按照老爷的吩咐,所有实物作价七折折合成银子,有些实在是难以一时出手的就作价六折或者五折分散着和银子一起分为三份,每份为十万两,还有些余头,老爷吩咐这些零头做老爷扶灵归乡路上的使费。” “零头是多少?怎么也得给出阁具体数字让我们知道知道,这一两银子也是零头,一万两和十万两比起来也是零头,这零头到底是多少呀?”三姨娘插言问道。 “七百二十九两三钱。”林忠顿了顿,继续:“老爷说林家的宗祠多年失修,也该重新修葺一下,而且祖茔虽四时祭祀,并无一定的钱粮,家塾虽立,也无一定的供给,因此其中一份拿出来修宗祠,剩下的钱在祖茔附近置些祭田,每年祭田的产出除了做祭祀供给之费之外,剩下的钱粮供家塾之花费……” 不等别人说话,林黛玉叹道:“这个爹爹思虑的周全,这样一来不仅祭祀可永继,而且进可攻书课读,成青云之路,退则回家读书务农,也是一条后路。毕竟祭祀产业是连官也不入的。” 本来其他人有什么想法听见林黛玉这么一说也都不好意思说了,再者毕竟林家的宗祠是大事,如果提出异议,岂不是不敬祖宗,那可是大不敬,在座的诸位除了贾琏之外都是林家的人,谁也不想一个“不敬不孝”的帽子扣下来,而贾琏在林家宗祠一事上根本没有发言的余地,宗庙之事对于林家家族来说类似于国家社稷大事,他不好插口置喙。 “姑娘年纪还小,还有几年才能到出阁的年纪,偏偏老爷和夫人都已经驾鹤西去,所以这第二份老爷留给姑娘作将来添妆之资。” “三位姨娘服侍老爷多年,老爷的意思是诸位姨娘要是愿意守的话,跟着灵柩一起回苏州和宗族住在一起,家用另给。要是不想回苏州的话,每个人两万两千两银子作安家之费,各人房里的金银细软衣服也全都可以带走,尽可以各谋其它的出路。” 林忠念完了所有的安排,三位姨娘相互看了一眼,三姨娘轻咳了一声说:“林管家,我和二姨娘四姨娘三个人不过拿了六万六千银两子,这剩下的三万四千两到哪里去了?” 林忠敛眉肃穆站在地上说:“三姨娘,这其中的三万两老爷说了,因为他和夫人两人天不假年,让贾老太君白发人送黑发人,无法进孝,这就勉强当作老爷和夫人对老太君的一点孝心了。” “哼!”三姨娘从鼻子里不屑的哼了一声,说:“说的那么好听作什么,还不是因为姑娘将来要住在人家家,所以拿钱去卖好呗,不过老爷可真大方,一送就送三万两银子。姑娘在他们家能吃几个,花几个,再说又能花几年,就算不拿一分一毫又怎么了,给自己嫡亲的外甥女花点钱有什么舍不得的,这在外人眼里看来是‘帮着林家养女儿’,结果还不是巴巴的林家拿钱自己养,只是糊弄外人罢了。我们姑娘就是闭着眼睛再怎么扑腾也扑腾不了三万两,撑死三千两顶破天了,剩下的还不都是便宜了别人。” 不等别人说什么,贾琏就开口:“三姨娘这话说得就不对了,这是姑夫对老祖宗的孝心由不得你这么糟蹋。我们贾家难道是缺钱的,慢说才三万两,就是三十万两,三百万两我们贾府这会也是能拿的出来的,难道我们贾府眼界就这么窄,不过几万两银子就花了眼。林妹妹已经在我们府里住了一点日子了,姑夫并没有拿钱过来,我们贾府也不曾上门讨要。林妹妹就在座,三姨娘尽可以问问,我们贾府这些日子可曾有一丝薄待了林妹妹?” “琏二爷既然这么说,那么可见是不希罕这几个钱的了,那么走的时候还是不要带走的好。”三姨娘毫不示弱的说。 看着在三姨娘的话下贾琏面露尴尬之色,张嘴欲言,只是刚才话说的太满了,这会要是说再要这钱的话,就有贪图的意思了。林黛玉看出了贾琏的为难赶紧开口解围:“这钱琏二哥要是不带走的话,留下来给谁?我可是不敢要的,这是父亲和母亲大人都外祖母的拳拳孝心,在座的可当不起父母此心此情。再说琏二哥要是不带走的话,想来是嫌弃银钱太少,只是再少也是父母的一片心意,就看在我九泉之下父母的这份孝心上,琏二哥就勉为其难的带上吧。” 贾琏听见林黛玉这番说辞,赶紧就驴下坡,说:“林妹妹的话太过了,不管怎么着都是姑夫和姑母对老祖宗的心意,哪有我嫌弃的份,我一定会把姑夫的意思好好转达的。” 听见贾琏的话,三姨娘知道这意思就是这三万两银子贾家就?br /gt; 黛玉新传第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0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0部分阅读 就已经收下了,心有不甘,张口欲言,一旁的四姨娘伸手轻轻的拉了拉她的衣袖,使了个眼色,提醒三姨娘,眼前的这位她们是惹不起的,还是不要把人给惹毛了好。 “那剩下的四千两要做什么?”三姨娘又打起了剩下银子的主意。 “剩下的四千两用来遣散府上的下人和奴仆……”林忠老老实实的回答。 “什么,就遣散下人就要用四千两银子,老爷可是真够大方的。”三姨娘尖声打断了林忠的话。 “老爷说了,家里的人都是在府上呆了多年的老人,素日里都是在府上出过力的,不能临到最后,让诸位说个林府不好的来,再说四千两银子看着是不少,不过按照人头分的话,每个人最多也不过百十两银子,毕竟好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 “吓,真是不错,一个人在府上当差,全家都能拿到遣散银子,这要是人口多的,岂不是就能发上一笔小财,老爷可真是心善,十足的慈悲人,只是……”三姨娘不依不饶的说着。 “三姨娘,你不觉的你的话太多了吗?”林黛玉冷冷的插言打断了她的话。 “哎哟,我只是实话实说,夸奖老爷也有错了?”三姨娘冷笑着说:“我们比不得姑娘,是老爷的亲生骨肉,自然最厚的一份是留给姑娘的。可怜我们好歹和老爷也同床共枕了这么些年,不过才分得了两万多的银子,我还有大半辈子要过,这点银子够干什么,当然是能争一点是一点的了,只是可怜我们在这府里熬了这么长时间,早知道是这个结果,老爷去的时候我也跟去了才好……” 看着三姨娘拿帕子拭泪,惺惺作态的样子,一直按捺着脾气的林黛玉终于忍不住了,说:“本来我听三姨娘的意思是要出府自谋出路了,现在看来可是我想错了,三姨娘和父亲感情这么好,自然是要给父亲守着的,那么三姨娘的话倒是也不错,还有大半辈子要过,这么点钱可能真的不够用。没事,等三姨娘和我们一起到了苏州,见过宗族,我将我的那份拿出一万两给三姨娘作日常花费之用,若是日后三姨娘再有短缺尽管找我要就是了,我一定会毫不吝惜的。” “好姑娘,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三姨娘听说林黛玉要给她一万两银子惊喜万分,赶忙起身道谢,忽然明白了林黛玉话中的意思,惊惶的说:“不,不,我不去苏州,我不去苏州,我也不要姑娘的钱……” 这个时代的规矩,像三姨娘她们这般作姨娘的,她们并不是正经八百的主子,也还是奴才身份,可是一样是奴才,论起体面来还不如有头有脸的管事。,只不过因为是老爷房里的人,看在老爷的面上,所以大家才尊称一声“姨娘”而已。而她们尽管和老爷同床共枕,但是夫妻这两个字是万万用不到她们身上的。老爷过世,正配呢理应守的,屋里人愿守也是有,不愿意守的就放出去另嫁的也有。 林如海和贾敏夫妻情深,对于这些屋里人的情分就一般,再加上她们膝下由虚,并没有一儿半女将来可以依靠,这守就没什么意思了。再说林如海给了她们一大笔钱,而这边遣散家仆,必然会把她们的卖身契还给她们,她们从此不再是奴才的身份,尽可以拿着这笔钱到外面去嫁人作正正经经的夫妻,又何必在这边守着,依旧当奴才,而放弃了作主子的机会。 况且按照林黛玉的说法,要到苏州见过宗族然后守着,见过宗族之后,也就意味着这个守寡铁板钉钉,永远反悔不得,以后要是行差踏错的话,自有族规处置,这个时代对守寡要求可是非常严苛的。 两厢比较,谁会傻的为一个没什么特别感情的死人守寡,纵然有钱又怎么着,一个寡妇绝对是有钱没出花。再说以她们的身份回到宗族守寡,一个奴才,纵然有钱也是任人揉搓,是圆是扁全由别人说的算,她们去当“冤大头”的角色。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都会作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既然三姨娘不想要我的银子,那么你就给我乖乖的闭嘴,别有的没的在这里瞎搅和。”林黛玉对于三姨娘作出的选择毫不意外,转向二姨娘和四姨娘说:“两位姨娘是什么意思?是出府还是跟我们一起回苏州?要是去苏州,刚才我和三姨娘说的话在你们身上也全都有效。” 见林黛玉询问她们,二姨娘和四姨娘不约而同的说:“谢姑娘费心了,我们商量了一下,我们家里还都有亲人,打算去投靠他们,就不陪姑娘去苏州了。” 林黛玉闻言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那么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父亲将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众位要是还有问题尽可以提出来。” 本来三位姨娘欺负林黛玉年纪小,不知世路,而贾琏又是亲戚,一个大男子也不好和她们妇人一般见识,因此二姨娘和四姨娘就推三姨娘出来,希望她能歪缠一番,她们躲在后面,若是能争出来些东西自然她们也有份,没有只给三姨娘一个人的,若是争不出来,她们乐得看笑话。只是林黛玉刚才那么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整治的最难缠的三姨娘变得老老实实的。而她们也看出来了,虽然林黛玉年纪小,但是绝对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也都悄无声息了。 站在厅里的林忠想了想说:“姑娘,三位姨娘,虽说是遣散下人,只是到底还是要几个人跟着老爷的灵柩回苏州,那么这府里的人怎么个留法还请示下。” 二姨娘笑了笑说:“这个我们可作不了主,还是请姑娘拿主意吧。” 林黛玉想了想说:“林叔看着先留下几个得用的跟着回苏州,其余的都打发了吧,我还要回外祖母家,根本带不了几个人。” 林忠答应着就要退下,林黛玉又叫住了他,然后转身跟贾琏说:“琏二哥,虽然东西分是分出来了,可是我那份里的实物还是请琏二哥出面帮我折现了好。若是不变现银的话,先不说这方面的事情断没有我一个女孩子抛头露面打理的份,不久之后我就扶灵到苏州,然后回到京都,千里之遥也无从管理。所以还请琏二哥帮忙,只是琏二哥于扬州地头也不熟,一时找买家也不是那么容易,偏巧林叔于扬州的各个情面都能拉上关系,我希望在他的帮忙下能尽快出手,我们也好尽快上路不是。就多多拜托琏二哥了。” 跟着林黛玉对着贾琏福了一福。林黛玉知道,这些房产等物在折价的时候已经压到最低,就算在怎么出手,也不会低于内部折出的这个价钱,贾琏从中经手必然会有所沾落,但是有林忠在一旁,他也不敢行事太过分,沾点就沾点吧,不然辛辛苦苦跑这么一趟,除了给贾府赚回去三万两银子,他要是什么也没落下,必然不甘心,到时若是弄出其他的事情来,林黛玉担心难以应付,还不如直接给他一个弄钱的机会,只要帐面上不低于十万两就行了,剩下的他随意。 贾琏听见林黛玉一说,喜笑颜开,他也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关窍,赶紧说:“好说,这是应该的,我也知道妹妹心急,我会和林管家尽快找到合适买主的。” 贾琏本来经过这一系列事情,对林黛玉有点刮目相看,觉得林黛玉蛮厉害的,但是现在这么一看,觉得林黛玉还是天真了点。 林黛玉将外事托付给贾琏之后,转身对三位姨娘说:“我娘那里还留下一些簪环首饰并没有入帐,父亲说是全都留给我,过几日和几位姨娘一别只怕再见经年,几位跟我到房里去挑几件首饰作个念相吧。” 当年林黛玉去贾府的时候,把贾敏比较珍贵的首饰带走了一些,但是还遗留下一部份,这次回来,林如海全都给了林黛玉。三位姨娘闻言也都开心不已,毕竟这算是一笔外财,苍蝇虽小,可是剜到碗里也是肉,何况她们也知道贾敏的首饰个个价值不菲,几人笑容满面的跟着林黛玉一起向她的房间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有些读者说财产全都被林黛玉把持在手,一点都不给贾府,我想了想,觉得那样似乎也不行,因为回到贾府,一点利益没有得到的贾府恐怕会想法子从林黛玉手中弄钱。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那钟可能,但是态度方面就会收敛些,方式也会隐晦一点。 关于有些读者说林黛玉到现在没=什么都没做的说法是不对的,比如现在林黛玉已经尽可能的阻止贾琏弄钱了,如果是原来的林黛玉,当初林忠把所有的帐目交给贾琏,林黛玉估计不会阻止,反而全都交给贾琏处置,不闻不问。那么贾琏只怕会吞下一大部分,能拿来十分之一用来遣散仆人和几位姨娘就不错了,林黛玉反而什么都没得到。 再看红楼,有的时候我都在想,书中林黛玉落到那个地步,她也有点责任的。因此这就是我相对来说比较喜欢薛宝钗的缘故。啊啊阿,话题扯远了,尽管我更喜欢宝姐姐一点,但是我保证我会尽力写好林妹妹的,做到不偏不倚,站在公正客观的角度上来写。 看的长远想的深 林黛玉冷眼看着三位姨娘在锦绣拿出的首饰匣子里挑挑拣拣,看着这个也好,那个也不错,一副挑花了眼的样子,最终每个人挑了几件首饰,意犹未尽的看着满匣的首饰,恋恋不舍的告辞而去。 “姑娘,这都是些什么人呀,一个个贪心不足的,你怎么把夫人的首饰给这种人。”锦绣一边往首饰匣里收拾着散落在桌面的首饰一边不满的嘀咕着。 “有什么关系,这些东西不过是外面的人送给母亲来的,母亲嫌弃俗气,从来都没用过,白收着也是收着,倒不不如作个人情送给她们,我也落得个好不是吗?何况这几年我不在府上,她们代我陪伴在父亲的身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些东西就当我谢谢她们这几年替我侍侯父亲的辛劳好了。” 当年林夫人教导林黛玉的时候的时候讲究的就是“雅致”两个字,因此这些俗气的首饰林黛玉也用不上。因此这些东西只能熔了金银作银钱,而上面的宝石取下来重新镶嵌,如此折腾一番也没什么意思,反倒不如像林夫人一样留着赏人,做人情。 林黛玉起身从一堆首饰里挑出一个由紫檀瑁玳簪,举到眼前,细细的把玩。这个是贾敏生前最钟爱的首饰之一,出自顶级匠人之手,上面巧妙的镶嵌着九朵梅花,梅花形态不一,盛开的,半开半露的,含苞待放的,而每朵梅花又是用九颗一般大小的南海檀珠所制成,取“九九”之说。 南海檀珠不同于寻常的珍珠,而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据说还有宁神清心之功效,每颗价值约百两。只是檀珠生长极为缓慢,难以长成像普通的珍珠拇指度那般大小,数量也极少,因此若是寻到像林黛玉手里拿的这个,大小比得上大麦粒,而且色泽质地完全一样,真是难得又难得,已经算是稀世奇珍,只是因为檀珠时日过久,光泽微有些黯淡,在加上底托紫檀看上去黑不溜秋,平平无奇的样子,三位姨娘挑选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对它视而不见。 看了良久,林黛玉将簪子插在头上,轻叹一口气,可叹三位姨娘挑选首饰的时候拼命睁大眼睛,尽量要选取价值最高的,最后拿到手上的全是镶着宝石亮闪闪沉甸甸的金银之器,这个珠宝首饰绝不是最大最亮就最贵重的,雕刻琢磨,种种巧思,才是首饰珍贵的根源,她们根本不知道就这么一根簪子顶得上这一匣首饰得价值还绰绰有余。可叹林黛玉为了看看这三个人眼光,特地从贾敏得首饰匣中拿出这么一根簪子,没想到竟然是白费功夫。 “姑娘犯得着卖好给她们吗?她们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她们也配?再说侍侯老爷本来就是她们应当应分的事情,有什么功劳而言,还谈什么苦劳。”锦绣对林黛玉得说法非常不认同。 “啊?”走神的林黛玉回过神来,一脸的茫然。 “锦绣说的不错,老爷对几位姨娘也太厚了,每个人一给就是几万两,这在哪个府上都是没有的事情。”王嬷嬷从外面走进来听见锦绣的话也附和着。 “爹爹可能想的比较长远,几位姨娘都不是由家生的奴才挑上来的,是从外面进来的,我恍惚记得好像不知道谁说过,说是父亲到扬州来做官,几位姨娘的家人也都跟过来了,这些人的底细我们到底不清楚,而且他们混迹于市井,偏偏父亲过世,我年纪幼小,又是个女孩子,且刚从京都回来,什么情况都不熟悉,琏二哥虽然跟着过来,可是对于这里得情况也是两眼一摸黑,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内宅不安,内外串连的话,只怕这个家就不得安宁了。”林黛玉慢慢的说着,揣摩着林如海的心思。 “那也不用给那么多,给个几百两,几千两撑死了,哪有上万两给的,那些可都是姑娘的钱,我怎么看着姑娘一点都不心疼。”快嘴的锦绣抢着说。 林黛玉笑笑说:“有什么好心疼的,岂不闻古语云‘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再说爹爹也有留给我呀,我的那份比她们三个加起来都多,又何必得陇望蜀呢。三位姨娘在府上这么多年,你当她们都是傻子不成,只怕林府有多少钱她们一清二楚,比府内的帐房还要明白,这个当口,她们是那么好打发的,若是让她们不满意了,她们可是什么都豁得出去,虽然说灵柩要运回苏州安放,可是这些日子前面前来吊唁的各个大家也不少,真要闹起来不就让别人看我们笑话了,说林家的家风不谨,人还未入土为安,这就为银子自己打起来了,她们可以不要脸面我们林家还要呢。” “那倒也是,几位姨娘也很意外自己竟然分到了那么多的银子,其实心里已经很满足了,当时在厅上不过打量着姑娘小,好哄弄,所以人心不足,看能不能闹着再要点。可是听见姑娘那么一说,固然是害怕姑娘带她们回苏州给老爷守寡,可是更怕姑娘生气把她们的银子给要回去,毕竟她们的身份在那摆着,不过是仗着是老爷房里的人,才让姑娘称她们一声‘姨娘’罢了,她们可不敢真把自己当成主子,姑娘是没看她们那么紧张的样子,可是真知道害怕了。竟然把那些银子看得比命还重要,这样也好,被那些银子完全拴住了,也就不会起什么其他的怀心思,免得坏了老爷的脸面。”王嬷嬷在一旁赞同的说。 越是大户人家,越要讲究面子,就算里子早已经破烂不堪,可是脸面还是要顾的,就如同一个穷汉,家里甚至已经揭不开锅了,可是出去的时候,还是要逞强和邻里说吃的好饱。不仅是这个时代的这样,在自己所来的那个时代也是这样,一直以来的风气都是如此,俗话说的“人活脸,树活皮”不就是这么个意思。林如海身死,内宅却因为家产打了起来,不管林黛玉怎么处置几位姨娘,在外人的眼里林府都是笑话一桩。 林黛玉回想着当年被林如海抱着学字,写自己的名字的情形。当时林如海感叹自己的聪颖,又惋惜自己不是一个男孩,早晚要嫁人,否则林氏家族后继有人。 谈到家族的时候当时林如海语重心长的说:“世家名门这些百年望族的传承并不是依靠宗祠中的那一块块的祖宗牌位,也不能依靠给后代留下多少万贯家财。尽管圣人曾言“子不语乱力怪神”“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不过神鬼一说毕竟是玄幻之事,谁也没见过,作不得准,所谓的牌位不过是后人对先人寄托哀思之物而已。而钱财田产这些死物,若是遇见败家纨绔的后代,纵是有金山银山也会被败光。对于传承百年的豪门望族,家族名誉才是后代子孙的安身立命之本。家声不毁,清誉不倒,就算家计已经败落,纵然一切都丢了,家族的子弟也都能给它找回来。只是可惜,世人大多不知道这个道理,反而孜孜不休的追求那些死物,真是可叹,可惋。” 当时自己刚刚到这个世界不久,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抱着抵触的情绪,对于林如海的话根本是有听没有懂,反而在心中暗暗嘲笑他。现在回想起来,再看看林如海对身后事作出的种种安排,不得不赞叹一声,以这个世界的评价人的标准,林如海自己的这个父亲算是出类拔萃,睿智的了。 听到王嬷嬷将三位姨娘说得如此不堪,林黛玉笑笑说:“其实她们也是可怜人,无儿无女,将来的后半生也就靠着这几个钱呢,她们紧张些也是应该的,再说不管怎么说她们和爹爹都是夫妻一场,爹爹无法安排她们以后的生活,给她们些钱傍身也是应该的,何况钱谁不爱,虽然说视金钱如粪土,可是这天下只怕没几个人能够做到,至少我就做不到,因为我深知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平心而论,林黛玉对于这几位姨娘的行为虽然不屑,对她们的人品感到不耻,瞧不起她们近乎钻进钱眼的样子,可是却也能够理解她们,她们不过也是几个想抓住幸福的可怜的女子而已,尽管她们认为抓住了钱就是抓住了幸福,但是那是她们愚昧无知,不过人生难得糊涂,做人太清醒了也不好。 “姑娘说什么呢,哪有个大家小姐这么直接了当说自己‘爱钱’的,让人听了笑话姑娘俗气,哪像个诗书礼仪家出来的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不定是哪个暴发户或者商贾之家出身的。就几个屋里人而已,凭她们的身份也配和老爷谈什么夫妻之情,姑娘说的这话更是没的让人笑话,老爷的妻子可是姑娘的母亲,那可是老爷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大家小姐。她们的出身,连正经摆酒开脸都的仪式都没有,拿什么和夫人比?姑娘怎么这么糊涂,这话若不是我亲耳听到,都不敢相信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将几个屋里人和自己的母亲相提并论,抬举那几个,岂不是侮辱了夫人,这话让人听了去还不知道怎么在背后议论姑娘,说姑娘连这点礼仪都不懂,到时就连九泉之下的夫人都会跟着一起被讥笑,说是她生养的女儿竟然认屋里的人为母亲……”王嬷嬷听见林黛玉的话立刻疾言厉色的训斥了林黛玉一通。 林黛玉说几位姨娘和林如海的父亲之情,就是承认她们是林如海的妻子,那么就等同于变相承认她们是林黛玉的继母,在这个伦理阶级非常明显的社会,林黛玉的说辞自然会让人嘲笑。 看着林黛玉被训的灰头土脸的样子,锦绣忍不住偷笑起来,她发现林黛玉似乎很害怕王嬷嬷,对于王嬷嬷十分发怵,不过她也明白,任谁听见王嬷嬷这么长篇累牍的说教都会受不了,而偏偏王嬷嬷又是抓住了林黛玉的“小辫子”,说的都有道理,让林黛玉不听都不行。 锦绣带着几分看好戏的心态插嘴:“姑娘刚才可是说错了,这可不是‘几个钱’的事情,那可是几万两银子……” “我教训姑娘你浑插什么嘴,看看你们没大没小的样子,都是姑娘惯的,姑娘之所以变成今天这个样子,都是被你们带坏了……”王嬷嬷认为林黛玉只所以说出这种不分尊卑的话,完全是总跟锦绣她们在一起不□份玩闹的缘故。 听到王嬷嬷捎带着锦绣一起教训,林黛玉微微侧头和低着头作出一副恭顺状的锦绣两人偷偷的的交换了一下视线,彼此的眼中都是“我被你牵连了”的意思。 “好了,妈妈,我知道错了。”林黛玉最终还是忍不住出言打断了王嬷嬷,上前拉着她的手说:“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她们毕竟跟了爹爹多年,怎么也是有感情的,父亲过世,屋里的人愿意守的也不是没有,她们之中若是有一个愿意守的,我就打算送父亲的灵柩回苏州安葬之后,我们就在苏州老家定居下来,我会在心里把她当作母亲一样看待,只是终究难以如愿……” 对于几位姨娘林黛玉还真是没有像王嬷嬷她们那样分得那么清楚,在这个世界男子三妻四妾份属平常,在林黛玉看来她们不过就是排序不同而已,却没想到引起了王嬷嬷好一番说辞。林黛玉不想继续听王嬷嬷的陈词滥调,因此想出这番话,没想到说到后来,林黛玉动了真感情,忍不住哭了出来。 “姑娘还是趁早打消在苏州安居的这个念头,这几个姨娘可不是守的住的人,这守到半路上到时在出点事情,可真的是自己打自己的嘴了。反正老爷身死屋里人不守出去的也不是没有,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她们只要出府以后就和我们林家再也没有半点瓜葛,将来就是捅破天闹出什么不堪的事情也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丢的也不是我们的脸。再说老爷平日里待她们不薄,临了临了又给了她们这么多银子,她们却对老爷的过世没有半点表示,这样无情无义的人还是趁早滚了的好,抱着银子过去吧,姑娘可不能在她们出府之后与她们有沾染,本来按照规矩她们出府再与林家半点瓜葛,出什么事情也粘连不到我们林家,可是姑娘在她们出府之后在和她们来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王嬷嬷听了林黛玉的打算赶紧劝说她打消这个念头,仔仔细细的讲述这着屋里人出府的规矩,感觉有点和府内的丫头遣散一样,其实也就是这样,本来她们的身份就不是主子。 王嬷嬷一口气说了那么一长串话,歇了口气继续:“再说老爷也没有什么嫡系旁支堂兄弟,苏州的那几个亲戚也是极远的,族中也不都在苏州住,各省流寓不定,姑娘住在那里连个正经的亲友都没有依靠,孤儿弱女怎么能不受欺负,谁放心的下。而且我听林忠说前两年不知道为什么老爷和族长起了争执,本来以前老爷似乎就和族长之间有些不愉快,这下子两个人之间更是弄僵了,老爷连苏州的祖宅都卖了,如此行为,如果不是老爷身居高官的话,只怕都会以‘大不孝’之罪逐出族谱,姑娘想住在苏州的想法是好的,可是那是不行的。” 如此说来,只怕苏州那里真没有什么正经的亲族了,估计就和贾雨村和贾府这样的关系差不多。前两年和族长起争执估计是为了让自己进宫“备选”的事情,想来想去再不会有其他的事情让以家族利益第一的林如海和族长起了争执,只是父亲在想什么,为什么卖了祖宅?这种行为只能出现在“败家子”的身上,在世人的眼里更是大不孝的罪过,父亲倒是将他当年所讲的那套世家传成的理论贯彻到底了…… “姑娘这一天下来也是累了,躺下歇歇吧。”锦绣看出林黛玉眉宇间带着疲色关切的说。闻言,林黛玉点点头,是感觉累了,从回来到现在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林黛玉躺在榻上,锦绣抱过被子给林黛玉盖好,和王嬷嬷一起走出了房间,留给林黛玉一个安静的空间去休息。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我想写出一个在那个时代和那个时代的人比起来比较开明,睿智,看的比较长远,想的也比较深的一个慈父形象,但是似乎并不成功,实在是已经尽力了,也就这样了。 解释上可能还是比较勉强,就当除了林如海的想法之外,为人还是比较宽厚的,而且古时讲究“娇妻美妾”,娶妻娶德,妾就没那么多讲究了,只要颜色好就行了,说的不好听点,她们不过是“暖床工具”而已。 至于关于屋里人守寡的事情,似乎她们可守可不守,完全取决于她们的意愿,如果不愿意,可以离开出去,出府后与她所在的府再没有任何关系,言行也不会影响到府上。 一环一环又一环 林黛玉合目休息,迷迷糊糊似睡非睡之间听见门外似乎有说话的声音,随口问道:“谁在外面?” “姑娘醒了?”锦绣从外面进来,看见林黛玉睡眼惺忪的歪在榻上探着头,知道吵到了林黛玉,赶紧解释:“是林总管在外面要见姑娘,我跟他说姑娘睡了,让林总管等姑娘醒了再来,正说着就把姑娘吵醒了。” 林黛玉听说林忠在外面要见她被锦绣拦住,一骨碌起身下地就要跑出去,突然想起自己刚刚睡醒,衣衫不整,鬓发凌乱的样子,赶紧趿拉着鞋一面急匆匆的跑到梳妆台前,一边吩咐:“锦绣,你让林叔在外厅稍等一下,我一会就出去。” 锦绣瘪了瘪嘴有些不情愿的低声说:“早不来,晚不来,姑娘自从回府就没有好好休息一刻,现在好不容易休息这么一会,又来打扰,什么事情这么急,就不能等到一会再说……” 在珊瑚的帮助下对镜梳妆的林黛玉侧过头瞟了一眼锦绣说:“你在那里嘀嘀咕咕什么呢?还不快去!” 锦绣答应着走了出去,林黛玉也在珊瑚的帮助下梳好头,换好衣服走了出去。林忠恭恭敬敬的站在外厅中,看见林黛玉走出来,赶紧打千行礼。 “姑娘,这是老爷留给姑娘的东西,我脑子糊涂了,直到今天才想起来,这就给姑娘送过来了,只是没想到扰了姑娘的休息,真是该死,该死。”林忠将手上拿着的一个普普通通,貌不惊人,就算扔到街上都不会有人注意捡起的一个如同首饰盒般大小的木盒递了过来。 站在林黛玉身旁的锦绣刚想伸手接过来,林忠托着盒子的手微微一转,锦绣扑了空,林忠又把盒子往前递了递,林黛玉伸手接了过来,笑着说:“自我回来之后再加上父亲去世,里里外外全都靠着林叔支撑,事务冗杂,难有暇隙,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我怎么敢怪林叔,倒是该谢谢林叔,难为林叔一直这么费心,忙里忙外的……” “话是不错,可是姑夫既然还有东西留给妹妹,林总管你不早拿过来本来就是他的不是,林妹妹倒也不必这么大方,这都是他应当应份的事情。”伴随着声音贾琏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三位姨娘。 “是,是。”林忠忙不迭的点头,一脸诚惶诚恐的说:“琏二爷说的是,老奴可当不起姑娘的谢,这些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林黛玉并没有跟着说什么,神色淡淡的转移话题:“琏二哥,你有事?” 贾琏笑了笑说:“我是想和林妹妹商量一下关于姑夫扶灵回苏州的事情,路上遇见了几位姨娘就一起过来了。”贾琏说着话,目光落在桌上的匣子上,故作惊奇的说:“咦,这是什么东西?里面装得应该是姑夫留给林妹妹的宝贝,这个我可是好奇的很,想先睹为快,林妹妹不会介意吧?” 虽然贾琏是在出言询问林黛玉,可是在他问话的同时已经打开了匣子,里面装着的三本用楷书抄写的工工整整的线装书,贾琏拿起来一看,是《孝经》、《女则》、《女诫》这三本书,立刻没了兴趣,随手翻了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对上林黛玉通透的眼神,贾琏讪笑着将书放下说:“这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姑夫作什么巴巴还特别的送给你?” 林黛玉冷眼看着贾琏的举动,对他的询问不予回答,看着探着头张望打量着这几本书的几位姨娘,林黛玉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悲哀之情,在由眼前这一幕推及到贾府,她无语了,只觉的心中凉意不住的往外冒。 “琏二爷,这些东西本来应该是姑娘出阁的时候由夫人教导姑娘的,但是夫人早逝,而老爷又不好直接教导姑娘这个,于是我家老爷亲手一字一字抄写预备将来给姑娘用,不成想,老爷也没等到这一天,老爷的病越发的沉重,担心姑娘赶不及回来,因此就把这个托付给老奴,让老奴转交给姑娘。”林忠在旁详细的解释着。 “这写的到底是什么呀?”二姨娘和三姨娘、四姨娘几个交换一下目光,忍不住问了出来,她们都不识字,不过在林府待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珍籍是非常值钱的,因此也并没有小看这几本书。从贾琏和林忠的话中又听不出什么端倪,只知道这是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东西,在她们的想法里既然是林如海给林黛玉的,那么应该是值钱的物件,所以忍不住问了出来。 “是老爷亲手抄写的《孝经》、《女则》、《女诫》,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对于我家姑娘来说则是无价之宝。”锦绣看着几位姨娘的嘴脸忍不住在一旁插言,在贾府闲来无事林黛玉曾经教手下的这几个丫头识字,因此锦绣现在也能认出眼前的这几本书是什么。 三位姨娘虽然不认识字,可是对于这几本书还是听说过的,当下相互看了一眼,也就不说话了。 “几位姨娘到这里有什么事情吗?”林黛玉温言询问,这几个刚离开自己这里不久,又跑回来作什么? “哈哈,那个,那个——”几位姨娘听到林黛玉的问话,眼神左右乱瞟,尴尬的笑着,最后还是把胸无成算的三姨娘推了出来说话:“那个,我们本来凑巧遇见了琏二爷,听琏二哥说要和你商量一下扶灵回苏州的日子,我们就想来听听。” 林黛玉听了这话,看着眼前三人的神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不管怎么说她们都曾经是林如海的妾室,只要林如海的棺柩停在这里,林黛玉不走,她们就不能出府,但是现在她们是钱也有了,剩下的自然是期盼自由了,对现在的她们来说林黛玉这伙人离开自然是越早越好,因此就想听听林黛玉扶灵启程的日子。 “这个我也不清楚,要看琏二哥手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再说。”林黛玉将皮球扔给了贾琏。 贾琏轻咳一声说:“我正要和林妹妹说这件事,如今诸事已经安排妥当,后日就是吉日,若是那日启程不知道林妹妹这里来不来的及?” “后日?”林黛玉听了略略有些惊讶,贾琏将林黛玉托付给他的商铺一类的实物这就安排妥当,太快了吧?林黛玉把目光落在了林忠的身上,看见林忠敛眉肃目,眼观鼻,鼻观嘴,垂着头一言不发,对于林黛玉落在他身上的探询的目光似乎一无所察。 林黛玉低头想了想,沉吟了一下说:“一切就按照琏二哥的安排吧,我没有异议。”早走也好,免得对着这几个人,生一肚子闷气。 “既然林妹妹也同意,那么就这么定了,这两天里林妹妹也收拾一下东西,准备一下好上路。”贾琏看见林黛玉应允,叮嘱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三位姨娘得到她们想得到的结果也离开了。 送走了其他人,林黛玉看着站在一旁一声不吭的林忠,开口:“林叔,刚才琏二哥说诸事都安排妥当,那就是我托琏二哥办的事情都办好了?” 林黛玉有点不敢置信,时间太快了,本来时间就很仓卒,怎么就这么点时间就全都处置好了,实在是让人不敢置信,毕竟那些产业越是急于出手的话价钱压得就会越低,这点贾琏不会不知道,况且不是几百几千两的事情,纵然贾琏在大手大脚,也大方不到这种地步。 “回姑娘,琏二爷在这虽然是初来乍到,可是在扬州人面上也有认识的人,琏二爷已经把这些事情委托给甄家在扬州的负责人,让他慢慢查访,一点一点的出手。”林忠想了想,又说:“姑娘,琏二爷把家里所有的商铺,田产等死物全都换过去,托付给甄家,让他们去变卖了。” 闻言,林黛玉身子一震,带着几分怀疑说:“你说琏二哥把所有的产业全都拿去了,包括宗祠和几位姨娘的那份,她们没说什么?那么拿走之后补上的银钱从哪里来?” “是的,所有的都被琏二爷拿去了。几位姨娘只要拿到手的银钱数目不变,对她们来说无所谓,更何况她们更希望是银子而不是那些死物,她们觉得自己去变卖的话是卖不上什么价钱的。至于银钱方面,似乎琏二爷是从甄府那里支取的银钱补上的。”林忠老老实实的回答。 “一群蠢货!笨蛋!”林黛玉忍不住低咒。是真没脑子,自己变卖产业乃是迫不得已的办法,父亲过世,自己一个女孩,年龄又小,而且不在这里停留,要进京都住在贾府,山高皇帝远,鞭长莫及,根本无法管理。何况自已一个女子,也没有抛头露面的道理,这些产业虽然有买卖承局,总管,伙计等人,可是就连林如海在世的时候还有些人拐骗,如今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孤女,只怕作手脚的更多,如果不变卖只怕最后所剩无几,全都被手下的人给蒙去。若是依靠贾府来管的话,还不如直接送给他们的好,何苦还要这么费事。 自己是没办法才变卖的,可是这几位姨娘怎么这么糊涂,她们出府之后有家人,而且已经是嫁过人,再者小门小户的也就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完全可以把这些东西攥在手里。难道她们就不明白“鸡生蛋,蛋生鸡,生生不息”的道理吗?银钱攥在手里又不会生钱!她们不像这么傻的人呀,怎么就这么蠢,连这个帐都算不过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林黛玉虽然对几位姨娘竟然只要银钱不要产业的有些不悦,不过那是别人的人,她也不想深管,但是关于宗祠的那份她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回姑娘,就在姑娘托付琏二爷变卖你的那份中产业的时候,琏二爷做的决定,当时老奴想本来老爷的意愿就是拿钱回苏州置祭田,修宗祠,因此里面的产业变卖换成银钱也好,就应允了。至于几位姨娘那里,应该是琏二爷亲自去交涉的,几位姨娘是惹不起琏二爷的,再加上这些产业中的揽总们哪个不知道几位姨娘的底细,只怕几位姨娘就算留下产业,也使唤不动他们,若是辞了他们,换人,有些东西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接手的。”林忠耳尖的听见了林黛玉对几位姨娘的责骂,明了林黛玉的想法,详细的解释着。 林忠顿了顿,继续:“关于这个事情本来我想着刚才见姑娘的时候就禀明姑娘的,没想到还没说几句话,就被琏二爷他们给打断了,后来就不劳老奴说了,姑娘已经问到了。” 林黛玉听了林忠的话,沉默了一会,目光落在桌上的几本书上,拿起来随手翻看,状作不经意的问:“林叔,爹爹托你把这几本书给我的时候还说了些什么?” “老爷说希望姑娘仔仔细细阅读,最好一字一字的看,不能丢下一句,特别是每章的开头,乃是讲女子淑德德重中之重,千万不能忽略。至于尾段,无关紧要,跳着读也无妨。”林忠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着。 “谢谢林叔,我知道了。”林黛玉含笑点头向林忠道谢。 “如果没什么事情,老奴告退了。”林忠边说变往外走。 “锦绣替我送送林叔。”林黛玉吩咐着,将书和匣子一起拿着进了里屋。进了房间之后,林黛玉拿起书开始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又拿起书架上的《孝经》、《女则》和《女诫》与林如海抄写的一一比照,一模一样,一字也不差。 这是怎么回事?林黛玉烦躁的将书撇到一边,仰着头,合目想着林忠转达林如海的话,不对,既然要求仔仔细细额阅读,一字一字的看,不能落下一句,为什么后面反而说可以跳着读,这话也太蹊跷了? 林黛玉只觉的脑海中灵光一闪,赶紧拿起林如海抄的书,按照她刚才所想读了下去,读完之后,按照书中交代的办法,将匣子的底层给打开,最上面就是林如海给林黛玉的一封书信,林黛玉打开仔细阅读,再看着里面的东西,又打开匣子的盖,看清里面的东西,目瞪口呆。 发了一会儿呆,林黛玉按照原法将匣子收拾好,这匣子虽然貌不惊人,可是绝对是出自巧匠之手,因为重量和底部及盒盖的厚度都与普通的匣子差不多,而且接缝之处非常严密,如果不说,根本无法?br /gt; 黛玉新传第1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1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1部分阅读 法看出它是中空的。想来林如海为了这个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 林黛玉又仔仔细细的将林如海留给她的信看了一遍,然后将信焚烧,看着在自己眼前花成灰烬的信件,林黛玉转身推开窗子,望着窗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可笑几位姨娘得了大宗的银钱,兴奋不已,原来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而已。可笑自己还在那里猜度来,猜度去,原来都不对。 本来还以为林如海仁厚,对贾家信任不已,却没想到所谓的信任也不过这么薄弱。也是呢,不管怎么样,如果他活着,纵然林家衰落,但是他还是身居高官的,贾府也不能轻视,但是一旦身死,林如海宦海多年,怎么会不知道人情如纸,人走茶凉的道理。 面对林如海的种种在某种程度上可谓是狠绝的安排,林黛玉知道自己无权也无法批评,因为他所有的苦心安排,全都是为了自己——他唯一的女儿未来而考虑。拳拳慈父之心,别人都能说林如海的不是,只有她不能。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前面两章的引起的争论,大家各抒己见,只是我想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想法,难以说服彼此,那么救各自保留意见好了。 至于本文中林如海的安排乃是伏笔,不会透露,问我也不说,至于什么时候揭示,恐怕要等林黛玉离开贾府之后了,总之是比较久远的事情了。 得助力如虎添翼 在贾琏确定了扶灵到苏州的日子之后,林黛玉利用这两天时间将除了确定要跟着一起去苏州的几个家人之外全部遣散,随着发放的遣散银子还有卖身契一并给众人。 到了启程的那一天,林黛玉将三位姨娘的契书也还给她们,看着她们欢天喜地的样子,林黛玉心中有些不忍,一想到小匣子中的秘密,林黛玉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希望永远都不要有用到那个的那一天,有了希望之后并且认为已经把希望变成现实最后却发现不过是幻梦一场,那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希望的好。 一路上顺风顺水到了苏州,安顿好之后,林黛玉就在贾琏的带领下来到林家宗祠,见到了林氏族长。因为林如海卖掉祖屋的行为,虽然因为林如海身居高官没有除族谱,但是林氏族长对于林如海归葬林氏祖坟的要求还是有些不情愿。当初林如海是官,没办法,惧怕他的权势,无法于族谱中除名,可是现在林如海已经死了,而且人死如灯灭,又没有男丁支撑门户,只留下林黛玉这个一个孤女,因此林氏族长对于林如海归灵一事诸多推辞。 商量了很久看到还没有结果而不耐烦的贾琏亮出了贾府的背景,而林忠又在一旁将林如海关于对宗祠的安排说了一遍,林氏族长考虑了半晌才勉强答应。林黛玉对于林氏族长满心感谢,她知道,虽然贾琏亮出了贾府的背景,让林氏族长有几分忌惮,但是如果林氏族长态度强硬到底,贾琏也可能会无可奈何。在这个社会,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甚至在某些地区宗族的族规还要比国法大,这种情况就连官府都插不上手,只能睁一只言闭一只眼,无形中默认,何况贾琏不过是个亲戚,在这种事情上也不好过分出头。林黛玉也庆幸,林氏宗族的衰微,否则只怕事情真的不好办了。 安葬好了林如海之后,精神一下子放松的林黛玉因为连日奔波,自从出了贾府之后就没有好好休息的她病倒了,无可奈何之下林黛玉留在苏州养病,等病好之后再上路。贾琏将林黛玉留在客栈里养病,自己则是花天酒地无所不为,玩的痛快极了。 这天林黛玉觉得身子已经好了很多,吃了药,让珊瑚将林忠请过来,珊瑚答应着出去。林黛玉起身梳妆,换了衣服,坐在位子上静静的等着林忠的到来。 林忠跟着珊瑚进来了,林黛玉示意所有的人全都退出去,房内只留下林忠和她两个。林黛玉随手给自己到了一杯茶慢慢吃着,说:“林叔,你也坐下吧。” “还是不用了,谢谢姑娘,我还是站着的好,在姑娘面前哪有我坐的位置。”林忠毕恭毕敬的回答。 林黛玉微微笑着说:“我心里可从来没有把林叔当作奴才,林叔对林家所作的一切我点滴都记在心头,我看林叔还是坐下的好,我们可能要说上很长时间,让林叔一直这么站着我过意不去。” “姑娘快别这么说,这一切都是我该尽的本分,至于坐就不坐了,姑娘放心,就这么回话一点问题也没有。” “既然林叔这么说,我也不勉强了。按道理说林叔不坐,我也应该站起来才是,只是我现在大病初愈,身体支持不住,所以请林叔见谅,我就这么坐着了。”林黛玉笑语晏晏的告着罪。 “姑娘说的哪的话,别看我老胳膊老腿的,可是身子骨结实着,怎敢和姑娘比金贵,姑娘尽管坐就是了。” 林黛玉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盅装作不经意的问:“林叔你什么时候来到府上的?有多久了?” “回姑娘,我来府上已经快四十年了,当年家乡发大水,闹饥荒,我和家人逃荒出来,路上家人全都病死了,我被当年偷偷出府玩耍的老爷所救,带进府来,那年不过九岁,开始从最低下的小厮坐起,后来一点一点往上升,后来做过老爷的贴身小厮,伴读,帐房,最后到了总管,一干就是十几年。”林忠言语中对于当年林如海的救命之恩全是感激之情。 “那也就是说林叔在府外再没有家人了,家乡也没有了吗?” “当年的家乡因为河流改道,早已经被冲毁,找寻不到了,而一起出来的家人也都死了,老奴在府外再没有一个亲人,从来是把府上当作自己的家。” “现在父亲已经安葬,府中的下人已经全部被遣散,跟着到苏州的这几个,回头拿到路费也都径自回家了。关于以后林叔那林叔有什么其它的打算没有?不知道能不能和我说说?”林黛玉含笑终于说到了重点。 林忠听见林黛玉的问话,低头沉吟了半晌才说:“姑娘就不用为我操心了,老爷早已经给了我一大笔钱,这些钱我以后的日子就是什么都不作,整日吃香的喝辣的,都花不完。” “可是我觉得林叔绝对不想后半辈子混混噩噩的就那么醉生梦死的度过,我刚回来的的时候,林叔不是还说‘自己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一旦闲下来就觉得浑身不舒服,会生病’,所以我才想问问林叔离开林家之后打算作什么?” “我年纪已经大了,虽然是个闲不住的人,可是也不想操太多的心了。只想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盖间房子,买块田,种种地,晒晒太阳,偶尔钓钓鱼,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后半生就心愿已足。”林忠低头想了想,带着向往的神情说出一番话来。 听了林忠的话,林黛玉心沉了沉,她听懂了林忠话的言外之意,林忠在林府四十多年,又跟着林如海许多年,多年下来,宦海中的尔虞我诈,大家族的勾心斗角都见识了不少,甚至林忠也曾经身处漩涡之中,林忠的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已经表露对这一切的厌倦,想过一点平静的生活,这让林黛玉本来想打算把林忠带到贾府的计划落空。 虽然林黛玉没有说明自己的意图,可是林黛玉也能够猜出眼前这位历尽沧桑睿智的老人已经猜出了自己找他的用意,所以用这种方式婉拒了林黛玉想延揽他的意思。只是林黛玉还是有些不死心,实在是她身边可使用的人太少了。而林如海既然在身死之后将身后事托付给林忠可见林如海对他的为人是多么信任,更重要的是林忠也并没有辜负这份信任,证明他完全是个可靠的人,不管才能如何,单是这份可靠就已经弥足珍贵。何况林忠有着丰富的社会经验,熟悉人情世故,如果能够留他在身边,那么必然是一大臂力。 只是自己这里虽然是急需林忠,可是林忠却不想趟这趟浑水,一想到此,林黛玉眉头微蹙,有点一筹莫展,人家不愿意,自己也不能强迫对方。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着有林忠的存在,将来离开贾府到社会上生活一定会省事不少。离开贾府?林黛玉机上心来,既然林忠不想掺和到大家族的事情里去,也不代表着不能为自己所用,林黛玉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当下林黛玉也不绕圈子,直接了当的说:“既然是这样,对于林叔所描述的日子我也很向往,那么就请林叔也在旁边帮我买房置地好了,现在林叔也闲下来了,时间也比较多,那么不介意帮我管管吧?” 林忠听懂了林黛玉话的意思,震惊的看着林黛玉笑意盈盈的脸,不敢置信的确认:“姑娘所说的不是我所认为的那个意思吧?” 林黛玉点着头,站了起来用非常确定的语气说:“不错,正是林叔所想饿那个意思,我是要离开贾家。” “为什么?”林忠还是难以相信,毕竟像林黛玉这样一个千金小姐,在贾府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按道理来说应该是顺心如意的,怎么会有离开贾府的念头呢?尽管林黛玉神色郑重,可是林忠还是难以相信,总觉得林黛玉在说笑。 林黛玉嘴角泛起了一个苦涩的微笑,背对着林忠幽幽的说:“林叔在府上多年,跟在爹爹身边想必见识过不少大家族的明争暗斗,这些并不比仕途上的争斗风险小多少,不仅是主子在争,在斗,就连地下的奴才也是互相倾轧。林家人口简单,但是不代表就风平浪静,只是我不知道而已,可是从这次回来发生的种种事情就可见一斑。” “林家就这么几个人还这样,贾家人丁兴旺,人口众多,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林叔尽可以尽可以想象这里面的明争暗斗该是什么样?当初爹爹还在,我在贾家不过是客中的身份,就算留的再久,客人总有离开的一天,因此贾府上上下下对我还算客气。可是现在父亲过世,我再到贾家就是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和原来的客人身份大不一样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在贾府那样的环境下生活是何种情形自然不言而喻。就算我不说,我想林叔也明白,我不离开贾府,在那里受那个罪做什么?”林黛玉转过身,看着林忠意味深长的说。 对于林忠这样饱经世故的老人,林黛玉知道要想让他为自己所用,知道自己就不能再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必须实话实说,只有坦诚相见,才有可能让林忠为自己所用。 “姑娘也不要说的这么悲观,老爷不是已经安排妥当了,何况姑娘也不是一无所有,手里不是还有老爷留给你的钱嘛,俗话说‘有钱可使鬼推磨’‘钱可通神’,有这笔钱姑娘在贾府的日子不会那么难过的。”林忠勉强安慰着。 “呵呵——”林黛玉闻言失笑,说:“林叔也是经历世事的老人了,怎么还说这种话,就是有了这笔钱才更让人烦心,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女手里有着一大笔钱,怎么不令人垂涎三尺……” 林黛玉看着林忠微微皱了皱眉头,满眼不赞同的,赶紧说:“当然我没有指责父亲的意思,父亲留给我一笔钱是好事,若是一分钱都没有,吃穿用度全都花费贾府,纵然贾府不少这几个钱,可是绝对会有人议论纷纷。因此我只能说在贾府那个环境,我有钱是错,无钱也是错,不管怎么样都是麻烦,而我偏偏最不喜欢的事情就是麻烦,因此我想从贾府中出来,过点安静平和的日子。” 林忠不语,半晌才说:“可是姑娘,老爷安排你到贾府是有用意的,到现在我也就顾不得唐突的问题了,老爷实际上是希望,是希望,希望……” 看着林忠希望了半晌都没有希望出来,林黛玉笑吟吟的接口说:“父亲是希望我在贾府,借助贾府的门楣给我找个门第相当的归宿,对不对?”到了这个地步,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看着林黛玉这么落落大方没有一丝羞意的将自己的终身大事就这么直白的讲出来,林忠非常惊愕,重新打量着林黛玉,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可以豪爽到谈到自己的婚事不带腼腆和不好意思的,对于林黛玉林忠在心中作着重新评估。 林黛玉没有理会林忠的错愕,反而转移话题:“林叔,关于爹爹对于身后的种种安排我想你应该大多都参与了,知道的八九不离十,那么爹爹当初将那个小匣子给你的时候说过什么没有?” “老爷当时吩咐我看姑娘的表现,对于府内事务的处理能力斟酌着将东西送给姑娘,如果我觉得姑娘的表现不满意,那么就可以将匣子底层中藏着的银票全部取出交给贾府的来人,然后毁掉匣子和里面的信,就当这个小匣子从来都不存在。”林忠老老实实的说。 林黛玉打量着林忠的神色,看见他神色真诚,不似作伪,知道林忠说的完全是实话。不过也是,到了这个地步他也的确没有说谎和隐瞒什么的必要了。林黛玉拿起桌案上早已经凉了的茶,掩饰住自己心中激荡的情绪,原来林如海也没有全都告诉林忠,其实在那个小匣子里,夹在底层的银票固然是重要,可是藏在盖里的才是真正的“护身符”。 情绪缓和下来,林黛玉切入正题,,满含期望得说:“林叔,说了这么多,我还不知道林叔肯不肯帮我这个忙?” 林黛玉手下根本没有什么得力的人,要是林忠真的留下帮她,那么林黛玉可就是如虎添翼了,她可是真心得希望林忠能够接受自己的请求,在等待林忠的回答的时候,林黛玉心中七上八下,感到有点紧张,生怕林忠拒绝。 林忠想了想说:“姑娘既然看中我这把老骨头,那么我就再为姑娘为马前卒效劳一段时间,只是姑娘现在就要离开贾府似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和琏二爷说,琏二爷可是不敢也绝对不会让姑娘走的,若是偷偷离开的话,只怕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贾府动用官府的力量来寻找姑娘都是有可能的。” “这个林叔尽管放心,我暂时不会离开贾府的,毕竟什么都没有准备好,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离开太鲁莽了,就算要离开也要一切都准备好才能离开,否则连个落脚之处都没有,虽然不至于流落街头,可是我也不喜欢住在旅店里。再说当初我是由贾府的邀请堂堂正正的走进贾府,我也没做什么亏心事,离开的时候我自然也要在贾府所有人的目光中挺胸抬头光明正大的离开。”听见林忠愿意为自己做事,林黛玉由衷的高兴,赶紧说。 虽然林忠答应留下,林黛玉也知道这个是有条件的,他不会跟着自己进府,不过林黛玉觉得这样也好,林忠留在府外安排其他的事情,这是一步暗棋,发挥的作用甚至比把林忠放在明面上还好。 跟着林黛玉和林忠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的细节,彼此的联系方式等等,林黛玉给了林忠一万两银子,就放手,声称今后所有的事情全都托付给林忠,自己做起了甩手掌柜,面对林黛玉的全盘信任,林忠也表示绝不会辜负林黛玉的信任,一定会把事情安排好。林忠和林黛玉敲定了所有的事情,林忠看到自己在林黛玉房中耽误的时间已经太长了,不在过多停留,告辞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林忠的去留问题上我思考了很久,原来想让林忠离开的,后来思考了很久,将原稿推翻,决定让林忠为林黛玉所用,毕竟像林忠这样的一个人留下帮助林黛玉可是有大用的,甚至林黛玉因此嫁个普通人的想法都可能实现。 剥丝抽茧知真相 送走了林忠,林黛玉回房,目光落在林如海托林忠送过来的小匣子上,轻轻一叹。走上去,拿起匣子,将里面放着的三本书拿出来。轻敲匣子,发现匣子底部的声音和四壁的声音不太一样,而盒盖却没有这种现象。盒盖和底部都是中空的,相对于底部的平直,盒盖两面却是弯曲的,但是明显盒盖的机关要比底部设计的更巧妙,就算能够发现底部的,想发现盒盖的秘密却比较艰难,而如果不按照独特的开启手法打开这个机关,夹层里的东西就会被毁掉,而这两个机关开启的手法却不一样,设计这个匣子机关的人真是匠心独具。 林黛玉轻抚上匣子的盒盖,陷入沉思,从刚才林忠的话中可以得知,林忠也只是知道这个小匣子底部的秘密,并不知道这个盒盖里也藏有秘密。林黛玉相信林忠并没有隐瞒,而且东西已经全都在林黛玉手中,林忠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看来父亲对身边的林忠虽然表现的是最信任,可是还是有防备的,只让林忠知道其中的一个秘密,而将另外一个秘密隐藏。不是有人说过说谎的最高境界就是“十句话里九句是谎言,再加上一句真话就能够骗过大多数的人”,而林如海则是“十句话里九句都是真的,只有一句是假的,岂不是能骗尽所有的人”,从林忠忠心耿耿的表现就可以看出了,就是林如海这一番表现,当年的救命之恩,加上“全然的信任”骗得林忠掏心掏肺。只是可惜,可惜,林如海内心深处却并不是这样。 就如同整个林府的财产分配一般,明面上的财产分配不过是个“障眼法”,就算大家争个头破血流也无所谓,在林父看来,身为大家闺秀饱受诗书熏陶,又没有经过世事的林黛玉对于这些钱财是不会放在心上,因此对于别人分多分少都不会在意,而其他人的争产则可以让林黛玉清楚地看清这些人的嘴脸。尽管林黛玉不是像林如海所想的那样诗书礼仪之家出身那么的清高,对钱财不屑一顾,可是她却的确对于分给别人的钱财不感兴趣,从而最终达到了林如海费尽苦心安排之后的目的。 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这话说的可是一点都不错,林如海虽然是不是那些贪赃枉法,恨不得“刮地三尺”的官员,可是也不是清廉如水的官员,宦海沉浮二十余年,要说没有积攒也的确说不过去。众所周知盐铁重利,而且是国家专卖,身为巡盐御史的林如海只要手稍微松上一松,从手指缝里淌出去的就够那些贩盐的大商贾吃喝一辈子了,这些人怎么会不好好巴结孝敬一下林如海这个上司。 分产时三姨娘当时对账面的财产提出异议其实并没有说错,历代积攒下来的财富和林如海多年为官所积,相对账面上的数目是有点少了,林忠的一番说辞虽然堵住了三姨娘的口,可是却没有从根本上打消贾琏的怀疑,因此贾琏到了自己房门外听见林忠说林如海托他给林黛玉东西,所以不等丫头通报,就这么不顾礼仪的闯了进来,甚至还不经林黛玉的同意而查看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东西。 贾琏的一番查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他并不知道这个匣子底层和盒盖的秘密,不得不说林如海玩的这套“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不错,明面上的资财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林家的大部分财产全都在这个匣子里。丢根肉骨头在明面上,转移目标,让那些如狼似虎的人前去争夺,真正的肉却已经被林如海藏得严严实实,留给了林黛玉。 如此说来,林黛玉忽然想到,就连明面上分给林黛玉的那份银子其实林如海也并不是给她的,而是通过林黛玉的手间接交给贾府的。林黛玉手里的这笔银子,到了贾府必然会被人觊觎,不过他们不会明仗执火的去抢,不过绝对会想法设法从林黛玉手里拿到这笔钱,只是为了能够顺利的拿到这笔钱,贾府的人对林黛玉的态度就不会太差。 在分家产的时候林如海已经让林黛玉看清楚了这些人为了钱财的丑恶嘴脸,推此及彼,以林黛玉的玲珑心思自然就知道贾家的这些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只要林黛玉周旋的好,这笔钱足够支撑到林黛玉长大,直至出嫁的年龄,从而由贾府安排合适的人家嫁出去。林如海知道,就算贾府内部再怎么不堪,也会顾及脸面的,不可能随随便便把林黛玉嫁掉,一定会给林黛玉找个门第相当的婚事,至于嫁妆的多寡那倒是无所谓,无需计较,有林如海留下的这份秘密资财就足够了。 林如海的打算和计划不可谓不周密,虽然他告诉林忠说看林黛玉的表现在考虑是否给林黛玉这个小匣子,但是只要没什么大问题,一般情况下林忠都会把这个匣子给林黛玉的,至于林黛玉是否能够领会他遗留下话的含义,这个就无法是他所能估算到的。因此为了保险起见,才将底层的秘密告诉林忠,如果林黛玉细心一点,考虑的周密一点,自然不会让林忠这样一个老人离开,只要把林忠留在林黛玉身边,就算林黛玉没有猜出他话中的含义,有林忠在,自然就会知道这个匣子底层的秘密,从而也能发现匣子盒盖中的机关。 若是林忠或者其他人见财起意,将底层的银票取出也没关系,盒盖里的钱财虽然比不上底层的,可是也足够林黛玉生活无忧,尽享富贵了,何况里面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只要盒盖里的秘密不被发现,没有被拿走,这些落到林黛玉的手中今后林黛玉的生活基本上就万无一失。 可是林如海怎么保证这个匣子就一定会被交到林黛玉的手中?林黛玉略一思索,不仅感叹,林如海对于人性的弱点可谓是看得真是透彻。 发现匣子底层的秘密,拿走里面的钱财,一定是林黛玉所认识的人。人心不足,纵然底层中钱财比林黛玉手中的还要多,可是对于贪墨这钱财的人来说,只有嫌钱少的,绝没有嫌钱多的,绝不会仅拿了那钱就甘心的,必然会打林黛玉手中钱的主意。 还有什么比拿着林如海亲手抄写的《孝经》、《女诫》、《女则》更能拉近和林黛玉的关系,能够让林黛玉对人生出好感,更绝的是那个匣子的盒盖上也刻着一行“送给我的女儿——黛玉”这样一行字,这字也是林如海亲手刻上去的,下面还有他的签名“父林如海留”。 这样一件东西,也是讨得林黛玉欢心的一件工具,拿走底部夹层的钱财,若是不想林黛玉发现匣子底部的秘密,只要让工匠将匣子的底部换成实心的,盖子是不能毁掉的,否则就没有意义了,那么就可以把这个东西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送给林黛玉,从而进一步牟取林黛玉手中的钱财。 当然也可能拿到藏在底部夹层中的钱之后将这个盒子毁掉,这样的话,吞没林家财富的事情就不会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林如海不会没想到这种结果,只是这种可能性不大,不过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也还是有可能的,只是林如海不管怎么算计,都会有漏洞,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对着人性的弱点赌一把。 果不其然,林如海赌赢了,而且赢得非常漂亮,因为林忠从头到尾都对得起他的托付,他之后的种种安排并没有用上。推敲出真相,林黛玉不仅感叹林如海的苦心,种种安排,层层叠叠,一环连着一环,往往你以为到这里就已经到底了,让人难以穷根究底,根本想不到后面还有玄机,目前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面对这种情况,林黛玉已经无话可说了,除了佩服之外就是佩服,平日自诩自己也是个脑袋灵光的,可是就算再给她三个脑袋,也做不出林如海这样的举措,真是“小巫见大巫”!林如海真是不折不扣的老狐狸呀,把所有的人都算计到了,每个人都在局中,如果不是有那么电视剧的熏陶,和林忠及林如海书信的提点,林黛玉根本揭不开这包裹在层层迷雾中的真相。 林黛玉突然想起原来的林黛玉,不知道原来的历史上林如海是不是也是这样苦心孤诣的为林黛玉做出了种种安排,林忠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忠心不二?应该没有什么变化,毕竟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就算再怎么改变,林如海的心机和爱女之情也不是蝴蝶的翅膀能够扇动的,可是为什么原来的林黛玉却什么都没有呢? 一想到那个只因为薛宝钗几句好话就和她推心置腹的林黛玉,林黛玉无奈的笑笑,当年林如海算计来算计去,就没算计到自己的女儿单纯,没有任何心机,清高,守礼……把所有的事情全都交付给跟着她来的贾琏处理,她则是不管不问,只是径自沉浸于林如海过世的悲伤中,因此林家的财产就落到了贾琏的手中。综此种种由不得林黛玉不想,其实最后造成原来的林黛玉悲惨命运的,她自身是不是也要负上一定的责任?人都是会长大的,等她终有一天会盘算着有关银钱方面的事情之时,那个时候已经为时晚矣! 不,其实林如海也曾经考虑到这种情况,刚才林忠不是说“林如海让林忠看林黛玉的表现,对于府内事务的处理能力斟酌着将东西送给姑娘,如果觉得不好,就把底层中藏着的银票取出交给贾府的人,然后毁掉匣子和里面的信……”林如海做出这样的安排则是希望贾府看在这巨大的财富面前,对林黛玉好些,只是他终究枉费了心机,他怎么能够寄希望于吃肉的狼一下改吃起了素! 至于是林忠不满意林黛玉的表现将钱取出给了贾府的人,还是由贾琏从林黛玉那里看见这个匣子,从而发现了底层的秘密最终得到钱财,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贾家到底是得到了这笔财富。不过盒盖里的东西,林如海不会自爆其短,告诉林忠,貌似在原来的剧情里,贾家的人也没有得到这个。要是得到了,贾府不会日渐衰落,不过,谁知道呢?毕竟在这个社会君权至上,帝王的喜怒哀乐,臣子的兴衰荣辱都是系于他一人之身,君恩的厚薄谁能说的清,政治风云变幻也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左右的。或许贾府的衰败和得没得到那个盒盖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关系,倒是是不是已经无法探究了,这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难以探询明白。 林黛玉轻敲盒盖,暗自思考着,或许自己也该做些安排,毕竟“狡兔三窟”,“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才是相对比较安全的做法,不是吗?若是这样还落得个“鸡飞蛋打”,也实在是对不起林如海煞费苦心的一番安排! 又休养了几天,林黛玉的病已经大愈,贾琏就算再留恋扬州的风花雪月,也知道该上路了,林忠和跟着扶灵来的几个林家旧仆拿着发放的路费也都四散而去,林忠按照和林黛玉的计划安排所有的事情去了。 走之前林黛玉来到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两人的墓前辞行,在他们夫妻的墓前,林黛玉久久站立,出了好一会儿神,却一滴泪都没有流,让本来认为林黛玉一定会大哭一场的众人有些惊讶。告别了林如海和贾敏夫妻两个,林黛玉转身离开,踏上了回贾府的路程。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盒盖里有什么请大大们不要问,我后面会解释的。至于书中贾琏说的“再发一二百万”的才就好了,大大们都说指的是林家的财产,那么我现在给出的解释应该算是比较合理的了。 至于有些大大说我总是遵循原著走,没有创新,说句实话,我不知道大大们想要什么样的创新,因为本书实际上走的是尽量贴近那个时代,无法yy的特别厉害,因此对于大大们的这种要求我真的是无法满足。如果实在不喜的话,那么就请点击右上角的xx好了。 路闻喜事急回府 林黛玉和贾琏一行人踏上了回贾府的归程,一路上林黛玉沉默寡言,众人都以为林黛玉心伤于林如海的去世而情绪低落,这种事情用言语是难以开解的,只能静静等待林黛玉的心情好转,不过众人因此行事说话都格外谨慎,小心翼翼,生怕惹林黛玉不高兴,所以林黛玉所在的船上不由自主的被一股低气压所笼罩。 贾琏在回去的路上则是故态复萌,依旧是不忘寻花问柳,林黛玉对此则是不予置评,而王嬷嬷则是气愤填膺,对于贾琏的行为颇有微词,只是王嬷嬷管不着人家,何况贾琏也不可能听她这个一个连主子都算不上的孤老婆子,因此王嬷嬷也只能暗自生着闷气。因为贾琏的缘故,开始的行程非常慢,常常一天也走不了多少,林黛玉对此倒是没有任何异议,对她来说越晚回贾府越好,最好能够不回去才好,不过林黛玉也知道现在不回贾府那是不可能的。 一路上林黛玉和贾琏就这样走走停停,走到一半他们遇见了进京陛见的应天知府贾雨村,因为贾雨村曾经和林黛玉有师从之谊,而林黛玉年纪还小,因此也就没有讲究“男女大防”的忌讳,林黛玉也直接和贾雨村见面,并且对着贾雨村行了表示尊敬的师尊大礼。 贾琏和贾雨村见面,自然要在凑到一起吃吃喝喝,总算两个人顾及到林黛玉的存在,并没有召来歌伎,只是简单的吃酒聊天。席间贾雨村和贾琏完全忽视了林黛玉,林黛玉基本上被彻底无视,完全把她当做透明人一般。贾雨村妙语如珠,和贾琏谈笑风生,对于贾雨村的表现,林黛玉不得不从心中佩服,语言的艺术在贾雨村这里得到了非常好的体现。 贾雨村对于贾琏的讨好巴结可谓是不露声色,让你一点也不觉得他是在奉承讨好对方,可是他所讨好的对象却感觉到贾雨村的字字句句每一句话都说的那么恰到好处,正好说到你心中的痒处,让人不由自主的对他心生好感,于不知不觉中拉近了彼此的关系。看见贾琏随着和贾雨村谈话的深入,眉开眼笑,对待贾雨村的态度也越发的热络起来,不一会就已经称兄道弟起来,表现得十分投契,态度亲密的宛如亲兄弟一般。 静静地听着贾琏和贾雨村杯酣酒热的言语,林黛玉看着腰圆背厚,面阔口方,剑眉星眼,直鼻权腮生就一副堂堂相貌的贾雨村,心中不由慨叹,如此的相貌,却是个不折不扣的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本是胡州人士,不过和祖籍金陵的贾府同姓而已,绝对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可是他对着别人却声称“若论贾氏家族起来,寒族人丁不少,自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谁逐细考查得来?若论荣国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发生疏难认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让人觉得贾雨村他不屑于攀附权贵,可是细细究来,贾雨村话里话外都透露着他和荣国府贾家乃是同宗同族,甚至关系一下子追溯到了东汉年间,都说同一姓氏,五百年前是一家,这个可好,一推推到千年之前去了,就算让人反驳也难也辩驳,谁难道还考究族谱考究到东汉年间去,因此贾雨村这话可说的真是滴水不漏,就算找到错处也无可奈何。 只是贾雨村行事也真像他话里所说的那般就好了,什么“不便去攀附”,自从林如海把他推荐给贾政之后,可真就结结实实的抱住了贾家的粗腿,靠上了“四大家族”这棵大树,由贾政推荐到了应天府任职知府之后所做的就是将薛蟠的杀人命案糊弄事主,草草了结之后赶紧飞书向贾家邀功,随后贾雨村必然少不了和四大家族联系,增进感情,只是林黛玉身在内宅不知道而已,否则为什么刚才贾雨村说他这次虽然是进京陛见,不过因为因为王子腾多次上本推荐, 所以此次述职之后贾雨村将留在京都补京缺。 看着言谈之中贾雨村得意洋洋的神情,林黛玉明白,在官吏中流传着“宁做京城一小吏,不到外地做巡按”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可是也说明在做官的心里对于作京官的渴盼,而也从侧面说明了作京官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大家都想留在京城,可是京官的职位有限,自然要争个头破血流,最终留下的除非坐在龙椅上的那位钦点,否则都是背景深厚者。只怕为了这个位置,贾雨村没少在四大家族的主事者身上下功夫,而他们也乐得多一个自己人,成为臂膀。毕竟贾雨村才学还是有的,当年他就是科考中举的。 第二天贾雨村果不其然加入了贾琏一行人的队伍之中,因为贾雨村要回京述职,所以行程并不能像以前那么散漫,走半天歇半天了,不过走的还是不快,因为一路上贾雨村给贾琏介绍了不少的当年和他一起科考中举做官的同年。 这日贾琏和贾雨村又出外访客,不到午饭时间贾琏和贾雨村就急急忙忙的回来了,林黛玉正在奇怪为什么今天没有在访客那里留饭,就听见贾琏手下的一名小厮上岸之后急匆匆的离开,然后贾琏吩咐船家赶紧开船,并且叮嘱船家昼夜兼程,不能有丝毫耽误,钱不是问题,并为了证明他所言非虚,扔给船家一个银锭子。 看着贾琏不同以往的行事作风,林黛玉很是错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让贾琏这么急于回府,似乎不是什么坏事,因为贾琏的嘴已经笑得合不拢,眼角眉梢全都是喜意。贾雨村则是不住口的向贾琏道喜,不过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揭晓了,原来贾琏和贾雨村去拜访贾雨村的这个同年的时候,听他说贾元春晋封为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诏书都已经下了,而且据说皇恩浩荡,听说还可能准许后妃省亲,因此贾琏听见这件喜事,连饭也不得吃,辞了出来,赶紧回府。 后面的路在贾琏归心似箭,心急如焚的催促下,不几天的功夫就走完了,林黛玉和贾琏一靠岸没有丝毫停留就坐轿直奔贾府。中午的时候到了贾府,林黛玉见过贾母和王夫人之后,刚刚回到房间,贾宝玉就一头闯了进来,看见林黛玉,欢喜的说:“林妹妹你可终于回来了,你不在府上我都要闷死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跟在后面的袭人一面向林黛玉道乏,一面话中有话的说:“林姑娘你是不知道,自从林姑娘离开之后我们二爷是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好,心心念念的惦记着姑娘,恨不得当初就跟着姑娘一起去了。就连大小姐这样的大喜事在宝二爷的眼中都无关紧要,只是前两天听见琏二爷派回来报信的小厮听他说林姑娘一切安好而且就在这一两天回来这才有点喜色。” 正在整理东西的林黛玉转过身直愣愣的盯着袭人,一言不发,足足有十几秒钟,看着袭人在自己的注视下神色变得有些不自在,心中有点发毛的时候,才开口:“不管怎么说我和二哥哥都是姑表兄妹,再说又差不多是从小一起长大,如今我在外,二哥哥牵挂一些也是正常的,难道亲人相互之间惦念不是正常的吗?要是二哥哥对于没有丝毫想念的话只怕我反而会觉得心寒,认为二哥哥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呢。只是袭人姐姐的话说的也未免有点夸张了,我看二哥哥的神色好的很,一点也看不出我走的这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迹象。” 袭人闻言立刻不语了,要是再说下去这话就变得非常直白了,这里这么多人,而且不只是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房里的人,听说林黛玉回来了,各房里派人来问候的丫头进进出出的,保不齐这话要是传出去,不仅损坏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名声,而且王夫人一旦知道这话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她将来的打算就立刻化为乌有,而她多年累积的“老好人”形象也会瞬间分崩离析;要么就是被指控为,希望贾宝玉是个冷酷无情,没有手足亲友之情的人。反正这两种结果对袭人来说都是极为不利的,因此袭人判断清楚形势,立刻闭口不言,找了个借口离去了。 看着袭人的背影,林黛玉心中暗叹叹,想来袭人是真的恼了自己,才会不顾平时的小心谨慎说出那么一番含沙射影的话来。这个时候的袭人和贾宝玉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尽管袭人的身份还没有过到明路,而且也没有得到贾府的 黛玉新传第1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2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2部分阅读 到贾府的承认,但是袭人心中一定是爱极了贾宝玉,因此才不顾自己的贞洁,要知道这个时代女子的贞洁可是大于天,想用身子拴住贾宝玉,怎奈到了最后袭人却发现,贾宝玉心心念念的都是林黛玉,对她不过是肉欲而已。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甚至是希望的无限大,她也知道,也清楚,也明白,就算林黛玉真的嫁给了贾宝玉,和她也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可比的,但是涉及到男女之情事,没有人可以潇洒的置身度外,就算袭人在大方,在大度,在老实,不计较,要让袭人不嫉妒林黛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才会有袭人刚才那段半含酸颇有深意的话。 看着眼前玉树临风的贾宝玉,林黛玉虽然什么话都没有说,可是心中对他也有几分恼意,自己真是衰,刚回来就碰见这样的破事,罪魁祸首就是眼前的这位,风乍起,吹皱一江春水。 贾宝玉对于林黛玉和袭人你来我往的一番暗藏锋芒的对话浑然不觉,在他看来不过是寻常的问候罢了,他上下打量了林黛玉一番,开口:“这么长时间不见妹妹,妹妹生的越发的好,更见超逸……” “宝二爷说的是什么话?”锦绣不等贾宝玉对林黛玉的溢美之词说完,插言打断:“我们姑娘不是出去游山玩水,而是奔丧,宝二爷到这里本来是问候我们姑娘的,可是我却没有听见一句诸如‘路上辛苦有否,身子是否康健,不要过于沉浸在父丧之哀思之中’诸如此类的问候之语,反而一上来就说我们姑娘的好,我们姑娘哪里好了?这么长时间的奔波劳累,而且中间又大病了一场,茶饭不香,越发的瘦了,怎么到了宝二爷的口中就是‘超逸’,这读书识字名利的人就是比我们强,说话都是文绉绉的,只是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味呢?” 锦绣的一番挖苦和抢白让贾宝玉脸上的神情有些尴尬,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失礼,偷眼向林黛玉瞧去,想看看林黛玉有没有生气,只是林黛玉脸色平静,根本看不出她心中所想。 “妹妹病了?可大好了?”贾宝玉一边问着一边伸手到袖中拿出北静王所赠给自己的鹡鸰香串珠,递到林黛玉眼前有点讨好的说:“好妹妹,这可是我偶然得的,特地留给妹妹的,虽然是个小玩意,倒也别致,而且又是御赐之物,就给妹妹日常戴吧。”想借此讨得林黛玉欢心。 林黛玉扫了一眼,对上贾玉宝的神情,似笑非笑的摇着头说:“这是什么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可不要!”鹡鸰香串珠收入怀中,他明白刚才林黛玉的话里的“臭男人”就是指的他,说得就是他,看来林黛玉还是生气了,一时之间贾宝玉和林黛玉之间冷场了。 正在贾宝玉想找些什么话来圆圆场的时候,王嬷嬷走过来说:“宝二爷,多谢你亲自来看望我们姑娘,只是我们这里现在正在收拾屋子,打扫卧室,安插器具,忙乱的很,姑娘根本无暇和你坐下来好好的说说话,而现在这种情形待客也实在是失礼,等我们收拾好了,回头让我们姑娘再请宝二爷过来,那时在正正经经的说话。” 王嬷嬷的辞客令让贾宝玉找到了台阶,贾宝玉赶紧就驴下坡,告辞:“那妹妹你们先忙,等闲了我再过来。” “闲了也别过来,这里不欢迎你!”锦绣对着贾宝玉的背影嘀咕着。 “锦绣——”林黛玉的声音不高,但是带着几分警告的意思喊着锦绣,意思是告诉她不要太得意忘形,这里可是贾府。 锦绣这个丫头爱憎分明,而且对林黛玉也是无比忠心,当初府内的人私下都在议论林黛玉和贾宝玉是一对,而锦绣听了这些私底下议论也觉得十分在理,何况贾宝玉长得人物出挑,因此锦绣也觉得贾宝玉不错,就自顾撮合林黛玉和贾宝玉。后来在林黛玉以一个小故事表明自己的立场之后,锦绣就慢慢的转过弯来了,这心态变了,看人的眼光也跟着就变了,再看贾宝玉,当初觉得样样都好的贾宝玉现在则是浑身上下全是缺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txtxz.) 面对锦绣的这种矫枉过正的心态,林黛玉也无可奈何,只能尽量约束她,不过有的时候林黛玉也不得不承认她是有意的,因为锦绣说出了她心中想说却不能说的话,就是这样锦绣没少让贾宝玉吃瘪头。偏偏碍于林黛玉的面子和锦绣抓的又都是自己的错处,贾宝玉反驳不得,因此他拿锦绣也是无可奈何,只能乖乖的闷头吃哑巴亏。 接收到林黛玉的警告,锦绣悻悻的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会注意分寸的。 “姑娘,这些东西可怎么归置?”珊瑚指着一旁林黛玉带的几箱子土特产品和各色小玩意及笔墨纸砚,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胭脂花粉及一些布料等物。 林黛玉扫了一眼说:“你们和妈妈好生归置归置,除了留一些自用之外,其余的就都送出去吧,不管怎样,毕竟是出了一趟门,什么都不给大家带可是说不过去。” “可是若是都分出去只怕不够。”珊瑚看着东西有些为难的说。看着东西是不少,几大箱,可是架不住贾府的人多呀,根本不够分。 “谁让你上上下下都送了,我也犯不上都去讨好,不过是有名的那几个而已,具体名单你们和紫鹃商量去好了,我就不操这个心了。”林黛玉当起了甩手掌柜,叫着雪雁径自去整理她带回来的许多书籍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的问题,请大大们原谅,本来我也想日更的,只是现在公司正在开半年总结会,忙的不得了,实在是我有心无力,等过了这段日子不这么忙了,再说吧。 至于入v的问题,不想它坑掉也是其中一个原因,本来上周就要v的,我没v,拖到了这周,除此之外我就不想多做解释了,随便大大们说吧。 两厢计议作谋划 贾琏自从回府之后先去逐一参见了众人,并将林如海的事情向相关的人作了一些交代,才得空回房。王熙凤因近日多事之时,忙的也是无片刻闲暇之工,不过贾琏远路归来,夫妻又是几个月未见,少不得抽出时间,拨冗接待。夫妻之间久别重逢闲聊,贾琏少不了要多谢王熙凤在他不在家的时的操持劳碌。 贾琏的话正中王熙凤的下怀,王熙凤立刻正话反说,一个劲的批评她在秦可卿去世帮着掌管宁国府的事情,虽然一直在强调自己做的不好,希望贾琏在见到贾珍时能够为自己说两句好话找补一下,可是王熙凤说话的时候却是一脸的得意之情,完全是带着炫耀之意向贾琏诉说着自己的“丰功伟绩”,贾琏虽然庸俗但是并不意味着他糊涂,听不出王熙凤话里真正的意思,静静地含笑听着得意洋洋的王熙凤说话,也不打断。 王熙凤向贾琏炫耀完了,然后夫妻二人聊着一些家常里短,不知怎地话题引到了薛姨妈家的香菱身上,贾琏叹息好模样的香菱给薛蟠做妾实在是太委屈了,王熙凤带着一丝醋意调侃着要拿平儿将香菱换过来,小厮传话说老爷在书房等贾琏过去议事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贾琏议事回来,王熙凤命人摆上酒馔来,夫妻对坐,边吃边聊。贾琏告诉王熙凤现在全家都要为贾元春省亲的事情而忙碌。王熙凤又问了一些关于省亲及盖省亲别墅的事情,贾琏说得也不清不楚的,因为很多事情现在还没有定下来,正在商量之中。 正说着,贾蓉和贾蔷过来了,找贾琏和王熙凤说事。贾蓉告诉贾琏夫妻,已经决定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丈量三里半的面积建造省亲别院。地址确定,下面的事情就是采办所需的材料和采买相关的人员。 贾琏听说由贾蔷领头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诸事,随口问了一句这项银子从哪里出,当听到贾蔷说从江南甄家收着的五万银子里取三万先用着,贾琏龇了一下牙花子,不再吱声,微叹了口气。而王熙凤听了这话,眉头微挑张口欲言,又把话吞了回去,最终什么都没说,计议已定,众人散开各自忙去了。 王熙凤忙到晚上回来,盥洗完毕上床,第一件事就是开口询问被吵醒的贾琏:“什么时候甄家收着我们家五万两银子,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从回府之后就一直没休息,一路上的奔波再加上一天的劳累贾琏是又困又乏,他拉了拉身上的被子,翻个身想继续睡,随口答道:“那都是赖管家的帐,我怎么知道?就算要问你也该去问他,怎么反而来问我?” 王熙凤伸手拽走贾琏的被子,不让贾琏睡成,说:“别在这里跟我打马虎眼,装糊涂,打量我是傻子呢,我现在管家,我是识字不多,可是账面上的事情你觉得赖大能蒙过我去,要是五两,五十两,甚至五百两也就罢了,那可是五万两银子,他要敢不告诉我,瞒着,你信不信,他的两条腿一定会被大折了,而且会被人从贾府给扔出去!” 贾琏闭着眼睛扯着被子,还想装糊涂,说:“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或许是早以前甄家由收着的没入账……” “放屁!”王熙凤打断了贾琏的话,冷笑着说:“合着还真是把我当傻子了?这么一大笔钱要是没入账,赖大他这个管家那早就做到头了,凭他有多大的体面,不管祖上是伺候祖辈多年的老人,也早被撵出去,要么管家的位子早已经换人坐了,今时今日哪还能轮到他?再说就算甄家收着我们的银子,贾蔷要使就尽管支取好了,作什么特地来告诉你一声,你又不是账房,想必这钱和你有什么关系吧?” “那你说是怎么回事?”贾琏对于王熙凤的推测不予承认,一骨碌坐起来,盯着王熙凤再三强调着说:“这事反正我就是不知道!不知道!”然后伸手从一旁拽过另一条被子仰倒在床,拿着被子蒙上了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看着贾琏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道明事情的首尾,依旧藏着掖着,王熙凤也恼了,冷笑着说:“这事你要不知道别人就更不知道了,你当你在这里死赖,不肯承认,我就不知道这笔钱是怎么回事?你可是才去了江南一趟,跑了扬州和姑苏这两个地方,不要告诉我,这次到江南你就只是把姑父安葬,送归祖坟,其余的什么都没做?林妹妹还小,林家又只剩下她这么一个人……” “呼——”贾琏一下子就把被子掀开,伸手捂住了王熙凤的嘴,低声说:“你做什么?小点声,这种事情是能声张的吗?” 尽管王熙凤心中曾经做出过这种猜测,但是亲耳听见贾琏的承认,猜测得以证实,王熙凤还是感到有点不可置信,伸手将贾琏捂着自己嘴的手拿开,小声的问:“这钱真是林家的?父亲、二叔和珍大哥那里都知道这事?” “你当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没有人做主我就敢打林家的主意?我疯了还是傻呀,要是没有人让我这么做,将来这事情抖出来,我还想不想姓这个‘贾’,我还想活呢!”贾琏神情严肃的说。若是他私自谋夺林家的财产,将来事情败露,轻则逐出宗族,重则可能就要赔上性命,这其中的关节厉害贾琏还是知道的。 “那老太太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王熙凤随口一问,旋即觉得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这事谁敢让贾母知道。王熙凤也知道自己失言,又悄声询问:“那你从林家拿了多少?不会就这五万两吧?还有吗?林妹妹那里有多少……” 贾琏给听见王熙凤问这事贾母知不知情的时候给了她一个“你真笨”的眼神,说:“五万两自然是不止……” “那可真是太好了,虽然大姑娘进宫封妃是件高兴的事情,可是这一省亲,这花费可就难开销,银子从哪出我可是犯难的很。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家里的进项还是当年祖宗在的时候置下的,如今人丁众多,生齿日繁,事务日盛,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这笔花销拿倒是拿得出来,只是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来,说到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我估摸着这下子可赔狠了,现在有了从姑父那里拿来的银钱,倒不用那么担心了。”王熙凤笑着打断贾琏的话,她是由衷的高兴,贾府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但是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如今又添了这么一个花费的大事,事情本身没问题,是件好事,只是好是好,可是对于财政紧张的贾府来说银钱方面又是个难题。况且现在王熙凤掌管着荣国府的管家大权,要是真的在她手里赔尽了。以王熙凤的争强好胜的个性,将来可是没脸,也没有了说嘴的地方。 “不用担心?”贾琏对王熙凤的话嗤之以鼻,说:“你高兴的也未免太早了,你当姑父是傻子,你刚才也说林家就林妹妹一个,他怎么可能会不做任何安排?” 对上王熙凤凝固在脸上的笑容,贾琏继续:“省亲一事要想办的圆圆满满,没个百八十万两银子是不成的,就我从林家得的那些根本不够用,窟窿还大着呢。” 对上王熙凤疑问的眼神,贾琏一五一十的向王熙凤讲述了他这趟江南之行的经过,并特地将林如海的安排非常详细的做了说明,然后说:“我是老着脸将林家房屋、田产、商铺这些死物全都拿过来,托甄家变卖得的银子。” “姑父倒真是大方,跟在姑父身边的人可真是有福,一出手就是两万多两银子,这笔钱要是给我们该有多好呀。”王熙凤慨叹着。 “林家已经孝敬老祖宗三万两了,我们是什么人,就算要留也是给林妹妹,我们这些人可是算不上数的。”贾琏靠在枕头上慨叹着。 王熙凤闻言默不作声,贾琏的话说的实在是在理,觊觎林家的钱财不过是因为林家除了林黛玉之外再无其他人,本想趁着林如海身死府中混乱的时候捞上一笔,却没想到林如海在他们回去的当天就身故,差点赶不及不说,而且林如海竟然老早对他的家财做出了周到而详尽的安排,林黛玉看上去不言不语,可是心有成算,让他们的计划差点成空。 “林家给老祖宗的三万两想必老祖宗不会放在心上,只要和老祖宗说一声,说省亲需要银子,这笔钱尽可以拿去用,只是跟着一起运回来的还有林妹妹的十万两银子,回头你给林妹妹送过去,至于怎么处置还是要林妹妹自己拿主意,我们总不好明枪执伙的连问都不问一声就直接放到我们的银库中,况且那上面可贴着姑父亲手封的封条,要打开的话也得林妹妹同意才行。”贾琏话里有话的和王熙凤说。 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这一份资财六万两银子早已经装进六口银箱,而且林如海亲手写就封条封好,其余的珍宝古玩和变卖实物所得的银子也都一并装箱跟着林家送给贾母的银箱运回,人进了府,这些东西自然也被运了回来,只是因为比较忙乱,还没有送到林黛玉那里去。 “那这事老爷他们是什么个意思?”王熙凤想了想追问着。已然回到府中,再和林黛玉交涉,贾琏自然不便出面,而这事两位太太根本不能涉入其中,而尤氏又隔着一层,不是合适的人选。既然要她动手,自然要将事情问个清楚明白,这样怎么做事,心中才有谱。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罗嗦,到了府上,那么多眼睛盯着,要是老爷他们不同意,动手岂不是比在江南更难。本来不想这么快的,只是没想到家里出了这么一件大事,迫不得已。银子我可是费劲巴力的特地给运回来的,现在情况不比江南,你可小心着点,这是瞒上又瞒下的事情……” 贾琏伸手指着正房那面,意味深长的说:“上面的那位知道了也没什么,不过拼着一顿打骂,这个可是涉及到脸面的东西,总是不好声张。可是要是下面哪个黑心的仆役知道而走了消息,我们贾家百年的名声可就毁于一旦,要是再被哪位看着我们贾家不顺眼的官奏了上去,那么可就不妙了。就是有那起小人,这没缝的蛋还要捉缝下蛆呢,我们总不能自己把把柄送上去。” 王熙凤自然听明白贾琏话中的意思,这事必须做的机密,点点头,答应着。她也躺下合目准备睡觉,闭上的眼睛又睁开,伸手推了推身边的贾琏又问:“哎,你说,林家总共就五十多万的家财这可能吗?我刚才算了一下,就算祖上没有传下来什么,这姑父作了这么多年的官,家里人口简单,花费也没有我们这么大,最后就这么点家财似乎不太对吧?” 贾琏打了个呵欠,睁开眼睛,懒洋洋的说:“我也觉得不对,可是我细心察探了一下,又翻了翻账目,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 “你真是糊涂,像姑父这样的积年老吏,要想做本让别人看不出来的假账还不易如反掌,亏你还在官场上混了这么久,连这个都想不到。何况做得还是他们林家的账本,要想不让人看出来,那岂不更是小菜一碟,手到擒来的事情。账本是死的,可人是活的,你只要好好盘问一下那个林忠,就可以知道实情了,他在林家呆了那么多年,又是林府的总管,不可能不知道林府情况的,两厢对照一下,你不就知道了吗?”王熙凤不满的责备着贾琏。 “好像就你聪明的似的,难道我会没想到?”贾琏不服气的反驳着:“那也要他肯说才行,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什么法子都用过了,偏偏那个死老头子犟的很,一字不露,而我的手段又不能太过分,那时林妹妹对他可是倚重的很,他要是在林妹妹那里说上几句,到时我岂不是尴尬!” “哼,真没用,凭他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奴才罢了,难道还能让他翻出你的手掌心?”王熙凤语带不屑的说。 “说的轻巧,他是奴才,可是他是林府的大总管,他不肯说,我能拿他怎么着?绑了他,捆了他?还是杀了他?我倒是想,只是不管怎么说那是在林家,行事总不是那么便宜。林妹妹虽然到了咱们家总是不声不响的,可是那位心中也不是没有算计的,只是吃亏在年纪轻,没出过门,不知道世路,因此才将那些实业交付给我变卖,我才得了那些银钱。要是事情做得不机密,被林妹妹知道,她要是猜不出我打得什么主意那才怪了,日后我怎么见她?何况林忠那个老头行事非常谨慎,不轻易离开林府,就算想下手也难以找到合适的时机!”贾琏听见王熙凤这么贬低他,气急败坏的辩解着。 “都是借口,你就不会动动脑子,说你蠢你还不愿意,在江南没有办法,没机会,有顾忌。你把他带回来,带回府上,到了我们的地盘,林妹妹在内宅,根本无从得知他的消息,那时我就不信他还能怎么样,还不乖乖的说实话。”王熙凤把贾琏的说辞批评的一无是处。 “你也不要太一厢情愿了,我倒是想让他来,可是人家不愿意,安葬完姑父人家就自顾离开了,都没有知会我一声,只是去和林妹妹辞了行,你让我上哪里去找他,他去哪里了谁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把他带回来?”说了这么久的话,贾琏也累了,神色疲倦的说。 其实也是因为贾琏当时只顾得花天酒地,把这事给马虎了,不过他自然不会在王熙凤跟前承认他的疏忽,否则王熙凤必会追究下去,那么他在江南的荒唐事一旦被王熙凤知道,必然会打翻醋坛子,家宅不宁。 “要让他来这里,还管他愿意不愿意,只要悄悄地不被林妹妹发现绑来就是了,那样到了家里就更是省事了……”王熙凤依旧不依不饶的说。 “好了,快睡吧,明天还有的忙呢,那事情已经了了,人都已经不见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没用了……”贾琏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翻了个身,拉拉被子,含糊不清的说,倦意袭来,话音渐低,径自睡了。 王熙凤没有理会贾琏,睁大了眼睛,心中盘算着,几乎一夜未眠,直将至五更的时候才胡乱的打了个盹,天明鸡唱,急急忙忙的起来梳洗忙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有些读者说“盒子是个bug,因为林黛玉知道盒盖的密秘是因为盒底的信,可是林忠是知道盒底的,如果他背叛了主子,拿银子,那就一定会看信,也就会知道盒盖的密秘,还会知道林如海不信任他。”其实不是这个样子的,因为林黛玉是从林如海抄的三本书中得知盒底和盒盖的秘密的,我是这样写的,觉得已经表达明白,不知道为什么会给大大这样的错觉,因此在这里再声明一下。 还有请大大们注意,打林家的财产的主意并不是贾琏一个人做的事情,他并不是主谋,顶多算是帮凶而已,贾琏夫妻被贾府的其他人推到台前,而他们躲在幕后,继续他们虚伪的嘴脸,戴着“好人”的面纱, 失望知己终难成 林黛玉头疼的看着坐在自己房中垂泪不已的贾宝玉,不耐烦的趁着无人注意翻了个白眼,看着贾宝玉依旧没有停止的样子,无奈的说:“好了,二哥哥,哭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好了。难道没有听过‘男儿有泪不轻弹’,一个大男人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林妹妹你真是无情!我怎么不知道林妹妹是这般无情无义的人,真是让人伤心!”贾宝玉拿出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指控着林黛玉,眼中充满了对林黛玉的失望。 “抱歉,我就是这么一个无情的人,你才知道?”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指控无动于衷,或许原来的那个伤春悲秋,心中爱着贾宝玉的林黛玉可以和贾宝玉同悲同喜,但是她没有那个时间也不想浪费那个感情。 林黛玉扫了一眼,看见听了自己的话神色越发悲伤,满脸失望之色,眼中除了失落就是失落,没有任何光彩如丧考妣一般贾宝玉,心中暗叹,只怕此时对于自己贾宝玉是满心失望,本来还想从自己找寻安慰,却没想到他所认为的“知己”竟然是如此冷酷无情。 “我,我真是白认识你了,你竟然是这么一个人,真真是白认识你了!”贾宝玉站起来跺着脚,恨恨地说。 不等林黛玉说话,一旁的锦绣看不过去了,抢着说:“宝二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白认识我家姑娘了?我家姑娘怎么无情无义了?她和你刚才说的那个病去的秦钟只不过听你提过几次名字而已,见都没见过,什么关系都没有,对着这样的一个人你让我家姑娘和你一样对他的死而产生悲戚的感情,宝二爷不觉得强人所难吗?” 看着在自己的一段抢白下哑口无言的贾宝玉,锦绣依旧不依不饶:“我们家姑娘对你的这位好友的死无动于衷在你看来是无情无义的表现?可是我家老爷过世,姑娘不仅为此大病一场,至今依旧伤心不已,可自从我们回来,这些天宝二爷却连问都没问一声,也不见半点悲色,我家老爷和宝二爷还是至亲,二爷这番表现倒是有情有义的很!而我家姑娘倒也是没有白认识二爷一场!” 锦绣没有说错,自从林黛玉重新回到贾府,满府的人除了贾母之外,没有一个人问及林如海的过世的事情,也没有一个关心林黛玉的哀伤之情。是,从回来的那天开始探望问候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大都是些客套话,面子情,走走过场而已。就连在整个荣国府最真心相待的贾宝玉都不曾提及,其他人更不要说了,或许在他们的心里,林如海的死不过是千里之外,芥豆之微,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因此也根本无需挂心的小事而已,谁会关注这微不足道的事情呢,又怎么可能会考虑林黛玉的心情! 锦绣的一番嘲讽和挖苦让贾宝玉面红耳赤,吃吃艾艾的说不出话来。看着贾宝玉被锦绣挤兑的样子,林黛玉心有不忍,她明白贾宝玉跟那些虚情假意的人不一样,他只是没有想到而已,其实林如海虽然是贾宝玉的姑父,可是两个人也没有见过面,至亲倒是至亲,但是却一丝感情也无,因此林如海的死自然也不会在贾宝玉的心中溅起丝毫涟漪,何况对于贾宝玉来说,林黛玉久别归来反而是一件喜事,沉浸在这种喜悦之中自然也不会去关注这种喜悦是建立在林黛玉丧父的伤悲之上的。 “那个,那个——”贾宝玉涨红着脸,看着林黛玉无喜也无悲平静的脸,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锦绣的话切中要害,只是这个时候再询问关于林如海去世一事,不仅有事后诸葛亮的嫌疑,恐怕还会越描越黑。若是为刚才说的重话道歉,有了锦绣那一番话,又怕这个时候说,不亚于火上添油,效果会适得其反。 看着贾宝玉吭哧半天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样子,林黛玉轻轻叹了一口气开口:“二哥哥,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将心比心,你想说什么我也都知道。倒是二哥哥除了心伤好友的故去之外考虑一下接下来怎么办才好。人死不能复生,依我看,就算现在在伤心,在悲切二哥哥你也先帮忙把这个秦钟的身后事处理了之后再哭也不迟,身为他的至交好友不能除了为他的死而伤心流泪之外其他的什么都不做吧?” “那我能做什么?”贾宝玉闻言抬头疑惑的看着林黛玉,问:“他家里已经在料理他的身后事了,这方面我又不懂,去帮忙也只会添乱,根本帮不上什么。” 看着贾宝玉说着说着眼圈又红了,又要哭泣的样子,林黛玉刚才勉强压着的怒气一股子变成熊熊怒火升了上来。 就是这个样子,就是这个样子,人死了,除了伤心再就什么都不做了?难道他真认为他只要为死者流几滴泪就可以了?就是这几滴眼泪不知道赚尽了多少女儿芳心,更是为此搭进去好几条女儿的性命,可是最后是什么结果?几条性命不过就是换来眼前的这位公子哥几滴眼泪而已,伤心过后,故态复萌,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可惜了,人却白死了!可惜了那如花的年纪,那样年轻鲜活的生命…… “是,你说的对,你是什么都不懂,可是有几个人生下来就什么都会的,不懂你难道不可以学!” 感觉语气比较重,林黛玉深吸了几个气,平复一下激荡的情绪,勉强按捺住胸中的怒气,咬着牙说:“你记得你曾说过,这秦钟是东府容大奶奶的弟弟,他的父亲年近七十,而且夫人早亡,膝下只有这一儿一女,如今这两个人相继亡故,这让老人怎么能够承受这样的打击?你身为故者的好友,这个时候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该呆在这位白发送黑发人身边,陪陪这个在一年之中接连失去两位至亲之人的老人饿左右也是好的,这种行为无形之中就是对秦老爷悲伤心情的一个安慰,总比你在这里哭的好,你在这里哭给谁看?这里的人只怕连秦钟是哪门哪号都不知道,谁能理会你的伤悲!” “也是,妹妹说的很有道理。”贾宝玉听了林黛玉一番说辞,沉思了一会,拍着脑袋说:“倒也是,比起我来,更伤心的应该就是秦钟的父亲了。还是你们女孩子心细一点,我怎么就这么笨,一点儿都没有想到,那我这就过去,陪在秦钟父亲身边。” “二哥哥——”林黛玉叫住了起身就要离去的贾宝玉,想了想说:“虽然你什么都不懂,可是尽量还是帮忙支撑一下丧礼上的事情,秦老爷年纪都那么大了,我想本来就有些病症在身,在加上接连丧女和丧子的悲痛,秦老爷只怕已经垮了,现在也不过是勉力支撑而已。” “嗯。”贾宝玉点点头,说:“我知道了,这次我会一并带着李贵和茗烟他们这些人过去,有他们帮忙,应该会省心不少。” “还有,我知道知道二哥哥是个至情至性的人,十分哀痛秦钟的身死。只是这凄恻哀痛还是尽量不要在秦老爷眼前表现出来,要是真忍不住,想痛哭一场的话,还是背着秦老爷的好,本来秦老爷心中就十分难过,若是看见你这样岂不是更添心酸,倒不是开导劝解的意思了,秦老爷年纪大,要是一时受不住,有个好歹岂不是罪过!”林黛玉想了想不放心的又叮嘱着。 贾宝玉是个喜怒哀乐形于色,基本上不会隐藏情绪的主,要是到了秦钟家,情形外露,他先不管不顾的大放悲声,勾得本就十分伤心的秦钟的父亲越加的悲恸,年纪本就大,身子不好,又接连受丧亲之打击,若是因此出了什么事情,那还不如不去。 闻言,贾宝玉低了头,轻声说:“妹妹想得极是周到,我记下了,谢谢妹妹。”转身离开。 看着贾宝玉远去的背影,林黛玉喟然长叹,看贾宝玉这个样子真是失望,终究还是难成知己。不知道经过这次的事情和刚才的那一番话贾宝玉会不会有长进。有些话林黛玉碍于身份不好直说,而有些话说了也没用,更重要的是身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有的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错的,什么都不说反而更好。 主要原因是贾宝玉的性子,正如他说的“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因此他对人,只要是女孩都不肯亵渎,在他心里,人只有真假,善恶,美丑的划分。而女孩就是那真的,善的,美的,纯洁美好,因此总以一颗纯真的心对待所有的女孩,在这些女孩面前他从来不会藏私,心里有什么就说什么。 若是林黛玉和贾宝玉说了什么,造成他的困扰,他难以理解,无法接受,或者形成其他一些情绪,那么他就会转身到其他女孩子那里寻找答案。贾宝玉根本不明白人性的复杂,这点上真是不知道该说他是单纯还是愚蠢,就算是清水,里面加了糖或者盐,水的颜色不变,依旧清澈透明,可是味道却是大相径庭。 贾宝玉身边人多嘴杂,根本无法守住秘密,回头这些话传来传去还不知道被曲解成什么样子,因此就算有的时候林黛玉想和贾宝玉说些什么,碍于这种情况也都缄默不语,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就迂回委婉的提点一下。可是这种日子让林黛玉过得真是郁闷至极,有的时候要是恨起来,真想什么都不顾,噼里啪啦一气说完就算了。 不过那样畅快是畅快了,可是最后出来的“烂摊子”怎么办?事态的发展又不由林黛玉控制,谁知道会出现什么结果?就算收拾起来更加郁闷和头疼,要是能收拾还算好的,就怕最后是无法收拾才糟糕,岂不闻“一言可以兴邦,一言亦可以误国”,何况贾府最不缺的就是兴风作浪,架桥拨火,想看戏的人物,因此林黛玉只能忍了再忍,对贾宝玉的所作所为少言甚至不言。 林黛玉起身,走到书架,抽出林如海抄写的《孝经》,随手翻到其中的一页,苦笑了一下,与其担心贾宝玉的话,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好了,自己的处境比起贾宝玉来说可是难多了。林黛玉摊开笔墨纸砚,一字一字的抄写《孝经》,顺便理着思绪。 “哼,姑娘真是好性,要我是姑娘,宝二也说那句‘白认识’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一棒子把他打出去。那话说的还真让人心寒,和拿刀扎人心窝子没两样,老爷故去,姑娘这边伤心老爷还伤心不过来,哪有心情理会那些阿猫阿狗,他将那个什么秦钟看得恨不得比天还重,关我们姑娘什么事,姑娘要是像他一样对那个秦钟的死悲悲切切的,那还不得有人在背后嚼舌头,到时还不知道会有什么不好听的传出来,姑娘的名声可就遭殃了!”锦绣忿忿不平的替林黛玉抱着委屈。 “好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姑娘这还没怎么着呢,你倒是火上房似的生了一肚子气。你当姑娘跟你一样是泼妇,还‘大棒子打出去’,这种事情也只有你能做的出来,姑娘可还要身份。刚才你已经把宝二爷呛得够呛,你没看见宝二爷听了你那话的脸色,可真好看,对着姑娘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不管说什么都不对,只怕宝二爷还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你也该省省了,别太张狂了。”雪雁在一旁劝着。(.txtxz.) “我这么张狂还不都是为了姑娘,我就怕姑娘被欺负了去,这满府里的人个个鬼着呢,说不定在姑娘身上打着什么坏主意!”锦绣不服气的反驳着。锦绣、珊瑚和雪雁自从回了一趟林府,看了在那里上演的一幕幕,又回到贾府,一下子成长不少,对于林黛玉的处境也有了一定的认识。 看着锦绣和雪雁两个人又要争执起来,珊瑚赶紧出面打圆场,说:“好了,你们两个就少说两句,大家都是为了姑娘。”珊瑚对着抄经的林黛玉方向努努嘴低声说:“你们也尽管放心,姑娘心中也是有成算的,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们只要各自尽好自己的本分服侍好姑娘,跟着姑娘就行了。” 锦绣和雪雁闻言不再说话,跟着珊瑚三个人转头看着林黛玉书案后娇弱的身姿,想到贾府复杂的环境,不约而同的发出一声轻叹。 作者有话要说:人和人之间的要求总是两个标准,一般情况下都是对别人严苛,对自己宽松,而在指责别人的时候常常忘记自己也犯一样的错误,贾宝玉就是这样的一个典范。 一次次铩羽而归 林黛玉坐在在书案前仿着林如海的笔记专心的抄着《孝经》,一连抄了几页,林黛玉揉揉了悬空的手腕,提笔在砚台上蘸好墨,正要落笔,就听见门外传来一个响亮悦耳而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询问着紫鹃:“你家姑娘在吗?” 听出是王熙凤的声音,林黛玉心一慌,手一抖,一个漆黑的墨团掉在了抄写了一半的纸上,这张纸废了,林黛玉将笔放好,随手拿起污了的纸团成一个团子,一不小心又把放在书案上的茶碗给碰翻了,那本来是紫鹃看见林黛玉在写字,端过来预备她喝的,没想到现在被林黛玉碰洒,水流了一书案,林黛玉手疾眼快的拿起林如海抄的《孝经》,还好,没有被打湿,一旁伺候的珊瑚赶紧收拾书案上的东西。 正收拾着,紫鹃打着帘子,王熙凤从外面走了进来,身边一个人都没带,就连常跟在她身后的平儿也不见。林黛玉赶紧迎了上去,让座,招呼着上茶。王熙凤坐下,打量着屋子,最后目光落在林黛玉的身上,嘴角含笑的说:“本来妹妹回来的时候我就应该过来看看妹妹,只是妹妹也知道,自从大姑娘晋封为贤德妃后府上要忙的事情比较多,所以一直抽不开身,现在好不容易得空了,呆在屋里也是怪闷的,所以就过来看看妹妹顺便说说话。” “真是不敢当,琏二嫂子人精明能干,自然少不了为老太太和太太分忧,能者多劳,不像我,病病歪歪不说,而且呆呆笨笨的,就想想帮忙也是有心无力,不帮倒忙就好了。”林黛玉听明白了王熙凤话中的夸耀之意,顺着她的话说。 说着紫鹃端茶过来,林黛玉亲手奉茶,王熙凤赶紧起身接过来,客气着:“真是不敢当,不敢劳烦妹妹亲自动手,这些伺候人的事情随便妹妹屋里哪个丫头拿过来就行了,妹妹亲手奉茶岂不折煞我。” 林黛玉笑笑没说话,坐下,端起茶碗,慢慢地用茶盖抹去浮在水面上的浮叶,低下头轻啜一口清茶。她清楚地知道王熙凤的来意,对于贾府打她银钱的主意在江南的时候她就已经一清二楚,而且她也明白贾琏不过是个跑腿的,绝对不是主使,因为贾琏虽然坏,可是他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是因为林家不是简单的人家,而且准备抓贾家短处的人家也不少,况且林家还和贾府有着至亲,因此这事一旦露出来,毁的不仅是贾府百年声 黛玉新传第1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3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3部分阅读 ,就连贾府的前程都能折进去。 想通了这几点,林黛玉就明白贾琏纵然再贪财也不敢赌上家族前途,若是背后没有人支持,贾琏纯粹就是有贼心没贼胆,绝对不会对林家下手。因此林黛玉从江南回来就已经做好了贾府要算计她手中钱的准备,因此王熙凤孤身一人而来林黛玉就知道王熙凤的来意了。 王熙凤是从自己屋子出来,并不是半路心血来潮才过来的,若真是只是来探望她,一向讲究排场和气派的王熙凤才不会一个丫头婆子都不带,何况又是在现在这种忙的不可开交的时候,如果不是有正事,她哪有闲暇来看林黛玉。 只是贾府动作之快还是让林黛玉感到措手不及,因此刚开始林黛玉听见王熙凤的声音有些心慌意乱,不过经过闲聊现在林黛玉的心情已经平复如昔。心绪平静之后只要稍微想想,林黛玉也就明白了贾府如此迫不及待的原因,眼前虽然有件大喜事,可是也是烧钱的喜事,对于银根吃紧的贾府来说,现在最急需的就是钱,因此也无法等待,只能马上动手了。 “妹妹这些日子看上去越发的清瘦了,想必一定没有好好进食,是不是还没有从姑父去世的事情里走出来?这可不好,说到底还是身子重要,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让九泉之下的姑父看见怎么能安心!”王熙凤伸手拉住林黛玉的手,慢慢地摩挲着,关切的说。 林黛玉只是笑着并不接话,王熙凤又转头对着站在一旁的紫鹃几人说:“姑娘心伤,茶饭不香,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该从旁开解不是?劝着姑娘保重身体,哪有任由姑娘一直这样沉浸在悲痛之中的,这么不尽心,你们这些做奴才的就是该打……” 看着在王熙凤板着脸的训斥下畏畏缩缩的几人,林黛玉赶紧开口:“琏二嫂子,不关她们的事情,我本来就是这副病弱的样子,怎么吃怎么补都没用。父亲已经入土安葬,生死已定,就算我再伤心也没用,爹爹也不会再活过来,为人子女者是父母血脉的延续,因此我不会沉浸于伤心之中,相反我还要好好活下去,过好每一天,从而延续我林家的血脉。”说到后来林黛玉语气坚定,眼中神色坚毅,带着一股无与伦比的气势。 林黛玉的一番话说的王熙凤眼中异彩连连,笑道:“妹妹既然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我也放心了,不过妹妹还是清减了,想来回来的路上一路奔波劳累,妹妹是南方人,这回来之后一下子又换成了北方的饮食,想必是有些不习惯,前两天府内因为大姑娘省亲的事情刚试了个南方来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苏州菜,特别是南方好糕点最为拿手,当时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妹妹,妹妹久离家乡,心中一一定想家,只是又不能回去,因此我把这个厨子留下了,时不时的给妹妹做些家乡菜聊解乡愁也是好的。” 林黛玉听着笑笑不语,要是追究王熙凤话中的真实性的话,只怕一半一半,她所说的完全是一种讨巧的说法。 全国“四大菜系”分别为鲁菜1、川菜、苏菜和粤菜。贾府的诸位虽然祖籍是金陵,可是已经定居京都百年之久,口味习惯鲁菜,何况是省亲这样的大事,必然以贾元春的口味为重,怎么可能反而舍本求末,颠倒主次,以林黛玉的口味为中心。为了迎接元春省亲,府上所选的厨子手艺必然高超,只怕不仅会烧苏菜,连其他三大菜系都能烧,而且最拿手的绝对不是苏菜,应该是鲁菜。苏州菜的特色不外乎炳、焖、煨、悟还得略带甜味只要掌握这个诀窍很多技艺高超的厨子也会烧苏州菜。 像王熙凤这样特地把苏菜抬出来,明显带有讨好林黛玉的意思,偏偏她的做法又让你说不出什么,满心舒服。只是闲聊了这么久,估摸着时间,也该转进正题了,林黛玉心中暗自揣测着。 王熙凤看看林黛玉只是笑,并不接她的话茬,王熙凤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僵,旋即又谈笑风生起来,不过每次王熙凤挑起话题,林黛玉都只是客气的点点头,至多“嗯”“啊”诸如此类的简单的拟声词表示自己的意见,从不插言,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就算王熙凤再健谈,再能引起话题,可是也需要人配合,而林黛玉这个听众和谈话者却一点配合的意思都欠奉。 两人又漫无边际的闲聊了很久,王熙凤看见林黛玉总是不搭言,而且神色淡淡的,一直都是她自己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因此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撑不住了,深感无趣,无可奈何之下起身告辞。林黛玉这次倒是起身热情的把王熙凤送到了门外,并欢迎她常来常往。 王熙凤憋着一肚子闷气无功而返,她自然不肯承认失败,隔三岔五的就找不同的借口到林黛玉这里来坐坐,目的自然是林黛玉手里的那笔银子,只是她每次来虽然林黛玉不像第一次那么寡言相对,可是每当王熙凤的话题绕到林家或者相关的话题上时,林黛玉都有技巧的带过,要不就和王熙凤打太极,偏偏王熙凤又拉不下脸来直接把话撩开,只能一次次失败而归。 这次王熙凤又在林黛玉那里吃了个“闭门羹”回来,怒气冲冲的走进自己的屋子。小丫头看见王熙凤进屋,赶紧端上茶,王熙凤接过茶,吃了一口,感觉有点烫,伸手就把一碗热茶对着小丫头的脸泼去,怒骂:“作死的小娼妇,你安的什么心,想烫死我呀!我呸……” “不是的,二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看见今天风大天气转寒,而二奶奶又是从外面回来所以我才倒的热茶……”小丫头看见王熙凤发火了,顾不得滚烫的热茶将自己烫成什么样子,也不敢伸手擦去脸上和身上的茶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赶紧为自己辩解着。这个小丫头纯粹是想拍马屁却正好遇见王熙凤心情不好,拍在了马蹄子上。 随后进屋的平儿看见小丫头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求饶,粉白的脸被热茶烫的通红,脸上挂着不少茶叶,还不住地往下淌着茶水。看着小丫头狼狈的样子,平儿不被人察的轻微的皱了皱眉头,转头看见王熙凤烦燥的样子,说:“奶奶这是怎么了?”其实平儿知道王熙凤是为什么烦心,不过是明知故问罢了。 “还不是——”王熙凤脱口欲说原因,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小丫头身上,知道这话不能当着外人说,厌烦的看了她一眼说:“还不给我滚出去,留在这里垫踹呀!” 小丫头听了王熙凤的话,如蒙大赦一般赶紧退了出去。 王熙凤叹了一口气,说:“林家的那个丫头真是厉害,油盐不进,偏偏还有诸多顾忌,束手束脚的。这么拖下去,还不如直接从外面拆兑十万两,也比在这里和她磨洋工夫的好。” 平儿笑笑,从一旁的茶壶里给王熙凤倒了一杯温茶,递了过去说:“可是老爷他们不是都认为林姑娘手里绝对不止这明面上的十万两,暗地里一定还有钱财,不过这些钱财只林姑娘一人知道而已。不然这省亲的事情就算有林姑娘的这十万两哪够?只是林姑娘还有其他的钱财吗?不是二爷说所有的东西都带过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林姑娘的整个家当都在府上,这要是还有其它的钱财林姑娘能放在哪?不管放在哪我们都能看见,所以要我说奶奶就别费这个心了,我看林姑娘也就姑老爷留给她的这十万两银子了。” “要真是就这十万两就好了,我也就不用费这么大劲了,可是平儿你想想,林家也是祖上为侯,四代袭爵,到了林姑父这一辈才从科举上出身,林姑父是死在扬州巡盐御史任上的,那可是个肥差,而林家从祖辈就人丁单薄,基本上都是单传,这就意味着祖上的家产差不多都累计在林姑父的手中,你觉得这林家的家财区区五十万两就能打住?老爷们都是积年做官的人,这个帐要是在算不过来,那可就真是老糊涂了。”王熙凤叹着气解释着。 “至于你所说的这个藏钱财的地方倒是值得考虑,不太可能是换成银票带在身上。林丫头还小,就算要出阁也得等两年,谁敢保证到了林丫头长大成|人的那一天存钱的银庄还在或者不出什么意外?要是这么多银子在府上也不可能不被我们发现,那么没准是林姑父寄存在哪里或者他把这笔钱藏在哪里了,这样林丫头只要记住地址和带着将来取钱的信物就行了。”王熙凤逐一的分析着,做着推测。 “那奶奶这些天探问下来有什么结果没有?”平儿觉得王熙凤分析的非常在理,问道。 “没有。”王熙凤摇摇头说:“林丫头口风紧的很,不管我怎么旁敲侧击都不透露半句,要不就跟我顾左言右,这些日子下来我笑脸陪尽,好话说尽,却一无所获,比对着老祖宗还累。” “奶奶,你说——”平儿想了想迟疑着做出推测:“你说林姑娘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们的意图?” “咳咳——”闻言正在吃茶的王熙凤一下子被呛着了,平儿赶紧上前抚胸拍背递帕子,王熙凤收拾利落,喘息着抬头问:“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平儿沉吟着说:“我也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我有的时候遇见林姑娘,总感觉她的眼睛似乎看透了一切只是她不肯说罢了。再说奶奶你想,要是林姑娘不知道你的意图,那么和你交谈这么久,必然会或多或少露些口风,可是奶奶却说林姑娘守口如瓶,而且总是将奶奶探询的话题给绕开,要不是已经知道奶奶的真正意图,我想林姑娘是不会这样做的。况且,况且就算林姑娘以前不知道,可是奶奶这些天老往林姑娘哪里跑,而林姑娘又没有生病,这种情况已经引起了府里其他人的注意,我想林姑娘也一定注意到了,自然会有所怀疑。” “啊!”听到平儿的后一句,王熙凤惊叹一声,是了,这些日子自己心急想尽快得到结果,频频出入林黛玉的屋子,如果说林黛玉开始还一无所察,那么现在必然已经感觉不对劲了。王熙凤回想就她所知发生在林黛玉身上的种种表明林黛玉是个厉害角色的往事。还真有这种可能,王熙凤越想平儿的话越觉得有道理,说不定林丫头真的已经看穿了自己去找她的用意,扮猪吃老虎,一直在那里和我打着马虎眼,王熙凤暗自揣度着。 这种情况如果引起了府中其他人的关注那可就糟了,这事是不能暴露出来的,否则一旦传出去,后果严重。只是如果不抓紧把这个事情解决了,省亲的费用怎么办?到哪里才能拆借出这么一大笔银钱?这可是有期限的,绝对不能有半点延误,绝不能耽误到元春省亲!一想到这其中种种厉害关系,饶是智计百出的王熙凤也不禁头疼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1因为鲁菜的范围除山东外,还有华北平原、京津地区、东北三省以及晋陕都是山东菜的口味和食俗的地域,成为北方菜的主干。(这个是按照现代说法的,红楼地区和地名弄不清) 关于林妹妹态度的问题,要先声明林妹妹并不是一个强势的人,而且相对而言,王熙凤吃软不吃硬,况且王熙凤并没有直截了当说明来意,因此林黛玉也只能装糊涂。 主导权在我手上 王熙凤出面想谋取林黛玉手中的钱财,只是试探了几次都未果,又一次未能如愿的王熙凤回到自己的屋子大发脾气,身边的平儿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认为林黛玉可能已经看破王熙凤屡次找她的意图,只是给王熙凤装糊涂而已。 闻言王熙凤暗自思索,觉得平儿的这种推测很有可能,因为她知道林黛玉是个心有成算的主,对比自己的异常,发现了也分属正常。只是如此一来,贾府的打算岂不落空了?那省亲的银子又该从哪里着落?耽误了省亲怎么办?……王熙凤一想到这些,立刻愁眉不展。 “奶奶倒也不必这么忧心,我不过就是这么一说,林姑娘也不一定就知道,要是林姑娘知道奶奶的打算怎么还能如此平静面对,那可是她的嫁妆银子,所有的财产呀。”平儿看见王熙凤眉头紧锁,赶紧开口安慰,分析着。 王熙凤摇摇头,没有说什么,以她的眼光来看,林黛玉有的时候是不能拿常理来衡量的,虽然看上去循规蹈矩的,但是王熙凤就觉得林黛玉的心绝对不像她的表现一样那么安分。王熙凤微叹一口气,这个时候也不是理会林黛玉是什么人的时候,她现在头疼的是事情要是不赶快解决,到时不仅失了面子,只怕在府里的地位也会大减。 “奶奶何必这么麻烦,其实我觉得你尽管和林姑娘直接挑明就是,你就告诉她,因为大姑娘省亲,要盖园子,还有人员采买,购置东西等等很多事情,府中银钱周转不开,暂时向她借银子使使,等将来府上有钱了,再还给她不就好了。”平儿不见王熙凤眉头舒展,想了想出着主意。 “你觉得我这么说林妹妹会相信?这话任谁听了还不认为是我在直接开口向她索要她手中的钱财,而这钱一旦落到我们的手中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林妹妹不是傻瓜,你觉得她会答应?”王熙凤立刻否定了平儿的意见,认为这是一个馊主意。 “本来不就是要谋夺林姑娘的财产,干嘛还遮遮掩掩的,再说我不是已经说是借了嘛,又没有直接开口索要,怎么就不行!”平儿心中略带不满轻声嘀咕着。 王熙凤的耳朵尖,听见了平儿的话,白了一眼平儿没好气的说:“就你说的简单,林妹妹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既然讲明是借,那么她要求立借据怎么办?万一找老太太做保人怎么办?这事是不能让老太太知道的。还有这中人要找谁?这人可是要和贾林两家无关的人氏,一旦涉及到其他的人,这件事情必然会被宣扬出去,别的先不说,贾府已经落魄到了和孤女借债过日子的地步,而这个孤女正是贾家的外甥孙女,这个消息传出去,这满府的脸面往哪里放?况且要是传到府上对头的耳朵里,在这上面做做文章,说我们贾家欺凌弱女,霸占至亲财产怎么办?何况要是有这么个借据在手,贾家早晚是要还这笔钱的,可是府上的情形你也不是不知道,都是可丁可卯的,哪有什么富裕的钱来还债?再说——” “再说就算开口借了,林妹妹答应了,借来的也不过是明面上的十万两,那哪够?藏在下面的钱财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林妹妹怎么可能会把藏起来的钱财拿出来借给我们,对不对?”门外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接着王熙凤的话说了下去。 王熙凤和平儿闻言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脸色刷的变煞白,看着林黛玉从外面掀着帘子进来,林黛玉含笑看着呆愣的两人,说:“琏二嫂子到我那不是总说让我不要总是闷在房中,最好能多出来走走。我这会心闲,就出来走走,不知不觉的就走到琏二嫂子的屋子来了,只是看着琏二嫂子和平姑娘的样子,似乎并不欢迎我的到来。” “说的什么话,你来看我我只有高兴的份,怎么可能会不欢迎呢。”王熙凤毕竟不同常人,震惊过后立刻恢复如常,一面说着一面吩咐平儿赶紧倒茶。 “琏二嫂子,你也别责罚下人,这个时候正好是吃饭的当口,因此当值的丫头婆子轮着去吃饭,要比平时的时间人少,而我听说琏二嫂子回来的时候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自然这些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想受到波及,因此造成了空挡,只能说我来的巧了 。倒是也有几个看见我的小丫头,不过被我示意噤声,让她们不必向里面通报,她们不知道你们在议论我,我又是主子,自然没人阻碍,于是我就来到了门外,这要怪的话琏二嫂子就怪你们太大意了,尽管是自己的屋子也要谨慎一点,隔墙有耳。” 林黛玉说话时,平儿端上茶来,王熙凤接过茶,没有喝,放到一边,闻言一笑,变得格外好说话,说:“总是我不谨慎,本来也不好怪别人,既然林妹妹说情了,那么就饶了他们好了。只是不知道林妹妹是从哪里开始听的?” “我来的时候正好远远地看见一个小丫头似乎刚被琏二嫂子赶出来,因此该听的我差不多都听到了。”林黛玉含笑说着,神色云淡风轻,似乎谈的事情和她一点利益关系都没有。 王熙凤闻言,拖长声音“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眉毛微挑,问:“那林妹妹打算怎么办呢?” “似乎不是我打算怎么办吧?”林黛玉歪着头,嘴角了露出一个调皮的微笑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自然是要看琏二嫂子怎么处置我了?” “林妹妹说笑了,到了这个地步我还能把姑娘怎么着,姑娘现如今全都知道了,那么我也就不想绕弯子了,如今这府上为了大姑娘省亲一事等着银子急用,偏偏时间紧迫,拆兑来不及,要想不耽误省亲一事只有从姑娘这里想办法,因为除了姑娘再也没有人有这么大的手笔了,所以我厚着脸向姑娘讨个情,帮帮忙。”王熙凤快人快语,当下也不兜圈子直接说出目的。 林黛玉看着被揭穿真相后,神色如常,侃侃而谈的王熙凤,不由得心中不佩服王熙凤的精明厉害。这个时候王熙凤也知道再说什么都于事无补,林黛玉显然已经知道真相,干脆直接说出她的目的,将问题交到林黛玉的手上,可是话中却将银钱与省亲联系在一起,等同于无形中皇家扯上干系,这样的大帽子一扣,就算林黛玉想拒绝都无从拒绝。 果然是精明能干不让须眉,林黛玉心中感叹着王熙凤的反应机变之快。“言谈又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她不过”,“ 口里尖快”……这些都是旁人对她精明厉害的评价。林黛玉感慨,自己若不是占了“先知”的一点便宜,对上王熙凤,还真不是她的对手,真的会上钩中圈套。 “都到了这个时候,凤姐姐还是不忘了贾府的面子,到现在凤姐姐还硬撑着,倒驴不倒架吗?”林黛玉冷笑着说:“凤姐姐,你真是不见黄河不死心,正如你刚才和平姑娘说的,我明面上得的不过就十万两银子,这些够什么?求人的时候还端着架子,反倒摆出一副我求凤姐姐的样子,要是有这样的人用这样的态度来求凤姐姐,不知道凤姐姐会不会答应这人所求的事情呢?要知道虽然贾家是凤姐姐当家,可是林家做主的可是我!” 林黛玉一语点明现在主导权在她的手上,她的银子她说的算。对王熙凤不再以“嫂”而称之,而改用了“凤姐姐”这样比较亲密的称呼,可是语气中的嘲讽却将随着称呼改变而应该拉近的距离无形中又拉远了。 “这可真是我的不是,我在这里给林妹妹陪个不是了。”面对林黛玉反而讥讽,王熙凤不急不恼也不怒,反而心平气和的承认错误,一点都不像她平日的为人。 王熙凤这样的举动反而把本来想多说几句的林黛玉的话全都堵了回去,面对这样平和的王熙凤,林黛玉反而无法针锋相对了,她要是在纠缠不休,那可就是她的不是了。王熙凤之所以摆出这样的一个姿态也是分析判断好情势才做出的决定,林黛玉既然到她这里,把话说开挑明,那么就说明她必然是带着一个解决办法而来的,而且言辞之间也承认了确实有隐藏起来的银子,这比原来他们胡乱猜测却没有实证说不定最终只是空欢喜一场好太多了。虽然王熙凤也是爱面子,可是孰重孰轻她还是能够分的清,况且林黛玉说的也在理,因此林黛玉对她的指责王熙凤立刻毫无异义的全盘接受。 “凤姐姐,你们不是一直猜测我爹爹留给我的资财不止十万两吗?确实如此,不过林家的资财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多,林家族上虽然有爵位,可是担任的一直都是闲职,并没有留下多少钱财,因此林家的家财大部分都是爹爹这些年所积,父亲不善经营,所得也不过经年宦海之收入而已,因此总资财不过百万而已。”既然前面已经承认,林黛玉干脆挑明。 “所有的商铺,房屋、商铺及大件的古玩珍奇总价值接近三十万两,虽说折价不的时候按照七折、六折甚至是五折折的,但是那不过是内部折价,本身就打着折扣,和市价一比,压的太低,有些甚至降到了三折。因此折出来的银子不过十万余两,而这中间的抽头在江南的时候就已经被琏二哥全都拿走了……”林黛玉一一计算着。 听了林黛玉的帐,王熙凤深深地看了林黛玉一眼,果不其然,原来在江南的时候林黛玉就已经看破了贾家的意图,可笑贾琏他们这些人还自以为得计,闷声发财,却不知道人家心中早已经有了一本帐。 “这折出来来的十万两算是宗祠的使费,然后还有十万两是老祖宗,几位姨娘,遣散下人之类的事情上的费用。这就是四十万两,还有留给我的那份十万两,其中六万两本家的银子,那是在家的时候当着琏二哥的面装好,并且封箱的,连同其余的珍宝古玩和变卖实物所得的银子一并带了回来,其实我所有的财产都在府上,也的确有隐藏的财产,不过那也都在你们的眼皮子底下。”林黛玉将林家家财的帐报了出来。 “怎么可能,你刚才不是还说林家总共有百万家财,这只不过是五十万而已……”在林黛玉报账的时候,王熙凤也在算着帐,听到林黛玉说她所有的财产都在这里,立刻下意识的反驳着,只是一下子想到“隐藏的财产就在眼皮子底下”时,王熙凤恍然大悟,说:“你的意思是说那些从你家库房里拿出来的银子有蹊跷?” “不错。”林黛玉点头承认:“那不是银子,而是金子,只不过外面挂了一层银水而已。” “这金子和银子重量不一样?搬运的时候怎么会没人察觉?”王熙凤有些不相信的问。 若是一个镀银的金锭子和一个银锭子的放在那里看不出来,分不清还勉强说得过去,可是同等大小的箱子里面装的金子和银子数目是不一样的,箱子里装的金子要比银子多,这重量无论如何都是能够区别出来得,怎么会骗到这么多人? “谁说箱子里面装的金子比银子多,一样的,每箱依旧是一万两金子,每个金子是十两,一共一百个,虽然十两金子个头的应该比十两银子小,只不过这金子是特制的,大小和十两银子一样大,因为金子中间是中空的。这下琏二嫂子可明白了?现在数目也对上了,隐藏的家财可就全都露在凤姐姐的面前了,凤姐姐不知道士如何打算的?”林黛玉详细解释了隐藏财产中的奥秘,询问着王熙凤的打算。 在江南的时候,从贾琏当初不知礼数的冲进林黛玉的房间不经林黛玉同意就翻看林如海留给她的东西的时候,林黛玉就注意到林如海的安排环环相扣,但是却有个很大的漏洞,就是如果对林家了解甚深的人,必然会对家财的总数产生怀疑,像当初林如海的几位姬妾这样不入流的人物自然可以随便找个借口打发了,可是林黛玉深知贾家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贾家的人人老成精,狡诈如狐,如果不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案,他们必然穷究到底,尽管林如海的那个小匣子已经落到了林黛玉的手上,并且林黛玉也从林如海亲手抄写的那三本书中发现提示,打开匣子的底层和盒盖的机关。只是若是不能满足贾家的贪欲,给他们一个相对比较满意的答案,在贾府穷追不舍的情况下,很有可能贾家最终还是会发现那个匣子中的秘密,就算无法发现盒盖的,也能发现盒底的。 面对这种情况,林黛玉冥思苦想,最终想出了一个李代桃僵的计策,就是把六万两金子当成六万两银子装箱。其实在林府的时候,当着贾琏的面,装进箱子里的确实是银子,不过到了苏州的时候,林黛玉利用在苏州停留的时间,通过王嬷嬷出面,将箱子里的六万两银子和手里的一部分盐引换成六万两特制的金锭,然后利用贾琏出去花天酒地的时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这件大事。 林如海在匣子夹层里装的并不是银票,而是和银票很像的盐引,当时林黛玉匆匆打开急急忙忙瞟了一眼,误以为是银票,盐引的图案和花色很相似,不同的是盐引中间的红泥印并不是钱庄的名号,而是国家发放盐票的大印。 盐引比银票更稳固,不会受钱庄的稳定与否的影响,除非国家垮台,否则一般情况下就算更改盐引,旧的盐引也不受影响,能够继续使用。而且盐引甚至比上面的面值更值钱,因为有了盐引,那些私盐就可以堂堂正正的出售,从而能够卖到高价。 揭露银子的秘密,林家的资财翻倍,也差不多打消了贾家对林家财产的疑虑,从而让林黛玉手中小匣子得以安全保存,尽管拿出了六万两黄金,但那不过是整个林家财产里的一小部分,并没有伤筋动骨。 花钱免灾,如果能用这些钱,买来在贾府的安宁,不受他人的觊觎,而且能够保住小匣子的秘密,林黛玉认为这钱花的还算值,何况今日是让贾府占了上风,讨到了便宜,那是因为林黛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是谁知异日林黛玉不会讨回来! 林黛玉告诉王熙凤她有六万两黄金的资财,并询问这些钱财怎么办,王熙凤闻言大喜,起身对着林黛玉施了一个礼说:“终是我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在这里谢谢妹妹慷慨解囊,解了府上的燃眉之急。” 林黛玉身行一闪,躲过了王熙凤的礼说:“凤姐姐还是慢着些,你这礼太大,太值钱,我受不起,恐折了我的福寿。再说这不能天下所有的好事都被贾家占尽了,我出了钱却一分好处都没有,要是凤姐姐依我几个要求,钱你尽管拿去,要不然贾家要拿这钱只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林黛玉又把主导权拿在了手中。 作者有话要说:我属于难存稿的人,没有压迫就没有动力,这一更就更了三章,是我熬通宵写的,累死我了,真是一件苦差事,为什么v的第一天一定要更新三章?对于我这种不喜欢存稿的人来说真不人道! 相对依旧占上风 王熙凤屡屡谋算林黛玉手中的钱财未果,正在和平儿商量办法的时候,林黛玉从外面走进来,直言不讳地告诉王熙凤,从江南的时候她就已经看破贾家的意图了。接着林黛玉和王熙凤彻底摊牌,告诉她,林家隐藏着的财产的秘密,王熙凤正欣喜得到林家这笔钱财的时候,林黛玉微笑着告诉王熙凤这钱不是那么好拿的,因为她可是有要求的。 “林妹妹可是说笑了,我不过是个被推到台前跑腿的,能做了什么主,何况我上面还有老爷、太太和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妹妹也该求他们,有老太太、老爷和太太在,哪有我当家做主的份?”王熙凤一听见林黛玉有要求立刻推托,以她的精明自然知道林黛玉主动把隐藏的财产说出来,而且这么痛快的把钱拿出来,那么提出的要求一定非常棘手难办,她如果答应的话可能就会被林黛玉拉入一个非常深的泥沼,甚至可能爬不上来。 “凤姐姐,你当我不敢去找他们是不是?老爷和太太和你虽然是一丘之貉,只是他们还是要做良善人,这事躲还躲不过来,怎么好沾上身,自然最后还是推到你这里来了,而你们这事不是要瞒着老太太吗?怎么这会子不怕她老人家知道了?”林黛玉冷笑着说,满眼则是对于老爷和太太既要当□又要立牌坊行为的不屑。 “好妹妹,这事要是说给老祖宗可就是要了我的命了,我知道妹妹心善,一定不会把这事说给老祖宗的……”王熙凤一番唱作,摆出一副哀兵的姿势说。 “好了。”林黛玉神色不耐的打断了王熙凤的表演,开口:“凤姐姐,你也别在这里苦情了,其实明说了好了,这事就算捅到老太太那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还当这真是什么有脸的事情,要是闹开了,你们贾家也不用做人了,老祖宗就算不为别的,为了贾府的百年声誉,也自然会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说你真当老太太年老糊涂,要不是老太太出面,我难道真是有钱没处花,才给你们送钱来的。” 王熙凤和站在地上的平儿闻言一愣,没想到贾母竟然知道这件事,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多年主仆的默契让她们关注同一个问题,是谁走漏的风声,这可是府内非常机密的大事,只有数的几个人知道,正像林黛玉所说,贾母知道还不要紧,可是若是传到外面去可就糟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一定好好彻查一下。 “好了,别胡思乱想了。”林黛玉看出了王熙凤主仆二人的所思所想,解释着:“没有人走漏风声,这事参与的人都知道事关重大,谁会出去乱说,老祖宗知道是因为凤姐姐你开口和老祖宗要林家孝敬给她的银子缘故,你虽然插科打诨,说辞巧妙地把这笔银钱要到了手。这里凤姐姐你犯了个错误,府内银根就算再吃紧,你也不该把主意动到这个上头,那三万两当什么,和省亲所需来说杯水车薪,可是就是你这番举动让老祖宗起了疑心,所以老祖宗知道了这件事,只不过你们不想让她知道,她也就装作不知道罢了。” 闻言,王熙凤和平儿不约而同的长吁了一口气,放下心来,她们已经无心去计较贾母知不知道了,只要这件事没有泄露开来才好。 林黛玉看见王熙凤放松的样子,轻笑着,拿起手边的茶碗,抿了一口清茶,对着一旁早已经听痴了的平儿说:“这茶凉了。” 平儿呆了一呆,才反应过来,赶紧说:“我这就去换。”然后给林黛玉换了一杯热茶过来,林黛玉轻声道谢接了过来,用碗盖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擦着茶碗,也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注视着王熙凤。满室静默,静的几乎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林妹妹,我不过是帮着太太管一下家事而已,妹妹所说的必然是大事,这种大事我是插不上口的。再说既然老祖宗已经知道这事了,老祖宗平日又是最疼妹妹的,妹妹还是去求老太太好了,对于妹妹的要求我是不好做主的。”王熙凤忍不住开口打破静滞的气氛,推脱着,她和林黛玉打了这么一次交道,明白了林黛玉的厉害,生怕林黛玉的要求里有什么陷阱,要是不小心掉进去就糟了,因此王熙凤不肯向以前那么大包大揽,极力想把事情推出去。 林黛玉嘴角泛起一丝的冷笑,不错,贾母是疼自己,可是那是指不和贾府的利益相冲突的情况下,不然,被牺牲的还不是自己。就是要和王熙凤说,只有和王熙凤说有些话才能说得直白,不用考虑到长辈孝道的问题,况且就算求到贾母那里最后不还是要派下去,要是派到别人头上林黛玉还不放心,在她看来这事也只有王熙凤有这个手腕做到。 林黛玉将手边的茶放下,慢慢地说:“都说是凤姐姐是脂粉堆里的巾帼英雄,女中豪杰,连那些束冠顶戴的男子多不如你,平日里杀伐决断在凤姐姐手里如同玩笑一般,怎么今个连我的要求是什么都没有听就往外推,什么时候凤姐姐变得这般胆小,遇事不肯出头反而缩到了后面?” 王熙凤的个性是“有好事,不等别人去说,她先抓尖儿;有了不好事或她错了,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雀儿拣着旺处飞”,关于林黛玉的条件王熙凤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可是她也明白必然非同一般,若是贸贸然的答应,只怕将来两面都讨不到好去,反落得个不是。 自从和林黛玉打交道以来,王熙凤就一直没有占过上风,一连吃了好几个闷亏,这股子闷气王熙凤一直憋在肚子里无处撒,因为这事情不能对外说,所以王熙凤从头到尾都是哑巴吃黄连说不出,这对于一直顺风顺水春风得意的王熙凤来说是非常难堪的一件事情。 平日里王熙凤最爱揽权,卖弄才干,个性最为要强好胜,爱面子,可是在林黛玉的这件事上她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胸中憋着一口闷气,是个“泥人都有土性”,何况是一贯要强的王熙凤,因此尽管王熙凤也知道林黛玉用的是激将法,可是王熙凤肚子里的火气一下子就被激了出来,发了兴头,从鼻子里不屑的“嗤”了一声,冷笑着说:“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妹妹尽管把要求提出来,我就给妹妹做一次主!”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条件,凤姐姐知道我父母双亡,虽然是守着孝,可是却离家千里,到了府上。这种情况下就算每逢节日和父母的忌辰想在父母坟茔前祭祀一下父母也是件难事,若是平日里就这么私祭未免显得不庄重,父母终究养我一样,却没等我长大在膝下尽孝就去了,每每想起我总是故意不去,因此我想府外盖座庙观,作为祭祀父母的去处,这事还得凤姐姐出面帮着料理。” “只是建座道观?”王熙凤听见林黛玉的要求有些诧异的问道,她还当林黛玉的要求是什么棘手的事情,原来不过就是建座道观的。王熙凤释然一笑,放下心来说:“我当是什么大事,这好办。妹妹孝心可嘉,只是何必这么麻烦呢,家里也有家庙,而且还有交好的尼庵和观堂,妹妹若是想祭祀姑父姑母尽可以去那里……” “哼!”林黛玉冷笑着说:“没个我们林家祭祀先人还要到你们贾家的家庙里去,那些交好的尼庵和观堂哪个不是靠着你们贾家吃饭,和家庙又有什么区别,我在那里祭祀父母那算什么?我们林家还没死绝呢,我虽然不中用,是个女儿家,可是毕竟还姓林!” 王熙凤知道林黛玉性子乖僻,她刚才的话惹到了林黛玉,赶紧陪笑着说:“是我说错话了,我给妹妹赔个不是,妹妹不要生气,不就是给姑父姑母建作祭祀的观堂嘛,这好办,回头我就操持去。” “那就请凤姐姐多多操心了,不过这道观是要在朝廷挂名的……”林黛玉起身施礼向王熙凤道谢,不紧不慢的说着。 “什么?还要在朝廷那里挂名?”王熙凤惊讶的说。 朝庭关于寺庙、道观及庵堂的设置是有定数的,当然,民间信仰之风盛行,实际数量自然远远不止朝廷设置的数目。朝廷承认的只有设定的那些道观、寺庙和庵堂,其它的只能作为野庙野寺存在,而这种野庙一般都是依托高门大户而存在,是由他们出资修建。这些野寺庙的主持游走在达官贵人之间,主要收入并不是那些善男信女的香油钱,穿梭于高门大户的之中,除了赚取这些豪门贵族的布施之外,他们还从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帮着权贵收受贿赂,或者求托办事牵线搭桥之类的事情,从中牟利。 那些被朝廷承认的寺庙、道观、庵堂,相对风气好一点,既然是依据朝廷旨意而建,自然也受朝廷保护。户部除了配拨了一部分的建造费用,一并配给几亩田产以供庙宇的日后使费。朝廷还会按照其建造规模大小配置一定的人数,就算道观里人数暂时不够,可是官方发下的度牒数目不会变,暂时掌管在道观的主持之手。朝廷对于度牒管理非常严格,除了被朝廷承认的寺庙。道观和庵堂之外,其余野庙里的僧尼道士想得到度牒是非常困难的,没有度牒的僧侣被称为野道,朝廷并不承认他们的身份,也难以享受到种种特权,因此常有度牒买卖发生。 面对王熙凤的惊讶,林黛 黛玉新传第1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4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4部分阅读 讶,林黛玉斜着眼睛看着王熙凤说:“那是自然要在朝廷里挂名的,若非如此,我又何必请托凤姐姐来办,随便建一座野庙又有什么难的。” “妹妹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不过放心,我会帮妹妹办的妥妥当当的。”王熙凤感觉林黛玉斜着看她的眼睛似乎带着那么一点挑衅,微笑着保证。“只是这道观建好的主持之人不知道妹妹选好了没有?若是没有我给妹妹推荐几个如何?” “那倒不用凤姐姐费心了,人选我已经有了。本来这是我对父母的孝心,按道理应该是我亲自前去主持才对,况且我三岁的时候家里也来了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这说明我于道门或佛门是有缘的。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没有出家的,再说当年那癞头和尚无论怎么说我父母都不舍,不肯让我出家,我怎能逆了他们二老的意思,否则我倒不是尽孝反而是不孝了。偏巧我身边的珊瑚起了这样的心思,毛遂自荐,这样也好,我想就让她做我的替身带我在玄天老祖面前尽孝好了。”林黛玉不紧不慢的说着,看着王熙凤随着自己的话神情的变化,她怎么会不知道王熙凤的打算,怎能让她如意。 王熙凤听见林黛玉的一番说辞,强笑着说:“真是难得,真没想到妹妹身边倒有这样贴心的人,真是可惊可叹。” “这是一件事,凤姐姐帮我做好了我不胜感谢。只是还有一件我倒是不好意思好开口了。”林黛玉脸上微露为难之色的说。 “哟,这可就奇了怪了,没想到还有妹妹不好意思开口的事情,妹妹尽管说,我绝对不笑话妹妹就是了。”王熙凤好不容易抓住机会带着几分得意笑道。 “不知道这次省亲凤姐姐打算多少钱的花费?”林黛玉没有直接说她的要求,反而问了一个看似风马不相及的问题。 “怎么也得百八十万两吧,这还是少的,多了我也不知道是多少?”王熙凤也毫不隐瞒直接把底露给了林黛玉。 林黛玉起身,站在屋中打量着屋内富丽堂皇的摆设,久久不出声,王熙凤用有些捉摸不定的眼光看着林黛玉,不知道她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黛玉轻叹一口气,转过身来对着王熙凤说:“大姐姐省亲乃是皇恩浩荡,府上全体沐浴圣恩,自然要尽心为国为民。只是我听爹爹曾经说过,当今陛下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平时更是俭以律己,常吟唐李商隐的《咏史》中的 ‘历览前贤国与家,成由勤俭破由奢’这两句诗自省,所以若是豪华富丽太过,等跟随贵妃娘娘出来的宫娥太监回去一说,只怕反而不美。” 王熙凤一愣,虽然对于林黛玉所说的诗词她并没有听懂,可是林黛玉话的意思她却是听懂了,本来依着贾家的意思自然是要把这次省亲做到尽善尽美,越豪华越好,却根本一个人想到林黛玉所说的这一节,若是按照贾家的意思岂不和和林黛玉所说的圣心相矛盾了,兹事体大,一时之间,王熙凤六神无主,拿不定主意了。 “其实这也是我的一点私心,贵妃娘娘的喜事我跟着粘粘喜气,出份力是应当的,可是这涉及到银钱方面总是不免肉痛,因此希望凤姐姐节省一点,给我也留点,我将来总不好双手空空的出府。”林黛玉话锋一转,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说。 王熙凤明白林黛玉的意思,这钱是林如海留给她的嫁妆银子,若是贾府都给花了,将来林黛玉出阁的时候,这嫁妆没了,怎么出阁,像林黛玉这种没有了娘家的人,将来倚仗的自然就是嫁妆了。只是刚才林黛玉所言至关紧要,因此王熙凤也无心和林黛玉算这个帐,强笑着说:“好妹妹,你的意思我知道了,这样好了,我回头再和你琏二哥算算,等把账目算清楚了,我在找妹妹商量和着银钱的事情,你看好不好?” 林黛玉闻言,起身,说:“既然凤姐姐都这么说了,我也不久留了,告辞了,回头我等凤姐姐的消息。” 平儿送林黛玉出了门,回来,看见王熙凤呆呆的坐在那发愣,走近,轻唤:“奶奶,奶奶——” 王熙凤回神,赶紧说:“去,去,平儿,赶快派人将二爷给叫回来!” “奶奶。”平儿有些为难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天二爷和老爷们及那府的珍大爷正在商量园子和省亲的事情,忙得没日没夜的,这个时候怎么好去打扰?” “扯你老娘子的臊!”王熙凤虽然是个女流,无法出仕做官,可是她的出身和她这几年当家理事的眼光清除的知道圣心对于一个屹立在朝堂上的家族意味着什么,她听见平儿的话气不打一出来,气得浑身发抖,站起来怒骂:“还商量个什么,商量个屁,不商量还好,越商量到时闯的祸越大,就越不好弥补了,还不赶快把他叫回来!” 平儿被王熙凤的怒气给吓到了,赶紧出去安排人去叫贾琏。王熙凤无力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厉害,真是厉害——” 林黛玉从王熙凤的屋子走出来,对着天空轻吐一口浊气,慢慢地往回走,走到回廊,林黛玉听了下来,回头看着半掩在影壁后面王熙凤的屋子,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最后会对着王熙凤说出林如海留下的手札里关于帝王的癖好的那番话。 到底是在这个府里住久了,不管怎么着都有一份感情在,何况林黛玉虽然不喜欢王熙凤的狠毒毒辣,可是还是欣赏她的泼辣能干,心中对她有着好感。王熙凤真是厉害,竟然能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里展现出个性,拥有自己的一片天,与男性争驰,不落下风,甚至还能居高临下……这让林黛玉想起了原来世界的女子的独立,因此才会出言提醒了对方需要注意的事情。 再说自己才刚始布局,虽然自己的这个蝴蝶的翅膀貌似还没有改变什么,可是万一因为自己的影响贾府垮台比原来的早怎么办,还是给个建议,让他们将已经处处漏洞的贾府稍微“裱糊”一下,再撑上一阵子,至少等自己离开贾府再倒台也不迟! 时间这么紧,已经定好的方略改过,夹生饭最不好做!一想到贾府的主要头脑只怕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忙得鸡飞狗跳焦头烂额的样子!林黛玉的嘴角露出一丝坏笑,该,这就是给你们这些不安好心的家伙一点点教训,就是要让你们吃点苦头!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更新的问题,大大们不要催,一般都会是在晚上,日更我尽量保证,如果保证不了,那么我也没办法了,遁走。。。。。。 开始着手作安排 “雪雁,姑娘回来了,快打帘子。”站在廊下的紫鹃看见林黛玉袅袅的走过来,回头对着屋里喊着。 林黛玉进了房,紫鹃领头走了进来,跟着几个小丫头捧着盥洗巾帕之物,走到林黛玉面前说:“姑娘,洗洗脸。”在紫鹃的服侍下林黛玉洗了脸,脱掉外衫慵懒的歪在榻上,锦绣、珊瑚和雪雁三个赶紧围了上来服侍。 珊瑚看着林黛玉满脸疲色,走过来轻轻的揉着林黛玉的太阳|岤,林黛玉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身心全部放松。和王熙凤的一番唇枪舌战实在是耗费了太多的精神,尽管林黛玉是做好了充足的准备过去的,而且一进门就直截了当的告诉王熙凤她已经看破了贾府所有的算盘,从精神和心理上给王熙凤施以压力,再利用贾府对于她手中的钱财不敢明争只能暗夺,而贾府又是有求于人,在这几种优势中面前已经注定林黛玉和王熙凤的交锋是站在不同水平线上的。 就在这种情况下林黛玉依旧不敢有丝毫懈怠,咄咄逼人,因为她清楚地知道王熙凤的精明厉害,手腕的高超,王熙凤只是被林黛玉的突袭和跟着挑明的真相一时打乱了阵脚,若是给王熙凤喘息的机会,只怕就会让王熙凤找到机会进而翻盘。 两人你来我往,在林黛玉步步紧逼,不肯丝毫松懈的情况下主导权一直被她握在手里,可是从头到尾林黛玉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不敢有一点懈怠,直到走出王熙凤的屋子她才算松了一口气。 回到自己的屋子林黛玉整个人放松了下来,这么一放松,精神的上疲累就涌上来了,林黛玉在榻上轻叹一口气,自己还是不适合这种“斗智”,真是费死脑细胞,要是这么来上几回,就不用别人对自己动其它的心思了,自己已经先累死了。 “姑娘怎么累成这个样子,不是去送钱去了吗?怎么看上去像是打了一场大架似的,看了真是让人心疼。我就不明白了,姑娘干什么这么忍气吞声,乖乖的把钱拿出来,就是不给他们又能怎么样?难道还吃了姑娘不成?”锦绣一边跪在榻前给林黛玉轻捶腿一边不满的抱怨着,她就奇怪了,哪有去送个钱送成精疲力尽的,而且一去就是大半天,要是送完钱闲聊也不会变成这样,到底是做什么去了? 关于贾府想要夺取林黛玉手中钱财的事情,林黛玉并没有隐瞒她从家里带过来的这几个人,不过众人皆懵懵懂懂的,所知不多。至于紫鹃,不是林黛玉想对紫鹃隐瞒,而是紫鹃非常乖巧,每次一感觉到林黛玉要和众人商量什么事情或者说些不适合她听的话题,紫鹃就找个借口躲出去,在廊下作针线帮着林黛玉守门。 对于紫鹃的举动,林黛玉非常理解,毕竟紫鹃的身份在那里,她是贾府家生子的奴才,能做到这一步已经非常不易了,因此林黛玉也就随她了。关于这次事情林黛玉虽然没有和紫鹃说,可是林黛玉感觉紫鹃影影绰绰的知道一些,毕竟有的时候紫鹃躲避不及,还是能听到几句。紫鹃是个清俊的女孩,虽然听了个支零片语,只是这又不是什么复杂的事情,只要略一琢磨,就能猜出个大半。 林黛玉对于手底下的人管束是非常严格的,对她们的要求是出了屋子到了外面只能带耳朵,不能带嘴巴,否则别怪她无情,就连锦绣那么大胆敢说敢言的人也只是在屋子里有什么说什么,直言不讳,到了外面从来不敢乱说话,有的时候在外面锦绣甚至装起了少言的珊瑚,反正姐妹两个是双胞胎,别人也分不清。 这次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事关重大,因此没人敢到外面乱说,就连在林黛玉面前都不敢多嘴。可是锦绣看着林黛玉的样子,心中实在不忿,巧取豪夺不说,还把林黛玉累得不成样子,不满之余多了句嘴抱个不平。 林黛玉睁开眼睛看着捏肩的雪雁,将她支了出去,对着锦绣叹道:“傻丫头,古来为了银钱亲人反目,兄弟睨墙,骨肉相残的事情比比皆是,我是贾府的亲戚不假,可是除了手上的钱财之外,我又能给贾府带来什么利益?何况贾府现在正是需要钱财的时候,除了打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的主意,他们还能从哪这么容易得到这么大宗的钱财?现在的我就如同一个小孩子抱着个金娃娃从在闹市里走过,自然怨不得别人惦记着了。这钱他们已经盯上了,是我不想拿出来就不拿出来,这事情可不是由我能做主的。吃了我?你当这事情他们做不出吗?” “姑娘,你可别吓我,事情怎么也没有姑娘说的这么严重,这毕竟是姑娘的外祖母家,怎么可能对姑娘下得了手?”锦绣听了林黛玉的后一句,有点后怕的说。 林黛玉示意锦绣和珊瑚住手,坐了起来,满眼悲哀的说:“人只要掉进钱眼里就可以六亲不认,有什么下得了手下不去手的,让一个人活不容易,让一个人死却可以有千百种方法,何况我这么一个背井离乡的孤女,在京都里的亲族也就是外祖母一家,所依仗的也就是他们,若是他们对我心生歹意,那么我客死他乡也不是没有可能,而且也不会有人关注,无人问津,可是非常省事呢。” 看着林黛玉越说越厉害,锦绣和珊瑚的脸变得雪白,林黛玉失笑道:“你们也不用害怕,事情还没有到了那个地步。现在贾家还在讲面子,行事还带着伪善的面纱,讲着‘大义’,因此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都在暗处悄悄地进行。就比如想牟取我手中钱财的事情,他们还不敢拿到明面上来,怕被人在背后指责,有着这样那样的顾虑,这种情况下我们还不会有什么危险。反正已经被盯上是躲不过了,何必还要死拖着,还不如主动拿出来,顺便还卖个‘好’,落个‘懂事’的评价,否则要是甄四平脸,我们不仅讨不到好去,甚至很有可能人财两失。” 此刻屋里也没有外人,林黛玉说话自然也没什么好避讳的,非常直白的就点出了贾府的面目。 看着锦绣和珊瑚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黛玉笑笑,继续:“可是若是有一天他们撕掉伪善的面纱,直接露出□裸的嘴脸,那么我们就危险了,因为他们已经什么都不要了,无所顾忌,‘光脚不怕穿鞋的’,扯掉‘遮羞布’的他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要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几条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是生是死不过是他们一念之间……” “姑娘,快别说了,让姑娘这么一说我们都不敢住在这里了。”珊瑚一脸惊恐的打断林黛玉,感觉被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锦绣跟着安慰林黛玉说:“姑娘怎么会这么想,这里毕竟是你的外祖母家,老太太不是很疼姑娘的,只要老太太还在,底下的人不敢乱来的。” “这只是我的外祖母家,并不是我的家,老祖宗就算再疼我也是有限的,没有什么比贾家的利益更重要的了,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或许我是危言耸听了一点,但是凡事要虑到最坏,将来出现的结果都不会比我们想得更差,这样心里的落差不会太大,接受起来也就更容易些。”林黛玉反驳着锦绣,经此一事,她更是深有感触。 一时之间锦绣和珊瑚低着头,仔细的思考着林黛玉的话,细细的品味着。 “其实我刚才说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大宅门里死个把人算什么稀奇的事情。我们就算不明不白的死了,会有人过问吗?可有人去追究我们的死因?我们在这里根本就是没人问没人管的,因此好一点的结果不过是落个好发送罢了,坏一点的还不知道会被丢到哪个乱坟岗上呢,至于是薄棺材还是破草席就不得而知了。”林黛玉无意识的感慨着。 “姑娘!姑娘——”锦绣和珊瑚惊慌失措的拉着林黛玉喊着。锦绣更是贴近林黛玉的脸问:“姑娘,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说了这么一大篇字话,姑娘你可别吓我们,是不是癔症了?怎么棺材和草席都出来了……” 回过神来的林黛玉摇摇头说:“我没事,倒是刚才吓到了你们。”睫毛上挂着晶莹泪珠的锦绣和珊瑚看见林黛玉神色如常,语言清晰,也都摇摇头表示没事。 林黛玉正色说:“刚才我说的并不是吓唬你们,我只是清楚的告诉你们我们如果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将来就很有可能会是那样的结局,其实要是死了还是好的,毕竟一死百了,怕就是把你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生不如死,所以我们必须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锦绣和珊瑚听见惊诧万分,以前虽然林黛玉也表露过对贾府的厌恶,不想住在这里,可是这却是林黛玉第一次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们要离开贾府,她们实在是太惊讶了,一是控制不住音量,喊了出来。 也难怪锦绣和珊瑚惊讶,毕竟在她们的认知里,林黛玉的父母双亡,和林家宗族的关系并不好,况且林家也没有什么正经亲戚了,根本无从投靠,这样说起来,贾府可是林黛玉唯一的安身之处了。 贾府虽然不好不好,可是对待林黛玉倒也没有特别差,吃穿用度上也并没有短了什么,有些事情虽然无奈,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要将来贾府有良心,给林黛玉找门合适的亲事送她出阁,也就认了。毕竟女孩子一生最重要的就是要找个好归宿,贾府拿走的那钱就当“谢媒礼”好了,虽然多了很多。 况且林黛玉提出离开还是在贾府将她手中的钱财拿走之后,若是在那之前,出去生活还有个保障,现在林黛玉手里没钱,到了外面怎么生活,还不如留在府里面,再者总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不是? “你们大惊小怪的瞎嚷嚷什么,怎么就不能出去了,难道你们还打算在这里呆一辈子!不过放心,就算要出去也不是现在,现在是想走不了,因为一切还没有安排妥当。”林黛玉没好气的白了两人一眼说。合着刚才的话全都白说了,本来说给她们听就是让她们有点心理准备的,怎么到现在还不明白为什么要离开。 两个人低头不语,林黛玉的去留直接关系她们以后的前程,不能不好好想想。“那姑娘是怎么打算的?”珊瑚似乎想明白了,开口询问,直接问到问题核心。 “珊瑚,我打算把你先送出去。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和你说的让你出家的事情吗?” “记得,可是我当时以为姑娘不过是说笑而已。” “不,那不是说笑,那是我计划的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林黛玉开口慢慢地诉说着:“我会在京都以祭祀父母的名义建座道观,你以我的替身身份在那里出家主持整座道观,将来的事情等你出去到了道观站住脚之后我再详细的和你说。只是委屈你了,可能要青灯伴古佛清苦一阵子了。” “姑娘这是哪的话,比那再大的苦我都吃过,这算得了什么,只是我几时出去?”珊瑚赶紧表白,对于吃苦她无所谓。 “嗯,关于道观的事情我已经托人去办了,不过这事急不得,怎么也得等府上的贵妇娘娘省亲之后,回头我叫人找来几本经书,你正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看看,不然将来作了观主,看不懂经书可不是让人笑话。”林黛玉思忖一下,就算王熙凤马上办,这建座道观也是需要时间的,何况中间还有元妃省亲这么一档子事,倒也不用太着急。 紫鹃、锦绣、珊瑚和雪雁几个开始是不识字的,后来在林黛玉的教导下,也都认识了几个字,只是要让她们完整的读下一篇文章还是件非常难的事情,何况是正本的经书,因此珊瑚的任务艰巨。 “不公平,姑娘是怎么选人的,为什么珊瑚先出去,我却要继续被关在这里,我还是珊瑚的姐姐呢!”锦绣也想通了,不服气林黛玉挑中珊瑚开口抗议。 面对锦绣的争风,林黛玉无奈的笑笑,解释着:“紫鹃就不用说了,她是贾府的人,我不能用,也不好用。我从江南就带了你、雪雁和珊瑚三个还有妈妈。妈妈年纪大了,不算,她已经为我操了十几年的心了,现在能让她少操点心就少操点。雪雁不比你们两是在市井长大的,她三岁不到就进府了,一直跟在我身边,人情世故和待人处事方面比不上在社会上历练过的你们,而且她口又拙,胆子又小,单纯,不怎么懂事,还无从分辨事情的轻重,因此一些事情都不敢让她知道的太多,免得小孩子出去乱说,这样的她我要是放出怎么放心!” 林黛玉伸手抿抿鬓边的碎发,顿了顿继续说:“那么就剩下你们两个了,锦绣你个性率直,珊瑚个性沉稳,各有千秋,没有好与不好之分。只是到了外面不同在府里,打交道的人四面八方,哪都有,锦绣你的个性藏不住心事,容易得罪人,珊瑚在这方面就比你要好的多,她比你更适合。再者我留你在身边也是有大用的,借你之口讲一些我不能说的话,不能让人小瞧了去,所以我才会作此安排,明白吗?”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我还能说什么。”锦绣有点不高兴的嘟囔着,她也知道自己的毛病,和珊瑚一比,的确是珊瑚更适合,因此锦绣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了事实。 跟着林黛玉又仔仔细细的叮嘱了珊瑚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珊瑚全都记下之后,林黛玉开始教导珊瑚识字直至紫鹃提醒要到前厅用晚饭才歇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还有读者说要让我早一点更新,最好能比昨天的更新时间还早,其实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但是我写完这一章发现时间比昨天还晚,无语了,真是羞愧,遁走。。。。。 鸿门宴尘埃落定 屋里林黛玉正拿着《道德经》手把手的教珊瑚识字,平儿从外面掀帘进来,身后还跟着个小丫头。林黛玉看见平儿赶紧放下手中的笔,笑着迎了上去。 “这是外面才进的从树上刚下的新鲜果子,我们奶奶说是送来给姑娘尝鲜。”平儿笑意盈盈的指着身后跟着的小丫头捧着的一盘果子说。 “多谢平姑娘费心,劳琏二嫂子惦记着真是过意不去。这事随便叫个丫头过来就好了,怎好意思劳烦平姑娘亲自跑一趟,真是让我受不起。”林黛玉示意跟着过来的雪雁将果子接过去,一面客气着一面让平儿入座并招呼着紫鹃倒茶。 “姑娘快别这么客气,我不过一个伺候人的,可受不起。”跟在王熙凤身边见识到林黛玉厉害的平儿面对林黛玉的热情表现的有点不安,紫鹃从外面端茶进来,平儿道谢接了过来说:“我就不坐了,还有事,其实我是替奶奶请姑娘来了,府上前些日子请了一个会做苏州菜的厨子,这会子快到吃饭的时候了,我们奶奶借花献佛,想请姑娘中午到她那里吃顿便饭。”平儿道出她到这里的真正来意。 林黛玉下意识的转头看看西洋钟的时间,点头说着:“可不是快到吃饭的时间了,那么我就不客气了,叨扰琏二嫂子了。” 林黛玉只身一人跟着平儿来到王熙凤的屋子,正是上菜的时候,王熙凤春风满面的招呼林黛玉坐下,将屋内伺候的丫头婆子全都撵了出去,只留下平儿在一旁伺候。林黛玉静静地看着王熙凤忙前忙后,招呼着,目光落到眼前丰盛的菜肴上,色香味俱全,菜是好菜,只怕筵无好筵,眼前这场,和“鸿门宴”也相差无几了。 因为林黛玉不喝酒,王熙凤虽善饮,也不好强求。席间,王熙凤对林黛玉亲热无比,宛如林黛玉刚来贾府的第一天,王熙凤为林黛玉亲自布菜盛饭,伺候林黛玉布吃饭,这会夹了一块东坡肉放到林黛玉的吃碟里,让着:“妹妹快尝尝,觉得怎么样?这厨子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吧?” 林黛玉夹了一筷子放入嘴中,细细品尝,点点头赞着:“嗯,味还行,还算地道。” 王熙凤和林黛玉你来我往的漫无边际的又闲扯了好半晌,饭都已吃得差不多了,王熙凤还没有说出她让林黛玉来的用意,最终林黛玉不耐烦了,她一点都不喜欢谈正事之前有的没的瞎聊一大通,最后在慢慢的转入正题。这样矜持显身份,身份越尊贵越喜欢这一套。虽然林黛玉有的时候不得不入乡随俗,可是她还是不喜欢这样弯弯绕绕的,直接奔向主题有什么不好。 “我知道凤姐姐这阵子忙,还是不浪费时间了,凤姐姐找我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当下林黛玉也不和王熙凤兜圈子了,直接开口询问王熙凤找她的目的。 王熙凤对于林黛玉的直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没说什么,递给林黛玉两张纸,一张是礼部关于修建道观的一纸批文,一张是关于关于道观的地契,上面轻轻楚楚的写着林黛玉的名字。 “妹妹托我办的事情我已经把最难的办下来了,接下来就是在选定的地址上建道观,这需要时间,因此妹妹还要等等,况且这个道观建造也是需要钱的,可是妹妹是知道的,现在府上可是拿不出这笔钱。”王熙凤看见林黛玉看清了这两张纸上的内容,拉长了声音说。 林黛玉将这两张纸小心的收起,勾了勾嘴角问:“凤姐姐,前几天你不是说要和琏二哥商量着将省亲的费用算算,不知道一共要多少?是不是要倾尽我所有?” “看妹妹说的,哪能呢,那可是姑父留给妹妹的嫁妆,我们总得给妹妹留些不是。况且有了妹妹的提醒,不少花钱的地方都俭省下来了,费用也就下来了,说起来还真是要好好谢谢妹妹,不然我们岂不是花了钱又做了错事……”王熙凤满脸堆笑的说着。 “凤姐姐倒也不必这么客套,那不过是我从父亲那里听到的,能帮到府上自然是好的,大家都盼着府上兴旺不是吗?大姐姐的事情本来就是喜事,府上的人无不为这事尽心尽力,我也不例外,只是我口拙心笨,身子又不好,无法帮着操持,幸好手里还有几个余钱,来为大姐姐尽分心力。只是具体数字是多少,还望凤姐姐告知。”林黛玉打断了王熙凤的话,不冷不淡的说出了一篇子来。 闻言王熙凤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堪,转瞬即逝,笑着开口:“难为妹妹有这个心,虽说经妹妹提醒该了不少,可是原来是早已经规划好的,有些已经操置起来了,根本无法再改动,时间上来不及了,停下来吧,这弄成一半也不像个样子,因此只能继续下去,这样的话花费虽然比以前砍下去不少,可是依旧是一大笔,我们就商量着,厚着一回脸皮,就把林妹妹从府上库里带出来的银钱拿出来使用,剩下的就留给妹妹将来用,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林黛玉听到这个结果面上不露声色,笑笑说:“凤姐姐怎么说就怎么办好了,我没有意见。” 本来王熙凤还以为林黛玉会争一争,她都已经做好落地还钱的准备了,却没想到林黛玉这么痛快,没有任何异议,一口就答应了下来,与之相比倒让王熙凤觉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王熙凤脸色微红,带着几分尴尬软语请求:“既然林妹妹没有意见,那么就请林妹妹顺便告诉一下这银箱是怎么打开的,我们试过几次都打不开这银箱。” 林黛玉闻言微微一笑,这个时代的银箱本就是精钢好铜铸就,难以割裂,而除此之外,林黛玉又根据后世的密码箱的设计专门请人打造机关安装到了银箱上,虽说不如后世的那么精巧细密,可是用在这里也足够了,这个时代的能工巧匠是绝对打开的。要是那么容易的就能打开,东西就放在贾府的银库里,知道了林家隐藏的财富就在眼前,怎么会等到现在,只怕早已经被搬空了。 “其实简单的很,只要将卡轮上的几个数字对上之后就能开启了。”林黛玉神色淡淡的一连吐了几个数字,说了三个银箱的密码,又说:“凤姐姐先打开这三个箱子将里面的金子先拿去用好了,顺便我再拜托凤姐姐一件事情,我还有三万两银子和一箱子破烂东西,就烦请凤姐姐将那三万两银子帮我换成金子连同那一箱子破烂东西一并送到我房里去,不然我怕将来这些东西会不翼而飞了。” 林黛玉口中的那箱“破烂东西”指的是林如海留给她的珍宝古玩及一些名贵字画,在江南的时候林黛玉托贾琏将那些笨重不好携带价值相对不是特别大的东西都给变卖了,能留下的全是筛了又筛,选了又选小巧别致不占地方而又值钱的物品。 本来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无不是精品,折价的时候又被有意模糊价值,压得极低,几位姨娘并不懂这个,她们的眼睛不会盯到这上面来,自然也不会争竞,所以林黛玉口中的这箱“破烂货”差不多囊括了林家积攒了几代的好东西,价值不菲。不过这个箱子也是特制的密码箱,再加上贾琏对古董也不是很懂,而林黛玉又老早收拾都收拾妥当,所以这箱子里的东西及价值贾琏也并不是很清楚。 那三万两银子是贾琏帮着林黛玉折变实物的银两,连同那一箱子珍玩,贾府留给了林黛玉,按道理说,一般的大户人家出阁这些银钱也足够了,只是林黛玉没有娘家依仗,扶持,所依靠的不过就是这点嫁妆而已。就比如其他的大户人家出嫁的女子,虽然嫁妆可能不比林黛玉的丰厚,可是出嫁之后还有娘家依靠,将来有事,娘家出人出力出钱来帮忙,类似于银行自动提款机,可以连续提款;就算是贷款将要还,也比林黛玉要强,至少还有个地方可以有贷款服务,而林黛玉则是终生只能提一次账户就被冻结了,再也没有任何服务。 听懂了林黛玉话中的意思,再加上六个银箱林黛玉只说了三个,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自明,一直坦然自若,谈笑风生的王熙凤神色也有点不自然,她干笑着说:“妹妹说的是哪的话,哪能呢,不过既然是妹妹的要求我回头就派人去办就是了。” “那就谢谢凤姐姐了。”林黛玉沉吟了一下说:“刚才凤姐姐不是说没有修道观的钱,从中拿五千两来作使费,剩下的再换成金子送过来,若是银钱不敷只好厚颜请凤姐姐斟酌着添置了。” 王熙凤闻言忙不迭的说:“妹妹尽管放心,我一定会把妹妹托付的事情办的妥当,这可是妹妹对姑父姑母的一片孝心,我怎敢怠慢。” 五千两银子起座道观富富有余,况且这座道观现在已经是朝廷命令修建的,户部自然会配拨下部分修建道观的钱粮,虽然这笔钱不足以全部建造整座道观,实际上所差无几,而王熙凤却绝口不提这笔费用,林黛玉也跟着不提,装作不知道这笔钱的存在,自己拿钱出来。 事情说完,尘埃落定,林黛玉起身告辞而去。看着林黛玉离去的身影,王熙凤怔怔的出神,平儿一连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奶奶,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我都叫了奶奶好几声都不见奶奶回应。”平儿带着几分好奇的问。 “没什么。”王熙凤摇摇头,不肯将刚才走神的原因告诉平儿。其实王熙凤刚才是在琢磨林黛玉这个人,琢磨自和林黛玉打交道之后的种种,她在想这一切究竟是林黛玉的心思还是林如海生前的安排? 这些天王熙凤从前到后仔细的思考过林如海关于财产的安排,觉得其中有怪异之处,比如给几名姨娘的银子太多了,转移目标吗?明明和宗族关系不好,甚至都把祖宅变卖了,可竟然砸下大笔银子置祭田修宗祠,还有关于林家财产隐藏及特制的银箱……这些贾府明面上得到的消息无不让她觉得林如海的古怪和深不可测。其实这里有些事情是林黛玉做的,不过林黛玉要么托词是林如海的安排,要么就是她秘密做下无人知晓,贾府查探的消息就把这些归到林如海的身上,这点包括王熙凤在内的贾府的人都不知道。 王熙凤并没有见过林如海,她一向自认为才干拔尖,就连男子都多不及,但是近日来却屡屡在林黛玉这么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碰壁。平日里林黛玉不显山不露水的,虽然刚来的时候给接她的周瑞家的一个“下马威”,可是自从到府里之后就悄无声息了,开始王熙凤还因为周瑞家的事情对林黛玉有几分关注,可是随着后来不见林黛玉有什么出彩的地方,王熙凤的心也就淡了下来。 这次王熙凤结结实实的在林黛玉手里吃了一个闷亏,初始王熙凤心中并不服气,因为林黛玉行事之周密手法之老道,跟她的年龄和人生经历不相符,因此王熙凤猜想这些事情很有可能是林如海生前就安排好的,林黛玉只是执行而已,可是和林黛玉几番交谈下来,又让王熙凤觉得林黛玉年纪虽轻,胸中自有沟壑,这些事情又很有可能是林黛玉做下的。 若是这样,王熙凤心中不免就有了疑惑,林黛玉有着这般的才能,那么为什么平日里不见她显露,她打的是什么主意?而且若说她爱钱吧?几十万两的银钱说给人就给人了,不争不吵,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痛痛快快的答应了,脸不红心不跳,也不见肉痛一下。可是对着比送出去的银钱少十几倍的几万两银子却看的很紧,生怕被人惦记似的。这让王熙凤大为不解,几十万都不在乎了,怎么还在乎这几万? 王熙凤完全是以她处的的地位和用她的想法去想林黛玉,对于林黛玉的行为自然是不解了。想不通,王熙凤也就懒着动这个脑子了,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操心,她把这个丢到了一边,这会子听见平儿叫她,王熙凤就问:“你刚才叫我做什么?” “奶奶可是忘了,上午太太不是让奶奶吃过饭下午去找她商量事情的吗?”平儿提醒着。 王熙凤这才恍然想起,下午她要和王夫人商量事情,赶紧起身,收拾收拾出了门。 王嬷嬷正在收拾屋子,看见林黛玉从外面回来,拉着林黛玉上下打量了一番,关切的问:“姑娘,他们没怎么着你吧?” 林黛玉笑笑,拉着王嬷嬷的手顺势坐在床边上,宽慰着王嬷嬷:“妈妈放心,我这不是好好的,他们只是要我的钱,不能把我怎么样的,把钱给了他们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这会子事情已经完结了。” 王嬷嬷伸出手抚上林黛玉的脸,叹道:“自回到这里姑娘越发的瘦了,这府里真真是没法让人活。爱钱爱到了这个地步,竟然谋算姑娘这么个弱女子的钱,亏还是至亲,我呸!整个掉进了钱眼里,良心都让狗啃了,要是老爷还活着,怎么也不能让姑娘受这个,他们贾家也不敢这么欺负姑娘……”王嬷嬷说着说着老泪纵横,哭了起来。 “妈妈,快别这样。”林黛玉赶紧拿出帕子帮着王嬷嬷擦眼泪,她也知道自己的王嬷嬷说的事实,可是林如海已经死了,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人在屋檐下有什么办法,不过王嬷嬷这么一哭,林黛玉眼中也珠泪滚滚,她强忍着眼泪劝着:“妈妈,人死不能复生,爹爹已经故去,这是没法子的事情,可是活着的人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过去,总得往前看不是,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 “是,是,姑娘说的是,一切都会好的,你外祖母不是说了,你的婚事和嫁妆都包在她的身上。姑娘就忍忍,忍过了这几年等出了阁就好了,我想贾家这么做,老太君心中过意不去,将来一定会给你找个门当户对又可心的丈夫,至于嫁妆老太君也都会给你准备的妥妥当当的。”王嬷嬷止住泪安慰着林黛玉。 当初贾母出面让林黛玉交托家财的时候曾经对林黛玉的未来有过许诺,说一定会把林黛玉的未来安排的好好的,不过也只是笼统那么一说,也没有具体落到哪门哪户,毕竟林黛玉还小,谈婚论嫁还早,而且当着林黛玉的面和她直接谈她婚事也是不符合礼数的。当时王嬷嬷也在场,自然把这个话听了个清清楚楚,对于王嬷嬷来说这个就是“保命符”了。 林黛玉心中轻叹一口气,真是无奈,到现在这地步了,竟然还想着指着靠着贾府,再说贾母那么大的年纪,现在看着身子还结实,可是“老健春寒秋后热”,谁知道几年后会怎么样? 至今知道林黛玉要离开林黛玉就告诉了锦绣和珊瑚,雪雁不怎么懂事,不敢和她说,怕她在外面说漏了嘴。眼前的这位,满脑子都是封建思想,妇德之学,若是告诉她说要搬出去自立,独自过活,只怕立刻就会引起轩然大波,会坚决反对到底,林黛玉早已经打消了与她开诚市公的念头。对于王嬷嬷只能隐瞒一些事,等木已成舟米已成炊的时候再说了。 “其实倒也不必全都依仗外祖母,贾家也没有全拿走,还给我留了两万余两银子和一箱珍玩,寻常大户嫁女不会比这个丰盛……”林黛玉还是委婉的提示王嬷嬷不用全指着贾母。 “姑娘说的倒轻巧,那可都是姑娘将来安身立命的银钱,两万两和几十万两一比算什么,连个零头都不到。”王嬷嬷根本没有领会林黛玉的话中之意,义愤填膺的指控的贾家的行为。 “好了,好了,妈妈就别气了, 黛玉新传第1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5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5部分阅读 事情比我想的要好,本来我还以为他们都拿走,什么都不留,这留点总比什么都没有好,再说我不是还有奶兄帮我赚的钱,攒个几年,也是一笔。”林黛玉拉着王嬷嬷的手安抚着她的怒气。 “那姑娘这次可得看好了,攥的紧紧的,可不能让人再哄骗了去……”王嬷嬷听到林黛玉提及她的儿子,心头一软,怒气无形中化解了不少。 “妹妹什么东西被人哄骗去了?”贾宝玉从外面进来,听见王嬷嬷的话,从中插言问道。 王嬷嬷看见贾宝玉进来,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林黛玉轻轻扯了一下王嬷嬷的衣角,示意王嬷嬷不要给贾宝玉脸色看。满心恼怒贾家的无情无义的王嬷嬷知道以后林黛玉还要住在贾府,在这里生活,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好甩脸子给贾家的人,那样会让林黛玉难做,但是胸中的那口闷气却怎么也出不来。王嬷嬷强忍着气,脸色勉强缓了缓,粗声粗气的喊紫鹃给贾宝玉倒茶径自走了出去,给贾宝玉个背脸。 林黛玉笑着坐在贾宝玉的对面,看着他紧张自己的样子说:“二哥哥刚才听错了,不是我,我有什么东西值得别人哄骗的,妈妈不是有个儿子在外面行商,是他一不小心被人哄骗了去,才刚我们正聊这件事呢。”林黛玉巧言为刚才的话和王嬷嬷的态度做着掩饰。 “难怪。”听说事情与林黛玉无关,贾宝玉也没了兴趣,点点头说:“我看见王妈妈怒气冲冲地样子,我还纳闷我又做了什么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她,原来是这样。” 林黛玉知道因为府中众人都在为元春省亲的大事而忙碌,贾宝玉乃是第一闲人,诸事不管,而贾政又无暇问他课业上的事情,本来这是快事。可是偏偏他的好友秦钟这个时候逝去,让贾宝玉伤心不已,贾宝玉思慕感悼秦钟之死,整日落落寡欢,这会子是到自己这里排遣来了,当下转移话题,捡贾宝玉一些爱听的可心的说,从而转移贾宝玉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写了好多,要不省略点写,诸位意见如何?主要是有些东西是为下文做铺垫的,要是这里不交代,下面还是要写的,真难,干脆明天完结了得了! 绵里藏针来防御 林黛玉和贾宝玉在屋子里聊天,贾母的房里一个小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锦绣看见了,问:“干什么呢?有事进屋回事,没事就别在这里缩头缩脑,跟做贼似的。” 林黛玉听见锦绣的话,歪着头问:“锦绣,是谁?让她进来吧。” 那小丫头进房陪笑说:“回林姑娘,我是老祖宗房里的,我只是过来看看,并没有什么事情。就是老祖宗让我看看宝二爷这会在哪,若是在林姑娘这里,老祖宗让宝二爷就和林姑娘一处顽顽,说是让老爷拘半天,让宝二爷开心一会子,让林姑娘和宝二爷不许拌嘴,不许扭了宝二爷。” 林黛玉笑笑,贾母的这些话本来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根本不必特别来说一声,这个小丫头特地跑过来明白是来卖好的。林黛玉对着紫鹃使个眼色,让她把这个小丫头拉下去吃果子,联络联络感情。每个人都想往上爬,小丫头想当大丫头,大丫头当混个姑娘的名份……一山望着一山高,这样的情况下哪房哪屋就要看主子的手段了,否则真是连一点秘密都没有。 “老祖宗真是的,还特地派个小丫头来传话,我还当是什么要紧的,原来就是这种无关紧要的,这还值得特地叮嘱。”贾宝玉听见小丫头的话觉得贾母操心太过。 林黛玉微叹一口气,眼前的这位还真是只看事情的表面,从来都不肯往更深了想想。贾宝玉的房里那么多伺候的丫头,他的身份在府里又是不同凡响,独一无二的地位,再加上贾宝玉的相貌和温柔体贴的性子对那些怀春少女莫不是巨大的磁力,只怕他房里想往上爬怀着别样心思的丫头更多,而贾宝玉又是不是一个能管人的主,只怕贾宝玉的一举一动只要有心人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掌权者来说。 “对了,今天二舅舅怎么有时间问你的书?”林黛玉没有接贾宝玉的话,她的心情不好的,不想继续那个话题,免得对着贾宝玉的单纯气上加气,转移话题。 “父亲现在忙得哪有那个时间,是我近日思念秦钟,老祖宗看我心情不好,就常让我到园中逛逛,以排遣忧戚之情。谁知道今我正要出来就在园子门口遇见了爹爹带着一帮门客要进去,就跟着逛了半天。”贾宝玉解释着,只是正好被“抓包”凑巧而已。 “哦,这么快园子就已经竣工了?”林黛玉知道贾政带着门客进去一定是视看,看看有什么不妥当的再改,这就说明了园子已经盖得差不多,让林黛玉觉得觉得有点意外,动作挺快的嘛。 贾宝玉闻言点点头说:“嗯,差不多工程都已经竣工了,就等大老爷和爹爹看了之后,觉得有什么不妥当再改改,或者在小处有些增增删删的,不过不会再有什么大动作了。” 跟着逛这么半天,贾宝玉也没有白跟,还是从众人的口中知道点事情,他向林黛玉介绍着:“这院子是从东边一带,借着东府里花园起,转至北边。东府会芳园墙垣楼阁,直接入这边的东大院中,东边所有下人一带群房拆去重建,会芳园本是从北拐角墙下引来一股活水,今亦无需再引,其山石树木虽不敷用,荣府旧园中竹树山石以及亭榭栏杆等物皆可挪过来,如此两处又近,凑来一处,省得许多财力,纵亦不敷,所添亦有限,剩下的不过是建些房子,种植花草树木,放养花鸟虫鱼而已。所以这建房起屋反而是最简单的事情,难得是后面东西的添置,那些才叫琐碎,才叫麻烦。不过那些都不是我们要管的,自然有操心的人,我们只管得乐且乐,有的玩就好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林黛玉无奈地摇摇头,难怪薛宝钗给他起绰号为“富贵闲人”,果然是最恰当不过,本来听他前面的介绍,还奇怪他怎么这么上心,原来只是卖弄小聪明,记忆力好,死记下来而已,骨子里还是那个“倒油瓶不扶”的主。 “林妹妹,你不知道,今我跟着父亲逛园子,除了题匾额对联之外,到了正殿我恍惚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只是想不起是哪年月日的事情了,好妹妹帮我想想一想,我是什么时候在哪见的。”贾宝玉想起进园子逛时的发现就对林黛玉说了出来。 “二哥哥,你又在这里浑说,我怎么帮你想?”面对贾宝玉的请求,林黛玉哭笑不得:“我又没进过园子,没看见正殿,连它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二哥哥,你让我怎么帮你想?” “也是啊——”贾宝玉听林黛玉说的有道理,微皱着眉,有点苦恼的样子,旋即眼睛一亮,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伸手拉着林黛玉就要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说:“妹妹不是说没有见过正殿,现在我们就进园子,我领妹妹去看看,看过之后你在帮我想想……” 对于贾宝玉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林黛玉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她挣脱了贾宝玉的手,站在原地无奈的说:“二哥哥,你略站站,听我说,就算我跟去看了那正殿也没用,如果家里没有和它相似的,我也不知道你是从哪见的。我整日里足不出户,不比你,怎么知道你在外面去了哪里,什么时候见过什么?”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的话,满脸失望,一屁股坐在榻上,叹道:“真是无趣!”看着贾宝玉百无聊赖的样子,林黛玉不想理会他,觉得有些饿了,午饭的时候在王熙凤那里菜肴虽然丰盛,可是并没好生吃,离吃晚饭还有段时间,就掀帘出去招呼紫鹃给她找点东西垫垫。 转身进屋林黛玉就看见贾宝玉正在翻检塌边上的针线盒,他从里面将林黛玉还差几针就要完工的香袋拿了出来,就要往怀里揣。 “二哥哥,你在做什么?”林黛玉好笑的看着伴随着自己的问话贾宝玉的动作越见慌乱,越想把香袋塞进怀里越塞不进去。 贾宝玉好不容易将香袋塞进怀里,转过头,装傻的笑着,说:“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林妹妹,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贾宝玉就想溜走,林黛玉伸手拦住贾宝玉的去路,伸出手放在贾宝玉眼下,说:“拿来!” “什么?”贾宝玉还想装傻,仔细端详着林黛玉的手说:“林妹妹你的手真好看,又细又长,洁白如玉……” “好了,二哥哥就别说了。我的手好不好看就不用二哥哥你来研究了,这些赞美的话你也收收吧,把拿我的东西还给我就行了。”林黛玉打断了贾宝玉的话,谁听他那一套一套的溢美之辞,别的女孩子被他的甜嘴骗得一愣一愣的,林黛玉可不吃这一套,不上这个当。 “妹妹说什么呀,我都听不懂。”到了现在贾宝玉还不肯承认,想装傻蒙混过去。 林黛玉没好气的看了贾宝玉一眼,伸手拽住从贾宝玉怀里没有装严实露出的香袋络子,稍微一使劲,就把香袋从贾宝玉的怀里拽了出来,拿到了自己的手里对着贾宝玉晃了晃,说:“既然二哥哥不肯还,那么我就自己拿回来了。” “好妹妹,你就把它给我吧。”贾宝玉看见林黛玉手中的香袋一愣,伸手往怀里一摸,发现香袋不见了,到底被林黛玉取了回去,赶紧哀求。 “不行。”林黛玉毫不犹豫,一口拒绝,可能感觉口气生硬了些,旋即解释着:“这还没完工,要是被你拿出去,被人看见了,还不得笑话是哪个粗心的婆子做成这样就让人戴了出来,我可不背这个黑锅。” “那等妹妹做完了就把它给我,是不是?”闻言贾宝玉眼睛一亮,将林黛玉的自动理解成“因为没做完所以不能给他,做完了就可以给他”。 “那是不可能的,你要是喜欢就要针线上的人给你做,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干嘛非得要我这一个。”林黛玉不肯松口。 “好妹妹,就给我吧,给我吧……”贾宝玉不死心的继续求着。 “二爷又看见林姑娘什么好东西了,就这么想要?”袭人跟着端着点心进来的紫鹃从外面走进来,袭人从外面听见贾宝玉向林黛玉求着什么,好奇的问。 林黛玉在袭人进来之后就安静了下来,贾宝玉看见林黛玉沉静的样子也不再笑闹。听见袭人的问话,林黛玉只是笑着不语,看见紫鹃端着点心进来,径自拿着点心吃,贾宝玉看着林黛玉吃着香甜,也凑了过去,跟着吃了起来。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是个香袋而已。姑娘作了个香袋,宝二爷看见了,想要,我们姑娘不肯给,宝二爷正磨我们姑娘呢。”雪雁从旁回答袭人。 “香袋?”袭人有些惊讶的重复着,她在外面就听见贾宝玉不住声的哀求,还以为求的是什么新奇的东西,原来就是个普普通通随处可见,唾手可得的香袋。是因为做的人不一样吗? 袭人不自在的扯了扯嘴角,笑着说:“想来林姑娘做的香袋一定是非常精巧别致的了,不然我们二爷也不会这么没见过的样子,这么低声哀求索要,不知道林姑娘能不能拿出来给我开开眼?” “袭人姐姐不用看了,香袋再新奇别致能到哪里去,还不是那个样子,顶多在绣工上能出出新,这是因为是我们姑娘做的,所以宝二爷才当成宝,这么不依不饶的要,否则真不知道那有什么好的。就跟上次的那个荷包一样,我们姑娘不给,宝二爷却悄悄的给偷了回去。”锦绣在一旁插嘴拦下了袭人的请求,当做说笑一般翻起了贾宝玉的糗事。 袭人目光落在悠然自得吃点心的两个人身上,脸色白了白。贾宝玉起身拿了一块糕,站起来,走到袭人身边,将糕举到袭人的嘴边说:“来,袭人,给你块糕吃,你尝尝,味道不错。” 袭人顺从的张嘴就着贾宝玉的手吃下了糕点,贾宝玉伸手将她嘴边的糕渣擦了去,又顺手将手中他的茶杯递给袭人,关切的说:“再喝点水。”因为贾宝玉亲手喂她吃点心,袭人虽然面上不显,可是眼中却带着得色的扫了林黛玉一眼,心中暗叹林黛玉在背对着她,无法看到这一幕。 “哎,二爷,这是怎么回事?”袭人的目光落到贾宝玉的身上,看见贾宝玉身边佩物一件无存,这种情况以前就曾经发生过,笑道:“二爷带的东西又是哪起没脸的东西们解去了?一件无存?我记得二爷自从得了林姑娘的那件荷包可是天天戴在身上的,本来还以为二爷爱的跟什么似的,没想到这会子连林姑娘的那个荷包也被人解去了?” 林黛玉闻言,转过头,看见贾宝玉身上的随身佩戴的那些贴身物件都不见了,也有点诧异的说:“还真是,都被别人解去了?你都在这屋呆了这么长时间我倒是一点都没注意到,亏袭人提醒。” 高门大户的门客和小厮有的时候会拿府上年轻公子哥的贴身之物对外炫耀,蒙骗那些愚昧无知的市井小民,以证明自己和这些豪门公子的关系匪浅,这种策略对于那些无知无识升斗小民还是很点效果的,虽然不一定会牟取到钱财,至少人们会以为这些人背后有人,对此稍有些忌讳,这对于在市井讨生活的他们就已经足够了。 贾宝玉作为贾府未来的继承人,自然也就成了贾府这些人打主意的对象。只是这种状况对于贾宝玉和袭人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不过他们并不知道这些人会拿这个出去打着贾府的名号“招摇撞骗”,林黛玉是知道这种伎俩的,不过这些人拿那些东西也就是当个“护身符”来用,无伤大雅,再说林黛玉也不好解释这个连贾宝玉常在外面跑都不知道的事情她是怎么知道的,她也就不好说明,听之任之。 袭人对着林黛玉施了一礼,说:“林姑娘别生气,我们二爷不是有心的,想必是那起没脸的趁着二爷不注意给解了去。我先替二爷赔给不是,要是我不多嘴也就没有这事了,再者我替二爷再求一个,求林姑娘再给我们二爷做个荷包,这次我保证我们二爷一定会好好保管,再也不丢了去。” 听着袭人一口一个“我们二爷”跟着听了她这一篇子话,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袭人,说:“就算你多了这句嘴又怎么样?不过一个荷包而已,丢了就丢了,我可没有那么小性,根本犯不上生气,你这个不是赔得好没有道理。一个荷包值什么……” “哎,你们在说什么?”贾宝玉不满的从中插言,把衣领解了,从里面红袄襟上将林黛玉的那荷包解了下来,,拿了出来给众人瞧,说:“你们瞧瞧,这是什么,我怎么可能把林妹妹的东西给别人,你们怎么一口一个‘荷包丢了’,真是奇怪了,我的东西丢不丢应该是我最清楚,怎么感觉你们比我还清楚?请你们说话之前搞清楚,不要随随便便就往我头上摁罪名。” 众人看见贾宝玉从外衣里面将荷包拿了出来,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别人都没什么,只是袭人眼神复杂的盯着贾宝玉手里的荷包。 林黛玉看着贾宝玉一副委屈被冤枉的样子,拿着荷包放在自己的面前一副讨赏的样子,不禁失笑,说:“可是我没搞清楚就冤枉二哥哥了,我在这里给二哥哥赔礼了。”对着贾宝玉福了一福。 贾宝玉赶紧闪开,说:“当不起,当不起。”赶紧回礼,起身之后笑道:“妹妹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就把刚才的那个香袋给我好了。” 还是没死心呢,真是为了个香袋算是百所不用其及了,林黛玉笑笑,正要说话,袭人从旁插言道:“林姑娘看在我们二爷这么恳求的份上,就给了我们二爷好了,我们二爷对林姑娘的东西一向看重,这个香袋交到我们二爷的手上也必然会被二爷珍视。” 本来林黛玉心里已经松口了,一个香袋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贾宝玉这么想要就给他好了,听了袭人的一席话,林黛玉笑着拒绝:“不是我不给袭人姐姐面子,实在是你也知道我身上不好,老太太怕我劳碌着,答复又说让我好生静养才好,我也是费了好多时候才做了这么个香袋到现在还没有完工。二哥哥如此急切的要香袋想必是没的用,可是要等我做完不知道要哪年哪月了,我也知道二哥哥的东西是不用针线上的人的,那么就请袭人姐姐累着点,快手替二哥哥做个好了,要不就让二哥哥厚着脸去求他人吧,我这里是不能的。” 袭人帮着贾宝玉讨要香袋没讨到,反而被林黛玉绵里藏针的一段话暗指她伺候贾宝玉不精心,连个香袋都要四处讨要,偏偏现在贾宝玉身上佩件一件皆无,而林黛玉又没有明说,袭人说不出,只能吞下这个闷亏,强笑着说:“林姑娘的嘴真是厉害,我可是是说不过,说不得我只好做来了,只是怕我们二爷嫌弃不肯用。” “你做的东西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了?”不等林黛玉说什么,贾宝玉先抱起屈来,没要到香袋就已经很不悦了,他这里又有了新罪过。正说着迎春三姐妹过来找林黛玉,打断了这个小插曲,贾宝玉也就丢开了,跟着林黛玉和迎春三姐妹玩在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实在是昨天太晚了,没来得及更新,因为的章节不能一半一半的发,所以今天早起一点,写好发了上来,请大家不要见怪。关于男主的问题,感情戏的问题,我正在考虑中,就算要加,也不能太突兀了,毕竟要是破坏了本文的基调,那么我宁愿没有,所以请想看感情方面的大大再等等,等我考虑成熟再说。 矛盾复杂的心理 林黛玉、贾宝玉和迎春三姐妹在林黛玉房里玩了一会,众人出房,来到王夫人处。平日里把家事基本上托付给王熙凤的王夫人现在也忙的没什么闲暇时间,来回事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看见林黛玉他们过来,早已经在王夫人这里的薛宝钗反客为主的招呼起了众人。薛宝钗从金钏手上拿过茶来一一递到迎春三姐妹、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手上,递给林黛玉时,对上林黛玉的明眸,不知怎地薛宝钗脸一红,赶紧解释着:“姨妈现在事多人忙,无暇顾及到你们,所以我才帮忙招呼着。” 林黛玉笑笑不语,其实王夫人忙乱一时顾不到他们,薛宝钗从中帮忙本就无可厚非,谁也不会就此说什么,有什么其他的想法。王夫人对此更不会有什么话,没准反而会赞薛宝钗有眼色,会做事,那起子专会奉承跟风的小人自然会跟在王夫人的后面夸薛宝钗有眼力架。本来是非常自然的事情,只是让薛宝钗这么一解释反而露了痕迹,让人觉得有那么一丝古怪不对劲来。 林黛玉的笑而不语似乎更让薛宝钗觉得有点不得劲,她当下也端起一杯茶坐在一旁默不作声。林黛玉看着薛宝钗的举动无奈的端起茶用茶碗掩饰住嘴边的苦笑,不是她不想说话,实在是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以两个人现下的身份来说,林黛玉说是错,不说也是错,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因为薛宝钗纯粹是心病。 纵然林黛玉对于贾宝玉没有“淑女之思”,只是婚姻大事向来就是由父母长辈做主,哪有女儿家自己做主的。林黛玉双亲已逝,林如海将林黛玉托付给贾家就有让贾家帮着择一门合适的婚事的意思在里头。本来贾母似乎就有想把林黛玉许给贾宝玉的念头,现在贾家又把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嫁妆吞没,贾母这个想法更是愈加明显,虽然没有挑明,可是这个意思下面的人都看出来了。 之所以没有挑明是因为林黛玉和贾宝玉年纪还小,谈婚论嫁还早了点,何况要是挑明的话,林黛玉就不能住在贾府,未婚男女结婚之前是不能见面的,未过门的媳妇是不能到婆家来的。因此要是定下来的话,林黛玉就要搬出去住直到嫁进来才能再入贾府,让林黛玉孤身一人出府居住,而且一住就要等到嫁娶的那天大家才能见面,这让贾母怎么放心,自然是不肯的。 贾母没有挑明还有一层顾虑,那就是王夫人的态度。在大众眼里王夫人对于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婚事的态度暧昧,虽然没有表示赞同,可是也没有直接表态反对贾母的意思,就这样含含糊糊的,因此众人也都以为王夫人对这门婚事乐见其成。 可是贾母心里清楚王夫人对待这门婚事是不赞同的,因为贾母在众多场合曾经当着王夫人的面关于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关系做过暗示,面对这些暗示王夫人要么就是当作没听见,要么就是出言把话给岔开,要么就是指件事情离开……反正从来都不肯接贾母的话茬。贾母人老成精,王夫人虽然没有直言反对,可是从王夫人的这些举动中就知道了她反对这门婚事。 贾母知道她可以强行定下这桩婚事,可是将来林黛玉成了王夫人的儿媳妇是要在王夫人跟前立规矩的。若是强硬着定下婚事,王夫人不喜欢林黛玉,将来在她眼前林黛玉必然难做。在这个婆媳关系上贾母是有心无力,也帮不上忙,因此贾母希望林黛玉在府上呆着,时间长了,王夫人能够看出林黛玉的好处来,从而喜欢上林黛玉,反正林黛玉还小,不急。再者儿子毕竟是王夫人的,贾母也不想因为贾宝玉的婚事弄得婆媳之间不愉快,把贾政和贾宝玉夹在中间难做,因此贾母就暂时把林黛玉和贾宝玉的事情搁在一边不提。 对于贾母想把林黛玉配给贾宝玉王夫人是不赞同,可是王夫人之所以没有直接将反对说出口是因为贾母未曾挑明,她自然也不好挑明了说,毕竟有个“孝道”在里面,一旦挑开了,贾母坚持给贾宝玉定下林黛玉,一个“孝”字压下来,就算王夫人再不愿意也得服从,因此贾母不提,王夫人自然也乐得不提。大家都不提,这件事就这么混着,慢慢拖着。 关于未来宝二奶奶的人选贾母心中是林黛玉,王夫人心中则早已经选定了薛宝钗,她也曾经半露过这个意思给薛姨妈,薛姨妈也愿意,因此两个人定了“金玉一说”在府内悄悄地散布。王夫人也时不时的在贾母和其他人面前称赞薛宝钗端庄大方,举止有度。王夫人做的不露痕迹,如果不是特别注意,特别往那面联想的话,在大家看来不过是亲戚之间的普通赞誉而已。 对于贾母和王夫人的算盘林黛玉全都看在眼里,她们婆媳之间的事情林黛玉不想掺和,尽管她也算是问题之一,另一个问题人物就是薛宝钗。自从有了“薛宝钗的金锁需要有玉的来配”这话在府内传开之后,薛宝钗就远着贾宝玉,可是薛宝钗就住在贾府,贾宝玉又是个一直在女儿堆里厮混的,这“远”又能远到哪里去?况且太着痕迹了,岂不是不打自招,说那“有玉的”就是贾宝玉了,这对于薛宝钗的闺誉可是损害,薛宝钗是个聪明的人,她是最守礼的,绝对不会做出对自己的名声有碍的事情。 薛宝钗遵规守矩,维护礼教,远着贾宝玉,守礼。因为“先知”的缘故,让林黛玉不由自主的注意起薛宝钗对贾宝玉的态度,经过长时间的观察,终于让林黛玉看出了蛛丝马迹。薛宝钗的心中对贾宝玉的确怀有别样的心思,只是她深知这是不合礼法的,若是被人发现她必然万劫不复,因此薛宝钗把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底。面上薛宝钗对待贾宝玉则是一如平常,不远不近,若不是像林黛玉这样有心,长时间的注意,观察,根本就看不出任何端倪。 林黛玉就奇怪了,薛宝钗是相貌出众,才情也好,为人处事更是大方,家世背景虽然现在不比从前,已经衰败,可是也还算不错,怎么会看上贾宝玉?那个家伙现在在林黛玉眼里基本上一无是处,因此对于样样都出众拔尖的薛宝钗喜欢上贾宝玉林黛玉有些不解,难道说真像那些才子佳人的戏文里说的,一个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基本上没有接触过外面的男人,乍一接触贾宝玉这样的适龄年青公子哥自然意乱情迷?贾母就曾经在听书的时候做过这样的批判,说完全是无稽之谈,被王熙凤誉为“批谎记”。 到底是不是这样?仔细想想薛宝钗对贾宝玉心生爱慕也在理所当然之中,贾宝玉俊秀的外貌,体贴的个性,贾府未来继承人的身份等等无一不符合一个少女心中如意郎君的条件,薛宝钗心动也是应当的。虽然贾宝玉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可是好些都是这个时代大家子弟的通病,薛蟠比贾宝玉还不堪,这些也都在能忍受的范围之内,毕竟贾宝玉年纪还轻,有可调教成长的余地。 何况嫁给个性情品貌都知根知底的丈夫总比嫁给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等入了洞房以后才能知道未来丈夫是什么德行的好?更难得的是这婚事王夫人和薛姨妈彼此都有这个意思,若是婚事能成的话,又不违礼又遂了心,而且有王夫人在,婆媳问题和将来在贾府的地位都不要太费心思,两全其美。只是这事情究竟到底能不能成还要两说,因为宝二奶奶的位置还有另外一个人选——林黛玉。 自从薛宝钗来到贾府之后,薛林就被人拿起来相提并论,比来比去。林黛玉不喜欢这种情况,也不代表着薛宝钗就高兴这样被人拿来被人比较。本来对于这个无论出身还是才貌都不输自己的敌手林黛玉,薛宝钗是惺惺相惜的,可是宝二奶奶的人选只能有一个,因此薛宝钗对林黛玉的感情很矛盾,一方面她和林黛玉交好,想做个好姐妹,一方面又要将林黛玉看做强劲的对手,暗自较劲。 虽然贾宝玉的婚事贾宝玉没有自主权,完全由长辈说的算,可是没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未来的丈夫是不喜欢自己的,因此薛宝钗在礼教允许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和贾宝玉联络感情。只是林黛玉来贾府的时间比她要早几年,算是和贾宝玉一起长大,与之相比薛宝钗的在起跑线上就已经输了一大截。 而后和贾宝玉的相处中,薛宝钗的价值取向和贾宝玉的天差地远,其实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仕途经济之论看法也不尽相同,但是林黛玉对此从来不予置评,贾家那么多人包括贾宝玉最怕的父亲贾政还有学堂的那些大儒都没有矫正过来的事情,林黛玉才不会去白费力气做那个无用功。而薛宝钗则看不透这一点,总觉得贾宝玉会有幡然悔悟的这一天,苦口婆心的对他进行劝导,本来就在起点上输了的薛宝钗无形中把贾宝玉越推越远。 恋爱中的女人是最敏感的,尽管贾宝玉对于众多女孩一如既往的温存体贴,可是薛宝钗还是能明显的感觉到贾宝玉对待林黛玉的态度与众不同,不是因为林黛玉从小过来,两人一处长大,因此亲密比对别的姊妹更不同的缘故,而是贾宝玉喜欢林黛玉。这个事实让薛宝钗心中满不是滋味,薛宝钗知道她没有资格嫉妒,因为她要嫉妒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去嫉妒? 薛宝钗知道林黛玉各方面都很出色,可是她自认也不差,完全可以和林黛玉平分秋色,因此她虽然面上没有表露出来,心中并不服气,况且不管是从自己的感情来说还是从振兴家族的事情上来说,嫁给贾宝玉都是很好的选择,她都不能后退。现在贾宝玉的情感是倾向于林黛玉哪有如何?人的感情是会变化的,毕竟没有到了最后,是无法盖棺定论的。在薛宝钗的心里,欣赏林黛玉有之,可是她也想和林黛玉一较高下,争个输赢,看看到底谁更胜一筹。什么春兰秋菊,各有千秋,各擅胜场,平分秋色之类的评价都是客套话,是敷衍,因为这个世上不可能有两个“第一”。 况且在贾宝玉的婚事上有发言权的不是贾宝玉本人,而是他的长辈,在这点上薛宝钗占优,贾母虽然心向林黛玉,可是也很喜欢她,王夫人更是偏向她,而在人际交往是林黛玉的弱项,林黛玉从来不在这方面下功夫,除了贾母之外,和其他的几个长辈的关系都不冷不热,平常的很。 尽管薛宝钗将自己的心事隐藏的很好,可是她毕竟年纪轻,还不能完全的掩饰,有的时候还是会不小心泄露一丝半点。这对时刻以女子的“德言工行”来要求自己,维护礼教的的薛宝钗来说实在是一件难以言表的羞事,是薛宝钗埋藏在心底里最大的秘密。当薛宝钗做这种“不恰当”的行为被林黛玉看见的时候,她就会觉得有点心虚,怕被林黛玉发现她的秘密,林黛玉完全明白薛宝钗的这种心理。 众人来看王夫人,王夫人事忙,薛宝钗代替王夫人招呼他们,本来是件坦坦荡荡的事情,正是这种心态作怪,薛宝钗就怕众人特别是林黛玉有什么“不好”的联想,出言解释,这反而让林黛玉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是不是恋爱中的女子都这样患得患失,忐忑不安的。不对,应该是暗恋的少女,生怕别人发现发现她的秘密,所以才这么心细如尘,什么事情都这么思虑一番,本来薛宝钗行事也很大派的。 王夫人的房间越发的热闹了,到江南的贾蔷采买了十二名女孩一并唱戏的行头并聘了教习回来,带给王夫人看过之后带人一并到梨香院学习,薛姨妈一家已经另迁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将梨香院早已腾挪出来。王夫人又另派家中旧有曾演学过歌唱已成皤然老妪的女人们,着她们带领管理这些女孩,令贾蔷总理其日用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账目。 刚刚这边把女戏的事情安排妥当,林之孝家的又回禀关于省亲院子里的建的栊翠庵里面的尼姑和道姑的事情,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本来已经呆的不耐烦的林黛玉听见林之孝向王夫人说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一位因自小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亲自入了空门,带发修行法名为妙玉的道姑,听到林之孝家的说妙玉也是苏州人氏, 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林黛玉心中一动,再听王夫人肯下帖子请妙玉到府上主持栊翠庵,心中更是疑窦暗生,行事似乎与王夫人平日的作风不太相符。 正疑惑间,王熙凤从外面风风火火的进来,向王夫人请过安,就急急忙忙的开始和王夫人商量着事情,其中不断地有人过来进来回事打扰,工程上等着糊东西的纱绫,请开楼拣纱绫,又有人来回,请开库,收金银器皿……看着王夫人并房内的丫鬟一干众人,个个忙得一时不得闲的,林黛玉不耐的皱了皱眉头,正打算起身离开,薛宝钗开口:“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忙,还是别碍手碍脚的,我们出去吧。” 薛宝钗的声音不大,但是房间里的人都能听到,林黛玉毫不意外的看见正在低头和王熙凤商量事情的王夫人闻言抬头投给薛宝钗赞赏的一眼,林黛玉笑笑跟着众人从王夫人的房里走出,然后大家各自散去。 以林如海和贾敏的名义修建的道观林黛玉也曾经询问过王熙凤,王熙凤告诉她正在修建中,只是因为王熙凤现在忙于贾府省亲大事上,整个身心全都扑在了这个上面,毕竟这是事关贾府荣辱的大事,王熙凤是贾家的人,命运与贾家紧密相连,自然不能允许在省亲的事情上出丝毫差错,与之相比,林黛玉的事情就微不足道了,工程进度,修建的如何王熙凤都说不上来,林黛玉对此更是一无所知。 偏偏林黛玉一个闺阁女子,在道观建好之前,无法以其他正当理由出门,自然也谈不上查探道观的相关情况。目前整个贾府都在为省亲忙乱着,根本无暇顾及其他,说不得,林黛玉只好静下心耐心的等。等贾府忙完,把事情全都准备妥当之后上奏请元春省亲,定下日子之间有段空闲,林黛玉打算利用这段空闲催催王熙凤,让她把事情给自己办好。 这段日子贾府为了省亲一事几乎是人仰马翻,日日忙乱,而林黛玉先把道观的事情放在一边,除了和贾宝玉及几位姊妹闲话玩耍之外,更多是利用这个时间教导珊瑚习文读经,顺便好好的理一下自己以后行事的步骤,并叮嘱珊瑚出去之后的行事不求有多快,欲速则不达,以稳为首要。珊瑚也知道她出去之后的要做的事情的重要性,当下刻苦攻读,更是将林黛玉的话牢记在心。 作者有话要说:不想多说什么了,只能说同人要想把人物写得不变形实在是太难写了,尤其是曹公的高度又太高了,让人高山仰止,只能说自己给自己找个大坑把自己给埋了,我哭,长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爬出来! 顺便告诉大大一个消息,算是好消息吧,就是我有送分的资格了,不过送的分不多,所以我不能所有的留言都送,先紧着长评,和加精的送,然后才是其他。前面我允诺送分的已经补送了,请大大查收。 送分是要求读者必须登陆,留言在25字以上具有获赠积分的资格,请大大谨记,不然到时候我就是想送都送不出去。 谁输谁赢有分晓 到了十月底,关于元春省亲的事情贾府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做好。色色斟酌,觉得万事妥当之后,贾府择日奏本恩请元春省亲,圣谕下达,定下于次年正月十五上元之日恩准贾妃省亲。贾府领此恩旨,虽然依旧忙乱,可是终究不比前一阵子,现在所有的准备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不过是再次查漏补缺,检查看看有无一些遗漏不当之处而已。 此时王熙凤告诉林黛玉道观业已经建好,她抽出空暇,坐车带着林黛玉、珊瑚两个走了小半日来到城南。到了建好的道观前,林黛玉下了车,绕着道观走了一遭,点点头,环境清幽雅致,更难得的是道观的位置也不偏僻,左右还有民舍,只是离贾府稍微远了些,从贾府出来快马加鞭估计也得一个时辰,要是坐车就更慢了。不过这正遂了林黛玉的心思,而且王通开的商铺就在城南,因此这个位置反倒更加便利。 “林妹妹觉得如何?要是觉得还好的话,我这就命人加紧塑三清祖师的像,大约半个多月的时间就能全都弄好。”王熙凤征求着站在正殿门口四处打量着的林黛玉的意见。 “这些日子以来多谢凤姐姐费心,我这里谢过了。”林黛玉对着王熙凤施礼道谢说:“三清像就不必塑了,已经可以了。这里再收拾收拾,打扫干净,挑个日子我打算就送珊瑚过来。” “不塑三清像?”王熙凤听见林黛玉的打算,满腹疑窦,奇怪的问:“妹妹何必这么心急就把人送来,虽说是为了姑父姑母才起的这道观,可是这没有三清像的道观像什么样子,就算人过来也没用。” 不等林黛玉说话,王熙凤真心劝着:“就算心急也不是这么个心急法,其实塑个像也不过半个多月的事,要是命令工匠加紧赶工的话,也就是十天的事情。妹妹就算在等至多也不超过一个月的时间。妹妹还是再等等吧,你看这哪家的道观庙宇里是不供奉佛祖三清祖师的,这观里没有到时岂不让前来的香客笑话不成体统。” “凤姐姐,我建这道观本来就是不为了求神拜佛,乃是为了祭祀逝去的父母,若是供奉三清祖师的像在这里才是不成体统。”林黛玉反驳着王熙凤。 王熙凤闻言张口结舌,迟疑着说:“妹妹不是打算把姑父姑母的灵位供奉在这道观里吧?若是那样,可真是有点,有点……”王熙凤说不出来“有点”什么,但是她总觉得那么做似乎不太妥当。 闻言林黛玉摇摇头,看见林黛玉不会供奉林如海和贾敏的灵位王熙凤稍微松了一口气。 “《易经》中,天为?br /gt; 黛玉新传第1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6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6部分阅读 为乾,有天父的含义;地为坤,誉为地母的意思。‘天’又代表了天命、天意、天道、天然、苍天、天神、天子等等之意。古语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将师誉为严父,如此一来,‘天地君亲师’中的‘君’、‘亲’、‘师’都已经包含在‘天地’二字之中。何况我本就是为了对父母的孝悌才建此道观,天父地母正是我对父母的一片敬意。况且老子《道德经》说‘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因此 ‘天地’二字包含万物,世人也尽可以对此祭祀,所以就在正殿正中挂上‘天地’二字就可,不需要三清祖师的塑像。”林黛玉含笑把她的想法讲给王熙凤听,不过她知道王熙凤绝对是有听没有懂。 果然王熙凤听见林黛玉说不供奉三清祖师的像,只挂“天地”二字满心不解,尽管林黛玉对此做出了解释,可是什么《易经》《道德经》王熙凤根本听都没听过,近几年王熙凤虽然因为当家理事,每每看开帖并帐目,也颇识得几个字了,尽管林黛玉已经尽可能说的通俗浅显了,可是对于林黛玉所说的这些王熙凤还是不懂,也理解不了。不过道观是林黛玉的,自然林黛玉怎么说怎么是,王熙凤按下满心的疑虑,表示赞同:“那就按照妹妹说的去办好了。” 接着林黛玉又和王熙凤商量了一些细节,珊瑚提了一些改进的意见,计议定了之后,林黛玉和王熙凤上车准备回府。 走出观门,林黛玉抚摸着旁边碗口粗的松柏说:“凤姐姐,这松柏再长几年就该成材了,可也是这道观里的产业吗?” “是的。”正准备上车的王熙凤随口答道,话一说完,脸立刻变了变,看着林黛玉听到她回答没有任何异样也不再说什么径自上了后面的车,王熙凤愣怔了半晌,跟着回过神上车回府。 珊瑚跟在林黛玉后面上车,自然看到了王熙凤那一瞬间的失常,她上车坐定,带着几分好奇的问:“姑娘,你刚才好像也没说什么,都是平平常常的话,为什么琏二奶奶神色突然大变?” “那是因为她知道我看穿了她的手段,自然要吃惊色变了。”林黛玉神色淡淡的回答。 “咦?姑娘看穿了琏二奶奶什么手段?我怎么不知道。琏二奶奶难道又作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给姑娘看出来了?”珊瑚追根究底的问。 “其实也没什么。”林黛玉别不过珊瑚的“打破沙锅问到底”说:“你也知道民间多有不经朝廷认可的野寺野观,刚才我们去看的那所就曾经是一座野道观,不过现在已经记在朝廷的名册上了而已。” “哦。”珊瑚了然的点点头,表示明白,旋即反应过来惊讶的问:“姑娘的意思是说刚才的那所道观不是新建的吗?” 珊瑚的问话中还是带着几分不确定,想要从林黛玉这里得以证实,这实在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刚才去看道观的的时候样样都是簇新,在房间里还能闻到漆墨的味道,根本不像是已经建好的,再说修建道观林黛玉出资五千两,建个新道观绰绰有余,若是这道观是早建好的,那么这钱哪里去了? 林黛玉轻叹一声,伸手手指轻点上珊瑚的脑门说:“平日里你不是很聪明的,今天怎么脑子就不转个了?就算在没见识,‘翻新’没见过总听过吧?只要将屋里屋外重新粉刷一遍,不就看上去和新的一样了?谁看房子不都是只看个表面,难道还能劈房毁屋看里面不成?” “这,这——”珊瑚听懂了林黛玉话的意思,又气又急,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怒道:“这琏二奶奶也太黑心了,连这样的钱都不肯放过,拿旧的充新的,这主意也亏她能想的出来。姑娘的五千两银子本来是拿来盖道观的,到了她手里倒成了请粉刷匠的钱了,这能花几个钱,剩下的不都落在她的手里了,不成,我要去要回来!” 说着珊瑚也不管车正在走着,掀开帘子就要下车找王熙凤算账去。 “你给我回来!”林黛玉叫住了珊瑚,拉她在身边坐下,看着气鼓鼓的珊瑚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坐好,不许你去生事。你这是怎么了,平日里行事是最稳重的,怎么今天跟锦绣似的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的。” “姑娘真真是好涵养,都这样了还能不急不怒,安之若素。”珊瑚不满的看着林黛玉说:“五千两银子建道观绰绰有余,也就用个三千多,剩下的还不是给了琏二奶奶。奴才气她这还不知足,竟然拿个旧的只不过重新粉刷一下来糊弄姑娘。要是这请的粉刷匠就是盖园子的那一帮,就连这个工钱都省下了,琏二奶奶就坐享五千两。就算是重新请粉刷匠,整个道观粉刷下来撑死工钱也不过几十两银子,这算什么? 不行,我一定要把这钱给要回来!” “算了,珊瑚。”林黛玉劝阻住珊瑚,说:“这事只要大家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本来就是请托琏二嫂子帮忙的事情,要是没有她从中作桥,你当官场上的事情这么容易打通,不要说五千两,就算是五万两花出去也不见得找到门路,得不到朝廷的认可。这钱就当我打通关节时花了就是,何必一定和她撕破脸,弄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也是。”珊瑚冷静下来想了想,咬咬唇恨恨的说:“毕竟姑娘还要在府上住着,真要闹起来,为了这五千两银子闹得彼此不愉快,大家见面心里有疙瘩也实在是划不来,就便宜她了。” 珊瑚是为林黛玉在贾府以后的生活考虑,不管怎样,在贾府的那个地方多个朋友不见得有什么好的改变,若是多个敌人可是件恼人的事情,只怕效果立竿见影。何况王熙凤还掌管着荣国府的管家的大权,实在不宜和她闹僵了。 林黛玉笑笑不语,能将老太太和太太的月钱支了去放债,王熙凤贪财程度可见一斑。王熙凤这样做贪财是一方面原因,只是这事绝对不仅仅是这么简单。 五千两银子虽然不少,可是王熙凤倒也不是没见过钱的,王熙凤之所以这样做,恐怕还是因为上次因为林家家财的事情没有占到丝毫上风,这次她想在这件事上压林黛玉一压,找补一下。再者她也实在是忙,为了元春省亲的事情夙兴夜寐,饭都吃不好,整天脚都不沾地,忙里忙外的,实在是有些顾不上,所以才找拿旧的顶替。 不过林黛玉不和王熙凤计较珊瑚说的固然是一方面原因,可是更重要的一点是王熙凤无意中帮了林黛玉一个忙,林黛玉一开始只是想建个道观并没有多想,今日走出来之后林黛玉才想到道观建好之后总不能只有自己这么一个香客,毕竟这个道观不是家庙,而是经由朝廷认可的。 现在这个道观由旧有的道观刷新改建而成,尽管它原来是野庙,可是还是有一定的群众基础的,对于那些整日为生计奔波劳碌的平头百姓来说,他们是不管是朝廷的字号还是不上数的野道观,他们求的是个心灵寄托,只要有庙让他们拜佛求神就行,才不管这个庙是什么名字,由谁来主持,属于哪里管辖,在百姓的认知里道观还是那个道观。 对于百姓来说,重新粉刷改名的道观不过是“新瓶装旧酒”,他们依旧会故我。况且道观的位置也很符合林黛玉的心意,只能说王熙凤无心插柳将林黛玉以前思虑不周的漏洞给弥补了,因此林黛玉大度的不予计较王熙凤的小心思,只是用话提点一下,给她个警醒,表明事情她心里有数,不要以为做的隐秘能瞒骗过她。 珊瑚终究还是有些不甘心,满脸懊恼的说:“真真那府上是没法呆了,这人看上去人模人样的,怎么心这么黑,姑娘还是赶快从那府上出来的好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若是再住下去,只怕姑娘手里的那点东西都被他们弄到手去才罢手。” 看着珊瑚在那里愤愤的抱不平,林黛玉失笑,难怪是双胞胎姊妹,这个时候的珊瑚和锦绣很像,若不是肯定身边的就是珊瑚,只怕错认了都有可能。“这个就无需你提醒了,我也知道不能久留,但是这次你出去,还是要记住万事以‘稳’为首要,切不可操之过急。” 林黛玉不忘叮嘱珊瑚,怕她因为此事而心急林黛玉赶快离开,做事毛躁。虽然珊瑚的个性比锦绣沉稳了些,但是脾气一上来也和锦绣差不多,只是平日里该说的话都被锦绣抢着说了,因此显得珊瑚不怎么说话,其实珊瑚的性子上来也和锦绣一样让人担心,对此林黛玉有些不放心,她真怕珊瑚急躁起来误了她的大事。 “姑娘尽管放心,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什么事情都得按部就班,一步一步的,不可能一蹴而就的,绝对不会误了姑娘的事。”珊瑚保证着,旋即好奇的问:“只是姑娘使怎么就知道这道观是原有的呢?我在道观里绕了好几圈都没看出什么破绽。” “你也太小看琏二嫂子的手段了,岂会那么容易就让你看出来的。”林黛玉真心的赞着王熙凤的手腕高超,解释着:“其实一开始我也没有看出来,只是临走随意扫了一下四周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若是新建的道观纵使有一两个机灵一点的过来贩卖进香的物件也是有的,可是这道观尚未整修完毕,路旁卖香烛摊贩的未免多了些。这也是琏二嫂子百密一疏,她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的好好的,让人看不出什么,却不知路旁叫卖的小贩露出了破绽。” “所以姑娘就指着道观周围植的松柏来问琏二奶奶来证实自己的猜测,那些树一看就是不是新栽的,有些年头了,若是属于道观的,没个道观刚建,树木反而载了多年的道理!”珊瑚经林黛玉这么一说恍然大悟,笑道:“姑娘真是心细如尘,眼睛真尖,本来琏二奶奶想骗过姑娘去,却没成想还是露了马脚。都说琏二奶奶厉害,我看她再厉害也还厉害不过姑娘去。” “别在这里奉承我了,我有正事和你说。”林黛玉对于珊瑚的赞美不以为意,正色说:“估计再过几天你就能出去了,这件事情的首尾你要想办法打听清楚,这道观原来是谁主持,人现在在哪,为什么离开等等相关的事情都要弄明白,若是没有了明白的你就把它给我了干净,我可不想将来有一天和原来的事情扯上干连,说不清。” 珊瑚仔细的听着,连连点头表示明白。林黛玉将道观挂在朝廷的名下就是表示要和贾府脱干系,这件事经手的是王熙凤,要是这道观的旧事没有了明白,将来有什么事情,没准又倒腾出贾府来,岂不是和贾府又和贾府扯上瓜葛了。 “朝廷给了道观百亩田地以供道观平日使费,其中四十亩水田,桑麻旱田六十亩,这些田契回头我从琏二嫂子那里拿来给你,你的度牒连同十张空白的度牒也一并给你,你将这些收好,将来这些东西都有大用处。” 面对林黛玉的安排,珊瑚连连点头称是。 林黛玉的语调突然低了下去,带着几分不舍,眼中泪花闪闪的说:“这次只有你一个人出去,你是知道的我并没有人可以给你,贾府的人自然不能带。你就在外面雇几个嬷嬷照看道观,并和你作伴,等日子长了,再挑一些老实可靠的出家的道姑收容在道观里。出去之后不比府里,府里千难万难但是总不至于太操心,而好歹我还能护着你一二分,到了外面一切的一切都要你自己来,我们都帮不了你什么,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被林黛玉的一席话也勾出了离愁的珊瑚忍不住流出了眼泪,她赶紧帕子拭去脸上的泪水,哽咽的说:“姑娘放心,姑娘的叮嘱我都记住了,我会小心的。姑娘也不必这么伤感,我这一去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等我出去之后姑娘不就可以常常出府了,这对姑娘来说可是好事。” “常常出府?哪有那么容易,就算是祭祀父母,一个月能出去一次就算就不错了,若是频繁出府,到时只怕会引起非议,与名声有碍。”林黛玉叹道:“享受到外面的自由谁还愿意回到牢笼里受罪!” “姑娘不用理会那些背后下蛆的小人,他们就是看不得人好。”珊瑚劝慰着,笑道:“既然不愿意回牢笼受罪那姑娘就尽早出来好了。我对于出来,吃苦受罪都没什么异议,让我整天茹素可是大问题,姑娘早一日出来我就可以早一日脱掉道袍,破荤诫了。” 看着珊瑚对于不能动荤腥的问题愁眉苦脸的样子,林黛玉知道珊瑚是装的,想让自己开心,不过看到珊瑚挤眉弄眼的样子,林黛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冲散了车内的沉闷。 林黛玉和珊瑚在回程的车上商量了一路,将所有能想到的事情全部敲定,回到家之后,准备妥当,三日后送珊瑚出府到道观作为林黛玉林黛玉的替身在那清修。 珊瑚的出府在一团忙乱准备迎接元春省亲的贾府中就如同一滴水掉进大海中,;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溅起,众人皆不以为意。 谁也不知道也没有想到伴随着珊瑚的出府,本来以为会一直在贾府住到直至出阁时的林黛玉的生活在不久后的将来跟着发生了改变,甚至进而改变了贾府中某些人的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女主软弱善良的问题解答,其实不是女主善良,是因为她清楚地认识到她没有这个实力去和人家对抗,所以她只能表现得比较忍让,这不算软弱吧?毕竟我觉得女主在该强硬的时候也还是满强硬的,如果一定要女主强悍无敌的话那我无话可说了,只能说让大大们失望了,我遁走了。。。 关于段落问题,我咨询过了,因为是防盗的(尽管只能防君子防不了小人,在中国就没有完全防盗一说),它是图文混合的形式,所以段落间距会出现问题,要是一行行的空格下去,太麻烦了,所以只能请大大多多包涵了。 省亲之所思所感 自从十月底贾府上表恩准次年的正月十五元春回府省亲,贾府就一直忙乱不已,连年都没有好生过,皆翘首期盼着府上的这件大喜事赶快到来。 林黛玉对于大家的心情一无所察,对于这件盛事更是抱着无可无不可的态度,她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操心。虽说已经送珊瑚出府,期间林黛玉只不过出去了一次,和珊瑚商量了一些事情,就再也没有去过。珊瑚还没有完全掌控道观,林黛玉不好频繁出入,以免不慎走漏风声,有些事情必须等珊瑚在道观站稳脚跟之后才可以展开,因此目前林黛玉所需要做的除了等待就是等待,别无他策。 时间飞逝,转眼元宵在迩,自正月初八日,府上就开始忙了起来,宫里已经派人出来指点相关事宜,这不仅是贾府的盛事,也要一并昭显皇家的威仪。 看着从宫里出来的太监狐假虎威颐指气使和贾家的人在他们跟前唯唯诺诺的样子,被硬拉来的林黛玉于无人注意的处翻了个白眼,真是无聊。转头看着学着如何进退跪拜等礼仪的贾氏三姐妹和薛宝钗,这么冷的天她们鼻尖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看着她们的认真,林黛玉也不得不按捺住不耐烦,跟着学了起来。 从正月十四开始贾府的人就紧张起来了,为省亲准备的物品明明已经检查了很多遍,已经妥妥当当的了,可是众人依旧不放心,吩咐人再检查,再检查,最后还是非要亲眼看过检查一遍才算,这样折腾下来,这一夜贾府通宵不眠。 正月十五初鼓开始就众人就打扮妥当,开始准备迎接元春归省。这一等直到华灯初上才有动静。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个外戚,跟着迎春三姐妹和贾宝玉站在一起行事。贾妃打前游幸省亲别墅,林黛玉一行人跟在后面。 自从这园子建成,这还是林黛玉第一次进园,看着眼前的锦树银花,灯火辉煌,说不出的富贵风流气象,林黛玉心中暗叹,这就是王熙凤说的俭省,若这样算是俭省,不知到本来他们想弄成什么样子?难道是自己的在俭省的认知上和贾府的人存在着差异? 跟着贾妃的队伍后面整个走下来,林黛玉彻底无语了,真是非常奢华的场面,就这一晚银子花的就如同流水一般,真不知道俭省到哪里去了。都说有钱烧的没处花才会摆富,现在贾府的经济都已经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他们还这样做,到底想干什么?现在打肿脸充胖子将来吃亏的还不是自己! 队伍到了省亲正殿停下,贾妃开始一一接见府上的众人,林黛玉和大家坐在一起等候召见。林黛玉侧着头打量着四周,只见飞镂插空,雕梁绣栋,金窗玉槛,说不尽的一副金碧辉煌的富丽景象。 看此状况林黛玉不由得心中暗叹,为什么经过她郑重其事的提醒之后,弄得还是如此豪华富丽。经过一番思索,林黛玉已经明白了贾府的心态,虽说是要俭省,可是这对于贾家来说是件难得的喜事,是件盛事,终不好“过于”俭省,面子还是要做做的,免得惹人笑话。 贾府的主事之人,贾政不惯于俗务,只凭贾赦,贾珍,贾琏领着下人和门客折腾,诸事不理,顶多各处看望看望,最要紧处和贾赦等商议商议便罢了。贾赦则是只在家高卧,有芥豆之事,贾珍等或自去回明,或写略节,或有话说,便传呼贾琏,赖大等领命。算起来真正主事的人就贾珍和贾琏两个人。 贾珍一向大手大脚漫手撒钱惯了,何况花的又不是他府上的钱,虽说是要俭省,可是贾珍的个性能俭省到哪里去,再说由他主持修建,自然是越好看越好,免得被别人挑出不是来,要精益求精,必然要增加花费,本就难以俭省,这么一来自然花费就上去了。 贾琏忙着在外奔波,主持对外事宜,对这些花费不精心,王熙凤一个女流插不上什么话。下面的仆役和门客巴不得花钱越多越好,他们好从中取利。何况大家虽然抱着俭省的心态,只是元春省亲对于贾府来说是件值得对外大肆夸耀的事情,正是要借省亲建园采买宣扬炫耀贾府的财势,自然不能俭省的失了贾府的体面,掉了元春和府上的身价,如此一来所谓的俭省其实不过是由过分奢华变成奢华而已。 林黛玉的目光从喜气洋洋的众人一一掠过,俗话说“月满则亏,水满则溢”,“富不过三代”。如今贾府赫赫扬扬,已近百年,怎么就没有人思虑到“盛极必衰”的道理?为什么就没有看到眼前这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盛不过是瞬间的繁华,一时的欢乐,“盛筵必散”呢! 亏自己当日好心的告诉王熙凤当今天子的喜好,根本就是白费唇舌! 今日笑,明日哭!林黛玉似乎已经预见了贾府明日的结局,暗暗叹息一声。算了,今日这种局面虽然是预料之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现在宁荣两门,逐渐萧疏,不比先时的光景。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如今的儿孙,一代不如一代了!就贾府现在这些主事之人哪有这种远见和眼光,思虑的那么长久!一群鼠目寸光目光短浅之辈,做出这样的事情情有可原!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林黛玉感觉衣袖被薛宝钗轻轻拉了一下,回过神来,原来太监过来宣召贾妃召见薛姨妈、薛宝钗和林黛玉。 薛姨妈在前面,薛宝钗和林黛玉跟在一前一后进了正殿,以国礼参拜,虽然贾元春口中说着不必,可是三人还是不敢怠慢,老老实实的大礼参拜后,被贾元春赐座之后方才坐下叙些阔别寒温。 对比着薛姨妈和薛宝钗一副诚惶诚恐,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说错话小心翼翼的样子,林黛玉心态就轻松多了,这些皇室的威仪并没有吓住她。和贾元春的谈话对于林黛玉来说就是平平常常,在她眼中看不到和薛宝钗一样的敬畏艳羡之情。 虽然表面上已经入乡随俗,可是在林黛玉的心里并没有根深蒂固的阶级思想,虽然不再有“人人平等”的这种天真想法,但是在林黛玉心里并不认为贵为皇妃的贾元春比自己高贵,高自己一等,根本没有特别注重贾元春的身份地位。 相反林黛玉在心里可怜这个为了家族利益入宫的少女,去了那个见不得的地方度过她的一辈子。贾府就这么几房明争暗斗的,肮脏事,见不得的事就一大堆,林黛玉虽然没有掺和进去,就算在一旁看戏也觉得头大如斗,有的时候要是一不小心波及进去,更是心累。而皇宫虽然是天下最有权势看上去最风光的地方,可是那里面也是最黑暗,最肮脏,勾心斗角,争斗无休无止的地方。在那里什么龌龊勾当,什么残忍血腥的事情都可能会发生,如同大海一样,看上去风平浪静,美丽无比,底下却是波涛汹涌,杀人无形。 花样的少女背负家族期望入宫,若是一直没有蒙宠,就会在深宫里埋葬青春,形如枯槁一般过一辈子,最终无声无息的死掉。没有蒙宠之前千方百计想出头,获帝宠,若是有幸得圣宠,获晋封,为了固宠,争宠身不由己的卷入争斗之中,谋算人心,阴谋诡计,一百零八般手段齐数上阵。一个个原本天真无邪好好的少女变得不择手段,成了面妹心恶的美女蛇,皇宫宛如吞噬少女纯洁之心的恶魔。 或许有那么寥寥无几的少女依旧保持着赤子之心,只是那些人要么就湮没在默默无闻死去的大军之中,要么侥幸获得圣宠,可是最终的结局也不会好到哪去,稍微好一点的就是顶着名头守空闺过一辈子,次一点的进冷宫度日,严重的身死家族还跟着受牵连。在那个吃人的地方,没有手段是保护不了自己的,帝王的女人那么多,指望他,还不如指望天上下红雨的好。 一想到贾元春要在那个她自己都说“见不得”人的地方背负着家族的荣耀挣扎生活,林黛玉看着一身盛装正襟危坐的贾元春眼中不免带着那么点怜悯和同情,在她眼中,身为为皇妃的贾元春地位不过就是大家里面的姨娘,不同的是她的主子是天下最有权势的帝王而已,因此地位跟着水涨船高,成为别人眼中的主子。其实从某方面讲贾元春甚至还不如这些姨娘们,至少骨肉天伦已经天涯隔远,不仅父母兄弟姊妹见一面不易,见了之后反而要以君臣大礼相见,有这一层隔着,无形中亲情相对就疏远了不少。 以前林黛玉和贾元春连面见都没见过,这是初次见面,林黛玉的性格学不来像别人一样,自来熟,对着贾元春殷切的嘘寒问暖,述说别情,亲亲热热的。她只是家常的客套几句之后就没什么话说了,不是林黛玉不想说,是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两个人不熟,而林黛玉又不是那种可以主动挑起话题,热络气氛的主,况且贾元春身为贵妃,和她交谈彰显皇家风范言语之间还有众多避讳,要是一不留什么犯了什么忌讳,还不如不说的好。如果不是一旁薛姨妈和薛宝钗在旁插言接话,一定会出现冷场。而对比起别人亲切热情的态度,林黛玉的态度也嫌冷淡了些。 相反林黛玉对于出现在面前的货真价实的皇家用品起了好奇之心,这些不同于她于后世上从电视电影那些多媒体中看到的仿制品或者是博物馆里那些已经老旧斑驳的古物,除了历史价值之外,老旧的无法让人兴起欣赏的欲望。这些都是光鲜灿烂正在使用的物品,林黛玉坐在一旁,不同于别人想在贾元春面前博个好印象,尽力的展现自己,反正已经打过招呼了,就闷不出声,静静地研究起了那些皇室用品。 贾元春将所有想见的人都见过,众人以端坐在正中的贾元春为核心说说笑笑,林黛玉身在其中,觉得满身的不自在。说话她插不上言,缩在一旁默不作声,又总感觉贾元春的目光似乎有意无意的一直瞟向她。林黛玉心中暗忖,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引起了这位注意。其实林黛玉不知道,就是因为她什么都没做,在这些急于争先讨好的人中显得格外突兀,而且她先前对待贾元春的态度又不同于众,才引起了贾元春对她的关注。 终于熬到了开席,林黛玉如遇大赦逃般的走出贾元春的视线范围。贾元春一直盯着林黛玉,偏偏又不言不语,怎不让林黛玉心中犯嘀咕,发毛,如今有机会避开那令人不舒服的目光,林黛玉自然刻不容缓的躲了开去。 贾府上下大开筵宴。贾元春一席,贾母等有爵者在下相陪,尤氏,李纨,凤姐等亲捧羹把盏。饭毕,休憩片刻,元妃乃命传笔砚伺候,亲搦湘管,择其几处最喜者赐名。并命令众姊妹按此时之景,即作一匾一诗,随才之长短,亦暂吟成,贾宝玉则是命作四首,形容“潇湘馆”,“蘅芜苑”,“怡红院”,“浣葛山庄”,四大处,作五言律诗赞得尽其妙,以不负贾元春自幼教授贾宝玉之苦心。 原来贾元春未入宫时,她系长姊,宝玉为弱弟,两人之间年纪相差很大,二人其名分虽系姊弟,其情状有如母子。因王夫人得贾宝玉时年纪已然不小,故都是贾宝玉都是贾元春代为教养,贾宝玉未入学堂之先,三四岁时,已得她启蒙,手引口传,教授了几本书,数千字在腹内。贾元春进宫之后对待贾宝玉的眷念切爱之心,刻未能忘,时常捎信出来,挂怀于贾宝玉。因此今日贾元春要求贾宝玉展其才,试过之后,以不负其素日切望之意。 旋即众姊妹已经按谕写好,就连李纨也凑了一首,林黛玉胡乱作一首五言律应景,交了上去。交了卷子的林黛玉一身轻松,坐在一旁喝茶,看见薛宝钗凑到贾宝玉跟前指指点点的不知道正在说什么,贾宝玉作揖向薛宝钗道谢,薛宝钗还飞快的看了一眼台上的贾元春,虽是一瞬,可是从林黛玉做的角度讲薛宝钗那一眼中的渴盼羡慕之情看的清清楚楚。 想来必是指点贾宝玉诗作的差池呢,林黛玉看着这么冷的天气在旁作诗已经做得满头汗珠的贾宝玉忍不住摇头笑了起来。肚内空空,脑中空空,可是写不出来了?不过这会子急也没用了,总是平日不读书的缘故,这下子该知道读书的好处了。今次丢丑之后,不知道过后能不能有所改观…… 林黛玉正在幸灾乐祸的时候,鸳鸯走过来悄悄拉着林黛玉走到一旁,低声说:“林姑娘,老祖宗说让你帮帮宝二爷,可不能让他在这露怯。” “啊?”林黛玉闻言一怔,转头看着急得抓耳挠腮冷汗直流的贾宝玉,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想必贾宝玉这副窘态已经被有些人收到了眼里,若是在贾元春看完众人的诗稿之后,贾宝玉还没有写完交上去,必然惹人耻笑。今天来的可不仅是荣宁两府的人,元春省亲是整个贾氏一族的荣耀,贾家宗族的人必然都过来了。身为荣国府继承人的贾宝玉可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笑话。若是不赶快想法子找补过去,“草包”一词只怕就要跟着贾宝玉了,若是这么传出去了,像什么话!况且真要传开来于贾府和贾宝玉的名声都有碍,甚至会妨碍到将来贾宝玉的前程,因此注意到贾宝玉不对的贾母赶紧派鸳鸯出来替贾宝玉找枪手。 “露怯”?到了这个时候话说的还这么好听,应该是丢脸出丑才对!明白其中关键的林黛玉立刻点头应允,回转悄悄地走近贾宝玉桌案旁,看见草纸上贾宝玉的第三首已经写了两句,低声说:“你先抄录前三首,第四首我替你作。” 贾宝玉闻言大喜,赶紧恭楷抄录自己所做三首,林黛玉和贾宝玉说完话,低头一想,才思文涌,早已吟成一律,提笔挥就写在纸上,攥在手中,装作不经意从贾宝玉身边经过,手中的纸条塞到了贾宝玉的手中。 功成身退的林黛玉转身离开时对上了薛宝钗的目光,从她的眼中林黛玉明白她把刚才的一幕看在了眼里。看着薛宝钗投向自己的目光带着几分复杂,林黛玉心中暗叹,薛宝钗误会了,这事弄拧了。真不是有意要和你别苗头的,不是看到你指点贾宝玉心中不忿于是过来帮着他作诗的,我不过是奉外祖母的命令帮贾宝玉解围而已。 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林黛玉在心中无奈的呐喊着,好了,平白无故的又让薛宝钗心里系了个疙瘩。 林黛玉不好明说,但她一直想用行动向薛宝钗表明她无意于她争夺贾宝玉,她对贾宝玉没有男女方面的意思,薛宝钗若是喜欢贾宝玉根本不必考虑顾忌她,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林黛玉总是难以如愿,老出现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让薛宝钗以为林黛玉想和她别苗头,这次又是如此! 真是自己给自己添堵,都怪贾母,要给贾宝玉解围,找薛宝钗就好了,薛宝钗也不是不能帮忙,没看见刚才她还指点贾宝玉着,干嘛要找上自己,结果害得自己被人误会。 偏偏这又难以解释清楚,就算和薛宝钗说明真相,她已经先入为主,说不定越描越黑。让薛宝钗以为自己是拿着贾母来说事,找借口,毕竟薛宝钗不可能为此向贾母求证。 作为一名大家闺秀又不能直截了当的和薛宝钗说贾宝玉我不要,你想要你就要好了。本来兴致还好的林黛玉因为这一插曲,情绪低了下来。 不管是众姊妹的应景之作还是林黛玉替贾宝玉所作,都获得了贾元春的高评价,只是林黛玉皆无心理会,满心惆怅的跟着走过了下面的过场,听戏,拜佛,烧香…… 省亲结束,贾元春将预先准备好的赏赐一一发放,林黛玉跟着谢恩,送走了依依不舍,和贾府众人难舍难分的贾元春。 转身回房,再次和薛宝钗的眼神对上,林黛玉眼中一片澄澈,她想开了,根本不必为此纠结。难道“只需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你可以指点贾宝玉,我为什么就不能替他作诗,又何必解释什么。误会就径自误会好了,只要我心坦然,问心无愧自可!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起笔名为“蜗牛慢慢爬”来形容自己码字速度之慢,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弃用。不过从中可以看出码字之慢,我是属于一个小时专心码字都码不到一千字的那种,所以不要指望我大爆发。上个星期因为我许诺,难得坚持日更了一次,每天下班什么都不作就做在电脑跟前码字,一码就是半夜,我都要累死了,真是恐怖的一件事情。对于我的更新,所以,请大大们见谅,不过我会努力的,如果实在更新不了我也没办法。 去道观遇疑解惑 贾元春回宫,贾府次日见驾谢恩,回奏归省之事,以及府内收拾省亲动用之物又是一阵忙乱。况且因为省亲一事,荣宁两府连日来用尽心力,真真人人力倦,各各神疲,内眷大多偷安躲静,趁此休息一下。外面男丁们则是彻底放松下来,自然要玩乐一番,已补以前因为忙乱无暇寻乐之憾。 在省亲事情过后几日,因为元春省亲夹在中间,再加上珊瑚还没有掌控道观,林黛玉不过在十一月去了道观一次,腊月和年节都没过去,因此林黛玉禀明贾母,带着雪雁和王嬷嬷及贾府的几个下人,坐着车直奔三清观而去。 到了三请观,在雪雁的扶持下,林黛玉下了车,率先走进观中,王嬷嬷自去安排好跟着来的下人。上次匆匆而来,林黛玉并没有到正殿而来,而是直接奔向后殿和珊瑚商量正事,因此这正殿林黛玉还是第一次看。 林黛玉走进上明下暗的雕花格子的大殿,一眼就看见了壁中间挂着五彩装成的“天地”二大字,虽不是名家手笔,可是笔力雄劲,挥斥方遒,倒也有大家气度。前面设一张朱红雕漆的香几,几上有一副黄金炉瓶,炉边有方便整香。收拾的整齐别致,不落窠臼,一派大方,林黛玉看了之后心中暗暗点头。 雪雁上前,铺好垫子,林黛玉上前,以左手拈香注炉,三匝礼拜,拜毕回头。 收到消息赶来的珊瑚说:“知道施主过来早已经收拾出一间静室来,还烦请施主跟我来。”场上除了自家人之外还有些知客的道姑,纵然珊瑚已经控制了整个道观,可是为了避免麻烦,林黛玉和珊瑚还是做出一副观主和施主之间客气疏离的态度。 在珊瑚的领路下,几人七拐八拐的来到珊瑚早已经准备好的房间,众人进了房来,林黛玉只说要休息,打发了王嬷嬷和雪雁,独自在房中。过了一会珊瑚亲自端茶进屋,在林黛玉对面坐下。 “这房间位于后殿最边上,位置相对偏些,可是却是自成一局,和旁的房间隔得远,等闲人都不会到这里,我知道姑娘是爱清净的,在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这房间也是我按照姑娘素日的喜好亲自布置的,这屋子除了姑娘之外再也不会住第二个人,姑娘尽管放心。”服侍了林黛玉这段时间,她知道林黛玉个性好静喜洁,自然按照林黛玉的喜好来安排一切。 林黛玉笑着点点头,打量着珊瑚的气色,关切的问:“最近可还好?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姑娘放心,不管怎么说这里都是我说话做主的地方,一切都好。倒是姑娘可好?姑娘没有又受委屈吧?”珊瑚知道比起自己来,林黛玉在贾府的日子虽然吃穿不愁,可是却不一定好过,因此关心的询问。 林黛玉闻言轻笑着,说:“整个府里就算不待见我,不管怎么说上面还有老太太呢,老太太还是真心疼我的,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们也不会委屈到我,再说你家姑娘我也不是会让人委屈的人,在府里都还好。” 珊瑚闻言叹着:“我也知道贾府不会在用度上难为了姑娘,可是毕竟在别人家里,说话行事难畅意,终究不如在自己的家顺心如意。姑娘要是不能在外面买宅安家的话,这边一切都好,现在我已经理顺了,姑娘就住在这里也不错的与姑娘名声也无碍的,总比在那府上受闲气的好。” 林黛玉闻言笑笑,说:“你何尝不知道你说的这个道理,我也早就想搬出来,这个你也是知道的,只是总不能无缘无故就搬出来,需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或者有个契机才行,不然我好好的搬出来,先不说老祖宗的那关难过,就连贾府其他人也必是不肯的。‘不能容人,连个孤女都容不下,将至亲撵出来’的名声他们怎么肯担,若是没个好说辞只怕我连府门的迈不出。” “姑娘可是说笑了,腿长在自己的身上,想走就走了。他们不让走,姑娘要是坚持走,难不成拦不住还把姑娘囚禁起来不成?姑娘在那府上难道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不成?”珊瑚认为林黛玉的话有推诿的嫌疑,不自觉的话说的重了。 “可是满嘴胡沁,瞎说什么。那府上有什么好的值得我留恋,只是若是没有个好说辞硬生生的就走,未免寒了待我好的一干人的心,特别是外祖母。再者真要弄得那么生分也不好,大家说起来总归是亲戚一场,‘今日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难道你还真打算离了贾府之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不成?”林黛玉板着脸嗔道。 听着林黛玉似情实重的话,珊瑚的脸红了红,不服气的辩道:“就那样的人家还有什么好来往的,姑娘还和他们讲什么情分,要我说姑娘尽管拿腿就走就是了。他们整日里你算计我来,我算计你的,就连老爷留给姑娘的嫁妆银子都不肯放过,千方百计谋了过去。姑娘整日里说外祖母怎么怎么疼你,可是这事被她知道后,对府上那伙没心肝不也没说什么,反倒是帮着那起子人从姑娘口袋里掏银子,这可真真是疼姑娘的表现……” “够了!”林黛玉怒色满脸的厉声喝止了珊瑚的话,站了起来,背对?br /gt; 黛玉新传第1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7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7部分阅读 对着珊瑚望向窗外,半晌不语。 珊瑚看着林黛玉孤寂的背影,有些懊恼,虽然是实话,可是却不分轻重一股脑的就说了出来,伤了林黛玉的心,现在她也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排解林黛玉的心情,只好跟着沉默不语,屋内一片静寂。 林黛玉久久望着窗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身后的珊瑚说:“我这会子累了,你先下去吧,回头等我精神了再找你说话。” 珊瑚闻言咬了咬嘴唇,深深地看了林黛玉一眼,心怀忐忑的下去了,走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说,走了出去。 打发走了珊瑚,林黛玉转身走到桌案前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心绪终究难宁。不得不说珊瑚刚才的一番话打中了林黛玉的软肋,让林黛玉一瞬间觉得被剥光在珊瑚的面前,她是个典型的“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孤女,是那么的狼狈,因此刚才林黛玉的怒气颇有几分恼羞成怒的意思。 林黛玉也知道贾母对自己的好并不是毫不保留的,可是在这个世界上能够毫无保留爱她疼她的人已经过世了,而另一个时空的人是连面见都难见的,只能将深深地思念埋藏在心里。纵然贾母有些私心,可是在茫茫人海中,要想找到一个再像贾母一样疼她宠她的人只怕已经没有了。人是群居动物,不可能离群所居,而林黛玉在贾府生活了那么久,是面子情也好,是真心也罢,人心都是热的,总是有几分感情的。要真是和贾府不相往来的话,林黛玉还真做不出,她搬出府去可不是离群索居的。 在屋里枯坐了一会儿,林黛玉推门而出,因不想见人,就绕到观后向山上走来。观后山上遍植青松翠竹,林黛玉一身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烟霞红长棉褂子,暗红镂花棉裙,这一身红在这满山遍翠中可是“万绿丛中一点红”,扎眼的很,也越发衬得林黛玉亭亭玉立,风姿不凡。 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林黛玉一时心有所感,她伸手从这些翠柏绿竹上轻轻拂过,慢慢地念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李煜的这首《相见欢》咏完,林黛玉轻叹一声,当初李后主国破被掳,写此词以表去国怀乡之离愁,虽是利用淡淡的口吻,轻轻道出一切只因为离愁而起,不过在这淡淡的背后,却隐藏著后主内心极深的哀痛。如今自己的境况和这首词所流露的心境颇为相似,都是在无可奈何的环境中,在离愁的煎熬下,有着痛极而无泪的感觉,纵然只是潇洒豁达,可谁又知内心是何番心境,别种滋味在心里头。 又叹息了一声,林黛玉顺着原路走回观中。就在林黛玉走后不久,从另一个方面的走过来两位年青的少年,跑在前面的年纪小些,左看右看一番转头说:“大哥,我就说刚才看到的不是人,一定是天上下凡来的仙子,你非不信,你看这里哪有什么人?一个那么漂亮的姑娘怎么会好好的闺阁绣楼不呆,跑到这人迹罕至的山上挨冷受冻,这也实在说不通。再说那样绝代风华,那样飘渺摇曳的身姿怎么可能是人。大哥我们绝对绝对是遇仙了……” 这少年为了强调自己话的肯定性,使劲的点着头,突然他又皱起了眉头满脸惋惜的说:“啊,只是这么美丽出尘的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刚才我恍惚听见她吟哦的声音,宛如黄莺出谷,真是婉转动听,拼着折了我的福寿,也好想再见上一面……”少年一脸的神往。 年纪大一些的没有理会一旁咋咋呼呼的兄弟,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四处张望着,目光落在地上轻浅的脚印上,继而望着山下的道观若有所思,低头想了一会,他快步下山直奔道观。 看见林黛玉从外面回来,王嬷嬷赶紧迎了上去,伸手握住林黛玉露在外面冰冷的手一边帮着她暖手一边说:“这么冷的天气姑娘出门也该穿上大毛的衣裳,要不带上手套也是好的,就是在不济带上手炉也不会冷成这个样子。何况姑娘也不该一个人出去,怎么着也该带上雪雁才是。这不比府里,就算是为老爷和夫人盖得道观,可是不同家庙,还是有外人的,在外面走动连个丫头都不带也未免有失大家闺秀的体统。” 不等林黛玉说什么,王嬷嬷又责怪站在一旁的雪雁:“叫你跟着出来就是服侍姑娘的,怎么你不在姑娘跟前反而躲起了清净,偷起懒来。早知道你这样不中用,好吃懒做的,还不如找个人牙子来乘早卖了你心静!” 雪雁一听说要卖了她,吓坏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诉着苦叫起屈来:“妈妈,冤枉,可是冤枉,我可没有偷懒。妈妈是知道的姑娘睡觉轻,因此姑娘休息的时候基本上房里都不会留人伺候,怕扰了姑娘。这次也是一样的,姑娘在里屋休息,我在外面伺候着,因为想着姑娘奔波了一上午,醒了之后可能会饿,所以我就找珊瑚姐姐给姑娘准备点点心,没成想我端着点心回来就看见姑娘不在屋里了,我就立刻出去四处找姑娘,只是这道观这么大,没找到而已。我可是一点都没有偷懒,妈妈千万不能卖了我。” 雪雁说到后来已经委屈的哭了起来,林黛玉看着一脸严肃的王嬷嬷,知道王嬷嬷不好深说自己,是借着敲打雪雁来告诫自己,赶紧说:“好了,妈妈,雪雁跟着我这些年,她是在你眼皮子下长大的,她什么个性你最清楚不过了,不要吓她了。这地上凉,跪久了对身体不好,你快让雪雁起来。其实是我醒来觉得心里闷就没打招呼自顾地出去走走,根本不管雪雁的事情,可是我错了。” 听见林黛玉认错,王嬷嬷虽然依旧板着脸,眼里的神情却柔和了很多,示意跪在地上的雪雁起来,说:“既然姑娘替你说情就饶了你这一遭,若是还有下次让姑娘一个人在外面,看我饶不饶你,就算不卖了你,也是一顿板子然后把你轰到粗使丫头里去。” 王嬷嬷不再理会雪雁,转过头,拉着林黛玉在软榻上坐下,说:“姑娘也别怪我越俎代庖帮着管教她们,实在是姑娘心慈手软,若是都像姑娘这样纵了下去,只怕将来她们坏了规矩,让人笑话我们林家出来的不懂规矩。姑娘现在住在亲戚家,这个上更是要注意,所以宁肯平日稍微严着一点,也不能落人口实,没白的让人耻笑了去。” 林黛玉连连点头称是,她知道虽然王嬷嬷满脑子封建思想,老观念改不过来,可是却是真心对她好。关于贾府对林黛玉的态度,王嬷嬷也知道,只是她不过是林黛玉的奶娘,根本没有她说话的余地,因此只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着林黛玉,不希望贾家挑出林黛玉一个不是来。 说话间已经午饭的时候,珊瑚早已经整治好一桌精美的素斋送了上来。林黛玉用毕,珊瑚陪着王嬷嬷和雪雁用饭,林黛玉在一旁闲坐,一个道姑送茶过来。 这道姑面容姣好,嘴角边上还有一颗美人痣,更显得无限风流,林黛玉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施主的话,贫……啊……贫道智能。”那道姑似乎没想到林黛玉会问她的姓名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声音脆生生的,带着一丝甜美。 林黛玉闻言微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智能的退去的背影出神。一时,王嬷嬷三人也吃完了饭,扯下残席,林黛玉看着跟着一起收拾的几个小道姑中智能最为拔尖,而且一举一动皆与众不同。 等收拾好,林黛玉对着一边的珊瑚说:“这个智能是怎么回事?” “哦,姑娘是说智能吗?她是去年十一月底来投的,她说她也好人家出身,只是家道中落,生计无着,所以出家,不成想所在的道观失火,只逃出她一个,因此前来投奔。” 提及智能,珊瑚是赞不绝口:“我看她聪明伶俐,而且经书也极通,倒诵如流,能书能写,观中正少她这样的人,就收留了她。自她到观中之后,她于观里的方方面面的事情知道不少,帮了我不少忙。自进来之后一直安安分分的,基本上都在后面抄抄经文,做些杂事,极少到前面去,说是她的容貌惹祸,也蛮知道分寸的。怎么,姑娘觉得她有什么问题吗?” 林黛玉摇摇头说:“有没有什么问题我不知道,只是我觉得这个人似乎有点不妥当。” “哪里不妥当,她在观里这么久了,我怎么没看出来?”珊瑚有些不解的反问过去。 “这个道姑长得挺出挑,妍媚的。”王嬷嬷在一旁插了一句。 “与那个无关。”林黛玉看着珊瑚听了王嬷嬷的话一副急于反驳的样子赶紧说:“我就是觉得她不老成,不是个能守得住青灯古佛耐得住寂寞的主。” 伸手阻止珊瑚,不让她说话,林黛玉继续说:“我这么说可是有根据的,你刚才所说的她来投奔时的说辞我觉得有问题,‘家道中落,生计无着’,父母兄弟姊妹亲族在哪?怎么肯让她出家?她的说辞含含糊糊,不清不楚。而且刚才我在她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子胭脂的芳香,若是真心出家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再去沾染俗尘中女儿家的事物。虽说你也不过暂时出家,总有还俗的一天,可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终究还是要有个出家的样子,她说她已经出家经年,可是言行举止却连你都不如。” 听了林黛玉的一番话,珊瑚陷入沉思,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她说:“不能吧,这个智能自从到观里来之后可是一直安分守己,她连前殿都甚少去,不像是个贪恋尘世的。” “若是像你所说那样安分,我们不过是瞎疑心就好了,怕只怕——”林黛玉一声长叹,闭口不言。 “怕只怕什么?姑娘你倒是说呀!”珊瑚急了,生怕有什么不妥,追问着。 “姑娘的意思是怕只怕她是从别处逃出来的,之所以不肯到前面去不是因为不想去,而是不敢,怕别人认出她来被抓回去。”王嬷嬷接口说着。 “啊?”听到王嬷嬷的话,珊瑚把目光转向林黛玉,只见林黛玉轻轻点头表示她也是这个意思,一时傻了。 “咳——”王嬷嬷轻咳一声,说:“这个道观是姑娘为祭祀老爷和夫人所建,并不禁外人来往,可是却绝不是那些藏污纳垢的地方。要是一切真如我们所想,等风声过去,智能耐不住清修的寂寞,闹出丑事来,不仅将道观的名声赔进去了,姑娘的脸面到时可是让你给丢尽了。因此你一定好好查查这个智能的来历,若是真有什么不妥当还是趁早打发了要紧。” 道观尼庵虽然是女子出家的地方,可是常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出家之人,她们不等还俗,就和一些年轻风流男子勾勾搭搭,颠鸾倒凤,成就好事,只是最终婚嫁的是少之又少,不过就是一响贪欢而已。甚至有些道观和尼庵明里是烧香拜佛的地方,暗中却在做皮肉生意,有些达官贵人还就喜欢这个调调,于是一拍即合,好好的道观尼庵就成了暗门子。 珊瑚傻傻的望着王嬷嬷,对于王嬷嬷刚才的话她只听明白了一半,因此直愣愣的问:“丑事?什么丑事?”询问的目光转向林黛玉。 林黛玉闻言,脸色飞红,扭过头去,对珊瑚的话和询问的眼神只当作没听见没看见。王嬷嬷这才想起珊瑚是个女儿家,有些事情不明白,赶紧拉着她出去详详细细的说清楚。林黛玉对上雪雁懵懂无知的眼神,看着外面王嬷嬷一副神神秘秘遮遮掩掩的样子,林黛玉心中暗笑,避的自然是自己,可是前面的话里早已经露出自己知道的意思了,王嬷嬷又何必这样掩耳盗铃。 听王嬷嬷解释清楚了,珊瑚脸色通红的走了进来,一脸愧疚的说:“可是我思虑不当,就这么冒冒失失的留下了她。她若真像姑娘所说那么不老成,届时要是这好好的观因为她而变得乌七八糟,乌烟瘴气的,又没的糟蹋了姑娘清白的名声,到时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看着珊瑚又急又气,滴下泪来,林黛玉赶紧走到她跟前说:“这不还都是我们的推测,没影的事呢,你就这么白眉赤眼的做什么?再说若是真查出来什么,这种事情也不好大声嚷嚷,谁知道她躲得是谁,说不定是哪家的权贵,没的平白给道观树敌的,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悄悄地把她打发了就是。若是嚷嚷开来,她虽然在观里日子浅,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可是传出去还是于道观的名声有碍。”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提到的手套不是我们日常中带的那个手套,类似于一个毛卷筒的东西,将手插在里面,不知道的可以去看看《金枝欲孽》那个里面有那个东西。 前面有些大大说贾宝玉虽然不喜读书,于诗词上却有天分,因此不该让林黛玉为他作诗。貌似在省亲的这个时候贾宝玉的诗词天分还没有完全展现,而且在省亲的那种盛大场合,贾宝玉很紧张的,不然他也不会和薛宝钗说“这个时候我什么典故都想不出来”,况且原书中林妹妹也帮着贾宝玉写了一首诗词。再说就算到了后面贾宝玉的文采也不如林黛玉,甚至还不如薛宝钗,史湘云,也就和探春打平,在组建诗社的时候,次次落第。至于贾母为什么找林黛玉不用薛宝钗,不是因为她特别不待见薛宝钗,只是两个人选中她更偏疼林黛玉,因此为什么选林妹妹就不用说了吧。 至于说前面袭人知道她的身份不能和林黛玉比,只能是姨娘不能做正室,况且她一向老实本分,因此不会含沙射影和林妹妹说话,那么大家尽可以看看原著里关于贾宝玉到她之后她的种种表现和回来之后拿捏贾宝玉的话,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了,而含沙射影的话在宝玉挨打的时候她对着王夫人都敢说,对着林妹妹有什么不敢的,何况她说的更加隐晦,林妹妹的一番回击,她甚至可以指责林妹妹多心。 事事相连难省心 道观里收留的智能和林黛玉打照面之时引起了林黛玉的怀疑,开始珊瑚对此并不以为然,毕竟她已经和智能相处了这么久,没看出智能有什么不妥,相反,智能一直表现的安分守己,而且还帮了她不少忙。林黛玉不过只见了智能一面就说人不老实,纵然智能生的好些,可是林黛玉下这样结论,在珊瑚看来未免太武断了,因此和林黛玉驳了起来。 争论到最后珊瑚被林黛玉有理有据的说法说的心服口服,心中对于智能的来历也起了疑心,她知道林黛玉对于道观的看重,更明白林黛玉特地把她送到这里的意义,若是在智能身上出了事情,连累到道观,只怕届时林黛玉的一番心血都白费了,她的罪过就大了。珊瑚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赶紧诚惶诚恐的向林黛玉道歉,准备马上去查智能的来历。 林黛玉慢声斯语的叮嘱珊瑚如果真查到智能来历不妥,为了道观名誉也切不可声张,事情是要悄悄处理的。看着珊瑚点头表示记下的样子,林黛玉心中一声长叹,虽然珊瑚平日里表现沉稳,不过是和她手下的那几个人比较而言,现在一出来做事就看出来了,虽然以前在市井是打过滚,但是终究还是年纪轻,没有经过事,缺乏历练。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林黛玉手下数来数去就那么几个人,比较起来根本没有比珊瑚更得用的人,所以只能“矬子里拔将军”。只是珊瑚这个样子终究是让人放心不下,而她又被关在府里,行动不由自己,根本无法常常出来盯着这里。 将来若是林黛玉还没有出府,这头又出了事情,无法扭转,岂不一番心血都付之东流。左思右想,林黛玉都没想到个好的解决法子,说不得只能自己累点了,尽量想法子盯着。珊瑚则是希望她“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行事要多多思虑才好。不过幸好,两下通信没有什么问题,否则可就更郁闷了。 “对了,我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了,怎么还不见奶兄到来,珊瑚你可派人通知了吗?”林黛玉看着珊瑚惶恐的样子不想在智能的事情上多做纠缠,这个事情还是等调查完了之后再说好了,她岔开话题问道。 珊瑚出府,王通的事情自然不能对她隐瞒,林黛玉对珊瑚讲了事情的大概,让她知道有这么一回事,两厢各自为政,互不干涉。自从建好道观珊瑚出来之后,林黛玉就通知王通,每个月的账本依旧如同往日一样通过王嬷嬷送进府内,只是林黛玉出府到道观时,两人碰面,商谈一下商铺的事情。 自从开始行商以来,除了初始对经商方针有过一点建议之外,限于身份和环境及条件,林黛玉只能看看王通交上来的账簿,根本无法过问商铺经营状况。如今林黛玉能出府,自然要当面向王通了解一下商铺的经营情况。 上次林黛玉出来的时候王通说手边有事无法脱身,不能赶来相见。这次林黛玉一到道观就让珊瑚赶快派人去请王通前来相见,她是上午一早到的,现在都已经过了晌午还不见王通的身影,林黛玉有些心急了,她不能在此耽搁太久,还要赶回府上吃晚饭。 听见林黛玉问,珊瑚赶忙说:“正是要和姑娘说这件事情呢,姑娘到的时候我就打发人去请王大哥过来,我的人见到了王大哥,把姑娘到这请他过来相见的消息告诉王大哥,只是王大哥的事务繁忙,一直忙到现在也抽不出功夫过来,本来我的人在那等着想和王大哥一起过来的,后来看见王大哥实在是无暇过来,怕姑娘等着急了,就回来报信,这不才刚到家。今天王大哥过不来了,只有请姑娘下次出来的时候再和王大哥见面了。” 林黛玉闻言微蹙了一下眉头,轻咬下唇说:“无妨,反正也不急于一时,下次就下次吧。不过既然奶兄不过来,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转身对着因为没有见到儿子有些失望的王嬷嬷,林黛玉轻声吩咐着:“就麻烦妈妈出去找那些和我们同来的贾府下人,告诉他们套车,我们这就回府。” 王嬷嬷点点头转身出屋,这些人到了道观之后就是她领着安置的,现在要离开自然也是她去安排,王嬷嬷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妥当。 看着王嬷嬷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林黛玉支使着一旁的雪雁:“雪雁,你帮我到厨房准备一壶热茶和一些点心放到车上,预备回程的时候吃。” 雪雁点点头走了出去,将王嬷嬷和雪雁支出去之后,林黛玉转身对珊瑚说:“你在查智能的来历的时候,想办法帮我查查奶兄,将他交友情况和日常生活作息回头告诉我一声。” “调查王大哥?”珊瑚的声音里充满了疑虑,望着林黛玉的眼神带着几分复杂。 林黛玉看出了珊瑚的异样,伸手揉上额头,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她明了珊瑚现在心中的想法。在珊瑚看来王通也是林黛玉的手下的人,已经秘密的为她做了那么久的事情,而且还是王嬷嬷的儿子。珊瑚知道王嬷嬷对待林黛玉宛如亲生,全心全意为她。如今林黛玉竟然怀疑王通,让她去监视王通的举动,这种不信任的行为由人推己未免让珊瑚有些心灰。 “珊瑚,奶兄和妈妈是一家人不错,妈妈是我的奶娘,和我亲如一家,可是奶兄并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他是良民。当年我托奶兄出面帮我打理商铺,那时爹爹还在,是我第一次到京都的事情。现在一晃几年过去了,物是人非,爹爹过世,我有困在贾府出不来,商铺里所有的事情都是奶兄在掌管,我一份力都没有出,只是坐等拿钱而已。近几个月商铺的账簿有些账目不明,我想当面询问一下商铺运转情况,若是商铺有什么不妥也好尽早想办法解决,只是奶兄总是忙碌着,我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对我避而不见……” “姑娘我知道了,我会尽力把这件事办妥的。刚才是我心眼小,将姑娘想岔了,还请姑娘不要怪我。”不等林黛玉把话说完,珊瑚已经明白事情缘由,打断了她。珊瑚也知道林黛玉之所以做出解释也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赶紧赔礼。 “没事,我不会怪你的。”林黛玉轻笑着摇头,说:“我明白你的感受,易地而处,我的想法和你一样。” “可是——”珊瑚带着几分迟疑提醒着林黛玉:“可是姑娘若并不是商铺出了问题,而是王大哥起了别样的心思,姑娘打算怎么办?这里面可是夹在着王嬷嬷,举重若轻,总不好让妈妈在中间左右为难吧。” 尽管林黛玉没有挑明,珊瑚也猜出了几分,只怕这事情还真不是商铺有了什么问题,而是王通有了异心。如今林如海已死,林黛玉无法抛头露面,不过寄居于贾家而已。林家又没有其他能主持大局的人,王通经过这几年经商有了一定的人脉,甚至找到了大人物在背后撑腰。尽管母亲身处贱籍,可是他是良民的身份,几年经商山南海北的奔波下来,见识开阔,自然不服林黛玉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的管束。 况且林黛玉一直做撒手掌柜的,所有的事情都是王通在掌管主持,商铺的每一步发展都凝聚着他的心血,而貌似林黛玉一直坐享其成。开始创业的时候辛苦劳累虽然有怨言,但是那个时候商铺站稳脚跟是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所有的不甘就埋藏在心里,随着商铺步入正轨,伴随着时光的流逝,埋藏在心中的怨言越积越多,终于到了临界点爆发出来,有了二心也分属正常。 林黛玉沉默半晌,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因为不知道奶兄是什么想法,所以我也没有好的应对之策,随机应变吧。不过正如你所说我不能让妈妈在中间难做,钱以后再想法子赚就是了,可是‘有钱难买真情在’,我不想就因为这几个钱就把我和妈妈多年的母女之情给毁了。” “再说也的确如此,自从商铺开张以来我就没出什么力,一直都是奶兄在奔波张罗,这几年拿到手的银钱如同白得的,天上掉馅饼一样,人也不能太贪心了,该知足了。我想找个机会和奶兄面对面谈谈,若是奶兄有什么想法尽可以直说,在我能做到能满足的我一定尽力去做。”林黛玉顿了顿,补充着。 话虽然如此说,只是林黛玉心中还是带着一丝不甘,若真是商铺出了问题,王通忙于补漏,自然无话可说,若是想拆伙的话,林黛玉就想查了彻底,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要做到心中有数。 “姑娘可是说笑了,天上哪有那么容易就掉馅饼的?若是没有姑娘的本钱和赚钱的法子,还有姑娘的指点和慧眼识珠,我就不信他能有今天!”珊瑚不服气的反驳着。 很早以前关于王通的一切珊瑚就从王嬷嬷不厌其烦的叙述中知道他是如何遇到贵人从而由一名绸缎庄的小学徒当上了大商铺的掌柜,后来又从林黛玉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大概,从而知道王嬷嬷口中的这名贵人就是林黛玉,王通是在林黛玉的扶持下才有的今天这一摊。 “人都说‘饮水思源’‘做人不能忘本’,王大哥若是起了坏心思也太不应该了,如果没有姑娘,他现在撑死也就是绸缎庄的一名伙计,怎么会有现在的风光。既然他欺负姑娘孤苦伶仃,姑娘就不该心慈手软,也让他知道知道厉害,用些手段让他吃点苦头才是,否则他绝对是拿住了姑娘。”珊瑚想了想给林黛玉出着主意,劝说林黛玉不要退让。 “你呀你——”林黛玉无奈的摇摇头说:“素日里看着你挺沉稳的,怎么这会我觉得你反而连锦绣都不如了,刚才提醒我不要让妈妈难做,这会子又要我不要忍让,前后矛盾,你在想什么,这样子的你怎么让我放心的下?” 珊瑚闻言轻吐着舌头,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只是心中认错了犹自嘴硬:“妈妈对姑娘的好是妈妈和姑娘之间的情谊,和妈妈的儿子有什么关联,姑娘真是面慈心软,其实根本不必有爱屋及乌的情节,要不是找贾家出面……” “好了,别说了!”林黛玉稍微提高了一点声音打断珊瑚的话,说:“就算我面慈心软好了,你是知道妈妈的脾气和个性的,妈妈一辈子刚强要脸,以自己没有私心忠心为主而自豪,若是这事被她知道了,虽然奶兄并不是林家的奴才,可是毕竟和她有关系,这种说嘴打脸的事情你让她怎么受得了?” “找贾家出面?只怕到时不但这份情谊没了,就连商铺也不翼而飞,改名换姓了,怎么‘吃一百个豆不嫌腥’呢。何况如果真的要散的话,我想奶兄已经想好这其中的关节了,他抱的 ‘粗腿’一准比贾府的还粗!”林黛玉分析着,就算没有她说这些的原因,她也不会找上贾家,她绝对不能把隐藏的力量暴露在贾府的面前。 轻咳了一声,林黛玉继续:“我们这几个人相互扶持走到了今天,若是这事捅破,说开,只怕就伤了多年的感情,若真要是为了几两银子将这些年的情谊抹去了,从此之后还怎不么相处?” 林黛玉低头想了想,思忖再三,作出决定:“罢了,罢了,你就当今天这件事你根本没有听到,也不必查了,我也就当从来没用在外面行商做生意就是了。为了我们林家的财产现在已经弄得亲戚不像亲戚了,难不成还要再为了这些个将妈妈从我身边赶走,这样一来,我离孤家寡人可是越来越近了。” 本来林黛玉想让珊瑚秘密调查的,可是林黛玉转念一想,若是进行调查,知道的人就会越来越多,保不齐谁说走了嘴,这事情一旦揭开,以王嬷嬷的个性绝对受不了,必然会请辞,到时林黛玉就是想不允都不行,什么死契活契王嬷嬷才不会理会。 林黛玉不想为这件事将王嬷嬷从她的身边推开,“打了老鼠伤了玉瓶”,坏了她们之间多年结下的母女般的情分,况且王通一个人在外面支撑也的确不易,她也不过就进行了一下前期投资而已,后面可真是彻彻底底的撒手不管,有着与投资相比的高额回报也该知足了。 珊瑚还想说什么,看着林黛玉的脸上流露出淡淡的一层悲哀之色,知道林黛玉心中的不好受,忙陪笑着说:“姑娘放心,今天这事我是绝对不会对外多说一个字的,也不会乱说,一切自有姑娘做主,姑娘拿主意就是……”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雪雁的声音传来:“妈妈,你在这做什么?车都预备好了,怎么不进屋回姑娘去?” 林黛玉和珊瑚闻言一惊,靠近门边的珊瑚立刻掀开帘子,就看见王嬷嬷正迈步往里面走。进屋之后,王嬷嬷看着林黛玉就开口数落:“姑娘刚才说要走,怎么这会还没穿衣裳,东西也没收拾,磨磨蹭蹭的,像什么样子?车都已经预备好了,这么冷的天让人在外面冻着,也有点不像话了。” 王嬷嬷这边说了林黛玉一停,那边吩咐雪雁:“将姑娘和外面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带着到车上却等着。”说着王嬷嬷上前帮林黛玉穿外面的大衣裳。 看着王嬷嬷神色自然,并没有什么异常,林黛玉和珊瑚飞快的交换了一下眼色,珊瑚吃吃艾艾的开口询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进屋呀?” 一边给林黛玉系斗篷,王嬷嬷说:“我和雪雁就前后脚的事,我也刚到门口,正想掸着裙角上的泥,雪雁就过来了。怎么你刚才在屋里和姑娘说了什么不想让我听的悄悄话吗?不是再说我的坏话吧?” 被王嬷嬷反问过来,珊瑚满脸尴尬,赶紧说:“哪能呢,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只是好奇妈妈回来的怎么这么快?” “我老婆子办事情雷厉风行,干干脆脆,绝对不拖泥带水,再说不过就是吩咐跟来的人套车准备回府,不过芝麻绿豆点大的事情,还需要多长时间。”王嬷嬷帮着林黛玉整理衣裳,满脸严肃的回答着珊瑚的问题。 珊瑚连连点点头称是,经过刚才王嬷嬷的那一反问,珊瑚也不好意思问王嬷嬷是不是听见她和林黛玉说的话了。林黛玉和珊瑚又对视了一眼,探询的目光落在神色自若的王嬷嬷身上,不能询问直截了当的问,又从神情上看不出半点端倪,两人无奈的相视苦笑,宣告放弃。 身上整理妥当的林黛玉和王嬷嬷出屋,当着王嬷嬷的面林黛玉不好言明,以目示意送出来的珊瑚叮嘱她关于王通的事情放弃追查,这件事情当做没发生过。看到珊瑚明白了她的意思,林黛玉才放心上车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问题,前一章冒出来的是男主备选,出现的比较俗套了些,没办法,找不到合适的出场方式。他们具体扶不扶正要看后面情节发展,因为到现在我还没有给他们找到合适的身份,请问一下支持原创和红楼固有的能不能冒个泡我统计一下数字。 话说原来我还信誓旦旦的说绝对不原创男主,结果现在已经有一半的几率要原创了,看来做人不能太铁齿呀,泪奔。。。。。 自重者人必重之 林黛玉、王嬷嬷和雪雁三人一路上默默无语,车上气氛显得很微妙,林黛玉和王嬷嬷各有所思所想,对此不以为意,还好。雪雁对车上奇怪的氛围大为不惯,觉得非常不自在,偏偏又不敢说话,也不好问为什么,只好努力的缩在车厢一角,淡化自己的存在。 到了贾府,不等车停稳,雪雁就跳下了车,平日里王嬷嬷必然会对雪雁不合规矩的行为说教一番,今日却没有一言半语。三人回到林黛玉房中,紫鹃和锦绣迎了出来,伺候林黛玉洗去路上的风尘。 回来之后,林黛玉托懒没有去前面吃晚饭,只在房中自用,饭毕,随手翻了几页书消磨时间,消了食,就换衣卸妆,盥漱,宽衣安歇。 翌日,林黛玉依旧懒懒的,闷在房里不出去,用过午饭,林黛玉借口歇午把所有的丫头都打发出去,躺在床上发呆,屋内静悄悄的,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想。 “林妹妹,林妹妹——”贾宝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腿跪在床上,伸手在林黛玉的眼前挥动着,招呼着发呆的林黛玉。 “二哥哥,这大中午的你在屋子里睡午觉,四处跑什么。”林黛玉看着贾宝玉,知道他这么一来自己想清静清静的想法落空了,颇有些无奈的说。 “天这么短,中午睡了晚上还怎么睡,再说我不过是到妹妹这里,哪有乱跑。”贾宝玉拽过个枕头在林黛玉身边躺下,两个人一并歪在床上。 “起来!”林黛玉看着贾宝玉挨着自己躺下,伸手推贾宝玉说:“你这么和我躺在床上像什么,若是让人看见传出去还不定怎么编排我呢。” 其实林黛玉对于这些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多忌讳,只是她知道自己在贾府处于风口浪尖上,一举一动皆备有心人收在眼里。其实她对贾宝玉没什么,偏偏贾宝玉喜欢亲近她,可是在那些人眼里,他们不管是不是“流水有情,落花无意”,只看他们想看的,想听的,因此林黛玉不得不避讳。 “林妹妹,什么时候学起了外面那些迂腐的想法,我们是亲姑表兄妹,又是自小一起长大的,自然要比别人亲密一些,妹妹又何必这么忌讳。”贾宝玉在林黛玉再三推力之下稍微离着林黛玉远了一些,还是没有起来,不以为意的说。 看着贾宝玉赖在自己的床上不肯起身,林黛玉冷哼了一身起来下地,斜倚在榻上,说:“二哥哥这话和外面的泼皮无赖差不多了,我们纵然是亲密,可也比不上二哥哥家里的几位姊妹,这青天白日的你若是和那几个姊妹躺在一处,不要说让别人看看就是二哥哥你自己觉得可是像话?” 林黛玉以迎春三姊妹来相比,这三人除了惜春是东府贾珍的妹子和贾宝玉血缘稍微远了一点,迎春是贾宝玉的亲堂兄妹,探春更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从血缘和亲疏来论都要比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关系亲密的多,林黛玉没有明说,可是意思也到了,贾宝玉和这三个人倒在一处都不像样子,何况她这里,贾宝玉这样做分明是亵渎了她。 贾宝玉自然听明白了林黛玉话中之意,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不妥,涨红了脸吞吞吐吐的说:“妹妹说的是什么话,我哪有冒犯妹妹的意思,她们和你是没办法比的,你在我心里和是不一样的,是不一样的,——” 贾宝玉一直强调着“不一样”,可是怎么个不一样却吭哧了半晌也没说出来,他还没有完全达到视礼教为无物的地步,再说若是言语上林黛玉认为是亵渎于她,惹她生气到时也不好收场。何况像贾宝玉这样的小男生,第一次表白,总有些胆怯,羞涩,因此最终贾宝玉也没有把心意说出口,只是一双明眸情意绵绵的看着林黛玉。 贾宝玉的心意虽然没有挑明,可是意思已经到了,林黛玉自然明白,只是她揣着明白装糊涂,佯作生气的样子说:“是了,我自然是无法和府上的几位姊妹相比,她们是公侯小姐,名门千金,我算是什么,孤苦伶仃的一个弱女子而已,自然是好欺负的了,所以宝二爷在我这里就可以随随便便,不讲究。” 说着说着林黛玉想起这些日子自己在贾府受的委屈,费心苦心独自一人撑着的难处,眼圈不由自主的红了,眼泪流了下来。 看见林黛玉哭了起来,贾宝玉慌了手脚,本来他的意思是林黛玉在他心中的地位是就连他的几个姊妹都比不上,是独一无二的,没想到却被林黛玉歪曲成贾宝玉轻贱她,贾宝玉急得满脸通红,赌咒发誓的说:“好妹妹,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在我心里除了老太太,老爷太太之外,第四个就是妹妹,再没有别人了,我说的若是假话,天打五雷轰,让我不得好死。要是妹妹还不信的话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 感觉贾宝玉的话说的有点露骨了,死死活活的都上来了。林黛玉赶紧打断:“二哥哥也别在这里赌咒发誓,不是我不信,因为我没有感觉到二哥哥按照相应的地位给我应有的尊重。在我看来我这里不过是二哥哥的另一间屋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用讲任何规矩和避讳。” 林黛玉阻止了贾宝玉的开口辩驳,从榻上坐正了说:“其实也难怪二哥哥这样,是我自己把我自己看高了,本来就该是这样。我算是什么,不过是无依无靠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而已,吃穿用度衣食住行全都靠府上,这屋子也是府上的,二哥哥是府上的人,自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本来就不该有异议的。幸亏不管好歹我还有个‘姑娘’的身份,否则我岂不是更是被别人轻视作践,但是貌似宝二爷的态度并不认同我的身份呢。” 说完林黛玉拿出帕子低头掩去眼中的不屑,眼角的余光看见本来想反驳的贾宝玉被她后面的一段说辞说的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在贾宝玉看来林黛玉又哭了。 在贾宝玉的心里把林黛玉当成最最亲密的家人,看的比自己还重,因此笑闹不羁,他在林黛玉的房中就如同自己一般自在随便。可是林黛玉一席话却是表明因为寄人篱下,一切用度都是贾府提供,所以贾宝玉看不起她,因此在她房里才会不讲礼,如此随便,完全偷换了概念。 关于贾府谋得林家财产的事情如果说整个府上除了一个人之外都知道了,那么贾宝玉就是不知道的那一个,因此林黛玉才当着贾宝玉的面说这些。林黛玉敢打赌,在贾宝玉心里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对他来说,家世,权势,地位,财富……从来都不纳入他呼朋唤友的考虑范围,更 黛玉新传第1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8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8部分阅读 范围,更何况是对林黛玉。 不过贾宝玉不在意那些外在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不在意,这点他也清楚,所以林黛玉这么一说,他自然明白林黛玉话中之意。 反应过来之后的贾宝玉急急的辩解:“林妹妹,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我岂是在乎那些的,素日里我对妹妹怎样妹妹心里应该清楚,我绝对绝对没有半点看轻妹妹的意思……” “若是真像二哥哥说的那样,为什么平日里二哥哥到我这里就那么随随便便,没见到二哥哥有半分尊重的意思?以前乱翻我的东西不告而取就不说了,今日的事情又怎么说?”不等贾宝玉说完,林黛玉打断了他,绕了回来。 在贾府,林黛玉的一切用度皆和贾宝玉靠齐,就连迎春三姊妹都靠后,贾母更是疼林黛玉疼到了心坎。在贾宝玉眼中,林黛玉在贾府可谓一切如意。现今她的这番七绕八绕的说辞虽然表露了一个身世飘零,寄人篱下的孤女要求尊重和维护的尊严,不能容忍任何人对人格和自尊心的丝毫亵渎,不过未免有些过于敏感小性。 不过贾宝玉转念一想,觉得他有些明白林黛玉的想法了,她这么一个孤女在府上生活自然想得多一些,若是再听到一些没眼色的下人说的混账话自然就敏感起来,觉得在她这里随随便便的自己不尊重她。 自以为明了林黛玉心思的贾宝玉赶紧辩白:“好妹妹,你是知道我的,在我看来那些礼呀道呀的是讲给那些外人的,我们是自家人,何必要立那些臭规矩。不过既然妹妹如此说了,我知道妹妹不喜欢,以后我会注意的。” 当下不等林黛玉说什么,贾宝玉又说:“其实妹妹大可不必自伤,那些没口德下人懂什么,就知道胡说,妹妹如此尊贵的人何必和他们一般见识。今后若是哪个在背后说了让妹妹伤心的话妹妹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要不尽可以告诉凤姐姐,就算实在不行还有老太太和太太呢,妹妹又何苦如此。” 其实林黛玉何尝不知道贾宝玉是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所以在她这里才如此自在随便,只是毕竟两人背后都有众多的眼睛盯着,林黛玉不想授人以柄,再者她也不想和贾宝玉形迹上过于亲密,因为贾宝玉对她的态度本来就已经让人恨她恨得牙根痒痒了,她心中对他半点意思都没有,又何苦再招人嫉恨。 综此种种林黛玉才想出这么一番托词,根本没想到贾宝玉有这么一番自以为是的猜想。不过这样也好,只要达到最终目的就好,又何必理会他怎么想。只是听了贾宝玉一番话,林黛玉心中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虽然眼前的这位略微懂了一点事理,终究还是没长大,有什么事情还是指着别人,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其实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要求未免太高了,像他这样一个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十几岁少年,素日里的不顺心,不如意不过是吃饱了撑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少年得意,人生顺遂,没有经过世事的历练,对于社会黑暗一面贾宝玉甚少接触,所知有限,他又刻意逃避仕途官场政治经济,在贾母的疼宠,家人的娇纵下自然长不大。 林黛玉的经历特殊,两世的经历,如今父母双亡,寄人篱下,未免被人拆吃入腹自然不得不迅速成熟起来,以便能独自应对那些如狼如虎的亲属,成长的极为迅速。两相比较,林黛玉以己度人,自然觉得贾宝玉天真幼稚,却不知道这个世上像她这样的怪胎只怕是绝无仅有。 林黛玉轻叹一声,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怎么就闹到要让老太太和太太做主的地步了,再说我是主子,自不然不会和下人一般见识,我又有什么好值得他们背后编排的。我只是认为‘自重者人重之’,因此请二哥哥在今后的日子里态度庄重些,免得连累我一起被人笑话而已。” 贾宝玉看着林黛玉一本正经的样子,略有些挫败感,不过既然已经明白林黛玉作此要求完全是因为她寄居的“敏感”,自然对于她的话要遵从,贾宝玉连忙点点了头表示答应。 “我听说妹妹昨天出府去拜祭姑父姑母去了?”贾宝玉从桌子上的围棋盒里拿起一把棋子把玩着随口问道。 “嗯。”林黛玉点点头,一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她现在还有些头疼。今天王嬷嬷一大早就向她提出如今府上无事,她想出府和到王通那里住上几日。 王通在京都做生意置办了宅子,王嬷嬷有的时候会出去和儿子住上几日,因为元春省亲的缘故,今年的年节王嬷嬷都没有回去,如今她提出去出府本无可厚非,只是时间上巧得让林黛玉怀疑王嬷嬷似乎听到她和珊瑚的谈话了,如果是那样,王通的事情让她觉得更加棘手。 “我听说妹妹为了方便祭祀姑父姑母特意起了一所道观,妹妹昨天去的就是那个道观吧?离府上远不远?妹妹下次若是再出去的话我和妹妹一起去,顺便也拜祭一下姑父姑母。”贾宝玉兴致勃勃的询问提议。 闻言,林黛玉很想吼一声,你那么好奇做什么?去哪里做什么?有什么好祭祀的?你算是我爹娘的什么人?脑海中的最后一丝理智提醒着林黛玉眼前的贾宝玉去拜祭一下姑父姑母也说的过去,只是从心底而言她并不想贾宝玉去,因此只是含糊的赢了一声,并没有深说。 “妹妹昨天一去就去一整天,就留下我一个人在家真是无聊。”贾宝玉如同一个孩子一般抱怨着。 “怎么会是你一个人,除了迎春三姊妹之外,宝姐姐不也在,如今正月里大家都闲,你可以找她们去玩。再说不是说东府昨天又是唱戏,又是放花灯,最是热闹不过了,你不是最喜欢热闹的,怎么,没去看戏?” 林黛玉对于贾宝玉昨天自己一个人呆着感到有些意外,他可是个喜动不喜静的性子,虽说她不在,可是也不至于孤独一个,就算贾宝玉不和几位姊妹们玩,也会和他房里的丫头们笑闹在一起,何况东府那么热闹,必然会叫贾宝玉过府的,她就不相信贾宝玉会不凑这个热闹,这会到跑到这里叫起无聊来了。 “嗨,别说了。”贾宝玉给了林黛玉一个一言难尽的眼神,说:“袭人一早就被她家接去吃年茶了,我和几位姊妹倒是被叫去看戏了,只是你是知道的,我虽喜欢看戏,可是那些神鬼乱出,妖魔毕露满台恣哇乱叫的那种热闹戏我是不喜欢的,看了一会就看不下去了。” 林黛玉知道贾宝玉和贾珍、贾琏、薛蟠这些兄弟说不到一块,几个姊妹又看戏,倒真是没有玩伴了,点头说:“这么说昨天过的倒真是挺无趣的了。” “是无聊,不是无趣。”贾宝玉纠正着,说:“后来我的小厮茗烟带我去袭人家玩了一趟回来,我还是第一次到那样的人家,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只是后来被袭人好一顿数落。” 林黛玉笑笑,对于贾宝玉受袭人的气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在女孩子面前就是没什么气性,何况又是和他关系不同的袭人,说不得只好受着了。只是本来心气就高的袭人在贾宝玉去了她家之后恐怕将来争荣夸耀的心更强了,希望自己能够涉身事外,不要牵涉其中的才好。 本来坐在搭椅上的贾宝玉起身来到林黛玉的妆台前,拿起一盒胭脂,伸手抹了一点,转身说:“这好像不是我送给妹妹的那个,妹妹的这个看上去颜色不干净,而且也薄,我送妹妹的哪里去了?我记得当时我送妹妹好多,足足够一年的分量,怎么这会子反而换成别的了?什么时候用完的?” “哪还等到用完就被人抢光了 ,上次云丫头来,跟我要我没有了,就把我正在用的半盒拿走了。”林黛玉指着贾宝玉手上的胭脂说:“这个是我使钱在外面买的,还说是上等的胭脂,根本比不上你做的那个。” “既然没了,怎么不和我说,明个我就帮妹妹再做一盒,这个还是扔了的好,根本和妹妹不相配。”贾宝玉晃了晃拿在手上的胭脂盒说。 闻言林黛玉点点头,贾宝玉喜欢做胭脂而且做得一手好胭脂她是知道的,不过她从来不主动开口要求贾宝玉帮她做胭脂。一是因为对于胭脂这个东西她无可无不可,本来就是在孝中,况且年纪又轻,又深知化妆的害处,所以林黛玉一直是淡妆浅饰。再者对于贾宝玉做胭脂,除了贾母的纵容之外贾政和王夫人都不喜欢,恨不得贾宝玉能够改掉这一恶习,本来王夫人就不喜欢她,林黛玉才不会送上门让王夫人挑刺。 “提起云丫头来,我想起来了,我们也好些日子没见她了,这会子府上的大事已经完了,有空的时候把她接过来住几天,大家在一起也热闹热闹。”林黛玉向贾宝玉提出接史湘云过府。 因为贾府为了准备元春省亲的事情忙得不可开交,还是在林黛玉从南方回来的那两天史湘云到府上住了几天,再往后府上人多事杂,就再没接史湘云过来过,这一晃差不多小半年大家没见面了。 经林黛玉这么一提,贾宝玉也想念史湘云了,连连点头说:“还是林妹妹提醒的是,都好几个月没看见云妹妹了,挺想她的,我这就跟老祖宗说去,接云妹妹过来。” 说完不等林黛玉反应贾宝玉就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虽然早知道贾宝玉这种“说风就是雨”的个性,望着贾宝玉消失的踪影震荡的空气林黛玉还是觉得有点不适应。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这么久才更新,实在是卡文卡的比较严重。今后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雷打不动的两日一更,偶尔爆发三日两更,至于日更的可能性吗?估计很难,所以大大就不要呼吁日更了。 本文其实就是家长里短,鸡毛蒜皮的流水帐,不会有什么大起大落的情节起伏,因此故事情节推动缓慢,想快进的话可能性不大,除非我想烂尾。如果有支持快进的尽可以和我说,我先举双手赞成。 金钏死之后,就是林黛玉出府之时,所以请大大们耐心等待一段时间。关于男主大家更倾向于原创,那么我就原创了,不过在林黛玉在贾府的这段日子男主出场的几率不会太高,不过还是会出场的,要想看更多男主的戏份只有等林妹妹出府之后了。 吵闹纷争无休止 贾宝玉在林黛玉的提醒下风风火火的跑出去找贾母要求派人把史湘云接来。尽管已经看到了很多次,林黛玉对于贾宝玉这种想到了就马上去做的作风还是有点不习惯,无奈的摇摇头。 “发生什么事让宝兄弟这么着忙?”在门口和急急忙忙的贾宝玉擦身而过,连个招呼都没来得及打的薛宝钗走进来问道。 看见薛宝钗到来,林黛玉赶紧起身让座,一面招呼紫鹃上茶,一面回答:“二哥哥说好些日子没见云妹妹,很是想念,因此去找老祖宗,要派人把她接过来住几天,大家聚聚。” “哦。”得到答案的薛宝钗略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对于史湘云的到来无可无不可。 看着薛宝钗略显冷淡的反应,林黛玉心想要是她的这幅表情让一直把她当做亲姐姐来看的史湘云看了心中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差不多半年未见,竟然一点表示都没有,不比陌生人强多少,不知道自此之后史湘云对薛宝钗热情的态度会不会从此减半? 带着几分恶意林黛玉想着,旋即自嘲的笑笑,自己现在的一大摊子事情已经弄得焦头烂额了,竟然还有心情扮圣母,去考虑别人,真是“咸操萝卜淡操心”! 紫鹃掀帘进屋上茶,薛宝钗捡个搭了灰鼠皮垫的花凳坐下,和林黛玉闲聊着,贾宝玉又跑了回来,进屋看见薛宝钗赶紧打招呼:“咦,宝姐姐也在?” “难道林妹妹这里就只准你来不许别人来吗?”薛宝钗含笑和贾宝玉开着玩笑。 林黛玉正在吃茶,听见薛宝钗的话脸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幸好被茶杯掩盖住,怎么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不是味道呢。赶紧问:“云妹妹什么时候过来?” “我让老祖宗马上去接,老祖宗说今个有些晚了,明天就打发人把云妹妹接过来。”贾宝玉回答着,转身对薛宝钗说:“话说我还没谢谢大姐姐回家的那天宝姐姐的提点呢,可是要好好谢谢了,宝姐姐可谓是我的‘一字师’了。” 贾宝玉正色的向薛宝钗道谢,感谢她在元春省亲时对自己的提点。 “宝兄弟何必如此生分,当日在作诗的时候已经谢过了,何必一谢再谢,其实我不过就是略微提点一下而已,没帮什么大忙。虽然娘娘不喜欢宝兄弟的故典,可是用了也没大多错处,宝兄弟不嫌我多事我就非常感谢了。” 薛宝钗微微笑着,目光转向一边的林黛玉说:“其实宝兄弟倒是要好好谢谢林妹妹才是,林妹妹可是帮助宝兄弟在限时内完成诗作的功臣,我可是比不得的。” 薛宝钗点出当日林黛玉帮助贾宝玉作诗一事,既然要道谢的话两相比较林黛玉的功劳更大,怎不见贾宝玉向她道谢,未免让人觉得贾宝玉在对待她们两人的态度上有远近之分。虽然没有明说,可是意思也到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别样的拈酸吃醋?听了薛宝钗的一席话,看着薛宝钗对待贾宝玉的态度在温度上要明显比别人高上几分,知道她的心思的林黛玉暗自揣测着。 放下茶杯,林黛玉赶紧使劲摇头,想把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给甩出去,经过贾府和王通的事情,现在她都觉得自己有点疑神疑鬼,杯弓蛇影,总觉得别人的话里有话,有着潜台词,要是这样下去,不等身边的人受不了,自己也会被自己的“疑心病”费死脑细胞,给折腾疯了。 “林妹妹和我不是外人,不用那么客套。”这边不等林黛玉说什么,贾宝玉非常直接的说,想了想,又补充道:“何况那天一拿到诗稿我就已经道谢了。” 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恨不得手里有个榔头,对着他的脑袋砸去,不过转念一想,眼前的这位就是这个样子,他不会在别人面前作伪,或者说是不屑作伪,何况又是在自己眼前,更是有什么说什么了。 以眼角的余光偷看薛宝钗,林黛玉看见薛宝钗依旧保持着完美温润的笑脸,只是还是有点稍嫌僵硬,眼中更是在听到贾宝玉的话时候闪过不可避免的有一抹异彩。林黛玉对着薛宝钗略显僵硬的表情,虽然于己无关,可是还是觉得有些尴尬。 “宝姐姐,你熏得这是什么香?这股幽香闻起来凉森森甜丝丝的,真是好闻极了,宝姐姐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熏得是什么香吗?”林黛玉生怕贾宝玉再说出什么让气氛尴尬的话来,赶紧转移话题。 “宝姐姐那不是熏得香,是她吃的药‘冷香丸’的香气。”不等薛宝钗说话,贾宝玉抢着说,然后后知后觉的表示惊异:“咦?林妹妹你不是和宝姐姐一样不喜欢熏香的吗?都嫌弃好好的衣服,熏的烟燎火气的,所有的衣服都不熏香,身上也不喜欢带香袋。香袋都是不放香饼,而是直接选取干花装好放在柜子里的。前几天你还数落我冬寒十月的带什么香,这会子怎么改了脾气对熏香感兴趣了?” 听到贾宝玉在那里大发厥词,林黛玉忍不住头疼的揉着额头,感叹。天呀,谁来帮帮忙,赶紧把眼前这个没有眼色的白痴给她从眼前弄走;要不拿根针线给她,让她缝上贾宝玉那张嘴,免得他再乱说话。 “宝姐姐,林妹妹不用那些杂七杂八的香气,身上自幼一股淡淡的幽香,比宝姐姐的药香还要好闻……”就在林黛玉在那里祈求的时候,贾宝玉还在那里继续说个不停,边说边作出闻香陶醉的样子。 或许老天真的听见了林黛玉的心声,只听见贾宝玉房中传来一片声嚷,吵闹起来。林黛玉赶紧示意贾宝玉噤声,大家侧耳听一听,吵闹之声越来越大,已经乱糟糟的闹成一团。 “宝兄弟别在这里呆了,赶快过去看看,这样吵吵闹闹的不成体统,不制止的话恐怕就会惊动老太太和太太。”薛宝钗对着听到自己房里的吵闹声依旧坐在着不动的贾宝玉说。 “那林妹妹宝姐姐我们一块过去看看吧。”贾宝玉起身招呼着林黛玉和薛宝钗同往。 本来林黛玉不想去,只是身旁薛宝钗想过去,伸手拉着她的手要她一起去,她不好挣脱,本来就清闲的她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不去,再加上一想到贾宝玉对于他房里的丫头糟糕的管束能力,林黛玉也就跟去了。 走到贾宝玉房前,只见一堆小丫头围在外面看热闹,看见贾宝玉三人过来,赶紧让道让他们进去。薛宝钗出言驱散了看热闹的丫头们,不是贾宝玉房里的丫头一哄而散,贾宝玉房里的则是各指一件事假装忙碌着,实际上支着耳朵听动静。面对这种情况薛宝钗忍不住皱皱眉头,林黛玉也忍不住心里感叹贾宝玉房里的丫头没规矩,不成体统。 三人进房,就看见贾宝玉的奶娘李嬷嬷手里拿着拐棍正在那里大肆辱骂站在她对面慵懒妆容不整的袭人,一旁站着晴雯、麝月和秋纹几个大丫头。在他们没过来的时候袭人还和李嬷嬷争辩着什么,待看见贾宝玉过来,抬头委委屈屈的扫了他一眼之后,就低头嘤嘤哭了起来。 “……你个下作的小娼妇,忘了本的黄毛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让人那么抬举你,看我来了还大模大样的躺着。就知道装狐媚子宝玉听你们的话,让他不理我。不过就是几两银子买来的臭东西,‘给你几分颜色开起染坊’来了,在我面前充大,想在这屋里作耗,做你个春秋大梦!回头拉出去配了小子,看你还装不装妖精似的勾引宝玉不?呸!上不得台面的小贱人……” 看见贾宝玉过来,袭人不还嘴,李嬷嬷的气势越发的壮了,不住嘴的骂着,话说的越发的难听起来。 看着贾宝玉欲冲上前说话,薛宝钗赶紧拉住他低声说:“那可是你的妈妈,千万不要你妈妈吵才是,人上了年纪年老糊涂,你该多担待,让着才是。” 贾宝玉听了薛宝钗的嘱咐点点头,走上前为袭人分辨,说她病了,吃药发汗,想必是没有看见李嬷嬷的到来。 贾宝玉不说还好,他这么一说,宛如火上浇油,李嬷嬷越发的厉害了,看着一旁的薛宝钗和林黛玉,走上前拉着她们二人的手,絮絮叨叨诉起委屈,将陈芝麻烂谷子的旧账都翻了出来。 林黛玉神色略带不耐的听着李嬷嬷诉苦,明白吵架不过是由头,实际上是贾宝玉房里争权引起的一场风波而已。随着贾宝玉年纪越长,李嬷嬷越发的年老,如今她处于半告老的状态。远离了贾宝玉这个贾府的中心,身份地位虽然不说一落千丈,可是绝对比不得当日的风光体面。对于李嬷嬷这种平日习惯打着贾宝玉的旗号耀武扬威的人来说这种落差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接受的。 自从李嬷嬷离开之后,贾宝玉房里逐渐由袭人掌控,她成为了顶级大丫头,顶替了李嬷嬷的地位。尽管袭人是贾母给贾宝玉的,可是李嬷嬷对她并不心服,甚至对于顶替自己位置的袭人心中有些嫉恨。在她看来袭人不过就是一个买来服侍的丫头,这样的人多的是,不比自己当年奶过贾宝玉,有什么资格代替自己,因此想给了袭人没脸,告诉众人她虽然出去了,可是依旧在贾宝玉房里地位是第一位的。 贾宝玉和袭人的那点事,纯粹是瞒上不瞒下,虽然不能说满府尽知,下面的人只要有心还是能够捕捉到一点风影的。李嬷嬷虽然出去了,可是她的心还是在贾宝玉房里的,因此关于袭人和贾宝玉之间发生的事情她还是知道一点的。 不过大家公子打小都是这么过来的,就算嚷嚷开了也不算什么,再说她也没有具体的把柄,只是影影绰绰的知道一点而已,所以李嬷嬷并没有声张开去。但是在刚才争吵的时候话中不免“含沙射影”,话有所指。 袭人不是傻子,无论是外貌还是她平日里的行事都当不起“狐狸精”这一说,而“勾引”一说更是无从谈起,李嬷嬷这么说,想必是知道了些什么,给她暗指出来。虽然不知情的外人听见没什么,只是袭人心中有鬼,不免有愧。而且她心中并不认为自己勾引了贾宝玉,贾母已将她给了宝玉的,便是如此,亦不为越礼,所差不过是未曾明路而已。 李嬷嬷到来的时候袭人并没有大模大样的躺在床上不起来,只是起的晚些,略有些怠慢了而已,却被李嬷嬷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大加责骂,因此对于李嬷嬷的指责,她是又愧又委屈,开始还忍不住分辨,到了贾宝玉出现,能做主的来了,她也就不再分辨,径自哭了起来。 李嬷嬷喋喋不休的说个没完,林黛玉不想继续听贾宝玉房里的糊涂账,稍稍后退几步,伸手招呼一个小丫头说:“去,赶快把琏二奶奶请过来。” 李嬷嬷惯会倚老卖老,薛宝钗和贾宝玉、自己劝服的话说了也不会听,还得厉害的人出面才行。 过了一会王熙凤过来了,一阵风似的带走了李嬷嬷。看见王熙凤过来,李嬷嬷觉得脸上有面,跟着离开,但是嘴上依旧不依不饶的说:“如今宝玉就知道护着那起狐狸,眼中根本没有我,我也不讲规矩了,当年我的血变成了奶,将哥从小奶大,如今沦落到反而不如那娼妇贱蹄子,我也就不要这张老脸了,豁出去老命闹一闹……” 好不容易送走了李嬷嬷,贾宝玉赶紧谢天谢地,对于李嬷嬷的歪缠他也是一点办法没有,对于自己的这位奶娘,他是深了不是浅了不是。 站在一边的秋纹看见走到暗自垂泪的袭人面前,将手帕递过去,讨好的说:“袭人姐姐快别哭了,你还不知道那个老货,就知道捡软柿子捏,这不知道是在哪里受了气跑到这里上到了你的账上,为那么个东西气坏了身子不值得。” 一旁的晴雯听见秋纹的话不愿意听了,冷笑着说:“谁又不疯不傻的,脑子发热去得罪她那么个人做什么。她那么个人也就在这里耍耍威风,摆摆谱,出了这个屋子谁还买她的帐。所以要我说便是有本事得罪就该有本事承担,没的牵连着别人,摆出一副无辜的姿态,往别人身上推的道理。”说着翻个白眼径自走了出去。 看着晴雯的一番做派,林黛玉忍不住暗自摇头,这位更是厉害,几句话连消带打,就把矛头指向了袭人。而且从晴雯刚才的话中之意,她很是明白李嬷嬷为什么找袭人的不是,只怕也清楚袭人和贾宝玉之间那些自认为比较隐秘的事情。只是话说的有点直白了,在场的有点脑子的都明白她话中所指,除了袭人之外,还把刚才说话的秋纹也给得罪了。 林黛玉本想看看袭人的神色,只是她一直低着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林黛玉还是注意到袭人听到晴雯的话之时,拭泪的手稍微顿了顿,然后又如同没事人一样继续哭了起来。 薛宝钗走上前,拉着袭人的手坐下,拿出自己的帕子亲自为袭人擦拭,亲切的说:“快别哭了,你是懂规矩的,大家都知道你委屈,只是这大节下的老太太,太太们都欢欢喜喜的,你这里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快止住。” 站在一边的贾宝玉闻言赶紧对着袭人一揖下去说:“我知道你委屈,只是那是我的妈妈,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在这里替她赔不是了,别为这些没要紧的事情生气,身体要紧。” 袭人赶紧站起来,躲开,说:“二爷这礼我可受不起。今这出就已经够我受的了,为我得罪李嬷嬷可是不敢当。要为这事生气,只怕这屋里一刻都站不得了,只请二爷今后行事为我们多想着一点,别为我们得罪人,否则天长日久的,你只顾一时为我们,却不知道他们恨不得记在心里一辈子,将来再遇件事情,越发话说的好说不好听,我们可有什么意思。” 袭人一面说一面哭,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本来李嬷嬷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而她却一下子把屋里的所有人全都带上了,话中又含着劝诫之意,表露自己的识大体,明明是拿乔作势的,却一点都不显。 林黛玉看不下去了,转身离开,回房,锦绣迎了上来,笑道:“宝二爷房里的袭人姐姐又生出故事来了?这两天怎么这么入热闹,她还没闹够?” 贾宝玉房里的噪乱,锦绣她们早就知道了,而争执的两个人也都清楚,因此她才有此说。 “你又胡说什么,她又闹什么了?”林黛玉轻斥着。 锦绣微微一笑,一面倒热茶给林黛玉,一面说:“姑娘是不知道,昨天姑娘不是去道观了嘛,袭人姐姐被家里接去吃年茶,不知怎地宝二爷跑她家去了……” “这个我知道,今天二哥哥和我说了。”林黛玉脱鞋歪在榻上,打断锦绣的话。 “奇的就在这里,不知道宝二爷和袭人姐姐在她家说了什么,反正傍晚回来袭人姐姐和宝二爷说话,提了一大堆的条件,这不许那不许的,而我们的宝二爷竟然全都一一应了,我们都说袭人姐姐的话可是比圣旨还圣旨呢。”锦绣拿出毡毯盖在林黛玉的下半身,调侃着。 “你在这里瞎说什么,这么隐秘的事情你怎么知道,不要听人家在那里瞎传。”对于锦绣的一番说辞林黛玉不怎么相信,虽然事情可能是真的,但是怎么可能传的这么快。 看见林黛玉对自己话的真实性表露怀疑,锦绣急了,冷笑着说:“姑娘可就不知道了,这府上要说最没有秘密的地方就要说宝二爷那里了,姑娘也不想想,府上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只要你想知道就没有不知道的,有些秘密不过是瞒上不瞒下罢了,甚至全府除了老太太和太太都知道,只她们是聋子而已。” 锦绣将手炉里加上几块上好的银丝碳,递给林黛玉说:“再说我们这些下人自有得知消息的渠道,知道一些姑娘不知道的秘密也不足为奇。” “以后闲着没事不要去打听别人的闲事,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林黛玉接过手炉神色淡淡的吩咐着。那些杂七杂八的肮脏事,林黛玉不想听,也没时间听,听了都闲污耳朵。 “是。”锦绣听见林黛玉的吩咐点头答应,其实她也不是有意要打听这些,只是觉得或许对林黛玉有用,才收集的,既然林黛玉对此不仅不感兴趣,她自然乐得省心。 林黛玉无从理会锦绣的心思,靠在榻上,转动着手上的茶杯,盯着碧色的茶汤,思索着,决定等王嬷嬷回来坐下和她挑明王通的事情,好好谈谈,她不希望和王嬷嬷之间有疙瘩,也不想中间有什么芥蒂,尽可能的找出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关于男主的问题,虽然已经定了是原创,不过还请大大做好心里准备,在他身上耗费的笔墨不会很多,如果以出场次数来说没准还比不上贾宝玉,因为本文不是以感情戏为主的文章。如此算来不知道算是男配还是男主了,在此先预先做个告知,请大大们好准备,以免后面男主的戏份不多时抗议。 第49章看戏演戏戏中戏 林黛玉从贾宝玉房里回来,倚在榻上暗暗想着心事,虽然她想在王通一事上做到两全其美,只是这话说说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林黛玉在软榻上翻来覆去的思索,一直都没有想出好的解决办法,忍不住询问:“紫鹃,妈妈走了多久了?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正在熨衣服的紫鹃抬头说:“妈妈今天早晨走的时候不是向姑娘告别着,她不是说正月里左右无事,而她又很长时间没有和王大哥见面了,所以这次出去要住上几天。” “怎么,姑娘可是有事要找妈妈?要不我出去说一声,派人把妈妈接回来?”紫鹃试探着问。 “不必了,我没什么事情,不过白问一声而已。”林黛玉拒绝了紫鹃的建议,王嬷嬷这才刚走没多久,在林黛玉看来好像过了很长时间,心中有事悬而未决,总觉得时间特别漫长,度日如年。 “珊瑚那边有信过来吗?”林黛玉想了想又问。 紫鹃笑了笑,将熨好的衣服叠起收好,说:“姑娘才从那回来,这么短的时间她能有什么信来?姑娘尽管放心,虽说珊瑚一个人在外面,可是她也不小了,又不是那不知世路的,在庙里也有人帮衬着,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林黛玉没说话,幽幽一叹,虽说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可是她倒也没有把钱看得特别重,只是在王通这件事上她还真就为难了。如果王通真要是背弃了她,她把铺子全都给了王通也无妨,她并不是心疼那钱,近百万送出去了连个响都没有她不也是这么受过来的。 现在铺子虽然做大了,可是本着林黛玉一开始制定的“稳”和“低调”的原则,现在撑死了也不过就是二三十万的家底,林黛玉已经从中得了不少,比起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好太多,只是让林黛玉咽不下的就是胸中这口闷气。 正如珊瑚所说,如果没有林黛玉绝对没有王通今时今日,她将王通一手扶持起来,如今王通出人头地,却想连交代都不交代就把她一脚蹬开,林黛玉怎能不气闷…… 转身林黛玉就嘲笑自己,还不知道事情怎么样,就在这里胡思乱想,虽然自己曾经说过“虑事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只是她还是觉得自己把人想的太恶太坏了,而且自己也是个欺软怕硬的主,贾府这么欺负自己都没说什么,还不是把银钱乖乖奉上,到了王通这里,就因为他是自己奶娘的儿子,无权无势的,所以心不甘。若真是背弃了,人家好歹也为自己拼死拼活了好几年,比贾府两手一张强百倍。 晚饭的时候林黛玉到了前面胡乱吃了一些,陪着贾母和王夫人坐了坐就回来了,打了一会棋谱就卸去簪环,自顾睡去,因为一直胡思乱想,思绪万千,林黛玉辗转难眠,直到过了四更才朦胧睡去。 正月内,学房中放年学,闺阁中忌针,都是闲时。林黛玉伙同紫鹃、雪雁和锦绣几个在屋里打双陆玩。本来林黛玉自认为异世数学学得极好,双陆计数根本没有问题,怎奈却不如紫鹃她们三个,小半天的功夫就输了不少。 一直输就没有赢过,输得极为郁闷的林黛玉最后甩手不玩。紫鹃伙同雪雁和锦绣跟在她身后要账,林黛玉指着林如海给她的小匣子说:“诺,钱都在那里,你们径自拿去就是了。” 藏有秘密的小匣子就被林黛玉那么堂而皇之的摆在柜子上,作为她素日放钱和一些杂七杂八,零零碎碎的小东西的容器。林黛玉知道她虽然拿出了近百万两银子,可是依旧有人盯着她,认为她手里还有藏起来的大笔银钱。“大隐隐于市”,若是林黛玉将那个小匣子珍重隐秘的收起来,只怕必会被他们猜度开来,到时被他们算计得了去。于是她索性就把东西直接摆在明面上,这样不仅打消了别人的疑心,而且她日日夜夜都看得见,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一下子就知道了。 贾府每月二两的月银从来都是不错日子的送来,就连林黛玉去扬州奔丧不在府上的日子,王熙凤都补齐了。对于这些银钱林黛玉从来都是随手扔进那个匣子,想用的时候就去拿,从来都不算账。标准的表露出一副养在深闺足不出户的闺阁弱女‘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对于银钱浑不在意,不上心的一副姿态。 林黛玉清楚这样的一副态度糊弄不了贾母和王熙凤那样精明厉害的人物,可是能糊弄一个算是一个,特别是能蒙骗过王夫人最好。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就算王熙凤在王夫人耳边说过自己是个厉害的,只怕王夫人半信半疑,毕竟没有亲身经过,只是这样口耳相传,而王熙凤也不会深说林黛玉的厉害之处,免得被王夫人看轻了她。 王夫人又是一个听不进去话,坚持己见的,总认为自己是对的人。在王夫人的想法里一个养在深闺长在深闺的大家小姐虽然读书明理,可是就算再厉害也有限的。王夫人不免拿自家的三位姑娘和薛宝钗来比,大家彼此身份和所处环境的不同让林黛玉不同她们,平日低调行事,韬光养晦,而她的这种表现蒙蔽判断力不强的王夫人眼睛并不是一件难事。 紫鹃三个自去匣子里取钱不提,林黛玉出门到贾母处,路上听见那树丛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吓了她一跳。林黛玉看见树丛中的衣角,大着胆子喝问:“谁在哪里?出来!不然我喊人了。” “别,别喊,我出来就是了。”伴随着声音从树丛里畏畏缩缩走出了贾环,出来之后他并不抬头,林黛玉只能看见他的漆黑的后脑。 贾环低头目光死死地盯着脚尖,厚底青靴的右脚尖不住的驱着地面,半晌才声如蚊蚁的说:“林姐姐,你不要把刚才我躲在这里的事情告诉我娘、我姐姐还有太太,反正什么都不要说就是了。”说完不等林黛玉回答就一溜烟的跑了。 林黛玉听见贾环的话微怔,这哪线是哪线她都不知道,她去告哪门子的状,难道她在别人眼中是个多嘴多舌的人吗?对着已经跑得无影无踪的贾环方向,看看在寒冬树叶凋敝的树丛,林黛玉摇摇着头,轻叹一口气,。 “林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史湘云走过来看见林黛玉站在那里发呆,跑过去,探着头,好奇的问着。 “没什么。”林黛玉将史湘云伸出去的脑袋摁回去,问:“什么时候到的?” “我也刚到。”史湘云从林黛玉后面搂着她的脖子,说:“才见了老祖宗,这会子我去看望宝姐姐,这么长时间没见,可想死宝姐姐了。”话中饱含浓浓的思念之情和相见薛宝钗的渴盼之意。 “走,林姐姐和我一块去。”史湘云拉着林黛玉来到薛姨妈的住处,离薛宝钗的屋子还有一段距离,史湘云迫不及待的松开林黛玉的手就跑了过去,不等进屋在门口就喊了起来:“宝姐姐——宝姐姐——” 林黛玉掀帘进去,看见史湘云和薛宝钗手拉着手在一边亲亲热热的说着话,从薛宝钗的脸上一点都看不出当她听说史湘云要来时的冷淡。 “林妹妹和云妹妹一起过来的?”在薛宝钗屋子里的贾宝玉看见林黛玉进来赶紧让座:“妹妹快坐这里,这是火炕最热的地方,外面这么冷,走过来吃了一肚的冷风,妹妹的身子就弱,快暖和暖和。”边说贾宝玉从旁边的桌案上亲自倒热茶给林黛玉吃。 其实林黛玉的身子在这些年她的精心保养之下,早已经今日不同往昔,没有那么病弱了,只是她是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再加上先天的缘故,看上去依旧如同弱柳扶风。出于自保和韬光养晦的目的,林黛玉并没有告诉贾府的人她身体的健康状况,反而刻意误导他们,让他们一直以为她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 对于被当做“药罐子”林黛玉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只是看到贾宝玉当着薛宝钗和史湘云的面如此小心翼翼,完全把她当做一个易碎的娃娃感觉有点不自在。看着贾宝玉对待林黛玉的态度,薛宝钗立刻抛下史湘云跟在贾宝玉身后如同关心妹妹的姐姐一样亲切对林黛玉嘘寒问暖。只是她声音虽然温和,却不带一丝感情,脸上带著温文的笑容,完美有如面具,眼中却没有温度,让林黛玉觉得别扭极了。 史湘云这么长时间才和大家见面,堪称久别重逢,可是大家不以她为中心,反而都围着林黛玉转,未免让受到冷落的史湘云心里有些不舒服,起身走过来说:“二哥哥、宝姐姐和林姐姐你们天天在一处,见面非常容易,比不得我。如今我好不容易来了,又扎在一起 黛玉新传第1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19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19部分阅读 也不理我一理,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不来的好。” 闻言,薛宝钗转身拉着史湘云的手,笑道:“我们也都是极想你的,看见你来高兴不得了,只是林妹妹的身子弱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有了闪失差池我这个做姐姐的岂不是让人埋怨,说我没照顾好林妹妹,因此怠慢了云妹妹请多多包涵。” 薛宝钗三言两语表明她对史湘云的想念及到来的热烈欢迎,而且暗指林黛玉素日为人轻狂,她是姐姐自然要担负着照顾妹妹的责任,要让着林黛玉,将冷落史湘云的过错推给了林黛玉。 史湘云听没听懂薛宝钗的潜台词林黛玉不知道,不过薛宝钗的话成功安抚了史湘云,而贾宝玉绝对是有听没有懂,不然就不会连连附和薛宝钗的话了,一个劲的向史湘云解释自己形体娇弱,不得不小心一些,听了他的话更让人觉得林黛玉有“恃宠生娇”之嫌。 林黛玉静静地打量着身边一脸温雅的笑容的薛宝钗,明白薛宝钗之所以针对自己,并不简简单单的是争风吃醋的行为,也带有家族利益的考虑。 士农工商,在这个社会商人的地位最低,被人瞧不起。皇商也是商人的一种,但是因为和皇家挂上了钩,地位就水涨船高,不可于普通的商人相提并论。皇商专属皇宫的采买供给之权,类似于清朝内务府的设置。不过薛家虽然是皇商,现在已经沦落到了最底层,基本上就是在朝廷里挂个号,所有采买供给方面的事情一概插不上手,人家也不用他们,反到要倒贴银子进去保住皇商的名号。 现在薛家正处于非常微妙和尴尬的地位上,之所以费劲巴力的花钱保住皇商的名号是因为有了这个身份,薛家的身份还算拿的出去,薛宝钗和薛蟠的婚事也能依仗这个身份和高门大户联姻。若是销了皇商的名头,一介商户而已,怎么上得了台面,和豪门世家联姻的事情也只能沦为奢望。 先不说从祖上就已经是皇商的身份,到了薛蟠这里已经是三代了,若是丢掉这个身份可就是败家悖族了,丢不起这个人不说,再者曾经在高处的人怎么肯甘心落下来。只是薛家虽然现在靠着银两买下的皇商名头只能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况且今时不同往日,虽然有了皇商的名号,可是却不见进项反而往外花钱,而薛蟠又不是个能担起家事的人,一应经济世事,全然不知,完全是一个典型只知花天酒地的纨绔子弟,薛家的产业渐益消耗,进益大不如以前。 管皇商名号的官员自然也知道皇商和一般商号的区别不同,对于这些买官的人胃口却越来越大,说不准哪天不高兴,或者薛家不能满足他,皇商的名号就被销了。再说天底下想钻营皇商名号的有钱商户比比皆是,若是别家出的钱比薛家的高,只怕皇商名号易主也不是不可能的。现在之所以薛家还保持着皇商的身份,孝敬固然是必不可少的,还有就是贾府这些亲族的鼎力帮助,当然也有一点从祖上就是皇商积累下的情分。 薛家要想重振家业,至少让祖业延续下去,薛蟠是指望不上的,那么薛宝钗就是薛家唯一的依靠。尽管薛宝钗才能不逊色于男儿,只是终究吃亏在她是个女儿身份,不能随意抛头露面,如此行事大悖礼教,不是薛宝钗这样谨守礼仪规范的人做得出来的,进宫备选已经落空,那么现今薛家只有一条路可以选择,就是联姻,以薛宝钗为筹码给薛家找个好的靠山。 容貌、女红、德行、操守……薛宝钗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只是家世上还是有点尴尬。然皇商地位显赫,可配豪门,只是终究落在了一个“商”字上,这就不免落了下乘。在那些底蕴雄厚,历史悠久的世家来看,薛家不过是皇家的一介奴才而已,虽然面上客客气气的,可是骨子里却瞧不上眼。纵然是豪门世家也有等级之分,如同金字塔,最顶端是皇家,其次逐渐排上来,薛家虽然不在金字塔的最底层,就因为这个“商”字,被划在了塔的下端。 塔底的要想和塔上半段联姻基本上没有这个可能,而大凡世家联姻,无不都是想更进一步,都想仰望,屈就的几率也不大。纵然是为了利益而结合,薛家身份不高,薛父早亡,薛姨妈不善理财,薛蟠一个花钱如流水的浪荡子,早已经家业败落,想要从中牟取银钱也殊为不易。 如此一来可供薛家选择的余地更是少而又少,贾府乃是公侯世家,身为贾府继承人的贾宝玉人物出色,年纪和薛宝钗又相当,本来就是薛家的一个选择。 王夫人和薛姨妈乃是一母同胞,以这层亲戚关系,贾府就曾经出面为薛家解决不少事情,若是亲上加亲,贾府绝对是薛家的好依靠。况且现下贾家又出了一个做皇妃的姑娘,更是兴盛,而王夫人又有这方面的意思,无论从各方面看来,贾府都是薛家最好的选择。 薛宝钗无论是为了家族利益,还是为了她自己,自然要想法设法坐上宝二奶奶的位置,林黛玉身为宝二奶奶的另一热门人选,各个方面都不逊色于她,虽然没有了父母做主,可是从家世上来说要比薛宝钗强,更何况林黛玉还得到了贾府最高决策者贾母的支持。为此要想击败林黛玉,必须从她最薄弱的一环,人际关系上出手,将身边的人尽可能的争取过来,更是要尽可能的讨好贾府里所有的人,做到面面俱到,特别是贾宝玉房里的人更是不能落下。 对于薛宝钗这种拉拢史湘云的行为,林黛玉旁观者清,不予置评,也知道薛宝钗这种行为的目的所在,不过林黛玉浑然不在意,一则是因为她对贾宝玉无意,才不想做宝二奶奶,二则若是像薛宝钗那样在所有的人面前都落得个周全,她觉得那样戴着面具过活,太累,本来现在她筹划的这些事情就已经够累的了,才不要没事找事,找那个不自在。 不过现在看到薛宝钗的举动,林黛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没意思起来,对于贾宝玉三人的笑闹默然无语,脑海中突然想起一句话“你在一旁看戏,去不知道你已经成了戏中的一份子,戏中戏”,心中的陡然生出对前途未知的迷茫。自己若是改写了自己的命运,不知道眼前的这些人的命运又会如何?旁观者清?未必清呀! 50怒罚众人跪廊下 林黛玉、薛宝钗、史湘云和贾宝玉几个在薛宝钗的房里玩了一下午,到了前面和贾母、王夫人、刑夫人一群人吃了晚饭。史湘云留下话来到晚上要到林黛玉房里住,就跟着薛宝钗走了。 回房紫鹃传话给守门的婆子,林黛玉坐在棋盘前,不下棋,也不打谱,只是拿着棋子在棋盘上乱摆,心中杂乱。就是谁是谁的棋子,谁又和谁在下棋,谁即下棋又是棋子,棋盘又在哪里`````` 史湘去挟着一股冷风带着寒气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坐在棋盘前面的林黛玉,径直坐在她的对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抹,兴冲冲的说:“林姐姐,都说你身子不好,整天做这个费脑子的事情,我们来赶围棋玩好了。” 看着拿起柜子在棋盘上摆开的史湘云,林黛玉笑着点头同意,开玩笑:“好呀,很久没听见你的‘么爱三四五’了,‘爱’来‘爱’去的,挺想念的,今天正好温习一下。” 听到林黛玉打趣她,史湘云嘟着嘴说:“我知道我说话咬着舌头,‘二’叫不出来,被听成‘爱’,不如林姐姐伶俐,你是个好的,我是比不了,可是你也别忘了‘天外有天,山外有山’,自然‘人外有人’,纵然林姐姐你再好,比你好的也不是没有,也犯不着老拿这个打趣我呀。” 虽然史湘云没有说比自己好的那个人是谁,可是林黛玉也能猜出来,除了薛宝钗之外再无第二个人选,感觉到了史湘云有些不悦,林黛玉笑笑,不再说话,抓过棋子,打算开始赶围棋做耍。 当年读书的时候就对史湘云的咬舌头印象非常深刻,后来见面之后听着她一口一个“爱哥哥”的叫着贾宝玉,将其妖憨展露无疑,更惹人爱怜,所以林黛玉总该学史湘云这一无伤大雅的“缺点”,挪揄她。 只是今日史湘云如此回击,不仅表露了她对自己的这个“缺憾”的介意,而且拉来了别人准备和自己打对台,林黛玉不想和她辩论薛宝钗的好与不好那种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干脆直接不接话,闭口不言。 林黛玉不往下说,史湘云也聪明的把刚才的话题搁在一边,两个人抵头玩着,只是两个人都保持沉默,一时之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微妙的张力。 “林妹妹,云妹妹,我来找你们玩来了。”伴随着贾宝玉的声音跑了过来,打破了室内微妙的气氛。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到来非常感激,忙不迭的起身,让座,招呼着,并将所有做耍的游戏拿出来三人凑到一起玩乐。 三人笑闹和闲话快到三更,袭人连着派人催了三四次让贾宝玉回房休息,贾宝玉都置若未闻,最后袭人都忍不住亲自出马来催。 贾宝玉长时间没和史湘云见面,两厢见面恨不得将多时未见的想念之情一时全都补上,况且现在玩得正是耳甜意酣之时,怎肯回去,偏史湘云也在兴头上,心中也是不舍贾宝玉就这样离去的,因此无视一旁的袭人,也不出言想劝,只是巴巴的拽着贾宝玉的衣袖,幺五幺六的。 袭人看着无论自己怎么说都不管用,贾宝玉开始还开口“央告”再玩一会就回去,后来刚干脆对于袭人的话置之不理,你说你的我玩我的。看见凑在一起玩得兴高采烈的史湘云和贾宝玉,被晾在一边的袭人的脸色如同调色盘一般,由红转黑,转白,变绿,再转青``````真是好看极了,最终袭人把求助的目光落在了一边的林黛玉身上。 接到袭人救助的眼神,转头看看时间已经近三更,林黛玉也自觉困倦,为了身体着想,她的生物钟一般都是很正常的,昨天晚上因为心中有事没有休息好,现在感觉疲累了。 看着玩疯了两个人,林黛玉掩嘴,打了个呵欠,开口:“好了,二哥哥,袭人都已经在这里等着这么久了,都三更了,该回去歇歇了。你不回去睡,我房里和你房里底下的人都无法睡,就算劳烦人也没有我屋里的人跟着受罪的道理,要玩明你再找云妹妹玩,我可是困了,要不你们转移阵地,我要睡觉了。” 听到林黛玉毫不客气的逐客令,贾宝玉看看神色困顿的她,挠挠头,不好意思的对着史湘云笑道:“可是时间不早了,林妹妹和云妹妹也该休息了,我明天再找去妹妹来玩。” 将玩到一半的游戏一推,贾宝玉起身叫站在一旁的袭人:“袭人,走了。”然后转身率先迈步离去。袭人跟在贾宝玉的后面,离开,临走的时候投给林黛玉一个复杂难辨的眼神。 贾宝玉离开之后,紫鹃、锦绣和雪雁跟着收拾东西,服侍林黛玉和史湘云洗漱,上床安寝。躺在床上回想着临走时袭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林黛玉知道自己又被她记上了一笔。谁让她站在这里苦口婆心的催促了好几次她的宝二爷都无动于衷不肯离开,而自己开口之后贾宝玉非常痛快的就走了呢!这个忙帮的真是郁闷,算了,反正也不全是为她,自己也的确是要睡了,又有什么好纠结的。 一夜好眠,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下面伺候的丫鬟婆子刚起来,开始为两位姑娘起床作着准备,贾宝玉就披衣趿鞋跑了过来,紫鹃翠缕几个各自正在洗漱,其他人也不拦阻,他就大大咧咧的直闯进林黛玉的卧室。 林黛玉睡觉比较警醒,听见脚步声,睁开眼睛,看见不是伺候的丫头,反而是贾宝玉,不由得微微一怔,心中暗怒,女孩子还在睡觉,哪有一个大男人这样就直愣愣的闯进女儿闺房的,不要说在这个讲礼仪大防的社会,就算是在她来的那个世界,这种行为也是不合适的,这要是传出去又给那些嚼舌头的人添了话把了。 贾宝玉看着睡在外面的史湘云被只齐胸,一弯雪白的膀子撂于被外,赶紧上前帮她掩好被子,叹道:“睡觉还是这般不老实!回头风吹了,又该嚷着肩窝疼了。” “你先出去,我要起来了。”林黛玉看着贾宝玉的举动,微挑着眉,带着一丝恼意说。 贾宝玉听了,转身出至外面,林黛玉叫醒史湘云,两个人穿了衣服,贾宝玉跟着服侍梳洗的紫鹃和翠缕又进了来,林黛玉和史湘云梳洗完毕,贾宝玉使着残水也洗了一把脸,翠缕服侍着他洗漱。 “云妹妹,替我梳上头吧?”贾宝玉凑到已经梳完头的史湘云面前央告着,史湘云嘴上拒绝却已经拿过梳子扶着贾宝玉的头梳了起来。林黛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不语,眼中带着怒意。 贾宝玉梳完头,跟着林黛玉和史湘云两个在房里吃过早饭,就和史湘云玩了起来。直到中午的时候史湘云说累了要歇午他才回房。 到前面吃过午饭,林黛玉回房,锦绣递给她一封珊瑚写过来的信,史湘云在床上睡觉,林黛玉在榻上看着珊瑚的来信,当日离开道观的时候交代给珊瑚的事情她已经查的一清二楚。 信上说,智能是和贾家交好的水月庵里面的尼姑,水月庵和贾家的家庙铁槛寺相邻。在秦可卿送葬的时候,秦钟和智能偷期绻缱,成其好事。后来智能私逃进城,找到秦家看视秦钟,被秦业知觉,气个半死,打了秦钟一顿,逐出智能,自己老病发作,病倒床上。 当时天寒地冻的,秦钟和智能偷情,为了不被人发现,只得寻些不遮寒的地方,秦钟禀赋最弱,回来时便咳嗽伤风,饮食懒进起来,只在家中养息。当智能找上家门,秦钟本自怯弱,又带病未愈,受了笞杖,又见老父气倒,家中为此人仰马翻,更是悔痛无及,又添了许多症候,最终一病不起病死了。本来就是一身病的秦业对于独子的行为气怒交加,病势渐沉,丧子之后哀恸太深,也跟着离开了人世。 智能被秦家逐出,本是从水月庵私逃,不敢回去,东躲西藏的身上钱财花费殆尽,无处安身,幸亏头发长了出来,就扮作道姑在道观里四处挂单做藏身之处,以躲避水月庵的追查,跑到新建的三清观想做藏身之处就是后话了。 林黛玉读罢信,满脸黑线,秦钟——这就是贾宝玉赞不绝口的那个人品出众的好朋友,在贾宝玉的口中把他夸得都没边了。可是一个在姐姐葬礼期间和尼姑偷情,最终搭进性命,连累老父身亡的一个人物,真是没看出哪好来,天下美女何其多,就算爱极了智能,也不能在自家姐姐的葬礼上做出这种糊涂事情来,究其原因,秦钟根本就是不知检点,不自爱的一个自命风流的浪荡子。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贾宝玉如此推崇秦钟,并与之结为好友,如此看来贾宝玉也不过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而已,原来看书的时候对于贾宝玉的印象尚可,但是随着到了这个世界,和他接触,林黛玉对其印象越来越差。经此一事,在林黛玉心中,觉得贾宝玉和贾琏、贾珍那些个人似乎并没什么大差别,比他们强也强不了多少。目前贾宝玉只是碍于年纪和阅历的缘故,等到了他们那样的年纪,只怕和他们也一般无二了。 听着外面有声音,林黛玉将手中的信放下,走了出去,看见锦绣和紫鹃正和晴雯说着什么,晴雯看见林黛玉走出来,告辞而去。 “你们谁又惹到了她了?”林黛玉出来的时候看见晴雯满脸不悦,随口问道。 晴雯的脾气和锦绣很是相似,她们两个处的比较好,很是相得。不过林黛玉对于晴雯的观感很复杂,这丫头心直口快,嘴茬子更是厉害,得理不让人,但是未免有点自视过高,明明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却不认命,不过总的来说林黛玉对她印象还算不错,就连下人也分个三六九等,越往上,身份地位和体面越高,不上前,只安于现状就意味着落后,何况又是贾宝玉那个竞争激烈的地方,难站呀! “我们好好的惹她做什么,她是对自家屋里的事情生气,对袭人挟持住宝二爷的事情不忿罢了。”锦绣笑着回答:“袭人因为宝二爷一早跑到这不开心,和宝二爷闹脾气,晴雯气不过,到我们这里抱怨。不过就是一个丫头而已,连个姑娘都没挣上呢,不仅宝二爷看重她,就连宝姑娘也拿她之重,觉得其言语志量深可敬爱,晴雯看不过眼去。 提起早晨的事情,林黛玉笑笑,说:“锦绣,你一会把屋子里的丫头和婆子们都召集起来,我也不用你们伺候了,你们都给我跪倒廊下去,自我好好反应去。” “啊?”听到林黛玉的话,锦绣大吃一惊,赶紧认错:“姑娘,我错了,我再也不多嘴瞎打听了。” “我罚你们不是因为这个。”林黛玉转身看见一边的紫鹃说:“紫鹃你也一样跟着跪着去。但凡在我里伺候的今天全都罚,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起来,若是否不知道错在哪里了,那么就一直跪着好了。” 说着林黛玉转身进屋,坐在榻上,从窗子望去,紫鹃、锦绣和雪雁三个领着一干丫头婆子全都跪在廊下。看着跪在外面的众人,林黛玉幽幽一叹,紫鹃是贾母所赐,今日如此不留情面主要是想拿她作筏子警告府上的下人,府上的人看着自己一直不声不响,就当自己软弱可欺,也该警醒他们一下了“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病猫”。 其实当贾宝玉一早闯进来的时候,林黛玉就想发作,毕竟她曾经苦口婆心的和贾宝玉说过:“自重者人必重之”,可惜从早上贾宝玉的行为来看,他根本没有放在心里,根本就是当成了耳旁风。当时林黛玉忍下是想给贾宝玉留点颜面,事后再提醒一下他和紫鹃她们。 尽管心中对于贾宝玉没有“淑女之思”,可是共同生活了这么久,两下又是亲戚,贾宝玉对她也很好,林黛玉对贾宝玉还是有感情的,看过珊瑚来信之后,她的心中满是对他这个人的失望之情。出门又听见锦绣转述晴雯说袭人说的‘姐妹们和气,也有个分寸礼节,也没个黑家白日闹的!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让林黛玉心中压着的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分明行事是贾宝玉的不对,到了袭人的话里反而变成了“姐妹们不知分寸礼节”,虽然姐妹中有个史湘云,可是林黛玉清楚地知道袭人话中指的就是自己。“凭人怎么劝,都是耳旁风”这句话把她自己择了出来,言外之意是说林黛玉撺掇着贾宝玉如此行事似的。你想做好人,让我当恶人,做梦! 林黛玉屋里所有的伺候的人被罚跪在廊下一事很快就传的满府皆知,府上的下人就算是有事的都绕几步路要过来看看,更不要说那睦闲着的,更是躲在一边看热闹。 王熙凤早早就知道了消息,饶是她聪明机变,也猜不透林黛玉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暗自推测,这绝对不是简简单单的一次惩罚奴才的事情,背后一定有故事,但是王熙凤打定主意,这事如果不找到自己头上,绝对不去凑热闹。在贾母跟前伺候,看见鸳鸯在贾母耳边说什么,贾母微征,旋即脸色恢复如常,同往日一样,王熙凤看见贾母不提,她也装作不知道,当做没这回事情。 只是王熙凤不提,贾母装作不知道,不代表别人不和贾母说。王夫人从外面匆匆走进来,向贾母请安之后,开口:“老太太,我家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今不知道林姑娘房里的人怎么惹到了她,让她大发脾气,现下一屋子的下人都被罚跪在廊下。就算有错,也没有整个屋子里的人都有不是的道理,教训那犯错的就是了,如此兴师动众的实在是不成体统``````” 王夫人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贾母的脸色,看着贾母听了她的话并没有什么不豫,继续说道:“``````再说如此作践下人传出去我们府上的脸面何在?本来我想过去劝劝外甥女一番,只是又怕林姑娘多心,因此我想请老太太过去劝阻一下,毕竟什么事情都不宜做的太过。” 贾母闻言,笑着说:“你是她亲舅母,这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不能说的。小孩子脾气大,犯了错,你做长辈的该教训就是要教训,你说的对,有道理,她怎么敢不听,我就不操这个心了。” 王夫人不善言辞,贾母的一番道理一说,立即哑口无言,求助的目光落到了一旁的王熙凤身上。王熙凤赶紧上前说:“老太太,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太太怜惜林妹妹年纪轻轻就父母双亡,这疼还疼不过来呢,怎么舍得说她一个字,少不得还要请你出面看看,操操心。” 听了王熙凤的话,王夫人忙不迭的点头,说:“就是,就是。再说我就和林丫头再亲也比不上老太太和她亲”话说到一半,王夫人感觉不合适,赶紧吞了回去。 有了王熙凤打圆场,贾母对王夫人后面的话置若罔闻,起身说:“既这么着,我们就一块过去看看。”带着王夫人,王熙凤和一群丫鬟婆子浩浩荡荡的往林黛玉的住处走了过去。 天给捅破了一点 因为一早贾宝玉擅闯自己闺房的事情,本来还想忍耐,给他留点面子的林黛玉收到珊瑚的信,听了晴雯转述袭人的话,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将屋里侍候的人包括紫鹃在内全都罚跪在廊下。 林黛玉对房里下人的这一处罚不多时就传遍了贾府,引起了轩然大波。迎春三姐妹、薛宝钗、和贾宝玉及午睡醒来的史湘云在汇集在林黛玉屋子里。对于她们的到来,林黛玉根本视若未见,自古捧着一本书研读。 看到林黛玉摆出的姿态,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她想做什么,终究贾宝玉忍不住了,开口:“林妹妹,你这是想做什么?就算她们中的人返错,也不该‘连坐’,你怎么把所有的然都罚了,妹妹这般行事未免有些心狠了。” 林黛玉从眼角的余光中看见贾宝玉一脸对自己行为的不赞同,指责自己心狠的时候又有点小心翼翼,生怕惹怒了自己,心中暗自好笑,干脆地将他晾在一边,不接话。 “林妹妹,就算下人们不懂事惹你生气你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不过是地位低贱玩意一般的人物,喜欢就逗弄逗弄,不喜欢了就丢在一边就是,真要和他们计较开来岂不有失身份,妹妹平日看上去可不是这么小性的,怎么今天反而如此行事?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老太太和太太们可就不好了。”薛宝钗看见林黛玉不搭理贾宝玉,赶紧开口为贾宝玉解围,话中绵里藏针。 “林妹妹,这天寒地动的,虽然还都穿着棉衣,可是跪在冷冰冰的地上这么长时间,腿也受不了。已经跪了这么长的时候,想来她们也知道错处了,妹妹消消气,让她们起来吧。若是再有什么不好,训斥一番也就算了。”一向在众人面前沉默少语的迎春从窗外看去,跪在外面已经嘴唇发紫,脸色苍白的一干下人心软的求情。 跟着屋里的众人七嘴八舌的全都出言劝阻,林黛玉一概不予回答,也不松口,只是摆出一副看书的样子,其实心思早已经跑到十万八千里。林黛玉早已经决定,这次不闹则以,要闹就要闹大了,沸沸扬扬的才好。反正已经动手了,不把天戳个窟窿,让自己好好透透气怎么心甘。包括眼前的这批,会得罪多少人,又有多少人嫉恨自己,已经不在她考虑范围内。 众人发现不管怎么说什么,林黛玉都以沉默相对,根本不予回应,她们不过徒费唇舌而已。就算再迟钝也发现事情不对,当下一个个都闭口不言,惊疑的目光落在林黛玉身上,打量着,心中暗自揣度着林黛玉究竟想要做什么。 “老太太和太太来了。”身材高挑的探春从窗子望去,只见贾母搭着王熙凤的手,后头王夫人跟着众多丫鬟媳妇婆子等人向这边走过来。 林黛玉闻言,放下会手中的书,转头看去,果然花团锦簇一般一群人走了过来,赶紧起身出屋迎上去,贾宝玉和众姊妹跟在后面一起走了过去。 这边林黛玉和众人刚给贾母和王夫人见过礼,向王熙凤问过好,正让着进屋。贾宝玉从后面蹿了出来,说:“老祖宗,太太和凤姐姐,你们听我说,林妹妹根本无意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实在是她们太不象话了。我早就和林妹妹说要好好整治一番,今日她们行事又很不像话,惹恼了妹妹,所以林妹妹数罪并罚,才让屋里的人全都跪在这里的。” 贾母和王夫人一行人根本无意进房,说话间早已经有眼明手快心眼活泛的下人扳着椅子拿着毡垫放到廊下太阳底下,让贾母和王夫人就坐。王熙凤和一众丫鬟,媳妇,婆子们站在一边伺候着。 对于贾宝玉在贾母和王夫人面前的维护之意,林黛玉根本不领情,不等贾母和王夫人发问,林黛玉径自说道:“老太太和太太不要听二哥哥在这胡说,根本不是那回事。今天这事不过是我临时起意,根本没什么‘数罪并罚’,只一件就已经了不得了,要是错处多了,还留着这起子人在身边做什么,早早打发了正经。” 王夫人从身边的丫头接过热茶,闻言眼角扫了跪成一溜的人,似笑非笑的说:“不知道是一件什么事情让我们的林姑娘让我们的林姑娘如此恼怒,真是好大的气性,满屋子的人一起被罚,难不成这跪着所有的人都有错不成?” “是的。”林黛玉敛眉肃颜的站在王夫人的面前回答,似乎根本没有听明白王夫人话中暗藏自己谱大娇气的嘲讽之意。 “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主子教训下人有什么不应该。”贾母满脸不以为然的说,一句话就连消带打把王夫人说完话后形成的紧张气氛给消弭于无形。 “林丫头,虽说做主子的教训下人失常有的事情,不过你也得给我好好说说,到底她们犯了什么错,让你满屋子的人一起罚,要是你说不出道理来,到时我可不依。”跟着贾母笑眯眯的带着一点教训的口气对林黛玉说,把刚才话中王夫人被削的面子圆了圆,让王夫人不至于过分难堪。 “其实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只是觉得这起子人的眼神有问题,要说眼里有我这个主子吧伺候的也算尽心,可是该特别尽心的时候偏偏视若无睹。我上无父母照看,下无兄弟帮衬,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以免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儿家被人拖累,平白污了名声。”林黛玉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 “姑娘这话说的我可不爱听了,只要姑娘‘行的端,做的正’,好好的还会有人往姑娘身上泼脏水不成。若真是那样,姑娘是谁,我们是谁,姑娘若是不好管,到时只管把那起乱嚼舌头的拿到我们跟前来,我们一定会为姑娘做主就是。” 王夫人做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继续说:“房里的人伺候姑娘就算有什么不尽心,也犯不上整个屋里的人一起发落。我们府上乃是慈悲好善人家,从祖上起对下人奴才们都是非常宽厚,姑娘如此行事可于我们怜下的家风大相违背,也与将来姑娘的名声有碍。” 听到王夫人不阴不阳的一段话,面对她话中的“尖刺“,林黛玉冷笑着直接把话挑明:“舅妈说的是,黛玉谨记在心。只是我可没觉得我歹毒,要依我说,就她们这起子人的行事全都打死都不为过。” 林黛玉在这里和王夫人一番唇枪舌战早已经吓呆了贾宝玉和一帮姊妹,林黛玉现在的这番言行如果说成悖逆不孝有些大,但是不敬长辈这一条必然已经牢牢的扣在了她的身上,若是这一名声传出去,林黛玉将来就难找好姻缘了。 或许林黛玉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一大部分是因为她骨子里是“叛逆者”,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想借此大闹一场。或许林黛玉已经注意到了这点,但是她并不在意。不过在场的几位态度就值得玩味了,王夫人不予纠正是有意为之,在她心里巴不得林黛玉的名声是越坏越好,凭其它条件有多好,一个名声臭了的女子是不能嫁进贾府,成为荣国府宝二奶奶的。 贾母则是靠在搭着灰鼠的椅子上微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可是从缝隙里的流露出一丝精光泄露了她人的清醒,不仅醒着而且将眼前的这一幕全都收在了眼底,听了进去,只是并没有开口阻止而已。王熙凤则是站在一边,低头敛目,做出一副老僧入定不闻世事的样子。 王熙凤是小辈,王夫人是她姑母又是婶娘,所以不能发言情有可原,可是贾母的沉默,静观事态发展的态度则让在场的众人摸不到头脑了。毕竟她对林黛玉的疼宠满府都是看在眼里的,刚才对林黛玉的维护也不是假的,如今林黛玉行差踏错,继续下去声誉被毁,则很有可能会赔进去一生,她却不出面,任由事态继续发展,无法弄明白她的脑袋里在想什么。 “听了姑娘这么说我倒想听听,她们到底犯了什么不可不饶恕的过错还是作了大逆不道的事情,竟然让姑娘说出如此狠毒的话来。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怎么到姑娘嘴里就这么上下嘴唇一碰,比碾死个蚂蚁还容易。就请姑娘给我们好好说道说道什么叫该尽心的时候视若无睹好了!”王夫人咄咄逼人,林黛玉挑明之后,言语中一丝情面都不留。 “我一个女儿家,又是依傍在舅舅家过活,光耀门楣和我是没什么干联,可是好歹我也是诗书礼仪之家出身,认得几个字,污坠家声这种事情我是不敢做的,也是不能做的。虽然说‘自重者人必重之’,只是我无依无靠,衣食住行各项用度全都靠着母舅家,因此不免让人看轻了去。”林黛玉并不直接切入正题,反到是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 看着被自己七绕八绕在场的诸位根本不明白自己说什么,林黛玉直接代入正题:“可是我纵然再被人看轻,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也知道羞耻,是懂得男女大防的。没个我在睡卧之时,一个大男人直愣愣的闯进我的卧房,连个通报和阻拦都没有。我不是外面那些供人亵玩的姐,我虽知道是寄人篱下,可是也不会自轻自贱到那个地步。” “……本来我一个姑娘只有躲是非,却没有招是非的道理,可是偏偏‘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我好好的名声就这样被人平白无故的带累坏了,满屋子的人,明知道我还没起床,这么多双眼睛、嘴巴和脑袋就这么让人名张目胆的直闯进我的卧室,半点阻拦都没有,事后也没有认识到半点自身的错处,这差事当得可是合格?如此一来我在人们的眼中算是什么?成了什么人了?舅妈,你说这起子人该不该罚,我罚的对不对?是不是轻的?府上也是钟鸣鼎食之家,怎么就没有避讳?” 林黛玉一连串的诘问让王夫人目瞪口呆,更是让听的人全都傻了,包括贾母在内,谁都没有料到林黛玉说的是这个,而且就这么直白大大方方的把话当众说了出来。不过林黛玉的一番话也说得在场的包括王夫人和被罚的所有下人的都没了脾气。 这个时代有关女子的贞洁闺誉声名品行重视的程度后人根本无法想象,宛如她的第二条性命,甚至比本来的性命还重要,越是大户人家越讲究这个,与之相比林黛玉的“不敬长辈”和“对下太狠”根本都不算什么。跟着伺候的人,让主子的名声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犯下这样的大错,那是绝对不容许的,因此说来林黛玉对于下面这些人的惩罚还真是轻了,正如她曾竟说的“都该一棒子打死”。 在场的谁都不是白痴笨蛋,自然知道林黛玉话中所指闯进她闺房的是谁,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听到林黛玉的话说了一半,贾宝玉就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早已经满心不自在,现在众多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更是让他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够钻进去才好。 “林丫头你胡说什么呢,你和宝玉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又是嫡亲故表兄妹,亲密一些也是正常的,何况宝玉的个性你也是知道的,他就是那么个没心的,和你们笑闹惯了,在这些事情上不会加以注意,才会做出这么不当的举动来,你又何必当成什么大事闹成这个样子。”贾母赶紧开口转圜。 林黛玉没有转到正题上的时候,贾母本来以为林黛玉只是想藉此表露一下贾府拿走她的银钱之后的不满,她的话中提到了“寄人篱下”和“用度”之类的词汇,没想到林黛玉的矛头指向竟然是贾宝玉及由他衍伸出的一系列问题,非常错愕,不仅是因为林黛玉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够把这个拿到台面上来,更是因为这些话是不能在这么些个人面前说的,愣怔之中竟然让林黛玉把话说完了,实在是一大失误。 王夫人也反应过来了,脸色发青,这个不仅是对林黛玉声名品行的损害,对贾宝玉的也是一大损害,看着林黛玉的目光恨不得吃了她,毕竟这声名将来可是攸关贾宝玉的前程,毕竟贾宝玉还没入仕,名声完了,他的未来可就一片黯淡。 贾宝玉的未来好坏与否可谓与王夫人息息相关,毕竟她老了之后是要靠贾宝玉的。这事本来可大可小,如今经林黛玉这么一闹,事情就大了,而且字字句句站在礼一旁,让她什么话都说不出。 贾王史薛,四大家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其实一损的话只不过其他三家大伤元气而已,只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到底还是能够分开的,比不得王夫人和贾宝玉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命运是完全连在一起的。 王熙凤听到林黛玉堪称石破天惊的一番话,只觉得激灵一下,顾不得心底的惊讶,赶紧安排着把带过来的底下的人和看热闹的打发走,跪在地上的也都撵出去,愿意跪,跪的远远地去,就连贾宝玉和一众姊妹也都遣散,根本不让听,也不让靠近。王熙凤生怕林黛玉把贾家贪墨林家家财的事情抖出来,本来在她的心里认为林黛玉是不敢的,可是今天听了林黛玉这一番话,见识到她的胆量之后,王熙凤不敢下这个结论了,还是早作准备,以防万一的好。 “老祖宗说的是。”对于贾母的话林黛玉连连点头,脸上挂着笑容,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的说:“无论是怎么和气,怎么亲密,毕竟现在年岁渐长,不同小时,也要有个分寸礼节,男女之分,再没有个日夜一处的。我是没这个心的,只是‘君子防不然’,如今人多嘴杂,谁知道会不会有嘴坏的小人在背后编排着什么,男子嘛,没什么,就算落个‘风流多情’的名声也坏不到哪去,可是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好好的名声绝对不能被人带累了,毁在一起子小人手里,何况这样一来,我们林家的名声也因此被毁,那我岂不是粉身碎骨,万死难辞其咎了。” 林黛玉话里话外暗指如今府上风传的宝二奶奶人选的事情,看着王夫人张口欲言,林黛玉抢在她前面开口说:“这事在你们的眼中看来不大,在我眼中可是不小,我也不是小题大做,自敬者,人恒敬之,我已然被人看低了,要是再不自重自敬的话,只怕和外面供人取乐的姐差不多了。是‘无心’也好,‘有心’也罢,毕竟这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了,以前我也不是没有提点过。事情可一可二不可三,林家虽然只剩下我一个人,只是祖上也是翰墨诗书之族,绝不是让人如此轻贱侮辱的。如今府上我已经风闻得有人背地里议论什么多少不堪的闲话,我若是在这样忍气吞声下去,还不知道有多少脏水泼到我的身上来呢。若真是嫌了我,我自搬出去住就是,总有一双手,饿不死人,没个在这里讨人嫌,让人编派看轻的道理。” 本来林黛玉虽然想着要大闹一场,却并没有想到闹得这么大,有点过,两?br /gt; 黛玉新传第1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0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0部分阅读 两下都接近撕破脸了。既然这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林黛玉就把离府的事情提了出来,反正早晚都要走的,这时候说出来给大家做个心理准备,免得将来一下子提出来接受不了,也不显得突兀。离开的话一说出,林黛玉突然觉得一下子松了一口气,压的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拿下去,轻松不少。 “少胡说。”听说林黛玉要离府别住,贾母赶紧说:“你当出府别住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你出去之后能做什么,这个世道外面很多大男人还养活不了自己,何况一个年轻轻轻的弱女子,我可舍不得你出去吃苦,何况世事险恶,哪是你这样一个不知世路的闺阁弱女能应付的了的。快打住,这个从今往后绝对不要提起,只要我这个孤老婆子在一日,这府上就有你一日,你尽管放心,我再也不会让人欺负了你去,所以轻贱你的人我都会好好教训一番,万事我都给你做主。” 这事已然被林黛玉闹得沸沸扬扬,听到的人也不少,人老成精的贾母知道不宜再闹下去了,越闹越大不是件好事,还是趁早偃旗息鼓的好,因此硬压了下来。再闹下去,林黛玉没准真能一怒搬离贾府,那个时候可就是两败俱伤,贾府讨不到便宜,但是最吃亏的可就是林黛玉了,因此这事最好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息事宁人的好。 这样处理贾母也知道堵不上所有知道人的嘴,不过当时在这里的人脑子都不笨,如今看见事情被硬生生给摁下去,就应该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不会瞎传,只要不传到外面去,在府内怎么流传都随便。况且这样当做小孩子吵架一般处理也能从一方面打消那些八卦好奇之心,一定程度上杜绝流言的传播。 在王熙凤的搀扶下,贾母从灰鼠椅上起身,对着沉默不语的王夫人和林黛玉说:“行了,这事就到此为止,往后谁也不许乱说。至于林丫头你房里的那些人也跪的差不多了,经过这番敲打,想必她们也知道今后该如何行事了,让她们起来吧。我走了。” 王夫人起身,跟在贾母的后面一起离开,今天的事情没有比她更窝火的了,本来想抓点林黛玉的错处,没想到自己的儿子却被编排了一顿,偏偏人家说的句句在理,根本驳不得。又有贾母在前面拦着,对于林黛玉她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真是憋屈。 当林黛玉提出离开的时候,王夫人可是从心里巴不得但是她知道贾母不会同意,果然被贾母拦下了,此刻对于林黛玉,王夫人是恨得牙根都痒痒,偏偏拿她又是无可奈何。在王夫人看来,林黛玉就如同一只刺猬,想要一口,她都不知道如何下嘴,浑身都是刺,扎都荒。稍微感到愉快的是,林黛玉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已经表露出对“宝二奶奶”的位置不感兴趣,虽然最后决定权不在她手上,但王夫人可以稍稍放心,至少林黛玉不会“勾引”她儿子了。 对于贾母的处理意见,林黛玉其实是有几分不满的,并没有表现出来。这件事其实一开始贾母是想利用自己敲打敲打王夫人,告诉她贾府里独一无二的女主人地位是她,府中的大权还是掌握在她的手中。只是后来被林黛玉搅得一团乱,但是贾母的目的还是已经达到了。不过不管怎样,贾母对她还是有几分真心的,这多少让林黛玉觉得安慰。 至于贾母口中说的“教训”,林黛玉相信绝对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那种,不过这个并不是她关心的,经过这么一闹,最近的日子想要低调都难,而且平白的在府上数了好几个敌人……一想这些,林黛玉就觉得头大如斗。 其实当离开贾府出去自己过日子的话脱口而出的时候,林黛玉真想不顾贾母的阻拦立刻就搬出去,可是旋即发热的脑袋冷了下来,什么都没准备好,手头上的事情也没有处理好,仓促之间离开不是不可以,但是跟着衍生出来的后继问题只怕更会上林黛玉心烦意乱,况且这也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从来都不打无准备之仗,伟有进先虑退才是她的作事方法,因此林黛玉只好安慰自己,再稍稍忍耐一段时间,一准备妥当就离开,她实在是厌倦这样的日子了。 52余波荡漾有打算 送走了贾母一行人,林黛玉让一直跪在地上的下人起来,自顾回屋,托腮沉思。冷静之后发现今天这事闹行可真是不小,自己的性子一向是沉稳的,怎么这会就这么拢不住火,如同火山爆发一般,霹雳啪啦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了,这场火过后还不知道众人该怎么看自己?府上真就打算这事就这么烟消云散还是暗地里有什么打算?府上以后的生活怎么办`````` 其实林黛玉的大爆发也不是没有缘由的,自进贾府后除了开始两年她年纪小,薛宝钗还没有来,而林如海也在世,她不过是做客贾府,虽然偶有些小难堪,但是也还过得去。自从年岁渐大,薛宝钗来了之后不遂心的事情越来越多,在父亲过世之后一下由客人变成寄人篱下更是变本加厉。 在贾府的日子,林黛玉过得越发艰难,整日里小心翼翼,时刻注意着自己的言行,遇事忍气吞声,还要不进注意防备着暗处飞过来的冷箭,难受极了。偏偏这种郁闷至极的心情根本无处无法更无人能给她排解,她总是保持沉默。将所有的所有藏在心里,压抑着。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泥人尚有三分土性’,当导火索被点燃的时刻,林黛玉就如同冰封下的火山一下子喷发出来,难以控制,又在王夫要的推波助澜下,她也顾不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长期憋在心中的委屈喷薄而出,也不顾忌什么身份地位及其后果。只是尽情宣泄。 林黛玉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发泄之后倒是觉得解了不少气了,可是今后怎么办?就算想低调都低调不起来了,王夫人是彻底得罪了,反正以前她就不喜欢自己,因此得罪了也就得罪了吧,不妨事。可是贾母那里,还有贾宝玉,一干姐妹,满府的下人`````` 这边林黛玉正暗自懊悔着,那边贾母一众人离开走到前面各自散去。回到房里,贾母走在榻上,鸳鸯带着几个丫头赶紧伺候着,捶腿,捏肩。 贾母闭着的眼睛微微睁开,说:“鸳鸯,你觉得宝玉怎么样?今这事你怎么看?” 跪坐在榻上正在给贾母捏肩的鸳鸯闻言手停了几秒,继续,笑着回答:“这我哪里知道,我一个奴才可说不好,既然老太太问,奴才就大着胆子说说。宝二爷自是好的,很是知道高低,在外面礼数没有错过,只是因为在家中,所以行事有睦随便。” 鸳鸯边说边想,斟酌着:“林姑娘背井离乡,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里,未免有些不自在,再说女儿家清誉要紧,因此小心一些也是应当的。想来今这事不过是林姑娘和宝二爷吵架,两人不好对打,林姑娘拿着屋里人出气,煞性子罢了。林姑娘的话不过是她和宝二爷拌嘴,置气的言语,小孩子吵架,说话行事不分轻重。素日里林姑娘和宝二爷最是要好不过,两个人也常拌嘴,没事的,老祖宗不必上心。” 鸳鸯揣摩着贾母的心思,不知道她这问话是什么意思,小心措辞,在不知道贾母真正意思之前,稳妥起见,不说任何一个人的不好。 贾母睁眼,从鸳鸯手里接过一杯参茶,边喝边说:“我还不知道这府上的人,个个都长着一双宝贵眼睛,如今看着林丫头没了双亲就这么住在府中,背后自然会有些闲言闲语。别看林丫头在我跟前有说有笑的,从来都不诉委屈,可是她的心细着呢,没个不知道的,只是放在心里在而已。” 把手中空杯子递给鸳鸯,贾母叹了一口气说:“她不和我拆委屈是不想让我这么大年纪还操心,我知道虽然不至于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可是阳奉阴违的事情也不少,没个为这个和人日日置气,总盯着的道理,一则我年纪大了,生不起气,再者说话时不过上下嘴唇碰碰,风风吹吹就散了,根本没凭没据,若是真要闹起来会让林丫头更难做。只要勉强还过得去,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却带累了宝玉,成为林丫头发作的对象。” 鸳鸯闻言低头不语,这里面涉及到府上各房主子争权夺利的事情,不是她该插嘴的置评的,她只要知道林黛玉并没有因为这事失了贾母的宠就行了。 世间对男女从来就是两条衡量标准,告别是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交好的红颜满天下,不但不会被人诟病,种种做法一点都不会影响他们的形象,反而被誉为风流多情,是个有本事的,而女子则要求从一而终,守贞守节,若是和男子稍微亲密一点,尽管没发生什么,也会被冠以不自爱,滛贱,下贱等骂名,不要说在背后的指指点点,甚至有可能会当面就会被指责,还有可能被除族谱,浸猪笼,沉河等一列手段。 因此林黛玉对于贾宝玉的指控贾母并没怎么放在心上,一是因为林黛玉并没有挑明,而且这事不过是个由头,林黛玉的主要目的并不在这,她是另有所指。二是因为大家子弟打小都是这么过来了,对于贾母来说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只不过对象不对而已。三是因为在贾母的心中贾宝玉和林黛玉还是个孩子,纵然有错,也错不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一点是贾母满脑子的封建思想,尽管她有把林黛玉许这两个人暗地里结私情。风言风语她已经听了不少,再加上王夫人有意无意的暗示,本就三人成虎,曾参杀人。 贾宝玉和林黛玉平日里相处明显看去要比另人亲密,尽管贾母在众人面前特别是王夫人面前为这两个作着辩护说这两个只是因为从小一起长大,熟惯了,才更亲密些,可是贾母心中也对此充满着疑虑,只不过贾母把这些想法从来都没有展现在别人面前而已。而林黛玉这么一闹,完全粉碎了谣言,堵住了那些胡说八道的人的嘴,她自觉地脸上有光彩,林黛玉是个知道礼体,明白高低的,没白疼她。 对于贾宝玉,贾母更是只有疼的没有骂的份。不过这次不管从哪方面说贾宝玉行事都有点过火,在贾母看来,下面的怎么和丫头胡来,偷鸡摸狗都行,可是毕竟林黛玉姑娘的身份在那里摆着,是个正经八百出身大家的主子,况且贾母还想着把她许给贾宝玉作正妻的。 贾宝玉如此随随便便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在打她的脸,挑战她的权威,这是贾母不能允许的。这也就是贾宝玉,要是换到另外一个人身上贾母必是不依不饶的,贾母虽然舍不得责骂他,可是也准备让贾宝玉把这件事情当个教训,长长记性。 不过经此一事,本来贾母只有七八分撮合林黛玉和贾宝玉的心思,这下变得十分坚定了。当初贾母更多的是从疼宠林黛玉的角度,带着弥补她的心态考虑这门婚事,现在则从“娶妻娶贤”的角度上,觉得林黛玉有魅力,能够担当起将来管家主事的责任,这方面考虑这桩婚事的可行,至于林黛玉和贾宝玉的意见,在这个:“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时代,根本不在考虑范围。 和贾母分道扬镳的王夫人叫住了转身欲走的王熙凤,回到自己的房间,把人都打发了出去,伸手抓起手边的一个细瓷茶杯扔在地上摔个粉碎,怒气冲冲的说:“气死我了,我养的不争气的好儿子,都说‘打人不打脸’,我可是一点脸面都没有,真真无地自容。” 打发掉听见动静进来查探的下人,王熙凤亲自倒茶递给王夫人,赔笑着说:“太太快别生气,为这个气坏身子不值。太太是知道的,宝兄弟一贯如此,他在内帏厮混惯了,哪有那么多避讳,没有那些肮脏的心眼,这点满府上下都知道,就算传开了也没什么。况且今个林姑娘就如同街上骂街的泼妇一般,哪有点诗书传家出身的样子,真是失了体统和身份,要我说最没脸的就是她了。” 喝着茶,听了王熙凤劝慰的话语,心情渐渐平复下来的王夫人也觉得王熙凤的话有道理,就算贾宝玉直愣愣的闯进去又如何,这事传出去吃亏的还不一定是谁呢!王夫人不屑的轻哼一声,啐着:“呸,什么诗书传家,整个林家就剩下她这么一个病秧子,只不过是一个没爹娘教导的野丫头而已,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这装什么装,若不是老太太抬举,她算什么,嘴上说离府独自过活,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干打雷不下雨,离了府上只怕不饿死才怪。“ “说离府别居不过是气话,京城里除了我们家,举目无亲,她能到哪,过日子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王熙凤笑着附和。 对于林黛玉说离府独自过活的话众人都当做是她一时冲动说出来的,根本没有人当真。在他们的想法里,一个娇滴滴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素来锦衣玉食的大小姐根本没有办法独自生活。 王熙凤又和王夫人闲话几句,看王夫人怒气渐平,告辞而去,刚到门口,平儿就打帘子迎了出来。贾琏正要出去,看见她进来,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今我听说林姑娘好像说老太太和太太起了争执,下人都议论纷纷,说的不清不楚的,说法更是五花八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别听那些下人瞎扯,他们根本没听到多少就被赶走了,不过是在那里胡编排。你瞎打听这个做什么,放心好了,根本没事,就是小姑娘发发脾气而已,这事以后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说。”能将贾母的心思揣摩个八九分的王熙凤知道今天这事情既然已经被贾母压下来了,她就不希望有人再提起,因此出言提醒贾琏。 贾琏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对于这种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众说纷纭的八卦并不感兴趣,听了妻子的提点,点点头出门。 平儿服侍着王熙凤脱下大衣服,王熙凤觉得脖子有些酸疼,扭了扭,对收拾衣裳的平儿说:“平儿,传话下去,在底下议论今天的事情的人都给我打四十大板,然后撵出去。” 平儿答应着,亲自去传话,回来看见王熙凤坐在银鼠搭背的靠椅上皱着眉头,问:“奶奶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为难了?” 王熙凤手内拿着小铜火箸儿拨手炉内的灰,摇摇头,说:“没事,不用担心。” 平儿站在一旁,想了想说:“奶奶,今这事闹得可够大的,满府的人只怕都知道了,就算奶奶吩咐不让他们乱嚼舌头,只怕也难。” “我也知道根本阻止不了他们在那里胡说八道,不过是做给太太看的罢了。”王熙凤伸手指指王夫人住处的方向说:“太太可是气坏了,好歹这表面文章得作作,否则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王熙凤拖长了声音说:“``````事情我已经做了,结果如何可不归我管。”一向做事左右逢源,八面玲珑的王熙凤怎么能让王夫人挑出自己的错处,早就已经先虑到了。 “那老太太那面奶奶也打算这么说?”平儿知道虽然贾母年纪老了,可是人老脑子精明着呢,不是好糊弄的。 王熙凤放下了手中的小铜火箸儿,笑道:“这个老太太不会管的,对于今天发生的事情老太太并没有生气,不然人铛这事情就这么能够平息下来。” “嗯,那倒也是。”平儿闻言赞同的点点头。因为她是跟在王熙凤身边最贴近的人,慑于王熙凤的滛威,她得到的消息最灵通,最接近真实,并没有加入杂七杂八的。因此虽然不全,只是知道个开头,也知道林黛玉的话说的可不好听。要是贾母生气,给林黛玉扣个“大不敬”的帽子或者让她闭门思过如果类的惩罚,偏偏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就说明事情都被贾母拦下了,就到此为止,偃旗息鼓。 王熙凤摩挲着手炉,叹道:“这林丫头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人家读书识字的,比我要强,真是让人打怵。”王熙凤真心叹服着,把林黛玉的厉害归咎于“读书认字”上,因为她如果这些看不是管家锻炼认识几个字,不然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的睁眼瞎。 对于林黛玉表现出的泼辣和不合身份的粗鄙,王熙凤没什么感觉,反而很欣赏,觉得比以往任何进修的林黛玉都投脾气。不过她也看明白一件事情,就是王夫人不喜欢林黛玉,王熙凤暗自思忖着,按道理说林黛玉来贾府这么些年一直不显山不漏水的,并没有错处,王夫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她?寻思了半晌找不到答案的王熙凤只能往前推,猜测可能是上一辈的恩怨延伸到小辈身上来。 这厢王熙凤和平儿议论着林黛玉,而林黛玉则是看着归来的王嬷嬷又哭又笑。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张纸,林黛玉忍不住泪花滚滚,定定的望着王嬷嬷,满脸感动,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最终林黛玉扑到王嬷嬷的怀里,真情实意的喊着:“妈妈——”这个“妈妈”已经不是对奶娘的称呼了,而是来自于异世界对母亲的称呼。 王嬷嬷轻轻抚摸着林黛玉的后背,眼中也是泪花闪闪,迅速的平复好情绪后,将怀里的林黛玉推开,拿出帕子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说:“姑娘也老大不小的了,还这般扑到老婆子怀里哭鼻子,也不怕别人笑话。” 林黛玉一边伸手接过王嬷嬷手中的帕子自己拭泪一过说:“我看着屋子里的人谁敢笑话我。”眼角扫处,刚刚起身不久,双腿现在还发麻,走路显僵硬的下人们赶紧低下了头,摆出一副恭顺状,知道眼前主子的厉害后,谁也不想跟着再吃排头,被罚。 王嬷嬷对于下人的反应并没有看在眼里,踌躇着,试探着开口:“我想求姑娘一件事情,不知道姑娘能不能答应?” “妈妈尽管说,我们之间还用得上‘求’字,只要我能做到的我一定答应。”林黛玉毫不犹豫的说。 “唔——”王嬷嬷迟疑了半晌才说:“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张口,今天就厚着脸皮求姑娘一次。姑娘手中的这张卖身契能不能不到官府去记档,通儿算是姑娘手下的私奴,可以吗?” 所谓的“私奴”是指投靠在权势之家的一个表忠心的称谓,而主家用此表示对其的赏识和恩赐。他们和主家签订卖身契,但是并不去官府存档,这样的卖身契是假的,对其约束力不大,甚至有的时候等同于没有。可是对外他们却可以顶着主家的名头行事,身份却还是平民,可以随意娶妻、科举、做官、免徭役`````` 虽然主家卖身契在手,由于没有到官府备案,不具备法律效力,因此主家对私奴的约束力完全取决于主家的权势,卖身契也可以由“假”变“真”。当然像林黛玉这样没有权势孤苦伶仃的弱女子是不可能拥有这样的“私奴”的,因为她根本无力驾驭私奴,这个所谓的卖身契就等于废纸一张。 相反如果将卖身契掏钱到官府备档,奴才的身份就铁板钉钉,沦为了“贱民”,有很多身为平民的权利享受不到。而且纵然以后出现奴大欺主的事情,只要将手中的卖身契往官府一递,一般做官的家里都是呼奴唤仆的,对这种事情基本上都会起“同仇敌忾”之心,这奴才的下场好不了,就算做官的昏庸,被钱财所惑,主家讨不到好去奴才也落不得什么好处,毕竟贱民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 一旦落到了奴籍,纵然以后有钱来赎,和人交往中也低人一截,被人瞧不起,这种赎了身的奴才虽然变成了平民,可是身份地位却介于平民和贱民之间,就如同马和驴之间的品种骡子。对于这些王嬷嬷再清楚不过,虽然她为了确保王通的忠诚让他对林黛玉签下卖身契,可是身为慈母的拳拳爱子之心又不想让秘书的儿子沦为贱籍,所以才有此恳求。 不等林黛玉回答,王嬷嬷又补上一句:“姑娘尽管放心,我绝对不会和通儿说,他也不会知道。” 对上王嬷嬷充满期待的眼神,林黛玉看了看手上王通卖身为奴于林家的卖身契,点点头答应了,王嬷嬷看见林黛玉应允,立刻喜笑颜开,笑得如是同一朵花。 看着王嬷嬷脸上满足的笑容,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想法,林黛玉觉得自己好卑劣,手中的薄薄的卖身契重逾千斤,根本拿不起来。林黛玉将手中的卖身契一撕两半,边撕边说:“妈妈,我也不要这个劳什子了,你让奶兄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好了。” 正要再撕的时候,被王嬷嬷拦住了,“姑娘,千万不要这样,若是姑娘这样我可就无地自容了,姑娘``````姑娘``````就当刚才什么话都没有说,尽管到官府备档好了。”后面的话王嬷嬷狠着心,咬牙跺脚的说了出来。 对上王嬷嬷痛苦的表情,林黛玉明白了,以王嬷嬷的个性,提出“私奴”一说已经自认为逾越本分,对主家不忠,她若是真撕了卖身契,让其作废,不仅毁了王嬷嬷这一番好意,而且她的奔波劳苦全都白费了,忠诚也全都化为乌有,反而会让她觉得倚仗自己的身份向林黛玉讨情,这对于一向以忠诚自欤的王嬷嬷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林黛玉赶紧笑着说:“妈妈,是我的不是,是我一时手快。其实撕了就撕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奶兄也是不知道,不就和卖身契在手一样。再说这纸不过是从中间一分两半,把它黏上不就恢复如初,没事了。” “那可不一样,这有总比没有要好,虽然没去官府备档,可是说不定哪天就用的上,到时没有岂不抓瞎。”王嬷嬷从林黛玉手中拿过分成两半的契书,找到浆糊,伏在桌案上细心的粘贴起来。 看着王嬷嬷伏案的身影,林黛玉心中一动,不管真假,如今王嬷嬷一家名义上都是她的奴才,要是真要离开贾府出去居住,一个在内院,一个在外院,两相呼应,倒是再合适不过,是个不错的法子呢。 庆生辰又出事端 王通的事情尘埃落定,王嬷嬷注意到屋里所有的下人都不良于行,好一点的似乎膝盖不能回弯,僵硬的很,差一点的一瘸一拐的,询问之下才知道是林黛玉罚众人跪于凉地上半天所造成的后果。了解了始末缘由之后,王嬷嬷深叹林黛玉行事孟浪,不过事以至此,况且林黛玉也认识到了过错,因此她也没再说什么,叮嘱林黛玉和下人不管外面多少风雨都不要理会,以不变应万变,各尽本分,过自己的日子即可。 林黛玉这一闹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现在她屋里的人再也不敢小瞧她,是言听计从,服帖的很。因此不管外面怎么议论,林黛玉和她屋里的人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宛若事情和她们不相干似的,对于那些想从她们的口中打探消息的人更是缄口不言。 自那之后,众人面对林黛玉时皆默契的不提及当日发生之事。迎春三姊妹不知道是不是受了贾母或者别人的吩咐对林黛玉的态度如同以往,不远也不近。薛宝钗虽然面上依旧是淡淡的,还是不免露出几分喜色,对林黛玉的态度比原来热情几分。 和林黛玉住在一起的史湘云进进出出,总是在林黛玉不注意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摆出一副似乎想说什么又不说的样子,难为情的样子。对史湘云的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林黛玉早就注意到了,只不过无心理会,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最让林黛玉诡异的是贾宝玉的态度,每次贾宝玉看见她都是一脸哀怨,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对她的控诉,仿佛林黛玉欠了他几百万钱的样子,对此林黛玉更是视而不见,心中更是远着贾宝玉了,因为贾宝玉的表现出来的姿态明明白白的说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竟然归罪于林黛玉,两个人自那天之后至今未交谈一语。 自灵魂融合之后,林黛玉表现得更多的是夏晓夏灵魂的特性,不过原有林黛玉的灵魂也有所保留,因此对“木石姻缘”本也有所感应,只是伴随着对贾宝玉的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这种感应慢慢地被夏晓夏的强势一点一点的切断,再加上原来的林黛玉的个性中有着爱较真的毛病,较来较去,原有的灵魂对贾宝玉的好感也逐渐被消磨殆尽。 正月二十一是薛宝钗十五岁及笄的生日,贾母本就喜欢她稳重平和,又有感于众姊妹及贾宝玉和林黛玉底下的汹涌暗流,因此拿出二十两子意思意思给王熙凤借着给薛宝钗过生日的由头让大家吃酒看戏的时候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从而和好如初。 王熙凤拿着鸳鸯递过来的二十两银子似假还真的抱怨着:“老祖宗疼薛大妹妹的心大家都知道,谁也不敢争什么。只是少不得还要请大家说说看,评评理,果真要是拿不出也就算了,这箱子里金的银的,珍呀宝的都要把箱子撑破压塌,那么多的体己,只巴巴的拿出这霉烂的二十两银子来作东道,这是够酒呢,够肉呢,还是够戏呢?少不得我还要赔进去。我也清楚那些体己我们不配使,可是老祖宗也该发发慈悲,别一味的苦了我们才是。” 林黛玉静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王熙凤的一番唱作打诨,引起满屋的笑声,她看见薛姨妈和薛宝钗对视一眼,脸上挂着笑容,可是眼底却划过一丝苦涩。王熙凤的话虽然听起来是逗趣的,实际上正说明了一个事实,二十两银子在这场生日的化费中根本不够什么,十分之一而已,而贾母又不是拿不出这笔钱的,对她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偏偏如此吝啬。 如此行事表明贾母不过是给王夫人和薛姨妈一个面子而已,亲戚礼道的,大面小处都要过得去。如此一来根本无法控诉贾母偏疼林黛玉,人家可没单独给她过过生日,从侧面堵住了下面特别是王夫人的嘴,来证明自己的不偏不倚,公平待人,贾母的行事真是老道,而王夫人一伙有苦说不出。 生日上薛宝钗挑着贾母素日的喜好行事想借此讨得贾母的欢心,贾母果不期然更是欢喜,只是眼中却是一片清明,跟着戏本就递到了林黛玉的手中,林黛玉正要推辞,让薛姨妈王夫人等,贾母笑呵呵的开口:“今日可是我特地带你们取乐的,这里唱戏摆酒可不是为了他们,在这里白吃白喝已经不错了,还想怎样,你尽管点,和他们无干。” 薛姨妈和王夫人听了贾母的话脸上浮现一瞬而逝的尴尬,她们两个本就是长辈,又和薛宝钗是至亲,偏偏薛宝钗的生日上被贾母如此一说,还比不上林黛玉这么一个小辈,个中滋味真是难以言表。林黛玉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尴尬,目光落在戏本上上,研究着,她其实对看戏没什么兴趣,听贾母这么一说,知道不点不行,前后把戏本翻了好几遍,最后烦了,随便点了一出。 吃酒席的时候薛宝钗点了一出热闹之极的《鲁智深醉闹五台山》,来讨贾母欢心。贾宝玉是最不喜欢这些热闹戏的,听了这么长时间锣鼓轰天的热闹戏忍不住抱怨起来,不忘和贾宝玉交好的薛宝钗自然抓住了这个机会。这出戏可是她特地点的,不仅是为了贾母更是为了贾宝玉。她将这出戏中对贾宝玉心思的一支《寄生草》推荐给他,念完,果然引得了贾宝玉的好感,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不住口的称赞自己,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戏唱毕,至晚散的时候,班主带着贾母喜欢作小旦和小丑的来席前谢场,因贾母深爱两人,所以命人带进来,贾母细看之后,不住嘴的夸着真是可怜见的,一面赏肉果,一面命人另给两人拿赏钱。 看着尚未卸妆的小旦,王熙凤走上前,扳着她的肩膀让她抬头对准席上的众人,笑道:“这孩子拌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可是再也看不出来。” 本来看着那小旦觉得有几分眼熟的林黛玉经王熙凤这么一说,脑海中早已经对书中情节模糊的她立刻想了起来现在上演的是哪一出,这一幕她可是记得牢牢地,只是忘记了前因了,没想到是从这里引出的。 林黛玉看着和小旦站在一起笑语连珠的王熙凤,揣测着她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就算是提醒在场的诸位,贾母之所以深爱这小旦是因为和自己长得相像而移情的缘故,可是哪一个大家小姐和身份低贱的下九流戏子相提并论,虽然有讨好贾母的嫌疑,可是还是不免让人看轻了自己,若是从这面为王夫人作脸,讨好她……倒像是惯于左右逢源的她做的事情。 在座的不是傻瓜,本来看着小旦就有几分面熟,有些灵透得得已经知道王熙凤说的是谁了,纵使有那脑袋笨的,一时看不出来,如今经王熙凤这一提醒,她的话中之意就是这小旦生的和在座的面容相似,只要目光从席上的人扫过,也知道王熙凤话中所指。因此在座的众人都看出来了,故作不知,不肯揭破。 薛宝钗自王熙凤话音刚落就知道了,了然一笑,也不肯说。贾宝玉也猜着了,本就是惹林黛玉生气,两个人还没有和好,亦不敢说,不想火上浇油。史湘云不管不顾,目光从林黛玉身上和小旦身上来来回回几次,笑着说:“我知道了,模样和林姐姐差不多……” 贾宝玉听了,心中暗叫不好,赶紧对着史湘云使个眼色,史湘云看见贾宝玉是的眼色,话戈然而止,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话虽然没有说完,可是重点关键的部分已经说出,窗户纸一捅破,众人也就无所顾忌,反正也不是自己说的,怪罪不到自身,笑着出言附和 林黛玉笑笑说:“大家可是高抬我了,纵然相貌有类似,我也比不了这小旦,大家这辈子估计也没机会等我登台唱戏了,就算我想‘彩衣娱亲’,偏偏父母已经去了,这条路也断了,所以大家以后还是多捧场,去听听这小旦的戏,过过干瘾好了。” 短短的几句话林黛玉就点明自己和戏子份上的差距,给众人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碰,大家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又青又白。其实林黛玉本身对戏子并没有什么偏见,身份高低也不是那么计较,只是这个时代就是这个样子,她也不得不随潮流。况且想看她的笑话,不能够,才大闹了一场,还认为她软弱好欺,怎么就不长记性。只是真是让人心烦,能不能给人几天心静的日子过过,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众人一时讨了个没趣,也就散了,王熙凤对着林黛玉一笑,想说什么终究没有说,转身离开。林黛玉慢悠悠的回到房,才到门外就听见里面贾宝玉和史湘云正在说着什么,自吵架之后贾宝玉还是头一次到她房里,林黛玉心一动,示意看见她的下人噤声,蹑手蹑脚的走进去,半掀帘子,站在门槛外面静静地旁观史湘云和贾宝玉争执。 “……翠缕,还不收拾东西做什么,我都说了明一早,不马上就走,我才不在这里看别人的鼻子眼睛过日子!”史湘云呵斥着翠缕,打开衣柜,将她的衣服全都揪出来,扔得满床都是。 “翠缕,你不必收拾,你们姑娘不走。”贾宝玉吩咐着,拉着气哼哼的史湘云说:“好妹妹,你可是冤枉我了,我可是一心为你好,才给你使眼色的。别人分明都知道,可是却不肯说出来,分明是怕林妹妹多心,着恼。偏偏你不防头说了出来你也不是没见过林妹妹生气的样子,如今你拿她和戏子做比,她怎能不恼你。如今你反倒恼了我,我可真真委屈死了,若不是妹妹,别人尽管说去,与我何干,我才不会管这闲事呢。” 贾宝玉不说还好,越说史湘云越上火,怒道:“我就说了又怎么样,她又比谁高贵多少,难道她还说不得了?你也真是个没刚性的,她都当着老太太和太太的面那么说你,这会子你还是向着她。我得罪了她,我自己领去,你尽管放心,与你无干,不会波及到你的头上!” 听了史湘云的话,贾宝玉的脸红了,急道:“我全都是为了你,怎么最后不是反而着落到我身上来了……” “你也别在这里净说好听的。”史湘云不耐烦的打断了他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你根本不是为了我,你是为了你的林妹妹,你听见我说你的林妹妹心疼了……” 听见话题逐渐引到自己的身上,而且有往不妙的方向说下去的趋势,林黛玉掀开帘子走进来,开口:“二哥哥和云妹妹这说什么呢,这么热火朝天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 走到床前,看着满床的衣裳,林黛玉拿起一件,慢慢地叠好,说:“云妹妹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和二哥哥吵架了不成?就算吵架也不该拿自己的东西出气,好好的衣裳要是弄坏了岂不得不偿失。” 看见林黛玉进来,史湘云不言语了,忿忿的坐到凳子上,要喝茶,却发现茶壶是空的,不觉更是有气,嚷道:“翠缕,给我倒茶!” “还不快点!”史湘云催促着。 翠绿担忧的望望自己的主子,又看看林黛玉,林黛玉轻轻摇头,表示没事,示意她赶紧上前伺候。 林黛玉招呼紫鹃和锦绣将散落在床上的衣服收拾好,放进衣橱,招呼贾宝玉:“二哥哥,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放心,云妹妹不会离开的。” 贾宝玉听见林黛玉下了逐客令,虽然不情愿,可是也不敢违拗,只好往外走,走到门口不放心的回头看了史湘云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对上,史湘云立刻气哼哼的扭过头去,贾宝玉看此情形,垂头丧气无奈的离开。 一时翠缕端着泡好的茶进来,史湘云端着茶碗不喝,只是看着茶水上面飘着的浮叶,半晌低声说:“林姐姐,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说你像那个戏子的。” 在史湘云的对面坐下,林黛玉笑笑说:“没关系,其实我并不在意,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也没有拿我来取笑的意思。你说出来总比那些嘴上不说其实心中却拿来取笑的人好的多,再说不管你说不说,那都是事实,那个小旦的扮相的确和我有几分相似,这个我可是无从反驳的。” 似乎震惊于林黛玉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接受了她的道歉并为她开脱,史湘云抬起头,惊讶于林黛玉的豁达,旋即点头说:“就是,我这样说出来远比那些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拿林姐姐和那个小旦取笑的人好多的了。只是我不明白,林姐姐既然在这事上这么大方,为什么要和爱哥哥计较,当着那么多姊妹和太太、老太太面前给他没脸?” 林黛玉笑笑,对上史湘云亮晶晶的眼神,心中暗自叹息,这话只怕她早就想问了,难为她憋了这么多天。;林黛玉幽幽一叹,说:“不是我给他没脸,是他先给我没脸的,我只是还回去而已。” “啊?”史湘云睁大眼睛,怔怔的望着林黛玉,这就完了,就这么没头没脑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是答案了。根本说的不清不楚,看见林黛玉无意继续,史湘云虽然不满意,也只好罢了。 端起茶杯,用茶盖抹去茶面的浮梗碎叶,轻抿一口,林黛玉默默地看着史湘云出神,依傍叔叔婶婶过活,纵然婶婶对她不好,可是终究一笔写不出两个史字去,不比自己寄人篱下,况且史家人丁也比不上贾家人口众多,事多嘴杂,一些东西若是不曾亲身经历单听别人诉说根本无从领会,所以她才不愿意说太多,也不想。 史湘云的脾气是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子消了气,又跑去找贾宝玉去了,去了半晌跑了回来,偏巧薛宝钗找了过来,正在屋里和林黛玉闲谈,史湘云就把从贾宝玉那里拿来的纸给两人看。 三人凑在一起看了贾宝玉写的偈子和跟在后面仿着薛宝钗念给他听得《寄生草》填的词,全篇都流露出一股出世的意思。 史湘云举着偈纸一边大声的念着,一边取笑:“可是遭了,爱哥哥好像看破红尘了,就是不知道是打算出家做和尚还是道士呀?” 贾宝玉时常冒出些疯话呆话来,所以,史湘云根本没有把这当真,只当是贾 黛玉新传第2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1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1部分阅读 只当是贾宝玉又受了什么刺激写着玩的。 “宝兄弟要是顿悟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都是我的一支曲子引来的祸事,这些道书禅机最能移性,这真要是认真起来,我岂不是罪魁祸首。”薛宝钗虽然笑着以打趣的口气说,可是语气中不免带着几分慌乱。不管是不是由她念的曲子引出来的,可是这后面的《寄生草》的的确确是仿着她念给贾宝玉听得那首来的,而当时她念得时候,听见的人可是不少,难以推脱。 薛宝钗知道贾家可是指着贾宝玉为官作宰,封侯拜相,出世的念头是根本不该有的,就算贾宝玉是一时兴起,闹着玩的,这要是传出去,查下来,她也是吃不了兜着走。赶紧从史湘云手里抢过来,撕个粉碎,犹不放心,薛宝钗递给一旁的丫头说:“快烧了吧。” 眼看着毁尸灭迹之后,薛宝钗拉着史湘云和林黛玉到贾宝玉那边,禅机道理一番唇枪舌剑下来,贾宝玉连连败退,他之所以写这个不过是和林黛玉冷战中,操心史湘云的事情又不领情,有点心灰意冷,才写的,倒也不是真的悟了。 看到众人紧张的样子贾宝玉又恢复好心情,赶紧承认不过是写着玩的,并没有当真。薛宝钗拉着林史两位不无有为自己作证的意思,听贾宝玉承认不过是一时玩话,而证据已经消灭,她也再就揪住不放,丢开不提了。 一番计较终谋定 薛宝钗和史湘云、林黛玉几个正在和贾宝玉谈禅,打机锋,贾母派人找他们,元春从宫里送出个灯谜让众人猜,猜好之后写明答案,然后每人做一个送进去。四人赶到贾母房中,迎春三姊妹、李纨和贾环正围着一盏专为灯谜而制的四角平头白纱灯乱看猜谜。 诗词一道以薛林为上,林黛玉天性聪敏,看见灯上的这首七言绝句,并无甚新奇,简单容易,随手写下答案之后将自己的灯谜做好,交到送灯出来的太监手退到一旁。薛宝钗还在那里不住口的称赞娘娘的灯谜难猜,故意寻思,表面功夫做的深入人心。 灵魂融合后最彰显旧有林黛玉个性的就是诗词歌赋一道,平日里她就常常吟诗作对,不过因为此时心胸不同彼时,豁达许多,因此诗词不同不似原来那么悲苦,不过由心性环境而定,她的诗词欢快明亮的也不多。林黛玉的灯谜清净悲苦还可以理解,没想到所有的姊妹所做都是不详,特别是在正月里欢庆之际作此悲戚之语,难免让人觉得忌讳。众人不觉,还一味的说笑嬉闹,林黛玉想到贾府今后之命运,在座的悲惨结局,忍不住伤悲感慨,回至房中只是思索,翻来复去竟难成寐。 史湘云在贾府又玩了几天才恋恋不舍的离开,虽然史家是自己的家,可是在她看来还不如在贾府自在,因此史湘云离开的时候提醒贾宝玉要多想着去接她,若是贾母忘记,就在一旁提醒着。送走了难舍难分的史湘云,林黛玉暗自感叹着各人有各人难念的经,转身回房,锦绣赶紧递给她一封信,是珊瑚写来的,才到的。 坐在书案后林黛玉抽出信来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简单的问候之后,信上主要写了两件事,一件事智能的事情已经了了,被悄无声息的送走了,并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还有一件就是自从林黛玉上次离开之后就有一对异姓兄弟到道观里打听她,开始并没有引起珊瑚的注意,但是最近他们频频出入道观,道观里从珊瑚这个观主到下面的伙工杂役全都被他们询问个遍。虽然下面的人所知不多,她也告诫过不许乱说话,可是这两个人似乎从众人的支零片语中也有所斩获,已经盯上道观了,珊瑚也摸不透他们想做什么,因此来信告知。 林黛玉放下信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贾府的人注意到自己了,旋即否定。珊瑚的来信说的分明,对方打听的是自己,可是好像自己也没什么值得引人注意的,为了王通那里的生意,也不对,毕竟那里自己从来都没有出面,全权由他做主,不要说外人,除了王通之外,就连商铺里的大大小小的伙计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根本不可能。那么这两个人打听自己做什么?她冥思苦想,想破了头也想不出来,轻叹一口气,想不明白就不想了,不过本来打算这两天到道观一行的,暂时要推迟了,先让珊瑚观察这两人一段时间再说。 将道观中有人探查自己的事情丢开,林黛玉思量来思量去,决定和王嬷嬷摊牌,实话实说,她要离开贾府搬出去独自过活。如果说以前林黛玉还有些顾虑,不敢告诉王嬷嬷,怕她满脑子封建思想,因循守旧,在其中横加阻拦的话,经过王通一事,她已经清楚自己的这个奶娘所做的一切满心满眼都是为了自己的好,那么只要和她讲明利害关系,她又深知自己在贾府的处境,一定能够说服她。 吩咐紫鹃、锦绣和雪雁到外面伺候,她们知道林黛玉和王嬷嬷有正事要谈,锦绣和雪雁坐在外间伺候,顺便看好门户,紫鹃出去,在廊下给笼中的八哥清洁卫生,喂食,换水。屋里林黛玉拉着王嬷嬷坐下,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就说出自己的想法:“妈妈,我打算离开贾府出去过活。” “姑娘,你说什么,纵然是开玩笑也该有个度,这种事情也是拿来说的。”王嬷嬷根本不相信林黛玉的话,以为她在说笑,带着怒意训斥着她。 对于王嬷嬷的反应,林黛玉一点都不意外,神色认真的直视王嬷嬷的眼睛说:“妈妈,我纵然再糊涂也不会拿这事说笑,我是认真的……” 看着林黛玉眼里的认真,王嬷嬷知道她说的说实话,正在和自己商量,立刻反对:“不行,这是我不同意,这可不是儿戏,出府独自过活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这事今天你在我这里就打住,打消这个念头吧。” 说着王嬷嬷起身就要离去,被林黛玉拉住,她转身,看见林黛玉神色坚决,忍不住一声长叹,又坐下,神色带着几分无奈的说:“姑娘,你还小,无从得知外面世路的艰辛,出府过日子绝对不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事情。虽然府上有些不如意,可是姑娘也别太挑剔了,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不管怎么说衣食住行府上倒也没亏待了姑娘,一动不如一静,姑娘还是安心在贾府好了。” 林黛玉闻言冷笑着:“妈妈说的倒是简单,我倒是想安心在这里住下,可是也要我安心的了才行。妈妈和我住在府上这么长时间了,你看着我可有一刻清净省心的时候?如果人活一世只是为了吃穿,那么倒了罢了,可是我不是那无知的蠢物,只为了口食之欲,况且就父亲给我留下的钱财我只怕打着滚想怎么吃,想吃什么,糟蹋三辈子都花不尽,如今钱财一空不说,反要寄人篱下,看人的颜色过日子,妈妈也是知道我的,从小娇生惯养,就连重话父母都舍不得说我一句,如今却让我受这样的委屈。” 说着林黛玉滴下泪来,王嬷嬷被她这么一说也哭了起来,忍不住抱林黛玉入怀,叹道:“那也是没法子的事情,谁让姑娘这么苦命,老爷和夫人就这么撇下你撒手人寰,姑娘就在忍忍,等姑娘大了,有了合适的人家,嫁过去成了家作了奶奶就好了,那时苦日子就到头了。” 林黛玉知道当初林如海之所以不把她托付给别家不仅是因为贾府是林家最近的姻亲,更重要的是想借着贾府为她将来找一户门当户对的亲事,这点王嬷嬷非常清楚。这也是她要留在贾府最大的原因。 特别是当初林如海为林黛玉留下的大笔嫁妆已经被贾家吞没,要是这么一走了之,不仅林黛玉的婚事是问题,岂不是钱财两空,得不偿失。若是留在这里,贾母为了补偿林黛玉,允诺过将来一定会给她找一门可心可意的婚事,况且在王嬷嬷看来,出府独自过活还不如住在贾府,若是有什么事,虽然不亲近,总还有个照应。 知道最大的原因所在,林黛玉好对症下药,她从王嬷嬷怀里起身,拭去脸上的泪水说:“妈妈,我知道妈妈想得是什么,也明白父亲最终将我托付给外祖母家的用意。只是父亲不知道,难道妈妈还看不出来,我在这府上已经是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纵然现在有老太太护着,可是她的年事已高,护得了我一时,只怕护不了我一世。若是不等我成年老太太就过去了,不要说出嫁嫁个好人家,只怕我连怎么死的都不一定知道……” “姑娘快别胡说,什么死呀,活的,真不吉利。呸呸,年纪轻轻的哪有这么咒自己的,也不怕犯忌讳。”听林黛玉说的越发邪乎,王嬷嬷赶紧打断她。 “妈妈,窝我或许是在危言耸听,可是这大宅门里的肮脏事还少吗?死个个把个人死得了什么,何况我又无亲无故,就算死了也不会有人为我出头。”林黛玉实话实说,深宅大院里的冤魂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王嬷嬷听了喟然一叹,沉默不语,对于这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以她几十年的世情知道的只会比林黛玉多,绝不会少,自然明白林黛玉所言非虚,这事很有可能发生,若是落得那样的一个结果,还不如搬出去,此刻王嬷嬷脸色的神色已经有几分动摇。 “妈妈,你也清楚的,豪门世家的婚姻很少有单纯的姻缘,大多是利益婚姻,父亲的想法是好的,让贾府从中帮忙挑取门当户对的人家,我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纵使出身名门又怎么样,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而已,根本就没有个娘家所依靠,能嫁到什么样的好人家,何必痴心妄想,做人还是要踏踏实实的好。”跟着林黛玉和王嬷嬷分析她的婚姻。 “姑娘想多了,娶妻娶低,嫁夫嫁高,这是一般大家联姻的规矩。姑娘是没有娘家可以依靠,可是姑娘的相貌、才情、出身……比那些大家小姐强多了,怎么就进不了匹配的世家门?”王嬷嬷不服气的反驳着,对于林黛玉她可是有信心的很,若不是林黛玉不愿意,在王嬷嬷看来,进宫当娘娘的都有可能。 “正如妈妈所说,我将来的婚姻不依靠贾家也可以,为什么我还要留在贾府?将我的命运交付给并不足以我信任的人之手?妈妈难道没有想过我若是从贾府出嫁,不可避免的和贾家产生联系,从而和贾府的利益联系在一起,届时只怕如意姻缘没有,我先被贾家卖了,成了他们利益下的牺牲品。利益所在,亲生女儿都在所不惜,何况我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林黛玉又毫不客气的指出一个事实,进一步动摇着王嬷嬷的信念。 “这,这……”今天所谈完全颠覆了王嬷嬷她心中的想法,迟疑着说:“我需要好好想想,需要好好想想。”说着就要离开。 “妈妈是该好好想想,出府单过的念头我已经由来已久,瞒着妈妈筹划了一段时间,本来我的打算是把珊瑚送出府,让她主持道观,待到时机成熟,我找理由到道观居住,从而离开贾府,然后再找合适的机会搬离住到外面去。只是计划并不成熟,有很多漏洞,因为真要施行起来,就必然要住在道观一段不短的时间,我一入世之人久居道观不太像话,若是我一个还勉强可以,带着妈妈和雪雁及锦绣就有点不像样子了,何况还有奶兄及其他人在道观里进进出出只怕会惹人非议。” 林黛玉将以前自己隐瞒的计划向王嬷嬷道出,看见她横眉数目一副要数落自己的样子,赶紧说:“妈妈我知道我的计划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所以才一直都没有付诸实践。” “哼!是吗?是珊瑚刚刚出去,还没有打开局面,你这边很多事情还没有准备好的缘故吧?”王嬷嬷毫不客气的戳破林黛玉的小心思,说:“等珊瑚和你这边准备好,你才不管住到道观合不合适,一定是先搬出去再说。而那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米已成炊的时候再告诉我,那个时候我反对也没有用了,只好乖乖的跟着你们走了对不对?” 被王嬷嬷揭破她的打算,林黛玉装傻笑着不答。到林黛玉的样子,知道自己猜对了的王嬷嬷忍不住问:“既然是这样,为什么又和我说;了,难道你就这么有把握肯定能够说服我?” 林黛玉摇摇头说:“我没把握。只是刚才妈妈也说了,我原来的想法还有很多需要完善的地方,再说住在道观毕竟不是一个事。妈妈将奶兄的卖身契拿过来给我之后,我突然涌起了一个想法,算来奶兄也是我的仆从了,我跟着妈妈住到奶兄的宅子里也还说得通,比住在道观里好多了。这样内宅有妈妈你,外面有奶兄,又是自家的房子,比道观广纳四方还要安全。我想来想去越发觉得这个办法妥当,所以才找妈妈商议,这事还得妈妈出面才成。” 一想到搬出府去和儿子住在一起,林黛玉的这个提议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本就被林黛玉说的动摇,只是考虑着搬出去的安全问题才没有答应的王嬷嬷想了想觉得她的提议切实可行,点头应允。 伸出指头点上林黛玉的额头,王嬷嬷笑道:“你个小滑头,罢了,罢了,就依你,回头我就抽时间出去和通儿商议让他买下合适的宅院,他现在的住处不仅住不下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个内外之分,这可不行,虽说是搬出去了,姑娘还是林府的大小姐,不能失了体统。” 只要王嬷嬷答应肯让自己搬出府外,林黛玉就已经心满意足,大事已定,其他的就任由王嬷嬷折腾,她撒手不管了,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不住提醒着:“妈妈,若是想要今后行事便宜,还是在城西置宅好了,离奶兄的商铺和三清观都近,这房子的位置最好不要靠近达官豪门所居住的区域,不过也不能太偏僻……” “姑娘放心,我知道分寸,这宅子不能太惹眼,可是也不能让人瞧低了,从而欺负到门上来。”几十年的世情让王嬷嬷明白像林黛玉这样没有依靠的官宦小姐安身立命的分寸在哪。 “恐怕就要劳烦妈妈在外奔波了。一旦找到合适的房子,妈妈也不必为我省钱,尽管买下,这几年奶兄在外面为我赚的都存在了外面我都没动,妈妈尽管去支取就是,奶兄多年经营不易,况且置办这宅子虽然是在奶兄名下,却是为了我们,因此妈妈也不必和我客气,今后还要麻烦的事情多着呢。”正如她所说,这个宅子根本就是为了她搬离贾府而买,所以林黛玉决定这笔费用她来出,这笔款项不少,不能从府上搬着银箱出去,那太引人注目了,只能动用外面的浮财,林黛玉告诉了王嬷嬷外面取钱的方法。 王嬷嬷想的比较长远,这房子若是林黛玉不出钱的话,只怕住的也不安心,她可不想林黛玉住上几天又搬走,况且林黛玉说的情深意切,也不好驳了她的情面,就应允了。 这边王嬷嬷和林黛玉计议已定,王嬷嬷在贾府住上几日,以生病出去静养为借口又出府去了。贾府本来就有屋里伺候的下人若是病了就要出去养病,以免传染主子的规矩,虽然屋中一些有体面地大丫头对这规矩阳奉阴违,但是大体上还都是遵守的,因此王嬷嬷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府上人的疑心。 自王嬷嬷离开之后,林黛玉心中就如同吃下了定心丸,心情好,日子过得也舒畅。她也知道合适的宅子不一定就马上找到,需要碰的,况且就算买到重新粉刷也需要一段日子,可是已经曙光在前,此时不同以前,现在可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黛玉已经打算好了,只要买了房子粉刷好,就马上搬走。至于借口,正如锦绣说的,只要有心,害怕没有借口,何况这府上巴不得她离开,消失在眼前的人大有人在。 “林妹妹,林妹妹在吗?”贾宝玉从外面兴冲冲的闯了进来,高声说:“妹妹,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在薛宝钗生日上起的风波早就烟消云散了,而贾宝玉也借此不再和林黛玉冷战,以前他怎么对林黛玉,现在恢复如初,态度亲密中带着敬重,宛如一切都没有发生。贾母对此乐见其成,林黛玉则是见招接招,只要他不触犯她的底线一切平安无事,大家和乐融融。 林黛玉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二哥哥,慢慢说,什么事情让你这么欢喜?” 贾宝玉急急的吃过茶,放下杯子,用袖子抹去嘴边的水渍说:“大姐姐在宫中传下谕旨,让众姊妹到园中居住,大观园不必禁约封锢,我跟着一块进去读书。这下子可不至于佳人落魄,花柳无颜了,难道这不是一件喜事?我一知道消息就跑来告诉你了,妹妹你好好准备准备,只怕不日就要搬进去了。” 那大观园中景致,自从元春省亲游幸之后,贾政就派人敬谨封锁,不敢使人进去马蚤扰。想进去看看都不能,这下子不仅可以进去,而且还住在里面,而且是和众姊妹在一起,贾宝玉自然是开心不已。对林黛玉来说则是无可无不可,就算住进去也住不了多久就离开了,何况有什么好开心的,除了府上的门之外,又多了一个大观园的门,大观园不过是是圈中套圈,笼中之笼而已。 屋舍挑选有文章 贾宝玉兴致勃勃的告诉林黛玉元春从宫中发下谕旨,为了省亲所建,被她游幸过的大观园不必封锁,让他和一众姊妹到大观园里居住,现在王熙凤正在遣人进去各处收拾打扫,安设帘幔床帐。比起贾宝玉的兴高采烈,林黛玉反而没有那么好的兴致,对她来说只要是在贾府,不管住在哪里都一样。 “嗯,我要去找老祖宗,看看她那里有什么好东西拿过来我们好用。”贾宝玉喜笑颜开的盘算着,一阵风般的冲了出去,和端茶进来的紫鹃撞了个正着。 一碗热茶全都泼在了紫鹃的身上,作为一个大丫头,紫鹃是受过训练的,服侍主子的时候不能有任何差错,就算出事也要自己担着,绝对不能让主子出事。 贾宝玉一溜烟的跑个没影,林黛玉无奈的摇摇头,走过去,一边关切的问:“烫的怎么样?”一边叫着锦绣赶快拿烫伤膏来。这会正是脱了棉衣换单衣的季节,花季少女正是爱美的年纪,早早的就穿上了薄衫。偏偏天气还是凉的很,喝茶还要喝热的,这么一碗滚茶尽数泼在身上怎么会好受的了。 将托盘上翻倒的茶碗扶起,放好。靠墙而立的紫鹃被烫得眼泪在眼睛里直打滚,强笑着说:“姑娘,没事,没怎么着。” 林黛玉无奈的一叹,就算烫坏又能怎么样,贾宝玉毛毛躁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再说也根本不会有人为了个奴才而责罚他,不过是个奴才而已,怎么可能会比主子还金贵。相反要是这碗茶倒在了贾宝玉的身上,只怕事情就大了。 拉着紫鹃到床边坐下,林黛玉开始动手解紫鹃的衣衫,说:“这可不是要强的事情,不是闹着玩的,赶快脱下衣衫来看看。” 一开始紫鹃紧紧攥着胸襟不肯撒手,最终拗不过林黛玉,解了开来。锦绣拿着烫伤药走了过来,看见紫鹃娇嫩的肌肤从胸向下一大片通红,最上面还起了几个水泡,锦绣拿着药膏轻轻的摸上去,尽管力道已经尽量的轻了,可是紫鹃还是不可避免的发出痛呼声。 看着锦绣上玩药,林黛玉把一块上好的白麻布剪成一条一条的,递了过去,叮嘱锦绣:“用这个给她包好,不要缠的太紧,要透气。” 紫鹃包好伤,林黛玉将剩下的麻布和药膏一并递到她手上,说:“拿着,烫伤可不是就上一次药就能好的了的,勤换着点,伤口切勿沾水。正好我们要搬到园子里去住,你也不用在跟前伺候了,就指挥下面的媳妇婆子们收拾东西就行了。” 虽然紫鹃她们吃药也是公中出钱,但是用药要比林黛玉这些主子次一等,况且她又是伤在那羞人的地方,也不好向大夫启齿,因此紫鹃接受了林黛玉的赠药,对于她的吩咐答应着走了出去。 “要搬家?搬到园子里去,那姑娘你住在哪个院子?”锦绣听见林黛玉一说,连珠炮的发问。 “我怎么知道,人家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来。”林黛玉对于到大观园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异议,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潇湘馆”,当日跟着元春巡幸的时候曾经看过,是个挺雅致的地方,还不错。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这住的地方讲究可大了去了,我听说什么住处的风水地势八卦之类的和人的运势都有着很大的关系,再者我们这些人,姑娘东西也不少,有这么多书,就算不讲别的,也得要见大的,否则要是分给我们间小房子,岂不是窄窄巴巴的,挤都慌。”锦绣看着林黛玉一点都不上心,一急,霹雳巴拉的说了一大推。 “大也好,小也罢,难道我还巴巴的跑到那边去争竞这个不成,再说就算我真争了就能争来吗?”林黛玉不客气的反问过去。 决定权在别人手上,人家自然是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况且现在出府已经有了指望,不像以前那么可怜,只能“望梅止渴画饼充饥”,因此林黛玉对贾府的不公正对待就不怎么在意了,随便好了,反正自己也不会在这里再呆多久,就再忍忍。 锦绣被林黛玉这么一问没了脾气,这住到大观园里本身就是一项“福利”,作为寄人篱下的林黛玉能够榜上有名就不错了,怎么好意思挑三拣四的。 “再说这园子打从娘娘走后的那天起就被封了起来,不让人进去,里面具体什么样子我也没见。虽说当时跟着娘娘在园子里走了一遍,可是走马观花的不说,当时是冬季,而且又是晚上,也没看出什么来,就算我想争,也得知道个地吧。” 林黛玉神色有些无奈的说,那天除了对日后自己的住处“潇湘馆”稍微留点心之外,别处根本都没来得及看。时间安排的非常紧凑,就跟后面有老虎赶着似的,马不停蹄。要说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主殿了,在那里等候元春接见等了很长时间,又嘘寒温,听众人说话,前前后后在那里花费的时间最多,怎么也没有住在主殿的那一说。 “唉,我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姑娘还当真的,我不过是给姑娘提个醒,姑娘也知道如今在府上的地位越发的尴尬起来,夹在老太太和太太中间,可是不好受。”锦绣闻言赶紧解释着。 王夫人不喜欢林黛玉如果说锦绣她们以前没有感觉的到,那么经林黛玉闹了一场之后她们可是就知道的,虽然她对林黛玉态度依旧和蔼可亲,可是那份亲切却没有到眼睛里,眼神冰冷。不过不管怎么样,对待林黛玉王夫人好赖还摆出一副慈祥的长辈脸,到了她们这些下人这里可就是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了,冷冰冰的一张脸,如尖刀般的利目,挑剔而苛刻的态度,一副除之而后快的模样。 幸亏两方没有什么交集,而王夫人又自恃身份,不好和下人计较,又对林黛玉身后的贾母有所顾忌,才没有找碴泄愤。否则真有可能会被她“鸡蛋里挑骨头”,上演一出“杀鸡儆猴”的好戏。因此林黛玉这边有什么事情都由紫鹃去办理,林黛玉从南边带过来的这几个一个个缩在后面,远远地躲着王夫人的样子。 鸳鸯打算给贾母做个抹额,求林黛玉给画几个新奇的花样,林黛玉已经画好了,正打算派人送去。林黛玉想了想,拿着花样子亲自到贾母这边。 见过贾母,说明缘由,到了里间,将花样子递给正在扎花的鸳鸯,让她挑选,林黛玉静静地听着外面王夫人向贾母禀报关于大观园房舍的安排。 “……宝玉和我们家的三个姑娘安排完了,就剩下宝丫头和林丫头了,我计划着宝丫头住在蘅芜苑,林丫头住在潇湘馆,大家都住在园子的这边,山脊平整,走动起来方便,又近又热闹,真要散开,七零八落的,园子空旷,恐姑娘们害怕。不仅娘娘喜欢那,就连我们老爷当初逛潇湘馆的时候都慨叹‘若能月夜坐此窗下读书,不枉虚生一世’。我想着林丫头是喜好读书的,将她安排在那里是再合适不过了,只是最后还要老太太你拿主意,你看这事怎么样?” :“嗯,考虑的很周到,我看着很好,这些事情以后就你和凤哥去管吧,不用事事都来问我。我这里没事了,你该忙你的就去忙你的去吧,不必在这里陪着我这个老婆子。”贾母允诺了王夫人的安排,下了逐客令,撵走了王夫人。 林黛玉听见自己果不其然住进了潇湘馆,虽然是在意料之中,但是又觉得是在意料之外。王夫人的心思,林黛玉是在清楚不过了,这潇湘馆就在贾宝玉住的怡红院旁边,按道理说她应该把自己安排的离她的儿子远远地才是,怎么反而让自己和贾宝玉比邻而居?真是怪异了,难道突然转性了不成?好没道理…… “林姑娘,这个花挺好看的,粉嫩粉嫩的,只是我从来都没见过,这是什么花?”鸳鸯拿着一张花样子询问着。 林黛玉回神,瞥了一眼,衷心的给出建议:“这是樱花,你打算把它用在老太太的抹额上?我觉得不是很适合,你还是换一种吧。” “老太太的花样子我已经选好了,就用这个迎春花的,这个我打算用在我的新衫子上。”鸳鸯一手拿着一个花样子笑着说。 林黛玉笑着点头,跟着鸳鸯拿着选好的花样子出来给贾母过目。贾母点头称好,鸳鸯退下,她拉着林黛玉在身旁坐下,摩挲着林黛玉的手说:“丫头,刚才你舅母跟我说回头你到园子里住在潇湘馆,我觉得也还将就,你也别嫌委屈,就这么住着。你尽管放心,里面的一应设施我都让凤哥给你安排妥妥当当的,都要上好的。” 贾母都已经应下了,林黛玉怎么还能说不好来,赶紧点头答应。况且她现在满脑子的莫名其妙,糊涂的很,根本不知道贾母口中的“委屈”是怎么回事,本来林黛玉就是住在潇湘馆的,现在她这个蝴蝶的翅膀并没有改动这个事实,这个委屈又是从何而来? 摸不着头脑的林黛玉也不好深问下去,免得贾母抻心,以为她不过是嘴上说好,实际上却是满腹怨气。她干笑着,转移话题:“怎么不见二哥哥?自听说要搬到园子里住,二哥哥可是欢喜的很,不是到老祖宗这里挖宝来了吗,这会子人到哪里去了?” “他倒是想偏我的好东西,只是不走运,刚到我这里就被你舅舅派人给叫走了,想必这会正被他老子训斥呢。”提起贾宝玉贾母笑呵呵的回答。 “老祖宗这回可是猜错了,父亲这次可没训我。”说曹操,曹操就到,贾宝玉从外面跑进来嬉皮笑脸的说:“父亲这次不过就是略叮嘱我几句罢了,并没有训我,况且我都这么大了,也该再不为这个训斥我了才对。” 目光落到林黛玉身上,贾宝玉坐到她身边,问:“林妹妹搬到园子打算住在哪里?” 听到贾宝玉的问话,林黛玉一怔,她才不相信他会没从王熙凤或者王夫人处知道个人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对上贾宝玉期待的目光,林黛玉笑着说:“我觉得潇湘馆就不错,不是说‘门有千竿竹,家藏万卷书’嘛,我虽没有万卷书,可是竹下读书比别处更觉幽静,书香满口,竹香扑鼻。何况我也想做个‘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雅人。” “妹妹可是和我想到一块去了,我也觉得妹妹住在潇湘馆正好,我住在怡红院,我们两个又近又都清幽,可是要多多往来才是。”贾宝玉听了眉开眼笑,如同得了乞丐得了金元宝一般,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说。 贾宝玉住怡红院,薛宝钗住蘅芜苑,林黛玉住潇湘馆,贾迎春住缀锦楼,探春住秋爽斋,惜春住蓼风轩,李纨带着贾兰住稻香村。一行人于择好的吉日二月二十二一起搬了进去。林黛玉这才发现,薛宝钗也是和贾宝玉比邻而居,就在他左边。 “哎哟,你在干什么,赶快把这个箱子搬上去,摞起来,听没听见!”锦绣差点被放在路中央的箱子绊倒,气急败坏的指使着下面的粗使婆子将箱笼叠起来。 忙乱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刚刚吃过晚饭,锦绣就进来,问:“姑娘,这晚上怎么睡?” “什么怎么睡?”林黛玉一时没有明白,不解的问:“这才什么时候就要睡觉了,怎么这么早就困了?也是,累了一天了,要是困了就先去睡吧,我这里不需要守夜的。虽然搬了新地方,可是我也没立新规矩,自然是以前怎么睡现在就怎么睡。” “不是这个问题,是地方太小,恐怕睡不下这么些人,所以我才来向姑娘讨个法子。”锦绣犹豫了一下,直接说明了现在的困境。 “啊?怎么就睡不下了?”林黛玉听了一时糊涂起来:“以前不是都能睡下,怎么现在反而睡不下了?” “姑娘身边除了紫鹃、我和雪雁之外,和府上的三位姑娘一样,还有四个教引嬷嬷,另有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鬟。如今搬到园子里,每处又添了两个老嬷嬷和四个丫头,另外还有专门收拾打扫的。”锦绣开始算账:“姑娘这里不过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是主屋,是姑娘住的地方。前缘数楹修舍是给守夜的人和后来的专门收拾打扫园子的,后院不过两间小小的退步,姑娘的箱笼放进去之后差不多已经满了,顶多勉强能塞一个至多两个进去。所以这些人怎么个安排,我来讨个示下。” 林黛玉听锦绣说完,立刻皱起了眉头,这下子她终于明白贾母口中的委屈是什么了。此黛玉不同彼黛玉,她第一次到贾母来的时候,因为“先知”的缘故,大包小包的就带了不少箱笼过来,那可不是大家以为的充门面,里面都是压箱底的好东西 后来林如海过世,林黛玉带回来的东西被贾府惦记上了,没留下什么。可是她原来的那些东西却被贾府忽视了,因为谁也不会想到林黛玉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布局,况且以前林黛玉行事一直很低调,不显山,不露水的,时间又过了这么久,众人早就把那些东西忘记了。 贾府的人忘记了,不代表东西不存在。为了不引人注目,林黛玉这些年有些箱笼根本连拆封都没拆封,如今搬家必然也要搬过来的,房间狭窄,只好层层叠叠的摆放,可是就是这样,也不可避免的占去了一定的空间。这样一来,仆从的住处就安排不下了。 “真是偏心的可以,一样是亲戚,人家就是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宽敞的不能在宽敞了,与之一比,我们这里都快成了蜗居了……”锦绣不满的在一旁嘀咕着。 “锦绣,不要胡说。”林黛玉听到锦绣的抱怨,赶紧喝止。如今刚刚搬家,谁知道新派来的仆役是谁的耳朵,况且潇湘馆也是自己同意的,如今出了问题,自己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不能全都怪在别人的头上。 林黛玉想了想说:“锦绣,你和紫鹃挑出样式大小一样的箱笼,平铺,下面以青砖垫好,上面铺上厚厚的被褥做床,这样子应该能腾出一些地方,给进园子后分过来的仆役住。外面的两间一间给教引嬷嬷住,一间给小丫头们住,你和紫鹃雪雁三个和我住一起……” “姑娘,这可不行,这像什么话。”不等林黛玉将安排说完,锦绣和紫鹃一起反对。 紫鹃想了想说:“姑娘,要不回头跟琏二奶奶说说,就说我们这里用不了这些人,打发掉几个就能解决问题了。” “就是,这个主意不错,一个个拿钱又干不了多少事,浪费,打发掉了还省心呢。”锦绣也忙不迭的附和。 林黛玉摇摇头,说:“这个法子可不行,她们也都不易,为了能挑上来不定走了多少门路,花了多少心思。你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打破了人家的饭碗,岂不是让人记恨你一辈子。” 无论如何林黛玉也不能出头做这个恶人,贾府现在是人多事少,花费巨大,王熙凤正在想法子节俭,若是自己这边口子一开,将来以此为借口不知道会卸下多少人的差事,自己可不能做这个始作俑者,难道还怕自己结的仇不够多。 “就这么办了,你们把熏笼抬进来,这上面能睡一个,那边的塌上睡一个,陪侍一个,正好解决。”不喜欢熏香,从来不用熏笼的林黛玉为了解决睡觉的问题,只好把那个以前嫌占地方而挪出去的庞然大物又请了回来。 按照林黛玉的吩咐,潇湘馆的人折腾到近四更才把一切都安置妥当,然后休息。躺在床上,林黛玉恍然明白,其实不管是哪个林黛玉,潇湘馆都是一个比较委屈的住所,所有大观园的住所中,潇湘馆是最小的一个居所,在北方,房屋可是以大而高为美的。只是因为它和现在贾宝玉住的怡红院比邻从而带有一定的迷惑性。 如果怡红院住的不是贾宝玉,那么想来贾母也不会答应让林黛玉住在这里,为此王夫人耍了这么一个小花招,她知道贾母的心思终究不好违背,既然如此,若是真要贾母挑明可就真的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因此她退了一步,接受林黛玉出现在贾宝玉的身边,不过她也没有忘记把薛宝钗安排到另一面上去。 前面有了王夫人的退让,接下来她对薛宝钗的安排,让贾母也不好说出反对的话,只能接受,潇湘馆小是小了点,可是贾母也不好就为了这么不值得的一点小事和王夫人撕破脸,面上稍微受点委屈,她在另一方面帮林黛玉找补回来就是。因此林黛玉住在潇湘馆,和贾宝玉是邻居其实是贾母和王夫人两相妥协的一个结果。 面对王夫人的苦心孤诣,林黛玉真是彻底无语了,真是没想到,细微之处皆有深意。一间房子而已,就这么煞费苦心,两面拉锯,也真够难为的。林黛玉翻个身,轻叹一声,不去想了,合目安睡。 迷迷糊糊的到了早晨,林黛玉起床,吃过早饭,无精打采的靠在椅子上,望着外面修长的竹节出神,贾宝玉兴冲冲的从外面走进来,顺着林黛玉的目光看过去,说:“古人以君子喻竹,所以母亲说安排你住在这里我就说你一定会喜欢。像宝姐姐的那处房子,虽然种了不少异香蔓箩,不过我想你一定不喜欢,住在不喜欢的地方岂不无味的很。” 林黛玉笑笑不答,现在院子里种的什么根本不重要,王熙凤都说了元春已经吩咐过这园子里还要多多栽花种树,若是不喜欢的话,尽可以刨掉,按照自己的心意重栽。不过他最后一句话说对了,这个贾府她现在真是无味的很,真是一时一刻都不想呆了。 东风西风不相容 贾宝玉在林黛玉房里玩耍之后离开,锦绣一面收拾茶具,一面撇着嘴说:“这宝二爷真是一点记性都没有,到姑娘房里依旧是不管不顾的,这性子明显就是属于‘记吃不记打’。” 林黛玉笑笑不语,如果说一点没改也不对,至少早上起床和晚上安歇的时候过来不会直愣愣的闯进来了,知道要人通报一声。不过这个也可能因为屋里伺候的下人记住了教训,那个时候他想进来,每每拦住他后向内通禀的关系。 因为潇湘馆狭窄,王嬷嬷回来也不过短短停留个几天,又出去了。如今住在园子里,盯着的眼睛比少了不少,王嬷嬷平日里在屋子里也是深居简出的,因此园子的人都不怎么注意她,她进进出出方便不少。不过为了不引人注目,林黛玉还是叮嘱王嬷嬷暂时留在外面不用回来了,什么时候购置了合适的宅子,什么时候再回贾府,然后领着林黛玉打着去道 黛玉新传第2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2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2部分阅读 的名义看房子去。 王嬷嬷听从林黛玉的吩咐再次出府,在外奔波不停,除了时不时的递消息进来,果真没回来。林黛玉也知道置产之事急不得。买房置地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就算在后世想买到地段好,交通便利,居家方便那样称心如意的房子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跑了一年半载都是有的,何况在这里。而且林黛玉身份又在那里,高不成,低不就,更是挑剔的很,况且京城不比别处,鱼龙混杂,更不能随随便便,因此林黛玉只能按捺住性子等待,祈求不要让她等太久,事情能够顺利办好。 在大观园的日子平静而底下暗藏波涛的过了过去,转眼春暖花开,大观园按照元春的吩咐多多种树栽花,这项花木工程已经派定了廊上的贾芸。为此王熙凤特地派人通知各门各户,到时花匠进园,小心门户和衣衫,不要乱跑,姑娘们出来走动也要谨防被人看了去,因此一时间众姊妹白日尽量做到足不出户,藏于深闺,等匠户们傍晚下工,才各处走动。 这日林黛玉推窗看着西边映日的红霞,心情上来,出房沿着花荫走来,闲看落花夕阳。走累了,准备回屋,路过怡红院,看见贾宝玉房里的秋纹和碧痕嘻嘻哈哈合提一桶水,撩着衣裳,趔趔趄趄,泼泼撒撒的说笑着进院。 看着一桶水几乎洒了一半,林黛玉轻摇着头走过去,怡红院里传出斥骂之声,一时停了脚步,细细听来。 “……没下流脸的东西!我说派你去催水,你推三阻四的,说是有事,让我们去,原来就是等这个机会,准备趁屋里没人的时候好走到宝二爷眼前去,显着你,一里一里的,不就上来了。呸,你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难道我们倒比不上你了?就你能,也不好好看看自己,看看也配递茶递水不配!” “回头我就说给屋里的人,今后凡是二爷要茶要水送东送西的事,都让你上前,我们都撒手不管,好显着你能。” “就是这呢,回头我们大家都散了,这屋就留你一个人,给你腾地方!” 听了几句,明白是贾宝玉屋里的丫头排除异己,打压她人,林黛玉不想再听下去,转身离开,只能叹一句“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过了几日,是王夫人娘家哥哥王子腾夫人的寿诞,王府派人来请贾府的人过府,除了林黛玉之外所有的人都在被邀请之列。林黛玉明白王夫人不待见自己,她娘家那边的事情自然不肯让自己涉足,她也乐得清闲,不去更好。贾母对此大为不悦,装不自在,不肯去,婆婆不舒服,做儿媳的必须在跟前伺候,因此王夫人只好把礼物托人送给嫂嫂,人留在贾府。薛姨妈同凤姐儿并贾家三姊妹,宝钗,宝玉一齐去过府庆寿,闹腾了一天,至晚方回。 一早林黛玉刚刚起床,正在梳妆,取早饭的锦绣从外面回来,蝎蝎螫螫的说:“姑娘,你还不知道呢吧,宝二爷这会又出新故事了,昨天晚上回来不知怎地被油灯烫了,不仅满头满脸都是油,左边脸上烫了一溜燎泡出来。” 话里话外带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本来锦绣就不是很喜欢贾宝玉,到了后来林黛玉又因为他的缘故罚整个屋里的下人溜溜的跪了一下午的凉石板,锦绣不怪林黛玉,明白她的想法,但却无法不怪罪贾宝玉这个罪魁祸首。 特别是膝盖跪出的青肿多日之后才在药物和热敷之下消散而去,而青肿未退之前,腿脚稍动一动就是难耐的酸痛,因此一看见贾宝玉,锦绣就觉得牙根痒痒。只是她是个丫头,虽然稍微有点体面,可是和贾宝玉这个如众星捧月般的贾府中心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所以尽管心里对贾宝玉恨得要命,她也只能徒唤奈何,如今贾宝玉受罪,她自然觉得解气。 “怎么会被油灯烫到了?”听到贾宝玉被烫到的消息,林黛玉有些惊讶,侧着头问。 在贾宝玉身边伺候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几乎都能把他包起来,整个贾府更是恨不得把他当做眼珠一样供着的方式供起来,就这样还能被油灯给烫到也真是够匪夷所思的。这下子跟着他伺候的人可要倒霉了,一定落不得好去,至少也得一顿臭骂。 “宝二爷倒是和老太太说是自己不小心烫的,不过我听别人说是他昨天晚上在太太那,被一旁抄经的三爷暗中算计,想用热油泼瞎他的眼睛给烫的,这事整个府上底下的人都知道,大家都庆幸宝二爷眼睛没事,就是左脸被烫伤了,三爷的阴谋没有得逞。”锦绣详详细细的把她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闻言,林黛玉皱了皱眉头,不管怎样,贾环都是个哥,虽然是庶出,可是也是主子,就算事情是贾环做的,她觉得,那么小的孩子也没什么坏心,只怕是一时嫉妒不忿,不经大脑,冲动之下做出的事情,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 只是如今这事情沸沸扬扬传的满府皆知,如此一来,贾环的名声算是糟蹋了,庶出的弟弟想谋害嫡出的哥哥,伦理、道德、礼法皆都不容。林黛玉幽幽一叹,这才多大年纪的孩子,又成了大人勾心斗角的牺牲品。 吃过早饭,林黛玉来到怡红院,看望贾宝玉。她癖性喜洁,见不得脏东西,如今贾宝玉左边脸上满满的敷了一脸药,她也从锦绣口中知道烫的不是很厉害,因此贾宝玉把脸遮着,拦着她不让她看,林黛玉也就没有勉强,在贾宝玉床边坐了坐,问候一番,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 出门时恰好遇见来看望贾宝玉的王夫人,后面跟着一直低着头的赵姨娘,林黛玉赶紧向二人打招呼,王夫人礼貌而又冷淡的向她点点头,和赵姨娘进了屋。走出院门的时候,林黛玉清楚地听见里面传来王夫人大声呵斥赵姨娘的声音,她无奈的摇摇头。 回屋的路上,林黛玉眼尖的看见贾环墨绿色身影闪进了一旁低矮的灌木丛,似乎贾环很喜欢躲到树丛中,两次都被自己遇到了。伸着头招呼着他:“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出来吧,小心划破了身上的衣裳。” 贾环小心翼翼的从树丛里探出头来,看见只有林黛玉一个人,林黛玉又对他招招手,才遮遮掩掩的迟疑地从里面走出来。看着眼前的贾环,林黛玉回望身后的怡红院,想了想,上前拉着贾环的手把他领回潇湘馆。 将贾环交给锦绣,让她把身上沾满树叶草根和尘土,脸上也脏兮兮的贾环收拾干净,然后将他带进了里屋。林黛玉让他坐到自己对面,给他倒了一杯茶,又将桌上的点心往他那边推了推,问:“你这次又钻到树丛里做什么?” 贾环迟疑了一下,拿起一块点心放到嘴里,一面大嚼一面回答:“我担心我娘,所以跟过来看看。” “那你为什么不进去?”林黛玉有些好奇的追问,要是不放心赵姨娘,跟着一起进屋不就好了。 “本来我娘是打算带着我去看他的,我才不去,他受了伤我娘去伺候已经很不错了,为什么我还要跟着去,昨天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也都认错了,我干嘛还去找那个不自在。再说,再说我就算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让太太骂我的娘骂的更凶。”贾环飞快而又直接的拒绝了林黛玉的提议,说道最后一句话声音渐渐变低,垂下了头,手里的糕点也不吃了。 林黛玉看着神情沮丧的贾环,不知道说什么。贾环虽然限于年纪和见识,还不太明白大家族里面争权夺利的事情,可是他已经敏感的感觉到了他并不讨王夫人的喜欢,虽然王夫人也不喜欢母亲,可是有他在赵姨娘的身边,更招致王夫人的厌恶。 在大家族里争得是身份地位,保证这些的除了家族出身之外,有子无子更是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例如邢夫人,身为贾赦的填房,虽然都是太太,可是地位照着结发妻子的身份已经低了半阶,出身又不如王夫人,成婚多年也没有生下个一男半女,因此在荣国府的地位被王夫人超了过去,如今更是不能和女儿是皇妃的王夫人相比。 王夫人在妯娌之间高出一头,可是在自家内部并不顺心如意,赵姨娘虽然不讨府上众人的喜欢,但是她只要讨贾政的喜欢就好。在妻妾之中,贾政明显偏爱赵姨娘,而她肚皮也争气,不像周姨娘一样多年没有个动静,接连养下一女一儿。 虽然王夫人也知道贾政不会做出“宠妾灭妻”的事情来,而王夫人今时今日的地位就算赵姨娘再怎么折腾也不会被动摇。可是但凡是个女子都有嫉妒心,没有哪个做妻子的大方的原意和别人分享丈夫的,纵然面上装贤惠,打落牙齿和血吞,把不甘咽到肚子里去,可是酸水还会不停不停的往外冒,不喜欢赵姨娘是理所当然。 特别让王夫人在意的是赵姨娘有个儿子,贾政已近老年,胡须将已苍白,再有子的可能性不大,贾宝玉和贾环则是承继贾政后代的两个孩子。贾宝玉是嫡出,又是哥哥,可是这并不代表什么。贾赦和贾政亲兄弟两个,贾赦按照祖上的规矩袭了爵,可是那又怎么样,当年公爹在世的时候偏疼的可是贾政,就是这份偏心,造就了贾政在府内超然的地位,奠定了如今荣国府二老爷当家作主的地位,贾赦纵有怨言也无可奈何。 虽然贾母偏疼贾宝玉,可是贾政对于他则是素来不喜。对于贾环虽然没有表露出明显的偏爱,可是谁知道他会不会“爱屋及乌”,大有可能因对赵姨娘的偏宠而对贾环另眼相看,贾赦无嫡子,贾琏也不过是当年的屋里人生下的,这就意味着贾宝玉将来是要袭爵的,可是贾环前程也在那里摆着,科举出身谋个一官半职或者像贾琏一样捐个官身都不无可能。 将来的事情现在谁能说的准,照眼下的情形来看,谁知道在儿孙这一辈会不会重演父辈的故事?若是如此,将来贾环后来居上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压着赵姨娘一辈子,临了临了却因为儿子的缘故被赵姨娘翻过身去,王夫人怎会心甘,自然要想尽办法遏制住这样的火苗,不尽余力的打压赵姨娘,尽量败坏贾环的名声,让人们提起他们人憎人厌。 现在看来,王夫人的手段似乎已经成功了,当然也不全是她的功劳,赵姨娘眼皮子窄,目光短浅,总是汲汲于眼前的蝇头小利,因此不由自主的就把把柄主动送上门去,而贾环在她的教育下,耳濡目染,眼光也看不到长远之处。生活在贾府这个环境复杂的大染缸中,染上了一些坏毛病,不知道上进,争气,对贾宝玉这个嫡出的哥哥所受的优待又不可避免的产生羡慕和嫉妒的情绪,浅薄无知的他做出一些过火不恰当的行为也就可想而知。 于是这母子二人于不知不觉之间掉进了人家设好的圈套之中,并不自觉的帮着对方把这套在自身脖颈上的绳索拉紧,终有一天自己把自己绞死而不自知。赵姨娘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总觉得自己亏的慌,所以才要闹一闹,出面争一争,闹过之后,争过之后,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自然要继续闹下去,争下去,如此恶性循环,越闹越争则越让人憎恶,跟她越背心离德,把自己和大众推到了两面,彼此离的越来越远。 偏偏这里稍微明白一点的探春对于他们则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觉得他们这样糊涂是丢了自己的脸面,和他们混在一起会降低自己的身份。为了不至于被他们带累,干脆的和自己的亲娘与弟弟划清了界限,甩手不管,冷眼旁观,任由他们在府上碰壁,越来越被人厌弃。如果可以,恨不得躲得远远地,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对于探春的坐法,林黛玉能稍微理解一些。一个女儿家,向来只有躲是非的,没有去招是非的,偏偏赵姨娘身边什么都不多,就是是非不少,本来就因为庶出先天吃了亏的探春为了名声自然只有远远地躲了开来。况且赵姨娘也不是一个明白人,不是个肯听人劝的,探春就算再有见识,也不会想的那么深远,自然说服不了赵姨娘。劝过几次之后,看见母亲态度依旧,没有改变,劝的多了反而恼了她,母女之间吵了起来,伤了感情,她也就心灰意冷了,干脆撒手不管。 作为一个女孩,探春不能走出去闯一番事业安身立命作为母亲和弟弟的臂助,只有嫁出去离府这一条路,嫁人之后有了自己的家才能对母亲和弟弟施予援手,否则就她现在的情况,也根本帮不了他们什么。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赵姨娘虽然是她的母亲,可是是插不上话的,贾政又不怎么理会这些俗务,因此她的命运大部分取决于王夫人,嫁的好,嫁的坏则是她一句话的事情,所以探春才远着他们,只可惜赵姨娘未必了解她的想法。 林黛玉对于探春的这种眼中只有老太太、老爷和太太的这种做法虽然理解,可是并不赞同。你倒是把自己择干净了,可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母亲和亲弟弟掉进污泥里越陷越深不管,拉上一把总是好的。“切肉不离皮,打断了骨头连着筋”,那终究是和你血脉相连的亲人,哪有那么容易舍弃的。何况就算你想划清界限,这也不是想划清就能划清的,纵然王夫人对你另眼相看,她也不会忘记你是赵姨娘的女儿,不是她的。 对于贾环的处境,林黛玉虽然同情,可是也没有不自量力的想帮上一把的想法,这里面的水太浑了,可不是她能够伸手的事情。她能做的就是招呼锦绣再端上几盘新奇的糕点给贾环吃。又命锦绣拿出个纸包来,给他包了一些,让他好带回去。 贾环从自伤的情绪里走出来,将手中的糕饼塞到口中大大的咬了一口,满满的一嘴,口齿不清的说:“你是个好人,不因为我不是太太养的就欺负我,瞧不起我。从你上次没有把碰到我的事情告诉别人我就知道你和这府里的别人不一样。” 林黛玉闻言苦笑了一下,好人?这两个字和她绝对是扯不上关系的,她才不是。她是不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赵姨娘和贾环两个,但是她也不会和这对母子产生什么过密的联系。她能做的就是在不伤害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稍微提供一点温情给对方而已。 其实就在贾环说这句话之前,她都有点后悔自己怎么一时冲动把贾环带到潇湘馆来了,她怕有了这一次之后,还会有下一次,下下次……然后给自己带来麻烦。 “其实我昨天就是故意把油灯碰洒的,我就是想用热油烫瞎二哥的眼睛,看他还和彩霞闹不闹。你们大家都和他好,就彩霞一个人和我好,他什么都有了,我根本没法和他比,就这么一个和我好的人他都不放过,还要纠缠,所以我就想出这样的法子整治他。”贾环边说边狡猾的看着林黛玉,说:“这话我都连三姐姐和我娘都没说,在她们面前我只说我不是有意的,就告诉了你,你和二哥平素最要好,还不去去太太那里告状,让她罚我?” 林黛玉闻言一惊,看着贾环眼中狡黠的目光,叹了一口气,只怕自己真要去告状,他反过头就否认到底,摇摇头,说:“这是你们贾家的事情,和我无关,我不会管的。”再说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贾宝玉还真是没记性,难道要所有的女子对围着他才行? 生活和大家态度上的不公让贾环学会了嫉妒,而嫉妒就如同一条毒虫,严重腐蚀了他的心灵,面对这种情况林黛玉除了叹气只能叹气,什么都做不了。她快速的转移话题,客气的让着:“有空过来玩吧。” “我住在外面,这园子不能常进来,其实我进来不是来玩的,是来看我三姐姐的。我知道你和我二哥也挺好的,你们和他都挺好的,不然怎么这个园子里别人都没有,就他一个男的住了进来。我说的别人不包括我,我不稀罕。”贾环吃完了糕点,端起手边的茶碗喝茶说。 听见贾环前后矛盾,欲盖弥彰的话,林黛玉忍俊不禁,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小孩子总是这样嘴硬,其实心里还是很渴望进来的,最好是能住进来。她笑着再次开口邀请:“下次你进园找你三姐姐,如果有空可以过来玩。”语气中带着真诚。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林黛玉也不管了,反正王夫人看她不顺眼也不会因为再多一两件而改观,虱子多了不怕咬,反正自己在贾府也住不了多久了,林黛玉干脆地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乐观心态。 “真的?”贾环闻言眼睛一亮,旋即黯淡下去,怀疑的问:“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哎,说什么呢,你浑身上下有什么好骗的值得我们姑娘花心思去骗你?我们姑娘完全是因为和三姑娘交好才邀请的你,你爱来不来,不来才好呢。”一旁伺候的锦绣不愿意听了,插言道。 “那就这样说定了。”对于锦绣的无礼贾环没有理会,充满期待望着林黛玉说,拿起桌上包好的糕点准备离开。 林黛玉含笑点点头,送走了贾环,转身回房,看着桌案空空如也被贾环吃光殆尽的盘碟,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叹道:“怜卿薄命甘做妾,却不知最薄命的反而是下一代!” 锦绣虽然没有听懂她念得诗句,可是大概意思还是明白了,想了想,有些不以为然的说:“姑娘话说也是,这嫡出和庶出是有很大差别的,就算那庶出的有比那嫡出得宠的,可是那毕竟还只是少数,不过也还算不上薄命,比他可怜的世上多得是。” 锦绣以为林黛玉不过是对贾环的境况有感,却不知道她感叹的根本不是这件事。她是想起前几天遇到的贾宝玉房里丫头们的争斗,一个个都想着攀高往上爬,想着要当姨娘,却不知道这姨娘就是这么好当的。 眼前的赵姨娘不就是个例子,混到人厌鬼憎的地步。就不说她,满府看去,也没有几个姨娘有什么好结果的,周姨娘一辈子没儿没女,躲在角落里,基本上属于被遗忘的人。剩下的,早死的,多病的,失宠的,被打发的,送人的……根本没有几个有好结果! 就算做了姨娘又如何,当上了姨娘一辈子矮人一头不说,就连生下的孩子都不是自己的,而且没准还可能会因为身份带累到下一代,成为姨娘究竟是幸还是不幸?林黛玉搞不明白这些丫头们的脑子是怎么想的,家里也还算过得去,聘到外头殷实的人家作正头娘子,一心一意踏踏实实的过日子有什么不好?干什么为了一个姨娘的位置争得头破血流? 病中读书起风波 看着赵姨娘和贾环的遭遇,想到整个贾府里作了姨娘的根本没有几个好结果,林黛玉发出了“宁为贫家妻,不为富家妾”的慨叹。 锦绣听了之后不以为然的说:“姑娘说的理是那么个利,做姨娘要在主母面前立规矩,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一辈子抬不起头来……这些哪个心里都是有数的,没个不知道的。可是姑娘你想想这府上不说有体面的大丫头,就是那些伺候在屋里的小丫头,一个个锦衣玉食的,生活不比那些寒薄人家的姑娘小姐差。” 锦绣停了停,想了想又说:“姑娘不是常说一句‘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也是这么个道理,府上事少人多,不要说重活,就连轻巧的活计也做不了多少,一个个养尊处优的,生活如同在天上。既然都在天上了,谁又愿意再回到地下去,日日为生活满足口腹而奔波劳累?累得蓬头垢面的,整日里为几个小钱而计较的日子?” 锦绣看着沉默不语的林黛玉叹了一口气说:“姑娘你想想,本来不过就是个丫头,是个奴才,就是伺候人的,纵然是有几分体面,可是毕竟朝不保夕,岁数到了是要拉出去配人的,这好生活不定哪天就要结束了。作了姨娘虽然也是奴才,可是那不一样,先不说是半个主子,对她们来说更就意味着将这富贵生活长久的延续下去,至于以后的事情她们虑不了那么多,只顾眼前要紧。再说宝二爷又是那么个模样,那么个性子,家世又好,怎么不让人心动,惦记着,自然要争个头破血流。” 锦绣不是傻瓜,跟在林黛玉的日子也不浅,在她教导之下也认了几个字,读了些书,有了些见识。况且她的身份是个丫头,更是将贾府下面的暗流看的一清二楚,林黛玉说这话是高屋建瓴,有点“站着说话不腰疼”,她则是切切实实的从身为奴才,那些丫头的角度出发,说的就是她们的心声,她们的想法。 这个世上不慕荣华,不喜富贵的人是少之又少,况且已经在掉进蜜罐中的她们怎么舍得离开,出去接受风餐露宿的苦楚。何况身处贱籍在婚姻方面受到了很多限制,纵使有像赖嬷嬷家这样伺候了贾府三四辈,现在也有了偌大的家业,称得上是财主的奴才,毕竟僧多粥少,嫁入那样的人家为正妻的机会还没有成为姨娘的机会大。 听锦绣长篇大论的一说,林黛玉觉得自己还是把事情想简单的,做丫头不过是一张临时的饭票,随时都有作废的可能,作了姨娘基本上就是一张长期饭票了,况且对象又是贾宝玉这样年轻潇洒,温柔体贴的公子,为什么不愿意?如果位置对调,没准自己也会做出和大家一样的选择,毕竟志气这个东西难当饭吃! “锦绣,对未来你有什么打算?你想当姨娘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我能做到的我会尽量帮你们打成。”林黛玉忽然想起自己从来都没有问过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个人的想法,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打算的。在她原来的想法里理所当然的觉得她们是应该一直跟着自己的,可是今天她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锦绣听了林黛玉的话,扑通一声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带着哭腔说:“姑娘,求求姑娘了,锦绣就算做错了,姑娘怎么罚我都成,要打要骂都随姑娘,姑娘千万别赶我走,要是出府我可就没活路了。” 林黛玉赶紧上前把她扶起来,说:“你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说要赶你走的,不过是问问你对未来的想法,干嘛这么诚惶诚恐的。” 锦绣跪在地上不敢起来,听林黛玉说不赶她走,惊喜的抬起头,问:“姑娘说的可是真的,真不赶我走?” “是真的。”林黛玉看着额头都已经磕红的锦绣,十分确定的说:“你快起来吧,好好的我赶你走做什么,快把眼泪擦擦,真不像个样子。” 锦绣确定林黛玉不是不要她了,这才起身,拿出帕子一边拭去脸上的泪水,一边连哭带笑的说:“那姑娘既然不是不要我,为什么刚才要吓我,问我有什么打算,我都要被姑娘吓死了。” 锦绣以为林黛玉想把撵出去,如今在京都人生地不熟,又没什么特殊的技艺,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了。虽然有珊瑚这么个亲人,可是她已经被撵了出去,珊瑚还没有,当初卖得又是死契,所以两个人根本就断了线,珊瑚给不了她什么帮助,万一因为她惹怒了林黛玉,她也跟着被撵了出来,那她姐妹俩可都是死路一条了。 一般情况下只有要打发奴才了,主子才会问一句底下的奴才有什么打算,然后根据奴才的打算进行赏赐,以显示主人家的慈悲。林黛玉根本不知道,好心的想为对方作些安排,没想到弄出这么大个乌龙。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解释着:“其实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你对未来的想法,也好早作打算。” “我们是姑娘的人,自然姑娘走到哪里我们就跟到哪里了,能有什么打算。姑娘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就是。”锦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毫不犹豫的回答。 林黛玉一听,扶额轻叹,明白了,真是奴性十足,主子说什么是什么,坚定不移的跟着主子就是。罢罢,自己现在还在贾府,未来如何还不甚明朗,等把自己安顿好了之后再考虑她们的问题吧,那个时候也有时间和心情来解决这些了。这事就被林黛玉放在了一边,不了了之。 贾宝玉烫了脸,在家养伤,总不出门,林黛玉左右在园子里也无事无事,无聊的时候就过去走走,说说话,打发一下时间。多日未收到王嬷嬷的消息,虽然也知道事情是急不来了的,可是林黛玉还是等得有些烦躁,在屋子里呆不下,信步往怡红院走来。 有那眼尖的小丫头看见林黛玉过来了,赶紧上前打帘子,林黛玉进屋,袭人迎了出来,走进贾宝玉的卧室,眼尖的看见贾宝玉忙不迭的将一本书塞到了枕头底下,手里拿着翻开一本《大学》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看着。 装作没有看到贾宝玉的小动作,林黛玉走到床边问候了一下贾宝玉脸伤的情况,目光落到压在枕下的书上,看清书名,眼睛忍不住微眯了一下,似笑非笑的开口:“几日不见二哥哥尽然如此用功,看来是准备他日蟾宫折桂吧?” 贾宝玉注意到了林黛玉的目光,看见刚才慌乱中藏起的书根本没有藏好,大半露在外面,书名已经被林黛玉看去,立刻就明白了她话中之意,涨红了脸,尴尬非常,言语之间支支吾吾。 袭人端茶过来,满面笑容的说:“可是呢,本来还担心二爷呆在屋子里发闷,没承想二爷竟然在屋子里老老实实的做起了学问。不过林姑娘也该劝劝二爷,虽然念书时间好事,可是还是不要太用功的好,该休息的时候休息休息,毕竟身子要紧。”语气中带着一副与有荣焉的态度。 林黛玉听了,忍着笑,说:“二哥哥,可听见了,就算在努力,在用功也不在这一时一刻,否则届时可就不仅是让伺候你的人担心,老太太和太太纵然欣慰二哥哥转了性,心里也不是放不下的。” 听了林黛玉暗含深意的话,贾宝玉的脸色变了变,自住进园子有一众姊妹相伴,他自觉快活无比,心满意足,再无别项可生贪求之心。只是静中生烦恼,终日玩一样的未免有些无聊,他手下的小厮茗烟最会按摩他的心思,看出了他内心的不自在,于是到书坊内,把那古今小说并那飞燕,合德,武则天,杨贵妃的外传与那传奇角本这些禁书买了许多来,偷偷送给贾宝玉看,来讨他的欢心。 以贾宝玉所处的环境,他何曾见过这些书,自然一看见了便如得了珍宝一般。虽然茗烟送给他的时候叮嘱过他这书绝对不能拿进园子,若是被人发现,追查下来,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只是贾宝玉终究不舍,踟蹰再三,单把那文理细密的拣了几套拿进园中,放在床边上,无人时偷阅。那粗俗过露的,都藏在外面书房里。 自从脸被烫伤之后,贾宝玉碍于脸伤足不出户,他本性活泼好动,不是个能静下来的主,如此一连关在房中好几天早就闷坏了,出又出不去,那些游戏又玩的烂熟不想再玩,就偷偷的把偷渡进来的书翻看几页。随着越看越入迷,实在忍不住放手,欺负袭人她们不识字,贾宝玉干脆直接拿出来,手不释卷。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在上面拿了四书之类的正统书籍掩盖,等贾母或者姊妹们过来的时候好应付过去。 就是用这个办法贾宝玉掩盖了自己读禁书的事情,本来他还对此洋洋自得,不过被林黛玉这么一说,立刻明白发了大错误。整个贾府的人都知道他不喜读书,如今突然变得勤奋起来,大家自然为他不明原因的改好而高兴,只是做事应该张弛有度,一下子由原来的懒散变得这么用功,视他如珠如宝的府上的人自然担心他的身体。一旦引起众人的关心,只怕他的秘密也就会随之泄露,到时必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贾宝玉经林黛玉提醒,明白了他所犯的错误,幸好还来的及补救,心下感激,起身向林黛玉道谢:“多谢林妹妹提点,若非妹妹只怕我还在局中,身在危处尚不自知,多多拜谢。” 林黛玉侧身,躲过去贾宝玉的一揖,不肯接受他的道谢,神色淡淡的说:“二哥哥说什么呢,我都听不懂,二哥哥是不是听错了,我刚才提醒你什么了?我是听袭人的话跟着劝你注意身体不要让大家担心而已,怎么成了我提点二哥哥起来,可真是奇怪了。” 林黛玉一口否认贾宝玉放到她身上的功劳,非常干脆的撇清自己,不想和这事扯上关系。每次贾宝玉出事必然会牵连一大堆不相干的人,如果禁书的事情败露,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被连累进去,保不齐这股风就会“吹”到自己的身上,因此林黛玉才出言警告贾宝玉不要得意忘形,下人们不识字,可是她们鼻子下有嘴巴,再说别人可不是睁眼瞎。 只是贾宝玉似乎也太没有危机意识了,既然都这么提醒他了,他也不用脑子想想,如果不是他屋里的人往外说,谁知道他会这么“刻苦用功”。偏偏还当着屋里的人面说感谢自己的提醒,开玩笑,和这事搭上瓜葛,她的脑壳又不是被踢坏了。王夫人的观感她已经不在乎了,反而不管怎样,她都不会喜欢她,只是被别人知晓,不仅名誉扫地,还意味着随之而来她会有一堆麻烦。 不过很明显,贾宝玉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直言不讳的说了出来,面对他的“单纯”林黛玉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真想劈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怎么有的时候那么聪明机灵,有的时候却与蠢笨无比。 眼珠一转,林黛玉笑着说:“不过二哥哥说起提点我倒想起来了,如今二哥哥这么用功,只怕舅舅知道必然高兴,一只怕这几天会考察二哥哥的功课,给你加担子的。” 看着随着自己的话脸色一下变白的贾宝玉,林黛玉心中暗笑,刚才被他的言辞带来的郁闷一扫而空。 “对了,林妹妹你上次说送给魏晋时钟繇的字帖都已经说了好些日子了,什么时候拿来给我?”从读书习字上贾宝玉一下子想到林黛玉答应他的字帖,忍不住开口索要。 钟繇是三国魏最著名的书法家,和与晋朝的王羲之被人并称为“钟王”。林黛玉觉得贾宝玉的子缺乏笔力,过于柔媚,因此曾经出言相劝,并曾说要赠送贾宝玉以魏晋风骨笔力遒劲的大书家钟繇的字帖让他来学习,只是林黛玉总是有事耽搁,贾宝玉则是玩心大,整天无事忙,所以就撂在了一边。这会闲下来的贾宝玉想起来,询问。 经贾宝玉这么一提,林黛玉也想了起来,赶紧道歉:“二哥哥不说我都给忘记了,我马上回去,一会就打发人给送过来。” 回到房中的林黛玉说要找字帖,锦绣愣了一下,苦笑着说:“姑娘可真是给我们找了件大事做,我记得这字帖还是我们没进园子的时候姑娘答应要给宝二爷的,这会搬进园子里,东西收拾下来,谁知道这字帖放在哪里了?” 林黛玉学的是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因此这些比较雄劲的男子字帖对她用处不大,所以搬家收拾东西的时候就收拾了起来,如今潇湘馆这么狭窄,所有很多收拾好的箱笼都没有打开,只把林黛玉常用的东西拿了出来,如今要找这副字帖,谁知道那本薄薄的字帖放在了哪里,岂不是要将这些箱笼翻个遍?可是一件大工程。 紫鹃闻言想了想了说:“倒也不用这么麻烦,我记得姑娘的书和字因为怕姑娘要用,所以我做了记号,只要在那几个箱笼里找找就行了。” 本来听锦绣一说,考虑到实际情况想放弃的林黛玉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说:“会不会太麻烦?如果太麻烦就算了吧。” “没事,当时就怕姑娘要找什么,这几个箱笼我都放在了外面,并不麻烦。”紫鹃感激林黛玉的体贴,笑着回答。 拿着字帖去怡红院的林黛玉一进房间,就感觉房间内的气氛有些紧滞。薛宝钗站在床边,脸上带着失望,而贾宝玉则面朝墙面,背对着薛宝钗侧躺在床上,袭人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嘴唇蠕动着,想要说什么最终什么都没说。 看到眼前这个情形,联想到她上一次来时贾宝玉的行为,林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怕来探视的薛宝钗也知道贾宝玉看的是什么说,想必又是一番苦口婆心的说家,这位小爷不愿意听,也无从反驳那些大道理,干脆转身给你来个置之不理。 当下林黛玉赶紧出声打圆场:“二哥哥,你要的字帖我给你拿来了,宝姐姐在这里,正好一同赏鉴赏鉴。” 贾宝玉闻言起身下床,薛宝钗就着这个台阶下台,三人围在书案旁欣赏字帖,刚才的事情恍然未发生。林黛玉不善与于人沟通交际,而薛宝钗和贾宝玉正在闹别扭,虽然面上已经和好,可是心态却不是一下子扭转过来的,因此三人其实是以林黛玉为中心,带点没话找话的姿态,气氛有些冷场。 三人照着字帖写了几个字,正品头论足之时,王熙凤、李纨和贾家三姐妹都走了过来,这些人的到来,使刚才还有点冷清的气氛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林黛玉也长长的松了一口,她是真的不适合做润滑剂的工作,太难了。 说笑间迎春谈到贾母为了让贾宝玉更好的成长路上康宁安静,再无惊恐邪祟撞客之灾。听了府上常来常往的马道婆的话,替他多做善事因果,在西方专管照耀阴暗邪祟的大光明普照菩萨面前昼夜不息的五斤长明灯,在他以后出门的时候跟着的人带着几串钱,专门为施舍僧道穷苦人而用。 探春接过话来说:“要不是怕二哥哥禁不起,到时祈福不成,反而折了福寿,供奉的就不是这五斤油了。老祖宗疼二哥哥都疼到心坎去了,我听说二哥哥改了性,正在刻苦攻读,正该这个样子为老祖宗争气作脸才是,不能让老祖宗白疼了去。” 又听人说起他这阵子用功读书的事情,屋子里有两个知道他底细的,明白他在攻读什么,贾宝玉不由得心虚起来,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支支吾吾的不说话。 林黛玉不想贾宝玉露了馅,赶紧开口解围,转移话题:“这些神佛之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圣人曾言‘子不语怪力乱神’,我希望它没有,不然一想到做什么事情背后都有人看着怪渗人的,可是我又希望它有,只有这样爹娘才能知道我在这里的一切。” 言语中不胜唏嘘,自从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世界,林黛玉对于神鬼一论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以她接受的唯物主义思想是没有神鬼存在的,他们是人类在文明进化的过程中创造出来的虚幻的东西。可是自她过来知道自己再没有回去的可能,就在心中祈祷真有神鬼一类的事物存在,这样的话,能够把她这里的情况告诉她异世的父母,让他们不必为了自己的消失而揪心。其实终究和信奉神佛的百姓一样,是在心中找寻一个安慰而已。 “我可不信这些,什么阴司报应,什么神佛普渡众生,我统统不信,我只信我自己。”王熙凤笑着说,声音掷地有声。 话题引开,众人随意闲话,袭人过来给大家一一上茶,林黛玉接了过来,喝了一口,想了起来说:“前蒙凤姐姐打发人送茶叶过来,我倒是忘了谢,今想起来了,就在此谢谢了。” 王熙凤说:“那据说还是暹罗进贡来的。我尝着也没什么,还不如我平日吃的呢。你要是喜欢我那里还有,回头我打发人给你送去,顺便还有件事要求你,一同打发人送去。” 林黛玉点点头,笑而不语,贾宝玉从旁插言:“林妹妹若是喜欢,我的那个也给你,我也觉得不太好,而且我也有事求妹妹。” “哎咳咳,这叫什么事情,我可要为林丫头抱个不平,什么事情交给下人做不就是了,人家是个姑娘,又是客居我家,自然要客客气 黛玉新传第2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3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3部分阅读 要客客气气的,哪有你们这样支使来支使去的,不过一点子茶叶就打发了,回头我的那份也给你,大嫂子我也有事要求你。”李纨站出来绷着脸为林黛玉鸣不平,说到后来忍不住笑了起来。 众人开始看着李纨一脸严肃的摆出了嫂子的样子对着王熙凤和贾宝玉教训着,怔怔的听着,没想到后面竟然和两人一样的做法,忍不住一起笑了起来。 自从林黛玉闹了一场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再也不拿贾宝玉和她说笑了,连其他的玩笑也少开,态度上更是变得尊敬客气,生怕她恼了。如今没想到李纨这个平素最老实守礼的竟然闷不吭声拿林黛玉说笑,而林黛玉一副哭笑不得样子,最后忍俊不禁跟着笑了起来,众人看看林黛玉,又看看笑完之后板着脸,一本正经的李纨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众人又在贾宝玉房中说笑了一阵方散去。 为山九仞见功成 “姑娘,王嬷嬷回来了。”正收衣服的锦绣看见风尘仆仆的王嬷嬷从廊那边走过来,赶紧告诉林黛玉,虽然她不清楚林黛玉派王嬷嬷在到外面去做什么,但是她知道林黛玉这些日子就是因为一直等不来王嬷嬷的消息显得焦躁,这个对林黛玉应该很重要,因此看见王嬷嬷回来赶紧通传。 林黛玉闻言,大喜过望,从屋里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出来,迎上王嬷嬷,迫不及待的问:“妈妈,那事情……” 王嬷嬷慈爱的拍拍林黛玉的手,安抚她焦急的情绪,打断了她:“姑娘,别急,我们进去慢慢地说。” 拉着王嬷嬷的手进屋,坐下,林黛玉热切的望着王嬷嬷,整个人如同巴望着肉骨头一般的小狗,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的奶娘。 看着林黛玉眼中的期望,王嬷嬷忍不住笑了起来,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不忍再吊着她的胃口赶紧说:“姑娘,放心,都办妥了。宅子位于东西街交界,原本是朝廷里一个大官退下来修建的荣养之所,后来合族回祖籍,变卖之后转手了几遭,位置可是堪堪好,不知道姑娘什么时候有时间去看看?” “还等什么,自然是马上就去。”听说房子已经买好,林黛玉一刻都等不了了,起身就要出去看看。 “姑娘——”王嬷嬷看着林黛玉亟不可待的样子,赶紧拉住她,说:“姑娘稍安勿躁,这天都这么早晚的了,就算要出府也要明天了。这么长时间都等了,难道还等不下这会,姑娘按按性子吧。” 听了王嬷嬷的劝诫,林黛玉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急躁了,现在这事情都是瞒着贾府慢慢进行的,在府中自己行动又不自由,做不得主,要是就这么跑出去,可真是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了。不过这些年心心念念盼着的事情有了结果,也难免让林黛玉欣喜若狂,失了沉稳,乱了方寸。 一晚上林黛玉也没好生睡,心中总是盼着天亮,东方刚刚发白的时候林黛玉就起来了,收拾妥当,用了早饭,就去给贾母请安,顺便请求出府。 征得贾母的同意,林黛玉以给父母拈香的名义出府去了道观,下了车,安置好贾府跟着出来的人,林黛玉就让珊瑚雇好车,和王嬷嬷带着锦绣从后门直奔买的院子而去。 王嬷嬷买下的这座院子,以大小而论,只可以算中等,可能是房子原来的主人特地请名家设计的,幽静严谨,显示了与众不同的雅致和宁静。地理位置适宜,左邻右舍王嬷嬷已经打听过了,住的并不是高官厚爵之流,或是一些薄有资财,只知道吟诗作画,清闲的京官;或是一些因为种种原因远离朝廷,再难起复的清流,或者一些远离权势,在家荣养的官员,或者一些好慕诗书礼仪之家的富贵大家。 这既不临近闹市,又不远离大街,关上门与世隔绝,闹中取静,走出去四通八达,很适合动静自如的居住要求,特别是对于既要在人世间奔走、又要寻求自我宁静的人。林黛玉的身份住在这里正合适,不掉身价,而且不显山不露水,正符合“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的要求。 林黛玉在锦绣的搀扶下下车,映入眼帘的就是磨砖对缝的灰色砖墙的院墙和门楼,宅子大门两侧,是一对石鼓,漆成暗红色的大门。厚重的门扇上,镶着一对碗口大小的黄铜门钹,垂着门环。大门普普通通的,和周遭的一样,也不同于贾府那里,门口不设门房,通常是紧闭着的,就算是有客来访,叩动门环,才有仆从从南房中闻声出来开门相迎。住在附近的规矩都是这样,因此如此行事不会有打眼之说。 踩着连着五级青石台阶,跨过高高的门槛,推开大门,林黛玉往里走,一点一点的看过去。迎门而入就是一道影壁,四周是花开富贵的浮雕,中间铭刻了一副旭日海上东升之图,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影壁的地底部,葡萄藤如虬龙般屈结而上,攀着几茎竹竿,沿着中间石子漫的路架的葡萄架攀爬,绿叶如盖,形成了石路荫凉。 前院种满花草树木,虽是寻常的品种,可是却显得院子有着勃勃的生机。石路通往前通往前厅,前厅的巨大朱红柱子和绿椽子,皆极精美。穿过前厅,就是一溜青砖清瓦的房子,两边各有一排房子,是佣人和外客厅所在。正房前面接着一个长廊,连着西面一个跨院。东南开有一门,供平日里宅子里人出入。 与东南便门斜对有一六角门,是承接前后院的咽喉。门两边各有桃树一株,门内一个水池,水池正中是一座加了基座高出地面八尺有余的怪石嶙峋的假山,堪比影壁,正好挡住了从门外看进来的视线。 后院不同于前院的大开大合,高大壮丽,带有浓重的北方色彩,反而小巧精致,处处流露出南方的风致。由三层高石阶通着走廊可从西面的边角小门进前院。正厅连着三所小巧的房屋,房子向南,东边有个走廊通到仆人住的屋子。下人房在西边,与正房隔离。靠着南边围墙,有一丛清瘦疏落的竹子,边上还有种着几棵桂树,藤蔓逶迤而上。 一所屋子里,其大小都有一定的格局。靠东那一间有隔扇断开,是卧室,另两间用格子细工分开,做书房和平日接待亲朋好友之所,这种房子的结构叫“两明一暗”,坐卧起居,吟诵书画全都可以包含在内。 后面还小小的有个花园,不过半亩地大小,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亭台楼阁,池馆水榭都是小巧而又别致,错落分布,又不显得拥挤,花草扶疏做点缀,显得花园精致,有股子高雅幽隐的灵淑之气。上好的精钢浇筑的后门,十个八个壮汉都难以推开,上面又开了一个小门,大大的挂锁锁着,也不是一个壮汉就能打开的。 这所大宅第所有的院子,设计建造得都是各成格局,正适合林黛玉和王通这样分而居住。每个院子都幽静,严谨,看着绝没有跟别的院子接连的感觉。大门紧闭,连接前院的门一关,后院就独自成一个格局,躲在这里,寄兴于所好,或读书撰述,或陶性怡情,完全忘记红尘的扰嚷烦嚣。难怪原来建房子的主人住在这里做遗世退隐,真是不错所在。 林黛玉看一下,叹一下,满意的不得了,就感觉这个地方儿,是那么清静,叫人觉得流连忘返,那么舒服,又那么熟悉,恨不得马上搬来才好。 “姑娘看看要是有哪要改的尽管说,回头粉刷的时候我叫人一块整修了,倒也便宜。”王嬷嬷看着林黛玉欢喜的样子,知道她心中满意,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辛苦没有白费,心中也是高兴,只是欢喜归欢喜,正事要紧,看见林黛玉已经把整个院子看完,赶紧询问。 “唔——”林黛玉沉吟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整改的地方,本来她想在后院再开侧门,以便出去才买的时候方便,但是想了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门多了不是什么好事,下人进出难保不会带来祸事,若是真有需要就从后门进出就好了。 “对了,我看西跨院那面和后院里连着的长廊的月亮门拆了,若是不从前院过来,就从西面的边角小门进后院,这样可不可以?”林黛玉想起后院和西跨院的联系,从长廊而过,有点多余,门多了一个。毕竟后院住的都是女眷,还是保险点好。 王嬷嬷想了想说:“姑娘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那边长廊的月亮门没什么用处,若是单单锁了还不如直接砌死。只是姑娘要一并改道从西角门而入的话,能不能这么整改,我也不懂。回头我问问工匠好了,若是能就这么做,若是不能,我看还是封死之后,绕点远,从前院古过来好了。” 林黛玉沉吟了一下,说:“只是那样,住在西跨院的人到后面来可就不方便了。” “姑娘倒不用担这个心,我们这几个人搬过来,通儿住在前面,我们在后面,西跨院根本没人住,纵使有客,安排在那里,也没个到后面让姑娘招待的道理。再说绕点远就绕点远,比起那个,安全才是第一。” “那就按照妈妈说的去办了。”林黛玉被王嬷嬷这么一说,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应允了。 一向牙尖嘴利的锦绣跟着林黛玉转来转去,一道上什么话都没说,看见这边事情已经了了,赶紧插言:“姑娘,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道观了,还有事情要和珊瑚商议,若是回去晚了,届时回贾府之后可就来不及了,只怕会惹人生疑。” 经锦绣这么一提醒,林黛玉看看时候不早了,纵然心有不舍,无奈不得不离开,就把后继的事情托付给王嬷嬷,悄悄地回道观,珊瑚早早的整治出一席素斋,林黛玉用毕,两下闲话。 “锦绣,我那边有些贵重的东西不能再留了,回头你悄悄地收拾出来,我不管是你办成珊瑚的样子也好,还是珊瑚来接应也好,你们慢慢地把东西给带出来。”房子的事情已经解决,林黛玉开始考虑手边的东西,真要离开贾府搬家的时候,众目睽睽之下,大包小笼的,只怕又会被人惦记上了。 虽说林如海过世的时候留下的资财被贾府谋夺了不少,可是以前林黛玉手里还攒下不少东西呢,这些东西是不能被贾府的人过了眼的,只能想办法偷着运出去。反正如今珊瑚已经掌握住了道观,可以先搬来寄存在这里。 “其实不用锦绣送出来,我进去也可以的。”珊瑚笑眯眯的说:“我虽说出了家,乃是姑娘的替身,为姑娘尽孝,如今回府看看旧日的主子和朋友有什么不可以?” 锦绣点头附和:“就是,就是,这样我也跟着搬,很快就能把姑娘要拿出来的东西拿出来。” “虽是如此,可是你一个出家之人终究不能进出的太频繁了,否则必然会引人疑心。如今大事可成,我可不想在此出什么纰漏,导致功败垂成。”林黛玉谨慎地说。 “方放心,我们一定会小心行事,绝对不会误了姑娘的事情就是。”珊瑚和锦绣异口同声的保证着。 跟着三人又商量了一些事情的细节,林黛玉带着歉意的告诉珊瑚就算她搬出府,她一时半刻也不能脱了道装改俗家的打扮,当时她的计划和现在的计划有所出入,因此纵然她能顺利的出贾府,可是珊瑚的道袍却不好马上脱下,不过她向珊瑚保证,一定会尽快让珊瑚还俗。对此珊瑚并没有什么异议,她还是很相信林黛玉的。 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话,虽然时候还早,心急回去收拾东西的林黛玉起身告辞,上了马车,命令车夫快走。疾驰中,隐约听到后面似乎有招呼“停车”的呼喊之声,锦绣好奇的掀开车帘探头望去,发现车后几十米有人追着车奔跑,大声疾呼。 放下帘子,锦绣转头对林黛玉说:“姑娘,我们的车后面跟着有人跟着车一块跑,还不停的招呼我们停车,想必是有事,要不要停下来看看?” 林黛玉把车窗掀开一条缝隙,向后看去,果不其然,在车马掀起的尘土中隐隐约约的看见追赶着车辆的人影,也能听见招呼停车的喊声,放下车窗,林黛玉稳稳的坐在车中对前面的车夫说:“给我再赶快点。” 马夫听见命令加快了速度,锦绣有些奇怪的问:“姑娘,你明明看见也听见有人在我们车后面,为什么不停下来?反而加快了速度?” “为什么要停下来?”林黛玉反问过去:“京城里除了贾府之外,我再无亲朋,我也不认识其他的人,虽然这人是在我车的后面,可是我又如何得知他们喊的就是我?况且我一个大家闺秀,听见人家喊停车我就停车,再说后面跟着的又是男子,停下来做什么?大庭广众之下被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锦绣被林黛玉这么一问,默然不语,脸惭惭的,她怎么就忘记了,这可是涉及到闺誉的事情,而且外面跟着又是贾府的人,行事自然格外的要小心谨慎。怎么能只因为好奇,就为了陌生人而停车,不可以那么随便。 坐在车上,林黛玉暗自沉吟,如果她所料不差,追在车后面的就是珊瑚来信中提及的在道观中不住的打听自己的陌生人,今天忙忙叨叨的忘记问这事了,珊瑚也没说,这两个人是善是恶,打听自己的用意何如 想不明白的林黛玉掀开车窗,下意识的向后面看去,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气力耗尽根本追不上,越喊马车越快的,他们只能站在原地颓然的看着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远。 回到贾府,锦绣就开始慢慢地翻倒东西,林黛玉坐在桌案前,也开始慢慢地捋顺,若是宅子粉刷好了,除了必需的生活用具,自己这里还要添置些什么东西。 正盘算着,平儿过了来,林黛玉赶紧让座,平儿笑嘻嘻的将两罐的茶叶和几两散碎银子几串钱一并放到了她面前说:“姑娘,这是我家奶奶上次和你说好的茶叶还有林姑娘及你屋里人的月钱,我给姑娘送过来了。” 林黛玉赶紧谦让:“平姑娘随便打发个丫头给人送来就好了,何必亲自跑一趟,劳动了平姑娘可是不敢当。” “姑娘快别这么说,可真折杀我了。其实我是带着我们奶奶的托付过来的,我们奶奶说有事求着姑娘,希望姑娘答应。”平儿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说出来意。 “看凤姐姐这话,说的什么求不求的,都是亲戚,我能帮的绝对毫不吝惜,尽量帮就是了,只是我一个姑娘,又无依无靠的,恐怕也指望不上什么,平姑娘尽管说我听着就是。”林黛玉先是表明自己会竭尽全力帮忙,跟着话中又点出了自己不过是个弱女子,一下子将刚才说的慢慢地话力度削弱了,有打起了退堂鼓所在后面的意思。 平儿也是跟着王熙凤见过事情的,如何不明白林黛玉话中耍的花枪,可是也无可奈何,只做没听出来,笑着说:“姑娘是知道的,我们家的奶奶素日里劳心劳力,忙里忙外的,如今外面的好多应酬又都被我们奶奶接下了,更是忙得脚尖都没有沾地的时候,偏偏她性子最是要强不过,不肯落人褒贬的……” 林黛玉听平儿说了半天一味的说王熙凤的辛苦,总没有说到正题上,忍不住挑了眉头看去,她可不认为王熙凤好好的打发平儿跑到她这个“吃粮不管事”的人跟前诉辛苦来,再说也根本说不着。 “……奶奶平素为人也公道,在我们奶奶眼中,把姑娘和府上的三个姑娘及宝姑娘是一样看待,没任何分别,甚至因为姑娘年幼失牯,更偏疼姑娘几分,并不是因为老太太……” 这会子怎么又说上这个不相干的了,林黛玉越听越糊涂,这圈子怎么越绕越大了,赶紧打断她:“平姑娘,你有什么话尽管直说,不要在这里兜来兜去了,再兜下去只怕等你说到正题我的脑子已经转不过来了。” 平儿闻言,脸色飞红,半吞半露的说:“因为要过端午,又是新的一年,前几日府上给姑娘们打了几件首饰,其中有个攒珠累丝金凤,除了林姑娘外,其余的姑娘包括史大姑娘和宝姑娘都有。想来是因为数目众多,银楼里的师傅一时忘记了,我们奶奶已经命人加紧给姑娘赶工做着呢,绝对赶得上端午姑娘戴。只是这几日就要姑娘委屈一下,若是各位姑娘和老太太问起,也请姑娘从中转圜一二,我们奶奶一定会记着姑娘这份情的。” 林黛玉一想,立刻就明白了,王熙凤做事一向周到,就算心中对自己有一万个不满,在这种的事情上她也不会伤了贾母的面子,绝对又是王夫人的手笔。等王熙凤发现补救,已然来不及,东西只怕如今已经送到各个姊妹的手中,偏偏少了她这一份。 这事偏偏又是瞒不住的,届时众姊妹见面,言谈之间提及必然会说破。想来这事她也曾经手,虽然是王夫人的纰漏,可是她也会跟着遭殃。本来就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若是连带的惹贾母不满起来,更是得不偿失。 林黛玉也明白王夫人的心态,不是为了这几个银钱,她也知道最后还是少不了要给自己打首饰的,但是就是要弄出这么个时间差,来羞辱自己一下,给自己添点堵,恶心恶心自己。 知道事情与王熙凤无关,她不过是在后面收拾烂摊子的人,之所以派平儿过来和林黛玉说是怕被林黛玉驳了面子,平儿出面事情若是不成,她也留有余地。 清楚因果的林黛玉怎么会和她计较,想了想,从自己带过来原来准备赏人的却一直没用上,别人送给贾敏的首饰中拿出一串拇指大小的珍珠琏子,递了过去说:“我因嫌那凤上的珠子小,所以又送回去回炉,为的是好镶了这个。” 平儿看见光灿灿的珠子一愣,立刻反应过来,林黛玉应允了,赶紧接了过来道谢之后离开。 从旁听的清清楚楚的锦绣看着林黛玉轻描淡写的就将此事接过去,很是不忿,说:“姑娘这个样子,难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不成?” 林黛玉笑笑说:“本来就是琏二奶奶无关,她不过是替人受过,我若是和她计较岂不是小家子气?再说这事情都要计较计较的来吗?” 就算知道是王夫人做的手脚又怎么样,人家一句轻飘飘的“银楼师傅忘记了”不就把责任推卸过去了,虽然大家心里都明白是怎么回事,难道还真撕破脸皮不成?知道事情就算摊开也不过会被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终讨个没趣罢了。何况人家就是成心要气你的,想着最好能把病歪歪的你气出个好歹的才好,若是真生了气岂不遂了人家的心愿,林黛玉尽量想着高兴的事情,让心情保持愉快,不想上当。 看着锦绣不忿的还想说什么,林黛玉拿着钱跑到外间,赶紧招呼下面的人:“发钱了,发钱了,到这里来领月钱,紫鹃和锦绣你们也来帮忙。” 众人闻言一拥而入,将林黛玉团团围住,看见忙着为众人分发月钱的锦绣,林黛玉松了一口气,若是锦绣再说下去,虽然说的是实话,可是实话难听,难保她愉悦的心情不会跟着变差,还是赶紧不让她说话好。 正发着钱,贾宝玉房里的小丫头叫佳蕙的拿着茶叶过来了,林黛玉看到之后,心中一叹,好了,要么不送,要送大家一起来。既然赶上了,那么见者有份,谢过了之后,抓了两把给佳蕙,看着她欢天喜地的离开。 给了别人这里就不够分了,只好自己补上了,林黛玉对锦绣说:“去,到钱匣子里将老太太送过来的钱拿出些,补上。” 林黛玉盛钱的匣子里的钱有贾母给她的零用钱还有林黛玉的月钱,她都没怎么花,零零碎碎的攒了下来。因为贾母基本上就是几吊钱几吊钱的给,她的二两月钱是银子。她一个孤女,出手不能太大方,所以银子没有破开基本上都不会用,平日里大多用的是贾母给的铜钱。 滴翠亭与泣残红 虽然有金丝攒珠凤这么一个不愉快的小插曲,但是并没有影响了林黛玉的好心情。一想到终于有了自己的家,她就乐开了花,一连好几天都没有睡好,不是筹谋着在房间添点这个,就是在房间添点那个。 晚上睡不好,白天林黛玉也是精神奕奕,看不出疲倦的样子。心情好,看什么都是好的,本来园子就是被精心设计的,如今春暖花开,花红柳绿,满园春色看在林黛玉的眼中,更是增添了几分春色。 欣赏着眼前的精致,林黛玉觉得有些累了,远远地望见前面的滴翠亭,穿花分柳走到亭子中,挑了个位置坐下歇脚。靠在边角的廊柱,从栏杆向外望去,河边凉风袭来,林黛玉觉得风吹在身上很舒服,十分惬意,睡意慢慢地涌上来,不知不觉林黛玉倚在栏边睡着了。挂在亭边的轻纱在风中翩翩起舞,遮住了她的睡容。 林黛玉刚开始睡的很是香甜,后来睡梦中感觉到似乎有人在她的耳边唧唧喳喳的说个不停,吵得她不得安眠。睡的不安稳的林黛玉恍惚中似乎听见说话的人说起了她,睁开睡眼朦胧的眼睛,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开口:“我又怎么了?” 一句话说完刚才还有些吵闹的环境立刻变得鸦雀无声,静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林黛玉在这别样的安静中醒来,用手轻掩嘴,打个呵欠,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如同木雕泥塑的两个丫头,似乎是贾宝玉房里的人。 这两个人一个叫红玉的,一个叫坠儿,具体是不是这个名字林黛玉也不能确定,因为贾宝玉房里的人太多了,除了来来去去跟前晃动的那几个人的名字之外,眼前这两个明显是进园子之后才挑上来上不去台面的小丫头,不是自己房的,记不住名字是很自然的。 对上眼前两个丫头奇特的反应,看着她们张着嘴,目瞪口呆,很是惊讶的盯着自己,林黛玉第一反应就是检查自身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没发现什么问题。不得其解的林黛玉顾不上奇怪,直接了当的问:“你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怎么一个个都如同被是了定身法一般,傻呆呆的。 年纪比较小的名字叫坠儿的似乎反应了过来,指着林黛玉,又指指外面,迷惑不解的问:“宝姑娘不是说林姑娘你刚才蹲在亭子旁的河边弄水,这会你怎么在这里?” 听了这话,反倒是林黛玉满头雾水,大为不解伸出头去,看见亭下河水淙淙流过,远处薛宝钗的身影,疑惑的说:“什么水边?我不知道,我本来就在这里的,刚才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听见有人提到我,我以为是在叫我,我这才醒过来,你们进来的时候没看见吗?” 闻言两个人面面相觑,对于自己的粗心大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刚才一心想找个隐秘的地方一些不是身为好人家的女儿该说的话,挑上了这个亭子,两人急急忙忙走进来。林黛玉身上穿的衣服又和亭子的栏杆颜色差不多,又被边上的帷幔遮住了大半个身体。做贼心虚的她们心慌意乱,又一心注意外面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选定的隐秘场所早已经有人,反而背对着林黛玉唧咕了半晌。 坠儿蠕动着唇,想要说什么,被红玉拦在了前面,抢着说:“倒是我们不好,打扰了姑娘的休息,我们进来的时候还真没注意到姑娘。不过这里并不是休息的地方,姑娘要是累了还是回房好好休息一下,身子要紧。” 红玉边说边给坠儿使眼色,不管林黛玉听没听到她们之前的谈话,现在都不重要。只要知道一件事情就可以了,那就是林黛玉不是在外面,而是在亭子里面,是她们自己送上门的,人家要听也是光明正大的,根本没有偷听一说。而且林黛玉刚才表现的迷惑不似作伪,似乎真如她所说,睡过去了,听到提及她的名字才醒来。 就算听到,以林黛玉现在摆出的态度似乎暗示着她们她会装作不知道,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告诉别人。况且就算听到又能怎么样,对方是主子,她们不过是下人,而且本来林黛玉如果不出声的话,在她们的想法里,她也听到了她们所说的事情,不同的是听到的地点有分别而已。 林黛玉又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呵欠,似乎这两天兴奋过度了,如今小憩了片刻,立刻疲累困倦全都涌了上来。听了红玉的话,林黛玉正想说什么,文官,香菱,司棋,待书等人来到了滴翠亭。众人看见林黛玉,赶紧向她请安问好。 互相尖利完毕,香菱笑着说:“才刚我还看见一干姑娘闹着要找林姑娘,说是这么热闹的时节怎么没看见你,打发人在潇湘馆去找林姑娘了,谁承想姑娘你竟然躲在这里来了。” 林黛玉经香菱这么一说,恍然想起,今天是四月二十六日,这日未时交芒种节。尚古风俗: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只因芒种一过,便是夏日,此后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想来府中的众姊妹借这个由头早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 一想起来,林黛玉赶紧和众人告辞,准备加入饯花神的队伍中,红玉为人乖巧,送林黛玉出来。林黛玉远远地看见王熙凤对着这边招手,估量着招呼的不是自己,回头说:“那边琏二奶奶似乎有事情,正在找人,你过去看看,能不能帮把手。” 看着红玉对着王熙凤跑了过去,觉得疲累的林黛玉忽然觉得懒懒的,如今这么迟才加入大家,想必众人一定要笑闹一番,偏偏她这会没什么精神,根本没有兴致玩闹。想了想,林黛玉决定回房睡觉。 回房的路上,林黛玉恰好和找她而来的贾宝玉迎个对面。贾宝玉看见她,笑道:“今天是送花神的日子,所有的姊妹都聚在一起玩乐,唯独少了妹妹一个。妹妹刚才去哪里去了,让我好找,园子里众姊妹都在等妹妹呢。” “二哥哥,我觉得有点累,就不过去了,你和大家说说,回头我再向大家请罪。”林黛玉也知道今天这个日子自己缺席不好,只怕贾宝玉一说会让兴致勃勃的众人觉得扫兴,赶紧先赔礼。 “妹妹身体不好,尽管休息就是,有什么好请罪的,何必说的如此严重,难到还有人怪你不成。”贾宝玉觉得林黛玉说的有些厉害了,竟然把请罪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大不以为然,关切的询问:“不过妹妹就这么休息一下能行吗?要不要请个太医过来瞧瞧,身子不好终究还是好好保养才是。” 林黛玉对于贾宝玉再次无语,他是贾府的中心,自然可以张狂行事,如今的自己且不说是王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就这么个寄人篱下的身份就由不得她不小心翼翼。 婉拒了贾宝玉请个大夫来看看的好意,送走了他,林黛玉回房休息。一觉醒来已然下午,神清气爽,用过了迟来的午饭,林黛玉开始计算诸日以来的花费,除了买房置地,粉刷宅子的人工费,添购宅子所需,道观用款……银子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虽然知道这知道必不可少的,可是还是要将银钱一笔笔的出入明细列个分明,做到一清二白,免得将来头绪太多,理不清,成了说不清的糊涂帐。 算完这些,林黛玉开始思量着留在贾府和带出府的东西,这些日子一些值钱的金银细软已经零零碎碎的被送到了道观寄存起来。除了夹在一些不值钱的大家伙中运出去,林黛玉利用百年官宦之家讲面子讲排场的作风,在其实盛着根本不占什么地方的礼品的盒子中夹带着又送出不少。有的时候林黛玉不得不庆幸正是有着这样的讲究,才能使她神不知鬼不觉带走很多东西出府。 不过就是这样,林黛玉知道有些大点的东西还是不能偷运出去的,只是如果到离府的那天,就这么搬走的话未免又惹眼了点,林黛玉思量着想个什么法子能够顺利运走而又不乍眼,想来想去,不得其法,林黛玉不禁有些头疼,忍不住丢下手中的笔,叹气起来。 “平日里姑娘赏月观花,品茗作画,行的都是风雅之事,怎么现在变得俗气起来,锱铢必较的,感觉和那些商人一样,俗不可耐,沾染上了一股铜臭味。”雪雁走进来,看见林黛玉记得帐,虽然看的不是很懂,但是也明白是什么。在林黛玉的教导下,颇识几个字的她竟然沾染上读书人的清高,看不起逐利的商贾,如今看见林黛玉也如此行事,不免抱怨起来。 林黛玉笑了,这话也只有自小就在深宅大院里成长,不识外面疾苦的雪雁说的出来,换了她身边的其他人都不会说这样的话。 雪雁年纪小,打小有记忆的时候就跟在林黛玉的身边,在林府的时候吃穿用度都和自家小姐差不多,到了贾府这边也没受什么苛待。林黛玉和贾府之间的暗潮涌动,她所知不多,大家有志一同的瞒着她,护着她,因为她年纪小,不懂事,不想让她掺和到这错综复杂的争斗中去。 正是这样,所以雪雁对于府上林黛玉所处的环境一直都懵懵懂懂的,从来没有出过府的她对于外面世界的凶险和艰辛近乎一无所知,从某方面来说,雪雁更像一个养在深闺,不知世路的千金小姐。 跟着林黛玉读书识字之后,不知不觉的雪雁就觉得高人一等,这个时代就连平头百姓识字的都少,不要说身处贱籍的奴仆。在雪雁的认知里,读书识字将就是像林如海和贾敏那样的官家和大家小姐会做的事情。社会地位按照士农工商排名,如今她看到林黛玉这么一个出身诗书礼仪之家的大小姐,竟然自降身份和低贱的商贾看齐,她怎能不感慨。 “什么是雅,什么是俗?”林黛玉笑着反问过去:“若是无人行此俗事,那么你口中所谓的雅事也将不复存在。大俗既是大雅,雅俗共赏,有的时候‘阳春白雪’和 ‘下里巴人’是没有什么界限的,不是一定要分的清清楚楚的!” 雪雁对于林黛玉所说的似懂非懂,况且已经根深蒂固的社会观念自然不是林黛玉这么一两句话就能扭转的了的,所以雪雁还是摇着头说:“姑娘说的那些大道理我听不明白,也不懂。反正我就是觉得姑娘应该是温婉娴静 大家闺秀,不该沾染那些俗不可耐的东西。” 对于雪雁不是黑就是白的观点,林黛玉不可置否,不过经雪雁这么一说,她的兴致上来了,看着窗外的园内花招绣带,柳拂香风……笑着起身:“好吧,今天我就做一回你口中的大家闺秀,行一回真正的风流雅事。” 林黛玉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内拿着花帚。领着雪雁,走到沁芳闸桥边,于桃花林众掩埋落花。林黛玉一边拿着花帚扫着地上的落花,一边指使着雪雁将落花装入绢袋里,拿土掩埋,口中低低的吟着《葬花吟》。 本来这葬花,不过是林黛玉心情好,听了雪雁的话,一时兴致起来,做戏玩闹之事。只是随着她因为落花而感怀,曼声低吟,一开始的做戏之情消失殆尽,不知不觉的林黛玉代入了自己的感情,感怀身世,哭了起来。伴随着她呜咽声,感花伤己,葬花显得是那般凄美浪漫,哀怨缠绵,虽比不上原来的林妹妹那般凄美,不中亦不远矣…… 林黛玉在这边哭了起来,一旁的雪雁立刻变得手足无措,心中暗悔,如果自己不服气,和姑娘辩来辩去,也不至于惹哭了她。雪雁正对林黛玉伤感没有办法的时候,又听见山坡处也有悲声,抬眼望去,看见贾宝玉正在那里抹眼泪,赶紧摇着林黛玉的手说:“姑娘快别哭了,你这一哭惹得宝二爷都跟着伤心,这要是让别人看见又该说三道四的了。” 雪雁虽然不是很明白林黛玉在贾府的微妙的地位,可是她清楚地知道林黛玉注重名誉,不喜欢人们将她和贾宝玉联系在一起,当初林黛玉发飙,整个房里的下人都被罚就是因为这个,她也跟着被罚,溜溜的跪了一下午,记忆深刻,赶紧搬出这个说辞来劝慰林黛玉。 林黛玉也发觉自己自己失态,赶紧收拾情绪,拭去脸上的泪水,扫了一眼傻傻的站在高处依旧抽抽噎噎的贾宝玉,心中无奈的叹一声,这个呆瓜,不知道听了这葬花吟,脑袋里又胡思乱想什么呢。也不理会泪流满面的贾宝玉,招呼雪雁收拾好器具迅速离开。 回房之后,洗去身上的尘土,换好衣服,到前面去准备吃饭。在前厅中遇见了王夫人,林黛玉赶紧请安问好。王夫人也笑意盈盈的询问着她的身体情况,作出一副关怀备至的样子,林黛玉则是有问必答,摆出一副恭敬长辈的姿态。 正在林黛玉的笑脸要装不下去的时候,贾宝玉从外面进来了,直接走到林黛玉面前:“刚才听了林妹妹吟诵的句子,我就想我若是个有造化的,一定要死在你们前头。再能够,若是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河,将我的尸首漂起,则更是我的造化了,我也不枉托生一回人,就是我死也死得其所,死得正当时,不然等到妹妹的花容月貌将来无可寻觅之时,宁不心碎肠断!推之于他人,因此一而二,二而三,反复推求了去,我是还在,怎解我这段悲伤。” 贾宝玉越过王夫人,直接走到林黛玉面前已经让王夫人很是不悦,没有那个母亲愿意在儿子的心目中有别个女子的地位超越自己的。待听到后面贾宝玉一番魔障般的痴话,无暇顾忌场合和身份,当场黑了脸,叱道:“你这个下流种子,不知道又被哪个蹄子勾引的你整天不务正业,说这些疯言疯语,人家整天做出的轻狂样,让你就没了魂,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甚至都把祖宗忘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家伙,就知道没日没夜的让我操心,一点都看不到都不行,你就离那妖精似的人远点,让我省省心不成……” 听了贾宝玉的那一番话,当下林黛玉心中暗暗叫苦,果不其然,王夫人跟着就气急败坏的数落起贾宝玉,话中含沙射影的瓜联着自己,偏偏林黛玉又不好辩白,刚刚贾宝玉已经很清楚的说明了他是听了她的葬花吟而了悟的。在场的人听的是明明白白,就算林黛玉想择,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择的清,择的出来的。 对于王夫人的指桑骂槐,话中隐有所指,林黛玉不为所动,眼观鼻,鼻观嘴,摆出一副老僧入定,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样子。万事有因必有果,她已经想明白了,想开了,只要事情沾上贾宝玉,再有王夫人掺活进来,也就没什么无妄之灾一说,何况这件事的确是从己身引出来的,也就没有必要推卸责任了,认了吧,乖乖的听着训斥好了。 随着吃饭的人陆续的到来,王夫人心不甘情不愿的闭上了嘴,贾母过来后,大家就坐用餐。面对王夫人的训斥,贾宝玉低着头一言不发,做出一副“知道错了”恭敬地聆听教诲的模样。 当王夫人闭上嘴,贾宝玉迅速的抬起头,对着林黛玉做出一个鬼脸,眉开眼笑,根本没有任何事情,所谓的“正在忏悔”姿态不过是应付王夫人训斥的手段而已。对于贾宝玉的投给自己的笑脸,林黛玉只做没有看见,勉强按捺住心中的怒意,径直给了个背影过去。从头到尾他没有事情,有事的是自己!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这次互动又被王夫人看在了眼里,在王夫人的心中,自己的儿子自然没有什么不好,有错的也不会是他,因此所有的责任当然全都被林黛玉所背负。 吃过饭,林黛玉以身体不适为由辞别贾母,没有像往常一样坐下闲话直接回房。贾母看着林妹妹瘦弱的身体,叮嘱王夫人送些滋补身体的药品和吃食给她好好补补。她存着想把林黛玉许给贾宝玉的心思,自然不吝余力找机会缓和林黛玉和王夫人之间的关系,拉进她们。却不知王夫人刚?br /gt; 黛玉新传第2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4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4部分阅读 刚才还因为贾宝玉对林黛玉大加讥讽,两个人暗流涌动,她一番心思完全付之东流。 王夫人赶忙垂眉低目答应着。林黛玉回房坐在窗前的椿凳望着天空发呆。王夫人房里的彩云过了来:“姑娘虽然吃着鲍太医和王大夫的药身子迟迟不见好,太太连着问了好几个好大夫,都说姑娘是内症,先天弱,还是吃丸药慢慢调养的好。所以我送些东西给姑娘。” 将手中的大包小包放在桌案上,一一指了过去:“这是人参养荣丸,八珍益母丸,麦味地黄丸,天王补心丹,还有些左归,右归及一些养身的滋补品,姑娘慢慢吃,没了的时候我再送过来,或者尽管打发人去要。” 林黛玉连连点头,千恩万谢的接了过来,送走了彩云,把东西丢给锦绣:“找个稳妥的地方收起来,收好,不要丢了。我没病,不用吃这个劳什子,你们也不要随便乱动。”有些补品林黛玉懒怠着吃,就常常让下面的人吃了,所以她这次特地声明,所有的人都不能动。 虽然王夫人是遵从贾母的吩咐行事,可是杀了林黛玉,这个时候她也不敢吃王夫人送来的东西,说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好,疑心生暗鬼也罢,反正都无所谓,谨慎起见,死都不吃。林黛玉说的郑重,神色严厉,锦绣被吓了一跳,望着手中的药包神色复杂,宛如即将点燃的火药,稍有不慎就被炸个粉身碎骨。听从林黛玉的吩咐,将东西藏了个严严实实。 言有深意带双敲 手中把玩着王熙凤刚打发人送过来的攒珠累丝金凤,林黛玉心思飘远,王嬷嬷捎信进来,房子里里外外都已经收拾好了,新粉刷的墙壁也都干透了,该添置的东西也都添得差不多了,她正在扫尾,人现在就可以搬进去住了。 有一搭没一搭的拨弄着凤上的珠子,林黛玉幽幽一叹,虽说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可是这东风却不是那么好“借”的。虽然这府上有的人巴不得自己离了他们的眼前,可是却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离开的,有人盼着她走,自然也有人要留。何况她不想偷偷摸摸的,当初堂堂正正的进来的,就要大大方方的离开。 “姑娘,宫里娘娘赏了端午的节礼,我刚才出去去老太太那里,顺便帮着姑娘拿了过来。”紫鹃从外面回来端着一个礼盒说。 “知道了,收起来吧。”心烦的林黛玉不感兴趣的挥挥手,吩咐着。反正左右不过就是那些东西,根本没有一丝看的欲望,相比这个,她现在想的事情更重要。 锦绣从外面气哼哼的走进来,林黛玉看见了,将手中的凤随手丢进首饰盒,问:“怎么了?好好的谁又惹到你了让你回来给我们脸子看?” “我哪敢给姑娘脸子看,我就是气外面那起嚼舌头的,明明姑娘和宝二爷什么都没有,还在那胡说八道,亏姑娘还特地声明过,难道他们的耳朵都是被狗吃了不成。”锦绣嘟着嘴不满的抱怨着。 林黛玉起身,倒了一杯茶递给她挪揄着:“润润嗓子吧,虽然天还不是很热,可是我看你的心火也快把自己烤干了。” 锦绣毫不客气的接过来,一饮而尽,旋即反应过来不妥当,满脸惶恐,赶紧说:“怎么敢让姑娘倒茶给我,我越距了……” 皱了皱秀气的小鼻子,抗议着:“不带姑娘这样打趣人的,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可是我也不会给姑娘惹是生非,添乱的。” 锦绣虽然脾气直,可是她也知道分寸,明白什么当说,什么不当说,对什么人说什么话,可以冲谁发发小脾气,如果没有个心数的话,林黛玉早就把她打发了,否则在贾府这样的环境中,留在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弱女子身边岂不是帮自己惹祸。 雪雁从外面领进来个小丫头说:“姑娘,这是宝二爷房里的紫绡,来给姑娘送东西来了。” 紫绡上前福了一福,捧着礼盒上前说:“我们二爷说这是他得的,姑娘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林黛玉扫了一眼,紫绡手里捧的是才刚宫里赏下的端午节礼,笑着婉拒:“不用了,回去告诉你们二爷,这东西我也得了,让你们二爷留着自用好了。” 送走了紫绡,林黛玉歪在了榻上,锦绣探询的目光偷偷的,以为不引人注意的落在林黛玉的身上,一副好奇兮兮,满腹疑问的样子。 “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不要贼眉鼠眼的瞄来瞄去的,你以为你偷偷摸摸的没让人看见似的,却不知道早都被人收到眼里了。”林黛玉从来都没觉得锦绣在她跟前是个藏的住话的人,如今看她这个样子,要不是不让她说出来,估计能憋出个好歹的来。 “姑娘,宝二爷拿过来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连看都不看就退回去了,你还是生气了?,其实姑娘大可不必……” 不等锦绣说完,林黛玉就打断她,疑惑的说:“我生气?生的哪门子气?他送来的又不是什么特殊的东西,不过就是宫里头送出来端午节的礼,我又不是没有,何必巴巴的要他的东西做什么。” 听林黛玉这么说,锦绣一脸惊奇的说:“合着姑娘不知道呀,宫里赏下的物事姑娘和府上的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是一样的,宝二爷和宝姑娘他们是一样,东西比姑娘的要加厚,所以宝二爷才拿过来让姑娘选的。” “加厚?怎么个加厚法?”林黛玉神色淡淡的问道。 “他们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姑娘这里只有扇子和数珠。”锦绣看见林黛玉神色平静,猜不出她的喜怒,小心翼翼的说。 林黛玉听了一愣,当年读红楼时年纪小,囫囵吞枣,又在这个世界呆了十几年,现在脑中除了一些人物结局和特别大的事件还有印象之外,这些边枝末叶的细节早已经不记得了,没想到这又上演这么一出。她无奈的摇摇头,失笑道:“你刚才气冲冲的进来是不是为这个生气?” “也是也不是。”锦绣一想起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闲言碎语脸色不可避免的黑了,悻悻的说:“那起子人知道宝二爷和宝姑娘的东西一样后,说什么都有。他们说比起姑娘来娘娘更喜欢宝姑娘;说宝二爷的终身大事虽然是老太太做主,可是也不能越过宫里的娘娘去;说姑娘就是知道自己不讨娘娘的欢心,知道自己于宝二奶奶的位置无望,所以以前才特地表白表白对宝二爷什么意思的都没有……”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林黛玉不想再听下去,径自打断了锦绣。 “姑娘千万别是生气,为那起子乱嚼舌头的胡说八道气坏了身子可不值……”正学舌的锦绣冷不防的被打断,看着林黛玉合目安躺在榻上的样子赶紧出言安慰。 “生气?”林黛玉眼睛没睁,冷笑着说:“至于吗?我为什么生气?为东西不一样?又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我眼皮子没有那么浅,纵然没得也不会怎样。为那些疯言疯语,更犯不上,虽然话说的不堪,倒也说对了一样,那就是我对宝二奶奶的位置真是一分心思都欠奉。何况这说话的人就是想让我听见,想让我生气,我怎能那么容易的就如了对方的愿。” 说完林黛玉翻身留给背影给锦绣,让她自己琢磨去了。锦绣细细的品味着她的话,好半晌才明白过来,这话就如同府内传的“金玉姻缘”一样,都是有心人做的手脚,否则不会东西刚赏出来,闲话就传的沸沸扬扬,这消息传得也未免太快了些。 早起给贾母请安的路上,林黛玉凑巧遇到了薛宝钗,两下里见了面见过礼后,两个人一起过去。请过安,在贾母塌边的梨木雕花的椅子上挨肩坐了下来,坐在林黛玉左手的薛宝钗似乎感觉到了今日贾母看她的目光大有深意,有些不自在,略往里面靠了靠,悄悄地把左手笼着的红麝串子往里面笼了笼。 注意到了薛宝钗的小动作,林黛玉微微低下头,嘴角不为人察的撇了撇。素日里薛宝钗最不喜欢这些闲散的妆饰,今天却迫不及待的把这才赏下的串珠带了起来,与之相比,平日里远着贾宝玉的行动根本就是惺惺作态,这串子把她的真正的心态表露无疑。四日的言行倒是很有欲盖弥彰的意思。 只怕薛宝钗都没有觉察到,除此之外,她的举止还有对林黛玉的宣扬之意,她没有戴林黛玉没得的那些东西,特地带了大家都有的串子,就是怕林黛玉不注意,想来拿到和贾宝玉一样东西的时候心里是即意外又得意,毕竟如果能得到贾元春支持的话,那么她离宝二奶奶的位置可是进了一大步。 虽然不屑于宝二奶奶的位置,可是对于近来针对她的层出不穷的小把戏,林黛玉可是腻了,心里琢磨着,如果想要离开贾府,其中最大的阻力就是贾母,一定要想个好的说辞说服她才是,只要贾母点头同意,剩下的就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正思忖间,王熙凤和贾宝玉联袂进来,薛宝钗和林黛玉赶紧起身见礼。王熙凤笑嘻嘻的给贾母请过安,说:“回老祖宗,贵妃娘娘吩咐的清虚观初一到初三打三天平安醮,唱戏献供的事情已经办妥,我来问问老祖宗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吩咐。” 贾母笑道:“办好了就行了。你办事我放心,一向都是周到妥当的,所以我也不操那个闲心,免得惹人厌了。” 得了表扬的王熙凤心情良好的谦虚了几句,转头邀请薛宝钗,贾宝玉和林黛玉初一看戏去。 贾宝玉是个好热闹的,况且本来他也要去那边跪香,所以,忙不迭的答应着。薛宝钗嫌热不肯去,林黛玉本来就不喜欢看戏,因为戏班请到家里所以才不得不按捺住性子看一会,现在让她出去看戏自然是婉拒。 王熙凤不死心,一力的鼓吹着,薛宝钗和林黛玉这边还没有松口,倒是贾母心动了,于是在贾母的命令下,整府的女眷包括薛姨妈母女都出府看戏。 到了正日子,正是满府出动,热热闹闹的,浩浩荡荡的大队伍杀向清虚观。到了地方,众人下车下轿,跟着打头的贾母进观,清虚观观主张道士迎了出来。 因为张道士是当日荣国府国公的替身,曾经先皇御口亲呼为“大幻仙人”,如今现掌“道录司”印,又是当今封为“终了真人”,现今王公藩镇都称他为“神仙”,不敢轻慢。二则他又常往两个府里去,凡夫人小姐都是见的,所以在内眷这边伺候。 张道士也是久经世情之人,先是提及一些往事和贾母拉近关系,说着说着话题就落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先是把他夸奖一番,跟着就提起了他的婚事,把个姑娘夸得一遍,征询贾母的意见。 贾母没有明面着拒绝,反而笑着说了一番说辞,这番话说的林黛玉目瞪口呆,原来话还可以这样说,真是见识了。“这孩子命里不该早娶,等再大一大儿再定,不管根基富贵,一定要模样配的上,特别是模样性格儿难得好的。” 男子从十几岁到二十几岁议亲都可以,可是女子却等不得,过了二十未嫁,不仅惹人闲言,而且也找不到好的人家,这种情况越在大户人家越明显,越突出。薛宝钗年纪比贾宝玉还大,若是真要这么蹉跎下去,贾宝玉等得起,她可是拖不得。 不论根基富贵,一定要模样配的过的。若真是如此,单以模样而论,薛宝钗生的虽好,可是比她好外面不知道有多少,而府上贾母中意的林黛玉就不逊于她。此一来,从贾母提的给贾宝玉娶妻的条件来看薛宝钗差不多都被剔除在外了,偏偏贾母一派安然,说的有理有据,让人反驳不得。话里没有贬低薛宝钗之意,就连林黛玉也不见维护,但是却无形中已经把林黛玉护在了里面,而细细琢磨,虽然未贬却暗含贬义。 看着薛宝钗面上不动声色,闲适自在的样子,可是却目光不自觉的对着对面的王夫人望去,而右手也无意识的摩挲着左手手腕的珠串,以寻求安心。林黛玉看着贾宝玉也跟着急得白眉赤眼的样子,心中暗笑,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人心慌的人之间有什么暧昧呢,却不知道两个人的真正想法却是南辕北辙,根本背道而驰。林黛玉不知道她这副超然物外,一副看戏的样子也被贾母和王熙凤收到了眼底,对此他们心中各有所感。 看着贾宝玉虽然气哼哼的,却在张道士把他的玉请出去给外面的那些远来的道友并徒子徒孙们见识后回来的敬贺之礼中把那块经薛宝钗提点和史湘云一样的金麒麟拿到了手中。看着贾宝玉藏起的那块赤金点翠的麒麟,林黛玉扫了在座的诸位一眼,果然相关人员的脸色精彩纷呈,很是令人玩味。 张道士拿回来的贺礼中皆是珠穿宝贯,玉琢金镂,共有三五十件。贾母什么都不拿,直接拿起那个麒麟,还说好像看见过谁家的孩子带过,分明是语带深意。贾母人老成精,虽然年老,可是记忆力却好,娘家那边又是一向最疼史湘云的,史湘云一年中有半年在她跟前晃,若说贾母不知道史湘云也有这么一个麒麟才是天方夜谭。 虽然贾母表面上不管事,可是实际上府内大权却还是牢牢地掌控在手中,耳聪目明,府内瞒着她的消息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只是人家既然不希望她知道,她也就装着糊涂,只做到心里有数而已。 “金玉姻缘”一说已经在府上流传很久,贾母早有耳闻,只是故意装作不知,和王夫人装着糊涂,打着擂台。如今王夫人借着贾元春的节礼闹了一出,想要越过她去,贾母不糊涂,自然明白王夫人用意,必然要反击。是张道士说亲一事上表明自己对孙媳妇的要求,接着在金麒麟上做文章,粉碎王夫人和薛姨妈的“金玉”一说,告诉她们这有金的不止薛宝钗一个,还有个史湘云,不要在她眼前再耍什么把戏,小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警告的意思达到,贾母自然罢手不提,让王夫人心中掂量去。不过回答贾母的是薛宝钗就有点耐人寻味了,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察觉,还是察觉了装作不知。林黛玉暗自揣摩,恍然大悟,若是不明白贾母的用意,回答了也无妨。若是明白了,才更要回答,以此证明自己对“金玉”是浑然不在意,表明对贾宝玉也没有心思,而且又给不明就里的其他人一个心细如尘的印象,一举两得,何乐不为。 只是这举动总觉得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一向在女孩中最上心的贾宝玉从来都没有注意到史湘云有这个,而她却显得如此有心,让人深思。只怕薛姨妈和王夫人炮制的“金玉”一说传开后,她见到史湘云的时候,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纰漏。熟知贾宝玉个性的她,生怕贾宝玉借此同史湘云做出什么风流事体,因此不得不留心于此,不知道平日里尽力拉拢史湘云是不是有这个意思在里面。 想到此,林黛玉暗笑自己瞎疑心,虽然薛宝钗行事世故,只是恐怕还没有世故如此,她本质上还是个心思善良的好姑娘。正想着,外面各府送礼的络绎不绝的来了,看着贾母和王熙凤暗自懊悔,不过是闲着逛逛,没想到出府人物众多,声势浩大,惊动了各个府上,这一送礼,一封赏,不仅多了好多人情,府上还多花不少银钱,得不偿失。 看完戏回府,警告王夫人的目的已经达到,贾母毕竟年高,就懒怠着去了,而贾宝玉嗔着张道士给他说亲,满心不自在,就算再好热闹也不肯再去。本来去看戏就非林黛玉本意,如今贾母和贾宝玉都不去,她巴不得在家,以便好好思量着怎么能够说服贾母让她出府的说辞。 林黛玉闷在房中扶额想着自己的心事,左思右想,没个头绪,叫来锦绣,让她捎信给王嬷嬷,告诉王嬷嬷先放下手中的事情赶紧进府,有事相商。林黛玉思量着王嬷嬷经的多,看的也多,和她商量一下,这出府的借口和话该怎么说。毕竟依林黛玉的本心,大大方方离开之后,和贾府的关系是不能一下子斩断的,还是要来往的,所以离开时要宾主尽欢,皆大欢喜才好。 “林妹妹,林妹妹,怎么一直闷在房里不出去,不是身子哪又不舒服了吧?”贾宝玉从外面汗涔涔的走进来,关切的问。 林黛玉看见贾宝玉满头大汗的样子,神色颇为无奈,这么热的天大中午的跑过来,他秉性也弱,若是中了暑岂不又是自己的罪过,她叹了一口气说:“二哥哥,这么热的天你好好在房里歇午就好了,跑来跑去若是身子有了不适岂不是我的罪过,你能不能安稳些,让我好过一些。” 看着自由就近在咫尺,触手可及,偏偏难以如愿,被困在笼子里的林黛玉已经满心烦躁,酷热的天气更是让她烦上加烦,虽然知道贾宝玉是关心她,可是他越是关心她,她越倒霉,王夫人越对她看不上眼,深谙这个道理的林黛玉烦躁之下对于贾宝玉自然没有了好声气。 贾宝玉没想到自己的一番好意在林黛玉这里硬生生的碰了一个钉子,一下子愣住了,愣愣地看着林黛玉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看着贾宝玉一脸委屈的样子,林黛玉心中一声长叹,自己心中烦闷何苦迁怒于他,他不过是一个在家人层层保护的没有长大的孩子,真要和他计较计较的过来嘛。 紫鹃端着凉茶进来,林黛玉拿了一杯递到贾宝玉手上,赔礼:“二哥哥,因为天气闷热,心情烦躁,刚才语气重了些,你不要计较,担待则个。”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贾宝玉立刻笑道:“我才担心是我不好,又惹妹妹生气了,正要给妹妹赔礼。听妹妹这么一说我就放心了,妹妹并不是和我生分了,反而是没拿我当外人。妹妹若是心情不好,尽管把气撒在我身上,无妨的,免得憋在心中憋出病来。” 林黛玉不予置否的点点头,无心再说什么,拉着贾宝玉出去找探春几位姊妹玩闹。 傍晚,贾宝玉回房,在袭人的伺候下脱掉外面的大衣服,只穿小衣。洗过澡,贾宝玉倚在藤椅上坐在海棠花下纳凉,一手拿着扇子,一手端着冰镇酸梅汤,神色怔怔的。 “二爷,怎么了,有心事?”袭人看着贾宝玉难得的眉头紧锁,心事满满的样子,关切的询问着。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近来林妹妹离我越来越远了,好像一下子就要消失不见似的,就算我伸手拼命去抓,可是根本抓不住。明明她就那里,我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但是我就是觉得她离我好远,好像身子在这里,心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贾宝玉蹙着眉,长吁短叹的说。 袭人听了觉得心中有股酸意,对于贾宝玉的感情她非常清楚,这位只要看见林黛玉就再也看不见其他的姊妹,不过还是收拾好心绪柔声的安抚着:“二爷说的哪的话,林姑娘父母双亡,其他亲友无靠,老太太才把她接到咱们府上居住,她还能去哪里?至于二爷觉得林姑娘离你远了,不过是这两年林姑娘和二爷越发的大了,再也不能想小的时候那么笑闹嬉戏,亲密不羁,所以二爷才觉得两人之间远了。小心二爷这么说传到林姑娘耳中,林姑娘恼了,到时可真是远了二爷了。”(.txtxz.) 贾宝玉觉得袭人的话很是有道理,再一想起刚才的话虽然没有什么犯忌讳的话,可是被别人听见也是不妥,当下红了脸。再想起林黛玉上次对她的指责,这话若是让林黛玉听见,只怕真的会恼了他,气他,会远了他,所以对于刚才的话题闭口不提,撂了开来。 千辛万苦脱篱笼 端阳佳节,蒲艾簪门,虎符系臂。对于贾府更应该是一件盛事,不过本来应该是热热闹闹的气氛不知道为什么席间却十分的冷淡,但黛玉无心关注于此,她现在满心全都是怎么才能顺利出府,因此席散无心和众姊妹闲话,匆匆回房。 不知道一向最疼女孩的贾宝玉犯了什么癔症,这才给了袭人一个窝心脚,转过身又因为一把扇子训斥起了晴雯,房里两个最得意的丫头都有了不是。晴雯那个火爆脾气,怎么受得了这个,不免有些恃宠生娇,跟贾宝玉顶了起来,最后七绕八绕的把袭人也绕了进去,言语之间翻排起她和贾宝玉的那点龌龊事。 贾宝玉这边闹得人仰马翻,甚至都闹着要把晴雯撵了出去,袭人都跪下求情,对此林黛玉充耳不闻,严厉约束她房里的人去管闲事,传闲话。对大嘴巴的锦绣更是严加训斥,不过似乎效果不显,再者她对贾府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无所闻,因此只要不出纰漏,对锦绣的行为也就听之任之了。 不过对于锦绣传回来的贾宝玉撕扇子做千金一笑,讨好晴雯的事情,林黛玉恍然未闻,不管不顾。人家爱拿乔作势,爱低声下气,完全于己无关。不过虽然面上不显,林黛玉心中还是有些思量的。晴雯经过这么一闹,虽然在贾宝玉心中彻底奠定了大丫头的地位,可是那些隐晦的话根本惹恼了袭人。 虽然袭人为晴雯不惜下跪求情,那不过是为了展现她的贤良,其实心中不知怎么嫉恨她呢。袭人和贾宝玉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碍于贾宝玉和袭人两人的名声,谁也不肯拿到台面上来说,偏偏晴雯不管不顾,说了出来,这哪是能说的。就算是为了争宠争地位,可要有了算计才是,如果晴雯还是这样下去,将来有的她哭的。虽然林黛玉欣赏晴雯真性情,可是对于她的这般作为也不喜欢。 端午次日史湘云的到来,更是给林黛玉乱上加乱,少不得抽出功夫来陪。看见史湘云将上次她打发人送过来给众姊妹的绛纹石的戒指又带过来的四个给袭人、鸳鸯、金钏、平儿。林黛玉的那个得了之后就给了紫鹃,而薛宝钗的给了袭人,当时锦绣还愤愤的为伺候薛宝钗的莺儿鸣不平,拿着别人的东西不心疼,去讨好笼络外人,冷落自家人。 林黛玉当时只是抿嘴一笑,没有和锦绣解释薛宝钗打的什么主意,袭人可是贾宝玉身边第一人,要想做宝二奶奶,自然要把他身边的人收拢在自己这边,不然满府这么多大丫头,怎么谁都不送,偏偏给了袭人,她又是哪点特殊,不过就是身后有个好主子罢了。 对于贾宝玉是否拿着他得来的金麒麟,像他看的那些野史外传上那般才子佳人都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鸳鸯,或有凤凰,或玉环金环,或鲛帕鸾绦,皆由小物而遂终身。借着这个金麒麟同史湘云做出什么风韵佳事来,林黛玉漠不关心,让那些想关心的人径自关注去。薛宝钗拉拢,卖好给史湘云的种种举动,袭人背后对自己的诽谤也全然不理,一心一意的忙着自己的大事。 这边林黛玉正在和王嬷嬷商量怎么开口向贾母说出府的事情,说话间,只见锦绣满面泪痕的从外面冲了进来,看见林黛玉痛哭失声:“姑娘,金钏,太太房里的金钏死了,呜呜……” 闻言,林黛玉从座位上惊起,急问:“你说什么?金钏死了?不可能,前天我看见她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突然死了,就算是急病死的也没有这么个死的这么快的死法。这个消息可确实?” 听见金钏的死讯,林黛玉懵了,满眼的不可置信,虽然王夫人心中不喜欢她,可是她并没有明仗目胆的表露出来,虽然曾经和林黛玉有过几次不愉快,不过话极为隐晦,听的人基本上不明就里。面子上王夫人对林黛玉依旧是一团和气,和其他人没什么分别,因此对于王夫人的真正心思并没有几人知晓。 况且主子之间的事情和下边的人也没有什么太大纠葛,特别是对不当权主事的人,更是无碍。林黛玉因为金钏是在王夫人房里伺候,再则个性温柔敦厚,心里不藏j,属于有什么说什么的人,她又是和紫鹃一样的家生子,一起长大,一起当差,与紫鹃情份非常,常常过来聊天玩耍。因此种种,林黛玉这边虽然没有刻意拉拢,不过对她也非同一般,天长日久下来,和金钏的感情很是要好,如今众人惊闻她的死讯无不伤心落泪。 “我和她也是很要好的,何苦我在这里咒她,再说这种事情我若是没有证实哪能拿来和姑娘说。”锦绣抽噎着说:“我都打听清楚了,就在前天中午宝二爷进太太房中之时,不知怎地金钏做了些什么,被太太打了一巴掌,任凭她怎么苦求都不依不饶,到底给撵了出去,然后今天就听说金钏跳井而亡了。” “再具体的我就打听不出来了,那些丫头婆子们都说当时正在歇午,一个个困顿的不行,当时太太也在午睡,里间就金钏一个人伺候,其他人都在外面,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们也说不清,只知道金钏似乎做错了什么事情,才惹得太太如此大怒,不留情面。可是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太太做的这么绝呢?”锦绣想了想,补充了,话里满是疑惑。 做奴才的做错事情主子无论怎么责罚打骂都有雨过天晴的时候,可是一旦被撵出去就糟了。所谓的撵出去,并不是放人自由。 被撵出去的人要先将自己的卖身契从主家赎出来,除了当年的卖身钱,这多年吃的穿的也算钱,还有当初买进时在官府备注卖身契的钱,如果赎出,这又得给官府再交一笔,这些银钱全都由被撵者自己出,另外,还有每月的月例钱也都得如数补出…… 林林总总算下来的银钱,几乎没有几个被撵出去的人拿的出的。拿不出来,那么就只有被卖掉的一个下场。为了能够还上这笔钱,而且讨主子的欢心,自己也能从中落下两个,买到什么地方自然可想而知,山矿煤洞,娼楼私寮,没有不堪,只有最不堪。 像当年被贾宝玉撵出去的茜雪,那是在众人合力的帮衬下,多年的积蓄也都花费一空,才勉强逃出生天,可是外面的世界哪有女子的出路,活的是格外的艰难,哪里比得上在贾府的日子。何况是金钏这种大丫头,事少差轻,又有体面又清贵,甚至不比外面寒薄人家的小姐差什么。特别是金钏这种家生子,一个人犯错,能够牵连一家子,几辈子的老脸都跟着一起丢了,在这个踩低迎高的府上,就背后当面的说辞都让人抬不起头来,地位跟着一落千丈,前后巨大的落差一般人根本无法忍受。 最初听到金钏死亡的消息林黛玉震惊从而造成大脑一瞬间的空白,情绪回复之后,调动模糊的记忆,连着锦绣的话,林黛玉把事情拼凑了个八九不离十。这事情绝对是贾宝玉的首尾,只不过他捅了娄子,金钏成了顶缸的那个。而锦绣打听不出来什么,不是那些人不知道,而是事后一定是被王夫人再三严厉的叮嘱过,不得向外泄露,严威之下,她们哪敢往外说。 不过王夫人的苦心只怕要化为流水,根本没用。只要聪明的注意到这事发生在贾宝玉到她房里之后紧接着就发生这样的事情,脑子转一转,联系贾宝玉平日的言行,事情还不被剖析个差不多才怪,只是这事毕竟非同小可,明了厉害关系,大家只能做到心中有数,不会随便到处乱说就是。 紫鹃还有犹自带着几分怀疑,滴着泪说:“太太为人是个宽仁慈厚的人,从来不曾打过丫头们一下。而金钏也是知道进退的,打小就跟着太太,差不多十来年了,对于太太的喜恶差不多了如指掌,能做出什么让太太这么震怒的事情,竟然一点都不念这么多年的情分,做的这么决绝,根本不像太太和金钏平日所做的事情。若不是这事经过再三的确认,我真是不敢相信。” 闻言,林黛玉心中一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又是一个想鲤鱼跃龙门,麻雀变凤凰没成功的,这次更好,把命都搭进去了。贾宝玉在整个贾府的丫头们差不多就是一个金光闪耀的活跳板,攀上他之后,后面等待自己的就是无尽的光明大道。金钏是王夫人身边一等一的大丫头,这做母亲的将自己身边丫头给儿子作房里人是寻常事,况且她又是家生子,要是能够成为贾宝玉的姨娘,不仅自己有个好归宿,家里也会因为“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处多多,金钏为自己做些谋算也无可厚非。 不过在王夫人的眼皮底下能做些什么,就算贾宝玉有这个胆量,金钏也不敢,顶多就是两个人调笑几句,纵然有些拉扯又能到哪里去。况且这种情况对于熟知自己儿子品行的王夫人来说不会不会不知道,甚至也曾经遇见过。大家公子哥和个丫头呷玩,也算是常事,都是这么经过来的,算不得大罪过,若是以前王夫人顶多睁一只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这此为什么这么大动干戈,大发肝火?根本就是别有内情。 根子应该在自己这里吧,想来是王夫人是为了清虚观的事情肚子里窝着火,借着这个发出来,顺便看看能不能敲打一下自己。只是那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呀,不管怎样,林黛玉都无法接受“视人命如草芥”的观念,就因为迁怒,借题发挥,拿金钏作伐子警告自己,就是因为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一条如花般的生命就这么拭去了。为此林黛玉不胜唏嘘,嗟呀感叹莫名。 “呸,什么慈悲人?整日吃斋念佛就算是慈悲人?她对丫头不打不骂就算为人宽厚,她不动手自有人为她动手,何况谁说杀人一定要用刀子,用舌头照样能杀人,这么明显的例子摆在眼前,紫鹃你还帮着太太说什么好话,她明明就是一个披着羊皮的狼,就惯会装模作样,摆出一副假惺惺伪善的样子。让人见了恶心,呸!”锦绣不同紫鹃,跟在林黛玉身边,自然知道王夫人对自家主子的真正观感,在人眼前又做出一副慈爱的长辈的样子,所以言谈中对王夫人很是不屑。 紫鹃听到这种明显不敬的言语,一下子傻在那里了,就算她们心里对主子有什么不满,顶多在肚子里腹诽一下,绝对不会像锦绣这样大大咧咧非常直白的讲出来,纵然林黛玉驭下有道,这话不会被传出去,可是锦绣的胆子也太大了点。而且锦绣的说法根本颠覆了她平日里对王夫人的认知,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呐呐的说:“锦绣,你说的太过了吧,太太才不是那样的人,慈眉善目的……” “好了,这些有用没用的根本不值得你们争竞,人心似海,就算是天天相处,日日在一起,也不一定能够看透一个人,何况这些话也是你们说的,哪有这么背后私下议论主子的。”林黛玉神色淡淡的打断了两个人的争论。虽然对于上下尊卑她并不是那么看重,不过入乡随俗,还是不能太纵了她们,免得被人说她这个做主子的不会管教下人。 因为金钏之死,觉得有些心烦的林黛玉也无心也王嬷嬷讨论如何出府的事情,出了房,随意的走,排遣着心中的郁闷。不知不觉的走到贾母的正房前,往那边望去,看见丫头婆子穿梭如织,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林黛玉幽幽一叹,只怕家人这么一死,除了她的至亲之外,其他人都是无动于衷,流星划过天空的还有一点痕迹留下,让欣赏的人赞叹其美丽,可是金钏的死却如同蜻蜓点水,泛起那么微小的涟漪,转眼间就风过无痕了。 回转身形,不住慨叹的林黛玉看见薛宝钗急匆匆的进了王夫人的院子,这个应该是一得到消息就过来的,人都死了,还想从中得到什么吗?林黛玉心中一动,想跟过去,不过王夫人处不同别处,这个时候自己过去只怕没有好脸色看,犹豫间,她看见贾宝玉从另一边惶惶的过了来,想了想,迎了上去,满心悲伤的贾宝玉没有拒绝她跟着,两人一同到王夫人处。 来至王夫人处,只见鸦雀无闻,贾宝玉看见薛宝钗在房里,迟疑了一下,没有进屋,只是静静地站在外面,林黛玉也跟着站在一旁,静静地聆听。 王夫人在里间房内坐着垂泪,掩盖事实真相,将金钏的被撵推到打坏了家什身上,而且还不住的说等气消了就还要金钏再上来,却没想到金钏气性这么大,竟然投井而亡。嘴里说着是自己的罪过,可是话里话外却把罪责推到了金钏的身上,言下之意指责她不该和主子置气,死了之后让人把罪责怪罪到自己的头上。这就是大家眼中的慈善人,真是厉害,杀人于无形! 本来王夫人的话已经够让林黛玉气恼的,听了薛宝钗的话,林黛玉只觉得整个人从头凉到脚,如同掉进了数九寒冬,一冷到底。如果不是还有那么一分理智,林黛玉绝对会不管不顾的掀帘进房,想问问什么叫糊涂人,不为可惜?什么叫十分过意不去,多赏几两银子发送,也就尽主仆之情了?……虽然是来到道恼的,安慰王夫人的,可是也不能如此说话,真是让人心寒。 真是不折不扣的冷美人,难怪当年薛蟠打死了人,不管不顾,扬长而去。人命官司一事,他竟视为儿戏,自为花上几个臭钱,没有不了的。有其兄必有其妹,人命在她眼中不过就是几两银子的事情,什么情谊在她眼中也不过如此,冷酷如斯,难怪前面还说王夫人是个慈悲人,比起她来,王夫人确实是小巫见大巫了。 正觉得齿冷的时候,林黛玉听见王夫人说想赏金钏几件新衣服做装裹,偏巧都没什么新做的衣服,只有给林黛玉作生日的两套。因为觉得她三灾八难的,既说了给她过生日,这会子又给人妆裹去,岂不忌讳。林黛玉咬唇,怒意难以遏制,自己的生日是花朝,二月份,现在端午,今年的早过了,明年的还早着呢,过得哪门子的生日制的新衣? 当下林黛玉无从理会后面薛宝钗的讨好,无暇顾及身边的贾宝玉,转身离开,直奔贾母的房间走去。本来她心中还有几分犹豫,利用一个刚死的人来达成自己的目的,行事未免有些阴损,不过如今也顾不得了,比起别人来。,她还远着呢,自愧不如。 林黛玉疾奔贾母房中,当下也不说话,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贾母看见林黛玉的架势,先是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立刻将房里的所有人赶了出去,吩咐鸳鸯守着门,谁都不许进来。安排妥当之后,贾母这才搀起额头都已经磕红了的林黛玉,拉着她在身边坐下说:“好了,林丫头,有什么话你尽管我,我给你全权做主,我看看这府上难道还真的有事能够越过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老祖宗疼我,玉儿一向都是知道的,今天玉儿就请老祖宗再多疼我一点,让我搬出府去另住,玉儿将不甚感激。”林黛玉双目含泪,一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直接把话挑明了说。 “可是胡说,这个话也是你能说得的,你当搬出府是件容易的事情,你在这府上,好歹只要有我这个老婆子在一天,就能照看你一天,你断不会受了太大的委屈。纵使我要没了,我也会在走之前把你的将来安排妥当才能放心的闭眼去见你的母亲。若是出府,离了我的眼,到时你有了什么冤屈都不知道到哪里哭诉去。”贾母一口拒绝林黛玉的请求,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老祖宗疼我爱我之心我自然是知道的,可是当下这个情形我若是在府上继续住下去,要不就是出家做姑子,要不就是一死以明其志,难道老祖宗真要眼睁睁的看着我走上这两条路吗?”林黛玉将金钏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没有一丝增减,她知道贾母的厉害,恐怕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就算不知,过后也会清楚,自然不能随意加油添醋,以免弄巧成拙,讲出真实情况让她自行判断。 说完,林黛玉不等贾母说话,继续说:“我绝不是在背后?br /gt; 黛玉新传第2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5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5部分阅读 后议论二舅母,只是二舅母这次行事并不妥当,大家里的哥和下面的丫头玩闹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多少人都是打小这么过来的。二舅母对二哥哥严厉些,无非是抱着‘望子成龙’的心,无可厚非。训斥丫头,骂过之后,打了卖了还是撵出去都不妨事,只是如今一死人,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看见贾母听了入神,林黛玉知道她听进去了,款款言道:“本来这事情和二哥哥并没什么相干,但是那起子惯会捕风捉影的小人看见这事情发生在二哥哥进二舅母房后不久,自然免不了的乱嚼舌头,败坏二哥哥的名声。偏偏这事又分辨不得,越描越黑。虽然二舅母吩咐过这事不得传扬,只是是无法堵住别人的嘴的。” 停了一下,看了看贾母的脸色,林黛玉继续说:“就比如我不过出来走走,就刚巧听见那些下人在后面胡说八道,因为相信二哥哥,才查了个水落石出,这说明这事情已经传开了,没瞒住。只是这样一来,若是被那些没脑子的听去,难保不会被些别有用心的人利用,跟着瞎起哄,胡说八道,这是传出去,二哥哥一生的品行全都完了,前程也跟着断送了。在这也难保传言不会被添枝加叶,再传去,到时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呢?况且府上自祖宗以来,皆是宽柔以待下人若是这事传扬出去,祖宗颜面何在!府上的名声也不好听!” 怕贾母明白后追寻自己的消息来源,林黛玉半真半假的说了出来,为了能够出府,一些不认同的违心之论也无可奈何的说了出来。着帮着贾母分析其中的利害关系,身边红粉无数,可谓风流,但是若是有人为此而死,这事就又另当别论了。 贾宝玉是贾府铁板钉钉的接班人,如今贾府虽然看着还好,可是真实情况什么样子贾母是一清二楚,贾宝玉虽然禀性乖张,生性怪谲,但聪明灵慧,自出生异状非常,胎中先天就带出一块美玉。 玉者,千百年来在一直被士大夫所推崇,更有“君子比德于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之说,所以贾府上下无不对贾宝玉寄予厚望,希冀他重振家声,因为年纪小,平日对他多有纵容,可是不代表对他的前途不看重。为官需要官声,名誉若是早已败坏,朝廷绝对不会任命一名声名狼藉之人为官。林黛玉此说正中贾母心肺,说道了点子上。 “老祖宗是知道二哥哥的心性的,他行事自来无心,可是我们终究是有男女之分,若是无意中错了一点半点,无论真假,人多口杂,自然说什么都有。我和二哥哥从小长大,小的时候又曾经住在一起,自然要比别人亲密些,可是该知道的礼数我和二哥哥都清楚,不会做出有违礼教的事情。只是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否则就不会有三人成虎,曾参杀人之说了。尤其是男女之间沾上这个没有好说清的,瓜田李下,总要避讳。我们虽然无心,这府上背地里传些什么我还是知道一些支零片语的,如今林家就剩下我一个,我若是因此让人猜疑,真真以死谢罪都填不上清白二字。还带累了二哥哥和过世的母亲的名声,真是万死难赎。” 林黛玉看到说起贾宝玉名声的时候纵然贾母老j巨猾,也不免色变,心知有戏,又重重的增加一个筹码。和丫头们勾连还算不上什么大罪过,若是和大家小姐不清不楚,那么可就不是风流的事情了,于林黛玉的名声有碍,她一辈子就完了,可是对贾宝玉的名声也有着莫大的影响。而且真要是林黛玉和贾宝玉之间传出什么,不仅是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就连贾赦、贾政、贾珍他们也落不得好去,至少是个治家不言,教子无方之类的罪过。 今上最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若是真如林黛玉所说,岂不是修身和齐家这两个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治国平天下?传扬开来若是被今上知道了,能够落得什么好差事,不遭冷落就不错了。 贾母听了之后,径自沉吟不语,一开始听林黛玉一说,她只觉得这事王夫人做的是有些过了,她也清楚这根本就是王夫人借此发作清虚观打醮时的不满,并没有特别看重,经林黛玉层层分析之后,才明白事情的严重。贾母也知道林黛玉有些夸大,但是却没有想到林黛玉是真的巴巴的盼着出府去住。 因为一边是锦衣玉食,呼仆唤奴的,躲在大树下好乘凉;一边是自己劳心劳力,费心张罗来张罗去,况且家中又没有个男子顶门立户,根本不成体统,这个世道女子独自过活是极为艰难的。所以不管怎么选都会选第一个,只有傻瓜才选第二个,因此对于林黛玉贾母只认为她是顾及到自己的名节,想得多了一些,不得已做出的选择。 “容玉儿再说句不敬的话,我知道二舅母对我有些成见,我又不是一个机巧之人,日日在二舅母眼前,必然会让想着我的不好,我若是离的远些,慢慢地我的不好也就淡了,只剩下我的好了。老祖宗若是不舍的玉儿,那么今后玉儿就学云妹妹,多多到府上来承欢膝下,这样一来,玉儿虽然搬了出去,可是就和没离开没什么两样。”林黛玉将“远的香近的臭”这个道理摆了出来,又锲而不舍的劝说着。 搬出去之后再来走动和住在府上寄人篱下的情形大不一样,就算那时不时的过府居住,也不同现下,再者两下根本不可同日而语,相提并论。所以林黛玉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说服贾母,一定要离开。 因果厉害都已经诉说完毕,林黛玉开始打亲情牌了:“我知道老祖宗疼我,可是纵然再疼我,老祖宗也该知道女孩家一辈子的名声最为紧要,要是没了名誉,这辈子我也就完了,况且我父母早亡,无人教导,若是因此牵连到父母,落个‘有人生没人教’的话头,岂不是让九泉之下的母亲含恨,白璧微瑕。”林黛玉干脆将死去的贾敏也拉了出来。 贾母沉吟着,虽然被林黛玉一篇话说的有些心软,可是终究疼爱之心占了上风,开口否定:“就算你搬出去居住,你能住在哪里?孤零零的一个女孩独居,岂不惹是非,这事不行。” 林黛玉看见贾母有些意动,赶紧说:“不是的,我的奶兄如今在京经商,现在有个小铺面,前阵子买了个宅子,虽然不宽敞,不过倒也勉强过得去,他想接了王妈妈出去住。我也觉得没有让他们母子分离的道理,就允了,偏偏王妈妈放心不下我,不肯离开,经过商量,妈妈说我可以搬到奶兄那里居住,一应供给倒也能够支撑,这话跟我说了很久,我因舍不得老祖宗,一直没应,就这么拖着,如今看来这个法子倒也可以一试。” “一个主子住在奴才家里,终究不像话,说出去也不好听。”听林黛玉这么一说,贾母皱着眉头反驳着,还是不松口。 “妈妈是自幼看着我长大的,可当得我半个母亲,况且奶兄并没有跟着卖身,不是奴才,他是自由民。再者爹爹当初也留下几个银钱给我,我虽住在他那里,一应花费也不会用到他分毫,算是别样的赁房而居,毕竟没有一个女子独立支撑门户的,家里还是要有个男子的。”林黛玉细细的分说,进一步表露自己的心思。 房子是林黛玉花钱买的,房契也在她手中,不过却是挂在王通的名下。当初办理的时候皆是王嬷嬷经手,所以王通并不知情,相反他以为是签了“卖身契”之后,成了奴才,自然要住在主子的宅子上。对于王嬷嬷的忠心,林黛玉是信的过的,虽然名字不是自己的,可是房契捏在手,作伪不得,倒也放心。如此安排,纵然是贾府也查不到半点端倪。 “还是不好,你手里的那几个钱哪经的住你这么花,再说你在外面,要是他们合起伙来弄你的钱怎么办?要是出府别住也不是不可以,现在不行,一切必须全都妥当才可以。”贾母想了想,不过总是不放心,怕林黛玉被骗了去,拒绝了她的请求。 闻言林黛玉满脸失望,不行,绝不能这么算了,否则出府一事将会遥遥无期,她低头想了一篇话,正要开口。贾宝玉从外面闯了进来,忙不迭的说:“林妹妹要出府?为什么?不行,绝对不行,我不允许。” 贾宝玉一面说,一面伸手拉住林黛玉的手,满眼急切,情意绵绵的说:“好妹妹,好妹妹,我知道错了,今后我再也不做那样的糊涂事惹你生气。你就算气我,打我骂我都行,千万不要离我而去,你若是走了我也活不成了,只怕顿时就死了。就请妹妹怜惜我,不要离开的好。” 林黛玉一下子傻了,眼光瞄到跟在贾宝玉身后进来看见贾母没有责怪她赶紧又退了出去的鸳鸯,明白了,想必这位小爷是因为金钏之死已经伤心不已,满府的找自己寻求安慰,到了这边在鸳鸯的阻拦下听了个只言片语,就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以为自己是因为他调戏金钏之事生气,而赔礼道歉,胡说起来。 看见林黛玉不语,贾宝玉犯了倔脾气,颈上抓下通灵宝玉,咬牙恨命往地下一摔,说:“什么破东西,什么金玉姻缘,都是子虚乌有的事情,妹妹不必放在心上,我把它砸了完事!”那玉坚硬非常,被贾宝玉这么狠劲一摔,竟然文风未动。贾宝玉见没摔破,便回身找东西来砸。 林黛玉愣愣地站着,看着贾宝玉举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贾母赶紧大声阻止:“你这个孽障,给我住手。谁说你妹妹要走的,只是伴着她长大的嬷嬷要出府居去,她心中舍不得,跟着过去住几天而已。” 搬个瓷花瓶正要砸玉的贾宝玉闻言,愣了愣,转身不相信的问:“林妹妹,可是真的?” 因为贾宝玉的一连串动作弄得她应接不暇,半天终于反应过来的林黛玉狂喜,贾母这话就是松口了,答应自己出府别住了。 “自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不待林黛玉回答,贾母抢着说。走过来,将地上的美玉捡起来,擦干净,重新给贾宝玉挂到脖子上,威胁着:“还不戴好,你要是再砸这个命根子,我回头就把你妹妹给送的远远地,让你看不见她。” 听林黛玉不走了,贾宝玉立刻喜笑颜开,说:“听老祖宗的,绝不砸它了。林妹妹要是走了,我就跟去,妹妹不管到哪都要带着我。” 听了这话,林黛玉恨不得说一声,我去死你跟不跟着,不过她知道这话说了,这个呆子说不定还会说出什么疯话来还是不刺激年岁已高的贾母了。 安抚好贾宝玉,将他支开,贾母紧紧的将林黛玉抱在怀中,好一会才松开,摸着她的头,叹了一口气说:“你是知道你二哥哥的个性的,一想玩的好好的姊妹热辣辣的分开,谁也受不了,自然要闹一闹,你也别当真,不必去在意。一切就按照你说的先那么办着吧,回头你就收拾东西挑个日子先离开,这么住着。回头我再帮你安排。你也别怪我,我虽疼你,可是我是贾家的人,行事自然要先为贾家考虑,只是就委屈你了。” 心愿得偿,林黛玉高兴还来不及,哪还顾得上委屈,何况也没有委屈在里头,自然是笑眯眯的忙不迭的答应着。她明白贾母之所以最后松口因为看到了贾宝玉的表现,早知道自己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大篇,甚至嘴巴都说干了不管用,还不如就让贾宝玉来闹一闹。想是这么想,不过她也知道,正是自己前面作了足够的铺垫,贾宝玉这么一闹才成事,否则根本没用。平日里林黛玉最怕贾宝玉“发疯”,不过今天倒是要好好的谢上一谢。 贾母作出如此决定是理所当然的,对于她来说,她想让林黛玉嫁给贾宝玉是一回事,可是两个人私下里暗结情愫是另外一回事,这是她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如今贾宝玉似乎表露出这般倾向。这种事情,涉及到贾府的未来,切身到贾府的利益,绝对是要防微杜渐的,宁可错少一千,不可漏掉一个。为了贾宝玉的将来,她必然要牺牲林黛玉,所以虽然不舍,还是答应她出府别居。 回房之后,林黛玉就赶紧吩咐众人收拾东西,就算熬个通宵,也要是收拾利落,明天就离开,好在因为地方狭小,很多东西就在箱笼里,没有拿出来,省了很多事,而新宅子那边已经预备了很多东西,这边也要留下一些,毕竟以后还是要回来的,所以收拾起来并不费事,一晚足够。 王嬷嬷、锦绣和雪雁听说能够逃离这个樊笼,都兴高采烈,很是起劲,忙不迭的收拾着。只有紫鹃愣怔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低下头帮忙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屡屡出错。她是贾府这边的人,是贾母给林黛玉使的,若是林黛玉走了,她纵然想跟着,可是她一大家子都在这边,也无法跟随,若是不跟着,对不起林黛玉这些年对她的情谊,况且心中也不舍。 正在紫鹃去留难断之际,王熙凤过来了,看着忙乱的众人,从贾母处过来的她自然明白情由,笑道:“妹妹纵然是要离开,又何必这么着急,看上去宛如不想在这府上再呆上一刻半刻一样,不知道的,还不定怎么说府里薄待了妹妹,让妹妹急不可待的逃离。” “薄待没薄待大家心里自然最清楚,还用得说……”锦绣不满的嘀咕着,声音大小正好让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听见。 “啪!”林黛玉给了她一个巴掌,说:“还不赶快给琏二嫂子赔不是,你在这里胡沁什么,再胡说我叫人割了你的舌头。”声音虽轻,可是却带了十二分的怒意在里面。 虽然眼看着要离开了,也不能得意忘形,毕竟不是切断了联系,今后还是要来往的,何况这些日子林黛玉忧心出府一事,对锦绣有些放纵,她真的有些不知分寸了,就算要抱不平,人不对,时间也不对。况且王熙凤虽然是说笑,只是话里还是带着几分真意。如今听了锦绣的话,不定在心里面怎么思量她呢,想着她素日还不知道怎么的轻狂。 火辣辣的巴掌落在锦绣的脸上,她立刻就明白自己给林黛玉惹事了,赶紧跪地下给王熙凤赔礼。王熙凤没有理会锦绣,似笑非笑的看了林黛玉一眼,说:“我是有事来找妹妹的,我们两个进房说话。” 王熙凤不计较,不代表林黛玉就这么揭过去,她指着外面火热的太阳说:“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明个我出府,你的卖身契还你,带着你自己的东西愿意去哪里就去哪里。再一个,你给我跪倒太阳底下去,一直跪到我们明天出府,那时带着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你今后还跟着我。”(.txtxz.) 锦绣看看明晃晃的太阳,好不犹豫的起身跪在了外面。对上想要求情的眼神,林黛玉一概不理,王熙凤看着她的处置,笑道:“算了吧,何必如此。” 林黛玉不接话,拉着王熙凤进去,王熙凤回望了跪在炙热的太阳底下的锦绣一眼,什么都没说。出府别居是好事,那意味着是新天地,林黛玉自然高兴。 在这个深宅大院里,说错话,做错事,有的时候有一个好处,就是顶多就是府里的人找找林黛玉的麻烦。这些人纵然不看在林黛玉的份上,也得给她背后的贾母的面子,她还都能应付。再者有些话林黛玉不能说,做下人的能说,所以就借她们之口说出自己的委屈,表明自己虽然不计较,可是全都知道,不要把自己当成傻子般糊弄。 可是出去了,两下环境不一样,就那么几个人,不存在谁欺负谁的问题,也就不需要那么牙尖嘴利的。就算出门也是要慎言,外面世界大的很,谁知道会遇见什么人,贾府也没什么了不起,不卖他的面的人多了,再这么不知轻重的说话,就可能会给她带来灾祸,甚至是灭家杀身,因此对于锦绣的脾气和说话习惯都要扳上一扳,免得将来事发追悔莫及。 王熙凤按照贾母的意思将紫鹃一家子的卖身契给了林黛玉,说是贾母的意思,就急急忙忙的回去了,因为遵照贾母的意思,她还要准备一些吃的用的给林黛玉离开的时候带过去。如今林黛玉心急要走,她自然不能耽误。 因为紫鹃一家成了自己的奴才,林黛玉当下就把一些值钱的大东西趁夜让王嬷嬷带着紫鹃一家雇车给运了出去。潇湘馆这边除了林黛玉带走的自己人,按照贾母的意思,其他的人继续留在这边伺候,由小丫头春纤总领,预备她回来的时候居住。 第二天一早拜别贾母坐着王熙凤安排好的车就离开了贾府。因为说是出去小住,林黛玉没有辞别任何人,当前只有贾母和王熙凤知道真实情况。贾母也怕传开了,贾宝玉闹起来,不好看,因此也就没送行,各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当林黛玉出府转转,回头就回来。只是这鸟飞出笼子之后,哪有再愿意呆在笼子里的道理! 一切都刚刚开始 到了新家将东西收拾好,林黛玉虽然已经看过一边宅子,可是还忍不住又走了一遍,回到屋子里,摸着房里摆置的家俱,环视已经收拾整齐的住处,难以言表的喜悦涌上心头。 一想到终于脱离了贾府,从此之后,贾府的风风雨雨,与自己再无干系,心里对未来充满期待,新的生活开始了,林黛玉只觉得看什么都是好的,就连空气都觉得不一样。倒在床上,兴奋地用头蹭着柔软的被褥,手舞足蹈。 从外面进来的王嬷嬷看见林黛玉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从小到大林黛玉都像个小大人似的,还没有个这么幼稚的行为。“姑娘,姑娘外祖母身边的鸳鸯姑娘带着几个嬷嬷过来看姑娘来了。” 被王嬷嬷看到自己这么不成熟的举动,林黛玉有些不好意思,闻言,有些惊奇的说:“我这才离开到了这里,老祖宗怎么就派人过来了,她们来做什么?” 旋即色变,难不成贾母反悔了,想让她回去,才不要!只要让她出了那个门,任凭贾府的人说的天花乱坠,自己也绝对不会再回那个鬼地方。不是说,就此和贾府断了联系,只是不会再寄人篱下,偶尔回去小住做客倒也无妨。 看见林黛玉有些色变,王嬷嬷明白她担心什么,赶紧说:“姑娘不要担心,并不是让你回去。她们过来完全是不放心姑娘,谁让老太太一松口,你就这么心急,迫不及待的连夜收拾东西就搬了过来。老祖宗根本没预料到姑娘会这么快,对于姑娘的住处、环境还有房子怎么样诸如此类的事情都一无所知,就这么让姑娘住过来怎么放心,自然是要派人看看的。” 林黛玉听了王嬷嬷的解释释然。也是,当时贾宝玉那么一闹,自己也跟贾母说了那么多的话,毕竟年纪老了,精神不济,所以答应自己离开贾母就不再深问什么,在她看来以后还有时间,若是不合适,可以在另觅他处,谁承想自己走的这么急。不过对于自己这么匆匆忙忙的离开贾家,不知道贾母心中会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妈妈你将鸳鸯和那几个嬷嬷带到花厅里来吧。还有紫鹃那几个小蹄子怎么也不见?”林黛玉起身,将镜袱揭起,照了一照,只见两鬓略松了些,忙开了妆奁,拿出抿子来,对镜抿了两抿,收拾好了,准备出去见客。 “紫鹃她们几个到了新地方,兴奋地不得了,逛个没够,我想着反正鸳鸯她们是带着老太太的吩咐来的,也是要好好看看宅子的 ,所以就让它们几个带着鸳鸯她们好好看看,免得回头还要带着鸳鸯她们四处走,耽误工夫。”王嬷嬷将自己的安排一一说了出来。 “嗯,这样也好,我也累了,再陪她们逛也逛不起了,何况我们又住在这里,时间长着呢,到时总有逛腻的一天。”对于王嬷嬷的安排林黛玉没有异议,转头询问:“可是说呢,如今是要长长久久的住在这里了,虽然是要门户紧闭,只是总不能够就我们这几个人吧,一应用度的采买是要和外面打交道的,没个我们自己来的道理,这需要个妥当人,而是厨子和门房也是必须的,对此妈妈有什么主意?” “我也虑到这里了,采买这块要是没个放心的人绝对不行,本来我想着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就先由通儿和我担着,等安稳下来再想想是买还是着人介绍知根知底的人来做,如今老太太把紫鹃一家给了我们,我想着就让紫鹃的父母做这件事,他们都是老人了,以前虽然不是做这个的,可是整个宅子上上下下就这么几个人,也不是很麻烦,很快就能上手。”王嬷嬷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 “每个人的工钱比照贾府加厚一成,紫鹃的哥哥嫂子的差事先不着急派,等把一切理顺了再说。”同意了王嬷嬷的安排,林黛玉想了想又说:“至于厨子和门房,就劳烦妈妈多找几家人牙子,选夫妻两个,一个做厨子,一个做门房,人一定要老实可靠……纵使多花几个钱也没什么。” 其实如果不是紫鹃的家人,林黛玉并不想要从贾府出来的仆从,贾府差轻人多,做实事的少,仆从之间分门立派,互相倾轧,林黛玉有点信不过紫鹃的家人,怕他们沾染上贾府众多仆从的毛病,而且也不知道品行如何。对于紫鹃的品行林黛玉毫不怀疑,但是她的父母从来没有打过交道,不知道什么样子。 再者怕他们在贾府呆的眼界高,看不上自己这座小庙。虽然都是奴才,可是自己一个小小的孤女如何能够跟现在看起来树大根深富贵之极的贾府相比,就算拿的银钱是一样的,可是体面却大相迳庭。虽然紫鹃是在自己的身边伺候着,可是对于可是她的一家并没有受过自己什么好处,就这么被送了过来,想必心中不是很情愿。 采买算是个肥差,将这个给了他们,一是为了检验他们的品性,再是借此表明自己这个主子对他们优厚,希望他们能够尽快归心。 对于林黛玉的吩咐王嬷嬷自然依从,笑道:“就赵姑娘说的办,只是一对夫妻奴仆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做门房的这个还好说,做厨子的要求可就高了,手艺要是不过关就算买来也没用。少不得要耽误些功夫,这段时间就先在外面请个灶头婆子来顶一阵子,我在后面再盯着些,姑娘你看怎么样?” 一般都是在大家族的红白喜事的时候,因为来客多,厨娘忙不过来所以请一些临时的手艺出众的做饭婆子来帮忙,这就是所谓的灶头婆子,不过因为她们之中鱼龙混杂,常有些人手脚不干净,趁着主家忙乱着时候偷取财物,更有甚者甚至拐骗家中的女子。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王嬷嬷也不会提出聘请灶头婆子。这个时代男子远庖厨,而家里的这几个女子,让林黛玉下厨王嬷嬷想都没想过,紫鹃和雪雁根本不曾涉足过厨房,锦绣和紫鹃的嫂子虽然会下厨,在王嬷嬷看来,做的东西根本上不得台面,煮出的东西给林黛玉失身份。 “嗯,这样也好,不过挑人的时候要谨慎些。”林黛玉虽然不清楚灶头婆子的利害,可是本着用人要谨慎的原则叮嘱着,根本又提出要求:“请的厨娘手艺全一些,特别是南边的,做菜以清淡为主,不要整日里油腻腻的,倒胃口,况且也不利于养生。” 林黛玉说这话不是无的放矢,整个贾府的饮食基本上都是以油腻的鸡鸭鱼肉为主,偏向北方口味。和林黛玉的清淡南方口味大不相合。因此平素大家一起吃饭十顿饭倒有五她托辞身子不适不消吃,虽然平日里林黛玉本着低调谨慎的行事原则,可是涉及到身体至关重要的本钱,也就顾不得了,每每向厨房点菜或者单做着吃。 这点也是林黛玉被王夫人诟病的,觉得她娇惯,恃宠生娇。其实就是觉得她这样做奢靡,浪费钱财,对此王夫人也曾旁敲侧击的数落过她,林黛玉只做听不懂,不闻,花了她那么多钱,她另外吃点可心的东西都舍不得,真是吝啬。本来她还想着给厨房一些银钱做补偿,不过后来一是不忿,再则她也不想给贾府的人留下个漫手使钱的印象,让人猜疑。 “姑娘说的是,就连着灶头婆子我都会让她注意的,按照姑娘的口味来……”王嬷嬷赶紧点头。在贾府的时候做的不得主,少不了要勉强,如今出来了,在自家的地头上,自然是怎么欢喜怎么来。 “什么灶头婆子?原来这宅子这会连个厨娘都没有,还没收拾齐整,林姑娘就这么急急忙忙的搬过来了,也忒急点了,等都安排妥当再过来了也不迟呀,难怪老太太不放心。”鸳鸯从外面进来,打断王嬷嬷的话。 林黛玉干笑着,不答话,这府里的请人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林黛玉才是这个家的主子,王嬷嬷做不了这个主,就算林黛玉授权给她,她也不肯越俎代庖,乱了主仆的身份。 没奈何林黛玉只好琢磨着借着去道观的由头出来慢慢地查对着合适的人选,她也没想到这人手没齐,就找到离开贾府的机会了,生怕夜长梦多的她自然顾不得其它,赶紧出来。没有厨娘又怎么了,只要有银子,大不了就到酒楼去定,没门房又如何,大不了我就不开门……反正总有解决的办法,只要出来了一切都好说。 王嬷嬷赶紧笑着倒茶,搭话解围:“鸳鸯姑娘快坐,不知姑娘转了这么一圈,觉得房子怎么样?”本来这房子对外宣称是她儿子的,所以王嬷嬷是最有资格问这个话的。 鸳鸯起身接过茶,说:“房子不错,难得的是这个地界,好的不能再好,没有坠了林姑娘的身份。” 整个宅子虽然并没有贾府大观园那般规模宏大,但园内的亭台楼阁、水流湖泊、花草树木也一应俱全。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但布局精巧别致,新颖独特,房屋院落都掩映在奇石怪树之间,错落有秩,颇有情趣。 作为贾母身边第一得意的人,深得信任的鸳鸯自然是带着贾母的嘱咐来的,所以看的格外的仔细。她又不是傻子,跟在贾母多年也有些见识,自然看出好坏来,也能借此估量出王嬷嬷的儿子算是个小有资财的财主。 这边王嬷嬷一把话岔开,林黛玉赶紧插口,和鸳鸯闲话几句,最后话题落到贾府上。鸳鸯将手中的茶盏放下,说:“本来姑娘今个刚搬过来,不该来的,只是宝二爷就被老爷打了,老太太叫我看看姑娘,要是有暇请过府一趟,看看宝二爷,而且老太太也有话要跟姑娘说。” “二哥哥被舅舅打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为什么?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林黛玉有些惊讶的说,自己走前最后见他的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一天的功夫就被打了。 “就是昨天的事情,昨天宝二爷从老太太房里出来被老爷叫去见客,后来不知怎地就打了起来,都惊动了老太太和太太,现在还下不了床呢。”对于贾宝玉挨打的缘由鸳鸯含含糊糊的不肯说。 虽然鸳鸯没有明说,林黛玉也能猜出个一二,左右不过就是因为那些破事。贾宝玉挨打的时候,林黛玉和她屋里的人正在收拾箱笼,忙了一晚,基本上没休息,第二天一早就离开,因此她和她房里的人都没有得到消息。 不过就此她明白为什么自己能够那么顺利的从贾府离开,因为贾宝玉这一挨打,整个贾府都围着他转,老太太的心神都在他那里,自然无暇顾及自己。贾母不从中拦阻,其他人才不管自己的死活。 当下林黛玉留下其他的人收拾宅子,只带着紫鹃和鸳鸯及等在花厅里的几个嬷嬷坐车回到贾府。坐在车中,从车帘的缝隙中看到往来如织的行人,林黛玉只觉得心中无比的快意,这次再到贾府的感觉明显和以前住在贾府中出来在回去的心情不一样。 今天起这里有自己的家,再来贾府就是客居,虽然不能说自此“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可是至少以后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摆脱贾府这个篱笼,虽然以后还免不了一些往来,只是再没有利害关系,纵然贾府查抄,只要不株连九族,就牵连不到自己身上。 七想八想的到了到了贾府,下车,林黛玉打听到贾母在贾宝玉处,也就直奔怡红院而来。到了院中,只见抱厦里外回廊上许多丫鬟老婆站着,林黛玉便知只要贾母、王夫人、王熙凤并薛姨妈母女都在这里。 林黛玉进去,见过大家,看见躺在榻上的贾宝玉赶紧问候。贾宝玉看见林黛玉之后,眼睛一亮说:“妹妹可是来了,我还当我又怎么惹恼了妹妹,到这晌才过来。”言下之意对于他挨打之后林黛玉的姗姗来迟有些不满。 还当自己是有功之臣呀,是什么光彩事,这么多人看望还不知足,竟然还敢抱怨,林黛玉听了贾宝玉的话心中不快,不过面上没显,神色淡淡的说:“现今我已经搬出府去,消息不便,不过我一得知二哥哥挨打的消息就赶了过来,所以还请二哥哥多多担待。” 随着林黛玉的出府别住话一出,除了早知道的贾母和王熙凤之外,其他人神色皆为之一变,林黛玉看着张张神态各异的脸,心情复杂。 “怎么这么快?”贾宝玉很是惊奇的说。虽然已经从贾母的口中得知林黛玉舍不得和奶娘分离,因此要跟着出府住几天,但是却没想到话刚说完不过一天,林黛玉就已经出府了。 “不过就是出府,也还是在京里,方便的很,什么时候想了什么时候就把过府中小住。就像现在这样,不是也很好。”林黛玉没有回答贾宝玉的问题,而把她这次是出府小住还是长久离去的问题委婉的说了出来,在座的很多人都关心着呢。 林黛玉这么一说,贾宝玉急了,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赶紧道:“不是说只是出去暂住几天,怎么一下子变成常住在府外了,妹妹你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子,这如何能行,还是赶快搬回来吧。” 说着之起身子,拉着贾母的说,撒着娇:“老祖宗,你一向是最疼林妹妹的,如今林妹妹住在外面,要是被欺负了连个诉委屈的地方都没有,事事都难周全,你怎么忍心让妹妹受这样的委屈,你就发个话让她搬回来的,好不好?” 贾宝玉的话一说完,王夫人就张口欲言,觉得不合适,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一脸紧张的盯着贾母。贾母将众人迥异的神色全都收在眼底,对上贾宝玉期盼的目光,不紧不慢的说:“你林妹妹自小就身子弱,请了多少名医修方配药,皆不见效。小时曾来个和尚要花她出家,因你姑父姑母舍不得,那和尚说‘要想病好,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一概不见。’” 众人静静的听着,贾母慢斯条理的继续:“只是林丫头的父母相继去世,我因怜爱她,将她接到家中,虽然总是请医吃药,可是病情就是不见好转,总是反复,她年纪还小,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常事。若是因我之过,让她应了那和尚的话,自此疾病缠身,我就不是疼她了,而是害了她。因此我托人将林丫头的生辰八字请了灵光寺最知名的高僧看过,那高僧回话说要想林丫头病好,将要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少疼她些,若是能寄养在贫苦一些的人家更好。若真是让她离了我的眼前我可舍不得。只是为了她好,我纵使再不愿也要舍得,就想了个法子,把她寄养在她奶娘家,她奶娘从小看她长大,我也能稍微放心一点,再说我不过是利用这寄养帮林丫头挡病消灾,林丫头要是喜欢,高兴在府上住多久就住多久。” 贾母一番话弯弯绕绕,林黛玉是长久出府还是小住并没有给了个确切的答案,这种模糊让各怀心思的人都往自己的那一面去想,反而各得其所。她这番话给林黛玉出府别住一个非常好的解释,滴水不漏,即顾全了贾府的脸面又让那些想挑刺的人说不出什么来。 不想在林黛玉出府另住的话题上纠缠,免得说着说着林黛玉被说的搬了回来。薛宝钗眼珠一转,着承着:“我来了这几年,冷眼瞧去,都说凤姐姐巧,可是再巧也巧不过老太太去。” 贾母毫不客气的接受了薛宝钗的恭维,笑道:“我年轻的时候比凤丫头还来地,如今老了,比不得了。这不大说话的人根木头死的,在公婆前不讨好,比不得最乖的人招人疼,就比如你姨娘就是这样的。其实不大说话的人又不大说话的可疼之处,比那个嘴巧的还要好,所以记住了,千万不要被那嘴巧的迷了去。” 经贾母那么一说,让林黛玉出府是为了她好,贾宝玉如何不应,因此就把这事放下了,笑着插言:“照老祖宗这么一说,会说话的是凤姐姐,不会说话的是林妹妹,好像这些姊妹中就她们两个可疼了。” 贾母笑笑,说:“提起这起子丫头,不是我奉承姨太太,宝丫头是个好的,我家四个女孩,没有一个比得上她。” 薛姨妈笑得尴尬,赶紧说:“这话当不起,老太太说偏了,当不起。” “老太太在背后时常夸宝丫头,绝不是假话,当着我的面也没少夸。”王夫人强笑着附和,给薛姨妈解围。 林黛玉站在一旁静静地看戏,老姜弥辣,这话一点不假,虽然表面听上去是夸薛宝钗,可是四个女孩中,其他三个不论,其中一个是贵妃,是娘娘。自己被贾母悄无声息的剔了出去,置身事外。薛宝钗纵然千好万好,备选中落选,如何能与贾元春相比。可笑薛姨妈和王夫人明知道贾母话中的讽刺意味,却不得不捏着鼻子笑着应对。 中午饭后,贾母歇午,将一干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递给林黛玉一张田锲:“这是我私房银子在城郊置的一个几亩田地,我听鸳鸯说了,那宅子还好,位置也不错,你既搬出去了,总是要有个营生,不然今后的吃穿用度就靠你手里的那几个死钱,只出不进,哪禁的起那么花,这个给你。你一个女孩子,在家里坐等收租子,进项也够你素日所用的了,又省心又不用抛头露面。” “谢老祖宗的关心,只是本来应该我这个小辈孝敬老祖宗的,哪有倒过来,我这个做小辈的拿长辈的东西的道理。”林黛玉手里的钱她就是什么都不做,领着王嬷嬷几个人胡吃海塞一辈子也花不玩,自然不肯要贾母的东西,免得被贾府的人知道说嘴。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这也没多少东西,良田不过十几倾,二三十户佃户。不知什么的,要不是在京郊,根本就拿不出手。我也老了,不想操心这个了,正好你接过来。这些东西等我没了除了给宝玉的,自然也有你一份,你要是觉得不妥,就当先拿了好了,你尽管放心,我给你什么他们都不会知道,再说我的东西我想给谁就给谁,他们还能说什么不成。”贾母径直说破林黛玉的担忧,让她放心。 苦辞几次辞不了,无可奈何之下,林黛玉将田契接了过来,妥善收好,看见贾母准备歇中觉,赶紧辞了出来,回潇湘馆。进门看见桌案上摆着一包银子,林黛玉有些奇怪:“紫鹃,这是谁送过来的,还是你们下面谁的,做什么的这是干什么?这么多银钱摆在外面,小心招贼!” “姑娘,这是太太刚才打发人送过来的,说是给姑娘的程仪,我正不知如何是好,才要请姑娘示下。”紫鹃从外面端着切好的西瓜进来,慌忙说。 所谓的程仪”乃是为远行者的亲友为之准备的花销,以壮行色。自己好好的在京城,送什么程仪?林黛玉将那包银子拿起掂了掂,大约二百两的样子,冷笑。倒是没少下血本,自己住在贾府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 黛玉新传第2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6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6部分阅读 夫人对自己这么阔绰,只是这背后打的什么主意,自己一清二楚,不就是利用这个“程仪”暗示,出府之后就长久的不要打算再搬回来,只作远行。 哼!真是自以为是,当真以为谁稀罕这里不成,你把贾府当做宝,在我眼里,它什么都不是,巴不得离开呢。搬回来?下辈子吧!不,永远都没有这个可能!“紫鹃,过了正午最热的时候我们就回去,家里还很多事情呢。”林黛玉看看外面毒辣辣的太阳,怕中暑,想了想吩咐着。 独自过日子琐事 到了贾府看过挨打的贾宝玉之后,拿着贾母给的田契,歇过了午林黛玉就匆匆忙忙的回了自家。按照道理说贾母已经把她离府名正言顺的说了出来,林黛玉应该去各个房头去辞一下,描补描补。 毕竟最开始离开的时候她算是不告而别,只是林黛玉无心讲这些虚礼,反正以后还是要和贾府来往的。再说一一拜访下来又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家里还有众多杂事需要她料理 ,比不得从前有暇。 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虽然林黛玉不必像贫苦人家一样,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但是独自开门立户还是有些意想不到的事情需要处理。零零碎碎的琐事处理好了,家里上下一切都安排妥当。 紫鹃从外面进来端着一盅清热去湿,润肺化痰鹌鹑去湿汤放到正在看帐的林黛玉面前。林黛玉放下手中的账册,新买来的小丫头春杏和夏荷立刻有眼色的打来一盆水,端来干净的巾帕。 洗过手,拿帕子擦干,林黛玉端起汤盅慢慢地喝汤,点着头说:“这汤味不错,没忘记给妈妈端一盅吧?要是还有,你锦绣和雪雁都尝尝。” 自从搬出来之后林黛玉就上下吩咐过,王嬷嬷平日里的吃穿用度比照自己,不得怠慢。紫鹃他们这些老人是知道,且不说林黛玉是她自小奶大的,就是这么些年跟在她身边尽心尽力的情分也是她们比不了的,自然一概应允,后进的人虽然不明白情由,可是也都是极有眼色,自然萧规曹随,因此整个宅子下上都敬着王嬷嬷,很是有体面。 “姑娘放心,妈妈的那份早就送过去了。这汤灶上还有一点,不过只怕不够我们,我也不和她俩抢了,就给了锦绣和雪雁两个喝吧。”紫鹃知道王嬷嬷在林黛玉心中的地位,行事自然要周全。况且王嬷嬷纵然林黛玉敬着她,却是个不肯干吃饭不做活的,无可奈何之下,林黛玉将厨房这块交给了她。厨房里自然要巴结好了这个顶头上司。 “如今出来了,跟在姑娘身边,几乎是想吃什么只要跟姑娘或者妈妈说一声,基本上就能吃到嘴。再说就算住在贾府,虽然比现在艰难,就这么一碗汤也算不得什么。何况现下,更是瞧不上眼,都给雪雁好了。”锦绣从外面掀帘子进来,嚷嚷着。 正如锦绣所言,现在当家理事的是林黛玉,吃食全由己心,紫鹃她们几个跟在林黛玉身边的大丫头,想要吃什么,只要和林黛玉说一声,或者知会王嬷嬷一下,只要不过分,没有不满足的。 “瞧你这个轻狂样,才搬来多久就成这个样子了,不像话。,虽然现在自己住着舒心,可是也不能一点样子都没有,难不成离开贾府的那晚白跪了。”林黛玉笑中带嗔的敲打着。 锦绣闻言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小声嘀咕着:“这屋里都没有外人我才敢这么直说的,要是有人在,怎么也不敢落了姑娘的脸面。” 声音虽然不大,屋子里的三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林黛玉看着正吐着舌头做鬼脸的锦绣微微叹一气,不言语。 紫鹃笑笑,开口把话题岔开:“厨里的杨嫂子如今来了几日,做的东西倒也和家里的口味,为人行事我看着还好,因此请姑娘示下,她的月钱该怎么发?杨大哥在门房的月钱又该怎么定?还有新买来的几个小丫头她们的月钱又该是多少?这眼看着就要发月钱了,所以还请姑娘拿主意。” 因为总共就是林黛玉这么一个主子,用不了多少人,所以除了买了门房杨舟和他家里的作厨娘之外,林黛玉又买了几个丫头,春杏、夏荷、秋实、冬雪这个四个人则是小丫头、粗使丫头、针线上的差事三者系于一身。另外两个喜儿和福儿则是厨房的烧火丫头,兼管着院子的清扫。 虽然林家是书香门第,不过林黛玉本来就不喜欢那么多的规矩束缚,又离了贾府,行事全由自己做主,因此除了在王嬷嬷的坚持下该有的礼数不能少,很多规矩都不怎么讲究了,便有,人少也做不来,所以王嬷嬷也徒呼奈何。 林黛玉低头沉吟着,斟酌了半晌说:“杨舟和他家里的就算在一起,每月三吊钱,四个小丫头每月八百钱,粗使的那两个每月五百钱,都是一年四季衣裳,年节有赏。” 想了想,又开口说:“回头叫你哥哥到郊外的庄子瞧瞧,跟着学学,若是能行的话就帮我管起来。如今府上虽然人口不多,可是差不多十几个,你嫂子要是不想在家呆着,到厨房里炒菜熬汤倒不必,打打下手就可以。你不是说你嫂子的针线不错,剩下的时间教教新买的几个丫头针线,虽说本来是想用她们做点针线上的活计,可是现在的她们的活计哪能见人。” 紫鹃闻言大喜,本来她的一家投了过来,虽然父母派了个肥差,可是却把她哥哥嫂嫂撂在了一边,他们都是年轻能干的,这么闲在家里坐吃山空总是不愿意,已经偷偷的跟紫鹃说了好几次,让她求求林黛玉,递个话,派个差事下来。 跟了林黛玉好几年,紫鹃也是知道自己服侍的主子是个主意大的,只要她拿定了主意,再也没有人说的通。而且她又不比锦绣她们,是从南边家里带过来的,不过是贾母给林黛玉使的,因为这几年伺候的好,行事稳重,有眼色,林黛玉才厚待她。但是因为碍于贾府的关系,很多事情她都不知道,算不上主子跟前的心腹。 如今出来了,一家子也跟着过来,哥哥嫂子没差事,她也跟着着急,可是却不敢和林黛玉说什么,因为她明白,林黛玉不会就这么闲着她们,必然心里是有主意,求是求不来的,只能等着林黛玉把她的打算说出来,顶多是在林黛玉询问她哥哥嫂子都会些什么,在贾府做些什么差事的时候说几句好话,周全一番。 这些日子林黛玉冷眼看来,紫鹃一家的行事品行还过得去,因此这才派下了差事。“你哥哥嫂子的月钱先按照贾府的旧规矩来,等事情做下来了,我看事情的结果在斟酌着是否更改。” 紫鹃赶紧替哥哥嫂子拜谢,起身到前面通知家人这个好消息去了。自从搬来,因为规矩,拖家带口的都住在前院的仆人房里,男子无事且不经召唤就算是王通这样的都入不得后院,这是王嬷嬷再三强调的。 将眼前的杂事安排妥当,又在日历上标注好贾府各个人的生日,以便能提醒自己,林黛玉放下手中的笔,叹道:“可真真琐碎死我了,真是不当家不独自过日子不知道,这鸡毛蒜皮的事情一大堆,不理还不成。难为凤姐姐做的这么周全,平日里自认为自己要是做起来绝对只有比她好的,不会比她差,如今看来,单耐性方面我就差远了。” 拿起一旁看完的账本,又翻了翻,吩咐到:“锦绣,你去看看妈妈还在厨房那边在忙什么?若是无事请她过来一趟,我约了奶兄谈事情,她跟我一起过去。” 锦绣答应着下去了。一会王嬷嬷过了来,林黛玉和她一起到了前面的花厅,站在屏风后面和早到的王通见礼说话 “奶兄拿过来的账本我已经看过来了,准确无误,倒是多谢奶兄在外面张罗费心。”林黛玉先是客套几句,然后转到正题:“我从账上看出,虽然铺子里有很多东西,只是赚钱大头还是玻璃,偏偏玻璃是个珍贵的物件,我们没有个依靠,若是大量制作,必然会招灾引祸。只是如今不比我还住在那府上,一干人的花销还是要指望这个的。前阵子也和奶兄说了这个意思,不知道奶兄可想出既能拓展铺面,又能安稳,不打眼的法子来?” 为了不引起人的注意,怕被人算计,商铺中的玻璃产品反而被放在不惹眼的位置上,就这样,放的还不是什么烧制的特别好的物件,大富世家都瞧不上眼,顾客都是中等之家,因此发展极为缓慢,从一开始的千余两到现在位置每年才四五千两的出息,这点子钱在鳞次栉比的商家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商铺的营生还好,要是就这么稳稳的发展下去也能维持众人的生活用度,不必扩大。只是如今林黛玉要单独过日子,纵使知道必须要俭省着花费,也不是想节俭就能节俭的。一是因为不管怎么样,林黛玉都是大家出身,跟着她的人也都是见识过的,虽然比不得贾府的奢靡,终不能像那些平民百姓一般,扣扣索索的计量着用度,没的让人笑话,面上也不好看。 二是因为林黛玉碍于身份,不能抛头露面,本就郁闷,比起另一个世界的五光十色,精彩缤纷的生活,想来更是让人气闷,无奈之下只好转移目标,研究如何把自己的生活过的更精致一些,反正左右赚钱就是花的,没有个当守财奴的道理。 其实衣食住行四件大事中行根本于林黛玉没什么大关系,总使心想,也成不了事。这房子已经买下,纵然再添些也有限,花费不多。这世上没有一个女子不爱美的,因此衣裳、首饰、胭脂花粉必然要花上一笔,只是终归就那么一个身子,况且满脑地亮闪闪沉甸甸的,林黛玉也不爱,只能在吃上下些功夫。 所以纵然花费些,以林黛玉的家财也能支撑,只是手里的钱,能不动用就不动用的好。再者如今年成不好,贾母送的田地收成也没有个保障。况且这钱没有个人嫌多的,就算这会子她们这些人的用度够了,但是林黛玉虑到贾府将来破门抄家的后事,花费只怕不少,还是先准备下来的好。因此才有了扩大商铺生意的意思。 王通蠕动着嘴唇,半晌才答道:“我也想着把铺子做大,只是姑娘也明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若是招了人的眼,到时铺子易主还是小事,破家灭门都是有可能的,这几年我也曾看过好几起这样的事情。京都里的水深着泥,大多数商家背后有世家大族的影子,像我们这样无依无靠的商铺极少。若不是我们的商铺一年的利息人家根本看不少眼,只怕早不存在了。” 不仅没有想出解决的办法,话外更是报着辛苦,林黛玉想了想,也是,毕竟现在市面上虽然有玻璃用品,可是大多是从西洋来的,又是在京里找个一个砖头砸下去,没准就是个国公的地方还是小心为妙。“即这么着,奶兄可再考虑考虑,看看我们能不能再开个铺子,我也不贪心,好歹赚点脂粉钱就行。” 王通答应着离去,林黛玉坐在屏风后面,心中暗叹,这位人也就勉强撑起现在的铺子,再往大就不行了。不过胜在人还算老实,虽然前面闹出那么一出,但经王嬷嬷一说就老老实实的收回了心思。自己也该知足了,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就算顶着个诗书传家的名头,不买账的多的事,不也是无可奈何,有这么个人使总比没人强。 回房之后,王嬷嬷皱着眉头说:“姑娘,手里的银钱要也尽够使的了,还是不要钻营着开商铺好,林家可是世代书香,没的被商户玷污了好名声。” 世人眼中“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又道“无j不商”,因此士农工商,商家地位最为低贱,如今王嬷嬷看见林黛玉又琢磨着开铺子,做营生,自然不愿意,生怕侮辱了林家诗书传家的名声。 林黛玉明了王嬷嬷的心思,笑着解释:“妈妈放心,我不过就是闲着无事想赚个零花钱,只是耍耍,绝不会污了林家的名声。况且妈妈也是知道的,就是这豪门世家也都是有两个铺子的,与他们的名声也无碍,我这里也不会有事的。” “姑娘这话糊涂,你哪里和他们比得,人家有男子主事,林家上上下下却只得你一个,若是开了铺子,你一个藏于深闺中的女子,没个为了几个钱出去的道理。主持的自是男子,来往之下要是让人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岂不是带累了姑娘的名声。若是无钱使也就罢了,如今有通儿主持的铺子和老太太给的田地,尽够了,姑娘手里又不短,何必忙碌于此。”王嬷嬷不满的劝诫着。 林黛玉听了沉默不语,王嬷嬷说的在理不再理还是其次,就算是开了铺子,一个合适的主事之人都难找,满院子下人扒拉扒拉也就是紫鹃哥哥这么一个男的,但是林黛玉不敢让紫鹃的哥哥接触商事,管管田地也就罢了。 定的租子在那里摆着,又有庄头,纵然捣鬼也闹不到哪里去,可是商铺却不一样,他们跟着贾府扎根于京都,要是执掌商事,只怕真跟贾母说的那样,自己手里的钱没准就被人哄骗了去。 “姑娘要是想赚钱,我倒是有个法子,也不用姑娘出面,而且又是一本万利。”紫鹃回来听见谈话,笑着搭言:“放债好了,一项银子拿出去能翻个几番,而且也不用操多少心,只要到日子坐等收账好了,可是便宜的很……” “住嘴!你在这里瞎说什么,姑娘虽然不懂事,你也不该挑唆着做那种坏了名声的事情,再胡说下去,我才不管你是哪个府上是谁送来的,有没有家人,拎着两脚就把你给卖出去扔给人牙子。”不等紫鹃说完,王嬷嬷就色变,也不管有脸没脸,怒气冲冲斥责起来。 放高利贷在哪个时代都不是什么好事,林黛玉明白王嬷嬷生气的缘由,赶紧出言安抚:“妈妈,快消消气,我不懂事,紫鹃也是从小就在府里伺候的,她也不懂得这其中的厉害,才这么一说的,妈妈快不要和她计较。”一面说,一面叫着紫鹃倒茶给王嬷嬷赔不是。 王嬷嬷喝了茶,依旧面有愠色的说:“这放债都是一些地痞流氓,泼皮无赖之流做的事情,但凡是正经人家谁都不肯沾上一点半点。因为放债造成家破人亡的事情屡屡发生,那是臭的不行的名声,就算将来收手,坏了的名声无论以后做多少坏事也难以描补回来,一辈子背着那么个臭名背到死,好一点的人家都不肯与之来往。林家世代书香,姑娘又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儿,怎能去沾染那个讨人嫌!”(.txtxz.) 听王嬷嬷说的如此严重,紫鹃有些不服气的说:“妈妈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若是事情当真如此严重,怎么琏二奶奶还在外面放债?难道她就不要名声了吗?我也没见贾府跟着受累呀……” 听了紫鹃的话,王嬷嬷和林黛玉的脸色都为之一变,异口同声的问:“你说的可是真的?”紫鹃看着两人严肃的样子,点头说:“本来在那府上的时候就隐约听见有这么个传闻,前几天和家人在一起说起,哥哥说琏二奶奶就是利用旺儿帮着她在外面放债,连公家的钱都用上收利钱,攒私房。” 确实了消息之后,王嬷嬷幽幽一叹说:“如此说来,那府上没法呆了,没法呆了,姑娘出来可是出来对了,将来那府上必然会因为放债引来祸事。” 本来对于林黛玉出府,王嬷嬷心中还是有几分勉强,如今听说贾府放债,知晓厉害的她对于林黛玉离开一下子感到非常的欣慰,这样就避免了将来出事牵连到林黛玉的身上。 林黛玉轻叹一声,看着屋里听对王嬷嬷的话满脸不解的紫鹃。锦绣和雪雁,无心解释。叮嘱着:“这话你们在这屋里听听也就罢了,出了这门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忘了,日后到了那府上,也不得和交厚的人提起,明白了吗?” 看着三人答应,林黛玉拿起身边花瓶里开的正好的话,揪着花瓣,心中感慨万千。但凡是放债的,最终目的不过就是为了一个字‘钱’。而借这钱的人家,都是为急招窄的,大部分都是还不上,最终利益所趋之下,为还债,卖儿卖女是常事,造成家破人亡的惨剧难以避免。 纵使贾府势大,可以仗势压下去一两件,但是涉及到人命,能压下去多少,何况贾府也不是没有对头。再者钱财过手,分润一两分是常事,王熙凤让旺儿替她出面做这样的事情,只怕旺儿拿着王熙凤的钱做起了无本的买卖,在原本的利钱上加厚那么一两分,打着贾府的旗号作威作福,更给贾府招灾。 本就已经千疮百孔的贾府,又添了这么一个恶名,沉得岂不是更快!可叹平日里还觉得王熙凤手段了得,见识不凡,是个巾帼英雄,没想到却也是这般短视,为了几个银钱连名声都不要了,她是贾家的人,所作所为无不和贾家同呼吸共命运,只有往前推的份,怎么还拉后腿! 大厦将倾,为时不远矣! 田园家舍惊一场 林黛玉是端午节过后离开贾府的,天气本就热,在新家过了一段可心的日子,这天越发的热了起来,又因为搬家搬得匆忙,也没有预备冰,差人出去买,如今正是暑热的时候,冰块都是抢手的东西,家家都要用,因此市面上的冰以林黛玉这样的无依无靠的人家就算是有钱也没处买去,就算好不容易托人高价买了那么一点半点远远不够用。 开始还因为房子宽敞,又用井水洒地降温,勉强过了一段日子,到了后来热的过不得了,身上都起了痱子。林黛玉知道玉寒凉,能降温,忙不迭将收起来的玉器摆出来,终究不管用。紫鹃也热得受不得,装作不经意的告诉林黛玉说她哥哥说的郊外的村庄要比城里凉快的多。 林黛玉立刻就听出了紫鹃的弦外之音,忙不迭的要到郊外去避暑。王嬷嬷开始坚决不同意,觉得大家小姐这么出门不成体统。经不住林黛玉软磨硬泡,不住的软语央求,又看到她身上虽然用了好多痱子粉,可是依旧不见消褪,反而越发的厉害。 从小到大林黛玉哪里受过这个苦,王嬷嬷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又亲自带人跑到那边收拾出来,准备住处,又查看了四周的环境,觉得勉强还过得去,这才答应林黛玉出去避暑的要求。 定下来后,王嬷嬷就安排着紫鹃、雪雁和锦绣还有春杏与夏荷两个小丫头跟着过去,她自己就不去了,留下看家,家中没有个主事之人不行。犟不过她的林黛玉也知道王嬷嬷她说的在理,家里不能没人主持,只好带着紫鹃她们几个和车马行打招呼让她们派车送她们过去。 自从搬出来之后,因为全院上下就那么几个人,又大多是女儿家,没有天天向外跑的道理,所以没必要养车马,打轿子,因此就挑选左近街上信誉好,服务周到的轿子店和车马行的积年老店立了帐,出入由他们负责,约定三节结账。 为了让王嬷嬷放心,林黛玉和紫鹃一干人全都带着纱帽出门,分坐在两辆车上带着一车的东西,慢悠悠的向京郊走来。其实林黛玉也不是特别娇气的人,虽然热,真要挺挺也就过去了,实在是王嬷嬷管得严,她在家里闷得慌,因此才要出门,想着感受一下田园气息,相比于每天关在二门里,在外面上自由一些。 坐在车中颠簸了一上午,终于在午饭前赶到了庄子上,刚到地头,紫鹃的哥哥嫂子就迎了上来。这个庄子还是老早以前建的,原来不过是给管事们落脚的地方,虽然后来陆陆续续的又扩建了几个院落,有些墙几经风化,几经修补,看上去灰扑扑的。一溜五间连脊的青砖青瓦正房,东西两排厢房,又盖着一排倒座,用竹篱编的围墙围了起来,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显得土里土气的。 紫鹃和雪雁两个从小生活在大宅门的姑娘看见这么村的房舍忍俊不禁笑出了声。林黛玉打量了半晌笑道:“还不错,这才是真真充满了山居风味的房子,得了自然之趣,不像大嫂子的杏花村由人力强行扭转而来。” 进了房,外面虽然简陋,里面收拾的倒也干净整齐,算的上优雅舒适。紫鹃和其他人赶紧将车上的东西卸下来,摆放收拾着。林黛玉无事,信步走出房门,绕着房子闲逛,听王嬷嬷说,这房子的四周的田全都是自己的,忍不住弯腰打量着地里的种的齐腰深的禾苗,长势不错,如果后半年风调雨顺下去,今天是个丰收年。 “姑娘,这地里长的是什么?是稻米还是小麦?”雪雁看见林黛玉不在房间,找来,好奇的询问。这一下子就把林黛玉问住了,现在的她是双手不沾阳春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娇滴滴的大小姐,另一个世界则是从小到大都生活在城市中,两辈子都不曾从事过农事,她哪里认得。 看见林黛玉张口结舌的样子,雪雁拍手笑道:“可是不容易,姑娘读了那么多书,我当这个世上姑娘就没有不知道的,没想到这么个问题竟然把姑娘给难住了。” 林黛玉看着雪雁笑嘻嘻的样子,失笑道:“学海无涯,我虽看了几本书,可也没有轻狂到自认为无所不知的地步。不过既然你这么笑我,想必你是知道这田里中的是什么了,那么你告诉我好了,我也知道知道,免得再被人笑话。” 被林黛玉这么一问,雪雁的笑容立刻就僵到了脸上,她虽不是林家的家生子,可是却是自小就进了林家,后来跟着到了贾府,从来都没有做过农活,就连到天边也和林黛玉一样,是生平第一遭,如何能知道农事。 “紫娟姐姐,锦绣,你们快来看,这田里种的是什么?”雪雁看见收拾完毕的紫鹃她们也走出屋子,赶紧招呼着。几个人一起过来,七嘴八舌的将田里的禾苗认作什么的都有,最终还是紫鹃的哥哥给出了确凿的答案,这边种的是黍,那边种的是麦。 “这附近的田都是我的吗?这边到最近的人家有多远?”林黛玉遥望着看不到边际的田地,随口问道。 “姑娘这房子正好在姑娘的田中央,所以围绕着身边的田地都是姑娘的。到这边最近的人家要是骑马的话大约两个时辰左右,这附近都是京城里人家买地办庄子,田地少的就像姑娘一样有个十几倾,多的上百上千的都有,最是地广人稀,姑娘和左邻还算好的,因为两边的田都不多,两家才能离得这般近,要是有些人家,骑马一天都未必能赶到。” “哥哥,佃户他们怎么不住在这边?离得这么远盖这么孤零零的一处房子算是怎么回事?”站在一旁的紫鹃提出了疑问。 “佃户们都住在那边。”钟管事伸手指着对面说:“本来佃户边上的土地也都是在原来府上的名下,后来卖了不少,就剩下姑娘手中这点了。其实姑娘住的这房子,本来是管事门落脚的地方,佃户们做活累了,中途过来歇歇脚。在那边本来有个盖得还算精致的小庄,后来跟着卖田时一起卖了。因为就剩下这么点的土地,实在不值得花费银钱再盖庄子,就把原来的管事们住的房子扩建一下,预备收租的时候招待府上来人居住。其实也不过就是府上的二管事,三管事们来的时候住住,大管事和正经主子再没来过,姑娘算是第一个。” 钟管事停了一下,偷眼瞄了瞄林黛玉的神色,没有看出半点端倪,继续:“这附近也有田地的主人盖好了庄子,收拾好了闲时过来住上那么两天的,不过大多是田地上百的,七八十倾的也有那么一两家。像姑娘这样的人家也就是派个管事过来管管,盖庄子就田里那么点出息实在是不划算。要是狠下心花钱,也不会选在这个地界,也没什么好山好水,京城里好地方多了去了,花那个钱在这里不值当的。” “这房子我觉得就挺好,不错。我也没打算花那个冤枉钱,何必讲那么多花架子,外面怎么样都不管,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主要是里面要住的舒服。”林黛玉听着钟管事委婉的提醒,点头说道。 对林黛玉来说,这房子离人家远可是歪打正着,她本来就没有什么睦邻的想法,如今和最近的人家隔得那么远,在外面玩闹的话就不用顾忌大家小姐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藏于深闺的要求了。王嬷嬷想必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允许她带人过来的。 “姑娘,我听说姑娘是爱清静的,这正好,尽管放心住,回头我派几个佃户给姑娘上夜,这乡下人朴实,本分,虽离人远了点,不过住在这里安全的很,不会出差错的。”钟管事向林黛玉保证着。 接下来的日子林黛玉过得舒服极了,她在庭院的巨大杏树底下放了把躺椅,椅旁是一个小桌,桌子上红泥小炉放着一壶茶,清香淡淡,一派安然。绿树荫荫,避开炙热的阳光,田野的风吹过了,凉风徐徐,很是舒服。捧着心爱的书读上几页,或者拿件绣活绣上几针。困倦上来,晒着从树叶缝隙间漏下来的阳光,懒懒的直接躺在椅上闭目假寐,日子过得好不清闲自在。 吃食虽然比不上京城里的精致,可是一切都颇有山野风味,收拾的又洁净,而且因为住在这里凉爽舒适,大家又觉得新鲜,因此人人胃口大开,吃得反而比京城里多。跟着林黛玉来的丫头,除了春杏和夏荷新来的,其他人都被圈在院子里多年,看外面的一切都感到新鲜,又没忌讳,加上她们年纪都还小,正是好玩的时候,而林黛玉又不拘束她们。大家排班,在保证林黛玉身边有人伺候情况下,几乎都玩疯了。 没的大家玩乐让珊瑚拘束在道观中,更是把她也接了来,多了这么一个生力军,众人更是无所不至,一个个乐不思蜀。林黛玉看着所有的人都如出林的鸟,欢快无比,这还没走就嚷嚷着下次什么时候过来,抿着嘴直笑,眼前安宁舒适而又自在的生活正是她心中所想。 林黛玉盖着薄毯躺在椅上迷迷糊糊的睡去,伺候她的雪雁被她打发到厨房里去帮忙,紫鹃领着其他人到房屋后面的池塘钓鱼,说是回头做鲜鱼汤喝。朦朦胧胧之间林黛玉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声,感到有些奇怪,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来,是紫鹃她们回来了还是钟管事带着佃户过来了?林黛玉睁开眼睛,伸个懒腰,也没有喊人,起身径自走了出去查看。 门外站着两名骑着马的男子,这两人看见林黛玉眼睛顿时一亮,欣喜若狂。向林黛玉见过礼,不约而同的抢着开口。 “这位姑娘,你好,多有打扰,我和我的弟弟出城游玩,路过宝地,口渴难耐,想讨口水喝,还望姑娘周全则个……” “这位姑娘,实在是不好意思,多有打扰,我和哥哥办事归来,路过贵宝地,饥渴难耐,想借姑娘贵地歇息歇息……” 两个人两个说法,说到一半发现两个人的说法迥异,相互对视一眼,又赶忙改口。 “我和我兄弟想借贵地歇歇脚……” “我和我哥哥想讨口水喝……” 口径又没有达成一致,两个人脸色微红,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闭口不言,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呆愣愣的看着林黛玉,也不离开。 两个人两个说法,林黛玉有些奇怪的打量着眼前的这两名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一个浓眉大眼,轮廓有些深邃,看上去比较稳重。另一个眉清目秀,目光灵动,有些飞扬跳脱。身上所穿衣料不俗,身后的马匹也是神骏无比。不是附近庄子来人,也不是佃户,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只是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身份来历,两个人说的都是谎话,办事也好,游玩也好,都不可能来到这里。一想到此,林黛玉看着两人的目光带着警惕,幸好,今日钟管事带着一些佃户在田间,要是出了事情的话还有个帮手,不用害怕他们为非作歹,林黛玉在心中自己个自己鼓劲。 两个人似看出了林黛玉对他们的戒备,赶紧开口。 “鄙人端木瑾,尚未婚配,乃闽浙和云南交界之人氏,家中高堂皆在,还有两个同母弟弟,一个妹妹,大姐已经出嫁。常年在京都与家乡之间奔波,世代经商,于家乡小有名声,这次和我的异姓弟弟出城来凑巧到此遇见姑娘……” “我名南……南峰,乃乃闽浙和云南交界之人氏,父母在堂,有一兄,一弟,还有两个妹妹,皆未曾嫁娶,祖上三代经商,薄有资财,至我辈第四代,商铺遍及大江南北,这次是我的异姓哥哥为伴一同办事……” 两个人也不管他们的话中是否相抵触,自顾说了下去,林黛玉听到一半,神色不耐,出言打断:“你们到底是喝水还是要歇脚?” 不就是喝水或歇脚,一个个说的那么详尽,要是再把生辰八字报上来,比说亲换庚帖还仔细了,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了。 “喝水!” “歇脚!” 两个人听见林黛玉问话忙不迭的回答,答案迥异,对视了一眼,又赶忙改口。 “歇脚!” “喝水!” 还是没有达成一致,两个人又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即喝水又歇脚!” 林黛玉扫了两人一眼,觉得心里不对劲,有些恐慌了,这两人似乎打定主意不离开,这竹篱做的门墙根本挡不住人,没想到青天白日还会有陌生人上门,不安全,大意了,她侧着头想了想说:“两位公子稍待,我去去就来。” 先拿话稳住了人,林黛玉三步并走两步跑到厨房,告诉钟嫂子从后面跑出去赶紧叫人过来,拉着雪雁沏好一壶热茶端了出来,看见端木瑾和南峰两个牵着马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外面。林黛玉打开门,将二人让了进来,于杏树底下而坐。 林黛玉倒了两杯茶,相让两位客人,看着低头喝茶的两人,于桌子底下和雪雁两手相牵,忐忑不安。不知道这两个满口谎话的男子打的什么主意,不知道钟管事带着佃户能不能在两人打坏主意之前赶过来…… “叶底嫩匀肥壮明亮,成朵,香气高长馥郁,汤色明绿清澈,滋味醇厚甘鲜,真是好茶,可是今年的新茶蒙顶雀舌?”端木瑾端起茶盅看了一下,嗅了嗅茶香,品了一下,忍不住赞叹道。 “公子客气,正是。”林黛玉强笑着应付,对着门口张望,心中焦虑,这叫的人怎么还不赶过来。 端木瑾和南峰两人一面喝茶一面不停地找话题和林黛玉闲聊,林黛玉感觉到两人落在己身的目光灼灼,攥着雪雁的手有些发汗,就算从外面看这房里没有什么钱财,可是她清楚自己这副皮囊的杀伤力,因此心急入焚,盼着钟管事快带人过来,可是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总是向外张望,免得被这两个不知道揣着什么心思的人发现。 若是他们心怀歹意,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她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无力反抗。因此不敢惹怒了他们,只好心不在焉的敷衍塞责,有一搭无一搭的说着话,其实到底说了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正胡乱应付着,钟管事和一帮身材结实的佃户拿着锄头和棍棒乱哄哄的走了过来,林黛玉看见有人过来,觉得胆气壮了不少,立刻起身:“两位公子,虽然相请不如偶遇,可是终究男女有别,要是两位公子还有什么事情的话尽可以和这位钟管事说,小女子不方便,就不奉陪了。” 将钟管事介绍了端木瑾和南峰,林黛玉拉着雪雁的手急匆匆的返回卧室,打开箱子招呼雪雁赶快收拾东西,本来天气已经凉下来了,可是大家都不想回去,没玩够,所以多住几天,此刻林黛玉心中担忧,这房子不比京里,门户严谨,而且前面王通和商铺的伙计都住在那边,不愁没人看门守院,安全的很,当下决定不再耽搁,急速回京。 因为林黛玉的离开,端木瑾和南峰寒暄几句,也就告辞而去,走到门口和钓鱼回来的紫鹃一伙打了个照面,珊瑚看见这两个人忍不住低低的咦了一声,满面惊诧,这两个人不就是日日在道观里盘问里面的人,寻找林黛玉的饿两个,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珊瑚虽说是替林黛玉出家为过世的林如海夫妇祈福,其实不过是个林黛玉为了离开贾府做的计划中的一步,一个说辞而已。等林黛玉离了贾府,情况安稳之后,找个合适的机会就还俗,而珊瑚的心一直都在尘世中,所以当她离了道观跑山居中和大家聚首,穿着道装也不像话,因此立刻就脱去了道装改成俗家打扮。所以她认出了这一下子认出了这两个人。 端木瑾和南峰两个看见一群女子过来,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夹在中间的珊瑚,低下了头,让她们过去,听见珊瑚低低的惊讶声,忍不住抬头,这才认出她,两人看见俗装的珊瑚进了自己刚才进去的院子,确定了心中早就知道可是珊瑚却不承认的事情才转身骑马离开。 众人进房,看见雪雁收拾东西,林黛玉正在吩咐前来汇报端木瑾和南峰已经离开的钟管事准备马车,她们吃过饭之后要回京城。众人也手忙脚乱的抓紧时间收拾。 以出家人身份而来的珊瑚东西简单,三两下就收拾完了。弄好了之后,珊瑚走出去找寻林黛玉,告诉她端木瑾和南峰曾经在道观里挖空心思的打听她,道观上下严守口风,没有一个人透露,只是他们一直锲而不舍,不肯死心,这次不知怎地,竟然让他们找到这里来了。 听了珊瑚的说辞,林黛玉勉强从回忆中搜寻,恍惚记得有这么一回事,沉默了半晌。这两个人打的什么主意她也清楚了,至于怎么找到这里来的,很简单,他们既然是在三清观里曾经连续遇见过林黛玉,就算事后无法从观里得到相关的消息,不放弃找寻的话必然会死盯着道观这条线索。 珊瑚被接来这里,他们一定是远远的跟随。至于是一下子就找到这里的还是在附近东绕西绕左近几家找上门去,绕了很多大一圈才过来的都不重要的,因为最终的目的达到了,他们找到了林黛玉。 “姑娘,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珊瑚察探林黛玉的脸色,开口询问。 了这么长时间的交道,她要是还不清楚这两个人寻找林黛玉的目的的话,可就是个不不折不扣的傻瓜了,但是她不是。平心而论珊瑚很是佩服这两人的坚持不懈,而且两人也都相貌堂堂,从衣着谈吐来看,家境不错,若是林黛玉有意的话,也算得上良配。 如果不是知道这事自己无权置喙,而闺阁女子的信息不好向陌生男子诉说,珊瑚怕早已经心软的泄露林黛玉的消息了。正是这份感动,让她忍不住出言试探。 “什么怎么办?”林黛玉有些讶异的望了珊瑚一眼,语重心长的说:“你不是会被他们感动了吧?珊瑚,你是个聪明的人,跟我也有一段日子,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觉得你应该清楚,你以前做的很好,我希望能够继续。” 感觉到了林黛玉话中的告诫,珊瑚立刻肃目敛眉,答道:“谨记姑娘的教导,奴婢会记好自己的本分的。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虽然老爷夫人过世了,可是还有长辈存在,我一个奴才哪有插嘴的份,是奴婢越距了。” “不是你说的那样,我不是怪你没规矩,你关心我的心是好的,只是这种事这种事情外人看着再好也没用,到底好不好,合适不合适的终究要自己的感觉,不是说‘强扭的瓜不甜’,又说‘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有句话是‘鞋子合不合适,只有自己的脚知道’,诸如此类的言语你应该都听过,这两个人刚才和我曾经有过交谈,他们的话不尽不实,一个满口谎言的人?br /gt; 黛玉新传第2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7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7部分阅读 人让人如何相信?”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说,虽然她当时的心思没有全在端木瑾和南峰身上,可是当端木瑾自我介绍的时候南峰脸上一闪而逝的异色,及南峰的迟疑她都没有忽略,这两个人说的话根本不足以相信,谁知道他们锲而不舍的找自己到底为了什么,或许根本不是大家想的那样,毕竟人心隔肚皮,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对方心中所思所想。 听了林黛玉一席话,珊瑚沉默了,细细思量这两个人虽然总到道观里打听林黛玉,可是这么长时间下来,她竟然也没有摸清对方的底细,对他们的印象完全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所谓的相配不过是表面来看,是真是假都无从得知。如果不是林黛玉提醒,她光看到他们好,却忽略了这方面。 “这事就到此为止,回京之后,你回到道观之后依旧当做什么不知道。”林黛玉不放心的叮嘱着,对于这两人可能会追到京城去,林黛玉并不在意,京城的宅子门户严谨着呢,何况在京都中,天子脚下,她那个住处,就算找上门来,朗朗乾坤也做不了什么太出格的事情,到时见招拆招就是。 珊瑚答应着,大家吃了饭,就急急忙忙的坐了马车回家。 情中情让人为难 林黛玉这厢一团忙乱的收拾行李,找车,准备回京。那边从农庄离开的兄弟两个慢慢地打马走在官道上。南峰垂头丧气的说:“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这么长时间才见到人,怎么没说两句话就辞了出来,再呆一会也是好的。” 从农庄出来的之后一直沉思不已的端木瑾闻言轻扫了一眼南峰,淡淡的开口:“这次相遇本来就是意外,这么长时间寻找下来难道你感觉不出来,那位姑娘出身不简单,所以这次能和她碰面并且面对面交谈已经是难得的机缘,再呆下去,就算在那里再呆多久都不会和那位姑娘再见面了。” 南峰神色有些沮丧,听了低着头,半晌不出声,似乎对费了几多辛苦才见面,时间竟然如此短暂,而且说了不多几句话很是不甘心。沉默良久,抬起脸说:“大哥,我们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一次那位姑娘,就算其他的探听不到,至少也要知道个姓名。有了姓名其他的在慢慢打听也不迟。” 端木瑾只是催马扬鞭疾行,不答。见到真人被喜悦冲昏头脑的理智渐渐回笼了,多年在外奔波,见识过的人不知有己,可笑和天下形形色色的人都打过交道,在他们面前不动如山的自己刚才的表现如同初出茅庐的小子,手足无措,言语混乱,表现足以让人笑掉大牙。 听了南峰的打算,端木瑾脸上浮起一抹苦笑,刚才南峰的表现和自己也半斤八两,只怕那位小姐对自己两人的观感不比登徒浪子好多少,再次拜访吃闭门羹的几率为百分百。再说未婚女子的闺名哪是能够被外人得知的,何况还是陌生男子。眼前浮现出林黛玉秀丽的脸庞,端木瑾只觉得心怦怦直跳,赶紧摇摇头,停止胡思乱想,催马快行。 端木瑾的心思和南峰的打算林黛玉无从得知,她仅把和这两个人的相见当做农庄生活的一个小插曲,一个意外而已,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只是她不在意,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回来之后,描述郊外生活的时候,林黛玉一时说漏了嘴,虽然看见王嬷嬷铁青的脸色,她非常警觉的住了嘴,不肯往下再说。可是王嬷嬷还是从紫鹃雪雁一干人的口中得知了详细的情形。 “纵然那庄子附近人烟稀少,鲜有人来,姑娘也不该如此大意,身边一个人都不留,就那么出去开门,这像什么话?不成体统!”王嬷嬷明了事情始末,又惊又怒的板着脸,训斥着。 “妈妈——”林黛玉伸手抱住王嬷嬷的胳膊撒娇:“不是没事吗?就不要教训我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虽然嘴里告着饶,其实林黛玉并没有把这个事情看得有多重,对于王嬷嬷的训斥颇不以为然。 尽管来到这个世界这么多年,可是在另一个世界里接受的一切早已经根深蒂固浸入到她的骨子里。现在的林黛玉就如同一个出国留学最终定居他乡并取得国籍的游子,虽然表面上融入了这个世界,可是实际上她只是为了生活,得到周边人的认同而不得不把那些不容于世的东西掩藏起来。 一个人先天受到的教育已经如同烙印一般烙在了脑海里,后天接受的很难扭转先天的东西。就如同如果把一只刚出生还没睁眼的小狗被送到猪身边哺育长大,那么这只小狗就把自己当做成了猪。林黛玉就是这么一种情况,在另一个世界的她看来这个事情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嬷嬷听出了林黛玉认错根本是口不对心,本来只有三分气变成了七分气,提高了声音:“还有下次?哪里还有下次?姑娘把自己的名声看成了什么?我记得我明明安排钟管事带着人守护着庄子的,保护姑娘的,一切都安排妥当才让姑娘带人过去的,可是发生事情的时候却还要现去找人,这是怎么回事?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 面对王嬷嬷的质问,林黛玉低下了头,犹豫着开口解释:“妈妈,是我的错,因为我想着既然出去了,就不要那么多的拘束了。再说附近全是大户,也不会有人想着拜访我这么个无权无势的小田主,所以就让钟管事带着人散去了,只要晚上巡夜就好了,反正白日也有佃户在周边的田里劳作,不会出什么事情的。谁也没想到会有外人过来,这根本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姑娘说的是什么话,怎么把一切想的这么理所当然。你也不想想,就算家里的佃户老实可靠,可是难保其他家就没有刁奴,姑娘怎么就能够这么放心,那么大胆?姑娘也不想想,这次出去,身边的人都是年轻的丫头,难保不会被人看在眼中,要是起了什么歹心,周边没人,现叫人哪里来的及?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姑娘到时后悔都来不及!”王嬷嬷神色颇为无奈语重心长的数落着。 闻言林黛玉只觉得一阵胆寒,雪白的牙齿紧咬下唇,唇瓣被咬得没有了血色。自己的确是太大意了,这里毕竟不同于自己原来生活的那个世界,行事法则大不相同。自从贾府出来之后,自己就有些得意忘形,甚至有种一切都在己手的感觉。完全忘记了,就算从贾府那个牢笼出来,可是这个世界并没有改变,身为一名女子依旧不能自由行事。 就是这种不当的心态导致了这次事故的发生,真是万幸没有发生什么,自己要是有个什么还无妨,要是带累得了身边的人,目光落到紫鹃、雪雁和锦绣的身上,她们的思想可是彻头彻尾的古代封建女子想法,真要出了什么事情,只怕就要出人命了,那时自己可真是万死难赎。 “妈妈。我错了,再不会随心乱来了。”反思己身之后,林黛玉真心诚意的认错。 “姑娘不晓事,乱来,你们跟在身边的人也该尽你们的本分,劝着才是,怎么可以就这么听之任之不闻不问,要是出了事情,你们当得起吗?”看到林黛玉知道错误乖乖认错,王嬷嬷叹了一口气,不好再说什么,转过头教训跟着去的丫头。 林黛玉是主子,王嬷嬷虽然有些体面,可是这么教训林黛玉其实有点不敬。只是没办法,她只要一时一刻不盯在林黛玉的身边,林黛玉就会做出点“出格”的事情,让她不得不仗着自己奶娘的身份教训一番,谁让林家没有了长辈,就算行为不当也顾不得了,总不能眼睁睁的让林家和林黛玉的名声被毁。 紫鹃、雪雁和锦绣及春杏、夏荷听了王嬷嬷的教训,赶紧低头认错。大家都是爱玩的孩子,自然不希望有人拘着,再者有男子在周边,涉及男女大防,玩得也不痛快。因此林黛玉命令钟管事将看护的人散去并没有反对,此刻她们也知道事关重大,不敢辩驳。 “每个人扣两个月的月钱,紫鹃你是从贾府出来的,这些规矩别人不懂你不会不知道,多扣一个月。还有钟管事……”王嬷嬷说着对众人的处罚,说道紫鹃的哥哥时,犹豫了一下,他一个奴才听从林黛玉的吩咐并没有错,处罚他怕不会心服。 “钟管事守护姑娘不利,打十板,扣三个月的银米。”想了想,王嬷嬷找了个恰当的理由,作出处罚,并且加重。纵然是听主子的吩咐没错,可是这样做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他也在贾府办了这么久的差事,不会不知道,竟然为了讨好主子做出了不顾主子安全的事情,该罚。 吃过午饭,房内无人时,王嬷嬷将收拾好的东西悄悄地递给林黛玉说:“姑娘,这是我今天罚钟管事三个月的银米还有一些外伤伤药,一会你交给紫鹃,就说是你的意思,让她给她哥哥送过去,钟家必然感激姑娘,以后行事会更尽心。” 看着手里的东西,盯着王嬷嬷慈爱的面容,林黛玉满心感动,她唱白脸,让自己唱红脸,满心满眼全都为了自己,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将东西收下放在一边,轻声询问:“嗯,那紫鹃雪雁她们被扣的月钱是不是也悄悄的还给她们?” 对于这些事情,以前林黛玉从来没操过心,知道自己是小白,人不是那么好管的,要多多和王嬷嬷学习,所以赶忙请教。 “她们就不用了,她们跟在你身边伺候,一举一动差不多都在你眼底,不比外面办事的。再者正好借这个机会给新来的人一个警醒,长久你身边的人都给了没脸,新来的就会严谨做事。顺便敲打敲打这几个老人,资格老没用,只要犯错一样罚。”王嬷嬷看出林黛玉求教之意,慢慢地教导着。 “姑娘,我知道姑娘不喜欢那些年老的嬷嬷,嫌她们仗着资格老,私心重,差不多的都钻进钱眼中,不肯老老实实做活,总顾着家里。只是这家里还是要几个经历老的嬷嬷才行,紫鹃她们还是年轻,有的时候考虑不周,压不住事。”王嬷嬷老生常谈把当初家里添人想要几个年老的嬷嬷的话题又提了出来。 林黛玉迟疑着,在贾府看多了那些尖酸刻薄的老嬷嬷的嘴脸,她是真的不想要,只是王嬷嬷说的也有些道理,总不好因为自己的偏见一直不允。 “其实姑娘大可以放心,这家里上下就这么几个人,人口简单,就算来了不安份的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何况我们也不是什么人都收的,捡那好的要两个就够了,一个月也就多出一两吊钱的事情。再说这管家,下面的人,钱财过手,润个一二分是正常,只要不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人都说不聋不瞎不管家。”王嬷嬷一面劝着,一面传授着当家理事的诀窍。 林黛玉闻言,释然,是呀,水至清则无鱼,就在另一个世界,防腐倡廉的口号喊得响的不能再响了,什么高薪养廉,什么重罚措施种种手段全都用上了,不是照样还有那么多蛀虫,连一个国家都无法拿出行之有效的手段,何况自己这么一个小女子。对于王嬷嬷的提议也就点头答应了。 “姑娘不在的这些日子,贾府又派人过来探望姑娘,还送了些东西,我都收了起来,姑娘想看随时都可以看。宝二爷除了自己来了几次之外,又和史大姑娘一起过来探访来着,姑娘就算再怎么要和宝二爷撇清关系,也该走动走动,毕竟姑娘的外祖母还在,没的一搬出来就生分了,毕竟是正经亲戚,这让别人看了也不像话。”王嬷嬷向林黛玉汇报她不在的日子家里的情况一切都好,提及贾府的时候劝告着。 林黛玉伸手抿了抿鬓间的发角,提起贾家,想起那个混世魔王,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她之所以躲到乡下去不仅仅是为了避暑,还是为了躲开贾宝玉。贾宝玉挨打养伤的时候还好,自从伤好,因为贾母的疼宠,整个府上无人再敢管束,他就时不时的跑过来找林黛玉,好像搬出贾府,贾宝玉上门更方便了。 对于他的到来,林黛玉是接待也不是,推出去也不是,说又说不得,真是凡不是其烦,没奈何才躲了出去。 “其实宝二爷也是看姑娘总是不去那边,他才跑过来的,若是姑娘和贾府多来往来往,宝二爷就没有借口,不会老过来了。真让宝二爷这么常来常往,姑娘毕竟还没出阁,让人看了不像话。”看见林黛玉久久不回答,王嬷嬷忍不住提点道。 就算襄王有梦,神女无心,可是一个年轻公子哥就这么常来未婚的女子闺房,和林黛玉见面,虽然两人有亲,可是终究不像话。在贾府,整个府上都默许贾宝玉在内帷厮混,林黛玉无法,可是出来了,还这么,不成体统,让下面的人看见也不雅。 其实不用王嬷嬷说,林黛玉也知道像贾宝玉这样一个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哥常常登门对自己名声有碍,只是对于贾宝玉这块粘皮膏药她也是无可奈何。有些话实在是不好说,说深了,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造成误会更糟糕。说浅了,不知道是他脸皮厚故意装作听不懂还是真听不懂,反正根本没用。这个时候林黛玉无比庆幸,幸好这房子在王通的名下,而他也和商铺的管事及伙计住在前院,要不然,在外人眼中,自己可是不堪了。 正说着,紫鹃挑着帘子进来说:“姑娘,宝二爷打发人送果子过来了。”说着话晴雯和捧着海棠掐丝盒子的佳蕙及抱着包袱的宋嬷嬷从她身后闪了出来,三人向林黛玉请安。 打头的晴雯开口:“我们二爷让我们替他问林姑娘的安,说是姑娘这阵子身子一向可好,顺便带了些糕点给姑娘吃,还有一些我们二爷在外面看见的好玩的东西送来给姑娘解闷。我们二爷说姑娘要是在房里呆腻了,有暇的话就过府去看看,自从姑娘离开之后,一干姊妹和宝二爷都很是想念姑娘。” 晴雯说着话,佳惠和宋嬷嬷手里的东西被紫鹃接过去。林黛玉示意跟着进来的雪雁把她们带下去。晴雯说完话,林黛玉让座,倒茶,问:“我这次才从京郊避暑回来,是有一阵子没去看望众位姊妹和二哥哥了,倒不知道这些日子他们都忙些什么?一向可好?” “回林姑娘,众位姑娘和宝二爷都好。只是因为宝二爷打重了,老太太又说二爷的星宿不利,过了八月才许出二门。所以这次宝二爷没有亲来,不然必会亲自过门,还请林姑娘见谅的。”晴雯乖巧的回话。 这段日子贾宝玉曾经来过偷偷的来过几趟,只是林黛玉都不在。因为天气渐渐凉爽,贾宝玉估摸着林黛玉该回来了,就打发晴雯带人过来一趟,本来是想亲自来的,只是因为贾政点了学差,已经择于八月二十日起身。贾宝玉这个时候不好出门,所以就将贾母说给贾政,避免贾宝玉出去会人待客诸如此类的事情的话拿来说给林黛玉听。 “二哥哥说的什么话,他有这个心我已经感激不尽了。我和二哥哥本是亲姑表兄妹,自小又是一起长大,算得上一家子骨肉,难道我还挑这个不成。”才从王嬷嬷口中得知贾宝玉曾经来过好几次的林黛玉明知道晴雯说的是托词,也不戳破,笑盈盈的说。 一面让着晴雯吃果子,林黛玉一面笑道:“我恍惚记得姨妈的生日就在这几天,正好我也回来了,回头收拾收获,过府住几天,给姨妈做寿,顺便见见姊妹们,多日不见也怪想的。” 晴雯来此的见到了正主,又得知林黛玉要过府住上几天,目的全都达到,闲话几句,就起身告辞,林黛玉虚留了几句,送她们离开。 回房,打开包袱,里面柳枝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东西朴而不俗,直而不拙,看得出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林黛玉将手中的风炉放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掀开盒盖,里面是一大盒水灵灵的荔枝。 在北方,又是这么个酷热的季节,新鲜的荔枝绝对是个稀罕物,就算奢靡如贾府也不会有太多,这么一大盒,让林黛玉觉得里面沉甸甸的心意压的自己有些难受。她顺手推开窗,深呼吸了几下,望着窗外的翠竹,想起潇湘馆外的翠竹,叹了一口气。 王嬷嬷进来目光落到荔枝上,拿起一个,看着新鲜度说:“宝二爷真是有心了,上次他也是送了这么一盒让姑娘尝鲜。当时姑娘不在,这东西家里无法保存,我就把它做成了荔枝干,这东西金贵,不耐保存,大家又都爱吃,我听宝二爷说整个府上也就得了那么三小篓,没想到这会子又送来这么多,想必是特地为姑娘留的。” 林黛玉明白王嬷嬷话中之意,转身剥了一颗,雪白的果肉放到嘴里,明明是甘甜的汁水,可是她却觉得有些发苦。就那么点东西,自己这边送来这么多,本来就不够分,这更是贾宝玉是生生从别人的口中“夺食”省下给自己送来的。 林黛玉不怕贾家对她不好,反正已经离开那边,何况对贾府她也没什么特别深的感情。若是贾府还要算计自己,实在不行,大可以远走高飞,反正她就这么一个人,在哪里都是住,可是对于贾宝玉的这份心意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无关男女之情,就单对贾宝玉,她的感情也是复杂的,有时看着他心烦,不过也感动于在虚伪的贾府他对自己的这份真心,毕竟像他这样真心相对的人太少了,可是他越对自己好,自己越觉得愧疚难安,这份心意实在是无法回报。 “妈妈,这东西虽然好,可是吃多了燥热,拿些给下面的人尝尝吧,也是一年的东西。”林黛玉指了指盒中的荔枝吩咐着,又说:“家里也建个小窖吧,就算不为了夏天用冰,暑天的食物也能多放几天。” 王嬷嬷看出林黛玉的烦躁,答应着退了下去。对于贾宝玉王嬷嬷没什么喜恶,不过该说的她还是会说,尽量提点着林黛玉,但是不会过多的插手,事关她的终身大事,拿主意的还是林黛玉自己。 林黛玉说要去贾府小住,又说是要给薛姨妈祝寿,少不得要准备寿礼,而且和众姊妹多时未见,她走的时候也未曾辞别,因此也想着要给大家准备点东西。只是不管是寿礼,还是准备要送人的小礼物,都要做到即雅而不俗又要实惠,还要符合林黛玉的身份,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东西都准备好,收拾好自己住在贾府需要的物品,林黛玉带着紫鹃,坐车过府。 叹命运无能为力 林黛玉和紫鹃到了贾府见过贾母之后就进了大观园,踏入潇湘馆。上次刚刚搬走就被鸳鸯接过来不算,这次才真正是她搬离贾府的回归。 房间收拾的整整齐齐,并没有因为她不在而偷懒,东西还都是她用惯了的,摆放的位置也都按照她的习惯放好,明明非常熟悉的一切却让林黛玉陡然生出一股陌生的感觉。 紫鹃忙着归置带过来的东西,林黛玉坐在窗下常坐的一张椅子,望着窗外的几竿翠竹发呆。 迎春三姊妹、薛宝钗和贾宝玉听见林黛玉来了相约一起过了来,不等进门,贾宝玉愉悦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林妹妹,林妹妹,我们来看你来了。” 林黛玉听见赶紧起身迎了出去,和众人厮见,让进屋,众人围坐在一起亲亲热热的说话。 探春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林黛玉一回说:“林姐姐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身子可大好了?我听说林姐姐最近一段日子没有在京?” “多谢三妹妹惦记,这阵子倒是没有犯病。”林黛玉含笑回答:“前一阵实在是耐不得京里的暑热,倒是乡下比较凉快,所以就到京郊住了一段日子,见识了一下田园风光。” 探春和林黛玉这么一问一答,迎春也细细的看了林黛玉一番,关切的说:“嗯,林妹妹看起来气色的确不错,老太太说林妹妹搬出去是为了养病,若是好了就该搬回来,住在外面总不如府里舒适自在,要是缺什么短什么更是麻烦。” 闻言,林黛玉端着茶杯准备喝茶的手一僵,差点将茶倾了出来,虽然早已经虑到回贾府之后会有人说到让她搬回来的问题,只是没想到最先开口让她搬回来的不是贾宝玉而是迎春,林黛玉自然知道她是真心的关心自己才这么说的,干笑着,转动脑筋想着推却的说辞。 “就是,就是,林妹妹身子既然好了还是搬回来的好,住在外面多不方便。”贾宝玉听了迎春的话忙不迭的附和。 “最近虽然没有再犯病除了调养得当之外也还没到季节,我这病大多于每岁至春分秋分之后复发,所以不得大意,还是要好好养养。”林黛玉找着借口委婉的拒绝:“其实住在外面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不堪,一切供给都很充足,而且老祖宗和凤姐姐也常打发人送东西过去,根本不缺什么,我并没有受什么委屈。” 对于林黛玉的话众人颇不以为然,在他们的想法里,林黛玉不过住在一个奶娘的家里,就算王嬷嬷家计不错,也不过是个土财主。撑死了和在贾家世代为仆,也积下一份家业,回到家也能呼朋唤奴的管家赖大家一样,纵然有几个钱,因为位份低,还是比不过贾府。 林黛玉自然能看出众人的想法,也不开口解释什么,只是了然一笑,拿起一颗瓜子放在嘴中慢慢地磕着。 “林妹妹这话差矣,岂不闻‘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外面再好难道还能好过家里?何况王妈妈那边根本无法和家里无法相比,所以妹妹要是养病还是回来的好,想要吃什么用什么只要和老太太凤姐姐说一声也方便,就连请医问药也便宜的多,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竟然非要让你出去养病,难道那和尚道士的话是信得的!”贾宝玉不死心,继续劝说着。对于林黛玉搬出去依旧有些心不甘,忿忿然的说。 “二哥哥快不要这么说,老太太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我好。”林黛玉赶紧说:“你也是知道的,我这病每年都要犯上两遭,吃的药和吃的饭差不多一样多,大夫更是看了不少,可是终不见效。正如老祖宗说的,又不老又不小,成什么?终不是个常法。人力有穷尽,我们只能另想他法,因此不管那和尚说的是真是假,终归要试试,总是不灵于我也没什么大碍,若是灵验岂不是更好。” 说完,林黛玉端起茶碗低头喝茶,垂下的眼帘掩盖住真正的心思。家里?抱歉,贾府是你贾宝玉的家,不是我的。正如你所说外面再好也比不过自家,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既然这样,我怎么可能会从家搬走,寄人篱下的日子难道还没过够? 探春抢在张嘴欲言的贾宝玉面前说:“林姐姐说的对,老祖宗也是为了林姐姐好,才特地去请高僧算的,就算不灵对林姐姐也无害,若是林姐姐的病就此痊愈了,岂不是一件幸事。我看林姐姐现在的气色很好,说不定真的有效,二哥哥就不要嚷着让林姐姐回来了,还是让她好好养病吧。” 心思灵敏的探春倒是看出几分林黛玉不情愿搬回来,出言解围。她虽然不知道林黛玉不愿意搬回来的理由,也不知道林黛玉并不是借住在奶娘的家中,不过角色转换的话,她也不想重回贾府。 虽然住在贾府和在王嬷嬷家都是借住,可是人多嘴杂,勾心斗角,算计来算计去,怎比得上那边人口简单,没有那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让人省心。 再者,贾府高门大户,长着一双势利眼的下人虽然碍于贾母的疼宠当面不会对已经落魄寄居贾府的林黛玉表现出轻贱的意思,可是眼里的不屑和背后的表现如何可想而知。何况贾府不是所有人都欢迎林黛玉的到来,喜欢她的。 林黛玉是个伶俐的,对于这些自然不会不知道,可是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住在别人的家中又能奈何,就算府上地位第一人的贾母管天管地,管不了别人的想法。 住在奶娘家中,虽然一样是寄居,可是毕竟她的身份是主子。从小将林黛玉奶大的王嬷嬷是个厚道人,她又一直都陪在林黛玉身边,如今林黛玉住在她家中,不仅不会有异议,而且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怠慢。 两厢比较选择在哪里居住自然不言而喻,而且贾宝玉和史湘云去过林黛玉的住处回来,听他们描述,虽比不上贾府,可是倒也雅致,还算不错。若是让探春选的话,她也选择住在王嬷嬷家中,虽然吃穿用度比不上贾府,可是省心,自在,没有那么多“刀剑风霜”。况且探春也不相信贾母就这么把林黛玉放在外面不管,不过这些就不是她能理会的。 “这和尚道士的话究竟准不准我们要看将来,现在说的都不算。”自和林黛玉打过招呼就一直没有说话的薛宝钗抿着嘴笑道:“倒是林妹妹这次过来可要多住几天,大家好好聚聚,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可是想念的紧。” 薛宝钗的话音一落,众人立刻就把注意力从林黛玉搬不搬回来的话题上转到了她这次要在贾府住多久的问题上,大家听着这么会话,也清楚了林黛玉会不会回来不是一言就决的事情。 对于薛宝钗不动声色就把话题转移林黛玉还是很感激的,若真是纠缠下去,他还真怕自己招架不住,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总觉得薛宝钗的那句“和尚道士的话准不准”似乎有着另外一层意思。 因为林黛玉已经说了这次给薛姨妈过完生日之后要在贾府多住几些日子,和众姊妹多聚聚,大家很是欣喜。其中贾宝玉慨叹若是史湘云也在的话就好了,人就齐全了。不过史湘云前天才从贾府回家,也不好再去接。大家又闲聊一会,拿着林黛玉送的小礼物,道过谢,各自离开。 林黛玉送走了众人,靠在榻上呆呆的出神,半晌起身,告诉紫鹃一声,带着春纤往王熙凤住的房子走去。走到院子,上次滴翠亭遇见的贾宝玉房里的小丫头小红从里面走了出来,林黛玉一愣,问:“你们二爷现在在里面?” 小红匆匆忙忙的向外走,似乎正要去办什么事情,被林黛玉一问,停住了脚步,看清眼前的人,笑道:“林姑娘还不知道呢,我现在已经不在宝二爷房里当查了,在琏二奶奶下面做事。姑娘要找琏二奶奶赶快进去,这会子正是个空挡,没什么人回事。” 林黛玉受了小红的后面一句话明白她是感激那天滴翠亭的事情才提点的自己,赶紧致谢,进了院内。她的到来外面伺候的丫头婆子进去禀告王熙凤,所以她走进院子,一进房,平儿就掀着帘子迎了出来。 进了屋,林黛玉向王熙凤问过好,落座,平儿上茶过来。王熙凤快人快语先向林黛玉道起谦来:“我听说林妹妹前一阵子跑到京郊的庄子上避暑热去了,我在这里先向林妹妹陪个不是,请林妹妹多多担待,不要怪罪于我才是。” 不等林黛玉说话,王熙凤先起身向她施了一礼,说了一大篇子的话,把林黛玉给弄得云山雾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赶紧起身躲开,忙不迭的回礼说:“凤姐姐说的是哪的话,我这刚上门就跟我请罪,我可是当不起,还请凤姐姐讲个分明,也好让我清楚个中缘由,不至于是个糊涂鬼。” “自从妹妹离府别居,老祖宗把照顾妹妹的责任分派到我的头上。妹妹是知道我的,我我是个没用的,虽然想着要尽心尽力,可是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这么热的天,本来就应该想着妹妹刚刚搬出去,自然家里没有储存下来的冰,偏偏我就马虎了,以至于害得妹妹跑到乡下去,你说我岂不是该死。”王熙凤满脸懊恼的,似乎做了大不应该的事情一样诉说着。只是虽然口中不住的认错,可是话里话外却透着委屈。 林黛玉一愣,倒是没想到王熙凤只是为了这事像她赔不是,因为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因为这个怪过王熙凤。自从离开贾府,不管是不是因为贾母的吩咐,王熙凤没少派人将吃的用的送到那边去,很是殷勤。 如果说在贾府,碍于贾母,众人对林黛玉的好是 面子情,可是如今林黛玉离开府上,虽然算不上山高皇帝远,可是毕竟不在眼前,就算有些怠慢又能怎么样,可是王熙凤并没有,送过去的东西也都是上好的,和林黛玉在贾府的时候不差什么。因此林黛玉反而很是感谢王熙凤的这份情,就算是贾母的吩咐又如何,来往的次数,送的东西好坏都可以看出王熙凤的心。 再者这事情也不怪王熙凤,她从小于“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的王家长大,嫁进“白玉为堂金作马”的贾府一直都是锦衣玉食,暑天用冰对她早已经是习以为常的,如同呼吸和吃饭一样平常的事情,因此在这方面没有考虑到是很正常的。 王熙凤向林黛玉赔礼并不是真心的,不过是做做姿态,她本性好强,不肯落人褒贬的,贾母既然把事情托付给她,她自然不想落出个不好来。只是事情已然出了,她又是个“或有了不好事或她自己错了,她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的性子,因此就想着在这边拿话扣住林黛玉,免得她在贾母前面添话,只要林黛玉不乱说,贾母跟前她自然应付的过去。 想明白其中关窍的林黛玉觉得王熙凤未免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做事未免有些过于圆滑,不过对于王熙凤对自己的好她心中还是很感谢的,况且她本来也不是一个多嘴的人,再者这出城避暑的事情也怪不到王熙凤的头上,林黛玉乐的卖这个人情。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敛眉肃目:“凤姐姐这话可是打我的脸了,凤姐姐疼我爱我之心我自是明白。整个贾府家大业大,事物冗杂,凤姐姐打理这些已经劳心劳力,没的还让凤姐姐操心我的事情已经于心难安,凤姐姐要是在这么说可就折杀我了,我可实在是当不起。” 王熙凤本来就是要个林黛玉的态度而已,从林黛玉的话中她知道目的已经达到,露出满意的笑容:“其实妹妹也是,既然家中没有冰,派个人过来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还要巴巴的跑到乡下去。纵然府上的冰不够,就算短了别人的难道还会短了妹妹的不成,何苦这么外道。” 听着王熙凤话中合着还是林黛玉的不是了,林黛玉露出一丝苦笑,感情还真是顺着杆子往上爬了。不过王熙凤说的也有道理,当初紫鹃她们就曾经向她做过这样的建议,她当即就坚定地否决,并要求她们提也不要再提。 对于知道贾府未来命运的她来说,和贾府牵绊太深并不是一件好事,因此林黛玉才想法设法搬出府来。离开贾府虽然还是免不了和其来往,林黛玉只当作是平常亲戚走动就是,至于离开之后贾府怎么待她她都不理会,可是她绝对不会再求到贾府头上,不管是因为什么事情,因为林黛玉不想欠贾府太多,免得将来她还不了。 贾府大厦将倾的命运已经注定,林黛玉不是没有想过出手挽救,可是她是谁?在整个贾府主事之人包括贾母眼中,她不过就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和贾府沾亲带故的弱女子而已。贾府现在宫里有娘娘,做官的也都一个个做的好好的,虽然家中银钱有些不凑手,哪是说倒就倒的,林黛玉如果跑到贾家人面前说贾府要覆灭,不把她当成疯子也当她癔症了,反而阖府上下都会认为林黛玉不安好心,咒他们。谁又能听得进去她的话? 现在贾府就如同一个日落西山的病人,早已经病入膏肓,药石无效,如今的光辉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还是那句话,她是谁?林黛玉清楚地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想帮都无从帮起。再者不要说整个贾府没有人听她的话,就算听进去又能怎么样?她一个还在这个社会挣扎求生的弱女子,哪有那个妙手回春,起疴疗疾的本事。 只是明明是外面男子犯下的罪过,却牵连到家中那么多无辜女眷身上,一想到和自己交好的众多姊妹因此受到牵累后的凄凉下场,林黛玉忍不住一声叹息,只是她也无能为力,也做不来圣母,顶多在贾府倒台的时候,在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勉强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罢了。 虽然对王熙凤的言语有点不满,不过林黛玉并没有真正怪她,少不得还赶紧解释:“凤姐姐可是相想岔了,这里是我的外祖母家,我还有什么好外道的。我也没有那么好心,体谅着府上可能用冰不足。不过是藉此机会看看置下的那份田产,心中有个底,免得到了交租的时候被人蒙了去,顺便消暑而已,就此见识见识田园风光也是好的,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呢。” 这份田产是贾母给她的,当时贾母说的是她的私房,林黛玉不知道王熙凤清不清楚,因此言语中对于田产的来历含糊带过。不过林黛玉觉得王熙凤就算不知道,可是凭借着她的精明也能猜得到。只是这庄子已经在林黛玉的名下,动的不是公中的也不是她的钱,王熙凤才不会那么不聪明去触怒贾母戳破它,犯傻般做出于己没有半点好处的事情。 说话间断断续续有些仆役进来回事,林黛玉看见王熙凤逐渐忙了起来,想了想起身告辞离开。王熙凤也不留她,平儿送了出去。 回到潇湘馆,洗过澡,林黛玉披散着头发,坐在榻上拿着一颗李子把玩。本来今天她去找王熙凤是想劝谏一下关于她在外面放债的事情,只是话到了嘴边滚了几滚终究还是咽了回去。 什么事情涉及到钱就算是简单的事情都变复杂了,何况在贾府的时候虽然说说笑笑,可是林黛玉和王熙凤的关系并不是很亲密,因此林黛玉担心贸贸然的就和王熙凤说这个,交浅言深,只怕没吃到羊肉反而惹了一身臊。 再者像王熙凤在外放债的事情一定是瞒着上面的,她绝对自认为事情做得很隐秘,除了心腹之外不会有人知道,况且这事也不是一个做姑娘的该知道的。 偏偏林黛玉搬出去没几天就跑过来和王熙凤说这个,只怕不仅没有起到劝谏的效果,反而适得其反,惹得王熙凤生疑以为林黛玉想找她的茬,抓她的把柄想做什么岂不糟糕。沉吟再三,林黛玉还是打消了劝诫的念头,将想好的一番说辞吞回到腹中。 只是终究有些不甘呀,林黛玉将手中的李子扔回到盘子中,推开窗子,望着外面的圆月,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将来若是贾府倒台,这放债就是一大罪责,作为放债的主事,王熙凤自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是在贾府内恐怕也会成为众矢置之。想到此,林黛玉幽幽一叹,又有几分后悔当时没有劝谏王熙凤中止放债。 旋即,林黛玉轻笑,笑自己真是一会儿清楚一会儿糊涂,这会又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纵然自己说了王熙凤就一定能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这世上除了放债哪里还有来钱快而又一本万利是事情,看不到贾府覆灭危机而又在其中尝到大甜头的王熙凤会因为自己三言两语就放弃,简直是天方夜谭。 王熙凤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难道还不知道放债所带来的危害,只不过涉及到银钱什么利害关系都靠后了而已,何况她觉得一切都还有贾府在身后顶着,根本不会出事,如此情况下根本是什么唇舌都不顶用! 想通了的林黛玉也就释然了,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丢在一边。 内帷中男女大防 到了薛姨妈生日这天,因看贾母高兴,薛姨妈就借了贾府的地方摆了酒分别在内外请府上的人吃酒看戏,很是热闹。只是贾宝玉在内帏厮混惯了,只有刚开始的时候在外面吃了一盅酒,呆了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跑了回来,坐在林黛玉身边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说话。 黛玉新传第2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8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8部分阅读 。 “林妹妹,上次五月初三薛大哥生日,宴席上有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这么粗这么长粉脆的鲜藕,这么大的大西瓜,这么长一尾新鲜的鲟鱼,这么大的一个暹罗国进贡的灵柏香熏的暹猪。这次姨妈做寿不知道薛大哥又寻些什么样别样的吃食过来。”贾宝玉看见林黛玉对他所说的话题不感兴趣,尽力在脑海中搜寻新奇的话题以图引起她的注意。 林黛玉扫了一眼贾宝玉,看着他双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如同一心讨好主人,希冀能赏下根骨头的小狗,心中轻叹,不过还是硬起心肠,不冷不热的说:“二哥哥说的哪里话,好像我们大家给姨妈并不是真心给姨妈过生日来,而是专门来吃东西来的,这还没开席二哥哥就开始盘算着了。只是二哥哥怎么想是你的事情,可不要拉上我,我可是专门过来做寿的。” 贾宝玉碰了一个不软不硬的钉子,讪讪的笑道:“林妹妹说的是哪的话,我也是来给姨妈做生日的,刚才一说不过是顺便想想而已。那鱼和猪不过新奇难得,瓜和藕倒是难为怎么种出来的,只是纵然东西虽然新奇,味道并没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一旁的探春看见贾宝玉碰壁,出言解围:“纵然东西再新奇,再大,也不过就是瓜和藕,味道难道还有什么不同?鲟鱼和暹猪咱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没吃过,顶多烹调手法不同罢了,可是鱼做不出鸡的味道来。” 探春这么一搭话给了贾宝玉台阶,他立刻借竿子=下坡,忙道:“还是三妹妹说的是,就是这个样子。” 三人转头看戏,不再罗嗦。只是贾宝玉终究是个坐不住的,座位上如同有钉子一般,稍稍安稳了一会儿,在林黛玉这里他不想自讨没趣,又一溜烟的不知道跑到了哪去了。 台上一折《牡丹亭》演的正好,里面扮书生柳梦梅的那个小生的真是风流潇洒,将一边的杜丽娘都比了下去,看戏的这些个人更是不住口的夸赞。贾母带着老花镜在下面也说:“这个扮柳梦梅的小生生的可真是俊美非凡,难怪那杜丽娘看中了她,想要嫁他,唱的也不错,姨妈可知道这是哪个戏班,扮小生的叫什么名字?” 薛姨妈带着几分得意的说:“这个戏班是蟠儿从外面请来的,一应事体都是他操持的,我一点都没有加以过问,恍惚听蟠儿说这个戏班叫什么云升班,至于这个小生的名字真的不清楚,既然老祖宗问我就打发人去问。” “罢了,罢了,不过随口问问罢了,既然姨妈不知道也就算了,何必特地派人去问,这么麻烦。”贾母赶紧制止,又赞道:“这内外的事情一应安排都很是妥当,听姨妈这么一说全都是蟠儿那孩子操持下来的,虽然是一片孝心,可也看出他真是长大了,有长进,是个好孩子。” 薛姨妈刚才有的没的说的那么一篇子就是为了在人前炫耀一下薛蟠,如今得了贾母的夸奖,眉宇间全是掩饰不住的得意,脸上笑开了一朵花,嘴上还谦虚着:“哪的话,还差得远呢,可当不起老祖宗这么夸,他还得有的学呢,不过比以前有出息了有孝心了倒是真的。” 贾母饱经世故,自然明白薛姨妈话里的言不由衷,笑笑不语,继续看戏。任由邢王两位夫人、王熙凤和薛姨妈打花腔。 林黛玉一向对戏曲是没什么兴趣的,而且扮小生的男子虽然好看也引不起她多大兴趣,在另一个世界她见得俊男帅哥还少了,早已经形成了审美疲劳,何况对着一张涂满厚重油彩的脸,她可没有那“火眼金睛”,实在看不出下面的那张脸俊美到那里了。 这么些年熏陶下来,林黛玉再也不像一开始看戏那样咿咿呀呀的听不懂上面唱的是什么,又有《牡丹亭》的故事底子,所以她这次倒能听出个七八成。听到台上的杜丽娘一句“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林黛玉听了,倒也十分感慨缠绵,看着如今席上花团锦簇,热闹非凡,在座的一个个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谁能料想到有一天甚至可能连吃糠咽菜都不能不能裹腹。又听唱道:“则为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林黛玉听了这两句,不觉心动神摇。 正细嚼“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八个字的滋味。忽想起唐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中的“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之句,又想到《葬花吟》中的句子,不觉心痛神痴,一时之间觉得意兴阑珊,勾起了对贾府覆灭的感慨,对席上的热闹懒得理会,起身出席。 刚走出来恰好遇见惜春和入画两个人也从另一边气冲冲的出来,林黛玉笑着打招呼:“怎么四妹妹不在席上看戏反而出来了?” 惜春嘟着嘴没有说话,入画赶紧在一旁答道:“我们姑娘身子有些不适,想回房休息。” 林黛玉看着惜春眉宇间有着怒色,脸上不悦,想来不是身体问题,只怕在席间和人拌嘴了生气而离席的,也不点破,好言说着:“四妹妹既然身子不爽回去也好,回头入画你找人告诉凤姐姐一声或者和平儿说一声,不然免得坐席的时候找不到人,大家着急。” “谢谢林姐姐关心。”惜春向林黛玉倒过谢,带着入画匆匆离去。看着主仆两人的背影,林黛玉轻叹,还是娇小姐脾气,一点儿气都受不得,虽说是在贾府,可是总就是薛姨妈过生日,她就这么离席而去虽然以身子不适为借口能说得过去,可是发生了什么在座的自然心知肚明,这样再走就未免有些不合适,有点主家欺客的意思,况且一向和薛宝钗要好的,这么做也有点伤了她的面子。 远离了席上的热闹繁华,林黛玉绕着树荫下的小径一路走来,只见鲜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径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树头红叶翩翻,疏林如画。远处笙簧盈耳。别有幽情,林黛玉正自看园中的景致,一面步行走过来一面赞赏。 猛然间,看见贾宝玉身边的小厮茗烟在假山后面探头探脑的往外张望,林黛玉吓了一跳,怒道:“作死,这里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来的,纵然你有事要找你们二爷也该侯在廊下等婆子或者小丫头往里传信才是,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竟然还进来了,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园中很多都是未曾出嫁的少女,特别是贾府三姊妹和薛林二位也都住在里面,要是有男子出入,传出什么闲话来,带累了她们的名声,毁了贾家的声名可就糟了。或者结下私情,更是一大耻辱,这是礼教不允许的,要是贾府出了这种事情,不仅会被人耻笑家风不正,更会沦为京城里的笑话。 才刚想到贾府倒霉,这边又出了这种事情,怎么不让林黛玉生气。知晓其中的利害关系,看见茗烟出现在这里,自然是又惊又怒,忙不迭的训斥着。 大观园里现下住的人里除了贾宝玉这名特例之外全都是女子,就连抬轿守门诸如此类的苦累杂役用的都是粗壮的女子,为的就是避免出现什么不好的事情,这里除了贾宝玉之外是严禁其他男子进来的,就算贾琏都不行。 若是外面有什么是找贾宝玉,跟着他的小厮也只能在廊下等着,要园子里的人传话进去。为了大观园的门户问题,贾母特地发过话,要求严密看守。身为男子,他们要是进去,不管有什么体面,谁讲情都没用,按照贾府的规则,一律都被活活打死的。 茗烟自小跟着贾宝玉,如何不知道这规矩,现在自己撞了上去被发现心慌不已。他看见林黛玉边说边后退,四顾准备喊人,赶紧奔了出来,跪在林黛玉面前,磕头如捣蒜:“林姑娘,求求你别喊,别喊,要是喊来人我这条小命就完了,我也是奉了二爷的命令才敢带人过来的,不然就是借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作下这样的事情呀,求林姑娘法外开恩,饶了我这遭,饶了我这条贱命……” 茗烟一边不住口的磕头求饶,讲明事情缘故,一边心里暗叫着倒霉。本来想着大家都在那边看戏,带着人悄悄的来,悄悄的走,神不知鬼不觉就完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被林黛玉遇见,要是被她喊人过来,就算自己招出是贾宝玉指使的也没用。 上面的人知道了,贾宝玉顶多会被训斥一番,而自己绝对是会被打死。再说为了贾宝玉的名声,说不定自己还会被安个污蔑主子的罪名。在男女大防这上面,贾府在下人这里要求的格外严厉。因此茗烟为了自己的性命着想,卖力的恳求着。 因为园子里的主子都去看戏了,各个主子身边伺候有些体面,能够数得上的丫头、媳妇、婆子也都被允许跟着过去,剩下的粗使婆子有的远远地凑到一边偷偷的听戏,有的拿着赏赐下来的酒食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有的凑在一起赌钱,小丫头们则是看戏的看戏,玩耍的玩耍,各行其事,反正她们估计着这戏还得一会才能唱完,再安席,离散的时候还早呢,所以都卸了差事躲开了去,林黛玉想要找人,一时哪里看得见人。 “你胡说什么,你自己私自闯进园子里来不说,为了脱罪竟然还攀诬主子,二哥哥又不糊涂,哪里会这么不知道轻重,这里都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怎么还允许你带人过来。”林黛玉正在为一时之间找不到人而暗自心急,听了茗烟的说辞怒斥道。 茗烟看见林黛玉不信,当下也顾不得了,指天画地的发誓赌咒:“林姑娘可是冤枉我了,我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当着姑娘的面说谎,真是宝二爷让我带人过来的。因为宝二爷说他身子天天拘在这里,行动都有人知道。今天既然柳大爷来了,总要和他要见一面,说说话,因为前面唱戏不好出去,所以才让我带到园子里来的,我要是有一个字的谎话就让我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行了,别在这里赌咒发誓的了,要是灵验的话只怕你已经死了不知多少回了,你但凡知道点分寸,也该知道就算是二哥哥要求的,你也不该把人往这边领。”林黛玉不耐烦的打断茗烟的话,蹙着眉,头疼的抚着额,不知道如何是处置。 对于男女大防就算林黛玉不怎么看重,可是入乡随俗,她不在意,既然碰见了,怎么也得为满园子的女儿打算呀,不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若是真没人发现倒是无妨,赶紧打发了才是,就怕是被那些j猾的婆子们发现了,她们不仅不出面阻止,而且还到外面满嘴胡沁。 况且这事情有一就有二,贾宝玉带头这么把规矩破了,下面的人还不争先效仿,无缝的鸡蛋还想着如何下嘴呢,何况他这个做主子的主动弄出个缝来,还不引来一帮苍蝇来叮才怪?帮着私相授受,夹带什么的,若是这样,难保不会有偷盗之类的事情出现。 越想林黛玉越生气,怎么贾宝玉就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他在内帏中厮混也就罢了,这女孩住的内院岂是让男子随便进来的,他图一时便利,怎么就不想想这么做的后果?茗烟低着头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扰了林黛玉惹得她气上加气,将自己送到管家手上,一时静默。 正在此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假山后面传过来:“茗烟,宝兄弟怎么还没有过来?这里好像住的都是女眷,要是碰见了可是不妥当,我不好在这边多呆,这都换完衣服等他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过来?你催着你家二爷快点,我就在这假山这边等他……” 听见陌生男子的声音,不等林黛玉躲开,从假山后就闪出一个翩翩公子,剑眉朗目,风流倜傥,英气勃勃,他手里拿着一包衣服,看上去像是戏服,脸上还有未曾洗净的油彩。他这一出来恰好和林黛玉打了个面对面,两下里一时都愣住了。茗烟听见说话声,面色如土,等人出来和林黛玉见了面,一巴掌使劲拍在了脑袋上,这个差事办的可是彻底砸锅了。 林黛玉从来人手上拿着的戏服和脸上未洗净的油彩,一下子就知道这位柳大爷正是台上刚才一出《牡丹亭》的小生柳梦梅的扮演者。真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贾宝玉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做什么,那都是他的事情,她没兴趣管,也不想知道。 对于戏子在这个社会的低贱身份她并不认同,只是她是她,根本无法代表这个社会的观点。贾宝玉倒好将这么一个英俊的年轻人,还是个戏子,带进园子,难道他真的嫌弃一众姊妹身上闲话少,名声太好,是不是?做事情也太随心所欲,乱来了。 “林姑娘,这个柳湘莲柳大爷并不是戏子,他也是世家子弟,只是闲来无事串串戏而已……”茗烟看林黛玉的神色越发的不好,赶紧起来解释。 林黛玉已经无心听下去了,转身就走,刚才教训茗烟,虽是男子,可是毕竟是个一个下人,还说得过去,现今再加上一个柳湘莲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个闺阁少女和一个陌生男子就这么见面不成体统。 越走林黛玉越气,她不管了,愿意怎么着就怎么着,何苦闲操萝卜淡操心,费力管这闲事,反正她已经搬出去了,就算有脏水她躲得远远地难道还能泼到她身上?就算是世家子弟又如何?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听到的,对于那些花边八卦最感兴趣,至于事实真相如何根本没有人愿意理会! 她正在这里气恼着,那边贾宝玉和薛蟠联袂走了过来,贾宝玉远远地就打招呼:“对不起,柳大哥,薛大哥非要认识认识你,我却不过只好带他过来……” 匆匆离去的林黛玉恰好和贾宝玉薛蟠撞了个对面,薛蟠看见秉绝代姿容,具希世之俊美的林黛玉一下子眼睛都直了,也顾不得他是硬摽着贾宝玉带他来认识柳湘莲的,心从柳湘莲那边飞了过来,魂不守舍,目不转睛的盯着林黛玉。 林黛玉扫了一眼贾宝玉和薛蟠两个,好嘛,这会又带进来一个,虽说是亲戚,可是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薛蟠在外面是什么名声难道他都不想想?就算是通家之好,也没有这么随便的。治家严谨?真是一句笑话,她怎么一点都没看出来,林黛玉扳着脸,径自向他俩点点头,一言不发,匆匆离开。 薛蟠直勾勾的望着林黛玉的背影久久回不过神来,贾宝玉看见薛蟠对着林黛玉背影垂涎三尺的样子,陡然不悦,使劲拉了拉他的胳膊让他回神,介绍柳湘莲给他认识,本来兴致满满死缠烂打非要贾宝玉介绍给他的薛蟠此刻见到柳湘莲却有些心不在焉,话题不住的在林黛玉身上打转,最终连猜带蒙终于从贾宝玉口中得知林黛玉的身份,当下什么都顾不得了,薛蟠对着贾宝玉和柳湘莲草草的敷衍了几句就忙不迭的走了。 送走了薛蟠,贾宝玉和柳湘莲又聊了一会儿,终究柳湘莲清醒,知道身chu女子住所,不能在这里久待,紧着告辞。在茗烟的带领下,穿过角门,走过石桥,看见水面上盛开的荷花,河边倒映的杨柳,“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句涌上心头,跟着想起才刚在园子里遇见的婀娜袅娜的女子,只觉得这句话只能用来形容她,其他人都不配。 柳湘莲也是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因为无人管束,所以赌博吃酒,以至眠花卧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 他年纪又轻,生得又是一表人才,家中也有一点薄产,又上无父母,下无姑嫂,只要嫁过去,就当家主事,也不用侍奉翁姑,因此很多人家宁愿不要聘礼倒赔嫁妆也愿意把女儿嫁他。只是柳湘莲眼高心大,立志要娶个绝色的女子,对于媒人说的女子觉得人物不出挑,他都不满意,这婚事就耽搁下来。 今日偶然遇见林黛玉,柳湘莲只觉得素日见过觉得还有几分姿色能入眼的女子一下子全都变得丑陋不堪,粉面如土。虽只是匆匆一面,可是林黛玉的相貌,风仪,气度……无不深深的烙在了他的脑海中。走在出贾府的路上,柳湘莲心中一动,放慢了脚步,和茗烟搭话,隐晦而巧妙地向他套取林黛玉的详细资料。 古诗词言物托意 林黛玉走进席间,站在外面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重新回到座位上。探春细心的察觉到她的脸色有些不好,关切的低声询问:“林姐姐可是身子有些不舒服?看着脸色不好,要是觉得不舒服就回潇湘馆歇歇吧,你和我们不一样,不必在这里硬撑,礼物到了人就是不坐席也没关系,何况你的身子弱大家都知道,绝对不会怪你的。” “没事,是刚才回来的时候一不留神脚滑了,差点没摔了,吓了一跳,一会儿就好了。”林黛玉笑着婉拒。伸手从盘子里拿出一块糕点慢慢地放到嘴里品尝,一搬出去再回来顿时就不一样了,可是外来的客了。 台上一出接着一出的热闹戏演下来,探春也有些受不住了,悄声说:“林姐姐,这出《小八义》唱下来唱得我有些头疼,我也出去逛逛去,一会儿就回来,要是有事就先帮我应着。” 林黛玉点头答应,探春悄悄起身走了出去。林黛玉伸手拿起旁边的茶碗,轻抿了u,看着台上插科打诨的诙谐戏,叹了一声,女儿女儿的生日是按照贾母的喜好来操办,到了母亲这里依旧这样,热闹戏,甜软的糕点……这样百般讨好难道都不累吗?不知道是不是要等到薛宝钗嫁入贾府之后才算是个头? 过了一刻钟,探春带着几分愠色回来,坐在位子上神色犹有不愉。林黛玉笑笑问道:“这可是怎么了?难不成出去这么一会儿还有谁给你气受不成?还是谁又惹到了你?” 说话间,目光落在偏角处,赵姨娘一直在那边坐着看戏,贾环也跟着在后面,在探春离开的时候都在原位上,除了这两个人林黛玉不知道还有谁能气到一贯精明厉害的探春。 “我才到外面转转的时候正好看见入画捧着个食盒走过,我好奇之下多问了两句,才知道四妹妹竟然不在这边,托辞身体身子不爽回了去。既然身子不好呆在藕香榭里休息也就是了,她倒好,偏偏跑了出来,就在沁芳闸那里嬉戏,这会想着吃点心,又不喜欢席上的这些,所以让入画到厨上要去。那边正是人来人往的,要是让人看见了去,传到姨妈的耳朵里,岂不是让人说她不懂礼数,我说了她两句,不服气,起了争执。”探春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讲来,言语中表露出对惜春的执拗无可奈何及不快。 薛姨妈过生日,借贾府的地界摆酒唱戏,请了大家来。在自家的地盘上自然可以随心所欲,只是今日这地界被薛家借了去,算是薛家的了,惜春是贾家的人,这么半途而去,不同于林黛玉和探春的走开一下下还会回来,她这样做未免有些伤薛家的脸面。 不过身体不爽而离去,有了这番说辞大家自可以见谅,可是这个“身子不适”的人却在外面兴致勃勃玩闹,吃点心,众目睽睽之下,这不是打薛家的脸嘛。被探春看见了自然是要管的,想来是说了惜春没用反而她自己生了一肚子闷气,以至于回来的时候气鼓鼓的。 “你还不知道四妹妹的性子,有些牛心左性的,脾气上来谁的帐都不卖,她不喜欢在席上你就是九头牛拉也拉不回来。再说想来四妹妹已经在沁芳闸那边玩了有一会了,你也说那边人来人往,想必看见的人不少,纵然把四妹妹劝回去也晚了,该知道的还会知道。”林黛玉开口劝着。 “我倒不仅仅是为了这个,我是气她这样做,不仅伤了姨妈一家的面皮,也扫了太太的面子,她现在在这边住着,真不知道怎么这么不懂事。”探春忍不住抱怨着。 林黛玉闻言,低头想了想:“三妹妹倒也不必担心,四妹妹年纪还小,不懂事,难道姨妈和太太还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和她计较不成,况且两家本是至亲,也没那么多的讲究和虚礼。” 探春被林黛玉劝着神色好转,只是眉宇间还是有些郁郁难解。看着轻锁眉头的探春,林黛玉闭口不言。 庶出是探春最大的诟病,偏偏赵姨娘和贾环心中没有个成算,再加上王夫人的暗地打压,根本没有出头的日子。虽然女孩都在贾母跟前教养,可是不过在她面前说笑解闷而已,根本不深管她们。贾母指望不上,母亲和兄弟不给自己长脸,就只能靠自己。 对王夫人探春可谓是十分周到,尽了一个为人子女应尽的最大本分的同时巧妙的不是身份的讨好着,又和赵姨娘他们划清界限,再加上她一个女孩的身份对于贾宝玉没有威胁,而王夫人又要显自己的贤良名,种种加在一起,努力良久的探春终于换来王夫人的青眼。 只是这种青睐毕竟不可靠,探春在王夫人跟前也不敢失了礼数,就是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本来极为洒脱的一个人,在王夫人面前不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惜春是东府贾珍的妹妹,宁国府的嫡小姐,被贾母带过来养育,和迎春探春作伴,等到了年纪还是要回去送嫁的。对于王夫人来说,正经的她的孩子还操心不过来呢,还有她名下的,哪里还管得像惜春这样隔着好几层的。 惜春的所作所为虽然让人不满,只是怎么看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就算有气,过几天气也就消了,并不值得记挂在心的。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贾”字,何况惜春也碍不着贾宝玉什么,再说还有东府的面子呢。薛姨妈正想着和贾家攀亲,纵然有所不满也不会流露,她一个做长辈的要和惜春这么个小辈计较也未免失了身份,不像话,还不如作大度撂开手去。惜春的年纪还不是很大,就当成小孩子耍脾气好了,勉强也说得过去。 与之相比,探春的反应就激烈了点,因为其中涉及到了王夫人,关系到她的心结。看着一向大方的探春在这上钻了牛角尖,钻进了死胡同出不来。对此林黛玉只能扼腕叹息,也不好从中劝解,这种事情当事人如果不自己想通,走出来,其他人怎么劝都没用,徒费唇舌。 好在探春心胸豁达,纠结了一会儿也就丢开了手。能够有这份心胸她所处的环境功劳不少,不然只怕气也被气死了。 参加完寿宴回到潇湘馆的林黛玉觉得很是疲累,紫鹃早已经体贴的放好了洗澡水,洗完澡换好衣服,坐在梳妆台前,紫鹃拿着手巾帮她擦干头发。林黛玉把玩着一只胭脂盒,忽然想起什么的说:“紫鹃,今后在贾府如果我出去没有带着你,你就呆在潇湘馆不要出去,免得出了事情连累到你。” “嗯?”紫鹃的手一顿,不是很明白林黛玉话中的意思,松开了她的头发,垂下了拿着毛巾的手,想了想,谨慎地问:“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湿漉漉的头发散在身后,林黛玉站起来,将手中的胭脂盒扔到梳妆台上,叹了一口气说:“没有,我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若是将来没事我不过白吩咐一声,要是有事的话你也能择了出来,你现在一家子都在我家,我自当尽力护你周全才是。” 听出林黛玉话中蕴含的萧索、悲观和沉重,紫鹃陡然生出一种末日要降临的感觉,心惊肉跳,战栗的问:“姑娘可别吓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让姑娘竟然说出这种话来,可是这府中有什么大不妥吗?”根据林黛玉的话推测着。 紫鹃也是个伶俐的,自小就在贾府服侍,老子娘也都为贾府效力多年,对于府上的一些肮脏事也了解一些,多年在贾府的威压下,已经形成了思维定势,他们觉得没有什么是贾府摆不平的,升斗小民怎么可能斗得过公侯豪门!多少年来每年来府上拜访奴颜婢膝的官不知道有多少,威权赫赫,何况现在宫里还有娘娘撑腰,威势岂不更是上一层楼。这种情况下林黛玉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果不是无的放矢,那么可是了不得了,所以紫鹃很是恐慌。 林黛玉转身看见紫鹃被吓得脸色发白,没想到自己因为想到贾府的未来而心情沉重连带的说话的语气都受到了影响从而吓到了紫鹃,紫鹃还无法承担这么沉重的秘密。 释然一笑,林黛玉伸手抚上紫鹃前面的发辫,解释着:“没事,只是我现在不住在贾府,你又跟我一起离开,如今回来比不往日你是这府里的人,所以才叮嘱你,让你小心一点而已。可能我的语气重了一点,但那完全是担心你,并没有其它。” 对于未来的事情林黛玉不想告诉紫鹃,有些事情她自己知道就可以了,其实作为一个“先知”并不是一件好事。就算告诉紫鹃有什么用?先不说她相不相信的问题,自己又如何自圆其说讲清楚自己怎么会知道将来要发生的事情?再者她知道之后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跟着担心忧虑,根本没这个必要。 紫鹃仔细的察看林黛玉的神色,神色正常,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可是既然林黛玉不想说,她这个做人家奴才的也没有一定要求作主子的一定要说的道理。对于林黛玉的担心紫鹃则是觉得没必要,不过心中还是很感谢林黛玉的关心:“姑娘多虑的,我虽然跟着姑娘走了,可是我自小在这里长大,众人都和我要好的很,不会有什么事情,所以姑娘尽可以放心。 林黛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至此话题告一段落。紫鹃上前将林黛玉的湿发擦干,梳好。主仆二人又在贾府住了几天,八月二十是贾政点了学差出门的日子,送走了贾政,林黛玉也辞别贾母,在贾宝玉的依依不舍,还没有走就嚷嚷着要接她过来的声音中坐车回家。 才到门口,王嬷嬷就迎了上来,帮着林黛玉卸掉簪环,换了在家呆着的家常衣服,将屋里伺候的人全都指派出去,拿出一个盒子放到林黛玉面前说:“姑娘去了贾府的第四天,不知怎地有人找上门来送东西给姑娘,说不过是些让人瞧不上的小玩意,不值什么钱,只是做工还算精巧,也还称得上新奇,所以给姑娘闺中解闷或者赏人。这些日子天天不拉,风雨不改。要是不收,送礼的人拿着东西定定的站在门外不肯离去,为了不引人注意没办法只得收下,跟着礼物送来的还有拜帖,我也不识字,跟着一并都收在这个匣子里,姑娘快看看吧。” 听王嬷嬷这么一说,林黛玉立即明白为什么她把人都给指派出去了。一个不明身份的人找上门,送东西给自己,虽然没有说明身份,若是和王通来往的必是男子,和林黛玉相交王嬷嬷不认识的女子没有,如此推测下去,送礼的身份为男子的可能性极大,那么不管这礼物的价值有多少,要是被人知道,单这份私相授受就让林黛玉吃不了兜着走,她的闺誉就不要要了。 伸手摸上面前匣子的盒盖,林黛玉心中很是惊奇,京都她只有贾府这一门亲戚,自从搬到这边,来往的也只有贾府。在王嬷嬷的看管之下,她是个足不出户,藏于深闺的大家小姐,除了贾府的那几个人,连闺中密友都没有。怎么会有外人送礼于她?就算是被她派在外面的林忠想要联系她也不会用这种方式,那么除此之外还能是谁? 掀开盒盖,看见盒中有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坠,花花用的各色笔和颜料等物,还有自行人,酒令儿,水银灌的一出一出戏剧人物,各色面人,沙子灯,笑面套头娃娃……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想送礼的人所说不值什么钱,可是从礼物的挑选和不同于市面常见的别致能够送礼的是用了心的。 从一叠拜帖中随手抽取一张,林黛玉打开,一怔,上除了正常的拜帖所写的内容之外,还有一首诗: 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人去时。 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明·俞彦 《长相思》 扫了一眼帖子下面的署名,“端木瑾”端端正正三个字,让林黛玉黛眉微挑,将其他拜帖拿起一一细看,果不其然,每张拜贴中都有诗词一首,而且按照日子排下来看的话,所表露的情怀是层层递进的,比如第一张拜帖上是一首《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合上拜帖,林黛玉伸手拿起一个面人,细细端详。这人也够厉害的,虽然行事这么明仗目胆,可是偏偏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除了诗词之外,上面再没有其他能够引起什么遐思的言语。若是被指责不该这么大胆对什么人表露其爱慕之情,尽可以狡辩为是人们多想了,他纯粹就是觉得这诗词写的不错,抄录在拜帖上而已,并没有其它的意思。谁也没有规定拜帖上不能写诗词。 何况这所宅子不管对外还是在官府里那边宣称的主人都是王通,送的东西时只是说给府上的姑娘赏玩,可是拜帖却是给主人看的,这边就算是想生气也无从生起。胆子够大,虽然可以认为是砌辞狡辩,但是对方既然没有指名道姓,林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不好把一盆“污水”往自己身上泼吧。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可是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去捅破这层窗户纸,真是够狡猾的,游走于礼教的边缘。 林黛玉将手中把玩的面人丢进匣子,凝视拜帖上“端木瑾”三个字良久,东西可以扔到不要,可是这个帖子却不能乱让,心思真是缜密,连这个都想到了。把散落在桌面的东西全都放进匣子,盖好,收藏妥当,转身对上王嬷嬷的探询的目光说:“没事,妈妈,回头再送来东西你就叫门房直接收下,紧着送过来。” 既然打听到了自己的底细,找上门来,那么就看看他还有什么手段。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总不会做出什么强抢民女的事情来,何况他就算想要行凶,在这个住宅区也殊为不易。 “姑娘,这送礼的人是男是女?是做什么的?我曾经问过那送礼的小童,可是他怎么也不肯透露,只说姑娘是知道的。姑娘是从哪里人是这样的人物,我怎么不知道?这人不肯吐露姓名,行事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正经来路,姑娘还是少和他们来往为妙。”王嬷嬷皱着眉头,关切的说。虽然推测着送礼的是个男子,毕竟没有证实,所以王嬷嬷向林黛玉探询。 “我也不清楚他们是什么人……”看着王嬷嬷因为自己的回答诡异的睁大了眼睛,林黛玉赶紧说:“不过妈妈尽可以放心,我虽不知道他们具体是做什么的,但是也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勉强说起来也算是认识。应该没有什么恶意的,否则怎么会送礼过来。” 对于王嬷嬷是男是女的问话避而不答,若是肯定的说出送礼的人是男子,王嬷嬷必然放心不下,林黛玉不想她跟着操心,自认为自己能把事情处理好。 “只是一面之缘?”听林黛玉这么一说,王嬷嬷忽略了林黛玉对于送礼之人性别的回避,眉头紧锁,“不过见了一面就日日送礼过来,这人行事透着诡异,怎么能让人放心的下?老爷夫人过世,姑娘也没有个兄弟姊妹可以依靠,所以行事还是要小心为上,要是有个行差踏错,将来我可是没脸去见老爷和夫人了。” 看着王嬷嬷谨慎小心的样子,防止她继续碎碎念下去,林黛玉忙不迭的保证:“妈妈,我绝对不会做出有辱家声的事情,所以等妈妈老去的那一天,见到爹爹和娘亲只有感谢你的份,好大的脸面呢。” 王嬷嬷看着林黛玉一副根本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的样子,张口欲言,又被林黛玉堵了回去:“妈妈,可是有件正事要和你商量。” 一下子岔开了话题,看见林黛玉郑重的神态,王嬷嬷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姑娘想要和我商量什么?” “老太太给我的那块田妈妈也看到了,我寻思着这田地每年的出息都不动,存起来。在左近也好,或者别处有其他适合的田产再买上几亩,以备日后之用,不知道妈妈觉得意下如何?”林黛玉将自己考虑良久的意见说出来,征询王嬷嬷的意见。 本来这田产是贾母给她的,做她日常供养花费。知道贾府将来的林黛玉也清楚她一个弱女子无法挽救贾府崩塌的命运。可是真要被抄家之后,死的人倒是享福了,剩下的那一帮根本没有什么谋生能力,看着那一伙人衣食无着,她也不忍心,而且这伙人也一定会找上自己寻求帮助。 自己手中虽然有钱,可是也不能那么花。再者谁知道他们贪婪的本性改没改?要是像蚂蝗一样死死的叮上自己,吸血食髓,拖着那么大的一个包袱,甩都甩不掉,岂不糟糕之极,自己虽然想着救人可没想着把自己也搭进去。 袭来想去,林黛玉决定把贾母送给自己的那份田产拿出来,所有的出息都不动,若是能够用这钱再置办出产业更好。将来贾府倒了,就把这个给他们,反正都是贾府的东西,就还给他们,自己没有花费贾家的一分一毫,也不欠他们贾家什么。靠着这个能不能养活他们,怎么处理都是他们的事情,自己一概不管不问,也不再插手。 王嬷嬷不清楚林黛玉的打算,以为林黛玉还想着置办田产,想想笑道:“姑娘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也不必非要用田庄的收入,要是平时看见好的田产尽管置办下来就是,通儿的商铺账上有钱,想买随时都可以。姑娘要是有意,回头我就让通儿去找个好点的经济帮着操持起来。” 在王嬷嬷看来,林黛玉身为一个大家闺秀无法抛头露面,坐地收租是非常不错的收入来源,她这么想是个聪明的选择,很是赞成。既然决定的,这事情宜早不宜晚,如今已近秋,买到了合适的田地,收拾一下,赶上来年下种,就能有一年的收成。所以兴冲冲的想着马上就办起来。 “妈妈,用不着这么急。”林黛玉赶紧叫住了王嬷嬷,没有把真实的想法告诉她,另想出一篇话进行劝阻:“铺子上的钱还是不要动的好,免得将来商铺有什么呢事情周转不开,所以还是用田庄的收入来置办好了,而且我的钱也尽够用,又何必买那么多,财不露白,若是因此引来他人的觊觎岂不是得不偿失。” 王嬷嬷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如今又天灾不断,不是暴雨就是冰雹的,就是上等的田地也没有多少出息,没的把钱放在里面没多少收入不说还引来狼,还是谨慎着来好。” 说服了王嬷嬷,林黛玉和她跟着商量了相关细节,家中其它一些事情也跟着拿定了主意。 秋爽斋结海棠社 摆弄的手中的音乐盒,比起另一个世界看到的那些精美的,眼前的这个实在是太简陋了,根本不值得一看,可是林黛玉知道,这个东西在这个世界的价值。翻开拜帖,看见上面元徐再思的《折桂令》,忍不住念出声来“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呆呆的望着窗外,真像王嬷嬷说的每天风雨不改的送礼过来,伴随着礼物送过来的自然还有炙热的情诗,纵使自己这边没有任何回应,他那厢也是日日不落,而且每日的礼物从来都不重复。 有的时候林黛玉都想,恐怕没等历朝历代的情诗写完,他那边送的礼物就该重样了,毕竟哪来那么多新奇别致的小东西,却没想到自己还是小看了他,坚持了这么长时间依旧花样依旧层出不穷,没有重复,不知道明天是会送什么过来,还真是期待呢 黛玉新传第2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29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29部分阅读 林黛玉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不知不觉的习惯每天收到不同的小礼物了,并对此产生了期待。其实习惯是个非常可怕的东西,会让人渐渐上瘾,难以戒除。 将音乐盒和拜帖妥善的收好,林黛玉坐到了绣架旁埋首飞针走线。旧日在贾府节日里看见贾母将珍藏的“慧纹”拿出来赏玩,恍然想起自家中也有那么一两件,收了起来,赶紧找出摆上。因世人对这“慧纹”格外的推崇,为此专门将“慧绣”中的“绣”字隐去,因为这“绣”字不能尽其妙,用一“绣”字,似乎唐突了,特特改为“慧纹”。 将家中藏着的“慧纹”摆了出来,林黛玉细细看过,果然没有平日里看到的那些绣品之匠气,别具一格。一时起了好强之念,自认绣工不差,琴棋书画虽然称不上精通,可也算得上是熟识,左右也无事,决定照着“慧纹”仿绣一幅来比比孰优孰劣。 一个花瓣还没有绣完,雪雁手里拿着一副花笺从外面进来,“姑娘,贾府派人来接姑娘过府小住,还带来三姑娘的一张帖子。” 林黛玉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接了过来,拿在手中匆匆一览,笑道:“起诗社?没想到三妹妹倒是个雅人。”记忆中原来的大观园的少女们是曾经成立了个诗社,但是不记得发起人和时间了,如今得到了解答。 收拾好换洗的衣物带着紫鹃和锦绣来到贾府,见过贾母,在潇湘馆安置好,林黛玉就出门直奔秋爽斋。看见只有迎春和惜春在,微微一怔:“三妹妹不是要起诗社,怎么就来二姐姐和四妹妹,其他的人还没有到吗?” 看见林黛玉走进来,迎春和惜春都拍手笑道:“真是岂有此理,这路远的倒比这近的来的还快,等一会宝姐姐和宝玉(二哥哥)来了,一定要罚他们。” 侍书端茶过来,探春亲自为林黛玉捧茶,笑道:“倒不怪他们,是我的不是,我是按照路的远近发帖子的,只怕林姐姐收到帖子的时候,他们的我还没发呢。” 说话间李纨和薛宝钗联袂而来,跟着贾宝玉也到了,一干人七嘴八舌,觉得呼名唤姓未免不雅,纷纷起了别号用于彼此称呼。李纨自荐掌坛,定了“稻香老农”,因嫌弃“居士”,“主人”不怎么合适,而且又瘰赘,所以探春本来的“秋爽居士”改为“蕉下客”,薛宝钗被封为“蘅芜君”,众人以“无事忙”“绛花洞主”“富贵闲人”之类的称呼调侃了贾宝玉一番,最终也定下了“怡红公子”的别号。 到了林黛玉这里卡住了, 本来依照探春的意思,当年舜帝的妃子娥皇女英因为舜帝亡故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如今林黛玉虽然不常住贾府,可是潇湘馆还是她的,贾母更是发话下来,馆中伺候的仆妇依旧留在原处伺候,每日打扫,保持整洁以预备林黛玉过府的的时候居住。 此林黛玉虽非彼林黛玉那么爱哭,整日泪眼不干的,可是相对其他姊妹还是多愁善感,爱哭了一些。因此洒泪于竹,将来潇湘馆的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因此赠号林黛玉“潇湘妃子”。 虽然大家听探春的话都拍手叫妙。林黛玉还是出言反驳:“三妹妹起的虽然好,可是这‘妃子’之类的名称终究是皇家才能用的,多用于已婚的女子身上。我一个平民百姓,用这个虽然只是玩笑,要是不小心传出去被人认真论起来,说成僭越终究不好,况且我尚未出阁,也不好当这个称呼。” 其实林黛玉不喜欢这个称呼倒不是她面上说的这个理由,主要是因为她厌恶娥皇女英的故事,姊妹同嫁一夫,舜帝巡视南方,壮年病亡于苍桐,她们一路哭哭啼啼寻去,泪染青竹,竹上生斑,后自沉于湘江表示贞烈。先不说林黛玉关于婚姻有着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想法。 单这殉情以示贞烈她就不喜欢,爱人死亡,未亡人自然悲痛,有跟着去的心无可厚非,不过想归想,怎能付诸于行动?因为亲人故去留给活着人的悲伤既然自己已经体会到,又何必做出这种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事情,将心比心,这般做法对留存于世的亲人又于心何忍!岂不知死最容易,一死百了,还博了一个“贞烈”的美名,唯有活着最为艰难。 况且如果按照这个时代讲究口彩,往吉利和喜庆上说,这个别号就未免太不吉利了,有些忌讳。虽然林黛玉并不信这个,只是红楼里面关于人物的诗词歌赋和名号都大有深意,好的不灵,坏的灵,一语成谶,她还是谨慎一点为妙,小心无大错,她还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呢。 林黛玉一番话说了出来,众人皱了皱眉头,皆不说话,一时欢乐的气氛僵住了,薛宝钗赶紧笑道:“还是林妹妹细心,三妹妹一时没有考虑周全,既然林妹妹说不好,那么就换一个好了。” “林妹妹不过出去住了些日子,怎么变得这般世俗了,本来吟诗弄墨是件雅事,让妹妹这么一说,又和皇家扯在了一起,一下子俗气起来。真是的,早知道变成这样,还是不搬出去的好。”贾宝玉对于林黛玉将名号和威权赫赫的皇室联系在一起很是不满,觉得一件风雅之事被皇权这俗务而玷污,他将其归咎于林黛玉搬出贾府到外面居住的缘故。 林黛玉垂下头,不为人察的翻了个白眼,对于贾宝玉的话聪明的不予反驳,免得话题转到让她搬回来的问题上,又打起了嘴仗。不过只有他这个被捧在整个贾府最高处,在众人的手心中长大的公子哥,才能不屑金银权势,以为躲在贾府的庇护下,就可以风花雪月,做出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姿态。除了他这种得天独宠的温室花朵,在座的虽然无论哪一个都是锦衣玉食,身娇肉贵,可是还是无法超凡脱俗。只是不知道他这份天真和逃避的姿态还能维持多久。 林黛玉不接话,把贾宝玉晾在了那里,有些尴尬,薛宝钗插言解围:“不过是个玩意而已,林妹妹和宝兄弟也未免太认真了些。三妹妹成立诗社本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你们两个如此较真起了口角的话可就扫兴了。” 探春听见薛宝钗的话微微有些变色,尽管脸上的神情变化稍纵即逝,可是还是被在她对面的林黛玉注意到了,对于薛宝钗的两次解围林黛玉虽然感谢,但是心中还是有点不是滋味。因为自己不过就和贾宝玉分说了几句,就被她上升到“起了口角”的高度,话中还有“因为自己败坏兴致”的含义,若是没有听出来也就算了,可是听出其中的潜台词,在他人眼中好好的劝说之语自然让人觉得不舒服。 对于探春的色变之后,林黛玉低头一细琢磨,就明白个中原因了。想来探春想着成立这个诗社已经筹谋很长时间了,很是费了一番心血,可是薛宝钗话里不过把它当做个取乐消遣的玩意,根本看不上眼,如此一来,怎么不让探春恼怒。 只是探春乃是庶出,虽然在王夫人面前有几分脸面,可是依旧比不得薛宝钗受青睐,况且薛宝钗平素为人端庄大方,人人称赞,又是个客,总不能为了这个,别人眼中根本不值一提的小事,就和薛宝钗生气,否则被说成不懂事的就该是她了,因此分析出厉害的探春自然精明的把怒意掩藏好,面上不动声色。 薛宝钗虽然平日里行事周全,可是终究年轻,再加上脑子里的那根弦终日绷着实在是累,今日不过是探春起兴做个诗社,邀她加入。她虽然对此不以为然,可是为了合群,以免特立独行,也就随大流了。因为没有长辈在前,不过是一干姊妹嬉戏,平日里也都笑闹不羁惯了,因此薛宝钗虽然该注意的还注意,可是也稍微松了松绷的过紧的弦,结果造成了说者无心,却没想到听者有意的局面。 李纨看着因为林黛玉称号的事情冷了场,开口打圆场:“林妹妹说的也有道理,我们这样的人家虽然是顺口那么一说,安之不会被他人听见胡思乱想去,所以仔细一点倒也没错,宝玉你就不要在后面搅活了。” “也是,林妹妹要是不喜欢,那就换一个好了,宝玉的号不也是想了好几个才定下来的,三妹妹不还换了一个。”迎春跟着附和,对于林黛玉不喜欢“潇湘妃子”的称号和皇家联系在一起她倒没什么特别大的感觉,只是说到这个“妃子”都用在已婚的女子身上,迎春反倒觉得有道理,用在林黛玉这么一个闺阁女子身上不是很恰当。 “浮云游子意,落日故人情。”林黛玉神色带着几分惆怅的将李白的《送友人》中的千古名句念了出来,眼圈有些发红,叹道:“背井离乡之游子难得还,只能梦回故乡,我就号‘浮云子’好了。” 听见林黛玉话中的萧索,贾宝玉立刻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赶紧劝道:“妹妹何必如此伤感,虽说姑苏离这里远了些,等回头有暇的时候我跟老祖宗提提,找人送妹妹回去一趟,以解乡愁,顺便给姑父姑母扫墓,大可不必伤心。” 林黛玉拿起手帕拭去眼角的泪水,强笑着说:“可是谢谢二哥哥费心了。”只当贾宝玉那么一说,根本没有当真,回姑苏可不是上下嘴唇一碰那么容易的事情。指望着贾府人送她回姑苏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只怕等得头发白了都不一定成行,有那个功夫还不如自己回去呢。何况林黛玉口中的故乡指的并不是姑苏,而是她来的那个世界,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只能在做梦的时候依稀还能记得几分样子。 迎春和惜春本性懒于诗词,再加上薛林面前更是不想露丑,所以众人按照李纨的意思请他俩作副社长,一位出题限韵,一位誊录监场。李纨的才学也一般,因此向众人要求,她们三人作诗与否不可拘定场场都要作,若遇见容易些的题目韵脚,可随便作一首,其他人则是要限定的。迎春和惜春欣然同意李纨的意见,众人不好相强,只得答应。 “既然起了诗社,咱们都是诗翁了,又有了号,那么还按照这些姐妹叔嫂的字样称呼不如不有了,还是按照字号称呼的是,二姐姐和四妹妹虽然不大作诗,到底是诗社一员,还是要起个号才是。”探春不想让迎春和惜春觉得因为不擅于作诗而态度有所偏颇,不能公平视之,赶紧提议。 迎春和惜春听探春的话甚是熨帖,不过对于诗社她们虽然不至于像薛宝钗那般看不上眼,但是也没什么兴趣,因此说道:“我们又不大会作诗,白起个号做什么?”虽然说是看见容易的,可随便作一首,她们并没有这个意愿,也就不想起个号。 “虽是如此,终究还是有个号才成体统,不然其他人都以号称之,单二姐姐和四妹妹特殊,说不过去。”探春不依,一定要给她们取号。 薛宝钗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有些不耐烦了,本来她不过是不想显得标新立异,随分从时,才加入诗社的。现今在名号上就纠缠了好长时间,迎春和惜春又不会怎么会作诗,何苦这么费事,因此从旁插言:“即这么着,二姐姐住的是紫菱洲,就叫她‘菱洲’,四丫头在藕香榭,就叫她‘藕榭’不就完了。” 听见薛宝钗给迎春和惜春取得号,探春眼中闪过一抹怒色。林黛玉看着还一无所觉的薛宝钗心中暗自轻叹,就算不耐烦,敷衍塞责也没有这般糊弄人的,不尊重人的。平日里行事不是最周全的一个,怎么偏偏这会这么疏忽大意?难道因为迎春好性,惜春不是这边的,在贾家都是说不上话的那个,所以就可以轻忽至此? 迎春和惜春二人因为懒于诗词,把这个没当成正事,所以才不与计较,可是那边还有个探春呢,这般行事岂不扫了探春的面子,难道真的因为其庶出,王夫人站在她的背后就不把探春放在眼中了?好像不符合薛宝钗一项的为人习惯,林黛玉暗自揣测着,探春因为出身问题,对此最为敏感,自尊心极强,生怕别人看低了她,不明白薛宝钗怎么会做出让探春认为她轻忽自己的事情来,真是想不明白。 或许这人不能一味的软下去,也不能一直的硬着,就是要时软时硬才好。贾府欺软怕硬的人居多,薛宝钗一个姑娘家自然不能过于硬气了,可是还是要找几个软柿子捏,借此证明自己的不好欺负才是,免得被人欺上门。 因是探春呢起的意,择日不如撞日,当即她就做了一回东道主,起了一社。众人以一支梦甜香燃尽为时间限制,以白海棠为题限韵写诗。完稿,大家一一看过,都说若论风流别致,以林黛玉为上,若论含蓄浑厚,要以薛宝钗夺魁。最终李纨认定薛宝钗为第一,贾宝玉偏心林黛玉提出异议被压了下去。对此林黛玉不以为意,她清楚这两首诗根本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只是以李纨的寡居身份,自然要更欣赏薛宝钗的诗作一些,虽说评论的时候尽量要做到公正,但是丝毫不带感□彩的话是不可能的。 评论完毕,众人又商量好以海棠社为诗社之名,因为会的多了没趣,本来打算一月之中会个两三次,因林黛玉不住在贾府,车来车往不是很方便,最终定下每月十六于李纨处开社,拟定日期,风雨无阻。除十六这日外,其间有高兴的,情愿加一社的,或情愿到她那里去,或附就了来,只管另择日子补开,那怕一个月每天都开社,只要大家有这个兴致就使得。 大家说说笑笑,林黛玉兴致好,笑道:“可是我自从搬出去,这边的人大都没去过我那边。现今我住在别人家中,终是不便,也不好邀人,更是不敢请老太太和太太们过去。不过大家都是平辈,纵使礼数上有什么疏忽,招待不周,想来也不会和我计较,回头我回去就做个东道,邀上一社,不知道意下如何?” 大家对于林黛玉在外面的居所都非常好奇,只是碍于身份和林黛玉的借住不方便过去,如今有了借口自然兴致勃勃一个个都要去。其实林黛玉并不想让这么些人过府,只是她也清楚,诗社一成立,到她那里加一社是避无可避的,既然这样,还是自己尽早主动开口的好,免得让人背后议论。不过林黛玉也隐晦的点明,自己是借住他家,所以像她这样在现今的住处加一社的行为是少之又少,难再有,其中的无可奈何之处还请大家见谅。 众人基本上都是足不出府的,因此能够有机会外出自然是开心不已。因为这些人中只有贾宝玉和史湘云去过林黛玉的居所,所以贾宝玉免不了被众人询问,因此想到了史湘云,大家发现起诗社竟然把她给忘记了。 探春作为发起人忙不迭向大家检讨她的疏忽,贾宝玉更是心急的跑到前面求贾母赶快把史湘云给接来。因为时日不早了,往返不便,当日无法成行,终究还是得到贾母明天一早就去接史湘云的保证贾宝玉才回来。 一日千年岁月长 因一开始结诗社的时候把史湘云忘记了,待到林黛玉说等她回去之后在家中邀上一社,提起贾宝玉和史湘云曾经去过她家,这次把她想起,因此贾宝玉急急忙忙求贾母把史湘云接过来。因当天已晚,第二日午后史湘云才来。 史湘云也是个爱玩的,昨天就在袭人打发给她送东西的宋嬷嬷口中得知众人结社作诗,自然心中想着要凑这个热闹。一到贾府,见过众姊妹,就先依韵和了两首,然后嚷嚷着明天做东道,先邀上一社。众人看见史湘云兴致高昂,也有了兴头,应允着要扰她的雅兴。 至晚,史湘云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林黛玉歇在一起,被薛宝钗邀往蘅芜院去安歇。史湘云和薛宝钗在灯下计议如何设东拟题,诸事安排众人无从得知。到了次日史湘云才告诉诗社成员,并先不作诗,而是先请贾母和王夫人等赏桂花,吃螃蟹,等大家都散了之后才轮到海棠社上场。 筵席摆在藕香榭那边,山坡的两棵桂花开的正盛,河里的水也清亮,四面有窗,布置的很是雅致。众人看了赞不绝口,贾母更是夸奖史湘云做事妥帖。史湘云没有藏私,老老实实的告诉大家这都是薛宝钗的功劳。 闻言,刚才还夸赞不停的贾母顿时转身和身后的王熙凤说话岔开话题,似乎刚才史湘云的话没听到一般。听说是薛宝钗预备的,又得到贾母的夸奖,本来王夫人和薛姨妈都面带喜色,看到贾母的反应之后,对视了一眼,笑颜从脸上消褪。 虽说现在林黛玉已经搬出去了,但是在贾府小住的时候依旧是小心翼翼,谨言慎行,生怕有行差踏错。虽说将来贾府是要垮的,可是只要它还没有倒霉,这府上有多都是她的长辈,她一个孤女还是没有什么力量与之相抗的。若是在这里呆的几天,被人挑出不是,挨训斥还是好的,要是着了眼,又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的话岂不糟糕,因此林黛玉宁可小心一点,也不想找那个罪。 此刻看见史湘云对薛宝钗满心推崇,满眼都是濡慕之情,不由得暗叹薛宝钗会做人,当日王夫人和薛姨妈为了将薛宝钗许给贾宝玉,费劲心思编了一个“金玉姻缘”的说法,可是百密一疏,忘记了除了薛宝钗的金锁之外,史湘云这边还有个金麒麟。史家是贾母的娘家,也是至亲,两人年纪也相当,无论是身份地位年龄还是人物都不弱于薛宝钗。如今看起来,“金玉一说”中的另一“金”已经被薛宝钗完美的解决。 史湘云也是从小和贾宝玉长大,要说她对贾宝玉没有淑女之思可能性不是很大。当日贾宝玉从清虚观里得了块和史湘云一样的金麒麟,拿给史湘云看的时候,因为袭人曾经从小服侍过她,言语中就曾经暗示过史湘云小的时候不害羞,曾经说过关于自己婚事的话。 从金麒麟来想的话,史湘云则是按照野史传记中的这个才子佳人,因小巧玩物上撮合,或有鸳鸯,或有凤凰,或玉环金佩,或鲛帕鸾绦,皆由小物而遂终身之愿说的自己婚事。偏巧这会儿被贾宝玉得了一个,袭人才借着上茶的机会打趣她。史湘云害羞不过,赶紧拿言语岔开。 虽然史湘云有这个心,只是她也是父母双亡,虽有叔叔婶子,终究隔着一层,对她的婚姻大事并不抓紧。纵使史湘云平日里为人大派,可是终究没有大方到直接和家里人说自己婚事的地步。贾府这边又有林黛玉和薛宝钗两个不比她差的人物,纵然史湘云比起林黛玉来还心有不甘,可是在薛宝钗的笼络下,在她心里已经认为薛宝钗好的已经挑不出不好来了,甘拜下风,心甘情愿的退让。 何况史湘云对贾宝玉的感情也算不得真正的爱恋,只是朦朦胧胧的有着好感,介于表兄妹和恋人之间。一份暧昧的感情,加上这边的贾家和贾宝玉都是知根知底的,环境也熟悉,若是能嫁过来,总比叔叔婶子做主的“盲婚哑嫁”的好,只是贾宝玉的心思不在她这边,她的心思也并没有完全放在这上,又有薛林比着,因此史湘云也就丢开了,好在没投入什么深的感情在里面,也并不怎么伤心。 众人笑闹着,吃过螃蟹,游玩了一会,贾母叮嘱着贾宝玉和林黛玉要注意身体,和王夫人等人一起离开。众姊妹散座一边,史湘云将拟好的以菊花为宾,以人为主,又是咏菊,又是赋事,赋景咏物两关着的十二个诗题拿了出来。 又将不限韵,原为大家偶得了好句取乐,并不为此而难人。谁作哪一个就作哪一个。有力量者,十二首都作也可,不能的,一首不成也可。高才捷足者为尊。若十二首已全,便不许后赶着又作之类的要求说了出来。 众人都道新奇有趣,各自选了诗题,寻思着,并根据贾母的回忆,给史湘云起了个“枕霞旧友”的名号。待到写了出来,众人是看一首,评一首,评完又要了热螃蟹再吃一回。因为在菊花诗中又落了第,贾宝玉心有不甘,写成一首持螯赏桂的诗带着几分炫耀给众人欣赏。 对于贾宝玉的小心眼,林黛玉不可置否,偏偏众人起哄,要求她这个拿了第一的也写一首出来,无可奈何之下,她只好随意凑了一首。大家正围成一团看林黛玉诗的时候,一向冷淡的薛宝钗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也跟着凑热闹,写了一首。 众人看过都赞,连声叫绝,都说这是食螃蟹绝唱,这些小题目,原要寓大意才算是大才,只是觉得诗中讽刺世人太毒了些。正在七嘴八舌之时,已经出去的平儿又进园子里来,帮着王熙凤要螃蟹吃。 林黛玉手里把玩着一枝桂花,静静地聆听着平儿和众姊妹的谈笑,从因为要螃蟹王熙凤派人送过来的菱粉糕和鸡油卷中两样点心各选了一样尝尝。细细品着平儿说王熙凤的那句“……哪里得空儿来。因为说没有好生吃得,又不得来……”突然觉得一向精明的王熙凤也不聪明。 虽说在这边早睡晚起的在这边管着家,可是这边终究是自己的婶子,不是自己的婆婆,将来贾宝玉成了亲,王夫人必然会让儿媳来掌家理事,不知道是为谁辛苦为谁忙,反而作了一身的病,偏偏王熙凤的正经婆婆邢夫人又看不上她,要是回到那边去日子一定不好过。如此说来,贾府的败亡也在某种程度上帮了她一把。 众人说着说着不知怎地说起了各屋里最得力可心的人来,从贾母房里的鸳鸯,王夫人屋里的彩霞,王熙凤身边的平儿,伺候贾宝玉的袭人,跟着李纨就感叹起来。 李纨口口声声的说“大家都是有造化的,就我是个没行运的。当初兰儿的父亲在时,屋里也不是没有人,我也不是那容不下人的,只是她们整日里自己心里不自在,后来珠大爷一没了,趁年轻我都打发了。但凡有一个能守得住,我今日也有个臂膀,不至于事事自己操心,连个周全的人都没有。”边说边滴下泪来。 本来兴致好好的,李纨这么一哭,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闷了起来,众人忙不迭的就散了开来。看着李纨远去的背影,林黛玉跟着紫鹃闷闷地回潇湘馆。要是放在以前,她说不定会跟去好言去安慰一番,但是现在她却不会这么多事了。 本来林黛玉来贾府的时候,李纨对她很好,她也觉得李纨年纪轻轻就守寡,拉扯个儿子,为了防止别人的闲话,连件颜色稍微新鲜的衣服都不敢穿,事事躲在后面。王夫人那边,因为觉得是她命中带煞,克死了自己的儿子,如果不是因为贾兰,只怕早把她送了回去,虽如此对她也是淡淡的。林黛玉心中不忍,时不时的到她那边坐坐,说说话,帮着花了不少适合她的花样子,常常在贾母面前提点着,尽自己所及帮着一点。 后来在贾府时间长了,林黛玉才明白感情只有自己是个傻瓜,觉得对方弱小无依,其实人家比自己强多了。丈夫死了又不受婆婆待见,虽有个儿子,可是还小,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却能稳稳的贾府占有一席之地,上上下下的下人对之都很恭敬的人岂是简单的。 单从待遇上就可见一斑,和王熙凤一样都是孙媳妇,月钱却比对方多两倍,因带着贾兰,又是寡妇,最终和贾母王夫人等人平齐。又有园子地,各人取租子。年终分年例,又是上上份儿,一房里连主子奴才共总没十个人,吃的穿的仍旧都是官中的。 都瞧不上邢夫人,说她只知道婪取财货为自得,凡出入银钱事务,一经她手,便克啬异常。其实李纨何尝不是一毛不拔的主,只是终究是诗书礼仪之家出来的,行事不像邢夫人那么明显露骨,而且又有个孤儿寡母的身份在前面,行事不靠前,不能抢着出头,所以并不引人注意,大家就都忽略了。 是个能容人的?能不能容人反正丈夫已经死了,大家也就无从得知,自说自话好了。要是真能容人的话也不会等人一没就赶紧打发了,这会子又慨叹起身边没人来了。探春忌讳她庶出的身份,数落着赵姨娘“谁不知道我是姨娘养的,必要过两三个月寻出由头来,彻底来翻腾一阵,生怕人不知道,故意的表白表白”。这边李纨却总是提醒着大家不要忘记她寡妇的身份,和赵姨娘搭伴去了。 开始林黛玉不明白个中手段,还傻乎乎跟在后面帮忙,时日一长,也就清楚了。虽然明白李纨的心理。人死如灯灭,就算王夫人这个亲身母亲,在最初的丧子悲痛过去之后,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悲伤也慢慢的变淡,记忆也渐渐消散。 李纨的悲痛却才刚刚开始,自己被认为是克夫,害死丈夫的凶手,不招婆婆的待见,可是在贾府这个环境中,若是不得上面的眼,可真是不比下面的奴才强多少,李纨少不得要想办法自保,没奈何只好有意无意的提点者贾珠的名字,并不是彰显自己寡居的身份,更多的是为了不让大家遗忘贾珠,从而记起还有他们母子这两个人。 虽然贾珠是长子,贾兰是嫡孙,可是终究贾珠已死,贾宝玉是众人的眼珠,将来怎么样根本说不准,他们孤儿寡母没得依靠,自然要有些银钱傍身,偏偏她一个妇人,又不会做生计,只好打着寡妇的身份来博取大家的同情。对于李纨的心态林黛玉理解归理解,做帮张可是对于她利用一个死人心中却不是一个滋味。理智上明白,情感上无法接受。 走到一半,林黛玉折了回去,对紫鹃说:“到老祖宗那边呆会儿,跟老太太说一声我们也出来有些日子了,该回去了。” 紫鹃扑哧一笑,说:“姑娘可是糊涂了,我们昨才被老太太派车接了过来,老太太都说让姑娘多住几天,这怎么还不到两天姑娘就张罗着要回去?家中又没有什么事,姑娘可打算怎么和老太太张这个口?” 还不到两天呀?林黛玉轻叹了一口气,她怎么觉得自己来了好长日子了,都有度日如年的感觉。贾府呆一日,总觉已千年。是不想在这呆了,偏偏刚来还不能回去,不然人家好心好意打发人来接,自己只住了一晚就走,家中又无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姑娘,我们是回潇湘馆还是去老太太那?”紫鹃看见林黛玉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半晌不动,忍不住开口询问。 “到老太太那边去吧。”林黛玉沉吟了一下说。主仆二人出了园子向贾母住的正房走去,到了那边,发现大家都在,见过贾母和王夫人,侍立于一边。 众人正说笑着,平儿领着一个白发如银,精神矍铄穿着一身土里土气的老太太进来给贾母请安,介绍是王家的同族,人称刘姥姥。林黛玉细细的打量着刘姥姥,虽然衣服是粗布所制,可是浑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落,看着挺舒服的。也不怯场,言辞谈吐也是个爽利的。 刘姥姥虽然是山野之人,可是年纪大,看过的经过的事情也多,在加上在座的诸位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出门也顶多是到了寺庙或者道观里烧个香拜个佛,哪比得了她为了生计而四处奔波见识的多,讲的也有趣,自然把一整屋子的千金小姐大家公子吸引住了,就连林黛玉有着异世的生活经历也觉得刘姥姥讲的事情很有意思。 刘姥姥来的也巧,史湘云请贾母王夫人赏桂吃蟹,贾母想着要还席,刘姥姥就被安排在府上住下,让她也跟着凑个热闹,见识见识豪门大户的富贵气象。都说衣锦还乡,富贵之后要展现给父老乡亲看。贾府高门大户,往来无白丁,就算想着展示一下家中的财势怎奈没有对象,今天好不容易来了个乡下婆子,自然要炫耀炫耀自家的富贵。 贾母带着刘姥姥,和王夫人、薛姨妈、邢夫人、王熙凤等一大群人于清早浩浩荡荡就进了大观园。虽说林黛玉曾经在园子里住过一阵子,可是那个时候的她满心打着搬出去的主意,而且不久就付诸于实践,所以除了去过园子里住的人的住处之外,她还真没到过几个地方,更谈不上逛了,因此林黛玉也借着这个机会好好的看看,四处逛逛。 一行人拿着刘姥姥当做解闷取乐的小丑一般,怎么乐子大怎么来,从衣着打扮,吃的,喝的,连带用的等方面作弄于她,刘姥姥也知道众人的意思,浑然不以为意,跟着一起逗闷子。众人赏花、吃饭、喝酒、坐船、逛园子、听戏、行酒令……无所不至,已经逛了大半个园子,走了半天的众人都累了,到了妙玉的栊翠庵吃茶算是最后一站,散了去。 回到潇湘馆,林黛玉也觉得浑身疲累,腿脚酸痛,不由得暗叫娇气。跟在后面服侍的紫鹃也累得不行,林黛玉看着强自支撑着的紫鹃不用她服侍,让她自便去了。锦绣忙忙的服侍林黛玉卸掉簪环,洗澡,换家常小衣,好好歇息,一夜好眠。 到了次日,林黛玉还没有解过乏来,给贾母请过安后就回房,懒懒的倚在榻上自顾歇息。小红领着个婆子从外面进来,进屋见过林黛玉,指着身后婆子抱着的银红色绢纱说:“林姑娘,这是我们奶奶找出的给姑娘糊窗子的软罗烟。各样折枝花样的,‘流云蝙蝠’花样的,‘百蝶穿花’花样的,都有,请林姑娘挑挑看,喜欢哪个定下来,回头就将纱窗换过。” 贾母带了刘姥姥游玩最先到的就是潇湘馆。将屋子内外好生打量了一番之后,贾母看见窗上的绿纱旧了,又因外面的竹子是绿的,所以再用绿纱糊窗重了颜色,不搭配,让王夫人记着回头换一个其他颜色的窗纱。 看见婆子展开的纱的花样,林黛玉微微有些惊讶,她倒是没想到王熙凤行事这么快,随手指了一个说:“回头帮我谢谢你们奶奶,让她操心了。其实这样挺好的,再说我也不在这里常住,也不用急着调换,何必这么麻烦,换来换去的。” 小红抿着嘴笑道:“姑娘说的哪的话,不管姑娘住不住这里,这纱窗该换还是要换的。这本来就是我们分内的事,又何来麻烦一说。” “那就多谢你们了。”林黛玉笑笑,随口问道:“你们二奶奶和平姑娘都在忙什么?” “我出来的时候我们奶奶正在和刘姥姥说话,平姑娘在另一件屋子里收拾送刘姥姥的东西,刘姥姥一会就要家去。”小红一面回答,一边将刚才展开给林黛玉看花样的纱叠起,让婆子抱着,辞了林黛玉离开。 “姑娘虽说离开这府上,老祖宗似乎更疼姑娘了,先不说这屋子单留着给姑娘住不说,就连伺候的下人也全都留下了,这会就连屋里的纱窗都操心。琏二奶奶也真会做人,看见老太太这般疼姑娘,赶紧的就把纱找了出来,让姑娘挑。”锦绣喜滋滋的说。 林黛玉靠着枕头倚在榻上,闻言不做声,贾母对她的好她是知道的,只是有的时候她真是生受不起。管家的明明是王熙凤,当时她也在眼前,贾母却把话说给王夫人听,个中用意不言自明,王夫人也是明白的,暗中还不知道怎么气恼呢。 “姑娘,宝姑娘来了。”小丫头春纤在外面脆生生的喊着,通知屋里的人,林黛玉赶紧穿鞋下地迎了出去,让进去,落座上茶。 薛宝钗端着脸坐下,径自吩咐:“锦绣,你们都出去,我和林妹妹有话说。”林黛玉看箭薛宝钗一脸严肃郑重的样子,不知道有什么大事要说,以目示意听了薛宝钗的话站在原地不动的锦绣出去。 房内只剩下薛宝钗和林黛玉两个,薛宝钗端起一杯茶慢慢的吃着,半晌,放下,笑道:“你还不给我跪下,我可是要审你了。” 林黛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明白这哪出是哪出,笑道:“宝姐姐说的是哪的话,可是我做错了什么?怎么还要审我?我可是不明白,倒要宝姐姐说给我听听了。” 薛宝钗冷笑道:“好个千金小姐,藏于深闺不出屋门的大家闺秀,还在这里给我装傻充愣。我只有一句话问你,昨个行酒令,你满嘴里说的是什么?我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哪里还有个大家小姐的样子,真是不成体统!” 面对薛宝钗的质问,林黛玉回想,一下子想起,不知怎地,当时行酒令的时候因为怕被拿住了错,将那《牡丹亭》、《西厢记》随口说了两句,不过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当即笑道:“可是我错了,昨儿失于检点,将那不该说的说了两句,不过应该不妨事的,宝姐姐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还要问罪于我……” “呸!”看见林黛玉不以为意的样子,薛宝钗气恼的打断她:“姑娘家本来就不该读书识字,当以只该做些针线纺绩的事才是。即识了字,也该找些正经书来看才是,。你倒好,看了杂书不说,当众滛词艳曲,浑然不以为意,不知羞的,林家的脸面和名声都被你给丢尽了……” 本来只是训斥她一个,林黛玉也就罢了,待到薛宝钗话中连带上她的家族,林黛玉顿时气得柳眉倒竖,正要张嘴反驳。锦绣一掀帘子进来了,原来薛宝钗撵她出去,林黛玉也同意了,她虽出去了,到底不放心,悄悄地站在帘子后偷听,听见薛宝钗训斥林黛玉忍不住站了出来。 “宝姑娘可真是‘做贼的喊抓贼’,当时那么多人中怎么就宝姑娘一个人听出我们姑娘看过杂书了?倒也是,要是本人没看过,就算想抓我们姑娘的错处也没处抓去。”锦绣气冲冲的顶了回去。 不等薛宝钗说什么,挑着眉,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说:“凭我们姑娘就算再有不是,再犯错,也比不过某些人。青天白日的,大夏天大中午的不在自己房里好好呆着,孤零零一个人跑到除了一个男子之外再没他人的房里去也就罢了,偏偏这个男子脱衣睡午觉,某人坐在床边绣鸳鸯。这孤男寡女的故事可大了去了。” 锦绣嘲弄的目光瞄着薛宝钗,最后一句话语音微微上调,让人觉得余韵未尽,颇耐人寻味。薛宝钗听清了锦绣的话,脸色一下子变得刷白,偏偏锦绣又没有指名道姓,虽然在场的三位都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可是薛宝钗也不能让这个帽子往自己身上扣。心中明白是一回事,说破又是另外一回事。薛宝钗颤抖着嘴唇,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锦绣说不出话来。 锦绣毫不在意的斜了薛宝钗一眼,轻哼了一声,一甩辫子,扭头出去了,留了个背面给薛宝钗。 林黛玉倒了一杯茶递给薛宝钗,薛宝钗喝了茶,半晌情绪才稍稍稳了下来。林黛玉不等薛宝钗开口抢着说:“宝姐姐,锦绣那个丫头不知道从哪里听到瞎话在那里胡说八道,你气量大就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对于锦绣的八卦功力林黛玉非常钦佩,她也不知道哪里得来的那些小道消息。平日里林黛玉为了这个没少训斥锦绣,告诫她,话传到她耳到此为止,不许再往下传,否则严惩不贷。知道林黛玉不喜欢听,锦绣也不在她面前说,对于林黛玉的训诫也都乖乖遵守,可是她还是收集不少这样的那样的消息,按照她的话说,单纯的娱己而已。可是今日林黛玉不得不说对于锦绣的“长舌”还是很欢喜的。 林黛玉一边将薛宝钗空的茶杯满山一边说:“宝姐姐的教导是为了我好,我明白,自会记在心里。只是宝姐姐也忒胶柱鼓瑟、矫揉造作了。酒令上的我随口说的那两句,可不是看那些外传杂书禁书看来得,我是听戏听来的,宝姐姐博学多才,想来这两本戏也是见过的,所以我并没有什么犯忌讳的地方,林家的家声和脸面全都系于我一身,我又怎敢犯错。” 本来依照林黛玉是要大发脾气的,不过锦绣的一番话已经把薛宝钗气了半死,因此林黛玉也就没发脾气,要是发了脾气,两下里非撕破脸不 黛玉新传第2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0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0部分阅读 撕破脸不可。真要生分了也就生分了,反正彼此是无法像史湘云一样,成不了亲姐热妹的,何况还有个贾宝玉横在里面,更是亲密不起来。虽然是孤女,林黛玉也并不怕薛家什么,只是日后终究还是要见面的,面上一团和气总比两下见面怒目而视的好。 因此林黛玉按捺住脾气,心平气和的说给薛宝钗听,只是语言平和,不代表其中没有刀锋。这个时候《西厢》和《牡丹亭》已经传播大江南北作为比较红的戏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属于戏班必会的两出戏,像贾府这边为元春省亲买的小戏子也都在练习唱着两出。 虽然林黛玉行的酒令并不是像她所说是从戏词上得来,不过也不像薛宝钗猜度的那般,是从贾宝玉带进来的禁书中看到的。果然林黛玉的话一说完,薛宝钗手里新倒的茶全都洒了出来,泼在了自己的身上。这个季节虽然已入秋,穿的还是蛮单薄的,不过薛宝钗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烫,只是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变幻不停望着林黛玉,最终一言不发,径自离去。 再离贾府划界限 离了贾府再回来小住,林黛玉不是很适应这里的日子,虽然并没有搬出去多久,她都奇怪当初自己在贾府是怎么熬过来的,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刘姥姥离开的次日林黛玉就向贾母辞行要回家,贾母留了又留,让她再多住几日,终究却不开情面,林黛玉答应再住几日离开。正说话间史湘云从外面进了来,给贾母请过安,指着林黛玉说:“大嫂子派人正在园子里找林姐姐,谁承想林姐姐也不说一声就跑到老祖宗这里来了,真真让人浪费时间白费工夫。” “云妹妹这话我可是不解了,我过来虽没有告诉大嫂子,可是大嫂子要找我自然派人先去潇湘馆,紫鹃和锦绣都在,她们是知道我来老祖宗这里的,难道这人回去连传句话都传不了?这么点小事都做不了,这样的废物奴才还留着作什么?真该打发了才是。”林黛玉听着史湘云的话中带刺,虽然不知道自己如何惹到了她,但也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我怎么不知道如今我要去哪里都要事先向大嫂子报备过才行?虽然是亲戚,可是我想大嫂子绝对不想也用不着操心这个吧,我又不是监牢的囚犯。 史湘云听见林黛玉的话神色为之一变,赶紧凑到她的身边,从斜背面倚在林黛玉的背上,环着她,摇晃着,央告着:“林姐姐,我的好林姐姐,可是我说错话了还不成,你就看在我根本就是有口无心份上原谅我吧。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只是心直口快,随口说说而已,不要生气了,啊?” 林黛玉一面将史湘云搭在她身上的手拔拉下来,轻推她离自己一臂距离,起身,一面无奈的说:“云丫头,你快放手,别晃我了,我都被你晃得头晕,离我远点,我身子也不结实,禁不起你这么靠。我可没那么小性,才不会为这么点小事犯得着生气。倒是你说了大嫂子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 “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嫂子正四处找众人呢,可能是想着再邀一社也未知。”史湘云摇摇头说,“反正我们只要过去不就知道了。” 在史湘云的邀约下,两人辞别了贾母,一同往稻香村来。到了院子外面李纨屋里的大丫头素云赶紧迎了上来说:“我们奶奶正要打发人去找林姑娘和史大姑娘呢,可巧两位姑娘就过来了。”一面说一面向里面通报。 史湘云和林黛玉进屋,看见诗社的众位皆在,李纨看见她们进来,招呼着坐下,笑道:“这社才起,四丫头就起懒脱滑,嚷嚷着要告假,所以才找你们商量商量,看看怎么办才好,要是给假给长时间 。” 带着刘姥姥逛园子的时候,因为她随口一句,贾母就命惜春将这园子画了下去,回头送给刘姥姥,让她带回家去给外面的人看。一方面炫耀贾家的财势,一方面炫耀贾家的姑娘能书善画。 贾母在府里的权势是独一无二的,站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她的话在贾府基本上没人敢不遵从,纵然会有阴奉阳违的事情发生,也不存在于迎春三姊妹这几个小辈身上。因此贾母既然已经开口,惜春自然要画。众人也明白这一点,因此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到底要给她多长的时间合适。 众人议论个半天间或说笑也没有得出个结论来,薛宝钗忍不住插言:“我有一句公 道话,你们听听:四丫头虽会画,不过是几笔写意;如今画这园子,非离了肚子里 头有些丘壑的,如何成画?既然要画,老太太又说‘单画园子,成了房样子了。’叫连人都画上,就像行乐图儿才好。必是端详斟酌的,不能画出一张笑话来。我看来,竟难的很。况且颜色、画器、笔墨各种画画的用具都不齐全,四妹妹就是随手的笔画画罢了。就是颜色,只有赭石、广花、藤黄、胭脂这四样。再有不过是两支着色的笔就完了。因此都要重新买过才好。” 听到薛宝钗对着惜春画画的用具,娓娓道来,林黛玉心中很是钦佩,自己虽然和惜春一样,也能画上几笔,可是却真不知道画画还有这么多讲究,薛宝钗的博学多才也不是白给的。听到薛宝钗说她那里可能还有一些收着的画具,回头拿过来给惜春用,又跟着列单子,说是不够的和王熙凤要,想起自己曾经从南边带过来些和端木瑾派人送来的一些画画用品,心中一动,赶紧说:“四妹妹要画画我那也还收着一些,回头我派人给四妹妹送过来,让宝姐姐跟着捡捡,要是能用的话就留下,那个时候缺什么短什么再开单子找凤姐姐要去。” 字画虽是风雅之事,可也是个费钱的玩意,颜料、画笔、纸张……无不是烧钱的东西,如今贾府里的开销越来越大,偏偏收入确实只减不增,入不敷出,寅吃卯粮,王熙凤费心谋划,极力周转才勉强维持,这边既然不能俭省,也帮不上什么忙,那么能少费几个还是少费几个的好。蚊子虽小,终究是肉。 众人又议论了一会儿,薛宝钗最后一锤定音,定下了惜春放假半年,贾宝玉从旁协助,为的是惜春画画的时候有什么不懂得贾宝玉可以在外面问问,贾府的门客詹子亮的工细楼台就极好,程日兴的美人是绝技,都是极出色的,惜春要是话的时候有了难题,可以派贾宝玉向这两人讨教。她又想出了一个省时省力的好法子,拿重绢比着当年建造园子的图纸描下来,在其基础上增删,立了稿子,添了人物。薛宝钗一番筹谋周全无比,众人无不赞赏。 计议定了,众人也就散了,各自回房,薛宝钗叫住了林黛玉,一前一后来到蘅芜院。两人坐定,莺儿上茶,退了出去,薛宝钗挨着林黛玉而坐,亲切的说:“林妹妹可是还生着我的气?我在这里给妹妹陪个不是了。” 边说,薛宝钗起身向林黛玉施礼,林黛玉赶紧起身,嘴里说着“不敢当”还礼过去,薛宝钗拉着林黛玉面对面坐下。薛宝钗微微皱眉,叹着气说:“其实那天我也是一时心急,口气重了些,但是我可是一点坏心都没有的,满心都是为了妹妹。你当我是谁?我小的时候也是个淘气的,算起来我们家也算是个读书人家,从祖父手里开始就极爱藏书,诸如《西厢》、《琵琶》以及《元人百种》,无所不有。我也曾背着家里人偷看过去,后来被大人知道了,打的打,骂的骂,烧的烧,这才丢开了。所以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倒不如不认识字的好。” “……至于你我,只该做些针线纺绩女工之类的事才是,就连这做诗写字等事,也不是你我分内之事,偏又认得几个字,既认得了字,不过拣那正经书看也罢了,最怕见些杂书,移了性情,就不可救了。都说读书明理,可是也有读了书,反倒变得更坏的。只是这并不是书误了人,可而是人生生的把书给糟蹋了……” “……妹妹虽说当时说的是听戏听来的,可是传出去,落在别人的耳中,终究还是会让人生疑。我上次提醒你,话有些急有些冲,所以让你误会我不怀好意,其实我本心是为妹妹好的。妹妹当知道,在这大家子生存极不易,你是主子,下面的人都看着你,妹妹又是个客,这府上的大大小小的主子又不免把目光放在你的身上,众目睽睽之下,就算没错还能挑出错来呢,何况妹妹这事本来就难免让人生疑,悠悠众口难堵!” 听着薛宝钗近乎刨心刨肺的,句句都是为自己好的一席话,林黛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连连点头,不住的称谢,心中暗服,做人做到她这个份上,比王熙凤还要八面玲珑,周全的不能在周全的了,她还能说什么。 不过薛宝钗的话细细品夺起来,真是耐人寻味,“我家也是读书人家”?亏她好意思说出口,连贾府这样的门楣都算不得诗书传家,她们薛家倒是排了上来,从来没听说过有诗书传家的人家收藏那些禁书杂书的。 “……不是书误人,是人把书给糟蹋了……”林黛玉不想多心,可是总觉得她的话似有所指,整个大观园里除了自己在没有一个比自己更喜欢读书的了。但是凭心而论,薛宝钗后面的话说的倒是没错,字字珠玑,堪称肺腑之谈,在贾府这样的大家族生活真是不易! 从薛宝钗那里回来,林黛玉坐在榻前,望着窗外的竹子足足一个多时辰。紫鹃和锦绣看着林黛玉发呆的样子,不同寻常,告诫下面的人不要打扰,就连在屋里走动都是蹑手蹑脚的,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扰到林黛玉。 从发呆中回来的林黛玉吩咐紫鹃和锦绣收拾东西,她起身去向贾母辞行之后就起转回家。林黛玉带着春纤到了贾母房里,见过贾母,开口辞行,贾母不允,苦辞。 贾母看见她态度坚决,长叹一声,泪眼朦胧的怒道:“我年纪都这么大了,还有几天好活,不过过一天算一天而已,也不指望你们在跟前尽什么孝,单看你们在眼前说说笑笑,我也开心。偏偏你这丫头,当我是洪水猛兽一般,恨不得一时一刻离了我眼前才好,你说说自打你来到这府上你都到我这边说几次要回去的话了?难不成这府上有什么东西要吃了你不成?这府上要是谁对你不好,你觉得哪里不自在,尽管和我说,我自会给你做主,你又何必如此?就连陪我这个孤老婆子多呆几天都不成,真真让人心汗,我可是白疼你一场。” 林黛玉低头静静地听着贾母的训斥,就是不开口。贾母看见林黛玉摆出的姿态,明白她依旧执意要走,忍不住将手边的茶碗摔在地上,指着林黛玉,浑身颤抖的说:“走走……既然这么想走,你就赶紧的离了这个地,我知道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自然不服我管了,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意,哪里还在乎我这个孤老婆子,心里早就不拿我这个人当回事了,我白跟在后面操心……” 听见贾母的话越说越重,林黛玉扑通一声跪在贾母的面前,泪流满面,仰着头望着贾母说:“老祖宗说的话玉儿实在受不起,玉儿的心中一直都是有老祖宗在的,可是玉儿也不想让老祖宗为难,毕竟玉儿是林家的人,老祖宗是贾家的人,虽然是亲戚,可是玉儿在贾家终究是个外人,玉儿不想因为我这个外人让老祖宗和自家人生分,为难……” “你说这话可见心里还是怨着我的,是因为贾府花了你父亲留给你的嫁妆我知道之后并没有拦着而且只字不提是不是?“贾母打断了林黛玉的话,目光锐利的盯着她,声音虽然不大,可是极具威严的说。 林黛玉摇摇头说:“我没有半点怨恨老祖宗的意思,老祖宗虽然是我的外祖母,可是更是贾家的人,行事必然要以贾家为优先,易地而处,我也会做出和老祖宗一样的选择。可正是这样,才要老祖宗明白,我虽然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可是我首先是林家的人,行事必然不得不先为林家考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让你陪陪我这个老婆子就不是为你林家考虑了?你也说了,你是我的外孙女,难不成你在我膝下尽孝违背了你林家的哪一点利益不成?”贾母再一次打断林黛玉,满脸的不悦。 林黛玉跪在地上,雪白的牙齿紧紧咬着下唇,嘴里尝到了又腥又咸的滋味,低着头,感受着贾母炙热的目光几乎能在她的背上开个洞,半晌,她一脸大无畏的表情抬头看着贾母,眼中满满的坚持:“我比不得老祖宗经过的事情多,看透了世情,有一天算一天。我虽然身子弱,可是也想着能够活得久一点,能到老祖宗这么大的年纪我虽然不敢想,但是也想着能够看到三代同堂,四代同堂的局面。” 听了林黛玉一席话,贾母只觉得浑身一震,死死的盯着跪在地上的林黛玉不语,半晌,挥挥手说:“即这么着,我也不拦着你了,你走吧。” 林黛玉只觉得贾母保养良好,富富态态的样子随着说完这句话,一下子苍老了不少,她跪在地上给贾母磕了个头,起身向着房外走去。 “丫头,我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你是林家的人不假,可是不管怎么样你还是我的外孙女,要是闲了有心的话还是到这边走走,陪我这个没有几年活头的老婆子说说话,解解闷,我也没个闲心操七操八的了,只要看着你们平安乐足就算闭了眼也心安了。”林黛玉走到门口,贾母的声音在她后面响起,声音萧索,表达了一个孤独寂寞的老人内心深处最真的期盼,林黛玉只觉得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也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掀着帘子走了出去。 回到潇湘馆,带着紫鹃和锦绣,拎着包袱,在西角门上了车,一路往家赶,上了车,林黛玉什么也不说,抱着紫鹃痛哭失声。紫鹃和锦绣两个不知所措,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如此失态。 看着林黛玉哭的不像样子,一时也止不住,紫鹃抱着林黛玉,轻拍着她的背部,让林黛玉把她的情绪发泄出来,锦绣知道看见林黛玉一时半儿也停不下来,这个样子出去也不好成体统,吩咐车夫马车不急着回府,就在路上绕圈,什么时候林黛玉好了,平复好情绪,再掉转马车回家。 林黛玉哭的天昏地暗,这泪水算是喜极而泣也算是悲伤之泪。今日和贾母一番交谈,贾母表明了态度,她至此已经彻底放弃了把她和贾宝玉凑成堆的念头。又明明白白的告诉林黛玉,今后关于她的事情概不插手,自己拿主意就是,既然她口口声声的说自己是林家的人,自此之后和贾府再无干涉,往后只做平常的亲戚往来,这也就意味着,自此之后,贾母不再为林黛玉提供任何保护,一切都任凭她自己。贾母在她临出门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更是表明,今后林黛玉若是愿意来,就当亲戚走动着,要是不情愿,那么就她也不会派人去接,就当断了这门亲戚。 虽然林黛玉知道和贾家划清界限是好的,免得将来贾家出了事情拖累到她,她也一直都是这么想的,并为之谋划。可是终于到了这步,她终究免不了心疼,人心都是肉长的,和大家相处这么长时间终究是有感情的,何况林黛玉还失去了贾母这个疼她爱她的外祖母。贾母是自从她来到这个世界提供最多温暖给她的人,林如海和贾敏都包括在内。 她来到这个世界贾敏就已经病倒在床,虽然病卧在床的贾敏极力对她表现出慈爱,只是那个时候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不久,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心中惶恐却不敢表现出来,还要费心谋划着自身的安全,免得被人发现此黛玉非彼黛玉,被处置了,昏昏沉沉的贾敏自顾不暇,表现出的慈爱也是有限的,何况不久就故去了。 到了林如海这里,严父慈母,况且每日公务冗杂,两人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随着贾敏的病亡,跟着林黛玉就被送走,再回来,就是奔丧,虽然见了临死一面,林如海也是将身后事为林黛玉安排筹划的极为妥当,但是两人终究在一起时间过短,难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 从另一个世界来到这里,不等林黛玉熟悉林府又被送到贾府,进了虎狼窝,身处全然陌生的环境,陌生世界,一个熟悉认识的人都没有的女子,也亏得过来的时候是成|人的心态,否则,单压在身上的条条框框,和周边的环境,及压在心口上的秘密都能逼疯了她。 所有的东西都如同新生婴儿牙牙学语一般,还要在保证不被发现自己的秘密情况下慢慢的摸索着生活,又要对上迎面而来的风霜雪剑,整个府上全然真心对待她的只有贾母和贾宝玉,粘连上贾宝玉就意味着麻烦所在,因此林黛玉心中亲近的人只有贾母一个。如今硬生生的亲手将这连接的纽带给斩断,焉能不伤悲。 茶楼意外再相见 “姑娘,下雨了,我们现在跑到城东这边,要是回家还有一段路,需要点时间,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车夫忍不住出声询问着里面的三个人。 闻言锦绣从车窗帘子的缝隙向外看去,不知道什么时侯下起了雨,而且这雨下的很大。外面跟着的几名仆从虽然带着雨具,奈何这雨下的很急,又迎面刮着风,雨随风走,又是秋季,因此站在雨中顶着风赶路可是不好受,所以仆从提出了停下来歇息等雨小了或者停再走的要求。 锦绣掀开车窗的帘子,一股冷风夹着秋雨过来,吹在脸上,让人一激灵,清醒不少。林黛玉从紫鹃的怀里起身,拭去脸上的泪水,做着手势,示意一边的锦绣说话。 锦绣赶紧扬声对车夫说:“还是不歇了,这天好早晚的,这雨来的又急,越下越大,没有个停的迹象,众位还是辛苦些,赶紧往回赶吧。等到了家,烧个热水,洗个热水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我让厨子烧了热热的姜汤,烫了热热的酒给几位道辛苦,那个时候要是雨没停,几位大可以住下,明再回也行,否则就这么在外面,一停留,拿着热身子裹着湿衣服可容易做病。” 送她们回来的这几位都是贾府里的仆役和婆子,贾府人多差轻,所以大家都是比较j猾的,纵使老老实实的做事也得落到主子的眼才是,因此全身湿透的他们可不想吃这个苦,自然要想躲过去才是,话里虽然没有明说,可是要不是锦绣的说是要绕城一圈也不至于落到这个地步,虽然没有指明而抱怨,可是因此话中不免带着几分强硬。 锦绣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又给大家画了老大的一个饼,让他们没有了借口,当下向前赶路,因此心急回去,这车走的反而比没下雨的时候还快些。快走到城西的时候,只听见“咯噔”一下,车内的三个人向左歪去,层层叠压。 不等三人坐稳,询问出了什么事情,外面的车夫的声音传来“姑娘,还是下来吧,不能走了,这车坏了。” 闻言锦绣让林黛玉和紫鹃现在车里坐着,她拿着伞跳了下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掀开车帘说:“姑娘,这车左边的轱辘坏了,看样子要修好也要等一阵子,我在这里盯着,这旁边有个茶楼,姑娘到那边等着车修好再走,不然这又是风又是雨的,在外面怎么待。” 随着锦绣的话,几个婆子赶紧打着伞围上来,林黛玉和紫鹃下车,往边上的茶楼走去。只两三百米的路走过来,林黛玉脚上的绣花鞋就湿了。这个茶楼算不上什么档次,没有单独的雅间,全都是散座,不过因为下雨,店中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客人,林黛玉到了楼上早有婆子招呼店家收拾好一张靠窗的桌子,侍候林黛玉坐下,边上摆着抬过来的大屏风,挡住外面窥探的视线。 一阵秋风吹过,林黛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看见身边伺候的婆子们半湿着衣服,一个个也是冷的不行的样子,林黛玉心中不忍,开口:“我这里也没什么事,你们也不用在这里站着侍候了,到外面有热茶吃上一杯,驱驱寒气,要不和厨下说一声,让他们做些姜汤来,大家喝了暖暖胃也是好的。这会子正是吃晚饭的时候,偏偏这么不凑巧,下了雨,这又没什么吃的,回头到了家,我少不得为众位的辛苦找补找补。” 听了林黛玉的话,几个婆子喜形于色,忙不迭的答应着,退了下去。紫鹃将店小二送过来的西瓜子和花生豆往桌子中间放了放,倒了一杯滚水递了过去,说:“姑娘,这里也没什么好茶叶,我看了看,连我们家中的二等丫头用的还不如,所以我给姑娘要了壶滚水,没要茶,姑娘将就着喝点吧。” 林黛玉接过来,喝了一口,因为鞋湿脚冷而觉得整个人都不暖和,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紫鹃看着林黛玉露在外面的肌肤上的鸡皮疙瘩说:“可是我粗心大意了,姑娘身子单薄,穿的又少,这样的天气可不是冷了,好在车上还有带去贾府的衣服,我这就拿来给姑娘穿上。” 紫鹃蹬蹬下楼拿衣裳去了,林黛玉望着窗外,听着秋雨阑珊,心潮起伏,不觉心有所感,不禁发于章句,遂成《代别离》一首,拟《春江花月夜》之格,乃名其词为《秋窗风雨夕》。词曰: 秋花惨淡秋草黄,耿耿秋灯秋夜长。 …… 不知风雨几时休,已教泪洒窗纱湿。 “好词,好词!只是不免太悲了些。”随着林黛玉低吟完,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男子,正是上次在田庄遇见的南峰。南峰看见是林黛玉,惊喜交加,对着林黛玉打招呼:“姑娘,真是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转头喊着:“大哥,你刚才赞不绝口的诗词就是我们遇见的那位姑娘做的……”边说边把手里还拿着一支毛笔的端木瑾拉到了林黛玉的面前。 端木瑾看见林黛玉眼睛一亮,目光灼灼,想要见礼,偏偏手里还握着一支毛笔,想要放下,又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 看着端木瑾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林黛玉怎么也无法将那个每日送礼到家里,在拜帖上层层递进表露心意的那个人联系在一起,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到一半,林黛玉恍然想起,这个时代的女子在陌生男子这般笑不合礼教,赶紧低下头,拿帕子捂住嘴。 林黛玉的这一笑一下子就打破了僵局,端木瑾和南峰也没有那么拘束了。南峰赶紧解释:“那个,那个我大哥在屏风后面听见你吟的诗词很好,所以向店家要来纸笔,正在抄录中就被我拉来了,不知道姑娘吟的是哪位名家的作品?” 哪位名家的作品?是恭维还是不学无术?林黛玉微微抬起头,反问过去:“你说一直在夸赞,说这诗词写的好,那么你给我说说怎么个好法?” 闻言,南峰立刻苦着一张脸,挠着脑袋说:“反正就是好,具体怎么个好法我就说不清了,你们汉人这个骈三骈四的我从小读书的时候就搞不懂,不过听着好听就是,读起来也朗朗上口……” “汉人?”林黛玉敏锐的抓住了南峰话里的关键字,挑着眉,疑惑的目光在端木瑾和南峰身上扫来扫去,说:“你们不是汉人?” 虽然是询问,可是语气全然是确定,如果他们不是汉人,那么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的通了。在少数民族那里,他们对于感情表达是非常直白的,也是非常大胆的,更是执拗的。眼前的这两人虽然学了一点汉文化,只不过是一点皮毛而已,骨子里行事还是他们自己的那一套,不过因为对象是林黛玉这么一个汉家女子,所以少不得行事又稍微遵从一点汉家风俗,这般行事下来就弄得“四不像”。 面对林黛玉的询问,两人一下子紧张起来,支支吾吾的。看着他们迟疑的样子,林黛玉笑道:“那么紧张做什么,就算不是汉人又怎么样?你们只要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也不是番邦派来的j细,谁又能小瞧了你们去?” 林黛玉言下之意他们是不是汉人都没关系,不是汉人只要不做坏事大家都是一样的,可是她说的轻松,却不知道端木瑾和南峰听的辛酸,就因为不是汉人,他们和他们的族人就被那些汉人称之为“蛮夷”,认为他们是不同教化之民,根本瞧不起他们。为了方便行事,免遭歧视,以获得公平待遇,他们出外行事的时候不得不做汉人打扮,处处仿照汉人行事,心里虽然别扭,可是为了自己的族人不得不如此。 “我们自然不是坏人,更不是什么j细,我们和汉人一样,都是当今笔下的臣民。”南峰反应快,嘴也快,抢着回答。 面对林黛玉的不以为意,端木瑾和南峰没想到最大的身份问题竟然在她这里这般云淡风轻。当下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询问:“姑娘可真是不在意我们不是汉人的身份?” “汉人怎么样?不是汉人又怎么样?”林黛玉看着两个人纠结着这个问题不放,微微叹了一口气说:“也不缺胳膊少腿,他只要是人该有的你们都有,又都是一个皇帝下面的臣民,分什么你我?又有什么好在意的呢?你们若是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说明放不开的是你们,在你们的心中已经把自己放到比汉人低的位置上了,那么别人说什么也没用。” 端木瑾听了若有所思,望着林黛玉的目光非常复杂,最开始是被林黛玉翩然若仙的身姿而吸引,若是说心动也算不上,只是因为珊瑚将林黛玉的信息捂得严严实实,让他起了别苗头的心思。 你越是不让我找到,我就越要找到,就是这种想法让他锲而不舍的追了下去,随着坚持不懈的追查,心中难免会将当日林黛玉的身影在脑海中翻腾出来几番,慢慢地她的身影不知不觉的竟然深入到心中。跟着于田庄中再见林黛玉,确认了自己的这份心思,从而细细打听之后,找上门去。 可是今日先是林黛玉吟出的诗词让他大大的惊艳,跟着后面的一番话更是让他激动莫名,一个汉家女子,竟然如此深明大义,有着如此超凡的见解,竟然把一直被汉人轻贱称为“蛮夷”的他们平等视之,而且不像一些说的比唱的还好听的汉人一样,口不对心口。她目光清澈,坦然,说明说的是真心话,这颗心真真堪比金子一般。 端木瑾自成|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除了眼前的这位纤纤少女还没有一个人有这般如大海般宽广的胸襟,将天下间的男子都比了下去。就连教导他的汉学老师虽然口口声声的宣扬着“有教无类”,可是面对他的聪颖仍旧常常忍不住慨叹“他为什么不是个汉人”,虽然老师的言下之意表明他的聪明足以将许多汉人比了下去,可是对于他不是一个汉人仍旧深表遗憾,不胜唏嘘,言下之意他虽然是个比汉人还聪明的蛮夷,可是依旧比不上汉人。 面对这么一个可人,端木瑾心中本来对于林黛玉的倾慕之心变得更加热烈。只是端木瑾自然不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在另一个世界里接受的教育和这个世界有多么不同,在他们眼中,林黛玉的一番言论非同凡响,大慰我心,其实另一个世界的人差不多人人都能做到。 南峰目光热切的看着林黛玉,上前一步,就要拉林黛玉的手,从车里拿衣服过来的紫鹃正好看见这一幕,一声高喊“你们想做什么?”跟着站在了林黛玉的前面,对着端木瑾和南峰怒目而视。 紫鹃站定,将林黛玉护好,看清眼前只有两名男子,紫鹃估量着现在在店里,外面除了自家的人手之外还有店家和客人,倒也不必怕他们,当即指着端木瑾和南峰的鼻子说:“晴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难道想欺负良家女子不成,你们要是再敢往前一步,我可就喊人了。” 本来因为想向林黛玉表露内心的激动之情的而被误会想向林黛玉“动手动脚”的南峰在紫鹃站出来之后也知道自己唐突了,汉人的风俗不同于自己族内,正想道歉的时候,听见她后面的话,探头看了看,因为下雨而黑漆漆的天空,直愣愣的重复着:“晴天白日?” 紫鹃顺着南峰的视线向窗外瞟了一眼,也知道自己心急说错话了,再听见他的重复之语,当下恼羞成怒,死瞪着南峰说:“怎么?不是晴天白日难道你们就能欺负良家女子不成,小心我们把你送到官那里,让你们吃板子。” “吃板子?”端木瑾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紫鹃,装作不经意的问道:“怎么,你们手眼通天,还能连着官府不成?” “何必连着官府,我们本来就……”紫鹃当下就想要报出贾家的名号,吓退眼前的人。 林黛玉伸手拽了拽紫鹃,示意紫鹃不要把自家情形向他们说明。紫鹃在林黛玉的小动作之下明白了她的用意,当下不再多说,冷哼一声,将手里斗篷披在林黛玉的身上。 林黛玉一边系着斗篷的带子,一边轻声询问:“紫鹃,车可修好了?” “差不多了,就快了。”紫鹃一面帮着林黛玉拾掇一边警戒的望着端木瑾和南峰,生怕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行为。要不是怕影响林黛玉的闺誉,传出什么不好听的闲话,紫鹃在看到他们两人和林黛玉这么在一起的时候早就喊出声,叫人过来了。 “姑娘,我们还是下去在边上等吧,那边车修好了,免得他们还得派人过来,一来一去的麻烦。”紫鹃想了想,终究觉得她们两个在这边不安全,委婉的劝说林黛玉和大部队会合。 “也好。”林黛玉听紫鹃说车快修好了,也明白她的心思,当下点点头,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微微侧目向端木瑾和南峰示意,下楼离开。 南峰看见林黛玉就这么离去,拔脚想追,被端木瑾一把拉住,看着林黛玉越走越远,南峰恨恨的一跺脚,不解的回头,疑惑的询问:“大哥,为什么拉住我?没看见那姑娘就要走了。” “追上去做什么?她不过是回家而已,她的住处我们又不是不知道。”端木瑾看着南峰,轻叹一口气,神色复杂的说:“刚才你没有听明白跟在她身边的丫头话中之意,这位姑娘不是我们能够遐想的,她是位官家千金。” “官家千金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有和官家打过交到……”南峰开始没有反应过来,随口说道,待反应,跳脚指着林黛玉远去的背影说:“她……她……她是个官家小姐?” “嗯。”端木瑾点点头说:“从她通身的气度和气派来看我们早就该猜到的,只怕官位还不小呢。” 当下南峰沉默了,端木瑾虽然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可是心中也是波涛起伏。当日在农庄见到了林黛玉,他们后来再去,不见林黛玉之人,一路打听回来,从林黛玉定的车马店查到了相关信息,确认之后送礼上门。 只是当日在车马店里留名的是雪雁,关于林黛玉的信息他们一无所知,费劲力查询到林黛玉居处在一名唤作王通的商人名下,当下也不多想,就把把林黛玉当做王通的一名亲眷。其实是他们不敢想,就算林黛玉是个平头百姓,就他们已足的身份也难以缔结鸳盟。 若是林黛玉身份越高,难度就越大,甚是是可望不可求的,为了心中的那份希冀,自然不想林黛玉的身份太高贵,所以面对种种已经昭显林黛玉真正身份的蛛丝马迹,端木瑾选择视而不见,自欺欺人,只是今日终于欺瞒不下去了。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不成?”南峰跟在端木瑾之后下楼,心有不舍,神色怅然的叹道。 “放弃?”走在前面的端木瑾听见这两个字,只觉得脑海中林黛玉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渐渐看不清,心中一阵绞痛。怎么可能,纵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试试,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首选重要的一条 “姑娘,今是那边琏二奶奶的生日,听说老太太兴致可好了,老早就让府上上下凑份子拘来的钱用来给琏二奶奶过生日,姑娘在那边的时候和琏二奶奶素日也是要好的,况且还有着老太太的面子,姑娘不亲自过去,只打发锦绣和雪雁带着嬷嬷过去似乎有些不大合适吧?”紫鹃端着一盅鹌鹑汤进来,委婉的劝着坐在绣架旁的林黛玉。 听见紫鹃的话,林黛玉笑笑不语,她明白虽然紫鹃一家从贾府出来了,可是多年行就的关系网让他们对于贾府的一些风吹草动还是能洞悉的,现今身为荣国府掌家理事的王熙凤过生日的大事自然不可能一无所知。因此紫鹃看见林黛玉在这样的日子里没有亲自去,只打发了两个小丫头做代表,感觉不是很妥当,因此婉转的劝诫着,希望林黛玉认识到错误。 林黛玉明白紫鹃的好意,毕竟在所有的眼中,她这么一个无权无势的孤女自然要和贾府密切来往,做个依靠才好。她停下手中的针,将绣品于摆在一边作比对的慧纹比了比,因为在绣架前坐的时间长了,头低的有些酸,伸手揉揉了后颈。 起身,接过一旁小丫头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坐在桌案边上喝汤,林黛玉喝了几口鹌鹑汤,手中的汤匙在汤盅里搅了搅,又放下,微抬起头看着静静站在一边的紫鹃说:“今后我们和那边的走动不会像以前一样了,就算我过去基本上也不会留宿,都是当天去当天回来……” “姑娘可别吓我,这是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好好的和那边生分起来,就算有什么好歹老太太不是还在的嘛,她是最疼姑娘的了,断不会让姑娘受委屈,前些日子我们从那边回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嘛,怎么这会姑娘说出这种话来?” 林黛玉云淡风轻的说出和贾府生分的话可是吓了紫鹃一大跳,紫鹃有些急了,赶紧问着。 当日林黛玉和贾母的对话在林黛玉回来之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紫鹃她们都不知道,况且在她们的想法里,虽然林黛玉搬出贾府居住,可是将来还是有很多事情要仰仗贾家,因此绝不能因为搬出了就逐渐生疏起来。 紫鹃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俗话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自来只有小门小户无权无势者去依傍在豪门之下的,没有高门上感着去和下面的攀扯的,所以身为若是弱势群体的林黛玉应该好好的抱住贾府这条“粗腿”才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况且贾府里也不是所有的人都待见林黛玉,有些人觉得林黛玉的存在非常碍眼,巴不得将她推得远远地,眼不见为净,不来往才好,没想到林黛玉竟然送上门去了,若真照她所说的行事,岂不正如那起人的意。紫鹃以为林黛玉是在贾府里受了委屈,因此说的气话,赶紧劝着,让她找贾母做主。 剩下的多半碗的汤林黛玉不肯再喝,将手中的汤匙放下,起身推开窗棱,呆呆的望着外面半晌,微微叹了一口气说:“傻丫头,你当这是我想生分就能生分的,要是按照往常,像这样的日子,就算我不过去,那边也该使人来接才是,可是这会都什么时候了,锦绣和雪雁两个早早就过府了,要是有心,从那边到我们这里打十个来回都够了,眼看就是摆宴上席的时辰了,还没动静,你难道还不明白吗?” 紫鹃惊得目瞪口呆,吃吃艾艾的提出疑问:“怎么会这样?老太太可是……可是最疼姑娘你的了,她怎么能够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情况置之不理,就不发一语?” 林黛玉望着蓝天中朵朵白云,幽幽叹道:“你也太痴了,老太太是我的外祖母不假,可是她首先是贾家的人,行事必然都要先以自家的利益为先,然后才能考虑其他。再者,你真当老太太在贾府能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不成,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算盘,老太 黛玉新传第3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1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1部分阅读 在府上地位是最高不错,可是她也没有达到超然入圣一言九鼎的地步,各有各难念的经,无可奈何,只是我们在明面上不是容易看见罢了。” 当日和贾母长谈泪别之后,要说林黛玉心中对于贾母没有怨尤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经过这些日子的思考,彻底跳出圈外,再看再想,终于明白了。贾母是站在贾府的金字塔顶端不错,表面上看起来十分尊荣,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就能够说一不二。 贾母在贾府的地位更多的依靠的是一个“孝”字,今上以忠孝治国,忤逆之罪被认为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可是女子的三从四德中又有着“夫死从子”这一说,府里管家王夫人又和贾母不一条心,虽然王熙凤是贾母为了掣肘王夫人提拔上来帮着理事的,而王夫人也似乎把事情都交到了王熙凤的手上,放任不管,其实真正的权力还在王夫人的手中牢牢的握着。 因此平日里一些日常事情上,看着贾母还有说话的余地,王夫人在贾母面前唯唯诺诺的,但是王夫人真正定了的事情,贾母基本上没什么置喙的余地,比如说,在原来的红楼中,王夫人派人抄捡大观园, 撵走贾母放到贾宝玉房里准备将来贾宝玉做姨娘的晴雯,面对王夫人说晴雯生了“女儿痨”才撵出去的说辞,贾母也有自己的关系网,她怎么不可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她还不是什么都没说,接受了。 在贾宝玉的婚事上不也是如此,要真是能够做主的,何必要拖到现在?人物、才情、相貌等各个方面薛宝钗和林黛玉各擅胜场,不过薛宝钗的家世和林黛玉比起来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虽然娶妻娶贤,可是像贾府这样的人家虽然口上说不讲究门当户对,但是挑选同等条件下的两个人,那么看的就是背后的家世。 王夫人也知道这一点,况且贾宝玉的婚事还要贾政的同意,虽然她和薛姨妈关系亲密,可是贾政和贾敏关系要好,对待林黛玉的态度也比薛宝钗亲密一些,为人也极重孝道,因此若真将贾宝玉的婚事搬到台面上,从薛林中二选一的话,只怕林黛玉中选的几率极大,因此王夫人面对贾母的明示暗示采用充耳不闻的态度,非暴力不合作。 凡此种种,皆可看出贾母在贾府的地位并没有众人看到的那么荣光,只是大家都被表面现象所迷惑,而没有看到真正的事实。贾母虽然对于大权旁落的情况心有不甘,可是在无法抓回大权的情况下,也只能和王夫人维持着表面的和谐,否则,真要撕破脸,大家再见面可就不好看了。 若真是因为王夫人的不听话,难不成贾母还真不管不顾的到府衙去告儿孙忤逆不成,那样的话可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结局。纵然贾母可以得到真正的权力,可是贾府的荣耀及所有人的前程也跟着搭了进去,没有了权势的贾府,就算贾母得到权力又有什么用,何况还祸沿子孙,届时贾母没准还落个众叛亲离,人人唾弃的下场。 就算贵为天子,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更是“金口玉言”但是他依旧有很多无可奈何,很多事情都不一定能够完全按照自身的意愿来行事,也有很多的无可奈何,何况贾母哉? 不过贾母到也真的没有到非常不堪的地步,也不是没有还击的余地。贾母在贾府呆了五十多年,从小媳妇熬到现在的这个位置,多年的关系网和累计下的体己不是王夫人那么容易撼动的,况且还有“孝道”的大帽子扣在上面,王夫人也不敢行事过分,一个是传出去名不好听,也违了她在下人和外人面前塑造的“慈悲宽厚”的老实人形象,再者要是一个不小心,被抓住错,没准就会被一旁虎视眈眈的邢夫人拉下马。 王夫人是贾家次媳,不是长媳,如果不是贾赦不招贾母待见,邢夫人是继室,地位比不得结发,原配,这管家理事的大权也落不到她的身上。本来邢夫人那边虽然不理事,可是王熙凤却是那边的儿媳妇,两边算是平分秋色,只是这种平衡被贾元春的上位给打破,造成天平倾斜到王夫人这面。因此贾母和王夫人不管底下怎么暗潮涌动,打着各自的盘算,都小心翼翼的维持着表面的和谐的假相。 紫鹃轻轻的走到林黛玉的身后,将四敞大开的窗子关上,留了一条缝隙让屋内屋外的空气流通,开口劝着:“姑娘也不比伤怀,人生不如意的事情十之八九,我们也不是离了那府上就活不下去了,不来往不走动又如何,我们自顾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听了林黛玉的话紫鹃虽然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清楚地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贾府“抛弃”林黛玉了,身为忠仆,虽然心中也担心将来,可是当前最重要的是要先安抚好林黛玉,因此按下自己的忧心,先出言劝慰林黛玉。 林黛玉笑笑回身拍拍紫鹃搭在自身的肩膀,她明白紫鹃的心思,比起她来说,心慌的应该是紫鹃,因此林黛玉将刚才惆怅的样子收起,在这个时候她这个做主子的应该给下人吃个定心丸才是。 “姑娘打算往后都不过去了吗?”紫鹃想了想说:“我记得今天还是三姑娘筹建的那个海棠诗社作诗的日子呢,姑娘没过去,往后作诗的时候是不是也不过去了,打算退出诗社?姑娘和宝二爷三姑娘他们玩得很好,总不能因为这个疏远了,姑娘一个人在家没个说话的人也无聊的些,我想着把诗社的地点换到这里岂不是很妙,这样大家又可以玩在一起,也不会疏远了,我记得上次姑娘邀大家过来作诗的时候,他们可是很喜欢这呢。” “紫鹃,你就不要操心了,和外祖母家的事情就顺其自然好了,至于诗社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吧,不过是闺中无聊解闷的玩乐的事情,终有散的时候。谁说我没有说话的人,锦绣你们难道不是人呀,再说你也知道的,我是个爱清静的,吵吵闹闹的受不了。”林黛玉才不会把诗社搬到自己家里来呢她又不傻,本来就是想和贾府一点一点的划清界限,把自己摘出去的,回头又拉来一帮贾家的人跑到自家吃吃喝喝,脑残呀! 刚才紫鹃试探着建议把诗社搬过来,被林黛玉毫不客气的拒绝,看着林黛玉一副根本不想和贾府走近的姿态,轻叹一口气,心中暗自惋惜,她也不知道林黛玉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做主子的已经打定了主意,她做下人的已经尽了该尽的本分,无奈主子不肯采纳,她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这件事先不要和妈妈说,她现在在病中,知道了又免不得要操心。”林黛玉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秋水》,转身倚在床边,翻看着,叮嘱着紫鹃。 自从林黛玉搬出府,王嬷嬷就把所有的责任都背负在身上,生怕林黛玉出什么闪失差错,将来她不好向林如海和贾敏交代,当初要不是林家不顾忌讳,买下了她这么一个刚死了丈夫和孩子的寡妇,只怕她和自己的大儿子都不能活在这个世上了,因此对于林家王嬷嬷抱着十二分的忠心。 林黛玉从贾家搬出来,如果不是贾家太欺负人,王嬷嬷绝对不会点头同意,可是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不情愿,虽然搬出来有搬出来的好处,可是住在贾府也有住在贾府的好处。背靠大树好乘凉这个道理王嬷嬷还是清楚的她的目光看不了那么远,看不出贾府将要倒塌的命运,如果她得知林黛玉要疏远贾府,绝对不会同意,一定会认为林黛玉乱来。 对对上王嬷嬷林黛玉还是很头疼的,她不怕贾府的那些魑魅魍魉,可是对上这么一个固执而又忠心的王嬷嬷她还真是没招,毕竟对方是全心为自己。想要说服她也不是一件易事,毕竟林黛玉想要和贾府划清界限的真正原因是说不出口的,可是敷衍塞责王嬷嬷的话,那么她是绝对不会接受的,因此林黛玉只好选择隐瞒,等到木已成舟,既定的事实的时候再说。 “你先下去吧,我想静一静。”林黛玉挥手示意紫鹃。紫鹃答应着,端着残羹,招呼着二门的小丫头跟着下去,只留下林黛玉一个人在房间里。等人都离开,林黛玉长叹一声,仰起头,将手中的手盖在脸上,心中这个郁闷。 自从来到这个社会,她就一直小心翼翼的生活着,先是谨慎地怕别人发现自己是夺魂的身份,后来到贾府,面对贾家的刀霜雪剑更是不敢多走一步路,多说一句话,每日里更是打迭着精神,生怕被人抓到错处……就算离开贾府独居又怎么样,虽然不像以前那么窒息了,可是依旧有很多事情不能做,很多事情都要顾及到自己的身份地位和林家的脸面,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真真正正的活的像个自己…… 思绪翻转,不知不觉又想到了贾府,林黛玉难免就想到了今天的寿星王熙凤的身上。与之相比,林黛玉觉得王熙凤活的是那么的畅快,纳闷地恣意,虽然还有些不如意,可是终究是瑕不掩瑜,要比自己好多了,是不是只要自己嫁了人就好了,就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了?人生就自由多了…… 正胡思乱想着,锦绣从外面挑着帘子和雪雁从外面进来,两个人向林黛玉请安。不等林黛玉问话,锦绣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姑娘可是今天没去,你不知道,今天琏二奶奶的寿宴可真是热闹,热闹极了。” “这么说办的极好了?”林黛玉一点也不意外的说:“琏二嫂子现今管家,下面好不容易有个巴结的机会,况且又不用他们出钱,自然要卖些力气了表现表现给琏二嫂子看看,以博她的青眼,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还用你回来给我夸口。”况且这事是贾母牵头的,王熙凤还不赶着讨好贾母,知道贾母喜欢热闹,自然要投其所好。 “呵呵……”锦绣忍俊不禁,笑道:“姑娘说的不错,的确是这个样子,在东府珍大奶奶的操办下,办的极为热闹,不但从外面花钱请了新戏班,就连耍百戏并说书的男女先儿全有, 还有打点取乐顽耍。只是我说的热闹和姑娘说的热闹不是一个意思。” 锦绣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掩嘴吃吃笑了一会儿,才决定不卖关子,说道:“姑娘可是不知道,那边都动上刀剑,上演杀人的戏码了……” 本来对于锦绣的言语不怎么感兴趣,目光落在书上,有一搭无一搭听话的林黛玉一下子立了起来,直起腰,盯着锦绣说:“怎么回事?那府上出了什么事情不成?”记忆中虽然记不得贾府败亡的具体日子,可是恍惚中,似乎也不在这个时间,早了,难道是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扇动的效果?林黛玉有些慌了。 “当然是出事了,而且出了大事。”锦绣没有注意到林黛玉的紧张,不屑的撇撇嘴,说:“那个琏二爷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老婆过生日,他倒好,把家里下人的老婆偷上了,被抓包之后竟然拿着剑对着琏二奶奶喊打喊杀的,都闹到老太太那里去了,成笑话了。姑娘你说热不热闹?” 锦绣本来出身市井,虽然跟在林黛玉的身边教了一些规矩,可是林黛玉一直都没有拘着她,以前在贾府也没有机会,因此她根本不知道这种粗俗的事情不适合说给像林黛玉这样闺阁大家小姐听。雪雁更是不懂,现今王嬷嬷又不在,林黛玉一心关注贾家是不是抄家的事情上,也没有注意。所以锦绣噼里啪啦就把这种事情说了出来。 听锦绣将事情始末讲完,林黛玉发现不是自己所担心的那样,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着锦绣幸灾乐祸的样子,轻叹一口气,跟在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锦绣是最看不上贾府的一个,她对贾家整个就是厌恶,如今看到贾家出了“笑话”,自然乐的看戏。 “不过琏二奶奶也不是吃素的,我听说她把那个媳妇打了个满脸花,就连身边的平姑娘也打了,真是可惜了平姑娘那么和顺的一个人。”锦绣叹着气,恨恨的说:“这个琏二爷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上次老爷病重琏二爷送我们回去的时候,你看看他,像什么话,就是个色中饿鬼,谁嫁了这么一个丈夫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林黛玉无心听锦绣对平儿的叹惋和对贾琏的咒骂,挥挥手,打断了锦绣的话,示意她们出去。对于锦绣的话她还是很赞同的,“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不管是哪个时代,女孩子的终身大事都是她生命中的重中之重。 可笑的是,就在刚才林黛玉还在羡慕王熙凤活的洒脱,这会就出了这么一出,简直就是打嘲笑她。单看王熙凤其人,也是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的一个出色的女孩,可惜嫁了贾琏这么一个花丛色鬼,这辈子拈酸吃醋是吃不尽了。 就在锦绣未回来说这件事之前,林黛玉曾经臆想过嫁人之后的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王熙凤的事情给她敲了一个警钟,未来她的丈夫选择与与门第、家世等等附加条件都无关,最重要的是人品,更重要的是必须能够做到与她“一生一代一双人”,否则,不管条件多么优秀,都不予考虑。 束身网以退为进 大大的雪浪纸铺在桌案上,林黛玉拿着大号的狼毫笔,醮饱了浓墨,正在挥毫泼墨间,紫鹃从外面拿着一卷画轴和一张拜帖走了进来。 在一旁伺候的锦绣看见紫鹃进来,笑道:“今天那个呆瓜又送什么来了?还真是锲而不舍,真是风雨无阻,痴心一片呀……” 林黛玉斜了锦绣一眼,锦绣缩着一下舌头,知道自己的胡说八道让林黛玉不悦了,赶紧打住。 一首《水调歌头》写完,林黛玉才放下笔。一旁的小丫头看见林黛玉停手,赶紧端过水盆,林黛玉洗了手,擦干,将紫鹃放在一边的卷轴拿了起来,展开。 一张卷轴端端正正的楷书抄录着林黛玉在茶馆里吟诵的《秋窗风雨夕》。这首词当时林黛玉吟诵的时候,端木瑾凑巧在隔壁听见了,因此林黛玉对于他抄录下来送过来并没有什么惊讶,毕竟过目能诵虽然令人惊讶,可是也算不得什么惊人的本事,除了自己,贾府里也有几个有着这样的能力。 随手将手里的卷轴丢在一边,林黛玉漫不经心的拿起另一个卷轴,打开,愣住了,上面龙飞凤舞的抄录着唐刘禹锡的两首《秋词》。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山明水净夜来霜, 数树深红出浅黄。 试上高楼清入骨, 岂如春色嗾人狂。 林黛玉低吟出声,慢慢地将画轴摆放在桌案上,林黛玉眉眼含笑,右手举起,在虚空中,临摹着。刘禹锡的这两首秋词在一干文人的悲秋伤怀的情绪中,唱出了昂扬的励志高歌。 全诗气势雄浑,意境壮丽,融情、景、理于一炉,表现出的高扬精神和开阔胸襟,唱出的那曲非同凡响的秋歌,配上端木瑾不拘一格,笔走游龙的狂草,更是将这份昂扬之气展现的淋漓尽致。先不说诗,但看这字就能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迎面而来磅礴的生机,让人的情绪不自觉的被提了起来。 端木瑾是费了好一番心思的,当日听到那首《秋窗风雨夕》的时候,不也说过辞是好辞,可是悲了些,所以才特地从众多写秋的诗词中挑了与众不同的这两首抄了送过来的,虽然没有明言,可是安慰鼓励之意不言自明。 这几个字写得也大气,酣畅淋漓,虽然不知道是出自端木瑾或者是他人之手,但是林黛玉很喜欢,临摹了一遍又一遍,正入神间,紫鹃从外面进来,说:“姑娘,贾府的平姑娘来了。” 林黛玉一怔,自从上次和贾母长谈拜别之后,她就一直都没有再到贾府去过,贾宝玉和一干姊妹问起,都托病说是身体不好,犯了旧疾要好好将养,出不得门。 得知因由,众人听了对于林黛玉的不来也就无可奈何,并没有人怀疑这是她的托辞,谁让林黛玉给他们一个体弱的病美人印象呢。为此,大家专门写信,送了东西,派人过来慰问一番,贾宝玉更是亲自过门探望,只是被拦在了门外,王嬷嬷的大道理一讲把本来还心不甘情不愿的贾宝玉给吓跑。 当时林黛玉和锦绣她们在房里看见贾宝玉在王嬷嬷的“男女大防”的教训下脸色如土,最终败走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对着贾宝玉的落荒而逃的背影,林黛玉曾经不无恶意的猜想,不知道经此一事,王嬷嬷在贾宝玉心中会不会上升到和贾政那个道学一样的高度,反正在林黛玉的心中,王嬷嬷是足以和贾政在贾宝玉心中的地位相媲美的。 虽说林黛玉和贾母长谈之后,可是终究彼此的脸皮没有完全撕破。自从从那边回来林黛玉再也没有过府,不过贾府里有什么新奇的东西依旧送了过来,因为这事以前是由王熙凤负责的,不过她也是得了贾母的吩咐的。 只是现在却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形,不知道贾母有没有和人说过现下林黛玉和贾府的关系。这些子东西王熙凤是按照旧例送过来的呢,还是贾母生气归生气,还是疼林黛玉,想着她,惦记着她呢,还是王熙凤自己拿的主意,做的主,交好于林黛玉。 起初按照林黛玉原来的意思就不想收这些东西了,但是仔细想想就算还回去也都被贾府靡费了,落不下什么。何况现在这些东西在他们的眼中也不算什么,只是随手人情的事情。倒不如替他们收了,等到将来到了遭难的那一天,也不至于日子过得太艰难。因此贾府送过来的东西林黛玉也不矫情,径自收了。 所送过来的东西像吃食一类不易保存的东西就直接吃掉,剩下的林黛玉都分门别类的收好,留待后用。不过送东西是送东西,除了贾宝玉曾经跑过来之外,其他贾家的人再没有一个登门,平儿虽然只是个姑娘,可是她是王熙凤身边的人,在贾府的地位不容小觑,身为王熙凤左右手的平儿这个时候过府自然让林黛玉这边惊讶。 林黛玉将手中展开的卷轴收起,换了见客的衣裳,来到花厅中。坐在软凳上喝茶等候的平儿看见林黛玉出来,赶紧起身向她问好:“听宝二爷说林姑娘病了,我们奶奶一直都想过来探望,可是姑娘也是知道的,我们奶奶整天忙的是脚打后脑勺,连个喘息的功夫都没有,有心无力,没奈何我们奶奶只好派我过来看看姑娘,顺便带了也些滋补养身的药材,给姑娘补补身体。” 平儿示意站在她身后的几名嬷嬷将手里捧的药材拿过来给林黛玉过目,林黛玉随意一扫,发现都是一些珍贵的药材,赶紧道谢。一面坐下和平儿闲话,一面心中暗自思忖,虽然不知道她的确切来意,但是林黛玉知道她绝对不仅仅是来探病这么简单,否则她“病”了这么久,不可能现在才想起过来探望。 林黛玉和平儿漫无边际的闲话了一段时间,平儿笑盈盈的说明来意:“我来了这半日看着林姑娘精神不错,想来姑娘的病已渐愈。姑娘的身子既然已经大好,那么姑娘就和我到贾府住上几天,散散心,那边又是姑娘的嫡亲外祖母家,是实打实的亲戚,林姑娘过府小住无可厚非。何况宝二爷和姑娘们多日不见林姑娘,可是想念的很,有他们帮着姑娘排遣排遣,没准姑娘的身子好的更快……” 不等林黛玉把拒绝的话说出口,平儿又抢过话头说:“不是我挑林姑娘的不是,现下两下里都住在京里,姑娘就算因为身体不好不能过府,总也该打发人过去动问一声,走动着才是。如今这般行事不知道的是姑娘身体不好,需要静养,不能费神劳心,再加上年纪小,没经过什么事,独居在外身边又没有个懂事的帮着料理,所以一时想不到也是有的。不过姑娘一个人孤零零的居住在这边,虽然手中有银钱,衣食无忧,可是身后毕竟除了老祖宗之外再没有个依靠,若让人觉得姑娘和外祖母生分可就不好了,这人单势弱可容易让人欺负。前些日子从宝二爷他们那里听来一句什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也不是很懂,林姑娘是读书认字的,想必是知道这话的意思。” 如果说刚开始听到平儿让自己过府居住林黛玉不明白平儿话中的意思,还在想着怎么委婉的拒绝而不伤人的时候,后面平儿所说的话足以让林黛玉清醒过来,明白平儿这次过来的真正用意。 林黛玉还觉得纳闷呢,既然是接她过府小住的话,怎么会派平儿过来,不是说平儿的身份不够,是平儿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人选。因为林黛玉长久不和贾府联络,而贾母这边也一反以往的热络,对于林黛玉的不来和生病的消息都不怎么关心,态度冷淡,由两人的态度而想,有些心思活泛的对于这反常的自然要好好琢磨琢磨,暗自揣摩下来之后少不得就有林黛玉和贾府不和,和贾母疏远之类风声传出。 正像平儿话中点出的那样,林黛玉的依靠除了贾母之外再没有其他。虽说明面上林如海留给她的财产差不多都被贾府占用,可是终究她手中还是有着万把两银子和一些值钱的古玩玉器之类的东西,搬出去之后,贾母又给了她一个庄子,也值千两,因此在某些人眼中,林黛玉还是一块上好的肥肉,令人觊觎,想咬上一口。本来还有些几分顾忌贾母,若贾母真和林黛玉生分了,那么可就是毫无顾忌,直接下口了。 “林姑娘,老太太一向是最疼姑娘的,只是有些事情也是不得已,毕竟还是要从大局考虑,没奈何只好让林姑娘受点委屈了,可是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了,还请姑娘不要过于沉湎往事之中,要往前看才是。不管怎么样,老太太终究是姑娘嫡亲外祖母,自然要为姑娘考虑打算。老太太年纪和辈分都在那里,又是朝廷敕封的诰命,还是能护着姑娘些的,若是真伤了老太太的心,撒手不管姑娘的话,就姑娘这么一个弱女子,父母双亡,在这边又无依无靠的,只怕将来受了委屈哭都没地方哭去。”平儿看见林黛玉良久没有反应,有些心急,怕她不明白自己刚才话中的含义,干脆近乎直白的把话给点了过去。 平儿近乎□裸的告诉林黛玉,如果林黛玉失去了贾母这座靠山,那么当下宁静的生活就会打破,现在贾府中有些人已经表露出想着谋夺她手中钱财的意思,只是忌惮着贾母,不知道林黛玉和贾母疏离的消息是否是真,一旦被证实,那么林黛玉可能就会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想来让平儿过府是王熙凤的主意,林黛玉心中暗自揣度着,虽然王熙凤在上次贾府占用林家资财的时候扮演了一个并不光明的角色,但是实际上那并不是她的真正意愿,只是那时挪用林家的财产是为了迎接元妃省亲,那是贾府最最重要的头顶大事,耽误不得,贾府利益为先,根本容不得王熙凤有什么怜悯之情,林家的钱不得不花,否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倒是丢的可不仅仅是她王熙凤的脸面,还有整个贾府一族的荣耀。 可是这次不一样,暗地里林黛玉手中暗藏下的大额资财贾府一无所知,但是在林家百万两钱财被占用之后,林黛玉手中所有还有个几万两,这是摆在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这在有些人眼中也颇是一注大财。 都说管家理事要“开源节流”,可是现如今贾府却是出的多,进的少,偏还要维持个架子不到,所以早就捉襟掣肘的财政自然是寅吃卯粮。节流无法,开源也做不到,面对日渐紧张的财政赤字,少不得有些人会想些“邪门歪道”,因此林黛玉就免不了落到他们的眼中。 王熙凤这人虽然有时行事狠毒,可是那也分对象是谁,在她心里有着“自家人”和“外人”之分,对于林黛玉这种根本损害不到她自身利益的大家小姐,她还是把她划到了自家人这边。平常的时候能多照看一点就多照看一点,不仅是为了讨贾母的好,还怜惜林黛玉父母双亡的孤苦,以及因为谋算了她的嫁妆钱的那份羞惭。 对王熙凤来说,当初花费林家的钱财是没办法的办法,现在家里银钱虽然紧张,林家的百万资财是没有还上的时候了,因此王熙凤心中对于林黛玉有着一份歉疚,毕竟当初她曾经对林黛玉说过这笔钱是贾府“借”的,可是如今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复返,让她不免有些羞愧。偏偏人心不足,又谋算着林黛玉这么一个孤女最后的那点“保命钱”,那可是林黛玉唯一仅有的了。 虽然王熙凤被贾母指明过来帮着管理荣国府,可是最终的权力还是掌控在王夫人的手中,大事还是王夫人说的算,小事归王熙凤管。很多事情王熙凤只有参赞权,没有决定权。俗话说“姨奶奶当家不掌钥匙”,这句话形容王熙凤在荣国府当家理事的权力也未尝不可。 关于林黛玉和贾母之间的关系,虽然两边都没说,可是王熙凤是个灵透的,哪里还不明白。整日在贾母身边伺候,她也发现贾母对林黛玉伤心归伤心,可是心里依旧是疼着的,况且里面还有个贾宝玉,她素日里和林黛玉也是交好的。 因此洞悉有人想谋夺林黛玉手中资财,王熙凤思来想去,终究觉得不妥当,况且这钱就算拿过来,放到账面上也不知有几,她也得不着。撑死放到账面几千两,不拘哪里省一抿子就出来了,没的背个恶名,讨不得好,所以王熙凤派平儿向林黛玉通通气,消息传到,至于林黛玉怎么做她就不理会了。 林黛玉银牙暗咬,下唇齿痕深重,手里的帕子硬生生的扭成绳,她没有想到,都已经躲到外面来了,还是躲不开那些算计。还是算计到她的头上来了,本来以为和贾府划清界限回来安安生生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就好,没成想终究躲不过。还要回头求到贾母的膝下,终究是躲得不够远呀,明个我就离开京城,离的远远的,到时山高皇帝远,我看你们还怎么算计! 林黛玉恨恨的想着,看着平儿还在一旁静静的喝茶等着回话,忙赔笑说:“平姑娘,本来我打算等着身体再好一点就过府的,不然要是到了府那边再犯的话,请大夫抓药,不仅玩不成,也不好看。没成想还让姑娘费事跑了这么一趟,真是不该。也怨我,正如姑娘所说,我年纪小,思虑不周,又在病中,更是考虑不了那么多,我身边的这几个,平姑娘也是知道的,也都没经过什么事,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往那边送个消息,递个话什么的。本来什么事情都没有,真真我这么一病,就不知道哪里起了谣言,挑拨起我和老太太的关系,真是让人好笑。即这么着,我就赶紧收拾东西,这也好早晚的了,平姑娘在我这里吃了午饭,我们一起过去。” 平儿看看时辰,等林黛玉这边收拾完东西,可就差不多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若是不在这边用饭等回贾府又错过了时辰,因此对于林黛玉留饭也就没拒绝,点了点头答应了。平儿看见林黛玉神色不豫,明白无论是谁,知道有人打着自己的主意心中自然不快,因此提出要求,想让小丫头领着逛逛这边的房子,林黛玉想了一下,点头应允。 等平儿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林黛玉就吩咐紫鹃和锦绣收拾东西,因为打算在贾府多住些日子,所以少不了各样东西都要多带上些,特别是衣服更是要多带上几件。 锦绣一面收拾一面不解的询问:“姑娘这是做什么?前些日子姑娘不是还说今后要和贾府走远一点,就算迫不得已去那边,也要当天去当天回来,这会怎么还住下了,而且还打算多住些日子,难道姑娘又打算和贾府拉近关系不成?” “如今不是我想着和贾府远就行的。”林黛玉无奈的一声长叹:“你当我我想往那边凑,可是人单势薄的我现今是不得不去,否则只怕我连个安身立命之地都没有了。” 刚听到贾家又想打自己的主意的时候,林黛玉都六神无主了。现在虽然镇定下来,可是脑海中依旧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民不与官斗,她和贾家对抗,无疑以卵击石。况且这次贾家若是不放过她,不仅是她手中的资财的事情,没准王通手里的商铺都会被一块关联进去,没奈何,只好委曲求全一次。 说着林黛玉忍不住淌下泪来,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她拼命的想法设法的想挣开贾家束在她身上的大网,却怎么也挣不开,好不容易以为松开一些了,不多时发现又把自己罩在里面了。难道这就是主角的宿命,可是纵然是主角,她却没有飞蛾扑火般的勇气接受主角的命运。 看见林黛玉哭,紫鹃和锦绣都慌了,赶紧放下手中的事情,走过来劝着。锦绣想了想说:“姑娘,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既然姑娘不想和贾府扯上关联,再有什么纠葛,我们干脆离了这里好了……” “离了这里?”紫鹃听了奇道:“离了这里我们到哪里去,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好去处不成?” “怎么没有?”锦绣不服气的反驳着:“要我说只要离贾府远远地,哪都好……” “其他地方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姑娘这般品貌,又带着大笔金钱,到了外地哪里是那么容易!”紫鹃轻轻摇着头叹道。 对上紫鹃不赞同的目光,锦绣伸手挠了挠脑袋,眼珠一转,兴奋的说:“对呀,我们可以去扬州,或者回姑娘的老家姑苏,这两个地方姑娘都曾经呆过,熟悉吧,特别是扬州,那里是我和珊瑚自小长大的地方,没有一个地方是我们不知道的,到了扬州你就放心好了,根本没有人生地不熟的问题了。” 林黛玉轻轻拭去腮边的泪水,看着自鸣得意的锦绣说:“你说的倒也不错,不管是扬州还是苏州都是不错的选择,甚至只要离了贾府都是好地方,可是我们哪里是想离就离的了的,如今珊瑚还在三清观,我们就这么一走把她丢下,你让她今后怎么办?难道真要在道观里过一辈不成?” 听到林黛玉提起珊瑚,锦绣沉默了,如今珊瑚还俗是件难题,不是说不能还俗,只是这接替的人选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三清观毕竟是林黛玉为林如海和贾敏而建,虽然当初建道观的时候她有拿这个当做逃离贾府做借口的用意,但是这并不代表着就可以轻贱这道观。 况且林黛玉为这个道观特地在朝廷里挂了号,三清观是有身份的,不同于那些不挂名的野寺野庙,不是说弃就弃的。这道观的人选也不是随随便便推上一个人就得了,林黛玉可不想好好的一座道观,落到那不知廉耻的人手中,变成了“暗门子”,那可是对林氏夫妇最大的侮辱。 再者除了珊瑚的事情没办妥之外,林黛玉还要在京城等一个人,那就是当年林府的管家——林忠。当初林黛玉吩咐林忠办事,告诉他,等他办妥,让他到京城来找她。当时林黛玉的想法是,就算林忠来的时候,她已经不住在贾府,可是有奶兄和她合伙开的商铺做退路,那么王忠找过来,她一定是在京都。 不成想,事事难如意,林黛玉在京都不假,可是她离开京都的心更切,只是林忠不过来她无法离开,如果她走了,王忠找来,找不到她怎么办?世界这么大,人海茫茫,寻人可是殊为不易,王忠已经那么大的年纪了,总不成让他人生的最后几年全都在旅途中度过吧。 “嗨,终究是年青,考虑事情不周到,致使出现了今日的差错,还好,总算天不亡我,让我提前知道了消息,否则只怕到了我被扫地出门,沦落街头的那一天可就什么都晚了。”林黛玉忍不住叹道。 王嬷嬷的病从入了秋就一直没好,大夫看过,说是年轻的时候熬坏了身子,所以需要好好将养,而关于贾府的事情林黛玉又一直禁着下面人的人,不让大家向她说。这边,林黛玉是大家唯一的主子,王嬷嬷纵然有着几分体面,可是终究是个奴才,下面的人犯不着讨好她而得罪了林黛玉,所以林黛玉和贾府生分的消息瞒王嬷嬷瞒得跟个铁桶似的,她一点都不知道。如今出了纰漏,林黛玉才知道“家有一老如同家有一宝”的好处了,只是事情已经出了,再叹息后悔也没有用,只能赶紧找补了。 匆匆忙忙的收拾好东西,又特地准备了一些送人的礼物,送贾母和王熙凤的林黛玉都是精挑细选,很是思虑了一番。准备妥当,吃过午饭,带上紫鹃、锦绣和雪雁和平儿坐车来到贾府。 到了贾府,林黛玉赶紧给贾母请安,贾母对林黛玉的态度面上一如既往,并没有因为上次两个人的长谈显露出什么不满来。看着贾母和林黛玉笑语晏晏的样子,关于对林黛玉和贾母生分的“谣言”不攻自破。 拜见过贾母,林黛玉回到潇湘馆,前脚进门,后脚贾宝玉就跑了过来。看见林黛玉,贾宝玉开心不已,追在后面问:“林妹妹来了?看着气色不错,身子可大好了?还吃药吗?最近吃的是什么药?我在妹妹病中送去的东西妹妹可看见……” 一连串的问题不间断的问了出来,让林黛玉都不知道回答哪个才好,赶紧招呼春纤上茶,让贾宝玉坐下来慢慢说。 贾宝玉忙不迭的将这些日子他碰到的新奇事情说给林黛玉听,正说着,惜春从外面进来,林黛玉赶紧让座,倒茶。惜春坐下,笑道:“我一听说林姐姐过来就赶紧跑过来,没想到二哥哥消息比我还灵通,腿比我还快,不知道二哥哥你们再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只是我病了好些日子没过来,因此二哥哥将这些日子园子里发生的有趣的事情说给我听。倒是四妹妹看着清减了许多,不是画的太累了吧,若真是累的话,就休息几天,不用那么拼命,终究身体是自己的,还是要好好保养。”林黛玉知道惜春脾气乖僻,对贾宝玉讲的这些不感兴趣,把话题引到惜春身上。 因为说到话,惜春兴致上来了,而贾宝玉更是从旁协助,也不会感到没趣,因此话匣子就打开了。惜春更是对林黛玉送过来的画具、颜料和笔墨再三的道谢。说着说着话题扯到诗社上面,贾宝玉笑道:“当初三妹妹起这个诗社,开始还在兴头上,偏偏后来四妹妹请假画画,林妹妹和二姐姐都病了,云妹妹又回了家,误了好几社,我还以为诗社就这么散了呢,没想到前些日子家里来了客,来了好几位姊妹,如今二姐姐和林妹妹都好了,再接了云妹妹来,我们诗社又兴旺起了。” “家里又来客了?”听了贾宝玉的话,林黛玉有些好奇的问:“是哪几位?” 惜春笑道:“是这边大太太的一个侄女儿,宝姐姐的一个妹妹,大嫂子的两个妹妹,一个个都是识文断字的,回头林姐姐就能看见了,都在这个园子里住着。” “大太太的侄女儿名岫烟,现在住在二姐姐那里,宝姐姐的妹妹名唤宝琴,老太太可是喜欢的不得了,让太太认了做干女儿,现在就和老太太一起住,大嫂子的两个妹妹一名为纹,一名为绮,现下都住在稻香村大嫂子那里。”贾宝玉看见林黛玉感兴趣,更是兴致勃勃的详细的向林黛玉做着介绍。 “一会儿林妹妹要是有时间,我就带你过去看看,认识认识,都说宝姐姐是绝色的人物,你如今瞧见她这妹子,还有大嫂子的两个妹子,我竟形容不出来了。老天,老天,你有多少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可知我‘井底之蛙’,成日家只说现在的这几个人是有一无二的,谁知不必远寻,就是本地风光,一个赛似一个。如今我又长了?br /gt; 黛玉新传第3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2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2部分阅读 了一层学问了。”贾宝玉一面说一面叹:“谁都知道宝姐姐的亲哥哥是那个样子,他这叔伯兄弟薛蝌,形容举止另是个样子,倒像是宝姐姐的同胞兄弟似的。若是林妹妹你见了,一定大为惊叹,人物相貌都是没的说……” “二哥哥浑说什么,外面的男的岂是我们这些女孩能见的,就算是亲戚也不行。”惜春听见贾宝玉赞薛宝钗的叔伯兄弟,说是要让林黛玉见见,从旁不悦的打断他的话。 贾宝玉被惜春这么一责备,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掩口不言。看见贾宝玉不好意思的样子,林黛玉心中暗自摇头,就是这般口无遮拦,从自己刚进府的时候,大赞秦钟到现在的薛蝌,这都好几年了,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因为惜春的话,刚才热烈的氛围一下子被打破了,虽然贾宝玉并不以为意,可是终究冷了场,纵然再找话题说话,也难以恢复刚才的热络,又说了一会儿闲话,贾宝玉和惜春就告辞而去。等他们两人离开,林黛玉带上紫鹃,拿着送给王熙凤的礼物,到了那边,林黛玉和王熙凤细细的说了好一阵子话才离开。 回到潇湘馆,林黛玉神色不免带着几分疲累,重新洗过脸,匀过面,吃了一盏热茶,恢复了精神,林黛玉又命紫鹃和锦绣带着送给贾母的礼物向贾母的正房走去,刚才林黛玉刚来拜见贾母的时候,因为屋里人多,不是送礼和说话的好时候,所以林黛玉只是向贾母请过安,两边表露个姿态就离开了。这会子正是贾母屋子空闲的时候,所有急急忙忙的赶过来。 到了贾母房里,这会贾母表现的姿态就没有刚才展现给大家眼前的那么亲热了,带着一点疏离。林黛玉低头向贾母行大礼,哭道:“老太太,玉儿知道自己任性胡为伤了老太太的心,所以向老太太请罪来了,请老太太看玉儿年纪小,不懂事,看在我早逝母亲的份上就原谅玉儿这一回吧,玉儿再也不敢妄为了。” 贾母本来绷着的脸,听见林黛玉提起贾敏,又看到她痛哭的样子,心一软,拉起跪在眼前的林黛玉,叹道:“你这个玉儿呀,还真是女大随母,脾气和你母亲一样,生生吃不得一点话,一样的倔强,真真一点委屈都不肯受。你让我说什么才好,罢罢罢,起来吧,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和你这不懂事的小辈计较什么,就是我前世欠了你们的。” 随着贾母伸手,林黛玉顺势而起,坐在贾母的身边,拿着帕子拭泪,做出因为知错羞愧不语的姿态。听了贾母的话,心中五味陈杂,若真是和贾敏一样的性子,她又何必坐在这里。眼中的泪水忍不住又流下来了。 “你也别哭了,知错就改就好,回头哭肿了眼睛,让人问起来,你也不好说。这次的事情就当个教训,你可要吃一堑长一智,下次再不要头脑一发热,就任性胡为了,要是再有这么一次,看我饶不饶你。”贾母慈爱的抚摸着林黛玉的头,嘴里却说着狠话。 林黛玉一面拭泪,一面连连点头,表示记下了。其实林黛玉留下的并不是认识错误才哭的,她是委屈的,一肚子的委屈无处诉。不过既然贾母认为她是悔恨的泪水,她也乐得将错就错。 该庆幸的,这次打感情牌,还是打对了。当初她“桀骜不驯”,近乎直接挑战贾母的权威,如果不是当初说话比较委婉,并没有直辞达意,听到的人又不多,再加上多年相处下来的感情和贾母对贾敏深厚的感情,又以“年纪小,不懂事”为借口,从而使贾母表示原谅她了,终于过关, 虽然这个靠山并不牢固,但是终究还是能给她挡些风雨的。 不过一想到自己竟然连死人都利用,林黛玉真是深感羞愧,从内心深处鄙视自己。不过当下她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保存了自己之后,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她还需细细的筹划一番,虽然不得已需求贾母的庇护,但是不代表以后她的命运就任人主宰,将来还有无数的硬仗要打,她退了这一步是无可奈何,绝不能节节败退。以退为进未尝不是一种办法。 错综复杂水深深 从贾母房里回来,林黛玉没有拜会其他人的心思,带着人直接回潇湘馆,坐在熏炉边上静静地想着心事。 紫鹃倒了一杯热茶给林黛玉,试探着问:“姑娘,这会子还有些时间,姑娘要是有暇还是到各处走走才是,毕竟姑娘好长时间没过来了,免得让人说姑娘眼里没人。” 林黛玉捧着茶盏,盯着辈上袅袅上升的水气,然一笑说:“挑理就挑理吧,就算我去了也不一定落在什么好。反正人家不都说我‘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我眼里就只有老太太又怎么了?‘雀都知道往旺处飞’,谁让琏二嫂子现在管着家,自然要去拜拜了。” 紫鹃听林黛玉这么一说,怔了一下,自从林黛玉来到贾府,行事皆是不不留心,小心谨慎,就算是心有不甘,可是也从来没有这么明枪执仗的宣之于口,不过紫鹃也明白,这是林黛玉没有把她当做外人,不避讳,才当着她的面说的。 其实林黛玉之所以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心中对贾府的不满长期积压之后的宣泄罢了,一直小心翼翼,将对贾府的所有情绪都压抑在心底,以今日之事为引子,情绪到了临界点爆发出来,因此在自家人面前忍不住发出了不忿之声。 对于林黛玉的遭遇紫鹃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林黛玉的有些行为她并不赞同,但是贾府对其的不公,紫鹃还是知道的,她秉性忠厚,心中也暗自为林黛玉鸣不平,只是身为一个下人,哪有她说话的余地,因此她依照旧日林黛玉的习性提行了一句,听自家主子这么一说,她也明白林黛玉的个性,如今性子上来了,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轻叹一声,不再多言。 林黛玉并不渴,抿了几口热茶,将茶碗放到一边,拿过手炉,双手在手炉上摩挲着,目光幽远,身死飘渺。今时今日贾府的举动将林黛玉心中对这府上最后一丝温情消磨殆尽,在她眼中,贾府已经化身吸血蚂蝗,牢牢的叮住了她,不将她的血肉吸食殆尽,剥皮拆骨全部都吞进肚子里誓不罢休。 事实也的确如此,就连一直护着她的贾母其实也是帮凶之一,只不过她不同于其他人那么□裸的露出凶残的真面目,打着温情脉脉的温情牌,其实根本是“温水煮青蛙”,殊途同归而已。 林黛玉轻叹出声,虽然屋内温暖如春,可是她从心里到外,骨头缝里面都冒着的冷气,如同身处冰窖一般。随手往手炉里又加了几块上好的银丝碳,让里面的碳火旺旺的,抱在怀里,又紧了紧身上的大毛衣裳,本来坐在熏炉旁边的身子又往近挪了挪,尽力使自己暖和一点,来驱赶身上的寒气。 紫鹃看见林黛玉冷不禁风的样子,赶忙递过来一杯热热的参茶,然后将熏炉里的火拨了拨,又打开箱子准备找一件大毛衣裳给林黛玉换上。 “不用找了,紫鹃,我现在已经足够暖和了,纵然娇弱我也不至于此,在这么温暖的屋里穿大毛衣服,到了外面天寒地冻的,我又该穿什么。”林黛玉啜着热热的参茶调侃着,阻止紫鹃。她明白,其实自己的冷并不是因为天气寒冷引起的,纵使把自己包裹成球也依旧暖和不起来。 虽是这么说,紫鹃到底拿出了一件哆罗呢狐腋褂,放到一边,笑道:“姑娘要是觉得冷在房里披上这么一件也不碍的,外面冷,出去的时候大不了多穿两件就是了。倒是我偷懒了,纵使姑娘不穿我也该拿出来备着才是。” 紫鹃和林黛玉正说话间,锦绣从外面带着一股冷风进了屋,她一进来,就跑到熏炉边上伸出双手烤着手,嘴里唏嘘着:“冷呀,真冷,外面好冷。” 锦绣一边烤火,一边给自己倒热茶,顾不得烫咕咚咕咚一气喝了下去,觉得身子热呼了,又倒了一杯热茶,小口的喝着,撇着嘴,伸手非凡 燕子购买指指东面说:“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前阵子这府上的大老爷看上了鸳鸯姐姐,想着讨过去。鸳鸯姐姐迫的没办法,拿着剪子绞了头发在老太太、太太和姑娘面前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嫁人。那大老爷也真是没羞,兄弟、侄儿、儿子、孙子一大群,还想着把娶年纪比自己女儿还小的鸳鸯姐姐,真真不知道让人该说什么才好,还说什么钟鸣鼎食的大家,我看和那路边的恶霸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可怜了鸳鸯姐姐,这辈子算是完了。” 与锦绣对鸳鸯的不幸不胜唏嘘,一脸叹惋的样子,林黛玉听闻这个消息反而很平静,虽然不曾亲见这个世界里的欺男霸女,可是在另一个世界里她也没少听闻,不要说足以当爹,就算是孙子辈的也不足罕。况且如今她自己还自顾不暇,哪有时间怜悯他人。 只是锦绣从市井而来,原本对于豪门世家有着种种美好的想象,虽然跟在林黛玉身边几年,不过有林黛玉拘着,这边又是客中,对这样的豪门望族还是所知甚少。根本不知道,越是这样的大家族,藏污纳垢越多,只不过都掩藏在光鲜的外表下面,鲜为人知罢了。 “鸳鸯姐姐真是倒霉,这满府比她出色的也不是没有,偏偏就她让大老爷看上了,生生把一辈子赔了进去……”锦绣犹自愤愤的嘟囔着,为鸳鸯抱不平。 “品貌比她出色的这府上当然有,可是老太太的贴身大丫头却只有她一个,不选她选谁!”拿着本《史记》阅读的林黛玉抬头冷笑着为锦绣解惑。 “啊?”锦绣满脸的疑惑的说:“这大老爷好色和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有什么关系?” 闻言紫鹃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所悟,轻叹:“老太太房里的东西现在全都是由鸳鸯经管的,除了鸳鸯外,只怕再没有另一个清清楚楚的知道老太太从进门做重孙媳妇起,连头带尾五十四年,到如今手里攥着多少私房了。就连老太太恐怕都记不得那么详细。” “真没想到老太太这么信任鸳鸯姐姐呀。” 听了紫鹃的低语,锦绣感叹,“咦,那不就是说鸳鸯是老太太身边第一得用的人了,那大老爷还……” 话说到一半,锦绣立刻掩口不语,忽闪着大眼睛,明白了贾赦打的主意,柳眉倒竖,啐道:“我说呢,鸳鸯姐姐生的不错,但是在各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中她的品貌只能算是中等,这满府里的比她出挑的还有不少,有着那么多更出色的人选,大老爷为什么不选,反而选中鸳鸯姐姐?原来打的这么个主意,真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做儿子的不思孝顺母亲,把主意打到母亲身边伺候的丫头身上就已经够丢人的了,没想到还打着牟取母亲私房的主意,真是寡廉鲜耻,还读书做官呢,我呸,这是什么人,一肚子的男盗女娼,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看着锦绣怒气冲冲的样子,紫鹃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可是发疯了,这话岂是你能说的,你自己招灾惹祸没关系,可别带累了姑娘。” 锦绣听到紫鹃的教训也觉得自己有些孟浪,偷瞄林黛玉一眼,看见她并没有训斥自己的意思,转头对着紫鹃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旋即伸着脖子,凑到紫鹃耳边,兴致勃勃的低语:“紫娟姐姐,若当初一开始要鸳鸯姐姐的不是大老爷,而是宝二爷,你说鸳鸯姐姐是不是就愿意了?” 闻言,紫鹃色变,一把将锦绣推开,怒道:“这么背后议论别人的伤疤你觉得很有意思是吧?你再这么满嘴胡沁回头我找针给你缝上,看你还怎么胡说八道!” 林黛玉看到紫鹃一脸愠色,难得的疾言厉色,将目光从手里的书移开,问:“怎么了?紫鹃?” “没什么。”因为自己的突如其来的高声抄到了林黛玉,紫鹃有些郁闷,狠狠地瞪了锦绣一眼,将一肚子的闷气憋在了心里。 “哎,说起宝二爷,我听说好多人都说老太太有意把宝姑娘的妹妹叫薛宝琴的那个说给宝二爷呢。”虽然挨了训,锦绣依旧不改八卦本色,继续讲述着她探听过来的消息。 “你怎么知道的?又是听谁在那乱嚼舌头的?这事也是能胡说的?乱猜疑!”紫鹃看锦绣没有停止的意思,没好气的说道。 “才不是瞎猜呢,下面的人都说,不然老太太干嘛对琴姑娘那么好,把他们一家全都住在了府里,还让太太认了琴姑娘为干女儿,给了琴姑娘不少好东西,而且琴姑娘都不住在园子里,是和老太太一起住的呢。若不是有这个心,干嘛对琴姑娘这么亲热,这待遇都超上宝二爷了。”面对紫鹃的质疑,锦绣不服气的反驳着。 面对锦绣提出的“佐证”,紫鹃一时语结,有气无力的反驳着:“这没准是琴姑娘投老太太的缘了,入了她的眼了呗。”这结论连紫娟自己都觉得没有力度。 本朝太祖皇帝是马上得的天下,以武立国,民间尚武。贾家先祖身为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开国功臣,地位功勋不言自喻。传承下来,除了皇家这第一等人家,贾府当得起二等人家之语。 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最低,薛姨妈家因为顶着个“皇商”的身份,勉强挤进了上流社会。可是比起贾府,差的不是一点半点。若不是祖上的情分,薛姨妈和王夫人的亲戚关系,薛家都未必能入得了贾母的眼。 虽说贾母每每说起贾宝玉的婚事,表面上说“不管根基富贵,只要模样儿配的上,就是那家子穷,也不过帮几两银子也无所谓。最重要的是只是模样儿性格儿难得好的。”说是那么说,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在贾母眼里的“穷”只怕在别人眼里还是“富”,端看拿什么做标准。 贾母看上去待人慈蔼,其实眼光挑剔的很,再加上多年的阅历和经历的世情,能入她眼的人寥寥无几。薛宝琴刚来不久,家世根基不显,纵使模样出色,可是品性方面岂是一下子就能看出来的,因此要说薛宝琴一下子入了贾母的眼可是笑话。 锦绣笑道:“紫娟姐姐这话说的连你自己都不信服,反正下面好多人都这么猜,我也这么一说,谁做宝二奶奶都无所谓,和咱们无关。不过我要是贾家,才不会和薛家联姻呢,那薛大爷上京的路上打死了人,前不久又出了事故,和个叫柳湘莲的落魄世家子弟纠缠,结果让人打的不成样子,在家养了好些天才都不敢出门,借口做买卖躲了出去,连自己的弟弟妹妹来了都没得见,有这样的亲戚真是倒霉,……” “你这小蹄子又知道些什么,越说越不像样子了,一点分寸都没有,姑娘纵着你可不是让你这般行事说话的,几时住家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做奴才的指手画脚了。”紫鹃急急忙忙打断了锦绣,不让她再说下去。 “锦绣,你回房去,将女诫抄写一百遍,不抄完不许吃饭,不能睡觉。”林黛玉轻声慢语的宣布了对锦绣的处罚,对锦绣一下子垮下的脸视而不见,头都没有从手中的书中抬一下。 锦绣苦着一张脸,目光哀怨的盯着林黛玉半晌,看见林黛玉没有动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抄写女诫去了。锦绣不过跟着林黛玉认了几个字,勉强把女诫认下来,抄写可是个大问题,何况一百遍,她都已经预见晚饭没得吃通宵不眠的惨状了。 等锦绣走出去,林黛玉抬头注视着锦绣的背影,微微摇摇头。锦绣心直口快,没个忌讳,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以前说话还知道看看环境。现下离开贾府太久了,再回来不适应了,必须好好敲打敲打,否则惹出事来现在的自己可是难保她。 不过锦绣收集信息的速度够快的,才这么会的功夫,这府里近期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被她探听到了,要不是性子不合适,是个做“间谍”的料。只是观点偏颇,要林黛玉看,贾府和薛家半斤八两,一丘之貉,配的很。 贾赦相中人家的扇子,强买不成,就联合贾雨村以“拖欠官银”的罪名,将其捉拿问罪,扇子被抄没,扇子的主人石呆子生死不明。贾琏认为‘为这点子小事弄的人家倾家败产,也不算什么能为。’说了句公道话,就被贾赦打的动不得。这事和薛蟠的恃强打死人没什么不一样。由此想到凤姐的高利债,弄权铁槛寺,拆散姻缘,害死两条人命的事情,凡此种种,林黛玉越想越越觉得头痛。 贾府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不想理,也理不了,不过就自己从贾母和凤姐那里得到的信息还有从锦绣那里所知,现在贾府的水可是浑的很,自己的身份微妙,地位尴尬,若想在这里明哲保身,殊为不易。林黛玉轻叹一声,头疼的揉揉了太阳|岤,打起精神,可是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出了好一会儿子神,林黛玉将心思放在了手中的《史记》上,细细把玩着《史记》中的《项羽本纪》,一面看了,只管出神,心内还默默记诵,不知时辰。冬天日短,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林黛玉望着黑沉沉的夜空,心中倍感压抑,灭亡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天才能亮起来,心中亮起来。 府中另一个另类 清早林黛玉梳洗,没有看见锦绣,眉毛微挑,目光里透着询问。 紫鹃一边从首饰盒里捡了一只小的滴翠凤钗帮林黛玉插在头上,一边笑道:“才起床的时候我去看了,锦绣那个家伙还闷在房里抄书呢,整整挨了一晚上还差好多没有写完呢。这下也够她受的,她不过就认识那么几个字,如今让她抄那么大的一大篇子一百遍,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交上来呢。” 听出紫鹃委婉的为锦绣求情的意思,林黛玉笑了笑,从梳妆台上随手捡起一枝绢花,把玩着,似笑非笑的说:“紫鹃,昨锦绣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也实在是不像话了点。她个性直爽,一向有什么说什么,这是优点也是缺点。如今我的情形是什么样子你也不是不清楚,若不磨磨她,让她长点记性,明白这里不是自家的地方,只怕她有的苦头吃。我现在顾及自身都难,可没办法护你们周全,我可不想回去的时候身边少一个人。” 紫鹃听见林黛玉这么开诚布公的把话说明白,虽拒绝了她的求情,可是点出了由此可能出现的后果、其实林黛玉说的这些,紫鹃心下也明白,只是觉得林黛玉这次惩罚有些重,加上锦绣的哀求,她却不过情面才出口讨情。一想到若是任由锦绣的性子来的后果,不寒而栗,强笑着点头说:“姑娘说的是,我明白,这是为锦绣好呢。” 做奴才的那点体面都是主子给的,在主子的眼里她们不过就是阿猫阿狗一类的存在,命如草芥。林黛玉不比她们,不管怎么着,好歹还是个主子,在贾府的压迫下还有挣扎的空间,她们可是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想到此,紫鹃也恨不得林黛玉赶紧和贾府择清,回到自家自过日子的好。 “我也不全是为了锦绣,她是我的丫头,若她有事,我只怕也难脱干系。以前我在这府里是小心谨慎,不过还能安然度日,如今我可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是不容许有一丝闪失差错。” 林黛玉将手中的绢花随手扔到花匣中,不无感慨的说:“我们在外面过了一段时间安逸的日子,乍一回来就不适应了,这府里可不比外面,能随心所欲。你一会去看看锦绣,提点一下她,她虽然性子直,不过也是能拎的清的,知道事情轻重,只不过是被外面安生日子迷了眼,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紫鹃赶忙答应,明白林黛玉的意思。大家没搬出去之前,每个人心中都如同压着一块大石,因此行事格外的小心,压抑着过日子。出去了,大石挪开,畅快的生活着,如今再回来,一时之间这心态难以调整,因此林黛玉才会惩罚锦绣,告诫紫鹃,让她们明了当下状况。 说话间,已经梳洗完毕,刚刚用过早饭,贾宝玉就跑了过来,说是要和林黛玉一起去见众姊妹。 林黛玉和贾宝玉给贾母请过安,随后到了稻香村。李纨见到林黛玉,上下打量一番,笑道:“这都多长时间了连面都不露一个,要不是知道你还在京里,都以为你回南去了,不是把我们忘了吧?” 听到李纨的调侃,林黛玉轻笑着反击回去:“即这么想我,怎么不见大嫂子登门去看看我,左右都在京里,离的又不远,大嫂子要是有心出门坐车就到了,何必一定要我过来。” 李纨是不可能去拜访林黛玉的,一是因为她寡妇的身份不能随便出门,二是李纨是属于只进不出的人,在她看来能不花的钱是绝对不花的,所以像这样的拜访不同起诗社林黛玉做东的时候,这样上门拜访是要花钱的,李纨自然不肯花这个钱,以她的身份又好空手上门,所以只能不去。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身份,自从你珠大哥没了之后,我连去东府的次数都屈指可数,怎能出府串门?再说我去你那里,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你过来,众姊妹都见了,怎么看都应该是你过府才是。”李纨一边向林黛玉介绍自己的两个堂妹李纹和李绮一边说。 林黛玉对于李纨的说辞没有辩驳,笑笑,转身和李纹李绮相互厮见,互相问候。 贾氏三姐妹也来到稻香村,彼此打过招呼,探春道:“林姐姐好长时间没过来,前阵子二姐姐又病了,诗社都一连空了好几社。如今林姐姐过府,二姐姐病渐愈,云妹妹因为叔叔忠靖侯史鼎迁委了外省大员,要带家眷去上任,老太太因舍不得她,把她接了过来。新来的几位也都混熟了,如此一来,我的诗社可是兴旺了。” 贾宝玉闻言,欢喜的不得了,不等别人说话,忙道:“正是如此,三妹妹说的很是,只是有些不巧,昨儿的正日已经自过了,再等正日还早呢,真是让人心急。”贾宝玉脸上转喜为恼,边说边恨恨的一跺脚,恨不得日子转瞬即逝,马上就是起诗社的日子才好。 林黛玉笑笑说:“多早晚的事,又何必急于这一时。你们大家倒是彼此都熟识了,我这里除了大嫂子的两位妹妹,另外的两位连面还都没见过,好歹也得让我把人见过了再说吧。” 闻言,贾宝玉连连扶额,道:“林妹妹说的很是,是我疏忽了,竟然出了如此之差错,该死,该死!” 说着拉着林黛玉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邢姑娘和二姐姐住在一起,琴妹妹和老太太住在一处,刚才向老太太请安的时候没有见到她,想必她到了宝姐姐那边去了,我们这就走,到了那边介绍人给你认识。” 林黛玉被贾宝玉拉住,身不由己的跟着走了几步,反应过来,挣脱贾宝玉的手,面对贾宝玉的行为是又好气又好笑,略有些无奈的说:“二哥哥这一向听风就是雨的性子多早晚能改改,怎么就急在这一时半刻。邢姑娘就住在二姐姐那里,二姐姐现下在这边,怎能这般冒冒失失的上门,一会儿我们和二姐姐一起过去岂不便宜。” “林妹妹说的有道理,这么过去是有些鲁莽了。”贾宝玉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道:“却是有些心急了,实在是大嫂子的两个妹妹和邢姑娘及宝姐姐的妹妹,一个赛似一个都是形容不出来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的精华灵秀生出这些人上之人来,堪称有一无二。” 看着贾宝玉眉开眼笑的样子,林黛玉知道他又犯了痴病,也不理他。目光落在一边,看见在一旁抱着《四书》研读的贾兰瘦小的身影,瞥见了那个孩子非凡 txt偷偷的瞅向玩闹的众姊妹和贾宝玉目光中的那一丝热切、渴盼还有嫉妒。林黛玉一怔,这个孩子虽然身份上是贾府的长子嫡孙,可是这个身份并没有让贾兰在贾府有多么受重视,不仅在贾府的重大场合上从来都没有他的身影,就连平常的场合也没有看见他出席几次,府中的红白喜事任何大事似乎都和他没有什么关系,他不过顶顶着个长子嫡孙的名而已。 承欢于贾母膝下更是笑谈,贾母的视线基本上都被贾宝玉所填充,恐怕在贾母的印象中,贾兰一直都是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整个贾府中,除了李纨这个做母亲的,投注在贾兰身上的关注实在是微不足道。 一开始还可以用贾兰年纪小为理由来解释这种境况,可是随着时光的流逝,这种情况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原来怎么样还怎么样。贾兰也从初始的懵懂无知逐渐明白了自己嫡孙的身份虽然说起来金贵,可是并不能改变他在贾府里不受重视的地位。 没有一个人不希望自己受到重视,得到更多的关注,何况贾兰还拥有一个本来应该得到更多关注的身份,对比自己所受到的忽视,看着其他人享受着娇宠,贾兰心中有不平和嫉恨的情绪是很正常的情况。 身为贾兰的母亲,李纨疼爱贾兰的心不言而喻,可是身为寡妇的她,在贾府唯一的依靠就是贾兰。因此李纨在贾兰身上投注了太多的希望,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这种希望就变成沉重的压力背负在贾兰稚嫩的肩膀上,这对于贾兰的性格形成并不是什么好事。 贾兰的年纪正是一个孩子爱玩调皮的年纪,可是的脸上显露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早熟和孤僻,固然有着父亲早亡的缘故,只是李纨投放在他身上的希望还有贾府的环境恐怕也是促使他形成这样的性格的重要原因。 林黛玉看着躲在一边的贾兰和房间里的火热气氛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在众人玩闹伊始,贾兰的眼中闪现过一起玩乐的渴望,可是他却压抑了这份心情,选择躲在一边而不是加入其中…… “林姐姐,你怎么躲在这边不说话,可是二哥哥又惹你生气了不成?”惜春看见林黛玉在一边静默不出声,走过来悄声询问着。 林黛玉轻笑着摇摇头,闭口不言。惜春没有得到回答,觉得讨了个没趣,皱了一下眉,不再理会林黛玉,转身又投入那一伙人中。 看着大家热火朝天的玩闹着,谁都没有注意在屋子的另一边还有个小孩孤独的身影。林黛玉忽然想起,似乎大家来来往往稻香村这么多次,从来都没有人注意过贾兰,每个人都无意中忽略了这个孩子。一道屏障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形成,贾兰和大家渐渐疏远,感情稀薄。 看着一边孤独的贾兰,林黛玉轻叹一声,这孩子已经把自己于众人隔离开了,种种原因使贾府和贾兰之间形成了一道看不见的隔阂,有着一层坚冰,虽然目前谁都没有意识到,但是在将来贾府的辉煌覆灭之时,逃过祸劫的贾兰选择“独善其身”,对于贾府不施加援手,固然有其它的复杂原因,又何尝没有贾兰对贾府的人感情淡漠的原因,谁又能想到这一切是今时今日埋下的种子…… 林黛玉轻勾唇角,觉得自己真是“咸操萝卜淡操心”,自己这边的事情还难以解决,想那么多做什么,贾府的事情自然有贾府的人去解决。她自姓“林”,就算和贾府有着姻亲戚关系,经过这么多,对贾府她自然已经尽心尽力,从来就不该不欠贾府什么。从某个角度来说,她和贾兰也算是同病相怜,自己也算贾府的另类了,这府中的热闹永远和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自从自己到这个世界,虽然有些事情改变了,可是大的事件脉络并没有太多的改变,如此推测,对历史的进程影响并不大,那么如果自己所记不错的话,贾府覆灭也就这一两年的事情了,只要自己能咬牙熬过这段日子,束在身上的枷锁就会自动脱落。 只是这次贾府只怕不仅仅是打自己手里银钱的主意,没准自己的婚姻也会被贾府拿来做交易的筹码。以前身为倚仗的贾母的这棵大树现在摇摇晃晃,已经靠不住,自己只能孤军奋战,这一场硬仗可是不好打。 难道真要动用父亲留给自己的杀手锏?只是那是一件伤人伤己的利器,能不动用还是不动用的好。林黛玉轻咬着唇,想到了林如海留给她匣子盖夹层里的东西,暗自思索着。 “林妹妹你怎么了?”贾宝玉凑过来关切的问:“怎么皱着这个眉头,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是又犯了旧疾?……” “啊?”林黛玉从沉思中醒了过来,对上贾宝玉关切而又多情的目光,神情一阵恍惚,摇摇头,道:“我们去看看宝姐姐那里吧,不是说云丫头也在那边嘛,这么久没见,真的很想念她的呱噪。” “宝姐姐那里不仅云妹妹住在那里,因薛大哥外出,香菱也住在那边,原来我们叹她这么个人虚赋情性,竟然俗了,自住进园子,她就开始苦心学作诗。林妹妹的文采那么好,正好可以好好教导她一番。”贾宝玉眼睛闪亮,兴致勃勃的道。 林黛玉抿嘴一笑,不接贾宝玉的话茬,和贾氏、李氏三姐妹鱼贯而出稻香村,向蘅芜院而去。 诗社接风引话题 见到众人称赞不已的薛宝琴,林黛玉心中也不由得赞一声出色,不过与薛宝琴的娇俏灵动相比她更喜欢邢岫烟的温厚和顺。不过她虽然心里爱敬邢岫烟,面上依旧是淡淡的,待她与他人一般无二。 贾宝玉和锦绣都说贾母很是疼宠薛宝琴,从表面看来的确如此,贾母对她宛如当年林黛玉刚到贾府之时,就连贾宝玉也要靠后,风头一时两无,看到自家亲戚如此被贾母青睐,王夫人一向板着的“晚娘脸”也不由得露出几丝笑意。雀捡旺处飞,贾府的下人们看见薛宝琴在贾母面前如此得脸,又是王夫人那边的亲戚,因此忙不迭的赶上前讨好奉承。 薛宝琴入了贾母的眼锦绣并没什么想法,不过看到贾府的下人们趋炎附势,围在薛宝琴身边讨好卖乖有些看不过眼。特别是这些卖俏的下人们在府内大肆宣扬什么薛家二姑娘怎么怎么聪颖,生的怎么怎么漂亮,待人接物又是怎么好,府上无人能及之类的话语传到她的耳中让她大为不忿,私下里为林黛玉抱不平。 对于在下人里面传的闲话就是锦绣不在她耳边提林黛玉也有所闻,相比锦绣的不平,她的心态倒是平和的很,就算把薛宝琴夸出花来也和她不相干。对于这种府内上下满口对薛宝琴的溢美之辞的情形林黛玉觉得似曾相识,当初薛宝钗刚到贾府的时候情况和现在倒真是有些类似,这样的情形难道是巧合?不过为了不引起麻烦,林黛玉还是叮嘱锦绣关于类似的话不可再说,免得被他人听见引起误会,认为是她心有不忿嫉妒薛宝琴。 林黛玉拿着本棋谱一边打谱一边琢磨着按照当日平儿话中的意思自己这次来贾府本来是小住,只是肉已经到了嘴边哪有不吞下去的道理。自己已然被盯上,恐怕轻易脱不了身,不是那么好离去的,没准小住变成了“常驻”其实如果花钱能买平安,她倒也不介意把手中在大家眼中明面上的那些银钱散了出去,只是那是个无底洞,根本填不满,若是这次如了他们的意,那么下一步又不知道该打自己什么主意了?就算自己一穷二白了,不是还有副好皮囊呢嘛! 一想到自己这次退让妥协之后可能出现的结局,林黛玉不寒而栗,捏在手中的棋子掂量再三才拍在棋盘上,自己要做个下棋的人,绝不是任人揉搓的棋子。 锦绣带着一股冷风掀着帘子从外面进来,跺着脚,一边将双手放在嘴边取暖一边嚷嚷着:“这天真冷,自从入了冬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总也没有今天的大,从早晨开始就下雪珠一直下到现在也不见有停的架势,反而越来越大……” “既然知道外面冷,怎么就不管不顾的就这么闯了进来,也不说在外间暖和一下,若是姑娘被你带进来的冷气激到怎么办?”紫鹃跟在后面进来打断了锦绣的话责备着。 虽然精心保养,小心看顾,林黛玉的身体不像原来的那尊病病怏怏,弱不禁风,奈何先天底子薄,后天怎么也无法弥补,因此她的身子怎么也不如正常人那么康健,而且不小心生了病也不像身体好的人那般容易痊愈。锦绣也知道自己毛躁了,面对紫鹃的教训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不发一语。 “姑娘,才刚大奶奶打发人说昨诗社的正日子刚过,再等正日又太远,可巧下雪,因此明天在芦雪庵凑个社,大家赏雪拥炉作诗顺便替琴姑娘她们接风。”紫鹃先倒了一杯热茶递给林黛玉,顺手也给锦绣到了一杯让她驱寒,又说:“诗社要用的一两银子我也直接给了素云让她带回去了。” 锦绣带进来的冷风让林黛玉打了个寒颤,她下意识的稍微往炭盆边上靠了靠,接过热茶捧在手心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目光落在纵横交错的棋盘上,将手中的捏着的棋子丢进了棋盒。 “办次诗社能用几个钱,五六两银子顶天了,大奶奶也真够吝啬的,就这还巴巴的打发人来到各房收……”锦绣看到自己的莽撞给林黛玉带来的“不适”,生怕遭到责难赶紧转移话题。 林黛玉轻啜了一口热茶,闻言无奈的摇头。锦绣虽然幼时贫苦,不过自从跟在自己身边之后衣食无忧,月钱丰厚。 到了贾府,林黛玉遇到花钱的地方都是自己出钱,她的的月钱和贾母不时派鸳鸯通过紫鹃给她的银角子都没有收起,直接扔在柜子里的钱盒里给房里人使用,免得她们一时有什么使钱的地方,不管是花在自己还是花在她这个主子的身上,月钱不够用的时候为难招窄,或者用来给贾府各房的奴仆来往人情打赏。 除了贾府的月钱,林家的月钱照旧,林家旧仆还有紫鹃都吃个双份子,这个瞒着贾府的人。锦绣身为林黛玉房里的大丫头,平日里得到的赏钱也都是上上封,她也自然可以堂而皇之的动用钱盒里的钱, 在林黛玉身边,胭脂水粉,衣裳首饰等等所用都不用锦绣自己花费,又是卖断的死契,唯一的亲人也和她一样,几乎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几年累计下来,每月的月钱和年节生日之类的赏钱让锦绣和珊瑚小有积蓄,加上跟着林黛玉日久,不同贫家小户的眼皮浅,几两银子拿出去虽不至于不心疼,可也不是在乎。 再说这钱是用在诗社上面,在锦绣她们的眼中,吟诗作对不管花多少钱都是应该的,知识无论怎么算都是珍贵的。所以当初林黛玉教授她们几个认字本来是她无聊打发时间的,却不知道无形中笼络了下面的人人心。 锦绣在贾府住了这么几年,见识了府上的大手大脚,奢侈浪费。在她的心里不定认为贾府怎么怎么豪富,这些个主子们手里怎么怎么有钱呢,如今李纨身为府上的大奶奶,看到她这么“一毛不拔”自然有些让人看不过眼。却不知道贾府早已经是外强中干,李纨更是出名的有进无出。 “胡说什么呢,你这个嘴怎么想什么就说什么,五六两银子还不多?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阔气了?再说这是规矩,三姑娘的这个诗社起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一次五六两,十次八次是多少?大奶奶这次出了,下次出不出?要是都出的话,积少成多谁能出得起!”紫鹃毫不客气的对锦绣又是一番教训。 “又不是正日子,是临时加的这么一社,大奶奶不是说为琴姑娘她们接风的嘛,自己的两个堂妹不是也在里面,这钱她出怎么了?有什么不应该?再说,虽说这诗社一年能花多少银子?也不过一两百两而已,满打满算能花上几年?真真是越有钱越吝啬!”对于紫鹃的训斥锦绣不服气的反驳。 “你这个磨牙的,说了几句又弄出这么一大篇子来,身为下人,大奶奶也是你能歪派的?回头把你 黛玉新传第32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3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3部分阅读 回头把你交给府上的管家婆子,给你治个‘背后议主,以下犯上’的罪,看你还嚼不嚼舌头!”紫鹃是又好气又好笑的说。 哼!锦绣不屑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着嘴说:“府上?哪个府上?要是贾府还是算了吧。我是姑娘的丫头,要打要骂自有林家的人来管教,轮不到贾家!”说完一甩辫子掀着帘子跑了出去。 “哎!……”看见锦绣扭头就走,紫鹃张嘴想喊住她,欲言又止,涨红了脸,小心的用眼睛的余光看了看林黛玉,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没事。”林黛玉笑了笑,明白紫鹃的尴尬,出言安慰她:“刚才锦绣不是对你,她是对府里有些人有些事有火而已。” 关于林黛玉这次到贾府的缘由虽然她没说,可是身为贴身伺候她的人,锦绣和紫鹃自然可以从林黛玉的言行举止和背人之时的脸色就能看出蛛丝马迹,这次贾府之行绝对不是简单的“小住”。虽不明白具体事因,但是大家都不是傻子,隐约能猜到必然是贾府又出了什么难题来难为林黛玉,只不过心照不宣而已。 锦绣是虽然是藏不住事的,可是在林黛玉的教导下,也明白要隐忍,在外面还得装作没事人似的。她虽然勉强按捺住了性子,可是心里难免不痛快,自然看贾府所有人都不顺眼,鸡蛋里还能挑骨头呢,何况要是诚心找事怎么会没有。刚才紫鹃那么一说,于是长时间心里憋屈的锦绣忍不住刺上那么一下。 就是林黛玉不说,紫鹃心里也明白个中因由,只是她心里还是觉得委屈,锦绣那话什么意思,让人觉得她不是林黛玉的人似的。定定的站了一会,紫鹃轻叹一口气,算了,谁让自己是从贾府出来的人呢,尖刺就尖刺去吧。 到了第二日,林黛玉给贾母请过安,用过早饭,带着紫鹃春纤来到芦雪庵。除了诗社中的人,李婶、凤姐带着平儿也都来凑热闹。因为连日下雪,天气寒冷,众人皆穿着厚厚的大毛衣服,花团锦簇,一派富贵气象中,穿着家常旧日的格外引人注目。在这之外,薛宝琴披着贾母赏的金翠辉煌由野鸭子头上的毛制作的斗篷也是非常显眼。 史湘云一向是个爱玩爱闹的主,贾宝玉也是喜欢热闹的,他俩在吃早饭的时候看见有鹿肉就起了心思,要了一块,拿到这边,准备烤着吃。史湘云更是声称“吃了这鹿肉才有才情作诗”。不过倒是所言不虚,在李纨出的即景联诗中薛宝钗、薛宝琴和林黛玉三人联手和史湘云对战,史湘云更是佳句连连。 自从诗社开始以来,贾宝玉是次次落第,面对这次的落后,李纨不肯再担待,罚他到了栊翠庵妙玉那里折红梅回来插瓶。待折回梅花,众人一面欣赏一面又做起了咏梅诗,薛宝琴夺魁。 众人笑闹间贾母也过来凑热闹,在贾母的带领下,众人又跑到请假为刘姥姥画园子的惜春暖香坞看了一阵子画。回转各自居所的时候,贾母看见贾宝玉和薛宝琴在雪地里抱着梅花并肩而立,又是不住嘴的称赞薛宝琴人好。 在贾母房中用过晚饭,大家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中薛姨妈也来了。贾母和薛姨妈闲聊起来,说着说着话题落到了薛宝琴的身上,当着薛姨妈的面贾母更是毫不吝惜的夸薛宝琴,又细问她的年庚八字并家内景况。 面对贾母的询问,刚才在一旁听见贾母这么夸自家亲戚的王夫人的笑脸一下子没了,薛姨妈的笑脸也僵了一下。女孩子的生辰八字是非常重要的,一般情况下长辈询问小辈的八字皆是有求配之意。王夫人和薛姨妈这些做媳妇掌家管事的自然是知道这个的,不过贾母没有点明,她们自然也不能把话说透,免得贾母说她不过就是那么随口一问,并没有那个意思,那岂不臊得慌。 薛姨妈也是饱经世情的人,脸上的僵硬一闪而逝,又嘴角含笑,若是没有注意的话,根本不会发现她刚才的脸色变化。薛姨妈露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却委婉而隐晦的表明薛宝琴已经许配了人家,这次上京就是发嫁来的。当下话到此为止。 虽是坐在一边和众姊妹玩笑,林黛玉可是密切注意那边的,听了薛姨妈的说辞,她心中暗自发笑。这薛姨妈也真是高,不管心里怎么想,真实情绪怎么样,面上一丝不露,反而是一副非常乐意的样子,让人觉得若贾母真是有这个意思,她是从心里由衷的赞成的,偏偏话里却堵得一丝风都不透,而且还让人挑不出理来。 终身大事讲究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薛宝琴的婚事已定,就算贾府执意要娶,可是这婚事是她父亲亲自定下的,偏偏父亲已经过世了,另一个能做主的母亲又是痰症,根本没有父母可以做主,况且亡父的意愿岂能轻易违背?否则视为不孝。再者许的人家又是翰林,这翰林品阶虽然不高,可是最是清贵,一般都是科举举试的读书人来担当。朝中文武不和,贾家以军功起家,被视为武官这一脉,两者若是因为这个起了龌龊,读书人笔杆子厉害,若是被他人得知,贾家可是站不住理。可能会引起纷争。 不过这个父母怎么和当初鸳鸯抗婚的时候有些相似呢?鸳鸯剪发拒婚的时候薛姨妈也在场,不会是活学活用了吧?反正就是个拒绝的理由而已,自然怎么能打消贾母的念头怎么来,是真是假贾母也不能派人到薛宝琴的家去查个翔实!林黛玉细细思忖着薛姨妈的话,不无恶意的猜测着。不过可能是自己多疑了,人若是好好的,薛姨妈怎么也不会好好的咒人家,她还没有恶毒到那个地步。 贾母若是没有那个意思便罢了,就算是有,这边话里话外都堵得严严实实,没有缝隙,这念头就不得不打消了。只是这话说的太死,贾母这边不管是什么心思都难免有些尴尬。 凤姐一直凝神细听贾母和薛姨妈的谈话,看出贾母没有台阶可下,赶紧出言解围,叹道:“偏不巧,我正要做个媒呢,又已经许了人家。” 贾母的围是解了,可是凤姐没有注意到薛姨妈和王夫人看着她时眼中一闪而逝的寒光。本来她们还不能确定贾母到底有没有这个心,凤姐的这句话却坐实了贾母正是有这个意思,而凤姐的这句话自然也被她们认为贾母想把薛宝琴许给贾宝玉的主意是凤姐在一旁撺掇的。 满府里谁不知道王夫人和薛姨妈想把薛宝钗许给贾宝玉,只是碍于贾母不肯应允才没有正式定下来,可是凤姐却偏偏跟她们拧着来,这不是和她们对着干嘛!何况凤姐还是王家的人,论理应该和王夫人薛姨妈更亲密了,向着这边才是。 看着凤姐满脸堆笑的在贾母、薛姨妈和王夫人身边插科打诨,全然不知她为了讨好贾母已经得罪了眼前三巨头的两大巨头。难道她不知道,就算傍上了贾母这棵大树,可是这树的生机已经在快速流逝,而边上的两个还根深叶茂? 哎!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呀!林黛玉轻笑着摇摇头,将来就算贾府依旧,凤姐的日子也不好过,那边已经得罪了自己的婆母邢夫人,这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余波荡漾波不平 当日因为贾母和薛姨妈说的隐晦,态度又自然的宛如闲聊一般,一点都没有议亲时该有的庄重,所以除了王夫人和凤姐因为在跟前所以将事情的始末听得明明白白,知道的清清楚楚,诗社中众人虽然也呆在一旁,只是众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除林黛玉之外对贾母这边的谈话有所关注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有注意。 众人虽然当时不知道,可是不代表以后没听说,毕竟当时在贾母王夫人和薛姨妈三人身边可是有不少丫头婆子们伺候着的。 有那心思灵透的将贾母和薛姨妈的话略微琢磨一下自然就明白了,而且这事主子也没有吩咐不得外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圈子,有那么几个交好的手帕交,在朋友中间都有着炫耀的心理,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关于主子的事情,况且贾宝玉的婚事一向是府中的重重之中,自然而然的这事就在下人中传了开来。至于府中的主子有几个知道的,那就看个人的本事了。 消息一向灵通的锦绣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自然免不了议论几句。“没想到老太太想让宝二爷聘琴姑娘为宝二奶奶难怪老太太对琴姑娘那么好,原来打的是这么个主意,可是若是这样的话,那宝姑娘怎么办?”谁都知道王夫人和薛姨妈想让薛宝钗嫁给贾宝玉的。 “老太太也就露了那么一丝口风,薛姨妈说琴姑娘已经许了人家,也就撂开了,这关宝姑娘什么事?紫鹃精神全部放在了手中快要完成的络子身上也没多想,接着话茬随口说道。 “怎么不管宝姑娘的事?这满府谁不知道太太和薛姨妈的打算?如今老太太要妹妹不要姐姐,就算事未成,可是日后只怕宝姑娘想成为宝二奶奶可就难了,就算他们薛家丢得起这个人,贾家难道还不要脸面?何况这些大户人家不是最讲面子的嘛!” 锦绣撇撇嘴,说:“除非是姐姐人过于不堪,否则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没有妹妹先许人家,姐姐还待字闺中的道理,虽说不是亲姊妹,可是也不是那么回事呀?还自称什么大户人家,一点规矩都没有,要不说怎么是商户呢,真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旋即又叹道:“宝姑娘若是做不成宝二奶奶,可怜今后这边薛姨妈有的忙了。唉,当初是媒人蜂拥而来,主动上门,现在是连影子都见不到一个,这宝姑娘的年纪看着是一天比一天大了,再拖下去说不得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没办法,只好女方主动托媒人了,真是羞于出口呀!”虽然表面上是惋惜,可是话里话外透着一股看笑话的意思。 先不论姊妹中姐姐没有许人,妹妹就先定下人家不符合规矩这一说,按照贾母露出的意思,相中了薛宝琴,虽然事情未果。若是妹妹不成娶姐姐,可真是一大笑话了。薛宝钗和薛宝琴是亲堂姊妹,虽说娥皇女英姊妹两人共嫁一人一说,只是两者情形大为不同。 不理会贾府将来如何,单看现在,贾宝玉是国公府贾府未来的继承人,外貌出众,性子也好,宫里还有个身为皇妃的亲姐姐,这样的条件找个才貌俱佳,门户相当的女子为妻也不是什么难事。妹妹不成找姐姐,让人知道了一定大为疑惑,为什么就认定了薛家?一定要娶薛家的女子为妻?难不成除了薛家之外再没有其他的好女子不成? 且不论薛家的女孩有多出色,多么出类拔萃,单单出身商家这一条就已经为人诟病,世家豪门娶妻,先看的就是媳妇的出身,过了门第这一关才论品格才貌等等。就因为薛宝钗的出身差了点,所以王夫人明明相中了她,虽有胆和贾母别苗头,但也不敢明仗目胆的将事情摆到明面上来,这不仅仅涉及到不孝,还关乎到贾府的门面,所以薛宝钗要当王夫人的媳妇,只能徐徐图之。 只是贾母突如其来的问了薛宝琴的生辰八字,又被凤姐那么一说,坐实了求娶之意,薛宝钗的宝二奶奶之路越加的困难了。如果真因为这事贾家把薛宝钗撂在了那里,那薛姨妈可会悔到肠子都青了。当初薛家进京,除了拜会了自家的亲戚,更在王夫人的带领下结识了一些京中权贵的妇人,在王夫人和薛姨妈有意无意的宣扬下,这些贵妇人大都知道薛家养了个好女儿,品貌出众,端庄娴雅。 因此有些得知消息的人家就上门说媒,所提亲的人家先不说男方的模样人品,单就根基门第上多是和薛家一样的商户人家,有那么几家官宦人家,也都是位卑官小的寒薄之家,这样的人家薛家如何看得上眼。勉强有那么一两户门第不错的,求亲的又是府中的庶子,薛姨妈自然是不能应。 有贾宝玉在那里比着,不管多少人上门提亲,求亲的人家怎样,就算里面有那么一两个条件不错的,可是综合一比,都比不上贾家,因此薛姨妈把这些求亲的都回绝了回去。日子长了,慢慢地不管是官媒还是私媒大家都知道,薛家虽然有个好女儿,可是心高着呢,轻易不能许人家。再慢慢的有那消息灵通的人得知了薛姨妈和王夫人的关系,再看到两家走的这般亲密,也都明白了薛家的打算,知道比不了,因此不管是媒人还是求亲的人家都不再登门了。 俗话说“一家女百家求”,女孩子再做姑娘的时候金贵,一般的时候都是男方主动求娶,若是女方找媒人觅嫁的话,无形中,女孩子的身价就掉了不少,这样的话,找寻的人家也跟着掉一两个档次也是有的。薛宝钗已经是待嫁年龄,如果贾府这边不成,那可就拖不起,等不等,本就是降了身价,再急着找人家,可是婚姻大事岂是能急的,只怕急切间找个相当的不容易,那么…… 被锦绣这么一说,紫鹃手中的活计停了下来,刚才她没有多想,现在细细思量,明白了锦绣的话中之意,这事还真是麻烦。侧着头想了一下,紫鹃继续拿起手中的络子收尾,说:“不管事情多么棘手自有太太和薛姨妈去着急担心,和我们这边也没什么相干。你也别在这边看戏看热闹了,宝姑娘平日为人不错,这么背后嘲笑人家可不好,再说这话让人听见传出去还不知道让人怎么编排我们姑娘呢,还嫌我们这的事不多呀,你去把我们带的雪蛤和杏仁拿出来,一会炖上,晚上姑娘好喝。” 贾母想把林黛玉许给贾宝玉也是府上众所周知的事情,虽然这边林黛玉搬了出去,也隐晦的向贾母表明了心思,可是至今贾母对贾宝玉和林黛玉的事情也未知可否,态度暧昧,就算林黛玉也摸不清楚贾母到底打得什么主意。贾母不吐口,这边王夫人薛姨妈和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贾母和林黛玉的谈话,自然也不知道林黛玉对贾宝玉全无意。再说,就算林黛玉无心又如何,从来婚姻之事从没有让子女自己做主的。贾母身为林黛玉的最亲亲长,林黛玉的婚姻自然要由贾母说了算,只要贾母坚持,谁也不能反对?因此不管林黛玉对贾宝玉有心与否,只要贾母不松口,她必然是挡在薛宝钗通往宝二奶奶位置前面的拦路石。 “切!宝姑娘好?我怎么没看出来?要真好,也不会看到琴姑娘受老太太的宠,说出‘我就不信我哪不如你’让琴姑娘离去的话来。哼,宝姑娘对人好,可是你也要看清楚她对的都是那些人,除了宝二爷房里的就是老太太房里的,再不就是太太房里的,那个态度可是好的不得了!不是整日里对着你端张笑脸的人就是对你好,笑谁不会呀,可是笑也分很多种,就宝姑娘那张笑脸,不稀罕!”锦绣虽然嘴巴还在这不依不饶,但还站起来进去准备炖杏仁雪蛤汤去了。 真是个牙尖嘴利的,这边紫鹃对着锦绣的利嘴拜服,屋里的林黛玉也把锦绣和紫鹃的话全都听了进去,也忍不住叹道。锦绣说的不错,本来薛宝钗成为宝二奶奶的前路本就艰难,经过这么一出,更是难上加难,现在只怕王夫人和薛姨妈相对而坐,各自摆着一张苦瓜脸再商议对策呢,因为让薛宝钗和贾宝玉成婚的心思她们是不会熄的。不过锦绣的话也让林黛玉注意到了她以前没有忽略的一件事。 贾王史薛四大家族,因为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经过几代传承,四大家族早已不复当日随太祖建功立业封侯拜将的荣耀。如今贾府里是一代不如一代,贾赦是个老不修,整个一个色中饿鬼,除了房里的丫头,一个又一个小老婆的娶。贾政虽然是读了书的,可是不过一介腐儒,不通事务,身边又收拢了一些只知道阿谀奉承的清客,也是不堪使用的庸才。 下一辈人中贾珍和贾蓉父子两个,整个就是只知道花天酒地靠着祖宗余荫过日子的两个东西。贾琏稍微知点世事,只是也没怎么读书,再加上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身处在贾府这么一个环境,不管是长辈还是兄弟个个都是花丛老手,也有着一样的毛病,贪花好色,□奢靡,担不起贾府的这个重担。贾环跟着赵姨娘长大,眼界窄,眼皮子浅,上不得台面。众人寄予厚望的贾宝玉在贾母的疼宠下,厌恶仕途经济,只知道在内帏厮混,不管未来如何,反正就现在看,根本无法撑起门户。孙子辈中的贾兰虽然在李纨的督促下读书作文,可是年纪还小,就算将来有前途,一时之间也指望不上。 王家那边现在只有王夫人的兄长王子腾勉强支撑着王家,王家下面的小辈也是个个扶不起的烂泥,嫡子王仁更是不堪,个性凉薄,是个除了钱就可以六亲不认的主,人们背后都称其“忘人”。史家现在继承爵位保龄侯的是史湘云的叔叔史鼎,他是从早逝的哥哥手中继承的爵位,才能平平,只不过靠着祖辈的恩荫勉强支撑,下一辈也没有什么出色的子弟,连守成都难。史湘云的父亲在世的时候和贾家走的比较近,到了叔父这里,来往一般。亲戚,亲戚,越走越近,要不是有史湘云在这勾着,只怕史家和贾家早就生分了,四大家族就剩下三个了。 最后一个是薛家,林黛玉一直都纳闷为什么薛家以一介商贾能和其他三大家族并列。绝对不是钱多的问题,这天下间有钱的商户比比皆是,比薛家有钱的也有不少,如果仅仅比银子的话,薛家早被人替换了。琢磨来琢磨去,林黛玉想到了贾家的发家是祖辈随着太祖打天下,靠着军功起家的。打仗,打仗,一向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换句话也可以说打仗打的就是钱粮。如果是这样,那么就可以说的通了,当初薛家应该是为太祖督办粮草的商户,从而立下了大功,又和其他三家连了姻,因此并称四大家族。 只是虽然沾了个“皇”字,到底是个商家,在祖辈的时候因为有大功世家高门倒也不敢小觑了去,不过到了薛蟠这一辈,传了三四代了,早就什么功劳都没了,就算沾了皇家的边,依旧是地位低贱的商户。薛蟠那个样子,完全一个五毒俱全不学无术的败家子弟,指望他顶门立户还不如寄希望猪会爬树更容易些。 薛蟠的从弟的薛蝌林黛玉虽没见,但是府上见过的人都称赞,说他像是薛宝钗的弟弟。和薛宝钗相仿,再加上林黛玉模糊地记忆中,那么这个薛蝌人应该是不错的,虽不能振兴家族,至少勉勉强强能做个守成之人,可是就因为薛蟠占了个嫡字,压住了薛蝌。大家族里的族长一般情况下都由上一位族长的嫡子继承。 想到这里,林黛玉心一动,当初薛家进京说是一为的是薛宝钗的采选,二是因为京中商铺欺薛蟠年幼,拐骗起来,因此上京加以整肃,顺便亲自入部销算旧帐,再计新支。三则望亲。只怕除了明面上说的这三个理由之外,还有一个薛蟠身为不成器,薛姨妈和薛宝钗一介女子又不能抛头露面,支应门户,上京来借着贾家之力保住薛蟠的地位和家业,免得落入薛家其他房中人之手。就算薛蝌不争,薛家还有其他各房,看见薛蟠这么不成体统,难免不生别的心思。 如此说来,只怕薛家各房并不和睦。比如,自从薛姨妈上京就没怎么见也没听说她和呆在金陵的薛家各方联系。若是真有联络,薛蝌和薛宝琴不会来的那么突然,薛姨妈也不会不知道。 再者,就像锦绣所说,大家族中,没个姐姐待字闺中,妹妹却先许了人的道理,况且这个姐姐不傻,也不缺胳膊不少腿,更不聋不哑也不瞎,好的很,并不是嫁不出去。比如贾家,迎探惜三姊妹,虽然出自各房,有嫡出有庶出,可是议亲的时候绝对是按照次序来,绝对不会越过哪一个。 不管薛宝琴的父亲多么看好梅翰林家,但凡要是知礼的,断没有越过薛宝钗的道理,毕竟薛宝钗是长房长女,何况当初薛姨妈他们上京的时候,薛宝钗还没有许人。除非是两家关系不好,所以薛宝琴之父也就不理会这边了。可是若是这样,也说不过去,若是两家关系不好,那么薛蝌和薛宝琴又何以到薛姨妈这里来呢? 可是若是通知了这边,得知薛宝钗还没有许人,那么就算薛宝琴之父和梅翰林再对心思,也不可能许婚。就算薛宝琴的父亲是个商户不懂,可是梅翰林身为读书人不可能不讲究这个礼。若说薛宝琴并没有许婚那也不对,因为如果是那样,这次薛宝琴上京就不是发嫁了,没个没下定就先出嫁的。 林黛玉翻来过去想不通,想来想去,那么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当初薛宝琴之父许婚的时候询问了薛姨妈,薛姨妈向薛宝琴之父说了谎,说薛宝钗已经许配出去,所以薛宝琴才定下婚事。那么由此而推薛姨妈所说的薛宝钗已经定下婚事,只怕指的就是贾宝玉。那是什么时候呀,只不过是王夫人和薛姨妈的口头约定,至少三年前薛姨妈就已经那么笃定薛宝钗一定会嫁入贾家了。只可惜这次薛姨妈说漏了嘴。 薛姨妈撒这个谎,不仅仅是确信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成为贾家的媳妇,恐怕还是更好的借住贾府的势力威慑住薛家其他各房蠢蠢欲动的心思,不过也未尝没有炫耀的意思。再者,薛宝钗早已经到了标梅之期,花嫁之年,到了京里这么些年还没有给她定下婚事,也未免有些说不过去。虽然贾府这边知道薛宝钗再等贾宝玉,可是薛家那边不清楚呀。 林黛玉一想到王夫人那么早就非常坚决的定下了薛宝钗做自己的儿媳,偏偏贾母非要拎出她在这边横插一杠子,难怪王夫人不管左看还是右看都看自己不顺眼,怪谁,谁让你碍着人家了呢! 不过薛姨妈和王夫人也轻松不了,经此一事,不管其他,贾母也对王夫人露出了一个态度:我知道你想让薛宝钗嫁进来,可是我没相中。你觉得我想把我的外孙女嫁给贾宝玉,你不喜欢她,觉得我偏疼自家人,总觉得薛宝钗哪都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的孙媳妇就算不是林黛玉,也不会是薛宝钗。你不是觉得薛家的女儿好嘛,那么这次我就“相中”薛宝钗的妹妹了。你们自家人打擂台去吧! 贾母活了大半辈子,人老成精,锦绣能想到的她会想不到?轻飘飘的一句话就丢了个苦果给这王夫人和薛姨妈,让她们吞也不是,咽也不是,还显示了自己的大公无私,她可是精心挑选孙媳妇的。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贾母就把王夫人和薛姨妈的谋算给打破了,真可谓四两拨千斤!婆媳隐秘交锋,媳妇输得是一塌糊涂,完败! 按道理说,如果王夫人和薛姨妈依旧有着把薛宝钗和贾宝玉凑在一起的打算,那么她们当时应该严禁在场伺候的人把话传出去才是。只是王夫人和薛姨妈都是愚笨之人,当时心里已经被贾母看中薛宝琴的事情给搅得一团乱,恐怕想不到此节,就算过后想到了已经晚了。再说就算王夫人和薛姨妈能封住跟在自己身边人的嘴,可管不住贾母身边的人。贾母倒是有着能力,可是出现这种局面是她乐见的,她怎么可能会管? 想到此节,林黛玉摇着头,笑笑,如此说来,凤姐又如何不会想到此节,那可是在下人的心中有着一万个心眼聪明伶俐的人。因此她当时的行为除了奉承贾母之外也是知道坐实了贾家曾经向薛家问亲,那么薛宝钗和贾宝玉的事情经此必然不谐,所以并没有什么得罪不得罪之说。自己还傻乎乎的觉得她说错了话,这怎么可能呢!不过凤姐就算再八面见光,终究不是王夫人肚子里的蛔虫,不能完整的猜透王夫人的心事,因此她的话说的不算错,错的是猜错了人心。 毕竟贾母和凤姐绝对会想不到,这姐俩还就是锲而不舍,也不顾什么脸面了,越挫越勇,最终真的得偿所愿。 贾府虽好非归处 锦绣收拾好炖汤的材料,将它交给小丫头,看着小丫头答应着接了过去,自在一边看着火开始炖汤。锦绣伸了个懒腰,走进里间一屁股坐在林黛玉的对面,叹道:“真是憋屈的慌,本来已经离了这,谁承想又跑了回来, 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不知道,不过看样子我们恐怕要在这过年了。”埋头把惜春央她裁的鞋样的林黛玉没抬头打到,话中带着一丝无奈。 啊!锦绣惊叫出声,仰头叫道:“要在这里呆上那么长时间,真要了我的命了。”又叹了一口气说:“姑娘离家﹝林黛玉一行将外面的宅子称之为家﹞这么长时间王嬷嬷一定不放心了,只怕已经按捺不住了,估计这两天就该过府来看姑娘来了。” 旋即眼睛一脸,用有些讨好的语气说:“姑娘,王嬷嬷来了必然不肯走,可是家里也不能没人主持呀,不然那些小丫头们都该没了王法,王嬷嬷留在这里,我回家去吧。” “那恐怕不成。”林黛玉抬头,看着可怜兮兮望着自己,整个表情如同摇尾想要肉骨肉的哈巴狗一般的锦绣,语气淡淡的说:“前两天我就给妈妈捎了心,告诉她我这里安好,她不用过来,安心守好家,免得被贾府的人趁着我不在抄了底,毕竟我的东西都在那边。妈妈知道事情的轻重,自然不会留在这边,就算过来也不过看看我还是要回去的。你年纪轻,身份也不够,压不住贾府的人。” 随着林黛玉的话,锦绣垮下了脸,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幽幽的说:“可是我都想家了,想家里的每一个人,家里的一切,就连空气我都觉得想念家里免得,我觉得家里面的比这里的好多了。” 林黛玉看见锦绣颓废的样子默然无语,她又何尝愿意呆着这,可是自从贾府把她接过来,至今不见动静,仿佛自己就是被接过来小住一般,可是越是这样,自己越是走不脱, 锦绣看见林黛玉双眉紧蹙,愁容不展的样子,赶紧打个哈哈,转移话题:“姑娘,没事,我就是那么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这里吃得好,穿的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你不用安慰我,到底好不好你我心知肚明。”;林黛玉忍不住叹道:“并不是衣食不愁就代表好的,大家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知道自己糊弄不过去的锦绣点头赞同,轻叹一口气,“在这里我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多呆,在这里呆着我宁愿到珊瑚那里吃斋念经。” 珊瑚?听见锦绣提起珊瑚,林黛玉将手中的笔和剪刀放下,望着窗外在白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翠绿的湘竹,珊瑚也是个问题呢,总不能让她在道观里呆一辈子吧,可是怎么才能让她出来呢? “妙玉师傅送姑娘的这枝梅花虽没有诗社那天宝二爷折回来的那枝大,不过花苞倒是不少,要是好好照看着,开个十天半个月不成问题。”紫鹃一边给放在暖阁上的红梅换水,看着上面错落点缀着点点红梅花苞说。 红梅?妙玉?林黛玉的目光落在开诗社那天妙玉送的红梅,只觉得眼前豁然开朗,皱着眉的舒展开来,不由得责怪自己,怎么早都没想到! 林黛玉低头想了又想,觉得可行,穿好衣服,披上斗篷,独自一人往栊翠庵走来。初始林黛玉对妙玉深有戒心,认为她可能是王夫人的一招棋,毕竟当初请妙玉到来的时候,王夫人可是轻而易举的就答应了下来,以她的为人,怎能不让人怀疑。只是后面和妙玉接触过几次,林黛玉就打消了这个疑虑,就算王夫人曾经动过这个心思了,以妙玉的孤僻清冷也施展不开来。 走至山坡之下,淡雅的寒香扑鼻而来,望着栊翠庵门前的开的格外灿烂格外精神数十株红梅,林黛玉的心情也为之一振。缓步上山,远远地就看见了红梅树下妙玉窈窕的身影,她正在收集梅花上的雪。 妙玉也注意到了林黛玉的身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迎了上来,笑道:“远远的就瞧见了你,这次来可是来算计我的茶的?”一面说一面往里面相让。 “梅花开得正盛,前又下了那么大的雪,我算着你一定会再次收集,那么有了新的,旧的也不会舍不得了,那么干脆偏了我好了!”林黛玉笑吟吟的说,跟着妙玉并肩往庵里走。 两人来到妙玉日常起居的东耳房 ,妙玉也不相让,自顾取水泡茶。林黛玉解下斗篷放在一边,径自坐在塌上。 一会儿水开了,妙玉亲自沏了。递给林黛玉的依然用上回刘姥姥来时她和薛宝钗两个喝梯己茶时用的用的那“点犀盎”,妙玉则用她家常用的那绿玉斗,一时间室内茶香宜人,品时,口中更觉轻浮无比 林黛玉因笑道:“不到此处,不知何为茶也!” 妙玉笑道:“那只知道牛饮无知的蠢物喝了,对他们来说不过就是解渴之物而已,何谈茶之也!” “你未免着相了。”林黛玉笑道:“茶本就是解渴之物,人家不过舍本逐源而已,他们心自天然,倒是上等品茶的道理。” “怎么听你这话好像今日倒不是来喝茶的,而是和我打机锋的。”妙玉对于林黛玉的话不置可否,微挑着眉望着林黛玉笑道。 林黛玉笑而不答,指着窗外的红梅说:。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青青翠竹,尽是法身,郁郁黄花,无非般若。偏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人则妄动,伤其身痛其骨。六道轮回中,贪嗔痴爱恨,烦恼三千欲砍不尽,七情六欲难断,皆是世间因果轮回。” 妙玉笑了笑,双手合十,道:“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我职非我执,空望天下事。” 闻言林黛玉摇摇头接道:“空了何时空?心念有种种!忘了何时忘?佛也念众生! 明月当头照,苦乐入禅中! 生性当自悟,阴缺何时休?” 闻言妙玉一愣,低头沉吟,似有所悟,久久才开口,指着梅花上的白雪道:“雪即是我,我即是雪。洁来洁去,才是干净!” 静静地凝视着一身高洁的妙玉,林黛玉才叹道:“既如此,岂不知圣人曾言‘与善人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即与之化矣;与不善人居,如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亦与之化矣。’且不知正居于鲍肆之地,怎能卓然于世之外?红尘俗事,‘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覆巢之下无完卵,师傅乃是方外之人,早已经跳出五行之外,何苦再沾尘埃,趁还没有落入淖泥中,还是趁早去了的好。” 林黛玉知道,妙玉虽然避居在栊翠庵中,但消息绝不闭绝,关于贾府的事情虽然有些极为隐秘的可能不曾得悉,单就明面上的能知道的绝对都知道。 妙玉也是出身大家,出家之后跟着她师傅走南闯北更是增大了眼界,这么些年她也应该见识了不少豪门权贵之家的兴起与覆灭,所以,对贾府的未来,再加上旁观者清,因此对于贾府的所作所为和未来妙玉虽不会像林黛玉那么清楚,但也绝对不会看好,只是她想不到贾府的倒塌会就在这两年内而已,可能觉得还是一件比较遥远的事。 虽然知道贾府的会渐渐衰落下去,妙玉没有出言提醒,一是因为她不过是客居在贾家庵堂的修行之人,身份不够,说的话根本没人听。真要说出来了,没准人们还会认为她对贾府有所不满在诅咒贾家。二是因为就算是贾府听进去了,可是却没有人能够站出来支撑门户,就和妙玉交好的贾宝玉担此重任。三则是因为她自认是方外之人,不理红尘俗事,不沾因果。 其实前两条归结起来就是一条,就是贾府缺乏眼光长远的有识之士。若是有见识卓越者,不待他人提醒就能看到贾府的危机,从而设法化解。就算因为当局者迷,一时看不到,经提醒,也能醒悟。归结为四个字,就是后继无人。 至于妙玉的将来,她认为自己并不是贾府的人,贾府的好坏与她并没有多大干系。只是妙玉忘记了,她虽然出了家,可是却居住在贾府里,到了贾府抄家灭族的那一天,必然会受到贾府的牵连,到那个时候谁会管她是不是贾家的人,自然是宁肯错抓也不能错放。这个道理以妙玉的聪慧自然能够明白,但是却一直没有想到,可能是因为身在局中的缘故。 妙玉一怔,呆了一会儿,突然向林黛玉双手合十行礼道:“一语点醒梦中人,多谢。只是不仅是我就连林姑娘你也该去了,毕竟此处虽好,却也不是我们的归处。” 林黛玉苦笑一下,道:“我比不得师傅,终究身在红尘,心有挂碍,难以说去就去。”关于她现在等同于被贾府幽禁的事林黛玉并不想告诉妙玉。 “这么说,姑娘要做那擎天之柱,挽那将倾大厦不成?”妙玉睁着一双清眸注视着林黛玉,不禁说道:“林姑娘是真有大智慧大毅力,真是让人佩服,妙玉自愧不如!” “可是说笑了,我一闺阁弱质,养于深闺之中,虽勉强有些小见识,可是在他人眼中不过是个外人,谁又能肯听我说话呢。我也没有那般心力,更没有舍身为虎的坚毅,何况也自知并无补天之能。再者盛极必衰乃是天道循环,非人力可挽。滚滚红尘中那么多痴男怨女自有他们的造化和因果,我但求所作所为无愧于心罢了。”林黛玉喟然一叹,说道:“况且来也终须来,去也终须去。世间的事情本就有聚有散,聚散本无常,就让事事随心随缘吧。” 在这个皇权大如天,男尊女卑的世界,林黛玉就算是想做什么,她一个无权无势寄人篱下的孤女也是有心无力,只能保证不牵连到自己,然后在保住自身的同时尽力而为罢了。两个人一番禅机打下来,妙玉也明白了林黛玉的意思,想了想,她也觉得除此之外这算是最好的办法了。 “可是我痴了,来即是去,去即是来,又何必如此执着,我着相了。没想到这么多年修行下来,这才悟了,这么多年我竟是槛外最大的俗人呢。竟比不得林姑娘身在红尘,心似明镜,怀有禅心。”妙玉深深的看了林黛玉一眼,缓缓的说道。 “人行于尘世,岂会不受凡俗琐事相扰,说到底,我也是不过一介俗人而已。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世事无常难料,我们都是局中人,不过依此时此刻自己的本心行事而已。”面对妙玉的赞誉林黛玉微微笑道:“只是既是要去,还是早早离开的好,免得耽搁的日久,沾了更多的因果,不过即已知道你要去了,敢问一声,可有归处?” 妙玉摇摇头说:“林姑娘言之有理,可是才刚经你的提点,知道这里不是久居之处,可是也不是说去马上就去的,毕竟还要找到归处才是。不知道林姑娘在这里可否提点一二?”其实妙玉只是客气的询问那么一句,她并不认为林黛玉一个大家闺秀,红尘中的人,会知道这些出家之人所在,所知顶多是贾府的家庙和交好的几座庵堂道观而已,可惜那些地点她都不能去。 “不敢当,不过小女子却有一点浅见想说给你听,至于意见正确与否还敬请指正。”本来就是为这来的,此时林黛玉自然不再藏着了,轻笑着说:“虽托庇于高门可保一时,难保一世。无论是朝代兴衰还是世家豪门,总有运终数尽之日。所以我认为修行之人,当远离富贵之家,还是到正规的道观中修行的好,这样的庵堂寺庙就算九鼎易主依旧被承认,虽然清苦了一些,可是却永保无忧。” “林姑娘所说我又如何不知,可是在朝廷名下的庵堂道观又是那么好进的。只因我自小多病,虽有众多替身,皆不中用,这才亲入空门,本是带发修 黛玉新传第33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4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4部分阅读 的。祖上虽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奈何朝廷对于僧侣的度牒管理极为严格,也无法为我获得明证,所以我就是有心也根本不得门而入。就算不论这个,也怕是难得很,林姑娘不是此门中人不知道,那些庵堂里的人不是山门大开,人数皆有定,除非那些在经文中造诣极深有名的僧尼才可破例,我虽略通,可也有自知之明,无法和那些在禅道上浸滛数十年的相比。”妙玉有些无可奈何的说,话中有一丝怨林黛玉“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谁不想进朝廷建的寺庙道观,可也要进的去才行。 以妙玉的清高孤僻,视权贵为无物,自然不愿意和大富大贵之家打交道,但是奈何她是个不得国家承认的“野道”,自然进不去那些正规的寺庙,无奈之下只好到权贵之家建的家庙栖身。 虽然和妙玉有过来往,可是林黛玉对于妙玉的详细情形并不了解,此刻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以妙玉的孤傲选择在贾府安居,根本是没奈何的事情。不过这倒也好,如果妙玉有度牒,正式的身份,让她到三清观不成问题,可是让珊瑚脱身出来又得费一番周折,如此一来,倒少了很多麻烦。 想了一想,林黛玉开口:“父母早亡,我又背井离乡,二老的忌辰,四时节气,清明扫墓都无法成行,因此我在京中建了一座三清观供父母烟火以表孝道,幸运的是这座庵堂被朝廷得以认可。如蒙不弃,可以到那里暂居,然后再作打算。若是觉得三清观能作安身之处,作为久居之地也无妨,度牒一事也不必忧心,自然也会办妥。” 不等妙玉说什么,林黛玉又说道:“修行之人最忌因果,离了这里,将来若是贾府有个好歹,可能需要你帮一把,已了了你在贾府这么长时间沾染的因果。我这样做,不仅是帮你,帮贾家,也是帮我自己,将来我还有事情求到你的头上,那时我们就互不相欠了。” 随着又补上一句:“放心,我所求之事绝不会让你为难就是。” 妙玉凝视着林黛玉,呆了一会道:“既然林姑娘如此说,那么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回头我就收拾一下,拜别府内众人,到三清观安居。” “即这么着,我写封书信给你带去,到了那里交于观主,观主自会安置你们。”林黛玉见妙玉应允,忙不迭的说。 妙玉吩咐伺候的婆子端来笔墨纸砚,林黛玉挥笔写就一封书信,叠好,交于妙玉,转身告辞。 林黛玉走出庵们,施施然的离去,走到半山腰,回望庵门妙玉的身影,轻叹一声。原来贾府被抄,在林黛玉认识的人中,最无辜的就是妙玉了,其他人不管怎么着都或多或少和贾府有些瓜葛,只有她本来是红尘之外之人,偏偏因为居住在大观园的栊翠庵中,被牵连进来从而身死。如今离开贾府这个是非之地,应该可以躲开即将到来的风暴吧。 只是林黛玉一想到妙玉韶华年龄如花美貌却常伴青灯,未免又为她的命运而惋惜,也难怪养成这般乖僻的个性。想到此,林黛玉又忍不住摇了摇头,慢慢的往潇湘馆方向走去。 冰霜雪剑严加身 知觉迷迷糊糊中总觉有细细的声音在敲击窗棂。让林黛玉从沉沉的梦中醒来,却见自己正躺在软榻上,身上盖领着一领猞猁皮大毛斗篷。紫鹃却正坐在床边熏笼上低头作鞋。 林黛玉翻身坐起,打了个呵欠,问道:“紫鹃,外面可是又下雪了?” “姑娘,你醒了?”紫鹃忙忙的放下手中的活计,倒了一杯递给林黛玉说:“天倒是阴沉沉的,看着要下雪的样子,不过并没有下。” 林黛玉一面接过来茶来吃,一面望着窗外,雾蒙蒙的,看不太清,笑道:“我刚才梦中似乎听见雪扣窗棂,如今没下,果然梦中的事情做不得准。” “那是风扣窗棂的声音,外面的风可是不小呢,这天气越发的冷了。还说呢,我这才离了一会儿,姑娘怎么就在塌上睡着了,连件大衣裳也不披!虽说屋里有炭盆,可是也不能什么都不盖呀,饶是冻着了,可是怎么好?”紫鹃将早早放在熏炉上烘的热乎乎的秋香色盘金装锻貂鼠对襟大衣裳给林黛玉披在身上说:“姑娘快把这件大衣裳穿上,这才睡醒,身子正热,可不能受风着凉。” 林黛玉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乖乖的穿上衣服,伸手拢了拢头发问:“紫鹃,我睡了有多长时间?” “姑娘睡了有一个多时辰。本来我看姑娘睡着了想叫醒姑娘,可是自从到这边姑娘每天晚上翻来覆去的都睡不好,这次想来是累了,又难得睡的这么熟,还是不惊动的好,所以就任由姑娘这么睡了。”看见林黛玉醒过来紫鹃示意小丫头上前侍候,一面帮着林黛玉梳洗一面回答。 听到自己睡了这么长时间,林黛玉心知这段时间自己真是累了。自从贾府以后她不仅时刻提防着贾府的算计,还要谋算着在贾府即将到来的浩劫中顺利脱身,又筹谋着看看能不能让在贾家的大难之中少几个受到牵连,就算不能挽救至少少受点罪也是好的,然后又要应酬贾府的众人,极耗心力,就林黛玉那先天不足的身体,没有病倒都已经是幸事。 “自入冬以来一连下了好几场雪了,今年冬天比旧年都冷,虽说带过来了大毛衣裳,可是姑娘的身子弱,还是要厚实些才好,可是穿的太过臃肿也不像话,所以我想着把那件雪裘拿出来,姑娘你看如何?”紫鹃将林黛玉手中的巾帕接过,转手递给一边侍立的小丫头问道。 怎么把它给带来了?闻言林黛玉皱了皱眉,掀开茶盅喝了一口,放在一边,等侍候的小丫头都下去了才开口:“那件雪裘据说乃是当年太祖打天下时从北国的皇宫内库中的宝库所得,用的全是雪貂不说,还是采用其腋下最为细密厚实的那一点的毛织就,为了这么一件衣裳不知道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做了这么一件。祖上蒙先帝青睐,赏了下来,现在到了我的手里。你要是把这件衣裳拿了出来,就算不被府上的人认出来,他们也都是有见识的,也知道恐怕也是有钱无处买去的东西,只怕我们就难得安宁了。”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紫鹃吓了一跳,笑道:“我只知道是好东西,却没想到是这么金贵。” “再金贵的东西也不过是给人穿的,只是此刻我们还是不要惹眼的好。除了这件,我记得还有一件挖云锦上添花刻丝鹅黄面白狐狸里的斗篷,可曾带来?”林黛玉想了想问道。 紫鹃忙不迭的点头说:“带来了,一并都带来了,当时就怕冷到姑娘,我们带来不少大毛衣裳呢,其中就有姑娘说的这件。” 林黛玉道:“那就把这件拿出来吧。” 紫鹃出去了一盏茶的时间,手里拿着天青色哆罗呢的包袱走到林黛玉面前,递了过去。 林黛玉解开包袱,里面叠得整整齐齐放着的衣裳,伸手抚摸着斗篷面,满脸怅然的说:“这衣裳还是母亲在世的时候因和父亲谈史,讲到‘战国四公子’孟尝君的时候,因说到孟尝君有一狐白裘,值千金,天下无双,所以母亲就起意给家人每人仿作一件。因为母亲只要轻厚暖,整张的狐狸皮都切碎了,一张狐狸皮只取毛最厚的一块拼凑在一起,单给我们三口做。剩下的毛皮分为上中下三等,上等的做成了给了家中的管事们,中等的做了几件赏给了各庄子的庄头,剩下的都做了皮褥子,分给了下面的丫头小子们。当时因为我年纪小,加上料子备的多了,就给我又做了件大了,等我长大成|人的时候穿。” “如今人亡物在,怎不让人叹息。”林黛玉话中不胜唏嘘,伸手拿开上面的的那件鹅黄的,下面是件桃红的,“这是我小时候穿的那件。”最下面一件天青盘金彩绣的,“这件是母亲的,母亲的衣服要么跟着下葬了,要么就烧掉了,通共没剩下几件。这件因为是一家三口都有,很有纪念意义,所以才留了下来。” 紫鹃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林黛玉睹物思人,泪光闪闪。这种情况下也不好相劝,转头目光落在那几件衣服上,刚才拿过来的时候她曾经,摸过,柔软厚密,手感好的不像话,这会摊开,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让人心生暖意。 自小就进贾府在贾母身边伺候的紫鹃跟在林黛玉也有一段时间了,还跟着去过姑苏的林府,知道林家这一代虽然人丁单薄,其实底蕴深厚,更因为是书香世家,在富贵之外更讲究清雅内蕴,光华氤氲,犹如良玉生烟,明珠有晕,不同于贾府如同黄金一般富贵逼人,耀眼夺目,流俗外露。 眼前这件狐裘虽不像林黛玉口中所说的孟尝君的那件价值千金,可是做这么一件差不多也得花个一千两银子,因为纯粹是自己家人穿,以保暖实用为最主要,并不是由整块的皮子做成,反而是由一块块皮子拼凑而成,真正估价的话价值大跌,看上去又比不得薛宝琴那件野鸭子头上毛做的那么金碧辉煌,实在是不惹眼,眼中穿在身上低调的很。 “怎么老也看不见妹妹的身影,妹妹这阵子在家忙什么呢?我常和妹妹说得空到我屋里或者四处转转,别老闷在房里。”王熙凤带着平儿从外面走进来。 林黛玉赶紧起身让座,招呼紫鹃上茶。 “妹妹妹躲在家里不出门是不是宝玉又惹你生气了?要是宝玉的话,妹妹就多多担待些,你和他自小一起长大,还不知道他的性子,有口无心的。要是府中的下人惹到了妹妹,妹妹尽管告诉我,我给你做主。”王熙凤坐下后对着林黛玉嘘寒问暖。 “没有的事,只是天冷人就懒得动,所以就没怎么出去。”林黛玉示意紫鹃将摊开的衣裳收起,笑道。 “哟,好鲜亮的活计,是妹妹做的?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长得这般模样,又读书识字的,还心灵手巧,和妹妹比起来还真真没法让人觉得臊得慌。”紫鹃正要将斗篷收起被王熙凤看见了,拦了下来,翻看着,赞语不绝于口。 “这还是家母在世的时候为我作的,因天冷才翻出来的。”林黛玉神色哀恸的说。 王熙凤拿着衣裳的手一僵,松了开来,强笑道:“妹妹也不要过于伤心了,你看看这怎么瞅着越发的瘦了,姑母九泉之下若有知看见妹妹这个样子也会心疼的,恐怕还会怪罪于我们没有照顾好妹妹。” 一面说王熙凤一面示意紫鹃把东西收起来。紫鹃手忙脚快的包好抱着包袱到了外间。王熙凤看见紫鹃离开,屋里只剩下林黛玉一人,使个眼色给身后的平儿、平儿会意,起身站在门口,不放人进来。 林黛玉将王熙凤和平儿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低头不语,心知肚明“戏肉”上来了。 王熙凤拉着林黛玉的手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关心她的话,林黛玉装作不知她真正的意图,故作感动的含笑一一应对。 闲话了一会儿,王熙凤扫视着淡雅的房间,道:“妹妹如今出了孝房里怎么还是如此素净,况且又是在年下,很是该添些喜庆的东西才是。也怨我,整日里忙三忙四的,竟然把妹妹这边给丢到后面,真是该打。” 又一迭声的责骂平儿:“你是死人呀,我这边马虎了你背后提醒一下我也是好的,整日里在园子来来去去就是为了看看姑娘们缺什么短什么的,你却没看见?真是白长了那么一双眼睛!” 一面说,一面伸手拍着林黛玉的手说:“我知道妹妹是最为大度的,断不会怨我,回头我就吩咐丫头婆子们帮着妹妹把屋子给给重新收拾整饬了。” “凤姐姐快别责备平姑娘,平姑娘对我们很是尽心,只是这园子这么大,上上下下这么多人,一时看顾不到也是有的,再说我这里又不少什么,又不常住,所以一时没有注意而已。就是凤姐姐我也知道你管家忙,如今又是在年下,更是忙上加忙,一时疏忽不周也是有的,这里我也不过是小住,何必那么麻烦。”林黛玉露出深领其情的姿态,笑道。 唉!王熙凤深叹一口气说:“还是妹妹体谅我。妹妹是不知道我的苦楚呀,我是没日没夜尽心尽力的忙,整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可是就这么忙,只怕……最后我却落不得好呀。” 对于王熙凤的诉苦,林黛玉不置可否,她知道这还不是正题,所以只摆出一副静静聆听的架势。 “人都说‘年好过,节好过,平常的日子不好过’,其实要我说这话应该换成‘年节都不如平常日子好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家,更是如此,平时的时候省一点还无所谓,可是到了年节,除了各家的人情往来,还有打点年礼,送宫里娘娘的节礼,宗庙祭祀,年例请人送人,年节的花烛彩灯,戏酒……诸般花费哪个不要银子,几千两银子眨眼就花出去了,可什么都没看见,偏又少不得,省不得。偏‘屋漏又遭连夜雨’,这几年的年头又不好,家里的八九个庄子根本收不上什么东西,老爷们的俸银更是指望不上,还不够几顿戏酒的呢。现如今家里的进项全都指望着那几个铺子,可是就铺子收上的银钱勉强够家里的日常花费,如何支应的开年下这般大的花费,真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可是要愁死我了!” 林黛玉笑笑道:“我知道凤姐姐是能干的,必然能够想出法子把这摊子支应起来,不然老太太和太太也不会放心把这么大的家业交给凤姐姐来管。” 王熙凤是奉王夫人的命来和林黛玉要银子来的,依她本心来说,并不愿意走着一趟,可是一来王夫人的话不好违逆,二来,府上实在是周转不开,寅吃卯粮都吃不上。王熙凤就是再厉害,再能干,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钱她也转转不开。虽说这府上的主子或多或少都有几个私房钱,但是像迎春三姐妹和宝玉那样的,手中有个百十两顶天了,和过年的花费比起来,杯水车薪,能做什么? 这府上倒是有拿得出的,可是老爷太太们那里借给王熙凤个胆子她也不敢动问。李纨手中倒是有钱,可是她寡妇失业的,王熙凤也不好意思谋算,再者李纨是有名的“有进无出”,只怕王熙凤真要向李纨要这个钱,这钱不仅拿不到手,还会惹恼李纨,而且还会被老太太、老爷和太太们责骂,有场气生。 老太太那里,王熙凤心中有数,要是谋划一番,她估计弄出个一两千两银子不成问题,再多老太太就不会应允了。若是平时也就够了,只是这年节的花费太大,还差的远呢。况且王熙凤好强好面,她这个管家的差事是老太太在背后支持的,越过下一辈,落到她这个孙子辈的人身上。这些年她把府上打理的井井有条,从而赢得贾母的称赞,若是伸手向贾母要钱,不就说明她没有把家管好,没办事,这对好强要面的凤姐来说,比杀了她还难受,所以不到山穷水尽的那一步,她不想这么做。 薛家是客,若是向薛家借钱周转也不是不行,可是这笔钱借了,还不知道哪辈子指着哪项能还得上呢,况且在薛家的眼中,贾府是高山仰止的存在,王夫人又一心想和薛家联姻,如何能示弱于薛家,让薛家探出自家的虚实。因此这钱还得想办法自家消化。 王熙凤把东西两府盘算来盘算去,能拿出钱来将这个年节丰足的过下去的,还就只有林黛玉这么一个,况且因为银钱不凑手,王熙凤这边办事就诸多掣肘,因此她对于王夫人打算谋夺林黛玉手中的银钱也就不那么抵触了。 “妹妹真是高看我了,我哪里那么大的能耐,我这一向都是有多少米做多少饭,这无中生有的本事我可没有。其实我今到妹妹这里来就是躲债来了,到了年下除了人情份往,还有家庙及各处的例银的发放,可是这账上没有银子,我也变不出来,少不得要躲躲了。”王熙凤听了林黛玉的夸奖,一怔,赶紧又叫起苦来。 林黛玉只笑不说话,王熙凤看到林黛玉这般神态,心凉半截,林黛玉的聪敏她可是领教过的,她不相信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林黛玉会不知道她的来意。不过林黛玉能装傻她可不能,只能硬着头皮说:“我知道妹妹是个伶俐的,不知道妹妹能不能帮我想个法子解了我的一时之难?” 林黛玉轻叹一口气笑道:“凤姐姐可是说笑了,我是最为愚笨不过的了,况且又是不当家的,又寄居在此,哪里有我说话的份?指望我是不中用的,我是没有法子的,要我说凤姐姐还是另寻门路的好。” 王熙凤看见林黛玉这边拿话堵得一丝风都不透,脸色骤变,实在无计可施,咬咬牙,干笑道:“我知道林姑父给妹妹留下些银钱傍身,现在府上一时不凑手,所以凤姐姐我就厚着脸皮向妹妹开口借些周转一下,等过了节,各处的进项收上来就一马还给妹妹。不知妹妹意下如何?”在迂回转折也没用了,干脆直接挑明的好。 林黛玉轻笑着问:“不知道凤姐姐打算借多少?” 王熙凤迟疑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这个年节下来至少也得五万两的花销,这都不一定打的住,不过我们也不多借,就五万两就行,剩下不够的我再想办法。” 五万两?就说过年过节花费多,满打满算一两万也就够了,除非漫地洒钱,否则绝对用不了这么多,这不摆明是算计自己吗?林黛玉听王熙凤报出的数字险些气炸了肺,一声没言语。林黛玉不说话,王熙凤也不敢多说,一时间屋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当初林如海明面上留给林黛玉十万两银子,除了这个,家中古玩字画,珍宝玉器,大的笨重的林黛玉托贾琏变卖掉,将那些小巧的,珍贵的收了起来。当初林如海已经把迁灵,下葬等等花费全都富富余余,花费过后剩下也都在林黛玉手中。 林黛玉知道贾府里的人都是人精,绝对不相信林家就摆在明处的那些浮财,所以将暗中的银钱拿出一部分,最终被贾家以盖省亲别墅的由头要了去。最终手里只剩下一个整数的一个零头,不到三万两银子。这些贾府都是知道的,可是如今跟她一开口就是五万两,一是探探看看她还有没有隐藏起来的资财,若是有的话,哼哼……二则是打着要把她炸的一毛不剩,因为林黛玉手中的银钱虽不够五万两,可是她还有些珍宝古玩,贾敏留给她的首饰,若是凑一凑,五万两堪堪将够。因此向她开口五万两,她也不是拿不出。 林黛玉不是傻子,如何不明白贾府的打算,她强忍着胸中的怒火,干巴巴的说道:“凤姐姐可真是狮子大开口,五万两?我手里可没有这些钱,凤姐姐还是另想办法吧。” 王熙凤也知道这钱要得太狠了,可是没办法,这是王夫人的主意,按王夫人的意思,一下子挤干免得将来还得麻烦,所以她也不得不从。 没奈何王熙凤强笑着说:“好妹妹,姐姐这也是没了办法才求到妹妹的头上了,妹妹还是想办法帮我凑一凑吧,有那些不用的家伙或者值钱的东西先典出去,凑一凑,回头银钱上来我一定给妹妹赎回来。”既然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干脆横下心来,什么都不顾了,要到钱才是正经。 看着王熙凤小心翼翼的陪着笑脸,林黛玉心中厌烦,转过脸说:“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我有心无力,这数目太大了,就算把我典了也凑不够。我手中虽然有点值钱的东西,可是都是家父家母留下来给我作个念想的,断没有卖了的道理,若是抵出去,也抵不上价,我虽不通,可是也知道卖高买低的道理,根本换不了多少银钱。再者我搬出园子住在||乳|母家休养,我||乳|母家比不得这里财大势大,乃是小门小户,况且我手中还有几个钱,所以这日常花费断没有让人家出的道理。凤姐姐是当家的人,应该知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有药费,车马费等等哪一样不要钱,我一个弱女子又没有个生计,就这么只出不进,就算有座金山也有花完的一天,何况我又没有金山。所以我真的是帮不了这个忙,还请凤姐姐另觅他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到底要不要王夫人得逞呢?犹豫中,可是若是拒绝,还真没有什么好借口,硬抗吧,又身在屋檐下,有着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两难! 谋划不成事不谐 林黛玉有理有据的婉拒了王熙凤借钱的请求,将王熙凤噎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有心更改借钱的数目,可是刚才话说的又太死,况且改了钱的数目,没有拿到王夫人要求的五万两,就算事办成了她在王夫人跟前也落不得好,如此一来,她又何苦做那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呢。可是就这么离开,又心有不甘,没有钱就这么回去,先不说在王夫人那里讨不到好,就是现今府中各项事情都在那里张着手要银子,小来小去的贴补一下还可以,她还有大方到把私房银子拿出来给府上过年的地步。 王熙凤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时,林黛玉叹了一口气又说:“凤姐姐是知道的,父亲过世之后,家中的东西有跟着家父家母一起入土的,剩下的是卖的卖,分的分,散的散,丢的丢,到了我手中早已经所剩无几,不过幸好留下的还都是颇有纪念的物品。现在我手中除了有数的那几个银钱之外,也就是家父家母留下的这一点念想了。身为林家后代子孙,偏偏又是一个闺阁弱女,不能振兴家业已是大不孝,若是将父母的遗物再给发卖,我哪里还有脸称自己是林家人?更无颜面对世人!” 林黛玉这话说的有些严重了,王熙凤赶忙说:“好妹妹,这话可就有些过了,真真让人当不起。再说我的意思是将姑父姑母的东西拿去抵押,等有了钱马上就赎回来,绝对妨碍不到什么。” 赎回来?还赎的回来吗?东西到了你们手里根本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林黛玉虽然满心腹诽,可是面上一点也不显,“凤姐姐,我虽不管事,可是闲时曾经听宝姐姐说过,这典东西也分死的和活的两种,按照凤姐姐的说法,既是活当,那我想问问要当多长时间,什么时候赎?府上又指望着哪一项银子来赎?凤姐姐也给我分说明白了,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底。” 林黛玉的一连串问话让王熙凤一时语塞,赎?压根就没起过赎的念头有什么好说的,再者刚才为了借钱,王熙凤哭穷,将府里的状况说的一清二楚。除非天降横财,否则府里根本没有赎的银子。 王熙凤看着林黛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心中恍然,知道自己就算说出个天花乱坠来也蒙混不过去,林黛玉心明镜似的知道这边是在谋夺她的钱财,既然对方心知肚明,那么有些话王熙凤也就不好说了,一时之间室内陷入了僵滞的气氛之中。 身为过来人,王熙凤女子出嫁,男方除了看女方的家世门第及女子的才貌之外,还有一项重要的评价,就是女子的嫁妆。女子的嫁妆多寡与否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决定着她在夫家的地位与话语权。 林黛玉虽然顶着个书香世家,百年望族的名声,可是因为父母早亡,族中又没有得势的亲戚,夫家根本沾不到什么光,而林黛玉若是在夫家受了什么委屈,也没有能帮她说话撑腰的人。她所能倚仗的除了自身的才貌品格就是林如海留给她的那一大笔资财了。而那些钱财百分之九十九又都被贾府谋算了去,林黛玉手中就剩个零头,总算因为林家财产总数庞大,剩下的那点作为嫁妆也还过得去。若是贾府把最后这点东西也给抢了,除非林黛玉嫁到贾家,或者贾母出私房钱给她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妆奁,否则先不说能不能找到夫家,就算勉强出嫁,到了夫家,也会被夫家的人所轻视,甚至有可能得不到丈夫的尊重。 林黛玉的婚事贾母虽然有意将她许配给贾宝玉,可是王夫人不同意,婆媳两个在这件事上拧着,弄得至今事情也没有个明朗的结果。若是外嫁,也没有这方面的动静,因此就连王熙凤也糊涂着,不知道家里在这上面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况且若是嫁出去,若是全指望着贾母这边的陪嫁未免有点不保准,贾母疼林黛玉,甚至三个孙女都靠在了后面,手里也有钱,可是林黛玉不管怎么说都姓“林”,是个外人,还有迎春三姐妹,她们出嫁的嫁妆虽不用贾母出,可是就贾府现在的情况和她们在父母兄嫂眼中的地位,只怕嫁妆什么样子可想而知了。林黛玉作为一个外人,她的嫁妆自然是不能越过贾氏三姐妹的。再说贾母的私房钱这府里不知道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怎么可能让林黛玉的妆奁丰厚了。“她有,你有,不如我有”这句话虽然粗,可是却是很有道理的。 王熙凤又讪讪的坐了一会儿,看到林黛玉只是静静地喝茶,没有想说话的意思,屋里的气氛又古怪,她实在坐不下去了,心中忐忑,起身告辞。林黛玉也没说什么,依旧坐在榻上,神色淡淡的。王熙凤被林黛玉的神情弄得心底越发的不安起来,逃一般的走出了屋子。 守在门口的平儿自然将屋内的动静全都收在眼底,看见王熙凤离开,迈步想跟上去,犹豫了一下,转身走到林黛玉面前,施了一礼说:“姑娘,我知道姑娘委屈了,我替我们奶奶向姑娘陪个不是,请姑娘体谅一下我们奶奶,她也是难,没法子……” “平姑娘这话说的倒是奇了?二奶奶给我们姑娘委屈她还是难了,还没法子了?照你这话合着还是我们姑娘的不是了?再说就算我们姑娘的委屈和你们奶奶有什么相干?就算和你们奶奶有关系,自有她来向我赔礼道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代替她行事来的?”被拦在外面的锦绣“门禁”被解立刻就闯了进来,听见平儿的话立刻毫不客气的打断。 锦绣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从王熙凤到来就立刻命令平儿守门就知道事非寻常,可惜她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生怕林黛玉吃了亏。这不刚进来就听见平儿说话,当即也来不及问情由,直接呛了过去。 因为王熙凤管家,平儿不仅是她身边一等一的大丫头,又是贾琏屋里的人,因此府上的仆从们对她向来都是巴结奉承,就连主子们对她都高看一眼,自有几分体面,何尝有人这么当面不客气的训斥她,而且还是个婢女。只是锦绣的话句句如刀不说而且也很有道理,让人难以反驳,又点破她一个奴才代替不了主子的事实让平儿是又气又恼,当下涨红着脸向林黛玉又福了一福,什么话也没说转身离开。 待平儿一走,林黛玉脸上佯装的平静再也维持不下去,眼泪如同短线的珠子般流了下来,林黛玉拿着帕子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的呜咽声传了出去。这边已经因为王熙凤和平儿主仆两个的到来下面的议论纷纷了,如果她的哭声传了出去,恐怕又会引起诸多猜测,如今她和贾母之间波涛汹涌,实在不宜再起风波。 紫鹃掀开帘子进屋看见林黛玉这个样子,叹了一口气又退了回去。她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种情形下她也不是能进去相劝的,一个是前头的主家,一个是现在的主子,说谁不是都不好。吩咐下面的丫鬟婆子姑娘累了,现在在休息,让她们不要喧哗以免吵到林黛玉,紫鹃坐在外厅拿起件针线慢慢地做着,顺便看守门户,免得被别人闯进去看见里面的情形。 看见林黛玉哭的伤心,锦绣的眼睛也红了,也哭了起来,跪在林黛玉面前一面哭一面说:“姑娘快别哭了,小心哭坏了眼睛……没的为那起子没良心烂蛆似的小人哭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锦绣劝了半晌反而见林黛玉越哭越伤心,霍地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林黛玉一跳。 “走,我们回家去!”锦绣边说边要收拾行李,“既然这里住不得了,我们干嘛还在这里,这就回家去,正好,就这个鬼地方正是一天也不愿意多呆呢。” “你还是别添乱了,要是走的了姑娘早就走了,何苦在这里受委屈。”因为锦绣刚才嚷嚷着回家的声音太大,惊动了外间的紫鹃,紫鹃走进来叹道。 “我们是要在这里过年的。”林黛玉看见锦绣询问的目光,泪眼婆娑的说道,变相的肯定了她目前离不开贾府的事实。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锦绣立刻泄了气,一屁股坐在软凳上,看看房里的两人,有些茫然的问:“既然这样,那我们该怎么办?” 没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也回答不上来。紫鹃将锦绣刚才拿出来的包袱放回原处,说:“你的性子也未免太急了些,稍微容容才好。就比如刚才,就算琏二奶奶给了姑娘委屈,可是你也不该那么堵平姑娘的话,不仅于事无补不说,而且平白无故的还为得罪了人。” 就算紫鹃不说锦绣也知道刚才自己虽然出了气,可是得不偿失。不过虽然犯了错,锦绣依旧死鸭子嘴硬,强辩道:“我这不是急了嘛,再说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得罪了就得罪了又能怎么样!” “你呀,真是肉烂嘴不烂!”紫鹃一声长叹,看着锦绣无奈的摇摇头。 锦绣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说:“好了,好了,我知道错了。下次我改不就成了。” 紫鹃看见锦绣有口无心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轻叹一口气转身忙去了。 到底该怎么办?林黛玉心中也一片茫然,对于眼前的困局她还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经过此事她已经心生警惕,想着再像以前一样稳扎稳打是不行了,因为贾府现在真正是日暮西山,就快到了狗急跳墙的地步了。 忠孝二字乃是本朝立国修家的根本,只有守不住家业的才拿东西出去典当,世人多瞧不起这样的人家,这家人家的子孙未来的前程都会因此有所妨碍。林家虽然只剩下林黛玉一个,可是就林如海留给林黛玉的财产,林黛玉就是什么都不做,就她一个人加上身边的几个人打着滚花也够花一辈子了。 如今那钱被贾府占用了,贾府还想着谋夺林黛玉手中最后一点东西,若是东西当出去,赎不会来,东西流落在外面,先不是一般世家豪门对于自家比较珍贵的物品都会作上表记,免得下人偷盗。就算没有记号,可是京里的人也都是经过事情的,那里看不出东西是从大家流出来的,要是被认出来,最先被毁的就是贾家的名声,谁让林如海托孤于贾府了呢。 本来向贾府这样的世家高门是最要面子的,可是这次却根本顾不得面子里,意图直接就□裸的摆了出来。摆明了就算林家的东西流出市面被人认出也不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根本就是毫无顾忌。就是这样才最糟糕,一旦贾府行事不要脸皮,那么很多原来因为脸面的问题有所顾忌而不肯做的事情现在都可以大胆的作了。如此一来不再忌讳舆论风评,也就意味着没有准则,那么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呢,自己这么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可真就算得上羊入虎口了。 王熙凤走出园子直奔王夫人的住处,到了院门前就有丫鬟婆子向里面禀报王夫人她的到来。王熙凤入内,屋内正有几个管事婆子回话。王夫人看见王熙凤进来,挥挥手,示意屋内的管事婆子们都先下去。 等那些婆子们退了出去,王夫人有些头疼的用手揉着太阳|岤,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赶紧上前按摩。王夫人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按摩,觉得舒服多了,睁开眼睛说:“你看看,你看看,这么一大堆人到我这里来全都是支银子的,吵了半天吵得我脑瓜仁都头疼,账上没钱哪里来的钱给她们?你说说我又不是摇钱树,我让你……” 话说到一半王夫人停了下来,把屋里所有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示意王熙凤站到她跟前,凑过去,低声说:“我让你般的事情办妥了吗?若是有了这笔钱我们就不用发愁了。” 王熙凤摇摇头,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给王夫人听。王夫人听了,怒道:“她吃我贾家的,穿我贾家的,住我贾家的,这会子让她那几个钱出来都不愿意,真真贾家的饭都喂了狗,养了个白眼狼!” 转头,“你也是个没用的,还成日里说嘴自己怎么怎么能干,办这么点小事都办不了!”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心有不甘,不能这么便宜了,还是得想个法子把这钱弄到手才是。真是可恨,若不是顾忌着贾母,何必这么麻烦! 关于贾母和林黛玉之间的不和除了鸳鸯稍稍猜到了影子外,贾府再没有第三个人注意到这对祖孙之间的暗涌,依旧认为贾母很疼宠林黛玉。 面对王夫人的责骂王熙凤一声不吭,忍着气问:“既然从林姑娘那里拿不到钱,眼下这年节的花销怎么出,还请太太示下。” “你问我我问谁?我是一个钱都没有的,既然弄不来钱你就自己想辄去!反正我不管你怎么办,怎么着也得把这个年节给我张罗下来!”王夫人一推二作五,把自己甩了个干净。 王熙凤看见王夫人作了甩手掌柜,没奈何只好自己想法子去拆兑,张罗着,支应着过年的一应事体。 作者有话要说:可怜的林妹妹,可恨的王夫人,可怜又可恨的凤辣子! 薛氏言辞设陷阱 “姑娘,吃药了。”紫鹃端着新熬好的药外面走进来,柔声说。自王熙凤在王夫人的支持下谋算林黛玉手中钱财未果之后心力交瘁的林黛玉终于忍不住病倒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心事重重的她病总不见好,缠绵于病榻。万幸的是因为年下事务繁杂,王夫人虽然不死心,可是忙于交际应酬的她没有时间谋划,这事就暂时撂下了,林黛玉也讨得了一时的清净。 林黛玉盖着灰毛鼠皮的毡毯斜倚在榻上,手中拿着本诗集。伸手接过紫鹃递过的药盅,一口喝下。紫鹃赶紧将准备好的清水递过去让林黛玉漱口冲去口中的苦味,接着又递上蜜饯。 林黛玉随手捡了一个桃脯放在嘴里,示意紫鹃拿下去。锦绣又拿过一个靠枕放在林黛玉身后让她更舒服点。林黛玉靠在榻上继续翻看着手中的诗集。 、 “林妹妹今日的身体可大好了?“贾宝玉从外面走进来,坐在黛玉常坐的搭着灰鼠椅搭的一张椅上关切的问。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林黛玉的神色,点点头说:“今日神色看上去要比昨日好多了,妹妹若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开口,若是凤姐那里没有,我帮你向太太老太太那里要去。” 听到凤姐和太太几个字,锦绣立刻炸毛了,冷哼一声道:“倒不用宝二爷那么费心了,就算拿来东西敢不敢吃还是回事呢?费那个心还不如直接拿钱到院子里的小厨房让柳嫂子买回来的安心。” 、 锦绣的冷嘲热讽让贾宝玉有些错愕,他皱了皱眉,不明白为什么锦绣说话总是夹枪带棒的。只要她一来,,锦绣就不给他好脸,说话也没好声,贾宝玉也不清楚他到底怎么惹到她,就算再怎么小心,俯意贴就锦绣都?br /gt; 黛玉新传第34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5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5部分阅读 都不买帐。 “二哥哥,你看暖阁上的那盆单瓣水仙开的怎么样?”林黛玉看着贾宝玉又无缘无故的挨了锦绣一顿排头,知道锦绣是把对贾府的怒气撒到了贾宝玉的身上,不过她不赞同这种做法,“冤有头,债有主”,何必牵连他人,扫了锦绣一眼,示意她管好自己的那张嘴,开口转移话题。 贾宝玉的目光落到暖阁之中的一玉石条盆上,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极口称赞:“好花! 这花开的漂亮,香气清雅,真是好花!” “你家的管家赖大婶子送琴妹妹两盆腊梅,两盆水仙,琴妹妹转送了我一盆。如今我病着,整日吃药,这屋子里有一股药香,反而把这花香搅坏了,干脆转送给你好了,你那清净,省的有杂味来搅它。” 贾宝玉赶忙推辞,笑道:“我房里已有两盆,虽不及这个,可也是好的,没奈何抢了你的去。何况这是琴妹妹送你的,你若是送我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心。再说如今我房里也有人煎药呢,到了我那里也清净不了。” “哦?你那房里谁病了?可是袭人,我有一阵子没看见她了,她病得重不重?”林黛玉微微挑着眉有些惊讶的问道。以前只要贾宝玉到她的房里,过不多久袭人必找个由头跟来,最近贾宝玉的身后倒是没有这个尾巴了。 “袭人的母亲病逝,她回家送殡去了。我屋里的晴雯病了。本来已经好了大半,谁知道前白天发作我房里的小丫头坠儿生了一场气,就不大好。手炉上的火崩到老太太给我的那件孔雀毛拈了线织的乌云豹的氅衣上,偏昨舅老爷过生日还要穿,没办法她晚上又熬夜紧赶着给我补好,劳了神思,所以病又加重了。”贾宝玉叹道。 坠儿?林黛玉微蹙着眉,恍惚记得当初在滴翠亭帮着小红和贾芸私相传递的就是这个丫头,比较j猾的一个人。不过大丫头打骂小丫头在府里都是正常的事,可是这坠儿犯了什么大错竟然让晴雯不过生病发作于她?“晴雯的脾气也太火爆了吧,还病着呢。这坠儿犯了什么错?” 贾宝玉的脸红了,支支吾吾的说:“也没犯什么大错……她已经被撵出去了,还有没什么好说的。” 撵出去了?林黛玉讶然,不过看到贾宝玉明显不愿意说的样子,也没有深问。 正说话间,只见赵姨娘走了进来瞧林黛玉,问:“姑娘这两天可好?”林黛玉知道她是从探春处出来,从门前路过,顺路的人情,赶紧让座,招呼紫鹃上茶,笑道:“难为姨娘惦着,这天怪冷的,还亲自走一趟。” “林姐姐,还有我,我也来看你来了。”贾环从赵姨娘身后探出头来,笑着向林黛玉打招呼。 贾宝玉看见赵姨娘和贾环两人微微的皱了皱眉,对于他们的到来打断自己和林黛玉的相处有些不豫。 自从林黛玉搬走,贾宝玉开始感觉两人渐渐疏远,他自忖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林黛玉,也曾经直接询问林黛玉他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对从而惹林黛玉生气,林黛玉否决,只说两个人现在都已经大了,再不能像以前那般笑闹不忌,自然要有所疏远。林黛玉这次搬回来,两人之间越发的疏离,现在好不容易两人单独说说话,又有人插了进来,自然让他有些不快。 和赵姨娘没什么话可说,贾宝玉又有些不放心病在床上的晴雯,想了想,起身走了出去。 林黛玉和赵姨娘很客套的寒暄了几句,赵姨娘起身告辞,招呼贾环离开,贾环不肯。 贾环不愿意离开,赵姨娘伸手就要打他,林黛玉赶紧开口拦下:“姨娘若是有事就先忙去,环兄弟既然想在这里玩就让他呆一会儿。请姨娘放心,回头我打发人把环兄弟平平安安的送到姨娘那里就是。” 赵姨娘客气了几句转身离开。紫鹃和锦绣听见林黛玉要把贾环留下来,一脸苦色,实在是贾环难以让人喜欢。自从上次贾环因为一时不忿拿油灯烫了贾宝玉躲起来被林黛玉在园中碰见躲起来的贾环,她对贾环和颜煦色,开口邀请他常过来玩,本来只是一句客气话,贾环却当了真,常常偷溜过来。来到这里大吃大嚼不说,还常常口吐狂言,说什么“这都是我们贾家的东西”之类的话,话里话外不领情。 林黛玉看到紫鹃两人的神色如何不知道她们所想,何况这话她贾环也曾当着她的面说过。林黛玉也知道这话绝对是赵姨娘给他灌输的,不过这个结果追根究底还是要落到王夫人的身上,若不是她命人在府中散布林黛玉在贾府白吃白住的谣言,府中的人怎会看低林黛玉。 随着贾环的一天天长大,看着他越来越没有长进,林黛玉心中暗自叹息,本来一个好好的孩子,在赵姨娘的教导和王夫人的打压下变成上不了台面的混账,真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 且不说王熙凤是如何耗尽心力绞尽脑汁拆东墙补西墙将过年和元宵的事情安排妥当,转眼就到了过年,只见府中香烟缭绕,花彩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的太平气象,富贵风流。林黛玉虽未痊愈,可也大好了,勉强支撑着跟着贾府祭祖,看戏,吃酒…… 从三十到正月十六贾府是笙歌聒耳,锦绣盈眸。看着贾府的热闹,想到以后的凄凉,林黛玉觉得真是一个讽刺的对比。 刚将年事忙完,王熙凤小产了,还是个男胎,在家一月,不能理事。本来这一个月王熙凤精心调养才对,偏偏她放不下管家大权,虽不出门,依旧筹画计算,耗费心血。凤姐本来禀赋气血不足,又兼年幼不知保养,素日争强斗智,心力更亏,故虽系小月,竟着实亏虚下来。王熙凤没奈何只好放下手中的一干管家事宜,调养开来。 凤姐一病,王夫人掌家,便觉得料理不开,想了想,计上心头,命探春和李纨及宝钗暂时理事。得知王夫人特地请薛宝钗帮着协力家事,锦绣一撇嘴,道:“这贾家就算再没人拆手烂腿的人总是有那么两个的吧,何苦巴巴的请外人来管家?真真让人小瞧!只是不知道宝姑娘知不知足,就怕‘得陇望蜀’呀!” “这府里谁不知道太太属意宝姑娘当儿媳妇,让她跟着管家有什么好奇怪的?之所以没用我们姑娘,那不是因为姑娘在病中,不好劳动嘛。”紫鹃端过一盅杏仁川贝甲鱼汤,说:“柳嫂子昨天买的甲鱼,收拾好了,足足炖了一天一夜才炖了这么一盅,这会子才让她家的五儿给送过来,姑娘快趁热喝了吧。” 、 林黛玉嗯了一声接了过来,喝了一口,很入味,抬起头问:“可是给了钱才让她做的?” 因为天冷,王熙凤向贾母和王夫人提议在后园门里头的五间大房子设立个小厨房,让住在园子的人在园子里吃饭,免得吃了东西受了冷气从而得病。按照份例分配新鲜菜蔬,野鸡,獐。狍等各样野味。柳嫂子是厨房的总头,按照规矩凡各房里偶然间不论姑娘姐儿们要添一样半样,都需先拿了钱来,另买另添。只是规矩是规矩,到底有没有人遵守又是另外一回事。不过林黛玉不想找这个麻烦,叮嘱她房里的人一定要按照规矩来。 “姑娘放心,自然是给了钱让她另买再做的,这钱我给的也很有分寸,既不会太多引起她的贪心,也不会让她自己添补,每次都有的剩,剩下的就当姑娘给的赏钱了。”紫娟笑着答道。 “哎哎,刚才你们都没听见我说话呀,太太让宝姑娘管家了……”锦绣在一旁看见没人理她,不甘寂寞的叫着。 “我们都听见了,可是那又怎样,即成的事实我们又不能改变,何况又不是她一个人,也不用担心她会对我们做什么,至于得陇望蜀嘛,那就让她去好了,与我们更不想干。”林黛玉打断锦绣的话。 锦绣一想,也的确是这么回事,一时无语。忽然不知道想起什么来忍俊不禁。看见锦绣在那边笑得得意,林黛玉好奇的问:“可是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说出来让我也跟着笑笑。” “我只是想到当初香菱入园子的时候,因给宝姑娘说要学作诗就被宝姑娘说成是‘得陇望蜀’,如今宝姑娘所图比香菱大多了,我学问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来说才好,我想怎么也得七个八个的得陇望蜀才能够用。”锦绣边说边笑,都笑弯了腰。 看着锦绣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林黛玉和紫鹃面面相觑,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因为从薛宝钗到京采选不成就把目光放到了贾宝玉的身上,她的这个心思早就起了,所以这会子算不上得陇望蜀。 看到林黛玉和紫鹃的表情,锦绣收住笑容,站直了要,微叹一口气,嘀咕了一声:“真是没趣!”言下之意就是这两人不懂得欣赏。 探春管家之后很是雷厉风行的作了一些事,革除了一些弊端,又对大观园作了一些改革,以园养人,从而减少了府中园子里仆役的月钱。林黛玉虽足不出户,可是各种消息还是源源不断的收入耳中。 什么赵姨娘的兄弟赵国基过世因为三姑娘按照府中的旧例给赏银,赵姨娘觉得没了脸面,跑到探春、李纨和薛宝钗在的管事处大闹了一场,气哭了探春。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要找几件利害事与有体面的人开例作法子,镇压与众人作榜样,压众人的口声从而立威,诸如此类等等。 因园子里的一花一木一草一叶都有人管了,所以林黛玉再三叮嘱房里的人不得像旧日一样随意攀折免得惹麻烦。若是真喜欢,各房皆有份例,除了每日里各房的姑娘和丫头戴的,还有各色折枝要进行插瓶,就赶早在管的人没有送来之前前去讨要,捡自己喜欢的折来就是。否则,若是犯了错,她绝对不轻饶。 对于探春的这个承包法,不管是主子还是下面的奴仆全都一致赞赏,锦绣更是从中得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锦绣一脸的不屑,“要不是三姑娘的这个承包法,都不知道宝姑娘的心机深到如此地步,她身边的莺儿竟然认了宝二爷身边小厮茗烟母亲为干娘,真是瞒的死死的,这宝姑娘对宝二爷可真上心。” “许是凑巧吧。”紫鹃道。 “那也有可能,反正这天下的巧事也挺多的,特别是在宝姑娘身上,人家有玉她就有金,还有个和尚道士说的‘金玉姻缘’,这不更巧?所以说这什么事情发生在宝姑娘身上都不奇怪,凑巧呗!”锦绣反话正说。 紫鹃知道锦绣那张嘴是得理不饶人,就算没理也能辩三分的主,干脆也不和她磨牙,转头忙自己的去。 年前林黛玉病了一场,到了过年的时候虽然已经好了,可是身子还是有些虚,站久了有些头晕,林黛玉不喜欢吃药,怕别人看出异样,强撑着无事的样子。因为春寒,着了凉,又病倒了,引得府内众人前来探望。 这日薛姨妈和薛宝钗前后脚前来看望林黛玉。吃了几天药,因园中有小厨房,紫鹃也不怕花钱,变着法的要羹要汤为林黛玉调养,所以林黛玉已经渐渐的好了,只是因为才病愈,慎重起见,打算再调养几日。 看见薛宝钗来了,林黛玉赶紧让座奉茶,三人坐下闲聊。闲话间不知道怎么说起了日前薛蝌和邢岫烟的婚事上,薛姨妈道:“俗话说‘千里姻缘一线牵’,这姻缘的事情是最难说的,若是有缘,哪怕隔着山,隔着海,远在千里万里也能做成夫妻,若是没缘,哪怕是两小无猜,一块长大的,以为已经是定了的婚事,届时也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比如你们两个,这婚姻还真是难说是在眼前还是在山南海北。” 林黛玉自然听出薛姨妈这话的重点在“没缘”的那里,微微一笑,只装作听不懂,默不作声。薛宝钗觉得薛姨妈的话有些露骨了,赶紧打岔:“哪有妈妈这样说话的,动辄就拉上我们。”一面一面说,一面伏在他母亲怀里笑。 “就算撒娇也不该在我眼前,这不摆明了是气我这个没娘的人嘛。”林黛玉知道薛宝钗的打岔的用意,不过还是忍不住刺了一下。 薛姨妈一听,赶紧松开怀里的薛宝钗,伸手拉过林黛玉在她身边,摩挲着林黛玉的手说:“好孩子,快别委屈,我虽疼你姐姐,可是心里更疼你,只是外面不好带过来。你这里人多嘴杂,行事难免受拘束,不说你为人行事配人疼,只怕会说我们疼你不过是讨老太太好而已。你若是不厌我,可以私底下认为为娘,我绝对比疼宝丫头更疼你。” 漂亮话人人都会说,可惜说的不如做的,这么些年下来,林黛玉可没看到薛姨妈有哪处比疼薛宝钗更疼自己,这个人选要是换成贾宝玉,林黛玉还有几分相信,到了自己身上还是算了吧。 还不等林黛玉说什么,薛宝钗就忙抢着说:“不行,这可不行,绝对不行!” 看见薛宝钗反对,林黛玉一愣,薛宝钗一贯会做人对自己更是百般笼络,怎么今天反而放弃了于交好自己的机会?“怎么就不行?” 薛宝钗笑道:“你自己想去,我哥哥还没定亲,为什么却把邢妹妹说与我兄弟了,这可是不符合规矩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我哥哥早已经相准了,只等回家之后就下定了,因此我说你认不得。” 、 你还知道要有个长幼次序?知道不符合规矩,那为什么薛宝琴许了亲事而你还在待字闺中?对于薛宝钗的话林黛玉嗤之以鼻,听到后面,林黛玉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大怒。什么意思?在她薛宝钗的眼中自己只配嫁给薛蟠那样的人?门不当户不对,一介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林黛玉勉强压下心中的怒意,强笑着说:“姐姐可是开玩笑了。” 薛宝钗还在那里不依不饶,笑道:“我可不是在说笑,妈明个和老太太求了她作媳妇,岂不比外头寻的好?” 林黛玉走过去,伸手使劲掐了薛宝钗的脸一下说:“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和舌头是什么做的,怎么这么能瞎编派人。” 林黛玉心中暗恨,用的劲道不小,不过乃是巧劲,所以薛宝钗虽疼,可是面上却看不出来。不管使力大小,毕竟薛宝钗是吃亏的那一方,薛姨妈忙用手分开两人,笑道:“就连把邢姑娘说给你哥哥我还怕糟蹋了她,所以说给了你的兄弟。这孩子我更是断不肯给他,前老太太想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你妹妹已经有了人家,不然这岂不是一门上好的亲事。 薛姨妈忙也笑劝, 用手分开方罢因又向宝钗道:quot;连邢女儿我还怕你哥哥遭踏了他,所以给你兄弟说了别说这孩子,我也断不肯给他前儿老太太因要把你妹妹说给宝玉,偏生已经有了人家, 不然倒是一门好亲。经老太太这么一说,我也发觉宝玉已经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想着宝玉那孩子老太太那么疼他,人又生的那样,需得才貌双全性子好的的女孩子才能配的上,若是到外面寻,哪有这么便宜,不如把林丫头许给宝玉,难得的是知根知底的,岂不好?” 林黛玉听薛姨妈说起贾宝玉的婚事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怔,再细细品味她的话,不由得心中暗笑,说不知道说亲最先看的就是门第,偏偏薛姨妈在这方面提都不提,若是这知根知底的可不仅仅她一个,眼前不是还有一个呢!在这里设陷阱,打机锋,真真好算计! 站在一旁的锦绣脑子转的也快,也明白了薛姨妈话中的深意,眼中闪着嘲讽的目光,笑道:“既然姨太太有这个主意,为什么不和太太说去?或者和老太太商议,只要姨太太肯做保,这亲事是必成的。” 薛姨妈脸色一僵,立刻打着哈哈说:“你这个小丫头这么着急八荒的做什么,难不成催着姑娘出了阁,你也好早些找个小女婿去!” 一句话彻底暴露了薛姨妈的虚情假意,她根本就是拿话在试探林黛玉,和王夫人筹谋多年,怎么可能让它落空?或许她真的打算过将林黛玉说给薛蟠,这样的话,不仅儿子有了个好媳妇,而且女儿那边也少了个竞争对手,只是思量半天,只因为薛蟠实在是上不了台面,老太太那边也绝对不会答应,才死了心。 跟着薛姨妈来的婆子们也笑道:“太太虽是玩话,却也不差,这桩亲事要是成了倒也妥当。” 玩话?要真是玩话多好! 林黛玉听了婆子们的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可是这种情侠她又不好说什么,否则难免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而且和几个婆子计较也不免失了身份。 锦绣机灵,看出林黛玉的尴尬,不等薛姨妈或薛宝钗说话,立刻叱道:“既然知道姨太太是玩话,当不得真,还在这里推波助澜胡说什么。事关姑娘的名声,姨太太是长辈,倚老卖老可以开开玩笑,你们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们什么身份,主子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在这里说嘴了?” 锦绣的一番训斥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让薛姨妈和薛宝钗的脸上立刻蒙上一层阴霾,有了锦绣的这番话,就算她们再想说什么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若是再说下去可就不是玩笑了。转瞬她们又换成笑脸,大家当作刚才什么都发生过一样闲聊起来。 一时人来回:“那府里大奶奶过来请姨太太和宝姑娘过去说话。”薛姨妈带着薛宝钗起身去了。 等薛姨妈母女二人离开,林黛玉再也遏制不住心中的怒气,拿起手边的茶杯顺手往地下一掷,豁啷一声,打了个粉碎,杯中的残茶泼了站在一边的锦绣一裙子。 “姑娘就算生气也不该拿东西撒气呀,仔细伤了手。”紫鹃看见林黛玉的样子赶紧上前劝道:“姑娘,犯不着动气,为那起子小人生气不值得,还是身子要紧。” 呸!锦绣啐道:“姨太太也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也真好意思和宝姑娘在这一唱一和的,摆明了就是欺负姑娘。她们看中了宝二爷,当他似珠似宝,就当别人也和她们一样,我们根本不稀罕……” 紫鹃一个眼神过去,不高兴的打断她的话:“这会子你不劝着反而还在旁边添乱,这又不是一天两天了,何必和她们置气,自己找不自在。” “我不是气不过嘛,觉得姑娘老实,不仅拿言语欺负姑娘还欺负姑娘不过意思拿这话告诉老太太,只能闷头吃亏。”锦绣有些委屈的分辩道。 一语未了,贾母身边的丫头琥珀领着个小丫头进来,回话:“这是原来的小戏子花面藕官。因为宫中一位老太妃薨了,按制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又诏谕天下:凡有爵之家, 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因此各官宦家,凡养优伶男女者,一概蠲免遣发。家里学唱的十二个女孩太太说她们原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欲散了去,有些不愿意走的就留在园中使唤。老太太就把藕官指给了姑娘。” 戏子被视为下九流,只要沾了这个边就被人瞧不起,地位低贱的不能再低贱,就连奴仆的地位也比他高些。林黛玉虽没有看不起这些学戏的女孩的意思,可是她这边不想再添人。 一则就林黛玉目前的处境能留在身边的人必须都是值得信任的,下面的小丫头虽是贾府的人,可是自林黛玉进园就被分在了潇湘馆,都经过紫鹃和锦绣的□和考察,也熟知林黛玉的脾气秉性和忌讳,行事不会出差错。这么新□来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学过怎么伺候人,根本不惯使用,还要重新教导,磨合,可是现在林黛玉这边哪有那个闲心也无暇教导,况且肯不肯学还两说。 二则是贾府治家不严,下面的丫鬟婆子没事最爱说嘴,府上的主子,基本上都在下人们的嘴皮子上。这些女孩子在府上呆了这么几年,耳濡目染,只怕也沾染了贾府的一些恶习,况且她们这一帮,虽然分散到各房,可是这几年的情分不会就此湮灭,反而容易私底下结成小团伙。掐尖要强,上位的时候和人起争执,顾着情分从而惹事生非。 对于这些,林黛玉深恶痛觉,她房里这些事情是绝对禁止的。锦绣虽然八卦,可是她也知道轻重,绝对不会把林黛玉这边的事情说出去。 林黛玉皱了皱眉头,问道:“老太太是单指给我一个人的,还是其他人都有?” 琥珀笑道:“十二个女孩并没有都留下,也有走的。老太太那里留下文官,茄官被东府的大奶奶讨了去,芳官在宝玉那,蕊官送给了宝姑娘,葵官给了史大姑娘,豆官送了琴姑娘,艾官指给了三姑娘,这个藕官老太太说给姑娘使。” 听琥珀将这些个人的去处一一道来,林黛玉点点头,看来虽然自己不肯遵从贾母的安排,对贾母有些“不敬”,不过贾母还是疼自己,不管这份疼宠是不是和以前相比少了几分,但是至少让风雨飘摇中的林黛玉有些安心。她示意锦绣留下藕官,让紫鹃将琥珀送出去。 等紫鹃转身回来,林黛玉指着藕官说:“紫鹃,你将她领到大嫂子那里去,大嫂子身边人不多,贾兰也一年年长大,身边也要人伺候,正是短人手的时候,我这有你们足够,就把人给大嫂子使。” 紫鹃领命带着藕官离开。林黛玉看着她们的背影,轻叹一声,知道府中众人命运的她也算为藕官安排了一个好地方,毕竟在即将到来的大劫中李纨和贾兰借着李纨娘家之力逃脱生天,只要藕官安分守己,将来未必没有好结果。 送走了藕官,林黛玉领着锦绣,在贾敏遗物中找寻了一番,挑了几件最能引起贾母感慨的带上去了贾母房中,藕官本来是贾母指给她使的,如今被她送走,总得告知贾母一声,免得让人走到前面告自己的黑状,惹贾母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在以前我一直都认为薛姨妈慈眉善目的是个好人,只是昨天看了红楼的第五十七章的时候,细细品味,才觉得薛姨妈这个人也不简单,不过想想她和王夫人乃是同胞姊妹也就释然了。 两下周旋不吃亏 到了贾母的正房,并没有他人,贾母看见贾敏的遗物,立刻老泪涟涟,抱着林黛玉大哭起来,林黛玉也陪着痛哭一场。 借此机会林黛玉将来意一说,“我知道老太太满心疼我,只是我那边已经有了老太太给的紫鹃。大嫂子那边兰哥长大了,想必是缺人手的,所以我擅自将藕官送到大嫂子那边,还请老太太不要怪我。” 此时贾母伤感于女儿的早逝,对林黛玉满心怜惜,听她这么说:“人是给你的,你愿意给谁使就给谁,不过一个粗使的小丫头而已,也做不了什么,何必当什么正事和我说。我还没赞你想的周到呢,我都疏忽了,一晃兰哥也长大了。” 林黛玉笑笑不语,若是不告知你,等你从别人嘴里得知的时候心中就该不是滋味了,况且谁知道本来简单的一件事经过他人的嘴里告诉你会变多复杂,变成什么样子。 贾母又道:“因宫里太妃薨,家里有爵,有诰命的每日不仅要入朝随祭,停灵二十一日后还要跟着请灵入先陵,这路上来来回回差不多就要一个月,到了入地宫又得一月光景。这样一来,东府和这边家中都没有主事之人,我们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可要注意身体,若是有那下人作怪,你不好辖制的,等我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 林黛玉忙不迭的点头答应。不管贾母和林黛玉之间有多少芥蒂,贾母如何为了贾家的利益打算而选择损害林黛玉的利益,心中毕竟疼爱她的,虽然这疼爱比不过对贾府的关注,可是谁让她是先是贾家的人,然后才是林黛玉的外祖母。身为贾家人自然要先为贾府打算,明白此节的林黛玉心中对于贾母的不满也就烟消云散了。 说话间,薛姨妈、王夫人、尤氏和李纨带着众姊妹进来。众人坐在一起闲话,谈及明天跟着太妃的灵柩到先陵的行程。王夫人赶忙禀告贾母众人出门的行李和车一应都收拾妥当,跟去的下人也都定好了。 贾母皱着眉听了半晌,显然对王夫人的安排不是很满意,等王夫人说完,慢慢的说道:“这也罢了,要是凤丫头起得来这事早就安排的妥妥当当的,何必等到这时,还要我过问。” 贾母虽没明说,可是听话听音也听出意思来了,王夫人心中恼怒,面上不显,依旧露出一副恭敬的姿态,强笑着说:“我们自是比不上老太太巧,自然还要老太太多多教导。我思忖着府中的姑娘一向是养在老太太身边,如今老太太不在府中,我们又都不在家,虽托了东府珍儿媳妇帮着照看,可是除了我们这边那府上还有一大摊子事,珍儿媳妇就一个身子,精力有限,我就想着让薛姨妈过来帮着照看照看姑娘们,分担一点。” 王夫人一副全心全意为府中着想的样子,可是贾母那可是个人精,如何不明白她的意思,想必是家里没人,对林黛玉不放心,怕她趁此机会“勾引”她的儿子。林黛玉也明白王夫人话中之意,心中冷笑,才让薛宝钗参与管家,这会子薛姨妈又被抬出来,王夫人和薛姨妈因在贾母向薛宝琴问婚的情况下还真是步步紧逼,丝毫不退。 对王夫人的话贾母不置可否,似笑非笑的扫了王夫人一眼,不发一语,示意身后捶肩的小丫头改捶为捏,从鸳鸯手里接过茶碗,轻抿一口,放到一边,接过鸳鸯早就剥好的葡萄,不紧不慢的吃着。 看见贾母迟迟不肯表态,被晾在一旁的王夫人倍觉尴尬,她知道贾母不喜欢她这个儿媳,一直到现在她也不入贾母的眼。只是现在她的女儿已经贵为皇妃,她也嫁入贾家三十余年,长子早都娶妻生子,嫡亲的孙子都有了,如今还要这么小心翼翼的看贾母的脸色行事,听从这么一个孤老婆子,王夫人多年的不甘化为满胸的怒气,心中更是下定了一百二十个决心,贾宝玉的婚事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她这个母亲做主,任何人也不得置喙。 “即这么着,那就按你说的办吧。少不得薛姨妈要操心了。”半天贾母才慢斯条理的作出决定。 “看老太太说的,我们借住在府上,帮忙是应该的。”听见贾母吐口同意,薛姨妈和王夫人大喜,彼此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 薛姨妈笑道:“即这么着,回头我就搬到园子里去。” 听薛姨妈说要搬到园内照看园中的人,贾母一怔,虽说是照看,可是每个人身边丫鬟婆子一大堆,而且也都到了知道好歹的年纪,基本不用操心。再者还有李纨呢,李纨住进园子,就是让她带着大家念书学规矩针线的,看管照顾的意思。所以对于王夫人提议让薛姨妈看顾园中的姊妹贾母根本认为是多此一举,不过她也明白王夫人她们那点小心思,她认为她们是多虑了。 这是因为贾母相信贾宝玉和林黛玉的操守,不会做出辱没门楣的事情。与其说贾母相信贾林两位,不如说贾母相信她自己,因为这两个孩子是在她身边由她教育长大的,若是这两个人做错了事,贾母负的责任更大,更没脸,贾母对自己有着十二分的自信,不可能做出这种自打嘴巴的事情。再者,先不说每个人身边服侍的丫头婆子一大堆,院子中粗使婆子也不少,众目睽睽之下能做什么来! 不过既然已经应允,那么薛姨妈插上一脚是必然的,又何必计较她是住在园内还是住在外面,贾母干脆顺水推舟,点头笑道:“这样更便宜了。”伸手将坐在一边的林黛玉搂入怀中,“即这么着,就麻烦薛姨妈帮我多多看顾这孩子一点儿,她身子不结实,多病多灾的,我不在家可不能委屈了她。” 贾母知道就算不将林黛玉单拎出来,林黛玉也必然会是薛姨妈重点关注对象,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林黛玉放在明面上,顺便给薛姨妈一个警告。如此一来,就算她不在,也不好委屈了林黛玉,想找她麻烦也得掂量掂量。 薛姨妈赶忙笑道:“哎呦,老太太说的什么话,谁不知道林姑娘是老太太心中得意的人,谁敢给她委屈受,再说这么个伶俐人,我心疼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委屈了她。老太太尽管放心,等老太太回来,我保管还你个完完整整的林丫头,保管连根头发丝都不再少的。” 明日出行的诸事全都安排妥当,众人又坐了一会,用过晚饭才各自散去。次日东方刚刚透亮,贾母一干人就坐车离府。林黛玉刚刚用过早饭,薛姨妈身边的丫头同喜同贵来到潇湘馆,“给林姑娘请安,我们太太说,因为老太太托她照看姑娘,所以回头就搬到这来住,先打发我们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搬到潇湘馆?林黛玉听到薛姨妈的打算一怔,旋即想起脑海里有这个印象,在原来的故事情节中薛姨妈搬到潇湘馆和林黛玉同房,一应药饵饮食十分精心,让林黛玉感戴不尽,对薛宝钗和薛宝琴直以姐姐妹妹呼之,俨似同胞共处,较之诸人更为亲密。 对于前身的做法林黛玉不予置评,可是想让她与薛姨妈共处同一屋檐下,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可不同于原来的那个主那么实心眼,”给个棒槌就认针”,对于薛家还是远着点的好。不是她把人心想的太坏,而是她不想把人心想的太坏,不想对人性太失望,为此她绝对不能和薛姨妈共处一室。 “紫鹃,收拾一下,我要去姨妈家。”林黛玉不答同喜同贵的话,起身吩咐道。 “林姑娘,我们太太这会在蘅芜院。” “那就去宝姐姐那里。” 林黛玉换上出门的衣裳,带着紫鹃和锦绣,后面跟着同喜同贵,去往蘅芜院。薛姨妈和薛宝钗相对而坐正在聊家常,林黛玉见过礼,落座,环顾一番,问道:“怎么不见云妹妹?” “一大早,云丫头就拉着香菱出去了,想必是去了哪里玩吧。妹妹找她可是有事?”薛宝钗含笑答道。 “没事,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林黛玉笑着摇摇头,“刚才姨妈派人说要搬到我那住,我想着宝姐姐也住在园子里,姨妈还是住在蘅芜院更加便宜。” “我也是这么想的。”薛姨妈笑道,“可是你宝姐姐这里除了云丫头还有香菱,你大嫂子那除了兰哥,老太太把琴丫头也送到那去了,还有李婶母女偶尔也过去住上几日。二姑娘那有岫烟,三姑娘管着家,家务冗杂,赵姨娘母子也时不时过去,四姑娘那里房屋狭小,园子里还有几所空院子,可是你也知道,房间久不住人,要现收拾,我又住不了多久,何必兴师动众。况且老太太临走时又千叮咛万嘱咐托我照管你,所以我想着搬到你那里就近照看岂不方便。” 听着薛姨妈的说辞,似乎她搬到园中哪里都有种种不便之处,只有林黛玉那里最为合适,对此林黛玉嗤之以鼻。 邢岫烟被许给薛蝌为妻,薛姨妈是不好住在迎春那里,探春管着家,也不好过去打扰,可是惜春那里怎么房屋窄狭?只要长眼睛的都知道整个大观园中潇湘馆的地方最小了,小小两三间房舍,一明两暗,藕香榭无论怎么看都比自己那里大!再说,蘅芜院五间清厦连着卷棚,四面出廊,这么大的地方不要说只住了她和史湘云、香菱三个,就算再住三人也住得下。 按道理说贾母不在,本来和贾母一起住的薛宝琴应该搬到薛宝钗这里才是,可是贾母却吧她送到了李纨处,不就是因为贾母知道薛姨妈要住到园中,怕蘅芜院人多,住不下才做此安排的,偏偏薛姨妈不按照常理走,不住自家女儿处要住潇湘馆。 林黛玉不知道薛姨妈是真心为她还是另有打算,不管如何,哪怕是百万分之一,千万分之一的风险她都不肯冒。笑道:“姨妈蛮心疼我,我真是万分感激。可是姨妈也知道我那里,一明两暗,地方也不大。后院也不过小小的两间退步,勉强住下小丫头们和粗使婆子,一点放置东西的地方都没有,所以我的东西都放置在房间里,东西不少,又没好好归置,乱放一气,无形中又占了好大地方。”没办法再摆放一张床了。 “姨妈要是搬过来的话,要是不嫌弃的话还可以和我挤一个床,可是跟着伺候的人却没有落脚的地方了。要是让她们住在别处,那每日里跑来跑去也不成样子,不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做的事情,让人笑话。若是使我的丫头吧,她们一个个莽莽撞撞的,又不知道姨妈的喜好,伺候的必然不如姨妈的意,白白惹姨妈生气。纵使我请姨妈不必看在我的面上,该怎么教导就怎么教导,可是这□一个人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日子短了根本没用,偏偏姨妈住的时间又不长,这样的话不仅住的不舒服,要是气到了姨妈岂不是我的罪过。” 林黛玉话里不露一丝口风,将所有的门路都堵死了,不等薛姨妈开口,又说:“我一个做晚辈的,本该孝敬长辈才是,反而让长辈为我前后操劳,真是折煞我了,让我于心难安。若是因为我的缘故再让姨妈生气,可是我的罪过,我可真万死难赎了。”这还没住进去呢,林黛玉都似乎预见了薛姨妈住到潇湘馆,因为地方狭窄,服侍的人不如意等诸多问题而生气的前景。 虽然林黛玉话说的委婉,可是却说的很死。这边都“万死难赎”了,薛姨妈要是再坚持,那么就算是个傻子也会觉得不对仗,必然会让人怀疑到她的用心,所以她也笑笑说:“你要不说,这些我到没考虑到,即这么着,那我就不过去添乱了,和你宝姐姐挤一挤吧。我们宝丫头怎么也不会嫌弃我这个老婆子。”末了还是忍不住挤兑林黛玉一下。 林黛玉装作听不懂,笑道:“姨妈这是哪里的话,可是求着姨妈来坐坐还不能呢。” 薛姨妈搬迁的话题到此为止,大家坐在一起笑着闲话,史湘云和香菱回来加入其中更是热闹,林黛玉在蘅芜院吃过午饭才会潇湘馆。 进门,锦绣就忙不迭的倒了一杯茶,咕咚咕咚一气饮下,畅快的吐了口气,道:“这个薛姨妈也真是的,早说和宝姑娘住在一起就是,也省的姑娘费了那么多口舌。弄了半天最后还不是住在蘅芜院了。” “若是姑娘不去说,现在我们潇湘馆上下就等着迎接第二个主子吧。”紫鹃将桌上已经凉的茶倒掉,重新沏了一壶端上来。 “多个主子倒没什么,当初史大姑娘没和宝姑娘那么要好的时候,哪次来不是住在姑娘这里。怕只怕身边多个藏头缩尾的敌人。”锦绣不以为然的说。 紫鹃将林黛玉换下的衣服叠起,收好,闻言,瞪了锦绣一眼:“你又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锦绣不服?br /gt; 黛玉新传第35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6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6部分阅读 服气的反驳:“薛姨妈是慈眉善目的,满嘴都是心疼姑娘,怜惜姑娘的话,可是这不代表着她对姑娘怀有好意。看看太太就知道了,都说太太为人老实,不讨老太太喜欢,可是老实人不干老实事,要不是她,大家何必整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都说琏二奶奶厉害,可是琏二奶奶再厉害,不也乖乖的听她的话,不敢违逆。要不怎么说‘咬人的狗不叫’呢。可是太太再怎么厉害,也厉害不过薛姨妈去,这边好歹还有个三姑娘和三少爷是从姨娘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那边可就只有薛姨妈生下的一儿一女。如今她的女儿巴巴的想嫁给宝二爷,偏姑娘挡在前面,坏了‘金玉姻缘’,她心里喜欢姑娘才怪了呢。” 听了锦绣的话,紫鹃是又好气又好笑,放下手里的衣服,走过来,拧着锦绣的脸说:“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笨的好,说你笨吧,偏偏你能想到此节,说你聪明吧,这话可是你能说出来的,就算知道也该咽到肚子里,装作不知,不往外吐一字才是。” 锦绣微微一低头,挣脱紫鹃的手,揉着刚才被捏的地方,说:“我不过就是在这屋里说说而已,反正这也没外人,到了外面我才不说呢。何况我说出来也是为了给姑娘提个醒,别顾念着亲戚的情分从而上当吃亏。” 紫鹃恨恨的白了锦绣一眼,伸手使劲戳了她的脑袋一下说:“真不知道该说你什么才好,事都了了你才说,要你放这个马后炮有什么用。姑娘要是不明白何必大费苦心的拦着不让薛姨妈住进来,要等你提醒,黄花菜都凉了。”林黛玉已经够难受的了,锦绣还在这里给她添堵。 “好了,别在这里耽搁了,跟我到后面去煮阿胶梨蜜汤。”紫鹃一把拉走了锦绣,不让她在这胡言乱语,免得惹林黛玉伤心。 作者有话要说:前几天去参加我大学同学的婚礼,刚参加完婚礼,又参加了他们的葬礼,都是该死的车祸!看着红红的西子一下子变成惨白,面对家属的悲伤和哭声,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任何言语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真是无语。 归来后心绪难平,电脑又坏了,拿去修理,一个星期拿回来之后发现上不了网,从里到外又检查了好几天也没发现问题,最后才发现网费到期了,晕死! 因赌而加速败亡 林黛玉睡觉本来就轻,加上心中有事,更是辗转难眠。因为家里主事的都不在,虽说贾母他们就算在也不怎么深管大家,可是众人还是宛如倦鸟出笼一般,没了束缚,整日里笑闹玩乐。 夜里休息不好,白日又要和大家一起玩闹,林黛玉强撑着身子,打起精神,不让人看出端倪,免得生出事端。这日林黛玉谢绝了惜春的邀请,躲在家中养神。睡意朦胧间听见吵闹声,林黛玉起身,坐在一旁的紫鹃看见她醒了赶忙拿过一件大衣裳给她披上,问:“姑娘才睡着怎么就醒了?可是要吃茶?” 林黛玉摇摇头,听见外面的喧哗声越发的热闹,微蹙着眉头,问:“这声音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这是怎么了?好像打起来了?该不会是二哥哥身边的丫头打起来了吧?” 紫鹃侧耳听了听,声音是从怡红院传出来的,哭闹叫骂声混在一起根本听不出什么,“我也不清楚,要不我派人去看个究竟?” “这会我们还是不去凑那个热闹的好,就算现在不知道,回头锦绣也能打听个详细,我们等着听她讲述就是。”林黛玉披衣下床,不肯沾惹是非。 虽然锦绣比较“八卦”,可是她也知道分寸,各房发生事情的时候她绝对不会凑上前看热闹,免得被波及到,惹祸上身,直到事情得以解决,湮没无息后才会“不经意”的去探知事情始末。 锦绣从外面挑帘进来,听见林黛玉喊她的名字,笑道:“好呀,你们趁着我不在眼前,背着我说我什么坏话呢?” 转头看见林黛玉慵懒困倦的样子,锦绣问道:“可是动静太大吵得姑娘不能安睡?” 林黛玉不语,径自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吃着。 “这怡红院是三天一吵五天一架,也不知道宝二爷怎么受得了?袭人这个大丫头是怎么当的,竟然连下面的人都辖制不了,还想着当姨娘呢,就这样,我看悬哟!”锦绣有些幸灾乐祸的说。 紫鹃笑道:“你整日里说嘴说只要你想知道这府里的事情就没有不知道的,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闹得这么凶?回头打听了给我们说说,以前不管怎么闹好歹还知道遮掩一下,这府里老太太太太们不在,也就不管不顾了,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点吧。”边说边对着怡红院的方向努努嘴。 嗤!锦绣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就算不用打听我也能大概知道个八九不离十。宝二爷那房里还能有什么事情,左右不过争风上位,你踩我,我踩你,你给我下个绊子,我背后抹黑你一下,下面的小动作升级,开始撕破脸皮大打出手了呗。” 锦绣一屁股坐在林黛玉的对面,撇撇嘴说:“这种事情在怡红院上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只不过这次好像动静比以往大了些。老太太太太们不在,府中的下人就如同没有拴笼头的马,可劲的闹呗,反正也没人管,偷懒、赚骗、吃酒、赌钱,无所不为。生事的也不只怡红院这一处,只不过姑娘没看见罢了。” 紫鹃不信,“现今三姑娘、宝姑娘和大奶奶管着家,又托了东府的珍大奶奶,况且家里也不是没有留下人,哪有你说的这么乱?” “那府里只珍大奶奶一个料理,又要每日操心照管出门在外这一大堆人的下处一应所需饮馔铺设之物,忙上忙下的,哪里忙得过来,因此虽天天过来,也不过应名点卯,应个景罢了。当家理事的还不是大奶奶她们三个。可说是三个人管家,就大奶奶那么个菩萨人,又是个遇事能躲就躲的主,能管什么?宝姑娘就算是未来的宝二奶奶,可是现在毕竟不是呢,因此也不过就是照看照看园子罢了,其他的事务她自然不肯多口,管的太多,没的失了身份,遭人耻笑。三姑娘是个厉害的,可惜这一大摊子事情,千头万绪的,刚接手过来还没等上手就全都丢给她了,她理顺了就得一段时间了。况且她一个姑娘家,就算再厉害再能干,有些事情也不该她过问的,交到别人的手里,没个人看着,下面的人自然怎么偷懒耍滑怎么来。再说出去这么多人,能干的大部分都带走了,留下的大多j猾之辈,就连赖管家碰见都头疼,这些人聚在一起,不生事才怪,只不过瞒上不瞒下而已。” 这些事情不只是贾母他们不在家才发生,他们在家,下面也是乱糟糟,只不过有人主事,弹压,所以比这情况稍微好点。现在的贾家外面看上去是一棵根深叶茂的苍天大树,可是这树早已经开始枯萎,叶落,里面还有虫蠹。如果说以前还能糊弄糊弄外人,现在这个纸老虎已经唬不住人了。虽说败亡的兆头早已经露头,可是现在已经萌芽,生长,开花,结果,就等着瓜熟蒂落了。 “对了,这几日我晚上睡的不太好,每每打更的时候总听见后院开门的声音,你们可知道这是在做什么?”林黛玉猛然想起一事问道。 锦绣也不等别人说话,忙忙的说道:“这事我知道,这是园子里的婆子们晚上喝酒赌钱斗牌耍乐子,应该是她们会局,买东西开门的声音。姑娘不必理会,只任她们自去就是,若是嫌声音吵的睡不好,回头我派个人告诉她们小点声就是。” 闻言林黛玉皱眉,肃容说道:“既然这事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和我说,这些婆子里面可有我们潇湘馆的人?” 紫鹃和锦绣看到林黛玉一脸严肃的样子,面面相觑,大为不解。紫鹃小心翼翼的说:“这个我们倒是没有注意,不过姑娘放心,晚上守着我们院子后门的婆子和丫头都是极妥当的,想来不会误事。”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不懂,这个世上有些东西是绝对沾不得的,这个‘赌’就是其中之一。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显贵人家因为这个赌而败了下来,多少名门志士因为赌而身败名裂。什么‘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句话在现实中根本不正确的,赌就根本没有大小之分。就算一开始是小赌,可是这赢了的还想继续赢下去,输了的不甘心,总想着翻本,结果如同滚雪球一般,越赌越大,十赌九输,赌的失了人性,卖房卖地,卖妻卖子都不算什么,甚至杀人放火的事情都干得出。” 看紫鹃和锦绣听的认真,林黛玉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这给人当差的沾上赌字,先不说还能不能专心当好差,就说这输的狠了,想着翻本,又看着府上的东西,难免不会起歪主意,帮着夹带,私相授受,要是只是偷盗还是好的,就怕和外面勾结起来,开门揖盗那可不得了了,甚至卖主求荣。这赌又和酒连在一起,更是了不得,喝多了,赌上瘾了,嘴上就没有把门的了,这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有可能顺嘴说了出去。这话落到第三个人的耳朵,就再也挡不住了,不说前朝,就是本朝因为家中下人将府中的阴私说了出去从而使主家获罪的这例子还少吗?何况这园子里住的除了我们几个姑娘,还有守寡的大嫂子,二哥哥,香菱这个姨娘。这起子下人就算无风还要起浪呢,喝多了还不知道要编排出什么不好听的呢。” 听林黛玉说的这么严重,锦绣和紫鹃都被吓了一跳,赶忙说:“姑娘说的我们明白了,回头就注意看看下面这些人有谁参与了,一定严加惩治,看好门户。只是我们也只能管好我们的院子,其他的地方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林黛玉叹了口气道:“我们现在能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已经不易……只是不知道将来要因此生出多少事呢!” 锦绣笑道:“左右不是咱们家,姑娘何苦操这个心,耗这个神。要我说宝姑娘和薛姨妈她们也未必不知道这个事,薛姨妈也是个老的,难道会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人家为了不得罪人,落个好人缘闷不吭声,姑娘何苦去讨这个嫌,再说这府上哪有姑娘说话的份?” 林黛玉轻轻一笑,说道:“不用你劝我,我明白自己的处境,才不会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旋即转移话题“最近珊瑚还好吗?她可是有一阵子没有给我写信了,她可给你捎信了?也不知道她和妙玉相处的怎么样?……” 自从妙玉被林黛玉说服,离开贾府到三清观后,林黛玉就想着寻个合适的时机让珊瑚脱身出来,让妙玉接替观主之位,只是因为她一直被困在贾府,心中的打算不好施行。不过她也不急于这一时,毕竟一个道观更换主持人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事。在妙玉给珊瑚的信中林黛玉虽没有明说,不过她估计着珊瑚也能猜到几分,她应该开始着手安排了。 锦绣苦笑了一下,说:“珊瑚来信没说什么,只是略提了几句,说这位妙玉师父的脾气有点难相处,其他的都还好。” 林黛玉笑了笑,说道:“你倒是会遮掩,当我不知道,恐怕珊瑚说的不是有点难相处,而是非常难相处,对吧?” 被林黛玉戳穿事实,锦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加辩解。 对于妙玉的脾气林黛玉还是有所了解的,乖僻的很,这世上少有人能和她相处的来。对此林黛玉也给予理解,妙玉也是出身于名门望族,本是琴棋书画皆通,才貌双全养于深闺承欢于父母膝下的闺阁少女,偏偏因为劳什子的病症不得不远离父母亲族,闺中好友,常伴青灯古佛。她又不是心甘情愿舍身出家或者家中遭逢大变对生活心灰意冷逃避凡尘,正是青春好年华,偏偏以经文寂寞为伴,常此以往,脾气能好才怪。 贾母和王夫人一个主事的人不在府中,下面的奴才懈怠,林黛玉过得也比较舒服,薛姨妈和薛宝钗就算对林黛玉有意见,她们毕竟是借住贾府,再加上贾母离开时的话,她们就算心中有什么打算也要等王夫人回来再说。没有人找林黛玉的麻烦,那么她的日子虽然不能和在自己那么自在,可是过得相对也就比较舒心。约束好潇湘馆的人,每日和姊妹们玩笑一番,看看书,做做针线,或者探望病中的王熙凤,和她说说话,聊聊天,不知不觉中日子就过去了。 “这柳嫂子也真是的,早早的就吩咐她让她把虫草鹌鹑汤给炖好,怎么到了这个时候才给送来,这差事当得也太不经心了。”紫鹃打发完赏钱将刚送来的汤放到一边,一边另拿碗来盛一边抱怨着。 锦绣伸手抢过一碗,也顾不得烫,喝了起来,边喝边赞:“嗯,好喝,真好喝。” “哎……那是姑娘的……”手中的汤碗被抢过去,紫鹃愕然,赶紧叫道,待看到锦绣已经喝起来,无奈之下赶紧另盛一碗递给林黛玉,然后自己也盛了一碗。 紫鹃一面喝汤一面说:“锦绣你未免也太没规矩了,这汤是给姑娘熬的,我们不过是借光而已,你倒好,姑娘还没喝上你倒先喝上了。姑娘你也不管管,惯得她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真当自己是小姐呢。”最后一句是说给林黛玉听的。 林黛玉笑笑,说道:“我只管最后有没有我的那份就行了,至于谁先谁后我倒不在意。” 锦绣看见紫鹃告状没什么效果,忍不住对她做了一个鬼脸,笑嘻嘻的说:“我也是看见汤的分量足才伸手的,你看看,这汤盆里不是还有两三碗呢,姑娘也就这么一盅,我也不喝了,剩下的都归你,免得你在这里叽叽咕咕的,生怕自己喝不着似的。” 紫鹃听了又气又急,放下手中的碗站起来,怒道:“你什么意思,好像我拦着你是怕你喝的快,喝光了,没我的份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不就是一碗汤嘛……” 看见紫鹃急了,林黛玉赶紧打圆场,拉紫鹃坐下,对锦绣说:“你也太恣意了,自己没规矩还胡说八道,这话也是拿过来就说的,还不赶快给紫鹃陪个不是。” 锦绣看见紫鹃生气,知道自己说话造次了,脸上讪讪的,赶紧给紫鹃施礼道歉。紫鹃瞪了锦绣一眼,转过头不理她。 “赶紧的喝汤,这汤凉了就不好喝了。”林黛玉将紫鹃的碗拿起塞到她的手里,转移话题,“今天的汤这时间送来熬的时间应该不短了,可是比起往日的怎么有点不入味。难道是炖得时间太长的缘故?” “怕和炖的时间长短没关系,是没看好火吧。”看见林黛玉搭了个台阶,锦绣赶紧下台,接话道:“柳嫂子昨天被赶出去了,今天早饭后才回来,想必是又重新从他人那里接过来有些东西要归置整理,一时忙不过来,又不能时时看着火,所以这汤才送晚了,味道也差了那么点。” 林黛玉皱了皱眉,“柳嫂子作了什么事情严重到被撵出去的地步?” “也没做什么,只是她家里的五儿和怡红院的的芳官交好,承芳官的情,得了一点儿玫瑰露,偏赶上太太房里丢了一瓶,结果看她们不顺眼的人就在管家那里添了话,那东西就成她们偷的了,做下人的手脚不干净,自然被撵了。”锦绣神色淡淡的说。 “就小厨房那么点的地也不安生!”林黛玉忍不住叹道:“为了个做饭的差事争来抢去,这府里养的闲人实在太多了。” 锦绣忍不住叹道:“哼!多亏当初把藕官送走了,只要和这几个唱戏的沾上,就没好事!”言语中对这几个唱戏的极度看不上。 “她们也是好人家的女儿,不过学了几年戏而已,又没出去唱。也没碍着你什么,你做什么瞧不起人家。况且只是芳官一个人行事不妥当,你又何必‘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林黛玉有些不满锦绣对戏子的态度,忍不住说。在她来的那个世界,戏子的地位可是三百六十度的大转弯,是被人追捧的。 “想让人瞧得起也得做出让人瞧得过眼的事情才行。先不说她们一个个轻狂的样,本来是当差的,可是到了园子,如倦鸟出笼,每日只知道嬉戏,若是当不了差大不了就当没这个人罢了,偏偏还不安分,是非不断。” 锦绣掰着指头说:“先不说满园的花木容易引起火灾,再怎么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藕官都把这当成‘坟圈子’烧起纸来了,被人发现还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偏宝二爷那个见了清俊的姑娘就不知道哪是哪的还护着她。那边芳官又和她干娘因为洗头打了起来,这还没平呢,蕊官和藕官又不知道说了什么引得管花木的何婆子打起她女儿春燕来。没等消停下来,因为蕊官送芳官蔷薇硝被三爷看见,向其讨要,芳官竟然拿茉莉粉糊弄人家,被赵姨娘找上门来,闹了起来,这芳官的嘴也够刁的,说什么‘大家都是奴才’之类的话,真真把赵姨娘气得一佛出气二佛升天,偏偏这还不算,藕官、蕊官、葵官、豆官她们几个也跑过来跟着赵姨娘厮打起来。那天我们说怡红院怎么这么热闹就是在打群架呢……” “这才进园子多长时间,姑娘你看看这起子人就惹了多少祸,你让人怎么瞧得上她们。”锦绣不无庆幸的说:“幸好姑娘有先见之明,早早的把藕官送走了,不然她还不得把我们潇湘馆搅得上下不宁才怪。” 让锦绣这么一说,林黛玉暗自摇头,就算责任不在芳官她们的身上,可是只要出事就有她们的身影,也难免让人对她们产生看法。关于玫瑰露伏苓霜的事情她也听说一点,当初平儿之所以把事情湮没,就是不肯“老鼠而伤了玉瓶”,她们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赵姨娘一口一个“你也不过是个奴才”,先不说伤了探春,就是在场的很多人心中也都有着攀高做姨娘的念头,他们这话可也无形中扫了这起人的面皮。还是天真浪漫的孩子呀,做事随心所欲,却不知道这府上就算是主子都不可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何况她们只是个奴才,如此下去,她们必吃大亏。 当初看书的时候就是囫囵吞枣,后面高鹗续写的那部分更是没看,所以红楼故事是记得七零八碎。到了这个世界这么长时间,更是十去七八。除了记住贾府被抄和主要人物的的最终命运其它的都没什么印象了,所以很多事情既然不知道,对贾府发生的事情多加打听,收集信息好方便她行事。 “这柳嫂子一向会做人,她怎么得罪人了?”林黛玉对小厨房的柳嫂子印象不错,给她的印象,这个柳嫂子是个为人处事比较圆滑老道的一个人,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树敌,况且活动范围只局限小厨房周围,又是厨房的头,怎么还能得罪到谁? 锦绣撇撇嘴,说道:“柳嫂子会做人也得分对谁,姑娘得老太太青眼,每每想吃什么不仅自己掏钱,给的赏钱也丰厚,她自然要巴结奉承。姑娘也分得宠的不得宠的,现今大太太那边因为鸳鸯姑娘的事情讨了老太太嫌,二姑娘也跟着受连累,本来就不怎么入老太太眼,如今越发的靠边了,大老爷和大太太对二姑娘又不闻不问,二姑娘又是庶出……” “那又怎么了?难不成这柳嫂子敢驳二姐姐的事不成?”林黛玉打断锦绣的话,有些气恼了“就算二姐姐在怎么样也是主子,没个让她一个做饭的婆子看轻的道理……” “没有啦。”锦绣赶紧说:“柳嫂子驳的是二姑娘身边司棋的事。” 锦绣把柳嫂子因为一碗鸡蛋羹和司棋结怨的事情详详细细的诉说出来,其中还牵连着柳嫂子帮晴雯炒芦蒿的事情。 林黛玉听了,叹道:“都说‘二’小姐比小姐还难伺候,因为她们能狐假虎威。也难怪司棋生气,一样的‘二’小姐,那头详细询问,亲自炒了给送去,这头则是一顿数落,两样待遇,自然心里不平衡。” 嗤!锦绣道:“这满府看人下菜碟的奴才又不是一个两个……再说,这能比吗?一个是众星捧月,府中的心尖子,一个是不受重视的庶出女,背后的靠山不一样,何况柳嫂子还想着把她家的五儿送到怡红院当差,自然要交好怡红院里的人了。” “大舅母虽不怎么管二姐姐,可是不代表她不关注园中发生的事,司棋的事情一定会传到大舅母的耳中。你刚才说本来顶替柳嫂子差事的是司棋的婶娘,平儿又把她打发回原地当差,谁都知道平儿是凤姐的人,平儿这么做大舅母一定以为是凤姐的意思,本来大舅母对凤姐姐就不满,只怕大舅母心中更添了膈肌。”林黛玉想了想有些头疼的说。本来简简单单的事情又牵扯到大房和二房之争上面去了,真让人头疼。 “要操心府中那么多闲人,自有操心的人,姑娘也不用多想。谁让这府上这么奇怪,大房袭爵,却躲在一旁,二房住正房,当家,两房不起芥蒂才怪,府上这般行事不就是没事找事嘛,想怎么争,怎么闹就让他们闹去吧,和我们什么相干,我们只管看戏就是。”锦绣不以为然的说。 在两只狗中间丢一块肉骨头,不就是让两只狗打架嘛。这就是贾母掌握整个贾府的手段,可是家和人安乐,家和万事兴,家和宅平安……这个道理贾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或者也想到了,只是比起这个,对于贾母来说,掌握贾府的控制权才是最重要的。 “与其想大太太和太太之间的事情,姑娘还是想想眼前的事才是?眼看着宝二爷的生日就要到了,平姑娘、邢姑娘和琴姑娘四人是同一天,送什么礼姑娘可是要好好想想了。”紫鹃也在一旁不动声色的劝着,拣出一件事转移林黛玉的注意力。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完结进入倒计时,完结后立即开始另一篇的更新。 旅人归来有定计 把玩着手中象牙花名签子,看着上面一片空白,林黛玉靠在床头,若有所思。今晚怡红院里为贾宝玉庆祝生日的夜宴上除了自己抽了一张花签损坏作为替换的空白签之外,其它人的花签似乎和原来的没什么不同。想起原来林黛玉抽的那只芙蓉花签及签上的诗句,心神恍惚,将“莫怨东风当自嗟”在心中翻来覆去默念,暗自出神。 “姑娘,这都三更了,若是再不睡,明个白日又该没精神了,什么事这么急,就等不得明天再想,这么晚了姑娘还是不要如此耗神,身子要紧,要好生保养才是。”紫鹃看见林黛玉出神,忍不住劝道。 林黛玉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花签,放到枕下,仰面倒下,盖好被子,合目养神。 次日平儿张罗还席,尤氏带着侍妾佩凤和偕鸳过来凑趣,人一多,更是热闹。林黛玉看到史湘云有些鼻塞的样子,走到她身边悄声问:“看你好像不舒服,可是因为昨天吃酒醉卧青石板灯时受了凉?” 史湘云听见林黛玉提起她昨天因为吃多了酒睡在芍药圃的糗事脸不禁一红,低声说道:“不妨事的,回头我叫厨房熬一大碗姜汤,热热的喝下去再睡一觉就没事了。” 林黛玉看史湘云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打断,走到一边,随手折下手边的话,轻扯手中的花瓣静静地看着众人笑闹。 中午大家在榆荫堂安席吃酒取乐,正顽笑间,东府的下人慌慌张张的跑过来报信:“老爷宾天了。”众人听了唬了一大跳,林黛玉心中明悟,来了,来了,随着贾敬的死,贾府正是拉开了崩塌的序幕。 林黛玉无从理会贾府如何为贾敬的死亡而忙乱,她带着她身边的人自在潇湘馆闭门过自己的日子。虽然因为贾敬的过世,让王夫人没有余暇找她的麻烦,她又多了些时间筹谋脱身之策。可是也正是贾敬的丧事,举丧的人情往来中越发显得贾府银根紧缺,而贾府能够拆兑地方已经全都想遍了,再挪借是难上加难,如此窘境,林黛玉这么个“金矿”在王夫人的眼中自然格外显眼。 虽说见招拆招,可是林黛玉一想到自她来贾府之后王夫人层出不穷的手段,还是忍不住叹口气。 “姑娘,好消息!好消息!”锦绣从外面兴高采烈的跑进来,跑的有些急了,停下来还大口喘着气。 靠在灰鼠搭椅上的林黛玉微微坐起,笑道:“什么好消息让你这么高兴,看你乍乍火火笑不拢嘴的模样,成什么样子。如今满府为东府的大老爷戴孝,小心被管家娘子们看见少不了要教训你一顿。” “姑娘也未免太小心一点,戴孝是不假,可是就连大老爷正经的亲生儿子也未见悲声,这满府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服丧的,不过徒有虚表罢了。”锦绣有些不以为然,不过还是放低了声音。 “姑娘,王嬷嬷捎信进来,说是林叔回来了。”虽知道不会有人偷听,可是锦绣还是谨慎的看了看四周低声说。 林叔?林黛玉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倏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起的急了,将椅子被带倒在地,将林黛玉的裙角被压住,一个站立不稳,踉跄出去,若不是锦绣手疾眼快将她扶住,非趴在地上来个狗啃泥不可。 “妈妈怎说的?”林黛玉不等站稳,迫不及待的问。 跟在林黛玉身边这么久,锦绣还是第一次看见林黛玉这么失态,她自然也明白林黛玉的急切,有些为难的说:“也没说什么,传话的人只带了‘在外面的家人回来了’这么一句话。 ” “就这么一句?”林黛玉听了不免露出失望的神情,轻叹了口气,坐下发呆。 “姑娘,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你想想看,林叔的存在要瞒着这边,他也不好和姑娘直接联系,自然要通过王嬷嬷。我虽不知道姑娘让林叔做的是什么事,可是想来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的清的,这也不是能落到纸面上的事,还需当面回姑娘才是。王嬷嬷这边不识字,又要顾忌传话的人会不会说出去,因此越简单越隐晦才好。” 跟着林黛玉的人除了林忠都在京都,两人又同姓,以“家人”称呼不仅隐晦,而且林黛玉这边的人一听就极容易想到林忠的身上,就算泄露出去外人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这话锦绣就是不说林黛玉也明白,但是满腔期盼盼来的就是轻飘飘的这么一句话,落差太大,一时之间难免接受不了。 “这林管家真的回来了吗?”林黛玉有些怀疑的低语,像是自问,又像是询问。从收到消息之后她就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出去看个究竟,可惜被困在这里,行动哪有那般自由。 “自然是真的。”锦绣看着林黛玉忐忑的样子,斩钉截铁的说。 锦绣这么肯定也没有给林黛玉吃了定心丸,她还是有些不确信。其实不是林黛玉不相信,只是她非常想看到林忠站在面前的一种迫切心理才让她这么患得患失,一种潜意识的行为而已。 “锦绣,传话给王嬷嬷,让她找个时间进来,我要从她口里亲自证实林叔的归来。”林黛玉思忖了一下,吩咐道。 以她的本心来说,林黛玉更想直接和林忠见面。只是当下情况不允许,这次到贾府小住,她连去道观的机会都被剥夺了,根本形同软禁。她出去不方便,林忠一个男子也到不了后宅。身为林府的管家,林忠曾经多次奉贾敏之命给贾府送礼,贾家认识他的人可不少,要是被贾府的人认出,从而注意到林黛玉的身上,王夫人对林黛玉更该不依不饶了。 把王嬷嬷留在外面是林黛玉为自己留的后路,总不能人在这里,家被人抄了吧。因此林黛玉叮嘱王嬷嬷就算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她也不要进贾府,免得也陷进来,所以两下里顶多传递些消息,知道彼此的情况,却未曾见面。 传递消息都是报喜不报忧的套话,况且不仅怕带信之人最快,而且托人传话也不好多说,言简意赅。让王嬷嬷进来不仅仅是为了询问林忠的消息,离开家这么久,虽然相信王嬷嬷一定会打理妥帖,可是林黛玉还是有些不放心。再者有些事情早就该办了,只是林黛玉没想到她这次到贾府会是这样一种情况,所以一直耽搁着,如今林忠已然归来,不能再拖了,林黛玉分不了身,可以让王嬷嬷代办,但是有些话还是要交代的。况且也还要和王嬷嬷商量一下脱身之策,总不好呆着贾府坐等让人算计吧。 等待的日子是难熬的,锦绣把信传出去之后,久久没有消息,林黛玉都等着的有些心浮气躁了,耐不住性子,想着怎么求贾母一求,借着去三清观的名义而去见王嬷嬷。不过一想到上次她对贾母说要去三清观拜祭父母的时候,王夫人的话至今言犹在耳。 “……不是我妨碍外甥女尽孝,只是我们这样的人家,断没有未出阁的女孩子随随便便到外面去的道理,若是被哪个登徒浪子瞧见,这名声可就毁了,那时可就不是尽孝,反而是辱没了家声了。再说外甥女不仅盖了道观让妹妹妹婿常年享受香火,就连身边得意的丫头也舍了出去,作为替身日日祭拜,这也足够了,难不成外甥女还要亲自遁入空门不成?这可是万万要不得的……” 一番话将贾母说动,林黛玉再也不能拿着到三清观为借口轻易出门,贾母只允许她在林如海和贾敏的忌辰及四时节气去祭拜一番。回忆起王夫人当时似笑非笑的面容,迄今为止林黛玉心中着恼,只是王夫人的话说的有理有据,她本就“做贼心虚”,一时也反驳不得。但是王夫人本就口拙,不知道怎么会福至心灵,说出那么一篇子话来,至今让林黛玉疑窦不已。到底是王夫人想出来的,还是背后有“军师”? “姑娘,王妈妈过来看望姑娘来了。”因为林黛玉心烦意乱就把紫鹃和锦绣都打发了出去,小丫头春纤从外面进来回道。 听说王嬷嬷来了,林黛玉如同大旱遇甘霖,所有的郁闷一扫而空,心情畅快极了,赶忙站起来迎了出去。 王嬷嬷进来向林黛玉见礼后,两下落座。林黛玉看见王嬷嬷放在一边的果篮,里面装些时新的果子,“可是把妈妈盼来了,这一向可好?不知道妈妈是怎么进来的?” “好,好。劳姑娘惦记,老胳膊老腿都还健壮。”王嬷嬷一坐下上下左右仔细的打量着林黛玉,“我托二门的小子给平姑娘带话,说是想进来给老太太和太太请安,顺便见见姑娘。偏平姑娘忙,总也没把话递上去,好不容易轮班又轮到那小子,把话传到,这才进来。因姑娘传信时说不着急,所以耽搁到现在,没误了姑娘的事吧。” “没有。可见过老太太和太太了?” “平姑娘带我进来时说老太太那边说因为多日劳顿,乏了,一个外人都不见。我没那么大的脸面,自然不用凑上前去。太太不在府里,所以我就直接过来了。” 顿了一下,王嬷嬷又补了一句:“平姑娘说等会我走的时候,和二门的小子说一声,就从后门离开就是了,以后进来照此办理,不用再过去特地告诉一声了。” 这倒不错,林黛玉闻言心中一喜,这样的话王嬷嬷的到来和离去都是悄无声息的,就算王夫人回来,她也不会闲着没事去询问二门当班的人进出之人。没有惊动上层,真是不错。阎王好过,小鬼难缠,有了平儿这句话,只要把下面打点妥了,王嬷嬷再进贾府就可以不引人瞩目,而且方便的很。不管平儿是为了帮她还是省着麻烦,平儿的这个人情她记下了。 将林黛玉从头到脚打量完毕,王嬷嬷叹道:“姑娘看着越发清减了,纵然有些不如意,姑娘也该想开了才是,身子要紧。” “妈妈,我没事。”林黛玉亲自捧茶递给王嬷嬷,笑道:“只因最近季节交替有些食欲不振,所以瘦了些。倒是因为我的缘故,让妈妈偌大年纪还跟着奔波、受累、操持,真真于心难安。” “姑娘快别这么说,先不提老婆子吃了这么多年林家的茶饭,老爷夫人和姑娘待我的情分,当年老爷和夫人不忌讳我一个刚死了孩子的寡妇,让我到府上做奶娘,救了我和儿子两条性命,如今林家就剩下姑娘这点血脉,就算把这条豁出这条老命,只要能换来姑娘的安乐也值了。”提起林氏夫妻,王嬷嬷老泪纵横。 若是父母健在,自己承欢膝下,无忧无虑,何至于到现在千难万难,走一步算一步的地步,想起幽禁在贾府这些日子,林黛玉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好一会儿还是王嬷嬷先止住了哭声,说道:“看我真是老糊涂了,本来是和姑娘商量正事的,偏偏说这些有的没的,真是该死。” 检讨完错误,王嬷嬷转到正题:“也不知道当初姑娘派林管家去做什么事情费了这些年的功夫,既然姑娘不肯说给我听,我也不问,只是如今人回来了,不管事情办没办成总要回姑娘一声呀,我想问问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听王嬷嬷如此一问,林黛玉不由得苦笑,纵然心中有万般筹谋,可是却出不去,也只能化为灰。“妈妈,纵使原来我心中有什么想法现在都做不得,现在最关键的是我要出的去才行!” 王嬷嬷奇道:“只要姑娘去三清观祭拜老爷和夫人,顺便见见自家的管家就可以了,也没什么不方便的,而且那是自己的地方,能有私密的空间让林管家把事情详细的回禀。”她都已经盘算好了,客栈人多眼杂,若是在家里要是遇见贾府的人被认出就不妙了,还是道观合适,清净又安全。 要是能出去她又何必在此为难?林黛玉将当初王夫人阻拦她出门的言语原原本本的讲述给王嬷嬷听,然后苦笑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迈不出这个贾府的大门了,连回家提都不敢提,至少我留在这还能吸引他们的注意,若是让他们想起外面的那个家,然后趁着我不在,把家里的东西都搬走,届时我哭都找不到门。” 王嬷嬷听了,是又恨又气,忍不住道:“怎么会……怎么会……”旋即大哭起来,边哭边道:“老天怎么就不长眼,劈死他们这帮狼心狗肺没有人味的东西,老爷和太太真是瞎了眼,所托非人呀……” “妈妈,说这些有什么用,事已至此,我们还是想法子离开这里,躲得他们远远的,过我们的安生日子才是。”林黛玉有些无奈的说。 王嬷嬷拿出帕子拭去泪,“可是我被气糊涂了,我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么狼心狗肺,良心都被狗吃了不成?竟然这样欺凌姑娘,想当初太太一过世,这边就恨不得一天三遍的催,要把你接过来,因为老爷已经没有续娶之念,考虑到姑娘年纪幼小,姑娘家的规矩礼仪及出嫁之后诸多事体都无人教导,林家那边又没人,这边这么热心,又是嫡亲的外祖母家,才?br /gt; 黛玉新传第36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7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7部分阅读 才忍着骨肉分离之痛把姑娘送过来。到了老爷过世,老爷又想着姑娘在这边已经熟惯了,才托孤于此。老爷一向自诩慧眼识人,这一生也不知道举荐出去多少才子名士,没想到临了临了却栽了个大跟头。老爷若是地下有知,不知道该怎样自嘲呢。” “这一向都是‘男主外,女主内’,父亲在世的时候是从来不曾过问过内帏之事,母亲故去,家中只剩下几位姨娘,若是不将我送到外祖母处教导会惹来非议,对我的将来也有着莫大的影响。父亲一片拳拳之心皆是为我考虑,才把我送走,况且他在世的时候,舅舅家对我尚可,待他病逝,虽也有门生故吏,可是任谁来选,也会选自家亲戚托孤,这边乃是我母亲的母族,恐怕若不是亲身所感,谁都想不到像我母亲那般端庄清雅的娘家人是如此不堪?到了现在这般田地,只能说造化弄人!”虽然王嬷嬷只是简单的陈述事实,可是在林黛玉听来,话里却有那么一两分说林如海识人不清的意思,身为林家人,林黛玉自然忍不住出言为父亲辩解。 婚姻嫁娶中除了看门第,才貌,品格,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嫡庶之分。若是姨娘生的子女,任你有再好的品貌,在嫁娶上也要吃个大亏,轻易难和相当的嫡出子女结亲。林黛玉是嫡女不假,可是贾敏死去的时候她还年幼,需要有人教导。这个职责不是几位姨娘就能担当的,姨娘的身份也是奴才,她生的孩子却是主子,身为奴才哪有教养子女的权力?何况是身份更高的嫡女。 像林家这样的名门,女孩的教养也不是简简单单的学习琴棋书画之类的才艺,学些规矩礼仪之类的东西,若是这样,大可以请些老师和教养嬷嬷回家教就是了。除了才学,行为要端庄有气度,还要学会管家,人情往来中怎么送礼,交际,与亲族相处,了解各个高门大户的家世门风,诸如此类等等,这些都不是那些外面请来的师傅和嬷嬷可以教导的了,这些都是要着重学习的。 男子不问内室,子女的教导中,若是母亲不在,留下的是儿子,父亲还可以教养他长大成|人,若是女孩,那么就无能为力了,否则不仅孩子被笑话,就连父亲也会被人耻笑,一个“不擅治家”的名头是跑不了。何况若是留在家里,待到林黛玉长大,虽是嫡女,可是人家一打听,说是家中没有主妇,是在姨娘身边长大的(就算不是,世人也会这么认为),对于林黛玉的评价立刻会低了下去,名声有碍,嫁娶不利。 再者,贾家这边是左一封信右一封信的写来,要把林黛玉接过去,贾敏和林如海夫妻琴瑟和鸣,温婉贤淑,文采风流,全然一派大家小姐的气度。虽娶的是贾家的女儿为妻,可是林如海一向在外地为官,和贾家打的交道并不多,至于王夫人等一个女眷连见面更是少之又少,根本无从了解,只是从贾敏身上揣度,这贾家的家教定是好的。哪里知道贾家只是表面光,贾敏出色根本是“歹竹出好笋”,“鸡窝里飞出金凤凰”。综此种种因此林如海才把林黛玉送到贾母跟前。 王嬷嬷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当初老爷夫人在世的时候看着是好的,谁承想现在变成这样,这般欺凌一个姑娘,不就是欺负没有人给姑娘撑腰嘛,姑娘且耐心的忍忍,熬过这一段,求求老太太,给姑娘找个合适的人家,嫁出去之后就不用受着腌臜气了。” 闻言,林黛玉无奈的笑笑,事情哪有她说的那么简单,哪里是能忍就能过去的?还等着出嫁,就算自己能仁,也得看人家等得等不得! 王夫人本身嘴笨口拙,才貌也不出挑,因此不仅不讨婆婆的欢心,也不得丈夫的喜欢。虽如此,对于风流灵巧的人她本能的有着厌恶,林黛玉在容貌上就已经不得王夫人的缘。不管是和贾敏在闺中时结的怨,还是作为贾母的儿媳多年的委屈都让王夫人心中憋着一股闷气,偏偏和她有怨的两个人,一个已然身死,一个是自己的婆母,纵有千般手段也无法施展,少不得着落到林黛玉的身。因此从林黛玉进府她就看着不顺眼,待到在贾宝玉婚事上她和贾母的意见相悖,更让她视林黛玉为眼中钉肉中刺。林黛玉这个被迁怒之人受的真是无妄之灾。若是贾府依旧兴旺鼎盛还好些,如今这个样子,王夫人更有借口要拿捏林黛玉了。 林黛玉知道一时半晌和王嬷嬷也说不通,也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当下把自己心中一些计较说给她听,让她在外面开始着手办理。 两人计议了半晌,商定之后,王嬷嬷有些为难的说:“姑娘,若是照着你说的去作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这中间有些事体我是不敢擅专的,少不得要姑娘拿主意,托人捎信拉拉杂杂的说不清,必须要我亲自过来才行,可是我总不好常常跑过来,这样的话未免有些着人眼了。” 林黛玉听了也有些为难,想了想说:“进府已经解决了,这园子吗?这园子里后门的张妈爱占小便宜,见钱眼开,不管是里面的人还是外面的人私相传送都要找她,妈妈再来就从她哪里走,她知道你是我房里的嬷嬷,见你年老体衰,又是女子,也做不得什么,回头我派我房里的人过去和她套交情,再给她些银钱没个不肯的。这样就悄无声息了。” 上次在潇湘馆里查检馆中人有没有人涉赌,从中得知这个张妈,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王嬷嬷点点头,表示记下了,旋即反应过来,大惊:“这怎么得了,门禁如此松散,若是让那心怀歹意的人进来,满园子住的不是年轻未婚的女子,就是寡居之人,岂不糟糕!” “妈妈也不必大惊小怪,这还是轻的呢,比这严重的事情多得是。就算事情的轻重她分不清,不过她也没那么大的胆子。我让下面的人守好门户就是了。”对此林黛玉早就习以为常,因此不以为意。 “姑娘,万不可如此懈怠,岂不闻由小渐大,若是今天她的胆子如同针鼻般大小,若不是不管,长此以往,她就能吞了豹子胆了。”王嬷嬷苦口婆心的劝道。 林黛玉叹了一口气,反问过去:“我倒是有这个心,可是就我现在的处境怎么管?” 王嬷嬷一时语塞,半晌闷闷的说道:“这里可真真住不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这章想写贾府衰败的事情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写了一大跑篇子发现根本没有几句,看样子想在三四章完结的想法有点悬。 话不投机半句多 坐在窗前,盯着映在窗纱上的婆娑竹影,林黛玉怔怔的出神,半晌回过神来,将手中厚厚的信件又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看完后长叹一声,拿起火绒点燃,信纸慢慢地化为灰烬。 林忠归来,可是因为林黛玉被困贾府,他又进不来。无可奈何之下,林忠只好将他这些年的经历及林黛玉托他办的事情大略的写在纸上,托王嬷嬷捎了进来。 思及林忠信中的言语,想到自身的处境,林黛玉有些气闷的随手从一旁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胡乱的翻起来。没看见几句,就听见院外莺儿在说话。紫鹃忙迎了出去,莺儿进来请了安,示意跟在身后的小丫头将手里捧着的东西放到桌上,笑道:“我家大爷到外面转了一圈,带了些各地的土特产品,我们姑娘让给姑娘你送些过来,让姑娘见了也欢喜欢喜,全当回了家乡一趟。” 先不说东西的丰厚,单里面全是姑苏淮扬的土物能看出这份礼物是花了心思的,林黛玉赶忙道谢。送走了莺儿。林黛玉坐在桌前,摆弄着那些小玩意,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之间忍不住伤春悲秋起来。 林黛玉正在暗自流泪时,只听见小丫头在院内说:“宝二爷来了。”说话间贾宝玉挑帘进屋。林黛玉虽然急急忙忙拭去眼角的泪水,可是哪里来得及,被贾宝玉撞个正着。 看到林黛玉脸上的泪痕,又看到桌上摆着的东西,贾宝玉心中明白是什么缘故,想要劝解张张嘴又不知道怎么说。近来贾宝玉感觉和林黛玉有些生分,他又找不到原因,询问林黛玉未果,问袭人,袭人认为“就是这样才正常,如今两个人都大了,自然不能像小的时候那么无所忌讳,亲密无间了”。可是贾宝玉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每次见到林黛玉他都有满肚子话要说,偏偏见了面,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贾宝玉郁闷极了。 贾宝玉也不等让,径自坐到林黛玉对面,看到林黛玉虽然不再悲戚,可是依旧眉头轻蹙,脸笼轻愁。这一副西子捧心的姿容让贾宝玉目不转睛,盯着林黛玉一时竟痴了过去。 “宝二爷?宝二爷?……” “二哥哥?二哥哥?……” 紫鹃和林黛玉的一起将贾宝玉叫醒,贾宝玉回过神,想起刚才心中对林黛玉的臆想根本就是亵渎,羞愧难当,再抬眼看见紫鹃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脸越发的红了,转头看见林黛玉有些恼怒的脸,只觉得脸红的都能滴出血来,而且烧得慌,就连耳根都火辣辣的。 贾宝玉脸憋得通红,想着挑个话题以转移刚才的尴尬。只是大家整日关在府中,玩在一块,府里什么人发生什么事基本上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贾宝玉搜肠刮肚都想不到合适的话题。正着急间,目光落到桌上摆的东西上,灵光一闪,贾宝玉讪讪的笑道: “那个……那个……当初薛大哥被柳湘莲打了,本来以为这下子两个人结了仇。谁承想薛大哥出去一年多,回来时路遇劫匪,竟然那么巧被柳湘莲给救了,当下化戾气为祥和,前事不计,两个人又成了朋友,薛大哥还想着给柳湘莲给他在京里安家,说一门亲呢。当初谁能想得到他们两个会变成这样。” “是呀,聚散离合,世事无常,谁也无法预料明天会是什么样子,一夕风云变也不是不可能的。”林黛玉不无感慨的叹道。 闻言贾宝玉一愣,他不过是为了消除影响随便挑了个话题来说,没想到却引来林黛玉这般感叹,他有些纳闷的看看林黛玉,从一脸平静的林黛玉身上没有看出任何端倪,道:“好好的妹妹怎说出如此伤悼语句,可是受了委屈,不然怎会说出如此颓丧之语。妹妹身子不好,多思多虑伤身,还是别要听那些俗语,想那些俗事,只管安富尊荣就是,比不得我们没这清福,该应浊闹的。” 贾宝玉的性子是喜聚不喜散,爱热闹的。整日和姊妹顽笑的他虽然也知道大家终归有散的那一天,却掩耳盗铃。按照他的说他是现在和姊妹们过一日是一日,等他去了,化成一股轻烟,风一吹便散了的时候,大家也管不得他,他也不顾的众人,那时凭他去,他也凭大家散了,爱哪里去就去哪里。对于仕途经济贾宝玉更是深恶痛绝,在他的想法里,女子最为清贵,不该沾染凡尘俗事,否则就是入了国贼禄鬼之流,有负天地钟灵毓秀之德! 惯常林黛玉知道贾宝玉是不听劝的,所以与此相关的言论说都不说一句,至于贾宝玉发的那些“谬论”,她只当是耳边风,风吹吹就散了,不予置评。因林黛玉的这种态度在众多劝他上进的人中显得格外超然,从而被贾宝玉引为知己。 此时林黛玉心情正不好,往日可以左耳进右耳出的话难以像旧日一般不在意,再想到王夫人对自己的百般算计,若真像贾宝玉所说,万事不操心,只怕骨头渣子都被吞的不剩,谈什么安享富贵?满府最清闲的一个人偏偏嚷嚷着“没这清福”,越发觉得这话不中听。面对这般不长进的贾宝玉,林黛玉是又气又怒,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话不投机半句多,干脆转过身不语,留给贾宝一个背面。 一旁的锦绣听了贾宝玉这话也觉得分外不入耳,忍不住“切”了一声,走过来施了一礼,板着脸道:“知道宝二爷高洁,只是我们这屋里都是俗的不能再俗的大俗人,宝二爷还是尽早离开的好,免得沾染了我们的俗气,污了宝二爷可就成了我们的不是,那可是我们的大罪过了!”没人愿意你来,你却总喜欢往这跑,落到别人口里,就成了我们姑娘“勾引”你了! 锦绣这边对贾宝玉下了逐客令。贾宝玉看到锦绣这么不客气,撵他走,忍不住看了看林黛玉,却发现林黛玉径自低着头,盯着手中的茶杯,似乎要从水中看出一朵花来,仿佛根本没有听到锦绣说话一般。如此一来,贾宝玉哪里还坐得住,咳了一声,起身拿起脚来走了。 待到贾宝玉离开,锦绣撇撇嘴不屑的说:“这是哪里出来的呆爷,这般年纪还这么不同世事。就算再怎么脱俗,也离不了衣食住行,难道他以为他吃的,穿的,住的都大风刮来的不成?他可以不操心,那是因为早有人给他虑到了。满府的人都围着他一个人转,恨不得把他下下辈子的事情都安排妥当,姑娘孤身一人,哪里能和他比?话说的如此轻巧,真不怕风大闪到舌头!” 紫鹃摇摇头说:“锦绣你的话也太刻薄了,宝二爷不是不懂,他只是不想懂罢了。” 听见紫鹃维护贾宝玉,锦绣不高兴了,没好声气的说:“我不管他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我只知道他站着说话不腰疼,谁不想万事不管,享清福,也得有他那样的命才行!” 不等紫鹃说话,锦绣又道:“就算他装糊涂,难道还能一辈子作缩头乌龟不成?终归不是有面对现实的那一天,既然早晚都要面对,有何必装傻?这样逃避下去,他的脑袋能藏在乌龟壳里多久?懦夫,让人瞧不起!”说完一摔帘子跑了出去。 紫鹃被锦绣一连串的话呛的够呛,看见她跑出去,忍不住摇头,“满屋里就她最磨牙。” 林黛玉笑笑,“今天天气不错,回头把大毛衣裳拿出来晾晾收起来,再把其他东西整理整理,回头王嬷嬷来了,把那些一时用不上的叫她带回去。我到三姑娘那里去一趟。”吩咐完毕林黛玉起身出门。 林黛玉到了秋爽斋,偏巧探春不在,说是在迎春那里,想了想,林黛玉折了回去。来到沁芳桥畔,那时正是夏末秋初,池中莲藕新残相间,红绿离披,林黛玉沿堤而走,赏玩着。可巧遇见了袭人从园门外进来,笑着打招呼:“这是从哪里回来,匆匆忙忙的?” 袭人边走边低头想事,她心下正在纳闷,刚才去探病一进院门就听见凤姐说什么在屋里熬的越发成了贼之类的话,进了屋发现凤姐虽装作没事人一般,可是脸上的怒气和阴郁还是能看的出来,可是凤姐现下在家休养,并不管事,能为什么生气?她说的那话又是什么意思?左思右想也想不出答案。 闻言,低头走路的袭人一惊,抬头看见是林黛玉忙道:“我想着琏二奶奶连日身体不好,好几日没有去探望了,恰巧刚才有暇,就过去看看,谁承想琏二奶奶有事,略坐坐就回来了。” 回到潇湘馆,林黛玉看见紫鹃带着小丫头正忙着,径自进屋打开柜子翻找着。紫鹃进屋拿被子去晒,看见林黛玉的举动,问道:“姑娘可是要找什么?说出来我帮姑娘找?” 林黛玉一面继续翻找一面说道:“刚才我出去碰见袭人,说是琏二嫂子身子又不好,我想着把王嬷嬷上次带过来的补血养气的药材找出来,给她送过去。从正月里小产休养,直到现在还没有痊愈,这身子都亏成什么样子了。” 看见林黛玉乱翻一气,将本来规整的物品都弄乱了,紫鹃赶忙说:“姑娘快别找了,药材不在那里。” 把手中的被子递给一旁的小丫头,紫鹃上前从另一个柜子找出药材,说:“这些是王嬷嬷拿过来给姑娘补身子的,王嬷嬷千叮万嘱要求我们一定用在姑娘身上,如今姑娘要送出去,回头王嬷嬷问起怎么办?王嬷嬷那么厉害,我可不敢欺瞒。” 在王嬷嬷的心里,天大地大都没有林黛玉大,要是得知林黛玉把本来滋补自身的药材送给他人,一定会生气。一想到王嬷嬷教训人的样子,林黛玉也觉得头皮发麻,想了想说:“那么送一半吧,我们不是还有些雪蛤还有些几两燕窝,搭一下就是。其实我现在身体已经好多了,只不过先天底子弱,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不是后天能补好的。” 紫鹃想了想说道:“这些当归、鹿茸、阿胶、冬虫夏草……拿一半给琏二奶奶不是不可以,可这西洋参却送不得,这是林管家从外地和西洋人淘换回来的,要是送到琏二奶奶处,它的来历可是不好解释。” “那这西洋参不送就是。” 紫鹃将西洋参挑出来,剩下的药材分为两份,一份收好,一份找个匣子装起来,递给林黛玉。“姑娘,这份是给琏二奶奶的。” 林黛玉将匣子又递还给紫鹃,“这东西先不送了,你还是先收起来的好。”这些药材都是贵重难得的,就算平时送出去都会引入注目,何况以贾府如今江河日下的情况岂不更打眼,本来就已经麻烦缠身,何苦再去找不自在。 紫鹃不明白林黛玉为什么改了主意,依言收好,转身忙去了。 费了好几天的工夫,紫鹃才把潇湘馆里的东西全都规整一遍,林黛玉察看后,除了这次过来带的冬季衣裳及用具,还有原来潇湘馆里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也都收拾好,准备等王嬷嬷来了带走。 收拾好后,锦绣捶着腰说道:“可是收拾出来了,这几天累死我了。上次搬家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收拾一遍了,以后每回来也都有东西带回去,怎么还这么多物件呀!” 紫鹃忙里忙外的也累得够呛,只是没说出来,看到锦绣这般叫嚷,笑道:“你倒是娇气,不过累这么一回也值了。上次搬家的时候因为时间紧,匆匆忙忙的,收拾的不仔细,拉下不少。后来虽然每次都找补,可是并没有从头到尾的整理,只是看到了才收起,自然会有遗漏,如今整个梳理一遍,想来不会有什么缺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贾宝玉,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嘴里整日说着厌恶仕途经历,偏偏享受着富贵荣华没见到半点不自在,反而摆着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谱,用一句不太好听的话形容就是“又当xx又要牌坊”。 计划中变生不测 听完林黛玉的吩咐,王嬷嬷有些不解的说:“姑娘,照你的意思林管家带回来的象牙,瑁玳,香料,宝石一次性出手?这是为什么?我们又不等钱用,大可以分批买卖,不然我们可吃大亏了。” 林黛玉笑道:“换这些东西花的那点茶叶和丝绸才值几个钱?这么转手十倍的利润都不止,何况我们还留下一部分价值更大的精品在手里,哪里吃亏了?一次性出手虽然价钱上要便宜,损失些,可是至少省了很多麻烦,免得留在手中被人惦记。再说能吃下我们这批货的自然是知名的商家,这样的商家有信誉,不用担心赖账,付不出钱来。” 王嬷嬷想了想,笑道:“还是姑娘考虑的周到,要是分批出手,被人注意上,倚势强卖了去,那可就真亏大了。” 正说话间,锦绣从外面进来,笑道:“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琏二奶奶竟然把琏二爷在外面偷着娶的二房给领了进来,还送到了稻香村大奶奶那里。以琏二奶奶平日里的厉害,真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弦不对,犯起了糊涂。”既然是在外面偷着娶的,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不知道得了,干嘛接进来给自己添堵。 林黛玉闻言笑着摇摇头,经过这些年的教导和历练,锦绣虽然有了成长,可是还是太嫩。把人放在外面让他们逍遥快活,还不用在正房面前立规矩,王熙凤怎么肯,人自然是要放到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才行,否则无论有多厉害手段不也白搭。 王嬷嬷吓了一跳,忙道:“作死哟,国孝家孝在身竟然纳妾,还府里还有没有规矩?歹命哟,都说‘礼出大家’,这哪里像是大家出身的公子做派?老爷把姑娘送到这里来除了依亲之外更是来学规矩的,府中这般行事哪里配教导姑娘,真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教坏姑娘我就阿弥陀佛了。” 锦绣满脸的不屑:“真要跟他们学能学出什么好来,要不人家怎么说这整个府也就门口的石狮子是干净的。切,这府里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脏事还少了,真真让人说不出口。前几年琏二奶奶生日,琏二爷把下人的媳妇偷上手,被琏二奶奶撞个正着,闹了起来,琏二爷恼羞成怒,嚷嚷着要杀了琏二奶奶,都闹到老太太太太那去了,行事荒唐,丢大人了……” “既然知道说不出口还在这里嚼什么舌头?”王嬷嬷厉声打断她的话:“快别说了,没的污了耳朵。姑娘还没出阁,这些腌臜事不仅不该说给姑娘听,就连你们也不该打听,就算知道也都要装作不知道,还当什么好事不成,跟着瞎起哄。” “谁稀罕去打听,事情闹得那么大,要想让人不知道都难……”挨了训,锦绣觉得有些委屈,不满的嘀咕着,被王嬷嬷的利目一扫,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退,老老实实站在一边不再说话。 当下王嬷嬷还是不放心,又叮嘱了林黛玉、紫鹃和锦绣几句,事无巨细的说了半天,紫鹃和锦绣更是不住的点头,保证照顾好林黛玉,可是王嬷嬷犹自摇头,叹道:“你们还是年轻,不知世路,做事总有不妥当的地方,偏偏我又走不开……”言语中惋惜自己□乏术,不能呆在林黛玉身边亲自照顾。 锦绣嘴快,妈妈何必要进来,只要我们出去不就好了,出去之后我们不要在住在京里,躲贾府远远地,能躲多远就多远,这样他们就算再想算计姑娘姑娘不在眼前不都没用。” “你说的轻巧,可是现在不是出不去嘛!所以现在说什么都白搭。”王嬷嬷叹道。闻言林黛玉却心里一动。 王嬷嬷踌躇半晌,才迟疑着说:“姑娘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以前送东西的人依旧日日不断的送礼进来。好人家的女儿是不能这么私相授受的,所以我就没和姑娘说,可是最近这段日子他送进来的东西不同往日,都是些值钱的物品,退回去后则加厚一倍又送进来,根本退不回去,我也无计可施了,所以想问问姑娘是怎么想的。” 啊?林黛玉一时被问到了,在贾府的这些日子要应形形□的人,忙乱的把当日在农庄和茶铺遇见的那两个人及其相关的事情都抛之脑后。如今王嬷嬷冷不丁的提起,林黛玉的大脑一时没反应过来,旋即明白王嬷嬷言中所指,一时沉默下来,关于这些事情她不是没想到过,但是从来都没深入的去想过。 虽然林黛玉现在的年龄已经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是灵魂来自另一个世界来的她受那里的影响,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在她看来,自己现在还是一个小萝莉,婚姻大事虽然总不时的被他人提起,不过那还早着呢。 再者从一开始,林黛玉满脑子就是如何摆脱原来早夭的命运,在贾府覆灭之前脱身出来,在她的想法里,等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毕,再考虑个人问题再所不迟。何况自进了贾府,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过了几天的舒心日子,后来的岁月里,一直忙着和王夫人一伙人暗斗,逃离贾府,哪有那个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 林黛玉想了想说道:“既然东西退不回去了,就先收下好了,这事情等以后我出去之后再说吧,现在也不好做什么。”现在的她不能分心旁骛,有那个精力,没有那个时间,何况她困在这里,也根本不能做什么。 王嬷嬷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口。东西收下以后就算两人之间没什么再还回去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当下说这些根本没用。林黛玉坐困愁城,现在已经够郁闷的了,说的太多岂不是让她更不省心。 送走了王嬷嬷,林黛玉坐在书案旁,拿着镇纸把玩,若有所思。尤二姐被王熙凤领进大观园,接下来凤姐该把尤二姐原来的夫家折腾出来,挑唆上告,借此发作尤二姐,从而将她捏在手心,有这么个把柄捏在手中,尤氏不敢为妹妹出头,尤二姐在府中又孤立无援,就尤二姐那个绵软的性子岂不任由凤姐揉搓。从尤二姐进府的那一刻,她的生死就已经定了。 进门之后,就找个由头把贾琏房里人给打发了,为了怕人说嘴,将平儿给了贾琏,可是虽是如此,但是贾琏对平儿属于看得见摸不着。这么些年下来,王熙凤竟然没有让贾琏身边再添一个人。如此这般作为想必王熙凤是爱煞了贾琏。她的行为放到现在无可厚非,但是在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时代未免显得格格不入了。 何况吃了这么多年的“独食”,却只生下巧姐这么一个女孩。正月里还不容易怀了一个哥,六七个月了,却还掉了,如今身子亏得厉害,休养了大半年还未痊愈。无子,善妒,女子七出中王熙凤就占了两条,若不是背后靠山硬,贾琏早就可以休掉她了,以此来说贾琏纳个妾也没什么不可以,只是时间不对。 可是就算贾琏有再多的不是,王熙凤心中再多的不满,她完全可以采取另外一种方式,不该这么闹。尤二姐的未婚夫张华是她手中的棋子不假,官老爷也是熟识的,可是一旦上了衙门,事情哪有不传扬开来的。世家公子不顾国孝家孝两重孝在身,竟在此期间纳妾,可为不忠不孝。国孝一层罪,家孝一层罪,背着父母私娶一层罪,停妻再娶一层罪。这么大的罪过在身,本该想法遮掩才是,她却指使张华大张旗鼓的告状,根本就是把把柄直接往贾府政敌的手中塞嘛。如今贾府岌岌可危,按道理应该加砖添瓦,把贾府支撑住才是,她却还要在这里挖贾府的墙角,毁基石。 待到事情完结,才想起张华将此事告诉他人,或者日后寻出由头发难,不该把刀把赋予外人,为了免得日后搬起石头,想着要杀人灭口。却不知就算张华不说,难道就会没人知道,岂不知官场上没有秘密。恐怕从张华大肆告状的那一刻事情就已经被他人探知了,事后诸葛亮根本没用。幸亏旺儿没有遵从吩咐,否则未来贾府的罪责又多了一条。 对王熙凤不惜一切手段维护她的“爱情”这种态度林黛玉很是佩服,可是对她的所作所为却不敢苟同,那可是一条人命呀,她竟然能下得去手!虽然林黛玉没想过也知道自己没那个能力挽救贾府最终的命运,可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能做的还是会尽力去做,况且她也不想看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在她眼前就那么消失。再者这些年在府里住着王熙凤虽然做了一些对不起她的事,可是终究还有那么几分真心,若是能够救下尤二姐,贾府被抄的时候,王熙凤身上也少一条罪责,就当还了她这些年的情分。 果然过了几天,众姊妹和贾母坐在一起,正在说笑间,王熙凤领着尤二姐过来,笑着说了一番话。贾母听说尤二姐是王熙凤预备给贾琏做二房的,正觉得凤姐风声不雅,如此行事恰给她作脸,不住嘴的夸凤姐贤良。凤姐正要带着尤二姐去见邢王两位夫人时,林黛玉笑着从旁插言:“琏二嫂子刚才说二姐因家中父母姊妹新近亡故,日子艰难不能度日,无家无业,所以接进府里居住,可是我她明明是东府珍大嫂子的妹子,家中母亲健在,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尤二姐的身份,在座的知道人不少,只是下人们一向惧怕凤姐,凤姐有撂下狠话,自然不敢多嘴。而这事又系贾琏国孝家孝中所行之事,在场的姊妹们知道关系非常,就算知道也装作不知道。况且凤姐现在还没有露出狰狞之面,就目前行事来说,很是贤惠,众人就更不好多口了。 林黛玉一口道破尤二姐的身份,立刻引来一干人的侧目。众姊妹们更是心中纳闷,林黛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管这个闲事做什么,好说可不好听。 王熙凤脸上的笑容一僵,干笑道:“这人有旦夕祸福,才刚不是说了,是新近死的,所以妹妹不知道也是有的。” 林黛玉也知道一个闺阁淑女,在人家娶妻纳妾的事上多嘴不合适,不过这都是无可奈何之事。不顾大家的侧目和惊讶,笑道:“可是父母身亡,总是要穿孝的,珍大嫂子和她可都未穿孝。况且我昨还见到尤大娘的,因为敬大爷办事的时候,曾经在葬礼上见过,所以我还打了招呼,当时二哥哥也在场,是不是?” 没个爹娘昨天才死,做女儿的今天就议亲的。 尤老娘跟着尤二姐住,住处就离荣国府不远,所以闲着没事总到东府串门,过府遇见她是很平常的。 贾宝玉看见林黛玉笑靥如花,一时呆住,他自从上次被锦绣撵出潇湘馆,再也没被林黛玉如此温柔的对待。迷迷糊糊的之中根本没听清林黛玉问得是什么,忙点头道:“嗯,是的,是的。”林黛玉就是让他去死只怕也会点头答应。 林黛玉一开口贾母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再经贾宝玉这么一确认,贾母的脸色就变了,怒视王熙凤和尤二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恨恨的瞪了林黛玉一眼,上前正要说话,林黛玉又在一旁笑吟吟的说道:“老祖宗,这珍大嫂子的妹子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父母姊妹皆亡的贫苦之女,我想只有珍大嫂子最清楚了。她可是这尤二姐的姐姐,要是她不同意的话,这尤二姐也进不了府。何况这家人还活活的好好的,就青天白日的这么咒他们这可真是奇事!” 贾母听了赶紧一迭声的叫人去把尤氏请过来。等人的时候,王熙凤赔笑上前,开口:“老祖宗,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其实这事是这样的……” “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了,我现在就等等珍儿媳妇来了,到时我听听她怎么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贾母不耐烦的打断了王熙凤。 凤姐吃了个钉子,没奈何退了下去,此刻她恨得直咬牙,好好的计划偏偏横插一杠子,凤目横扫罪魁祸首,寒光宛如一把尖刀直射过去。 尤氏匆匆忙忙的赶过来,看见贾母一脸严肃的端坐中央,其他人都眼观鼻,鼻观嘴,敛眉肃容,王熙凤和尤二姐站在一旁,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是气氛有些不大对头,尤氏心中纳闷,难道是贾母不同意尤二姐给贾琏做二房之事?可是小叔子纳妾,老太太同不同意,跟她也没多大关系,况且王熙凤早就说了一切都包在她身上,现今找她这个做什么? 尤氏正在寻思的时候,贾母道:“珍儿媳妇,我这边想寻个积古的老人说说话,回头你老娘过来让她过来,我们老姐俩好好聊聊。” 尤氏没想到贾母竟然说了这么不相干的一件事,悬着的心放了下来,笑道:“老太太既然有这个心,回头我就把母亲接过来,只是小门小户的,怕上不了台面。” 得到想要的答案,贾母立刻咄咄发问:“既然你母亲还健在,为什么尤二姐这头说父母亡故,哪有当子女的这般咒母亲的,这是怎么回事?” 啊?听贾母这么说,尤氏一时语结,赶紧把求助的目光转向王熙凤希望她出言解围。 贾母看见尤氏看向王熙凤,立刻喝道:“我问你的父母你看凤丫头做什么?难道你父母在不在你都不知道,还要凤丫头帮你确定不成?你也不用看她,我什么都知道了,叫你来我就是想问问你妹妹到这府上做二房也没什么不可以,为什么不说出真的身份,偏偏咒自家人,说全家人都死光了,这是什么意思?这事你知不知道?” 一听贾母说她都知道了,又让贾母这么一问尤氏一下子懵了,她本来就缺乏机变之才,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虽然尤氏听贾母说她都已经知道了,可是根据她对王熙凤的了解,贾母了解的真相必然还有不尽不实之处(她不知道这是贾母讹她)。 尤氏心中暗恨王熙凤前日在东府的大闹,不仅将府中上上下下大骂了一通,糟蹋了个遍,而且还要走了五百两银子。偏偏当下老老实实的把贾琏如何偷娶尤二姐之事及其后继事情讲述了一遍。虽说和尤二姐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可是毕竟相处多年,有些香火情,尤氏还是希望尤二姐有个好结果的。如今贾母已经知道事情真相,尤二姐又过了明路,还怕甚,尤氏心巴不得凤姐倒霉,她在一旁看笑话,就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包括贾琏孝中偷娶,王熙凤发现后的大闹,张华的上告,两下的商定,等等全都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随着尤氏的诉说,贾母气得脸色发白,全身发抖。等尤氏说完,伸着胳膊指着下面站着的几个人吗,一个个点过来点过去,口里之说:“好……好……”贾母已经气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尤二姐的身份被揭露的时候她虽然猜到其中必有猫腻,却怎么也猜不到事情竟然是这般。 咣当!贾母拿起手边的茶碗扔了过去,茶碗落地摔了粉碎。 “啊……”凤姐捂着额头叫疼,殷红的鲜血顺着手中流淌下来。那伤口是贾母拿茶杯掷的。 “你觉得琏儿的罪还不够大是不是?你害怕这事知道的人不够多是不是?这事遮着掩着盖着还来不及呢,你还找上门去,让人上告,好嚷嚷的路人皆知,你想怎么着,把你汉子弄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是?想着整个府上的人跟着吃瓜落你才开心是不是……”贾母对着王熙凤就是一连串的喝骂。 王熙凤慌了,也不敢处理伤口,赶紧跪在地上叩头,“老祖宗这话让孙媳妇如何当得,我本是一片痴心,因看着二姐好,又亲上做亲……” “呸!”贾母怒道:“你当我是傻子来糊弄呢?我吃的盐过得桥比你吃饭走路都多的多,那张华都退亲半年多了,媳妇都躺在别人怀里多长时间了,到了这会才脑袋烧包想着去告?你蒙得了他们蒙的了我?你在这里谎话连篇,不说一句实话你也甭在这里跪着了,干脆回你们王家去说给他们听去好了。” “老祖宗开恩,我知道错了,我知道错了,请老祖宗开恩……”听出贾母话中之意,当下王熙凤不敢再说什么,痛哭失声,使劲的磕头求饶,额头上的伤口流出的鲜血和地上的泥土混在一起,形成一大滩,看上去触目惊心。 林黛玉那么一说,只是不想尤二姐被王熙凤给害死,两下便宜的事却没想到闹这么大,看贾母的意思竟然是想休了凤姐,这如何使得,当下悄悄的拽了拽贾宝玉的衣袖,对着跪在地上的王熙凤努努嘴。 贾宝玉会意,赶紧跪下为凤姐求情,他一开头,本来作壁上观静看事态发展的在座的诸位也都纷纷开口为其说情。 其实贾母并没有真要休了王熙 黛玉新传第37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8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8部分阅读 休了王熙凤的意思了,本是含怒而出的一句话,不算数的。可是凤姐却当了真,在下面痛哭流涕,眼泪、鼻涕和头上伤口的血垢交织在一起,凄惨无比。看到凤姐的惨样,本就是气头上的一句话,所以一向疼宠她的贾母心软了,众人的求情正好给她一个台阶,松口让王熙凤起来。 李纨和贾宝玉赶紧扶王熙凤起来,贾母看到哭的不成样子的王熙凤,没好气的说:“你也伶俐的太过了,未免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国孝家孝期间背着父母私娶,停妻再娶这样的大事本就是你能担的住的,偏偏你还大肆宣扬,你当我们家真就无法无天了不成?” “孙媳妇知错了,是我太轻狂了。”王熙凤乖乖的低头人错。 贾母哼了一声,没有理她,目光落到了尤二姐身上,刚才上演的一幕把尤二姐吓坏了,战战兢兢的的站在一旁,察觉到贾母打量的目光,心中如同十五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手里的帕子拧成了一股绳,都快绞烂了。 “既然已经进来了,那就先住下吧。”贾母望着眼前的“狐媚子”神色淡淡的说。 尤二姐没想到会如此轻易过关,一时傻子那里,尤氏推了一把发愣的尤二姐,尤二姐回过神来,赶紧跪下磕头。 “行了,今天就散了吧,折腾了这么一出我也乏了。”贾母起身出园,“今这事要是被我知道这屋里的人有人背后嚼舌头,我就让她全家都当哑巴。”行到门口淡淡的飘过来一句。 众人心中一凛,都知道厉害,当下默默的散了。林黛玉走过王熙凤身边,坦荡的眼光对上王熙凤杀人般的目光,看到王熙凤蓬头垢面的模样,咬咬唇,施了一礼作为赔罪,转身离开,对于身后王熙凤愤恨的目光置之不理,今天的事情如此发展并不是她的本意,不过她问心无愧,想要记恨就记恨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为毛我越想完结写的越多,真是头大!周末之前一定完结,一定完结! 风雨欲来风满楼 “谁看见我的那件鸭蛋青藕色牵牙的缎子袄了?”紫鹃在衣柜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那件衣裳,忍不住问道。 下面的小丫头相互看了看,没有人应声,坐在窗边做针线的锦绣抬头说道:“是只有袖口绣了缠枝海棠的那件吗?” 紫鹃点头道:“对,就是那件,那是贡缎的。早先姑娘赏我那么一块料子,我一直没舍得用,今年拿它作了一件袄,还没上身怎么就不见了。”言语中带着懊恼和心疼。 看见紫鹃着急的样子,锦绣忙道:“你还是再仔细找找,不可能丢的,这屋里根本没几个人能进来。”能进屋的这几个都不是做贼的人。 紫鹃皱了皱眉,道:“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那衣裳从做好后我还一次都没有上身呢。” “这屋里一直有人也不可能让外人进来拿走。”锦绣停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准备帮着紫鹃一起找找。 林黛玉从外面进来,看见紫鹃和锦绣两个再衣柜里翻找着,询问之后,道:“那件衣服你不是让王嬷嬷带回家去了吗?收拾的时候你还说在这府里也穿不着。” 经林黛玉的提醒,紫鹃才恍然想起,拍着额头自嘲:“看我这脑子,竟然忘得死死的。” “好好的,怎么想起找衣服来了?”林黛玉有些纳闷地问。 紫鹃有些犹豫,不过知道此事瞒不住,林黛玉早晚都会知道的,“这季的衣裳别的院子早就都得了,只有我们这里没有。我和锦绣这样的大丫头有没有都无所谓,至少每人还有几件衣裳,可是下面的小丫头……所以我想着把我们的旧衣裳找出来改改给下面的人穿,翻检的时候没看见我的那件衣裳……” 一听说下人们没有这季的衣裳到这会还没得,林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以前王夫人指派王熙凤苛待林黛玉的时候,王熙凤嘴里虽然应着,实际上却阴奉阳违,实在却不过顶多延迟几天罢了。如今王熙凤竟然和王夫人同流合污,想来因为尤二姐的事情把她得罪狠了。 林黛玉想了想说道:“既然服侍我一场,我虽然没什么好东西给她们,可是几件衣服还是给的起的 ,你们也不用找了,拿钱出去托人买料子回来给她们作就是了。今后短了什么,你们也不用声张,只悄悄的拿钱补上就是。”这不过刚开了个头,以后还有的克扣。门禁松也有门禁松的好处,只要有钱,拿钱出去买就是。 大家的东西大部分都让王嬷嬷带走了,只留下必要的生活用品。锦绣和紫鹃也没留几件衣裳在这,再给小丫头们几件,就更没几件了,该不够穿了。 凤姐院里,平儿正在和王熙凤说话:“奶奶纵然怨林姑娘,扣下她院里丫头的份例也就罢了,怎么把林姑娘的那份也一并扣了,不管怎么说林姑娘都在老太太眼底下养着,又是和其他姑娘玩在一起的,林姑娘是个伶俐的,短了什么哪有不知道的道理?” 王熙凤懒懒的倚在榻上,笑道:“就算老太太发现又如何,又不是我的意思,我是遵从太太的吩咐行事罢了,谁能说出我的不是。” 平儿劝道:“话是这么说,可是闹到老太太跟前,奶奶也讨不到好去,何苦呢。” 伸手拿过一杯茶,王熙凤轻吹茶沫,品了一口,道:“放心,以林丫头的性子绝对不会到老太太跟前说什么,她只能闷头吃亏。” 其实人家是不屑去告状。 “况且如今府中的情况你也不是不知道,早就成了空壳子,我每天都在为了银子发愁,如今从中能检省出一点儿有什么不好。”她既然敢做,那么就等着,反正日子还长着呢,有的是对付它的手段,慢慢来。 就算俭省克扣一个姑娘连丫头的份例能俭省出几两银子,这话说出来也得有人信,那么点钱平时花钱的时候,手指紧一紧就出来了,犯得上这么麻烦。平儿看见王熙凤的样子,知道无论她怎么说王熙凤都听不进去,没奈何从凤姐的房里退了出来,站在廊下招呼一旁的小丫头说:“奶奶一会儿要找我,你就说我去园中大奶奶那去了。” 转身到了尤二姐房里,“姐姐不是说要进园子嘛,我这会儿过去,要不要一起去?” 平儿和尤二姐联袂进了大观园,平儿去了稻香村,尤二姐来到潇湘馆,进屋见到林黛玉就拜了下来,多谢林黛玉在贾母前把她的身份过了明路。 送走了尤二姐,林黛玉站在檐下看着尤二姐单薄的身影出神。虽然挽救了尤二姐被王熙凤算计的事实,可是如今贾琏整日和和贾赦赏他的秋桐腻在一起,把尤二姐抛之脑后,这对于视贾琏为良人,作为终身依靠的尤二姐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当初贾琏冒着冒天下之大不韪娶了她,尽管是贾琏的错误,可是在贾家这些人看来,则是尤二姐“勾引”的贾琏。因此虽然尤二姐的身份过了明路,可是人人都知道贾家的上位者都不喜欢她,之所以承认她根本是不得已,在他们的眼中,尤二姐就是一个巴这贾家吃闲饭的无关人士。在这个以上位者的态度决定地位的家中,尤二姐自然被那些势力的家人瞧不起,根本指使不动。 良人变心,正房的厌恶,婆家人的冷淡,下人的漠视身边也没有个贴心说话的人,尤二姐虽然衣食不缺,可是却如同久不浇灌的花朵,日渐枯萎。今日向林黛玉道谢,面上虽然有脂粉掩盖,可是依旧能感觉到她的憔悴。 看到尤二姐这副样子,林黛玉只觉得揪心的疼,这样下去,只怕尤二姐还是逃脱不了旧有的命运。这府里让人喘不过气来,真能把人活活憋死。 转眼间,就到了八月初三贾母八旬整寿,贾家虽然只剩下个空架子,可是倒驴不倒架,依旧办的赫赫扬扬,盛大无比。从七月二十八日起至八月初五日止荣宁两处齐开筵宴,两府中俱悬灯结彩,屏开鸾凤,褥设芙蓉,笙箫鼓乐之音,通衢越巷。 薛家两姊妹、林黛玉、史湘云和探春奉贾母的命见过来贺寿的南安王太妃,北静王妃并几位世交公侯诰命之后重回筵席,从庙里跪经回来的贾宝玉回来也挤进了她们这一席。刚才到前面去见到了贾政,林黛玉想起一事,悄声问道:“舅舅这次交付学差的差事后得了一个月的假,是不是快到日子了?” “嗯,过了老太太的寿日就要进衙办差了。”贾政休假在家最不自在的就是贾宝玉。整个府中最心急贾政上朝的人也是他,差不多就是扳着手指头过日子,看看还有多少天能逃脱贾政的查考,幸好有贾母这个寿辰拦在中间,否则更难受。 想到自己的这个舅舅,林黛玉又是一叹,官位从父亲过身后的遗本得来的正六品“主事”,历经二三十年的堪磨,不过升为从五品的“员外郎”,虽点了一次学差,也未见勘合。家世显赫,亲生女儿又贵为皇妃,宦海还如此艰难,而且这么多年的官作下来,人情往来依旧是父辈留下的老底子,也没交下个臂助,真真让人无语了。要是在朝堂上交下人,何至于贾府获罪抄家的时候事前一点风声没得到,事后连个说情的都没有。 寿宴结束,林黛玉回到潇湘馆,锦绣正在吃饭。看到留下看院子的锦绣的面前只有一碗粳米粥,一碟咸蛋,一碟蒸鹅脯,一碟奶香蟹黄春卷,已然凉了,林黛玉僵声问:“晚饭你就吃这个?你的份例呢?”因为忙贾母过寿之事,小厨房里的人都被调去大厨房准备筵席去了,无法单独做什么吃的。 锦绣赶忙笑道:“姑娘快别生气,这不挺好的。我刚才忙,没时间吃,放凉了而已,况且我也不饿。”一边说锦绣一面使眼色给小丫头,让她赶紧端下去。 林黛玉长叹一声吩咐道:“别端下去了,后面不是有给我熬药炖汤的家伙嘛,拿过去热热再端回来吃了吧。这都什么时候了,晚饭还没吃,哪有不饿的道理。” 看着小丫头端着东西下去,林黛玉叹了一口气,她知道锦绣虽然幼时很是吃过一些苦,贫寒人家出身,可是自从跟了自己之后,吃穿用度和自己都差不多,近乎“二小姐”的存在,肠胃早已经被养的娇嫩起来,猛然间再吃这些以前看都不看的“粗糙”东西,哪里吃得下。 筵席上那些菜大部分都动都未动,很多都被拿来赏给得脸的大丫头们吃了,以前锦绣也是其中之一,现今因为林黛玉得罪了凤姐,那些好东西摸不着也就罢了,竟然连大丫头的常例菜都被削减,亏得紫鹃是跟在自己去赴宴的。 “下面的丫头婆子们可都吃了?”林黛玉沉默了一会儿问道。 锦绣道:“都吃过了,她们的份例菜倒是没变。” 能变到哪里去,他们除了节日吃得比较好之外,平常的份例除了素菜,就是按照等级两人或者四人共享一份荤菜,再削减就不成样子了,况且她们又不是林黛玉的人,也不在身边伺候,立威也立不到她们的头上。 小丫头将热好的饭食端了进来,林黛玉轻叹道:“就先委屈着吧,现今是老太太的好日子,不好生事。” 锦绣边吃边道:“姑娘这是哪里的话,我哪里委屈了。跟着我继母的时候,我和珊瑚从来都没吃过一顿饱饭不说,还要挨打受骂,比起那些日子,我现在可是掉进了‘福窝’里了,要是再不知足,可就要天打五雷劈了。” 知道锦绣是在斗自己开心,林黛玉强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心中记下了。 次日林黛玉刚刚陪贾母用过午饭,因下午还要看戏,她不耐烦,就告了个罪,回到潇湘馆。正换衣裳间,锦绣笑道:“姑娘你听说没,昨天晚上大太太可是当着很多人给琏二奶奶一个没脸,琏二奶奶都气哭了。” “怎么?” “听说是因为这些日子因为忙着老太太的寿辰,珍大奶奶白日待客,晚间就在稻香村安歇,也不回府。昨天晚上珍大奶奶因为没吃饭,饿的不行,到园里来找东西吃,发现园中正门与各处角门仍未关,犹吊着各色彩灯不说,该班的管事的一个不在,只有两个粗使婆子。因珍大奶奶看门户如此松散,所以想问问,偏偏这两个婆子只顾着分菜果,对于珍大奶奶的问话和指派理都不理。告到琏二奶奶那里去,被她派人捆了起来。偏里面有个人是太太陪房的亲家,求到大太太那里,所以大太太给了琏二奶奶棒头吃。” “偏你对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感兴趣。这事凭心来说凤姐并没有做错,只是自古到今婆媳之间的关系是最难相处。老太太不喜欢大房,偏心二房,大防二房之争久矣,偏凤姐身为大房的儿媳妇,帮着二房管家,大太太对凤姐自然不满,又因为鸳鸯的事情更加一层,再加上凤姐管家得罪了人,这起子小人在大太太耳边一挑拨,又是个耳根软的,自然深恶凤姐,削她脸面还是小事,回头宝玉娶了亲,新来的二奶奶当家,凤姐回到那边,日子还不定怎么难过呢。”从婆媳话题说开,说道凤姐的处境,也不是很好。 锦绣一边把林黛玉换下的衣服收好,一边道:“她怎么难过是她的事情,路都是自己走的,这些事情琏二奶奶未必不知道,哪里用的到姑娘在这里操心,她再怎么着也比姑娘的好过。我说这话不是和姑娘讨论这个的,我是告诉姑娘,你看在老太太寿日的时候,连珍大奶奶那样的人都还饿着呢,我算是哪个名牌上的人,根本不上数,还有人知道给我送饭来就不错了,姑娘心中就不要记着这件事了。” “今怎么这么大方,我可记得平日里你可是最小气不过的了。”锦绣绕了一大圈原来是为了这个,林黛玉忍不住笑着打趣。 锦绣低了声音道:“我哪里是大方,我是不想着姑娘为难,如今姑娘在这府里看着风光,其实……”说着说着掉下泪来。 林黛玉脸上的笑容凝固了,沉默下来,将手中的帕子递了过去,严肃的说:“相信我,这种日子不会久了,我一定想法子尽快离开这个牢笼。”实在不行,拼着剪掉头发做姑子也要出去。 过了贾母的寿日,就是八月十五。中秋的花费又是一笔巨大的开支,人情往来,各色节礼,过节要用的各色事物也都到了该预备的时候了,虽然没有人再来向林黛玉要钱,可是林黛玉只觉得王夫人她们盯着自己的眼神就如同猎狗盯着猎物一般,双眼放光。让林黛玉不寒而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准备应对。 后来听说贾琏找到鸳鸯身上,从老太太那里挪借出一箱子东西,当了三千两作花费,更让林黛玉心生警惕,知道如果这次就算贾母也护不了自己了。从贾母那里拿东西,贾母自然是知道的,故作被蒙在鼓里而已。经此一事,贾母知道府内银钱紧张,王夫人她们若是再打林黛玉的主意,为了贾府的未来,贾母自然装作不知道,就和当初府里占用林黛玉的银钱用在元春省亲一事一样。 林黛玉心中着急,想了好几天也没出应对的法子,叫来锦绣让她捎信给王嬷嬷,让她进府商量对策。 锦绣提醒道:“这几日可是没办法联系王嬷嬷了,姑娘难道忘了,前两天因为宝二爷怕舅老爷问话,装作受了惊吓,从而被老太太知道,牵连出园内上夜作更的人赌钱一事,老太太下令将园内下人全都盘查一番,后门的张妈虽然没有被抓住,可是也吓得不得,如今满园风声鹤唳,哪里传的出消息。 抓赌的事情林黛玉自然之道,其中迎春的奶娘还是大头,被撵了出去,当时众人还为其求情着,未果。后来因为奶娘将迎春的首饰拿去赌,奶娘的儿媳妇求迎春保下婆婆不成,不肯赎,大闹了起来,当时探春还发作了一番。只是林黛玉没想到因为贾宝玉怕贾政查问功课而想出的办法最后竟然殃及到自身,这算不算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呢。 捎不出信去,又一时没有好借口离开这里,林黛玉想了想,决定等着这边出招,硬挺,她死不松口,看看贾府是不是真的一点脸面都不要,动手硬抢,若是那样的话,林黛玉就拼着落在他们眼里的钱不要了,出府和管家林忠会合,远走高飞。 林黛玉没有等来王夫人他们的出招,贾府就先后收到两个坏消息,一个是江南的甄家被抄,一个是宫里传来消息,元春病了,而且病势汹汹,请了几个太医都说不好。甄家和贾家是老亲,交好的很,往来不断。如今甄家被抄,会不会牵连到贾家?府中男的忙着寻门路察探甄家一事对贾家有无影响。女的们忙着求神拜佛,保佑元春逢凶化吉,病去灾消,王夫人更是满心都挂在元春的身上,根本顾不得林黛玉了,林黛玉又暂时逃脱一劫。 作者有话要说:元春这把保护伞要倒了了,贾府覆灭在即。 蠹虫们自拆楼台 林黛玉坐在窗前看书,锦绣端着洗干净的果子从外面进来,道:“刚才我到老太太那里去,回来的时候和晴雯撞个正着,哭的厉害,撞到了我连句话都没说。” “你看她是从哪里来的?”林黛玉从书中抬起头,捏了一个果子放入口中问道。 锦绣有些不确定的说:“好像是从太太房里那个方向出来的,我没太注意。” “这又是唱得哪出戏?”林黛玉思忖着,想起一事,心中一惊,倏地站了起来。 锦绣吓了一跳,道:“姑娘,这是什么了?” 林黛玉又坐下,无力的挥挥手,道:“我没事,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锦绣仔细的看了林黛玉一下,没有发觉不对劲的地方,这才退了出去。 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林黛玉心中却一片冰冷。暴风雨就要来了,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风雨来临的声音。贾府这个看似高高的高楼大厦,地基早已经被一帮蛀虫蛀的千疮百孔,发出吱吱的声音,哪怕一个幼儿身处手指轻轻的推一下就能轰然倒塌。可叹住在里面的人犹不自觉,还在里面可劲的折腾,生怕它倒的还不够快似的。 心思重重地在贾母处用过晚饭,想到晚上抄检大观园,林黛玉坦然一笑,自己行的正,做的直,无所畏惧!只是可叹在座的这么些人,皆都鼠目寸光,只看到眼前一点的利益,只有探春这么一个明白人。“这样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这是古人曾说的“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只可惜根本没有人听得进去。 抄检大观园的背后则是大房和二房的角逐,下人们分帮拉派,争权夺利,背地里造言生事,调拨主人,加大两房之间的缝隙。两面不和,互相争斗,下面弊处丛生,人心涣散,各谋私利。贾敬之死拉开贾府这座高楼倒塌的序幕,查检大观园则是前兆,接下来就是崩溃了,不知道到时候在座的还会不会这么心思各异的,明争暗斗。林黛玉有些嘲讽的看着众人。 饭毕众人坐在一起闲话,春困秋乏,贾母年纪又大,安睡的比较早,大家也就散去了。回到潇湘馆,林黛玉洗完澡,又要洗头,紫鹃忙劝道:“天好早晚了,一会儿就该睡了,这会洗头,可是难干,湿发入睡明个该头疼了。” 林黛玉冷笑道:“我倒是想睡,可是只怕有人不让我安寝。” 紫鹃虽然不解林黛玉为何如此说,但也知道必有缘故,林黛玉不肯深说,她也不再问,打水让林黛玉洗头。 林黛玉洗好头,散着头发,坐在榻上看书。林黛玉这个做主子的不睡,一房丫鬟们皆不能睡,紫鹃和锦绣这两个大的不用说,剪烛斟茶,坐在一边做针线陪着。往常这个时候大家早已经睡了,那些小的熬不住,都困眼朦胧,前仰后合起来。 “让她们都去睡了吧,只你们两个留下就可以了。”林黛玉看见陪着守着的小丫头们困倦的样子,想了想说。这次抄检大观园,除了剔除贾宝玉身边的“妖精”似的丫头之外,主要查检对象还有自己,紫鹃和锦绣是自己的丫头,自然也是重点怀疑对象,其他的人反而无关紧要,何必跟着一起熬。 锦绣扫了一眼下面的小丫头,看看一个睡眼惺忪的样子,道:“姑娘大方,你们不用在这伺候了,都散了吧。” 小丫头们听了如蒙大赦,一下子跑个精光。看着瞬间就空无一人的外屋,锦绣忍不住笑骂道:“这后面好像有什么撵着似的,一个个跑的比兔子还快,吩咐差事的时候怎么没见这么利落,不戳不动弹,木的很。” 三更过后。林黛玉只觉得眼皮直打架,紫鹃和锦绣两个也是呵欠连天,正要撑不住的时候,听得院门前有一群人走过,三人立刻打起精神,隔窗悄视,只见凤姐和王宝善家的走来,前头人提着大灯笼,后面带着一大堆丫鬟婆子进入了怡红院。 锦绣看着这一群人威风凛凛的样子,吐了吐舌头道:“这阵仗可真是够吓人的,没想到竟然连宝二爷也逃不脱,看来今个这园子里的人都不要想着清净了。” 到了潇湘馆里,凤姐和王宝善家的摆开架势,将睡着的小丫头们也都轰起来,挨次都一一搜过。 林黛玉冷眼旁观,道:“你们可细细的查,若是有什么差错的东西万不可放过。不管是我的还是丫头们的,有什么错处查出来我都担着,明天亲自到老太太那里请罪去。若是错过了今日,再往后可就没这个好机会了。” 王熙凤看见林黛玉声气不同以往,想到这些日子的苛待,心里有些发虚,不过还是强自撑着,吩咐那些婆子们:“你们听见姑娘的话了,可是要好好查检,免得有所遗漏。”故意曲解林黛玉的意思。 转头笑道:“妹妹可不恼我,我这也是奉命行事。知道妹妹和身边的人都是守规矩的,搜的仔细一些,不过是为了洗净他们,使人去疑罢了。” 看着搜检的人把箱笼里面的东西甚至差不多都要倒了出来一一翻看,恨不得看出花来。林黛玉冷笑道:“谢谢琏二嫂子,我承情了。” 下面的人在查检,凤姐站在林黛玉一旁,眼睛也没闲着,各处扫了一眼,将房屋器具陈设尽收眼底,一愣,现在整个房间给她的印象和以前的大相径庭。 目前房中桌上摆设的东西,就是老太太拿来和她送过来的,一些不动,收拾的干干净净。除此之外,再就一些平常必需的动用之物和几部书,再无其他多余物品。而林黛玉、紫鹃和锦绣的箱子也大半都是空的,里面多是一些破烂衣服,再无其它。若不是林黛玉人在眼前,确定她还住在这里,都会以为她早已经搬走,这房间乃是搬家之后的余留。 王熙凤正纳罕间,下面的人已经全都搜检完毕,走到她跟前回话,上下查检完毕无甚私弊之物,该往别处去了。 凤姐临走的时候留下一句漂亮话:“这么晚了扰了妹妹的睡眠,甚感不安,得罪妹妹之处还请妹妹原谅我的身不由己,异日我必向妹妹赔罪。” 林黛玉冷笑不答,谁会把客气话当真。 凤姐一行人刚迈出潇湘馆大门,林黛玉就高声喊着:“关门,睡觉!”转身进屋。下面的人本有心私下议论几句,看见她脸色不豫,都识趣的闭紧了嘴,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林黛玉用过早饭,向贾母请过安,回转潇湘馆,闭门不出,并吩咐下去,今日谢绝拜访。 锦绣在外面打听了消息,回来,唉声跺脚的说:“真真“屋漏又遭连夜雨,行船偏遇顶头风”。上次老太太查赌张妈躲了过去,这次因为四姑娘身边的入画给揪了出来,这下可好了,连个传话的人都没有了。” 紫鹃笑道:“这有什么好急的,走了张妈,还有‘李妈’、‘吴妈’……你看园子里的这些老妈妈有几个安分的,个个都跟掉进了钱眼里似的,只要肯给银子,有什么话传不得。” “这话也是。”锦绣想起这些婆子的贪财来,点了点头,旋即又笑道:“昨个那个鼻孔朝上,眼睛朝天的王宝善家的可是自己打自己嘴巴了,抄检半天把自己的外孙女给饶进去了,这下子尾巴可翘不起来来了,真真说嘴打嘴,现世现报。看她还有什么好嚣张的!” 司棋的事情昨晚上查出来,今早就传遍了。紫鹃也听说了,叹道:“前一阵子我听说有个什么孙家遣官媒朱大娘来求亲,议的就是二姑娘。就算这家不成,二姑娘也到了当嫁之年,一两年内一定是要出嫁出去的了,等二姑娘出嫁的时候,司棋要真和她那个表哥有私,到时求求二姑娘,不说她伺候了二姑娘这么些年的情分,就二姑娘那个性子自然会成全他们,怎么这么点时间都等不了,如此私相授受,如今被抓,名声尽毁,今后还如何做人!” 锦绣撇撇嘴,道:“这人和人不一样,你想的是挺好,可惜你不是她。不过要是换成了你,也做不出这么丢人的事。”伸长脖子看到林黛玉在外间书房正在春纤服侍下写字,并没有注意到这边,悄声说:“要我说这二姑娘也是个没用的,自己身边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一点痕迹都没有才怪了,她竟然没发现,如今司棋丢了这么大的人,她这个做主子的难道就有脸了不成?上次抓赌的时候也是,别的人都没事,就她的奶娘出了那么大的丑,这样的人物将来嫁了出去怎么当家理事?还不得被婆家压的死死的!” “呸!这话也是你一个姑娘家该说的?”紫鹃啐了一口,又道:“哪有你做下人的这般编排主子的,瞧我不告诉姑娘去。”说着就要起身到外间。 锦绣赶忙一把拉住她,满口求饶,待看到紫鹃脸上的笑容,知道上了当,红着脸坐下,倒:“还道你是个老实的,没想到也这般作弄人,就知道拿姑娘吓我。” “哟,你还知道怕呢?”紫鹃取笑道:“看你素日那般的样子,我还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呢。” “也有不怕的,要是二姑娘那样的,自然不怕。可若是琏二奶奶和三姑娘那样的,自然要怕。姑娘虽然小节上对我们不大约束,可是大事上是不能错一丁半点的,若真论起来,姑娘只怕比刚才的那两位还厉害几分呢,只是大家都被姑娘娇弱的面貌给蒙蔽了而已。”锦绣边说边伸出手指比出二和三的样子。 “幸亏姑娘是个厉害的,就这样在这府里还呆不下去了,要是真一点儿性子没有,岂不任人揉搓?届时不定被人弄成什么样呢!”回想起贾府对林黛玉的百般算计,紫鹃心有余悸,忍不住慨叹。 “若说厉害,我看谁都比不了宝姑娘,自来她来了之后,这满府上上下下谁不说她的好话。昨个那么闹就连宝二哥都没逃过这一劫,偏偏宝姑娘那里就没人惊动。” 锦绣大为不满的说道:“据说是琏二奶奶的意思,说什么‘要抄检只抄检咱们家的人,薛大姑娘屋里,断乎检抄不得的。’看看,这琏二奶奶这话说的多漂亮,多会做人?按照琏二奶奶的意思来说,就让人纳闷了,我们姑娘难道不是亲戚,而且论亲疏的程度比宝姑娘还近一层呢,可怎么还翻了个底朝天?若是把我们姑娘当作自家人,可是看看这些年来他们做的那叫什么事?有这么对待自家人的吗?偏在咱们这里趾高气扬的那个王宝善家的竟然反对都没反对,同意了。听说她昨天挨了三姑娘一巴掌,真该,解恨!也就是琏二奶奶又病倒了,不然我真想过去问问,她说那话,到我们这里来抄检亏心不亏心?听说琏二爷新的那个叫什么秋桐的,仗着是大老爷赏的,连她都不放在眼里,这样的人物琏二爷怎么不多娶上几个!” 听了锦绣的话,紫鹃轻捶了她一记,笑道:“作死呀!哪有这么说话的,要是被人听见吃不了兜着走。” 锦绣笑笑,道:这不过是我们私下说说罢了,图个嘴痛快罢了,借我个胆子我也不敢这么做,我还想着要我这条小命呢,再说也的顾着姑娘不是。” 紫鹃有些忧心的说道:“你刚才说琏二奶奶又病倒了,想必无法理事,司棋又是王宝善家的外孙女,那个婆子也不会出这个头,也不知道会是谁接手这件事,又该怎么处置司棋?” “不管谁接手她都讨不了好去,做出这般没脸没皮的事情,撵出去都算是轻的,打死都很有可能。”锦绣有些奇怪的倒:“你操这个闲心做什么?” 紫鹃叹道:“当初我和鸳鸯、袭人、素云、彩霞、金钏、玉钏、司棋、侍书、跟了史姑娘去的翠缕,死了的可人和金钏,去了的茜雪。大家差不多是一起进府伺候的,我先是在老太太那里,后来林姑娘来了,被老太太给了姑娘。如今因都大了,各自干各自的去了。可是终究有些情分在里面。这些人中,死了的,去了的就不算,鸳鸯是发誓一辈子不嫁人的了,袭人虽然太太是按照姨娘的身份来对待,可是到底没过了明路,何况上面还有个宝二奶奶压在头上,有咱们府中那几个姨娘比着,将来如何还不知道。彩霞放出去了,前两天得到消息,被琏二奶奶硬做主许给她手下来旺家的小儿子,听说那人吃酒赌钱无所不至,到底是一辈子的事情,彩霞算是糟蹋了。司棋和侍书两个,我想着都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大丫头,将来必会有个好结果,谁承想,司棋竟然糊涂的做出这样的事来,既然上面还没有处置下来,她还在园子里,我想着当年的情分,想去看她一看。” 锦绣沉默了半晌,劝道:“要我说你还是不要走这一趟了。她如今的处境自然是不好的,你看了必然会伤心,偏又没法子救她,岂不更郁闷。再说她做出这样的事来,名声尽毁,大家远着她还来不及呢,如今你凑上去,知道的说你有情有义,不知道的还不定怎么编排你呢。况且姑娘在这府里现今如何你也是知道的,还是不要给姑娘惹麻烦的好。你要真有心,觉得过意不去,就想办法捎些东西给她就是了。她收了你的东西,自然明白你的心意,想必她也明白你不亲自看望的缘故。” 紫鹃想了想,觉得锦绣说的有理,也就不坚持亲自探望了。想到司棋今后的命运,忍不住叹道:“平日里看着她是个伶俐的,怎么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赔进去了。” 看到紫鹃忧心的样子,锦绣安慰道:“放心吧,今后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她这条命还是能保得住的。我不说了嘛,那个孙大人上门求亲,因老太太说舅老爷刚回来,骨肉相聚叙天伦,不好马上分离,这事当时就放下了。可是如今舅老爷已经回来这么长时间了,二姑娘的亲事自然也该提上日程,司棋身为二姑娘的第一大丫头,这个时候要是死了,必然会让人疑心,到时被人查出来,有听不好说,没的带累二姑娘的名声。况且这会子满府吃持斋念佛,为大姑娘祈福,府上又一向自诩宽柔以待下人,自然不肯为她这么个人在这么个时节破这个例,顶多是净身撵回去,家人跟着丢了差事罢了。”只是这样,名声尽毁,家人跟着受累,回去也没好日子过。 听说能够保住性命,紫鹃不住嘴的念佛,虽说司棋名声坏了,可是只要能活着出去,嫁给她那个表哥,和和美美的过日子也还过得。 锦绣明白紫鹃所想,觉得紫鹃未免有点想当然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不过锦绣也不戳破,悄声说:“你知道这次事情是因为什么而起的吗?” 紫鹃好奇的问道:“因为什么?”好好的怎么会没有缘由就自抄自家来。 锦绣悄悄地诉说着原委:“都是大太太和太太狗咬狗引出来的。老太太的丫头名叫呆大姐的那个捡到个绣了那个的香囊,被大太太看见了,给了太太。太太管着家,如今出了这事,大太太把东西送过来扫了她的脸面,自然要追究个水落石出。因是在园里山石处捡到的,所以园子里的人理所当然的是怀疑对象。不知怎地说起话,说到了晴雯的身上,你也知道晴雯素日里是个厉害的,得罪了不少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暗算,在太太跟前添了不少话,所以本就气恼之极的太太把晴雯叫过去,太太素来不喜欢那些长得好的,晴雯又生的那般模样,自然不得太太的眼,如此一来,岂不是气上加气,所以她挨了好一顿责骂。” “什么那个?那个是什么?”紫鹃一时没明白,追问道。 锦绣的脸红了,啐了一口道:“你在这装什么糊涂,还能是哪个?从司棋那里搜出的东西一样的那个。” 紫鹃恍然大悟,脸变得飞红,不好意思的说:“偏你打听的这么详细,这样的细枝末节都知道,你一个姑娘家也不臊的慌。” 锦绣不以为然的说:“人家都做得,我为什么说不得?何况我坐得端,行的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比那满口道貌岸然,其实一肚子男盗女娼的好多了。”取笑道:“这会子装正经,不是刚才听的津津有味的时候了。” 紫鹃白了锦绣一眼,道:“你刚才说太太将晴雯训了一顿?” ”嗯,她哭着回来的时候我们正好撞见。”锦绣点头道。 紫鹃不胜唏嘘:“照你这么说,只怕晴雯也留不下,要出去了。” “出去更好,你当怡红院是什么好地方不成?那里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少。”对于晴雯离开,锦绣没什么感触,反而甚感庆幸。 她冲着怡红院努努嘴:“那房里的那位,太太的西洋花点子哈巴儿,讨了太太的欢心,成了准姨娘。这西洋花点子哈巴儿后面也有哈巴儿,都奔着那个位子去,下黑手,告黑状,使绊子……可是开了眼界了,什么下作的手段都能使出来,偏那个呆瓜整天嚷嚷着‘女儿最为清贵不过,我见了女儿,我便清爽,见了男子, 便觉浊臭逼人。’就他屋里的,有几个只怕比那些男人还脏还臭呢,偏他还当宝贝似的,那个鬼地方早离早好。” 紫鹃摇摇头,叹道:“你说的这么轻松,那是因为你没有那个心思,可是晴雯和你不一样,她心里是有这个念头。再说你还不知道她的性子,是个气性重的,如今被人暗算,无缘无故的被痛骂一顿,觉得受了委屈,心里还不定怎么憋屈呢。况且晴雯要是出去了她都不知道去哪,她是幼时被拐子拐来的,原是赖嬷嬷买来送给老太太的,后来老太太看她针线做的好好,才给的宝二爷。一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生活有多不容易,你还不知道?”看看姑?br /gt; 黛玉新传第38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39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39部分阅读 姑娘就知道了,好歹姑娘还有家财和奴仆呢,过得还这般艰辛。 锦绣讶然,道:“她还有这个想法,我倒不知道,藏得够深。也是个没志气的,即这么着,她挨骂也不算委屈。”谁让她想做那个“白痴”姨娘了呢。 闻言紫鹃又好气又好笑,“你还和她要好呢,竟然说这话,让她听到岂不伤心。” “一码是一码。我过去看看她倒是正经。”锦绣边说边走,前去怡红院给晴雯道恼。 紫鹃忙着琢磨送些什么给司棋,大部分东西都被王嬷嬷带走,留下的都是一些必需之物,送出去了她就没的用了。拿银子现买,不知道司棋还能在园子里呆几天,时间上恐怕来不及,如此一来可有的苦恼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着周末完结,双更的,没想到被拉去逛了一整天街,明天我小姨家的表弟要来我家,只要他一来,我家的电脑所有权就易主了,看来完结不了了,我哭! 私下设谋巧作套 吃午饭的时候,因为林黛玉没有到前面去,贾母派人送过来一碗是鸡髓笋给她,林黛玉已经吃完饭了,就把那菜给了正准备吃饭的紫鹃和锦绣,自坐在一边吃水果。 锦绣一面喝汤,一面说道:“真是奇怪了,收到甄家抄家的消息这府上慌乱的很,生怕被牵连到,到处走门路打探消息。怎么太太那里却一点顾忌都没有的将甄家送来的箱笼尽数收下,我这个做丫头的都知道此事做不得,她这个大家出身的太太难道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吗?” 林黛玉从旁插话,问道:“你这是听谁说的,可是真的?” 面对质疑,锦绣道:“哪里用听人说,是我亲眼看见的。今天一上午太太那院忙的就是这事,摆在院子里的箱笼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进屋里。放在屋外的时候,这府里好多人都看到了。” 林黛玉无语了。财迷心窍,就算府上拮据的差不多要靠当当过日子了,可是也不能把收下甄家寄存的东西呀。不过多想,也能想出王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甄家要是彻底起不来了,那么这些财物就可以昧下,不还了。就算甄家闹了起来也不怕,破落的甄家哪里斗得过国公府。若是甄家东山再起,就这冒着大风险帮忙藏匿财物的情分怎么也得好好感谢一番,这感谢自然不是空口白牙,少不得万八千的。而且还可以暂时挪用一些,以缓解府上银钱危机。 林黛玉就不明白了,这王家是怎么教女儿的,好歹也是四大家族之一,怎么会愚笨如此?也不想想甄家现在是什么情形?官场上锦上添花的事是少之又少,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反而时常发生。 自认为事情做得隐秘,不被人知晓,却不知道在朝廷里皇帝的态度是第一风向标,甄家不得圣心被抄,自然会有很多人关注甄家的一举一动,希望能够抓住甄家错缝,再给一击。想来贾家收纳甄家财物一事早已经被人探知,恐怕回头就会禀报给今上。皇帝不喜甄家显而易见,你却和他背道而驰,不招皇帝生气,让其厌恶自家才怪! 就算甄家藏财于贾府的事情不被外人察知,可是进府之后也当小心行事才对,这府中之人可是藏不得秘密,如今这事已经满府遍知,又如何能保证家里的人不会泄露出去? 其中利害关系林黛玉不相信王夫人一点都没有想到,可是她到底倚仗什么这么有恃无恐的做出这种事情?凭借国公府的地位还是因为女儿在宫里贵为皇妃?国公府的地位并不能保障这一点,女儿身为皇妃也不能! 虽是有个爵位,可是家族后继力量跟不上,除了贾政这个正经八百需要进衙办差的,再没有一个人有正经的官职,不过是花钱买个官,没实缺,图个面子好看罢了。可是贾政才不过五品,又不在什么厉害的衙门,官卑职小,定不了用。 若是把元春当做倚仗,更是打错了算盘。岂不闻“无情最是帝王家”,就算是皇后的家族惹怒了皇帝,抄家灭族都有可能,何况一个小小的妃子。再者皇妃的名听着好听,可是从元春只省亲一次,再往后皆每年正月都没有了动静,最势利不过的太监缕缕打着“借钱”的名义,上贾府勒索,就可见她的恩宠如何。没有帝王的宠爱,就算是皇后,生活的都战战兢兢,有着朝不保夕的感觉。她一个被帝王遗弃的妃子能有多风光,只能拿个名头哄哄不懂行的人罢了! 红颜未老恩先断,在不断有新的美人补进来的皇宫新人替代旧人是常见的事,这就是以色侍人的悲哀。家族不能成为有力的臂助不说,反而不断地掣肘,身居妃位,又没有为皇家生下一儿半女,恩宠不在,后面的人觊觎她的位置,虎视眈眈,四面楚歌,孤立无援,怎能不病?偏偏王夫人看不透此节,还给她添麻烦,典型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边锦绣和紫鹃吃完,收拾利索,锦绣想了想,走到林黛玉跟前,悄声说:“因昨天晚上抄检园子跳过了蘅芜院,我听说宝姑娘打着为姨太太侍疾要搬出去住呢。”撇撇嘴道:“她倒是个聪明的,知道给面子没查她那,要避嫌。”左顾右盼了一下,确认没人注意,建议道:“即这么着,姑娘也可以以此为借口离了这里,免得在这里受罪岂不好?” “我倒是想呢,可是哪有这么容易。”林黛玉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宝姐姐不管是住到外面还是住到园子里,都没离了贾府,我‘要是走的话,和她可不一样,这样一来,老太太必然知道,昨天这事是太太瞒着老太太做下的,我要是到老太太跟前一说,这不是拆她的台嘛,本就记恨着,虽说债多不愁,可是这样一来她怎么可能放我离开?老太太知道这事,我马上提出要走,因为这府里风气不正,可是这里是老太太的家,我这不是明着嫌弃嘛,扫了老太太的脸面,落到别人的眼中,我们是走也走不安生。”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锦绣发起愁来,叹道:“这么说来我们还是要困在这里,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呀!” “放心,不会太久了。”林黛玉安慰道:“不管是早前的赌钱吃酒,还是这回的抄检,都在积蓄力量,我现在只等一个一击而中的机会,因为这次我可是输不起了。”上次离开再回来还无妨,可是这次要是走不脱,可就要给贾府陪葬了。 这边林黛玉在腹诽王夫人,王夫人那边将甄家送过来的东西在耳房放好。看着一箱箱的财物,王夫人喜笑颜开,有了它们就不必再绞尽脑汁去淘澄银钱去了,寻门路,再办什么事情也都方便多了,她似乎看到用银钱铺路之后贾家明媚的未来。 “太太,姨太太过来了。”玉钏进来回道,打断了王夫人的遐想。 王夫人回过神,收起笑容,走了出去,看着丫头把耳房锁好,从其手里接过钥匙小心翼翼的挂在腰边,这才进屋。 落座之后,待上了茶,王夫人将屋里伺候的人都赶了出去,道:“我听说你身上不好,不在房里好好将养,怎么还跑到我这里来?” 薛姨妈道:“不过是老毛病了,没什么大事。本来是在房里养着的,只是宝丫头劝我,老是闷在房里不好,倒应该多出来走动走动反而对身体更加有益。” “说的也是。”王夫人点点头,又道:“怎么宝丫头搬出去了?若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那个和她不相干的,宝丫头的人品我还有信不过的,最为庄重不过,不比那些妖精,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整日里打扮成病西施的样子,天天作出轻狂的模样勾引人,根本不成体统。呸!还想着嫁进来给我当儿媳妇,我哪怕就是死了,宝玉就算一辈子做和尚,也绝对不允许娶她进门。”王夫人横眉立目,一副气急了的样子,胸脯跟着一喘一喘的。 看到王夫人发狠,薛姨妈赶紧劝道:“哪来的这么大气性,快喝口茶消消气,没的气坏了自己不值当的,宝玉的婚事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呢嘛。就算不为这个宝丫头也该搬出去了,如今园里的人都大了,懂人事了,总不好这么混住了。况且这次蟠儿出去相中一户人家的姑娘,我打算给他娶进来,她出来也给我搭把手,帮帮忙。” 那倒也是,虽说关于贾宝玉的妻子人选,老太太和自己各有各的主意,可是至今还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说,就连提都没提起过。娶妻的是贾宝玉,自己是他的母亲,无论如何都越不过去,不必这般着急,再说刚才的话也有点露骨了。想通了的王夫人情绪平复下来。 薛姨妈见把王夫人劝缓过来,又有些担忧的道:“不过话虽如此,可是老太太要是硬插手的话,她毕竟是长辈,你身为儿媳妇,哪能违背长辈的意思,就算你肯,只怕姐夫也是不肯作这个不孝子的。”刚才说的不过是宽心话,这个才是她来的真正目的。 刚刚舒缓的王夫人又皱起了眉头,哼了一声道:“我亲生儿子的婚事做不得主我这个做母亲的要是做不得主,走遍天下说理的地方也都说不过去,她是婆婆,是长辈又如何?难道还能越过娘娘去?宫里的娘娘还是从我的肚子里出来的呢,大不了我就到宫里去求娘娘去,老太太就是再厉害难道还能违逆娘娘的意思不成?” 听见王夫人这话,薛姨妈的脸开了晴,赶忙道:“这话很是。这‘忠孝’中的忠可是放在孝前面的,若是不听娘娘的话可就是不忠,老太太不会不懂这个道理的。” 迟疑了一下,又道:“自从我们一家到京,姐姐就跟我说定下了宝丫头,可是几年过去了,到现在我们也没得到个实信,这心总掉着,放不下来。以宝丫头的年纪再耽搁下去,若是姐姐这里落了空,过了花嫁之年,就算我们宝丫头再好,这么一耽搁,恐怕也找不到好人家了。我倒是没有催姐姐的意思,可是宝丫头总这么不上不下的悬着也不是个事。” “这是哪的话,这宝丫头给我做媳妇不是早早就定下来了吗?如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想反悔不成?”王夫人听了薛姨妈的话炸毛了,急道。 面对王夫人的指责,薛姨妈有些不悦:“这时只是我们私下商定的,根本就没过了明路,也没有什么反悔不反悔之说。” 语气一缓,又道:“我们都是做娘的人,自然要为孩子做最好的打算。将心比心,姐姐也该替宝丫头想想,她本就比宝玉大,女孩子花期又是有数的那么几年,实在是耽误不得。就算宝玉等得起,宝丫头如何等得?要是等来等去等到最后宝玉的媳妇换了人,姐姐难道还能再有一个儿子娶了宝丫头不成?这事我们私下里也谈论过多次,到了最后姐姐每每都嚷嚷着进宫请娘娘做主,可是到了最后不过就是搬进园子里,住了最好的两处地方,赏赐下的节礼两个人是一样的罢了,再往后就没了动静,就这样一直含糊着,娘娘也没有个明确的旨意下来。若是在这期间被老太太趁机抢了先,说破了,岂不是把我们宝丫头撂到半道上了?当初之所以应下姐姐,不过想着彼此知根知底,姐姐又是宝丫头的亲姨娘,宝丫头嫁过来姐姐不会难为她,这才答应亲上加亲。否则凭宝丫头的才貌议亲也未必找不到人家,哪里就嫁不出去了?何必非要和姐姐结亲,变着法的讨老太太喜欢。这么长时间我也想开了,不过我们姐妹之间总是要提前告知一声,关于宝玉的婚事还是外聘去吧。” 一听,王夫人真的急了,赶忙拦着:“别,千万别。妹妹放心,这几天我一定会给妹妹个说法,回头我就进宫请娘娘发明旨。若是回头我这边没结果,妹妹再想他法也不迟。”话虽是如此说,可是王夫人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不能放跑了自己中意的这个儿媳妇。 王夫人也是有苦说不出,元春虽是她生的,可是元春却是由贾母教导成|人的。元春上面的贾珠幼时身体不好,总是生病,她又不得贾政喜欢,儿子就是她往后的依靠,自然把心力都花费到了贾珠身上,从而疏忽了元春,母女之间感情一般。 对宝玉婚事的想法,王夫人也不是没和元春说起,让她下旨赐婚,可是元春知道贾母属意的人选是另外一个之时,念着贾母的教导之情,不好驳了贾母的意思,况且王夫人越过贾母来恳求元春,也让元春觉得王夫人的做法有些不妥当,就不想插手此事。待到后来王夫人进宫,王夫人不死心,屡屡提及此事,让元春做主。 元春只在省亲的时候见过薛林两人一面,觉得两人在才貌上不分轩扬,实际上对薛宝钗和林黛玉都很陌生。本来元春对这两人的态度一般无二,不偏不倚,可是架不住王夫人进宫之后总是在她耳边夸薛宝钗的好处,贬低林黛玉,久而久之,元春也觉得薛宝钗不错。只是贾母年纪大了,没有几年寿命了,蒙受贾母多年教导的元春就不愿意伤了贾母的心,想着反正贾宝玉年纪小,这事晚几年再议也不迟,因此不肯明言,只是隐晦的用赏赐一类的事物来表明她的态度。 看见王夫人言之凿凿的表明态度,薛姨妈心中暗喜,不过面上依旧不露声色,道:“我听说娘娘病了,不知道可好些了?如今娘娘病中正该好生休养才是,拿这些俗事烦娘娘不知道是否合适?” 提到元春的病,王夫人不禁皱了皱眉头,愁道:“可是说呢,三四个太医守在一边,一日轮流着倒有四五遍来看脉,倒是殷勤的很,可是娘娘就是吃了药没效果,前些日子我去看娘娘,发现都瘦了一大圈。”说着眼圈都红了。 虽说说是元春这病不好,可是人心中都有侥幸之心,特别是元春是贾府的保护伞,贾家的人就算是有一线希望也不会放过,甚至自我催眠,元春根本不会死,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好了呢。因此对于元春会不会因病过世这个问题众人都有意无意的回避。 薛姨妈宽慰着:“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病要好哪有那么快。姐姐尽管放心,大姑娘福分大着呢,一定会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要不那么多的女孩进宫怎么就大姑娘出了头,还作了娘娘。” 薛姨妈的话正好挠到王夫人的痒处,王夫人赶紧附和:“那是,我们元春就是个有福的。” “只是宫里的那个地方,想必眼红娘娘的人有不少……”说了半天话口有些干,薛姨妈一面喝茶一面道。 王夫人不以为然的打断薛姨妈的话:“她们有什么好眼红的,就算眼气也白眼气,没用!谁让她们没有那个福分呢!” 对于王夫人的态度,薛姨妈不以为意,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娘娘这病来得突然,事前没有一点征兆,保不齐是那些小人在背后作耗。再说如今娘娘在病中,精神不济,宫中的事物不能像以前那样料理的周周到到,有人趁此机会上位也不是不可能,所以还要多加小心才是。” “你说的这话很是,可是那又能怎样,纵然娘娘想到此节,有这个心,可是如今在病中,也无能为力。我们这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干着急。”王夫人无奈的叹道。 薛姨妈笑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或许能解了姐姐的难题。” “什么法子?快说!”王夫人闻言,一喜,急道。 “眼前倒是有个机会,前些日子蟠儿出去吃酒,在酒桌上不知道听哪家王孙公子说的顺诚王爷跟前想要个使唤的人,找了好多人家的女孩都不中用。府上的姑娘都是出色的,没个相看不中的,届时和顺诚王爷攀上了亲,不仅府里多了大大的臂助,就连娘娘在宫里也有了帮衬,岂不两全其美。”薛姨妈缓缓的把主意说了出来。 “不成,不成,绝对不成!”听完薛姨妈的话,王夫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妹妹出的这是什么馊主意。我们这样的人家的女儿嫁到王府做正房的身份都够,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道理,没的自坠了身份。这个念头不要说有,就算想都不敢想,要是说出来,事不成不说,遭一顿责骂还是好的。” 薛姨妈“切“了一声,道:“顺诚王爷乃是先帝一母同胞的兄弟,兄弟交好,手足情深,在当今陛下未登基之前对其爱护有加,所以陛下登基之后,更是对这位皇叔极为优待,论地位尊贵哪是其他外姓王爷可比,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朝中第一人。攀上这样的人家,不管是对府上还是对宫里的娘娘都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虽说是屋里人,可是若是入了王爷的眼,虽然王妃是不可能的了,可是做个侧王妃还是可以的,成了侧王妃哪里还会辱没了姑娘的身份?哪里还会遭人笑话。” 王夫人有些意动,薛姨妈又添了把火:“姐姐若是怕开始传扬出去遭人耻笑,完全可以悄悄瞒下,等相看的人过来看过,若是看不中这事就按下不提,也不碍什么事。若是看中了,再和大家说了,到时木已成舟,米以成炊,就算老太太和老爷们再不愿意,可也万不敢得罪顺诚王府的,也就不得不应允了。届时结好顺诚王爷的好处彰显出来,大家就知道姐姐是一心为府里着想,断不会怨你的了。府里这么多的姑娘,不管哪个姑娘过去也并不会薄待了她,诚顺王府把什么东西都预备齐了,不要说妆衾,就连日常用的东西都不用带,姑娘的物件尽可以全数都留在府中。”贾府银钱不凑手薛姨妈是略有所闻的,只是不清楚情况的严重程度。最后一句话,薛姨妈说的意味深长。 王夫人听了薛姨妈的话心中一动,觉得她别有所指,看过去,薛姨妈正低头喝茶,茶碗挡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什么来。因王夫人心中有事,两姊妹又说了些闲话,薛姨妈告辞而去。送走了薛姨妈王夫人一个扶桌而坐,暗自出神,越想越觉得事有可行,想了足足有一顿饭的功夫才把她心腹的婆子们叫来,吩咐她们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去行事。 薛姨妈回去才到院门就喊道:“同喜,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做几个好菜,给我温一壶酒,今个高兴,正该好好乐乐。” 薛宝钗迎了出来,吩咐丫头关好院门,跟在薛姨妈后面进了屋。薛姨妈进屋就歪在了榻上,一面招呼小丫头给她捶腰捏肩,一面忙忙的吃了三四盅茶下去。 看见薛姨妈这般“牛饮”,薛宝钗赶紧劝道:“妈妈慢点,小心呛到。” 放下茶盅,薛姨妈舒服的叹了口气道:“可是坐了这么半天,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可是累死我了,口都快干了。” 缓过来的薛姨妈让薛宝钗在她身边坐下,拉过她的手,细细的摩挲,眼中带笑的看着薛宝钗,笑道:“我的儿,从今往后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门亲事可是铁板钉钉了,现如今就等着你姨妈遣媒过来提亲了。” 薛宝钗听说大事已定,十分欣喜,脸上大大的笑容尚未凝固,忽然想起这种行为不妥当,不符合身份,赶紧低下头做羞涩状,晃着薛姨妈的手,撒娇道:“妈妈笑我……” 扑到薛姨妈的怀中,抬起头望着薛姨妈,好奇的问道:“妈妈和姨娘说了什么让姨娘不再瞻前顾后,下了决断?” 薛姨妈将和王夫人前面的商议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搂薛宝钗在怀道:“今天我可是好好挤兑了你姨妈一番,如果不借这个由子让你姨妈进宫求下旨意,等娘娘归天之后你姨娘就是反对老太太的意见也无计可施,就算心里再不愿意也得遵照老太太的意思去办事,如此一来,你多年的等待岂不成了空?”贾家身在局中明知元春大限要到了,还寄希望元春能够病愈,薛姨妈旁观者明,自然要趁着元春还在的时候赶紧为自家牟取利益。 薛宝钗有些担心的问道:“可是万一要是姨妈没有在娘娘那里求下旨意,娘娘就去了,那可怎么办?”没见到实信之前,终究还是不放心。 “那也不怕。”薛姨妈轻拍薛宝钗的手以示安抚,又将她和王夫人后半截说的话讲了出来。薛姨妈慈爱的看着薛宝钗,道:“我早已经虑到这里了。只要林丫头嫁了出去,没了这个阻碍,就算你姨娘没求下旨意,这宝二奶奶的位置也是你的。” 因为关系到切身利益,薛宝钗有些患得患失起来,担心的问道:“可是,可是姨娘能听得懂你话里的意思吗?”要是姨娘不明白妈妈言中所指那可就白费心思了。 “你呀,你平时的那个聪明劲到哪里去了。放心吧,你姨妈也在大家里呆了这么些年,她怎么可能不明白?要是她听不懂,那就是‘蠢’,可不是‘笨’了。”以薛姨妈对自己姊妹的了解,她一旦都不担心这个问题。 薛宝钗咬咬唇,略有些犹豫的说:“可是,可是这么做不太妥当吧?纵然就是要把林丫头嫁出去,也不必把她送到诚顺王府去吧?我听说诚顺王爷无论年纪和秉性都和府里的大老爷差不多,林丫头那样的人过去岂不是糟蹋了她?林丫头知道的话一定不会愿意的,要是求到老太太那里,事不成不说,姨娘必会挨上一顿责骂。” 薛姨妈摇摇头,觉得薛宝钗有些不提气,“你倒是个心软的,她挡了你的路,你还这般心疼她,可惜人家未必领你的情。” 又哼了一声,道:“这有什么妥当不妥当的,不过是诚顺王府找个丫头而已,这么点小事还有办不好的。至于愿意不愿意也不是林丫头说了算的,也轮不到她说这话,如今她住在这边,婚事自然要这边给她拿主意。况且你姨娘也是心里有数的,自然不会让老太太知道,等相看完了,诚顺王爷定下来了,再说破,那时不管老太太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这个时候,林丫头只有老老实实进诚顺王府的份。如今你姨娘有求于诚顺王爷,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攀上人家,她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况且你姨娘不喜林丫头你是知道的,林丫头过得越不好,你姨娘越高兴,纵使有好人家可以选择,林丫头愿意,你姨娘还不答应呢。这事你也别多问了,多知道些对你没好处。再说就算你想管也管不了,何必多事。这事你知道就算了,不许和旁人说,泄露了风声就糟了。”从头到尾没人认为林黛玉会被相不中。 对了薛姨妈的叮嘱,薛宝钗赶紧点头答应,以前因为贾宝玉心中对于林黛玉或许有怨,有恨,可是如今知道自己已经铁定嫁进贾家,而林黛玉却给一个年纪足可以做爹的糟老头子作妾,心中对林黛玉的怨恨不由得小了许多,甚至可怜起她来。 薛姨妈心思一转,正色说道:“如今你和你哥哥的亲事都已经定下,你哥哥那是个没笼头的僵马,是个没用的。虽说要娶亲,可是你嫂子家跟咱们家是一样的,都是皇商,指望不上。以后你要嫁进贾家,等以后宝玉袭了爵,或者科举着第借着家里的力量,谋了官职,你也不忘了要提挈提挈你哥哥,娘和你哥哥今后就靠你了。” 薛宝钗虽然觉得不好意思,还是红着脸点点头。说话间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薛姨妈解决了心头大时,心情畅快,不免多喝了几杯,醉后高卧。 安顿好薛姨妈及一应事体,薛宝钗回房,坐在灯下,想到自己的终身,越想越欢喜,情不自禁的偷笑出声,竟然呆呆的坐到了三更。在丫头婆子的催促下,这才安寝,躺在床上,想起俊俏风流,对人百般温柔体贴的贾宝玉,畅想着自己嫁入贾府之后的种种,只觉的心中又羞又喜,不知不觉更交五鼓,方觉星眼微朦。 作者有话要说:薛宝钗这算不算是鳄鱼的?本来这章林妹妹该出府的,没想到写了之后发现太多了,只好挪到下一章。 自救之从而得救 在贾府就没有永远的秘密,虽然王夫人竭力隐瞒,可是一应事体她总不能亲力亲为吧,少不得要交付于他人之手。尽管王夫人使用的都是心腹之人,也再三叮嘱不得泄露半点风声,但是消息还是走漏出去了,被林黛玉知道。 过不几日,王夫人派人叫林黛玉。林黛玉到了王夫人的屋子,发现屋内除了王夫人还有几个艳妆丽服的女子赫然在座。林黛玉一进屋,这几个女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评估着,林黛玉心中肚明,知道这几个女人所为何来,不过面上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给王夫人请安问好。 王夫人笑容满面的指着下面坐着的几个人给林黛玉介绍:“林丫头,这是从我的老亲,说起话来提起了你,听说夸你才貌双全,就嚷着要见见你,我想着反正都是自家亲戚,没有那么多避讳,就把你叫来了。”鬼话连篇。 因为这事要瞒着,所以王夫人就和这几个相看的人说,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出身的姑娘进入王府里伺候虽然荣耀(根本是奉承王府的话),可是说出去毕竟不光彩,所以先不要说破,免得姑娘难堪。先看看人,若是满意了她回头在和姑娘说,若是相不中,这事就当作没发生,提也不要再提。相看的人收了王夫人的礼,再加上王夫人的话说的也在理,就应下了。 王夫人说完,这几个女人就把林黛玉围在了中间,把林黛玉浑身上下一看,又拉着她的手瞧了一遍,目光放肆的就如同评估市场上卖猪肉的一般,林黛玉何曾受过如此羞辱,心中又羞又怒,不过总算神智保持清明,知道不是发火的时候,强自压下心中的怒气,任其摆布。 好不容易看完了,这几个女人相互看了看,目光交错间得出了结果,对王夫人示意,表示已经有了结论。王夫人把林黛玉打发出去,林黛玉施了一礼退了出去。 从王夫人的院子里走出来,林黛玉只觉得心里竟是油儿酱儿糖儿醋儿倒在一处的一般,甜苦酸咸,竟说不上什么味儿来了。身子竟有千百斤重的,两只脚却象踩着棉花一般,早已软了。等在外面的紫鹃和锦绣迎了上来,看见林黛玉脸色煞白,身子晃晃荡荡的,赶紧上前搀住林黛玉,问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林黛玉只是摇头,什么话都不说,锦绣看见林黛玉神态萎靡有气无力的样子,偏有什么什么话都不说,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咬牙切齿的说道:“姑娘是从太太房里出来才变成这副模样的,我去找太太问个究竟?” “你给我回来!”紫鹃厉声叫住了锦绣,喝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添乱,你算是哪颗葱哪瓣蒜,竟然敢去质问太太?赶快扶姑娘回潇湘馆是正经!” 锦绣因为林黛玉不好而着急失去的理智被紫鹃给唤了回来,赶紧和紫鹃把林黛玉搀回潇湘馆,扶她靠在榻上,锦绣拿过紫鼠锦绣毡毯盖在林黛玉身上,紫鹃到了一杯热茶递给林黛玉,“姑娘,喝口热茶吧。” 前两天紫鹃也隐隐约约的听到点风声,本来她是不相信的,如今看到林黛玉的神情,只怕那事是真的,也明白了王夫人为什么把林黛玉叫了过去,可是这种事体,她根本无能为力,就算劝都不知道怎么劝。 茶,捧在手心,热气袅袅如烟,缓缓升腾,一丝苦涩在林黛玉心头泛开。感觉秋日的寒气浸透了衣裙,丝丝缕缕的往骨头里钻,刺到骨子里。八月的骄阳透过窗纱照在身上,本该有暖意,可冰冷却一点一点地渗透到了骨头里。林黛玉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打了个寒颤,颤着声音,艰涩的吐出两字:“真冷……” 听到林黛玉说话,锦绣眼中的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转头训斥一旁的小丫头:“让你们看屋子是做什么吃的,还在那里傻站着做什么,没听见姑娘说冷吗?还不赶快生个火盆过来!”一边骂一边抱过床被子给林黛玉盖上,又急急忙忙打开衣箱,准备找件大衣裳给林黛玉披上。 这个时候就生火盆?小丫头无缘无故被骂了一通,心中委屈,待到听锦绣的要求,一时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的望望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和绿意盎然花草树木,低头看了看身上绢纱的裙子,不明白锦绣怎么会提出这么个要求,虽说到了秋天,可是秋老虎还是很毒的,中午的时候走在太阳下还出汗呢。不过纵然有不解,小丫头也不敢多说什么,她看得出锦绣心情不好,她不想再挨骂,赶紧的去准备火盆去了。 锦绣找了件大衣服出来,给林黛玉披上,道:“姑娘不要这个样子吓我,若是有个好歹你让我们可怎么办?姑娘纵使不想着我们,也要想想死去的老爷和夫人,他们看到姑娘这个样子怎能安心?……”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涕不成声。 如果说得知王夫人准备把她给诚顺王爷风声的时候,林黛玉心中还有几分怀疑,那么今天看到这几个女人之时就知道消息确凿无疑。以前林黛玉心中对贾府的感情是非常矛盾的,虽然瞧不上这府中的一些做派,可是厌恶的同时又有着另外一种感情。她在这里生活了好几年,度过了童年的后半段和少年,虽然生活中有很多不如意之处,可是贾母的疼爱,姊妹之间的情谊,有悲有苦,可是也有喜有乐,这些感情对林黛玉来说都是一种甜蜜,缠绕在身,让她难以割舍。 林黛玉也曾想过贾府会为她安排婚事,不管是老太太做主还是其他人的决议,嫁不成贾宝玉的她必然会被贾家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成为家族利益交换的牺牲品。不管她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是工具不假,是牺牲品不错。可是以她诗礼名族之裔嫡出之女,竟然连迎春这个庶出的姑娘都不如。不管迎春嫁的那个孙家怎么不堪,可是至少对方是三媒六聘八台大轿把迎春娶过门的,不管怎样,好歹还有个正妻的名分,至少说的出去。 可是到了自己这边,竟然被当作礼物一样给送了出去,这本就已经够耻辱的了,竟然还要收礼的人先行看过,觉得合适才要,这不仅是对林黛玉的羞辱,整个林家都跟着一起蒙羞,真真是奇耻大辱!如果不是这件事,林黛玉只知道王夫人恨自己,却永远都不知道王夫人竟然是这般痛恨自己,恨到咬牙切齿,恨不得让自己粉身碎骨,坠入十八层地狱的地步。 林黛玉手指与手腕串珠紧紧纠结,紧紧的咬着自己的唇,本来苍白唇色在齿下透出了淡淡的红,宛然抹在雪上的胭脂,扬唇笑时,便独有一段妩媚。这一阵恍惚,似是有一生那么长,却只是一刹那。她缓缓松开自己的手,无意识的扯着手中的串珠,串珠穿得非常结实。她长长的指甲已经划破了手腕上的皮肉。鲜血从指甲上顺势滴下,串珠只扯下了一个,剩下的珠子在线上轻轻地滑下去,哗啦啦的洒满了一地。这一响,让林黛玉一惊,方回过神。 “姑娘!”在一旁侍立的紫鹃和锦绣看见林黛玉受伤流血,顾不得滚落在地的珠子,不约而同惊叫出声。紫鹃手快,从身上拿出干净的帕子拉过林黛玉的手,把帕子摁到手腕的伤口上。 锦绣手慢脚乱的从柜子里翻出伤药来,递给紫鹃,在一旁紧张兮兮的问:“怎么样?要不要请大夫过来瞧瞧?”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不碍的,这么个小口子就是不上药都行。”林黛玉看着紫鹃和锦绣两个如临大敌的样子,心中一暖,笑道。 锦绣瘪瘪嘴,正要说话,“姑娘,火盆来了。”小丫头满头大汗的抱着一个生生旺旺的大火盆进来打断了她,火盆端进来,一下子房间的温度上升了不少,锦绣和紫鹃都觉得烤的慌,更不要说盖得厚厚的,还穿件大衣服的林黛玉,根本就是热的受不了。 “谁让你拿这个进来的,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是生火盆的时候吗?还不赶快拿出去!”锦绣噼里啪啦把那个小丫头又是一顿好数落。小丫头心中委屈,不是你刚才说要火盆的嘛,只是不敢辩解,乖乖的把火盆撤了下去。 林黛玉看着两人担忧的目光,笑笑说道:“放心,我没事,反倒是你们有事了?” 闻言紫鹃和锦绣相互看了一眼,没发现自己或者对方有什么不妥呀。锦绣沉不住气,率先开口:“我们能有什么事?” 林黛玉笑道: “怎么会没事,你们要忙着收拾东西,因为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真的?”锦绣听说离开这里有些不敢置信,再三向林黛玉确认,林黛玉含笑点了点头,表示是真的。得到确认锦绣立刻一分也等不得了,欢天喜地的去打包袱。 紫鹃站在原地,满脸悲伤地望着林黛玉,带着哭腔说:“姑娘又何必说假话诳我们,我知道姑娘是要离开府里不假,可是却根本带不得我们。”还从来没听说过在屋里伺候的人能带丫头的,何况那里又是诚顺王府,想必规矩更大。 林黛玉伸手拭去紫鹃脸上的泪,道:“我哪里会说谎骗你们,我们是真的要离开了,而且我也会进顺诚王府。这是真的。嗯?” 泪水涟涟的紫鹃对上林黛玉真诚的目光,虽然心里很想相信林黛玉的话,可是婚姻大事从来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林黛玉的父母不在,她又寄住贾府,婚事自然贾家说的算,如今王夫人把她送到顺诚王府,哪有林黛玉说不去就不去的道理,林黛玉根本就是在骗她们。 “姑娘,要不把这事和老太太说说,去求求老太太,想必老太太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必不会让你如此委屈。”紫鹃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顺诚王爷人到底如何,不过她不傻,从王夫人厌恶林黛玉的态度来看,无论是才貌还是人品一定好不到哪里去,否则现放着家里未出嫁的三个姑娘不嫁,怎么会轮到林黛玉?况且连个名分的都没有,实在是太委屈了。 “没用的,老太太也不敢得罪王府。”林黛玉摇了摇头。在得知消息的那一刻,林黛玉曾经想过求助贾母,可是犹豫再三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不敢,她害怕。她怕在王夫人的辩解下,分析下,贾母为了贾家的利益而选择牺牲了她,毕竟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 贾母她先是贾家的人,然后才是那个疼她的外祖母,贾母纵使疼她,可是那是不和贾家利益相冲突的时候,否则选的必是贾家,这点她心里非常清楚。如今贾府的状况,贾母虽说没有尽知,可是从鸳鸯拿走她的私房准备过节的事情中,贾母也知道情形不好。现放着一个交好诚顺王爷的机会,能够帮到贾家的机会,贾母会放弃吗?林黛玉不知道,可是一想到贾母为了贾家,把在她身边养大的元春送进宫里作了宫女,本来想请贾母做主意思就淡了下来,林黛玉胆怯了。 以元春贾家嫡长女的身份,若不是贾家送她入宫为宫女,哪里用得到她去当差作着伺候人的差事。贾母为了贾家把元春送进了宫, 黛玉新传第39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40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40部分阅读 她在深宫中去争夺为的就是那飞上枝头变凤凰的万分之一的机会,幸运的是元春最后成功了,从而贾家头上有了一顶保护伞。 在亲疏上林黛玉根本比不得元春,而且还不用和无数人去拼,去斗,直接就可以到诚顺王爷身边。诚顺王爷并不是只顶着个王爷的空头衔,他是除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有权有势的王爷,元春眼看要不中用了,这把保护伞要倒了,贾家需要另找一个靠山,如果能有机会攀上诚顺王爷这棵大树,贾母会不会如同牺牲元春一样,牺牲掉她?哪怕是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林黛玉都不敢赌,她不敢冒这个险,因此从知道这件事之后,林黛玉最终选择不直接求助于贾母。 紫鹃看见她的提议被林黛玉拒绝,可是除了求助贾母她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又想到林黛玉言之凿凿的说她不会去诚顺王府,或许是真的,紫鹃也从心中期盼着是真的。不管林黛玉说的话是真还是假的,她都是要离开贾府的,紫鹃想了想也去收拾东西,若是林黛玉去诚顺王府,带些用熟了的东西也是好的。 紫鹃和锦绣忙去了,林黛玉也把屋里伺候的小丫头都遣了出去,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端起放在手边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已经放凉的茶水流入喉间,满嘴的苦涩,林黛玉微微眯起眼细细回味其中的滋味。已然如此也就没什么好想的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到了如此地步,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大家都不要脸面就是了,拼个鱼死网破就鱼死网破了!况且结果大有可能是网破鱼不死!……林黛玉嘴角勾起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心里做出了决断。 晚饭时,林黛玉完全不像个有事的样子,食欲很好。吃毕,漱了口,林黛玉用帕子拭着嘴角,道:“一会儿你们吃完我们几个玩叶子牌,从小厨房里要只鸡来,王嬷嬷带进来的灵芝还有些,在后面炖个灵芝花菇鸡汤,晚上好喝。” 紫鹃答应着,心下纳闷,这汤炖起来,只怕得三四个时辰才入味,往常那个时辰林黛玉早入睡了,看样子今天要熬夜,可是有什么事? 更敲两下,三更将近正是夜深人静之时,林黛玉披斗篷,不顾锦绣的不情愿,留下她看家,带着紫鹃出门。紫鹃提着两盏明亮的琉璃宫灯走在前面,两人出了园子。 “你到太太院子去叫门,就说老太太让太太过去。”林黛玉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吩咐着。 “姑娘可是要到老太太那里去?这会子老太太和太太早已经睡下了,有什么话明个再说也不迟,横竖老太太知道了一定会为姑娘做主的。”误以为林黛玉去“告状”的紫鹃劝道。她觉得林黛玉要求贾母做主,根本不用这么三更半夜等大家都睡下了才来。 林黛玉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从晚风中飘来:“让你去你就去,我这样做自有我的道理,你不必多管。”林黛玉不知道紫鹃对贾母哪里来的信心,认为她一定会为自己做主。她可不敢像紫鹃一样把希望寄托在他人的身上,人还是要自救才有活路。否则若是贾母支持王夫人的话,那她岂不是只有乖乖听命的份。 紫鹃挨了训斥,领命而去。林黛玉握紧从紫鹃手里接过的灯笼,直奔贾母的上房。耳房里几个守夜的婆子正在闲聊,看见林黛玉赶紧请安,对她此时到来很是好奇,林黛玉拦住她们,不让她们进去禀报,径自走了进去。 站在贾母房门口,林黛玉整了整衣裳,敲开了贾母的房门。鸳鸯听见敲门声,以为出了大事,赶紧披衣下床开门,看见门外站的林黛玉一怔,旋即反应过来让道:“姑娘快进来暖暖,也略等等,我这就叫老太太去,只是等老太太过来还得一会儿。” 把林黛玉让到椅子上坐下,鸳鸯又把屋内的灯点亮,转身进屋叫醒贾母。 “姑娘,外面寒气大,老太太上了年纪,又是在熟睡中被叫醒,身子正热,受不得,所以还请姑娘进屋去说话。”等不多时,鸳鸯就出来喊林黛玉。她知道林黛玉深夜前来必有事要说,不好耽误。 林黛玉进屋,看见贾母披衣坐在床上,屋里守夜的丫头早已经遣了出去,鸳鸯点一盏灯放在床边的几案上也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祖孙二人。 林黛玉坐在贾母床边的灰鼠搭椅上,只是望着忽明忽暗的灯光出神,不发一语。 “你深夜来找我必是有事要说,怎么进来了却一句话不说了呢?”贾母拉了拉披在身上的衣服率先开口。 “本来是有很多话想和老太太说的,只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今老太太既然发问,那我就说了。我想问问当年老太太是如何为我母亲择定了父亲呢?”林黛玉的面容隐在灯后面,有灯罩挡着,贾母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贾母有些惊讶的咦了一声,没想到林黛玉会问起这个,想了想道:“当年你父亲进京殿试,中了探花,和同年们吃酒,遇见了你二舅舅。后来你父亲上门拜访,我见你父亲品貌出众,文采风流,和你母亲年龄相当,门第根基也相配,又问过你父亲还没有定下婚事,这才许了婚事。他们夫妻两个琴瑟和鸣,倒是过了一段好日子,只是你母亲命薄,谁承想竟然早早的就去了。好好的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没什么,只是随便问问。”林黛玉道:“老太太最疼母亲的,当初我也曾听母亲说过为了给母亲择婿不知道挑了多少人家,不是嫌人不好,就是嫌年纪不相称,要不就是嫌家世不配,还挑生肖属相,不知道费了多少周折,最后才挑中了父亲,等母亲过门后,又怕母亲受委屈,每每写信探问,待到后来看母亲和父亲是真的恩爱,老太太才放心,母亲都出嫁了,竟然还让老太太如此操心,真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贾母不能明白林黛玉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了不被绕进去,少不得谨慎从事,神色淡淡的说道:“为人父母的哪有不疼儿女的,自然是怎么好怎么来。” “可怜天下父母心,若是母亲还在世上,想必为我操心更甚,因为她的女儿也到了出嫁择婿的时候了,根基、门第、人才、品貌……无一不得考虑,真是头疼的很。” “你个姑娘家说这话也不知道羞耻,还有没有规矩……”贾母闻言觉得林黛玉的话不像话,训斥道。 “老太太,我这么做也是不得已,我这可都是为了家里,但凡有一点法子我也不会走这步,……”王夫人带着一股冷风从外面进来打断贾母的话,直接跪倒在贾母的床前,声音呜咽:“媳妇无能,还请母亲宽恕,实在是没奈何才出此下策的。” “你又做了什么让我宽恕你?什么全都是为了家里,这话我听着糊涂。”贾母听王夫人的哭诉觉得莫名其妙,诧异的问道。 在紫鹃敲开王夫人的房门,说老太太叫她的时候,王夫人就知道事发了,当下也顾不得追究事情是怎么泄露的,林黛玉又是如何知道的,当务之急是得赶紧把贾母应对过去。王夫人再来到贾母的路上早已经认定林黛玉把事情捅到了贾母这里,求贾母给她做主。 此刻听了贾母这话,王夫人误以为贾母是“正话反说”,赶紧辨道:“如今娘娘病重,我心中着急,偏又一点忙都帮不上,想着要是这个时候宫中有人能帮衬帮衬娘娘就好了,偏巧诚顺王府要选屋里人,我就把咱们府中的姑娘报了上去,诚顺王府就选中了林丫头……我也知道这事不妥,可是娘娘那头再也拖不得了……” 贾母听说王夫人把林黛玉送到诚顺王府,顿时明白刚才林黛玉说那些话的用意,气得直拍床榻,道:“你既然知道这事不妥,还把林丫头往那送?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上赶着给人做妾的道理?说出去没的让人耻笑,戳脊梁骨!你真是糊涂!” 王夫人心中害怕,不过还是装着胆子辨道:“媳妇也是没法子了,娘娘是我的亲生女儿,一想到她病在床上,我这个当娘的只能干着急却一点忙都帮不上,实在是心疼的要死,没办法只好‘病急乱投医’。再说林丫头进去虽说是屋里人,虽说开始委屈点,可是就凭她的才貌,还有身份,只要入了诚顺王爷的眼,哪里还会不抬举她的,虽说王妃是不太可能,可是一个侧王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等林丫头当了侧王妃,这说出去也不丢人了,反而是一家子的脸面呢。”王夫人就差拍着胸脯保证,林黛玉进去就是侧王妃了,仿佛问王府里她说的算似的。 贾母“哼”了一声,双眼紧紧盯着王夫人看,一字一顿地说道:“不错,不错,你倒是好打算,什么都想到了!可是你怎么不替林丫头打算打算,你也不看看诚顺王爷是什么年纪,林丫头年纪这么轻,你这哪里是为她好,根本是糟蹋她!你就这么容不下她?”对于诚顺王爷姬妾众多的问题,对于贾母早已经习惯男人三妻四妾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个事。 到了这会儿,已经不容王夫人打“退堂鼓”了,王夫人避过贾母的目光,以头抢地道:“老太太说的是哪的话,这话媳妇哪里当得起。媳妇知道错了,还请老太太宽恕。只不过当时媳妇觉得诚顺王爷年纪是大了点,可是大点知道疼人,况且老夫少妻也并不是不常见。当时只是想着林丫头进了诚顺王府,诚顺王府就和我们是亲戚了,今后有事自然免不了求上门去,请其帮衬帮衬。是媳妇考虑的不周全,请老太太恕罪,请老太太恕罪。”话中王夫人偷换了概念,将娘娘换成了贾家。 “这事进行到什么地步了?要是还来得及就停止吧。”贾母叹了一口,说道。她已经听清王夫人的意思了,语气不再那么严厉,稍微和缓了一些。 王夫人也听出贾母语气的变换,心中暗喜,把头磕得砰砰作响,道:“不是我不肯,实在是来不及了。相看的人看过之后已经立了文书,就等着三天之后抬人进府了,如今我们这边反悔,不愿意,只怕会立即得罪诚顺王府……”今天相看后,王夫人担心夜长梦多,迟则生变,马上就立了文书,定下进门的日子。 听说事情已经不容反悔,贾母立刻倒抽了一口凉气,犹豫了。若是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从刚才的对话中贾母知道了林黛玉的态度,既然林黛玉不愿意,贾母虽知道攀上诚顺王府的好处,但是也不准备强迫她。可是如今事情已经铁板钉钉,那么让贾府得罪诚顺王府贾母就要考虑考虑了,毕竟贾府今昔不同往昔,家中情况江河日下不说,倚为支柱的元春处于濒死之际,这个保护伞倒了,又得罪了诚顺王府,这贾家将来的日子还好过的得了。 看到贾母不说话,神情变化,林黛玉不用想也知道贾母正在考虑利益得失。林黛玉只觉得心突然涨大了,挤得她透不过气来,无意识的把弄着手腕上的新带的串珠,冰凉的触感让意识保持清醒。林黛玉手紧紧地握着,指节都攥得发了白。手里的帕子被扯得不成样子。一个不下心,劲用大了,手中的帕子竟然把葱管一般的指甲齐根铰下,虽没伤到皮肉,可是也疼的很,这疼痛让林黛玉清醒过来,她不想等了,她怕等来一个失望的结果。 为了让贾母还是她心中那个慈爱的外祖母,为了不对人性感到失望,林黛玉牵起嘴角,扯出一个自嘲似的笑容,不等贾母作下决断,抢先开口:“二舅母的拳拳慈母之心我很是钦佩。娘娘是二舅母的亲生骨肉,二舅母为娘娘打算我无话可说,只是还请二舅母不要伤害到别人才是。二舅母口口声声都是为贾家,为贾家,二舅母是贾家的人,为贾家打算也无可后非,可是我自姓我的林,虽和贾家是亲戚关系,住在府上,但是怎么也没有厚脸皮到承认自己是贾家人的缘故。既然我不是贾家的人,为什么贾家的利益纠葛要我这个外人来牺牲成全呢?” 王夫人虽然料到林黛玉必然会出言反驳,却没想到言辞锋利到如此地步,把她噎的满脸通红,强辩道:“当时送去的不止你一个人的名字,只是二丫头她们没有你出色,诚顺王府没看中。况且都是实在亲戚,又何必分的这么清楚,什么‘内人’‘外人’的听着真别扭。” 林黛玉步步紧逼:“别扭不别扭是二舅母你的事情,我觉得这样挺好的。二姐姐、三妹妹和四妹妹她们虽比不得我,可是也是极出色的,再者她们吃贾家的饭,为贾家分忧解难理所当然,二舅母把她们报到诚顺王府我还可以理解,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二舅母有什么理由,谁给你的权利让你把我的名字也报上去?” 王夫人张口结舌,吭哧了半晌才道:“姑娘住在我们家这么多年,吃穿用度和姑娘们一样,我也从来没把姑娘当作外人,因此就跟着二丫头们一起报上去了,这不过就是顺手的事情。我看姑娘是个有大造化的,诚顺王爷乃是朝廷中第一有权势之人,姑娘进去后得了王爷的欢心,从今往后呼朋唤奴,地位尊贵,就连我们见了姑娘还得跪拜呢……”无可奈何之下王夫人开始利诱。 嗤!林黛玉冷笑着打断王夫人的话,轻摇着头道:“我不稀罕!” 一句话把王夫人下面未说完的话全都给堵了回去,王夫人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黛玉,当下也什么都顾不得了,“姑娘稀罕不稀罕我不也管不着,只是事已至此,再没有回转的地方,三天后诚顺王府就过来抬人进府,该怎么做不用我说姑娘想必是知道的,得罪了诚顺王府可没有好果子吃!”利诱不成又改成威逼! “呵呵……”林黛玉没想到只说了这么几句,王夫人就图穷匕见了。面对她的威胁,林黛玉轻笑出声,眉梢眼角满满的都是对王夫人的蔑视,“你惧怕诚顺王府的权势我可不怕,我就不信‘牛不喝水强摁头’,我若是不愿意,什么样的轿子能帮我抬走!” 旋即冲着王夫人诡异一笑,道:“二舅母难道你就不担心吗?” 被林黛玉笑得王夫人心中有些发毛,外强中干的大声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黛玉轻抚她的脸,吃吃的笑道:“你刚才也说凭我的才貌诚顺王爷必是喜欢的,我对我这副皮囊也有几分自信,还真少有人能比的过,你说我要是讨得了王爷欢心之后,告诉他,我本来有百万家财,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既然进了诚顺王府,那么我的就是诚顺王府的了,你说王爷听了这话会不会找上门来讨要呢?凭我的才貌,你说我要是想和那祸国的妲己褒姒学习,讨了王爷的喜欢后,我要是看哪家不顺眼,想着找他们的别扭,你说王爷会不会答应我呢?二舅母,你说话呀,啊?” 听了林黛玉的话,王夫人的脸一片惨白,直打寒颤,再也硬气不起来了。林黛玉这是在威胁她,可是她却无法应对。若是林黛玉真的在无可奈何之下进了诚顺王府,她对贾家有怨,想给贾家使绊子那是大有可能的。虽说诚顺王爷贪花好色,身边姬妾无数,可是林黛玉的才貌的确是太出色了,出类拔萃,她再使些手段勾住诚顺王爷大有可能。就算诚顺王爷对林黛玉只有几天新鲜,随后就抛之脑后,可是只要林黛玉接近了诚顺王爷,把百万家财的事一说,千八百的诚顺王爷或许并不放在眼里,可是这么大的数目,财帛动人心,诚顺王爷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到时上门讨要,贾府哪里拿的出来?就算打官司,先不说权势没有人大,林黛玉在人家府上,他们帮着要林黛玉的家财,到哪都站得住理。 况且自家的事情自家知道,王夫人心中清楚府上有很多不能对外说的腌臜事,林黛玉在贾府住了这么久,就算不知道全部,知道那么个一两件,告诉诚顺王爷,也够贾家喝一壶的了,况且贾家哪里禁的起查!此刻王夫人心中不由得暗暗责怪薛姨妈出的这个“馊主意”起来,若是真照这个主意作了,将来少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全然忘记了当时她听到这个主意的时候还觉得这个主意是再好不过的了。 “好了,你们都给我住嘴!林丫头的婚事我另有计较,诚顺王府的事情你想办法把它解决了,要是实在没办法就把二丫头她们中的一个送过去。”一直在旁边静静看着事态发展的贾母看到王夫人无法收场,插话做出决定。 林黛玉跪倒在贾母的面前,哭道:“老太太疼我,让我不必受苦,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所受外祖母之慈恩,再世结草衔环亦不能报!可是太太先前此举根本就是容不下我,我知道我是个碍眼的,少不得得寸进尺,求老祖宗开恩,让我出去吧,免得在这个让人添堵。” 贾母不肯,“你在这里浑说什么,谁容不下你了,我还在呢,哪个敢说这话,我第一个不饶他!今这事你二舅母办的是不地道,可是她也是忧心宫里的你大姐姐,做出的错事,她都已经知道错了,你怎么还在这里不依不饶的。搬出去这话提都不要提,我不允许。” 林黛玉继承哭诉:“老祖宗满心疼我,我又如何不知,可是这事情若是只有这一次我也不会如此抻心,前几日,二舅母说是丢了件要紧的东西,到园子里去找。我和宝姐姐一样的亲戚,独没查检宝姐姐那处,反而把我那里从上到下翻了个遍,难不成,在二舅母的眼中,我和我的丫头都是做贼的?从这以后,不是我多心,我总觉得我和我的丫头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的,这让人哪里还住的下去?” “不成,绝对不成!”贾母依旧是坚决不肯答应:“你搬出去住在哪里?哪有一直住在奶娘家里的,况且我也不放心,你还是住在这里的好,回头谁给你脸色看你尽管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就是。” 林黛玉看到苦苦哀求,贾母依旧不肯答应,心中很是疑惑,按道理说今天这事已经闹得王夫人和她撕破了脸,早已经不适合住在同一屋檐下了,林黛玉搬出去贾母应该应允才是,怎么会一直不松口呢? 想了想,林黛玉明白其中关窍,继续恳求:“老祖宗的心我明白,只是我早前就想着出孝之后给父母做一场法事,以弥补我背井离乡,无法尽孝之事。只是因为一直有事,未能办理,如今恰好有暇,因此我想着三清观给爹娘做九九八十一天的法事,我也搬到那里吃斋念佛,表表心意。等到日子满了,回乡一趟,扫墓祭祖,若是可能的话结庐而居,常伴在父亲母亲身边。本来父亲母亲过世的早,没办法在老祖宗跟前尽孝,所以把我送过来希望能够承欢膝下,偏偏我也是不争气的,住在这里给老祖宗惹出这些事来,让老祖宗跟着操心,可谓不孝之极。幸好家父留下些银钱,还请老祖宗不要嫌弃其中的铜臭味收下才好,就当是我和父亲和母亲的孝心了。” 刚才林黛玉出言威胁王夫人贾母听得是一清二楚,如今林黛玉提出要搬出去住,贾母自然担心她会在外面实施其威胁之言,不肯放林黛玉出府。如今林黛玉表明太度,出府后,我先到寺庙里办法事,吃斋念佛,与世隔绝,办完法事之后就离京,回故乡了。钱我不要了,给你,就当做尽孝,可以说两大隐患全部都消除了。 在林黛玉的再三恳求下,贾母看了看一旁直愣愣的王夫人,也知道这娘俩是不能在一块了。王夫人是贾家的主母,不能离开,那么走的只有林黛玉了。如今林黛玉表明态度,诸事不计,只要离开,贾母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虽然对于林黛玉还有些放心不下,可是一则林黛玉态度坚决,二则贾母也不想再生事。林黛玉和王夫人不对盘,如今撕破脸,必然还会有对上的一天。贾母虽然不喜王夫人,可是她毕竟是自己的儿媳妇,贾宝玉的母亲,打的骂的休不得,这边是自己嫡亲外孙女,也是个狠角色,手里攥着贾府的短处,要是真把她逼急了,做出什么贾母也不敢估量,还是把她们分开的好。 得到贾母的应允,林黛玉志得意满的离开贾母的屋子。对于身后咬牙忍恨的王夫人看都没看一眼,诚顺王府的事情够她焦头烂额一阵子的,根本顾不上林黛玉,等她忙完这边,林黛玉早已经利用办法事的时间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毕,远走高飞了,届时王夫人鞭长莫及,能奈她何! 回到潇湘馆,林黛玉好似才喘过一口气一样的“啊”了一声,坐下之后连喝了几碗热汤,才定下心来,脱离篱笼的喜悦浮上心头,这才感觉到背后湿湿漉漉的,想到关于诚顺王府贾母最后的决定,对于祸及到迎春三姐妹,林黛玉也无可奈何,叹了一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她就是这么自私了。 第二天一早,林黛玉要走的消息就传遍了贾府。林黛玉正梳头洗脸,准备吃早饭,回头好收拾东西。因为确定离开,林黛玉、紫鹃和锦绣三人虽然昨晚熬了夜,可是依旧早早起床,大家都盼着早点离开呢。 贾宝玉披衣趿拉着鞋,头未梳脸未洗的疯一样的跑了进来,哭道:“妹妹怎么就要走了,明明在家呆的好好的……” “你做梦说胡话呢吧?哪只眼睛看见我们姑娘在这里呆的好好的了?”本就不待见贾宝玉的锦绣如今要走了,对他更不客气,截过话头堵了回去。 前脚贾宝玉过来,袭人后脚追了过来,一面把贾宝玉往回拉,让他回去梳洗,一面说:“二爷,这又是为何,林姑娘去了又不是不回来,前阵子不也是搬了出去后来不是又回来了,大家还会再见面的,二爷大可不必这样,二爷还是赶紧回去洗漱吧,这般邋遢的模样怎能见人……”林黛玉这次走了再也不回来除了贾母和王夫人,贾家的人都不知道,还以为她像以前一样呢。 贾宝玉听说林黛玉要去,就急了,想都没想就跑了过来,此刻听袭人这么一说,虽然心中依旧不舍,可是终究还会再见面,因此袭人拉他回去洗漱想着以后也就顺势回去了。 “呸,说的什么话,怎么不能见人了?合着刚才看的是鬼呀,一大早舌头就被狗吞了不成,真不会说话。”锦绣听见袭人的话,不忿的骂道,幸亏袭人走远了,没听到,不然又是一场故事。 “你也差不多点吧,虽说要走了,也不能这么放肆呀。”紫鹃听见锦绣的骂声,忍不住劝道。 锦绣恨恨的道:“我就是看不惯她那副样,人前整天摆着副贤良样,背后里却做些偷三摸四的勾当……人前和和气气的,似乎对谁都是笑脸,背后使刀子,手段高超,怡红院里那些被排暄的丫头有不少是她下的黑手,偏偏那些人还傻乎乎的和她亲近,称赞她贤良,真是笨的可以,被卖了还帮着人数钱……” 话说半截,锦绣突然想起一事,忙进屋走到林黛玉面前道:“姑娘,我求你一事可不可以?” “什么事?说吧。”梳妆好的林黛玉坐到桌边准备喝粥,对于锦绣的恳求不以为意。 “我们走的时候把晴雯也带走吧,上次抄检园子的时候她被太太骂了一顿,后来因为琏二奶奶病了,王宝善家的躲了出去,这才拖着没处置,回头她一定会被撵出去,她在外面连个家都没有,又在病中,撵出去之后根本连条活路都没有,我和她交好一场,总不忍心看到她落得这么个下场,姑娘带她出府,总是给她条生路。” 林黛玉想了想,说“这会子先吃饭,等吃完饭你把她叫到这里我问问她,你这边想着带她出去,也得她愿意才行,她若是不愿意,你岂不是白忙一场。” 听见林黛玉答应,锦绣喜道:“没问题,她必然是愿意的。” 那可未必,对于锦绣的话林黛玉不可置否,只安静的喝粥,吃她的早餐。 回头锦绣把晴雯生拉硬拽拽到了潇湘馆,林黛玉看着晴雯病病歪歪的样子,若没有锦绣扶着,站都站不稳,不禁皱了皱眉头,示意锦绣把晴雯扶到椅子上,让她坐下,然后让锦绣退下。 看着晴雯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林黛玉摇摇头,道:“我要走了,离开贾府,锦绣央我把你一块带走,你可愿意和我一起去?” 晴雯安静的坐在林黛玉的对面,低着头,不说话。久久等不到晴雯的回答,林黛玉看到她耷拉着个脑袋,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有气,喝道:“你给我抬起头来,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个样子?怎么太太骂了你几句你觉得委屈了?你有什么值得委屈的?要我说的,说的还是轻了,当时就应该直接打了板子轰出去的好!” 闻言晴雯猛的抬起头来,对林黛玉怒目而视,道:“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宝二爷,太太怎么就一口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不服!照姑娘话的意思,我这个冤枉不是冤枉,反而受的,那倒要请姑娘将个清楚,让我也死个明白!” “好大的气性?谁惯的你这个臭毛病!”看晴雯的样子,林黛玉知道“病重需下猛药”,当即冷笑道:“觉得委屈,有冤无处诉了?你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物件,和路边的阿猫阿狗一样,你就算是老太太给的怎么样,也依旧是个顽意,哪牌儿名上的人也没有你的名字。二哥哥平日纵着你们,娇惯到后来你倒像是个受了封诰似的,成了千金小姐了,可惜你只是个‘假’小姐,不是贾小姐,假的就是假的,永远都成不了真的,哪有和主子叫板的权利!还是你觉得你有这个权利?” 几句话把晴雯气得满脸通红,欲要反驳偏偏无法反驳,只能呼哧带喘的怒瞪着林黛玉。林黛玉笑道:“你也不用瞪我,我话说的不好听,可是这是你不得不承认的事实。你不过是个奴才,还想着和主子讲理?身为奴才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才对,和主子平起平坐,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府里待下宽慈,可是不代表着你自己就能忘乎所以。你是老太太房里出来的又能怎么着?虽然尊贵些,可是不代表你就能没规没距,摔摔打打,给主子脸色看!老太太给的,并不代表着你就是二哥哥房里的人,二哥哥年纪才多大,老太太给的时候怎么会想到此节,想着一辈子伺候二哥哥那根本是你自认为,谁也没承认过,如今说破了,这不是痴心妄想是做什么?勾引不勾引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对二哥哥的态度不是奴才对主子应有的态度,你只是个丫头,忘了自个的身份,作的事情不符合你的身份,这就是你的错!想想你自己平常的轻狂样,说你几句,就觉得委屈了,要死要活的,伺候主子是你的本分,心中就不该有那不该有的念头,既有了那念头,人家要说你,怎么算是担了虚名,难道你还想着做出什么不要脸面的事体不成?” 一席话说的晴雯忍不住哭了起来,泪水落在裙子上,打湿了一大片。林黛玉没有理会,继续说道:“锦绣再三求我想着让我把你给的带出去,我这边回头收拾东西马上就要走了,你要是想跟我走,就马上回去收拾东西一起。只是你的卖身契不在我手里,我还得找太太或者琏二嫂子要,麻烦。若是等太太这边发落下来,把你撵出去,卖身契想必会交还到你的手上,你说个地点,回头我派人接你,这样你收拾起来也不用那么匆忙,卖身契的事也解决了。这是两条路,任你选择,当然你要是不想跟着我,留在这,也随你的便。” 半晌,晴雯低声作出了选择:“我选第二条路,就麻烦林姑娘派人接一下我。”她心中对贾宝玉还没有死心,期盼着回头王夫人处置的时候,贾宝玉求情留下她,若是事不成,再出去,跟着林黛玉也不迟。 林黛玉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说破,道:“即这么着,那你先回去吧,心且放开点。”看着晴雯出去的身影,林黛玉忽然觉得刚才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猛了,太打击人了,其实在林黛玉的心里并没有严格的主子奴才的区别,只是为了让晴雯振作起来,让她明白自己犯的错,而且林黛玉也觉得平日里晴雯为人处事上有些轻狂,不妥当,才把话说的那么重,讲的那么直白透彻的。“响鼓用重锤”,现在看起来效果不错,只是她又担心是不是太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好肥,因为我说过要让林妹妹在这章出府的,现在说到做到,出府了。 关于诚顺王爷那里,是让迎春去呢,还是让探春去我拿不定主意,大家给个建议吧。 至于后面林黛玉数落晴雯的话,其实并不是她的本意,都是为了让晴雯不要钻牛角尖,重新振作起来,不过私下认为晴雯还是有些事情做得不太妥当,争强好胜,不太像丫头,其实她心中也有做姨娘的念头,若不是这个念头我觉得她还是不错的,当然就就现在我也挺喜欢她的。 兴师问罪为哪桩 坐在马上,林黛玉从马车的帘子望着渐行渐远的贾府,看着繁华热闹的宁荣街,心中几多感慨。终于出了贾府的门,锦绣欢喜的在车上坐不住,不时东动动,西看看,紫鹃实在受不了了,笑道:“你且安生一会吧,屁股跟长钉子似的,没看到空间就这么大,坐三个人已经够挤的了,还把行李也放在车上,够挤的了,你还这么动来动去,岂不更不舒服。” “那怪我吗,本来就是因为觉得不舒服才要动动的。”锦绣听了紫鹃的好老老实实的坐好,嘴上不服输,“对贾家的人真是无话可说了,送姑娘离开就准备了这么一辆马车,连人带东西一块装,幸好姑娘有先见之明大部分东西早早的就让王嬷嬷带走了,我们只需把必需的和金银细软收拾就可以的了。否则要是留在贾府,冲今天这架势,得有很多东西都带不走,从而便宜了他们,要是那样我岂不怄死了。” 林黛玉稍微移了移因为地方狭窄伸不开腿,一直蜷着有些发麻的腿脚,对于锦绣的的抱怨深有同感,她也知道这是王夫人的手笔,她既然离开贾府,今后王夫人就算想难为她恐怕也难,以王夫人的个性,绝对不会介意在她离开的时候给添点小麻烦,让人心里不痛快的。 终于忍耐到了三清观,锦绣迫不及待的跳下车,不管不顾,撒腿就往观里跑。对于锦绣像个野丫头似的没规没距的举动,紫鹃无奈的摇摇头,先林黛玉下车,将车上的包袱拿下放在地上,然后掀起帘子把林黛玉从车上搀下来,打发了车夫赏钱,拿起东西跟在林黛玉后面进观。 走进大门没几步,收到消息的珊瑚迎了出来,两下见过,一同走进三清观里为特别为林黛玉留置的居处。众人落座,珊瑚迫不及待的问道:“我刚才听锦绣说姑娘这次出来就再也不回贾府了,可是真的?” 林黛玉点点头,道:“是真的,我也先不回家,在这里给父亲母亲办场法事,如果在这期间没有处理完手头的事情,那么我可能还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你这里本不在红尘中,偏我一来,就把你拉进凡尘俗事,可还方便?” 珊瑚笑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有什么不方便的,整个三清观都是姑娘的,我不过是替姑娘管几天罢了,哪有做主子的问下面人住在自家方便不方便的。不过姑娘要是住在这里,可有一项不太便利,就是沾不得荤腥,姑娘身子不好,若是吃斋的话,可能会对身体有些妨碍。” 林黛玉有些好笑的说道:“你这是哪里听来的歪道理,照你这么说,那些高僧们都吃了一辈子斋,也没见有什么问题,怎么到我这里,只是吃上一些时日就有妨碍了。” 珊瑚赶忙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姑娘并不是出家之人,日常饮食的偶尔有那么几天不动不动荤腥还是不妨事的,可是若是长时间茹素,心里总是会惦记着……”珊瑚神色扭捏,后面的话低不可闻。 林黛玉虽然没有完全听清,可是她也明白珊瑚是什么意思了。或许是因为幼时过于贫困的缘故,自从跟了林黛玉之后,衣食无忧,珊瑚的饮食习惯则变成了无肉不欢,这样的一个主让她长期吃斋,不动荤腥可谓是一大折磨。想明白此节,林黛玉叹道:“这两年可是苦了你了。”当年选人的是只考虑到心性,并没有考虑到此节。 “姑娘这是哪里的话,为姑娘分忧是我的职责。姑娘不打算回家吗?给老爷和夫人办完法事后打算怎么办?是继续滞留京都还是回南?”珊瑚有些好奇的询问林黛玉今后的打算。 林黛玉摇摇头道:“家是回不去了,回头你捎信给王嬷嬷,让她到这边说话吧。至于以后,京城我是不会呆了,去哪我还没有想好。回南和宗族居住在一起?还是不要了,我怕刚逃离虎|岤又掉进狼窝。父亲母亲都不在了,到哪去都都所谓,一个样。到时候再说吧。”还是要和王嬷嬷和林管家商量一下。 珊瑚起身向外走,道:“姑娘慢呆,我出去看看,催催饭食,还有准备一下做法事的一干事宜。” 送走了珊瑚,林黛玉面露疲意,紫鹃见了道:“从昨姑娘就没睡好,姑娘要了累了,就先歇歇,横竖是自家的地盘,没那么多讲究,等到吃饭的时候我再叫姑娘。” 林黛玉点点头,道:“你们也都没睡好,不用撑着了,回头也休息去吧,我跟前不用人伺候,等我醒了我自会叫你们。”林黛玉确实乏的厉害,头一沾枕头就睡熟了过去。 这一觉林黛玉睡了足足有两个时辰才醒,林黛玉醒来的时候发现错过了饭点,很不好意思,冲紫鹃和锦绣嗔道:“不是说吃饭的时候叫醒我的吗?怎么任由我睡了过去?” “是我没让她们把你叫醒的。”王嬷嬷从外面进来说:“我看姑娘睡的那般沉,想必在贾府劳心费神真的累着了,难得睡的这么好,反正饭什么时候吃都可以,如今关起门来是一家人,就不用那么讲究了。” 一收到珊瑚传来的消息,王嬷嬷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这些日子进不去贾府,她可是心焦的很,生怕林黛玉出了什么事情。过来之后,虽听说林黛玉睡觉呢,不好打扰,可是没看到她王嬷嬷的心就放下了,还是进了屋。进房之后看到林黛玉睡的这般沉,连房间里进来人都不知道,从小服侍林黛玉长大,王嬷嬷还不知道林黛玉睡觉是最轻的,有点动静就醒了,如今这个样子可见是实在是太累了。看着林黛玉疲倦的睡容,王嬷嬷心疼万分,因此在紫鹃进来准备叫林黛玉吃饭的时候,一向最讲规矩的她把那些规矩礼仪全都抛之脑后,阻止了紫鹃,让林黛玉好好的睡一觉,睡到自然醒。 等林黛玉用过迟来的午餐,王嬷嬷一面倒茶给林黛玉吃一面道:“那府上虽然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过姑娘已经从那出来了,也就影响不到姑娘了。如今老太太年纪一年大一年,春秋不只有几,若不 黛玉新传第40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41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41部分阅读 几,若不是老太太,姑娘在贾府也站不住脚,这次也出不来,所以老太太那边姑娘还是不要属于走动才是。”王嬷嬷只从锦绣和紫鹃口中知道林黛玉也进贾母房中,具体说的什么除了在场的三人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所以王嬷嬷还以为是林黛玉求的贾母才出来的。 林黛玉沉默不语,贾母疼她她知道,可是这是在不损害贾府利益的前提下,况且那天晚上,如果不是她豁了出去,反过来威胁王夫人,还不知道最终结果怎么样呢,贾母答应放她离去根本是无可奈何之事。况且贾府如今风雨飘摇,好不容易摆脱出来,林黛玉自然不想陷入其中,不过有些事她不想和王嬷嬷说,毕竟贾府是贾敏的娘家,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贾敏留点颜面,对于贾府的不堪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林黛玉不语,王嬷嬷误以为她应允,又道:“我听锦绣说姑娘要给老爷和夫人办场大法事,姑娘的孝心没的说,只是我怎么听说姑娘还说办完法事之后就打算离开京城,这话怎么说的?” 看王嬷嬷的表情就知道她不赞同,林黛玉微微叹了一口道:“嬷嬷,舅舅那边对我什么样子你不是不知道,这样待我,我还住在京里有什么意思?” 王嬷嬷立刻反驳道:“这话浑说,姑娘的外祖母家算计姑娘手中的银钱是不对,可是这些年对待姑娘也还过得去。老爷和夫人早已经过世,老爷托孤于贾家是为了让其为姑娘择一门好亲事,姑娘现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正该留在京中等着为其婚配才是,若是离开,那么姑娘的终身怎么办?这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耽误不得!” 在王嬷嬷看来,贾府对林黛玉做的事情不地道,可是没办法,谁让林黛玉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没人为她做主呢。现今事情做也做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只要贾府为林黛玉找个门当户对的婚事,林黛玉不仅就此摆脱了贾府,而且终身有靠,可谓两全齐美。怀着这种想法的王嬷嬷当下也顾不得有些话是不是适合直接说给林黛玉听,就直白的说了出来,希望打消林黛玉离京的主意。 没想到王嬷嬷这个时候还对贾家心存幻想,林黛玉叹道:“嬷嬷。,你怎么还不明白,这种情况下贾府还能把我许到什么好人家不成?先不说对方的才貌人品,单就门第都是一大难。我若是嫁入门第相当的高门大户,到时若是倚仗夫家之力,向贾家讨要被他们吞没的银钱,贾家给是不是?给的话,拿什么给?不给,那又是一场官司了。若是把我许给寒门小户,不管怎么说,我是托孤于贾府,虽然平日生活中不引人注意,但是出嫁之时,不管怎么说都要举行婚宴的,届时广而众知,贾府脸面上过不去,毕竟无论是我的出身还是贾府的门第,断不会做出如此选择。何况除了门第之外,还要看对方的品貌,根本是难上加难,高不成低不就,只怕要老死贾府了。” 王嬷嬷闻言无语,她的想法很简单,林黛玉生活在贾府无论怎么艰难困苦,都不会引人注意。可是一旦出嫁,无论如何婚宴这一关是越不过去的,到时到场的众多宾客自然要谈论新郎新娘。但凡这种接受托孤的人家,不管平日里对待孤女如何,在出嫁的时候,基本上都想让人挑出个不字来,免得惹人闲话。像贾家平素行事张扬,喜欢引人瞩目也是一样,毕竟官场上除了朋友,还有很多敌人等着找其错处呢,所以必然错不了。 王嬷嬷按照惯性思维思考,终究是把贾家想的良善了,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林黛玉说的结果,因此听林黛玉如此一说,愣了一下,迟疑的道:“这,这应该不可能吧,怎么着哪也是你舅舅家,还有老太太呢。”半信半疑,王嬷嬷觉得贾母还是很疼林黛玉的。 “嬷嬷,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当初谁能想到这舅舅家会谋夺外甥女手中的钱财?还有嬷嬷你应该记住,老太太先是贾家的人,然后才是我的外祖母。她行事自然以贾家优先,就如同我们把林家放在前面一样。”林黛玉苦笑着说。经过王夫人想把她送到诚顺王府一事,她早已经看透了,只有自己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王嬷嬷急了,脱口而出:“那姑娘的婚事可怎么办?”婚姻大事一向是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林黛玉父母早已经去世,如今又不指望托孤的贾府,难道还要林黛玉自己择婿不成?这可不是不合规矩的事情了,而是离经叛道。 虽然是打着自己决定自己婚事的主意,可是林黛玉知道王嬷嬷根深蒂固的老思想不是那么容易扭转的。若是跟王嬷嬷说起这个,说不通,她就不会离开京城,没准还会上门求贾府为林黛玉毕姻,那样的话则把林黛玉的苦心毁于一旦,又把林黛玉陷进贾府那个漩涡里去了。因此林黛玉不想和她羼杂这件事,放一放再说,就道:“这个以后再说吧,现在当务之急是把父亲和母亲的法事办好。嬷嬷是个老的,经的事多,还要帮着多多看看,免得出了什么纰漏,那时可就不仅仅是笑话了。” 王嬷嬷本来就林黛玉的终身有一肚子话要说,可是被林黛玉这么一转移话题,注意力也跟着被转移,忙道:“姑娘这话说的时,回头我一定盯紧了,断不会出什么差池。” 在王嬷嬷的心里,林氏夫妻对她是恩同再造,她一个奶娘,虽然力量微薄,做不了什么,可是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回报万一,偏偏夫妻二人没几年就先后逝世,因此只能帮着照看好恩人留下的女儿——林黛玉,如今听说林黛玉要为林如海和贾敏办法事,在她心里没有比这还重要的事情了,不仅使上十二分的力气,自然不会允许出纰漏。 “如今我出来了,回头把林叔带过来,我们见见面,说说话吧。”林黛玉话题又是一转。 王嬷嬷轻拍脑袋几下,笑道:“看我这记性,本来就是要和姑娘说这个事的,偏偏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其他的,倒把这个忘在脑后了。今天一个是我过来的急,没时间去通知他,二来姑娘出来之后必然是要和林管家见面的,可是姑娘才出来我也不好冒冒失失的就把人给带来,因此就想着等我过来讨姑娘的示下,再安排姑娘和林管家见面。” 林黛玉想了想道:“嬷嬷想的很周到,这里是女观,林叔虽然上了年纪,可终究还是个男子,若是约在这边见面还是有些不妥。林叔不是在客栈单独包了个小院,不如我们就在那里见面好了。” 王嬷嬷立刻一口拒绝:“不好,虽是单独的院子,不过图个住的时候清净而已,实际上客栈门口依旧迎来送往,人多眼杂的,姑娘身份尊贵,若是被哪个鲁莽冲撞了岂不糟糕,不如就在家里吧。” 林黛玉想了想,点头,应下,确定下见面时间,王嬷嬷退了出去忙法事的一干事体去了,林黛玉想了想,决定到妙玉处拜访。 到了约定那日,林黛玉早早回了家,家里留下的丫头婆子赶着上来见礼,林黛玉都让锦绣给挡了。林黛玉到西偏房去看了看晴雯,晴雯在病中,整个人病恹恹的,一点精神都没有,林黛玉心中有事,安慰了几句让她好好养病就出来了。 漫步到后院的小园子中,林黛玉坐在湖心亭中,望着平静的水面,静静地想着心事,锦绣带着管家林忠进来,回道:“姑娘,林叔来了。” 啊?林黛玉反应过来,赶紧回头,两下见过,落座,锦绣沏好茶,端上几样点心和果子退了出去。 林黛玉望着两鬓斑白的林忠,举起手边的清茶,歉疚的说道:“都是我思虑不周,任意妄为,劳累林叔偌大年纪还不能安享晚年,在外面四处奔波,还请林叔看在稚子失怙,无人教导的份上谅解一二,我这里以茶代酒向林叔赔罪了。” “受不起,受不起,姑娘这是哪的话,根本折杀老奴了,为主子分忧解难是做奴才的本分,姑娘这样说岂不让老奴羞愧的五体投地。”面对林黛玉的请罪,林忠赶忙从座位上站起,侧立一旁,惶恐的说道。 林黛玉也赶忙起身,虚扶林忠,道:“怎么会当不起,林叔服侍我家三代,又上了年纪,这些跑腿之事本该由他人代劳才是,可是林叔却为了我的异想天开亲力亲为,劳苦多年,心有歉疚则是难免。况且林叔不仅把消息查探的一清二楚,而且还带回了偌大的银钱,这个‘谢’字无论如何都是要说出口的。” 林忠低着头,越发诚恳的说:“这都是老奴应该做的,至于和那些西洋人交易,本是我擅自做主,姑娘应该责罚才是,哪里谈得上什么功劳。” “和西洋人打交道,查探他们的消息,本以为要破费不少,给林叔的银钱就是为此而用,哪想到林叔查探到消息不说,而且银钱还翻了好几倍。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敢责怪林叔。”林黛玉一面笑道,一面让林忠坐下,林忠告了罪,像刚才一样虚坐下来。 林忠想了想道:“恕老奴无礼,先不说那西洋人饮食茹毛饮血,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所作所为诸多与我朝不合,单单那些国家离我国之远,无不要在海上漂泊几个月甚至几年才能到达,海上风浪大,危险众多,意外迭生,最后每每船只十不过存其一二。姑娘要是不想住在京城,这天下之大哪里去不得,又何必要背井离乡远渡重洋,冒着大危险,漂泊于海上到那异国他乡居住呢?” 这个疑问从林黛玉一开始吩咐他收集西洋诸国的消息,看看哪个国家适合居住的时候就已经存在心里了,只不过当时不好动问。后来和西洋人打交道,随着了解的越多,林忠越疑惑,无论从哪里看西洋那些国家都不适合像林黛玉这样出身的大家闺秀居住,林黛玉怎么会好好的冒出这么个主意。今天见面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林黛玉尴尬的笑笑,不知道怎么回答。难道说她当初觉得这里对女子的束缚太重,地位太低,而且她这么一个无依无靠,又有着丰厚财产的美貌少女在这里恐不免被人算计,所以想到国外去过安生日子。不过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再加上林忠打探回来的消息,林黛玉知道自己错了,她把事情想当然了。 若是到她来的那个世界的国外居住还是不错的,可是这个世界的外国和彼外国还是不同的。文明还没有进不到一定的程度,没开化,称之为“蛮夷”一点都不为过。饮食习惯,规矩礼仪不同倒也不算什么,也不说一路上的风险,能不能平安抵达?像她这样一个带着大笔钱财的少女到国外,难道就能保证不被人算计了?她在这里无依无靠,可是家里终究还是给她留下些人脉,父亲也给她留下了保命的本钱,如果到了国外,一个人都不认识,岂不更是无依无靠,被人谋算她连还手的余地恐怕都没有。人离乡贱,恐怕到那时她要应付的困难要比在这里多的多。 “当时年幼无知,听人说西洋多有精巧物件,也曾见过不少西洋传来之物,觉得真的不错,因此心生好奇,想着到那里去看看,所以劳累了林叔,还望林叔勿怪。”林黛玉沉默了半晌勉强编了个借口。 林忠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真是人家一张嘴,跑断一双腿,为了林黛玉这个想法,把差事办好,他这些年可是除了在国家开放的港口寻觅洋人之外,更是到洋行,建在各地的教堂向那些洋人去收集消息。虽然那些西洋人看着人高马大的,不同教化,可是一个个狡猾的很,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根本不作。林黛玉是给了他一笔数目不菲的银钱,但是除了他的车马费、衣食住行、交际应酬、打通关节、诸多事宜都需要银钱,根本不够用。没奈何,他只好学那些地位低贱的商人和那些西洋人行商。操此贱役,没的辱没了身份。 “林叔,如果我想离开京城,你说到哪里去比较合适呢?”林忠跟林如海最久,对于林如海生前构建的关系网最为熟悉,而且又在外面跑了这么久,天下十停至少去过两三停,所以林黛玉想听听他的意见,今后定居在哪里比较合适。 林忠有些诧异,“姑娘是不打算住在京里?”他刚回来不久,关于贾府对林黛玉的种种王嬷嬷并没有和他细说,只是简单的说了几句,不过因为王嬷嬷还指望贾府给林黛玉说亲,所以本来说的就简单,话里还少不得有维护贾府的意思,因此林忠根本不清楚林黛玉在贾府过得是什么日子。 林黛玉叹道:“若是能住的话我何尝不想住下,可惜‘人无害虎意,虎有伤人心’,少不得离了老虎才能安生度日。”虽然这个老虎眼看就要死了,可是到了那个时候只怕会更为难,还不如离得远远的“眼不见心不烦”的好。 林忠听到林黛玉的慨叹,觉得林黛玉和贾家可能不像王嬷嬷说的那么简单,一下子又想到林黛玉是搬出来的住的,若是贾府对她好的话,林黛玉怎么会搬?不过林黛玉不肯透露,他也不深问,想了想道:“姑娘若是不过小住一般,自然从各地的风景名胜来考虑,买个别庄也就是了。可若是要长长久久的居住的话,民风民情诸多事宜都要考虑进去,因此老奴需要斟酌一下才行。” 林黛玉点头道:“林叔说的是,我正是想着长居呢,所以请林叔帮着斟酌一番,不过现在不急,等林叔考虑好了再说这事好了。只是既然已经考虑要离开,我不想被人寻到踪迹,因此手中的银票需要处理掉,若是换成银子或黄金的话恐怕太惹眼,就用它们购买一些玉石、珍珠、翡翠或者首饰等小巧而贵重的物品好了,这些事情还要拜托林叔了。” 各大钱庄的银票都是有标记的,若是异地使用难免会被人找到踪迹,因此林黛玉打算把银票换成保值的其他财物。先前林忠抛售象牙香料等物品的时候不免被他人看作是商人,他以商贾这个身份出面,把银票换成奢侈品倒是方便许多。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林忠吓了一跳,他可是知道林黛玉上京的时候带的那些白银真金的,忙道:“姑娘进京带的那些银钱还是不要换了吧,否则如此贸贸然的把银箱搬进搬出,就算没有多少,也不免落到他人的眼中,若是因此引来一些不好的事情未免得不偿失了。”何况那可是百万之财,只怕到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林黛玉苦笑道:“哪里还有什么银箱,就是有也都是空的,恐怕老鼠早在里面坐窝了。如今我手里的除了林叔这次带回来的,再就是奶兄这些年经商赚的那么一点,铺子不大,这些年又花费不少,根本没存下几个,所以要费心的反而是林叔处理手中货物时存在大盛钱庄的那些银钱。” 不用林黛玉说,也不用打听,林忠立刻就知道林黛玉手中银钱的去向,如此一来,贾府对林黛玉如何他也能推算个七七八八,因此对于林黛玉要离开京城定居他处立刻举双手赞成,否则若是贾府知道林黛玉手中还有资财,岂能放过她! 林黛玉和林忠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些其他的事宜,后来又谈论了一番林氏夫妻的法事,林忠才离去。林黛玉在家中用了饭,出门上车,准备回观,路中和端木瑾兄弟两个擦身而过。 回到观中,挑选了一个良辰吉日,林黛玉焚香沐浴之后,法事开始,期间珊瑚开始慢慢的把观中一应事体移交给妙玉。林忠也来过几次,向林黛玉汇报事情进展,不过距体离开京城去哪里众说纷纭,没有定下来。 这日林黛玉正在抄经,紫鹃从外面走了进来,林黛玉不悦的看了紫鹃一眼,明明她已经吩咐过了在她抄经的时候不许人来打扰,怎么还明知故犯,最好有重要的事情,否则她不介意给紫鹃点苦头吃让她长长记性。 紫鹃 林黛玉的不悦,不过她也是无可奈何,道:“姑娘,宝二爷来了,就在外面,锦绣在拦着,可是看那个态势根本拦不住……” 他来做什么?林黛玉一愣,旋即道:“你把他让到外厅,让他先坐下,我抄完这页就去见他。” 紫鹃领命而去,林黛玉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将贾宝玉到来搅乱的心重归平静,提笔抄完《度厄经》,收笔,在一旁的水盆中洗了手,这才掀帘出去。 贾宝玉一看见林黛玉出来,“豁”的一下站了起来。林黛玉笑着打招呼:“二哥哥可是等急了,没办法我抄经正在关键处,不好停下,只好请二哥哥等着了,还请二哥哥不要怪罪。”说着施了一礼,以示赔罪。 对于林黛玉的赔礼贾宝玉根本没有理会,怒瞪着林黛玉,道:“为什么?这到底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难道这些年来我认错了你不成?” 面对贾宝玉的“暴风骤雨”,林黛玉落坐于贾宝玉的对面,径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半晌才道:“我不知道我哪里又得罪二哥哥了,让二哥哥这般模样来兴师问罪,还请二哥哥明示?” “你还在这里装傻?”面对林黛玉的饿平静,贾宝玉很是失望的道:“亏我还当你是我的知己,认为不像宝姐姐一般,入了国贼禄鬼一流,没想到你还不如宝姐姐,我真真白认识你了!” 林黛玉把茶碗放下,冷笑一声,道:“我从来都不认为自己比的上宝姐姐,只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成了宝二爷的知己?还有宝二爷这话也真是蹊跷,什么叫白认识我了?事情始末根由我是一点儿都摸不到头脑,却赚了宝二爷这句话来,就算死也该让我作个明白鬼,还请宝二爷明示!” 无缘无故的挨骂,就算是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况林黛玉也不是个好脾气的,自然生气了。 贾宝玉连着冷笑三声,道:“这会儿才知道装糊涂,不觉得晚了吗?既然做的为什么认不得?难道你们林家就是这般敢做不敢当?” 啪!林黛玉拍案而起,和贾宝玉面对面站着,怒道:“宝二爷把这么大的罪名扣在我身上,我可背不起,少不得要问个清楚,我们林家的人怎么你们贾家了,如今我都躲在这里了,你们还不依不饶的,到底想做什么?” 因为气怒,林黛玉恨贾宝玉不分青红皂白的冤枉人,改了称呼,在两人之间画下了大大的鸿沟。 “怎么了?怎么了你会不清楚,我不知道二姐姐哪里得罪你了,你竟然这般狠心,竟然把她推进‘狼窝’,诚顺王爷快望六的人了,家中姬妾成群,王妃出身高贵,又是个厉害,你怎么忍心把二姐姐往火坑里推,你这般做又能得到什么?”贾宝玉双目喷火,怒瞪林黛玉,大声质问着。其实贾宝玉心中固然是因为林黛玉做“错”了事情而生气恼怒,还有大半是因为他自认识人不清,对林黛玉为人失望而起的火气。 原来到底还是送人进去了,只是没想到竟然是迎春,本来以为是探春呢。无论是品貌还是心中的算计都是探春比迎春出色,所以林黛玉觉得如果要送人过去,那么既然要交好诚顺王府,探春自然比迎春要合适,可是不知道贾府是怎么想的,竟然选了老实懦弱的迎春。如此一来,只怕贾府想傍上诚顺王府,躲在大树下面好乘凉的心思要落空了,反而要白搭进去个女儿。林黛玉不知道,选定迎春乃是多方角力考虑之后的结果。 林黛玉离开贾府,王夫人的谋算成空,可是诚顺王府那边还是要有个交代的,诚顺王府贾家根本得罪不起,因此王夫人根本就没考虑不送人过去,就算不是林黛玉,只要依旧是花朵一样的人不就行了,可是选定谁呢?三春中惜春最小,是嫡出,又是东府的人,第一个就被剔除在外,剩下的就是迎春和探春。迎春是贾赦的子女,贾赦已经将她许于孙家,虽然还没有放定,可是这门婚事近乎铁板钉钉了,因此只能是探春了。 正当王夫人打算诚顺王府来接人的时候,让探春上轿的时候,消息被大房那面的得知。大房二房之争早有,不过贾母偏心,再加上二房背后有娘娘撑腰,他们在不忿再气恼也只能暗自生闷气。如今听说要把探春送到诚顺王府,王夫人和贾母说的那些官面上的话大房这面也想的到,自然不肯二房这边再出个侧王妃压着大房,因此大房这边就毁了孙家的亲事,要送迎春过去,在他们看来就算做不成侧王妃,能搭上诚顺王府也是好的。 探春虽然不是王夫人所出,可是她多年来一直奉王夫人为母,王夫人对探春不同于邢夫人对迎春可有可无的态度,终究有几分香火情,本来是为了害林黛玉的,王夫人自然知道诚顺王府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要说侧王妃,就是屋里人都不那么好站的。又见邢夫人坚持,大有“你就算不选迎春,送探春进去,回头我也会找机会把迎春也送进去”的架势,又有个长幼的次序也就松口了,让迎春进顺诚王府。 林黛玉心中明镜似的是王夫人搞得鬼,不过也不说穿,冷笑连连,道:“我竟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力,不仅攀上了诚顺王府,而且还能左右太太的决定。况且二姐姐是你们贾家的女儿,无论她嫁到哪里,结果是好是坏自然是你们贾府来承担,跟我们林家有什么相干?你就算想要找碴也该找个好点的借口才是,何必用着蹩脚的理由来搪塞于我。” 真是白痴,这么简单的道理都绕不过来,真是白长了一个聪明胚子! 其实贾宝玉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因为事涉林黛玉,他的大脑就不转个了,再加上心疼迎春,头脑一热就跑到三清观找林黛玉算账来了,如今被林黛玉这么一数落,发热的大脑冷静下来,觉得林黛玉言之有理。可是这话是从太太口中得知的,太太没有理由欺骗他呀!一方是林黛玉,一方是自己的母亲,贾宝玉不知道该相信谁才好。潜意识里贾宝玉知道林黛玉说的都是真的,母亲是在说谎,可是内心深处又实在不愿意接受这个事情,他不想接受慈眉善目,吃斋念佛的母亲有着另一种面貌。 看见贾宝玉低着头半天不说话,锦绣在一旁气哼哼的替林黛玉抱不平:“宝二爷是从哪个狗嘴里听到说是我们姑娘把二姑娘送进诚顺王府的?宝二爷你是不是哪天出门的时候脑袋被驴踢了?不然这话你也信,还巴巴的跑到这里来兴师问罪,知道也宝二哥和二姑娘姊弟情深,只是拜托宝二爷也要搞清事实真相,去找哪罪魁祸首算账了,没的我们姑娘受这无妄之灾。这么多年下来难道还不知道我们姑娘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亏你还腆着脸说白认识我们姑娘来了,要我说我们姑娘才是白认识你了呢!……” “锦绣住嘴,这哪有你说话的份,还不赶快向宝二爷赔礼道歉!”林黛玉看见贾宝玉的脸臊的通红,赶紧喝道。 对于贾宝玉的心理,林黛玉还是能揣摩到一两分的。王夫人是他的母亲,孕育他,生养他,是他最亲最近的人,况且王夫人在贾宝玉面前一直是一副慈爱的表情,吃斋念佛,积德行善的慈母形象。他怎么可能会怀疑自己的母亲,自然王夫人说什么是什么。待到后来发现王夫人圣洁的慈母形象倒塌,这对贾宝玉是个非常大的打击。这个时候火上浇油,往伤口上撒盐,锦绣的行为未免不妥当,林黛玉赶紧喝止。 “本来嘛,我又没说错,有什么好赔礼的……”锦绣不服气的嘟囔着,看到林黛玉眼中扫过来的利光,闭紧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对着贾宝玉马马虎虎的施了一礼,作为赔罪。起身之后嘟着嘴,一句话都不说,气冲冲的掀着帘子就出去了,门帘被摔得啪啪作响,是个人都能看出她的不忿。 林黛玉无奈的摇摇头,笑道:“家中婢子不知道礼节,还请宝二爷恕罪。”一句话分出了亲疏。 “不是她的错,是我刚才鲁莽了,还请林妹妹不要和我计较才是。”表面上已经调整好情绪贾宝玉反应过来,忙向林黛玉施礼赔罪。 “宝二爷快别这样,我知道宝二爷是姊弟情深,由有小人在一旁挑唆才糊涂的,我哪里敢计较。”林黛玉侧过身去,躲开贾宝玉这一礼,明摆着不肯接受贾宝玉的道歉,话中更是带有机锋,只是贾宝玉心中有事,没有注意林黛玉话中玄机,和林黛玉分宾主坐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因为停电没有更新,很不好意。 在我看来贾宝玉真的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不然不会在迎春嫁了之后回门说道丈夫的不如意,他竟然想着用老太太和太太及家中诸人的名义留迎春住下来,每当孙绍祖打发人来接就用这个回话,真是幼稚之极。而且偏听偏信,被袭人几句好话哄得把晴雯的死都不计较了,或者他根本没把晴雯放在心上吧。 天高海阔奔新生 林黛玉和贾宝玉分宾主落座,贾宝玉把玩着手中的茶盅,道:“听说妹妹正为姑父姑母办法事,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我会尽力帮忙的。 “多谢费心,一应事体早已经准备好了,没什么可帮忙的。”林黛玉神色淡淡客气的拒绝。 听到林黛玉疏离的语气,贾宝玉赶紧起身对着林黛玉作揖,道:“妹妹可是还在生刚才的气,若是这样的话,我在这里赔罪了,还请妹妹大人不记小人过,宽宏大量原谅则个。” 面对贾宝玉的表现,林黛玉心中发出无奈的叹息,有些事情事后知道错了,再道歉是没有用的,因为错了就是错了,就算道歉也不能弥补挽回些什么。只是在满府娇纵中长大的贾宝玉根本没有认识到这一点。林黛玉忽然想起以前她曾经看到的隔海的小岛采取“英才教育”成长的孩童与中国“蜜罐”中长大的孩子的一场比赛,过后教育界的有识之士大声呼吁“狼来了!”,比起那些蜜罐中长大的孩子,贾宝玉更是有过之而不及,“爱之适以害之”,这句话用在贾宝玉身上再恰当不过了。 贾家满府都把贾宝玉当作凤凰一样捧着,就算贾政教训贾宝玉,也只是为了让贾宝玉在仕途经济上上进,除此之外根本没有人教导贾宝玉为人处事的道理,这种情况长大的贾宝玉没有误入歧途,像贾家那些纨绔子弟也算不错了,只是这样宠溺养出来的贾宝玉在已经从根本上没有了成才的可能,根本担负不起振兴贾家的重担。 幸亏不等贾宝玉正是步入社会,贾家就已经获罪被抄,否则贾家在贾宝玉身上寄予的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当贾宝玉表现出来的能力不足,宛如绣花枕头一般,那时老太太和贾家其他人对贾宝玉又该是什么态度呢?若是贾府不再以贾宝玉为中心,面对满府人的失望,贾宝玉又是什么反应?林黛玉忽然有些遗憾不能看到多年以后的这种情形? 林黛玉心中虽心思百转,不过面对贾宝玉的赔礼还是要客套的,“二哥哥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也知道二哥哥是心疼二姐姐的遭遇才口不择言的,只是希望以后二哥哥做事之前还是要先想想才好,万不可像这此这般偏听偏信。”旋即又装作好奇的问道:“只是奇了怪了,我在舅舅家虽不是一向与人为善,可是也自信没有和谁结了仇,不知道谁在背后这么编排我,致使谣言传到了二哥哥的耳中,从而引发今天这场误会,二哥哥可知道这人是谁吗?” 闻言贾宝玉涨红了,支支吾吾道:“我也不过是从下面伺候的人嘴里听见支零片语,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传的话。”无论如何他也不好意思说出这话是从自己的母亲嘴里说出来的。 林黛玉在贾宝玉没有注意的时候撇了撇嘴,不再深究,只是默默地喝茶。她这么一不说话,气氛立刻变得尴尬起来。 贾宝玉强笑着,开口打破沉闷的气氛,“妹妹身子弱,姑父姑母的法事才办了十几日妹妹看上去就又瘦了,等办完姑父姑母的法事妹妹回府上好好歇歇吧,补补元气才是。” “回去?回哪里去?我这次从府上出来就没打算再回去,我永远都不会回去了。”林黛玉径直把她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她就是要借贾宝玉的口告诉贾府的人,她不会再回贾府,自然不会和贾府中的人有什么纠葛,因此不要再想着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 “什么?妹妹不是在说笑吧?”听到林黛玉坚定地说她永远都不回贾府,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问道:“就算府上的人有什么不好,惹恼了妹妹,妹妹也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如此决绝,宛如要和府上断绝关系一般。若是因为刚才的事情让妹妹如此生气,那么我在这里赔罪了。”贾宝玉起身又是一个长长的揖礼,腰弯到九十度以上。 林黛玉看到贾宝玉如此郑重其事的赔礼,忙从座位上站起,侧身回礼道:“二哥哥多心了,和府上无关,只是我离家多年,实在是思乡心切,所以才决定办完法事之后回乡定居。江南和京都千里迢迢,往来多有不便,而我又是一个闺阁女子,不能随意抛头露面,想来此后一别再见无期,因此才有刚才之语。”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贾宝玉一头热汗,满脸紫涨,一把拉着林黛玉,死死攥住,不肯放手,哭道:“要去连我也一起带了去……” 林黛玉使劲想把衣袖从贾宝玉手中拽出来,可惜未果,再看到贾宝玉哭哭啼啼的样子,心中恼怒,道:“放手!要死了,做什么动手动脚的,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况且我回我的家乡,一去不回,你跟去做什么?” 贾宝玉松开拉着林黛玉的手,低低的说道:“不知道妹妹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果不明白这话?难道我素日在你身上的心都用错了? ”说完伸出手来一把拉住林黛玉的双手,深情款款的望着林黛玉,又道:“好妹妹,我的这心事,从来也不敢说,今儿我大胆说出来,死也甘心!自从妹妹来了之后我为你也弄了一身的病在这里,又不敢告诉人,只好掩着。只等你的病好了,只怕我的病才得好呢。睡里梦里也忘不了你!” 林黛玉没想到贾宝玉会在这个时候当面表白,一时又羞又气,将双手从贾宝玉的手中抽出,对上他充满期待的双眸,轻叹一声,道:“多谢二哥哥的厚爱,只是我从来没作过此想法,况且如果真要我说的话,二哥哥也不是我心目中的良配,而我也不是二哥哥的红颜知己!” 既然把话挑明,那么就干脆讲清楚好了,林黛玉看着被拒绝之后贾宝玉失望错愕的脸,道:“二哥哥把我认作知己,只是觉得我从来不劝你于仕途经济中钻营。其实我不劝不是因为我像二哥哥一样厌恶它,只是我知道二哥哥的性子哪里是会挺全的,我不想自讨没趣。况且我寄人篱下,处境艰难,只有与人交好的,没有招人厌恶的,自然想着上去讨这个嫌。” 林黛玉顿了顿又道:“我乃是红尘中俗而又俗的一个凡人,我心目中的夫君人选虽不是要出身高门,学富五车,高官厚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至少能够让人放心依靠,担负起应该担负的责任。养家糊口,赡养老人,外面的交际应酬……身为男人就该在前面挡风挡雨,为家人提供一个温暖而又稳定的安居之所,这些事情断没个让女人出面的道理。”就算到了二十一世界,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还大行其道呢,何况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 “我知道二哥哥厌恶仕途经济是因为厌倦虚伪复杂的繁文缛节,痛恨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没有净土。二哥哥一向认为女儿家最为干净,可是抄检大观园的时候,你是否还记得,太太在你院子里的一顿发作?当时太太那句‘打谅我隔的远,都不知道呢,可知道我身子虽不大来,我的心耳神意时时都在这里。’二哥哥是个聪明的,怎么会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二哥哥自认为一向是爱护体谅女儿家的,可惜前有茜雪、媚人、金钏,后有晴雯、四儿,还有芳官她们那一帮。这些人撵的撵,死的死,出家的出家,凡此种种结果是因何而来,二哥哥不是不知道吧?二哥哥的爱护并没有让她们好过,反而给她们引来灾祸,难道这就是二哥哥的爱护吗?如果是这样,我想我宁愿不要!” “那些因二哥哥受累的人,死的就不算了,二哥哥保不下她们也就算了,可是她们出去之后生活如何可曾关心过?顶多在她们离开的时候哭上一哭,或者写首诗文祭奠一下,过后依旧沉浸在‘嫩寒锁梦因春冷, 芳气笼人是酒香’的旖旎世界里乐不思蜀。却从没想过那些因你而出去的人在你美酒佳肴在口时,她们过得是何等艰辛?二哥哥就是这般爱护她们的,或许二哥哥的爱护只是‘怜取眼前人’而已,她们离了你的眼,也就不再你的爱护之中了。况且世间千千万万的女孩,而你只是一个人,怎么爱护的过来?这样下来只怕最该爱护的那个不见欢喜,只有伤心!” “不仅仅是官场中有勾心斗角,生活中无处不在。为了蝇头小利和小小权利就放弃了作为人的善良与本心也不仅仅存在于那些须眉浊物的男子中,‘干干净净’的女儿家中也不乏其人。这个道理为什么这么些年下来二哥哥一直都不明白?” “若是二哥哥清高脱俗,真的视名利富贵如浮云,那么像五柳先生一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那般超逸的境界也不错,或者像梅妻鹤子先生一般也可以,但是像二哥哥这般享受着名利富贵带来的荣耀同时偏偏又故作清高,未免让人瞧不起!” “若是二哥哥觉得我的话有谬误,那么请二哥哥告诉我,你并是一个只会吟风弄月的纨绔子弟,相反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如果抛弃国公府嫡孙继承人的身份,你能可以支撑一个家,离了父母的养活你也可以生存。这样的二哥哥才是我心目中的夫君,那么二哥哥你能做到吗?” 面对林黛玉咄咄逼人话语,一连串的诘问,贾宝玉呆了,脸色苍白,嘴唇蠕动,半晌也发不出声音来。 “话已至此,二哥哥也该明白我和你并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因此二哥哥对我的深情厚爱我无福消受,还请二哥哥见谅。”林黛玉神色淡淡的说道:“最后有一句话想送给二哥哥,‘世间有一种人永远保持着孩子的天真和残忍,永远先想着自己,永远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永远觉得世界不理解自己,肆意妄为,我行我素,他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所作的事,会给身边的人带来多大的伤害,因此请成熟起来吧,做个能让人放心依靠的人。’” 说完林黛玉也不理会贾宝玉的反应,径自转身进房抄经去了。一会儿锦绣从外面进来,一面笑嘻嘻的研墨,一面道:“姑娘刚才都对宝二爷说了些什么,我刚才看见他失魂落魄的往 黛玉新传第41部分阅读 欲望文 黛玉新传第42部分阅读 黛玉新传 作者:未知 黛玉新传第42部分阅读 走,就连我跟他打招呼都没听见。” 林黛玉不答,反问:“锦绣,在你眼中宝二爷是什么样的人?” 锦绣歪着头,眼珠乱转,笑道:“姑娘是想听实话还是客气话?” “自然是真话,我听那客气话就不问你了。”林黛玉嗔道。 锦绣立刻不客气的数落道:“嗯,饭桶,纯粹的酒囊饭袋,什么都不懂,银样镴枪头,绣花枕头一包草。呸,说他绣花枕头真是便宜他了,简直就是个雕花马桶——表面上见着点光鲜,其实里面什么脏的、臭的没有?和贾府里其他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停,停,停——”林黛玉赶紧阻止锦绣继续说下去,道:“你就这么不待见他,他哪有那么不堪,至少比起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来说,他不凉薄,性子也真……” “打住!”锦绣举起手不让林黛玉说话,道:“我就是不喜欢他,所以在我眼中他就是一无是处,因此姑娘要想夸他的话,要么当他面说,要么说给那么喜欢他的人去听,反正我是不想听。” 林黛玉不语,忽然觉得心烦气躁,就把手中的笔放下,不抄了。歪在床上,想着自从到贾府之后贾宝玉对她的种种,虽然她不喜欢贾宝玉,可是那份纯真的感情是真挚的,林黛玉忽然有些后悔今天的话说的有些重了,贾宝玉生活中一向顺遂,不知道能不能承受的了这样的打击?道观离贾府比较远,不知道受了打击的贾宝玉有没有安全回到贾家,若是没有的话,那她的罪过可就大了。终于林黛玉不放心,吩咐道:“锦绣,你派人打听一下,二哥哥有没有回贾府?” 锦绣看见林黛玉神色严肃,联想到贾宝玉走的时候样子,虽然她不喜欢贾宝玉,知道事情的重要,这个时候不是她使性子的时候,答应着,赶忙下去安排去了。 道观里的日子是清净的,甚至有些无聊,可是林黛玉每一天却过得很安心。这天她正在和妙玉下棋,紫鹃进来,“姑娘,林叔来了,而且还带了人过来。”妙玉知道林黛玉有正事,推棋告辞而去。 林黛玉问清楚林忠带的是两名男子,想了想,带上帷帽,出去见客,来到外厅看见坐在一旁的两名男子愣住了,竟然是故人。 “林姑娘好,我们又见面了。”端木瑾和南峰看见林黛玉出来,起身见礼。林叔看见此种情形,一愣,道:“怎么,两位见过我家姑娘?” 端木瑾笑道:“曾经于农庄讨水和雨中在茶楼中碰到过林姑娘两次。”绝口不提他日日给林黛玉送礼的事情。 “既然是熟人那更好说话了。”林忠向林黛玉介绍:“端木公子和南公子手中有上好的宝石,数目和价值合我们所需,虽然我看着不错,可是还是要姑娘过过眼,拿个主意才是。” 以前在外面因为和林黛玉分离,采购的时候林忠尽可以做主,如今主仆相聚,再采购,尽管林黛玉全权委托于他,最终下决断的还得是林黛玉,身为下人纵然主子高看你一眼,可是也不能逾越了本分。 端木瑾将身边的木盒放到林黛玉眼前,打开,立刻的宝石宝光闪烁,炫目耀眼,无一不是精品。林黛玉随手拿起几块,玉石温润滑腻,翡翠通灵剔透,珍珠圆润夺目……都是上等的品质。 林黛玉点点头,道:“东西不错,若是没有意外的话就定下吧。剩下的事情我也不懂,就交给林叔了,你们稍坐。”说完对端木瑾兄弟两个点头示意,起身准备离开。 “林姑娘稍等!”端木瑾开口叫住了林黛玉,道:“我听说姑娘并不是商家,反而出生于书香门第,既然不是用于买卖,那么一次性购买这么大笔的宝石想必姑娘是想着离开京城,为了行李轻便而又不引人注目才换取宝石的,对吗?” “端木公子真是聪明,竟然从一点点的端倪中就看出我的行踪,不错,是的,我是打算离开京城。”林黛玉点头说道。虽然知道端木瑾身份有问题,可是这一年多来,持续不断地送礼给她,终于让林黛玉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再说她离开京城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也就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那么我能不能问问姑娘离开京城之后打算去哪里?”端木瑾知道他这样问很是冒昧,可是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再和林黛玉见面的机会。 林黛玉摇摇头,叹道:“还没想好,天下虽然,居之不易。” 闻言端木瑾做出邀请,“那么姑娘可考虑到我的家乡去定居。”连续不断的送礼给林黛玉,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只是他不肯死心,但是连面都见不到,终究无计可施,好不容易发现林忠和林黛玉有关系,又得知林忠在大肆收购宝石,因此费尽心力从交好的商户中高价淘来好的宝石,从而和林忠搭上线,为的就是见林黛玉一面。如今知道佳人要离京到外地定居,要是能让佳人住在自家的地盘上,岂不是还有一线希望。 林黛玉笑笑道:“既然端木公子邀请我到你的家乡定居,想来是诚心的,只是若是如此的话,两方还是开诚布公,没有什么隐瞒的才是。” 听林黛玉这么一说,端木瑾脸色微红,知道当初说的谎言早已经被人揭穿,只是人家没有说破而已,偏自己还在这里自鸣得意。端木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非是要故意隐瞒姑娘,乃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和南峰乃是居于滇省大理的百夷人,我乃是族长之子,母亲是汉人,端木乃是母姓。为了族里的发展和身为未来族长的历练,所以假扮商人来到京城。“寥寥几句端木瑾就将自己的情况介绍完毕。 云南?大理?百夷族?听端木瑾这么一说,本来兴趣缺缺,根本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的林黛玉来了兴致,云南四季常青,山清水秀,百夷人在大理的地位并不想其他少数民族一样被人瞧不起,地位堪比汉人。而且百夷族中女子的地位也很高,甚至能够参与族中决策。若是能够到云南生活,身为汉人,又有百夷族照应,还是不错的。 “兹事体大,还需要考虑考虑。“林黛玉虽然心动,可是也没有急着下决断,这可是关系她后半辈子的大事。 见林黛玉没有一口拒绝,端木瑾兴奋地像小孩子一般,赶忙说道:“不错,不错,是要好好考虑,不过林姑娘,我们大理可漂亮了,青山绿水,家家都养茶花,民风淳朴……” “咳,咳——”一旁的林忠打断了端木瑾的大力推销,开口道:“端木公子,此事容后再说,我们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好。” 对上林忠似笑非笑的眼神,端木瑾感觉他那点小心思全被对面的老人看的一清二楚,脸不禁有些发热,赶紧道:“是的,是的,老人家说的有道理。” 林黛玉看到端木瑾因为羞涩而手足无措的样子,赶忙离开,到了外面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个老实的孩子。 嘴角带着笑意林黛玉心情良好的回房,看见珊瑚、锦绣和紫鹃界敛眉肃目的坐在房中,感到屋里气氛的严肃,有些奇怪的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三人面面相觑,最终锦绣怒气冲冲的开口:“刚才贾府的人来报信,说是宫里的娘娘下旨赐婚,三日后是宝二爷和宝姑娘的大喜之日,可是奇怪的是,来的人只传了这么个消息就走了,并没有提接姑娘回去姑娘参加喜宴的事体。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这也未免太没规矩了吧!” 林黛玉摇摇头,一想就知道又是王夫人的手笔,在她的心里,贾宝玉是千好万好,自然人人都争着要嫁他,因此在贾宝玉和薛宝钗结婚之前特地来告诉林黛玉一声,纯粹是来恶心她的。林黛玉想了想道:“既这么着,回头帮我备份礼送过去就是了,就说我这里办法事,算是白丧,过去了怕和喜气相冲,就不亲自上门道贺了。”本来她就没打算再登贾府的门,王夫人递过来给梯子,她自然要结驴下坡了,遂了王夫人的心或者惹来什么猜测都无所谓。 “怎么这么急,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三媒六聘,小定大定下来至少也得要小半年的时间,不是说越是高门大户越讲究这个嘛,宝二爷又是那府上的心尖子,自然更是要大操大办的,怎么这么马虎?”锦绣有些不解的提出疑问。 “想来是因为宫里娘娘的缘故,我们在府上的时候就听说娘娘病了,而且看着不好,如今只怕越发的不好。娘娘未进宫之前,最疼的就是宝二爷,自然想在去之前看到宝二爷娶妻成家,况且府上未尝没有抱着‘冲喜’的心思,若是娘娘被冲好了,岂不是皆大欢喜。再者若是娘娘真的去了,宝二爷身为娘娘的同胞兄弟,国孝家孝少不得要带上三年,宝姑娘可是大了,等上三年这年纪可就不好看了,因此也就顾不得马虎不马虎了。”紫鹃想了想,揣测道。 关于到大理定居的事情,没等林黛玉想出个所以来,王嬷嬷收到消息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见到林黛玉,急道:“我听说前几日姑娘见到了端木公子,还想着到大理去定居?” 不等林黛玉说话,王嬷嬷又道:“这事不行,绝对不行。那个端木公子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百夷人而已,竟然痴心妄想,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想想,他高攀的起吗?” 面对王嬷嬷的一番发作,林黛玉有些头疼的摇摇头道:“嬷嬷,你说的是哪的话,我是什么身份,虽然是书香门第出身,可是不过顶个名而已,实际上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亲族难靠的孤女罢了,有什么配不配得上的。”虽然早知道歧视少数民族,林黛玉却没想到会这么厉害,招致王嬷嬷如此激烈的反应。 “姑娘怎能如此妄自菲薄。”林黛玉的话王嬷嬷不爱听,反驳道。旋即拉着林黛玉的手,仔仔细细的看过,道:“姑娘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该不是姑娘真的看上他了吧?不行,绝对不行,单他是百夷人这一条就说不过去,何况其他?早知道他是百夷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收他送来的东西,退不回去就算扔大街上也不要。回头我就把他送的那些东西整理出来,给他还回去,警告他不要妄想。” “嬷嬷——”本来林黛玉和端木瑾一点事都没有,让王嬷嬷这么一说,倒好像两人早已经山盟海誓,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地步,林黛玉有些懊恼的叫道,“我和端木公子根本什么都没有。将来我的夫君不管如何,首要一条就是不准纳妾,连通房丫头都不许有,只能有我一个。只有满足了这一条,才能再往下谈,否则免谈,如果不能应允这一条,我宁愿终身不嫁。” “胡闹!”王嬷嬷听了林黛玉的言论也顾不的这话不是一个姑娘该说的,又惊又怒,训道:“自古以来男人就是三妻四妾,就连村户人家要是多收了几斤番薯,都还要那个妾呢,你怎么会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先不说这不符合规矩,单‘嫉妒’这一条就任凭你有天大的好处,夫家也可以休了你。老爷和夫人当年那般恩爱,家中不也有几位姨娘。再说就算这男子应下,不纳妾,你怎么知道家中不纳妾却在外面养外宅的,到时心思不在你处,都分到外宅的身上,对你才是真正的难堪。” 林黛玉被王嬷嬷一番训斥,知道自己的想法太离经叛道的,人们根本接受不了。况且王嬷嬷后面的话说的也有道理,在她原来的世界,虽然是一夫一妻,可是包二奶,三奶……的情况不也屡屡发生,何况在这个纳妾分属平常的社会。王熙凤那么强悍的一个人,仗着老太太和太太,把贾琏压的死死的,可是最后身边还不是有平儿、尤二姐、秋桐、她只能暗中使绊子,却不敢名正言顺的宣布不允许贾琏纳妾,就这还被人诟病呢。一个人和整个社会作对,就算她是对了,到了最后也是错的。 见林黛玉听了自家的话一副沉思的模样,王嬷嬷微微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姑娘哪里来的这般古怪的想法,还是快快打消的好。姑娘不明白我刚才说的话还无所谓,只要记住这世间之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更不要说这男女之情,夫妻之道了。因此姑娘和端木公子是万万不可能的。”话题最后又绕了回来。 “嬷嬷,我和端木公子什么事情都没有,我之所以想着到大理定居也并不因为端木公子,一是因为大理风景优美,四季温暖如春,堪比江南,实在是个好地方;二是我们无权无势,却又怀有巨财,一不小心就可能被人算计,大理那里虽好,却不像江南,不是豪门大户的聚居之地,民风淳朴,我们安居在那里想来麻烦会少很多。三来我打听清楚,现在大理为官之人和父亲是同年,只是因为个性耿直,得罪了上官,被打发到了那里,我们要是过去,有什么求到父母官,还可以搬出父亲的名头用用。”林黛玉耐着性子解释道。 虽然现在没有什么,可是以后她就不敢保证了,端木瑾这一年多坚持不懈送礼还是博得林黛玉很大好感的。但是林黛玉不急,她还要好好看看,若是不符合她的要求,大可以搬出王嬷嬷这座大山作理由。 “姑娘这话可当真?”王嬷嬷还是有些半信半疑。 看见王嬷嬷依旧不相信,林黛玉正准备发誓赌注取信王嬷嬷,咣当一声,紫鹃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神色慌张,“姑娘,不好了,贾府被抄了!” “什么?!”王嬷嬷和林黛玉不约而同的发问出声。观中的消息闭塞,林黛玉又离开了贾府,因此若是没人告知,她根本无法及时得知贾家最新消息。林黛玉还停留在贾宝玉结婚的老黄历中,如今听到贾家被抄,大吃一惊。 “贾府被抄了。”紫鹃在王嬷嬷和林黛玉的注视下,一面哭一面说:“我刚才上街,听到路人在议论,我还不相信,特地跑了过去,宁荣街被封,好多士兵站在那边守着,根本不让人通过,我挤在人群中,远远地看了过去,看见大老爷二老爷他们从荣国府押了出来。” 来了,终于来了,虽然林黛玉早有预料,却没想到来的这么快,看到一旁的王嬷嬷犹不可置信的叨叨着“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的样子,林黛玉赶紧叫道:“嬷嬷,嬷嬷——”唤回王嬷嬷,林黛玉道:“如今外面正乱,紫鹃她们年纪小,没经过事,我又不方便出门,这个时候嬷嬷还是赶紧出去,最好和林叔碰个面,打听消息才是。”看看是否会祸及自己,原来的版本中林黛玉是在贾府抄家之前就死了的,如今自己还活着,又在京中,谁知道会不会被牵连到。 经林黛玉这么一提醒,王嬷嬷反应过来,赶紧出观想办法查探消息。林黛玉一面安慰一旁大哭的紫鹃,一面把珊瑚叫来,吩咐她看好山门,观里虽然不禁日常香火,但观中之人不得外出。 提心吊胆的等到夜幕降临,不见王嬷嬷回转,中饭没有好生吃,到了晚饭,大家更没有一点胃口。珊瑚、锦绣、紫鹃和林黛玉团团坐在房间里,不发一语,气氛沉闷。 “你说我们会不会被波及?”锦绣沉不住气,终于问出了大家都担心的问题。没有人回答她,房里的气氛已然僵滞。 “姑娘,我回来了。”王嬷嬷汗涔涔,满面风尘的走进来。珊瑚她们呼啦一下围了上去,林黛玉勉强按下心中的急切,给王嬷嬷倒了一杯茶,王嬷嬷急急的吃了三杯这才解了大半日的饥渴。 “我和林管家会面之后分开打听的,听说这次贾家被抄是因为薛家大爷吃酒的时候打死了酒馆中当槽的,薛家大爷下了大狱,薛姨妈请贾家帮着疏通,想着花钱把薛家大爷给赎出来,被御史知道了,参了一本,皇上大怒,派人去查,从而牵连出贾家很多事情来,如今宫里的娘娘去了,无法为贾家说情,因此被抄。”嬷嬷讲明缘由,知道大家心急的是什么,笑道:“大家尽可以放心,薛贾两家的事情和我们一点干系都没有,所以我们无事。” 听王嬷嬷这么说,大家都松了一口气。林黛玉看王嬷嬷的神色不对,将珊瑚她们赶了出去。王嬷嬷看见屋里只剩下她和林黛玉两人,语调低沉的说道:“姑娘请节哀,老太太去了。” “什么时候?我怎么不知道?为什么没人通知我?……”林黛玉闻言如遭雷击一般,贾府的众人中她对贾母的感情最深也最复杂,若说贾府还有她在乎的人,那就是贾母了。听闻贾母过世,心中酸涩,泪水情不自禁的顺着两腮流下。那是她的外祖母,无论如何她去世都应该告知林黛玉一声,越过她,满天下也说不出这个“理”字去。 王嬷嬷苦笑道:“哪里能够通知姑娘,老太太是在贾府被抄的那一刻没的。娘娘在宝二爷新婚的第二天就去了,老太太本就为了宝二爷的婚事累到了,大喜大悲中情绪波动的厉害,得知娘娘没了的消息晕倒了,然后就病了,以后一直不见好转,正在此时又传来贾家被抄家的消息,老太太年纪那么大,又在病中,哪里受得住这个打击,顿时就去了。” “那老太太的丧事怎么办?总不能让她那么大的年纪暴尸荒野吧?”林黛玉急忙问道。 王嬷嬷摇摇头,道:“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打听不出来,不过应该不至于吧,怎么照老太太也是有诰命的。” 林黛玉冷笑道:“贾家有诰命的还少了,还不是说倒就倒了,墙倒众人推,为了讨好上面,谁知道下面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王嬷嬷不语,知道林黛玉说的是事实,林黛玉发完感慨,看见王嬷嬷一脸疲色,道:“嬷嬷在外奔波,想必是累了,赶紧下去洗洗,回头我叫厨房送饭过去,用完餐,还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后恐怕还要多多劳动嬷嬷呢。” 王嬷嬷真的累了,听林黛玉这么一说,退了下去。林黛玉坐在桌前,无意识的把玩着茶碗盖。当初的打算是贾府抄家之前就远遁,眼不见心不烦,贾家的人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可是却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还不等她离开京城,贾家就已经覆灭。真的什么也不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贾家倒塌吗? 林黛玉起身,将林父留给她的木匣拿出,轻启盒盖中的机关,从中抽出几张薄薄的纸。目光从纸上记录的名字一一扫过,林黛玉知道能上这纸的无不是朝中举足轻重的大佬,若是能够请动他们为贾府说情,恐怕贾家的人就不用受那么多的罪了。 到底要不要这么做呢?林黛玉将手中的纸看了又看,最终还是把它收了起来。贾家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根本就是咎由自取,若是想帮贾家,也犯不着动用父亲替先帝镇守江南,密探出的朝廷重臣私隐。她手中的这个东西根本就是“官场地震器”,只要把这个东西拿出来,只怕半个朝廷都不得安宁,救出贾家根本是小意思,可是她只要拿出来这个东西,也就意味着安宁的生活离她越来越远。有了这个就可以控制朝臣,上至皇帝,下至大臣,谁都不会放过这块肥肉。为了贾家,不值! 收起了写满朝臣把柄的纸张,林黛玉又拿出几张身契,目光从上面的名字缓缓划过,这是父亲几位姨娘的。妾也有贵妾和贱妾之分,所谓的贵妾是在官府记档的,有数量限制,不得随意买卖,若是官人出色,朝廷封赏,这样的妾可能有得封‘孺人’的机会,从而摆脱奴才的身份,成为主子。贱妾则不用留档,不计数,主家对其可任意打骂,或撵,获卖,或送人……哪怕已经生儿育女,依旧是奴才。不过大多数人家的妾都是贱妾,甚少有贵妾,这是因为一般情况下主母根本不允许妾有翻身的机会,二则主家嫌麻烦,况且妾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个玩物,几天的新鲜之后就抛之脑后了,何必费那个事。三是因为这种事情大部分妾都不知情,关系自身利益的事自己都不提,没有别人为你张罗的道理。 按照林如海巡盐御史的身份,官面上允许有五名姬妾。林如海不声不响的把他的几名姬妾转成了贵妾,却没有告知她们。等他过身,几名姬妾欢天喜地的拿着大笔的银钱和早已经作废的卖身契归家。却不知道她们根本没有得到自由,只要林黛玉把手中官府记档的身契拿出,她们所有的一切还都是林家的,属于林黛玉的。 林黛玉将手中的几张身契看了又看,拿起火石点燃了,让其化为灰烬,把林如海为她留的另一条后路给斩断。几位姨娘也是个可怜人,林如海活着的时候没有情爱,只是为了林家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死后,获得大笔遗产,拿回卖身契,本来以为自此之后自由了,却不知道实际上“小辫子”还是掐在别人的手中,只要一句话就可以打回原形。 想清楚想明白今后该怎么做的林黛玉将贾母给她的小庄地契找出,又命紫鹃她们把当时贾府送过来被她封存的东西也整理出来,若是等贾家的人逃脱了大难,把这些东西交到他们的手中,想来应该够他们以后过日子用吧。 以后的日子中王嬷嬷不时的打听消息回来。林黛玉从而得知,随着贾家被抄,四大家族中的另外三家也没逃过去,一并被抄。薛蟠被斩,薛姨妈被薛蝌花钱找关系,走的妹妹薛宝琴婆家的路线赎了出来,跟着他过活。贾家的人都暂时关在狱卒庙那个地方等候发落。奴才们,是家生子的都被发卖,非家生子的,家里有钱的可以赎身出去,没钱的也被发卖掉了。李纨和贾兰母子靠着李家之力逃离牢狱之灾,因为李家提前一天收到消息,通知李纨,李纨将其财物大部分都转移。他们母子二人葬了贾母之后,在东街牌坊处买了处小宅院,深居简出,对于还在水深火热中的贾家置之不理。 抄检大观园之后,惜春介杜绝宁国府,起了出家做姑子的念头,因家中横拦竖挡,只好在家吃斋念佛。抄家时因为到碧云寺听经逃过一劫,待听到贾府被抄,直接在碧云寺绞了头发出了家。 贾母身死,惜春用出家时身上带的财物,买了口薄棺材,将贾母下葬。从此之后再也没踏出碧云寺一步,就连林黛玉到寺中去见她,她也不见,彻底斩断尘缘了。 听着各方面汇来关于贾家林林总总的消息,林黛玉黛眉微蹙,真真树倒弥孙散,贾家作人也真有问题,至今朝堂上为贾家说句好话的人都没有。 “姑娘,刘姥姥和小红来看你来了。”紫鹃走进来回道,林黛玉让紫鹃把人带到外厅,把手中的书放下,整了整衣服走了出去。刚刚迈步走进厅内,刘姥姥和小红就跪在了林黛玉的面前,哀求着。 刘姥姥道:“听说府上遭了大难,我就赶紧跑了过来,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地方。进了监狱,见到了琏二奶奶和小红姑娘,听说巧姐被她那个没良心的舅舅给卖到了那个见不得人的地方,把琏二奶奶急的,那么刚强的一个人除了哭再也没别的法子了。老婆子想着那个地方哪里是人呆的地方,就想着把巧姑娘给赎出来,可惜卖房卖地也没凑够这赎身钱。知道姑娘命好躲过了这一劫,本来应该来给姑娘压惊的,可是如今救人要紧,也就顾不得了,少不得厚着脸皮求姑娘帮着凑一凑,总不能让巧姑娘呆在那个地方吧。” 林黛玉示意紫鹃拿一百两银子出来给刘姥姥,让她拿着赶紧去救人。刘姥姥离开,小红留了下来,跪在地上道:“我知道林姑娘聪明,求求你想想法子救救贾家吧,不管怎么说姑娘也在府上住了那么久,多年的情分在那里,帮帮忙吧。” 叫小红起来,林黛玉看着小红的妇人头,风马不相及的问了一句。“你已经嫁人了?嫁给谁了?” “奴婢是家生子,发卖的时候被廊下的芸二爷买了回去,奴婢就嫁给了他。”小红一愣,不明白林黛玉怎么会问她这么一个问题,不过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你父母呢?刘姥姥到我这里借钱的主意是不是你出的?”林黛玉又问道。 小红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爹和我娘被卖到哪里去了,奴婢虽托人打听,可是至今没有消息。刘姥姥的事情是我的主意,当时琏二奶奶事前收到风声,就让我带着巧姑娘投奔王家,谁知道王家大爷坏了良心,吞没了琏二奶奶送来的钱财不说,还把巧姑娘给卖到不干净的地方去了。奴婢被芸二爷买回了家之后就想着把巧姑娘找回来,可是巧姑娘的身价太高,奴婢那口子本来就没几个钱,买奴婢的钱还是借的呢,奴婢无计可施时,遇见了刘姥姥,只是她那里钱也不够,奴婢去求了大奶奶,被拒之门外,后来想到了姑娘,这才领着刘姥姥上门。” 林黛玉笑道:“我说呢,要不是你出的主意,刘姥姥才不会想起我。而凤姐那里就算有这个意思,她也未必开得这个口。”她在离开贾府之前,凤姐可没少难为她。 有钱好办事,一个时辰之后,刘姥姥领着巧姐回来了。巧姐看见林黛玉,哭了,“林姐姐,林姐姐——” 林黛玉拿出帕子递给巧姐,道:“你别哭了,回头我领你去见你娘去。”刘姥姥把巧姐赎回来就可以带她回乡下了,如今把她带到这里,想必就是为了让巧姐在临走的时候见见凤姐,毕竟谁都不知道,要是这次见不着面,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再说,林黛玉也想去看看贾家的人,不是为了炫耀,只是觉得当初出贾府,并没有隔绝往来,看在亲戚一场和贾敏的份上,她总该走一趟。因此林黛玉也不等巧姐开口恳求,直接说了出来,就当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林黛玉带着巧姐、刘姥姥、紫鹃、小红来到贾家暂时关押地——狱卒庙,紫鹃给了好处费,众人进去。一进去庙里,立刻扑鼻的臭味迎面而来,呛得林黛玉直恶心。先到女眷那面,恰巧迎春也来探监,大家正抱在一起痛哭。巧姐和小红也凑了过去,哭起来。 王夫人看见林黛玉的到来,躲了起来,薛宝钗也是避而不见。林黛玉怔怔的望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只觉得心中有万语千言,满心要说,不知从那一句上说起,嘴唇蠕动,最终半个字也不能吐。沉默半晌不知道说什么的林黛玉示意紫鹃把她带过来的酒菜拿给大家吃,看见大家哪里还有半点优雅,一个个狼吞虎咽,片刻间就吃干抹净,就连盘子底的那点菜汤都没有剩下。看见被舔的光溜溜的盘子,回想起前不久宴席上大家的表现,林黛玉心中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林黛玉还没觉得过多长时间,狱卒就开始过来赶人来了,就算再给钱也没用。无可奈何之下,众人只好出去。看见一步三回头的迎春,林黛玉心中一动,停下来,落后几步,和迎春相遇,“二姐姐,你还好吗?”面对迎春林黛玉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愧疚,虽知道迎春的事不该怪她,可是她总有一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还好。”迎春神色淡淡的说道。 面对迎春的冷淡,林黛玉觉得有些尴尬,搜肠刮肚想找个话题说,突然心有灵犀,“二姐姐不必忧心家里,虽然现在看起来遭逢大难,不过性命应该是无忧的。” 谈到家人的命运,迎春态度不由得热切起来,忙问道:“为什么这么说?林妹妹可是有确切的消息?”还没有宣判你怎么就知道性命无忧? 林黛玉摇摇头,道:“我在京里无依无靠的,哪里来的门路探知消息,不过是我的猜想罢了。” 迎春眼中的热切和希望黯淡了下来。 “府上纵使有罪,也没到了抄家灭族的地步,况且当今皇上一向宽厚仁德,对功勋之后一向加恩示德,府上祖辈是有大功勋的,况且元春娘娘又才去,综上所述,想来性命是无忧的。”林黛玉想了想把推测的理由说了出来。 迎春听了,低头沉思,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眼中刚才灭下去的光亮又渐渐亮了起来。 送走了迎春,和小红分道扬镳,林黛玉一行人回到三清观。刘姥姥带着巧姐吃过晚饭,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也坐车离开。 看到迎春,林黛玉终究不放心,经过侧面了解和打听,迎春在诚顺王府的日子要说不好也不好,要说好过也好过。从她被送进诚顺王府之后,因为她的出身国公府,并没有像一开始说的那样是屋里人,而是被抬举成了妾。不过迎春为人木讷,又不会撒娇耍痴,个性懦弱,王爷对她就三天新鲜,没几天就抛到了脑后。本来因为她进府而紧张的王府其他姬妾,看见没几天王爷就把她晾在了一边,也就没把她当作对手。迎春不争宠,只是安静的躲在自己的房里过日子,礼节上又不出错,入了王妃的眼,因此在王妃的照顾下,迎春的日子过得还清净。只是王爷的宠爱是想都不要想了。 知道迎春过得还行,林黛玉稍微心安了一点。法事已经办完,财物和行李也都收拾好,只等林黛玉一声令下就可以启程了,没想到又出了岔子。本来按照林黛玉的意思,王通在京城开商铺已经多年,扎下了根,王嬷嬷也上了年纪,就不要跟着她一路辛苦了,留在京城守着儿子就是,那幢房子也送给王嬷嬷,作为她的养老之资。没想到王嬷嬷说什么也不干,非要跟着林黛玉,王通是孝子,也要跟着老娘,如此一来少不得要把房产和商铺处理掉,这样一来,行程又耽搁下来。 锦绣从外面把打探来的消息告诉林黛玉:“姑娘,大消息,听说朝廷在南疆打了败仗,还俘虏了这边的主帅,朝廷张搂着派人和亲,三姑娘在狱中不知道怎么听到这个消息,上书自请和亲去,准了,三姑娘这下要嫁到番邦去了。” 和亲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皇帝都下诏书了,现在街上的人都在议论此事。自从上次探监过后,林黛玉再没有去过,倒是常常派紫鹃带些吃食过去,关于贾家的新闻也关注的,因此锦绣得知这个消息,赶紧向林黛玉报告。 咔嚓!林黛玉握在手中的毛笔折断了,没想到历史兜兜转转又转回来了。“三姑娘现在在哪里?”既然让探春和亲,自然不能呆在监狱了。 “好像住在理藩院——”不等锦绣说完林黛玉就已经冲了出去,坐车来到理藩院,走到探春住的院子,还没等进屋,就看看外面摆着众多财物,皆是送给番邦的。进屋见到探春,迎春也在座。 望着探春,林黛玉的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道:“你又何苦这么做,背井离乡,语言风俗习惯不通不说,说是和亲,不过名好听,其实是打了败仗,求和的,不过面子上下不来,你和摆在外面那些财物差不多,都是用来赎人的,你过去这边说是王妃,到了那边恐怕和禁脔一样,还不如在这边坐牢呢。” 探春笑笑道:“爹娘生我养我一场,我怎么能只顾自己,忍心让他们在牢里吃苦受罪,只要我去和亲,他们就会被放出来,没个和亲的王妃家人还在坐牢的道理。况且我是从一名囚犯又变成大小姐,回头还会成为王妃,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别人求还求不来呢,你应该恭喜我才是。”说到后面探春也笑不出来,泪花闪闪了。 林黛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探春此举完全是为了贾家,有她主动请缨和亲的功劳,皇帝必然会把贾家的人放出来。虽然无官无爵,可总比呆在牢狱里受罪强。林黛玉叹了一口气,为什么贾家永远要靠女儿的牺牲奉献呢?先是元春入宫,当了娘娘为贾家带来无数荣光,然后是迎春,接下来的探春,比起这些女儿,贾家儿郎们真是提不起台面来,若是还有羞耻心的话,一个个早该羞死了。 探春对着林黛玉施了一礼,道:“我走后,还请林姐姐多多照看一下我的家人,二姐姐那边勉强保住自身,顾及旁人是顾不过来也顾不上的。”探春想着把家人托付给林黛玉。 林黛玉躲了过去,道:“你这个礼我受不起,也不敢受,过不了多久我也要离开京城了。”看见探春面有忧色,林黛玉终究不忍心,道:“放心,当处老太太曾经给我一个小庄,我那里还有些原来府上送过来的东西,我也不会带走,回头我送到二姐姐那里,等舅舅他们出来之后,二姐姐把东西给舅舅他们,虽然大富大贵是不可能了,要是算计好的话,至少不愁衣食。”对于贾家剩下的人,林黛玉虽然不是深恶痛绝,可也不喜,自然不愿意照看他们。 探春和迎春闻言惊喜万分,她们刚才还在愁,这人出来了是出来的,可是今后的衣食怎么办?不管是探春还是迎春都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正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林黛玉可不是正好瞌睡送来了枕头。两人忙不住口的道谢。 “你走的哪天就算我在京城也不送你去了,我不喜欢那种场合,今后你多多保重吧。”林黛玉叮嘱道。 “林姑娘放心,我和三姑娘一起去,我一定会把三姑娘照顾好的。”鸳鸯捧着几块布料从外面进来,保证着。 “鸳鸯?你也跟着去南疆?”林黛玉有些惊讶。 “是的。我给三姑娘做个伴。”鸳鸯将手中的布料展开,拿着剪刀裁剪,准备作衣裳。 三人又聊了一会儿,林黛玉和迎春告辞而去,一同来到三清观,林黛玉把地契和一箱财物交给迎春,迎春道谢之后离去。 果然在探春走之前贾家的人被放了出来,迎春和探春去迎接,林黛玉没有露面。贾家人放出来的第三天,探春带着鸳鸯跟着和亲的队伍出发了,林黛玉说是不去送别,可是还是忍不住,虽没有亲临送别现场,不过还是夹在路边欢送的队伍中目送探春远去。 送走了探春,林黛玉也整装代发,珊瑚、锦绣、紫鹃和雪雁还有王嬷嬷母子连管家林忠,和端木瑾南峰回家的队伍一起,奔向新的旅程。至于贾宝玉出狱后看破红尘出家;王夫人因为连番打击,得了癔症;因为抄家时放高利贷是其中一向大罪,贾琏以嫉妒、无子、窃盗三条理由休了王熙凤,因尤二姐病死狱中,将平儿扶正等等一系列消息全都抛之脑后,轻装前行,奔向大理,开始新的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这里,本书完结,不是烂尾,实在是我总觉得没有人配上的高洁的林黛玉,那是个仙子,是个精灵,根本不属于凡尘俗世。像结婚生子这类的事情都是人做的事情,把仙子打落凡尘的事情我做不出,因此就让我们臆想林妹妹未来的另一半,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留些遐想,余韵还是不错的。 黛玉新传第42部分阅读 欲望文